《庆余年之梅家有子初长成》 第1章 王启年和谢必安 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内,一名看起来约莫五六岁的稚童俯在小书桌前手执毛笔眉头紧皱的在写字。 小书桌上砚台镇纸笔架一应俱全,书桌的右上角燃着焚香,余烟袅袅,闻着提神醒脑,中正悠长,正是焚香中极品-佳楠。 白色宣纸上竖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形虽不美,但也勉强能辨认出是什么字。 梅呈安。 正是他如今的名字。 写完最后一笔,稚童抬起毛笔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的点点头。 还不赖嘛,看来上辈子小学学的毛笔字功底还在。 将毛笔放下,唤了一声。 门口立时进来一个小厮,俯身恭敬的问道。 “少爷,有什么吩咐?” “我爹还没回来吗?” “老爷还在堂前,许是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少爷您再耐心等等。” 稚童点点头,小手一挥。 “饿了,取些点心来。” 小厮应声退了出去。 不消一刻,便取来了一盘点心,一壶茶放在小书桌一侧,然后再次退到门外。 稚童被盘中五色截然不同,错落有致的摆放在一起的造型优美的点心所吸引,只觉得分外好看,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吃那一颗。 犹豫了一下,拿起了一颗绿色的点心,张开小嘴咬下一口。 稚童眼前一亮,先不提入口细腻,甜而不腻,单单这个口味就让稚童感觉颇为惊喜。 抹茶味! 好次。 三下五除二吃完吃完手里的,再次拿起一块粉色的。 嗯?鲜花饼内味儿,不错不错。 ......... 一连吃了三四块婴儿拳头大小般的点心,稚童这才作罢。 倒不是不想吃了,实在是他如今的肚子就这么小。 拎起旁边的茶水倒在茶杯,一连喝了三杯,打了一个饱嗝。 正研究着把剩下的点心重新摆盘。 忽听得窗外下人齐呼老爷。 稚童心中一动,手从点心处收了回来,看向书房房门。 房门推开。 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走进书房,向他看来。 稚童看着中年人那跟前世老戏骨李建义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但年轻许多的面孔心中感慨万千。 果然是你,梅执礼! 虽然早有预测这方世界可能是庆余年,但不见到这张脸还是不敢确认,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梅执礼看到稚童,板着的脸露出一丝笑意。 “安儿,身体可养好些了?” 梅呈安回过神赶忙起身行礼。 “大夫说孩儿如今已经无碍了。” “如此,甚好。”梅执礼缕了缕胡须,往前走了两步,一眼看到小书桌上的宣纸,“在练字吗?哈哈哈,让为父看看。” 说罢梅执礼看向纸上大字。 “嘶~安儿,你居然会写自己名字了?” 梅执礼倒是没嫌弃字写的歪歪扭扭,令他惊喜的还是常年缠绵病榻的孩儿如今居然可以写出自己名字了。 梅呈安小脸一红,觉得自己那一手毛笔字自己欣赏不代表拿得出手。 “孩儿刚刚康健,笔力虚浮,字写的确实有些丑。” “傻孩子,你才多大,能写几个大字已经不易了,为父已然很欣慰了。” 或许是因为面前这人不曾笑自己写字难看,抑或是在这陌生世界见到的第一章熟悉面孔,梅呈安觉得便宜老爹亲切了许多。 “不过你的话也算是提醒了我,既然康复了,你可想去学堂读书识字?” 梅呈安一听要上学,脑袋就一阵发懵,上辈子好不容易上大学了,还没开始上班就草率的到了这里。 读了十几年,重活一世,难不成还要读书? 那我不白穿了吗? “爹,我想习武!” 梅执礼闻言一愣,他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好奇问道:“为何想习武啊?” “孩儿身体太差,三天两头总是生病,听说习武可强身健体,故而孩儿想习武,不想总是喝药了,很苦。” 梅执礼闻言心中一颤,他成亲本就晚,等有孩子就更晚了,安儿出生后许是先天根基不足,隔三岔五总是生病,不说与同龄孩子比了,就连与小两岁的孩子比都显得瘦小得多,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显得年轻了。 虽然大庆以武立国,文坛积弱,可向上之路还是要靠科考,庆国可没有武状元一说,习武的话未来想出头或许只有从军一条路了,这也是梅执礼犹豫的地方。 可看到小心肝可怜巴巴的眼神,听到那直扎他心府的话,梅执礼哪还能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比啥都重要,梅执礼觉得自己想开了。 “既然安儿想习武,那为父便去给你找最好的武师。” 稚童闻言大喜,抱住梅执礼大腿,笑着仰起笑脸。 “谢谢爹!” 这声爹叫的真心实意许多。 梅执礼哈哈大笑,强忍住抱起稚童的冲动,伸出手在稚童小小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这年代,父不抱子的陋习依然盛行。 “不过,读书习字还是不能拉下,长大了总不能做个目不识丁的莽夫。” 行吧,看来读书写字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不过能习武梅呈安已然很满足了,读书嘛,糊弄糊弄就完事了,反正他也没打算考科举。 从书房出来,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吩咐下人别来打扰,在外洒扫即可,梅呈安躺在自己床上,即将习武的兴奋暂时被压制,脑海中思绪也开始飞散。 庆余年啊庆余年,他确实喜欢庆余年,原著看的早,忘得差不多,但电视剧他当真特别爱看。 为了看第二季,甚至是为了提前看几集,他可没少花钱。 可爱看归爱看,不代表他就想来啊。 你说掺和范闲的事儿吧,问题来了,咋掺和?人家不缺人啊,上赶着去当小弟?且不说能不能混到范闲身边,一旦进入以人心做战场的庆帝视线中,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摆弄,指不定一个不顺眼就被抹除了,他可没有大宗师做保镖,陈萍萍范建做后盾,即便有他也不觉得他能跟范闲一样有这个脑子能应对各种复杂局势。 更别提,他还有梅执礼这个在剧里活不过一集的便宜老爹。 你要说不掺和吧,他就更不明白了,让他过来干啥?这波穿越的意义何在啊? 老天爷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另一边,书房。 “陈先生,我的安儿想学武,我于武道不甚了解,你可有什么建议?”梅执礼已经换上了常服端坐在书桌后方。 梅执礼口中的陈先生名叫陈东风,原是梅执礼老家梅县的一名秀才,科考多年未得功名,六年前入梅府,梅执礼给他提供吃住,供他读书科考,他则给梅执礼做幕僚,现年四十岁。 陈东风端坐在一侧,手持一把扇子,听得梅执礼的询问,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自家少爷那瘦弱的模样,收起折扇,问道:“这..呈安少爷不想读书想习武?” 梅执礼叹了一口气:“安儿说不想再喝那苦辣辣的药汤子,想要习武强身健体。” 陈先生点头,这倒是,少爷身子骨确实弱了些。 “既如此,便让府内护院教少爷练些拳脚功夫。” 梅执礼摇摇头:“他们都是战场退伍老兵,手里都是些战场杀人技,一招一式杀伐气十足,安儿如何能学得?” 这倒也是,陈东风在房内来回踱了几步,道:“此事交由我来办吧,我让人在道上放出消息,招聘武师,收集功法。” 梅执礼问:“我听闻那些江湖人把功法看的比命都重要,能舍得交出来吗?” 陈先生笑道:“无妨,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啊。” 梅执礼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幕僚的意思,眉头也舒展开了。 “那此事就拜托陈先生了。” “学生定不负老爷所托。” …… 陈先生的效率很高,短短七天,梅执礼书桌上便摆了七八本功法,招的人也已到位,正在外间候着。 此次总共招来两人,一人是个青年剑客,一手快剑使的是出神入化,在陈先生摆的私人擂台上脱颖而出。 另一人就有些不好说了,身份有些特殊。 “这人是监察院的?就这么告诉你了?” “是,此人名叫王启年,刚开始还隐姓埋名试图蒙混过关,我让人查了查他的底细,确为监察院的文书,我去质问他时,这人倒也敞亮,坦然承认了,只说自己收入贫瘠,想挣点外快。 考虑到这人监察院的身份,我拒绝了,结果这人死皮赖脸,整天堵着学生非要应聘,不过这厮的轻功着实不错,学生拿不定主意,只好来请教老爷,要不要招此人。” 梅执礼沉思片刻:“这人既已明了身份,应该不是监察院的安排,那便招了吧,学些轻功也不错,将来安儿若遇争斗,轻功好些方便保命。另一个嘛,那个青年剑客根底可清白?” “此人名叫谢必安,云台县人士,家境贫寒,靠着挑战各方高手,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此人去年来到京都,我去刑部查了卷宗,倒是没查出犯过什么案子。” 梅执礼:“他四处挑战高手想必是为了求名?剑法高绝却从未以武乱禁,想来不屑为之,此人所图不小,应该在梅家呆不了多久。” 陈先生:“老爷凭我这三言两语已将此人看的透彻,此人过的确实清苦,能参与招聘应该是看上了每月二十两的束脩,如此,这人招吗?” “招,好生相待便是,就当结个善缘。” 梅执礼说完翻起了面前的内功心法,翻了几本发觉看不懂也就作罢。 “将这些心法和那二人直接送到安儿那里去吧。” “是,老爷。” 第2章 无名功法 梅呈安看着眼前年轻许多的王启年和谢必安,人都傻了。 这是个什么章程啊。 二皇子的门客怎么出现这里?这是还未被招揽? 还有,好你个王启年,无孔不入是吧,哪有钱往哪里钻是吧。 吐槽归吐槽,亲切也确实亲切。 梅呈安同二人聊了几句,约定好明天开始正式教学,便让二人去府里给二人安排的住处了。 二人走后,梅呈安翻开面前的七八本心法,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这些功法名字五花八门,内容有字也有图,字是心法口诀,图是运功路线图。 梅呈安也看不出这些功法优劣来,挠挠头一本一本翻了下去,直到翻开最后一本。 这本有些特殊,封皮上没有名字,本子虽有些破旧,但其上面的特殊花纹倒也显得不俗。 翻开一看,同样有功法口诀和运功路线图,与前几本的区别在于,这本功法的口诀精简许多,但运功路线却复杂好几倍。 再加上连名字都没有,这就给梅呈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想到剧中范闲的霸道真气功法也没有名字,梅呈安心中一动。 这莫不是.. 霸道真气? 随后又觉得不可能,霸道真气是叶轻眉从神庙带出来的,只有两人修炼,一个是庆帝,一个就是范闲,如今这本功法应在范闲手中。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梅呈安苦笑摇摇头。 不过这本无名功法看起来确实要比那几本要高明许多,单看这复杂许多的行功路线图就一目了然了。 得了,就练这本吧。 将其余几本收起来,拿起无名功法走到床前,盘腿坐了下来。 功法口诀梅呈安确实看不懂,只能先默念背诵。 熟读几遍后,他照着第一幅图,试着摆出对应的姿势。 试了好些遍才摆出正确姿势。 此时,后腰处传来一阵刺痛。 痛的梅呈安也无法再保持姿势。 说来也奇怪,随着姿势不再标准,那股刺痛也随即消失。 这下给梅呈安整不会了。 这到底是练对了还是练错了呢? 为了确认,他再度摆出那个姿势,熟悉的刺痛感再度袭来。 这次梅呈安坚持了大概两三分钟便痛的受不了,动作变形了,自然也就失败了。 梅呈安咬牙,嘿,我今天跟你杠上了。 旋即再度摆出对应动作,刺痛如约而至,这一次坚持的时间要比上一次对了一分钟。 再来。 随着一次次痛翻,再一次次继续咬牙坚持,他耐痛程度有了显著的提高,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一个半时辰过去,此时那种痛感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强烈,但依旧痛的他大汗淋漓,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默诵那看不懂的心法口诀。 这一次,梅呈安咬牙坚持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后腰刺痛处突然生出一股热流,刺痛感大大降低。 梅呈安再也保持不住了,喘着粗气倒在床上,汗水早已浸湿了他的全身。 但奇怪的是梅呈安脸上却带着笑意,甚至越来越汹涌,直到大声笑了出来。 “小爷我,成了!” 虽然梅呈安自觉豪情万丈,意气风发,但他忘了他如今只有八岁,他所谓的哈哈大笑在门外下人的耳中听起来豪迈不显,奶气十足,颇为怪异。 下人们各自对视一眼。 小少爷这是疯了? 梅呈安确实兴奋的有点过头了,因为那股热流给了他无限的信心和希望。 他一个意外来客居然真的可以修炼这个世界的功法,那种兴奋难以言表。 兴奋的同时,他也不由的感慨,这无名功法若无人指导,只怕很难有人知道需要忍痛坚持半个时辰才能入门,也就是碰上他这个现代人,一个现代人对内功心法的无限热诚才使得他莫名其妙坚持了下来,误打误撞入了门,换一般人早放弃了。 高兴了半天,梅呈安也顾不上洗漱了,坐起来再度摆出那个姿势。 那股热流再度出现,这不是他的错觉。 谨守心神,他默诵口诀开始尝试着引导着热流按照图上的运功路线行动。 这一步比想象中难了许多,尝试许久那股热流也就动了一下。 梅呈安倒也不气馁,动了就好,起码证明练的没出大问题。 又是半个时辰后,第一幅图的路线总算走完了。 梅呈安睁开双眼。 感受了一下。 没感觉有任何不同,除了摆出那个姿势的时候,他感受不到任何所谓的真气。 梅呈安挠挠头。 没练对? 翻开功法研究起来。 莫非是要把这些图全部练完,形成完整的路线图才会产生真气? 想想确实大有可能。 那就接着练。 翻开第二张图,上面是截然不同的姿势。 梅呈安有了第一幅图的经验,照例摆出对应的姿势。 熟悉的刺痛感再度袭来。 默诵对应口诀,直至热流产生,然后引导热流照着路线图所示运动。 第二幅图相比第一幅图要快了许多。 接下来便是第三幅图。 但梅呈安停下了。 因为该吃饭了。 在丫鬟的帮助下洗了个澡,赶到正堂一侧的膳厅同爹娘妹妹一同吃过晚饭。 梅呈安给爹娘行过礼后摆脱妹妹的纠缠快速赶回自己小院。 “安儿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急匆匆的?”坐在梅执礼一旁的中年美妇诧异的问道。 梅执礼自然清楚怎么回事,刚送过去几本功法,这孩子心心念念习武,估计着急练功。 “无妨,咱们接着吃。” 见老爷心里有数,美妇也不再多问。 梅呈安回到房间,自然是迫不及待练习第三幅图。 不同的姿势,一样的流程。 这一练就练到了深夜。 他也练完了第十二幅图。 第十三幅图开始又有不同,不再是奇怪的姿势,而是普普通通的打坐图。 观其上面的运功路线图,梅呈安恍然大悟。 赫然是前十二幅图的运功路线连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完整循环。 梅呈安照着图盘腿而坐,双手摆在膝上,五心朝天。 默诵口诀,一股热流于腹部产生,引导着热流沿着所有走过的路线走了一圈。 一圈下来,腹部的热流似乎壮大的一分。 梅呈安眼前一亮,有戏,继续。 热流足足走了三圈,热流也越来越壮大,突然梅呈安感觉大脑一阵恍惚,进入了冥想状态。 腹部的热流在他停止引导后自顾自的运转起来。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等梅呈安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盘腿坐了一整夜。 没感觉腿麻,只感觉自己臭死了,身上黏糊糊的。 梅呈安心中一喜,莫非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洗髓?排除杂质? 他不知道的是,换做其他人未必有如此夸张的效果,实际是这些年他吃了太多的药,身体积攒了许多余毒,这次一次性排出了。 不过也实在是臭的出奇,赶紧唤小梅准备洗澡水。 冲刷了整整三遍,打了两遍肥皂,梅呈安这才感觉臭味尽去。 小梅:“我的小祖宗诶,你这莫不是掉到粪坑了,刚才臭死我了!” 梅呈安任由她给自己擦着身体,心情不错。 “你才掉茅坑了,少爷我是功法大成排除杂质,你懂个锤子哟。” 小梅皱皱秀鼻。 “是是是,小少爷厉害!劳烦您下次功法大成让你小兰给你洗澡好不好?” “那不行,小兰姐姐那双手是绣花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 小梅闻言手一顿,柳眉倒竖。 梅呈安一看小梅要生气,赶忙安抚。 “逗你玩呢小梅姐姐,我最喜欢的就是小梅姐姐,人美心善,蕙质兰心。” 小梅闻言立时眉开眼笑。 梅呈安刚穿过来那会儿,就是梅兰竹菊四个侍女在照顾他。 虽说是主仆,但四个小侍女也确实心疼这个瘦弱的少爷,当自己弟弟一样事无巨细的在照顾。 梅呈安看的分明。 时不时同她们几个开玩笑,说些俏皮话。 主仆之间关系亲近了许多,但尊卑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四个人之中也就小梅偶尔敢跟他发些小牢骚。 梅呈安感觉弥足珍贵,可不能真给气跑了。 洗完澡,小兰和小菊进来服侍他穿衣服,小梅和小竹去倒洗澡水了。 衣食住行要说梅呈安最不习惯的还是衣。 一套完整的衣服要穿好些层,内衣中衣外衣,所谓的袜子一点都不贴脚,好在是套在靴子里。 穿戴整齐后,前去给父母请安,然后吃早饭。 梅执礼如今是京都府尹,家里产业庄子着实不少,家资颇丰。 早餐也十分丰富。 包子,小馒头,精致小菜,粥摆了满满一桌子。 梅呈安洗澡的时候就感觉饿了,如今面对这一桌子吃食,口水直咽。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直接吃。 与长辈一同吃饭规矩颇多,长辈不动筷子,晚辈是决计不能动手的。 吃饭的时候,不能发出声响,不能翻菜,只能夹自己面前的菜,不能起身夹远处的菜,实在想吃,可以让一旁服侍的侍女帮你往碗里夹一筷子。 男子还好些,女子吃饭还要拂袖遮起来,不能露出嘴巴牙齿,那样不雅。 当然了,梅家不算什么大家族,规矩执行没那么严格。 再加上小妹还小,也用不着遵守那些规矩。 但最基本的长辈先动筷还是要遵守的。 随着梅执礼吃饭吧三个字吐出口,夹了第一筷子。 梅呈安就动了。 先吃两个包子,韭菜鸡蛋馅的,又吃了三个小馒头,就着小菜喝了两碗粥,这才感觉饱腹。 梅呈安没什么感觉,但梅执礼和中年美妇就惊呆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奇。 这孩子,那么小的肚子怎么能盛下这么多食物的? “安儿,你可感觉有何不适?” 美妇脸上带着担忧的问道。 梅呈安茫然的抬起头,感受了一下,吃的饱deidei的,没感觉有啥不适啊?旋即意识到自己吃的似乎有些多了,吓到老娘了。 “娘,孩儿今天要开始习武了,听说习武特别耗费体力,故而吃的多些,并无感觉不适。” 得先给老娘打打预防针,正式习武以后可能吃的更多。 梅执礼倒没感觉不对,能吃是好事,以往这孩子吃东西就吃一点点,跟小猫吃食差不多,身体怎能养好。 “爹,娘,孩儿吃好了,去习武了。” 梅执礼点点头:“去吧!” 第3章 城外梅家庄子 梅呈安从膳厅出来直奔管家刚收拾整备出来的演武场。 谢必安已经在持剑在那里等候。 上前行过礼,谢必安递给梅呈安一柄小木剑。 “跟我学!”谢必安言简意赅。 梅呈安有些无语,好你个谢必安,在二皇子身边也没这么惜字如金啊,教我这么不情愿吗? 心里狠狠吐槽着,眼睛紧盯谢必安的动作。 先是照葫芦画瓢跟着耍了一遍。 这一遍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动作倒是不复杂,谢必安拆分的步骤也算合理。 实在是梅呈安毫无练剑经验,好些个动作做的都不到位。 谢必安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耐心的花费了大量时间来纠正他的每一个动作。 临近正午,梅呈安这才磕磕绊绊的将这一套招式完整演练了一遍。 谢必安没说满意或不满意。 说完一句“下午继续”便扭头就走了。 梅呈安觉得这样也挺好,旋即也跑去用午饭了。 吃完午饭回自己小院午休一个时辰,说是午休,实则是在练习内功。 照例盘腿坐好,五心朝天。 感受着腹部的热流,比昨晚长大了好多倍。 闭上眼,默诵口诀,真气开始沿着身体经络循环。 梅呈安再次陷入冥想状态。 真气在体内游走,每游走一圈,经脉便被拓宽一分,如此循环不止。 一个时辰眨眼而过,运功结束后腹部热流散入全身,感觉整个身体暖洋洋的。 收功去练剑。 等梅呈安到演武场的时候谢必安早就在此等候了。 “继续练!”依旧惜字如金。 梅长安拿过小剑跟着练了起来。 直至晚饭时间,梅长安已经不需要谢必安在前面引导,已经记住所有招式,可以独自练习了。 谢必安点点头:“后天继续。” 目前的安排是,谢必安与王启年一替一天教导,明天该王启年了。 晚饭过后,梅呈安在自己小院又耍了三遍,招式越发熟练。 洗漱过后,盘腿继续练习内功心法。 一夜时间眨眼而过,早上梅呈安感受了一番,真气确实又壮大了一分。 早饭过后,梅呈安赶到演武场,这次等的人换成了王启年。 与沉默寡言的谢必安不同,王启年要热情许多。 “哎呦,小少爷,我等你半天了。” “我刚吃完早饭,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咱们开始吧。” “好啊,轻功要怎么练?” “要练轻功嘛,第一步自然是跑起来。” “跑步?” 梅呈安大失所望,跑步我还用你教? “后面是不是还要在腿上绑上沙袋?” “额,这沙袋是何物?” “就是在腿上绑上重物!” “不用不用,腿上绑重物何其不便啊,多沉啊。”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练就好,不然一点新奇感都没有了。 “好,开始吧。” 王启年开始带着梅呈安开始跑步,一路跑出梅府,直到出城。 好在路上王启年传授了一些吐气纳气的法门。 要不然就梅呈安这小体力,还没出城就歇菜了。 梅呈安感觉自己跑了好久,虽然学了吐气纳气法门,依旧感觉力不从心,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呼吸也越来越粗,心脏蹦蹦跳的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继续跑别停,照着我教你的呼吸方法!” “第,第一,天,就,这么跑,合,合适吗?” “合适啊,我当初第一天跑的可比你跑得远的多,这才哪到哪?快快快!不许停!注意呼吸!” “…….” 梅呈安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他跟王启年正在城外的一处茶摊。 王启年正在给他按压双腿。 “我怎么晕过去了?” “是啊,我也纳闷呢,还没跑几步怎么就晕了?” 梅呈安回过神,十分生气。 “我前几天刚刚病愈,真气也才练了不到两天,上来就跑这么猛真的合适吗?你会不会教啊王启年。” “哎呦,怪我怪我,我不知道啊,我师傅当初就是这么教我的,我也没想到到你这儿不好使了。” 梅呈安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嘶吼道:“因人而异懂不懂啊,循序渐进懂不懂啊?我才多大啊,身体多脆弱啊!” 王启年一看给小少爷气坏了赶紧帮他顺气。 “是是是,是我生搬硬套了,谁能想到小少爷你身体这么脆啊。” 梅呈安惊呆了。 “怪我呗?” “不怪你不怪你,怪我怪我,我回去就修改一些教学计划,小少爷你消消气,喝茶喝茶。” 梅呈安喝了一大碗茶,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本想站起来,结果双腿酸软无力,差点没摔在地上。 幸好王启年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小少爷,我背你回府?” “那不用,我飞回去就行了。” “啊?小少爷你会飞?” “…….” 王启年将梅呈安背回府内。 可把府内众人吓坏了,这才半天的功夫小少爷就残了? 梅执礼气的就要让府中护卫擒拿了王启年。 好在梅呈安替王启年遮掩了几句,说是自己用力过度,下午就好了,梅执礼这才息怒。 王启年此时也不敢多说话,只感激的看了梅呈安几眼。 用过午饭。 趁着午休时间,梅呈安引导着腹中真气刷了几遍双腿,那种酸软无力的感觉立时消失不见。 这真气真好使啊。 下午再见王启年,感觉其蔫了许多,不似上午那般活泼。 “嗨呀,别这么垂头丧气,也没说你教学方式有问题,只是进度别这么猛,咱们也不用急,慢慢来呗。” 王启年点头称是。 下午的训练确实温和许多。 最起码,梅呈安已经可以坚持下来了。 第三天,再次轮到了谢必安的剑术课。 练了几遍剑法招式后,谢必安提出要打梅花桩。 梅呈安听了谢必安的介绍大致明白谢必安的打算了。 梅府位于京都府衙后面,衙门后面的私人住宅严格意义上不算小,但各有功能划分,空地本就不多,腾出一个演武场已经很勉强,梅花桩是无论如何也没地方安了。 请示过梅执礼后,梅执礼犹豫了一下,再三询问这梅花桩的必要性,谢必安话不多,但始终坚持。 梅执礼为了孩子无奈只能让梅呈安带着谢必安和王启年去了城外的庄子了。 城外的庄子距离京都有二三十里,这次出行,车队规模不小,除了四位贴身侍女,还有十名下人十名护院随行,这几十人的生活用品就装了几大车,随车出行的还有府内的厨子,车队浩浩荡荡出了京都。 梅家庄子不大不小,占地大概十五亩左右,庄户不到100人,但包含了一座山头,叫梅山。 庄里还养了十几匹马,三十头猪,鸡鸭鹅无数,各有专门的人饲养。 庄内的住宅相对于京都府里要大气宽敞的多。 那边梅兰竹菊在那边收拾着住宅,这边梅呈安躺在竹椅上在看着庄子里的在打梅花桩。 谢必安在一旁指导具体细节。 梅呈安旁边的竹椅上躺着的是王启年。 二人一边滋溜的喝着茶水,一边在那对着梅花桩安装现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直到小梅过来招呼说晚饭已经做好。 梅呈安这才从躺椅上下来。 看着另一边睡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的王启年,没好气的踹了他的竹椅一脚。 “醒醒,老王。” 王启年睁开迷茫的双眼。 “口水擦一擦,吃饭了。” “噢噢,一不小心睡着了你看,小少爷家的躺椅就是好,躺着真舒服!” 梅呈安诧异的看着王启年,算是提前体会到了范闲的无奈。 这都能硬夸。 回过身招呼了一下还在那边监工的谢必安。 “老谢,别忙活了,先吃晚饭!” 谢必安回头看了一眼。 “你们先吃吧,马上完工了。” 梅呈安也不再多言,带着王启年回了住宅。 整栋住宅已经打扫的一干二净,梅呈安坐到餐桌上,上面摆了四菜一汤,一碗饭。 “梅姐姐兰姐姐,你们坐下同我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 小梅还没说话,小兰已经开口了。 “少爷,不合规矩。” 声音清冷却又不容质疑。 梅呈安张张嘴,也不知道该咋说了。 劝是劝不通的,没看平常敢说俏皮话的小梅都颇为认同小兰的话。 “那你们下去吃饭吧,我这边不需要人伺候。” 伺候主人用饭的侍女怎可中途离席?小兰本想继续说不合规矩,但看到梅呈安眼中不容拒绝的神情。 小兰闭上了嘴,同小梅欠了欠身子下去了。 梅呈安叹了口气。 他只不过是想和朋友一起吃顿饭,这么简单的愿望看起来却如此之难。 用过饭梅呈安独自躺在小院里仰望着天上的星星。 此时估摸着也就晚上九点多,星星已经爬满夜空。 就着满天星光喝了一壶茶,又感觉索然无味。 起身回了屋内,盘腿而坐继续用真气冲刷经脉。 一夜无话。 第二天,依旧是谢必安的课。 昨天的剑术课只上了一半,今天补上。 谢必安先是教了他一套与剑招相搭配的步法。 待梅呈安演练熟练以后,谢必安便要求他在梅花桩上练。 现在梅呈安的轻功还未入门,上桩只能靠梯子。 本来他不觉得老掉牙的梅花桩有何困难。 等他真站上去了,才知道一切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别说在桩上练剑。 就是在桩上站定对他来说都困难无比。 首先,梅花桩每根桩木之间间距很宽,估摸着有50公分。 其次,每根桩木高低是不同的,最低的离地面都有两米多。 站在梅花桩上,梅呈安感觉自己小腿肚子直打哆嗦。 梅兰竹菊去担心自己小主人摔伤,不顾谢必安反对,在桩下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 梅呈安还在咬牙坚持。 在桩上缓缓挪动着步伐。 第4章 就你懂的多 距离梅呈安搬到庄子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吃过早饭,梅呈安手提木剑来到梅花桩处,运用王启年传授的真气运用法门,将真气灌注双腿,双腿微屈,一个提纵眨眼间便跃上了梅花桩。 站定后深吸一口气,配合着步法在梅花桩上练起了剑术。 足足练了三遍才停了下来。 如今他在梅花桩上依然习惯了,如履平地。 “老谢,如何?” “马马虎虎?” “那这一关我算过了吗?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不错,下一关便是与我对练!” 说罢谢必安也跃上了梅花桩。 两人对面而立。 “注意,我要出招了!” 梅呈安心里确实有些慌乱,毕竟他自学剑以来还未与人对敌过,闻言谨守心神,死死盯着谢必安。 只见谢必安一剑直刺梅呈安面门,剑快的出乎他的意料,梅呈安一惊,下意识仰头,挥剑横挡。 谢必安的剑能不能挡住不知道,反正梅长安脚下打滑了。 眼看要摔下梅花桩,关键时刻还是谢必安出手拉住了他。 两人重新站定。 “你很怕?” 梅呈安心说废话,你剑这么快,谁能不怕。 “有点!” “先不着急对练,你的心还不够静,不够强。” “那练什么?” 谢必安闪身飞下梅花桩,回了住宅,过了一会儿拎着一个黑色布条子出来了。 跃上梅花桩,将黑布条递给他。 “带上,蒙住眼睛。” “啊?睁着眼我都怕,蒙上岂不是更怕?” “先不对练,等你先学会蒙着眼在木桩上熟练演练剑招再说。” 梅呈安点点头,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将布条在脑后系牢。 没有视力的辅助,他感觉原本觉得已经熟练无比的梅花桩变得陌生无比,他甚至都不敢动一步。 站立良久,他才试探着走了一步,结果一脚踏空,慌乱中扶住两根木桩,才有惊无险的避免自己摔下去。 重新站定以后,再度尝试,这次踩的是他刚刚扶住的木桩,默默在心中记忆木桩的位置和高低不同,接着是下一根。 历经无数次踏空摔下木桩。 晚饭前,梅呈安终于可以蒙着眼在木桩上缓慢前行走了。 一周后,梅呈安终于可以熟练的在梅花桩上蒙眼练剑了。 他克服了未知和黑暗的恐惧。 接下来,谢必安对他的训练则是,让他在木桩上蒙着眼站定。 由谢必安在他面前挥剑。 “好好感受!” 一剑刺出。 “剑在哪里?从哪个方向刺来?” “啊,这….” “保持专注,用心感受!” 又一剑刺来。 “面前刺来。” “错,再来!” 谢必安刺了十几次后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点规律,不同方向刺来的破空声有细微差别,剑动带起的微弱风向也不同。 他用木剑往感受到方向刺去,果然碰到谢必安的剑。 “剑在这里,从斜后方刺来!” “不错!” 梅呈安终于猜对了,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继续!” “剑在这里,从正前方刺来。” “答对,继续!” 随着试炼进行,梅呈安五感越发的敏锐。 到后来,谢必安的剑刚动,他就能准确感应到剑大致要从何刺来,并用自己的剑刺向那个方向。 他的剑也越来越快。 好几次谢必安差点都招架不住。 “行了,这一关,你算过了,现在有勇气跟我对练了吗?” 梅呈安点点头。 半年时间,眨眼而过。 梅花桩上两人正在激斗,两人身影在梅花桩上四处闪现,长剑交错产生的清脆的撞击声极其密集却又声声分明。 梅呈安随手一挥挡开刺向他后背的一剑,左腿微屈,猛的蹲下再次夺过谢必安横扫的一剑。 谢必安不慌不忙再次出剑刺向梅呈安的左腿。 眼看躲闪不及,梅呈安干脆将左腿从木桩上撤下来,一个扭身,左手猛的一扶木桩,接着反震之力,整个人闪向另一侧较矮的木桩,右脚站稳同时立刻一个扭身回刺。 长剑正抵在谢必安左侧脖颈处,而此时,谢必安的剑离他的脖子要远的多。 两人收剑重新站立。 “老谢你莫不是在让我吧?” 谢必安摇摇头,越下梅花桩。 梅呈安紧随其后。 “喂喂喂,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嘛?” 谢必安无奈的看向梅呈安:“我没让,我确实输了!” 梅呈安怎么可能信。 “开什么玩笑?我才跟你学多久?我能赢你?” 谢必安脸色不是很好,犹豫良久,说了一句:“你天赋比我高!” 梅呈安闻言不由思索的说道:“我有天赋我怎么不知道?” 旋即笑嘻嘻的看向谢必安:“老谢你跟王启年学坏了,亏你能想出这种理由来夸我,也真是难为你了,说吧,想提点什么要求?” 谢必安摇摇头:“我要走了!” “走?上哪去?” “有贵人府上招门客,我想去试试。” 这下梅呈安真是愣住了,贵人,门客,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很难不让他联想到二皇子。 “你认真的?” 谢必安点点头。 “什么时候走?” “现在!” “这么急?” 谢必安沉默不语。 梅呈安感觉谢必安应该已经打定主意了,多说无益。 “那你等等!” 回身招手,小梅上前。 梅呈安在小梅耳边说了几句,小梅转身就走了。 过了没一会儿,小梅抱着一个方盒子过来了。 梅呈安接过递给谢必安。 “本来打算年底给你当作新年贺礼的,没想到你会突然要走,正好,就当临别赠礼了。”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谢必安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长剑。 剑鞘剑柄通体呈黑色,上覆金色怪异花纹,显得贵气又神秘。 谢必安小心翼翼的放下长盒,左手拿起长剑,右手握住剑柄。 沧浪一声拔出长剑,剑的出鞘声清脆而悠扬,剑身长三尺二寸,薄而窄,剑宽将不到一寸,剑身上的纹路是锻造折叠产生的极其稀有的冰裂纹,通体蓝白相间,好看的是一塌糊涂。 谢必安的眼睛都快冒星星了,可见对此剑十分喜欢。 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剑身发出诡异而神秘的破空声,十分好听。 谢必安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梅呈安。 “好剑,这剑,确定送我?” “昂,送你!” “不合适,无功不受禄!”嘴上这么说,握剑的力度可一点没减弱。 “噢,不想要算了,给我吧。” 说着就要去拿剑,结果谢必安死活不撒手,梅呈安差点笑出声。 “行了,知道你喜欢,说给你就给你了,矫情个屁,况且这剑收回来我也没法用啊。” 谢必安不解。 “看看剑尾。” 谢必安低头仔细一看。 上面竟然以暗纹雕刻了谢必安三个字,这才恍然大悟,同时感动不已。 翻到背面,居然也有字,而且是五个,正是一剑破光阴。 “一剑破光阴,什么意思?” “你耍的不是快剑吗?什么剑最快,一剑刺破光阴的剑最快,送你的江湖雅号,喜欢吗?” 谢必安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嘴巴开合几次终也是没说出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仿佛说出谢谢两个字很羞耻。 梅呈安也不为难这个闷葫芦了。 “行了,无需多言,一路顺风。” 谢必安走了,走的猝不及防,王启年打猎回来就看见梅呈安也不练剑了,独自一个人躺在竹椅上唉声叹气。 “老谢呢?” “走了,去贵人府上应聘门客了。” “这么突然?” “谁说不是呢,太突然了。” “你没留他?” “留?怎么留?我提供不了他想要的东西,而且,这个老谢为了走人竟然故意输给我,然后还说我天赋比他高,这不是扯犊子呢吗?这种理由都能编的出来,留不留已经没意义,他是打定主意要走。” “我感觉老谢说的没错啊,小少爷你天赋确实高,单说轻功这一块,我老王自认轻功造诣在庆国数一数二,你掌握运用的快的出奇,比我当时学轻功的时候可快多了。” “行了老王,你就别跟着忽悠我了,哪天给我忽悠瘸了你上哪打秋风去。” “诶,小少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怎么能叫打秋风呢,少爷的每一样馈赠那都是少爷您对启年的疼爱。”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行了,老王,别贫了,话说起来,你还有啥没教我的?我对你这么好,可不能藏着掖着啊。” “轻功这一块,启年是教无可教了。” “当真?” “当真!” “那你还赖在我这里干嘛?吃空饷啊?” 王启年急了:“我还教您骑马打猎呢!” “你不说我还忘了呢,每次打得猎物分明不少,怎么每回回来都少了一大半,说,你把猎物藏哪了?” “诶,可不能瞎说,我都是公平分配的,多劳多得嘛。” “那山是我家的!” “山是您家的,猎物不一定是啊,那万一是从别的山上跑到您这里的呢?” “嘿,抬杠是吧!” “嘿嘿,知道小少爷您不在乎这点东西,您要不乐意给,早就发话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梅呈安没好气指了指嬉皮笑脸的王启年。 “就你懂的多。” 第5章 狩猎 “老王,说正经的,你是几品呐?” “小少爷是问官职?” “嘶~再贫我拿剑戳你!” “别别别,不闹了,唔…若论轻功,不是王某吹,不弱于九品,若要论武力嘛,最多五品,不过要是论追踪之术,王某自认绝对属于大宗师水平的。” 梅呈安手指轻巧桌面,倒是跟剧里表露出来的不相上下。 “那把追踪术拎出来,那你综合战力差不多在八品左右。” “诶诶诶,既要算综合战力,干嘛要把追踪术单拎出来啊。” 梅呈安撇了他一眼道:“你说呢?你的追踪术太犯规,要是算上追踪术,你最少也有九品上的实力了,你扪心自问,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九品高手吗?” 王启年哑然,他偏科严重,九品还是有点虚的。 “你看我呢?算几品?” “小少爷年龄虽小,实力却不俗,轻功方面,您已尽得我真传,假以时日,最少九品,武力方面嘛,少爷您跟老谢学得一手快剑,最少有七品实力,将来一个九品上是跑不了的,追踪术嘛,您还挺有灵性,追踪猎物的时候我无意中展露的追踪之术也被您学了个七七八八,我估摸着最少八品,综合来看嘛,我给您定个八品吧。” “我真挺好奇的,你说这个武功品级划分到底是凭什么划分的?这个定品是依据什么定的?听你说了半天,怎么感觉定的这么随便呐?” “害,少爷,凭的就是感觉,几品很重要吗?一个人厉害不厉害凭的可不是品级,或者说不能单靠品级,还有心态,身体素质,真气容量,战斗技巧等方方面面,综合因素颇多。” “意思就是没有标准呗。” “少爷聪慧!” “嘁!” …… 前世他虽然是庆余年的死忠粉,但不代表他就认为这剧就没有缺点。 缺点之一的便是这武功定品的极度模糊,就连原著中也不曾细讲。 很多人分析过大致标准,但他觉得都不准确,既然他没有标准,那咱就给他定个标准。 在他看来依据的应该是这个人的武力有可能对别人造成的最大伤害的力量值。 就比如说老弱妇孺,打你你疼吗?疼,又不是那么疼,因为他们力量很弱,但力量再弱那也是力量,故,定为一品。 没学过武的普通青壮男子,力量相对老弱妇孺要强很多,故,定为二品。 没学过武但会打架的街头混混,厮打经验丰富,比普通青壮要强,故,定为三品。 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一个能打十个混混的则定为四品。 拳脚功夫精通,堪称外家高手的则定为五品。 五品之后截然不同,如若前五品统称为外家,后五品则为内家高手,区别在于后五品学过内功心法,体内已有真气。 学过内功心法,体内已生出真气并可粗浅运用的则为六品。 真气已然小成,并且可以达到真气外放境界的并可粗浅应用的则为七品。范闲刚出山时当在此列。 七品之后又有不同,每一品之间开始有更精细的划分,分为,初入,正,上! 真气大成,且外家功夫同样大成,外放真气可大致应用的则为八品。 真气已至巅峰,外家手段同样已至巅峰,外放真气可精细控制的则为九品。 大宗师嘛,陆地神仙嘛。 梅呈安饶有兴致的在纸上写下大致的九品划分,写完看了两眼,将纸张揉成一团丢了出去。 字难看,境界划分的也是一坨,也没什么依据全凭猜测,没意思! 不过简单盘算了一下,如今自己真气小成,剑术小成,轻功小成,定个七品应该不为过吧。 嘶,这都快赶上范闲初入京都时的战力了。 而如今自己才八岁,习武不过一年。 莫非自己真是个天才? 谢必安那厮真没说谎? 想着想着梅呈安脸上露出了痴笑。 嘿嘿。 不可能不可能,梅呈安摇摇头。 可不能轻易上头,冷静! 自己剑术轻功或许真有些天赋,但这真气… 梅呈安看着手中凝结的轻柔真气陷入沉思。 良久,梅呈安随手一甩,掌内真气如箭般疾射而出,屋角的大花瓶应声而裂,碎了一地。 花瓶碎裂声惊动了屋外的小兰。 “少爷,没事吧。” “无事!收拾一下。” 小兰推门而入,快速将花瓶碎片打扫干净退了出去。 梅呈安的目光也重新落定在那本无名功法上。 莫非这本功法竟比范闲的霸道真气还强?范闲的真气霸道且不受控制。 反观自己,手中真气重新凝结,这真气犹如涓涓流水,极易控制不说,还有修复经脉,滋养外伤的功效。 看起来确实要比霸道真气强。 但,凭什么? 霸道真气来自神庙,自己这本呢? 这世间流传的顶级功法皆来自神庙,那自己这本,若为顶级功法应当也不例外。 “兰姐姐。” “少爷!” “回京都去找陈先生问问当初他找的这些功法都是从哪收来的,来历问的清楚些。” “是!” 说罢,小兰便要走。 “等等!”梅呈安出声制止,小兰安静立在原地。 良久。 “算了,不用去了。” 拦住小兰是因为梅呈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这功法或许来自…天脉者。 剧中没出现这个所谓的天脉者,但原著中提过,这世间每百年左右都会出现一个天脉者。 所谓的天脉者,其实就是神庙默许的在人间行走的使者,是被神庙选中,观察人世间动态与传授人们生存技能与知识、给世间撒播智慧种子的人。 天脉者即行走人间,未必没有机会留下后人,既有后人,功法流传下来也是大有可能。 梅呈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就是不知这本功法流传了多少代,竟然断了传承,阴差阳错最后竟流入自己手中。 感慨了一会儿,梅呈安放下功法,转而开始思考自己的真气控制程度。 如刚才随手便可外放真气击破花瓶,但那也只是一股真气整个丢出去,压根谈不上控制一说。 看来接下来得练练精细控制了。 第二天一早。 梅呈安吩咐小梅在一空旷场地摆放了一个桌子,上面依次摆放了些许陶罐。 他则走到三丈外。 凝神静气,运转心法将真气汇聚于右手手掌,瞄准一个陶罐,激发真气,掌内真气眨眼间离体而去,陶罐忽得炸裂四散。 梅呈安思索一番,又后退了一丈,换了个陶罐照着刚才的方式又来了一遍,这一次,陶罐被远远击飞,并没有碎裂。 再退一丈,而这一次,陶罐只是轻微晃动。 五丈已是极限了嘛? 梅呈安再次蓄力,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往右手凝结真气,而是右手食指。 手掌做枪,击发真气,陶罐再次应声而碎。 看来,还是得考虑到空气阻力和飞行过程中的真气消耗啊。 那如果再真气控制的再细一点呢,会不会更快更远呢。 想想就有趣。 两个月后。 “少爷,老爷派人传信,让你回京都。” “我爹可有说何事?” “年关将近,夫人想您了。” 梅呈安愣了一下。 “知道了!下去吧!” “老王老王!呼叫老王!” 一个人影快速越过房顶,瞬间出现在梅呈安面前。 “少爷,唤我何事?” 梅呈安有些无语。 “下面没路吗?非得走房顶?瓦片踩碎了你给修吗?” “嘿嘿,走房顶不是快嘛,少爷你喊的那么急,我这不是担心出事嘛!”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那啥,跟你说个事,我明天回京都!” 王启年点点头。 “少爷离家许久,如今年关将近,是该回家了!” 梅呈安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回去以后再想出来机会不大了,你这空饷吃了几个月了,在这里我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回去以后是真没办法了,你懂我意思吧!” 王启年闻言大惊,是了,一时间竟没想到此处。 梅呈安拍拍他的手臂,本来想拍肩膀来着,奈何身高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行了,别太难受,这便宜占多少是够啊,你说是吧,不过嘛,少爷我今天最后给你一次占我便宜的机会,就看你能把握多少了。” 王启年眼前一亮! “少爷的意思这里这家畜我能带走多少带多少?” 梅呈安小脸一黑。 “想屁吃!老王我警告你,你敢对我的猪下手我就跟你拼命!鸡鸭鹅也不行,蛋也不准偷拿!” 王启年立马垂头丧气。 “那少爷是何意啊?” 梅呈安小手一挥。 “肘,咱们打猎去!”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今天整座梅山的猎物被二人打了大半,许是知道以后没机会了,王启年也是发了狠,猎物不论大小,只要看见,绝不放过。 梅呈安也有心检验自己实力,出手毫不留情。 这下山里动物算是遭了殃,突遭横祸。 两人共计猎了两头熊,一头虎,一只豹,五头鹿,六头野猪,八只狐狸,野鸡野兔无数。 最后统计猎物的时候足足装了八大车。 分脏的时候两人吵了起来,一个个都埂着脖子谁也不让。 足足吵了半个时辰才分赃完毕。 熊虎豹是不可能给的,不过梅呈安答应分王启年一对熊掌,单这一对熊掌至少价值五十两银子。 除了熊掌王启年分了两头鹿,四头野猪,四只杂毛狐狸,野鸡野兔若干。 第6章 回归京都 王启年对分配结果基本满意,人家的山头,猎物自然也属于人家,要不是小少爷给机会,他连狩猎的资格都没有。 分赃结束后,各自装车。 晚上梅呈安在桩内大摆宴席,除了王启年和梅兰竹菊,还请了庄内护院,管家,以及所有大户。 一是感谢庄内众人这大半年的的照顾,他们一行人可没少添麻烦。 二则年关将近,也当是提前庆祝新年了。 于是众人便热热闹闹的大吃大喝了一顿,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梅呈安特别喜欢这种氛围,饶有兴致的看着,甚至还偷偷喝了一杯酒。 刚进嘴就被他吐了出来。 辣死个人。 这种热闹的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众人方才散了。 晚上梅呈安没修炼,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浩浩荡荡队伍从庄内出发,前往京都。 队伍如此浩大,自是因为那八大车猎物,庄里还派了几名青壮佃户随车押送,拉车的骡子和板车还是要拉回庄子的,当初他带到庄子的下人及护院并未一起返回京都,另有要事安排。 梅呈安安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屁股底下放了几个垫子,车内铺了一层被褥,特别软和。 马车走的是铺满石板的官道,丝毫感受不到颠簸。 梅呈安盘腿而坐,尝试了几番最终放弃,这几日他练功似乎出了问题,运转心法,真气在五脏六腑游走,以往每游走一圈,真气总会壮大一分,可这几日,真气却无一丝一毫的长进。 冲刷经脉时,经脉隐隐有一丝胀痛。 但除此之外,他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妥,真气运用也畅通无阻。 实在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每当这个时候,他真的好想来一位名师指导指导。 梅呈安叹了一口,招招手,一旁侍候的小竹立时将暖手炉送上。 以他如今的真气修为,早已寒暑不侵,这暖手炉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但他突然闲下来,突然就想体验一番。 没有修炼消耗时光,旅途难免寂寞,掀开厚厚的车帘,冷冽的寒风吹拂在他脸上,微眯着眼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青山,和稀稀疏疏赶往京都的行人,这个冬日的清晨突然鲜明了起来。 余光注意到打了个冷颤的小竹,他放下了车帘,将暖手炉递给她。 “抱歉抱歉,是我草率了,忘了还有竹姐姐你在一旁,拿着暖暖手把。” 小竹接过,颔首道:“谢谢少爷!”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这还是调教一年的效果,搁一年前,她无论如何是不敢让少爷说一声抱歉的,更不敢接受少爷的暖手炉。 梅呈安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不知过多久,马车慢慢停了。 还未等梅呈安开口询问,车外小兰声音响起。 “少爷,到京都了,车队正在排队进城。” 顿了一下,小兰声音再次传来。 “进城的人有些多,烦请少爷耐心等等。” 梅呈安回了一句知道了低头继续看书,还剩两页便看完了。 两页自然看不了多久,直到看完放下这本书,车队依然没有要动一动的意思。 梅呈安顿觉无聊,出了马车。 深吸一口气,冷气入口又被重重的呼了出去,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入城的的队伍有些多,京察森严,进度着实不快。 等了好久,喝干了一壶茶,终于轮到梅家车队了。 进了城门,车队走过入城道转而向东而去,京都府衙就在京都东区边缘,靠近入城道,府衙四周还相对热闹些,再往东便是各处达官贵人居所,那里更安静。 属于王启年的三辆板车半道儿就脱离队伍了。 车队停在了府衙后门,管家看见蒙布下的熊瞎子和老虎直接惊呆了,反应过来叫来府内所有护院帮忙装卸,梅呈安则直奔内院。 梅执礼得了消息,早早等候在此。 在正堂给父母见过礼,各自落座说话。 几近一年未见,梅呈安长高了许多,身体也壮硕了许多,之前他比小一岁的妹妹差不多高,如今已经比妹妹高出一头还多。 看的梅执礼欣慰不已,握着梅呈安壮实许多的肩膀连声说好。 一旁的梅夫人好不容易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激动的眼窝都红了,一双美目死死盯在儿子身上。 一家人说了一阵子话,梅执礼便走了,年关将近,各府人情走动走动频繁,他还有正事要忙。 梅呈安抱着赖在自己身上妹妹同母亲又说了一阵体己话,梅夫人体念他舟车劳顿,便让他下去休息。 本想将妹妹放下来,结果这个小豆丁抱着他的脖子死活不撒手。 梅呈安只好任她去了。 他的小院子已经提前打扫过了,但梅兰竹菊不放心,怕有遗漏,坚持要再打扫一遍。 趁着这功夫,梅呈安抱着妹妹去看了带回来的猎物,没敢让他看熊虎豹,怕吓着妹妹,只带她看了看活蹦乱跳的野兔。 二人逗了半天野兔,喂了点胡萝卜,玩耍了半天,直到梅呈安感觉胳膊酸了,小豆丁终于玩累了,在他怀里不停打盹儿。 将妹妹抱到母亲房里。 再次回到猎物陈放的地方,梅呈安在考虑怎么处理,熊虎豹肯定是要完整扒皮的,但怎么扒是个问题,扒完怎么处理也是问题。 招来管家询问,结果管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府里有人会处理。 继续询问才得知, 原来自己家也有专门的皮货店,店里有硝制皮货的高手。 梅呈安赶紧让管家把人叫来。 过了大概一刻钟,管家领着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老汉进来了。 老汉看着熊虎豹眼睛差点就冒火花了,听完梅呈安的要求,拍着胸脯说交给他。 只见老汉在猎物上摸来摸去,迟迟不动手,嘴里啧啧称奇。 “老刘头儿,你嘟囔什么呢?”一旁的管家忍不住开口询问。 “奇了怪了,那些鹿,狐狸野猪,伤口肉眼可见,刀伤箭伤都有,可这虎豹熊怎得一点伤口看不见,乖乖,这是怎么弄死的。” 梅呈安摸了摸鼻子,这正是他的杰作,是他研究精细化真气研究出来的产物,比头发丝还细的真气刺破猎物心脏,当然不见伤口。 管家看了看少爷,见少爷并没有解释的意思,于是开口催促。 “老刘头儿,你管它怎么死的,没有伤口不是更方便你扒皮处理嘛?麻溜儿的!” 老汉感慨归感慨,下手却极利索,破皮刀用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赏心悦目,不一会儿,一张完整的,豹皮便被完整的剥了下来,接下来是分割骨肉,不消一刻钟便处理完了。 豹骨据说也能入药,豹鞭倒是不知道有没有虎鞭的效果。 处理完豹,接着是虎,依旧是扒皮,分骨,饶是已经看过一遍,梅呈安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虎身上值钱的可就多了,虎皮,虎肉,虎骨,虎鞭,据说连虎须都可以入药,当真是一身是宝。 最后处理的是熊,熊身上值钱的相对少些,熊皮,熊胆和熊掌。 看完刘老汉处理这几个大家伙,梅呈安兴致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现时节天寒地冻,但是不用担心储存问题。 吩咐管家若王启年来寻,将其中一对熊掌交给他后,让刘老头给他割了些野猪背上的猪鬃毛便回了自己的小院。 梅呈安取猪鬃毛是想着试着用它制作牙刷,如今倒是有牙刷,不过用的都是马尾毛,质地偏软,刷起牙来总觉得刷不干净。 这制作牙刷的困难程度出乎了梅呈安的预料,倒不是工艺复杂,就是特别麻烦,临近午饭时间才堪堪做好一只。 手指掠过牙刷头上整齐坚硬的猪鬃毛,这成就感挠一下就上来了。 吃午饭的时候,梅执礼特意询问了几句猎物的事,要征用一套虎骨和虎皮以及一对熊掌。 梅呈安自无不可,这些东西本来也是献给梅执礼的。 虽然没说要用来干嘛,但梅呈安猜测是要送礼。 至于送给谁?太子呗,听说太子今年12,身子挺虚的。 倒是没想到老爹这么早就开始站队了。 梅呈安想过,在他看来是不是太子门下不重要,满朝文武,除了顶头那几位,有几个不站队?重要的不能影响庆帝对范闲的布局。 梅执礼又不是刚成为太子门下,庆帝要处理早处理了,他错就错在查了滕子京,并派人抓了。 滕子京重要吗?不重要,重点在于,太子让人抓滕子京是为了给范闲定罪。 好家伙,范闲这个庆帝用来钓鱼的饵能这么草率的被定罪吗?鱼还没钓起来呢! 所以啊,问题简单了,要想保梅执礼这个便宜老爹的命也不难。 不过距离范闲进京还早,倒也不用那么着急,具体怎么操作,等范闲进京都也不迟。 随着新年之期临近,府内也越来越忙碌,到处都在洒扫清理。 而梅呈安在忙着整理秘籍和教学计划。 他打算过完年让几位贴身侍女也开始学习内功心法,轻功和剑法也给安排上。 不过自己练的无名功法来历不明,且他修炼真气进度莫名被卡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不打算让梅兰竹菊四姐妹练。 只打算在当初没练的那六本里面挑一本合适的教给她们。 第7章 苏利仕 这是自他穿越而来过的第一个新年,梅呈安感受到了久违的年味,府内自上而下,一派喜气洋洋。 他的情绪也受到感染,带着妹妹到处疯跑疯玩,可忙坏了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帮下人。 生怕两个活祖宗磕着碰着,他们还想活着过这个年呢。 这天晚上,梅呈安在街头欣赏到了盛大而绚烂的烟花表演,街头人头攒动,整个京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烟花。 梅呈安先是默默在心底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庆国纪元63年悄然过去,64年接踵而至。 自己也长了一岁,九岁了。 回到府内,老老实实守岁,一家人吃喝闲谈,好不热闹。 不过梅呈安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过完元宵,教书先生就要入府教他读书识字了。 坚持到半夜,饶是他也忍不住开始打盹儿,妹妹更是早早趴在母亲怀里睡着了。 梅执礼一看说话的只剩他们夫妇俩了,不由觉得好笑,挥挥手吩咐将少爷小姐送回各自屋内。 梅呈安第二天醒来就已经在自己床上。 洗漱完在侍女服饰下患上了新衣,新靴,重新盘了头发,换上了新的发箍。 从镜子里望去,唇红齿白,好一个俊俏小郎君。 梅兰竹菊也各自换上了新衣新鞋,身体也有了一些曲线,多了一丝丝女人味。 四人行了请安礼,齐声道:“祝少爷元日安康!” 元日又称元旦,即大年初一。 梅呈安面带笑容甜甜的回应:“姐姐们新年好呀。” 收拾停当,梅呈安让梅兰竹菊带着准备好的新年礼物去了正堂。 “孩儿住父亲母亲新的新的一年身体健康,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哈哈哈,起来吧安儿。” 梅呈安朝身后一招手,梅兰竹菊各自端着礼盘上前。 “孩儿让人给父亲母亲还有妹妹用之前打的猎物做了些东西,给父亲准备的是一双鹿皮靴子,做的是官靴模样,靴里有绒毛,穿起来特别暖和,还有一个熊皮做的手笼,双手插在里面可取暖,当时还打了几只狐狸,其中三只狐狸皮洁白无瑕,没有一丝杂色,于是用其给母亲做了一条围脖还有一个手笼,其中还有一只独一无二的红皮狐狸,我让人给妹妹做了一个帽子,同时还有一双鹿皮靴子。” “好好好,安儿有心了!” 在正堂给梅执礼夫妇拜过年后,一家人一起吃新年第一餐。 用过餐,只见下人端上来一个盘子,盘子里摆着一根柏枝,一个柿子,一个橘子。 梅呈安有前身的记忆,对此物也不觉得陌生,此盘名为百事吉,需要全家分食,寓意着全家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百事吉利。 梅呈安不喜欢吃柿子,就吃了一小口,橘子倒是多吃了两瓣。 吃过早饭,梅执礼去书房同陈先生下棋去了,陈先生至今未娶妻成家,留在梅府过年。 而梅呈安则是带着妹妹跟随母亲一同去庆庙,说是去祈福。 庆庙祭祀的不是某个神而是一座庙,神庙。 传说天地初分,巨兽横行,神庙中人携威德降世,传世人文字礼教,助世人开山辟海,定鼎人族基业。 故而,天下所祭,皆为神庙。 庆庙门口卖香的小贩摇头晃脑的讲述着神庙的传说,即便这些传说众人早已耳熟能详,可以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不少小孩子依旧听的津津有味。 其中一个小孩子就是梅呈安。 神话故事不新鲜,新鲜的点是故事主角不是人而是庙。 最妙的是,梅呈安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去庙里拜庙,然后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自己的笑点果然很奇怪,这要让旁人听见只怕会把他当成傻子,不懂他们做了几百上千年的事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梅呈安牵着妹妹的手在庆庙里大致溜达了一圈,无论正殿还是偏殿,殿中均无神像,只有壁画,内容则是神庙中人擒巨兽,传文字礼教的画面,实在无聊的紧,于是便带着妹妹走出庆庙。 由于祭祀祈福的人络绎不绝,庆庙外的空地有许多人在此做生意摆摊,俨然形成了一个小商圈。 梅呈安给自己和妹妹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边吃边逛。 该说不说,糖葫芦又酸又甜,针不戳。 逛了一阵子,小豆丁就累了,死活不走了,梅呈安无奈只能抱着妹妹将她送到自己马车上,哄着她入睡后,就出来了,刚想透口气,就看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 驾车的还是个熟人。 只见王启年轻车熟路的将马车停好,然后跳下马车,单膝跪地,高举右手。 马车门帘掀开,出来一名美貌妇人,其人眉眼如画,五官秀丽,着实漂亮的紧。 那名美妇扶着王启年的右手,踩着他的膝盖便下了马车。 美妇似是对王启年说了些什么,王启年则是低声下气连连点头,脸上还带着几近谄媚的笑,眼角的褶子都起来了,然后美妇便一个人往庆庙去了,王启年则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美妇的背影。 梅呈安走了过去。 “老王?” 王启年闻声回头,发现是梅呈安,道:“小梅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梅呈安超庆庙努努嘴:“长辈在里面祈福,老王,你这是在给谁当车夫啊?” “唔,一个朋友!” “噢,朋友,你那位朋友挺漂亮啊,还单膝跪地扶人家下来,刚才我从后面绕过来可看到了啊,车后面有马凳。” 王启年老脸一红道:“原来小梅公子都看见了,嘿嘿!小梅公子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学问,之所以不用马凳,我自有我的深意。” “什么深意?不就是趁机摸摸小手,还可以用大腿隔着鞋底接触一下人家的玉足吗?还自有深意,我呸!” 王启年闻言大惊,一把就捂住了梅呈安的嘴,然后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才放开。 “我的小梅公子哟!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不懂吗?幸好周围没人,这要是让我未来夫人听见了,我就死定了!” “未来夫人?心里认定她了?” “没错,王某对她早已是情根深种,情有独钟,这辈子已然非她不娶了。”王启年望着庆庙方向,深情的说道。 “这么说你求过亲了?人家同意了?” “那倒还没有,不过没拒绝!” “会同意的,我看你二人很有夫妻相。” 王启年爱听这话,立时喜笑颜开,对着梅呈安做了一个揖,“承小梅公子吉言!” “我等着喝你二人的喜酒,到时候别忘了给我送请柬!” “一定一定!” “对了老王,你在京都混了这么些年,见多识广,我想问你个事儿!” “不敢,小梅公子请问。” “我若想寻几本适合女子修炼的内功心法,你觉得从哪里寻比较合适?” 手里那几本功法他研究了一下,水平着实不咋滴,琢磨着再收集基本看看。 “给梅兰竹菊几个的?” 梅呈安点点头。 “小梅公子问我算是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哪里能买到!” 梅呈安眼前一亮:“就知道老王你不会让我失望,快说哪里,我去买。” 王启年眼球一转。 “小梅公子别急,那个地方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小梅公子身份贵重,贸然去了,出点什么意外,我可没法儿跟府尹大人交代,公子若信得过我,此事王某可代劳。” 听王启年这么一说,不知怎的,梅呈安莫名想到了范闲跟滕子京光顾过那间铺子,那铺子充斥着各色江湖人士,做着贩卖情报的买卖,背后的大佬更是了不得,是庆帝和陈萍萍。 莫非那地方不单卖情报,还能买内功心法?仔细想想的话倒是有可能,毕竟那里的江湖人士那么多。 那铺子位置神秘,鲜为人知不说,想去那里买东西还得穿特定的服饰。 梅呈安觉得王启年说的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地方,如此一来将此事交与王启年也不是不行。 “行,那此事就交给你了。” “安少且慢!” “我说老王,你这称呼能不能固定一下,一会儿小少爷,一会儿小梅公子,一会儿又安少的,不知道的以为是三个人呢!” “那王某以后就叫梅少爷?” “好嘛,又来一个,你开心就好,说吧,啥事。” “梅少,这买秘籍是要花钱的!” “我知道啊,你先垫上,回头给你!” “这…不合适吧?” “老王,咱俩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吗?这样,再给你加一成跑腿费!” “既如此,那王某给小梅公子当一当马前卒又有何不可呢?您等我消息就成。” “不愧是你啊老王。” 这一等就杳无音讯了,元宵节都过去了! 梅呈安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因为他在忙着读书练字。 新来的教书先生姓苏,名利仕,年三十又六,早年曾数次参加春闱却不得功名,对科举彻底失望后从此寄情于山水,后周游各国,学识极其渊博,为人风趣幽默,讲解知识引经据典,各地风土人情随手拈来,时不时还来个小笑话,笑话算不得高级,但搭配上其搞怪的表情每每都能引得梅呈安笑出声来。 课堂气氛十分欢快,一点也不沉闷。 梅呈安悟了,他不是不喜欢学习,他是不喜欢以考试为目的填鸭式教育,现如今的这种教学方式他一点也不排斥,十分喜欢。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两世为人的梅呈安第一次发自真心的说出这句话。 这个世界的经史子集虽表达方式有所不同,但表达的意思与前世并无二致,再加上苏先生鞭辟入里生动形象的讲解,梅呈安理解的极其迅速。 梅呈安的学习进度快到让苏利仕都直乎不可思议。 最关键的是学习态度还特别端正,对他也是极其尊重。 他交代的任务,布置的作业,这孩子总能一丝不苟的第一时间完成,从不拖延推诿。 苏利仕自问教过的学生中,无论天赋还是毅力,这孩子都是独一份的。 这种学生谁不喜欢?所以苏利仕讲起课来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恨不得立时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 二人这也算是双向奔赴了。 而在梅执礼面前,苏利仕也从不吝啬夸奖,听的梅执礼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梅执礼不但给苏利仕涨了薪水,为了奖励梅呈安,笔墨纸砚都换了一个档次,甚至给梅呈安月钱都翻了一倍。 第8章 王启年交差 要知道梅呈安原本的月钱就不少,足足三十两,这笔钱可不少,要知道,庆国京都平民一年的存银也未必有三十两,且京都物价不高,一串糖葫芦一文钱,一碗可以加肉糜的面,也不过两文钱。 翻了个倍,那就是六十两,巨款呐。 梅呈安问了问涨钱缘由,才知是因为苏老师在父亲面前夸了他。 心中不由感叹,苏老师课上的好也就算了,有奖他是真夸啊,啥也不说,苏老师这人,能处! 为了感谢苏利仕,上完课梅呈安摩拳擦掌亲自下厨,给苏老师做一道麻辣兔头,这是他前世最爱吃的食物,麻辣鲜香,极为可口。 前世为了常吃,他甚至去卖麻辣兔头的店铺打工兼职,甚至这一干就是三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干到最后甚至干成了这家店的核心人员,老板甚至连独门的秘制卤水工艺也对他不设防,让他参与了进来。 要不是穿越过来,他甚至打算毕了业就在这家店干下去。 麻辣兔头要想做的好吃,卤水腌制是重中之重,梅呈安调制好卤水,将处理好的十二只兔头放了进去,兔头来自之前带回来的野兔,因妹妹喜欢兔子便没吃,养了起来。 说句题外话,兔子的繁衍能力太夸张了,这才一个多月,先后已经有八只母兔产崽,少的生了6七只,多的居然一次生了十几只,梅呈安感慨,看来这辈子也要兔头无忧了。 扯远了,回归正题,要想彻底腌入味,最少要腌6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等卤好都到半夜,仔细想想,三个时辰也不是不行。 吃过午饭,下午没课,梅呈安将躺椅搬到小院,一边享受冬日阳光,一边看书品茶,好不惬意。 可很快这种惬意被一个意外来客给打断了。 意外来客正是王启年,此时王启年正趴在地上,原来刚才王启年越过墙头,落在院内,一脚踩到了放在墙边的空坛子上,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空坛子是梅呈安特意让人放的,防的就是这种不走正门的梁上君子。 “我说老王啊,咱都熟人了,为啥不走正门啊。” 爬起来的王启年一脸悻悻。 “走正门还得通报,多麻烦呀!” “踩坏的坛子得赔啊,赔钱不是目的,是为了让你长记性!找我何事?” “小梅公子莫不是忘了?你之前托我寻适合女子修炼的内功心法,王某来交差了。” “奥,这事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怎么这么久啊?” “王某为了寻这四本功法可谓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凑齐四本,着实不易啊!” “拿来我看看。” 王启年从怀中掏出布包,翻开来是四本功法秘籍,然后将秘籍递给了梅呈安。 梅呈安接过,大致看了看,感觉有点问题,这几本秘籍太新了,其中一本闻着还有隐隐的墨臭味,翻开看了看,纸张粗糙不说,一看上面的功法口诀和配图就是印刷的,都走墨了,虽不影响内容,但实在是有碍观瞻。 梅呈安不动声色。 “这就是你寻的秘籍?” “正是。” “买的?” “花了不少钱!” “多少?” 王启年伸出右手,五指微张。 “五两?倒是不贵。” “小梅公子说笑了,是五千两!” “夺少?” “五千两啊!” 梅呈安都气笑了。 “老王咱俩认识多久了?” “一,一年。” “你看我像傻子吗?” “小梅公子少儿聪慧,自然不傻!” 梅呈安将秘籍扔到王启年脚下。 “那你就拿印刷不超过三天的秘籍来糊弄我?是觉得我年龄小看不出问题吗?还花五千两买的,我看你像五千两!” 王启年被梅呈安点破丝毫不觉得尴尬,神态自若的将秘籍善本捡起来。 “就知道骗不过小梅公子的火眼金睛,五千两是说笑的,五百两怎么样?” “五两!印刷制版加在一块儿绝对不超过一两银子,还能净赚四两呢!” 成本被梅呈安算得明明白白的,王启年这下急了,将秘籍重新递到梅呈安手里,道:“我说小梅公子,是,印刷成本是不高,但是里面的内容可不是假的,原本可都是监察院收藏的高级功法。 存放功法的地方防卫极其森严,老王我花费大量时间才找到机会取得秘籍,就连印刷我都没有假手他人,而是亲自动手,印刷完我还得把秘籍放回去,冒得的风险有多大你应该能理解吧。 你说,四本高级功法,加上我花费时间以及所冒风险,我开价五百两不过分吧!” “你要这么说,那五百两不过分!” “诶,还得是梅少,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王启年脸上重新挂满笑容, “那必须的,咱俩谁跟谁啊!” 王启年嘿嘿一笑,伸出右手:“梅少,那这钱…” “急什么,咱们来算算别的账!墙下那坛子是不是你踩碎的?” “是,是啊。” “我这坛子可有说法,乃是庆国手艺最好的的当世名匠辅以精湛的工艺,花费数月打造的,一个坛子我要你五十两不过分吧?” “夺少?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即便掺了金沙也没这么贵啊,那不就是普通的咸菜坛子吗?” “老王啊,小了,格局小了,当世名匠啊,精湛工艺啊,花费数月啊!” 王启年嘴角一抽,这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的滋味不可言说,这次被小梅公子抓到机会,只能含恨认栽了。 “停停停,我认,我认还不行吗。” “这就对了老王,我数数你打碎了几个啊,呦,四个,二百两,啧啧,我都替你心疼,这是什么脚啊,太奢侈了。” 王启年听的牙根隐隐作痛,恨恨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脚,心中痛呼,好好地走正门多挣二百两它不香吗?悔之晚矣,痛煞我也。 “这下账算完了吧,小梅公子!” “别急!” 王启年脸都变了,还有帐? “不是算完了吗?” “坛子的帐算完了,那你刚才骗我的事儿怎么算?” “我不是说了吗?跟您开个玩笑,您怎么还当真了!” “我这个人爱较真儿,看在咱俩关系这么好的份上,扣你五十两不过分吧。” 过分!很他妈的过分!王启年在心中嘶吼! “行了,老王,别哭丧着脸了,坐下喝杯茶,吃点儿点心,我让人给你取钱。”说罢向小兰招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回句话后,小兰转身去屋内拿钱了。 王启年唉声叹气的坐在了梅呈安另一边,拿起一块点心狠狠的塞进嘴里,仿佛跟点心有仇。 梅呈安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没一会儿小兰就回来了,将银票给了梅呈安。 梅呈安转手就递给了王启年。 王启年接过钱数了数,咦?怎么是三百两,他抬头看了一眼梅呈安,没开口,万一是拿错了给多了,他开口一问不就暴露了,拿到就是赚到,赶紧将钱塞进怀里。 梅呈安看着王启年一脸鬼鬼祟祟,占了大便宜的模样就忍不住笑。 “没给错,多的那五十两是当时答应你的一成跑腿费。” 王启年一愣,他是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小梅公子还是按照自己狮子大张口看的价格给了跑腿费,一时情绪复杂。 “一码归一码,别想那么多,不过呀。老王,咱们都老相识了,以后能不能多一些真诚少一些套路?” “何为套路?” “你明明是偷的功法,却说自己是花的五千两买的想坑我一大笔钱这就是套路,我以为咱们都是朋友了,彼此应当真诚些,你以为呢?” 王启年脸色一正道:“王某惭愧,小梅公子这一番话已深深的触及了我的灵魂,令王某汗颜,既然小梅公子拿我当朋友,啊,王某保证,以后与小梅公子相处,再无套路,只剩真诚!” “喝茶!” 这一节算是过去了,王启年这厮除了在钱这一块有点毛病,其他没什么问题,敲打敲打也就算了。 也不催王启年走人,梅呈安自顾自的低头看起书来。 王启年连吃了好几块点心,只感觉这点心做的好看不说,还特别好吃,突然想给自己未来夫人也带几块,让他尝尝。 抬头看看正在旁若无人看着书的小梅公子,当着主人家面,倒是不好偷偷拿了,心中考虑该如何开口。 谁知还没等他措辞好,旁边就飘过来一句话。 “喜欢吃都拿走也无妨!” 王启年抬头望去,小梅公子依旧在低头看着书,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如此,就多些小梅公子了,我我想带给我夫人尝尝。”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将盘中剩余点心小心翼翼的放到手帕中间,然后再包好,最后甚至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将包好的点心放入宽大的袖中,起身正打算翻墙而出。 又一句话飘了过来。 “走正门,兰姐姐劳烦你带他出去。” “是!” 王启年走后,梅呈安把手里的书看完放到了一边,拿起几本功法秘籍看了起来。 看起来确实比他手里那几本高明许多,这二百五十两花的不亏。 将梅兰竹菊四人招到面前,指着四本秘籍说道:“几位姐姐一人挑一本吧,晚饭过后我指导你们修炼。” 四女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跪下给梅呈安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一人选了一本,紧紧抱在怀里。 他们知道这是少爷花费了大价钱买的秘籍,买秘籍的钱比他们四个命都要贵,自然极为珍视。 晚饭后,梅呈安将已经腌制了三个时辰的兔头捞出。 起锅烧油,熟透后下辣椒面、芝麻、白糖、食盐等翻炒出香后,下卤好的兔头,再度翻炒,兔头在炒锅中充分吸收了麻辣甜鲜口感,火候差不多了起锅装盘。 新鲜的麻辣兔头就做好了。 12只兔头足足装了三盘。 第9章 麻辣兔头与打嗝酒 刚将两盘摆到小茶几上,苏利仕便由小梅带着走了进来。 “哈哈,承安,听说你要请我品尝美食?” “正是,老师请坐。” 梅呈安拉过小梅小声说道:“我给四位姐姐也留了一盘,就在厨房,待会儿我演示怎么吃,仔细看着点,回头教给无其余几位姐姐。” 小梅点头表示知道了。 苏利仕坐下后看着盘中的兔头,人都傻了,居然是某种动物的头骨,这这这也能称为美食吗。 不过看着虽然恐怖,但这透鼻的香味还是勾的他狂咽口水。 “呈安啊,此乃何物,为师没看错的话似是某种动物的头骨?” “老师慧眼如炬,这是兔头。” “原来如此,不过我从未听过有人吃这兔头,你从何处学来的?” “老师,是我自己研究的,香不香!” 苏利仕深吸一口气,香气直冲肺腑,直令他口舌生津,肚子都开始呱呱叫了。 “老师,可敢吃?” “那有何不敢,不是为师自夸,前些年走年闯北,什么没吃过,区区兔头还能令我退避三舍?不过,怎么吃?” “哈哈,我来给老师演示。” 说罢,梅呈安拿起一个兔头,一边操作一边讲解。 “首先握住兔头牙齿将上下颌骨掰开成两半,然后先啃兔脸颊。”只见他嘴唇一吸,舌头一舔,兔脸颊上的肉瞬间就到嘴里了。 “吃完脸颊上的肉,接下来是兔舌,像这样,用手一勾,舌头就伸出来了,直接吃就可以,吃完兔舌下颌骨的部分基本吃完了。” “接下来是上颌骨部分后脑勺部分,用手这么给掰下来,呐,这就是兔脑花,直接吃就行,又滑又嫩,然后把上鄂吃掉。” “这最后嘛,就是兔眼,以及眼圈周围的肉,这个就看老师喜好,若不爱吃兔眼,丢掉即可。老师可学会了?” 苏利仕看他吃的这么香,早就忍不住了,步骤早已了然于胸,拿起兔头,掰成两半,直接啃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兔头就消灭完了,连兔眼都没放过。 梅呈安伸出大拇指:“老师不愧是吃里行家,这么快就掌握精髓了。” “哈哈哈,那是自然。” 苏利仕再度拿起一个兔头就要吃,梅呈安伸手一拦。 “老师且慢!吃兔头还要搭配一种酒吃起来那才叫爽。” “酒?” “老师稍等!” 梅呈安起身蹭蹭蹭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抱着一个原木酒桶就回来了,就用上方还有两个木头酒杯。 将酒桶放在一旁,拿起酒杯,拧开酒桶侧身的水龙头,一股橙黄色透明液体流了出来,待接满一杯才显露液体上面浮着一层白色泡沫。 正是啤酒,要问梅呈安怎么会做啤酒,这就不得不提他上辈子上的大学了,无锡的江南大学,而他学的专业就叫做酿酒工程专业。 穿越过来后他也没想过自己的专业还能发挥作用,毕竟叶轻眉连五粮液都造出来了,哪还有他发挥的地方,直到他在梅山打猎的时候发现了一种植物,学名蛇麻草,又名啤酒花。 等两杯接完,梅呈安将第一杯递给苏老师。 苏利仕接过来一看,上层的泡沫此时还在不停的消散,最终只剩下清澈透明的橙黄色液体。 “这是?” “我自己酿制的一种酒,我唤它打嗝酒!” 打嗝酒,名字怪异,苏利仕将啤酒放到鼻子下方轻轻一嗅,浓郁的麦芽香气充斥鼻间,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酒香四溢。 “既为酒,何故没有酒香?还有,为何叫打嗝酒?而且,你这酒杯为何如此巨大?喝酒乃雅事,用此杯是否有些粗鄙了?” 苏利仕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让梅呈安有些难顶,倒不是回答不了,解释不难,难点在于要换成他能理解的意思,那扯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想想就觉得麻烦。 “老师不妨先尝尝。” 苏利仕点点头,学生好意请他品酒,自己却连番逼问,好像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苏利仕举起硕大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咂巴咂巴嘴,味道甘甜醇厚,淡淡地酒味给他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唔,倒是不难喝。 “哈哈,老师,我这酒的喝法有些不同,需大口喝才能体会其中真味。” 原来如此。 苏利仕再次喝了一大口,这一次感觉又不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一股凉意顺着喉咙,直达肺腑,那透体的凉意让他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其次,自己体内似乎产生了一股气,那股气似乎随着酒进入肺腑,这让他感觉有些憋闷。 “这酒..嗝~” 这一声清晰的打嗝儿声惊到了周围随侍的下人,纷纷向发出声音者看去。 苏利仕也惊呆了,下意识捂住嘴巴,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竟会当着外人面发出如此不雅的声音,但憋闷之后的打嗝又让他有了一种通体舒畅的感觉,那感觉怎么形容呢,对,通透! “哈哈哈哈,老师现在可明白为何叫打嗝酒了,顾名思义,喝了就会打嗝。” “何其不雅,何其不雅。” “雅不雅咱们先放一边,就问老师一句,此酒喝起来,好不好喝?爽不爽?通透不通透?” “额…” 苏利仕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不急,老师先啃俩兔头慢慢想。” 苏利仕自然从善如流。 几只兔头进肚,口腔里已是火烧火燎,身上冒出汗来,嘴里发出嗞嗞的声音。 苏利仕此时只想喝点什么,好浇灭口中的火辣,顺手拿起酒杯,吨吨吨饮尽了杯中的打嗝酒。 舌头的火辣与冷彻的酒水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又一个响亮的嗝打出,苏利仕只感觉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舒服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 “爽!”苏利仕将酒杯重重的砸在小几上,此时他已有三分醉意, 兔头早已啃完了,梅呈安也不打算吃他留给几位侍女姐姐的,让人把盘子撤下去,上了一盘咸蚕豆,又给苏利仕重新打了一杯啤酒。 “呈安呐,你这打,嗝~酒,妙啊,好喝,确实好喝。” “老师喜欢就好。” 梅呈安心中不解,看着手中啤酒,这自酿的啤酒度数虽然难以把控,但应该不会很高啊,不至于这么容易上头吧,老师才喝了一扎多,这就微醺了?自己也喝了一扎怎么没事呢? 一口咸蚕豆,一口啤酒,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苏利仕双眼迷蒙,摇头晃脑。 “其香幽远兮扶摇登宵,其味空静兮潜藏于窍,好酒,好酒啊。” 梅呈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总觉得这一句在哪听过,感觉好熟悉。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随即将其抛之脑后,看来老师对啤酒的评价颇高啊。 正要推辞两句,只听砰的一声,苏利仕已经一头栽到了小几上。 梅呈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吩咐下人将苏利仕扶回他的房间。 “兰姐姐。” “少爷!” “铺面准备好了吗?” “回少爷,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各准备了一家铺子,面积大小均一致,位置也是按少爷要求的选的人流最多的地方。 掌柜请的是庆余堂的,兼任账房,下面一应小厮也已经备齐,都签了死契,调制秘制卤汁也安排了专人负责。 所用食材一部分出自咱家庄子,一部分来自城中各大肉铺,都是人家不要部位,进货价极低,已经签订了长期契约,各店铺后院都安置了饲养兔子的地方,由专人负责喂养和处理。 定制的酒杯也已经到货了,已经分批安放在各家店铺。 至于酒水…” 梅呈安轻笑一声。 “菊姐姐,第一批酿的打嗝酒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可以开始铺货了,一家先送一大桶,第一批量不大,定价嘛,我想想。” 梅呈安手指轻扣桌面,大木桶一桶是三十升,第一批就酿了二十桶,也就是六百升,小木桶一桶是十二升,酿了六十桶,梅呈安自己带回来十桶,还剩五十桶,往外卖的总共也就一千二百升,定制的扎啤杯一杯是五百毫升,也就是一斤,这一批酒满打满算也就两千四百杯,而下一批酒还要等一个月,也就是说,一天最多卖八十斤,再分拆四家店,一家店一天最多卖二十斤,多了就供应不及了。 唐代诗人李白曾曰,金樽清酒斗十千,斗分大斗小斗,形容酒一般是小斗,也就是四斤,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十千就是十两银子,也就是说四斤酒要十两银子,一斤合2.5两。 当然了此酒非彼酒,酒精度数不同,饮用方式也不同,但咱量少啊,物以稀为贵,一斤卖个一两不过分吧。 “那就一杯暂定一两,一小桶就卖一百两,一大桶五百两。” 小兰不解。 “少爷,这价儿不对吧,不是应该买的越多越优惠吗?怎么咱这酒买的越多越贵了?那人家还能买整桶的嘛?” “要的就是他不买,咱第一批酒就这么多,都让人一桶一桶买走了,咱拿什么推广咱家打嗝酒,定价贵些就是要让有些人掂量掂量,当然,这也只能拦住一部分人,毕竟对于有些人来说,你不贵人家还不买呢!” 小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何时开业还请少爷定夺。”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筹备,后天开业。” “是!” “宣传的人安排好了吗?” “已经找好了,都是府内下人,少爷吩咐的宣传口号也已让他们背牢记熟。” “嗯,总感觉还差点意思。” 饮了一口杯中啤酒,吃了几颗蚕豆。 “我想明白了,还差个噱头!我想想我想想,有了,兰姐姐,明日告诉各大掌柜,开业时要办一个活动,谁能饮一杯打嗝酒不打嗝,不但酒费全免,任其畅饮,还有赏银三十两。” “还有,明日跟班头说一声,让他后天安排人巡逻时多在店铺周围转转,如果有人闹事,直接拿下。” “知道了少爷!” 梅呈安在脑海中又从头缕了一遍,确认无任何遗漏,便安心的喝起了酒。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呐。”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走吧,帮你们练功去!” 第10章 开业大吉。 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梅呈安才依次帮梅兰竹菊四人功法入了门。 讲解指导的过程中,梅呈安不知不觉对自己的功法口诀也有了更多的理解,自觉收获颇丰。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好为人师了,助人助己还有成就感,谁能不喜欢呢。 回到自己房间,梅呈安照例打坐冥想,默默运转功法,很快他便发现了有些异样。 一个多月未得寸进的真气今日居然扩充了一丝丝,仔细感受一下,发现这多出的一丝真气不是错觉。 梅呈安立时兴奋不已,天怜可见,真气终于松动了,可见不是功法的原因,当是因为某些未知的因素。 是因为什么呢? 梅呈安开始疯狂回想原著,没办法,只有原著中提及了一些范闲修炼真气的具体描写,剧里面只是一笔带过。 所以梅呈安能参照的只能是原著里范闲的修炼状况。 原著里范闲因为修炼霸道真气,真气难以控制,霸道真气充斥经脉,时常引起经脉剧痛,口吐鲜血不说,真气再无进意。 与自己的状况倒是颇为一致,只不过他体内的真气要温和的多,易控制。 当时费介是怎么评价来着? 年级太小,身体撑不住这么霸道的真气,强行修炼会经脉断裂。 那这么说… 梅呈安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手。 莫非是自己这小小的身体限制了真气的增长?停止增长了一个月,自己过了一个年,身体长大了一丝丝,所以真气便相应的增进一丝丝? 原因竟是如此简单和离谱? 梅呈安无奈的笑了,看来是自己太心急了。 如此说来,若想再进一步,只能交给时间了。 不过这样也好,事缓则圆,未来日子还长着呢,何必急于这一时,自己又不是有什么穿梭机,过完剧情嗖地就飞走了,他可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一辈子那么长,慢慢来就是。 放下心结,梅呈安只感觉头脑一阵清明,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深层冥想状态。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里真气心法自发的快速运转起来,真气随着功法运行,不断粗壮,将周身经脉撑的紧绷绷的,终于在某一刻,一些经脉承受不住,断裂开来,真气呼啸而过的同时却在不停的修复着经脉,修复好的经脉变得更粗更结实。 溢出的真气则渗入血肉,穿过皮肤表层渗出体外溢散在空气里,体表也开始渗血然后结成血痂。 就这样,经脉在不断的断裂,修复,再断裂,再修复,周而复始。 而这一切,都是在梅呈安丝毫没有察觉。 所以第二天等梅呈安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血葫芦,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血痂。 什么章程这是? 梅呈安检查了一番身体,发现血痂之下的皮肤晶莹剔透,除了白了些,并无异样,外表无事那便是内里出了问题,莫非是自己的功法有异? 赶紧正襟盘坐,闭上眼正打算运功,他发现不对了,他居然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他可以内视了居然! 来不及惊讶,他通过内视发现,自己的经脉粗壮了足足三圈,真气含量也有了质的变化,更多,更厚,单股真气密度更高。 如若自己昨天之前的真气含量有100,今日的自己的真气含量至少有三百。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刚说了要交给时间,今早就打我脸是吧? 不过无论发生了什么,总归不是坏事,就是这周身的血痂看着有些吓人。 唤来小梅,让他准备洗澡水。 洗澡的时候,小梅的表情极其幽怨。 “少爷,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也不道啊,睡一觉就成这样了!” “为什么又是我?上次不是说好再发生这种事叫小兰帮你洗吗?” “我说过吗?没印象,梅姐姐你飘了,就这么不愿意给少爷我洗澡吗?这次又不臭。” “怎么不臭,腥臭,而且这身上的血痂很难搓呀!我能叫小兰跟我一起吗?” “不行,我就看好你,你洗的干净!况且他们各自都有差事,就你没有,你不给我搓谁给我搓?” 小梅咬牙。 “那是少爷你不给我安排事做。” “这不是安排你给我洗澡了吗?” “……..” 这澡一搓就是一个时辰,洗完澡的梅呈安感觉神清气爽。 “咦?”小梅惊呼。 梅呈安回头:“怎么了?” “少爷你有没有发现你长高了?” “有吗?” “嗯嗯,不但长高了,而且变白了许多,还发光。” “太夸张了吧?” “是真的,不信你来门口比划比划,上次量的身高在这里!” 梅呈安将信将疑的走过去,往那一站。 小梅拿手指一比。 “少爷你看,比上次量足足高了一寸。” 梅呈安回过身一看,确实如此,上次是在刚回来的时候量的。 一夜时间长高三厘米,听着确实有些夸张,但换成一个月的时间长高了三厘米,就显得平平无奇了,毕竟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至于皮肤突然变的晶莹剔透,白的发光问题也不大,他才九岁,皮肤本来就好,变得更好看倒也没那么引人注目。 就比如早课见到苏利仕的时候,苏利仕就没发现。 早课结束后。 “呈安,昨晚的打嗝酒着实不错,以往我头天饮过酒,第二天总要头痛半日,但你的打嗝酒却无此缺点。” 梅呈安甜甜笑道:“老师若喜欢,我给先生送去一桶!” 苏利仕摆摆手:“那不成那不成,身为师长岂能占自己学生的便宜,你那打嗝酒着实玄妙,真是酒如其名,口感清澈冷冽,让人回味无穷,想必极其珍贵,能让我有幸品尝一次已经是我之幸了,不可多求啊!” “你是我老师,当学生的孝敬孝敬自己老师谁也说不出什么,这样吧,老师若觉得占我便宜了,就顺便帮学生宣扬宣扬这打嗝酒,还有麻辣兔头,学生筹备了几家店,卖的正是这两种!” “害,此事不在话下,为师虽不曾取得功名,但在京都还是有些才名的,同窗旧友也不少,此酒如此得天独厚,想必很快便能名扬京都。” “承老师吉言,扬名的事就拜托老师了,酒我让人送到先生住处。” “如此甚好!” 梅呈安上早课的功夫,梅兰竹菊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任务。 到午饭时间,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了,酒也给苏利仕送过去了,一切准备就绪,只等明日开业。 吃午饭的时候,梅执礼还特意问了几句,应该是从班头处听说了,见问的几个问题梅呈安对答如流,便不再多说什么,最后问梅呈安要了一桶酒。 下午时间梅呈安没看书,而是在指导四位侍女练剑。 晚上则继续指导众人练功。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这天天一亮,梅呈安就睁开了双眼,今天自己的店就要开业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一次尝试,尝试着留下自己的痕迹。 洗漱完,穿戴整齐后他走出门外,发现今天天气真的很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一朵云都没看到。 无风,气温也不冷不热,刚刚好。 看来老天都在庆贺他开业大吉。 梅呈安没请假,依旧老老实实上课,开业的事他已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还有意外,那便是天意如此。 踏踏实实的上完了早课,拜别先生后,回到自己小院,看到几位侍女姐姐脸上那藏不住的喜悦,他就知道今日一切顺利。 几人郑重行礼。 “恭喜少爷,从此京都多了四绝!” “一绝是卤味。” “一绝是麻辣兔头。” “一绝是打嗝酒。” “还有一绝便是那烤兔子。” 梅呈安脸上也带了笑意。 “起来吧几位姐姐,各自讲讲吧。” “我先来我先来。”小梅率先开口,“我守的是城北四号店,活动一开始,围观的人是不少,但敢上场挑战的一个都没有,但咱们安排的人抛砖引玉之后,挑战的人就多了起来,后来几乎是抢着挑战了,我回来之前,店里的打嗝酒已经去了一多半了,限量售卖的麻辣兔头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销售一空了,其余卤味,鸡爪鸭脖鸭肠也卖完了,鸭舌还有一些,猪蹄剩的最多,烧烤由于边烤边备料,倒是没卖完,但是点的人特别多,今天闭店之前,差不多都能卖完。” 小菊接过话:“城西三号店情况稍差,酒水消耗不是很快,回来前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麻辣兔头最贵,还剩了一些,但其余卤味已经消耗一空了,同样剩了些猪蹄,应该很快也卖完了,烧烤因为便宜,卖的最多。” 小竹:“城南二号店情况跟城北差不多,掌柜的说,下午可能要提前闭店了。” 小兰:“城东一号店我回来时已经闭店了,打嗝酒,麻辣兔头,各色卤味均售卖一空,烧烤则堂食的很少,带走的很多,今天卖完没问题。” 梅呈安点点头,倒是符合城区特色,城东达官贵人多,城南城北富人多,城西平民居多,各店售卖情况倒是符合预期。 本想直接指导做出相应调整,但回头想想自己又没做过生意,庆余堂的掌柜们经验丰富,专业素养极高,自己何必外行指导内行呢?不但累而且蠢。 想明白后梅呈安开口道:“下午你们将酒水供应情况,食材库存供给情况告诉各大掌柜,请他们根据各店实际情况做出相应调整,哦对,别忘了,分别找一个机灵的小厮给各大掌柜做助手,好好学学,将来咱们去外地开店用得着。” “是!”众女齐声应答。 第11章 这事儿都查到了? 这一转眼,就是一个月后。 春天到了,万福复苏,郊游的时间到了。 京都城外五里处,永定河旁。 小梅一脸眼泪汪汪的坐在一个炉子后面,正在烤鱼,烟雾缭绕好似在针对她,一个劲儿的往她脸上飘,换了好几个地方也无济于事,只能认命。 另一边,四个人围着一张方桌正在打麻将。 梅呈安:“九饼。” 小兰:“碰!三条。” 梅呈安:“靠,这都碰,那底下不是已经有九饼了吗?刚才你怎么不碰?” 小兰表情淡定:“刚摸的!” 梅呈安切了一声,看向下家的小竹和小菊道:“三条有人要吗?没人要我可摸了,上碰下自摸。” 小菊和小竹纷纷摇头。 梅呈安搓了搓双手,一边在心里狂喊七饼,一边小心翼翼的摸了一张牌,手指往地下一探,心中暗叫糟糕。 是个万子,五万。 打吧,这是典型的炮牌,不打吧,自己好歹也停牌了,虽然停的有点偏,是个卡七饼,犹豫了半天还是将五万打了出去。 “五,五万!” 怕什么来什么,只见小兰一把把牌推倒,一对三万,一个六万一个七万,胡五八万。 梅呈安急了:“五八万你不自摸?屁胡也胡?能不能有点出息?挣三家不比挣一家钱香吗?” 小兰:“不好意思,奴婢胃口不大,见好就收!给钱!” 梅呈安低头看了看,没好气的将自己桌面上最后五两银子扔过去。 “不玩了,输光了,有人针对我!” 小兰眼观鼻子口关心,低着头默默收取自己面前堆成一座小山的银子。 小竹则有些幽怨的补刀。 “小兰没针对少爷,明明是少爷你疯狂给小兰喂牌,让小兰碰碰碰的,帮人家停牌,然后不是少爷点炮,就是小兰自摸,少爷自己输钱不说,还连累我们…” “就是就是。”小菊不遑多让。 二人的吐槽梅呈安脸上险些挂不住,讪讪的摸摸鼻子,好,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他可以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 三个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小兰一块有一块的把银子往袋子里装,眼睛都看红了。 最后梅呈安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罢了罢了,技不如人,各自反省吧,菜就是原罪,怪谁都没用,收了收了,吃饭!” 兰竹菊三人将麻将收了起来,小梅将烤好的鱼,没了头的兔子拿了上来,又拿来几个杯子,最后搬来一小桶打嗝酒,先给梅呈安倒了一杯。 梅呈安美滋滋的啃了一口烤鱼,鱼肉鲜嫩美味,上面还刷了蜂蜜,撒了盐,孜然和辣椒,一口下去,鲜,咸,辣,孜然,甜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味蕾丰富简直要爆炸。 再来一口清爽的啤酒,内滋味,啧啧,起飞。 搭配上身后的树木花草,面前的时不时有飞鱼跃起的永定河。 此情此景加上众人,好一副春日郊游图。 “谁在那里?”只听的小梅一声娇喝!话音未落,小梅整个人就飘了出去。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几丈外,小梅拦住了一个人。 看清楚那个人之后,梅呈安惊讶道:“老王?” 来人正是王启年。 王启年被小梅阻拦,只好远远的行礼。 “小梅公子,正是王某啊!” 梅呈安摆摆手,小梅这才让开,放王启年过来。 “老王你这是..来郊游?” “我是特意来找小梅公子的,你们..在吃饭哈。” 梅呈安嘴角勾起。 “一起吃点?” “不合适不合适!”嘴上这么说着,屁股已经不客气的坐下,手已经伸向了烤鱼。 “嗯,小梅公子手艺没的说,这鱼烤的,人间美味啊,嗯,香!” “不是我烤的,小梅姐姐烤的。” 王启年一愣,看向小梅,伸出大拇指 “小梅姑娘手艺真棒!” 小梅翻了个白眼。 梅呈安给了小兰一个眼神,小兰去给王启年拿了一个酒杯,给他接了一杯打嗝酒。 王启年接过酒,说了一声谢谢,吨吨吨就猛喝了几口。 “你怎知我在这里啊?” 王启年喝完打了个饱嗝,用袖子擦了擦嘴。 “我是先去的府里,府中下人告知我小梅公子你出城郊游了,我便一路寻了过来。” 王启年是个追踪大师,他们一行也未刻意隐藏踪迹,被王启年寻到也不足为奇。 “什么事这么急啊?” “嘿嘿,我是来送请帖的,”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份红色请帖,“我要成亲了!” 梅呈安接过请帖,扫了一眼,放在手边。 “那也不至于这么急吧,等我回去再看也不迟啊。” “我心急啊,有事与小梅公子商量,等不了那么久了。” “哦?说说看。” “是这样,王某成亲要摆席,摆席就需要酒水食物,而最近京都名声最盛的便是小梅公子家的特色卤味,烧烤,麻辣兔头以及打嗝酒,风头无两,所以想预定一批货用作婚宴食材,那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害,这事儿啊,直接跟掌柜的说一声不就得了,你上门买东西,他还能赶你?” 王启年苦笑:“小梅公子莫非不知您家这四绝有多畅销,不说店里人山人海,就连各府预定都要排队,王某人微言轻,官职又不高,掌柜的自然不肯优待,想预定就得老老实实排队,王某跑了八家铺子,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只能来拜托小梅公子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小兰。 小兰躬身答道:“确实如此!” “那都不叫事,老王,咱俩这关系,你开口我一定不差事儿,有清单吗?” 王启年早有准备,从袖口摸出一张单子,递了上来。 梅呈安大致看了看,将清单递给了小兰。 “去协调一下,给老王把这批货匀出来。” “是!” “对了,老王你哪天成亲?” “三月二十八,就是明天。” “怪不得你那么急,现在没事了,东西我让人提前送到你府上,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呢?回头记得把地址交代给小兰。” 王启年抱拳弯腰:“谢过小梅公子。” 梅呈安抬手扶住。 “咱俩用不着,还有别的事吗?” “内个,咳咳,是还有个事儿,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梅呈安特意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你还是我认识的老王吗?还有你不好意思开的口?” “嘿嘿,还是小梅公子了解我,不说卤味和烧烤,这麻辣兔头和打嗝酒的价格…着实有些贵!我老王的实力小梅公子你也清楚,能不能打个折,嘿嘿。” “好啊,你想要几折?” 王启年纠结半天,手指不停变换,最后定格在了八这个手势上。 “八,八折?” 一旁的小梅瞪大了双眼,这厮是真敢张嘴,方才梅呈安看清单的时候他大致也扫了一眼,不算别的,单说两大桶打嗝酒,就价值一千两了,张张嘴就砍掉了二百两,这还是只算酒,算上其余的的还要更多。 更让她错愕的是,少爷居然答应了。 “行,八折就八折,砍去那二折就当是我随的礼金了。” 王启年愣了一下,他只是试探,其实他的心理底线是九折,万万没想到小梅公子居然一口答应了。 愣了两秒钟,反应过来躬身拜谢。 这份礼可不轻,这份人情更重! 王启年此时也不嬉皮笑脸了,他是发自真心的感谢小梅公子。 梅呈安将他拉起来。 “我说老王,你这什么毛病,拜来拜去的,赶紧起来,没别的事了吧?” 王启年点点头。 “那就坐下继续吃吧,刚才我内鱼刚吃了没几口,还饿着呢。” 吃饱喝足,侍女们将桌子,食物残渣收拾掉,桌子也收了起来,换上了一个小茶桌,茶桌两侧摆放了两张竹椅,这种竹椅是可折叠的,方便携带,茶桌上放着一壶茶,一盘葡萄。 梅呈安面前驾着鱼竿,侧身半躺在竹椅上,拿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擒一颗葡萄放入嘴中。 王启年舒服的躺在另一个竹椅上,睡眼朦胧。 侍女们也回马车上午休去了。 春日午后,不冷不热,阳光和煦,身后树林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一派静谧安详。 整个世界都变得懒洋洋的。 “安少。” “嗯?” “这个世间很美好啊!” “嗯,明天你成亲的时候这世间更美好!” “那是自然,我夫人那么漂亮。”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经人介绍。” “陈院长?” “对,嗯?你怎么知道?” “看过你的资料,你当时要入府应聘的时候我爹调查过你。” “噢,那倒也…诶,不对啊,看过我的资料跟陈院长给我介绍夫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老王你多大?” “三十二啊。” “你夫人漂亮吗?” “那是肯定的,我跟你…额,你继续说。” “若是旁人,你夫人这么漂亮还年轻,你官职不高,一脸褶子,这么优秀的姑娘凭什么介绍给你啊,你配吗?” “嘿,这话说的,王某怎么了,想当年那也是一表人材,浪里白龙,怎么就不配了。” “你也说了是想当年了,现在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王启年沉默片刻。 “那照你这么说,别人不可能我介绍,陈院长就有可能了?” “没错,因为别人不清楚你的本事,但是陈院长清楚啊,毕竟当年是陈院长亲自收服的你,对你的能力自然一清二楚,给你介绍个媳妇儿还能收拢你这个高手的人心,多划算呐。” “这事儿府尹都查到了?” 第12章 王启年大婚与陈萍萍对话 “所以我猜陈院长有问题吗?” “额…没问题,有些事我看的还不如小梅公子清楚。” “旁观者清嘛。” 梅呈安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时嘴快,差点儿暴露,好在他大脑极速运转,半真半假一通算是勉强圆过来了。 其实他刚才的推测不能说有问题,但是依据的信息有问题,就比如王启年早年曾是江洋大盗,后被陈萍萍亲自收服,拉他进了监察院,此事就连院里各处主办都不知道,区区京都府尹又怎么可能查得到。 也就是王启年对于自己过去那点经历不觉得有需要保密的意义,觉得即便被人知晓也没什么关系,这才糊弄过去。 但凡他跟陈院长对对答案,他就暴露在陈院长眼前了。 好在他对王启年脾气秉性有所了解,院长在他心中高高在上,他可不敢闲着没事跟陈院长忆往昔。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谨言慎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王启年早就将刚才的谈话抛之脑后了。 “小梅公子,你的几位侍女功法已经入门了吧。” “好眼力,从哪看出来的?” “方才小梅姑娘拦我,轻功身法可圈可点。” “我将你传授的轻功身法也教给了他们,你可介意?” 王启年摆手。 “害,就是一点轻功运用的小窍门,算不得什么高深技巧,传就传了,没什么大不了。” “还得是你啊老王,一个字,豁达!”梅呈安伸出大拇指。 “不过,这才短短一个月就能掌握到如此地步,公子的几位侍女天赋惊人呢。” “额,我替她们谢谢你的夸奖。” “使不得使不得,王某也是实话实说,看到王某寻的几本功法能帮到公子几位侍女,启年已经很欣慰了。” “………” 合着你搁这儿点我呢? “这还多亏了老王你,这几本功法太厉害了,要没有你替她们几个寻到功法,她们几个在再有天赋那也无用武之地啊,这么着,改天让她们几个摆一桌请你喝顿酒?” 王启年达到目的立时眉开眼笑,褶子爬满眼角。 “不用不用,都是我应该做的!” “要的要的,老王你简直是她们再生父母。” “哎呦,夸张了夸张了,啊哈哈哈哈。” “真不用?” “公子记得王某的功劳,王某已经很知足了,真不用。” “你看你老王,你真是,这么客气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嘿嘿嘿嘿。” …… 王启年的婚礼办的简约又隆重,夫妻二人父母都不在了,也并无亲戚到场,到场的基本都是监察院跟王启年关系还不错的同僚,以及相熟的邻居,人数并不多。 梅呈安是上完早课过来的,他这个年纪,来早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赶到的时候正赶上王启年夫妇二人拜堂。 只见堂上众人分立两侧,堂中,身着一身大红袍的王启年与新娘子在司仪高声唱礼中一起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的时候,梅呈安抬眼望去,堂上那人年约四旬,白面无须,脸带笑意,身着玄色带有金色暗纹的衣袍端坐在轮椅上。 正是陈萍萍。 二人都没父母,而陈萍萍做为二人的主婚人和媒人,坐在那里也说得过去。 梅呈安往旁边一扫,就扫到了一身黑袍,面具遮脸的影子。 这就对了,这俩人几乎形影不离。 许是打量影子的时间有些久,影子仿佛感受到什么,抬眼向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好在梅呈安及时移开了目光,重新落在王启年身上。 影子抬眼望去,只看到了一个衣着不凡的小孩子,不知是谁家公子,身边的侍女看年级也不大,转而向旁边看去,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异常,方才垂下目光。 此时王启年夫妇已对拜完,再司仪高喝送入洞房后,场上众人纷纷叫好,目送王启年夫妇离去。 在司仪的安排下,众人纷纷回到院子各自入座。 梅呈安正想着找坐在哪个位置合适,司仪便朝他走过来了,躬身抱拳。 “可是梅少爷当面?” “你认识我?” “启年兄特意交代过。” “启年兄,你是他朋友?” “同僚。” 梅呈安刚才注意力一直在王启年陈萍萍影子身上,倒是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司仪,现在仔细一看,这不独善其身的邓子越嘛。 “找我何事?” “公子的酒席另有安排,请跟我来。” “不用了吧,我看这里还有不少空座。” “启年兄交代,公子身份尊贵,自然要单独安排一桌。” “行吧。” 老王这么给面子?问题我身份也不尊贵呐,老爹梅执礼虽然是京都府尹,那也不过是个从三品,在京都毫不显眼,怎么感觉怪怪的? 邓子越带着他走到后院一间偏房前,邓子越停下脚步。 “怎么停下了?” “公子的座位就在屋里,自行进去便可,在下还要招待正堂众人,便不进去了。” 这下梅呈安更起疑了。 “屋里有酒席?” “有!” “我单独一桌?” “额…” “屋里还有谁?” “公子进去便知。” “好,你去吧。” 邓子越躬身行礼后匆匆走人了。 “兰姐姐,你看他走的是不是有点快?” “特别快,仿佛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他是监察院的他能怕谁,无非也就是…” 想明白的梅呈安没好气的笑了笑,不就是陈萍萍吗,至于怕成这样吗? 如今躲是躲不过去了,与其战战兢兢,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陈萍萍又不是庆帝,他对陈萍萍还是挺有好感的。 想通此节,梅呈安神态自若的推开了房门走进了房间,房间里没什么陈设,独独中间摆了一桌宴席,陈萍萍独坐在一侧,正在吃东西,影子则站在他的身后。 席面上菜品极其丰富,除了他的卤味,兔头,烧烤,还有不少热菜,酒桶就放在了一把椅子上面。 梅呈安自顾自的坐在了陈萍萍的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腐竹吃了起来。 小兰给他接了一杯打嗝酒,放到他右手边。 “你方才的话没说完,他是监察院的,所以该怕谁?” 梅呈安又夹了一筷子蒜苔。 “那自然是监察院的老大,陈院长了。” 陈萍萍擦了擦嘴,语气温和。 “这话不对,我是他们院长,自己人为什么要害怕自己人呢?” “可能是你名声太可怕抑或是..他心虚?” 陈萍萍回头问影子。 “我名声很可怕吗?” 影子闷声闷气开口:“反正不怎么正面。” 陈萍萍恍然大悟。 “不过,监察院的人对你对你从不害怕,只有尊敬。”影子又接了一句。 “噢,那既然不是怕我,那就是心虚了。” “需要我让人查查他吗?” “不用,我对他有印象,我记得他进监察院还是我特批的,是个有气节有一腔热血的人。” “那他心虚什么?” 陈萍萍没回话。 梅呈安闷头吃着面前的菜,他胳膊不长,小兰给他夹了不少菜。 你别说,虽然都是些家常菜,味道做的却极好,也不知道王启年从哪请的厨子。 “你说呢?” 梅呈安将口中食物嚼碎咽下,又喝了一口啤酒,踩了擦嘴。 “我又不是你们监察院的,我怎么知道?” “随便猜猜怕什么?” “这可是你说的。” 陈萍萍往轮椅上一靠。 “我说的。” “方才你说他是个有气节有热血的人?” “不错,我的眼光自认还不错。” “我看不像。” “哦?” “你口中的人物应该不卑不亢气质硬朗,可那司仪唯唯诺诺低头哈腰,这能是一个人吗?” 陈萍萍目光依旧温和,脸带笑意。 “他若就是一个人呢?” “那问题就大了。” 陈萍萍来了兴趣,身子稍微前倾。 “说说,什么问题?” “什么东西能将一个人活活消磨成另一个人?” “你觉得是什么?” “监察院?抑或是官场?” “有点意思,继续。” 梅呈安摇摇头道:“继续不了,我又不是当官的,我才多大呀,具体是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话到兴头突然不说了,难免有些扫兴。 陈萍萍有些失望的顿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不带情绪吐了三个字。 “有道理。” 陈萍萍话头一转。 “孩子你多大?” “九岁。” “这打嗝酒是你的产业?” 梅呈安点点头,陈萍萍知道这些并不奇怪,最近在京都声名鹊起的打嗝酒监察院能放过才怪,估计早就查的明明白白了。 “这酒你是怎么酿出来的?” 梅呈安无语,就这么光明正大问商业机密吗? “商业机密,谢绝打听。” 陈萍萍笑着摆手。 “我对你的机密不感兴趣,我是问,你是怎么产生要酿造这种酒的想法的?” 梅呈安愣了,这个问题,怎么如此刁钻,这让他怎么答,哦,我就是学的这个,发现啤酒花就造了?他毕竟才九岁,平常也不接触酒,如何会想酿酒,又是怎么酿造出来,这里面不合理的东西很多。 “想了,于是就酿了,有问题吗?” 反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便随便答了一句,心中暗暗叫苦,求求了,别再追问了,别为难我胖虎了。 谁知听完这句话陈萍萍却愣了,也不追问,反而目光迷离,仿佛陷入某种回忆。 良久,陈萍萍似乎忘了刚才的对话,表情也没什么大变化,只是没了笑意,回头对影子淡淡说了一句:“走吧。” 影子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不见见新郎官了?” 陈萍萍摇摇头,影子留恋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面具下默默吞了一口口水,推着轮椅走出门外,消失不见。 第13章 胜似虎豹王夫人 梅呈安挠了挠头,这是什么章程?发生了什么?这就走了?我不让你为难我胖虎你就不为难了? 管他呢,总的来说对他不是坏事。 “没人了,小兰姐姐也坐下一起吃吧。” 小兰乖乖的坐在了一旁。 两个人就这么吃了起来,一大桌子菜吃了快一半的时候,王启年端着酒壶进来敬酒。 “咦,院长呢?” 梅呈安头也不抬,嘴里嚼着东西。 “肘了。” “走了?”王启年回头看了一眼,重新回过身。 “他没吃宴吗?” “吃了几口,说了几句话,然后走了。” “几口?那这一桌子都快见底的菜都是你俩吃的?”王启年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嗯,咋了?” “这可是六七个人的菜量,你俩就全吃了?你俩那肚子放得下这么多东西吗?待会儿我去问问老邓,这怎么安排的这是?” “啥意思,嫌我吃得多?” “额,不是不是,这不是这桌子就你跟陈院长吃,我想着你们也吃不了多少,等你们走后剩下的菜我可以跟我夫人一块吃,结果谁成想…” “外面不还有好几桌呢。” “那几桌人都正值壮年,都是牲口,能剩下才怪。” “……..” “你就没让人留一些?” “都是经过我准确计算的,一口多的都没了,完了完了,我夫人还饿着呢。”王启年表情沉痛蹲在地上。 “啊这…” 这一手给梅呈安整不会了,他就是正常吃个婚宴,谁能想到主人还能惦记这点剩菜呐。 “老王啊老王,扣死你算了!”梅呈安没好气的指了指王启年,回过头对小兰说:“去一石居置办一桌席面,让他们送过来。” 小兰起身便去了。 王启年还蹲在地上表情沉痛呢,眼睛却止不住的往小兰的背影瞅。 梅呈安踹了他一脚。 “行了,别跟这儿演了,演给谁看呢!赶紧起来,已经让人给你去买了,你这一桌家常菜,换一桌一石居的,满意了吧。” 王启年虽然被踹倒在地上,脸上却带着谄媚的笑,自己直接就站起来了。 “满意满意,还得是小梅公子,人帅心善,不忍见我夫妻二人新婚之日饿着肚子,仗义!啊,我对小梅公子的崇敬之情犹如…” “打住,甭耍嘴皮子了,你来干嘛来了,不是来敬酒来了吗?” “哦,对对对,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王启年反应过来,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下酒壶,双手捧杯,往梅呈安手里的啤酒杯上轻轻一碰。 “我敬小梅公子,我干了,你随意。” 梅呈安可听不得这话,拿起酒杯,吨吨吨把杯中啤酒喝干了。 “公子好酒量,我陪公子再饮三杯。” “来就来,谁怕谁。” …… 另一边影子推着陈萍萍缓步走在街上,街上空空当当,倒是街边的那吃了半碗的面,还有那冒着热气的蒸笼,刚盛出来还没吃的混沌,无一不显示着刚才街上的热闹。 “你好像对那孩子很感兴趣。”影子开口说道。 “是有点。” “那孩子的谈吐可不像一个九岁的孩童,尤其当他面对的是你陈萍萍的时候,他的反应不正常。” “那面对我正常的反应该是什么呢?” “害怕?恐惧?总之他的反应不太对,那孩子有点太镇定自若了,要不要我查查他?” “他是梅执礼的孩子,自小根基不足,身体孱弱,生病吃药已是常态,去年四月,那孩子跟梅执礼提出要习武,梅执礼拜托门客陈东风替他寻了些功法,请了两位老师,一位叫谢必安,另一位就是王启年。” “谢必安?二皇子门客?我知道他,一手快剑号称可以一剑破光阴,有点门道,他居然给这孩子做过老师。” “做了半年老师,便去了二皇子处,临走前,他曾言,那孩子天赋比他高。” “这种事你都知道?” “别忘了王启年还在他府上做老师呢。” “听你这意思,你很早之前就开始调查那孩子了,他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 “打嗝酒你喝过吗?” “喝过,此酒极妙,凭空产生气体,口感清爽冷冽,好酒。” “是啊,好酒,此酒不同于任何我见过的酒,我很好奇他是如何产生了这种奇思妙想酿造出这种酒的,就像小姐当年造出五粮液一样,那个孩子几乎是凭空创造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酒,所以打嗝酒横空出世以后,我对他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你怀疑他跟叶轻眉一样,来自神庙?” 陈萍萍摇摇头。 “不,那孩子根底很清晰,他不可能跟小姐一样,或许,他只是无意中酿造出来的。” “刚才你为什么不问清楚。” “那孩子说的不是很清楚吗?想酿,就酿了。” “这也叫做答案?” “我只是好奇,又不是抓间谍,问那么明白作甚?” 影子想了想,有道理,说破天也就是一种酒而已,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那孩子身手如何?” “看不出来,剑法或许不错,但应该没练过真气。” “可王启年无意中说过说他有真气,似乎还不弱。” 影子突然不动了。 陈萍萍突然笑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那孩子即便练了真气又如何?满打满算也就练了一年,你别忘了,是王启年觉得他真气不弱,王启年又不善此道。” 影子仔细一想,是这个道理,心中松了口气,推着陈萍萍又走了几步,嗯?不对,他突然反应过来是陈萍萍的话在可以引导他,导致他一惊一乍的。 狠狠的瞪了眼陈萍萍的后脑勺。 “那你说那么多做什么?” 陈萍萍笑的肩膀直抖动。 “聊天嘛,谁能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影子罢工了,扔下陈萍萍转身就走。 陈萍萍操作轮椅转了过来。 “你干什么去?” “找地方吃饭去,你吃过席了,我可没吃,还饿着呢。”影子头也不回的答了一句。 陈萍萍一摊手喊道:“那我怎么办?” “自己给自己推回去吧。” …… 本来是梅呈安跟王启年两个人在小屋里喝,结果后来左等右等也不见王启年回来的王夫人也找来了,因为她实在饿的不行了。 外间的客人都走完了,她找了一圈才在这间屋子找到王启年,这会儿已经喝大了。 桌面上的盘子摞盘子,菜着实不少。 “夫,夫人,你来了,嘿嘿,坐!我来为你介绍。” 王夫人被他拉着坐下,头上的凤冠都歪了,她连忙扶正。 “这,这就是,小,小梅嗝小梅公子。” 说罢王启年又拉着梅呈安。 “这,这是我夫人,你看多漂亮。” 梅呈安醉眼朦胧,仿佛看见了林小娘,雀实漂亮。 “嫂子好!” 王夫人脸上强行挤出微笑,欠了欠身子,“小梅公子好!” “夫,夫人,你快,快敬小,小梅公子一杯。” 王夫人侧着身子狠狠瞪了王启年一眼,小手往下一探,抓住王启年腰间嫩肉用力一拧。 王启年哎呦一声,嗓门又尖又亮,整个人蹦了起来。 王夫人好似没看见是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打嗝酒,举起酒杯道:“我敬小梅公子一杯!” 梅呈安被王启年的惨叫吓了一跳,听见王夫人温柔的声音打了一个机灵。 忙不迭的要举杯,举起来发现杯中没酒,小兰在一旁赶忙添上。 起身跟王夫人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那啥,老王啊,嫂子,我就不打扰二位了,今天实在是叨扰了,还望嫂子不要怪我,实不相瞒,我早就想走了,结果老王拉着死活不让我走,非要跟我拼酒,这才耽误了这许久,如今嫂子来了我就放心了,小弟先走了,二位千万别送,留步,留步!” 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说完最后一句,人已经消失在门口。 走到门口的梅呈安听见屋里传来先是两声清脆的耳光声,然后是王启年的惨叫声,紧接着是王启年的求饶声,然后是脆响,惨叫…. 梅呈安同身后的小兰对视一眼,一同打了个机灵。 老王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莫怪我,毕竟是传说中的胜似虎豹王夫人,咱真心惹不起啊。 默默替王启年哀悼一句,梅呈安带着小兰快速走出王家小院。 梅呈安此刻虽被吓得清醒许多,但毕竟体内酒精还在,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左右颠倒,幸亏有小兰扶着,不然早摔了。 “少爷,你今天喝的有点多。” “老王成亲,我高兴。” “以后可不能这么喝了,您毕竟还小,不宜饮酒。” 梅呈安摆摆手。 “无妨。” 说罢心念一动,体内功法悄然运行,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从梅呈安身体散发出来。 小兰皱了皱鼻子,继续扶着少爷,心里纳闷,这酒味儿怎么越来越大,好像是从少爷身上散发出来的。 慢慢的,他感觉少爷渐渐不需要他扶了,走路越来越稳不说,眼神也越发清明,直到少爷挥了挥手,一阵强风涌动,将酒气彻底吹散。 风停,少爷已经宛如刚来时一般,眼神明亮。 第14章 改名 王启年大婚后第二天,王启年请假了。 第三天,请假。 第四天,请假。 第五天,请假。 … 直到第八天,王启年出现在了梅呈安的小院。 梅呈安很热情的接待了王启年,期间没少仔细打量王启年。 “老王啊,你这是,养好了?” 王启年撇了他一眼。 “王某身体一向康健,不用养。” “哦哦,对对对,是我失言了。” 王启年肉疼的掏出一叠银票。 “结账。” 梅呈安接过递给小兰,小兰数完表示数儿没问题。 “回头拿去柜台入账。” “老王啊,成个亲是不是把家底儿都掏空了。” 王启年唉声叹气。 “掏空倒不至于,但剩下的钱都被我夫人收走了,王某如今是身无分文,两袖清风啊。” “至于不至于啊,我看嫂子还是挺善解人意的,没给你留点零花钱?” 王启年张嘴就想问他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但嘴巴张了半天,又闭上了。 “哎!” “新婚燕尔,叹什么气啊,嫂子那么漂亮,你就偷着乐吧,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吧。” 王启年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想起夫人不发脾气的时候那一抹温柔,王启年嘿嘿笑出来声,脸上还带了羞涩,看的梅呈安差点儿没yue出来。 这两口子,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给老王拿捏的死死的。 呆了没多久王启年就走了,他还要去买肉和糕点,她夫人交给他的任务。 啥?没钱怎么买?赊账啊,回头王夫人亲自去结账,不给王启年一丝吃回扣的机会。 啥?要是王启年和摊贩勾结多要钱怎么办?这种操作倒是有可能,但王启年不敢,一旦被发现,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夫人就是他王启年的天。 …… 接下来的日子,日子平淡了许多,梅呈安也变得越发忙碌起来,除了读书练字,修习真气,还要指导侍女们剑术,轻功以及内功心法的修习,偶尔巡巡店,在大街上当该留子,四处找寻美食,还要抽空改良啤酒,忙的是不可开交。 日子过的虽充实,但当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比侍女们还要忙的时候,心里就不平衡了。 当即给几位侍女们请了几位老师,琴棋书画统统安排上。 当然了,这么安排也不纯粹是因为看不得她们太闲,纯粹是因为,这关乎到他前世的几个梦想。 前世他在看古装剧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幻想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在侍女的杀气十足琴声中舞剑,与人在千年古树下品茶对弈,于暗夜中穿着夜行衣飞檐走壁,于山花烂漫处怀抱娇妻美妾握着她们滑嫩的小手一同作画,众目睽睽之下写就一笔好字引得众人惊叹等等。 咦,中间好像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不重要,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有梦想就要努力实现,不然他不是白来了。 至于侍女们那些在他面前甩来甩去的白眼,看不到,根本看不到。 日子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悄然流逝,三个月时间一闪而过 这一日,梅呈安带着四位侍女正在自家小院里烤东西,烤的是什么呢? 叫花鸡,和红薯。 梅呈安突然想吃,便立马让侍女们开始准备了,侍女们早已经习惯了少爷的突发奇想,也不觉得诧异。 厨房有鸡,梅府荷花池有荷叶,调料更是不缺,叫花鸡材料算是齐了,但红薯也好说,也就是在南庆,地处偏南,红薯四月份就收获了,这要是在北齐,现在这个时节,农民们才刚刚开始播种,收获要等到秋季了。 材料都齐了,那就开整吧,小菊处理食材,小兰去割荷叶,小梅抱来木柴在生火,小竹则是去挖泥,众人各司其职。 梅呈安则坐在阴凉处,喝着冰镇酸梅汤,看着众人忙碌,时不时开口指导两句。 京都的夏季并不想前世那般炙热,最高温度大概在二十七八度左右,相对还比较凉爽。 梅呈安早已换上了轻薄的衣衫,至于侍女们,就更薄了,胸部往上就是几乎透明的薄纱,但又并不会让人觉得色情,庆国的侍女们就是如此装扮,梅呈安却很喜欢。 叫花鸡要想烤的入味,最少也得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红薯就快多了,一柱香的时间也就是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用木棍将火堆中的红薯拨出来,稍微晾一晾后,小梅拿起烤好的红薯,掰开,递给了梅呈安。 梅呈安接过,红薯掰开的地方还在冒着热气,烤红薯的香气已经开始不住的往他鼻子里钻,勾引的他食指大动。 使劲儿吹了吹,感觉差不多了,赶紧啃了一口红薯。 红薯入口,烫,滑,嫩,甜。 好吃。 连着吃了两块,梅呈安就不吃了,剩下的让梅兰竹菊四人分着吃,他还得留着肚子吃叫花鸡。 四位侍女各取了一个红薯,吃了起来。 梅呈安在一边去津津有味的看着。 小梅的表情最丰富,吃相最草率,鼻尖上都沾上了红薯。 小兰就无聊许多,面无表情的在小口吃着。 小菊嘛,最会吃,取来勺子挖着吃。 小竹是四个人里面最优雅的,还有闲情逸致剥红薯皮,剥一点吃一点,不慌不忙的。 单单吃个红薯,四人各自的性格就暴露无遗。 小梅最是活泼可爱,但有些冲动,小兰最沉稳可靠,小竹优雅淡定,最有耐心,小菊嘛,很机智,会动脑。 想着想着梅呈安也不知怎么得就联想到了雪中,想起了徐凤年的几位侍女,也是各有千秋。 心中一动,要不要来个ip联动? 这个念头一起便一发而不可收,开始疯狂蔓延疯涨,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很有趣不是吗? 改名,必须改名,谁来也拦不住。 打定主意的梅呈安在四位侍女之间来回看了看,最后锁定在小梅身上。 “小梅姐姐。” “嗯?少爷肿么了?”小梅的脸从红薯里抬了起来,脸上鼻子上沾了不少红薯泥。 梅呈安嘴角抽了抽,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你先擦擦脸。” 小梅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结果手帕擦了擦。 “小梅姐姐,你们的名字是谁取得呀?” “少爷取得呀,少爷忘了?” 梅呈安翻了翻记忆,对此事毫无印象。 “我们几个刚入府的时候,管事给我们取名小红小青小黄和小绿,教导完就被安排来照顾少爷,少爷当时才四岁,觉得我们名字太俗,不好听,就给改成了梅兰竹菊,当时主母还说不能叫小梅,跟主家名字冲撞,但少爷拼命坚持,主母也就没再说什么。” 梅呈安抚眉,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儿。 “我当时年纪小,不懂事,乱改几位姐姐的名字,几位姐姐别介意,但少爷我知错就改,决定把你们名字改回去。” 梅兰竹菊四人闻言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少爷这突然又发什么颠。 只听梅呈安继续说道:“但是小红小绿什么的也不好听,那就改进改进,小梅姐姐喜欢吃红薯吗?” 小梅表示很茫然,怎么突然又扯到红薯上面了。 “喜,喜欢啊。” “那你以后就叫红薯。” “啊?” “小兰姐姐嘛,就叫青鸟好了,小菊小黄都不好听,你喜欢研究吃的,那就叫黄瓜吧,至于小竹姐姐嘛,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就叫绿蚁吧。各位姐姐觉得如何,对新名字可还满意吗?” 小兰觉得还可以,青鸟比起小兰,是好听许多。 小竹特别满意,因为少爷为了她的名字还特意附了一句诗,虽然只有半首,但她依旧欣喜不已,如获至宝,心中不断默念着那一句,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下半句该是什么呢?好喜欢。 小梅和小菊就不是很高兴了,人家又是青鸟又是绿蚁的,起码是个动物,听着就高雅,更别提,少爷还为此写了一句诗,他们呢?就是普普通通日常随处可见的食物,两相一对比,差距就明显了。 “少爷你偏心,凭什么我叫红薯。”小梅不服气。 “就是!严重偏心!凭什么我叫黄瓜,黄瓜是绿的,又不黄。”小菊也不服。 “你们过来,我偷偷给你俩解释。” 小梅和小菊不情不愿的上前。 梅呈安先是拉过小梅走到一边,两人蹲在地上,梅呈安看着小梅小声说道:“红薯有什么特点?又甜又滑又嫩,我给你取名红薯正是因为小梅姐姐你长的好看,笑容甜美,皮肤又滑又嫩,跟红薯有异曲同工之妙,她们几个名字都没我都是随便起的,唯有你的名字是暗藏深意的,你品,你细品。” 小梅听着听着,心中的不满也一点一点消失了,只剩下羞涩和欣喜。 “人家哪有少爷说的那么好呀,怪不好意思的。” “这下还觉得红薯不好听吗?” “好听好听,我最喜欢红薯了,以后我就叫红薯。” “就知道你会喜欢,我跟你说的这事儿记得保密,省的她们几个嫉妒,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少爷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好,你去吧,把黄瓜叫过来。” “好!” 红薯美滋滋的走了,过了几秒钟小菊就过来了,耷拉着脸。 “小菊姐姐,听教你们弹琴的老师说,你在弹琴这一块是最有天赋的,学习进度最快,我就知道,你是你们几个里面最最最聪明的,你做的点心也是最好吃的,是我心中最爱,所以,我才给你取名黄瓜,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被梅呈安一顿彩虹屁吹的怒气消散了大半的小菊化身为合格的捧哏。 第15章 叫花鸡 “其一是因为黄瓜普通,日常随处可见,老话儿常说,过慧易夭,什么意思,太过聪明了会引起天的嫉妒让你夭折,你这聪明我怕你发生意外所以给你取一个普通的名字希望能保你平安,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 “是我误会少爷了,我真该死!”小菊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还有一点原因事情,因为我喜欢黄瓜,你别看黄瓜普通,但他用处极多,可生吃,可凉拌,可炒菜,切成片敷在脸上还能美容养颜,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最不可或缺的食材,这也正是我对你的期望,希望你能保住自己优势的同时,保持低调,见缝插针发挥自己的才能,成为咱们院里独一无二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悟了少爷,少爷的苦心我也明白了,从此以后我就叫黄瓜。” “明白了就好,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意,记住,此事千万要保密,万不可向她们几个透露,万一她们几个知道我这么为你考虑这么多,给他们的名字是随意取的,恐怕会心生嫉妒,平生事端,知道了吗?” “嗯嗯,黄瓜记住了,少爷你放心,我嘴最严了。” 梅呈安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去吧!” 看着眼前四人都在各自若有所思的品味着自己的新名字,尤其红薯和黄瓜还有绿蚁在思索时,时不时还露出一种羞涩的微笑,随即又赶紧收敛,生怕他人发现。 梅呈安就感觉成就感爆棚,心里狂笑,镇压抗议,就着这么简单,不愧是我,机智的一批,啊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四位侍女的名字就这么突然且莫名其妙的改了。 因为是五个人吃,至于叫花鸡做了两只,时间差不多到了,红薯用木棍从火堆里拨出两个大泥块子。 外表的泥已经被烤的滚烫的泥块子,用锤子将外表黄泥敲开,露出里面用线缠着的荷叶包裹的鸡。 将外表的线绞断,撕开荷叶,鸡肉的香味和荷叶的清香混合成一种极其霸道的香味不断扩散,香的梅呈安狂咽口水。 鸡皮鲜黄橙亮,梅呈安撕下一只鸡腿忙不迭放进嘴里,一口下去,鸡肉又酥又烂又肥又嫩,香味极其浓郁,口感十分丰富。 三下五除二就啃完了一只鸡腿,再来一口冰镇酸梅汤。 起飞。 两只鸡不消一刻钟便被五人彻底瓜分了。 当然,梅呈安吃的最多,满嘴流油。 吃完还感觉意犹未尽,把五根手指也不忘给嗦干净。 也不知道香味飘了多远,闻到味儿的小不点儿也跑过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丫鬟。 “小姐小姐,慢点慢点!” 小不点儿冲到梅呈安的院子,鼻子到处嗅来嗅去,一路嗅到梅呈安面前。 “臭哥哥,居然背着我偷吃好吃的不叫我,什么好吃的?好香呀,快交出来!”小不点儿如今7岁了,是个地道的小吃货,明明半年前还是赖在哥哥怀里的小不点,现在却感觉长大许多,脾气娇憨霸道。 梅呈安眨眨眼,指着地上的荷叶:“已经吃完了。” “不可能,我不信,你肯定给藏起来了。” 梅长安一摊手。 “不信你找找看。” 小不点儿闻言果然开始四处翻看,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最后目光盯在四名侍女身上。 面对小姐那灼热的目光,四侍女果断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私藏。 小豆丁不信邪的在四侍女身上翻了翻,发现真的没有以后,跑到梅呈安身前,抱着他的胳膊摇来摇去。 “哥哥,好哥哥,快拿出来吧,我都闻到了,就让我吃一口吧,我保证就吃一口。” “咦,刚才不是还是我说臭哥哥嘛?” “不臭不臭,哥哥最香了。” “好,看在你这么想吃的份儿上,哥哥再给你做一份儿,不过时间有点久,你可以耐心等等吗?” 小不点儿疯狂点头:“可以可以,我最有耐心了。” “好,你先亲哥哥一口,然后乖乖去吃午饭,然后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好吃的也就做好了。” “真的吗?” “真的!” “那咱们拉勾,骗人的的是小狗!” “好!” 两个人开始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句约定语相信大家都不陌生,但这里的上吊,可不是拿绳子吊在房梁吊死自己的意思,这里的吊指的是吊钱,一吊钱又叫一贯钱,上吊指的是用绳子把一吊钱穿起来固定的意思,寓指约定好不变的意思,拉勾则是钩绳子的动作。 两人拉完钩,小不点儿在哥哥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就跟着下人走了。 “少爷,现在就给小姐做吗?” “做吧,多刷点蜂蜜,她爱吃甜的。” “知道了少爷。” 约莫一个时辰多一点,小不点儿果然如约而至,依旧风风火火。 叫花鸡已经做好了。 梅呈安将她搂在怀里,一大一小蹲在地上,大手握小手操纵着锤子将黄泥外壳一下下敲碎。 虽然震动的力道让她感觉有点不适但依旧不妨碍小不点儿觉得很有趣。 荷叶打开的那一刻,熟悉的香味再度传来。 红薯将里面的烤鸡叉到盘子里,端到小矮桌上面,用刀子大致切割开来散热,保留了完整的鸡腿鸡翅。 小不点儿趴在坐在做垫上,趴在桌子沿儿上看着红薯操作。 小鼻子不断的嗅着叫花鸡的香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等着晾凉些的功夫,小不点儿时不时用小手指试探叫花鸡的温度。 烫着了也不哭也不闹,自己吹一吹,再伸到哥哥嘴边让哥哥吹一吹就没事了,继续等待,然后继续试探。 终于可以吃了,小不点儿一手一个鸡腿,左啃一下右啃一下,好吃的直哼哼。 头上的发揪一翘一翘的,吸引了梅呈安的目光,他看过去才发现,妹妹这头发有点稀疏,发尖泛黄,不由失笑。 黄毛丫头,黄毛丫头,原来是这么来的。 一只鸡小不点儿肯定是吃不完,剩下的都进了梅呈安的肚子。 兄妹两个坐在台阶上,一人捧着一杯酸梅汤滋溜溜的喝着。 “哥哥,叫花鸡真好吃,我以后要天天吃!” “那可不行,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会吃腻的,吃腻了就不觉得好吃了,要隔一段时间再吃,那样就会一直好吃。” “那我就隔一段时间再吃,我要一直让它好吃。” “好。” “那它为什么叫叫花鸡啊?” “因为他是叫花子发明的美食啊,所以叫叫花鸡。” 叫花鸡的由来梅呈安也不清楚,只是听过这种猜测,便拿来应付小不点儿。 “叫花子真厉害!” “哥哥我不厉害吗?” “哥哥最厉害!” …… 小不点儿在梅呈安小院呆了一下午,梅呈安本来打算将无名功法教给小不点儿,但她承受不住那种痛,死活不肯学,梅呈安只好作罢。 将来保护好妹妹就是。 晚饭的时候,梅呈安带着妹妹一起去了膳堂。 小不点儿小嘴就没停过,叭叭的不停炫耀自己下午吃的叫花鸡有多好吃。 整的最后,就连一直对吃食不怎么感兴趣的梅执礼都对叫花鸡产生了兴趣。 梅呈安从善如流,第二天便让侍女们又做了两只,吃午饭的时候加到了餐桌上。 很快,这道美食也加在梅家食堂的菜单里,梅家食堂就是梅呈安所开店铺的名字。 现如今,半年时间过去,几乎算是开遍庆国全国了,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各个主要的城镇几乎都有分店,只剩下一些小的城镇还未涉足,其中就包括澹州。 不去开店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因为目前两大酒水生产基地,一个是在京都郊外的梅庄,另一个则是在江南,由这两个基地辐射全国,而一些小的城镇包括澹州,地处偏远,别的还好说,酒水转运实在是麻烦。 二则是因为人手实在不足,手底下办事的小厮好找,能肩负重任的掌柜难寻,庆余堂的掌柜厉害是厉害,但是又不能出京,只能靠培训,而培训是需要时间的,下一批合格的掌柜还在上课呢。 不过梅呈安还挺看好澹州这个地方的,近海,又是港口,海拔又高,特别适合种植啤酒花,梅呈安打算在这里再设置一个酒水生产基地,一是供应周边各大城镇,和东夷城,二则将来店开到北齐,走水路,海上运输更为便捷。 不过不着急,先将目前的店铺的生意稳固下来再说。 说回京都,京都作为梅家食堂的发源地,如今可以说是全面开花,打嗝酒的种类更丰富了,不同层次的酒水价格也区分开来,受众更广,由于啤酒花种植进入了良性循环,酒水供应不再限量,食品菜单也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丰富,调整。 尤其现在正值夏季,冰镇打嗝酒几乎都快卖疯了,如今梅家食堂上至宫中贵人(皇后就没少买)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和打嗝酒解暑。 冰镇的酸梅汤也是大卖特卖,酸酸甜甜的谁不爱喝,尤其是小孩子。 喝打嗝酒吃烧烤,再来俩兔头,(忘了说一句,兔子养殖基地里的兔子量多到终于可以铺开卖了,不用限量了,价格也大幅度降低。)已经成了京都人最热衷的夜晚消遣。 第16章 童子试 有人或许会疑惑,生意做这么大就没人眼红盯上吗? 当然有,还不少。 老爹梅执礼别看只是一个从三品,但作为京都府尹,掌京畿诸事,这个位置本应该是由皇家之人单人,但庆帝初登基时乾纲独断,把这个位置给了梅执礼。 对梅执礼直接下手他们不敢,但明里暗里没少递话儿,想要分一杯羹。 梅执礼能在京都府尹这个位置坐这么些年也不是傻子,能敷衍的就直接敷衍了,敷衍不了的就反向暗示自己是太子的人,这是太子的产业,顺手把给太子皇后的供货单一摆,当然没有价格,有心占便宜的一看是太子的产业,那还说啥,溜溜球吧。 实际上呢,太子皇后压根儿不知道这事儿,人家提货可一分没少给,甚至还多给。 那么问题来了,梅执礼到底是不是太子的人呢? 严格来说梅执礼并不是太子的人,梅执礼只是紧遵礼法,把太子当成下一任庆国皇帝来尊重罢了,并不算太子一系的人,更不参与党争。 这一点从郭宝坤状告范闲殴打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梅执礼对于一边是明晃晃的太子门下礼部尚书的儿子,一边是新入京的范家私生子并无明显偏向,只看证据,明显跟郭家不熟。 要不是太子横插一杠子,范闲早无罪释放了。 梅执礼之所以帮太子调查藤子荆的下落并派人捉拿,故意也是觉得此事不涉及党争,更别提范闲这个范家私生子还有可能涉及欺君的情况下,他认为问题不大,这才出手。 按照正常情况下来讲,梅执礼的判断没问题,只不过他没想到庆帝不会让范闲这么草率的被定罪而已。 就这一个失误让他满盘皆输,落了个被黑骑冲杀的惨烈下场。 这些其实都是梅呈安的猜测,但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很符合事实。 但他不介意让梅执礼暗戳戳扯扯太子的虎皮,那些眼红梅家生意的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问,梅家食堂是不是你的产业。 于是梅呈安悄无声息的将太子和皇后的供货单递了过去,相信以梅执礼的政治素养,应该知道怎么用。 而梅执礼也没让他失望,父子俩于无声中达成了一次默契的配合。 对太子来说,梅执礼这个位置想要直接收服恐怕会犯了大忌,好在梅执礼表达出了对他这个太子应有的尊重,太子自然不会没事找事觊觎梅家生意。 皇后嘛,就是单纯的爱喝酒,你甭管他为什么爱喝酒,对于嗜酒如命的皇后来说,市面上出现一种口感极佳的冷酒,怎么可能会放过,尝过以后就更不用说了,度数低,味道佳,醉的也慢,以往喝的酒她还时不时要控制一下,避免直接陷入醉酒状态,失言,相对而言,打嗝酒就好得多,关键是喝的爽。 至于长公主,手里握着内库,自然看不上梅家这点酒水吃食的生意,内库的种类和规模压根儿不是梅家食堂可以碰瓷的。 二皇子就更简单了,毕竟跟长公主做着私下走私的生意,根本不差钱,再说以二皇子的身份和地位,他会去惦记一个臣子的私家生意?丢不起那个人。 得益于此,梅家食堂才能安全的在这种诡异的平衡中发展壮大,并茁壮成长。 庆国纪元65年也悄然到来,这一年,他十岁。 梅呈安最近有了些烦恼,因为苏利仕苏老师建议他参加童子试。 这一建议引起了梅执礼和梅夫人的强烈赞同。 何为童子试? 这就不得不提到庆国的科举制度。 简单来说,庆国的科举考试分为三步走,童子试,州试,京试。 童子试对应的其实是古代的童试,考过之后就可以获得生员(秀才)资格,可以进入府州县学进行学习,简而言之就是入学考试,考过了你就是秀才,可以上公办学校,同时也有了参加下一级考试的资格,即州试。 不过庆国童子试区别于童试的点在于,不需要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而是综合成了一场考试,考试过程持续一天,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一般在二月初进行。 州试对应的其实是乡试,一般在每年秋八月(古代过的都是农历,没有阳历一说,望周知)进行,又称秋闱,由各州总督主持,考试过程持续三天,考过了即可获得举人身份,和参加次年京试的资格,州试每三年举办一次。 京试顾名思义,在京都举行,由礼部主持,对应的则是会试,因在春季进行,又称春闱,各州举人和国子监监生皆可参加考试,考试过程持续三天,每三年举办一次,每次录取三百名,录取者即获进士身份,可由吏部考察后派官。 庆国没有所谓的殿试,庆帝也没那功夫,自然也就没了状元探花榜眼一说,所有进士一视同仁,排名不分先后。 苏利仕要梅呈安参加的便是童子试,(相当于现在的小学考初中)考试内容也有趣,总共三门,诗赋,算术,经史百问(考的其实是背诵,跟填空题差不多,没有阅读理解)。 既不超纲,也不简单,作为一个入门考试可以说是很合适了,这就是庆国童子试的有趣之处,本身以武立国,文道不昌,所以也不必做作,只求简单实用。 重头戏在于秋闱和春闱。 既然这么简单,那梅呈安在烦恼什么呢?经史百问和算术他不担心,但诗赋嘛,他在烦恼自己要不要抄诗。 首先他背的诗肯定跟范闲没法比,人家只要看过读过都刻在脑子里,他不一样,他没这种金手指,他是早已忘了大半,有些甚至还要别人起个头,他才能触发身体记忆,背出后面的诗句。 诗赋一般是命题作文,以什么什么为题,作诗赋。 一般人都会选写诗,因为简单,字少,当然,你要自信你文笔不错,直接写一篇赋也可以,没人拦你。 扯远了,梅呈安最怕的就是这个命题触发他的身体记忆,让他回想起自己背的诗。 到时候,你说抄吧,考试倒是能应付过去了,范闲醉酒吟诗名场面咋整?万一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写”了这首诗,即便是知道,到时候他喝着酒脑袋不清醒忘了咋整,毕竟能让梅呈安记住的诗,其实跟范闲大部分雷同,因为这些诗词太出名了。 庄墨涵那关过去了,栽到他的手里? 那时候范闲是诗仙,而他则在七八年前就写过这首诗了,那算谁抄谁?他可不想被置于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审视一轮,害羞,要脸。 为了给自己避免这种麻烦,也为了避免给自己偶像范闲添麻烦,如果遇到雷同的诗,直接放弃,能想起写冷门诗最好,想不起来,那只能运用魔改大法了。 拼拼凑凑写出一首诗来他感觉自己还是没问题的,不就是押韵吗?当谁还不是个rapper了。 打定主意,梅呈安放松了下来。 庆国或者说这个世界,没有四书五经,只有六经。 而距离考试还有三天,他得多看看经史子集了。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后,也不知道是新脑子好使还是得益于时常冥想的缘故,他的记忆力相较前世确实大幅度提升,过目不忘不至于,但多看几遍短时间内深刻记忆还是没问题的。 这也是他敢参加童子试的底气。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后,全家出动送他去明山书院参加考试(明山书院是本次童子试三大考场之一)即便他再三拒绝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但还是被无视了。 明山书院的学生放假三天,考场已经布置好了,考官也是礼部人员。 他的学籍就是这个书院的,有了学籍才有参加童子试的资格,而准考证就是一张盖了院长印章准许参加考试的单子。 梅执礼在这三天忙活的就是这个事。 到了明山学院门口,梅呈安下了马车,青鸟将一个小书箱递给他,书箱分为两层,上层放的是考试用品,即笔墨砚镇纸,下层放的则是午间食物。 梅执礼和梅夫人此时也下了马车,小不点儿也被抱了下来。 走到跟前。 “这是你第一次下场考试,到了考场,要沉着冷静,切不可马虎大意。”梅执礼叮嘱道。 梅呈安哭笑不得,这不就是个小升初吗?弄的跟真事儿一样,至于吗? “我记住了爹。” “嗯,去吧。” “娘,孩儿去了。” “安儿,到点儿记得吃饭,别饿着肚子。” “知道了娘!” “祝哥哥得胜归来,到以后我给你接风!” 梅呈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走了。” 梅呈安在家人的注视下拎着箱子,一步步走向书院大门,大门口搭了几张桌子,礼部人员坐在后面,这是第一道坎,验明准考证。 所有考生分成四个队伍排队验明身份。 梅呈安随便选了一队,排队过程中不断打量着周围考生,令他比较诧异的的一点是,他本以为他应该是参加考试的学子中年龄较大的,毕竟这只是个初级考试,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考生年纪大部分集中在十三四五的年纪。 他的年纪反而成了年纪最小的一批,这个发现让梅呈安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17章 童子试二 难不成是自己把考题想简单了? 梅呈安决定问问,想罢便用右手轻轻拍了拍前面那位考生的手臂。 前面那人当即回头。 梅呈安:“手拎着箱子,不便行礼,兄台见谅,小弟梅呈安,敢问兄台贵姓?” 那人好奇的打量了梅呈安一眼。 “免贵,林清园。” “林兄,我是头一次参加童子试,兄台呢?” 林清园叹了一口气道:“第四次了。” 梅呈安惊了,好家伙,四次,这童子试究竟有多难?自己连历届考题都没研究就跑来参加考试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林兄,这童子试的试题,很难吗?” 林清园用左手指了指自己:“当然难了,不然我也不会考四次。” 梅呈安被噎了一下,人家说的有道理,不难早考过了。 “敢问林兄,哪一科比较难?” “你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的答案是,哪一科都难!就说诗赋吧,这个太考验一个人的见识和文学功底了,老师都不讲的怎么作诗的,只告诉我们诗的一些基本要求,我每次考试能凑成一首完整的诗都难,更别提什么押不押题,平仄对不对是不是合韵,表达的意思通不通顺,是否有深意了,你说难不难?” “再说算术,每次研究往届试题,老师讲解的时候觉得特别简单,然后信心满满去考试,看到新题目就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考完了吧,老师再讲的时候,嘿,感觉又变简单了,然后再次信心满满去,垂头丧气的回,这类经验我有三次,你说难不难?” 梅呈安听的脑海里那些不堪的记忆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位兄弟描述的过于准确了,已经开始牙疼了。 “至于经史百问,你知道六经总共有多少字吗?每次试题涵盖六经每一个角落,这就意味着你要把六经全部背下来才能保证全部答对,我每次都是背了忘,忘了背,考试的时候能记得五成我就烧高香了,你说难不难?” 梅呈安听的心都开始沉了,这怎么听起来就这么让人绝望呢?学渣好难。 “那林兄何不停一年,好好整理一下所学,准备好了再来考试呢?” 林清园摇摇头:“我没那些时间了,我爹娘本来对我寄予厚望,可连考了三次都不过,他们已失望至极,本来今天就不让我考了,我想再试一次,如果这一次还不过,那证明我不是学习的材料,我会退学,找点事做补贴家用。” 梅呈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啥,最后措辞良久说了一句:“那小弟就祝林兄这次洪福齐天,顺利考过吧。” “承你吉言!” 犹豫了一下,梅呈安补了一句:“若这次还不过,林兄真退学了,可以去寻城西景西路上的的梅家食堂,我与那家掌柜相熟,他会给你提供一份差事。” 林清园愣了一下。 “多谢!” …… 明山学院的考生并不是很多,大约三百人,还分了四队,所以很快就轮了梅呈安。 梅呈安先将准考证递过去,确认身份无误后,检查了他的箱笼,确认没有夹带以后递给他一个号牌,上面写的是大写的数字,三二九。 明山书院总共有十个考场,每个考场最多容纳三十人,这组号码的意思应该是三考场二十九号座位。 走过明山书院宽大的门牌楼,里面是一则长约五十米宽六七米的走道,左右前均有宽大建筑,由无数庆国特有的棕黑色方柱支撑,整体建筑宽广大气,气势恢宏。 每个考场门口都有对应人员接待考生,考场周围五步一岗,均有禁军守卫。 梅呈安的考场位于左侧最前方,梅呈安走到考场前,将号牌递过去,那人结果看了看,交还给他,示意往里走。 走进考场,考场极大,长约二十米,宽九米,内置三十张桌子,一排三个,共计十排,桌与桌之间,间隔极远。 梅呈安大致看了一眼,每张桌子一侧都挂着一个号牌,上面有对应的数字。 有意思的是,梅呈安观察下来,这个号码排列并不是从左往右,也不是横着数,而是从右往左,竖着数。 因此,第一排三张桌子从右往左分别是,一、十一、二十一。 梅呈安的座位就在左侧倒数第二位,此时考场中已经有不少考生就位。 走到自己的座位,将书箱打开,书箱分为上下两层,将上层笔墨砚还有镇纸取出来,各自放好,从下层拿出一个茶壶后合上书箱放到桌下。 梅呈安拎上茶壶起身向考场外走去,与梅呈安一同起身的也有几个,手里拎着各式各样的茶壶,这是要去考场外的大水缸取水。 水缸里的水用处极多,考生饮用,研墨,同时也为防火。 取完水,回到考场坐好,往砚台里倒上一些水,梅呈安拿着墨块开始研墨。 随着考生陆续就位,梅呈安听到了三声钟响,伴随着钟声,考场进来一批人开始分发考题和答题纸,以及草稿纸。 分发完毕以后再次鸣钟三声,考生们就可以开始答题了。 梅呈安不着急答题,首先看的便是诗赋的命题。 题目是这样的,世间池塘千万,却各有千秋,请以池塘为题,做一首诗或赋。 啊这,敢不敢再笼统一点。 池塘,有关池塘的诗有哪些呢?梅呈安开始疯狂回忆前世背过的有关池塘的诗。 回忆了半天,诗没想起来,倒是脑海中蹦出一句歌词。 池塘边的榕树下,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 用力甩甩头,赶紧把这句魔性的歌词甩出去,简直瞎捣乱。 继续回想,池塘,有关池塘。 有了。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糟糕的是,他只想出来这半句,全诗想不起来了。 再度想了半天,也只想起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半句词。 梅呈安果断放弃,先不想了,有时候你越想回忆些什么,死活回忆不上来,等你不想了,有时候它会蹦到你的脑海里。 梅呈安将诗赋考题放到最下面,看起了算术考题。 算术考题一共二十道,考生只需写出答案即可。 梅呈安看到第一道的时候就笑了,太亲切了。 鸡兔同笼,头三十五,足九十四,问,笼中鸡兔各几只。 这题按理说都不用在草稿纸上计算,心算一下便能得出答案,但不行,你得在草稿纸上写出计算步骤,草稿纸最后也是要收上去的,考官不一定看,但你必须得写。 梅呈安提笔在答题纸上写出步骤后又在答题纸上写道:“鸡二十三只,兔十二只。” 梅呈安的字很好看,清一色的簪花小楷,这世界虽然没有楷书,但有跟楷书差不多的字体,簪花小楷是楷书的一种,更柔美清丽些,看上去赏心悦目却又不会特别引人注意,其实他比较擅长的是瘦金体,奈何这世界没有,他也不想写出来招人眼球,写个楷书小变种已是极限。 第二题也有意思。 公鸡价五文,母鸡价三文,三只小鸡价一文,有一老汉用一百文购得一百只鸡,其中公鸡母鸡总数为单数,问,公鸡母鸡小鸡各几只。 好家伙,三元一次方程,是他小觑了童子试。 好一番计算,最后得出答案,公鸡八只,母鸡十一只,小鸡八十一只。 第三题,众人合买一物,每人出八文余三文,每人出七文差四文,问,人数,物价各多少。 这题就简单许多,稍一计算得出答案,七人,物价五十三文。 梅呈安一道一道做了下去,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庆国这童子试算术题有点东西。 有追马的,有算田地面积的,还是不规则那种,甚至还有算城池的。 虽然基本上没有超过初中所学,都是些方程式和几何题,但梅呈安依旧做的是满头大汗,首先题目理解就是一大问题,尤其计算田地的,计量单位居然是步,而且还有分数,几步分之几,看的梅呈安头大不已,最最关键是这步骤它不好写啊,总不能xy,设虚线吧,还得换成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 等梅呈安答完又验算了一遍,一个半时辰已经过去了。 三个小时,你没看错,三个小时,二十题,还是初中数学题,梅呈安做的有些怀疑人生,羞耻感爆棚。 好在在这里没人会笑话自己,这让梅呈安略感欣慰。 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这写毛笔字真是个体力活儿啊,平常写的少还没察觉,如今这写多了才发现,古人一个个都是铁腕啊。 打开书箱,梅呈安从下层掏出一盒点心,拿出一个茶杯。 吃了点点心,喝了两杯茶,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感觉舒缓了些,接下来的经史百问也是个硬仗,考的就是你的记忆力,对六经的理解,还有你的体力,以及腕力。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比如有一问是,何为大学之道啊?你就得迅速会想起这句出自于哪部经,哪个篇章,以及具体段落。 你就可以答,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不能多答,也不能少答。 不过这对于梅呈安来说,体力他不缺,记忆力也还可以,唯一可能有些麻烦的是,不知道手腕能不能撑得住。 答了大概七八问以后,梅呈安停下了,不是手腕撑不住了,而是该吃午饭了,四周也有不少考生开始吃饭了,各种香味勾的他肚子也饿了。 他的午饭是红薯给他准备的,四个成人手掌大小的椒盐芝麻烧饼,一盘卤味。 看起来是简单了些,不过梅呈安吃的格外的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在考场的缘故。 将四个烧饼和一盘卤味吃的是干干净净,喝了一杯茶,梅呈安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当然,声音不大,都没人看他。 吃过午饭,梅呈安再度沉浸在答题里。 第18章 童子试三 时间就这么滴答滴答缓缓流逝。 梅呈安郑重的写下最后一个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经史百问就算是答完了。 看着答题纸上那密密麻麻又漂亮至极的字,心里感觉老满足了。 看了看考场外的光线,现在大概是下午四五点中,太阳快下山了,这么说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半个时辰。 而他,只剩下一首诗没写了。 将算术与经史百问的答题纸,草稿纸,考题纷纷收好,重新将诗赋的考题摆在面前。 梅呈安闭上了双眼,心里不急不躁,而是默默背起了诗,也不管是否跟命题有关,想起什么背什么,直到某一刻,梅呈安睁开了双眼,双目炯炯有神,提起笔便在答题纸上写了起来。 写罢,收笔,看着眼前的诗欣喜不已。 诗曰: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具体是谁写的忘记了,梅呈安也不知道这首诗是否押题,但这是他唯一能完整想起来与池塘有关且范闲没背过的诗。 将所有答题纸从头到尾看过一遍,连草稿纸也没放过,确认没有犯像是没写名字这种低级错误后,梅呈安开始收拾东西。 将桌面上除试题和答卷外所有自己带来的东西收入书箱后,他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钟声响起,他才睁开双眼,试卷收完后,他第一个拎起书箱走出考场。 看着考场外的夕阳西下,梅呈安伸了一个懒腰。 走出明山书院,父亲母亲妹妹以及四位侍女都已等候在那里。 梅呈安上前行过礼,正要开口讲讲自己的考试情况。 梅执礼伸手一拦。 “不急,回去慢慢说。” 一家人坐上马车开始往回赶。 众人回到梅府,老娘跟妹妹回了后院,而梅呈安则是跟着梅执礼进了书房,没一会儿,苏利仕也过来了。 各自落座后,梅呈安这才讲起自己的初试。 听道梅呈安讲述算术的艰难,苏利仕和梅执礼一同点头,深有同感,他们当年也没少被算术题折磨。 听到梅呈安讲述写字太多,手腕酸痛,二人皆是哈哈大笑,直言都是这么一道过来的,等他再大些就会好一些,将来习惯就好了。 等到最后,听闻梅呈安说到诗赋,谈及自己写的那首诗,梅执礼心中一动,赶紧让开位置,让他亲手写下来。 梅呈安来到书桌前提起毛笔将那首诗又写了一遍。 他这边每写一句,凑过来看的梅执礼和苏利仕便小声朗诵一句。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好诗!”两人异口同声,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梅呈安。 两人炽烈的眼神看的梅呈安浑身难受。 “我也是在考试结束前最后一刻钟,大脑灵光一闪,父亲和老师觉得这诗写的好?” 梅执礼当即说道:“岂止是好啊,此诗堪称绝妙。” 苏利仕闭上双眼,默诵这首诗,一幅山水画跃然于眼前。 半亩大的方形池塘像一面镜子一样打开,天光、云影在水面上闪耀浮动。 苏利仕睁开双眼兴奋的说道:“最妙的是这后半句,要问池塘里的水为何这样清澈呢?是因为有永不枯竭的源头源源不断地为它输送活水。思之感觉寓意深刻啊。 池塘并不是一泓死水,而是常有活水注入,因此像明镜一样,清澈见底,映照着天光云影。 这就好比我每次读书有所得,再看同一个问题时便有了不同的理解,我这个人便是池塘,读的书便是那活水,只有获取新的知识,才能避免自己思维固化,止步不前,沦为一池死水,妙啊,太妙了。” 梅呈安默默伸出大拇指,二位是会做阅读理解的。 “不止在个人,老夫也有所感悟,朝廷何尝不是这一方池塘呢?只有源源不断的流进新的人才,方才可能避免朝堂死气沉沉陷入僵化,才能保持朝堂的活力,保证庆国的活力!” 苏利仕听的认真,频频点头,待梅执礼说完再看这首诗又有不同感悟,越想越觉得此诗意味深长,梅执礼亦有同感。 梅呈安左看看右看看,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他饿了,他想吃饭。 好在此时有下人来通知,晚饭已经做好了。 “安儿,你去吧,为父似有所得,还得斟酌斟酌。” “府尹大人若不嫌弃,苏某愿与大人共同研究。” “善!” 梅呈安从书房出来了,走没两步青鸟就出现了。 “让人给我爹和苏先生准备些酒水食物送过去。” “是。” 梅呈安回到内院,同母亲妹妹一同用了晚饭。 吃完回到自己小院,梅呈安在院里走了走消了消食,然后躺在躺椅上发呆。 今天这一天的经历并没有让他感觉很好,反而有些沉重,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林清园,他没和自己在一个考场,也不知道考的好不好。 想着想着梅呈安猛的坐了起来,差点忘了一件事,赶紧唤来青鸟,将今天给林清园承诺跟她说了一下,让她明日安排一下。 若林清园真的寻到铺子,自然能得到一个跟随掌柜学习的差事,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他自己了。 …… 庆国的礼部的官员体系大致分为,礼部尚书一名,左右侍郎各一位,下辖四司,分别为仪制司、祭祀司、主客司、精膳司,每司各设郎中、员外郎、主事各一名,另有十五名承办郎。 而主管庆国科举考试事宜的便是仪制司。 此时的礼部依旧灯火通明,因为他们要在今夜完成糊名,誊录,阅卷等一系列工作,因为第二天一早便要放榜。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前文提过,北齐文道昌盛,而庆国积弱,庆国学子都以能参加北齐科举为荣,这就导致庆国每年参加本国科举的考生越来越少,庆帝不乐意啊,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儿不知道冲谁发,选来选去选了礼部这个背锅侠。 原话是:“就一个童子试而已,总共也就那么些考生,你们就阅个卷还想阅多久?一夜!朕只给你们一夜!” 礼部还能咋办,照办呗。 回归正题,其实糊名这一程序在监考人员把试卷收上来后便开始进行了,由弥封官用规格一致的红纸盖住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信息。 糊名结束后,便是誊录,誊录可不是一项简单的工作,一名考生的试卷最少也有千字,单靠礼部官员那是肯定来不及,手抄断也抄不完。 真正负责誊写的其实叫誊写手,是礼部临时招募的临时工,多为京都的秀才,人数大约有三百名,每名誊写手最多只誊抄三份试卷。 誊抄手进入礼部不得带笔墨,均用礼部提供的红笔朱砂誊写,负责誊抄的试卷会随机分配。 每誊写完一份便会有专门的人收走试卷送到校对手那里进行校对。 校对无误后会送到阅卷老师那里。 每名誊抄手和校对手都会留下自己的姓名籍贯敷在誊抄试卷的背后,方便日后查阅追责。 负责阅卷的正是礼部的承办郎,这一步就不单单是仪制司的了,而是整个礼部四司的六十位承办郎会共同进行阅卷,每位承办郎阅卷数量十五份试卷。 阅卷速度很快,每名考官阅完自己负责的那部分,会传递给旁边之人进行复阅,避免误判。 复阅完各承办郎会将自己手中试卷中优等的试卷和有判罚正义的试卷集中起来交给仪制司郎中、员外郎,以及主事三人之一即负责本届童子试的主考官手中。 主考官会将收到的优等试卷大致过一遍,并亲自写上录取,他主要判罚的是那些有争议的试卷并做出判断,并写上对应的录取,或不取。 至此,阅卷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 阅卷结束后根据录取的试卷调出原卷,查出考生信息,填写榜单,然后挂到礼部外面的放榜处,礼部主要工作就已经完成了。 这一过程中梅呈安那首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出所料在礼部引起了轰动,刚开始由于糊名誊抄,不知道谁写的,众人议论点基本都在诗上面,等到后面调出原卷后,才知道写出此等绝妙诗句的原来是京都府尹梅执礼的公子,年方十岁。 随着第一声神童叫出来,附喝者众多,神童就这么在礼部仪制司叫开了。 第二天一早,等众多礼部官员点卯后,神童在整个礼部传开了,等礼部尚书郭攸之慢悠悠到达礼部的时候,神童之名已经不绝于耳了。 见尚书大人一脸费解,有心人便开始上前讲解起来。 郭攸之听完也有些纳闷,自己就这一次没巡查童子试,就出了神童?梅执礼那老东西也能生出如此聪慧的儿子?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不过诗,确实是首好诗。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妙!极妙! 郭攸之思考了一下,命人调来神童的原卷,卷起来塞入袖口。 “来人,快来人,我要进宫。” 第19章 报喜和密奏 皇宫内,御书房。 庆帝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正在打磨箭头。 候公公小碎步快走进来通报。 “陛下,礼部尚书郭攸之求见。” 庆帝手上动作都没停,头也没抬起来。 “郭攸之?这大清早的他来干什么?” “郭尚书说他是来报喜的。” 这下庆帝动作,停了,抬起头,目露疑惑:“报喜?报什么喜?礼部最近在忙活什么事儿呢?” “回陛下,礼部昨日主持了今年的童子试。” “那今早岂不是要放榜,这个郭攸之这个时候进宫报喜…让他进来。” “是,陛下。” 郭攸之绕过玄关,直奔庆帝这张桌子。 “臣拜见陛下。” “起来吧,说说,报什么喜?” “回陛下,礼部昨日主持了童子试,作业糊名誊录阅卷的过程中发现有应试学子以池塘为题,写出了一首绝无仅有的好诗,故而前来报喜。” “念!” “是!” 郭攸之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的朗诵起来。 “半亩方塘一鉴开,” 郭攸之这头一句一经念出,庆帝手上动作就停了,这厮唱诗确实很有水平,引人入胜。 “天光云影共徘徊。” 庆帝悄悄闭上了双目,那画面感扑面而来。 “问渠哪得清如许?” 抑扬顿挫的声音,引得庆帝眉头一皱,是啊,为什么呢? “唯有源头活水来。” 这最后一句话铿锵有力,一锤定音。 试念完了,但余味悠长。 良久,庆帝缓缓睁开双眼,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好诗!” 庆帝放下手中的箭头,站起身来,候公公及时上前服侍庆帝洗了手。 庆帝边往制箭桌子对面读书饮茶休息的御座走,边朝郭攸之摆了摆手,郭攸之紧随其后。 “此诗何人所做?” “此人姓梅,名呈安,年方十岁。” “姓梅,这姓可不多见,他跟梅执礼什么关系?” “此子正是京都府尹梅执礼的公子。” “果然如此,将他原卷调来,朕要看。” “是。”候公公转身便要走。 郭攸之赶紧从袖子里掏出梅呈安的原卷,双手递上。 “陛下,其实,臣已经将此子原卷带过来了。” 不等庆帝开口,候公公已经接过试卷放到庆帝手中。 “不愧是礼部尚书,行事果然周全。” “当不得陛下夸赞,尽心竭力为陛下办事罢了。” “你的辛苦,朕知道了,送郭尚书出宫。” “臣告退!” 郭攸之走后,庆帝这才打量起眼前这份原卷,第一感受就是,这个卷面真的好漂亮,干净,整齐,令人赏心悦目。 诗赋、算术、经史百问,庆帝一样一样看过去,看完若有所思,莫非真是个神童? 没一会儿,候公公回来了。 “陛下,昨晚,礼部尚书压根儿不在礼部,而是在家,用过晚饭后便休息了,今天一早到达礼部后,才听闻神童之说,有人解释后,他命人调来原卷然后就入宫报喜了。” “做事不积极,报功倒是挺积极。” 庆帝不咸不淡的评价了一句,谈不上高兴不高兴,只是单纯的评论。 “礼部里面,神童都传开了?” “是,陛下。” “你说咱们庆国出一个神童真的好吗?” “当然好了,咱们庆国文坛积弱良久,如今天佑庆国,出了这么一个神童,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是吗?” 庆帝闭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候公公不知何时悄然退出去了,过一会儿再度出现,手里捧着一本折子。 “陛下,梅执礼有密奏入宫。” 庆帝睁开眼,脸上似笑非笑。 “梅执礼?今儿个还挺热闹,报喜的报喜,密奏的密奏,拿过来,朕倒要看看他写的什么。” 庆帝拿起折子看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嚯,字真多,粗略一看能有个大几百字,写的密密麻麻的。 仔细往下一看,原来写的还是那首诗的事,梅执礼在折中写到自己听闻儿子写的诗后深感此诗寓意深刻,由诗联想到了朝廷,庆国云云,通篇基本都是自己的感悟,其中的一些建议和想法非常深刻,颇具可行性,看的庆帝眼前一亮。 “这个梅执礼,通篇没怎么提到他儿子,可在朕看来,却字字都在夸他儿子。”庆帝合上折子不由失笑。 “传旨,招那孩子进宫,朕要看看这神童究竟有多神。” ……… 另一边,梅府一家人吃早饭的功夫就有人进来报喜了,“少爷榜上有名,已得秀才功名。” 梅执礼拂须微笑,虽早有预料,但没听到结果难免有些不放心,如今终于尘埃落定。 “赏,统统有赏!” 梅呈安喝着南瓜粥,感觉一阵恍惚,这就秀才了? 感觉…也没啥感觉。 还不如一道新研制的小菜带给他的兴奋大。 梅呈安撇撇嘴,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 侍女们都在等着看少爷的反应,谁知等了半天,少爷啥反应没有,该吃吃该喝喝,竟似没听见似的,还不如老爷夫人反应大。 夫人好歹还给少爷多夹了几筷子菜。 至于小姐,忙着埋头干饭呢,她这个年纪,什么秀才不秀才的,肯定不如甜甜的南瓜粥好喝。 总之少爷的反应不太对,什么情况这是。 吃过早饭,梅执礼把梅呈安叫到了书房。 “安儿,看你情绪不是很高涨啊,得了秀才功名你难道不高兴吗?” “爹,参加童子试,我的目的也不是要取得什么功名,只是单纯想体验一下咱们庆国的科举罢了,如今体验过了,结果怎么样孩儿不在意,我劝您也别太在意,不然显得不够稳重。” 梅执礼怒:“这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先爹你也没问啊。” “臭小子,我说早饭的时候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原来是这样,你小子听到报信波澜不惊,为父却喜形于色,这样可不行!” 梅呈安有些不详的预感。 “爹,你是想?” “你小子,去,到外面欣喜若狂。” “啊?距离早饭报信过去好一会儿了,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年纪小,反应迟钝些也正常,去吧。” “爹你这样牺牲我成全自己真的好吗?” “这重要吗?这不重要,你别废话了,快去!” 梅呈安带着不情愿走出书房。 不一会儿书房外就传来梅呈安大呼小叫,状若癫狂的大声呼喊自己成秀才了,然后大笑的声音。 梅执礼特意等了一会儿,隔着门缝观察,发现周围围观的下人足够多了之后,拉开书房门,大声喝止了梅呈安。 “大喊大叫,成何体统?不就是一个区区一个秀才嘛?也值得你这般高兴?你说说这像什么样子!简直不像话,一点也不稳重,滚回自己院子反省。” 然后梅呈安仓皇奔逃回了自己小院,梅执礼则顺势呵斥驱散了围观的下人,志得意满回了书房。 另一边回了自己小院的梅呈安接过黄瓜递过来的蜂蜜水喝了一大口。 “少爷,吃个早饭而已,怎么感觉匆匆忙忙的。”只有青鸟随侍少爷,她们几个没去。 梅呈安又喝了一口,缓缓呼出一口气。 “没什么,顺道锻炼了一下身体,正好身体活动开了,顺势练练剑好了,去抱琴来。” 黄瓜眼前一亮,登登登跑着去报琴了,练了这许久琴,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很快,黄瓜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一把七弦琴,身后多了两人,青鸟拎着一个琴架,绿蚁拎着凳子。 琴架好以后黄瓜端坐在后面,红薯捧剑站在一侧,青鸟绿蚁站在另一旁。 “少爷,我开始了。” 梅呈安点点头,闭上了双眼。 随着黄瓜手指拨弄,一阵低沉古朴的琴声响起,随着前面较为平缓的开局结束,琴声节奏渐渐加快。 梅呈安猛的睁开双眼,向着红薯方向伸手一招。 只见红薯捧着的长剑自动出鞘然后飞到了梅呈安手里,这是梅呈安想着第二季也流云伸手招剑那段然后自己研究的,没啥大用,装逼是足够了。 梅呈安握住剑挽了一个剑花,便开始随着琴声练起了剑。 刚开始动作并不是很快,但随着旋律越发的慷慨,激昂,梅呈安舞剑速度便越发快,剑光凛然。 渐渐的琴声中杀气越来越浓,快到了极致,梅呈安的剑也快到了极致,但在一旁观看的几位侍女们眼中,只觉得少爷舞剑的动作真好看,飘逸出尘,剑影仿若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带起衣袂翩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而正在舞剑的梅呈安只感觉心神激荡,这剑舞的痛快之极,恍惚间感觉这剑法又进了一步,心神越发清明,招式也越发随意,到后来甚至感觉自己进入一种玄妙状态,一些从未做过的招式随手拈来,随心所欲,眼看马上就人剑合一了。 琴声戛然而止,琴曲是没弹完,琴弦撑不住了。 梅呈安被迫从那种玄妙状态中脱离出来,一个鹞子翻身,身体于空中悬停翻转潇洒落地收剑,看向黄瓜。 黄瓜此时一脸尴尬,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摊开小手。 “不是我弄断的。” 梅呈安伸手一扔,剑飞速离身重新插入剑里。 “没怪你,收了吧。” 黄瓜吐吐舌头,抱着琴溜得飞快。 红薯此时放下剑,取了一条毛巾,来到梅呈安身边给他擦汗。 “少爷,你剑舞的真好看。” “想学吗?” “想想想!” 红薯此时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自己宛如仙子般持剑翩翩起舞的画面。 “简单,什么时候你的快剑练的登堂入室了,自己就会了。” 红薯撇撇嘴,心里嘀咕,快剑哪有那么好练,说得跟很简单一样。 第20章 庆帝召见 回到书房的梅执礼坐在书桌后面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批了两条公文,心情美美哒。 衙门有案子需要他审他才会去,一般没啥事都呆在自己家,公务也一般在家处理。 公事处理完了,梅执礼打算招苏利仕前来对弈两盘,昨晚二人一同参悟梅呈安那首诗,共鸣很多,关系也近了许多。 谁知还没等他招呼下人去叫人,就有下人来报,宫里来人了。 梅执礼赶忙前去迎接,心中猜测莫非是自己那篇密奏被看上了,要找他对奏? 到了前厅,梅执礼看见了庆帝近侍侯公公。 “梅大人。” “候公公。” “陛下口谕,传梅呈安入宫觐见。” “臣遵…嗯?陛下要见谁?” “自然是梅大人之子,神童梅呈安啦。” “他他他,神童?” “梅大人莫非还不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贵公子神童之名已传遍礼部,连陛下都知道了,还请梅大人快些将贵公子唤来,陛下等着召见。” “是,是,我马上差人去叫,公公稍等。” 梅呈安舞完剑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用真气烘干了头发,此时侍女红薯正在为他梳头。 青鸟快步走了进来。 “少爷,老爷差人来让你快些去前厅。” 梅呈安皱皱眉头。 “可有说我爹唤我何事?” “说是宫中来人,陛下召你进宫。” 梅呈安顿时愣住,奶奶的,怕什么来什么啊。 梅呈安跟在侯公公身后走在皇宫里,心中忐忑不安,也没心思打量皇宫建筑了。 刚才来的路上他已经跟侯公公打听的差不多了,心中将郭攸之骂了个狗血喷头,庆帝这次召见他恐怕是要考教他,他隐隐有点后悔不该抄诗了。 面对史诗级大boss庆帝,他该如何应对呢,梅呈安在心里不断思考应对之法,衡量利弊得失。 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显,强大的真气修为也被他心意一动全部敛去,看上去就是一个略带沉稳的普通孩童。 不知不觉侯公公带他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前,数十根一人环抱不住的巨大红色圆柱撑起宫殿前檐,四周禁卫密布,守卫着这座宫殿。 侯公公带着他走过大门,穿过禁军把守的行廊,绕过玄关,走进了传说中的御书房。 梅呈安子进了宫殿就低下了头,这是塞了五十两后,候公公提点的入宫注意事项之一。 进了御书房,随着候公公站定而停下。 “陛下,梅呈安到了。” 话音落,梅呈安朝着候公公面对的方向跪了下去,其实他也不知道皇帝在哪,低着头压根儿没敢看。 “草民梅呈安,拜见陛下。” 庆帝一直没说话,空气安静的可怕,梅呈安感觉压力好大,保持着行礼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庆帝之所以没说话,其实是在打量眼前这个所谓的神童,低着头看不见眉眼,声音倒还算沉稳,除此之外,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比寻常十岁孩子要高大些? “起来吧。” “谢陛下。”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梅呈安听着这话感觉别扭,感觉自己像个戏子,但还是抬起了头。 他终于看见庆帝,跟电视剧里穿戴差不多,一身白色外袍,红色内饰,面相要比剧里年轻些,两撇小胡子颇具威严。 “你长得倒是比梅执礼好看多了。” 梅呈安下意识回了一句。 “草民长得随母亲多些。” 说完就感觉有点冒昧了,他感受到了候公公的注视。 庆帝笑了,这种俏皮话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说。 “诗写的不错。” “谢陛下夸赞。” “今年几岁?” “十岁。” “读书进度如何?” “已学得六经,三书只通读过,还未深入学习。” 虽后庆帝便考验了一番梅呈安对六经的掌握程度,问了几题,梅呈安皆对答如流。 庆帝默默点头,这孩子小小年纪学问如此扎实,确实很难得,说声天才也不为过。 “你还练过武?” 梅呈安一愣,自己明明已敛去全身气机,庆帝居然还能看出来?这就是大宗师吗? 其实他想多了,他不知道他的真气功法有多神奇,只要他不释放气机,除非仔细感应,否则就连大宗师也未必能感应出来,庆帝闲着没事仔细感应他个孩子做什么,庆帝只是见他呼吸绵延细长,脚步轻柔,当是身怀真气之象,便随口问了一句而已。 “回陛下,草民幼时身体孱弱多病,为了强身健体,才求的父亲同意允许我习武。” 好在庆帝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礼部的人都把你称为神童,你怎么看?” “回陛下,草民末学后进,实当不得礼部前辈如此盛誉。” “倒还算清醒,不瞒你说,朕之前还担心过神童之名传开,你听闻后会志得意满,自命不凡,如今看来是朕多虑了。” 说了半天话,庆帝觉得有些口渴,便喝了一口茶,放茶杯的时候心中一动。 “可曾写过别的诗?” “回陛下,目前只写过一首。” “若让你以茶为题写一首诗,你会怎么写?” 梅呈安愣了一下,这是让他现场写诗? “陛下…是让草民当场作诗?”假装没听清,实则趁机在脑海搜刮有关茶的诗句。 庆帝也愣了,他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问问这孩子如果以茶为命题,他会从哪种角度思考,这孩子好像理解错了,不过,错也有错的好处,毕竟当场作诗听起来更有趣。 “不错。” “要是写不上来,会被治罪吗?” “会!” 艹,就知道庆帝这老登不是什么好人。 “陛下可否容草民想想。” “准!”庆帝看着这孩子闭上了双眼,嘴角悄悄勾起。 梅呈安这个郁闷啊,本来记住的诗就少,得慢慢回忆,庆帝这个要求简直在为难他胖虎。 茶茶茶,妈的,到底什么诗是写茶的呀。 想了半天,一首完整的诗没想起来,残句倒是不少,自己思考够久了,这要是让庆帝这老登等久了发飙怎么办,只能紧急拼凑一下了,希望能应付过去,应付不过去就拉闸。 “陛下,草民想好了。” “这么快?” 庆帝有些惊讶。 梅呈安更惊讶,妈的自己草率了呀,早知道多想想,尽量找些更合适的诗句了。 侯公公此时突然插了一句话。 “陛下,老奴斗胆,愿为小梅公子抄录。” “准!” 不用了吧,一首胡乱拼凑的诗也要抄录?是要留下罪证吗?梅呈安目瞪狗呆。 只见候公公招来一群小太监,不一会儿桌子板凳笔墨纸砚镇纸就准备好了,墨都磨好了,候公公端坐在那里,手持毛笔望着他。 庆帝嘴唇轻启。 “念!” 梅呈安清了清嗓子,念道。 “人间有仙草,茶为草木珍。” “晒药竹斋暖,捣茶松院深。” “浓茶解烈酒,清茗养精神。” “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梅呈安念完了,心里忐忑不安,韵是压上了,意思通顺不通顺他就顾不上了,候公公字写得很漂亮,写字速度也不慢,他念完了,诗也抄好了。 候公公放下笔,挪开镇纸,取出宣纸快步交于庆帝。 庆帝看着纸上的诗句,开口诵了一遍,点点头。 “照问渠那得清如许是差了一点,但也是好诗,转瞬即可成诗,足见你才思敏捷,不愧是神童。”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糊弄过去了,这庆帝也不懂诗。 “刚才朕说你做不出诗会被治罪,既然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了,自然要赏,赏什么好呢?” 庆帝这是在自问,并不是问他,梅呈安自然不会傻不愣登开口,此时他心里只感觉很轻松,赏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赏完他就可以出宫了,美滴很。 “赏你个官做吧,朕想想,校书郎如何?” 梅呈安怀疑自己听错了,傻在原地,还能赏官的?他还是个孩子啊,这就做官了? 候公公见他愣在原地,开口提醒。 “小梅大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谢恩?” 梅呈安回过神,赶紧跪下。 “小民,不是,小臣谢陛下鸿恩。” 庆帝被逗笑了,自称臣的他经常见,自称小臣的这孩子是头一个,倒也应景。 “起来吧,送校书郎出宫。” 出了御书房。 候公公笑吟吟道:“小梅公子,哦不,现在应该叫小梅大人了,面圣的感觉怎么样?紧张不。” “实不相瞒,陛下天威难测,不说话都能惊出我一身冷汗,确实很紧张,哦对了,还要多谢候公公方才在殿内的提点。” “害,那都小事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梅呈安从袖子里又摸出五十两。 “于公公您自然是小事,可于我,却是帮了大忙了,这点茶水钱还望候公公务必收下,不然我心难安。” 候公公看着梅呈安偷偷递过来的银票。 “使不得使不得,入宫的时候小梅大人已经给过了。” “诶,那怎么能一样,候公公尽心提点,晚辈自然应该懂事些,公公就收下吧,被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这这这,你看你,太客气了。” 候公公不动声色将银票塞进腰带。 “对了候公公,敢问这校书郎是哪一部的?几品官职啊?” 候公公回答的很精细。 “校书郎隶属翰林院,平常主要负责校勘和整理图书典籍,官拜正七品。” 就是图书馆管理员呗,居然有七品!这可不低呀,比范闲的协律郎还要高一级。 “那我应该做什么呀?” “可以先回家等着,旨意之后会很快发下去,吏部收到旨意后会给你准备相应的官服,官帽以及官印,然后你径直去翰林院报道就行。” “多谢公公解惑。” “应该的。” 第21章 神童梅呈安 侯公公把他送出宫门后并未立即返回,而是一路把他送回了家。 然后又跟梅执礼复述了一遍梅呈安面圣的情况,听的梅执礼又惊又喜。 喜的是陛下金口玉言亲口承认了梅呈安神童的名头,惊的是这混小子才十岁,陛下竟然会封官,还一封就是七品,皇恩浩荡啊,啥也不说了,进宫谢恩去。 梅执礼跟着侯公公一起走了,梅呈安独自留在了梅执礼书房,他不着急回自己小院,梅执礼进宫谢恩应该用不了多久,他还有很多问题要跟梅执礼咨询。 果不其然,梅执礼很快就回来了,谢过恩后庆帝请他喝了一杯蜜浆,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就让他出宫了。 梅呈安将梅执礼迎进去,父子两个先是交流了面圣的心得,随后梅呈安又问了一大堆梅执礼关于翰林院的事,比如翰林院在哪里,自己何时去,怎么去,去了以后该做什么,要呆多久等等。 作为掌管京畿诸事的京都府尹,梅执礼对京都各大衙门口自然了若指掌,对梅呈安的问题一一作出解答。 一番询问下来,梅呈安感觉安心了许多,父子两个动作统一的喝了一口茶,无它,口渴。 “爹,这个吏部收到旨意,多久才会准备好我的官服官帽和官印,需要我自己去取还是他们送过来?” 梅执礼想了想道:“吏部收到旨意后,会先把官服官帽的样式图,以及制作官服各种材料送过来,官服官帽需要自己找人缝制,官印要晚一点送过来,毕竟上面需要刻上你的名字以及官职,一切准备好大约需要七天左右,之后你就可以去翰林院履职了。” 原来如此,梅呈安心里松了一口气,七天,足够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我需要上朝吗?” “你是七品,一般不需要,每月朔望参加一次大朝会即可,我朝规定是四品及以上需每逢三六九上朝,这算是小朝会,每逢朔望之日,所有在京九品及以上官员都要参加朝会,此乃大朝会。” 朔望之日就是初一十五,也就是说他一个月只需要参加两次大朝会就可以了,梅呈安感觉还可以接受,庆国这上朝还挺人性化的,没那么死板。 “需要每天坐班吗?多久休息一次啊?请假好不好请啊?最多能请几次?上朝可以请假吗?有没有节假日什么的?节假日放几天?…..” 饶是心情还不错的梅执礼面对他这一连串的问题脸也耷拉下来了,这孩子问题怎么这么多啊,好烦人,但毕竟也是自己亲儿子,他能怎么办,宠着呗。 想通此节梅执礼耐着性子回答起来。 要不是是有下人来通知午饭做好了,梅执礼感觉这孩子还有一大堆问题在等着他。 “吃饭要紧!其他事情容后再说。” 放下这句话梅执礼就跑了。 留下梅呈安一脸懵逼。 咱们不是在一个饭桌吃饭吗,带上我一起去不好吗?就这么着急吗? ……… 另一边,随着童子试放榜,梅呈安出宫,他写的那首咏池塘和群前奏对写的那首咏茶,伴随着石破天惊的神童十岁封官,消息先是传到皇子那里,随后是各大高官府邸,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京都,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到消息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这消息有误,待四处打探,确认真假以后,下巴都要惊掉了。 毕竟十岁稚子跟封官放在以前是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块的,此事前所未有,但偏偏此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发生了,简直太魔幻了。 与官员的惊诧不同,读书人的关注点则是在诗词上,听闻这两首诗,读书人如获至宝,奉为圭臬,他们觉得能写出如此两首绝句,被封官是理所应当的,神童的名号非但没有引起他们嫉妒,反而与有荣焉,毕竟神童被封官之前也是他们中的一员,神童的魔幻经历非但不荒唐,反而是在激励他们,同为读书人,他们也可以有一步登天的那一天。 至于民间,他们也许听不出诗写的怎么样,但对十岁孩子因为诗写得好被当今陛下直接封了个官的是故事异常感兴趣,是上好的谈资,交口相传之下,故事走向越来越离奇,就连神童都被传的是天神下凡,三头六臂,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据说你孩子将来能不能当官,神童看一眼便知云云。 说回诗,神童梅呈安为什么会被封官呀,起因便是这两首诗,尤其是童子试写的那首,这首诗被喜爱到什么程度,因其特性被广泛解读,甚至被当作劝诫诗,到后来甚至有人把这首诗评为当世七言第一。 梅呈安后来听说这件事后哭笑不得,这不典型的老虎不在山,猴子称霸王吗。 不过距离范闲进京还有七年,这名头暂时占一占也无妨,到时候再让给诗圣也不晚。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梅呈安虽然不知自己依然处于整个京都的议论中心,焦点所在,但也察觉到了一些状况,吃饭的时候,不断有打探消息的人登门拜访,梅执礼应付了几个,但后来越来越多,索性谁也不见了,直接闭门谢客。 “爹,什么情况?” “都是来打探你的消息的。” “哪方面消息?” “你说呢,当然是你被封为校书郎的事儿呗,他们想确认真假,等正式旨意下来后就没事了。” “哦。” 他俩就这么两句话可把梅夫人和妹妹小不点儿惊呆了。 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 梅夫人:“儿子,你被封官了?” 梅呈安一愣,旋即想起自己这事还没来得及告诉老娘和妹妹,她们还不知道呢。 “嗯,在宫里陛下出了一道题,我写了一首诗,然后就封官了,校书郎,七品官。” 梅夫人张大嘴巴看向了梅执礼。 察觉到夫人的视线,梅执礼右手拂须,微笑点头。 “是真的。” 确认是真的,梅夫人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儿当官了,我儿十岁就当官了。” 然后登登登跑到梅呈安身边,一把抱住他,在他脸上一顿乱亲。 “儿子你太棒了!” 梅呈安羞的小脸通红,擦了擦脸。 “娘~干嘛呀,正吃饭呐!” 妹妹小不点儿也来凑热闹,站起来吧唧也是一口。 “哥哥真厉害!” 梅执礼笑呵呵在一边看着,什么失礼不失礼的,都不重要,一家人开心最重要。 热热闹闹吃过一顿午饭后,梅呈安本想再问梅执礼一些问题,谁知道梅执礼借口需要午休,直接将他打发了。 回到自己小院,四位侍女也得知了消息,又是一阵喧闹。 下午的时候正式的旨意就到了,打探消息的人也不见了。 吏部反应也很快,当天下午就把官服样式图以及各种衣料送了过来。 吏部送来的衣料很多,经过介绍梅呈安才得知,原来官服官帽是要分一年四季的,外形看着虽大差不差,但内里又有不同。 缝制官服官帽的活计交给了府内专业的裁缝,红薯有些遗憾,她想亲自给少爷缝,好在从裁缝手里抢了一个给少爷量体的活儿。 红薯手巧,针线活儿做的很好,量体自然也不在话下,很专业,青鸟则在一旁记录。 量完体红薯亲自将数据给裁缝送了过去,然后交代了少爷的一些要求和喜好,裁缝一一记录在案,裁缝可不怕你提要求,你提的越多人家越高兴,怕的就是那种什么要求都不说,试衣服的时候反而这这那那的挑毛病。 接下来一周梅呈安基本都呆在自己小院,足不出户,因为梅府外聚集了不少人,想要一睹神童梅呈安的仙颜,直到梅执礼派班头驱赶,这才散了。 人群散了梅呈安也没有出去的意思,这几天他风头太盛,他得避避风头。 这些天梅执礼虽然在刻意避着他,但同在一个府内,你躲又能躲多久?终究被梅呈安找到了机会堵在了书房。 这次梅呈安将积攒的问题一口气问了个干净,这才放过梅执礼,梅呈安满意的走了,但梅执礼此刻是脸色苍白,双眼无神。 梅呈安的官印是在第五天送过来的,拿到官印后,梅呈安仔细研究了一番,整体方方正正,并没有想象中大,反正他的小手一手可以轻松掌握,金玉材质,分量不轻,下方以篆体刻了九个字,翰林院校书郎梅呈安,沾了沾印泥,在纸上盖了一下,你别说,还挺好看。 第六天,他的官服和官帽做好了,当然只是春天的官服,其余几套不急着做,毕竟他的身量在不断变化。 官服跟剧中一样,整体呈灰色调,也没什么图案,梅呈安穿上试了试,大小还是挺合适的,值得一提的是庆国官服居然还有垫肩以及收腰设计,这放在潮流圈也是非常炸裂的。 再戴上明显小了些的小官帽。 你别说,你真别说,看起来非常搞笑,几位侍女都忍不住了,笑的花枝乱颤,梅呈安还以为自己哪里穿戴错了,结果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她们平常见惯了梅执礼穿官服的样子,再看到穿着等比例缩小的好几倍的官服的梅呈安,莫名就觉得很有喜感。 梅呈安自己都笑了,这事闹的。 笑闹过后,青鸟向他报告了一件事,他曾提及的那个林清园今天找到店里了,也如愿得到了一份给掌柜打下手的差事。 梅呈安听到只是点了点头,做人不迂腐,不固执,挺好的,机会给他了,未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第22章 麒麟殿 “翰林”,即文翰之林,是庆国养才储望之所,是读书人聚集的地方,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等。 能进翰林院的基本都是进士里的佼佼者,所以可以说这里汇聚整个庆国最有才学之人。 朝内许多高官乃至丞相林若甫都出身翰林院,所以翰林院就是这样一个做大官的“踏脚石”的地方,由科举至翰林,由翰林而朝臣是庆国所有读书人的人生理想。 所以才有人说梅呈安算是一步登天,因为他一脚就踏进了这个庆国未来的高官培养基地。 看来庆帝让他到翰林院也有历练其一番的意思,就是进一步长时间的考察了,各方面的锻炼了,在梅呈安得知翰林院是什么所在后这样想道。 今天是梅呈安要去翰林院报道的日子,一大早梅呈安就收拾整齐,吃过早饭后,坐上青鸟架的马车便朝着皇宫出发了,没错,翰林院办公之所就在皇宫之内。 他今天并没有穿官服,因为他穿官服的样子不但被四位侍女嘲笑了,还被全家人一起嘲笑了,梅呈安直接恼羞成怒,干脆不穿了。 到了皇宫侧门,梅呈安刚下了马车就看见侯公公正站在宫门口,不知道在等谁,梅呈安走了过去。 “侯公公,您怎么在这啊,吃了吗?” “哎呦,小梅大人,您终于来了,老奴我等您半天了。” 梅呈安愣了一下。 “等我?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陛下怕小梅大人初次进宫当值,不熟悉路线,所以安排老奴前来给小梅大人引路,小梅大人跟我来就是。” 侯公公向宫门口的禁卫出示了一个令牌,然后带着他走进宫门。 两人入了宫门后,侯公公打量了他一眼。 “小梅大人今儿个怎么没穿官服?” “害,这事儿我跟您说您可别笑话我,官服其实做好了,但我不想穿,试穿的时候明明挺合身的,结果谁看见谁笑,没一个例外,我人虽小,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也要脸呐,索性就不穿了,这事儿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您能理解吧。” 侯公公听他说的有趣,画面感油然而生,也笑了起来。 “理解理解。” 侯公公带他走了半天,路上一个人没瞧见,心里纳闷,现在不是应该是上班时间吗?人呢? 走到一个地方,侯公公指着远处一个院子。 “小梅大人,那处院子便是翰林院。” 梅呈安抬眼望去,距离虽然有点远,但他还是凭借眼力看到了正门上方的竖匾,上书翰林院三个字。 “多谢侯公公引路,那我这便..” 话没说完就被侯公公打断了。 “小梅公子莫急,你办公的地方不在那里,跟我来。”说完就走了。 梅呈安懵了,紧走两步跟上。 “我不是翰林院的吗?” “是啊。” “不在翰林院当值?” “陛下特意交代,小梅大人有单独的办公之所。” “按照正常流程我不是应该先去见过上官吗?” 侯公公摆摆手。 “陛下说了,你年龄还小,不宜过早陷入那些繁文缛节,各种官场规矩里。” 年龄小还有这好处?心中一动。 “那我还用上朝吗?” “嗯..想上就上,不上也行。” 梅呈安目瞪口呆,感觉太不真实了,自己多啥呀,凭啥优待至此啊,怎么感觉这么不安呢。 “这…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侯公公看了他一眼。 “陛下说的就是规矩,小梅大人不必担心。”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 说话间侯公公带着他走到到一处规模不小的宫殿,走上台阶,梅呈安抬眼看了看,麒麟殿,看名字倒是看不出是干啥的,麒麟殿四周并无禁卫把守,不过远处有侍卫巡逻,此时门口站了两个小太监。 到了殿门口,侯公公挥了挥手,只见两名小太监打开大门,去里面招呼了一声,从里面相继出来,七八个太监宫女,手里不是拿着苕帚,就是端着水,拿着抹布,应该是打扫卫生的。 跟侯公公行过礼以后便各自站成一列走人了。 侯公公面对这些小太监自有一股威仪,但看向梅呈安的时候又带上了笑脸,给他解释了一下。 “这些个太监宫女都是负责打扫麒麟殿的,每日都要打扫一次,打扫完就会离去,平日里麒麟殿无人值守,这些太监宫女有时会在这里偷懒,让小梅大人见笑了。” “他们就不怕被发现?” “门口有人轮流把守,若是来人,望风的会及时提醒,手里拿上打扫工具也能遮掩过去。” 梅呈安想了想,这招还挺好使,他刚才就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侯公公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何方才不点明此事,反而放他们安然离去呢?” 侯公公笑了。 “又没什么证据,在宫里当值不比宫外,规矩甚多,有些事不必苛责,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侯公公心善,只是,这些事说与我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毕竟以后小梅大人就在麒麟殿内当值,这里的状况还是要向小梅大人介绍清楚的。” “明白了,咱们不进去吗?” “稍等一下,里面还未布置好。” 话音未落,远处走来了一群太监,有搬桌子的,有搬凳子的,有人拿着笔墨纸砚,有人捧着香炉,有人端着点心,有人端着茶壶茶杯,甚至还有人端着水果,一行人端着东西就往殿里走去。 梅呈安看傻了都,笔墨纸砚桌子椅子还能理解,这些吃的喝的还有水果是怎么回事。 “侯公公。” “小梅大人可有疑问?” “那些吃食是给谁准备的?” “自然是给小梅大人你准备的啊。” “这…在宫里当值待遇这么好?” “其他人自然没有,这些都是陛下特意交代单独给小梅大人准备的。” 梅呈脸上动容,双手交叠伸向皇宫中心位置。 “陛下对我太好了,我定当尽心办差,不负皇恩。” 侯公公对他的反应很满意,默默点点头。 负责布置的太监们终于出来了,侯公公带着他走进殿内。 在外面看的不真切,进来才知道这里竟是皇室藏书的地方,由于麒麟殿四周布满的窗扇均是棱格玻璃,透光性很强,所以殿内并不昏暗,反倒十分明亮,两侧密密麻麻的书架井然有序的排列其中,书架高耸入顶,方格里塞满了各类竹简以及书籍,粗看下去,应该不下万本。 侯公公带着他直走向前,尽头便是刚刚布置好的工位。 “日后小梅大人在此办公即可,这间麒麟殿建成不过十年,皇室原本的藏书以及后续收进来的均被放置此处,这些年疏于管理,因此有些杂乱,这些以后就要靠小梅大人整理了,书架之间有滑动旋梯。” 梅呈安点点头,归类整理,去芜存菁,倒也不难。 侯公公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交与梅呈安,此牌通体鎏金,其上双面雕刻双龙腾飞云间。 “这是出行令牌,持此令牌可于夜间闭宫后出入偏门,这是为了防备小梅大人一时忘了时间,被锁在宫里。” 梅呈安接过令牌看了看便放进怀里。 “殿外随时有人候着,小梅大人有任何需求都可吩咐于他,若无其他问题,老奴这便告退了。” “我送侯公公。” 梅呈安将侯公公送到殿外,目送侯公公离去。 回到殿里,梅呈安随便找了个书架,拿起书翻了起来,并未细看,只看大致内容,翻了几本后,不禁有些头疼,一个书架同时出现了经史子集四类书籍,果然够乱的,接下来又换了几个书架,均是如此。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书架,梅呈安感觉有些头大,这工作量也太夸张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活儿没有任何时间和进度要求,反正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吧。 第一步,先分类。 梅呈安打开殿门,往两边看了看,一眼就看见了站立的很远的一个太监,年岁不大,此时他听见响动正好看向这边。 梅呈安朝他招招手,那个小太监紧捣着小碎步就过来了。 小太监躬身行礼。 “大人,有何吩咐?”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萧明。” “小明?” “萧,萧瑟的萧。” “哦哦,小明,能帮我一个忙吗?” “大人请吩咐。” “跟我来。” 梅呈安带着他走进麒麟殿,到了自己办公案几附近,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指。 “劳烦小明你帮我把这个书架上的所有书和竹简都给我搬下来放到我桌旁,就是这里的空地上。” “全部吗?” “全部!” “遵命。” 小太监二话不说就开始搬书,手脚很麻利,一摞一摞的整齐摆放在梅呈安要求的位置。 拿到高处的时候,梅呈安去搭了把手。 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把那个书架搬空了。 梅呈安还好,小太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辛苦了,去歇着吧,有事我再叫你。” 小太监受宠若惊的走了。 随着麒麟殿的大门缓缓关闭,整个大殿内只剩梅呈安一人。 第23章 工作与年假 梅呈安的大致计划是,先把麒麟殿中所有书籍按照经、史、子、集四种进行分类。 经包指的是三书,六经,孝经等,包括衍生文字以及注释之类的书籍,这部分基本上都是用于教育世人德行的重要教材,算是教育和学术研究单位基础。 史指的是各种体裁的历史著作,不止庆国,各国历史都包含在内,正史、别史、野史都算,除了历史,藐视各国地理的书籍也归在此类。 子的范围就比较广了,包括诸子百家、算术、天文、生物、医学、军事、艺术、宗教、占卜、堪舆、命算、笔记、小说、类书等这类展现了庆国在哲学、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方面的多样性和丰富性的书籍。 集指的就是诗词歌赋之类的,这类估计不多。 这些只是大的分类,再往下还能分为无数分支,那都是后话,先把第一步搞完再说。 一上午时间,梅呈安也只整理出不到四分之一,本来打算是根据名字分类的,但他发现有的书名字跟内容居然对不上号,这就导致给他添了许多麻烦,进度也就慢了下来。 梅呈安看了看刻漏,正午了,正思考自己午饭该怎么解决呢,小太监萧明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小的食盒。 “大人,午餐到了。” 梅呈安好奇的问道:“咱们宫里还管饭?” 萧明来到桌前,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摆到案几上,边摆边说到:“只管一顿午饭,毕竟是皇宫,进进出出的不太好看。” “有道理。” 梅呈安来到案几后坐了下来,看了看面前摆的饭菜,你别说,还挺丰富,一盘炒青菜,一份卤水拼盘,里面是卤牛肉,卤猪耳以及鸡爪,一份番茄炒蛋,一份蒜苔炒肉片,以及…一小盆饭,之所以叫小盆,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咋形容这个盛饭的容器,比碗大的多,又比盆小,饭还不是平装的,就跟拿一碗饭扣在另一碗饭上面一样。 “这饭怎么这么多?” “侯公公特意交代了,说是大人练过武,估计饭量不会小,让多准备些。” 梅呈安无语,练过武也不代表饭量就会大成这样啊,着实有些夸张了,而且,这个小盆怎么越看越眼熟。 “你吃了吗?没吃咱俩一起吧,这么多我一个人可吃不完。” “小人已经吃过了,大人慢用。” 说完就退了出去,关上了殿门。 梅呈安扯了扯嘴角,拿起筷子,朝着比自己头也小不了多少的饭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咋下筷子,又仔细看了看,他想明白为什么觉得眼熟了。 这他奶奶的不是范闲去宁才人那里,宁才人给他准备的那“碗”饭吗?跟眼前这个一毛一样。 看来是照着大皇子的饭量给他准备的。 得了,能吃多少吃多少吧,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 直到吃的一粒米也塞不进去,梅呈安才停下来,不是他故意逞强,实在是,他见不得浪费,只能尽力去吃。 面前的四盘菜消灭的干干净净,好在有番茄炒蛋的汤汁可以拌饭,一大碗饭梅呈安生生干掉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他实在吃不下去了。 这里要插一句,宫里这卤味味道不如梅家食堂做的够味,薛微有点淡。 这饭量要是在家里,能把全家人给吓死。 打了几个饱嗝,这才感觉没那么撑,赶紧在殿里来回溜达消食儿,不然得难受死。 萧明进来收饭盒的时候心里也很震惊,大人居然吃了那么多,不愧是神童。 这话要让梅呈安听见非得掐着他的脖子问他,吃得多跟神童究竟有什么关系? 溜达了大半天,总算觉得肚子舒服些了。 打坐冥想了一刻钟,梅呈安感觉自己重新变得精神奕奕了,然后一脑袋就扎进了书海里。 上午业务还不算熟练,所以进度较慢,下午进度就快了许多,等到酉时(也就下午五六点钟)散衙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了。 梅呈安伸了伸懒腰,收拾了一下,将盘里的草莓处理干净以后,将桌面收拾整洁,下班走人。 出了大殿,此时殿外已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地面上,似是蒙上了一层金粉。 梅呈安跟殿门外的小明打了个招呼。 “走了,小明,明儿见!” “大人慢走!” 一路溜达着走出宫门,青鸟已经在外等候,见他出来,青鸟跳下马车,取出马凳。 “傍晚好呀,青鸟。” “下午好,少爷你心情看起来不错。” 梅呈安踩着马凳跳上马车。 “那当然了,下班了还不快乐什么时候快乐,走走走。” 青鸟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嘴角一弯,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旋即收起车凳,驾着马车向梅府驶去。 回到府内,梅呈安先去见了梅执礼。 “怎的回来这般晚。” 梅呈安愣了一下。 “这还晚吗?刚一到酉时,我就出来了,一刻都没多呆,出来的路上可一个人都没碰见。” “他们早走完了,你当然看不见。” “啥?爹你不是告诉我官员下班一般在酉时三刻吗?” “那是一般的衙门。” “翰林院有何不同?” “皇子上课申时初就结束了,皇子都休息了,翰林院的人自然也散了。” “那爹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还用我告诉你吗?你的同僚走没走你看不见吗?就没人跟你说?” 梅呈安一拍额头,这事儿整叉劈了,老爹不知道自己会被单独安排工作,没跟翰林院的人在一起。 于是将早上发生的事跟梅执礼说了一遍。 梅执礼听完眼神怪异的看向梅呈安。 “爹你这是什么眼神?” “陛下对你青睐有加我知道,但没想到青睐到这个地步,这是在保护你,避免你过早的沾染官场的陈规陋习。” “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不就写了两首诗吗?至于吗?” “至于吗?当然至于,你在童子试中写出来问渠那得清如许这样传世之作,又在御前写出了人间有仙草,茶为草木珍这样的名句,足以称得上是我朝文坛佳话,这两首诗的出现让我庆国文坛如遇甘霖,所以陛下才会对你如此优待。” 梅呈安撇撇嘴,无言以对。 “好好当差吧。”梅执礼最后说了一句。 梅呈安疯狂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明天要不要早点回家。 晚饭随便吃了点就回自己院子里了,躺在躺椅上跟几位侍女聊起麒麟殿里的浩如烟海的藏书,红薯问里面有没有真气秘籍,青鸟不动声色,黄瓜问里面有没有珍稀琴谱,绿蚁则是关注里面有没有棋谱。 梅呈安将此事记在心里,等以后分完类了,可以仔细看看,给她们寻点好东西。 然而梅呈安高估了自己的工作效率,单单一个大致分类,就花了整整半年时间才完成,当然这也有庆国假期多(每五日一休沐,节假日另算),早退(翰林院都这么干),有时候翻着翻着书看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多看了一会儿,耽误了些时间的原因。 大分类完了还有小分类,主要针对的其实是史以及子这两大类,历史要根据朝代时间顺序,各国,以及正史野史之分,子的部分就麻烦多了,因为其中的分类多如牛毛不下十几种。 这部分在大分类的时候其实已经做了一小部分,所以花费时间要相对少一些,在腊月二十放假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后续的工作计划梅呈安也已经做好了,但是不着急,因为又要过年了。 自腊月二十开始,至正月十六庆国朝堂会放长达近一个月的年假。 梅呈安曾闲来无事统计了一下庆国的假期,算上平日休沐,包含节假日,节气在内放的假,以及各种花里胡哨的五服亲戚之内的婚假、丧假,九月份还有换衣假,庆帝诞辰,太后诞辰,探亲假,临时假,庆国官员一年竟然有长达一百一十至一百二十天左右的假期,只能说在庆国当官还是挺幸福的,最起码梅呈安感觉很满意。 在家窝了几天,陪着梅执礼见了不少人,脸都笑僵了,这样下去可不行,于是梅呈安打算带着侍女出城打猎去,给年夜饭添点野味儿,一整年都怎么出去好好玩过的几位侍女自然欣喜不已,兴奋的各自换装整备去了。 梅呈安本来还想着谁来服侍自己换衣服,结果一扭头人没了,无奈只能自己动手。 这次出行梅呈安还准备叫上王启年夫妇,这一年梅呈安没少偶遇王启年,中间一起吃过饭,也一同出游过,同王夫人也熟悉了起来。 结果汇合的时候,只来了王启年一个人。 “老王,嫂子呢?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别提了,你嫂子本来都收拾好了,结果铺子里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涌来一大堆客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我能出来还是求了半天你嫂子才征得她同意。” “还是你吗老王,你能忍心看嫂子一个人忙碌?” “害,我这每天不是监察院就是在铺子帮忙,我也是人呐,我也需要放松放松。” “得嘞,今天争取多打点猎物,到时候也好堵住嫂子骂你的嘴。” “嘿嘿,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咱们去哪啊,还去梅山吗?” 第24章 打猎与麻将那点事儿 “不是,这次去捧月山,听说去那边打猎的人不少,估计猎物也多,我家梅山被咱俩霍霍的现在还没恢复元气呢,养几年再说吧。” “那还等什么,走着呀。” “走!” 一行人出了城门,立即快马扬鞭朝捧月山而去。 捧月山,实际上是两座山连在一起,因两座山头晚上远远望去宛如一双手捧起明月而得名,位于京都西向十里左右的位置,离苍山不远,京都常有捧月打猎,苍山赏雪的说法。 梅呈安一行人在路上还偶遇了不少前去打猎的人,到达山脚的时候发现人更多,不少人甚至打到猎物了,没什么大型猎物,基本都是野鸡野兔之类的。 梅呈安跟王启年凑到一起合计了一下,跟这么多人一起的话,动静肯定不小,猎物早吓跑了,就算有一些反应迟钝的,也不够这么些人分的,说不定还会因为争抢猎物发生口角。 因此两人决定绕到另一边,找个人少的地方。 确定好以后,一行六人直接溜了,两人以为自己很聪明,实则跟他们持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几个是越走心越凉,哪哪都是人。 “我看呐,咱们也别绕了,这里相对人还少些,就这里吧。”王启年道。 “老王高见!” 六个人就这么加入抢猎大军,仗着箭法高,眼里好,一行人收获倒也不少,起码比同行的人多出不少。 中午的时候,周围人已经很少了,除了走人的,剩下的基本都下山找地方吃饭去了。 几人就近找了一块空地,捡了些柴火,生起火来烤起了野鸡野兔,红薯出来的时候没少带调料,就是为此准备的。 随着烈火的炙烤,野鸡野兔的表皮颜色逐渐变深,油水滋滋的流淌,再撒上点盐和孜然辣椒面,那香味儿,老凶猛了。 给几人勾的肚子都开始叫了,不断的吞咽口水。 梅呈安拿刀割了一小片尝了尝。 “怎么样怎么样?熟了吗?香吗?好吃吗?”王启年一脸期待,烤肉他并不拿手,得听专家的。 梅呈安摇摇头,王启年表情有些失望。 “骗你的,已经熟了!贼香,可以吃了,开动开动。” 梅呈安王启年一人啃了一只烧鸡,四位侍女分了两只野兔,不是舍不得多烤些给她们吃,她们只说半只兔子够了,再多会变胖。 梅呈安当时听到一阵无语,看来无论在哪个朝代,女孩子都很注重身材。 吃完肉,喝了两杯茶,等等,茶哪来的?还是红薯,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出来打猎还带了茶壶茶杯茶叶,水取得是山泉。 吃完饭几人又忙活了几个时辰,幸好下午的人少了许多,几人大有收获,将一对猎物绑在马上,一行人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回了京都。 这个点赶着进城的人还挺多,梅呈安一行也只能老老实实排队。 “老王。” “嗯?怎么了?” “今儿个猎物跟在梅山打的没法比啊。” “确实,这捧月山虽然每年都有近大半年的禁猎期,但你瞅瞅每年有多少人去哪里打猎啊,大型猎物他根本就没有发育时间,早就灭的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些野鸡野兔野狐狸什么的,咱们见的内只鹿就算大个的了,就是可惜被别人猎走了。” “我说下手吧,你非让我等等,箭都在弦上了,我一个回头的功夫被人射死了,要是我当时直接射箭,鹿死这手还不一定呢。” 王启年讪讪一笑,挠挠头。 “我这不是想着,鹿是群居动物,出现一个往往代表着附近有鹿群,所以我才想等等,谁成想盯上这只鹿的人不止咱们一家儿,对不住对不住。” 梅呈安摆摆手。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鹿不鹿我不在乎,就是被人在眼巴前儿抢走猎物,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罢了,心里也明白,同在一座山打猎,谁先射中猎物,那猎物就是谁的,挺公平的。” “诶,小梅大人这么想就对咯,凡事想开点儿,何必为难自己,再说我看那鹿个头儿不小,即便咱们真猎中了,也没法儿往回带不是,就当是咱们主动让与他了。” “可以啊老王,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自己的,怪不得每次见你都开开心心的。” 王启年嘿嘿一笑。 “小梅公子谬赞,谬赞啦。” 这也是梅呈安最喜欢王启年的一点,那就是他从不内耗自己,整天乐呵呵的,谁看了不开心。 说话间,队伍逐渐前进,眼看快要轮到他们一行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快马行进的声音。 队伍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行人骑着快马带着猎物,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而来,背后扬起一片尘土,头前一人看着年龄约莫三十左右,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到了进处也丝毫没有减速停下排队的意思,众人赶忙躲到一边。 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敢冲击城门?热闹这不就来了,梅呈安来了兴致,很期待后续。 谁成想压根儿没有后续,守城士兵就跟没看见是的,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直接闪开让人就这么冲过去了。 梅呈安回头问王启年。 “老王,你在京都地界混的熟,认识的人多,方才那队人什么来头,敢在京都这么肆无忌惮?守城的人都不管的。” “领头那人我见过,他是京都守备叶重,怀里抱着的应该是他的女儿叶灵儿,守城的这些就是他的手下,自然不会阻拦。” 梅呈安恍然大悟,叶重,怪不得觉得眼熟,第二季里虽然总共也没出现几个镜头,但也是老演员了,只是叫不上名字。 既然人家是京都守备,那没事了。 排队入了城,同走了一段路,然后梅呈安就同王启年分开了。 “到家记得替我向嫂子问好。” “知道啦。”王启年扬长而去。 “走吧,咱们回家。” …… 这次打的猎物大部分都很常见,几只狐狸毛色也不纯,不过也勉强能用,最让梅呈安满意的是猎物中还有几只貂,个头不大,皮毛油亮泛着蓝光,摸起来手感特别好,这几只凑吧凑吧给小妹做个貂皮披肩问题不大。 皮毛的处理依旧交给老刘头儿,等处理完再交给府内裁缝。 随着除夕夜临近,府内到处都在忙碌,而梅呈安的小院则在忙着搓麻将。 今日是腊月二十七,院里已经彻彻底底打扫过了,几个人在屋里就支上了麻将桌,搓了起来。 梅呈安也不知是终于坐对了方位,还是鸿运当头,搓起麻将来简直犹如神助,想什么来什么,说卡上就卡上,说碰就碰,说自摸就自摸,杀的红薯黄瓜绿蚁脸都绿了,牌局结束的时候红薯和黄瓜都快哭了。 梅呈安心情大好,总算是摆脱臭手的称号,看见回头钱了。 “笑啊,怎么不笑啦,平日里赢我钱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你们早就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哇哈哈哈哈哈哈。” 青鸟捂住了脸,实在不忍看少爷小人得志的嘴脸。 黄瓜咬牙:“切,少爷你也别太得意,赢一时不算什么,一直赢才算本事。” 红薯:“就是,我们不过看在快过年的份上让让少爷你罢了,得意什么呀。” 绿蚁:“你们要理解少爷,平日里输的太惨,陡然一翻身,有些得意忘形也是正常的。” 梅呈安冷笑:“啧啧啧,看看你们的嘴脸,少爷我不就赢你们点儿钱嘛,酸,真酸呐,青鸟你快看看,谁破防了,我知道,但我不说。” 黄瓜:“有本事明日接着来啊,今日少爷不过是运气比较好罢了,明日可就未必了。” 红薯:“就是就是,有本事明日继续啊。” 绿蚁:“少爷,别听后她们的,你赢一次不容易,见好就收吧。” 梅呈安闻言大怒,一拍桌子道:“来就来,谁怕谁啊,明天准备好银子,等着被我收割吧!” 第二日,腊月二十八。 红薯:“少爷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黄瓜:“谁啊?谁破防了,快让我看看。” 绿蚁:“少爷啊,我昨天怎么说的?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梅呈安:“…………” 腊月二十九。 红薯:“少爷你还有钱吗?” 黄瓜:“瞎说些什么,少爷怎么可能会没钱,钱还能消失了不成?噢,你看我,我忘了,少爷的钱在我这里,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绿蚁:“少爷,哎…” 梅呈安回头:“青鸟,替我出战!” 红薯黄瓜绿蚁齐声娇喝:“不行!!!” 除夕。 今天没打麻将,本来是打算接着战斗来着,梅呈安总感觉自己腊月二十七那天的状态快要回来了,但是麻将还没摆好,妹妹就来了,死活要梅呈安带着他去逛街去。 那还说啥,走着呗。 今日京都的街头极其热闹,人特别多,梅呈安紧紧拉着妹妹小手,妹妹东看看西看看,一会要买这个一会儿又要买那个,梅呈安又不差钱,自然是妹妹要什么,便给买什么,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她想要人家耍猴的手里那只猴,梅呈安就没同意。 第25章 逛街与窍门 快到中午的时候,梅呈安让跟着出来的下人将买的东西全部送回去,并让他们回去跟老爷说一声,中午他带着小妹在外面吃了。 中午梅呈安便带着妹妹来了一石居,找了个三楼靠窗的位置,随便点几道招牌菜,要了一壶打嗝酒,没错,这里也有打嗝酒,不过是高端版,麦香更浓郁,度数更高,口感相对更醇,梅家食堂不单做散客的生意,与你京都城里各大客栈酒楼青楼等都有合作,给他们供货。 一石居能屹立京都这么些年,凭的不单是高端的噱头,做菜的手艺也是一绝,尤其他们家黄金狮子头,吃起来那叫一个香,梅呈安的最爱。 狮子头外表经过炸制,口感酥脆,内里很烫,口感软糯,肥而不腻,一口下去,满嘴流香,是满满的幸福感。 梅呈安一口狮子头,一口精酿,赏着三楼外的京都街景,那叫一个怡然自得。 妹妹则是在拿着筷子专心对付碗里的狮子头。 青鸟和红薯一左一右分别站在少爷和小姐身后服侍着。 快吃的差不多了,梅呈安挥挥手让她俩坐下一起吃,两位自然不肯,出门在外,二人把规矩看的极重。 梅呈安给妹妹使了个眼色,如今八岁,马上九岁的妹妹秒懂,赶紧说道:“红薯姐姐,青鸟姐姐你们赶紧坐下吃点饭吧,下午还要接着逛街呢,不吃饱饭怎么能有力气逛街呢?” 红薯和青鸟这才勉强同意,谢过少爷小姐后坐在桌子另一角,小口吃了起来。 梅呈安给妹妹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妹妹看到一脸得意。 吃过午饭,又逛了一阵子,妹妹终于走累了,梅呈安背上她往家走,就这临回府前还买了一盏灯笼。 将她送回自己院子,嘱咐她院里的下人给妹妹泡泡脚按摩之后才回了自己院子。 梅呈安抚摸裁缝刚送过来的蓝色貂皮披肩,手感真的很不错。 妹妹的新年贺礼是有了,老爹老娘的咋整,去年要是没送也就罢了,既然送了,今年反而不好断了,送点啥呢。 梅执礼是个文人,喜欢书法字画诗词歌赋那些东西,要不,抄首诗? 庆贺新年的诗梅呈安倒还真记得一首,即: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家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可这诗里面有bug,屠苏是一种酒,宋朝后,可庆国没有啊,换成打嗝酒?春风送暖入打嗝,这也不好听啊。 还有这个桃符,桃符指的其实是两位门神,庆国没有神,只有神庙,更没有贴门神的习惯。 换个词吧,不知道换啥,不换吧,老爹要是追问他他怎么答呢? 不行不行,这诗抄不了一点儿。 又想了想,梅呈安眼前一亮,有了。 摊开一张宣纸,竖着放好,上下压上镇纸,让红薯磨墨,梅呈安挑了一只很粗的毛笔,然后闭上双眼,屏气凝神。 “少爷,墨磨好了。” 话音刚落,梅呈安睁开了双眼,沾上墨,刷刷刷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红薯在一旁一边看一边念道:“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怎么样,少爷我的字还可以吧?” 红薯不住的点头。 “少爷的字是我见过写的最好看的!” 梅呈安好奇问道。 “你都见过谁的呀?” 红薯想了想,掰着手指说道:“老爷的字,少爷的字,还有颜先生的字。” “你先等等,颜先生谁呀?” 红薯讶异的看向梅呈安,像是在看傻子。 “少爷你忘了,你之前给我们请了老师,教我们琴棋书画,颜先生就是教画的先生。” 梅呈安一拍额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这几个老师他都没见过,是男是女他都不知道,因为并未请到府上,这些老师都是京都闻名的女大家,据说曾是青楼花魁,平日里会开班授徒,红薯黄瓜绿蚁一般也是出府去人家那里上课学习,青鸟沉迷剑法,死活不去。 “嗷嗷,不是意思,想起来了,诶?那也不对啊,为什么见的是教画的老师的字,书法老师的呢?” “没人学书法呀,我学的是画,黄瓜学的是琴,绿蚁学的棋,书法本来是留给青鸟学的,结果她不去。” “合着你们是一人单学一门啊,我还以为是在一块上课,每一门都有涉及呢。” 红薯吃了一惊。 “少爷原来不知道吗?那少爷之前舞剑为什么点名让黄瓜弹琴呢。” “我随便指的啊,我以为你们都会。” “……..” 梅呈安稍稍有些尴尬,自己好像有点忽略几位侍女姐姐了。 “咳咳,那什么,扯远了,你说这会儿城里的装裱店关门了吗?” “因为我跟颜老师去过一家装裱画,就在咱们逛的那条街上,回来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已经关门了,其他的店就不知道了,少爷要不我去找找看?” 梅呈安想了一下,摇摇头。 “不用了,估计都关门了。” 送老爹的字没装裱,送老娘的礼物没想好,到时候当着全家面单送妹妹也不合适。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都不送了,自己也省的头疼送什么东西。 “去把那件貂皮披肩给我妹妹送过去吧。” “啊?现在就送吗?” “送过去吧。” “是,少爷,我马上送过去。” 红薯端着那件貂皮披肩出了小院。 那不是新年贺礼,只是一件哥哥送妹妹的普通小礼物,这样就没有任何道德压力了,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红薯很快便回来了,笑容满面。 “送过去了?” “嗯嗯,小姐特别喜欢,给了不少赏钱。” 梅呈安看她笑的开心,就想逗她。 “那东西是我送她的,凭什么给你赏钱呐。” “因为是我送过去的呀。” “我不吩咐你去,你能得着这赏钱吗?” 红薯思考了一下,雀实,少爷不吩咐她去,这赏钱就是别人的了。 “多谢少爷。” “那这赏钱是不是要分我一份?” 红薯把钱往身后一放。 “那不可能。” “刚说的话转眼就忘了吗?” “没忘啊,我不是已经谢过少爷了吗?” “谢过就不用分钱了?” “没谢过我也不分呐,少爷有本事自己送去!” “送什么送,东西你都送过去了,我送啥呀。” “所以啊,木已成舟的事,少爷何必自扰呢。” “谁自扰啦,我那是…你先等会儿,我先屡屡思路。” 从头想了一遍,梅呈安悟了。 自己一开始貌似只是想逗逗红薯,结果被这这死丫头一番胡搅蛮缠给绕进去了,聊着聊着就被带跑偏了。 想到这不由的看了一眼红薯,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本事。 红薯被少爷冷不丁的一瞅,警惕性蹭蹭蹭的往上涨,心想少爷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坑自己的钱。 梅呈安不打算继续跟红薯打嘴仗了,跟女孩子打嘴仗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好了。 “咳咳,那啥,离年夜饭时间还早,你把她们几个叫过来,咱们支一桌,打个八圈。” 红薯放心了,麻将啊,那没事了。 趁着红薯去叫黄瓜和绿蚁,梅呈安赶忙将在屋外的青鸟招进来。 “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青鸟姐姐,你说,我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 “如果我让你帮我一点小忙,你愿意吗?” “少爷吩咐就是。” “很好,是这样,待会儿打麻将的时候你在我后面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没问题吧。” 青鸟呆住了,这不是作弊吗?按理说少爷的吩咐她应该毫不犹豫的执行,但毕竟不是正事儿,红薯黄瓜绿蚁还是自己好姐妹,帮着少爷坑姐妹,这样真的好吗? 见青鸟犹豫了,梅呈安赶紧趁热打铁。 “我先说好,我可不是为了作弊赢她们钱,我的主要目的是跟你学习你的出牌思路,毕竟你的技术在打麻将这一块属实强的可怕,你也知道,她们几个串通一气老是赢我钱,我也是要面子的,所以想提升一下技术,你能理解吧,而且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青鸟点点头,少爷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而且还做了保证,那就帮少爷一次? “可以,但是…” 梅呈安秒懂。 “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青鸟松了一口气,姐姐们,这次对不住了。 麻将桌子很快就支起来了,人员也到位了,开整。 开打没多久,几位侍女就发现少爷多了一个习惯,每次出牌之前,都要用手指从头到尾顺着牌划一遍,最后停在要打的那张牌上面,她们也都没在意,只当是少爷新学的招式。 可打着打着几位侍女就发现不对了,少爷换了个打牌方式而已,效果这么好吗?虽然跟腊月二十七那天不能比,但胡牌的效率有了显著提高,明明昨天还是个菜鸡。 几位侍女开始谨慎了,出牌明显多了些思考,不像之前那般随意。 可惜的是,没什么效果,局势还是一边倒的朝向少爷。 梅呈安这次稳重多了,赢了也不嘲讽了,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反而若有所思。 他其实在思考青鸟的出牌规律,想提高技术本来他只是为了骗青鸟帮忙作弊给的托词,没想到打着打着,梅呈安发现青鸟的出牌思路确实跟自己完全不同,效果却出奇的好。 有时候自己认为该留着的,青鸟给拆了,自己认为该拆的,青鸟反而保留,有时候吧,又反过来了,只是拆牌顺序不同。 他又没法儿直接跟青鸟交流,所以只能自己琢磨其中的规律和技巧。 打了几圈之后,梅呈安似有所悟,感觉自己摸到了一点窍门。 第26章 除夕夜话 接下来便是验证自己想法。 又打了两圈,梅呈安感觉自己想到的那个窍门果然有用,眼里露出一丝兴奋。 只不过青鸟出牌随心所欲,他学到的窍门只能算是皮毛,还有很多看不懂的。 直到年夜饭之前,梅呈安也只掌握了两个窍门。 看着自己眼前堆成一座小山的银饼,梅呈安腼腆一笑,默默收拢起来。 这一下给其他几位侍女整不会了,差点儿憋的吐血,少爷打牌技术突飞猛进不说,性子都变了,也不嘲讽了,少爷不嘲讽她们怎么吐槽反击呢?好难受。 青鸟对少爷的表现很满意,自己帮少爷作弊,少爷看在自己面子上不出言嘲讽自己姐妹们,简直太好了。 年夜饭一如既往的丰盛,这一顿吃了好久,最后上饺子的时候,一家人都吃到了包在里面的铜钱,讨了个好彩头。 吃过百事吉后,府里放起了烟花,此时整个京都都在放烟花,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 赏完烟花,照例一家人一起守夜,期间聊起了这一年的收获以及展望了明年。 妹妹明年九岁了,也要去读书了,簪花书院,是一个贵族女校,能上这个学校的基本都是京都里各个权贵家中的女孩子,规模并不算特别大,但规格特别高。 梅呈安有些感叹,小不点儿也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噢对,不能再叫小不点了,该叫名字了,自己好像从没叫过,妹妹叫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想起来了。 梅妤兮,妤兮妤兮,为我心兮,这么秀气的名字跟这个小吃货妹妹真的搭吗? 梅呈安捏了捏已经睡过去的妹妹那肉乎乎的小脸。 手被梅夫人拍开了,还被嗔怪了一眼。 梅呈安不好意思的笑了。 妹妹被送回自己小院了,母亲也有些困倦回去休息了,堂上只剩下了父子二人。 如此这般枯坐也甚是无趣,梅呈安跟梅执礼索性去了书房下起了围棋。 父子两个一边下棋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如今的朝堂局势,如今父子二人同朝为官,又是私下聊天,这一话题倒也不用避讳。 “自前年陛下允许二皇子出宫建府之后,二皇子这两年开始有意结交百官,似有跟东宫分庭抗礼之意。” “二皇子多大了?” 梅呈安前世看剧的时候对各位皇子实际年龄一直很好奇,但无论是原作者猫腻抑或是编剧对这一点都进行了模糊处理。 “过了年应该十七了。” 十七,过了年自己十一,比自己大六岁,太子比自己大四岁,比二皇子小两岁,终于搞明白了,虽然没啥用。 “二皇子也招揽爹了?” 梅执礼摇摇头,捻起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多是六部官员,我这个位置很关键,迟早会碰面的。” “若是他亲自招揽,爹可会同意?” “自然不同意。” “不怕二皇子恼羞成怒打击报复?” “不怕,我这个京都府尹是陛下力排众议亲自任命的,就凭现在的二皇子,还动不了我。” “这话说的霸气,这么说,爹你是太子党咯。” 梅执礼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太子跟二皇子之间,我肯定支持太子,太子是皇后嫡子,自小就被立为东宫太子,且从无劣迹,未来由他继承大位名正言顺,合乎正统。” “但陛下似乎不这么想。” 梅执礼沉默了,庆帝这些年有意无意的在群臣面前夸二皇子贤德兼备,十三岁封王,十四岁允许出宫建府,招收门客,为他结交百官提供方便,十五岁允许在御书房旁听朝政。 这已经不单单是喜欢年少聪慧的二皇子了,这是有意扶持二皇子对抗东宫。 梅执礼想不通,他忠于陛下,但不理解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刻意让自己的儿子斗,这一斗那可就停不下来了,终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好好培养太子,百年后顺利将皇位传给太子难道不好吗? “爹,该你下子了。” 梅呈安的提醒打断了梅执礼的思绪,梅执礼回过神,看了看棋盘,下了一子。 梅呈安很快跟上。 “爹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陛下究竟想做什么。” “那还不简单,陛下这么年轻,未来执掌庆国的日子还很久,如今长公主有意向太子靠拢,她手里可是掌握着内库,朝内对太子也多为拥戴,陛下给太子找个对手,不仅可以避免太子一方独大将来威胁到陛下的权柄,同时,两位皇子要斗就要拉拢文武百官,也能变相削弱权相林若甫的势力,到时候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互相争斗,陛下也更方便掌控调整朝中势力,更稳坐钓鱼台,所以这是陛下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梅执礼愣住了,梅呈安话有些大逆不道,但不得不说分析的很有道理,将这朝堂,陛下看的分明。 “往日我不曾与你说过朝堂之事,没想到你居然能有如此见解,看的居然这般透彻。” “不识朝堂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朝中,爹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你这前两句是诗吗?不识朝堂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朝中,好诗句啊,颇具深意,就是感觉怪怪的,你现编的?其他部分呢?还有,你不也在朝中吗?” 梅执礼一连串问题让梅呈安头大不已,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咸不咸淡不淡的念什么诗啊。 “我不算,我只是为陛下整理藏书,并未参与朝堂之事,迄今为止我连早朝都没上过呢。” 对于梅呈安的说法梅执礼不置可否,注意力又回到了当前朝堂局势。 “既然你看的这么清楚,那依你之见,你我父子二人未来应当如何自处啊。” 梅呈安双手一摊道:“爹,我还只是个孩子,这种事不应该是爹应该考虑的吗?” 梅执礼嘴角一抽,有种想打孩子的冲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跟我说你是个孩子? “废话什么,让你说就说。” “按照自己心意行事不就好了,想站队就站队,只站队不结党,不想站队就表明态度,不但要跟招揽一方表明态度,也要跟陛下表明态度,甭管站不站队都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也只做自己份内之事,问心无愧即可,然后就…没了。” “这就完了?” “完了啊。” “这么简单?” “还能有多复杂。” “……..” 梅执礼总感觉梅呈安说的太过草率了,像是玩笑之言,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难不成,真就如此简单? 或许,真是自己想复杂了? 问心无愧,好一句问心无愧! 梅执礼的神情由原先的惊疑不定渐渐变得松弛,眼神越发明亮。 梅呈安自然注意到了父亲的神情变化,心里明白父亲已经想通了。 捏子,落字。 梅呈安嘿嘿一笑。 “爹,你输了。” 梅执礼之前心中忧虑,压根儿没怎么关注棋盘局势,如今心中忧虑进去,神思清明,再看棋盘脸色大变,自己的白棋被黑棋重重包围,已无力回天了。 “你小子是不是趁我愣神多下子了?” 梅呈安无语。 “没有啊。” “那怎么你的黑子比我白子多这么多?” “白子被吃掉了呀。” “不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才啊,爹你啥意思?是不是想耍赖?”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我刚才在思考一些事情,根本没看棋盘,还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总之这局不算,再来再来!” 梅呈安哑然失笑,懒得跟这老头计较。 “行,那就听爹的,再来。” ……… “等一下等一下,我再想想。” “爹啊,落字无悔您不知道吗?棋都落地了还能拿起来的?” “瞎说,根本没落地。” “我都听见声音了。” “那是你的错觉。” “………” ……… “诶诶,悔一步悔一步。” “不是,爹,我都落子了,不带这么悔棋的。” “谁让你下那么快的,都没给我思考时间,你这属于抢下。” “………” ……… “确定下这里吗?不再想想吗?要是不改的话我可下了啊,我先说好,我落子以后就不能悔棋了啊,爹你要不要再思考一下。” “你下呗,啰啰嗦嗦那么多作甚?你爹我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嘛?” “您不是吗?” “大胆!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那我真下了啊。” “下下下,废话真多。” 啪的一声脆响,梅呈安一子定乾坤,胜负已分。 “承让!” “哎呦,错了错了,下错了!” 梅呈安伸手挡住。 “不能悔棋,刚才说好了。” “要不是你啰哩啰嗦吵得我头晕眼花,我能看错了位置,下错棋吗?你不感觉羞愧吗?让我悔一步不应该吗?” “明明您先下的,我后说的。” “那怎么了,不都一样吗?” “那可太不一样了,这锅呀,您可扣不到我头上。” 梅执礼叹了一口气。 “也罢,就让你一局,再来再来。” “哎呦,我谢谢您了,悔棋悔了一晚上,让也让了一晚上,真是不容易呢,也别再来了,孩儿困意上涌,恕不奉陪了!” 说完梅呈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溜之大吉了。 梅执礼愣了半天神,猛的站起身来,右掌猛击桌面。 “逆子!!!” 第27章 不速之客与一笔勾销 庆国纪元六十六年于父子二人对弈期间悄然到来了,这一年,梅呈安十一岁。 去年一年梅家食堂彻底稳固住了江南的生意,跟江南明家甚至都有合作。 梅呈安没插手,内库又不是他的,他对明家没那么大恶感,只要有钱赚,跟谁合作不是合作。 他此时的目光看向了澹州。 第三个酒水生产基地是时候安排了,年前派去考察选址的人已经传消息回来了,前期筹备工作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派人过去筹建了,梅呈安并不打算亲自去,只安排了车队,江南那个基地建立的时候他就没去。 不过原因不一样,江南那个是纯粹懒得去,而这次,他已经是官身了,有了差事在身,去一趟澹州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他走不开。 然而等他收拾妥当准备入宫当值的时候院子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你说什么?谁要见我?” 梅呈安诧异的看着眼前黑袍罩身,面具遮面的影子。 影子重复了一遍:“陈萍萍要见你。” “他为何要见我啊,什么事啊?” “不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现在吗?” “现在!” “现在不行,我这还有正事呢,要入宫当值,等我放班回来再说吧。” “不行!他现在就要见你!”影子声音斩钉截铁,不容拒绝。 “凭啥呀,我跟他很熟吗?我没吃他家大米没吃他家盐,他说要见我我就见?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音一落,四位侍女站位一变,隐隐将影子包围在里面,形成围杀之势,氛围突然变得很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这四位侍女练习内功也有两年了,平时没事的时候梅呈安经常用自己特殊的真气帮她们疏通经脉,因此四人真气进度极其迅猛,除了真气,身法招式进展也不俗,毕竟有梅呈安经常陪他们对练,水平大概在七品巅峰,四人配合默契十足,不敢说能拿下九品上的影子,但斗上一斗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不说侍女,他自己这几年任脉已经全部打通,奇经八脉只剩下了最后的督脉还未打通,实力也不弱,怕个锤子。 梅呈安有恃无恐的看向影子,影子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位侍女,最后看向梅呈安。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是她们几个拦我。” “废话,有正门你不走,在房顶墙头上跳来跳去,不拦你拦谁啊。” “她们拦我的时候,功法露了痕迹,我感觉很熟悉啊,好像是我监察院的功法。” “额…..” 糟糕,奶奶的,把这事儿给忘了,功法是王启年从监察院偷印的,这事儿过去那么久,他都快忘了,谁能想到影子会突然来袭啊,四位侍女就拦了一拦,就被发现了,这上哪说理去。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这世界上功法千千万,你凭什么就能认定是你检察院的。” “错不了,就是我监察院的功法,而且是我六处的独门心法,有资格练的可不多,这功法你哪来的?” 靠,王启年你个老逼登,害死我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我花钱从别人那里买的。” “谁?” 梅呈安摆摆手,四位侍女退到一边。 “那啥,你们院长不是要见我吗?咱们走吧。” “现在不急着入宫了?” “急啊,急着见你们院长,咱们快走吧。” “………” 梅呈安对四位侍女说道:“没事,你们忙自己的吧,不用跟着我了,见完陈院长我就直接去宫里了。” 梅呈安跟着影子在房顶攀岩跳跃,身形极快。 “你们院长要在哪里见我?” “监察院。” “监察院在哪呢?” “天河大街。” “咱们为什么不从地上走。” “远。” “你把自己捂这么严实,你不感觉憋得慌吗?” “是有点。” “那为什么还这么穿。” “隐藏身份。” 梅呈安惊讶。 “这都能告诉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 “好,那你真实身份是什么?” “………” 梅呈安还从未在白天在京都城的房顶四处纵跃跑酷过,感觉还挺好玩。 随着二人不断前进,梅呈安远远的看见了一个高耸的纯黑建筑群仿佛黑色巨兽一般静静伫立在城墙边,与周围相对低矮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个黑不溜秋的就是检察院吗?” “是!” “咱们用不用提前下去,走路进去?” “不用!” “被抓了怎么办?” “我就是监察院的。” “我不是啊。” “干我屁事。” “靠!” 事实证明,影子说的还是没毛病,是自己想多了,他们就这么一路蹦着跳着进了监察院,并没人来抓。 双脚踏在监察院的地面上,梅呈安好奇的四处打量,监察院的除了房顶,下面几户都是方方正正的,建筑特别高耸,空间感极大,有种西方宫殿那种史诗感,从头到尾都是暗色调的建筑色使整栋建筑有了一种肃杀感,气势迫人。 四周来来回回走动的监察院人员很多,但他跟着影子落到地上甚至都没人看上一眼。 影子带着他走到一处廊檐下。 陈萍萍赫然在这里,喂狗,一条藏獒。 梅呈安一直怀疑电视剧里从来没露过面的那个跟王启年同为追踪高手的叫宗追的就是这条狗。 影子上前在陈萍萍耳边说几句,陈萍萍毫无反应,直到把盆里食物扔完,这才一拽轮椅一侧的轮圈,转向他这边。 “你来啦。” “昂,找我啥事,这么急,我正打算进宫呢,这个黑袍怪但凡晚来一刻钟我就在宫里了。” “听说你要去澹州扩展生意?” “是啊,去那边…你调查我?” “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你又没刻意隐藏消息。” “也是,什么事说吧。” “为什么是澹州啊?” “什么为什么?” “我是问为什么要选这个地方生产酒水啊?” “因为这里合适啊,一个优良的天然海港,通过澹州可以辐射周边县城,东夷城,北齐,完美补全和扩展我的生意,这都是生意上的事,你问这些做什么?” 其实梅呈安很清楚是因为范闲在澹州,陈萍萍怕他被盯上,他要排除一切风险。 陈萍萍不答反问道:“除了这些呢?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梅呈安点点头:“确实有,但是不能告诉你,属于机密。” 陈萍萍眼睛一眯,一股子浓郁的杀气从他身体蔓延出来,气氛变得冷肃。 梅呈安一看不能再逗陈萍萍了,事关范闲,陈萍萍绝对会翻脸。 “行行行,我说,我说总行了吧,不过我说完你俩得替我保密,要是泄露出去我可跟你们俩拼命,是这样的,澹州特殊的地理位置特别适合种植一种酿造打嗝酒的关键原料啤酒花,本来看上这里只是单纯看他是海港,方便海运,后来派人去勘探地形的时候发现还适合种稀有原料,那就更合适做生产基地了。” 陈萍萍盯着梅呈安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好似确认他没说谎,梅呈安的目光很坦然。 过了一会儿,梅呈安感觉周围的杀气变淡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想到陈萍萍为了范闲能做到这种地步,去做生意都要盘查一遍,这也太宝贝了,羡慕。 “功法止步于你四位侍女,别再往外传了,别的没事了,你可以走了。”陈萍萍轻声说道。 梅呈安眼前一亮。 “这么说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了。” “这趟没白来,我能原路返回不?” 陈萍萍终于笑了。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试试。” 梅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毕竟在人家地盘,还是老实点儿比较好。 “开个玩笑,我其实想问,能不能派个人将我送到宫里,我还有差事呢,你突然叫我过来,侍女也都留在府里了,总得负责吧。” “可以,让王启年送你吧。” “老王搁哪呢?” “那边直走,然后右转再直走,走到头再左转。” “然后就找到王启年了?” “然后你就会看到人了,你可以问路了。” “…….” 梅呈安溜溜哒哒就往外走,要先右拐,拐过墙角是一则长长的甬道,两边的墙面都快与城墙一般高了,梅呈安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念着陈萍萍说的路线。 走到头以后左转,梅呈安拐入了一个新的甬道,不过与之前甬道不同的是这里甬道两侧不是高墙了,路也相对窄了些,右手边是一排柱子,左手边是一栋栋四四方方独立房子。 房门比较有意思,正中心有跟船舵一样的转盘,还挺混搭的。 这也没看到人啊,梅呈安心里嘀咕着。 正忐忑着呢,前面左侧一栋房子大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身着黑色监察院特制官服,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终于看到人了,梅呈安刚想向那个人问问知不知道王启年在哪,结果越看这个人越眼熟。 “老王,干嘛呢?” 前面那人吓了一跳,回过头来,正是王启年。 看见梅呈安王启年还揉了揉眼睛。 “小梅公子???” “是我呀,老王,你这是…” 王启年四处看了一看,一把将梅呈安拉进那扇大门里。 梅呈安打量着大门内部,正面一眼望去看起来就好像图书馆,正面以及左右两边墙面均装了铺满墙面的格子,里面都是文卷,两侧还有楼梯户型延伸至正中央的高台。 高台下则是一张低矮长桌,桌面上两头放了一些文卷,右下角上面有一个圆盘,盘中是一个茶壶,四个茶杯,笔墨纸砚倒是都收拾整齐了,显然没在办公。 王启年脑袋探出门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将大门关上。 “小梅公子,你怎会在此啊?” “哦,功法的事儿事发了,你们院长找我过来问问情况。” 王启年闻言脸色大变。 “你供出我了?” 第28章 示意图 “当然没有了,咱俩这关系,我能出卖你吗?” 王启年松了一口气,引他走向了矮桌,让他找坐在桌子后面的带靠背的矮脚椅,提起茶壶给梅呈安倒了一杯茶放到他手里。 “小梅公子请!” 梅呈安咂摸了一口茶,估计是劣等茶,带着一股子苦味。 “这茶怎么这么苦?” “因为便宜。” 梅呈安后悔自己问了这么一个蠢问题。 “怎么回事,怎么就事发了?” “早些时候影子突然去了我家,进我院子的时候我侍女拦了一下,然后就被察觉到了,不是我说,老王,你偷功法就不能偷点普通的吗?非偷人家六处独门心法?” “你说要厉害的嘛,监察院最厉害的就是六处的心法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着他来了呗,都被人抓住小辫子了,不然我跟你讲,我必不可能给他这个面子。” “再然后呢?” “再然后跟陈院长聊了聊天儿,他心情一好说不追究了,让我别外传!” “就没问你功法是怎么来的?” “影子问了,我给搪塞过去了,陈院长倒是没问。” “那我就放心了,院长说话一言九鼎,既然说不追究了,那就没事了,对了,院长问完你话就没安排人送你出去?” “安排了呀,知道你跟我关系好,点名让你送我入宫,还给我指了路,我这不就过来找你了。” “让我送你啊,那正好,咱们现在走?” “走着。” 两人出了房门,王启年带着他左穿右绕,梅呈安看到好多剧中出现的地方,尤其是夜审司理理的地牢大门。 走出监察院大门,看多了暗兮兮的建筑,再看前面宽广的街道,感觉明亮许多。 王启年下了几步台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回头一看,梅呈安还在上面往左不知道看什么呢。 王启年看过去,估摸着他应该看的是石碑,便开口介绍了一句:“那块石碑据说是当年创立监察院的人立的,好些年了。” “哦!” “小梅公子稍等,我去驾马车。” “嗯嗯。” 监察院内,陈萍萍看着梅呈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沉默良久突然开口:“他身手怎么样?” “没交手,但轻功很好,应该比我强,无论我怎么提速,他始终能跟上,还能分心问我问题,明显游刃有余。” 陈萍萍笑道:“毕竟他是王启年教出来的。”顿了一下继续问:“他那几位侍女呢?” “应该还不到八品,他的实力应该要高一些,八品左右。” “八品…他才十一岁啊,范闲比他小一岁,不知道等范闲十一岁能不能有八品,你说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实力,这正常吗?” 影子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不正常的,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人叫做天才吗?他明显跟我一样,是个天才。” 影子的话让陈萍萍想起来一些东西。 “是了,他可能真是个天才,还记得去年,他参加童子试写了一首诗,被坊间评为当世七言第一,陛下还给他封了个七品官,是不是天才无论做什么事都天赋异禀?” 影子没搭话,他在努力回想自己除了杀人还擅长什么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究竟是不是天才产生了一些疑惑。 过了一会儿,陈萍萍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说,这样的少年天才要不要收入监察院?” “看上他了?” “小小年纪武功进展这么快,还创下梅家食堂这么大的产业,还被陛下亲封了一个七品官,与我交谈,进退有据,谈吐成熟,我看不上他才不正常。” “那孩子挺混的,今天要不是我发现他侍女内功心法是我六处心法,他未必肯这么乖乖就范,甚至想跟我动手。” “年轻气盛却又会审时度势,这才是聪明人。”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 陈萍萍难得点了点头。 “我确实很欣赏他,你说他会愿意来监察院嘛?” “不知道,有机会你可以当面问问他。” “也是,是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这事儿急不来。”陈萍萍若有所思。 “院里偷功法的人要不要查一查?” “王启年偷的。” “你怎么知道是他?” “一定是他,院里这么无法无天的,也只有他了,他和那孩子很熟。” “他都这样了你都不管管吗?” “怎么管?” “查出证据,然后把他赶出监察院。” “证据就是那孩子的侍女,但我已经答应他不追究了,所以没有证据。” “随便罗织一些罪名不就好了。” “我堂堂监察院院长,需要用这种手段?” “那…最起码也要警告一下啊,不能这么放任了。” “这个可以有,你去吧。” 影子也是雷厉风行,身影一闪便消失了。 过了没一会儿,人又回来了。 “警告过了?” “去送那孩子还没回来。” “回不来了,这会儿估计正给他夫人的胭脂铺跑腿送胭脂呢。” “你知道?” “我知道啊。” 影子很纳闷。 “他是有点本事,却不肯为院里出力,只肯做一个文书,像这么不守规矩的人你留着他干什么?” “他…我有用!另外王启年虽然行事是出格了些,贪财了点,但为人处事还是很不错的,院里只要跟他接触过的,都跟他关系不错,这也是一种本事,你未必能做到。” “我不需要!你就惯着他吧,迟早让你惯出一身毛病,再这么无法无天下去,迟早给你把天捅个大窟窿。” 陈萍萍眼睛一亮。 “你这么看好他嘛?” “………” “开个玩笑,王启年最近是有些离谱了,下次见了他你务必替我警告警告他。” “别,我不管,反正监察院是你的,又不是我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看你。”陈萍萍啧了一声。 ……… 王启年驾着马车将梅呈安送到了皇宫偏门,放下他后便驾车溜了。 梅呈安自己溜达着去了麒麟殿。 “早上好呀,小明。” “大人早上好。” 梅呈安相较以往确实迟到了,但萧明丝毫没有过问的意思,侯公公只吩咐他给神童帮忙,可没让他记录考勤,况且,将近一年的相处,小梅大人性格极好,待他从不颐指气使,每次让他帮忙也是客客气气的,事前必请,事后必谢,还时常与他打招呼。 这在他为数不多的太监生涯里是极其罕见的,也让他倍加珍惜。 目前麒麟殿里的书籍分类工作已经完成了,本来梅呈安年前的大致计划是给各个区域,书架编号,编写一套详细目录,标明每本书的具体位置,方便来人查找。 但后来想想,这么做意义不大,这毕竟不是真的图书馆,因为它压根儿不对外开放,即便是皇室中人,也鲜有人来找书看书,起码自他入麒麟殿以来,一个来找书的都没看见。 作为一个以收藏为主要目的地方,精细目录没必要了,有细致分类就足够了,他只需画一张足够大的示意图,详细标明四大类以及小分类对应的书架即可。 画示意图还有个好处,若是庆帝来视察,一副漂亮清晰的麒麟殿示意图更吸引人眼球,更能体现他的功劳与努力。 而且,画图这事儿还省事儿,早点画完他就可以早点去看书了。 说干就干,梅呈安让萧明去工部要了一把铜尺,他们经常画各种图纸的铜尺是必备工具。 画示意图就不能用毛笔了,得用鹅毛笔,鹅毛笔制作及其复杂且很容易损坏,因此极其昂贵,但好在侯公公给他备了三支,小心着点用的话,三支完全够用了。 至于宣纸,最小尺寸是三尺,即长一米,宽五十五厘米,最大尺寸是八尺,即长二百四十八厘米,宽一百二十九厘米。 当然,还有更大的,但那就需要特别定制了。 梅呈安仔细思考过后,最终将宣纸尺寸定在了五尺,即长一百五十三厘米,宽八十四厘米,太小的显不出格局,太大又会显得太空洞,毕竟示意图并不是特别复杂。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以后,梅呈安店里溜达了几圈,确认每排每列书架数量后,先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幅简略的设计图,确认没问题以后,梅呈安正式开始动笔。 萧明进来送午饭的时候就看见小梅大人拿着珍贵的鹅毛笔在一张很大的纸上面画着一些大大小小的方框,他并没有好奇,也没多问,放下午饭便出去了。 午饭既然到了,梅呈安果断停了下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为了工作不吃饭?不可能。 美美的享受一顿午餐,休息会儿,喝了点茶,吃了点水果,再打坐冥想一刻钟,待精神彻底圆满后梅呈安这才继续动笔画图。 一个时辰后,梅呈安看着画完的麒麟殿示意图满意的点了点头,整幅示意图以大门到他书桌的这条走廊为中轴线,对称分割为两块区域,代表书架的方格中清晰明了的标明了这个书架的属性,例如,存放医书书架就会标上【子·医】,存放庆国历史的书架就会标上【史·庆】,诸如此类,整幅图示意图看上去极其让人赏心悦目。 第29章 流逝 梅呈安将萧明唤了进来,将手中示意图调转方向冲着萧明。 “小明,看看这幅图,怎么样?” 萧明闻言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麒麟殿?” “不错,这是我画的殿内示意图,怎么样,觉得如何。” “好看!” “哪里好看?” “嗯…小人说不上来,就…就是看起来莫名的感觉很舒服,很畅快。” 梅呈安心道,明白了,小明也是个细节控。 “好,明白你意思了,看来咱俩是同道中人,麻烦小明你帮我把这幅画送去装裱一下,再定制一个展示这幅画的画架,我要把它放在一进殿就能看到的地方。” “是!” 萧明取了画便出殿去了。 整理工作告一段落了,庆帝交给他的工作也即将大功告成,梅呈安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等示意图装裱摆放好以后,他就可以每天看看书,喝喝茶,享受悠闲的度假生活了。 悠哉悠哉的靠在自己的矮脚椅椅背上,吃着点心喝着茶,总觉得差了点什么,随后想明白了,差本书,起身跑到子部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一本名叫百草图的医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选这本书是因为里面不仅有大量草药插图,还配有详细注解,讲明该药草的名字、外形、功效、产地等,书里很多药草他是既没听过,也没见过,此书于他来说十分新奇。 看着正入神呢,萧明回来了,空着手回来的。 “回禀大人,因示意图尺寸略大,装裱起来有些麻烦,恐明日才能装裱完,定制的书架也已经在制作了,明日应该也能做好。” “我知道了,辛苦了小明,谢了,我这边暂时没事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是!” 萧明躬身退了出去。 梅呈安瞥了一眼刻漏,此时距离申时也就不足一刻钟了,到了申时,皇子下课,翰林院就可以下班了。 梅呈安不想跟那群人一起挤着出门,更不想晚下班,所以他通常会提前一刻钟走人,反正没人记他考勤。 记住自己看到的位置,将手中的百草图合上,并没放回书架,就摆在桌面上,反正明日来了还要看,将桌面收拾整齐以后,梅呈安照常出门,跟小明告别,出宫,回家。 等回到梅府时间刚好申时初,也就是下午三点,去书房同梅执礼打过招呼后回到自己小院。 在红薯的服侍下洗了手,更衣,换上更舒服私服后他去了工作间,他打算亲手制作几个书签,宫里的藏书不好折角,单靠用脑子记有些麻烦。 工作间是梅呈安做手工活儿的地方,里面各种工具齐全,各种材料也备了不少,选来选去,最终决定用黄铜片制作书签。 将一块极薄的黄铜片用剪子剪成等大的长十二厘米,宽四厘米的长方形方块,用锤子敲平整,磨去边缘毛刺。 接下来便是画设计图,梅呈安开始思考设计个什么样才好看,不知怎么的,脑海中浮现起前世高中时去故宫参观,故宫的文创产品中有一种金属质感的镂空龙凤书签,特别好看,他当时买了好几种,可惜的是后来上了大学,不怎么看书,就不知道放哪了,等想起来再找的时候已经死活找不到了,当时他深以为憾,如今正好可以试着全部复刻出来,权当是为了弥补遗失的遗憾了。 他对那几个书签极为喜爱,平时没少观察,记忆深刻,回忆起细节,纤毫毕现,因此画起设计图来如有神助,刷刷刷四种龙型设计图便画好了。 先在铜板上画出粗略图,再细描,然后裁剪,最后用刻刀开始雕刻,镂空。 最难的一步便是鳞片部分的镂空,是个精细活儿,用力不能轻不能重,一不小心,边缘就会断裂,导致整个书签报废。 失败了几次后,于晚饭前终于做好了第一枚龙型书签,打磨过后取一个黑色流苏挂在事先预留的挂空上,暗金色的龙型书签搭配上黑色流苏,看起来又神秘又高贵。 梅呈安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感觉比前世那个更好看。 由于心系制作剩余几个书签,梅呈安晚饭吃的极快,搞得一家人都不吃了,全都在瞅他。 草草扒完碗里的饭,梅呈安起身行过礼然后就飞快溜回了自己小院,钻进了工作间。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洗漱完用过早饭后精神奕奕的拿着几枚龙型书签去宫里上班了。 其实带一枚就够了,可他选了半天也没选出哪个最好看,索性就全部带走了。 到了麒麟殿,拿着几枚书签在百草图里夹来夹去,没一会儿就感觉索然无味了,说到底,它也不过是个书签,再回头想想自己昨晚激动那样,感觉挺幼稚的。 临近中午,装裱好的麒麟殿示意图以及定制的画架全部送过来了。 画架也不知是谁设计的,高一米二,示意图刚刚好可以呈四十五度斜摆上去,且倾斜角度可调节,梅呈安如今身高在一米五左右,从正面看过去刚刚好,再矮一些就不太友好了。 梅呈安将其安置在入殿直行五步处,与两边书架边缘齐平的过道上,过道极宽,大约有四五米,中间放置一个画架并不影响通行。 至此,所有整理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梅呈安没打算去报功,万一庆帝见他干完活儿一脚给他踢回翰林院咋办,这么些藏书他还没好好看过呢,他怎么能入宝山却空手回呢。 而且,一个人呆习惯了,感觉还挺舒服自在的,真回了翰林院,按时按点打卡考勤外还得跟那么些同僚周旋,想想就觉得麻烦。 这么一思量,梅呈安瞬间有了些紧迫感,得抓紧时间看书了,趁着被赶走之前能多看一本是一本。 接下来的日子就有些乏善可陈了,梅呈安每天都在看书,也不拘是什么书了,逮着什么看什么。 为了防备庆帝来视察工作时考教他的学问,落下许久的三书也捡起来了。 宫里收藏的三书并不是普通版本,而是文坛大家庄墨涵亲笔注释过的版本,本以为读起来会很枯燥,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有了庄墨涵的注释,三书读起来一点都不晦涩,反而通俗易懂。 梅呈安感觉自己的学识在蹭蹭蹭的上涨,对三书的理解也在不断精进。 看完经部,接下来是史部,枯燥的历史梅呈安看起来照样津津有味,他关注的历朝历代的重大事件以及其中蕴含的秘闻与八卦,窥破历史迷雾,了解朝代更替,收获不小。 子部,这一部分支极多,占比最大,占了麒麟殿藏书的一大半,这一部分就不能挨个看了,梅呈安打算只挑选自己感兴趣的分类先看一遍,例如天文、医学、绘画、建筑、服饰、礼乐、围棋、内功心法等等,如若全部看完还有机会,再看其他的部分也不迟。 至于诗词歌赋,梅呈安没打算看,其一,量不多,其二,质量一般。 读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光阴在不经意间流转,四季于无声中更替,一转眼,便是三年后。 这三年,庆帝好似把他彻底遗忘了似的,任由他在麒麟殿书海里畅游,从不过问。 这三年,二皇子与太子之争已然明朗化,朝堂格局也变的分明,太子和二皇子的斗争变的悄无声息,长公主明着站队太子,林相两不相帮,置身事外,庆帝高居庙堂,冷眼旁观。 朝中不少官员,都被党争裹挟,牵连,好一点的丢官弃爵,回家养老,差一些的抄家流放,辛苦了大半生的才积攒的身家一朝尽丧。 这三年,梅家食堂在北齐各大城全面开花,所有酒水全部通过澹州海港发往北齐,澹州基地已然成了三个酒水生产基地中的最大的那一个。 嗜酒的范闲初次喝到打嗝酒那一刻的反应也并没有像梅呈安所预料的那样目瞪狗呆,心中狂震,只是嘴角勾起,神色平淡。 真实情况是范闲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四五岁就在五竹开的杂货店那里偷偷喝酒,喝的还是散装酒,五竹也不管,任由他喝,有一次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对着喝酒的范闲来了一句,这酒喝起来跟水一样,有什么好喝的,不如喝五凉液。 范闲当时人都傻了,怀疑自己听错了,确认是自己老娘原话以后,合理怀疑老娘跟他一样也是个穿越者,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问题抛向五竹,结果被五竹一句记不清了给打回来了。 所以等几年后喝到啤酒的时候,范闲有一刹那的小激动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五粮液都有了,啤酒出现很奇怪吗? 这三年,妹妹梅妤兮开始上学,但成绩不佳,唯独喜欢研究吃食,她还在在贵族学校结识了户部侍郎范建家的同龄人才女范若若,时不时就约几个小姐妹跑到人家家里做客。 两人真正变的亲密还是源于一次私下争吵,争吵的原因则是两人的哥哥谁更优秀,在范若若拿出红楼后两人达成了一致,彼此口头承认对方哥哥有点东西,心里偷偷补上一句但自己哥哥更强。 第30章 太子跟你说什么了 这三年,梅呈安将麒麟殿的书除了那些实在不感兴趣的,剩下的几乎都看了一遍,碰上自己特别感兴趣的还要反复研读,考据经典。 尤其是在看医书的时候,因为太医院离麒麟殿不远,所以他时不时的就去太医院溜达,刚开始太医们对这个大名鼎鼎,聪慧好学的神童极其友好,几乎是有问必答,但到后面随着神童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刁钻,太医们就有些苦不堪言了,是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拉几个垫背的共同讨论。 忍无可忍的太医们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你不是喜欢问理论吗?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光研究理论管什么用啊,咱们考教你实践,望闻问切,行针施药,推拿按摩,药性分析等等,什么?你不会?没关系没关系,咱可以教你啊,教完总得看看成效吧,来呀,不就是互相伤害吗? 你别说,这招看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效果十分显著,梅呈安果然被太医们布置的任务给牵绊住了,注意力转到了实践,高深理论虽没彻底放下,但也问的很少了。 这三年,梅呈安没少往家划拉好东西,绿蚁要的棋谱,黄瓜要的食谱和琴谱,青鸟要的功法秘籍,红薯要的画谱,以及梅呈安最感兴趣的医书都被梅呈安以蚂蚁搬家的方式悄悄带出了宫,当然,肯定不是原版,都是复刻版。 这三年,梅呈安与四位侍女武功都有所增益,四位侍女从梅呈安带回来的功法秘籍中学得不少高深的招式功法,自身心法,剑法以及身法各有突破,纷纷突破八品,其中青鸟进展最为迅猛,已有八品中的实力。 梅呈安的督脉也只剩最后一个穴位便可彻底打通,达到九品,目前实力八品巅峰。 庆国纪元六十八年刚刚过去,六十九年元月一日,庆帝突然下令改元庆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按照惯例,国号与年号不能重复,可庆帝偏偏就定了一个跟国号相同的庆历,还特地选在了元月一日,根本不给休息的朝臣们抗议的机会,这时间,除非有人造反,否则皇帝不会搭理任何一个朝臣。 这还没完,元宵节刚过,元月十六开朝复印,憋了大半个月的朝臣们还没来得及上书建议更改年号,庆帝就于开年第一次朝会上颁布了一系列新政,又是一记重拳。 新政包含的面很多,但主要针对的就是吏治,伸着耳朵听着这一系列针对吏治的改革条例,吏部尚书眼前就一阵发黑,新政的事儿庆帝保密工作做的极好,也不同各部大臣商议,就这么颁布了,这是在抽着他的脸告诉他干活不尽心,对吏治极其不满意了。 你有意见你说啊,想整顿吏治你找咱商量商量也行啊,再不济你好歹给咱通个气儿啊,突然搞偷袭是怎么回事?搞得咱是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上来个一二三四,咱好歹也是正二品高官,不要面子的嘛?独裁!暴政!昏君!吏部尚书在心里狠狠吐槽着。 其余几部官员所受到冲击不比吏部尚书小,一个个心里打起鼓来,惴惴不安,整顿吏治,谁是吏呀,不就是他们嘛?纷纷开始思索着各项新政给自己带来的是风险还是机会,有没有可以拿捏利用的地方。 整个朝堂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都搁那分析利弊呢。 于是新政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通过了。 梅呈安也在朝堂上,这是自他被封官后四年以来第一次上早朝,正新鲜呢,站在队伍的倒数几排里正偷偷的四处打量众人的表情与反应,心里在偷笑这帮臣子私下不管多张狂,在庆帝面前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把脑袋缩下去了,还得是庆帝啊。 庆帝坐在高位也在默默打量堂下众朝臣的反应,看他们一个个低头颔首,面色凝重,惴惴不安,心里感觉很满意,符合他的预期,他喜欢这种石破天惊,独掌乾坤的感觉。 目光扫着扫着就发现了一个显眼的异类,这厮不仅不低头思索,反而东张西望,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于高处看却一目了然,庆帝嘴角也勾了一下。 “梅呈安!”庆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没什么起伏甚是平静,但却宛如惊雷般响彻在众臣的耳边。 朝臣们听见这个名字恍惚了,梅呈安是哪个?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陛下为什么要喊他名字? 梅呈安嘴角一抽,糟了,被发现了,赶紧恢复正经,低头确认官服穿戴没有异常后,缓步走出队伍,躬身行礼。 “陛下,臣在。” 众朝臣的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只见是一个少年官员,年纪不大,星眉剑目,五官硬朗,身高体长,倒是有一副好皮囊,但怎么没见过? 梅呈安感觉很不自在,很社死,心里暗暗叫苦,陛下您有什么事快说行吗?求求了。 殊不知庆帝是故意的不开口的,就是要给众人反应时间,让这厮好好露露脸,他能感受梅呈安到于众人瞩目下有些焦躁不安。 沉默了一会儿,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庆帝终于开口了。 “朕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上朝?”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终于说话了。 “回陛下,是第一次。” “四年都不曾上朝,怎么突然决定要来上朝了。” 嘶…四年不上朝?意思是这个少年四年就能上朝了?开什么玩笑,四年前这少年怕不是还是个幼童,庆国什么时候允许幼童当官了,还上朝,简直滑天下之….额,好像还真有一个,那就是四年前被陛下破例封了个七品校书郎,且亲口承认对方名号的神童,这厮就是神童?众臣记忆复苏了。 “回陛下,前些年臣尚年幼,穿上官服不伦不类,臣怕贸然上朝会殿前失仪,冒犯天颜,如今臣已经长大成人,穿上官服自觉威武不凡,这才有勇气来上朝。” 庆帝哑然失笑。 “你倒是找了个好借口,也罢,此事不提了,你第一次上朝,感受怎么样?” 梅呈安前世最讨厌的三个问题就是,你有什么目标?假期作业做了没有?读完这篇文章,你有什么感受?怎么穿越了还要做阅读理解啊?救命啊。 “回陛下,感受到了朝堂的威仪,自身的渺小,陛下与诸位大臣君臣一心,政通人和,这或许就是我庆国国力日盛,威压各国的原因所在了。” 一番话说的朝臣们是心虚不已又莫名自豪,庆帝心中玩味。 “说得好,听说朕安排给你的差事你完成的不错,把麒麟殿整理的井井有条,你有功了,有功就要赏,你想要什么赏赐?” 靠,不会要给我踢走吧,我华阳针法还没研究明白呢,不能走不能走。 “回陛下,既是臣的差事,那便是臣分内之事,不敢言功,也不需要赏赐,准臣继续为陛下打理麒麟殿就好。” 朝臣们觉得这神童有点不识好歹,陛下金口玉言都开口说你有功了,搁这儿谦虚个什么劲儿啊。 倒是陈萍萍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看了一眼。 “朕说你有功那便是有功,莫要学那酸儒谦让过度,至于赏赐,朕再想想吧。” “谢陛下!” 梅呈安悄悄回到队伍里。 庆帝环顾四周,说道:“既无事上奏,那便散了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们齐齐行礼。 待庆帝走后,朝臣们开始四散,梅呈安随着人流走出殿外。 到了殿外,官员们四散开来,开始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而梅呈安只有自己一个人,梅执礼并未等他,怕太过惹眼,而是与太常寺少卿同行出宫去了。 不少人都对梅呈安很好奇,却不上前同他交流,只是时不时往他这里瞅一眼,然后与同伴交头接耳。 梅呈安对周围的小声议论充耳不闻,泰然自若的独自走着。 很快他便停下了脚步,前面一人正面带微笑朝他走来。 梅呈安躬身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诶~已经散朝了,不必多礼,快起来。”太子紧走两步,扶着梅呈安的手臂将他拖起来,俊朗的脸上带着嗔怪。 “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的诗句,如雷贯耳,但是从未见过你本人,如今得见,果然气质不凡。” “太子殿下谬赞。”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你是我庆国未来的栋梁之才,咱们都是年轻人,我这里也没那么多规矩,你不必这么拘谨,以后相处随意些就好。” “那就听殿下的。” “这就对了,行了,我就是头一次见你跟你来打个招呼,我先走了。” 太子说完转身便走了。 “殿下慢走!” 太子背着身子朝他挥了挥手。 目送着太子走远,梅呈安松了一口气,刚往前走没几步,前面又闪出来一个人,梳着斜刘海。 靠,怎么神出鬼没的,看清来人,梅呈安无奈再次躬身行礼。 “拜见二殿下。” “起来吧,太子跟你说什么了?” 第31章 陛下息怒 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打听吗? “额…就是同我打了个招呼。” “你别听他的,他这个人向来注重规矩,从小就一板一眼的,那些话你听听就好了,千万别当真。” 合着刚才你在偷听啊,那还问我,话都让你说了,我说啥。 “额…” 二皇子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我理解,我跟太子关系好,能说他坏话,你跟他头一次见,说坏话的确不太合适。” 我跟你也是头一次见! “二殿下说的是。” “你那诗写得可谓是极好,他们都爱你那首问渠那得清如许,我却喜欢你那首人间有仙草,听着有仙气儿。” “殿下喜欢就好。” “最近可有什么新作?” “额,没有,最近没什么灵感。” 二皇子一拍手。 “可说呢,你整日呆在那麒麟殿能有什么灵感,没事儿多参加参加诗会,跟同龄人多交流交流,没准儿灵感它就来了呢。” “恐怕要让二殿下失望了,臣自幼喜静,不喜欢人多,觉得不自在。” 二皇子没有失望,反而眼睛一亮。 “你也不喜欢人多?嘿,你猜怎么着,我也不喜欢,同道中人呐。” 咱俩可不一样啊,我是不喜欢被人关注,你是单纯的不喜欢人。 “额….” 二皇子再次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诗的事儿不着急,灵感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什么时候有新作了,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很期待,走了。” “一定!殿下慢走。” 再次目送二皇子走远。 刚要往前走,身后传来车轮压地的咕噜声。 梅呈安回头一看,一名太监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冲着他过来了,到了他跟前停下了。 梅呈安撇了一眼离他不过十几步远的殿门,彻底无奈了,出个宫怎么就这么难,散朝都多久了,愣是没走出几步远。 目光回到陈萍萍身上,只见陈萍萍指着他对身后的太监说道:“待会儿他送我,你去吧。” 太监看向梅呈安,梅呈安无奈的点了点头。 得到答复后太监行了个礼就走了。 “我说陈院长,让我给你推轮椅可以,但是是不是得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呐。” 陈萍萍没回话,反而在上下打量他。 “你长大了!” 梅呈安心说,废话!长不大的那叫侏儒。 “三年了,再不长大还了得?” 陈萍萍点点头。 “时间的力量在你们这些孩子身上总是体现的格外明显。” 梅呈安来到轮椅后面,握住把手,推着轮椅缓缓行进起来。 “那倒是,陈院长跟前几年比就没什么变化。” “老了。”陈萍萍感叹。 “老不老不看岁数,看的是心,心若老了,那便是真老了。” “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闻,照这么说,心若不老,那便是假老?” “时间对所有人都很公平,身体的衰老不可避免,但心却是唯一能抵抗时间流逝的唯一存在,只要你的心态保持年轻,那你便永远年轻,心有活力,才能感受这人世间的美好,变相的延缓身体的衰老,你看王启年,年近四十了吧,依旧是孩子心性,他就能和我玩到一起,我也不会觉得他老。” 陈萍萍若有所思,自己确实应该转变转变心态了,他不能老,他还需要时间来给那个人的孩子保驾护航。 “受教了。” “院长特意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不错,我没想到会在朝上看见你。” 梅呈安耸耸肩。 “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来上朝,被老爹强行拉来的。” “在朝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有些话私下说说无妨,正规场合说出来就不雅了。” “严格来说,你这是欺君。” “别闹,这都算欺君的话,就没人不欺君了。” “也对。”陈萍萍点点头。 “在朝上你说你想永远打理麒麟殿,是真心话吗?” “你是个狼人啊,篡改我发言,我只说继续打理麒麟殿,什么时候说永远了。” “狼人,什么意思。”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曲解了我的意思。” “抱歉,所以去掉永远后,是真心的吗?” “真心啊,有本书我还没研究透。” “一本书?” “嗯。” “什么书?” “医书。” “你还学医?” “闲着也是闲着,麒麟殿离太医院也近,多学点总归不是坏事。” “需要多久?” “啊?” “那本书你研究透需要多久?” “需要…我怎么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好奇而已,殿里其它的书你都看过了?” “大部分吧,你对麒麟殿很了解吗?” “那里的书都是我给陛下收集的。” “原来如此。” “里面还有检察院对各国山川河流,风土人情,民风习俗,朝堂要闻的记录存档呐。” “看过,我给归在史部了,单独安置在一个书架存放。” “都看过了?” “啊,你别说,你们监察院记录的还真是详细,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都记住了吗?” “记…我记它干嘛呀。” 陈萍萍随口问了几个有关北齐某大城的地理位置和风景名胜。 梅呈安回想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记性不错呀。” “还行吧,还得想想。”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 “总感觉你有问题,专门来找我,问我这一大堆问题,还考教我的见识,图啥呢,你不会憋着什么坏呢吧。” 陈萍萍双手一摊。 “我能憋什么坏,就是很久没见你,觉得新鲜,过来找你聊聊天罢了,别多想。” “真的吗?没骗我吧?” “我~堂堂监察院院长,需要骗你这个小小的校书郎吗?” “那倒是…不对,你搁这儿看不起谁呢?我校书郎怎么了,监察院院长了不起啊,我可是陛下亲口封的。” “我这个监察院院长也是。” “………” “影子在宫外等你吗?” “对。” “哦,那没事了。” “你想见他吗?” “哦,不是,我主要担心没人等你,我还得绕路给你送到监察院,我嫌麻烦。” “………” 出了皇宫没走多远,梅呈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马车驾驶位的影子。 影子看陈萍萍出来,立马跳下马车走了过来,到了跟前才认出梅呈安。 “咦?你入宫当太监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你才当太监了呢,来,往这儿瞅,这叫官服!你家太监穿官服啊?” “说错了说错了,我的意思是,不是应该太监推他出来吗?怎么是你?” 说错你奶奶个腿儿,要不是打不过你,否则一定让你黑袍怪尝尝俺的铁拳。 “某些人把太监打发走了,非让我推,我这个小小的校书郎哪敢违抗监察院院长的命令呀。” 影子看向陈萍萍。 “他这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 陈萍萍笑容温和。 “是发生了点误会。” 梅呈安冷着脸:“人我交给你了,告辞。”说完扭头就走了。 看着梅呈安离去的背影。 影子道:“这叫误会?你这把得罪他得罪的可不轻,瞅给人孩子气的。” 陈萍萍尴尬的笑了笑。 “这孩子很敏锐,我不过是旁敲侧击了一下,就被他察觉到了不对,无奈呀,只能身份压制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这么生气,原来是被当面嘲讽官小了,这要搁我我早把你轮椅给周了,他胆子还是不够大呀。” 陈萍萍面无表情。 “你话有点儿多啊今天。” 影子顿了一下,不在说话了,老老实实将轮椅带着陈萍萍搬到车厢内,换上门,驾上马车就走了。 另一边,梅呈安表情恢复了正常,若有所思,陈萍萍似乎在打他的主意,见他察觉转移话题也有些许生硬。 梅呈安回想两人交谈说的所有话,第一感觉是陈萍萍好像不太希望自己继续呆在麒麟殿,第二感觉是陈萍萍貌似也对他看过监察院存档很在意,还特地问了北齐,就是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莫不是想收自己进监察院? “少爷。” 梅呈安被青鸟的叫声打断了思绪,露出笑脸。 “等很久了吧,在里面跟人聊了会儿天,耽误时间了,看见我爹了吗。” “老爷儿已经回府了。” “嗯,咱们也走吧,吃早饭去,不回府了,待会儿还得回来,去咱们上次去的那个摊位,我想喝豆沫了,再来几个圆圈烧饼。” “是。” 马蹄踩在青石板路上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吃过早饭,梅呈安重新进了皇宫,去了麒麟殿,他要赶紧把华阳针法秘籍整个复刻一遍,陈萍萍的询问让他生出了紧迫感,他总感觉自己呆在麒麟殿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一天后,御书房。 “陈萍萍,朝中各大官员对于新政可有意见?” 陈萍萍颔首。 “公开质疑的没有,私下发牢骚的不少,但都无伤大雅,他们阻碍不了陛下推行新政的计划,无碍大局。” “哼,这就是朕仰仗的股肱之臣啊,怕朕影响到他们的利益,当着朕的面屁也不敢放一个,到私底下各种怨言,还君臣一心,政通人和,这也能叫政通人和?” “陛下息怒!” 第32章 这么出题真的合适吗 “你说,他们听见这八个字的时候心里会觉得羞愧吗?” “臣不知道。” “算了,不说他们了,影响心情。” “陛下明智。” “昨日在朝堂上你可看见了校书郎?” “是,看见了。” “觉得怎么样?” “气质很独特,书卷气浓了些,不卑不亢的立于朝堂,沉稳冷静,且学识渊博,当之无愧的少年英才。” 庆帝惊讶了。 “别的先不说,学识渊博你是从哪看出来的?他总共也没说几句话。” “昨日散朝后,臣跟校书郎交谈了一番,言谈中了解到,他这几年几乎将麒麟殿的藏书看了个遍,臣随后便考察了一番,不仅是咱庆国,对其余各国的情况,无论是朝堂,抑或是民间习俗,风土人情,山川河流,名胜古迹,他也是信口拈来,不愧是神童呀,记忆力着实恐怖。” 这要是让梅呈安听见了,能听的他怀疑人生,陈萍萍只问了他两个问题,还都是北齐的某一个地方,至于夸张成这个样子吗? 他捧杀我,他在捧杀我呀! 庆帝闻言也来了兴致。 “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陛下可招来随意考教,臣对他有信心。” 庆帝笑了。 “你这个老东西,还是头一次见你夸一个人夸成这个样子的,怕不是看上他,想把他拉进监察院吧。” 陈萍萍不好意思的笑了。 “回陛下,臣…确实有这个想法,陛下也知道,监察院向来只收人才,如今碰见这么一个记忆力学识如此恐怖的少年天才,难免见猎心喜,要不,陛下就把他给臣吧,臣有大用,放在麒麟殿怪浪费的。” 庆帝失笑,赶忙摆手。 “他又不是个物件儿,哪能朕说给你就给你的,你若想要他,自己同他说去,跟朕可没关系。” “多谢陛下,那臣就去劝说劝说。” “先说好,人家不同意,你可不能勉强哟。” “那是自然。” “让人送陈院长出宫。”这话是对侯公公说的。 “臣告退。” 庆帝微笑着看着陈萍萍走出御书房,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陈萍萍第一次碰见梅呈安就能同他自如的聊天,还考教人家学识,这本身就不正常,陈萍萍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常人或许会对神童的名头好奇,到了陈萍萍这个位置,神童?便是庄墨涵来了,都不一定能让他如此感兴趣。 只谈过一次就跑来朕的面前要人,这更不正常,这老东西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侯公公推着陈院长走出御书房,招来一个小太监,吩咐他将陈院长好生送出宫去,确认陈萍萍走远了,转身回了御书房。 “去查查,陈萍萍跟梅呈安之前可有什么交集。” 侯公公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便回来了。 “陛下,陈院长与校书郎只三年前见过一次,还是在监察院,当时梅家食堂要去澹州扩展生意,陈院长招他过去问了几句话,此后再无会面,昨日是第二次见,散朝后,陈院长主动让梅呈安推他出宫,出宫门陈院长就被接走了。” 澹州…庆帝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消失不见。 如果是第二次见面的话,能一块聊天那就说得通了,莫非这老东西真是见猎心喜?那梅呈安学识当真如此渊博,如果要是真的话,那可不能真被陈萍萍给撬走了,监察院需要人才,朝堂就不需要吗? 庆帝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 “把梅呈安叫来,朕要见他,等等,先不用叫他了,先把太学令,鸿胪寺少卿,太常寺少卿,礼部尚书,给朕叫来。” “是。” 很快,这几位大臣便聚集到了御书房门口,面面相觑。 “郭大人,可知陛下突然召唤所谓何事?” 问话的太学令,今年六十多,胡子都有些泛白了。 郭攸之摇摇头,他也正纳闷呢,肿么了只是。 鸿胪寺少卿辛其物左看看右看看,在场队伍官员,高至礼部尚书,正二品,低至太学令,正六品,中间夹杂着他和太常寺少卿这俩正四品,这是要干嘛呀。 很快侯公公便从御书房出来了。 “陛下让各位大人进去。” 四个人一头雾水的走进御书房。 “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朕招你们来,是想让你们合力出一份试卷,考题不限数量,你们可以依据自己学识,也可以依据麒麟殿各类藏书,总之涵盖面要广,朕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能出多少出多少,能做到吗?” 出试卷!叫他们来就为了出试卷!吓死个人了,催的那么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 四人齐齐松了一口气,听起来不是很难。 郭攸之试探的问道:“陛下,出试卷不难,只是不知这试卷是出给….” 庆帝看都没看他一眼,好似没听见。 侯公公适时出声。 “郭大人,照陛下吩咐行事即可,问那么多做什么。” 郭攸之赶忙请罪。 “是臣多嘴了,请陛下恕罪。” 庆帝只是摆了摆手。 四人齐声告退后出了御书房,直奔麒麟殿而去。 监察院。 “陛下让人查了你跟梅呈安见面的消息。” 陈萍萍弯着身子,正在拿水瓢给花草浇水。 “知道了。” “你真想要梅呈安进监察院?” “陛下不会让他来的。” “你知道,还跟陛下开口要人。” 陈萍萍又舀了一瓢水洒下去。 “那天我惹人家不快了,就当是赔罪吧。” “虽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感觉你已经得逞了。” 陈萍萍放下瓢。 “这么信任我?” “以你的老谋深算,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如今贸然行事,你就不怕陛下看出来你的意图?” 陈萍萍顿了一下。 “陛下看不出来,因为我真的只是赔罪,说出来没人信啊。” “那你会去找梅呈安,劝他去监察院吗?” “会呀,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合适的时候。” 影子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陛下招了太学令,吏部尚书,鸿胪寺少卿,太常寺少卿入宫,说是要他们出一套试卷。” 陈萍萍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这是你的谋划?”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能猜到陛下要做什么。” “嘁。” 麒麟殿内,梅呈安看着门口的四人,听明白来意后将他们迎了进去,给他们介绍起来。 这可是几年来第一次光顾的客户,得好好招待。 走了两步,众人一眼就看见了走道儿最中间的篇幅不小的示意图。 “这是我按照麒麟殿里书架格局画的导引图,你想找什么类型的书,从示意图上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按图索骥即可。” 四位大臣目光都集中在示意图上,梅呈安的分类法并不算多稀奇,但这示意图可从未听说过,书架格局一目了然,有了此图,确实会方便很多。 “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诸位大人了,各位请自便。” 梅呈安在回自己书桌的路上,心里也在纳闷,什么考生这么牛掰,居然能出动四位大臣给他出题,能配的上这个配置的高低得是个皇子吧,大皇子搁外面领兵呢,三皇子还年幼,那就只剩太子和二皇子了,不过不关他的事,他的华阳针法还没复刻完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几人围坐在梅呈安的书桌边,桌上东西都被收拾到了一边,饭菜摆了一桌子,虽然大多都是重复的。 众人一同用过餐,梅呈安的书桌恢复了原样,是辛其物帮他收拾的。 “多谢辛大人了。” 辛其物啧了一声,嗔怪道:“谢什么谢,小梅大人太客气了,是我们用了你的饭桌,帮你收拾不是应该的吗?” “你等等,辛大人四品,我七品,您干嘛叫我大人呐。” 辛其物挤眉弄眼。 “那天我都看见了,太子殿下与你相谈甚欢,想必殿下对你很是欣赏,小梅大人年纪轻轻,文采斐然,诗写得极好,又得太子看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是太子门下。” 梅呈安前世看剧的时候就很喜欢辛其物这死出,原以为只对范闲,现在看来只要是太子欣赏的,他都是这死出,有意思。 “那就承辛大人吉言了。” “客气客气,是这么回事,你也知道了,陛下让我们出题,我一时之间没什么头绪,不知道该出什么题合适,你在这麒麟殿呆了这么久,有什么建议没有。” “害,这事儿啊,不叫事儿,那我帮辛大人参谋参谋。” “麻烦了麻烦了,完事了我请你吃饭。” “害,小意思,辛大人,跟我来。” “诶!” 梅呈安带着辛其物,先是去了史部,随便找了一本。 “辛大人,陛下既然要求涵盖面要广,要求很简单,出题也不难,你比如这本,讲的是北齐的历史,北齐的前身是谁呀?” “魏。” “你看,这不就是一道考题。” “啊,这个会不会太浅显了。” “那大魏分崩离析的原因总不浅显了吧。” “这个还可以。” “得,这不就有一道了吗?快记上,咱们顺着思路往下走,大魏分裂后,分成了多少个诸侯国,分别是哪些国家,这个问题也不浅显吧。” “我都未必说的上来。” “记上。” “哦哦。” “咱们接着往下走,你看这本,他写的是东夷城,东夷城城主叫什么?” “四顾剑呐。” “四顾剑本名叫什么?” “不知道啊。” “记上。” “这个是不是就太过分了,四顾剑本名就没人知道。” “啊,这样啊,那算了,那四顾剑的剑意是什么你知道吗?” “不知道。” “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但也不少。” “记上。” “噢。” “接下来咱们…” “你先等会儿吧,小梅大人。” 梅呈安回头。 “怎么了辛大人?” “咱们这么出题它真的合适吗?” ……… 第33章 这怎么可能呢 “合适啊,那有什么不合适的,符合陛下要求啊,这还不广吗?” “是!但是咱们这么随心所欲的出题,我自己都答不上来,考生更不可能答的上来呀。” “是你考试吗?” “不是啊。” “那还是啊,你只是出题的,还是按照陛下的要求,考生答不答的上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辛其物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小声说道。 “我怀疑陛下出这些题是给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出的。” “然后呢?” “还然后,题出这么偏,到时候太子殿下答不上来,比不过二皇子怎么办。” “嗨呀,原来你担心这个啊,那这么出题就更合适了。” 辛其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梅呈安。 “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吗?” “清楚清楚,辛大人,你听我跟你分析分析哈。” “你说。” “这个消息你打不打算告诉太子?” “那当然了,我作为最忠实的太子门下,这是我的义务。” “那你到时候把准备的考题一块透漏给太子不就得了。” “可有些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呐。” “无妨,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我告诉你不就得了。” 辛其物傻眼了。 “你知道?” “啊,怎么了。” “小梅大人学识渊博,辛某自愧不如啊。” “害,那都不重要,你听我接着说,你想想,这题要是出简单了,那二皇子不也能答上来了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题出的偏一点儿,到时候你再把考题和答案悄悄泄露给太子,你品,你细品。” 辛其物越品越觉得有道理,这样一来,及时报信功劳算一笔,透露考题和答案再算一笔,考试成绩胜过二皇子,又是一笔,啧啧啧,这功劳,大的就没边儿了,成为太子殿下心腹,指日可待。 辛其物笑的眼睛都快不见了,扭着身子用肩膀撞了一下梅呈安。 “还得是你啊小梅大人,你的一番提醒令我茅塞顿开,拨开云雾见月明啊。” “过奖过奖,那咱们继续?” “继续继续。” …… 梅呈安只指导了半天,辛其物就领悟他那天马星空的出题思路了,后面自己溜达着就去翻阅典籍去了。 梅呈安悠哉悠哉的回到自己座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连喝了三杯,说了这么半天可给他渴坏了。 看着四道穿梭在麒麟殿找考题的身影,梅呈安心里感叹,庆帝闲着没事考教皇子这些东西做什么,消息露的跟筛子一样,这里有太子和长公主的人,那就代表二位殿下都会收到消息,这个考核也就没了意义。 难不成此举还有其他深意?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来,索性也就不想了,干他屁事,有这时间抄抄书难道不香吗。 当晚,太子和二皇子就纷纷收到了消息,不约而同的跟梅呈安想到了一块,都在思虑陛下此举的深意。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辛其物四人将考题汇总起来,删去重复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出了三百道题。 然后便交给宫内的印刷局,排版,印刷。 第四天一早,散发着墨香的全新试卷就出现在了庆帝的眼前。 庆帝拿起试卷看了起来。 嘶~这几个人是有点东西哈,出题角度竟然如此刁钻,好些问题他看了都一头雾水。 继续往下看下去,庆帝脸色好了一些,他终于看到自己能看懂的题了。 直到看完,庆帝表情阴晴不定,这题若是让他答,能答出三分之一就不错了,这要是让梅呈安答出来,他这脸… 随后反应过来,哑然失笑,自己是堂堂庆帝,跟一个孩子比这玩意儿干什么,失智啊失智,太掉价了。 “去把梅呈安叫来吧。”庆帝轻声开口道。 “老奴遵旨。” 侯公公迈着一小碎步就出了御书房,奔着麒麟殿而去。 结果到了麒麟殿人傻了,梅呈安还没来。 正考虑出宫去家里找人去,就看见梅呈安不紧不慢的往这儿溜达过来。 侯公公赶紧迎上去。 “哎呦,我的小梅大人哟,您以后当值能不能看着点时间呐,老奴我等您半天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好像在哪听过。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哈,侯公公,您找我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快跟我走,陛下要见你。” 梅呈安闻言一愣,这大早上的,什么事啊。 “侯公公,您给我透露透露,陛下找我什么事儿呀?” “哎呦我的小祖宗,咱们边走边说成吗?”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 两人快步往御书房赶去。 “侯公公。这下您可以说了吧。” “反正你待会儿也就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陛下给你准备了试卷,要给你考试。” 啥玩意儿?考试?谁呀?我? “莫非是郭大人辛大人他们几个….” “正是!” 靠! 猜错了! 还以为是考皇子呢,合着冲我来的。 梅呈安哭笑不得,你考我就考我,给我放几天假不行吗?那题有一些还是我给出的呢。 我自己出题考我自己,这都什么事儿,服了。 幸亏老辛把四顾剑本名那道题给删了,那题他是真不知道,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到了御书房,梅呈安行过礼后被叫起。 “梅呈安,朕之前在朝堂上说过,你整理麒麟殿有功,朕要赏你,赏什么,朕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于是便问监察院院长有没有什么建议,结果人家不同意给你赏赐,说你在朝堂上说了,这本就是你份内的差事,用不着赏。” “朕说你小小年纪就博闻多识学富五车,写出了千古名句,素有神童之名,是我庆国未来的栋梁之材,人家又不同意了,说你这神童早就名不副实了,这么些年一首新作都没有,更从未听闻过你博闻多识学富五车,人家不信呐。” 梅呈安嘴角一抽,这么明目张胆的给陈萍萍下刀子,这是想让我跟陈萍萍翻脸?于是配合庆帝表演露出了愤慨的表情,呼吸也重了几分。 庆帝一边说一边也在观察梅呈安的反应,看到他气愤的样子,心里很满意。 “朕很为难,朕说要赏你,就必须要赏,但也不能完全不顾一些臣子的意见,毕竟你在朝堂上也说了,君臣一心,政通人和。” “于是啊,朕思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你准备一场考核,这场考核的目的就是让那些鼓吹你江郎才尽的一些人彻底被折服,你,有这个信心吗?” 梅呈安激动的跪下。 “回陛下,臣有信心,臣愿意参加考核!” 庆帝伸手虚扶:“快起来,快起来,你真的决定参加这场考核?那题朕可都看了,五花八门,天南地北,想答出来,可得有真才实学才有可能。” 梅呈安慷慨激昂的说道。 “臣恳请陛下准臣参加考核,臣会用自己的实力粉碎一切质疑。” 庆帝击掌大笑。 “好,这才是朕看好神童,既如此,你的要求,朕,准了。” “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好!侯公公,带校书郎去偏殿,开始考试吧。” “是!” 梅呈安坐在空荡荡的便殿,看着眼前厚厚的试卷呐呐不言。 真是造孽啊,这得答到什么时候呀。 题难吗?对别人来说很难,对他来说却易如反掌,毕竟所有考题都源自麒麟殿的藏书,那些书他早都看遍了,他就是心疼自己的手腕遭受了无妄之灾。 哎,事已至此,答吧。 梅呈安提起笔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宫里的太子和宫外的二皇子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到了御书房传来的消息,两人感觉莫名其妙,他们足足准备了三天,也思考了三天陛下安排这次考核的深意,结果你现在告诉我考试的另有他人? 太子:“这什么章程啊到底是。” 二皇子:“看来陛下要重用小神童了。” …… 梅呈安这一答,足足答了三个半时辰才堪堪答完。 放下毛笔,一边揉动,一边悄悄用真气修复。 “侯公公!侯公公!” “老奴来了,校书郎答完了?” “是。” “请校书郎随我来。” “嗯?不收试卷吗?” “待会儿自会有人来此阅卷。” “那好吧,咱们去哪呀?” “还是御书房,随陛下一起等待结果。” 梅呈安抬头看了看,此时天光正亮,大概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当天就要出结果吗? 到了御书房。 “参见陛下。” “起来吧,坐下等等吧,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是,臣谢陛下赐座。” 御书房只剩下庆帝敲敲打打的声音了。 梅呈安刚从便殿走后没多久,四位出题的考官便走进了便殿,四人分了分工,开始阅卷。 他们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考试的是梅呈安,并不是太子和二殿下,所以看见只有一份试卷的时候并不惊奇。 这次不用封名誊录了,除了三书六经,其余的考题他们也都准备了答案,所以阅起卷来,速度飞快。 只用半个时辰,阅卷就完成了。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他人负责的部分,然后沉默了,除了几道冷门到极致的考题空着,其余的不但全答了,还全答对了。 这怎么可能呢? 第34章 鸿胪寺丞权知少卿 哪怕是他在麒麟殿呆了四年,哪怕他可以将藏书看个遍,那也过于夸张了。 因为要达到这种程度,你不仅要全部看过,你还得全部记住,这可是上万本书啊,这可能吗? 这不可能,除非他不是人。 四个人中有一个异类,那就是辛其物辛大人。 他此刻很兴奋,甚至还有些引以为傲。 “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不是凡人。” 在场四人官职最大的是郭攸之。 “哎,管他什么人呢,咱们只管把阅卷结果告知陛下,请陛下圣裁,咱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是是是。” “郭大人此言有理。” 四人将试卷,答题纸,以及最终结果整合在一起,放至托盘中,由郭攸之捧着一起出了便殿。 御书房。 “陛下,结果出来了。” “让他们进来。” 殿外等候的四人鱼贯而入。 “参见陛下,臣等幸不辱命,现呈上结果。” 侯公公接过托盘,放到庆帝面前。 庆帝拿起答题纸看了起来。 场上众人凝声屏气,安静等待。 梅呈安本就在一旁安静坐着,结果发现辛大人在偷偷给他抛媚眼,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几下,这才稳住情绪。 好险,差点儿就殿前失仪了,这辛大人也太搞了,不知道自己那张脸很有喜剧效果吗? 梅呈安赶紧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只要不看他,他就休想逗笑我。 庆帝看了许久,终于看完了。 “这么说,除了空着的这三道,其余全部答对了。” 郭攸之:“是!” 庆帝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的在手中试卷上敲击。 “朕听说,你们把这考题还给太子和二皇子也传了一份,传给他们做什么?” 四人表情大变,赶忙跪下。 “郭尚书,你说。” “臣…臣…臣只是出考题的时候,发现藏书中有许多学识颇为新奇,臣闻所未闻,自觉大开眼界,臣知道,太子殿下一向好学,求知若渴,臣便忍不住跟太子殿下分享了一份考题与答案。” 庆帝沉默片刻作恍然大悟状。 “啊,原来是这样,是朕误会了,朕还以为你们误会了考生人选,故意漏题呢,现在话说开了,真相也大白了,这就是一场误会,都起来吧,这几天你们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四人顾不得头上虚汗,齐声道:“臣等告退!” “去吧,辛其物留一下。” 辛其物闻言僵在原地,好不容易放下的心重新悬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儿。 刚不都说是误会了吗?咱不带这么翻后账的。 完了完了,我完了,陛下这是不好处理二品大员,要拿我这个四品开刀了,这不全完了吗?完了呀! “梅呈安。” 梅呈安起身。 “臣在。” “朕看了,试卷答的不错,足够打破某些人对你的质疑了,侯公公,去,把这份答卷给陈萍萍送去,看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侯公公接过答卷躬身退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陛下,陈院长说,他心服口服,他不该质疑陛下的眼光。” 庆帝摆摆手。 “好了,陈院长也被你的学识折服了,现在该谈谈给你的奖励了,拟旨,校书郎梅呈安打理麒麟殿有功,其人敏而好学,学渊似海,博古通今,着封梅呈安为鸿胪寺丞权知少卿。” 鸿胪寺丞权知少卿?这是个什么官职?算了,待会儿出去了再问,先谢恩吧。 梅呈安扑通一声跪下:“臣梅呈安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起来吧起来吧,你通过了朕给你的考核,这是你应得的。” “谢陛下。” 庆帝转而看向张大嘴巴傻愣愣站在一边的辛其物,被他夸张的表情也给逗乐了,还给梅呈安指了指,让他一起看。 梅呈安早就有准备,看过去之前,袖子里手已经在腿边就位了,就是以防万一。 侯公公看陛下跟梅呈安乐子看的差不多了,出声提醒辛其物。 “咳咳,辛大人,注意殿前仪态。” 辛其物这才醒悟,赶紧摆正表情,微微颔首。 “辛其物。” “臣在!” “以后,梅呈安就是你鸿胪寺的同僚了,他还年轻,你可要多多照顾,不吝赐教啊。” “臣,谨遵圣谕。”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折腾了一天,朕也累了。” 梅呈安跟辛其物对视一眼,齐声道:“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此时太阳已经只剩下一个边缘了,余下漫天红霞。 两人边走边欣赏黄昏盛景,谁也没说话,直到太阳彻底消失不见。 辛其物用肩膀轻轻撞一下,脸上已经变成了熟悉的搞怪表情。 “我怎么说的,我早就说过你小梅大人不是一般人,迟早鱼跃龙门,前途无量,你看看,现在果然应验了吧,咱们以后可就是鸿胪寺的同僚了,以后还要多多关照啊。” 饶是梅呈安也有点顶不住辛其物的好听话加媚眼的连番攻击,更何况,他不是只撞一下,是说一句,撞一下。 梅呈安往旁边躲了躲。 “辛大人客气了,咱们是互相关照,那个什么,我还有一些不解,还望辛大人解惑。” 辛其物跟过来继续撞。 “瞧你说的,咱们这关系,你随便问,知无不答。” 梅呈安再闪。 “辛大人,如今天色已晚,也该吃晚饭了,咱们不如找家店,边吃边聊?” 再跟,再撞。 “那感情好啊,之前我还说请你吃饭来着,如今正好,咱们去一石居怎么样?” “当然好了,不过先说好啊,这次我请,毕竟是我有求于辛大人,辛大人下次再请吧。” “也行,呵呵。” 梅呈安也懒得躲,两人就这么撞着撞着出了宫。 在宫外等候半天的青鸟看见少爷终于出来了,赶忙跳下马车。 但看到少爷旁边有人,不好多问,只是安静的放下马凳。 “辛大人不嫌弃的话,坐我车?” “如此,那便叨扰了。” 两人坐着马车去了一石居,如今天色渐暗,一石居灯火通明,依旧人流众多。 在门口两人下了马车,青鸟架着马车走了,她得回府通报一声,用过饭后再来接少爷。 “这一石居生意可真好啊。”梅呈安感叹。 “那是,实不相瞒,我在京都这么些年,就没见一石居的生意差过,你说他们这么些年得挣多少银子啊,恐怕都能堆成一座银山了吧。”辛其物已经开始想象银山的模样了。 “这一石居背后东家是谁辛大人可晓得?” 辛其物摇摇头,随后鼻子吸了吸,隐隐传来香味,一阵陶醉。 “咱们先别管东家了,赶紧进去吧,都给我香坏了。” “听辛大人的。” 二人穿过大堂,上了楼,正好二楼临窗雅间的客人刚走,小二将他们迎了进去。 点菜的任务交给了辛其物,他是这里常客。 梅呈安背着手站在露台边在看楼下风景,他还从未在傍晚看过这个角度。 辛其物点了一堆招牌菜,和两壶酒,回过身来看梅呈安站在护栏旁不知在看些什么,凑了过去,脑袋伸到护栏外东张西望。 “小梅大人,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随便看看。” “嗨,我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呢,咱们还是快快入座吧,酒都上来了。” “恭敬不如从命。” 一石居的厨子估计不少,上菜速度极快,两人入座没多久,菜就陆陆续续上齐了。 梅呈安本想给辛其物倒酒,结果被辛其物抢了过去。 “你坐你坐,我来倒。” 看着比茶杯深很多的杯中那橙黄色透明液体。 “辛大人也喜欢喝这打嗝酒?” 辛其物边给自己倒边说道:“那是,这酒香呀!一口下去冰凉入骨,那叫一个痛快,关键他还不上头,如今我来吃饭,只点这一种酒,来,咱们走一个。” 梅呈安与他碰了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人几乎是同时打了一个响嗝。 然后齐声笑了起来。 吃了几口菜以后。 “小梅大人,之前你想问我什么来着。” 梅呈安暗道,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辛大人,陛下给我封的官职有点长,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害,这事儿啊,鸿胪寺丞权知少卿的意思就是你的官职是鸿胪寺丞,权知就是兼任的意思,少卿就不用我解释了吧,那么连起来就是鸿胪寺丞兼任少卿,这下明白了吧。” “意思是我即是鸿胪寺丞也是少卿?” “诶,孺子可教。” “那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 “你不是鸿胪寺少卿吗?让我兼任少卿是什么意思?” “额,这个我想想怎么跟你解释啊,这样,我先大致给你介绍一下咱们鸿胪寺的官职啊。” “愿闻其详。” “咱们鸿胪寺最大的官职叫鸿胪寺卿,乃二品大员,乃是荣誉官职,不负责具体事务,鸿胪寺卿下面就是鸿胪寺少卿,也就是我的官职,正四品,按理来说,应该有两位少卿共同主持鸿胪寺事务,但我庆国惯例是只设一位,另一位空置,再往下就是鸿胪寺丞,也就是你的官职,设两位,正五品官职,再往下还有典客、司仪,主簿,录事,等等等等,那些就不说了,以后你慢慢了解。” 第35章 你想多了 辛其物停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咱们说回你,你的主要官职就是鸿胪寺丞,权知少卿,你可以理解为荣誉少卿的意思,领这个官衔,俸禄,但权利还是鸿胪寺丞的权利,当然,比不带荣誉衔儿的鸿胪寺丞权力要大,咱们整个鸿胪寺,除了我,你是最高官职,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梅呈安点点头。 “辛大人讲的通透,在下全然明白了。” “哈哈哈,这都不叫事儿,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当然,问归问咱们也别耽误吃喝,吃起来了,快快快。” 梅呈安夹了一筷子木须肉,吃完问道。 “那我何时去鸿胪寺报到合适?是不是也是明旨下发后七天之内?” “那是首次,需要定制官服,官印,所以准备时间有点长,往后再升官,时间就没那么宽裕了,一般是交接完第二天就要到新任官署报到了。” “官服是现成的,那我这官印怎么处理啊。” “明旨下发后,吏部会更改你的文档,重新刻录你的官印,刻好以后会送到官署,顺便取回之前的官印并销毁。”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明日下发明旨,我后天就要去鸿胪寺报到了。” “正解。” “在下其实还有一个小小问题。” “哈哈,小梅大人真有意思,。” “辛大人你看哈,我是鸿胪寺丞,五品,少卿,四品,那我到底算是几品,是按荣誉官职算还是按实际官职算。” “这么跟你说吧,除了实际做事的时候你是五品,其他一切时候你就是四品,荣誉四品那也是四品。” “啊,你这么说我就了然了,就是说我要是殴打太常寺少卿就不算殴打上官呗。” 辛其物喝了一半的酒还没进喉咙就全喷出来了。 幸亏梅呈安反应快,一个闪身躲开了,要不然得被喷一脸。 “你刚才说什么???”破音了都。 梅呈安回到座位重新坐下。 “哎呀,辛大人,你别激动,我就是举个例子嘛,我这个说法应该没问题吧。” “唔…啊…嗯…说法是这么个说法,理论上你确实与他是平级,但殴打同僚是万万不可以的。”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举个例子,我跟太常寺少卿无冤无仇的,没事我殴打他干嘛呀。” 辛其物松了一口气。 “你可吓死我了,我这刚给你介绍完。回头你要是殴打同僚,那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放心,出了事,我是不会牵连你的。” “这还差…嗯?出什么事?能出什么事?你不会真的打算…此事万万不可呀。” “哎呦,我逗你呢,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岂会做出那种有辱斯文的事来,辛大人你给我一点信任好吗?” 辛其物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恢复笑脸,顺着胸口道:“小梅大人你可真坏,你就吓我吧你,我刚才真被你吓着了。” 梅呈安赶紧给辛其物倒一杯。 “我的错我的错,毕竟以后你就是我上官了,我想着活跃活跃气氛,没想到玩砸了,辛大人赶紧来一杯压压惊。” 辛其物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我跟你说,也就是我吧,天生胆子就大,这要搁别人,早吓死了,哪还能像我这般镇定自若。” “辛大人说的是,我这点小玩笑在辛大人有那里那就跟过家家似的,根本不在话下。” “那肯定的呀,我跟你讲,咱们鸿胪寺的人,啊,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跟你吹,那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儿,我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呀。” 梅呈安主动给辛其物续杯。 “辛大人说的是呀,我也不瞒你,当时你跟郭尚书,太常寺少卿,太学令,站在一起,气质最为鲜明,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你了,不自觉地就被你吸引了。” “哈哈哈哈,是吧,关于气质这个事儿吧,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当年呐,我还没娶亲的时候,那时候有个媒婆……后来……再然后……懂了吧,气质这东西有时候是天生的,但有时候也可以是后天培养的,在咱们鸿胪寺呆久了,那气质慢慢的提上来了。” 再续上一杯酒。 “您再跟我说说当年你们跟外国使臣谈判那些事儿呗。” “哈哈哈,好,那我就给你介绍介绍我们的辉煌战绩,话说…….” ……… 二人从一石居出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辛其物也醉成了一摊烂泥,被自家下人扶着。 他家下人也纳闷,自家老爷虽说平日也爱饮酒,但从来都是适度,喝得像今日这般烂醉还是头一次,同老爷一起饮酒的那位官人却一点醉态都没有,新鲜了。 嘱咐他家下人好好照顾辛其物,安全送到家后梅呈安自己也上了马车。 这顿饭一共花了十四两三钱银子,着实不便宜。 大头都在酒上,两人总共喝了八壶酒,一壶一两,一壶的量大概是一升,相当于两人喝了十六瓶精酿啤酒。 梅呈安回到梅府的时候,梅执礼还没休息,说是正在书房等他。 梅呈安驱散一身酒气,让青鸟确认无味儿之后,独自去了书房,推开门,脑袋往里一伸。 “爹,你找我?” 梅执礼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清明,不似有事的样子就放心了。 “没事儿,我就是听说你今天出宫特别晚,也不回家吃晚饭,反而去跟人喝酒去放不下心,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事儿,回去歇着吧。” 梅执礼对他的关心就是这么润物细无声,梅呈安露出笑意。 “知道了,我回去了,对了爹,告诉你一声,我升官了。”说完就收回脑袋打算回小院儿。 “回来!” 梅呈安脑袋重新伸进来。 “好好站进来,像什么样子。” 梅呈安老老实实站了进来。 “说,怎么回事。” 梅呈安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把这几天的事儿简明扼要的复述了一遍。 “上次考了个童子试,你成七品,这次又考一次,好嘛,直接成五品了。” “额…实际上,我是四品,荣誉四品也是四品,鸿胪寺少卿辛其物辛大人原话。” 梅执礼瞪眼:“人家那是客气话,出门在外,可别真以四品官自居啊。” 梅呈安讪讪的笑了一下,他还真有这个想法。 “考一次试就升一次官,照你这么个升法,怕是很快就要超过你爹我了。” “那不能够,这次是意外情况,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有人暗中助力。” 听梅呈安这么一说,梅执礼也严肃了。 “把门关上。” 梅呈安乖乖照做。 “你知道是谁?” “是有个怀疑对象。” “谁!” “陈萍萍。” “谁???” “陈萍萍啊,监察院院长。” “这事儿不用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帮你?” 梅呈安一摊手。 “我也不道啊,说了只是怀疑。” 梅执礼表情惊疑不定,陈萍萍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整个庆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这种大人物怎么会跟自己这个逆子牵连到一起。 “你跟陈萍萍之前见过?” “见过几次。” “说过话?” “说过。” “他很欣赏你?” 梅呈安仔细回想,他跟陈萍萍总共见过三次,一次是六四年王启年大婚,一次是六六年被叫到监察院问澹州基地的事儿,最后一次便是几天前那次早朝。 三次交谈,有好奇,有试探,有威胁,哦对,还嘲讽过自己官小,欣赏他是真没感觉出来。 所以他老老实实答道。 “没感觉出来。” “那你为什么会怀疑是他帮你呢?” “因为…” 他怀疑陈萍萍自然是因为鸿胪寺、使团、北齐、肖恩、范闲,这些关联性实在是太强了,且那天散朝后跟他聊天奇奇怪怪的问了很多问题,然后隔天陛下就突然开始准备考核,接着就是升官。 不怀疑陈萍萍怀疑谁? 他倒不觉得陈萍萍是跟陛下合谋,因为很简单,陛下跟他聊天时总是时不时给陈萍萍插刀子,还演戏,这么看来更像是陈萍萍瞒着陛下私自做的谋划。 就是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手段让陛下动了考核自己的念头,他怎么确定自己通过考核就能调到鸿胪寺,这一切虽然目前都还没搞清楚,但陈萍萍搞事是板上钉钉了。 但是他怀疑陈萍萍的理由又不能说给梅执礼听,只能想个办法糊弄过去了。 “因为,那天散朝之后,我因为有些事耽搁了,他则出来的比较晚,我俩就碰到一起了,出宫路上我俩就天南地北的随便聊了几句,他还夸我学识渊博,结果没两天就有了这次考核,所以我觉得会不会是他跟陛下说了什么。” 梅执礼皱眉。 “就因为这个?” “啊,就因为这个。”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了,也不用思考他为什么帮你了,也许此事本身就是个意外。” 梅呈安装作思考,然后点头。 “也是,就凭这个就怀疑他,确实有些牵强,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你呀,那陈萍萍心机高深莫测,又是监察院院长,名声很不好,以后少跟他接触。” “知道了。” 第36章 我都记的清楚着呢 翌日。 四位大臣联手出题也难不住神童,陛下欣赏神童学识,特意加重了之前提及的赏赐,给他一口气提到了五品,四位大臣心服口服的消息就迅速流传了出去。 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打听,今日一早明旨就发下来了,证实了传闻。 有人觉得不服,神童这官升的太简单了,有人却觉得不愧是神童,升官就跟喝水一样简单,还有人说陛下爱才亦惜才,朝堂大舞台,有才你就来,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然而这一些都跟梅呈安无关,此刻他正在宫里,在麒麟殿呆了四年,马上再也看不到了,他觉得需要来一次告别。 在麒麟殿中漫步,手指掠过每一个书架,昔日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在眼前,梅呈安心中感慨万千,这么安逸又轻松的工作不好找咯。 将自己书桌收拾的整整齐齐,梅呈安想了想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拿了一根香蕉,最后再次环顾整个麒麟殿良久,然后带着微笑大步走了出去,亲眼看着麒麟殿关上大门。 梅呈安看着眼前的萧明,四年前还比自己高不少呢,现如今却变矮了。 “小明,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哟。” 萧明郑重其事的行了个大礼。 “小人恭贺大人步步高升,官运亨通,愿大人未来的日子一切顺利,万事大吉。” 梅呈安笑了:“快起来,搞的跟过年说祝福语似的,我可没红包给你,你的祝福我收下了,都记在心里,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谢谢了小明,我走了。” 萧明始终不肯起身,梅呈安也不再勉强。 “恭送大人!” 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梅呈安走远,挥手告别,然后消失不见,萧明感觉有东西糊住了自己双眼,明明梅呈安刚走,他便已经开始怀念了。 梅呈安没直接出宫,而是去了太医院,跟每一位问过吵过学习过的太医一一告别,最后还展示了一番自己初步掌握的一部分华阳针法。 太医们惊奇不已,啧啧称奇,针法他们很熟悉,自己平时没少用,但如此神奇的针法他们闻所未闻,梅呈安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参考学习,可以想办法去麒麟殿借阅。 他自己虽然抄录了一份,但毕竟是偷偷行事,不可说与他人,给他们指明一条道路,有需要的自己想办法就是。 从太医院出来梅呈安就回了自己家,要去家中祠堂祭拜,祠堂中总共摆了三份圣旨,其中两份是自己的。 祭拜过先人后梅呈安回了自己小院,继续研习华阳针法。 华阳针法的秘籍表面上看上去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讲针法的医学书籍,书中只是讲解了行针手法,以及功效,无非是治病救人,祛毒疗伤。 但他觉得既然名字跟不良人里的华阳针相同,或许也能用出相同效果,就跟李星云一样将银针当暗器用,封人穴位,散去他人内力。 跟自己小时候研究的激发发丝般的真气破敌还有所不同,自己那招需要蓄力,激发前还要刻意控制真气形态,并不能随意激发,搞偷袭还可以,但在战斗中,弱的敌人用不上,厉害对手也不会给你机会。 华阳针就不同了,它又不用蓄力,战斗中找准机会直接插或者跟暗器一样往外甩就是了。 梅呈安盘腿坐在自己床边,翻开自己抄录的针法秘籍,目光落在针法口诀上,口中默念。 人有三焦,精中生炁,炁中生神,故华阳针持三指针,唯甩、捻、提三法,杀与医二意,心随意,与针随上下,首取风府,轻行针,如烧火山,次取百劳,重行针,如透天凉,后行针法,轻重重轻重,轻轻重重轻,由上取下,陶身神灵至,筋中脊悬命。 在诵念中梅呈安闭上了双眼,于冥想中感悟。 另一边,监察院,陈萍萍办公室。 “旨意下来了,调到鸿胪寺了,任鸿胪寺丞兼任少卿。” “这不都昨晚上的消息吗?你怎么现在才来说。” “你看吧,被我逮到了吧,我之前说这是你的谋划你还不承认,跟你没关系你紧盯着他的消息做什么。” “………” 大事不妙,影子莫非要长脑子了? 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刺激的他。 “你自己知道就行,别说出去。” “我的嘴有多严你不知道吗?快说说,你是怎么谋划的?” 陈萍萍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想好再问。” 影子被噎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老瘸子,然后开始想,自己一定要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我想好了。” “问吧。” “你怎么就确定他一定会调到鸿胪寺。” 陈萍萍好奇。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想让他调入鸿胪寺呢?” “如果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多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能。” “很简单啊,因为他调入了鸿胪寺。” 这话的因果关系听起来很绕口,但陈萍萍听见心里更纳闷了。 影子是真长脑子了,咋整。 “好吧,你确定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吗?” 影子犹豫了一下,复盘了一遍,确定他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他到底是如何操纵陛下脑子,让陛下把梅呈安调到他想让他去的部门呢。 “我确定,就问那个。” “不改了?我可以给你个小提示,答案很简单哟。” 很简单?操控陛下的想法很简单?你在开什么玩笑?这老变态一定是在唬我,想骗我换个简单的问题,一定是这样! “不改不改不改,能不能赶紧说,你好啰嗦。” 陈萍萍似笑非笑的我看着影子,像在看傻子。 “那好吧,我之所以确定他一定会调到鸿胪寺是因为……” 影子急不可耐。 “因为什么?快说!!!” 陈萍萍吊足了影子胃口,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因为鸿胪寺缺人呀,之前那个寺丞因私事辞官了,这种品级的官一个萝卜一个坑,少一个自然要填一个。” 影子傻眼了。 “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没骗我?” 陈萍萍嫌弃的打量他一眼。 “骗你?您配吗?” 影子面具下面孔有些扭曲,双眼泛红。 “你个老乌龟。” 陈萍萍就喜欢看影子生气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诶,怎么能骂人呢?有没有礼貌?我之前提醒没提醒你,再三问你要不要换个问题,结果你挺着大脑袋死活不换,现在还骂人?” “你就是个老乌龟,老瘸子,老变态。” 骂完影子就跑了。 陈萍萍:“……..” ……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用过早饭,收拾整齐后便朝着自己的新官衙鸿胪寺出发。 鸿胪寺说白了其实就是庆国的外交部门,主要负责的便是处理各国来使接待,谈判事宜。 梅呈安到达鸿胪寺门口的时候,辛其物领着一群官员已经在门口檐下等候。 梅呈安出了马车看见这么些人吓了一跳,愣了片刻赶紧下了马车,快步走了过去。 “诸位…莫不是在等等我?” 辛其物当着下属的面仪态还是很不错的,起码没有挤眉弄眼。 “哈哈哈哈,正是在等你啊,咱们鸿胪寺这些人对小梅大人可谓是仰慕已久,都想一睹神童的风采。” “是呀是呀。”辛其物身后的官员也齐声附和道。 “诸位客气了,在下末学后进,初来乍到,日后还要盼各位多多提点多多关照。” “大人太客气了。” “以后就是自己人,放心吧。” 围拢在四周的鸿胪寺官员纷纷回应。 辛其物待他们寒暄的差不多,开口说道:“小梅大人,要不咱们先进去?这么些人堵在门口也不雅观。” “听辛大人的。” 众人闪开一个通道,辛其物拉着梅呈安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人纷纷跟上。 进了大门,是被回形走廊环绕的前院,紧挨着走廊的便是一间间房屋,应该是办公之所。 穿过前院,进入前厅,前厅正前方是一处屏风,左右两边各置一张低矮书桌,书桌后方则是书架。 绕过屏风,后面还有通道,是一处直桥,直桥两侧则是花草顽石,走过直桥便步入一间硕大的厅堂,中间放置了一张五六米长的长桌,正是日后与北齐谈判的屋子。 到了这里,众人就都停下了。 辛其物向梅呈安一一介绍了跟着的几位官员,以及对应的官职,梅呈安也微笑一一点头示意。 互相认识以后,辛其物说话了。 “行了,也别都围在这里,小梅大人日后就是咱们鸿胪寺的啦,后头接触的机会多的是,不必急于一时,散了散了。” 众官员向梅呈安和辛其物行过礼后散去了。 人走光了,辛其物立马原形毕露,朝他挤眉弄眼。 “怎么样,我这发号施令的气势,这气质,还行吧。” 梅呈安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厮还记着昨晚喝酒聊的气质这事儿呢。 一夜过去了,没想到还能接着聊。 “辛大人原来没喝多呀,还记着咱们聊了什么呢。” “那肯定的啊,我跟你说,我这酒量,开玩笑呢,在咱们鸿胪寺,我任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昨日一言一行,我都记着清楚着呢。” 第37章 详细了解 废话,你是老大,谁敢灌你。 “那是那是,下官佩服。” “嘿嘿,来,坐,我先来给你介绍介绍咱们鸿胪寺具体是干什么的。” 辛其物拉着他走到长桌前,两人挨着跪坐在软垫上。 辛其物喊了一声。 “来人。” 一个青衣小厮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拱手弯腰站立。 “奉茶。” “是。” 不一会儿,小厮就端着茶水茶杯进来了,放下后退了出去。 辛其物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推到梅呈安面前。 “明前龙井,好茶,尝尝。” 梅呈安端起茶杯,放到鼻间轻嗅,果然闻到一股清香,抿了一口,其味清新淡雅,入口回甘。 “确是好茶,咱们鸿胪寺竟然也能配备如此好茶吗?” “那怎么可能呀,户部那些人死扣死扣的,不给陈茶就不错了,哪能舍得给咱们提供新茶呀。” “那这是…” 辛其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反正日后你也会知道,告诉你也没什么,这茶是检蔬司那边送过来的。” “检蔬司?” 好嘛,辛其物不提,他都快忘了,庆国还有这么一个手眼通天的部门,不过他记得范闲提过检蔬司,给六部和监察院都有送礼,倒是没想到就连鸿胪寺这个外交部门都没放过。 “害,就是负责宫里食物原料供给,负责采买的这么一个部门,主持检蔬司的是宫里的戴公公。” “给宫里买菜的,跟咱们鸿胪寺八杆子打不着啊,犯得着给咱们送礼吗?” “嘿,你可别小瞧这么一个买菜的。”辛其物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这里面油水儿多着呢,不散点财,你说他们能安心吗?听说啊,只是听说,朝中六部三寺他们都送了。” “给能管到他们的部门送礼我还能理解,给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送礼图什么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油水儿多?” “不懂了吧,不患寡而患不均,人性如此,依我看戴公公此举颇为高明,甭管有没有交集,先送一波礼,结个善缘,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礼你都收了,管人家的不好查了,眼红人家的也不好嫉妒了。” 梅呈安点点头,这就是官场的人情世故啊。 你跟人无仇无怨,人家还跟你送礼,你还怎么好意思针对人家,仇视人家,至于检蔬司损害的是谁的利益,干我屁事,反正我利益没受损还得了好处。 也就是范闲了,才有悲悯普通人的心,才有揭开这庞大利益链的勇气,至于都察院?呵呵,这事儿要不是扯上范闲这个天下名人,事情闹大了方便他们出名,你看他们管不管。 都在京都官场混,他们就没听过检蔬司的名号?那怎么这些年能一直相安无事呢?什么?证据?他们一群风闻奏事的言官,要什么狗屁证据,听说,就够了。 梅呈安也是穿越的,他也同情那些菜农,但要让他去揭盖子,他自问没这个敢为他人赴死的勇气。 在官场混靠的是什么,当然是靠山,他不像范闲有个皇帝老爹,也没有视他如子侄的监察院院长兜底。 没靠山敢在京都搞风搞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就连范闲自己都说了,要是没靠山,他这个性子在京都活不过三天。 “辛大人,你不是要给我介绍鸿胪寺具体是干什么的吗,咱们是不是跑题了?” 辛其物愣了一下,见梅呈安不想再就这个话题聊下去,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是是是,你看我这脑子,有时候吧,我这经常脑子想的是一个事儿,嘴里说的又是另一个事儿,聊着聊着就跑偏了,咱们聊回正题。” “洗耳恭听。” “咱们鸿胪寺呐,用官方话说,那就是凡各少数民族首领或国外使者来京都朝见,鸿胪寺负责辨其高下,掌享宴之数:凡承袭爵位者,则辨其嫡庶;若有封命,则持节前往册封;远方来庆人士及朝贡使者,负责迎送接待;朝贡之物,先上数于鸿胪寺,由本寺估定其价值,定出回赐物品多少;凡外朝高级官员死于京都,分别由卿、少卿、丞代表庆国前往祭奠,并提供丧葬之具。” 辛其物停下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用白话讲,那就是,咱们负责接待外朝来使,处理朝贡物品的接收,评估,制定回礼,如有战事,咱们也负责事后谈判,就在咱们坐的这个地方谈判,如有宴席,咱们负责给外朝使臣安排座次等等,说起来其实就是个迎来送往的活儿,很简单。” “听起来倒是跟店小二干的活儿差不多。” 辛其物愣了两秒,哈哈大笑。 “差不多差不多,是那么个意思,哈哈哈哈哈,你别说,你这个说法还挺有意思的,可不是嘛,咱们就是咱大庆国的店小二。” “咱们鸿胪寺编制有多少人啊,我进来看到的人不多。” “有品级的不多,就刚才那些啊,算上你我也就七个,王寺丞五品,刘韩两位主簿七品,张周两位录事九品,下面还有及府五人,史十一人,亭长四人,掌固六人,秘书十人,傩舞六十六人,礼乐三十三人,没有品级。” 梅呈安吃惊:“这么多?” “这…多吗?” 梅呈安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范闲回京的时候,跟大皇子一同入城,两边各有一堆人,涂着大红脸蛋儿,带着高帽在那跳舞的场面,看来那些人就是鸿胪寺跳傩舞的了。 “这些人都在哪?” “一些掌事的都在前院,其余都在旁边院子呢,咱们鸿胪寺周边几套院子都属于咱们鸿胪寺,你要见见吗?我跟你说,我其实也会跳傩舞,他们都我教的。” 梅呈安脑袋冒出一丝黑线。 “额,改天吧,咱们鸿胪寺都有什么部门?” “就俩,典客、司仪二署,两个寺丞一人管理一署,上任寺丞回乡丁忧之后,暂时由王寺丞兼管,现在你来了,也该由你接手了。” “我要接手哪一署?” 辛其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额…司仪。” 梅呈安有些好奇辛其物为什么提起司仪会是这个反应。 “辛大人这是?” “其实,二署之中典客为主,职责重要一些,负责的事情多一些,司仪为辅,主要负责的就是接待的礼仪方面的事情,活儿不多,有些清闲,我这不是怕你不满意嘛。” 梅呈安赶忙摆手,他巴不得不给他派活儿呢,分给他清闲差事他求之不得,正合他心意,他才十四岁,已经五品了,还有个四品荣誉衔儿,再求上进那就是纯不给别人活路了。 “辛大人这是哪儿的话,一个部门的运转,靠的就是明确的分工,密切的配合,职责不论大小,那都是为咱鸿胪寺,为陛下办事儿,辛大人放心,我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司仪的差事我接了。” 这一套伟光正的小嗑一唠,直接给辛其物惊着了。 “小梅大人这一番话实在令辛某自惭形秽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不相瞒,之前王寺丞管的是司仪,本来你该接手的是典客,王寺丞求到我这儿,说他想求上进,我一时抹不开面子,就答应他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梅呈安小手一挥。 “害,给他给他,辛大人,此间只有你我,我也不给你整那些虚的了,我这官位怎么来的你也清楚,官位升的太快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还需要沉淀,低调些对我反而有好处。 功劳不功劳的我不在乎,能多给同僚分润些功劳我求之不得,况且我之前在麒麟殿管理藏书清闲惯了,我还担心来这边接个重要差事自己做不来呢,清闲点儿正合我意。” “小梅大人,此言当真?” “辛大人对我推心置腹,我又怎敢有所欺瞒,确实都是真心话。” “那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各取所需嘛。” 辛其物突然拉住梅呈安的手。 “哎呀,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小梅大人果然是个妙人。” “额..呵呵。” “那这样,我让王寺丞晚上摆一桌,表示表示。” “这就不必了吧。” “诶~,要的要的,你们虽然同为寺丞,但是你还权知少卿呢,比他官职要高,按理说二署本就该任你挑选,你虽然不在乎这些,但他却不能不懂事,毕竟他得了便宜,让他摆一桌一则是感谢你大度相让,二则嘛,也为了让他自己安心。” “既如此,那我听辛大人安排便是。” 辛其物贱贱的笑容再次浮现。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同僚,还是应该多亲近亲近。” “好说好说,那个什么…” 辛其物坐了回去,表情正经了些。 “你说。” “你看这外国使臣没事儿也不总来京都,他们来了咱们接待,他们不来的时候呢,咱们干什么?” “那可多了,首先咱们得时刻了解各国的大致情况吧,这些咱们肯定要熟记,当然那些特别小的诸侯国知道即可,主要是南诏,西胡,北齐,雪域蛮族这些大的势力还有东夷城,草原王庭这些地盘小,但实力强的小势力,都要详细了解。” 第38章 大长腿无处安放 “还有各地随时变化的情况也得了解,所以还要布置情报收集,回传,然后把所有情报整理汇总,分析,制定相对应的外交策略以备不时之需。 军事情况,我们也需要了解,己方敌方尤其是边境接壤处的军事力量,以及战争动态,我都随时需要了解的,当然,所有情报消息主要靠枢密院以及监察院提供,咱们虽然也布置了一些,有些自己渠道,但不如人家全面。 还有就是如果咱们与哪一边开战了,你比如说北齐,咱们主要对手就是北齐,除非一战功成,否则最后肯定要进入双方谈判阶段,那么除了刚才提到的信息需要知道,咱们还要了解对方派出的谈判人员的具体信息,人数啊,个人情况啊,喜好啊,做事习惯啊,谈吐啊,怪癖啊,只要能对谈判提供助力的咱们都需要了解。 剩下的就是接待事宜的规格步骤礼仪那些了,都有对应的条例,日常也要牢记。 傩舞礼乐,那也需要定时定点的勤加练习,可不能等派上用场的时候出丑。 当然了,近些年确实安稳些,没什么战事发生,外朝使臣来的也不多,咱们鸿胪寺确实有些暗淡无光,声名不显,但是,咱们自己可不能小看咱们自己,咱们鸿胪寺可是极其重要的一个部门,关键时刻可以发挥巨大作用的,为咱庆国做出突出贡献的。” 好家伙,说着说着还上价值了。 “辛大人一番话说的我是热血澎湃啊,恨不得现在就提剑杀入北齐。” “那不至于不至于,小梅大人莫要冲动,还需留待此身,以图来日。” 梅呈安从善如流。 “那就听辛大人的。” 辛其物说了好一段话,口渴的厉害,猛灌了几口茶。 “辛大人,咱们办公的地方是哪里啊,总不能是这里吧。” “那自然不是,这里是咱们议事大厅,咱们办公之处还在后面,来,我带你去。” 二人起身后,辛其物带着他朝后方走去,梅呈安刚开始还没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扇门,因为跟周边的窗扇颜色一致。 穿过这扇大门,又是一个庭院,居中是石板与鹅卵石混铺的路,两侧则是假山流水,正前方单独的一座两层高的建筑,一层大门洞开。 走到尽头,踏上三层台阶,越过风雨廊檐,走进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距离大门七八米处有一座雕刻繁杂古朴的影壁,影壁前有低矮长桌,两侧布满了高一米五左右的书架,上面摆满了文卷,两边尽头处各有一个折角楼梯,通向一处单独的平台。 梅呈安本以为这楼是二层的,进来才发现,只是两边各架起一处高台,从底下看,高台面积最多也就二十几个平方。 这个格局梅呈安就有点看不懂了,少卿坐下面,俩寺丞坐高处? 辛其物指着右侧那处高台。 “你就在那里办公。” 果然如他所料。 “我坐上面,你坐下面合适吗?” 辛其物一脸疑惑。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那两处高台还是我让搭的,之前你们的位置就在前厅那里,有事商议还得来回跑,多麻烦呀,索性,咱坐一块得了。” “啊,那没事了,是我想多了,这么说王寺丞是在左边那个高台咯。” “没错。” “那他人呢?” “嘿嘿,躲出去了,他怕他在这里,我不好跟你谈,万一你不同意,场面不好看。” “这么看,王寺丞还是挺细心的。” “哈哈哈,这不是跟你还不熟吗,小心无大错嘛,行了,待会儿我让人叫他回来,咱先不聊他了,走走走,我带你上去看看,我跟你说,我昨天就让人给你打扫好了,还亲自给你布置了一番,看看喜欢不喜欢。” 辛其物拉着他就往上楼梯上走。 到了高台,看起来还挺开阔的,实际面积感觉比预估的要大一些,左侧是一米高的护栏,紧挨着护栏的的是等高的两个置物架,上面等距摆放着六个盆栽,盆栽里种的是什么梅呈安不清楚,但翠翠绿绿的还挺好看,下面则整齐摆放一堆文卷。 最里侧依旧是影壁,影壁上方是环绕整个大殿的天窗,前面是低矮长桌,座椅,桌椅下方则铺了一整块十厘米厚的木板,将整体托高了一部分。 两侧一米远处是两个整体呈暗金色的莲花型烛架,上面林林总总摆了不下几十根手腕粗的蜡烛。 正中间靠近办公区的位置摆放了一个方正的鼎,本以为是冰鉴,结果走近才发现里面烧着炭,还是无烟的那种,今日才正月二十二,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这个炭鼎还是挺贴心的。 “看看,看看,特意给你准备炭鼎,暖和吧,里面的炭可都是好炭,一点烟尘都没有,怎么样?” “不错!” “你再看看这一排盆栽,这可是我亲自从我家移过来的,叫..叫什么来着,哦对,叫绿箩,名字好听吧,翠绿翠绿的这么茂盛,好看吧,我跟你说,这绿箩不但好看,它还好养活,隔几天浇一次水就可以了,喜欢吗。” “喜欢。” “你再往这里看,哈哈哈,没想到吧,这里还有一个投壶,还给你贴心准备了五只箭,放心,箭头都包上了,保证伤不到你,到时候你处理公务累了,可以投投壶放松一下,你可以放在…就放在架子这里好了,玩的时候拿出来点,不玩了放到架子中间,完美,怎么样?” “我太喜欢了。” “哈哈,我猜你一准喜欢,来来来,再看看这两个烛架,好看吧,我特意在库房挑的款式,这是最好看的。” “好看好看。不过,这个大殿到处都开窗,里面这不是挺明亮的吗?这个烛架有必要点这么多蜡烛吗?” “这不是好看嘛,它还能取暖呢。” “原来如此。” “对了,我给你安排了一位秘书,挺机灵的,要不要先见见。” 秘书,好熟悉的名词。 “这秘书是干嘛的?” “秘书嘛,就是帮你处理一些杂事啊,帮你做记录啊,传达你的政令啊,总之你可以看做你的帮手,有任何问题,找他们就行。” 合着还真是那个秘书。 “秘书是男的女的?” 辛其物表情变了。 “当然是男的。” “我随口一问,之前在议事大厅给咱们奉茶的就是你的秘书吗?” “是呀,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神出鬼没的。” “害,他们都那样,耳聪目明,远远跟着,你有需要,他就出现,不需要了,又会躲到你看不见的地方。” “你要求的?” “自然不是,我还问过他呢,他说那是他们自己给自己的要求。” “那他们一般在哪呆着啊。” “等你确定了人选了,会在…诺,置物架旁边那个拐角那里,若是出了这栋楼,只要你还在鸿胪寺里面,只要没有特别吩咐,他就会远远跟着。” “咱们现在不是在楼里吗?怎么没看见你的那位秘书?” 辛其物神秘一笑,把他拉到护栏边,打了个响指。 之前见过的那个青衣小厮从书架的一个角落站了起来,面朝他们行礼。 好家伙,大隐隐于书架啊。 辛其物对那秘书说道:“去把肖鸿叫来。” 回头冲着梅呈安解释道。 “肖鸿就是我给你安排的秘书,等他来了你先看看,不顺眼咱们再换。” 梅呈安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等了没多久,两个青衣小厮先后走进楼里,陌生的那个自己登登登就上楼了,在楼梯口就站定了。 “少卿大人,寺丞大人。” 梅呈安稍微打量了一番这位肖鸿,看起来约莫十七八的样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明目柔和,行事规矩,看起来顺眼的。 辛其物开口道:“肖鸿啊。” “少卿大人。” “以后你就在小梅大人手底下做事,做事勤快点儿,办事机灵点儿知道吗?” “小人一定为寺丞大人尽心办事。” 辛其物点点头,转身对梅呈安说道:“那行,那你先忙,回头我让王寺丞把司仪署旗下人员名单以及具体细则汇总整理一下给你送过来。” “那就麻烦少卿大人了。” “啧,还是辛大人听着亲切,咱俩之间就别称官职了,听着生份。” “辛大人说的是。” “哈哈哈,走了。” 辛其物走后。 “肖鸿是吧,我之前认识一个人他也姓萧,他叫萧明,萧瑟的萧,你叫肖…嘶~小红?” 梅呈安目光灼灼的看向肖鸿,这也太巧了吧,前有小明,现在又来了个小红,看来小刚现身也指日可待了。 肖鸿感觉寺丞大人喊自己名字的语调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小人的肖是生肖的肖,与大人口中的萧明不是一个姓,也不认识。” “噢,原来这个肖,那没事了,是我误会了,那这样,小红你先去收拾你的东西,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事,有需要了叫你。” “是。” 肖鸿走后,梅呈安回到了自己的工位,盘腿坐下。 说起来,在京都这么些年,他就没见过高桌子高椅子,统统是这样的矮桌矮椅,要么就是跪坐,小时候吧觉得刚刚好,如今长到一米七了,就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了。 大长腿无处安放啊。 第39章 原来是这样 勉强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拿起桌面上的各国资料靠在椅背上看了起来。 这些资料梅呈安在麒麟殿看过一遍,不过是几年前的,桌面上的这份应该是最新的,有了一些改动,比如南诏国的皇帝嘎了,太子继位,朝中势力重新洗牌,最后稳定成一个新的格局,有些人消失了,又有些人出现了。 西胡这两年蠢蠢欲动,屡犯边境,朝中下令后,面对前来袭扰的胡人,边军奋起反击,一举歼灭了两千胡人,将边境线往前推了三十里,密集建造塔楼,重新搭起防线。 北齐嘛,还是那样,两边紧张对峙了这么些年,始终没放松过,双方你来我往,各有得失,倒也没什么大战发生。 雪域北蛮消息就很少了,毕竟隔着北齐,草原王庭带着几个部落时不时就会迁徙,不过这是该北齐头疼的事儿。 至于东夷城,没什么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个繁荣的港口城市,天下第一大城。 等看完的时候,梅呈安才发现,肖鸿已经收拾好了,安静的坐在那个拐角处,不知什么时候还给他沏了一壶茶,放在桌边他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乖乖,贴心呐。 梅呈安喝了一口茶,又拿起鸿胪寺的规章制度看了起来。 另一边。 王寺丞得到辛其物秘书传来的消息,说可以回去了,他心里有些忐忑,这是谈成了还是没谈成呀。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返回主楼,到了大门外,看见辛其物正在低头看书,王寺丞悄悄伸进脑袋往右边高台瞅,不过他只能看见肖鸿的背影。 辛其物被秘书提醒,这才抬起头看向门外。 王寺丞辛其物看过来疯狂使眼色,事儿办成了不? 辛其物也是一顿挤眉弄眼,办成了,放心吧。 王寺丞松了一口气,悄咪咪的进了大门,走到辛其物桌前,跪下趴在桌子上,直接怼到辛其物脸上。 “少卿大人,那边怎么说。” “人家压根儿不在乎管的事儿多事儿少的,我把事情跟人一说,人家当时就同意了,非常好说话,你这事儿算是成了。” “就这么简单吗?” “那不然呢,人家是什么呀,是神童,是我庆国最年轻的五品官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人家压根儿不需要跟你抢这点儿功劳,圣眷浓着呢,人家也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藏着掖着,所以啊,以后相处简单些为好,别再整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了,了解?” 王寺丞不点点头。 “明白了明白了,以后相处就两个字,真诚!” “诶,这就对了,另外啊,你别管人家是因为什么,总会把你想要的让给你了,你该表示也得表示,这点不用我多说吧。” 王寺丞表情严肃,拍拍自己腰间。 “懂!下官早就跟夫人提前申请了饭资,那今晚?” “妥,安排个清雅的地方,今晚我给你俩好好介绍介绍,我跟你说,小梅大人这人真心不错,非常好相处。” 清雅,王寺丞心中默念,倒是有个合适的,就是有点贵罢了,出次血就出次血,大不了回家搓衣板。 “您就瞧好吧。” “嗯,另外你赶紧把司仪署该交接的所有文卷资料赶紧整理整理,亲自给人家送过去。” “下官这就去办。” 说罢就站起身来,兴冲冲的上楼了。 王寺丞队伍效率还是挺快的,一个是他想着早点交接完把这事儿彻底敲死,二个嘛,司仪署这一块的业务也确实不多。 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整理出来,然后亲自给梅呈安送了过去。 两人亲切交谈了一会儿,双方都很客气,气氛十分融洽,最后在梅呈安答应晚上一定赴约后,这次会晤算是圆满结束了。 中午的时候,青鸟送来了午饭,红薯亲手做的,里面还加了两个爱心鸡蛋,全熟的那种,梅呈安不喜欢吃生蛋黄,制作爱心鸡蛋的模具是梅呈安指导黄瓜制作点心模具的时候顺手做的,被红薯偷偷拿走,成为她的专用模具。 下午梅呈安分批召见了他司仪署的所有成员,算上傩舞和礼乐合在一起的九十九人,他的团队成员加上自己和秘书居然高达一百零八人。 五个府他占两个,十一个史他占一个,六个掌固他占两个,这是没品级的,再加还有一个七品刘主簿,一个九品周录事。 这个数字梅长安还是很喜欢的,一百零八,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梁山一百零八好汉。 梅呈安没打算起什么幺蛾子,一切照旧即可。 酉时初。 梅呈安,王寺丞,辛其物结伴走出了鸿胪寺大门。 三人得先各自回家更衣,之前除了上朝,或者一些重要场合,平时上班的时候穿不穿官服,全看自己心情。 现在不行了,新政主抓吏治,其中就包括考勤管理,像什么不穿官服迟到早退之类的情况查的很严。 梅呈安回到家,简单洗漱了一下,戴了一天的官帽,红薯给他重新绑了一遍头发,换了新的发箍,再换上一身红薯亲手给他制作的日常出行套装之一的茶色窄袖长袍,西装领,长袍上绣有暗纹,搭配上黑色束腰带。 不得不说,红薯简直是这个时代的设计大师,衣服做的太有设计感了,梅呈安感觉自己穿上这套衣服,宽肩窄腰小波浪,有点范闲第二季的风姿了,不,自己要是身高再高点就彻底完美了。 梅呈安目前身高一米七二,十四岁,再过三年,长到一米八往上应该不成问题吧。 “少爷真好看!” 梅呈安回头看向红薯,微笑道。 “是红薯姐姐做的衣服好看。” 红薯摇摇头。 “我做的衣服好看,少爷长得更好看,加在一起那就是特别特别好看。” 梅呈安笑的很开心,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察觉红薯状态似乎有些不对,笑容之间消失。 红薯被少爷的反应弄的一头雾水,怎么了这是,我说错话了? 梅呈安皱了皱眉头,拉起红薯右手,食指和中指往其手腕上一搭。 过了片刻梅呈安眉头重新舒展开来。 “你是不是最近经常感觉胸闷气短,有时会莫名其妙的心慌,晚上失眠多梦。” 红薯点点头。 “少爷你怎么知道?胸闷气短,莫名心慌我早几年就有这种情况,近一年要频繁些,突发快,恢复也快,倒是失眠多梦的情况不曾有过。” 梅呈安用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没用力。 “怎么不早告诉我?” 红薯摸了摸额头,有些委屈。 “不止我有啊,她们几个也有这种情况,我们以为是女孩子的通病,就没跟少爷你说。” 梅呈安没好气的说道。 “下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的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了吗?” 红薯撇撇嘴。 “知道了,少爷的意思是我们这种情况是生病了吗?要紧吗” 梅呈安摇摇头。 “要紧倒是不要紧,这也不是生病,只要你们以后…..” “嗯?” “你们以后束胸不要束太紧,松开些就好了。” 红薯愣了一下,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肉眼可见的那种。 “少爷你…这种事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说出口,不知羞!” 梅呈安摊开双手。 “那不然嘞,不就是身体发育了嘛,正常现象,你们也别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勒那么紧,不胸闷气短心慌才怪了。” 红薯都有些颤抖了。 “少爷你快住口,不要再说了。” 梅呈安用无名指挠了挠头。 “啊,这…我也没说什么吧,至于反应这么大吗?可不能讳疾忌医啊,少爷我可是个大夫。” “你,你还说,不理你了。” 说着红薯一跺脚,然后就噔噔噔地跑出去了。 梅呈安呆了一下,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学了几年医,第一次出手竟然以这种方式告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对大夫就这种态度吗,合适吗。 从家出来去跟其他二人汇合的路上,青鸟还搁那问呢。 “少爷,红薯怎么了,怎么急匆匆就跑掉了,奇奇怪怪的,我喊她她也不理。” 马车里梅呈安的声音响起。 “她呀,她就是…你还是自己回去问她吧,我说不太合适。” 这叫吃一堑长一智,梅呈安感觉自己又机智了一分。 “哦。”青鸟的语气带着一丝失望,同时心里也更好奇了。 少爷明显知道详情,就是不告诉她,能是什么事儿呢? 三人商定的汇合点是在观山街路口,这里离三人各自的家距离差不多。 梅呈安到的时候,辛其物和王寺丞已经到了。 梅呈安掀开窗帘。 “收拾的慢了些,二位久等了吧。” “没事儿,我们也刚到,你说对吧。”辛其物看向王寺丞。 “对,对,我们也刚到。” “哦,那咱们走吧,咦?你们车驾呢?” 辛其物道:“王寺丞说用不上马车了,说是订的那家店离这里不远,去的人也多,那边不好停车,我便让他们回去了。” “对对对,没错。”王寺丞附和。 “啊,原来是这样。” ……. 第40章 也只能这样了 梅呈安下了马车,回头对青鸟说道。 “你先回去吧,晚点我自己回家就行。” “这…要不我还是跟着少爷吧。”青鸟有些犹豫。 “没事,我与二位大人随行,出不了什么事儿,你刚才也听到了吧,那边不好停车,你跟着我马车怎么办,听话,你先回府吧。” 青鸟瞥了一眼辛其物和王寺丞,哼了一声,驾车走了。 辛其物和王寺丞被青鸟轻描淡写的一眼看的心里发毛,莫名感觉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梅呈安笑着朝二人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府里丫头被我惯坏了,还请二位大人多多包涵。” 二人齐齐摆手。 “没关系,没关系。” 二人动作反应过于一致,搞笑程度倍增,梅呈安笑的更开心了。 辛其物尴尬的咳了一声。 “既然人齐了,那咱们走吧,王寺丞还不赶紧头前带路?” 王寺丞当即点头上前引路。 “二位随我来。” 三人就这么一前二后的沿着观山街往前行进。 辛其物与梅呈安并排走在王寺丞后面。 “呈安呐,你府里侍女好生厉害,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刚才那一眼给我看的心里一哆嗦,后背那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前面的王寺丞也回过头。 “是呀是呀,给我也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原来辛大人也有类似的感受。” 八品武者的杀气是闹着玩的?青鸟也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看一眼你们就这样了,要是真生气了,怕是能吓死你们。 梅呈安摸摸鼻子。 “咳咳,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太好,她盯我就盯的紧些,生怕我出什么事,多年来已养成习惯,向来是我去哪她便去哪,如今不让她跟着自然不开心,其实她也是担心我的安危。” 王寺丞和辛其物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那就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王寺丞一路领着二人直到走完观山街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拐个弯绕到一条十分空荡的街继续走。 跟着的梅呈安和辛其物对视一眼,感觉不对了。 辛其物开口。 “我说王寺丞,你不是说就在附近吗?这都走多远了,都拐到牛栏街了,店呐?” 牛栏街?梅呈安心中一动,打量着眼前这条十分宽阔空荡的长街,这就是传说中的牛栏街啊,他突然有种逛影视基地,参观著名景点的感觉。 王寺丞侧身拱手道:“大人莫急,过了这条街就到了。” 辛其物翻了个白眼道:“胡扯,你当我不知道呐,前面哪还有什么酒楼,前面那是…”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然后辛其物的脸色也开始不断变幻。 王寺丞适时的嘿嘿嘿笑了起来。 梅呈安心中已有猜测,他没记错的话,过了牛栏街就到了传说中鼎鼎大名的流晶河河畔,据说那里风景绝佳,秦楼楚馆林立,风流雅韵别有风味,文人才子达官显贵最喜欢流连此处,其中最出名的一个就是醉仙居了。 辛其物看了一眼梅呈安,心里暗骂王寺丞这厮简直胡闹,上前一步贴到王寺丞身边,咬着牙小声道:“我他娘的让你安排的个清雅的地方,你他娘的就给我安排了个青楼?” 王寺丞觉得委屈:“大人,这已经是我知道的京都里唯一一个又清雅又能喝酒吃饭的地方了,酒楼能喝酒吃饭,但他不文雅啊,茶馆倒是情景文雅,但人家不提供饭啊。” 辛其物鄙视的看他一眼。 “你那是想去吃饭喝酒吗?你那是馋人家姑娘的身子,呸,下贱!” 王寺丞觉得更冤枉了,明明是你提的要求,现在来怪我。 “大人,大家都是男人,吃顿花酒没什么的吧,放心,之前特意让大人把车驾赶走就是为了避免消息传到嫂子耳朵里,出不了什么事。” 辛其物怪怪的说道:“这一点你做的还算懂事,若是只有我俩也就罢了,小梅大人岁数小,名气还大,他来鸿胪寺第一天就被咱俩拉到流晶河逛青楼,这要是传出去,咱俩还活不活了?要是被京都府尹知道了,信不信他敢带人抄了咱俩的家。” 王寺丞原本没想这么多,辛其物说的实在吓人,心里此刻也打鼓了。 “大人,我订的那一家是新开的,里面都是清倌,不做皮肉生意,人也没多少,特别清净,况且,小梅大人都十四了,这个年纪出现在那里的太多了,并不稀奇,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辛其物一听是这种情况,这才稍稍放心些。 “下不为例!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提前跟我说一声行不行,别自作主张,你这搞得我措手不及。” “大人放心,下官以后一定提前报备,那小梅大人那里…” “我去帮你探探口风,先说好啊,他要是不愿意去,我也帮不了你。”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辛其物站直身体与王寺丞拉开距离,脚步放慢,靠到梅呈安旁边。 梅呈安看向他,辛其物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怪尴尬的,王寺丞走在前面,耳朵却使劲往后伸。 梅呈安笑了。 “二位不必如此,我对流晶河畔早有耳闻,听说是个风雅之地,正想见识见识呢。” …… 走过牛栏街,就是流晶河沿岸,流晶河位于京都西边儿,是护城河永定河的支流,以河面闪耀似流晶而闻名。 流晶河水极深,流速缓慢,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宛如镜面般的水潭,每逢入夜,数不清的画舫漂流其上,星盘密布,送客的行船穿行其间,井然有序。 每一个画舫上无数美人灯高挂,映照在镜面一般澄净的流晶河上,将此间衬的无比明亮。 梅呈安此刻却不在画舫上,而是在一家新开的名叫妙音坊的青楼。 别误会,不是琅琊榜乱入了,这里也没宫羽姑娘和十三先生,梅呈安已经跟老鸨再三确认过了。 此刻三人正在二楼的一个雅间,雅间面积不小,且紧邻流晶河畔,别的不提,能在此处看看流晶河畔风景也是极好的。 其实以他的财力,即便是包下整个湖面上的画舫也不是问题,但今天是王寺丞请客,他并没有喧宾夺主的打算。 三人看了一会儿河面上的热闹,订好的酒菜已经全部上齐了,梅呈安第一个转身,辛其物和王寺丞多流连了一会儿。 眼前的座位呈扇形排布,面向中间空地,每个桌子上都摆上了酒菜碗筷,三人里官最大的便是辛其物,一番推让后坐在主位,梅呈安和王寺丞分坐两边。 待三人各自落座以后老鸨开口了。 “几位爷,今儿个是听曲儿啊,还是看舞,咱们妙音坊虽然刚开没多久,但咱们这儿的姑娘无论是唱腔,曲艺还是舞艺在这流晶河沿岸也算是一绝,要不我把姑娘们都叫上来让她们给几位爷展示展示?” 梅呈安喝了一盅这里的酒,酒是烫过的,酒精味儿并不算浓,反而透着一股青梅的味道,度数应该不高,喝起来很轻柔,还不错。 王寺丞轻咳了一声吸引辛其物看过来,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钱袋子,然后给他使了个眼色。 老大,开口的时候悠着点儿,听个曲儿就行了,舞就没必要了,咱的钱袋子不足以让咱们这么消费啊。 辛其物看懂了王寺丞的眼神示意,下官钱带的够够的,大人随便点。 辛其物给王寺丞回了一个了然的眼神,然后大手一挥。 “都叫上来!” 王寺丞闻言一惊,原地一个踉跄,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了然,你了然个锤子你了然。 老鸨笑容又深了几分,大客户啊。 “得嘞,几位爷稍后,姑娘们马上就来。” 说罢就喜滋滋的出门叫人去了。 老鸨刚走,王寺丞就起身把辛其物拉到一边。 “大人,你没看懂我的意思吗?我说是人点多了钱不够,让你悠着点。” 辛其物也傻眼了。 “你是这个意思嘛?早上你不是说你申请了一笔银子吗?我还以为你是让我放心点。” 王寺丞急了。 “是申请了,但我夫人没给那么多啊,除去酒菜,剩下的钱点一个唱曲儿的足够,两个勉强,多了那是万万不够的,大人要不你先借我点儿?” 辛其物也麻了。 “我想着晚上你请客嘛,就没带。”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要不,等人来了,咱们挑挑毛病,最后只留一两个?”王寺丞提议。 “你懂音律吗?” “不懂啊,就说不好听呗。” “那也太明显了,水平差的老鸨能让他们出台吗?到时候别说呈安了,就是那老鸨怕是也会看不起咱们。” “那怎么办呀,不行我找小梅大人借点儿?” “你一个请客的向被请客的借钱?你怎么想的?” 王寺丞垂头丧气。 “那我是真没办法了。” 辛其物沉思片刻。 “这样,待会儿见机行事,能挑出她们错处就尽量少留,实在挑不出,那就中间找个机会,溜出去回家拿钱。” 王寺丞深深的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第41章 桑文姑娘 梅呈安什么耳力啊,早已将二人的悄悄话听的一清二楚。 心里觉得搞笑有意思,面上却不显,也不催促他们,任由他们明目张胆的说悄悄话。 二人商定好以后,各自回了座位,面上恢复了淡然,仿佛刚才只是闲聊了几句。 辛其物看梅呈安喝酒喝的美滋滋的,也举起了自己的酒盅。 “呈安,别独饮啊,来来来,王寺丞,你也举杯,咱们一起来一个吧,欢迎呈安来到咱们鸿胪寺。” “辛大人说的没错,恭迎小梅大人。” “二位客气!” 梅呈安双手扶住酒杯跟辛其物和王寺丞遥祝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酒杯刚续上酒,门开了,老鸨带着约莫七八名姿色出众的少女鱼贯而入,在堂下站定。 辛其物和王寺丞一看就平时没少来,表现还算淡定,只是眼睛已经伸直了。 梅呈安却觉得十分新鲜,这可是他这辈子,哦不对,是两辈子加在一起第一次逛青楼,眼睛不断在这群少女身上脸上打量,直到在一个身穿粉色素衣的姑娘的脸上定住不动,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老鸨带着笑脸走进来, “几位爷,先挑几个侍奉你们饮酒吧。” 辛其物偷偷吞了一下口水。 “呈安,你先选吧。” 梅呈安也不客气了,伸手指向那个熟人。 “就她吧。” 场间众人包括老鸨都愣住了,因为这姑娘是所有姑娘里打扮的最素的,长相嘛,五官很漂亮,但是妆容很淡,表情僵硬,一看就是新手。 众人等了一会儿,见梅呈安点了一个就闭口不言了。 辛其物建议:“呈安,只要她一个吗?不再挑一个?” 梅呈安摇摇头。 老鸨顿了一下,笑着开口:“桑文,还不快去,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爷。” 桑文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笑容,福了一下走向梅呈安在他身旁跪坐下来。 随后辛其物和王寺丞各自点了两个。 挑选剩下的姑娘出去了,又进来一批手持乐器的姑娘,有笛有箫有琵琶,在堂下各自落座。 还没完,一个身着红衣长袖脸上带着面纱的女子踏着舞步走到堂间,应该是跳舞的。 随着人员到齐。 老鸨开口了。 “姑娘们,来给几位爷先展示展示。” 中间的舞女最先摆出一个十分曼妙舞姿,随着吹箫的姑娘将箫放置唇边,一阵悠扬的箫声传了出来,随后笛,琵琶,琴,鼓先后加入进来,乐声越发丰富,却不显杂乱。 谈琵琶那个开口唱歌的时候中间的舞者终于开始动了,伴随着音乐声歌声翩翩起舞,长袖挥洒,尽显柔美。 梅呈安靠在椅背上,右膝撑着手臂,看的很入神,古代音乐有一种魔力,明明旋律并不复杂,却总能不知不觉的让一个人内心平静下来,沉浸其中。 ps:一念关山里刘诗诗跳的太美了。 展示的乐舞并不是很长,更不完整,在某一个高潮点戛然而止,勾的你心里痒痒的。 乐舞停了以后,老鸨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似是特意给三人留一点时间回味。 “几位爷,怎么样?” 辛其物本人虽不善音律,但鉴赏水平还是不错的,仅就刚才展示的那一段,无论是乐器还是舞蹈,他愣是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看了一眼王寺丞,然后又看了一眼梅呈安。 “呈安,可还喜欢?” “音乐好听,舞好看,我很喜欢。”梅呈安实话实说。 辛其物道:“那就都留下吧。” 老鸨的嘴角都快抑制不住了,多些天了,终于等来一个手笔大一点儿的客人,一般就是点俩侍酒的加一桌酒席就能聊大半天,撑死花个十几两。 偶尔来俩大方点的,也就是单点一个两个唱曲儿的,敢一口气点一个乐队加舞者的这还是头一次。 要知道,整个乐队加舞者可不便宜,吹啦弹唱加舞蹈,要你个三十两不过分吧,也就是开业不久,姑娘们声名不显,等出名了可就不是这个价儿了。 王寺丞的嘴角也快抑制不住了,忍不住的抽搐起来,心中哀嚎,这他奶奶的要花多少钱呐。 老鸨走后,表演的姑娘们稍稍调整了一下状态重新开始表演。 三人也正式开始推进酒局进程,开场白刚才辛其物说过了,现在到了敬酒环节。 梅呈安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旁边这位桑文姑娘,奈何辛其物王寺丞不断拉着他喝酒,尤其是王寺丞,更是连敬了梅呈安好几杯。 祝酒词那是一套接着一套,饶是梅呈安也有些招架不住。 人家敬你了,你总得回敬吧,又是一番拉扯,三个人转着圈的你敬我我敬你,很快几个人就微醺了,随着辛其物一声令下,敬酒环节结束了。 自由交流的环节也开始了,这个环节就不是三个人之间的交流了,而是三人跟身边陪酒的姑娘交流。 梅呈安也终于找到了跟桑文单独交流的机会,原著里桑文琵琶虽然弹的极好,但是长相并不出众,可剧里面出演桑文的是王楚然。 咱先别管其人的演技怎么样,单说颜值这一块,就美的让人无话可说,眼前的桑文就顶着这样一张脸。 弯弯细眉,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身高腿长,清冷美艳,搭配上一身粉色素衣,简单的柳叶耳坠,整个人显得清新脱俗,好看极了。 最起码也比醉仙居的秋意荡漾梦小云、郁江微醺杜二娘、梵音娆还温若寒那几个货强一万倍。 梅呈安看了半天桑文,给姑娘看的不好意思了。 “你叫桑文?” 梅呈安突然开口吓了桑文一跳。 “是。” “本名还是艺名?” “本名。” “在青楼里用本名,可不多见。” 桑文很清醒。 “卖艺不卖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这艺卖的是不是有点太磕碜了,这酒倒的,洒在桌上的都够凑一杯了,每次要不是我敲桌子提醒你,你都不知道主动给我倒酒。” 桑文脸红。 “我..我之前没干过这个,公子恕罪。” 梅呈安拿起酒杯将酒饮尽,放到桑文面前的桌面上,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桑文赶忙倒酒。 “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弹琵琶。” “那怎么来做侍酒姑娘了?” “琵琶坏了,正在修。” 梅呈安突然想来王启年好像卖给过桑文 “你们东家这么抠吗?就没有备用琵琶吗?” “有,但我不想用,我只想用自己的琵琶。” 梅呈安瞥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姑娘。 “给老鸨惹生气了吧,怪不得让你来做侍酒姑娘。” 桑文低下头。 “是的。” 饮酒,敲桌,桑文续杯。 “你琵琶弹的好吗?” 桑文抬起头。 “弹的很好。” “这么自信吗?” 桑文很认真的点头。 “我弹的真的很好!” 果然,一个人自信的时候眼里是会放光的,桑文此刻的眼睛就十分明亮。 “看来你很喜欢音律。” “是啊是啊,各种乐器其实我都会,琵琶只不过是我最擅长的,柳妈妈都说我音律天赋特别高,我还会唱呢。” 梅呈安再次打量桑文,长得漂亮就能口气这么大吗?于是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的梦想是?” 可惜桑文没get到。 “什么叫…梦想。” “就是做梦都想做到的事。” 桑文轻啊了一声,很可爱,然后进入思考状态。 这丫头合着还是个全才,剧里是真没看出来,而且看这意思,她还不是被迫卖艺,她是真的喜欢音乐,只要提起有关音乐的事眼神就不一样了。 梅呈安喝了一杯酒,轻轻放在桌面,这次没敲,他不想打断桑文的思考,目光看向另一边。 辛其物和王寺丞显然有些喝多了,也不知道跟女孩子怎么交流的,给自己交流蒙了,女孩子们端一杯他们便喝一杯。 看来甭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推销酒的女孩子都很厉害。 “我想好了。”说话的是桑文。 梅呈安回头看向她,饶有兴致的问道。 “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 桑文表情坚定的开口。 “我想成为一代曲艺大家,像花魁一样受人尊敬和追捧。” 果然不出所料,她想当个音乐艺术家。 “不想赎身吗?” 桑文纠结了一下。 “想,等我挣够钱就给自己赎身。” “然后继续以自由身卖艺?” 桑文顿了一下,点头。 “是的。” 梅呈安敲了敲桌面。 桑文听见敲桌声下意识低头看去,见酒杯又空了,赶紧倒满。 “若是成为曲艺大家和赎身只能二选其一呢?” “成为曲艺大家。”桑文脱口而出。 这也太果决了吧,梅呈安被惊了一下,青楼女子不是做梦都想赎身的吗。 “那老鸨都让你来侍酒了,不赎身哪还有机会成为曲艺大家。” 桑文看向梅呈安,却不想梅呈安也在看她,两人就这么对视了,桑文的脸瞬间就红了,低了下去。 这位公子眼睛真好看,长的也好看,他老盯着我做什么,对视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 “柳,柳妈妈对我很好的,这次是我耍脾气给柳妈妈惹生气了她才让我在琵琶修好之前来侍酒。” 梅呈安笑了。 第42章 酒局终 “那老鸨心大,你也耿直,真不怕你得罪客人吗?” “不怕,我长得不如姐姐们长的好看,我打扮的也不如她们打扮的也漂亮,所以很少有人点我。” 说完又偷瞄了梅呈安一眼,补了一句。 “除了公子。” 梅呈安愣住,这意思,自己还莫名其妙拿了个一血?旋即晃晃脑袋想把这种龌龊至极的想法倒出去,感觉自己禽兽不如。 梅呈安赶紧换了个话题。 “你见过你们东家吗?” 桑文点点头。 “我们东家就是柳妈妈呀。” “她?” 这确实有些出乎梅呈安预料,随即又觉得不可能,背后肯定还藏着一个金主,要不然就凭那老鸨,哪来这么多钱开青楼,真要是有钱人家,也不会来这抛头露面低头哈腰的当老鸨了。 况且,能在这流晶河畔开青楼的,哪个背后没靠山,没靠山的都倒闭了。 这事儿不合理,估计桑文从没见过幕后东家,出面管理的一直是那柳妈妈,这才以为柳妈妈就是东家。 桑文见梅呈安不信自己说的,也不知道为何有些急了。 然后桑文便讲了一个普通,恶俗,狗血,又励志的故事。 “我说的都是真的,柳妈妈真是东家,柳妈妈年轻的时候曾是江南有名的花魁,为他一掷千金的公子哥儿能从这里排到北齐,她很快便攒够了钱,给自己赎了身,但是她没走,继续留在楼里当花魁,攒了一大笔钱财。 后来她与一个公子哥儿一见钟情了,她知道那个公子哥儿有妻子,即便如此她仍旧义无反顾的想去给人当妾,结果人家家里说什么家规森严,不允许青楼女子踏进家门,赎身的也不行,最终她被养在了城外一个庄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柳妈妈没细说,但他跟那个公子哥儿恩断义绝了。 再之后她离开那个伤心地,辗转来到京都,在城外买了一处院子,开始到处搜罗孤儿,主动卖身的,被迫卖身的,总计搜罗了几十个女童,我就是其中之一。 柳妈妈对我们特别好,将我们的卖身契全部销毁,还我们自由身,因为不希望我们被这一纸契约束缚住。 她还教我们读书写字,传授我们技艺,她很厉害,什么都会。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我们长大了,柳妈妈剩的钱财也不多了。 去年年底听说这边有青楼关门了,柳妈妈就用剩下的钱把那家青楼盘了下来,带着我们一起布置这里,改名妙音坊,至今开业不过月余。” 故事恶俗归恶俗,但梅呈安听完依旧对那个老鸨刮目相看,从故事里看,这个柳妈妈有情有义,有爱心,感情破灭了,开始专心搞事业,还挺励志的。 对手下姑娘们也好,或许是因为自己感情受过伤,所以不许姑娘们卖身,只准卖艺,人间清醒啊。 最让梅呈安惊讶的是,这里的姑娘竟然都是自由身,没有卖身契约束,居然都还留在这里,这凝聚力真不是一般的强。 就是做生意的本事差了点,手底下姑娘们还是挺有实力的,开业一个多月了,当不至于生意这么惨淡才对。 想到这里,梅呈安心中一动,自己要不要把妙音坊给盘下来呢? 桑文既然醉心于曲艺表演,又跟坊里的人情同一家人,那把她带走就完全不用考虑了,放任她不管也不可能,他们这群人,现在声名不显还好一些,等名气大了,怕是要被权贵们狠狠盯上,吃干抹净,既然决定保护她,那盘下这里感觉挺合适的。 至于自己作为官身开青楼传出去会不会被弹劾,梅呈安根本没放在心上,什么青楼?谁是青楼?这明明只是个普通乐坊,里面可都是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 想想自己若盘下妙音坊就能成为这么多漂亮有才艺的姑娘们的老板,梅呈安还有些小激动呢。 唯一的麻烦是那个老鸨,看来是个主意坚定的,恐怕不会轻易松口,自己得想想办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她。 不过不急在这一时。 梅呈安笑着同桑文说:“你说的这么详细,我不信也得信了。” 桑文这才满意。 梅呈安举起酒杯,看着桑文。 “陪我喝一杯?” 桑文摇摇头。 “我不会喝酒。” 梅呈安叹了口气。 “你能不能敬业点呀,知道你没做过侍酒姑娘,你不会做还不会学嘛?看看你姐姐们是怎么做的。” 桑文朝旁边看过去。 只见她的姐姐们纷纷依偎在男人怀里,被男人搂着腰不说,还一边说着好听话一边往男人嘴边递酒,场面实在不雅。 桑文的脸又红了,这次红的很彻底。 “我,我学不来。” 梅呈安犹如恶魔低语。 “你不学,就得罪了我,得罪了我,我就找你们柳妈妈的麻烦,你考虑考虑。” 桑文不可置信的看向刚才还跟他愉快聊天的好看公子,怎么也想不到他能说出这种话,柳妈妈说的没错,男人果然都是善变的没一个好东西,越好看的越会伪装。 只见桑文眼睛泛红,咬着嘴唇,不情不愿的将身子靠了过来。 梅呈安往旁边躲开。 “你想哪去了?我是让你跟你姐姐学学说话,风趣幽默些,活跃活跃气氛,不然这么喝酒太干了。” 桑文愣住,退回身子,然后脸红,最后恼羞成怒。 狠狠瞪了梅呈安一眼。 “那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梅呈安叹了一口气。 “我没想到你领悟力这么差。” 桑文气的不说话了。 梅呈安撇撇嘴,自己是何必呢,犯这个贱。 欣赏了一会儿歌舞,梅呈安决定缓和气氛。 “抱歉,刚才是我犯病了,你别在意。” 桑文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聊点什么吧,不然多尴尬呀。” 桑文依旧不说话。 “给个台阶下吧,求求了。” 桑文嘴角勾了勾,差点破功。 梅呈安在这边乐此不彼的跟桑文搭话的时候,场中的乐舞停了,又一曲已经结束了。 这次不用等辛其物开口,她们自动开始休息调整状态,稍后表演下一曲。 音乐声突然停了,吸引了辛其物和王寺丞的注意力。 得,酒局进入第四阶段,酒令游戏阶段。 辛其物和王寺丞被姑娘们灌蒙了,行酒令是不成了,但划拳还是没问题的。 “十万紧急,放弃恩怨,共同抗敌,帮忙倒酒谢谢。” 紧急说完这句话,梅呈安就转身参与到了划拳活动中,很丢人的是,第一把就输了。 回过身看向酒杯时,发现里面已经倒满了酒,梅呈安看了一眼跟刚才仍旧保持一个姿势的桑文,怀疑是自己错觉,喝完酒,又划拳去了。 又输了,回过身,酒满了。 破案了,刚才不是错觉,梅呈安嘴角勾起。 跟王寺丞划了半天,输多赢少,梅呈安暗自苦笑,自己实在不善此道。 王寺丞喝多了,开始叫嚣:“行不行啊,输的太快都来不及转身了,让你点的姑娘喂你喝呀。” 梅呈安刚要说不用,就见嘴边递过来一杯酒,梅呈安愣了一下,微微张口,桑文将酒倒入他口中。 桑文原谅他了,梅呈安心情大好,接下来与王寺丞的战斗局势开始反转,变成赢多输少。 可渐渐的梅呈安发觉不对了,尤其是同辛其物王寺丞划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甭管输了还是赢了,桑文喂酒就没停过。 休战的时候梅呈安回头看向桑文,刚要说话就被一杯酒堵上了。 咽下去刚要阻止,酒又来了。 直到梅呈安捂住自己嘴坚决不放开的时候,桑文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酒局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尾声,中间王寺丞其实出去过几次,但都很快便回来了,辛其物也忙着抱妹子喝酒,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俩商量好的钱不够需要找机会回家取钱的事儿。 散场的时候唯一还能保持清醒的便是梅呈安了,那俩早醉成了一摊。 结账的时候自然是梅呈安付的钱,酒席二十五两加乐舞三十两再加上赏钱十一两,总计六十六两。 梅呈安摸出了一张一百两银票。 “柳妈妈,这钱不用找了,麻烦你安排人将这两位送到客栈,给他们一人开一间房,叮嘱小二明日寅时三刻一定要把这二位叫醒,剩下的钱…” 梅呈安看向自己旁边的桑文,轻声道:“给她吧。” 话音刚落,场间的姑娘们也齐刷刷的看向了桑文,桑文羞的几乎要将脑袋埋到桌下了。 柳妈妈表情僵硬了一下,这个少年郎莫不是看上自家小桑文了,出手这么大方。 伸手接过银票,带着媚笑。 “奴家一定将那二位爷安置妥当,那公子?” 梅呈安表情淡然。 “你先去办事,回来我有事同你相商,除桑文外其他姑娘可以出去了。” 待姑娘们走后柳妈妈犹豫了一下,说道。 “好叫公子爷知道,咱们妙音坊都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公子…” “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我又不是色中饿鬼,不会对桑文姑娘做什么过分的事的。” 柳妈妈重新恢复媚笑,还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您看看,奴家又多嘴了不是,公子自便,奴家这就安排人做事。” 梅呈安摆了一下手,柳妈妈退了出去,过了片刻,进来几个下人将辛其物和王寺丞搀走了,柳妈妈亲自过来轻轻关上了房门。 第43章 当不得如此大礼 柳妈妈走后,整个房间只剩下梅呈安和桑文了。 桑文咬了咬嘴唇。 “你怎么还不走?” 梅呈安无语 “你灌了我那么多酒还没消气呐,怎么上来就赶我走呢。” 小心思被点破,桑文脸红了一下。 “你要跟柳妈妈商量什么事?” “想知道?” 桑文点点头。 “倒酒!” 桑文熟练的给他倒了一杯,这次没喂他。 梅呈安也不在意,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也没什么,就是我想跟柳妈妈商量商量盘下妙音坊的事。” 桑文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 “商量买下妙音坊?” “是的。” 桑文好奇的上下看了看他,神色还算清明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你没喝多吧。” “微醺,脑子还算清楚,我说的不是醉话。” 桑文好奇。 “你为什么要买妙音坊呢。”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你信吗?” 桑文摇摇头。 “自然不信。” “可能是因为我看你很熟悉吧。” 看我很熟悉,桑文在默默品这句话。 “咱们之前见过吗?” 梅呈安沉默了一下,摇摇头。 一股眩晕感充斥大脑,感觉天旋地转。 梅呈安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抓紧扶手固定身姿。 心念一动,悄悄运转功法。 一股浓烈的酒味从梅呈安身上散发出来。 桑文闻着突然汹涌的酒味,皱了皱眉头,然后悄悄捂住鼻子。 “你没事吧。” 不过片刻功夫,梅呈安睁开了双眼,酒自然没驱干净,驱干净这屋就没法儿呆了,这又不是室外。 很快,这股浓烈的酒味就散的差不多了。 “不用捂着了,没味了。” 桑文将手掀起一个边边,闻了闻,咦?好像真的没了,这才放心的把手放下。 “你刚才没事吧。” 梅呈安再次摇摇头。 这次不晕了。 桑文张了张嘴,刚才聊到哪来着? 哦对,想起来了。 “你刚才说想买妙音坊是因为我,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 “好,为什么?” “因为….” 梅呈安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出口。 因为你漂亮,看你眼熟,所以我就起了占有欲?现在自己想想都觉得太离谱了些。 因为你将来会被强迫送进抱月楼,想保护你?这个好像也没有必要,没受什么苦难就被范闲救了。 自己一定要强行插手改变桑文原先的人生轨迹吗? 梅呈安怀疑起了自己做出的决定的必要性。 “喂,你说啊,因为什么啊?” 桑文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梅呈安。 梅呈安看着桑文那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了答案。 “我喝多了。” 桑文愣住。 “我喝多了,喜欢吹牛,被你一逼问,我一时编不出来了。” 桑文眼里闪过一丝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梅呈安看到了,突然释怀的笑了。 “既然被你拆穿了,谎话就进行不下去了,我走了。” 说完梅呈安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喂,你不等柳妈妈回来吗?”桑文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梅呈安没回头。 伸出手在空中摆了摆。 “你帮我跟她说一声吧,我的被你拆穿的糗事,还请…算了,没什么。” 说罢梅呈安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出了妙音坊。 站在空荡的大街上,梅呈安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嘴角勾起又平复。 一个闪身便在几丈外了,连续几个闪烁消失在了阴影中。 梅府。 梅呈安敲开大门,回了自己小院,不是他故意给自己找麻烦,主要是门房都等着呢,他不回来,门房也不敢睡。 走到自己小院门口,梅呈安停下仔细嗅嗅身上还有没有异味儿,确认散的差不对了,梅呈安施施然走进小院,刚要推门进自己屋子,门开了。 开门的是眼里带着困倦的红薯。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都给我等困了,我去给你打水。” 就这么一句带着困意说出的含糊不清的话,愣是让梅呈安愣了好久,然后笑了出来。 突然感觉好暖心是怎么回事。 梅呈安温柔的说道。 “以后我有事要晚回来,会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就不用等我了早点休息,看给你困的,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就行。” 红薯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 “那怎么能行,这是我的活儿。” 梅呈安没再说什么,任由红薯给他打了水,服侍他洗漱,帮他更衣。 红薯拿着梅呈安脱下来的衣服正要走,忽然鼻子动了动,然后低头在衣服上闻了一下,皱起了眉头。 “少爷,你衣服上怎么会有陌生女人的香味,我们几个用的香囊不是这个味道呀,少爷你这是去哪了?” 梅呈安心中一惊,自己特意闻过没闻到啊。 躺到一半的身子顿了一下又坐了回来。 梅呈安故作轻松的说道。 “鸿胪寺王寺丞今天请客,我们去吃花酒去了。” 红薯像是大脑当机,一时没反应过来。 “吃花酒?去哪里吃花酒。” 梅呈安哭笑不得。 “吃花酒还能去哪,青楼啊。” 红薯惊呼。 “青楼???”声音超大。 梅呈安表情变了,一个闪身到了红薯跟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姑奶奶你小点声!青楼就青楼,你喊什么?” “唔唔唔唔唔。” “先说好啊,放开你可以,你别喊了!能不能做到?” “唔唔唔。” “听不懂,同意就点头。” 红薯被扶着脑袋捂着嘴,艰难的点了点头。 梅呈安松了口气,放开了她。 红薯嫌弃的擦了擦嘴。 梅呈安看见嘿了一声,然后也嫌弃的擦了擦手。 他就知道,什么温情时刻,都是骗人的。 “少爷,你才多大啊,怎么可以去青楼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红薯一脸痛惜。 红薯这个表情搞得跟他失身了一样,梅呈安赶忙制止她继续痛惜下去。 “你给我打住!首先我是被人带到那里去的,不是我主动去的。 其次,青楼哪里乌烟瘴气了,那边很高雅的好不好?” 红薯表情明显不信。 “高雅就是跟青楼女子搂搂抱抱吗?” 梅呈安急了。 “谁搂搂抱抱了?他们抱了我可没抱好吧。” “没抱少爷衣服上面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女人香味?” “哪重啦,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我跟人家规规矩矩的,就是坐在一起而已。” “坐在一起就能沾上这么重的味道吗?” “嘿…你跟我玩绕圈圈是吧。” 梅呈安一把抢过自己衣服,闻了闻,啥味道也没闻到,又一把塞回去。 “这哪有味?你是属狗的吧。” “明明就有。” “好,有,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红薯愣住,眼里闪过一丝迷茫,自己想干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抱着衣服转身就要走。 “你干嘛去?” “我去告诉老爷和夫人,少爷去青楼。” “你给我回来吧你。”梅呈安眼疾手快扽住红薯的衣领一把就给拽回来啦。 “你疯了?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我爹娘早睡了。” 红薯朝外间看了看,好像是哦。 “那我明天一早去说。” 梅呈安的脸抽了抽,抹拉一遍自己的脸,手离开脸的时候,已经换成一副讨好的面容。 “有话好商量。” 红薯抱着衣服皱起眉头。 “这种事怎么好商量。” “不如你先提几个条件,若是我能满足,你就别告诉我爹娘。” “提条件?” “呵呵,对的,你用你聪明的脑袋瓜仔细思考一下。” “可是我很困,想不出来。” 梅呈安一拍大腿。 “那不着急,你慢慢想,但是没想出来之前,或者没问我能不能做到之前,不许告状哦。” 红薯思考了一下,合理。 “那好吧。” “嗯嗯,你快去休息吧,看给孩子困成什么样了。” “好,少爷你休息吧。我先去把衣服洗了。” “明天再洗呗。” 红薯边说边往外走。 “不行!少爷的衣服太臭了,一刻也忍不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神清气爽的梅呈安洗漱完,悠哉悠哉吃过早饭后。 精神萎靡的红薯来服侍下他换官服。 “昨晚睡的很晚吗?” 红薯打了个哈欠。 “给少爷洗完衣服差不多丑时了。” 梅呈安带着心疼道:“怎么不让她们几个给给我更衣,你还能多睡一会。” “不行不行,她们经验不如我丰富,出了差错怎么办,会让少爷失了脸面。” 妈呀更感动了,温情时刻又来临了。 “那等我走了,你什么也别忙活了,赶紧去休息,睡个回笼觉。” “知道了,少爷。” ……… 梅呈安在鸿胪寺准时碰见了来当值的辛其物和王寺丞。 二人显然酒醒之后已经回过家了,此刻换上了官服。 看见梅呈安,两人尴尬的笑了笑。 梅呈安微笑着打招呼:“二位大人早上好呀,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辛其物:“还好还好,客栈是…” “噢,我不知二位大人家住何处,便让他们给你们找了一家客栈。” 辛其物恍然。 “原来是这样,多亏了呈安你细心,让小二提前叫醒我们,不然等我们睡醒,估计就到下午了,这酒后劲儿是真大啊。” “客气什么。” 王寺丞突然给他深鞠了一个躬,行了一个大礼。 梅呈安赶紧将其扶起。 “王大人这是做什么,都是些举手之劳,当不得如此大礼。” 第44章 听之任之 王寺丞感激的说道:“本来说好的我请客,结果喝着喝着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还给你添了这许多麻烦,实在是太失礼了,多亏小梅大人替我付账,保住了我的颜面,以后若有所驱,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言重了言重了,以后都是自己人,谁请不是请,王大人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不行,说好了我请客,这钱就不能让你掏,昨晚喝酒的钱和客栈的钱,总共花了多少,还请小梅大人告知我,我给你,另外,这次不算,改天我再请一次赔罪。” “钱就不用给了,没多少,改天再请一次我看行,赔罪就免了,王大人要是再提此事可就是不拿我当自己人了。” 辛其物也说话了。 “呈安说的不错,都是自己人,钱这一块不用计较太多,太见外了,心里有数就行。” 王寺丞不再坚持了,将此事放在心里,以后事儿上见吧。 上午的时间梅呈安的批了几张的采购维修申请,礼乐那一部的部分乐器损坏了,有的还能修,有的已经彻底坏了,需要采购新的,梅呈安看数额都不大就批了,但也让肖鸿去那边给负责保养维护乐器的人传话,若是再玩忽职守,就不用干了。 批完条子梅呈安剩下的时间都在看条例。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 中午是青鸟来送饭,梅呈安问了问红薯休息情况,得知早上他一走,红薯就去补觉了,梅呈安这才放下心来。 下午依旧是看条例,查资料。 中间看累了,还玩了一会儿投壶,没意思,百发百中有什么意思。 肖鸿甚至都把壶放到楼梯拐角了,依然没难度。 辛其物这会儿也无聊呢,看这边玩的热闹,也凑了过来,见梅呈安一投一个准,手就痒起来了,非要试试。 结果壶从楼梯拐角一路挪到离他三步远,愣是一次没投进去。 梅呈安在旁边看的都牙疼。 这是有多菜。 最终在一步远的距离投中了,辛其物欣喜若狂的让梅呈安看。 梅呈安能怎么办呢,给领导鼓掌呗,真厉害呀。 要不说辛其物这人活的快乐呢。 成功的如此心酸愣是看不见他脸上有半分尴尬,只有欢喜。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人他就简单不了。 玩闹了一阵子,楼里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酉时初,放衙回家。 刚回到家,就被梅执礼提溜到书房了。 “昨日你去青楼了?” 一句话就给梅呈安干蒙圈了,不能是红薯吧,昨晚都说好了,那还能是谁呢? “您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重要吗?” “很重要!” “好吧,门房说的。” “门房?他主动跟您说的?” “那倒不是,我也是出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昨晚休息之前没见你回来,便问了问他。” 唔…合理,暂时放他一马,旋即又想到了不合理之处。 “不对呀,那门房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呢?” “他不知道,只说你子时才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和脂粉气,我一听就知道是青楼。” 妈蛋这门房没少去逛窑子啊,鼻子跟红薯一样灵敏,估计都是属狗的。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除了青楼还有哪里能同时集齐酒气和脂粉气,得,老实交代吧。 “昨日王寺丞请客,也没说是在哪里,我到了地方才知道,那店是新开的,里面都是清倌儿,就是喝酒吃饭听曲看舞。” 顿了一下试探的问道。 “爹,我都这个年纪了,去次青楼没什么问题吧。” 梅执礼闻言拂须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实大了,快跟自己一般高了,不知不觉就长大了。 “你今年多大来着?”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 “十四岁,您故意的得吧。” 梅执礼瞪他一眼。 “就是故意的,你还知道你才十四,你这个年纪去什么青楼啊,这要是被你娘知道了,她非得打断你的腿!” 梅呈安心虚不已。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怎么不至于,小小年纪就混迹于勾栏瓦肆,狎妓取乐,传出去你名声还要不要了?将来哪家小姐能看得上你?” “那辛大人王寺丞他们…”梅呈安其实想问他们就不在乎名声嘛,话没说完就被梅执礼打断了。 “他们早已娶妻生子,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成亲了就能去?” “成…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个,成亲了当然会好一些,但能不去尽量别去,传出去于名声终归有碍。” “那爹您去过吗?” “我当然…没去过。”梅执礼暗道好险。 梅呈安一脸不信,还带着揶揄搞怪。 梅执礼老脸一红,砰的一拍桌子。 “现在是在谈你的事儿,少给我东拉西扯。” 梅呈安正经了些。 “爹,我知道错了。” “错什么错,这次你是被同僚诓骗过去的,有什么错。” 梅呈安懵了。 “爹你这是…” “说了这么多,不是说你做错了,而是告诫你,那种地方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去的,起码在成亲之前不能去,不然被你娘知道了我也帮不了你。” 梅呈安感动不已,这才是亲爹啊,说的都是贴心话,实在话。 “爹你放心吧,我知道了,等我成亲了,我请爹偷摸去一次,保证不让我娘知道。” 梅执礼脸当时就变了。 又是“砰”的一声,声音贼大。 “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个逆子,给我滚出去。” “好嘞。” 梅呈安灰溜溜的赶紧跑了。 梅呈安走后,梅执礼的表情渐渐恢复正常,突然笑了,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个臭小子。” 青楼这颗雷既然已经炸了,梅呈安就感觉轻松不少,大摇大摆的回了自己小院。 洗漱完换上了常服,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看起了手抄版华阳针法,他是真想找个病人扎一扎啊,可惜没机会,只能看了。 “少爷我想好了。”红薯往梅呈安嘴里塞了一颗草莓。 梅呈安不紧不慢的嚼完咽下。 “你想好什么了。” “想好提什么条件了。” “什么提条件,提什么条件?” 红薯水果递到一半,停住了。 “少爷你忘了?就是昨晚你让我想的呀。” “有这回事吗?” “当然有了!” “噢,那好吧,我为什么让你提条件呀。” “因为少爷不想让我向老爷和夫人告状。” “告什么状呀。” 红薯有些急了,少爷莫不是失忆了? “少爷去青楼的事啊!” “你凭什么说我去青楼了?” “少爷你昨晚自己承认的。” “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少爷你耍赖皮!”红薯撅起小嘴。 “也有可能是你记错了。” “哼,那衣服上的香味少爷怎么解释?” “什么香味,我都听不懂,你把衣服拿来我闻闻。” “拿就拿!”红薯起身就走,片刻之后又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衣服呢?” 红薯生无可恋。 “让我洗了。” “那岂不是没了证据。” 红薯咬咬牙。 “告状需要什么证据。” 梅呈安眼睛终于从书上离开了,看了一眼红薯。 “噫~这话说的有那么点御史言官的味道了,别老整天想着打小报告儿,那不是什么好行为,行了,不逗你了,此事我已经跟我爹说过了,现在没事了。” 红薯长大嘴巴。 “老爷知道了?” “嗯。” “那老爷为什么没打少爷啊。”红薯不解。 梅呈安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嘿,你能盼少爷我点好吗?想看我挨揍啊。” 红薯不好意思的笑了,确实有点。 梅呈安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手指在她眉心点了一下。 “我真谢谢你了,你对少爷我可真好。” “嘿嘿,少爷吃一块苹果吧,可甜了。” “唔..是有点甜。” …… 王寺丞那顿饭并没有让梅呈安等多久,没过几天就给安排上了,比较出乎梅呈安预料的是,王寺丞把请客地点放在了梅家食堂。 此次出席的依旧是他们三人,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这顿比上次要更自在更轻松,三人推杯换盏,一会儿打嗝一会儿嘶哈,饭局终了,宾主尽欢,也算是了了王寺丞一段心事。 之后的日子突然就这么平淡了下去,梅呈安每天按时上下班,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公务,闲暇时跟侍女们打打麻将吵吵架,研究研究医术,冲击冲击那万年不动的最终穴窍,日子过的倒也轻松自在。 春夏交替的时候,新政之一的通邮驿站已经于庆国境内铺设完成,建驿站用不了多长时间,主要是新政政令传达地方比较耗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梅呈安心想,范闲要跟范若若终于可以畅快通信了,可以说点私密的事情,不用担心被人偷看了,红楼的新章节也要来了。 没错,梅呈安也在等着范闲更新,前世的时候他对红楼梦嗤之以鼻,别说书了,剧都看不下去,但如今的他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进去了,看的还津津有味,可惜的是章节来的太慢,一年也看不了几章,慢慢的没了耐心也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他没耐心了,但妹妹梅妤兮有啊,为了催更没少从他这里搞钱,换成了金银珠宝给范若若送礼。 梅呈安也跟妹妹说过这么送礼意义不大,可这丫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愣要钱,无可奈何梅呈安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第45章 离谱原因 夏天夏天悄悄来临没有小秘密。 炎炎夏日,荷花也羞哒哒地盛开了,粉粉嫩嫩的特别好看。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梅府的荷花池的规模相较于这首诗还差点意思,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梅呈安最近新迷上了一项老少皆宜的的运动,那就是在梅府荷花池边钓鱼。 他发现在荷花池钓比在城外永定河钓有意思多了,在永定河钓吧,时不时就会有鱼儿上钩,一点挑战都没有。 梅府的荷花池就不一样了,池里那么多鱼,钓了两个月,每逢休沐他就来,这么久愣是一条也没钓上来,你就说这事儿有没有意思吧。 梅呈安算是跟荷花池杠上了,这池里的鱼就那么挑食吗,成精了不成,他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不钓上一条誓不罢休。 这一日休沐,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梅呈安吃过早饭,带着侍女们直奔荷花池。 坐在硕大遮阳伞下,熟练的挂饵,甩钩,架杆儿,往躺椅上一躺,接过红薯递过来的书,看了起来,喝上一口冰镇酸梅汤,再吃上一口冰镇西瓜,那叫一个舒坦。 旁边儿另一把小一点的遮阳伞下,青鸟黄瓜绿蚁三人一人坐着一个小马扎,也在钓鱼。 这是梅呈安给她们的任务,他想看看这池里的王八鱼是不是谁的钩都不咬。 “我跟你们说,这些鱼要是胆敢吃了你们的饵,上了你们的钩,就让人给我把池子里的鱼全部捞起来,煎炒烹炸烤,一条也不留。”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少爷终于要被逼疯啦。 “是。” 半个时辰后,四人的鱼竿依旧毫无动静,此时突然有下人来报,有人要求见梅呈安。 梅呈安眼都没抬。 “那人叫什么?” 下人回。 “他说他叫王启年。” “……”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王启年这厮终于走正门了。 “让他进来。” 过了没多久,下人带着王启年就过来了,送到以后,下人退了下去。 “老王,好久不见,甚是思念啊。” 王启年带着熟悉的笑脸,躬身行过礼。 “嘿嘿,王某掐指一算就知道小梅公子想我了,这不就赶紧屁颠屁颠赶来见您了。” “……” 还得是你啊老王。 梅呈安嘴角上扬。 “自个儿搬个马扎去,坐下说话!” “诶!” 王启年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了梅呈安旁边。 “桌上有酸梅汤和西瓜,你自便啊。” “好嘞。” 王启年拿了一块西瓜,吭哧吭哧两三口就啃完了。 “小梅公子家的西瓜,就是甜。” “喜欢就多吃点,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咦?小梅公子这是在钓鱼?好雅致啊。” 合着你来那么半天才看见啊。 “你要不要也来一杆?” 王启年搓搓手,带着期待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未曾钓过鱼了,手还真有些痒。” 梅呈安给红薯使了个眼色,红薯转身去取了一根鱼竿,递给了王启年,这跟鱼竿本来是给红薯备的。 王启年接过鱼竿,动作熟练的挂饵甩钩架杆儿,一看就是钓鱼老手。 梅呈安忍不住跟他吐槽。 “我跟你说这荷花池老邪性了,明明鱼很多,但就是死活钓不上来。” 王启年惊讶,探头朝池子里看了看。 “不应该啊。” “你钓钓就知道了,对了,来找我啥事?” “害,瞅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 王启年在身上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递向梅呈安。 “明日是霸霸两岁生日,夫人让我来给小梅公子送请柬。” 梅呈安接过请柬看了看,放到一旁桌子上。 “又不是整生日,有必要办生日宴吗?” 王启年一本正经道。 “当然有必要,能收不少钱呢。” 梅呈安无语。 “你们两口子钻钱眼儿里得了。” 王启年嘿嘿一笑。 “小梅公子让我钻,那我便钻。” “……” 梅呈安实在懒得吐槽了,换了个话题。 “上次见小五花肉时她还不会说话,现在能说了不?” 提起宝贝女儿,王启年露出宠溺的笑容。 “会叫人了,小年年小年年叫个不停。” “那你还不得开心的要死。” 王启年嘿嘿笑的不停,一脸幸福的模样。 “不知道她还记得我不。” “当然记得,有时候也会蹦出一句小安安。” “真的假的,不能是骗我吧。” 梅呈安也就是周岁宴上抱着小五花肉教了几遍,当时的小五花肉还只会咿咿呀呀。 “当然是真的,明日等小梅公子见了霸霸就知道了。” 梅呈安点点头道。 “那看来明日我是非去不可了。” 拿起鱼竿拉起来看了看鱼钩的位置,确认饵还在,重新甩下去。 梅呈安问正在一边吃瓜的王启年。 “请柬都派完了?” “昨日就派完了,今天休沐嘛。” “答应到场的人多不,人多的话我想跟他们错开时间。” 王启年嘿嘿一笑。 “都推脱有差事,请不了假,礼到人不到,正好不用备那么多酒菜了,又省了一笔。” 梅呈安刚松了一口气,结果王启年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陈院长只收了请柬,没说能不能到。” 梅呈安惊讶。 “这种只为收礼的小生日宴你坑坑同僚也就算了,你也敢跟你们院长开口?” “嘿嘿,院长给的礼钱多嘛。” “……” 这就是梅呈安最佩服王启年的一点。 王启年是在用生命平等的坑每一个人,不论你是何种身份,只要能有利可图,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几人这一钓就钓了一上午,不出预料的是谁也没钓上来,王启年终于认可了荷花池的实力,这池里的鱼有点东西。 梅呈安留他在这里吃午饭,王启年以要给夫人霸霸带点心拒绝了,拿了一块西瓜出门去了。 膳堂。 一家四口正在用午饭。 梅执礼放下碗筷,一名侍女上前,端着一盆水,盆边挂着毛巾。 梅执礼拿起毛巾沾了沾水,然后擦了擦嘴。 将毛巾扔回盆里,侍女端着退下。 梅执礼看了一眼还在默默吃饭的梅呈安,开口说道:“吃完饭来一下书房。” 梅呈安愣了一下,点点头。 草草扒拉完碗里最后几口饭,起身跟母亲行礼告退后直奔书房。 进了书房,先行礼。 “爹,找我何事?” “听说你在荷花池垂钓两个月一条鱼也没钓上来,还不放弃吗?” 梅呈安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事儿。 “左右也无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话说的委婉,但话里的固执梅执礼听懂了。 “一定要钓上来?” 梅呈安点头。 “一定要钓上来。” “放弃吧,你钓不上来。” 梅呈安闻言眉毛挑了挑。 “爹你也试着钓过?” 梅执礼摇摇头。 “不曾。” “那您说这么肯定干嘛呀,我偏不信这个邪。” 梅执礼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他一会儿,开口道。 “那些鱼都是我养的,用得鱼食有些特殊,会散发一种鱼特别喜欢的味道,喂久了,那些鱼就只吃这种鱼食了,所以说别说两个月了,你就是钓两年也钓不上来。” 梅呈安被惊的目瞪口呆,还他吗真是挑食。 那他这两个月的坚持算什么? “这话您干嘛不早说啊,您既然知道鱼肯定钓不上来,那我刚开始钓的时候您倒是跟我说一声啊,搞得我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钓了两个月。” “刚开始我觉得你钓钓鱼还挺好的,钓不钓的上来不重要,主要是能锻炼你的耐心,修身养性,所以我就没跟你说。” “即使如此,那您干嘛现在又说了呢?让我继续锻炼耐心修身养性不好吗?” “谁能想到你这么傻呢,正常人最多钓个三五次就会发现不对劲了,要么放弃要么找原因,结果你钓了两个月愣是没发现异常,还在那跟那鱼较劲呢,我就纳闷了,你往日的聪明才智哪去了?” “……” 梅呈安觉得自己蠢的很冤枉,他发现不对劲了,但正确答案被他排除了。 梅执礼叹了一口气。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最近府里有下人私下传你闲话,传到了我的耳朵里,让我给处理了,我再不告诉你,我梅执礼的儿子,你这个朝廷五品官儿,堂堂神童,怕是要被府里下人们当成钓鱼技术又差又偏执的傻子了。” 梅呈安嘴角抽了抽。 杀人诛心呐。 谁能想到会是鱼食出现问题了呀。 这事儿闹的,梅呈安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梅执礼喝了一口茶。 “下午麻溜的把那俩棚子给我拆了,然后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回自己院子好好反省反省,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梅呈安抬起头。 “爹,我不能现在走啊,现在走了那就真成傻子了,我得钓上来鱼,然后顺理成章的撤,才能挽回些颜面。” 梅执礼怒。 “还想着钓鱼?我刚才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没白说没白说,我的意思是,做事得有始有终啊,既然是鱼食有问题,那您给我点鱼食让我做饵不就完了,一条,我只钓一条,我保证钓完就撤。” 梅执礼呆了几秒钟后欣慰的看了一眼梅呈安。 “你的聪明才智总算回来了。” “……” 第46章 离奇故事 梅呈安从管家端着的鱼食盒里抓了一把碎肉糜一样的鱼食,紧紧攥在手里后便转身走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后梅呈安将手背在身后,左右看了看,不紧不慢的朝自己院子走去。 路上但凡遇到下人,都要停下脚步盯着人的脸看个几秒钟,看的下人心里毛毛的,然后什么也不做转身就走。 回到小院,钻进自己的工作间,将手里攥着的鱼食倒到桌子上开始不断揉捏,制作鱼饵,直到确认可以稳定挂在鱼钩上,遇水不会散开之后,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屋子。 午休时间一晃而过,梅呈安照往常一样带着侍女浩浩荡荡的朝荷花池出发。 还是之前那套流程,只不过梅呈安把给三位侍女的任务取消了,理由是她们那把遮阳伞太小,下午阳光太烈,怕把她们给晒伤。 梅呈安并没有急着“钓上来”鱼,太突然了显得不太真实,过于突兀。 正所谓事急则缓,事缓则圆。 于是池边呈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梅呈安在跟绿蚁对弈,黄瓜一边给少爷扇扇子一边观战,青鸟在做记录,红薯则是在那把小一点的遮阳伞下作画。 画是前些天荷花刚盛开的梅呈安提议红薯画的,断断续续一直没画完,上午由于梅呈安突然让其他三人也去钓鱼,红薯坚持要留在梅呈安身边服侍,这才没作画。 现在见少爷身边有人照顾,红薯这才放心的去完成未画完的荷花池垂钓图,只差一点收尾。 梅呈安将一颗黑子按在棋盘上。 “十八之十六,你大势已去了,认输吧!青鸟都记录下来啦吗,我赢了哈哈哈哈,哎呀,十八之十六在这里,数得真慢。” 绿蚁手持一颗白子微笑开口。 “未必!” “十三之十二。” 看着白子落在棋盘,梅呈安的笑声戛然而止,盯着棋盘表情渐渐变得凝重最后变得不可置信。 “还能下在这里?不是,你早在几十手之前就开始给我挖坑了?我当时还以为你这手是恶手。” “少爷棋力不弱,感觉又异常敏锐,要想骗过少爷,只有经过漫长的布局,才能让少爷放下警惕。” 梅呈安嘴角抽了抽。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当时我还奇怪,以你的实力这手恶手实在不应该,我还防守了半天,结果你死活不应战,一直在边路跟我纠缠,结果下着下着我真就把这边给忘了,算你狠!” 绿蚁呵呵一笑。 “少爷承让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不下了不下了,每次都是棋差一招,生一肚子闷气。红薯,你画完了没有?” 红薯停笔抬头。 “还差一点点,马上画完。” “还要多久。” “最后两笔。” 梅呈安点点头,收起鱼竿。 “这鱼真是成精了嘿,死活不上钩。” 说完不动声色的把鱼钩上的鱼饵拽下来,在饵桶里假装翻了翻,手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换成了用鱼食制作的饵。 “鱼精啊鱼精,给你换个新鲜的饵,我在这儿跟你耗了这么久,已经没耐心了,别给脸不要脸,若是不想我命人将你们打捞殆尽,就乖乖送一条大鱼给我,我也不贪心,一条就够,给了我我就走,以后再也不来这里扰你们清静,考虑考虑。” 说完将饵挂在鱼钩上,重新甩了出去,将鱼竿架好。 绿蚁黄瓜青鸟听着少爷神神叨叨的话面面相觑,不能是真傻了吧,威胁管用才怪了,这世上哪来的鱼精。 梅呈安看着侍女们古怪的眼神,笑着问。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黄瓜试探着开口。 “少爷这能管用吗?” 梅呈安耸耸肩。 “我怎么知道,这荷花池这么古怪,试试呗,万一成了呢。” 然后对绿蚁说道。 “再来一盘?” 绿蚁点点头。 二人收了棋子,重新猜先。 刚下了两三手。 黄瓜突然惊呼。 “动了动了,少爷,鱼竿动了!” 众人齐齐看过去,难不成真有鱼精? 梅呈安一把捞住鱼竿,本想直接往上提,结果一时间竟没提动,鱼竿都被扯弯了,鱼在水里力气大的出奇。 霍,还是条大鱼。 梅呈安站起身来,用力扯着鱼竿没着急拉,得先跟这鱼僵持一下,耗耗它的力气,等它精疲力尽了再拉不迟。 这边的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下人的注意。 “真有鱼上钩了?” “可不是,据说鱼还很大呢,少爷都拉不动。” “天可怜见,少爷钓了这么久,终于要钓上来了,我就说少爷一定行。”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之前就是这么说的。” “吵什么吵,走走走咱们看看去。” “一起一起。”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荷花池周围就聚集的下人越来越多,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少爷跟大鱼搏斗。 “霍,你看那鱼竿弯成什么样了,这鱼不小啊。” “劲儿也不小,你看少爷都拉不动。” “你懂什么,少爷那是在蓄力。” “你懂,你最懂。” “我就是比你懂。” “都闭嘴,吵什么吵,惊扰到少爷怎么办?你们也想挨板子?” 梅呈安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闭着眼在等,等鱼筋疲力尽。 某一刻,梅呈安睁开了双眼,感觉那股拉力有所松动,双腿微微岔开,找准机会猛的往上一提,一条长约一米的大鱼脱水而出,来不及细看,梅呈安猛的往后一甩,鱼被甩到了岸上。 鱼落在石板上还在不停的翻滚,弹跳。 众人齐齐望去,好家伙,这鱼也太大了吧,这得有三四尺长了吧。 梅呈安松开鱼竿,走到鱼的面前,将鱼钩小心取下,仔细打量这条长约一米凶猛异常的鱼。 身体扁平而宽,头部较大,嘴宽扁,具有三对触须。 背部的灰黑色、腹部的雪白色以及尾鳍的桔红色,这些颜色分界明显。 品种梅呈安不清楚,但你别说,还挺好看的。 梅呈安抬头打量了一下围观的人群,嘴角略弯,回头对四位侍女说道。 “既然这鱼精这么给面子,那咱们说到做到,带上这鱼,咱们撤。” …… 鱼精这事儿很离谱也很离奇,绿蚁青鸟两个虽然惊奇但本身都不是话多的人,但黄瓜就不一样了,这么神奇的事情当然要倾诉了,不然能憋死。 添油加醋一番,很快一则曲折离奇的故事新鲜出炉,并迅速向外扩散。 少爷为什么钓了那么久钓不上来啊,因为这荷花池里的鱼成精了。 为什么又钓上来了呢,是因为少爷没耐心了威胁鱼精,不让他钓上一条大鱼,就让人把它们全部打捞,鱼精害怕了,果然送了一条大鱼。 少爷折服了鱼精,信守诺言,果断离去不再打扰。 什么你不信?都是我亲眼看到听到的,你没看那遮阳伞少爷都让人给拆了。 少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连鱼精都怕他,真是太厉害啦。 …… 这条鱼怎么处理梅呈安已经想好了,明日当成贺礼送到王启年家,钓起来这么大的鱼若是不跟王·钓鱼佬·启年显摆显摆那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太浪费了。 晚饭时间。 膳堂。 “哥,听说你把鱼精钓起来了?” “……” 这都传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米长算什么鱼精啊,不过这不是在江河湖海,毕竟只是一个荷花池,这么大的鱼确实离奇,说是成精了倒也说得过去。 梅呈安嘴角一抿。 “这事儿你都听说了?” “岂止是我啊,府里上下都传遍了,哥你好厉害,居然把鱼精都降服了。” 梅呈安下意识看了一眼默不作声专心吃饭的梅执礼,感觉老尴尬了,这儿还坐着一个知情者呢。 “夸张了夸张了。” “哪夸张了,哥你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池里面有鱼精的,又是怎么威胁它的,我太好奇了。” “额…” 你倒是私下问我啊,当着知情人的面我怎么好意思胡说八道呢。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妹妹,梅执礼那边有动静了。 只见梅执礼用筷子在碗边敲了敲,场面顿时一静。 “安静吃饭,少说话。” 梅呈安感激的看了一眼老爹,解围来的太及时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妹妹梅妤兮吐了吐舌头,低头乖乖吃饭。 吃完饭梅执礼又把梅呈安叫到了书房。 这次没什么事,梅执礼叫他来是为了避免妹妹梅妤兮纠缠他。 还得是亲爹啊,太贴心啦! 在书房喝了两杯盏茶,梅呈安就告退了。 另梅呈安没想到的是妹妹八卦欲这么强烈,等他回到小院,妹妹居然还在等他,红薯几个一脸无奈的站在旁边。 “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半天了。” “等我干嘛呀。” “这不是吃饭的时候被爹打断了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梅呈安伸手一指红薯她们。 “她们几个一直在我身边,所有一切她们都清清楚楚,直接问她们不就好了。” 梅妤兮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撒娇。 “我想听哥哥亲自说嘛。” 梅呈安哭笑不得。 “我可提醒你,真实情况一点儿也不离奇,你听完可能很失望,你确定还要听吗。” 梅妤兮哪里肯信,以为梅呈安在敷衍他。 “要听要听。” “……” 第47章 倒反天罡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拼命寻找真相,等看到了真相又觉得接受不了。 因为真相永远不如故事来的离奇曲折,平淡的出奇。 梅妤兮听完所谓的真实情况,嘴巴张的老大。 “就这?” 梅呈安笑了。 “就这。” 梅妤兮痛苦的抱住脑袋,她此刻后悔万分,鬼才要听什么特殊鱼食的事情,她要听的哥哥勇敢跟鱼精斗智斗勇的故事。 哦,漏。 “哥你太坏了,就不能骗骗我吗?这故事无聊死了。” 梅呈安揉揉她的脑袋。 “哥怎么忍心剥夺你知道真相的权利,也舍不得骗你啊。” 这么离谱又扯淡的真相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啊,我也需要倾诉啊,对不住了,我亲爱的好妹妹。 梅妤兮打开哥哥的臭手,转身就走,她需要静一静,考虑一下跟闺蜜传播哪个版本合适。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换上官服先是去了鸿胪寺,小五花肉生日宴是在中午,不急着过去。 梅呈安跟辛其物说了要请假的事,辛其物大手一挥,让他酉时之前回来就行,若是巡查官(查考勤的)来了就说请了临时假,若是没来,那啥事没有。 在鸿胪寺呆了一个时辰左右,梅呈安就回家了,他得收拾准备一下。 回到家,在红薯的服侍下梅呈安脱下官服,重新洗漱了一下,把头发也拆散洗了,他得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见小五花肉。 红薯重新帮他梳了头,换了一个新的束发器,然后拿来一套暗红色窄袖日常出行套装,帮他更衣。 与那套茶色窄袖套装不同的是,暗红色套装西装领换成了金丝细边领,搭配上明红色内衬,衬的皮肤格外白皙,窄袖袖口处加配了一套黑色护腕,束腰带倒是没变,依旧是黑色的,暗红色外衣上绣满黑色暗纹,显得既神秘又高贵。 红薯帮梅呈安整理着衣领,整理好以后上下看了看。 “我做的衣服真好看。” 梅呈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一点也不谦虚,这得让别人夸你,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那少爷你赶快夸我呀。” “夸奖都是相互的,你不夸我我怎么夸你呢?” “少爷真好看。” “你做的衣服更好看。” “嘻嘻。” 果然别人夸的更开心。 梅呈安 “别傻笑了,让你准备的红包准备好了吗?” “跟之前一样,准备了五十两。” “走,咱们去见小五花肉。” 此次出行,梅呈安把四位侍女都带上了。 一个是因为王启年夫妇与她们几个早就认识,人多了更热闹。 再一个是因为梅呈安知道今天没什么人去,他得多带点人争取多吃回点本,不然老王这钱挣的太容易了。 当然那条大鱼肯定不能忘了带,鱼食梅呈安研究分析过,应该是加了一种叫做鱼腥草(不是折耳根!)的东西,鱼腥草无毒,只是会散发一种气味,对鱼类有致命吸引力,鱼肉可放心食用。 当梅呈安拎着一米长的大鱼走进王启年家小院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让王启年大为震惊。 “我滴天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鱼?”王启年活了这么些年真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个儿的。 梅呈安毫不在意的说道。 “也就三尺长,一般般吧,喜欢的话送你了。” 王启年一把抱住大鱼,连忙说道。 “喜欢喜欢,我太喜欢了。” 回头朝屋里喊道。 “夫人呐,你快来呀,这里有好东西。” 一声娇喝从屋里传来,声音越来越大,显然人正在往外走。 “喊什么喊什么,大呼小叫的干什么,再把霸霸吵醒了,能有什么…呈安来啦。” 梅呈安笑呵呵打招呼。 “嫂子好,我带她们几个来赴宴了,不会嫌我带的人多吧。” 红薯四人开口。 “王夫人好。” 王夫人白他一眼,走过来拉住红薯和绿蚁的手。 “胡说些什么,都是老熟人了,没有嫌只有欢迎,呈安也就算了,他忙,你们几个没事也不说来我这儿转转,送你们的胭脂可还用的习惯?” 红薯四人连忙点头。 王夫人笑着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用完了跟我说一声,我让启年给你们送过去,走吧,都进屋吧,也别在外面站着了。” 王启年抱着鱼站半天了,愣是没插上嘴,有些急,直接拦在他夫人面前。 “夫人你看看我怀里抱的什么?” 王夫人刚才忙着跟梅呈安几人打招呼,压根儿没注意,如今才看到。 “这是…鱼???我的天老爷啊,哪来的这么大鱼?” 王启年嘿嘿一笑。 “小梅公子送的。” 王夫人看向梅呈安。 “呈安你这是…” 梅呈安微笑解释。 “昨儿个钓上来的,想着今天要来赴宴,就它带过来了,当个贺礼。” “你看你,都自己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带着嘴来就行。” “哦,我还准备了五十两红包,既然嫂子说不需要,那我就…” 王启年抢先开口。 “需要需要。” 王夫人瞪了王启年一眼,王启年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转而笑着看向梅呈安。 “喜欢贫是吧?” 梅呈安不寒而栗,赶忙将红包掏出来塞到王夫人手里。 “我开玩笑的嫂子。” 王夫人捏着红包,眉开眼笑。 “呈安要吃鱼吗?把这条做了?” “既然是贺礼,自然是嫂子说了算,我都行。” 王夫人点点头,冲着王启年说道。 “别傻站着啦,还不赶紧把鱼抱到厨房去,处理一下,待会儿我来做。” 王启年诶了一声抱着鱼就往厨房去了。 “走吧,咱们进屋。” 一行人进了屋子。 王夫人带着他落座,给他倒了一杯茶。 梅呈安喝了一口。 “嫂子,小五花肉还睡着呢?” “她早上醒得早,玩累了又睡着了,睡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也该醒了,你喝着茶在这等一下,我去看看。” “好嘞。” 王夫人离开没多久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梳着冲天揪,睡眼惺忪的王霸。 来到梅呈安面前。 “霸霸,看看这是谁?” 王霸呆呆的看着梅呈安,一脸懵圈。 梅呈安笑了。 “得,这是刚睡醒,还懵着呢。” 王夫人继续引导王霸。 “这是小安安呀,小安安你还记得吗?” 王霸歪着脑袋想了想,看着梅呈安眼前一亮,脱口而出。 “小安安!” 梅呈安眉开眼笑。 “诶,是我呀。” 王霸向梅呈安伸出双手。 梅呈安赶紧从王夫人手中接过王霸,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面朝自己,手揽住她后背避免摔下去,王霸两只小手自然而然抓住了他束腰带神出来的两根飘带。 “小五花肉,你还记得我呀。” “你是小安安。” “没错没错,你记性真好。” 王夫人在一边看了一会儿。 “呈安,你在这儿带着霸霸,我去厨房看看。” 梅呈安抬头。 “嫂子你去忙吧。” “霸霸喜欢动,你护好她,别让她摔着。” “放心吧,摔着我自个儿也摔不着她。” 王夫人点点头出去了。 梅呈安回头冲身后的红薯她们几个说道。 “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四人应声出去了。 梅呈安笑着跟王霸聊天。 “小五花肉,你知道谁是小五花肉吗?” “吃肉肉。” …….. 梅呈安在屋里正跟王霸愉快的聊天呢,王启年引着两人从大门进来了,一个推轮椅一个坐轮椅,正是影子和陈萍萍。 时间闪回到陈萍萍来参加生日宴之前。 监察院陈萍萍办公室。 影子推门而入。 “梅呈安去参加王启年闺女生日宴了。” 陈萍萍头都没抬,依旧看着公文。 “他跟王启年一家关系不错,会去参加也不足为奇,所以你进来的时候能敲门吗?” 影子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老是在意这些细节呢?果断转身走到门口敲了两声,然后回到原位。 “你不去吗?”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没空。” “我想去。” “想去你去呗。” 影子顿了一下,硬梆梆的说道。 “王启年没给我请柬,但给你了。” “哦。” 暗示的这么明显,装听不懂是吧,非要我点明?影子感觉很无语。 “你去了我才能去。” 陈萍萍终于抬头了。 “你为什么想去啊。” “没事干,无聊,想出去转转透口气。” “你六处的活儿不少。” “底下人干就可以了,用不着我出马。” “那你自己出去转转呗,正好我还有许多公文要处理,暂时没有出门的需求,用不着你守着。” “不行,若是我不在,你发生危险了怎么办,我不放心。” 陈萍萍靠在轮椅背上,甩了甩两只袖子,笑道。 “这里是监察院,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监察院就一定安全吗?陈萍萍,想杀你的人很多,你心里不清楚吗?” 陈萍萍脸冷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监察院里也有人想杀我。” 影子摇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不在你身边,总是不放心,总是担心你的安全。” 陈萍萍有些无奈。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为了让你自己放心,你想去哪,我还得跟着你一起呗。” 影子有些尴尬,这么想他是有点倒反天罡了哈。 第48章 别把我想的那么可怕 “倒也不能这么说,当然是以你想法为主,我的想法不重要。” 陈萍萍深深的看了影子一眼,总算心里还有点谱,随手拿起一份公文看了起来,同时抛出一句话。 “给我一个去参加生日宴的理由,若是能让我觉得有道理的话,我可以考虑带你去。” 影子本来还有些失望,觉得出门放风的事大概率要泡汤了,听到陈萍萍的话影子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又有戏了? “你不是特别欣赏梅呈安那小子吗?自从你把他弄到鸿胪寺之后至今还没见过面呢,你想用他,总得提前跟他聊一聊吧,维系维系关系,总不能事到临头直接安排人家做事,人家也不会听你的啊,这话有没有道理?” 陈萍萍看公文的目光停了一下。 “有道理,所以跟生日宴有什么关系?我想见他随时可以见啊。” “你想见他不难,随时却未必,若是不想引人注目,你得找个合理的由头才行,以你俩各自身份地位,想找个合适的理由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我替你考虑好了,眼下生日宴不就是个现成的由头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得把握住啊。” 陈萍萍听完忍不住气笑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替我找到一个好机会呗。” 影子摆手。 “举手之劳,不用谢。” 陈萍萍懒得搭理他。 “出去。” 影子往外走了两步,回头。 “你真不考虑考虑吗?好机会啊。” 陈萍萍深深吸了一口气x,强压住爆粗的冲动。 “你就这么想去?” 影子这回不胡扯了,赶紧说出真实想法。 “主要是好久没见到梅呈安了,我对他还挺感兴趣的,毕竟他跟我一样都是武学天才,我想看看他突破没有,突破了跟他干一架,手痒的很。” 影子是个武痴,这陈萍萍一直都知道。 影子一直跟在他身边,难得碰到他自己感兴趣的人,自己若是坚持不去,恐怕会被他烦死。 陈萍萍叹了口气。 “且让你如愿一次。” …… 时间拉回此刻。 梅呈安听到门外动静抬头望去。 只见他们三人到了屋前,王启年和影子两人合力抬上台阶,推着轮椅走两步,再合力抬过门槛,进了正屋。 这个费劲呐,哎呀。 王启年给陈萍萍送进来后留下一句“院长你们聊,我去帮我夫人”就溜溜球了。 影子一路给陈萍萍推到了梅呈安面前,然后停下了。 梅呈安:“……” 梅呈安狠狠的瞪了一眼影子。 旁边有那么多位置,推我这儿干哈呀,故意的吧你。 影子虽面具遮脸,但梅呈安还是能感觉到他在贱笑。 陈萍萍轻声道:“又见面了,梅呈安。” 梅呈安看向陈萍萍,嘴角抽了抽。 “陈院长百忙之中居然也能抽出时间来吃饭,这是我没想到的。” 谁知陈萍萍压根儿没搭理他,而是笑着冲王霸拍拍手。 “霸霸。” 梅呈安看王霸扭头看的别扭,把她抱到了自己右腿上,让她能看的方便些。 王霸歪着脑袋看着陈萍萍眨眨眼睛。 “你是谁呀?” 陈萍萍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我是陈萍萍呀。” 王霸点点头。 “哦,小萍萍。” 然后王霸就朝陈萍萍伸出了双手。 梅呈安:“……” 合着你见谁都求抱啊,小五花肉子。 梅呈安无奈起身把王霸交到陈萍萍手里。 你别说,梅呈安还是第一次从陈萍萍脸上看到这种笑容,笑的..超级慈祥。 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孩子,还挺会逗孩子,很快就给王霸逗的咯咯直笑。 梅呈安悄悄挪步到了影子旁边儿。 “你们院长这么喜欢孩子吗?” 影子耸耸肩。 “我也是第一次见。” “诶,你们怎么过来了,周岁宴你们都没出席,一个普通的生日宴你们反而来了,你们这什么情况啊?” “谁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刚开始说不来,然后突然又想来了。” 梅呈安同情的看了一眼影子。 “苦了你了。” 影子也叹了一口气。 陈萍萍抱着王霸突然插了一句话。 “是影子得知你来了,非让我过来的,他找你有事。” 梅呈安惊讶看向影子。 影子目光躲闪嘿嘿笑了两声。 一看影子这心虚的表现,梅呈安明白了。 梅呈安白了影子一眼。 “你演得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给我都骗了,说吧,你找我啥事。” 陈萍萍直接打断。 “你俩聊私事能不能上一边儿聊去,老在我后面嘀咕什么,走开。” 梅呈安:“……” 影子:“……” 两人灰溜溜的走到一边。 梅呈安:“说吧,啥事?” 影子:“想看看你突破九品没有。” 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梅呈安:“没有。” 影子:“要不要我帮帮你?” 梅呈安心中一动:“怎么帮我?” 影子:“和你打一架。” 嘶~感觉有谱啊,他自从练功一来,就没跟人正经搏斗过,如今在八品卡了这么久,若是能跟高手一战,没准儿自己真有机会能突破。 范闲不就是接连跟高手战斗,真气才能不断突破。 只是影子有这么好心吗? 梅呈安:“咱俩很熟吗?为什么帮我?” 影子:“我喜欢跟高手打架。” 梅呈安:“听起来跟帮我没什么关系,别说我没突破,就是突破了在你面前也不算高手。” 影子:“确实不算,但有一战之力,京都九品就那么几个,身份都很特殊,我不太方便找他们。” 梅呈安点点头:“勉强说的过去,但有一点你没法解释。” 影子不解:“哪点?” 梅呈安一摊手:“为什么选我呀,你监察院还差八品?” 影子顿了一下:“他们都是我教出来的,我很清楚他们资质,短时间内很难突破,即使突破了,他们一招一式我都很熟悉,打起来没意思。” 梅呈安:“我也未必能突破啊。” 影子:“他们资质跟你没法比,有我相助,不敢说一定能帮你突破,但机会肯定比他们大得多。” 梅呈安:“……” 梅呈安诧异的看着影子。 解释的毫无破绽,这还是影子吗? 影子:“还有什么问题?”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陈萍萍,自己想多了?真跟他没关系? 梅呈安摇摇头:“暂时想不出来,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影子:“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你也不吃亏啊。” 仔细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反正自己不吃亏,跟影子干架自己不但有机会能突破,还可以磨练自己的战斗技巧,确实收益不浅。 梅呈安:“有道理,时间地点你定,看你方便,定好了提前告诉我一声。” 影子:“可以。” 两人商定好以后又回到了陈萍萍那里,梅呈安从陈萍萍手里接过小五花肉跟她玩闹了一阵子,王启年进来通知席面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那桌在院子左侧偏房里。 王启年把王霸抱走给王夫人送去了。 梅呈安刚要往院子里走就被影子叫住了。 “别走啊,有没有点眼力劲儿,帮忙抬一下啊。” 梅呈安一拍额头,他真忘了,陈萍萍进来的时候是王启年帮着抬进来的,王启年这会儿不在,只剩他跟影子了。 帮着影子将陈萍萍抬到院子里,又抬进偏房。 梅呈安在陈萍萍对面坐下,影子站在陈萍萍身后。 梅呈安有些恍惚,这一幕似曾相识,五年时间眨眼便过去了,他长大了,陈萍萍和影子却宛如初见时一样,看不出什么变化。 梅呈安抬头看着影子。 “你不坐吗?” 影子回了一句。 “坐下也吃不了,还不如站着。” “歇一歇也好啊。” 陈萍萍轻声道。 “你别管他,他就这样,回头他会自己找地方吃饭。” 梅呈安点点头不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 陈萍萍突然开口。 “在鸿胪寺呆的如何?” “还行,就是差事有些无聊。” 陈萍萍带着温和的微笑。 “别小看鸿胪寺,别看平时不起眼,但一旦起了战事,那将会变得极其重要。” “这话我们少卿辛大人也跟我说过。” 陈萍萍对鸿胪寺了如指掌,辛其物他自然不陌生。 “辛其物能力不错,你多跟他学学。” 梅呈安下意识点头,随即察觉到了不对,陈萍萍这是在教自己啊,这种关心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 梅呈安又想到了导致自己升官的考核,他大致能猜到陈萍萍想让他进鸿胪寺,但是不清楚他想让自己进去干什么。 关于范闲的北齐之行梅呈安看过无数次,每一幕都历历在目清晰无比,陈萍萍的谋划很完整了,并没有什么遗漏啊。 犹豫了一下,梅呈安决定开一次直球,即便得不出答案,多了解一些信息也是好的。 “我进鸿胪寺是你的谋划吗?” 陈萍萍依旧面目温和,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 “谋划这个词重了些,别把我想的那么阴险可怕,我对你并无恶意,我确实刻意在陛下面前夸了你的才学,是因为听你说麒麟殿的书你该看的都看过了,再呆下去实在太浪费了,所以想提醒陛下别把你这个人才给遗忘了。 至于后续发生的考核,升官,甚至调到鸿胪寺,那都是陛下自己的考量,又岂是我能控制的。” 第49章 坦白局 陈萍萍肯定是没说实话,但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他确实没感觉到陈萍萍对他心存恶意。 “我相信你对我没恶意,实话说我对你观感也不错。” 陈萍萍有一些惊讶。 “你对我观感不错?” 梅呈安点点头。 “确实不错,我觉得你人挺好的。” 陈萍萍突然笑了。 “我名声可不太好,怕我的人很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好呢。” 梅呈安一方面是因为看剧的时候对陈萍萍就观感极好,来到这个世界见到陈萍萍本就带了一层天然滤镜,另一方面嘛,他跟陈萍萍有限的几次见面,除了监察院那次陈萍萍对他一直挺温和的,也从不摆架子。 作为监察院院长,庆国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对他这么个小人物温声细语,平等交谈,这很难不让他产生好感。 梅呈安想了想措辞。 “外面把你传成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跟你接触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见面你对我的态度都还不错,也不曾为难我。 监察院那次虽然逼我说出了商铺机密,但也做到了保密,还答应不追究功法的事,所以那次的事我就原谅你了,更别提你还帮了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所以我觉得你人还不错。” 陈萍萍恍然,带着笑意。 “原来是这样,听你这么说感觉我人确实挺不错的,外界对我误会良多啊。” “……” 人家在这夸你呢,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是吧。 影子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梅呈安瞥了影子一眼,吃蜜蜂屎了吧你,就那么开心吗。 影子一边笑一边道歉。 “不好意思没忍住,你们继续。” 梅呈安强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调整不行了,想骂脏话。 “所以你看,你对我没恶意,我对你观感好,我觉得咱俩之间应该坦诚相待,这样以后说话轻松些,不用再互相试探了,你觉得呢?” 陈萍萍想了想。 “有道理,你想怎么坦诚?” 梅呈安心里早就有了方案,所以不墨迹直接说道。 “咱俩互相问一些心里想问对方的问题吧,若问题让对方觉得为难,可以选择不答,若是答,就必须说实话,你觉得怎么样?” 本来不答该来点惩罚的,喝酒啥的,但梅呈安怕有了惩罚陈萍萍就不陪他玩了。 陈萍萍觉得这种玩法很新奇,来了兴趣,想了想自己虽然有些吃亏,但好像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大不了不答就是。 “可以。”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 “既然是我我提议的,那么你可以先问我。” “好。” 陈萍萍想了想,想出一个他对梅呈安好奇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自从被陛下封官后再也没作过诗了?” 靠!上来就为难我胖虎,我能说我不想抄还是能说我自己作不了诗啊。 梅呈安转念一想,要求只是说实话,又没说一定要说明详细原因,投机取巧一把? “因为不想。” 真实想法是不想抄,去掉一个抄字而已,也是实话,没毛病。 陈萍萍追问。 “为什么不想?” “那是另一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了。” 陈萍萍顿了一下。 “你问。” 既然陈萍萍直击他痛点,梅呈安也想让陈萍萍感受一下人心险恶。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关注澹州,我去那里扩展一下生意而已,就被你叫到了监察院问我为什么选哪里,我也想问问你,澹州只是个偏远小城,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 陈萍萍愣住,他没想到过去那么久了,梅呈安居然还记得此事。 影子也饶有兴致的等着看陈萍萍反应,被为难了吧,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陈萍萍犹豫了一下。 “可以不答是吧。” “可以。” “那我不答。” 梅呈安早有预料,也不纠缠。 “换你问我。” 陈萍萍问出了刚才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想作诗了?” 梅呈安毫不犹豫。 “我选择不答。” “我进鸿胪寺是不是你谋划的?” 陈萍萍又是一愣,梅呈安居然问了跟之前一摸一样的问题,之前那时让他半真半假的给糊弄过去了,现在答吧就得说实话,不答那就是承认刚才在说谎,左右都是为难。 陈萍萍眼神诡异的看了一眼梅呈安。 可以啊小子,跟我耍了一套回马枪。 他是答还是不答呢? 想着想着陈萍萍突然笑了,因为他发现答与不答表达的意思是一致的,这小子就是在逼他承认是他的谋划。 “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确定你到鸿胪寺一定是我的谋划呢?你怀疑考核跟我有关我能理解,但鸿胪寺明明是陛下定的,你为什么也觉得跟我有关。” 这下轮到梅呈安犹豫了,总不能说因为知道剧情吧,可不答也有问题,正常逻辑,你怀疑一个人并且开口问了,那你就必须给出一个正当理由,否则便是无故怀疑。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可他是陈萍萍,你无故怀疑他还逼他承认,那他就得怀疑怀疑你了,不想被盯上,他就必须给出一个理由。 嘶~难搞。 梅呈安想了半天给出了一个勉强说得过去说法。 “因为你当时问我的那些问题啊,都是他国地理信息,你还特别提到了监察院留在麒麟阁的存档,等我到了鸿胪寺,发现这些居然都是鸿胪寺官员必须要了解的信息,前后关联性巧合性这么大,我怀疑你不合理吗?” 陈萍萍想了想,这么说倒也说得通,吐出两个字。 “合理,该你了。” 梅呈安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过关了,同时又有些激动,马上要到肉戏了,自己终于可以问关键问题了。 “我想知道你我去鸿胪寺的目的,我能帮到你什么?或者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陈萍萍沉默不语,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凝重。 王启年就在此时突然进屋了。 “不好意思来晚…” 话说了半句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屋里三人正在面色凝重的齐齐看向他。 王启年一动不动的僵在门口,眼球转来转去,他敏锐的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自己进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王启年此刻反应快的出奇。 “哎呦,你看我这记性,有盘菜我忘了端了,你们先吃,我去端菜。” 说完踏进屋里那只脚又退了出去,转身飞速离开。 梅呈安知道目前气氛不合适,但王启年实在是太搞笑了,他实在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回头一看,陈萍萍也在那笑呢,笑的很开心。 就连影子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陈萍萍笑着扭身对影子说。 “我就说王启年是个人才吧,反应多快。” 影子对王启年很多方面颇有微词,但陈萍萍说的这一点他无法反驳,笑着承认。 “确实够快。” 陈萍萍畅快大笑。 他许久许久。 未曾这般开心了。 三人笑了好一阵子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梅呈安旧事重提。 “我刚才的问题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陈萍萍摇摇头,他还没老到那种程度,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言明或者干脆不答,毕竟只是梅呈安只是他随手布的一只棋子,未来会发生的事他其实也有很多看不清,这个棋子用不用的上还两说呢。 思考片刻,陈萍萍有了答案,对梅呈安他还是很欣赏的,所以他决定坦诚些。 “现在不知道,等到时候了可能知道,知道了也未必会让你做事,做事也不会让你很为难。” “……” 总结下来就是五个字,到时候再说呗? 你搁这儿搁这儿搁这儿呢? 禁止套娃! 合着是一点干货也不肯透露啊。 梅呈安无奈认可,话虽然空虚了些,但确实可能是实话,未来的事他知道,陈萍萍不知道啊,他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需要范闲从肖恩口中套出神庙的秘密,具体怎么布置什么时候恐怕到跟前了才能落实。 梅呈安有些失望,失望的原因是因为他也需要到那时候才能知道自己要被陈萍萍安排干嘛去了。 “行吧,认可,你问吧。” 陈萍萍还在想问什么问题,影子俯身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听完陈萍萍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影子。 还有没有点儿正事了,服了,不过他也挺好奇的。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两个月没钓上来鱼,然后突然又钓到了。” 梅呈安大惊失色。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你一直在监视我吗?” 陈萍萍一指影子。 “他告诉我的。” 梅呈安抬头表情严肃看着影子。 “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在监视我吗?” 影子赶忙摆手。 “我可没监视你,是早上扫了一眼一处收集的京都舆情,上面有你这个故事,据说是从一个卖菜那里听说的,流传速度还挺快,因为带有精怪神话色彩,所以被一处关注并收集了。” “……” 梅呈安此刻就是一个大写的无语,这都什么事啊。 昨天下午才发生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出去了?京都人到底多爱听故事,太八卦了吧,一处也是,这种消息都收集,就这么闲吗?眼前这俩也是,这么重要的机会就问点八卦吗?太三八了吧。 第50章 影子去哪了 陈萍萍看着梅呈安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莫名感觉有趣,笑着提醒他。 “现在可以回答了吧。” 梅呈安无奈点头。 “鱼食,特殊的鱼食,钓不上来是因为它,钓上来也是因为它。” 陈萍萍恍然。 啊,原来如此。 影子惊愕,居然是这样,但不解随之而来。 “那你钓两个月干嘛呀,有什么深意吗?” 陈萍萍一想,对啊,直接用鱼食钓呗,为什么要两个月呢? 于是他也看向了梅呈安。 梅呈安:“……” 梅呈安瞪了影子一眼。 “好奇心咋这么重呢?” 说完目光重新看向陈萍萍。 “该我了啊,最后一个问题,影子说要帮我的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陈萍萍闻言摇摇头。 “这是他跟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梅呈安点头,不给陈萍萍继续问的机会直接说道。 “好,实话环节正式结束,说了大半天给我饿坏了,赶紧吃吧,再不吃饭就凉了。” 扭头朝门外喊了一句。 “老王!老王!你人呢,等着你开饭呢。” ……… 等王启年端着一大盆鱼进来后,饭局正式开始了。 吃完饭梅呈安本想再去看看小五花肉,谁知小五花肉早早吃完饭已经午睡了没见成,梅呈安遗憾的跟王启年夫妇告辞了。 一行五人回了家,梅呈安也没在家多呆,换上官服就赶回了鸿胪寺。 辛其物看见他这么早回来还以为他是担心巡查官,忙告诉他巡查官没来,梅呈安哭笑不得。 老老实实坐了半天班,下班回家。 回到小院换回便服后,梅呈安开始盘点自己有哪些对敌手段。 影子虽然还没通知他具体时间地点,他觉得应该也不会太久,自己得早做准备。 目前自己掌握一手快剑,轻功,比较鸡肋的真气手枪,还有一手没经过验证的华阳针法。 华阳针法总共三种功效,一是封脉救人,一是散功,还有一个那就是当暗器使用。 能用来对敌的,也就是散功和暗器。 散功他没机会练,秘籍上只是点了几处穴位,具体效果一句也没提。 不良人跟庆余年一个练的是内力一个练的是真气,梅呈安不清楚这两者只是名字不同本质一样,还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系。 这个世界修炼的是真气,真气是随时可以通过修炼补充的,把人体比作一个容器的话,真气就好比容器里的水。 梅呈安不清楚的是这里的散功是暂时把容器里水倒掉,后面通过练功还可以把水加满,还是直接打碎掉容器,让他却变成一个废人。 通俗点讲就是一个临时一个永久。 这两种效果可是截然不同。 若是临时他可以随时使用,若是永久那就只能在面对生死大敌的时候用了。 跟影子对敌,他肯定是不敢瞎尝试的,所以这一招基本派不上用场。 那就只能当暗器用了。 梅呈安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大致计划,首先是跟侍女们学习暗器手法。 他们几个的功法来自监察院,里面自带暗器手法,他当时看到过,不过只扫了一眼就无视了,觉得自己用不上。 当然,不同暗器的手法之间是有一些区别的,未必跟他银针通用,他只是借鉴一些经验。 然后就是跟四位侍女对练,主要练的是剑法暗器轻功之间的配合。 最后就是多打造些银针备用,改造一下护腕腰带,多准备一些储藏银针的地方,像范闲一样插在头发里也不是不行,就是插不了几根。 接下来的日子梅呈安的日常就变成了这样。 第一天,上班,学习暗器手法,练习暗器。 第二天,上班,学习暗器手法,练习暗器。 第三天,上班,练习暗器。 第四天,上班,练习暗器,跟侍女对练。 第五天,休沐,跟侍女对练。 第六天,上班,跟侍女对练,给侍女疗伤。 …… 梅呈安等影子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他以为那次生日宴之后,影子很快就回来找他,所以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练功,结果影子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像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梅呈安的鸡血打了半个月,也慢慢消散了,重新恢复了摆烂生活。 主要是跟侍女对练他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提升了。 时间进入七月,不知不觉中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影子去哪了的小秘密,秋天随之而来,比较显著的变化就是气温降低了不少,冰镇酸梅汤逐渐退出舞台,把位置让给了冰糖雪梨。 梅呈安久等不来影子也就逐渐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直到在街上偶遇王启年闲聊起此事,梅呈安才得知,原来那次生日宴后没两天,影子就跟着陈萍萍出差了,去哪了不清楚,归期不清楚。 那还说啥啊,慢慢等着吧。 与此同时,澹州。 范闲看着妹妹范若若给他写的信整个人都傻住了。 前文提过,他曾怀疑老娘叶轻眉是个穿越者,是因为五竹无意间的转述的叶轻眉一句话。话里提到了五粮液。 但老娘已经死了,他也无从验证。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世界居然还有其他穿越者。 那人叫梅呈安,还是自己妹妹的闺蜜的哥哥。 时间回到半个多月前,梅呈安一手炮制了降服鱼精事件之后,梅妤兮从哥哥那里得知真相后经过一番纠结选择把假的版本告诉了闺蜜范若若。 鱼精这种离谱的东西,范若若身为才女自然是不信,于是把这件事当成笑话写信告知了范闲,范闲得知这个故事和妹妹的想法心中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当回事。 由于范若若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提了好几遍好姐妹的哥哥这几个字,范闲给范若若回信的时候便随口问了一句。 然后范若若就把这个她觉得才学略逊于哥哥范闲的闺蜜的哥哥梅呈安的大致情况描述给了范闲,信中不可避免的提及了那两首诗,神童,十岁被封官等字眼。 等范闲看到信,读到这两首诗的时候就瞳孔地震了,一首是前世著名的第一劝学诗,另一首虽然是拼凑的,但其中两句他也异常眼熟。 范闲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第二反应就是欣喜若狂。 什么叫孤独,孤独就是明明你的身边都是人但你依然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明明互相可以交流,说着一样的话,但你就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与他们不是同类,经历不同,认知不同,自然没有共同语言。 明明你拼命融入,也成功融入,但你就是能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对于这个世界,自己是个异类。 经过时间的同化,那种孤独感会逐渐减少,渐渐隐藏,只是偶尔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汹涌而出,然后又消失不见,继续潜藏,等待着下一个时刻的到来。 而范闲对此深有体会。 所以当他突然得知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同类时那种震惊与兴奋爆发的异常激烈。 他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最亲近的五竹叔。 然而当他拿着信一路狂奔到那家杂货店,砸开门见到五竹叔的时候,他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不知道怎么说。 最后只能草草吐出一句。 “没事,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然后就蹭蹭蹭的跑回了家。 范闲并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变得不开心,这么些年他已经可以很好的压制住那些糟糕情绪了。 他在摩拳擦掌的准备给妹妹范若若回信,打算多打听一些那个同类的信息,等红甲骑士到来之后,他们就要见面了,他倍感期待。 …… 京都的梅呈安对范闲已经得知他是同类的事情一无所知,若是知道,他也会震惊。 什么?我特喵三年前就把啤酒卖到了你家门口,结果你特喵现在才知道? 梅呈安此刻正在忙着给自己小院移植菊花,由于庆帝每三年都会筹办一次赏菊大会,可见对菊花推崇备至,所谓上行下效,所以庆国子民对菊花那也是情有独钟。 每逢入秋家家户户都会在家里移栽菊花,只等九月开花,便可赏菊。 挖个坑再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他们种来我移植,笑看老爹气鼓鼓。 梅呈安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拿着小铲子在小院空地上忙活着。 侍女们在忙着往这块搬花。 菊花哪来的?自然是从梅执礼辛苦栽种的,梅执礼也酷爱菊花,所以辛苦寻觅然后潜心研究架接培养出了一种新品种。 因其盛开的时候黄色的菊花盛开时会从花蕊处延伸出几缕浓郁的紫色,故梅执礼给它起名紫衣,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 梅呈安也是闲来无事心血来潮,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小院,突然觉得不美,便想着也随着潮流移植些菊花,自然而然的就盯上了老爹的紫衣。 梅执礼哪肯啊,你等菊花开了,咱们一起赏菊不就完了,实在想种点什么,上外面买去,什么品种没有啊,老盯着我的紫衣干什么,你会种嘛你。 梅呈安的想法是,你要主动给我我还不一定非得要你这个,你不肯,那我偏要。 于是软磨硬泡生搬硬抢的从老爹那里划拉走几十株紫衣菊,气的梅执礼吹胡子瞪眼,连呼逆子。 第51章 菊与秋游 梅呈安拍拍手看着眼前栽种好的几十株紫衣菊满意的点点头。 安排红薯几个给菊花浇水,自己研究起老爹写给的养菊手则。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几十条注意事项,梅呈安人都麻了。 种花不就是定期浇点水不就完了吗,里面门道这么多呢? 什么土壤、光照、水分、施肥、修剪整形、病虫防害等等等等,写的特别细致。 梅呈安傻眼了,老爹啊老爹,你怎么不早拿出来这个呢,你早拿出来我不早就放弃了吗。 得,现在移都移过来了,木已成舟,自己选择的路别说跪了,趴着也要走完呐。 这紫衣菊不但得养活,还得养好,但凡出点什么意外,梅执礼能把他腿给敲断。 所以梅呈安并没有不负责任的把手则往侍女那里一丢就不管了,而是拉着她们几个一起研究,直到所有人都烂熟于心了这才罢休,一人疏忽了还有其他人可以查缺补漏。 为了以防万一,梅呈安还设置了养菊记录单,往后每一天,什么浇水施肥除害无论是谁,每做完一项都要清晰的记录在上面,还要标注好时间,时间要精确到具体哪个时辰的哪一刻,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移植活动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只等九月来临。 庆国的初秋还有很多娱乐活动,秋游啊,登高啊,吃蟹,秋猎啊等等。 这一日,酉时,梅呈安向往常一样从鸿胪寺下班。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梅呈安想着明日便是休沐,静极思动,突然就想出城转转。 “青鸟,咱们明儿个去秋游吧。” 青鸟清脆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 “好的,少爷。” 梅呈安笑了笑,青鸟向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他说什么青鸟便听什么,相较于其他几个人确实少了些主观能动性,显得有些无趣,但却让人更安心。 “你说咱们去哪秋游合适?” 青鸟不由思索道。 “少爷做主就好。” 梅呈安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开口道。 “先不回家了,去老王家里。” “是。” 随后青鸟在下个路口调转马车朝着王启年家驶去。 青鸟将马车停在离王启年家门前街道的一侧,梅呈安此时穿着官服,并没有下车。 他来的突然,没提前打招呼,冒然登门有些不太礼貌,所以只是让青鸟去看看王启年在不在家。 过了片刻,青鸟带着王启年过来了。 听见动静,梅呈安掀开了车帘儿。 “老王。” 王启年透过车窗看到梅呈安的脸,凑了过来。 “梅少,你怎么来了。” “过来找你打听点事儿。” “梅少请问。” “京郊外有什么适合秋游的地方吗?” “秋游?梅少之前都去过哪里?” “没去过,往年还呆在麒麟殿,那时候整体忙着看书,没心思出去玩。” “啊,是这样。” 王启年思考了一下答道。 “城北十五里外有一处秋叶原,适合秋游。” 梅呈安听这名字总感觉耳熟,仿佛在哪听过。 “秋叶原?是个什么地方。” “哪里有一片枫树林,还有一处湖泊,名叫秋叶湖,梅少到时候去了可以赏枫叶,泛舟秋叶湖,是个不错的秋游之所。” “行,听起来不错,明日休沐,我打算去那里秋游,你要一起吗?” 王启年一惊。 “明日?” 梅呈安点头。 “啊,怎么了,你有事吗?有事就算了,下次一起也行。” 王启年赶忙摆手。 “不是,我明日没事,关键是明日也太早了点,枫叶还要再过一个月才会彻底变红呢。” 梅呈安啊了一声。 “那现在呢。” “现在最多也就红了个尖儿,甚至可能还没变红呢。” 梅呈安想了想,还是不太想改变主意。 “无妨,大不了等枫叶全红了再去一趟,反正明日闲着在家没事做,就当去提前踩踩点儿了。” 王启年点点头。 “梅少此言有理,赏不了枫叶,泛舟游湖其实也不错。” “你要一起吗?” “可以啊,额…我得先去问问夫人。” “也好,那我回家等你消息。” “不用,我现在就去问,梅少在此稍后片刻可好?” “没问题,你去吧。” 王启年拱了一下手就往家去了。 没让梅呈安等太久,王启年很快就回来了。 “梅少,夫人同意了,明日我们一家与梅少同去。” 梅呈安有些惊讶。 “嫂子跟小五花肉也去吗?你家胭脂铺子怎么办?” 王启年叹了口气。 “别提了,胭脂铺子最近生意不太好,客人不多,我夫人说铺子里留一两人完全能看的过来。” “什么情况,胭脂铺子还能生意不好?” 女人给自己脸上花钱最是舍得了,还能突然不化妆了? “哎,我家铺子附近新开了不少的胭脂铺,胭脂做的不如我们家,仗着是新店开业,折扣压的有点狠,夫人又不肯降价,客人都被抢的差不多了。” 梅呈安安慰王启年。 “嫂子的决定没问题,这价降下去容易再想涨回来就难了,反正你们家胭脂做得好,低价只能吸引客人一时,最终留下客人的靠的是品质,不用担心,熬过这阵儿就好了。” 王启年点头,带上一丝笑容。 “那就承梅少吉言了。” “得了,明儿个需要我让人来接你们嘛?” 王启年嘿嘿一笑。 “那感情好,租马车也是一笔开销。” 无论聊什么都能扯到钱上,还得是你啊。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行吧你回去吧,我走了。” “梅少慢走。” 王启年目送着马车绕过街口拐角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向家走去。 回到梅府自己小院,洗漱更衣完之后,梅呈安把明日去秋游的事儿跟其他三位侍女说了说,让她们提前准备出行所用的东西。 三人听到要出去玩,一个个欢天喜地,拉上青鸟赶忙收拾东西去了。 晚饭的时候梅呈安把这件事告诉了家人,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去。 梅执礼和梅夫人都不去,直说不是时候,可妹妹梅妤兮热情度很高,她这整日不是上学就是呆在家里,闷也闷坏了。 晚饭结束后,梅妤兮把梅呈安拉到一边。 “哥,我能叫上我的好姐妹吗?” 梅呈安闻言一愣。 梅妤兮的好姐妹,那不就是范若若吗,说起来他在京都这么些年,还从未跟范若若打过照面,记忆里那个漂亮温婉眼睛很大一心拴在范闲身上的小姑娘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妹妹若是能把她叫来倒也不错,只是以范若若那安静沉稳的性子,恐怕不会同一群陌生人同游,不过这些跟妹妹说不着,让她去试试也无妨。 想罢梅呈安点点头。 “当然可以,人多更热闹,我还有其他朋友也会一起去,告诉你朋友,如果要去,明日一早在北门外汇合。” “你朋友?谁啊?”梅妤兮好奇。 梅呈安在她额头弹了一下。 “明知故问,你哥我在京都朋友很多吗?老王呗,他们一家都去。” 梅妤兮吃痛的捂着额头憋着嘴。 “我跟他不熟嘛,干嘛打我,很痛诶。” 梅呈安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这个戏精妹妹。 “你少来,我就没用力。” 梅妤兮放下手。 “嘿嘿,居然被看穿了,那我不装了,我去告诉我姐妹。” 梅呈安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回自己小院了。 秋游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单单食物这一块就要准备很多,干粮,肉类,水果,点心。 饮用品包括酒水和茶水。 到时候即便要席地而坐,也需要准备席子大垫子小垫子,还得带上几个矮桌,到时候人不少,多备几个有备无患。 一些工具也要带上,钓鱼工具鱼杆啊,生火工具火折子,打猎的工具弓箭,娱乐工具麻将,围棋啊,创作工具笔墨纸砚啊等等,用不用的上暂且不论,带上有备无患。 毕竟秋叶原那里有枫叶林,林中可能有野兽或者蛇虫,驱虫驱蛇的药还是当准备一些,到时候洒在营地周围。 往年春游的时候都是侍女们准备,他只管享受,如今去的人有些多,他过来叮嘱多准备些,看到了清单这才知道出行一次居然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跟侍女们道了一声辛苦梅呈安就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说是摆烂,可每晚一个时辰例行修行还有冲击穴窍还是雷打不动的,梅呈安盘腿而坐,五心朝天,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夜时间悄然而过。 第二天一早,梅呈安准时睁开双眼,起身走到院里,看着旭日初升,伸了一个懒腰。 今日天气不错,天清气爽,温度适宜,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红薯服侍他洗漱更衣,换上了之前那套茶色窄袖套装。 梅呈安吩咐红薯去车马行租一辆马车给王启年送去并告诉他北门城外集合。 反正王启年自己会驾车,梅府的马车是有数的,真要给王启年一辆,那就带不了东西了。 吃早饭的时候,妹妹同梅呈安说她好朋友同意一同出游了,梅呈安吃了一惊。 不是,你好朋友到底谁啊? 第52章 介绍一下 确认就是范若若后梅呈安有点儿搞不懂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其实梅呈安没感觉错,范若若听到好姐妹邀她一同出游,得知同行人员后,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 本想开口直接拒绝,但她又突然想到哥哥范闲给她来的信,信里没少打听闺蜜哥哥梅呈安的信息,问的事无巨细那种。 哥哥为什么对这个人感兴趣范若若并不关心,她考虑的是只是如何更好的完成哥哥教给她的任务,任务就是搞清楚梅呈安的一切信息。 虽然她的好朋友就是那人的妹妹,但她所了解的信息不比其他人多多少,基本都是众人皆知的信息,好朋友从不聊他哥哥的私事,她也不曾刻意打听。 如今既然有了私下接触的机会,正好可以借机观察观察,给哥哥回信的时候也可以写的详细些。 主意一定,范若若当即点头同意。 …… 吃过早饭后,梅呈安带着妹妹一行人共驾驶了三辆马车出了梅府一路朝北门驶去。 路上停了一次,红薯去采购了一些药品。 车队到了城门外的时候,王启年已经在此等候了,身旁停着一辆马车。 车到近前,梅呈安拉开帘子。 “老王,等很久了?” 王启年忙答。 “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 话音刚落,他一旁的马车帘子掀开了,露出王夫人和王霸一大一小两张脸,王夫人笑着打招呼。 “呈安。” 梅呈安举了举右手。 “嫂子好!” “霸霸,快看看这是谁呀?” 王霸伸着小手扒在车窗,看着梅呈安,想了想,伸手一指。 “小安安。” 梅呈安眉开眼笑,赶忙挥手。 “你好呀,小五花肉。” 王启年看他们打完招呼,问了一句。 “梅少,那咱们出发?” 梅呈安往城门那里看了一眼。 “不急,还有一个人,我妹妹的朋友也要一起去。” “哦,怪不得小姐一直朝城门处张望。” “待会儿你驾着马车走前面啊,我们不认路。” “好。” 梅呈安刚要同小五花肉再说几句话就听见城门处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声。 抬眼望去,只见一辆悬挂范家标识的马车出了城门,朝他们这块行驶过来。 范家马车到了梅妤兮马车旁便停了下来,只看见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掀开车帘,应该是范若若的,但范若若的脸从他这个角度看不见,只听到了一阵说话声。 听两人对话的意思来的还不止范若若,范思哲那小屁孩也跟来了,范若若话里话外带了嫌弃,还夹杂着一个小男孩与她争辩的声音。 梅呈安听的好笑放下了车帘。 王启年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梅少,可以走了吗。” “走着。” …… 车队并不是直直的朝北走,而是往左拐了一两百米后向西北方向走,走着走着又朝东北方向拐。 虽然是土路,但还算平整,再加上车队行进速度并不快,所以坐在马车上并不觉得很颠簸。 约莫行进了不到半个时辰,车队便停下了。 青鸟的声音从身后车窗外传来。 “少爷到了。” 梅呈安闻言放下手中书,掀开帘子朝窗外看去,入目便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草不算茂密也不稀疏,绿汪汪的一大片看起来特别养眼。 但是不太对吧,湖泊呢?枫林呢? 梅呈安带着疑惑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此刻正是位于枫林和湖泊之间,两者并不紧密相连,中间隔了一条很宽很长的草地。 朝着枫林远远望去,枫叶看起来并没有变红的痕迹。 再看左边湖泊,也只有零星几只小船停靠在岸边,连个渔夫都没看见。 看来他们来的确实早了些。 露营地点梅呈安最终定在了湖泊附近,靠近水源取水方便些。 …… 范若若下了马车目光环顾四周很快就集中到了那个身穿一套茶色衣衫,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气质鲜明的少年。 简单打量一翻,个子相对于旁边的中年男人矮一些,按他这个年纪,算高的,肩宽腰细,腿很长,穿的茶色衣衫蛮好看的,长相嘛,此时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不过刚才一晃而过的侧脸还挺好看,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声音听不到,距离有些远。 范若若正想靠近一点听听谈吐如何,被好姐妹梅妤兮拦住了。 “若若,你看什么呢?”梅妤兮回头顺着范若若刚才的视线张望。 范若若脸红了一下,这要被好朋友发现自己在关注他哥哥,羞也羞死了,赶忙转移话题。 “没什么,没想到那边居然有湖泊。” 梅妤兮回过身看向范若若说道。 “不就是湖嘛,也没什么新奇的,落脚地弄好还得一会儿,咱们先去草地里面转转吧,我刚才瞥了一眼,还有不少花呢,特别好看。” 范若若看了一眼梅呈安方向,看向好姐妹笑着点点头。 “好。” …… 此刻。 侍女们正在忙着搬运物资,铺设露营地,王夫人也在帮忙。 梅妤兮拉着范若若的手在草地里闲逛,说说笑笑,顺便摘野花。 范家马车的车夫抱胸倚靠在马车上四处张望,一会儿看看范若若,一会儿看看范思哲,看起来真不像个马夫,倒像是个保镖。 范思哲在到处薅狗尾巴草。 梅呈安把王霸抱在怀中正在同一旁的王启年闲聊。 “这些船没人管吗?”梅呈安问。 王启年手指往左一指。 “梅少看那边。” 梅呈安顺着方向看去,那里有一处茅草屋。 “那里面有个苦修士,整日在里面呆着轻易不出来,这些船都是他的,咱们若是要用船,直接用就是,也不用给他钱,用完给他送些吃食就可以。” 梅呈安惊讶。 “苦修士一般不都在庙里吗,怎么这里还有。” 王启年笑着解释。 “梅少有所不知,此苦修士非彼苦修士,这里的苦修士是一名读书人,几年前来到此处结庐而居,具体原因就不知了。” 梅呈安恍然,不再追问,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的经历不同心境也不同,那书生避世不出或许只是参透人生了。 抬眼望向眼前的秋叶湖湖面,湖宽约摸有个四五十丈左右,对面是一处的山崖,山崖上郁郁葱葱,倒映在湖面中宛如被劈开了一样。 “小安安,鱼鱼。” 梅呈安顺着小五花肉手指看去。 果然看见了一条鱼静静地呆在湖面下,一动不动,看起来呆呆的。 梅呈安轻笑一声。 “是啊,正是鱼鱼,咱们把它捞起来好不好。” “小年年,吃鱼鱼。”王霸看向王启年奶声奶气的说道。 王启年宠溺的回应了一声。 “诶,霸霸既然想吃,那小年年这就给你捞起来。” 转身就去拿捕鱼网了。 王启年很快便抄着捕鱼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小屁孩范思哲。 范思哲听说要捕鱼,哪还有心思薅狗尾巴草啊,捕鱼多刺激多好看啊。 到了湖边还想靠近看,被梅呈安伸手拦住。 “不能靠近,就在这儿看。” 范思哲抬头不服气的看了一眼梅呈安,嘴巴张了张,想起他娘的叮嘱,最终没说话,老老实实站在了那边,盯着王启年捞鱼。 王启年手持捕鱼网屏气凝神,动作缓慢的将捕鱼网移动到方便发力的位置,生怕惊动了这条傻鱼。 等捕鱼网到了合适的位置,王启年停下动作,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力将捕鱼网倒扣向湖面。 水花一阵翻腾,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等王启年抄起渔网一看。 里面空空如也。 低头朝恢复平静的湖面看去,哪里还有那条鱼的影子。 王启年尴尬的僵在那里。 范思哲切了一声,扭身走了。 梅呈安也有些无语,这么傻的鱼你都捞不住吗? “行不行啊你老王。” 王启年尴尬的回身看向宝贝闺女。 王霸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好奇的问王启年。 “小年年,鱼鱼呢?” 王启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女儿。 “额鱼…” 梅呈安看向小五花肉轻声说道。 “鱼鱼已经被小年年捞到咱们后面树林里了,待会儿他就去拿回来,咱们晚一点就吃鱼鱼好不好。” 王霸想了想,点点头。 “好。” 王启年感激的看了一眼梅呈安,收到了梅呈安一记白眼。 “小五花肉吃午饭的时候要吃鱼,还不快去拿。” 王启年心领神会,转身就去找“拿鱼”竿了。 …… 露营地很快便布置好了,此时距离午饭时间还早,目前安置了几个坐垫和茶桌,底下铺了草席,周围已经洒过驱虫药粉。 茶水已经用小炉子烧好了,水是从自家带的,带了几坛子,茶桌上还各自摆放好了茶具和水果,点心。 梅呈安那处主座有些特别,底下铺了厚木台,后面还有不大不小一个屏风。 青鸟绿蚁和黄瓜布置完已经回去守马车了,只留了红薯一个看顾着烧茶的小炉子。 梅妤兮的侍女则是去找自家小姐去了。 梅呈安把怀里的王霸交还给了王夫人,自己则在主位坐了下来,红薯拎着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梅呈安端起茶杯正要喝一口。 妹妹带着范若若过来了。 “哥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好朋友,范家小姐范若若。” 第53章 对弈与牌九 过来跟梅呈安打招呼是范若若主动提议的。 可范若若发现梅呈安这边没人了,便以这次出游自己是客,理应先见过主人,不然太失礼了为由让好朋友给介绍一下,梅妤兮也没多想便带她过来了。 梅呈安抬眼看向范若若,跟记忆里形象大差不差,就是稍小了一号,毕竟此时她才十二岁,莫名感觉有些好笑是怎么回事。 范若若近距离看着梅呈安,心道这人长得还挺好看,照自己哥哥应该只差一丢丢,虽然她也不清楚现在的哥哥长得什么模样,但想必跟小时候一样漂亮。 梅呈安带着和煦的微笑开口。 “你好啊,范家妹妹。” 声音很好听,很温和,让人有亲切感,范若若在心里点评了一句,然后双手交叠于腹部,微微屈膝颔首。 “见过梅家哥哥。” 梅呈安笑着摆手。 “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是妤兮好朋友,不必这么多礼。” “是,若若记住了。”不怎么在意规矩,这一点也可以写在信里。 梅呈安瞄了一眼范若若,目光转向梅妤兮。 “照顾好你好朋友,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红薯就可以,吃的喝的玩的我都让她备了。” 梅妤兮开心的点头,有哥哥就是好,什么都不用她操心。 “我知道了。” 说罢转头看向范若若。 “若若,你想玩点什么?” 范若若若有所思,无意中看见了茶桌一旁的棋盘,心中一动,开口道。 “梅家哥哥也好围棋之道?” 梅呈安愣了一下,在心里皱了一下眉头,自己刚才叮嘱妹妹那番话言外之意就是他们的对话已经可以结束了,接下来她们自己去玩就可以。 以范若若的智商,这点不可能听不出来,既然装作听不懂,那就是另有所图了,他倒是挺好奇范若若想干点儿什么。 梅呈安摇摇头。 “谈不上喜好,无聊时的消遣罢了。” 范若若点头微笑提议。 “看梅家哥哥此时也无事可做,这般闲坐也是无趣,不若若若陪梅家哥哥手谈一局如何?” 梅妤兮心里吃惊的看着范若若,这还是那个自己找她下棋,她就各种推脱的好姐妹吗?居然主动提议下围棋?还是跟首次见面的陌生男人?若若你怎么了?不会看上我哥哥了吧。 范若若无视了好姐妹探究的目光,她心里也清楚自己今日言行一反常态肯定要被察觉的,为了哥哥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了,提议下围棋她是有自己的考量的,首先就是不用说那么多话,其次便是下棋其实可以暴露出一个人很多方面东西,心智,性格,习惯,以及大局观,你不会下则罢了,既然会,那她就可以很简单简单省事快速的打探到一些不容易探究的消息。 梅呈安听见范若若的提议心里更是好奇了,以范若若的性子,若刚才只是突兀,现在就是特别突兀,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这是盯上我了?因为什么呢? 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范若若,梅呈安突然笑了出来,点点头。 “好呀。” 红薯将茶桌上的茶壶收到一边,将棋盘摆了上去,梅呈安和范若若分坐两边,梅妤兮坐在范若若旁边观战。 两人猜先后,范若若执黑子,梅呈安执白子。 范若若起手点在右下角星位,梅呈安紧跟着来了一个三六小飞守角,范若若再补,梅呈安跟,开局两人下的飞快。 下到中盘的时候范若若下棋速度就变慢了,思考时间变长,而梅呈安依旧泰然自若,考虑到小姑娘的面子,梅呈安也假装思考一下,再落子。 其实开局没多久,梅呈安就感觉出来了,范若若棋力还算不错,但比绿蚁差远了,自己面对她一点也不吃力,甚至如果自己想的话下一局指导棋都没问题。 但他觉得没必要,范若若想通过下棋探究他,他何尝不想通过下棋探一探她的目的,可下着下着就感觉到自己可能要失望了,两人棋力差距明显,看不出更多东西了。 左右也是消耗时间,梅呈安不急着结束棋局很多次一击必杀的机会他都放弃了,步步紧逼然后关键时刻转身落一颗闲子只为调整自己的棋型,使其看起来更优美一些。 范若若也是越下越心惊,这人攻势好迅猛,逼的她手忙脚乱,好几次差点一败涂地,幸亏这人攻势不能连贯,自己小心谨慎,总算是只小亏一点,由此看来,此人棋力跟自己不相上下,或许稍强一些,也算厉害。 一个认真,一个假装认真,棋局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尾声,白棋胜四又三分之一子,小胜。 范若若投子认输后若有所思,给哥哥的信有的写了,她感觉自己收获不小。 梅呈安目送妹妹拉着范若若离去摇头笑了笑,让红薯把棋盘收起来。 湖边传来一阵大呼小叫声,原来是王启年又钓上来一条不小的鱼,在跟那鱼拉扯,围观的范思哲王夫人母女都在惊呼。 梅呈安凑过去看了看,鱼篓里目测已经有个六七条,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上鱼速度有些快了,王启年有点东西啊。 王启年终于把那条鱼拉了起来,个头儿真不算小,有个六七十公分,此刻王启年面对一众粉丝,开始装大杯。 “害,这根本不算什么,我都没用力,要是我想,把这整个秋叶湖的鱼钓干净都没问题。” 范思哲一脸崇拜的看着王启年,好厉害。 梅呈安鄙视的看他一眼,不是你刚才网空的时候了是吧。 直接打断他施法。 “行了,这几条鱼不小,够咱们中午吃的了,别钓了,休息休息喝口茶。” 王启年尴尬的挠挠头。 “也好,也好。” 众人回到休息区各自落座,喝了几口茶。 梅呈安提议众人打麻将。 令他没想到的是,范思哲居然会,王启年夫妇居然不会。 这下给梅呈安整不会了。 “你们连麻将都不会?” 王启年道。 “没研究过。” 合着只研究怎么挣钱了是吧。 王夫人抱着王霸道。 “确实没玩过,要不呈安你指导一下?” 梅呈安想起了青鸟,刚要说要不我找个人指导你。 范思哲却突然开口了。 “咱们推牌九吧。” 梅呈安嗤笑一声,他们连麻将都不会,别说牌…然后他就看见了王启年夫妇点头。 “这个可以。” 梅呈安:“……” 针对我是吧。 麻将不比牌九大众吗?大众的麻将不会这么小众的牌九会,你们是要闹哪样? 还有你范思哲,你现在这个年纪不是应该在上学吗?牌九这种东西到底跟谁学的,范府就没人管管吗? 最关键的是。 牌九我不会呀。 梅呈安回头看红薯,红薯也摇摇头,她都没听过。 梅呈安一摊手。 “不好意思,只带了麻将,没有牌九。” 范思哲无所谓的一摆手。 “没事儿,我带了。” “……” “牌九我也不会啊。” 不等范思哲开口,王启年说话了。 “很简单的梅少,以你的才智玩两把就会了,具体规则呆会儿边玩边跟你说。” “……” 话都到这份儿上了梅呈安还能说啥。 来呗。 范思哲起身一路小跑回了他家马车,没过一会儿拎着一副牌九就过来了。 范思哲先是给他讲解演示了一把,规则听起来确实不难,就是跟庄家比大小,就是有些牌的叫法有些复杂,他得熟悉一下。 试玩了两把,梅呈安心里有谱了,很简单嘛,开搞开搞,我感觉现在自己强的可怕。 见梅呈安没问题了,范思哲说话了。 “不能干玩吧,赌点什么呀。” 梅呈安来了兴致,看着这个小屁孩。 “你想赌什么?” “钱咯。” “你带钱了吗?” 范思哲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扔到桌子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音,霍~钱不少啊。 梅呈安点点头看向王启年夫妇。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兴奋,然后齐齐点头,王夫人也掏出来一袋钱,分给王启年一部分。 梅呈安看了一眼红薯,红薯也掏出钱袋放到他面前。 得嘞,开整吧。 然后梅呈安就遭遇了史无前例的人生黑暗。 试玩时候的好手气不复存在。 把把都是最小的。 可以说是从第一把就开始坐牢了,然后持续监禁。 另外三个人呢? 好嘛,你方唱罢我登场,三人轮流坐庄,各施手段,各显神通,斗的是旗鼓相当。 这真可谓是是神是鬼都在秀,只有梅呈安这个冤大头在挨揍。 梅呈安只能化身无情的掏钱机器,嘛也不用干,发牌没他事儿,掀牌也不用他,其他三家就代劳了,他还能干啥,掏钱就完了。 红薯的钱袋输完了,再输青鸟的,急什么,那不还有黄瓜和绿蚁吗? 中间梅妤兮和范若若也过来了,范若若看见几人在推牌九,当即柳眉倒竖,狠狠瞪了范思哲后脑勺一眼,用脚想也知道是范思哲提议的,来的时候她就发现牌九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梅呈安察觉来人了抬头看了一眼范若若。 范若若也同时看了过来,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眼,范若若心中一惊。 那是怎样一种麻木的眼神啊。 第54章 让你笑 空洞,绝望,憔悴,心如死灰,都不足以形容的那种绝望。 再搭配上那张完全没有表情,僵硬,刻板,宛如面瘫的脸。 范若若再次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羞愧难当,人家邀请自己来玩,自己还带了个拖油瓶,关键是这个拖油瓶还给人家造成了这么大的打击,丢脸呐,感觉没脸见人了。 万分抱歉的看了一眼梅呈安,范若若眼睛重新瞄在了范思哲后脑勺上,气的牙痒痒,她此刻已经开始考虑回去用什么手段炮制这个混蛋弟弟了。 范思哲此刻正如临大敌呢,这对夫妇手段了得,他也吃了几次暗亏,得小心应对啊,突然他就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一阵凉意,冰冷彻骨,让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 不应该啊,早上来的时候穿的够多了,刚才还热呢,娘说的没错,这天啊,确实太善变了。 …… 梅呈安的刑期一直持续到了午饭时间,四位侍女的钱袋子输了三个半,当然这是时间的原因,否则以他的能力,输完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看着三人赢的盆满钵满喜笑颜开的模样,梅呈安略感欣慰,他的笑容不是消失了,只是转移到那三个人的脸上罢了,没事的没事的。 众人各自忙碌了起来,王启年去处理鱼,王夫人去洗菜,青鸟在架烧烤炉子,梅妤兮和范若若连带着范思哲车夫一起去枫树林捡柴火,红薯在搬酒,黄瓜在腌肉,绿蚁在点碳,一派繁忙景象。 王霸重新回到了梅呈安的手中,梅呈安在小五花肉的脸上狠狠亲了两口,惊的小五花肉滋哇乱叫,咯咯直笑,梅呈安感觉自己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抱着王霸这看看那看看,王霸好奇心贼旺盛,看见什么都要问一句这是什么呀,梅呈安则是耐心的给她解释,走到烧烤区的时候,王霸又盯上了烤肉要刷的蜂蜜,梅呈安这次解释完拿起一根筷子,沾了沾蜂蜜放进王霸嘴里。 王霸舔着筷子头儿细细感受一番,眉开眼笑。 “甜!” “要不要再来一点啊。” “要。” 梅呈安刚要再给她弄一点就被洗完菜的王夫人喝止了。 “梅呈安!不要一直让她吃甜的东西,牙吃坏了怎么办,王霸,再胡闹小心你的屁股!” 一大一小齐齐缩脖,梅呈安扔下筷子抱着小五花肉就溜之大吉。 两人躲到王夫人视线之外的角落,心有余悸的交流心得。 “小五花肉,你娘好凶。” “嗯嗯,特别凶。” “你怕不怕你娘?” “怕!” “我也怕,你娘打过你屁股没有。” “没有。” “那你还怕她。” “就是,怕。” 看来是骨子里的了,梅呈安也深有感触,论武力他一个能杀她一百个,但就是怕,听见那种生气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就产生了一股子害怕的情绪,可能这就是传说中母老虎的威力。 梅呈安跟小五花肉对视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 “唉…” …… 午饭并没有让梅呈安等太久,饮茶休息区旁边新铺了草席垫子,几个茶桌拼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细长桌。 桌上摆着新考好的一些肉和蔬菜水果,还有一小桶打嗝酒,烤鱼还没好。 梅呈安入坐后其他人纷纷入坐,啥也不说,开吃吧。 烤肉和考蔬菜由于除了刷酱还刷了蜂蜜,吃起来微微发甜,肉香四溢,坐了一上午牢,给梅呈安饿坏了,吃的就稍稍猛了些。 再来上一杯打嗝酒,清爽冰凉的打嗝酒入肚,直接来了个透心凉心飞扬,将滚烫肉串带来的热量灭了个干干净净。 舒服~ 众人都吃的津津有味的,也就是范若若吃的矜持了些,把肉串一块一块弄下来放进碗中,拿着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吃。 再看看妹妹梅妤兮,好家伙撸串撸队伍腮帮子都鼓起来了,这才是撸串应该有的样子嘛。 小五花肉吃的开心死了,她本就喜欢吃肉,可以说是无肉不欢,如今不但只是肉,还是甜甜的肉,别提她吃的有多满足了。 烤串吃到一半的时候烤鱼终于也好了,幸亏这是用的柴火,这要是用烧烤炉子,这么大的鱼,恐怕他们吃完饭也不一定能烤好。 小五花肉终于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烤鱼,不过她那小肚子,刚才吃烤肉占了不少地方,烤鱼吃了两三口就实在塞不进去了,小肚子撑的溜圆。 除了侍女们和车夫吃的,梅呈安还让红薯给那茅草屋的苦修士也送了一份,先把船钱给付了。 吃完午饭,小五花肉被王夫人强制带去遛食,消食消的差不多了,休息片刻,很快就困的睁不开眼睡着了,被王夫人送回了马车,梅呈安命绿蚁守着。 其余众人各自休息了一阵子,然后便去划船了,船总共三只,不大不小,坐他们这些人是足够了。 梅妤兮和范若若一艘,王启年夫妇一艘,梅呈安和范思哲一艘。 干划有些太无聊了,梅呈安就提议来一把划船竞赛,三艘船都有喜欢热闹的,梅呈安的提议很快通过。 尤其是范思哲这小子,叫的最欢最激动。 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三艘船里就没人会划船,原地不动的,拐弯的,倒走的,原地打转的那是洋相百出,搞得众人是越来越焦急。 最妙的是划船这玩意儿你着急没用,越着急越出问题,一群菜鸡互斗了三轮,前两把均已失败告终,第三轮你别说还真让梅呈安偷鸡成功,弯是拐了点,可他到终点了。 激动的梅呈安和范思哲击掌欢呼,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嘲笑那两艘船上的人,收获无数吐槽和白眼。 偷鸡成功后梅呈安谢绝再战,保持战绩,后面翻车了咋整。 搞得范思哲还挺遗憾的,他觉得还能再赢一次。 接下来也不划船了,任由其在湖面上漂浮,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细细的体会秋叶湖的湖光山色。 啊,好美好安静,惬意,舒服的让人想睡觉,想着想着眼皮就渐渐沉重了起来。 …… 梅呈安手臂越过船边,手指轻轻掠过湖面,感受着湖水的冰凉与滑润。 水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看起来普普通通,但莫名的就是很吸引人,人小的时候最喜欢玩什么,玩水和玩火,单单是把手伸入水中就感觉很舒服,简简单单的搅弄就能玩一下午。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就用手指在水里搅弄起来,搅弄了一会儿感觉不过瘾,直接手指并拢弯曲挖起水来甩到了昏昏欲睡的范思哲脸上。 直接就给范思哲甩懵了,迷茫的睁开眼感受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梅呈安。 “你泼我?” 梅呈安眨眨眼睛。 “我没有啊。” 范思哲抹拉一把脸。 “你没有吗?” 梅呈安郑重点头。 “反正不是我。” 范思哲闻言往旁边两艘船瞅了瞅。 “不是你是谁啊?” 梅呈安眼睛不断的往范若若那艘船瞟。 “我不知道啊。” 范思哲收到暗示眼睛盯在了姐姐那艘船。 此刻梅妤兮和范若若正一左一右躺在船板上闭目养神。 范思哲看了一下两艘船的距离,也就两米,很有可能就是姐姐干的。 反击之前最后确认一遍。 “真是她们吗?” 梅呈安一边点头,一边说。 “我真不知道。” 范思哲回了一个收到的眼神。 只见他悄咪咪移动到船边,两只手捧了满满一捧水朝着范若若她们就泼了过去。 水块一整个准确砸在了范若若的脸上,头发都被水流冲刷了一遍,梅妤兮就在她旁边,也被溅了不少水。 直接就给两个人干醒了,坐起身来互相对视一眼,梅妤兮还贴心的给范若若整理了一下被水浸湿的头发。 梅呈安看见这一幕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笑的越来越大声。 范若若和梅妤兮瞪着眼睛柳眉倒竖看了过来。 梅呈安连忙摆手。 “不,不是我,范思哲泼的。” 两人又齐齐看向范思哲。 范若若声音愣若寒霜。 “你泼的我?” 范思哲直接昂了一声。 “就准你泼我不准我泼你吗?你先泼的,到了爹面前我也有理。” 范若若狠瞪一眼范思哲,声里加了一份怒气和委屈。 “谁泼你了?” 范思哲脖子一梗。 “还想骗我,我都看见了。” 范若若气的直哆嗦。 “你!!!” 梅妤兮身为范若若好姐妹看不得姐妹这么受欺负,直接来到船边,捧起水就朝范思哲泼了过去。 “若若,别跟他废话,你弟弟就是故意找茬。” 范思哲没躲的及,又被泼了一脸,也不废话了,开战吧,两个人我就怕了吗? 随着范思哲再次反泼,双方战争正式开始了。 范思哲一v二稍落下风,很快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梅呈安在一边看的是哈哈大笑,笑的肚子都开始抽抽了。 “哎呦我,不行了,不能再…” 话没说完一捧水就到了他脸上。 梅呈安被泼懵了,看向始作俑者梅妤兮。 “你泼我干哈呀,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妤兮言简意赅。 “让你笑!” 第55章 初入九品 梅呈安这暴脾气哪能受得了这个气啊,身为妹妹敢泼哥哥,简直是倒反天罡。 梅呈安毫不犹豫的跟范思哲结为盟友,步入战局。 范思哲本来被打的节节败退,都快放弃反抗了,有了梅呈安的加入,范思哲顿时信心大增。 双方斗的是如火如荼,愈发激烈。 很快大家都湿透了,梅呈安无意中瞅见了乐呵呵在一旁观战的王启年,捧起水就泼了过去。 笑,龇着大牙在那笑,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得了,你也别闲着了。 谁料梅呈安战斗了半天,筋疲力尽,泼人的准度差了些,水没砸到王启年,反而砸到了王夫人头上。 王夫人直接暴怒。 “梅呈安!!!” 很快三方混战开始了,这会儿就没什么针对性了,或者说,是针对每一个人,无差别攻击。 战斗结果以王启年夫妇单方面宣布胜利而告终。 其他两艘船的人只是早战斗了半天,没体力了,不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怎么可能服气。 只是实在累,懒得反驳他们夫妇了。 回到岸上,几人各自换了衣服,秋叶原是有湖的,为免发生意外,都带了备用衣服。 梅呈安和王启年自然没换,他们用不上。 神奇的是小五花肉居然一口气睡到了现在,直到被王夫人惊醒。 换好衣服筋疲力竭的众人也没心思去逛枫树林了,收拾一番踏上了回家路程。 王启年夫妇的马车依旧走在了最前列。 梅呈安累的直接躺在了马车里,红薯一脸就心疼的再给他按摩手臂。 “我就是打水仗累着了,没啥事。” “少爷很少累成这样。” “哈哈,确实,今天开..” 话说到一般,梅呈安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红薯吓了一跳。 “少爷你怎么了。” 梅呈安表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没事,感觉真气有些松动,我可能要…突破了。” 红薯先是惊讶随后狂喜。 “太好了!太好了少爷!” “额…这不是好事吗?少爷怎么这般表情。” 为什么呢,因为看不懂呗,他这还巴巴等着通过和影子战斗突破真气,进而冲击穴窍成功,一举突破九品呢,结果他就秋了个游,这就要突破了?敢不敢更草率一点? 他今天干啥了?不就下了盘围棋,输了点钱,吃了顿烧烤,比了个赛,打了会儿水仗而已嘛,别的啥也没干啊。 哪一点是突破的点啊求求了谁能告诉我一下,梅呈安心里狂吼。 很显然没人会回答他。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一定是影子出差过程中不断念叨他导致的,嗯,一定是这样。 还得是你啊,黑袍怪,有点东西。 梅呈安表情恢复平静。 …… 车队在城门口排队入城的时候,众人就开始相互告别了。 梅呈安让王启年把马车直接还到车马行,看着王启年这啊这的,梅呈安翻了个白眼补了一句付过钱了,王启年表情这才喜笑颜开。 梅妤兮拉着范若若的手说着悄悄话,范思哲还特意给他的亲密战友梅呈安告了个别,说下次有这种活动一定叫他。 梅呈安面上笑嘻嘻,心里吗卖批。 赢钱没够,是吗? 轮到他们进城的时候,梅呈安最后跟小五花肉依依惜别。 进了城,走了一段,先脱离车队的是王启年夫妇,范家马车一路随行到了梅府,然后往南走了。 梅呈安回了自己小院直接钻进了屋子。 真气突破,或许就在今晚。 为了避免中途被打断,梅呈安叮嘱红薯,若是晚饭前他还没出来就去跟梅执礼说一声,中午吃多了,晚饭就不吃了。 小屋内,梅呈安盘腿坐在床边,五心朝天,闭着双眼,口中默诵口诀,通过内视观察着真气运行状态。 此时的真气活跃度高的吓人,随着功法运行,一圈又一圈的在他经脉中流转,每运转一次便粗壮一分,也变得更加活泼,梅呈安只能拼命压缩真气,控制真气行走路径,避免真气乱窜。 时间在不停的滴答滴答流逝,转眼间两个时辰便过去了,梅呈安依旧在不停的压缩真气,每压缩一部分,真气便会迅速补充继续壮大,梅呈安只能继续压缩。 又是一个时辰,真气的躁动终于停止了,此时再看,梅呈安体内的真气体型与原先相比只壮大了一份,但真气密度竟是原先的五倍不止。 破坏力以及修复力更是大大增加,经脉随着真气运行再度陷入了不断破裂修复的过程,不过这次不懂担心成为血葫芦了,因为修复的极快,上一秒破裂,下一秒又好了。 梅呈安仔细感受下发现,真气的增长速度相较原先变得极其缓慢,原先是那种每运行一圈,肉眼可见增长一丝,如今运功一圈他几乎感觉不到真气在增长,直到把观察时间拉长,梅呈安才确认,真气确有进步。 经脉的破裂修复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停止下来,此时他体内的经脉已经变得坚韧无比,完全可以适应这股真气了。 梅呈安睁开了双眼,看向双手,本想试试现在体内真气的威力,但此时已经是夜半子时了,他怕一个收不住再把大家吵醒,起身下床在屋内走了几个来回才渐渐抑制住内心的躁动。 淡定些淡定些,事情还没完呢,还有最后那个穴窍还没冲击呢,不过此时真气已然突破,冲击穴窍应该不在话下,那便不用急了。 真气突破足足进行了六个小时,此刻他还真有些饿了。 梅呈安把在门外守候的红薯唤进来。 红薯推开门进来,一脸忐忑的走进来。 “少爷…突破了?” 梅呈安点点头。 “嗯,小有突破。” 红薯继续问。 “九品了?” 梅呈安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不算,不过马上了。” 红薯表情突然变得狂喜,竟比她自己突破还高兴。 深呼吸了几口气红薯才冷静下来。 “少爷饿了吗?我去弄饭。” 说罢转身就跑出去了。 梅呈安哭笑不得,你还学会抢答了。 红薯的回来的速度很快,晚饭前少爷没出来那一刻她就做好准备了,热了一下就端了上来。 梅呈安吃的狼吞虎咽,吃相并不好看,他太饿了。 风云残卷般把一小桌子菜吃了个干干净净,又灌了两碗茶,梅呈安这才感觉有了些饱腹感。 吃饱喝足后,在红薯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梅呈安便让她去休息了。 红薯走后,梅呈安先是闭目养神,直到感觉到了最佳状态,才重新进入修行状态。 他小心的控制着那股真气沿着脊椎一路向上直达风府,这是真气进入大脑的最后一个大的关卡。 梅呈安屏气凝神将真气不断汇聚,然后控制五倍密度真气猛的朝风府撞去,这一次轻而易举的就撞破了这扇门户,梅呈安只感觉神识一阵清明,一股酥爽的感觉由大脑瞬间传遍全身,直让他感觉飘飘欲仙。 梅呈安很清醒的知道这不是万无一失,风府只是门户,后面几处穴位依旧不能放松。 梅呈安赶忙从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中退了出来,小心控制着真气继续往上冲击,一个个小的穴窍一捅就破,直到百会才稍稍麻烦些,不过冲击几次也突破了。 真气沿着百会一路越过颅定直达神庭,与任迈成功连接起来了。 连接通的那一刻梅呈安感觉自己的发生了极其激烈的震动,最明显处便是真气运行速度陡然加快,快的有些吓人,不断沿着体内各种经脉循环往复,壮大速度也较刚突破时快了好几倍,神识也在这一刻陡然壮大了一倍,且还在不断扩张。 变化一直持续了一个时辰才渐渐平复下来。 此刻梅呈安脑海中那团神识约莫是之前的三倍大,真气再度粗壮了几分,密度加了两成。 至此,他体内所有经脉的真气循环算是彻底贯通,与外界遥相呼应,一呼一吸时间,功法自行运转,生生不息。 九品…终于来了。 梅呈安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睁开了双眼,他突然发觉自己眼前这间屋子变了,怎么说呢,变得很生动,极其生动。 目之所及,他可以清楚看到房间里每一处细微,原本灯下黑的地方也变得纤毫毕现,这还只是用眼看,若用神识感受,他甚至可以听到到一只细小飞虫挥翅震动的声音,以及飞虫身上的每一处细节纹理,再用力一些,飞虫的动作在他的感官中变得极度缓慢。 仔细“观察”了许久,梅呈安感觉自己大脑突然产生了一丝胀痛。 糟了! 梅呈安赶忙退出这种观察状态,第一次使用神识的力量,有些兴奋,一时忘了时间,一不小心就使用过度了。 闭上双眼,运功良久,那种胀痛的感觉丝毫没有消失的意思,反而越发让梅呈安觉得精神疲累。 梅呈安叹了一口气,看来做什么事都得适度啊,过犹不及。 渐渐的,大脑里的疲惫感迅速席卷全身,梅呈安在也无法保持运功姿势了,直接四脚朝天摔到了床上。 好累,好困,睡了。 第56章 荒山行 第二天,早上。 梅呈安史无前例起晚了,还是红薯见他迟迟没动静这才进来把他叫醒。 梅呈安迷迷糊糊睁开眼,愣是反应了大半天才弄清楚自己是谁,自己在哪,眼前这人是谁。 总之就是懵。 看着少爷一脸困意,红薯虽心疼,但还是咬咬牙提醒道。 “少爷再不起,老爷夫人那里不好交代,昨晚少爷就没去吃晚饭。” 梅呈安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迷迷糊糊的回来一句。 “好,我知道了。” 梅呈安已经想起来自己是个什么状况了,神识使用过度,用力过猛了。 此刻大脑的胀痛是没了,但那股子疲惫感依旧在,他感觉自己的反应能力差了好多。 红薯说的对,若是昨晚没缺席晚饭,今天还好说,大不了直接请假,如今早饭再不去,老爹老娘该担心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梅呈安还是不想让父母担心。 强撑着起身,用在冷水里浸湿的毛巾擦了一把脸,那股儿冷意刺激的梅呈安打了个机灵,嘿你别说,感觉精神多了。 吃早饭的时候全家都在打量他。 梅执礼看出了儿子眼里不经意间露出的疲惫,有些担心。 “可是昨日出游累着了?” 梅呈安露出笑脸。 “怎么会,妤兮都没事,我怎么可能累着,就是昨晚看书看的晚了些,早上有些没睡够。” 梅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 “以后看书还是要节制些,晚上最好别看,坏眼睛,不然请个假,今天别去当值了。” 梅呈安想了想,点点头。 “这样也好,不然去了没精神,也当不好差,放心吧娘,吃完饭我就回去休息。” …… 吃过早饭,梅呈安让青鸟去鸿胪寺找辛其物替他请假,他则回到自己屋里倒头就睡。 这一睡便是一上午,等梅呈安再次睁开眼已经是巳时初了。 这次梅呈安感觉那股子疲惫感终于消失了,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 下的床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缓步出了房门,到了院中抬眼看去,上午迷迷糊糊没察觉,此时再看果然视力听觉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就连院外打扰卫生的下人来回走动的轻微脚步声都听的仔仔细细。 梅呈安耳朵动了动,又听见一股轻柔的脚步声朝他院门处走来,四位侍女脚步都轻,但有细微的差别,这个听着像是红薯的,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红薯的身影就浮现在院门口。 “少爷你醒了。”红薯惊喜的说道。 梅呈安笑道:“醒了醒了,整个人都精神了,她们几个呢?” “我们被夫人叫去训话了,眼看午饭时间快到了,夫人便让我回来看看少爷醒了没有。 梅呈安闻言眉头皱了皱。 “训话?” 红薯点点头回道 “夫人觉得我们没有好好照顾少爷,没有及时规劝少爷,这才导致少爷昨日饮食无度,看书无度,这才导致少爷精神不济。” 梅呈安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摸摸鼻子。 “没想到我随意找了几个借口倒是连累你们了,他们几个还在被训话?” 话音刚落,梅呈安耳中就听见青鸟她们几个脚步声了。 “没事了,她们回来了。” 红薯惊愕。 “少爷怎么知道?” 梅呈安笑着指了指耳朵。 红薯伸着耳朵仔细听了听。 啥也没听到啊。 少爷听力竟然这般厉害了? 莫非… 红薯眼睛一亮。 “少爷入九品了?” 梅呈安微笑点头。 “好耶!”红薯一蹦三尺高。 青鸟几人进小院的时候就看见了少爷微笑不语,红薯又蹦又跳的画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事啊高兴成这样。 三人快步来到梅呈安面前行礼。 “少爷。” 红薯兴奋的同她们几个说道。 “你们知道吗,少爷已经突破了,九品了,可厉害了,刚才你们还没进来,少爷就听到你们脚步声了。” 青鸟三人闻言又惊又喜的看向梅呈安,她们只知道少爷真气有松动迹象,没想到竟然一举突破九品了。 梅呈安点头确认消息是真的。 这下给她们三人也高兴坏了。 少爷在八品卡了很久很久她们是知道的,如今终于突破了,这怎么能不让她们兴奋呢。 红薯这会儿极度兴奋过后居然开始抽泣了,这下给梅呈安都整不会了。 “停停停,好好的你哭什么?” 红薯擦擦眼泪。 “少爷太不容易了,人家就是突然感觉心酸嘛。” 另一旁的青鸟三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梅呈安真是苦笑不得。 他这个进度要是还心酸,那还让不让别人活了,他真是啥也没干啊,连个刻苦修炼他都沾不上边,这已经快的让他很心虚了。 “可以了可以了,明明是好事,你们替我开心我就很满足了,心酸就不必了,给我都整不好意思了,好了,跟我说说挨训的事,我娘没为难你们吧。” 四人连忙摆手。 青鸟开口回答。 “夫人只是训斥了我们几句,没惩罚我们,主要是叮嘱我们一些照顾少爷要注意的事。” 梅呈安有些无奈,自己都这么大了,老娘还是把他当小孩子。 吃午饭的时候,梅执礼夫妇看着他重新变得精神奕奕了这才放下心。 吃过午饭,梅呈安带着几位侍女又骑马出城了,他得找个不扰民的地方试试他如今的实力,看看九品究竟有何不同,看看这高密度版真气的威力如何。 城南外某一处不知名荒山。 梅呈安与四位侍女将马拴在山脚下,带着她们一路朝山顶纵跃。 真气密度增加后的第一项好处体现出来了,他原本轻功就已经非常了得,真气密度增加后,他的身形速度又是暴涨一大截,快如鬼魅,很快便与四位练过同种轻功的侍女们拉开距离,将她们远远甩的不见人影。 梅呈安只感觉身体轻盈的不像话,周边景物在极速倒退,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油然而生,心神激荡之间,爽的他控制不住的大吼起来。 忘我的飞奔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侍女们不见了,一个急刹车竟然没能刹的住,他的速度太快了,惯性也大,险些撞在树上,幸亏他如今眼力反应速度都有提高,这才在关键时刻一个侧身躲开了。 停下时候梅呈安心有余悸,安抚着跳动极快的心脏。 妈呀太刺激了,这要这要撞上去还不得给自己直接装成一坨?即便有真气护体,一个眼冒金星摔个倒栽葱滚下山也是有可能的。 缓了足足一分钟,梅呈安才感觉到自己渐渐平复,抬头朝山下看了看,远远的看到了青鸟飞速移动的身影,他这才放下心,追上来就好,幸好自己没跑偏。 又等了一分钟,四位侍女终于聚齐到了他的身边。 黄瓜是随后一个到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不像其他三人一般气定神闲。 梅呈安指指她说道。 “让你平时惫懒,不好好练功,看看人家三个,再看看你,现在知道差距了吧。” 黄瓜深呼吸了一下,将气息平稳下来,带着委屈说道。 “我这不也是为了给少爷研制点心嘛,所以在练功上就疏忽了些。” 梅呈安气笑了都。 “合着还怪少爷我咯?” 黄瓜吐吐舌头。 “不怪少爷不怪少爷,怪我自己不上心,少爷放心吧,回去我就好好练功,争取早日赶上几位姐姐。” 黄瓜确实是她们几个人里面年龄最小的,今年只有十五,只比梅呈安大一岁,红薯跟青鸟都是十六,绿蚁最大,今年十七了。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了黄瓜一眼,没在说什么。 四人再次朝山顶奔去,这次梅呈安可以控制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只稍稍领先她们一头。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山顶下,再往上居然没路了,想去往山顶,靠走是肯定不行了,爬也爬不了,陡峭的厉害。 不过这难不倒梅呈安几人,先是梅呈安,只见他背负双手,直接提气纵身猛的跃起,飞到空中足尖轻点峭壁某处凸起,身体再度飞速上升,力竭时再踩,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动作潇洒自如,游刃有余,帅的一塌糊涂。 很快,只见梅呈安探出头来,向她们招招手,示意她们上去。 几位侍女就不如他那么轻松了,手脚并用花了他两倍的时间才踏上山顶,当然她们已经很快了,换个寻常的八品,都未必能跃的上去。 山顶果然有一处极大的平地,这也是梅呈安选这座荒山原因,因他在远远看到这座山的时候就发现山头是平的,只是那时候看只是不尖,没想到平台居然如此之大。 梅呈安背着手在平台上转了转,平台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块分散四周。 他选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块,用手指敲了敲确认了一下硬度。 嗯,果然梆硬。 回头朝红薯勾了勾手。 “剑给我。” 红薯当即解下绑在背后的长剑,朝他这个方向抛了过来。 剑飞到空中的时候,梅呈安神手一招,剑嗖的一下飞到了他手中。 抽出剑来,用蛮力猛的朝石头劈去。 第57章 回京与试药 剑身与石头陡然接触发出闶阆一声脆响,交汇处出现一道白痕,剑身上出现了一个轻微的缺口。 够硬就好,梅呈安满意的点点头。 将真气灌注剑身,雄厚的真气使剑身剧烈颤抖起来,发出连续不断的嗡嗡声。 啧,这剑差点意思。 梅呈安持剑再次朝那块石头劈去,这一次顺利的不像话,剑身就像是切豆腐一般将这块石头整齐的切成两半。 梅呈安上前蹲下摸了摸,切面光滑无比,摸起来还滑滑的,手感不错。 收剑入鞘,随手把剑重新丢了回去,红薯伸手接住,剑入手那一刻,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忍不住退了半步才把这股力卸掉。 梅呈安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重新换了一块与他膝盖等高的石头,将真气灌注手掌,自上而下朝着石头轻飘飘拍去。 他手掌触到石头那一刻,一股无形气浪越过石头传到地面然后呈三百六十度朝四周扩散,宛如波浪般将石头周围整个荡了一遍,形成一个以石头为中心点的圆形无尘地带。 梅呈安定睛朝石头看去,看起来声势这般浩大,中心点的石头却毫发无损,无非也就是上面多了一个深不足一厘米的手掌印而已。 梅呈安挠挠头。 这高密度真气威力似乎没他想象的强,他想象中的应该是裂而四散。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不过是初入九品而已,真气也并不是没什么霸道属性,真要是能开山裂石那才奇怪呢。 想通此节梅呈安也就不纠结了,换了个地方试验起暗器来。 他走后没多久,被他拍了一掌的石头突然自手掌印中心处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而后裂纹迅速扩大并一路向下延伸直至地面,分成两半的两块石头只是稍稍有一些错位,不细看依旧是一个整体。 …… 这一切梅呈安一无所知,他此刻心神全部关注在手指夹着的这根银针上。 目标是十丈外一个等人高的大石头上面的小石头,小石头是他让红薯摆上去的,只有拳头大小。 梅呈安屏气凝神,然后以自己琢磨的暗器手法将指尖银针甩了出去,只听到一阵微不可闻的噗呲声,那个拳头大的石头动也没动。 走到近前拿起石头看了看,石头中心处有了一个针孔大小的空洞。 梅呈安满意的点点头,差点以为没打中。 然后他让红薯重新摆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这次他走到了十二丈外,再甩,空洞。 十五丈,空洞。 十八丈,空洞稍大了些,石头轻微挪动。 十九丈,空洞大了很多,石头掉了下去。 二十丈,没有空洞,只有个浅坑,石头被击飞了。 梅呈安收起银针,若有所思。 极限是六十六米,感觉…一般呐。 人家燕小乙射箭可是至少几百米,一次太平别院跨湖射树,一次皇宫坐在大殿房顶射城墙,距离瞅着都特别远。 虽说人家比他高了两个段位,还借助了弓箭,也不至于差这么多吧。 或许这就是九品箭手的牛逼之处? 接下来便是练剑,他的剑法本就快的出奇,如今踏入九品,从神识,真气含量,真气质量,身法速度等等几乎是全方位提升,快剑耍起来那叫一个出神入化,快成一团虚影。 侍女们目不转睛的看,愣是看不清楚少爷的任何一个动作。 梅呈安独自演练了两遍也就停下了。 接下来就是跟侍女们对练,这次不用快剑也不用暗器,空手一对四,主要看自己的反应能力。 五道身影迅速缠斗在一起,刚开始的时候梅呈安被搞得手忙脚乱,主要原因他对自己暴涨的实力控制的不到位,不够精细。 举个简单例子,好比他面对当面一剑,他想往左闪一步,可身形没控制好,闪的距离过长,正好撞上左侧来的一剑,搞得他只能一个驴打滚躲开,弄的狼狈不堪。 这种情况在刚开始的时候屡屡发生,随着战斗的进行,梅呈安总算摸出点门道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也越来越强。 然后四位侍女就有些不够看了,饶是她们手段尽出也不过在刚开始的时候让少爷稍稍狼狈,后面连他的衣角都不曾摸到。 其实梅呈安也占了不小的便宜,以四位侍女的能力,四把快剑齐出的威力并不弱,只不过他对快剑太了解了,他速度又快,很容易就能找到四人之间的空档进行躲避。 梅呈安身形一动跃出战团。 “可以了。” 几位侍女闻声果断的停了下来,四散开来,收剑站立,调整呼吸。 梅呈安感觉能试验的差不多都过了一遍了, 快剑和暗器就没必要跟侍女对练了,测不出自己实力,也担心伤着她们。 “走吧,咱们回京都。” 几人下山的时候,梅呈安总感觉差点什么,环顾四周,找到一颗成人环抱粗细的大树,毫不犹豫运功一掌拍了上去,大树应声断裂,倒向另外一边,发出一阵闷响,惊的飞鸟四散,叫声凄厉。 对不住了阿树,下辈子投胎还做树的话,换个山头吧。 出来一趟不展示展示破坏力可怎么行,这下可以了。 梅呈安在侍女们诡异的眼神中心满意足的带头下了山,几人策马飞奔回了京都。 排队入城的时候又又又发生了被人抢道的糟心事儿,守城士兵又又又没管,这次抢道儿的换成了一个瓜子脸高鼻梁英气十足,年纪约莫十三四的少女,背后挂着弓箭箭筒,以及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自己这是什么牛马运气啊,碰上抢道儿的几率也太高了吧,这都几次了,服了。 这个抢道的女孩子他见过一次,上次她还是个小女孩,被京都守备叶重抱在怀里抢了他一次道儿,这一次变成大姑娘了,她正是叶灵儿。 他穿越过来看见老爹梅执礼后,就明白自己穿的是剧,那么问题来了,两季有些演员是不一样的,那么这个世界该是哪一季的脸呢。 梅呈安现在悟了,叶灵儿小的时候匆匆一瞥他没看出来,如今看出来了,这不就是年轻版的金晨嘛。 行吧,也算是小小解答了一些曾经的疑惑,抢就抢了吧。 入了城梅呈安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药铺,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寻常药材,然后又去买了研磨药材的工具。 回了自己小院,钻进小厨房熬起了药。 熬什么药呢? 毒药。 他想知道为何入了九品,用毒就无效了。 买的药材里当然没有毒性很烈的药材,想什么钩吻啦,马钱子啦你想都不要想,别说他们有没有,有也不卖给你,除非你拿出具体合理的药方,而且是人家帮你熬。 不过是药三分毒,每种药材本身就或多或少的带有轻微毒性,他跟着太医院那群太医没少学习辨认药材,分析药理,利用相生相克的一些原理化去药性,配置出一份毒药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他打算弄两种,一种内服,就是他现在熬的这个,另一种他打算弄成粉末涂在刀上。 内服毒药和外伤还是不大一样的。 当然做这种试验,肯定不能告诉几个侍女,你甭管是不是最后没事,以身试毒她们肯定是要拼命阻拦的,拦不住就去告状。 所以梅呈安也不给她们解释,直接把几位侍女统统赶出了小厨房,不让她们在这看。 梅呈安在这边又是熬药又是研磨药材的同时。 几位侍女躲的远远的在一块儿小声讨论,不躲远点不行啊,少爷耳朵现在灵得很。 红薯忧虑:“你们说少爷买那些药材到底要做什么?问他他也不跟我们说。” 青鸟不解:“少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没必要跟咱们解释吧。” 黄瓜摇头:“不对劲,很不对劲。” 绿蚁皱眉:“少爷肯定是没受伤,凭咱们几个还伤不到少爷,既没受伤,买这些药材做什么呢?” 青鸟:“你都说了,少爷没受伤,只要少爷没事,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绿蚁:“青鸟你先闭嘴,不要耽误我们三个聊正事,你忘了夫人早上怎么叮嘱我们的了?” 绿蚁身为大姐大,这话一出,青鸟乖乖把嘴闭上了。 绿蚁继续说道:“最奇怪的是少爷居然瞒着我们,少爷从不瞒我们,哪怕是给自己疗伤也不用瞒着我们啊,你们觉得呢?” 红薯点头:“没错,少爷向来没瞒过我们什么,这次一反常态,肯定有问题,少爷到底弄这些药材干什么用呢。” 黄瓜:“没错,咱们得先搞清楚少爷想熬什么药。” 绿蚁皱眉思量了一会儿:“我觉的你们考虑的方向不对。” 红薯黄瓜不明白了。 红薯:“哪里不对?这不是当务之急必须要搞清楚的事吗?” 黄瓜点头表示附议。 绿蚁摇摇头:“咱们又不懂药材,少爷想用这些药材做什么只有少爷自己知道,他要是肯告诉我们,咱们还用在这里商量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红薯想了想:“要不我去找个大夫问问?” 第58章 闲啊,我需要你 绿蚁:“少爷当时把我们支到门外,你知道少爷买的什么药,什么剂量?” 红薯摇摇头。 绿蚁:“那还是啊,找到大夫问什么呢?” 红薯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道:“卖少爷药的那个药铺掌柜肯定知道,咱们先去问了他,再去问大夫。” 绿蚁:“没用,掌柜的不会告诉你的。” 红薯有些气馁。 绿蚁:“所以说,这个问题我觉得我们不用考虑了,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少爷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红薯:“啊?” 黄瓜:“啊?” 绿蚁继续说:“你们想啊,少爷瞒着我们,就代表这个事情一定不能让我们知道,两种情况,一种是怕我们担心,一种是害怕我们知道。” 红薯和黄瓜懵逼。 听不懂,但感觉分析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绿蚁:“怕我们担心的话,以少爷的性子不至于防备我们防备的这么厉害,那就只剩一种情况,少爷怕我们知道。” 红薯黄瓜茫然的点头,大佬继续说。 绿蚁:“为什么怕我们知道呢?虽然不知道少爷到底想干什么,但我的猜测是,少爷之所以瞒着我们并且如此防备我们,是因为一旦我们知道了真相,就一定会阻拦他,不让他这么做。” 绿蚁目露思索。 “我们一定不能接受少爷做什么呢?跟药相关的,我想想我想想。” 一旁的三人面面相觑,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青鸟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绿蚁注意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说。” 青鸟松了一口气,终于让说话了。 “少爷今天一下午都在试验升到九品之后的种种变化,有没有可能跟这个有关呢。” 绿蚁闻言眼睛一亮,对啊,说不定少爷的试验还没结束,这药也是试验的一部分。 少爷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那说明这个试验很危险,或者说我们一定会觉得很危险,所以一定不能让我们知道,因为我们会阻拦。 通了,全通了。 那么现在该怎么阻止少爷呢?最简单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告诉老爷和夫人! 主意一定,绿蚁当即作出自己的安排。 “红薯跟黄瓜你们去找夫人,就说你们发现少爷买了一堆药材在熬药,还不让你知道详情,你担心可能出题,请夫人出面阻拦。” “我去找老爷,青鸟你就守在这里。” “都听清楚了吗?” 三人齐齐点头。 “那行动吧。” ……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磨药的小当家,刮风下雨都不怕,啦啦啦啦啦啦。” 梅呈安一边哼着歌一边磨着药材,磨完这最后一种药材他就可以尝试配药了。 梅呈安的哼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听见一大堆脚步声正朝这里赶来。 梅呈安一时间没搞懂什么状况,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忽然脸色大变。 “糟了!” 赶紧将磨药轮放下,来到窗边观察。 与此同时,绿蚁正在给梅执礼介绍位置。 “就在那里,那个窗口后面,在那熬药呢。” 梅呈安这一探头正好跟看过来的梅执礼来了一个对视,梅执礼伸手一指。 “臭小子你在搞什么东西。” 梅呈安看见绿蚁就知道坏事了,被梅执礼一喝骂下意识就缩了回去,焦急的看着还在熬煮的,还没磨完的药材,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咋办。 靠,防你们防成这样都能被你们猜到?你们是什么妖怪。 还没吐槽完,大队人马就进来了。 …… 房间只剩六个人。 梅执礼深吸一口气。 “你还有脸瞪人家,给我老实交代,你这是在做什么?” 梅呈安无奈的收回瞪绿蚁的目光,叹了口气。 “熬药。” 梅执礼翻了个白眼。 “废话,你爹我眼不瞎,我是问你你在熬什么药?” 梅呈安面对老爹老娘严厉的目光讪讪的不说话了。 没法说啊,自己给自己熬毒药,是人干的事? 梅夫人眼里带着担心。 “安儿,你老实告诉娘,你在熬什么药,为什么熬药?你是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梅呈安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既没受伤也没生病,我就是…哦,是这样,娘你也知道,我在宫里整理藏书的时候,没少去一旁的太医院玩,跟他们学了一点儿医术,一直没有机会派上用场,我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想验证一下自己掌握的医术管不管用,就买了一堆药材,打算自己熬两幅防治风寒的药,观察观察药性变化,不是用来喝的!” 梅夫人眼里带了狐疑。 “真的?若真是如此也没什么嘛,干什么要瞒着你的侍女,让她们帮着熬药不好吗?” 梅呈安挠挠头,干笑一声。 “我这不是怕自己医术不到家,研究失败了,怕在她们面前丢人嘛,再说了,她们又不懂药材相关知识,还是我自己盯着放心些。” 梅夫人想了想,倒也说得过去,她没什么问题了,扭头看向梅执礼。 梅执礼目光深邃的看了梅呈安一眼,对梅夫人说道。 “既然是这样,那确实是我们大惊小怪了,夫人你先回去吧,我再叮嘱他两句。” 梅夫人点点头,往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梅呈安说道。 “你不许责罚她们啊,是我让她们感觉不对劲了,管不住你的时候就来告诉我的,而且这次也是你隐瞒她们在先,她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梅呈安猛点头。 “嗯嗯,娘你放心吧,我都明白,她们是为我好,肯定不会责怪他们的。” 梅夫人点点头出了小厨房,远远守候的侍女赶紧过来扶着她,两人人影渐渐走出了小院。 梅呈安刚松一口气,梅执礼话音又起。 “你娘走了,跟我说实话。” 梅呈安啊了一声。 “我方才说的就是实话呀爹。” 梅执礼冷哼一声。 “要不要我现在让人过来查验查验?嗯?” 梅呈安无言以对。 “还不老实交代。” 梅呈安想了想,跟老娘肯定是不能说的,老爹嘛实在糊弄不过去,告诉他好像也没什么,于是就把自己想法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梅执礼听完都觉得荒唐。 “我真想把你脑子掰开来好好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自己给自己下毒,亏你想的出来!” 梅呈安赶忙解释。 “爹,医术那段我确实骗了你们,我医术很好的,首先我配的药毒性不高,其次,即使那个传言是假的,以我的医术,给自己解毒也易如反掌,出不了意外的。” “胡闹!就为了这么一个猜测就拿自己身子冒险?你就没想过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到时候我怎么跟你娘交代!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就没考虑过我们吗?” 梅呈安羞愧的把头耷拉下去。 “爹,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梅执礼深呼吸平复一下情绪。 “我会让人把这些东西处理掉,若以后还想做这种拿自己身体冒险的事,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先把你腿打断。” 梅呈安讪笑。 “不会了不会了,以后坚决不干了,我发誓。” 梅执礼冷哼一声拂袖走人了。 小厨房里只剩下梅呈安和四位侍女了,告状四人组低着头,双方谁都没说话。 没一会儿,小厨房进来三四个护院,给梅呈安行礼后左右看了看,梅呈安还给他们指了指。 护卫们拿上药炉子,磨药工具,以及将所有药材打包带走了,一点药末也没留下。 护院门出去后,告状四人组跪了下来,也不说话。 梅呈安静静的看着她们也不叫起,声音平淡。 “说说吧,谁的主意?” 绿蚁俯身下去。 “少爷,这都是我的主意,与她们无关,少爷要罚就罚我一个好了。” 其他三人一听急了,也齐齐俯身下去。 “这是我们大家一起的主意,少爷要罚就连我们一起罚了吧。”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停停停,谁说要罚你们了,把少爷我当什么人了,当我跟我娘说的不罚你们是假话不成?” 四人组没动,绿蚁抬起头,话里带了忐忑。 “少爷真的不怪我们吗?” 梅呈安冷哼一声。 “当然怪啦,怪你们不信任我,你们少爷我什么时候干过没谱的事儿?你们去告状好歹先问一下我啊。” 红薯此时抬头幽怨道。 “刚开始我们就问了啊,问了一路,少爷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告诉我们,后面我们还想问,少爷干脆都不让我们靠近了….” “……” 好像是这样哈,梅呈安摸摸鼻子,语气有些松动。 “但是打小报告无论如何都是不好的。” 四人这下都低下头不说话了,显然不觉得为了少爷安危去告状有什么不对。 梅呈安叹了一口气。 老娘让她们凡事以少爷安危为主,不能任由少爷胡闹,她们觉得对,所以听了,也这么做了,但这只考虑到了他本人,完全没考虑到他父母知道消息了该有担心,搞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指责她们了,这事儿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明白的,事后慢慢跟她们几个沟通吧。 想罢,梅呈安开口。 “行了,我不怪你们了,都起来吧。” 四人这才起身。 梅呈安好奇的看着她们。 “就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们,你们就觉得我一定在干不好的事儿?” 四人互相看了看。 绿蚁直接开口。 “主要还是少爷完全不让我们靠近,防备的这么厉害,总不能是好事吧。” “……” 行吧,合着还是自己这块出了问题。 防了半天防了个寂寞。 他还能说啥呢。 这就是一个大大的乌龙事件。 唉,不说了,都是泪。 梅呈安此刻突然很羡慕范闲,学毒的自己给自己配毒就是方便。 闲啊,你快来呀,俺需要你。 …… 去吃晚饭的时候梅呈安本来还有些忐忑,结果到了饭桌上老爹老娘并没有露出异样,这才放下心。 这次的事儿算是过去了。 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吧,最近他行事是有些草率了,没少让二老担心,整的他还蛮愧疚的,以后一定要注意了。 另外回去以后还是得赶紧跟她们把告状这事儿的危害掰扯明白,老被这么搞突袭他这小心脏实在受不了啊。 第59章 影子来信 晚饭后梅呈安就此次乌龙事件认真且严肃的跟几个侍女进行了一次友好会谈。 会谈中梅呈安着重强调了小院有事关上门自己人商量,坚决不能告家长的会议精神,并就这一点与参会人员进行了亲切交流,深入沟通,双方列举了种种目前发生的问题以及未来可能发生的问题,并就这些问题双方最终达成一致。 会谈过后,小院侍女代表绿蚁发表讲话,表示将严格贯彻会议精神,并提出三点意见。 第一,大家需要提高认识,增强紧迫感。 第二,少爷需要明确需求,强化责任感。 第三,侍女们需要加强监督,确保落实。 梅呈安对此番言论表示认同,并亲自点赞。 此次会谈为小院发展指明了发展的方向,提供了坚实的后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后世亲切的称呼这次会谈称为,乌龙院会谈。 …… 几天后。 澹州。 范闲看着妹妹写来的信惊讶不已,他只不过问妹妹还知不知道关于同类的其它信息,他想过妹妹可能会帮他打听,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打听到这么详细。 身高、长相、衣品、谈吐、性格、智力、癖好、大局观、等等写的十分详细,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么短的时间,就搞到这么多信息,这是什么人才啊,搁民国高低是个情报站站长。 范闲此刻感觉那个同类的形象在他脑海中逐渐完善起来了。 是个有意思的人呢,现在更期待了。 …… 时间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八月,秋天的气息更加浓厚,树叶开始变黄掉落,秋风里一切显得是那么的萧瑟。 想念黑袍怪的第五十二天,梅呈安在纸上幽幽的写下想念日记。 然后把纸揉成一团丢到竹筐中。 “唉…你咋还不回来哟。” 虽然突破的事儿用不着影子帮忙了,他自己已经搞定了,但与影子的约定一刻不完成,那在梅呈安心里就始终是个事儿。 就像是在心脏里扎了一根刺,梅呈安始终惦记的就是把这根刺给拔掉。 不然他是吃不好睡不好,难受得一批。 一边难受着一边吃了一口红薯递到他嘴边的香蕉。 香蕉有一个极其神秘且不为人知的功效。 止烦! 帮你停止的你的烦恼。 既然可以停止便秘的烦恼,那应该也可以终止他等待黑袍怪的烦恼,梅呈安想试试管不管用。 这是他秋天的第一根香蕉。 “少爷,吃香蕉管用吗?” 梅呈安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 “我希望你把吗字去掉。” 红薯哦了一声。 “吃香蕉管用。” “唉,希望如此吧。” …… 此时,梅府外。 一名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在门前大道上勒停后翻身下马,抬眼不断打量着眼前这座府邸,眼里满是好奇。 门房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下了马也不上前通名,就在那里愣看,也就是看他没带兵器,不然早上前喝止了。 冷峻男子注意到了门房的侧目,但他不在乎,依旧自顾自的看,感觉看的差不多了,他才牵着马上前几步。 “止步,来者何人。”门房赶忙上前阻拦,喊得十分爽快,这才对嘛,早该这样了。 冷峻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朝门房一递。 “送信。” 门房扫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的是梅呈安亲启,给少爷的?门房赶紧接过。 “你是…不是,诶,你等一下,你谁啊?你别着急走啊,至少通个名啊…喂…” 不等门房说完,冷峻男子转身便走,然后翻身上马往西走去,走了没多远,在路楼折往南行,消失在门房的视线中。 “有毛病吧这个人。”门房嘀咕了一句,看了看手中的信,转身向府里走去。 …… 青鸟听完门房所说的之后,让他先等在原地等候,拿着信转身进了小院,进了小书房。 “少爷,有人来送信。” 梅呈安愣了一下。 “信?给我的?” 青鸟点头。 “信封上确实写着少爷的名字。” 梅呈安边伸手接信边嘀咕。 “还从未有人给我写过信,我倒要看看是哪个。” 梅呈安拆开信封,掏出信纸,上面总共六个字,正文四个字,署名两个字。 “城外七里,影留。” 梅呈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吃了一口的香蕉。 还真特喵的准。 目光重新回到信上。 他的心情是又惊喜又难受。 惊喜的是影子终于有消息了,难受的是影子这信写的也太特喵的草率了吧,没写时间不说,城外七里?城外七里的地方多了,三百六十度呢,哪个方向你到是写清楚啊,差这几个字吗?服了。 梅呈安抬头看向青鸟。 “送信的人呢?” “门房说走了。” 梅长安傻眼。 “走了?” 你是一点路也不给我留啊,黑袍老怪。 “那门房呢?” “我让他在院门外候着。” 闻言梅呈安拿着信蹭蹭蹭就跑了出去,红薯和青鸟赶紧跟上。 出了院门,梅呈安一眼就看到了门房。 “送信的人往哪个方向走了?” 门房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询问,有些懵,还有些紧张。 “往往往西,然后又又往南,拐了。” “那人穿什么衣服骑什么马?” “黑色衣服,黑马。” “多谢!”梅呈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转身看向红薯和青鸟。 “青鸟你去给我备马,红薯你去把我的剑取来,动作要快,等一下,再给我备一些碎银子。” 红薯和青鸟二人领命去了。 梅呈安则是赶紧去换了一套衣服,宽袖的外衣可不适合打架。 一盏茶的时间后,梅府外。 一身劲装的梅呈安翻身上马。 青鸟担心的询问。 “少爷,真不用我们跟着吗?” 梅呈安勒住缰绳。 “不用,我去去便回。”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纵马朝西飞奔而去。 梅呈安让红薯准备碎银子是干嘛的,当然是用来打探消息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断寻人打听那送信人的我踪迹,大致确定了是哪个城门后,梅呈安城南门而去。 到了城门口,给了守城士兵一些碎银,打听到送信人大致前进方向后,梅呈安纵马一路追了上去。 小时候跟王启年学的几招追踪术算是派上用场了,一路探寻踪迹,结果走着走着,痕迹突然没了。 梅呈安蹲在地上瞅了瞅马蹄印最后消失的方向。 前面是一处小山头,地面上全是碎石,碎石不但密集,且大小不一,根本不适合马走。 不适合马走,偏偏马蹄印在这里消失了,这事有点意思,梅呈安嘴角勾起。 想了想,起身拍了拍小红马的头。 “小红,在这等我一下。” 小红马打了一个响鼻像是在回应。 梅呈安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乖。” 目光看向小山头,梅呈安身形一动,快速朝那个方向掠去。 …… 小山头深处一处巨石后面,之前送信的冷峻男子此刻已经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甲胄,正在给马披甲,把马脸面具给马穿戴好以后,冷峻男子松了一口气。 马身上的锁子甲又大又重,穿戴起来十分麻烦,折腾半天,他终于弄好了。 冷峻男子拿起一旁的面罩正要系到脸上,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是你给我送的信?” 冷峻男子戴面罩的动作戛然而止,眼里满是惊骇,此人居然悄无声息的摸到了他的头顶,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这要是敌人… 想到此处,冷峻男子后背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冷峻男子本想抬头望去,但抬到一半又停了,慌忙的把面罩系好,然后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说话那人是一个年轻的过分的俊朗少年,少年蹲在巨石上面,低头正在打量他,眼里满是好奇。 这少年就是写那两首诗的神童吗?竟不想他不但文采出众,武功竟然也能如此高深莫测,不愧是自己敬仰之人,也不枉自己主动请缨送信,这趟没白来。 冷峻男子思索了一下,沉声道。 “是我送的信,只是…你怎知我在此处的?” 梅呈安轻笑。 “探踪寻迹而已,不难,是你送的信就好办了。” 梅呈安倒不是对这个人感兴趣,这人一看就是个黑骑,他感兴趣的是黑骑想隐藏身份居然就是卸甲摘面具,事后再一点一点穿戴回去的过程,这事儿多有意思啊,不知道影子平常是不是这么干的。 “影子让你送信的时候就没嘱咐你点别的?” 冷峻男子想了一下,当时影子大人把信交给他之后,只告诉他去哪找人,别的并未提及,想罢便摇摇头。 梅呈安叹了口气。 “信里面只写了个城外七里,也没说明白是那个方向,想必是让你带路,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害我好一顿追赶。” 冷峻男子闻言一愣,挠挠头,影子大人什么都没说啊,他还以为只是送信。 梅呈安一看这个黑骑懵逼的状况心里就明白了,影子这个马大哈,一准儿是没交代清楚,还能干明白点啥。 心里吐槽了两句影子办事能力,梅呈安问下面那个黑骑。 “你收拾好了不,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呗。” 第60章 战影子上 半晌后。 冷峻男子将他带到密林外之后给他指了指方向,便驾马离去了。 梅呈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回想起此人在路上主动与自己交流的画面。 此人先是表达了对他久仰大名,然后表达了对他那两首诗的喜爱之情以及后面再无诗作的惋惜遗憾,最后还给他加了加油,希望梅呈安能再出佳作,他等着拜读云云。 荆戈两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了,还好梅呈安忍住了,人家可没自我介绍,他也只能装作不知。 此人那句“不懂,但喜欢”梅呈安至今记忆犹深。 有意思,梅呈安笑着摇摇头,目光看向密林,轻夹马腹朝荆戈所指方向奔去。 …… 影子打量着一身劲装打扮的梅呈安,眼里露出一丝惊喜。 “你突破了?” 梅呈安嗯了一声。 “等你死活等不来,我一生气就自个儿突破了。” 梅呈安看向一旁的陈萍萍,露出笑脸。 “陈院长好呀。” 陈萍萍微笑点头。 梅呈安重新看向影子。 “出差那么辛苦,舟车劳顿的,为何不先回去休息几天再约我呢?” 影子声音依旧沉闷。 “没办法,院长身边离不开人,本来我走的那天就想约你来着,但因为差事紧急,给不了我多少时间,所以只能等回来了,到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就突破了。” 梅呈安点点头。 “你现在状态还行?” 影子扭了扭脖子。 “还行。” “那咱开始?” 影子这次没回话,转身便往远处走去。 梅呈安回身从马上取了剑,紧随其后。 两人走到离陈萍萍足够远的一处空地,间隔五六米面对面站定。 梅呈安右手握住剑柄,左手猛的用力将剑鞘甩向左侧,右手挽了个剑花摆向右侧。 而对面的影子只是松松垮垮的往那一站,披风下右手倒握了一把匕首。 梅呈安本来还想着大家先释放一波气机,先从气势上较量一下,开打之前先天人交战一波,这才是高手对决的基本操作。 谁知影子压根儿不给他凝神蓄势的机会,直接肢体嘲讽,左手往前一伸,朝他勾了勾手。 梅呈安:“……” 吗的,这个装杯犯! 九品上了不起啊! 忍不了! 梅呈安深呼吸了一口气,足尖轻点,身形一闪便出现在影子跟前,直直的一剑刺向影子面门。 影子倒不是看不起梅呈安这个刚入的九品,只是他对那套所谓的仪式向来嗤之以鼻,打架就是打架,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一点用都没有,后面还是得动手。 勾手嘲讽也是影子的习惯,不嘲讽你你怎么会急,你急了,那你就完了。 只是他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剑才明白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小子,这就不是初入九品应该有的速度。 这剑太快了,快的出乎他的预料,快到他连格挡都来不及,只能先蹬地后撤,再伺机反击。 说时迟那时快,影子飞速后撤,同时右臂挥动匕首向上格挡,匕首与剑身相交发出一声金戈交击的脆鸣声将长剑向上抬了两寸。 梅呈安也不和影子较力,握着长剑顺着那股向上的力道直接以右肩为中心点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从下往上撩了过去,速度极快。 这一手再次出乎了影子的预料,他没想到梅呈安应变能力如此之快,更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出剑,这一剑比刚才那剑更凶险,奔着断子绝孙来的,他可不想当太监。 长剑撩至胯下那一刻,影子一个急停,向后撅了一下屁股,然后生生将身子往右旋转了九十度,同时仰头,险险的躲开了这致命一击,长剑几乎是擦着他胸前衣服划了上去,留下一道长长的口子。 “停一下!”影子出声。 一瞬间两道身影交错分开。 梅呈安定住身形,嘴角弯起,回身看向影子。 “怎么了,怎么突然喊停了,咦?你的衣服怎么破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我划破的吧,哎呀呀,怪我怪我,被你一嘲讽出手就失了分寸。” 梅呈安眨眨眼。 “你没事吧。” 影子面具下的嘴角一抽,突然觉得这个臭小子的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十分丑陋,闷闷的说了一句。 “是我大意了。” 梅呈安稳定发挥。 “啊对对对,你大意了,没有闪。我懂。” 影子一脑袋黑线,狠狠的瞪了梅呈安一眼。 “你小子出手也太阴损了。” 梅呈安耸耸肩。 “打架嘛,赢才是硬道理,过程中用什么手段它重要吗?不重要啊。” 没想到影子居然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的对,是我没有认真对待这次打架了,稍等我片刻。” 说罢也不问梅呈安是否同意转身便走了。 梅呈安倒是不在意这些,闭上眼默默回味起刚才那次交手。 …… 陈萍萍看到影子胸口带着一个破洞回来小吃了一惊。 “输了?不能吧。” 影子黑着脸瞥了一眼陈萍萍没搭理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他要去搞一把长武器,匕首虽然是他的常用武器,那是因为对付一般人匕首就够用了,对付这小子那一手快若奔雷的快剑,就有点相形见绌了,兵器本就是人体之延伸,一寸长一寸强说的就是这个理。 不就是比剑法吗?当谁还不是个剑客了。 …… 当影子回到那处空地的时候手里已经拎着一把长剑。 梅呈安看到长剑的时候眼前一亮,不知道影子用的是不是传说中的四顾剑。 影子挥剑指向梅呈安。 “我要认真了。” 梅呈安郑重的点点头。 “我很期待。” 这一次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出手,确实有那么点对峙的味道了。 他们的呼吸平稳而深沉,仿佛在寻找一个战斗开始的节奏。 突然,梅呈安动了,他的剑如同闪电般划破天空,直指影子的胸口。 影子眼神一凝,手中长剑轻扬,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好挡住了梅呈安的攻击,紧接着,他手中长剑一转,剑光犹如一条银龙,直刺梅呈安咽喉。 梅呈安身形一闪,险险避开,随后反击,剑光如影随形,紧紧缠住影子。 两人你来我往迅速打斗在一起。 梅呈安身形飘忽,犹如鬼魅,他的剑法快如闪电,势若奔雷,梅呈安的剑势如同疾风骤雨,连续的攻击仿佛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 影子则以守为攻,他的剑法稳健而精准,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剑气的震颤,剑与剑的碰撞激起阵阵火花。 随着战斗的白热化,梅呈安的剑法愈发凌厉,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空之声。 影子不甘示弱,他的剑法如同流水,无孔不入,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击中对方的破绽。 两人一攻一守,一时间难分伯仲,时间在不知不觉的流逝。 梅呈安越打越是郁闷,这影子的剑法到底跟谁学的,不是四顾剑吗?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那不应该是一种勇往直前的拼命打法吗?妈的影子现在稳健的就像个机器人,是自己的快剑还没到让他出全力的程度吗?所以只是以守代攻? 梅呈安那边在郁闷,影子这边同样在郁闷,快剑本来就以快著称,再加上这小子身形快的像个妖怪,两相叠加起来,饶是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只能被迫先防守再伺机反攻,可这小子攻势一波接一波,上一剑刚防住,下一剑又来了,他找不到机会主动出击啊,这架打的是他目前为止最憋屈的一次。 战斗还在继续,梅呈安的剑法越来越快,影子也同样跟着提速,两人斗得难分难解,他们的身形如同幻影般闪烁在密林之中。 这场打斗不仅是力量的较量,更是技巧与智慧的比拼,双方都在不断调整战术,试图找出对方剑法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 梅呈安就在寻找这种机会,结果斗了大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啊,所以梅呈安决定主动出击,不是找不到破绽吗?那我就主动给你遭一个。 他决定使用暗器了,本来想着先磨练磨练自己剑法,谁成想影子一直憋着不肯出手,他没办法了,那就逼一逼影子。 终于在某一刻,梅呈安躲开影子刺向他肩膀的一剑后,左手突然甩出三枚银针,直射影子眼睛,这一手可大大出乎影子预料,他没想到梅呈安居然还会暗器,那干嘛不早用呢,等的就是现在吗? 影子一边想着,动作可不曾慢半分,直接一个后仰躲开银针,梅呈安就是趁这个机会,趁影子身体还未恢复直立,直接一个变招一剑刺向影子心口位置。 梅呈安这个时机不得不说抓的极为精准,人的身体在刻意变形后的恢复过程中不借助外力,几乎不可能做到再度变形。 这一剑,终于让影子失去了镇定,面具下的表情露出重重的惊讶,可影子是谁啊,他是个刺客,他的身体本就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别人做不到,不代表他就做不到。 第61章 战影子下 梅呈安本来都打算做好收剑的准备了,比试而已,又不是真的生死相斗。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影子的身体在空中居然再度发生了小角度旋转,躲开了他那一剑。 梅呈安人傻了,这特喵是人能做到的? 不过影子躲是躲开了,落地姿势就不怎么好看了,甚至还有些狼狈,踉跄的退了好几步,这才稳住身形。 梅呈安收剑转身。 “你怎么做到的?” 影子稳住身形后觉得有些尴尬,被一个九品初逼得这么狼狈他感觉有些丢人,即便他是被蓄谋已久的暗器偷袭,那也丢人,他就是玩暗器的祖宗。 还好梅呈安这次没抓着这点阴阳怪气,算是保住了他一丝颜面。 “咳咳,也没什么,身体的柔韧性好一点罢了,你想学,我教你啊。” 梅呈安眼睛一亮,他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这一手关键时刻那可是保命手段。 “真的假的?那你教我吧。” 影子点点头。 “自然是真的,你想学我可以交给你,不过即便我教给你你也学不会,这得从小开始练,你这个岁数,身体已经成型了,非要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把全身骨骼打断再敷上秘药….你真要学吗?” 梅呈安翻了此生最大的一个白眼,然后拎着剑朝着影子就冲了过去,砍死你个王八蛋。 两人再度战作一团。 随着两人真气消耗和体力流失,不可避免的都挂彩了,当然梅呈安挂彩要比影子多的多。 他手段尽出了,可影子对敌手段还多着呢,他搞了一手偷袭把影子逼的那般狼狈,影子还能大发慈悲不计较不成,时不时来个小偷袭就把梅呈安逼的手忙脚乱。 影子出手那叫随心所欲,也不讲究个时机,搞得梅呈安始终把不准影子什么时候给他来个突然袭击,他那一手银针暗器既然露了底,影子始终在防备,压根儿起不了什么作用。 当然梅呈安也不是毫无优势了,那就是他真气特殊的修复属性,外伤虽然做不到转眼愈合,但也能大大降低出血量,伤口愈合速度大大加强,这就让他战斗耐久力比一般武者强了许多,主打一个能抗,就是真气消耗快了那么一丢丢。 本来单纯外伤的话,也不至于消耗这么多真气,主要是影子这个没下限的剑上还涂了毒,毒已进入体内就直接就被他的护体真气给消化溶解了,但也加剧了真气消耗。 不过也算是把梅呈安之前想要了解九品抗毒原理给弄明白了。 又缠斗了一会儿,梅呈安感觉快力竭了,找准机会主动撤出了交战区域。 梅呈安一点也不在乎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胡乱摆摆手。 “不打了不打了,扛不住了。” 影子也收剑了,状况比梅呈安好很多。 “能坚持这么久,你已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了。” 梅呈安往地上一趟。 “可惜啊,还是无法让你打的痛快。” 影子语气有些轻松。 “我后半段打的很痛快。” 梅呈安有些不信。 “真的?” 影子认真点头。 “真的,单论剑法,一般的九品上可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太快了,我胜在手段多了些,真气比你多,体力比你好,而且你比我想象的能抗很多,这么些伤口居然没能加剧消耗你的体力,也算是了得。” 梅呈安也不藏着掖着。 “我真气有些特殊,身体修复这一块要强一些。” 影子点点头。 “看出来了,怎么样,还行吗?” 梅呈安摆手。 “体力消耗有点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影子不说话了,给梅呈安留了一些恢复体力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走到他跟前,伸出了右手。 梅呈安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影子拍拍梅呈安的肩膀。 “走吧。” …… 陈萍萍打量着眼前的影子和梅呈安,都不用开口问结果,看两人造型就看出来。 影子身上虽然也有些许伤口,但只有一两处,看起来也不严重。 另一边的梅呈安看起来就惨多了,身上伤口还是挺多的,衣服也被划的破破烂烂。 陈萍萍看向梅呈安轻声开口。 “没事吧。” 梅呈安摇了摇头。 “没事,看着吓人而已。” 陈萍萍露出微笑。 “我瞧着你精神也不错,一点也不垂头丧气。” 梅呈安笑道。 “害,我打不过才是正常的,没什么好失望的。” 陈萍萍很欣赏梅呈安态度。 “能做到败不馁,你已经走在成为强者的正确道路上了,你还年轻,不用急,慢慢来吧。” 梅呈安乖乖的点点头。 陈萍萍看向影子。 “咱们走吧,还得回去复命。” 影子点点头。 两人刚要走,被梅呈安出声叫住了,齐齐看向他。 “内个…能不能匀给我一套衣服啊,我这个造型实在是…有碍观瞻,进城我怕把人吓到。” 陈萍萍和影子突然笑了。 陈萍萍笑着开口。 “忘了你是个少年人,正是要脸面的时候,影子,你去给他找一套备用衣裳。” 影子点点头转身便走了,过了不大一会儿,就抱着一套黑衣回来了。 “咱俩体型差不多,不介意的话,穿我的吧。” 梅呈安感激的接过。 “不介意不介意。” 看着陈萍萍和影子走远,梅呈安前后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这才把身上的破烂衣服全部脱下来,换上了影子的衣服。 最后披上大兜帽斗篷,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梅呈安此刻造型除了没有鸟嘴面具,俨然就是小一号的影子了。 他如今身高只有一米七三,相较之前又长了一厘米,但跟一米八几的影子比还是矮了一大截。 梅呈安左瞅瞅右瞅瞅,对这身造型甚是满意。 帽兜一戴,谁也不爱! 回家! 走到小红马旁边,摸了摸它的脸,揭开绑在树上的马绳,翻身上马,朝着来时路飞奔出去。 …… 梅呈安的伤一天之后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准确的说是半天就愈合了,剩下半天在掉血痂,血痂掉落之后他的皮肤光滑如初,愣是一点伤疤都看不见。 侍女们在他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看到愈合效果果真如少爷所说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梅呈安又重新回归了那种两点一线的生活,偶尔休沐的时候还会跟影子约约架,日子过的虽平淡倒还算充实。 时间就在这种平淡中步入了深秋。 菊花盛开之际,梅府一家人照往年一样聚集在一起饮酒赏菊,其乐融融。 值得一提的梅呈安小院的紫衣菊不但养活了,而且还养的还挺好,这让偶尔来视察菊花养育情况的梅执礼甚是满意,算是勉强原谅了梅呈安从他那里抢花的事。 梅呈安还带着侍女们和老王一家又去了一次秋叶原,好好赏了一次枫叶。 入冬之后,发生了一件对梅呈安来说不大不小事,大皇子李承儒要回京了,据说要呆到年后才会走。 大皇子比梅呈安大7岁,今年21了,16岁就去驻守边疆了,迄今为止这是第一次回京。 大皇子贵为皇子之尊,小小年纪再边疆一呆就是五年,为守护庆国边境做出了那么大牺牲,朝廷自然以最高规格接待。 迎接皇子的差事庆帝交给了礼部,而礼部和鸿胪寺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接待仪式中也有傩舞和礼乐部分,礼部就从鸿胪寺借调,而这一块又正好隶属梅呈安负责的那一署。 所以那几天,梅呈安就加入礼部迎接大皇子特别小组,忙的不可开交。 梅呈安本就对大皇子观感不错,再加上又是自己份内之事,所以做事十分尽心。 迎接大皇子那天庆帝的几个儿子除了范闲都到齐了,除了太子和二皇子,就连此刻约莫才八九岁的小皇子也来了,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特别乖巧。 先是太子过来找他闲聊,后来二皇子带着小皇子也来了,聊着聊着反而没梅呈安什么事儿了,这两人唇枪舌剑起来,给梅呈安整的挺无语,闲来无事还跟一脸好奇看着哥哥斗嘴的小皇子玩起眼神游戏来。 大皇子进城的时候,梅呈安一遍组织礼乐傩舞表演,一遍偷偷瞥了几眼,跟几年后样子差不多,十分英武。 迎接完大皇子后,梅呈安又没事了,摸了几天鱼便正式迎来了长达一月的年假。 上了一年的班,梅呈安也有些累,所以他打算正正经经的好好的歇一个月,每天就是吃喝玩乐逛大街。 当然每年除夕前几天的固定娱乐项目—打猎梅呈安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梅呈安跟王启年跑的更远,捧月山那边实在是人太多了。 可惜的是他们俩运气着实一般,选的山虽然人烟稀少,可猎物也没多少,都不知道猫到哪里去了,两人来了好奇心,各种查验痕迹,探查踪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此山刚被洗劫过一遍。 猎物要么被猎走了,要么就被惊跑了,总之没留给他们多少。 两人倒也不至于多失望,用王启年原话讲,再少也比捧月山那次收获多不是,知足才能常乐。 随着除夕那天的烟火绽放,庆历元年正式结束,庆历二年到来了。 这一年,梅呈安十五岁。 第62章 想不想见识一下春闱 正月十六的第一次早朝,梅呈安照例参加,这一次梅呈安老老实实站在队伍里,低眉顺眼的听着吏部尚书向庆帝汇报去年一年的新政实施情况以及所取得的成效。 庆帝听完整体上给予了肯定,但还是点明了一些不足,最后勉励吏部尚书再接再厉。 庆帝的目光在堂下巡视一圈,朝臣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直视,生怕被点名,梅呈安有样学样,没有像去年一样东张西望。 庆帝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看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不由的想起了去年今日他鬼头鬼脑四处乱瞄的模样,嘴角勾了勾,嘴唇轻启。 “梅呈安。” 梅呈安嘴角一抽。 吗卖批,这次我这么老实,还能点到我。 吐槽归吐槽,人还是老实的走出队伍,躬身行礼。 “臣在。” 庆帝上下看了看他,比去年高大一些了。 “去年一年你很少上朝,朕想见你一次还真不容易,去了鸿胪寺可还适应?” 梅呈安心中有些幽怨,明明是你让候公公带话说早朝我想上就上不上也行的,现在突然点我一句什么意思,不能是改主意了吧。 “回陛下,臣很适应,鸿胪寺辛少卿和诸位同僚对臣很好。” 庆帝扫了一眼大皇子,重新看向梅呈安。 “听说承儒回来的时候,朕交给礼部的差事你还出了一份力?” 大皇子闻言也看了过来,想了想,他当时注意力都在兄弟几个身上,此人当时也在场吗?没印象了。 梅呈安轻轻弯腰。 “回陛下,份内之事,尽责而已。” 庆帝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骄不躁不贪功,不错。” 随后庆帝看向大皇子。 “你久不在京都,可能没听说过他,你别看他年纪小,才学可不是一般的高哟。” 大皇子微微颔首。 “儿臣确不曾听闻过。” 庆帝哈哈笑了两声。 “正常,你走的时候他还声名不显。” 大皇子点点头,没回话。 庆帝重新看向梅呈安。 “说起这个,朕想起来了,梅呈安,你好像只参加过童子试,秋闱和春闱还没参加过。” 梅呈安躬身。 “是。” 庆帝点点头,话头一转。 “想不想见识见识春闱是什么样?” 梅呈安闻言一愣,这话几个意思,不能是让他去参加考试吧,感觉说想和不想都不太合适。 “额…臣听陛下的。” 庆帝听见这回答顿时就乐了,暗骂这小子滑头。 “你想就想,不想就不想,听朕的做什么。” 梅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都这么问了,说不想那不是噎你吗。 “那臣就想。” 庆帝有些哭笑不得,这叫什么回答,罢了,还是直接替他做主吧。 “郭攸之。” “臣在。” “今年你们礼部操办春闱事宜期间就让他去礼部跟着看一眼,见识见识春闱是个什么模样,你抽空也可以带带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庆帝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别说三位皇子了,便是一直昏昏欲睡的枢密正史秦老将军都睁开了双眼,陈萍萍波澜不惊的笑了笑,林相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众人齐齐看了一眼梅呈安,知道陛下看中梅呈安,但没想到如此看重,这是要给他积攒进身之资了,现在是见识,以后是不是要主持了。 梅呈安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时候只感觉汗毛倒竖,浑身不自在,还好他们只看了一眼,要是一直盯着他,他能原地去世。 郭攸之其实也想回头看一眼,但陛下还等着他回话呢。 “臣一定好好带梅寺丞。” 庆帝满意的点点头。 梅呈安憋半天了,此刻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臣有疑问。” “讲!” “臣在鸿胪寺的差事怎么办?” “春闱筹备期间,你鸿胪寺的差事可以先放一放。” “那臣去了礼部可有具体差事?” “没有,你不是想见识吗,看就好了。”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只是看倒还好,只要不让他掺和具体事务怎么都行。 “噢,那春闱结束后臣是不是就可以回到鸿胪寺了?” 庆帝笑了笑。 “见识完了自然是要回去,还有什么问题?” 梅呈安摇头。 “没了。” 庆帝挥挥手。 “那今儿就到这儿吧。” 侯公公当即宣布退朝。 散朝之后梅呈安突然发现百官对自己热情了许多,纷纷过来与他打招呼,他虽摸不着头脑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赶忙一一回应,折腾了好一会儿身边才清净下来。 看着依旧留在自己身旁的辛其物,梅呈安问他。 “这什么情况啊,辛大人可明白?” 辛其物左右看了看,凑近了一些。 “呈安还不明白?他们那都是在提前烧香呢,陛下既然当着百官面儿让你去礼部见识春闱,这说明以后你可能要主持春闱了。” “这…” 梅呈安一拍额头,害,这会儿范闲还没进京显露诗名呢,春闱也不归他监督,梅呈安潜意识里一直把这事安在范闲头上,所以庆帝让他去见识春闱的时候,他只把这事儿当成是庆帝心血来潮,压根儿就没往深了想。 辛其物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么些人都来给他打招呼,未来的事儿他们可不知道,他们这是把他当作未来可能主持春闱的人了。 梅呈安有些哭笑不得。 这事儿他没兴趣,未来这事也跟他没关系,这些人算是拜错门子上错坟咯。 咦,他们是来烧香,那辛其物留在这里是…梅呈安怪异的看向他。 “辛大人不会也是…” 辛其物刚要给他挤眉弄眼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两人齐齐看去。 是太子。 两人赶忙转身行礼。 太子看了辛其物一眼,辛其物秒懂。 “那太子殿下你们聊,下官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告退了。” 辛其物走后,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说道。 “往外走吧,边走边聊,这殿一会儿就关了。” “听太子殿下的。” 梅呈安落后一步,跟着太子出了大殿。 太子跟他闲聊起来。 “说起来,我好像这是第二次见你,平时没见你上过朝,陛下特许的?” 陛下不特许,我敢不来嘛我。 “是,刚被陛下封官的时候我才十岁,陛下可能是考虑到我年龄尚幼,初入朝堂,怕我不适应,也容易引人瞩目,所以给了点儿特权。” 太子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全。” “殿下说的是。” “你跟辛其物关系不错,我听到他直呼你名字,他这个人非是关系亲近的可不敢这么称呼。” “辛大人确实对我很照顾。” “辛其物是我门下。” “听辛大人说过。” 太子站定,梅呈安跟着停下。 “你可愿入我门下?” 梅呈安顿了一下,第三次见面而已,这就开门见山了?完事儿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确认二皇子不可能躲在暗处偷听后这才放下心来。 “殿下是在招揽我吗?” 问句废话拖拖时间,想想怎么应对。 太子笑了。 “很明显不是吗?” “殿下看上我什么了?” 太子眉头一皱。 “你这是不愿?二哥找过你了?” 这是废话问多了,梅呈安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我只是不知道入了太子门下能为太子殿下做些什么。” 听到没被二哥抢了先手,太子眉头舒展开了。 “也不一定非要做些什么,支持我就好。” “身为庆国朝臣支持庆国储君本就是天经地义,入不入您门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闻言愣了一下,这话听起来很耳熟,想起谁说的突然笑了。 “你这话说的跟你父亲一般无二,商量过了?” 梅呈安果断把锅扣在老爹头上。 “自我入仕,与家父私下谈话时,家父时常会用此话告诫我,让我不要胡乱参与党争,支持正统就好,我也深以为然。” 他早该想到以梅执礼谨慎的性子,不可能不跟儿子通气儿的,今日怕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了,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入了二哥门子强。 太子点点头。 “我明白你意思了,此事就此作罢,日后不会再提。” 梅呈安微微颔首行礼。 “谢殿下体谅。” 太子再度拍拍他手臂。 “若是二哥找你麻烦,随时告诉我,我来替你挡。” “谢殿下。” 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找你岂不是火上浇油。 太子笑道。 “行了,你出宫吧,我就不送你了。” “恭送殿下。” 目送太子离去,梅呈安松了一口气,太子这边算是应付过去了,抬步朝宫外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梅呈安停了,看着前面站在走廊中间的二皇子,神情无语至极。 不偷听改堵人了是吧。 深呼吸一下,带上标准的微笑迎了上去。 “二殿下在等我?” 二皇子点点头。 “这么晚出来,太子又找你了吧。” “额,是。” “你答应入他门下了?” 梅呈安摇摇头。 “二殿下莫非也是同一个目的?” 二皇子笑道。 “确实是这么想的,能说说你拒绝太子的理由吗?我好奇。” 梅呈安想了想,跟太子是一种说辞,跟二皇子就得换一种说辞了。 第63章 郭府闲叙 “二殿下或许听说过,我父亲的位置是陛下力排众议提拔的,于京都来说还挺要紧的,陛下不会允许家父做某位皇子私臣的。” 二皇子点点头,他确实有所耳闻,所以他才没有轻举妄动。 “京都府尹…确实要紧,不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林相的位置比你父亲更重要,他儿子还不是入了太子门下。” 靠,这种话跟我说合适吗?不过林拱这么早就是太子门人了? “家父不允许我入任何人门下,只让我忠于陛下,这样才能对的起陛下对我的看重,这一点我很认同。 以上就是我说与太子殿下的理由,但对二殿下,我想再补充一句心里话,我本人性子懒散,也看过不少史书,党争这种危险又激烈的活动实在不适合我,又麻烦又累还有生命危险,不划算呐。” 二皇子听他说的有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喜欢你的心里话,说的很真实,不过这话为什么只跟我说却不跟太子殿下说呢。” 梅呈安假装错愕。 “上次不是二殿下自己说跟我是同道中人吗?” 二皇子愣了一下,偏着脑袋回想。 “我好像…确实说过,因为什么来着?” 梅呈安汗。 “当时殿下劝我多参加诗会,我说我不喜欢人多,然后殿下就说与我是同道中人。” 有了梅呈安的引导,二皇子感觉自己记忆复苏了。 “哦哦,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想起来了。” 二皇子笑了笑继续说道。 “那么作为同道中人,那个问题我就不问了,不想为难你,再给你个保证吧,只要你不入太子门下,我与你便相安无事。好了,正事儿说完了,聊聊私事儿,我感觉你这人还挺有趣的,不像一般人那么死板教条,感觉咱俩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做个朋友没问题吧。” 梅呈安苦笑。 “我很想说没问题,但是二殿下,和您做朋友跟入您门下在太子殿下眼里,没有任何区别。” 二皇子收起了笑脸,表情变得严肃,过了几秒突然耸耸肩,重新恢复轻松。 “也是,说了不为难你,没想到最后还是为难你了,行吧,当我没说,走了。” 说罢二皇子转身便离去了。 …… 梅呈安知道春闱的开考时间一般定在春闱之年的二月初九,只考一次,一次考三天,但礼部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筹备他还真的不清楚,看来得拜访一下郭攸之郭尚书了。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被梅执礼叫到了书房,梅呈安进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年轻人,还是个熟人,年约十八九,皮肤微黑,就是下巴少了一嘬精致的小胡子。 没错,正是卧龙凤雏之一的暗探之首郭宝坤。 自梅呈安进入书房,郭宝坤眼睛就没离开过他,那眼神怎么说呢,好奇加崇拜,给梅呈安看的心里微微发毛。 梅呈安先给梅执礼见过礼。 “爹,我来了。” 梅执礼捋捋胡子。 “嗯,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礼部尚书郭攸之郭大人的独子郭宝坤郭公子,此次登门是来替郭大人邀请你过府一叙的。” 梅呈安恍然,合着他跟郭尚书想到一块了。 郭宝坤此时说话了。 “大人好,学生郭宝坤,也是此届春闱考生,此次前来确是替家父来邀请小梅大人的。” 梅呈安看着郭宝坤熟悉的面容,笑道。 “你好你好,你是郭大人家公子,况且我年纪比你小,跟我就不用自称学生了吧。” 郭宝坤一本正经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于官场来说,不瞒大人,学生未来肯定是要入官场的,大人做官比我早,自然是官场前辈,于才学来说,大人五年前就名满天下,写出了千古传诵的诗句,学生更是仰慕已久,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学生自称一声学生都是应该的。” 这还是那个面对范闲一脸桀骜的郭宝坤吗?也太乖巧了吧。 见他姿态放得这么低,并且说的有理有据,梅呈安也不好再说什么,话头一转问道。 “你刚才说你也是今年春闱考生?” 郭宝坤点点头。 “我记得没错的话,庆国是有避亲一说的,你参加春闱,那郭大人….” 郭宝坤恭敬的答道。 “父亲大人已向陛下请辞主持春闱一事,春闱之事现在有两位户部侍郎大人共同负责。” 梅呈安恍然,怪不得庆帝让郭攸之带他呢,估计是看不得他太闲了,给他找点事儿做。 梅呈安看向梅执礼,梅执礼不等他开口就笑呵呵来了一句。 “去吧。” 梅呈安带着郭宝坤出了书房,先带他去了小院,梅呈安还穿着官服,私下去别人家里穿官服就不太合适了,他需要换身便服。 到了小院,梅呈安让郭宝坤坐下稍等,红薯给郭宝坤奉了茶,然后跟着梅呈安进了屋子给他更衣。 换了一身浅色宽袖读书装,梅呈安感觉舒服多了,抬步出了屋子。 郭宝坤看见换成读书装的梅呈安当即眼睛就亮了,这才是文人才子应该有的装扮嘛,不愧是他仰慕之人,果然玉树临风,潇洒不凡。 梅呈安走到近前,看着郭宝坤赞赏的目光总感觉怪怪的。 “郭公子,咱们走吧。” …… 郭宝坤对梅呈安很热情,小院往外走的时候就一直在跟他搭话,梅呈安对他印象还不错,再说人家姿态放的这么低,彬彬有礼的,他倒不介意跟郭宝坤多交流交流。 等到达郭家府邸的时候,两人已经熟络很多,梅呈安对他的称呼也已经变成了郭少。 二人在府门前下了车,郭宝坤从侧门将他带了进去。 郭攸之身为朝中二品大员,梅呈安本以为他家府邸会比他家大很多,阔气很多,但实际上跟梅家大小也差不多,就是园林景观,风雨连廊的布局要稍稍高雅一些。 一路上郭宝坤细心的给他介绍每一处景致,梅呈安微笑聆听。 二人一路行至书房,郭攸之书房可比梅执礼书房大多了,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书和问卷,倒是符合他礼部尚书的身份。 郭宝坤一进书房跟郭攸之邀功,声音稍大,语气也稍显兴奋。 “爹,我把小梅大人请来了。” 郭攸之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然后带着微笑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上前见礼。 “梅呈安见过郭大人。” 郭攸之也不托大,站起身来绕过书桌来到他面前,拖住他的手。 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私下见面,叫什么大人,我与你父亲虽不熟,但也同朝为官多年,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一声世伯。” 梅呈安从善如流。 “郭世伯。” 郭攸之微笑点头,显然很满意梅长安的上道。 “来,这边坐。” 郭攸之将他引向一处茶座,茶座那里放了一个一米见方的黑色矮桌,两侧分别放置一个矮脚椅,矮桌旁边还有一个小炉子,火力不大,上面烧着茶壶,此刻水已烧开,壶嘴处时不时冒出一缕蒸汽,渗出的水滴落在炉子里,发出呲啦一声的响动。 他二人分别跪坐下来,郭攸之微笑着刚要开口,瞥见了一起跟过来郭宝坤,郭攸之当即眉头一皱,呵斥的话险些脱口而出,看了一眼梅呈安,调整了一下情绪。 “坤儿你先出去,我们要聊正事儿。” 郭宝坤有些不太情愿,他跟梅呈安关系刚拉近,此刻舍不得走。 “爹,别让我出去了,你聊你们的,我保证绝对不插话,绝不打扰你们。” 郭攸之皱眉。 “胡闹,我们要聊之事岂是你能听的,再说这哪还有别的位置留给你,出去!” 郭宝坤还不肯放弃。 “爹我站在这里就好,不用坐。” 郭攸之闻言差点没被这个少一根筋的儿子气死,当即深吸一口气,火气眼看压制不住准备骂人了都。 “你!!!” 梅呈安及时开口了,他在一边看的老尴尬了,插嘴吧,不合适,不插嘴吧,纯纯坐牢,眼看郭攸之要动怒了,必须拦一下了,要不场面就太难看了。 梅呈安赶忙伸手一拦,然后拎起茶壶给郭攸之倒了一杯茶。 “郭世伯息怒,息怒,为这么点事儿值不当生气,气坏了身子你让郭少以后要内疚一辈子,世伯先喝口茶消消气,不如让我先劝劝郭少。” 郭攸之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只好把火气又给压了下去。 说得对,为了这个逆子,值不当。 梅呈安看向被吓到了的郭宝坤。 “郭少,等我这边聊完正事去找你,到时候咱们再接着聊,你还担心我人跑了不成。” 郭宝坤闻言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父亲,赶紧顺坡下驴。 “这样也好,那我先下去了爹。” 郭攸之冷哼一声看也没看他。 郭宝坤松了一口气。有回应就好,然后转身便走,脚步越来越快,眨眼就消失在书房门口,还贴心的把书房门关上了。 郭宝坤走后,郭攸之脸色就好看一些了,带着歉意对梅呈安说。 “坤儿一直都很仰慕你,对你推崇备至,第一次见到你难免有些激动,行事失了分寸,让你见笑了。” 第64章 渊源 梅呈安赶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我倒觉得郭少是率真可爱,有什么说什么,从不会藏着掖着,这一点我觉得挺好的,与他聊天感觉还挺轻松自在的。” 梅呈安夸郭宝坤的话并没有让郭攸之变得开心,反而让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梅呈安被郭攸之叹的这口气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应该没说错什么吧,怎么是这么个反应。 “郭世伯何故叹气?” 郭攸之给他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茶杯满上。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他若是平民家孩子这般性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他偏偏是我的儿子,还立志要做官,在官场里心思浅白,口无遮拦那可是大忌,想想我都替他发愁。” 梅呈安默默给郭攸之的先见之明点了一个赞,日后给他家坏事的还真是郭宝坤那张嘴,事还没开始搞呢,把结果就吐露出去了。 啧啧,还是亲爹了解儿子啊。 “郭世伯勿要多虑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世伯还年轻,有世伯护着,郭少出不了什么大问题,放心吧。” 郭攸之无奈的摇摇头。 “算了,不说他了,等他春闱考过了再说吧。” 梅呈安没接话,默默的喝茶。 郭攸之也趁着喝茶的功夫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俊朗少年,思绪不由回想到了当年第一次看到他的试卷的场景,好像是在五年前吧,时间过的真快呀。 梅呈安本来在等着郭攸之先开口说正事,没想到他都喝了一杯茶了,对面还是没动静,抬眼望去,才发现郭攸之在看着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梅呈安轻声开口。 “郭世伯?” 郭攸之被叫声惊醒才发觉自己发了好一会儿呆了,对面茶杯都空了,提起茶壶一边给梅呈安续茶,一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岁数大了,看见你们年轻人思绪总是控制不住的陷入回忆里,等久了吧。” 梅呈安往前推了推茶杯,方便郭攸之倒茶,想了想问道。 “没有,世伯回忆起什么了?” 郭攸之放下茶壶。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了当年在礼部看到你的试卷的场景,说起来,你写的那首诗和试卷还是我亲自送到陛下面前的呢。” 梅呈安知道这事,侯公公跟他说过,但此刻却装作不知,面露惊讶。 “竟有此事?” 郭攸之笑着点头。 梅呈安一脸正色的站起身来,深鞠躬行了一个大礼。 “我居然到今日才知晓,如此说来,呈安欠世伯一个正式的拜谢,若无世伯,也不会有呈安今日了。” 郭攸之赶忙过来将他扶起。 “言重了言重了,即便没有我,你的诗传到陛下耳朵里也是迟早的事,无需多礼。” 两人又拉扯客套了一番,才又各自落座。 一场做作的表演效果还是很显著的,郭攸之看他的眼神明显亲近了许多,态度也比之前更加热情。 “聊聊春闱的事吧,陛下让你见识见识春闱,你可有什么想法。” 梅呈安摇摇头。 “郭世伯不会是想说陛下可能打算让我负责下次春闱吧。” 郭攸之眉毛挑了一下。 “你果然看懂了陛下的意思。” 梅呈安手指摩挲着茶杯。 “郭世伯就没想过陛下有可能只是心血来潮?” 郭攸之自然想过。 “不太可能,陛下若只是心血来潮,至于特意吩咐我这个礼部尚书带你吗?” 梅呈安在心里补了一句,可能看你太闲了。 郭攸之的分析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梅呈安并不打算反驳。 “世伯说的有理。” 郭攸之微笑着喝了一口茶。 “陛下既然有意让你将来主持春闱,那这次你就不能只是看了,最起码也要大致了解春闱的各项流程和筹备情况,做到心里有数。” 梅呈安微微颔首。 “还请世伯教我。” 郭攸之越发的欣赏梅呈安了,态度礼数都很到位,满意的点点头。 “此事不急,回头我给你准备一个册子,里面会详细记录每一项流程,以及注意事项,到时候你多看看。” 啊,小册子,就不知道是否会跟下任礼部尚书郭铮写给范闲那本一样,忽略很多重点。 旋即梅呈安感觉自己这么想有点心里阴暗,郭攸之没理由坑自己,再说只是了解大致情况,细节写不写其实没那么重要,足够应付陛下的询问就够了。 “那就麻烦世伯了!” “诶~没什么麻烦的,举手之劳而已,明天差不多就准备好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好,我知道了,对了世伯,咱们这个春闱从何时开始筹备?陛下让我在春闱筹备期间暂时卸下鸿胪寺差事,我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开始算。” 郭攸之捋着胡须微微一笑。 “考院今日就开始翻修了,自然是从今日便算开始筹备了,所以自今日开始一直到春闱放榜,你都不需要去鸿胪寺了。” 梅呈安闻言感觉话里有盲点。 “算?” 郭攸之哈哈一笑。 “你果然敏锐,实际的筹备工作也就是在考前三天,因为那时候考题才会确定下来,许多筹备工作才会真正的展开。 目前也就是翻修翻修考院,翻修好以后布置一下号房,预定考生所用蜡烛,别的就没了,你若是想去礼部看看,等到开考前三天再去吧,现在去什么也看不到。” 今日是正月十六,开考当天是二月初九,前三天也就是二月初六,也就是说他又凭空多了二十天的假期? 别人上班他休息,怎么感觉还挺不好意思的,莫非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打工人圣体?不干活不舒服斯基? 噫~梅呈安赶紧把这邪恶的想法丢出去。 平息掉脑海中胡思乱想,梅呈安问道。 “那我这些天…就在家歇着就好了?” 郭攸之笑了笑,还是年轻啊,偷个懒都偷的不自在。 “看你自己吧,没事可以翻翻我给你的册子,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来我府上问我。你也可以去街上感受一下学子备考的氛围,那种氛围还是挺不错的,特别感染人,你可以好好体会一下。” 梅呈安点头表示知道了。 跟郭攸之谈完话从书房出来后,梅呈安去找了郭宝坤,准确的说是郭宝坤收到他出来的消息过来接的他。 两人就在花园凉亭下聊了一阵子,梅呈安便告辞了回家了。 回家路上梅呈安隔着车窗在街上特异观察了一番,此时已经有不少学子进京了,但数量没他想的那么多,想来时间还有些早,等再过些天,大批的学子就应该全部进京了。 回到梅府,梅呈安先去了书房,把早朝后遇到太子跟二皇子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父子俩仔细复盘了一遍,确认应对还算得当,没有什么遗漏后气氛才轻松起来。 随后二人又谈起了春闱之事,不出意料的梅执礼想的跟其他人如出一辙,都觉得陛下这是在给梅呈安铺路。 梅呈安没说自己的想法,因为没人知道陛下究竟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还是真有深意。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郭攸之给他准备的小册子就送过来了,上面的字是一首漂亮的蝇楷小字,不知道是不是郭攸之本人写的。 里面内容写的是事无巨细,就连考场水火注意事项都详细的写了一番。 梅呈安大致看了一遍就放下了,这就够用了,足够应付庆帝了。 他的本职工作在鸿胪寺,别说主持春闱的事情落不到他头上,便是真给了他,他也只需要注意郭攸之标注的那些关键点保证不出大乱子就可以了。 接下来几天,梅呈安没事就上街溜达去,他还特意去了一趟同福客栈打了个卡,跟男性佟掌柜扯了扯闲篇儿。 随着春闱日子越发临近,京都的学子越聚越多,就连住在偏远地区的学子们也风尘仆仆的进京了。 学子们的年纪横跨度着实大的惊人,前世看剧的时候最多小小感触一两句,但心里并不觉的有多震撼,然而当你亲眼目睹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还在聚精会神的看书备考时的那种感触,真的有些难以形容,说不上来的憋闷。 梅呈安骨子里一直是个懒散的人,他不愿意也不想为难自己,所以他决定眼不见为净。 在年轻学子里转一转,那种不好的情绪很快就被驱散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坐在一大群学子中间,听着他们或朗读或背诵或轻声讨论,梅呈安感觉自己的学习基因在蠢蠢欲动,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数次备考四级时候的场景,他此刻只想站起来大吼一声。 abandon!放弃,遗弃,终止。 …… 一直到临开考前三天,梅呈安才不情不愿的从那种浓烈的学习氛围中脱离出来跟着郭攸之走进了礼部仪制司。 仪制司众人对他本人不熟悉,毕竟没见过几次,但对他名字很熟悉,毕竟当年他的神童之名最先流传的地方就是礼部,不是一般的香火情。 郭攸之给众人介绍后,礼部的官员对他都很热情,整的梅呈安还挺受宠若惊。 众人聊起当年之事,梅呈安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层渊源。 顿时觉得众人亲切不少。 第65章 春闱 梅呈安没跟礼部众人寒暄太久,因为他们要开始忙了,在大致里面溜达了一圈,将各项工作跟小册子上对了一下号,跟新认识朋友们打了个招呼他就溜了,都忙着呢,没空搭理他。 二月初七,梅呈安去参观了考院,说是考院,其实就是进宫路上必经之地,千步廊。 何为千步廊,就是一条长约千米的步行廊,想要入宫,到了这里你就必须下马下轿子下马车,一路走进去。 步行大道两侧分别有一条等长高一米二的的风雨连廊。 这这个风雨连廊由无数根等间隔的立柱支撑,立柱之间的空隙就是考生们的号舍。 此时每根立柱之间被加上了个格挡,挂上了敲钟,里面铺设了床板,靠近高台下方则是考桌,梅呈安进去感受了一番,空间还是挺宽敞的。 替换立柱的师傅手艺不错,最起码从外观上看没看出来金丝楠跟普通原木的缺别,都刷上漆了。 靠近风雨连廊的步行大道上每隔几米放置了一口黑色大缸,此时正在有人不断的往里倒刚打的新鲜的井水。 井水一般可以放置一周左右,过了一周水基本就会腐坏,喝了腐坏的水,轻者恶心干呕,重的会拉肚子蹿稀,胃也会受不了,所以灌水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现在开始灌水足以覆盖未来几天考生们的用水了。 除了千步廊,外宫门和内宫门之间也被临时占用了,搭建了几组号舍,排列的很紧凑,梅呈安简单转了转,跟千步廊号舍相比,稍显逼仄了一些,但考生活动空间大小差不多。 梅呈安站在皇宫和千步廊之间的三道汉白玉拱桥上看了一会儿下面的金水河,发了会儿呆便回家去了,今日打卡完成。 二月初八,梅呈安没去礼部也没去考院,而是去庆国春闱习俗过龙门桥里的那个龙门桥。 龙门桥其实就是一个很高的木质拱形桥,梅呈安看到这桥第一反应就是这桥弯曲的不太正常,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桥,被人把从两边往中心处挤压了一大段,导致桥面弯曲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两侧倾斜角度也高的吓人,最高点离地面顾摸着有个六七米。 你别说,一步步走到最高点,还真有些鲤鱼跃龙门,凡泥化仙胎的感觉,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其实就是倾斜角度过高,登桥的时候眼前只有桥,台阶密集,上的比较费劲,越往上倾斜角度变换,台阶稍稍变宽,尤其是登到最高点,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心境的自然转换而已。 龙门桥,打卡完成。 二月九日,春闱正式开始。 梅呈安用过早饭后换上之前那身浅色宽袖读书装便朝着考场出发了。 他没打算穿官服,毕竟他不是正经的工作人员,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该溜子。 到了考场安检处,这里气氛还是挺严肃的,多了不少禁卫守护站岗,梅呈安跟在场礼部官员打了个招呼,就在这里溜达了起来,大门内部两侧分别用屏风隔开了几块区域,查验考生信息的,检查考生携带物的,还有检查学生身体的。 此时考生还没来,梅呈安简单转转也就回自己座位了,没错,除了主位那个座椅外,仪制司的人也给他在一侧准备了一个座椅。 这就是门子熟,关系好带来的好处了,否则这里哪有他坐的位置,能让他进来看就不错了。 梅呈安静的坐在这里,看向大门外的考生越聚越多,乌央乌央的全挤在一处,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这些都是出发早的,早跨过龙门桥了,后续的考生还在源源不断的往这里赶。 辰时一到,负责考生审查的礼部侍郎起身了,整理了一番着装,跟梅呈安打了个招呼就往大门处去了。 这位礼部侍郎言简意赅,大致说了一番勉励警告考生的话便宣布考生可以入场了。 门口的禁卫每次只放一小批人进来,进来的考生自动分成两队,由于里面不同区域分工明确,又是流水线模式,所以核查速度并不慢,饶是如此,几千名考生全部检查完也用了足足一个时辰。 郭宝坤进来的比较晚,估计是不屑于跟那些考生挤,看见梅呈安还跟他招招手,同他眼神交流了一番,引来一阵侧目。 最经典的戏码莫过于考生夹带小抄被查出来后赶出考场,然后痛哭流涕求再给一次机会却无人应答,最后只能收拾铺盖灰溜溜走人。 梅呈安就想不通了,这可是春闱,庆国学子一生最重要的考试,又不是第一次查这么严,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甘冒奇险也要夹带小抄,企图蒙混过关。 就一招脱光衣服,你藏的住嘛你。 要知道被查出来夹带小抄,那可不仅仅是这次考不成了,以后也甭想考了,直接登上黑名单,取消终身考试资格。 若是岁数大的,没几次考试机会了,还能理解,临死拼一把嘛,可讽刺的是,被查出来的还偏偏都是年轻考生,岁数大的反而规规矩矩,梅呈安实在无话可说。 那些外带的还不算什么,纯丢人现眼,最最离谱的,是有人悬着一根线把小抄吊进胃里,还有人将小抄塞进下体,这两种可真是让梅呈安看傻了,看yue了。 干呕了半天,梅呈安感叹,这特喵才是真正的人才,都是狼人啊,为了作弊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所有考生入场后,发完试卷,三声钟响后考试正式开始。 梅呈安在考场大致溜达了一圈,郭宝坤就在千步廊中部位置,他只远远的微笑示意了一下,并没有凑过去看,以免落人口舌。 回到休息处跟礼部侍郎闲聊了几句,拿起一份考题看了起来。 春闱试卷比童子试难度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大致分为五部分。 经义、史书、诗词、文章、时政策论。 经史文章梅呈安只大致扫了一眼,没什么难度,他主要看的是诗词和时政策论的命题。 诗词的命题倒也简单,让考生们写一首诗词描绘春日的各种自然风光。 写春天的诗,梅呈安若有所思。 随着回忆翻动,他想起来不少。 白居易的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朱熹的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这几首都是描写春天的,后两首他想不起来前半句,白居易那首他倒是还记得,但这首诗描绘的是钱塘江春日盛景,套用过来并不合适。 如此,那就只剩下那一首了。 “呈安可有思路了?”一道声音从侧后方传来惊醒了梅呈安。 梅呈安回头看去,发现是礼部侍郎正弯着腰凑在他后面,脸上笑眯眯的。 梅呈安声音平静。 “刘大人别闹,春闱是考生们的主场,我凑什么热闹。” 礼部侍郎点点头。 “也是,你若出马,考生们的风头怕是要被你抢光了,不过你可以偷偷告诉我,我保证在春闱放榜之前绝不外传。”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没思路。” 礼部侍郎嘿嘿一笑。 “你说慌,你刚开始发呆的时候我就过来了,盯你看半天了,我看见你想着想着嘴角突然露出笑意,明显心里有了答案,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今晚都睡不着了。” 梅呈安不为所动,此时他身边可不止礼部侍郎一个人,稍远些还站着几个礼部官员呢,一个个表面上在看考生们答卷,实际上侧着身子伸着耳朵搁那偷听呢。 他只要一说,管保一会儿功夫就能传遍礼部。 “刘大人会错意了,刚才有只蚊子叮了一下我嘴角,我动动嘴是想把蚊子驱赶走。” 礼部侍郎左右看了看。 “胡说,这才二月初,哪来的什么蚊子,你搪塞我能不能稍微用点心呐,简直不要太明显。” 梅呈安嘴角一抽。 “知道我是搪塞你你还问,刘大人,别白费力气了,也别再问了,问就是没思路。” 见梅呈安说的坚决,礼部侍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不信我的保密能力啊,哎,也罢,那等春闱放榜之后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梅呈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主要担心的点不是什么风头不风头的,他主要是怕阅卷的提前看了他的诗,容易影响他们给考生判卷,毕竟诗词没有标准,也没有答案,阅卷老师的主观意愿占比很重。 放榜了自然就无所谓了,一切尘埃落定。 礼部侍郎得到肯定的答复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位置,梅呈安又看起了时政策论。 要说这去年一年庆国最火热的话题是什么,自然是新政,这次的策论题目也与新政有关,题目的大致意思是让考生准对某一项新政写出其实施的意义以及具体推行的细则。 梅呈安大致在脑海里整理了一番答题思路,感觉也不难答也就略过了。 放下考题,捏了捏眉心,起身又去考场转了一圈便溜溜球了。 三天一晃而过,随着考生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退场,春闱考试终于告一段落。 第66章 御前问答 考生们解放了,但礼部官员的忙碌才刚开始,他们要连夜弥封誊录阅卷。 春闱不像是童子试那么急,考试结束后九天后才会放榜,时间虽宽裕了,但由于重要等级过高,所以不能请外来人员帮忙了,只能由礼部官员,各种吏员自己负责,几千份试卷,单靠仪制司的人肯定忙不过来,所以把其他几司的人一同喊了过来。 梅呈安简单观摩了一会儿就被请走了,他在这,官员们不好搞小动作,梅呈安也没多说什么,都是人情世故。 礼部官员们要熬夜,那是不得不熬,时间紧任务重,梅呈安又没任务,他可不会傻乎乎的跟着熬,每日去打个卡,同两位侍郎巡视一圈闲聊一会儿也就回家了。 倒是阅卷的时候梅呈安在礼部呆的时间长了些,看着五花八门的诗作还是挺有趣的,礼部那些人最喜欢的就是抓着他让他点评。 他才不傻,只看不说话,评判结果与他无关。 第七天的时候,阅卷工作基本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对比考生的试卷,找出原卷,撕开弥封,确认身份。 第八天,开始抄写榜单,这一块梅呈安也出了一些力,他模仿着抄榜单官员的笔迹亲手写下了郭宝坤的名字,也算是一些恶趣味。 郭宝坤被录取梅呈安毫不意外,倒不是因为他是礼部尚书的儿子,而是因为他看过郭宝坤的试卷,学问很扎实,诗写的也像模像样,辞藻华丽,就是平仄稍稍有些问题,但无伤大雅,在考生里水平不算低了。 刚把笔还给人家,他就被拉了出去,两位侍郎和一众官员把他团团围住,也不说话,就盯着他。 梅呈安都懵了,这是什么章程啊这是。 刘侍郎嘿嘿一笑,搓搓手。 “呈安呐,之前说好的诗呢?明日就放榜了,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梅呈安顿时无语,还以为什么事呢,给他吓了一跳,送个白眼给你自己体会。 “那不是还没放榜呢嘛。” 刘侍郎可等不及了,一秒都不想多等,他抓心挠肝好几天了。 “榜单都抄好了,跟放榜有什么区别,你就快说吧,太折磨人了。” “就是就是,现在就说吧。”一众官员跟着附和。 梅呈安左右看了看,跑是不太好跑了,叹了口气。 “纸,笔。” 他话说完,刘侍郎主动请缨。 “我来我来,我亲自抄。” 说完赶紧份夫人准备笔墨纸砚,他一屁股坐在桌子后面,抓起毛笔蘸蘸墨,然后期待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也不卖关子了,不紧不慢诵出了第一句。 “碧玉妆成一树高。” 刘侍郎提笔写下,周围围着的官员们一边在等他念后半句,一边在思考这是个什么树,场间很安静。 “万条垂下绿丝绦。” 这一句,就很明显了,呼之欲出,着说的是柳树,一颗柳树形象生动的跃然于眼前。 “不知细叶谁裁出。” 柳叶又尖又细,却是像是裁剪出来的,妙呀,这怎么想出来的,就是不知道最后一句会压在何处。 “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最后一句一出来,场间众人齐齐眼前一亮,妙啊,既解答前面的疑惑,有完美的压题。 仔细回味一番,辞藻朴实无华,但那股子灵气儿却是直涌天际,将春风微拂柳树的画面描述的惟妙惟肖,灵动自然,但是诵读就能感受到一股极其浓烈的春天气息,犹如春风拂面,洗涤心灵。 妙妙妙,越品越是回味无穷。 刘侍郎抱着这首诗,闭着眼不断诵念,喜爱的不要不要的。 梅呈安趁着众人沉浸在诗词里偷偷的溜溜球了,他怕众人回过神以后缠着他问东问西。 他猜的没错,众人回过神第一时间就是找他想问他创作思路,发现他不见后还把礼部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确定人跑了,众人还有一丝遗憾,不过很快又沉浸在这首诗里面了。 ….. 当晚。 御书房。 庆帝看着侯公公刚呈给他的那首诗,嘴角弯了起来。 “你说他几年没写过诗了?” 侯公公想了想。 “自从被陛下封为校书郎之后就再也没写过了,距今整好五年。” “五年,朕还奇怪呢,你说他五年前就能写出好诗,朕让他在麒麟殿里呆了四年,看了那么多书,涨了那么多见识,怎么反倒写不出诗了,如今看来,他不是写不出,是懒得写啊。” 侯公公脸上带了激动。 “多亏了陛下有先见之明,让小梅大人去见识春闱,或许是我庆国学子们热烈的备考氛围激发了小梅大人的写诗欲望,这才让小梅大人时隔五年重新写了一首好诗。” 庆帝看了一眼侯公公,轻哼了一声。 “朕看他是惫懒,不给他点刺激坚决不写。” 侯公公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陛下说的是。” 庆帝又看了几眼后手中诗句放下。 “坊间曾有传言说梅呈安江郎才尽了,朕刚开始嗤之以鼻,但他这么长时间一首诗都没创作,后来连朕都有些将信将疑了,如今有了这首诗,朕终于可以放心了,朕,没看错他。” 侯公公连忙附和。 “陛下相信小梅大人,而小梅大人也没让陛下失望,真可谓是我大庆的君臣佳话啊。” 庆帝现在心情真的很不错,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了指侯公公。 “真会说话。” 侯公公腼腆的笑笑。 “陛下,既然小梅公子重新证明了自己的才学,那下次春闱是不是要让小梅大人接手了,陛下让他去见识春闱,应该也是为了此事吧。” 庆帝倒是没有介意侯公公猜测自己的意思,甚至有时候也会刻意让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们俩做了几十年主仆,二人对彼此都很了解,敏感问题侯公公从不多话,分寸把握的极好。 梅呈安这事儿敏感吗,看对谁,侯公公问这话可不是为了替谁打探消息,纯粹是觉得有一个顶级才子主持春闱,对庆国读书人的意义非同寻常,于庆国文运是有很大好处的。 庆帝了解他,所以根本不介意。 侯公公说的这事儿庆帝在那次早朝后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就被他打消了,这里得补一句,那次早朝庆帝让梅呈安去见识春闱还真是心血来潮,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突然起的心思,让郭攸之带带梅呈安也纯粹是因为郭攸之请辞了春闱主持,他有时间,可以说是让梅呈安猜了个正着。 有时候就是这样,领导随意说的一句话,底下人拼命思考领导话里的言外之意,浮想联翩,其实领导压根儿没别的意思,说的什么就是纯字面意思,这事儿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扯远了,回归正题。 让梅呈安去主持下届春闱庆帝事后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念头,但又被他打消了,为什么呢,因为庆帝觉得没必要,春闱那个大染缸,梅呈安这张白纸进去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沉疴痼疾他解决不了,还容易被同化染上色,这买卖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染缸的事情还是得找个合适的人,合适指的不单单是胆量,还得有足够的权利和势力,能抗衡的住那些往缸里倒染料的人,否则即便自己偏帮,那也无济于事,主要还得靠他自己。 所以面对侯公公的问题,庆帝直接给了答案。 “朕考虑过,他不合适。” 见陛下说的肯定,侯公公暗道一声可惜,但也不再多说什么,陛下有陛下的考量。 “是!” …… 春闱放榜当日,梅呈安没去看榜,他想去来着,但还没出发就被突然赶到的侯公公请进了宫。 御书房露台。 庆帝在拿着鱼食喂鱼。 “臣梅呈安参见陛下!” 庆帝头也没回,又捏了一小嘬鱼食洒了下去,然后转身把食盒递给了侯公公,最后看向跪在他面前的梅呈安。 “起来吧。” “谢陛下。”梅呈安乖乖起身。 庆帝轻声道。 “诗我看到了,写的不错。” 梅呈安面上露出一丝尴尬,庆帝因为他会写诗才封的官,结果自他当官以后一首诗也没产出过,不得不说有些打庆帝脸的嫌疑。 “谢陛下赞赏。” 庆帝心情还是不错的。 “说说吧,这次春闱都见识了些什么。” 梅呈安心里早有备案,所以庆帝问起的时候他直接就把春闱期间所见所闻以及感受稍稍修饰了一番托盘而出。 从被学子备考氛围感染到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从对那些夹带小抄的学子的鄙视到感慨几千位考生最终只录取三百人的残酷,最后是亲眼看到并抄写榜单时的那份为考生开心的激动等等。 庆帝默默听完只点点头,并没点评。 “考卷你看了,觉得难吗?” 梅呈安愣了一下,我声情并茂的说了半个点儿,你好歹点评一句啊,直接就换下一个问题,这让我感觉很小丑啊。 “额…不是很难。” “也是,以你的才学当那些学子的坐师都绰绰有余,春闱能把你难住那才稀奇。” 庆帝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朕此次让你去见识春闱,还让郭攸之带你,外间传闻朕是想让你主持下届春闱,这个传闻你听到过吗?” 梅呈安犹豫了一下。 “听过。” 第67章 御前问答2 庆帝紧接着问了一句,语气清淡。 “你怎么想。” 嘶~这个问题可不好答啊,谁知道陛下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思之再三,梅呈安决定以退为进。 梅呈安躬身。 “臣不敢揣测陛下心思,但臣自觉年龄尚幼,行为处事还不够周全,而春闱是我大庆科举中最重要的考试,也是为陛下为我庆国遴选人才,选拔官员最重要一道关卡,臣虽有几分才学,但如此家国大事臣自觉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资格主持,望陛下明鉴。” 庆帝对梅呈安的自知之明以及他面对如此巨大诱惑还能保持清醒不贪心很是欣赏,极其满意,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就起来了。 走到近前,轻轻拍了拍梅呈安肩膀,语气很亲切。 “呵呵,行了,起来吧,还算清醒没被冲昏头脑,不错,主持春闱确实不是一件小事,以你的才学是够了,但你年纪太小,朕也不敢冒险,沉下心来好好的再历练几年吧,朕很看好你。”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这一手庆帝玩的早已炉火纯青。 梅呈安恰到好处的面露一丝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跪拜谢礼。 “谢陛下看重,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庆帝假装嗔怪。 “起来起来,别老动不动就跪,你不嫌跪的麻烦,朕还嫌叫起叫的麻烦呢。” 梅呈安顺势起身,当谁愿意跪是的,这不是配合你嘛。 “是臣的不是。” 庆帝笑眯眯看着乖巧的梅呈安,越看越满意,突然心意一动。 “你今年十五了吧。” “是。” “梅执礼可曾给你说亲?” 这关心的有点过了吧,开始唠家常了?梅呈安有点不习惯。 “额…未曾。” “那就好,回去跟梅执礼说,你的亲事朕会亲自关照,让他不用费心了。” 庆帝此话一出彻底给梅呈安整傻眼了,不是聊家常吗?这话题跳转的太莫名其妙了。 这庆帝指定是有点什么大病,想一出是一出,特别喜欢搞突袭,从去年突如其来的考核升官到年后早朝突然让他去见识春闱,到现在居然连自己亲事都要插手了,搞得梅呈安一个头两个大。 不行,婚事在老爹老娘手里,他还有一定的自主权,但若到了陛下手里,他就一点儿自主性都没有了,尽管知道让庆帝收回成命很难,但梅呈安还是想试一试。 “额…这个…陛下每天处理这许多政务已经很辛劳了,若是臣的亲事这种区区小事还要劳陛下费心劳力,臣枉为人臣。” 庆帝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着,你还不乐意了,有心上人了?” 梅呈安赶忙摆手。 “没有没有,主要是怕累着陛下。” 庆帝哦了一声。 “朕不累。” “……” 得,庆帝这是打定主意了。 见事不可为,梅呈安果断低头。 “臣回去就跟家父说。” 庆帝这才满意,你别说,这小子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换一般人早感激涕零了,结果他还不情不愿的,毕竟是自己看重的孩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你的诗名早已传遍天下,甚至有人说我庆国的文道气运系于你一身,你的亲事可不是小事,受万众瞩目,岂能马虎,朕不亲自帮你挑选放心不下。” 梅呈安闻言面上露出恍然的表情。 “劳陛下费心了。” 心里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子,早知道不在礼部装那个逼了,不写那首诗,陛下还未必能想起此事。 糟糕糟糕哦买嘎。 庆帝见他明白自己的用意,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开年那次早朝后见过太子和老二了?” “是。” “他们邀请你当他们门客了?” “陛下慧眼如炬,确实如此,不过臣都拒绝了。” 庆帝语气波澜不惊。 “哦?这么说他们二人你谁也不看好?” “二位殿下贵为皇子,都是人中龙凤,臣岂敢妄加评判,只是家父时常告诫臣,为人臣子,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忠字,我们父子二人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陛下的恩赐,只要忠于陛下就够了,臣深以为然。” 庆帝对梅止礼这番言论有印象,当年他力排众议把梅执礼提到京都府尹的位置,梅执礼上的第一篇奏折写的就是这个。 他当初选中梅执礼还真不是有多看重他的能力,梅执礼办事能力只能说一般,但梅执礼有个别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非常擅长和稀泥,放在京都府尹这个位置可以很好的平息各方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省了他不少麻烦。 除此之外,他对梅执礼印象算不上多深刻。 梅呈安这话一出,梅执礼形象在他心里拔高了不少,如此明事理的朝臣可不多啊。 “你们父子二人的心意,朕,明白了。” 要的就是你明白,也不枉我费这么多口舌。 该聊的都聊的差不多了,庆帝没了继续谈下去的兴致。 “好了,说了这大半天,朕也乏了,你去吧。” “臣告退。” …… 梅呈安出了宫也没了去看榜的兴致,匆匆赶回了家,把跟庆帝的谈话统统复述了一遍给梅执礼。 梅执礼听到春闱部分的时候表情还算平淡,听到亲事部分的时候,眼里露出了惊讶和惊喜,等再听到关于站队问题,陛下明白他的心意后竟然感动的泪流满面,激动的甚至还冲着皇宫方向,行了个跪拜大礼。 给一旁转述的梅呈安看的一愣一愣的,倒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再说了,庆帝只是明白了,递话的可是你儿子啊,老爹你是不是感谢错对象了。 梅呈安赶紧把梅执礼搀起来。 “爹啊。别的不说,我的亲事你没权利管了你都不生气吗?” 梅执礼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了出来。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陛下的眼光岂是我能比的,有陛下为你挑选,我未来的儿媳妇一准儿错不了。” “……” “我呢?爹你就不考虑考虑你儿子吗?陛下挑的人我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梅执礼上下看了看他。 “你…哎呀,陛下挑给你挑的,家世、学问、样貌、性格必是一等一的,你凭什么不喜欢?你有什么资格不喜欢?你除了会写两首歪诗还会干什么?人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呢,你还挑起来了。” “…………..” 梅呈安表情复杂。 “爹我真的是你亲生的是吧。” 梅执礼瞪了他一眼。 “废话!不是亲生的我早把你腿打断了。” 梅呈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不是,爹啊,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吧,我干什么了就要打断我腿啊,我腿又招谁惹谁了,它凭什么要被打断呐。” 梅执礼白他一眼。 “哪需要那么多理由,我那宝贝紫衣不也是没招谁没惹谁就凭白受了无妄之灾吗?你看我就没说什么。” “……” 好家伙,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老爹居然耿耿于怀到现在,也太记仇了吧。 梅呈安还能说啥,让他把紫衣还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养了这么久都养出感情了,那就只能装傻充愣了。 梅呈安表情突然恢复淡然,仿佛刚才的对话就没发生过一样,露出乖巧的微笑。 “爹,宫里的事儿我该转述的全部转述了。没别的事儿,儿子就回去看书去了。” 梅执礼怪异的打量着他,这么厚的脸皮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奇了怪了。 “去吧。” 梅呈安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出书房,还帮忙把书房门给关上了。 梅执礼把一切看在眼里,然后突然笑了。 这个臭小子。 …… 春闱结束后,梅呈安回到了鸿胪寺,日子重新平静下来。 那写的那首咏柳不出意外的再次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几天后梅呈安在下班路上偶遇一群年龄约莫四五岁的小孩子,他们在边玩游戏边齐声背诵这首诗,可见此诗普及程度有多夸张,相较之前那两首诗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所以会这样,梅呈安倒是有自己的猜测,之前那两首诗怎么说呢,没一点文化水平体会不出其中的深意,所以只在读书人中流传较广。 但这首咏柳就不一样了,意思简单直白,平铺直叙的描绘自然风光,即使是没读过书的人一听也能明白其中的含义,可谓是雅俗共赏,老少皆宜,所以才有了如今这种夸张的普及程度。 梅呈安只关注了一下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比较让梅呈安头疼的是,郭宝坤那小子时不时来找他探讨诗词,刚开始他还热情接待了几次,次数多了他就不耐烦了,每次只能勉强应付,绞尽脑汁转移话题。 直到郭宝坤的吏部选官定下来了,他去宫里走马上任之后梅呈安才得以脱身。 没错,郭攸之还是替郭宝坤运作了一个宫中编撰的官职,这个所谓的宫中编撰其实就是翰林院编撰,一个清贵又清闲的职位。 郭宝坤是想走梅呈安的升官路线,郭攸之是担心其他位置以郭宝坤的性子应付不来。 父子俩可谓是一拍即合。 第68章 陈园与赏菊大会 众所周知,陈萍萍有一座陈园。 陈园,乃陈萍萍之私人府邸,位于京郊,坐落于群山环抱、翠绿掩映的深山之巅。 此园虽藏于深山,却并非寻常之所。外表看似朴素无华,甚至略显低调,然而其内里却蕴藏着无尽的奢华与精致。 梅呈安之所以有机会去那里,还是得益于跟影子的约架,合适的机会和地方不好找,选来选去选了这个隐蔽之所。 梅呈安每次被打完偶尔会被陈萍萍邀请去陈园做客,喝喝茶聊聊天,吃一顿午餐,欣赏一会儿歌舞琵琶。 为什么是偶尔呢,因为这取决于他跟影子打完的时间。 陈萍萍在陈园里豢养了堪比后宫佳丽三千的众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以及一个爱弹奏琵琶的门客。 姑娘们可不是搜罗抢来的,她们其实都是苦命人,是被陈萍萍收留的。 姑娘们和门客是一点也不怕陈萍萍,姑娘们可以随意叫他萍萍,自顾自的打闹玩乐,门客脾气更是大的不得了,一句心情不好,琵琶弹一半说走就走。 陈萍萍在这里,身体力行的践行叶轻眉人人平等的理念,在这里的女子,也认识到了人生来是没有高低贵贱的。 所以梅呈安喜欢这里,呆的很舒服。 第一次去陈园的时候梅呈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震惊,因为他早在剧里面看过了。 梅呈安在陈园的体验,整体上来说还可以,主要靠那乌泱乌泱的美女歌舞撑着,食物也还不错,最让他受不了的就是弹琵琶那个门客。 没错,每次听他神经病一样一惊一乍的弹琵琶,总能让他感觉到这个人把琵琶弹出了一种摇滚现场的感觉,一会儿急一会儿慢,那人还贼沉浸,关键是一点都不好听,已经没个旋律了,门客的原话是,他弹的是一种感觉。 好嘛,他还挺会追赶潮流,感觉都来了。 歌声就不用说了,粗犷的像是腾格尔,关键他没人家那唱功,哼哼唧唧跟便秘一样。 梅呈安听的这个遭罪啊,关键是一旁的陈萍萍听的是津津有味。 梅呈安还不能说啥,毕竟这是人家的个人喜好,只能默默感叹,代沟这东西,跟朝代无关,只跟年龄有关。 去的次数变多了,混的自然也越来越熟。 梅呈安开始预谋着给自己耳朵谋福利了,于是他有意无意在陈萍萍面前提起一个琵琶高手,琵琶弹的那叫一个出神入化。 陈萍萍本就种爱听琵琶,自然来了兴趣,问他说的是谁。 梅呈安就把桑文的名字以及妙音坊大致情况跟陈萍萍说了。 陈萍萍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然后陈萍萍和影子也不知因为什么突然忙碌了起来,白天根本没时间,约架的事情自然放到了一边,梅呈安也一连两个月都没能去一次陈园,自然也就不知道陈萍萍有没有采纳自己的建议。 好不容易等影子有空了,梅呈安终于又可以去陈园了,这一次终于打探到了消息。 那次之后陈萍萍确实听了他的建议把桑文请来了,也被桑文高超的技艺所折服,基本上每天晚上有空都会把桑文请来弹一曲琵琶。 陈萍萍谁啊,那可是庆国一手遮天的人物,他都中意的那弹琵琶的姑娘,那姑娘是个简单人物吗? 所以很快桑文妙音坊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尝试着请一次试试效果,结果这一试那可不了得,就没有一个不被折服的,于是妙音坊生意逐渐好了起来,桑文在京都里更是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豪门勋贵争着抢着请她去弹琵琶。 所以这次很不幸的是梅呈安没有碰到桑文,因为她被人请走了。 不过见不见面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桑文进了陈萍萍的视线,等混熟以后!有陈萍萍这层虎皮,想对妙音坊或者桑文下手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 连雨不知春已去,叶红方觉秋已深,时间不知不觉的进入了秋天。 庆帝在悬空寺举办了三年一届的赏菊大会。 悬空寺,传说中庆国最早的的一间庙宇,是由信奉神庙的苦修士一砖一石一木亲手搭建起来的,光是建好就花了数百年时间,旨在宣扬神庙的无上光明,劝喻世人一心向善。 赏菊大会,说白了就是一场类似就就是一场类似于旨在交际的大型酒会,一次庆国集团总部的大型团建活动。 梅呈安对此类活动兴趣不大,所以三年前那次他就没参加,理由是年纪尚幼,不宜饮酒,庆帝同意了。 这一次就不能用之前的理由了,他都十五了,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所以只能称病了。 秋风萧瑟,偶感风寒,怕传染同僚。 庆帝只冷冷的回了两个字。 不准! …… 马车哒哒哒的行进在山间小路中,梅呈安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布满落叶的不知名山道,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风寒怎么了,小病也是病啊。 这次他没跟梅执礼坐一辆马车,因为他俩不同路,梅执礼是三品,走近道,他就是算上虚职也不过是个四品,走远道。 梅执礼同他说过,远道近道最后都通往悬空寺,只不过是一先一后,赏菊视野不同而已。 到了分岔路口,梅家两辆马车在禁卫指挥下分开了,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马车终于行到了山脚下,那里已经停了一排马车,梅呈安看到了老爹坐的那辆,他们果然一早就到了。 此处有禁军指挥交通,引领着梅呈安的马车停在一处停车位上。 梅呈安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身体,看向远处有重重禁卫把守的登山长道,台阶密密麻麻,一路向上延伸直至山门。 在原地等了没多久,辛其物和王寺丞就陆续到了,三人结伴上山。 一路登上长阶越过山门,陡然间一所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寺庙出现在梅呈安眼前。 看着由一根根木头一层一层往上叠出来的薄薄的寺庙,梅呈安第一反应不是震撼,而是这玩意儿安全不安全,会不会被风刮散。 等梅呈安真正踩上去那一刻确认了,应该没问题,跟踩在地面上一样,感觉很结实。 向上的索道宽窄不一,长的近丈许,窄的也就两人肩宽的长度,右侧护栏不高,若是能登高些站在护栏边往下看还是挺瘆人的。 可惜的是他们只上了四层就不能往上走了,上面是三品以上的位置。 有太监带领着他们走到属于鸿胪寺的亭子间,站在护栏边望着下方漫山遍野的金黄色菊花,感觉还是挺震撼的,视野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差。 辛其物笑眯眯的在梅呈安旁边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挺震撼的。” 梅呈安点点头。 “确实!” 辛其物哈哈一笑。 “是吧,幸亏你上次没来,要不然这次再看新鲜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梅呈安看向他。 “辛大人来过几次了?” 辛其物想了想。 “算上这次,五次。” 五次,也就是当官至少十二三年了,来这么多次,再美的的精致也该看厌了吧。 “第五次来,还有新鲜感吗?” 辛其物大笑。 “有,虽不如第一次那么强烈,但每次来依然有新鲜感,位置不同,所看的景色便不同,同行的人也不同,怎能说没有新鲜感。” 梅呈安点头,也是。 三人都没落座,取了酒水来就这么站着边赏菊边聊天。 这一聊就是半个钟头,酒水下的还挺快,秋风萧瑟,气温低,多喝点酒身上确实暖烘烘的。 就在几人说话间,一名太监匆匆走进亭子间。 “小梅大人,陛下有请。” 梅呈安回头望去,呦嘿,还是个熟人。 “小明?” 萧鸣露出笑脸。 “是小人,小梅大人快随我走吧,陛下等着呢。” 梅呈安回头跟辛其物王寺丞示意了一下便跟着小明走出了亭子间向上走去。 “小明啊,好久不见呐。” “确实好久不见了小梅大人。” “怎么是你来叫我呀,侯公公呢?” “这还是多亏了小梅大人,小人在小梅大人身边做了几年事,没怎么出过岔子,小梅大人走后,小人就被侯公公看中了,现在在替侯公公做事。” “恭喜啊恭喜,不过你能被侯公公看中那是你自己做事认真,跟我可没关系。” “没有小梅大人,小人现在指不定还在宫里洒扫呢,若无小梅大人那几年的关照,小人做事也不会那么轻松,更别提小梅大人经常在侯公公面前替小人美言,否则小人也不会有今日,小人对小梅公子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都放在心里了。” 梅呈安摸摸鼻子,他怎么不记得在侯公公面前夸过小明啊,顾摸着应该是侯公公找的一个理由,不过他也不好拆穿,对大家都不好。 “不过是些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萧鸣显然没听进去。 “小梅大人,陛下今日神色平淡,隐有喜色,心情应该不错。” 梅呈安点点头,随即吓了一跳。 “小明啊,你跟着侯公公做事应该小心谨慎些,可千万别为了我随意揣测陛下心意,被发现了可了不得,我用不到。” 萧鸣顿了一下,心里更感激了。 “小人记下了。” 第69章 赏菊大会终 悬空寺最顶层。 梅呈安朝站在围栏处的庆帝跪拜行礼。 “臣参见陛下。” 庆帝声音轻轻的从头顶飘来。 “起来吧。” “谢陛下。” 梅呈安站起身来,老老实实等着陛下开口,目不斜视。 庆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 “你不是偶感风寒了吗?朕怎么瞧着你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靠!把这事儿给忘了。 “额…臣收到陛下不准请假的批示后,服了一剂猛药,晚上发了不少汗,今天感觉已经没问题了。” 庆帝信他才怪,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吞吞吐吐,一听就知道是现编的。” 梅呈安吓了一跳,下意识说道。 “臣没有,臣不敢。” 一旁的太子二皇子皆玩味的看着他,觉得很有趣,装病请假欺君没什么,欺君被抓到了那就不好搞了。 三皇子则是觉得眼前这人有些厉害,虽然他也曾有过装病逃课的念头,但他不敢实施啊。 庆帝嘴角勾了勾,又恢复平静。 “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 梅呈安心里叹了口气,大老远把我叫过来,不是就为了看我是真病假病吧。 “臣有罪。” 庆帝见调侃的差不多了,笑着指了指护栏外。 “朕今日心情不错,板子就算了,就罚你以这满山遍野的金线菊为题写首诗吧。” 一猜你就是为了这个,至于绕那么大圈子吗。 梅呈安躬身。 “是,时间仓促,陛下可否容臣想想。” 庆帝背着手思索了一下。 “既是罚,朕只给你两杯酒的时间,酒尽则诗出。” 说罢侧头看向端坐在座位里的太子和二皇子。 “李承乾,李承泽,你们二人不是欣赏他嘛,就同他喝一杯吧。” 太子和二皇子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躬身称是,起身拿起酒杯朝梅呈安走过来。 梅呈安此刻正在心里吐槽呢,周董起码还给一首歌的时间呐,你就给两杯酒时间,怎么不抠死你。 庆帝说完的时候已经有太监为梅呈安送上酒了。 太子同情的看着梅呈安,梅呈安表情有些无奈的挤出一丝笑容同太子碰了一杯,喝酒的速度慢如蜗牛,脑海里在疯狂思考。 庆帝嘴角含笑的瞥了他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轮到二皇子的时候,二皇子先是冲着梅呈安来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做了一个不急,慢慢喝的口型。 梅呈安心里多少有了一丝慰藉,还是同道中人贴心呐。 这次饮的更慢,二皇子也配合,两人饮酒动作慢的跟定格了一样。 可喝的再慢也总有饮尽的时候,放下酒杯那一刻,庆帝就开口了。 “念。” 梅呈安嘴角一抽,催催催,催什么催。 其实从庆帝让人叫他那一刻,他就有预感了,脑海里已经开始回忆了。 只不过想起来两首诗,里面不是有具体地名就是描绘的景致不符合悬空寺,拼凑在一起吧,意思又有些重复,他其实一直在思考魔改哪首,怎么魔改,时间这么紧,只能挑那首好改的了。 梅呈安深吸了一口气,诵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 第一句点明时间,庆帝一家子都在仔细聆听接下来的后半句。 “我花开后百花杀。” 此句一出,庆帝眼中精光爆闪,好一个百花杀,这句写的霸气,杀气十足,跟秋天肃杀的氛围更是相得益彰。 太子皱了皱眉,觉得这诗虽写的极好,但当着陛下的面念杀气这么重的诗有些不合适。 二皇子则在口中复诵,也觉得这杀字用的妙。 梅呈安表面上在给大家回味时间,心里再最后斟酌词改的和不合适,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再拖下去情绪接不上了,接着念下去。 “冲天香阵透悬空。” 第一句是时间,这一句是地点,点名悬空寺。 “满山尽带黄金甲。” 庆帝下意识朝下方看去,可不是嘛,漫山遍野的金黄色的金线菊远远看去像是穿戴了一身黄金甲,跟前面那个杀加起来有了一股子攻城掠地的大气魄。 庆帝爽朗大笑,气势十足。 梅呈安离得近,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庆帝那股冲天的气势压迫,这气势跟大宗师没关系,那是来自一名帝王的无上威压。 庆帝大笑完,将这首诗以自己的感觉重新诵了一遍,一字不差。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悬空。” “满山,尽带,黄金甲。” 这诗从庆帝口中念出来,跟梅呈安截然不同,加了一些停顿和情绪,搭配上庆帝抑扬顿挫的声音,那股子霸气直冲云霄。 梅呈安不是恭维,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陛下念的比臣有气势多了,臣自愧不如。” 庆帝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 “这诗你写的极好,朕很喜欢。” “没让陛下失望就好。” 这首诗押韵押的还可以,就是后两句平仄不太对,稍稍差了点意思,还好陛下不是太懂诗。 庆帝点点头看向已经把诗抄录下来的侯公公。 “如此好诗朕岂会独美,去把这首诗拿给下面那些人让他们也好好看看,与朕同乐。” 侯公公奉命去安排了,这种事自然要交给下面人,他一个人跑遍这么多层累也累死了,陛下这边也需要他伺候。 侯公公没多久就回来了,他只跑了几位顶级大员那里,时间自然快。 庆帝没让梅呈安回去,把他留在了这里,让侯公公给他在二皇子身边安排了一套桌椅,酒水吃食很快就准备齐全了。 庆帝以贺诗为由邀场间众人同饮了一杯后,气氛就轻松了些许。 二皇子往梅呈安这边凑了凑,伸出大拇指,小声说道。 “诗写的好极了!” 梅呈安腼腆的笑了笑。 “谢殿下夸赞。” 然后举杯敬了二皇子。 二人饮尽后二皇子继续说道。 “方才你作诗之前我还好生替你捏了把汗,觉得这么短时间着实有些为难你,还好你才思敏捷不负众望,我这才放下心来。” 陛下为难我是真的,但你说出来就不合适了吧。 梅呈安不动声色眼神往庆帝方向扫了一眼,见庆帝低头吃菜,似是没注意这边动静,稍稍安心,回头小声说道。 “我方才也有些紧张,念完才松口气。” 二皇子笑了笑,再度举起酒杯。 “习惯就好了。” …… 侯公公下面人办事效率还可以,没用多久时间就将这首诗以及作诗背景向百官全部传达到位了,不过没提什么惩罚,只说陛下给了小梅大人两杯酒的时间。 众人对这首诗反应不一,其中军方反应最激烈,这首诗太合他们的脾气了,尤其是军方的枢密正史秦老将军对这首诗尤为喜欢。 文臣则是同太子感受差不多,杀气太重,觉得稍稍有些不合适,不过诗确实是好诗,把菊花的特点勾勒的极其鲜明,与悬空寺又交相呼应,又是转瞬成诗,极为难得,不愧是我庆国第一才子。 同僚的声声赞扬直夸的梅执礼乐的合不拢嘴,连连举杯畅饮。 …… 除去赶路入场的时间,赏菊大会正式开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巳时,也就是上午十点多不到十一点,宴会一直持续两个多时辰,到了未时初便结束了。 散场后庆帝先行一步,不知去了哪里,梅呈安跟着皇子们身后往下走,本想去找老爹汇合一起回家,结果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人已经走了。 太子贴心的解释了一句。 “你父亲比我等早走一刻钟。” 庆帝还在,臣子先走?这不太合适吧。 “不是应该陛下先走嘛?” 二皇子在另一边开口了。 “这里不是宫里,陛下特意让臣子们先走,等我们走后这悬空寺就要彻底关闭了,等待下一次赏菊大会才会开启。” 梅呈安恍然,庆帝特意安排的那就没什么了。 到了四层往他之前呆的那间亭子间看了看,辛其物果然也走了。 下到山下的时候,正要跨出山门,一名宫中女官来到了他身后。 “小梅大人请留步。” 太子二皇子连同梅呈安众人齐齐回头看去。 梅呈安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眼熟,偏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长公主的身边女官之一,跟范闲打斗的那个吗? 梅呈安四处看了看,赏菊大会不是百官同乐吗,长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叫我?” 女管躬身。 “正是。” 梅呈安回头看了看太子跟二皇子,两人表情也有些出乎预料,二皇子还对着他耸肩摊了摊手,看样子也不清楚什么情况,重新看向女官。 “找我何事?” 女管看了看太子和二皇子,躬身回答。 “长公主殿下想单独见你一面。” 没等梅呈安有所反应,太子在一旁开口了。 “姑姑见他做什么?” 看来是真不知道。 女官面向太子躬身。 “奴婢不知。” 太子被噎了一下,心里更好奇了,姑姑事先没跟他沟通过今日之事。 二皇子眼睛转了转,有了猜测,嘴角露了一丝笑意,上前拍了拍梅呈安肩膀。 “既然姑姑找你,那我就先走了,很遗憾不能同行了。” 梅呈安嘴角抽了抽,怎么感觉还有点幸灾乐祸呢,不能是知道点啥吧。 第70章 拿手好戏 二皇子走后,太子瞥了长公主侍女一眼,然后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抢先开口。 “太子殿下先走吧,这里…我能应付。” 太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二位皇子走后,梅呈安看着那位侍女。 “带路吧。” 长公主想干什么,见了面就知道了,他还挺想见见那个疯批美人的。 那位侍女带着他一路又重新上了登上悬空寺,不过只上了两层就不再往上走了,而是去了最里面一处亭子间。 此时的亭子间已经被收拾干净了,空空荡荡的,梅呈安跟着侍女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头戴金色头饰,衣着白色华丽的宫装,长发及腰的女人背对着自己。 听见有人进来,长公主赫然转过身来,目光很快就聚焦在刚刚走进亭子间的梅呈安身上。 梅呈安跟着侍女站定,看向长公主背影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长公主转身又快,所以他跟长公主来了一个猝不及防又结结实实的对视。 我擦,好白,好大,好美。 皮肤超级白,眼睛又大又美,想歪的自己面壁去。 这是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赶紧低头,移开视线,微微躬身。 “臣梅呈安,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没开口,她此刻有些不确定,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她好像从这少年眼里看见了一抹…惊艳?虽然对视是个意外,但这少年居然在欣赏我??? 侍女见长公主一直不说话,看梅呈安的眼神也有些…怪异,于是出声提醒。 “殿下?” 长公主被打断思绪,瞬间有些不高兴,看了她一眼。 “你去外面守着。” 侍女有些犹豫,堂堂长公主怎能与陌生外男单独独处在一个空间,传出去那还了得。 “殿下,还是让奴婢在这里侍…” 话没说完她看到了长公主的那有些淡漠的眼神,心中一惊,剩下一个字是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是!奴婢这就去门外守着。” 说完躬身行礼,倒走着退了出去,快到门口才转身出去。 随着房门关闭,这处亭子间只剩下长公主和梅呈安两人。 梅呈安此刻心里在狂打鼓,吗的,来前还想说见识一下长公主的疯批,没想到长公主这么给面子,一刻都没让他等,直接就展示了。 疯批成这样,自己刚才不小心与她对视确实有些失礼了,被她记恨上咋整,可那是个意外啊。 一滴汗水从他额头冒了出来,一路滑至眉心,掉落在地面上。 长公主看着突然有些慌张,但却高大威猛的俊朗少年,突然嘴角上扬,感觉还挺有趣的。 “起来吧。” 梅呈安身子站直,手放下了,但目光依旧盯在地面,没敢抬头。 不敢看不敢看。 长公主嘴角弯的更深了。 “抬起头来。” 这长公主怎么跟庆帝一个毛病,喜欢让人抬头啊,陛下一个男的就算了,你一个女的,让男子抬头看你,合适吗? 梅呈安稍稍抬头,但眼神还是向下看。 长公主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梅呈安不看她,她就偏要梅呈安看。 “别往地上看,看着我。” “……” 靠!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况且这话,这语气,怎么就这么暧昧呢? 梅呈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目光终于再次和长公主对视上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长公主眼里的玩味,娘的真把他当戏子了,梅呈安突然感觉有些不开心,语气有些生硬的开口。 “长公主殿下招臣来所为何事?” 长公主一直在盯着梅呈安看,自然发现了他眼里的愤怒,感觉更有趣了。 “我找你….你刚进来的时候看我那是什么眼神?” 长公主一个突然转折发问让梅呈安一瞬间有些懵,连生气都忘了,什么什么眼神啊。 反应了一会儿想起来了,顿时觉得有些脸红。 偷看美女还被抓包也就算了,还被人家追着问,这要不用脚抠出个清明上河图都对不起他这份尴尬。 “额…方才进门不知道公主位置,一不小心直视了长公主殿下,是臣失礼,望殿下恕罪。” 长公主见他避重就轻,不正面回答问题,感觉稍稍有些失望,刚进门那会儿的胆子呢。 “想让我饶恕你的罪过不难,告诉我你看到我那一刻心里在想什么,别糊弄我,你说没说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 这娘们儿一直纠结这个干什么呀,自己不就是…在心里…夸了她…几句嘛。 册那,就对视了不到零点一秒,就被她看出来了?眼神也太毒了吧。 这让他咋开口啊,说完罪更重了。 长公主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直接为他解决后顾之忧。 “只要你实话实说,一切罪责一笔勾销。” 梅呈安眼前一亮。 “殿下当真?” “当真,快些说,诗写的那么霸气,怎的说起话来这般磨叽。” 被人这么当面打脸,梅呈安本来仅存的不好意思荡然无存了。 “说就说,当时心里想的是长公主长的真漂亮,皮肤好白,很大很美。” 长公主见梅呈安恼羞成怒居然真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本来还觉得好笑,但听着听着脸就红了,这话也…太露骨了吧,小小年纪没想到还是个无耻之徒,呸,不过话里有一点没说清楚,先问明白再鄙视他不迟。 “什么很大?” 这话问的,梅呈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长公主鼓鼓囊囊的胸口。 “自然是眼睛很大了。” 长公主又不瞎,自然注意到了梅呈安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高耸,两抹红晕几乎是一瞬间爬上脸颊,刚才是微红,现在是红透了,羞涩中居然还有一丝…兴奋,她还从未被男人这么直白夸过。 羞恼的瞪了梅呈安一眼。 “放肆!” 梅呈安想给她一脚。 我不说你偏要我说,我说了你又不高兴。 爱咋咋地吧。 “长公主刚才可说过只要我实话实说,免我一切罪责的,堂堂长公主,说话不能不算话吧。” 长公主咬了咬嘴唇,没说话,看梅呈安有恃无恐的样子,心里一直压抑的那股子疯劲儿突然就压制不住了。 梅呈安看见长公主直接朝他走了过来,说实话有那么一刻是慌乱的,但想了想长公主也做不了什么,还能打他不成,他好歹也入了九品,不能还手,躲一躲还是轻而易举的,想明白了梅呈安重新变得淡定起来。 看着长公主一路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下来,有多近呢?近到她胸口高耸几乎贴到了梅呈安身上,然后抬起头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长公主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晕染在白皙的精致的脸上美的不可方物,二人又是如此亲密的距离,近在咫尺的直勾勾盯着他。 梅呈安脸红了,对视了不到三秒他就败下阵来,目光躲闪开来,默默后退了三步,他承认他有些怂了,再看下去怕是要出事。 长公主嘴角翘起,不过如此嘛,只会逞口舌之利,有贼心没贼胆。 梅呈安擦了擦额头虚汗。 “殿下若无事,臣就告退了。” 老娘兴趣被你钓起来了,现在想跑?门都没有。 长公主也不搭理他,偏头喊了一声。 “兰香。” 门外的侍女应声而入。 “陛下和太后都回去了?” “回殿下,太后先回的,陛下应该也回去了,我刚看到下面禁卫都走了。” 长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转瞬即逝。 “陛下知道我还在这里吗?” “之前咱们是跟太后一起下的楼,陛下…应该不知道。” 长公主点点头。 “你躲远点,我要跟梅呈安说点私事。” 侍女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梅呈安,然后转身出去了。 梅呈安却被长公主这话吓了一跳,我跟你有这么私事可聊的。 长公主收回目光玩味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被长公主那诡异的目光看的心中一紧。 长公主抬起手臂朝他勾了勾手。 梅呈安怎么肯过去,摇摇头表示不去,然后又往后退了一步。 长公主见状笑意更深了,朝他一步步走来。 梅呈安就一直退,直到后背贴到了门上退无可退了才被迫停下来。 “殿下想做什么?” 长公主也不答,这次直接贴到了他身上,仰头看着他,笑着说。 “我侍女就在外面呢,你声音小点,被抓到了我不会有什么事,至于你有什么后果不用我说吧。”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敢不敢再魔幻一点?疯癫可怕心机深沉的长公主现在怎么跟个逼良为娼的女流氓一样?你醒醒啊喂。 “殿下到底想做什么。”声音小了很多,有句老话叫习习物姐为俊杰。 由于贴的很近,长公主嗅到了他颈间的香气,干净清爽,还挺好闻的,贪婪的吸了几口,然后仰起俏脸在梅呈安耳边吐口水声气如兰的说道。 “想要。” 梅呈安瞳孔剧震,吗的,这女人真的疯了,这种虎狼之词都敢说,刚要伸手推开她,长公主继续说道。 “你敢推我我就喊,什么后果你想清楚。” 梅呈安闻言抬手臂的动作顿时一僵,推吧,不敢,放下吧,又觉得没面子。 威胁人果然是长公主的拿手好戏。 第71章 善后 方浩不甘心于当一个将军才是他们的生路,那意思岂不是他希望方浩造反? 林蓝当然也不全信,不过她还是打电话给顾远,说了夏纤纤愿意放弃一事。 叶开一下看到什么,面容一滞,一团火热从体内一把窜出,这个角度显然太好了。 还有土系法术加上水系法术,可以和成泥巴,然后再加上火系法术幻化的火焰烧制,说不定还能整个青花瓷出来。 谢榕的神色瞬间白了起来,事实上,这三年里面,她弟弟已经闯了不知道多少祸害了。 “呼~”破空声中,身穿黑影套装的叶开,背负着梦依婷从空飞落。 一口咬下去,里面清甜的汁水顿时充满了口腔,西瓜独特的味道让江可爱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满脸是幸福的表情。 陈朗也打点了一千多两银子,使得这一片地方没有官府的人来查他这边的问题。 这样一来,山贼听到了风声,等不到他们上山剿匪,就已经跑掉了。 而唐静雯,她虽然孩子都生了,感情其实一片空白,对李扬又一直很亲切,现在听他给自己表白,心里温暖又紧张。 两人走入大殿之后,易锋寒大手一挥,逍遥峰大殿古朴大门随即关上。 许久不曾说话的苏婉抬眸看向这个身体的父亲,心各种酸涩难受,脸上却露出几分浅笑。 青衣武者傲气十足地说道,他眼眸中爆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显得意气风发,只要自己能够在天地门当中得到不错的传承,自己一定能够成为百城大战最后的前十名。 欧阳红叶引着狮王诚坐到位于最前面的欧阳勇的座位旁边,自己和风火则分别站在他们俩后面。 朔海这真是气得糊涂了,一会儿老子一会儿爷爷,骂的连纯脸颊都红了,气鼓鼓的说不出话来。 原本在洛天晴身边昏昏欲睡的雪乔也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骤然的睁开黝黑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洛天晴的侧脸。 “也确实只能停留在这一刻,不是吗?”龙啸心神一凝,感叹道。 “请等一等。”安姑娘抬步想离开的时候,旁边的男生又急忙忙的把她叫住。 无怪老夫人惊讶,连卫长嬴都在同时看了眼身后的黄氏——早先黄氏不是讲,卫新咏尽管身体不好,但再活个二三十年是没问题的吗? 黑甲尸之前本就受了重伤,实力大损。本以为找了几个软柿子捏,哪知却又受重创。 冉斯年跟在高大男人身后一直走,他敏锐的眼睛捕捉到男人行走的路线,根本不是一直线直通洗手间的,而是偏离了约30度,他的目标就是饶佩儿的桌子。 接着,一个身穿黑色蟒袍,剑眉高隆、鼻子如阴沟,颧骨高耸,头发挽着一根金土色的丝巾的汉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东风……”贺南羽声音有些发颤,好像元宝是多么可怕的怪物一般。 想完这些之后,郑家几位强者纷纷御空离开现场,不过他们已经决定要把此事上报族长,让族长定夺。 徐青墨眉梢一挑,这个胖子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力量速度都不错,在普通人之中,算是打架好手,就算是面对武者,也能过一两招。 秦龙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似乎眼皮都已经抬不起来了,却是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地给了唐灵萱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航空母舰,隐形战斗机,高音速导弹,核弹头……代表了世界上最顶尖的武器。 “能有什么打算,现在市里的主要领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走一步看一步呗,谁也不想过早的掺和其中,不过你和王默这么一搞,也许还真是一条解决的途径。”欧阳建国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进得屋来,见房内摆设皆同十年前模样,只是多了些家具。想起十年前寒酸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感叹。 如果她胸口再受到一掌,加上之前没能完全修复的内伤,后果不堪设想。 极尽的碰撞,两道金色的光芒瞬间就碰撞在了一起,那耀眼的金辉让的鬼仙宗不少弟子都无法直视。 可是他根本就不是杨帆的对手,他有心去找狼三,可是狼三却闭门不应,说是和木奇朗约定的时间已经到期,他要离开了。 “结盟?”我没想到陈浩东居然会忽然提出和我结盟,以陈浩东现在的势力其实完全可以独立,可他却选择了跟我结盟,他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想帮我一起称霸全市? 眼中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戏谑与惊讶,只留下了那由心而发的尊敬与忌惮之感。 “太弱了!”地狱男童挨了一掌,感觉轻飘飘的,甚至连他的身体头没有击退,满脸不屑的朝着苏辰说道。 不过恐怕此时,四人中也只有他一人还能如此淡定的说出这番话了把。。。。 项腾龙是个奇葩,同样也是一个武术的奇才,虽然年纪不大,但他的实力在省里的强者榜却能排的上号,虽然名次只是第九,但那可是省级高手的排名,就连楚南和王凤鸣那些省里的大哥都排不上号。 第72章 没事找事 但是,看看四周围的侍卫,再看看周围,还有很多路人,又放下了弓箭,藏进了自己的弓箭袋。 如果花极和扶桑人靠的太近,这些扶桑人,应该不介意顺手捅上花极两刀。 周雨菲也是没想到,柳琳尽然如此的大胆。竟然指使周家的人围住她不让她走? 言慕年见她沉静下来的表情,瞬间便洞悉了一切,也明白了言优此刻的心理。 说到这里,燕轻舞有意停顿了一下,随后饶有深意的看向慕容海。 战北捷推开包厢的门,偌大的包厢,三个液晶电视,嗨唱着舞曲,沈廷煊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十几个酒瓶,装满了各种颜色的液体。 张县令就亲自给皇上领路,引着皇上和杨淑妃,另有李驸马、萧道长和何老太医,何常海,等人也跟着一起来到了哪个酒店。 杀马特大哥冲在最前方,当他冲到离李叔仅有一米之遥的时候,李叔瞄准杀马特大哥的脑门头来了个高踢腿。杀马特大哥根本来不及反应,扑通一声就被踢翻在地,他手里的刀子也掉到了一边去。 五名黑袍人在众人眼前防御能坚守,但是强攻等于痴人说梦,所以战天这个决策一出,五人顿时大惊。 那我兵马多,我做个团长理所当然,那不行,其他人这不这样认为,兵马多的吃的也多,而且还不知道战力怎么样,假如都是污河之众怎么办,那不能这样干。 秦珏和秦九一起下了马车,这时候,行人都早已归家,但是画舫上才是堪堪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 走进村口以后,我就一直在观察这些屋子里面,这倒不是我有偷窥的习惯,而是因为老头的那一番话,让我始终放心不下。 我不知道是我的声音吵醒了仔仔,还是仔仔再一次饥饿导致大哭,他发出了无比响亮的啼哭声,在仔仔的啼哭声里,我听到在我南面的位置接连有好几个纸箱倒地的声音。 馨园的两座大花厅都坐满了宾客,大多是商贾之家的家长级人物——老太爷及老爷们聚集在东面的眕蕙厅,年长些的太太们则凑在西面的睦茝厅。 真是玲珑剔透,姑娘还没开口,就揣摩出其用意来了,唐笑笑自认没这个本事。 而尸王龙却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样,那些冥炎竟然向着空处落去。这也没有办法,尸螟虫控制的尸体,反应力天生弱于活物,兰斯突然发难,正好戳中它的弱点。 可是如果自己只是名普通大情士兵呢,知道楚青衣可能是楚国太子,能忍住不动手么?秦战天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青衣蒙面人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九在她的对面坐下,她发现自己的面前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茶水,她伸手探了探,发现还是微微的发烫。 巨大的冲击力在林凌身体猛然停住的那一刻,陡然袭来!磅礴如山的巨力冲击在林凌的身体,他的双手如同一双强劲有力的铁钳,不退一丝一毫,双手之上还隐隐有淡蓝色的灵力暗暗浮动。 张瀚娓娓道来,对张世雄多加提点,其实在其当侍从武官的时候就已经有多次这样的场景了。 “相信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暂时不要去打扰他,希望大典开始的时候,他能功成出关!”大部分先天九层境武神暗中接目,简单沟通之后,当中就有威信比较高的武神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 心想,既然你不想让我挖土,那我就偏去挖,也许在土层的下面,真的能有所发现。更何况你只是发出问话的声音而已,对我并没有什么危害,那我索性就当没有听见好了。 “可是……。”井野见此,还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一只手突然放在她的肩膀上,回头看去,却发觉是丁次,正严肃的看着他。 若不是发誓要让刨去乳娘坟包的凉州士族得到报应,陈青牛根本不怕道教冥府,佛家轮回。 不过,对面的天使也不是笨蛋,若是太过明目张胆,说不定就会造成一些不可预测的后果。比如,在发觉对手不仅没有因为自己的攻击而受创,反而还借助自己的力量锤炼修为,那天使说不定就会心生绝望,生出自爆的心思。 “杂碎!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保证你将死无葬身之地!”祝霖嘶吼,暴怒如狂。 营地里一片兵慌马乱的景像,所有蒙古人都被惊动了,他们从自己的毡包里爬出来,眼光凝重的打量着眼前的情形。 “该死的,这件事情要麻烦了。”苏锐摇着头说道,他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攥起来了,手背上青筋暴起,显示出内心是极为的焦灼。 生命之力,最是神秘和晦涩,能够承载大道之重,能够促使修道者一次次蜕变。 这大刀一晃,这个大个子日本兵就把头下意识地一缩。李大中心里不禁一阵冷笑,看来,虽然这个日本兵个子挺高,但不一定是个行家。行家的话,那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大刀,任何丝毫的精神不集中,都可能铸成大错。 “殿下您当时有些自暴自弃?”喜多非常的不解。如果真的朝定一直自暴自弃,没有开疆扩土的想法,那么现在也就不会领地拥有上野、下野、武藏、上总、下总、安房和陆奥出羽一部分。 不过可惜,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要是今天不得罪叶寒的话,估计还有机会,达波想到自己先前那么看不起叶寒,就后悔的想抽自己耳光。尼玛的,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第73章 解决后患 不过与此同时,天空高处那本来脸色疯狂正挥舞着手杖再次降下无数雷电的五色鹿看到王虎的动作瞬间脸色一变,虽然不知道那柳树根是何方宝物,但是他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豹子那边其实还在说,不过大多都是在说自己的失职如何如何,向左当即挂掉了电话,他不是怪豹子,他心里十分清楚,敢对林夕下手,豹子的实力就不在同一个平面上,这一定是针对他来的。 莫余忍不住脸黑,他当然知道叶暮雪的意思,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能有什么打算,灵域之大哪里不能安身?”轩辕冰封话是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舍,毕竟在仙风城住了几百年,早就当这里是第二家乡了。 这个欧阳震德显然拥有,可以断定赵君宇来历的本领,所以一语道破,抵赖不承认是没有用的。 一位士兵狡诈,就地滚到王伦不远,手中长枪刺向王伦胯下的战马。王伦竖起长枪挡了一下紧跟着,另外一道刀光从右侧袭来,径直砍向他的手臂。没等他躲避开来,第三道刀光又从中路,直接劈向了他的面门。 随着一个个长叹声响起,在场约一大半红云城家族和门派,愿意臣服于韦家和紫阳神宗。 只见一大帮人包括市局领导,市长还有一身军装的军区首长,簇拥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 秦川舒舒服服在纬天城住了一年,又在黑山国的皇宫内享受了半年多的帝王生活,之后才回了冥王宗。 一旁的异能局人员,已经将被甩出去后,摔得七晕八素的周杰押了过来。 西娅摸索着她的秀发,在高天尊惊讶,正联诸人眼观鼻,鼻观心的眼神中和戴安娜现场来了一个舌吻。 不远处正在和人寒暄的叶政突然回头,目光阴郁的盯着乔其健搭在唐棠背上的那只手,如果他的目光是可以致人于死地的武器,估计乔其健已经当场被戳了一千八百个血窟窿,命丧于此。 蓝浅珍听到这句话,高兴的笑出声来,她靠在白青魅的怀里,使劲的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她头发稀疏,额上有大块焚烧后留下的痕迹,而右脸到脖颈则是疤痕遍布,一道道狰狞的伤痕顺着脖子蔓延到了衣领之下,就连她手上,也干瘪的全是烧伤后难以消除的痕迹。 “卓越先生怀疑是她的脊椎植入装备被凯恩动了手脚,所以才性情大变,如果制服她,我们应该能让她恢复原状。”戴安娜很正式的和她讲述这件事。 一只鸡一只兔子,李秀英也没有打算就自己家吃,借着董国强开玩笑的机会,就也支会了另外两家,让他们晚上不要做饭了,晚上一起过来吃。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孙悟空早已并非原先的孙悟空了,孙悟空一声冷笑,当然不愿意,是以与妖族闹翻了。 眼看戴安娜和希波吕忒简单的说了几句,放下心的西娅也转头对希波吕忒行礼。 她神色严肃,是用命令的口吻了这话,就算宋九再不愿意,要不的不应承了下来。 只是让黄巾士兵失望,让张梁高兴的是,走出来的人是林迁,而且还能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床上有着一些血迹和一把制作精良的宝剑。 “这么厉害?神刻老鬼死了都不消停!嘿,当年老九若是不执拗,将神刻老鬼拐走,让他为我们所用,说不准,当年我们就一统九幽荒界了!”二魔皇想起往事,微微叹息。 “没错!七日前,有人散播消息,声称龙神玉将不日于徐欢城内现身!”城主提到龙神玉时,他的眼睛都不自觉地放出了光芒。 王琳也是想要去看看宋新月的,可是由于期末考试,她这个班主任自然也是闲不住的,所以,想到晚上的时候,等到期末考试全部考完,就去看看宋新月。 荀攸眉头一皱,低头认真一看,顿时也大惊,抬头惊讶的看着刘宠。 她还是以前的那个处变不惊做事有度的瓦警官吗?难不成是魔族混进来的奸细? 金公子有些诧异,为何白素素会为刘安求情?莫非是上次这厮闯了进来两人相熟了? 这是陈君毅的思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构造这个连接器的表现,说明他真的已经到达极限了。 狗蛋爹想要说什么,可是这一刻好像喉咙被什么卡住了一般,看了刘安背影一会儿,最终低下了头,有些沮丧。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些立在门口招徕往来行人的姑娘,她们无一不是涂抹着胭脂水粉,穿着薄薄的彩色绸缎,外披一件轻灵的纱衣。 “不劳陈先生费神,你尽管提来便是。”三番五次受到挑衅,尤其陈炳坤大放报复狠话,使得夏凡决定正面应敌,不在退让。 没有过多的解释,尚惊天追上玩的不亦乐乎的白羽,和白羽一起消失在繁华的大街上。 吴凡怒视他们,踏步而前,带出阵阵浩大气势,就如大海起浪,冲击广阔海面,激荡起阵阵波动。整个玄武殿之内一切,飞沙走石,吴凡所踏步过处,地板无不翻滚而起。 顿时,本来还满心欢喜的天狼飞脸色再次一转,今天他已经不知道转变了多少次脸色了。而这时候,再次吃惊,也终于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曾梨无言以对,宿舍这些人真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给刺激的,跟她们聊昨天听的节目,结果把话题偏到自己身上了。 按理说,自己昏‘迷’,浅浅应该会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才对,怎么现在没有见到浅浅的人影呢? 第74章 为何突然对我出手 尽管蓝巧儿在心里怎么建设,她欺负了莫尊的妻子都是事实,那空气中冷冽流窜的寒意,阵阵刮刺的她脊梁不自觉升起起皮疙瘩。 林嘉若踌躇地看了看他,他仿佛在想什么,还在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才回过头来找她。 屈兴国忽然发自内心的想笑,她恐怕有点喜欢上了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还是从同学嘴里偶然知道的,怀雅大师的作品,包装盒上通常会印有一个镶金的y字,这是独一无二的标识。 严庄又用力了一些,谷梁纳尹显得很难受,脸都红了。谷梁纳吉忙道,“住手……”说着率先把另一把冲云剑丢在脚下,然后用脚踢开数丈远。 黯将手上的那条蛇扔掉,从箱子里取出剑,左右比划着。突然,她将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笑着看他。 为首的辽士兵冷哼了一声,他一挥手,另外几个辽士兵立刻按住王靖把他拽了出去。 “这位大婶,麻烦您让一让,你挡到光了。”尔露汁毫不客气地让桃东九雨走开。 随后,他仿佛颓然地放下了茶盏,避开甘明琮眼里的希冀,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简而言之,我们胜利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涌上了心头,这让墨箫这个不善流泪的汉子也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 某一刻,在雷声之下若有着一丝碎裂之声从紫寒的身躯中响起,那一刻的声音清脆而起,随着四方而动紫寒的气息再度变得强横起来,那强横而起的气息却变得危险,比之那宁凌仙身后的数人还要危险。 罗盘威力很强,但是相对于天魂的防御力来说,这点威力就有点不够看了。 纵使只剩下一团灵魂,杰斯还是不愿接受现实,用灵魂疯狂怪叫道。 “我知道王局肯定还知道一些关于变兽人的细节,我替天狐赔不是,还望王局给一个面子。”穆止戈道。 郑美美一回来,连手中的菜都没有放下来,就连忙跑到老郑的身前,上下仔细查看,一脸担心地问道。 树皇闭上眼睛发动了法术,张谦和牛魔王都尽量不发出声音,免得打扰到他。 “该死!”林远望着狼狈而走的雷千等人,恨得牙痒痒,跺了跺脚,望着雷千手中的石灵傀,眼中净是不甘。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只有在一个男人身上找到这种感觉,才会有种归宿心情。 “宋杰因为茵茵的母亲,特意掳走茵茵,看来,这人打着什么主意?”叶秋心中一动。 日本那边,让我骂了一句的我妈挂了电话就嗷嗷大哭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良苦用心非但得不到儿子的理解反而加深对自己仇恨,那句你不是我妈这句话深深的刺痛她的心灵。 剑心来到黑土身边时,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可那双微微颤动的眼神却表明着,他内心深处依旧还在恐惧着。 凌凡跟在黑衣人的身后,有了坚实的靠山,他那看着林天成的眼神都充满了傲气。 要知道,那十多位罡元爪牙可都是中阶武帝境强者,而且都是中阶高级修为,基本上都是五品六品武帝境修为,比蔡志雄的修为足足高出了两三品修为。 昊天塔中所有的阵图全都运转开来,杀戮圣殿席卷成滔天的杀意,再度化为骨剑,二十四块石碑呼啸而动,气血逆转,真元暴走,甚至开始仙取盘古真血的力量,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凌志远初到临清时,和吴緈瑜在乐迪莎西餐厅里吃饭,狠狠收拾了姜一坤和方晓娜。 饶是内心充满不甘,但沈经国也不敢有任何的不满,直接带队离开王家。 李茹菲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电视上才会出现的一幕,不知道的话,还以为这是在拍影视呢? 至于今后皇甫浩轩找自己麻烦,自己师尊好歹也是门内长老,较起真来自己未必怯他。 “血皇,我可以把血族圣经还给你,但是你必须以灵魂起誓,不得再找我麻烦。”陈白朗冷声说道。 “可是现在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也挺好的,后来发生什么事了?”雨薇追问道。 科尔森可不觉得是安娜的,不论是神盾局,还是那些下三滥,都认为活着的安娜比死了价值高。 “好的,本王即刻带你入宫觐见!”慕容浩轩说走就走,没有耽误一刻。 “杨峰,士级三段,昊天军大队长。”杨峰冰冷的看了一眼秦宇,这一眼看向了冰冷,让秦宇宛如坠入了冰窖一般。 主要还是,唐记丹药坊内贩卖的丹药太牛了,尤其那种迅速恢复伤势的疗伤丹。 沈雨茜问的非常唐突,这份唐突,让没有做任何准备的祝露荷流露出了最真实的情感。 好个柳姨娘,装着亲昵热情,实是在暗地里批评雨薇让长辈等,引发父亲的不满。 玄王听见了他下属的话,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顿时冰冷的怒吼道,他能够怎么办?他还不是没有任何的办法,此刻唯有用数量取胜了,但是在这个境界上面了,数量已经不是关键了,只能够徒增伤亡而已。 然后古凝霜惊骇的发现,云煌用刀子将手割破了,他的血在不断的往珠子上流着,然后那个珠子在转,将血全部吞进去了。 狂暴的玄气,在天空之上爆发开来,直接是生生的将数百丈的空气尽数的引爆,不断的响个不停。 秦风现在真的诧异了,你们俩不是来谈生意的嘛,怎么就突然想试试了。 安奈乐无奈的看着已经关闭的电梯门,转身看了看金碧辉煌的总裁办公室,犹豫了半天,伸手推开门。 第75章 门都没有 在秦阳上方黑暗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一团暗红‘色’巨大漩涡。 “这个日子不也在你列给我的那些个吉日里面,有什么不妥?”戚远航问。 五云门与飞琼宫的人脸色很阴沉,柳依依与花影寒停了哭声,一脸错愕看着白茯苓。 “众位,你们如果想早点拍下这件星系级的铠甲的话就请安静下来。”就在这时,前台上的那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响起。 又走了大约两里地,林胜又是停住了脚步,前方居然又是突兀的想起了一阵打斗的声音,而且这打斗居然还很‘激’烈。 “可是为什么这个命运的轮盘会在你们的部落呢?你们部落当初没有进入白银谷地吗?不是所有的矮人都进去了吗?”林夏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在纪家父子促膝长谈的这个夜晚。盛远航一夜未眠。而在陆风扬奢华至极的陆公馆里。同样灯盏长明。 “别大意,这森林里的危险不是你可以想象的,有些实力强大的灵兽躲在草丛中你根本看不见,而你的灵魂之力也就只能查探到实力比你低的灵兽,所以要时刻警惕。”逍遥无极低沉道。 “这张图乃是林家先祖用神识制成的图谱,‘肉’眼又怎么看得到,需得将灵魂力量灌输进去才是有可能得之里面的修炼法决,你看!”林眇何拿着两张图谱相互依靠。 说到轩辕青青,苏暮白心里还是有些动容的,之前苏家出现危机,她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再想想自从出事后就对自己避而不见的蓝芷柔,苏暮白的心不自觉就偏了。 “自从项静静中秋月圆变身为狼妖之后,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狼人成倍增长,想必各大镇子,都被鹿其安插了些许狼人。”镇星说着眉头紧拧,脸色煞白。 冷月凰笑着伸出手,想抓住一朵云彩,眼皮却无力的缓缓闭上了。 “有什么问题吗?我的那个妖哩!我也在保护我的主人哩!”四夕嘟嘴,生气地瞪着于鲫。 可是,这话嬴洛说是说了,但是温灵羽可是未必能够听的进去,毕竟对温灵羽来说,这件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众人感觉到这种法阵特有的气息之后,这才明白是传送阵开启了。 “糟了。”楚悦猛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给翟飞白回电话,之前那个电话还被挂掉了,刚给手机开机呢,就感觉到了翟飞白的气息。 韩毅泽现在一定是被认为有抑郁而在医院里,毕竟谁没事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他的家人一定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徐佳琪也会在里面。 虽然想要抱大腿,但是这怎么说也是废了自己一番心血的,云悠也是想得到别人的认可,显然,还好两个字并不足以支撑起云悠的心里预期。 “对,他自从这样之后,性情也变了,而他现在这样,不过破罐子破摔,”皇后心中发寒,自肺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声音。 不过他面目虽然狰狞的吓人,但嘶吼时的颤音,却透露着内心的恐惧。 “大发,我爹住院了!”仇大龙一通电话,把胡大发从冥思苦想中呼唤了回来。 苗大壮已经安全飞走,表示她的安全有了着落,只要潘浩东忌惮五毒教,就不可能真的伤害自己。 诸葛一梦找到了两位大罗金仙的宝藏,而北冥秋血也是找到了一件上品神器。 整整一百次的拆骨卸骨,看来确实在刀疤男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丫的,你一个男人,深更半夜闯我房间,非但没有任何道歉,反而是咄咄逼人,哪有这样的。 不是酒吧门口的方向,厉子霆是朝着音乐嘈杂的的舞台大步走去。 猴子拔出吴钩剑,伸进门缝,一下一下拨开门闩,手托住门板,慢慢放开门。和竹青一闪身进了堂屋。 早餐做的很丰盛,但是对于李商来说,他真的没有品尝出来什么味道,大口将面前的早餐吃完,就跟着早就在收拾好等着的李妈他们走了出去。 武真人冷哼一声,右脚轻轻一点,骤然飞身而上,与黑莲飞上高空,毫不留情的打了起来。 “不是夫妻?”大婶一片异样的眼神。但你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人呀。 演播厅四面的灯光也点亮了一些,掌声起,露出一张张闪着期待的面孔来。 轩辕尘与刑广仁一战,算不上太激烈,让看台上的观战众人,看得有些不过瘾,意犹未尽,期待着下一场挑战赛的开始。 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最后又有许多人的目光落在喝得半醉的宁雪陌身上。 他在大厅中转了一圈,仔细地查看了每一个地方,确认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放心。 那时他还有吊儿郎当的戏谑成分,并没有使用全力,甚至还算计了姬神月一把,让她无法置身事外。 宁雪陌现在的木之念力已经修炼到四级,这几日正遇到瓶颈期,卡在第四级的关口一直冲不上去。 不久后,便有消息传来说是许多城池被攻战了。也有许多逃难而来的人,局势越发动荡。也有不少地痞流氓,心术不正的人开始趁乱打劫。 王松听了一惊,他生平最信神仙,最怕鬼怪。而陈孤鸿却眉头皱成一团了,此间有妖,难道还有鬼? 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钱了,最后的一服药还是霍老爹拿出他的老底了。 终是,爱子情切的过。他自己对白芷如何的付出,他便该理解现在未若为何要为芷兮做这么多,但是,本该是本该,他终归饶不过丧子之痛。 魔堡内部,由稀特的大儿子由稀笑正准备亲吻新娘子,突然城堡一阵震动。 第76章 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嫣当时从江奶奶家出来的匆忙,她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过来,得亏她有钱,没有就买,她身上现在穿的这件中长款的藏青色军大衣就是她新买的,毛领是真的狗毛的,那毛摸上去又滑又软。 一想起出租,顾嫣想起上次请李红吃饭的事情了,若不是吴丽敏这个不要脸的烂货搅和了一番,这件事情说不定已经尘埃落定了。 结果唯一出路都算是已经被堵死了,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又何谈喜欢呢? 「芬格尔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林夜同学刚刚因为那些爆发,现在是急需要休息的时候吗?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打扰他呢? 很多异星族变成的终结者,第一时间,也是使用自己的重击大招,成吨的伤害打在幽灵猎手身上,很多幽灵猎手还没来得及大杀四方,就纷纷饮恨。 邹士鸿固然是个高工,专业技术过硬,但是独木难成林,他就是技术再硬,光杆司令也难打仗,所以他们要挖人过来。 这并不为过,以他倾国倾城加牛战士的魅力这两种天赋足以迷倒万千人。 996的社畜生活,亚历山大,他每天像程序精良的机器人一样。 “让村民们吃饱饭倒不是什么难事。”只听秦宇皱眉道,“但是想让他们富裕起来,就有些难了。”毕竟,如此高的山,想要修一条路通往外界实在是一项大工程。 店里的掌柜看到乞丐来骚扰客人,连忙过来驱赶,结果又有两名乞丐围了过去。 凤靡初道,“他没说,只是一副想捂耳朵却又怕伤我自尊的模样。我便知道自己唱得不好了。 飘逸的金色长发,棱角分明的面孔,好一个翩翩美男子!不过却是比不上他萧沉轩的英俊,不知道菲丽儿怎么会选择他? “什……什么意思?”刘政的笑容凝滞了,看着英哲用僵硬的舌头问道。 再看其他的人,妖精们个个都看着菲丽儿,看到她眼睛迷茫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清明,还有一丝白光出现在眼睛中。都大感惊讶。 暗影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等解决了家里的事情,再向菲丽儿解释吧。 陈牧笙忍不住唠叨,“娘,你有身孕了。”吃食是不是也要注意些。 景帝仪道,“那你还和我赌。”耍赖的事她不是没干过,跟祖父跟堂兄们赌输了,她都是不认账的。只是来皇都后,做什么都在她掌控范围里。宋潮说她守信,其实她一点都不守信,只不过是想守信就守信,想反悔就反悔。 张大胖对杨栋的感情最深,加上自己受了伤,内心委屈,这些天一直没地方发泄,郁闷在心,此刻看到了老大回来,情绪立刻不受控制,哽咽着叫了一声。 “呵~”白了母亲一眼,周晋当没听到,只是将乔媚脸上的头发抚顺。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这番话,跟马刺队的第三场比赛里,孟浪连续在篮下抗住了罗宾逊跟布兰德轮流的单打,成为了那场比赛湖人队内线靓丽的“风景线”。 并不是所有寒神教的教众都见过飞行机甲,但即使没见过,他们也听说过。 反正明天他打算出去一趟,看看顺便能不能把张思佳的父母也接过来。 但就这么走了显得他这个皇帝很没有威严,于是他指了个离井口最近的太监。 国师和元辰连忙上前去解救黎初,她从玉米五的熊抱中挣脱过后呼哧呼哧的大口呼吸了好一会儿新鲜空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点。 黑暗中,顾舟淮单手捧住沈唯的脸,低哑声的说完,低头,薄唇压下。 这是一座刚刚才建成的大型球馆,5月15日,这座球馆方才正式开幕,之后将成为nba圣安东尼奥马刺队以及cfl圣安东尼奥德州人队的主场球馆投入使用。 不过苏诀现世的消息,如同龙卷风一样,不到几日之间,席卷了整个浩土。 陈将军面色不好,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心口不一的人,他们都是些糙汉子,直来直去惯了。 眼前是一栋设计精巧独特的豪华别墅,位于半山腰上,远处是汪洋一片的海滨,别墅在夜色的山腰上荧光闪闪,远远看去的轮廓像是一艘船。 短短一句话,却让那些提心吊胆的强者们放下了悬着的心,也不敢再问什么,而是躬身跪伏后,默默地离开。 有那么一时,韩在承因为惠彩的笑容,而忘我想俯身亲下去。意志力阻止了他的一时想法,不自然四处看看,想掩盖刚刚的不自然。 罗峰和秦龙早先就组成了团队,对于这个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他也认识一些可靠的朋友,到时加入秦龙的势力应该问题不大。 徐荣此时是信心大增,本来他还以为要在这里直接开战呢,没想到自己倒是早来了一步。 惠彩放了四个硬币,握着韩在承的手在人挤人的人行道中,手扶着把手。 她凭借着她的真诚和幽默,让傅家那些本来瞧不起她的佣人也一个个对她改观,这让傅斯年感到非常高兴。 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叫做:就算全天下抛弃了我,只要你还在,其他的都见鬼去吧!! 第77章 谁说提司只能有一个 凌晨三点半,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她取出提前备好的钥匙,悄悄进了门。 苏蝉衣双手不断结印,打在自己身上,而后,再次引导灵气魔气汇聚丹田,进入黑白双鱼。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是,在抱着她的时候晏殊忽然感觉到血脉的神奇。 噗,三瓜两枣,黎晗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裴兆安看着温润清冷没想到这么毒舌。 本来朝中大臣都要来相送的,可是却全被风灵火挡了回去,只是请求圣树明辰带着梁平,单独相见。 此时的爷爷或许对他来说是高兴的,每天起来就等着自己的爱人来找自己。 只是从前两天的试探看来,他从仙门内救下这些人的可能性不大。 而面对赵羽递出的千纸鹤,漂亮老婆没有动静,依旧只盯着赵羽。 虽然在娘亲的描述里渣爹是一个温柔体贴难得的好相公、好爹爹。 而这个三个时辰,林萧不但炼化了金丹,还炼化了两枚半步天神品级的人丹。 慕容菁菁期望的说道,虽然和王流通才认识半个月,不过对于这个青年,她还是觉得很不错的。 我的双眸突然凌厉起来,虽然还不知道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我现在拥有了解决眼前的实力,那么就应该先解决掉目前的怪物。 万总管很想问一句,太子爷都拿刀架您脖子上了,您还能睡得着觉呢? 不过,让林萧觉得壮观磅礴的,不是城内的豪华建筑,而是这周围无数里的山岭。 虽然郗家的确人丁单薄,甚至之所以会招来灭门祸事,跟这一点不无关系。 看到慕诤右手及手腕的伤口后,荣棠没出声,但眉头是猛地蹙起。 她当过军人,比任何人都明白军人最重要的是服从军命,她不会生这些军人的气,他们只是在服从长官的命令;可像这样私下行动擅闯民宅终究是违纪。 慕诤的右手及手腕烂得能见到骨头,皮肤已经没有了,在外的肌肉除了被脓液包着的,剩下的颜色已经泛黑,这是肌肉要坏死的程度了。 经过昨天深夜的那场大战,众人都目睹了红线的绝世武功,赞叹不己。就连那自称京城两霸的蓝宝童、黄绵虎,也彻底折服红线。 如果说,陆家算得上是一流家族的话,那么,江家就只能说是三流家族。但,即便如此,教训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有很大背景,对他们来说也跟只蚂蚁一样的流氓,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丹夫子气得哇哇大叫,我趁其不备再次撤去如意屏、飞腿踢去;没想到这家伙暗中有了防备,一伸手抄住了我的腿、另一只手向我面门打来。终南山众道士见了立时欢呼起来。 他想通了,忍着安慰她的冲动,眼神淡淡的,浓郁的黑再次集聚。 宝剑抽出那块方形洞壁也跟着倒下来,我大喝一声,“别动!”同时右掌虚提胸前以备随时出手。 这一天,楚江中学代表队的四名选手只是做了一点低强度的练习赛,便结束了训练,休养生息。 在他的右手边,形成了一个火热的微型星星,周围是飞行的金色乌鸦。这是太阳之星。 “原来,别人家过年就是这个样子的,也没什么意思嘛。”董雨晴似乎习惯性的吐槽了一句。 左权爬出来以后,坐在这个坑边,点了一根烟,老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于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车里,也没发现什么。 五分钟过去了,薛玲依然在侃侃而谈,显然,眼下,她已进入一种“强制给人安利”的疯狂状态。 一些东西比较难以收集,少量出售的话,价格反而会低,数量多则能提升单品价格。 “比赛,最后阶段了,目前我是不是第一?”一方面是自己的伙计,一方面是未完成的比赛。 “当当当!”剑和剑的碰撞,产生华丽的火光和美妙且急促的声音。 叶巨人对天怒吼,一阵阵音波层层扩去,撞在影形领域边缘又反弹回来,层层叠浪,直入人心,在场众人无不心颤。 溙国王宫坐落于漫谷湄湄河东岸,是漫谷乃至整个泰国的地标建筑,自从第一代溙王统一溙国后,溙国王室一直居住在此,溙国政府的核心机构也在这里办公。 去人少的地方,才是邢宇认为的旅游真谛,去挑战山川河流荒漠,去征服崇岭险滩高峰,才是邢宇最喜欢的旅游目标。 秦思说了这句话,捊了捊垂在额头上的一绺发丝,很干练地原地转身,然后迈着娇娆的步伐款款向大门入口处走去。 任何违反纪律的行为,都将受到处罚,情节严重的,还会被直接开除。 城外不足十里的一处荒凉之地,一坨山丘朝旁边挪移开,黑龙迅速钻进去,山丘又回到原位,不露一丝痕迹。 在他的麾下前来汇报,说阿会喃和董荼那两人趁机打压着他麾下的将领,收服他的兵马,心中也是非常的恼怒,可对此也没有任何的办法,毕竟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 “呵呵,炎黄局局长的儿子,就凭你这一层关系,难道还搞不定这两张票?”唐凡微微眯了眯眼,忽然发现这个寇青铜有点儿问题。 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晚院风云的鹰眼老七,谁会想得到,竟然为了多拿几个钱,弄到这样的收场?而且,那些钱对鹰眼老七来说,是毫无用处的。因为他自己的钱,就已经花不完了。 第78章 势均力敌 这也不奇怪,就好像楚峰之前破晓四层,但直接力压九重通天劫一样。 张浩这几天一直在旅馆修炼,同时也在等着南天辰送来消息,那些炼丹手法张浩已经学会,现在就差地火,当然有丹火更好,可惜张浩不得其法。 “这个乌斯,太会伪装了,他的真面目根本和他的年纪与样貌不相配!”劳拉在心里对自己说。 而姜别离则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静静的喝着茶,显然是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 就在他们彻底绝望的时候,突然间,一柄长刀,从天而降,直接劈在这百丈大锅上。 就在这时,有四名保安急匆匆的冲了进来,他们见到王老师坐在地上,而且裤子都被脱了,他们眼中有些麻木,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为什么你们不降一点智商,你们是反派,这么聪明干什么!乌斯实在想不出办法,只好采用拖延战术。 带着“向日葵庄园的马特”字样的传输魔法发出魔法波动,凡是识别魔纹里面有“向日葵庄园的马特”的通讯晶球,都会接受到并自动启动通讯晶球响应。 如果你现在在高羽身旁看,会发现他在即将撞上树枝时脚步奇异的向左或向右一滑,不仅躲了过去,而且向前急速奔跑了很多,每次躲过后就蹬树木一脚,速度更是提升了一大截。 就是仿制斯盖城的六管机枪,是最大的威胁。只有躲避到六管机枪换子弹的时候,格林公爵这一边才有攻击对方造成杀伤的可能。 在不败天仙这一部分成员离无头崖越发接近的时候,由利刃的团长带领和无敌天团团长慕容天凌率领的人员距离无头崖也不远了。 走出唐朝会所,萧云飞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翻到萧茹儿的号码拨打了出去。 所有学员包括问心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也看不出什么。更见不到里面。 龙洛道:“原来这地方时一聚宝之地,那城主府不是每日都有大量资源流入”。 自问心外出历练以来,虽然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四处挑战各方人物,花在炼器上的时间不多,虽然不见有大的提高,但至少在炼器一道上没有落下来。 吕玄知道自己现在的灵力,祭练各种符箓,那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过自从在幻境如意之中,修为达到了炼气化神中成境界,符力也随着大了起来。 可是他不知道狼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在自己不知不觉之中,把自己移到了这个宝贝之中的。 浅滩上的那只麻袋四周围飞满了苍蝇,被太阳晒得久了,一股令人欲呕的腐臭气味,正从麻袋中不断散发出来。走的越近,闻的越是清楚。 虽然在经济实力上,远远比不上摩根家族,但是在战斗实力上,却要远远超越,如果真的激怒地下世界联盟,成为生死之敌,对摩根家族来说,绝对有着灭族的威胁。 远处的那个灰白长衫的男子看到叶清侨倒下的那一瞬间,胸中的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他仰天大笑起来,惊起了附近无数的飞鸟。 面对玄尘这句非常尴尬的话,二郎神嘴角微抽,不是自己不想动手,而是因为舍不得?? “你这个叛徒,对你根本不用讲什么道义!”手下人见少爷击飞自己几人的武器,知道不好。 无名睁开双眼之后,无名第一句话就是点头承认了自己早已知晓洛夏识海之内的一切。 反正这里民风淳朴,完全不必担心会有人去山上,把他们留在山上的一些东西和装备偷走。 这一刹那,当杨秦的注意力落在当中,周围那些人,纷纷笑了出来。 守在一旁的薛放和孟尝,也都是焦虑不安。可任凭他们怎么忧心,就是不见田野有苏醒的迹象。 而只是在大长老的这番话说完,这一时刻,大长老的面前,无名对着大长老抱拳说道。 而圣域的精神力已经可以对凡人造成极其深远的影响了,虽然不会像大恶魔对于暗裔的影响那么恐怖,但是深深的影响一代人已经足够了。 王琨从木桶里跳了出来,在四处寻找他的衣服,谁把我衣服拿走了。 四下无人,林逸欣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在脑中呈现,却又害怕杨明看穿自己的想法,只得把头埋得很低。 “我草,还是老板高明,这招太高了!”大山恍然大悟,拍着脑门子,钦佩的不得了。 “哈哈哈,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张潮倒在地上,狼狈的脸上还带着泥印,衣服也破破烂烂,大笑着俨然一副疯子的样子。 此时,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手中的昆吾剑淡淡散发出绿色的光芒,吞噬剑体表面的血液,变得晶莹透彻。 宋建国也不是傻子,他用的是冯大志的名字,在办理完了入住手续之后,宋建国就急匆匆的带着一个身材惹火的妹子走进了电梯。 “这种机器人是你们花了心思研制出来,就像自己的孩子,名字当然应该由它们的父母取,我没有意见。只是无人机的续航能力,以及顺风耳的充电,都还是一个问题,不过我会想办法。”伍樊道。 杨明苦巴巴地抬起头看向了韩国良,越想越觉着自己实在太吃亏了。 “神界已是修士的最终目标了,那么一些没有希望成为最强者的神人们就会有其他行为。”恶魂的声音回响。 他微微有些奇怪,奇怪的原因是为自己可以理所当然的吩咐这些人,几个月之前,他还是一名普通大三学生,几个月之后,他便成为一名可以轻易绞杀辟谷境高手,麾下连合道境高手都存在的“老板”。 然而,他的攻击还未奏效,接着就悲剧了,一道炸雷响起,无数的电芒自大阵之中透出,聚集到他的脚下,而后他便长发倒竖,口吐黑烟,抽搐不停的倒在了地下。 霎时间,李安宁的俏脸便红了。然后他下意识关上了房门,大概是怕有人看到这等qing形,多少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第79章 道是寻常 只不过。现在的紫阳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黑洞丹田。无法动用他的功力而已。 另外一名将军正要接话,就被他们随行而來,名为主将实则什么都不做的太子卓越打断了,他本就一路奔波堵了一肚子气,况且他是最听不得别人讲卓君临好话的,如此一來,更是让这位将來的准皇上生气。 如果不是圣者之城来了高手他们怕是挡都挡不住,主要是那个独角魔兵,居然可以破魔无事那些魔法的加成,当然如果是高阶魔法加固,就算是独角魔兵撞破了角,也未必能轻易的撞穿城墙。 卓君临大叹:“知我者倾颜也。”便也飞身下了城楼,直朝方朗而去。护在方朗身边的几个高手马上和他缠斗了起来。 然而那个黄金荣已经因为贩售假药进了局子,正值三一五打假期间,大烟袋先生几乎倾家荡产的财产,全部购买了冬虫夏草的正品,是的,绝对正品。 “陈道伟长老,我们的人好就能到?”再次看了一遍龙天宇给他的信,他不敢相信,鹰宗的人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 刚进楼道,便看见里面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一声闷雷从天边滚了过来,那闷雷“轰隆隆的”的作响,好像整个楼都跟着摇晃似的,来不及多想,迅速的打开房门钻了进去。 只是由于牵挂着两个孩子,才勉强活着混日子而已。最近半年,症状加重,平时最基本的活动都成了问题。 从那李华大夫一脸笑面的走进病房,再到他脸带笑容的自我介绍,风安安的脑子里反复映出了一个名词,阳光医生!同时在心底慨叹:这世上还真有白衣天使? 除了他们,大鹏和火凤也直接从元婴境界进入到了炼虚后期巅峰境界,就等着冲击瓶颈,进阶洞虚境界了。 他就是这个世界顶尖强者之一的仙帝太吴,飘在他身边的那个玉玺就是他的本命帝宝‘天道玉玺’。 “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征兆,其间隔仅仅半年,想必这宝物即将出世了。”只见一名老者模样的大神,轻捋着他那花白的胡须自语道。 合昌县就显的正常多了,各种各样的变异生物都出现了。简飞一路都在认真的观察,这些变异生物他都没有见过。 只见身形恶尸突然大吼了一声,脚上的筋肉竟然扭曲了起来,看起来诡异无比。 事实上,秦墨禹是利用混沌法则,来扩大吸收灵气的面积,才产出如此纯净的元阳丹。 “好,好,好!”这时仅仅有几个很少的人声音从天华道尊那一脉传了出来。 两个金身仙在空中爆发大战,下方地面震颤,地动山摇,宛若世界末日一般。 片刻后,许墨再次睁开双眼,看着落了一地的灵石碎粉,摇了摇头,伸手将还在头顶缓缓旋转的灵气漩涡给驱散了。 这间商铺似乎并没有多少生意,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入微第四层的青年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前,愣愣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连秦墨禹进来的未曾察觉到。 而随着这轰鸣之声在这里响起,恐怖无比的力量,也直接从这里爆发了出来,向着四周席卷了过去了。 刚刚突然觉得很在意的人,突然跟你牵上了红线的人,又突然去世了。去世前,他是笑着的,笑着告诉你,见到了你真好。 让行军的士兵们都能看见他,以此来表示他和士兵们的同甘共苦。 只见维尔德单手叉腰,猛地把精灵球丢向不远处游荡的活尸士兵,摆了个有些风骚的姿势。 云婳见青玥没下车,便知青玥所想,无奈的摇了摇头,知晓瞒不住了。 孔深全程都没有看寒来,他的目光一直徘徊在信纸上面。眉间环绕着解不开的愁云。 徐妈顺着路人的眼神看过去,她看见沈曼云此刻坐在墙根,正满眼冒着星星的看着屈由。再看向她那白皙的肌肤,手上的玉镯,还有身上穿得绸缎……徐妈顿时黑了脸,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千晚抬眼,仔细打量这间房的布置,随处是纱帘帷幔遮掩,屋里熏的香浓得令人生厌。 可通关时间竟然用了1分22秒71,这果然比林正秋预计得要慢不少。 他一万个不想去,但他所在的娱乐公司用他的合约作要挟,如果不去,那合约中剩下的两年,他将遭到雪藏,不会再有工作通告;反之,只要他去参加这档离婚综艺,那公司可以立马和他解约。 林峰放下茶杯,轻轻看了一眼说话之人,此人乃是大宣老兵中的一员副将。 在她的印象中,罗兰虽然不是什么好鸟,但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应该不会拿自己的公众形象开玩笑的。 她询问张若风是不是调整档期,换个日子,避开容馨儿势不可挡的声势。 “好,那我就回去了。”顾暖暖只得点点头,转身干脆利索的离开。 “你好,我是张瑞安,这是我表姐李明惠,麻烦你了,请问你是?”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张瑞安一脸好奇。 蓝麟风出手如电,一柄长剑在他手中一晃,变成了成千上万柄,明晃晃闪着幽蓝的光芒。 第80章 稻香村 韩远深思着,牧族好样的竟然把手伸到了,泉州城来,弄的百姓人仰马翻,现在出现了人人惶恐的境地。 车上,洛川拿出了那幅从周益手中得到的画作,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必杀神箭,划破长空,然后朝着森之冥帝和虚空之魂的融合体洞穿而去。 上一次落入他们二人的手中,李云舒知道黑石,想要他的这一身神力。至于清歌的话。肯定是一早,就想要他的这颗心了。 还比如有一片公园,每天夜晚,都会吸引方圆十里的居民梦游到公园之中。 星际时代,很少有星球像赤光星一样,全球禁枪的,所以外星人民会有,毫不稀奇。 他们出逃的时候,沿路搜罗了那些死人的家,把钱都搜刮了下来。 沈然没有警队的在编职务,虽说是他们请的顾问,但是他平时投入的时间和他们这些全职的警察是不能比的。 “老沈,你怎么又来了?”傅振行还不知道沈氏被收购的消息,以为他又是来求自己帮忙救出沈傲娇的。 李云舒无奈了,还是忍不得看少年,那委屈的眼神,当下柔了声音对他开口说着,韩远脸上,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一扫阴霾。 大师兄交代的凶手,让空悟找到了复仇对象,只是他不知道至一他们被关在哪里,只能一年一年的找寻,直到他在机缘巧合下去了哪里,这才有幸接触到了更多的秘辛。 当通道内被阴奎献祭而出的所有灵魂被鬼嘴吸收以后,石门在一阵沉重声中打开,露出门后幽暗的空间。 素儿那么害怕回养济院去,想来养济院除了一个戚管事,里面的人也不是善荐。 有不少从洞府归来之修,都来此出售或换取所需之物。这里也是打听洞府最新新闻最佳场合。 苏如意点了点头没有在说话这两人吃完了这顿饭,便回到了各自的家中。苏如意回到家跟苏青云和苏云氏说明白了刘长贵这几日便会来娶自己,苏青云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了。 我和秦冲、锅盔最擅长山野狩猎,从此以后整个营地一百多人每天的肉食,就全包在了我们三人的身上。 赤炎仙子脸上露出笑容,又似乎有早已知晓会如此,与之相反,乌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寒若仙子倒是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这一众玩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不远处的有一张桌子,一名青衣少年背着一把宽刃的砍刀,正在那里大口的喝酒。少年每喝一口,脸上都会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仿佛他喝的不是酒,而是能够让他开心的东西。 “哈哈哈哈,流儿开心就好,看到流儿平安,王爷爷就放心啦,”赤脚大夫大笑,摸了摸流儿的大脑袋,回答道。 等我收起了鬼见愁葫芦,然后跟杜杰收起了铜线,撤出了锁魂阵之后,我发现,之前飘在我们半空中的那团黑气向着北方直飞而去,而那个方向,就是红丰村所在的方向。 “哈哈,垃圾,过来呀,看我们怎么修理你!这次我要你给老子我趴下唱征服!”许柯狞笑。 苏生并不知道这根白棍子是何物,还特意拿在手里把玩起来,摆出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切,和那种人打篮球,有失我‘大鲨鱼二世’的身份。”岚风不屑的扫了一眼远处的万鸿。 “怎么?想知道?这样,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怎么混进这个村子里来的,又是怎么扮成傻姑的,我就告诉你我在里面拿走了什么东西,以及我跟巫婆婆的关系。”苏萍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哼,看你现在怎么办!——甄洛冷笑。她倒要王河如何出丑。如果她三天内拿不到“还阳水”和“天葵水”,她就有离去去质问王河不守信用。去当面的呵斥王河,找回颜面。 黄昏的校园很安静,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大家该回寝室的回寝室,该吃饭的吃饭。来往的大学生脚步悠闲,倒是惬意。 更强烈的疲惫感涌来,王河感觉到全身肌肉,不,是全身骨头都在疼。疼的他几乎想要哭。这种痛苦到极点的感觉,让他想哭。 皮衣客也如释重负,实力被卡主对于奇门之人来说,简直就是比死更难受。 秦昊在房间之中炼制驻颜丹的时候,虚竹终于完成了对内力的转化吸收,清醒了过来。 他的思维却是清透明净,一边操控着斩仙剑逼退无头骑士,一边用最后的力量在伤口上喷出白色泡沫。 只要她先让自己处于可怜的那一方,那么她就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特么的,在这种人迹罕至的荒山老林里,连野蜂的个头都比其他地方要大上不少。 林晨一大早起床,原以为是个祥和的早上,可是却被这些八卦们给搞怕了,这些人就像个好奇宝宝那样,问东问西的,而且还故意把自己引入歧途,目的就是能搞到更多的八卦。 第81章 提司腰牌到手 法国想要恢复什么要钱沒钱,要工业设施也沒有,戴高乐相当的郁闷,法国虽然慢慢的在光复,但是盟军打到哪里,哪里就变废墟,以后要复兴法国,只能依靠美国的支持了。 斯科尔兹内认为这一句话就足够了。因为他知道希特勒也是奥地利人,对一战以后意大利夺去奥地利领土南提罗尔一定有与他相同的感慨。希特勒好象马上醒悟了似的,两眼盯着这个维也纳出生的大个子年轻人。 恰这时乐曲停顿,舞池里的司马如蒙大赦,求饶似的把老太太送回座位,和一旁的熟人寒暄两句,然后收拾笑容,整整衣襟,向角落里来让。 四爷没有言语,四少奶奶与徐来不卯他确实晓得,可是……四少奶奶一向和善,对共侍一夫的月儿都不曾排斥,偏与大少爷的姨太太不睦!这倒稀奇。 几乎在李长老话音落定的同时,一道血色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柳若琳的身后。 这句话一说,房内之人无不改色,唯有荀攸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说的手舞足蹈袁绍,和面泛难色的何进。 也就这样,第一次的见面结束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明天的到来了,全国比武大赛终于要开始了,虽然陆天翔不一定是最低级的,但可以肯定的事倒数的名次必定有他。 马掌很简单,没过多少天,工匠们便已造出了雏形的马掌。虽然还很粗糙,但是聊胜于无,对与马蹄的保护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现在她该怎么办?一边是一直在等她的青梅竹马,另一边是命令她的恶魔……苏涵根本做不到无视叶俊轩的短信,凭他的个性,绝对是言出必行的。她不能让路天明出事。 他完全沒料到水涟月会在马车里。更沒料到她竟然从天赤山下來寻南宫煜。 他的确曾听一些商界朋友提过拓跋野这个名号,这个拓跋野在滨阳商界上的名头虽然算不上什么突出,甚至有很多人不知道。 “说说吧,今儿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主任喝了一口水,有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到了之后西门狂才知道为什么大爷说一辈子都没有进来这里洗过。 要知道,这几天,她一直沉浸于梁飞已死的阴霾之中,如果不是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之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挺得过来。 梁飞慢慢回忆着,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出,这戒指是什么时候丢的。 梁飞瞪大双眼,认为这汤美丽的心可真大,在这个时候也能说出这种话来。 霎时间,尖刀桩、巨木撞、夺命巨石等各式陷阱,接连被激发,锋锐的尖刀,粗大尖头的巨木桩,由天而降的巨石,纷纷攻向一众元兵们。 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他完全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他还不敢睡,生怕睡着后,再继续做那恐怖的噩梦,每次做完噩梦,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想起来就有一丝的恐怖。 夜色渐深,薛雷和那几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体育生哼哼唧唧的相互搀扶着,向着学校宿舍走去。 矮长老的偷袭虽然突兀、迅猛,但谢无忌却是不慌不忙,飞起一脚直踢向矮长老的手腕。 这些挤进来的人几乎都是洛城武大的学生,昨天看直播感觉不过瘾,后悔凌辰翻盘的那一刻不在现场,今天非要进来加油。对于自己家的这些学生,那些负责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进来了,影响也不大。 卫兵一看,收回长枪,挺直了身子,来到林逸跟前,背对着林逸,左手伸着,手掌打开,手指伸曲三次。 “天天跟尸体一块,你不怕吗?”青青抬起头,她对于安安这个决定也十分诧异。 安安苦起了脸,为什么这些人要说这些他听不懂的话,靠在亲爹的怀里,觉得太悲伤了。 回到维特拉,已经是黄昏了,桑塔克刚和元一吃完晚饭,又被镇民给叫了出去,很是忙碌。元一待在家中,闲着无事的坐在阳台上发呆,他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能用新奇的目光四处扫视,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 秦云再次出现在病房门口,看到屋内的两人,脸上出现一抹促狭的笑意。 在这之后,萧晓激动坏了,原来,在这么多人面前,王瑞没有选择忽视她,反而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等她。她高兴在原地转着圈圈。 虽然戒灵是灵体,没有真正的实体,但是这样喝自己的洗澡水,多少都会让人感到恶心。 “都灵是因为周林才被武王打伤的?”江水儿一开口就是和凌辰确认这件事,看来的确很在意都灵。 “走,去战区深处找找更强的魔兽练练手。”凌辰说着便朝战区深处飞去。 沈薇眉头一皱,正想开口说自己是来借钱的,但大老板目光一扫沈薇,其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更值得科城担心的还是萨索?比亚有没有发现自己,虽然萨索的能力并没有到白那种程度,但是不得不防备。 毕竟他可是玄武城的城主,现在这么多玄武城民众和高手看着呢? 什么还更加突出他们餐厅送出的手链!这么专业,他咋不去当珠宝摄影师!躲在这个餐厅里当经理真的是屈才了!路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今天还来么?”发短信的人是秦宏。陈盈隐约记起昨晚的约定。 姜繁星颤了颤纤长的睫毛,浑身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可却没有一点力气。 秦浩东冷声问道。他对林茉茉的情况很清楚,只要不把银针拔掉就不会有事。 萧濯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前世常安一直忠心耿耿,只是跟他这个主子,下场凄凉,也叫今生重来的他对常安多了一分容忍。 第82章 柔嘉郡主 然而这个时候,林萧没有停手,在催动灵力之时早一剑劈出,灵能刚刚消散,一道闪璀璨夺目的雷霆巨剑,已是劈到了冯漪刀近前。 陈高月也跟在后面点了点头,确实,她比较好奇静安寺的大师是真的名副其实还是说有水分。 浅汐见他跟过来,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微的牵起,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让他不要担心自己。 “我……伯母出院所以我过来看看伯母。”顾安希咬着银牙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的笑着。但是目光落在顾宝儿的身上恨不得要把顾宝儿给吃了似的。 这是司天监最后择定的日子,据说,只有这个日子才是适合他们的,将来必然夫妻和顺,三年抱俩。 要是郁伯言在就好了,他还可以打电话问问那个话痨,又不能打电话问沈随心这种事。 审讯室外的玻璃窗口前一道修长挺拔的黑影伫立,黑眸讳莫如深的盯着审讯室里的人,指尖夹着烟蒂,烟雾缭绕,模糊了英俊的五官轮廓,却模糊不了那双厉锐的目光。 郗浮薇对于会通河之事非常的关心,毕竟要不是这条河,郗家也未必是现在的样子。 她反手过去握着聂青青的手腕儿,微微一笑,她的皮肤本来就很白,上了唇色衬托的越发的白皙,身上带着妩媚与清纯,看着就让人喜欢。 时间死神,一种在末日之后出现的绝症,只有能力才会得。到目前为止,人类也没搞明白其发病的病理,是否传染,如果传染又是如何传染。还有如此治疗,如何预防。一切的一切都不知道。它就像是死神一样,来去无踪。 那些哈韩哈日的都是年轻人,而且无论韩国风还是东洋风,都是在近几年才悄悄兴起的,比起这首经典老歌来,那绝对的孙子辈儿。 “会一点……”不会让自己做饭吧,今天早上还看到厨房有人在做饭呢。 可是。苏珊才堪堪避开,对方居然又一次猛然欺近,机甲的前部炮口再度瞄准她,紧接着又是一发。 他简直就忘记了,盛世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做这些事情? 艾老前脚刚宣布艾谢两家订婚的消息,身为准未婚夫的艾栗后脚就撤销和谢家多年的合作,这不是让艾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角吗? 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如此明摆着挑衅的时刻,陈夏很是淡定的蹲在地上咕哝了半天。 他正想着呢,就感觉眼前一花,接着一具香喷喷的身体就扑在了他的怀里。再然后,他就看到了卡丽斯那凶巴巴的眼神。 她不知道如果可以重开,她会不会选择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走向这片明朗的幸福。 统一火控系统测试完后,接着又测试了单炮塔的火控能力,如两座炮塔朝不同的方向同时旋转,一根炮管射击等等。 “感谢您的提醒,夫人!“林恩略略抬起手臂,黛娜也便回到丈夫身旁挽起他的胳膊了“后会有期!”林恩略微欠身道。 “恩,让我与修剑相遇,让我爱上修剑,我感谢命运之神的安排。”伊芙说。 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那边传来,听起来矫健而沉重。片刻之后,有人开始卷着舌头笨拙地说着德语的“请出示证件”。 辰天向颜雪琪看过去,只见她坐在石板上闭目养神,身上的黑色软甲已经破裂了几个地方,显得很破旧。 在记忆中略略搜索,林恩意识到说话的是布鲁尔,自己麾下六名士兵中,头脑最灵活的那个。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流逝,等到帕瑟尔讲的口干舌燥实在动不了的时候,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上午。故事讲到了修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能使用大精灵契约的地方。 空间开始旋转扭曲,无形的能量并未扩散出来。一直局限在我的面前,那扭曲的幅度越来越大,而后如同玻璃一般,纷纷破碎,露出一个约莫一米之高的椭圆形的洞。 苏梦儿问过鳌拜,既然他早知道开荒屯田这种方法,为什么不启奏皇上,全国实施,这样有可能挽救危机中的大明。 “我感到了危险,第六感告诉我,那只飞天螳螂有可能还活着”我在心里和糖糖交流,身体却一阵鸡皮疙瘩。 这个位面的地形很是奇怪,整个就像是一片大沼泽,根本就看不到一片干燥的土地,一株株大树自水中长出,枝杈蔓延、盘根错节的,所有动物都在这些大树的枝杈上生活,俨然构成了一个差不多两丈高度的水上世界。 有这么一份情谊在,对于丰冠玉现在来说就足够了,所以徐客清满意的看着六一公子表态,却是他不知道,他身上最大的靠山已经悄然离他而去。 第83章 究极折磨 入夜,漫天的星斗在蔚蓝的天空中竞相的眨着眼睛,一阵阵带着稻花清香的风从北窗中吹进,老妈起身替儿子关上窗户后离去,吴迪望着外面的蓝天听着阵阵蛙声,这感觉真有一些田园味道。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那些她想努力忘记的回忆便会像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在主将波顿的指挥下,圣耀军团不得不全军原地待机防守,等待情况的明朗。 在追逐的过程中,不虞围堵,所有挡在它面前的工作人员全都被它一蹄子掀翻,东倒西歪,灰头土脸。 “东西给你。”白银面无表情,手一闪,那个黑袋子就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古风淳看到他右手断指处白骨森森,血流不止,可是这断指的剧痛却没有丝毫在白银的脸上表现出来。 “这些话,你如果说给灵儿听,她不会不体谅。你为何什么都不说?”画楼道。直到她比他逼急了,他才如实相告。 中途回顾家别墅吃了个晚饭,遂,被翻红浪,周舟想起了这世上还有双修这种神奇且不科学的bug功法。 说完这话,她两手就按在了轮回印上面,喃喃地念着一些让人无法察觉得到语速的句子。只是这种声音的音节很是古怪,听着让热觉得很是诡异。古风淳心头却是凛然。 “方景,你的朋友,姓什么?”慕容画楼明眸清澈,楚楚望着李方景。 “今日亦不曾想到会在此处遇到督军,未备见面礼,还望夫人与姨太太见谅……”潘公绍口音带着南洋味,也颇为好听。 “好!等你好消息,我们一起走,到了镇政府你再下车吧!”夏建说着,率先拉开了车门。 柳婆婆接着道:“中央那座山峰名芷茹峰,我龙域之主芷茹神帝的洞府就在此峰,而那分立四方的四座山峰是由龙域四使坐镇,老身正是东峰之主”。 萧家五行,也算是江海武道联盟中的人,已经成为客卿,绝对有资格代表江海武道联盟出战。 但是,除掉萧家之外,其他的门派世家想要与海上不夜城相提并论,几乎没有多少可能。 接下来,四人就直接开饭了,在品尝了美食,享受了一般别有美味的同时,每人的身体都感到暖暖的,很舒服,浑身的力气好像也都变大了些。感觉很圆融,饱满。 有没有搞错?他在和树对话?是不是见的稀奇古怪的事太多,有压力,神经错乱了? 云万花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看到张通还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走的意思。 菲菲低吠着在种猪身上拱来拱去,眼睛却瞪着仙姑和敖睚眦不放。敖睚眦转过头去,“对,这个世界,对谁我都不会客气,除了她!”他用前爪指向我。 “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为他做事就行了,不论对错这不是我能左右和决定的!”石蛟语气坚定,只不过其中还残留着对李江战斗力的一丝震撼。 “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樊总管,你有没事?”一只魅一边拍头一边问。 早几年丫丫去公社上学的时候需要上户口,吕玉兰就把丫丫的姓改了,多少是存了点愧疚的心思在里面。 只是他们既然从大老远的港江前来,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而且应该是早早的就打听好了关于师傅章源的事情。 何建国自然也认出这城不全然是黄金打造,黄金绝对没有这么鲜亮和坚硬,并且这种金属似乎还自带光芒,微微有些照明的功效,但是这话他没来得及跟苗然说。 但她好歹前几年也是在军校里学生堆里处过的,这会不过是人堆人,除了耳朵有些不好受外,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许晓生这么激动,秦晚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种预感,对方肯定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你的命,本王会亲手来取!”帝临渊眸光倏尔一沉,阴骘的睥睨着高座之下的人,声音哑惑且狠绝。 但苏妍还是挺意外的。在她的印象中,虫族的性情是残忍的,是暴戾的,是跟人性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她跟它人虫殊途,韩翊为什么会看中她? 杨浩做为队长,对队里家家户户那点破事也都算了解,二妮家啥情况? “好!好!好!”刘梧激动的说了三个好字,但是他的身影,愈发的透明了起来。 尽管梁宵知道白水台里面有大机缘,有大造化,但梁宵却有自知之明,只取属于他的那一份,梁宵并没有被贪念所支配,他不仅没有去查探白水台的中心区域,反而选择了离开。 “诶!”被凶了一头雾水的楚芸清,茫然不解的看着北冥封离开的身影。 这场晚宴虽是仓促举行,但是却别用用心,烤肉,瓜果,甚至连美酒地精们都有所准备。在地精们的盛情邀请下,三人终于放下了最后的戒备,安心的加入了这场狂欢。 这个王宝生家里头拥有五百多亩的良田,平时在表面上为人还算和善,见到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背地里却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在大王庄村,吴老财恶行累累,背后都有王宝生的暗中相助。 她回望着眼前人,心不自觉地高高悬起,面上却努力地不露任何端倪。 第84章 会面结束 他周身燃气熊熊烈焰,化作无数飞鸟,呼啸向着黑狗宗的防护大阵扑去。 “陈旭元,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多厉害?”店铺负责人洪长安怒了,自从加入了城主府,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居然敢在内城中抢劫? 见那四个歹徒此刻已被车上的乘客制服,趁机,大巴车司机也就慌是伸手一按,便立马紧关上了车门。 冷逸辰冷冷地看着夏花,却因温景轩在一旁,只能压抑自己的怒火。只是眼里带着警告,却被夏花再一次无视了。 林寻却摇摇头,这事儿不能告诉任盈盈,但自己又一直理不出个头绪。 且,这位仇老道也算是行走江湖的人,所以没两下子的话……不太可能的。 欧阳凝心说着突然发现自己说的差不多都是现代时才有的词语,他们听不懂,所以又解释道:“免疫系统就是人的身体里可以预防生病的东西,免疫力就是人抵抗病魔的能力,如果人的免疫力下降了,就会比较容易生病。 现在的皇帝老儿和冰神宫的人相处融洽,不说出窍期,分神期都拥有了好几个,就算是没有到达分神期,也有抗衡的资本,谁让虚城拥有无限的资源呢。 路上又回到了周家,发现此时周家大宅里面一片生机,那周龙也是变得生龙活虎的。 若非这次霍国平承了自己的情,只怕这辈子都不会让她踏入霍家。 在场的独孤城男爵负责的领域有政治,有经济,有交通,唯一没有的就是军事,因为那些人全都在城市另一端的杜尔城堡听从帝国派来稳定局势的图留斯将军的命令。 东方升起红彤彤的太阳,带着暖意把二人的身影拉长彼此在远处交汇,硫磺岛也在海中烙印下自己的光辉,硫磺岛原本就是一座死火山,山貌非常的奇特,由火山灰形成高耸入金字塔般的三角形,但地貌却坑坑不平。 托米·科克莱恩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要在对方的房间内安装监控录像,不容易。 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林克对找到杀手的幕后主使也没爆太大的信心。不过那个杀手突然死了,这在他看来那未必不是一个线索。 所以,现在由于王越的威慑力,洛阳各方不敢妄动,全都在等待某个特别事情的发生,比如……身体正因为服用五石散而逐渐垮掉的灵帝驾崩什么的。 也有可能是双管齐下,雷诺摇摇头,至于这些顺利从地底逃跑的士兵,只看地表的情况就知道它们讨不了好。 而每军分为五部,前后左右中,每部又有五曲,曲为最基本的独立作战单位,每曲军侯有两百精锐的正兵,两百辅兵,一百辎重兵。中军部则多了一百辎重兵,刚好是专门驾驶与布置武刚车的精锐辎重兵。 首先,在没有出战之前,因为心神不宁,所以就暗中做下了防备。而后因为与黑豹僵持了几分钟,他又想到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办法。 而到了这个时候,还是那句话,想要在杨超获得巨大优势的情况下翻盘,凭对方这些人的实力,几乎是不可能做到。 夏希自动无视了梦楠投射来的求助光波,略微尴尬的睨了一眼徐先生。 那个无比熟悉,令他怀念的身影,和当时的那个假的不一样,也和那朵相似的花有着很大的区别。 尹尊者的倒数马上就要结束了,苏林顾不上想太多,急忙退了出来,房间里的尹尊者再次得意地笑起来。 他已经点亮了大约五千多颗星星,其中被人类开发的树王,也已经点亮了三棵。 “你好,同学,请问一下,你们班的王国进呢?”白童拦住一个四班的同学问话。 苏林和沈亦岚在一起,明明是苏林高攀了,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变成沈家高攀了? 夏志远亲自给三人办理了公司的入职手续,三人就真的变成了无忧集团的职员了,至于他们在国企的岗位,一个电话就可以搞定了,离职嘛,所有的一切都不要。 两则短信发出去,时间不算太长,杨浩还没把手机装进兜,李梅的回复就来了。 伴随着一阵眩晕的感觉,一阵嘈杂的声音也出现在了他们的耳边。 她跟刘艺现在才是一家人了,她不可能跟父母过一辈子,更不可能跟大哥过一辈子。 其实在他们面前,苏林低调不低调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苏林还没下飞机,他们就感受到了苏林的气息波动,之所以没有跟苏林说话,只是在等白会长给他们介绍而已。 里面的春藤注意到了他,藤藤想要凑过来,但是藤藤一动,就有火苗烧她。 她知道,阿琼是早已想好灌醉主子,好让主子误以为她就是宋媛,与之发生关系。 这次他们确实是想悄悄把江洛凡暗杀掉,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时候,郑蓝音竟然能看到他们,她那么弱,甚至可以说修为基础为零,相反过来,江洛凡他们已是颠峰王者。 而师姐回了苗族,因为故意延误回来的时间,被族长关了幽禁三年。 第85章 到底因为什么 众人商议了一下后一致决定:让王兴新就窝在袁楼村做出活字,成功后不管早晚即刻给李二送来。 她仔细的注意着这个吴律师和温佑恒脸上的表情,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像是相识却又不是深交。 何兴将林佳佳的车开了过来,林佳佳上了车,与傅世瑾挥手道别。 在一旁的白秋,看着离央用手中的元良剑,就像锯木头一样用蛮力锯的时候,不由得用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开口提醒道。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也许,正如庄子所说,人生就是梦,只不到就是是自己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我。 那些懦弱的,会对海贼妥协的家伙们也配当海军么?也陪在正义的名义之下行动么? 公孙胜叹息一声,原来,今天就算陆平没有料到自己要来,自己也没有杀他的机会。 首当其冲的血骑士虽然已有准备,仍然大吃一惊,他的佩剑堪堪出鞘,体内的能量才激发了半数不到,就此一剑当胸向肖辰刺去。 张叔夜听陆平侃侃而谈,才想起听到的那些事情,朝廷几次派大将去剿灭梁山,结果都陷入梁山的包围之中,那些剿灭梁山的力量,反倒成了壮大梁山实力的力量。 靠的越近,声音就越是巨大,弗拉德不得不再次捂住了耳朵,不断他害怕再继续这样下去耳膜会不会被直接震破。 果断的将子弹从里面取出来的话就会造成大出血,所以这样子一来在抢救室里面呆的时间就非常的长了。 一些胆子大的人走过来,正想问一些问题,弥宴一眼瞪过去,对方明显有些害怕,瑟瑟发抖地缩了缩脖子,没有再多说什么,悄悄地退到了一边,几乎下意识恭送他离开。 宋晴天有心试图劝说林巧香,她不想让这对恩爱的夫妻以后遭受生死离别的苦楚。 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阮拾苏的眼睛里多少带了些笑意,讥讽的笑意落在人们眼睛里非常伤感的不舒服。 看到这些馒头,总会想到以前总会带父母到添好运点心店吃叉烧包,他也会吃撑了肚子之后,走路去中环买杯鸳鸯。 见此,雷鹰用翅膀,拂了一把鹰头,心里如同人类一样,大大松了一口气。 “言之有理!”几人心中皆下定决心收白鹤鸣为徒,到时免不了,要出一百二十分之力了。 前日里,宋晴天还感慨自己没有金手指,这才两天就来了这么好的消息。 薛雪宁知道上次自己的原因,把他们吓怕了于是几乎用恳求的语气,低三下四的恳求道。 “爹,昨儿那青酒,您尝着可好?”他轻声问着,一边注意老爷子的神色。昨天他特意卖了个关子,没直言说是葡萄酒,结果老爷子居然没喝出来。 韩母的脸上扬起一抹微笑,拉开客房的门,准备回去照顾韩如芯。 以前在相府的时候,她就异常的渴望自由,只是她的心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所以她拒绝夜哥哥的好意,只为了能够留在原地,等他来接她。 “不不不,你们有所不知,这是我和叶舒之间打的一个赌,赌我今天能不能当上叶氏集团的掌权人。”叶心语皮笑肉不笑道。 黎浩南看在眼里,心疼着,但嘴上却是不依不饶,他不会觉得舒心这么做真的是为他黎浩南,在他看来,她不过是在逞能。 阙,是他的名字,他说四年后会来接她,那时,她十六岁,而他二十四岁,她可以认为那是他对她的承诺吗?还是说那根本就是一场梦。 “长老,这次是他黄一飞走运,下次定然要他好看。”刘山海恨声道。 这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习武的驸马。看到自己被人误会,他不知该有什么样的心情,只得泄愤般的狠狠瞪了林思贤一眼。 “我和千风早有此打算,定然不让长老失望。只是不知道门中十年一次弟子比试何时开启。”千叶说道。 “干什么?”韩一辰原先一直都是在闭目养神,被唐可心这么一叫,有些无奈的转过身。 她知道,叶子昂绝对是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如果能够通过哭泣而得到解脱,那便没有叫醒的必要。而如果无法得到解脱,那便让叶子昂再哭一会儿。 “你听说过液化吗?可能这些汽遇冷都液化成可乐了!”唐可心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包括院长在内,也没有想到圣子会在这关键时候将天宇学院也加到其中。 就在这时,杨萧突然摸到了自己的身上似乎有一块石牌,低头一看,居然是一直挂在身上的那块鸡血石令牌。 对方的打法,也就是金泉的打法,确实就是很凶悍,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艾莫想要使用精神力探查宫殿外面的情况,但是就在艾莫的精神力向宫殿外面探查的时候,一股更加强大的精神力将艾莫的精神力强行击散,顿时让艾莫受到了重创。 还好现在把脸面争回来了,而那个刚刚被得救的叫十一的人,也是吓了一跳。 林克放心将几乎所有资金都交给他,一个是相信他的判断,另外一个是他现在心情有些郁闷,想害人发泄一下。 第86章 动人心魄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肚子饿,我只是觉得我很痛苦,需要结束这种痛苦。 看我走开了,这些村务也没有特别的注意我,我就这么轻飘飘的一路走回了自己的窑洞,倒也没有人来过问,一直到我进入了窑洞,关上了门,自己才得以完全的放松,终于没有再做出那副样子。 但是,其他的软件,就不可以,甚至,可能因为网络条件变差,而频繁的掉线,根本就无法玩。 在这时,摆渡人和鬼王的拳脚相交了,鬼王那只大脚被摆渡人用一只拳头阻止了,这一瞬间他们安静的交错,鬼王的整只大腿不停的颤抖,力量在肌肉之下急剧的涌动。 岩洞里顿时安静下来,莫非山阳府在泰伯斯的古研究基地找到了有价值的发现? 解决办法:以后就是沉默的发章节,当天更多少,当天通知,不要给大家造成无谓的期待。 这是苏林看过的乡土教材上面,对于归宗岩的介绍,评价不可谓不高的。 “你说所谓的神,为什么会那么残忍,食人血肉?直到剩下的全是一具具的骷髅?”这是我最想问的问题。 “你留着防身,你的任务不是没完成呢吗?”陈云再一次的把妖丹仍了出去。 感受到脑袋很疼,苏林想起自己昨天从演唱会回来以后,洗漱一下就特别困,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过去。 不归楼的门口挂着半暗不明的灯笼,照的不归楼有些神秘,又有一丝旖旎暧昧之感。 所以,他在看着荣少顷好好地去公司上班,好吃好喝好睡,之后,他才放心了些,打了个电话让展伟祺好好观察荣少顷的情况,然后才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 当同盟国军队来到亚后,这里并没有发生任何游击袭击事件,山姆国军队也用很好地军纪约束着他们的将士。刘伯昭和邓希贤正在召开会议,听说山姆国在欧洲战区的总司令前来拜访,还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眼睛微微眯起,看了看黑面的树林,听到了里面稀疏的声音,豆豆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脚步,听着那闷哼的声音。 坐着车来到了华龙大学附近的别墅区,这里有我的家,一个都市新家,离开两年多了,也不知道这里现在变得怎么样了。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幸运的,碰见疼爱她的阿姨和姨父,培育她成人。 念到这里,太监听了一下,下面则是一片沉默,终于,安静了半响,终于有人开口:“敢问陛下,不知这梦长生是谁?”开口的是一个须发灰白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者,却是直接开口询问梦长生的具体身份。 “如果是我们军队遇到了这种战争方式该怎么打?”左孽麟忍不住询问。 这是感慨,也是发自内心的反省和自责。抗战以来黄河北接连在打胜仗,江南空有百万国军,却沦陷了大量的国土,还丢失了国都,让国民政府成了令人耻笑的话柄。当然,共和党在作战得到了东北民盟军的支持。 “别担心,我知道”,楼浅浅笑着对岳说:“我要买这套歼灭爱情光剑阵!”好的,我待会儿再发这套剑阵图。 楚墨晗离婚的消息果然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版,网络上更是热炒得不得了,浩邦集团内部自然也炸了锅。 杨丹妮又拿起筷子,不过还是含在嘴里没夹菜,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虞朵听了,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方才还兴奋的情绪一下低落下来。 当打听到这些事时,柒柒也是一惊,不禁开始考虑起是否该再弄个什么代号,以掩藏身份。 夏洛克拿出望远镜,这是一艘豪华游轮,游轮上写着“白珍珠号”。 这般逍遥处,他定然没空发现自己玩忽职守,因此开开心心地同几个漂亮姑娘说笑玩乐了一会儿。 顾邵心里慌乱过后,此时虽然已经镇定下来,但到底有些说不清的恼怒在心上盘旋着,她越淡定,自己越不舒服。 随着司徒睿谦和常彬彬的发声,四周的众人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边。 此时此刻,楼浅浅忽然觉得全身肌肉可以软成一团棉球,硬成一块钢。 袁熙自然懂得自己冷血不冷血,该如何去做,他只能保证在不危机二人生命的情况下,好好对对待二人,可要真的给二人实力,他认为大哥特别是三弟,绝对有一天会给他找麻烦。 正在王爽惊愕时,河坤高举手中的大锤,暴喝一声,狠狠砸在那30份檀珊木上,随后王爽面前就是一片耀眼的白光。“叮”系统提示:橙级造船宗师河坤修复了龙牙之舟的船长室,龙牙之舟的耐久度上限+300。 这样一来,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总裁来做决定。即便是董事会拍板定下来的事情,在做之前,也要得到总裁的签字才能开始执行。 “和尚,那边有几个保安冲过来了。你收拾他们。我去把门口的保安弄醒,问问他们是不是看到波多解衣出去了。”罗亮道。 林晗转头就见到教室外面,走进来几个的学生,带头的是一个剃着飞机头的家伙,嘴里叼着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向着林晗这边走来。 第87章 我才没那么傻呢 厚德院疏朗大气,没有那么多花俏精巧的摆设装饰,李远山一看就十分满意,连说这个方同知会办事,其实李静宜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王氏之手,这位方同知当年这一万两聘礼,花的可真不冤。 “妈咪,人家一点都不想那么早起来,我也不想去那个外公家。”奈奈揉着眼角,不情愿的嘟着嘴巴,眼睛眯起,似乎倒头就能睡着。 在听到千重道出唐林的姓名后,四周的看门人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千重会这么怕他。 罗伯特一怒,随即迅速将拳头收回,那比我身体还粗的大腿,犹如铁柱一般朝我头上踢了过来,一股风声呼啸而来,刮得我的脸微微有些生疼。 然而他完全不知道,死神已经在这个时候悄然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路上两人无声,她有些迷茫无助地望了望天,看着太阳照常在头上散发光芒,她不自觉眯了眯红肿的双眼。 虚拟光幕上传来一阵电子声音,所有人锁定了柳尘,让他心神一紧,浑身都紧绷了。 也就是屈指可数的那几个而已,盘古幡、东皇钟、太极图等等,而他这龟壳,即便比不上这几个,估计也差不多了。这玩意,可是圣人才能拥有的。 自己婆婆是个什么性子吕太太太了解了,若是她跟着过去,只怕以后就成了她的出气桶了,吕太太抿抿嘴,跟过去的话却是说不出口来。 陈雪茹带着哭声,只手抓着斜坡上的树枝,一只手拉河里的汪蕊。 “娘娘,您能倒腾出这些吃的,想必厨艺应该还不错吧!”李福安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沉浸在这种其妙的观感之中,不到数秒,他便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当然,靳野也没想过只凭姚梦花园这一个项目一举击溃楚庭。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很多事,不都得慢慢来? 得知了消息的张宝瞬间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大计划,今日在城楼之上他便看出董卓此人自信自负,不像会轻易罢手之人。 短发下掩盖的一张脸上露出了妩媚的笑容,我拍了拍手,踩上石阶,摇摇晃晃沿着那一条窄窄的路走着。 其余穿越者多是历史名人,封闭了记忆,也没有系统,但作为平衡可以自带家臣伴生!刘靖表示很羡慕,若是能有几个历史猛人做家臣,那还不是横着走?可惜自己携带的是一个天眼系统。 蔡晓丽,可是,端着茶壶又不知道把茶叶水沥到哪里去,更显得有几分尴尬了。 林言心里无了个大语,这是打她那些吃的主意还不够,竟然还想打制冰的主意,真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脸。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靳野握住了我的手,干燥的掌心透来几分温暖。 自从人类发现了黑狼星,发现黑狼星上的智慧物种狼人,发现黑狼星的科技要远超蓝星,全球深空战争计划就一直在紧锣密鼓的实施。 地狱塔第一层,跟测评中心类似,地狱塔里所有层级都有叩关介绍。 不过李寿暂时没管其他的东西,他一眼就看到了密室中上次抽取邪气的“陶瓷罐罐”。 我禁不住笑了起来,我的疏影护起主来,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了。 现如今,我的欺瞒,是不是同样也会在他们的心底落下一个结,即便我本意没有丝毫背叛家族的意思。 如果坠崖后的人生可以算做重活了一世的话,我竟然两世都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他,毁了我的家两次。 而后我一曲琴音毕,他幽黑深邃的眼底沉沉,似是有晦暗光影一闪而逝,却也只不过是那么一瞬的时间,待我细看,他的唇边,重又勾起了天高云淡的凉薄弧度,依旧是那个翩然如玉的贵胄皇子。 苏清络不以为意,他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冲凌星露出一个独属少年人的明亮微笑。 沙巴克的城影已慢慢浮现在眼中,如同一个巨人孤独的屹立在荒野。 “按照你的这个思路,你才应该是失败者!”威震天终于大笑了起来。 “供品,我们变成了祭祀的供品?”张老大莫名其妙的转过身,向着前方看了过去。 听完胡铁花再次简单的陈述后,李红袖和宋甜儿均摇了摇头,如此看来她们在短时间之内,也很难有什么新的头绪。 也许是他运气好的缘故,他飞升后并没有被元皇的接引处接引,而是被接引到寿皇管辖的区域,所以躲过了一元宗的追杀之劫。 而整体上,神界的人口极多,沈傲天能够如此年轻到达神帅的,在整个神界当中,也不到一百。 此刻,从辰星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祥和和仿佛神抵般的能力深深的震撼了整个龙家军上下。他们都感觉到了,辰星身上那种既和谐又霸道的上位者的气息。 奉天其说:“那是他活该。谁叫他伤害凌雪的。”如果他不出手。又怎么能引起凌雪的心疼。 沈傲天能够拥有这些力量,也是九死一生才能换来的,若是此时吸纳月光之力的话,恐怕会是十死无生!月光的力量是何等强大,惟有妖月境强者肉身亲临,才能够吸纳,岂是他这还没有达到地煞境的强者可以比拟? 第88章 惊叫连连 琴妙音活蹦乱跳地,丝毫没有要入道的意思,看起来只是更精神了。 黑龙市和圣阳市之间相隔的距离并不远,飞机只要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然而此刻,有其他人竟然能威胁到他的地位,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存在。 “你是什么人?”我觉得太奇怪了,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冷静。我才不会走,我的最终目的就是要鬼王帮我去救人。 张涛兴奋的抱着赵艳“太好了赵艳,过了今晚就没事了,他就永远也不会再来找你了。”张涛兴奋的眼泪都出来了,看着一个大少爷能这般模样也是滑稽,不过这也体现出张涛是多么的爱赵艳。 典风警惕着,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个先一步来的人,没有设伏。 陈肖然看了看摆在自己桌子上的那杯清澈的杯子,手伸出,碰了下杯子,入手一阵清凉。 若是此行真能得到对方空中所说的飞骨岩晶的话,就算对方怎么弄,他们皆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峭壁另一端的景象竟是和之前所走过峡谷大相庭径,繁花似锦,绿意央然,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玉骨蝶注视着陈肖然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任由着钻戒套上她的无名指。 黎清看他神情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无误,正常低频率的在此地修炼不会出现这种问题,学院肯定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狠人。 巫十三越想越是后怕,瞅得个机会,便望那北俱芦洲逃去。北俱芦洲有祖巫神殿,巫族在那里经营了亿万年,寻常人自难攻破。 在国,要想做一些事情,上上下下的关集必须要协调到位,要不然不晓得什么地方就会有磕绊出来,阻你一下。挡你一遭,要走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便是最后解决,但终究会造成损失的。 “大人,我想还有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一直未曾开口的赤蝎,在众人都走出了房间后,突然开口道。 两日后,席撒领众转道西行,日夜兼程,接连穿过南地,直入西地险恶山川。第五日,到达西大路龙兽山附近,于山下窄道命族军埋伏静待。到第六日三更时分,才忽然唤醒阳天,阿呆等人道准备作战。 这次他们被召集,而召集的命令居然来自族圣者,奥金第一狂战士的图猛大人,这让他们心充满了期待。 玄木岛众人只感觉那字上似有千钧之力。绵延不绝地向下压来。使得自己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心儿都似要碎裂开来。只有那出地气。没有那进地气。 “老太爷,老夫人,那个丞相一家跑去宫门口跪着了,说要给姑娘讨个说法。 “无妨,都起来说话罢。“一众狱卒这才长松口气,纷纷立起。席撒从下往上的将大块头仔细打量,心下啧啧称奇。沐琳望向他,眸光闪动,仿佛在问‘如何?‘。席撒很满意,把他带进王宫。 一支支点燃的火箭射落梯上,刹时惨叫嚎叫炸响,整座城池表面,以及那些云梯,全在熊熊烈火中燃烧。城墙上剑手推dao燃烧的云梯,砸的城下四面军队乱成一团,火箭如阵雨急下,乱射乱烧。 徐牧手腕一抖,雷光乍现,被他抓在手里的黑色飞针,以闪电般的速度射了出去。 云祁将当年的事情说了,云倾月再一前后连贯,便将整件事情串联了起来。 这里不存在“血脉压制”,所谓“血脉压制”都是不明真相的普通世人鬼扯。 随着雪织意识到头上的伤口身体也灵性的回应雪织的感受越来越痛。 然后呢,平时投入的多了,到了花魁赎身的时候,自然不愿平白放弃,竞争也会更加激烈。 虽然此时雪织听不到仇振元说的话,但是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仇振元变得冷静了,没有刚才枯木故意激怒他然后他还故意上钩的情绪。 明俊赫一时间有点想对裴秀智说一声抱歉,表示他在生理上有点抗拒手上戴东西。但是还没有等他组织好措辞开口,熟悉的娇躯又重新靠进了他的怀里。 楚泽和殷紫婷同坐一辆马车,而二狗子则是赶着楚泽的马车跟在后面。 雪织拿出手机给枯木发消息,但是枯木很久以前就没有回过啦,之前也是因为别的事情而忘记询问枯木手机的事情,现在看来枯木的手机很有可能应该是坏掉啦,不过他肯定有别的通讯手段。 却不想余光落在了房间的一角落,一道黑影安静的按在了暗处,却让凤玄音一惊。 这些事情不能追求好与坏的,纵然连欣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影响,但她也是因为连欣才有今天的幸福生活。 很显然她不缺银子,也不缺男人,她缺爱。张问有钱有势,能给她很多东西,这东西好像给不了,所以张问一开口就有些后悔了。 第89章 我翻白眼怎么了 虽然东西摆设布置都换成新的了,但风格还是差不多的,安甜甜清醒了以后还是看的出来这是在安家。 苏阮阮和苏阮柠虽是同校同年级,但苏阮柠成绩好,被安排在了重点班,重点班上课的时间是要比其他班早一点的,所以早餐后,苏阮柠由司机先送去了学校。 终于暂时的安抚住了庄雅,叶南浅见手机电量不多,忙把手机装起来。 解答题,前面两题没有难度,第三题,唔,有一点意思哇,居然只是给了一个三角形以及两条x轴和y轴,可是却要计算出两条轴之间可运行的最大区间面积。 叶南浅一脸糟心的打开包裹,看到里面是一个精致的logo定制盒子。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她虽是神,也做不到让时间倒流的本事,只能说服自己,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时候自己去飞了。 除了在森林外面驻守的第一军校等内部人员采用内部系统能看到里头的直播外,其他兽人根本不知道里头的比赛情况。 而三个兽人突然被击中信号弹淘汰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就来了悬浮车,同样穿着黑色制服工作人员下来,将四个淘汰出局的兽人给捂住口鼻,卸下装备,准备带离出场。 高楼之上,鹰眼看到自己自信满满的一箭居然没有对绝无神造成任何一点伤害,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才有后面她骑着毒花蜥蜴突然现身搭救御辰夕的一幕奇迹发生。 辰夕惊得满头大汗,想张口求饶,可脖子被她掐得就要断了,痛苦不堪的,哪里还能吐出半个字来。 只见永红正在不远处弯腰结印,这是她们魂族特有的攻击方式,名为仪式。 姜敏京便俯身和她吻在一起,不到片刻,就感到的灼热从身后坚定地侵入。 这可令到尤娜头疼不已,她不会轻功,虽是人身蛇尾的游泳能手。 其实接下去的典礼,在新村娱乐的支持者眼里,还是很好看的。因为新村娱乐在这届百想上真正的大丰收,简直就是雄霸天下。 其余的所谓知名度,只能呵呵。请大家相信,作者不是白痴,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众人目光一齐望向驿置广场,这里白天是访客停放车马的地方,不过到了晚上就显得空荡了。黑沉沉的夜空下,飘飘洒洒着细碎雪花,七八个驿卒持戈戟包围一头熊……不,是一个形似熊的巨汉。 而这幅松鼠图上,鉴赏钤印留下的就是“虚斋珍赏”四字,而且,从字体、规制等方面,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异常,按道理应该是真的。 帝王绿翡翠透光看,质地细密,晶莹闪烁,绿丝悬浮,给人以内鉴凝重感觉,可以说每一块这种翡翠,都闻名著世,价值连城。 康怀贞心中一喜,向那人望去,见是他的部将袁象先,不由感到犹豫。 在没进入店里之前,陈雪莉还以为王辰是要给她买化妆品,可刚才在店里王辰自己挑选了化妆品之后,她也清楚的意识到了一点,恐怕王辰买的化妆品并不是给她的。 “但是看那人一身的银白色头发不会错,是白银燕府特有的白色。同时,你没见到吗,萧玄炎是斗火仙宗的人,对于死敌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开始说话的修仙者说道。 太始鸿蒙,鸿源星地底那道刚关闭百年的石门开启,走进一中年修士,放眼看了看这片白茫世界,随后回首封门,门上隐藏的两处阴阳阵眼明显有过被人激活的痕迹,伸手摸摸似感略有余温,微起笑意虚形一道瞬眼遁走。 洁兰公主又是微微一笑,说道:“这就好,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十日之后,我就要见到那把鸳鸯铜锁。”说完,洁兰公主纵身离开了秋玄的院落。 而这个时候,其他三海的大军,也可以分别从徐州、福州、云州登陆。 老头无语了,最后一次得见二人是在夜灵,已然言明汇合舍剌迦叶,时隔两千余载突然以次神级修为迎战不动明王,虽说未曾亲眼瞧见,但打心底很难接受现实,谁让安子那张嘴开过光,十猜九中料事如神。 黑白无常听后又是一拜!我摇了摇头,没去理睬他们,当先迈步走进了山门!地藏、阎君几人都是迎了出来。 袁铃猛然的受了些伤,蛊与毒不同,毒一旦用出去了伤不到敌人便伤不到敌人,也不会有多大的危害。但是蛊这玩意却是人的心血所养,一旦伤不到人被人反杀主人都会受内伤。 不过此等话说一遍倒也罢了,说两遍到是会给人以狭恩图报的意思,不免落了下乘,赵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薛明月。 “到也不错!若是四大金帐汗国都失败了。咱们也可退守大漠,到时候自然也就不用付出什么代价!”脱脱点了点头。 穿着则是和白天遇到的卡门重工员工同一款式的黑色西装,偏男性的服装。 谁可以告诉本兔到底这么一回呀!兔子心中呐喊着,想要调动灵力。可是那灵力就如同死水一样沉在自己身体里纹丝不动。 “那――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顾子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这个问题,其实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预感了,沈浪不回来,他不出现在林悦溪的面前,林悦溪的心情很难有改善。 “怎么?难道药河长老没有探到晚辈的修为吗?”翟钥珩摆了他一道,让他在两个娃娃面前丢了脸,还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问道。 第90章 庆历四年春 李胜男今天被于妈妈和于爸爸带着出去串门,估计是没怎么睡觉。 李胜说完,于飞鸿转过头来看着李胜,微微的翘着嘴角,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此时已经距离他与寇徐二人交手,已经过了三天时间,在这三天时间里,杨易已经将杨公宝藏所有的开启方式全然参透。 古往今来,从开天辟地到如今,无论人神妖魔,总共才出来几个无上大宗师? 果然到了次日,攻城之势缓和下来,到了第三天之后,雨过天晴,突厥大军再次发动攻势,喊杀声重又响起。 于是,他根本没有让这些高阶职业者实力的召唤生物来保护自己,而是让它们将下属团团围住,保护好他们。 后场任意球,加一张黄牌,另外皮尔斯的翻滚又不知不觉中磨蹭掉1分多种的时间。 利奥里托当然也是出于担心自己姐姐饲养的宠物安全考虑,深海生态圈上层虽然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可却有几处通往上方海域中的出口。 遗憾的是这里是深海镇守府,并没有任何宪兵队的存在,就算打妖妖灵也没有任何作用。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是那个雪千存跑了……”我拍着大腿叫道。我特意装出的慌忙神色让她差点吓的摔倒。 原来,张朝仪有个计较,自己怀孕了不能陪范昭,怕范昭新得了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冷落了自己,所以,出此下策,以梦琪吸引范昭,也好平日里夫妻有个见面,不淡夫妻的感情。 奕点了带你头:“好,我先去了。”说完,直接大棍一扫,向前冲了过去,一边攻击一边不断向前走去,紧紧几十个呼吸的功夫,他就脱离了华等人两丈的距离,大棍飞舞,顿时无数条红蛇被击飞。 仙儿没想到对方没怎么样,自己反而被揍了,顿时记得尖叫起来。 贺六浑自然不肯,但是方向是一致的,花弧鼻子哼了一声,自顾自前行。贺六浑没有在意,陪同胡姑娘走在一起。 当然,大周帝国这样做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很清楚霍子吟的灵魂力量,一旦霍子吟控制柳依然,柳依然可就不受他们管制了。 段琅点了点头,这些兵马都是他的心头肉,当然不会冒然硬拼。商议完毕,段琅立即召集兵马,率领两万余人浩浩荡荡离开了五粮城。 更让人们觉得震惊的是,魔祖口中所谓的大天魔印法,竟是将凤凰体内即将爆炸开来的自爆之力,给完全的镇压住了。 尔朱兆等到大家都到了,开始让元礼介绍整个赛马过程。这是比赛规则,那是所有人都要了解的。 静云不解的望着这一切,不明白南煜辰为什么会任由他们这么闹事。 此刻,邓九公增界上一突破,力量自然水涨船高,哪怕他仅仅是散仙初期的修为,但基于自身强大的基础,实力堪比地仙后期的存在。 夏静娴的眸中闪过一丝寒光,悄然握紧了手中的鱼饵,鱼饵变得粉碎,变成粉末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她本是客气一下,毕竟想着傅若岚不会稀罕她的这种破玩意。谁知道傅若岚认真了看了看那香膏,还真的收下了。 少年的声音,明明清越好听,却透着丝丝寒意,如刀如剑,如冰如霜,整个空气似乎都被凝结。 轻轻拍了一下莫乘云,叶晨淡然一笑,若不是将莫乘云当成朋友,他早就揍莫乘风,然后转头离开了。 邓九公朝孔宣使了一个眼色,祭出捆仙绳,定光佛脸上大变,便要化光而逃,一旁的孔宣将五色神光一刷,拿了定光佛。邓九公命人将定光佛绑起来,又定了他的灵丸宫。 “嘿,总算逮住了这狐崽子也不枉我们费尽心思。”邢源昭笑道。 不过徐家的家规就是如此,能者上,庸者下。有本事的天天吃肉,没能耐的活该累死。 他拿出了一张传音符,但模样却很是不同,上面写了一个“鸿”字。 而镜子已经被叶岚给击碎,但是他此时略微冷静过后,用自己的特异体质来尝试着感应那个鬼魂的动向,而他在感应的时候,必须得保持平静,否则,他是感应不出的,而现在,他就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形。 “我出一千万两百万。”一个博物馆的总负责人喊出价钱来,如异军突起。 “你别乱来。”方琳急急的说道,她自然知道雨凡指的是哪句话。 范昭明儿午时要给钱世杰治愈呆傻病的消息一下子传遍开了,众人议论纷纷,认为这次轮到范昭犯“呆”犯“傻”了。 有关于冥界的事情,那是她们五个在馨儿时期知道的事情,只是当初她们知道的也都是最浅显的事情,可能还没有无名现在了解的多。 紧接着镜子中出现了山洞,那里面有我还有雪夜御史,刚才在千年冰坛山洞中雪夜为我疗伤然后被红笛控制的一幕重现在这面镜子中,随后画面流转到千年冰坛,一剑疾空而来,将雪夜钉死在悬冰峭壁之上。 雨凡接了过来,对他举了举酒杯。他不知道这个调酒师的名字,他也没问。 药炉内,植物的枝丫和杂质正在被尽量的去除,越是强大的炼药师就越是会注意这一步,成功之后,将药汇集起来,凝结成一团药液精华。 虽然这句话是说给艾伦听的,但是她的这个口气明显让阿丽莎心里很不舒服,以至于阿丽莎瞬间就把头抬了起来,怒目圆睁。 一半了!真气流逝了一半了!还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这可麻烦了,难道要把自己的胳膊斩断才能阻止?这个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第91章 她让你传什么话 只不过看她一动不动,似乎没有要发难的意思,所以苏洛就先按兵不动。 给我个机会,剩下五个字还没说出口,刀爷满脸讥讽地看着陈大少。 她本来就是偏明艳的长相,这样娇笑,笑的顾野心痒痒的,给她夹菜的动作更频繁了。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景州是一座不夜城,即使凌晨也依旧有不少餐厅还开着,所以吴德润轻松就订到了餐厅和包厢。 可对方明显亲眼见过沈浩杀了七星拳掌门的一幕,那一幕,对于七星拳派的弟子而言,简直是会跟随他们一辈子的噩梦。 等张局离开:治安员拿着传唤申请表顺手刚刚走过来三队副队长王虎。 左归云只觉得身体如同被轻柔的羽毛拂过,那种钻心的疼痛在这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表的舒适与放松。 只不过这次由于进的是沙漠,苏洛居然把黑色卫衣换成了轻薄透气的防晒衣。 对于楚凌而言,他是必须要一步步在对的道路上走下去的,期间不能走错一步,否则他就会满盘皆输。 “图图,你这些天难道没有吃我给你的力粮?”李云牧终究没忍住问道。 没过多久,南边和东边的山林之中传来响声,另外两个少主也出现。一个坐在巨象上,身披玉甲,体型肥大,面露凶色,最独特的是那双手大的和蒲扇一样,此人便是罗睺族少主罗天。 两名护卫将营帐的门帘拉开,一股冷风搀杂着一股股腥气扑鼻而来,让颜良等人不禁皱眉,许攸心中却是一沉,那些来人当中,仍旧有人不断奏鸣哀乐,让原本义愤填膺的士气迅速低落下来,甚至有些将士低声的哭起来。 叶梓凡满脸阴霾,麦子即使再迟钝也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乖巧的麦宝也感觉到了,破天荒的没有再吵着让叶梓凡喂饭。乖乖的夹菜吃饭,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没有富丽堂皇的灯饰,没有过于讲究的摆设,却充满了爱的味道。充满了温馨的味道。 “希望吧,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都这么一大把的年轻了,现在又得了这么一个病,如果能好自然是再好不过,要是不能好的话,就听天由命吧。”席成德说道。 “好了,把你星界的坐标告诉它,它现在满意了,自然会为你打通星界的接引天桥。”叶青急促地道。 萧羽音听到陆荀说的那几句话。听到之后脸色有些微红。还有纳兰珩刚刚那句“未來的妻子”。她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幸福。 天子剑出,一剑斩破虚空,与那九齿钉耙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之声。 再次垂下视线的时候,在安若的视线中产生了一些阴影,她可不会觉得这是安敏走过来了,因为耳际边上又多了一些声响了。当她缓缓地抬起视线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的一个身影,顿时让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意味。 潘阳也没再打扰他,孔真人这个反应已经证明了,洪独秀的话全都是真的。 “嗨,妹妹,成三这是高兴傻了,我刚怀大宝的时候,你大哥也是这样儿,跟丢了魂似的。”尹氏笑了起来。 李成达这一次受的伤太重,一连昏睡数日才醒,待他醒来,就见塌前坐着一个老汉,正在那里捣着草药。 张伟刚好抱着自己的东西从屋里出来,陈民一眼就瞅见他了,他感到很意外。 挂了电话,导演都有点不敢置信,居然有男嘉宾知道约会对象是云玉轩都敢来? 周幽王十一年,知道了龙辉态度的申侯联合缯国、西夷犬戎攻打周幽王,西夷犬戎大举进攻西周都城镐京。 简单的字儿她会写,简单的账目她也能算,只是不大自信总怕算错,所以每次算完都要找春阳再帮她算一遍。 庞统带着第九团将士,拉着最后俩马车的八千金,还有三千金的奖励,离开了曹营。 闻言,李成达微微蹙了蹙眉,与鞠家母子告辞后,牵着娇娇向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在香炉和璐璐皮克斯特效的加持下,五次攻击加上零零散散的aoe,直接将瑞兹打残,伤害非常夸张。 至于天神宫他根本没敢说出来,连那玩意儿是福是祸都暂时不清楚,说出来岂不惹人笑话,毕竟那是根独角。 从声望商城里兑换了一些早餐,也就是前世的油条和豆浆。说起来,前世一些早点在范闲和范思辙二人的经营下。 金色剑气回归气海,先前在天劫中受伤的肉体在剑气的滋润下迅速愈合,血气沸腾,完全看不出是先前受过伤的样子。 “有事,下午有空么?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简悦的语气却是柔和的让顾晗翊有些诧异,当听说她要带自己见家长时他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待袁宏道的身影渐渐走远,“什么?!婉儿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叶玄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头一软,一下子竟生出几分捉弄她的想法。 传统上单是一些傻大黑粗的近战,基础血量、双抗、攻击力、生命恢复等各项属,都比其他位置高出了一截。 “好了!老茶,我们怕是很难守住,现在要带着娃娃想办法突围,如果他们的目标真是这两个娃娃,那么不一定会再用利箭和毒气。”童大虎说着就要往前将两个娃娃拉过来。 那黑袍之上八条青蟒在他的双肩,腰间,下摆缠绕,刺绣的栩栩如生,仿若真实。 两人发现对方问的问题都如此浅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刚刚的尴尬气氛随着微笑也尽消散之。 第92章 你输了,给钱 他就此刻的样子,就好似酒桌上,提及了‘我朋友’、‘我同学’的酒蒙子一样。 借助跳跃击地的力量,艾瑞克含恨击出一拳,直接将克拉克砸的向后倒去。 乡下人家里办席,除了请个掌勺的师傅,其他帮忙的都是亲朋友邻。若谁家办喜事,请不到人来帮忙,也是件让主家丢脸的事。 云梦的目光在对面的十支锦鲤组队伍身上划过,没有丝毫犹豫的十分干脆利落的选了一位f班出来的c位队伍。 “哎呦!”胡三婆吃痛挣开了手,一边甩着手一边狐疑的看向沈清宁,此时沈清宁目带威胁的看着她。 三人的修为都是引气境八重,联手之下,就算对上引气境九重之人也能不落分毫。 左白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打开了刚开播不久的于初柔的直播间。 因为在走近村子后,林晓陆朝她体内输送的力量,很明显多了起来,广阔程度并不是之前的涓涓细流可比拟的。 起源中心,一个老头顿时浑身一震,身上竟然爆发出准帝气息,向蓝星飞来。 麻痹的感觉顺着后背传输到脑海,昏沉的感觉一阵阵向自己袭来。 罗伊在昏过去的那一刻,只觉得这会儿非常幸福,他就想这么一直睡下去不再醒过来了。 只见这八个舞姬赤足薄纱,个个儿腰肢柔软神情妩媚,又加上是金发碧眼的美人,别有一种妩媚勾魂的风情。 “那好,既然来了这么多师兄弟们,咱们就在这说明白”陈-云眉头一挑,眼睛露出一丝凶光。 也就是说他和林暮雪就拍几张宣传照,居然用了才不多一天的时间才完成,甚至期间连午饭都没有吃。 要知道能开ktv的人,在当地可都是有些分量的人,连他们都这么说了,谁还敢管徐宁的事。 这个年轻人,正是陈俊杰的首席大弟子王方生。他自从飞升到天界就一直音讯全无。 由于魔兽身躯庞大挡住了身前的景象,陈云未发觉有一只幼崽正在它身前。 “事情还未查明,不能说成安堂就是用了假药。”谢辞面色沉着,向段灵儿点点头。 “张辽,你当我不存在吗?”夏侯惇直接率军杀了过去,而夏侯渊也开始率军过来,进行紧急支援。 顾境宸和梁空离开,重又关紧了禁闭室的铁门,把苏熙月留在这处密闭空间里。 “我检讨,我应该知足常乐,不应该没事找抽!”苏熙月在心底发笑。 权绍峰恍然觉悟,其实他也就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会让权玉蓉多心。 可是车子在长源街附近来来回回找了两圈,都没找到,薄凉着急的推门下车。 贺麒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额头上也因为憋着欲念而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想她当年嫁给易家,每次来乔素素家里做客,乔母都对她爱理不理。 一帮里正、甲长和富户们见韦宝似乎是在专门针对赵元化,大部分人都落井下石的附和。 “我的天哪,时悠,你怎么……怎么能为了四十万,就把自己嫁给一个根本就不认识的男人呢?”缪晴觉得这简直是可笑,为了四十万,出卖了自己的一辈子。 现在就已经有人往他们这边看了,要是等七格格吻完,那岂不是要被当做猴一样观赏了? 殷琛早已经叫来医生候着,看见傅容止出来,立刻要医生上前检查傅容止的伤势。 这一日,正逢天朗气清,微风习习,雷渊一早便来到朴梦的住处,继续商议宁边之事。往常雷渊来的时候,朴梦都是先让他等一会。等自己梳洗打扮好了,再行见他。 卢克嘴里才发出一个音节,便怔怔地看着这名战士被迎面射来的子弹打中右胸,那健壮的胸膛竟如盛放的樱花,只要轻轻敲击一下,便在瞬间绚烂地绽开了。 当张硕一路下来两层后,在边缘的一处位置上看到了灰尘上一个浅浅的脚印,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张大师在队伍里真是太方便了。”胖子吃着面,还大口的喝着汤,想想以前进的那些古墓中,什么时候能够有这样的条件煮面条? 魏斯说完这句话,紧接着给了尼古拉一个宽慰的眼神,告诉她,自己是有底线的。 在胖子后面还有一名伙计,这名伙计在看到自己身后死了一名同伴后也是被吓到了,他可不想成为身后那名同伴一样被粽子干掉的下场。 柳毅这时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危险境地,好在他还是像击打飞来的酒瓶一样击打燃着的柴油打火机,愣是没有一个能够接近他的身体。 可是他又没办法提醒梅定邦,这里一直被卫星监控着,要是他操控机甲给暗示,肯定会被察觉。 孙夜再次贯彻了稳健风格,并没有因为对手是全校倒数第三而率先出击,哨声落下,他只是握拳,弓步,扎稳重心,原地摆出防御姿态,静候楚航来犯。 但杨德胜和董宇得意了一些时间之后,他们未彻底休息过来的双腿,还是出现无法避免的酸痛感,使得二人骑车的速度开始下降,加上为了让自己可以骑行更远的距离,而不是猛的一股力气用光像死狗一样累的无法动弹。 第93章 介绍一下 看到他们那副猥琐,和朝山田洋子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不禁大怒,推门下车从车头绕了过去,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横着朝两人扫去。 赵雪如看着牢牢护着赵晗如的曲岳,眼中有着不容错认的嫉妒,凭什么她只能和刘大强这种猪哥鬼混,赵晗如却能攀上这么帅这么有气质的男人? “月儿,你是想休学去参加这个唱歌比赛?”考虑了半天,杨国华才试探的问道。 父亲对他的疼爱和用心,要远胜于眼里只有权力的母亲,所以当初在初闻父亲出事时,他才会那么惊慌失措。 主持人一说完,下面就掌声雷动,大家都激动地看着舞台,等待杨倩兮的出场。 毕竟众所周知的是,这年头由改编的真人电影,只有极少数可以让高贵的原作党们满意。 “今天上午出来,到现在还没回去,可能看不到我,又得大哭了。”刘千舟感慨。 听到这句话,王怒虽然有些无语,但是并没有被吓倒。因为他刚才已经被吓得习惯了。 可如此强大的毁灭性力量却没有摧毁脑虫,甚至连一层外皮都没有炸破,只是让它那大脑形状的皮质凹陷了进去,不过在爆炸威力过去后,又立刻恢复了原状。 一个黑影开口出声,说话的语调煞是奇怪,而且总会带出“嘶嘶”的声音。 闵西里知道闵师姐和叶师兄是为了安慰她,对于乐团的人来说,协奏曲的单独开场是非常重要的时刻,是对自己的认可和荣耀。没有重要的人参与,难免会失落。 他的声音一直都是那么低迷磁性,极具诱惑力,太能蛊惑人心了。 吕洞宾一身休闲服,带了个骚气的大蛤蟆镜正探出头来跟他招手。 关二爷捋着胡子表示认同,不过对于大块吃肉的烧烤,关二爷也是兴致十足。 他这里的灵气,早前都被他吸光了,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得到补充。 商州城内的百姓每天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大部分的人白天都要到城墙上帮忙加固城墙,还要为城墙上提供砖石。 大地轰然破碎,山河树木化作灰烬,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现在的情况就是以幽州的政令来要求江陵萧家遵守,这样一来涉及到的事情就多了,幽州与隋国的矛盾就这样产生。 裴睿先是一愣,然后笑出声来,觉得自己这个手伤了简直占了她不少便宜。哪怕是再细微的照顾,也让人觉得照顾。裴睿觉得闵西里似乎有些温柔得过了头了,竟然生出些羡慕自己有这么好命的情愫。 总导演彻底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听楚天歌这话的意思,俩人不仅有私交,而且楚天歌对他还很——敬佩? 实话实说,即使强如鸿钧老祖这样的超级高手也不得不羡慕李少凡的好运气,他用短短的几年的时间走过了别人几万,甚至十几万甚至百万年才能走过的路程。 “别动,你我虽然修行方向类似,但绝不一样,你体内的灵力一旦输送到我身上,我必死无疑,你放心我还能挨得住!”方辰闭着眼睛道。 二人从来没有离开过潜龙大陆,潜龙大陆的灵气是非常浓郁的,所以他们一直以为其它世界的灵气应该也差不多的。 这历次战争的诡异情形,正好显示出人类集体有时候真是一种难以理喻的存在。 与清秋等人表现不同的是胡一仙。他的脸色从最初的激动,到现在眉头紧皱。 远处山坡上,那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甩着尾巴,悠闲地在草地上漫步的真的是马吗? 然而,不管主持人这时候内心是怎么样的愤怒,也不管台下那些观众是想看热闹还是担心清清战队,陆昆依旧脚步稳定的走到了叶天的身前。 自尊心作祟,最终还是不能免俗的去发型屋洗了头,希望这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能让她在他的眼底多停留一秒钟。 九阶狼王拥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它的目光始终落在陆凡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它在这名少年的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毁灭之力。 紧接着,拉比克爆发了,手持烈日龙枪冲天而起,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暴刺被震呆了的陆凡。 “克雷西”号有一前一后两座炮塔,每座炮塔都有一座双联装的305毫米炮。如今这一下子,就损失掉了二分之一的主炮火力,这在交战中真是致命的损失。 埃迪琼斯和霍里持球,在科比第一时间找不到空位人选的情况下充当接应点。 第94章 有点意思 天呐,我竟然把这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偏偏被刁晨见证了,都是吃货本性害的。 看这次那个王八蛋还敢砸,龙天翔知道车被砸,生气的原因主要还是,面子问题,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毕竟地组在资金方面,还不缺这几个钱。 这就像是武林中的剑法高手舞出的剑花一样,非常的普通,普通到你根本注意不到,平凡之极。根本看不出一丝的杀意。 正说着,就传来脚步声,岳隆天知道柳月眉和龙安琪肯定是朝着肖菲菲的房间而来了,心下一惊,立刻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什么?”黑龙听完木一的话,拿起的茶杯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 弥彦思索着:“原著总队长面对这样,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蓝染离去,但是现在面对的可是比总队长更强的灵王,”弥彦有些不相信能如此简单就离开。 “弥彦不会回来的,不会的。”松本乱菊失神的摇着头,她心中很失落,这一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弥彦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仿佛自己就是外人一样。 长剑一阵悲鸣,阿尔杰农不得不停下脚步,仰头看了一眼满天星辰,刚才还只是一片星云,如今的天空已经布满了星辰。他手握长剑,居然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着对手的力量。 黑子心里又开始流泪,真是命途多舛,神学府里面没有一个好人么? 不久后,商贩的叫卖吆喝声逐渐响起,给这条街道增添上了一层奇特的活力。 随后,只听见药房里扑通一声,刚刚推开药房房门的叶妙竹便倒在了众人面前。 他已经打算好了,除了丈人这里免费加盟外,其他人加盟,每家铺子,都要交一万钱的加盟费。 迟屿眉头紧皱,双手垂落于大腿侧边,内心的愧疚和自责翻江倒海。 就在这宁静之中,突然,地下室的紧急警报骤然响起,刺耳的蜂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李承乾猜测着,如果不能把人抓回去,清河崔氏大概会派遣刺客,直接杀死崔凤珠。 他竟然敢凭借筑基境修为,拿一把一星的铁剑,在不使用任何武技的情况下,跟赵龙施展的龙虎剑法进行硬碰硬。 同时心中有些感叹,房玄龄果然厉害,早已经猜到自己会对东宫制冰法下手。 宁哲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坐在酒店房间的床边接通了电话。 自己之前在碧水湾庄园里见到的白芷好像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她要更加坦率、冷静,不像现在这样一惊一乍。 驸马微微一笑,从袖口掏出一个赭黄描红边的信封,这是皇家内部专用的,他家就是公主府,自然用这个。 伴随着破空声,冰锥化作了一道道寒芒,径直朝着姬发冲去,高速飞行的冰锥,一但撞上,人体都会被贯穿的。 林昭嘴角的笑意十足,虽然不只说过一次这个问题,但林昭总喜欢逗影。 林雨拍了一下武庚的肩膀,安慰的说道,不过呢武庚还是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观察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根据要求韩冲想了想,这的确是目前对南齐来说最好的,既不会威胁到都城的安全,又不会提前和若绒国接触,简直是一举两得,说明这应该就是董高逸的底线。 唐宁安的脸一红,感觉她刚刚的确是挺窝囊的。的确,她跑什么呀?她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冷昊轩的事,她还不相信,冷昊轩敢当着宁静的面,对她怎么样。 可是龙潭上的水已经结了冰,想要调查里面的东西恐怕要凿开冰块。紫玉好奇心驱使下伸手摸了一下上面的冰块,刚碰到冰面,她就后悔了,这冰面冷得如同刀片一样,寒气刺激着手部的神经,变得相当痛。 夜燃星的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脸上的表情还有这狂妄的语气,却是没有一点儿不敢的意思。 对上唐宁安的目光,她有些微愣,唐宁安却是一阵的心虚,立刻别过头,转过自己的眼神,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好像刚刚她只是在打量四周的环境一般。 要是咋一听,众人都会觉得很莫名其妙。然后那对父母就是做的出来,他们甚至以死相逼。 她要好好复盘一下麻易卿是怎么一下子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的。 这套四合院很大,占地600多平中间一个院子,三面都是房子,据说以前是一位一品大臣的府邸。 “此地有教主剑意,我无法出手,现在那新天帝离了空濛界,我自是要去找他要个说法。 第95章 即颂妆安 “哼,说的跟真事一样,我们现在已经是武皇境界,如果靠丹药就能提升,你还不早就突破皇境了。”齐暮雨嘟囔着嘴巴说道,魏巍也不避嫌,直接搂住了齐暮雨。 “你们可以继续过来,但我必须提醒你们,谁走在最前面,我便会对谁使用刚才的锁定技能。”寒枫雪看着转过身朝这边而来的三人,淡笑着说道。 他拉着龙傲天的手不放,笑道:“龙兄莫要担忧,殿下和你开玩笑呢。并非是那种炸人的大油锅,而是一只大灯,很大的那种!”灯到底啥样,他也不清楚,没有看到实物,只好含糊地一语代过。 萧寒笑了,他松开了手,然后用力抱了抱奥斯托,二人相视而笑。 “大叔,要去做什么,我和你去好不好?然后我们再一起回陆上!”紫烟言语中带着渴望。 秦慕白感觉到,武媚娘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还有了一层湿润的细汗。 “莫不成大叔还是金麟、玉龙不成?”这次反驳宋公申又是紫烟。 两人杀机迸shè,不再隐藏自己的实力,化作流光分开袭杀,这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强大的力量波动像是无边无际的狂涛怒澜一般,低级虫族别说是攻击,刚刚靠近两人千米之内,就被力量波动绞碎成为了沙粒纷飞。 老板娘一听,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在坠落之城,无论是地痞还是流氓,还是这些冒险者和佣兵们,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城主。 而事实上,张说得有没有错△为新朝皇帝,他有定立新规矩和新礼制的权力,未必非要沿袭李唐的礼制。只是张为了避免无谓的扯皮,在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都沿袭了李唐制度,并没有做出系统的更新。 趴在地上的南宫羽辰并未死去,他似乎能够听到心脏的跳动声,一个月前体内那股血脉的暴动,再次归来,慢慢的他浑身浮现了一层密麻的黑色纹路,只不过因为夜色缘故,周浩然等人并未看清罢了。 她现在接的算是第一部电影,居然就是表演和王非一起合唱相约98的歌,但对象变成了别人。 这事儿徐永清楚,当初是彭大摩联系,他代表公司和娜姐的经纪公司华呐签约的。 “过来,姐姐给你擦擦鼻子血!”酆如萱从包里拿出了纸巾说道。 上班族最理想的休息时间,是拥有一份学生时代的假期表。寒假一个多月,暑假两个月,每个礼拜休息两天,奉节必放假。 一直到现在,林月如还时不时能在梦中想到当天刘府上下血流成河的样子。 巨大的打击让如者部人变得惶恐惊慌起来,甚至忘记了逃跑的方向,根本没有再形成有效的阵型,如惊弓之鸟到处乱窜,有些直接就往刚刚形成好的盾阵上冲了过来,被长矛刺成了糖葫芦。 “用生命力代替魔力施法,这个我记得,可是,如果有人砍你一刀,不也一样是损失生命力吗?难道这也属于逆向生命?”卢卡问道。 可当它想要断绝邪气,不让邪气继续被吸收时却是为时已晚,朝海阴阳镜不仅开始吸收它的邪气,便是它的魂体也不断被吸收进去,不管它如何挣扎嚎叫也无法阻止朝海阴阳镜。 一众妖族战士闻言,皆是抬头望去,看到妖殇掌心之中的‘妖帝血令’,都是一脸敬畏之意。 几秒后,柳倾若又哭了,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灵能力,如果她早知道自己可以如此轻易地杀人,她的父亲也就不会死了。 几只野羊,是姬将军和孟将军的战利品,我们在林中点起了火,把猎物放在火上烤,于是岛上就算是有了人烟了。 王诩委托的这个任务可是高达两千万奖励的,所以字体被系统弄成了超醒目状,再者,他这任务的内容也比较惊世骇俗,简直是亮瞎了广大玩家们的狗眼,震撼了他们脆弱的心灵。 他也不知看了多少次人生片段,不知多少次在变成肉酱前的一瞬间逃出升天,如果把他的这些经历换算成某个量,那就是:足够让一个心脏病人发病并死亡一百次有余。 狗吒并没有理会大林的嘲讽,变回原形后便老老实实的蹲在一旁,心中很是不甘。 他现在技能方面已经遇到了瓶颈:推山手和冰玄劲都是很给力的技能,问题在于他的基本属性不够给力,还没能充分发挥出这两个技能的威力来。 “没错的,我感觉他非常熟悉,好像是我的分身一般。”为了让萧寒拍到那件物品玉实话是说着。 我从来不会怀疑我的兄弟。但当你背叛的时候,你就不再是我的兄弟了。不是兄弟,你就要面对我的红袖刀。接得住,你活。接不住,就死。如此简单。 让人很流汗的是,韩彪让人家家族、商业机构和势力组织自己的基因战士负责去勒索,各家负责各家的,不交?那行,那就换别的家族的成员来勒索你家的,你家的去勒索对方家里的好了。 确是早在玉帝动手的那一刻,巨大的动静就毫无疑问的在逼迫着洛阳城中的百姓和散修等人逃窜了。 “谁要与你一起。你去吃你的,我们吃我们的,互不相参。”花染不客气的道。 “懆哥。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来决战吧。”如果邓懆离得不远,那大概能够猜到是他们淘汰了王祖琅,所以张耀也不打算藏了。 其实莫问的心里早就有了如意算盘,如果倭奴人为难他的话,那倭奴人必然会遭到非常可怕的报复,不仅如此,莫问不会给倭奴人为难自己的机会。 “放心好了,我有预感,你绝对可以成功的。”张耀拍拍陆展博的肩膀,说是预感,其实是因为对剧情的熟知。 “那自然是……”黑太子步步逼近,那如狐狸一般的杏眼,满是柔情。 两人的戏配合的十分默契,在这屋子的隐形监控设备下,实实在在的给辛庄的人演了一出。 第96章 信之来回 广场上巡逻的警察终于追上了那人影,不过结果并不是那人影被抓,而是那人影将两个警察简单的放倒在地上。在那人将两个警察放倒在地后一辆摩托车停在他的面前,他毫不犹豫的跳上摩托扬长而去。 本想向她示威,可结果好像她被数落了,阿丽恼怒的刚要还嘴教训她,那端已经挂断手机了。简直把她的气炸了。 他恨这样的自己,可是,他却又把这样的自己,做的如此完美完善。 下一刻,攻击她的那头狼兽被其手中发出的力量给震慑回去,身体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瞬间激起一片沙浪。只见它折腾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生息。 “他们的一名普通士兵,空手撕裂一头牛!”这样的事实一经爆料,顿时在士兵中引起一阵质疑的狂潮。 “我去你大爷!”蔚言气愤地抬起了脚,准确无误地踹在了他的裆下。 大战一触即发,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发号施令,所有精灵在那一刻,一齐向着魔域之主冲了过去。 钱明光更是吓得坐在地上一连退后了数步,额头的冷汗顺着幼童的鲜血一滴滴从他的下巴滴落。 两人正是刀疤与他的以前的贴身保镖,经过近三个月的时间,此两人进步最大,简直是突飞猛进。 她好像不那么想看见他,松开咖啡杯子,慢慢的起身,缓缓的离开,离开有她的世界,离开美好而渴望的纯洁。 看到元言这样子,心中的郁闷之情随之而来,难得有机会可以向身边的人撒一下娇,你是打算在他面前撒下娇,逗一下他。 他看到的画面就是猎鹰y的武器,重火力型的这三架机体无情的破坏着老式的战狼、恶鹰等型号的机动步兵。 黎浩让海妖mk3是最先接近到黑羽的,当他看清楚那个就是黑之不死鸟的时候,就接到了来自科城发来的通讯,他怀着敌意的和科城对话。 看着柳飞云潇洒离去的身影,老汉感动不已,真是一个好大人呀,这是我们百姓的福分。 “在下明白!”柳飞云对此自然上心,不上心不行,关乎身家性命。 星儿眼巴巴地望着董事长,这也许就是她所能说出最合理的理由吧。 城外的守军由刘威亲自率领,因为此战的关键就在于他们,需要在第一时间分割敌军阵型,扰乱对方军心。 在这些日子相处,都知道相互是什么人,没有所谓的烟火,有的只是那些所谓的平凡,只是,这平凡不是有点太过了吗?让我来到这里是想给我过个正常人的生活?不是我不相信,只是我不敢信。 这些年虽然找了很多医生,吃了很多药,她的身体也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不再像刚开始那般虚弱,但是却还是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可是当他真正见到的时候却感到震惊,他不敢想象见到的人真实身份其实是科城的母亲——苏沁瑶。 不一会儿,几人到达家里,海拉这次没有跟以前一样一到家就往自己房间里钻,海拉能猜测到孙悟空想干嘛,所以她也想看看孙悟空的想法究竟能不能实现。 南疆第一天骄?南疆第一垃圾还差不多,就你这样的东西,也配称之为天骄吗? 白阳看着几人一直在高声谈论、相互探讨,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钟了。不过大家的精神都异常兴奋,可能是喝了一些酒的原因,众人居然不见一丝困意。 “哎零分…算了给个三分吧。”鹤熙看着挺尸了的彦也不打算放过她。 经过他们的吸收,体内的那消耗掉的法则之力也恢复了一半之多,其他的法则之力则随着爆炸消散掉了。 可是当他瘫坐在椅子上,露出面容时,云傲发现他脸上真的有泪痕。 瘦削的脸庞之上波澜不惊,一双三角眼里冷意森森,一看就绝非善茬。 托尼·斯塔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斯特兰奇是遇见了麻烦,很可能就是上次围攻他的那一伙人。 当然,此时正在修炼的徐道一并不知道由于它吸收天地能量时爆发的能量波动太大所造成的一系列后果。 “哎~可怜人家娇嫩的皮肤~”绮梦看着已经带队出发的沐凌枫,日常哀怨。 “王爷。”这世子嗓音低沉,却带着淡淡的笑意,手指似是不轻易的刮过她的掌心,惹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其他明星不都是会谦虚一下的么?苏苏果然不按套路走。 这一刻,裴欢觉得,如果宋星河出现在面前一定是个巨大的惊喜。 楚仓天转过身,淡淡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沧桑的眸子威严而锐利,强大的气势刹那间蔓延开来,弥漫了整个山巅。 第97章 元宵佳节 精通夜战确实不是一般部队能够做到的,夜战中很多方面比想象中的复杂,士兵首先要克服对黑暗的恐惧,而且在黑暗中,人的灵活性和六识都有巨大影响,视线困扰,指挥命令传递等等。 想来想去,唯有这一条合适的解释。沈沉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华彩。 萧清逸手中的匕首,带着诅咒的气息,明显是经过一个西方黑暗大魔法师加持过的,若是扎入赵铸体内,带来的影响,将不可想象。 但至今没有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只能说明,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比如一些收费的公用场所,停车场,卫生间,还有一些景区,都有现役军人免费福利,就算军人在地方做了一些违规违法的事儿,最后也会通知部队领导,带回去处理,地方通常无权过问。 他其实可以更加体面的逃出隐日谷,无论是硬闯,还是寻找机会,藏进进出大门的队伍里面。 现在见到果真如自己所说,跟林微打了个招呼,牵着两只出去了。 董磊把手举了起来,然后猛地把手一落,那名士兵马上扣动了扳机,吉野的身体随着枪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额头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洞。吉野这罪恶的一声,在中国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几个瞬息之间,也不知道有多少丧尸死于沈沉的手中,那密密麻麻从天空洒下的灰尘,几乎将他的身体都染成了尸灰的颜色。 要知道经过之前的谈话,镇元子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许诺下的东西几乎算是白给的。 当下也懒得解释,双手往后一抓,抱住了年轻公主两条大腿后,就往背上一送,背了起来。 虽然心里埋怨林遇,但萧羽诗也没有反驳,檀口轻启,把他递过来的虾肉一口吃了下去。 老杜邦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中年,体内充满着力气,而且精气神也比没服用丹药之前好多了。听闻李青的话,他揭开被子,马上起身,大踏步往浴室走去。 “确实是有着很多的限制,之后呢?你想表达什么?”听到乌鸡国王的话,唐三藏对着他说道。 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应该给杨警官带什么礼物回去,想来想我,我还是决定买了一只帝都的烤鸭,这东西那边根本吃不到,带回去让他尝尝也好。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一次的旅行结束,就意味着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恐怕以后……也未必能够再见到面。 “混蛋,你这个淫僧!”心月狐满脸通红,感觉羞愤欲绝,狠狠的瞪了唐三藏一眼,恨不能把他的双眼都扣下来。 陈立看她离去后,即动用皆诀,又幻化出自己的猴子本体来,一切好像没有任何变化,还是一个猴子,一个菩萨。 “没问题。”杰里巴斯现在巴不得李青早点签约,他现在只想早点把湖人给出手掉。 相由心生,她的心里多了人,在那淡淡的微笑中,也多了分莫名其妙的相思。 就在众人在桥上向前行走的过程中,铁索桥之下的一处草丛中,一副望远镜,正伸出草丛之外,密切的注视着桥上众人的动向。 她说着便垂下头低声哭泣着,将眼里的恨意和杀气巧妙的掩了下去,她没有抬头看男人的脸色,半坐在地上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顾霆钧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透出来的灯光,温馨的让他嘴角都忍不住挂起了笑意。 从那时起,本王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你是本王的,谁也不能把你从本王的手中抢走。 点点金光附着在苗刀上,等虎子念出了那句“急急如律令”之时,已然是金光大作,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封世筠扶着老人慢慢的向前踱着,脚底下的青石板崎岖不平,他踏在上面倒是无所谓,但是老人年纪大了,走在上面并不顺畅。 第二天,休息了一晚上的萧玥,调整好了状态,重新的回到了医院,继续实习。不管今天到医院,会发生些什么,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哪怕是开除自己。 慕容稷搀扶郝悠入内,介绍她是主母身份,接受府里一众奴仆的拜见。 赵玲玲想想也是见不到师父,反而觉得他师父和西苑的人还没有闹掰。 周神婆找出的那些东西,相当的稀奇古怪,比如一看就是坟墓里挖出来的古董铜灯,有蝙蝠的尸体,蟾蜍皮,还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舌头,看着就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李云龙张大了嘴,做恍然大悟状。对于顾盼兮的步步为营、事事算准,他向来是佩服的——当然,他只是单纯的佩服,完全没有要学习的意思。 第98章 死的不冤 安雨桐直到躺倒床上的时候还在想,自己今天的生活还真的是丰富多彩。 大脸最后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的心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时间去考虑这些了。因为,他已经感知到整个大地都在震颤。这肯定是出大事儿了。 “难道这是千马堂的规矩?前来买马还要查清用处?”顾恒冷声道。 说话间南宫玉兰已经坐在七宝妆台前面,三十六室全部打开,屋内宝光闪耀,华美无匹。镜中美人如玉,举世无双。 “你就是夏星?”李殊慈虽然隐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惊讶。 高声吶喊,今天是最佳的时机,追求速度的极限,双眼无法看见。 方木见梁英士那疑惑的样子,显然是对于不下到洞里,又怎么会抓住汪有通,很是疑问。 一晃三年,朱远山下山,听闻前些时日天子整肃朝纲,那奸臣已然伏法受诛,朱远山也被平反,官复原职。 藉由物理原理,水因为冰的时候会膨胀,以这样子的方式让米粒洗过之后,米粒已经含水。 李殊慈一阵头大,马车渐渐驶出了月牙胡同,街上传来噪杂热闹的声音,正想着在哪把他放下,对面躺着的人一轱辘坐了起来,揉揉后脑勺。 就在柳果萍男人面前说外面的花花世界,说柳果萍太土,听她男人那样说,欣然答应。 “你让我去成庆大学c区食堂做什么?大半夜里,食堂早就不营业了。”孟林继续着询问。 多说无益,陈锐背后的金翅一动,他立刻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朝周晓东直劈而去。 “放心吧,灭火的事就交给我了,龟仙人老爷爷有教过我怎么灭火的!”孙悟空拍了下胸膛,自告奋勇地说要帮牛魔王灭掉山上的大火。 正巧加入时空巡逻队之后,牧阳在被赋予了时间力量的同时,也通晓了神灵专用的语言,正好可以用来试一试。想到日后地球还会成为魔人布欧、破坏神等事件的发生地,牧阳就觉得实在有必要加强一下。 想到这里,原本那个丁宏和玉竹,当然还有袁仪也都有了些退堂鼓。 仪瑄吃饱喝足,准备回房睡上一觉。从这儿走回去还有段路程,她也不急,沿着湖岸慢慢的走。岸边杨柳依依,仪瑄一时来了兴致,就一路折柳,准备现编个花篮。 黑色雾气与青色风刃碰撞,格雷与王爪兽不由后退,杀手之王西奥多同样是不由后退。 “掌柜的!掌柜的你这是咋了这是。”一脸焦急的跑上前去,从地上把跪着的胖掌柜给扶了起来。 智脑十分自信,搞出一种能够治愈尸毒的低配丹药它还是能够做到的。 黑衣男子这时候深深的看了章叶一眼,沉声说道:“好了。既然赫连壁壁、楚玉祥和凌空云三人已经死了,也就不用验证他们的精元石了。 精、气、神是生命的根本,也是武者修武的根本,三者缺一不可,去凡九陨,必须将精、气、神都修圆满了,才能踏入完美的神海境,否则日后难有大成就。林铭的六重命陨是修“气”的最后一关,当然要将一切做到极致。 “两位今天来有什么事么?”林铭开口问道,他现在的时间很紧,并不想浪费。 在考核大厅,化神镜之前,黄权名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脸色苍白。 而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将暗杀者的注意力更加彻底的吸引了过去。 当升到第七层,魂殿四周就仿佛被银络包裹,看上去极尽华丽,但是此时银光已经饱合。兵没有奇怪,他知道,从第七层到第八层,是质的飞跃。 再看这两个巨魔的身体经脉,同样没有被打通,如果是人类的话,只要凝脉期就可以贯通经脉了。 我回复了力量,而且与此同时,我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灵动的力量,我觉得这股力量,不断的与我身体之中的力量重合,一点点的重合,然后整合,然后融会贯通。 “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学着电影里面大坏蛋调戏清纯妹的场景。 魔抗天知道,自己的父亲绝对是说得到做得到,他不再吭声,默默的忍受着灵魂撕裂之苦。 作为血主炼奴,妖儿可没那么多情绪,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阳带去和主人汇合,这时一个命令,她必须执行,为此不惧怕死亡。 齐浩话音落下,妖儿立刻起身,却有些不知所措,对于齐浩的命令她还不能完全理解要如何的操作。 因为在上午八九点,云尘正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自己的摊位上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一些行人的目光不停地向他这里观望。 这个难度不大,毕竟现在黎大个的事件震惊全国,是举国皆知的事情,陈林好奇问到他一点都不会有违和感。 说着把我拉进了停车场里面,停车场一片漆黑,紫萱和我躲到暗处观察那个刚才的那个男子。 砚台相当于一个能量术区域,拥有自己独立的规则,即便是老骑士,也得被迫融入进去,但是它的干扰程度远不及“点点”里寅王术的霸道,只能略微的削弱闯入者的能量水平。 陈林愕道:“我还真不知道,说来听听。”陈林是真搞不清他跟顾妙苓什么时候到了如此苦大深仇,她要设计如此一个美人计来整他? 这人穿的是一件老旧的格子衫,大概四十岁那样子,比较典型的缅殿男人形象,不过眼神很锐利。 第99章 又被点名了 “你怪爷爷和老夫人谈交易,你觉得爷爷应该这么做,应该那么做。 眼前闪过一片白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洛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其他人的视角,变成了其他人。 最终黑天鹅揭面,她是藏族歌手卓玛,虽然名气不显,但在圈内颇具盛名,被认为是当代最好的民族歌手。 “孙大圣火眼金睛!他能看穿所有的妖魔鬼怪!超厉害!”琦琦激动得想爬起来,被傅青隐按了下去。 陆景行很想教教王野,这个时候应该说:我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因为有我在,根本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另一边,在浩洋保洁公司外的姜雪和姜尚泽,可是急得不可开交。 苏天磊就感觉有人拿了红缨枪直对着他冲过来,冲到身前突然停下,双手递上长枪,请他督管。 令狐冲回忆着欧藏华在‘以武会友’大会中的言语,在欧师兄看来,武学唯有交流才能进步。 但老爷子不清楚,住院观察几天确定了身体真的没问题,心里也踏实一些。 看着刘协的鼻涕眼泪都蹭在了自己华贵的锦袍上,贾诩眼角直跳,扯出了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云牙儿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想法,她看着前方慕容霆和慕容霆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场上的哭喊声越来越大,庆王不堪其扰,然而他的怒喊却被那些哭喊声遮盖过。 “一般吗?”于曼曼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只是想到刚执教孟郎他们的时候,那时候他们还没从常年垫底的阴影中走出来,觉得再没有比他们更烂的球队了……但是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其他球队水平一般的话。 “哥们儿,你看这是什么!”谢诚突然跳下车,冲着常子阳等人喊了一句。 笑芙人知道自己说些软话,多给中原人面子,她什么都不用付出,便可以停战了。 杨幂幂依然背对着庚浩世,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她拖着行李箱的左手在不停颤抖着。 有了足够的资源,黑科技大宗门可以在短时间内完成崛起,弟子层面怕是连那些六星宗门都不枉多让。 两位地窟武者对视一眼,持刀武者忽然说了一句什么,持枪武者脸色一变,却是没有回话。 慕容斯一震:“怎么处理?”他看着云牙儿的眼睛里有不可置信,有些审视,更多的是云牙儿看不懂的火热。 于曼曼打开了x-6房间,再次将不情不愿的庚浩世一脚踹了进去。 是的,封家舰队很绝望,不断疯狂的逃跑,一艘艘战舰那是开足了能量动力,疯狂逃窜。 虽然我现在钱不少,可还是不够,而且这些钱一旦断了档,那我就没有收入来源了。 他只是尊者八重修为,在鲵霄这样半步妖圣的眼中,与蝼蚁无异,不具备任何威胁,后者也未将他与西泽岛暴发的大战联系到一起,所以在赶回西泽岛支援的情急之下,直接无视了陆尘。 这相机不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一般拥有这种专业相机的人不是记者就是专门的摄影师,普通人谁没事会买这么好这么贵这么专业难懂的相机? 事实上,由于dc漫威在出版市场上获得的巨大成功,封锁【英雄漫画】网站已经意义不大了。 正在这个话题在quora挠得沸沸扬扬,全球网友热烈讨论时,许乐在山谷中学的一学期交换学生之旅,也正式结束。 附近之人听到这话后,心中暗凛,为魏遮天的心机而心悸,同时,也开始担心起陆尘。 因为徐潇清楚,别说钱家、黄家、端木家这种一流家族了,甚至连杨家这种准一流世家,他们在京城,都有一套完整的情报系统。 李贵向来都是皇帝最最信任的人,也时常能够帮皇帝解决一些难题。 契丹兵素来习劳苦,作战坚韧,其步兵并不弱。单靠铁甲骑兵,他们有准备很难攻破。 只要她能应付好随之而来的打击,承受住相应的代价,一切就都没问题。 罗波站在那里,不闪不避。飞弹击中了他的手臂,产生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但罗波面不改色,甚至叫都没有叫一声。血肉刚要开始破碎,他就拿起恢复药剂,喝了下去。 一声闷响在楼顶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看到这一幕的林洁捂住了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坠落。 张晨松了口气,“没有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就靠修养了,这段时间你注意一下,拿着这些印记,去给胖子买些疗伤的丹药,最好找一些比较靠谱的。”说着张晨拿出了一些神陨印记递给了伏地魔。 在他这样盘算着的时候,郭博兴却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声色俱厉的要开除他,反而露出了几分笑容来。过了一会儿,甚至‘哈哈哈哈’的大笑了出来。 突然,林奕再次望向那些宫殿时,每一座宫殿前便出现一道金光,拦住了他的目光。 真正的条件,对方肯定会在敲定融资前当面说出来,作为附加内容,写在融资合同里。 对于贾敏而言,她大概需要一万五千块钱。按照那家公司所提供的换算方式,如果分期两年的话,她大概要还两万一二千块的样子。 第100章 范闲进京 “嗨,德怀恩,既然遇上了,那我们就先在拳皇上看谁更厉害吧!”刘莽接受了普林斯让出来的位置,做到韦德旁边。 靠!凌少天心中大骂道,这罗手竟然还怂恿阳子龙对他出手,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 寄生物本身很弱,会主动靠近其它生物,而被寄生的人能保持自己的意识,同时身体各方面潜能得到强制性的开发,体质方面比起原来能上一个档次,当然作为代价,自己体内的血液和营养物质要供给寄生体,有相应的风险。 刘大全也不是莽撞之人,知道事情的轻重,安稳的守候在家人身边,他认清了现实,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要关照好家人都有些困难,确实没有多余的能力管别人的事情了,不然只是害人害己。 先前廖雅芝已经给我钥匙了,方便我随时来,毕竟这栋楼常年关着门的。 “哈哈,那家伙确实很神秘,我与他相处了这么久,还是摸不清他的底细呢。”昊天淡然一笑,而后将手中的精致玉环轻轻一抛,眼前这座庞然大物便消失不见了。 按照现有规则,被湖人队使用第一代特赦条款阿兰-休斯顿条款裁掉的布莱恩-格兰特,湖人队还拥有着他的鸟权,湖人队和布莱恩-格兰特续约600万部分保障合同。 “我不想放弃!”本-华莱士愤怒的一拳锤在桌子上,烟灰缸都被震落在地上。 谁也没有想到,武者这边除了赢乾坤之外,竟然还有人能够挑战到第四名武帅,望着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的钟岳麟,大家纷纷打探他的底细,想知道他的来历。 在刘昊他们向着目的地前进的时候,在远方沿海的岛屿上发生着一些事情。 华曦离开皇宫之后,跟着平南王府那瞎子走了一段路,确定那瞎子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这马上就要弄好了。折腾了这么半天我也饿了呢。”仓洛尘甩了甩还有些火辣辣的手。 纳斯的声音已经听不明白,变成一种嘶吼,明白他在乞求杀死他,他的身体的肌肉已经开始塌陷,他的身体已经散发着臭味,他已经不再是纳斯,而是变成了丧尸。 想起他那飞踢如银蝶穿花的腿法,虽然曾经做为对手,舍命相搏,但是同为中国人,如今见他如此惨状,不免有些伤感。 虽然酒店是周围数公里内的最高建筑,但困守在楼顶上,迟早会被敌人想法突破的。 所以,只能等到警方查处了这个杀手团伙,才能搞清楚是谁想来杀莉莉姐了。 “你先煮上点糖水吧,然后再把带売的鸡蛋且滚开的水泡上一分钟左右,再捞出来,这才打进糖水里去煮……”申秋说着方法,对面四只无辜的大眼眨吧着,暗叹一口气,只好挽起袖子亲自操作了一遍。 “他们不用吃喝了,叫辟谷!”赵老爷子的声调什么的,都同正常或者说没有哭泣之前一样了,很熟悉,没有那么的轻飘却带着歇斯底里的感觉。 计划那是有点变动,简直是彻底的变化,柴教官也是十多年的老教官,他育人经验丰富,知道该如何训练张宇,他连夜做了一张训练计划表,其中囊括了所有方面的训练。 “都已经红成这样了,还说没事?”黎王见仓洛尘如此不爱惜自己,不免神情也严肃了些。 这个巨大的骷髅头,只是冰山一角。它仅仅只是一个镶嵌在某样东西上的装饰物。 夏王转过头来,看着何盈。他一步步向她走近,见他脸色阴沉不定,何盈不由向后挪了挪。 即是说,五大宗门加起来,最多也只能派遣一百名弟子或执事进入荒禅血池,争夺机遇或寻求大宝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层白雾冉冉的从她的头顶上弥漫开来,那白雾从百会穴起,便凝起一个柱状,在半空中旋转不休。 乔然面上的表情几乎是恐怖的,望着吕斌,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椅子的深处退缩,好像他就是使她恐惧的原因。她开始颤抖,眼睛恐怖的瞪着,她的意识在那深邃的井中回荡,旋转。 须知此次荒城如此之大,灵术师的数量多如繁星,仅是此次参加比赛的灵术师,就有上百名,分布在整个赛场。 风真人等200多个高手,感受到夜城之中,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势能,向外涌来。 苏云听到了林婉月的喊叫,睫毛蠕动了几分,猛地睁看了眼睛,发现自己正扑在孙悟空的怀中,本能地一把推开了他。 此刻的他,轻闭着眼睛,没有一丝畏怯。仿佛坚信,明天就能回到人类世界的一脸安详模样。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什么叫正常人?”剑锋只在心里自问,并未开口。他在等,等这人先开口。 她发觉,自从来到这青葛部落,慕宥宸是愈发不爱说话了,孤僻冷漠的性子近日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面具笑着点点头,并没有说话,看向林雨的目光也多出一种意外。 果然、跟在仙人的身后,什么危险也没有遇到。他们的实力很强大,所有毒虫都是一击毙命,充满杀戮的美感。 林雨看着四散的众人又是一阵苦笑,这雷力竟是不分亲红皂白的将所有人都赶走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刚才他的反应从外人看去很正常,没有丝毫针对天玄之意,就像是一个熟人对着天玄打过招呼一般。 贵妃娘娘又赐了一道茶,随意问了几句话,便吩咐宫人带她们去自己的住处,又命太监数人替她们搬运行李物品,从此便搬入大明宫的后宫了。 鲜血顺着伤痕喷涌而出,如忘川之水一般永无止息,沁湿她的眼眶,再沉淀在眼底。 龙兵说着话,不过身上却没有停下来,此时的他已经着手调配‘色’彩了,这是他‘花’钱从一个纹身店买回来的纯天然‘色’素,如果不想要了,用‘药’水就可以洗掉。 第101章 你别急啊 张圭看着眼前人素净清雅如一朵洁净白莲的面庞,心中柔情翻涌。他想说几句笑话,可是喉头一哽,好似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时不由得感慨颇多。 天武大帝手中,出现八块龟甲,接着直接在身周环绕而起,一股诡异的力量,直接从龟甲之上爆了出来,冲向了雷电。 殷正澧笑道:“十四弟,走起!”乔洛怯答应,红袍飞舞,两人在空中打了个筋斗,堪堪将燕锦华越过了。 这一次,拍卖会的人明显比昨日更多,无论是大厅还是包房,都几乎满员。 纪云一挥手,折扇出现,直接在头顶旋转起来,动用了最强防御。 他当然不是没受伤,毕竟四十万战力者的全力一击,就算身为巨龙皮厚肉糙,也不可能说接就接。他能毫发无损,是因为动用了恢复的能力。 “我们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去喽,我可不认识路,所以只好跟着夜辰了,就算他要对我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也认了。”俏皮的闭着一只眼睛,莉莉丝抱住了夜辰的脖子用一种悲伤的语气说道。 崽卖爷田从来都不心疼,马超心疼的是这些忠于他的羌人部下,驴车算什么? 闻言,任舞心里一喜,赶忙灿烂着笑脸,凑着粉润的嘴唇在苏诚的脸颊上啵了一个。 幽州军政最高长官的地位,带给他的不仅仅是权力,还有旁人信服的尊崇。 有了决定之后刘皓他们可是雷厉风行得很,在高达检查了一遍之后第一时间登上主控室飞了出去。 追随者们都看向了他们的城主大人,现在,面对这么多的强敌,一切只能看城主大人的了。否则,搞不好就真的只能够陨落在这里了。有些人甚至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待在天界了。 顾筱北放下手里的薯片,想着陈爽那套职业登山装备可要十多万呢,那个粉‘色’卡地亚水晶项链也六万多呢!自己虽然手里的零‘花’钱不断,但是那都是红姐给的,哪能赶上自己赚来的钱‘花’着仗义。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林老头的身上,虽然说大家都知道了林老头就是神会的幕后掌舵人了,但是一直以来,大家也都知道,黑枪党比神会要强大,林老头说要将黑枪党打掉,也未免太自大了些吧? 瞧到这诡异的景象,魏炎与霍青云等人都是一惊,但一惊之后,这霍青云的神态便恢复到了正常。 “额,她好像在屋里吧?”曹水静有些迟疑的回答道,毕竟她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并不清楚。 “倒是省了吃住费用,又少了麻烦,何乐不为呢,那么就打扰贵府里。”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完美的让人无法挑剔,无法怀疑话中的真挚。 命运之城确实非常的巨大,王彪全力飞行了十多分钟,都还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天空中到处都是来来往往飞行的人,使得这座城市在人口稀少的天界,看起来依旧是非常的繁华。 “有什么好看的,等一下这里的事完了,我回去找录像给你看。”厉昊南把顾筱北搂在怀里安抚着。 再看梁栋的脸‘色’,哪还有一点虚弱的样子,脸‘色’红润不说就连‘胸’前的伤口都已经完全愈合,连伤口都没留下那么一点点。 这里的混乱声势浩大,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不少人从睡梦之中被吵醒,带着疑问和恼火聚集到了这里。 无数流光从周围九个大火球上飞出,集中到了最中间那个老四变成的大火球上。 “桃山!”萧晗嘴角一翘,杨戬离开的时候,他特地标定了三人的行踪,此刻通过系统的全息地图,能够清晰的发现,他们所去的方向距离这龙山其实并不算远。 童大海又不在,或许也是知道唐锋接手后,会发现这些账目,故意找个借口遁走。 什么“凤鸣岐山”,什么“天命在周”,他一点都不想接受这个说辞,但经过这些年他对申公豹的了解,这道人的的确是有些道行的,并没有在说谎。 这一阵震动让血手弥散在整个世界的躯体突然受到了扰动,在这个扰动之下,血手发现了另外一个同样弥散在整个世界里的一个生命个体。 李哲尚未决定,塞隆款款迈步走向他,直接两手勾在他脖子上,垫脚轻吻。 “听说他老婆跑了,想来也是受不住他掐人的毛病……”这事情莳花馆的人也是议论纷纷。 “不会吧,我们就会在生命本质上高于所有的仙道修士?”男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 太白金星见了萧晗的反应,还当是他激动的不行,又道:“大帝十分看好元帅,这是大帝特意命老朽找太上老君打造的九齿钉耙。”说着,便是将那刚刚才铸造好不久的钉耙递给了萧晗。 但慕南天忘了,慕紫如今本就是男儿装束,莫说轻浮之言,就是让他去做一些轻浮之事,他都会毫不犹豫。去做。 一个化神中期的蛟龙,简直可以堪比一个化神巅峰的修真者,甚至是化神巅峰修真者还不一定是其对手,因为蛟龙一族有着强悍的防御能力。 “谁说我心里不在乎?我告诉你,你和她之前的事,我很在乎。”云飘飘没好气的白了郑卓逸一眼。 沐若梅猛然从迷惘中清醒,这才想起自己目前的窘境,脸上一抹红晕染开,低下头,兀自从地上爬起来。 第102章 难以置信 听了金宝荣的话,唐明很是吃惊。要知道,血祖神教的那些人,实力还是很强悍的。 魏院长是一点儿都不在乎自己这番当着医院下属的面对叶飞低声下气的,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威信。 以这里的血迹来看,除了人血之外,其余的血迹都用蛇血来填补,那么至少也得死上过千条毒蛇才有可能做到。 不过由此肖毅便可知道对方之前所谓的城府,其实都是一个肩负着一整个帝国炼金师行会的高层所不得不逼出来的做派,对于这样的人他反倒是可以放开心地去交流,自然称呼上也随便多了。 六大族长放下成见,撸起膀子就干,合起来围攻他们,登时把他们逼入了绝境,苦不堪言。 可是,这边的战事惨烈到如此地步,已经超乎了金圣哲的意料,总部却迟迟不派人来增援,从开始到现在,就只有这1000多人用血肉之躯来对抗庞然巨兽。不,真正遭到猛烈冲击的,只有这a组的500多人。 计略这几天脸色也不大好,“叶飞”两个字咬的贼重,看得出来他对叶飞也是怨毒极深。 白雪的声音压抑着强烈的痛苦,那是一种疼痛到骨子里的声音,寻常人到了这般时候身体早已做出自我保护昏过去了,可他越是痛苦,神智反而越是清醒。 窦恒也是一阵无奈,他知道按照玉山的性子,看见李志这么难打,肯定会琢磨对付他的法子,明天过去吃亏是一定的,搞不好会折在那里,毕竟李志不通法术,一旦被困住会比其他同门更容易丧命。 宋时也目光锁定孙导所在的位置,接着挤进来,抓住孙导的两只胳膊疯狂摇晃他。 可是现在不对劲,看到受伤的珊珊,李玉杰心中竟然出现了很多莫名的情绪。 宫千毓扯过自己的衣袖,冷冷的盯着顾子柠,看得她头皮莫名其妙的发毛。 她可以净身出户,但唐家暂时不要撤回对季家的资源,再给季家一点点时间。 这天夜里,荒村的人们聚集在一个漆黑的山洞里,着上了节日的盛装,浑身穿着黑衣,脸上蒙着一块黑布,不住地摇晃着脑袋,吟唱着神奇的歌谣。 鸟归巢,兽回穴,鱼入水,所有的生灵都静静地各回各家,检视今晚的收获。 搞得她晚上没睡好觉,一闭眼脑子里就浮现了一个银发谪仙的男人。 主喷射器根本不可能支持机甲在这样量级的冲击波里控制身形,六人完全失控的翻转飞出。 之后若是还有宗门想超越,只能再出一个顿悟的弟子,否则根本不可能。 “兵败如山倒,墙倒众人推,全家都被抓住了,似乎三天后全家都会在午门问斩!”夏侯说道。 这确实很过分,人家在开大的,他让人家闻什么香味,那能是香香的味道吗? 心念一动,儒剑直接从儒经中飞出,左手拿扇右手拿剑,却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他不光是这么想的,还是这么行动的,于是他便在此时出现在了木叶村。 刚说完我就后悔了,但是为了掩饰我内心的错误,只好表情更加嚣张一点,觉得自己在泡妞。 她闭上眼眸,悲凉想着-----过往那半年,我千方百计思量摆脱天宫强加的“荣耀”与束博,现在我明白了,无论我跑多远,那个神秘威严的地方,那顶美丽的凤冠,仍有能耐将我拉扯回去。 “我只是从朋友的角度关心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方慕晨与他是真心在一起的,我就不说什么,祝福他们。就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一件和每一件之间的巧合也很多,不由多心了。”我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和脸皮比牛皮还厚,我看你现在全占了。”洛辰熙反讥道。 遥望着眼前那颗硕大无比的炙热恒星,若不是太阳无时无刻给他补充能量,他身体内的力量,早已经因为宇宙飞行而枯竭了。 周朝军力日益强盛,再加上越来越多的百姓支持周朝,在情报中,周朝的兵士至少有百万之众。 当然,也有不少人脸上阴晴不定,他们躲在房子里,通过窗户或者缝隙看着外边的景象,他们心中不甘。 裂痕在蛋壳表面浮现得越来越多,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是在某一时刻布满了整个蛋壳。 唐谨言也继续埋头在自己的事情上,短期内他的操作要点还是加强全光镇和龙雅在kbs与mbc的掌控力。至于对敌人过于平静的警惕,再警惕也就那么回事,只能交待各个方面提高警觉,总不能去天天自己吓自己。 西方极乐净土强者突然侵入白莲净土,对白莲净土原本的布置造成混乱。 陆恒对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在他们注视下进了位置最好,采光最棒,面积最大的那间办公司。 眼前的世界里,一重又一重水幕交织,使得这里仿佛变成一座迷宫。 大树底下好乘凉,随着燕狄的修为和地位一路走高,天中洲燕家也成为八极大世界如今闻名遐迩的名门。 “哼,怎么可能?凭我家苏苏的长相,恐怕是个男人就得心动吧?他还没爱上?见鬼呢。而且,那也可能是他心机深,欲擒故纵呢?”苏母反驳道。 娜拉坐在纺织机前重复着每天的工作,她想给家人都做一身新衣服。 “你带了最精良的装备、最勇敢的士兵,而且人数还是敌人的两倍,怎么会全死了?”看到一脸死相亨利,大祭司首先回过神来,大声的质问着亨利。 还没等额尔赫缓过气,流云飞横身便是一脚,扎扎实实补在了他的脊椎,额尔赫一口血喷将出来,半空中连续打了几个转,重重撞在了墙壁上,看样子伤的不轻。 第103章 不经念叨 陈罗斌的眼神就像喜马拉雅山最高峰的冰块般寒冷,他拉开门,踩着晕倒在地上的老朱,走进了夏雨的家中。 孟佳佳说:“我不喜欢留长发,再说我天天送外卖,头发长了也不好打理。”说完,孟佳佳将便当盒放在了桌子上。 新闻可以杜撰,所以事实才会被大多数人当做传闻,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街角偶谈。但事实却依然是事实,对于当事者来说,充满着残酷与无力。 “真的?你能够提供多少?你们不是已经撤离金三角了吗?还能够控制?”抛开最初的惊喜之后,邓老立马就想到了补给的来源地。 让他怎么自处法,答应明军的条件吗?割让对马岛、支付五百万两白银,这种奇耻大辱的条件让他来签字,将来天皇再秋后算帐,他一条经嗣就死无丧身之地了。 保安的紧张与慌乱影响了他,他无法想像,究竟是什么令这样一个大男人吓成这样。但,那个也懂得法术的法医不是正在客厅吗? “凤姐,奉贤高中可是咱们市里面数一数二的高中,再说现在教育事业这么发达,政策上还这么支持,投资奉贤一定不会叫你亏本的。”在某一茶社内,陈罗斌闷了一口烟,对着尤金凤说道。 联姻在他口中说的轻松,只怕他明白,并非能象他说的那么轻松,可以将寒宫钰摆设在他的府弟中不理不睬。 这几日里他们已经做了一些火把,但此刻却不敢拿出来用,因为在这个暗夜里火把在扩大他们的视野的同时也会暴露他们的行踪!正因如此,卡瓦拉也是等他的同伴走到很近了才发现。 虽然,李刚在现编出这么烂的一个理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不被人取信的准备。可是,当不被人信任的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李刚还是一筹莫展,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路上,林寻将夺取的炼宝道气炼化,融入断刃之中,再度凝聚出一道本命宝纹。 而当何云赶到之时看见的便是一个不大的隘口内挤满了船只,而隘口处的入口处,最前方正有两艘火势汹涌的弃船打横拦在那里,在其后面便是对方的旗舰,也就是那些恼人的投石机所在的那艘船。 杨峰苦笑一下,只能祈祷,不要碰上那个大家伙吧,交代这俩别把地方给彻底毁了,杨峰就出了据悉领域,至于打架,想打就打呗,实力总是在战争中提升的。 贺老三虽然谨慎,但毕竟只是一个江湖草莽,干的又是无本的买卖,不是专业的捕头。 陆浩像打了鸡血一样,这瞅瞅、那看看,一diǎn睡意也没有,一身长辈服饰的许辰却瘫在太师椅上,像条脱水的鱼。 江枫此刻就好像是一头发了疯的恶犬,只知道不停地撕咬九尾妖狐的妖魂。 黑风寨新上任不久,找我商量50两银子如何花出去。我说你是领导,自己看着办。黑风寨刚上任,也不敢如何分配,于是召开会议讨论。 简事:于生无所要用者,并须去之。于生之有用余者,亦须舍之。只有如此,方能修道。 唯一还未踏入先天是只有剑流影,始终困在半步先天,难以寸进。 大量的木柱在三头海蛇附近的区域,并阻挡住了三头海蛇的去路。 焰丸选择躲避,放弃了对东方云阳的攻击,近百斤的石块重重砸在了地面,立即发出一声轰响。 宋岩呵呵一笑,到了他这个心境修为,又哪里会被这等讨好之言迷惑? “那位姑娘又是谁?该不会是这位白公子的妻子吧?”曲武洲问道。 若到时候施术者还未悟出大道渡过第二灾,便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 虽说记忆诡异得变得模糊,但在他的记忆中却分明多了一些东西。 “我家公子说能赢,就能赢。尽管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论是炼丹还是打架。”少年不再说话,他手中的火焰极其普通,就是最普通的炉火。 两桶面林富贵并没有一桶一桶泡的打算,而是两桶一起泡一起吃。香气从桶面中传了出来,林富贵的喉头在滑动,显然是被香味彻底给勾出了馋虫。 鹊船体看有些难受,但是思维依旧如同往日一般清晰,倒映在眼瞳中的是纯白的房间墙壁和挂着吊灯的白色天花板,吊灯散发着一片恒定的白色亮光。 虽然是自己演的,但杨采钰并没有看到过成片,所以她就和现场的观众一起,时不时的傻乐。 虽然那天自己并沒有十分仔细看,但是看着她的头发,她的穿着和那一眼就很难以忘记的混血儿的脸,就足以让庄轻轻立刻恢复了记忆,丫的。这不是那个糖果吗。 “好吧,那你轻点。”没办法拒绝,夕岚只好恳求他动作再轻点。 “我们之前还说过,要是黎总你能当兵的话,成就肯定更好。”张展豪微微一笑道。 徧叩树瘿枝瘤,凿穿患木病朽,长舌捰揪裒蝤蛴,尽食蛾虫蠹兽。 然后紧接着,一声男人发出的唔的声音,显示着自己的手臂已经着实地在他的身上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第104章 直面天命 不久,左轮从浴室走了出来。幽暗的灯光让左轮想起了很多事情,左轮脱了鞋,靠在床上,想安静的待会儿。 似乎是听到了寒塔罗特的声音,蓝诺莱斯颇为费力地转过头,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寒塔罗特,好一会儿,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嘴唇微动,说了几个字。紧接着,他的瞳孔完全扩散,身体消失不见了。 “还他娘有下回!老子我现在就毙了你们三个胆大包天的玩应,这他娘要是让警卫给你们干死了你说怨不怨!没死在战场上,却死自己家门口了,我他妈一毛钱安家费都不会给你们……”雷刚关上门就对他们三个骂开了。 "盖亚!你没事!太好了!"见到盖亚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雷伊开心的笑着迎了上去。 “钱爱军入行很早。这些年,他什么生意都做。明器都收。这几十年的积累下来应该有20亿的样子。”曾永辉稍一计算,立刻得出了一个数字。 “可是,这只是一个考验不是吗?就算我做出了选择,也不会影响这件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事情吧?!”蓝诺莱斯咬着牙,语气中带了丝愤怒,大声质问着。 “碰~”马富贵的手机掉在了地上,马富贵屋里的躺在座位上,脸色变的煞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轰”的一声,刚刚开始用力拧的覃伟,一瞬间便如同炮弹一般被击飞了出去。 “蓝叔,在我的卡里提些钱出来,我要买套别墅,顺便把幕雪幕雨的户口牵到我们家,从今以后,她们就是我们的家人了,地位和姐姐一样,不准怠慢,否则,你知道后果”,电话那头传来了“是”的一声后就挂断了。 “哈哈,我与清正申交手尚打了这么久,孤落却早早就将青余击败了,如此变态的实力,还有什么好打的。”青訶无奈一笑,坦诚道。 在他每日操劳国事之时,在同大明和各地反贼交战之外,自己内部也频频出事。刚才讨论的旱灾不提,自己几个兄弟和他貌合心离,着实令他心力交瘁。 “在来的路上我不停地对自己说不可能,方童说得都是假的,因为我从你眼里看到了你对我的爱,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布楠楠踉跄着后退几步,泪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滚落下来,掉进无色的尘埃中。 可惜,尊贵的英国佬并不理会史迪威,在敦刻尔克靠着大撤退成名的亚历山大就是带着撤退的使命来的,他摊牌了,告知了史迪威英军将在25日晚上撤退,然后以军务繁忙为由离开了皎脉西。 “当然,我会的东西太多了,比如神足通,十二绝技,天眼通,无量经?”楚无始笑了笑,开始吹牛,能看出鹿神面具下的真面目,完全是因为天眼通和天演门的瞳术融合后带来的结果。 其实远征军长官部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经过马圭的那一波抢劫式搬运,现在85团和87团已经鸟枪换炮了。 要知道大明复兴,皇帝正式还都,这可是数千年难得的大事。综观中华几千年来,恐怕也只有东汉的光武帝做到这点,可要知道光武中兴后却未回去长安,而是去了洛阳定都,这又比不上现在的场面。 过了一段平静而又充实的日子。宛缨在柳福的帮助下,逐渐打理起柳府的事务。暂时还比较尽然有序、井井有条。 说笑了一番,朱怡成直接询问廖焕之和邬思道对祝建才突如其来的这份奏折如何看,实际上祝建才上这份奏折,无论是朱怡成还是在坐的两位心里都很清楚,这无非是祝建才在河南支持不下去了,现在打算来抱朱怡成的大腿。 每个出租车副驾驶座位前都有着一个资料牌,上面写着出租车的车牌号以及司机的相片、姓名等东西,发现了这人是个岛国人的杨阳又开始向资料牌看去。 韩妙妙的身体明显的在抖瑟着。喉间被异物卡住。怔怔的。脚步更是生了钉。走不动。 拼了命想要去占有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终辛苦受罪的还是她自己。她却丝毫沒有意识到这一点。一直这么的执迷不悟。 吴明和花花来到海滩边,吴明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浸泡在海里,然后将它捞出来,找了个无风而且日照又强的地方摊开,就等着衣服不晒干后,衣服上能留下一些微量的盐,到时抹在兔子上,烤出来的味道要多香有多香。 也就是说。楚卿和萧采芙不仅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还有一段怎么也抹不去的萧采芙对楚卿深刻的恨意。上官明清现在担心的是。一旦手术之后。萧采芙在沒有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会再次回到那段仇恨的日子里去。 第105章 我明白了 此时古圣一身碧绿色的天魂铠甲,若不是这一身铠甲,古凡与古圣简直难分真假。 古羽先是一愣,他陡然感觉到今天的古凡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 “于管家,我们是不是该报官呀?”其中一个民团士兵看着床上的两具尸体低声问。 浣灵月应了一声,穿鞋下‘床’,也到了梳妆台旁边添胭抹粉,化起妆来。 熊培云正想要争辩几句,猛然间听闻,一下子被老公爷的话惊呆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 “谢谢你,龙拳哥哥。”龙雪浅浅地笑了一下,感觉有点失望,她真想现在就去杀心野军,发泄心中的仇恨。 “旗身卷入旗杆之内,对应折叠的纹路,再用符纸封好!”山西王说着,抽出一张符纸递给何柏谷。 “殿下,我正准备向您禀告此事,聚气丹的药方早已得到,只是我们有这药方也没用,根本炼制不出改进好的聚气丹,因为我们没有龙血。”屠化道。 “行了,别瞎编了!我们算是你们师父的同行,赶紧说吧,你们师父在什么地方?我们找他有急事!”胡顺唐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和这两个傻子耗下去。 杖、斧、十字架、圣经到钟塔所使用的巨大时针,各式各样的武器都有,再配合上那杂乱的队形、一张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此时的雅尼丝部队不像是正在冲锋的军队,反倒像是交战时被驱赶着去填对方护城河的死囚。 “谢谢老爸,那,老爸答应给我的钱,什么时候到位呢?”牛得才终于开始“面对现实”了。 我看着这些记者们,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和权龙的比赛,是私人的,不带着国家和国家的。”我可不想被一些人利用或者搞什么主义,所以就说私人。 我真想告诉宋喆妈,她早就抱孙子了,我想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逼着宋喆跟我离婚吧? 这林仙儿虽说姿色不错,但放在神座之中也算不上是最顶尖的那批,竟然敢说能让她满意,那位要是真那么容易勾引拿捏,她们这些英灵们又何必拼死拼活地攻略世界、提升实力,直接每天缠着那位便是。 “好,我叫人准备飞机,我和大哥一起去。”顾将军道,虽然知道这座诡异的山峰上面可能会有危险,但职业军人的血让他面对危险更加兴奋。 林靖深的话,让我心跳加速,他以往也会说情话,但远远没有此刻这些话受用。 “估计觉得我的钱包里面装有不少证件,所以警车叔叔来了。”我笑说。 如九抚过自己娇嫩的唇瓣,好嘛!唇彩吃的一干二净,可是现在,也完全不用补妆了,因为亲吻后红肿的唇,比唇彩还娇艳。 齐昊嘴角有些干,压低了声音说道,同时心底将自己那个便宜徒弟方元骂了半死,坑师傅也没见过有你这么坑的。 外面天已经彻底的黑了,屋内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发出淡淡的光芒。 天眼秘术,修炼大成可察万物,辨阴阳,窥本质,针对敌人,所有的攻击都无可遁形,有破绽可寻。 赵咨心念转动,他不会承认刘修的话,更不会示弱。一旦他承认了刘修的话,这一次出使,就彻底失败了。 那颗石头里面爆发出来的霞光,蕴含着一种特殊的能量气息,对于现在的林臻身体里的元气有很大的帮助,甚至说能够提升林臻经络穴位和气海中的元气。 而且如今就算是有,那些人也不敢发声,生怕一不留神被众人指指点点,和牧元等人一样,被人羞辱嘲讽。 此时江阿生早已沉沉睡去,而曾静则坐在桌边,轻柔的抚摸着放在桌上那把曾经陪伴自己度过漫长岁月,又被自己雪藏了许久的辟水软剑。 黄天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在五彩凤凰身上,此时见到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不由的心中一颤,接着便是一阵狂喜。因为他能够感受得到虽然这五彩凤凰的气息十分强大却无比的虚弱,此时正是他出手的好时机。 槃爷爷正是心中贪恋‘七心丹’的神奇功效,所以才会与山神合力实施了这样一个惊天大阴谋。 方才眯了一会,顶多也就十来分钟吧,他警觉性向来高,也不知道怎么就醒了,要不然的话还能睡会。 所谓翻车,在后世就是龙骨水车。但此时制作出来的翻车,和龙骨水车类似,并不完全的相同,因为毕岚制作出来的翻车不用于农业灌溉,仅仅是用来洒水的。 周围的同事已经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着陈颜了,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要偏偏问她。 睿言看着史云的眼色沉了沉,没说什么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可以过去,然后就转过眼去看着身子僵直在那里的左尘。 这种让人一眼就看透的感觉,沈端朗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自从他的原配皇后寇韶华去世之后,他以为这个世上不会再有谁能看透他的心,但是很显然他放心得有点儿太早了。 持焰长老不屑地看了眼面前这个只有结丹初期境界的白衣少年,感觉杀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李凌没有去打扰两个老师,也没去打扰扯皮的强者或主角们,摇了摇头,上了楼,不知道梅比斯会带给自己什么惊喜。 第106章 看看怎么回事 “声?风师弟,你听什么声音?”聂风的听觉,在他们三师兄弟之中,向来最为敏锐,秦霜并不应到奇怪。 卓凌昭心下刚硬,想道:“此战若是败了,我也不用活了,今日便把内息耗尽,拼个功力全失,我也要杀掉宁不凡!”他狂吼一声,无数碎片夹着凛冽的剑芒,已然冲至宁不凡身前,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气势。 陆南狼吞虎咽连吃六个,又喝了酸辣糊,这才满意地放下筷子,王兰妹才刚刚吃了一半,一杯豆浆还没喝几口,见陆南不吃了,连忙放下筷子起身。 以上的情景,不断在美国各个高校上演着,再由高校蔓延至各个企业,再有企业扩散到家庭,最后感染着街头巷尾的每一个普通民众。 同时,毛润东对于阎-锡山出走香港的行为表示理解,对他临走之前交出军队表示感谢。同时希望他和蒋芥石先生能在他们认为合适的时机加入到人民政府中来,一同为中华民族的崛起而努力奋斗。 “要谁?”赵祯笑道。现在万事大吉,不似前番心烦,自然要慷慨大方些。 晚宴会的舞会上,陆南带着王兰妹跳了两曲,而后福田康夫和相马熏人又礼仪性地过来请王兰妹共舞,陆南也请了两人的舞伴。 “她应该没有大碍。”聂风在过去一昼夜,废寝忘餐地为梦疗伤,犹不知五夜已惨遭独孤一方剥皮,而姥姥亦被生擒,故他仍可以这样答。 对于电影的放映,艾克还是知道一些的,他在大学实习的时候接触过。他吩咐杰里米将窗帘拉紧,然后和亚兰取出了拷贝。 “不,不不。老夫没有让将军如何做,该怎么做,要不要做,这一切全在将军自己。”说完这句,贺若隆便不再理他,转身与部下交待战后打扫。 原本我是想帮助那村子里的村民,然后拿回了一大堆神气丹,想让那些人来联系我,从而叫他们放过村民们,这是我原本的想法。 我让袁梦冷静下来,好好地将事情说给我听。她的情绪有点激动,说起来语言很混乱,还好张哥是警察,很容易能会问到重点,在张哥的帮助下,我终于将事情了解清楚。 而那些装饰着蜘蛛的暗纹,以及低调却不失华丽的宝石镶嵌,更是充满了幽暗地域的特色。但是毫无疑问,那上面的每一颗宝石,都带着魔法强化的痕迹。 3天后,日落时刻,砂忍村北门,负责守卫的下忍发现两个可疑人员。 掷棒杀!山下足足二三十号巨人集体使用掷棒杀砸向了山道上刺青和老猫。 我瞪大眼睛,心中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那人碎尸万段。 可等看见萧诺言吐出来的东西,我们吓得脸都白了。他竟然是吐出了一双脚来,毫无疑问,那是人类的脚,婴儿的脚,而且还会蹬腿。 一瞬间,她好像觉得自己抢了二哥的机会,后悔起自己当时非得争那一口气了。 “法克!”混血儿牌不好,正好凑到了十六点。高不成低不就,点数不算大,再要一张还容易爆牌,盖了没话说。 张诚再了解游戏,也不可能因为猜测到一些事情,就去改变剧情的方向,这是个游戏有其运行的固定方式,所以张诚并没有深究此事,只是暗自留心。 擦肩而过不少本地人对白子杰十分热情,让唐信对他刮目相看不少。 鳌拜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惨,起身前在地上摸了把灰在脸上,一看就让人联想到他的脸和地面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 柯云从面前的筹码中跳出两块十万的扔到陆虎成面前,那眼神带着轻蔑,仿佛是在说路还很长,别得瑟。 鳌拜一头磕在了桌子上,差点把桌子磕碎了。他又注意到薛蟠不远处有个长得跟宋祖德似的家伙,正斜视着薛蟠,一脸不爽。 罪恶被彻底的掩盖,但是那数千的亡魂却是永远的弥留在了这龙城之内。 听说鳌拜亲自统帅,几乎全部海军都自告奋勇去欧洲。他们觉得和鳌拜一起出征,打仗一定很容易,这是去立功,经过选拔,要出征的五万人都是精兵强将。 这一次,不仅是梦语心再度感到震惊,便连一旁的青衣少年,也是露出惊讶之色,转过头看向了萧一默,显然不明白后者的话语之意。 办法不是没有,也不复杂。要想让一部分人能走脱,就必须留下人来打掩护,而留下打掩护的人是必死无疑的。 沈阳要负责在朝鲜的几十万部队的吃喝拉撒,物资当然要多,李勇明白,这些物资看着不少,但是和美军是没法比的,人家美国人的物资补给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是真正的地主老财。 只见一头凶悍无比的巨型野猪,正堵住在洞门口,目露凶光,对着秋儿低声咆哮着,那一对弯弯獠牙被星光照的无比闪亮。 “奶,该不会我爷收留着收留者,就要把那个赵嫦娥纳了吧?”杨若晴开门见山又问。 “兄弟,有什么发现吗?”一号瞭望台里,三个士兵轮流值守三架望远镜,此时天际一片灿烂,没有任何危险迹象。 封自在回头一瞧,就见身着淡紫色衫子的水绝梳正站在一身青衫的陆绝形身边,也拿着一包和封自在手里一样的蒸饺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第107章 吃瓜第一线 燕长风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剑道道根,竟然会发生变化,比起前世自己领悟的剑道,更加的繁杂,更加的玄妙,也更加的强大,或者说是完整。 不过这位门主如何,张逸风也并不在意,他只需要知道自己想要的情报就行了。 林飞华带着方素素去了镇上家具店,走了好几家才买了现代简约款式的床,二千多块钱,床垫一千多块钱,总共买了四千来块钱。 激昂的音乐声响起,在排山倒海的掌声中,古霍一时竟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事实上,他也不想说那些废话,但要是直接切入正题,便会显得他太操之过急了,因此才不得不这么做。 “夫子什么时候才来呀,我都有一些等不急了。”林倩的堂姐说道。 叶默摇头说道,话语未落,手中的血魔古镜已飞掠而出,自天际上划出一道血红的线条。 直到现在,其手中那柄赤色神剑所能绽放出的光芒,已经远超当初。 随即自己和九子鬼母大战,更不应该使用五行绝学,只要时间拖久一点,自己一样可以杀了九子鬼母,但自己一时心急,使用了五行绝学,使自己一条胳膊丧失了作战功能,这才被李家趁虚而入。 燕无双闻言立即迎了上来,神采奕奕,身上的魔气已经彻底收敛了起来,身上的气息波动远比当初要强得多,赫然已经达到了大武王的修为。 “应该有2o三个亿的利润吧,毕竟你赢了!”陈雪枫吐出了让众人惊掉下巴的数字。 当看向西北方位的苍天山位置,他顿时蹙起了眉头,心中更是有些吃惊,因为苍天山并非全在赵国,而是有大半在函谷关外的匈奴境内。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东西确实是用菽豆做的,在陈健看来,有豆子没有豆腐的城邑是不可容忍的,除了少了这种极好的植物蛋白外,还会少很多他熟悉的歇后语短句词汇和故事。 “家里已经没有钱财了,你再去冒险过那通道,阿爸阿妈就成了罪人了。”胡媚儿的娘悲戚道。 晚上,徐良国和徐大安夫妻从地里回来,徐良国看到徐燕婷自然很高兴,虽然没说啥话,但是那张笑脸还是看的出来的。 北辰轻声喃喃,盯着星空,这一刻他心底厌倦了,厌倦了尔虞我诈,厌倦了是是非非,他现在觉得做一位杀神挺好,起码什么烦心事都可以用杀来解决。 柴皇城的厉害,他们是见过的,就连先天的高廉,也被柴皇城在十招之内便彻底的击败。 不过,虽然阿森纳的不请自来引起了热刺俱乐部和球迷的不满和敌视,但两家俱乐部变为不共戴天的死敌,还要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1919年。 粟岳盯着陈健,心中已然烦躁,忍不住想起了当初穹夕的族弟和自己说的那番话以及那些提议。 此时虽然有了钙这个概念,但他们心中的钙并不是一种金属,实际上此时主流观点的钙,其实就是氧化钙。 这亿年来,他尝试过无数方法都失败了,如今却被轻而易举的治好了。 清纹伏在桌上痛哭着。何大婶靠墙坐着,手紧紧地抓住胸口,脸如死灰。何大叔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默默地蹲在门口抽着烟斗。 就在服部九男决定出动鬼杀的同一天晚上,欧阳鹏程说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利,那就是在倭岛四处煽风点火,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欧阳鹏程等人只是在入口处做出了防御的姿态默默地旁观着大家既不沾亲也不带故没必要为了他们去拼命更何况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并不厚道虽然夺宝奇兵游戏并没有这样的规则但是大伙儿心里总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欧阳鹏程也跟着笑了起来,洪亮的笑声瞬间就盖过了死神塔那托斯的娇笑。 虽然试衣服的时候,李俊秀也会累,也会喘,也会一身身的出虚汗,也需要她像个兼职服务员一样的陪在他的身前身后,可不管怎么说,竟然看起来要比走在大街上有些许活力了。 李龙飞趴在地上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团轻柔的白云,如同一颗巨大的棉花糖似的在空中飘来飘去。而被那团“棉花糖”包裹起来的红色旋风,虽然极力想冲破“棉花糖”的围剿,却总也不能成功。 张兰心里一抖:这个兰英,怎么什么都告诉他?真把他看得比我还亲。 “你的腰身太细,言谈举止也不像个农民,是个城里娃。”他的评语引得人们都盯着姑娘细看。 北冥玉在极限单兵计划中被训练成会灵活运用各种兵器,所以现在一把双刀在他的手中熟练地飞舞着,在与虎鲨船长的船员的打斗中,北冥玉几乎是一刀就能带走一条生命。 当然了,看一看李天乐对这件事是作何反应的,也是赵柯的一个目的之一。而李天乐也没有让赵柯“失望”,果然他一到这里,就想着把这件事往他身上推。 毕竟,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正儿八经地跳舞,是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了。 主宴已经开始了,他身为盛世集团的继承人,不去前厅招呼宾客,莫名其妙地闷在水里游了三五个来回,算怎么个意思!? 第108章 吃瓜第一线2 只见那龙人的翅膀正在有节奏的挥动着,每一次挥动,下方的龙卷风就会猛烈一分。 高聖并未说话,而是盯着我的头顶看,被他这么莫名其妙盯着,我霎时有些难为情,以为自己头发乱了,便伸出一只手去顺头发。 太史慈眼圈红红地说道:“大哥,您多保重。”夏枫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端庄的打扮着呢,得端着些,慌忙擦了擦口水,继续一派皇后娘娘的派头端坐着。 子时,山贼援军还没有动,彭将军带着他的一路大军就已经赶到了这个地方。 这一下身负重伤,他左手无力,手中抓着的夏雨儿顿时就摔下了地来。 杜菀儿自己说了大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一看赵衍,人直接发神了,于是她推了两下他。 落地之后,章飞撒丫子就朝反方向跑去,他要先与霍森拉开距离,他已经感应到了,自己的右臂正在重新生出骨头,他要尽量的拖延时间。 “你们是在看卡子吗?卡子咋了?”我追问,奶奶不肯告诉我,看样子她们也知道内情。 赵云说道:“这件事,不是我能够决定的,请你去和我家师长去谈吧。”于是,颜良跟着赵云来见夏枫。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交流着,他看向被龙剑第一时间灭的人。 唐洛干咳一声,他刚才吹牛逼呢,万一真讨论起来,那不就露馅了么? 更幸运的是前几天竟然有人用一颗钻石买房,本以为值不了多少钱,可拿到闫海市一家很有名气的鉴宝店鉴定,对方竟然要拿出五千万买下这颗钻石。 而卡特与多伦又是多年的合作伙伴,所以多伦向他推荐了龙剑飞。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尊称为魔法师,就是因为他们能躲藏在异空间之内。 程爷爷气急:“还敢狡辩!我看你就是欠揍!”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角落里,紧走几步上前抄起棍子大步朝程言走过去。 悟青等人一阵胆寒,望着雷火便在头顶上白幕烧开,身子冷汗直冒,更有不堪者浑身颤抖起来。 “这里有份材料你看一下,只要签了字,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日后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样,”王迪将那张纸交给欧阳。 说完封闲又对身后的一众晚辈摆了摆手,身形一动眨眼便下了船去,自顾自的直往瑸舫那边去了。 名为道喜,言语中却透露着异常的尖酸刻薄,眼神中也写满了不屑。这哪里是来道喜的,说是来看笑话、找麻烦的还差不多。 看着董洁一脸悲伤的样子,我突然感觉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样,我脚下踉跄的后退了几步,看着眼前的董洁。 “拉紧,别放!”黄毛招呼一声,立刻旁起旁边一个撬杠,穿进铁扣,顶在青石边,形成一个杠杆,用力一掰,铁链终于动了,上来半尺多。 “看来我们还得到达上次下渊的位置,秕谷大巫很有可能下渊去了。”胡来道。 队员们冲上前七手八脚的将两人分开,李建辉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林雨欣的裙子。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的话,神医老人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有办法讨好的。 这一拳的威势,太恐怖,比陈凡在轮回宗斩出的雷狱神刀,都丝毫不逊色,甚至更强。 绳索的拉扯越来越强烈,若不是因为事先在大树上饶了一圈,周聪甚至都无法拽住这份从水底传来的巨力。 说完,王飞洋弯身捡起了那把带血的篾刀,在将鲜血擦干净之后,提着刀就朝着门外走。 第二天一早,我和往常一样早起做早餐,可到了厨房,看到韩晓雪已经在做了,做的是三明治。 “那我就只有说我是西南军区的中将了,将军级别的。”叶枫苦笑一声,放出了大招。 八百蒙元精锐,不明不白的惨死于睡梦之中,怀远城北整座军营内,空气中都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西门狂在赵老爷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度假村边上的一处休闲会所。 可当她转身看向张志刚时,却发现张志刚已经被六人团团围住,而且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把张志刚阉割掉。 青年使者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看着李清风说道:黄金火焰,这是黄金圣人拥有的火焰,在宇宙所有火焰中排名前一百,你怎么会有他的火焰? “成昆……”谢无忌口中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寒芒闪烁,不论是屠灭满门的血海深仇,还是还当初的那记“幻阴指”之赐,他都不会放过成昆。 树上,艾密莉和芙莱身上的魔力在苍空千夜对准她们的瞬间,便脱体而出,自她们右手的一个黑色印纹上汹涌而去。 第108章 吃瓜第一线2 梅呈安和范闲二人说说笑笑的从暗巷漫步而出。 刚到一石居门口,二人就看到范思哲正一手扶在一石居正门上方二楼临窗位置的露天包厢的护栏上看着楼下四处打量,一手举在空中点来点去,嘴中念念有词,仿佛在数些什么。 藤梓荆和青鸟分离两侧窗角,青鸟第一时间看见了二人,冲着梅呈安微微颔首。 梅呈安点头回应跟一旁的范闲介绍了一句。 “我侍女青鸟。” 范闲冲着青鸟招招手。 “你好呀。” 青鸟面无表情,继续颔首示意。 还挺高冷,范闲笑笑也不在意。 藤梓荆本来抱臂倚靠在另一侧窗边柱子看向包厢内,余光注意到了青鸟的动静这才向下看来。 看到范闲招手本来想伸手回应,但见他看的不是自己,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看到他一旁的梅呈安看了过来,藤梓荆下意识想躲,但想起那晚范闲同他说的话,又觉得没必要,不过身体不由自主的从放松的倚靠状态变成了绷紧的直立,紧张还是有些紧张的。 藤梓荆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冲着梅呈安点头示意。 梅呈安微笑颔首回应了一波。 范闲也看了过来,同梅呈安介绍了一句。 “他是…藤梓荆,今日来给我当一天护卫。”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范闲,哦了一声。 “先上去吧,回头再细说。” 梅呈安淡定的神态让范闲稍感意外,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郁闷,妈的听到这个名字你好歹惊讶一下啊,能不能给点正常反应啊,你大爷的。 梅呈安注意到了范闲眼里的情绪,笑笑没说话抬步朝一石居大门走去。 范闲在原地郁闷了两秒,抬头给二楼的藤梓荆使了个让他安心的眼色,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梅呈安刚走进包厢,坐着的范若若看见他当即站了起来。 “梅家哥哥。” 梅呈安摆摆手笑道。 “诶,你坐你的,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你哥就在后面,马上上来。” 范若若露出微笑点点头,待梅呈安在主位落座后,这才坐下。 梅呈安见桌上只摆放了一些瓜果茶水点心,随口问了一句。 “点菜了吗?” 范若若柔声道。 “既是梅家哥哥坐东,自然要等梅家哥哥来带点,不敢喧宾夺主。” 行吧,梅呈安想了想问道。 “有什么忌口吗?” 范若若摇摇头。 梅呈安看向范思哲背影,这小子还在那一门心思数数儿呢,压根儿没注意到他进屋。 范若若斜了范思哲背影一眼,看向梅呈安道。 “梅家哥哥不必管他。” 梅呈安一听这话就想笑,我思哲小弟何时才能出头啊。 笑着点点头,梅呈安看向青鸟。 “让老板把招牌菜一样上一份吧,酒水…让他先上两壶精酿。” 青鸟应声而去,在包厢门口还跟低头翻书的范闲差点儿撞在一起。 “不好意思。” 范闲侧身让开让青鸟离去,刚要继续往里走,梅呈安冲他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忌口吗?” 范闲愣了一下。 “啊?” 回头看了一眼,反应过来了,摆摆手。 “啊,没有没有,上啥吃啥。” 说罢拎着书走向梅呈安,到了座位处也不着急入座,先跟藤梓荆分享起了趣事儿。 “诶,你猜贩书的是谁?” 范若若自范闲进屋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闻言也起了好奇心,竖着耳朵仔细听。 梅呈安悠哉的品着茶,嘴角微微上扬。 藤梓荆随口应了一句。 “谁啊。” 范思哲声音稍大。 “王启年!” “人呢?” “跑了!跑的飞快。” 听到这个名字,范若若抬头看向梅呈安,用眼神询问口中的王启年是否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梅呈安嘴角含笑点点头。 范若若眼里闪过恍然,放下茶杯,想了想开口道。 “这书在各府女眷中广为流传,不知到从哪儿漏了出去。” 说罢不好意思的看向范闲。 “哥,这都怪我。” 范闲对这事儿只是有些好奇,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在意,见妹妹自责,笑着出声安抚了一句。 “没事儿,书嘛,本来就是给人看到的。” 说罢眼神注意到了范思哲,见他还站在护栏边往下来回瞅,好奇的走了过去。 “你看什么呢?” 范思哲看了一眼范闲,语气带了兴奋。 “卖书的不少。” 范闲朝楼下大街看了过去。 藤梓荆也低头看了几眼,好奇的问了一句。 “怎么这么多人都抱着孩子啊?” 范闲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梅呈安,梅呈安也很有默契的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 “王启年不简单啊,妇女之友啊。” 范思哲看下面贩书的场景越看越眼热,扭头看向范闲。 “范闲,这书真是你写的呀?” 范闲苦笑一声,得,又得解释一遍。 “不是我写的!” 说完转身回了座位。 范思哲也跟着走了过来,看到梅呈安赶忙行了个礼,叫了声安老大。 梅呈安笑着示意他坐下说话,范思哲诶了一声,趴在桌子一侧拐角看向范闲。 范闲在梅呈安一旁坐下后继续说道。 “是曹雪芹曹先生的红楼。” 范若若闻言心道哥又来了,死活就是不承认是自己写的,小小抱怨一句。 “哥,你就别隐瞒了。” 说罢笑着看向范思哲,道出实情。 “世上并无此人。” 范闲无奈的看向梅呈安,看到他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真不是我写的,如此奇书我怎敢欺世盗名啊,妄称作者,我只不过,是将这本书默写了出来。” 梅呈安在一旁幽幽的来了一句。 “于当世而言,只有你知道后面的剧情,那你就是作者,事儿做了,嘴上不承认没有任何意义,又当又立,骗家人有意思吗?搞不懂你!” 范若若虽然没听懂前面的话什么意思,不过最后一句话当她深以为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前面的话范闲自然听懂了,心里苦笑一声,他也清楚自己这番解释没有任何意义,在外人看来,无论他承认不承认,书就是他写的,他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说出来求个心安。 不过老乡这最后一句明显就是搞事情了。 范闲嘿了一声,瞪了梅呈安一眼。 “你搁这儿看戏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是吧,不帮我也就算了,别捣乱行不行。” 梅呈安嘿嘿一笑。 “行行行,你继续,我不说话了。” 说罢还比划了一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范闲白了他一眼。 范思哲左看看右看看,听了个大概,开口问范闲。 “总而言之,这后面的故事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范闲一指梅呈安。 “他也知道。” 梅呈安愣了一下,冲着范思哲摆摆手。 “你别听他瞎说,我可不知道,谁知道谁是狗。” 范闲:“……” 范若若和藤梓荆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范闲一脑袋黑线。 范思哲没笑,他心思全在书上,安老大的话他信了,确认只有范闲知道后续内容,他兴奋的说道。 “范闲,这贩书的买卖咱们可以盘下来啊。” 范闲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事儿。 范若若闻言收起笑容。 “范思哲!又胡闹!” 范思哲可是很认真的,赶忙解释道。 “没有,姐,我刚才看的仔细,买这书的人极多,一卷就能买八两银子呢。” 说罢拿起桌上那本红楼,翻开书来朝范若若示意一番。 “你看这书,品相极其一般。” 范若若看了一眼,确实一般。 范思哲将书放下,手指敲击着封面,迎着场间众人好奇的目光,小嘴儿叭叭的开讲了。 “印刷制版加在一块儿,也就三钱二分不到,不算人工铺面,每卖一本书,咱们就能净赚七两六钱八分,刚才这么会儿功夫,至少卖出去八九本,若是铺开人手,一天至少能卖出去上百本。” 范闲看范思哲分析的这么认真,想问问他不会是真打算卖书吧。 “诶,我说,你…” 话没说完范思哲的算盘声打断了。 “一百本咱们就能净赚七百六十八两,控制好时间,十五天出一卷,那就是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两啊…” 听着范思哲不假思索的念出一连串数字,场间众人无一例外的伸出手指开始默默计算,梅呈安虽然没用手指,但他也在心算。 但一时间还真算不出来,梅呈安纳闷了,这倒霉孩子到底用什么方法算的这么快。 范思哲还在滔滔不绝。 “到时候除去人工铺面,咱就按三分算吧,那咱们也能拿八千零六十四两的纯利啊,到时候你出他个十二卷,那就是九万六千七百六十八两,这还只是一稿初算,暴利啊范闲!” 场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均目瞪口呆的看着范思哲,久久回不过来神。 梅呈安在除掉三分成本那块就放弃了,我算你奶奶个棒棒糖,算不过来,真心算不过来。 范若若最先反应过来了,别误会,帐上漏洞没算出来,倒是找到范思哲称呼上的漏洞了,冷声提醒。 “叫什么?” 第109章 吃瓜第一线3 范思哲心里一突,赶忙改口。 “哥,亲哥,只要你把这买卖让我做,甭说让我叫你哥,就是让我叫你…伯父我也愿意。” 梅呈安闻言乐了。 “瞅你这点子出息。” 范思哲嘿嘿一笑。 “挣钱嘛,不寒碜,安老大可别笑话我。” 说罢看向表情奇怪看向自己一直没说话的范闲说道。 “你看怎么样,咱俩合作,你出书,我出铺面,四六分帐,我四你六,就这样,你每十五天还能拿四千八百三十八两四钱的银子,你看怎么样?” 范思哲冷不丁又秀了一把卓越的计算力,范闲与梅呈安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奇,范闲扭头看向范思哲,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这都怎么算出来?” 范思哲愣了,问这干嘛呀,这不是个人都会嘛,左右看了看,略带茫然的开口。 “这还用算吗?不是挺简单的嘛。” 范闲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上下看了看范思哲,这话说的…显得我很笨呐。 梅呈安拍拍范闲的肩膀,感叹一句。 “这小子是个数学天才啊。” 范闲深以为然。 范思哲不好意思了。 “安老大别玩笑了,我算什么天才呀,别闹。” 梅呈安笑了。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说罢扭头看向范闲。 “我说真的,这买卖可以做,有这小子坐镇,你这买卖亏不了。” 范思哲闻言期待的看向范闲。 范闲看看梅呈安再看看范思哲,欲言又止,他有点儿犹豫,倒不是不愿意跟范思哲合伙,也不是不愿意挣这个钱。 主要是按照范思哲的设想,要想赚这么多钱,那抄书更新的频率就得大幅度增加。 以往他都是随心所欲,想起来了便抄一章回,若是让他按时按点抄,那跟上班有什么区别,他可没信心自己能做到,这是他犹豫的点。 梅呈安对范闲挣不挣钱,范思哲找到理想事业其实没那么关心,劝范闲做这买卖纯粹是为了让范闲多更一点,更快一点,好让自己媳妇儿看爽,见范闲还在犹豫,眼球一转,拍了一下他手臂。 “犹豫个锤子,人思哲还眼巴巴瞅着呢,怎么滴,看不上人家啊,想吃独食?” 这话一出范思哲眼神一变,范闲没好气儿的指了指梅呈安,你勾八又挑气儿。 “你闭嘴,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罢看向范思哲笑笑。 “别听他瞎扯淡,既然你想做,那就…做吧。” 范思哲闻言立马喜笑颜开。 “谢谢哥,回去我就开始着手筹备。” 说罢还感激地看了一眼梅呈安,安老大助攻的好呀。 梅呈安呵呵一笑回了一个眼神,小意思。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范闲又不是瞎子,早看到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范闲想了想,打算给范思哲打个预防针,买卖可以做,但自己抄书效率可不敢保证。 还没等他开口,楼下便传来一阵骚乱喝骂声,声音极大,楼上听的分明,一听就是有人在驱赶那些卖书妇人。 “闪开,都闪开,不许卖了!” “谁让你在这儿卖书的,滚!” “……” 梅呈安闻言饮茶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大戏要开唱了,就是不知道主角还是不是郭少。 与范闲对视一眼,几人纷纷起身一字排开站到了护栏边,朝下方看去。 眼见一群身穿青衣,腰间垮刀的护卫连打带骂迅速将楼下那一片的人驱赶的一干二净,然后聚集在一起,另有四名同样打扮的护卫抬着一顶轿子缓缓走到了他们面前轻轻放在地面。 轿子坐的正是郭宝坤,正在闭目养神。 轿外传来了护卫的回话。 “公子,已经全部轰走了。” 郭宝坤睁开双眼,掀开帘子,隐蔽的朝一石居二楼方向看了看,虽然由于轿门和轿檐的遮挡他啥也看不见,但这不妨碍郭宝坤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起身出了轿子,头前两名护卫赶紧压轿,让他跨了回去。 郭宝坤拿起领头护卫捧着的红楼翻看了起来。 楼上,藤梓荆看着郭宝坤恨恨的骂了一句。 “畜生!” 一旁的范闲看向他。 “怎么了?” 藤梓荆言语带着恨意。 “此人便是郭宝坤。” 范闲闻言眉毛一挑朝楼下郭宝坤看去。 梅呈安站在范闲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楼下郭宝坤,虽然他提前做了一些铺垫,郭宝坤还是来了让他稍稍有些遗憾,但一闪即逝,更多的还是能亲眼目睹名场面的兴奋。 范思哲有些看不懂了。 “他这是要干嘛呀?” 范闲看着郭宝坤翻着红楼逐步走到他们包间位置的正下方,嘴角勾起,开口。 “就是他害的你家破人亡?” 藤梓荆看了一眼梅呈安,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咬着牙回了一声。 “是。” “要不要想个办法打他一顿。” “我现在只有一条命,我不想再闯一次祸。” 楼下。 郭宝坤感觉位置找差不多了,便停住脚步,目光扫向围观的人,朗声道。 “诸位!本人郭宝坤,家父官拜礼部尚书,在下不才,却也为宫中编撰。” 围观的人群凑近了许多,将他围在中间。 郭宝坤看在眼里,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继续道。 “郭某自幼自幼习文,最重礼数,诸位之中我看有不少读书人,既是读书人,更应该诵读圣贤!” 郭宝坤举起手中红楼晃了晃,语气里满是不屑。 “这等污秽杂书,有辱斯文。” 说罢将红楼仍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这一下,楼上的范思哲和范若若眼神就变了,梅呈安眼里全是玩味,范闲也笑了笑。 楼下郭宝坤还在接着表演。 “依我看,打今日起!” 说着一边缓缓回头看向二楼,一边阴测测的吐出结论。 “这书就…梅少?” 郭宝坤语气转折的突然,最后两字音调突然拔高,这一下给围观群众整不会了。 第一反应是这人在说什么东西呢,什么叫这书就梅少,这话通顺吗? 等回过味儿来齐齐抬头向上看去。 而楼上范闲等人也不例外,纷纷惊讶的看向梅呈安,所有人的视线集中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梅呈安倒吸一口凉气,暗骂一声,妈的草率了,早知道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看戏了,这下好了,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别看了别看了,人都麻了。 心里虽然有些焦灼,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梅呈安面上还算淡定,甚至还笑呵呵冲楼下郭宝坤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郭少,要不你把话说完呗,大家都还挺期待的,别因为我耽误你的正事儿呀。” 郭宝坤:“……” 范闲:“……” 二楼其余几人:“……” 唯有围观群众听完点了点头,重新看向郭宝坤,人家说的有道理啊,都在这儿等着呢,话赶紧说完行不行。 大部分视线都移走了,梅呈安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旁边几人尤其是范闲那怪异的眼神,梅呈安轻咳了两声,真诚劝道。 “咳咳,别看我呀,看戏。” 范闲翻了个极大的白眼,回头再跟你算账,几人这才重新看向楼下。 楼下的郭宝坤张了张嘴巴,心里纳闷极了,太子殿下的人怎么打听的消息,梅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范闲一行人站在了一起。 单单针对范闲他没什么心理负担,但是梅少出现在这里就不好弄了呀,红楼就是梅少推荐给他的,他有多喜欢红楼梅少一清二楚,当着他的面儿,自己这戏可怎么往下演呦。 郭宝坤表情不断变换,最终决定硬着头皮继续,这是太子殿下交给他的任务。 清了清嗓子,郭宝坤又把刚才话重复了一遍,没办法,话断在关键处,接着说情绪连贯不起来。 “依我看,打今日起,这书就禁了吧。” 围观群众:“……” 切~这话刚才听还挺有气势的,怎么现在听干巴巴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一点都不刺激。 人家宣传的这书就是禁书,用得着你在这里再禁一遍吗?画蛇添足。 很多人甚至失望不已,还以为有什么大热闹看呢,就这,就在他们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楼上传来一声暴喝。 “胡说八道!郭宝坤你瞎扯!” 这下他们走不动了,重新站了回来,看向场内。 郭宝坤正尴尬呢,围观群众的动静他一直在偷偷注意,看到他们想走了,正焦急的不知该怎么留住他们的时候,突然被人点名辱骂,也顾不得留人不留人了。 愤而抬头看向楼上,很快他就找到了出声骂他的人,因为此时楼上所有人都在看那个人,郭宝坤怒喝。 “哪家小儿出言不逊?” 范思哲比他还生气,敢坏自己买卖,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闻言立刻大声回击。 “我是你爷爷我!” 引得围观群众一阵哄笑。 范思哲骂完转身蹭蹭蹭向楼下跑去,差点儿跟进来送菜的人撞到一起。 梅呈安看向点完菜回来一直站在角落的青鸟,轻声吩咐。 “跟下去看看。” 青鸟点点头跟着下楼了。 第110章 吃瓜第一线4 范若若若然一时没想明白范思哲为什么这么激动,但他此举明显有些冲动,心里有些担忧。 梅呈安让青鸟跟下去让她稍稍有些放心,青鸟的身手她没见过,但听好姐妹梅妤兮说过,梅家哥哥四个侍女均有武力在身。 感激的看向梅呈安。 “思哲顽劣,让梅家哥哥费心了。” 梅呈安笑笑。 “若若不必客气,你们是我请的客人,护你们周全是我应尽的义务。” 范闲拍了拍梅呈安肩膀。 梅呈安笑着看向他。 “不用谢。” 范闲翻了个白眼。 “谁要谢你了,你不都说是你的应该做的嘛,说说吧,这郭宝坤很明显认识你,看他刚才惊讶那样子,你跟他很熟吗?” 梅呈安点点头。 “挺熟的,算是我一个小迷弟,虽然他比我还大几岁,但对我一直都蛮尊敬的,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不止喜欢我的诗词,还喜欢看你的红楼。” 范闲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不会吧,那他这…” 梅呈安笑了笑,直言道。 “他是太子门下!” 范闲恍然大悟。 “明白了,这是接任务了。” “正解!” 范闲无奈的摇摇头,话里多了一些冷肃。 “又是太子殿下。” 范若若听着二人的话,问了一句。 “他此行与太子有关?” 范闲声音清冷许多。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针对的又是红楼,还一直往楼上看,说他不是冲着我来的我都不信。” 藤梓荆此时突然插了一句嘴。 “既然是冲你来的,那小子为什么这么激动?” 范闲愣住。 “诶,也对啊。” 说着看向范若若。 “范思哲跟郭宝坤有仇?” 范若若也没想明白。 “未曾听闻啊。” 梅呈安有些无语了,一群笨蛋呐这是,忍不住提醒道。 “范思哲想卖红楼,郭宝坤要禁红楼。” 藤梓荆和范若若恍然大悟,范闲愣了三秒,一拍额头。 “靠,把这事儿忘了,是我蠢了。” 梅呈安白他一眼。 “知道就好。” 楼下。 范思哲一出一石居大门就先声夺人。 “姓郭的!你懂什么你!” 说罢一路小跑跑向中间空地,围观人群自动给他闪开一条路,后出现青鸟抓住空档快步进场内,在离范思哲几步远的位置站定。 范思哲一把将郭宝坤摔在地上那本红楼捡了起来,冲着郭宝坤愤怒开口。 “这本书,这么多人都爱看,这就说明这是本好书,你还想禁书,你什么官职啊,宫中编撰,芝麻绿豆大小,给你个衙门你敢进嘛?” 郭宝坤被喷的脸上险些挂不住,心里气急了,但他又看不上范思哲,跟他对骂有失身分,心中不屑的冷笑一声。 “我道是哪家泼货呢,原来是你这个蠢猪。” 范思哲可不怂。 “你才是猪!你爹礼部尚猪!” 郭宝坤这下彻底失去镇定了,脸色大变,这厮牙尖嘴利,胆大包天,骂他也就算了,居然还敢骂他爹,简直岂有此理! “你敢…”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郭公子请息怒。” 郭宝坤和范思哲齐齐朝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说话之人是一个不认识的书生,范思哲茫然,郭宝坤更茫然,你丫谁啊? 那书生走到郭宝坤身前,眼里还带了崇敬,略显炙热的眼神看的郭宝坤莫名其妙。 那书生打量一番郭宝坤后突然恭敬的朝他行了一个礼,吓了郭宝坤一跳。 “素闻郭公子文才卓越,家学渊源,本来我也不信,今日看到郭公子,为天下的读书人,辩理明非,真是让人倍感敬佩!” 书生抑扬顿挫的一番话让郭宝坤脸色好了许多,这才是人话嘛。 范思哲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你谁啊你?” 书生面对范思哲态度就倨傲很多,淡淡开口。 “在下贺宗伟。” 楼上。 范若若给几人介绍了一句。 “贺宗伟在京都颇有些才子之名。” 范闲一眼就看明白咋回事儿了。 “这是要投靠名主啦。” 梅呈安对贺宗伟这个人印象还算深刻,这是个典型的小丑式人物,才学或许有几分,但心思不正,功利心太过明显,这让梅呈安对这个人有些反感。 楼下。 郭宝坤一听这人是贺宗伟,眼神一亮,这名字他还真听过,名气还不小,这人明显是站在自己这边,不妨先晾一晾旁边这个傻子。 想明白了郭宝坤不紧不慢的笑着同贺宗伟寒暄起来。 “贺公子的才名,郭某倒是久闻了。” 贺宗伟闻言赶忙摆手。 “诶,郭公子,谬赞啦,惭愧。” 二人相视一笑。 看着二人突然聊起天来了,范思哲在一边急的不行,中间好几次想插嘴没插上,趁两人笑的空档赶忙出声打断。 “瞎扯!统统都是瞎扯。” 贺宗伟找到机会抓紧在郭宝坤面前表现自己,指了指范思哲,开口指责。 “有辱斯文!” 有人助攻,郭宝坤重新恢复淡然,嘲讽道。 “嗨呀,这厮是司南伯之子,司南伯身居户部,管的都是银钱,养个孩子自然浅薄些。” 范思哲一听这话立刻就急眼了。 “敢骂我爹。” 说着就要给郭宝坤脸上来一拳,可惜刚出手就被郭宝坤护卫抓住手臂了。 楼上藤梓荆一看这情况就想着跳下楼护着些范思哲,被范闲伸手拦住。 “先别急。” 说罢看向梅呈安。 “你那侍女行吗?” 梅呈安笑了笑。 “看看就知道了。” 范闲点点头静静地朝楼下看去。 那护院力气大的惊人,捏的范思哲手臂酸痛,使劲挣脱了半天也挣脱不开,又惊又怒。 “快放开少爷我。” 郭宝坤悠哉的看着范思哲。 “毕竟同朝为官,你给我磕头认错,看在你爹的份上,饶你一次。” 梅呈安闻言皱了皱眉头,这话有些过分了。 范思哲那肯受这窝囊气。 “少爷我就不给猪认错!” 郭宝坤没耐心了,对护院吩咐。 “把这蠢货摔狠些。” 护院应声就要动手,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一把捏住他抓范思哲的那只手腕,一瞬间刺骨的剧痛自手腕处快速蔓延至整个手臂,护院脸上满是痛苦神色,痛的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哪还有力气抓范思哲,立时松开了。 与此同时,青鸟也松开了那护院,护院直接瘫软在地,满头虚汗,手腕依旧在不断的颤抖。 这一下吓没吓到郭宝坤暂且不说,可把他带来的那些护院吓着了,那可是他们首领啊,最厉害的一个,在那个女人手里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禁若寒声,没一个人敢动。 范思哲一获救,赶忙后退几步离远一些,一边恨恨的看着郭宝坤,一边揉捏自己那只发麻的手臂。 郭宝坤被眼前突发的变故惊的目瞪口呆,最关键是青鸟他认识,他没少去梅府,对青鸟并不陌生。 “青鸟你怎么…” 只见青鸟后退一步抱拳说道。 “郭公子见谅,他是我家少爷的客人,不容有失。” “这…” 郭宝坤没忍住扭头看向楼上的梅呈安,见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一秉,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也罢,范思哲有梅少护着,不好动手了,不过没关系,太子殿下让自己针对的是范闲,又不是范思哲,要不是这厮叫嚣的厉害,自己也不至于让人对他动手。 不过还是得提醒一下梅少,范思哲就算了,范闲可不能再这么护着了,否则自己不好交差不说,恐怕也会给梅少带来麻烦。 想罢郭宝坤挤出一丝微笑,朗声道。 “既然是梅少的客人,那这次便算了。” 说罢稍稍凑近些快速又小声地对青鸟说。 “转告梅少,今日事关重大,接下来之事请他千万不要胡乱插手,会给他惹麻烦的。” 说完悄无声息后撤一步继续朗声道。 “我给梅少一个面子,你把他带走吧。” 青鸟微微颔首,看向范思哲。 范思哲还没报仇呢,哪里肯走,脖子一梗。 “我不走,姓郭的,你敢骂我爹,我跟你没完。” 郭宝坤心说你好骂我爹了呢,他这会儿实在懒得再跟这厮纠缠,直接看向青鸟,给她使眼色,快把这玩意儿拉走。 楼上的梅呈安此时突然开口了。 “思哲,可以了,你也骂过郭尚书,也算扯平了,上来吧。” 范思哲想了想,安老大说的好像也没毛病,骂人这块儿确实是自己一直占上风来着,不过红楼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这可是大事儿。 范思哲回头看向梅呈安。 “安老大,那红楼…” 梅呈安直接打断。 “不急,你先上来。” 说罢看向一旁的范闲。 “底也摸的差不多了,赶紧上场吧老铁,赶紧把麻烦解决掉,等会儿菜凉了。” 范闲点点头,后撤两步,说了一句。 “我尽快。” 然后一个垫步,一脚踏在护栏上,直接于空中跃过围观人群落在中间空地,落地后直接往前踏了两步,卸掉惯性之力的同时正好走到范思哲身边,动作极其简洁流畅,潇洒自如,引起一阵惊呼。 范闲拍了拍范思哲的肩膀。 “后面的事儿交给我。” …… 第111章 吃瓜第一线5 范思哲略显呆滞的点点头,那么高,这么远,他还没看清呢,范闲唰的一下就到他身边了,合着他会武功啊,幸亏听娘的把动手计划取消了,要不就崴泥了。 青鸟这时走到了范思哲身边。 “思哲少爷,咱们上去吧。” 范思哲哦了一声,转身走了没两步,又被范闲叫住。 “等等!” 范思哲茫然回头。 “啊?” 范闲指指他抱在怀里的红楼,勾勾手。 “书给我。” 范思哲低头看了看,反应过来赶紧将书递给范闲,然后随着青鸟走出人群上楼了。 范思哲走进包厢时,梅呈安还给他竖了个大拇哥,给范思哲整的还挺不好意思,随后青鸟也将郭宝坤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了他。 梅呈安听完心里还有些感动,这小老弟没白处啊,还挺为自己着想呢。 楼下。 范闲翻着手中的红楼缓步走向郭宝坤。 郭宝坤看着范闲的身影,心道你这厮终于肯现身了,等你半天了。 郭宝坤酝酿了一下情绪,朗声道。 “原来是司南伯养在澹州的那个私生子啊,你叫什么来着,哦,范闲是吧。” 范闲停止脚步,脸上带了茫然。 “谁呀?你是在说我吗?阁下认错了,我只是路过的。” 郭宝坤心道装傻可不好使,笑道。 “哎哟哟哟哟哟,干什么~自惭形秽啊范闲,你怎么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认了。” 范闲做作的表演起被粉丝认出之后的苦恼,完事儿指了指郭宝坤。 “哎呀呀,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崇拜我呀!” 郭宝坤笑容凝固。 “胡说八道!” 斥责完郭宝坤自己都气笑了,嗤笑一声,看向身边的贺宗伟。 “还崇…” 范闲此时却突然朗声给群众介绍起情况,将郭宝坤的目光再度吸引过去。 “我昨日刚来京都,今天第一天出门,自己家的人我都没认全,阁下一眼就认出是我,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莫非是对我仰慕已久?” 说完范闲勾起嘴角看着郭宝坤。 嘶~范闲这套说辞有理有据,郭宝坤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你你你…” 说着求助的看向贺宗伟,别愣着了,快帮我想个说辞啊。 贺宗伟抿抿嘴,示意自己爱莫能助,帮帮腔他还行,可这事情来龙去脉他又不清楚,想个屁啊。 郭宝坤失望的看了一眼贺宗伟,心道刚才说的头头是道,关键时刻就哑口无言了,废物啊你是。 范闲心还挺好,主动替郭宝坤解围。 “诶,说不上来就别说了,我都替你尴尬!” 话是难听了些,但郭宝坤确实松了一口气,起码不用绞尽脑汁编理由了。 范闲低头看了看手中红楼,朝着郭宝坤走近了几步。 “话说回刚才,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这本书是污秽杂书,还要禁了它是不是?” 随着范闲越发靠近,郭宝坤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稍稍有些慌乱。 “额啊啊,我说了,怎样?” 范闲追问。 “你看过吗?” 郭宝坤后退半步,放大声音掩饰自己的慌张。 “看…嘁,圣贤之书我都看不过来,怎怎么有空看这种东西啊。” 范闲点点头举着红楼又看向贺宗伟。 “那你看过吗?” 见郭宝坤也看了过来,贺宗伟挺挺胸膛,刚才让郭少失望了,这次得好好表现,挽回一下形象,想着面上露出不屑。 “贺某怕脏了眼睛!” 范闲呵了一声,看看二人,表情冷了下来。 “合着你们看都没看过这就开骂了?” 郭宝坤哼了一声。 “这书的作者籍籍无名,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 范闲这下是真有些生气了,这种狗屁理由也能说得出口,开口时话里带了怒气。 “你看的是文章还是名气啊?若是不出名就写不出好作品吗?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目光如此浅薄,还自称文人,还风骨,连正视他人文字的涵养都没有,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郭宝坤和贺宗伟被这一番话说的脸上是一阵儿红一阵儿紫,吵架最怕什么,就怕吵着吵着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气势不由自主就弱了下去。 前面的话无法反驳,但最后一句说的过去粗鲁,有辱斯文,也算是让郭宝坤找到了突破口。 “放肆!文人才子岂是你你你这种乡野村夫可可以评论的啊啊?” 范闲后撤一步,差点儿被这厮唾沫星子喷到了,好恶心。 “你先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若天下文人都如尔等一般,我还真是羞于与之为伍!” 场面有那么一瞬间安静了下来,郭宝坤和贺宗伟面面相觑,这个范闲的战斗力好强啊,说不过可咋整? 安静了不过一息之间,就被突然响起的叫好声和鼓掌声打坏了。 声音来自二楼看戏的范思哲,只见他一脸开心的一边叫好一边鼓掌。 郭宝坤脸色很差,给贺宗伟使眼色让他发力吧,结果这厮不出意外的又哑火了。 正不知所措呢,人群外突然有人开口了。 “范公子所言甚妙!” 众人齐齐朝着声音来向望去,一石居大门口台阶上站着一位白衣锦袍气质高洁的公子哥。 虽然站在二楼临窗包厢看不见大门口,但梅呈安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大舅哥来了。 群众们不认识,范闲也不认识,但郭宝坤认识啊,赶紧一路小跑朝那白衣公子跑去,贺宗伟紧跟了上去,不认识不要紧,他得紧随郭宝坤脚步。 郭宝坤跑到台阶下,急忙躬身行礼。 “世子殿下。” 贺宗伟有样学样,也跟着行礼叫了一声。 李弘成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悬于腰间,就跟没看见二人是的,抬步走下台阶,口中念念有词。 “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踩在地面上后目光看向范闲,朝他走去。 “这两句话我细细琢磨,意味深长啊,范公子之才…” 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李弘成冲着范闲点头示意。 “由此可见一斑呐!” 范闲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所谓世子殿下并不感冒,谁知道他又是谁的人,所以打量李弘成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 郭宝坤一听靖王世子对范闲评价这么高,有些急了。 “世子殿下,你可千万不能被这个人蒙骗了。” 李弘成闻言转身看向郭宝坤,不假思索道。 “郭公子与贺先生素有才名,正巧,明日在下府中有一诗会,二位以文交友,以诗冶情,借着诗会,以诗对决,好让天下读书人都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才子,如何?” 诗会…倒是个好主意,范闲这厮口舌确实了得,今天估计不会取得什么好结果了,有了这诗会自己找太子殿下复命的时候,也有了说头,只要能在诗会上压的范闲下不来台,也算是变相的完成太子殿下的嘱托了吧。 郭宝坤暗自衡量起双方实力,他在红楼里看过范闲写的诗,整体水平比自己稍强但不多,说是半斤八两也不为过,可打平手不行啊,得赢,既然靠自己够呛,那… 郭宝坤看向贺宗伟,看到贺宗伟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顿时放心了,朝着李弘成躬身行礼。 “在下一定到!” “到!”贺宗伟紧随其后说道。 李弘成满意的点点头,还没等他回头问范闲的意见,范闲的声音突然就传到他耳朵里。 “诶,你谁啊?” 李弘成扭过身子惊讶的看向他,范闲不认识自己很正常,询问自己身份也没问题,但是这种问法多少有些不客气了吧,澹州那边的习俗? 郭宝坤抓住了机会,走上前呵斥范闲。 “范闲,你何其粗鄙,这位是靖王世子殿下,岂容你这般无礼。” 什么靖王不靖王的,不认识,范闲有些不耐烦。 “靖王谁啊?” “你!!!” 郭宝坤看了一眼靖王世子,见他只是稍稍皱眉,很快又舒展开了,多少有些有些遗憾。 “靖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你敢冲撞靖王世子,还不赶紧磕头谢罪!” 范闲懒得搭理他,看向李弘成。 “嗷~皇室血脉!” 李弘成语气一如既往淡然。 “才学才是人之根本,血脉不足一提。” 这话让范闲对他观感好了不少,范闲就这么水灵灵的将手往他肩上一搭,引得李弘成心中一惊,侧目看了过来。 一旁的郭宝坤都看傻了,这厮胆子也太大了吧,这还没完,范闲甚至还水灵灵的夸起靖王世子来了。 “你态度不错!” 郭宝坤蒙了,李弘成也差不多,他有点看不懂范闲了,谁知到这里还不够,范闲趁他反应不过来居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小声问他。 “诶,说真的,诗会上有姑娘吗?” 嗯?姑娘?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澹州的聊天都这么跳脱的吗? “额…确实会有不少才女前来。” 范闲眼前一亮。 “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吗?” 李弘成没听懂这问的是啥意思,怎么才算大户人家,跟他家比都是小户。 “额…差…不多吧。” 范闲心中一喜,鸡腿姑娘我来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明天诗会见!” 李弘成松了一口气,再问他真的要汗流浃背了,这都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弘成恭候。” 范闲咧嘴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朝一石居走去。 第112章 凑凑热闹 一石居二楼包厢,几人重新落座。 范若若正在给范闲简单介绍靖王世子。 “靖王世子李弘成风评不错,素来喜文,常办诗会,素有各名门子弟参加,只是没想到哥会答应,我还以为你看不上这类事情。” 范闲叹了口气。 “躲不掉的,明摆着冲我来的,推掉这次还有下次,还不如直接应了,去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罢扭头看向梅呈安。 “诶,这个靖王世子不是太子一系的吧,我感觉他跟那个郭宝坤不像是商量好的。” 梅呈安喝了一口精酿。 “不是。” “二皇子?” 梅呈安看他一眼没说话。 范闲懂了,那就对了,没道理太子的人都来了,二皇子那边没动静,随即感觉老乡态度不对劲。 “怎么,这靖王世子身份很特殊吗?让你不便直言?” 梅呈安点点头。 “他是我大舅哥。” “???” 范闲愣住。 “大舅哥?” 这次还不等梅呈安开口解释,范思哲先开口了。 “爹没告诉你吗?你跟安老大是同一天被陛下赐婚的,安老大的赐婚对象就是靖王府柔嘉郡主,也就是靖王世子的亲妹妹。” 范闲长大嘴巴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范闲纳闷了。 “不是,那昨儿个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事儿呢?” 梅呈安瞥了范闲一眼。 “你也没问呐。” “……” 想了想,范闲一拍桌子。 “我怎么没问,我记的清楚着呢,我问过你关于我婚约的事儿,你不说你不清楚吗?” 梅呈安一摊手。 “我确实不清楚啊,我当然只关注我媳妇儿啦,谁有空关注你媳妇儿啊。” “……” 范若若没忍住笑了。 范闲看了她一眼,范若若赶紧低下头吃菜。 范闲一指梅呈安。 “你可别瞎说啊,她是不是我媳妇儿还不一定呢。” 梅呈安拿起公筷给范闲夹了一个狮子头。 “行行行,是我说错了,知道你掂记你的鸡腿儿姑娘,赶紧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这还差不多。” 范闲目光看向碗中浑圆的狮子头,拿起筷子夹着咬了一口,嚼了两口,眼睛一亮。 “嗯!这狮子头可以啊!” 梅呈安呵呵一笑。 “那必须的,这可是这儿的招牌菜,百吃不厌,你就吃吧,一吃一个不吱声。” 范闲嗯嗯两声开始大快朵颐。 梅呈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精酿后给范思哲和范闲也满上。 等范闲塞的差不多了,梅呈安举起酒杯。 “来吧,朋友们,让咱们共同举杯,欢迎范闲回到京都。” 范思哲忙不迭的举起酒杯,看向范闲真心实意的说道。 “欢迎你来京都。” 范若若也放下筷子,举起一杯茶水。 “欢迎哥回家。” 范闲端起酒杯。 “感谢感谢。” 说罢几个男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范若若遥举示意,也喝了一口。 范思哲放下酒杯,擦擦嘴。 “安老大,范…哥,刚才那出就这么完了?我看最后也没把红楼的的事儿说清楚啊,那我这贩书的买卖还能做吗?” 梅呈安放下酒杯道。 “放心,你该卖卖你的,你不都说了,他这个宫中编撰芝麻绿豆大小,禁不禁的他说的不算,这事儿归监察院管。” 范思哲恍然。 “那我就放心了,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儿我都多余跟那姓郭的生这个气,就当他是在狗叫就完了。” 顿了一下,范思哲又问。 “对了,楼下卖书都说这是禁书,监察院不会…” 梅呈安笑了笑。 “这事儿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首先红楼本身没问题,禁书这事儿本就是以讹传讹,其次嘛,你哥就是监察院的高官,禁不禁的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范思哲看了一眼范闲,大官?不是昨儿个刚来嘛,算了不重要,既然是这样,那贩书的买卖就万无一失了,发财了发财了。 高官两个字从老乡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这么不正经呐,范闲白了梅呈安一眼,看向范思哲,好奇的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这么想卖书啊?” 范思哲不假思索。 “当然是为了赚钱啊,这还用想嘛。” 范闲追问。 “那为什么要赚钱啊?” 这下给范思哲问住了,愣了一会儿。 “什么意思,赚钱…就赚钱呗,哪有什么为什么。” 见他没明白,范闲换了一种方式问。 “这么说吧,你赚钱是想买什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要去赌场青楼玩啊?” 范思哲摇摇头。 “那我没想过,我就是单纯喜欢赚钱。” 范闲若有所思,普通人喜欢赚钱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范思哲生活优渥也不差钱,按理说不应该对赚钱这么执着啊,难不成是因为家学渊源? 嘶~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想想刚才郭宝坤对范建不敬时范思哲愤怒的模样,以及老爹范建对范思哲的态度,范闲有了猜测。 这孩子是崇拜爹,同时也想在爹面前证明一下自己引起他的重视。 啧啧,是个可怜的娃呀。 范闲道。 “行吧,接来下你就想想怎么筹备吧,我先说好啊,这事儿只能靠你自己,我帮不上什么忙。” 范思哲一脸轻松。 “不用不用,你提供书稿就成,筹备的事儿交给我,你看啊,印书的铺子得赶紧挑,完了纸也得赶紧挑,然后外面私卖红楼的不能让他们卖了,要不然影响我卖,完事儿还得考虑人工…” 范闲在那饶有兴致的听着,觉得这孩子是个经商奇才啊,从决定卖书到现在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不但思路清晰而且考虑的还挺周全。 梅呈安对这些具体筹备工作不感兴趣,又不是他的生意,轻轻敲了敲桌面,看向范思哲。 “行了,回去你慢慢琢磨,不急在这一会儿,先吃饭。” 范思哲止住话语。 “喔,安老大说的对,不急不急,嘿嘿。” 瞧着范思哲那言不由衷的样儿,在座几人不禁莞尔。 …… 不远处一间茶楼,布置典雅的雅间。 靖王世子李弘成站在门口正在同蹲在塌上翻阅红楼的二皇子聊天。 “近日,这书的喜爱者,甚多!” 二皇子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红楼,眼里满是赞叹。 “奇书!天下无双!” 李弘成想到范闲,乐了一下。 “内个范闲,倒是有些率真之气,听闻我的身份面不改色,似是全然不放在眼里,被他夸那么一句,我竟然还有点开心。” 二皇子闻言也乐了,李弘成现身后的事儿他都听说了。 “这个人有意思,不一般!” 李弘成呵了一声。 “京都诸子得您这么一句赞的,可真不多见。” 想了想,提议道。 “要不,明儿个安排你见见他?” 二皇子没说话,眼神都在书上似是没听见。 良久,二皇子才开口。 “再等等。” 顿了一下,补了一句。 “再看看。” 李弘成倒是无所谓。 “行!” 说罢躬身行礼转身便走,走了两步想起一事儿,又扭了回来。 “哦对,还有一事儿,我那妹夫也出现在了那里。” 二皇子目光终于从书上脱离,抬眼看向李弘成。 “呈安?” 李弘成点点头。 二皇子来了兴致。 “他也对那范闲感兴趣,去凑热闹了?” 李弘成摇摇头。 “不是,我在暗处听了个大概,范闲之所以今日出门好像就是赴他的约,而且看样子他跟范闲一家子都挺熟的。” 二皇子一听将手中红楼放下,站起来下榻蹬上鞋子,这事儿有些出乎他意料,不过越出乎意料才越有趣。 “这事儿有意思了嘿,他怎么会跟范闲有联系呢?” 李弘成耸耸肩。 “这我就不知道了。” 二皇子抱起手臂,来回踱了几步,目光突然看向榻上那本红楼,若有所思。 “莫非…是才子之间的惺惺相惜?” 李弘成想了想。 “倒是有这种可能。” 二皇子沉吟片刻,嘴角一弯,说道。 “范闲能得到呈安的认可,那传闻应该不假,这本书就是范闲写的,又一个才子啊,书写好,还会做诗,明日诗会估计会很精彩。” 李弘成有些不解。 “殿下怎么知道范闲会写诗?” 二皇子扭身看向他,有些惊讶。 “这书你没看过?” 李弘成摇摇头。 “我不喜欢看话本。” 二皇子笑了。 “你应该看看,范闲在里面也写了不少诗,诗虽算不上什么佳作,但也可圈可点,且诗写在书里,我估计跟剧情相关的可能性大,未必是他真实水平,我还挺期待他明日给我一个惊喜的。” 李弘成也笑了。 “那我可得好好看看了。” 二皇子重新在榻上坐下,拿起那本红楼,翻了翻,想起一事儿。 “明儿个诗会呈安会去参加吗?” 李弘成摊摊手。 “我没跟他打照面,所以不清楚,不过殿下还不了解他嘛,他素来不喜这种场合,我估计问了也是白问。” 二皇子点点头。 “也是。” “不过…” “嗯?” 二皇子重新抬起头。 “怎么了?” 李弘成想起一件事儿。 “算算日子,明日他该休沐了,应该会去府上见柔嘉。” “哦?” 二皇子想了想,笑道。 “那明日我也去凑凑热闹。” “好!” …… 第二章稍微晚一点 第113章 监察院走起 东宫。 太子站在阁楼看着楼下的郭宝坤。 “诗会?” “是!” “范闲答应了?” “答应了。” 太子合上手中书,想了想。 “你可有把握于诗会上胜过他?” 郭宝坤坦言。 “若是我一个人不好说,但明日会有京都才子贺宗伟与我同去。” 太子单手扶在护栏上。 “贺宗伟?我听说过,在京都颇有些才名。” “是,有他在当万无一失。” 太子闻言笑了。 “万无一失。” 郭宝坤有点尴尬。 “下官办事不力,没能完成殿下交代我的差事,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倒没生气。 “不怪你,有些事不是你能预料到的,况且这事儿是姑姑的意思,在我看来还是急切了一些,成了最好,不成也无妨,你不必放在心上。” 郭宝坤很是感动。 “谢殿下。” 太子点点头。 “听说你家护院被打伤了?” 郭宝坤愣了一下,这事儿他嫌丢人就没上报。 “额…是被…” 太子直接接过话茬。 “是被梅呈安的侍女打伤的对吧。” 郭宝坤讪讪一笑。 “殿下都知道了,不过也不算打伤,梅少侍女只是想阻止我家护院打那个范思哲而已。” 太子笑了。 “知道你跟他关系好,不用替他遮掩,这事儿我没怪他,人是他请的,护着些是应该的,你既然跟他走得近,可知道他何时跟那范闲扯上关系的?” 郭宝坤想了想答。 “应该是因为红楼的缘故,我的红楼手稿就是抄自梅少,至于二人具体何时联系上的我就不清楚了。” 太子思索一番,这么说,倒也合理,这红楼连庆国第一才子都爱看,看来传闻不假,那自己倒是要好好观摩观摩这本奇书了,至于毁范闲根基之事… 稍加思索,太子有了主意。 “宣扬出去,范闲当街行凶,打伤你家护院,行为野蛮,手段凶残。” 郭宝坤愣住。 “啊?殿下,我家护院不是他…” 郭宝坤说着说着反应过来。 “殿下的意思是栽赃给他?” 太子笑咪咪的看着他没说话。 郭宝坤恍然,但还有不解。 “殿下,这么做有用吗?就是栽到他头上,也不过就是打伤一个护院而已,传开了也无法定他的罪啊。” 太子转身看向书架,扫视一番,从一个阁子里拿起一本书,翻开的同时说道。 “罪是没有,品行恐怕要被诟病。” 郭宝坤想想觉得还是不对。 “就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他品行不端,那也只是些闲言碎语罢了。” 毕竟还要他办事,太子也没有不耐烦,耐心解释道。 “这范闲啊,刚来京都,既无人脉,又无声望,而婉儿呢,虽不能认,但毕竟是林相之女啊,若嫁给一个无才无德声名狼藉的废物,把林相的面子该往哪儿搁呀。” 郭宝坤悟了。 “殿下的意思是断其根基?” 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郭宝坤对太子殿下越发崇敬,拱手行礼。 “殿下之策果然高明!” 太子笑了笑,对郭宝坤的恭维不甚在意。 “接下来,就看林相如何应对吧。” …… 一石居。 众人酒足饭饱。 范闲看向范若若。 “待会儿让藤梓荆先送你们回府吧。” 范若若愣了一下。 “那哥呢?” 范闲指指梅呈安。 “我跟他走,在京都四处转转就回去了,你们在京都呆了这么久,恐怕早看腻了,就不让你们陪着一起了。” 范若若看了一眼梅呈安,点点头。 “我知道了哥。” 范闲又看向范思哲,范思哲心思都在开店上,那有闲心陪他看景儿啊,不让他跟着正合他心意,主动开口道。 “你转你的,我呆会儿跟姐就先回家了。” 范闲点点头。 …… 一石居门口。 两辆马车已经停在路边。 范闲将藤梓荆拉到一边。 “你要调的案卷是丁字五三四号是吧?” 藤梓荆点点头。 “没错!” 随后看了一眼梅家马车。 “你打算呆会儿就去监察院?” 范闲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赶早不赶晚,不能白让你当护卫不是。” 藤梓荆想解释。 “我不是…” 范闲拍拍他的肩膀。 “我懂,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行了,你们先走。” 藤梓荆闻言朝他拱拱手,然后朝着马车走去,一个轻跃上了驾驶位坐了下来。 “走了啊。” 范若若闻言掀开车帘看向范闲。 “哥,那我们先回去了。” 范闲轻声道。 “去吧。” 目送着范家马车走远,范闲窜进了梅家马车,直接在车厢一侧坐下,冲着主位的梅呈安就来了一句。 “监察院走起。” 梅呈安微笑看着他。 “不去看看京都盛景了?” 范闲学着梅呈安的样子,身子往后一靠。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没心情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去监察院干嘛?” 梅呈安笑了笑,抬起手敲敲背后箱壁。 “青鸟,去监察院。” 马车当即动了起来。 梅呈安重新看向范闲。 “肯定不能是闲逛啊,你都说没心情了,那就是有事儿要办,是为了那个藤梓荆?” 范闲一拍额头,苦笑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怎么猜到的?” 梅呈安洒然一笑。 “都假死逃生了,还冒着生命危险跟着你回京都,必有内情啊,说说吧,他怎么回事儿。” 范闲点点头。也不卖关子,将藤梓荆的事儿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梅呈安听完道。 “那这么说这个藤梓荆还是个是非分明,心存正义之人。” 范闲嗯了一声。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所以我要帮他。” 梅呈安笑道。 “帮他没问题,就是代价大了些。” “嗯?” 范闲没明白。 “代价怎么就大了。” 梅呈安愣了,看了看一脸疑惑的范闲,试探的问。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这装傻呢?” 范闲更蒙了。 “我老师是费介,提司腰牌我老师说是院长陈萍萍让他给我的,靠山这么硬,即便事发了我应该也没多大事儿吧。” 妈的臭显摆什么,靠山多了不起啊,梅呈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若是这事儿只局限在监察院内,你自然屁事儿没有,但这事儿已经上达天听了,你报上来的消息陈萍萍已经递到陛下面前了,那在陛下眼里,这个藤梓荆就是个死人,若是被人发现他还活着,捅到陛下那里,那你这就是欺君!” “……” 范闲有些急了。 “不是,这么件小事儿,陈萍萍报给陛下干嘛呀?有毛病啊。” 看范闲破防了,梅呈安开心了。 “小事儿?且不说你的婚约是陛下亲赐的,单单说皇室成员插手直属于陛下的监察院,这事儿就小不了,陈萍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瞒着陛下啊。” “……” 范闲一脸苦涩。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梅呈安呵呵一笑。 “现在想也来得及,要不要我帮你杀了他,让他变成一个真正的死人,那你就不算欺君。” 范闲闻言吓了一跳,看到梅呈安脸上的笑意,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于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跟我逗闷子,还不快帮我想想怎么…嘶~不对,要真像你说的这么严重,你还能笑的出来?” 梅呈安一摊手笑道。 “又不是我欺君,我为什么笑不出来。” 范闲再度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好不容易碰我我这个老乡,你能舍得我死?我不信,哎呀,赶紧说实话,再吓我我讹你你信不?” 遇上这么个不要脸的,梅呈安哭笑不得。 “放心吧,陛下亲自给你赐婚,又属意你接手内库,欺不欺君陛下说了算,眼下你刚到京都,陛下还指望着你搅弄京都局势呢,这会儿他可舍不得让你去死。 我跟你说这个可不是为了吓唬你,是想提醒你,想杀你的人可能会拿这个事儿做文章。” 范闲恍然大悟,身子前倾,拍了一下梅呈安手臂。 “原来如此,还得是老乡你啊,太贴心了,么么哒。” 梅呈安一阵恶寒,满脸嫌弃。 “噫~你真恶心。” 范闲笑笑不以为意,既然出不了事儿,那还慌个锤子。 “不闹了,说正事儿,你知道该去哪调那份案卷嘛?” 梅呈安恢复淡然。 “一处负责监察京都,那份案卷若是被监察院调走了,那就一定在一处案牍库里,说起来,管理一处案牍库的你还见过几面呢。” 范闲愣了一下。 “我见过?谁啊?” 梅呈安笑道。 “王启年啊。” 范闲吃了一惊。 “他居然是监察院的?” “啊,怎么了,这么难以置信吗?” 范闲一脸无语。 “你说呢?他这坑蒙拐骗样样精通的感情还是个公务员,他的行为和身份很难让人联系到一起啊,实在是太抽象了!” 梅呈安哈哈大笑。 “确实有点抽象。” 范闲想了想。 “是他也好,省的我找他了,正好我有点事儿得通知他一声,诶,对了,还有个事儿,我老师跟我说监察院有一块石碑是我娘留的,你知道在哪不?”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第114章 给你个建议 监察院。 门口。 二人下了马车,并排而立站在大街上,一人手里拿着一根冰糖葫芦一遍吃,一边打量着监察院的大门。 梅呈安吃了一颗贼酸的山楂,酸的掉牙,脸部皱成一团。 “妈的酸死我了。” 范闲看他一眼顿时乐了。 “该!让你非跟我换,这下自食恶果了吧,我这串就特别甜,哈哈哈哈。”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揉着腮帮子,缓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看看手里还剩下的两颗山楂,犹豫了一下把手放下了,有点不敢吃了,扭头看向范闲。 “走吧,进去吧。” 说完梅呈安抬起脚步就要往前走。 “等一下。”范闲叫住他。 梅呈安看向他。 “怎么了。” 眼看着范闲目光移向监察院大门左侧的那块石碑,梅呈安了然。 “想先看看你娘留的石碑?” 范闲面色平静的点点头,他好奇老娘在上面写的啥。 梅呈安想了想道。 “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 范闲看向他。 “说呗。” 梅呈安道。 “我建议你出来的时候再看。” 范闲不解。 “为什么,现在看跟出来的时候看有什么区别吗?” 梅呈安点头。 “区别很大,因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当然我只是建议啊,要不要现在看随你。” 范闲盯着梅呈安的眼睛,见他眼神认真不是在开玩笑,随后又看了看石碑,片刻后,范闲点点头。 “那听你的。” 梅呈安嘴角弯起。 “那走吧。” 二人进了监察院,直奔一处案牍库,路上打量他二人的不在少数,却无一人上前盘问,俩人实在是太淡定了,闲庭信步一般,也不左顾右盼,行进路线明确,一看就是监察院很熟悉。 没一会儿两人就到达了目的地。 梅呈安伸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传来一道稍小的声音。 “谁啊?” 随着嘎吱一声大门拉开一条缝隙,王启年的脸露了出来。 王启年看见一副笑眯眯表情的梅呈安心里一咯噔,不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 “梅…大人,你怎么来了?” 说着将那半扇门开的大一些,朝梅呈安拱手。 梅呈安就这么笑咪咪的看着他没说话,王启年正纳闷什么情况的时候,梅呈安背后突然闪出一个人,笑着冲着他打招呼。 “嘿,王启年,好久不见呐。” 王启年看清那人是谁以后瞳孔放大。 “范范范公子?你怎么找…” 话说一半看向梅呈安,见他依旧笑而不语,瞬间明白了,心里哇凉哇凉的,完了,躲过初一没躲过十五啊。 看着王启年如丧考妣的表情,梅呈安有些不忍心看了,所以挪开了目光,看向屋内。 “不请我们去吗?” 王启年看了一眼范闲,犹豫了一下,挪开身子。 “大人和范公子请进。” 梅呈安也不客气,抬脚就往里走,范闲紧随其后,路过王启年的时候,还笑着拍了拍王启年肩膀。 “打扰了啊。” 王启年被拍的肩膀一矮,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不打扰不打扰。” 梅呈安走在前面,毫不犹豫的霸占了房间里唯一一个座位,大剌剌的坐了下去,拎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范闲则是四处打量着房间。 王启年关上大门,深呼吸一下,转过身脸上已经挂上了谄媚的笑容,朝着二人走去。 范闲听到身后的动静开口了。 “哟,这么多文卷都归王大人管,这可真是位高权重啊。” 王启年岂能听不出范闲话里的调侃之意,忙道。 “小小文书,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范闲回身看向他,火力不停。 “诶,王大人平时工作这么忙,还有功夫画图卖书,一看就知道王大人平素办事一定是雷厉风行效率超高,就连跑起路来,也是脚下生风,着实令人敬佩啊。” 王启年笑容凝固,心道该来的终归是来了,看了一眼正在悠然自得品茶的梅呈安,一咬牙,噗通一声直接在范闲面前跪下了,哭丧着脸,话里也带了哭腔。 “范公子!” 王启年来这一出直接给范闲整不会了,这就跪下了?为了那么点钱至于吗。 范闲下意识看向了梅呈安,但看梅呈安差点儿被茶水呛到的样子,显然也没想到王启年会这么果断。 梅呈安不是被惊到了,他是被王启年做作的表演逗乐了,差点儿呛着自己,咳了两声强行掩饰住自己的笑意,赶紧摆摆手。 “咳咳,别看我,你们聊你们的。” 王启年心里松了一口气,梅少跟自己太熟了,他就怕梅少拆他的台,只要梅少不插手,这事儿就好办了。 范闲无奈,重新看向王启年。 “你这是干什么?” 王启年耷拉着嘴角,带着哭腔忏悔道。 “王某自知,德行有愧,上对不起天子厚恩,下对不起黎民百姓,但是王某私自敛财,都是因为家里有惨烈之事,无奈之举啊。” 话里满是沉痛,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再搭配上王启年那副满脸惭愧无奈的表情,这段表演梅呈安打十分,至于效果如何,看看范闲表情就知道了。 明明是受害者,范闲此刻一脸的不好意思,显然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你先起来吧,我没让你跪着说。” 说着就要扶王启年起身。 王启年表演正酣,自然不肯起身,观众反响这么好,当然是乘胜追击了。 “范公子,王某的结发妻子,早已亡故!只留下…” 梅呈安听到这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就算知道口头说说不会对实际有影响,但也不能这么没底线呐,所以他直接打断了。 “差不多行了啊老王,卖惨不是这么卖的,嫂子那么硬你说说也就算了,再让你说下去小五花肉也该驾鹤西去了。” 王启年:“……”不是说不插手了嘛,不带这么出尔反尔的。 范闲:“……”怎么个意思,编瞎话忽悠我呐。 两人对视一眼,范闲似笑非笑,王启年则是一脸尴尬和苦涩,他真的要哭了。 梅呈安放下茶杯。 “行了行了,老王,赶紧起来吧,范闲逗你呢,他这次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是有事需要你帮忙,所以不用演了。” 王启年闻言愣住,看向梅呈安。 “梅少此话当真?” 梅呈安白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王启年长松一口气。 “早说呀。” 说着当即站了起来,表情恢复正常,看向范闲,语气轻松的问道。 “范公子找我何事?” 范闲眼神怪异的上下不断打量着王启年,直到给王启年看的心里发毛,这才开口。 “合着刚才是在演戏骗我是吧。” 王启年脸皮可不是盖的,丝毫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拱手道。 “这不是误会范公子来意了嘛,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范公子原谅则个。” 范闲朝他翻了个白眼,看向梅呈安。 “还真被你说着了,这厮为了这么点钱,家人都舍得往死里说,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行事毫无底线呐。” 梅呈安笑着摇摇头。 王启年不以为意的说道。 “内子小女都身体健康,说说无妨。” 范闲看向他。 “你这么贪财,就不怕坏了名声?” 王启年表情一肃。 “范公子,名声于王某来说,视如粪土,钱财对王某来说,重于性命,此乃王某心中之道,贯彻始终。” 范闲感叹。 “你跟我那弟弟或许会有共同语言,这样吧,地图的事儿我就不追究了,内二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了。” “二十两?” 范闲似笑非笑。 “昂,二两银子的十倍不是二十两吗?你不会这么快就把自个儿上午说的话给忘了吧。” 王启年想起来了,自己当时随口应付之语没想到范闲还记得,堆笑道。 “记得,当然记得,大人真是雅量,雅量啊。” 范闲嘴角一弯,话头一转。 “不过…” 王启年心中一紧,就怕有转折。 “不过什么?” 范闲笑了。 “不过这贩书的买卖你就别做了,这买卖我自己要做。” 王启年表情变了变,恢复笑容。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哀嚎,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就这么飞了。 范闲深深的看他一眼,转身走到桌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这才回身重新看向王启年。 “帐算完了,该聊正事儿了,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调一份文卷,丁字五三四号,劳烦你帮我找一下。” 王启年闻言看了看梅呈安。 “抱歉范公子,监察院之外的人没有权限调阅案卷,若是梅少想调自然没问题,范公子就…” 范闲也不墨迹,当即从腰间掏出提司腰牌,扔给王启年。 “这个够吗?” 王启年虽早已知情,但面上不显,观察一番腰牌躬身双手捧上递回。 “够够够,原来是提司大人,王某失敬。” 范闲收回腰牌塞回腰间。 “现在可以去调案卷了吧。” 王启年没有动。 “大人,这文卷写的是四处藤梓荆啊,他不是已经被大人杀了吗?” …… 第115章 舅送你回家 范闲点点头。 “这事儿在监察院都传遍了?” 王启年道。 “是的,四处当时为此事查办了很多人。” 范闲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范闲忍不住了。 “愣着干嘛呀,去取文卷呐。” 王启年犹豫一下,试探的问道。 “敢问大人因何要调这份文卷?” 范闲嘿了一声。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管去调就完了。” 王启年欲言又止。 梅呈安此时突然轻笑了一声,范闲和王启年闻声看向他,梅呈安也不抬头,随手翻着桌上文案。 “老王这是担心你想赶尽杀绝。” 范闲闻言诧异的看向王启年,见他讪讪一笑不吭声了顿时明白被老乡说中了,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杀藤梓荆是因为他要杀我,与他家人有何干系,我调这份文卷是因为他临死前托我给他妻儿传句话,他妻儿在哪他也不清楚,只告诉我这份文卷的编号,说他妻儿的信息就在这案卷里,我这才来调文卷。” 王启年听的仔细,很快就听出范闲话里不对劲的地方。 “下官有些不解,还请大人解惑,他若是真让你给他妻儿带话,即便他常年在外无法联系,不确定妻儿是否还在家中,那也该先告诉大人他家在什么地方,让大人去寻,寻不到了再来调文卷,敢问他是如何未卜先知,越过此步直接让大人来调文卷的?” “……” 范闲一拍脑门,老脸一红,妈的故事编的有些匆忙,bug有点多,这下丢人丢大了。 梅呈安实在是没忍住。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闲脸红耳赤,恼羞成怒瞪了梅呈安一眼,王启年则是有些懵圈,梅少这是笑啥呢。 就在范闲即将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的时候梅呈安止了笑声,开口道。 “行了,既然被老王拆穿了,你也别编了,老王这人粘上毛比猴儿都精,你想蒙他是不好蒙的,就冲他宁肯违抗你这个提司的命令也要护着藤梓荆妻儿,你总该信我说的话了吧,老王除了钱,别的方面靠谱着呢,你还是直言相告吧。” 王启年目光灼灼地看向范闲。 范闲叹了口气。 “行吧,藤梓荆没死,跟我一块回了京都,他回过家了,找不到妻儿这才拜托我来调取文卷好查找他妻儿下落,这下总能去帮我取文卷了吧。” 没死?那干嘛报死讯呐,王启年将信将疑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冲王启年点点头,示意范闲所言不虚。 有了梅呈安的确认,王启年这下才真信了,冲着范闲拱拱手。 “可以是可以,但没必要了看文卷了,我知道他妻儿在哪里。” 范闲吃了一惊。 “你知道?” 王启年点点头。 “藤梓荆的履历王某略有耳闻,王某感慨他的遭遇,敬佩他的为人,所以在听到他死讯的时候,王某当时还不知大人秉性,担心他的妻儿受到牵连,所以第一时间把他妻儿转移到郊外了,如今看来,是王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请大人见谅。”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范闲眼里满是惊喜,惊讶的打量着王启年,这下他真的对王启年刮目相看了,一挥手道。 “什么见谅不见谅的,你太棒了,你做的很对,思考的也周全,藤梓荆可真该好好谢谢你!” 王启年笑的满脸褶子,摆手推辞。 “大人谬赞谬赞了。” 范闲一把拦住他肩膀,带着笑意。 “老王,我也这么叫你吧,你这事儿办的忒漂亮了,就冲这个,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王启年心里美滋滋的。 “王某惶恐,惶恐啊。” 范闲笑呵呵的拍拍他的肩膀。 “惶恐啥呀,对了,藤梓荆妻儿的位置你给我写个地址?” 王启年顿了一下。 “不如等夜里,王某亲自带大人去一趟?” 范闲想了想,地址未必写的清楚,有人带路更方便一点,笑道。 “也好也好,那回头你来找我,还是我去找你?” “还是我去大人府上找大人吧。” “好,就这说定了,晚上我等你。” “好。” 范闲点点头,松开王启年又去桌前倒了杯茶,端着茶杯看向梅呈安。 “你这看人的眼光真没得说。” 梅呈安轻哼了一声。 “那是自然。” 范闲切了一声,小声吐槽。 “也不知道谦虚谦虚。” 说罢喝了口茶水,看向王启年。 “老王,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儿想问一问,我被刺杀那事儿,监察院调查出结果了吗?” 王启年想了想道。 “假传密令的人已经自尽了,是四处一个探子。” 范闲咪了咪眼睛。 “那人叫什么?家在何处?平时与谁来往?” 王启年犹豫的说道。 大人,四处这个案子是院长亲自督办的,别人不能插手,您就别为难我了。” 范闲将杯中茶饮尽,放下。 “不为难你,我只要一个名字。” 王启年咽了一口口水,朝身后看了看,向范闲凑近了些,小声道。 “那人叫徐云章。” 范闲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回头看向梅呈安。 “可以了,咱们走吧。” …… 监察院大门外石碑处。 梅呈安负手站在一旁,看着街道,轻声道。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建议你出来再看了吧。” 范闲目光紧紧盯在石碑上,闻言苦笑一声。 “我老娘这是要改变整个时代啊。” 梅呈安笑道。 “怎么样,要不要继承你娘的梦想。” 范闲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继承不起,我可没有与世界为敌的勇气。” 轻轻抚摸着叶清眉的名字,范闲在心里补了一句,我只想好好活着,对不起。 梅呈安站着说话不腰疼。 “怂!” 范闲白他一眼。 “那要不你来?” 梅呈安伸了个懒腰。 “来是肯定来不了的,我已经跟我姐表达过瑞思拜了。” 范闲嘿了一声。 “占我便宜是吧?” 梅呈安笑笑。 “走吧,大外甥,舅送你回家。” “滚!” …… 皇宫。 御书房。 侯公公捧着一个端盘匆匆步入。 “陛下,刚刚传来消息,小梅大人带着范闲去了一趟监察院,他要…” 庆帝放下手中弓箭,打断道。 “谁带着范闲?” 侯公公答。 “小梅大人,梅呈安。” 庆帝带了惊讶。 “他怎么跟范闲走到一起了?” 侯公公躬身。 “已经打探清楚了,范闲今日去一石居是赴小梅大人之约,昨日老奴把范闲送到范府门口以后,范闲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梅府去见了小梅大人,一个时辰之后小梅大人亲自将他送出大门,目送他离去。” 庆帝闻言表情如常。 “昨日的消息为何今日才报上来。” 侯公公额头冒出虚汗。 “回陛下,昨日送他回府之后并没有再安排人盯梢,老奴也没想到他会去小梅大人,沿路的探子并不认识范闲,只因他四处问路才多看了他几眼,直到今日去一石居探查消息,探子才将范闲认出来,于是连同昨日之事一同上报了。” 庆帝拉起弓箭,瞄着盔甲。 “继续说。” 侯公公擦了擦额头,继续说道。 “范闲到了监察院,要调一份文卷,还追问了澹州行刺的真相,他要调的是丁字五三四号,是藤梓荆的文卷,已经让人抄录送了过来。” 说罢朝陛下抬了抬托盘。 庆帝放下弓箭,拿起那份文卷打开看了看。 侯公公说道。 “监察院的人澹州行刺被范闲反杀,这事儿有些蹊跷啊,这人都死了,他调这文卷做什么呀?” 庆帝合上文卷扔回托盘,看向侯公公。 “这人没死!” 侯公公愣了一下。 “可监察院明明报的是,人身死澹州啊。” 庆帝接着自己刚才话继续说道。 “这人跟着范闲回京了。” 侯公公反应过来了。 “额,陛下已经知道此事儿了,那这么一说,范闲岂不是欺君吗?” 庆帝边拉起弓箭遍说道。 “这朝里朝外的,有几个不欺君?” 话音落,庆帝松开弓弦,长箭嗖的一下离弦而出,箭头击打在盔甲胸口的护心镜上发出一声脆响。 侯公公问道。 “您的意思是要下旨严查嘛?” 庆帝从一旁的箭桶重新抽出一支箭。 “只要能办事,说点慌话也没什么。” 侯公公哎呦一声恭维道。 “陛下,您未免也太宽仁了。” 庆帝想了想。 “范闲参加明天的诗会吗?” “是。” “老二呢?” “二殿下确实也去了一趟一石居。” 庆帝点点头。 “东宫呢?” “到处宣扬范闲当街行凶,打伤郭家护院的事儿。” 庆帝轻笑两生气,拉起弓箭。 “算他有点长进。” 话毕,松弦。 脆响声后,庆帝放下长弓。 “梅呈安插手一石居的事儿了吗?” “小梅大人只是在郭家护院即将打伤范家嫡子的时候派人护了一下,除此之外并未多言。” 庆帝嘴角勾起。 “他倒是挺鸡贼,谁也不得罪。” 侯公公笑了。 “小梅大人一向聪慧。” 庆帝瞥了侯公公一眼。 “你还挺欣赏他。” 侯公公腼腆一笑没说话。 庆帝嘴角勾了勾,不再多言,转身回榻。 “奉茶吧。” “是。” …… 第116章 好主意 去范府的路上。 马车内。 范闲看着梅呈安问了一句。 “你说我直接去找陈萍萍,他会告诉我澹州刺杀的调查结果吗?” 梅呈安耸耸肩。 “如果他在的话可能会,可惜他回乡了,不在京都。” 范闲有些惊讶。 “回乡了?这节骨眼儿?什么时候回来?” 梅呈安笑道。 “我不知道,除了陈萍萍自己没人知道,他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 范闲叹了口气。 “我老师也不在,这事儿闹的。” 顿了一下。 “你听说过那个徐云章吗?” 梅呈安瞥他一眼。 “满打满算这是我第三次来监察院,你觉得呢?这徐云章不是四处的吗,你问我还不如问藤梓荆。” 范闲点点头。 “也是。” 有了线索就不用急了,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暂且撂下此事,范闲稍稍放松,随口问道。 “内个诗会你参加过吗?是个什么流程啊?” 梅呈安闭目养神中。 “不知道,我没参加过,社恐嘛,你懂的,至于诗会,无非就是定个什么主题或者玩法,然后就做诗呗。” 范闲眉毛一挑。 “谁啊?你社恐吗?我自从进了京都拢共就碰上这么些人,就没一个跟你不熟的,你管这个叫社恐?” 梅呈安 “啧,我说是巧合你信不,这些人我都是被动认识的,可不是我主动结交的。” 范闲切了一声。 “我说我是秦始皇你信不?” “……” 梅呈安叹了口气。 “哎,这年头说实话没人信呐,随你吧。” 范闲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这个装逼犯,但他突然想起一事儿。 “对了,诗会既然要做诗,明日我可能要抄一首,我可不想在那俩货面前落了面子,想抽他们的脸,你不介意吧。” 梅呈安乐了,一挥手。 “别恶心人啊,我介意个锤子,抄,随便抄,抄多少首都行。” 范闲笑道。 “我可没想恶心你,抄诗这一块儿毕竟你是前辈嘛,总要问过你的意见,不然多没礼貌啊。” 梅呈安竖了个大拇指,没说话。 沉默片刻,范闲幽幽的再次开口。 “你说明天诗会我能碰上我的鸡腿姑娘吗?” 梅呈安不假思索,说了句实话。 “能!” 范闲却只把这话当成一种祝福,笑道。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吧。” 梅呈安睁开了眼,适应一番光线后看向范闲。 “红楼你得快点更啊。” 范闲愣了一下然后乐了。 “怎么,你这么关心我跟范思哲贩书的买卖啊。” 梅呈安摇摇头。 “你想多了,你们贩书关我屁事,让你更快点,是因为我媳妇儿爱看。” “……” “靠!” 范闲鄙视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直接无视。 “还有个事儿,我明日休沐要去看我媳妇儿,你回家了抓紧时间先给我写个两三章回,明天一早让人送到我府上,到时候我给我媳妇儿带过去。” “……” “你是认真的吗?” 梅呈安点点头。 “是啊,怎么了。” 范闲瞪大了眼睛。 “卧槽你说的是人话吗?还怎么了,一章回最少六七千字,三章就两万了,你让我一下午给你写两万?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梅呈安十分淡定。 “你又不需要想剧情,不都在你脑子里吗?纯抄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吧?” “……” 范闲气急反笑。 “快告诉我你在跟我开玩笑。” 梅呈安眨眨眼。 “难点在哪?” 范闲以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梅呈安。 “难点在哪?这他娘又不是用键盘打字,这可是手写啊,用圆珠笔写两万字手腕都得费,更别提这是毛笔了,毛笔你懂不懂啊,还三章,我看你像三章,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狗东西。” 梅呈安啧了一声。 “你这么一说我不就明白了嘛,有话好好说呗,激恼什么玩应,还骂人,素质真滴差。” “……” 范闲嘿了一声,音调颇高。 “我这暴脾气,你特喵…” 梅呈安直接打断范闲施法,竖起右手食指。 “一章!一章总没问题吧!” “……” 范闲想了想,一章的话六七千字,跟两万一比好像确实不多了,努努力应该问题不大,想到这儿范闲脸色好看了一些。 “这还差不多。” 梅呈安心中一喜,鲁迅这招还真他妈好使。 “行,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明儿一早记得给我送过去。” 范闲总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想不出来。 “行行行,我知道了。” 梅呈安满意的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又改主意了。 “那啥,你还是今晚之前给我送过去吧,一下午怎么也够你用了。” 见工期又缩短了,范闲不乐意了。 “为什么?” 梅呈安是想起来范闲的字写的惨不忍睹,他担心这字丑到自己媳妇儿,所以想着提早拿到可以誊抄一份,但这话不能跟范闲说啊,起码现在不能说,真给他惹急了,人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得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那啥,晚上你不是还要跟藤梓荆去找他妻儿吗?谁知道会花费多少时间,没准儿等你回来夜都深了,你要是回来再写,那多影响你休息啊,兄弟过意不去,所以你还是努努力尽量下午就写完吧,这样什么事儿也不耽误,你觉得呢?” “……” 听着倒像是一句人话。 范闲狐疑。 “你真是这么想的?” 梅呈安眨眨眼。 “当然了,咱哥俩儿谁跟谁啊。” 梅呈安越这么说范闲越觉得可疑,总感觉他没说实话,正待他要继续质询的时候,马车停了,车外传来青鸟的声音。 “少爷,范府到了。” “……” 梅呈安笑着看向范闲。 “你到家了,赶快回家吧老铁。” 范闲略带不甘看了他一眼,起身出了车厢,下了马车。 梅呈安掀开车帘,冲着范闲的背影来了一句。 “回家了赶紧写啊,晚饭之前着给我送过来。” 范闲背对着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挥挥手以做告别。 梅呈安嘴角一弯,放下车帘坐了回去。 “回家。” …… 皇家别院。 林婉儿和叶灵儿去范府寻范闲无果后又回到了这里。 林婉儿正端坐在二楼茶座饮茶,叶灵儿匆匆赶来。 林婉儿赶忙放下茶杯,急切的问道。 “打听到了吗?” 叶灵儿跪坐下来,因走的急还带了气喘声。 “打听到了,整条街都传遍了,那个范闲一出门就闹事儿,与宫中编撰郭宝坤起了争执,还动手打人。” 林婉儿一惊。 “打了郭宝坤?” 叶灵儿语气稍缓。 “那倒没有,只是打了郭家护院,可也能看出是个莽汉!” 林婉儿觉得这定论下的有点草率,未知全貌,不予置评,端起茶杯喝了抿了一口。 “还有吗?” 叶灵儿灌了一杯茶后用袖子擦了擦嘴。 “有,靖王世子明日请范闲去府上参加诗会。” 林婉儿心中一动。 …… 皇宫。 御书房。 庆帝静静的品着杯中香茗,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你说对于婉儿这门婚事,林相会怎么做?” 侯公公闻言不假思索回道。 “请旨退婚,除此之外,他没有选择了。” 庆帝放着茶杯,若有所思。 正想着林相会不会这么做的时候有太监来报。 “陛下,林相求见!” 得,来了,庆帝看了一眼侯公公。 “宣。” 随着一声声“宣林相”不断向外传递,一个身着官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步履沉稳的踏进御书房,此人正是南庆宰相林若甫。 “臣,叨扰陛下。” 庆帝带着笑容,抬手虚扶。 “林相免礼。” 林若甫站直身子将手中奏折转交给侯公公。 庆帝从侯公公手里接过折子,打开看的同时说了一句。 “林相辛苦了。” 林若甫欠身。 “此乃国事,不敢懈怠。” 庆帝头也不抬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结果林若甫就跟没看见是的依旧站在原地。 庆帝察觉异样抬起目光,看向他。 “林相…还有折子?” 林相仿佛突然回过神,慢吞吞的回道。 “啊,没有了。” 庆帝直接看向侯公公。 “那找轿撵,送林相出宫。” 说罢重新打开折子低头看了起来。 侯公公当即应声。 “是。” 林相这下憋不住了。 “等等。” 庆帝再度抬头看向他。 林相也不敢卖关子了。 “臣,年老体衰,走了几步,有些疲累,想跟陛下请杯茶喝。” 庆帝哈了一声,面露晃然,指了指火炉旁的座位。 “坐,赐茶!” 林相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谢陛下。” …… 庆帝看折子的时候时不时偷瞄一下林若甫,见他安然喝茶神态自若就是不主动开口,想着逼他一逼,瞥了一眼他旁边的火炉,庆帝嘴角一弯随即平复,有个一个好主意。 庆帝目光盯着折子,突然开口。 “侯公公,没看火快灭了吗?” 侯公公应声压起了风箱。 林若甫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火炉,心里有些纳闷,这不烧的挺好的吗?怎么就快灭了。 随着侯公公不断鼓吹火炉,火光越发壮大,温度攀升的极快,尤其是坐在火炉旁的林若甫,脸都被映红了,额头很快起了一层汗水。 第117章 有什么关系 林若甫只能一边悄悄挪动着屁股尽可能的离远一些,一边狂擦汗水。 庆帝则是一边偷瞄,一边偷笑。 谁知一直等庆帝看完折子,林若甫仍旧不开口,庆帝懒得等了。 一把合上折子,抛砖引玉。 “这个刚才吧,有密报传进宫里,说这个范闲,在一石居门前又惹了祸,打了郭家护院。” 林若甫面若好奇的问。 “哪个郭家?” “郭攸之啊。” 林若甫晃然。 “哦,原来如此啊。” 说完就不说话了,闭口不谈自己对此事的看法。 你不说,我便要你说。 庆帝继续道。 “这个朝野上下啊,都说范闲粗鄙无理,品行堪忧,林相你怎么看呢?” 林若甫擦了擦额头汗水,回道。 “额…这话…恐怕错了。” 庆帝身子前倾,朝侯公公挥挥手,示意他加大力度。 “哦?怎么讲?” 林相看了一眼火炉,擦擦汗,回道。 “少年热血,或是一时情急动了手,无伤大雅,臣坚信假以时日,范闲定能展露才华,名动京都。” 庆帝语带惊诧,看林若甫的眼里满是探究。 “你这么看好范闲?” 林若甫躬身。 “臣,是相信陛下,婉儿与范闲的婚约,是陛下首肯…” 说到这儿话停了,不停不行了,汗要流进眼睛了,林相赶紧擦汗。 庆帝一看再次挥手示意加快速度。 林相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火炉,但又不敢说什么,继续接着刚才话说道。 “以陛下的眼光,那怎么会看错人呐,呵呵呵,听说靖王府诗会范闲也会去,臣坚信陛下识人之明,明日范闲定会以文采,名动京都。” 庆帝放下茶杯。 “你这么一说,朕倒有所期待了。” 林若甫该甩的锅都甩干净了,哪还坐的下去,赶忙起身。 庆帝则是赶紧伸手拦。 “林相坐坐坐。” 林若甫顾不了那么多了,再坐下去就要被烤熟了。 “陛下,茶喝好了,也歇够了,臣也该告退了。” 庆帝带着笑容。 “那…林相就自便吧,送林相。” 侯公公意思意思走了两步就停下了。 看着林若甫身影朝外走去,庆帝等不及人消失脸就耷拉下来了,等林若甫走过玄关,庆帝吐槽道。 “这个老狐狸!” 侯公公回身看向庆帝。 “陛下,林相话里的意思是范闲是陛下选的,如若真的是品行不堪,那也是陛下看错了人,与他无关,便是要退婚,也只能陛下开口。” 庆帝冷笑一声。 “呵呵,他这是将朕的军啊。” 庆帝想了想,问侯公公。 “梅呈安现在在何处?” 侯公公答。 “小梅大人自监察院出来将范闲送回范府,现下已经回了家。” “宣他进宫。” “是。” …… 梅呈安回到梅府小院直接回了房间,前面吃了不少瓜,精神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这一放松下来就感觉有些疲惫,躺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谁知刚睡着没多久,就被红薯摇醒了。 “少爷醒醒,宫里侯公公来了,在院外侯着呢。” 梅呈安一脸困意,听见侯公公三个字反应了好一会儿,强撑着坐了起来。 “侯公公?” “是。” “说什么事儿了吗?” 红薯摇摇头。 “去湿了毛巾,用凉水,我擦擦脸。” 红薯应声去了,片刻之后捧着毛巾来了。 梅呈安接过不紧不慢擦了一遍脸,凉意入侵,很快就精神了。 将毛巾递给红薯,梅呈安起身出了房间。 “侯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侯公公等半天了,有些心急。 “哎呦我的小梅大人哟,你可算出来了,陛下召见,快些随我入宫吧。” 梅呈安愣了一下。 “现在?” “就是现在,陛下还等着呢。” 梅呈安见他着急也不墨迹了,命青鸟快速牵了马,与侯公公一路快马行至皇宫,到了千步廊,二人下马,步行入宫。 “侯公公,陛下召我何事儿啊,这么急。” 进了宫门侯公公没那么急了。 “老奴也不知道。” 顿了一下,侯公公补充了一句。 “或与范闲有关。” 梅呈安闻言怔了怔,若有所思。 …… 御书房。 梅呈安躬身行礼。 “臣,拜见陛下。” 庆帝坐在榻上,摆摆手,神态祥和。 “起来吧。” “谢陛下。” 梅呈安站起身子看向庆帝。 庆帝打量他几眼,突然问道。 “今日你不用当值吗?怎么穿着私服。” “……” 靠!把这事儿忘了。 “额…上午臣去过了,下午请了事假。” 庆帝不太信,瞥他一眼。 “你真请假了?” “……” “臣请…” 庆帝打断的同时又补充了一句。 “你可想好再回答啊,朕随时可以派人去查证。” “……” 梅呈安不敢吭声了,咋说呀,万一庆帝这老毕灯真派人去查咋办。 庆帝轻飘飘丢了一句。 “罚你一个月俸禄!” “……” 梅呈安苦着脸。 “是。” 庆帝看他这副表情,心情好多了,指了指火炉旁的座位,语气轻快了不少。 “坐。” 梅呈安看了看那个座位,又看了看近在迟尺的那个火炉,果断拒绝。 “陛下,臣还是站着回话吧。” 庆帝挥挥手,也不在意,同一招再使一次就无趣了。 “你跟范闲之前联系过?” 梅呈安闻言摇摇头。 “臣与范闲昨日第一次见面。” 庆帝来了兴致。 “那就奇怪了,范闲为什么到了家门口不回家反而去找你呢?” 梅呈安早有腹案,不慌不忙的回答。 “之前虽未见面,但我与他神交已久,他喜爱臣的诗词,臣爱看他的红楼,昨日莆一见面,便一见如故了,臣也问过他原因,他不曾隐瞒,直说那家里可能有人要杀他,他不是很想见,所以来找臣了。” 庆帝听完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说了一句。 “原来如此。” 梅呈安眼观鼻鼻观心,静待庆帝下一个问题,这次很快就等到了。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梅呈安作思考状。 “唔…很有才华,性格率真,待人真诚。” 庆帝闻言眼睛一亮。 “很有才华?” “是。” “那依你看,明日诗会,他会一鸣惊人吗?” 梅呈安毫不犹豫点头。 “会!” 庆帝笑了。 “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哟,参加诗会的可都不简单,听说还有京都名士也会参加,你确信范闲能胜过他们?” 梅呈安也笑了。 “臣对他有信心。” “信心从何而来呢,就因为你们是朋友?” 梅呈安摇摇头。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写的红楼,但凡看过红楼的,都不难从字里行间发现范闲那呼之欲出的才华和灵气。” 庆帝闻言有些恍惚,梅呈安对范闲的评价让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个天下无双的女人,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不过很快心情就好转了,林相那个老狐狸还想看朕的笑话,呵呵。 想着想着庆帝嘴角弯起,挥挥手。 “朕知道了,你去吧。” 梅呈安当即躬身告退。 出了御书房,梅呈安背负起双手,下台阶前抬头看了看天色,勾了勾嘴角,然后慢悠悠的朝宫外走去。 …… 范府。 范闲大咧咧坐在桌上,看着跪坐在一旁的范若若。 “什么诗会不诗会的,主要是找我的鸡腿儿姑娘,明日诗会有不少才女参加,没准她也在。” 范若若已经知道了范闲跟鸡腿儿姑娘的故事,闻言点点头。 “一定要找到鸡腿嫂子,哥,明日诗会我陪你一起去。” 范闲嘶了一声。 “你先等会儿,鸡腿儿姑娘听着还行,鸡腿儿嫂子听着怎么怪怪的。” 范若若没觉得怪,她叫的很顺口。 “哎呀,哥你听我说完,明日去了诗会,鸡腿儿嫂子若是在,我帮你问名字,她若是不在,我就一家家府邸给你找!一定把鸡腿儿嫂子找到!” 范闲上下看了看她。 “我怎么觉着你比我还急呢?” 说起这个范若若有些兴奋。 “哥,你知道吗?这就是你跟我说过那个词,浪漫!原来不只是故事里有,这世上也有这样的事,真浪漫,诶,对了哥,有了鸡腿儿嫂子,陛下给你赐的婚怎么办呀?” 范闲愣了一下,想起老乡忽悠自己那套玄学。 “诶,若若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命运就是这般奇妙,这个鸡腿儿姑娘就是那位林婉儿呢?” 范若若毫不犹豫否决。 “不可能,林家小姐有病在身,听说禁食荤腥,不可能啃鸡腿儿,更不可能出门吹风。” 范闲叹了口气,果然玄学不可靠,还得靠自己啊。 “诶对了,你知道藤梓荆回来之后去哪了吗?” 范若若闻言哎呀一声,当即站了起来,吓了范闲一跳,愣愣的看着她。 “怎么了你?” 范若若一脸抱歉。 “不好意思哥,我忘了来找你是有事情告诉你,藤梓荆刚驾车回府就被父亲派人抓了,在后院关着呢!” 范闲也蹭的站了起来。 “为什么抓他呀?” 范若若摇摇头。 “不知道,哦对,范思哲正跪在书房门口呢!” 范闲愣了一下。 “这事儿跟范思哲又有什么关系啊?” 第118章 咬牙切齿 范若若道。 “父亲怀疑是他挑唆你跟郭宝坤争斗逼你和太子为敌。” 范闲无语了,就凭范思哲的智商? “行我知道了,你在这儿等着,这事儿我去处理。” 说罢转身便走,走了没几步又回来了,指着范若若。 “下回有要紧事咱先说要紧事儿,完了再闲聊行吗?你这个脑子呦,哎!” 范若若瘪着嘴,哦了一声。 范闲摇摇头转身离去。 …… 范思哲跪在书房门口大半天了,膝盖隐隐作痛,他只能时不时捶打两下膝盖,以缓解片刻疼痛。 突然头顶传来一句话。 “膝盖疼吗?” 范思哲抬起头,见是范闲,点点头。 范闲面无表情,声音带点低沉。 “起来吧。” 范思哲哪敢啊。 “爹让跪的,不敢起!” 范闲点点头。 “我去跟他说。” 说罢转身朝书房走去。 范思哲叫了一声,但范闲好像没听见,径直进了书房,然后关上了房门。 又过了没多久,柳姨娘悄悄赶来了,吓了范思哲一跳。 柳姨娘站在书房门外偷听了不少范闲夸范思哲的话,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也从未关注过儿子的优点,看范思哲的眼神都变了。 良久,书房门洞开,范建和范闲走了出来。 范建被范闲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了,不但免了范思哲的责罚,还许他提一个要求。 范思哲确认不是在唬他之后,思索一番有了想法。 “爹,我想跟您推牌九。” 范建闻言愣住,柳姨娘闻言抚眉,唯有范闲听完露出笑意。 范建看了范闲一眼,同意了,让范思哲先去厅里等着。 范闲静静地看着范思哲走远这才转身看向范建。 “藤梓荆,您得放了。” 范建咪了咪眼睛,也不看范闲。 “此人之前,在刑部留档,而且跟你一同回京,恐怕,居心叵测。” 范闲似是没听见,直言道。 “他是我朋友!” 范建这才转身看向范闲。 “朋友这两个字在京都,过于奢侈!” 范闲静静看着范建也不说话。 范建见这孩子眼里满是坚定,叹了口气。 “好,我会让人放了他,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范闲笑了笑。 “咱在书房不是说好了吗?您刚才为什么不跟范思哲道歉。” 范建脸当即黑了,哼了一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哪有当父亲的给儿子道歉的道理!” 范闲哑然失笑,转身要走的时候发现柳姨娘去而复返了。 “姨娘?” 柳如玉走到他面前。 “这次算是我欠你个人情,从今天起,只要你不再发难,我便不再与你为敌。” 范闲愣了一下,莞尔一笑,微微颔首。 柳如玉欠欠身子,转身离去。 范闲看着柳姨娘背影,摇摇头,抬脚往后院走去。 …… 范闲同藤梓荆并排踏进自己小院。 藤梓荆道。 “你家护院根本抓不住我,看在你份上,我才没有反抗。” 范闲乐了。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这话藤梓荆没法接,只能转移话题。 “文卷拿到了吗?” 范闲低头看了看脚下,踢飞一颗石子。 “没!” 藤梓荆愣了一下。 “为何?” 范闲提醒一声。 “小心台阶。” 待二人夸上台阶范闲才开口回答。 “因为不需要了。” 藤梓荆一把拉住范闲。 “什么叫不需要了?” 见他一脸严肃,范闲也不卖关子了。 “因为我已经知道你妻儿下落,自然不需要文卷了。” 藤梓荆闻言瞪大瞳孔,双手抓住范闲双臂,激动的问道。 “你知道了?她们在哪?” 范闲笑道。 “准确的说不是我知道,而是有人知道。” “谁?” 范闲看看自己手臂。 “你先把我放开,咱回屋我慢慢告诉你成吗?” 藤梓荆看了看自己双手,赶紧松开,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好意思,陡然听到我妻儿的消息我太激动了,你也知道我…” 范闲拍拍他的肩膀。 “我懂,走,先回屋。” 二人进了屋子,范闲一屁股坐在茶座上,藤梓荆就站在他的身边。 范闲喝了一口茶,查觉藤梓荆还站着。 “嗯,坐呀,不渴吗?” 藤梓荆摇摇头。 “不渴!” 范闲也不勉强,将杯中茶饮尽后放下茶杯,这才将在监察院从王启年口中听到的消息讲了一遍。 “老王这人不错,我觉得他做的没毛病,你真该好好谢谢他!” 藤梓荆重重点头。 “应该的。” 范闲嗯了一声。 “他今晚过来,然后带我们去找你妻儿!” 藤梓荆问了一句。 “没说具体时间吗?” 范闲摇摇头,看藤梓荆着急的模样,笑了。 “哎呀,人家肯跑一趟已经够可以了,当然要看人家时间方便,哪有我定时间的道理。” 藤梓荆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心急了。” 范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耐心等等,那么多天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坐!” 藤梓荆想想也是,深呼吸几下将激动的心情压制下来,在范闲对面坐下。 范闲给他也倒了一杯茶。 “监察院有个徐云章你认识吗?” 藤梓荆接过茶杯点点头。 “知道,跟我一样,四处的。” 范闲放下茶壶。 “澹州刺杀的假密令就是他伪造的!” 藤梓荆闻言一愣。 “那岂不是找到他,就能知道啊幕后主使是谁了?” 范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知道他平时与谁来往吗?” 藤梓荆摇摇头。 “我跟他不熟,认识但没什么交集。” 范闲有些失望,还以为能从藤梓荆这里得到些线索呢。 藤梓荆突然神色一动。 范闲注意到了。 “想到什么了?” 藤梓荆开口。 “我想到或许还真有一个地方,没准儿能打探到徐云章生前的消息。” 范闲闻言惊喜交加。 “什么地方?咱们直接去吧。” 藤梓荆道。 “我现在是个死人,不方便在那里露面。” 范闲愣了一下。 “那我去也行啊。” 藤梓荆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范闲,突然问了一句。 “你多高?” “啊?” 范闲有点懵逼。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藤梓荆解释了一下。 “我说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卖消息的铺子,想去那买消息需要穿一身特制的夜行衣,有尺子吗?我帮你量一下。” 范闲恍然。 “有有有。” 藤梓荆给他量完尺寸,只让他等着便转身走了。 突然闲下来,范闲有些无聊,范若若去陪范思哲打牌九去了,整个院子只剩下他一个人。 范闲转身往手工桌那里走,那个加湿器自己还没做完,可快走到桌前的时候,范闲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想起来了梅呈安交给他的任务,范闲一拍额头,靠了一声,再度转身往卧房去了。 …… 天色渐暗。 后院。 范思哲站起身子一把将一对牌拍在桌上,扫视一圈。 “天王,都甭看了,通杀,掏钱掏钱掏钱!” 结果范建柳如玉以及范若若一点反应都没有。 范思哲瞄了一圈最后看向范若若。 “来吧,姐。” 范若若翻了个白眼,一摊手。 “没钱啦。” 范思哲等的就是这句话。 “没钱没事啊姐,我有钱啊,找我借啊,谁让你是我亲姐姐呢,就按九进十三出算,怎么样?” 范若若微笑的瞪着他,你说呢? 柳如玉看着儿子意气风发的样子,欣慰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范建此时突然开口,语气很是平淡。 “天都黑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说罢将自己桌前仅剩的两颗碎银子给范思哲扔了过去,然后瞥着嘴,看了一眼范思哲,站起身来,柳如玉,范若若赶忙站了起来,连同范思哲一起恭送范建离去。 范建走后,三人各自坐了回去。 范思哲神色有些惊疑不定,看向柳如玉。 “娘,我把我爹钱全赢光了,他怎么没训我啊?” 柳如玉和范若若闻言不禁莞尔。 范若若起身。 “我先回去了。” 说罢朝柳如玉行了个礼,柳如玉颔首回应。 范若若转身在掌灯侍女的护送下离去。 柳如玉待范若若走后这才小声问范思哲。 “诶,你觉得范闲,怎么样啊?” 范思哲用推牌杆将中间那两块碎银子勾到自己面前,抬头看向柳如玉,回道。 “还行啊,挺好的,会轻功还会写书,他写书写的可好了,特别卖,我俩还说,合伙一块开书局呐。” 柳如玉点点头。 “看来娘的话你听进去了,这样特别好,范闲还能教你点东西。” 范思哲随口应付,目光看向柳如玉桌前剩的银子。 “嗯嗯,这钱您还要吗?” 柳如玉愣了一下,被儿子逗乐了。 …… 范若若自前厅离开后并没有回自己院子,而是去了范闲的小院。 当她走进卧房的时候,范闲正伏案桌前奋笔疾书。 范闲察觉有人进屋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范若若,开口道。 “来了,你先坐,我马上写完。” 说罢低下头继续写了起来。 范若若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惊讶开口。 “哥怎么突然想起来写红楼了?” 范闲头也不抬,写字速度快成一道虚影,字迹极其潦草,咬牙切齿道。 “上了一个王八蛋的当!” …… 第119章 监察院也管不了 “宝玉不防,正打在眼上,’哎呦‘了一声,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范闲写完最后一个解字,直接就把毛笔摔到涮笔桶里,揉着手腕长舒一口气,终于搞完了! 抬头看向正在看章回内容的范若若问道。 “你们牌九玩的怎么样?” 范若若放下纸张,兴致阑珊的回道。 “哎,全是范思哲赢了。” 范闲打量了一下范若若。 “输钱了不开心?” 范若若摇摇头,温婉一笑。 “不是,我是想说,刚才推牌九的时候,爹对范思哲一句重话都没有,感觉…”范若若想了想,“感觉特别像一家人!” 范闲也笑了。 “那不是挺好的嘛。” 范若若嗯了一声,看向范闲。 “哥,不愧是你!你来了,好像什么都变了。” 范闲闻言笑容渐渐消失,缓缓站起身来,背着手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夜空,语气平淡中带着些失落。 “你高看我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没那本事,也没那心气。” 范若若走到他身边,有些担心。 “哥,你怎么了?” 范闲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没什么,今天去了趟监察院,在门口的石碑上看到了我娘留下的字。” 范若若问。 “写的什么?” 范闲看着夜空的眼神有些迷离。 “她是想改变规则,重塑天地。” 范若若眼前一亮。 “重塑天地,听上去就了不起!” 范闲点点头,幽然道。 “这是以一己之力,与世界为敌,这样的人的确了不起,可是我做不了这样的人,我…只想好好活着,混吃等死。” 范若若道。 “好好活着也挺好啊。” 范闲摇摇头。 “可我又觉得,如果这世界真变成碑文上那样,我会活的更快活。” 范若若道。 “那就变成碑文上那样!” 范闲看向她。 “会天翻地覆,人间大乱的。” 范若若想了想,笑语。 “怎么样都行,哥你喜欢就好!” 范闲乐了。 “你也太没原则了吧。” 范若若还待要说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了脚步声,于是回头看去。 藤梓荆走进房间看到范若若犹豫了一下,正要先退出去的时侯被范闲叫住了。 “没事,什么话都不用避着若若。” 藤梓荆回过身看了一眼范若若。 “你信她就好。” 说罢将手中衣物扔给范闲。 范闲伸手接过,摸着又像是皮的又像是硅胶的,看了看。 “这什么玩意儿?“ 藤梓荆道。 “夜行衣啊,照你的尺寸改的。” 范闲愣了一下。 “夜行衣不应该是黑色的吗?你这个…是棕绿色吧。” 藤梓荆闻言有些无语。 “穿着夜间出行的衣服就叫夜行衣,谁跟你说夜行衣都是黑色的了?况且那间铺子就认这种颜色的夜行衣,你换上衣服,咱们走。” 范若若一脸好奇。 “什么铺子?在哪儿?我能一起去吗?” 范闲还没开口,藤梓荆冷冷的说了一句。 “不能!” 范若若瞪大眼睛看着藤梓荆。 范闲白了藤梓荆一眼。 “有话不会好好说,咱们现在走了,王启年来了怎么办?” 藤梓荆愣住。 “那…等他来了一起?” 范闲摇摇头。 “此事不宜牵连他。” 说罢看了看桌上的红楼章回,有了主意。 “若若,那间铺子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你确实不宜跟着,不如你留下帮我个忙吧。” 范若若忙不迭点头。 “哥你说。” 范闲将桌上纸张收拢叠好塞进怀里。 “你就在我院子里等着,如果有一个叫王启年的人来找我,你就说我跟藤梓荆出门办事了,请他先去梅呈安家里等我,我们办完事回去那里找他汇合。” 范若若默默记下。 “我记住了哥,你放心去吧。” 范闲点点头,看向藤梓荆。 “容我换个衣服。” …… 黑暗笼罩的街上。 范闲换上了那身夜行衣与藤梓荆并排走着。 范闲皱着眉头,只觉得身上的衣服散发着一股子异味儿不断的往他鼻子里冲,特别上头。 “这衣服哪搞来的?味儿怎么这么大。” 藤梓荆脸色一黑,僵硬的说道。 “拿我衣服改的,怎么了。” 范闲一脸嫌弃的在鼻子前挥挥手。 “皮革衣服一旦有异味儿了,很难去除的,这衣服建议你别留着了,真心臭,穿着对身体也不好,再搞一身吧。” 藤梓荆脸黑如锅底,瞪了范闲一眼。 “不想穿你给我脱咯。” 范闲往后仰仰头,尽量使自己鼻子离衣服远一点,摆摆手。 “行行行,当我没说。” 藤梓荆翻了个白眼,说起正事。 “咱们要去的那家铺子,什么东西都不卖,它只卖消息,不论是官场还是黑道,想打探什么消息,都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买,得有人脉,要花一大笔银子,最重要的便是穿一身你身上这样的夜行衣,对了你带钱了吧?” 范闲拍拍袖口。 “带了。” 藤梓荆点点头继续道。 “不过你对这个铺子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他们也不是什么都有,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监察院,帮我调那份文件了。” 范闲不置可否。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藤梓荆挥手拦下范闲,二人停下脚步,藤梓荆指了指右前方一间铺子。 “到了,就是那间铺子。” 范闲顺着方向看了过去,打量了几眼,啧了一声。 “就这?你说的这么神秘,我还以为铺子位置有多隐蔽呢,没想到就这么大剌剌的开在街上,你不会是被江湖骗子给蒙了吧。” 藤梓荆也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要走。 “可以回去了。” 范闲赶忙拦住。 “诶,这来都来了,不进去瞧一眼那不是白来了。” 藤梓荆鄙视的看他一眼。 “你穿了夜行衣,只能一个人进去,我在这儿等你。” 范闲点点头,抬脚就朝那间铺子走去。 藤梓荆待范闲进了铺子,大门关上,左右看了看,飞身上了铺子对面的屋顶,暗中观察对面铺子。 进了铺子范闲才发现这里明面儿上就是一个赌坊,众多江湖人士正在赌钱,大喊大叫异常热闹。 给范闲开门的是一个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男子,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范闲,视线在他衣服上停留很久。 “跟我来吧。” 男子引着范闲越过赌桌,穿过人群,走进一间屋子,示意他在茶座落座。 范闲看了一眼,不着急坐,目光看向男子。 “我想要监察院四处徐云章的人情往来!” 男子丢下两个字。 “等着。” 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范闲大致扫了一眼房间,在茶座坐下了。 很快,一只信鸽自铺子上方飞出,在藤梓荆的注目下朝着皇宫方向飞去。 …… 皇宫。 御书房。 庆帝正在环形书架看书。 侯公公匆匆而入。 “陛下,范闲去了买消息的铺子,他在打听徐云章的事儿!” 庆帝头也不回。 “那就给他呗。” 侯公公愣了一下,躬身退去。 …… 消息铺子。 男子将信鸽腿上的纸条取下,打开看了看,随后将纸条捏成一团。 范闲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正隔着帘子,看外面人赌钱呢,胡子男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中拿了一份文卷。 “公子,你要的东西。” 范闲惊讶。 “还真有啊?” 说着伸手就要接那文卷。 男子拿文卷的右手往回一抽,左手朝他勾了勾。 范闲愣了一下,一拍额头,赶忙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 范闲皱着眉头出了铺子。 藤梓荆见他出来,从屋顶下来到他身边,看着范闲手里攥着的文卷,脸上一喜。 “买到了?” 范闲依旧皱着眉,将文卷直接递给他,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藤梓荆紧跟而上,边走边打开文卷大致看了一遍,说道。 “这么说真是太子要杀你!” 范闲皱眉思索半天,终于想到哪里可疑了。 “不对!” 说着再次朝消息铺子赶去。 藤梓荆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 等藤梓荆走进那间铺子,只见空荡荡的也不见范闲身影,正当他打算去找找的时候,范闲从一间屋子掀开门帘出来了,看着他就来了一句。 “人都走光了,一个都没留下。” 藤梓荆想了想,看看手中的文卷,拿到范闲面前。 “怎么,你觉得这上面消息是假的吗?” 范闲接过文卷打开。 “这里面细节极多,又有旁证,极难做假。” 藤梓荆不理解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折回呢?买到真的消息不就够了吗?” 范闲将文卷卷起,看向藤梓荆。 “王启年跟我说过,徐云章这案子是由监察院院长亲自督办的,按理来说,这消息应该属于绝密才对,可是如此轻易就被我买到了,未免也太顺利了,顺利的不太正常。” 藤梓荆若有所思。 “你是怀疑…” 范闲点头。 “我怀疑这消息就等着我来买呢,老师曾跟我说过,监察院在京都势力极大,既如此,监察院又怎么会允许这么一间可以随意贩卖监察院绝密的铺子存在,除非这铺子就是监察院的,抑或者,这铺子背后主人…” 范闲抬头看了看。 “连监察院也管不了!” …… 第120章 匆匆离去 藤梓荆摆手。 “不至于,你可能还不知道,监察院的权利到底有多大。” 范闲将手背在身后,眯起眼睛。 “自从我来到京都,太子门下寻衅,靖王世子邀我参加诗会,刺杀真相昭然若揭,一切接踵而来,仿佛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一切,那我推向风口浪尖…” 他此刻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今天去监察院路上,老乡在马车里说的那句话。 “眼下你刚到京都,陛下还指望着你搅动京都局势呢,这会儿还舍不得让你死。” 自己的感悟加上老乡这句话,背后这只大手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这么一想就全通了,这一切好像都是从那场赐婚开始的。 …… 皇宫。 御书房。 侯公公脸色比刚才还要紧张。 “陛下,范闲突然又赶回来了,怕是起了疑心。” 庆帝毫不在意。 “起不起疑心不重要。” 侯公公站直身子。 “就是可惜了那间铺子,以后不能用了。” 庆帝翻了一页。 “那间铺子是陈萍萍给那些江湖人的一个落脚的地方,拆了再建呗。” 侯公公点点头。 “徐云章跟东宫有来往的消息,就这么告诉范闲会不会太直接了,身份判若云泥,那范闲会吓垮了吧。” 庆帝眼皮都没抬。 “如若真是这样,他还真不能担当内库大权,火海煎熬这是朕对他的考验。” …… 梅府,小院。 梅呈安刚刚用过晚饭回到这里,身边跟着妹妹梅妤兮,这是被他拐来抄书的。 梅妤兮此时表情有些幽怨。 “哥,你今天中午请若若哥哥吃饭为什么不叫上我,我听说不但若若去了,就连范思哲都去了。” 梅呈安讪讪一笑,忘了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说的。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主要是范闲事先也没跟我说要带上范若若和范思哲,我也是到那了才知道,早知道他会带家属,我肯定把你也叫上啊。” 原来是这样,梅妤兮表情好了许多。 “那说好了啊哥,下次一定叫上我。” 梅呈安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哥已经死死记在脑子里,必不可能忘!” 得到保证,梅妤兮心情多云转晴了,露出笑脸。 “哥,新章回什么时候送到?” 梅呈安看向红薯,只见红薯摇了摇头。 梅呈安暗道范闲这厮字写得丑也就罢了,效率还这么低,差评! 在心里吐槽完,梅呈安看向妹妹。 “坐下等会儿吧,应该快了。” “嗯嗯。” 梅呈安隐着妹妹在小院前厅大桌子坐下,兄妹俩品了一杯茶,人就来了。 不过不是送新章回的范府小厮,而是王启年。 梅呈安诧异的看着王启年。 “老王?这么晚你怎么来我这儿了?不是要带着藤梓荆去寻他妻儿吗?” 王启年先是跟梅妤兮见了个礼,这才回复梅呈安。 “别提了梅少,我去了范府结果小范大人和藤梓荆不在,范家小姐跟我说他们出门办事去了,让我先来你这里等着,他们完事儿了来这里跟我汇合。” 梅呈安有点懵圈,干嘛要来自己这儿汇合啊,听王启年话里意思,他估计也懵着呢,于是朝王启年挥挥手。 “老王,先坐下喝杯茶。” 王启年笑的一脸褶子。 “诶!” 说着绕到梅呈安右边在他旁边坐下。 梅呈安给他倒了一杯茶。 “吃过晚饭了吗?” 王启年笑道。 “吃过了吃过了,谢梅少关心。” 梅呈安点点头。 “喝茶!” “诶!” 梅呈安端起自己茶杯跟王启年碰了一杯,抿了一口。 对面的梅妤兮略带兴奋的开口。 “哥,若若哥哥待会儿要来咱们这儿吗?” 梅呈安闻言先是看了一眼王启年,然后看向妹妹。 “应该是吧,怎么了?” 梅妤兮有些激动。 “太好了,我早就想看看能写出红楼的人长什么模样了,看看是不是像若若说的那样长的很好看。” 梅呈安愣了一下,笑道。 “好,等他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梅妤兮连连点头。 “嗯嗯!” 王启年被梅妤兮兴奋的模样逗乐了,用胳膊肘碰了碰梅呈安手臂。 梅呈安扭头看向王启年,只见他右手在桌下朝他勾勾手。 梅呈安见他神神秘秘的,好奇的凑了过去,王启年躬着身子,用手捂着嘴在对着梅呈安小声说了一句。 “妤兮小姐见了小范大人可能要失望了。” 梅呈安一听顿时无语了,直接白了一眼王启年,你他妈有事没事啊,搞得这么神秘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合着你搁这儿跟我聊八卦呢! 再说人家只是被奶奶养的稍稍有些壮,外加经常知道大门口等红甲骑士晒的有一丢丢黑罢了,颜值这块还是没的说的好吧。 王启年嘿嘿直笑,还冲他眨巴了几下眼。 梅呈安被他这贱兮兮的模样给逗笑了。 梅妤兮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二人。 “哥,老王跟你说什么悄悄话了?是在跟你讲笑话吗?跟我也说说呗,我也想听。”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没什么,监察院的事儿,你不方便听。” 梅妤兮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梅呈安喝完杯中茶,开始跟王启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有段时间没见小五花肉了,她最近怎么样?” 王启年嘿嘿一笑。 “霸霸好着呢,就是最近有些上火,不过问题不大。” 梅呈安眉毛一挑。 “咋回事?” 王启年有些不好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吃肉吃多了,夫人说清淡饮食两天就没事了,晚上给她弄的全是蔬菜。” 梅呈安笑了。 “小五花肉没不高兴吧。” 王启年想了想,打了个机锋。 “在夫人的监督下,吃的特别开心。” 梅呈安哈哈大笑,王启年也笑了起来。 突然梅呈安耳朵一动,笑声戛然而止。 见状王启年也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梅少?” 梅呈安忽又笑了。 “他们俩到了。” 王启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梅呈安口中的他们是谁。 刚要开口,院外传来几声娇喝。 “什么人!” 梅呈安站起身子,梅妤兮跟王启年一同站了起来。 梅呈安看了看他们两个人,笑道。 “走吧,咱们去迎迎他们。” 说罢转身朝外院走去,梅妤兮和王启年紧随其后。 梅呈安到了外院看到的场景是,四位侍女分散站位,黄瓜绿蚁摆着动手的架势,将范闲和藤梓荆二人围在中间,二人背靠背站立,范闲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梅呈安乐了。 “我说范闲,你这是什么造型啊,举起手来啊。” 梅妤兮闻声一眼就盯在范闲身上,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跟自己想像的不太一样,挺有反差感的,若若哥哥不太像是能写出红楼这种细腻后宅故事的文人才子,少了点瘦弱文人的气质,打量几眼后想法是,若若也不算吹牛,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范闲无语,放下双手。 “不如你先让几位侍女姐姐别像盯贼似的盯着我们可好,尤其是…” 范闲指了指黄瓜和绿蚁。 “这二位姐姐。” 梅呈安笑着挥挥手,四位侍女当即收起架势,退到一边。 范闲跟藤梓荆松了一口气,四位高手的压迫感着实有些强,要不然范闲也不会果断投降,藤梓荆就更别提了,神经紧绷的厉害。 范闲好奇的打量了几位侍女几眼,然后看向梅呈安感叹道。 “我原本只知道青鸟的身手奇绝,没想到有这般身手的侍女你竟然有四个!” 梅呈安笑问。 “四个,很多吗?” 范闲瞪大双眼。 “四个还少吗?我一个都没有!” 梅呈安懒得跟他掰扯这个,摆摆手。 “想要自己培养去,行了少废话,新章回带来了吗?” 范闲翻了个白眼。 “带了带了,就知道惦记这个!” 说罢伸手入怀掏出一叠纸张,走到梅呈安身前递了过去。 梅呈安伸手接过,展开看了几眼,点点头,递给身旁的妹妹。 梅妤兮收回看范闲的目光,接过书稿的同时给了梅呈安一个眼神示意。 梅呈安秒懂,看向范闲说道。 “介绍一下,我妹妹梅妤兮,特别爱看你的红楼。” 梅妤兮应声欠了欠身子。 “范闲哥哥好,常听若若提起你。” 范闲微笑看着她,挥挥手。 “妤兮妹妹你好呀,若若也没少在写给我的信里提起你。” 梅妤兮眼前一亮。 “真的吗?若若都说我什么了?” “额…” 客套话啊听不出来嘛,怎么还带追问的,吐嘈你的话让我咋说嘛,范闲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多说那一句干啥。 范闲看了梅呈安一眼,老乡啊,别看了,尬住了,快救驾啊。 梅呈安无语,没词儿你扯这个淡干啥,哪怕随便编两句也行啊。 鄙视的斜了范闲一眼,梅呈安看向妹妹轻声道。 “妤兮,这话等改日咱们坐一块了你再问也不迟,天色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梅妤兮也不是傻子,一听哥哥这话就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聊,自己不方便在场,当即开口。 “也好,那我先回去了哥。”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梅妤兮朝几人行了个礼,拿着书稿匆匆离去。 第121章 我太难了 梅妤兮走后,梅呈安让侍女们也退下了,招呼范闲跟藤梓荆进了前厅,几人在长桌各自坐下。 梅呈安看向范闲。 “怎么穿这身啊?干嘛去了这是。” 范闲拎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和藤梓荆各倒了一杯茶,无奈道。 “梓荆带我去了个卖消息的铺子,那家铺子要求很奇葩,想买消息必须穿这身,我也没办法啊。” 梅呈安看了藤梓荆一眼,问道。 “徐云章的消息?买到了吗?” 范闲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份文卷递给梅呈安。 梅呈安接过文卷,打开看了起来,王启年也凑了过来。 看了几眼文卷里面的内容,王启年瞳孔一缩当即抬头看向范闲。 “这消息大人是从哪间消息铺子买的?我怎么不知道京都还有这么神通广大的情报铺子,这可是监察院绝密啊,就这么被大人你轻易买到了?” 范闲耸耸肩。 “那谁知道呢?我也没想到真能买到。” 王启年惊疑不定,严肃的说道。 “二位提司大人,这消息铺子的存在不正常啊,得引起重视。” 梅呈安一字不落的看完后将文卷递给王启年,笑道。 “不必惊慌,这消息…范闲能买到,别人却未必,你对监察院对京都的掌控力这么没信心吗?” 王启年闻言一愣。 “梅少的意思是…” 范闲接过话茬。 “这间消息铺子监察院不可能不知道,这消息很明显就是特意卖给我的,陈院长若是想告诉我不用这么麻烦,直接传信即可,能越过陈院长做出决定的,庆国只有一个人。” 王启年下意识接道。 “是陛下。” 说完心中一惊,立马捂住了嘴,下意识左右看了看。 梅呈安跟范闲被王启年的反应给逗乐了。 王启年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不好意思的放开手,笑了。 范闲笑过之后说道。 “陛下给我赐婚,还点明谁娶了郡主谁就继承内库,把我推向风口浪尖,引太子对我动手,然后陛下又把这消息告诉我,陛下这是在刻意引我跟太子争斗啊。” 王启年和藤梓荆闻言暗暗心惊,跟庆国储君争斗,想都不敢想啊。 梅呈安笑道。 “既然都看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 范闲一摊手。 “咋办?退婚呗!我对继承内库没兴趣,对娶那个郡主也没兴趣,跟太子斗就更没兴趣了!” 梅呈安也不给他泼冷水,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打算怎么退婚?” 主要是藤梓荆妻儿已经提前找到了,后续引生一系列事的契机,也就是藤梓荆误会郭宝坤灭了自己满门跟范闲翻脸独自找他寻仇这件事,已经不复存在了,梅呈安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思路。 范闲想了想道。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梅呈安点点头,这会儿没想法也正常,很多时候想法都是一瞬间产生的,这就好比范闲去拦藤梓荆的时候恐怕还没有坏自己名声的想法,估计是打着打着郭宝坤突然想到了。 “行吧,你慢慢想,该聊的也都聊的差不多了,你们不是还有事呢么?我就不留你们了。” 范闲三人愣住,王启年还好,毕竟他只是带个路,顺便收个钱。 范闲是聊心事聊开心了把这事儿给忘了,反应过来之后对藤梓荆生出歉意,藤梓荆则是吃瓜吃开心了把这事儿忘了,反应过来后对妻儿生出歉意。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当即起身告辞,梅呈安目送他们跳出墙头,消失不见。 梅呈安抬头看了一眼月光,背着手往屋里走,得赶紧抄书了,不然来不及了,走到门口停下脚步,一拍额头,赶紧招呼红薯去妹妹那里取了一半红楼章节回来。 在红薯的服侍下洗漱一番后,梅呈安坐在书桌前,看着范闲抽象的字迹,真他喵丑啊,吐槽完提笔抄了起来。 …… 半个时辰后。 城外某处篱笆小院。 藤梓荆已经进屋了,范闲在院子一处凉棚坐下,怔怔的看着灯火通明屋子,嘴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王启年从井里打了一桶水,给自己倒了一碗尝了尝。 恩!凉!甜! 将碗放下,又倒了一碗,然后端着两碗水走向凉棚,将满着的那碗水放在范闲身前的桌上。 “大人,喝点水吧,这水很甜。” 范闲回过身子,看了一眼那碗水。 “谢了,老王!” 王启年一伸手。 “大人客气。” 说罢在他对面坐下。 范闲端起碗抿了一口,嗯,确实甜,端着碗看向王启年。 “老王啊,你跟藤梓荆无亲无故,却甘冒奇险替他保全家小,这事儿办的着实令我敬佩,啥也不说了,以水代酒,我敬你一杯。” 王启年笑道。 “大人与藤梓荆也是无亲无故啊,他还要杀您呢,您不但不记恨他,反而还助他假死脱身,替他寻找妻儿,与大人相比,王某做的这些实在是不足挂齿,这么说,该我敬大人才是!” 说罢举起手中碗,主动跟范闲碰了一下。 “我先干为敬!” 然后咕咚咕咚将碗中水一饮而尽,喝完还将碗底展示给范闲看,随后一伸手。 “大人随意即可!” 范闲没想到王启年动作这么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家已经喝完了,范闲哑然失笑,随后也将一碗水干了。 这微凉的夜晚,一碗凉水下肚,范闲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王启年笑道。 “嘿嘿,大人,这水凉吧!” 范闲重重的点点头。 “透心凉!” 放下碗起,擦了擦嘴。 “老王!” 王启年表情一肃。 “大人请说。” 范闲轻声道。 “藤梓荆的事情别说出去!” 王启年闻言一脸迷茫。 “藤梓荆?藤梓荆不是已经被大人杀了吗?” 范闲越发觉得王启年是个人精,笑道。 “藤梓荆与他妻儿许久未见,进了屋子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我先替他谢谢你。” 王启年眼球转了转。 “大人确定要替他谢我?” 范闲愣了一下。 “是啊。” 王启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范闲面前。 “替他谢我就不必了,大人真有心的话,替他把钱给结了吧。” 范闲一头雾水,也没接。 “这是什么东西?什么钱?” 王启年解释道。 “藤梓荆妻儿住的这院子,是我花了一百二十三两买下来的,这是地契,大人您给我一百三十两就成。” “……” 无语了半天,范闲说道。 “老王啊,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么几句话,让我我对你好不容易起的滤镜碎了一地啊。” 王启年愣住。 “大人,这滤镜是何物?” 范闲摇摇头,伸手接过地契。 “不重要,钱我替他给了,这会儿身上没带钱,回头你去我府上取!” 王启年眼疾手快一把将地契抢了回去,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不行,给了银子我才能给你这地契。” “……” 范闲一脑袋黑线。 “我说老王,你这是没拿我当朋友啊,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 王启年将地契塞进怀里,朝范闲拱拱手。 “大人,这是两码事儿,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一手交钱一手交地契既是规矩也是我做人的原则,原则之事怎能随意更改!” 范闲嘴角一抽,还他吗挺有道理。 “这钱我来给!” 藤梓荆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范闲跟王启年当即看过去,只见藤梓荆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说话间走到二人身边。 二人站了起来。 王启年伸手入怀,正要掏地契。 藤梓荆直接伸手制止。 “地契先在你那放着,我这会儿没钱。” 说完看向范闲。 “我一时半会儿凑不出这么多银两,只能找你借了。” 范闲一拍他肩膀。 “这都小事儿,你跟你妻子这么久没见,怎么还出来了,快回屋去吧。” 藤梓荆道。 “人找到了,不差这一会儿。” 说罢看向王启年,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王兄护我妻儿!” 王启年赶紧将他扶起。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 藤梓荆点点头不再多言。 范闲跟藤梓荆说道。 “行了,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了,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你赶快回屋去好好陪陪老婆孩子,有话咱们明天说,老王,咱们走!” 说罢给王启年使了个眼色。 王启年立即心领神会。 “对对对,夜都深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不等藤梓荆回话二人抬脚就往院门走。 藤梓荆突然出声。 “范闲!” 范闲停住脚步回头。 藤梓荆郑重的说了一声。 “谢谢你!” 范闲嘁了一声回过头继续前行,摆摆手。 “矫情!快回去吧。” …… 子时。 梅府小院。 梅呈安长舒一口气,将毛笔放下。 终于他奶奶的抄完了,梅呈安成就感爆棚。 戌时初开始抄的,到子时初一共花费两个时辰,按理来说只抄半章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范闲的字抽象到了极点,估计是赶时间,里面还有大量连笔字。 很多字看的梅呈安一脸懵逼,单看字他完全认不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能连蒙带猜,有时甚至还需要根据上下文反推。 难啊,我太难啦。 …… 第122章 举手之劳 梅呈安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一直到天光大亮才睁开双眼。 神清气爽的梅呈安起了床,不慌不忙的先在院里打了一套太极拳,然后才去洗漱更衣。 刚收拾好,妹妹梅妤兮来了,拿着抄好的书稿。 “哥,我这一半誊抄好了,你那部分呢?” 梅呈安接过妹妹手抄稿看了看。 “昨儿个抄到子时抄完了。” 梅妤兮极为惊讶。 “子时?怎么用了这么久啊?我亥时初就抄完了。” 梅呈安也不解释,直接把自己抄的后半部分原稿递给妹妹。 “自己看。” 梅妤兮接过看了看,捂住偷笑。 “怪不得,前半部分还是挺规整的,没想到后半部分急转直下。” “可说呢!” 梅呈安将原稿和手抄稿各自整理好,将手抄稿叠好塞进怀里,将原稿递给妹妹。 “你还没来的及看呢吧,你先看,看完了等你去找范若若的时候顺手带给她吧。” 梅妤兮点点头,接过来收好。 梅呈安道。 “走吧,吃早饭去。” “嗯嗯!” …… 膳厅。 一家人正在用早餐。 梅执礼喝了一口粥之后将粥碗放下,看了一眼梅呈安,突然开口。 “今日要去靖王府见柔嘉郡主吗?” 梅呈安点点头。 “是啊,爹,怎么了。” 梅执礼道。 “昨日一石居的事儿我都听说了,听说你请的那个范闲当街行凶,打了郭家护院,有这回事没有?” 梅呈安愣了一下,随后哭笑不得。 “您别听外面瞎传,压根儿没有的事儿,这明显是有人泼脏水。” 梅执礼夹了一筷子小菜。 “你跟那范闲交朋友我不管,但是他跟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事儿你别瞎掺和,尤其是今日诗会。” 梅呈安乖乖应下。 “放心吧爹,我心里有数!” 梅执礼点点头不再多言。 安静的用完早饭,梅呈安让青鸟套了马车便朝靖王府赶去,坐在马车上梅呈安掏出怀里的红楼新章回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二皇子和林婉儿也从各自府邸相继出发前往靖王府。 …… 梅家马车最终停在了靖王府的后门,一般情况下他都会走正门,但若是碰上有诗会,他必走后门。 守后门的门房见是梅家马车早就主动将后门打开了,马车直接驶进了靖王府,马车停在后门不远处的马房,自有小厮上前牵马引导马车停在合适的位置。 梅呈安下了马车,带着青鸟熟门熟路的就往自己媳妇儿院子里走。 穿过亭台楼阁,假山流水。 刚踏进柔嘉的院子,梅呈安就看见了正端着一盘水果往院中凉亭走的柔嘉的侍女小桃,开口叫了一声。 “小桃,干嘛去啊?” 小桃停下脚步看向他,然后扭过身子,朝他欠身行礼。 “公子,婉儿郡主来了,小姐正在前面凉亭跟她说话,我正取了水果要送过去呢。” 犹记得去年初见小桃时,小桃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相处了半年,对他态度好了许多。 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朝她走过去,便走边说道。 “为什么不去屋里呢,这大早上的凉亭多凉啊。” 小桃解释道。 “婉儿郡主来的时候小姐正在院里打公子教的太极呢,婉儿郡主看见了便说要学,小姐还没教几招,婉儿郡主不知怎么突然就咳了起来,小姐说要带她进屋被婉儿郡主婉拒了,说是屋子里呆久了,想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小姐无奈就带她去了凉亭。” 梅呈安恍然。 “走吧,我同你一起过去。” “嗯。” 小桃主动头前带路。 凉亭里,李柔嘉正在跟林婉儿说话。 “表姐,大早上的怎么突然想着来看我了。” 林婉儿俏皮的来了一句。 “想你了呗。” 李柔嘉眨了眨大眼睛。 “哦~是吗?表姐怕不是听说那个范闲要来参加诗会这才突然‘想’我了吧。” 林婉儿小脸一红。 “臭丫头胡说什么你。” 李柔嘉嘻嘻一笑。 “我才不臭呢,呈安哥哥说我可香啦!” 林婉儿睁大双眼。 “这,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真不知羞!” 李柔嘉仰着小脸一脸得意地哼哼两声,然后换成一本正经的表情朝林婉儿凑近了一些说道。 “表姐,要不要等他来了我带你偷偷去瞧他一眼,呈安哥哥跟我说那个范闲长得只比他差一点点哦。” 林婉儿脸红透了,有些急。 “臭丫头你还说!我,我走了!” 说着就要起身,李柔嘉赶紧把她按下。 “好好好,我错了表姐,我不说了,你别走!” 林婉儿板着小脸。 “真的?” 李柔嘉连连点头。 “真的真的,我保证。” 林婉儿表情缓和了不少。 “这还差不…咳咳咳!” 话没说嗓子突然发痒,立时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林婉儿忙用手帕捂住嘴。 李柔嘉一惊,脸上露出担心。 “表姐,你没事吧?” 林婉儿摆摆手。 “没,咳,没事儿。” 看了一眼手帕,将手帕收了起来,笑道。 “就是一阵儿一阵儿的,不用担心。” 李柔嘉哪能放心。 “老这么咳也不是事儿啊,那些太医就真没别的办法了?” 林婉儿笑道。 “我这病就是这样,他们也尽力了。” 李柔嘉不甘心的说道。 “我看是他们医术不行,我就不信了,咱们庆国这么大,就找不出一个能治你病的大夫,改天进宫我去跟皇伯说,让他下令召集…” 林婉儿见她说一半突然不说了,问了一句。 “怎么了?” 李柔嘉看向林婉儿说道。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呈安哥哥好像也会医术,他今日也会来,要不等他到了让他帮你看看吧。” 林婉儿愣了一下。 “梅呈安?他还会医术?” 回想一下,半年前那次秋游呈安哥哥好像确实说过他会医术,还给她把过脉呢,问起诊来像模像样的,应该…是真会吧,哎呀不管不管,呈安哥哥说他会,那就一定会! 想罢李柔嘉坚定的点头。 “会!到时候让呈安哥哥帮你看看,兴许他就有办法呢?” 林婉儿心里觉得这么做只是徒劳,但李柔嘉也确实是为她着想,看看就看看罢,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意。 想着林婉儿笑笑正要开口应下,凉亭外突然传来了小桃的声音。 “小姐,公子来了。” 李柔嘉眼神一亮。 “表姐,稍等我一下!” 说罢蹭的站起身来,紧走两步掀开白色纱幔走了出去。 出了凉亭,李柔嘉一眼就看到小桃身旁负手而立,挂着和煦笑容,身穿一套暗红色紧袖套装的梅呈安,立即喜笑颜开,朝他飞奔过去。 “呈安哥哥!” 梅呈安看到媳妇儿那一刻笑容更深了,见她飞扑过来,直接张开了双臂。 李柔嘉一个小牛乱撞扑入他的怀中,给他撞了一个踉跄。 梅呈安后退半步,拦住她的腰身顺势转了一个圈,才卸掉那股力。 李柔嘉乐的嘎嘎直笑。 梅呈安将她放下,笑道。 “怎么这么激动啊,差点没给我扑一跟头。” 李柔嘉抱着他的腰仰起红扑扑的小脸。 “人家太想你了嘛。” 梅呈安笑了,小声道。 “我也想你,快放开吧,不是有客人在吗?” 李柔嘉闻声赶忙松开手臂,后退了半步,朝梅呈安可爱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我表姐来了,她就在后面凉亭里。” 说罢扭头看向小桃。 “去吧纱幔挽起来吧。” 小桃应声去了。 李柔嘉看向梅呈安小声问道。 “呈安哥哥你会医术没错吧!” 梅呈安愣了一下。 “是会一些,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啦?” 李柔嘉松了一口气,解释道。 “是这样呈安哥哥,我表姐患了肺病,看了许多太医也不见好,老是咳个不停,有时候还会咳血,我就想着让你帮他看看,呈安哥哥可以吗?” 说完还特意眨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卖了个萌。 说实话梅呈安听完第一反应是拒绝,不是不想出手,只是看病是人家小两口的正式相认的契机,他胡乱插手的话总觉的有抢功的嫌疑,梅呈安不屑为之。 只是自己媳妇儿难得跟他提出请求,甚至还朝他卖萌,这让他怎么忍心开口拒绝啊。 管球呢,治就治了,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 看似想得很多,其实心思电转,只在一念之间。 梅呈安笑容都没变,随口应下。 “当然没问题,只是我许久不曾替人看病,治不好你可不许埋怨我哦。” 李柔嘉表情一喜,赶忙摆手。 “不会不会,呈安哥哥尽力就好。” 说话间小桃和林婉儿侍女已将白色纱幔全数挽起。 林婉儿此刻已经站了起来,望着他们二人。 李柔嘉抓着梅呈安手腕带着他进了凉亭,这才松开。 “表姐,呈安哥哥来了,你快坐下吧,让他给你把把脉。” 林婉儿看着梅呈安柔声道。 “我这病不太好治,第一次见就给你出难题,难为你了。” 梅呈安微笑颔首。 “郡主客气了,举手之劳,谈不上不为难。” 说哈伸手示意。 “郡主请坐。” 林婉儿点点头坐下。 …… 第123章 呵呵呵 林婉儿坐下的同时抬起了右臂,她的侍女上前替她挽起袖子,待她将手臂放在桌上后,取出一方白色纱巾盖在她手腕处。 梅呈安在她对面坐下,给她搭起了脉。 林婉儿的脉象细弱而数,多为肺脾两虚,气阴耗伤,与她外在病情相符。 肺痨,一种慢性衰弱性疾病,其病理本质为阴虚,发病过程中常因辗转传变而致五脏亏损,林婉儿虽患病多年,但有太医细心调理身体,所以病灶并未扩至五脏六腑,问题倒也不算太过严重。 梅呈安松开手腕示意可以了,林婉儿侍女赶忙将纱巾收起,帮林婉儿放下衣袖。 李柔嘉急忙问道。 “怎么样呈安哥哥?表姐这病能治吗?” 梅呈安微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林婉儿倒是神色如常,不急不躁的静待梅呈安开口。 梅呈安虽心里有数了,但该问的病症还是要问的。 “郡主是否经常咳嗽,偶有咯血?” 林婉儿还未开口,她的侍女先出了声。 “是!” “时常感觉潮热?” “是!” “日间常流虚汗?” “是!” “是否日渐消瘦?” “是!” 梅呈安点点头。 “饮食如何?” “一直按照医嘱,禁绝荤腥,饮食清淡。” 梅呈安闻言点点头,他的医术泰半学自太医院,以太医们的调性,这么叮嘱倒也正常,太医服务的全是宫中贵人,稍有不慎随时会丢了乌纱帽,甚至掉脑袋,所以万事只求一个稳字。 遇上肺痨这种棘手的病症,重症下猛药想都不要想,看好看不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稳妥。 荤腥油腻,林婉儿身体虚弱,肠胃不受,很容易导致恶心呕吐,若是将补充营养的饭食和喝的药给吐出来就得不偿失了。 梅呈安还在想着如何措辞,表情有些严肃,李柔嘉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呈安哥哥也没办法。 林婉儿跟李柔嘉想的差不多,倒也不觉得失望,她已经失望太多次了,早已不报任何希望,柔声说道。 “梅公子有话不妨直言,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承受。” 梅呈安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郡主多虑了,我只是在想怎么说。” 李柔嘉眼前一亮。 “呈安哥哥有办法?” 梅呈安笑道。 “是有些想法。” 此言一出,场间众人齐齐生出兴奋和期待,林婉儿也不例外,这些年头一次有医者给她看完病没叹气,反而说有办法的。 梅呈安想了想道。 “郡主所有病征究其根本,即在虚弱二字!若将虚弱根本治愈,使之强壮,则咳嗽、吐血,发热、自汗等现象,亦随之而去。” 李柔嘉似懂非懂。 林婉儿若有所思,她倒是大致听懂了。 “那依梅公子看,我该怎么做?” 梅呈安道。 “第一,郡主要对自己病情保持乐观情绪,郡主的信心对治愈此病影响极大,万不可消极应对。 第二,郡主要做到生活有常,亦即饮食有节,富营养,忌辛辣,慎起居,避风寒,劳逸适度。 郡主之所以日渐消瘦便是因为补的跟不上消耗的,所以郡主的饮食要变一变了。 除了食用新鲜蔬菜、水果、粗粮、蛋类,更要多吃肉食或动物内脏,这里说的肉食不包括肥肉,指的是瘦肉。 第三….” 林婉儿听见可以吃肉眼睛已经冒光了,兴奋的直接插话问道。 “鸡腿儿我可以吃吗?” 梅呈安笑道。 “当然可以,日常所见鸡鸭鱼鹅均可。” 林婉儿激动的看向自己侍女,她侍女还打趣了她一句。 “小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鸡腿儿了。” 林婉儿握着她的手重重的嗯了一声,又看向李柔嘉。 李柔嘉拍拍她的手说道。 “表姐我知道你激动,但你先别激动,咱们先听呈安哥哥把话说完吧。” 林婉儿闻言愣了一下,赶忙正襟危坐,不好意思的看向梅呈安。 “实在抱歉,我之前…” 梅呈安一伸手。 “我懂!郡主不必解释。” 林婉儿颔首。 “多谢梅公子体谅,请继续吧。” 梅呈安点点头继续说道。 “这第三嘛,便是要经常呼吸新鲜空气,不要老是在密闭空间待着,卧房要尽可能的保持通风。 另外就是要多进行身体锻炼,身体越健壮对病情越有利!” 李柔嘉突然问了一句。 “呈安哥哥教我的太极拳表姐是不是可以练?” 梅呈安笑道。 “当然可以!” 李柔嘉当即看向林婉儿。 “表姐我教你!” 林婉儿笑道。 “好!” 李柔嘉看向梅呈安。 “呈安哥哥,就这些吗?还需不需要吃药!” 梅呈安道。 “当然,多管齐下自然好的会快一些,不过我得看看之前太医给郡主开的药方。” 林婉儿侍女开口。 “药方我带了!” 说着从袖口里摸出一张药方,放到梅呈安面前。 梅呈安惊讶。 “你还随身带药方?” 林婉儿侍女解释道。 “也是凑巧,药方中有几味药用完了,我正要去太医院给小姐取药呢。” 梅呈安点点头,拿起药方看了看,字迹很是眼熟,记不清是哪位太医的了,不过水准很高,论温和滋补,这几味药搭配效果最佳。 现下林婉儿还不用急着除病灶,当务之急就是补充营养,强壮起来。 梅呈安放下药方道。 “这药方很好,继续吃就好,我再给郡主开一份食疗方子。” 李柔嘉一听不等梅呈安开口直接吩咐小桃。 “去取纸笔来。” 小桃应声而去,不消一会儿便取来了。 梅呈安提笔写了起来。 “银耳羹,银耳具有滋补生津、润肺养胃的作用,将银耳泡发后,与冰糖一同炖煮至粘稠,每天食用一次。 百合粥,百合具有润肺止咳、清心安神的功效,可以将百合与粳米一同煮粥,每天食用一次。 黄精粥…… 羊髓白蜜汤…… …… 黑豆红枣汤,黑豆具有补肾填精、益阴养血的功效,可以将黑豆、黄芪夸与红枣一同煮汤,早晚分服。” 下完放下笔,将单子递给林婉儿。 “单子上的这八种,郡主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每天喝一种即可。” 林婉儿接过看了看,有几道她日常就有在喝,更放心了些,将单子递给侍女,然后看向梅呈安。 “劳烦梅公子了,多谢!”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郡主不必…诶,我怎么感觉这对话已经说过好几次了,郡主可别再谢了,咱们这客套来客套去给我都客套晕了。” 闻言李柔嘉和林婉儿齐声笑了起来。 几人正笑着,突然从亭外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让我也听听呗?” 三人齐齐朝声音传来看去,只见一梳着斜刘海,腰间缀玉,身着一身深绿色便服,胸前绣满银纹看起来异常华贵的男子,抱着手臂,手里卷着一本书,踏着略显怪异的步伐,迎面朝他们走来。 来人正是二皇子。 …… 靖王府大门口。 靖王世子李弘成正在来回踱步。 参加诗会的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差范闲跟范若若了,今日这诗会就是为范闲办的,他不来算怎么回事儿啊,所以李弘成坐不住了,特来门口等候,可等半天了也不见范府车马的影子,心里有些焦虑。 数不清第几次看向来靖王府必经的路口,这次终于有动静了,李弘成赶紧正过身子,恢复从容仪态朝哪里看去。 路口处出现了一顶轿子,轿子由八名家丁抬着,轿子两边各有一位侍女随行,另有一护卫抱着大包小包的跟在一旁,一行十几号人浩浩荡荡的朝大门口走来。 轿子在大门前停下,可下来的不是范闲而是范若若,李弘成愣了一下。 范若若欠身行礼。 “世子殿下。” 李弘成颔首回应。 “啊,若若妹妹。” 左右看了看问道。 “令兄…不来了?” 范若若稍显尴尬。 “哥哥…哥哥半路突然说要回家换衣服…” 为免尴尬,范若若赶紧转移话题,指向藤梓荆怀里抱着的几个包裹。 “啊,这是哥哥为你…” 话没说完路口那边传来范闲的喊声。 “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 只见范闲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前。 李弘成看见范闲脸上顿时露出笑脸。 范闲跟李弘成解释了一句。 “临时想起换身衣服,诶,初次登门,给你准备了几件礼物。” 说着范闲从身旁藤梓荆左手手里接过几个包裹,拿起其中一个。 “这包是…蜜饯。” 李弘成懵逼的接过。 “这包是…蔗糖。” “这些….我也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你自个儿回头慢慢尝吧。” 说着一把将一对包裹塞给了李弘成,李弘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啊,啊,好。” 范闲又从藤梓荆右手接过两个袋子。 “这两袋可不一般,我还给你买了两袋柿子,你是世子,这是柿子,也算有缘。” 范若若一听忍俊不禁,赶紧低下头。 范闲也不管李弘成还拿不拿的住,说完又一把塞了过去。 李弘成怀抱一大堆东西,东西都堆到了脖颈,又听不懂范闲话里的意思,只能干笑几声。 “呵呵呵。” …… 第124章 看我看的真准 范闲朝门里看了看问道。 “都到了吗?” 李弘成左手托底,腾出右手将那两袋柿子往下压了压,露出下巴。 “啊,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 “姑娘们呢?” “也到啦。” 范闲表情一喜,猛的伸手一拍李弘成手臂。 “那赶紧进去啊,走走走。” 说罢冲妹妹跟藤梓荆一招手,示意他们跟上,然后抬脚就朝府里走去。 三人都进了门了,李弘成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懵逼的朝府里走去。 …… 后院。 因多了一个二皇子,凉亭位置有些不够用了,几人位置转移到了凉亭不远处一处平台。 平台上置了四张矮桌,对置摆放,李柔嘉和林婉儿坐一边,梅呈安和二皇子坐对面。 李柔嘉看着二皇子,好奇的问道。 “二哥哥,你那形影不离的护卫呢?” 二皇子不顾形象支着腿坐着,闻言随口回道。 “在院外侯着呢,来这里不用他跟着。” 李柔嘉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林婉儿跟着问了一句。 “二表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二皇子看着手里红楼,顿了一下。 “我啊…冲范闲来的,我对他很感兴趣。” 说着抬起头看向林婉儿。 “婉儿你来这儿,不也是为了他吗?” 林婉儿脸红。 “二表哥你休要乱说!” 二皇子歪歪脑袋,嘴角弯了弯,低头继续看书。 李柔嘉拉着林婉儿说起了悄悄话。 梅呈安心情不是很美丽,好好的约会日多了两个不速之客,活生生搞成聚餐了。 二皇子目光从书里挪开,看向梅呈安,见他闷闷不乐的,顿时乐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 梅呈安点点头。 “殿下看红楼上哪不能看啊,非来这儿干嘛呀?” 二皇子倒吸一口冷气,上下看了看梅呈安。 “不是,你还真承认啊,怨气可真够大的!诶不对呀,婉儿也打扰你们了,你们不是聊的挺开心的吗?怎么到我这儿就不一样了。” 梅呈安耸耸肩。 “那怎么能一样,人家是女孩子嘛。” 二皇子嘿了一声。 “那我走?” 梅呈安叹了一口气。 “来都来了,殿下还是坐着吧,有殿下陪我说说话也好,省的人家姐妹俩聊天,我一个人寂寞。” 二皇子一拍大腿痛快说道。 “好说!聊什么?” 梅呈安看了看二皇子,目光在他手里的红楼停顿了一下。 “殿下觉得红楼这书怎么样?” 二皇子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红楼,说道。 “这书写的极好,堪称妙绝,读此奇书,足慰平生!” 梅呈安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看来殿下真的很喜爱红楼。” 二皇子笑了笑。 “可谓,爱不释手!” 确实,从二皇子进院一直到现在,红楼一直牢牢捏在手里,不曾放开。 梅呈安点点头。 “看出来了。” 二皇子在桌上果盘看了看,拎起一串葡萄,吊在嘴边咬掉一颗。 “范闲,嗯,噗,在前面参加诗会呢,你不去看看?” 梅呈安端起茶杯,看着上面漂浮的一小片茶叶,吹了吹,看着茶叶飘向一边。 “去看啥?” 二皇子愣了一下。 “看范闲啊,你跟他不是朋友吗?” 梅呈安转动茶杯,观察茶叶动向。 “他有什么好看的,我放着柔嘉不看去看他?” 二皇子乐了。 “你不好奇他作什么诗吗?” 梅呈安觉得自己好无聊,放下茶杯,看了看桌上的瓜果点心,伸出手指开始点兵点将,嗯,点到了桂花糕,于是他顺手拎起一串葡萄。 “殿下应该比我更好奇,殿下都没急,我急什么,话说回来,怎么还没人前来报信儿,前面还没开始吗?” 二皇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了指梅呈安。 “你啊你,看我看的真准!耐心等等吧,应该快开始了。” …… 前院。 范闲在女宾那里走了一圈,没看到鸡腿儿姑娘,一脸纳闷的走到范若若身边对她说道。 “没有啊!” 范若若下意识扭头往那边看去,想帮着找,看了几眼后突然想起自己没见过鸡腿儿嫂子,看也白看,于是回过头对范闲说。 “哥你先别急,再仔细看看,兴许是看漏了呢。” 范闲虽然觉得看漏的可能性不大,但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抬脚就往另一头走想要从头再看一遍,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人,因礼而立于世,君子可无华衣,但不可无礼。” 范闲一脸不耐烦的看着眼前这人。 “你谁啊?” 贺宗伟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深吸一口气。 “在下贺宗伟,昨日在一石居的时候见过范公子。” 在贺宗伟报完名字的时候范闲就没兴趣听了,目光继续扫量女宾坐席,扫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指着女宾席问贺宗伟。 “诶,所有姑娘都在这儿了吗?” 贺宗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 范闲补了一句。 “没有其他的姑娘了吗?” 郭宝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叫一声范闲的名字,站起身来冲到他面前,伸手指着他。 “你怎么这么粗鄙啊?” 范闲皱着眉头看向他,啧了一声,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李弘成走进正殿,出声阻拦。 “两位,先息怒,既然是诗会,还是以诗会友的好!” 郭宝坤和贺宗伟赶紧朝他行礼。 李弘成笑笑走到范闲三人面前站定。 范闲刚要问鸡腿姑娘的事儿,李弘成看着他开口。 “大家还是先入坐吧,啊。” 说着拍拍范闲的手臂,便绕过他走向主位。 郭宝坤和贺宗伟已经乖乖的坐了回去,范闲皱着眉扭头看了一眼李弘成背影,然后带着郁闷回座位了。 郭宝坤坐好以后,探身看向主位的李弘成。 “世子殿下说的是,既然是文人相斗,自然是以诗相对!” 范闲心情本来就不太好,听郭宝坤在这拾人牙慧拍马屁,顿时不耐烦了。 “这有什么可比的,你肯定输啊。” 郭宝坤嗤笑一声。 “好大的口气!” 范闲叹了口气。 郭宝坤再次叫嚣道。 “范闲,你若是不敢跟我比,我也不为难你,跪下认个错就罢了。” 范闲好心劝他。 “我都跟你说了,输的肯定是你,差不多就得了,别自取其辱行吗?” 郭宝坤大喝一声。 “荒唐!你,你以为自己是小梅公子啊!可笑至极!” 范闲无语了。 “行,你说吧,你想怎么比?” …… 后院。 小桃匆匆走到李柔嘉身边禀报。 “小姐,世子吩咐下人前来给二殿下汇报前面诗会详情,被二殿下护卫拦在院外了,托我过来问问二殿下,是否放行。” 李柔嘉闻言没忍住笑了,看向二皇子。 “二哥哥,你的人怎么回事,怎么连给你报信儿的人都拦呐?” 二皇子笑道。 “他这个人有的时候,是死板了一些,报信儿的既然来了,那大家就一块听一听吧。” 说罢看向小桃。 “劳烦你再跑一趟,就说我说的,让他放他们过来。” 小桃看向小姐,待小姐点头同意后她才转身离去。 很快一个小厮小跑着来到几人面前,在几人的注视下,跪地叩首说道。 “世子让小人回报,前方会诗,郭宝坤提议,十步一诗,月色之前所作之诗将作对决!” 二皇子挑起眉毛。 “十步一诗,够刺激,范闲同意了?” 报信小厮道。 “范闲拒绝,还说无论郭宝坤跟贺宗伟作多少首诗,他只作一首便足以胜出!” 此话一出,四人反应各不相同。 林婉儿闻言皱了皱眉,心道范闲这话口气有点狂了,恐怕会给他招惹祸端。 李柔嘉闻言点了点头,不愧是能写出红楼的人,有才就是有底气。 二皇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哈!够嚣张!” 接着瞄了梅呈安一眼,补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梅呈安嘴角勾了勾,淡定饮茶。 小厮报完信儿便起身离去,此时另一个报信儿小厮也到了,与他错身而过。 众人期待的看向他,新到的小厮在同样的位置跪下报道。 “郭宝坤先行作了一首诗,云青楼台露沉沉,玉舟勾画锦堂风,烟波起处遮天幕,一点文思映残灯。 郭宝坤念完场间众人齐声叫好,范闲评价此诗平仄不对,并且通篇皆是词藻堆砌,不见用心,范闲评价完场间突然安静下来。” 梅呈安听完没什么情绪波动。 二皇子扑哧一声笑了。 “评价的可真犀利,一针见血,我喜欢。” 李柔嘉联想能力丰富,单听小厮描述就能想象到当时场面有多尴尬,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就连对范闲观感复杂的林婉儿听完也忍俊不禁。 …… 前院。 被范闲一顿批判,郭宝坤脸有点挂不住,有些急了。 “你你你,你说…” 贺宗伟伸手示意郭宝坤稍安勿躁,起身走到堂间看向范闲。 “固有瑕疵,但转瞬成诗,已是难得,范公子既然要听用心的,贺某当年离旧乡,赴京都,踌躇满志之时,也曾赋诗一首,虽简陋,但也带着内心所思。” 范闲对他印象比郭宝坤还差。 “啧,你要是想念你就念!” …… 第125章 脸被打的生疼 贺宗伟朝坐在主位的李弘成拱手请示。 李弘成自无不可,伸手示意。 “请。” 贺宗伟酝酿一番情绪,配合着肢体动作,朗声道。 “东望云天岸…” …… 后院。 “…白衣踏霜寒,莫道孤身远,相送有青山。 贺宗伟念完,众人叫好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范闲沉默不语,待贺宗伟一脸喜色坐下后,范闲评价贺宗伟写这诗的时候还算有些傲气,质问当年的他有没有想到,如今竟会做了他人门客,在他人麾下谄媚求存,贺宗伟称范闲口舌如箭,问他能否做出好诗来。” 说罢小厮起身离去,另一个小厮接上。 “范闲说了一句那就直接来吧,走到堂前下笔写诗之前,突然要跟郭宝坤和贺宗伟二人打赌,若是他这首诗写完,郭宝坤和贺宗伟还能写出更好的,那他这辈子都不写诗了,世子提醒范闲是十步一诗,劝他多考虑考虑别急着写,范闲说没找到想找的人,心情不好,所以打算直接写,说罢就提笔写了起来。” 二皇子问梅呈安。 “他想找谁?” “……” 李柔嘉和林婉儿也看了过来。 梅呈安哭笑不得。 “都别看我啊,我怎么知道他要找谁?另外各位的关注点是不是跑偏了,这是重点嘛!重点不应该是他会写什么诗嘛,马上到重头戏了,你们却在关注他想找什么人?” 二皇子才不信,笑道。 “说说呗,说不定我能替他找一找。” 林婉儿也紧盯着梅呈安。 李柔嘉撒娇道。 “呈安哥哥你知道就快说嘛,他不是你朋友嘛,你肯定知道。” “……” 好你个柔嘉,爱八卦胜过爱我是吧,就这么水灵灵的把我台给拆了? 梅呈安无奈只能换了个借口。 “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不方便说。” 二皇子笑道。 “你这又是装不知道又是找借口的,搞的我真是越发好奇了,别说什么隐私啊,若是私密之事范闲就不会当众说出来了,他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知道就说呗。” 梅呈安无语至极,怎么冲我来了,我招谁惹谁了。 那是人家范闲自己的事儿,自然想说就说,他说算怎么回事儿啊,况且林婉儿还在这儿呢,他是知道详情,但照常理来说他不该知道啊。 不知详情的情况下,以他的身份,当着林婉儿的面儿爆料范闲想找别的姑娘这事儿简直就离谱,完全不合理! 梅呈安给二皇子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林婉儿,皮笑肉不笑的咬牙问道。 “殿下你确定想听嘛?” 二皇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一眼林婉儿,眯了眯眼睛,梅呈安这意思是,当着婉儿的面儿不便说?莫非…二皇子看向梅呈安用眼神询问。 梅呈安以不易察觉的幅度点点头。 二皇子心中了然,开口道。 “我其实就是随便问问,报信儿的人也到了,还是先听听范闲写了什么诗吧。” 二皇子的转折很突兀,二人眼神交流也都被林婉儿看在眼里,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林婉儿是没说什么,但李柔嘉不乐意了,把人家味口吊的这么足,然后不听了?那怎么行,于是直接对二皇子说道。 “二哥哥别急,等都等了,不差这么一会儿。” 然后看向梅呈安。 “呈安哥哥,我想听嘛,你快说。” 梅呈安欲哭无泪,媳妇儿媳妇儿,刀都吊起来了,你把绳子解了,你是要谋害亲夫啊。 正当他打算也给媳妇儿一波眼神暗示的时候,林婉儿突然开口了。 “梅公子还是说吧,我也挺好奇范闲来这靖王府找什么人,你不用顾忌我的存在,范闲行事不遮不掩想必也不介意传到我耳朵里,若是担心事后范闲埋怨你,你就说是我逼你说的,这下你总没有后顾之忧了吧。” “……” 二皇子乐了。 “婉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这做哥哥的得帮帮场子,逼你的事儿算我一份,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赶紧说吧。” “……” 梅呈安白了二皇子一眼,你个出尔反尔的叛徒! 二皇子摊摊手,示意自己尽过力了。 妈的说就说,反正借口你们都给我找好了。 梅呈安耸耸肩。 “这可是你们逼我说的,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后果都与我无关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范闲进京的时候在庆庙偏殿香案底下偶遇一个在偷吃鸡腿儿的姑娘,然后…” 突然啪嗒一声打断了梅呈安的话,然后便是侍女的惊呼。 “小姐你没事吧,没烫着吧?” “没事没事!” 动静来自林婉儿那个方向,三人齐齐看了过去,只见林婉儿不小心打翻了茶杯,茶水流了一桌子,她的侍女正在擦拭桌面。 林婉儿被众人一看脸都红了,整个人慌乱的不行。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柔嘉以为林婉儿脸红是因为不小心打翻茶水扰了众人听故事所致,不以为意的说道。 “表姐不必在意,衣服没浸湿吧,需要更衣吗。” 林婉儿赶紧摆手。 “没有没有,我没事,不用折腾。” 说罢看向梅呈安。 “梅,梅公子继续说吧。”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继续说道。 “然后他就对那姑娘一见钟情了,只是他忘了问名字,所以就称呼那个姑娘叫鸡腿儿姑娘,再然后…” 又是一声惊呼打断了梅呈安的话,又是那个方向。 三人再次看了过去。 这次不是林婉儿发出的动静,是她的侍女,只见她捂着嘴,眼神不断的看向林婉儿。 庆庙,偷吃鸡腿儿的姑娘,越听越像自家小姐,再加上那日小姐从出来后的异状,都连起来了,更主要的是她听到范闲对自己小姐一见钟情,一时没忍住才叫出声来。 林婉儿惊慌的看着自己侍女,察觉众人的视线,脸红的更厉害了。 二皇子眯着眼看着林婉儿,自家表妹主仆二人表现的不太正常啊,有蹊跷。 李柔嘉第一反应也有些纳闷,还能不能让人完整的听个故事了。 然后突然想起来,之前梅呈安给表姐看病的时候,表姐丫鬟说表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吃鸡腿儿了,那意思就是之前都是偷摸吃的呗,等等,偷吃鸡腿儿的姑娘…表姐…莫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跟表姐之前的反应对上了。 想到这儿李柔嘉有点兴奋,表姐跟范闲这故事情节,感觉好像话本啊,太不真实了。 梅呈安有点烦,第一次被打断在他意料之中,他等的就是林婉儿的反应,可第二次被打断就让他很不爽了,因为他没想到这里面还有林婉儿侍女的戏份。 “那我还继续说吗?” 林婉儿正不知所措呢,闻言宛如得了救命稻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公子继续。” 二皇子挑挑眉,果然跟他感觉的一样,听到范闲对别的姑娘一见钟情了,婉儿居然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想听下去,不正常,太不正常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梅呈安调整一番情绪,继续说道。 “再然后范闲来找我,让我帮他分析分析这鸡腿儿姑娘是什么人,具体分析过程就不细说了,总之结论是那个鸡腿儿姑娘是京都大户人家姑娘,范闲说他之所以对这个诗会儿感兴趣就是因为这里会来一大堆大家闺秀,他想找到那个鸡腿儿姑娘,不过很显然,鸡腿儿姑娘没出现在这里,就是这样,我讲完了。” 顿了一下,梅呈安补了一句他这个身份该说的话。 “郡主不必担心,范闲跟那个鸡腿儿姑娘只有一面之缘,时间短,所以他印象深,我看他也找不到,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忘了。” 二皇子瞥了一眼梅呈安,别替范闲找补了,你这话说出来狗都不信,真当我妹妹傻呢!她能信才怪。 李柔嘉一听就想张嘴,但想了想又闭上了,这事儿不好当着表姐面儿点明,表姐脸皮薄,得顾着她得脸面。 嘿嘿,呈安哥哥你多虑啦,范闲跟表姐跟咱们一样,是天生的一对儿,抱歉,不能现在就告诉你真相,等他们一走,我立刻告诉你! 林婉儿听完梅呈安最后一段话,感觉怪怪的,不过他不知道里面详情,作为朋友这么替范闲找补也正常,但她该说啥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反应,于是就… “嗯…” 二皇子:“……” 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脸,二皇子感觉脸被打的生疼,她信了,她居然真的就这么信了,我这傻妹妹哟。 几人说话间,报信儿的人都开始排队了,都三四个了,后面还有人不断赶来。 梅呈安提议。 “故事都讲完了,咱们是不是该听听范闲作的诗了?” 二皇子摆摆手,依旧捂着脸,林婉儿在走神,梅呈安给了李柔嘉一个眼神,李柔嘉点点头,示意拦着报信人的小桃放行。 头一个小厮跪下朗声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 起身,换人。 “渚清沙白鸟飞回。” 再换。 “无边落木萧萧下。” 换。 “不尽长江滚滚来。” 二皇子猛的放下手,露出脸,眼神明亮。 “好诗!” …… 第126章 鸡皮疙瘩起来了 长信宫。 长公主一袭白衣端坐于廊下,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启朱唇。 “诗会,应该开始了吧。” 坐在她对面的太子闻言也看了看天色。 “这个时辰,应是已经开始了。” 长公主看向太子。 “郭宝坤有把握吗?” 太子轻声笑道。 “姑姑无需担心,我查过那个范闲,他在澹州,从未有过名师教导,也从未有过诗句问世,不过一天时间,仓促间,能有什么佳作问世。 郭宝坤家学渊源,又有京都名士贺宗伟助阵,赢下范闲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长公主点点头,端起茶杯刚递到嘴边,突然停了,神色一动,皱了皱眉头。 太子注意到了。 “怎么了姑姑。” 长公主看了一眼太子,喝了口茶放下茶杯。 “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心绪不宁。” 太子想了想道。 “姑姑,是担心诗会可能会出变故?” 长公主思考片刻,犹豫着点了点头。 “对范闲下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会出意外,这一次…” 顿了一下,长公主突然问道。 “梅呈安是不是也去靖王府了?” 长公主前两次对范闲动手并未与太子商量,所以对于那两次失败太子感触并不多,所以神态还算轻松。 “如果今日是他休沐的话,那应该是去了,听说他每次休沐都去,姑姑突然问起他,是担心他去了会出手相助范闲?那我觉得姑姑多虑了。 梅呈安什么性子姑姑想必也听说过,他素来不喜诗会,去靖王府这么多次从未参加过一次诗会,就算他跟范闲是朋友,我也不觉得他会为了范闲改变自己的喜好。” 长公主神色稍有缓和,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因为心绪不宁的感觉并未消失,她隐隐感觉自己的不安来自于听过的某句话,且与梅呈安有关,既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呢?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些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太子见长公主在皱眉思索,也不打扰,安静的品起了茶。 刚喝了两口,长公主便开口了。 “太子读过红楼吗?” 太子愣了一下。 “是想读来着,但还没来得及。” 长公主边思考边说。 “我也没读过,但这本书能在坊间流传这么广,人称奇书,就连梅呈安都对此书推崇备至…是了,以他的眼光,若非范闲才华出众,区区一个私生子想必也不会让他折节下交。” 太子表情认真了些。 “姑姑是觉得,咱们或许小觑了那个范闲?” 长公主能感觉到,自己准确找到不安的源头了,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今日诗会…恐怕不会如愿了。 想到这儿长公主反而表情舒展了,甚至隐隐生出一些期待,期待范闲如自己猜测一般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那样才有趣嘛。 长公主端起茶杯轻声道。 “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太子挑了挑眉。 …… 靖王府。 前院。 范闲写下最后一个杯字,放下笔,站起身来,看向围过来的郭宝坤和贺宗伟。 “我写完了,二位。” 范闲指了指已经被小厮举起展示的登高。 “随便写,多少首都行,只要能比这首写的好,就算你们赢。” 说吧不再看二人,扭身就往人群外走,围观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通道。 郭宝坤和贺宗伟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范闲心道,杜甫,杜大家的诗,人称古今七言律第一,你们一辈子别想写诗了。 范闲嘴角一勾,谁知刚得意没两秒,忽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 范闲捂着肚子,表情变了变,这屎来的真是时候,专挑他人前显圣的时候。 范闲无奈,想了想放下了手,转身假装随意的问道。 “茅厕在哪儿?” 李弘成被范闲那首诗震的心旌神摇,目光一直跟在范闲身上,闻言下意识回道。 “后院。” 范闲纳闷,我知道你家后院在哪啊? “哪边啊?” 李弘成朝左侧指了指。 “那儿!” 范闲看了看那个方向,被人群挡的严严实实,只能原路返回,出殿之前给人群外的的藤梓荆丢了一句话。 “照顾好我妹妹啊。” 藤梓荆嘴角含笑的诶了一声。 范闲一走,众人收回目光,齐齐涌向那首诗,都想近距离赏鉴。 范若若与有荣焉,满面红光。 郭宝坤目光呆滞的看着那首诗,怎么可能呢,范闲不是应该跟自己水平差不多嘛,这什么情况? 贺宗伟同样哑口无言,范闲才华竟如此出众,一鸣惊人已成定局,自己是不是得罪他得罪的太狠了,不行,得挽救一下。 想罢贺宗伟不动声色退出人群,朝范闲追去。 范闲出殿之后,双手合十。 “诗圣老人家对不住啊,对不住,他们实在是太嚣张了,小子迫不得已借您的诗教训一下他们,嘶~” 肚子疼的越发厉害了,范闲皱着脸捂住肚子,不自觉的躬起身子。 还没走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叫他,范闲回身看去。 贺宗伟快步走到范闲身前,说道。 “范公子,的确文采出众,只是文人需要养心,范公子又何必,轻视天下文人呢,若是阁下能够静心养德,想必,”贺宗伟拍拍范闲肩膀,挂上了亲切的笑容,“一定能成为一代大家!” 都这个时候了,贺宗伟这厮居然还有脸以前辈的身份劝诫他这个后起之秀,怕是假酒喝多了吧,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范闲才不惯着他。 范闲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点着贺宗伟。 “郭宝坤无耻,你比他还不要脸。” 贺宗伟懵了,自己说的是好听话啊。 范闲继续道。 “郭宝坤侮辱别人的时候,你在旁边跟着附和,郭宝坤要斗诗咄咄逼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静心呀,哦,现在比诗比不过了,跑来跟我提静心,跟我提退一步,贺才子啊,嘶,要不要脸。” 不行,肚子更痛了,范闲说罢转身便走,懒得再搭理这种蠢货。 贺宗伟张了张嘴,想说怎么还骂人呢,可惜范闲已经走远了,贺宗伟叹了口气,得,还是一条大腿抱到死吧,然后一甩衣袖转身回殿。 …… 后院。 最后一个报信儿的小厮已经起身离去。 二皇子感慨道。 “万里悲秋,百年多病,短短几句写尽千古忧愁,今日诗会得此一首,足矣!” 梅呈安听二皇子夸张的赞美之词都听麻了,闻言随意的点点头附和一下就完了。 李柔嘉对诗词的鉴赏能力只能说一般,对于范闲这首诗她虽不解其意,但无边落木,不尽长江,万里悲秋,百年多病,听起来就感觉气势恢宏,很厉害的样子,这个范闲可以啊,不愧是呈安哥哥认可的朋友,自己未来姐夫。 想到这儿李柔嘉看向林婉儿,搞怪的说道。 “表姐,看样子范闲不止写书有天份,写诗的才华也不低哟。” 林婉儿俏脸一红,瞪她一眼。 “他有才就有才呗,你跟我说什么!” 李柔嘉嘻嘻一笑。 “随便说说嘛,表姐急什么?” 林婉儿绷不住了。 “谁,谁急了?你休要胡说。” 李柔嘉歪着小脑袋,用手指抵着自己脸颊。 “噢~我知道是谁,但我不说。” 林婉儿心里的羞意已经彻底涌上脸庞,红透了… 二皇子此时目光在不断打量着梅呈安。 梅呈安被看的莫名其妙。 “殿下突然看我做什么?” 二皇子似笑非笑言道。 “听完范闲所做之诗,你的情绪实在是太镇定了,就算你作为他的朋友对他有信心,那也不太正常,莫非…你早就听过这首诗?” “……” 妈的老二你眼真贼啊,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梅呈安摇摇头。 “怎么可能,我只是在细品这首诗,没空去震惊和感叹罢了。” 二皇子想了想,梅呈安本就是诗坛大家,再好的诗想让他感觉惊讶恐是不易,听完第一时间细品倒也说得过去。 “原来是这样,那,品出什么了?” 梅呈安笑笑。 “品出一种心灰意冷的感觉,这是不开心了。” 二皇子在心里复诵一遍,深以为然。 “确实,在澹州就被刺杀,刚到京都又被太子门下寻衅,能开心了才怪!这么一看,我有必要见见他,提升一下他的信心啊,你觉得呢?” 梅呈安笑道。 “殿下可以试试。” 二皇子略显诧异。 “你不介意我把他收入门下?” 梅呈安一摊手。 “殿下收不收是殿下的事儿,入不入是范闲的事儿,这与我何干呐?” 二皇子狐疑道。 “你们不是朋友吗?不打算给他些忠告吗?” 梅呈安耸耸肩。 “朋友归朋友,那也要有分寸,若是他问我我可能会给建议,不问我自然不会主动去说,谁能保证我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呢? 强行将我的想法灌输给他,那样不道德且自私,那不是朋友该做的事儿,朋友该做的是,无论他做什么选择,尊重理解就够了。” 二皇子一脸欣赏的看着梅呈安。 “范闲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他真是赚大了!” 梅呈安一伸手。 “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第127章 智障剑客 二皇子乐了。 “你可真有意思,夸你还不乐意听,行,我不说了,这样吧,要不你帮我分析分析,以你对范闲的了解,他会不会入我门下。” 梅呈安笑道。 “问我还不如直接问本人,范闲不就在靖王府嘛,殿下何不趁机跟范闲接触一下,以殿下敏锐的嗅觉,交流一番也就心里有数了。” 二皇子点点头。 “也是。” 梅呈安道。 “殿下可能要抓紧时间了,眼下范闲已经作完诗了,没准儿一会儿人都走了。” 二皇子愣了一下,直接站了起来,拍拍梅呈安肩膀。 “多谢提醒!” 梅呈安拍拍二皇子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说话。 二皇子看向正一脸诧异看着他的李柔嘉和林婉儿。 “婉儿,柔嘉,我还有事儿要做,就先走了。” 李柔嘉和林婉儿当即就要站起身来恭送他,二皇子赶紧摆摆手。 “不用不用,你们坐你们的,我走了。” 说罢又拍了拍梅呈安肩膀,捏着那本红楼转身离去。 李柔嘉待二皇子走远后,往前探探身子。 “呈安哥哥,二哥哥有什么急事儿啊?” 梅呈安看了一眼林婉儿,回道。 “他想见见范闲。” 闻言李柔嘉和林婉儿对视一眼。 李柔嘉笑道。 “表姐不想去看看那个范闲吗?” 林婉儿这次没有害羞,认真的摇摇头。 李柔嘉见她认真,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林婉儿想过了,她今日之所以来靖王府目的,就是想找机会跟范闲说退婚的事儿,不过得知庆庙那人就是范闲之后,退婚这事儿好像没必要了。 见面的事儿,不急,范闲今日事多,且又在靖王府人多眼杂,之前她一心退婚可以不管不顾,现在婚不退了,那就要注意影响了,还是改日约他私下见面比较好。 至于范闲在急着到处找她这事儿,要不派个人给他送个小纸条?不行不行,那也太不矜持了,那就再让他急两天吧。 想罢林婉儿也站起身来。 李柔嘉一看紧跟着站了起来。 “怎么了表姐?” 林婉儿看着她道。 “今日突发奇想来看你,不知道今日是你们见面的日子,扰了你们的约会我很抱歉。” 李柔嘉露出嗔怪的表情。 “表姐说什么呢,什么扰不扰的,你能来我开心的不得了。” 林婉儿抓着她的手。 “如今见也见了,病也看了,再留下打扰就说不过去了,我就先回去了。” 梅呈安闻言眉开眼笑,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随时准备送客。 李柔嘉瞥了他一眼,挽留林婉儿。 “都说了不打扰,表姐急着走什么,我还想着用过午饭教你打太极拳呢!” 林婉儿轻声道。 “改日吧。” 李柔嘉见她去意已决,也就不纠缠了。 “那我送你。” 林婉儿摇摇头。 “不用,我又不是第一次来,知道怎么走,你留下跟梅公子说话吧。” 李柔嘉无奈。 “那我让小桃送你。” 林婉儿这次不再推辞了,点了点头。 梅呈安和李柔嘉并排站在一起,目送着林婉儿走远。 梅呈安叹了口气。 “终于都走了。” 李柔嘉扑哧一声笑了,攥起小拳头轻轻锤了一下梅呈安手臂。 “呈安哥哥不要作怪,对了,我表姐的病照你的法子真的能治好吗?” 梅呈安点点头。 “应该问题不大。” 李柔嘉掂起脚尖吧唧亲了梅呈安一口。 “呈安哥哥真棒,奖励你的。” 梅呈安瞥着嘴。 “真没诚意,就亲脸啊。” 李柔嘉脸红,小声道。 “呈安哥哥别闹!” 梅呈安适可而止,伸手入怀,掏出手抄的红楼新章节,笑道。 “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啦…” …… 院外。 范闲上完茅厕一脸轻松的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看着两边长的一摸一样的路有些恍惚,自己来的时候走的哪条路来着? 算了不管了,随便选一条先走着,大不了碰到人了问问路好了。 想罢范闲挑兵挑将选了一条路,径直走了起来。 范闲看着周围越来越陌生的景致暗道倒霉,二选一都选错了,最骚的是沿路一个下人都没看见,人都上哪… 范闲此刻顾不上吐槽了,因为他远远看到一处院落里走出两个人,朝他相同方向走去,难得看到人,他得赶紧追上去问问路。 一路飞奔,在离那两人十步远的的时候范闲就开口了。 “二位请留步。” 说着又跑近了四五步。 好消息是前面两人停了,坏消息是其中一名男子拔剑便朝他刺来。 范闲紧急刹车。 “别误…” 会字都来不及说出口剑已到了脸上,范闲一惊,侧身一掌拍开剑身。 “误会了我是想…” 可惜那剑客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又是一剑扫向他面门。 范闲有点生气了,直接身子后仰,躲过剑刃的同时双手撑地,双脚直踢向持剑男子胸口,这一踢势大力沉,又急又快。 谢必安瞳孔一震,慌忙横剑格挡,觉得不够,拿剑鞘那只手也挡了上去。 挡的虽匆忙,但好歹是挡住了,被踢中那一瞬间,谢必安只感到小臂一麻,险些抓不住剑,随之一股巨大的力道朝他袭来,一连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范闲借力一个后空翻,稳稳站立,张嘴便骂。 “你有毛病啊,能不能听人把话说完?” 谢必安沉着脸一甩长剑正要再次出剑。 二皇子开口了。 “必安!” 谢必安不动了,朝二皇子方向侧了侧头,等待二皇子的命令。 二皇子摆摆手。 “收了,人家说的有道理,好歹听人家把话说完。” 谢必安闻言直接收剑,眼神犀利的看向范闲。 范闲翻了个白眼,有病。 二皇子饶有兴致的看向他,笑道。 “现在你可以说了。” 范闲心道我说你大爷,指着谢必安问二皇子。 “他是你手下?” 二皇子看了一眼谢必安,点点头。 “是啊。” 范闲指了指自己脑袋。 “他脑子有病,建议你带他去看看。” 谢必安冷眼看着范闲。 二皇子扑哧一声笑了。 “你也太记仇了,是你迅速朝我靠近,他才出手的,不过没让你把话说出来确实不太合适,那要不,我替他给你道个歉?” 谢必安闻言看范闲的眼神怒火更盛。 这厮真的有毛病,不过他主子态度不错。 范闲无视了谢必安,态度稍有缓和的同二皇子说。 “道歉就不必了,他刺我一剑,我踹他一脚这事儿两清了。” 二皇子竖起大拇指。 “大气!现在你可以把刚才的话说完了。” 这人态度还怪好的勒,范闲挠挠头。 “没什么,我就是第一次来靖王府,上了个茅厕迷路了,想跟你打听一下怎么回前院。” 二皇子上下打量他一番。 “第一次来,你是来参加前院诗会的?” 范闲点点头。 二皇子突然笑了。 “你是范闲?” 范闲惊讶。 “你知道我?” 二皇子笑着点头。 “我正说要去前院寻你呢,倒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范闲疑惑道。 “找我?什么事儿啊?你谁啊?” 二皇子闻言正色道。 “你那首诗,写的极好,一出我便想见见你,至于我是谁…不如你猜猜。” 范闲打量了一下他,衣着华贵,又有智障剑客守护,还能在靖王府随意穿行,这人是谁显而易见了。 “二皇子?” 二皇子一拍手,笑道。 “聪明!” 范闲无了个大语,随便问个路都能问到二皇子头上,太子那边麻烦还没解决呢,他可不想再招惹二皇子了。 “告辞,我还是自己找吧。” 说罢转身就走。 二皇子:“……” 正要张口叫住他问问他为什么,二皇子发现他突然停下了,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林婉儿。 范闲呆呆的望着刚刚二皇子出来的院门口处的一个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鸡腿儿姑娘,她居然真的在靖王府。 林婉儿在小桃的陪同下刚出了院门,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跟那日庆庙是一样的穿着,立时停下了脚步。 范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不是应该在前院吗?怎么办,自己还没准备好见面呢,太突然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良久,范闲跟林婉儿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你…” “你…” 林婉儿不说话了。 范闲笑的很开心。 “我找你好久了,在前院没看到你我还挺失望的,没想到你会在后院,能再次见到你实在是太好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林婉儿啊了一声,慌乱的避重就轻。 “我来探望我表妹。” 范闲哦了一声。 “所以你的名字是?” 林婉儿暗道一声笨蛋,都说了来看表妹,这里是靖王府,稍微联想一下也能猜到我是谁啊。 二皇子看不下去了。 “他叫林婉儿。” 范闲怒目看向二皇子,你插什么…等等。 范闲错愕的问道。 “你说她叫什么?” 二皇子笑了,一字一顿的说道。 “林,婉,儿!” 范闲张大嘴巴看向林婉儿。 “他…我…不是…你是林婉儿?” …… 第128章 表姐威武 皇宫。 侯公公一脸喜色,捧着一卷纸匆匆步入御书房,过了玄关便开始喊。 “陛下,陛下…” 连喊了四五遍,庆帝才挎着腰带从一侧的暗门出来。 侯公公看见庆帝赶忙报喜。 “陛下,范公子果然写了一首绝妙好诗!” 庆帝眼神一亮,勾起嘴角。 “念念!” “是!” 侯公公打开手中纸张,看着上面的字,朗声抑扬顿挫的诵念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侯公公念完一脸期待着看着庆帝,等待着他的评价。 庆帝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将几扇旋转门打开,让阳光照进御书房。 庆帝来回踱了几步后点评道。 “这诗,就是暮气重了点儿。” 侯公公听懂了庆帝言下之意,笑笑继续汇报。 “范公子写完这首诗,便去了后院,偶遇了二皇子,还跟二皇子身边剑客发生了冲突,二人过了几招,范闲不落下风,探听的人不敢靠近,他们说什么却无法听见,二皇子同范闲说了没几句,范闲转身欲走,又遇到了柔嘉郡主院里出来的郡主林婉儿…” 庆帝呵呵一笑。 “还挺热闹!” 侯公公心道,谁说不是呢。 庆帝问。 “梅呈安是不是也在。” “是,一大早就去了柔嘉郡主的院子,郡主林婉儿先到,小梅大人晚了一步,最后到的是二皇子,四人在院里饮茶聊天坐了大半天,直到听完范闲写的诗才散场,二皇子先走,随后是郡主林婉儿,小梅大人则留在了院里。” 庆帝轻哼一声。 “他留在院里做什么,外面这么热闹,他就没出来看看?” 侯公公稍显尴尬。 “额…探消息的人都出来了,院里情形…不得而知。” 庆帝摆摆手。 “太子呢?” 侯公公松了口气。 “在长信宫探望长公主殿下。” 庆帝面色平静。 “他倒会献殷勤,去把这首诗送给他。” “是!” 顿了一下,侯公公多问了一句。 “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让他好好念念这首诗,顺便再把靖王府的事儿说给他…们听听。” 侯公公应声去了,庆帝勾了勾嘴角,转身走向露台,伸展着双臂,口中吟道。 “百年多病独登台!” …… 靖王府后院。 林婉儿点点头。 范闲激动的语无伦次。 “玄学…不是…缘分…你…我是范闲呐。” 看范闲慌张的模样,林婉儿扑哧一声笑了。 二皇子弯着嘴角看着范闲和林婉儿,虽然二人没对话几句,但二人的反应以及范闲话里的内容,很快就让他联想到了梅呈安讲的那个狗血故事,这事儿…有点意思。 小桃闻言瞳孔一缩,打量了范闲几眼,心道这人就是范闲?又看了看还在笑的林婉儿,悄无声息的开始后退,退了几步之后转身朝院里跑去。 场间这几人各有各的关注对象,愣是没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院里。 李柔嘉好奇的接过梅呈安递给她的一叠纸,打开看了一眼,惊喜的抬头。 “这是…红楼新章回?”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想着今天要来看你,我就逼范闲赶紧写了一章新的交给我,我打算带过来送给你一个惊喜,怎么样,开心吗?” 李柔嘉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开心!呈安哥哥太有心啦。” 说着迫不及待的低头看了起来,梅呈安笑而不语,就这么静静地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她。 看了几眼后,李柔嘉突然咦了一声,抬头问。 “这笔迹…” 梅呈安闻言假装随意的说道。 “哦,这个啊,我嫌范闲的字太丑,怕影响你看书,就拉着妤兮一人抄一半连夜抄了一份,你现在看的前半部分是妤兮抄的,我抄的是后一半。” 李柔嘉:“额…” 梅呈安:“???” 梅呈安有些懵,不是应该开心感动,然后扑上来再给自己一个香吻嘛?这是个什么反应? 看着梅呈安不解的表情,李柔嘉没忍住笑了出来,解释道。 “呈安哥哥,其实不用抄书的,我之前一直看的其实就是若若哥哥写的原版,他的字我早就看习惯了,完全不影响我阅读,妤兮妹妹之前去若若那里抄书的时候应该见过啊,她没跟你说吗?” 梅呈安一脸纳闷。 “她没跟我说啊,我跟她一说她就痛快答应帮我抄了。” 顿了一下,梅呈安委屈的说道。 “所以意思是我费劲吧啦抄书闹了半天纯属多余呗。” 梅呈安委屈的小表情直接给李柔嘉逗乐了,笑了两声感觉不太对,赶紧收敛笑容安抚道。 “没有没有,呈安哥哥的心意我都感受到了,我特别开心特别感动。” 看着梅呈安一脸不是很信的表情,李柔嘉眨着大眼睛,强调了一句。 “是真的!” 梅呈安身子前倾,指了指自己的脸。 “空口无凭。” 李柔嘉倒也干脆,吧唧就是一口。 “这下呈安哥哥总信了吧。” 梅呈安奸计得逞,眉开眼笑,哼哼两声。 “勉勉强强吧,如果能再亲一下我就彻底相信你。” 李柔嘉没好气的看了梅呈安一眼,幼稚!随后心中一动,笑道。 “想都别想,不过代为交换,我可以告诉呈安哥哥一个关于我表姐的一个秘密。” 梅呈安愣了一下。 “你表姐的秘密说给我听合适吗?” 李柔嘉神秘一笑。 “跟若若哥哥也有关哦。” 梅呈安脑筋一转,大致猜到她想说什么了,不过还是配合的点点头。 “可以,你说吧。” 李柔嘉左右看了看,神秘兮兮朝他勾勾手。 梅呈安挑挑眉毛,乖乖凑了过去。 李柔嘉小声说道。 “若若哥哥一直惦记的鸡腿儿姑娘其实就是…” 说不下去了,被小桃的喊声打断了。 “小姐!小姐!” 二人朝她看了过去,李柔嘉等小桃跑到跟前才开口问道。 “怎么了着这是,小桃你不是送我表姐去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闻言回道。 “我,我们..” 梅呈安出声。 “你先把气儿喘匀了再说,别急。” 小桃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深呼吸了几下,待缓的差不多了,开口道。 “我们刚走出院门,婉儿小姐就遇到了范闲…” “你说什么?我表姐遇到范闲了?” 李柔嘉瞪大眼睛,语气极其兴奋。 “院门口现在是什么情形?” 梅呈安也很是感兴趣,紧紧盯着小桃。 小桃笑了。 “我就知道小姐感兴趣,我走的时候两人刚刚互认身份。” 李柔嘉一听看向梅呈安。 “呈安哥哥要不咱们…” 梅呈安果断点头。 “走!看热闹去。” “嗯嗯!”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朝院门口赶去。 …… 林婉儿笑了片刻,点点头。 “哦。” 范闲闻言开心的笑了笑,然后就这么痴痴的望着林婉儿也不说话。 林婉儿同样在笑着看向范闲。 二人对视良久,给一旁的二皇子看郁闷了,这俩人在干什么呢这是,倒是说话呀。 又等了一会,看二人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二皇子翻了个白眼,给谢必安使了个眼色,二人转身离去。 他是想跟范闲多交流几句才一直没走,不过看现在这情形,范闲恐怕是没心思也没空跟他交流了,只能改天再找机会了。 二皇子刚走,梅呈安和李柔嘉两人就赶到了,二人并没有冒然上前打扰,而是悄咪咪的躲在暗处观察。 观察了一会儿,李柔嘉小声问。 “表姐跟范闲这是在干什么呢,怎么不说话呢?” 梅呈安想了想。 “深情对视?” 李柔嘉哇了一声。 “太浪漫了吧!” 梅呈安把她小脑瓜往下摁了摁。 “你小点声,等会被发现了,还有,哪浪漫了?你这院门口跟枫叶林差远了!” 李柔嘉歪着小脑袋瓜回忆了一下,嘻嘻一笑。 “那倒是。” 旋即想起来自己刚才的秘密没说完,李柔嘉小声道。 “对了呈安哥哥,我刚才的秘密没说完,鸡腿儿姑娘其实就是…” 梅呈安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小声道。 “别说话,他们开口了。” 李柔嘉:“……” 院门口。 林婉儿先开了口。 “你不是在前院参加诗会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范闲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 “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有些拉肚子,来后院上了个茅房。” 林婉儿语气不自觉的带上了担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现在没事了吧。” 范闲一摆手。 “没事了,我还挺感谢这次拉肚子呢,不然我怎么有机会再见到你呢!” …… 暗处的李柔嘉闻言小声赞道。 “他还挺会说话的嘛。” 梅呈安切了一声。 …… 林婉儿听完脸有些红。 “你,你见我做什么?” …… 暗处的梅呈安闻言吐槽。 “你表姐也挺会的嘛,看似害羞,实则想让范闲主动表明心意。” 李柔嘉举起小拳头。 “表姐威武!” “……” …… 范闲笑了笑。 “想见你啊!” 第129章 为什么呢 “自从那日庆庙一见,就再也忘不掉了,时常做梦梦见你。” 林婉儿侍女捂嘴偷笑,林婉儿看了她一眼脸红耳赤冲着范闲急道。 “你你你不要乱说!” 范闲笑呵呵的一摊手。 “我可没有乱说,都是肺腑之言。” …… 暗处李柔嘉啧啧一声。 “呈安哥哥,这个范闲脸皮跟你一样厚,这种话居然说的这么坦然,看我表姐害羞成什么样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他脸皮比我厚多了好吧,我没他那么不要脸。” 李柔嘉呵呵一笑。 …… 林婉儿气急。 “你!我走了。” 说着林婉儿扭身就走,林婉儿侍女跟了两步,随即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 “咦?小桃呢?” 林婉儿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是啊,小桃怎么不见了。 暗处的梅呈安和李柔嘉不约而同的暗道一声糟糕,刚要回身提醒小桃别出声,小桃就举着手蹭的站起来了。 “这儿呢!” 梅呈安:“……” 李柔嘉:“……” 院外的三人齐齐看了过来。 三人躲的位置其实并不算特别隐蔽,只能挡住大半,没人注意还好,一旦被人注意,那将无所遁形。 这不,林婉儿侍女柳眉倒竖喝道。 “是谁躲在那里偷听,出来!我都看见你们了!” 梅呈安跟李柔嘉对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范闲:“……” 林婉儿:“……” 梅呈安挤出一丝笑容,招手。 “额…你们好呀。” 李柔嘉低着头叫了一声。 “表姐。” 范闲翻了个白眼,一指梅呈安说道。 “你无不无聊啊!怎么还偷听呢?” 梅呈安讪讪一笑,挠挠头。 “就是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才来偷听啊。” 范闲嘿了一声,还他吗挺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林婉儿瞥了李柔嘉一眼,冷声道。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李柔嘉头埋在胸口。 “在你们深情对视的时候…” 林婉儿心里咯噔一声,那岂不是全听见了?脸顿时又红了,一半是因为羞涩,一半是因为气的,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咬了咬嘴唇,转身离去。 她侍女喊了一声小姐,赶忙跟上。 范闲无语的指了指梅呈安,竖起大拇指。 “你可真行!跟我妹妹说一声,晚点我自己回家!” 说罢也跟了上去。 梅呈安和李柔嘉齐齐松了一口气,二人对视一眼,又一齐转身看向了小桃。 小桃都快哭了。 “小姐我错了…” …… 长信宫。 侯公公将范闲写的那首诗转交给了长公主的侍女兰香,并将庆帝的吩咐以及靖王府的事一并转告完就回御书房了。 兰香目送侯公公离去后,看了看手中纸卷,赶忙进去回禀。 兰香到了廊下,先是朝太子行了个礼,然后贴到长公主耳边将侯公公的话小声说一遍。 长公主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直到听到范闲跟婉儿偶遇,看了兰香一眼。 兰香交代完,将那张纸交给了长公主,然后退到了一边。 太子看了看长公主,开口询问。 “姑姑,发生什么了?” 长公主笑笑,扬了扬手中纸卷。 “范闲的诗到了!” 太子目光一凝。 “这么快?” 长公主摊开纸张扫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迎着太子好奇的目光,念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潦倒新停浊酒杯,郭宝坤输惨了!” 太子咪了迷眼睛。 “被姑姑料中了。” 长公主合上手中纸张递向太子。 “这是陛下让人送来的,让你好好读读。” 太子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长公主端起茶壶轻轻摇晃一番,然后慢悠悠的开始倒茶。 太子细细读了一遍后眼中满是赞叹,开口道。 “这首七言,真是绝妙啊!” 抬头看向长公主。 “从这首诗看,范闲颇有才华!” 长公主好似没听见,端起茶杯轻轻放到太子身前。 太子叫了一声。 “姑姑。” 长公主对太子对视,示意自己在听。 太子语气低沉了些,带了说服之意。 “如果真是婉儿嫁给他,也不算委屈啊!” 长公主也不回应,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的同时话头一转。 “陛下除了让人送来诗,陛下还让人传话,老二求贤若渴,此刻正在靖王府,与范闲见面呢。” 太子闻言啪的合上手中纸张,立刻就要起身。 长公主急声道。 “赶过去怕也是晚了!” 太子闻言看了长公主一眼,身形一顿,缓缓地又坐了回去。 长公主一边端起茶杯喝茶,一边偷偷注意太子的神情,刚才有些急,不想让太子跟范闲接触的意图显得露骨了些。 太子见识了范闲的才华,显然有了不想再继续对付范闲的意思,这可不太妙,这么好的挡箭牌可不能让他半路撤了。 放下茶杯,长公主提醒道。 “老二心机重,内库财权,他可一直惦记着呢。” 太子表情不悦的将范闲的诗丢在桌上。 长公主笑笑继续说道。 “幸好消息来的快,也好早些做准备,看起来,你父皇还是更照顾你这个太子一些。” 这种空话没有任何意义,太子也不装傻了,直接问出了心底的不解。 “姑姑!为何你如此厌憎范闲?” 长公主一脸认真道。 “自然是为了太子基业。” 太子沉默了,他问了,姑姑也答了,虽明知这是敷衍之语,但名义上说得过去,他不能质疑,也不能追问了。 只要不翻脸,一切都好说。 长公主笑了笑,轻声道。 “喝茶。” …… 靖王府外。 范闲不顾林婉儿侍女的阻拦,强行上了林婉儿的马车。 林婉儿惊慌失措的看着范闲。 “你你你上来做什么?” 范闲道。 “送你回家啊。” 林婉儿一扭头。 “我不用你送,你快下去吧!” 范闲笑了笑,大咧咧的坐了下去。 “我不!” 林婉儿看向他。 “你!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范闲一伸手。 “我怎么无赖了,我好不容易找到我的鸡腿儿姑娘,想跟她说说话我有什么错,刚才有外人在,我都没好好跟你说几句话。” 林婉儿脸红。 “谁是你的呀。” 范闲笑道。 “我们有婚约啊。” 林婉儿强调。 “又未曾成婚。” 范闲害了一声。 “早晚的事儿。” 说着拍拍车壁,朝外面喊道。 “别愣着了,让马车动起来啊。” 车外传来林婉儿侍女询问的声音。 “小姐。” 林婉儿看着范闲不说话。 眼神让范闲有些扛不住,苦笑道。 “别这么看着我呀,我就是想多看看你,跟你说几句话,那这样吧,我保证把你送回家就走,你好歹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吧,不然以后我想找你也不方便啊。” 林婉儿盯着范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扭头冲车外吩咐道。 “走吧。” 范闲开心的笑了。 …… 梅呈安不太想去前院,所以吩咐青鸟跑了一趟,让他将范闲的话以及行踪告诉了范若若。 范若若听完一脸疑惑,不是要找鸡腿儿嫂子嘛?怎么跑去追林婉儿了。 哥哥都走了,那这诗会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范若若回到殿上将消息转告给了藤梓荆,然后便跟李弘成告辞了。 李弘成已经得了消息,知道范闲离开了,自然不再挽留,亲送范若若离去。 正主儿都不在了,一首诗震惊四座,也没人敢再献丑了,品鉴了一番范闲那首诗,诗会也就草草结束了。 众人走后,李弘成吩咐下人将范闲的墨宝给林婉儿送去,随后便去找二皇子了。 前院一处凉亭。 李弘成缓缓走了进去。 “殿下见过范闲了?” 二皇子蹲在座椅上看着红楼。 “见过了。” “聊的如何?” 二皇子嗤笑一声。 “别提了,猜到我的身份扭头就走,压根儿没聊上。” 李弘成诧异。 “转身就走?” “啊,你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李弘成呵呵一笑。 “他胆子可真不小。” 二皇子撇嘴挑眉,翻了一页,言道。 “胆大心细,他很聪明,这是怕引起太子的误会。” “殿下就这么放他走了?” 二皇子摇摇头。 “我不是我放他走,是我自己受不了,范闲跟婉儿碰上了,俩人也不说话,就在那互相看,我留那多尴尬呀,还是改日再说吧。” 李弘成乐了。 “怪不得,下面人说他跟婉儿一块走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让人把范闲那首诗给婉儿送过去了。” 二皇子又翻了一页,轻声道。 “应该的。” …… 后院。 梅呈安和李柔嘉一人弹了小桃额头一下,以示惩罚。 孩子都快哭了,也不是故意的,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二人回了屋子,待柔嘉看完新章回之后,两人坐着闲聊,李柔嘉问起了昨日一石居门前那场冲突。 梅呈安便绘声绘色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李柔嘉听完惊讶的问道。 “原来郭家护院不是范闲打伤的呀,哪外面怎么都说是他打的呢。” 梅呈安笑道。 “你这么聪明,猜猜。” 李柔嘉皱皱鼻子想了想。 “栽赃嫁祸?这是想毁了范闲的名声,为什么呢?” 第130章 累死我了 梅呈安捏捏她的鼻子,引导她。 “名声臭了,林相还会让你表姐嫁给他吗?” 李柔嘉摇摇脑袋将鼻子挣脱开,抓住他的手。 “针对的是赐婚?可这是我皇伯赐的婚,林相不乐意也不管用啊,姑姑还不愿意呢,也不没什么用,甚至我表姐不愿意都没用,这不是在做无用功嘛,关键是,太子哥哥为什么要搞破坏啊,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范闲虽然身份低了点,但他有才啊,我觉得他跟我表姐挺配的。” 梅呈安心道他的身份可不低,反握住她的手,笑道。 “他们不要你觉得,他们要他们觉得,重点不在范闲跟你表姐是否般配,我给你提个醒,根源在于你皇伯针对这场赐婚附加的那句话。” 李柔嘉想了想。 “娶我表姐将继承内库财权?哦,我明白了,我姑姑不想交出内库财权,而她又是太子哥哥一脉的,所以这事儿也跟太子哥哥的利益息息相关。” 梅呈安竖起大拇指。 “真聪明!” 李柔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想到了此事的蹊跷之处。 “那不对啊,正常的思路不应该是先接触,再招揽,招揽不到再动手吗?范闲刚刚来京都,屁股都没坐热呢,太子哥哥就派人动手了,也太心急了吧,内库在谁手里重要嘛,能为他所用不就好了。” 梅呈安闻言诧异的看着她,柔嘉找盲点的能力太也太厉害了吧,厉害到让他觉得有些惊喜!甚至是惊艳!宝藏女孩啊这是。 想了想,梅呈安说道。 “你说的不错,只要能为他所用,内库在谁手里对太子来说确实不重要,可对他不重要,对有些人重要啊,与太子来说无非是内库换了个掌权人而已,可对长公主来说,那意味着她将失去手里掌握的最大权利!从京都权势最盛的女子沦为一个普通的宫中妇人,想也知道她很难接受,所以…” 李柔嘉接过话。 “所以说,急的不是太子哥哥,是姑姑!即使太子哥哥不想动手,姑姑也会逼他动手。” 梅呈安打个响指。 “正解!” 李柔嘉叹了口气。 “哎,看今日这情形,表姐跟范闲怕是郎有情妾有意了,表姐到时候夹在姑姑和范闲中间该多为难呀!” 顿了一下。 “呈安哥哥觉得,姑姑会看在表姐的份上,不再对范闲出手吗?” 梅呈安哑然失笑,不但会,而且是下死手。 “这个你恐怕要去问长公主本人才能得到答案了。” 李柔嘉慌忙摆手。 “我可不去,宫里我最怕的就是她,明明是笑着,却总让我感觉不寒而栗。” 梅呈安拍拍她的手,柔声道。 “那就不聊她了。” 李柔嘉点点头,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事情若是朝不好的方向发展,我们该怎么办呀?毕竟那是我表姐,范闲又是呈安哥哥的朋友。” 梅呈安微笑反问。 “你的想法呢?” 李柔嘉用手指抵着下巴,思索一番道。 “嗯…我当然想帮我表姐,但又感觉帮不上什么忙,若是姑姑一意孤行,那此事基本无解,姑姑这个人没人能摸透她的想法,就更别提改变她的想法了,我能做的,或许…也就是找机会多陪陪表姐,多聊点别的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了。呈安哥哥你呢?” 梅呈安揉揉她的小脑袋瓜,在她生气之前赶紧松开,笑道。 “我呀,看情况吧,有时候也不能太一厢情愿不是,我想帮忙也得看人家需不需要啊,如果范闲需要,我自会力所能及的帮他!若是人家自己就能搞定,我瞎掺和个什么劲儿,所以啊。” 梅呈安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接下来咱们就,静观其变吧。” 李柔嘉点了点头。 梅呈安伸完懒腰无意间隔窗看见了院里的秋千,心中一动,回头向李柔嘉提议。 “在屋里坐半天了,我看外面阳光不错,要不要去院里荡会儿秋千?” 李柔嘉闻言眼前一亮,目光灼灼。 “好!” …… 长信宫。 太子喝了那杯茶便起身告辞了,长公主微笑目送他离去。 太子身形消失的那一刻,长公主脸当即沉了下来,回头看向侍女。 “婉儿去靖王府做什么?” 兰香欠了欠身子。 “不止殿下不喜欢这场赐婚,小姐也不甚喜欢,听闻昨日还在叶灵儿的陪同下还去范府找范闲商量退婚之事来着,因范闲去了一石居才未成行,许是听说了范闲今日会去靖王府参加诗会,估计是想找机会当面同范闲说退婚之事吧。” 闻言长公主脸色好了许多,想了想道。 “晚点去她住处打听一下,问问她跟范闲说了没有,范闲是什么反应,是如何应答的,另外告诉她,退婚的事我会帮她想办法,让她不用急。” “是!” …… 皇家别院。 叶灵儿一袭红衣,大咧咧的门前的台阶上,拄着下巴看着左侧路口,望眼欲穿。 突然啧了一声,叶灵儿抬头看了看日光,然后换了支胳膊,继续拄着下巴继续看向路口。 口中念念有词。 “不应该啊,眼看快午时了,婉儿也该回来了呀,什么情况这是。” 正说着,路口拐角处出现一辆熟悉的马车,叶灵儿眼前一亮,蹭的站起身来。 咦?小希不在车里照顾婉儿,在车外跟着做什么,奇奇怪怪的。 待马车停在门前,叶灵儿当即迎了上去,看门帘鼓起,婉儿要出来了,叶灵儿抓住一角直接掀开。 “婉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你是谁?” 范闲低头看着一袭红衣的叶灵儿,有些懵,下意识的回答。 “我是范闲呐,你谁啊?” 叶灵儿瞳孔一缩。 “范闲???” 范闲挠挠头。 “啊,你听过我名字?” 叶灵儿用动作代替了回答。 手化鹰爪状直接抓向范闲胸口,同时口中娇喝。 “你给我下来!你把婉儿怎么了!” 范闲靠了一声,反应也快,由前躬瞬间变后仰,同时后退几步,躲开了叶灵儿抓击,然后抓住马车顶棚稳住身形。 “不是,你们怎么都一个德行,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是有什么大病啊到底,我认识你是谁啊你就对我出手。” 叶灵儿柳眉倒竖,一指范闲,正待要继续喝骂,车厢里的林婉儿开口了。 “灵儿灵儿我没事,范闲…是特意送我回府的。” 叶灵儿哼了一声。 “就算是这样,孤男寡女共乘一车,他竟是完全没考虑你的名声,可见他是居心叵测,更何况他方才还敢对我出言不逊,婉儿你别管,我替你教训教训这个登徒子。” 说着叶灵儿后撤一步,一个垫步跳上马车,右手化掌朝范闲拍去。 范闲人都傻了。 “诶,不是,你先别,靠!” 范闲跳下马车转身就跑,叶灵儿一掌打空,也跟着跳下去,追了上去。 车厢里的林婉儿急了,掀开车帘探出身子。 “灵儿,你别别别别动手啊,你误会了!” 范闲一边绕着马车跑,一边回头喊。 “听到没有!你这个疯婆子!婉儿都说是误会了,你别追了。” 叶灵儿紧紧跟在身后,目眦欲裂。 “我管你什么误会,你敢骂我疯婆子,你死定了,看掌!” 范闲瞬间提速。 “我看你个头,你不是疯婆子谁是,我就骂我就骂,疯婆子疯婆子疯婆子…” 叶灵儿怒火滔天紧咬嘴唇,埋头狂追。 林婉儿站在马车上,转着圈看着两人。 “哎呀,你们不要跑了,快停下,这都什么事儿啊,灵儿…范闲你先住口不要骂了。” 范闲当即闭嘴,喊着回了一声。 “好,听你的,你快让这个疯…这个人停下!” 林婉儿当即开口。 “灵儿,灵儿,你先…你先停下别追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叶灵儿一挥手。 “婉儿你别管,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是我跟他的私仇,不教训一下这个家伙我誓不罢休。” 林婉儿无语,连续转圈都给她转晕了,见灵儿这边说不通,只能劝范闲。 “范闲你还是先走吧,我已经到家门口了,你不是说把我送回家就走的吗?” 范闲闻言边跑边观察皇家别院的大门,记在脑海里以后,绕到林婉儿面前。 “好,我先走,改日再来找你,另外你好好劝劝我身后这个疯婆子…” 看不到林婉儿了,绕过车尾,跑到车头,待林婉儿重新出现在视线里,范闲才继续说道。 “让她不要像条疯狗似的见人就动手,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以及她是个女孩子,不然我早还手把她打成猪头了。” 叶灵儿喘着粗气。 “来啊,你有,有本事别跑啊,真刀真枪比划一下,看,看谁把谁打成猪头!” 范闲切了一声。 “切,我懒得搭理你了,我先走了啊,婉儿。” 说着冲林婉儿招招手,再次提速一溜烟儿朝路口奔去。 叶灵儿不追了,不是不想追了,是追不动了,捂着腰,喘着粗气。 “这家伙,居,居然还,还能加速,实在是,太能,太能跑了!累,累死我了!” 第131章 不用不用 林婉儿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走到叶灵儿身边,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 “看你跑的这一头汗。” 叶灵儿看向她笑了笑,接过手帕自己擦了起来。 “没事儿,跑一跑感觉整个人都舒展开了,感觉特别好。” 林婉儿噗嗤一声笑了。 “你呀!” 叶灵儿擦汗的手一顿。 “对了,范闲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跟你一起回来?” 林婉儿温婉一笑。 “这事儿说来话长,咱们先进去吧,我慢慢跟你说。” 叶灵儿道。 “那还等什么,走啊。” 说罢抓住林婉儿的手,牵着她就朝大门走去,林婉儿无奈笑着摇摇头,乖乖被她牵着回了府。 二人一路步入后院,上了二楼,进了屋子,各自坐下,侍女小希姗姗来迟,端着一盘点心和水果,放在桌上后退到了一边。 叶灵儿连喝了三杯茶,这才感觉好了一些,目光看向林婉儿。 “我可以了,婉儿你可以说了。” 林婉儿也不卖关子,将庆庙偶遇范闲,范闲不是她身份一直在找她的事儿,和二人在靖王府后院偶遇互认身份的事儿,以及范闲死皮赖脸非要送她回家的事儿完整的给叶灵儿讲了一遍。 叶灵儿听的特别认真,林婉儿讲故事的能力一般,但故事本身的离奇巧合性,本身就有足够的吸引力。 叶灵儿听完眼睛都亮了。 “这么说,自那次庆庙偶遇他,你心里就有了他,他心里也有了你,你想着退婚,他想着找你,直到今日靖王府偶遇,你们才互相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林婉儿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 叶灵儿一拍桌子。 “这事儿也太巧合了吧,这不就是说书常说的才子佳人的命中注定天定良缘嘛。” 林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叶灵儿语气很是兴奋,握住林婉儿的双手。 “婉儿,这实在是太好了,我真替你开心!看在范闲辛苦找你的份上,我宣布,他叫我疯婆子这事儿我原谅他了!” 林婉儿微笑道。 “谢谢灵儿你这么大度。” 叶灵儿摆摆手。 “谢什么!这都不叫事儿…” 说着突然想到一事,收敛了笑容。 “你们两情相悦是好事,只是范闲的名声…” 林婉儿道。 “送我回来的路上我问过他了,郭家护院不是他打的,是有人在刻意污蔑他。” 叶灵儿柳眉倒竖。 “什么?什么人这么坏啊?” “额…应该是…三表哥。” “三…太子殿下?” 叶灵儿瞪大了双眼。 林婉儿点点头。 “该是为了内库财权之事。” 叶灵儿不知道该说啥了。 “啊这…” 林婉儿笑了笑。 “没事儿,范闲说他无意染指内库财权,说清楚应该就没事了。” 叶灵儿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放松下来叶灵儿笑着看向林婉儿。 “那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得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你等着,我这出城去把上次的厨子带回来让他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说着就要起身。 林婉儿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松开,急忙道。 “不用了!” 叶灵儿道。 “没事儿,我骑马快去快回,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林婉儿急忙解释。 “不是,你先听我说,我的意思是以后不用吃那些了。” 叶灵儿没听懂。 “嗯?你上次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嘛,还说确实吃出了肉的味道,你不想吃肉了?” 这次不等林婉儿开口,侍女小希直接跟叶灵儿解释起来。 “小姐以后不用再吃那些假肉了,可以直接吃真肉了,鸡鸭鱼鹅可以随便吃!” 叶灵儿听完好奇的看向林婉儿。 “怎么回事?” 林婉儿将在靖王府梅呈安给他看病这事儿从头讲了一遍。 叶灵儿听完喜忧参半。 “梅呈安…没听说他会医术啊,靠谱吗?” 林婉儿笑了笑。 “他在麒麟殿的时候看了不少医书,跟太医院的太医也学了不少本事,回来路上小希去太医院取药的时候确认过了,他所言不虚。” 叶灵儿这才把心放肚子里,彻底兴奋起来。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到底,喜事儿也太多了,小希,快去让厨房准备酒菜吧,今日我要痛饮三百杯。” 小希也开心着呢,应声笑呵呵的去了。 林婉儿吓了一跳。 “再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呀。” 叶灵儿一挥手。 “没事儿,我高兴!” …… 范府。 范闲回了家直接去找了范若若。 范若若看见他说道。 “哥你回来了,你怎么…” 范闲直接打断。 “若若你知道吗?鸡腿儿姑娘就是林婉儿!” 范若若愣住。 “哥你说什么?鸡腿儿嫂子是林婉儿?不可能啊,传闻不是说她禁食荤腥嘛。” 范闲哈哈大笑。 “我们都想错了,正因为她禁食荤腥所以她才偷吃鸡腿儿啊,不然干嘛要偷吃呢。” 范若若皱眉想了想,点头。 “合理!” 范闲兴奋的背着手。 “哎呀,没想道还真被老乡说中了,玄学真的有用!哈哈哈哈哈!” 范若若疑惑。 “老乡?” 范闲顿了一下,看向妹妹。 “哦,就是梅呈安,老乡是我对他的戏称。” 范若若哦了一声,这戏称可真怪!比鸡腿儿姑娘还要怪。 范闲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我找到鸡腿儿姑娘了,你不替你哥我高兴吗?” 范若若笑了。 “我替哥开心呐,只是这样一来,即是好事也是坏事,哥娶了林婉儿,就要继承内库,那就要直面太子了…” 范闲脸上笑容凝固了,然后渐渐收敛,最后叹了一口气。 “你呀你,就不能让我多开心一会儿!” 范若若一脸抱歉。 “不好意思哥,我下意识就想到了这些,顺嘴就说出来了,忘了顾及哥的感受。” 范闲摆摆手。 “早晚要面对的事儿!” 背着手踱了两步。 “诶,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只娶林婉儿,不接手内库呢?这样我跟太子就没了矛盾点。” 范若若想了想,摇摇头。 “可能性微乎其微。” 范闲耸耸肩。 “也是!我感觉可能性也不大,那就没办法了,总之林婉儿我是一定要娶的,至于太子…” 范闲咪了咪眼睛。 “总会有办法的!” 范若若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范闲看妹妹一脸担心的样子,笑了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不用这么担心,放轻松点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相信你哥我的应对能力吗?” 范若若一听笑了。 “我信哥!” “这就对了!” 范闲突然想起一事儿。 “行吧,你呆着吧,我找藤梓荆还有点事儿,先回自己院儿了。” 范若若闻言道。 “哥要找藤梓荆?他让我转告哥,他要回家一趟看看妻儿,晚点会回来找你。” 范闲点了点头。 “知道了。” 范闲回了自己院子没多久,藤梓荆就回来了。 范闲正翘着二郎腿儿坐在凳子上磕着瓜子,看见藤梓荆,指了指桌上的东西。 “喏,托我父亲给你办的假身份。” 藤梓荆拿起来看了看。 “谢谢!” 范闲指了指旁边凳子。 “坐。” 藤梓荆把假身份扔回到桌上,坐了下来。 范闲吐掉瓜子皮。 “跟你儿子关系修复的如何了。” 藤梓荆苦笑一声。 “孩子没见过我,连声爹都没叫过。” “正常,这事儿急不得,过段时间熟悉了就好了,你也别闲着,没事儿给他做点小玩具什么的讨好讨好他,没准孩子一高兴就开口了。” 藤梓荆点点头。 “有道理,你觉得我做什么比较好?” “就小孩子常玩的那些呗,木刀木马什么的。” “哦,我回去研究研究。” 范闲嗑完最后一个瓜子,拍了拍手。 “那个假身份只要你不犯事儿,天下都任你去得,你不是想离开京都吗?可以做准备了。” 藤梓荆沉默片刻,突然问了一句。 “去哪儿啊。” 范闲乐了。 “你问我啊,你自己想呗,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好了告诉我一声,我给你安排马车,京都水深,早日离开也是好事,省的你家人整日为你担惊受怕。” 藤梓荆点了点头。 “你呢?” “我?” 范闲笑道。 “我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我已经找到我的鸡腿儿姑娘了,在把她娶到手之前,我肯定是不会走的。” 藤梓荆惊讶。 “找到了?什么时候?” “就诗会的时候啊,我去上了个茅厕,出来就碰到她了,诶,你敢信吗?她就是林婉儿。” 藤梓荆想了想。 “那不就是你要退婚的那个郡主嘛。” 范闲摆摆手。 “还退什么婚呀,不退了不退了。” 藤梓荆笑了笑,忽然神色一禀。 “那太子那边…” 范闲靠了一声。 “就知道你会说这个,跟若若反应一样,不开心的事儿不要提好吧。” 藤梓荆笑了笑。 “行,不提了,哦对了,明日你抽空去我家一趟。” 范闲愣了一下。 “去你家?干嘛呀。” 藤梓荆道。 “我跟孩儿他娘说了你的事儿,她想跟你方面道个谢。” 范闲害了一声,摆手。 “不用不用!” 第132章 一点脑子也不想动 梅呈安陪着李柔嘉在院里荡了会儿秋千,午饭之前便告辞回了家。 在家用过午饭后,梅呈安被梅执礼叫到了书房。 父子俩刚走进书房,梅执礼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范闲身边有个叫藤梓荆的人你可见过?” 梅呈安愣了一下,老爹的催命符这就来了?下意识看了一眼老爹的眉心,想看看有没有印堂发黑。 按照原先剧情,太子命老爹查了藤梓荆的地址抓了人,然后于公堂之上公然对范闲发难,老爹也因为此事落得个告老还乡,被马匪劫杀的下场。 不过这一世梅呈安倒是不太担心老爹的选择,他已经做了足够多的铺垫,老爹的立场也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退一万步讲,便是老爹做了跟剧中一样的选择,梅呈安也有信心能保老爹安然无恙,所以,根本不慌。 梅呈安点了点头。 “见过啊,怎么了爹?” 梅执礼眉头一拧。 “你可知那个藤梓荆是监察院的,澹州刺杀范闲的就是他,范闲上报的消息是把他杀了,可这个人现在活的好好的,还跟范闲回了京都,范闲这是在欺君你知不知道啊!” 梅呈安笑了笑。 “这些,都是太子告诉您的?” 梅执礼愣了一下,说道。 “你先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说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梅呈安果断承认。 “知道!范闲把来龙去脉都跟我说了。” 梅执礼惊愕道。 “这事儿他都跟你说了?” 顿了一下,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既然知道了你还跟他交朋友?你怎么想的?他犯的可是欺君之罪!那是杀头的重罪!” 梅呈安一摊手。 “他确实是欺君了,但是这跟我和他交朋友有什么关系,太子是想拿这件事儿做文章是吧,那让他做呗,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范闲被赐死! 欺君之罪又不会株连,就是株连,那也是株连范闲的亲族,没听说过株连朋友的,所以,您在担心什么?” “这…” 梅执礼愣住,儿子的话让他哑口无言,仔细想想也是啊,儿子话虽冷漠了些,但道理没错啊,自己好像…确实多虑了。 只不过这么冷漠的话,可不像是儿子能说出来的话,看这小子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情,此事莫非…另有隐情? 梅执礼斜了一眼梅呈安。 “臭小子你是不是还知道点儿什么别的消息?” 梅呈安呵呵一笑。 “被您发现了,别的消息…也算也不算,准确来不是什么消息,只是我的一种猜测。” 梅执礼瞪眼。 “还不赶紧说!” 梅呈安看了一眼茶座。 “说来话长,要不咱爷俩坐下,我慢慢跟您说?” 梅执礼盯着他深深看了一眼,转身朝茶座走去,梅呈安紧随其后。 父子二人落座以后,梅呈安拎起茶壶先给老爹倒了一杯茶,端到他面前,然后不慌不忙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梅执礼喝了一口茶,开口道。 “说吧。” 梅呈安双手捧着茶杯道。 “您容我想想从哪说起哈,嗯…就先从藤梓荆说起吧。” 梅呈安先将藤梓荆因何入的监察院跟老爹讲了一遍。 梅执礼听完沉吟片刻。 “这案子有蹊跷!” 梅呈安笑道。 “爹您审了这么多年案子,果然没白审哈,一眼就看出了里面有问题。” 梅执礼白他一眼。 “不会夸别硬夸,这案子是个人都能察觉出不对劲,明显是有人刻意摆弄这个藤梓荆,不像是郭家,如此阴狠,应该是监察院的手笔,你继续往下说。” 梅呈安也不对老爹的结论做出评判,刻板印象了属于是,笑道。 “下面的话可都是监察院的绝密啊,我说,您听,切不可外传啊。” 梅执礼点了点头。 梅呈安继续说道。 藤梓荆被刻意安排进了监察院,还被特意安排进了四处,他当值的地方离澹州不过百里,当伪造的密令发下去后,恰好澹州附近所有监察院的人都被调走了,就连百里外的那个据点人也被调空了,刚好只剩下了藤梓荆一个人,所以,只能由他去刺杀范闲,接下来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太子没骗您。” 说罢梅呈安不紧不慢的喝起了茶水。 梅执礼皱眉沉吟良久,不断整理着脑海的思路,这明显是长达几年针对范闲的布局。 看起来不像是为了杀范闲,倒像是为了保护他,要不然也不会选藤梓荆这么个心怀热血,对权贵对不公平对暗箱操作痛恨到极点的人。 只是,什么人能提前几年预料到会有这场刺杀呢?那么早就开始为这件事做铺垫了,简直太可怕了,想想梅执礼就感觉后背发凉。 梅执礼端起茶杯喝了口热茶,赶紧身体暖了几分,看了一眼儿子,问道。 “布局的人是不是陈萍萍?提前三年就开始布局,也只有老谋深算,多智近妖的陈萍萍能办到了,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陈萍萍会保范闲。” 梅呈安愣了一下,哭笑不得。 “您想多了,先不说别的,单说陈萍萍如今都不在京都,太子若是发难,快刀斩乱麻,陈萍萍远水如何能救近火,等他保范闲,范闲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梅执礼老脸一红,感觉有些尴尬,信誓旦旦说出猜测,结果被儿子一句话推翻了,啪啪打脸呐。 “那还能是谁?” 梅呈安笑呵呵问了一句。 “您觉得有人能预知未来吗?” 梅执礼想都不带想的。 “绝无可能!” 梅呈安再问。 “既然没人能预知未来之事,那布局之人怎么会知道未来会有这场刺杀呢?” 梅执礼愣住,皱起眉头,他想到过,但未深思,是啊,这是怎么知道的。 梅呈安笑道。 “除非…” 梅执礼也不想了,注意力被儿子的话吸引了。 “除非什么?” 梅呈安不卖关子了。 “除非这场刺杀本就是布局之人安排的,抑或是被布局之人刻意推动促成的。” 梅执礼恍然大悟,有道理啊,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这么说的话,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知道布局之人是如何做到的,只解开了一部分迷雾,仍有迷雾还待驱散。 “所以布局之人是谁?” 梅呈安笑道。 “您先别急,范闲收到了消息,伪造密令的人与太子来往密切,他怀疑是太子对他下手。” 梅执礼倒也不觉得意外,内库财权之争嘛,很容易就能想到。 “所以呢?布局之人是太子?” 梅呈安哑然失笑,摇摇头。 “太子为什么要对范闲下手?” 梅执礼无语,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明知故问有意思吗?要不是还等着你个臭小子解惑,必不可能搭理你! “自是为了内库财权不落于范闲之手。” 梅呈安浑然不知老爹对自己有怨念了,继续问。 “那范闲为什么会接手内库?” 梅执礼硬了,拳头硬了,要是最后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小心铁拳伺候,瞪着儿子咬牙道。 “因为陛下给范闲和林婉儿赐了婚,并且表示谁娶…” 梅执礼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布局之人是陛…” 梅执礼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再度看向儿子,身子前倾,放低了声音。 “下?” 梅呈安笑呵呵说道。 “我可没说啊,这可是您说的。” 梅执礼翻了个白眼,坑爹的倒霉孩子,回头再收拾你,梅执礼将此事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感觉迷雾彻底散去了,沉吟片刻道。 “这么说,范闲就不存在欺君了。” 梅呈安喝了口茶,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他谎称藤梓荆被他杀了是事实,只不过欺君与否,是陛下说了算,只能说他大概率会没事。” 梅执礼不置可否,知道陛下是幕后之人之后,他就知道太子的如意算盘怕是打错了。 “太子殿下想让我帮着查查藤梓荆的踪迹,避开范闲将他抓获。” 梅呈安将茶杯里剩的一口茶喝完,放下茶杯。 “您答应了?” 梅执礼摇了摇头。 “还没答复,我知道的那些都是太子殿下告诉我的,未知全貌,不知详情,我怎么可能直接答应。” 梅呈安果断伸出大拇指,彩虹屁奉上。 “要不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呢,还得是您啊,简直太明智了!” 梅执礼一把梅呈安的手拍开。 “去去去,少拍马屁,太子殿下那边还等着我答复呢,你有什么建议?” 梅呈安神态轻松,笑道。 “这事儿您不该问我,咱们都是陛下的臣子,太子让您抓藤梓荆是为了给范闲定罪,而范闲又是陛下特意选中接手内库的人,要不要答应太子自然应该先问问陛下的意见,陛下怎么说,您就怎么做就完了。” 梅执礼眼前一亮,说到底之前所说都是猜测,并无任何实证,与其猜测陛下心思,还不如直接问问陛下,照规矩行事总是没错的。 欣赏的看了一眼儿子,梅执礼点了点头。 “我会给陛下传讯,你觉得我该如何措辞呢?” 梅呈安无语了,这是刚才烧脑烧累了?老爹现在这是一点脑子也不想动了啊。 …… 第133章 点到为止 梅呈安叹了口气,说道。 “您就把太子跟您说的,以及他委托您办的事儿写清楚,然后表示对范闲欺君之举的强烈谴责,但是考虑到范闲毕竟是陛下选中之人,不敢贸然行事,所以想先询问一下陛下的意见,别问该不该答应太子,只问该怎么做。” 梅执礼捋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有儿子替他动脑子,省了他不少事儿。 “若是陛下不准,我该如何答复太子殿下。” 梅呈安幽怨的看着老爹。 “您就说…不是,怎么这个您也要问我呀?” 梅执礼一瞪眼。 “问你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不是喜欢问问题吗?怎么,兴你问我,不兴我问你啊,赶紧说别墨迹。” “……” 梅呈安也不知道啊,回旋镖嗖的一下就飞回来了,噗呲一声就扎他身上了。 “您…就实话实说呗,就说问过陛下了,然后把陛下给您的答复复述给太子就完了,太子应该不会责怪您的,毕竟您之前都跟他表述过立场了,而且您把陛下的态度告诉太子,也算是帮他大忙了,他不亏!” 梅执礼稍加思索一番,一挥手。 “为父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 梅呈安很是郁闷。 “爹我最近没惹您生气吧,我这一顿给您答疑解惑,还给您出主意,您对我这种态度不太合适吧。没您这么过河拆桥的。” 梅执礼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我就拆了,你能奈我何?” “……” 好好好! 梅呈安起身就走。 “我去告诉我娘,让我娘评评理!” 梅执礼顿时惊了,赶紧放下茶杯。 “你给我站住!” 梅呈安停下脚步回头斜着眼看着梅执礼。 梅执礼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 “儿子你看你,爹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是爹措辞不当了,这点小事儿就没必要告诉你娘了吧。” 梅呈安斜着眼打量了一番言不由衷老爹。 “晚了!” 说罢头也不回快速溜出了书房,身后传来了梅执礼的怒吼声! “臭小子你敢!” 梅呈安始终秉持着,有仇当场就报,绝不隔夜的理念,从书房出来之后直奔后院而去,找到老娘把老爹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丑陋嘴脸分说了个明白。 梅夫人一听这还了得?这老东西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敢这么对她宝贝儿子,梅夫人信誓旦旦的跟梅呈安保证,一定替他出气。 梅呈安笑呵呵的从后院出来,悠哉悠哉的回了自己院子。 一炷香时间后,一封密奏从梅府送出,一路送往皇宫。 御书房。 庆帝正倚在软榻上小憩,侯公公捧着密奏走了进来,脚步缓慢且轻柔。 到了榻前站住脚步,侯公公观察了一下庆帝的状态,见庆帝依旧紧闭着双眼,呼吸匀称,便悄悄的退到了一边,打算等庆帝醒了再行汇报。 午后的日光,静谧的御书房,再搭配上清幽宁静的沉香,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侯公公自也不例外,虽是站着,但他觉得眼皮愈发沉重。 就在他即将点头打盹儿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庆帝的声音。 “你手里捧的是什么东西?” 侯公公一下精神了,看了一眼姿势没变只是睁开眼的庆帝,紧走两步上前躬身答道。 “陛下,梅执礼梅大人递了密奏进宫。” 庆帝语气带了疑惑。 “梅执礼?新鲜了,这老东西有什么事需要密奏啊。” 言罢朝侯公公勾勾手。 “拿过来让朕看看。” 侯公公将折子递到庆帝手中,然后退到一边。 庆帝打开折子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嘴角勾了起来。 良久,庆帝合上了折子,伸手往外一递。 “你也看看吧。” “是!” 侯公公赶紧上前接过,打开快速扫了一遍,合上折子道。 “亏的梅大人提前递了消息,太子殿下这是知道藤梓荆的事儿了,想拿这事儿给范闲定罪。” 庆帝支着头笑道。 “这个梅执礼,是个老滑头,自己觉得为难就把难题抛给了朕!” 侯公公想了想道。 “陛下,您不下场是不行了,不然范闲生死难料,太子殿下既然盯上了藤梓荆,不抓到他给范闲定罪怕是会誓不罢休。” 庆帝嘴角弯着,心情居然还不错,太子眼力有长进啊,一下就抓到范闲的七寸了。 思索片刻,庆帝道。 “去给梅执礼回信,让他依太子吩咐行事即可。” 侯公公愣了一下。 “那范闲岂不是…” 侯公公说不下去了,因为庆帝闭上了眼睛。 “是!” 侯公公躬身退去。 …… 梅执礼收到回信,派人又把梅呈安叫到了书房。 梅呈安打着哈欠。 “爹,又有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梅执礼直接把庆帝回复的纸条递给他。 梅呈安接过看了看,上面写着,依太子之令行事即可。 运功将纸条震成粉碎,梅呈安看向梅执礼。 “有了陛下的托底,您就放心依令行事呗,特意把我叫过来是…?” 梅执礼道。 “那范闲不是你朋友嘛,你不用提前跟他通个气儿吗?” 梅呈安又打了个哈欠。 “陛下既然允许您抓藤梓荆,想必会据此作出相应安排,我要是提前跟范闲说了,他再通知藤梓荆跑了,这不是给您给陛下添乱子嘛。” 梅执礼心想也是,想了想道。 “你知道藤梓荆住在何处吗?若是知道直接跟我说一声,也省得麻烦了。” 梅呈安哭笑不得,省事儿也不能这么省啊。 “这个我真不知道,您还是自己派人查吧。” 梅执礼点点头。 “行吧,那你回去休息吧,瞅你那哈欠打的。” 梅呈安走后,梅执礼先是派人给太子传信说会照吩咐行事。 随后又派人给督抚传信,让他调查藤梓荆的行踪住址。 紧接着派人去跟班头打招呼,让他们随时待命。 …… 梅呈安回到自己院子,刚躺下没多久,又又又被叫醒了。 梅呈安靠了一声,坐了起来,想午休一下怎么就这么难。 “又怎么了?这次又是谁啊?” 红薯看少爷被打扰都总结出经验学会抢答了,忍不住捂嘴偷笑。 “少爷,范闲范公子来了,在前厅等着您呢。” 梅呈安一脸不爽的去了前厅,看到范闲上来就是一句。 “你知不知道午休时间上门打扰非常不道德!甚至是缺德!” 范闲道。 “哦?是吗?难道比偷听人说话还缺德吗?” “……” 梅呈安在他对面坐下,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 “来找我干嘛?” 范闲笑道。 “至于嘛你,这都申时了,午饭时间到现在都两三个小时了,还不够你睡的?怎么还困成这样。” 梅呈安下巴抵在桌面上,叹了口气。 “哎,不提了,都是眼泪,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范闲笑道。 “鸡腿儿姑娘就是林婉儿。” 梅呈安眼都没眨。 “噢,所以呢。” 范闲语气带了兴奋。 “所以我不退婚啦!” 梅呈安敲敲桌子。 “说重点。” 范闲不乐意了。 “你给点反应好不好,我跟若若说他跟我提太子,我跟藤梓荆说他也跟我提太子,我人都麻了,我就是想跟人分享一下喜悦,怎么就这么难。” 梅呈安坐直身子,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我真替你开心!” 说完收敛笑容,再次将下巴放在桌面上。 “这样总可以了吧。” “……” 范闲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然后朝梅呈安竖了个中指。 梅呈安直接无视。 “还有别的事儿没?” 范闲一脸不开心。 “没了。” 梅呈安伸手一指大门。 “慢走不送!” 范闲就跟没听见似的,学着梅呈安的样子把下巴抵在桌面,两只手臂放在桌下。 “林婉儿有个朋友,好像叫什么灵儿,你知道这个人不?” 梅呈安嗯了一声。 “叶灵儿,京都守备叶重的独女,大宗师叶流云是她叔祖,怎么突然问起她了,碰见她了?” 范闲目瞪口呆。 “大…宗师?那个疯丫头来头这么大?” 梅呈安闻言眼睛一亮,听着像是有故事啊,坐起身子,手臂支在桌子上,用手掌托住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 “什么情况?跟她起冲突了?” 范闲有样学样也换了个姿势,下巴疼。 “啊,我送林婉儿回家的时候,刚出马车就碰见她了,她一听我名字就直接动手了,还好我反应快躲开了,我是看她是婉儿朋友才没动手,现在想想,这倒是无意中救了我一条狗命啊。” 梅呈安一听,催他赶紧说后续。 “先别急着感慨,把故事讲完先,你躲开了,然后呢?” 范闲刚要继续说突然又停了,鄙视的打量着梅呈安。 “你现在不困了?” 梅呈安赶紧摆手。 “不困了不困了,老精神了,你快继续说。” 难得掌握一次主动,范闲继续拿捏。 “还赶我走不?” 梅呈安一拍桌子。 “谁啊?谁敢赶你走?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也太没礼貌了!” 范闲翻了个白眼,点到为止可以了,再继续拿捏,他怕老乡翻脸。 …… 第134章 永绝后患 范闲嘁了一声,还是老实讲起了后续。 “之前说到哪儿来着?噢,她突然对我动手,我躲开了,然后我就很生气的质问她,问她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对我动手。” 顿了一下,范闲突然变得有些气愤,拍了一下桌子。 “说到这儿我就不得不跟你吐槽一下了,我这么生气是有原因的!今天也不知邪门了还是怎么滴,像这种没搞清楚状况就对我动手的不只她一个!遇到一个我顶多也就是懵,会不爽,但连续遇到两个搁谁都得生气吧!” 梅呈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吃个瓜还有意外之喜?牵出萝卜带出泥,瓜瓜相连了属于是,语气带了兴奋。 “除了叶灵儿,还有谁对你动手了?” 范闲道。 “就那个二皇子的护卫啊,叫什么来着?必…” 梅呈安脱口而出。 “谢必安?” 范闲拍桌。 “对对对,就是他,妈的那人就是个纯神经病!” 梅呈安神情有些恍惚,谢必安,老谢,自小时候那次离别之后,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说起来也是有点神奇,二人同在京都,梅呈安也没少碰到二皇子,但愣是没跟谢必安打过一次照面。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沉默寡言的老谢成了范闲口中的神经病,二皇子都跑到柔嘉院子了,没想到范闲跟谢必安还是交手了。 这事儿,就挺妙的。 梅呈安回过神看向范闲。 “说说,什么情况。” 范闲害了一声。 “别提了,写完诗我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去后院上了个茅厕,谁成想出来之后迷路了,我能咋办,找人问路呗,然后就碰到了二皇子和谢必安,我追上去想问个路,结果还没等我开口问,那个谢必安就朝我动手了,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梅呈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做评价。 “然后呢?” 范闲愣了一下。 “然后?然后就没啥了,我俩过了两招,他没伤到我,还被我反踢了一脚,后面就被二皇子拦了,没再动手。” 梅呈安哦了一声。 “听起来你也没吃亏啊。” 范闲不乐意了。 “你这话说的,我没吃亏那是因为我有实力,换个人没准儿就嘎了,该说不说,那个谢必安剑还是挺快的!” 梅呈安呵呵一笑。 “那是,京都第一快剑,跟你闹着玩呢?” 范闲不太信。 “就他?还京都第一快剑?你快别逗了,我感觉也就一般般啊。”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懒得跟他掰扯这个,不给他装逼的机会。 “说回叶灵儿吧,你质问叶灵儿,然后呢?” 范闲思路一瞬间没调整过来,缓了一会儿才说道。 “说起这个叶灵儿,我也是服了,婉儿都替我跟她解释了,她就好像是那个单细胞生物一样,完全没有脑子,听都不带听,还是要对我出手,她是婉儿朋友,还是个女孩子,我没办法呀,我就只能跑,她就在后面追…” 梅呈安打断。 “你先等会儿,说清楚,往哪跑?” 被打断讲述让范闲很不爽。 “你听我说下去不就知道了,着什么急?” “有道理,你继续。” 范闲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我就跑,她就追,我俩就绕着马车跑圈…” 梅呈安没忍住。 “噗,跑圈儿?哈哈哈哈哈。” 范闲无语了。 “你还听不听了?” 梅呈安赶紧收敛笑容,伸手示意。 “听听听,不好意思,你继续。”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然后婉儿就在马车上一直在安抚她,想让她停下来别追了,结果这个叶灵儿跟疯了一样,就因为我喊了她几声疯婆子,就彻底记恨上我了,要跟我不死不休,讲道理,她不管不顾对我出手我喊她几句疯婆子不算过分吧。” 梅呈安笑道。 “不过分!完全不过分!搁我我可能骂的更难听,明显是她无理取闹。” 范闲开心了。 “是吧是吧,我就说不是我的问题,遇上这么个不可理喻的谁也没招儿,婉儿无奈只能让我先回家,我也无奈啊,只能按照婉儿的意思先溜了。” 梅呈安好奇。 “那个叶灵儿就这么放弃不追了?” 范闲闻言有些得意。 “你知道我们绕着马车跑了多少圈吗?她的体力哪儿能跟我比啊,我可是从小被五竹叔追着打到大,早练出来了,等我跑走的时候她已经呼哧带喘的了,哪儿还有力气追呀。” 居然听到辣个男人的名字了,梅呈安很难不在意。 “五竹叔?” 范闲愣了一下,回过神脸上带了笑容。 “哦,我还没跟你说过呢吧,五竹叔是我娘的仆人,从小就守在我身边,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五竹叔可是能比肩大宗师的存在哟。” 梅呈安眨了眨眼。 “他人呢?没跟你一块回京吗?” 说起这个范闲有些郁闷。 “不知道哇,没跟我一起走,说是先我一步回京,可到现在都没露过面儿。” 顿了一下,范闲又释然的说道。 “我这叔就这样,老是神出鬼没的,我都习惯了,随他去吧,等他想出现的时候自然会现身。” 梅呈安笑道。 “神出鬼没好像是绝顶高手的标配。” 范闲想了想,乐了。 “你别说,还真是!哈哈哈,我跟你讲,我五竹叔老神奇了,老是黑布蒙着眼,但偏偏他什么都能看得见,我都十六了,十六年啊,他的容貌愣是没有一丝变化,看起来比我都嫩,最最神奇的是,他没练过真气,武力居然能跟大宗师比肩,有时候我都怀疑五竹叔是个机器人!还是那种未来世界的那种。” 不用怀疑,他就是! 梅呈安灵光一闪。 “你试过吗?” “啊?” 范闲没理解。 “什么试过吗?” 梅呈安饶有兴致的说道。 “试试你五竹叔是不是机器人啊。” 范闲愣住。 “这要怎么试啊?” 梅呈安假装思索。 “要不你捅他一刀呢?看看他流的是不是跟咱们一样的红色鲜血,顺便观察一下他的伤口,看看里面是不是真实的皮肉。” “……” 范闲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梅呈安。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那是我叔!我亲人!就为了一点怀疑你就让我捅人家一刀?妈的你说的是人话吗?” 梅呈安啧了一声。 “也是哈!害,我就说着玩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范闲一脸怀疑的看了梅呈安几眼。 “我怎么觉得你是真有这种想法呢?” 梅呈安一拍桌子,正色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范闲嘁了一声。 “要不等我五竹叔露面了,我跟他说说你的想法?” 梅呈安吓了一跳。 “别闹!可不敢瞎说。” 范闲一脸鄙视的看着梅呈安。 梅呈安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想着赶紧找个话题转移一下范闲的注意力。 “内什么,其实我这里也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你想不想听。” 范闲更鄙视了。 “转移话题不要太明显了老铁,来你说说,我看看你临时能编出个什么秘密。” 梅呈安撇撇嘴。 “太子盯上藤梓荆了,让我爹派人查他的住址,没准儿这会儿人都已经抓到了。” 范闲闻言心里确实惊了一下,但随即又淡定下来了,笑道。 “还得是你啊,随便编个秘密还真吓到我了,行行行,那事儿翻篇了,我逗你玩的,不会跟我五竹叔说的。” 梅呈安微笑着一摊手。 “我知道你是逗我玩儿的,但是…我没逗你玩儿啊。” “……” 范闲紧紧盯着梅呈安的双眼,笑容渐渐消失,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别闹,藤梓荆真回家了。” 梅呈安啧啧两声。 “那完了,人肯定被抓了。” 范闲严肃的问。 “真不是开玩笑?” 梅呈安看向他。 “你觉得呢?” “靠!” 范闲蹭的站起来就要走。 梅呈安不紧不慢的说道。 “晚了,等你到黄花菜都凉了。” 范闲身子一僵,重新看向他。 梅呈安伸手往下压一压。 “坐下坐下,慌个什么劲儿。” 范闲认真的说道。 “我给他办了假身份,这两天他就要走了。” 梅呈安哦了一声。 范闲一脸严肃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梅呈安道。 “提前告诉你有什么用?哦,你提前通知藤梓荆,让他带上妻儿跑路,然后呢?太子就能放过他了?还不是得一路追杀,太子或许会留他一条命,毕竟是为了对付你,那他妻儿还能活吗?” 范闲沉默了。 梅呈安再次伸手下压。 “你先坐下行不行,仰着头说话很累的。” 范闲闷不吭声的坐下了,直勾勾的看着梅呈安。 梅呈安笑道。 “藤梓荆被抓其实也是好事儿,他的事儿就像一颗暗雷埋在你身边,与其藏着掖着祈祷它不会爆炸,还不如直接引爆永绝后患。” 范闲张了张嘴巴。 “他是我朋友!” 梅呈安轻声道。 “我知道,所以才没提前告诉你,省的你慌乱之下行差踏错!那样既害了他也害了你。” …… 第135章 人算不如天算 范闲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那现在这个结果就比让他跑了强?” 梅呈安笑道。 “昂,强一万倍!” 范闲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我没跟你开玩笑!” 梅呈安摊摊手。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啊,假身份用着有什么意思啊,用真的它不香嘛?” 范闲一愣。 “什么意思?” 梅呈安指了指他,笑道。 “你啊,就是关心则乱,一听朋友出事慌的大脑都宕机了,忘了之前我跟你说的了,欺君不欺君的太子说了不算,陛下说的才算。” 范闲愣了几秒,他想起来了,这事儿他跟老乡在去监察院调文卷的路上聊过,一时情急他还真就给忘了。 范闲长松一口气,拍着自己的心口。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干嘛不早提醒我啊,害我担心半天!” 梅呈安嘿了一声。 “又活过来了是吧,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范闲嘿嘿一笑。 “忘了忘了,不好意思。” 之前被拿捏梅呈安早想报仇了,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还给我甩脸子不?” 范闲一脸尴尬,赶紧摆手。 “不了不了。” 梅呈安乘胜追击。 “叫爸爸。” 范闲很是乖巧。 “爸爸!” 嗯?这么听话吗?梅呈安得寸进尺。 “跪下给爸爸道歉!” 范闲脸上一变,伸手指着梅呈安。 “差不多行了啊,要不我就要跟我五竹叔聊聊你想捅他一刀的事儿了。” 梅呈安靠了一声。 “还记着这事儿呢!” 范闲重新恢复元气了,竟然还有点兴奋。 “那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呀!” 梅呈安鄙视的看他一眼。 “什么也不用做,假装不知情,等着太子发难就可以了。” 说罢梅呈安嘶了一声,他想起一事儿,剧里太子发难是趁着京都府审范闲打郭宝坤的案子才在京都府顺手引发的,如今没了这桩案子,太子不会搞什么三司会审吧,怎么说欺君之罪也是大罪,若是…不会不会,应该不会,太麻烦了,太子应该不会那么折腾。 范闲问道。 “怎么了?” 梅呈安摆摆手。 “没什么,说起来,这个欺君之罪,该哪个衙门管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太子托我爹办的事,想必不会舍近求远,应该就是在我爹的京都府了。” 范闲好奇。 “伯父也是太子一脉的?” 梅呈安摇摇头。 “不是。” 范闲愣住。 “那伯父怎么会…噢也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伯父很难拒绝。” 梅呈安笑了笑,也没跟他解释,没什么必要。 范闲突发奇想。 “诶,你说,我要不要给太子加把柴,让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梅呈安挑了挑眉。 “为什么?” 范闲道。 “太子这把做的太过分了,冲我朋友下手,越过我底线了,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我得告诉告诉他我不是好惹的,反正有陛下托底,我怕什么。” 梅呈安点点头。 “想法不错,你想怎么加柴?” 范闲眼睛一眯。 “他动我的人,那我就动他的人咯。” “……” 梅呈安心道不会吧,世界线修正这么屌的嘛? “怎么动,动谁?” 范闲想了想,不好意思的看向梅呈安。 “内个,你看我在京都就认识一个太子殿下的人,他还恶心我好几次,我揍他一顿不过分吧。” “……” 梅呈安暗道,郭少啊郭少,莫非你命中有此一劫? “郭宝坤?” 范闲腼腆一笑。 “嗯,毕竟他是你小老弟,你看…”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怎么说也是他主动招惹的你,我要拦着那就是拉偏架了,你们之间因果还是自己解决吧,我不便插手,不过…下手有分寸些,别真让他缺胳膊断腿儿的,郭少这个人就是有点虎,容易被人利用,本心其实并不坏。” 范闲笑了。 “看得出来,一副不是很聪明的样子,放心吧,我会掌握好度。” 梅呈安点了点头。 “打算何时动手,在哪儿动手?” 范闲想了想。 “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吧,隐蔽,对了,你知道他常在哪里出没吗?” 梅呈安无语。 “你揍我小弟还要跟我打听他消息?” 范闲愣了一下讪讪一笑。 “顺嘴儿了顺嘴儿了,不好意思,你就当没听见。”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 “打算明着来,还是暗着来?” 范闲稍加思索。 “明着暗着一起来吧,既让他知道我是谁,又不能让他看到我,我还得想想办法给自己找个不在场证明,我只是想出气,又不是真给自己找麻烦。” “……” 这他娘的轨迹重现了呀。 真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梅呈安朝院外看了看天色。 “行吧,那你得抓紧时间了,都快酉时了。” 范闲也跟着看了看。 “那我去了啊。” 梅呈安摆摆手。 “慢走不送!” 范闲点点头,起身离去。 梅呈安目送着,待他身影消失,也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舒服。” 红薯脚步轻快的来到他的身后。 “少爷,老爷刚才派人来传话,说等范公子走了让少爷去趟书房。” 梅呈安点点头。 “我知道了。” 说罢出了座位,活动了一番手脚后,负手朝着书房溜达过去。 进了书房,梅呈安张口就问。 “人抓到了?” 梅执礼抬头看向他。 “范闲走了?” 梅呈安点点头。 “刚走。” “藤梓荆的事儿告诉他了?” “嗯。” “他是不是怪你不提前告诉他了?” 梅呈安笑了笑。 “小事儿,都解决了,抓的顺利吗爹?” 梅执礼点点头。 “人已经移交给太子了。” “哦。” …… 范府。 范闲回了家直接去了范若若院子里。 “若若,找个人帮我打听一下郭宝坤今晚的行踪。” 范若若正起身迎他,闻言有些疑惑。 “郭宝坤?哥打听他的行踪做什么?” 范闲道。 “你先别问这么多,回头再跟你细说,你先找人帮我打听着。” 范若若哦了一声。 “不用那么麻烦,他晚上…应该在流晶河沿岸。” 范闲挑眉。 “流晶河沿岸?那是什么地方?” 范若若有些尴尬。 “额…青楼,郭宝坤生性风流,常年流连青楼花船,流晶河沿岸都是那些行当。” 范闲诧异的看着妹妹。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范若若有些不好意思。 “他找哥麻烦,我就私下找人打听了他的底细,想着哥没准儿会用上,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说着范若若脸色一变,她想到一种可能性,脸上露出担心。 “哥打听他行踪不会是想….哥,他毕竟是太子门徒,不管哥想怎么做,可得保护好自己啊。” 范闲笑了笑。 “不是太子门徒我还不找他呢,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范若若点点头,心里有数就行。 范闲背着手来回踱步,青楼,按理说用喝花酒来制造不在场证明是最简单也是最方便的,只是自己如今有了婉儿,这个借口就不合适了。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索性不想了,大不了今晚闷头打,就不故意暴露身份了,反正他们也能猜到是自己,但是又没证据,单凭日前二人发生过矛盾这点儿证据还差点意思,到时候慢慢掰扯就是。 打定主意,范闲神态轻松起来,旋即想起藤梓荆的事儿,神色又凝重起来了,藤梓荆被抓,他妻儿吓坏了吧,得赶紧去安抚一下。 想罢,范闲看向妹妹。 “若若,帮我个忙,让人给我准备一匹快马,我要出趟城。” 范若若看了看天色,极为讶异。 “出城?现在?天都快黑了。” 范闲解释了一句。 “我去找…藤梓荆有点事儿,放心,晚饭前一定能赶回来。” 范若若点点头。 “好,哥,我马上让人准备!” …… 皇家别院。 长公主派得女官已经到了。 “退婚?” 林婉儿极为惊讶,他没想到母亲好不容易派人来看她,说的居然是这个事。 女官微微颔首。 “是!殿下说,这婚事本就不是她心中所愿,再加上听闻那范闲行事嚣张跋扈,当街行凶,更是不喜,虽然这事宫里并未松口,但殿下定会设法筹谋,这婚约定要退了,绝不会让郡主随便嫁,要郡主不必担忧,更不要再主动与那范闲接触了,殿下怕那范闲行事荒唐再冲撞了郡主!” 林婉儿表情很是纠结,她之前想退婚,可现在不想了呀。 女官一直在观察林婉儿神情,见状开口询问。 “郡主可有话想让奴婢转告殿下?” 林婉儿下意识摆手,反应过来放下手又点了点头。 女官微笑。 “郡主请讲。” 林婉儿看着女官,语气满是犹豫和忐忑。 “劳烦你转告我母亲,这婚…要不就不退了吧。” 女官颔首。 “好,什么?” 女官惊愕的抬头看向林婉儿。 “郡主方才说…这婚,不退了?” 林婉儿脸红的点了点头。 这可给女官整不会了,失了镇定。 “郡,郡主之前不是一直想退婚吗?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是发生了什么…” 女官眯了眯眼睛。 “是因为今日在靖王府遇到范闲了吗?” …… 第136章 怎么这个反应 林婉儿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 女官严肃说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是还是不是!还请郡主如实相告!” 林婉儿点了点头。 “是!之前我偶遇了一个人,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后来时时想起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心里有了他,所以我不想嫁范闲,想退婚即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不耽误范闲。 但是今日在靖王府我才得知,原来我心里惦记的那个人就是范闲,而范闲,因为偶遇之时并未通报姓名,所以他不知我是我,所以也想退婚并且一直在寻找我! 我说了这么多,你听明白了嘛?” 女官心乱如麻的点了点头,故事她听懂了,但这不是殿下想听的故事啊。 “郡主与…范闲是什么时候偶遇的,在什么地方?” 林婉儿温婉一笑。 “这个重要吗?重要的是你知道有这回事就可以了,跟你说这么多,是想让你跟母亲大人清楚的转答我的意思,这婚,我不想退了。” 林婉儿气势不知不觉强了起来,刚开始的慌乱也不见了,越发的坚定。 恍惚间,女官竟从郡主身上感受到了殿下的影子,想了想,颔首应答。 “奴婢会如实转告殿下!” 转身要走的时候一不小心瞥见了一旁茶桌上竟然摆了一只啃了一半的鸡腿儿,顿了一下,又扭了回来。 “郡主,请恕奴婢多嘴,殿下一直惦记着郡主的病情,郡主万不可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啊,医嘱既说禁食荤腥,郡主就该谨遵医嘱才是,这桌上的鸡腿儿是小希给郡主拿来的?” 林婉儿看了看那半只鸡腿儿,突然笑了。 女官有些纳闷。 “郡主在笑什么,这可不是儿戏,郡主若是不说,那我派人去查!” 说罢转身就走。 林婉儿赶忙拉住她。 “哎呀你误会了,跟小希没关系。” 女官看向她。 “那是谁?” 林婉儿笑道。 “跟谁也没关系,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今日我在靖王府偶遇了…” 林婉儿将今日梅呈安给她看病的过程完整的讲述了一遍,除此之外,梅呈安医术从哪学的,太医院求证等事一并说给女官听。 女官听完人都愣了,刚受完不退婚的惊,又收获了郡主病情有转机的喜,惊喜交加之下,女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能想到的郡主都想到了,也确认过了,这还说啥。 不过这对殿下来说应该算好事吧,总好过只有惊,没有喜。 女官走了,今日得的消息有点多,她得赶紧回去向长公主禀报。 …… 林相府。 书房书架之间。 林若甫将手上写着范闲那首诗的纸张放下,淡淡的说了一句。 “好诗!还真被我言中了,这个范闲果然于今日诗会崭露头角,一鸣惊人了。” 站在他身后的林拱眼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爹,诗写的再好又如何,一个私生子,如何能配的上婉儿。” 林若甫回身看了他一眼。 “婉儿也是私生女。” 林拱皱起眉头。 “那怎么能一样,婉儿是爹的女儿,亦是长公主之女,身份比那范闲不知高贵多少,岂能混为一谈,爹,你不会是改变主意了吧。” 林若甫语带不屑。 “高贵,这世上谁又比谁高贵。” 林拱有些急了。 “爹!” 林若甫摆摆手,朝茶座走去,坐下后,重新端详起范闲那首诗。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写的好啊,范闲若真有此才学,倒也…配的上婉儿。” 林拱急匆匆的在林若甫对面坐下,面色惊疑不定。 “爹你真改主意了?真想把婉儿嫁与那范闲?” 林若甫笑了笑。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林拱急道。 “当然不可以!范闲若真是娶了婉儿,接手了内库财权,那对太子殿下一脉将是非常严重的打击,爹,这可不是儿戏啊,太子殿下恐怕也会与咱们林家生了嫌隙的!那将来…” 林若甫敲了敲桌面,林拱声音戛然而止。 林若甫不悦的看了他一眼。 “将来什么?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遇事稳重些,沉稳些,这还没怎么样呢,看给你慌成什么样了,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将林家交于你?” 林拱心道,还不是因为担心您突然改主意,不然我怎么会急成这样。 林若甫叹了一口气。 “倒茶!” “是!” 林拱拎起茶壶倒了一杯,恭敬的递给林若甫。 林若甫看他一眼,伸手接过,没急着喝。 “太子向你表露过对范闲的不喜了吗?” 林拱摇了摇头。 “那还用太子殿下说吗,肯定不喜啊,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针对范闲了。” 林若甫深深的看了一眼儿子,这孩子心气儿高,志向远大,这一点很好,但是这眼力还有待提升,无奈的说道。 “你啊你,凡事不要只看表面,太子不说,那是因为对他来说,范闲并不一定是敌人,对范闲下手,未必是他心中所愿,对范闲不喜的从来都是长公主那个…女人。” 林拱并不在意父亲对长公主称呼的怪异之处,父亲也不是第一次表达对长公主的不满及忌惮了,自他入了太子门下,更是没少告诫他,离长公主远一点,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林拱想了想道。 “那又有什么区别呢爹,长公主一直都是太子殿下一脉的,可以说是早已绑定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太子殿下没有理由舍了长公主这个稳定的盟友,选那个范闲啊。” 林若甫道。 “区别大了!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天差地别!而且,谁说没有理由?便是范闲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无名小卒,那也是陛下选的人,份量本身就不轻,更别提这场诗会,范闲已经证明自己并非庸才,他的份量就更重了。” 林拱一脸不服气,但没再反驳。 林若甫瞥了儿子一眼,见他不以为然,也懒得再与他多说,直接表明自己态度,吩咐道。 “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接下来你给我静观其变,沉住气,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随意向外透露你对范闲的态度和看法,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记住了吗?” 林拱悻悻的点了点头。 林若甫看着儿子摇了摇头,心道还得练啊,喝了口茶,随口问道。 “下午去看婉儿了?” 提起妹妹,林拱表情缓和许多,点了点头。 “范闲这首诗就是从婉儿那里抄来的,诗会结束之后靖王世子把范闲写的诗送到她那里了,爹,你都不知道,那范闲的字有多不堪入目,字如其人,我看他人也一样上不得台面。” 对于林拱趁机贬低范闲之语,林若甫眼皮都没抬。 “哦?是嘛,婉儿怎么样?” 见父亲毫不在意,林拱稍有失望,不过转瞬即逝,很快被喜悦占据,略带兴奋的说道。 “婉儿特别好,爹,婉儿病情有转机了!她今日在靖王府遇到了去看柔嘉郡主的梅呈安,没想到那梅呈安还会医术,据说是一半学自麒麟殿医书一半学自太医院众太医,婉儿已经验证过了,其言属实,他给婉儿看了看,说法与之前那些所谓的名医截然不同,他的治病依据,就连我这不通医理的人听了,都觉得通俗易懂,甚有道理,不似作假,爹,婉儿的病或许真的有望治好啦!” 林若甫愣了一下,也露出笑脸。 “那是好事啊!” 林拱点了点头,笑道。 “那个梅呈安不愧是爹曾亲口称赞过的人,原本我还有些不服气,如今是心服口服了,爹的眼光我远不能及。” 林若甫笑呵呵的捋了捋胡须,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于儿子的恭维他欣然笑纳,虽然他当时夸梅呈安不过是随口夸的,但别人不知道啊,如今看来,怎么能不算他有先见之明呢。 …… 长信宫。 女官已经自皇家别院赶了回来。 长公主抱着猫,捋着猫咪背上的柔软的毛发,看着女官道。 “回来了,让你传的话可传了?” 女官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长公主神色一动,撸猫的动作都停了。 “怎么了?” 女官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说喜讯,他怕说完坏消息殿下心情就彻底糟透了,那时再听喜讯,开心程度可能会大打折扣,甚至都高兴不起来。 想罢,她便先把郡主病情有转机的事从头到尾给长公主讲了一遍。 长公主听着听着,表情越发怪异,本来应该是件喜事,但偏偏是梅呈安给婉儿看的病,总感觉怪怪的,要知道她当初可是想让梅呈安当自己女婿的。 才学好,长相佳,疑似九品身手,如今还展露了医术,若是没有那次意外…梅呈安还真是女婿的最佳人选,只是如今全便宜柔嘉那丫头了。 想着想着,长公主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不爽。 女官看着长公主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这什么情况呀,这不是好事儿嘛,殿下怎么是这个反应,试探的问了一句。 “殿下…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吗?” 长公主回过神,看了眼女官,表情当即恢复淡然。 …… 第137章 静的可怕 长公主调整了一下心态,露出笑容。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些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好事,左右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那就试试吧,让你打听的事,打听的如何了?” 女官刚松口气,又提了上来,忐忑的回道。 “奴婢,没问。” 长公主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没问?” 女官躬身解释道。 “是,奴婢代殿下传过话之后,郡主突然说这婚…她不想退了。” 长公主抱着猫蹭的站了起来,惊愕道。 “你说什么?她不想退了?” 女官额头冒出虚汗。 “是。” 长公主直接将猫甩了出去,猫咪发出一声嘹亮的叫声,落地之后之后回头看了看,然后跑远了。 长公主瞥了一眼猫,看向女官,轻启朱唇。 “她可有跟你说因何不想退了?” “说了。” 长公主点了点头,又坐下了,轻声道。 “慢慢说,说清楚!” “是!” 接下来女官细细的林婉儿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完又补了一句。 “殿下,郡主态度坚决,想必心里是真有了那范闲。” 长公主听完张大了嘴巴。 “范闲进京不过三日,便是她在范闲入京第一天便偶遇了,也不过三天而已,这就心里有他了?这也太快了吧!” 女官道。 “听郡主的意思是,似是见第一面,就有了,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长公主看向她。 “你问我,我问谁?” 说罢长公主站了起来,踱了几步,纳闷的问女官。 “她常年在皇家别院将养,哪来机会偶遇范闲?” 女官也没想通。 “说的是啊,奴婢还特意问了郡主,郡主没说,只说这不重要。” 长公主挥了挥衣袖。 “算了,这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婉儿心里有了他,只是眼下这个情况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女官道。 “那殿下,这婚…” 长公主有些烦躁。 “婚必须退!” 女官道。 “只恐怕郡主不会同意。” 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 “她的想法不重要!她还小,心智不太成熟,只是一时被那范闲花言巧语骗了,等退了婚,过一段日子就会忘了,不妨事。” 女官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长公主莫名的生出了一丝紧迫感,女儿的想法当然重要,眼下二人接触时日尚短,即使心有慕艾,也绝对到不了感情深厚的程度,所以她得加快速度除掉范闲了,这样女儿受到的伤害要小一些。 …… 范闲赶到藤梓荆家中好一顿安抚藤梓荆的妻儿,再三跟她们保证会将藤梓荆全须全尾的的带回来,让她们把心放肚子里。 待藤梓荆妻子情绪稳定后,范闲又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家,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 晚饭一切如常,用过晚饭,范闲把范若若叫到了一边。 “若若,陪我去一趟流晶河沿岸。” 范若若大致明白范闲想做什么了,闻言点了点头。 二人出了范府,也没坐马车,一路步行着走了过去,一路上范若若详细介绍每条路的名字以及标志性的建筑,帮助范闲熟记路线。 一路行至牛栏街时,看着眼前这条宽阔空旷空无一人的长街,范闲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 范若若道。 “过了这条街就是流晶河沿岸了,郭宝坤回家,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范闲闻言点了点头。 “走,溜达一圈。” 二人沿着牛栏街走了一个来回,范闲仔细观察了一圈,心里大概有数了。 二人当即回府,范闲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意外看见了范思哲。 “你怎么来了?” 范思哲看了一眼他身后。 “这么晚了干嘛去了?你那护卫呢,怎么就你一个。” 没法儿回答,所以不答,范闲静静地看着范思哲再次问道。 “找我什么事儿?” 范思哲道。 “还能什么事儿,铺子的事儿呗,你说你也不上心,我只能来找你了,我今天出门溜达了一圈,选了几处适合开店的地址,来找你商量商量。” 范闲轻声道。 “这个你不用跟我商量,自己定就行。” 范思哲点了点头。 “行吧,本就没指着你,京都你也不熟,那我自己定了啊。” 范闲嗯了一声。 “还有事儿嘛?” 范思哲想了想。 “那这样,铺子名字你给起一个吧,怎么着你也得出出力不是。” 这个倒是可以,店名还是很重要的,范闲思索了一下。 “叫澹泊书局吧。” 范思哲问。 “淡泊名利那个淡泊?” 范闲笑了笑。 “泊是那个泊,澹是澹州的澹。” 范思哲道。 “行吧,我记住了,哦对了,写书的事儿可得你上点儿心啊,现有的这一卷被盗卖了不少,我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 范闲点了点头。 范思哲道。 “那行,我没别的事儿了,我走了,你休息吧。” 说着朝院外走去。 范闲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老乡的叮嘱,心中一动。 “你先等等。” 范思哲听下脚步回过身。 “怎么了?” 范闲打量着范思哲,心里想着自己毕竟是练武的,即便控制力度也难免出意外,真给郭宝坤那厮打严重了,跟老乡不好交代,范思哲这小胳膊小腿儿的,又没练过武,倒是正合适,有自己在一边看着,想出意外都难。 只不过,叫上他合适吗?柳姨娘那边… 范思哲见范闲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有些纳闷。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 范闲想了想道。 “是这样,我这儿吧有件好玩儿的事儿,想问问你要不要参与一下。” 范思哲一听来了兴致,走向范闲。 “好玩儿的事儿?有多好玩?比推牌九还好玩吗?” 范闲想了想。 “嗯…这个还真不好说,不如我说出来你自己判断一下。” 范思哲一挥手。 “你说!” 范闲笑眯眯的说道。 “我今晚打算去敲郭宝坤的闷棍,揍他一顿,你觉得这事儿好玩不?” 范思哲一听就兴奋了,若是换个人他还真不一定有兴趣,但若是郭宝坤那他可太有兴致了。 一石居门前郭宝坤不但要禁他的买卖,还侮辱他爹,还让手下护院打他,这桩桩件件的仇范思哲可都记着呢! 必须揍他丫的! 范思哲二话不说,撸起袖子。 “好玩儿!太好玩了!少爷我早就看那个姓郭的不顺眼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范闲乐了。 “你不考虑考虑?” 范思哲想都不想。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要不是看他手下又多又厉害,我早就想这么干了!有你这个练过武一起,咱不虚他什么,干他!必须干他!” 范闲主要担心柳姨娘。 “那你娘那边…” 范思哲一摆手。 “我娘那边不用担心,要让她知道姓郭的敢当众侮辱我爹,她估计都想亲自动手!” “……” 好家伙,柳姨娘这么猛呢?没看出来呀。 范思哲道。 “你说的这个闷棍,是怎么个敲法?咱叫多少人合适?要不都叫上吧!” 范闲摆摆手。 “一个都不叫,就咱俩!” 范思哲愣住。 “就…咱俩?” 范闲点了点头。 范思哲有点虚。 “那能行吗?他手下护院可不老少,还都会武,就咱俩那不就是送菜去嘛。” 范闲笑道。 “这点儿我能想不到嘛,放心吧,他今晚逛青楼去了,带不了多少护卫,到时候他们全部由我解决,你先躲在一边,等我解决完了你再出来。” 范思哲追问。 “你怎么解决?” 范闲摆手。 “这你别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就说这样行不行。” 范思哲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可行!” 范闲笑道。 “好,就这么定了,我打听好了,他大概子时左右回家,我已经踩过点了,咱们提前一炷香的时间出发完全可以赶上,现在戌时刚过半,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下。” 范思哲兴奋的点点头。 “行!” …… 夜半子时。 郭宝坤一身醉意,打着哈欠钻进了自家轿子,在轿子一上一下的晃动中用手臂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眼看着要睡着了,轿子突然停了下来,郭宝坤啧了一声,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 “这么快就到了。” 轿外并无人应答,郭宝坤也没在意,掀开轿帘勉强睁着一只眼正要起身出轿子,但那只左眼看到的陌生景象让他又停了动作,眼珠左右扫了扫,蒙圈的开口。 “这什么鬼地方啊。” 依旧无人应答。 郭宝坤心道怎么回事,都哑巴了?探头朝一侧看去。 “喂!都…”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眼前空无一人。 郭宝坤瞬间感觉不对劲了,猛的退回轿子,不死心又掀开侧面轿帘看了看,还是什么也没有,心里纳闷了,这什么情况啊。 疑惑不解间,一股阴风袭来将前方的轿帘吹了起来,给郭宝坤吓了一激灵。 郭宝坤整个人都僵住了,只剩下眼球在不断转动,邪门!太邪门了,郭宝坤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颤抖的喊了一声。 “谁,谁啊~” 静,静的可怕,恐惧在渐渐蔓延… …… 第138章 这都什么朋友啊 郭宝坤瞳孔伴随着心中的恐惧逐渐放大,大脑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猛的掀开轿帘,郭宝坤慌乱的跃过轿杆,手忙脚乱的抓起下身衣摆,跌跌撞撞的一路朝前跑去。 一口气跑了几十步,郭宝坤才想起自己那八个轿夫还不知所踪呢,莫非是在轿子后面自己没看到? 想着郭宝坤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回身望去。 只见空荡的长街上一顶孤零零的轿子横在当间,哪有什么轿夫的身影啊。 郭宝坤瞳孔一缩,想转身接着跑,谁知他刚转过身眼前就是一黑,郭宝坤下意识欸了一声。 想抬手抵挡,可惜抬不动,他感觉自己的上半身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然后他就被不知道什么人一脚踢倒了,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痛的他龇牙咧嘴。 “哎哟~什,什么人呀?” 范闲又踢了他一脚,朝一旁的阴影处招了招手,阴影处很快跑出一个人,正是范思哲。 范思哲一脸兴奋的跑到范闲身边,跟他击了个掌,然后撸起袖子,朝着郭宝坤就过去了。 隔着麻袋大致判断了一下郭宝坤头部位置,范思哲上去就是一拳。 郭宝坤又是一声惨叫。 “哎呦,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范思哲一脸开心的跟范闲对视了一眼,激动的跳了两下,嘿嘿一笑,然后赶紧捂住了嘴,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哎呦,我可是朝廷命官,宫中编撰,哎呦,你先别打听我说完,我爹是当朝礼部尚书,哎呦,别老打脸行不行啊。” “哎呦,你有种!敢不敢报上姓名?” “哎呦,你有本事打人,你有本事说话啊。” “哎呦,你到底谁啊,为什么要打我?” “哎唷,别斗了,偶凑了。” 范闲一看,赶紧伸手示意范思哲停下,郭宝坤话都说不清了,不能再打脸了,范闲冲着范思哲指了指郭宝坤的头,然后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郭宝坤的身子。 “tui~嘶~李李素不素患闲?” 范思哲听懂了,下意识停了手,看向范闲。 范闲瞪眼,卧槽你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停啊,这不是卖我嘛?赶紧给他打手势让他继续! 范思哲换着粗气点了点头,又挽了挽袖子,继续打了起来。 郭宝坤也不是傻子,瞬间意识到自己才对了。 “啊,患闲,原来素李个休杂重,啊呀,李李竟敢当街啊~行凶,李有本素斗死偶!步然李死啊~定了!” “啊~” “啊~” “啊~别,别啊斗啊了,啊偶凑…了。” 范思哲喘着粗气停下了,因为身下的郭宝坤没动静了。 范闲走上前,蹲在郭宝坤面前,隔着麻袋拍了拍他的脸,依旧没动静,看来是晕过去了,随后范闲朝范思哲打了一个撤退的手势。 二人快速离开,走远了之后。 范闲问范思哲。 “怎么样,解气了吧,爽不爽。” 范思哲摆摆手。 “累!不过爽!” “哈哈哈哈。” 二人走后约莫一炷香时间,牛栏街一处窄巷,一个身穿下人服饰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 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梅府便迎来了一个温馨的早晨,小院的一切都笼罩在晨光中。 梅呈安沐浴在晨光里,在缓缓打着太极拳,野马分鬃紧跟着来了一招揽雀尾,转而演化成搬拦捶,招式不再拘泥于步骤,随心所欲,变化无穷。 连着打了两套截然不同的太极拳,梅呈安才缓缓吐气收功。 接过红薯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与脖颈,又将毛巾丢了回去。 “少爷,热水备好了。” 梅呈安嗯了一声,仰面闭目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睁开眼看了看靛蓝色的天空,光线柔和,万里无云,梅呈安嘴角勾了勾,天气真不错呀。 也不知郭少伤的重不重,会不会告上公堂,梅呈安想着转身去洗漱了。 …… 郭府。 郭攸之沉着脸,忙活了一夜,脸上带着疲倦,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经被纱布裹住全身只露出眼鼻嘴的儿子,怒火中烧,扭头看向已经跪了一宿的那八个轿夫。 “你们八个人,十六只眼睛,愣是没一个人看到行凶者是谁?” 八个轿夫跪伏在地上,人都麻了,老爷您都问第十五遍了…还是那句话,没看见,真没看见呀,不知怎么的就晕了,醒来就七横八竖躺在一个窄巷子里,街上就一顶轿子,还有被麻袋套着被打晕的少爷,别的毛都没有哇! 郭攸之见这八个人闭口不言了,叹了口气,突然听见了郭宝坤的哼唧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朝那八个人摆摆手。 “都给我滚下去。” 八个人一动不动。 郭攸之眉头一皱。 八人抬头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开口。 “老爷,跪了一夜,腿儿没知觉了…” “……” 郭攸之朝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来人,把这八个废物给我抬下去!” 说罢郭攸之不再管这边忙碌抬脚朝儿子走去。 走到榻前看了一眼儿子。 “坤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图恩!” 郭攸之凑近了些。 “什么?” “图恩!” 郭攸之思索了片刻。 “疼,坤儿你是说疼吗?” “嗯。” 郭攸之眼里满是心疼。 “大夫已经给你看过了,上过药也都包扎好了,疼…也没办法啊,坤儿你暂且忍忍,对了坤儿,你可看清行凶者是什么人了吗?” 郭宝坤突然瞪大双眼有些激动。 “患,患闲!” 郭攸之皱眉想了想。 “姓换?这有这个姓呢?换咸,换咸…” 郭攸之灵光一闪。 “范闲?” 赶紧凑到儿子身边。 “是范闲吗坤儿!” “素他!” 郭攸之蹭的站了起来,寒着脸,坤儿之前奉太子之名去范闲麻烦与他发生过冲突,他却有报复坤儿的嫌疑,知道行凶者就好办了。 “坤儿你亲眼看到他了是吗?” 郭宝坤小幅度的摇头。 郭攸之一拍脑门,套着麻袋呢,能看见鬼。 “那坤儿你听到他的声音了?” 郭宝坤再度摇头。 “呲的,一,定,素,他!” 啊这…郭攸之有些为难,一没看见人,二没听见声音,这就不太好办了呀。 “告,他,告,他!” 郭攸之赶紧点头,安抚儿子。 “好好好,告他!” 待儿子情绪稳定后,郭攸之起身叫来了管家,命他赶紧写一份状纸,贺宗纬此时换好衣服正好赶了回来,郭攸之一看见他,当即说道。 “你回来的正好,坤儿醒了,说行凶者是范闲,之前的事儿你都参与了,你赶紧帮着管家拟一份状纸递到京都府去。” 贺宗纬拱手。 “贺某从命!敢问大人,郭公子可说了什么能证明行凶者是范闲的线索或证据?” 郭攸之摇了摇头。 “他是猜的,但他确信一定是范闲。” 贺宗纬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平复。 “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 …… 梅府。 一家人正在安静的用早饭。 一名下人匆匆而入,躬身道。 “老爷,谢班头儿来了,说要有紧事儿要向老爷禀报。” 闻言一家人梅夫人和梅妤兮齐齐看向梅执礼,梅呈安嘴角勾了勾,淡定的继续吃饭。 梅执礼闻言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妻女,起身道。 “你们吃你们的,我去看看。” 说罢梅执礼便离了座位出了膳堂,刚走到前厅,谢班头便凑了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了!” 梅执礼心里咯噔一声,忙道。 “什么情况?说清楚!” “大人,昨夜户部范侍郎家的公子范闲,把礼部郭尚书家的公子郭宝坤给打了,郭府一大早就派人递了状纸,要状告范闲,我一看都是高官子弟,事态紧急,所以赶紧来寻大人。” 梅执礼一听就闹心了,这种高官子弟的破事儿最棘手,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两头得罪。 而且,冲突双方又是这俩人,一石居冲突有他俩,诗会有他俩,如今又开打了,这两天静听他们俩之间的事儿了。 梅执礼皱着眉头想了想。 “状纸呢?拿来我看看。” 谢班头赶紧递上状纸。 梅执礼打开看了看,合上,吩咐道。 “这上面既然有明确证据,那就照规矩先把人带回来吧。” 谢班头有些犹豫。 “大人,听闻范家柳氏可不太通情达理,这一趟…” 梅执礼一瞪眼。 “让你去你就去!一切照规矩行事,她还能把你赶出来不成?” 谢班头苦着脸,在人家眼里我算个屁啊,打出来都有可能,深呼吸了一下,领命去了。 梅执礼待谢班头走后又打开状纸看了看,纳闷不已,儿子交的这都是些什么朋友啊这是… …… 范府。 谢班头领着几名五名差役站在范府前厅里,忐忑不安的看着眼前的柳氏,她此刻正仪态优雅的端坐着,手里端着茶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谢班头刚才已经把情况都说了,柳氏这反应跟他听到的传闻差不多,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呐,他那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清晰。 他身后的几个差役亦都是目光飘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 第139章 一丘之貉 柳如玉轻轻吹了吹手中的热茶,不慌不忙的抿了一小口,将茶杯放到一旁侍女端着的方盘上,这才抬眼看向谢班头,轻启朱唇道。 “这么说,诸位是来找范闲的。” 谢班头陪了个笑脸,拱了拱手道。 “额…是,夫人海涵,这实在是有人告他行凶。” 柳如玉轻声回了一句。 “人不在。” 谢班头一脸为难的说道。 “额,夫人,这可是,府尹大人亲自下的令。” 柳如玉眉毛一挑,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你们快去找啊。” 谢班头挤出一丝笑容。 “那若要方便的话,请让我们到内宅看一眼吧。” 柳如玉也假笑了一下,复又收起。 “不方便!” 谢班头还想再挣扎一下。 “夫人,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您看…” 柳如玉直接打断,大声道。 “送客!” 谢班头心如死灰,果断放弃,朝柳如玉行礼后转身便走。 躲在后堂看戏的范闲,一看人要走了,也没跟旁边的范思哲说一声直接就走了出去。 “哟,这么早就有访客啊。” 柳如玉闻言直接抚眉,心道祖宗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刚把人打发走。 谢班头等人闻声扭头看了过去,愣了几秒,谢班头一指范闲,激动的开口。 “范范范范闲!快!拿下他!” 说着就带着差役越过柳如玉朝范闲冲去,范闲也不躲闪,笑着站在原地等着束手就擒。 范思哲不知道啊,刚没拦住范闲已经让他郁闷了一下,一看眼下这情形,赶忙左右看了看,看到角落里有把下人打扫卫生留下的扫把,赶紧去拿了过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拎着扫把就冲了出去。 谢班头几人刚冲到范闲面前,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得一声怒吼。 “闲人闪开,俺范大将军来也!” 然后就见得一人挥舞着扫把向他们冲了过来,谢班头几人赶紧又退了回去,不敢惹呀。 范闲张大了嘴巴,看呆了。 柳如玉也没比范闲强到哪儿去,儿子这是怎么了,范闲都还没急呢,他怎么急了。 范思哲将谢班头几人一路赶出了前厅,逼至庭院。 “滚,走!” 谢班头几人一边躲闪,一边叫着。 “二少爷二少爷冷静,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范思哲一扫帚就劈了过去。 “你还奉命行事,你知道我是谁嘛你,我范思哲我是,你给我滚,看见你们我就来气!” 谢班头无可奈何,躲开后趁范思哲再次挥来,一把抓住了扫把。 范思哲一瞪眼。 “嘿,还敢还手。” 谢班头苦笑一声,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咋说,这明显不是个讲理的,索性直接扭头看向手下差役们。 “哎呀,你们散开,快去抓范闲!” 范思哲见状急了,仰天一声怒吼。 “快来人呐,把他们几个给我围咯!” 话音刚落,一大批范府小厮手持棍子赶到将谢班头等人团团围住。 此时缓缓走出前厅的柳如玉开口了。 “行了,别闹了!” 范思哲愣了一下回头看向老娘。下人们也都依令散开了,谢班头脸上闪过一丝感激,看着柳如玉。 柳如玉道。 “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说要找范闲,总得有个说法。” 谢班头闻言赶紧大踏步上前,躬身行礼后说道。 “二夫人,昨晚上范公子把郭宝坤郭公子给打了。” 柳如玉直接道。 “不可能,范闲昨晚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过,如何打人?” 谢班头道。 “可这郭府一早递上来的状纸,写的清清楚楚,确实是范少爷打的人。” 柳如玉眯了眯眼睛,冷声道。 “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 谢班头僵了一下,苦笑道。 “二夫人,这是与不是,总得让范公子到堂上走一趟,问个明白吧。” 柳如玉想了想问道。 “郭府,谁递的状纸?” 谢班头道。 “郭府的管家。” 柳如玉笑了笑,然后寒起脸。 “管家递的状纸,就让我们范家的少爷去应付?简直欺人太甚!我把话撂这儿!”说着柳如玉走下台阶,“让范闲去一趟京都府可以,什么时候那位原告郭宝坤上了堂…” 柳如玉在谢班头面前停下。 “我们家少爷自然会去与他对质。” 言罢柳如玉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递给谢班头。 “走吧!” 谢班头赶紧道。 “二夫人,这…不合规矩。” 柳如玉紧跟着应了一句。 “这便是我们范家的规矩!” 然后一把把银票塞进谢班头腰带。 谢班头低头看了看,一脸为难。 “这…” 范思哲挥着扫把又冲了上来。 “还不快滚!” 谢班头不敢废话了,这厮真敢下手,赶忙带着手下差役转身就走。 范思哲带着下人一路驱赶。 范闲此时才慢慢悠悠的从前厅出来,下了台阶来到柳姨娘旁边。 柳如玉看向他。 “说实话,打了吗?” 范闲点了点头。 “打了。” 柳如玉也不意外。 “我会让账房多准备些银两,该打点的打点一下,打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范闲摸了摸鼻子。 “额…打的有点重。” 柳如玉一惊,急忙问道。 “有多重?” 范闲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梅府。 书房。 梅执礼一把将状纸拍在桌上。 “你看看你看看,你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怎么三天两头惹麻烦呀。” 梅呈安撇撇嘴,拿起状纸看了两眼,没看到什么新鲜东西就放下了,笑道。 “不就是年轻人打个架而已,爹你用的着这么烦躁嘛,年轻人火力大,发泄发泄也好,发泄完了估计就安生了。” 梅执礼一瞪眼。 “一个户部侍郎,一个礼部尚书,哪个是好相与的?这都告到京都府了,你当你爹我这京都府是闹着玩的吗?查实了可是要定罪的!无论结果如何,总要得罪一方。” 梅呈安耸耸肩。 “那就定呗,犯了错就要认,只要您不偏不倚,照规矩走,他们就是记恨也是记恨对方,跟您也挨不着啊,诶爹,我能去堂上看看热闹不。” 梅执礼嘿了一声。 “你搁这儿看戏呐,他们俩交你这个朋友也是倒了霉了,不,你们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简直一丘之貉。” 梅呈安笑了笑。 “您说了算,我能去不?” 梅执礼翻了个白眼。 “你不用去鸿胪寺当值吗?” 梅呈安摆摆手。 “耽搁一会儿问题不大,这案子总不能审一上午吧。” 梅执礼想了想叮嘱了一句。 “看可以,别插嘴啊。” 梅呈安笑道。 “放心吧爹,懂规矩。” …… 郭府。 贺宗纬用牛角给郭宝坤喂了点水,然后给他擦了一下嘴,将东西放下后,起身走到郭攸之身前。 “大人,公子已经伤成这样了,范家还要他上堂,这不是…荒唐嘛。” 郭攸之看了一眼儿子,道。 “范建颇得陛下信赖,我也不能硬来,真要范闲上堂,坤儿也得上场。” 榻上的郭宝坤闻言握紧拳头。 “吾七…” 郭攸之和贺宗纬赶忙围到榻前。 “坤儿你说什么?” 郭宝坤用尽力气。 “吾七…” 不等二人细想,一旁郭宝坤养的鹦鹉叫了起来。 “五七,五七。” 贺宗纬想了想恍然大悟,对郭攸之说道。 “哦,我明白了,五七,吾妻,公子难不成是想寻夫人。” 榻上的郭宝坤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吾你个鬼妻啊,我说的是我去! 可惜二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异状。 郭攸之道。 “坤儿尚未婚配,哪儿来的夫人?” 郭攸之想了想,凑近儿子。 “你是说你要去?” 郭攸之面露担忧的看了看儿子。 “你伤成这样,抬着你上堂,你会很痛苦的!你确定要去?” 郭宝坤眼里全是恨意。 “吾七…” 郭攸之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恨急了范闲,那便,去吧。” 说罢扭头看向贺宗纬道。 “这件事我不方便亲自出面,你去找个京都名状,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 贺宗纬道。 “大人,贺某入京前也曾做过状师,几年下来,也不曾输过官司。” 说罢朝郭攸之躬身行礼。 “贺某,愿为大人效力!” 郭攸之看了贺宗纬一眼,说道。 “就一个要求,要把范闲的罪名,坐实!做死!” 贺宗纬还没应声,榻上的郭宝坤又激动了。 “做,死,做,死…” …… 范府。 范闲道。 “套着麻袋打了半天,没少往脸上招呼,口齿都不清了,最少掉了几颗牙,身上嘛,估计没几块好地方了。” 柳如玉急了。 “不就一点小冲突嘛,怎么打的这么重!” 范闲刚要回话,范思哲的声音传来了,二人扭头看去。 “那是他该打,就这我还嫌打的轻了呢。” 柳如玉惊诧的看着走到面前的儿子。 “这里面…还有你的事儿呢?” 范思哲昂了一声。 “姓郭的就是我打的,范闲就套了个麻袋,给他踹倒,剩下全我动的手,要不是他晕过去了,我还能再打半个时辰。” “……” 柳如玉张了张嘴巴看向范闲,眼里又是震惊又是迷茫。 “他他他…” 范闲不好意思笑了笑。 “我练过武,怕真给他打残了,所以就…” “……” 第140章 你先别激动 柳如玉懵了,看看儿子又看看范闲,语无伦次了。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范思哲抢着开了口。 “娘,你别怪范闲,是我自己要去的,那个姓郭的欺人太甚,不但想禁了我的买卖,还当街侮辱我爹,还让人打我!我这暴脾气我能忍吗?” 柳如玉瞪眼。 “当街侮辱你爹?” 范思哲昂了一声。 “可说呢,当着一群人的面,都听见了,我当时就想打他,被他护卫给拦了,还扭了我的胳膊。” 柳如玉寒声道。 “打得好!” 范思哲猛点头。 “嗯!” 柳如玉皱眉看向范闲。 “打的轻了,怎么没把他腿也给打断。” “……” 好家伙,比我还凶残。 范闲苦笑一声。 “不至于不至于。” 柳如玉突然嘶了一声。 “那不对啊,你们俩动的手,那个郭宝坤为什么只告你啊。” 范思哲再次抢答。 “他套着麻袋呢,再说我俩也没一块动手啊,最关键的是我俩从头到尾除了喘气都没出声,要我说,他告范闲都是猜的,压根儿就没证据。” 柳如玉闻言眼前一亮。 “这么说,他没看见你们?” 范思哲摆手。 “没有没有,肯定没有,范闲从他背后给他套的麻袋,除非他脑子后边长眼,否则绝对看不见,我是等麻袋套好才现身的。” 柳如玉看向范闲。 范闲点了点头,笑道。 “确实如此。” 柳如玉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 “那就问题不大,他没证据!” 不过很快柳如玉又皱起眉头。 “话虽如此,但那郭宝坤的爹毕竟是礼部尚书,而郭宝坤又是太子一脉的,这关你们未必好过,要不,你们俩先出去躲躲吧,只要你们人不在,这事儿他就追不下去。” 范闲哑然失笑。 “他连证据都没有,我们却跑路了,那不成做贼心虚了。” 柳如玉想了一下,拍了拍额头。 “也是,糊涂了糊涂了,那怎么办呀,难不成真上堂去啊,郭攸之应当不会出面,就怕太子那边插手,太子若出面,你们爹面子也不好使啊。” 此时突然有下人前来报信儿。 “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京都府的差役们又来了,说是那郭宝坤已经被抬上公堂了,他们来带大少爷前去对峙。” 柳如玉冷声道。 “让他们先等着!” 下人应声去了。 柳如玉想了想,看向范思哲道。 “既然这样,思哲你跟范闲一起去吧,这事儿既然是你们俩做的,那你们俩就一起扛。” 范思哲直接点头。 “好!” 范闲惊讶于柳如玉居然舍得把自己儿子豁出去。 “您舍得?” 柳如玉顿了一下,看向他。 “舍不得,但他于情于理都该去,不能让你一个人孤身犯险!” 范闲笑了。 “那好,他可以跟我一块去,但只能在外面看,上堂的只能我一个,郭宝坤只告我一个,咱上赶着再送一个,那是不傻嘛,况且这事儿本来就是我的主意,我一个人扛就足够了。” 柳如玉面露犹豫。 “这…” 范闲笑着摆摆手。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您放心吧,也代我跟父亲和若若说一声,不用担心,我既然敢主动出手揍他,那代表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柳如玉点了点头。 “你既心里有数,那我就放心了,我会如实转告的,你自己小心。” 范闲点点头,扭头看向范思哲。 “咱们走吧。” …… 随着郭宝坤以木乃伊的造型一路被人抬至京都府,郭宝坤状告范闲当街行凶将他打成重伤的案子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向外飞速扩散。 皇宫。 御书房。 “陛下,郭宝坤已经被抬到公堂之上了,纱布裹身,看样子伤的极重。” 庆帝闻言头也不抬,眼睛定在手中正在打磨的箭头上。 “这事儿你怎么看?” 侯公公想了想。 “老奴觉得不像是范闲所为,老奴见过范闲,瞧他也不像是个冲动之人,想必是郭宝坤因着之前发生过矛盾,在那儿胡乱攀咬。” 庆帝拿起箭头吹了吹,抬到眼前观察了一下子,放下去接着磨。 “要朕说,这就是他打的。” 侯公公面露不解。 “啊?前两次冲突时候范公子都忍住了,怎的突然又忍不住了?” 庆帝勾了勾嘴角。 “那是因为前两次他不想跟太子发生冲突,还想着找机会缓和一下。” 侯公公想了想,眼前一亮。 “老奴明白了,是因为昨儿个傍晚,太子殿下命人抓了藤梓荆,只是没想到范闲居然会有这么大胆子敢跟太子殿下叫板。” 庆帝笑道。 “他都敢欺君,跟太子叫个板算什么。” 侯公公道。 “虽有勇气,但行事还是冲动了些,现在被人抓了现行,此事恐怕还得陛下替他收尾。” 庆帝吹了吹附着在箭头上的粉末。 “不急,看看再说。” …… 长信宫。 长公主手中剥着橘子,冲坐在对面的太子言道。 “郭宝坤可是早早就投身在你门下,他跟范闲这桩案子,太子不会打算袖手旁观吧。” 太子看了一眼长公主,淡然道。 “京都府律法森严,我去,与不去并无分别。” 长公主手上动作不停,闻言笑了笑。 “太子亲临,差别大了许多,若是能给范闲定罪,或许陛下就不会再让婉儿嫁给他。” 太子听着长公主老生常谈,低下头掩饰眼里的不屑,长公主的小心思简直赤裸裸展示了出来,就是要让他当马前卒,这让他越来越反感。 长公主接着说道。 “到时候,内库财权,依旧是太子臂助,你若不去,只怕会寒了麾下的心。” 太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冷咧,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威胁呢。 长公主将剥好皮的橘子轻轻放在了太子的身前,太子看了一眼橘子,抬头看向长公主时眼神已波澜不惊。 固执的与长公主对视片刻,待长公主率先挪开视线后,太子直接站起身来,看着长公主情绪依旧淡然的开口道。 “既然姑姑说了,我去便是。” 长公主用手帕擦着手指,略带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正待要说些什么,结果太子眼带不满的直接转身就走了。 望着太子离去的背影,长公主方才的尴尬瞬间消失,淡淡笑着若有所思。 太子对自己的不满越来越不加掩饰了,自己说的话太子也是越来越听不下去了,也不知自己和太子的表面合作关系还能维持多久… …… 某条街道。 谢必安颔首。 “殿下,人已经清干净了。” 二皇子手里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包子,嘴里还在咀嚼着,闻言含糊的嗯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靖王世子李弘成笑道。 “府中的早饭不好吃吗?” 二皇子看了李弘成一眼,将口中食物咽下去后,才笑着开口。 “跟那没关系,我这个人就喜欢市井之间的烟火气,嗯,对了。” 说着二皇子走向一旁的大蒸笼,掀开盖子,仰头躲开扑面而来的一团白色蒸汽,看了一眼里面的包子,然后扭头看向李弘成。 “你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来一个,包子味道真心不错。” 李弘成背负双手,笑着回了一句。 “我就算了,在家吃过了,殿下还是自己享用吧。” 二皇子耸了耸肩,放下盖子,咬了一口手中包子。 “嗯,对了,京都府那边什么情况了?” 李弘成道。 “郭宝坤已经被抬到堂上了,差役也将范闲带回京都府了,官司这会儿估计已经开打了。” 二皇子点了点头。 李弘成问了一句。 “殿下不打算去看看吗?” 二皇子将最后一点包子塞进嘴里,嚼了两口便咽下了。 “等。” 李弘成没明白。 “等?” 二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李弘成眼神一动。 “等太子殿下?” 二皇子 …… 京都府。 公堂之上。 躺在担架上的原告郭宝坤,原告状师贺宗纬,被告范闲均以就位。 贺宗纬静静的站在担架旁,目光却一直在瞄范闲,因为范闲就像个街溜子一样背着手在公堂到处溜达,看着这儿看看那儿,态度嚣张且随意。 八名皂班的差役,分站两侧,挎刀而立,目不斜视,就连范闲走到他们身边摸他们的衣服,和挎刀都无动于衷目不斜视。 梅呈安先梅执礼一步走上公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嘛呢?看归看,别动手动脚的行不行。” 范闲和贺宗纬同时回头看向他,就连担架上的郭宝坤听见他的声音都想抬头看他。 范闲看见他讪讪的收回了手,尬笑一下。 “来了。” 贺宗纬朝梅呈安行了个礼。 “学生见过小梅大人。” 梅呈安看了一眼贺宗纬,语气很是平淡。 “啊,是贺公子,你好。” 说罢眼神瞄向担架上的郭宝坤,朝他走了过去,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郭宝坤的眼睛。 郭宝坤看到他,眼神不知为何有些激动,眼睛里似乎都泛了泪花儿,嗯嗯半天就是说不出话。 梅呈安见状微笑着不带一点儿力的拍了拍郭宝坤肩膀。 “你先别激动。” …… 第141章 分明就是心虚 梅呈安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探了探郭宝坤的脖颈上喉部的位置,明显感觉有些肿大,可见喉咙内部伤的挺厉害,皱了皱眉头道。 “郭少,你这是用嗓过度啊,接下来千万不要再扯着嗓子用力说话了,再这么下去你喉咙就废了。” 郭宝坤眼神明显收缩了一下,把嘴巴闭紧了,然后眨着眼睛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梅呈安再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直起身子,看了看郭宝坤这一身木乃伊的造型,你别说,负责包扎的人水平还不错,包的还挺好看的,忍住笑意,回身似笑非笑的看向范闲。 “下手挺重的哈。” 范闲闻言眼里的不好意思一闪即逝,伸手竖掌前推挡在身前。 “你可别瞎说啊,这事儿可跟我没关系。” 贺宗纬此时突然说道。 “范公子有胆行凶,没胆承认吗?” 范闲咦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偏偏掠过贺宗纬,看向梅呈安。 “我刚才好像听见狗叫了,你听见了吗?” 梅呈安一听就乐了,心道你嘴可真损,贴脸开大啊。 贺宗纬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跟着到处看了看,疑惑自己怎么没听到。 躺在担架上的郭宝坤紧闭着嘴,翻了个白眼,心中咆哮,你个蠢货,范闲骂你是狗呐,还看看看,看什么呢! 贺宗纬已经回过味儿了,黑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范闲。 正在此时,梅执礼身着官服轻咳了两声,慢慢悠悠的从后堂走了出来,几人当即朝他看了过去。 梅呈安看见老爹当即悄无声息的走到一边柱子,那里早就给他备好了一个圆凳。 梅执礼踏阶走到主位,先是隔着桌子看了一眼堂下,顺带着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梅呈安,然后不紧不慢的坐下。 梅呈安待老爹落座以后这才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老爹,他还没亲眼见过老爹审案子呢。 梅执礼坐下后,抓着横几上的惊堂木敲了一声,开口道。 “堂下何人?” 梅呈安差点没笑出声,他还从未听过老爹这么抻着嗓子说话,跟唱戏是的,就感觉很搞笑。 堂下的贺宗纬闻言作揖行礼。 “启禀大人,学生贺宗纬,乃原告这边的状师。” 梅执礼看向范闲。 范闲也朝梅执礼恭敬的拱手行礼,老乡的亲爹还是得尊重一下的,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道。 “范闲!” 梅执礼悠悠的说道。 “范闲你可知罪啊!” 范闲一脸迷茫的回道。 “完全不知啊。” 梅执礼闻言往左侧皂班差役的方向看了一眼。 “来呀,把原告的状纸拿给他,让他看一看。” 离最近的差役当即动身走向案几,把桌上的状纸拿给了范闲。 范闲接过打开看了起来,贺宗纬在斜着眼儿观察他的反应,梅呈安也不例外,看着范闲等着他开始表演。 范闲看着看着突然嘶力一声,皱起眉头抬头看向梅执礼。 “诶,这上面怎么说,我打了郭宝坤郭公子啊?” 梅执礼打量了他一眼道。 “你可有质疑啊?” 范闲合上状纸。 “自然有,这状子上面说,事发之时家丁都被迷药迷晕,郭宝坤也是被套住头打的。”说到这儿范闲看向贺宗纬,“既然没人看见行凶者,为何指认是我呀?” 贺宗纬看向范闲。 “自然是因为听到了你的声音。” 担架上的郭宝坤眨了眨眼,有些恍惚,有这事儿吗? 范闲挑了挑眉毛,无中生有啊这是。 “声音?” 范闲瞥了一眼担架上的郭宝坤,似笑非笑的看向贺宗纬。 “我说什么了?” 贺宗纬也没办法,郭宝坤啥也不知道,单靠猜测属实不管用,所以他就伪造了一些事情经过,郭尚书把重任交给他,这可是获取信任的大好时机,只要能把这场官司打赢,那自己前途将一片光明,为此,承受一些风险理所应当。 而且他想过了,自己编造的这些事情,范闲他说不清,恰好是因为没有任何人证,除非下手之人真不是他,但那概率很低,郭宝坤虽说是猜测,但他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只要凶手是范闲,那自己将立于不败之地! 贺宗纬胸有成竹且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八道。 “你自认身份!” 嘿,还挺敢编的哈。 范闲此刻突然来着兴趣,想听听他是如何自圆其说的。 “我干吗要自认身份呐?” 贺宗纬突然大声道。 “恶人行凶!常有嚣张之举!” 范闲神色自若的点名他话中矛盾之处。 “那我既然要自认身份,我干嘛还要拿东西罩住他的头啊,照你这么说,如此行事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贺宗纬早有准备,紧接着说道。 “那是因为你早就想好了用这个理由来狡辩,我猜你接下来还会说,是有人冒充你行凶。” 范闲在心里给贺宗纬还竖了个大拇指,还真让这厮给圆上了,是个编瞎话高手啊这是,那就将计就计吧。 范闲笑了笑,扭身朝坐堂的梅执礼躬身道。 “回大人,原告状师说了,此案是冒充行凶,可以定案了。” 担架上的郭宝坤这时激动了,嗯嗯个不停,心里狂骂贺宗纬,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东西啊,胡编乱造也就罢了,怎么还给范闲想招呢! 贺宗纬也整不会了,你倒是继续往下辩呢,我这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术等着把你拖进陷阱呢,你不玩了? 范闲听见郭宝坤的动静,伸手一指他。 “大人请看,郭公子也赞同此礼。” 梅执礼无语,人家那是赞同嘛,明显是觉得你扯淡! 不过方才听着堂下这二人辩论,其中矛盾之处确实明显,有些蹊跷,想了想道。 “既然没有看到行凶者的脸,此事…” 贺宗纬赶忙打断,他还有准备,虽然这个准备他自己都觉得扯淡了些,但眼下顾不得了,贺宗纬拱手道。 “大人,行凶者,在行凶时…” 范闲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贺宗纬,想看看他还能编出什么。 贺宗纬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行凶者在行凶时还念了一首诗!” 梅执礼感觉很稀奇。 “哦?” 范闲目瞪口呆,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呀,敢不敢再离谱一点?谁家好人打人的时候还念诗啊。 贺宗纬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张,打开后,右手拿着高举展示在梅执礼面前,口中念道。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这两句是贺宗纬精心挑选的,是范闲作的那首诗里最好也是最具代表性的两句。 范闲:“……” 梅执礼眼睛一亮。 “好诗啊。” 说完瞥了一眼梅呈安,之前自己杂事繁多,没空关心诗会有无佳作,这么好的诗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给老子分享一下! 梅呈安被看的莫名其妙,好诗就好诗呗,瞅我干啥呀。 贺宗纬接着说道。 “大人可知,昨日靖王世子在府中办了诗会,范闲写了首七言,这便是其中两句,打人之时,凶徒再次有念!” 说罢看了一眼范闲。 “由此可见,范闲,便是行凶之人!” 范闲抱着手臂冷眼旁观,你这是把人都当傻子呐,但凡有点智商都不可能信你这种明显牵强附会的证据。 梅执礼嗯了一声。 “此言有理!” 梅呈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幸好捂嘴捂的及时,没被其他人察觉,老爹这脑回路有时候是挺玄学的,好歹多问两句求证一下再下结论啊。 范闲:“……” 伯父您别闹行不行啊,啪啪打我脸啊您,这怎么就有理了? 范闲无语至极。 “大人,您看我,您觉的我看起来像痴呆吗?” 梅执礼打量了范闲几眼。 “你言语犀利,我看不像。” 范闲一摊手。 “还是啊,那我干嘛要一边打着人,一边念我自个儿写的诗啊!这不摆明了是有人伪造事实栽赃给我嘛!” 贺宗纬没敢看范闲,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忐忑的看着梅执礼。 梅执礼终于回过味儿了,是有点儿不合理哈,点了点头看向贺宗纬。 “范闲这首诗是在诗会上写的,听到的人不在少数,单凭这一点就指认范闲是凶手过于牵强,你可还有别的证据?” 贺宗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梅执礼的态度证明自己这招算是废了,自己所有伪造的准备都被范闲见招拆招化解了,没办法,接下来只能扯皮了。 贺宗纬想了想,看向范闲。 “请问范公子,昨天夜里,你人在何处?” 范闲淡然道。 “在家休息。” 本来还乐呵呵吃瓜的梅呈安闻言愣住了,在家休息?什么情况这是?前面的情况没什么变化啊,怎么这儿就变了,我还等着见司理理呢!!! 贺宗纬追问。 “可有人作证?” 范闲耸耸肩,随口埋了个钩子。 “没有,昨晚我院里没下人,就我一个人。” 果不其然,贺宗纬直接咬钩了。 贺宗纬闻言冷笑一声。 “就这么巧吗?你早不驱散下人晚不驱散下人,偏偏赶在昨晚把下人驱散了?你这分明就是心虚!” …… 第142章 不应该嘛 贺宗纬感觉自己抓到了范闲的漏洞,越说越自信。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你担心被院中下人不小心发现你的行踪,所以故意将他们驱散! 第二种,其实你压根儿没有驱散下人,只是你不确定自己深夜出门有没有被人看到,担心他们扛不住京都府的问询泄露你的行踪,所以故意撒谎扯伪。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都足以证明你心虚!范公子还有话说吗?” 范闲神态自若,像看小丑一样看着贺宗纬,也不说话。 贺宗纬点点头转身面向梅执礼拱手道。 “大人,范闲已无话可说!” 梅执礼看向范闲。 “你确定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了?” 范闲笑了笑。 “大人,我懒得跟他解释,跟您还是有些话要说的,这第一件事儿就是,我并不是昨晚才把下人赶走,而是入府第一天就把下人全赶走了,大人不信可随时去府上查问。 您总不能我一进京都就开始谋划着要打郭宝坤吧,那会儿我都不认识他!所以啊,贺宗纬刚才说的那一箩筐,纯属扯淡!这也是我为什么懒得跟他解释的原因。” 恍然大悟之后,梅执礼好奇了。 “你为什么要把下人赶走呢?” 范闲笑道。 “个人习惯,从小如此,一个人呆习惯了。” 梅执礼点了点头,对这点不予置评。 “还有第二点?” 范闲道。 “这第二点嘛,我想说的是,我与郭宝坤无论是一石居发生的冲突,还是诗会的较量,我都已经已经教训过他了,说句心里话,我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根本没有理由冒着这么大风险就为了打他一顿,没必要啊您说是不是。” 梅执礼下意识点了点头。 “有道理。” 就连郭宝坤此刻也有些拿不准了,昨晚打自己的真是范闲吗… 贺宗纬有些急了。 “大人莫要被他骗了,郭公子近日只与他发生过冲突,且范闲又拿不出昨晚的不在场证明,他嫌疑很大啊!” 范闲只说了两个字。 “证据!” 贺宗纬哑口无言,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见状梅执礼心里也知道该怎么判了。 “既如此,那看来范闲袭击郭公子之案另有隐情啊,范闲动机不足,原告这边证据也不足,这个案子依我看就到此为…” “大人!” 突然被院外传来的声音打断,梅执礼很是不悦,朝院外吼道。 “何事?” 院外声音再次传来。 “太子殿下驾到!” 此言一出,堂间众人齐齐朝院外看去,梅执礼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梅呈安也不例外,起身往中间凑了凑,朝京都府大门处看去。 只见大门口突然出现了少说几十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分成两列一路行至大堂门前,面对面立定不动。 贺宗纬本来死了心重新又活回来了,赶忙回过身凑到郭宝坤身前,小声说道。 “郭公子,范闲完了!” …… 京都府前。 围观群众此刻已经分散跪倒在道路两侧,范思哲也在其中,他偷偷抬头朝路的尽头看去。 只见一辆几名全甲挎刀护卫护送着一辆极其豪华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太子的仪仗,一行人浩浩荡的朝京都府行来。 马车在京都府大门口停下,衣着华贵的太子从车厢中钻了出来,左右看了看,待随行在侧的太监摆好马凳后,缓缓拾级而下。 下了马车,太子也不停留,直奔京都府大门而去,马车后的仪仗队伍赶紧跟上。 进大门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按理说京都府大门口的净高不算低,怎么着也有四米多,但太子仪仗队里两个举着三米多高华盖的太监犯了蠢,愣是被房顶上挂的帘子卡住了。 华盖又叫伞盖、宝伞。“华”,即花、花鬘等;“盖”,即遮阳之伞,是!仪仗的一种。 太子听到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太子顿时无语了。 “干嘛呢你们?放倒啊!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 那俩太监慌的一批,赶紧照做,好弄歹弄总算是弄进来了。 太子没好气儿的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回过身子继续前进。 太子一进到院里,提前过来站岗的士兵们齐刷刷的单膝下跪相迎。 太子步入大堂的时候,除了范闲,都跪下了,拱手行礼齐声道。 “拜见太子殿下。” 范闲虽没跪下,也没开口,但也拱手行了个礼。 太子自进入大堂目光一直落在范闲身上,直到走过他的身边目光才挪开。 太子第二眼注意到的跪在地上的梅执礼。 “哎呀,梅大人!” 说着紧走两步上前将他扶起。 “快快请起!” “谢太子殿下!” 写完礼梅执礼才站起身来。 太子笑了笑,又注意到了跪在一旁的梅呈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呈安?” 说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怎么也在这儿呢,快起来快起来。” “谢太子殿下。” 梅呈安站起身来才回道。 “回殿下,堂上那俩我都认识,关系都不错,就想着来看看这到底什么情况。” 太子闻言笑着又拍了拍一下他的肩膀。 梅执礼开口道。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太子道。 “我来看你审案子呀。” 梅执礼愣了一下,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的主位,伸手示意道。 “既如此,太子殿下请上座。” 太子抓着梅执礼手臂。 “你才是京都府尹,那是你的位置,至于我…” 太子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柱子旁梅呈安坐的那个凳子,直接走了过去。 梅呈安:“……” 太子搬起凳子直接走上台,将凳子放在主位一侧,然后直接坐了下来。 梅执礼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这…” 太子看向他笑道。 “你快别站着了,快坐下接着审案子吧,别因为我耽误正事。” 梅执礼拱了拱手,这才走上台,绕到桌后在主位坐了下来。 梅呈安也赶紧走到一边,重新给自己搬了个矮凳坐了下来,你说太子骚不骚,这里又不缺凳子,太子非拿他那一个。 太子看向堂下还跪着的贺宗纬道。 “你也起来吧。” 贺宗纬再次叩拜一下以后才站起身来。 太子看向梅执礼。 “梅大人继续。” 梅执礼点了点头。 “是。” …… 京都府不远处一条街道。 二皇子坐在一处摊位里正在看红楼。 十米之外李弘成正在听人汇报,李弘成听完挥挥手将人打发走,转身走向二皇子。 “太子殿下已经在京都府露面了。” 二皇子闻言抬起头,眼神明亮。 “他还真亲自下场了啊。” 说罢二皇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 “既然太子去了,那咱们也去凑凑热闹,他去帮郭宝坤坐镇,那咱们就去给范闲帮帮场子,这样才公平嘛。” 李弘成道。 “我就不去了吧。” 二皇子看向他。 “你一会儿有事儿啊?” 李弘成摇摇头。 “那倒没有。” 二皇子拿起桌上红楼塞到谢必安手中。 “那就一块去呗,你就当看热闹了。” 李弘成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行吧。” …… 京都府大堂上。 梅执礼看了一眼桌上的状纸,正打算继续宣判。 范闲开口了。 “太子殿下,案子都审完了。” 太子露出惊讶。 “审完了?” 范闲道。 “梅大人刚才都判完了,我动机不足,原告证据不足,这个案子到此为止。” 太子闻言看向梅执礼。 梅执礼冲太子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太子道。 “这么说范闲没嫌疑了?” 贺宗纬接话道。 “太子殿下,范闲的嫌疑仍未洗脱。”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梅执礼。 “既未洗脱嫌疑,那案子怎么就结了。” 梅执礼坦然道。 “因为原告证据不足,不足以指控范闲为行凶之人,太子殿下,审案看的是证据,之前堂上一言一行皆有记录,殿下可以查阅。” 太子瞥了一眼贺宗纬,只见贺宗纬表情讪讪的低下了头,暗骂了一声废物。 旋即调整了一下表情,笑着看向梅执礼摆摆手。 “不用不用,看什么案件,京都府律法森严,你向来公正,我自是信你的。” 梅执礼松了一口气,不胡乱插手案子就好。 贺宗纬闻言心直接沉了下去,还以为太子露面事情就有转机了呢,这下全完了。 太子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既然这个案子结了,趁着人都在,我这儿也有个案子,不如就一块儿审了吧。” …… 范府。 后院。 柳如玉来回踱步,有些焦躁不安,也不知京都府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老爷也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不… 还未等柳如玉心里吐槽完,他就看见了范建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 “老爷你怎么才回来啊,范闲还在京都府呢。” 范建脸色淡然,语气沉稳。 “我知道。” 柳如玉急忙道。 “知道您还不赶快赶过去。” 范建打量了一番柳如玉。 “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担心他。” 说罢范建便绕过柳如玉自顾自的走向院中凉亭坐了下来,自有侍女递上擦手毛巾,端上茶水。 柳如玉无语,扭身看向他。 “都什么时候来老爷还有心情打趣我,我虽姓柳但也是范家的人,范闲被定罪打的可是范家的脸,再说了,这事儿毕竟思哲也有参与,我关心一下不应该吗?” …… 第143章 有意思吧 范建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道。 “京都府尹大堂,我一个户部侍郎赶过去算怎么回事儿啊。” 柳如玉皱眉往前走了两步。 “那你就不管了?” 范建将帕子叠好放于石桌上,回道。 “不是不管,现在是情况不明,先等一等。” 说罢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柳如玉一脸忧虑的说道。 “情况只怕堪忧,太子已经赶去京都府了,郭宝坤是太子门下,他这是要当场坐镇,定范闲的罪!” 范建放下茶杯。 “我知道。” 抬眼看向柳如玉,柔声道。 “先别慌,去京都府的,可不止太子一个。” 柳如玉闻言愣了一下,在范建对面坐下。 “还有谁能跟太子分庭抗礼?” “嘶~难道是…” 范建道。 “范闲牵连着内库财权,二皇子可一直惦记着呢。” 柳如玉恍然大悟。 …… 京都府。 太子方才说完他那里也有一个案子想让梅执礼一块审了之后,堂上鸦雀无声。 梅执礼感觉稍稍有些忐忑,虽然他知道是什么案子,也跟自己儿子沟通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总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审了这案子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很奇怪。 左思右想之下,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稳定了一下心神,梅执礼刚要开口问太子是什么案子,院外突然传来一句。 “太子殿下的案子一定很有趣,不介意的话让我也旁听一下。” 众人的目光再次被吸引过去,只见二皇子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堂门口,后面还跟着靖王世子李弘成。 梅呈安听见动静的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微笑看着二皇子,心中却暗道,眼下的情形,二皇子这一趟来的有些多余了。 说话间,二皇子脚步飞快的走进大堂,李弘成则慢了一步,靠到了一边,贺宗纬看见二皇子直接就跪下了,范闲只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二皇子,梅呈安站的靠后所以只拱了拱手意思意思,太子端坐稳如泰山,梅执礼赶忙站起身来走下高台,跪地行礼。 “拜见二殿下。” 二皇子脚步不停,路过范闲的时候,还拍了拍范闲的肩膀,随口道。 “都起来吧,太子殿下在这儿呢,哪有跪我的道理?” 梅呈安直接把手放下了,梅执礼贺宗纬站起身来,依旧拱着手,目光跟随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一路越过人群,直接走上高台来到太子面前,规规矩矩的叩首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礼都行完了,太子才站起身来,扶二皇子的同时嗔怪道。 “二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兄弟之间不必如此!” 二皇子低着头嘴角勾了勾,然后在太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着太子认真的说道。 “你是储君,礼不可废!” 太子笑了笑。 “二哥来这儿是做什么?” 二皇子回头看了看堂下,目光回看向太子的同时说道。 “太子殿下,来做什么,我便是来做什么,跟着储君行事,错不了。”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凝固片刻,笑容又深了几分,同时心中骂了一句,真不要脸。 “哦,我来旁观梅大人审案子。” 二皇子看了梅执礼一眼,笑道。 “巧了,我也是。” 太子收敛起笑容,又坐了回去,抬头冲二皇子说道。 “二哥,你来晚了,郭宝坤被袭击的案子已经审完了。” 二皇子面露惊讶的看向梅执礼。 “审完了?” 梅执礼拱手道。 “是,二殿下,证据不足,范闲罪名不成立,判无罪。” 二皇子恍然。 “啊,原来如此。” 随后说完看向太子,二皇子笑道。 “没事儿没事儿,太子殿下那边不是还有个案子没审呢嘛,太子殿下,不介意我旁听一下吧。” 太子愣神片刻,不知在想什么,忽然神秘一笑。 “二哥既然想听,那就留下便是。” 二皇子脸上笑容没变,但心里却觉得太子这个反应不太对劲,但话都说出口了,反悔已是来不及。 二皇子点了点头,朝案几另一边走去,路过梅执礼的时候留下一句。 “梅大人继续审案吧,我也旁听…” 二皇子突然看见了梅呈安,拍了拍梅执礼手臂,朝梅呈安走去,惊奇道。 “你怎么在这儿?” 梅呈安正在跟走到他身边的大舅哥说话,闻言看向二皇子。 “啊,我呀,路过,来看热闹。” 二皇子扑哧一声笑了。 “那挺好。” 说着就走到案几另一边站立不动了。 梅执礼见状赶紧,左右看了看,一眼就看到儿子身边那张凳子,赶紧走过去拿起来放到了二皇子身前。 “二殿下,请坐。” 二皇子笑着看了梅呈安一眼,施施然坐下了。 梅呈安:“……” 得,站着吧,这下是真没凳子了。 梅执礼走到主位,看看二皇子又看看太子,不是很自在的坐下了。 二皇子道。 “太子殿下有什么案子啊,说说呗。” 梅执礼也看向太子。 太子笑了笑,朝院外喊道。 “把人带上来吧。” 众人齐齐朝门口看去。 只见两名太子亲卫,压着双手绑在身后的藤梓荆走进了大堂,范闲眼神动了动,跟藤梓荆对视了一眼。 两名亲卫把藤梓荆押至中堂后,二人一人出了一脚,踹在藤梓荆的腿窝处,同时用力按压他的肩膀,藤梓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后,二人朝太子拱了拱手便退下去了。 二皇子没见过藤梓荆,看着他疑惑问道。 “这是谁啊?” 太子看了二皇子一眼,站起身来笑道。 “二哥别急,听我慢慢跟你介绍。” 太子绕过案几走下高台的同时开口讲述道。 “前两日,我无意中得知了一条消息。”太子看向范闲,“范闲,在进京的第二天去了一趟监察院!” 范闲背着手目光冷冷的与太子对视。 太子笑了笑,继续讲述。 “范闲去干什么呢?他要去调一份文卷,什么文卷呢?一份记录着藤梓荆家眷下落的文卷!” 太子走到藤梓荆身边看着他。 “据我所知,藤梓荆是监察院的人,澹州行刺之后,范闲称将其亲手击杀了,那么问题来了,藤梓荆都已经死了,范闲还找他家眷下落干什么?” 二皇子双手扶着膝盖,身子前倾,饶有兴致的等着后续。 太子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自习聆听的人,继续讲道。 “追查下去更有意思,藤梓荆的家眷被送至城外,换了居所,那我得派人寻啊。”说着太子一指藤梓荆,“结果就把此人给抓来了!” 众人目光齐聚藤梓荆之际,太子回身看向二皇子道。 “二哥,猜猜他是谁啊?” 二皇子歪了歪脑袋,没有说话。 太子也不卖关子,声音悄然放大。 “他就是早该死透了的藤梓荆!” 太子勾了勾嘴角,声音恢复正常。 “有意思吧。” 二皇子站起身来,说了句有意思的同时也下了高台,来到藤梓荆身前打量他几眼后看向范闲。 “你去调文卷是不是因为,你以为你将他击杀了,结果意外发现他当时没死透,被他逃掉了,所以想着通过查他家眷下落找到他!” 范闲稍感诧异的看了一眼二皇子,该说不说,二皇子帮他找的理由还真能说得过去。 太子看了二皇子一眼,笑道。 “二哥别急替他找补,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更有意思的呢。” 二皇子看向太子。 “哦?” 太子笑了笑继续说道。 “更有意思的是,范闲入京之后此人竟然一直随行在范闲左右。” 二皇子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范闲,范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太子指着藤梓荆看向李弘成,笑眯眯的问道。 “弘成,昨日诗会他也去了吧。” 李弘成暗道糟糕,自己不该来的,看了一眼藤梓荆又看了一眼二皇子,点了点头,轻声道。 “确实见过。” 太子又问。 “范闲的贴身护卫?” “是。” 二皇子朝范闲摊了摊手,扭身往回走了几步,在台阶处坐了下来。 得到满意的答复,太子再度看向二皇子。 “二哥,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更有意思了,监察院乃是陛下的爪牙,咱们的这位小范公子,”太子看了一眼范闲,“竟然假报死讯,将监察院的人收入麾下,刑律国法我就不谈了,范闲呐,你这可是欺君啊!” 太子说完,场间静的出奇,甚至有些凝重,贺宗纬看了一眼范闲,嘴角压不住的往上翘,还是刻意抿了抿嘴,才勉强掩饰住了自己的笑意。 范闲依旧是冷冷的看着太子,也不说话。 梅呈安拍了拍身旁李弘成的肩膀,小声道。 “后悔来看热闹不?” 李弘成看向他,嘴角抽了抽,点了点头。 太子慢慢的踏上高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向了梅执礼,二皇子紧随其后也回了座位,防止太子向梅执礼单方面施压。 梅执礼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有人开口了,是一直跪在地上的藤梓荆。 “是我拿刀威胁,逼范闲就范。” 太子看向他嗤笑一声。 “若真是如此,入京以来,范闲为何不逃不喊呀?” …… 第144章 交给我吧 京都府大堂。 面对太子的质疑,藤梓荆回道。 “我贴身胁迫,他不敢与我搏命。” 太子闻言叹了口气,垂死挣扎有意义嘛,抬起左手,单手揉了揉两侧太阳穴,说道。 “据我所知,昨日诗会二哥也去了吧。” 放下手太子看向二皇子。 “还在后院见了范闲一面,可有此事啊?” 二皇子点头的同时张了张嘴。 “是。” 太子继续问。 “可曾在他身边见到藤梓荆?” 二皇子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太子见状直接看向范闲,大声道。 “那范闲你就是孤身赴会!若真是挟持,为何不求援于我二哥呀?” 堂下的范闲突然笑了。 “看来太子殿下是有备而来,罪名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太子道。 “念你诗才,我可以留你性命。” 范闲替他说出了后文。 “只是成亲的事儿就别惦记了对吧。” 太子不再看他,转而看向二皇子。 “今天我也累了,二哥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二皇子笑而不语。 太子一挥手。 “那就上刑,我倒要看看这个藤梓荆假死进京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图谋不轨!” 梅执礼心中则是有些纳闷,分析错了嘛?陛下的人按理说该来了呀,朝院外看了一眼,除了太子亲卫毛都没有,梅执礼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看二皇子,梅执礼无奈拿起案几上的惊堂木,轻轻敲了一下。 “来人,动刑!” 两名刑班的差役闻言当即取了两根刑棍,来到藤梓荆身后,交叉别住藤梓荆的小腿,正要行刑,被人紧急叫停了。 “稍等片刻!” 声音又尖又细,从院外传来。 众人熟练的循声看去,这都第三次了。 梅执礼闻声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方才叫停行刑之人走进了大堂,身着一身太监服饰,正是侯公公。 侯公公踏着小碎步一路行至堂前,朝太子拱手行礼。 “拜见殿下。” 太子疑惑的看着他。 “侯公公,您怎么来了?” 侯公公站直身子,大声道。 “传,陛下口谕!” 高台上的太子、梅执礼,二皇子当即起身走下高台,梅呈安和李弘成也跟上,除了范闲,余下众人齐齐跪下拱手听令。 侯公公走上高台转身面向众人朗声道。 “藤梓荆未死,乃监察院另有安排,朕都知道,不算欺君。” 堂下跪着的太子脸上的无语和不爽一闪即逝,一旁的二皇子的是弯起了嘴角。 侯公公还在继续宣读。 “司法审案是京都府的事儿,皇家子弟都自个儿回家,少管闲事儿!” 太子二皇子连带着李弘成齐声应答。 “谨遵圣谕!” 说完叩首谢礼之后才站起身来,梅呈安和其他几人也都跟着起身。 太子面无表情转身就走,路过范闲的时候,范闲突然叫住了他。 “太子殿下。” 太子至停下了脚步,没看他。 二皇子与李弘成也停下了脚步。 范闲转身看向太子。 “范闲冒昧,有一件事儿想请教太子殿下。” 太子淡然道。 “讲。” 范闲凑近了些,脸离太子很近,眼睛紧紧盯着太子的侧脸,语不惊人死不休。 “之前范某在澹州刺杀,不知太子是否知情啊?” 这话一出,除了梅呈安勾了勾嘴角,其余众人无不面露震惊,跪着的藤梓荆甚至就连躺在担架上被人无视大半天的郭宝坤都瞪大了双眼,尤其是太子本人,没忍住睁大眼睛转身惊讶看向了范闲。 他怎么敢的呀!!! 二皇子由衷的给范闲竖了哥大拇指,然后率先走了,李弘成紧紧跟上。 太子盯着范闲看了半天,哼笑一声,也扭身离去。 走出大堂太子面上虽然不显,但走路走的脚步极快,看起来气势汹汹,显然被范闲给气坏了,太子亲卫赶忙跟上。 大堂内。 侯公公下了高台,看向还在看向院外的梅执礼,喊了一声。 “梅大人。” 梅执礼闻声赶忙回过身拱手。 “额,在!” 侯公公笑了笑。 “梅大人不必紧张,陛下托我告诉你,如今皇家子弟都走了,梅大人若是没审完可以接着审了。” 梅执礼道。 “审完了审完了,原告证据不足,范闲罪名不成立,故无罪。” 侯公公点了点头。 “那好,该传的话我都传完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梅执礼道。 “侯公公慢走!” 侯公公朝梅呈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朝外走去,路过范闲的时候,范闲再次开口。 “这位…侯公公。” 侯公公扭头看向范闲,微笑道。 “范公子有话要说?” 范闲一脸怀疑,总觉得这个侯公公很眼熟,声音也熟悉。 “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侯公公笑了笑,答非所问。 “范公子,京都府不大,总有见面之日。” 说罢侯公公便离去了。 范闲愣了一下,若有所思。 梅执礼松了一口气,总算把各路神仙都送走了,看了看范闲和贺宗纬,道。 “案子已经结束了,你们可以走了。” 说罢看了儿子梅呈安一眼,起身朝后堂走去,皂班刑班的差役们则是朝大堂外散去。 转眼间,大堂就只剩下范闲,跪在地上的藤梓荆,一脸茫然的贺宗纬,躺着的眼神空洞的郭宝坤,以及吃了半天瓜的梅呈安。 梅呈安冲范闲开口了。 “嘛呢?发什么呆啊,地上还跪着一个呢。” 范闲闻声回过神看了一眼侧头一直在看他的藤梓荆,赶忙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走神了。” 说着赶紧扶藤梓荆站了起来,替他解开了绳子。 藤梓荆刚要开口,范闲伸手制止,同时斜眼看了一眼贺宗纬。 “等会出去再说。” 藤梓荆点了点头。 范闲又看向梅呈安。 “先走了啊,回头儿去找你。” 梅呈安点了点头。 范闲朝藤梓荆使了个眼色,二人朝外走去。 贺宗纬朝范闲背影伸了伸手,声音小的可怜。 “诶,诶。” 见范闲安然离去,他甩了甩袖子,回身看向梅呈安。 “小梅公子,你看这…” 梅呈安耸肩加摊手,示意这事儿别问我,问就是跟我没关系。 贺宗纬叹了口气看向担架上的郭宝坤,沮丧的说道。 “公子,没办法了,这案子…也就这么了了。” 郭宝坤一听顿时激动起来了,嗯嗯嗯个不停,他激动谁也也不冲,结果他早就知道了,今日这个结果贺宗纬也尽力了,他激动是因为,闹了大半天,受伤的只有他一个,还没地方讲理。 贺宗纬想劝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梅呈安笑了笑,走到郭宝坤身边,轻轻拍了拍他,郭宝坤顿时消停了,看向他。 梅呈安轻声道。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走吧,我送你回家,你这身伤也不用担心,我会点医术,曾经研制过一种神奇的药膏,到家了帮你抹上,过不了几天你就能活蹦乱跳了。” 郭宝坤嗯嗯嗯了几声。 梅呈安看向贺宗纬。 “去把郭家的人叫进来吧。” 贺宗纬应声去了。 …… 京都府外。 范闲与藤梓荆并肩而行。 “你假死是监察院的安排?”范闲问道。 藤梓荆看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了,这一听不就是在替你解围嘛。” 范闲想想也是,自己就多余问这一嘴,撂下此事,范闲看向藤梓荆,笑道。 “不管怎么说,你这也算是死而复生了,从此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了,假身份你可以扔了!” 藤梓荆笑了。 “还真是,先别说我了,你还是赶紧回去报个平安吧,我就先回家了,若的闲的话来我家里坐坐。” 范闲没急着回答,而是先前后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范思哲的身影,这才看向藤梓荆。 “不用,范思哲应该已经回去报信儿了,我跟你一起走,我答应过嫂子,要亲自把你安全的带回家。” 藤梓荆愣了一下,问道。 “你见过她了?” 范闲嗯了一声。 “其实昨天下午我就知道你被太子的抓走了,怕嫂子担心你就特意去了一趟,嫂夫人担心坏了,我各种发誓加保证才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藤梓荆没问范闲是怎么知道,心里很是感动,动了动嘴唇。 “多谢!” 范闲拍了拍他肩膀。 “谢什么谢,太子抓你也是为了针对我,必不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走吧,你儿子和嫂子还在家等你呢。” “好。” …… 梅呈安陪同郭宝坤一路回了郭家。 郭攸之看见他有些惊讶。 “呈安?你怎么来了?” 梅呈安回道。 “世伯,我看郭少伤的有点重,恰好我懂点医术,手里有种专治外伤的特效药膏,就跟着过来了,想着能帮他减轻点痛苦,好的快一点。” 郭攸之恍然,脸上有些动容。 “你有心了。” 梅呈安笑了笑。 “应该的,我这个特效药膏是从太医院配的,药效也是经过验证的,世伯…” 郭攸之打断。 “不用说那么多,我还能不信你嘛,那就麻烦你给坤儿上药了。” 梅呈安笑着点了点头。 “好,交给我吧。” …… 第145章 太离谱了 梅呈安的所谓特效药膏真有那么神奇吗? 从药效方面来说,虽然肯定是比市面上大夫的要好,但也达不到神奇的程度。 这药膏的神奇之处在于,梅呈安另辟蹊径在里面加了川芎、白芷、细辛、蟾酥这几位中药,前三种有止痒镇痛效果,最后一种会使药膏具有一种冰凉的效果。 抹上这种药膏就会大大减轻病人的痛感,甚至会感觉很舒服,让病人减少因疼痛吃不好睡不好,乱动乱摸的频率,再搭配上药效更强的功效,从而使病人可以极快的恢复。 这药膏是之前梅呈安和侍女们对练时,研制来替侍女们治疗外伤的,后来练的少了,这药膏也就束之高阁了,如今终于又有了用武之地。 梅呈安将郭宝坤身上的纱布全部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之前的药膏全部刮下来,擦拭干净后抹上了自己带来的药膏。 具体功效如何从郭宝坤的反应就能看的出来,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见状在一旁观看的郭攸之也彻底放下心来。 梅呈安帮郭宝坤重新上好药之后,重新给他包扎好,这才站起身来。 郭宝坤此时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辛苦你了呈安。”郭攸之道。 梅呈安笑了笑。 “不瞒你世伯,自学得医术以来,给病人看病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反而乐在其中。” 郭攸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 梅呈安从侍女端着盆中洗了洗手,擦干净之后,从袖口又摸出一小罐药膏,连带着刚才没用完的那罐,一起递给了郭攸之。 “世伯,接下来几天,每日早晚更换一次药膏,这些应该够用个两三天的,等回去我再调配一些,完事给世伯送过来。” 郭攸之接过,心中感动的无以复加,正要开口感谢。 梅呈安率先开口了。 “诶,世伯可别再谢了啊,您是我长辈,郭少又是我朋友,于情于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再客气就太见外了。” 郭攸之愣了一下笑了,点了点头。 “那听你的,我就不跟你客套了,那就等坤儿恢复以后让他亲自感谢你吧。” 梅呈安咧嘴笑道。 “那倒是可以。” 郭攸之笑道。 “走走走,陪我喝杯茶。” 梅呈安从善如流,笑道。 “好,那我就尝尝世伯的好茶。” 二人去了院外的一处凉亭,各自落座以后,有侍女送来了茶水。 郭攸之倒了一杯茶递给梅呈安,说道。 “品品,猜猜这是什么茶。” 梅呈安闻言来了兴趣,双手接过,端着茶杯看向茶汤,只见其汤色金黄浓艳,清澈透亮。 梅呈安眼里有了一丝新奇,这种汤色他没怎么看过,因为梅府通常喝的都是绿茶。 端起茶杯凑近鼻子,伸手往鼻子扇了扇,其香气是那种清香幽雅,带有淡淡的花香味儿。 将茶杯放到嘴边抿了抿,梅呈安的感觉是入口微苦,但有明显的回甘,令他口舌生津。 梅呈安眼前一亮。 “这茶不错呀,世伯,我喝茶种类不多,这茶我闻到了花香味儿,是花茶吗?” 郭攸之哈哈大笑。 “很接近,不过还是猜错了!这是乌龙茶。特定时节的花茶茶汤确实可能会偏黄,但是相比乌龙茶要浅很多。” 梅呈安恍然。 “受教了!” 郭攸之笑呵呵的也喝了一口茶。 “这是我老家那边的特色茶,喜欢喝的话走的时候给你拿上那些。” 梅呈安嘿嘿一笑。 “确实还不错,那我就不跟世伯客气了。” 郭攸之道。 “这就对了。” 梅呈安又喝了一口,放下茶杯。 “对了世伯,我发现郭少咽喉肿胀,这几天千万不能让他再说话了,不然喉咙会损伤的,我已经提醒过他了,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跟世伯也说一声,世伯监督一下,郭少实在有什么想说的,那就让他写吧,左右他手没什么事。” 提到儿子的事,郭攸之听的很认真,听完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此事我会放在心上。” 梅呈安点了点头。 “还有件事儿想跟您说一下,但是挺不好意思的。” 郭攸之嗔怪的说道。 “跟我还讲究那些做什么,说。” 梅呈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今儿这案子家父那边也是…” 郭攸之直接打断。 “呈安你不必多言,我都明白,如今这个结果与梅大人并无关系,审案的过程我都听说了,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这边准备不足,哎,如今这案子已过了明路,怕是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对此梅呈安也不好说什么,以他的立场,夹在中间确实挺尴尬的,想了想梅呈安道。 “世伯,其实仔细想想,郭少经此祸事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郭攸之愣了一下,问道。 “呈安此言何解?” 梅呈安道。 “堂上的情形想必您都知道了,太子与范闲针锋相对,陛下对范闲的维护之意显而易见,这种情形下,郭少的性子您最了解,他参与进去,只会被人各种利用,作筏子,还不如正好借此祸事抽身漩涡,沉寂下去,静观其变,您说呢?” 郭攸之目露思索,其实置身漩涡对于有心参与党争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参与进去又如何能撰取进身之资以及最大的政治利益。 只是自己儿子这脑子…实在是一言难尽,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话虽难听,但事实如此,他确实不太适合参与这场冒险。 如此看来,若是儿子能借此次祸事抽身,倒也确实是件好事,自身安全都保证不了,还谈什么收获不收获的。 这么一想,郭攸之原本心中,因儿子挨揍,案子失利累积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郭攸之赞赏的看了一眼梅呈安,道。 “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脑子转的就是快!” 梅呈安笑道。 “其实我这话都多余说,世伯只是牵挂郭少暂时没空细想罢了,得空稍稍一想便能想明白,世伯别笑我班门弄斧就好。” 郭攸之闻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哪儿的话这是,喝茶喝茶。” 又喝了一杯茶后,梅呈安便起身告辞了,郭攸之命下人给他打包了茶叶,然后亲自送他出门。 自郭府出来,梅呈安先是回了一趟家,把带回来的茶叶交给了红薯,然后在红薯的服侍下换上了官服,再度出了梅府直奔鸿胪寺而去。 在京都府看了场热闹,又去了一趟郭府,等梅呈安到鸿胪寺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巳时。 梅呈安刚踏进后殿,辛其物蹭的就站了起来,一脸惊喜的说道。 “呈安你终于来了,快跟我讲讲,京都府那边是什么情况。” “……” 不等梅呈安开口,二楼左侧的王寺丞闻声也站起来探头往下看了看,看到梅呈安眼睛一亮,然后快速下了楼,接着辛其物的话问道。 “对对对,小梅大人快讲讲,听说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靖王世子都到场了,就连宫里的侯公公都去了,堂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 梅呈安瞥了一眼一脸好奇的辛其物和王寺丞,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想知道?” 二人齐齐点头。 梅呈安看着二人,拿了个架子。 “就让我站着说?” 辛其物闻言眼球一转,与王寺丞对视了一眼,一拍脑门儿。 “是是是,站着说不太合适,你看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来来来。” 说着一吧拽住梅呈安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的位置,按着他的肩膀。 “坐坐坐!” 梅呈安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辛其物顺势站到他的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 “这个力道可以吧呈安。” 梅呈安嗯了一声。 “再用点力!” “好嘞。” 辛其物当即加大了力道。 王寺丞也没闲着,赶忙给他倒了杯茶,端到他的面前。 “小梅大人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梅呈安赞赏的看了王寺丞一眼,伸手接过抿了一口,又递了回去,王寺丞双手接过轻轻放在案几上。 辛其物动作不停,偏头看着梅呈安侧脸。 “快给我们讲讲吧。”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假装清嗓子,然后不紧不慢的讲起了今日京都府堂上的情形。 “今日堂上吧,是这么回事…” …… 皇家别院。 二楼卧房。 林婉儿正端坐在房间里,同坐在她对面的李柔嘉饮茶聊天。 李柔嘉一早就来了,他今日来找林婉儿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八卦一下昨日林婉儿和范闲一同从靖王府走后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则是把昨日未来的及传授的太极拳教给她。 李柔嘉差点儿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咽下去之后赶忙放下茶杯,忍着笑意问林婉儿。 “不是吧表姐,范闲就这么被你赶走了?” 林婉儿无奈。 “我有什么办法,劝不动叶灵儿停下来只能劝他先走了。” 李柔嘉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也太离谱了吧,叶灵儿真就这么追着范闲跑了大半天啊,什么仇什么怨啊。” …… 第146章 油然而生 林婉儿现在想想当时的场景,是挺搞笑的,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人正笑着呢,叶灵儿推门而入。 “你们聊什么呢这是,笑的这么开心。” 李柔嘉来了这事儿,叶灵儿刚上楼的时候小希就告诉她了,她与李柔嘉也是自小就认识,关系虽不如她跟林婉儿亲近,但也还不错,所以说话很是随意。 李柔嘉看见她眼睛当时就亮了,朝她招招手。 “叶灵儿你来的正好,快过来,我们刚正说起你呐。” 叶灵儿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林婉儿,结果林婉儿只是笑而不语,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于是叶灵儿带着一头雾水,抬脚朝二人走去,在一侧坐下,看看二人问道。 “你们刚才是在聊我?聊我什么?” 李柔嘉笑道。 “刚才表姐同我说起你跟范闲一见面就掐了起来,给我乐坏了。” 叶灵儿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闻言害了一声,大剌剌的挥了一下手。 “这事儿啊,其实就是个误会,当时我还不知道婉儿跟范闲的渊源,再加上听了市井之间的一些传言,所以对他印象不太好,不过现在误会都解开了。” 李柔嘉恍然。 林婉儿笑道。 “还是我们家灵儿大气!不愧是叶女侠!” 叶灵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旋即想起一事儿,赶忙把笑容收了起来,看向林婉儿道。 “你先别忙着打趣我了,还是先关心关心你们家范闲的事儿吧着。” 林婉儿先是一惊,后又脸红。 “什么我们家你们家的,灵儿你别瞎说。” 叶灵儿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细节。 倒是李柔嘉问了一句。 “范闲怎么了?” 叶灵儿看了一眼李柔嘉,心道这才是重点嘛,也不卖关子,直接把自己从街上听来的传闻给讲了出来。 “郭家郭宝坤昨天晚上被人敲了闷棍,听说被打得可惨了,今天一大早就写了状子递到了京都府,状告的行凶者就是范闲!” “什么?” 林婉儿闻言大惊失色。 “是范闲打的?” 李柔嘉也在盯着叶灵儿,问道。 “然后呢?京都府接状子了吗?” 叶灵儿先是冲着林婉儿说了一句。 “婉儿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然后看向李柔嘉。 “京都府自然是接了,很快便把范闲给带到了京都府了,据说就连被打的躺在床上起不来的的郭宝坤,都用担架给抬到堂上去了。” 李柔嘉听完想象了一下,莫名就觉得有些好笑,顿时乐了。 “啊~都这样啊还要上堂啊,也太惨了吧。” 叶灵儿耸耸肩。 “那没办法,谁让他是原告呢,他不上堂,范家怎么可能让范闲去应诉啊。” 李柔嘉想了想。 “也是。” 林婉儿见她们还在聊这些有的没的,着急的问道。 “然后呢灵儿,案子审的怎么样了?审完了吗?结果如何?” 叶灵儿看向她道。 “别急别急,案子审完了,原告郭家证据不足,判范闲无罪。” 林婉儿闻言顿时送了一口气。 李柔嘉道。 “既然范闲没事了,你还让表姐担心什么?” 林婉儿一听,目光再次看向叶灵儿。 叶灵儿一脸郁闷的说道。 “怪就怪在这儿了,明明京都府都判范闲无罪了,可街上还是在到处流传,范闲趁夜当街打郭宝坤黑拳的事儿,我跟他们理论,他们却说府尹老爷说的是证据不足,又不是洗脱嫌疑,人肯定就是范闲打的,给我气的不行,我直接一脚给他踹飞了,现在的重点是,这么说的不止他一个人啊,范闲现在的名声变得更坏了!” 李柔嘉听完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随他们说去呗,过两天就消停了,只要范闲没事不就好了,表姐你说是吧。” 林婉儿点了点头,但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叶灵儿看到了,有些担心的握住林婉儿的手。 “婉儿,你没事吧。” 林婉儿回过神笑了笑。 “我没事。” …… 鸿胪寺。 “这就完了?” 辛其物问道。 梅呈安啊了一声。 “完了。” 王寺丞纳闷。 “不对啊,你讲了这大半天也没提到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啊,他们去干嘛了?” 辛其物附和道。 “对啊,你这故事讲的怎么还掐头去尾的?” 梅呈安笑道。 “太子、二皇子、侯公公都露面了,这么多大人物登场,事儿还涉及到监察院,你们确定要听?行啊,事情是这样的…” 什么?跟监察院还有关?监察院那是什么存在啊,但凡涉及监察院,这事儿就小不了! 辛其物吓了一跳,赶忙打断。 “你先等一下。” 梅呈安当即闭嘴笑而不语。 辛其物看向王寺丞。 “内个,你还,听吗?” 王寺丞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辛其物道。 “巧了,我也突然就没兴趣了,不听了不听了。” 梅呈安笑道。 “真不听了?要不你们还是听一下吧,事情可有意思啦,是这样…” 辛其物再次打断道。 “别!我们真不听了,求求你别讲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呐。” 梅呈安撇了撇嘴,站起身来。 “哎,故事老精彩了,你们不听真是太可惜了,既然你们坚持,那便算了,什么时候改主意了随时来找我啊,我随时可以讲。” 辛其物伸手制止。 “打住,呈安,不带你这样的啊,你这不是给我们挖坑嘛。” 梅呈安哈哈大笑。 回到自己工位,先把手头的活儿处理完,然后梅呈安静静的看起了文卷。 午饭没回家吃,直接就在鸿胪寺用了,上午毕竟晚来了一个多时辰,而且被侯公公看见了,保险起见,梅呈安下午不打算翘班了。 一下午时间悠悠而过。 酉时初,梅呈安启程回家。 …… 是夜 太后寝宫。 长公主跪着回话。 “今日堂前,范闲种种行事,已传遍京都。” 太后高坐,闻言道。 “听说了,万里悲秋常作客,当街打人,范闲拒不认罪,郭家无可奈何,真是热闹非凡啊。” 长公主道。 “范闲作诗确实不错,只是为人过于嚣张无理了,如今人人都知道,他进京不过三日,已经连续两次当街行凶了,若是婉儿嫁给这样的人,只怕…” 顿了一下。 “只怕会丢皇家的脸面!” 太后问道。 “你还是想拒绝这门婚事?” 长公主回道。 “君臣有别,此人在堂上对太子都不怎么尊敬,若是将来让此人掌管内库,恐怕也是隐患。” 太后见长公主依旧执迷不悟,脸色很是不悦,上次告诫她的话,她显然当成是耳旁风了,压根儿没放在心上,太后也懒得与她多说了,叹了口气道。 “我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长公主行过礼之后便退下了。 太后看着长公主的背影又是一声叹息。 “哎,这孩子,一直不愿意让婉儿嫁给范闲。” 想了想,太后又言道。 “不过她的话,也有些道理呀,这范闲的名声如今确实有瑕疵,这桩婚事,恐怕是有点儿不太合适了。” 洪四庠朝太后的方向偏了偏头。 “太后可下懿旨,退了这婚事便是。” 太后闻言思索了一番,吐了口气道。 “还是留待,圣裁吧。” …… 范府。 书房。 范建一脸不解。 “你怎么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太子澹州刺杀的事!” 范闲随口回道。 “我想知道,所以就问了,结果他什么也没说。” 范建瞪眼。 “废话,他能说才怪了,你这么做除了会显得你嚣张跋扈不把太子放在眼里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你这是在把太子往死里得罪。” 与范建的一脸严肃相比,范闲显得很是玩世不恭,听完居然还能笑出来。 “我还以为您会责怪我打了郭宝坤呢,我也不瞒您,打郭宝坤也是为了打太子脸,您说的没错,我在堂上那么问就是在故意冒犯太子。 怎么您是觉得我不得罪他,我们就能相安无事了? 或许您忘了一件事,先动手的从来都不是我,是太子!他之前三番五次对我下手,这次为了对付我,更是抓了我的朋友,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跟他计较,但这次的事他触及我的底线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不抽他俩嘴巴子真当我是吃素的了,不过您也不用担心,我也不是傻子,我既然敢还击自然有我的底气。 之前我就一直猜测,我来京都前后的种种经历,是背后隐隐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操弄,我猜这人是陛下,今日侯公公的出场更是验证了我的猜测,陛下不就是想让我跟太子斗嘛,那我就遂了他的心意,无论斗成什么样儿反正都有陛下给我兜底,我怕什么。” 范建无言以对,沉默良久,范闲说的这些好多连他都没想到,他一直以为把范闲叫来京都是自己把握住了时机,范闲与林婉儿的婚约也是陛下对范闲的补偿。 此刻细细想来,他好像把这一切想的太简单了,如今一切好像都蒙上了一层阴影,他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陈萍萍一直不愿意让范闲来京都了,一股悔意油然而生。 第147章 故意为之 范建犹豫了半天开口道。 “要不这婚我想想办法给你退了吧。” 范闲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范建思考了这么久,居然会蹦出这么句话,这是被吓到了,担心自己,所以改主意了? “您,不想让我继承内库了?” 范建道。 “想,毕竟那是你娘的产业,但是想想你之前说的话,我觉得你说的对,比起内库,你娘可能更希望你幸福,你不是一直想退婚然后娶那个什么鸡腿儿姑娘吗,我同意了。” “……” 范闲幽幽的叹了口气。 “可惜啊,您说晚了。” 范建拧起眉头。 “什么意思?” 范闲笑了笑,轻声道。 “鸡腿儿姑娘就是林婉儿,所以这婚,我不想退了。” “……” 范建瞠目结舌,嘴巴合合张张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实在是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 让范闲接手内库一直是他的心愿,能让他违背自己心愿松口同意范闲的请求,天知道他有多纠结,好么,现在他同意了,范闲却又不想退了,要说范闲朝令夕改吧,人家又是事出有因,这事儿闹的,着实令人无语… 既然范建不说话,范闲也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所以林婉儿我是一定要娶的,您要是实在是担心我的安危,不想让我跟太子针锋相对,您可以想想办法试着看能不能让我只娶林婉儿,但不接手内库。” 这个范建想都没想。 “绝无这种可能。” 范闲也不意外,摊了摊手。 “那就没办法了,既然注定要接手内库,那我与太子之间这场争斗就不可避免了。” 范建再次沉默,他倒不是在担心这个,把范闲叫来京都的时候这个他就想过了,他担心的是陛下对范闲态度,除了补偿,陛下好像还往里面掺杂了别的东西,这也是他松口的主要原因。 只是现在这种情形,好像也只能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走了,除了多了一丝不确定之外,跟之前好像没差,甚至范闲也不再闹腾心甘情愿接受了自己的安排,这么一想…好像,还挺好的? 范建表情有些怪异。 范建的反应让范闲有些摸不着头脑,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 “您想什么呢这是,怎么这副表情?” 范建回过神,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安全方面你无需担心。” 范闲点了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这想法来回变给您添麻烦了吧。” 范建摆了摆手。 “有些变化不是你能预料到的,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顿了一下,范建问道。 “跟林婉儿见过面了?” 范闲难得脸红的点了点头。 “见过了,诗会那天在靖王府后院见的。” 范建又问。 “她对你观感如何?” 范闲想了想。 “嗯…还没问过,我也说不清楚,应该还不错吧。” 范建点了点头。 “那就好,行了,我这边没事了,你下去吧。” 范闲行过礼之后走出书房。 …… 城外。 藤梓荆抱着手臂倚靠在自家院子凉棚的木架上怔怔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 藤梓荆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开口问道。 “行李收拾好了?” 他夫人点了点头。 藤梓荆道。 “明天我们就启程离开。” 他夫人看着他的眼睛,柔声细语。 “去哪儿呀?” 藤梓荆挪开眼神,故作洒脱道。 “天下这么大,何处不能去,总比,留在京都好,这么些年了,一直想要离开,兜兜转转直到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了。” 他夫人犹豫了一下。 “可是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藤梓荆看向妻子,喉咙动了动,沉默不语。 他夫人眼里带着释然,轻声道。 “去吧。” 藤梓荆愣了一下,放下手臂,站直了身子。 “去哪儿啊?” 他夫人轻声道。 “去见他一面,不管你做怎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和你在一起。” 藤梓荆闻言眼神闪烁,久久不语。 …… 范府。 范闲小院。 范闲躺在梅呈安送他的躺椅上喃喃自语。 “五竹叔,难道你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吗?最近发生太多事儿了,每一个抉择,我都不知自己是对是错,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选呢?” 出乎意料的是,还真有人应答了,只是应答之人不是五竹,而是藤梓荆。 “如果是我的话,自然不会想你那般行事愚蠢。” 范闲心中一惊,侧头看去,见是藤梓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在家呆着陪老婆孩子,跑我这里偷听我说话,有事儿没事儿啊你。” 藤梓荆走到他身前,左右看了看。 “我可没偷听啊,刚进来,就听见你问我怎么选,原来你不是在问我呀,着这儿也没人啊,你在跟谁说话?” 范闲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自言自语不行啊。” 藤梓荆点了点头。 “行是行,就是感觉有些傻了叭唧的。” 范闲再送他一枚白眼。 “这么晚来找我啥事儿?” 藤梓荆想了想。 “今天在堂上,你为什么公然质问太子。” 范闲上下打量他一眼。 “莫名其妙的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藤梓荆道。 “那你别管,只管答就行。” 范闲无语。 “自然是因为想知道真相呗,还能为啥。” 藤梓荆追问。 “知道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范闲愣了一下,想了想之后耸了耸肩。 “这个我还没想好。” 藤梓荆辣评。 “没想好就问,你这是愚蠢!” “……” 范闲嘿了一声。 藤梓荆继续嘲讽。 “你以为站在二皇子的麾下,太子就不敢动你了?” 范闲纠正道。 “别瞎说啊,我可没投靠老二。” 藤梓荆火力继续。 “那你就蠢的不能再蠢了,连个靠山都没有,你凭什么这么嚣张。” 范闲一脸费解和郁闷。 “谁说我没靠山啦,不是,大哥你有毛病啊,大晚上跑到我这里,就是为了骂我一顿过过瘾?” 藤梓荆闻言脸上的愤慨和激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左右看了看,后退了几步,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沉吟片刻后开口道。 “我…不走了。” 范闲本来还纳闷这个藤梓荆什么情况呢,闻言扶着把手蹭的坐了起来,一脸惊讶。 “你说什么?” 藤梓荆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大声了一些。 “我说我不走了!” 范闲又纳闷了。 “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了这是?离开京都不是一直是你的心愿嘛。” 藤梓荆道。 “你那么蠢,我走的话怕你在京都没法儿活下去!” “……” 范闲哭笑不得。 “你想多…” 藤梓荆打断,举起右手,五指张开。 “五十两。” 范闲愣住。 “什么玩意儿五十两?” 藤梓荆道。 “每个月你给我五十两银子,不许拖欠!哦我儿子也要念书了,你要靠范府的门路给我找最好的先生,还有,你要给我两亩地,土要肥,外加一头牛。” “……” 范闲愣愣的看着藤梓荆,沉默良久之后张嘴道。 “接下来这段日子,太子随时可能对我出手,你想…” 藤梓荆再次打断。 “银子,地,牛,一样都不能少!” 范闲嘴角勾起。 “你最好想清楚了,京都可不是什么善地。” 藤梓荆只大声回了三个字。 “不讲价!” 范闲笑了。 “那行吧,成交!” 藤梓荆闻言站起身来,走到范闲面前,在范闲不明所以的眼光中跪地朝他行礼。 范闲愣了一下,突然乐了。 “行了吧你,少跟我来这套,赶紧起来。” 藤梓荆也不墨迹,站起身来又坐了回去, 范闲又躺了回去,偏着头看着藤梓荆问了一句。 “这事儿你跟你夫人沟通过了?” 提到妻子,藤梓荆眼里闪过一丝温柔,点了点头。 “她说会支持我的一切决定。” 范闲哦了一声,心里不由的产生了一丝羡慕,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心意相通的妻子多幸福啊,希望自己跟婉儿也能像藤梓荆夫妇这般相爱相知,那简直太完美了… 也不知婉儿现在,在干嘛呢? …… 皇宫。 御书房。 侯公公随着庆帝从露台步入室内,边走边回报着消息。 “陛下,太后差人过来,让陛下早些休息。” 庆帝径直走向御榻,闻言眼都没眨一下,问了一句。 “还说些什么。” 侯公公道。 “还说,范闲在堂上对太子并不恭敬,虽未明说,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想让陛下再考虑考虑郡主的婚事。” 庆帝走到榻前站住不动了,看了侯公公一眼。 侯公公沉着目光继续说道。 “毕竟是皇室联姻,总要谨慎些。” 庆帝道。 “他若是对太子恭敬了,岂不是和那些太子门人一个样子。” 侯公公小心的看了庆帝一眼,无言以对。 庆帝瞥他一眼,轻声问道。 “你说他跟老二走的有多近呐?” 侯公公想了想道。 “二殿下今日虽然也去了京都府,但总觉着是故意为之。” 庆帝坐在榻上,目光依旧看着侯公公。 “哦?” 侯公公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讲了起来。 …… 第148章 详细说说 “这样一来,太子殿下自然认定,范闲已经投效二殿下,太子慌乱之中,恐怕要出手段,到时候难免被二殿下抓住把柄。” 庆帝听完闭上双眼点评道。 “朕的这些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侯公公恭维道。 “几位殿下心思缜密,都是上上之选。” 庆帝睁开眼看向侯公公。 “你说他们谁能骗的了谁呢?” 这话侯公公可没法儿答。 “额,老奴不敢妄断。” 庆帝想了想道。 “戏没唱完,台别拆,接着让他们唱!” 侯公公躬身告退。 庆帝看着侯公公转身离去,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侯公公。” 侯公公下意识回了一声“在”,赶忙回身面向庆帝。 “你最近的舌头,可是有点长啊。” 庆帝说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侯公公张大嘴巴,“啊?”声音微不可闻,眼球转了转大致猜到怎么回事了,他转述太后的话没问题,解读太后话也没问题,但是不该加入自己的主观想法替太后说话。 那句话呢?就是那句“毕竟是皇室联姻,还是应当慎重。” 这下言多必失了,侯公公心惊肉跳,眼神飘忽,不敢看陛下的眼睛,再次恭敬的躬身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走出御书房,行至无人处,侯公公朝自己嘴上轻轻抽了一巴掌,小声道。 “让你多嘴!” …… 林相府。 书房。 “爹,今日京都府之事可听说了?” 林拱一脸严肃的看着林相。 林若甫正在与谋士袁宏道对弈,闻言头也不抬,捡起棋盘上一个袁宏道的棋子,丢到其围棋罐中,然后把自己的棋子填了上去,露出满意的笑容。 袁宏道对于林若甫的耍赖行为早已习以为常,见状笑了笑,捏着棋子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林若甫这才抽空看了一眼儿子。 “听说了,怎么了?” 林拱道。 “那范闲当街殴打太子门下郭宝坤不说,甚至公然在堂上对太子殿下出言挑衅,爹,万万不可让婉儿嫁给这种鲁莽好斗,贪玩无知的废物啊,只要您…” 林若甫眼睛盯着棋盘,挥手制止林拱说下去。 “此事我不便出面。” 说罢捏起一颗棋子,思索片刻,下在棋盘上后接着说道。 “京都府的判决是范闲无罪,郭家都没证据证明是他打的,你比郭家还厉害,靠嘴说啊,即便真是他,既动手伤了人,还能保自己全身而退,他鲁莽吗? 还有范闲当众对太子挑衅,他什么时候挑的衅?那是在陛下当众打了太子脸之后,他无知吗? 你啊你,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作为哥哥在为你妹妹考虑,还是单纯的作为太子门人在为太子鸣不平。” 林拱气的满脸通红。 “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我当然是为婉儿为咱们林家考虑!” 林若甫挑了挑眉,也不看他,把自己已经落地的棋子拿了起来,换了一个位置。 “哦?是吗?那我问问你,退婚的事儿你可曾亲口问过你妹妹的想法?” “我…” 林拱语结,因为他确实还没问过,憋了半天,脸憋的更红了才憋出一句话。 “不问也知道婉儿一定是想退婚的,她不可能看的上那个范闲!” 林若甫闻言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又知道了,你本事可真大,可能性低不代表没有可能,这世间万物又不是按照你的想法运转的,我就问你一句,若你妹妹偏偏就看上范闲了,你打算怎么办?” 说罢啪嗒一声按下一枚棋子。 林拱皱起眉头。 “爹,你让我考虑这个没意义啊,范闲进京才几天,闹出这么多乱子,名声臭的十里可闻,婉儿听闻后只可能厌恶,觉得丢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呢!” 林若甫依旧气定神闲。 “你妹妹跟范闲在靖王府见过面的事情你知道吗?范闲与你妹妹同乘一辆马车回了皇家别院的事你又知道吗?” “什么!” 林拱大惊失色,错愕不已,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诗会那天下午他去皇家别院看过妹妹,还把范闲的诗给抄回来了,期间没少贬低吐槽范闲,妹妹没什么异常的反应啊,自始至终也没跟他提过这档子事儿。 林拱有些难以置信,脸色很是难看,他想不明白,以妹妹的性子,怎么可能允许与陌生男子共乘一辆车,且不说范闲的名声不怎么样,就算妹妹没听闻过,二人婚事未定,传出去不怕坏了名声嘛,妹妹…不,妹妹一向知礼,定是那范闲死缠烂打,不顾妹妹名声强行上了马车,狗贼该死! 想罢林拱怒火涌上心头,扭身就走,他要去范家宰了那个狗贼范闲! 林若甫瞥了一眼,也不出声阻拦,目光重新回到棋局,倒是袁宏道目光追随着林拱的身影,直至他消失在书房门口。 袁宏道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林若甫,开口道。 “相爷,二公子这怒气冲冲的不会是要去找那范闲的麻烦吧。” 林若甫笑呵呵的看着他道。 “可能是吧。” 袁宏道下了一子。 “您不拦着?” 林若甫下子后反问道。 “拦他做什么?” “这…” 这一句话给袁宏道整不会了。 林若甫笑道。 “哥哥觉得妹妹受委屈了,要替妹妹出头,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然后,该你下了,赶紧的。” 袁宏道无语,胡乱填了一子道。 “您到底对范闲是个什么态度啊?” 林若甫目光犀利的盯着棋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惊人速度将一颗棋子重重的点在棋盘上。 “哈哈,我又赢了,你又输了!” 袁宏道看了一眼棋盘,拱手道。 “还是相爷技高一筹,袁某自愧不如。” 林若甫笑呵呵的捋着胡须,嗯了一声,得意的点了点头,命下人把棋盘收拾了,上了茶水,喝了一口茶之后,林若甫才慢悠悠的开口回答袁宏道之前的问题。 “范闲…诗才极好,不过他目前处的境地十分尴尬,又在风口浪尖,涉及内库财权,太子和老二争的厉害不说,长公主那个疯女人也不会放过他,陛下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一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我对他的看法?我对他没有看法,想娶我女儿,先活下来再说吧。” 袁宏道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道。 “相爷不打算拉他一手?毕竟也是个人才。” 林若甫闻言哈哈大笑。 “人才,庆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 另一边。 话说林拱怒气冲冲的从书房出来,召集手下一众高手就要前去范府找范闲算账,被后到的一个人拦住了,这个叫林敬言。 林敬言是谁呢,虽也姓林,但此林非彼林,他只是个门客,因为心思缜密,他算是林拱身边的智囊,类似谋士军师一般的存在。 “二公子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林拱不假思索,怒道。 “去找那范闲算账,那厮欺我林家无人,竟敢…这事儿你别拦着,我一定要宰了他。” 林敬言皱起眉头。 “二公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且不说范闲是陛下钦定给小姐赐婚对象,单凭他如今在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况且他与太子殿下刚撕破脸,公子此时杀了他不但会给自己招来祸患,更会把林家和太子殿下推到风口浪尖,得不偿失呀,二公子冷静点!” 林拱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才那般不管不顾,如今被林敬言一盆冷水泼下来,也渐渐冷静下来了,但怒火犹在。 “难道就任那小人范闲肆意挑衅,要我装聋作哑不成吗?” 林敬言问道。 “我不问二公子为什么想杀他,我只问二公子是不是想清楚了真要杀了他!” 林拱重重点头。 “范闲当中挑衅太子,我乃太子门人,主辱臣死,所以范闲必须死!” 这当然是借口,林拱虽早早就入了太子门下,但他对太子可没那么忠心,一切都是为了林家,他从小立下的志向便是让林家永镇朝堂,怎么做到呢?那就让太子与林家结盟,林家助太子稳登帝位,太子保林家相位再续君臣佳话。 这个想法他跟林若甫说过,林若甫的态度是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始终模棱两可,这点让他颇有微词。 但没关系,既然没否决,那就代表他可以任意施为。 他想的是,若是能除掉范闲,既能解了太子的心腹大患,博得太子更深的信任,同时又能给太子带来一些隐患和麻烦,让他主动向林府靠近,一举两得。 这次的想法他没跟自己老爹林若甫沟通,他想着直接把事情做成,等事情成了定局,到时候就容不得老爹在犹豫不决了。 林敬言闻言点了点头。 “好,那二公子要的是亲手杀了他,还是要的只是范闲死这个结果?” 林拱皱眉。 “这不是一回事嘛,有什么区别吗?” 林敬言笑道。 “区别很大!需求不动,杀法就不同,引发的后续问题也不同,无论是那种,总之明着杀是万万不能的。” 林拱想了想,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看向林敬言。 “你详细说说!” …… 第149章 你这心态不对 林敬言道。 “我不建议二公子亲自动手,这种方式太笨,得等一个不容易等到的时机,过程中但凡发生一点意外,事后很容易直接牵连到二公子,风险太大。” 林拱点了点头,挥手道。 “那还是算了,反正我要的只是让范闲死而已,是不是亲自动手不重要,但是有一点我先跟你说清楚啊,范闲必须死在我的谋划之下,功劳必须是我的。” 林敬言点了点头,细细思索一番道。 “那便与人合作吧。” “跟谁合作?” “自然是跟最想杀范闲的人合作。” 林拱皱起眉头,想了想。 “你是说长公主?” 林敬言点点头。 林拱来回踱步,他倒是不介意跟长公主合作一番,父亲不喜长公主是因为当年男女之间的旧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若是能达成目的,跟谁合作不是合作,只是… “两个问题,第一个,长公主会跟我合作嘛,她若是想动手,有的是办法才对,第二,若她真答应与我合作,我这功劳…” 林敬言道。 “第一点,二公子无需多虑,长公主毕竟深居皇宫,宫外的事她即便可以安排想必也要废一番力气,若有二公子相助,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许多,所以合作之事长公主求之不得才对。 至于第二点,那就要看二公子跟长公主如何协商了,只要咱们在合作过程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那功劳之事就跑不出二公子之手。” 林拱闻言点了点头,如此一来他心里就有数了。 林拱的性子向来风风火火,说干就干,随后二人又商量了一阵子具体该怎么样跟长公主协商,好不容易商量完了,在下一步传信的时候两人却卡住了,因为他没有跟长公主传信的通道。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林敬言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兴奋道。 “二公子我想起来了,长公主不是在皇家别院留了一个人照顾小姐嘛,咱们是不是可以通过她跟长公主联系上啊。” 林拱眼前一亮,一拍脑门儿道。 “可不是嘛,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太好了,那就给皇家别院那边传信吧。” 林敬言道。 “二公子,这事儿毕竟是机密,保险起见,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省的泄露消息。” 林拱想了想,点点头。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林敬言装好二人集思广益写好的纸条,朝林拱拱了拱手之后便出门去了。 …… 靖王府。 后院。 李柔嘉正在看梅呈安给她写的信,信中写的便是今日京都府发生的事儿,一言一行梅呈安都写的详细分明,比叶灵儿讲的可具体多了,因此李柔嘉看的是津津有味。 一直到太子出场之前,李柔嘉看的甚是轻松,一直笑呵呵的,但是太子殿下出场之后,二皇子跟哥哥随后到场,情况急转直下,李柔嘉渐渐收敛了笑容,欺君之罪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故事紧紧牵扯着她的心弦。 直到看到她皇伯派人替范闲解了围,她才松了一口气,本以为故事应该草草结束了,但范闲当众质问太子那话连她都感觉心惊肉跳,惊讶的捂住了嘴巴。 这个范闲的胆子也太大了吧,他面对的可是当朝太子,现在的储君未来的陛下啊,他这是不想活了吗? 不行,这事儿必须得跟表姐说一下,她这个心上人发癫啦。 李柔嘉打算趁着明天早上去教太极拳的时候把这事儿告诉林婉儿。 什么?你问今天不是已经去教了嘛怎么还要去? 那自然是因为林婉儿学习进度实在是过于拉胯了,叶灵儿看一遍就能复刻一遍的动作,林婉儿要花费半个时辰才能学会,大部分时间,李柔嘉都在纠正她动作。 即便后来叶灵儿看不下去了,也加入了指导行列,进度也没加快多少。 上午学了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拢共也没学几个动作。 若是按照这个进度,没个十天半个月是甭想着学完了,李柔嘉甚至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不过唯一值得她欣慰的是,表姐林婉儿尽管学的艰难,但始终没有轻言放弃,学的很是认真,这也激发了她的教学热情。 扯远了,李柔嘉打定主意后,便拿起笔刷刷的给梅呈安写起了回信。 …… 梅呈安此时在干嘛呢?他在调配药膏,自鸿胪寺回来之后,顺道买了药材,到家之后又忙着给媳妇儿写信,一直到用过晚饭之后他才有时间来处理这些药材。 以他对郭宝坤伤情的预估,至少还需要用药一周,除去留下的那两罐,保险起见还需要再制作三小罐。 因此需要处理的药材量极多,所以四名侍女都被他调动起来,帮着一起处理药材。 他自己腾出空来盯着火上的药罐,时不时开口指导几句。 四名侍女手脚都很利索,在他的指挥下,处理药材处理的极快,眼看要收尾的时候先是梅呈安耳朵动了动,随后几位侍女也停下来手中动作,摇头朝房顶上看去。 有人来了。 几人看向梅呈安,梅呈安看了一眼青鸟,青鸟当即起身出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青鸟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梅呈安瞥了一眼范闲。 “我说,你什么时候养成飞檐走壁的习惯啦?走正门不行嘛。” 范闲嘿嘿一笑。 “太晚了嘛,走正门不太方便。” 梅呈安无语,瞪他一眼。 “你还知道时间太晚了啊,来找我干嘛? 说罢朝几位侍女挥挥手。 “行了,你们下去吧,剩下的这点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几位侍女应声而去。 范闲一脸好奇的盯着桌上的药材,饶有兴致的问道。 “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啦,这儿怎么这么多药材啊,你们这是在弄什么呢这是?”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心道打扰没打扰你心里没点儿b数吗,没好气的说道。 “在给你擦屁股。” 范闲闻言一愣。 “几个意思?” 梅呈安看了一眼火候,道。 “我在做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给被你打成猪头的郭宝坤用,你说是不是在给你擦屁股。” 范闲恍然,然后讪讪的挠了挠头。 梅呈安道。 “别愣着啦,过来帮忙处理药材,就剩这最后一点了,怎么处理就不用我教你了吧,这里药材你应该都认识。” 范闲点了点头,走上前看了几眼之后,挽起袖子,坐下之后便操作了起来。 梅呈安一遍处理着药材,一边问道。 “这么晚来找我干嘛?” 范闲闻言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梅呈安感觉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笑啥呢?” 范闲手上动作不停,看向他。 “没什么,就是半个小时之前,这话我也问过藤梓荆,结果现在换成了你问我,就是觉得挺逗的。” 梅呈安害了一声。 范闲道。 “我来没啥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顺便跟你分享一个好消息。” 梅呈安挑眉看向他,来了点兴趣。 “好消息?” 范闲笑道。 “是啊,好消息!藤梓荆不走了,要留下来给我当护卫。” “……” 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梅呈安切了一声。 范闲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他为什么不走了?” 梅呈安斜他一眼。 “懒得问,想说就说。” 范闲也不在意,嘿嘿一笑道。 “他说留我一个人在京都不放心,打算留下来与我共同应对困局。” 梅呈安啧了一声。 “感动坏了吧。” 范闲道。 “那必须的!尤其是在太子随时可能对我动手的状况下。” 梅呈安点了点头,不得不说,面对这种局势,藤梓荆还敢留下来,那可是需要极大勇气的,是条汉子,他这个朋友范闲没白交。 将手头处理好的药材放到一边,把最后一点儿药材放进药杵操作起来。 “害怕不?” 范闲手头速度也不慢,手里拿点药材已经处理完放到指定位置了,正给自己倒茶呢,闻言道。 “说一点不害怕那是假的。” 倒完两杯茶,范闲往梅呈安身前放了一杯,喝了一口茶后继续说道。 “毕竟太子接下来会怎么对付我,我一无所知,文的还好说,能应对应对,应对不了总能撑到陛下来救场,怕就怕太子来武的,虽说我对自己武力有几分自信,但也没自大到觉得自己是无敌的,我担心的是,若是太子趁我不备,派高手合围,我撑不到陛下来就嘎了可咋办。” 梅呈安认真听完后,点评道。 “你这个心态不对啊。” 范闲愣了一下。 “怎么了?” 梅呈安道。 “虽说你猜到陛下会为你保驾护航了,但你也不能把什么事儿都寄托在陛下身上啊,一次两次陛下能帮你,次数多了,他还会帮你吗? 万一陛下一想,你一切都指着我,那我要你干什么用,不如换个人,嘎巴一声把你放弃了你不就彻底歇菜了? 你不能老想着是陛下把你拖入局的,就老觉得他欠你的,就应该替你兜底,这种想法你最好赶紧打消,不然会影响你的判断的,一旦行差踏错,死都没地方说理去!” …… 第150章 上班上班 范闲彻底愣住了,要不是梅呈安点出来,他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 一时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不断变换,从一开始恍惚,到惊愕,再到惶恐,然后是庆幸,最后定格在心有余悸。 “是我傻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最靠得住的永远是自己,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给忘了,你是想提醒我这一点吧。” 梅呈安笑了。 “正解,陛下会保你,这是你的优势,该利用还是要利用,但是你得分清主次,或许是太早让你猜到幕后,所以你自然而然就懈怠了,但现在意识到也不晚。” 范闲深呼吸吐了口气道。 “多谢了老铁,你这个提醒来的太及时了,不瞒你说,我想的跟你说的一毛一样,还真是不知不觉的就这么想了,现在回过头再看,这种想法简直太要命了,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 梅呈安勾起嘴角。 “你也知道怕了,不是你在堂上跟太子硬刚的时候了是吧。” 范闲害了一声。 “两码事儿,心态出不出问题,该问我还是会问的,我性格就这样,懒得跟他虚与委蛇。” 梅呈安打趣嘲讽道。 “哟哟哟,还虚与委蛇,还怪会用成语的呢,真厉害!” 虽然知道老乡是在故意说笑,想让他放轻松,但范闲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别闹。” 梅呈安将最后一点药材处理完了,归拢起药材来。 范闲静静地看着梅呈安的动作,突然来了一句。 “我刚反应过来,你怎么还会医术啊?” 梅呈安动作一顿,有些无语。 “不是,合着你才知道啊,反应也太迟钝了吧,我还以为你跟林婉儿走的时候她跟你说过了呢。” 范闲有点懵。 “婉儿?她跟我说什么?” 梅呈安回过头继续整理药材,随口回道。 “也没什么,就是给她看了个病。” 范闲噢了一声。 “她没跟我说这事儿,对了,她什么病啊?” 梅呈安纳闷了。 “不是,你俩在马车上都聊啥了?光谈情说爱呀,亏你还是学医的,人家的病情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关心的嘛?” 范闲老脸一红。 “忘了忘了,当时紧张嘛。”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回身看了一下火候,见差不多了,丢给范闲一句话。 “稍等片刻。” 说着将药罐取了下来,换了一个新药罐上去,将刚才处理好的药材一分为二,取了一部分放入罐中,然后加水。 添了几根柴火,提着刚才的熬好的药罐,放到桌上的木架上,等待降温后再处理。 擦了擦手,坐下喝了口茶,才回道。 “她是肺痨。” 范闲恍然道。 “啊,肺痨啊,那问题不大,诶不对啊,我妹妹跟我说她得的是重病啊,是她搞错了?” 梅呈安敲了敲桌面,一脸惊讶。 “这种蠢话你都问的出口?大哥你是失智了吗?这是哪儿?这不是现代,医疗没那么发达,肺痨在这儿就是重病!” “……” 愣了几秒后,范闲猛的一拍脑门,然后双手捂住脸,苦笑一声说道。 “也是邪了门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自己就跟那个傻小子是的,脑子都不转弯了,真有点无地自容了。” “知道就好。” 梅呈安倒也没有继续抓着这点贴脸嘲讽他让他难堪的意思,一时反应不过来犯蠢谁都经历过,喝了口茶后我问道。 “需要我给你交代一下林婉儿的病情以及我的医治策略吗?” 范闲一听这个赶紧放下手,猛点头。 “需要需要!” 梅呈安道。 “她情况不算严重,只不过之前的大夫一直让她禁食荤腥,蛋白质摄入不够,这才导致她日渐消瘦,身体越来越差,我给她的医嘱是让他多吃瘦肉,鸡鸭鱼鹅之类的,然后多锻炼,先让身子强壮起来,还给他开了几道润肺止咳的汤羹,之前的滋补药方我看过了,没啥问题,我就让她继续喝了,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范闲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ok,情况我了解了,后面的事儿就交给我吧。” 梅呈安打了个响指道。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范闲哭笑不得。 …… 长信宫。 侍女兰香匆匆步入主殿。 “殿下,皇家别院突然传消息了。” 长公主正在烧毁什么东西,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着盆中火光,直到确定盆中已全是灰烬,这才朝兰香伸出手,接过纸条后,打开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长公主的表情越发诡异,忍不住还看了一眼火盆,直至最后嘴角勾起。 兰香感觉有些奇怪。 “殿下,可是郡主那边有什么状况?” 长公主随手将纸条递给她。 “自己看。” 兰香看了一遍,表情极为惊讶。 “林家二公子想跟殿下合作杀范闲?” 长公主笑意很深。 “这孩子只怕是自作主张,压根儿没跟林若甫商量。” 兰香又看起了纸条,看着看着皱起眉头道。 “林家二公子在这上面说是因为范闲挑衅太子殿下,他作为太子门下忍不了这口气,所以想替太子除掉他,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太子殿下商议,反而自作主张越过太子殿下来找殿下合作呢,甚至还强调此事要先不告诉太子殿下,此事不太合常理吧,总感觉他没说实话,另有其他目的。” 长公主面露微笑,轻启朱唇。 “他这是想给林家和太子牵个线,心是好的,可惜只是痴心妄想。” 兰香稍一思索,眉头舒展,笑道。 “纵然他目的隐藏的再深,还不是一眼就被殿下看穿了,实在想不到堂堂林相家的二公子竟是如此异想天开之辈,殿下又怎会让他如愿,殿下,是要奴婢现在就传信回绝吗?” 长公主笑了笑。 “不,合作的事我答应了。” 兰香愣了一下。 “殿下,这…”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笑道。 “物尽其用,他不是想给林若甫和太子送份大礼嘛,那我就助他一臂之力,且看,他能否如愿。” 兰香道。 “那奴婢该如何回复?” 长公主不急着回答,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 “我记得他手下好像养了一群打手,实力怎么样?” 兰香回忆了一下,这个信息她收集汇总过。 “人数不少,均在七品以上。” 长公主笑了。 “七品,那够用了,直接把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的大致活动范围告诉他,跟他说,想跟我合作可以,但要先看看他有没有这个实力,如果他能在三天之内把那个程巨树活捉并带回京都,那合作之事才有继续往下谈的可能。”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传信。” 兰香离去之后,长公主若有所思,偏了偏脑袋,含笑喃喃自语了一句。 “宰相之子这个身份应该够用了…” 一柱香之后。 一处院落突然忙碌起来,集合的集合,备马的备马,随后一批人马连夜出了京都,直奔北方而去。 …… 梅府。 梅呈安目送着范闲的身影消失在墙头,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长舒了一口气。 自范闲进京这几日以来,一瓜连着一瓜,天天不重样,可是让他吃爽了,不过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无节制的吃,不然该腻了,是该停一停缓一缓了。 接下来几天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下一个瓜应该就是牛栏街刺杀了,这瓜可刺激,他得好好养精蓄锐一番,以便到时候能元气满满的吃。 咱这小日子,过的真得劲儿啊~ 梅呈安勾起嘴角,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刚伸到一半,动作停了,笑容僵了。 “卧槽!我的药!” …… 第二日一早,晨光熹微之际,梅呈安便起床了,打着哈欠便开始忙碌起来,他要在早饭之前,把那三罐药膏给彻底弄完。 实在是罐中之物晾凉之不能存放太久,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急。 好在剩下的步骤不太繁琐,天光大亮的时候,梅呈安就处理完了。 将那三罐药膏整齐的摆在桌上,梅呈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眼看了眼天光,转身去洗漱了,马上到早饭时间了,没时间打太极拳了。 刚用过早饭,梅呈安便收到了媳妇儿李柔嘉的传信,不慌不忙的拆开信封细细的看了起来,看到媳妇儿打算去跟林婉儿吐槽范闲,梅呈安笑了。 将信纸收拢好之后,梅呈安去更了衣换上了官服,带上做好的几罐药膏,乘着马车朝鸿胪寺赶去。 在鸿胪寺门口下了马车,梅呈安将那三罐药膏递给青鸟。 “待会儿将这几罐药送到郭府,见到郭世伯替我传句话。” 青鸟将药收好后道。 “少爷请吩咐。” 梅呈安道。 “你就跟他说,等这三罐药膏用完,郭少差不多就可以痊愈了。” 青鸟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少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梅呈安想了想道。 “再代我看一眼郭宝坤的状况吧,别的就没有了。” 青鸟应声驾着马车离去。 梅呈安在原地看了片刻后,转身朝鸿胪寺走去。 上班上班! …… 第151章 结论下的太早了 范府。 范闲用过早饭就被范建叫到了书房。 书房外,一侧拐角,重新换了着装的藤梓荆双手交叠置于身前,静静站在这里等侯。 从他身边路过的范思哲随意的瞥了他一眼继续朝前行进,走着走着感觉不太对,又退了回来,转身看向藤梓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开口问道。 “你怎么又出现了?范闲不是说你要走吗?” 藤梓荆面无表情道。 “重新谈了价钱,又回来了。” 范思哲哦了一声,随口又问了一句。 “范闲人呢?” 藤梓荆指了指书房。 范思哲看了一眼,小声道。 “我爹叫去了?” 藤梓荆点了点头。 范思哲看了一眼天光,感觉有些奇怪。 “这一大早的能有什么事儿啊。” 藤梓荆反问。 “我为何能知道啊。” 范思哲闻言顿时乐了,看了藤梓荆一眼道。 “也是,诶,跟你打听个事儿呗,范闲…”看了一眼书房后,范思哲声音放低了一些,“范闲一个月给你多少银子啊?” 藤梓荆勾了勾嘴角。 …… 书房内。 “这一大早的您把我叫过来是什么事儿啊?” 范建不慌不忙的坐下后道。 “宫里传消息出来了,长公主以你在公堂之上对太子不怎么尊敬为由,说动了太后,现在好了,不止长公主对你不满,就连太后对你也颇为不喜,甚至差人给陛下带话,让陛下重新考虑这门婚事。” 范闲闻言一惊,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慌忙的问道。 “婚,婚事不会有变吧?!” 范建瞥了他一眼。 “现在知道慌了?” “我…” 范闲一脸焦急。 “我承认是我冲动了还不行嘛,哎呀您就别卖关子了,陛下到底改没改主意啊!” 范建哼笑一声后朝皇宫方向拱了拱手道。 “陛下口谕。” 放下手,甩了甩袖子扶住把手。 “婚事不变!” 范建一句话说的这么慢悠悠的,差点儿没给范闲急死,直到听到最后四个字,范闲如释重负,闭着眼不停的拍着自己胸口,口中念念有词。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范建笑呵呵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 范闲缓过劲儿来以后,幽怨的看着范建。 “下回再遇到这种事儿麻烦您直接说结果好吗,您这么大喘气儿我这小心脏可真有点承受不住。” 范建放下茶杯呵呵一笑道。 “这次的事算是给你提个醒儿,以后行事稳重些,少做惊人之举,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心脏受不了,我就能受得了了?” “……” 范闲既无语又无奈。 …… 书房外。 范思哲瞠目结舌。 “多少?五十两?真的假的?不是蒙我呐吧。” 藤梓荆弯着嘴角笑而不语。 范思哲刚要说些什么,恰好此时范闲从书房出来了。 范思哲跳转枪头指向范闲。 “范闲,你一个月给他五十两银子啊。” 范闲愣了一下,啊了一声,走到二人跟前。 “是啊,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范思哲看范闲的表情像是在看傻子。 “还给他买地,还给他买牛?” 范闲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藤梓荆,小声问道。 “什么情况这是?” 藤梓荆耸肩,摊手,歪头加撇嘴一齐施展了出来,示意自己也搞不懂。 范闲看向范思哲。 “是啊,怎么了?” 范思哲瞪大双眼。 “怎么了?我一个少爷一个月都拿不了五十两,他一个护卫你就给这么多?” “额…” 范闲挠挠头,看了一眼藤梓荆,想了想找了个理由。 “额他…情况有些特殊。” 什么特殊不特殊的,范思哲才不在乎,只见他脸上突然浮现了讨好的笑容,朝范闲走进了两步,小声提议道。 “那个,哥,你看这样行不行,让他当少爷,我给你当护卫,你把给他那钱那地那牛,给我,你看怎么样?” “……” 范闲哭笑不得。 “别瞎闹,铺子的事儿都忙完了?” 一提铺子,范思哲就没空贫了。 “差不多,就剩订购印刷用纸了,我这正要出门去挑纸呢,你有事吗?没事咱一起去吧。” 范闲想了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我还真有事!” 范思哲纳闷。 “你能有什么事儿啊?” 范闲笑道。 “我打算去皇家别院见你未来嫂子。” 范思哲恍然。 “那这是正事儿,行吧,那咱们就各忙各的吧。” 嫉妒的看了一眼藤梓荆,范思哲转身离去。 望着范思哲离去的背影,藤梓荆笑道。 “你弟弟可真有意思。” 范闲点了点头道。 “我也这么觉得。” 说罢看向他道。 “走吧,先去找趟若若,然后陪我出趟门。” 藤梓荆点了点头。 …… 前往皇家别院的路上。 马车内。 范闲问范若若。 “若若,你跟你嫂子之前认识吗?” 范若若想了想道。 “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 范闲又问。 “那叶灵儿呢?” “一样,认识,但不熟,哥,咱们,这是要去见嫂子?” 范闲笑着点了点头。 范若若不明白了。 “既然哥要去见嫂子,那我去合适吗?” 范闲笑道。 “上次匆匆一面不算,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我怕你嫂子面子薄,不肯单独见我,有你在一边,她或许能自在些。” 顿了一下,范闲继续说道。 “而且我担心那个叶灵儿也在,上次我跟她碰面,闹的不是很愉快,这次去了她若是在,怕是还会找我麻烦,到时候你帮我挡着点儿她。” 范若若愣了一点,慎重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哥,我一定死死的缠住她,哥你尽管跟嫂子聊天。” 范闲看向她突然问了一句。 “你不好奇我们为什么闹的不愉快嘛。” 范若若想都没想道。 “想也知道,定是那叶灵儿主动寻哥的麻烦,她与我嫂子私交甚好,想必是听了哥的传闻,不愿让嫂子嫁给哥。” 范闲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我妹妹,见微知著,聪明!通透!” 范若若冲范闲得意的笑了笑。 范闲忍俊不禁。 …… 皇家别院。 李柔嘉走进林婉儿的卧房的时候,林婉儿正在喝药。 看着她捏着鼻子一口将药喝下,然后整张脸皱成一团的模样,李柔嘉忍不住笑了。 “喝药呢表姐。” 侍女小希接过药碗,站起身来,向李柔嘉行过礼之后便出去了。 林婉儿闻声看了她一眼,一手用手帕捂着嘴,一手冲她摆了摆,缓了好一会儿表情才舒缓下来,只剩眉头轻皱着,放下手道。 “实在是太苦了,每日喝药都跟上刑场是的,也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李柔嘉缓缓在她面前坐下,笑道。 “既然这么苦,往里加点白砂糖不行嘛。” 林婉儿叹了口气,声音糯糯的。 “加了,还是苦。” 李柔嘉想了想。 “莫不是加的少了?” 林婉儿比划了一下。 “加了整整一勺,不少了,甚至还加了蜂蜜,也不知这药怎么回事,竟还是这么苦。” 李柔嘉觉得有些稀奇了。 “这么夸张吗?那我回头问问呈安哥哥吧,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林婉儿连连点头。 “那可就太好了,这问题困扰我很久了,对了,你怎么来这么早,在家用过早饭了吗?” 李柔嘉点了点头,随即身子前倾,两只手臂放到桌上,向林婉儿凑近了些。 “表姐,我是来给你通风报信的。” 林婉儿愣了一下。 “通风报信?什么事儿啊。” 李柔嘉煞有介事的点头说道。 “昨晚收到呈安哥哥的信我才知道,原来昨日京都府不止审了一个案子,除了叶灵儿昨天说的那个案子,还有一个更严重的案子,也跟你们家范闲有关!” 林婉儿心中一跳,顾不上纠正称呼问题了,有些紧张的问道。 “什么更严重的案子啊?” 李柔嘉于是将太子公堂对范闲发难的案子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前面的部分林婉儿听着倒是还好,听到刺杀范闲的人死而复生,林婉儿皱了皱眉头,不由自主的担心起范闲的安危,随即又想到此人已经被太子抓获了,这才把心放下。 当她听到太子说这人一直就跟在范闲身边后,而且还被靖王世子证实了,林婉儿脑袋上面浮现一大堆问号,被刺杀的人把刺杀他的人带在身边? 当亭听到太子说范闲翻了欺君之罪时候,林婉儿蹭的站了起来,一脸惊恐。 “欺欺欺…欺君?” 李柔嘉点了点头。 “嗯,太子哥哥是这么说的,不过表姐你先别急,你先坐下听我跟你讲完。” 林婉儿见李柔嘉表情很是淡定,想了想,若是结果对范闲不利,表妹表情当会更慎重严肃些才是,想着稍稍安了心,重新坐下。 李柔嘉继续讲了起来。 林婉儿越听越心惊,直到京都府尹下令用刑那一刻心算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反转呢反转呢? 反转来了,侯公公及时登场了,替范闲解了围,林婉儿拍着自己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李柔嘉表情怪异,道。 “好?结论下的太早啦表姐,接下来你们家范闲马上就要发癫啦!” “……” …… 第152章 你说的对 皇家别院门口,范家马车缓缓停下。 藤梓荆回头朝车厢说了一句。 “到了。” 说罢,起身下了马车,取了马凳摆在了车厢尾部。 范闲先下了马车,范若若紧随其后。 兄妹两人站在街上打量着皇家别院的大门处,此时大门是开着的,入目便是一道遮挡视线的屏风,门口处并无人把手。 范闲莫名感觉有些紧张,虽然上次来过这里,但他没能混进大门就被迫走人,这次…能安稳进去吗? 深呼吸了一口气,范闲轻声道。 “若若,咱们进去吧。” 范若若看了一眼范闲。 “好。” 二人抬脚就朝大门处走去,刚踏上台阶,大门口突然闪现出一个身穿素绿色女官打扮的女子,拦在了大门口。 “何人擅闯皇家别院?” 女子出现的突然,范闲吓了一跳,赶忙拍了拍胸口安抚一下自己,缓了一口气后道。 “不是擅闯,是特意来登门拜访郡主,只是刚才见门口无人,这才想着进门寻个人再行通报。” 女子打量一番范闲和范若若,神色一动。 “阁下是?” 范闲道。 “我是范闲。” 然后往旁边指了指。 “这是我妹妹范若若。” 女子听完神色有些古怪,但很快恢复如常,面色淡然的侧身朝二人颔首道。 “二位随我来。” 范闲跟范若若在素衣女子的带领下跨进大门,绕过屏风,进去前院。 素衣女子将二人带进前厅后,回身看向他们说道。 “范公子,若若小姐,二位稍待片刻,我这便去替二位通传。” 范闲冲她点点头道。 “多谢!” 素衣女子微微颔首之后便出去了。 范闲打量了前厅几眼,然后招呼范若若坐下了。 另一边,素衣女子自前厅出来,脚步极快的走向鸽房,快速取来一张纸条,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些字,放下笔后将纸条卷了起来,随后从木笼中取出一只信鸽,将卷好的纸条塞到鸽子腿上的信筒,盖紧盖子后,捧着鸽子来到房外,将鸽子放飞,目光追随着鸽子的身影,飞向天空。 …… 长信宫。 长公主正在与太子对弈。 下了一子后,长公主状若无意的开口说道。 “如今看来,范闲只怕是已经投到老二门下了,假以时日,恐会成太子殿下的心腹大患。” 太子正捏着棋子看着棋盘,闻言笑了笑,抬眼看向长公主。 “姑姑是这么想的?” 问完沉目落子。 长公主紧跟着下了一子后看向太子,面露诧异。 “莫非太子殿下不这么想吗?” 太子点了点头。 “不错,我是觉得未必如姑姑所说那样,以二哥心性,若范闲早已投效,二哥是不会亲自登场替范闲站台的,二哥越是往前站,越是说明,范闲仍未归心。” 被驳斥了观点,长公主也不觉得尴尬,开口道。 “即便此时未投效,老二在堂上这么替范闲说话,拿下范闲也是迟早的事儿,此时不除掉范闲,等他接手了内库,这内库财权可就归了老二了。” 太子闻言眯了眯眼,明白姑姑这是在拿话点他,想了想道。 “姑姑,如今看来,陛下把范闲调来,恐怕是当作鱼饵,若再对其下手,必须一击致命,绝不能留给他一丝求得生机的机会,这事儿急不得,姑姑容我再好好想想。” 长公主闻言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二人安静的下起了棋,下了几手之后,一名侍女捧着密信脚步轻柔的走到长公主身边缓缓跪下,长公主目光盯着棋盘,自然而然的神出手掌。 侍女将密信当到长公主手中后,起身退到一边。 长公主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毛,莫名笑了笑。 太子心中一动。 “纸条上写了什么?姑姑为何笑的这么古怪。” 长公主将纸条丢到一旁的小横几上,开口道。 “范闲带着范若若到了皇家别院,说是想拜访婉儿。” 太子闻言皱了皱眉。 “婚事未定,怎能相见啊。” 长公主笑了笑,偏头。 “听到了?婚事未定,不便相见,请他们离开皇家别院。” 等侯在一旁的侍女闻声福了福身子便退去了。 长公主目光投向棋盘,从罐中捏了一颗棋子点在棋盘上。 太子看着棋盘忽然笑了一下。 长公主看了一眼他。 “太子是想到什么趣事儿了?” 太子抬眼笑道。 “让姑姑说着了,忽然想到前两日听到的一则趣闻,说是这个范闲啊,入京的时候偶遇了一位爱吃鸡腿儿的姑娘,然后他便一见钟情了,靖王府诗会那天,范闲闯进了女宾席,就是为了找那位姑娘,我是想啊,若传闻是真的,那让他见一见婉儿倒也无妨,说不定他是想去退婚的呢。” 长公主面无表情看了太子一眼,轻启朱唇。 “那个鸡腿儿姑娘就是婉儿。” 太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 皇家别院大门外。 藤梓荆坐在驾驶位,身子靠在车厢上,正是百无聊赖。 忽得他的目光被远处行驶来的马车吸引了,同样是双架马车,但那辆马车相较范家马车更为宽大,就连驾车的两匹马儿都要比范家的高大,马车四周更是有几名带刀护卫护送。 那辆马车在藤梓荆的注目下停在了范家马车对面,随后从车尾处出现一身穿深蓝华衣的男子,带着几名护卫目不斜视的径直朝皇家别院的大门走去,跟刚才范闲进门时候的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人拦路。 藤梓荆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派头这么大,入皇家别院如入无人之境,畅行无阻。 这是哪儿号人物呀? 还能是谁,林拱呗,林拱刚走进皇家别院,就得到了消息,范闲居然就堂而皇之的登门了,本来打算上楼直接去看妹妹的林拱,提着剑直奔前厅而去。 前厅。 素衣女子收到长公主的回信后,便回到了这里。 “范公子,我家郡主说了,婚事未定,不便相见,还请范公子和若若小姐体谅。” 说罢侧身朝门口伸手。 “二位请。” 范闲闻言蹭的站了起来,感觉有些懵。 “婉…郡主真是这么说的?” 素衣女子点头。 “郡主原话,请吧。” 范闲觉得不太对。 “你先等一下,什么叫婚事未定啊,陛下不是已经赐婚了吗?” 说着扭头看向此时也站起来的范若若。 “若若,你说呢?” 范若若有些尴尬。 “额…哥,跟陛下赐婚没关系,这里说的婚事未定应该是咱范家和林府还未议定婚事吧…” “……” 范闲愣住。 素衣女子再次出声,还是那句。 “二位,请吧。” 范闲叹了口气,触及他知识盲区了,这事儿闹的,只能回去再想办法了。 范闲刚往外走了没几步,林拱一行人匆匆步入房间,范闲和范若若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他们,素衣女子赶紧退到了一边。 房间就三个人,只有一个男子,所以林拱一眼就锁定了目标,快速朝范闲走了两步,沧浪一声拔出长剑,一剑指向范闲喉咙,面容冷肃,话中满是怒意。 “你就是范闲?” 范闲垂目看了一眼离他喉咙不过一寸的剑尖,脸色也冷了下来。 …… 后院二楼。 “表姐,你可得管管他了,他再这么嚣张下去,怕是早晚要出事啊。” 林婉儿感觉有些头疼,范闲远比她想象的要大胆跳脱的多,关键是这事儿让她怎么劝啊,先不说范闲会不会听她的,让范闲给处处针对他的人低头,劝他忍气吞声这话以她的立场根本说不出口,因为她心底里并不觉得范闲做的有什么问题,莽是莽了点儿,但莫名觉得挺解气的。 只是这错综复杂的身份关系… 哎,这都什么事儿啊,林婉儿幽幽的叹了口气。 李柔嘉见表姐一脸忧愁,把话又吞了回去,换成了安抚的话语。 “表姐,其实也没我说的那么严重,回头儿我让呈安哥哥劝劝他,你别担心。” 林婉儿摆摆手。 “不用了,还是我找机会亲自跟他说罢。” 李柔嘉点了点头,然后笑着站起身来。 “好啦好啦,这个话题就聊到这儿,忘掉这些烦心事儿,表姐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调整好自己的身体,咱们接着去学太极拳吧。” 林婉儿笑了笑。也跟着站了起来。 “好,今天我努力多学几式。” “嗯嗯,表姐一定没问题的。” 两人说笑着正要往外走,小希匆忙的跑进了房间,便跑边喊。 “小姐,出大事了!范闲来了,二公子也来了,两人在前厅遇上了,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小姐快去看看吧!” 二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林婉儿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范闲什么时候来的?二哥又为什么会与他发生冲突啊?” 问题有点多,一时间小希也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好在李柔嘉帮她解了围。 “表姐,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事后再问也不迟,咱们现在赶紧过去看看吧,别真打起来了。” 林婉儿闻言幡然醒悟,抓紧她的手。 “对对你说的对,小希赶紧带路!” …… 第153章 谁的原话 前厅。 没能见到林婉儿,范闲心情本来就有些烦闷,结果又碰上一个一言不合对他动手的陌生人,算算这都第三个了,范闲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 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范闲突然神经质的笑了笑,而后又突然收起笑容,嘴唇轻启。 “我是你爹!” 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听见这四个字无不瞳孔地震。 范若若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糟了。 若说林拱原先还有几分理智,但听见这四个字顿时怒火冲天了,双目圆瞪,怒吼一声。 “找死。” 话音未落便持剑朝范闲喉咙捅去。 范闲早有准备,一个偏头,躲过这一剑,左手同时向上一扬,白雾瞬间袭向林拱面庞,林拱都来不及躲,被袭击了个正着。 林拱大惊失色,立即后退了几步,屏住呼吸感受身体情况,感受了一会儿,发现并无异常,顿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林拱怒目看向范闲。 “很好,你成功激怒我了,这种小伎俩就能救你一次,下次我看你拿什么救!” 范闲静静地站在原地,闻言摊摊手。 “3。” 林拱冷哼一声,“装神弄鬼!”,提剑再次冲向范闲。 “2。” 眨眼间林拱已经冲到范闲近前,一剑刺向范闲心口。 “1。” 剑尖在离范闲胸口距离不足一寸的时候,林拱表情突变,他突然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痛的他连再把剑往前送一寸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哐当一声,长剑掉在了地上,林拱捂着胸口,一脸痛苦的跪倒在地。 场间众人都惊呆了,什么情况这是。 林婉儿严重的惊恐很快变成了迷茫,紧接着又变成了思索,最后眼里浮现恍然,没忍住低头偷笑了一下。 林拱带来的几个护卫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边叫喊着二公子,一边提剑就要往上冲。 范闲不紧不慢的捡起地上的长剑,看了看,握住剑柄,轻轻的将长剑架在林拱的脖子上,轻声开口。 “再动一个试试。” 几名护卫立即止住了身行,怒目盯着范闲。 “快放开二公子,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这是在找死!” 范闲撇了撇嘴,提剑动了动,宝剑锋利无比,林拱脖子一侧立时浮现一条血线。 “来,你再狗叫一个我听听?” 这下那几名护卫一脸惊恐的闭口不言了,他他他,他是个疯子呀。 范闲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在林拱面前蹲了下来,将剑往外挪了挪,然后拍了拍林拱的脸。 “来,跟你爹说说,为什么对你爹我动手啊。” 林拱一头虚汗,满脸苍白,眼里满是痛苦和恨意,但是却说不出半个字。 范闲啧了一声。 “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很不爽的,我不爽了,你会更痛苦的。” 范闲又观察了片刻,见林拱还是那个眼神,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哟,好心劝你你还不听,那就不能怪我了呀。” 说罢,抬起长剑,递到左手,右手以极快的速度狠狠的抽了林拱一个巴掌。 林拱整个人当即被扇倒在地,右脸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嘴角溢出一丝献血。 范闲往前走两步,一脚踩在林拱肿胀的脸上,用力的碾了碾,重新把剑递到右手,指向林拱脖子。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你爹的话你都不听,你不是畜生是什么?哎。” 范闲装模作样的摇摇头,然后抬眼看向那几名护卫。 “他不说诶,那我只能问你们了,你们,一二三四…六个人,啧,差点意思,再凑一个就可以来救你们爷爷了,可惜了,来吧,葫芦娃们,谁来跟我讲讲,”说着范闲脚下又用力碾了碾,林拱发出一声闷哼,范闲笑了笑,“我这个混账儿子为什么要对我动手呀?” 你要问二公子的身份,我们还能告诉你,但你要问二公子为什么要对你动手,我们也不清楚啊,二公子原本的护卫有事出城了,我们只是临时被选中当个护卫而已啊。 几名护卫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 站在角落里的素衣女子一直在冷眼旁观,并没有出声提醒范闲,林拱的身份,打得好,打得越狠,跟郡主越没法儿交代,这样殿下就不用忧心了,要不是她此刻退场太过突兀,她都想去给长公主报喜讯了。 范若若倒是认识林拱,但还没来得及提醒范闲,林拱就对范闲下手了,她立刻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只剩紧张了。 一看没人说话,范闲觉得有点纳闷。 “你们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啊?别告诉我连你们也不知道。” 几名护卫又互相看了看,齐齐点了点头。 “……” 范闲刚要继续追问,门口突然浮现两道身影,紧跟着便是一声尖叫,然后便是一声惊呼。 “范闲!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二哥!” 尖叫的是李柔嘉,惊呼的是林婉儿。 见众人视线都看了过来,李柔嘉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眨了眨大眼睛。 林婉儿则是急冲冲的走进前厅,侍女小希紧跟了上去,站在中间的护卫赶忙让开一条道路。 范闲听见林婉儿的喊话,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的放下了脚,抬起了剑扔到地上,然后后退了一步。 “二二二,二哥?!!!” 林婉儿飞速赶到林拱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见他鼻青脸肿,嘴角含血,一脸痛苦,气势萎靡的惨样,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还是她那个傲气凛然的二哥嘛,怎么就…. 林婉儿怒而抬头质问范闲。 “你为何要对我二哥动手!” “我…” 范闲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范若若却听不下去了。 “郡主这话问的就很不讲道理,明明是你二哥一言不合就要杀我哥,我哥迫于无奈还的手,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你再关心你二哥,也要分黑白讲对错,不能是非不分吧。” 林婉儿闻言直接愣在原地,下意识看向场间众人,结果一个个眼神躲闪都不敢与她对视,再看二哥,他这会儿也闭上了双眼。 “……” 见二哥这幅惨样她下意识的认为二哥是受害者,闹了半天二哥才是不占理的那一个。 一不小心做了恶人的林婉儿羞的满脸通红,看了一眼范若若,又看了一眼范闲,赶忙道歉。 “对不起,我没想到…” 范闲哪儿舍得让她道歉啊。 “不用不用,都是误会。” 林婉儿却很是认真。 “既然是我二哥动手在先,那确实是他不占理,是我搞错了,该倒的歉是必须要道的,同时我也替我二哥向你道个歉,对不起。” 范闲这下慌了,连忙摆手。 “别别别,你这样我害怕。” 林婉儿道。 “一码归一码,做错了事就该道歉,我也不是那种会因为旁的事迁怒于你的那种人,无需担心。” 范闲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苦笑一声。 “好吧。” 林婉儿点了点头,这才重新看向林拱,眼里浮现担忧。 “二哥,你感觉怎么样?” 林拱睁开了眼,嘴巴动来动去,但就是说不出话。 林婉儿有些搞不懂了,看向范闲。 “我二哥这是…” 范闲愣了一下,回过神害了一声。 “内什么,他没事,就是中毒了。” 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小药瓶,打开倒出一粒红豆大小的红丸递给林婉儿。 “只要吃下这个你二哥就没事儿了。” 林婉儿犹豫了一下,拿起范闲掌中的药丸。 “谢谢。” 范闲收起药瓶。 “跟我客气什么。” 林婉儿点了点头,拿着药丸递向林拱嘴唇,即将递到的时候林婉儿突然停了,开口问林拱。 “二哥,你无事以后能保证不再对范闲动手吗?这事儿毕竟是你失礼在先,同意你就…眨眨眼。” 林拱本来是虚弱的眯着眼,闻言直接瞪大了双眼,看着林婉儿嘴唇动了动,丝毫没有眨眼的意思。 林婉儿顿了一下,扭头看范闲。 “这药晚吃一会儿不影响吧。” 范闲点点头。 “只要一个时辰之内服下,就无碍。” 林婉儿闻言果断收回了药丸,扭头看向林拱的几名护卫。 “麻烦你们先将我二哥抬到后院的房间吧。” 几名护卫应声上前,抬起林拱便出了前厅。 门口的李柔嘉侧着身子让开门口位置,等他们一行人出去之后,这才走进殿内,来到范若若旁边小声的跟她交流起来。 林婉儿看向范闲。 “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范闲愣住了。 “你不知道?” 林婉儿也愣了一下。 “我知道什么。” 范闲一头雾水。 “嗯?难道不是你让,”说着范闲下意识的朝素衣女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素衣女子正打算悄悄溜走,赶忙出声叫住,“穿绿衣服的,说你呐,站那儿别动!” 素衣女子顿时停了脚步。 林婉儿惊讶的回头看了过去,见是母亲留下的人,更是意外。 范闲在她背后说道。 “这个人跟我说你拒绝与我见面,直接让我走人,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还确认了一下,她说是你的原话。” 说罢范闲冲绿衣女子问了一句。 “喂,郡主不知情啊,你传的到底是谁的原话?” …… 第154章 睚眦必报 素衣女子听见范闲的喊话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都不曾转身。 其实林婉儿在范闲讲完事情经过之后,就大致想明白怎么回事,冷冷的看了一眼母亲派来的人的背影,开口道。 “你先下去吧。” 范闲惊讶,而素衣女子快步出了前厅。” 林婉儿扭身看向范闲,轻声解释道。 “抱歉,她是我母亲派来的人,她的事儿我想私底下自己处理,你看可以吗?” 范闲愣了一下,慌忙摆手。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林婉儿看着范闲,沉默了片刻后道。 “今日突发之事很多,一时间我心绪有些杂乱,暂时没有办法接待你了,要不,今日你先回去,改日再来吧好吗。” 范闲看着林婉儿的眼睛,见她真的没有生自己的气,心里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 “今日是我来的太唐突了,还惹出一堆乱子,给你添麻烦了,我很抱歉,真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至于你二哥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请你相信,我绝对不事那种主动惹是生非的人,只是…” 林婉儿打断。 “只是麻烦一直在找你,你只能被迫反击。你不用跟我解释的,我都明白,也相信你。” 范闲眼里尽是感动,笑了笑。 “好,那我就不废话,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寻你。” 林婉儿应了一声。 “好!” 随后看向范若若,林婉儿再次致歉。 “若若,这次是我招待不周了,下次一定尽心招待,欢迎你下次跟范闲一起来。” 范若若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刚才为了维护范闲,斥责了林婉儿。 “额…” 李柔嘉用胳膊撞了一下范若若的手臂,道。 “行了,刚才的事儿是事出有因,我表姐也不是小气记仇的人,我表姐都不在意了,你就别扭捏了。” 范若若有点红,嗔怪的看了一眼李柔嘉,朝林婉儿微微颔首。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范闲带着范若若走后,林婉儿看着透过前厅大门望着前院怔怔出神。 李柔嘉看着小希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前厅,惦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越过满地的水果走向林婉儿。 到了林婉儿的身边,注意到了遗落在地上的林拱的那柄长剑,伸手提了起来,嘶,还挺沉,朝着无人方向胡乱的挥了一下,长剑隐隐发出破空声,李柔嘉眼前一亮。 “这剑真不错呀。” 林婉儿被李柔嘉这句话打断了思绪,看了她一眼,待瞥到她手中那柄剑之后,林婉儿脸色一变,她想起来林拱还在后院呢。 连话都来不及说,林婉儿匆匆往后院赶去。 李柔嘉扭头欲分享。 “表姐你看,这剑…咦?人呢?” …… 藤梓荆嘴里叼着一根从路边草丛薅来的狗尾巴草,正在无聊的看着挡住大门的那扇屏风上有多少空格。 看到范闲和范若若出来了,藤梓荆一口吐掉狗尾巴草,跳下了马车,准备好马凳后,退到一边。 等范闲走到身前,藤梓荆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郡主没见你吗?” 范闲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愣是没说出来半个字,最终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便踩着马凳钻进了车厢。 藤梓荆一脸懵逼,叹气是什么意思啊,扭头看向跟在后面的范若若。 “你哥这什么情况?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了?” 范若若先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车厢,最后也跟范闲一样深深的叹了口气。 藤梓荆:“……” 正当范若若要踩着马凳进车厢的时候,身后一匹快马迅速向他们这个方向靠近,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音格外响亮。 范若若回头看去,来人身着一袭红衣,腰间挎着匕首的,正是叶灵儿,范若若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回身看了一眼车厢内部,暗道不会再发生一场冲突吧。 范若若看到了叶灵儿,叶灵儿同样也看到了她,马行至离范家马车几步远的时候,叶灵儿拉了拉缰绳,让马停了下来。 叶灵儿惊讶的看着范若若。 “范若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车厢,突然有些兴奋。 “范闲是不是在车厢呢?” 范若若张开手臂,挡住车厢,警惕道。 “你想干什么?叶灵儿我警告你别胡闹!” 叶灵儿愣了一下。 车厢内的范闲,掀开一侧的车窗看向叶灵儿。 “我现在心情不好,没空跟你瞎闹啊。” 叶灵儿哭笑不得。 “你们想哪儿去了,谁要找你麻烦呀,上次事儿就是个误会,后来婉儿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了,虽然对你出手是我不对,但你还骂我疯婆子了呢,在我心里上次的事儿早就一笔勾销了。” 范闲闻言有些诧异。 “一笔勾销?” 叶灵儿笑着点点头。 “一笔勾销了,你这次来,是来见婉儿的吗?怎么不进去?” 范闲脸色好了很多。 “害,已经去过了,不过发生了一点儿意外,我只能下次再来了。” 叶灵儿愣了一下。 “意外?” 范闲点了点头。 “婉儿的二哥也来了,我跟他…发生了一些冲突,所以就…我就不跟你解释了,反正待会儿你进去就知道了,内什么,麻烦你帮我多安抚一下婉儿,今日她受惊了。” 叶灵儿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行,这事儿交给我,你放心吧。” 范闲摆了摆手。 “那就改日再见。” 说罢范闲关上了车窗。 待范若若进了车厢后,藤梓荆收了马凳,架上马车朝前行进起来。 叶灵儿坐在马上,目送范家马车离去,看了一眼皇家别院,驾马前行,在门口一侧下了马,将马绳套在拴马桩上之后,起身朝大门走去。 …… 长信宫。 长公主和太子依旧在进行着刚才那盘棋局,从中央攻杀,变成了局部缠斗,杀得难分难解,单从局面看双方各有优劣,最终谁胜谁负难说的很。 二人刚开始还有空闲交流,如今确实纷纷闭口不言了,全神贯注在棋局之中。 这不,就连传信的侍女跪倒在长公主身边了,她都未曾察觉。 侍女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 “殿下,皇家别院又有传信。” 长公主闻言皱了皱眉,刚提起来的棋子顿了一下,又扔了回去。 太子也停了下来,喝起了茶。 长公主接过纸条看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太子抿茶的动作一顿,往下放了放茶杯。 “怎么了姑姑,表妹那里是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将纸条朝他一递。 “太子还是自己看看吧。” 太子愣了一下,长公主很少让他亲自过目传信内容的,这次一反常态,此事莫非…与他还有关系? 太子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接过纸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脸就黑了。 林拱被打了,还是被近乎羞辱的打了,不,就是羞辱!无论是自认是林拱的爹,还是把他脸扇肿,抑或是用脚踩他的脸,都是赤裸裸的羞辱! 而林拱,是他的门人! 前后郭宝坤,后有林拱,这个范闲,是真没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啊! 若说之前都是迫于长公主的压力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对范闲下手,那这次,太子是发自内心的动了杀机。 长公主想笑,想哈哈大笑,可惜太子面前,着实不便,这个范闲呀,总能给她一些意外惊喜,这次意外冲突更是帮了他大忙了。 太子非常不爽的将纸条丢到了桌上。 长公主强行抑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说道。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范闲对林拱下手,这便是他的取死之道。” 太子哼了一声。 “他死定了,不说我们,就是林相也不会放过他!” 长公主道。 “林相那边会不会出手还犹未可知,太子这边切莫放松警惕,还是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还是自己的计划更安心一些。” 太子惊讶。 “我明白姑姑的意思,我这边会尽快制定好计划的,只是,姑姑说林相会不会动手还犹未可知是什么意思?范闲这么侮辱相府公子,那是在结结实实的打他的脸啊,林相这都能忍吗?” 长公主笑道。 “以他的城府,没人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若是他觉得这事儿不值一提不想对范闲下手或者想动手但是时机不到,别说打脸他了,就是让他唾面自干,他都能忍的下。” 太子想了想,吐了口气。 “也是,毕竟是屹立朝堂几十年的堂堂宰执,林相的眼界和心胸远非常人能比,仔细想想倒还真有姑姑说的那种可能。” 长公主闻言笑了笑,林若甫心胸宽广?好笑,太可笑了!他比谁都小心眼!睚眦必报的那种! 陛下一直对他颇为忌惮,早就想对付他了,在他还没搞清楚陛下和范闲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陛下把范闲叫来京都的真实目的之前,这种老狐狸是绝迹不会轻易动手的,他害怕被陛下抓到把柄! 第155章 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林婉儿走进后院一楼某间偏房。 看了一眼林拱后,对那几名护卫说道。 “你们先出去吧,在门外守着,待会儿二哥若是想冲出房间去寻仇,你们就拼命把他拦住,知道了吗?” 那几名护卫朝林婉儿拱手行礼后便出去了。 林婉儿走到床前,在床边坐了下去,看着蜷缩着身子面向另一边的林拱背影,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范闲给的那颗解药。 “二哥,对不起,我来晚了,刚才那么选择我是怕你再冲动行事,服下这颗解药以后我们好好谈一谈行吗?” 林拱的肩膀动了动,但是依旧不曾转过身子。 林婉儿道。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二哥。” 说罢站起来探着身子将那颗解药塞进了林拱的口中。 解药见效很快,林拱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了,但依旧没有转过身来,林婉儿也不催促,就这么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林拱背影,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良久,林拱开口,声音低沉。 “婉儿你是看上那个范闲了吗?” 见林拱终于肯开口了,林婉儿笑了笑,对于林拱的问题,林婉儿不想啰嗦。 “是!” 林拱猛然躺平坐了起来,然后扭身看向林婉儿,一脸费解。 “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他进京才几日,闹了多少事儿?人人都说他蛮横无理,粗陋不堪,偏你就能看上他,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婉儿看着林拱一副鼻青脸肿气愤不已的模样,虽然明知不合时宜,但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拱反应过来,老脸一红,赶忙把用袖子遮住了脸,只露出眼睛,瞪了林婉儿一眼。 林婉儿赶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二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幅尊荣,抱歉一时没忍住。” 说罢赶紧整肃表情,举起手。 “你放下吧,我保证不笑了!” 林拱将信将疑的的放下了袖子,见林婉儿果然保持着肃容,暗自松了一口气,板着脸道。 “回答我的问题!” 林婉儿哦了一声,想了想道。 “我也,说不太清楚,或许是觉得他,有些与众不同,也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林拱没打断,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林婉儿笑了笑继续说道。 “他是私生子,我是私生女,我们生下来就活的躲躲藏藏,见不得光,我们的命运同样不被自己左右,都是身不由己,都说我的身份比他高贵,可在我看来,我与他并无不同。 他喜欢我无关与我的身份,背后带来的隐形利益,清澈透明,不掺杂任何杂质,至于我怎么确认这点的我就不跟二哥细说了,有些曲折,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 我很庆幸,很珍惜,更不想错失我与他之间这段难得的缘分。 二哥,我清楚你,还有太子,甚至包括我母亲,拼命的针对范闲,想要置他于死地,都是为了那所谓的内库财权,我不奢求你们会顾及我的感受放弃自己的选择。 我只想说,这件事上,我会选择支持范闲,接不接手内库,不是范闲决定的,根源在谁我想你们都心知肚明,这件事上,他很无辜,也算是无故被我牵连,所以我会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我说完了。” 林拱闻言沉默了,妹妹这一番话说完,他就清楚的知道,他那一肚子劝诫的话再说出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良久。 林拱翻身下床,站起身来看向林婉儿。 “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你的意思哥都明白了,有些事…哎,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林拱的妹妹,我都是你的二哥!” 林婉儿笑了笑。 “二哥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放心吧,忘不了。” 林拱点了点头。 “好好照顾自己,哥先走了。” 说罢转身朝屋外走去。 林婉儿看着他的背影,既然想起了什么,开口叫住他。 “二哥,你…” 林拱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打断了林婉儿的话。 “你放心,我不会去找范闲当面寻仇的!” 说罢林拱脚步继续,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门口。 林婉儿:“……” 其实她叫住林拱是想说,他现在鼻青脸肿的不适合抛头露面,会影响他的形象,她想问要不要帮他找个斗笠什么的遮挡一下,可惜林拱没给他机会。 叶灵儿刚走进后院就看见了林拱,刚要打招呼才注意到了他现在这幅尊容,惊讶无比。 “二公子,你这脸…” 林拱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脸有些红,咳了两声掩饰一波尴尬,然后直接忽略她的问题,答非所问。 “灵儿来了,去陪婉儿说话,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林拱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叶灵儿在原地愣了半晌,刚要回头就看见了林婉儿,赶忙走了过去。 “婉儿,我刚看见你二哥…” 说着用手指在自己脸比划了一下。 “范闲打的?” 林婉儿惊讶。 “你怎么知道?” 叶灵儿害了一声。 “我刚在门口碰见范闲了,他跟我说他跟二公子发生了点矛盾,他还让担心你受了惊吓,让我好好安抚一下你呢。” 林婉儿恍然,笑了笑。 “不用安抚,我没什么事。” 叶灵儿道。 “那可不行,没事儿我也得安抚几句,我都答应范闲了。” 林婉儿忍俊不禁,不过很快起了一丝好奇。 “叶女侠跟范闲说开了?” 叶灵儿大剌剌地摆摆手。 “都是江湖儿女,有什么说不开的,也就是一两句话的事儿! 哦对了,你二哥和范闲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而且我看范闲一点事儿没有,你二哥怎么这么惨呀,什么情况?”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叶灵儿闻声回头,只见李柔嘉拎着一把剑她二人走来。 叶灵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剑哪儿来的?你拎着一把剑做什么?” 林婉儿道。 “那是我二哥的剑。” 解释了一句朝李柔嘉说道。 “哎呀,你不要拎着剑来回走了,万一伤到自己或者别人怎么办?” 李柔嘉冲林婉儿撇撇嘴,然后看向叶灵儿,横剑在自己身前,剑不轻,她力气又不大,所以剑身晃来晃去,笑道。 “灵儿,看我像不像个侠女?” 叶灵儿打量了她一番,嘁了一声。 “剑都拿不稳,还侠女,倒像是剑客身边替人家捧剑的丫鬟。” 李柔嘉瞪大眼睛。 “好你个叶灵儿,胆敢出口伤人,速速与我大战三百回合,定叫你明白我侠女之名并非浪得虚名!” 话刚说完,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叶灵儿眼睛一亮,拔出腰间匕首,上前一步,狂笑一声道。 “区区丫鬟,也敢口出狂言,看我取你性命!” 完事儿两个人开始隔空比划。 林婉儿抚眉摇头,一脸无语,两个幼稚鬼,懒得搭理她们两个,林婉儿转身走了,还有个人她还没处理呢。 …… 前厅。 林婉儿又回到了这里,此时这里已经恢复如初了,仿佛之前那场冲突不曾发生过一样。 素衣女子颔首站在她的身前。 林婉儿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素衣女子额头冒出一丝虚汗。 沉默良久,林婉儿吐出一句话。 “你走吧,回母亲身边去吧。” 素衣女子嘴唇动了动,抬头看了一眼林婉儿,道。 “郡主,奴婢是殿下派来照顾郡主的,没得到殿下命令或者郡主未康复之前,奴婢是不会离开的。” 林婉儿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哦?是照顾,还是监视?” 素衣女子颔首道。 “郡主不该怀疑殿下的关心。” 林婉儿冷冷的说道。 “是不是怀疑你比谁都清楚,这是我的院子,你要听母亲的命令爱去哪儿去哪儿,我这里是绝对不会再留你了。” 素衣女子还想说些什么,林婉儿直接挥手打断。 “是要我派人把你赶出去吗?” 素衣女子把嘴巴闭上了。 林婉儿横眉冷声道。 “走的时候把你那些信鸽都带走,一只也别剩下,替我转告母亲,她若是派人来探望我,我欢迎,但若是派人来照顾我,那大可不必,我不需要!” 素衣女子张大嘴巴,眼带惊恐,扑通一声跪下。 “郡主?就这么一件小事,何至于此啊,殿下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郡主着想,郡主若实在生气,那就怪奴婢,是奴婢自作主张,与殿下无关呀郡主!” 素衣女子说完跪伏在地。 林婉儿丝毫不为所动。 “我只给你半个时辰。” 说罢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就朝后院走去。 …… 林婉儿回到后院的时候,李柔嘉和叶灵儿二人过家家一般的比试刚刚结束。 比试结果以李柔嘉弃剑认输告终,并不是她想认输,单纯是因为,胳膊酸了,拿不动了。 李柔嘉揉捏着自己的手臂,嘴硬道。 “若不是体力不支,我是决计不会认输的。” 叶灵儿将匕首插回腰间,切了一声。 “认不认都改变不了最终结果,叶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未尝一败,你也不例外。” 李柔嘉寒着小脸。 “这次是李某技不如人,认栽了,待我学成归来,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林婉儿:“……” …… 第156章 绝了简直 梅呈安午时初便起身回了梅府,用过午饭后,坐在躺椅上静静地看书。 红薯在一边给他剥着橘子,将橘子瓣上白瓤撕扯干净后,递向梅呈安唇边。 梅呈安轻轻张口吃进嘴中,嚼了几口咽下。 “嗯,今儿这橘子够甜。” “是不是真这么甜呀,能让我也尝一尝吗?” 一道声音从院门口方向传来。 梅呈安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闻言也不把挡在脸前的书挪开,轻声道。 “你这是跑我这儿打卡来了是吧,这么闲吗?” 范闲笑了笑。 “我名儿里都带闲,我能不闲嘛。” 说罢走到梅呈安身前,笑着跟红薯也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红薯姑娘。” 红薯欠了欠身子,微笑回应。 “范公子好。” 将手中橘子放在桌上,红薯道。 “少爷,那我先下去了。” 梅呈安嗯了一声。 范闲目送着红薯离去,在梅呈安一侧的空躺椅上坐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支起身子从桌上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自顾自的剥了起来。 梅呈安道。 “你这么闲,在家写写红楼不好嘛,书局快开张了吧,你攒多少书稿了?” 范闲剥橘子的动作一停,翻了个白眼,伸手入怀,掏出一叠纸丢到桌上。 “就知道你要说这个,幸亏我早有准备,为的就是防止你狗叫,呐,第二十九章回。” 梅呈安瞥了一眼桌面。 “就一章?” 范闲掰下一瓣橘子塞进口中。 “什么叫就啊,这些天我天天麻烦缠身,能抽出时间写一章已经够可以了,你就知足吧你,要什么自行车啊。” 说罢吭哧吭哧嚼了起来。 “嗯,你别说,还真是怪甜的嘞。” 梅呈安翻了一页书,伸手将红薯留在桌上已经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瓣塞进口中吃了起来。 “怎么不去见你的鸡腿儿姑娘啊,不是都通了身份了么。” 范闲闻言叹了口气,塞一瓣橘子进嘴。 “去了,出了点儿意外,我把她二哥给揍了。” 梅呈安眼神微动。 “林拱?” 范闲耸耸肩。 “是呗。” 梅呈安放下书,偏头看向他。 “什么情况?” 范闲把大致情况讲了讲。 “情况就是这样,怪我反应迟钝了,我早该猜到敢在皇家别院这么嚣张跋扈的也只有婉儿的亲人了,嗨呀,悔之晚矣啊。” 梅呈安乐了。 “你可真行,专挑太子的人揍是吧,一次可以说是少年意气,再来一次,那针对性就有些明显了,这下太子恐怕更恨你了。” 范闲对此也很无奈。 “打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是太子的人啊,要不是他上来就动手,我也不至于揍他呀,这事儿我真心冤枉。” 梅呈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太子那边还好,反正已经得罪了,不差这一回,但是你老丈人林相那边什么态度就不好说了,你把人家儿子揍成那个熊样儿,人家还肯不肯把姑娘嫁给你就要打一个问号了。” “……” 范闲脸上表情瞬间凝固,他把这茬儿给忘了。 “额…小孩子打个架而已,林相不至于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吧…” 梅呈安笑道。 “普通打个架,闹个矛盾,以林相的格局确实有可能一笑了之,但你这是普通打架吗,又是当人家爹,又是踩人家脸的,还骂人家是畜生,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我听着都觉得你有些过分,更别说那是人家亲儿子了。” “……” 范闲讪讪一笑。 “当时…确实有些上头了,但那也不能怪我呀,要不是长公主的人假传婉儿的话,要赶我走,我也不至于那么心烦气躁,要不是林拱他不讲武德,贸然对我出手,我的心情也不至于差到极点,所以才…” 梅呈安道。 “嗯,我是能理解,但你跟我解释没用啊,你得去跟林相解释,前提是他肯听你解释。” “……” 范闲嘴角一抽,思索了一番后耸了耸肩。 “也没事,得罪就得罪了,婉儿她娘我都得罪了,也不差他这个爹了,只要陛下不改主意,婉儿不改变心意,这就足够了,剩下的爱咋地咋地吧。” 梅呈安哈哈一笑。 “这就摆烂了?” 范闲一摊手,一脸无奈。 “事儿已经这样了,不摆烂我还能怎么办?” 梅呈安笑了笑。 “也是。” …… 林相府。 林若甫一上午都在忙碌公务,两耳不闻窗外事,中午用饭的时候没看到林拱,林若甫也没在意。 吃完午饭,林若甫打算去书房软榻上小憩一会儿,刚躺下袁宏道就来了。 “相爷。” 林若甫闻声坐了起来。 “怎么不去休息?” 袁宏道笑道。 “本来是打算休息来着,但无意见听到了一个消息,想想还是跟您说一声比较好。” 林若甫来了兴趣,若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八卦趣闻,袁宏道是不会特意跑这一趟的。 “哦?什么消息值得你这般着急,来来来,坐下慢慢说。” 袁宏道从善如流,坐下后,说道。 “这个消息事关二公子,听闻他上午去了一趟皇家别院,据说出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的,我刚开始还不信,去翻了翻咱们留在皇家别院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还真有这事。” 林若甫瞬间联想到了林拱没来吃午饭的事儿,倒也没太担心,只是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消息上是怎么说的?” “消息上说,今日一早范闲先去了皇家别院,二公子是后到的,二人在前厅相遇,二公子先是拔剑质问,然后范闲便…与二公子发生了口角,紧接着二公子就直接动手了,其后郡主到场,范闲先行离开,二公子又呆了会儿才回林府。” 林若甫听到津津有味。 “拱儿与那范闲斗了个旗鼓相当?” “额…” 袁宏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若甫挑了挑眉。 “不会把范闲给打坏了吧。” “额…” “……” 林若甫脸有点黑。 “范闲到底受没受伤?” 袁宏道松了一口气,林若甫这么问他就好回答了。 “毫发未损。” “……” 林若甫脸黑如锅底。 “哦,意思是拱儿先动的手,结果范闲屁事没有,他自己反而被打成了猪头是吗?” 袁宏道尴尬的点了点头,想了想替林拱找补了一句。 “也不能怪二公子,范闲师从费介,用毒自然得心应手,二公子一时不察被范闲偷袭,这才…” 林若甫直接打断。 “狗屁!连对手什么实力都不知道就主动挑衅,这不是愚蠢这是什么,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来人,让林拱来书房见我。” 门外守着的下人应声就要去叫人。 袁宏道朝门外一声大吼。 “等一下,别去!” 林若甫一瞪眼,又朝外吼了一声。 “去,现在就去!” 门外下人回了声“是”便快速离去了。 袁宏道有些急了。 “相爷你,早知道我就不跟你说这事儿了!你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嘛。” 林若甫没好气的说道。 “少跟我来这套,装什么无辜,林拱变成如今这副德行我看跟你有脱不开的关系,一看你平时就没少帮他遮掩!” “……” 袁宏道嘿了一声。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相爷,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得,您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不管总行了吧,我走!” 说罢转身就走。 林若甫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 “不心虚你跑什么?等我处理完林拱再去找你算账!” 袁宏道充耳不闻,脚步飞快的径直走出书房。 …… 长信宫。 长公主听完素衣女子的汇报,叹了口气。 “这孩子大了,有自己主意了,她这是嫌我手伸的太长,越俎代庖了。” 素衣女子跪地。 “殿下,郡主只是一时气话,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长公主摆了摆手。 “算了,随她去吧,她开心就好。” 看了一眼素衣女子,长公主道。 “即日起你就回长信宫吧。” “是!殿下。” “院里还有咱们的人吗?” 素衣女子有些犹豫。 “额…有是有。” 长公主挑了挑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是有,是什么意思?” 绿意女子道。 “郡主让奴婢把所有传信用的信鸽全带走了,奴婢把信鸽安置在了离皇家别院不远处的一间院子,只是…以后皇家别院的消息不能及时收到了,留下的那些人出门不大方便。” 长公主张了张嘴,突然笑道。 “这孩子还挺聪明,挺会抓关键点的,这一下就让院子里的耳目瞎了一大半。” 素衣女子道。 “郡主的聪明才智随了殿下。” 长公主开心的笑了。 …… 梅府。 “书局筹备进行到哪一步了?” “范思哲说差不多了,就剩订购纸张了。” “准备什么时候开业?” “不知道,回头我问问范思哲。” “合着你是一点儿事儿都不管呗。” “那也不能这么说,最起码名字是我取的,澹泊书局,澹州的澹,怎么样,好听吧。” “看不出来你丫还是一文艺青年,这名儿多土啊。” “你大爷,这名儿怎么土啦,停泊澹州,寓指澹州是我的港湾,谐音淡泊,淡泊名利,读书人都应该淡泊名利,一名双关,绝了简直。” …… 第157章 头脑风暴 “行行行,你话多你有理。” “本来就是嘛。” 切了一声,梅呈安坐起身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跟范闲逗了半天闷子,口都渴了。 温润的茶水浸润干涩的咽喉,感觉好多了。 范闲恬不知耻。 “给我也来一杯,我也口渴。”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放到了他那边。 范闲喝完茶,还咂巴了一下嘴。 “诶,你说,太子会怎么对我下手啊?这都两天了,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梅呈安躺了回去。 “问太子去,我上哪儿知道。” 范闲把茶杯里剩的那点茶喝完,放到桌上。 “帮我头脑风暴一下啊,多想几个可能性,需要的话,我也好有针对性的提前做准备啊。” 梅呈安目光沉浸在书上,随口回道。 “太费脑细胞了,懒得动脑。” 范闲啧了一声,坐起身,一把把梅呈安手中的书夺走了,合上放在桌上。 “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不要逼我跪下求你。” 梅呈安乐了。 “要不你跪下求求我,我考虑考虑。” 范闲嘿了一声。 梅呈安一摆手。 “行行行,暴暴暴!先说说你什么想法。” “这还差不多。” 范闲想了想,发现毫无思绪,坦言道。 “我想不出来。” 梅呈安鼓励他。 “没事儿,大胆说,离谱不离谱都可以说,头脑风暴嘛,你先说,咱们用排除法。” “emmm…行吧,我试试。” 范闲又想了想道。 “首先啊,从官面给我定罪应该是不可能啦,这招太子用过了,没用,那就只能私下对我下手了。” 梅呈安一拍手道。 “ok,这段分析的特别合理,非常好,继续继续。” 范闲有些不好意思。 “我这也没说什么呀,你夸的也太浮夸了吧,哄小孩儿呐。” 梅呈安啧了一声。 “你这就有点不自信了,真心实意的夸奖怎么能叫浮夸呢,我真觉得你分析的没毛病,快快快,继续继续。” 范闲有些无奈,想了想继续说道。 “即使要私下下手,那么方式无非也就那几种,近身刺杀,远距离射杀,投毒,制造意外,当然了,这几种也可能混合使用。” 额…梅呈安回想了一下牛栏街刺杀,除了少了投毒,剩下的几种均包含在内,你又真相了兄dei。 梅呈安直接鼓掌。 “非常好非常好,概括的很全面,简直醍醐灌顶,大涨见识,继续继续,感觉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 范闲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这不都常识嘛,别这么硬夸行不行啊,很尴尬的好不好。” 梅呈安惊讶道。 “这是常识嘛?那我给庆国人民丢人了,要不是你说我真不知道,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哪儿就硬夸啦,哎呀,你老纠结这个干嘛,马上就要分析到关键处了,你别分心行不行,赶紧继续。” 范闲哭笑不得,只能继续往下说。 “接下来就是地点,第一个是我家,第二个是别人府上,比如说你这里,亦或者婉儿那里。 在太子出手之前,安全起见,我不打算往别的地方瞎逛,所以只会出现在这几个地方,那么先说我家…” 梅呈安打断。 “你先等一下,地点就这些吗?确定没忽略,说全了?” 范闲愣了一下,思索片刻,一摊手。 “说全了呀,我不都说这几天不会去别的地方了嘛。” 梅呈安道。 “万一啊,我是说万一,有人邀请你去别的地方见面呢?那个人你还不好拒绝,比如说,二皇子。” “额…这个…” 范闲有点儿纠结,头一次见面虽然跟他手下发生了点儿冲突,但是二皇子本人对他态度是很不错的。 第二次在公堂之上,二皇子还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主动替他找补,虽然没派上用场,但这个情他得领。 虽然明知道二皇子是想拉拢他,但还是很难对二皇子产生反感,甚至觉得他人还不错。 若是二皇子邀约的话,还真是不大好拒绝。 范闲想了想。 “他邀请我的话,我可能会去,不是想站队啊,单纯是还他那天在堂上替我说话的人情。 不过就算二皇子邀请我了,那也不用担心吧,二皇子出行一定守卫森严吧,太子想在他那里杀我的可能性不大吧。” 梅呈安笑了笑。 “大不大的,先列举上,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哪怕后面再排除呢。” 范闲不置可否。 “行,那就加上,那我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梅呈安再次打断。 “先别继续,说全了嘛你就继续。” 范闲很是郁闷。 “这还不全嘛,除了二皇子,别人邀约我一概不去,还有啥呀?” 梅呈安道。 “甭管你是来我这里,还是林婉儿那里,亦或者是赴二皇子的约,总不能瞬移过去吧,路上安全问题你不考虑吗?” 范闲害了一声。 “我当你要说什么呢,这个我考虑过了,若是在别的地方我可能还担心一下,可这是京都啊,天子脚下,而且我出行基本是白天,街上到处都是人,众目睽睽之下,太子但凡有点理智都不会这么选的。”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道。 “需要我再跟你解释一遍什么叫头脑风暴吗。” 范闲语结。 “好好好,我加上总行了吧,你还有别的想法不,要不你一次性说了吧,省的我一说你就打断,我一说你就打断,两次了大哥。” 梅呈安言简意赅。 “继续。” 范闲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那我继续说了啊,先说我家,我爹高低也是个从三品,公然袭击三品官员府邸可能性不大,制造意外排除掉,远距离射杀排除掉。 我爹最近加强了府中防卫,外人想要混进来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近距离刺杀排除掉,近身投毒也排除掉,结果出来了,我家这个地点排除掉,没问题吧。” “没问题,继续。” “接下来是婉儿那里,考虑太子同婉儿和长公主之间的关系,不太可能选皇家别院那里,所以这个也排除掉,没问题吧。” “存疑,不过,继续。” “然后就是你这里,京都府尹的府邸,他们就更不敢胡闹了,就算他们胆大包天,我来你们家也只来你院子,有你这几个侍女在,谁来都不好使,所以你家我不用担心。” 梅呈安笑了笑。 “接着往下说。” “接下来就是二皇子可能的邀约,这个我又想了想,如果我是太子,在二皇子的宴席上动手除了难度有点儿高,好像还挺合适的,既处理了我,又把矛头直接指向二皇子,说不通归说不通,但多少能给二皇子带来一些麻烦,毕竟人言可畏。” 梅呈安笑着点了点头。 “还剩一个。” 范闲嗯了一声。 “最后一个是路上,对了,说这个之前我想问问,为什么你觉得婉儿那里存疑。” 梅呈安道。 “因为那里虽然是林婉儿的住所,但里面的人很杂呀,长公主的人,林相的人,林拱又随时会去看林婉儿,可以说你在那基本上都被看你不顺眼的人包围了。” 范闲想了想。 “还真是!不过我今天走的时候婉儿抓到那个假传命令搞事的长公主的人了,说会私下处理,我感觉她因为这事挺不开心的,应该会清理一波长公主的人吧。” 梅呈安道。 “啊,那这样的话,存疑取消,林婉儿既有了防备心,那他们就不好操作了。” 范闲点了点头。 “说回路上,这个我还是保持着之前的观点,我去找婉儿或者找你都不是固定时间,什么时候去,去不去,用什么方式去,我自己都不确定,何况太子了。 真想动手只能跟踪我,也没法儿提前准备啊,照太子以往以往对我动手那几次的行事风格来看,这个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梅呈安伸出食指左右晃动。 “不,你时间不固定,但你路线基本固定啊,我要是太子,只要安排好人手在你行进路线上埋伏等待就可以了,只要在你家门口盯梢的人发出信号,他们随时可以动手。 至于你考虑的行人问题,那个简单啊,在你必经之路上安排个车祸,闹个矛盾逼你改道简直易如反掌,想要在路上埋伏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了,你来这儿之前都不看谍战剧的嘛?” “……” “而且,为什么你只说来我这儿和去林婉儿那儿两条路线,二皇子你为什么不提呢?” 范闲正尴尬呢,一听这个不乐意了。 “二皇子我不是分析过嘛,你听没听啊。”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你分析的只是太子在二皇子席面上动手的可能性,路上呢?” 范闲郁闷。 “你要说前两条路线我没话说,固定路线这点儿我确实没想到,但是二皇子这个我就得跟你掰扯掰扯了,时间不固定,地点不固定,路线就跟不用说了,这个太子咋埋伏?” 梅呈安鄙视的看了范闲一眼。 “你当二皇子邀请你跟你出门是的想一出是一出啊,那是至少需要提前一天通知你的,时间地点怎么就不固定了?” …… 第158章 边吃边看 “只要知道了时间地点,一天时间,预测你的你的行进路线,选择合适的埋伏地点,做好相应的布置那不是跟喝水一样简单吗?” “……” 范闲一脸尴尬。 “咳咳,邀请不是临时的这点儿确实被我忽略了。” 转念一想。 “那也不对啊,时间地点不是只有我跟二皇子知道嘛,我不会向外透露,二皇子就更不会向太子透露了呀,那不还是相当于未知嘛。” 梅呈安道。 “除非二皇子直接邀请你去他的王府,否则,这件事一定还有第三个人知道,哦不,第四个。” 范闲皱眉思索一番。 “你是说传信的?哦对,他也算个知情者,那也才三个呀,第四个…茶馆老板?额…举个例子,就是他请客那个地方的老板,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梅呈安打了个响指。 “宾果。” 范闲嘶了一声。 “我想想我想想。” 梅呈安也不打扰,自顾自的喝起了茶。 片刻之后,范闲开口。 “还是不对,太子得提前知道二皇子要请客,才会想着去找传信的或者老板打听消息啊,总不能恰好这两个人里有太子的人吧。” 梅呈安想了想道。 “好,假设二皇子的邀约地点是饭店,你是饭店老板,你收到信儿以后会怎么做?” 范闲不假思索。 “当然会提前吩咐下…明白了,知道的人可能还会有第五个第六个等等,知道的人多了,那消息泄露出去的可能性将会指数级往上翻倍。” 梅呈安道。 “你之前说太子在二皇子的宴席上动手哪儿哪儿都合适,就是难度太高,成功率太低,那要是换成在你去赴二皇子约的路上呢?那他想要达到的效果反而更好了,也不牵强了,而且难度大幅度下降,成功率大幅度提升。” “嘶~你这么一说…这还真他娘的是个好主意!” 范闲猛的抬头。 “说的我都想嘎了你了…我怕你做叛忍!” “……”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滚。” 范闲嘿嘿一笑。 “那总结一下…嘿,不总结不知道,一总结吓一跳,合着可能性全集中在我之前不以为意的路上呗!” 梅呈安斜了他一眼。 “你以为呢?古往今来,路上刺杀率始终高居不下你当都是空穴来风啊。” 范闲嘴角一抽。 “可以了,脸都被抽肿了,你就别再骑脸输出了。” 梅呈安切了一声,伸手拿了个橘子剥了起来。 范闲在脑海大致复盘了一下二人头脑风暴的结论,开口道。 “行吧,回去我就跟我爹说让他多给我派点护卫,还必须得是高手,带这么多人出门是不是显得我有点怂啊,哎,要是我五竹叔在就好了。” 皮已经剥开了,梅呈安掰下一瓣塞进嘴里,随口问道。 “你五竹叔还没露面啊。” 范闲叹了口气。 “没有呗,也不知道他上哪儿溜达去了,死活就是不现身。” 停顿片刻,范闲看向梅呈安。 “诶,不掺假啊,我突然感觉有点虚怎么办,太子前几次对我动手都失败了,正生气呢,我这又是打人家小弟,又是在堂上贴脸质问,如今又打了人家一个更大的小弟,太子这会儿估计都恨死我了吧,这么久也不动手,总感觉他在憋大招。” 梅呈安认同的点了点头。 “冲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你死的不冤,哥们儿会把你当反面教材引以为戒的。” “靠!” 范闲朝梅呈安比划了两个中指,白眼翻向天际。 “我谢谢你昂。” 梅呈安塞一瓣橘子,无视他的中指和白眼,摆摆手道。 “客气啥呀,都哥们儿。” …… 这边林拱被林若甫叫到书房狠狠的责骂了一顿,心中正暗暗发誓要在不久的将来,要让范闲付出生命的代价的时候,二皇子那边也收到了消息。 二皇子府。 “范闲把林拱也给打了?” 二皇子抬头惊讶的看着谢必安,眼睛亮晶晶的。 谢必安道。 “是,就是上午发生的事儿,那范闲实在嚣张了些,不知道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居然让林拱反抗不得,他对林拱在言语和行动上极尽侮辱。” 二皇子笑了笑。 “呵呵,不是什么阴谋诡计,范闲师从费介,用毒本就是他的看家本事,倒是没想到他在婉儿的院里居然会如此动怒,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谢必安道。 “咱们的人听到了一丝原委,好像是长公主殿下的人先假传郡主命令要把范闲请走,随后林拱赶到,直接对范闲出了手,然后就发生后面的事儿了。” 二皇子恍然,一拍手。 “那这就对了,我说这怎么不太像范闲平时的行事风格呢,这是被连着针对忍不下去了。” 谢必安有些不解。 “殿下还要继续拉拢范闲吗?”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为什么不呢?” 谢必安道。 “范闲如此羞辱林家二公子,无异于是在打林相的脸啊,我不信林相不生气,殿下这时候拉拢范闲,林相那边…” 二皇子噗哧一声笑了,捂着肚子,看着谢必安笑道。 “抱歉,没忍住,看着你的脸,再听你这一本正经的分析总感觉有些违和。” 谢必安黑着脸。 “是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嘛。” 二皇子勾着嘴角道。 “是有点小问题,你小看了两个人,其一你小看了林相,你说的不错,他确实可能会生气,但绝对不是对范闲,要生气也是冲林拱,他主动向别人出手,结果自己反倒被羞辱的不像样子,这叫自取其辱。 其二嘛,你小看了你家殿下我,林相势确实不小,但我还不需要看他的脸色行事,经营了这么些年,我要是连拉拢个人都要看别人的脸色,那我还争什么储君啊,自我了结算了。” 二皇子后半部分话说的霸气,谢必安与有荣焉,颔首坦然认错。 “是我说错话了。” 二皇子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站起身来蹬上鞋子,伸了一个懒腰。 “走,出去溜达溜达。” …… 送走范闲,梅呈安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安静的看会儿书了。 翻开范闲带来的红楼第二十九章回,看了两眼,顿时再次被那一笔烂字给丑到了。 誊抄是不可能誊抄了,自己媳妇儿又不需要,想收藏到时候也可以让范思哲搞一套珍藏版。 强忍着不适,梅呈安硬着头皮看了下去,果然,等沉浸到故事剧情里以后,那种不适很快就消失了。 不知看了多长时间,终于还是看到结尾那句,要知端详,且听下回分解。 梅呈安放下纸张,捏了捏眉心,这章写的是双玉闹矛盾了,哀哀怨怨的还挺耗费心神。 将新章回收拢好,放到一旁的桌上,梅呈安这才发现桌上的茶水和水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换成新的了,果皮碎屑也都收拾干净了。 还是红薯贴心呐。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喝着呢,红薯端着一盘点心回来了。 “咦,少爷看完书啦。” 梅呈安嗯了一声,看了一眼她手中端的点心,问道。 “黄瓜新做的?” 红薯点了点头。 “刚出笼的,还热着呢,少爷快尝尝。” 说着将点心放到桌上。 梅呈安低头看了看。 这个点心不同以往,一点也不精致,外形很是粗犷潦草,有那么点像是包子的造型,顶部金黄,明显是烤过的,上面还撒着芝麻。 梅呈安觉得新鲜,伸手拿起一块,温度谈不上烫,但还是挺温热的。 轻轻咬了一口,外壳酥脆到一咬就掉渣,嚼了两下,梅呈安眼前一亮。 咸的? 又仔细感受了一下,果然是咸的,咸香咸香的,这点儿确实让梅呈安有了一种惊喜感,点心他吃过很多,但咸的他还是第一次吃。 再度咬了一口,梅呈安细细品味。 嗯,油润酥脆,内层绵软,咸香适口,恰到好处,直令他口舌生津,欲罢不能。 梅呈安一连吃了三块,这才停下来,再喝上一杯乌龙茶,完美。 看了一眼盘中还剩下的几块,梅呈安看了一眼红薯。 “把剩下这些点心,还有桌上那个红楼新章节给妤兮送过去吧,另外告诉她,让她抓紧看,看完给我送回来。” 红薯应声去了。 梅呈安将杯中茶饮尽,重新看起了之前没看完的那本书。 过了没一会儿,红薯就端着点新盘子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手拿新章回,一手拿点心,吃的不亦乐乎的梅妤兮。 梅呈安诧异。 “这么快就看完了?” 梅妤兮咽下口中点心,嘿嘿一笑。 “没有没有哥,我还没看呢,这不是黄瓜姐姐又做新点心了嘛,我来给她捧捧场,我去小厨房那儿边吃边看。” 梅呈安瞥了她一眼。 “别把新章回给弄脏了啊,你嫂子还没看呢。” 梅妤兮连忙点头。 “哥你放心吧,保证不沾上一滴油污。” “最好是,悠着点儿吃啊,快吃晚饭了。” “哎呀,我心里有数,哥你就别啰嗦了。” 梅呈安叹了口气,朝她们挥了挥手。 红薯当即带着她往小厨房去了。 …… 第159章 事成了 另一边,范闲回到范府,问明范建位置之后直奔书房而去。 见到范建,范闲开门见山的提出了想要几名高手护卫的请求。 范建顿了一下放下手中毛笔,抬头看向范闲。 “理由。” 范闲也不卖关子直接把今早发生的事连带着他与梅呈安头脑风暴之后的结论统统讲给了范建。 当然,过程中的梅府和老乡的名字他全都略去了,只说是自己思考过后得出的结论,毕竟是这种事,提老乡,那就是在给老乡找麻烦。 范建听完早上发生的的事儿脸当即就黑了,后面都没怎么仔细听,气的肝疼。 “我昨天刚跟你说让你安分几天,别做惊人之举,扭脸你就把林家二公子揍了?还是在人家妹妹的府上?” ??? 范闲一脑袋问号,老爹这关注点不太对吧,自己要被刺杀的事儿不是应该更重要嘛。 “额…这事儿也不能怪我呀,他先动的手,而且是奔着要我命来的,我总不能不还手站着等死吧。” 范建猛的一拍桌子。 “谁让你站着等死了?你不会跑吗?跑不了应付着等人拦架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出手将人打伤呢?还想不想娶林婉儿了?你不知道她跟林拱的关系吗?这事儿要传到林相耳朵里,人家一生气直接跟陛下请求退婚我看你怎么办!” 范闲摸了摸鼻子。 “额…动手之前我确实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关键之前也没人告诉我呀,再加上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空多想,一生气就…” 说着范闲讪笑一下。 “得,我也不找借口了,这事儿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您先消消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再生气也没有用不是,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上林相府上负荆请罪去。” 范建一瞪眼。 “胡闹!他儿子先动的手,凭什么你给他负荆请罪啊!” “……” 范建两极反转的态度给范闲整不会了。 “那您到底啥意思啊?” 范建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道。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那打便打了,你什么也不要做,若是林相找我说理,我来应付,只是你以后做事能不能三思而后行啊,就算你不为我着想,那替你自己着想一下行不行?你的婚事本就有一堆人在反对,别再给那些人送攻击你的理由了!” 范闲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范建叹了口气,挥挥手。 “行了,你去吧。” 范闲愣了一下。 “不是,我刚才的请求您还没答复我呢!” 范建眼神露出一丝迷茫。 “什么请求?” “……” 范闲无语。 “合着我刚才跟您说了大半天,您就听见一个打林拱的事儿是吧,别的您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啊,就是请给我派护卫的事儿啊,我怀疑太子可能…” 范建想起来了,出声打断。 “你怀疑太子会在你出行的时候对你下手是吧,我听到了,行了,护卫我会给你安排的,你下去吧,我这边还有公务要处理。” 说罢范建就提起笔,低下头处理起了公务。 范闲张了张嘴,总感觉范建心里没把这事儿当回事,有点敷衍他,想了想,范闲还是把嘴闭上了,先等等看范建给他派的什么人再说吧。 躬身行礼之后,范闲出了书房。 …… 傍晚时分,梅府小院。 梅妤兮已经把新章节看完了,梅呈安派青鸟将红楼新章节给柔嘉郡主送了过去,随新章节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一份黄瓜新做的点心,以及一张请她品鉴的小纸条。 青鸟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还不是空着手回来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不等梅呈安开口询问,青鸟主动把情况说明了,原来是她到的时候李柔嘉正在给梅呈安写信,眼看马上就写完了,就让她等了一会了,让她顺手给捎回来。 梅呈安打开信看了看,心里面主要讲的还是皇家别院上午发生的那场冲突的后续,事发经过她也没看到,不过起因经过他已经从范闲那里听过了,两边凑起来刚好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事儿想想还挺妙的。 梅呈安看的不仅仅是看冲突后续,后面媳妇儿与林婉儿和叶灵儿三人之间的说笑打闹,爆笑教学同样看的津津有味,看完整个人心情都舒畅了。 用晚饭的时候,梅妤兮吃的很少,一看就是下午吃点心吃多了。 梅呈安斜了她一眼,就这还敢说心里数,你有个锤子数! 一夜无话。 天刚蒙蒙亮,就在梅呈安还在沉睡的时候,一人驾驶着一辆板车由北城门悄然入城。 板车上放置的是由数十条铁链锁住的一个宽高皆一米,长度超过两米的超大木箱子。 木箱头部位置两侧各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散发尽是幽暗。 紧跟在板车后面的,数十个身着劲装,一脸疲惫,身骑快马的人,仔细观察的话,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带着狼狈与伤痕。 一行人行进速度并不快,慢慢悠悠的朝城中前进。 半柱香时间后,这奇怪的一行人缓缓进入一家不小的庭院,一阵喧闹过后,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其庭院门口出现三个人,正在刚才队伍中领头的那几个,此时他们不仅已经更换了着装,甚至还洗了脸整理了头发,与刚才判若两人。 三人出门后,直奔离此地不远的林相府而去。 …… 脸已经消肿的林拱看了一眼板车上的大箱子,扭头问道。 “人在里面?” 领头男子道。 “是,喂了药,还在昏迷中。” 林拱点了点头。 “咱们的人怎么样,都没事儿吧?” 领头男子脸色有些难看。 “这怪物着实厉害,咱们的人重伤六个,轻伤四个,剩下的多少都挂点彩,好在幸不辱命,成功把这怪物给生擒活捉了,我想着赶紧回来向二公子复命,就带着无碍的兄弟先行押送这怪物回来了,重伤的那几个不宜出行还留在那边养伤,留了两个兄弟在那里照顾。” 林拱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得很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领头男子应声而去。 林敬言悄无声息来到林拱身边。 “二公子,可以跟长公主那边传信了,长公主要求三日,咱们只用了一天两夜,咱们已经证明咱们的实力了,接下来该长公主亮亮她的诚意了。” 林拱背负着手看着铁链锁着的大箱子,轻轻的笑了笑。 “去吧。” “是。” …… 梅呈安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一夜无梦,睡眠质量极佳,所以一睁眼,一点也没有没睡够的困觉。 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梅呈安蹬上鞋子便出门晨练去了。 迎着清晨柔和的日光,梅呈安不紧不慢的打起了太极拳。 与此同时,长信宫。 长公主将几个长方形软枕叠在一起,伏在上面,轻轻打了个哈欠,声音满是困倦。 “什么消息啊,这么早。” 兰香递上纸条。 “殿下,林拱手下已经把程巨树抓回来了,传信询问后续合作。” 长公主一下精神了,惊讶道。 “这就抓到了?这么快?” 说着接过纸条看了起来。 快速扫完纸条内容,长公主感叹道。 “几十名七品抓这个程巨树,居然还被他重伤了七个,真是个怪物啊。” 兰香道。 “正适合送给范闲当贺礼。” 长公主闻言扑哧一声笑了。 “说得好。” 顿了一下,长公主突然问了一句。 “人到了吗?” 兰香颔首。 “按照殿下要求,特地从会中选了两名四顾剑门下,四顾剑首徒云之澜的弟子,七品实力,昨日就到京都了,目前住在客栈。” 长公主哦了一声,看了一眼纸条。 “林拱既然完成要求了,那就把后续计划给林拱传过去吧,他不是想要占据主导嘛,那就给他,让那两个四顾剑的徒子徒孙去找林拱,听他命令行事,告诉他,他想要的我已经给他了,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是。” 兰香领命而去。 长公主趴在软枕上目送着兰香离去,而后打了个哈欠,撤掉软枕躺下重新睡起了回笼觉。 …… 一刻钟后。 城中某间客栈,两名一身白衣头戴斗笠遮住面容的女子匆匆下楼退了房,出了客栈便朝手中纸条上的地址赶去。 另一边。 林敬言匆匆步入庭院。 “二公子,消息回来了。” 林拱当即接过纸条看了起来,看完哈哈大笑起来。 见状林敬言脸色一喜。 “事成了?” 林拱笑着将纸条递给他。 “她承认了咱们的实力,将整个计划都传过来了。” 林敬言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有些惊讶。 “原来长公主让咱们抓这怪物不只是为了考验咱们实力啊,最终动手的居然就是这怪物。” 林拱看了一眼木箱子,呵呵笑道。 “我早就料到了,不然她也不会特意强调要活捉了。” 林敬言道。 “这怪物这么厉害,有这怪物出手,范闲必死无疑了,对了,我看上面还说,与这怪物一同出手的还有两名四顾剑门下,不知…” 话音未落,一阵敲门声响起。 林拱看了一眼门口,道。 “人来了。” …… 第160章 万万没想到 林拱打量了一番眼前两名白衣女子。 “你们就是长公主说的四顾剑门下。” 两名女子齐齐拱手。 “行动之前,愿听公子差遣。” 见两人如此上道,林拱满意的点了点头。 “倒是省了我一番口舌,既如此,眼下便有事要安排你二人去做。” 其中一名女子颔首。 “公子请吩咐。” 林拱指了指那个大箱子。 “待会儿你二人先去租一处院子,位置偏僻些,然后将这大箱子拉过去,然后你二人去车马行雇一个人,让他将这箱子拉到城中一处指定的院子中,然后你二人要做的便是提前去那院子等候,等箱子拉到后,你们负责处理掉那个人,手脚麻利点,指定院子的地址以及所有花费稍后给你们,听清楚了吗?需不需要我重复一遍?” 二人齐齐拱手道。 “遵命。” 林拱看了一眼林敬言。 “取二百两银子,然后把地址朝给她们。” 林敬言点了点头,看向二人。 “二位跟我来吧。” 说吧,头前带路带着二人往屋中走去。 过了没多久,林敬言又带着人回来了,朝林拱点了点头,那两位白衣女子朝林拱拱手行礼后,便出了院子。 看着院们重新关上。 林敬言看向林拱。 “二公子,长公主说是把主导权交给咱们,但这计划却说的不清不楚,就比如范闲明明住在南城,长公主为何让我们把这怪物拉到西城啊,是打算在那里动手吗?就算如此,那也没说怎么把范闲引到那里啊。” 林拱看他一眼。 “你不了解长公主,什么主导权交给咱们,听听就行了,她这么强势的人怎么可能把主导权给别人,肯定要死死的握在自己手中,这样也好,即是合作,各有分工,各司其职。” 林敬言道。 “二公子恕我直言,长公主好像没把我们当合作者,倒像是把我们当…” 林拱眯了眯眼睛。 “像是把我们当手下,我们像是给她打杂的是不是?” 林敬言额了一声不说话了。 林拱沉默片刻笑了笑。 “是打杂还是主导不重要,只要能把事情做成,这些都不重要,反正这怪物是咱们抓的,驱使这怪物的令牌还等着我们去取,这功劳谁也抢不走,她要藏着掖着就随她去吧,我只看结果。” 林敬言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一处奇怪之处。 “说起令牌,长公主让咱们去找醉仙居的司理理要,一个青楼女子,为何会有能驱使北齐八品高手的令牌啊,这青楼女子身份恐怕不简单,二公子,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咱们是不是要防备着点儿。” 林拱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了些,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沉吟了片刻后道。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蹊跷,待明日我去会会她就知道了。” “明日?” “一步一步来吧,今日先把这怪物的事情搞定了再说,我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 …… 梅呈安用过早饭,换上官服便去了鸿胪寺。 处理会儿公务,看会儿文卷,摸会儿鱼,一上午时间悠然而过。 回家的路上,梅呈安心血来潮让青鸟驾着马车去了一趟观山街。 观山街位于西城,与之相交的一条街叫作牛栏街,第一次王司丞请客,梅呈安来过这里一次。 到了观山街,让青鸟驾车缓慢前行,梅呈安透过车窗观察着路边的建筑,他想着找一处足够高的建筑。 方便的话登到高处,从高到低俯视观察研究一下牛栏街两边的建筑格局,综合对比之后选一处最合适的位置,以便吃瓜。 可惜的是,看了一整条街,最高建筑也就三层,低是不不低,只是牛栏街两边的建筑本就不低,想达到俯视效果还差点意思。 倒是有一处适合观察,那就是紧邻牛栏街与之平行的城墙之上,可这大白天的又不好光明正大登上去。 梅呈安暗道一声可惜,不过也谈不上失望,毕竟只是心血来潮。 正要吩咐青鸟调转车驾回家,视线无意的扫到了一辆诡异的车架,以及鬼鬼祟祟跟在后面的小男孩。 梅呈安愣了一下,瞄了一眼板车上拉着被数条铁链紧锁的大箱子,又瞄了瞄后面的小男孩,勾起了嘴角。 好巧啊。 想了想,梅呈安开口叫停了马车,让青鸟停到路边。 下了马车,梅呈安负手朝那边观望,青鸟停好马车后跳下了驾驶位,来到梅呈安身边。 “少爷。” 梅呈安勾着嘴角看了她一眼,回过头伸手向目光所视方向一指。 “你看那小孩在干嘛呢?” 青鸟闻言顺着方向看过去,观察了片刻后回道。 “看样子,他应该是在跟跟踪前面那辆马车。” 梅呈安放下手重新负在身后,笑道。 “你看前面那辆车上拉的,什么箱子需要这么多铁链锁着,你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青鸟目露思索,猜测道。 “肯定不是死物,用这么多铁链锁着,证明里面的活物极度危险,猛兽?不对,猛兽用笼子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这…少爷我猜不出来。” 梅呈安哦了一声,笑问。 “好奇吗?” 青鸟其实没兴趣,但看梅呈安饶有兴致的样子,还是给了句违心的回答。 “好奇。” 说话间,那辆车驾拐进一处宽巷中。 梅呈安笑着轻声道。 “我也好奇,走,跟过去看看,那小男孩跟了半天了,没准儿他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青鸟 “是。” 梅呈安抬脚朝那处巷子走去,青鸟紧随其后。 …… 宽巷中。 小男孩屏住呼吸躲在一处货箱之后,正在探着头偷偷观察不远处大门口的情形。 突然他感觉自己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小男孩下意识回头看去。 看到陌生的梅呈安小男孩还眨了眨眼,然后才想起来害怕,眼里露出惊恐的同时就要张口喊叫。 梅呈安一把捂住他的嘴,向他指了指大门口,然后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男孩缓了片刻,眨了眨眼睛。 梅呈安把他放开了,小男孩果然没有喊叫,回过身正要继续探头观察,梅呈安注意到大门口的白衣女子正在扫视观察,心中一紧赶紧把小男孩往后拉了拉,自己也跟着往里躲了躲。 白衣女子观察一番没有发现异常之后同另一位女子进了院子,关上了大门。 听见关门声,梅呈安松了口气,冲小男孩小声道。 “人进去了,没事了。” 小男孩闻言也松了口气。 二人站了起来。 青鸟此时突然从身后拐角冒了出来。 “少爷,箱子被拉到了另一边院子,正卸车呢。” 小男孩看到青鸟又吓了一跳。 青鸟看了小男孩一眼,把嘴闭上了。 梅呈安小声安抚道。 “别害怕,她是跟我一起的。” 小男孩紧张的问道。 “你,你们是什么人呀?” 梅呈安笑了笑道。 “我们就是好奇那箱子里是什么东西,就想着跟过来看看,你不也是嘛。” 小男孩闻言哦了一声,脆生生道。 “我不是,我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 梅呈安挑了挑眉。 “哦?是什么?” 小男孩张了张嘴,脸突然有点红。 “我,我还没看清。” 颠三倒四的话让梅呈安乐的不行。 “没事,咱们一块儿进去看看。” 小男孩眼睛一亮。 “好,那你们跟我来,我知道怎么进去。” 说罢小男孩站起身来直接就往后面拐角处走去。 梅呈安和青鸟跟了上去。 绕过拐角,小男孩一指木门窗下方一个已经被遮挡上的方形开口,献宝似的同梅呈安说道。 “你看,就是这里,我刚来的时候观察到的,这里应该可以进去。” “额…” 梅呈安有些傻眼的挠了挠头,这不是一个狗洞嘛,我堂堂四品高官,钻狗洞不太合适吧。 小男孩见梅呈安不说话,以为他不信,当即蹲在开口前,用力推遮挡开口的木板,使劲儿推了几下后,木板顺利被他退掉了。 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梅呈安,喜滋滋的说道。 “看吧,我没骗你,这里真能进去。” 甚至还有礼貌且热情的邀请梅呈安。 “我娘说,让我要尊老爱幼,你比我老,所以还是你先钻吧。” “emmm….” 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梅呈安嘴角一抽,挤出一丝笑容。 “谢了,这…洞还是留给你钻吧,你个子小,能钻进去,我个子大,钻不进去,你钻你的,我找别的方式进去。” 小男孩闻言上下看了看梅呈安,认同的点了点头。 “你确实够大只,那我就不客气了啊,我先进去,你快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更大的狗洞。” 这狗洞就非钻不可吗? 梅呈安露出微笑脸,脸上满是无语。 “知道了,你先进去吧。” 小男孩点点头,矮身就从狗洞钻了进去。 梅呈安看了一眼青鸟,绕过拐角直接去了大门处,他想着从大门上方用轻功直接跳进去。 青鸟提议。 “少爷,我进去给你开门。” 梅呈安顿了一下。 “也行。” 说着看向大门,梅呈安无意识的伸手轻轻推了推,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大门居然吱扭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 …… 第161章 不好的事情 梅呈安:“……” 青鸟:“……” 妈的俩四顾剑门徒不好好干活儿啊,这门能不上的? 梅呈安加了点力道将大门彻底推开,看了一眼青鸟道。 “看来不用麻烦了,人给咱们留门了,走吧。” 说罢梅呈安抬脚朝门内走去,青鸟跟上。 进了院子,小男孩已经在院中等着他们了,看见他们小声抱怨了一句。 “你们好慢呀。” 梅呈安冲他笑了笑,随意扫视了一番院子。 这处院子左侧全是马房,院中也散落了不少货箱,看样子原来是一处专门运送货物的货栈。 小男孩道。 “别看了,咱们快去找大箱子吧。” 梅呈安闻言看向青鸟,青鸟颔首当即头前带路,她刚才在外面都观察过了,知道怎么走。 梅呈安冲小男孩招招手。 “跟上跟上。” 三人在这处院子跟隔壁院子连接处门洞观察了一番,看到了摆在院子中间的大箱子,不过没看到那俩四顾剑门徒。 梅呈安正要开口,耳朵突然动了动,青鸟也有察觉,二人对视一眼,青鸟道。 “我去探查一番。” 梅呈安点了点头。 “去吧。” 青鸟简单观察了一番,一个闪身,足尖轻点墙面,跃上墙头后迅速朝某个方向快速移动,眨眼间消失在梅呈安和小男孩眼中。 小男孩长大嘴巴。 “她她她,飞,飞,飞起来了。” 梅呈安笑着扶了扶他的下巴。 “那是轻功,走吧,咱们去看大箱子。” 小男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暂时把对轻功二字的疑惑收了起来。 “嗷嗷,走。” 片刻后。 一大一小两个人蹲在院子中间的木箱子前面,从一侧缺口处朝里张望,缺口细长,进光量并不大,里面依旧被黑暗笼罩。 小男孩用胳膊肘碰了碰梅呈安手臂,小声道。 “我看清楚了,里面好像是个大胡子。” 梅呈安嗯了一声。 “我也看到了,脑袋很大,还是个秃子,都反光了。” 箱中突然发出一声怒吼,整个箱子剧烈晃动了起来。 小男孩吓了一条,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被眼疾手快的梅呈安给扶住了。 梅呈安将小男孩扶正以后,敲了敲木箱子,素质开喷。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吓到小孩子了不知道嘛,你有没有礼貌,有没有素质!” 箱子突然安静了。 小男孩说话了。 “我没事我没事,你不要骂他。” 梅呈安又敲了一下。 “你看看你看看,你吓到人家孩子,人家孩子还替你说话,你脸红不?” 箱子里依旧没动静。 小男孩赶紧拉住梅呈安手臂。 “好啦好啦,你不要把大个子吓坏了。” 梅呈安拍拍他手。示意自己不骂了。 小男孩放开,目光看向大箱子缺口,好奇的问道。 “大胡子你为什么会住在箱子里呀?” 箱子里没动静。 没得到回答小男孩也不气馁,又观察了片刻后说道。 “咦?那黑乎乎原来不是你的胡子呀,是头发!好奇怪,你头上为什么只有四周长头发,头顶却没有呢?” 梅呈安在一边正看的津津有味呢,听见这个问题,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 还得是小孩哥啊,插刀直往肺管子插。 木箱子毫不意外的没有任何动静。 小男孩看向梅呈安。 “大胡子,不对,那是头发,该叫…” 小男孩说着用手指支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想,看了看大箱子,突然道。 “就叫他大个子吧。” 梅呈安笑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大个子,我看不如叫他大秃子。” 箱子砰的又响了一下。 这次梅呈安和小男孩都波澜不惊。 小男孩道。 “大个子住在箱子里,他头在这个位置,那么脚自然就在另一头,这箱子这…么长,当然是大个子!” 梅呈安耸了耸肩。 “好吧,你开心就好,你刚才想说什么。” 小男孩道。 “你说大个子为什么不说话呀。” 梅呈安闻言假装思考片刻后答道。 “或许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小男孩失望的哦了一声。 箱子砰的再响一声。 梅呈安不乐意了。 “敲什么敲,敲什么敲,不服气你有本事开口说话呀。” 箱子没动静了。 梅呈安一摊手看向小男孩。 “你看,他无言以对了。” 小男孩露出同情的表情。 “大个子太可怜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梨子,伸向缺口。 “大个子你不要难过,给你吃梨子。” 梅呈安在一边看着没有阻拦,但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情况不对随时点其手腕,虽然剧中程巨树不曾伤害孩子,但是这次多了他,他也不确定会不会出意外了。 小男孩伸了一会儿,程巨树一直没伸手接,梅呈安不乐意了,再次敲敲箱子。 “人家孩子一片心意,给你你就接着呗,人孩子胳膊都举酸了看不到嘛。” 话音刚落,小男孩突然感觉手上一轻,盯眼看去,梨子不见了,收回手看了看,再次看向缺口开心的说道。 “大个子你快尝尝,这梨子是我娘买的,可甜啦。” 梅呈安伸手。 “还有吗?我也想吃。” “额…” 小男孩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 “可是我就剩这一个了,已经给大个子啦,没有啦。” 梅呈安失望的噢了一声,把手收了回去。 小男孩不忍心了,安慰道。 “没事,我家梨子多的是,你要是想吃的话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回家,随便吃,我请你。” 梅呈安乐了,小孩哥太热情了。 “好啊。” 梅呈安想着反正待会儿也要把他送回家,得跟藤梓荆媳妇儿叮嘱一下,接下来几天不能让这孩子乱跑了,虽然程巨树不会伤害他,但那俩四顾剑门徒就未必了。 “少爷。” 青鸟站在墙头唤了一声。 梅呈安偏头看了她一眼,对小男孩说道。 “你先在这儿跟大个子聊天,我去转转,别瞎跑啊。” 小男孩点了点头。 梅呈安起身朝青鸟走去,待他走到近前,青鸟沉声道。 “少爷,那个驾车在外面巷口被杀了。” 梅呈安闻言眯了眯眼睛。 “那俩人呢?” 青鸟道。 “我远远的跟了一会儿,确认其走远了。” 梅呈安点点头。 “带我去看看。” …… 巷口。 这个巷子并不是二人进来的那个宽巷,这个巷子很窄,周围墙面房屋遮挡,稍显阴暗,地面上还有积水。 一个人趴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显然死不瞑目,由于偏着头,梅呈安能轻易看到他脖子上细长的割口。 虽然是第一次看见尸体,场面还很血腥,奇怪的是梅呈安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男子双腿之间沾着鲜血的银锭子,梅呈安叹了口气。 “哎,什么钱都敢挣,只怕你有命挣没命花哟。” 青鸟站在他的身后道。 “她们有点太猖狂了,杀了人甚至都懒得收尸,就这么任其曝尸在此,是笃定不会被人发觉嘛。” 梅呈安看着尸体轻声道。 “这里偏僻荒芜,周围宅子又多有荒废,一般人确实不会来此。” 青鸟道。 “少爷,那咱们该怎么办?” 梅呈安想了想,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声小孩子的惊呼。 二人忙闻声看去,一下就看到了远处捂着嘴的小男孩。 梅呈安走后,小男孩又跟大个子说了半天话,结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男孩多少感觉有些无趣,便想着跟出来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结果这一来就看到一个人倒在地上,下意识的惊呼起来。 梅呈安皱了皱眉,冲小男孩朗声道。 “别过来,转过身去不要看。” 小男孩不听,蹭蹭蹭的就跑了过来。 青鸟上前阻拦。 小男孩左突右闪,指着地上的尸体。 “我认识他,他是拉大个子的人,他趴在地上是死了吗?” 梅呈安无语,你小子眼还挺尖,挥了挥手示意青鸟别拦了。 青鸟顿时让开身子,小男孩立刻跑到了梅呈安旁边。 梅呈安看向他。 “他是死了,你不害怕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会死?” 梅呈安眼眸中流露出对小男孩的欣赏。 “因为有人杀了他呀。” “那是谁杀了他?” 梅呈安顿了一下,摇摇头。 “不知道耶,我没看到。” 小男孩果断道。 “那咱们去报官吧,让官府老爷查。” 梅呈安诧异。 “报官…你想找到凶手?” 小男孩点头。 “你为什么要找到凶手?你跟死的这个人很熟吗?” 小男孩摇头。 “因为凶手杀人了呀,我娘说遇见不好的事要先报官,杀人难道不是不好的事吗?” “……” 梅呈安沉默片刻,给小男孩竖起大拇指。 “你娘说的对,你说的也没毛病,杀人确实是不好的事情,确实应该报官。” 小男孩被夸赞很是高兴。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梅呈安只犹豫了片刻,看着小孩哥纯真的眼神,笑了笑。 “现在就去!” …… 一刻钟时间后。 梅呈安牵着小男孩的手走进了京都府。 门口的差役已经提前跑进去叫人了,过了没一会儿谢班头就迎了出来。 “少爷您…” …… 第162章 巴梨倍儿甜 “少爷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不就完了嘛,您,额…怎么还领一孩子,这孩子是?” 谢班头笑脸变成了疑惑。 梅呈安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小孩哥,捏捏他的小手让他放轻松,笑着回道。 “蟹哥,我带这孩子来报官。” 谢班头有点没听懂。 “额…报…您报还是他报?” 梅呈安看向小男孩问道。 “你报还是我报呀?” 小男孩想了想,仰起小脸,拍拍自己的胸膛。 “我来报我来报。” 梅呈安笑了,轻声道。 “好,那就你来。” 说着看向谢班头。 “蟹哥,听他说罢。” 谢班头闻言点了点头,蹲在小男孩面前,看着虎头虎脑,年龄跟自己儿子差不多的小男孩,谢班头声音都不自觉的夹了起来。 “噢,是你要报案,你要报什么案呀?” 小男孩当即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谢班头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听着听着表情就变了,变得越发严肃。 车夫运送一个铁链锁着的大箱子,两个戴斗笠的女子在偏僻巷子接的货,大箱子里有一个大个子,车夫随后在巷外被杀了。 这事儿听着就不寻常,更别提还死人了!这可不是小事啊,只是这事儿从一个孩子口中… 谢班头下意识抬头看向梅呈安,眼神里带了询问。 梅呈安点了点头。 “全部属实。” 谢班头蹭的站了起来。 “位置在哪儿?我这就带人过去!” 梅呈安将地址说了以后,提醒道。 “蟹哥,两个事儿,一个是那大箱子是被数十条锁链锁着,应是极度危险,轻易不要打开,建议直接联系监察院,让他们处理。” “第二个,那个车夫伤口我看过,又细又长,凶手剑法极好,应该是那两个斗笠女子杀人灭口,她们虽然已经离去,但应该还会回去,注意不要让你的人暴露行踪,最好埋伏一波,将她们擒获,这个建议也让监察院来做。” 谢班头严肃的点了点头,拱手道。 “多谢少爷提醒,那我…” 梅呈安道。 “你去忙吧,注意安全,我带这孩子再做个笔录就走了。” 谢班头当即不再多言,迅速召集一众差役朝那处巷子赶了过去。 小男孩收回自己目光仰头看向梅呈安。 “大个子不会有事吧。” 梅呈安笑了笑。 “不会。” 小男孩放心了。 “那就好。” 随后梅呈安带着小男孩做了笔录,本来这个步骤是不需要的,只有审案子才会需要当堂记录,口头报案并不需要,只要留下姓名和住址,以备随时招来问询就可以了。 但梅呈安考虑到这个案子不一般,不想让这孩子牵扯上后续的麻烦,所以打算留一份详细的笔录好供人查询,小男孩的名字住址就不留了,只留下一句,考虑到报案人年龄尚小,特许其匿名。 笔录做完,梅呈安本来还想着给小孩哥申请一波金钱奖励呢,想想还是算了,老爹的京都府衙也不富裕,也没这说法,还是让范闲去谢吧。 梅呈安道。 “走吧,我送你回家。” 小男孩道。 “不用不用,我知道怎么回家,我跑着就回去了。” 梅呈安笑道。 “眼下可是快到午饭时间了哦,等你跑回去就什么时候了,回去晚了,你不怕你娘揍你啊,还是我送你吧,马车比你跑的快。” 小男孩想了想。 “那好吧,等到了我家我请你吃梨子。” “好。” …… 谢班头看着眼前那具车夫的尸体,观察了一下伤口,跟梅呈安话对照了一下,点了点头。 一个差役凑到他身边。 “谢头儿,收尸吗?” 谢班头眯了眯眼睛。 “不,先不收,提醒兄弟们,不要靠近尸体,更不要破坏现场,走吧,先去看看那个大箱子。” 眼睛看着眼前剧烈晃动,砰砰作响的由数十根铁链锁住的硕大木箱,耳中听着箱子内部传来的阵阵嘶吼。 众多差役吓得根本不敢靠近,就连谢班头也是胆战心惊。 怪不得少爷说这箱子里的人极度危险,也太吓人了,回过神谢班头赶紧吩咐。 “快去通知监察院!” …… 监察院。 王启年收拾好文卷正打算回家吃饭。 最近他很清闲,或者说是不得不清闲。 家里的点心生意他插不上手。 搞点副业卖卖红楼吧,上司把生气抢了,不让他卖了。 就连在城门卖地图生意也暂停了,哪儿有那么多官宦子弟要入京啊,仅有的那些都已经买过了,只能等下一批。 那王启年可不就一下清闲了,暂时没什么挣钱的新点子,所以他就老老实实的上起了班,准时上班,到点儿回家吃饭。 刚走出案牍库,王启年就感觉貌似有什么事儿发生了,路遇好几个一处的同事都来去匆匆。 也不知道又有什么案子了这是。 王启年腹诽了一句,也不以为意,继续往外走。 但是等他走到一处大厅的时候,他就有点惊讶了,不是一个两个了,目之所及所有同僚都在往外赶,这就让他有些惊奇了。 王启年伸手捞住一个同僚问道。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这是?” 那同僚语速很快的解释了一下。 “北齐程巨树被人活捉绑到京都了,似乎要在京都谋划大事,我们赶着去布防,争取来个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说罢直接走了。 王启年望着同僚背影。 “北齐程巨树,八品,那可是高手啊,绑他来能谋划什么…哎呦。” 王启年脸色一变,也跟了上去。 …… 城外。 藤梓荆家院外。 小男孩匆匆推开家门朝院里跑去,边跑边喊。 “娘我回来了!” 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由小及大。 “又跑哪儿疯玩去了?洗洗手赶紧吃…额,公子是?” 年轻妇人看到了缓步走进院中的梅呈安,愣了一下。 梅呈安还未开口,跑到妇人身边的小男孩主动介绍起来。 “娘,他是我今天新认识的朋友,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梅呈安笑着打招呼。 “夫人好,在下梅呈安,与令郎在街上偶遇,发生了一些变故,我不放心就送他回来了。” 年轻妇人听闻变故二字,脸色变了变,低头看向小男孩。 “你是不是又在街上惹什么事啦?” 小男孩睁大眼睛。 “当然没有,我今天不但没调皮,还立大功了呢。” “额…立大功。” 年轻妇人看向梅呈安,一脸不明所以。 梅呈安笑着刚要细说详情,小男孩又开口了,晃动着年轻妇人的手道。 “娘你先让我朋友坐嘛,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年轻妇人闻言顿时反应过来,一脸不好意思的看向梅呈安。 “瞧我这脑子,竟忘了让客人坐下再说话,实在是有些失礼了。” 说着拉着小男孩让开身子。 “公子快请进。” 梅呈安视线扫了扫院子,笑道。 “夫人客气了,进屋就算了,我就在院里棚下坐会儿就行,反正我说句话就走了,不用那么麻烦。” 年轻妇人点点头。 “那也行,公子请坐,我去给公子准备茶水。” 小男孩也跟着冲梅呈安说了一句。 “你不是要吃梨子吗,我去给你拿。” 说着母子两个便进屋了。 别折腾了四个字梅呈安还没说口就又吞了回去,无奈笑笑,走到棚下坐了下来。 坐下没一会儿,小男孩就端着一小盆梨子出来了,先是跑到井边,用瓢从水桶中舀水把梨子洗了洗,然后端着梨子,来到凉棚,放到了梅呈安身前的桌上,然后趴在桌子上说道。 “都洗过了,吃吧。” 梅呈安看着眼前盆中至少七八个梨子,惊讶的问小孩哥。 “这些…都是给我吃的?” 小男孩拄着下巴昂了一声。 “你尽管吃,不够里面还有。” 盛情难却的梅呈安挑了挑眉,拿起盆中最上面的一颗梨子,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水珠,吭哧咬了一口。 嗯,倍儿甜! 小男孩得意道。 “我家梨子甜吧,好吃吧。” 梅呈安点了点头。 “甜,好吃。” 小男孩看梅呈安吃的香甜,眼睛忍不住瞄了一眼梨子,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 察觉到的梅呈安笑了。 “你家梨子,想吃就吃呗,来一个。” 小男孩摇摇头。 “不行,我还要留着肚子吃肉呢,我爹说要给我买五香鸭。” “……” 梅呈安瞬间就感觉手中的梨子不香了,狠狠的咬了两口,俺也想吃五香鸭。 说话间,年轻妇人拎着茶壶,拿着茶杯出来了,还没等她走到凉棚,院子外就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三人齐齐望去。 “五香鸭来咯,谁想吃赶快来拿…” 藤梓荆刚要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凉棚下正在吃梨子的梅呈安,顿时愣住了。 年轻妇人笑道。 “回来了梓荆,快进来,家里来客人了。” 小男孩则是猛的站了起来朝藤梓荆冲了过去。 “我要吃,我要吃。” 梅呈安跟藤梓荆对视了一眼,不紧不慢的把剩下的梨给炫完了。 这会儿不炫完,等会儿说起话来就不方便了。 …… 第163章 那咋办 藤梓荆冲他夫人挤出一丝笑容,任由儿子接下他手中提的五香鸭,进了院子,走向凉棚,懵懵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出现在他家让他倍感意外,他跟梅呈安虽见过几面,但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并不算熟悉。 碍于范闲这层关系,且自己假死的事梅呈安也并未拆穿,所以藤梓荆倒是没有担心他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只是有些不明白他越过范闲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找我有事?” 藤梓荆夫人闻言愣了一下,看向丈夫。 “你认识这位公子吗?” 藤梓荆点了点头,但并未给他夫人解释,现在不是时候。 梅呈安啃完梨子,将梨核儿放在桌子上,看向藤梓荆笑道。 “原来这是你家啊,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你,不对,我是来找你,也不对。” 看了一眼小男孩,梅呈安道。 “准确的说我是送你儿子回来,同时有几句话想跟他父母说,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你儿子。” 藤梓荆低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儿子,脑海仍旧是一头雾水,再度看向梅呈安。 “我儿子他…怎么了吗?” 梅呈安看了看藤梓荆,又看了看他夫人,对藤梓荆说道。 “你先坐,夫,啊,该叫嫂子,嫂子也坐吧,今儿的事儿我得跟你们说清楚。” 藤梓荆与他夫人对视一眼,乖乖的走梅呈安对面坐了下来。 小男孩刚想开口,梅呈安看向他。 “你说了好几遍了,这次我来说吧好吗?” 小男孩点点头。 “那好吧,你说吧。” 说着低头看起了五香鸭,吸了吸鼻子。 梅呈安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跟藤梓荆夫妇说了,夫妻二人诧异的看向儿子,既惊讶又后怕。 他们没想到自己儿子就因为好奇心就牵连出这么一桩案子。 梅呈安道。 “二位放心,令郎报过案之后,京都府衙留存了笔录,不用担心后续会牵扯到令郎。” 藤梓荆看向梅呈安,感激的说道。 “多谢。” 他夫人也跟着开口道谢。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不必客气,令郎虽小,但是我刚交的朋友,替他省却麻烦是我应该做的,我来是想提醒你们,这案子如今正查着,案子结束之前,千万不要让令郎去那个地方了,免得发生危险。” 藤梓荆当即点头。 “这个你放心,我们保证看紧他,不让他瞎跑。” 藤梓荆儿子张大嘴巴,我请你吃梨子,拿你当朋友,你却跟我爹娘告状? 梅呈安笑呵呵的冲他摊摊手。 “你别这么看我呀,我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嘛,你想想那边都杀人了,多危险呀。” 藤夫人跟着冲儿子说道。 “就是,多危险,接下来几天你给我老实在家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藤梓荆看着儿子撅着嘴一脸不开心的模样笑了笑,拍了拍他后背,柔声道。 “听话,啊。” 小男孩不情愿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梅呈安问道。 “那我还能见到大个子吗?” 藤梓荆闻言也跟着看向了梅呈安,他希望听到的答案自然是见不到了,那人听着就危险。 梅呈安笑道。 “当然可以,大个子是被人抓到大箱子里的,是受害者,等案子结束自然会被放出来,这样吧,等他被释放的时候,我带你去接他好不好。” 藤梓荆儿子一听立马喜笑颜开。 “真的吗?好,说话算话啊,拉勾。” 藤梓荆一听这哪儿行啊,躲都躲不及,居然还主动去见,下意识的想开口反对。 “这恐怕…” 话没说完就见梅呈安冲自己摇了摇头,嘴上做了一个不用担心的口型,后面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 梅呈安笑着跟小男孩拉了勾,约定完成。 看了一眼心满意足的小孩哥,梅呈安道。 “行了,事儿既然说完了,就不打扰你们吃午饭了,我也该告辞了。” 说罢梅呈安站了起来。 一番客套之后,藤梓荆送梅呈安出门,到了门外,藤梓荆小声问道。 “那个箱子里大个子到底是什么什么人呀?” 私下里梅呈安就不再隐瞒了。 “北齐程巨树。” 藤梓荆惊呆了。 “是那个一身横练的北齐八品高手程巨树?” 梅呈安点了点头。 “是他。” 藤梓荆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那你还让我儿子去见他!那可是个杀人魔头啊,你这不是…” 梅呈安赶紧打断。 “打住,别慌行不行,对别人他是大魔头,对你儿子来说,他就是大个子,你儿子的亲和力远超你的想象,放心吧你就,要真有危险,我也不能带你儿子去啊。” 藤梓荆怎么可能放心。 “他一个小孩子…” 梅呈安再次打断。 “小孩子怎么了,看不起小孩子啊,我还就这么跟你说,不是小孩子还得不到程巨树的信任呢,行了,你别担心了,退一万步说,到时候我还在旁边看着呢,事有不对,我抱着他转身就跑总行了吧。” 你说的轻松,感情不是你儿子是吧。 藤梓荆嘴角一抽,还是放心不下,但总归是把嘴闭上了。 梅呈安摆摆手。 “行了行了,回去吃饭吧,老婆孩子还等着你呢,我走了。” …… 梅府。 膳堂。 一家三口正在安静的享用午饭,只有梅呈安的位置是空缺的。 梅呈安缺席午饭的事儿,家人早已习以为常,不是在鸿胪寺吃了就是去外面吃了,没有派人给家人说一声,估计是忘了吧,问题不大。 所以当梅呈安姗姗来迟,走进膳堂的时侯,在座的三人有些惊讶。 梅妤兮最先开口。 “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外面的饭不好吃吗?” 梅夫人紧随其后。 “儿子,是不是没吃饱,那赶紧坐下来再吃点儿。” 梅执礼倒是没说什么,只看了他一眼,继续安静吃饭。 梅呈安哭笑不得的跟老娘和妹妹说道。 “都什么跟什么呀,我就是因为点儿耽搁回来的晚了而已,我还没吃呢。” 除了这个小插曲,整顿饭波澜不惊。 用过午饭,梅呈安跟梅执礼一块离开了膳堂梅执礼稍感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 到了书房,梅执礼才开口询问。 “找我何事?” 梅呈安也不卖关子,直接把报案的事儿讲了出来。 “情况紧急,蟹哥已经先行去处理了,我来就是告诉您一声,您也不用担心,这案子最后还是得监察院接手。” “哦对,京都府那边我特意留了报案笔录,若有人问询,您就拿那记录交差就完了。” 梅执礼听完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埋怨儿子给自己找麻烦。 事儿听上去不小,但京都府只是接个报案而已,事大事小跟京都府也挨不着,有什么问题找监察院去。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事儿跟儿子有没有牵扯,毕竟儿子放衙不回家,上那边溜达就挺莫名其妙的。 梅执礼瞥了一眼儿子问道。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梅呈安愣了一下。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偶遇,那小孩想报案,我带他京都府,仅此而已。” 梅执礼再问。 “那你从鸿胪寺出来不回家去那边干什么?咱家在西城吗?” “额…就瞎溜达。” 梅执礼一脸不信,但也没追问。 “我可以不问你去那边干什么,我只问那个留下的笔录里,有没有提到你。” “啊,那没有,您放心,不给自己找麻烦这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梅执礼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 回到小院没多久范闲就来了,一见到梅呈安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吐槽。 “夭寿啦,护卫的事儿我跟我爹说了,结果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梅呈安伸伸手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什么情况?” 范闲也不拿自己当外人,自顾自的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才坐下说道。 “我也不知道啊,昨天给他说吧,结果他关注点全在我打了林拱这件事儿上,最后甚至都忘了。” “我还能咋办,就又给他重复一遍,结果我爹听完听完老不耐烦了,说了句知道了就把我赶走了。” 说着范闲轻轻锤了一下桌子。 “当时我就觉得他心里没当回事儿,果不其然,被我猜中了,拢共给我派了四个护卫,还都是五六品的。” 梅呈安乐呵呵的听着。 “然后呢?” 范闲道。 “然后我就去找他说这事儿呗,你猜我爹咋回我的,我爹说我草木皆兵,说太子再想对付我,也不会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毕竟身份在那摆着呢,说我想多了。” 范闲一脸无奈。 “你说说,摊上这么个爹,我能有啥招,宁肯相信太子的人品,也不相信我,这你让我上哪儿说理去,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儿子。” 梅呈安哈哈大笑。 “你爹这反应倒是在我意料之中。” 范闲愣了一下。 “怎么讲?” 梅呈安笑道。 “这不就是狼来了的太子版嘛,心惊的次数多了,就会变得麻木,正常。” 范闲想了想,一拍桌子。 “我潮还真是!那咋办?” …… 第164章 为什么要取消 梅呈安道。 “这个时候想让你爹重新恢复警觉的办法非常简单。” 范闲身子前倾。 “什么办法?” 梅呈安耸耸肩。 “等狼真的来了就好了呀。” 范闲嘴角一抽,有些不确定老乡的意思是不是自己的理解的那种。 “什么意思?” 梅呈安愣了一下,鄙视的看了范闲一眼。 “这都听不懂?笨死你算了!还得让我把饭喂到你嘴里啊,真的是!意思就是你什么都不用做!” “等太子真对你动手了,到时候你爹派给你这个护卫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等你你经历生死之危,生死难料的时候,你爹保证可以立刻幡然醒悟!” 梅呈安话说完,前厅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范闲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甚至还自己鼓起了掌。 “好好好,好好好,这真是个好办法!我竟是挑不出一丁点毛病!还得是你啊,你是真不把哥们的命当命啊!漂亮,我只能说主意出的简直太棒了!” “内什么我来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谢礼,这样吧,我略懂一些拳脚,要不我给你展示一下当作谢礼吧,你看怎么样?” 梅呈安忍着笑意,赶紧摆手。 “不用不用,都好哥们儿,你老这么客气干哈呀,太见外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憋到一半憋不住了,笑的的前仰后翻的老乡,范闲翻了个偌大的白眼,冲梅呈安比划了两个中指,甚至觉得两根不够,所以连着比划了好几下。 梅呈安笑了半晌,直到笑的肚子都痛了才停下来,看着范闲道。 “你,你,哎呦笑的,笑的我肚子痛,等一下。” 梅呈安缓了口气后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在耍你?” 范闲鄙夷的眼神不加掩饰。 你说呢? 梅呈安一拍桌子。 “你看,我一猜就知道你是误会了,其实我是认真的!” 范闲嘿了一声,瞪着梅呈安,右手握拳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 “还没完了是吧,你信不信太子弄死我之前,我先把这沙包大的拳头镶你脸上?” 梅呈安啧了一声。 “你看你,我话都没说完呢,你老激恼啥,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 范闲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梅呈安诶了一声。 “这就对啦,你听我说啊,我的意思并不是真的让你等到太子的人动手,那多笨呀,直接给你爹展示太子打算弄你的手段不就好了。” 范闲想了想道。 “敢问你…能否说人话?” “……” 梅呈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把今天的事儿讲给了范闲听。 范闲听完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这个北齐的程巨树是太子给我准备的?这就是太子一直在憋的大招?” 梅呈安打了个响指,笑而不语。 范闲脸上露出气愤。 “妈的费这么大力气从北齐拐一个高手来对付我,还真对的起憋大招这三个字啊。” 说着突然嗤笑一声。 “更让我生气的是,太子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我虽然还没到八品,但我真气特殊,爆发一下打个八品根本不在话下,就不能绑个九品吗?” “……” 梅呈安都气笑了。 “谁小看谁呀,我真服了,别小看人家好不好,你当程巨树是什么普通的八品吗?你以为一个普通八品能有这么大名气嘛。” “人家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是实打实杀出来的,身高两米,一身横练,防御无敌,能打能抗,堪称人形坦克!” “你戳人一剑捅人一刀那就跟挠痒痒是的,哦对你还会下毒是吧,是,下毒有用,但普通八品一秒钟见效,程巨树能抗十秒,多出来九秒杀你绰绰有余!” “你还说人太子呢,我看你俩半斤八两,大哥吐槽二弟,五十步笑百步,我真笑死。” “……….” 范闲倒是没有在意梅呈安最后一句嘲讽,老乡描述的太有画面感了,他被程巨树那恐怖的形象与实力惊的目瞪口呆。 “这,这么屌吗?” 梅呈安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连说一大段话有些口渴,放下茶杯后道。 “你以为呢。” 范闲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两米壮汉,我滴乖乖,那我站他面前不就跟小鸡仔儿一样嘛,这要真跟他交起手来…不敢想不敢想。” 说着范闲脸上露出庆幸。 “这么说我还真是意外躲过一劫啊,好险,你我就不谢了,这都是你该做的,但那个小孩哥我必须得好好感谢一波!还得是重谢!” 梅呈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起来惭愧,要不是小孩哥,依着他本身想法,那具尸体他本来打算直接忽略的,没打算插手。 因为他内心深处并不想改变世界线。 现在的世界线虽说有了细微的改变,但大体上还是按照原来的方向发展,一担报案,没了那场牛栏街刺杀,后续很多事都会随之改变。 随之而来的便是他将失去所有先知先觉,这事儿他在范闲刚进京就来找他的时候纠结过一次,那次他选择了摆烂。 但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还是被修正到了原来的轨迹,所以当这一次他再次面临这个问题时,他再一次犹豫了。 虽然那股子犹豫很快就被小孩哥单纯的问题,干净的眼神给击的粉碎,但那也掩盖不了他犹豫过的事实。 所以,当范闲说不谢他时,他反而感觉还挺理所当然的,他也确实没做什么。 范闲好奇的问梅呈安。 “诶,你跟那小孩哥一块报的案,知不知道他名字是什么,家住在哪里?” 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他跟小孩哥一块探险,一块报案,甚至他还去人家家里溜达了一圈,但他从头到尾好像还真没问过小孩哥的名字,这个发现让梅呈安哭笑不得。 “我只知道他姓藤,名字我忘了问,家嘛…” 范闲打断。 “你先等会儿,姓藤?哪个藤?” 梅呈安笑了笑。 “就是藤梓荆的那个藤。” 范闲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家该不会也住在城外…吧。” 梅呈安诶了一声,笑道。 “就是你猜的那样。” 范闲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梅呈安在那犯贱,略带惊奇的感慨道。 “这世界还真小哈,这也太巧了吧。” …… 监察院一处已经全面接手了这件案子,谢班头已经带人回了京都府,后面已经没他们的事儿了。 一处主办朱格亲临现场,一边封锁消息一边指导埋伏计划,不过在封锁之前之前,他已经把消息递出去了。 长信宫。 侍女兰香匆匆步入大殿。 “殿下,监察院那边突然来消息了。” 长公主愣了一下,朱格一般很少与她主动联系的,这也是她的要求,这是为了保护朱格,毕竟朱格的位置实在是太要紧了。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让朱格都沉不住气了。 长公主打开纸条看了起来,只看了一眼长公主脸色当时就变了。 “糟了,程巨树的事漏了。” 说着仔细认真的看了传信内容,看罢之后长公主放下手,表情阴晴不定。 兰香一脸担心。 “殿下,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漏了?” 长公主突然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老天都要保范闲啊。” 在兰香疑惑的表情中,长公主将纸条递给她道。 “自己看吧,内容有点长,程巨树已经在监察院的看管下了,正守着准备顺藤摸瓜呢,朱格问传信是想问,这是不是太子与我的谋划。” 兰香仔细的看了一遍,脸上表情越发气愤。 “这两个四顾剑门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运送程巨树的车夫是雇来没警觉也就算了,她们俩居然也没能察觉到那小孩的存在,这也就罢了,杀人灭口都做了,愣是不知道毁尸灭迹,还让小孩看到给告到了京都府,这两个人真是该死!还有那个小孩也是,好奇心到底有多大呀,竟然生生跟了一路,看见尸体不怕不说,还要多管闲事,殿下的大事居然就毁在这么一个小孩子的手里,这也太…” 看着兰香气的浑身哆嗦,长公主笑了。 “所以说是天意啊,这事儿怎么瞧怎么离谱,但它还偏偏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发生了,除了天意,我实在想不到谁还能编出这么扯的事情出来,哎,天意不可违,那就再让范闲多活一段日子。” 兰香一脸沉重,想了想道。 “殿下,要不要奴婢赶紧通知林拱取消计划,让那两个四顾剑门下撤退。” 长公主整理着头发,语气平淡的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要取消?” 兰香愣住,这一下给她问蒙了。 “避免他们被监察院抓到牵连殿下啊。” 长公主闻言只笑了笑,并没有回应,若有所思片刻后又问道。 “林拱去醉仙居找司理理拿令牌了吗?” 兰香道。 “未曾。” 长公主哦了一声。 “那就是明天…就怕来不及呀,给林拱传信催催他。” 兰香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是。” “至于朱格那边…” 长公主想了想。 “给他回一个是,后面他自会知道该怎么做。” …… 第165章 姑娘你没事吧 紧邻牛栏街的荒废货栈。 王启年此刻有点后悔跟过来了,本想着看看程巨树,确认一下细节佐证一下心中的猜测。 没想到不但没见到程巨树,刚来这里就戒严了,他走不了了,只能留下跟着一起埋伏那两个斗笠女子。 他被编在了三组,在北侧屋内蹲守,蹲了大半天腿都蹲麻了。 王启年心中悔意越发翻涌,这倒霉催的,来前好好的,结果出不去了,最关键的是他还没吃午饭呢,还跟这儿饿着肚子呢。 没想着多留所以就没跟夫人传信儿,见自己迟迟不回家吃饭,夫人该着急了吧,霸霸该担心了吧。 王启年越想越糟心。 不行,腿越来越麻了,好难受。 本想着站起身来换个姿势蹲,结果一起身,王启年就感觉大腿上的麻筋儿被扯到了,一瞬间的那种酸爽让王启年忍不住哎呦了一声,同时身子朝后面摔去。 王启年下意识的想用腿撑住,颗腿还麻着呢,根本挪动不了多远的距离,不知又怎么扯动了那根麻筋儿,又是一声哎呦。 双腿小幅度交替,连退了四五步,直到后背猛的撞到某件不规则硬物,王启年闷哼一声,双腿麻着又支不住身体,整个人不自觉的往下掉, 过程中王启年双手在身后胡乱的扑腾,抓到一物赶紧拉住想要阻止自己的下坠之势,避免屁股摔的太狠。 结果他拉的东西是盖在货物上的蒙布,在他坐在地上的同时,把蒙布也扯掉了。 这一瞬间的变故把屋内同僚都惊呆了,纷纷小声询问王启年有没有事 王启年松开蒙布赶紧朝同僚们摆摆手。 “没事没事,就是腿麻了,一时站不住,让各位见笑了。” “害,什么见笑不见笑的,不满你说我腿也麻了。” “你们呀就是平常坐惯了,疏于锻炼,像我们经常出外勤的腿就没事儿。” “放屁,我就不信你腿不麻。” “麻呀,但习惯了,问题不大,能坚持。” “老王你别听他们的,谁蹲久了腿都麻,正常,你缓缓就好了。” 王启年捏捏腿笑道。 “谢谢各位,我感觉好多了。” 说着正打算起身,突然有个同僚咦了一声。 “老王你身后那是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齐齐扭头看了过去。 王启年愣了一下,回头朝身后看了看,这一看王启年顿时坐不住了,赶忙站了起来,原来他刚才撞到的不规则硬物居然是弩扯的轮子。 “这是…” 屋内其他的监察院成员看了片刻眼神都变了,纷纷凑了过来。 其中一人打量了一眼后道。 “这是弩车呀,这可是军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王启年突然扭头看向这架驽车的旁边,那里也有一个蒙着的物件,样子跟这辆驽车差不多,伸手一指道。 “内个,是不是也是驽车啊。” 众人跟着看过去,一人果断上前扯掉了蒙布。 得,又是一辆驽车。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动了起来,因为这屋子里还有不少大小长短不一的箱子。 一一打开后,众人看呆了。 驽车用的长驽箭四根,臂驽粗略算一下,少说也有数十架,驽箭三箱,大力弓两张,弓箭若干,两指粗的绊马绳两盘,再加上那两辆驽车,清一色的军械。 目瞪口呆了半天终于有一人反应过来了,是他们这个埋伏小组的组长。 “快!赶紧去通知朱格大人。” 一人领命赶紧跑了出去。 人群中的王启年身体僵硬,眼神闪过惊恐不安,好在此时众人主意力都在这批军械上,没人察觉到他的异常。 当朱格领着两人走进北屋看见这批军械的时候瞳孔剧震。 另一边。 林拱收到长公主的消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去要令牌都要催,长公主掌控欲也太强了吧,什么狗屁担心夜长梦多,都是借口,就是看不得他闲着。 虽然心里吐糟着,但林拱还是带着两个四顾剑门徒去了醉仙居,明日去跟今日去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路过牛栏街的时候,林拱还饶有兴致的跟那两位斗笠女子打听程巨树被关在什么地方。 …… 午后的流晶河畔上漂浮着一艘精美的画舫。 被一袭镶有暗金色亮片,花纹繁复的黑色衣裙裹住曼妙身姿的司理理此时正倚靠在卧房中的软榻上小憩。 其脖颈修长,五官精致,眉眼如黛,精美的头饰束着及腰的长发,黑色衣裙将她皮肤衬的格外白皙,搭配上银色耳坠,高贵又典雅。 同时,衣裙外罩着的一层薄如蝉翼的黑纱,以及领口处裸露大片旖旎,又使她整个人多了一种神秘,妖艳的感觉。 截然相反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令她有了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也是梦中梦到了什么可怕之事,司理理不自觉的皱起了秀眉,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恍惚间喊杀声惨叫声充斥在耳间,梦境与现实交织在了一起。 等她彻底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修长的脖颈间已经架上了一柄长剑。 冰凉的剑身触及皮肤,引起了自然的生理反应,汗毛竖起,皮肤紧缩,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司理理一动也不敢动,眼神里满是慌乱和惊恐看着眼前白衣女子,声音颤抖的开口。 “你,你们是什么人?” 白衣女子冷声道。 “听闻你手中有一块可以号令北齐程巨树的令牌,识相的赶紧交出来。” 司理理心里咯噔一声,心中难以置信,这令牌的事知道的人极少,怎么可能泄露出去呢。 更糟的是,既然令牌都被人知晓了,那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也… 不,眼前这人只提及了令牌,并未提起其他,或许自己的身份还没泄露。 司理理思绪电转,皱起眉头试探的开口。 “程巨树?北齐的?我听都没听过,更别提什么令牌了,阁下是从谁那听说我有什么什么令牌的?阁下怕是被他给蒙骗了。” 白衣女子道。 “少装傻,既然能找到你,我们自然能确信你手里有这块令牌,赶紧交出来,再装傻充愣我直接要了你的命。” 司理理皱着眉头盯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的眼睛片刻,虽隔着面罩但依旧能感受到其眼神的冰冷,感觉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后,果断认怂。 “好,我确实有这么一块令牌,只是程巨树远在北齐,我就是给了你,你也用不上啊。” 白衣女子道。 “这你不用管,只管把令牌交出来就可以了。” 此时她身后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林拱终于转过了身子,看向司理理突然说了一句。 “程巨树被我抓了,现在在我手中,现在你可以交出令牌了,再多说一句废话你就是死,不信你就试试。” 话音一落,白衣女子配合的把剑往她脖子边凑了凑。 司理理闻声看去,眼里的震惊一闪而逝,这人她认识,手里还有他资料,只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这里,而且看样子他才是领头的。 更让她震惊的是林拱的话,程巨树居然被抓到京都了!他来找自己索要令牌显然是想利用程巨树做什么事。 司理理瞬间又联想到了林拱太子门人的身份,而太子与范闲的冲突早已传遍京都,莫非… 还未等她往深处细想,她就感觉脖颈旁的剑动了一下,同时听到一声催促之语。 “令牌!” 既然不是冲自己来的,司理理交出令牌毫无心理负担,毕竟保命要紧。 “我这就拿给你们。” 说着司理理看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 “劳驾,能不能先把剑挪开,令牌藏在暗处,你架着我我也没法儿帮你拿呀。” 林拱开口了。 “让她拿。” 白衣女子闻声退后两步,剑虽离开了司理理,但依旧指着她。 司理理笑了笑,翻身下榻,将软榻拉开,蹲下掀开一块木质地板,底下有一暗格,暗格中有一盒子。 司理理将盒子拿了起来,掀开盖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造型奇特刻有特殊纹路的令牌。 司理理拿起令牌递给白衣女子。 “那怪物桀骜难驯,也只有这令牌能令他俯首听命,既然你们以性命相逼,那这令牌就交与你们吧。” 白衣女子接过看也不看直接回身递给林拱。 林拱仔细摸索打量着手中令牌,突然问了一句。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令牌又有何特殊之处?” 司理理顿了一下,微笑道。 “我的身份,让公子来找我拿令牌的人没告诉公子吗?既然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公子当真要听吗?” 林拱不吭声了,手里摸索着令牌,眯着眼睛看了笑而不语的司理理良久,吐了一声。 “走。” 说罢转身离去,两位白衣女子当即收剑跟上。 直到眼前再无人影,司理理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直接瘫软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随后下人打扮模样的两男四女冲进司理理房间。 见司理理扑倒在地,几人大惊失色,慌忙过来搀扶。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第166章 认识多少年了 “今儿这身造型不错呀,终于没那么土了,去见林婉儿了?” 案子的事儿说完,梅呈安和范闲换了个位置,厅外廊下,二人悠闲的躺在躺椅上闲聊。 “嗯,不是,说谁土呢?” “谁土谁知道。” “行!我土!就你们潮行吧。” “你们?林婉儿也这么说你了?” “怎么可能,是若若那丫头,婉儿眼光可比你们强多了啦,而且比你们有素质。” “呵呵,可能吧。” “诶,上午我在皇家别院还见到柔嘉郡主了,我喊了她一声嫂子,给她喊脸红了。” “那估计给她高兴坏了。” “不愧是两口子,还是你了解她,柔嘉郡主脸红归脸红,笑的合不拢嘴也是真的。” “她没打扰你跟林婉儿聊天吧。” “没有,嫂子可不是白叫的,不但主动给我和婉儿腾地方,留私聊空间,还把叶灵儿也给拉走了,太够意思了。” “哎,太没出息了,一声嫂子就给她收买了,回头儿我说说她。” “嘿,怎么着,兄弟没被刁难你看不下去了是吧,非得给兄弟上上难度?” “真聪明。” “切!” “过两天休沐我打算带柔嘉去郊游,你要一起吗?” “就你俩吗?” “我妹妹会一起,嗯…可能还有王启年一家子,不过我还没问,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时间。” “行,那我跟婉儿也凑凑热闹,到时候把若若和范思哲也带上,诶…要不把藤梓荆一家子也叫上吧,到时候该认识的认识,该熟悉的熟悉。” “我没意见,人多点儿好,热闹!” “得嘞,地方你选好了吗?打算去哪儿?” “还没定,回头我问问柔嘉的意见,你有什么好建议也可以提出来,都可以参考。” “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回去我也打听一下,有什么想法咱俩儿随时沟通。” 梅呈安闭着眼比划了一个ok。 范闲走后,梅呈安也没心思午休了,一聊就是一个时辰,午休时间早过了。 想着郊游的事儿,梅呈安起身回屋给柔嘉写起了信。 …… 酉时末,天已经全黑了。 皇宫,御书房。 庆帝看完监察院递上来的折子,丢到了案几上,神色平淡,若有所思。 侯公公道。 “陛下,刚得的消息,监察院的埋伏成功了,抓到了两名剑客,剑客使得剑法是四顾剑,应该是四顾剑的门下,监察院现已将那两名剑客带回去紧急审讯了。” 庆帝眼神动了动,声音平淡。 “四顾剑,东夷城的人居然也来凑热闹了。” 顿了一下。 “让监察院动作快一点,朕要尽快知道结果。” “是!” …… 梅呈安一直到晚饭前才收到媳妇儿的回信。 回信内容也很简单。 郊游的的事儿她举双手赞成,但郊游地点她没有任何想法,让梅呈安自己做决定就好,她无条件相信梅呈安的选择。 对于同行人员可能会有不少的问题,她也表示没任何问题,还想着把叶灵儿一起叫上。 这两天她跟叶灵儿一起给林婉儿教学,三人一块嬉笑打闹,本就不错的关系,如今又更近了一步。 梅呈安看完哭笑不得,本来想让媳妇儿有点参与感,结果喜欢媳妇儿压根儿懒得动脑子。 也行吧,毕竟是亲媳妇儿,还能咋办,宠着呗。 用过晚饭,梅呈安负手在院中边欣赏夜色边随意溜达着消食儿的时候,突然朝院墙边看去,片刻后,墙边突然跳进来一个人。 只听得一声脆响紧连着噗通一声,那人便趴在了地上。 梅呈安勾起嘴角,轻声开口。 “老王啊老王,你说你怎么就不涨记性呢?” 王启年手脚麻利的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踩碎的坛子,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边走向梅呈安边说道。 “不是,您这坛子还跟这儿放着呐。” 梅呈安呵呵一笑。 “防的就是你,俩坛子,一百两啊。” 王启年脸色一变。 “别啊,最近没什么收入,您饶我这一回,王某保证下次绝不再犯。” 梅呈安笑道。 “没事,先欠着,我不急,这么晚来找我何事?” 王启年苦着脸。 “本来是来给您汇报情况的,结果莫名其妙背了一百两外债,突然没心情说了。” 梅呈安笑笑,转身朝前厅走去,丢下一句。 “随你吧,一百两免不了啊。” 王启年无语,暗自吐槽了一句‘心比我还黑,活该你比我有钱’后,紧随其后跟着进了前厅。 二人于前厅茶座各自落座之后。 梅呈安拎着茶壶倒了两杯茶,王启年主动拿起一杯,笑的一脸褶子。 “诶谢谢公子赐茶。” 梅呈安看他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品茶。 王启年抿了口茶,吧唧了一下嘴,然后眼露惊奇的看了一眼杯中茶,这次直接一饮而尽,闭上眼细细品味,片刻后睁眼道。 “好茶呀!梅少这是什么茶?” 梅呈安看了他一眼道。 “乌龙。” 王启年闻言点头。 “乌龙,好名字,茶如其名,好喝,真好喝!” 梅呈安勾起嘴角。 “喜欢喝就自己倒。” 王启年诶了一声,拎着茶壶就给茶杯满上了。 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一脸享受。 前厅突然安静了下来,王启年不开口,梅呈安也不急,两人各自品茶。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一直偷偷观察梅呈安表情的王启年,见他始终气定神闲,终于沉不住气了。 “我说梅少,您就真不好奇我是来跟您汇报什么消息的?”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看向王启年。 “牛栏街那边的案子有进展了?” 王启年瞪大双眼,很是惊讶。 “这事儿梅少是怎么知道的?” 梅呈安放下茶杯,不答反问。 “那两个女剑客抓到了?” 王启年表情有些犹疑。 “梅少已经收到过消息了?” 梅呈安摇摇头。 “收到消息我还用问你嘛。” 顿了一下,梅呈安又补了一句,省的王启年一直纠缠此事。 “这案子是我带着那孩子报到京都府的。” 王启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没错,我们埋伏数个时辰,在酉时过半的时候,这二人来给程巨树送吃食,被我们一举抓获,这两个女剑客从显露的身手来看应是四顾剑的徒子徒孙。” 梅呈安哦了一声。 “还有吗?” 王启年闻言脸色凝重了些。 “还有就是,现场还发现了一批军械,驽车驽箭等等。” “哦,嗯?军械?” 梅呈安回忆了一下,自己去的时候没看到啊,想了想问道。 “在哪儿发现的军械?” “一间屋子。” 梅呈安害了一声,屋子他就没去看,那没事了。 王启年道。 “这批军械量不小,梅少,这么看背后之人能量不小啊,跟军方或者还有关系,这又是四顾剑门徒,又是北齐程巨树的,权势之大着实令人心惊,梅少觉得这背后之人如此大费周折是冲谁?” 梅呈安看王启年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笑了笑。 “你觉得呢?” 王启年左右看了看,声音小了许多。 “我觉得是冲小范大人来的。”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 “何出此言啊。” 王启年嘿了一声。 “梅少您不觉得我刚才分析的背后之人很像太子殿下嘛,如果是太子殿下那一切都说得通了,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布置这一切,小范大人当堂冲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必定恨他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因为陛下出面保过范闲,太子殿下无奈只能暗中谋划杀局,这一切合情合理,全对上啦。” 梅呈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有道理,不过这事儿你跟我说干什么呀,直接跟范闲说不好嘛,他还能记你个情。” 王启年连忙摆手。 “诶,先说好我可不是图什么人情啊,主要我跟小范大人只见过没几面,没那么熟,贸然去说,有点交浅言深了,我怕小范大人怀疑我别有用心,而且这事儿我毕竟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直接说恐有挑唆小范大人怀疑太子殿下的嫌疑。” “而告诉梅少您,是因为您跟小范大人熟,交流起来更方便,也没别的目的,只是托您跟小范大人提个醒儿,让他知道警戒此事就可以了。” 梅呈安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启年,给王启年看的心里发毛的时候开口说了一句。 “老王你不正常!” 王启年愣住。 “啊?我…哪儿不正常?” 梅呈安道。 “你对范闲的关心不正常,你对他的关心程度如你所言,已经超过了你们目前关系应该有的程度。” 王启年心中一惊,梅少也太警觉了吧,愣神片刻,眼球开始滴溜溜转,心中快速思索应对之语,很快便让他想到了。 “额…梅少说笑啦,这不是因为之前小范大人没追究我卖图贩书之事,令我心存感激嘛,一直苦于没有回报的机会,如今碰到此事,就想着能小范大人提个醒儿也是好的,所以才跟梅少提起此事。” 说完王启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到如此完美的答案,简直太机智辣! 梅呈安深深的看了王启年一眼,突然问道。 “老王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 第二章要晚一点 第167章 说清楚点 王启年认真回想了一下,他是在梅呈安八岁那年初春时与之相识,往后经年他们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 这一转眼,当年身高刚及他腰间的梅少如今已经十七岁了。 时间过的真快呀。 感慨完王启年便从回忆里脱离出来了,老老实实的答道。 “九年!” 梅呈安笑了笑。 “九年,相处了这么久,是你不了解我还是我不了解你?说好的真诚相待呢,哪怕不方便说你尽可以直言,我又不会为难你,只是别老拿应付别人那套方法来应付我行不行啊。” 王启年闻言表情变了变,然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习惯了习惯了,忘了梅少是自己人,梅少勿怪啊。”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忘了不怕,就怕你想不起来啊。” 王启年讪笑。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怎么说来着,哦,我与梅少之间,没有套路,只有真诚!”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 “想起来了就好,来吧,展示你的真诚。” 王启年额了一声。 “这事儿…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是这样的,是院长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他这些年之所以一直不启用我,还一直纵容我在监察院各种不守规矩,是因为我是他留给小范大人的人才。” “院长觉得无论是我丰富的经验阅历,高深莫测的能力,还有极其出众的性格,是一个完美的王佐之才,所以他想让我留在范闲身边辅佐他…” 梅呈安开口打断,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你先等一下,复述就复述,你别夹带私货行吗?你夸自己夸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王启年睁大眼睛。 “院长就是这么说的!”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要不要我现在就给陈萍萍传信跟他确认一下,他当时原话是不是这么说的。” 王启年脸僵了一下,试探的问道。 “梅少跟院长能直接联系啊。” 梅呈安不屑的嘁了一声。 “你觉得呢?” 他能联系个屁!不就是装腔作势唬人嘛,手到擒来。 王启年偏偏就吃这一套,认真说他可能不信,但梅呈安越是不屑一顾,王启年反而越信。 眼球转了转,王启年立马换了一套说辞。 “这么点儿小事儿就不要打扰院长啦,诶,但是啊,王某可以保证,虽然确实稍加修饰了一番,但绝对跟院长的原话大差不差!” 梅呈安懒得跟他继续掰扯这个,摆摆手。 “行行行,继续说。” 王启年舒了口气,继续说道。 “院长当时跟我说,小范大人马上就要回京都了,让我找机会多接触接触,小范大人有什么事让我多帮衬一下,如果有机会的话最好混到他的身边,另外就是小范大人的事儿及时与他互通有无,就是这样,我说完了。” 梅呈安啧啧两声。 “陈萍萍为了范闲,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王启年道。 “毕竟小范大人是院长选定的未来接班人嘛,提前给接班人准备好我这个辅佐之才也是应有之义。” 梅呈安无语,找着机会就见缝插针的夸自己,也是没谁了,懒得搭理这个不要脸的。 “看样子,你已经答应陈萍萍的要求了。” 王启年摆摆手。 “也不算,虽然他是院长,但我也不能什么都听他的呀,他说我是人才这点我认可,但是范闲值不值得我辅助,我总得考察一下他的为人性格以及能力再做决定吧,所以我当时跟院长说的是,我先看看情况再说。” “陈萍萍同意了?” “他没道理不同意啊,毕竟院长了解我的性格,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梅呈安点了点头。 “有道理,那现在你跟范闲也接触过几次了,考察结果如何呀?” 王启年想了想。 “人确实还不错,热血,正义,性格爽朗,平易近人,最重要的是…他跟梅少一样,看人不分高低贵贱,皆平等以待,这一点他甚至比梅少表现的更明显。” 梅呈安诶了一声。 “说他就说他,别拉踩我成吗?” 这点怎么说呢,在现在人看起来觉得不屑一顾,甚至觉得有些愚蠢的行为,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收买人心的利器。 王启年有些没听懂。 “额…这拉踩是何意?” “就是捧一个踩一个。” 随口解释了一句后,梅呈安道。 “哎呀那都不重要,这么听下来,你对他很是满意啊,那还犹豫什么。” 王启年闻言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小范大人身边有人了啊,藤梓荆人也不错,我倒不是介意跟他一起辅佐小范大人,只是…只是如果不能做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总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 顿了一下王启年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这么说梅少不会觉得我小心眼儿吧?” 梅呈安乐了。 “哈哈,不会不会,能理解,不过啊,老王我觉得你现阶段考虑的有点多,有些为时过早了,范闲刚来京都,这才刚开始,先别想那么多,后头日子还长着呢,顺其自然就好了。” 王启年想了想,点了点头。 “也是,那我回去调整一下心态,只是托梅少转告小范大人的话还请…” 梅呈安笑道。 “这事儿不用转告,下午我跟他已经聊过此事了,放心吧,他心里有数。” 王启年先是惊讶,而后恍然。 “也是,我能猜到的,以二位提司大人的聪明才智早该猜到了才是,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对了,梅少,其实我这儿还有件事儿,搞得我挺忐忑的,所以想…想说出来征求一下梅少的意见。” 梅呈安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启年。 “还有你老王拿不定主意的事儿?说说,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王启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我这件事儿吧…跟今日在埋伏现场发现的那批军械,有关。” 梅呈安挑了挑眉,这件事儿啊,淡然开口。 “哦,然后呢?” 王启年看了一眼梅呈安,咬了咬牙,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道。 “那批军械,我…或许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呈安眨了眨眼睛。 “说清楚点儿。” …… 时间来不及了,这章就只有两千字了。 第168章 有些急了 既然说都说了,王启年也就不卖关子了。 “是这样的梅少,这监察院不是有查检诸军之职嘛,前段日子那巡城司丢了一批军械,那参将就来找我,说是想把这件事给隐瞒过去。” “我特地看过丢失军械的清单,丢失的军械数量虽然不算少,但基本都是即将淘汰的陈旧军械,也就没太当回事,帮了那参将这个忙。” 梅呈安勾着嘴角瞥了他一眼。 “没少收钱吧。” 王启年嘿嘿一笑。 “钱当要收啦,公子懂得,补贴家用嘛。” 梅呈安伸手一推。 “别,我可不懂,可以啊老王,这种忙你都敢帮,论挣钱这一块的胆量,你是这个。” 说着朝王启年竖起大拇指。 “我谁都不服就服你,看样子,这事儿你不是头一次干了吧,不然那参将为何要找你啊。” 王启年闻言不好意的笑了笑。 “嘿嘿,王某一向急公好义,乐善好施,古道衷肠,在替人消灾这一块是有些不错的名声。” 哪朝哪代都不缺这种人,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水至清则无鱼嘛。 梅呈安道。 “对错先不论,最起码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一块没啥毛病,所以今日发现的这批军械就是巡城司丢的那批?” 王启年表情严肃了下来。 “成色略有出入,但数量大致都对的上。” 梅呈安点了点头,想给自己倒杯茶,王启年眼疾手快的代劳了。 看着帮忙倒茶的王启年,梅呈安问道。 “所以你跟我说这个,是想让我帮你点儿什么呢?这事儿即便最后查到你身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毕竟你只是帮人转圜遮掩了一下。” 王启年撂下茶壶道。 “刚发现那批军械的时候我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但后来想了想了,确如梅少所说,问题不大,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我现在犹豫的点是,一方面毕竟我也是监察院的一员,作为一个知情者,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这条信息报上去,好方便监察院尽快查到幕后主使,这样小范大人也能早点儿安心不是。” “另一方面,出卖别人又不太符合王某心中道义,非王某所愿,毕竟我与那参将虽然算不上朋友,但也有几分交情。” “所以想让梅少帮我分析分析,这事儿我究竟该如何选?” 梅呈安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道。 “我总结一下啊,说了,既履行了监察院的指责又能帮到范闲,但同时又违背你做人的准则,所以你格外纠结,是与不是?” 王启年点点头。 梅呈安突然笑了。 “要是没你这条情报,监察院就查不到幕后主使,你这么纠结我还能理解,眼下是无论你说与不说都不影响最后结果,那你还纠结个锤子?你说了也只是锦上添花,无非就是加快点速度而已,锦上添花的东西和内心平衡之间,怎么选还用说吗?当然是让自己心里舒服最重要了。” 王启年想了想,道 “可是不说的话,道义那边是没问题了,但又感觉知情不报有些对不起监察院和小范公子,辜负了院长的嘱托,心里还是不舒服。” “……” 梅呈安瞥向他。 “钻死牛角尖了不是,我问你,幕后主使是谁?” 王启年愣了一下。 “额…照目前猜测,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 梅呈安道。 “幕后黑手是太子一脉的人,这一点范闲早就心中有数了,听清楚了!是这案子无论查出结果还是没查出结果,范闲都已经知道答案了! 好,即便查出来了,那不是太子本人也那是权势滔天的人物,所以你觉得早查出来和晚查出来有区别吗?他们是能被定罪还是怎么滴?” “这一切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对于范闲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你所谓的帮忙于他来说毫无意义,所以你有什么可对不起范闲和陈萍萍的?” “至于监察院,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在乎监察院呢?早干嘛去了?之前你各种溜号摸鱼,不守监察院规矩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对不起监察院?” “跟这儿矫情什么呢?纯粹吃饱了撑的!” “……” 王启年表情不断变换,最后站起身来恭敬的朝梅呈安行了个大礼。 “多谢梅少把我骂醒!王某已幡然醒悟!” 梅呈安鄙视的看了他一眼。 “现在还纠结不?” 想明白以后王启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了,嘿嘿一笑。 “不纠结了不纠结了。” “还有别的事儿没?” 王启年头摇得跟拨浪鼓是的。 “没了没了,哎呀,我这趟真没白来啊,要不是梅少,王某现在还在那钻牛角尖呢,王某对大人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啊!” 梅呈安白他一眼。 “打住啊,少跟我来这套,你没事儿了我这儿有个事儿。” 王启年正经了些。 “梅少请讲。” “过两天我打算带柔嘉郡主去郊游,没什么事儿,你带上嫂子跟小五花肉一块来吧。” 王启年一听是出去玩儿,顿时一口应下。 “没问题,回去我就跟夫人说,正好最近点心铺子生意不忙。” 梅呈安点点头。 “郊游地点还没确定,你有什么好建议不?” 王启年想了想。 “梅少可有什么要求?” 梅呈安想了想。 “也没什么特别要求,郊游不就那几样嘛,风景要好,靠近水源,方便落脚生火做饭什么的,哦对,这次去的姑娘不少,姑娘们都喜欢花,京都附近有没有什么野花旺盛的地方。” “野花旺盛…” 王启年思索片刻有了答案。 “确有一处符合梅少要求,那地方人称野花谷,野花种类繁多,极其茂密,离京都也不远,就在城东四五里处。” 梅呈安闻言眼睛一亮。 “那可以啊,野花谷,可以可以,给你记一功。” 王启年笑了。 “梅少满意就好。” …… 醉仙居。 司理理思前想后,决定让一众手下先躲到城外暂避,而她自己则留下再观望观望。 令牌之事莫名泄露让她心忧,一股若有似无的危机感萦绕在她心头。 身为北齐暗探,潜藏京都多年,花费了无数心血和努力才成为了京都第一青楼醉仙居的花魁,来往接触得都是高官名流。 而且这会儿正值两国敏感时期,大战一触即发,正是打探情报的大好时机,此时让她放弃,那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她怎能甘心! 所以即便察觉到了危险,她也不能就这么走,她得搞清楚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 林相府。 林拱目送着信鸽升空,如释重负。 一旁的林敬言开口说道。 “二公子,接下来是不是就没咱什么事了。” 林拱点点头。 “令牌搞到手了,也转交了,该咱们做的就都做完了,接下来就看长公主的了。” 林敬言想起一事儿。 “对了,二公子下午去见那司理理,可探察到她的身份。” 提起司理理,林拱脸上的笑意收敛了。 “虽未言明,但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司理理应该是北齐潜伏在京都暗探。” 林敬言闻言瞳孔一缩。 “北齐暗探?!” 林拱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 “八九不离十!我只是没想到堂堂庆国长公主居然回和敌国密探有联系。” 林敬言脸上浮现忧色,想了想,道。 “未必是有联系,或许只是知情,否则也不用多此一举让咱们去找那司理理拿令牌了。” 林拱想想也是。 林敬言忧虑之色更浓了。 “二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得知那司理理是北齐密探之后,我这心里总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林拱心里不以为意,笑道。 “能有什么问题,你就是听的少见的少啦,一个北齐密探而已,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林敬言想了想问道。 “司理理知道公子的身份吗?” 林拱闻言愣了一下。 “应该…不知道吧,我没报过姓名身份。” 林敬言松了口气。 “那还好那还好。” 见状林拱笑了笑。 “你呀…就是想的太多。” …… 长信宫。 “殿下,林拱刚刚传信说,令牌已经到手,转交给那两名女剑客了,还说他等着殿下的好消息。” 长公主听完笑的前仰后翻。 “哈哈哈哈,好消息,嗯,让他好好等着吧。” 兰香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事情都败露了,这个林拱还蒙在鼓里傻傻不知呢,太逗了。 主仆两个正笑着,殿外传来一阵骚乱。 长公主止了笑朝殿门口望去。 兰香则是超长公主行礼之后匆匆朝殿外走去。 过了不大一会儿,兰香回来禀报。 “殿下,太子殿下有急事求见。” 长公主神色不见意外,张了张嘴。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太子匆匆走进殿内,来到长公主面前,神色带有焦急和气愤。 “姑姑!那个北齐程巨树是怎么回事?那两个女剑客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批军械,这些事姑姑事先是否知情?” 长公主安静听完,淡淡的说了一句。 “太子是在质问我么?” 太子神色一僵,气势顿时弱了几分,颔首闷声回了一句道。 “不敢!” 长公主弯起嘴角轻声道。 “太子先坐吧,坐下慢慢说。” 兰香适时搬来一只凳子放于太子身后。 太子低头看了一眼,坐了下去。 “还请姑姑解答我的疑惑!” 长公主笑道。 “太子一连串的问题都给我问糊涂了,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太子道。 “那些事我就不重复了,敢问姑姑事先是否知情。” 长公主眼都没眨就承认了。 “知情!” 太子有些急了。 …… 第169章 你是不是疯了 “姑姑要杀范闲,我答应了,姑姑为何还要瞒着我私下谋划此事啊?为什么不事先与我商量一下呢!为什么?!” 长公主轻声道。 “太子这火发的简直不讲道理,我只说我知情,何事承认此事是我谋划的了?” 太子愣神片刻,冷笑一声。 “除了姑姑,还有谁能有那么能量能同时调动北齐,东夷城的人,甚至还能弄来军械。” 长公主道。 “同时做到这些事,很难吗?京都不少人有这能力,太子为何只疑心我呢?” 太子道。 “能做到此事的是有不少,但我实在想不到除了姑姑,谁还有理由对范闲下手!” 长公主眨眨眼。 “谁说没有,林拱就有理由啊。” 太子愣住,错愕道。 “谁?林拱?” 长公主道。 “是啊,林拱!他前两日在皇家别院被范闲一顿羞辱的事儿,太子这就忘了?林拱一向自傲,被一个身份低贱的乡野之徒羞辱恐怕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吧。” 太子呐呐无言,林拱早早就入了他的门下,也是他至交好友,他自然了解林拱的性子,确如姑姑所言。 沉默良久,太子开口。 “若是林拱,那姑姑又为何提前知情?” 长公主道。 “啊,这事就更简单了,林拱曾传信给我,想与我合作杀范闲,我虽然拒绝了,但对林拱那边的动静多关注了些,所以知情。” 太子不太信林拱会不和自己商量,反而来找长公主合作,他没道理那么做。 “若真是如此,那姑姑就更没必要瞒着我了,林拱与我又不是外人。” 长公主笑道。 “瞒着太子可不是我的意思,是林拱特意跟我提的要求,无论我是否与他合作,他都请求我保密,尤其是不能与太子殿下说。” 太子想都不想断然道。 “这不可能!” 长公主点点头。 “就知道太子殿下不信,因为我当时也没想明白他提这要求的意义是什么,不过幸好我留了证据。” 说罢看向兰香。 “速去将林拱传给我密信取来,交与太子!” 兰香应声而去。 太子眼看着兰香离去,原本坚定的心有些动摇了,他有些摸不准了,姑姑说的如此笃定,还声称留有密信,莫非… 兰香不消一会儿就回来了,将那密信递给了太子,太子心里打着鼓接过纸条,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看了起来。 先看笔迹,确是林拱的字迹,再看内容,看着看着太子的脸色越来越差。 居然真的是林拱!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看完密信的太子眼中满是不解,迷茫与困惑! …… 梅府。 送走王启年后,梅呈安直接去洗漱了,洗漱完在屋内书桌前看了会儿书。 直到困意上涌,梅呈安打了个哈欠,合上书便上床睡觉去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刚破晓之际,梅呈安就睁开了眼,翻身下床,站在窗前发了会儿呆。 良久才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边打哈欠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深呼吸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凉凉的,梅呈安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 走着,晨练去。 梅呈安这边在慢幽幽的打着太极拳。 千里之外同样有个人也在打着此拳,此人一身黑袍,面具遮脸,正是影子。 不远处,陈萍萍坐在轮椅上同样在比划太极拳的招式,因只能做上半身的动作,看起来略显滑稽。 招式衔接之际,影子开口了。 “咱们什么时候回京都?” 陈萍萍比划了一个白鹤亮翅的动作。 “不急,再等等。” 影子侧身弓步推掌,声音有些纳闷。 “等什么呐?” 陈萍萍手上动作不停,缓缓吐气。 “等一个,时机。” 影子一套打完,缓缓收势后,转身看向陈萍萍。 “什么时机?” 可惜陈萍萍不答了。 等了半天等不到回应的影子白了陈萍萍一眼,转身就走。 这下陈萍萍说话了。 “干嘛去?” 影子头也不回。 “吃早饭!” 陈萍萍停下动作喊了声。 “家吃啊。” 影子不耐烦的摆摆手。 “天天就那几样,早吃腻了!要吃你自己吃吧,我换个口味去。” 陈萍萍愣了片刻,再次喊道。 “等等我呀,我也吃腻了!” “……” 影子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 东宫。 林拱带着疑惑走进了大殿。 朝着背对着自己的太子躬身行礼之后开口问道。 “殿下这么早将我唤来何事啊?” 太子转过身冷着脸上下打量着林拱,也不说话。 林拱被太子看的一脸懵逼,低头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啊,抬头看向太子。 “殿下?” 太子开门见山。 “程巨树是你派人抓的?” 林拱愣了一下。 “殿下是听谁说的?” 太子道。 “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我就问程巨树是不是你派人抓的?那两个四顾剑门徒你认识不认识?” 林拱闻言表情变了变。 妈的长公主也太不守信用了吧,说好的范闲死之前要保密呢? 就是不知道长公主是不是把合作的事也说了,说了的话,自己这功劳就要大打折扣了。 好在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只差最后一哆嗦。 太子殿下这会儿叫停也来不及了。 想明白后林拱点了点头。 “既然殿下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是我,那俩四顾剑门徒我也认识。” 太子惊讶于林拱就这么承认了。 “这么说,这一切真的都是你谋划的?” 林拱闻言松了口气,好在长公主遵守约定把功劳全让给了自己。 “没错!那范闲当众挑衅殿下,我早就想替太子殿下出口恶气了,再加上这乡野之徒居然妄图染指我妹妹,甚至还出手暗算于我,让我丢尽脸面,他死不足惜!” 太子黑着脸。 “你想杀范闲,我一百个赞成,咱们一起商议此事难道不好吗?为何要瞒着我自作主张呢?” 太子的问题林拱早有准备。 “殿下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讲空话的人,我向来是做事在前,讲话在后。 此事我想过,若能除掉范闲,事后再告诉太子殿下也不迟,还能给殿下一个惊喜。 若事不成,追查上来也只能追查到我,不会牵连太子殿下! 毕竟是我瞒着殿下私自行动,殿下也确实不知情。” 太子一瞬间疑惑尽除,林拱这番话合情合理,也确实是他做事的风格。 表情缓和了许多的太子走到林拱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糊涂啊,咱们是兄弟,是自己人,你该先来找我商量商量再行动的,那范闲岂是那么好杀的,姑姑包括我对那范闲动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他不是绝处逢生,化险为夷,你…” 林拱道。 “殿下勿虑,我心中有数,我虽看不上范闲,但也不会小觑他,所以这次的准备极齐的细致,周全,堪称万无一失。 眼下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不出三日,定为殿下除此心腹大患,叫那范闲死无葬身之地,殿下只管安坐东宫,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 太子很是感动,感动的都不忍心把真相告诉还蒙在鼓里林拱。 目光复杂的看着林拱,太子欲言又止。 太子表现的如此异常,林拱就是再傻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心里咯噔一声。 “殿下…可是收到什么于计划不利的消息了?” 见林拱已经猜到了,太子点了点头。 林拱表情变了变,故作轻松的说道。 “殿下有话直说罢,我承受力没那么脆弱,即便这次计划不成,下次再谋划就是。” 太子叹了口气。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那两个女剑客杀人灭口忘了收尸,被一个小孩儿无意中看见报到了京都府,现在监察院已经把那里包围了,除了程巨树,那两个女剑客也被抓了。” 林拱这下是彻底崩不住了。 “小,小孩儿?” 太子眼里也满是无奈,林拱的计划他听着都心惊,确实很完美了,奈何败在一个小屁孩手里,这事儿,确实有些荒唐。 拍拍林拱肩膀,太子无奈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眼下要紧的是怎么收拾收尾,避免牵连到你,程巨树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林拱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他依旧不能接受这么完美绝佳的谋划就因为这么一个荒唐可笑的原因夭折了。 太子点了点头。 “那两个剑客够可靠吧,会不会出卖你?” 林拱恍惚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太子看不明白了。 “你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啥意思?喂!林拱!想什么呢!醒醒!” 林拱终于回过神了。 “额,那两个剑客…我也不知道。” 长公主找的人,靠不靠谱他哪儿知道啊。 太子郁闷了。 “你找的人你不知道?这俩人你从哪儿找来的?” “额…” 见林拱吞吞吐吐,太子也懒得纠结这个问题了,不知道统一当会出卖算。 “你谋划的事儿她们两个知道多少?你都让她们参与什么了?” “额…全部。” 太子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愣神了半天嘶吼道。 “全部?!!林拱你是不是疯了…” …… 第170章 避避风头 “全部?!!林拱你是不是疯了?两个底细你都没搞清楚的人,你居然让她们全程参与?” “我就纳闷儿了!你手底下是没人吗?连个心腹都找不出来吗?没人你来找我借啊!就非得用两个不知根底的人?”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被太子劈头盖脸一顿骂,林拱脸上险些挂不住,除了亲爹林相,他还从没被人这么骂过。 “殿下根本不了解具体情况!那两个人虽然不是我的人,但是…总之应该没问题。”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们出卖我了,监察院知道了我的谋划又能怎么样呢?行动又没开始!什么都还没发生呢他们能奈我何?” “范闲辱我我想杀他合情合理!又不会牵连到殿下,殿下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至,于,吗?” 太子气急反笑。 “你以为我生气是因为担心此事坏我名声?我与范闲的冲突都人尽皆知了,还要什么名声?我生气还不是因为在担心你吗?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咯,是吗林拱?” 林拱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说完他就后悔了,如今又被太子一顿嘲讽,脸被臊的通红。 太子好心替他着想,他反倒冲太子发了一顿脾气,确实有些不识好歹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发错脾气,林拱满脸通红的赶紧服软。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不了计划突然夭折,所以脾气急躁了些,殿下也知道,我就是个急性子,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说错了话惹怒了殿下,那都是无心之语,还请殿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见林拱态度诚恳的道歉,主动递上了台阶,太子脸色好了很多,果断就下了台阶,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行,这事儿翻篇儿,不提了,说回案子的事儿,情况未必有你想的那么乐观,军械的事儿你这边就不好解释,怎么搞来的我就不问你了,回去赶紧把手尾收拾干净,千万不能给监察院留下把柄和口实。” 林拱愣了一下,军械?什么军械?噢,应该是长公主做的其他准备,长公主心狠手辣应该不用自己提醒吧,不,毕竟只是一场,回头还是传信提醒一下吧。 想着林拱点了点头。 肯听劝就好,太子放心了不少,只要提前把手尾收拾干净了,那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了。 要紧事儿说完,太子才有闲情逸致问林拱自己好奇的问题。 “对了,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你把那程巨树绑来,是打算怎么驱使他呢?” 林拱下意识答道。 “令牌…” 刚说俩字儿,林拱声音戛然而止,愣在原地。 “令牌?什么令牌,他师门的吗?” 太子好奇的问道。 林拱没有回答,表情阴晴不定的陷入思绪中了。 糟了,把这事儿忘了,取令牌的时候那俩剑客也在场,令牌也交给她俩了,如今恐怕已经在监察院手中了,那司理理若是真如自己猜测是北齐暗探,那这事儿就麻烦了。 都怪林敬言那厮,一直说什么感觉不对劲,有不详的预感,这下好了,真被他那张乌鸦嘴言中了! 只能寄希望于长公主的人嘴够严了。 不行,那太蠢了,救人就算了,太麻烦,得赶紧灭口。 太子见林拱不但不答,表情还这般凝重,心里咯噔一声,这令牌莫非还有其他牵扯? 林拱回过神后赶忙道。 “殿下可有办法讲那两个人从监察院地牢灭口?” 太子愣了一下,脸沉了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那令牌到底牵扯到什么了?军械的事儿都不曾让你动容,怎么一提到令牌你就想着灭口了?” 林拱着急道。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殿下先说有没有办法把口灭了!” 太子没好气的说道。 “没有!一般的衙门我还能想想办法,但那是监察院,皇室子弟不得插手你不知道吗?” 林拱腹诽,装什么装呀,不让你插手你就真不插了?不插手你怎么得的监察院消息。 指望不上太子,只能回头儿问问长公主。 太子追问。 “到底什么情况啊?你倒是说啊。” 林拱无奈,就把司理理的事情掐头去尾讲了讲。 太子听完沉默了良久。 “你先出去躲两天吧,我再想想办法。” 林拱不想走。 “有这个必要吗?我与她素不相识。只是找他要了块令牌而已。” 太子道,语气平淡的可怕。 “你说呢?值此敏感时期,与敌国暗探勾结密谋杀害我庆国才子的罪名你担的起吗?” 与敌国暗探勾结的是长公主,跟我有什么关系?可惜这话不好说出口。 林拱光棍的说道。 “反正我不走,大不了我去监察院把事情说清楚就是,我只是单纯想报复范闲,报当初他辱我之仇,压根儿不存在什么勾结。” 太子嗤笑一声。 “勾不勾结这事儿你说了算吗?你把监察院的人都当成善男信女了是不是,没船他们都能凿出三斤钉,更别提很多事都说不清楚的你了。” 林拱不以为意。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不信监察院敢拿我怎么样,难不成还敢栽赃陷害,屈打成招吗?” “……” 太子气笑了。 “我真是…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天真呢?朝堂斗争有多残酷还用我提醒你?你以为你代表的只是你自己吗?你代表林相和我!这种把柄递到二哥手里,他还能大发慈悲视而不见吗?好,就算他看在林相的面子上,不拿这件事做文章,那陛下呢?陛下对林相,对你们林家什么态度你心里没数吗?陛下能放过这个打压林相的机会吗?” 提到林家,林拱那一头热血终于冷却下来了,眼里露出惊恐不安。 太子瞥了他一眼道。 “你也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儿,话我就点到这儿,你老老实实出去躲一段时间,只要你人不被带到监察院,那一切都还有转圜余地,我尽量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这事儿压下去。” 林拱这下确实老实了。 “好,我听殿下的,躲哪儿比较合适?” 太子松了口气,想了想道。 “北边在戒严,到处都是探子,南下吧,地方你自己选,注意不要暴露行踪,等事情平息了我会给你传信。” 林拱点点头。 “那我回去准备一下,明日就走。” 太子无语,心是真大呀。 “明日什么明日,万一那俩人今天就扛不住了呢,回去赶紧收拾一下,不,也别收拾了,等到外面了,再安排人采购就是,回去简单整备一下直接走。” 林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把话给咽了回去,闭上嘴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望着林拱离去的背影,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 林拱回到家先是让护卫首领召集人马,然后匆忙进屋撕下一张纸条,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写完正在卷的时候,林敬言一脸懵逼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儿这是,二公子要出城吗?” 林拱起身从鸽笼里掏出一只鸽子,把卷好的纸条塞进信筒,盖好后来到窗边直接放飞。 看着鸽子升空,林拱松了口气,这才回答林敬言的问题。 “谋划的事情败露了,咱们出城南下避避风头。” 林敬言闻言面容大变。 “什么?怎么会这样?” 林拱刚想解释,护卫首领前来报信。 “二公子,人召集了,马车也备好了。” 林拱点点头,看向林敬言。 “等出城路上再慢慢跟你说吧。” 出了屋子,一行人翻身上马。 林敬言看着即将窜进车厢的林拱突然问了一句。 “二公子,出城的事儿不用跟林相说一声吗?” 林拱闻言身形一顿,站起身朝林相府的方向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歉意,沉默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朝林敬言摆摆手后便俯身钻进了车厢。 见状林敬言也不再多言,朗声喊了一句。 “出发!” 说罢抓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 “驾!” 随着一声令下,一行人护送着林拱一路朝京都南门前行。 …… 长信宫。 长公主看完林拱传的最后一封密信勾了勾嘴角,扔下密信,继续捣起花瓣。 其身前的兰香道。 “今日一早,太子便把林拱叫到了东宫,双方交谈许久,其间发生了争吵,随后林拱出宫,传了这封密信后,带着手下出城去了。” 长公主听完笑了笑。 “太子反应不慢,此时躲出去先避避风头对林拱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兰香补了一句。 “躲出去简单,再想回来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长公主眉眼带笑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兰香道。 “殿下,监察院那边审讯还在继续,那两个四顾剑门徒至今未曾开口。” 长公主闻言想了想道。 “再坚持一天火候就差不多了。” “是,军械的事监察院已经查到巡城司了。” 长公主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兰香。 “啊,你说,那偏将的家人知道他贩卖军械的事儿吗?” …… 第171章 大查不差 兰香顿了一下,颔首道。 “奴婢明白了,司理理那边已经有了警觉,将手下全部遣到城外了,自己留在城中,估摸着是想再观望观望。” 长公主伸手拿起木镊子,夹了几片鲜红的玫瑰花瓣到罐中。 “嗯,她…北齐小皇帝点名要我保她。” 兰香想了想道。 “那奴婢派人给她递个消息?” 长公主没给回应,反而聊了一句题外话。 “听说那个司理理长的很漂亮?” 兰香愣了一下道。 “能当上醉仙居的花魁,容貌自是不俗,坊间传闻其清雅脱俗,有着闭月羞花之貌。” 长公主恍然。 “啊,怪不得那小皇帝要保她,少年慕艾,真是叫人羡慕。” 兰香眨了眨眼,没听懂。 长公主思索片刻道。 “明日一早吧,审讯结果出来前通知她,至于能不能跑掉就与我无关了,左右我通知过了,也算对他有了个交代。” “……” “是!” …… 二皇子府。 李弘成背着手看着二皇子在用木圈套地上的各种名贵物件,笑道。 “这大早上的,殿下颇有闲情逸致啊。” 二皇子身穿一身白色宽袖华衣,挽着袖子,闭着眼在瞄准,瞄的差不多了,稍稍用力将圈丢了出去。 木圈成功套住二皇子的目标,一只黑色狗狗摆件,只可惜的是,由于弹性,木圈落地后又弹了出去。 二皇子一拍大腿,哎呀一声,感觉颇为遗憾。 啧了一声后二皇子才看向李弘成道。 “闲着没事儿,随便玩玩,你要不要试一试,挺好玩的。” 李弘成笑着婉拒道。 “算了吧,我这双手除了擅长写字,别的玩啥啥废,就不献丑了。” 二皇子闻言耸了耸肩。 “那好吧,那我就独享其乐了。” 回身朝谢必安招招手,谢必安递上两个木圈,二皇子接过之后摆好架势,目光上下不断扫量着地上摆件,边寻找目标,边开口道。 “你那边怎么样了?” 李弘成噢了一声。 “早上我去过范府了,人不在,所以没约上。” 二皇子一把将木圈扔了出去,结果显而易见,没套中。 “不在?大早上的不在家,他干嘛去了?” 李弘成道。 “问过了,门房也不清楚。” 二皇子最后一个圈仍未套中,摆摆手示意不套了,转身朝一旁的铺着软垫的茶座走去。 “他心可真大啊,换一般人早不敢出门了,他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整日出去溜达。” 李弘成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闻言笑道。 “兴许是觉得人已经被抓了,暂时不会再有人对他下手了,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二皇子脱掉鞋子在茶座座位上盘腿坐下,在茶桌上的果盘之间看了看,捻起一颗葡萄塞进口中道。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李弘成在他身边一步远的位置负手而立。 “监察院那边,听说那两个女剑客至今未曾松口。” 二皇子闻言笑道。 “一晚上而已,这才哪儿到哪儿,最少撑到明天才会开口了。” 李弘成眼露诧异。 “殿下因何断定啊?” 二皇子洒然一笑。 “这还不简单,若是我被抓,总得先扛一扛看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吧,一夜时间稍显仓促,再加一个白天时间就差不多了。” 李弘成想了想道。 “那为什么不再多等几天呢,万一营救的人收到消息晚呢。” 二皇子闻言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 “好吃好喝的等,等一年都没问题,问题是没那待遇啊,还上着刑呢,心里愿意等,但身体扛不住啊。” 李弘成害了一声。 “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二皇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一口饮尽,动作放荡不羁。 “范闲那边儿…” 李弘成颔首道。 “我下午…不,我还是晚上去一趟吧,他总不能不回家休息吧。” 二皇子闻言一乐,给李弘成竖了个大拇指。 “高!” …… 皇家别院。 林婉儿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范闲。 “牛拦街那边的事儿我听说了,没吓到你吧?” 范闲愣了一下。 “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林婉儿道。 “我表妹告诉我的。” 范闲恍然,如果是柔嘉郡主就不奇怪了,洒然一笑道。 “害,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林婉儿怎么可能不担心。 “听闻现场除了那程巨树,还发现了军械,幸亏是被撞破了,否则…想想我都后怕。” 范闲轻声笑道。 “我这不是没事嘛,这么可怕的杀局竟然被意外撞破了,这证明什么?” 林婉儿摇摇头。 “证明什么。” 范闲道。 “证明我吉人自有天佑啊,而且,你猜意外撞破此事的人是谁?” 林婉儿皱皱秀鼻。 “这我哪儿猜的着呀。” 范闲哈哈一笑。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那个护卫藤梓荆吗?” 林婉儿点头。 “记得啊。” 范闲笑道。 “那小孩儿就是藤梓荆的儿子,哈哈,没想到吧。” 林婉儿惊呼一声捂住嘴。 “这也太巧了吧!” 范闲一摊手。 “谁说不是呢,我刚得知的时候也觉得太巧了,巧的就好像…怎么形容呢?就感觉很玄妙。” 林婉儿想了想道。 “那你这不叫吉人自有天佑。” 范闲愣了一下。 “怎么讲?” 林婉儿道。 “你看啊,藤梓荆奉命杀你,你不但原谅了他,还帮他假死脱身,脱离监察院。 到了京都你还帮他寻找妻儿,给他回复身份,他因此做了你的护卫,护你周全。 同时他的儿子意外撞破此案救了你一命。 有因才有果,救你的是你的善良,你这叫善有善报!” 范闲嘶了一声。 “我还真没从你这个角度想过,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这么想会不会有自卖自夸的嫌疑啊。” 林婉儿笑道。 “又没夸大,事实嘛。” 范闲点了点头。 “行吧,哦,对了,差点儿忘了正事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罐儿,举起来晃了晃。 “当当当当,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林婉儿看了一眼,好奇的问。 “什么呀?” 范闲拧开盖子地递到林婉儿面前。 “这是我昨晚熬了一晚上,亲自给你熬的药,清肺止咳,最关键的是这药一点也不苦,喝起来甜吧滋儿的,你快尝尝。” 林婉儿拿起小白罐儿看了看,里面的液体呈暗金色,略微泛红,有点像蜂蜜的颜色。 凑近鼻前闻了闻,确实没有任何药味儿,反而有着一股清香。 林婉儿点了点头道。 “看起来闻起来都不错,不过…你不是学毒的吗?你这药…靠谱吗?” 范闲愣了片刻嘿了一声。 “瞧不起我这学毒的呀,用毒者亦是医者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林婉儿摇摇头。 “没听过。” “……” 范闲二话不说抢过小白罐,仰头就要往嘴里倒。 林婉儿赶忙伏在桌子上拉住他。 “诶,这不是你给我熬的药吗?你喝什么?” 范闲瞥了一眼林婉儿,委屈的说道。 “你不是担心我给你下毒嘛,我喝一口替你试毒啊。” 林婉儿闻言扑哧一声笑了。 “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还能不信你嘛。” 范闲斜着眼问道。 “真的?” 林婉儿笑着点了点头。 “真的!” 范闲这才放下小白罐,嗔怪道。 “你戏演也太好了吧,我还以为你真的怀疑我呢。” 林婉儿坐了回去笑道。 “我以为我演的拙劣,谁能想到你这么笨呀,这都看不出来。” 顿了一下,伸手道。 “现在可以把药还给我了吧。” 范闲嘿嘿一笑赶紧把小白管儿放到了林婉儿的手上。 林婉儿道。 “盖子也给我呀。” 范闲顺手递了过去,林婉儿直接把盖子给拧上了。 范闲错愕道。 “你不喝嘛?” 林婉儿摇摇头道。 “早上刚喝过药,我留着晚上再喝,对了,你这个药能放吧?” 范闲点点头。 “放到晚上没问题,对了,记得给我留窗。” 林婉儿闻言一惊。 “留窗?你想干什么?” 范闲道。 “晚上我过来观察药效啊,毕竟是第一次弄,看看药效也方便我后续调整。” “……” 林婉儿低头看看手中小白罐儿,果断再次拧开,一饮而尽。 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决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范闲:“……” 什么意思,我不是色狼啊!!! 林婉儿喝完,咂巴了一下嘴。 “嗯,甜!” 说完噗通一声栽到了桌面上。 范闲:“……” 什么意思,我没下毒啊!!! “婉儿别闹!” “……” “差不多就行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 “嗯?不能是真晕了吧?” “……” “我靠!真晕了,婉儿!婉儿!你醒醒啊…” …… 梅府小院儿。 梅呈安上完早班,按时按点儿回家,此时刚用过午饭,正坐在廊下吃饭后甜点,果冻。 是的你没听错,果冻,古代也是有果冻的,只不过由于制作过程繁琐,需要大量的时间和手中制作,所以只限于权贵阶层食用。 梅呈安正在吃的这个就是草莓果冻,当然,肯定不如现代果冻那般晶莹剔透,不过味道大差不差。 …… 第172章 你家马车呢 用小木勺从碗中qq弹弹的果冻上挖下一勺送到嘴边咕噜一声吸到口中。 冰冰凉凉滑溜溜的果冻入口即化,淡淡的甜味刚刚好,草莓果肉新鲜多汁,绝佳的口感让梅呈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味道怎么样少爷?” 黄瓜一脸期待的看着梅呈安,期待得到他的评价,这是她为后日的郊游研制的新口味甜点。 梅呈安睁开眼朝黄瓜比划了一个大拇指,笑道。 “可以!很不错,好吃!” 黄瓜闻言立即眉开眼笑。 “少爷喜欢那我就多备一些,现在有葡萄、仙果、草莓三种口味了,少爷还有什么想尝试的口味吗?” “emmm…” 梅呈安想了想道。 “暂时想不起来,就这些吧,三种差不多了,或者你有什么想法,只要你不嫌麻烦,尽管去尝试。” 黄瓜闻言眼睛一亮,已经开始想象要研制什么新口味了。 “奴婢不嫌麻烦,那少爷我就先下去了。” 梅呈安挖了一勺果冻塞进口中,眯着眼嗯了一声。 “这又是在吃什么好吃的呢?” 范闲身影出现在院门口,边朝里走边说了一句。 梅呈安没回答,自顾自的吃着果冻,眯着眼一脸享受。 范闲也不在意,走到近前,定睛一瞅,眼睛当时就亮了。 “哟,果冻,还是草莓的。” 说着抬头看向站在梅呈安身后的红薯道。 “好心的红薯姐姐,还有没,给我也来一碗呗。” 红薯闻言看了一眼少爷,见少爷没有开口阻拦,捂嘴偷笑着朝范闲躬了躬身子。 “范公子稍等,奴婢这就去给范公子取。” 范闲拱手。 “多谢!” 红薯去了,梅呈安睁开眼,瞥了一眼范闲。 “您也忒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我侍女你都支使上了。” 范闲得意的哼了哼,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那没办法,谁叫我嘴甜呢,人家就乐意听我说话,诶,今儿个怎么没准备躺椅换成凳子了。” 梅呈安将勺子丢进碗中放在桌上,从桌上拿起一小碟五香蚕豆,翘起二郎腿,捻了一颗蚕豆丢进口中。 “躺椅太舒服了,怕你来了赖着不走。” “……” 范闲嘁了一声,在桌上看了看,拿起一小碟剥好的瓜子仁,也跟着翘起二郎腿。 拿碟子的手支在腿上,另一只手捏了一小撮仰头丢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嚼了起来。 梅呈安道。 “我这边有了个不错的郊游地点,你那边呢?问林婉儿了吗?” 范闲叹了口气。 “别提了,婉儿让我搞晕了,压根儿没问,既然你已经有地点了,那就去你那个吧。” 梅呈安闻言挑了挑眉,看向他。 “什么玩意儿嗖的一下从我脸上压过去了,车速也太快了吧,这是我能听的吗?” 范闲愣了片刻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梅呈安。 “你想哪儿去了,是喝我的药喝晕的。” 梅呈安点了点头。 “嗷,原来是下药,听起来更刺激了。” “……” 范闲急了。 “不是,什么叫下药啊,你别乱说好不好,我给婉儿的那是正经药。” 梅呈安勾起嘴角。 “哦,给她的是正经的,意思是你手里还有不正经的咯。” “……” 累了,毁灭吧! 范闲一脑袋黑线,强行忍住了把手里的碟子扣在老乡嘴上的冲动,咬牙道。 “你大爷!那是我昨晚连夜给婉儿熬了一份清肺止咳的药!” 梅呈安恍然道。 “啊,原来是这样,那可能是京都和澹州的习俗不一样吧,我们这边清肺止咳的药一般不会让人晕厥。” “……” 这下暴击了,范闲老脸一红。 “可能是其中一味药放错了,诶,但是药效绝对没问题啊,就是有一丢丢副作用,跟喝醉差不多,回头我调整一下就没问题了。” 梅呈安想了想。 “一秒进入时候醉酒状态,你这药效不错啊,用来敷衍挡人倒是一绝,还能清肺止咳,诶,感觉这药有市场啊,药方子保存好,回头你再多开发几种有稀奇古怪功能的药,到时候开个药铺子,绝对挣钱!” “……” 范闲瞥了一眼梅呈安。 “我怀疑你在骂我,但我没证据。” 梅呈安呵呵一笑。 “我真是这么想的。” 范闲白他一眼。 “我信你个鬼…” 还没吐槽完,就被红薯打断了,她手里还端着一小碗果冻,果冻上面搭了一个小木勺,放到了范闲一侧的桌上。 “范公子,你要的果冻。” 范闲看了一眼小碗,抬头冲红薯笑了笑。 “多谢,多谢。” 红薯抿嘴一笑,看了一眼桌面后,又去端了一碟瓜子仁放到桌上后看向梅呈安。 “少爷,没什么吩咐我就先下去了。” 梅呈安点了点头。 “去休息吧。” 红薯应声离去。 范闲看着红薯的背影啧啧两声。 “有个侍女是好哈,实在是太贴心了,关键是还养眼,比藤梓荆那个笨手笨脚的大老粗强一万倍,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呐。” 梅呈安闻言只笑了笑没说话。 范闲把瓜子碟放到桌上,捧起了那碗果冻吃了一口后道。 “对了,早上你大舅哥上我家找我去了,只不过我那会儿已经去了皇家别院,刚好错开了,没碰上面儿。” “哦。” 范闲问道。 “你说他找我什么事儿呀,不会又是邀请我参加什么诗会吧。” 梅呈安想了想笑道。 “可能吧,他确实喜欢举办诗会。” 范闲一脸嫌弃。 “那我可不去了,本以为降维打击会很爽,实际上索然无味,一点意思都没有,有那时间我去找婉儿聊聊天不香嘛。” 梅呈安不置可否,放下碟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口后放下茶杯,拿起瓜子碟,一粒一粒吃,相比范闲粗犷的吃法要优雅许多。 范闲又吃了两勺果冻后道。 “说起来也是操蛋,护卫的事儿我费劲口舌也没给我爹说通,如今这案子一发,我爹终于醒悟知道后怕了。” “说要给我派高手,但我想想又觉得不需要了,所以就拒绝了,绕了一圈还是回归原样,全白折腾,这事儿闹的。” 梅呈安乐了。 “也不算白折腾,起码你爹这个老江湖知道自己犯了经验主义错误了不是么,这波让他长长记性也是好事,京都这地界儿大意可是会要人命的。” 范闲点点头,深以为然。 “哦对,你待会儿有事儿没?” 梅呈安挑眉。 “咋?” 范闲道。 “没事儿的话陪我去趟监察院呗。” 梅呈安愣了一下。 “你想看看那件案子的进展?” 范闲点了点头。 梅呈安道。 “那你自己去呗,你是提司,这案子你有权过问。” 范闲道。 “我这不是对监察院不熟嘛,那里面的头头儿除了我老师,一个都不认识,你人头混的熟,有你在,有什么事儿也好说话。” 梅呈安哭笑不得。 “我跟他们也不熟啊,就打过一次照面而已。” 范闲撂下吃完了的小碗,一摊手。 “那总比我强吧,哎呀,左右你也没什么事,在家呆着也是呆着,就陪我去一趟呗。”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梅呈安还能说啥,想了想去一趟也不是不行,他也有点想提前见一见那程巨树,好奇他如今是个什么造型。 想着梅呈安点头应下了。 “行吧,那就陪你溜达一趟。” 范闲一拍大腿。 “诶,这才是好兄弟嘛,走走走。”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无语。 “倒也不用这么急吧,我这瓜子还没吃完呢,还有你,把你那碟瓜子吃完啊,没人吃你剩下的东西。” 范闲哎呀一声,端起自己吃剩的那碟瓜子,一把倒进嘴里,快速嚼了起来。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依旧在不紧不慢的一粒一粒吃着。 范闲吃的确实快,一眨眼功夫就咽完了,看着慢吞吞的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不是,大哥,你一粒一粒吃是打算吃到天荒地老吗?就那么一小碟,一口周了呗。” 梅呈安充耳不闻,在范闲无语的目光中一粒一粒吃完了,完事儿还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范闲一脸叹服,朝梅呈安竖起大拇指。 “优雅,真是优雅!论拿捏急性子,您真是一绝,服啦,心服口服,不服不行!” 梅呈安淡淡的看他一眼,抬脚就朝院外走去,丢下一句。 “走啊,不是要去监察院嘛,磨磨叽叽的干嘛呢。” “……” 范闲一脑袋黑线,脸色黑如锅底,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双拳紧握,嘎吱作响,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我艹!” 然后咬牙切齿的跟了上去。 …… 负手站在自家大门口,梅呈安等了一会儿范闲。 范闲到了知道在门口左右打量了一番。 “你家马车呢?” 梅呈安道。 “想着直接坐你马车,我就没让青鸟准备啊,你家马车呢?” 范闲道。 “我走着来的啊,没坐马车,藤梓荆回家去了。” 话毕两人面面相觑。 范闲提议。 “要不…让门房给青鸟传个话,让她准备一下?” …… 第173章 零帧起手 梅呈安抬头看了一眼蓝天白云,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和煦的微风拂面。 “没马车也好,整日坐马车四肢都快退化了,天这么好,不如走着去,顺便还能感受一下街景气息。” 范闲想想耸了耸肩。 “我倒是没问题,不过距离有些远,你吃的消吗?” 梅呈安抬脚下台阶。 “走走看呗,不行你背我不就完了。” “……” 范闲翻了个白眼,朝梅呈安的背影比划了一个中指。 …… 监察院的位置位于天河大街之上,天河大街是整个京都最安静最整洁美丽的一条街,除了监察院,六部衙门也汇集于此,分列两边。 美则美矣,但相较其他街道,要冷清许多,仅有的少量摊贩大都聚集在各部衙门口,监察院门口除外。 这些摊贩是真摊贩还是探子谁也说不清楚,主要服务的就是各部官员,行人少之又少。 梅府离天河大街其实并不算远,但是到了天河大街,不代表就离监察院很近,因为天河大街很长,而监察院又在天河大街的尽头。 所以范闲说的有点远并不是玩笑之语。 梅呈安与范闲迎着和煦的春风穿行在京都城的大街小巷,一路上左顾右盼,化身该溜子肆意小声点评着街上女孩子们滑嫩的脸蛋儿,以及隐藏在略显宽松仕女服下的身材。 两个衣着华丽长相好看的贵公子孤身行走在街头,收获了不少媚眼儿还不算什么,甚至有大胆的女子直接拦路想要认识一下。 行为之大胆开放顿时让两个只敢小声bb的该溜子,脸红耳赤慌忙逃窜,引来一众女色狼的放肆大笑。 逃窜绕转至下一条街,调笑声消失在耳边,两个嘴强王者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各自整礼一番仪容,恢复淡然后继续穿行,只是再不敢招惹女孩子了。 不消一会儿,一人手里便多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边闻街边众多食肆随风飘来的各色香味。 要不两人早已吃过午饭,又吃了不少零嘴儿甜点,高低得从头到尾挨个儿炫一遍。 二人穿街走巷直至街上的嘈杂声猛然小了一大截,行人少了一大半,终于拐到了天河大街。 行至监察院大门口,这次二人并未再停留,只范闲往老娘留下的石碑多看了几眼。 梅呈安随手将吃完糖葫芦留下的签子放在了门口坐兽张开的嘴里。 范闲鄙视道。 “素质真差!” 说着把自己那根签子放到了另一边坐兽的嘴里,拍拍手道。 “对称了才好看嘛。” 梅呈安丢给他一个中指,率先走进大门。 范闲嘿嘿一笑紧随其后。 …… 一处案牍库里,王启年正在执笔抄录文卷,大门猛的被推开,发出不小的动静。 王启年被吓了一大跳,执笔的手一顿,差点在文卷上划出一条大道子,辛苦抄录的问卷就查最后几个字了,差点儿毁于一旦。 王启年瞪大双眼,赶紧将笔拿开,松了口气的同时抬头,语气很是不悦。 “谁啊?额…” 表情上的错愕一闪即逝,王启年慌忙将笔尖冲后蹭的站起身来。 “梅少,小范大人,你们怎么来了?” 站在案牍库门口的正是梅呈安和范闲。 梅呈安笑着往里走,同时说道。 “来视察一下你有没有认真干活儿。” 范闲则是边往里走边跟王启年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老王,好久不见。” 王启年额了一声,放下笔,走出工位朝两人躬身行礼。 “拜见二位提司大人!” 说罢偏头看向范闲道。 “小范大人好久不见!” 梅呈安来到近前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行了,跟我们还客气什么,起来吧。” 王启年直起身子,看看梅呈安再看看范闲。 “二位大人这是…” 梅呈安指了指范闲道。 “也没什么,他想了解程巨树那件案子调查进度,就拉我一块儿来了,去找朱格之前先来看看你,顺便麻烦你带个路。” 范闲在后面问了一句。 “朱格谁呀?” 梅呈安给了王启年一个眼神,王启年主动给范闲解释道。 “院长不在京都,京都诸般事宜由一处主办朱格朱大人统领。” 范闲哦了一声。 “这个一处又是干嘛的?” 王启年看了一眼梅呈安,道。 “既要找朱格朱大人,那二位先随我来吧,路上我再与小范大人慢慢介绍。” 梅呈安自无不可,范闲也没意见,二人跟着王启年出了案牍库。 三人在监察院一处一路穿行,路上王启年给范闲介绍道。 “这监察院共分八处,各司其职,一处坐镇京都,监察百官,这是最最要紧的位子,二位大人这边,朱格大人追随院长多年,位高权重,八面威风,性子尤其的严厉,到了就是这里。” 三人停在一间比案牍库大了好几倍的屋子面前,连大门都宽广高大许多。 王启年正要上前敲门,忽地又回头小声提醒二人道。 “二位提司大人,待会儿见到朱大人之后,一定要谨言慎行,玩笑话和俏皮话千万不要说,朱大人从不与人说笑。” 梅呈安耸了耸肩,倒是没说什么。 范闲有些不乐意了。 “至于吗老王,不是说提司跟各处主办平级吗?你这话怎么说的跟我俩是他下属是的,跟他见个面规矩这么多的吗?” 范闲声音并不大,但还是给王启年吓了一跳,甚至想给范闲嘴捂上,睁大眼睛慌张的左右看了看。 “哎呦慎言,小范大人,说是平级,提司只是虚职,朱大人是实权,不可比肩论之。” 范闲切声未落,房间内传来一个中年男子厚重带有威仪的声音。 “谁在外面说话!” 王启年一缩脖子,赶忙转身拱手,朗声道。 “朱大人,费老亲传弟子,监察院提司范闲范大人、监察院提司梅呈安梅大人求见。” 屋内安静了片刻后再度传出声来。 “让他们进来。” “诶!” 王启年回头再次小声提醒。 “谨言慎行!” 说完推开了大门,引着二人走进屋内。 三人在案几前三四步的位置停下脚步。 朱格安静的低头看着文卷,既未抬头,也未开口。 梅呈安自是不急,初次见面抻一抻对方,给个不轻不重的下马威,不是什么新鲜套路。 所以梅呈安根本不放在心里,自顾自的四处扫量着整个房间。 嗯,地方大,布置少,显得有些空荡,看来朱格喜欢简约风啊。 范闲也不急,刚来京都在范府书房他就见过这招了,所以也是不慌不忙,静静地打量着朱格。 反倒是王启年有些站不住了,抬头看向朱格。 “朱大人…” 刚说三个字,就被朱格伸手制止了。 王启年只好把嘴闭上了。 又过了不大一会儿,朱格终于放下了手中文卷,把头抬了起来。 目光扫视三人,先是在梅呈安身上停了下来,神态很是缓和。 “没记错的话,你我上次见面应该还是在年初的时候吧。” 梅呈安笑着点了点头。 “正月十一。” 朱格道。 “当时还是院长亲自将你介绍与我等,我记得当时院长还说,让你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来找我等,两个月都未曾在监察院露面儿,今日突然登门可是遇到麻烦了?” 两个月未露面儿的说法有点武断,不过现在不是抠字眼儿的时候,明知道他跟范闲是一起的,还这么问,摆明是装傻,懒得陪你演。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朱大人误会了,此次来监察院也不是因为遇到什么麻烦了,我是陪范闲来的,是他有事。” 朱格闻言目光这才移到范闲身上,上下打量一番。 “你就是费介那个关门弟子?” 范闲面色坦然。 “正是。” 朱格点点头道。 “监察院八位主办,论能力,费介可位列前三,但他那性子我着实有些看不上,太过意气用事公私不分,你既是他关门弟子,能力随便学,性子可莫要学他。” 这话怎么说呢,听着既像是在好心提点后辈,又像是在敲打。 这话身为费介弟子的范闲可不好接,梅呈安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看向范闲。 范闲瞥了梅呈安一眼,看戏呢? 脑筋一转,范闲想明白了,既然不好接,那便不接了,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哦?朱大人眼里,我老师能力能排前三吗?敢问前两名是谁?后五名又是谁?” 王启年在一边心惊肉跳,梅呈安勾着嘴角低头研究鞋子。 朱格闻言目光一凛,眯了眯眼睛冷冷的看着范闲,范闲坦然与之对视,不卑不亢。 局面就这么僵持了起来。 王启年数度想要张嘴打圆场,但尝试了几次,始终差了一丢丢胆量和勇气,只能拼命的给梅呈安使眼色。 您别看乐子了,局面僵住了看不出来吗?没感觉气温都低了么。 梅呈安乐子确实看的差不多,朝王启年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他别挤眉弄眼了。 跟辛大人差远了,一点也不搞笑! 梅呈安零帧起手,开口就是指责范闲。 “你这问的什么问题都是,好奇心咋这么重呢?” …… 第174章 搞错了吧 “朱大人跟你老师那都是老兄弟老哥们儿了,作为前辈好心提点你两句,你老实听着就完了,与你无关的事情少瞎打听。” 说罢梅呈安看向朱格,笑道。 “朱大人,范闲初来乍到,性子是跳脱了些,好奇心也重了些,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朱格伸手制止,梅呈安当即笑呵呵的闭口不言了。 什么叫打圆场,打圆场可不是要调解二人之间的冲突,这事儿梅呈安做不到也没兴趣,能把对话推进下去就够了。 朱格冷冷的看着范闲。 “你来找我何事?” 此话一出,王启年偷偷松了口气,开口了就好,可千万别再冷场了。 范闲也不墨迹,直言道。 “我来是想跟朱大人了解一下,程巨树那件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方便的话,我想了解一下具体调查进度、细节。” 朱格眼都没眨直接拒绝。 “不方便!” 刚刚有所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去,王启年额头的冷汗再次冒出来了。 如果说刚才朱格的贬低老师费介之语只是让范闲有些不爽,那现在这么明目张胆再次针对,则是让范闲不爽到了极点。 范闲冷声问道。 “为什么?” 朱格顺手拿起细长的镇纸,双手横握,身子往椅背上那么一靠。 “没有为什么,不方便就是不方便。” 范闲懒得跟他废话了,直接伸手从腰间掏出提司腰牌,举了起来。 “监察院提司,独立于八处之外,与各大主办平级,敢问朱大人,我这提司腰牌不假吧。” 朱格握镇纸的动作顿了顿,神色平淡的眨了下眼。 “不假。” 范闲放下举着腰牌那只手。 “那好,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不方便?” 朱格这次确实多说了几个字,但意思没变。 “案件还在审理中,事涉机密,具体细节不便透露给不相干人等。” 范闲冷笑一声。 “呵,不相干人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人就是冲我来了,朱大人装傻充愣有意思吗?” 范闲这话属实有些不客气,朱格脸色阴沉了不少。 “费介说话颠三倒四,教出来的徒弟说话同样不过脑子,我办案不靠猜测,只看证据,至少目前为止,并无证据表明此案与你有关,所以,无可奉告!” 冷冷的说完最后四个字,朱格看向王启年。 “带他出去!” 王启年看了一眼范闲,手足无措。 范闲道。 “好,且不说案子是否与我有关,我身为监察院提司,过问一件案子的权利总是有的吧,若我就是要行使提司之权,过问此次案件呢,我再提醒朱大人一次,我与你平级!” 朱格冷冷的注视着范闲,沉默良久,忽的将镇纸丢到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冷笑道。 “与我平级又如何,这里是京都,这是我一处的案子,你有没有权过问,我!说了算,我现在正式告知你,这件案子,你!无权过问!满意了?” 梅呈安闻言目露精光,精光爆闪,妈呀,亲临撕破脸现场,好精彩,好刺激,好好玩呀。 随后一脸期待的看向范闲,梅呈安好奇,面对如此斩钉截铁的打脸他会怎么回应。 范闲若是知道梅呈安此刻的想法,指定送他几根中指,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最大的倚仗都被人家无视了,还回应个毛啊回应。 所以此刻范闲脸色铁青,无言以对。 朱哥不屑的瞥了范闲一眼,再次看向王启年。 “还愣着干什么,送…” 客字没说出口,就被门口传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他还真有这个权利!” 屋内众人闻声齐齐朝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未穿监察院官服,而是身着一身紫黑衣袍,一脸肃容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方才那句话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范闲自是不认识,不过听这人方才话中的意思,应该是替他解围,目光打量着他,心中好奇此人是谁,为何要帮他说话。 梅呈安看见此人,恍然的同时勾了勾嘴角,热闹眼看就要无疾而终了,他一出场,就又给续上了,来的好呀。 王启年看见此人则是长舒一口气,这下不用为难了。 朱格看着门口之人只感觉莫名其妙。 “言若海,你说什么?” 门口的言若海闻声抬脚走了进来,同时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他还真有过问这件案子的权利!” 言若海目不斜视,从容不迫的从三人之间穿行而过,话里的‘他’虽指的是范闲,但路过范闲的时候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直至走到案几跟前才停下脚步。 朱格皱起眉头看着言若海。 “我一处的事儿你也想插手?” 言若海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可没兴趣,我只是传话。” 朱哥眉毛一拧。 “院长不在京都,你传的谁的话?” 言若海道。 “就是院长的话。” 朱格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你私下与院长有密信往来?” 言若海眼皮一翻,没说话。 朱格看了一眼范闲,问言若海。 “院长怎么说?” 言若海道。 “就一句话,这件案子范闲可随意插手过问,任何人不得阻拦干扰。” 听见此话,范闲勾起嘴角眼神嘲讽的看着朱格。 而朱格则是满眼纳闷不解的看着言若海。 言若海直视他的眼睛道。 “把行文案卷给他吧。” 朱格瞥了一眼范闲,见范闲还得意的冲他仰仰下巴,顿时嘴角一抽,看到他小人得志的样子只觉得甚是可恶。 但院长之命不可违,朱格不情不愿的将放在桌角的一叠行文案卷拿起来大致翻了翻,确认没有夹杂其它之后,合拢在一起,单手拿着朝外一递。 言若海接过,转身走向范闲,递给他。 “这些东西只能监察院看,不得损坏、抄录、带出监察院。” 范闲点点头,接过之后想了想,问道。 “我只能看吗?” 言若海道。 “这里面的内容线索你若是想亲自调查,也可以,调查权追捕权都给你。” 范闲惊讶道。 “给我这么大权利呀,哦对,那审犯人权利呢?我有吗?” 这次言若海没直接回答,顿了一下后开口。 “若是真从犯人口中问出幕后之人,你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你确定还想要提审权吗?” 范闲愣了一下,笑了。 “我确定。” 言若海深深的看了范闲一眼。 “希望你不是一时意气,好,提审权也给你。” “多谢!” 范闲灿烂一笑。 “大叔你人不错,比某人强多了,最后一个问题,大叔你是什么人呀,你的名字我听起来很耳熟,言冰云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一问完,全场安静了。 言若海闻言面无表情的看着范闲,并未答话。 朱格闻言冷笑一声,抱着手臂看戏。 梅呈安闻言差点儿没笑出声,赶紧低头继续检查靴子上是否落了灰尘。 王启年闻言则是瞳孔一缩,赶紧拉住范闲手臂。 范闲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他。 王启年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言若海,然后给范闲介绍起情况。 “监察院共分八处,这位是四处主办,监管京都之外的官员,统查密侦探报的言若海言大人。” 说罢凑到范闲耳边小声说道。 “言大人与小言公子是父子关系。” 范闲恍然,入京途中老师跟他说的话终于回想起来了,啊这… 言若海此时说话了。 “我儿子是因你被贬出京,所以我本人对你没什么好感,这次只是代人传话,所以不用谢,你可以走了。” “额…” 范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王启年朝朱格和言若海躬身行礼之后,一拉范闲。 “走啦。” 范闲被王启年拉着拽出去了。 梅呈安朝朱格和言若海拱拱手道。 “朱大人言大人,那我也告辞了。” 朱格面对他态度就缓和了不少,闻言噢了一声。 “去吧。” 言若海看着梅呈安道。 “待会儿别着急走,院长也有话托我转告你。” 梅呈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我在外面等着言大人。” 言若海嗯了一声。 “去吧,劳烦你帮忙把门带上。” “好。” 梅呈安转身离去,到了门口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朱格和言若海了。 朱格忍了半天了,早憋不住了,当即开口。 “我就不明白了,这件案子院长为什么要给范闲这么大权利?” 言若海道。 “我只是听令行事,你想知道为什么,不如自己去问他。” “那院长几时回京?” “快了。” “……” …… 梅呈安让范闲和王启年先回了案牍库,独自门口一侧等着言若海。 本以为得等一会儿呢,没想到言若海很快就出来了。 言若海将他拉至无人处,递给他一张纸条。 “院长托我跟你说,虽然他很感谢你捅破了这件案子,但这件案子你不该直接插手的。” 梅呈安正要打开纸条,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反应过来陈萍萍说的什么事儿以后,懵圈的抬起头看向言若海。 “嗯?他搞错了吧,是那孩子坚持要报案,我只是陪那孩子去了一趟京都府而已,怎么能算是我捅破的呢?” …… 第二章要稍晚一点 第175章 正确打开方式 言若海摆摆手。 “他搞没搞错我不知道,反正让我传的话是这么说的。” 梅呈安无语,两指并拢夹着纸条。 “那这纸条是?” 言若海道。 “噢,这纸条是让你转交给范闲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要在合适的时间给,具体什么时间合适,他说时间到了你就知道了。” “……” 妈的这辈子最痛恨谜语人!什么玩意儿! 梅呈安纳闷。 “为什么是我给呢?这个什么合适的时间只有我知道吗?” 言若海摇摇头。 “那倒不是,主要是范闲跟你走得近,时常与你走动,你给比较方便。” “……” 回案牍库的路上,梅呈安打开纸条看了看,上面是一条路线,似乎是一条南下的路线。 第一处地点距离京都只有三十里,已经标红了,旁边写着时间,就是今日。 什么玩意儿这是? …… 梅呈安走进案牍库的时候,范闲和王启年两人已经翻阅完那些行文案卷了,正要开始商量。 察觉梅呈安进屋,范闲冲他招招手。 “快过来。” 说完就跟王启年讨论了起来。 “这件案子并不复杂,最直接的一条线索就是还在审讯的那俩女剑客,不过我看审讯记录上写着,那俩人重刑之下数度昏厥,却始终不肯开口,嘴硬成这样,我感觉这俩够呛能招,这条线索怕是要断了。” 梅呈安走到一边,安静的听着他们讨论,既不插话也不打扰。 王启年道。 “大人别急,你看这儿还有一条线索,这二人被抓捕时,身上还搜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图案花纹经过比对,证实这是北齐暗探的令牌。” “啊,我明白了,我说呢,之前我还纳闷儿他们抓了程巨树该怎么令他听命行事,原来这里面还有北齐暗探的参与。” “嘿,还真是新鲜,京都多年未出现北齐暗探的身影了,没想到会在此刻现身,还参与到这件事里面。” 听了一会儿,梅呈安觉得就这么干听有些无聊,就在桌上瞄了瞄,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拿起一块儿点心吃了起来。 嗯,边吃边喝边听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范闲听完王启年的话,想了想。 “照你这么说,这程巨树也是北齐暗探?” 王启年点点头。 “极有可能!” 梅呈安听到这儿愣了一下,赶紧把嘴里点心嚼完咽下,插话问道。 “你们先等会儿,程巨树是北齐暗探?” 范闲抬头看向他,昂了一声。 “那不然那个北齐暗探的令牌为什么能令他听命行事啊,暗探的令牌能命令的不是只有暗探嘛。” “……” 卧槽,还真是哈,嘶~是自己看剧的时候不仔细吗?没记得剧中提及过程巨树的暗探身份呐。 他要真是暗探,那监察院就不会把他当成单纯的受害者了呀,那还能放人吗。 程巨树是放是关还是死其实梅呈安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不能让自己爽了跟小孩哥的约。 这…不对不对,程巨树又不是突然变成暗探的,既然在这里是,那剧中也是,那监察院是怎么… 噢,害,差点儿把朱格朱大人的将计就计给忘了,虚惊一场,那没事了。 这边梅呈安在为约定的事儿头脑风暴,那边的范闲已经开始冷笑了。 “我还真是荣幸哈,咱们庆国大人物居然联合北齐的大人物,就为了送死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还真是看得起我。” 王启年叹了口气。 “可惜的是,这令牌是怎么来的还是得问那俩女剑客,若是撬不开她们的嘴,那这条线索也没了。” 范闲问。 “那程巨树那边呢,他也有可能知道吧。” 王启年道。 “那程巨树自被带到监察院无论问什么,他都是一言不发,毕竟他是被抓的,院里也不好用刑。” 范闲发愁。 “军械调查也没结果呢,如此一来,那岂不是还是只能等着那俩女剑客开口了。” 王启年额了一声,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梅呈安。 梅呈安笑着冲他眨眨眼。 王启年果断开口道。 “其实,王某还知道一条线索。” 范闲闻言眼睛一亮。 “那赶紧说啊。” 王启年也不卖关子了,快速的将那参将之事说了说。 范闲听完也顾不得调侃王启年了,一拍桌子蹭的站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走啊,咱们现在就去调查那个参将。” 王启年倒是没什么意见,跟着站了起来,但梅呈安懒得跑了。 “你们俩去吧,我就不跟着添乱了。” 范闲倒是没多想。 “行,你别跟着了,这边没什么事儿了,你先回家吧,有什么情况等完事儿了去找你再跟你说。” 梅呈安点点头。 范闲跟王启年走后,梅呈安在王启年的座位上坐了会儿,吃着点心喝着茶,随意的翻了翻那些行文案卷。 吃完点心喝完茶,将散乱的问卷整理了一番,整齐的放在桌角后,起身离去。 他原本的打算是要见见程巨树的,现在得知他可能有北齐暗探的身份,梅呈安就突然不想见了。 只要关注一下他何时被放,能完成自己跟小孩哥的约定就可以了。 就在梅呈安溜达着往家走的时候。 长信宫。 兰香匆匆进殿报信。 “殿下,范闲去了监察院,陈院长传信给予了他调查审讯之权,他此刻已经离开监察院,看其行进方向,应该是要去巡城司那偏将府邸。” 长公主倚在榻上静静的听完,问了句。 “啊,动手了吗?” “还未,幸亏得到消息及时,奴婢这就去传信,命咱们的人赶紧动手。” 长公主想了想道。 “不急,派人沿路观察范闲行踪,等他快到了再动手,时间卡的准些,既不要快,也不要慢,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是。” 兰香转身离去,不消一会儿便回来了。 长公主摸索着猫咪的柔软的毛发,不知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突然笑了。 兰香好奇。 “殿下想到什么了?” 长公主笑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个有趣的法子或许可以好好折腾折腾我那未来女婿。” “他不是想自己查案嘛,那就让他查,给监察院那边传信,那俩四顾剑的徒子徒孙不用坚持到明天再开口了,今晚就可以了,也不用全吐,只透露一下令牌来源就可以去死了。” 兰香愣了一下 “只交代司理理吗,那林拱那边…噢,对了,司理理见过林拱,可是殿下,司理理未必知道林拱的身份呐。” 长公主看她一眼笑道。 “放心,她肯定知道,你不想想司理理是干什么的,作为潜伏在京都的暗探之首,当朝宰相之子她要是都不认识,那她还当什么暗探呐。” 兰香想想也是。 “那司理理那边…” 长公主轻声道。 “只让人给她暗中递个消息,把这件案子的事透露给她就可以了,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是。” …… 一炷香时间后。 范闲和王启年赶到了那巡城司偏将府中。 毕竟是大白天,本来还想着偷偷探查,结果翻墙进院之后,一个巡逻护院、下人、丫鬟都没看见。 整个参将府空空荡荡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越过前院,朝屋子摸去。 不久后。 在前厅探查的二人抬头看着挂了满屋顶的尸体,倒吸一口凉皮。 伸手触摸身体,甚至仍有余温,慌忙将人放下,范闲探了探脉搏,冲王启年摇了摇头。 王启年脸色凝重的说道。 “我大致看了一眼,那偏将不在这里。” 范闲点点头,站起身来。 “分头探查吧,我左你右,谁先探查完回去另一边找对方。” 王启年脸色一变。 “大人不可,这尸体仍有余温,显然是刚死,凶手可能仍未离去。” 范闲抬头又看了看影影绰绰的尸体,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王启年冲他背影喊了一句。 “那大人千万小心。” …… 与此同时,流晶河畔上,一艘精美的画舫上忽的冒出一缕火光,火光快速蔓延壮大,渐成鼎沸。 熊熊烈火很快便把整艘画舫笼罩起来,烟尘直冲天际。 漫天火焰不远处,一艘小船缓缓驶离,船上女子回首望着火光怔怔失神。 …… 偏将府。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范闲和王启年就各自探查完了。 汇合后两人各自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对方,又同时的摇了摇头。 范闲沉声道。 “全府上下一个不留。” 王启年抬头看着一众尸体,脸上满是不忍之色。 “事情不对啊大人,如果说那参将里通敌国,那他家下人干嘛跟他一起自尽呐。” 范闲眼神飘忽道。 “书房里刚刚还在会客,客人却不见了。” 王启年猛的拳击自己手掌,一脸悔意。 “哎呀都怪我,若是我能早将此事告知,也许还能救他们性命。” 范闲摇摇头。 “早告知也是一样的。” 王启年不解其意。 范闲冷声道。 “对方就是要我晚来一步,而且只晚来一步!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王启年道。 “大人,接下来怎么做?” …… 第176章 看不下去 天色渐暗,范闲让王启年去通知监察院,自己先行去了梅府。 “你见过死人吗?” 范闲迎面砸来的一句话让梅呈安愣了一下,瞬间就想到是什么情况了,挑了挑眉问道。 “什么情况?那偏将死了?” 范闲点了点头,幽幽的说道。 “不止偏将,全府上下,无一活口,所有人赶在我到之前统一悬的梁,你能想象到我看见那片尸体时的有多心惊,有多无力,有多生气吗,那可是几十上百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他们怎么敢的呀!” 最后一句话,范闲说的咬牙切齿! 梅呈安听完叹了口气,本以为世移所易,情况会有不同,没想到还是这么发生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梅呈安还是不由的生出一种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去,没有亲眼目睹那惨烈恐怖的一幕,否则接下来几天恐怕都要被噩梦缠身了。 “明明只杀一个偏将就够了,却偏偏要把全府稍上,对方这是在刻意针对你,否则手段不会这么酷烈,接下来你别插手了,还让监察院那边查吧。” 范闲摇摇头。 “我知道,这是在警告威胁我,但我不怕,既然他们不想让我查,那我偏要查,还要查到底!不把他们这群残忍的刽子手揪出来绳之以法我誓不罢休!” 梅呈安眯了眯眼睛道。 “你就没想过这不仅仅是在警告威胁你,同样是在故意激怒你吗?” 范闲一拍桌子,声音稍大。 “没错!他们确实成功激怒我了,我现在很生气,我明白你的意思,搁之前或许我会不在意,懒得同他们纠缠,但现在绝不可能了!” 见范闲主意已定,梅呈安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耸耸肩道。 “好吧,你开心就好,只是如今参将这条线索已经被彻底斩断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查?” 范闲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气馁。 “哎,也只能等那俩…” 话没说完,王启年匆匆自外院走了进来。 “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那两个女剑客经受不住酷刑已然咬舌自尽了!” 范闲听完蹭的就站起身来惊呼道。 “你说什么?死了?什么时候?” 王启年点了点头。 “就在不久前,当时正在审讯,谁也没料到她们会在这个时候自尽,没拦住。” 梅呈安问道。 “死之前可曾问出点儿什么?” 范闲本来失望至极,闻言又重新生出希望,期待的看向王启年。 王启年看看二人,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虽未问出幕后主使,不过那令牌拥有者也就是北齐密探的身份名字问出来了,二位大人绝对想不到此人是谁。” 梅呈安和范闲互相对视一眼。 梅呈安道。 “听你这意思不是无名小卒咯。” 王启年道。 “不说名震京都把,起码也是声名远!” 范闲啧了一声。 “我说老王,都这节骨眼儿了,你就别让我们猜了,哪儿有那闲功夫啊,快说那人是谁!” 王启年嘿嘿一笑。 “醉仙居,司理理!” 梅呈安早就知道,所以反应很是平淡,但范闲听完就有些懵了,看向梅呈安。 “谁啊这是,醉仙居,听着不太正经啊,这个司理理很有名吗?” 梅呈安笑了笑没答话。 王启年笑着主动介绍。 “大人初来京都,有所不知,这醉仙居呀,是流晶河畔最有名的一家青楼,而这司理理就是这醉仙居的新晋花魁。” 范闲恍然,流晶河畔的艳名他听过,上次打算埋伏郭宝坤的时候,若若跟他科普过。 “噢,北齐密探藏身青楼,化身青楼女子打探情报,倒也没什么稀奇的,监察院派人去抓那个司理理了吗?” 王启年点点头。 “从监察院出来的时候,一处的人已经出发去抓了,我想着先来给二位大人报信,就没跟着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回儿应该已经抓到了。” 范闲嗯了一声。 “那就…” 梅呈安出声打断了他。 “抓不着了。” 这话一出,范闲和王启年都有些错愕,齐齐惊讶的看向他。 梅呈安道。 “下午的时候,京都府接到报案,说是醉仙居司理理的花船被烧了,差役们赶到的时候,那船早被烧成灰烬了。” “至于司理理,说是有人看见她已经出城了,差役们听到的说法是,司理理是因为花船被烧,所以黯然神伤,心灰意冷的走了。” “如今看来,应该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烧船跑路了。” 范闲:“……” 王启年:“……” “这不全完了嘛!” “那得赶紧追啊!” 前一句是范闲说的,后一句是王启年说的,二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说完两人齐齐愣了一下,看向对方。 范闲没好气的说道。 “追?下午人就跑了,现在天都黑了,这都走大半天了,拿头追啊?” 王启年神秘一笑道。 “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在咱们监察院中啊有那么两大追踪高手,一位呢,叫作宗追,常年跟随院长,如今呢,不在京都,还有一位嘛…” 说到这儿王启年看了一眼范闲,嘿嘿一笑道。 “不如…大人猜猜,这一位是何许人也。” 说完王启年作抿嘴害羞状,眼神隐含期待的偷看范闲,就差把快猜是我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范闲:“……” 梅呈安看见王启年这个骚贱的样子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范闲又不是傻子,自然听懂了王启年的言下之意,所以他也很是无语,想了想还是决定配合一波。 “难不成是你啊。” 王启年顿时眉开眼笑,一拍手掌。 “哎呀!正是在下,大人真是聪明。” “……” 范闲上下打量一番王启年后看向梅呈安。 “真的假的?” 梅呈安虽然不是很想配合王启年装逼,但总不能罔顾事实吧,所以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王启年嘿嘿一笑。 范闲眼露惊奇的看向他。 “嚯,深藏不露啊老王,诶不对啊,你既然有这本事,干嘛只当个文书啊,跟宗追一样跟在陈萍萍身边不香嘛。” “额…” 王启年尴尬。 梅呈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宗追…是条狗。” 范闲:“……” “对不住对不住,这我真不知道。” 反应过来的范闲一脸不好意思的跟王启年道歉。 王启年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不知者不怪嘛,呵呵一笑道。 “无妨无妨,王某确实是甘愿做个文书的,文书之职多好呀,不涉险境,最为安全!” 范闲竖起大拇指。 “机智啊老王。” 王启年谦虚道。 “哪里哪里,大人见笑了。” 扯了两句闲篇儿,范闲赶紧进入正题。 “说真的老王,那司理理都走大半天了,咱们真的还能追上吗?” 王启年道。 “追上司理理,我是肯定没问题,问题在您。” 范闲愣了一下。 “在我?怎么讲。” 王启年看了一眼梅呈安,对范闲说道。 “司理理的身份是北齐密探,这种人出逃,应该是早已准好了一应后手,大人若要追踪,便要一路离京,遭遇无尽之险,生死之危,大人可愿涉此险境?” 范闲摆摆手道。 “这些都不要紧,我这边儿没问题,要紧的是你得告诉我,如果此刻咱们立即出城去追,明晚之前能否追到?”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王启年的预料。 “明晚?这个…这个追踪就是一路探踪寻迹,决定什么时候能追到的因素太多了,我也说不好呀,敢问大人,明晚之前是否能追到很重要吗?” 范闲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启年。 “当然重要啦,因为后天约好要去郊游啊,到时候你不也去嘛。” “……” 王启年害了一声,苦笑不得。 梅呈安道。 “正事要紧,郊游…你们的未婚妻老婆孩子我都会照顾好的,放心去吧,若你们遭遇不测,汝妻子吾养之。” 范闲:“……” 王启年:“……” 范闲一拍桌子。 “我他妈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想的美!死了你那条曹贼之心吧狗东西!我就是把腿跑断也一定会如约赶回来的。” 梅呈安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王启年朝拱手道。 “既如此大人,那咱们就得赶紧连夜出城了去追了。” 范闲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王启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诶,不对啊老王,我追司理理是因为此案与我息息相关,你不是不爱涉险嘛,为此甚至你都甘愿做个文书,现在怎么突然不怕危险了,你图什么?” 王启年愣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梅呈安,发现梅呈安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上次他也是在这里被梅呈安察觉不对的,没想到范闲同样如此敏锐。 一次可能是对方太聪明,连续两次被察觉那就可能是自己的问题了,这么一说是有点儿反常哈。 没办法了,只能再次发挥自己急智了,脑筋狂转之下,很快就让他找到了。 王启年换成一脸肃容道。 “王某与那偏将是旧相识,偏将做了错事被灭口我无话可说,但他一家老小是无辜的呀,对方手段如此残忍无道,王某实在是看不下去…” …… 第177章 分不清谁是谁 王启年的理由范闲并未起疑,甚至觉得非常正常。 疑问尽去那就不废话了,二人当即起身出了梅府。 梅呈安自二人离去后,溜达着去吃晚饭了,时间刚刚好。 对于二人即将走冤枉路的事情,梅呈安并没有出手干预的想法。 他今日收到了陈萍萍的传话,前半句的误会就不提了,但是他明白后半句陈萍萍说他不该直接插手此事的意思。 陈萍萍这是在提醒他贸然插手可能引起长公主的警觉敌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别看长公主作恶多端,但她很多事其实都是在跟庆帝打配合,算是庆帝的政治盟友。 某种程度上来说,庆帝需要借用她的恶来达成自己的某种政治目的,所以才会如此纵容她。 双方在这一块很有默契,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如今这件案子被意外戳破,这就好比卖家发货了,但买家还没收到就被半路劫了,差点儿坏了大事。 这些陈萍萍都了然于胸,但他在乎范闲安危,所以他在感谢梅呈安戳破此案的同时,说梅呈安不该“直接”插手此案。 意思是,你不该插手此案,但帮了范闲,插手也就插手了,但是不该直接插手,间接插手更好一些,否则容易给自己招惹麻烦。 话听起来很绕,但梅呈安莫名其妙就是看明白了陈萍萍话中隐藏的深意。 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话的意思自己明白归明白,但这事儿真是陈萍萍误会了。 陈萍萍显然是认为,带小孩哥去报案,小孩哥只是幌子,背后主导是他,但他没想到,报案这件事小孩哥才是主导,梅呈安只是配合。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误会,虽然目前来说这个误会对梅呈安来说没什么坏处,但没必要不是。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不必要误会再次发生,梅呈安决定能不干涉就坚决不干涉。 不就是跑点冤枉路,浪费一点时间嘛,就当锻炼身体消耗时间了,挺好的不是吗。 …… 范闲和王启年离开梅府以后,先是各自回了一趟家。 急归急,饭总得吃不是,另外,毕竟是要出城追击,几时回来谁也说不好,总要跟家里交代一句,免得家人担心。 范府。 用过饭之后范闲跟着范建去了书房。 范建开门见山道。 “参将府的事我都听说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范闲直言不讳。 “出城追人。” “谁?” “司理理,北齐密探,监察院那两个剑客临死之前把她供出来了,而她已经先一步逃出城了,要想查清楚幕后主使,她是目前仅剩的线索了,所以我打算出城去追她。” “你懂追踪之术?” “我不懂,但有个人懂,他叫王启年,也是监察院的,是个追踪大师,他跟我一起去。” “我手下护卫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出京,我不能派人与你同行。” “懂,我们两人足矣。” 范建沉默片刻后说了一句。 “路上注意安全,安然无恙的回来!” 范闲顿了一下,朝范建躬身行礼之后走出书房。 范若若早在书房外等候半天了,出城的事儿范闲刚回府的时候跟她提了一嘴,但没讲清楚。 赶上吃饭时间,范若若虽心急,但在饭桌上也不好问,好不容易吃完饭了,范闲又被范建叫到了书房,于是她又跟到了过来。 见范闲从书房出来,范若若赶紧迎了上去。 “哥,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人出城吗?会不会不太安全。” 事情经过,她方才趴在书房门外偷听的差不多了。 范闲伸手示意她小点声,看了一眼书房,范若若当即领会意思把嘴闭上了。 范闲带着范若若回了自己院子,一边挑选着适合出城追踪的劲装,一边安抚范若若。 “放心吧,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不安全的,你哥我的实力你还不清楚嘛。” 范若若问道。 “哥何时能回来?” 范闲忍俊不禁。 “这话我也问过王启年,追踪大师都说说不好,我就更不知道了,抓到司理理我们就回来,绝不耽误时间。” 选来选去选到一身黑色紧袖套装,看起来跟夜行服是的,拿到身前比划了一下,问范若若。 “这身儿你看着怎么样?” 范若若打量了两眼后道。 “挺好的,哥穿什么都好看。” 范闲点头,将衣服扔到床上。 “得,听你的,就这身了。” 正要把箱子合上,范若若叫停了,上前在箱子里翻了翻,掏出一件类似皮质的轻薄黑色外(风)衣,拿起来看了一眼后递给范闲。 “哥,夜里天凉,套上这件外衣吧。” 范闲接过看了看,也扔到床上。 “还是你细心。” 范若若笑了笑,旋即想起一事,问道。 “哥,既要出城,你怎么还让藤梓荆回去了,带上他一起不好吗?” 范闲解释道。 “他武功还可以,但轻功不行,这次毕竟是追人,带上他会拖慢速度的,好啦,你快回去早点休息吧,我要换衣服了。” 范若若点点头,转身走之前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 “哥!路上千万小心。” 范闲笑着应下。 …… 王启年这边。 王夫人对他要出城追人的事儿没意见,对他归期不定也没意见,但是对他这么折腾没收钱有意见! 王启年废了好一番口舌,说出城追人是正经差事,说同行的范闲是他上司,说要追的人有多重要,这些统统不好使。 王夫人觉得这不是不收钱的理由,甚至怀疑他收了,但是把钱私藏了。 这可真把王启年给吓着了,被误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真藏着私房钱,这要被搜出来可不了得。 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慌忙跪下又是一番辩白解释,直到最后把梅呈安搬出来,推说这都是梅呈安命他做的,王夫人才勉强放过他。 背着箱子,躬身退出房门后,王启年这才有空擦一擦满头的虚汗,完事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 双方各自一番磨叽之下,等范闲换好衣服出门,再与王启年成功汇合,时间已经来到深夜。 “你背着个箱子做什么,不觉得碍事吗?” 范闲指了指王启年背着的木箱子,好奇的问道。 王启年低头看了一眼,笑道。 “不碍事不碍事,这里面都是追踪需要用的器物,咱们这一路正用得上。” 范闲哦了一声。 “那没别的事儿咱们赶紧出发吧!” “走!” 一炷香时间之后。 看着眼前关闭的城门,两人齐齐傻眼,面面相觑。 范闲纳闷。 “不是,什么情况?这城门怎么突然关了?没记错的话,上次咱们一起出城去藤梓荆家那晚,城门不是开的好好的吗?” 王启年道。 “那会儿还不到关城门的时间,城门一般是在子时关闭,卯时初打开。” 范闲更纳闷了。 “你知道之前怎么不说呢?” 王启年老实道。 “多年不曾夜行,我把这事儿忘了,看见这关着的城门才想起来。” “……” 王启年安抚道。 “没事儿啊大人,看天色此时离开城门的时间应该不远了,这天亮之后呀,其实更方便追踪。” 范闲无语道。 “那现在怎么着,就站在这里等?” 王启年左右看了看,指着一处棚子道。 “大人,咱们上那边坐着休息会儿吧。” 范闲还能说什么,那就去呗,比在路上傻站着强。 两人在棚子下坐了一会儿,范闲翘着二郎腿,拄着下巴,感觉干等着甚是无聊,于是在心里默默想起了林婉儿。 想着想着心中一动。 “诶,老王,你刚才是说天亮之后更方便追踪是吧?” “是啊。” 范闲勾了勾嘴角。 “那正好,趁着城门没开,我打算去见个人。” “额…” 王启年抬头看了一眼已然泛青的天色。 “大人,这天马上就要亮了,城门马上也要开了,要不这次先…” 范闲直接打断,站起身来。 “没事儿,不差这一会儿,我就见个人说几句话,很快的。” 说完就走了。 王启年郁闷的看了范闲的背影片刻,起身跟了上去。 范闲最终还是没能见成林婉儿,虽然已经到了皇家别院,也进了后院。 推了推二楼卧房紧闭的房门窗户,范闲犹豫了下还是放弃了,强行进去动静太大,打扰林婉儿休息不说,还容易招来巡逻的护卫。 所以范闲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走了,但也不是毫无收获,第一次无功而返后,他在王启年箱子里翻出了纸笔,给林婉儿留了一张纸条,把想说该说的话都写在了上面。 一番折腾等二人再次到达北城门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在梅府的梅呈安都已经打着哈欠起床晨练了。 北门外。 范闲背着手在等王启年,而王启年则是在跟守城门的士兵打探消息。 不一会儿,王启年小跑着跑到范闲身前。 “大人,我问了,昨天呀,也是他们值守,他们亲眼所见司理理出了城,向北而去。 紧跟着就出现了几匹马,戴着斗笠,一身黑衣,与司理理穿着一致,混在其中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然后…” …… …… 第178章 白折腾了 “…然后那几匹马就四散了。” 范闲闻言道。 “果然是早有准备。” 朝北方扫量一番,范闲突然皱了皱眉。 王启年注意到了。 “怎么了大人?” 范闲沉吟片刻后道。 “没什么,就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王启年稍感诧异。 “何处不对?” 范闲轻皱眉头。 “说不清楚,约莫是司理理的脱身之法有问题。” 王启年想了想道。 “多路并进,鱼目混珠,这脱身之法很聪明了。” 范闲道。 “我知道,但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思索良久,仍想不出来到底忽略了什么,范闲决定先不想了,先追上去再说,打定主意后看向王启年问道。 “先不说这些了,你打算怎么追?” 王启年观察了一下方位,朝某个方向一摆手。 “大人,请跟我来。” …… 监察院,一处主办朱格办公之所。 一名探子快步走进屋子报信。 “大人,飞鸽又传来密报。” 朱格伸手接过密报看了起来。 …… 京都北门不远处一处密林。 王启年伸手拦下范闲后,将背在身后的箱子放道地上,开箱翻找出一把弹弓,以及特制的石子。 站起身来,将石子塞入弹弓布包捏紧后,左手持弹弓,瞄向天空,右臂作拉弓状。 范闲一头雾水的看半天了,莫名其妙的停下掏弹弓也就罢了,那天上空无一物啊,打空气啊,范闲忍不住了。 “你干嘛呢?” 王启年依旧瞄着天空,随口道。 “打鸟。” 范闲再次看了看天空确认了一下,还是空无一物,纳闷了。 “鸟呢?” 王启年道。 “大人莫急,稍等片刻,一会儿就到。” …… 监察院。 “司理理出城后兵分六路北上,已有两路被外镇探子咬住行踪,其他还在追查,范闲和王启年出城应该也是追她!” 探子报道。 朱格听到范闲出城追人的消息波澜不惊,眼皮都没眨一下,淡淡开口。 “凭他一人之力,无足轻重,不用理他,司理理终究逃不过我们的手心。” 探子恭维道。 “他们绝想不到,大人早已察觉并沿途调动各路密探进行追查,他们此时才开始追,注定徒劳无功。” 朱格放下手中密信,看向那名探子。 “查到一路抓一路,绝对不能让司理理逃出庆国。” “是!” …… 城外密林。 王启年所言不虚,等了没多久,很快便有一只“鸟”飞过二人视线。 “来了!” 王启年疾呼一声的同时松开右手,石子疾射而出,一声闷响后,“鸟”应声落地。 王启年满意的嘿嘿一笑,跑着过去把那只“鸟”捡了回来,拎到了范闲面前。 范闲一看那“鸟”,顿时淡定不下去了,放下环抱的手臂,瞪大瞳孔惊呼。 “信鸽?” 王启年指着手里的信鸽笑道。 “监察院的飞鸽传信!” 说着蹲下身子,伸手从信鸽腿上信筒中取出密信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黑色袋子,将信鸽装了进去,拉紧袋口后系在腰间。 做这些动作的同时,王启年嘴也没停,解答起范闲的疑惑。 “司理理火烧花船,驾马出城,那一定会引起监察院的警觉,虽说她化身六路,但是大的方向都是朝北,北边各镇回来的信鸽,又大都会经过此地,所以王某便在此地等候,伺机截取密信。” 解释完了,袋子也系好了,王启年拿起密信,打开的同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后递给范闲。 “大人请看,监察院果然已经盯上司理理了,多路人马正在追捕。” 范闲接过看了看,收起纸条,纳闷的问王启年。 “不是,这监察院的鸽子从这里经过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启年啊了一声。 “这事儿啊。” 左右看了看,王启年朝范闲走近些,小声道。 “不瞒大人,王某啊,曾在院里养过一段鸽子。” 范闲恍然,见王启年这般小心翼翼,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跟着小了起来,好奇的问道。 “那你打了鸽子不会被察觉吗?” 王启年笑了笑。 “大人有所不知,监察院的飞鸽传信都是多鸽齐发,少了一路,不打紧的。” “少了一路,就没人发现?” “发现不了,或者说发现了也不会当回事儿,是这样,这鸽子呀,一路飞来,路途遥远,总会遇上飞鹰扑食,每个月都有自然损耗。” “王某不是养过一阵儿鸽子嘛,所以知道,回院里的我鸽子数,每月都有波动,不会有人起疑的。”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范闲竖起大拇指,感慨道。 “牛逼!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王启年想了想道。 “光在后面追,总是被动,只要我们能猜到司理理她究竟要去往何处,我们就能找到她的必经之路!” 范闲没说话,等着听他的下文。 王启年再次蹲在木箱前,翻找起来,没一会儿就翻出一份羊皮地图。 “大人请看!” 范闲闻声也蹲了下来。 王启年打开地图后得意的说道。 “这是王某亲笔画就的,天下河山堪舆之图,怎么样?够详细够清楚够漂亮吧?是不是一目了然?” 范闲看着这份图上跟他刚入京时,王启年卖给他那份京都盛景图如出一辙的画功,望着那大大小小的方块三角和椭圆,范闲抿了抿嘴,沉默了片刻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完全看不懂!” 王启年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嘴角一抽,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番心态,开口给范闲讲解。 “大人,首先呢,咱们要确认一下这个司理理究竟是不是北齐人。” 范闲也不觉得王启年这是在说废话,这是在理顺思路,推导结果,也就是语音版的思维导图,所以很是配合。 “暗探符印都已确认,北齐没错。” “好~那么她就一定是要北上。” “可是北上之路有很多条啊。” “但军方关隘很多!想要绕过这些关隘,又可以速达北齐,可选的路那就不多了。” 话范闲听明白了,但图实在看不懂,范闲指着地图上几个联排小三角问道。 “你先等一会儿,你图上画的这三角是什么意思啊?” “山脉啊,您看不出来吗?” “……” 我能看出个奶勺子! 范闲无语的暗骂了一句后,接着问。 “那这圆圈呢?” “湖泊呀,您看不出来吗?” “……” “那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方块呢?怎么还有大有小的?” “大的是城池,小的是关隘,这这这大人您看不出来吗?” 倒吸一口凉气,范闲闭眼捂住了自己半张脸,生无可恋道。 “老王啊,你这图画的真的是鬼斧神工啊。” 鬼斧神工?是个好词儿啊,那这是夸奖! 想着王启年笑出一脸褶子。 “大人,您谬赞了!” “……” “你接着往下说吧。” “好,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噢对,那么由此可见,司理理她要速达北齐,这个小镇她是一定要经过的!大人看到了吗?” 范闲目光一凝,看向王启年手指指的那个道代表小镇的小方块。 …… 与此同时,监察院。 朱格手指着精美地图上的一处城镇说道。 “此镇是去往北齐的必经之路!如果选其他路的话,那将大大拖慢行程!” 先前那名探子躬身道。 “属下这就去布置,事先布下天罗地网,让各路密探聚集此处,一定将司理理擒拿回京!” 朱格嗯了一声,收起地图,抛给他。 “去吧!” “是!” …… 视线回到城外密林。 二人站了起来,王启年卷起地图放进箱子。 “既然我能看出来,那朱大人一定也能看出来,要抓司理理,看来我们是赶不及了,但是监察院的耳目众多,他们一定会将司理理擒获!” 范闲闻言挑了挑眉。 “一定?” 王启年呵呵一笑道。 “大人是不是觉得我话说的太满了,其实我是对朱大人的能力有信心,朱大人行事向来是谋定后动,准备周全,这么些年来,朱大人做事极少出现疏漏,不然院长也不会把一处主办的位置交给他了。” 范闲对朱格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但那针对的是他这个人,对其能力这一块,他知之甚少,若真如王启年所说,那倒也没什么可质疑的。 想了想,范闲突然来了一句。 “那咱们还有必要追吗?” 王启年愣住。 “什么意思?” 范闲耸耸肩道。 “你不是说了吗,你能想到那个司理理归齐的必经小镇,那朱格也一定能想到,只要他想到了,就一定能抓到司理理,既然这样,那咱们还追个什么劲儿啊?” “额…” 王启年有些语结,这么一说,好像是没必要了哈,只是这样一来,那二人岂不是白折腾了,自己这一身技能还没开始施展呢,这就完事儿了? 想了想,王启年不甘心的问道。 “大人不想亲自审司理理吗?” 范闲不假思索道。 “想啊,但这跟追司理理有什么关系,等朱格把司理理抓到送回京都,我去监察院审就是了呀,陈萍萍不是给了我提审之权嘛。” “……” …… 第179章 例行检查 范闲看了一眼一脸不甘的王启年,笑道。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想追啊,就这么想要一展所长啊。” 被说中心事,王启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瞒大人,我这一身追踪之术,都还没开始施展呢,确实觉得有些…” 范闲笑着接过话头。 “扫兴是吧,我也觉得有些扫兴,但是照咱们刚才的分析,我找不到理由支持咱们继续追下去,我也不想强行出那个风头,所以…勾起了你的兴致又扫了你的兴,这一点我很抱歉。” 王启年摆摆手。 “诶,大人言重了,仔细想想大人说的其实完全在理,既然没必要追那还追什么,刚才一时没想明白,但现在想明白了,让大人见笑了。” 说罢王启年提起箱子背在身上,看向范闲。 “那大人,咱们回城?” 范闲朝北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 “你说,那幕后黑手既然敢杀那偏将全府灭口,会不会也想着强行从监察院手中,灭了司理理的口。” 王启年想都不想。 “不可能,以监察院的权势,庆国没人敢对监察院下手,除非他疯了!” 稍加思索后,范闲耸了耸肩。 “也是,那回吧!” …… 二人步行回城路上,走着走着,范闲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王启年也跟着停下了。 “怎么了大人?” 范闲没应答,伸手示意他先别打断自己思路,王启年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儿,范闲开口了。 “还记得我在城门口跟你说的,总觉得司理理脱身之法有问题吗。” 王启年点头道。 “记得啊,大人想到问题所在了?” 范闲嗯了一声道。 “自我出城之后始终心神不宁,方才你的一番话中的某一句更是加重了我的疑虑,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到是哪句话了。” 王启年有些诧异。 “我的话?哪一句?” 范闲看向他。 “你方才说,司理理火烧花船,驾马出城,必定会引起监察院的警觉,就是这句话加重了我的疑虑。” 王启年想了想,没想明白。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范闲道。 “话没错,事儿不对呀!你有没有想过,司理理为什么要逃走?” 王启年道。 “担心自己暴露,自然是要尽早脱身了。” “那她为何要烧船?” “烧船…” “他要逃走,逃便是了,烧船有什么意义?” “这…兴许是那船上有什么机密信函,不想被监察院搜到。” “烧信即可啊。” 王启年闻言愣了一下。 “对啊,烧信就好了,她烧船干什么?啧嘶~” 范闲接着抛出问题。 “想不明白你先别想了,还有一点,她为什么要策马出城,化身六路?” 这题王启年会答。 “自然是要混淆视听。” 范闲目光灼灼的盯着王启年,循循善诱道。 “可她若是乔装打扮,悄悄出城会怎么样?” 王启年顺口说道。 “昨日她走时还没人怀疑到她,她若悄悄出城…” 说到这儿王启年脸色变了变。 “若她悄悄出城,那再想找她岂不是会更难。” 范闲挑了挑眉道。 “可她还是大张旗鼓的烧船策马,引人注目,为了什么呢?” 王启年顺着思路想下去。 “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出逃了?” 范闲打了个响指。 “没错!” 范闲转身望向北方,目光闪烁。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京都以北,揣摩她的逃亡路线,我若是她,众人视线被吸引之时,就是销声匿迹的最好时机!” 王启年恍然。 “那这么说,这六路人马没有一个是司理啊!” 范闲点点头。 “若是我的猜测没错,此时的她恐怕早已潜藏在众人视线之外了。” 王启年还是有些不解。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她悄悄逃了就是,闹这一出是干什么呀?” 范闲想起梅呈安闲聊时说过的如今天下形势,心中一动,问道。 “我听说现在庆国和北齐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嘛,有这回事儿吗?” 王启年啊了一声。 “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这跟司理理有什么关系。” 确认了这一点,范闲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既如此,此时北边一定戒严,她要北上的话,时机不太对!就算偷偷出城,也一样是关隘众多,守备森严。” 王启年方才的疑惑解开了,新的疑惑随之诞生。 “可她这么闹,那北边,查的不就是更严了吗?” 对啊,那她这是…范闲思索一番,灵光一闪。 “所以她,未必是往北啊。” “啊?不回北齐啦?” “回肯定是要回,诶,老王,要是不往北去,还有什么路能到北齐吗?” 王启年有些困惑。 “回北齐不往北?这岂不是…” 范闲道。 “别想了,快把你那地图拿出来,咱们研究一下。” …… 二人重新蹲了下来,王启年看着眼前的地图陷入沉思,范闲老老实实的蹲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也不敢打扰。 地图的事儿,范闲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实在是太抽象了,根本懂不了一点儿,还是听地图专家的吧。 王启年没有辜负他的期许,还真找到了。 “确实有条路!” 范闲眼睛一亮。 “说说看!” 王启年指着地图道。 “不北上,一路向东,找到商船,海上归齐!” “那哪座海港最有可能?” “东夷城啊,不对,我方对东夷城也戒备森严,况且去东夷城,也是关隘众多,除此之外…” 王启年目光跟随着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看到右下角一个小方块的之后眼晴亮了。 “那就是这个!诶,大人,你看这儿眼熟不眼熟?” 范闲还真看了,看完觉得自己好蠢,没好气的说道。 “你都画成这样了,我能眼熟什么呀?赶紧说!” 王启年也不卖关子了。 “这就是大人从小长大的地方!” 范闲一愣,脱口而出。 “澹州港?” 王启年嘿嘿一笑。 “正是!” 你别说,得知那个小方块子就是澹州之后,范闲再看,一点也不觉得抽象了,甚至感觉亲切许多。 王启年道。 “从京都出,到澹州港,这就都在庆国范围内了,通行无忧。” 范闲点了点头。 “那司理理八成就是要走澹州港了,诶,你再看看,从京都北门出,折往澹州港,哪儿条路线最近?” 王启年看了两眼地图后,嘶了一声。 “怎么了?” 王启年眼睛盯着地图道。 “从北门…到澹州港,山脉拦路,关隘阻拦,这也不好走呀,不过…” 听前半句,范闲本来还有些失望,但到最后有转折,顿时急道。 “不过什么,你赶紧说呀。” 王启年看他一眼道。 “若是不走北门,那倒是有一条便捷之路,那就是重返京都,从,东门出!” 范闲回身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京都北门,眯了眯眼睛。 “也就是说,要想速回北齐,司理理必定要折返京都咯。” 身旁的王启年同样望着北门道。 “大人,此时北门刚开没多久,司理理折返也需要时间,咱们此时在北门潜伏的话,很有可能抓她个正着。” 范闲勾了勾嘴角。 “还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呐。” 王启年赞叹于范闲的出口成章,默默的品味这句话,越想越觉得应情应景,笑道。 “朱大人手下那批人注定是要扑空咯。” …… 监察院。 朱格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手下。 “你说什么?回来了?” “是,不久前范闲和王启年重新在北门口现身。” 朱格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这是发觉自己追不上,所以放弃了?” “比较奇怪的是,二人到了北门后,就留在了那里,也不往城里走,一直盯着入城行人,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朱格闻言轻皱眉头。 “你说他们是在盯,入城的人?” “是。” “范闲亮身份让城门校尉配合了吗?” “未曾,只躲在城门暗处,悄悄观察,而且兄弟们观察一番后发现,范闲和王启年也不是盯入城的所有人,只盯着马车货车这些能藏人的,只要碰见必上前拦路检查。” 朱格有些纳闷。 “这范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不去追司理理跟这儿查什么人呢这是,他莫不是觉得司理理还有可能暗藏起来折返京都?” “不能吧,这会儿回京都,那岂不是找死吗?” “说的就是啊,异想天开嘛不是。” 朱格皱眉又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摆摆手道。 “算了,只要不坏我的事儿,随他折腾吧,那边怎么样了,还剩几路?” “又确认了两路,都不是司理理,只剩下…” …… 北城门口。 一名布衣男子牵马拉着一辆装有两大筐蔬菜的板车缓缓行进城门。 不用范闲示意,王启年已经上前拦下了。 布衣男子一脸懵逼。 “你们是什么人,拦俺干啥?” 王启年笑道。 “别怕别怕,我是监察院的,在稽查盗匪,例行检查,而已,很快的。” 监察院三个字一出,布衣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第180章 别挣扎了 一闪即逝的慌乱王启年没注意到,但范闲注意到了。 勾了勾嘴角,范闲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那顶上铺满蔬菜的两大竹筐。 布衣男子道。 “官爷,俺这车上只有两筐蔬菜和几个沙袋,哪儿有什么盗匪呀。” 说着从袖口掏出一小吊铜钱,塞给王启年,讨好的说道。 “官爷,俺懂规矩,一点心意不成敬意,您拿着去喝杯茶,您看这车上就这么些东西,一目了然,俺还赶着去送菜,要不您给,通融通融?” 王启年看见那吊铜钱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范闲,见范闲没看自己,赶紧把那钱接过塞到怀里,也不嫌少,露出笑容道。 “好说好说,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先把马车停到一边吧,别挡着路,放心!就是例行检查,绝不是故意为难你,很快的,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布衣男子闻言陪笑的脸顿时一僵,心中暗骂道,妈的你不放行收什么钱!狗贼! 布衣男子反应也很快,心虽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但面上很是配合,老实的将马车牵到了路边。 停好后,布衣男子主动带着王启年来到车旁,一把将一个菜筐拉到车边,伸手在里面翻了起来,还展示给王启年看。 “官爷您看,这两个菜筐里确实全是青菜,俺不唬人。” 王启年只简单看了一眼就不看了,这男子拉菜筐的时候就是轻飘飘,显然没事没什么重量,藏了人不会这么轻的。 王启年看向另一个菜筐,布衣男子及时开口道。 “另一筐跟这筐一样,我翻给您看。” 说罢就探着身子,在另一筐里翻了起来,由于够着不太方便,男子翻的并不深,王启年简单扫了一眼,点了点头道。 “可以了,你稍等一下。” 王启年绕着车子走了半圈看了看,菜筐后面确实只有几个麻布袋,也装不了人。 彻底放下怀疑的王启年看向范闲。 “大人,这辆车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范闲抱着双臂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启年。 “哦?真没问题?” 王启年被范闲的态度搞得有点懵,挠挠头。 “大人您不一直在旁边儿看着呢嘛,我确实亲眼看过了,没问题呀。” 范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勾起嘴角随口轻声道。 “哦,那就放行呗。” 王启年虽然觉得怪,但也没多想,直接冲那车夫摆摆手。 “行了行了,你可以走了。” 那车夫问言一脸喜色,连声道谢后拉着马车走了。 王启年来到范闲身边,见他依旧看着那辆马车,有些奇怪的小声问道。 “大人,您是那车夫有什么不对劲吗?” 范闲也不看他,直接说道。 “司理理就在那辆马车上。” “您说什,么?司理理在那辆车上?” 从么字开始,音调骤然拔高,王启年瞳孔一缩,下意识看向那辆马车,看了几眼后,表情又有些困惑。 “不能吧,我明明都…” 说着说着王启年表情一变。 “您是说,司理理就在另一个菜筐里?” 范闲笑着点了点头。 王启年当即就要转身去追,被范闲叫住了。 “别急,她跑不了!” 王启年停下脚步,一脸纳闷的看向范闲。 “您早就知道了?” 范闲嗯了一声。 “你刚拦住他自曝身份的时候,那车夫有过一瞬间的慌乱,被我察觉到了,当时我就知道司理理一定就在车上了。” “你没发现那车夫是在故意代替你检查菜筐吗?他既然能拉第一个菜筐,为什么不拉第二个,反而要垫着脚探着身子在那费劲吧啦的掏菜,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启年一脸羞愧,这个他真没察觉到。 “那大人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放司理理离去呢?咱们不抓了?” 范闲笑道。 “抓啊,不过抓她一个有什么意思,走,跟上去看看她还有没有别的同伙儿!” 王启年恍然大悟,嘿嘿一笑。 “还是大人机智,王某心服口服。” 范闲想了想,补充道。 “另外,你赶紧给监察院传信,多叫点儿人,咱们给她来个一网打尽!” 王启年笑道。 “得嘞,您就瞧好儿吧!” 好在那个车夫只是拉着马车前进,速度并不快,二人轻而易举的就跟了上去,路上王启年抽空给监察院传了信。 …… 监察院。 “大人,又确认了一路,也不是司理理,看来这最后一路无疑是她了,看其行进方向,与大人之前判断的一般无二。” 朱格深色淡然的嗯了一声。 “人都掉过去了吗?” “都正在往那小镇赶,绝对可以在司理理到之前赶到。” 朱格想了想。 “司理理离那边还有多远?” “根据其脚程和行进速度来看,应当是在今日午后左右到达小镇。” “很好,接下来…” 朱格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匆匆进屋的报信的密探给打断了。 “报告大人,王启年紧急传信!在城中发现司理理踪迹!范提司判断司理理可能与其他的北齐密探碰面,他与范提司已经跟上了,并沿途留下了记号,他请求大人速派人支援。” 朱格听完足足愣了半晌,回过神以后蹭的站了起来,瞪大眼睛道。 “司理理真回城了?!” 先前那名探子道。 “大人,会不会是范闲和王启年看错了?司理理逃的好好的,怎么会在城里呢?他们不会是故意捣乱吧。” 朱格还真想过这种可能,不过很快这种想法就被他抛之脑后了,可能性不大,摆摆手道。 “不会!就是范闲想胡闹,王启年作为监察院老人,也不会把这种事当做儿戏,陪他胡闹的,他没这个胆子。” 顿了一下。 “还算他二人明事理!还知道事先通知院里,否则恐误大事!” 稍加思索,朱格当机立断。 “快!把一处的人只要在院里,没事的全部召集起来,随我一同去支援!” “是!” 后报信的密探应声离去。 朱格看向先前报信的那个密探道。 “给那边传信吧,别管那最后一路了,直接原路返回各归其位!以防万一,直接让沿途的密探再确认一下。” “是!” 那名密探走后,朱格看了一眼案几上那堆成一座小山的各路密信,突然苦笑了一声,而后摇摇头。 抬脚正要往外走。 门口出现一人。 “司理理又回京都了?” 问话的正是言若海。 朱格看了他一眼,抬脚离了座位,边走向他边道。 “你也听说了,是,范闲和王启年发现的,我正要去抓捕。” 言若海波澜不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你都没发现,他发现了?” 朱格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抱起手臂,张了张嘴道。 “是,我被司理理这一手反其道而行之给耍了,这次我的确看走眼了,小看了她,所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言若海瞥他一眼。 “我可没那闲心,司理理此举也很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没想到,你我都想不到的事情,居然被范闲想到了,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朱格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今天话有点多了。” 言若海摊摊手。 “偶感而发,不喜欢听就当我没说。” 朱格翻了个白眼。 “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别挡道儿,我还赶着去抓人呢。” 言若海难得的笑了笑。 “你这人,旁边儿那么大空不够你走啊。” 朱格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言若海无语的撇撇嘴,侧开身子。 “行!我给你让!朱大人请吧。” 朱格斜了他一眼,抬脚离去。 …… 城中一处僻静的暗巷。 车夫拉着菜车拐了进来。 拉停马车后,车夫走到菜筐边,目光警戒的两头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后,从菜筐边摸了摸,抓紧后直接抬了起来,原来上面只是一个浅浅的菜斗,底下中空。 一个即使身着一身素衣,首饰皆无,仍旧难掩其天生丽质的妙龄女子从筐中缓缓抬起了头,该女子正是司理理。 司理理同样警戒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才站起身子,跨出菜筐,在车夫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司理理下了车也不与那车夫多言,前后看了一眼后,抓紧肩上的包裹,快走两步顺势拐入另一条暗巷。 这条暗巷中早有八名下人打扮的男子守着一顶轿子在此等候。 头前四人看到司理理当即压轿,司理理跨进轿子后语速极快的吩咐了一句。 “出东门。” 说罢正要钻进轿子,头顶上突然传来两名男子一先一后的声音。 “东门你怕是去不了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改成去监察院大门呢?” “哈哈,十个,这可真是大收获呀大人!” 司理理听到她不久前刚刚听过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糟糕惊恐的抬头向上看去,不只是她,那八名轿夫同样抬起了头。 只见一少年一中年两个男子蹲在墙头笑吟吟的低头着看向他们。 司理理脸色一变,反应极快,当即看向路口就想跑。 范闲幽幽的说道。 “你不会以为就我们两个人来抓你的吧,你跑不了的,别挣扎了。” …… 先祝大家国庆节快乐,假期一切顺利! 因为国庆期间有七天的双倍月票活动。 所以,求月票、求追读、求一切。 ps:大家看完最后一章后再往下拉一拉,否则不算追读,拜托了 第二章可能要稍晚一些。 第181章 下馆子 司理理不动了,但那八名轿夫可没打算束手就擒,拉上司理理就要护着她往路口跑。 王启年嗤笑一声。 “往哪儿跑呀,真是!” 说罢站起身子豪迈的一挥手。 “把他们都给我围死咯!” 话音一落,路口处出现一大批提着剑的监察院的人,将整个路口封死了,并逐步朝里推进。 八名轿夫护着司理理只能往后退,不是没人会轻功,但司理理不会呀,而且墙头上还有两个人守着。 九人很快便跟那个车夫在拐角汇合了,然后动弹不得。 那车夫也很无奈,巷子比较窄不好掉头,他本想等着司理理这边走了,他跟着从这边路口出去。 结果一听那边的动静,瞬间就想指挥着马车后退,退是退了,但速度很慢,刚到路口就被围上了。 十个人也算凑齐了。 司理理站在人群中看着范闲。 “你早知道我就在车上,故意放我走,就是为了现在?” 范闲笑道。 “是呀。” 司理理郁闷不已,脸色有些苍白。 “你身边那个人明明检查过了,说没问题,你凭何断定我就在车上的?” 范闲笑道。 “都这时候了,你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你要真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等到回头儿等我找你单聊的时候。” 闻言司理理的脸又白了一分,闭口不言了,心中只剩苦涩,是啊,她人都要被抓了,纠结怎么被抓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监察院的人围着几人迟迟没有动手,正当范闲觉得奇怪的时候,一处人悄无声息的闪开了一条道儿,朱格和言若海缓缓从外走了进来。 言若海以闲着没事看看热闹的理由跟过来了。 范闲看见二人动都没动,依旧蹲着,王启年则是赶紧站了起来,朝二人拱手行礼。 二人到了最前面,言若海看了一眼司理理,问朱格。 “这就是那位醉仙居花魁司理理?” 朱格瞥他一眼,嗯了一声,看向司理理道。 “你的脱身之计很高明,连我也骗过了。” 司理理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被你们堵在这里了。” 朱格道。 “你知道就好,眼下你觉得你们几个,还有反抗的必要吗?我无所谓,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我不介意多杀几个。” 司理理看了一眼她的同伴们,见他们眼中尽是坚毅之色,冲他们摇了摇头,对朱格说道。 “确实没必要,我们束手就擒。” 朱格点点头。 “你很明智。” 说罢微微侧头吩咐道。 “把他们全部带回去!” …… 司理理即将被押送走的时候,突然抬头恨恨的瞪了一眼范闲。 “范闲,我记住你了!” 说罢便被押走了。 范闲不以为意,倒是一旁的王启年用肩膀碰了碰他,挤眉弄眼的复读了一遍。 “大人,她说她记住你了嘿。” 范闲看着他那副嘴脸心中无语至极,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聋!” 王启年嘿嘿一笑道。 “大人洪福齐天,艳福也不浅嘛,这司理理多漂亮呀,嘿嘿嘿。” “……” “你瞅你那个贱样儿!” 范闲直接朝他肩膀锤了他一拳,差点儿给他锤的掉下去。 “少在这儿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王启年稳住身形后捂着肩膀嘿嘿笑着,把嘴闭上了。 暗巷中监察院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朱格和言若海了。 范闲起身跳下墙头,王启年紧随其后。 先是朝言若海拱了拱手。 “言大人!” 言若海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嗯了一声。 范闲也不以为意,看向朱格的时候,行礼就敷衍多了。 “朱大人。” 朱格看在眼里倒也没多说什么,态度比第一次见面好了许多。 “这次你二人做的不错。” 范闲稍感意外,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是,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事儿的时候,趁机提出要求才是正理。 “朱大人,我想亲自审司理理!” 朱格还没说话,言若海先开口了。 “暗探军机为我四处监管,你问他做甚?” 范闲愣了一下。 “可这不是一处的案子吗?” 言若海道。 “案子是一处的,但若是涉及暗探,就要归我四处,有问题吗?” 范闲看了一眼朱格,朱格则是瞥了一眼言若海,无奈的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范闲哦了一声,看向言若海道。 “那言大人,司理理一案能不能由我主审?” 言若海直接否决。 “不能。” “……” 范闲有点懵。 “不是言大人,我没听错吧?不能?没记错的话昨儿你刚当着众人的面当场说过给我提审之权吧。” 言若海眼都没眨一下。 “给你的是一处那件案子的提审之权,跟我四处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 范闲纳闷了。 “这不是一件案子嘛。” 王启年主动解释。 “大人是这样,虽说是一件案子,但涉及暗探又有不同,毕竟暗探关联的可能不只是这一件案子。” “……” 听是听明白了,但范闲不理解啊。 “言大人,虽说有一处同僚相助,但司理理说是我抓的没毛病吧,人是我抓的难道…” 言若海直接打断他。 “抓捕有功,事后自会论功行赏,审案的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可以走了。” 范闲盯着言若海。 “刺杀的事儿极有可能与我有关!” 言若海道。 “那就更要避嫌!回府去吧。” 范闲暂时想不出更多的理由了,目光冷冷的盯着言若海看了许久,转身就走。 王启年一声不敢吭,朝朱格和言若海行过礼后紧忙朝范闲追去。 言若海盯着范闲的背影,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一闪即逝,再看依旧是板着脸的模样。 朱格走到他旁边轻声道。 “人家毕竟刚立了功,连我都不好意思再给人家甩脸色,你这严厉的有些过了吧。” 言若海眼皮动了动,干巴巴的甩了一句。 “规矩就是规矩。” 朱格闻言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 王启年很快追上了范闲,放缓脚步与他并排走在一起。 “大人莫恼,啊,毕竟他儿子言冰云也是因为您才远去北齐的,所以他对你冷淡些,这也是人之常情。” 范闲看他一眼,突然问了一句。 “你饿吗?” 王启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您说什么?” 范闲往天上指了指。 “这都到午饭时间了,咱早饭都没吃,你不饿吗?要不要我请你吃顿好的?” 王启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确实到饭点了,不提吃饭还什么感觉,这一提,王启年顿感肚子开始饥肠辘辘了。 “即是大人请客,那王某就却之不恭了,大人准备请我吃什么?” 范闲勾勾嘴角。 “别急,先去接个人。” 王启年愣了一下。 “接人?谁呀?” …… 皇宫。 御书房。 庆帝语带惊讶的问道。 “司理理在京都被抓了?她不是一早就逃出京都了吗?” 侯公公笑道。 “回陛下,是逃了,可又回来了,今早范闲出城追击,过了也没多久竟然又回来了,就守在京都北门,查检入城行人。 老奴当时还奇怪范闲这是在做什么呢,现在看来,他是一早料到吧司理理会折返京都,所以提前返回,守株待兔。 果不其然,那司理理真的折返京都了,藏在了一个菜筐里,一入城就被范闲给盯上了,一路跟踪的同时又通知了监察院,最终成功将司理理在内的十名北齐密探一举擒获! 这次抓司理理,范闲是当之无愧的首功,不愧是陛下选中的人,范闲智计无双,有勇有谋,而且当机立断,说不追就不说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其自信果断着实令人叹服!” 庆帝听着勾了勾嘴角,瞥了他一眼。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 侯公公正色道。 “老奴可不是夸张,范闲不仅诗做得好,又有智慧,老奴是心里真心佩服,更佩服的是陛下的眼光,一选就…” 庆帝一摆手打断他。 “行行行,夸起来还没完了,然后呢?” 侯公公道。 “然后范闲跟朱格朱大人和言若海言大人自请主审司理理,被言大人严辞拒绝了,范闲明显有些不服气,但也没多说什么,然后就走了。” 庆帝眼神闪了闪。 “他就这么放弃了?” 侯公公道。 “范闲应该也是无可奈何吧,毕竟言大人把他所有话都有理有据的给一一堵了回去。” 庆帝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突然说了一句。 “朕怎么觉得,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呢。” …… 范闲要接的人是谁呢?自然是梅呈安。 马车上,梅呈安看着一左一右两个人,感觉有些无语。 “不是,我这还穿着官服呢!怎么跟你们去吃饭呀?” 范闲笑道。 “这有什么的,有规定说官员不得穿官服下馆子嘛?” 梅呈安哭笑不得。 “规定是没有,我这不是觉得别扭嘛,再说了,你俩忙完了,不需要回家报平安嘛?” 王启年笑道。 “若是离家好几天,那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回家报平安,可托小范大人的福,我们只花了半日就把司理理抓了,那就不着急了,晚上回去再报也不迟!” …… 第182章 梅家食堂 范闲跟着说道。 “就是,半天功夫报什么平安,走吧走吧,饿的不行了。” “你们…哎!” 梅呈安叹了口气。 “行吧,我去,你们想上哪儿吃呀?先说好,我可没带钱啊。” 范闲随意的一摆手。 “不用你,我请客!至于去哪儿…” 范闲拄着下巴想了想。 “诶,说起来,自来了京都,路上见过不少次梅家食堂,但还没去过,突然有点想念麻辣兔头和烧烤了,咱们就去梅家食堂吧,你们觉得如何?” 王启年从善如流。 “王某没意见!” 梅呈安有点不乐意。 “那儿都是下酒菜,晚上去还好,这大中午的…合适吗?” 最重要的那里没有米饭,没有碳水的午饭那能叫正经午饭吗? 范闲一拍手。 “好,全票同意,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梅呈安朝范闲比划了一根中指,顺便送了他一个白眼。 王启年呵呵笑着在旁边儿看两位提司斗嘴,感觉颇有意思。 无视梅呈安的鄙视,敲了敲驾驶位一侧的车厢,范闲大剌剌的喊了声。 “青鸟,咱们去梅家食堂!” 青鸟可不会听他的,闻言喊了声。 “少爷?” 梅呈安朝范闲摊了摊手,笑道。 “你瞧瞧,不叫姐姐不好使了吧,让你区别对待。” “……” 范闲无语,主要是青鸟有些高冷,又常是男装打扮,这声姐姐着实很难叫出口。 梅呈安翘着嘴角的瞥他一眼,偏头回应青鸟。 “去最近的梅家食堂。” “是!” …… 长信宫。 长公主收到消息比庆帝稍晚一些,但比庆帝要惊讶的多。 “你说什么?司理理在城里被抓了?” 兰香表情也很是不开心。 “是啊,殿下,范闲也不知怎么的就猜到了司理理会折返京都,出城追人没多久就回来了,范闲还特别奸诈,发现司理理还不立即抓捕,反而一边尾随,一边通知监察院,结果就是,不仅把回城司理理给抓个正着,还额外抓了九个北齐密探。 这个司理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跑都跑了,还回来做什么,这下好了,不但没折腾到范闲,还让他立了大功,最主要的是坏了殿下的大事,真是死不足惜!” 范闲坏了长公主的大事吗?其实并没有,长公主原本就没打算真让司理理跑脱,只是没折腾到范闲让她稍稍有些遗憾罢了,甚至可以说遗憾占比极小,反而惊喜占比更大些。 长公主笑吟吟的摆摆手。 “别小看司理理,她这招不可谓不聪明,你没看就连朱格都被她骗到了嘛,要怪只能怪范闲太过聪明,提前猜到了她的想法,啊,说起来我这个未来女婿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出乎我的意料哈,我对他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兰香有些意外。 “殿下不着恼吗?” 长公主轻轻摇头,笑道。 “恼什么,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范闲越难杀,杀起来岂不是更有意思嘛。” 兰香不敢接这话了,转个话题问道。 “那殿下,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长公主若有所思,片刻后轻启朱唇。 “接下来…什么都不做,咱们看戏!” 兰香闻言一怔,喃喃自语。 “看戏…” …… 司理理被抓的事儿太子也收到消息了,不过神态并不慌张。 且不说司理理会不会供出林拱,就算拱出来了,林拱人又不在京都,这案子压根儿没法儿往下查,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太子很是淡定。 不过另一方面,太子对范闲倒是越发的欣赏了,想杀他的心已经低至谷底,这种人才杀了多可惜,收入麾下难道不好吗? 什么,有仇?别幼稚了,什么仇不仇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相逢一笑泯恩仇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就是长公主那里… 想到长公主,太子的眼神变得晦涩难明。 …… 二皇子府。 李弘成喝了口茶,摆手道。 “殿下,我不去了,说什么也不去了,我都去三趟了,昨晚去人不在,今早又去,人还不在,那范府门房看我的眼神都越发怪异了,邀请范闲这事儿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二皇子听完一口茶喷了出来,笑的前仰后翻。 就连站在一旁,始终冷着脸的谢必安都有些忍俊不禁。 李弘成眼里尽是无奈,幽幽的叹了口气。 二皇子痛快的笑了一场后,捂着肚子对李弘成说道。 “报,抱歉,昨晚收到消息忘了通知你,范闲昨晚不在家是因为他昨晚出城追司理理去了。” 李弘成愣了一下。 “晚上出城?他怎么叫开的城门?” 二皇子说到这儿忍不住又乐了。 “叫开什么呀叫开,两人在街上溜达了整整一宿,一直等到天亮城门开了两人才出去。” “啊?在街上…” 李弘成想不通了。 “那干嘛不在家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城那不是一样嘛,这是何必呢?” 二皇子也没想明白,耸了耸肩随口道。 “谁知道呢,等见到他了我帮你问问好了,你今晚去,今晚他一定在!” 李弘成有些懵圈。 “殿下刚不是还说他出城追人去了?” 二皇子笑道。 “是出城了,但又回来了,然后……就在不久前监察院一举抓捕了包括司理理在内十名北齐密探…” “……” 消化了良久才把这消息消化完,李弘成感慨道。 “司理理居然就这么被抓到了,这个范闲确实是个人才,这下,殿下求才之心应该越发高涨了。” 二皇子笑眯眯的点头。 “没错!” 李弘成耸耸肩。 “那好吧,那我就再替殿下跑一趟,这人都抓到了,我倒要看看,范闲究竟还能找个什么样儿的理由不在家呆着!” 二皇子听完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 梅家食堂在京都已经开了许多年,虽然有先有后,但前后也就差了几个月,所以店龄都差不多,都开了九年。 梅呈安三人来的这一家梅家食堂是首批开业四家店之一,位于东城的一号店! 这间梅家食堂开业最早,熟客也最多,此时正值饭点儿,店中客人络绎不绝。 三人站在店门口打量着店内热闹的情形,梅呈安和王启年还好,范闲则是有些乍舌。 “生意这么好呢?大中午的喝酒的人这么多吗?” 梅呈安耸耸肩。 “跟你一样,都是酒懵子。” 王启年嗅了嗅从店内飘出来的烧烤香味,只觉得食指大动,原本就饿的肚子现在都开始呱呱叫了,忍不住开口道。 “二位大人,咱们赶快进去吧,太香了给我馋坏了都。” 话音刚落,见青鸟已经停车回来了,三人顿时不再耽搁,走进店里。 店中小厮已经不是最初那一批了,最早那批早派出去开疆扩土了。 远远的看到几人,虽然不认识梅呈安,但他们认识青鸟啊,入职培训的时候青鸟露过面。 都知道他是东家的贴身侍女,能让她低眉顺眼跟在后面,那前面的贵公子岂不是…东家?小厮不敢耽搁,扭身就去通知掌柜了。 叶天明是庆余堂的人,今年四十有六,自九年前被聘来做梅家食堂的掌柜后,一做就是九年,就任期间兢兢业业,将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流水稳居第一。 听到小厮来报,疑似东家现身,叶天明赶忙迎了出来。 小厮不认识梅呈安,但叶天明与梅呈安有过数面之缘,对他并不陌生,是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身穿官服的梅呈安。 小声朝身边的小厮吩咐了几句后,上前见礼。 “叶某见过东家!” 梅呈安赶忙扶住他的手臂,笑道。 “叶掌柜好久不见呐,不用多礼,我就是跟朋友来吃顿便饭。” 叶天明点点头,朝范闲和王启年颔首示意后道。 “东家以及诸位贵客随我来!” 叶天明带着四人直接上了三楼,三楼包厢不多,只有三间,其中两间有客,只剩下正中间最大那间还空着。 带着众人走进这间布置十分豪华的包厢,待几人落座之后,叶天明从小厮手中接过菜单递向梅呈安。 “东家您看,咱们今天吃点什么?” 梅呈安摆摆手。 “我就不看了,给他们他们把。” 叶天明转身递向王启年,王启年也推辞不接。 “还是让小范大人点吧。” 叶天明没有丝毫不耐烦,又将菜单递向范闲,范闲爽快接过翻了起来,同时感慨道。 “菜单,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玩意儿了,还真是让人怀念!” 叶天明和王启年听完不明所以,梅呈安倒是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叶天明其实很想问问范闲,这菜单他什么时候见过,在哪儿见的,因为这东西明明是由东家提出想法,叶天明本人亲自制作出来的。 这话说的如此怪异,东家却笑而不语,叶天明只好将肚子里疑问压了回去。 点菜环节就不赘述了,总之范闲在征得梅呈安和王启年的同意后,点了一大堆。 叶天明身边的小厮全部记录下来后就出去下单了。 点完菜了,接下来就是点酒,酒水不但有单独的菜单,还有真人手持酒水展示。 …… 第二章稍晚一点儿 第183章 一起看美女 一连九位小厮鱼贯而入,每人手持一瓶造型独特,奢华优美的陶瓷酒瓶向众人展示。 叶天明道。 “东家,您看今日饮什么酒?” 梅呈安扫了一圈,瞥了一眼范闲道。 “这些就算了吧,太贵了。” 叶天明闻言一愣,没听懂什么意思,来自家店里吃饭,嫌贵? 很快他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范闲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九人手中精美的酒瓶道,闻言一挥手道。 “别听你们东家的,啤酒而已,贵能贵到哪里去,今日我请客,不差钱,叶掌柜是吧,这几个瓶子里都是啤…额,都是打嗝酒吗?” 叶天明点了点头。 范闲又问。 “每瓶的口感都不一样吗?” 叶天明道。 “各有玄妙!” 范闲大手一挥。 “行,那就都留下吧。”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确定不再考虑考虑吗?我建议你在装杯之前先问问价格。” 范闲嗤笑一声。 “你当我没喝过你这打嗝酒怎么滴,我知道,顶级精酿是普通打嗝酒的好几倍,但我是差钱的人吗?不用问,喝就完了,全部打开!” 梅呈安耸耸肩不说话了。 叶天明一脸喜色的朝几位小厮挥挥手,几人陆续将九瓶酒依次摆到了桌面上,用特制工具启开酒瓶,摆放整齐后几人鱼贯而出。 叶天明笑道。 “菜品马上就到,诸位稍侯,可以先用些茶水点心,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门外的小二,那叶某就不打扰了,东家那我…” 梅呈安冲他微笑点头。 叶天明躬身离去。 叶天明走后,王启年松了口气,站起来开始四处打量整个包厢的装潢,摆件,东摸摸西摸摸,连连点头。 范闲好奇。 “嘛呢老王?” 王启年绕了一圈后坐了回来道。 “这包厢里可都是好东西啊!” 范闲扫量一圈,点点头。 “布置的是挺好看的,尤其是我身后墙上的这个镂空大折扇,诶,这是用什么材质雕的,怎么看着还泛着光泽呢?” 梅呈安看了一眼道。 “玉雕吧,具体什么玉我就不知道了,都是叶掌柜弄的。” 范闲又看了两眼,点了点头。 “上面还雕着你的诗,这个叶掌柜是个人才啊。” 梅呈安心中一动。 “说起来这个叶掌柜和你还有些渊源。”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 “跟我吗?我不认识他呀。” 梅呈安笑道。 “他是我从庆余堂聘任的。” 范闲不明所以。 “然后呢?这个庆余堂是干嘛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呈安看了一眼王启年。 “老王你知道吗?” 范闲跟着看向王启年。 王启年想了想道。 “略有耳闻,庆余堂本身不经营任何买卖,只是一个…怎么说呢,组织?里面全是经验丰富的顶级大掌柜,一向被各家权贵聘任用来管理私人产业,至于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范闲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顶级职业经理人组织呗。” 王启年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答,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叫职业经理人。 范闲看向梅呈安。 “所以呢?跟我有啥渊源?” 梅呈安点到为止。 “庆余堂一共有十七个人,全部姓叶!” 范闲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挑起眉毛。 “姓,叶?” 梅呈安微笑点头。 范闲心中一动。 “你是说…” 梅呈安微笑道。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范闲蹭的站了起来。 “那我…” 梅呈安打断他。 “急什么,吃完饭再说,人又跑不了。” 正说着,门外响了敲门声。 梅呈安朝门口看了一眼。 “进。” 房门缓缓打开,送菜的小厮鱼贯而入,不一会儿,菜品就上齐了,井然有序的将桌上摆的满满登登。 待小厮退出去后,梅呈安拿起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同时说道。 “坐呀,菜都上了,先吃!” 范闲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坐了下来。 “诶,这就对了。” 说着给范闲也倒了一杯。 正要给王启年也倒上的时候,王启年主动接过酒瓶自己满上了。 梅呈安提起酒杯,笑道。 “来吧,走一个吧。” 说完才反应过来,看向范闲。 “哦对,是你请客是吧,那我喧宾夺主了,收回收回,你重新说吧。” 范闲白了他一眼,提起酒杯跟他一碰。 “谁说不都一样。” 梅呈安笑了笑,三人互相碰过之后,各自饮尽,又同时嘶哈起来,各自缓了半天后。 范闲:“卧槽,这他妈能是啤酒?” 梅呈安:“卧槽,劲儿真大呀!” 王启年:“我,嗓子着火了!” 梅呈安拿起那酒瓶看了起来,转动瓶身,看到酒名的时候恍然大悟。 “原来是烈火啊,那没事了。” 范闲感觉嗓子灼热,皱起眉头。 “烈火?什么玩意儿?” 梅呈安笑道。 “我取的酒名,这酒…嗝~度数是有点高!不过确实是啤酒,味道你能喝出来吧。” 范闲皱眉回味了一下,打了个嗝之后点了点头,目光扫向其余几瓶。 “这些,不会都跟这瓶一样吧。” 梅呈安摆摆手。 “怎么可能,包装不同口味天差地别,诶,你别看烈火有点儿顶,但味道还是好喝的吧。” 王启年点头道。 “好喝确实是好喝,但也太烧了。” 梅呈安笑笑。 “那赶紧吃点串儿压一压。” 说着自己也伸手拿起了一串牛肉串,牛肉粒很大,油光上撒了少许的孜然辣椒面儿。 一口下去,梅呈安感觉自己要起飞,牛肉烤的极其鲜嫩多汁,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味蕾瞬间爆炸。 一串牛肉串上面只有三粒牛肉粒,所以梅呈安一眨眼酒炫完了,嘴里塞的满满的,一脸满足。 范闲也跟着来了一串,吃完第一口眼睛就亮了,由衷地朝梅呈安竖了个大拇指。 “你们家这牛肉串,太顶级了。” 王启年也吃了,但没时间评价,他已经迷失在肉串的海洋里了。 …… 打开味蕾之后,三人开启了血战到底模式,吃红了眼。 光顾着吃了,酒水下的很慢,吃到一半的时候,也才下去三瓶。 梅呈安紧急叫停,提议大家不要卷,放慢速度吃,多下下酒,毕竟这酒都打开了,不喝完血亏。 范闲和王启年从善如流,肚子里有货了,就不用慌了。 三人正式开启喝酒闲聊模式。 范闲跟梅呈安吐槽。 “你评评理,人他妈是我抓的,结果姓言的他不让我审,这对吗?这合理吗?有他吗这么办事的吗?” …… 监察院。 言若海独自一人带着司理理走入一间地牢。 是的,司理理身边并没有被人押着,只手脚上拷了铁索,虽笨重些,但行动还算自如。 走进地牢后,司理理下意识的扫视整个空间。 地牢样式略显奇特,四方的水池中,四条池边中心处各起一条石板路通向位于水池中央的菱形囚笼。 水池四周被黑暗笼罩,但中央囚笼还算明亮,只因囚笼顶上透光,映照在池水上,显得波光粼粼,光影闪动下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另司理理感到荒唐的是,她竟意外觉得这囚笼还不错,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前面的言若海掏出钥匙打开了囚笼大门,侧着身子一言不发。 司理理很知趣的自己走了进去。 言若海锁好牢门后,也不问话,反而转身就走,这一下给司理理整不会了。 “言大人不问我吗?” 言若海边往外走边随口回应。 “问什么?” 司理理莫名的笑了笑。 “谁想布局杀范闲。” 言若海直言道。 “审你的不是我。” 司理理皱起秀眉。 “那是哪位?陈萍萍不在,莫不是一处的朱格?” “我在等!” “等什么?” “自然是…等审你的人出现!” 话说完的同时言若海也踏了最后一级台阶,到了地牢大门口。 司理理不再问了,任由言若海消失在大佬门口,低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若有所思。 …… 梅呈安给他倒了一杯,给自己也满上后跟他碰了一下,一口饮尽后道。 “这事儿评理没用,就看你想怎么做,司理理你一定要亲自审吗?” 范闲郑重的点了点头。 “本来只是想想而已,只要审出结果,是不是我亲自审倒也无所谓,但是他们这过河拆桥拆的也太彻底了,我很生气,不蒸馒头争口气!司理理我审定了!” 梅呈安倒酒,碰杯。 “你有什么想法?” 范闲想了想道。 “明面儿上审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想偷偷审。” 梅呈安转动着手中酒杯,追问。 “怎么个偷偷审法儿?” 范闲看向王启年。 “老王,司理理会关押在什么地方?” 王启年看了一眼梅呈安后道。 “额…监察院自家地牢,大人莫不是想…” 范闲点点头。 “你不是会画图吗?帮我画份地图吧,把监察院地牢的出入口,守备情况,都画上!” 王启年还想劝劝。 “大人你可想清楚了,要知道历来闯监察院地牢者,没有一个能活的下来。” 范闲想都没想。 “想清楚了,画吧。” 王启年不再多言,自斟自饮一杯后,打开箱子拿出纸笔就画了起来。 范闲看向梅呈安。 “司理理长得老漂亮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看美女?” “……” …… 第184章 一起分享 梅呈安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人老王前脚说了闯地牢必死,后脚你就用美女引诱我跟你一起,你是想临死之前再拉个垫背的吗?” 范闲害了一声,主动给梅呈安倒酒,与之碰了一杯后一口饮尽,咂巴一下嘴。 “嚯~这瓶的口味儿不错啊,我喜欢。” 看了两眼酒瓶,重新给自己满上后,放下酒瓶看向梅呈安。 “你别听老王瞎说,老王说的那是外人闯监察院地牢救人或灭口,那种当然要来一个杀一个了,咱能一样吗?咱俩是监察院提司,万一被发现了,到时候一亮身份,谁敢动手呀!” 说到这儿,喝酒,打嗝,满上后,范闲继续说。 “而且我想过了,咱们晚上去,那会儿什么言若海呀朱格呀一准儿回家休息了,陈萍萍又不在,到时候咱俩就是最大的官,那会儿还不是什么都是咱俩说的算,你就放心吧绝对没问题!” 梅呈安伸手一挡。 “打住啊!别上来就咱咱的,我答应你了吗你就咱。” 范闲一摊手。 “我都说这么明白了,我想不到你不答应的理由啊,就算你不好奇究竟是谁要布局杀我,美女你总感兴趣吧,还是北齐暗探,美女间谍哦,不想见识一番吗?” 梅呈安没答话,而是看着杯中酒若有所思。 要说对司理理不感兴趣那绝对是假话,看剧跟看真人还是有区别的,他确实想要一睹芳容。 不过,这点儿小兴致与之可能给自己带来的麻烦相比… 想着想着,梅呈安灵光一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对啊,自己去了只看看人,不参与后续审讯不就结了嘛,况且言若海也未必会让自己留在那里。 这么一来,既看了美女,又不沾因果,两全其美嘛。 想罢梅呈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看向范闲。 “行,这事儿我答应了,算你小子美人计用的好,今晚我就陪你走一趟。” 范闲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边给他倒酒边道。 “哈哈x这才是好兄弟嘛,来来来,咱哥俩儿走一个。” 画图的王启年抬眼看了看二人,无奈的摇摇头,低头继续画图。 王启年在事关生死的大事上还是很慎重的,也许是压力有点儿大,画功突飞猛进,图画的很是详细。 看完图的范闲只觉得一目了然,心中甚是满意,连敬了王启年好几杯。 梅呈安也扫了一眼,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王启年,超常发挥了呀这是,那是得跟他喝一个。 三人觥筹交错间,饭局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尾声,酒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别看三个人一共只喝了九瓶,但这一瓶的量怎么着也有个一斤了,而且度数比普通的打嗝酒要猛的多。 所以结束的时候三人都有了一些醉意。 结账的时候范闲看着账单上的价格,本来略带眩晕的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夺少???四千五百两???是我看错了,还是你写错了???” 叶天明微笑道。 “贵客没看错,价格也没写错,确实是四千五百两,这还只是酒钱,菜钱东家吩咐已经给免了。” 王启年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妈妈咪呀,咱老王也是吃过四千五百两一顿饭的人啦,泪目。 范闲瞪大眼睛看向梅呈安。 “***你家店也太黑了吧,一斤装的啤酒敢卖五百两?你不如去抢钱好了,不!抢钱都没你家挣钱快呀,就这消费水平家里再有钱也消费不起啊。” 梅呈安笑呵呵的说道。 “这酒啊,你可以想象成黑桃a或者茅子,正常点个一两瓶,显示一下身份,剩下搭配普通精酿就可以了,这种好酒每次来喝个一两杯,剩下的还可以存上下次再喝的。” “谁让你想装杯一下全要的?而且我说没说过这酒就算了,太贵!提醒没提醒过你,装杯之前最好先问问价格?你不听啊我有什么办法。” “……” 范闲不吱声了。 梅呈安往椅子上一靠。 “某些人张嘴闭嘴要请客,不差钱,不会身上没带够钱吧,先说好啊,本店规矩概不赊欠啊,来吧老铁,展示你的财力!秀泰目。” “……” 范闲一脑袋黑线,脸都快绿了,傻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静,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梅呈安淡定的坐着,既不看他也不催他,不慌不忙的品着茶,肉吃多了,刮刮肠胃。 东家都不慌,叶天明就更不慌了,气定神闲静静的站在一旁。 王启年头都快埋到桌子底下了,生怕范闲来一句,‘钱不够,老王你给我凑点儿’。 其实这事儿想解决就是梅呈安一句话的事儿,他也没想真让范闲掏钱,之所以一直抻着不开口,其实是想让他长长记性。 不是不能装逼,而是不能装超过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逼,容易遭到反噬。 臊了他这么久,梅呈安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直接看向叶天明开口道。 “把这单给他免了,另外把他加入黑名单,以后他再来梅家食堂吃饭,必须先付钱。” 叶天明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好的,东家,敢问这位客人的姓名是…” 得,贵客都不叫了,改叫客人了,就是这么现实。 梅呈安挑挑眉看向范闲,朝他眨了下眼。 “哦,姓,名,啊,他,叫…” 范闲黑着脸瞪了一眼梅呈安,终于开口了,在老娘的手下面前丢人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等一下,不用免单,这钱…” 范闲咬了咬牙! “我掏!” 梅呈安耸了耸肩,也不意外。 叶天明抬头静静看着范闲,也不说话。 范闲看向王启年。 “老王。” 王启年心肝一颤,无奈抬头看向他的同时心中嘶吼,完了完了完了,你不要过来啊!!! 还在范闲后面的话让他松了口气。 “麻烦你帮我跑一趟吧。” 范闲把王启年叫到身边同他耳语了一番,王启年当即离去。 梅呈安好奇的问范闲。 “诶,你不会是让老王去问你家里人要钱去了吧,你不怕你老爹揍你啊。” 范闲没好气的斜他一眼,施施然坐下,气势重新回来了。 “这点儿小钱还不至于惊动我爹,真当我掏不起啊?” 梅呈安略感诧异的打量他一眼,这钱对于范建来说确实不叫事儿,但对于此时的范闲来说,那可真不是一笔小钱啊。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范闲闻言顿感一阵肉痛,痛的他无法夫吸,这钱他有吗?他真有,是他从小到大攒的月钱和压岁钱。 自他三岁开始领月钱,头三年每月五两,之后六年没月十二两,再到他入京前,每月是二十两,除去购置配制毒药所需花销,一共攒下不到两千两,再加上每年递增的压岁钱,拢共攒下不到六千两。 好嘛,一顿饭的功夫,存款直接见底,他能不心疼嘛,简直心疼的要死! 此时此刻他真的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为什么一定要装这个逼,人家再三提醒自己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悔呀!痛呀!不行,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范闲捂着胸口一脸肉痛的冲梅呈安摆摆手,别问了,求求了,没脸说啊。 梅呈安看他这幅模样差点儿乐出声,这么可怜,再插他肺管子就有点儿不合适了,行吧,暂且放他一马。 王启年很快就回来了,除了钱还带来两个人,正是一脸担心的范若若和藤梓荆。 范闲一看见二人赶忙把脸捂上了。 “不是老王,让你取个钱,怎么把他俩也带过来了?” 藤梓荆呵呵笑道。 “听说你吃霸王餐被人扣了,我过来看看热闹。” 王启年一听赶忙解释。 “大人我可没说啊,我什么都没说!” 范若若斜了一眼藤梓荆,看向范闲。 “哥,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范闲一手捂脸,摆了摆手。 “别问了别问了,回头再跟你细说,老王你帮我把钱给叶掌柜吧。” “好嘞。” 王启年当即拉着叶天明出去结账了。 范若若见范闲不想说,估计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也就不追问了,这会儿她才注意到梅呈安,赶忙行礼。 “见过梅家哥哥。” 梅呈安笑着同她和藤梓荆打了个招呼后,问范闲。 “怎么说,还用介绍你跟叶掌柜认识不?” 范闲依旧捂着脸,闷声道。 “介绍个锤子!哎,改天吧,今日实在不合适。” 梅呈安耸耸肩。 “随你!” …… 结完账,一行人走出梅家食堂,范闲抬头望着天空,觉得恍如隔世,破产的感觉有些不真实,令他有些恍惚。 恍惚过后,范闲也没忘了正事儿,看向梅呈安道。 “晚饭之后我去找你啊,换身利索点儿的衣服。” 梅呈安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顺势踩着马凳钻进自家马车。 范闲也不多言,唉声叹气的上了范府的马车。 王启年目送着两辆马车离去,回头看了看梅家食堂,抬脚又走了进去。 刚才结账的时候,他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顺手多要了六串牛肉串,六只兔头,外加两斤打嗝酒,这会儿应该打包好了… …… 第185章 中二病 梅呈安回到家的时候午时刚过半。 赶紧把穿着浑身不舒服的官服脱掉,简单洗漱一番,悠然的睡起了午觉。 这次他没用真气驱散酒意,反正也是要睡觉的,微醺的状态下可以睡的更好。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这一觉他睡的非常的香甜,足足睡了有一个半时辰。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申时初了。 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梅呈安起身出了屋子,在院里溜达了一圈后,坐在廊下看起来书。 一下午时间悄然而过。 监察院一举抓获十名北齐密探的消息也已扩散传遍至整个京都。 城卫(巡城司)、刑部、京都府衙、兵部、吏部、各部惊诧的同时无不扼腕叹息,对监察院眼红不已。 这可是活生生的北齐暗探呐,京都多少年没见过了,结果监察院一下子就捞到了十个。 “别说十个了!京都府就是能捞到一个,那也是大功一件呐,呵,十个,撑不死他!哎,可惜咯!” 晚饭过后,梅执礼跟梅呈安发起了牢骚。 梅呈安乐了,笑着回了老爹一句。 “呵呵,爹既然这么想要,派人去监察院抢呗,我看蟹哥没问题,就派他去,抢一个不多,抢两个够本。” 梅执礼也笑了。 “那还是算了吧,我手下就这么一个得力的人,别再给谢班头吓得撂挑子不干咯。” “哈哈哈哈。” …… 跟老爹闲聊玩笑了几句,梅呈安便回了自己院子,先是遛弯儿消了消食,而后又歇了会儿,然后才在侍女红薯的服侍下换上了一套黑色紧袖套装。 这边衣服刚换好,范闲就来了。 见了面,范闲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道。 “还行,挺帅,面巾呢?” “什么面巾?” “遮面的面巾啊。” “为什么要遮面?” “秘密潜入啊大哥!” 梅呈安一摊手。 “遮着面,要是被人发现的话,万一他们不给我摘下面罩的机会直接把我射杀了怎么办?” “……” “若是没被发现,遮脸就没意义,发现了,遮脸更没意义,看见你的脸他们才会停手,所以为什么要遮脸?” 范闲嘶了一声,抱起手臂拄着下巴想了起来,想了半天后来了一句。 “有道理啊,咱们又不是去杀人放火,遮什么脸呀。” 梅呈安打了个响指。 “你看看,你这就是思维惯性,潜意识里就把自己当贼了。” 范闲拍拍额头,一把把自己脖子上面罩薅了下来。 “有道理有道理,咱们不是去当贼,是去主持正义,审判妖女,就该光明正大的去!” “啪”又是一个响指。 “正解。” “那咱们走吧。” “走呗!” …… 这次去监察院,二人就不再七绕八绕了,出了梅府直奔天河大街,到了天河大街再直奔监察院。 两人行进速度并不快,一是范闲以为梅呈安不会武功。所以故意放慢了脚步。 二是这事儿确实不急,去的早了,万一言若海或者朱格没走咋整。 于是二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朝监察院溜达,边溜达边闲聊。 “下午我去找婉儿了,听叶灵儿说起一件奇怪的事儿。” “哦?说来听听。” “叶灵儿说他昨日一早出城的时候偶遇林拱了,林拱也要出城。” “so?” “你别急啊,奇怪的点在于,叶灵儿隔着车厢跟林拱打招呼,但林拱完全不理他。” “sowhat?隔着车厢,那就是没看见本人咯,万一里面不是林拱呢?就算是林拱,就一定会搭理她吗?万一人家没听着呢?” “错错错,叶灵儿确认,里面一定是林拱,她跟婉儿是闺蜜,林拱也经常去看婉儿,所以叶灵儿和林拱很是熟识。” 叶灵儿虽没亲眼看到林拱,但认出了常跟在他身边的护卫,所以车厢里一定是林拱。 而且当时叶灵儿与马车是擦身而过,而叶灵儿声音也很大,林拱不可能听不见。 最重要的是,林拱一行人一副很匆忙的样子,好像特别着急出城。 此事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其中必有蹊跷,元芳你怎么看?” “我看个锤子,关我屁事!” “啧,你就不好奇林拱一大早慌忙出城是要去干嘛吗?” “郊游?” “靠!能不能正经点儿?” “郊游怎么就不正经了,哎哟卧槽,你偷袭我,你他妈,停,可以了,行行行,我正经点儿,回乡探亲?” “回乡探亲的话总不能什么都不带吧,而且也不用这么急啊,更不至于不理人了。” “私会城外二奶?” “林拱都没成亲呢,用得着在城外包二奶吗?” “那谁说得准,万一那二奶见不得光呢,没准儿是林若甫的小妾什么的,父子共…” “停!你死不死?我捅你腰子了啊。” “靠,你有没有想象力啊,我说的可能性很大的好吧。” “把你那龌龊肮脏下流的狗血剧情想象力收一收行吗?” “切,真没品位!既然我说了这么多可能性都被你都否决了,我思来想去,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 “到了。” “什么玩意儿到了?” “监察院到了!” 范闲一愣,扭头向梅呈安示意的右侧斜前方看去,不是监察院还能是哪里,监察院那仿佛隐藏在黑暗中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般的大门赫然矗立在那里。 …… 范闲抚摸着母亲叶轻眉留下的那块石碑,久久不语。 梅呈安抱着手臂倚靠在一边柱子上静静地看着,也不打扰。 范闲声音有些低沉。 “我现在大概明白她为什么想改变这个世界了,这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她怕是早就看不下去了。”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说不清是想笑还是想嘲讽。 “目睹了偏将一家的惨死,给你刺激到了?” 范闲笑笑,目光从石碑上脱离看向梅呈安。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有点儿圣母?” “是!” “……” “不但圣母而且矫情,那偏将无辜吗?他贩卖军械,参与谋害他人,死不足惜,他家人无辜吗?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来自于贩卖军械的黑心钱。 不是不让你有怜悯心,但起码不应该对他们那一家,若是因为他们你就想变了想法想要继承你母亲遗志的话,我不得不说,你简直蠢的冒泡了!” 范闲哭笑不得。 “你想多了,我就是感慨一句而已。” 梅呈安耸耸肩,放下手臂。 “走吧圣母婊,该进去了。” “靠!你丫才圣母婊!你全家都圣母婊!” 范闲朝梅呈安的背影比划了一根中指,小声回击一句。 你别说,心中的感慨被老乡三言两语击的粉碎,范闲顿时感觉轻松不少,不作他想,迅速跟上。 一路躲躲藏藏,避开巡查人员,二人迅速就赶到了监察院地牢大门外。 直到看到大门外驻守的巡逻护卫趁着换防的功夫一股脑儿走光了,梅呈安无语到直接笑了出来。 妈的逗傻子呢?有这么换防的吗?敢不敢再明显一点?演戏能不能认真一点啊喂! 范闲毫无察觉,一看人走光了,赶忙从柱子后面闪了出来,朝梅呈安招呼了一声。 “别傻笑了,趁着没人赶紧走啊。” 说完一马当先的用火影移动姿势快速朝地牢大门跑去。 “……” 很好,无语double!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范闲好蠢,这都看不出来,自己也蠢,即便看出来了还是得跟着范闲一起犯蠢。 妈的,蠢就蠢了,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梅呈安强行安慰自己一波,摆出奥特曼变身的姿势小跑着跟了上去。 待二人全部进入大门后,方才消失的守卫又重新站了会回来,原来的位置,原来的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 进入地牢大门,是一则甬道,正中间顶上悬挂一盏硕大的灯笼,将整个甬道照的分外明亮。 范闲在戒备观察,梅呈安则是好奇的四处打量。 两边墙上尽是各种机关陷阱,不过看样子目前都被收拢暂停了。 甬道两侧下方分别是是一道血池,是不是真血不知道,反正红彤彤的,池底应该插了会反光的萤石,看起来宛如在池中铺了一条灯带。 该说不说,还挺好看! 走到甬道尽头,又是一扇大门,越过这扇门,才是真正走进了地牢。 关上大门,范闲与梅呈安并排站在门前,打量着着水池中央菱形地牢的中坐在地上的司理理。 水池中跟外面血池一样,应该也铺设了会发光萤石,将地牢照的宛如白昼,所以视线毫不受阻,双方互相看着的清清楚楚。 司理理一脸懵逼的看着门口的两人,范闲倒还好,见过一面,也知道他是监察院的,但旁边那人,没看错的话,是梅呈安??? 司理理对梅呈安知之甚详,范闲没来京都之前梅呈安才是她的第一目标!只可惜梅呈安这个才子一点也不风流,一直无缘得见,倒是没想到在这里见到。 司理理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回过神才想起自己已经是阶下囚,不再是乌金梅花司理理了,顿觉自己可笑。 …… 第186章 我是被骗的 “你好呀,司理理,又见面了。” 范闲主动同她打了个招呼。 司理理冷冷的看向他。 “你怎么来了?” 说着又看了一眼梅呈安,继续问道。 “还有,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带他来的?” 梅呈安闻言眯了眯眼睛,并不奇怪司理理认识自己,密探嘛,正常。 范闲耸耸肩并没有回答她,反而同身旁的梅呈安说道。 “怎么样,哥们儿没唬你吧,司理理是不是很漂亮。” 梅呈安负手打量着牢笼里一袭白衣侧身坐在地上不施粉黛的司理理,轻轻嗯了一声。 “就是打扮素了点儿。” 范闲闻言又朝司理理打量了两眼,点点头。 “确实,不过毕竟是坐牢嘛,这状态已经很不错了。” “这倒是。” 司理理见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聊天,根本没人打理自己,光洁的脑门儿上忍不住浮现一团黑线。 范闲道。 “ok,闲聊时间结束,正事要紧,咱们没那么多时间,你在这儿慢慢欣赏,我得去问话了。” 梅呈安耳朵动了动,笑着点点头。 范闲不再耽搁,直接下了台阶,踩着石板小道儿走向中央囚笼,跟司理理说道。 “时间很紧,不多废话,与你合作布局想杀我的人到底是谁?” 司理理抬头奇怪的看了一眼范闲,余光看见地牢大门悄无声息的再次打开,又进来一个人,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你能救我出去吗?” 范闲一口应下。 “可以,你告诉我名字,我就你出去。” 答应的这么快,一听就是骗人的。 司理理温婉一笑,心中嗤之以鼻。 范闲见司理理这般姿态,挑了挑眉。 “你不信我?” 司理理道。 “范公子夸下海口之前,不妨先回头看看。” 范闲闻言当即回头,他倒是没慌张去,只是心中纳闷老乡在自己背后到底在做什么了,才会让司理理有如此反应。 随着其目光慢慢扫射,老乡这不是还站在…卧槽!这什么东西?! 看见言若海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范闲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的同时靠了一声。 “言言言言大人?你什么时候站我背后的?” 言若海翻了翻眼皮,板着脸没说话。 见言若海不搭理自己范闲也不意外,目光直接看向还站在台阶上的梅呈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不是,嘛呢你?让你看美女你也不能光顾着看啊,来人了你好歹吱一声啊!” 梅呈安一摊手。 “吱,现在吱也不晚吧,诶,你别这么看我,是言大人不让我说呀,他跟我嘘,大家都是同僚,他又是前辈,我总不好驳他面子吧。” “……” 言若海不动声色在背后给梅呈安竖了大拇指。 司理理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笑着笑着突然感觉不对劲了,惊讶抬头看向梅呈安,自己没听错的话,他刚才说的是…同僚? 梅呈安察觉到司理理的视线,还有闲心冲她笑了笑。 范闲一脑袋黑线的看着梅呈安,懂礼貌是好事,但你他妈也看看场合好不好呀!咱们是在偷闯监察院地牢啊大哥!你真服了你个老六! 再度狠狠的瞪了梅呈安一眼后,范闲看向言若海,光棍的说道。 “言大人直说吧,想这么样?” 言若海确实开口了,但说的话与范闲的问题咋一听并不相干。 “司理理身为北齐暗探,却与城卫勾结,城卫的参将全府尽死,摆明了是灭口,由此可见,灭口那人位高权重,如今司理理重返京都,你猜,会发生什么?” 范闲无语,话都到嘴边了,直接说不就完了,非让我说啊。 吐槽一句,范闲无奈配合。 “会再次灭口。” 言若海道。 “监察院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你们两个踏上天河大街那一刻,我已经接到通报了。” 范闲愣了一下,很快想明白了。 “啊,所以我们俩是你故意放进来的,我说这一路上怎么这么顺利呢,看来我还是小看了监察院,不过,我想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莫非你改主意了同意让我审了?”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范闲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言若海直言道。 “从头到尾,你都是主审!” 范闲愣住,这句话给他整不会了。 “你说什么?” 言若海倒是没有不耐烦,又重复了一遍。 “你才是主审!” 说罢将一串钥匙丢给范闲,同时说道。 “这是她牢门的钥匙,司理理就交给你了,无论你做怎样的决定,监察院都会支持你到底的!” 说着转身欲走。 范闲接过钥匙看了一眼,纳闷了。 “既然让我做主审,那你午间还把我赶走做什么?” 言若海停下脚步道。 “你无权无职,对方连参将都敢杀,若是知道你主审司理理,你还有活路吗?” 范闲想了想。 “明面上让我置身事外,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范闲看着言若海。 “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你们这般特别对待呢?” 言若海偏偏头。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范闲点点头。 “明白了,又是陈萍萍的吩咐,最后一个问题,若是我今晚不来呢?” 言若海抬脚走了起来。 “监察院从此与你无关!” “……” 言若海踏上台阶,走到梅呈安身边的时候停了。 “你要留在里面跟他一起审吗?” 梅呈安看了一眼范闲,轻轻摇了摇头,笑道。 “我就是来看看人,如今看完了,自然就没必要留了,我跟言大人一块出去罢。” 言若海点点头,抬脚朝门外走去。 梅呈安看向范闲道。 “那你慢慢审,我在外面等你。” 范闲道。 “只说让我主审。没说只能我一个人审。留下来一块听听呗。” 梅呈安一伸手。 “别,好意心领了。” 看了一眼司理理,接着道。 “我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范闲想想也是,也就不勉强了。 “那好吧,我尽快,尽量不让你等太久“。” 梅呈安不再多言,点了点头后当即转身跟上了言若海的脚步。 随着地牢大门缓缓关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司理理望着范闲的背影,轻皱眉头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监察院为何如此看重你?” 范闲低头看了眼手中钥匙,回身看向她,耸了耸肩。 “借用言大人一句话,这事儿我也想知道,而且,你好像关心错了重点。” 顿了一下,范闲幽幽的说道。 “现在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的命运!” 司理理闻言目光一凝。 …… 监察院地牢外。 梅呈安同言若海一出来,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朱格,也不觉得意外,直接跟他打起招呼。 “哟,朱大人也在啊,这大晚上的,真是辛苦了!” 朱格看了他一眼。 “知道你跟范闲关系不错,但总不至于连私闯地牢这种事都陪着他一起胡闹吧?” 梅呈安害了一声,瞎话张口就来。 “朱大人误会了,不是我陪他胡闹,是他把我给骗过来了,他反复跟我说那司理理有多漂亮有多美,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也没多想就跟着他过来了,就想着看一眼司理理究竟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到地方了才反应过来上了范闲那厮的当,给我气够呛,不信你可以问言大人,刚才在里面我还配合他吓范闲来着。” 虽然听着很扯很儿戏,但朱格还是看向了言若海。 言若海瞥了一眼梅呈安,有些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朱格也就是随口一问,真正在意的并非此事,绕过此节,同言若海说道。 “这么说,午间你严辞拒绝范闲都是故意演给外人看的?” 言若海敛起笑意,坦然承认。 “是!” 朱格点点头。 “你把我也骗到了,我还真以为…算了不说那些,护着他是院长的意思?” “是!” 朱格问了个跟之前差不多的问题。 “院长为什么,这么看重范闲?” 言若海也答了跟之前一样的答案。 “我说过了,你想知道范闲的事,应该自己去问他。” 朱格眯了眯眼睛,盯了言若海片刻。 “言若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秘?” 言若海眨了下眼。 “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听命行事。” 朱格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有一处的密探前来报信。 “大人!暗哨回报,有人潜藏接近!” 朱格闻言惊讶的扭头看向言若海。 “还真的有人要灭口啊…” …… 地牢内。 范闲此时已经身处囚笼之中,沉着眼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司理理。 “话你都听清楚了,你的生死,现在就在我一念之间。” 司理理非常识时务。 “我明白。” 范闲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谋划者是谁,你是如何跟他牵扯到一起的,前因后果说清楚!” 司理理直言不讳。 “我来自北齐,受命潜藏,有调动京都同僚之权,除了北齐皇室之命,我不受任何限制…” 范闲打断。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是北齐皇室想杀我?” 司理理听笑了。 “范公子虽文武双全,但恐怕还入不了我北齐皇室的眼,梅呈安还差不多。” “……” …… 第二章要晚一会儿 第187章 还欠五十两 “他的名声可比你响多了。” 司理理又补了一句。 范闲嘴角一抽。 “你当我没说,你继续…” 司理理笑笑继续说了起来。 “我之所以能够调动京都同僚,凭借的其实是一块北齐皇室赐予我的令牌,然而这个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出去,那人就突然找上了门。” 范闲好奇。 “你露了马脚?” 司理理摇头。 “并非如此,潜伏在外的程巨树也被此人擒获,秘密遣送入京,但程巨树的踪迹,只有北齐的大人物,才有权知晓!” 范闲想了想道。 “就是说北齐高层也牵扯其中。” 司理理冷笑一声道。 “不然我持有令牌的事是谁泄露的?我甚至都未曾动用过这枚令牌!” 范闲点点头。 “继续!” 司理理深呼吸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程巨树桀骜难驯,不受胁迫,那人便来到醉仙居以性命相逼,逼我交出暗探令牌,我迫于无奈,只能将令牌交予他。 开始我并不知道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所以即使内心忐忑但并未选择第一时间抽身,想要观望一下到底会发生什么。 事后联想到你与太子的冲突,才隐约觉得他的目标可能是你,而后又无意中的知道监察院抓到程巨树和那两名女剑客的事儿。 我知道再留下去就要陷入危险了便烧船离京,然后…托范公子的福我就到这儿了。” 范闲听完沉吟片刻,道。 “有一点儿不合理呀,那人既然可以活捉八品高手程巨树,为何要多此一举,费这么大力气谋划此事,直接来杀我不就好了。” 司理理恨恨的说道。 “你觉得不合理,我也觉得不合理,但那人偏偏就这么做了!直接把你杀了多好,非要折腾来折腾去,还把我也给坑了,真是害人不浅!” “……” 合着我就该死呗。 范闲无语撇了撇嘴,现在不是掰扯这个事儿的时候。 “既然你看那人也这么不爽,那还不赶紧把他名字告诉我,我好抓了他给你出出气!” 司理理突然笑了。 “好啊,你把我放了,我给你名字!” 范闲紧盯着她,直言相告。 “放你,是不可能的,最多保你性命!” 司理理摇摇头道。 “常年囚禁,不如一死!” 范闲道。 “老话讲,好死不如赖活着,因为活着总有希望。” 司理理笑笑。 “可我不想这般活着。” 范闲懒得跟她废话了。 “不说?” 司理理敛起笑容认真的看向范闲,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说!” 范闲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淡淡的说道。 “你很清楚监察院不是什么容易进出的地方,拖着不说莫非还指望着那人会救你出去?” 司理理笑道。 “不指望他,难不成还指望你不成?” 范闲突然说道。 “案发现场有一批军械,军械是城卫一名偏将所提供,然后那偏将全府上下一百多条性命尽数被灭口,那人既然既然会连自己人都下手这么狠绝,你以为他会冒着天大的风险来监察院里救你?你不会这么天真吧。” 司理理沉默了。 范闲继续说道。 “还有那两名女剑客,你应该见过,知道她们现在如何了吗?” 司理理眼神闪烁,他最后得到的消息是那两名剑客还未招供,莫非也… 范闲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没错,她们也被灭口了,而且是在特意供出并且是只供出你的名字后就被灭口了,你猜那人是想要干什么?” 司理理脸色有些苍白。 “祸水东引!” 范闲打了个响指。 “你还不算太傻,他是想把这一切都推到你们北齐的头上,只不过他可能没料到你会重返京都还被抓个正着,那么你现在再想一想,他得知消息之后是会救你还是会灭你的口将这个罪名坐实?” 司理理眼神渐渐变得暗淡。 范闲乘胜追击。 “你与其指望他还真不如指望我,你也听到了,无论我做什么决定,监察院都会力挺我到底,我可以承诺你,若你告诉我名字,我一定保你性命!你考虑一下。” 司理理很明显陷入了天人交战中,范闲也不催他,背着手四处打量起来,察觉的头顶的光线,范闲伸出手玩起了挡光的游戏。 良久之后。 司理理开口了,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我告诉你名字,你如何确认真假?” 仰头玩光的范闲闻言勾了勾嘴角,收起小动作,低头看向她,想了想道。 “你只管说,真假我自有办法确认。” 再度沉默了片刻的司理理说道。 “好,我告诉你名字,但你要答应我,不把我送去别的衙门,别让我遭受酷刑,更别让人欺辱于我。” 这些对范闲来说都不叫事儿。 “我答应你,并且说到做到!” 闻言司理理不再犹豫。 “那你附耳过来吧。” 范闲愣了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你直接说就是,这里又没别人。” 司理理道。 “那我不说了。” “好好好,哎,真是麻烦!” 范闲嘟囔一句凑了过去。 …… 地牢外。 梅呈安、言若海、朱格三人并排站在一起看着眼前被压着的王启年分外无语。 王启年看到梅呈安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就已经把心放肚子里了,此刻只是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的看着三人。 “朱大人,言大人,小梅大人,没想到几位大人都在啊,这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梅呈安暗笑,这厮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朱格看着他。 “是不是误会先放一边,这么晚了,你来监察院做什么?” 王启年害了一声。 “不瞒几位大人呐,我回来,那是取东西来了!没想到刚一进院儿就被抓了,看这情况。院里莫非有什么紧急情况?” 朱格懒得跟他解释,直接问道。 “你取什么东西?” 王启年道。 “启禀大人,我那屋的案几上呀,有基本批注行文,那里边啊…” 说着左右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有我藏的银票!” 朱格觉得稀奇。 “行文里夹银票?” 王启年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贱内对王某,那搜身搜的是非常细密,所以…” 说着王启年无奈一笑。 “王某只能是另辟蹊径了。” 目前这理由听着还算合理,但是真是假还有待确认,朱格不再多言,直接吩咐手下。 “去他屋里找找。” 一名密探应声离去。 面对三人探究的目光,不,梅呈安是好笑的目光,王启年面不改色,笑着打哈哈。 “你瞧瞧,这是闹的,哎…” …… 地牢内。 听完人名的范闲瞳孔猛然放大,实在是这人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猛的站起身来后退一步,范闲眼中惊疑不定。 林拱?怎么会是他呢? 之所以没怀疑司理理瞎说,实在是林拱实在是太符合凶手画像了。 首先,其本身就与自己结了仇,又是太子门下,动机有了。 其次,庆国第一首辅林若甫的公子,堪称位高权重,完全有能力攒这么一个局。 最后,林拱昨日突然出城了,现在想想…这他娘的是提前跑路啊! 只是,这个林拱不是对婉儿极其疼爱吗?布局杀自己难道他就没考虑过婉儿的感受吗? 话说回来自己是不是也该考虑婉儿感受呀,难不成要替林拱掩饰罪行?不行啊,这事儿太大了,又是私售军械,又是与敌国暗探,不,高层勾结,自己可扛不住,而且自己心里那关也过不去,但若是就此揭发,那婉儿那边… 艹!狗日的林拱,尽会给老子出难题! 范闲在牢笼中来回踱步,想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该何去何从,于是决定暂时按下不表,等事后想清楚再说。 想罢范闲看向司理理。 “我今天审你的真相,以及那人胁迫你的事跟任何人都不要说,要是有人问你我与你聊了什么…” 范闲想了想道。 “京都应该还有不少你们的人吧,你给我一份名单,到时候你就说这名单上的名字。” 司理理皱眉。 范闲哎呀一声 “这是在救你的命呀大姐,这时候还犹豫什么,你不说其余那九人就不说了吗?” 司理理抬头看向他。 “你掩藏这一切,是要保那个人吗?” 范闲顿了一下。 “这些你别管,你只需要知道,如今这座城里,愿意保你性命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司理理盯着范闲的眼睛看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 …… 地牢外。 密探将搜查到的行文递给朱格,朱格果真在里面翻出五十两银票。 “诶,这银票就是我的!” 王启年主动开口。 言若海看着王启年笑了笑,从朱格手中接过银票看了一眼,而后向梅呈安也展示了一下,本想只给梅呈安看一眼后就还给王启年。 没成想梅呈安从言若海手中拿过银票,看了一眼后叠起来直接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朱格:“……” 言若海:“……” 王启年:“……” “额,小梅大人,那钱…是我的!” 梅呈安笑道。 “现在是我的!记住啊,你还欠我五十两!” “……” …… 第188章 你是老leng行了吧 朱格和言若海面面相觑,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 王启年苦着一张脸,心中颇有微词,这都过去多少天了,那俩破咸菜坛子的帐还惦记着呢。 亏我还担心你们俩安危,冒着风险前来探查情况,终究是我错付了呀! 我的五十两啊!!! 梅呈安微笑安慰他。 “多大点事儿啊老王,哭丧着脸干什么,区区五十两而已,这样吧,看在你大晚上主动来找我还钱的份儿上…” 王启年:谁**主动找你还钱了?明明是你硬抢好不好!!! 朱格:嗯?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言若海:颠倒黑白,张冠李戴,张口就来,介小子不像个好银呐! “剩下那五十两…” 不要了? 王启年眼睛一亮,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能给自己些许安慰,这五十两丢的也不算太亏。 “你可以慢慢还…” 朱格:害! 言若海:竟说废话! 王启年:我**就知道!!! 梅呈安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既收回部分欠账,又展示了自己作为债主的大度,收获了人心,看看周围人那心服口服的眼神,真是收获满满的一晚啊! 就在众人各有心思,沉默不语的时候,后面地牢的大门缓缓打开,范闲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人听见动静赶忙回头看去。 范闲边往外走边扫视众人,看到王启年的时候愣了一下。 “王启年?你怎么来了?” 已经被放开的王启年赶忙朝他躬身行礼。 朱格心急,没空听他们寒暄,直接问范闲。 “你审的如何?” 范闲早就准备好了,直接从腰间摸出一块叠起来的纸张递了过去。 “这是北齐潜藏在京都的一些暗探名单。” 朱格接过随口问道。 “还有呢?” 范闲耸耸肩。 “就这些。” 朱格打开纸张看了起来,梅呈安扫了一眼,只见不大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目测少说也有二三十个人。 这数量貌似比剧中要多出不少呀,梅呈安稍感惊讶,再算上那擒获九个人,足足有个三四十人,潜藏在京都的密探怕是要伤筋动骨损失惨重了。 这个数量朱格也很是满意。 “还算有些成效。” 边说边将名单递给言若海。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朝范闲丢了一句后,朱格就要往地牢走,范闲直接伸手拦住。 “诶,等等!” 朱格皱眉看向他。 “做什么?” 范闲道。 “我答应放过她!” 朱格不可置信。 “你答应?” 言外之意是,你算哪根葱啊? 范闲不以为意。 “不斩杀不逼问不用刑,关在里面就好!” 朱格看范闲目光满是不耐烦,他不知道范闲哪来的底气敢说这种话。 “范闲你以为你有做主的权利吗?” 言若海此时插话道。 “他有!” 朱格惊诧的看向言若海。 “你说什么?” 言若海道。 “院长的意思,司理理的一切后续,都由范闲做主!” “……” 朱格看向范闲,范闲冲他笑了笑,露出大白牙。 朱格有些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多可惜啊。 “再磨磨,再磨磨,一定可以磨出更多的东西来!” 说着又要往地牢走。 言若海强调了一句。 “院长的意思!” 朱格当即停下脚步,一脸纠结与可惜。 范闲看了一眼朱格,嘿嘿一笑,看向言若海。 “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把司理理关里面,别让人去打扰她,另外,我审过她这个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 言若海一口应下。 “如你所愿!” 范闲点了点头,再度看向朱格。 “朱大人,您想想,司理理这一行已经损失多少人了,我要是不答应她点什么,她还能一口气再出卖这么些人嘛,名单上可足足有三十二人呐! 我都答应她了,实在是不好食言,您也别失望,除了司理理,那不还有九个人呢吗!您要实在想磨还是多磨磨他们吧,没准儿也会有不小的斩获。 啧啧,这么些人一抓,北齐的碟报网没个七八年它缓不过劲儿来啊。 而且,名单都到手了,您确定您还有时间在这儿磨?不怕夜长梦多人跑了?” 范闲这话即是解释,又是安抚,更是提醒! 朱格听完思索片刻,眼中的遗憾稍稍退却,说的也是,收获不算小了,还是抓人要紧。 想罢看了一眼范闲,转身匆匆离去,一处的人赶紧跟上。 范闲笑了笑,看了一眼梅呈安和王启年之后看向言若海。 “那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 言若海侧开身子。 “请便!” 梅呈安三人各自向言若海拱手施礼后,同行朝外走去。 一路无话,行至监察院大门外后,范闲看了一眼王启年。 “老王你怎么来了?” 王启年笑道。 “这不是担心二位提司大人的安危,想着过来看看。” 范闲心中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有心了!比某些人强多了,在里面说把我卖了就卖了!” 王启年问言一愣,下意识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笑呵呵的回了王启年一个眼神。 “别听他瞎说,什么出卖不出卖的,我只是忘了提醒他而已,顶多算没有尽到告知义务,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范闲切了一声,送了梅呈安一根中指,跟王启年说道。 “心意收到了老王,今晚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王启年点点头,好奇的多问了一句。 “大人,可审出幕后黑手了?” 范闲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是不信你,只是…暂时不方便说。” 王启年了然,不再多问,朝范闲和梅呈安行过礼后转身离去。 目送着王启年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范闲脸上的轻松逐渐消失,变得凝重,嘴唇一动。 “想杀我的是…” 梅呈安直接打断。 “你等一下,不是暂时不方便说吗?” 范闲险些破功,额头青筋爆闪。 “靠!我特喵说正事儿呢,你能不能别搞!” 一看范闲急了,梅呈安赶紧安抚。 “ok,ok,爱亩骚瑞,你继续说,想杀你的人是谁?” 范闲白他一眼,不爽的吐出两个字。 “林拱!” 梅呈安哦了一声。 “让你侮辱人家吧,该!” “……” 范闲一瞪他,刚要说些什么,梅呈安直接伸手打断他施法。 “你是因为林婉儿的关系有些顾虑吗?” 范闲一顿,见梅呈安终于开始说人话了,只好把骂人的话又给吞了回去,瞥了一眼他,点了点头。 “毕竟他是婉儿的亲二哥,兄妹两个感情也极好,我若是揭露此事,我担心婉儿因此对我心生间隙, 但是若是隐瞒此事,我又觉得我冤的厉害,我一个被杀的居然要替杀人的隐瞒罪行?那我是不是有点儿太贱了。 况且这事儿还牵扯甚广,有偏将府那一百多条人命在那摆着呢,我实在是不想替这种人遮掩。 但是…哎呀,烦死了!我是真不知道该咋办了,左右为难,早知道我就不亲自来审了,现在好了,纯纯坐牢。” 梅呈安想了想道。 “你纠结个锤子,你把刚才这一番话原样说给林婉儿听不就结了,我看林婉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也不必担心此事会让她为难,先是长公主公然表示对你不喜,就是你与林拱在她府邸大打出手。 在这些状况的前提下她依然肯接纳你,想必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了,直接沟通就是,藏着掖着自己为难自己纯属多余!”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梅呈安这一席话着实让范闲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觉。 梅呈安说的也不是什么大道理,只是人呐,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钻牛角尖,陷入里面无法自拔,只需要轻轻一点拨,他们立时就能清醒。 当然,这招只针对于聪明人。 范闲显然是个聪明人,立刻就想明白了,纠结一去,瞬间感觉轻松不少。 梅呈安的话还没说完。 “而且有一点你别忘了,林拱早就提桶跑路了,有太子和林相助力,想抓回来是不可能了,这件案子大概率会不了了之,所以就更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范闲听完这段话若有所思,想着想着眉头轻轻一皱。 梅呈安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 “怎么着,林拱逃过一劫,案子不了了之又让你感觉不爽了是不是。” 范闲诧异的看向梅呈安。 “你是个妖怪啊你,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换位思考罢了,搁我我也不爽,但是没办法,你不得不承认,家世和权势确实会左右公平,不只是在这里,在咱们老家也是如此。” 范闲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哎,这操蛋的世界,到哪儿都一样,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了属于是。” 梅呈安来了一句。 “严格来说,其实你我也算是乌鸦的一员。” 范闲瞥他一眼。 “我不是啊,你说我虚伪也罢,矫情也好,反正我是不屑于与他们这些草菅人命的人为伍,更不想与他们混为一谈。” 梅呈安竖起大拇指。 “嘿!你清高,你了不起,你不是乌鸦,你是老leng行了吧!” “你滚!” …… 第189章 移行换位 “你丫才是易小川!” 梅呈安乐了。 “呦呵,看过神话呀!那好,我是易小川,你是赵高!” “这还…你丫才太监!!!” 范闲反应不可谓不快。 梅呈安畅快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闲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两跟中指奉上。 过了一会儿,范闲忍不住了。 “你笑的小点声行不行,大晚上的不怕扰民啊,素质真差!” 天河大街两边都是官署,哪来的扰民,不过梅呈安还是止了笑声,笑的差不多了,再笑该肚子痛了,而且他也想起了一件事。 从腰间摸出一张纸条,梅呈安打开看了一眼,递给范闲。 范闲疑惑的接过。 “这什么东西?” 梅呈安轻声道。 “你先看看。” 范闲打开看了看,愣了一下。 “这是…路线图?” 梅呈安嗯了一声。 “很明显不是嘛。” 范闲问。 “谁的?” 梅呈安坦言道。 “言若海,哦不,陈萍萍托我在合适的时间转交给你,我想应该是时候了,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林拱的。” 范闲皱眉。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昨天。” “我今日才审出真凶,他昨日就未卜先知了?” 梅呈安想了想,莫名就联想到了袁宏道,顿了一下道。 “可能,他有别的消息渠道吧。” 范闲想想也是,陈萍萍可是碟报头子,有什么隐秘的消息渠道都不为过,低头看了看纸条。 “所以,把林拱路线图给我什么意思,想让我去追?” 梅呈安笑道。 “言若海话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决定权在你,你想追就追,不想追,把这纸条扔了就是。” 范闲果断把纸条扔了。 “追上又有什么用,你也说了,有太子和林相护着,还能将他绳之以法不成,我不瞒你,得知是他想布局杀我的时候,我真恨不得亲手宰了他,要不是看在婉儿的面子上,哼!” 梅呈安道。 “我提醒提醒你,林拱可不是一个人,他手下可有一堆能生擒八品程巨树的高手护卫的,你有这个心,但你未必有这个力,真去了,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 “也是,哎,要是我五竹叔在就好了,杀他跟他那堆手下跟砍瓜切菜是的,分分钟搞定,省的他跟那个癞蛤蟆趴脚面是的,不咬人膈应人。 整天想着弄死我这可怎么整,这次是被意外撞破,那下次呢?我真是头痛。” 梅呈安没忍住笑了。 “哈哈哈,你慢慢头痛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别忘了后面还有太子和长公主呢,有的是让你头痛的,别急!” 范闲嘴角一抽,斜了他一眼。 “幸灾乐祸是吧你,你可真是我好哥们儿,这一天天的,你不往我心窝子扎两刀就浑身难受是吗?” 梅呈安哈哈大笑。 …… 二人说闹着渐行渐远,今夜无风,范闲丢掉的那张纸条飘落后静静的躺在地上。 一身黑衣,黑布蒙眼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仿佛鬼魅一样突然出现这里,伸手将纸条捡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梅呈安似有所感,突然回头向后望去,入目只是空荡荡的街道,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范闲诧异的问他。 梅呈安眼里闪过疑惑,摇了摇头。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行了,到路口了,你该拐了。” 范闲摆摆手。 “不不不,我不回家,我去皇家别院,所以咱俩顺路。” 梅呈安愣了一下,旋即不怀好意的看向他。 “你玩的挺花呀,这大晚上的爬墙头夜会佳人?” 范闲也不废话,上去就是一拳。 “想哪儿去了,夜审司理理的事儿我下午的时候跟婉儿说了,说好等我审完就把结果告诉她,她还在等消息呢!” 梅呈安柔着肩膀。 “哦,害!” 范闲鄙视的看他一眼。 “思想肮脏的人想什么都肮脏!龌龊!下流!” 梅呈安呵呵一笑,双手交叉。 “反弹!” “……” 懒得搭理幼稚到让他觉得有些低能的梅呈安,范闲问起了郊游的事儿。 “明儿郊游你定的目的地是哪儿呀?” 梅呈安道。 “王启年给的建议,好像是叫野花谷。” 范闲品了品名字。 “野花谷,野花一定很多咯。” 梅呈安耸耸肩。 “应该是吧,明日去看看就知道了。” …… 二人在梅府门口分了别,梅呈安回家,范闲直奔皇家别院。 回到小院,让等候的几位侍女回去休息,梅呈安在红薯的服侍下洗漱一番,就直接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梅呈安睁开眼的时候,整个小院就已经开始忙碌了,忙着将之前就预备好的东西装车。 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梅呈安去了院子里,发着呆看着侍女们进进出出忙碌个不停。 回过神后,梅呈安总觉得自己也该忙点什么,左看看右看看,梅呈安有主意了,他走到小院里的紫衣种植区。 翻了翻墙上留存的记录,看到今日还未浇水后,果断拎起水壶给紫衣浇起了水。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梅呈安放下水壶,装模作样的擦了擦额头上的并不存在的虚汗。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忙碌啊! 提笔在墙上留下记录后,梅呈安顿感索然无味,去院子中间打起了太极,但是还没打多久,梅呈安就在侍女们微不可闻的啧啧声中让开了位置。 是的,他挡道儿了,太极嘛,又不是固定在原地,打着打着是会变换位置的,这就给端着抱着东西频繁进出侍女们添了很大的麻烦。 虽然侍女们也没说什么,但梅呈安自觉心虚,讪讪的退到了一边,不帮忙可以,毕竟是少爷嘛,但添乱就不太合适了。 不止梅呈安这里,与此同时,范府,靖王府,皇家别院,王启年家,城外藤梓荆院子,都有程度不一的忙碌。 梅呈安抽空让青鸟跑了一趟,将昨晚克扣的王启年的五十两给了青鸟,让她去租一辆马车给王启年送去。 用过早饭,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梅呈安打量了一番铜镜中帅气的自己,潇洒的转身,一挥手道。 “出发!” …… 梅府这一行总共出动了四辆马车,当然,梅府并没这么多马车,其中有一辆是租的,实在是同行人员过多,准备的东西也翻了几番。 梅呈安和梅妤兮共乘一辆马车,其余三车全是拉的东西。 四位侍女分别驾驶一辆马车,排成一列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一路朝东门驶去。 梅呈安到的时候,王启年一家和藤梓荆一家已经在东门外候着了,两家人正站在空地上两两说话。 梅呈安刚下了马车,还未来得及跟众人打招呼,一个梳着羊角辫儿的小丫头就叫喊着他的名字朝他冲了过来。 “小安安!” 梅呈安看见王霸,顿时眉开眼笑。 “小五花肉…哎呦!” 一把接住她,梅呈安将小丫头抱了起来。 “小五花肉子你长个儿了呀,也重了不少!” 王霸今年差三个多月将不到五岁,说话已经跟小大人一样了。 “小安安你胡说,我是长个子了,但我一点都不重!小年年亲口说的。”王霸抱着梅呈安的脖子说道。 梅呈安哭笑不得,五岁不到女孩子就开始在意体重了吗? “好好好,你不重。” 王夫人看不下去了。 “你还不重!你都重死了,你娘我都抱不动了快,还不重!哎呀呈安你快她放下吧,这丫头比你上次抱她重了二十斤不止!” 梅呈安闻声看向王夫人,叫了声嫂子,然后站在她一旁的藤梓荆夫人也打了个招呼。 王霸脸红,朝王夫人喊道。 “娘你胡说!” 王夫人瞥她一眼。 “我胡说?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借个称给你称一称啊,还不信,你就摸摸你肚子上的小肥肉。” 王霸顿时低头,隔着衣服在自己肚子上捏了捏,真的捏到一小团肥肉后直接自闭了,沮丧的跟梅呈安说道。 “小安安你放下我吧,我真的胖了,肯定很重,别把你累坏了。” 梅呈安乐的不行,安慰她道。 “没事没事,你不胖,胖跟重是两码事,变重是因为你长个子了,不是因为胖了,肚子上小肥肉也是正常的,每个人在你这个年纪都有小肥肉。” 王霸眼睛一亮。 “真的吗?” 梅呈安认真点头。 “真的!” 王霸重重点头。 “我知道了,小安安你把我放下吧,我要去找小牛哥哥玩。” 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 “小牛谁呀?” 一旁的藤梓荆开口了。 “我儿子,小名儿叫小牛。” 梅呈安恍然,放下王霸后左右看了看。 “他人呢?” 藤梓荆也跟着看了一圈。 “嘶,刚还在这儿呢,人呢?” 王霸开口了。 “我知道我知道,小牛哥哥在马车那边玩蚂蚁。” 说罢蹭蹭蹭就跑了过去。 梅呈安笑着提醒她。 “你慢着点儿,别摔了。” “知道了小安安。” 王霸头也不回的挥着小手,绕过马车,消失在梅呈安眼前。 梅呈安看向王启年。 “该说不说,小五花肉长的真快呀,印象中话都说不利索呢,感觉嗖一下就长大了。” 王启年道。 “可不是,前两天带她量身高,也就两个月功夫吧,个子突然窜高一寸!” 藤梓荆笑道。 “小孩子嘛,一天一个样儿,我几年不见我儿子,说实话,刚见到他的时候我都有些恍惚,印象中明明还是个躺在襁褓中的孩子,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这是我儿子嘛。” 说罢三人齐齐笑了起来。 三人正笑着,范家马车到了,紧随其后的便是靖王府柔嘉郡主,两家马车刚停好,林婉儿的马车也到了。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除了王启年和藤梓荆两家,剩下的纷纷开始调换位置。 梅呈安钻进了柔嘉郡主的马车。 范闲上林婉儿的马车。 叶灵儿被迫从林婉儿的马车上下来,正打算去范家马车。 谁料范若若不想跟范思哲一起,便下了马车上了梅家马车,跟好姐妹梅妤兮说话去了。 范家马车上只剩下范思哲一个人了,叶灵儿还怎么去,无奈只能再次调转方向也上了梅家马车。 一番移行换位之后,由王启年打头带路,九辆马车依次跟在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野花谷驶去。 …… 第190章 全体戒备 野花谷虽带有一个谷字,但并不是指它真的是个山谷,只因其野花最集中处的地形,是中间凹,两头翘,形似山谷而得名。 三四里距离,车队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众人下了马车,梅呈安几个男的商量着选定了一个合适的露营地。 趁着侍女们忙碌布置的时间,一行人打算集体去野花谷逛一逛。 穿过一段不长的密林,众人眼前豁然开朗,望着前面景致所有人齐齐眼前一亮,惊叹声此起彼伏。 不止女孩子们哇声一片,就连几个大老爷们也没忍住,好家伙,霍~,我去…之类的感叹词齐齐蹦了出来。 只因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虽不平整但弧度优美,地上野蛮生长了无数颜色各异的野生花卉,形成了一大片绚丽缤纷的花海。 微风吹过,野花轻轻晃动,宛如波浪在众人眼前摇曳,真是美爆了。 梅呈安眨眨眼啧了一声,这时候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可以把这绝美的一幕记录下来,顺便还能给媳… “诶,李柔嘉你要带她们干嘛去啊,跑什么呀?哎呦你慢点儿,再摔咯…” 一旁的范闲笑呵呵的来了一句。 “你别喊了,她们都疯了,别说她们了,我都想往里冲,谁有空理你啊。” “……”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 “那你去啊。” 范闲尴尬的摸摸鼻子。 “别闹,想想罢了,大老爷们看见片野花就这么激动算怎么回事儿啊,太娘了,话说回来,刚才那一瞬间,你们没有这种冲动吗?” 梅呈安淡然开口。 “没有。” 范闲嘁了一声,看向王启年。 王启年嘿嘿一笑。 “王某对花无感。” 范闲目光直接转向藤梓荆。 藤梓荆一伸手。 “你别看我,我肯定没有。” 范闲翻了个白眼。 “合着就我有呗。” 藤梓荆耸耸肩。 梅呈安呵呵一声。 “破案了,你就是娘炮!” 范闲靠了一声,送了梅呈安一根中指。 梅呈安直接无视他,看向王启年和藤梓荆。 “咱们钓鱼去吧,咱们在这儿人范闲都不好意思展现真实的自己,我觉得咱们有点儿碍事了,你们俩觉得呢。” 资深钓鱼佬王启年闻言眼睛一亮。 “钓鱼好呀。” 藤梓荆一摊手。 “我没意见!” 范闲一脑袋黑线。 梅呈安拍拍范闲肩膀去。 “哥们儿有眼力见儿吧,谁说男的不能喜欢花花草草了,多正常啊,反正姑娘们走远了,等我们走了,你就可以尽情的享受了,啊,哥们儿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不用谢!” 说罢梅呈安一挥手。 “走走走,咱们赶紧消失。” 三人当即转身,原路返回快速朝营地走去。 范闲站在原地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拳头握的梆硬,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紫,某一刻终于忍不住了,一边飞奔朝三人冲去,一边怒吼。 “我跟你们三个王八蛋拼了!” …… 一番嬉笑打闹过后,几人回到了营地,侍女们依旧在忙碌,王夫人和藤梓荆夫人也在帮忙, 范思哲正拿这一个金灿灿的小算盘在向小牛和王霸展示自己的拨算珠神技,俩孩子一整个被吸引住了,看的特别认真。 几人也没过去打扰,远远的看着,梅呈安随口问范闲。 “范思哲什么情况,出来玩带个算盘干什么。” 范闲害了一声。 “这不是书局马上就要开张了么,他现在每天都在忙着拨他那个算盘珠子,算各种账,人都快魔怔了,这次要不是我强行拉上他,他还不想来呢。” 梅呈安啧啧两声。 “事业心还挺强,让他出来放松一下也挺好,看他跟俩孩子玩的挺愉快的,得,河边那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过去吧。” 河边的准备其实并不复杂,只是四张竹椅,两两之间摆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摆了茶水。 梅呈安这次还带了不少鱼竿,饵料带的不算多,这个倒不打紧,没了还可以现场制作。 几人各自挑选了一根鱼竿,一个鱼篓分了一些鱼饵,就各自入座开始操作起来。 甩竿的时候范闲和藤梓荆遇到了麻烦,两人之前都没钓过鱼,一个简单的甩钩死活甩不利索。 梅呈安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专心钓鱼的王启年,给了他一个眼神,王启年往那边看了一眼,主动放下鱼竿起身指导二人。 一番指导之后,范闲和藤梓荆很快就掌握了发力技巧,甩竿成功了。 四人正式开启安静的钓鱼之旅。 刚安静了没多久,范闲突然想起一件事,扭头看向一旁的梅呈安。 “诶,你知道吗?你大舅哥昨儿晚上又去找我。” 梅呈安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第几次了?你俩又没照上面儿呗。” 范闲道。 “昂,可不是,我也记不清第几次了,我也是服了,他怎么每次找我都整好赶上我不在家的时候呢,我都搞不清到底是他点背还是我俩没缘分了,还真就死活碰不上。” 与此同时。 京都二皇子府。 李弘成看着眼前的二皇子道。 “殿下,帮您约范闲这个忙,我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下去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二皇子惊讶道。 “昨晚他又不在?不可能吧,司理理人都抓到了,审讯又没他的份儿,他还能有什么事儿要忙呢?” 李弘成一脸郁闷。 “我也纳闷啊,谁知道他整天忙活什么呢,死活不沾家,都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我这都去多少回了,反正我是没招儿了。” 二皇子这下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让你白跑了这么多趟,辛苦辛苦,这样吧,这事儿你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李弘成一听二话不说举起茶杯。 “多谢殿下体谅,啥也不说了,我以茶代酒,敬殿下一个,殿下不用喝,我干了。” 说完一饮而尽,畅快之极。 二皇子哭笑不得,端起茶杯若有所思。 消失了一会儿的谢必安出现了。 “殿下,刚收到消息,范闲今日一早出城郊游了。” 二皇子有些疑惑。 “这个节骨眼儿他不急着想办法审司理理,反而跑去郊游?古怪,真是古怪,莫非他已经知道结果了?” 谢必安抱剑站在一边目露思索,二皇子这问题虽不是问他,但不妨碍他顺着二皇子的思路思考,他喜欢思考。 李弘成道。 “说起郊游,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范闲参加的应该是呈安组织的郊游,柔嘉一大早也出门了,这次郊游是几天前就定好的。” 二皇子恍然。 “早就约好的呀,那没事了,知道他们去哪儿郊游了嘛?” 李弘成闻言一愣。 “殿下是想…” 二皇子笑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出京踏过青了,今日天气正好,突然静极思动想出城溜达溜达。” 李弘成心领神会,站起身来笑道。 “听闻野花谷景致不错。” …… 京都城南三十里外一处僻静院子。 林拱衣着整齐打着哈欠从主屋走了出来,下楼梯的时候林敬言凑了上来。 “二公子昨晚休息的可好?” 林拱揉揉眉心。 “昨晚一直在想南下的路线,睡的有点晚,不过睡的还算香甜,一觉睡到此刻。” 林敬言道。 “二公子辛苦了,早饭我已经着人去最近的镇上采买了,还请二公子在院中稍坐。” 林拱嗯了一声。 二人下了楼梯,在院中石座坐下,林敬言给林拱倒了杯茶。 林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采买的去了多久了?” 林敬言道。 “一个时辰左右了,次处偏僻,最近的城镇也有三四十里,安全起见,我没让他回京都,所以时间可能要久一些,不过应该也快了,二公子莫急。” 林拱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开放到桌上。 “这是我昨晚研究的南下路线,你帮我参谋一下,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先去最近的码头,找条船先去…” 二人正商量着,负责采买的护卫回来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着实不少,林敬言见状跟林拱倒了声抱歉,起身赶忙招呼其他护卫出门搭把手。 一番忙乱之后。 林拱面前桌上摆上了一份粥,一盘尚有余温的包子,几碟小菜,其余手下也人手一个大包子正吃着。 出门在外,林拱也没那么讲究,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一口包子,一口小菜,一口粥,林拱吃的正香的时候,门外警戒的护卫突然来报。 “二公子,门外突然来了个瞎子。说有急事儿要见你。” 林拱喝粥的手一顿,将勺子丢进碗里,皱起眉头。 “瞎子?” 林敬言问那护卫。 “那瞎子可是习武之人?” 护卫道。 “并无真气在身!” 听闻此言,林敬言稍稍安心看向林拱。 林拱闻言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担心没了,只剩好奇,他倒想看看这个莫名其妙出现,还知道自己身份的瞎子突然登门有何贵干。 想罢林拱道。 “让他进来。” “是!” 护卫应声离去。 林敬言看了看院中正吃着东西看向他们的护卫,朗声道。 “都先别吃了,全体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 第二章稍晚一点 帝191章 实在是高 一众护卫赶忙放下吃的,各自拔出武器,分成两列,留出通道,齐齐警戒的看向门口。 林拱依旧安稳坐着继续吃喝,只不过目光也紧紧的盯着门口。 不一会儿,护卫口中的瞎子出现在了门口。 只见那人,身形纤瘦,看起来年龄不大,黑衣黑鞋,黑布蒙眼,手中握着一把黑色铁钎子。 见他居然手持武器,与手下的严阵以待不同,林拱压根儿没当回事。 一个没练过真气的人就算手持武器又如何,更何况,那瞎子手中的铁钎子是不是武器还两说呢,没准儿是拐棍儿呢。 想到这儿林拱带着笑意开口了。 “你是哪位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的?” 五竹脑袋稍稍偏了偏,右手的铁钎子指向林拱。 “你就是林拱。” 林敬言闻言冲他暴喝道。 “放肆!二公子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林拱笑着冲他摆摆手。 “无妨无妨。” 说罢看向五竹,勾起嘴角。 “你这瞎子有意思哈,你点名要见我,见了我却不认识我,还要来问我是不是我,有意思,真有意思,好,我告诉你,我就林拱,你待要如何?” 五竹指向他的铁钎子纹丝未动,漠然开口。 “是你要布局杀范闲吗?” 林拱笑容依旧,不过冷了几分。 “你是范闲派来的?” 五竹道。 “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林敬言一拍桌子,就要破口大骂,被林拱挥手制止。 林拱擦了擦手,将手巾丢在桌上,看着五竹笑意更深了,有恃无恐道。 “是,然后呢。” 五竹声音依旧稳定,不含一丝感情。 “承认就好,那便不会杀错了,世事自有始终,你要杀范闲,那我便杀你。” 林拱听完哈哈大笑。 “你要杀我?” 说着看向林敬言。 “哈哈,他要杀我。” 然后骚事全场手下。 “你们听到了嘛?这个瞎子说要杀我,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笑容突然消失,林拱狠狠的看向五竹,怒道。 “老子倒想看看你拿什么杀我!” 话音一落,林敬言直接看向一名护卫道。 “去宰了这个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的臭瞎子,给二公子出出气!” 那名护卫狞笑着拎着剑就上去了。 也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众人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五竹手中的铁钎子已经洞穿了那护卫的脖子。 沧浪一声轻响,随着铁钎子被拔出,那名护卫瞬间瘫软了下去。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林拱和林敬言,二人简直是瞳孔巨震。 一个没练过真气的瞎子瞬间秒杀了七品剑客?是这世界出问题了还是我眼睛出问题了?这对吗? 五竹手中的铁钎子再次指向林拱。 “其实,我只杀你一人。” 林拱瞳孔一缩,急喝道。 “杀了他!” 林敬言急喝道。 “一起上,保护二公子!” 说着就要护着林拱去楼上暂避锋芒。 但林拱拉不下脸,固执的不肯走。 连续两声暴喝声将场间愣神的护卫纷纷叫醒,众人一拥而上。 五竹拎着手中铁钎子对四面八方朝他冲过来的剑手丝毫不在意,他的动作一点也不华丽,但极其的干脆利索,没有任何一个动作是多余。 一插、一划、一捅,每挥动一次铁钎子必定带走一条性命,每动一次身形,必有两个扑街横空飞出,还未落地就咽气了。 杀呀杀,杀呀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整个院子的大几十名护卫几乎被杀绝了。 林敬言眼神惊恐的看着眼前宛如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转身朝林拱狂吼。 “二公子,你快走啊,我替你…” 话没说完,林敬言感觉心口一凉,低头看了看,只见一个黑红色的尖头从心口处冒了出来。 林敬言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不疼呢? 刚想伸手去摸那尖头,那尖头突然朝后缩去迅速消失在他视野,只剩一个血糊糊的洞口。 他瞪大眼睛整个人瘫软了下去,眼神逐渐失去神采,至死他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不疼。 林拱看着最亲近的弟兄被杀死在眼前,终于回过神了,看着眼前朝他逼近宛如杀神的五竹,他被吓破了胆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别杀我,我是林相之子太子门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只要你…” 话没说完,他便五竹一钎子捅穿了心脏。 林拱意识涣散前浮现在脑海的最后一句话是,怎么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呢! …… 野花谷。 梅呈安此刻有些抓耳挠腮,很是着急。 眼瞅着钓大半天了,一条鱼都还没钓上来。 梅呈安本身并不是个心浮气躁的人,何况他还经历两个月钓不上一条鱼的究极心境试炼。 按理说一时半会儿钓不上鱼根本撼动不了他的道心,而且王启年那边也没钓上来。 理是这么个理,但凡是就怕有对比啊。 他跟王启年两个资深钓鱼佬这边一无所获,但范闲和藤梓荆那边就不一样了。 那鱼是一条接一条,他妈的最离谱的是,忙着整理鱼获,范闲甚至都忘了挂饵,就把钩甩了出去,结果不到一秒又有鱼上钩了。 空钩都能钓上来鱼你敢信? 这对吗? 这合理吗? 梅呈安看的眼睛都快红了。 王启年也没比梅呈安好多少,眼睛都快长在那边了,没办法,谁让自己这边死活没动静呢! 两边形成了鲜明对比。 范闲和藤梓荆那边热闹至极,一群人围着,欢声笑语,惊叹声夸赞声不绝于耳。 而梅呈安和王启年这边就冷清许多,只有两人面面相觑,各种羡慕嫉妒恨。 最可恶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就连与二人关系最亲近的小五花肉也叛变了,跑去给他们欢呼去了。 梅呈安这个气啊。 王启年在旁边出声安抚。 “梅少莫急,那边只不过是新手的狗屎运,这种狗屎运不会持续很久的,待会儿轮到咱们发力的之后他们就不行了。” 话是这么说,但梅呈安受不了范闲每钓上一条就大呼小叫的向他们炫耀的贱样子。 忍不了! 梅呈安直接朝那边怒吼道。 “你们小点声儿,吵的我们这边都不上鱼了!不知道钓鱼的时候要保持安静吗?” 那边霎时间安静了,齐齐看向梅呈安。 范闲呵呵一笑,朝围在身边人说道。 “呵呵,没事没事,大家别听他胡说八道,要说吵我们这边才是最吵的,怎么我们就能一条接一条的钓上来呢,她呀,就是嫉妒眼红了,大家别理他!” 王夫人跟着说道。 “就是就是,拉不出屎一起茅厕,钓不上来鱼还不是怪你们两个没本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两个还是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梅呈安吐血。 “嫂子你…” 小五花肉看着梅呈安和王启年,脆生生的说道。 “小安安和小年年你们不要找借口!” 王启年下意识摆手。 “我可什么都没…” 话说到一半,被梅呈安的眼神给吓得吞了回去。 范思哲也跟着补了一刀。 “安老大,不是弟弟说你,钓不上来鱼我们也没说你什么,怎么就不能大度点儿呢?不大气了嗷。” 梅呈安嘿了一声,王夫人和小五花肉也就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你个小冬瓜也敢开麦了。 梅呈安当即就要开口回击,结果被王启年一把捂住了嘴。 “唔唔唔唔…” 王启年劝道。 “梅少冷静,别冲动,这事儿确实是咱们不占理,再说下去就要犯众怒了,郡主可马上就要回来了,咱们还是钓鱼要紧,梅少说呢?” 一提柔嘉郡主,梅呈安冷静下来了,对对对,钓鱼要紧,不然要被笑话了。 拍拍王启年的手给了他一个眼神。 王启年见他眼神恢复清明,果断把手放开。 瞥了一眼重新恢复热闹的那边,无视范闲拎着刚钓上来的鱼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以及他的嘲讽之语。 梅呈安扭头问王启年。 “他们狗屎运还在呢,依你看,柔嘉回来之前,咱们有可能钓上来鱼吗?” “啊这…” 王启年瞥了一眼那边犹豫了。 梅呈安懂了,直接起身。 “有那俩货在,我感觉也够呛,所以我选择直接放弃,我不钓了!” 王启年想了想,竖起大拇指。 “明智之举!” 梅呈安一挥手。 “赶紧收,记住,今天我俩就没钓过!” 王启年啊(二声)了一声。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梅呈安摆摆手。 “没事没事,打不过咱们加入他们不就完了,咱们多夸几句,到时候他们还会拆穿咱们吗?” 王启年眼睛一亮。 “高!实在是高!” 梅呈安哈哈一笑。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动作快点,赶紧收了。” “哦哦好!” 紧急回了一句,两人就匆忙的还是收摊了。 范闲时刻在关注着梅呈安那边,见状直接开口嘲讽。 “哟哟哟,怎么收了?” 两人动作不停。 梅呈安害了一声。 “我们这不是意识到刚才自己言行不太合适,有点羞愧难当了嘛,没脸钓了,打算收摊去给你俩欢呼。” “……” …… 第192章 替你会会她 见梅呈安姿态放这么低,范闲反倒不好再开口嘲讽了,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梅呈安和王启年刚收拾好没多久,姑娘们就都回来了,与去时不同的是,每个人的头上都多了一个漂亮的花环。 一众头顶花环,衣着华丽,天真烂漫的姑娘们说说笑笑的从林间漫步而出,颇有一种天上仙女偷偷下凡来凡间游玩的即视感。 梅呈安的目光自然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在了媳妇儿身上。 红粉渐变的衣裙,高高的发髻上套着一个粉白相间,绿叶点缀,清新淡雅的花环,让其原本娇俏的面容越发的可人。 看着她,梅呈安不自觉的就笑了起来。 李柔嘉看到他也是第一时间朝他飞奔而来。 梅呈安安稳的坐在茶座上并未第一时间起身迎接她,而是先不慌不忙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才站起身来,刚刚好接住来自李柔嘉的蛮牛冲撞。 “哎呦你要撞死我呀!” 放开咯咯直笑的李柔嘉,梅呈安没好气的弹了一下她的眉心,力道弱不可察。 李柔嘉哼哼两声,娇憨的在他眼前晃晃脑袋,晃完还故意的向前顶,差点儿撞到梅呈安的下巴。 “呈安哥哥你快看,我头上的花环好不好看。” 梅呈安用手指点开她的小脑袋,没好气的夸道。 “好看好看,你老往前顶什么,好好站好!” 李柔嘉嘻嘻一笑,乖乖的站好身子,回身朝跟在她身后小桃一伸手,小桃立时递给她一个与她头顶同款的花环。 李柔嘉接过花环看向梅呈安笑道。 “我给呈安哥哥也编了一个哦,来我给你带上。” 说着就要往梅呈安头上套。 梅呈安眼睛一跳,赶忙一个后仰躲开,同时抓住她的手腕。 “我就不戴了吧。” 李柔嘉力道不减,甚至加大了几分力气,可惜手腕被梅呈安牢牢抓住,纹丝未动。 李柔嘉有点不开心了,撅起嘴巴。 “为什么不戴,你刚才还说好看呢!” 梅呈安觉得有些头疼,大老爷们头戴花环也太抽象了吧。 “好看…归好看,但那是你们女孩子戴起来好看,我戴上就未必了。” 李柔嘉娇声道。 “真的吗?我不信,你先戴上我看看。” “……” 梅呈安断然道。 “不用试,肯定不好看。” 李柔嘉忽闪忽闪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向他挺着小脸撒娇道。 “没戴怎么知道好不好看呢,哎呀,呈安哥哥你就戴上让我看看嘛,好不好嘛~。” 嘶~娇艳欲滴的面容,柔软娇嫩的声音,再搭配上楚楚可怜的大眼睛。 自己媳妇儿这一手撒娇的功力在梅呈安看来比大宗师还要恐怖。 他简直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坚硬的心防瞬间就融化了。 不怪他耳根子软,问题是这谁扛得住呀。 梅呈安深呼吸一口气,偷偷观察了周边的人,见他们都在各自聊天,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心里稍稍安心,目光看向李柔嘉小声问道。 “真的想看我戴?” 李柔嘉连连点头,嗯个不停。 梅呈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笑,不仅松开她的手腕,同时还低了低头,柔声道。 “那你给我戴上吧。” 梅呈安突然同意了,反而给李柔嘉整不会了,愣了片刻后立时眉眼弯弯,笑颜如花。 动作轻柔的帮梅呈安戴好花冠,还贴心的帮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才点着头满意的放下了手。 梅呈安直起身子,左右晃了晃头。 “怎么样。好看吗?” 李柔嘉刚才一门心思都在调整花冠位置,还没整体的仔细打量过,如今一看,整个人直接看呆了。 梅呈安的脸本来就长的很好看,剑眉星目,俊朗不凡,如今戴上花冠,搭配其今日穿着的茶色套装,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阴柔之气,反而尽显灵动自然,俊美异常,太好看了吧。 可惜梅呈安看不到自己的造型,否则高低得夸自己一句,森林之子。 梅呈安伸出手在媳妇儿眼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呀,好不好看呀?” 李柔嘉回过神,眼睛明亮,点头如捣蒜。 “好看!特别好看!简直太好看了呈安哥哥!” 梅呈安乐了。 “真的假的呀,有这么夸张吗?” 李柔嘉急道。 “当然是真的!好看的不得了!”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你开心就好,疯跑了大半天,渴了吧,喝茶。” 李柔嘉嗯嗯两声,甜甜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却始终不离梅呈安的脸,边喝边傻笑。 有些无语的同时,梅呈安自己也难免有些好奇了,真有那么好看?至于时刻紧盯嘛。 李柔嘉喝了两小口茶,突然扭身向相邻的茶座儿喊道。 “表姐表姐,你快看看呈安哥哥戴上我编的花环有多好看!” 梅呈安:“……” 正在与范闲说话的林婉儿应声扭头看来,范闲自然也不例外,林婉儿一回来,他就没心思钓鱼了,把鱼竿往藤梓荆手里一递,就屁颠屁颠的找林婉儿说话了。 梅呈安虽然有些苦笑不得,感觉有点怪怪的,但是并没有退缩躲闪,淡定大方的展示自己。 看到梅呈安的造型,林婉儿眼睛一亮,笑着点了点头。 范闲则是没忍住。 “噗~什么情况?你怎么,也戴上了。” 梅呈安耸耸肩。 “我家柔嘉亲手给我编的,手这么巧,我当然要戴啦,怎么样,还不错吧?” 见梅呈安一言不合就炫耀自己媳妇儿。 范闲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跟谁没有似的,不过仔细看了两眼之后还是竖起了大拇指。 “不错不错,确实不错!” 梅呈安得意的哼了一声,心境转换的非常快,已经丝毫看不出他刚开始极不情愿的样子了。 双方又各自说了一阵子话,梅呈安提议几人一块打麻将,李柔嘉范闲和林婉儿欣然同意。 桌子麻将早就备好了,几人挪了个地方就开搓了。 他们搓麻将的地方不止他们一桌,还有一桌目前也是激战正酣,正是范思哲,范若若,王启年,王夫人,四人的牌九局。 梅妤兮,叶灵儿在给范若若当军师,目前她独输,给身后两位军事急的抓耳挠腮。 小五花肉王霸和藤小牛在给范思哲助威,藤梓荆夫人则是在王夫人身后观战。 至于王启年,他身后虽空无一人,但目前桌面儿上属他身前的银两摞的最高,全是空手套白狼赢来的。 至于藤梓荆,还在那苦哈哈,手忙脚乱的钓鱼呢。 说回梅呈安四人的麻将局。 梅呈安运气不错,上来就坐了庄,暗杠加自摸赢了个开门红,顺利连庄。 不仅如此,这庄家愣是让他一口气又连坐了三把,把把自摸。 一口气入账小三百两,脸都要笑歪了。 第五把虽然掉庄了,但是上庄是李柔嘉,而且是范闲点的炮,梅呈安也乐得接受。 范闲脸都快皱成苦瓜了,连着被搂了四把,吃了个暗杠,手里牌好不容易有起色了,结果为了停牌,随手打的一张他自认为安全的牌结果还点了炮了! 看了眼李柔嘉推到的牌,范闲痛苦面具了。 “不是,我说,这底下都三张幺鸡,四张四条了,你二三条都不拆的?” 李柔嘉一脸兴奋眉飞色舞。 “嘿嘿,光顾着整理别的牌,我给忘了,上听了才发现,想着还有一张,就没舍得拆,眼看牌都要摸完了,本来我都绝望了,没想到终究还是让我等到了这张绝章幺鸡,啊哈哈哈哈,给钱给钱!十两!” 范闲无语至极,从桌面上拿起一块十两银子丢了过去,搓着麻将咬牙道。 “再来!” 一旁的林婉儿情绪倒是很淡定,见状只是笑笑,也不出声安慰范闲。 每张牌桌上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当然,不能总是一波尽是欢喜,一波尽是忧愁,攻守是会易型的,情绪是会转换的,笑容是会转移的。 如此方才能称之为精彩不是么。 二皇子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热闹的场景。 挥手免了众人的行礼,让众人继续玩,二皇子看着梅呈安头上戴的花冠,眼神略显怪异。 梅呈安情绪不是很高涨,刚开始赢得钱不但全输了回去,还到贴了三十两,扫了一眼牌,随手丢出去个八筒,然后看向二皇子。 “二殿下怎么来了?” 二皇子笑道。 “我这不是在京都呆着有些无聊,听说你们来这边玩,就想着来凑凑热闹,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梅呈安心道,怪你你还能走是怎么滴,不用问,肯定冲范闲来的,摆摆手道。 “不会不会,来都来了,殿下要不要来两把?我可以给殿下让位置。” 二皇子观察了一下桌面上的局势,笑了笑。 “你这是…输钱了?” 梅呈安耸耸肩,语气有些丧。 “殿下慧眼如炬,全被殿下表妹赢走了。” 二皇子闻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婉儿身前摞成一座小山的银子,又看了看梅呈安身前稀疏的散碎银两忍不住乐了。 “行,我来替你会会婉儿,看看她到底有多厉害。” …… 第二章稍晚一点 第193章 俩小埋汰孩儿 说罢二皇子扫视了其他三人一眼。 “你们几个不介意我替他吧?” 三人自然不介意,那个位置已经没运道了,换谁都是输,赢谁不是赢,给钱就行,三人齐齐的摇了摇头。 梅呈安当即起身让出位置,凑到了李柔嘉的身后,看起了她的牌。 自己这把牌烂的他一点打下去的欲望都没有,还不如丢给二皇子让他坐牢去。 你看看,自己媳妇儿这一手牌比自己那牌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碰一下就能上听,啧啧。 二皇子坐下接手了梅呈安的牌,看了一眼池子里已经丢出去的牌,捏了一张九筒打了出去。 随后抬头看向下家范闲,待他丢出一张牌,扫了一眼自己的牌,确认自己不要后,随口问道。 “你昨晚去监察院了?” 林婉儿正要伸手摸牌,闻言停住动作,抬眼的看向二皇子。 范闲闻言也是一愣,顿了一下看向二皇子,模棱两可的反问了一句。 “二殿下是听谁说的?” 二皇子耸耸肩。 “既没听人说,也没派人跟踪你,我猜的,随口一问,不要紧张。” 说罢看向林婉儿。 “婉儿你摸你的牌呀,看我做什么?” 林婉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摸起了牌。 范闲想了想,心中一动。 “靖王世子昨晚去范府寻我了,殿下可知道他找我什么事?” 见范闲反应这么快,二皇子眼里流露出欣赏,直言不讳道。 “我欣赏你的才气,想约你见个面,聊聊天,喝喝酒,便拜托弘成替我跑一趟约你,没想到他连去了四五次,愣是一次都没能跟你碰上。” 范闲笑道。 “那是挺不凑巧的,那几天我确实有点忙,没怎么在家呆着。” 二皇子看了一眼牌,摸了一张打了一张,速度极快,打完才同范闲说道。 “所以我只能亲自来找你了。” 范闲看了一眼二皇子打的二筒,碰了一下,甩出一张三条。 二皇子的言下之意范闲明白,这顿饭他早有预料,也没打算拒绝,只不过最近这件案子让他实在没心思去赴约了,想了想道。 “喝酒聊天的事儿,本来不是问题,不过殿下应该也听说最近监察院那件案子了吧。” 二皇子点点头没说话。 范闲接着说道。 “不瞒二殿下,这案子本来是冲我来的,只是被意外撞破罢了。 所以在这件案子水落石出,抓到幕后真凶之前,我是万万不敢去赴二殿下之约的。 万一被那幕后之人抓住机会,在我赴约途中对我下手,于我于二殿下都不是好事。 二殿下以为呢?” 二皇子想了想,点头道。 “有道理。” 范闲笑了。 “多谢二殿下体谅。” 二皇子摆了摆手。 “既如此,等等就是,反正也不急于一时,八万。” …… 监察院。 朱格正低着头吃着红枣执笔在文卷上写着什么,写几笔字吃一颗枣的功夫,再伸手去拿时,那盘红枣上赫然就多了一张纸条。 慌忙左顾右盼,却未发现任何外人入侵的痕迹,朱格心中本就惊疑未定,纸条上的内容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庆国首辅之子林拱死于城南三十里外的一处院子,这消息若是真的,京都恐怕要地震了。 朱格不敢马虎,当即召集一处的人,翻身上马,率众出城,直奔纸条上那个地址而去。 …… 二皇子在野花谷总共也就呆了不到一个时辰,打了几圈,输了一笔钱,赶在午饭之前便离去了。 别看这次来他与范闲并没有聊任何实质性的东西,但得知了范闲并不抗拒与他接触交流就够了,后头接触的机会有的是。 二皇子一走,众人便把麻将牌九全收了,该准备午饭了。 除了他们十几个,算上侍女们,车夫,林林总总都快三十个人了,要准备这么多人的吃食,花费的时间可不短。 趁着众人忙碌,梅呈安牵着媳妇儿的手单独去野花谷散了会儿步,说了些悄悄话。 溜达了好一会儿,回来时午饭虽未完全准备好,但已经可以开吃了,烧烤那些一边吃一边烤就是。 他们这边在吃吃喝喝,另一边,朱格带领着一处的人已经赶到了纸条上写的那处院子。 跨进敞开的大门,看着满院的尸体,朱格脸色有些凝重。 “分开找!” 找谁?自然是找林拱,一处的人纷纷开始行动起来,翻过每一具尸体,确认生死,认人。 朱格左右看了看,直接往里走去,边走边用目光扫过地上尸体的衣着,判断哪具可能是林拱的。 以他的眼里,不消一会儿,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位于楼梯下方的一具衣着不凡尸体身上。 朱格蹲在这具侧身趴着的尸体之前,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从腰带里掏出一方白色帕子,垫在手上推了推尸体的肩膀,尸体当即露出真容。 扫了一眼,朱格叹了口气喊了一声。 “在这里!” 一处的人当即围了过来,看着林拱的尸体默不作声。 朱格站起身来,将那方白色手帕随意丢到林拱身上,淡然开口。 “确是林拱!把他抬回去,其他人死状如何?” “均死于剑伤,一击毙命,或是一剑封喉,或是被一剑刺穿心口。” 朱格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一击?!” …… 野花谷。 有一种人是边吃边喝边聊,外加上了还要等烧烤,所以这顿饭吃了很长的时间。 吃饱喝足之后,梅呈安让黄瓜准备的饭后甜点,果冻,闪亮登场了。 黄瓜做的果冻与目前京都市面上的果冻并不一样。 如今市面上的果冻都是用猪皮做的,口感绵密,但稍显浑浊。 而黄瓜是用鱼鳞鱼皮做的,口感清爽,也更加的晶莹剔透,口感上要好上许多许多。 不用问,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尤其是两个小豆丁,酷酷的炫了好几碗,要不是被各自的老娘强行制止了,高低得再来一碗。 用过甜品,在梅呈安的提议下,众人男女分成两队玩起了老鹰抓小鸡。 这游戏老少咸宜,上至四十岁的王启年,下至不满五岁的小五花肉,所有人都玩的不亦乐乎,欢声笑语不断。 …… 监察院。 言若海掀开白布单,看了一眼林拱的面容,沉默片刻开口道。 “你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朱格掏出那张纸递给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桌子上的,按着地址寻过去,就找到他了。” 言若海扫了一眼纸张上的内容,看向朱格。 “字迹查的如何?” 朱格摇摇头道。 “字迹过于工整,很难查,我只是想不明白,人都已经杀了,为何还要给我们地址让我们去收尸?” 言若海收起纸张,看着林拱的尸体道。 “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或是剑伤。” 朱格点头。 “不错,除了他,其余所有人都死于剑下,且是一击毙命,杀人者是个高手,我想先从近几日尽处京都的剑客查起。” 言若海道。 “杀人者身手奇高,京都内外,只有一人有次剑术。” 朱格看着他。 “谁?” 言若海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些。 “二皇子门客,谢必安!” 朱格闻言眼睛瞪大了几分,稍一思索,觉得甚有可能,眯了眯眼睛道。 “林拱是太子门下,二…事涉皇子,我等恐无权探查。” 言若海想了想。 “密奏入宫,请陛下决断吧!” 朱格点了点头。 “也只有如此了。” 言若海又看了一眼林拱,伸手将白布重新蒙上,感慨道。 “京都纷乱,已在眼前,院长回京之前,你我要小心了。” 朱格深以为然。 …… 野花谷。 老鹰抓小鸡众人玩的很是尽兴,但也不能一直玩一个游戏啊,毕竟小孩子和女孩子的体力有限。 第二个游戏是范闲提议的,也是老少皆宜的游戏,捉迷藏。 这里有密林,有灌木,有野花丛,已经他们带来的各种桌椅板凳屏风,圈定格不大不小的范围,倒也是个适合玩捉迷藏地方。 这个游戏如果会玩的话,其实趣味性不比老鹰抓小鸡差多少。 已经被前一个游戏钓出童趣的众人各出奇招,各显神通,玩的倒也不亦乐乎。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间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傍晚时分。 眼看天色将暗,众人依依不舍的收拾东西踏上了返程。 入了城,梅呈安没直接回家,而是先把媳妇儿送回了靖王府。 看着一早出门的时候还优雅端庄,白白嫩嫩的女儿回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除了脸擦的还算干净,其余地方可以说是埋埋汰汰。 靖王实在觉得没眼看,不断斜着眼瞅梅呈安。 梅呈安还能咋办,只能讪笑。 没办法他尽力了,这臭丫头玩个捉迷藏非要把自己埋起来。 他好劝歹劝没拦住不说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他现在一身造型也没比李柔嘉好到哪儿去。 俩小埋汰孩儿! 当然了,付出这么多代价还是值得的,那一局他们二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什么,为什么不换衣服? 因为已经换过了,玩老鹰抓小鸡的时候就弄脏了,要不为什么李柔嘉要埋自己的时候梅呈安拼命阻拦呢。 …… 第194章 关我屁事 梅呈安在靖王府并没有呆太久,只给靖王大致解释一番今天的游玩内容,以及搞的这么埋汰的原因,避免媳妇儿被骂。 梅家的四辆马车,梅呈安在进靖王府的时候就安排好了,让青鸟几人先把东西和梅妤兮送回家,卸完东西将租来的马车还回车马行,然后再来接他。 由于是分工合作,所以效率不慢,青鸟很快就回返将他接回了家。 待他洗漱完,更完衣,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正好到了晚饭时间。 疯玩了一下午,消耗了不少体力,梅呈安早已饥肠辘辘,梅妤兮就更别提了。 所以两兄妹晚饭吃的那叫一个风云残卷,气吞山河,狼吞虎咽,给梅执礼和梅夫人都看呆了。 俩倒霉孩子在外面到底经历啥了这是,咋造成这样儿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 范府。 用过晚饭,范闲把躺椅搬到了天井下侧的廊下,悠闲的躺在躺椅上赏着天上的星光。 赏着赏着他的瞳孔便有些分散,显然思绪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 “你在想什么?” 头顶突然冒出一句话。 范闲下意识回答。 “没什么,就…嗯?”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猛的仰头向上看去,范闲的视野中浮现了一个他更熟悉的倒立的半身像。 “五竹叔?” 范闲蹭的从躺椅上站起身来看向五竹,异常惊喜的喊道。 “谢天谢地,叔你终于肯露面儿了!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呀到底?我想死你了都!” 五竹能感受到范闲心中的喜悦之情,但他只是语气并无任何波动的回答了范闲的问题。 “我去了次江南。” 范闲早已习惯了五竹的说话方式,向来只说重点,情绪反馈这种东西他本来就没奢望,只是听完他的去向,范闲愣了一下。 “江南?你去江南做什么?” 这次五竹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小姐的箱子还在吗?” “在!” 范闲带着五竹进了客厅,让他在茶座稍等,自己直接去取了箱子,放到了五竹面前。 不等范闲问,五竹看着箱子自己就开口了。 “我想打开小姐留下的这箱子,只是往事模糊不清,我只记得钥匙该在京都,却记不起具体在何处。” 范闲静静的听完,有些疑惑。 “钥匙既在京都,那叔你为何要下江南啊?” 五竹脑袋微微转动,似是陷入某种回忆。 “我依稀记得,当年我和小姐在江南谈论过这箱子的事情,我想走走当年走过的路,看看,能不能记起些什么。” 范闲恍然。 “那你想起来了吗?” 五竹道。 “具体位置没想起来,只想起一些线索,我现在能确认的是,开这箱子的钥匙,有两种可能,要么,在宫里!” 范闲惊讶。 “皇宫?” 五竹道。 “是!若有时间,我们搜搜。” “……” 范闲嘴角一抽,无语的看着五竹。 “叔,知道你艺高人胆大,但也不能太离谱吧,那是皇宫,不是咱自家后院,说搜就搜啊,且不说宫里高手如云,您自己也说过,四大宗师其中之一,可能就在宫里,咱连人家是谁都没搞清楚,冒然进宫那不是找死嘛。” 五竹道。 “若真在宫里,或许,就是那个姓洪的老太监!” 范闲想了想,依稀记得老师费介跟他提起过一个名字。 “洪四庠?好,就算是他,那咱们进宫的事情叔你有办法能瞒住他吗?如果能瞒住,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五竹实话实说。 “瞒是肯定瞒不住,只能硬闯!” 范闲一摊手。 “还是啊,要不您还是说说第二种可能吧。” 五竹道。 “第二种可能,钥匙或许会在小姐当年住过的地方。” 范闲眼睛一亮。 “老娘住过的地方?哪里?有名字吗?” 五竹道:“太平别院!” 范闲品了品名字,觉得有些亲切,兴奋的追问道:“位置在哪儿?” 五竹道:“京都附近!” 范闲:“???” “附近可还行,具体一点呐。” 五竹沉默片刻后来了一句。 “记不清了。” “……” 五竹又补了一句。 “你帮着找!” “……” 无语半天,范闲欲言又止,差点儿给他憋成内伤! 槽点儿太多,他实在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一个,而且即使吐槽了,对面的五竹叔也听不懂,所以范闲想想还是放弃了。 至于五竹让自己帮着找,这个… 叹了口气,范闲起身提起箱子,丢下一句话。 “行~我只能问问我父亲大人了。” 将箱子放回原位,拉动机关,目送箱子升空,确认藏好以后,范闲又回到茶座。 待他坐下后,五竹说了一句方才他没来及说的话。 “别让范建知道我回京。” 范闲也不问原因,一口答应。 “好!” 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范闲好奇的问五竹。 “诶,叔,你是今晚刚赶回来吗?晚上你打算住哪儿?要不就住我这里吧,反正我这院里也没别人,就我自己。” 五竹只回答了范闲第一个问题。 “昨晚。” 范闲愣了一下。 “昨晚?什么…哦,害,你是昨晚赶回来的呀,叔你这回答的太言简意赅了,搞得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那你…诶?不对呀,叔你既然昨晚就赶回来了,那怎么今天晚上才来见我,被别的事情耽搁了?” 五竹道。 “昨晚我见过你了,只不过当时你身边有人,我就没现身!” “见过我了?我身边有人?” 范闲回忆了一下,恍然道。 “噢,叔你说的是我刚从监察院之后的那段时间是吧,跟我一块的那人叫梅呈安,是我…特别要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我还跟他提过你呢。” 五竹道。 “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很信任他。” 范闲点头道。 “我信任的除了五竹叔和老师,他也算一个。” 五竹并不多言。 “你信任他就好。” 范闲笑道。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好。” 说罢五竹站了起来,同范闲说道。 “今天先这样,尽快找到太平别院,这些日子,我会在京都。” 范闲也跟着站了起来。 “叔你不住我这里吗?” 五竹果断拒绝。 “不住!” 说罢转身就走。 范闲看着他的背影问了一句。 “那你住哪儿呀,有消息了我怎么找你?” 五竹头也不会的说了句。 “我会来找你。” 说罢一个闪身五竹便消失在了范闲眼前。 …… 梅呈安用过晚饭,在院子里好生溜达了一会儿才感觉肚子没那么撑了。 又赏了一会儿月光后便早早洗漱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之后,梅呈安换上官服坐上马车便去鸿胪寺上班去了。 与此同时。 范府。 用过早饭后,范建把范闲叫到了书房。 范闲刚关上书房房门,就被范建的一句话砸懵了。 “林拱死了。” 范闲确实有点懵,极度惊讶。 “您说什么?谁死了?” 范建看着他道。 “林拱!监察院发现的,昨天死在郊外的偏僻庄园里,杀他的人或是剑术高手。” “……” 范闲很难说的明白自己此时的情绪,实在是有些复杂,他是说过想让林拱死,但那只是说说而已,万万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就…很难评! 范建突然问道。 “你在想什么?” 范闲回过神,答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怪怪的,我这前天晚上刚从司理理口中问出布局杀我的幕后真凶是林拱,没想到他昨日就死了,这…不能是冲我来的吧?” 范建有些诧异。 “你是这么想的?” 范闲愣了一下。 “啊,我这么想有什么问题吗?” 范建没有回答,奇怪的打量他两眼后突然问了一句。 “五竹是不是回京了?” 先前都是他真实反应,这次是装的。 只见他一脸迷茫。 “自从澹州一别后,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您突然提五竹叔做什…” 说着范闲突然瞪大眼睛,假迷茫但是真惊讶。 “我去!您不会怀疑是我让五竹叔杀的林拱吧?” 范建仔细打量着范闲的眼睛,感觉他的反应不似作伪,这才彻底放下心,松了口气道。 “没怀疑你,我就是随口一问,行了,没事了,你去吧。” “……” 锤子随口一问!您这摆明就是怀疑我了! 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这关我屁事啊,就离谱! 范闲着实有些无语,转身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了五竹交代的事儿,又停下了脚步,回身问道。 “您知道太平别院吗?” 刚坐下的范建闻言目光一禀,抬眼看向范闲。 “你问这个做什么?” 范闲哦了一声。 “我听说,那儿是我娘当年的住处!” “是!” “我想故地重游,缅怀凭吊。” 范建断然拒绝。 “不能去!” 范闲愣了一下。 “为什么?” “我说过,你娘的身份不能让人知道!” 范闲想了想。 “那我只远远看一看总行了吧。” “不行!” “……” 范闲一脸郁闷的出了书房,早已守在门外的范若若凑了上来,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 …… 第195章 陛下召见 “哥,林拱死了。” 范闲看了一眼她。 “刚听说了。” 范若若一脸好奇的问他。 “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 怎么一个个的都怀疑他呀? 范闲有些急了。 “什么我怎么做到的!这事儿我也刚听说,跟我有鸡…毛关系啊!” 鸡毛关系是什么关系?哎呀算了不重要。 范若若道。 “不管是不是哥做的,哥都得小心了,太子…” 话没说完,突然有下人前来禀报。 “范闲少爷,太子派了人堵在门口,指名要让你去东宫!” “太子?” 范若若觉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担心的看向范闲。 “哥!你…”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了,因为又一名报信的下人到了。 “范闲少爷,宰相府的轿子已经到了门口,林相爷要见你!” “……” 范闲正懵圈的时候范建从书房出来了,挥手屏退了两名报信的下人。 “应该都是为了林拱之死。” “……” 范闲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奈至极。 “这事儿真跟我没关系,一个个的都找我干啥呀!” 范建道。 “你夜审司理理的事儿恐怕他们已经知晓了,叫你去应该是试探一下那晚你究竟审出了什么,该怎么答你心里有数儿吧。” 无奈归无奈,但该应付的还是要应付,范闲想了想,点了点头。 “该怎么说我知道,但是这俩人同时来,我该先去哪边呢?” 范建顿了一下道。 “权相林若甫一直和太子泾渭分明,先去哪一边都会得罪另一方。” “……” 就在范闲脸即将愁成痛苦面具时,第三个报信的下人到了。 “范闲少爷,大内禁军到了,陛下口谕,要你面圣!” 范建听完呵呵一笑,捋了捋胡须看向范闲道。 “现在不用选了。” 范闲嘴角一抽。 …… 另一边。 梅呈安正在自己工位处理公文呢,小红突然叫了他一声。 “大人。” 梅呈安停笔,抬起头看向他。 “怎么了?” 肖鸿躬身道。 “大人,宫里的侯公公来了。” 梅呈安愣了一下。 “人呢?” 不等肖鸿回答,楼下便传来了侯公公的声音。 “小梅大人,小梅大人。” 梅呈安一听当即撂下笔,站起身来,走到护栏边朝下看去,侯公公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 梅呈安开口道。 “侯公公,我在这儿呢,您怎么来了?” 侯公公看向他。 “小梅大人,陛下招你觐见,快随我入宫吧。” 梅呈安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回身给了肖鸿一个眼神,指了指自己桌子,示意他帮忙收拾一下,随后便下了楼。 庆帝召他什么事儿去了就知道了。 二人快马行至千步廊,下马步行进宫。 侯公公面儿上虽不显,但脚步飞快,感觉很着急的样子,梅呈安根上自然是轻而易举,但是觉得没必要。 “我说侯公公,咱至于这么急嘛,走这么快做什么?” 侯公公告了声罪。 “小梅大人多见谅,老奴我是真急啊,陛下不止召见了你,还召见了范闲,老奴我得赶紧把你送到御书房,然后还要去接范闲呐。” “原来如此!” 面对侯公公隐晦的提醒,梅呈安心领神会,不再多言,对庆帝找他什么事儿也有了几分猜测。 在御书房门外,梅呈安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御前侍卫副统领宫典,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时间紧急来不及细聊,梅呈安招呼打的有些随意,宫典也不介意,微笑点头回应。 进了御书房,梅呈安反而放慢了脚步,走过甬道,绕过玄关,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操作台后面擦拭箭头儿的庆帝。 “陛下,小梅大人到了。” 侯公公说完,庆帝头也不抬的朝他挥挥手,侯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梅呈安紧走两步,跪地躬身行礼。 “臣,梅呈安,拜见陛下!” 庆帝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起来吧。” “谢陛下。” 梅呈安站起身子,看向庆帝。 “陛下急召臣来,是有什么事吗?” 庆帝吹了吹擦的锃光瓦亮的箭头,又擦了擦,看了一眼后满意的放下,这才看向梅呈安,打量他两眼后嘴唇轻启。 “前天晚上,你跟范闲一块去监察院了?” 果然是这个事儿! 梅呈安直接承认。 “是!” 庆帝明知故问。 “去干什么?” 梅呈安坦言道。 “见司理理。” 庆帝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见?是见还是审?” 梅呈安道。 “额,陛下,我俩虽说是一块去的,但目的可不一样啊,我是去见,范闲是去审。” 庆帝瞥他一眼。 “哦?你见司理理做什么?” …… 宫门口。 侯公公接到了被大内侍卫护送进宫的范闲,朝翻身下马的范闲拱手行礼后道。 “范公子,请跟我走吧,圣上还等着回话呢!” 范闲看着侯公公,淡淡的说道。 “被侯公公说中了,咱们果然又见面了。” 侯公公笑了笑,一摆手。 “这叫缘分,请!” 二人前往御书房的途中。 范闲随口说道。 “侯公公与我确实有缘,郭宝坤被打,京都府大堂上,是公公替我解的围,范某初到京都,也是侯公公驾的车,换句话说,那天把我送到庆庙也是有意为之了?” 侯公公装傻充愣。 “范公子您说的这些,我怎么没听明白?” 范闲勾了勾嘴角道。 “我心里记着就好。” 说着范闲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直接递向侯公公。 “请侯公公喝些茶水!” 侯公公停下脚步,直接伸手推了回去,嗔怪道。 “别别别,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家柳夫人当年也是国公之后,常年宫中进出,老奴也算是瞧着他长大的,都是自家人,怎好盘剥后辈!” 范闲惊讶道。 “原来侯公公与我家还有这般渊源,那我这做小辈的自然该懂些礼数,公公莫嫌少就是。” 说着就把钱往侯公公手里塞。 “这这这…” 侯公公一边假意推辞一边左右观察。 如此推搡几次后,侯公公顺势收下,总结陈词。 “怪不好意思的!” 见范闲这么懂事,继续前进之后侯公公的夸赞之语,不要命的往外砸。 “公子重礼明德,又诗才惊世,难怪陛下时常提起!” 范闲惊讶。 “陛下提起过我?” 侯公公笑道。 “公子那首七言,万里悲秋常作客,陛下喜欢的很。” 范闲哦了一声。 “敢问公公,陛下今日寻我,是喜是怒呀?” 侯公公佯装思考。 “嗯…今儿神色平淡,未见动怒。” 范闲闻言稍稍有些安心。 “多谢公公提点!” …… 御书房。 “见…” 下意识说了一个字后,梅呈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有些傻眼,他没想到庆帝的关注点这么奇怪。 问这个干鸡毛啊,这不是重点吧! “额…” 庆帝轻哼一声,语气淡淡的点评道。 “看不出小小年纪,你还挺好色!” 梅呈安闻言大汗,一脸尴尬的不说话了。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读书人的事儿那能叫好色嘛,那叫欣赏美!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腹诽,换别人他就直接怼回去了,庆帝还是算了。 看梅呈安窘迫的样子,庆帝勾了勾嘴角,放了他一马。 “这么说,他审的时候你没参与?” 梅呈安闻言松了一口气。 “没有没有,我就看…了司理理一眼,开审之前我就随言若海言大人离开地牢了。” 庆帝突然问道。 “范闲审出结果了吗?” “额…” 梅呈安稍稍犹豫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这老登什么都知道,即便不知道,猜也猜到了,瞒着没意义。 “审出来了,范闲说司理理供认幕后之人是林拱。” 庆帝看了他片刻,突然来一句。 “你就这么告诉朕了?范闲就没让你保守秘密吗?” 梅呈安果断说道。 “有些话不用说臣也知道,对外人自然需要保密,不过对陛下就不需要了,臣也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瞒着陛下的。” 庆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道。 “林拱死了!” 梅呈安惊讶的抬头。 “什么?” 他这反应不是装的,虽然原剧中林拱就死了,这一世,发生了诸多变化,林拱早一天就跑路了,范闲也放弃了,他怎么还是死了? 这什么情况? 庆帝懒得重复,直接问道。 “林拱之死与范闲有关吗?” 梅呈安想起那晚二人之间的谈话摇了摇头道。 “臣不知,但臣觉得应该与他无关,那晚我们讨论过此事。 范闲对林拱提前逃离京都这个事儿还是很无奈的,甚至都没想着去追,因为就算追回来了,单凭司理理的证词,也无法定林拱的罪! 况且昨日一整天,范闲都与臣在城外野花谷郊游,也无暇去杀人呐。” 庆帝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道。 “等你出宫之后,林相和太子可能会向你求证范闲夜审司理理之事。” 梅呈安闻弦而知雅意。 “臣并未参与审讯,范闲也不曾告知臣审讯结果。” 庆帝对梅呈安的应答很是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朝他挥了挥手。 “好了,朕要问的都问完了,你去吧。” “臣告退!” …… 第196章 怪紧张的 夹道上方,一名黑衣裹身,黑布蒙面,手持利剑的男子轻功飞过,正好被刚刚行至夹道的范闲无意中看到。 范闲当即停下脚步,指着上方同侯公公说道。 “诶诶诶,侯公公,刚上面好像飞过一个黑衣人啊,你看到了吗?” 侯公公向范闲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噢,不必大惊小怪,可能是行刺的。” 说着伸手示意范闲继续走。 “公子请!” 范闲惊了,紧走两步追上侯公公脚步。 “行,行刺?行刺谁呀?” 侯公公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 “当然是行刺陛下呀。” 范闲有些紧张了。 “那咱们要不要高声示警。” 侯公公害了一声。 “不用不用,大呼小叫的有失体统。” 范闲纳闷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个。 “那陛下岂不是危险嘛。” 侯公公笑道。 “放心,近不了身!” 范闲狐疑的看向他。 “侯公公也太淡定了吧,一点都不担心吗?” 侯公公又害了一声。 “这些年行刺时有发生,都习以为常了,现如今我庆国,威压一世,北齐和东夷城对陛下也是畏之如虎,三不五时的行刺自然就免不了。” 范闲恍然,不再多言。 二人行至御书房一侧的长廊,正好目睹了宫典徒手一招解决黑衣刺客的场景。 甚至都不用招呼,自有两名小太监抬着担架就来了,抬上尸体又走了,全程不见一丝慌乱。 业务还真是熟练啊!范闲心中感叹。 二人路过宫典的时候,范闲目光无意中扫到了他的正脸,咦,这人好眼熟。 盯睛再看一眼,范闲停下了,他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放入京都时,他在庆庙与这人对过一掌。 范闲看着宫典说了一句。 “是你啊。” 宫典扭正身子,只淡淡的看他也不说话。 范闲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那日在庆庙里的是陛下?” 等了片刻,见宫典依旧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范闲勾了勾嘴角,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侯公公扫了二人一眼,也不插嘴,直接伸手示意范闲继续走。 范闲不再看宫典,转身随侯公公走下阶梯,继续朝御书房前进。 下了阶梯走了一段距离后,侯公公开口同范闲说道。 “刚才死的那个就是刺客,我早就说过,不用大惊小怪的。” 范闲哪还关心什么刺客,他现在关注点都在宫典身上,回头朝宫典看了一眼,范闲问道。 “侯公公,穿盔甲的那位是?” 侯公公噢了一声。 “那位可是大内侍卫副统领,御前班直,宫典,宫统领,范公子之前见过?” 宫典的身份正好佐证了范闲方才问宫典的那句话,范闲若有所思,对于侯公公的问题,随口答了一句。 “庆庙时对过一掌。” 说罢范闲低头看了一眼,自觉拎起衣摆,又要上台阶了,上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御书房了。 侯公公闻言惊讶了。 “哦?宫统领可是上八品高手,范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啊。” 侯公公的恭维范闲压根儿没仔细听,他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勾着嘴角问道。 “诶,侯公公,宫典宫统领可有好友啊。” 说话间,二人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到了御书房的门前。 侯公公想着他还有些话要嘱咐范闲,便主动停了脚步,回道。 “自然是有,怎么了?” 范闲笑道。 “那这一个一个,岂不是都要喊他老公,真会占便宜,哈哈。” 侯公公没听明白,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 正打算绕过这个话题叮嘱范闲的时候,御书房门口传来了一句话。 “少说那些你那些让人听不懂的烂梗,没看到侯公公都不知道怎么接了嘛。” 范闲和侯公公当即朝声音方向看去。 说话的正是刚从御书房退出来的梅呈安,刚走到门口,他就听到了范闲被自己的谐音烂梗逗笑的声音,就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看到梅呈安走了出来,侯公公赶忙拱手行了个礼。 范闲则是尴尬的摸摸鼻子。 “不是,你怎么在这儿啊?”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竟问废话,也不急着回答他,先是朝侯公公回了个礼,然后才看向他。 “我闲着没事溜达不行啊。” 范闲嘴角一抽。 侯公公忍俊不禁,他知道二人是好友,如此说话他也不觉得奇怪。 “行,是我问错了,诶,陛下召你什么事儿啊?” 梅呈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关你,屁事,别瞎打听。” 范闲闻言一愣,瞬间就联想到了林拱之死,这大早上的除了这事儿也没别的事儿了。 老乡与这事儿唯一的牵扯应该就是陪自己去夜审司理理了,莫非? 范闲没问,只是给了梅呈安一个询问的眼神,见梅呈安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范闲瞬间了然,心里有数了。 侯公公没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见两人不说话了,适时开口提醒道。 “小梅大人,陛下还在等着见范公子,你看这…” 梅呈安秒懂。 “明白,我这就出宫了,不敢耽搁陛下之事,二位请便。” 侯公公笑着点了点头。 梅呈安又看了一眼范闲,得到他点头回应后,当即抬脚绕过二人下了台阶,朝宫外走去。 待梅呈安稍稍走远后,侯公公收回目光看向范闲。 “范公子,进了御书房,切记低头,不可对视。” 范闲朝他挤挤眼,拍拍他的手臂。 “放心吧,我都懂,走吧走吧。” 说着自顾自的朝御书房走去。 侯公公愣了一下赶忙跟上,范闲这反应怎么看怎么不靠谱,能放心才怪,希望他在陛下面前能老实点吧,千万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 梅呈安出宫路上迎面碰见了正匆忙赶往御书房的太子,不等他拜见,太子先开口了。 “呈安?你怎么在宫里?”说着太子看了一眼御书房方向,“陛下也召见你了?” 梅呈安朝走到他面前停下的太子躬身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回殿下,是,我刚面完圣出来,正要出宫去,殿下这是要去见陛下?” 太子将他扶起。 “我本来是想问范闲点事,听说他被召进宫了,我就赶过来了,见到你正好,正好我也有点事想问你。” 梅呈安假装意外。 “问我?殿下想问什么?” 太子左右看了看,示意身后的太监别跟着,然后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前天晚上你是不是跟范闲去监察院夜审司理理了?” 梅呈安愣了一下,不答反问。 “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道。 “我这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晚司理理究竟有没有供出幕后之人?” 梅呈安仿佛松了口气道。 “这事儿啊,不瞒殿下,她说没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压根儿没参与审讯。” 太子狐疑的看着他。 “这个我晓得,但你是跟范闲一块去的监察院见的司理理,以你和和范闲之间的关系,审讯结果他还能不告诉你?” 梅呈安看着太子,一摊手道。 “首先我纠正殿下一件事,我之所以跟他一块去见司理理,并不是对她隐藏的秘密感兴趣,我只是没见过活生生的敌国暗探,外加上听说司理理长的很是清丽脱俗,心生好奇想要亲眼看一看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审讯一开始我就从里面出来的原因,那是范闲自己的事,我不想掺合。 其次,司理理说没说出幕后之人,范闲当着众人面儿没说,私底下我也确实问过他这个事儿,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我摇了摇头。 见他不想说,我也就没追问,至于他是没问出来,还是问出来了不想说,那我就不清楚了,殿下想知道恐怕还要亲自去问他本人才行。” 梅呈安说的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太子不由的信了八成,另有两成是因为梅呈安全程没有替范闲辩解的意思,若真是有心替范闲隐瞒,也不会主动让自己去问范闲了,可见是真不知情。 拍拍梅呈安的肩膀,太子道。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信你,行吧,你出宫去吧,我去趟御书房。” 梅呈安让开道路,拱手道。 “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冲他点了点头,抬脚快步朝御书房赶去。 梅呈安站直身子,垂下手臂背在身后,淡淡的看了两眼太子离去的背影,转身朝宫外走去。 …… 御书房。 庆帝隔着玄关处的隔扇一眼就看见了范闲的身影自拐角浮现,霎那间竟有些慌乱,左右看了看,抬脚朝环形书柜后面躲去。 侯公公带着范闲绕过玄关,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没看到庆帝的身影,心里有数儿的他一路将范闲引到正中央后道。 “范公子,陛下让你在这儿候着!” 范闲站住后好奇的四处打量着,随口应了一声。 “好!” 庆帝隔着书柜悄悄的打量着范闲,边看边缓慢移动,单看一面可不够,每个角度他都想仔细的看一遍。 可惜范闲是个没耐心的,才站了一会儿就在那陛下陛下的叫个不停。 不出去吧,那孩子一直叫,甚是聒噪。 出去吧,你别说,还怪紧张的。 …… 第197章 诛心 庆帝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状态,这才缓步从书柜后面走了出去。 由于庆帝出来的位置在范闲的背后,所以范闲并不知情,还跟那叫呢。 “陛下,陛下?” 侧身站着的侯公公余光扫到了庆帝,赶忙拱手后退了两步,同时出声提醒范闲。 “跪下!” 范闲又朝前方扫了一圈,没看到人呀,郁闷的小声回怼了侯公公一句。 “跪哪儿啊?” 说罢再次扯着嗓子朝不知道藏哪儿的庆帝喊道。 “陛下,我要跪吗?” “你想跪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范闲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后退了两步。 吗呀,什么时候跑自己后面的,走路怎么没声音呢这人。 心里吐槽一句,面对目光灼灼看着他的庆帝,范闲全然忘记了侯公公的嘱托,梗着脖子回了一句。 “心,心里是不想的。” 庆帝也没说什么,缓步走到他身前,拍了下他的健壮手臂,还捏了捏,看着他柔声道。 “不想,就不跪!” 范闲挑了挑眉,感觉庆帝还挺好说话,稍稍放松了些,拱手道。 “多谢陛下,不知陛下今日召我进宫,所为何事啊?” 庆帝不着急进入正题,随口问道。 “门口的刺客,你看见了吗?” 范闲虽然没搞懂庆帝冷不丁的提那刺客做什么,但还是老实答道。 “见到了。” 顿了一下,范闲又补充了一句。 “我可不认识啊,跟我没关系。” 庆帝看着他点了点头,开口道。 “侯公公,你跟他说说。” 说罢庆帝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一侧书架,好像舍不得把目光从范闲身上挪开。 范闲不明所以的时候,侯公公应声上前同他说道。 “此刺客,来自北齐,进京第一天,监察院就把名字送到陛下案前了。 此人行刺之心源于去年十月,数月间,相继六人旁敲侧击,为他坚定信念,终于让他下定决心,赶来京都行刺。” 范闲惊愕不已。 “这都能查出来?” 侯公公解释道。 “那六人是我庆国的暗探。” 范闲害了一声,旋即一想不对啊。 “这事儿是咱们自己人挑唆的?知道是谁吗?” 这时书架旁翻书的庆帝出声了。 “是朕的旨意,监察院办的事。” 范闲看向庆帝,啊了一声。 “所以是陛下亲自安排的行刺。” 庆帝道。 “与齐国之战,筹谋良久,不可无由啊。” 范闲接话道。 “这刺客,便是发兵的理由!” 庆帝嗯了一声,目光抬了抬,自己点评道。 “就是痕迹重了点儿,然而正赶上牛兰街一案,你亲手抓了北齐暗探之首司理理,以及她手下一众暗探。” 范闲眼睛一亮。 “北齐密探霍乱京都,图谋不轨,这才是伐齐更好的理由!” 庆帝拿着书指了指范闲。 “你亲手抓获司理理及一众北齐暗探,于国有功,朕…” 说着庆帝回身将那本书放回书架后重新看向范闲。 “封你为太常寺协律郎!” 范闲瞪大眼睛,这就跟老乡一样当官了? “几品?” “八品。” 这个品阶跟老乡差的有点远呐,范闲心里嫌弃,也没藏着掖着。 “倒是不大。” 侯公公见范闲不但不谢恩反而还当着陛下面儿嫌官儿小,这厮胆子之大给他吓出一身冷汗,慌忙提醒道。 “谢恩呐!” 范闲哦了一声,朝庆帝拱手朗声道。 “陛下,我本该大礼谢恩,但是您刚说了,让我站着,这金口玉言的,我也不能抗旨,所以,我就只能不跪了。” 庆帝趁着他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不搭理他耍滑头的言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突然问道。 “林拱,是怎么死的?” 范闲一惊,肉戏终于来了,收起不正经,一脸无辜的回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死跟我半文钱关系都没有,我也是今日一早才听到他的死讯,我发誓!” 庆帝瞥了一眼他举起的三根手指。 “你有杀他的理由。” “啊?我哪有杀他的理由呀?” “你夜审了司理理,难道她没告诉你是林拱想要置你于死地,所以策划了牛栏街一案?” 有了梅呈安的提醒,范闲也不装傻了。 “又没真的动手!再加上他是婉儿的哥哥,我确实有过抓捕他归案的想法,但杀他的想法是真没有,不至于。” 庆帝沉默了,似乎是在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片刻之后庆帝开口了。 “他想杀你,你不记恨他吗?” 范闲坦然道。 “实不相瞒陛下,恨真谈不上,我只是感觉莫名其妙。 虽说我跟他确实发生了一些小摩擦,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说句狂妄的话,除了觉得有些恶心人,我真没这么把他这种人放在眼里。 别说我没这个能力,就是有这个能力,他还没这个资格,让我冒着被取消婚约的风险对他下手,他不配。” 前面话庆帝听完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后面这两句极其狂妄的话让他相信了,不但信了,他还很是欣赏范闲这话里隐藏的冷静与傲气! 庆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为了避免被范闲察觉,又迅速敛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你的话,朕信了!” 范闲如释重负躬身答谢。 “多谢陛下!” 庆帝话还没说完。 “记着,你那些狂妄之语跟朕说说也就罢了,面对太子和林相的时候可不能乱说哟。” 范闲嘴角一抽,我又不傻,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庆帝也是好心提醒,范闲自然是乖乖的点头。 “草民,不是,臣,记下了。” 庆帝笑着刚想说些什么,突然有太监前来报信。 “陛下,太子求见。” 庆帝侧头听完想了想,忽得看向范闲,小声问了一句。 “你想见他吗?” 范闲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这话问他是什么意思,就好像他说话好使一样。 “陛下做主就好。” …… 御书房外。 侯公公躬身朝太子行礼。 “回禀殿下,陛下有事交代协律郎,今日里就不见驾了。” 太子直了直身子,疑惑道。 “协律郎?” 侯公公道。 “陛下新封,范闲为太常寺协律郎。” 太子听完愣了一下,轻呵了一声,一本正经朝眼前的侯公公回了个礼。 “多谢侯公公。” 侯公公身子躬的更深了一些。 “殿下折煞老奴了。” 太子看了一眼御书房,挥了挥衣袖,忽然跪下了。 这下给侯公公吓了一跳,赶忙躲到一边。 太子拱手朗声道。 “儿臣,告退!” 喊完还恭敬的磕了一个头,而后才站起来转身离去。 …… 皇宫外。 梅呈安正要上马回鸿胪寺去,一群下人抬着轿子迎了上来。 得,还得接着演。 回头高低得问范闲要点好处,这大早竟忙活他这点儿破事儿了。 心里碎碎念着,梅呈安坐进了去往林相府的轿子。 …… 御书房。 “陛下,太子行了跪拜大礼。” 庆帝手里正把玩着一根羽毛笔,闻言随口评价了一句。 “他一向不缺这个礼数。” 范闲将擦好的箭杆插在架子里,左右观察了一下,随手拿起一把弓,摸了摸弦,作势欲拉。 侯公公看见后一口气差点没撅过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乱动,合着他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不要命了呀,慌忙出声提醒。 “诶,范公子…” 侯公公说刚说几个字,就被庆帝伸手拦住了。 随后庆帝又朝他挥了挥手,侯公公当即躬身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范闲空拉了一下弦过了一下瘾后把弓又放了回去,同时开口问道。 “陛下,不愿太子找我?” “是不想,扰了这份清静。” 庆帝看向他道。 “一会儿你出门,太子会找你,朕不会拦着,他这一关你自己过。” 范闲听完撇了撇嘴,重新拿起一把弓,刚要拉想起一事儿。 “对了陛下,宰相府今儿一早也找我,莫不是也是问责?” 庆帝想了想道。 “林丞相原本不同意你跟林婉儿的婚事,现在…”庆帝莫名的勾了一下嘴角后接着说道,“现在兴许是改变了主意。” 范闲没听明白。 “为什么?” 庆帝张了张嘴,懒得跟他解释。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喵的又是说话说一半,可恶! 范闲想了想。 “林相就不怀疑,我跟二公子之死有关?” 庆帝道。 “你夜审司理理的事儿,是监察院绝密。” 范闲一听,来精神了,此时不给太子下蛆,更待何时? “那监察院会把这绝秘告诉太子吗?” 庆帝顿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范闲。 “不能。” “那太子如何知道这消息?” “你以为如何?” 范闲若有所思道。 “难道是监察院里,已经有人投靠太子。” 说罢范闲目光灼灼的看向庆帝。 “陛下隐晦告知我此事,莫不是想让我帮着查?” 嘶~范闲比他想象中胆子大得多呀,庆帝瞪着范闲反问他。 “你的意思是,朕,在怀疑自己的儿子?” 范闲一脸真诚的开始诛心。 “即是儿子,也是太子啊陛下!” 庆帝不说话了,盯着范闲看了半天,冷声道。 …… 第198章 初见林若甫 “送协律郎出宫!” 见庆帝忍着怒气下了逐客令,一旁早就汗流浃背的侯公公赶忙应声。 “协律郎请!” 范闲躬身行礼后果断朝外走去,这蛆下的成不成功他不知道,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几步又被庆帝叫住了。 “范闲。” 范闲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庆帝。 庆帝却不看他,缓步从桌前绕到桌后,边走边说道。 “你自打进宫以来,看似你真诚坦荡,其实,字字皆有扮相。” 说着庆帝在座位上坐下,拿起桌上一支箭杆,取了两支箭羽在箭杆上比划着,嘴上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想给朕一个直臣的印象啊。” 范闲听完眼睛就开始滴溜溜的开始转动了,庆帝能看穿他的心思他丝毫不意外,只是这话自己要不要答,怎么答是个问题。 就在他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庆帝反而放了他一马,朝他摆了摆手。 “下去吧。” 范闲暗自松了口气,再次拱手行礼后转身随侯公公朝外走去。 耳中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庆帝没忍住又起身走到桌外看了一眼范闲的背影。 从御书房出来的范闲在跨过门槛后停下回望御书房,嘴上发出一句感慨。 “陛下真是恩威难测呀!不瞒公公,方才这最后一句,吓得我后背都湿透了!” 侯公公早就想吐槽了,一听他这话,哪儿还忍得住。 “哎呦我说范公子啊,老奴我从您第一句开口说话,我这冷汗呐,就滋滋的没停过,以后啊,您说话还是留点儿神吧!” 范闲心虚不已,他刚才是有点放飞自我了,给人侯公公吓成这样他还是挺不好意思的,连忙附和道。 “是是是,是应该留点儿神。” 说着扶了扶侯公公的肩膀。 “走吧走吧。” 侯公公叹了口气,继续带着范闲朝外走去。 这刚安生走了没两步,范闲又起幺蛾子了。 他觉得御书房的消息肯定有很多人关注,御书房门口的动静很容易就能传播出去。 在御书房里面庆帝没配合他,所以此时他又蠢蠢欲动了,不想放过这大好机会。 范闲还刻意放大了些音量问侯公公。 “诶,那您说这监察院里面是谁给太子报信儿的?” 侯公公听完范闲的问题都快哭了,怎么又来了呀,双手激动的比划着。 “哎呦我的妈呀,老,老奴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议论太子呀!” 范闲眨了眨眼,嗯了一声,扒拉着侯公公拉他继续前行。 侯公公刚把额头上的冷汗擦掉,范闲又双叕开始为难他。 “您就悄悄告诉我,我不跟别人说。” 侯公公老脸瞬间皱成苦瓜,停下脚步扑通一声就给范闲跪下了。 “哎呦我还是给您跪下得了,刚才你…” 范闲目的已经达到了,见状赶紧打断他。 “行行行,我不问了!您跪什么呀!” 说着弯腰将他搀了起来。 侯公公声音都带了哭腔。 “你快把我吓死了,哎呀。” …… 梅呈安到了林相府,在下人的带领下直接去了书房。 林相府大门口以及院内已经挂上了白幡,府中下人自然也不例外,统一换成了素衣,府内气氛还是挺压抑的。 这种沉重氛围让梅呈安觉得浑身不自在,只想着赶紧应付完林若甫离开这里。 在书房梅呈安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权相林若甫,趁着引路下人通报的功夫,梅呈安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安坐在棋盘前的林若甫。 嗯,一点也看不出刚死了儿子的痕迹,依旧身着常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容沉着冷静,心思似乎都在棋局上,不见悲伤之意。 林若甫挥手示意下人退下,下了一颗棋子后,方才抬眼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见势赶忙上前两步,拱手行礼。 “拜见林相。” 林若甫打量他几眼,忽然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口中问道。 “可会下棋?” 梅呈安放下手看了眼棋盘,微微颔首。 “略懂一二。” 说罢自行在那软垫上跪坐了下来,观察了一下棋局目前的形势,伸手捏了一颗白子点在了棋盘上。 林若甫目光盯着棋盘开口说道。 “你给婉儿看病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些天婉儿的病情大有好转,说起来此事还未谢过你。” 梅呈安谦虚了一声。 “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林相一个谢字。” 林若甫闻言微微摇了摇头,按下手里那枚棋子的同时说道。 “拱儿一向疼爱他这个妹妹,听说你替婉儿治病之后,对你很是感激,曾说一定要找个合适的时间登门拜谢,只可惜…” 梅呈安沉默片刻后吐出四个字。 “林相节哀!” 林若甫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 “我忙于国事以致于疏忽了对拱儿的管教,他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我不会袒护。 但惩罚他的应该是庆国律法,而不应该是某个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不觉得,关我屁事! 梅呈安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相说的是。” 林若甫七拐八拐的终于拐到正题上了。 “你治好了婉儿,对我林家有恩,我也不想为难你,你只需要告诉我前天晚上,司理理究竟有没有向范闲供出拱儿。” 这不是为难这是什么呀。 梅呈安苦笑一下。 “林相,不是我不愿告诉您,是我真不知道,那晚的情况是这样的…” 他将与太子说的话稍加修饰说给了林若甫。 “事情就是这样,事关二公子之死,不敢有任何隐瞒,还请林相明鉴。” 林若甫全程一直紧盯着梅呈安的眼睛,听完眼睛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如此说来,想知道那晚审讯结果还是得问范闲本人。” 梅呈安道。 “恐怕是的,当然如果您能请到旨意,直接去监察院问司理理也可以。” 林若甫道。 “司理理那边我已经派人去了,至于范闲…” 说着林若甫顿了一下,因为他觉得梅呈安的反应不太正常,让他觉得很奇怪。 “你跟范闲不是朋友吗?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 梅呈安愣了一下,看来卖范闲卖的太彻底引起怀疑了,心思急转之下,他想到了合适的理由。 “因为我并不觉得二公子之死与他有关。” 林若甫挑了挑眉。 “哦?” 梅呈安解释道。 “本来不想说的,但您既然问了,那晚辈就直言了,先说好我不是想替范闲辩解什么,只是单纯的就事论事啊。 其实我觉得您纠结司理理有没有说出二公子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她真的供出二公子了又如何呢,要知道那会儿二公子已经出城一整天了! 因为第二天白天一整天范闲都与我们在外郊游,中途并未离开,这一点林婉儿可以作证! 所以他若要杀人也只能是夜晚! 且不说范闲那晚于我分别之后有没有能力出城,就算他能追出城,然后呢? 他怎么知道二公子在哪儿呀,总不能未卜先知,司理理都还没抓到就提前派人盯着二公子吧!您觉得可能吗? 好,就算他真的追上二公子,以二公子身边的护卫强度,您觉的他有这个本事能毫发无损的杀掉那么多人吗? 好,就算不是他本人做的,他身边隐藏着一个能轻易杀死那么多人的绝顶高手。 那人杀都杀了,那他为什么还要特地通知监察院去收尸呢,还是赶在他刚刚夜审了司理理之后。 他是生怕自己活的太安稳,非要给自己找一个天大的麻烦才安心吗?这合理吗? 最重要的是,二公子并未真的对范闲动手,且是郡主的亲二哥,范闲那么在乎郡主,您觉得他真的会一场并未发动的袭击就对二公子痛下杀手吗? 您不会真的听信外面的传言觉得他是个没脑子的莽夫吧。 总而言之,若硬把范闲当作杀人凶手,这里面不合理之处实在是太多了。 当然,这些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了解范闲所以不觉得是他,您不了解他,怀疑他也是正常的,所以您该调查调查。”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梅呈安算是吐槽爽了,把想吐槽的都给吐槽完了。 之所以吐槽的这么心安理得,是因为他不认为这次是五竹动的手。 剧中五竹出手是因为范闲想为藤梓荆报酬要强闯林府杀林拱。 五竹不忍看他内心纠结痛苦,这才打晕他替他出的手。 而这一世,这些条件都不复存在了,梅呈安没往五竹头上想,他怀疑这次真是宫里的人动的手。 林若甫听完梅呈安的话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梅呈安该说的都说完了,也不想再逗留,直接起身告辞,林若甫并未阻拦。 …… 另一边。 范闲一出宫直奔林相府,毕竟林若甫还有一层他未来老丈人身份呢,翁婿关系还是蛮重要的。 至于太子那边,他压根儿就没考虑,毕竟刚在御前给他下了不少眼药,万一正跟他解释着被他得到消息那不就尴尬了。 在街上走了没多久,范闲碰到了前来找他的藤梓荆,问过之后才知道是范若若在家等着不放心派他过来侯着。 …… 第二章稍晚一点儿 第199章 有点过了 见藤梓荆来的时候没驾马车,范闲也就没留他,托他回去给范若若报平安后独自朝林相府赶去。 监察院。 林若甫谋士袁宏道因携带不少刑具与检察院一众密探产生了冲突。 正在对峙的时候,朱格姗姗来迟替他解了围,问明缘由后,送他去了地牢。 司理理正坐在牢房内闭目养神,听见门口的动静抬眼望去。 眼看着一个陌生中年男子,自如的打开房门进了牢房,她先是稍稍有些慌乱而后强行镇定下来静静的看着那人。 袁宏道关上牢门后,手里拿着布包直接在司理理面前跪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在不断打量着她。 司理理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就扛不住了率先挪开了视线,这人看她的眼神好奇怪,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袁宏道又打量了一会儿,才笑着开口,语气很是和煦。 “理理姑娘,我不会耽搁你太久,我是问你一个和林拱有关的问题。” 司理理思索片刻回道。 “林拱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袁宏道笑着将布包轻轻的放在一边的案几上后看向她道。 “不必掩饰,二公子谋划牛栏街一事我已尽数知晓。” 司理理想了想,没开口说话。 袁宏道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 “请你听仔细,范闲夜审时,你有没有告诉他,林拱就是幕后之人。” 司理理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反问道。 “你是谁?” 袁宏道闻言恍然自己还未自我介绍,赶忙朝她拱手道。 “林相门下谋士,袁宏道。” 说完还弯腰颔首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 司理理道。 “是林若甫让你来问的?” 袁宏道。 “请姑娘作答。” 司理理没有犹豫。 “没有,我没告诉范闲。” 袁宏道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猛的一拍自己大腿,同时吼了一声。 “好!爽快!” 吼完扭着身子一边拆案几上的布包,一边轻声说道。 “接下来,我要测试一下姑娘是否说谎!” 司理理看着工具包里的那些看起来有些斑驳,隐隐带有血色沉淀的锤子,锯子,刀子,钢针,锥子,铁钩子,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道。 “怎么试?” 袁宏道手指轻轻掠过一众刑具,笑道。 “自然是一样一样试,到了最后,姑娘的回答,如果依然如一的话,那边算是实情!姑娘,想先从那样儿试起?” 司理理听完瞳孔一缩,若是只是选一样,她咬咬牙还能扛一扛,毕竟她也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有心里准备。 只是听袁宏道话里的意思,她竟是撑完每一种刑具才算过关,那还用想吗?肯定撑不住啊。 所以司理理肉眼可见的慌了。 “我,我没说谎,林拱的名字我并未泄露!我可以发誓!” 袁宏道笑着摆摆手。 “莫急,莫急,一会儿就好。” 随后目光在工具包上扫了扫,袁宏道伸手薅出一根血迹斑斑银针,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忽然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 “陈年血迹呀,擦不干净了,将就用用吧,姑娘,来吧。” 说着一只手持针一只手朝司理理勾了勾手。 司理理能过去才怪,一脸惊恐的朝后缓慢挪着身子,口中喃喃道。 “不,不,我真没有说!” 袁宏道原本和煦的面庞笑容渐渐敛去,变的阴森无比,一把就抓住了司理理的一直手。 强行掰开她的手指,手中的钢针朝着其食指指甲盖儿内侧就要扎进去。 千钧一发之际牢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名年轻男子清爽的声音。 “用刑就有点过了吧袁先生!” …… 林相府。 范闲在大门外敲了门,通报了姓名,就被下人带到了书房外台阶下方,让他稍等。 范闲正好奇的左右观望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句声音。 “你是谁呀?” 范闲当即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身着华服,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风车的玩具,脸肥嘟嘟的男子藏在水缸后面,只露出头在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范闲一时之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就没开口应答。 那男子看范闲不说话就从水缸后面站了起来,又重复问了一遍。 “你是谁呀?” 头一边听范闲还拿不准,再听一遍范闲确认了。 范闲看着眼前个子高,块头大,但心智貌似不太大的小胖子笑了笑。 “你藏在水缸后面干什么呀?” 林大宝哦了一声。 “我在和好朋友捉迷藏,自然要躲起来啦。”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 “好朋友?你好朋友在哪呢?” 林大宝一指水缸。 “在缸里呀。” 范闲心中一动,好奇的凑了过去。 水缸里种的是缸莲,莲叶下游弋着几条颜色大小各不相同的小鱼。 “这些小鱼就是你的朋友吗?” 林大宝站到他的身边。 “对呀对呀,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范闲哦了一声。 “那它们有名字吗?” 林大宝闻言有些激动。 “有有有,它们当然有名字,都是我给起的,我一个一个介绍给你认识好不好?” 范闲笑道。 “好呀!” 林大宝开心了,低头朝岗里看了看,用手里拿着玩具朝缸底某个方向一指。 “这个,这个,下面那个是小红!” “小红。” 口中念叨着名字,范闲躬着腰,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朝缸底看去,很快就看到了一条小红鱼。 “啊,我看到它了。” 说着范闲还朝小红打了个招呼。 林大宝开心的不行,眼光一转,又换了个方向指去。 “这个这个,它叫茯苓!” 范闲再看,鱼如其名,黑不溜秋的。 “哈喽,茯苓。” 打完招呼范闲无意中瞥到了一条金鱼,个头要大许多,还挺好看,随手在缸边鱼食盒里拿起一粒朝金鱼方向丢去。 “诶,你看,这还有条小金鱼,它叫什么名字呀?” 林大宝一看顿时急了,跑从范闲左侧绕到右侧,手中的玩具都快挥散架了,口中急道。 “诶诶诶诶,金锈,金锈,你不要喂它了,金锈每次都是最能吃的,哎呀~金锈呀。” 范闲看他焦急不已的模样,表情讪讪的,指了指缸底小金鱼,警告他。 “原来如此,你别吃了啊!” 林大宝急着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不急了,扭身看向范闲,笑着问他。 “诶,那你叫什么呀?” 范闲这次不再隐瞒。 “范闲!” 林大宝歪着脑袋品了品他的名字。 “你是来我们家寻人的吗?” 范闲笑道。 “我把我名字告诉你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叫什么呀?” 林大宝闻言一惊,先是紧张的回头张望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冲范闲嘘了一声,凑近他小声说道。 “爹说了,要小心外人,大宝的名字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嘘~” 范闲想了想,拦住他的肩膀,小声道。 “我觉得吧,咱们都聊了这么久,你把你好朋友都介绍给我了,我不能算外人了,你觉着呢?” 林大宝抬眼想了想,笑着点点头。 “有道理啊!” 范闲懒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来来来,小声告诉我。” 林大宝左右看了看,小声道。 “那我告诉你啊,我叫,大宝。” 范闲秒赞。 “好名字!” 林大宝深表赞同。 “是啊是啊,大宝的名字很好听的!” 说着他的眉毛忽然耷拉下来。 “可是,二宝,二宝不喜欢,他不喜欢我叫他二宝。” 范闲随口问道。 “二宝是你弟弟?” “对啊,你怎么知道?诶,最近有没有看到他,他一直没有回家,我想他了。” 范闲想了想。 “二宝,还有别的名字吗?” 由于背对着,范闲不知道的是,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林若甫就站在书房一侧的护栏旁目光复杂看着他和林大宝。 林大宝答道。 “有啊,他叫林拱。” 范闲听完愣了一下,看林大宝的眼神带了一些同情和不忍。 林大宝并未察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 “可是,我还是觉得,二宝,二宝的名字好听,是不是。” 范闲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林大宝用手中的风车造型的滚轮玩具在范闲身上滚来滚去,瘪着嘴,小声嘟囔着。 “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呀,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范闲沉默良久后拦住他的肩膀,语气轻松的说到。 “你想跟他说什么,我替他答。” 林大宝惊喜不已。 “真的?我想,我想问二宝,咦?我想问二宝什么来着?我想..” 看着变得有些焦躁不安的林大宝,范闲捋捋他的后背,安抚道。 “别急别急,慢慢想。” 身后的林若甫看着二人的背影,深呼吸了一下悄然离去。 等范闲似有所觉扭头看去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 袁宏道和司理理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都愣住了。 袁弘道不继续扎了,司理理也不挣脱了,二人齐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司理理看清楚来人后惊呼道。 “梅呈安?你怎么…” 说着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时间说废话了,趁袁宏道停了动作,赶紧一边继续挣脱一边朝梅呈安喊道。 …… 第200章 说正事吧 “快阻止他,他要对我用私…” 袁宏道冷冷撇了一眼司理理,司理理就好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个字死活都吐不出来了。 袁宏道再次看向梅呈安的时候已经挂上了笑容。 “阁下要拦我?” 梅呈安缓缓朝前踱步,边走边轻声回道。 “此人乃是我监察院的人犯。” 袁宏道笑了笑。 “朱格朱大人难道没跟您说过?” 梅呈安轻轻拉开牢门,冲着他点头微笑道。 “说了,林相请了圣上的口谕要对司理理问话嘛。” 袁宏道眯了眯眼睛。 “阁下莫非不信?” 梅呈安倚靠在牢门边,双手抱胸,看了一眼司理理,掠过她求助的眼神,目光挪向袁宏道笑道。 “信…自然是信的,来监察院之前,我刚见过林相,他确实跟我提过一嘴这个事儿。” 袁宏道看着梅呈安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梅呈安也没让他久等,紧接着说道。 “不过林相请的口谕只是对她,问话,可没说要对她用刑啊。” 袁宏道闻言目光一凝,而后又突然笑了。 “这话,有道理。” 梅呈安也跟着笑了笑。 “那袁大人问完了吗?” 袁宏道看了一眼司理理。 “还…差一点儿。” 司理理瞪大眼睛,看向梅呈安喊道。 “他问完了,该回答的我也回答了!” 梅呈安掏掏耳朵。 “听到了听到了,我离的又不远,你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说完看向袁宏道。 “不知袁先生口中的差一点儿,指的是什么?” 袁宏道看着他笑道。 “哦,差一点儿能让林相取信的步骤,阁下既然刚见过林相,想必也明白此事对林相有多重要,若是无法让林相信服,那林相恐怕不会善罢甘休,阁下觉得呢?” 梅呈安偏着头想了想,点点头。 “有道理!” 这三个字一说完袁宏道笑了,司理理却瞪大了双眼,这就妥协了? 好在梅呈安扫了一眼桌上的各色刑具之后补了一句,让她绝望的心泛起一丝涟漪。 “只是想让林相取信,也用不着这么多刑具,相信以袁先生的手段,一样就够用了吧。” 袁宏道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那那些就都不用了。” 说着举起右手捏着那根针,向梅呈安展示了一下。 “这个就足够了!接下来画面可能有些不雅,方便的话,阁下回避一下?” 梅呈安耸耸肩。 “方便方便。” 正要转身离去,无意中瞥到了袁宏道手里的那根银针,梅呈安嘶了一声,又扭了回来,在那根针面前蹲下,仔细的看了两眼。 “这根针?” 袁宏道一愣,也看了一眼那根针,疑惑问道。 “这跟针…怎么了?” 司理理也有点懵逼的看着他。 梅呈安嫌弃的说道。 “这针也太脏了吧,多不卫生啊。” 袁宏道:“……” 司理理:“……” 梅呈安甩了甩衣袖,露出手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根更细更长用于针灸的银针。 “用这根,这不比你那根干净多了,有火折子的话,扎之前最好烤一烤。” 袁宏道懵懵的。 “还要烤?” 司理理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是魔鬼吗?到底站谁那边啊,银针扎我还不够,还要烤红了再扎?怎么感觉你比这个姓袁的还变态呢?! 梅呈安点头。 “对啊,消毒,就是…哎呀,我懒得解释,总之烤一烤更干净。” 袁宏道顿了一下。 “可我没带火折子啊,你带了吗?” 梅呈安啧了一声,摆摆手。 “谁没事儿带火折子呀,没有就算了,也不耽误用。” 说着将手中银针递了过去,同时说道。 “把你那根陈年老针扔了吧,又是锈又是血的,一扎准感染,包的。” 袁宏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扭身将自己那根饮针插回了工具包,接过了梅呈安递给他的那根银针。 梅呈安满意的点点头,拍拍手站了起来,看了司理理一眼后,扭身就朝外走去。 梅呈安刚关上地牢大门,地牢里就传来了司理理惨叫声,声音穿透力强的一匹,听的梅呈安一阵恶寒。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待耳边的惨叫声变小,梅呈安再次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袁宏道已经擦着手站了起来。 “完事了吗?” 袁宏道回头看向他,笑道。 “算是…完事了吧。” 梅呈安道。 “那就请吧。” “也好!” 袁宏道笑呵呵的回了一声,利索的收拾好工具包,打开牢门走了出来,将牢门钥匙交给了梅呈安。 梅呈安接过钥匙,叫住了转身就走的袁宏道,跟他说道。 “等一下,袁先生在地牢外面稍等我片刻,我还有事要同你说。” 袁宏道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袁某在外恭候。” 说罢就先行出了地牢。 梅呈安则是朝囚笼走去,也不跟司理理说话,锁好牢门之后,正要转身离去,司理理叫住了他。 “等一下!” 梅呈安回过身看向她。 司理理将插在自己左手食指指甲盖里的细长银针,咬着牙发着狠拔了出来。 伴随着一声呻吟,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痛的司理理的脸都变形了。 梅呈安看着都牙疼,跟着嘶了一声。 司理理缓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劲儿来了,恨恨的看着梅呈安,猛的将那根银针朝他丢了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的东西忘了带走!” 针灸用的银针很轻,司理理又虚弱了没什么力气,银针根本没抛多远就落在了地上,勉强的滚到了梅呈安的脚边。 梅呈安低头看了看。 “都脏了,我还要它干嘛。” 说着一脚将银针踢进了一旁水池中。 说罢梅呈安看向司理理。 “啧,不是,他扎的你,你这么恨我干啥呀,用我这针不比用那根陈年老针强啊。” 司理理咬着牙说道。 “范闲答应过我,不让人对我用刑!你们这是食言!” “还有这事儿?他也没跟我说呀,诶诶诶,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吧,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激动!” 顿了一下,梅呈安继续说道。 “今天这事儿吧,我当然可以直接阻止他对你用刑,不过这样一来,林相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会无休止的找你麻烦,你确定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稍微受点皮肉之痛,一劳永逸的解除林相对你的怀疑难道不香吗?我不是…嘶~我跟你解释这些干嘛呀,真是闲的我,告辞!” 说罢梅呈安撇了一眼她转身就走了,司理理愣在了原地。 …… 出了地牢,梅呈安朝在一边等候的袁宏道招了招手。 袁宏道凑了过来。 “小梅提司有何事要跟我说。” 梅呈安道。 “是这样,我从林相府出来的时候,林相托我问问什么时候能把二公子的尸体还给他,我问过了,现在就可以归还。” 袁宏道一听表情一肃,退后一步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 “袁某代相爷谢过小梅提司,感激不尽。” 梅呈安摆摆手。 “举手之劳,朱大人已经安排了马车,二公子遗体已经移到里面了,就停在监察院门口,你可以直接拉回去,需不需要我们这边派人沿途护送?” 袁宏道想了想道。 “护送就不必了,袁某一人足矣,此时不宜招摇,回去我自会跟相爷解释。” 梅呈安点点头。 “如此也好。” 袁宏道再次拱手行礼。 “袁某告辞。” 梅呈安回了个礼。 “慢走!” 目送着袁宏道身影消失在拐角,梅呈安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忙叨了一上午,终于完事了,眼下巳时刚过半,距离午饭时间还有段时间,得回去接着上班了。 梅呈安直接去了四处的院子,将司理理牢房的钥匙还给了言若海后,离开监察院步行回了鸿胪寺。 重新在工位上坐了下来,梅呈安继续处理起之前没处理完的公务。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袁宏道拉着林拱的尸体回了林相府,安置好遗体后直接去了书房找林若甫复命。 “相爷,二公子的遗体我已经拉回来了!” 袁宏道见面第一句话,先把这件事说了。 林若甫一听直接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 “拱儿在哪儿,我去看他。” 袁宏道伸手一拦。 “相爷别急,我安排人正在替二公子更换衣物,整理仪容,相爷还是晚点儿再去吧。” 林若甫看了他半晌,深呼吸了一下,冷静下来了,重新坐了回去。 “也好。” 袁宏道问道。 “是相爷拜托梅呈安办的此事?” 林若甫嗯了一声。 “你见到他了?” 袁宏道点了点头。 “梅呈安还想派人护送二公子遗体回来,被我给婉拒了,我觉得此时不宜张扬,还请相爷勿怪!” 林若甫摆摆手。 “你做的对,怪你做什么,这个梅呈安先是治好了婉儿的病,如今又帮着要回了拱儿的尸首,说起来,老夫已经欠了他两个不小的人情了。” 袁宏道暗捧了一句。 “相爷宅心仁厚!” 林若甫想了想道。 “罢了,日后找个机会还给他就是,说正事吧,可见过那个司理理了?” 第201章 太阴狠了 袁宏道答道。 “见了,也过问了,他未曾将二公子的名字告知范闲。” 林若甫沉声问道。 “说的可是实话?” 袁宏道回道。 “用了些手段,她未曾改口。” 林若甫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你觉得,她为什么没告诉范闲?” 袁宏道直言道。 “此事关联甚广,想必是想借此换取逃生时机,再说范闲审她时,无官无职,不说是合理的。” 林若甫思索着说道。 “倘若范闲不知道此事,就没理由对拱儿下手。” “正是!” 林若甫忽然心中一动。 “梅呈安今日同我说,就算范闲知道了,他也没理由杀拱儿,你这么看?” “这…” 袁宏道观察了下林若甫的神色。 “他应该还跟相爷说了理由吧。” 林若甫道。 “两点,一是拱儿只是谋划并未真的对他动手,第二点,范闲与婉儿两情相悦,且他知道拱儿与婉儿兄妹情深,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袁宏道想了想。 “如此说来,确有几分道理!” 林若甫不说话了,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看向袁宏道。 “劳烦先生,再去趟东宫,将结果告知于太子。” 袁宏道颔首。 “应尽之意。” 林若甫又补充道。 “还有,范闲之事,请先生将我的意思,转述于太子。” 袁宏道上前两步,走到林若甫身前,低声道。 “相爷请讲!” …… 书房另一头外,范闲和林大宝正一齐坐在台阶上,仰头望天发着呆。 林大宝突然问道。 “你说天为什么是蓝色的?” 范闲随口回道。 “因为大海是蓝色的。” 林大宝想了想接着问。 “那大海为什么是蓝色的?” 范闲耐心科普道。 “因为阳光照到海水里面,海水就变成蓝色的了。” 悄然走到二人一旁不远处的袁宏道听完范闲的回答若有所思。 林大宝好奇宝宝附身。 “那,那你说,池子里的水为什么不是蓝色的?” 范闲不假思索的看向他。 “因为水浅!” “竟是这般道理!” 一旁的袁宏道感叹了一声。 范闲和林大宝闻声看过去,范闲不认识,但林大宝诶了一声站了起来,于是范闲赶紧跟上。 袁宏道笑着把刚才未尽之语说完。 “水浅则不蓝。” 林大宝走到他身前像模像样的拱手行礼。 “袁先生好!” 袁宏道笑的极其亲切,拱手回礼。 “大宝好!” 范闲也跟着朝他行了个礼。 袁宏道看向他夸赞道。 “范公子博闻多识,让人敬佩啊。” 范闲谦虚道。 “都是胡说八道,先生见笑了。” 袁宏道笑了笑,拱手道。 “相爷在书房等你!” 说罢就直接转身离去。 范闲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扭头看向林大宝。 “书房在哪儿呀?” “我知道啊!走,我带你去!” 说着林大宝拉上范闲就走。 书房中,林若甫正在整理林拱小时候留下的墨宝,隔老远就听到了林大宝“爹”“爹”的叫个不停。 林若甫侧头朝门口看了一眼,迅速将纸卷好放在书架上,扭身朝门口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林大宝拉着范闲走进门来。 看见林若甫,林大宝放开范闲,蹦哒着往前跑了几步,一脸笑容的邀功。 “爹,我把范闲给你带过来了!” 范闲当即停住脚步,朝林若甫躬身行礼。 林若甫打量他几眼,看向林大宝柔声道。 “大宝,到外面自己玩会儿,我和他有话要说。” 林大宝看了看范闲,问林若甫。 “爹,那,二宝什么时候回家呀?” 林若甫闻言目光一沉,沉默不语。 林大宝心思非常敏感,见林若甫这副神情,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小声喃喃道。 “爹,那大宝出去了。” 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了书房。 范闲有些不放心,回头看着他。 林若甫开口了。 “大宝小时候得过一场病,好了后就变成了这样了,人虽然长大了,可心智却如幼童。” 范闲静静地听着。 “婉儿,一直没有办法回府,又唤上了痨病,要不是梅呈安医治有方,她的身子也不会一日日见好。” 范闲开口了。 “我也略懂些医术,以后我定会替婉儿根除此病。” 林若甫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书架,范闲赶紧跟上。 “未来林家所有的期许,一切希望,都在拱儿身上。” 林若甫从书架上拿起一张纸,一边打开一边继续说道。 “他从小就肩负,我们林家家门传承的压力,活的并不快乐,可他从未曾叫苦,从未埋冤过!” 看着摊开的纸张上书写的万鸟归林四个大字,林若甫跟一旁的范闲介绍道。 “这是他小时候的写的字,那时候,我就常和他聊起,这朝上六部,文武诸官,便似鸟群,喧扰争吵,无穷无尽。” 林若甫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林家,要想家门传承延绵,必定要从这乱鸟象中,寻住根本!” 范闲接过纸张,诵念道。 “万鸟归林!二公子,是想要林氏一族永镇朝堂。” 林若甫眼里闪过一丝痛惜,转身朝另一侧书架走去。 “这字虽然写的差了些,可豪气还是有点,口气狂了,年轻人,总是如此。” 感慨完林若甫又拿起两张卷起来的笔墨递给范闲。 “呃,这些也是他小时候写的。” 范闲打开看了看,铁笔银勾的看起来真挺不错,忍不住感叹道。 “二公子年少时的字,已强过范闲不少。” 林若甫双眼失神,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林某自出仕以来,三起三落,哪怕被关进死牢,也从未绝望过,直至昨夜…听到他死的消息。”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若甫看向了范闲。 范闲也光棍,直接放下林拱那些墨宝,竖起三根手指。 “我发誓,二公子之死我并不知情,若有半句假话,愿任凭林相发落,千刀万剐绝无半句怨言!” 林若甫目光闪了闪。 “牛栏街那案子是拱儿所为,他想置你于死地!” 范闲没装傻。 “今早听说了,看了二公子的墨宝,听闻了二公子的志向,我才得知二公子是多么心高气傲之人,虽然我与二公子发生那场冲突时并不知他的身份,但相必二公子一定难以接受,有想杀我的心我也能理解!只是…” 林若甫沉声道。 “只是什么?” 范闲道。 “只是从二公子的行事风格来看,带着手下杀到范府找我寻仇还算正常,像这种阴谋诡计的复仇方式实在是不像二公子的手笔。” 范闲的话说的很委婉,言下之意就是说林拱是个行事冲动激进的莽夫,他没那个脑子攒这么一个局出来。 林拱的性格怎么样连只接触一两次的范闲都能看出来,林若甫能不了解吗?他太了解了,所以听完范闲的话,林若甫当即愣了一下。 不是他想不到,只是太子跟他说的是林拱自认这一切都是他的手笔,林若甫就没多想,如今想来,确有蹊跷。 “继续说!” 这些想法都是范闲突然想到的,他整理了一下思绪,想了想继续说道。 “二公子能带人擒拿程巨树这不奇怪,但他如何得知程巨树的位置,就很奇怪了,监察院问过程巨树,他是在离北方边境不远的地方被抓的,且他是秘密潜伏的状态,那么二公子是怎么准确得知他的具体位置的呢?” “还有,司理理,二公子究竟是如何跟司理理这个北齐密探联系上的?即便他无意中发现了司理理的密探身份,他又是如何得知司理理手中有那块令牌的,又是如何得知那块令牌能号令程巨树的?” “我不了解二公子,但您了解,他有这个本事能做到这一切,越过您和北齐高层联系上吗?” 林若甫不说话了,陷入沉思。 范闲边想边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您怎么想啊,反正我总觉得二公子身后还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影子,那人有着滔天的权势,他在不断给二公子提供各种助力。 甚至我都觉得整个计划都可能是那影子替二公子想的,那人也想杀我,但又不想亲自动手,就推二公子到台前。 除掉我,他达成目的,若出了意外,也可以让二公子背锅。 如今出了意外…不对呀,那他杀二公子做什么呢,留着他扛事儿不好吗…杀二公子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林若甫默默的盯着范闲,也不出声打断他思考。 范闲继续边想边说。 “在我夜审司理理之后,杀了二公子,一切矛头指向我,所有人都怀疑是我杀了二公子,对啊,是呀,这就对上了! 这时候杀了二公子,既能把锅死死的扣在二公子头上,让所有人都觉得二公子就是幕后之人,一切都是他的谋划, 又能杀害二公子的嫌疑全部引到我头上,让我面临太子与林相的两大方势力追责。 他则完美隐于幕后,一举两得,一箭双雕,怎么着他都不亏!妙啊!啊不是,这人也太阴狠了!” …… 第202章 换人一样坐 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脑子,又这么阴狠,还想杀范闲。 林若甫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一个他本就忌惮不已的疯女人,长公主! 如果是她,那一切就都对上了! 是了,一定是那个疯女人! 想到她林若甫呼吸都有些急促,双拳紧握,指节泛白,隐藏在书架后的面容阴沉至极,双眼迸发出浓烈仇恨,牙咬的吱吱作响! 范闲说完就看向了林若甫,但由于隔着两层书架,且光线昏暗,林若甫又低着头,所以他对林若甫的面容看的并不真切。 “相爷?您在听吗?我说的这些虽然都是猜测,但合理呀,我真觉得很有可能,您可以考虑一下。” 林若甫从书架后显出身形,神情已看不出丝毫异样,迈步走向书桌,并没有接范闲的茬。 “你和婉儿,还是尽快完婚吧!” 范闲愣了一下,勾了勾嘴角,赶紧跟了过去。 林若甫走到案几之后,扶着矮椅的扶手坐了下去,手臂随意的搭在膝盖上看向范闲。 “之后官场,我会尽力扶携!你曾经打过郭宝坤,郭家对你的恨意,我也会替你接下,你在范家未进族谱,也没关系,将来,林家产业人脉都会交予你手上。” 范闲有些惊讶,自己就是发个誓,说了个猜想,就取得信任了?这是要把自己当作继承人的节奏啊,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 “这…” 林若甫果然还有后话。 “所有这些,都只要一个条件。” 有条件?那没事了,就说选继承人这种大事不能这么草率,天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啊,就是不知道这暗中标好的价格自己能不能承受! 想到这儿范闲咽了口唾沫,深呼吸了一口气。 “您说!” 林若甫幽幽的说道。 “我百年以后,护住婉儿和大宝周全,护住我林家一门不受政敌覆灭,应许此事,林家,将来会成为你在京都的,最强应援!” 范闲听完皱了皱眉头,舒展后又叹了口气,不是这条件太难,而是这条件太简单,甚至就算林若甫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他其实完全可以一口应下,但他心里那股子矫情劲儿又上来了,总觉得就此答应,他对林婉儿的感情就变味儿了,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想明白后范闲抬眼看向林若甫。 “此事…不可交易!”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了林若甫的预料,他很是震惊如此简单的条件居然也会被拒绝,他想不明白范闲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林若甫当即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问范闲。 “你拒绝?” 范闲纠正他。 “不是拒绝,是不可交易!” 林若甫皱了皱眉头。 范闲坦然说道。 “我与婉儿一见钟情,一次次会面谈心,早已将她刻进心里。 我若娶她,爱她护她,是我份内之事。 我若娶她,林家便与我血脉相连,保住林家看顾大宝,也是理所应当。 我若娶她,定是因为她愿意嫁我,而不是与人交易!”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范闲朝林若甫躬身行礼。 “林相,您说的我都愿意做,是因为我心中有她!” 林若甫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要说范闲这一番话令他动容那不至于,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人他见多了。 只是看范闲的眼神真诚不似作伪,林若甫终究感觉安心了不少。 只是… “你与我女儿…一次次会面谈心?你们什么时候见的?有没有旁人在场?婚事未定,不可单独相见不知道吗?” “……” …… 东宫。 太子正在安坐看书,范闲去了林相府他知道,该说的他早上都跟林相说过了。 在他看来,范闲此时去林相府那就是自投罗网,等林相查证完消息,他必死无疑! 太子之所以对范闲的看法反复无常,实在是造化弄人,每当他开始欣赏范闲的时候,范闲总会做出一些让他难以接受的举动。 这次更不用说了,本来见他智取司理理,对他欣赏之意刚猛增了一大截,扭脸他就夜审司理理。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但偏偏巧就巧在他刚夜审完,第二天林拱就惨死了! 若说林拱之死跟范闲没关系,太子一万个不信! 林拱是谁啊,即是他门人又是他至交好友! 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宰相林若甫的儿子,那是他还未收拢到手的超大一笔政治资源。 他这一死,唯一纽带没了,痛煞他也!天知道他损失有多大! 不弄死范闲,他还怎么当他这个利益集团的领袖? 不弄死范闲,他还怎么消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顺便还能完成长公主的心愿,在姑姑那边卖个人情,虽然二人目前差不多已经貌合神离了,但能再多维系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范闲这次非死不可了,有自己和林相一同出手,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就在太子在心中给范闲宣判死刑的时候,有太监进门报信。 “殿下,相府袁宏道袁先生求见!” 太子闻言眼睛一亮,当即放下书站起身来。 “快请!” “是!” 不一会儿,袁宏道匆匆走进殿内,面朝太子行跪拜之礼。 “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笑着伸手虚扶。 “先生请起,可是林相让你来的?” 袁宏道站起身来,直入主题。 “林相让袁某去监察院,审过司理理了。” 太子眨了眨眼。 “结果呢?” 袁宏道道。 “二公子谋划一事,司理理并未告诉范闲!” 太子听完稍加思索,脸上笑意渐渐消失。 袁宏道又道。 “殿下,相爷还有一事让我转告。” 太子有不详的预感,声音都有点低沉。 “讲!” “今日之后,范闲便算是林府之婿,往日种种,皆已云烟,之后还请太子看在相爷的面上,饶过范闲无理之行!” 太子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相觉得,是我要杀范闲?” 袁宏道颔首道。 “林相想什么,袁某不知。” 太子眼中冷意一闪即逝,默然不语。 …… 林相府。 林若甫让范闲将书架上所有林拱留下的墨宝全都拿到外面,范闲也没多问就照做了。 然而当他看到林若甫拿起一份于烛火上点燃的时候有些惊了。 “林相,您这是何意啊?” 林若甫将引燃的纸移到火盆上方,眼睛看着火光道。 “我若老是想着他,今后,还怎么专心扶持你啊。” 这话搞的范闲有些受宠若惊,他觉得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留个念想也是好的呀。” 火光映照在眼睛里,林若甫叹道。 “不留了,他既已去,留这些也只能徒增伤感,还不如付之一炬,让他了无牵挂的去。” 范闲默默点头不再多言。 林若甫松开手任由即将燃烧殆尽的一节纸飘落火盆,重新拿了一卷引燃,同时开口问道。 “你是不是已经投到二皇子门下了?” 范闲一听连忙否认。 “我与老二只是见过几面,并未投奔。” 林若甫道。 “那就不该见!京都水深,你若不选一方势力栖身,只会为你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范闲虚心求教。 “那我应该怎么做?” 林若甫用铁钎子归拢了一下火盆。 “从今日之后,不偏不倚,尽量不要和他们二人见面。” 这话让范闲一瞬间就想到了老乡,他好像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这么做跟林若甫刚才说的有些货不对版吧。 “您刚才不是说,要选一方势力栖身吗?” 林若甫道。 “你既然是我林府之婿,自然要归于老夫门下。” 范闲心里害了一声,差点忘了,自己这便宜老丈人是庆国第一权相,自然也算一方势力。 嘶,不对,那老乡是什么情况,他算谁的人呀,范闲不懂就问。 “林相刚才提过我朋友梅呈安的名字,他好像就没选势力。” 林若甫愣了一下。 “他呀,他是有点特殊,他年少成名,文采斐然,十岁就因为做了首劝学诗被陛下破例提拔为官。 在庆国文坛地位举足轻重,又深得陛下信重,太子和二皇子轻易不敢为难与他。 再加上陛下给他指了个好婚事,成了靖王之婿,靖王也对他颇为满意,有靖王护着,就更没人敢针对他了。” 范闲听完心中有些小小的羡慕嫉妒,都是陛下赐婚,娶的还都是郡主,怎么老乡那边就和和美美的,到自己这里就举目皆敌啊,擦! 林若甫自然不晓得他的小心思,若真知道了高低得赏他两个大嘴巴子,老夫差哪儿了? “太子那边,我已经派人向他表明了我的意思,日后你就是我林家的人,我的面子还算有点分量,他多少会顾及几分,日后再找个合适的替你二人说和,了结此事。” 有靠山的感觉就是好呀,范闲感觉安心不少,不过太子那边…范闲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可若太子,始终与我为敌,将来登基后,岂不是会祸及林家。” 林若甫轻声道。 “我会尽力从中调和,若太子仍旧执意视你为敌…” 顿了一下,林若甫冷声道。 “这储君之位,换人一样坐!” …… 第二章晚一点 第203章 去监察院 书房外。 林大宝双手并拢从盆中捧起一捧水,低头看了看,又抬头朝天上看了看,啊了一声。 “原来水浅就不是蓝色的,可是,我没有看过大海呀。” 这话被从书房出来的范闲听了个正着,笑道。 “以后我带你看。” 林大宝回头一看是范闲,诶了一声,赶忙放掉手中水,站起身来跑向他,笑着问道。 “大哥哥,你跟我爹聊好了?” 范闲柔声道。 “大宝,我将来是要娶你妹妹的,你才是大哥哥。” 林大宝惊呼一声。 “你要娶婉儿了?” 范闲笑道。 “是啊。” 林大宝连连点头。 “婉儿她,她很好啊,她从不骂我,而且,她,她,她还请我吃饼呢。” “以后我也请你吃饼。” “真的?那,那你带我去看大海吗?” “带!” “那那那,一定要把婉儿也带上。” “这你放心,我去哪儿都离不开婉儿。” “那太好了。” …… 袁宏道回到林府,在书房前恰好看到了林大宝一脸开心的将范闲拉走的场景,不自觉地也笑了笑。 书房内。 “相爷,话已转告太子,殿下并未多说什么。” 林若甫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就好了。” 袁宏道问。 “相爷,您这么快就决定,把小姐和林府的未来都托付在范闲身上吗?” 林若甫端起茶杯,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起了自己的见闻。 “我之前,看见范闲和大宝在一起。” “我也瞧见了。” “其实,就算咱们府里的下人,看见大宝,眼光里总还会有揶揄不屑。 我知道他们大多数人都瞧不起他,不耐烦和他说话。 可范闲和他在一起,笑容真挚,发自内心呐。” 袁宏道回想了自己见到的场景,笑道。 “确实是,范闲似乎真是把大宝当朋友了!” “就在那一刻,我便决定了,若拱儿的死和他无关,林家就会选他做未来依托!” …… 林府大门口。 范闲看着身旁的林大宝轻声道。 “好了,别送了,回去吧,我改天再来。” 林大宝搞怪的看着他,突然来了一句。 “你不是爹叫来的。” 范闲闻言一愣,有点懵。 “什么?” 林大宝朝府内方向看了看,朝他凑近些小声说道。 “爹叫过来的人,他们都不喜欢跟我玩。 只有爹在的时候,他们才会对我笑。 爹不在的时候,他们就不会理我啦。” 范闲觉得心里有些沉重。 “那你把这些,告诉过你爹吗?” “没有啊。” 林大宝下意识摇摇头,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激动起来,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我跟你说,不能说的,说了以后爹就会,骂他们,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 听到这儿,范闲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 “我从澹州来到京都,遇到了许多人,还有许多事儿,但是我觉得,你比他们大多数人都更可爱。” 林大宝想了想,惊喜道。 “那就是,我好啦?” “是!你好。” 林大宝开心的笑了两声。 “小闲闲,那你要记得经常过来找我玩呀!” 范闲听到这个称呼浑身难受,下意识回道。 “我都说了你别这么…” 看着林大宝的天真的面容,范闲说不下去了,顿了一下,释怀的笑了。 “好,我答应你。” 林大宝点点头。 “那你快回家吧,要不然呐,你爹也会骂你的!” 范闲笑笑拍了下他的手臂。 “走了!” 扭身抬脚便下了台阶朝街上走去。 林大宝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朝他背影喊道。 “诶,你记着,一定不要随便在路上随便捡东西吃!” 范闲回头朝他挥挥手。 “知道啦!” “不要踏水,不要随便抢别人糖吃!” “知道了。” “还有啊,诶诶,你记着,出门一定要穿衣服!” “知道了。” “你,你记着吃饭要用筷子,不能用手抓!” “知道啦…” 随着范闲渐行渐远,这最后一句的声音已经渐不可闻。 …… 梅呈安在鸿胪寺又呆了半个时辰,等到午时初便启程回家了。 回到小院,刚换好衣服,正打算去吃午饭,王启年来了。 梅呈安挥手让侍女们退下,扫了一眼他。 “哟,学聪明了哈老王,都知道先看坛子位置才落地了。” 王启年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吃一堑长一智嘛,总不能老摔在一个坑里。” 梅呈安朝他鼓了两下掌。 “呦喂,那你可真是棒棒的,怎么这会儿来了?有事吗?” 王启年闻言赶忙敛去笑容,严肃道。 “还真有事儿,监察院收到消息,太子带着亲卫出宫了,看行进方向他是要去监察院。” 梅呈安一瞬间还没反应过来。 “监察院?太子去监察院做什…” 说着说着他想起来是什么事儿了,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啊,原来太子强闯监察院就是在今天呐,这么说陈萍萍和影子也是今日回京都咯,别说,许久不见,还怪想念的呢。 王启年看了看梅呈安的神色,心中一动。 “梅少莫非想到太子去监察院所为何事了?” 梅呈安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想起来王启年缺失很多信息,于是言简意赅道。 “司理理招供幕后之人是林拱。” 王启年闻言直接愣住,林拱死了这事儿他知道,只是暂时没跟司理理那件案子联系到一块。 所以他想不明白,太子莫名其妙这会儿去监察院干什么,毕竟林拱的尸体都已经被拉走了。 补上了这块信息,王启年很快就把整件事串联起来了,太子去监察院的目的自然也呼之欲出了。 王启年脸色变了变。 “那岂不是糟了!太子这显然是奔着司理理去的,得赶紧通知小范大人啊。” “通知我什么?” 范闲的声音适时响起,二人寻声看去,看到了刚刚翻墙而入平稳落地的范闲。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一个个的翻墙头翻习惯了是吧,走正门就这么难嘛。 王启年赶忙朝范闲拱手行礼。 “小范大人。” 梅呈安看着范闲道。 “你怎么也这会儿过来了?” 范闲走向二人,笑道。 “我这不是刚从林相府出来嘛,林相那关我算是过去了,就是事情有点儿太顺了,顺的我感觉有点儿不真实,不找你商量一下心不安呐。” 梅呈安闻言瞥了他一眼,鄙视道。 “丫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不安个锤子你不安!你来的正好,省的再去找你了,老王带来一个消息,与你有关。” 范闲闻言好奇的看向王启年。 “哦?与我有关的消息?说来听听。” 王启年道。 “太子突然出宫去监察院了!” 范闲愣了一下。 “他去监察院干什么?” 刚问完他就反应过来了。 “噢,他这是冲司理理去的?” 王启年见他脸上一点担忧之色都没有,有些纳闷。 “大人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范闲神态轻松的耸了耸肩。 “有什么可担心的。” 王启年道。 “大人难道不担心太子从司理理口中问出夜审真相吗,到时候大人可就有了杀害林拱的嫌疑啊。” 范闲先是看了一眼梅呈安,然后笑呵呵的冲王启年摆了摆手。 “原本需要担心,不过现在嘛,不需要了。” 他确实不担心,先不说太子能不能从司理理口中审出那晚详情,就算审出来了又怎么样呢。 庆帝那边,拖老乡的福,他没有装傻充愣,说的全是实话,太子要的结果庆帝早就知道了。 至于林若甫那边,若是他跟林相说过自己并没有从司理理口中问出林拱的名字。 那他可能还需要担心一下老丈人得知夜审真相后会疑心自己全篇都在撒谎扯伪。 然而实际上是,两人全程压根儿就没有谈及夜审的事儿。 他相信自己提出的那个可能性极大的设想已经彻底说服了老丈人了。 若是老丈人还怀疑他,那也不会催婚他和林婉儿,甚至要将整个林家托付给他的举动了。 所以他一点都不慌。 王启年虽然不知道范闲为何这么有底气,但见他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言了。 然而梅呈安此时突然对范闲说道。 “你也别太自信了,我提醒你一件事,林相今早派麾下谋士袁宏道去过监察院,审过司理理了,甚至还稍微用了点儿手段,司理理咬死没跟你透露过林拱的名字。” 范闲脸色变了变。 “手段?什么手段?我不是跟他们说了不要让人为难司理理吗,就没人阻拦吗?” 梅城安摆摆手道。 “林相请了陛下口谕,怎么拦?不过当时正好我在场,所以司理理没什么事,事后我也安抚过她了,你不用担心她因此失去对你,对监察院的信任。” 范闲哦了一声,老乡还是靠谱的,司理理那边他是不担心了。 不过林若甫那边居然偷偷派人去审过司理理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最关键的是那个袁先生审出来的结果是司理理没说,他现在就怕林若甫是因为这个才放弃对他的怀疑,那可就不好办了。 要这么说话,那太子那边就不能让他得逞了,得阻止他呀。 想罢范闲看向王启年和梅呈安。 “走,去监察院!” 第204章 往事缘由 “都怪你!要不是你路上非要买什么掉渣饼耽误了时间,咱们就赶上了,这下不完犊子了嘛!” 范闲冲梅呈安抱怨道。 梅呈安鄙视的看了一眼他手中已经啃了几口的掉渣饼,以及他嘴边残留的饼渣,都不稀的搭理他。 放下碗就骂娘,说的就是这种人! 一边嘁哧咔嚓的啃着焦脆的掉渣饼,梅呈安一边暗中观察着监察院大门口的状况。 三人刚赶到监察院门口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了太子的车架也在快速的靠近。 无奈之下,三人只好躲到就近的石塔后面,于是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王启年抹拉一下自己嘴,将饼渣收集到掌心口,扣到嘴里,然后在身上擦了擦手后道。 “不行啊,得想办法拦住太子啊。” 梅呈安和范闲当即看向他,齐声道。 “你去!” 王启年瞪大眼睛看看二人,指了指自己,见二人神色不像是开玩笑,赶忙讪笑着说道。 “王某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啊莫要当真。” “切!” “嘁!” 梅呈安和范闲各自赏了他一个白眼,然后继续观察太子那边动态。 一众亲卫和太监护送着太子的座驾此时已经稳稳的停在了监察院大门口。 就在太子扶着太监的手,踩着马凳走下马车的时候,监察院的人马也都冲了出来。 他们也不下台阶,就在台阶之上分散站开,一脸凝重的看着下方严阵以待。 最后出场手中握剑的朱格快步下了台阶,到了太子面前躬身抱剑行礼,但并未开口。 太子不紧不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监察院对他一脸戒备的众人,也不急着开口。 他身后的太监收起马凳后,太子的车驾便朝梅呈安三人的方向撤离。 三人只能秦王绕柱,你推我搡的慌忙躲闪,待车驾过去后才重新回到原位重新观察起来。 只见太子悠闲地左顾右盼之后,最后才看向身前的朱格,莫名笑了笑,忽然转身挥舞着双臂大喝道。 “列队!!!” 随着太子一声令下,太子此次带来的五十名全甲持刀的亲卫迅速在他面前整齐列队。 盔甲晃动之间,整齐划一,颇具声势! 范闲远远看着这一幕,瞪大乱双眼惊讶道。 “卧槽,太子这什么意思,他要带人冲了监察院?” 梅呈安瞥他一眼。 “想什么呢,就凭他带的这点儿人?” 王启年道。 “大人无需担心,朱大人肯定会拦他的。” 范闲看了二人一眼,闭上嘴继续看向那边。 太子看着眼前麾下护卫列队完毕,满意的笑了笑,回过身看向依旧躬着身子的朱格道。 “朱大人,烦请让路!” 朱格直起身子目光直视太子道。 “殿下,圣上早就说过,皇子不得入院!” 太子呵了一声,上下扫了他一眼,指着自己问道。 “你要拦我呀?” 朱格皱着眉看着太子没说话。 太子回身看向自己的护卫,语气很是戏谑,仿佛是在讲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要拦我。” 朱格开口了,太子闻声看向他。 “臣不敢,圣命难违,臣不敢抗旨。” 太子神态自若,有恃无恐的说道。 “好!从现在开始,我就要往里走!除非你对我动手!要不然我是不会停下来的。” 朱格眉头皱的更厉害了,眼里闪过无奈。 “殿下,你若如此,陛下定会盛怒!” 太子压根儿不接他的茬,仿佛没听见。 “你敢动手吗?” 朱格纳闷至极的看着太子不说话了。 太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朱格,直到他不敢与自己对视率先挪开目光,便不再耽搁直接绕过他踏上台阶,朝监察院大门走去。 朱格握剑的手紧了紧,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远处的范闲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开喷了。 “擦,朱格这个怂货废物!不敢动手那可以拦他呀,张开双臂拦人都不会嘛,傻站着不动算怎么回事啊!” 说着就要冲出去,打算自己去拦,梅呈安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给他扽回来了。 “你急什么急!后面那不还有人拦呢么!” 王启年也道。 “是啊大人,言大人出场了。” 范闲惊疑的看了一眼梅呈安,这厮手劲儿这么大的吗?不过此时不是关注这事儿的时候,一听言若海出场了,范闲赶忙朝那边看去。 只见言若海越过人群挡在了太子的面前,看着眼前好整以暇看着他的太子沉声道。 “监察院,为国之重地,朝堂命脉,太子若再踏前,言某自会出剑!我只是不敢违抗圣命,万般无奈,自会击晕太子,送到殿前发落!” 太子伸手指了指了他。 “啊我明白了,你觉得凭你一己之力。” 说着太子的手又指向了身后的护卫。 “能拦得住我的护卫铁蹄吗?” 言若海面无表情,静静地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太子点点头,转身面对阶下的护卫,大吼着下令。 “拔刀!!!” 随着太子一声令下,他麾下的护卫毫不犹豫整齐划一的拔出了腰间挎刀。 监察院众人一看,不等人下令也刷刷刷的各自拔出了武器。 太子回过神目光冷冷的看向言若海,但言若海眼皮都没眨一下。 眼看气氛僵持住了,下方的朱格快步上了台阶,站到了言若海身边,看着太子苦口婆心的劝道。 “殿下!这里是京都,你如何向圣上交代!” 太子看向他吼道。 “林拱是我好友!于情!于法!我都要查明真相!” 言若海臣声道。 “监察院,自然会查!” 太子此时已经丝毫不在意什么仪态了,闻言再次嘶吼的喊道。 “我不信任你们!” 喊罢猛的一挥衣袖! “闪开!” …… 远处偷看的范闲靠了一声。 “太子这是疯了吧!” 王启年也跟着叹了一句。 “没想到太子竟如此强硬。” 范闲目光看着那边嘀咕道。 “太子这么猛,我这么感觉朱格和言若海够呛能拦住呀!” 梅呈安耳朵动了动,瞥了一眼另一方向的街道,勾了勾嘴角开口道。 “能拦住他的人到了。” 范闲和王启年齐齐回头看向他,范闲道。 “谁呀?到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 梅呈安轻声道。 “仔细听!” 二人闻言屏气凝神仔细听了听,果然能隐约听到一阵马蹄声,且声音越来越大。 回过神的二人赶忙回身朝令一侧街头看去。 伴随着太子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他麾下护卫正要听令冲阵。 街道尽头处忽然出现了大批量人马皆黑甲覆身,面具遮脸,手持黑旗的重甲骑士。 王启年笑道。 “黑骑,是院长到了!” 范闲闻言心中浮现出陈萍萍三个字,看向那边的目光多了一些好奇。 梅呈安饶有兴致的看向监察院门口,想看看太子的反应,可惜的是,太子背对着他看不见。 为啥背对着他呢,自然是太子也被街那边的动静吸引了,扭身看向了过去。 看到黑骑的那一刻,口中喃喃着“黑骑”两个字,太子眼神缩了缩,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人的名树的影,陈萍萍以及他麾下第一强军的黑骑令天下无数人闻风丧胆。 太子自然也不例外,他是储君,搁平常也不至于此,主要是他现在正带人叫嚣着要冲击人家地盘呢,一瞬间的心虚惧怕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看见黑骑,言若海还算淡定,朱格表情变化就明显多了,原本脸上的担心焦虑不见了,紧锁着的眉头也舒展开了,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 黑骑队伍行进速度并不慢,转眼间就行至了监察院门前,待护送的黑色马车行到门前正当间的时候,整支队伍都停了下来。 言若海和朱格当即绕过太子下了台阶,来到黑色马车车厢后面。 车厢门此时已经打开了,二人赶忙朝车厢内一身玄衣,腿上盖着羊毛毯,端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躬身行礼。 “院长!” 陈萍萍看着二人,正要开口,忽觉喉咙一阵发痒,没忍住连着咳了好几声。 言若海听见动静直起身子问了一句。 “怎么了?” 一旁的朱格看向陈萍萍的眼里多了一丝担忧。 陈萍萍又闷闷的咳了一声,才感觉喉咙的痒意稍稍消散,不敢多说,言简意赅的回了句。 “略感风寒。” 朱格闻言当即道。 “我现在就去太医院请人。” 缓了片刻,陈萍萍感觉好多了,于是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朱格。 “不用麻烦了!” 两人合力将陈萍萍从车厢内抬了下来,言若海主动给他推起了轮椅,推至台阶前停下了。 陈萍萍坐在轮椅上,用淡漠的眼神扫视着眼前众人。 远处的范闲这会儿有些惊讶,陈萍萍的名字他听过不止一次。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执掌监察院这恐怖巨兽的的陈萍萍居然是个做轮椅的残疾人。 范闲看向梅呈安小声问道。 “他的腿怎么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王启年,王启年当即开口,幽幽的讲述了起往事缘由。 “当年,陈院长率领黑骑,千里奔袭,拿下北齐第一大魔头肖恩,那一战受伤,他就再也无法行走。” …… 第二章稍晚一点 第205章 等我会儿 范闲静静的听完,沉默不语,再次朝门口看去。 陈萍萍扫视完众人后看向太子,与之对视片刻后,表情和煦了几分,柔声劝诫道。 “殿下请回吧。” 太子缓了半天,早已将惧意压了下去,闻言当即下了台阶,强行冲开黑骑的封锁,冲到了陈萍萍面前喝道。 “陈萍萍你好威风啊!” 陈萍萍挥手,示意想要将他推走的言若海不必惊慌,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太子。 太子的暴喝还在继续。 “有人说你在京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陈萍萍听完笑了笑,轻声道。 “殿下听错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击碎了太子暗藏祸心的捧杀,太子一时无言。 言若海见状不再犹豫,推着陈萍萍去了一侧的滑道,朝上方推去。 太子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再次吼道。 “我听说你麾下的黑骑,冲阵无双,杀人如麻?那你的黑骑敢杀储君吗?还是你要亲自动手啊。” 已行至台阶上方的陈萍萍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子,淡然道。 “对储君动手,非,臣子之道!” 太子状若癫狂。 “那你便无法拦我!” 吼完太子顺手拔出一旁黑骑腰间的挎刀,双手握着刀柄,胡乱劈砍叫喊着向上冲去。 “啊~闪开!啊~闪开!闪开!” 挡在他身前的黑骑,监察院的人纷纷闪开,太子疯了,陈萍萍不下令,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远处的范闲瞪大眼睛。 “靠,不会连陈萍萍也拦不住吧。” 王启年见状疯狂甩着手臂,他袖子里有匕首,但藏的有些深。 范闲察觉他的动静看了一眼,纳闷了。 “你干嘛呢?” 王启年没回话,忙着甩刀呢。 梅呈安无语的摇了摇头,手腕一翻,指间已经多了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朝着监察院门口随手甩了出去。 范闲目瞪口呆。 “靠!你又干嘛呢?丟了个什么玩意儿出去?” 王启年闻言停了动作不甩了,他袖口处刀把儿刚露出来,抬眼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朝监察院门口努努下巴。 “自己看。” 二人当即朝那边看去。 只见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一根银针肉眼不可见的自太子和陈萍萍之间划过,猛地插到了门口一侧的方形立柱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后。 由于银针没入方柱半寸,尾针还在急速颤抖,所以还在不断的发出嗡嗡的余响。 太子当即止住动作,惊恐地看着方柱上的那根银针愣在原地。 所有人都惊异不定的时候,陈萍萍果断开口。 “保护太子!” 有命令就好说了,几名黑骑当即上前,一人先是卸掉太子手中的长刀,剩下两人架着太子的手臂就把他拖了下去。 太子终于回过神了,不甘的嘶吼。 “陈萍萍!松开我!陈萍萍,陈萍萍,啊~陈萍萍!” 陈萍萍目送着太子远去,虽然太子大概率听不见了,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讲完了,即是总结,亦是教导。 “刺客行刺,保护太子安危,方为,臣子之道!” 说罢陈萍萍偏了偏头,言若海当即推着他朝监察院里面走去。 朱格一脸凝重的盯着那根已经停止颤动的银针,判断了一下银针飞来的方向,往那边瞥了一眼。 看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到,朱格想了想,转身朝院里走去。 …… 塔楼后面。 范闲抱着手臂,瞪着双眼,手指不停的点着梅呈安,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憋了半天都快把脸憋红了才憋出一句。 “艹!” 王启年在一边嘿嘿傻笑着。 梅呈安同样抱着手臂,笑呵呵的看着范闲默不作声。 缓了半天终于缓过劲儿来的范闲一脸纳闷的问他。 “合着你丫会武功啊?” 梅呈安耸耸肩道。 “我也没说过我不会啊。” 范闲黑着脸。 “几品?” 不等梅呈安回答,范闲又不想知道了。 “别,你还是别告诉我了,妈的能瞒我这么久,还让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肯定比我高就是了,靠!” 梅呈安啧了一声。 “纠正你一下,瞒这个字用的不是很准确,瞒是主观意愿,我又没想瞒着你,只是你问都没问就以为我不会,这才有了今日误会。” 范闲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自己确实没问过,这么一想,范闲反而更郁闷了。 闹了半天问题出在自己身上,那他这一腔愤闷朝谁发泄呀,真是日了狗了! 想着想着范闲瞥向了王启年,这厮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自己。 王启年虽然不知道范闲心里想法,但他的这个眼神好像不太友好,立时警觉,后退一步,伸手示意。 “与我无关啊,大人别看我,不要伤及无辜。” “……” 范闲:“……” 梅呈安笑呵呵看着两人,忽然看向范闲伸手打起了招呼。 “哈喽,好久不见了。” 范闲闻言一愣。 “什么玩意儿好久不…”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王启年也冲他拱手行礼。 “影子大人。” 范闲反应再慢也知道两人不是冲自己了,赶忙回身向后看去。 只见一个黑袍笼罩全身,黑色鸟嘴面具的人就站在他的身后,看其举起一半的手,莫不是想拍自己肩膀吧。 范闲怪异的看着他,眼里露出茫然,影子这个名字他还没听过。 影子朝突然跟他打招呼,搞的他这会儿有点儿尴尬的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僵硬的把手垂了下去,看向范闲。 “院长要见你!” 范闲愣了一下。 “见我?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说着范闲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一摊手,示意与自己无关,同时目光瞥了一眼王启年。 范闲瞬间看向王启年。 王启年此时一脸讪笑。 好啊,可算让我抓住把柄了,范闲伸出手指不断的点着王启年,指尖都快戳到王启年脸上了。 “好你个王启年,啊!” 王启年缩着脖子抿着嘴,讪笑着往后仰着身子。 影子此时把目光看向了梅呈安。 “别乐了,还有你!” 梅呈安笑容消失了。 这老东西头一次跟叶轻眉的儿子见面,叫上自己干鸡毛,热闹看完了着急吃饭呢还。 …… 监察院内。 院长那间独院。 梅呈安蹲在地上,朝一人招了招手,接过那人递过来的食盆,从里面,抓起一块狗粮,朝眼前的块头极大的藏獒丢了过去。 别误会,此狗粮非彼狗粮,是院里专门负责养狗的人特地为其研制的类似泥丸样式的狗粮。 里面加了不少壮骨粉以及一些营养制品,饱腹效果不错。 口味儿嘛,看这大藏獒来者不拒的样子,应该是不错。 狗粮外表干燥无异味,所以梅呈安拿着毫无心理负担。 梅呈安又丢了两块,津津有味儿的看着眼前的藏獒进食。 陈萍萍就坐在他的身后笑眯眯看着,也不说话,范闲和王启年则是站在他的身后。 范闲也想去喂狗,这凶猛的大藏獒,谁看谁不迷糊啊。 但他跟陈萍萍还不熟,暂时还做不到像老乡那样自在随意。 梅呈安又扔了一块狗粮后站起身来,回身看向陈萍萍。 “找我什么事儿啊,说呗。” 陈萍萍看向他笑了笑没开口,而是指了指他手中的食盆,勾了勾手。 梅呈安无语,将盆子递了过去。 陈萍萍也不接,直接伸手从里面拿了一块儿狗粮,然后挥手示意他躲开别当道。 “……” 梅呈安嘴角一抽,让到了一边。 陈萍萍将狗粮扔给藏獒之后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也没什么,就是许久不见,想看看你,打个招呼,没别的事儿。” 梅呈安愣了一下。 “就这?” 陈萍萍身子往后一靠,甩甩衣袖将小手臂放在轮椅扶手上,笑道。 “就这!” “……” “行吧。” 梅呈安点点头,将食盆冲方才那人伸了伸,那人过来接过食盆后退到一边。 重新看向陈萍萍。 “需不需要我给你扎两针,两针下去,你的感…风寒症立刻就能痊愈。” 陈萍萍闻言有些心动,梅呈安跟太医院的太医学过医术这事儿他早就知道。 “需要!” 梅呈安也不墨迹,当即上前,抬手间手里就多根银针。 他抓起陈萍萍的左手,先是用银针扎了扎陈萍萍手背上的合谷穴,针入表里,捻动片刻后拔出来。 接着示意王启年帮忙挽起陈萍萍衣袖,扎了扎他前臂桡侧,腕横纹上一寸半位置的列缺穴。 最后则是扎了一下他的风池穴,扎完收工。 “说是两针,这最后一针算是附送给你的。” 陈萍萍笑道。 “那真是多谢你了。” 梅呈安手腕一翻,银针消失不见,闻言摆摆手道。 “谢什么,拿你练练手还挺好的,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啊,还没吃饭饿着呢。” 陈萍萍点点头,偏头同王启年道。 “你也去吧,让范闲推我就行。” “是!” 王启年松开把手,给范闲让开位置。 “你俩等一下。” 说完范闲看向陈萍萍问道。 “你找我的事儿,说完需要的时间长吗?” 陈萍萍朝他那个方位偏了偏头,轻声道。 “不长。” 范闲闻言点点头看向二人。 “那你们在外面等我会儿,待会儿一块吃。” …… 第206章 又不是让你猜 “梅少,院长为何对小范大人如此关注啊?” 出了监察院,在大门口台阶处席地而坐的王启年问一旁的梅呈安。 梅呈安闻言诧异的看向他。 “你不知道?” 王启年茫然道。 “我不知道啊,额,我是知道院长对他格外关照,想要选他为监察院下一任掌权者,但是具体为什么选他我就不知道了。” 梅呈安恍然,叶轻眉的故事,王启年这会儿还不知道,陈萍萍自然也不会跟他讲。 想了想,梅呈安指了指大门左侧的那块石碑问王启年。 “那块石碑是谁立的知道吗?” 王启年扭头看了看,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立院之初,那块碑就存在了,具体是谁立的我还真不清楚,院里也没人讨论过这事儿。” 梅呈安笑道。 “立那碑的人叫叶轻眉。” “叶轻眉?” 王启年闻言目露思索。 “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在哪儿听过来着。” 梅呈安等了片刻,见他还没想起来,笑着提醒他。 “内库。” 王启年愣了一下,一拍脑门。 “害!我想起来了,叶轻眉,内库就是她一手打造的,她死后才被收归皇室。 我说我对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我之前看过部分资料。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监察院也有联系。” 梅呈安笑道。 “不只是有联系,监察院其实也是她一手打造的,陈萍萍那会儿还是她的小跟班呢。” 王启年长大嘴巴。 “她,院长,小跟班?” 梅呈安呵呵一笑。 “是不是很难想象那个画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陈萍萍曾经也只是叶轻眉的小弟。” 王启年心中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那这个女人也太厉害了吧,那不对呀,如此的人物怎么很少被人提及呢,就连留下的资料也少的可怜,仅有那些也多半语焉不详。” 梅呈安顿了一下。 “那就可能涉及一些隐秘了,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 王启年想了想也是,事有反常,必有因由,别说梅呈安不知道,就是知道他也不打算继续探究了。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目前这些信息已经够让他大开眼界消化一阵儿了。 想罢王启年终于回归了正题。 “那这些跟院长看重小范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梅呈安笑道。 “这还不明显吗,范闲是叶轻眉的儿子啊。” …… 监察院院长办公室。 范闲推着陈萍萍来到了墙角有花的地方,在陈萍萍的示意下,范闲转动铰链打开了天窗。 迎着初射进来光线,陈萍萍的目光放在范闲身上。 毕竟还不熟悉,范闲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语气稍显生硬的说道。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儿啊。” 陈萍萍双手扶在膝盖上,目光柔和的看着范闲轻声道。 “走近些。” 范闲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前走了两步。 陈萍萍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着他,看到他衣着忍不住柔声提醒道。 “穿的太薄了,小心着凉。” 面对突如其来的关心,范闲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陈萍萍也不需要他回应,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脸上,看了一会儿笑道。 “眼神像她。” 范闲愣了一下,他还真不是明知故问,他是真不确定陈萍萍口中的他(她)指的是哪个人。 “他(她)是谁?” 陈萍萍没有回答,目光再次自上而下完整的将范闲打量一遍后,顺势移到了墙边的那些花草上。 眼神闪烁间回忆汹涌而出,陈萍萍脸带笑意语带温柔的轻声道。 “当年她就站在这儿,我问她。 监察院初设,要种些什么花。 只要她开口,再名贵的花我都能找到。 她摇了摇头,把从路边摘下来的野花种子。 随手,就撒在了墙边她说。 不用种,生命自己,就能找到蓬勃之路。” 范闲静静的听完陈萍萍的讲述,心里已然明白陈萍萍口中的她是谁了。 随性洒脱,一听就是她老娘的风格,不过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说的她是谁?” 陈萍萍这次没再回避他的问题,扭头看向他柔声道。 “叶轻眉,你母亲!” …… 王启年面对梅呈安谈笑间又丢出的重磅消息再次长大了嘴巴。 “啊?他是…奥,那要这么说一切就对上了也合理了,原来如此,嘶~那这么说的话,陛下选小范大人接手内库…” 王启年一拍大腿! “对上了对上了,全对上了!” 梅呈安笑着瞥他一眼。 “你动静小点儿!小心隔墙有耳。” 王启年瞪大眼睛赶忙前后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无人后,才捂住嘴巴看着梅呈安嘿嘿傻笑起来。 梅呈安也笑了,他自然是吓唬王启年,周围的动静他都听着呢。 以他的耳力,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除非是大宗师。 但谁家大宗师闲着没事儿来偷听他俩说话,也太掉份儿了。 所以说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这也是他敢放心说的原因。 “所以你说的隔墙有耳指得是我吗?” 影子的身影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梅呈安的背后,当然,这个不知说的是王启年。 他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赶紧起身冲影子行了个礼。 梅呈安动也不动,背对着影子随口答道。 “说的就是你!搁后面悄悄咪咪的干嘛呢?” 影子冲着他的背影翻了白眼,从他一旁走过。 “说的跟谁想偷听你们说话似的,我就是正常路过好不好。” 梅呈安叫住了他。 “等一下,你干嘛去啊?” 影子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 “饭点儿了当然是吃饭去啊。” 梅呈安道。 “上哪儿吃去啊,我们也没吃呢,待会儿一起呗,自己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 影子无语,指了指自己的衣着,又指了指自己的面具。 梅呈安反应过来了,害了一声,打量了影子两眼,奇怪的说道。 “嘶~说起来听声音是你,但这个体型不太对吧,是你人瘦了还是这套衣服做大了?” 影子一听摆了下手。 “别提了,跟陈萍萍回乡一个多月,生生给我饿瘦了一圈,我得赶紧补补了,不跟你扯了,走了。” 说罢影子扭头就走了。 梅呈安没再留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疑惑。 每逢佳节胖三斤,回乡探亲还能饿瘦了?什么情况这是? 想着梅呈安扭头问重新坐下的王启年。 “陈萍萍老家在哪儿呀?” 王启年一脸懵。 “不道啊。” ……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范闲想了想,觉得装傻没必要,但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这决定了他是否可以信任陈萍萍。 陈萍萍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不如不答。 “五竹在京都?” 陈萍萍不回答他的问题,他也不想回答陈萍萍的问题,范闲觉得公平合理。 “五竹是谁?” 陈萍萍笑了笑。 “是我建议他带你去的澹州。” 范闲愣了一下,这话回头倒是可以跟五竹叔确认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看来陈萍萍跟自己母亲应该是极好了,否则五竹不会那么信任他。 想了想,范闲还是没开口。 陈萍萍轻飘飘的又来了一句。 “林拱是他杀的。” 这下范闲忍不住了,下意识回了句。 “你凭什么这么说?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自己愣住了,刚还假装不认识呢,转眼就暴露了,可恶!防不胜防啊。 陈萍萍笑的有点开心,但没有揪着这点取笑他,看了他两眼后道。 “看来你真的不清楚,回去问问他吧,我知道你暂时还不信我,但没关系,林拱的事,我来收尾。” “……” 范闲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陈萍萍,见他说的这么肯定,他心里也有些含糊了。 林拱之死不能真和五竹叔有关系吧… …… 皇宫。 御书房门外。 太子行色匆匆行至门前。 守在门外的宫典见太子丝毫没有站在阶前等候通报的意思,拱手行礼的同时出声喊道。 “殿下!” 太子脚步不停,急声道。 “我要面圣!” 宫典坚定的拦在门前,声音也大了几分。 “殿下何事要见圣?!” 太子终于停下了脚步,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紧紧盯着他。 宫典也不与他对视,他知道太子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二人之前确实是有私交,但既然选择了断交,那就容不得他反复。 …… 御书房内。 宫典跪地拱手道。 “陛下,是,太子求见,太子说,他对宰相府二公子林拱被杀一案的真凶,有了猜测。” 坐在榻上正在处理奏章的庆帝闻言头也不抬,随口问道。 “他猜是谁?” 宫典躬下身子。 “臣,不敢说。” 庆帝摇头看向他,表情很是无语。 “又不是让你猜。” 说罢庆帝重新低下头看向公文。 “说吧。” 宫典重新拱手回禀道。 “太子说,二皇子,或为真凶!” 听到二皇子三个字的时候庆帝眼神定了一下,听见后半句,庆帝着实有些无语。 而且是越想越无语,无语到了极致甚至都忍不住干笑了几声,最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 第207章 一面两吃 监察院大门外。 王启年轻轻碰了碰梅呈安手臂。 “小范大人出来了。” 梅呈安站起身来,回头望去,范闲若有所思的正朝外走着。 “想什么呢?走快点儿行吗,饿的不行了都。” 范闲回过神,看了二人一眼,哦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走到二人身前,范闲听下脚步。 “想好吃什么了吗?” 梅呈安一摆手。 “没有,边走边想,先走起来。” 王启年和范闲也没什么意见,三人当即下了台阶离开了监察院。 走在路上,范闲想起一事儿,瞥了一眼王启年开口道。 “老王,偷偷卖我消息这事儿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解释呀?” 王启年闻言一惊,停下脚步稍稍落后二人,然后又紧走了两步绕过范闲,走到梅呈安的右边,抓着梅呈安的右臂越过他讪笑着看向范闲。 “您还记着这事儿呢。” 范闲隔着梅呈安瞪着眼看着他嘿了一声。 “你躲什么呀?躲那边就没事了?我告儿你啊,今天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这事儿没完。” 王启年连声道。 “明白,明白。” 说罢轻轻晃动了一下梅呈安右臂,小声道。 “梅少救我。” 梅呈安无语,懒得搭理他。 “我说,你俩有事儿单聊行吗?隔着我聊算怎么回事啊。” 王启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范闲又嘿了一声,看向他道。 “你当没你事儿是吧。” 梅呈安惊了。 “干我屁事啊?” 范闲直接飞他一个白眼。 “跟我装傻是吧,王启年这厮的所作所为你勾巴百分百知情,还有你会武功这事儿,你不会以为哥们儿真被你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吧。” “……” 梅呈安停下了脚步,范闲和王启年也跟着停下了。 范闲看向他。 “怎么着,想狡辩呐。” 梅呈安轻轻摇头指了指范闲背后,笑道。 “咱们就在这家吃吧,想吃面了。” 王启年扫了一眼这家面摊,眼睛一亮。 “这家可以啊,京都奇味,好吃还不贵。” 范闲也回头看了一眼。 “京都奇味就这?” 王启年闻言正色道。 “诶,大人可别小瞧了这面摊儿,口味还真是京都一绝,大人您尝一尝就知道了。” 范闲点点头,抱起手臂看向他们二人。 “行啊,你们俩谁掏钱,先说好我没钱啊,早上买掉渣饼,你们又是加肉又是加蛋的,我身上的钱全被你们挥霍完了。” 梅呈安一听不乐意了。 “说的就跟光我们加了似的,你没加吗?” 范闲一瞪眼。 “我花的钱!给我自己加肉加蛋有问题吗?” 王启年拉了一下梅呈安,嘿嘿一笑道。 “没问题没问题。” 范闲白了二人一眼。 “所以你们俩谁掏钱?” 梅呈安和王启年对视一眼,率先抢占先机。 “老王你掏!” 王启年睁大眼睛。 “凭什么?” 梅呈安呵呵一笑。 “就凭我们两个是提司,而你只是个小小文书,给你机会巴结领导你还不赶紧把握住?” 王启年:“……” 范闲:“……” 片刻后,梅呈安站在面摊前对老板说道。 “多来点儿肉糜,不要辣椒,不要葱花,不要香菜。” 范闲小声吐槽。 “不要个碧脸。” 王启年虽然不知道何为碧脸,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词儿,幽怨的看了梅呈安一眼,重重点头。 小小方桌,三人各自落座,每人面前都放着一碗面。 碗一样,面一样,但面上的东西不太一样。 范闲看看梅呈安碗中几乎垒成一座小山的肉糜。 又看了看王启年碗中虽然比梅呈安少一些但也有厚厚的一层肉糜。 最后看看自己碗里清澈见底,零星葱花漂浮的汤面,嘶了一声看向王启年。 “你不觉得这三碗面有些不太一样吗?” 王启年刚从筷子桶里拿了双筷子,正要开吃闻言一顿,目光扫视了一眼三碗面,眼球转了转,放下筷子道。 “是啊,其实这个面呀,主要是吃它的汤,简单,方能食其真味! 其他的那些累赘啊,就都给您去掉了,去掉了,去掉了,啊。 来!大人赶紧趁热吃,趁热吃,凉了就不美味了。” 说罢王启年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肉糜,面上嫌弃的说道。 “哎呀这些累赘啊,累赘。” 一筷子塞进嘴里,一边幸福的咀嚼,一边继续强调。 “嗯,累赘!” 梅呈安趁这功夫儿早把肉糜都快吃了一大半了,剩下也都搅到了面里面。 吸溜吸溜的爽吃了两口后对还在鄙视的看着王启年的范闲说道。 “吃不着肉糜你谁也别怪,谁让你偷懒自己不去端面来着。” 范闲一指王启年说道。 “是他说还得等一会儿让我先坐的,谁知道他存了这么个脏心眼子啊。” 梅呈安嘁了一声。 “老王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刚来京都的时候怎么被他坑的你这么快就忘了是吧。 该!就得让你涨涨记性!” 范闲:“……” 王启年一听自己风评有害,吃不下去了。 “梅少你这话说的有失公允了吧,本来是咱们三人一人一碗面一份肉糜的。 要不是你多加了一份肉糜,导致我钱不够,也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了。” 说罢看向范闲。 “大人,王某这也是无奈之举啊,实在是钱不够了,要怪就怪梅少把你那份肉糜给吃了!” 范闲一听瞬间瞪向梅呈安,而梅呈安则是瞪向了王启年。 “行啊,老王,先让我替你背黑锅是吧。” 甩都甩了,干脆甩到底,王启年一梗脖子。 “事实如此嘛!” 梅呈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 “好!你说你钱不够,我要是从你身上搜出来多余的钱可就都归我了!” 王启年一听立马放下碗筷捂住胸口。 “凭什么?” 梅呈安切了一声,白他一眼后看向范闲。 “事实怎么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只要你不瞎。” 范闲又蹭的瞪向了王启年。 “额…” 王启年额头顿时冒出一滴冷汗。 最后结果是范闲如愿以偿吃上了肉糜,还是两大勺,王启年欲哭无泪。 三人吃饱喝足,范闲剔着牙斜着眼看向王启年。 “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吧。” 王启年害了一声。 “也没什么,就院长临走前说你要进京,在他回京之前让我多关注一下你的消息,随时传信给他。” 范闲丢掉牙签,随口问道。 “他为什么选你啊。” 王启年有些不好意思。 梅呈安啧啧两声,替他说道。 “因为老王是人才啊。” 范闲仔细一想,轻功一流,见多识广,还是追踪大师,人才一说没毛病,不再纠结此事继续问道。 “说说吧,都卖了我哪些消息啊?” 王启年道。 “您别这么说呀,什么卖不卖的,院长大人也是关心您的安危。 而且我传的那些消息基本上都是众所周知的那些,并无隐秘。 追司理理那次也不例外,我无非就是因为跟在大人身边,多了解了一些细节罢了。 再就是今日我也就是透露了一下大人的行踪而已,别的就没有了。” 范闲思索一番,他与王启年交际不算少,但是除了追司理理那次两人单独出行过,别的时候都有旁人在场,确实也不涉及什么隐秘消息。 说归说闹归闹,其实范闲心里压根儿也没特别在意这个事儿。 陈萍萍…目前来说对他的关照真心不少。 不论是在他还小的时候就给了他提司腰牌,还是为了他惩罚了院里的青年才俊。 抑或者是司理理的事情上赋予自己特殊权限等等。 帮了他这么多,探听点自己消息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况这个探听消息的还是自己人老王,他就更不介意了。 想罢范闲满意的点点头,笑呵呵的看向他。 “好,现在咱们来说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跟我赔罪。” 王启年瞪大眼睛。 “我不是已经赔过罪了吗?” 这下轮到范闲懵逼了。 “你什么时候赔罪了?我怎么不知道?” 王启年伸手一指。 “这面,这肉糜,还是两大勺,大人你可都吃的一干二净,甚至连汤都喝完了,您不会扭脸就不认账了吧?” “……” 看范闲亚麻呆住了,一旁看戏的梅呈安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范闲无语的看着王启年久久不言,良久之后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好嘛,听说过一鱼两吃,还没听说过一面两吃的呢,前朝的钱还能结今朝的帐,老王啊老王,算账这一块,你是这个,我服了!” 王启年嘿嘿一笑。 “大人谬赞,谬赞啦。” “哟,你们几位怎么跟这儿吃上了,聊什么呢这是?” 突兀的声音响起,几人闻声看去,原来是范思哲。 王启年起身行了个礼。 “思哲少爷。” 范思哲叫了声“老王”,然后跟梅呈安和范闲打了个招呼。 “安老大,哥。” 范闲瞅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啊?” 范思哲害了一声。 “没什么,刚去茶馆听说书去了,正往家溜达呢就看见你们了。” 梅呈安笑着问他。 “听的什么呀?” 范思哲闻言嘿了一声,直接在桌子空闲的那边坐下,兴冲冲的说道。 “我听这故事老精彩了。” 说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追星逐月天下行,赶山奔海陈萍萍!” …… 第208章 微笑示人 哟呵,听的居然是陈萍萍的故事。 三人六目互相对视一眼,范闲好奇的问道。 “讲的陈萍萍什么事儿呀?” 范思哲“啪”的一声又拍了一下桌子。 “嘿,陈萍萍北齐单骑千里行! 说这儿陈萍萍啊,身高足有一丈开外,面似门板,那是拳似锤胆! 双目之中又生双目,双臂之后又生双臂,还都手持利器,威风凛凛啊! 一张血盆大口,站在北齐城外朝城里那么一吼啊,顿时是天雷滚滚~” 又是“啪!”的一声。 “雷霆万钧呐!” 范闲:“嚯~” 梅呈安:“好家伙!” 王启年:“好嘛!” 范思哲见三人这么捧场,嘿嘿一笑,看向范闲道。 “诶,哥,真的嘿,陈萍萍这故事老精彩了,你要把他写成书,那一准儿好卖,单一本红楼我觉得还是不够丰富,你觉着呢?” 范闲抱着手臂没好气的看着他。 “陈萍萍?” 范思哲笑着点头。 “诶对,就是他!” 范闲表情怪异。 “四只眼睛!” 范思哲啊了一声。 “是啊,还四条胳膊呢。” 范闲表情愈发抽象。 “北齐,还千里行?” 范思哲比划出一根手指,煞有介事。 “一个人呐!” 梅呈安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王启年同样忍俊不禁。 范闲也乐了。 范思哲看看三人,一脑袋问号。 “你们笑什么呀~真事儿!” 话音未落,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几人被声音吸引不由的扭头看去。 一行七八匹马行至面摊前停了下来,头前一人是宫里的侯公公,后面皆是大内侍卫。 范思哲和王启年连忙站了起来,拱手行礼,梅呈安和范闲倒是安坐原位没动,只好奇的看着那边。 侯公公翻身下马,走到近前。 “范公子,小梅大人,陛下召见,十万火急。” 梅呈安有些惊讶。 “还有我的事儿呢?” 范闲跟了一句。 “什么事儿呀这么急。” 侯公公哎呦一声。 “咱们有话路上说成吗,莫耽搁了,就等你们二位了。” …… 梅呈安和范闲被叫走了,王启年和范思哲又重新坐了下来。 范思哲朝二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还挺忙叨。” 王启年看向他,眼睛转了转。 “思哲少爷。” 范思哲扭头。 “哪么了?” 王启年脸上带着郁闷。 “本来吧,是你哥,说他请我们吃饭,结果他人走了,帐也没结呢,要不,这钱您给我吧,我得结账呀。” 范思哲倒也没多想。 “多些钱呐?” 王启年额了一声,竖起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 范思哲一听立马瞪大了眼睛,也比划了三根手指。 “多少?三两银子?” 王启年腆着脸。 “对,便宜,嗯。” 范思哲看了看桌上。 “就这三碗面?” 王启年点头。 范思哲不信邪又看了一眼,甚至拿筷子在碗里搅和了一下,看向王启年。 “肉都没有!” 王启年强调。 “但是有肉糜,都吃完了。” 范思哲笑了。 “这买卖太值了这个,比开书局赚钱啊,这样,明儿个我就把这铺子盘下来,今天这顿,算您入股。” 说罢不等王启年回应,站起身来,提着衣角溜达着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开心的感叹。 “太好了,赚大钱咯!” “……” 王启年呆呆的目送他离去,回过神一捶拳头,一脸懊悔。 “嗨呀!早知道说三钱银子好了,贪心了贪心了…” …… 皇宫。 前往御书房的路上。 范闲好奇的问道。 “侯公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面摊儿的?” 侯公公独自走在前面引路,闻言朝他那一侧偏了偏头,言简意赅道。 “陈院长给的消息。” 范闲哦了一声,眼睛闪了闪。 “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陈萍萍这是派人在跟着我们呀。” 一旁的梅呈安嘁了一声,开口道。 “被迫害妄想症啊你,他还用单独派人跟着你?也不想想监察院是干嘛的,京都里到处都是眼线,想找个人还不简单。” 范闲:“……” 侯公公此时也说道。 “京都寻人,监察院才是真正的耳目通天。” 范闲:“……” …… 三人行至御书房门前,侯公公拦停了两人。 “二位稍等片刻,待老奴去通报一声。” 两人自无不可,各自负手而立,静静等候。 “诶,你说这次把咱们叫来又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呀。” 范闲偏着头小声问道。 “我上哪知道去?” 说着,梅呈安突然瞥他一眼吐槽道。 “这话你说你在路上问侯公公多好,你可倒好,竟问那些废话。” “……” 范闲轻咳两声,表情讪讪的摸了鼻子。 正尴尬呢,梅呈安突然用肩膀轻轻的碰了他一下,范闲扭头看去,见老乡用眼神朝他示意看某个方向。 范闲的目光再次转移,看到了御书房左侧拐角处,一名太监引领着权相林若甫走了过来。 待林若甫快走到近前时,二人拱手行礼,齐声喊了一句。 “林相!” 林若甫看看二人,嗯了一声道。 “远远的,看着就是你们。” 说罢看向范闲。 “叫声世伯,你也不亏。” 范闲笑了,甜甜的叫道。 “世伯。” 梅呈安本来只是静静地看,没想到林若甫也没放过他。 “还有你,你也是。” 梅呈安愣了一下,从善如流,颔首轻声跟着叫声了“世伯”。 林若甫满意的点了点头。 范闲问道。 “世伯您怎么也来了?” 林若甫道。 “陛下传召,说是与拱儿之死相关。” 范闲闻言敛起笑容,看了眼身前这座殿。 “这么大个事儿,就在御书房谈?” 林若甫闻言稍加思索,淡然道。 “殿前对峙,就没退路了。” 说话间,侯公公已经从御书房内出来了。 “林相,范公子,小梅大人,请!” …… 侯公公领着三人一路走进御书房,行至露台前。 “陛下,林相,范闲,梅呈安到!” 庆帝回过身看了一眼,挥挥衣袖。 “进来。” 侯公公当即让开位置,三人走进露台,齐齐朝走过来的庆帝施礼。 “陛下!” 庆帝先是看了三人一眼,然后又回身看了眼早就坐在露台边的太子和二皇子,朗声道。 “人都在这儿了,当着面儿,你们把话说明白!” 众人都没说话。 庆帝想了想吩咐了一句。 “给林相赐座看茶。” 林若甫谢礼。 “谢陛下。” 庆帝嗯了一声,又扫了眼众人,起身离去。 这边太监在给林若甫安排座位茶水,梅呈安则是悄无声息的朝露台里面走去。 接过二皇子丢给他的橘子,和太子打了声招呼后走到栏边,往下看了眼那一汪池水。 没看到鱼,梅呈安撇了撇嘴,回过身屁股轻轻的半靠半坐在汉白玉的护栏上,剥起了橘子。 而范闲却叫住了庆帝,傻不愣登的问道。 “陛下,那我们呢?” 庆帝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打量他一番后。 “你,们?” 范闲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啊,我和…” 说着范闲目光往旁边看去,发现原本老乡站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后,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猛地转身四处搜寻老乡的身影,在远处露台边看见老乡的时候他无语了,暗骂一句。 靠! 范闲无奈的回过身看向庆帝,一脸尴尬。 “额…陛下,没事了。” 庆帝好笑的瞥了眼露台边正在吃橘子的梅呈安,看看他再看看范闲。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同时轻哼了一声后,庆帝扭头走出露台,进了御书房。 范闲:“……” 庆帝一走,安坐的太子便起身了,让本来打算去找老乡问罪的范闲又停下来脚步。 太子走到已经坐下的林若甫面前躬身行礼。 林若甫拱手回道。 “太子不必如此大礼。” 二皇子虽然没往这边看,但听这动静他就知道太子又在装模作样了,轻轻的嗤了一声。 太子直起身子朗声道。 “监察院瞧过尸体了,林拱死于高手快剑,京都用剑者。” 顿了一下,太子看了眼二皇子后继续说道。 “唯有二哥门下谢必安,有此剑术!” 范闲闻言一愣,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太子说错了,太子怎么突然不怀疑自己了。 蹲坐着的二皇子闻言勾了勾嘴角,扭头看向梅呈安,撇嘴耸肩加摊手。 梅呈安笑了笑,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饶有兴致的看向太子那边。 林若甫反应很是平淡。 “太子的意思是…” 二皇子接过话茬,同样朗声道。 “太子的意思是,我便是杀林拱的凶手!” 林若甫看向二皇子,淡然问道。 “那殿下是凶手吗?” 二皇子轻晃着身体低了低头,极快的回了一声。 “这你要问范闲!” 太子和林若甫闻言都有些惊讶,不由的朝范闲看去。 范闲此时瞪大眼睛,长大了嘴巴看向二皇子。 “不是,二殿下,你可别瞎说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二皇子笑道。 “奥对了,方才我还没说完,除了你还有梅呈安。” 梅呈安察觉众人望过来,赶紧站了起来,嘴里的橘子快速嚼完咽下,顺便将拿着橘子的那只手背到身后,然后微笑示人。 …… 第209章 何罪之有 众人:“……” 范闲更是一脑袋黑线,别藏了,当谁没看见是的,纯纯多余。 趁着众人无语,二皇子笑了笑,道。 “林拱遇害当日巳时,我确实不在京都,而是在城东三四里外的野花谷跟他们打麻将,谢必安就在一旁!” 说着二皇子偏头看向范闲,声音稍稍小些。 “让你二人来是做个旁证!” 太子闻言当即看向范闲。 “可有此事?” 范闲点了点头。 “确有此事!” 太子不甘心又看向梅呈安。 “果真有此事吗?” 梅呈安坦言道。 “殿下,二皇子当时确实与我等在一块儿打麻将,谢必安当时也确实在一旁。” 二皇子手里抛玩着一颗核桃。 “监察院已经确认过了,林拱死于巳时,这么算来,谢必安应该来不及赶到大几十里外行凶吧!” 林若甫默而不语,淡然喝茶。 太子看着二皇子,一挥手道。 “还有一种可能!范闲与你合作,同谢必安联手刺杀林拱,然后你又收买说服了梅呈安,此刻你们正在扯慌作伪,脱开干系!” “越发荒谬!” 二皇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走到太子面前。 “我为何要杀林拱?范闲又为何要杀林拱?梅呈安,哦,没你事儿,你吃你的。” “……” 重新坐下的梅呈安无语的将那瓣橘子狠狠的塞进口中,白了他一眼。 别乱cue人好吧,尤其是在人家吃东西的时候。 太子可没时间注意梅呈安的小动作,闻言哑然失笑。 “林拱策划了牛栏街一案想要刺杀范闲呀,范闲与他有仇啊!” 范闲一听这话,赶紧喂自己花生。 “诶,太子殿下,这事儿我可不知道啊。” 二皇子紧接着说道。 “太子要定臣子的罪,你我就含冤,忍了!” 太子顶烦老二这个阴阳怪气的口气,怒道。 “那你倒是告诉我,若非谢必安出手,谁能有如此剑术!” 二皇子也不遑多让,声音越来越大。 “养一个不为人知的用剑高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太子瞪着眼上前一步。 “你这是影射谁呢?” 二皇子冷眼看向他。 “说道理罢了!” 再吵吵下去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了,御书房突然传来了庆帝的声音。 “吵够了没有?” 闻声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失一空,齐齐朝那边看去。 眼见庆帝又重新踏入露台,太子与二皇子赶紧行礼,区别是太子跪下了而二皇子依旧站着。 范闲和梅呈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并无任何动作。 而林若甫,则依旧在不紧不慢的喝茶,目不斜视。 庆帝目光冷冷的扫量着眼前众人,看到梅呈安的有些崩不住,指了指他。 “这边吵的这么厉害,你坐那边吃着看着还挺舒服是吧。” 坏,冲我来了! 梅呈安赶紧站直身子,将拿着橘子皮(最后一瓣刚塞进嘴里)那只手重新放到背后,以极快的速度嚼完咽下后躬身回道。 “陛下误会了,看二位殿下争吵,臣也心急如焚,只是两位殿下嗓门又大,语速又快,臣,臣插不上嘴呀!” 太子:“……” 二皇子:“……” 范闲差点儿崩不住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被庆帝瞪了一眼后,又把手放下了,强行把表情调整成严肃的样子,低下了头。 庆帝瞥向梅呈安。 “哦?这么说,你有话想说,只是没机会说。” 梅呈安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庆帝又道。 “意思是,你的话说完可平息二人争吵?” 梅呈安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庆帝笑了。 “行,现在二人不吵了,朕给你机会说。” 梅呈安想了想道。 “是这样的,太子殿下与二殿下争吵起来归根结底是太子殿下信不过我二人给二皇子作证, 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当时在场的又不止是我二人,拍桌上还有柔嘉郡主和林婉儿郡主的呢。 更别说旁边还有一桌,玩的看的算上下人好几十号人呢,都可以作证。” 庆帝一听看向二皇子。 “是这样吗?” 二皇子嘴角一抽,点了点头。 庆帝纳闷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呢?早说不就全解释清楚了,还用的着扯着嗓子吵嘛。” 二皇子脑筋一转,跪下道。 “实在是太子殿下太过咄咄逼人,儿臣,儿臣被激的热血上涌,一时间…忘了!” 庆帝瞪了他一眼。 “能证明自己清白的事都能忘,被人随便一激就能上头,朕看你就活该被人冤枉。” 二皇子低头不吭声了。 太子斜着眼看了二皇子一眼没说话。 庆帝也没放过他。 “你看他做什么?你就比他强吗?一点证据都没有,两嘴一张就敢随意指证他人,你很得意吗?” 太子低下头没敢应声。 庆帝冲俩儿子翻了个白眼,目光挪向林若甫,想了想,缓步走向他,声音柔和许多。 “林相啊,朕这俩儿子当着你这个苦主的面闹笑话了,真是不应该,让你见笑了。” 林若甫老神在在的坐了半天,此刻终于有反应了。 “二位殿下也是心系拱儿之死的真凶,林某心里只有感激。” 庆帝暗骂一声老狐狸。 “诶,因为个误会就折腾你跑一趟,朕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朕让人传轿送你出宫。” 说着庆帝看向侯公公就要开口吩咐。 “陛下请等一下。” 庆帝背对着众人勾了勾嘴角,回身看向林若甫。 “林相还有话要说?” 林若甫沉声道。 “关于拱儿之死,林某确实有话要说。” “哦?” 庆帝伸手示意。 “林相请讲。” 林若甫目光下沉,幽声道。 “林某看来,该怪罪的…” 说着林若甫站起身来面向庆帝,声音带了恨意。 “应是陈萍萍!” 此话一出,除了庆帝所有人都看向他,眼里都带了诧异和不可置信,梅呈安有些不一样,他眼里满是玩味。 林若甫紧接着便说出了理由。 “监察院有监管京都之责,而犬子被害的真凶,至今未见奏报,可见陈萍萍,御下不严,处事不力。” 庆帝闻言眼皮都没眨,淡淡的说了一句。 “有道理。” 林若甫在庆帝面前跪下拱手道。 “臣恳请,对峙陈萍萍!依!律!问!罪!” 一字一顿的说完,林若甫叩首不起。 一时间,整个露台的氛围有些诡异,众人眼里各有所思,低头不语。 就连梅呈安都老实低头看鞋子了,唯独剩一个范闲,左顾右盼,跟没事儿人一样。 庆帝看着跪地叩首的林相若有所思的踱了几步。 思虑的差不多,无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结果一眼就注意到了范闲这个站的梆直的显眼包。 庆帝没好气的指了下他。 “你站那儿晃晃悠悠的,挺舒服是吧。” 范闲闻言看向庆帝,指了指自己。 “我?陛下,我要跪嘛?” 庆帝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俯身拍了拍林若甫肩膀。 “起来吧。” 林若甫抬了抬头,但并未起身,他在等庆帝的后话。 庆帝直起身子,甩了甩衣袖道。 “传旨,召陈萍萍进宫。” 侯公公领旨离去,庆帝不再看众人,转身回了御书房。 庆帝走后,跪地的林若甫,太子二皇子都站了起来。 林若甫又坐了回去,范闲去了梅呈安旁边,二皇子看了太子一眼,也转身跟了过去,太子则是回了自己的原位坐了下来。 护栏边。 二皇子揽着梅呈安的肩膀,用手指捅了一下他的腰间。 “你知不知道你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梅呈安哎呦一声,缩了缩身子。 “二殿下别闹,小心鱼食撒了。” 另一边的范闲默不作声的把他手里的护身符接了过去,捏了一点儿鱼食撒进水里。 “这下不用担心了。” “……” 没空搭理范闲这个坑货,梅呈安无奈的一摊手说道。 “我那不是,被陛下逮着了,话赶话说到那了嘛,我可不是有意让你们难堪的啊。” 说着梅呈安强行回头看向太子。 “太子殿下也别误会嗷。” 太子闻声看向他,听见这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左右他跟老二是各挨了一顿骂,倒也不算吃亏。 二皇子嘿了一声强行把他拉了回来,又捅咕了他一下。 “怕得罪他,不怕得罪我是吧。” 梅呈安捂着腰。 “怕怕怕,谁说不怕,你俩我谁也不敢得罪行了吧,别搞别搞,看鱼!” 二皇子嘁了一声,白他一眼,目光终究是挪向了水池,赏起了鱼。 就在几人轮流撒鱼食,小声的议论着哪条鱼最肥的时候,侯公公推着陈萍萍到了露台。 听见动静梅呈安赶紧提醒二人收声,几人并排着转身看向露台中间。 侯公公刚把陈萍萍推到林若甫对面,庆帝的声音就从御书房和露台连接处响起。 “陈萍萍!” 陈萍萍扭头看向庆帝,赶忙拱手。 “陛下!” 侯公公顺势推动轮椅将他转向庆帝。 庆帝边往前走边瞪着陈萍萍沉声道。 “你可知罪!” 陈萍萍闻言一愣,一脸茫然。 “臣,何罪之有啊?” …… 第210章 没完了是吧 庆帝目光严肃的盯着陈萍萍,重重的说道。 “宰相之子被杀,你作为监察院一院之长,到现在,也没有查出凶手,难逃其究!” 陈萍萍低眉颔首。 “回陛下!凶手已经查出!”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齐齐聚在他身上,尤其是眼眶已经泛红的林若甫,更是紧紧盯向他。 庆帝语气很是意外。 “啊?凶手找到了?” 陈萍萍再次颔首。 庆帝表情马上变得轻松起来,畅快的说道。 “好~就,当着林相和他们…你们几个干嘛呢?前面这么大地方不够你们站是吧?不嫌挤吗?都给朕站到前面来!” 庆帝说的当然是梅呈安他们三人,这三个肩并肩的远远的站在护栏边,庆帝觉得有些碍眼。 太子闻言嗖的看向他们几个,心里是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语。 这几个货什么都不做都能打断庆帝说话,也是没谁了! 陈萍萍的眼光往那边飘了飘,很想回头看,但当着庆帝面不太合适,而且林若甫还死死的盯着他呢。 梅呈安,范闲,二皇子三人闻言,齐齐地一缩脖子,赶忙老实的站到了前头,距离也分散了些。 庆帝斜了他们一眼,眼神很是嫌弃,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一下情绪后,才重新看向陈萍萍,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 “当着他们的面儿,你就说说,谁是凶手!” 陈萍萍这才放下手,抬起头,自己操纵着轮椅转向林若甫,又往前进了两步,停稳后看向林若甫的眼睛哀声道。 “林相,我刚回京都,惊闻噩耗,林相,节哀!” 说罢低头颔首。 满是哀伤的语气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但林若甫丝毫不为所动,红着眼盯着他沉声问道。 “凶手是谁?” 陈萍萍抬起头与其对视,斩钉截铁的说道。 “东夷城!四顾剑!” 范闲闻言惊了,中午陈萍萍说要他来收尾,没想到是这么个收尾法儿。 梅呈安虽然早有预料,但闻言还是没忍住挑了下眉。 他想的是在这种情境下,陈萍萍居然能如此认真坦然的说出这么个荒唐的结果。 姜还是老的辣呀,他得好好学一下,感觉有大用! 二皇子闻言则是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子反应就大多了,闻言表情都变了变,震惊的看向陈萍萍。 庆帝闻言则是差点儿没绷住,这也太能扯吧陈萍萍!人能信嘛,想着他眼神瞟了一眼林若甫。 只见林若甫瞳孔稍稍放大,音调也拔高了不少。 “大宗师?” 陈萍萍语速极快的说道。 “不是大宗师,哪有如此快剑!” 不等林若甫有所反应,太子听到这儿忍不住了,瞥了一眼二皇子后,语带嘲讽的朗声道。 “一代大宗师,不远千里来到京都,就为了杀林相之子?总得有个理由吧!” 陈萍萍闻言头一低一抬之间,表情更严肃了,挥了挥衣袖,操纵着轮椅转向太子。 “二公子勾结司理理想要在牛栏街刺杀范闲,他的两个徒子徒孙失密被擒,在狱中咬舌自尽。” 太子气愤道。 “那两个女剑客是被你监察院抓的,人也是死在了你们监察院,四顾剑报仇,不找监察院不找你,为何要找林拱啊?” 陈萍萍语气依旧淡然。 “世人皆知,四顾剑是位剑痴,他的徒子徒孙在我庆国京都杀了人犯了罪,我监察院依律对其刑讯,合情合理,光明正大! 做错了事就要认!四顾剑不会多说什么,而背后指使的二公子和北齐国才是他心中的寻仇对象!” 说来也是奇怪,听完陈萍萍的理由,太子的所有愤慨不解好像一瞬间全部消失了,不但重新恢复淡然,真是还露出淡淡的微笑。 就好像他刚才所做的一切,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完成某项任务是的,眼下完成了,他就放松下来了。 果然,很快庆帝那边就有了反应,只见庆帝一脸费解的开口道。 “等等,这跟北齐,又有什么关系?” 陈萍萍再次转向庆帝。 “陛下,二公子正是被北齐暗探诱骗,才会做出此事,北齐国,扰乱京都局势,又把此事和四顾剑牵扯起来,行事手段,恶毒至极!” 语速越来越快的说完,陈萍萍拱手道。 “臣!恳请陛下传令起兵!择日征伐北齐!” 庆帝皱起眉,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起兵?” 陈萍萍拱手重重的低头。 “起兵!” 庆帝看了眼林若甫,又扫了眼众人,背过身摆了摆手。 “起兵,事关重大,不可轻举妄动。” 说罢顿了一下,忽然又回过身来,目光看向林若甫,走到他身前问道。 “林相,你觉得呢?” 林若甫此时双眼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居然发起了呆,直到庆帝又叫了他一句,他才回过神。 林若甫低了低头,掩饰着自己眼中的愤怒与屈辱,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地配合表演。 “臣,恳请陛下,为我那死去的孩子,讨回公道!” 庆帝赶忙俯身去扶。 “诶,林相是百官之首,来来,快起快起!” 林若甫头磕在地上,充耳不闻,大声嘶吼重复着自己的请求。 “臣!恳请陛下!为我死去的儿子,讨回公道!” 庆帝放弃了,站直身子,表情肃然的看了他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沉吟片刻后道。 “既然如此,马上下诏!让东夷城交出凶手。” “至于北齐国…”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庆帝转着圈的来回踱步,似是在疯狂纠结。 “北齐…嘶,北齐,朕从来不想血刃,可是他们欺人太甚!步步紧逼!这战…” 越说越气愤,声音越大的庆帝眼神晃了晃,沉声道出最终决定,一锤定音。 “就打了吧!” 这个结果除了林若甫,其他人丝毫不觉得震惊意外。 就是再迟钝的也都会回过味儿来了,更别说在场的都是聪明人。 这只是一场表演,所有人都是演员,区别是有的明白的早晚不同罢了。 林若甫在陈萍萍请求用兵那一刻就全想明白了,所以他才会配合表演。 但即便如此,听到结果他还是忍不住心中震惊,他儿子死了!他唯一的继承人死了! 庆帝居然还要拿此事做文章,这就罢了,居然还要逼他这个刚经历丧子之痛的人配合表演。 何其残忍! 何其荒唐! 林若甫眼里不由的泛起泪花。 庆帝将他扶起肃然道。 “朕会举一国之力,来讨伐不义之人。” 林若甫眼神略显呆滞,与庆帝对视两眼后沉下目光,缓慢的低头颔首。 “臣,明白了!” 庆帝点点头,后退两步,扫视众人。 “明白了,真相也大白了。” 说罢猛地一指太子。 “你!” 太子慌忙跪下。 “陛下!” 庆帝一边指着他一边走上前。 “污蔑兄长,禁足东宫三日,多读圣贤书!” 宣判完,看了一眼二皇子,一挥衣袖。 “你们都下去!” 太子闻言当即起身脚步飞快的走了。 二皇子虽然没被责罚,但生怕庆帝改主意,溜的也是飞快。 …… 御书房外。 落后一步的二皇子叫住了前面的太子,太子在台阶前停了脚步。 二皇子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双手各自插在另一方袖口中抱在腹前。 “你我兄弟很久没有一起谈心了,何时,聚聚。” 太子目光直视前方,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禁足三日,不敢抗命呀。” 二皇子闻言挑了挑眉,偏偏头没说话。 太子看了他一眼,起步下了台阶。 二皇子站在阶前,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 御书房露台。 两位皇子走后,庆帝想了想回身走向林若甫,抓住他的手臂使他面对自己,看着他的眼睛温声劝道。 “林相,你的丧子之痛,朕,完全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国战在即,你要养好身子,统领好六部啊!” 依旧红着眼眶的林若甫闻言身子颤了颤,颔首道。 “老臣,心中五味杂陈,无以言表。” 庆帝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啊,心里明白就行了。” 林若甫沉声道。 “既然如此,老臣告退!” 说罢朝庆帝行了礼后当即转身离去,刚走没两步陈萍萍忽然又轻声叫住了他。 林若甫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他。 陈萍萍划动着轮椅朝他走近了些。 “林相,二公子和范闲有恩怨,如此看来,他跟婉儿的婚事…” 此言一出,范闲蹭的瞪大了双眼,看向陈萍萍。 这老登想说什么? 陈萍萍笑了笑,将话说完。 “是不是就此解除啊。” 范闲一听当即忍不住就要开口,被一旁的梅呈安拉住,眼神示意他先别急。 林若甫开口了。 “犬子犯错,与范闲无关!” 范闲闻言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梅呈安白了他一眼,这点儿出息。 林若甫的话还在继续。 “更何况,追查北齐暗探,范闲更是亲力亲为,这婚约,不必更动。” 陈萍萍闻言道。 “只是,相府丧子,依礼法,三年内不得婚嫁。” 范闲嘶了一声眯着眼看向陈萍萍,他想刀了这个老东西,没完了是吧。 …… 第211章 你刚是不是骂我了 这次梅呈安不打算拦,负手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 林若甫反驳道。 “婉儿,名义上与林府无关,这并不妨碍二人的婚事!” 陈萍萍脸耷拉下去了,他不是在替庆帝试探林相。 他是真心觉得这个婚事对范闲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庆帝此时也开口了,顺着林若甫的话说道。 “对,说的有道理,婚约不必更改,但是国战在即,他们的婚事,等国战之后再说吧!” 林若甫和范闲闻言同时松了一口气,林若甫道。 “陛下圣明!” 庆帝摆摆手看向侯公公。 “送林相出宫。” “额,陛下,那我也走了。” 范闲也不想呆了,老丈人这么支持自己,得好好亲近一下。 庆帝闻声看向他。 “啊,你们还在这儿呐。” 范闲躬身。 “一直在!” 庆帝朝他摆摆手。 “走走走!” 范闲当即随林若甫走了。 庆帝目光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梅呈安,嘶了一声。 “你还站那干嘛呢?” 梅呈安不急着走,他还有问题想问呢,闻言忐忑的看向庆帝。 “陛下,内什么,我的婚事不会也要等到国战之后吧。” 庆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嫌弃的说道。 “瞧你这点儿出息,走走走!赶紧在朕的眼前消失!” “……” 梅呈安想了想,既然庆帝没说要等,这意思应该是不用等吧,那没事了。 想罢梅呈安不再耽搁,躬身行礼后抬脚朝外走去。 “你等一下!” 陈萍萍从背后叫住他。 梅呈安停步回头疑惑的看过去。 陈萍萍轻声道。 “在外面等我一下。” 梅呈安看了一眼庆帝,见庆帝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后就溜了。 庆帝望着梅呈安的背影,静默不语。 …… 林若甫和范闲二人行至御书房左侧长廊时,林若甫忽然停下脚步,侧头道。 “不劳烦侯公公了,我们自己出宫就是了。” 范闲也跟着停下回头看向侯公公。 侯公公道。 “老奴还是,送送二位吧。” 林若甫闻言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侯公公被那阴冷的眼神下了一激灵,避开那眼神稍稍思索了下,拱手行礼后便退走了。 林若甫盯着看了片刻后回归头同身旁的范闲轻声说了句。 “走吧。” …… 御书房露台。 庆帝目光朝下看着陈萍萍。 “四顾剑杀林拱,呵呵呵呵呵,这也太荒唐了吧。” 陈萍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二公子剑伤,却为高手所为。” 庆帝问道。 “你觉得林若甫信了吗?” 陈萍萍沉默片刻道。 “天下人信了就好!” …… 御书房门外。 梅呈安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二皇子抱着手臂站在阶前不知在看什么。 “殿下怎么还没出宫?” 二皇子闻言回头一看,见是他,扭转身子面对他笑了笑。 “这不是在等你嘛。” 梅呈安走上前,诧异的问道。 “等我?殿下有事要同我说吗?” 二皇子笑着摇摇头。 “也没什么,就是刚才邀请太子谈心被拒了,想找个人吐槽一下,想了想觉得你比较合适。” 梅呈安点点头。 “好说,正好我要等人,正愁干等着无聊呢,来来来,坐下说。” 说罢梅呈安自顾自的就下了一级台阶,然后坐下了。 二皇子目光随着他转了身,见他就这么席地而坐了,笑了。 “你还真挺,不拘小节的哈。” 梅呈安害了一声。 “刚才在里面站了半天,早就想坐了。” 说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殿下也坐啊,我这么仰着头跟你说话好累的。” 二皇子抱着手臂看了眼不甚干净的台阶,嫌弃的噫了一声,在他旁边蹲下了。 “这么着可以吧。” 梅呈安耸耸肩,自无不可,只要不让他仰着头说话就好,二皇子是坐还是蹲他才不在乎。 “殿下想吐槽什么,开吐吧。” 二皇子啧了一声。 “不是,让你这么一说怎么感觉怪怪的,什么叫开吐呀。” 梅呈安摆摆手。 “殿下懂那个意思不就得了,说说呗,怎么突然想着邀请太子谈心了?” 二皇子直言不讳道。 “这不是马上要国战了嘛,我想着国战期间我们俩最好能安分一点,暂时休战握手言和。 于是就主动释放了一下善意,谁知人家压根儿不接这个茬儿,一下就给我撅回来了。” 梅呈安闻言笑道。 “说句公道话,这波我觉得,人太子拒绝你拒绝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人家毕竟刚被禁了足,而是还是因为你,这会儿,哪有心情跟你谈心呐。” 二皇子想了想,耸耸肩。 “也是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不太合适的。 诶你说,太子不会以为我是故意这么做在嘲讽他吧。” 梅呈安想了想问道。 “他当时生气了吗?瞪没瞪你?” 二皇子一摊手。 “不知道耶,我没看他,应该没有吧。” …… 长廊。 二人并肩前行。 林若甫问身边的范闲。 “那日,你真的遇见老二和谢必安了?” 范闲点头道。 “确实遇见了。” 林若甫道。 “那就不是老二下的手。” 范闲看了他一眼。 “不是…四顾剑吗?” 林若甫轻哼了一声,眼里满是嘲讽。 “大宗师,为了两个不知名的徒子徒孙,特意赶来杀死拱儿?呵,老夫得多蠢才会相信这种鬼话!” 范闲诧异的看向他。 “世伯既然不信,刚才为何不说呢?” 林若甫忽的停下了脚步,范闲跟着停下莫名的看着他。 回头朝身后长廊看了看,确认无人跟着后林若甫看向范闲,恨恨的小声说道。 “陈萍萍和陛下一搭一唱,就是要盖棺定论,我信不信,有什么用!” 范闲肃然道。 “这是陛下想要的答案。” 林若甫看向他,咬着牙道。 “这是庆国想要的答案!以此为由,出兵北齐,名正言顺,天下百姓,必会同仇敌忾,呵!多好的答案呐!” 范闲问道。 “那二公子之死的真相呢?” 林若甫闻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身子随之一颤差点儿摔倒,范闲见状赶忙搀扶住他。 稳住身形的林若甫在范闲的搀扶下去了廊边坐下,颤声道。 “哪儿还有什么真相啊,庆国出兵的理由,绝不许任何人动摇。” 换了一口气后林若甫眼中热泪翻涌,沉痛的继续说道。 “我儿死,便死了,林家所有的不忿,所有悲痛,就只能埋藏在波涛之下!呼~我这当爹的,对不起他,对不起他。” 看着林若甫悲痛不已,范闲虽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悲伤。 他有些于心不忍,但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能静默不语。 …… 御书房露台。 庆帝突然问了一句。 “五竹是不是在京都?” 陈萍萍坦言道。 “不知道。” 庆帝想了想道。 “不管在不在,凶手认定就是四顾剑。” 说着庆帝看向陈萍萍。 “老五的存在,不能让天下人知道。” 陈萍萍笑了笑。 “监察院正在抹除他的信息。” 庆帝点点头。 “想办法找到他。” 陈萍萍没说话,只拱了拱手。 …… 御书房外阶前。 梅呈安有些无语。 “不是,你邀请人家都不看着人家眼睛当面邀请嘛,别说太子了,我光听都觉得你不是很有诚意。” “……” 二皇子伸出手指挠挠太阳穴,稍显尴尬。 “这不是往日我俩一向是针锋相对,突然一反常态我觉得有些不习惯嘛,诶不过。 我虽然没看他,但听他的语气,除了有些生硬,倒也不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梅呈安略微思索了下。 “要这么说的话,那没事了,太子估摸着已经领会你的意思了。” 二皇子抱着手臂架在膝盖上,前后摇晃着身体,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是嘛,怎么讲?” 梅呈安笑道。 “这不很明显嘛,正常情况下,碰上你这么阴阳怪气的邀约,太子就该生气。 搁我我也生气,但该生气的没生气,那不就代表理解了你的意思嘛。” 二皇子点点头。 “有道理,等等,你刚是不是骂我了,我怎么就阴阳怪气了,我当时说的很真诚好不好。” 梅呈安啧了一声。 “殿下可别乱说嗷,那不是我觉得你阴阳怪气,是以太子的视角来看,你这就是阴阳怪气,哎呀,怎么跟说绕口令是的,总之不是我。” 二皇子眯着眼打量他一番,笑了。 “行吧,信你一次。” 两人正说着,侯公公回来了,二人站了起来看向他。 正要上台阶的他看到梅呈安和二皇子愣了一下,踩着台阶走到二人身前。 “二殿下,小梅大人,二位这是?” 梅呈安先开口了。 “哦,陈院长让我等他一下,所以没出宫。” 二皇子笑道。 “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等了等他,跟他聊了会儿天,聊的也差不多了,这就出宫。” 说罢二皇子看向梅呈安。 “先走了,你慢慢等。” 梅呈安嘴角一抽,拱手道。 “殿下慢走。” 二皇子点点头,冲侯公公颔首示意后,二皇子朝下走去。 梅呈安目送了一会儿后扭头看向侯公公。 “公公不是送林相和范闲去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212章 装模作样 侯公公闻言看向梅呈安,回想一下林相那个眼神,至今心有余悸。 “哎呦小梅大人,不是老奴我不想送啊,是林相不让。 毕竟是陛下的吩咐让送的,我原本想着还是坚持送一下吧。 结果我就被林相瞪了一眼,你都不知道那眼神有多瘆人,我哪里还敢送呀。” 林若甫在庆帝和陈萍萍那里吃了大亏,正是怒火旺盛的的时候。 侯公公也算是被殃及池鱼了,想着梅呈安同情的拍了拍侯公公的手臂道。 “都是大佬,惹不起咱躲的起,不用送也挺好的,还省的你折腾了呢。” 前半句侯公公深以为然,后半句贴心开导之语让侯公公笑了笑。 “行,那小梅大人您在这边稍待,老奴我得赶紧回去复命了。” 梅呈安微笑着伸手示意。 “侯公公请便。” 侯公公冲他颔首示意后起身朝御书房内走去。 梅呈安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御书房门口,想了想也不坐了,回过身负手站在阶前,一边欣赏那空阔宽广的庭院建筑,一边静静地等候。 等了不大一会儿,侯公公便推着陈萍萍从御书房一侧拐角出来了。 梅呈安注意到后当即迎了过去,轻声道。 “我来吧侯公公。” 轮椅上的陈萍萍也温声开口了。 “让他推我出宫就成。” 侯公公这次没多说什么,闻言直接让开了位置,将轮椅交到了梅呈安手中,站到一侧拱手道。 “陈院长,小梅大人,既如此那老奴我就…” 梅呈安轻声道。 “侯公公回去吧。” 陈萍萍也侧头颔首。 侯公公不再多言,朝二人拱手行礼后便退去了。 梅呈安推着轮椅正要往前走,忽然想起一事儿,嘶了一声。 前面的陈萍萍侧头问了一句。 “怎么了?” 梅呈安道。 “也没什么,就是我突然想到,我平时从御书房出宫走的路线你这个轮椅走不了啊。 别的路线我也没走过,你认识路是吧?” 陈萍萍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闻言直接道。 “认识,走吧,我给你指路,先往前走。” 梅呈安点点头,推着轮椅朝前方走去。 …… 长廊。 缓过来的林若甫,看向业已坐下的范闲,告诫道。 “不要相信陈萍萍,离他越远越好!”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突然有点儿好奇老丈人的视角怎么看陈萍萍。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若甫道。 “他以多谋善变,狠辣无情著称,向来无人能看透他。” 这个评价总结就是四个字,高深莫测,很多人对陈萍萍都是这个看法,没什么新意,范闲稍有失望。 林若甫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见他若有所思,还以为他听进去了,想了想问道。 “你是有,监察院的差事在身上吧?” 范闲看向他。 “是!” 林若甫思索着说道。 “别牵连太深了,你和婉儿成亲时候,我会想法子把你调进吏部,还是走正途吧。” 范闲不置可否,想法就是没有想法,他对这些都不甚了解,说就听着就完了。 林若甫说罢忽然想到有件事他还得提醒了一下范闲。 “还有,莫要好奇拱儿之死的真相!别再查下去了。” 我也妹想查呀! 范闲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却不显,懵懵懂懂的显得很是纯良。 林若甫声音放低了些。 “这背后的隐秘,不是你所能承受得起的。” 范闲心中一动。 “莫非世伯,对凶手已经有了猜测?” 林若甫翻了下眼皮。 “陈萍萍不会在伤口上作假,只怕,真是死于大宗师之手。” 深吸了一口气,林若甫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四周,接着说道。 “这天下四大宗师,苦荷在北齐,四顾剑在东夷,叶流云云游天下,这三个人不会出手。” 范闲适时问道。 “那还有一个呢?” 林若甫目光聚焦在宫内建筑上。 “还有一个,就在,这宫墙之内!” 范闲假装震惊四处看了看。 “宫里有…谁能指示他杀人呀。” 林若甫冷哼一声,看向他。 “宫中的大宗师,自然会唯陛下马首是瞻!” 范闲眼神凝重了些。 “世伯…” 林若甫话还没说完。 “拱儿之死,正好为陛下送上,开战借口,正是好时机!” 范闲咪了咪眼。 “世伯是怀疑…” 林若甫看看他,又看了看四周,整个人忽然恢复轻松之态。 “我什么也没怀疑,我只是跟你聊一聊时事罢了,此事说过便算,无需再提了!” 范闲了然,乐得配合。 “我知道。” 林若甫叹声道。 “多陪陪婉儿吧,婉儿和拱儿感情颇深,偏偏她身子又不好,为免她再出意外,相府里的丧事,就别让她过来了。” 这个是正事,范闲认真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察觉到有人过来,扭头看去,看模样像是一个宫中女官。 林若甫瞥了一眼那女官后,拉回范闲同他说道。 “你,替我去看看他,设法替她排解忧闷。” 范闲秒懂,这女官是来找老丈人的,点头道。 “我知道了。” 女官来到二人身前,福身行礼没说话。 林若甫也不看她,跟范闲说了句。 “我还有事,你先回吧。” 范闲看了眼女官,当即起身朝林若甫行过礼后,独自出宫去了。 女官在范闲走后,上前两步。 林若甫冷眼看向她,语气很是不耐烦。 “何事?!” 兰香颔首道。 “殿下想见您!” 林若甫闻言思索了下,冷笑一声,正好他也有事要从长公主那里确认一下,想罢站起身来。 “带路!” …… 梅呈安在陈萍萍的指挥下一路行过多个斜坡甬道,待周围无人了开口问道。 “特意留下我什么事,说罢。” 陈萍萍也不墨迹。 “林拱的路线图你给范闲了吗?” 梅呈安恍然,这事儿啊。 “给了啊,夜审完就给了,不过他看了两眼又给扔了。” 陈萍萍闻言有些惊讶,偏了偏头。 “扔了?当着你面儿扔的?” 梅呈安啊了一声。 “是呀,怎么了?他没打算追。” 陈萍萍闻言皱了皱眉,他一直以为是范闲安排五竹去杀的林拱,但要按梅呈安这么说的话,那就不太对了呀… 梅呈安大致猜到了他在怀疑什么。 “怎么,你以为是范闲安排他五竹叔去杀的林拱嘛?” “是啊,嗯?” 下意识回了一句后反应过来的陈萍萍瞳孔一缩,猛地伸手喝停。 “停下!” 梅呈安应声停下。 陈萍萍自己操纵着轮椅转向他,眼神莫名的打量了梅呈安两眼,沉着脸冷声问道。 “五竹这个名字你从哪儿听说的?” 梅呈安感受到了笼罩在周身的那若有似无的杀气,翻了个白眼。 “听范闲说的呗,不然还能从哪儿,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陈萍萍愣住。 “他这都跟你说了?” 梅呈安嘁了一声。 “多新鲜啊,我还知道他多年容颜未改,身手堪比大宗师呢。” 陈萍萍稍显慌张的左右看了看。 梅呈安抱着手臂,指了指自己耳朵。 “放心吧,周围动静我都听着呢,没人。” 陈萍萍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梅呈安挥手打断。 “放心,我知道,不往外说,保密嘛。” 陈萍萍无语了片刻,白了他一眼,扭着轮椅又转了回去。 “继续走吧!” …… 一则僻静甬道。 侍女兰香将林若甫带至此地后,在远处就停住脚步不动了,远远的朝甬道尽头的长公主行了个礼。 林若甫也不管她,脚步不停的直奔长公主而去,在其身前一丈处停下,冷眼看着她。 一身黑色华贵衣裙,头戴金色发饰,侧着身子等候的长公主扭正身体看向林若甫,见他目光不善,皱了皱眉。 “许久未见,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林若甫盯着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儿子与你合作杀范闲,为何他死了你却安然无恙?” 长公主闻言心中一惊,林若甫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不应该啊。 若是事先知道他肯定会阻止,事后…不,林拱亲近手下全部死光了,他不可能知道。 他在诈自己! 心思电转间,长公主很快就想明白了,反应极快的皱着眉,语带讶异的说道。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合作?我知道拱儿死了你很伤心,但也不能信口开河呀若甫!” 纵使长公主反应再快,那一瞬间惊恐还是没逃过林若甫的眼睛,拱儿背后之人果真是她。 在揭破此事和暂时隐忍日后再报之间,林若甫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因为他没证据,他的反应也很简单,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长公主见状心道果然是在试探,叹了口气道。 “人死不能复生,若甫,别太伤心了。” 林若甫沉着眼,冷声道。 “长公主关心臣之家事,臣不胜感激!” 长公主声音带了委屈。 “你非要和我,如此这般说话吗?何其的生分!” 林若甫依旧火气冲冲。 “君臣有别啊,长公主,你比谁都清楚,你我之间根本就从未有过感情,你无非是想把持我这第一权臣为你所用,劝你少跟我装模作样!” …… 第213章 认真请教 “我知道范闲与你关系很好,但没想到好到这个地步,连五竹的事情都告诉你了。 这孩子也是,关系再好,也不能什么都说呀,一点防备意识都没有,哎,真是愁人。” 陈萍萍感叹着说道。 “……”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 “不是,我说,后半句心里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吧,我还搁旁边呢。” 陈萍萍闻言就能想象到梅呈安无语的模样,忍不住乐了,笑道。 “对不住,把你给忘了,无心之言,别放在心上。” 梅呈安瞪了他后脑勺一眼。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点我呢是吧,说我不是好人。” 陈萍萍笑的更开心了,笑罢摆摆手。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呢,你误会了。” 梅呈安切了一声的同时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小心眼的老东西。 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老东西是因为自己刚才堵了他两句话,搁这儿阴阳怪气报复呢! 陈萍萍对梅呈安在他背后的小动作丝毫不以为意,收敛起笑容说起了正事。 “你猜的没错,原本我确实怀疑林拱之死是五竹干的,不过你方才不是说范闲把路线图扔了嘛,那就未必是他了。” 梅呈安闻言不由的又在脑海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形,正要点头说出自己怀疑是宫里人出的手时,突然嘶了一声。 他在回忆里发现了一点不太寻常的痕迹。 陈萍萍及时问道。 “想到什么了?” 梅呈安有些不太确定,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我不太确定是不是我的错觉啊,听完你帮我分析一下。 当时,范闲在街上把纸条扔了后,我们俩不就继续往前走了嘛,走了一段距离以后。 我当时莫名感觉身后有人,不是感知就是一种感觉,但是回头看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现。 当时我没当回事就走了,不过现在想想… 你说有没有可能当时出现在我们身后的就是五竹,然后他捡走了纸条,按图索骥杀了人?” 陈萍萍闻言想了想,问道。 “当时在你们的交谈过程中,范闲表露过想要除掉林拱的想法吗?” “这个…” 梅呈安皱着眉再次回忆了一下。 “具体内容记不清了,不过他好像确实说过。” 前面的陈萍萍笑了。 “那没错了,就是他干的。” …… 面对林若甫的贴脸嘲讽,长公主莫名笑了笑,依旧温声细语。 “我知你心中有怒气,发在我身上,我也由你,拱儿虽不是我的孩子,但我也想找到害他的凶手!” 林若甫嗤笑一声。 “不劳长公主费心了,陛下圣德!已经,钦赐了凶犯!” 长公主上下看了他两眼。 “我知道你心中不服…” 话没说完就被林若甫不耐烦的打断了。 “你找我何事?” 长公主也不绕弯子了。 “我听说,在陛下面前,你坚持婉儿的婚事不变。” 林若甫咪着眼看着她。 “长公主好快的消息啊。” 长公主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是我的女儿,我不想她嫁给范闲那个乡野之徒!” 林若甫笑了,讥讽道。 “你究竟舍得得的是婉儿,还是内库财权?” 长公主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你心里,竟然如此看我?” 林若甫懒得跟她虚与委蛇。 “李云睿!你我知根知底,在我面前,你装的这么哀哀戚戚的模样给谁看呢?” 长公主不再看他,深吸了口气后道。 “我是婉儿的母亲,我不想她嫁!” 林若甫一甩衣袖。 “你不如找陛下自己说去!” 长公主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喊道。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说话吗?” 林若甫也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担心自己忍不住跟眼前这个女人彻底撕破脸。 尽管调整过,但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不是很好。 “婉儿喜欢他!” 长公主含着泪说道。 “那有什么要紧,婚嫁之事,本就该由你我做主!” 林若甫压根儿不看她,自顾自的说道。 “自打她出生以后,我见婉儿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欠她良多! 所以她喜欢的,我不想再拦!” 说着林若甫眼睛对上长公主的眼神,话里警告之意不加掩饰。 何况,范闲对大宝亲善,日后林家传承,我也好安心寄托!” 长公主还想再劝。 “可你知道那个范闲,他是个没名分的!” 林若甫见她还要啰嗦,怒气再次上涌,直接大声怼了回去。 “毫无根基才好扶持!” 长公主辩论打不过,又祭出了感情牌,也大声喊道。 “你就从来不为我想想吗?” 话音刚落,几名宫中侍女追跑打闹的拐进了这则甬道。 林若甫和长公主都注意到了,身体虽然都未动,但是情绪却全部收敛了。 四名侍女看见注意到二人,慌忙收声停下脚步,齐齐跪了下去叩首道。 “见过长公主,见过林相。” 二人谁也没回应,林若甫看向长公主,旁若无人的说道。 “李云睿,我替你想过了,内库本来就不是你的,早些放下吧。” 顿了下,林若甫决然的说道。 “你我之后,不必再见了!” 说罢他转身原路返回。 长公主静静地看着他离去,并未开口阻拦,话确实已经说尽了,他这头,没什么指望了。 兰香与林相交错,走到长公主面前停下,默然不语。 长公主闭上眼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再睁开眼时眼神和表情都冷了下来,轻声道。 “都杀了吧,沉湖。” 兰香余光瞥了眼那四名依旧跪在一旁的侍女,躬身颔首。 …… 梅呈安啧了一声,稍稍有些失望。 不止是因为陈萍萍说是五竹,现在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是五竹了。 本以为前置剧情改变,凶手会换人呢,闹了半天还是他,没意思。 撇了撇嘴,梅呈安问道。 “诶,有个问题我想采访一下你。” 陈萍萍侧头反问。 “采访是何意?” 梅呈安随口解释了一句。 “就是询问。” 陈萍萍哦了一声,爽快道。 “问!” 梅呈安开门见山问道。 “你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凶手是四顾剑的?” 陈萍萍闻言乐了。 “就…那么说呗。” “……” 听君一席话,还真就是听君一席话哈。 梅呈安想了想换了种问法儿。 “就是说,你在这种离谱至极的言论时,你是怎么克服内心的羞耻感的?” 陈萍萍认真的想了想,回道。 “嗯…心里不觉得羞耻不就好了嘛。” “……” “别闹,我搁这儿正经请教呢。” “没闹,我也是认真在回答呀。” “……” “嘶~这怎么能不觉得羞耻呢?正常人都会自然而然生出羞耻心吧。” “你多说几次不就好了嘛。” “……” “有道理!” …… 范闲刚出宫就碰到了牵着两匹马的叶灵儿。 左右看了看,范闲不确定的问道。 “你…是在等我吗?” 叶灵儿牵着马走到他身前,将其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他。 “当然是在等你了,快跟我走。” 范闲迷迷糊糊的接过。 “你这么知道我在宫里啊。” 叶灵儿利索的的翻身上马。 “我去你了你家,碰到了你弟弟,他告诉我的。” 范闲恍然,刚要上马,又想起一个问题。 “不是,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儿呀?” 叶灵儿瞪圆眼睛。 “你别墨迹行不行,还能去哪儿,当然是皇家别院啊。” 范闲稍显尴尬的范闲上马。 “是婉儿出什么事儿了吗?” 提起林婉儿,叶灵儿多了些耐心。 “婉儿听闻二公子的死讯哭的死去活来,药不喝,饭不吃,我安慰了半天也不管用,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了。” 范闲一听心就吊起来了。 “那她这会儿身边没人吗?” 叶灵儿道。 “柔嘉郡主守着呢,下人丫鬟也都在呢,不必担心,咱们快走吧。” 范闲不再废话,一夹马腹,二人快马直奔皇家别院而去。 …… 梅呈安推着陈萍萍出了宫,远远看到十名黑骑守着一辆马车正等候在外。 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影子,梅呈安问道。 “影子人呢?” 陈萍萍直言不讳。 “噢,我让他暗中保护范闲去了。” “……” 梅呈安下意识抬眼看了下天色,抽了抽嘴角,这大白天的,他有个锤子需要保护的。 “影子能乐意接这种活儿吗?” 陈萍萍笑了笑。 “本来是有些不大情愿,不过你也知道,他是个武痴,所以我就跟他提了提那个人。” 梅呈安恍然大悟。 “害!” 走到黑骑近前,将陈萍萍交与他们,眼看着他们将陈萍萍抬进马车车厢。 关上厢门之前,陈萍萍扭头问了一句。 “你去哪儿,顺路的话稍你一段。” 梅呈安道。 “我回家,你应该是回监察院吧,那不顺路。” 陈萍萍点点头不再多言,厢门关上后,待几名黑骑翻身上马,一行人就此离去。 梅呈安看了不大一会儿,抬眼看了下日头,伸手挡了挡光线,伸了个懒腰后左右看了看方向,抬脚朝家走去。 …… 陈萍萍静静的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脑袋随着车厢的震动随意晃动着。 从起脸上偶尔流露的笑意来看,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忽然有黑骑的声音自车厢外传来。 “院长,前面是户部侍郎的车。” 陈萍萍闻言刷的睁开了眼,眯着眼朝前方看去。 第215章 充满干劲 新安郡主面色不定、低头不语,神色间仍有悲凉凄然流露,她对郡主称呼有点陌生,却也知道意思。 这具尸体已经被大火烧的浑身焦黑,看不出他以前到底长什么模样,他行动缓慢僵硬,朝着马程峰就扑了过来。马程峰身法诡异,想捉他可没那么容易。他上蹿下跳,灵活的跟个猴子似的。 林芊雨心头反感,怎么这么多自以为傲慢的人,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 虽然说林大老爷他人没来。但一桌子菜倒也点得精致,四菜一汤,不算是大手大脚,但也都是学生食堂里少能吃得到的菜肴,可以说是花了不少心思来点的这份菜。 陆家便是在如此申辩无门,呐喊无用的情况下,在家人整日以泪洗面的日子中艰难度日,据说陆家老大以一直在县上、市里告状,上方,但都不了了之。 入春的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微凉,走道的树荫下,隐隐透出一股桂花的香气。后世的南怀市被评为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之一,这随处可见的绿化带,漫无污染的苍蓝色的天空,相当的漂亮。 “真人救我呀!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求真人指点迷津!”见三清殿中再无旁人,陈知府竟给龙毓跪了下来。 周围一阵奚落的笑声,林芊雨不言不语,神情冷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径自打开电脑,就当听不见。 老道走后的第二天晚上,白莽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兔子,它把兔子放下,又是习惯性地爬上了他床上。 “嘁,我这不是让钱给愁得吗?甭管他丑还是俊,反正一天也挣他个十块二十块的,打油买盐满够,嘻嘻嘻嘻。”婆婆仍旧是不以为然,其实就是没有看上这桩买卖。 不久,萧铭新走出树林,战斗依旧要继续并让它结束,搁置下来没有意义。他意外找到一个完美的藏身之处也算赚了不少,现在是时候会会那两个敌人了。 “顺便帮我也准备一桶吧,有劳了。”陆浅沫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青影的肩旁,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整个欢迎仪式持续到了下午两点就结束了,霍夫人协同安沁雅一起将所有宾客都送走了之后,就让张姨云姨负责安排佣人收拾一切,而霍梦宁早就让李姨冯姨把她带回房间了。 在硬币进入棺材的瞬间,棺材底部石碑的的鬼符上,轻轻散发出了一道轻微的红光,照在了一块的硬币之上。 苏婉玉完全呆住了,直到五六秒钟,才反应过来,而且是反应十分激烈,用力地搂着熊宇,拼力地想要把自己的身体揉进熊宇的身体里。 “八哥,我先和你说一些事情,我觉得你会比我更加清楚。”肖旋直接来到天顶上,那钥匙她自己手上也有一条。 杨晓凡的内心戏十分的丰富,发现到头来还是直接的折断他的腿方便点。 那是能量的对决,刹那间,如七彩烟花绽放,然后向四周散开,美丽而又令人窒息。 现阶段只是利用空余时间做一点调查而已,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依然是与其余团员汇合,商讨下一步的计划之后再做决定。 “你们两个在等什么?”李坏眉头一挑,用余光看着一左一右的顾尹畔和若浮生。 “留着也没用了。”季默叹道,一指点出,粉碎了无支祁的分身。 黄巢同学今天相当的无聊,当他在游戏上的热情逐渐衰退,上天又给他开了一扇窗——学骑自行车。 与他一桌的还有蓝水仙、布求仙、徐春秋。四人在这万仙酒楼中的第九层,简直不要太奢华。 灵根?正式弟子?段依云自然知道什么是灵根,在路上,她爷爷都讲明白了,没想到她自己就是身具灵根之人。 他拿出了那半截未来佛的画像,那面向众生的善意眼神,传神到就像他就坐在你面前,在为你讲法。 到了医院,我忙前忙后地挂号、找就诊室,和珅跟着学得很认真,在现代,这可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 虽说以现在演员的能力,不太可能会出现失误,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能够活到现在的演员,大多都是经历过许多电影的演员。 “哎呀!”大卫猛地发出了一声惨叫,脸色瞬间就变得蜡黄,黄豆大的汗珠已经遍布在脸上。“赶紧交代,说!”万淼冰冷的声音就好像是从遥远的空中响起一般。 而据翁山所说,每出去一趟大约能够收获一百下品元石,这些东西一方面要提供给自己修炼提升实力,另一方面养活家人,算是非常辛苦的。 她与邀月仙姑本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如今眼睁睁的看着邀月仙姑居然将要一步登天成就大罗金仙,而她自己呢却受其所害,肉身渐渐地枯萎。 第214章 阴冷瘆人 “把他拦住,我有话要对他讲。” 陈萍萍观察片刻,吩咐道。 “是!” 片刻之后,僻静街道,红甲骑士和黑骑各自护着一辆马车彼此对峙。 陈萍萍与范建各自拉开车窗,互相凝视。 …… 与此同时,皇家别院。 林婉儿寝房门外。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的柔嘉郡主看向身旁的叶灵儿小声道。 “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不过确实听不见哭声了,看来还是范闲管用啊。” 叶灵儿闻言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再伤心下去我真担心婉儿身体扛不住。” 柔嘉郡主笑了笑,轻松道。 “现在好了,不用担心了,范闲来了,咱们也可以歇一歇了,走吧,咱们也去吃点东西去,我都快饿死了。” 叶灵儿早就饿了,闻言很是意动。 “婉儿的饭菜…” 柔嘉郡主郡主哎呀一声拉着她就走。 “放心吧,我已经嘱咐好小希了,随时准备着呢,当务之急,是填饱咱们自己的肚子。” 叶灵儿噢了一声,乖乖任她拉着离去。 …… 僻静街巷。 开口之前,陈萍萍先是喝退了左右,范建也挥了挥手。 黑骑和红甲骑士各自收刀,去了自家马车的前方列队等候。 陈萍萍似笑非笑的看着范建。 “你手脚倒快啊,趁我不在,接人进京,还谈了一门好的婚事。” 范建对其话中的嘲讽不以为意。 “只是借个机会,将内库夺回来。” 陈萍萍脸耷拉了下去。 “一堆臭钱,有何可喜啊。” 范建嗤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当年若不是她资助,你这监察院怎么立的起来呀?” 陈萍萍懒得跟他扯这些有的没的。 “内库乃皇室财源,你让范闲接管,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呀,听我一句劝,赶快把婚给我退喽!” 范建叹了口气。 “很遗憾,你回晚了,现在是他自己想娶林婉儿,两人看对眼了。” 陈萍萍张了张嘴,想了想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纳闷不已。 “内库早就不姓叶了,你为什么还要让范闲涉险?” 范建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是,他是做了个现在看来不甚明智的决定,但陈萍萍这个老东西又能比他强到哪里去。 “你若真是为范闲着想,怎么会给他提司腰牌,你敢说,不是想让他接手监察院?嗷,让他接内库是涉险,接监察院就安全无忧了?那不比内库更凶险吗?” “我是想让他‘继承’监察院!内库和监察院都极为重要,陛下雄才大略,我想他不会让他兼职!” “监察院更是风口浪尖,与之相比,反倒是接手内库做个富家翁的风险要小一些!” 陈萍萍深呼吸了一口气。 “为人一世,只求富贵,终是空中楼阁,无根之木!手中无权,他拿什么守护这富贵?” “我自会保他!” 陈萍萍笑了。 “保他,呵呵,我提醒你一下,若是牛栏街那件案子没有被意外戳破的话,范闲会面临生死之危!就凭你给他派的那几个护院保他吗?” 范建老脸一红。 “这种错误我不会再犯!” 陈萍萍没有接着嘲讽,正色道。 “接手监察院,大权在手,余生无忧啊。” 范建也极其严肃的说出自己想法。 “远离权谋,方为存身之策!” 陈萍萍嘶了一声指了指范建,指了半天终究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陈萍萍果断放弃了劝他的想法。 收回手,目光挪向前方不再看他,陈萍萍轻声道。 “看来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既如此,多说无益!” 范建也回过头,丢下一句。 “一向如此!” 闻言陈萍萍又扭头瞥了一眼那个他,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让我们各自手段吧,以后的路怎么走,让范闲自己选!” “正该如此!” 互相生气鄙视嫌弃的看了一眼对方,陈萍萍和范建同时拉上车窗。 须臾之间,两支队伍各自朝不同方向驶离。 …… 回到小院,梅呈安直接就回了卧房午休了。 这一上午跑来跑去,各种溜达,又是应付麻烦又是吃瓜,还真是有些累了,也该歇歇了。 酣睡声起,再到梅呈安一觉睡醒,时间已经是申时过半了,这一觉他足足睡了一个半时辰。 养精蓄锐一番,梅呈安感觉自己又元气满满了,他先是跑了一趟书房,把国战将起的消息告诉了老爹。 梅执礼听完目瞪口呆。 “你说什么?国战?这就要打仗了?就为了给林相之子报仇?这这这,也太儿戏了吧。” 梅呈安哭笑不得。 “爹,那就是一个开战借口,这一战陛下早已筹谋良久,如今只是借势发动罢了。” 梅执礼恍然。 “原来如此,陛下既然早有准备,那此战无忧矣。” 梅呈安笑了。 “爹对陛下这么有信心吗?” 梅执礼语气很是骄傲道。 “我那是对咱们庆国有信心,如今咱们庆国在陛下的带领下,国力越发强盛,兵强马壮,人才辈出,而北齐,早已腐朽没落不堪一击,所以此战必胜!” 梅呈安冲老爹竖了个大拇指。 “豪气冲云霄,爹,好气魄!” 梅执礼捋着胡子大笑两声。 “哈哈,去,少拿你爹打趣。” 梅呈安笑呵呵的收回手,问起了关于自己婚礼的事儿。 “爹,两个多月了,我跟柔嘉的婚礼筹备到哪一步了?” 梅执礼笑着瞥他一眼。 “心急了?耐心点儿!刚纳完吉,还没过大礼呢,过完大礼才能定婚期,现在既然要国战了,估计还得推后,你且得等呢。” 梅呈安不解了。 “国战跟婚礼过大礼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推后?” 梅执礼解释道。 “咱们是无所谓,但毕竟是跟皇室联姻,那边顾忌有些多,不好说呀。” “……” 得,不用说了,这一推就推到明年了。 不过自己才十七,柔嘉才十六,晚点成亲似乎…也挺好的。 想罢梅呈安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爹。” 自书房出来,梅呈安溜达着回了小院。 先是给自己媳妇儿写了封信,将今日的事挑挑拣拣写了些有趣的,让青鸟送了去。 闲来无事的他在书架上扫了一圈,随手挑了一本还没看过的书,梅呈安起身出了屋子。 …… 当晚。 监察院地牢。 司理理靠在牢房铁栅栏边正在闭目养神。 耳边传来轮子转动的声音,司理理当即睁开了眼睛朝声音来向看去。 当看到四处主办言若海,以及坐在他推着的轮上那人时,司理理瞳孔稍稍放大。 下意识的的站起身来,司理理警惕的目光始终紧紧的盯在陈萍萍的身上。 她在看陈萍萍,陈萍萍也在好奇的打量她。 言若海将陈萍萍推至囚笼门前便起身退到了一边。 陈萍萍面容和煦的看着司理理,先是一字一顿的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然后笑着做起自我介绍。 “我是陈萍萍。” 停顿,司理理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陈萍萍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应该听说过,监察院内,我主宰一切。” “问你个问题,林拱策划牛栏街刺杀的事情你跟范闲说过吗?” 司理理抿了抿嘴唇,顿了下回道。 “没有,我没告诉他。” 陈萍萍脸带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道。 “你不该犹豫!” 司理理闻言眼神里流露出恐惧之意,不敢说话了。 陈萍萍轻声道。 “明日早朝,陛下会以北齐暗探挑拨庆国跟东夷城关系,以及刺杀相府二公子为由。 发起国战! 一日之内庆国大军,就会踏足边界,杀入北齐。” 这段话信息量极大,司理理听完目光呆滞人都傻了。 国,国战? 就为了这么个还未行动就暴露的破案子? 不对,等一下,这开战理由自己怎么听不懂呢。 “什么叫挑拨庆国和东夷城关系?林拱之死与北齐又有什么关系?” 陈萍萍轻声道。 “杀林拱的,四顾剑,这件事,是你们北齐谋划的!” 懂了,所以司理理沉默了。 陈萍萍幽幽的说道。 “你是北齐暗探,本应,战前祭旗!” 司理理闻言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紧张的看着陈萍萍。 本应!他说的是本应!应该会有转折…吧。 只听陈萍萍继续说道。 “可你的性命,只有我能保!明白吗?” 闻言司理理心里松了口气,随之而来又变成了忐忑,因为陈萍萍还没说条件,深呼吸了一下后司理理问道。 “代价是什么?” 陈萍萍也不卖关子,柔声细语道。 “从今往后,不管谁问起,刚才那个问题,不要犹豫,答案只有一个。 你没有把真相告诉范闲,范闲没有理由,杀林拱。” 就这?这也…太简单了。 司理理眼里有些困惑,而且这个困惑也埋在她心里好久了,此刻实在忍不住了。 “他到底是你什么人?你和他什么关系?居然这么护着他。” 陈萍萍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问题,依旧在轻飘飘的说着威胁之语。 “如果说错了,这天下没人能保你性命。” 说罢他淡淡的看着司理理的眼睛,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间消失了,眼神也变得阴冷瘆人。 …… 第215章 充满干劲 被那阴森森的眼神一瞅,司理理顿时觉得呼吸一紧,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陈萍萍脸上的笑意很快便恢复了,轻轻的拍了拍手。 不远处等候的言若海当即动身,推着他缓缓走出地牢。 一直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司理理瞬间瘫坐在了地上,重重的喘起气来。 两道大门之间的通道,二人在缓慢前行。 言若海目不斜视看着前路道。 “你若想护着范闲,杀了司理理就好,何必费此周折。” 陈萍萍轻声解释道。 “范闲答应过要保她的性命。” 言若海翻了下眼皮。 “我也想问了,他是你什么人?” 陈萍萍笑了笑。 “故人。” “他从小长在澹州,你怎么见过?” 这次陈萍萍没再回答。 “若海呀。” 言若海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他。 陈萍萍侧了侧身子问道。 “你来监察院多久了?” 言若海懒得去想,因为答案不重要。 “记不清。” 陈萍萍轻声道。 “监察院各处的主事中,可堪众任的,一个是你,一个是朱格。” “论经验,论情感,下一个监察院的主人总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言若海闻言笑了笑,松开轮椅把手,走到陈萍萍的一侧问道。 “怎么说起这个?” 陈萍萍侧头看向他,郑重的问道。 “如果范闲,是下一个监察院的主人,你怎么考虑?” 言若海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想了一下认真的回道。 “监察院是你的,你决定把它给谁,都随你!” 陈萍萍听完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言若海见状反而又笑了,陈萍萍的表情也随之恢复和煦,扭头看向前方。 言若海看着他道。 “我刚才如果反对,你会杀我吗?” 陈萍萍笑了笑,轻声道。 “你我共事多年,何至于此?” 言若海直言不讳。 “共事多年!所以我才知道,你刚才是杀人的眼神。” 话音刚落,他口中那杀人的眼神再次在陈萍萍眼中浮现,转瞬即逝。 言若海说完回到了轮椅后方,推着继续行进起来。 …… 范府。 范闲正在他自设的储药间滑动着碾药轮碾着药。 一边下午的时候他去看林婉儿,见其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知其是伤心过度,心神激荡所致,所以想着再给她准备些宁神静气的药,便其安眠。 正碾着,楼上折梯缓步走下一人,一身黑衣,黑布遮眼,正是五竹。 范闲发现他,赶紧停下手中动作站起身来提醒道。 “叔,你以后来我这儿要小心点儿了,那个监察院的影子一直跟着我!” 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猜测,也不是他察觉到影子了,而是他自皇家别院出来后,影子直接就现身了。 不但明晃晃的告诉他,陈萍萍安排他来暗中保护他,甚至张嘴就问五竹在哪儿,他想跟五竹切磋一下。 面对影子这离了个大谱的操作,范闲无语至极。 他向来不喜欢有人跟着,感觉时刻都在被监视一样,所以之前他格外在意自己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你跟着也就罢了,既是暗中保护,倒是藏在暗中啊!你现鸡毛身呐。 至于五竹的行踪,他连陈萍萍都没说,更何况是只有一面之缘素不相识的影子了。 知道这是陈萍萍的命令,他说话影子未必会听,所以他懒得跟影子废话,白了他一眼后,扭身就走,打算回头直接跟陈萍萍说。 好在影子也没有继续纠缠,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五竹回道。 “他已经,回监察院了。” 范闲有些错愕。 “你都知道?” “陈萍萍是想保护你。” 说到这个,范闲早就想问了。 “为什么呀?” “自然是因为小姐。” “老娘跟他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五竹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且略显焦躁的来回踱步,同时说道。 “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当年小姐被害的时候,替她复仇血洗京都的就是陈萍萍的黑骑!” 范闲闻言眼神一凝,回忆着他白日里见到陈萍萍的一幕幕,喃喃道。 “原来是他,怪不得他对我这么…” 说着他想起来还有问题要跟五竹确认。 “五竹叔,陈萍萍今日跟我说,你带我去澹州是他提议的,是吗?” 五竹偏了偏脑袋。 “是。” 确认了关于陈萍萍的最后一点疑问,范闲舒了口气,他没骗自己。 虽然还不知道他跟老娘究竟什么关系,但就凭他为老娘做的事,为自己做的事,他跟老娘五竹叔的关系肯定很亲近,是个可以信任的! 莫名多了个对自己颇为关照,且可以信任的大佬,范闲心情好了不少,语气轻松的感慨道。 “老娘的魅力还真不是盖的。” 五竹偏偏脑袋没说话。 范闲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重新回到碾药的位置碾起药来,碾着碾着想起一事儿,抬眼严肃的看向五竹。 “叔,陈萍萍说林拱是你杀的…” 五竹抱起铁钎子,直接承认。 “是!” 范闲瞪大眼睛,蹭的站起身来。 “真是你?!你,不是,你为什么要杀他呀?还有,你是怎么知道他在何处藏身的?” 五竹淡然道。 “你丢的纸条被我捡了,杀他的原因是听你亲口说他布局想杀你,所以你想除掉他。 而且我还听到你提了我的名字,说要是我在就好了,就可以帮你轻松除掉他。 我在,所以我帮你杀了,有什么问题吗?” “……” 范闲无言以对,默然不语,哭笑不得。 我他娘那是…口嗨呀!执行力这也太强了吧,言出法随啊。 懂了,口嗨也是会死人的! 沉默良久,范闲吐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反正案子都已经结了。 人杀也就杀了吧,说是口嗨,其实内心深处他也确实有过这个想法,这锅他接了。 令他比较庆幸的是,自己现在才得知这个真相,得以让他白日应对庆帝和林若甫,林婉儿时坦荡无比,万幸啊! 至于日后面对林相或者林婉儿时,他心里会不会愧疚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逝者已逝,老提那伤心事做什么,自然要尽量少提或者不提,问题不大。 想罢范闲耸了耸肩,重新坐下。 “好吧,那这事儿就不提了,对了叔,这么晚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五竹问道。 “问过范建了吗?” 范闲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闻言点了点头。 “问是问过了,但他不肯说。” 顿了一下,范闲问道。 “叔,这个太平别院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老娘曾经住过的一个宅子嘛。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爹提起来还是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不但不让我去,甚至连靠近都不让我靠近,感觉怪怪的。” 五竹听完没说话,脑袋一顿一顿的左右偏移,似乎是在拼命回忆。 想着想着,五竹惨叫了一声,伸手扶住自己的头,铁钎子握不住了,脱手掉在地上。 范闲见状心中一惊,慌忙起身走上前扶着他在桌子另一边坐下了,捡起将铁钎子放到了桌上关心的问道。 “你没事吧叔,想不起来慢慢想,不用急。” 五竹双手抱着脑袋,突然又开始嘶吼。 “我,停不,下来,额啊~” 范闲见状担心不已,但又帮不上忙,给他急的不行,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叔,叔,叔…” 五竹抱着头嘶吼了良久,某一刻嘶吼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消失了。 范闲见状脸色一喜,蹲在一旁扶着他的肩膀。 “叔?是不是没事了,刚才吓死我了。” 五竹缓缓放下双手。 “我好像记起太平别院的位置了。” 范闲紧接着问道。 “在哪儿啊?” 五竹双臂搭在桌上,坐直身子,扭头面向范闲。 “城东,五里外。” 范闲闻言一愣,昨日他郊游的地方野花谷就在城东三四里外,这么说,当时他离太平别院近在迟尺啊。 起身绕到桌子另一边,坐下后,稍显亢奋的同五竹说道。 “老娘留下那边箱子的钥匙可能就藏在太平别院,找到钥匙,就能找回你的记忆了。” 五竹道。 “那明日出城。” 范闲稍一思索觉得不妥。 “明日不行,我现在贸然前往太平别院太过引人注目。” 五竹道。 “那我去!” 范闲想都没想再次否决,去老娘故居找钥匙这种好玩的事情他必须参与! “也不行!” 顿了一下,范闲想起了昨日那场郊游,心中一动,道。 “我有个主意,不过,得让我筹备几日,此次出城,需要很多人同行。” 五竹不解。 “为什么?” 范闲闻言神秘一笑。 “喧闹之处,最容易隐瞒真相!” …… 第二日一早,梅呈安用过早饭后便换上官服去了鸿胪寺。 一踏进鸿胪寺的大门,梅呈安就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之处。 每个人的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昂首挺胸,大步快移,仿佛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原因他也知道,早朝的时候庆帝当众宣布了开启北伐国战的事。 如此重磅的消息,早已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传了京都,并且不断的在向外扩散。 …… 先发两章,晚上还有。 第216章 忘掉的承诺 庆国这台战争机器也随着庆帝的一声令下,开始急速运转起来。 鸿胪寺众人的亢奋不在于战争,而在于战争之后,那会儿才是鸿胪寺大显神通的时候。 一路走过梅呈安微笑着一一回应众人的招呼,刚踏入后院主殿,辛其物就兴冲冲的起身朝他走来。 “呈安,你终于来了,国战的事听说了嘛。” 梅呈安看着他笑道。 “听说了,还要提前恭喜辛大人,咱们鸿胪寺的机会来了。” 辛其物闻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就这还是找到机会朝他挤眉弄眼了一番,同时嗔怪道。 “什么恭喜我呀,是恭喜咱们,哎呀,盼了这么久,这一天终于盼来了,我还真有些小激动呢。” 梅呈安看他举起两个拳头放在胸前,整个人颤动不已,觉得实在有些不忍直视,哭笑不得。 “行行行,知道辛大人激动,但也别这么激动,毕竟国战刚开始,距离咱们登场还有段时间呢,淡定些淡定些。” 辛其物闻言连连点头。 “对对对,有道理,咱们要稳重!” 说罢赶紧放下手,抬头挺胸,右手横于腹部之前,左手置于背后,正容道。 “你看这样怎么样?够稳重吧。” 梅呈安也很配合,闻言后退一步,抱着手臂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想了想道。 “辛大人转一圈看看。” 辛其物保持着仪态乖乖的转了一圈。 梅呈安摸了摸下巴。 “辛大人再走两步。” 辛其物闻言往一侧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 “怎么样?” 梅呈安摇摇头。 “这么走不太行啊,辛大人你得走八字步,而且步伐速度要放慢一点。” 辛其物闻言想了想,转身迈着八字步,缓慢的走了几步,回头问道。 “这样?” 梅呈安笑了,一拉衣袖竖起大拇指。 “对咯,就这么走,够稳重,够有气势!” 辛其物有些犹豫。 “这么走会不会太装了?合适吗?” 梅呈安随意的摆摆手,笑道。 “合适合适,一点儿都不装,这步伐简直是为辛大人量身定做的,简直完美。” 一顿彩虹屁夸的辛其物喜笑颜开。 “是吗?那我练练。” 说着又开始迈着八字步慢慢走了起来。 梅呈安笑了笑,左右看了看,两人说这么久也不见王寺丞冒头,人呢? “辛大人,王寺丞还没来吗?” 辛其物闻言脚步不停,害了一声道。 “早来了,激动的根本坐不住,上外面去巡查指导下属了。” 梅呈安哦了一声,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多做点评,看了一眼还在联系八字步的辛其物,笑着摇了摇头,扭身踩着楼梯回了自己工位。 沉浸在工作中,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到了中午。 收起问卷,简单整理了一下案几,同小红打了个招呼后,梅呈安起身回家。 虽说战争已经开始了,但京都百姓除了言谈间多了些谈资,日子并无不同,一如既往的热闹。 梅呈安倚着车窗看着外面熙熙攘攘,欢声笑语,鲜活真实的人群,不自觉露出微笑。 美好、幸福、自在、安乐,不因战争而忧虑。 挺好的。 回到小院,赶紧脱下官服换回常服,梅呈安溜达着就去了膳堂。 等着上菜的功夫,梅妤兮小声的问他。 “哥,真的要打仗了吗?” 梅呈安嗯了一声,随后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件事了?” 梅妤兮道。 “从小到大,我这还是头一次从话本之外听到打仗这个事儿呢,有些好奇,哥,真实的打仗到底什么样啊?” 梅呈安想了想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话本里打仗什么样啊?” 梅妤兮回想了一下自己看过的话本,道。 “嗯…先是武艺高强的主人公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或者是两军对垒,主人公一箭射杀敌方主将。 然后敌军就溃散了,主人公手下的将士自然而然就打赢了。” “……” 好嘛,还是爽文。 梅妤兮问道。 “哥,真实的打仗是这样吗?” 梅呈安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当然不是,真实的战争…” 顿了一下,梅呈安愣住,真实的战争他也没亲眼见过啊,古代战争戏是没少看,但那是真实的吗?不管了,先糊弄过去。 “真实的战争是双方主将的智谋,排兵布阵,盔甲武器,粮草供应,将士的勇武,情报的搜集等等,方方面面的较量,甚至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远比话本里要复杂的多。” 梅妤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能赢吗?” 梅呈安笑了笑。 “一定能赢!” 梅妤兮眼睛一亮。 “太好了,那我要多吃一碗饭!” “……” 这两者之间有毛线因果关系啊。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梅夫人和梅执礼也被这丫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逗乐了。 梅夫人笑道。 “多吃点好!” 吃午饭的时候,梅妤兮果然说到做到了,不仅多吃了一碗饭,而且吃的喷香。 梅呈安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也被感染了,本来已经放下碗筷了,愣是没忍住又要了一碗,库库开炫。 用过午饭后,梅呈安打着饱嗝,揉着肚子慢悠悠的晃回了小院,有点吃撑了。 就在梅呈安在院里扶着腰溜达着消食的时候,范闲如约而至。 “干嘛呢你这是?” 梅呈安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 “吃多了,消食,你干嘛来了?” 范闲跟上他的步伐,直入主题。 “诶你说,过几天我也组织一场踏青怎么样?” 梅呈安无所谓,随口问道。 “组呗,这次打算去哪儿呀?” 范闲道。 “还去野花谷。” 梅呈安闻言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叉开腿,双手掐腰转动着腰部,好奇的问道。 “还去?上次没玩够啊?” 范闲有样学样,面对面也跟着叉腿,掐腰,转腰。 “不是,这次是有事儿,我娘的故居太平别院离野花谷不远,我想去里面找把钥匙。 就是上次你好奇的那个箱子的钥匙,多叫点儿人也方便掩人耳目。 而且婉儿因为林拱的事心情很差,这次出行我也是想着让她散散心。” 梅呈安恍然,这段剧情啊,没记错的话还挺热闹。 九品箭手燕小乙首次露面,与五竹隔空较量了一番,林若甫最后试探,太子凑热闹被错抓,偏僻独院太子欲跟林相结盟被二皇子破坏等等。 不过不管现实会不会还按照剧中那般发展,他其实都不大感兴趣。 去了除了能见一见五竹,远远看一眼燕小乙用箭射大树,别的他都参与不了,没多大意思,而且玩也玩不好,因为中途就得折返。 再说短时间内连续去一个地方,他也有点儿兴致缺缺,想罢梅呈安道。 “散心啊,那人也不宜叫的太多了,人多嘈杂,而且你中途脱身也不方便。 依我看就你和林婉儿,加上你弟弟妹妹也就够了,来个一家人之旅。” 范闲想了想,点头道。 “有道理!” 活动了半天,感觉差不多的梅呈安瞥了眼一直在照猫画虎的范闲,这厮真无聊。 照例廊下落座。 梅呈安翘起二郎腿端起一小碟话梅吃了起来,这是红薯特意给他准备的。 研制过的话梅酸酸甜甜好吃不说,最主要的是它助消化,当饭后甜点吃真心不错。 范闲在桌上看了看,瞅向梅呈安。 “就一碟啊,别吃独食,给我也来一点儿。” 梅呈安白他一眼。 “我吃来消食的,给你个锤子,压塞了雷。” 范闲这个臭不要脸的,见梅呈安不给,送了他一根中指不说,扯着嗓子就开始喊红薯,生生给自己也要了一碟。 无视梅呈安甩他的各种白眼,范闲吃了一颗话梅,咂巴着嘴同梅呈安说道。 “内什么,藤梓荆让我问你,你答应他儿子的承诺什么时候兑现一下?他儿子给他烦得不行了都。” 梅呈安闻言哑然失笑,藤梓荆这厮巴不得自己不兑现呢,看来是真被小牛同志搞烦了。 “他人呢?” 范闲噗的一声吐出核儿,道。 “在外面等着呢,本来一般中午他都回家的,现在都被他儿子缠的都不敢回去了。” “怎么不叫他一块进来呢。” “叫了,人不来,说他已经不是监察院的了,担心咱俩聊起监察院的一些机密的事他不方便听,我就没勉强他。” 梅呈安点点头。 “行吧。” 至于答应小牛的承诺,这事儿他之前确实还惦记着来着,不过后来是真忘了。 如今案子结束了,国战也开始了,程巨树还在不在监察院是个问题。 看来有必要跑一趟监察院问一下了,高低得给小牛同志一个交代啊。 想着梅呈安扭头看向范闲。 “待会儿你有事儿吗?” 范闲嚼着话梅摇摇头。 “怎么说。” 梅呈安道。 “让藤梓荆跟我去一趟监察院呗,我去里面打听一下情况。 程巨树要是还在,就直接让他去接一趟小牛童鞋,我带着小牛见一面程巨树。 要是人已经不在了…那就带着我去一趟他家,我亲自跟小牛解释。” …… 还有一章要晚一点儿 第217章 没白跑 范闲耸耸肩。 “行啊,噗,一起呗,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个程巨树呢,不过先别急,等我吃完。” 梅呈安好笑的看他一眼。 “急?” 范闲反应了片刻,笑了。 急性子的他居然劝稳如老狗的老乡别急,实属倒反天罡,这事儿是有点儿好笑。 “对了,那天看你跟那个影子交流状态,你跟他很熟是吧?” 梅呈安点了点头。 “算熟吧,怎么了?” 范闲害了一声道。 “陈萍萍派他来暗中保护我,我觉得他脑子有点问题,直接现身把这事儿告诉我了不说,上来就问我五竹叔的行踪,我认识他是谁啊,张嘴就来。” 梅呈安闻言笑了,是影子的风格,想了想开口道。 “影子是监察院六处的主办,有着九品上的实力,院内第一高手,同时也是天下最厉害的刺客。 他平常一般跟在陈萍萍身边,算是他的贴身护卫,有他在,除非大宗师或者你五竹叔,否则没人能动你分毫。 哦对了,他是个武痴,做梦都想跟大宗师交手,现在那四个他没什么机会碰上,所以就盯上了你五竹叔了。” 范闲恍然。 “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么这么关注我五竹叔消息呢,对了,那他那一身黑袍和面具是什么情况?” 梅呈安耸耸肩。 “隐藏身份呗,还能是什么情况。” 范闲好奇的问道。 “那你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吗?” 梅呈安缓缓摇头。 “没有,除了陈萍萍,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儿。” 范闲哦了一声,稍有些失望,想了想道。 “就是说他有可能是我们身边任何一个人?” 梅呈安道。 “可以这么说吧。” 范闲啧啧两声不说话了,默默吃起来话梅,吃着吃着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诶你说,他整日戴着面具罩着黑袍,他怎么吃东西呢?总不能每次吃饭都要躲到小黑屋吧。” 梅呈安乐了,这个问题他曾经也疑惑过。 “傻呀你,既然他可能是任何一个人,那他把袍子一脱,面具一摘,谁知道他是影子啊,自然想去哪儿吃去哪儿吃。” 范闲愣住,反应过来害了一声。 “我又开始犯蠢了,失策失策。” “哈哈哈。” 两人慢慢悠悠的吃完话梅,又喝了杯茶,这才起身出发。 这次梅呈安没蹭范闲马车,而是让青鸟驾上了车,还是自家马车坐着舒服。 跟藤梓荆打了个招呼后,两辆马车直奔监察院而去。 一路无话。 到了监察院,梅呈安下了马车,看了眼忍不住打量监察院大门的藤梓荆笑道。 “旧地重游,进去转转?” 一旁的范闲也附和道。 “是啊,带你去四处转转。” 藤梓荆看了眼监察院的大门,笑了笑,冲二人摇摇头。 “算了吧,好不容易脱的身,再去不合适,行了,我就在这儿等,你们去吧。” 梅呈安和范闲闻言不再勉强他,起身进了监察院,案子是一处的案子,想知道程巨树的行踪自然要问一处。 二人再次突袭了王启年,突袭次数多了王启年都习惯了,看见二人很是淡定,起身离了坐位拱手施礼。 “二位大人怎么来了?” 梅呈安也不墨迹,开门见山问了程巨树的情况,王启年虽然只是文书,但消息贼灵通,这事儿他还真知道。 “程巨树已经被朱格大人送出京都,赶回北齐了,本来是因其暗探身份要将其继续羁押的。 但是听说北齐有个什么将领与程巨树有旧,愿意拿北齐布防图来换,朱大人就给放了。” 梅呈安闻言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得想想怎么跟小牛同学解释了。 范闲则是有些惊讶。 “就这么放人了?北齐那边的人也能信?万一给假的布防图岂不是把咱们自己给坑了。” 王启年道。 “是,王某刚开始也疑惑这事儿来着,为此还特意查了程巨树的生平。 这程巨树一向孤僻桀骜,且与北齐军中将领多有不睦,哪来的故旧啊。 不过后来王某想明白了,这些王某能查到,朱大人岂能查不到,他这么做一定有其深意。” 范闲皱眉想了想。 “将计就计?” 王启年笑出一脸褶子。 “诶,大人果然聪慧,王某心悦诚服!” “去!” 范闲笑骂了一声。 梅呈安问道。 “什么时候放的?” 王启年收起笑容回道。 “就在前日咱们去郊游的时候。” 梅呈安恍然,旋即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嘛,看来不用费脑子编了。 “行了,你继续忙吧,没别的事了。” 跟王启年说了一句后梅呈安看向范闲。 “走吧。” 范闲点了点头。 王启年当即拱手。 “二位大人慢走!” 告别了王启年,两人直接出了监察院,先是把这消息跟藤梓荆说了一声。 藤梓荆听完一脸喜色。 “送走了好,送走了好!” 梅呈安鄙视的看他一眼。 “瞧你这点儿出息,走吧,去你家,我亲自跟小牛解释。” 藤梓荆求之不得。 “走走走!” 两辆马车再次动身出了城,直奔藤梓荆家而去,中间梅呈安叫停了一次,买了三根小牛最喜欢吃的糖葫芦。 当然,不是三根全给他,藤梓荆也不能同意,梅呈安和范闲一人帮他尝了一根。 到了目的地,下了车,藤梓荆引着二人进了院子。 小牛确实在家,不过这会儿还在午睡,藤梓荆本欲叫醒不过被梅呈安阻止了,没那个必要。 三人在院中棚子下坐下闲聊了半晌,小牛终于睡醒了。 小牛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出房门,待他看到了院中的三人,顿时朝藤梓荆飞奔过去,一把扑进他的怀中,叫了声爹。 藤梓荆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好了,起来吧,快看看谁来了!” 小牛闻言站直身子扭头看向梅呈安二人,见到范闲还好,只乖乖叫了声“范闲叔叔”,见到梅呈安就惊喜多了。 “安老大,咱们什么时候去接大个子呀?” 这个称呼是郊游的时候他跟范思哲学的。 梅呈安不答反问。 “小牛啊,看不见你爹娘的时候,你想不想他们?” 小牛想了想,脆声道。 “想呀。” 梅呈安淳淳善诱。 “那看不到的时候你是不是想立刻看到他们?” 小牛用手指点着下巴,歪着小脑袋瓜想了想,点头道。 “想!” 梅呈安打了个响指。 “那你说大个子离开家这么久,是不是也想他的爹娘?也想尽快见到他爹娘?” 思索过后,小牛道。 “嗯…是,所以我们接不到大个子了对吗?他是回家见他爹娘了吗?” 嘶~这孩子聪慧呀。 梅呈安惊叹,范闲眼露惊讶,藤梓荆则是得意的笑了笑,揉了揉他儿子的小脑袋瓜。 “是的,咱们去郊游的时候,他急着回家见他爹娘就走了,等我收到消息已经晚了。 很抱歉不能带你见大个子了,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糖葫芦,你能原谅我吗?” 说罢从背后掏出了那根糖葫芦,举到了他面前。 小牛看见糖葫芦眼睛骤亮,一把接过,舔了一口后看向梅呈安。 “好,我原谅你了。” 藤梓荆:“……” 范闲:“……” 梅呈安喜笑颜开。 “谢谢!” 小牛又舔了一口糖葫芦,大剌剌的一挥小手。 “安老大不用谢,大个子离开家这么久想他爹娘是应该的,既然他回家找他爹娘了,那我就放心了。” 梅呈安伸出大拇指。 “小牛真懂事!” 小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呲溜呲溜的舔起了糖葫芦。 事儿既然已经了结了,梅呈安和范闲也就没有再多留,跟藤梓荆夫人打了个招呼后,三人便出了院子。 从外面拉上院门,藤梓荆一脸不好意思的对二人说道。 “这孩子爱吃甜食,有点儿没出息,让二位见笑了。” 梅呈安闻言啧了一声。 “怎么这么说小牛,人家多明白事理啊。” 范闲附和道。 “就是,这么懂事的儿子哪有你说的那么烦人,这不很简单就解决了嘛,一点就通,太聪明了。” 藤梓荆:“……” 哭笑不得的藤梓荆无奈的说道。 “无论如何,事情总归是解决了,劳烦二位特意跑一趟,谢了。” 梅呈安随意的一摆手。 “跑这一趟我是为了我自己,跟你可没关系,别谢我。” 范闲道。 “我就是跟着瞎溜达,啥也没干,就更谢不着我了。” 藤梓荆无奈一笑。 “行吧。” …… 回到京都,在某个路口两辆马车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了。 这一圈走下来虽然有些折腾,不过在梅呈安看来,这一趟跑的还是很值得的,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回到家,无事一身轻的梅呈安安逸的睡了个午觉。 醒了之后,发了会呆,给自己媳妇儿写了封信,看了会儿书,一下午时间悠然而过,用过晚饭,又做了会儿手工活。 也不是特地制作什么,主打一个瞎鼓捣,看着乱七八糟的四不像成品,梅呈安心满意足的去休息了。 接下来几天波澜不惊,无任何事发生,梅呈安按部就班的上班,休息,就连范闲都难得的没上门骚扰他,安逸的不得了。 一转眼… …… 第218章 收王启年 一转眼,时间来到四天之后。 昨日休沐,梅呈安一大早便去靖王府接出了柔嘉郡主。 也没特地去什么地方,只是在街上游玩了大半日。 赏街景、看杂耍、听说书、尝美食、逛铺子,至晚方归。 柔嘉郡主虽贵为郡主,但碍于身份所限,她反而不能像寻常人家的女儿随心所欲。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上街游玩,却对她来说极为新鲜有趣。 只因在迄今为止她的有限人生里,极少有这种体验。 但凡上街,必有下人丫鬟护卫等一大票人跟着,还要赶人静街,玩个屁呀。 而如今,因梅呈安的缘故,终于得以轻装上阵,放开玩了。 所以她玩的极为开心,一路上叽叽喳喳蹦蹦跳跳一惊一乍,脸上的笑容就没掉下来过。 自家媳妇儿开心,梅呈安就开心,所以只要是媳妇儿想看的想要的想体验的,梅呈安全都满足,一天下来体验直接拉满。 即便到了该回府的时间,柔嘉郡主仍旧兴致不减,意犹未尽,甚至还想接着逛夜市。 梅呈安虽然也想多跟媳妇儿呆一会儿,但天色已晚,再不把媳妇儿送回家,他担心老丈人靖王把他给活劈了。 万一老丈人一生气,以后不放宝贝闺女跟他出门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梅呈安思索再三,还是无视媳妇儿撅起小嘴巴将她送回了家。 后续回家路上的安抚自不必提,自家媳妇儿还是很好哄的,很快她注意力便转移到了今日买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上面。 将媳妇儿送回靖王府,又与靖王和大舅哥李弘成说了一阵子话,赶在晚饭前梅呈安回了家。 回想起昨日美好的一天,脑海里充斥着自家媳妇儿各种娇憨模样,梅呈安嘴角不自觉的弯起露出笑意。 “少爷,少爷?” 耳边忽的传来叫他的声音,梅呈安回过神看向眼前伸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红薯。 “怎么了?” 见梅呈安终于回应她了,红薯松了口气,放下手道。 “少爷,王启年在门外求见。” 梅呈安闻言挑了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这是,这厮居然不翻墙头了。 “让他进来。” “是。” 红薯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王启年过来了。 穿着一身监察院官服的王启年带着笑脸拱手行礼道。 “见过梅少。” 梅呈安上下打量他一眼,勾了勾嘴角。 “你不在监察院当值,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王启年放下手站直身子笑道。 “王某这不是特地来给提司大人汇报前线战况嘛,另外还有点儿小事王某想跟梅少聊聊。” 梅呈安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 “坐吧,喝茶吃东西自便啊,我就不招呼你了。” 王启年笑着诶了一声,当即在他身旁坐下,在茶桌上看了看,抓了一把蚕豆到手中。 梅呈安接过红薯给他倒的茶,抿了一口放下,不急着听汇报,随口问道。 “用过午饭了吗?” 王启年正要往嘴里塞蚕豆,闻言放下手回道。 “用过了用过了。” 梅呈安点点头。 “那开始吧。” 王启年闻言低头看了离自己嘴边近在咫尺得蚕豆,再次放下,正色道。 “战事起后,四处主办言若海言大人当即奔赴边境统筹安排边境密报。 天佑我大庆,目前战事进展甚是顺利。 截止昨日,北境全线已向前推进二百余里,北齐南境诸多城镇关隘已尽数被我军攻陷,战势喜人,还在继续向前推进。” 梅呈安闻言有些乍舌,这才短短几天啊,全线推进这么多,势不可挡呀。 右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桌面,梅呈安道。 “我知道了,还有吗?” 终于把蚕豆吃进嘴的王启年笑着回道。 “目前就这些,过几日北境前线再有什么新的进展,王某再来汇报。” 梅呈安点点头。 “正事说完了,说说私事儿吧,你想跟我聊什么?” 王启年赶紧把新丢进嘴的蚕豆嚼完咽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往下顺了顺后道。 “是这样梅少,亲近小范大人这事儿我跟陈院长聊过了,那边实在是没什么机会。 与其在那边这么不尴不尬的处着,王某还不如投入梅少的麾下,替梅少做事…” “不是你等一下!” 梅呈安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去,放下茶杯赶紧打断他,纳闷的说道。 “没事儿吧你,投我麾下干鸡毛啊,不是跟你说了别急嘛,你这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王启年无奈道。 “梅少你先别急呀,先听王某说完嘛。” 梅呈安无语,摆摆手示意他继续。 王启年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王某这么选,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 一个是王某与梅少相识数年,够熟悉够亲近够信任,交流起来更方便,而且替梅少做事也更符合王某本心意愿。 再一个,梅少与小范大人关系极为亲密,他那边若是有事,梅少你总不会置之不理吧。 若有用得着王某的地方,梅少自然会直接吩咐,王某也会尽全力出手相助。 而且王某也不是光为自己考虑,同样也是在是替梅少考虑。 作为检察院提司,在监察院没有自己的心腹手下怎么能行呢? 放眼监察院,还有比王某更合适的存在吗? 有王某在,梅少无论是想及时了解监察院各种消息动态,还是想做些什么都更方便些。 如此一来,王某明确了身份,了了一桩心事,梅少得到一个得力的心腹手下,小范大人那边也不吃亏,一举三得,三赢啊梅少。” “……” 神他妈三赢! 梅呈安嘴角一抽,他听明白了,范闲那边有了藤梓荆,他不好强凑过去。 自己和范闲关系不错,而他跟自己关系又一向亲近,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了。 王启年这厮是在曲线救国啊! 这一套套,还他妈挺有理有据,他竟无言以对,想了想梅呈安问了一句。 “陈萍萍怎么说?” 王启年闻言眼睛一亮,以梅少的敏锐和口才,他没驳斥自己的想法,那就代表意动了呀,有戏! 想着王启年嘿嘿一笑回道。 “陈院长考虑了下,同意了,说他没意见。” 嘶~没意见? 陈萍萍这老东西什么意思? 亲自给范闲挑得助手跑自己这边了,他就这么轻易放人了? 对自己和范闲的关系这么信任的吗? 还是说,他压根儿就不在乎? 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梅呈安索性不想了,思绪回到了王启年身上。 王启年想入他麾下,他肯定是不吃亏,甚至是赚大了,王启年的能力他知之甚深,更是陈萍萍严选,顶级人才无疑。 之所以犹豫,并不是因为他嫌弃老王,主要是不想耽误他的前程。 毕竟投在自己麾下跟直接投在下任监察院院长麾下还是截然不同的。 他真的想清楚了? 想着梅呈安抬眼看向王启年。 “老王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你可想好了,我跟范闲虽然都是提司,但此提司可非彼提司啊。 事关你未来前程,我劝你还是谨慎考虑为好,其实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着…” 王启年果断道。 “王某已经考虑清楚了,跟着小范大人固然前程远大。 但王某坚信跟着梅少前程也未必会比小范大人差多少! 最主要的是,小范大人那边除了监察院,不出意外的话内库也要归于他手。 看似花团锦簇,实则烈火烹油危机四伏,王某胆小,为自己为家人,王某觉得还是呆在梅少身边更为稳妥。 所以…” 说着王启年站起身来,朝梅呈安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王某愿为梅少献犬马之劳!”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梅呈安还能说什么,摆摆手道。 “行了,少跟我来这套,赶紧起来!” 王启年嘿嘿一笑站起身子。 梅呈安看着他道。 “话已至此,再啰嗦推辞那就是我矫情了,你入我麾下的事我应下了。” 王启年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正要再次躬身行礼,腰下到一半突然又蹲住了,抬头看向梅呈安。 “那个,梅少,您看看王某这个薪酬…” 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懵逼的问道。 “还要薪酬?” 王启年腰又竖直了,瞪大眼睛道。 “当然要了,既入您麾下,王某以后可就是梅少的人了。 我为您效力,就相当于您私人雇佣的手下,既然是雇佣,您当然得给我相应报酬了。 您不给我钱,怎么证明咱们之间的隶属关系呢,再说…” “行行行!” 梅呈安听的头都大了,赶紧叫停,虽然两世为人,但他也没有这种收人入麾下的经验。 这一块他还真不太了解,莫不是跟帮会收小弟一样,得给小弟开工资?这么说倒也合理。 想着梅呈安挠了挠头。 “这个…你想要多少?” 说到这个王启年立马来精神了。 “我听说,小范大人给藤梓荆开的薪酬是五十两,还给两亩土地肥沃的田地,还有一头牛,还要给他儿子找私塾读书…” …… 卡文卡的厉害,第二章要晚一点,我尽量赶 第219章 随他心意 “王某不是那贪心的人,也不多要,您就照着他这个标准给我就行,另外,地和牛王某就不要了,您给折算成银两得了,也就是…” 王启年说着伸出右手一顿比划计算,手势不断变换,最终停下来时,他比划的是八。 将右手伸到梅呈安面前,王启年一本正经的说道。 “您每月给我八十两就可以了!” “……” 梅呈安都气笑了。 “好好好,你还真不贪心,八十两是吧?” 王启年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没错,八十两就够。” 梅呈安闻言笑的更开心了,笑着笑着,忽然在某一刻突然收起了所有笑容。 “太贵了,收不起,再见!” 说罢梅呈安起身就走,一点都没犹豫。 王启年跟着笑的好好的,本以为价钱基本谈妥了,没想到梅呈安突然就变脸了。 大惊失色的王启年慌忙上前拉住了梅呈安,将他拉回了座位。 “别呀梅少,谈价钱最重要的不是谈嘛,您要嫌我价钱开的高,您可以还价啊,怎么能一言不合就走呢,坐坐坐,您坐下,再谈谈嘛。” 被王启年重新按回座位的梅呈安瞥了他一眼。 “谈是要建立在双方都有诚意的基础上才能谈下去的,你有诚意吗?” 王启年一本正经的说道。 “当然有啦,诶,梅少,我可没多要呀,两亩肥田外加一头牛,折算个三十两不过分吧。 而且我家霸霸是女孩子,也不用您帮着找私塾,总的来说我要的不算多呀。” 梅呈安嗤笑一声,嘲讽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范闲每个月都给藤梓荆两亩肥田和一头牛是吗?” “啊这…” 被点破的王启年也不觉得尴尬,眼球咕噜噜一转,一拍大腿,作恍然大悟状。 “害,梅少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误会了误会了,梅少没理解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头一个月给我八十两,后面还是照五十两给就成。”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啊,原来是口误呀。” 王启年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绝对是口误!”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演了。 “老王,我是不差钱,但也不是冤大头,你我都知道这钱给的有多虚高,你知道范闲一个月月银才多少钱吗?三十两! 范闲之所以给藤梓荆那些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京都会面临怎样的危险,他感激藤梓荆愿意留下来陪他一起冒险才会如此舍得,说白了那是买命钱。” 顿了一下梅呈安无奈的继续说道。 “这钱我可以给你,也不用你卖命,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钱上面你少给我耍你那八百个心眼子成吗?” 王启年闻言松了口气,说的搞这么严肃他还以为是什么要求呢,原来就这啊,那太简单了。 将胸口拍的邦邦响,王启年保证道。 “没问题没问题,梅少放心吧,王某保证绝不再犯!” 耳闻这熟悉无比,听过n次的保证,梅呈安无奈的抚了抚眉头,叹了口气! 这厮的保证要是能信,猪都能上树了,感情说了半天说了个寂寞,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算了,就这样吧,大不了下次再犯的时候扣他钱好了,那样估计还比较管用。 想罢梅呈安不再多言,冲红薯招了招手,在她耳边小声吩咐了一句。 红薯当即起身进了屋子,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都拿着一张银票递给了梅呈安。 梅呈安没接,直接指了指王启年。 “给他。” 红薯闻言又走了两步将银票递给了王启年。 王启年双手恭敬的接过,笑道。 “多谢红薯姑娘,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红薯冲他微笑颔首示意,福了一下身子后便退到了一边。 王启年一脸笑意的打开银票看了一眼,这一看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嘶了一声抬头看向梅呈安说道。 “梅少,这钱…不太对吧。” 梅呈安勾着嘴角。 “哦?哪儿不对?” 王启年又低头看了一眼后,抬头说到。 “这上面,怎么才三十两啊?” 梅呈安哦了一声。 “就是三十两啊,你忘了你还欠我五十两吗?加上那五十两不就正好八十两嘛。” “……” 梅呈安神清气爽,翘着嘴角问了一句。 “还有问题吗?” 王启年嘴角一抽。 “没,没了。” 梅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 “行了,接下来说一说你要干什么吧,我这边府上也不需要你当值,你日常还是在监察院当值就可以了,有什么情况及时来通报一声就可以了。 嘶~这么一说,好像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啊,我这钱给的怎么觉得这么亏呢?” 王启年闻言赶紧将银票塞进怀中,生怕梅呈安反悔,伸手道。 “不亏不亏,绝对不亏,以前王某是偶尔才会来,日后王某每日都会来府上报道的,这样无事便罢,有事的话梅少以后吩咐我也方便些。” 这么一听,好像也还行,虽然大概率没事安排他,但最起码跟以前比起来有了些区别,这钱花出去多少多少有点儿响儿,聊胜于无吧。 想罢梅呈安笑道。 “行吧,你不嫌折腾就行,什么时候来心里有数吧?” 王启年道。 “有数有数,除非有紧急情况,否则王某会在午后或者晚上来,休沐日的话,王某就晚上来。” 梅呈安点了点头。 “好,正事就聊到这儿,你也别站着了,坐吧,聊会儿天。” 王启年笑着应了一声。 “诶好!” …… 两人又闲聊了半个时辰,王启年就起身告辞了,最近监察院确实忙的厉害,他也不好脱岗太久。 望着王启年离去的背影,梅呈安若有所思。 红薯上前收拾着茶桌上已经消耗一空各种碗碟,开口问道。 “少爷,您跟王启年不是朋友吗,怎么现在又要花钱雇佣他了,有这个必要吗?” 梅呈安回过神看了她一眼,这个问题有些复杂,他也没想明白,耸了耸肩道。 “我也不知道哇,既然他想,那就随他心意咯。” …… 来不及了,就这些了 第220章 不能吧 当晚。 时隔四天,范闲再次到访。 “钥匙找到了吗?” 梅呈安正坐在长桌上掏葫芦,察觉到他来了,头也没抬的问了一句。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是我?” 范闲先是惊讶的回问一句,随后不紧不慢的走上前的过程中语气轻松的答了梅呈安的问题。 “没,钥匙不在那,你这是在,掏葫芦?” 梅呈安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条葫芦瓤后,放下葫芦看向范闲,指了指自己耳朵。 “当然是听出来的,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一样的。 我突发奇想,打算自己动手做一个酒葫芦。 既然没找到钥匙…看你这轻松的模样,莫非另有收获?” 范闲在他对面坐下,闻言伸手示意。 “停,咱能别这么聊天了吗?听着累,理解起来更累,咱还是一问一答吧,你说呢?” 梅呈安耸耸肩。 “当然。” 范闲点点头。 “ok,我先回答你的问题,被你说准了,确实另有收获,你猜我在太平别院看见谁了?” 梅呈安见范闲脸上一副你绝对猜不出来的表情,顿时笑了。 “谁呀,神神秘秘的,难不成你看见陛下了?” “……” 范闲脸上的表情一僵,骂了一声。 “靠!” 梅呈安假装惊讶。 “我瞎说的,你这个反应…卧槽,你不会真看见陛下了吧?怎么可能呢?” 这个反应才对嘛! 范闲变脸速度贼快,脸上的郁闷瞬间消失露出喜色,拍了一下桌子。 “怎么不可能,我还真就看见陛下了,当时差点儿没给我惊着,我人都傻了。 诶,他跟我娘好像也认识,听他那语气,好像是以太平别院主人自居。 难不成老娘死后他把院子给买下了?啊,怪不得我爹不让我去,也不让我靠近呢,他兴许早就知道此事。 只是,我想不通的是,陛下闲着没事买我娘院子干什么?关键是我爹还同意了。” 少年,你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梅呈安拄着下巴听完,心里感叹一句,假装思考了一下后道。 “其实也说得通。” 范闲愣了一下。 “怎么说?” 梅呈安道。 “你想啊,你娘创造了那么多在世人眼里不可思议的东西,一个内库一年的收入比一国财政收入都要高了。 陛下能不对你娘那么多奇思妙想是怎么来的感兴趣嘛。 他买下你娘的院子,兴许是怀疑里面藏着你娘秘密,想要探究一番也是有可能的。” 范闲嘶了一声,想了想,面露恍然之色。 “有道理!八成就是这样,别说陛下了,搁我我也好奇,合理合理。” 撂下此事不再多想的范闲兴冲冲的说起另一件事儿。 “诶,你听说过燕小乙吗?” 梅呈安点头道。 “听过,但没见过,天下唯一凤毛麟角的九品箭手,怎么,你也碰见他了? 哦也对,他是大内侍卫统领,陛下既然在那,那你碰到他也不奇怪。” 范闲嗯了一声。 “这个燕小乙确实厉害,当时五竹叔在湖对面吸引他注意力,我去的太平别院。 等我出来一看,嘿,你猜怎么着,隔着大几十丈的湖面。 这个燕小乙竟然把一颗一人环抱那么粗的大树生生射断了,而且切面平整。 要不是那一道道清晰的箭痕,我差点儿以为是被锯断的。 太屌了! 哦对还有,当时我跟陛下在屋里,这个燕小乙居然站在门外三丈远,隔着门就能听出我的屋内位置。 我当时可没说话,他这是隔墙听呼吸声辨位呀,属实有点牛批。” 梅呈安听完笑了笑。 “正常,九品箭手嘛,练的就是眼里和耳力,那是人家吃饭的家伙。” 范闲点了点头。 “不过他好像对我的态度不是很好,还跟我撂狠话呢,说记住我了。” 梅呈安乐了。 “废话,人家身为侍卫统领,守护陛下是人家的职责。 结果被你和你五竹叔这一番戏耍,还让你成功突破防护,近了陛下的身。 你要是刺客那就真出大事了,掉脑袋的罪过人家能给你好脸才怪。” 范闲想了想也笑了。 “也是哈,那是应该记住我,哈哈。” 梅呈安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双手捧着茶杯看向对面还在没心没肺傻乐的范闲问道。 “钥匙不在太平别院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还没找呢嘛。” 范闲害了一声。 “五竹叔说的,我之前跟你说过吗,他记忆出了点儿问题,好多以前的事他都记不清了。 这个估计也是他刚想起来的,他说我娘生前留下的东西好多都在宫里太后的手中。 钥匙八成也在她手里,啧,说起这个我就头疼,想找到钥匙就只能找机会探一探皇宫了。 更糟糕的是,那个疑似宫中大宗师的洪四庠就守在太后身边。 本来就是超高难度了,如今更是雪上加霜,直接晋级为地狱难度,难顶!” 梅呈安笑呵呵的说道。 “有什么难顶的,把你们之前那套操作照搬过去不就好了。 让你五竹叔吸引那老太监注意拖住他,你进宫去偷钥匙,这不soeasy嘛。” “……” 范闲有些无语。 “你跟我五竹叔的想法一毛一样,关键是你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宫里可不只有大宗师啊,那个九品箭手燕小乙也在呢。 五竹叔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就算了,他有那个实力,你凭什么呀?你又不是大宗师。” 梅呈安一摊手道。 “是你去又不是我去,我为什么要把他放在眼里。” “靠!” 范闲一脑袋黑线的冲梅呈安竖起一根中指。 “哥们儿的命不是命是吧。” 梅呈安呵呵一笑。 “开玩笑的,其实是对你有信心,放心吧,你一定没问题,打小儿我就看你行!” 范闲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说着他自顾自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罢捧着茶杯正色道。 “除了太平别院的事儿,今日踏春也出了意外。” 梅呈安闻言挑了挑眉。 “哦?说来听听。” 范闲也不卖关子,把他自太平别院回到露营地后了解的经历的事全部讲了一遍。 梅呈安听的津津有味,虽然他对这段剧情了如指掌,但这么精彩的经历从本人口中讲出来又是另一番意趣。 听罢梅呈安笑道。 “你这一天的经历可真够丰富多彩的。” 范闲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林相居然还没放弃对我的怀疑。 也正因此,他想着最后试探我一波,这才引出了后面这一系列变故。 好在今日之后,他应该是彻底消除对我的猜疑了,多少也算点儿收获。 至于太子和老二,我之前想过他们俩会针锋相对,但没想到会激烈到这种程度。 我们前脚进了屋子,后脚老二就闻着味儿过来了,几十个人呀,就这么被谢必安分分钟杀了个干净,血流了一地,妈耶,杀性重的一匹。 最让我感觉到离谱的是,太子居然跟我说他与我之间从未有过不解之仇。 说我有才名,他也惜才,要与我携手同行。 妈耶,他这是拉拢我呀,你敢信吗?” 梅呈安道。 “有什么不敢信的,你现在不单单是你自己了,你还是林相选择的未来继承人。 他可是第一权相,门生故就遍布朝野,如此庞大的政治利益集团,太子心动也正常呀。 老二不也是担心这一点才赶紧赶过去搞破坏嘛。” 范闲道。 “是,这一点你说的没毛病,我也知道在利益的驱使下即便有再大的仇恨也可以握手言和。 关键是他说与我没有不解之仇啊,这句话你不觉得特别奇怪吗? 远的不说,澹州刺杀,自我入京之后三番五次针对我,近一点的就是林拱布局相杀我。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跟我说没有不解之仇?这还真是给我整不会了。 他要是为了利益装傻充愣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说的太坦然了,坦然到让我觉得他这话是发自内心说的!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就不对劲了呀,难不成咱们之前一直怀疑的对象搞错了? 最要紧的是,不是他,能是谁呢?” 梅呈安静静的听完,喝了口茶后道。 “那就从头捋一捋,然后再排除一下,结果不就出来了嘛。 首先,通过范州刺杀一事,咱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幕后之人是皇室中人。 因为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做到在监察院假传密令,这点你没异议吧。” 范闲摇摇头。 “没。” 梅呈安继续说道。 “那么好,皇室中人,而且还看你不爽的人多吗?” 范闲想了想道。 “还真不少,据说后宫对都我多有不满,我知道的就有俩,一个太后,一个长公主。 另外就是太子了,老二对我一直还蛮欣赏的。” 梅呈安点点头。 “太后对你不喜是因为你的名声差,跟你没有直接利益冲突,所以她可以直接排除掉。 那么就剩太子和长公主了,要是不是太子的话,那就只剩…” 范闲直接接过话茬儿。 “长公主?她?不能吧,她一个深宫妇人,又是婉儿的生母,她…” …… 第二章要稍晚一点 第221章 啪啪打脸 范闲之所以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是因为。 他突然想起来,下午他在相府书房跟林相谈论是谁指使宫里大宗师杀林拱的时候。 曾提及过长公主。 当时林若甫曾一脸慎重忌惮的跟他说过一句话。 长公主是个疯的!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配合上刚才的排除后结果,直接就给范闲干沉默了。 福尔摩斯曾说过,排除了所有错误选项后,剩下那个无论有多难以置信,它都是真相。 甚至连为什么他都懒得去问去想了。 长公主如果真的是个疯批,疯批杀人需要理由吗?或许她真有,但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若是个正常人他还可以谈一谈,毕竟是婉儿的母亲,仇恨能化解的话尽量化解。 但疯批脑回路与常人不同,理解都理解不了更何况让他谈了,所以想都不用想,这个仇算是结定了。 沉默良久,范闲苦恼的捂住了脸。 “清汤大老爷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梅呈安笑着安慰了他一句。 “其实这么着也算好事,最起码让你搞清楚了一直想杀你的到底是谁,省得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各种猜疑了,接下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就完了。” “行吧。” 范闲抹拉一遍脸,放下手看向梅呈安。 “明日我要进宫一趟。” 梅呈安一拍桌子。 “好,痛快!直接杀进宫去,爱谁谁。” “……” 范闲翻了个白眼。 “想什么呢你,我杀个锤子杀进宫,我想把你给杀了! 是今日在太平别院的时候,陛下跟我说让我明日进宫一趟。 说是婉儿自小在宫中长大,颇得宫里的娘娘们喜爱,所以她们都想看看我。” 梅呈安喔了一声。 “好事儿啊,算是见家长了,正好可以跟那个一心想弄死你的丈母娘battle一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范闲嘶了一声,低头在桌上找了找,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就从桌子中央的枣盘里抓来一个红枣潮梅呈安丢了过去。 “没完了是吧你!” 梅呈安一把接过,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范闲又飞了他一记白眼后说道。 “这次进宫主要是熟悉一下宫中路线,为偷钥匙…嘶,不对,那是我娘的钥匙,应该说是取回钥匙做准备。” 梅呈安吃一口红枣,甜不滋儿的。 “宫里的路线可有点儿复杂,你一个人能记得住嘛,最好再叫一个,查缺补漏。” 范闲想了想道。 “有道理,那我叫上若若一起,她记性比我好。” 梅呈安啃完红枣,将枣核儿丢进垃圾桶。 范闲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问道。 “我听婉儿说,靖王妃去世的早,柔嘉郡主小的时候也经常在宫中玩耍,也算是宫里娘娘们看着长大的,你就不需要进宫见一见家长嘛?” 梅呈安想都没想回道。 “我进个锤子宫呀,她俩就不是一回事儿。” …… 令梅呈安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吃早饭的他就被打脸了。 早饭桌上,梅长安端着一碗粥,筷子上还夹着小菜,目瞪口呆的看着梅执礼。 “爹你说什么?” 梅执礼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陛下命你进宫,宫里的娘娘们从小看着柔嘉郡主长大,对她颇为喜爱,所以想见见你。” “……” 这一套词儿,怎么这么耳熟呢? 想起来了,庆帝也是这么跟范闲说的,喵的一个字都没改! 主打一个省事儿是吧。 不是,关键令他想不通的是,林婉儿跟柔嘉俩人的情况完全不同啊,这他喵也能概而论之? 梅呈安犹豫了下,问道。 “能,不去吗?” 梅执礼脸上笑容消失,一瞪眼。 “当然不能,这是陛下口谕,想什么呢你。” 梅呈安嘴角一抽,夹小菜的手也为之一颤,小菜差点儿掉桌子上,于是他赶紧夹进嘴里。 之前味道不错的小菜如今嚼着也有些苦涩。 对面的梅夫人一脸好奇的问道。 “安儿你为什么不想进宫啊。” 梅妤兮也好奇这事儿,附和着问道。 “是呀哥,我想去还没机会呢,你为什么不想去呀?” 梅呈安迎着家人们好奇的目光,无奈的说道。 “去了就是磕头下跪,一磕就得磕一圈,还要被一众娘娘们各种打量问询,跟耍猴一样,而我,就是那只猴,搁谁愿意去呀。” 听他说的有趣,梅夫人和梅妤兮没忍住直接笑了起来。 就连梅执礼也有些忍俊不禁,不过被他忍住了,抽搐着嘴角同梅呈安说道。 “不愿意去也得去,这一遭你迟早都得走一趟。” 梅呈安叹了口气。 “知道了爹。” 说罢看向梅夫人。 “娘你跟我一块去吗?” 梅夫人摇摇头。 梅执礼开口道。 “你娘不去,就你自己,宫里传话说有引路人,到时候你跟着走就可以了。” “别啊,我一个人多孤立无援啊,娘不去… 说着梅呈安扭头看向妹妹。 “那你跟我一起。” 谁知梅妤兮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去,不去,哥还是自己去吧。” 梅呈安纳闷了。 “刚才你不是还说你想去吗?” 梅妤兮伸出白嫩的食指在梅呈安面前晃来晃去,娇声道。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那会儿我也没想到进宫居然要一路磕头呀。 这还要感谢哥你给我介绍,不然我还真有可能被你忽悠着一起去了。” “……” 梅呈安无语的看着妹妹,气不过直接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梅妤兮哎呦一声,捂着额头就告状。 “爹娘,你们看哥~” 梅呈安切了一声,端起碗筷吃了起来,事已至此,还是填饱肚子要紧。 梅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让你跟你哥耍贫嘴,现在知道痛了吧!” 梅妤兮一听不乐意了。 “娘~你偏心!” 梅执礼用筷子敲了敲碗边。 “好好吃饭!” 梅妤兮一瘪嘴,不敢说话了,低头安静的吃起了饭。 膳堂重新安静了下来,只余下一阵微不可闻的咀嚼声在蔓延。 用过早饭,梅呈安回了小院,让红薯帮他挑起了衣服。 红薯一听少爷是要进宫拜见娘娘们,顿时慎重的挑选起来。 挑来挑去,她给梅呈安挑了一套黑衣红底宽袖套装。 淡金色暗纹满绣,独特又亮眼的枪驳领造型,好看的一匹。 梅呈安看了两眼,好奇的问道。 “之前没见过这套呀,你新做的?” 红薯笑道。 “是,少爷,刚做好不久,这套少爷感觉这么样?” 梅呈安伸出大拇指笑道。 “你的眼光和手艺还用说吗?肯定超级满意啊。” 红薯顿时喜笑颜开,放下衣服,先服侍梅呈安洗漱了一番,然后帮他更衣换上这身新套装。 最后则是帮他重新梳头,更换束发器。 整装完毕后,梅呈安站在铜镜前好生的欣赏了一番自己一身帅气的造型,完美的身姿,满意的连连点头。 真不是他自恋,有一说一,确实帅。 等到青鸟那边套好马车,梅呈安就没再耽搁直接登上马车朝宫里出发了。 宫门口。 一辆悬挂范家标识的马车缓缓停下,从马车上陆续下来三个人,分别是范闲,范若若,以及柳如玉。 柳如玉走在前面,带着范闲和范若若朝宫门口而去。 此时早已有引路太监在宫门口处等候,等三人近前,率先躬身行礼。 “敢问三位可是柳夫人,范闲范公子,范若若小姐?” 柳如玉微微颔首。 “正是。” 引路太监道。 “小的奉命在此等候,还请诸位稍等片刻,待最后一位到了,小的即刻带诸位进去。” 闻言三人齐齐愣了一下,柳如玉挑了下柳叶眉。 “还有一位?娘娘们不只要见我家闲儿吗?还要见谁?” 范闲和范若若也疑惑的看着那太监。 引路太监,拱手正要回答,又一辆马车行至宫门前停下了。 众人都被近在咫尺的马蹄声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去。 当看到驾驶位上坐的是男装打扮的青鸟时,范闲先是恍然,随后嘿嘿的笑了起来。 范若若诧异的小声问道。 “怎么梅家哥哥也来了。” 范闲笑着看了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没开口。 柳如玉听了一耳朵,心中疑惑,梅家哥哥?谁呀? 正疑惑不解见,梅呈安出了车厢。 看到梅呈安那一刻,柳如玉和范若若齐齐眼睛一亮。 柳如玉: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范若若:梅家哥哥这身比哥那身强了不止一点半点儿呀,哥真是该减肥了,哎。 踩着马凳下了马车,梅呈安犹豫了下,还是朝几人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拱手道。 “梅呈安见过柳夫人,若若妹妹。” 就在两人福身回礼的时候,范闲嘿了一声。 “就完了?这还一人呢,怎么不见过我呢?” 梅呈安板着脸瞥了他一眼,敷衍的朝他拱了拱手。 范闲乐的不行,还想继续调侃,柳夫人笑着开口了。 “呈安是吧,早就听思哲说起过你,如今终于得见了,听闻你与我家闲儿是好友,那便随着他一起唤我柳姨娘吧,这样亲切些。” 梅呈安从善如流,颔首道。 “是,柳姨娘。” …… 第222章 祝福他吧 柳如玉温婉一笑,看了一眼引路太监,问梅呈安。 “莫非,呈安你今日也要进宫拜见诸位娘娘吗?我们要等的最后一位不会就是你吧。” 梅呈安无视范闲调侃的目光,腼腆一笑,没有说话。 引路太监适时开口。 “正是梅公子,诸位既到齐了,还请随我来吧。” 一行人不再多言,当即入了宫门,朝后宫走去。 几人的前进队形是这样的。 引路太监走在最前方,相隔四五步远的后方是柳如玉,范若若则是紧跟在柳如玉的右后方,再往后隔两三步远的就是梅呈安和范闲。 其实本来是梅呈安一个人吊在最后,人家是一家子,他不太想硬凑过去,觉得尴尬。 并且他此刻不太想搭理范闲。 可范闲与他的想法正好相反,主动落后几步凑到了他的身边,非要死皮赖脸跟他一起走。 范闲杀人不忘诛心,直接贴脸嘲讽。 “哟~昨儿个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说没自己事儿的呀,还给我这一通分析原因呐。 搞得我都信以为真了,结果转天人就臊眉搭眼的进宫了,啧啧啧,我都替他脸疼,嗨呀!” 梅呈安黑着脸一声不吭,看都不看他一眼。 范闲也不以为意,继续阴阳怪气。 “诶,要搁我呀,说啥我也不会来的,大不了就抗旨,谁让我有骨气呢,谁让我要脸呐,这要去了多臊的慌呀,嗨呦喂。” 靠,没完了是吧,你丫才没骨气不要脸呢! 梅呈安嘶了一声,瞥向范闲。 “你能不能滚,莫挨劳资。” 见一直闷不吭声的老乡终于忍不住了,即便被骂,也感觉跟三伏天喝冰啤酒似的爽的一匹,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 “哟哟哟,急了急了,某人急了哈哈哈,我就不滚,我就挨着你,诶怎么样,诶气不气?” “我他妈!!!” 忍不了的梅呈安当即停下,抬脚就要飞踹,这下范闲溜的比兔子还快。 跑回家人队伍后还不忘回头继续犯贱。 “诶,踢不着,好气哟,略略略~”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长袖中双拳紧握,嘎吱作响,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好好好!你个死贱人!你给劳资等着!!! 两人闹的动静虽不大,但也不算小。 范若若先是侧目看了一眼哥哥范闲,见他搞怪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下差点儿笑出声,赶忙捂住嘴偷笑。 柳如玉更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瞥了一眼二人后小声的喝斥范闲。 “胡闹什么,也不看看场合,这是皇宫!” 范闲吐了舌头,讪笑着正了正身形,老实的跟着走了起来。 队伍重新恢复安静,稳步前进,老实的走了一会儿范闲还偷偷的回头看了眼老乡。 看到老乡重新恢复淡定甚至还微笑回看他,范闲嘴角一抽,心生悔意。 坏了,被扳回一局,不该看他的! …… 一路无话,一行人行至后宫前廊拐角处碰到了看样子早就在此等候的侯公公。 见过礼后,侯公公笑着同柳如玉寒暄道。 “许久不见,夫人风采照人呐。” 柳如玉闻言抿嘴一笑。 “许久未见,公公还是那么会说话,不知今儿个,哪几位想见我们闲儿呀?” 之所以没提梅呈安,是因为不是一家的,她也不好擅自越俎代庖。 侯公公回道。 “几位看着两位郡主长大的,都想瞧一瞧范大公子和梅大公子,还有太后那边,不过要等午膳后了。” 人说一,你回二,队伍后面的梅呈安听着觉得尬的不行。 怎么形容呢,人家一家人,自己一个人,有种寄人篱下的即视感,感觉自己很多余的样子。 早知道绑也要把妹妹一块儿带过来了,那样可能还好一些。 果然,柳如玉愣了一下,把两人放一块说是什么意思呀,不是要分开走见不同的人嘛,莫非要同行? “额,侯公公,梅公子莫不是要与…” 侯公公笑道。 “娘娘们贵人事忙,就不分开见了。” 言下之意就是图省事儿就一块见了呗,太草率了吧,梅呈安腹诽了一句。 顿了一下侯公公又道。 “本来梅公子那边也该由长辈陪同一起入宫的,想着范公子这边有熟悉宫闱的夫人陪同了。 娘娘们又打算一块见,所以就让梅公子独自入宫了。 所以这一路上,还要劳烦夫人多多关照一下梅公子。” 范闲闻言当即回头冲老乡挤眉弄眼一番,被梅呈安直接无视。 柳如玉恍然,这事儿对她来说小事一桩,微笑颔首。 “应该的,那我们先去哪儿?” 侯公公微笑道。 “夫人来了,自然先去宜贵嫔处。” 柳如玉想了想问道。 “不是应该先去拜见皇后吗?” 侯公公回道。 “皇后今日身子不适,就先不见了!” 柳如玉点了点头。 见她没问题了,侯公公当即伸手示意。 “这边请。” 说罢率先走在前方引路。 一行人不紧不慢的缀在后方。 柳如玉回头朝负手走在后方的梅呈安招了招手。 “呈安,上前些,我有话要叮嘱你们。” 梅呈安当即紧走了两步,站到了她的右侧。 柳如玉又把范闲叫到她的左边,范若若自动挪动到了范闲另一边,四人并行前进起来。 柳如玉左右看了看,轻声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去过御书房,但这儿才是真正的后宫。 千万不要觉的好奇就四处探看,说不好就会有人参你个惰慢失仪。” 说着柳如玉瞥了眼范闲。 “尤其是你,多跟呈安学学,稳重些,少探头探脑的四处瞎看!” 梅呈安闻言悄无声息的勾了勾嘴角。 被老师当堂点名咯,该! 范闲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被点名不可怕,当着老乡面儿被点名就有点尴尬了。 轻咳了一声后,范闲赶忙转移话题。 “诶,姨娘跟宜贵嫔认识啊?” 柳如玉也没多想,闻言解释道。 “宜贵嫔是我堂妹,皇室素来,对我柳家恩重。” 范闲恍然,想了想问道。 “如此家势,那姨娘干嘛还要嫁给我爹呀,图什么呀?” 梅呈安闻言忍不住挑了下眉,靠,哥们儿你是不是虎啊,这种问题是你能问的吗? 而且还是当着我这个外人面儿问,不顾别人死活是吧。 柳如玉果不其然羞恼不已,纵使她再彪悍也有点儿扛不住这灵魂一问。 于是直接冲口无遮拦的范闲翻了个白眼道。 “要你管!老娘乐意不行啊!” 范闲作恍然大悟状。 “哦哦,我懂我懂,真爱无疑了。” 范若若抿嘴含笑。 梅呈安撇了撇嘴,在心里给范闲竖了个大拇指,哥们儿你是真勇啊! 柳如玉无可奈何的再次白了范闲一眼后,告诫道。 “私下就不说了,待会儿见了宜贵嫔你可千万不能再胡言乱语了,不然老娘也救不了你!” 范闲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放心吧姨娘,我又不傻,不会让姨娘脸上挂不住的。” 柳如玉道。 “宜贵嫔是三皇子的生母,不可轻视!”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 “三皇子,不是太子吗?” 柳如玉解释道。 “我朝惯例,太子独立位于皇子顺位之外,宜贵嫔的子嗣虽然年幼,却也算是三皇子。” 范闲恍然。 “啊,我明白了,这意思是太子没资格有亲人,更不方便有兄弟。” 柳如玉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嗔怪道。 “这话你也敢说!” 梅呈安还是有点儿佩服范闲的,想什么就说什么,要搁他,多少会顾及一下场合和周围人。 说好听的,他这叫随心所欲,百无禁忌。 说不好听的,他这叫一点儿深沉都没有,不顾自己和他人死活。 啥也不说了,祝福他吧。 安静前行没多久,范闲又闲不住了,小声的问柳如玉。 “诶,姨娘跟宜贵嫔多久没见了?” 柳如玉闻言回想了一下,语气有些怅然。 “四年了。” 范闲有些诧异。 “这么久?” 柳如玉叹道。 “进了宫,亲情就断了大半。” 范闲试探着问了一句。 “宜贵嫔生性凉薄?” 柳如玉轻轻摇头。 “柳家根底深厚,再时常入宫,有内外勾结的嫌疑。” 范闲心有戚戚道。 “这么说,这宫墙倒成了她的囚笼。” 柳如玉叹了口气。 “哎,谁说不是呢。” …… 宜贵嫔寝宫。 梅呈安与范闲并排站在一起,静静的看着前方宜贵嫔和柳如玉寒暄。 眼前的宜贵嫔稍显丰润,漂亮自是不必说,庆帝严选嘛。 只见宜贵嫔紧紧握着柳如玉的手,嗔怪道。 “你们呀,可真忍心,把我扔在宫里就再也不管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柳如玉温声解释。 “毕竟柳家是外戚,要学会避嫌呀。” 宜贵嫔拉着她到主位转身坐下,嘴上道。 “你都是范家的人了,何必顾虑这些。” 柳如玉笑着轻声道。 “这不是来了嘛。” 宜贵嫔感慨道。 “要不是你家范大少爷要娶婉儿,我们姐妹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呢。” 柳如玉温婉的笑了笑。 “说的是呢。” 宜贵嫔笑着将目光移向堂下,看着并排站立的两名少年,无声的打量了起来。 …… “” 第223章 黑历史 两人身高一般无二,俱是人高马大。 一名身形略显清瘦,面若冠玉,丰神俊朗,一身精致黑袍趁的整个人沉稳有气度,不自觉就让人心生好感。 另一名身形则稍显壮硕,五官端正,不过肤色相较而言稍显黝黑,一身深绿长袍显得整个人俏皮而活泼,倒也亲切感十足。 宜贵嫔知道今日要来两位,一个范闲,一个梅呈安,至于这两人哪个是哪个,她稍加思索后,有了答案。 从哪儿判断的呢?从肤色! 一个自小住在京都,养尊处优,另一个则住在澹州那偏远之地,风吹日晒,谁是谁岂不是一目了然。 只见她游弋在二人之间的目光先是定在了绿袍少年身上,轻声问道。 “你就是范闲吧。” 柳如玉有些惊奇。 “我这还没给你介绍呢,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宜贵嫔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冥冥中感觉就是他,我没认错吧?” 范闲勾勾嘴角,当即上前躬身行礼。 “侄儿范闲拜见柳姨!” 行完礼,范闲随即抬起头俏皮的说了一句。 “回柳姨,没认错,就是我。” 柳如玉没忍住笑了,宜贵嫔更不必说,喜笑颜开的同时看范闲的目光越发亲切。 梅呈安挑了挑眉,眼观鼻鼻观心,掩饰着眼里的鄙夷,臭不要脸,真会顺杆往上爬。 侯公公闻言则是吓了一跳,先是抬头看了宜贵嫔。 见她笑而不语,并未动怒,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不过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这是他该做的。 “范公子,叫娘娘!不能失仪!” 宜贵嫔朝侯公公摆了摆手,侯公公当即闭口不言退到一边。 又打量了范闲几眼,宜贵嫔笑道。 “果然是个好孩子!” 这话一出,柳如玉和范若若把心放进了肚子,范闲露出大白牙。 宜贵嫔微笑点了点头,目光挪向黑袍少年,柔声道。 “你就是梅呈安罢。” 梅呈安亦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梅呈安拜见宜贵嫔娘娘!” 宜贵嫔轻声道。 “起来吧。” 等他直起身子,宜贵嫔看着他笑道。 “柔嘉那丫头小时候常来我宫里玩耍,比起婉儿要顽皮的多,堪称混世小魔王,没少在我这儿搞破坏。 我对那丫头呀,是又喜爱又头疼,没想到一转眼柔嘉也要长大嫁人了,你以后娶了她,可有你头疼的咯。” 梅呈安闻言大汗,没想到自家宝贝媳妇儿还有这么段黑历史。 还有什么比苦主当面吐槽调侃更让人尴尬的呢。 想了想梅呈安觉得还是有必要替媳妇儿挽一下尊的,于是拱手回道。 “要不是听娘娘说的肯定,在下都要怀疑我认识的柔嘉郡主,与娘娘口中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可能是女大十八变吧,如今的柔嘉郡主性子虽活泼,但大体上还是温婉贤淑,举止优雅,大方得体。 且她蕙质兰心,善解人意,与在下心有灵犀一点通,头疼一说…娘娘多虑了。” 宜贵嫔笑了笑说道。 “女大十八变,说得好呀,要不是今年开年她进宫请安,来我这儿的时候差点儿薅秃了我心爱的折颜花,我差点儿就信了。” “……” …… 长信宫。 长公主坐在四处通风,纱幔飞舞的廊下,双臂放在小张不大的案几上,正在制作香包。 侍女兰香站在案前回禀道。 “范闲一行,已到了宜贵嫔处。” 长公主嗯了一声,紧了紧香包的缠口,将制作好的香包轻轻的放入锦盒后,抬眼看向兰香。 “柳如玉进宫了?” “是!” 长公主目光闪烁了一下,吐了口气。 “多年未见,宜贵嫔应该欢喜的很。” 兰香道。 “据说那范闲不顾礼仪,直接叫她柳姨,宜贵嫔喜笑颜开,到现在都不曾放范闲离去。” 长公主重新在左手上摊开一小块纺布,右手拿着小木夹往上面夹着花瓣儿泥,闻言轻笑了一下道。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礼仪,礼仪见多了,反倒渴望亲情,范闲这一叫,聪明!” 兰香静默不语,心里有些纳闷,殿下怎么还夸起他了。 长公主又夹了两夹子后,随口问道。 “他呢?” 虽未提名,兰香却知道长公主说的是谁,碍于曾经那件事,长公主很少提及那个人,她也不想提,如果长公主不问的话,她就没打算汇报。 兰香不情不愿的开口道。 “梅呈安行过礼之后,就被宜贵嫔当面翻起了旧账,好生调侃了一番,梅呈安脸上险些挂不住。” 长公主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她,目露惊讶和好奇,轻启红唇道。 “旧账?他们之间何来的旧账啊?” 兰香回道。 “是与柔嘉郡主之间的旧账,宜贵嫔说了不少柔嘉郡主小时候的糗事。 然后梅呈安替柔嘉郡主辩白了几句,将柔嘉郡主都快夸到天上了。 然而随后就被宜贵嫔拿年初柔嘉郡主薅光了她心爱的折颜花之事当场打了脸。” 长公主闻言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开心。 “那,那他,那他岂不是尴尬的要,要无地自容了?啊哈哈哈哈哈。” 兰香也笑了。 “殿下说的是,梅呈安确实尴尬不已,手足无措了,要不是宜贵嫔再度开口转移了话题,他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长公主闻言笑的更夸张了,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啊哈哈哈哈哈,真,真想,真想亲眼看看他那副尴尬至极的场景啊。” 兰香本来跟着笑的也挺开心的,但听完这句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肉眼可见的耷拉下去了。 长公主虽在笑着,但也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张了张嘴,笑意不减的轻声道。 “跟你说笑罢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看的。” 兰香的撇了撇嘴,最好是。 长公主接着夹起了花泥,想了想开口问道。 “接下来,他们要去哪里?” 兰香回道。 “问过了,依序是,淑贵妃处,宁才人处,午膳后,太后会见他们一面。” 长公主轻轻的嗯了一声,夹起花泥闻了闻后吩咐道。 “派人跟着他们,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兰香应声离去。 …… 宜贵嫔寝宫。 堂下梅呈安几人都已各自落座。 面前的长案几上摆了一盘橘子,一盘点心。 三人俱是正襟危坐,目光看向主位正在闲聊的二人。 柳如玉看着宜贵嫔问道。 “怎么不见三皇子呢?” 宜贵嫔叹了口气道。 “这孩子怕生,不敢见人,实在是叫人无奈呀。” 范闲见缝插针的开口了,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我小的时候,玩儿才是天下最重要的事,要我浪费时间,见几个不认识的人,我也不乐意。” 宜贵嫔闻言忍不住笑了。 “你这孩子,倒是实诚。” 柳如玉差点儿笑喷。 “说他实诚的呀,你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范闲再次抓准时机卖乖。 “诶,柳姨慧眼识珠。” 宜贵嫔笑的更开心了。 “你这孩子。” 侯公公眼看再让他们闲聊下去,就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了,果断开口打断道。 “宜贵嫔,淑贵妃和宁才人那边还在等着,您看…” 宜贵嫔点点头,看向梅呈安和范闲。 “既如此,那你二人便去吧。” 梅呈安和范闲当即起身来到堂下,朝宜贵嫔躬身行礼。 宜贵嫔拉住打算起身的柳如玉。 “你就别走了,留下陪我说会儿话。” 柳如玉有些迟疑。 “这…” 宜贵嫔道。 “她们要见的是他们两个,不妨事的。” 范闲也及时附和道。 “姨娘留着陪柳姨吧,我们自己可以。” 宜贵嫔笑道。 “你看看,连范闲都这么说了,你就留下吧。” 说着宜贵嫔扭头看向在坐在那边的范若若说道。 “若若也留下吧,喝点儿茶,吃点儿点心。” 范若若先是笑着回了一句。 “我陪哥哥一起。” 说罢站起身来,走到二人身旁。 柳如玉看了堂下二人一眼,开口道。 “那你们自己去小心些。” 待二人点头后,柳如玉又有些不放心的看向范闲。 “到了其他娘娘那,你可别再这般轻浮了,呈安,你比他稳重的多,帮我看着他点儿。” 梅呈安瞥了一眼一脸尴尬的范闲,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嘴角,轻声回道。 “我会的。” 几人走后,宜贵嫔同柳如玉说道。 “我觉得范闲那不该叫轻浮,应该叫诚挚,反正我看着是蛮欢喜的。” 柳如玉被这话逗乐了。 “我看呀,你是被他给骗惨了…” …… 离开宜贵嫔处后,梅呈安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由长辈尤其是别人的长辈陪着,还真是怪不自在的。 还有,原本在他觉得宜贵嫔这里应该是最轻松的,万万没想到是最让他汗流浃背的。 谁能想到好么央的,还能被媳妇儿的黑历史给背刺一把呢,梅呈安属实有点崩不住。 好在都过去了,如释重负啊。 接下来是淑贵妃那,想想淑贵妃那有点儿神经质,令人窒息的聊天方式。 梅呈安觉得以自家媳妇儿那活泼的性子,应该不至于在她那里也留下什么烂帐吧… …… 第224章 你谦虚了 “接下来要去的是淑贵妃处,淑贵妃是二皇子生母。” 三人并行,走在最右侧的范若若在听完范闲问侯公公的接下来去哪的问题后主动开口说道。 走在中间的范闲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用肩膀轻撞了一下梅呈安。 “诶,是老二的娘诶。” 梅呈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是就是呗,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范闲嘶了一声,扭头瞅了他两眼。 “老二为人这么洒脱有趣,你就不好奇他娘是个怎样的人物吗?” 梅呈安心说我早知道了,好奇个锤子,所以淡定的回道。 “有什么可好奇的,待会儿不就见到了。” “……” 范闲一时竟无言以对。 一旁的范若若再次开口。 “淑贵妃性子文静,喜好读书,几位娘娘中,淑贵妃是最为严苛的,但也是我最为放心的。” 认真倾听的范闲没怎么听懂她这最后一句。 “放心?放心什么。” 范若若笑道。 “哥跟梅家哥哥在她那里绝对轻松过关。” 梅呈安闻言勾起嘴角,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还是有点儿年轻啊,丫头。 范闲一时没反应过来。 “为啥呀?” 范若若先是朝梅呈安方向看了一眼,而后看向范闲笑道。 “因为两位哥哥都是大才子呀。” 范闲闻言看向梅呈安。 “你是大才子吗?” 梅呈安笑着摇摇头。 “我不是,你是吗?” 范闲同样摇摇头。 “我也不是,那看来这关我们不好过了呀。” 范若若噗嗤一声笑了,轻轻锤了一下范闲的肩膀。 “别闹了哥。” 侧前方的侯公公也笑了,半回头笑道。 “两位公子真爱开玩笑。” 范闲和梅呈安对视一眼,一个摊手一个耸肩,无奈之后,也齐齐笑了起来。 …… 几人到了淑贵妃的寝宫后,并未被带到正殿,而是被带到了一座看起来像是书房的偏殿。 正主淑贵妃并未第一时间现身,侯公公安置几人坐下后,便起身出去了。 范闲好奇的打量着周围数十个一米宽两米高的上面摆满藏书的三层书架,啧啧两声后说道。 “还真不愧叫淑(书)贵妃呀,这书也太多了。” 范若若想了想,颔首抿嘴偷笑起来。 梅呈安端着茶杯白他一眼。 “哥们儿你敢不敢再大声一点,生怕人家听不见你的谐音烂梗是吧。” 范闲不以为意,摆摆手随意的说道。 “哎呀没事没事,听懂也没关系,又不是贬义,说起来,我还真有点儿好奇这淑贵妃平时都看些什么书,我去瞅瞅先。” 说罢便起身朝一侧书架走去。 范若若吓了一跳,伸手欲阻止。 “诶哥,你别乱…” 话没说完,就见梅呈安伸手朝下压了压。 范闲回头看着二人笑了笑,扭身钻进了书架。 梅呈安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后轻声道。 “看归看,别搞乱了位置就行,许多书主忌讳这个,从哪儿拿的记得整齐的放回原位,别让人看出痕迹。” 书架里传来了范闲的回应。 “知道啦。” 范若若有些担心的问道。 “万一被淑贵妃撞见恐怕不合适吧。” 梅呈安将茶杯中的茶饮尽,将茶杯倒扣回原位后,这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不必担心,淑贵妃来之前,侯公公会提前来报信的。” 范若若恍然,放下心不再多言。 如此静坐没多久,侯公公就回来了。 走到茶座,见只剩下梅呈安和范若若两人,范闲的位子空了,侯公公咦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朝二人问道。 “范公子呢?” 范若若朝范闲进的那侧书架指了指。 “在那呢。” 侯公公回过身朝那边看去,隔着书架隐约看到范闲后,开口道。 “范公子快些回来坐下吧,淑贵妃马上就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 随着一声传出,范闲翻着一本书走出了书架,走向几人。 范若若一看他手里还拿着书,想起梅呈安的话顿时急了。 “哥你怎么还把书拿出来了,被淑贵妃看见可不太好,还是放回去吧。” 侯公公附和道。 “若若小姐说的有理。” 见两人都这么说,回过神的范闲也想起了老乡之前的嘱咐,心虚的看了眼老乡。 梅呈安没想到自己特意提醒了这厮还是拿出来了,着实有些无语,懒得跟他废话直奔重点。 “还记得从什么位置拿的吗?” 范闲闻言一愣,扭头看向书架,他出来的时候正看着书呢,注意力都在书上。 至于具体是哪个位置… “额…大致记得。”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瞅这厮懵噔的眼神,记得个屁,没好气的说道。 “算了吧,一看你就不靠谱,还是别往回放了,再给放错位置咯,具体位置淑贵妃本人一定知道,到时候让她自己放回去吧。” 范若若道。 “万一淑贵妃不喜欢别人动她书,岂不是会对哥印象很差。” 梅呈安道。 “搞错位置印象更差,当面儿的印象差还可以化解,事后的印象差那可就成固定印象了。” 范若若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多言。 范闲跪坐下来,将书倒扣在桌面。 “这里这么多书,淑贵妃能记得每本书的位置?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这得需要多恐怖的记忆力啊?” 梅呈安做过麒麟殿殿主,深知此事其实跟记忆力关系不大,纯粹是熟能生巧,有很多不同记忆锚点辅助而已。 解释起来有点儿麻烦,梅呈安才懒得费那个口舌,开口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梅呈安耳朵突然动了动,于是又补了一句。 “来了。” 话音落,门口便出现一位衣着素雅的宫装美妇,其后跟着一位女官,两名侍女。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只见她面容姣好,盘着高高的发髻,金丝发带以一个优美的弧度缠绕其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饰品,与其一身洁白淡雅的宫装倒是相得益彰,此人正是淑贵妃。 梅呈安三人赶忙站起身来,站在一边,静静候立。 淑贵妃双手捧着一本书,迈步走进殿中,目光却始终放在书上,并未注意旁人。 侯公公见状躬身提醒道。 “拜见淑贵妃,范闲和梅呈安已经到了。” 淑贵妃脚步不停,目光也不动,轻轻的哦了一声,声音柔软的不像话。 走过三人身前的时候,三人齐齐行礼,奈何淑贵妃看都没看一眼。 梅呈安很是淡定,范闲和范若若就有些面面相觑,搞不懂眼前是什么状况了。 直到快走入前方书架的时候,淑贵妃好像刚刚反应过来她今日还有接待任务,方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三人。 三人只好再次行礼,看着三人,淑贵妃也不说话,重新走回到三人面前自顾自的跪坐下来。 抬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三人片刻,见三人依旧站着不动,淑贵妃露出一抹尴尬之色,刚想起来自己不开口,他们不敢坐,柔声道。 “啊,坐吧。” 饶是梅呈安早就看过这一幕,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差点儿被淑贵妃这呆萌的样子给逗笑。 掐了下大腿,忍住笑意,梅呈安乖乖跪坐了下去。 范闲跟范若若对视一眼后也乖乖坐下了。 淑贵妃朝桌上随意扫了那么一眼,看到自己的书时愣了一下,合上自己手里的书放下。 伸手将范闲扣在桌面的那本书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封面后,抬眼看向范闲。 范闲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讪笑了一下。 淑贵妃一副不是很高兴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什么的表情,沉了沉眼,轻声吩咐道。 “把这本书放到左边第二个书架的第二层。” 随她进来的女官当即应声上前接过那本书放了过去,那位置正是范闲之前出来之前晃悠过的地方。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瞥向范闲,而范闲此时也正好瞪大眼睛,目露惊诧的看向他。 范闲先是给了他个,卧槽她真记得的眼神。 梅呈安回了他个,这下见识到了吧的眼神。 范闲又传一个,好神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次梅呈安不再回应了,恢复正襟危坐,因为他察觉到淑贵妃目光重新盯向了范闲。 范闲察觉不对,朝淑贵妃那边扫了一眼,见淑贵妃又盯上自己,顿时觉得有些汗流浃背。 盯的他手心都快冒汗了,淑贵妃终于开口了。 “你那首诗写的不错,万里悲秋常作客。” 范闲愣了一下,还以为要追责呢,怎么突然扯到诗上面了,回过神慌忙回应。 “额,啊,贵,贵妃娘娘谬赞了。” 淑贵妃幽幽的说道。 “然而我本人并不是很喜欢,这首诗暮气沉沉,听着叫人伤悲。” “……” 淑贵妃的话还没说完。 “我更喜欢的是他那首咏茶,人间有仙草,茶为草木珍。晒药竹斋暖,捣茶松院深。浓茶解烈酒,清茗养精神。无由持一碗,寄与爱茶人。” 说着淑贵妃目光看向梅呈安。 “一首诗,道尽了茶之真意,我很喜欢。” 梅呈安微微颔首。 “幼时拙作,能入贵妃娘娘法眼,不胜荣幸。” 淑贵妃认真的说道。 “你谦虚了。” …… 第225章 太不像话了 梅呈安腼腆一笑。 淑贵妃突然又扭头看向范闲。 “听说你开书局了?” 范闲正无语呢,觉得淑贵妃在故意拉踩,被淑贵妃这么突然一问,又愣住了。 “额,啊,是。” 淑贵妃身子往前倾了倾。 “有孤本吗?” 范闲会道。 “都,都是些话本,古书倒是没有。” 淑贵妃哦了一声,身子又移了回去,顿了一下再次问道。 “听说,红楼是你写的?” “额,是!” 范若若听他直接承认,惊讶了片刻后会心一笑,心道终于不装了。 范闲这次没说之前那套说辞,诗都认了,书还有什么不好认得,反正周围人都觉得那是他编的,最主要的还是省事儿,不用费那么多口舌。 淑贵妃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范闲。 “书写的倒是极好。” 范闲老实的谦虚回应。 “啊,多谢贵妃娘娘谬赞。” 话毕,房间短暂的陷入了沉默,就在尴尬即将蔓延的时候,淑贵妃再次开口了。 “最近,在读些什么书?” 梅呈安先开口答了,因为目光看的是他。 “回娘娘,最近读的是张晋的列国传。” 淑贵妃闻言来了些兴趣。 “哪一篇?” 梅呈安道。 “刚看完齐国篇,目前在看雪域北蛮。” 淑贵妃道。 “北蛮篇我还没看过,有趣吗?” 梅呈安点头道。 “文化习俗,地理环境与中原地区大有不同,还蛮有意思的,娘娘抽空可以看看。” 淑贵妃点了点头,目光挪向范闲,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似乎在等他主动回答。 范闲大汗,这么还有他的事儿呀,自入京后哪儿还看过书呀,绞尽脑汁的在脑海一翻搜索后莫名想到之前淑贵妃提过的书局,于是灵光一闪答道。 “帐本。” 淑贵妃眨了眨眼。 “商贾之道。” 真么胡说,好像是高大上了一些哈。 范闲笑着附和。 “啊,是。” 淑贵妃轻轻摇了摇头。 “终究,失于粗鄙!” “……” 范闲赶紧收起脸上僵住的笑容,低眉顺眼道。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 淑贵妃看看他道。 “婉儿自幼在宫中长大,我们都把她当女儿看,所以要见你一面。” 这话范闲不知道该咋回,好在淑贵妃目光又看向了梅呈安。 “柔嘉小时候好动,远不如婉儿乖巧,也不喜看书,所以我这里她来的不多,这次见你是因为我对你的诗文很喜欢,承泽也对你赞不绝口,故而,想要见一见你本人。” 虽然媳妇儿又被吐槽了,但梅呈安并不觉得尴尬,反而松了口气,只要没有烂帐,一切都好说。 淑贵妃又看向范闲。 “近来承泽也时常夸你。” 范闲刚才就想问了。 “承泽是哪位呀?” 淑贵妃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他。 范若若轻咳了一声,见范闲看过来后,给他比划了个二。 范闲恍然。 “哦哦哦,是二,二殿下啊。” 淑贵妃这才开口继续说道。 “我这儿子,心气高,他能夸人,难得。” 范闲打蛇随棍上。 “我跟二殿下也算是,一见如故。” 淑贵妃沉默片刻,幽幽的说道。 “那你大约是被他给骗了。” “啊,啊?” 范闲有些懵逼,还能这么聊天的。 淑贵妃目光幽深。 “他心思深,从不与人一见如故,他的事情我不多说,相处久了,你自然会明白。” “……” 范闲现在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觉得淑贵妃针对自己的想法有些扯淡,她这是无差别开火啊,脸儿子都没放过。 淑贵妃目光扫了三人一圈。 “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 梅呈安还好,范闲和范若若则是被勾起了兴趣,齐齐好奇的看着淑贵妃。 淑贵妃目光幽深静谧,幽然道。 “我,爱读书。” 范闲:“……” 范若若:“……” 梅呈安赶紧低头,紧闭双眼,疯狂掐自己大腿,忍得很是辛苦,这要笑出来就完犊子了。 淑贵妃此时似乎从刚才那种状态脱离了,看着范闲和梅呈安说道。 “你们是晚辈,来一趟,我应该送你们一些礼物,俗物我素来不喜,就,送你们几本古籍孤本吧。” 范闲:“额…” 淑贵妃:“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 范闲:“其实我们…” 淑贵妃:“然而你们想要的,我也未必舍得送你们。” 范闲:“……” 淑贵妃:“还是由我,挑选几本送给你们,你们也不方便提着,这样吧,待挑好以后,我差人送到宜贵嫔那里,走时带上,如何?” 范闲挤出一丝笑容,颔首道。 “娘娘说的是,就听娘娘的。” 淑贵妃笑笑不说话了。 梅呈安心领神会,站起身的同时拍拍范闲的肩膀。 一旁的侯公公,范闲,范若若皆一脸懵的看向他,都没搞懂他突然站起来干什么。 只见梅呈安站好以后,简单整理了着装后朝淑贵妃躬身行礼。 “既如此,那我等就不再叨扰贵妃娘娘了,先告退了。” 候公公下意识看向淑贵妃,见其露出满意之色,心下恍然,还是小梅大人反应快呀。 范闲和范若若回过神也慌忙站起身来,待其二人行过礼后,梅呈安率先朝殿外走去,他二人赶紧跟上,候公公殿后收尾。 踏出淑贵妃宫门的那一刻,范闲和范若若齐齐松了口气。 梅呈安看了他们俩一眼,笑道。 “怎么样?现在还好奇吗?” 范闲摇头加摆手。 “不了不了,终究是我年轻了,真没想到这淑贵妃的性子跟老二竟能差这么多。 感觉她有点…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哦对,神戳戳麻兮兮滴。 我滴妈耶,话题转的太快了,根本不给人反应时间,一点不扒瞎,我后背都快湿透了。” 梅呈安闻言哈哈大笑。 范若若也忍俊不禁。 侯公公很快也出来了,话不多说,三人继续前行。 路上范若若再次充当导游,给二人介绍起了下一个目的地之主。 “接下来是宁才人,大皇子的生母。” 范闲有些好奇。 “诶,既是大皇子之母,母凭子贵,为何位份反而是最低的呢,是她身份有问题还是犯了错被降了呀?” 范若若笑道。 “哥真聪明,一下就猜到了,不过哥有一点说的不准确,不是二选一,是既是又是! 宁才人是东夷人,是当年陛下北伐撸回来的,当时陛下在战场受了伤,宁才人日夜照料,这才脱了奴籍。 后来入了宫,生了大皇子,本来已是妃位,多年前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被夺了尊位,降为了才人。” 范闲恍然,一番话解释了他两个疑惑。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我之前还纳闷大皇子领兵在外,手握兵权,又是长子。 他怎么不试着争一争这个皇位呢,感情不是没兴趣,而是没资格呀。 身上流着一半他国血脉,从他出生那刻起就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了。” 侯公公闻言用力的清了清嗓子,示意不要范闲不要再聊这么敏感的话题。 范闲笑了笑。 “没事的侯公公,你不往外说,就没人知道。” “你这…” 侯公公有些无言以对,无奈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耸了耸肩,示意自己爱莫能助,管天管地,也管不住人家说话放屁呀。 侯公公叹了口气,回过身闷头带路。 范若若笑了笑,道。 “也正因此,宁才人才一直不被太后所喜。” 范闲想着她方才讲的故事,心中一动。 “然后她就找机会夺了人家的尊位?” 范若若笑而不语。 范闲嘿了一声。 “这老太太心眼儿还挺小。” 侯公公闻言再次重重的咳了两声,差点儿被假咳嗽引起真咳嗽。 缓了口气,侯公公哭丧着脸回身,看向范闲双手合十哀求道。 “我说范大公子呀,老奴我这条命,还未活够啊。” 范闲朝她挤挤眼,拍拍他的肩膀。 “哎呀公公放心,我又不会当着她的面这么说。” 侯公公一听这话都快哭了。 “我说范大公,别,我叫您范大爷成吗,您还想当着面儿说呀,平时,就要慎言!” 范闲语气很是敷衍。 “行行行,慎言慎言,您先别激动,先把气儿喘匀了,你这样我都担心你一口气上不来再抽过去,那我罪过就大了。 要我说,您就多余担心,那么多老太太呢,谁知道我说的是太后呀。” 前半句还像句人话,后半句简直不像话! 侯公公嘿了一声,气的够呛,咬咬牙决定不再跟他废话了,他也怕再聊几句能给自己气个半死。 果断回过身快速向前走去,打算离他远点,惹不起他躲的起。 梅呈安见状无奈的摇摇头,也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揽住侯公公肩膀。 “公公咱俩一起,我也怕被他牵连。” 侯公公忍不住吐槽。 “不是老奴我多嘴,实在是…唉,范公子他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后面的范闲看着前面悄悄咪咪说话的两人心生疑窦,在后面喊道。 “你们俩是不是在说我坏话,我听到了!” 侯公公赶紧捂住嘴,梅呈安则是回头瞥了他一眼,然后冲侯公公重重点头。 “公公说的是,确实太不像话了!” …… 第226章 不必拘谨 侯公公也重重的点了下头。 “嗯!” 范闲再次喊道。 “这次我真听到了!你们两个怎么能背后说人坏话呢?有本事当着我面说。” 梅呈安又回头瞥了他一眼,回喊了一句。 “能被我们两个背后说坏话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建议你先反省一下自己。” 侯公公激动的在自己身前,挡着范闲的视线,偷偷的给梅呈安竖了个大拇指,小声道。 “说得好!太解气了!” 后面的范闲闻言一脑袋黑线。 现在蛐蛐别人都不背人了吗? 还让被蛐蛐的受害者反省? 何其荒诞!何其嚣张! 王法何在啊?天理何存呢? …… 宁才人居住的宫殿相较前两位,规模要稍小一些。 正殿。 梅呈安和范闲兄妹两个并排站在一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宁才人手持利剑正在演武。 说实话,跟公园老头老太太耍太极剑是的,动作缓慢,别说意了,连形都没有。 一段舞罢,宁才人摆出了endingpose,梅呈安面带微笑很识相的及时主动领掌,范闲兄妹以及侯公公公迅速跟上。 盘随着哗啦啦的掌声,宁才人长舒一口气,收了架势,将剑放到主动上前的侍女手中。 又从另一名侍女手中拿起一张帕子象征性的的擦了擦额头。 一套流程走完,宁才人猛的咻的转身看向梅呈安和范闲,看了两眼后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哪个是范闲?” 梅呈安看了眼范闲,范闲主动行礼。 “回娘娘,下臣是范闲。” 宁才人嗯了一声,上下好好的打量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他的身边。 “那你就是梅呈安咯?” 梅呈安躬身行礼。 “是。” 宁才人看了他几眼,上前突然伸手捏了梅呈安的肩膀,嗯了一声。 “看着瘦,但胳膊还算宽大壮实,听说你是个大诗人,作为一个文人,这样就算不错了。” 梅呈安腼腆一笑,拱手道。 “谢过娘娘谬赞。” 宁才人呵了一声,大剌剌的一摆手。 “谢什么,实话实说罢了,柔嘉那丫头活泼好动,配你这么个不算太文弱的书生刚刚好,正好中和一下,嗯,不错,你这边我挺满意。” 这个定位整合梅呈安心意,微笑颔首就应下了。 一旁的范闲面上不显,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文人?狗屁文人,还文弱书生,别闹了,十几丈远,银针指哪儿甩哪儿,他文弱?笑死! 他正吐槽着,宁才人的目光忽的看向了他,顿时令他心中一禀,没功夫儿吐槽了,老实等待盘问。 “你看着虽然比他壮实些,但也有限,练过武吗?” 范闲颔首老实回答。 “回娘娘,自幼习武。” 宁才人上下扫量他一眼。 “从小练武?看着不太像啊,几品?” “差一点儿不到八品。” 宁才人闻言惊讶不已。 “你才几岁呀,就能有接近八品实力?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额…” 范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证明,总不能跟宁才人打一架吧。 此时站在后面的侯公公开口了。 “禀娘娘,范公子曾和宫典宫统领对过一掌不落下风。” 宁才人看着侯公公惊讶道。 “宫典?他可是上八品高手呀。” 说着看向范闲,打量他几眼,眼里满是怀疑。 “就凭你?即便你真有接近八品的实力,也不应当是宫典的对手啊。” 范闲笑了笑。 “娘娘说的是,当时宫统领只是仓促间应对随手回了一掌,外加下臣的真气有些特殊,这才勉强拼个不落下风,论真正实力,下臣自然远远不是宫统领的对手。” 宁才人恍然。 “这么一说倒是说的通了,不过饶是如此,你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实力,也着实令人心惊,嗯…” 说着宁才人凑上前绕着圈的打量他,顺带手也捏了捏他的肩膀,胳膊,最后走到他面前看了眼他的脸,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你这个实力,怎么还能这么瘦呢?是平常在家不好好吃饭嘛,这胳膊也太细了!” “……” 范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一脸懵逼的挠挠头。 “没,没有啊。” 宁才人摇摇头,退后一步整体的打量他一眼。 “你应该再壮实些,再粗狂些,留个胡子什么的,总之,不是你现在这样。” “……” 宁才人想了想,一挥手道。 “罢了,既然婉儿喜欢,就这样吧。” 说罢转身欲走。 范闲懵了。 “这就完了?” 相较之前两家,这家也太草率了吧。 宁才人闻言转了一半的身子又扭了回来,哑然失笑道。 “对啊,我们今天就是瞅一瞅你们两个,满不满意还得婉儿和柔嘉说的算,怎么,你们还有事吗?” 范闲就是一时没忍住,其实说完他就后悔了,能轻松过关当然是好事了,多这个嘴纯纯多余。 “没了没了,还是娘娘看的透彻。” 宁才人又看了二人一眼,摆摆手。 “好了,你们下去吧。” 不等梅呈安和范闲告退,后面的侯公公忍不住了,先是诶了一声吸引宁才人的注意,然后小碎步走上前,躬身道。 “禀宁才人,太后那边,午膳后要见范公子和梅公子,额…” 宁才人挑着眉毛看着侯公公。 “见呗,我又没拦着,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见宁才人没懂他言下之意,侯公公有些难以启齿,这玩意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蹭饭这种事搁台面儿上就有点儿太尴尬了,侯公公只能陪笑着磕磕巴巴说道。 “额,不是,是午膳后!您瞧,已然这时辰了,额…” 宁才人皱着眉思索片刻后恍然大悟,伸手指着梅呈安和范闲不停的上下抖动。 “哦哦哦~原来你们是要来吃饭的!” 梅呈安:“……” 可以了,没说成要饭就不错了! 范闲疯狂摆手,直接一套三连。 “我不是我没有您别…额…” …… 午膳也没换地方,在宁才人的安排下,几人在正殿稍稍靠里的一张方桌边,各自落座。 宁子人坐在主位自不必说,范若若居左,梅呈安和范闲则是在右侧坐下。 不大不小的方桌上正在陆陆续续上菜,先上的有红烧肉、炒青菜、炸藕盒、奶豆腐、土豆丝,最后上了一份番茄炒蛋,菜就算上齐了。 待端菜的侍女们退下后,宁才人招呼了一声侯公公。 “诶,你也坐吧,别站着了。” 侯公公躬了下身子。 “老奴不敢。” 宁才人道。 “我这儿倒是没有那些规矩。” 侯公公一脸为难道。 “尊卑有别,老奴真的不敢。” 宁才人表情有些无语,懒得再劝了。 “随便你吧。” 侯公公陪笑着矮了矮身子。 宁才人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定在了范若若脸上,笑道。 “早就听说过范家有女,才貌双全,婚配了吗?” 范若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回道。 “还,还没有。” 宁才人笑容更深了。 “我有个儿子,倒是直爽,等他回京要不要见见?” “啊?” 范若若傻眼了。 本来还没当回事的范闲闻言立时瞪大了双眼,先是惊讶的看向宁才人,而后又看向妹妹。 梅呈安闻言笑了笑,想想大皇子,还是觉得他跟呆萌的北齐大公主更般配一些。 不过宁才人这个当娘的心系儿子婚事倒也能理解,天下当娘的都一个样。 范若若一脸慌张的回道。 “我,我还没想嫁呢!” 宁才人倒也没失望,笑了两声后道。 “紧张什么呀,我又没逼你,来,大家动筷子吧。” 梅呈安拿起筷子拿起一刻,余光时刻注意宁才的举动,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一行字。 警告!警告!前方高能! 果不其然,宁才人拿着勺子正要挖奶豆腐,扫了一眼桌面后觉得不对了,抬起头就朝外喊道。 “诶,主食呢?上主食呀!” 听着这话,梅呈安感觉瞬间舒服了。 毕竟刚对了话,范若若还以为宁才人是给她要的,所以朝宁才人笑了笑客气道。 “回娘娘,我用不着主食。” 宁才人看了她一眼,边伸手去挖奶豆腐边解释道。 “啊,我是给你哥哥和梅呈安要的。”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侍女端着米饭上来了。 只见其中一人捧着一碗正常大小的一碗米饭。 另一人就不得了了,捧着的米饭比起旁边那碗用盆来形容比较合适,而且是满溢状态,感觉再多放一粒米它都能掉下来。 范闲和范若若倒没觉得意外,几个人分一盆米饭倒也合理,就是不知道那单独的一小碗是什么意思。 直到宁才人开口吩咐,两人才彻底惊呆了。 宁才人指挥道。 “那个小碗的给梅呈安,就是外面这个,这个大碗的给范闲,里面这个。” 范闲目瞪口呆看着放在面前的那一大盆米饭人都傻了,范若若也瞪大双眼乍舌不已。 范闲指了指自己,看向宁才人结结巴巴的问道。 “没听错,的话,您的意思是这…盆米饭,我,我一个人吃?” 宁才人看向他。 “对啊,诶,不必拘谨啊,你习武之人,必须要吃饱!吃吧,不够再添。” “……” …… 第227章 不是个好东西 范闲哭笑不得。 “娘娘,我这…真不是拘谨,只是,为什么我这么多。” 说着一指梅呈安面前那碗对比之下显得袖珍到有点可爱的饭碗,纳闷不已。 “他这么少呀?这是不是有点儿…” 梅呈安勾着嘴角用筷子狠敲了一下他的手,喵的还想拉我下水,没门! “我习文,你习武,那能一样嘛,娘娘这么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老实吃你的就完了,管那么多呢!” 范闲吃痛的收回手,下意识张嘴就反驳。 “你习个锤…” 宁才人开口直接打断了他。 “就是!你一个武人跟他一个书生比什么,你吃的多是应该的,又没人会笑话你,大老爷们儿吃个饭别磨磨唧唧的,快吃吧。” “……” 范闲感觉自己再墨迹就真要被嫌弃了,不过要遭罪,不能只让他一个人遭,旁边那个狗东西必须陪着他,想着他开口了。 “娘娘说的是,我吃就是,只是娘娘恐怕还不知道。” 说着一指梅呈安。 “他其实也…” 梅呈安眼疾手快,用指间冒出的那根银针一针扎到了范闲的后背某个穴位,于是范闲变成了只张嘴没声音的状态了。 宁才人纳闷的看着他。 “你啊吧啊吧的干嘛呢?他其实怎么了你倒是说呀!” “……” 恨恨的瞪了一眼梅呈安后,范闲一脸无语的指了指自己喉咙,然后摆摆手,随后又指了指梅呈安。 宁才人看的一脸莫名其妙,只好看向梅呈安。 “他这是什么意思?” 梅呈安一把握住范闲指他的手,按下去,一边往后撅,一边微笑回答问题。 “娘娘您不用搭理他,我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可能是突然一时激动失声了,这是他老毛病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担心。” 宁才人露出恍然之色,看向范闲。 “好好的你激动什么呀,好了好了,你先冷静一下,先吃饭…额,他这个不耽误吃饭吧?” 后面一句问的是梅呈安。 梅呈安笑着摇摇头。 “不耽误不耽误。” 宁才人放心了。 “那就好,吃饭吧。” 梅呈安凑到范闲身边,用极小的声音威胁道。 “老实吃饭,完事的时候我给你解了,不然今天你是甭想说话了,懂?” 范闲黑着一张脸想了想,无奈的点了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哇。 老乡扎的那个穴位还挺刁钻,短时间内想用真气冲开是不可能了。 作为一个话痨,不让他说话比杀了他还难受,老乡这个勾八算是捏到他死穴了。 范闲收回被撅的泛红的手,吹了吹,伸手拿起了筷子,看着眼前高耸入云,比他脑袋都大三圈的饭,比划来比划去,一时之间竟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这他娘的也忒夸张了吧。 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是咬牙又是给自己鼓气的终于勉强做好了心里建设。 范闲拿筷子插到饭尖里,把嘴张到极限凑上前,一挖一挑一拨,吭哧就是一大口。 宁才人看了他一眼,啧了一声。 “瞅给孩子饿的,也别光吃饭,吃点儿菜!” 说罢给他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到了他刚从饭尖上刨的坑里。 “来,吃点儿红烧肉,好吃。” 范闲满嘴的饭,正困难的嚼着,闻言看了眼饭上的红烧肉,鼓着腮帮子冲宁才人强颜欢笑了一波,强行吞了一部分饭,吭哧又是一大口。 梅呈安在一边看的忍不住扯了扯脖子,看着都噎的慌,咿~ 实在不忍心看的梅呈安决定不再看他,专心致志的吃起了面前的番茄炒蛋。 你别说,这道菜味道做的真心不错。 用勺子挖几勺汤浇到饭上,那筷子那么一搅和,妈耶,人家美味。 奶豆腐味道偏淡,梅呈安不是很喜欢,藕盒还不错,外表炸的刚刚好,里面肉馅鲜香四溢,好吃。 炒青菜还可以,青菜这种就适合清炒,梅呈安还挺喜欢。 至于土豆丝和红烧肉味道怎么样,他不知道,离他这个位置有点远,也不好站起来夹。 索性面前的菜足够,梅呈安也就不惦记了。 一刻钟之后。 宁才人,范若若,梅呈安基本都停下筷子,只剩下范闲还在抱着大盆吭哧吭哧吃着。 所有人都在看他。 目前盆里还剩一半多一点,但范闲这会儿的速度明显不如之前快了。 范若若一脸不忍的看着哥哥。 宁才人在不停的给范闲夹菜。 梅呈安在不停的给范闲压力。 “慢慢来,不用急,细嚼慢咽才不至于伤身体,吃太猛了容易噎着,还容易积食,导致饱腹过快,那剩下的这些米饭可就都浪费了呀。 正所谓,锄禾日当午,汗滴和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一定要吃完呐,不能浪费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加油,我看好你。” 范闲啪的一声放下筷子,鼓着腮帮子怒目看向梅呈安,眼神的意思很明显。 “你丫真是够了,人家在这吃饭,你老再旁边逼逼逼逼的没玩了是吧,唐僧啊你。 念首逼诗你搁这儿点谁呢?还吃完,你吃完一个我看看,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你再逼逼一句,信不信老子把饭扣你脸上?” 默默品诗的范若若见状第一个喂哥花生。 “哎呀,梅家哥哥你就别打扰我哥吃饭了,他会吃完的,你放心吧!” 范闲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妹妹,感觉被深深的背刺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你还是我妹妹嘛你! 宁才人也开口了,各打五十大板。 “不愧是大诗人哈,出口成章,这首诗写得好,连我这个对诗词一窍不通的都能瞬间理解其中含义。 不过,人家正吃饭呢,你老在一边说话确实不合适,你心是好的,但这个提醒有些多余,吃这点儿饭对习武之人来说就跟喝水一样简单,范闲一定没问题的!你还是安静些吧。” 范闲:“……” 梅呈安一脸不好意思。 “娘娘和若若妹妹说的是,我也相信他,咱们大家都相信他,那么好,从现在开始,我保证闭口不言。” 说罢抿着嘴当即闭口不言,直勾勾的看着范闲。 范闲:“……” 面对着六只,哦不,八只,后面的侯公公也跟那扯着脖子看呢。 面着着八只眼睛的注视,范闲强忍住了眼角的泪水和掀桌子的冲动,颤颤巍巍的伸手重新拿起了筷子。 闭上眼,避免热泪滴到饭里,会咸,深呼吸一口气,范闲埋头框框的继续造了起来。 …… 范闲终究是没能把那碗饭吃完,剩了不少。 吃到最后,他已经没有吞咽的动作了,只是双眼失神,机械的往嘴里扒拉着。 满嘴的饭,扒拉多少掉多少,宁才人见状也不再勉强他继续吃了,看样子是真吃不下了。 自宁才人处出来,范闲除了行动稍有缓慢,看起来并无异状。 哑穴梅呈安已经给他解开了,按理说他早该开喷了,之所以忍住了是因为范闲这会儿不太敢张嘴,他怕一张嘴就会吐出来。 “yue~” 挺到一处无人甬道,范闲终于忍不住吐了。 噫~ 梅呈安和侯公公捂着口鼻离得远远的,看了一眼后嫌弃的把头扭到了一边。 范若若同样捂着口鼻,偏着头,闭着眼在给范闲拍后背。 梅呈安闷声感叹了一句。 “关键时刻,还得是亲妹妹呀。” 侯公公闷声附和道。 “说的是,诶,小梅公子,你今日念的那首五言叫什么名字呀,之前从没听过,是你新做的嘛?” 梅呈安念那首诗可不是为了卖弄,纯粹是为了拱火,不过既然已经被听到了,认也就认了。 “哦,我随口作的,没名字,那就现起一个吧,嗯…我想想,就叫悯农吧,公公觉得怎么样?” 侯公公品了品,闷声赞道。 “悯农,好名字,小梅公子真是才华横溢出口成章啊,随口吟诵便是如此发人深省之作,老奴真是叹为观止,心服口服呀。” 梅呈安害了一声。 “夸张了夸张了。” …… 御书房,正盘腿坐在软塌上用午膳的庆帝一边夹菜一边侧儿倾听着一旁太监的汇报。 国战期间,上午要批的奏章多了些,所以他推迟了一会儿午膳。 “诗是好诗,就是心思没用在正地方。” 听完小太监的汇报,庆帝翘着嘴角将筷子夹的菜放进碗中,随口点评了一句。 放下碗,摆摆手命其退下,庆帝低头看了眼桌上,伸手捻起一粒不知何时掉落的米粒看了一眼,嘴唇轻启。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轻声诵完庆帝勾了勾嘴角,伸手将那粒米塞进口中,然后重新端起碗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 长信宫。 长公主停下手中动作惊讶的问道。 “那么一大盆,他全吃了?” 兰香颔首道。 “剩了不少。” 长公主笑颜如花。 “哈哈,那也吃的多了些,怕是要给他撑坏了吧。” 兰香道。 “是,出门没多久就吐了,他也是被梅呈安架在那里了,甚至为了拱火,他还特意作了那首诗,范闲不拼命吃都不行了。” 长公主哈哈大笑起来。 “他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 第228章 不为难你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兰香在心里跟了一句。 长公主笑完意犹未尽,翘着兰花指捏着早上制作的香包沾了点儿珍珠粉。 置于小温炉上稍稍转动温烤一番后轻柔的点在自己手背上,边给手做保养边含笑说道。 “啊,你不觉得范闲还挺有趣的吗?” 兰香颔首。 “殿下觉得有趣,那便是有趣。” 长公主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手背,不知想到了什么,渐渐的收拢了笑意,莫名变得有些不开心,语气很是惆怅。 “说起来,我才是婉儿的母亲,他进宫了,为何不来见我?” “……” “公主您忘了?是您自己说不愿见他,说是怕会厌烦。” 长公主忽又笑了,看向兰香饶有兴致的说道。 “可我现在觉得,见他是件有意思的事。” “……” 想了想,长公主问道。 “他们从宁才人那离开了?” “是,殿下,按脚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太后寝宫了。” 长公主直言不讳道。 “我要见他。” 兰香正欲点头,忽然顿了一下,带着忐忑问道。 “额…殿下是只见范闲…吧。” 长公主愣了一下,好笑的看着她。 “不然呢,你希望我连他也一块见了?” 兰香疯狂摆手。 “不不不不,是奴婢多嘴了,奴婢这就是安排。” 说罢躬身颔首退了几步后转身就走。 长公主笑着摇摇头不再看她,香包在手背上轻碾了两圈后,长公主心中一动。 “等一下!” 兰香心中一惊,停下脚步,回过身忐忑的望向长公主。 不能是改主意了吧,不要啊。 长公主也不看他,柔声道。 “这么有趣的事,不能只有范闲。” 说着长公主看向兰香,兰香一时间秉住了呼吸。 “把小乙叫来。” 兰香瞬间松了口气,吓死人了,那没事了,赶忙颔首道。 “是!” 长公主没注意她的小心思,想了想又特别叮嘱了一句。 “让他把弓箭带上。” …… 太后寝宫前长廊。 梅呈安三人在门前五十米处被拦停了,静待侯公公进去通报。 吐完勉强恢复元气的范闲抱着手臂,斜着眼看着梅呈安。 “我怎么觉得你狗日的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出呢?” “前面宁才人说你是个柔弱书生你悄么声的就认了那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说,你是不是早有预料?!” 一旁的范若若闻言也看向了梅呈安,虽然她觉得可能性不大。 梅呈安当然不可能承认,只见他负手而立,闻言嗤笑一声。 “胡扯什么呢你,我也是第一次来后宫,上哪儿提前预料去啊。” “那只不过是个巧合罢了,我当时懒得跟宁才人多说罢了,又没什么意义。” “还有,当着你妹妹面儿呢,你能不能讲点礼貌,满嘴污秽之语,素质怎么这么差呢!” “……” 范闲下意识的看向妹妹。 范若若听到预料中的答案正默默点头呢,听见最后一句,有些纳闷。 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怎么把她也给扯进来了。 不过回想一下,老哥说的那个词确实是有些不雅哈。 如此想着,范若若面对范闲的目光挤出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 “……” 范闲轻咳一声,摸摸鼻子,转移尴尬的最好方法就是转移火力,于是他重新看向梅呈安。 “你少给老…我转移话题,后面拼命拱火儿搞我怎么说?” “这总不是巧合了吧,好家伙为了搞我,悯农都出来了,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梅呈安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我就是故意的啊!” “……” 这就承认了?你倒是继续狡辩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本来预备好冷笑的范闲嘴角抽了抽,顿了一下,哼了一声。 “你承认就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哥们儿以后找机会报复你了,毕竟是你不义在先…” “你等一下。” 梅呈安直接打断他。 “谁不义在先?” 范闲愣了几秒,随后笑了。 “呵呵,怎么,想反悔啊,晚了!你刚亲口承认了,我们可都听见了,对吧若若?” 范若若闻言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我都听见了!梅家哥哥亲口承认的!” 严格来说,拱火儿的事儿其实她也参与了,但那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梅呈安恶意引导的, 梅家哥哥太可恶了,太过分了! 此时不跟哥坚定的站在一起共同讨伐不义之人更待何时? 范闲给妹妹竖了个大拇指后翘着嘴角看向梅呈安。 “你看看,啧啧,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 梅呈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范闲,嘁了一声。 “且不说进宫路上,你对我百般挑衅嘲讽,我报复你本就合情合理。” “单说在宁才人那,吃饭的时候是哪条狗想跟宁才人爆料把我拖下水来着?” “……” 范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伸手放在耳朵后面侧头对着范闲。 “来你现在再回答一下我方才的问题,刚才我没听清,是谁不义在先来着?” 范闲:“……” 范若若:“……” 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的梅呈安放下了手,叹了口气道。 “唉,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原本以为只要不计较,他就会幡然醒悟,没想到他不但没有适可而止,反而变本加厉。” “兔子急了也咬人,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我就是脾气再好,面对那条狗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义之举,微微出手给他一些惩罚有什么问题吗?” “况且,我所谓的惩罚也只是让他不要浪费粮食罢了,农人种地那么辛苦,我只是想让他珍惜粮食,我有什么错?” “若若你是旁观者,你来评评理,我真的做错了吗?” 范若若:“……” 范闲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紫,也默默的站回了原位,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看老乡,更不敢再狗叫了。 至于老乡骂他是狗这事儿,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一番话下来,前因后果一目了然,是非对错清清楚楚,他自己干了些什么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还不清楚嘛,确实是他不占理,不认不行啊。 这事儿闹的,尴尬了,得,谁也别追究谁了,就让这事儿过去吧,都哥们儿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嗨呀。 梅呈安探究的目光看向闷不吭声的兄妹俩。 范闲察觉的老乡的目光,把头扭向了另一边,越过廊檐抬头望天。 范若若反应稍慢一点,不过很快跟上了哥哥的动作。 梅呈安看着心虚不已,动作一致的兄妹俩,不由勾了勾嘴角。 随后挪开目光看向前方,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再整就过犹不及了。 范闲看了会儿鸟,终于想起正事儿了,低下头拉了拉妹妹衣袖。 “路线都记住了吗?” 范若若回过头,先是看了眼梅呈安那边,见他不再看这边,心里松了口气,答道。 “从入门到太后寝宫,都记住了。” 范闲点点头。 “回去画张图。” 范若若笑了,轻轻嗯了一声。 正说着,侯公公的身影自太后寝宫门口浮现,朝几人走来,范闲赶紧放下胳膊站好,三人目光齐齐看向他。 到了近前,侯公公先是看向了梅呈安。 “梅公子,你先随我进去吧。” 梅呈安闻言一愣,看了眼范闲后,朝侯公公点了点头,抬脚跟着他朝太后寝宫走去。 范闲下意识以为是要一个一个进去,也没多想,淡定目送着二人离去。 …… “梅呈安拜见太后。” 梅呈安冲着高台之上满头银发的太后行了个跪拜之礼。 太后的语气很是和蔼可亲。 “快起来。” “谢太后。” 梅呈安应声而起。 太后又道。 “你且上前些,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 梅呈安闻言虽然心里臊的不行,但也只能上前两步,抬起了头不卑不亢看向太后。 该说不说,太后都这个岁数了,还能有这个发量,事实有点夸张。 真要让现代的那群牛马看见,能羡慕死。 除了这一点,别的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老太太。 相比老太太,他更敢兴趣的其实是站在她一侧的那个低眉顺眼的老太监洪四庠。 余光中,老太监面色苍白无须,眼窝深陷,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的面容在梅呈安看来却亲切无比。 鹿仗客你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张无忌咩。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低着头的洪四庠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梅呈安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余光,目不斜视,鹿仗客算个屁呀,这是半步大宗师。 太后先是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眼,然后又上下打量他一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怪不得柔嘉那丫头一眼就能相中你,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她就喜欢好看的。” 梅呈安闻言老脸一红,这话他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老太太也太直白了。 太后见堂下少年脸红了,开心的笑了。 “吼吼,年轻人脸皮薄,我还没说什么呢面皮就撑不住了。 罢了,就不为难你了,省的到时候柔嘉那丫头再说我欺负你,又来折腾我。” …… 第二章稍晚 第229章 幼稚 顿了一下,太后看着梅呈安继续说道。 “不过有句丑话我得提前说到头里,柔嘉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将来你们成婚以后,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番情义。 要精心呵护她,保护她,要让她时刻开心,不要让她伤心难过。 若是你小子胆敢对柔嘉不好,惹她掉眼泪了,老人家我可不管你才气有多高,名声有多大,陛下有多看重你,定会替柔嘉讨回公道。 你可记住了?” 这最后一句语气虽不重,但威胁恐吓意味甚重,连刚收回目光洪四庠也重新看向了他。 目光阴冷幽深,就好像他敢说一个不字,立时就要处决了他一般。 气氛一时凝重了起来。 见梅呈安不但没有立即应答,反而双眼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侯公公急的不行。 都什么时候了,早不发呆晚不发呆,这会子发什么呆呀,真是急死个人。 梅呈安此刻倒不甚在意这个老太监看没看他,用的什么目光,也没注意到侯公公急切担心的目光。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搞明白,他还真不敢张口答应。 犹豫了下,梅呈安躬身道。 “太后恕罪,不是呈安不答应,只是太后话里面有句话,呈安愚钝有些没搞明白。” 此言一出。 侯公公差点儿没把舌头咬掉,怎么敢的呀。 洪四庠却是目光一凝,好小子,有胆色。 太后闻言倒是没有不悦,眯了眯眼好奇的问道。 “哦?你哪里不明白?” 梅呈安道。 “太后说不许我让柔嘉掉眼泪,那感动落泪怎么算呀?喜极而泣又怎么算? 伤心难过掉眼泪是掉眼泪,感动落泪和喜极而泣也是掉眼泪啊。 若是前者,太后要找呈安麻烦,臣毫无怨言,若是后两者…那呈安岂不是冤枉。” 太后:“……” 洪四庠:“……” 侯公公:“……” 侍立在殿内各个角落的宫女:“……” 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气氛比刚才还要凝重,只不过凝重中多了一丝尴尬的意味。 太后眯着眼看着梅呈安良久忽然笑了。 “吼吼吼,好小子,真不愧是柔嘉那个臭丫头选中的人,鬼精鬼精的,嘴跟她一样贫,一点亏都不肯吃,你们俩呀真是…” 说着太后无奈的摇摇头。 “罢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记住以后对她好就行了,这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威胁这就收回去了?意外之喜啊。 梅呈安心中一喜,面上恭谨的回道。 “呈安一定谨记在心!”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行了,你退下吧,侯公公留一下。” “呈安告退!” 梅呈安躬着身子退了几步后,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侯公公,转身朝外走去。 …… “侯公公呢,怎么就你一个出来了?” 梅呈安伸出手指往身后指了指。 “太后把他留下了,可能要交代些什么吧。” 范闲哦了一声,然后饶有兴致的问道。 “快跟我说说,太后都跟你聊什么了。” 梅呈安耸耸肩。 “也没聊什么,就是看了看我,然后叮嘱我让我好好对柔嘉,别的没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扯!” 范闲有些不太信。 “这么简单的话,那你在里面呆那么久干嘛呀?你在里面呆的功夫可不短呀。” 梅呈安害了一声。 “也没啥,就是跟太后就她叮嘱我的某句话的含义上进行了友好battle,话没说多少,只是思考的时间要久一些罢了。” 范闲:“……” 范若若:“……”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跟太后battle??? 范闲正要再问,收到了梅呈安的眼神示意,顺着目光看过去,原来是侯公公出来了。 范闲只好把一肚子好奇和疑惑给压下去,赶紧站好,该轮到他进去了。 然而片刻后,范闲被侯公公一脸歉意的一句话给干懵了。 “范公子,要不…您就在这儿跪吧,太后…看看您。” “……” 范闲愣了半晌,指了指地面不可置信的问道。 “跪…这儿?” 侯公公陪着笑。 “额…是。” 范闲郁闷坏了。 “不是,诶,凭什么呀?到我这儿连门都不让进?这区别对待的也太夸张了吧?” 梅呈安小声插了一刀。 “没办法,谁让太后对你不喜呢,这事儿你不早就知道嘛,这点心里准备都没有吗?” “……” 范闲一瞪眼。 “你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梅呈安耸耸肩。 “好嘞。” 范闲白了他一眼看向侯公公。 侯公公脸色有些尴尬道。 “太后的意思,跪吧。” “……” 沉默片刻,范闲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 “我见陛下都没跪。” 太后的决定侯公公也想不通,但他可没胆子有异议,只能听命行事。 见范闲不肯跪侯公公有些心急,身面太后和洪公公可都看着呢,芒刺在背的他只能小幅度的抱拳上下晃了晃,一脸为难的哀求道。 “范公子,跪吧。” 范闲也无意为难侯公公这个传话的,一边掀起衣摆往下跪,一边口头上给自己找补。 “算了,看在岁数大的份上,我跪。” 侯公公见状松了口气,心中感激,所以自动无视了范闲口头上对太后隐隐的不敬。 正要闪到一边,侯公公却看见范若若也跟着跪下了,愣了一下他开口提醒道。 “若若小姐,太后只让范公子跪。” 范若若觉得哥哥受到不公平待遇了,所以表情不是很开心。 “我陪我哥!” 侯公公看了眼范闲,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言,躲到了一边。 范闲眯着眼瞄了瞄太后寝宫大门,嘶了一声道。 “我跪在这儿,她瞧得着我嘛?” 无人知道,所以无人应答。 范闲也不以为意,继续眯着眼往那边瞧,瞧着瞧着,他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太监,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朝着老太监伸手一指,范闲偏头问侯公公。 “这位是?” 一侧的侯公公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看见是洪四庠,吓了一跳,赶紧回身小声提醒范闲。 “嘘!慎言!洪公公。” 范若若闻言若有所思。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很快便恍然了,饶有兴致看向那姓洪的老太监。 这位就是洪四庠?疑似宫里的那个大宗师? 看起来…也就那样吧。 梅呈安负着手也在看着洪四庠,刚才在里面没好意思仔细看,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看了。 嗯,少了刺青和面具,素颜看起来,还挺柔和的,一点也不恐怖。 几人各有心思,洪四庠很快便走到了几人近前,在范闲面前停下了。 范闲一脸莫名的抬头看着他。 洪四庠双手抱在腹部,挨着身子低头看着范闲开口道。 “太后说了,你不该为了年岁大而跪,不跪这儿是因为君臣的本分。” 停顿了一下。 “太后还说,下次见陛下,也要屈膝。” 自他第一句就想问,憋了半天的范闲待他说完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一指太后寝宫。 “她在那里面能听见我…” 说着说着他反应过来了,目光看向洪四庠。 “啊,是你听见的。” 洪四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开口道。 “后宫里,说话行事最好小心些。” 范闲不以为意。 “也不是谁都有您这样的好耳力。” 洪四庠沉了沉眼,也不跟他掰扯那些。 “太后要我告诉你,好好对婉儿,若让她伤心了,只怕你要拿命来还。” 最后一句话是看着范闲的眼睛说的,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梅呈安负手站在一边,听着有些想笑,改词儿了,不是掉眼泪了。 范闲则是有点生气,这都什么毛病啊,想让他对婉儿好,为什么不是以利相诱就是直接威胁呢,就不能好好说嘛。 深呼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右侧的天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想了想措辞,也不看洪四庠,淡淡的开口说道。 “也请洪公公转告太后,她刚才这些话只会适得其反,反而让人更不敢接近婉儿。” 洪四庠眯了眯眼睛,这小子的胆子比旁边那小子的胆子更大。 “怕了?” 范闲充耳不闻,继续说道。 “我对婉儿好护着她,是发自自己的真心,不是因为太后说了什么。” 洪四庠在范闲说话时一直在盯着他的眼睛,确认其不似作伪,沉下目光。 “只盼你记住自个儿说的话。” 说罢朝侯公公那边偏了偏头。 “送他们出宫吧。” 看着洪四庠离去的背影,范闲不爽的嘁了一声,直接站起身来,扶了下起的比较慢的妹妹,一声不吭,甩了下衣袖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越想越不爽的范闲忽的又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冲着还未走进寝宫的洪四庠背影喊道。 “洪公公,您是四大宗师之一吗?” 一旁的梅呈安脚步不停的越过他朝前走去,他对范闲此举的点评就两个字。 幼稚! 洪四庠当然不可能停下脚步回答他,这事儿范闲也知道,他就没指望得到什么回应,只不过是通过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不满罢了。 …… 第230章 玩的就是心跳 太后寝宫。 “那孩子有些不服气,不过他说,他会真心对婉儿,我瞧着,不像是假话。” 朝高位上的太后行过礼后,洪四庠不紧不慢的汇报方才的见闻。 他这话还算中肯,可惜的是,一个人看你不顺眼,怎么都能挑出你的错处来。 太后对范闲印象本就不佳,所以对他的话自然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轻哼了一声后,太后道。 “真心这东西,能够有多久啊。” 洪四庠依旧说着不偏不倚的话。 “太后不见见他吗,小一辈里,还算聪慧的。” 太后想着刚才,坦言道。 “远远的,见过了,不喜欢。” 洪四庠不懂就问。 “为何?” 太后也不介意,微皱眉头若有所思道。 “说不清楚,嘶~这孩子,我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洪四庠对范闲的来历也有所耳闻,闻言道。 “太后不该见过他才对呀。” 太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也有点儿搞不清楚这个感觉从何而来了。 “是啊,也许是,呵,没有眼缘吧。” 勉强找了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太后长舒了口气。 “随他去吧。” …… 前往宜贵嫔处的路上,几人脚步都带了轻松与欢快,速度也不慢。 侯公公脸带笑意,如释重负的感慨道。 “今日总算没出什么岔子,哎呀,老奴我还得多谢二位公子和若若小姐。” 梅呈安乐了。 “我听出来了,公公这是嫌我们不省心了。” 范闲跟着来了一句。 “侯公公你就差点我名了,今儿这趟让你提心掉胆了,抱歉抱歉。” 梅呈安笑着撇了一眼他,心道总算你心里还有点儿b数。 侯公公慌忙摆手。 “没有没有,老奴可没那个胆子埋怨二位,二位公子折煞老奴了,老奴是真心感谢。” 梅呈安从袖口一摸,摸出一张银票,直接塞进侯公公胸口,趁他愣神低头去看,笑道。 “该说谢的是我们,让公公巴巴的陪着我们跑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请公公喝杯茶聊表心意,诶,您别往外掏了,让别人看见不好。” 侯公公掏钱的动作一顿,一脸不好意思。 “这这这,这都是职责所在,是老奴该做的,哪里用得着感谢呀,这这,害,既是公子心意,那老奴就却之不恭了。” 梅呈安笑着冲他眨眨眼。 “诶,这就对咯,一点儿茶水钱而已,踏实收着就完了,说别的就外道了。” 侯公公会心一笑,不再多言。 一旁的范若若见状碰了碰范闲,眼神示意了一番。 范闲拍拍她手臂,冲他笑笑,示意她别急,自己心里有数。 送礼这玩意儿,它就不能跟风。 看别人送你也紧跟着送,很容易给收礼的人一种你本来没打算送,只是别人送了你不得不送的错觉。 这玩意儿讲究个时机,要恰到好处才行。 没一会儿,范闲等的时机就到了。 只见侯公公看了一眼他后道。 “范公子,今儿个这一见,您和郡主的婚事就真没什么阻碍了,老奴就先道声喜,讨个口彩。” 之所以这事儿没带梅呈安,是因为他的婚事本来就没有阻碍,不像范闲这里,全是阻碍! 范闲勾勾嘴角,顺势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停下脚步后,递向侯公公。 之所以没学着梅呈安那样直接塞到他怀里,一个是因为距离问题做不到。 另一个则是因为已经有老乡珠玉在前了,再跟着学,给收礼的留不下深刻印象,等同白送。 梅呈安见状,跟着停下后主动往旁边让了让。 侯公公停下后先是低头看了眼银票,随后抬头看向冲着他笑而不语的范闲,一脸无所适从。 “这…您,您这…哎,老奴是真心道喜。” 范闲微笑着一本正经说道。 “晚辈也是真心感激。” 侯公公咧着嘴笑着,明晃晃的递钱,也不好继续推辞拉扯。 “那,那老奴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双手接过银票,笑着低头看了眼后塞进了怀中。 一番心照不宣后,几人继续前行。 没走多远,长廊中间一则分叉路口冒出一个一身绿衣的女官,迎面朝几人走来。 女官除了范若若外,其余三人都不陌生,正是兰香。 侯公公就不说了,梅呈安上次见她还是在悬空寺,也是此女开启了她的失身之旅。 范闲则是在前几日御书房对峙后,他随林若甫出宫的时候见过,时间不长,还有印象。 两边互相走近后,同时停下,兰香朝几人行过礼后,沉着目光道。 “殿下要见范闲!” 范闲闻言一愣,进宫之前他有些忐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一心想弄死他的未来丈母娘。 进宫之后,听闻不用见长公主,他心里当即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眼看诸事已毕,马上就要出宫了,长公主又想见了,这事儿闹的。 梅呈安偏头看着廊外风景,又不见他,关他屁事。 兰香余光注意到了梅呈安的举动,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没好气道,算你识相。 最后又觉得这厮居然对长公主的消息居然一点都不关注,心里又暗骂了一句狗男人。 侯公公看了眼范闲,疑惑的看向兰香。 “诶,事先并未提及啊,之前不是说…” 兰香直接打断他。 “之前不想见,现在要见。” “这…” 侯公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看向范闲。 范闲仔细想了想,觉得事到眼前了,躲不是个事儿,见一见也好,是敌是友,当面见见才能心里有数。 想罢范闲淡然开口道。 “既是为了婉儿而来,殿下自然是要见的,烦请带路吧。” 兰香瞥了一眼其余三人后道。 “殿下要见的只你一人,其他人自到宜贵嫔处等候。” 说到其他人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些口音,别人没注意到,在看风景的梅呈安却注意到了,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范若若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即看向范闲道。 “哥…” 话没说出口就被范闲伸手制止了。 也不看妹妹,范闲朝兰香来时那条分叉路一伸手。 “带路吧。” 兰香矮了矮身子转身就走。 范闲扭头看了眼梅呈安。 “照顾好我妹妹啊。” 梅呈安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放心去。 范闲点点头不再多言,大踏步的跟了上去。 范若若望着范闲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 宜贵嫔处。 “你说什么?长公主要单独见范闲?” 宜贵嫔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范若若惊呼道。 坐在她对面的柳如玉不明所以的说道。 “也该见啊,毕竟,她是婉儿的生母。” 范若若本就担心哥哥的安危,见宜贵嫔如此反应更担心了。 “可有不妥?” 宜贵嫔想了想道。 “你们有所不知,长公主在宫里素来以柔弱示人,只是…只是相处久了,总觉着她的外表下藏着些什么…” 范若若想了想,不解其意。 “此话何解?” 宜贵嫔表情有些苦恼,苦恼这个措辞该怎么说,边想边说道。 “就好像…心底里有另外一个她,一直在压抑着,在无声的嘶吼着,虽听不见,却让人心慌。 与她站在一处,总觉着心里有一头猛兽,随时会脱笼而出…额,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吗。” 在堂下静静听着的梅呈安在心里给宜贵嫔点了个赞,长公主的病名虽然说不清楚,但是发病的状态却描述的淋漓尽致,不戳不戳。 没错他也跟了过来,虽然他没必要等范闲,但毕竟是跟他们一块进来的。 柳如玉路上多少也提点了他一些,不打声招呼就走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宜贵嫔的话范若若只听明白了个大概,没亲身体会过她自然不会明白,不过这话要表达的意思她明白了,那就是长公主很危险。 越想越担心的范若若道。 “我去找哥回来!” 说罢转身欲走,被梅呈安伸手拦住,宜贵嫔也在她身后诶了一声。 梅呈安对看向他的范若若说道。 “且不说你找不找得到地方,进不进的去,就是进去了你打算以什么理由带你哥出来? 这理由要正当,要合理,还要让长公主无法拒绝,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 蹦了一个字后范若若沉默了,别说想好了,她连想都没开始想呢。 宜贵嫔在身后附和道。 “是啊是啊,那也太过于失礼了,若若你先冷静,别冲动。” 范若若回过身,有些焦躁。 “可是就这么让我哥顾身面对长公主,我实在有些不放心呀。” 宜贵嫔安慰道。 “或许,都是我瞎想的,不必惊慌。” 说着宜贵嫔看了一眼柳如玉。 两姐妹默契十足,柳如玉跟着劝道。 “你放心,这里是皇宫,宫廷里怎么会出事呢?关于长公主,目前都是猜测,真假还不一定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真的。 所有人都知道你哥今日奉命进宫,长公主不会也不敢对你哥怎么样的,不然她也没法儿跟陛下交代。” 范若若想了想不吭声了,只是紧皱的眉头仍未舒展。 梅呈安闻言心里笑了笑,这话只适用于正常人,长公主嘛…呵呵。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玩的就是心跳。 …… 第231章 快进之她在发光耶 梅呈安并未在宜贵嫔处久留,将范若若安抚下来后没多久,就先行告辞出宫了。 回到家,梅呈安照例先去了一趟书房,将今日宫中情形,大致跟老爹梅执礼讲了讲。 听闻一切顺利,喜笑颜开的梅执礼让他将那首悯农以书画的形式写了下来后就让他滚了。 碎碎念的梅呈安出了书房直接回了小院。 按照常理,既然上午没去鸿胪寺当值,下午他怎么也要去一趟。 不过梅呈安觉着今日宫中之行他受了些惊吓,所以决定不去了。 再加上在宁才人那吃的那碗饭,量着实有点儿少,他有点儿没吃饱,不吃饱哪儿有力气干活呀。 什么?没吃饱接着要?不敢要! 过了饭点儿了,梅呈安也不打算再让府内厨房那边开火了。 简单让红薯几人备了点儿食材,就在小院院中弄起了烧烤。 眼巴巴的盯着红薯一边用小刷子抹着酱料,一边翻烤着,梅呈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红薯注意到后笑了笑。 “少爷,还得烤一会儿,您要实在饿,就先吃点儿点心垫一垫吧。” 黄瓜闻言端起一盘点心低到梅呈安面前。 “是啊,少爷先来块点心吧。” 梅呈安低头看了一眼,咂巴了一下嘴,想想摇了摇头。 烧烤的香味儿太霸道了,闻着烧烤味儿再看盘里往日觉得很好吃的点心,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况且点心,顶饱,占肚子,肚中拢共就那么点儿地方,他想全部留给烧烤。 所以,骚瑞,婉拒了哈。 无视黄瓜幽怨的眼神,梅呈安接过绿蚁递过来的酸梅汤,喝了一口。 此时虽还在三月,但已过了大半,即将进入四月,时近初夏,气温也渐有回升。 喝个冰镇酸梅汤也不算违和。 一口下去嘶哈一声,够冰、够酸、够甜、够开胃,喝完更饿了。 看着正在拨弄炭的青鸟,梅呈安道。 “有没有可能,再加大些火力呢?” 青鸟看了一眼炭火,摇头道。 “不行啊少爷,炉子不大,容炭量就只有这些了,已经都烧红了,火力到极限了。” “好吧。” 梅呈安瘪着嘴应了一声,决定眼不见为净,招呼着绿蚁在旁边支了个小桌子,摆上了棋盘。 端起一盘五香蚕豆,梅呈安一边解馋,一边下起了围棋。 各自填了二十子之后,吃了好些先烤好的菜串后,第一批肉串终于烤好了。 撒上了孜然和辣椒面儿,一口下去,梅呈安整个人舒服了。 刷过特制酱料和蜂蜜的牛肉串,又鲜又香又嫩量又大,一整个口腔盛宴。 撸完一串,再来口冰镇酸梅汤,那叫一个舒坦。 几位侍女们中午都吃过了,只有梅呈安一个人吃,因此准备的食材并不算多。 也就一盘棋的功夫,准备的那些食材就被梅呈安消灭的一干二净。 打着饱嗝儿的梅呈安便让侍女们把摊子给撤了,吃饱喝足后当然是要美美的午休一波了。 今日温度适宜,无风无噪,不冷不热。 所以梅呈安就不进屋了,直接在廊下支了张躺椅,往上一躺就午休起来。 谁料他刚眯瞪着,范闲那厮就来了。 一脸不爽的他刚要开骂,范闲一句话打消了他的怒意。 “长公主刚刚想诱杀我。” “……” 吩咐红薯给他搬了张凳子,待他坐下后,梅呈安道。 “什么情况?” 范闲沉着脸道。 “林相跟我说过,长公主是个疯子,昨日我们聊过之后,我也觉得她是个疯子,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疯!” “她不但承认了澹州刺杀是她所为,甚至承认了林拱在她的辅助下谋划了牛栏街刺杀。 妈的她说她头痛,我当时给她一边按摩太阳穴,一边跟她说说笑笑拉家常呢。 聊的好好的,正当我以为她不像我想象中那么疯的时候,她库嚓一下子就承认了。 直接就给我干懵了。 我当时手就按在她太阳穴上,她难道不知道如果我想的话随时可以取她性命吗? 就算她在殿外安排了燕小乙又怎么样呢?是,我一旦动手我死定了,但我死之前还能容她好好活着? 妈的为了诱我动手,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 她真的是个疯子! 我问她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内库,你猜她怎么说? 她说刚开始是,失败了几次后就不是了,变成了她觉得杀我有意思! 妈的你听听她在说什么?! 她搁这儿玩游戏呢,在拿我当boss刷呢! 妈的疯子!变态!神经病!臭傻逼!我去她大爷的! 他妈的气死我了!” 梅呈安听完并没有要发表自己看法的意思。 他没有看法,甚至范闲也不需要。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聆听,提供一个能容他酣畅淋漓的破口大骂,发泄一下心中郁闷的地方罢了。 甚至梅呈安觉得范闲还是没有彻底放开,骂人不骂娘算什么骂人呀,啧啧,还是太克制了。 痛快的骂了一场,范闲很快就走了,他出了宫就直奔梅呈安这儿来了,还没回家呢。 临走前梅呈安问了他一个问题,就是当时他究竟有没有直接弄死长公主的冲动。 范闲给的答案是,有。 不过那个冲动单纯是因为长公主当时那种嚣张无比没把他当人看的姿态。 至于仇恨,他当然有,但不够。 用范闲的话说就是,长公主迄今为止,想弄死他的谋划不少,但真正给他造成实际伤害的谋划为零。 没伤害上哪儿生出刻骨的仇恨呐,属于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梅呈安听完差点儿没笑死,长公主这是用实际行动解释了那句话。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伤害零点五。 真真儿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了。 看把范闲给气的,破防了都。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 午休了一个时辰,梅呈安起身回屋给媳妇儿写了一封信。 除了将今日发上的趣事写了上去,还对她的黑历史狠狠的吐槽了一番。 不能光自己一个人汗流浃背,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谁也别想跑。 用过晚饭,王启年来了一趟。 前线每日都有消息传回京都,据他所说,目前边军依旧保持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又向前推进了几十里。 具体的就不赘述了,无非就是我军攻陷了哪座城镇关隘,哪儿一支边军在哪里遭遇北齐哪一支军队,消灭了多少敌军,又俘虏了多少云云。 头一次听还有些兴奋,听多了人就有些麻木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太过详细的梅呈安就不听了,只听推进进度以及局部战事胜负就够了。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别说梅呈安了,整个京都都波澜不惊,除了传回前线不断胜利的消息,再无其他任何事发生,最起码明面儿上是这样。 长公主没再对范闲下手,林若甫在暗自舔舐伤口,太子和二皇子自范闲郊游那日发生过龃龉后,也都消停了。 他俩一消停,那整个朝堂也就安静了。 庆帝心系前方战事,也没心思挑动他俩儿子争斗了。 至于梅呈安,日子过的极为悠闲自在,他那首悯农自他出宫之后没两天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成为了一众家长教训孩子不要浪费粮食的必备名言警句。 当然,随着不断传播,梅呈安的声名威望伴随着前线的节节胜利,很是猛增了一大波。 要问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其实就一句话,文武不分家,武能胜敌,文能治世,概莫如此。 不过这些梅呈安本人除了头几天感受的真切了一些,走哪儿被夸到哪儿,后面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这一个月,日子过的倒也舒坦,日常就是上午上班,下午基本就是招待一下各种访客。 范闲自然是常客,郭宝坤痊愈之后也来了几次,甚至好几次差点儿跟范闲撞上。 询问过两人,范闲无所谓,不过郭宝坤暂无与他握手言和之意。 梅呈安也不勉强,刻意将两人时间错开了。 中间二皇子来了一次,太子也来了一次,两次赶巧范闲都在,几人也不谈政事,只喝喝茶聊聊天,谈论一下诗词歌赋也就罢了。 至于休沐日嘛,梅呈安自然是陪自己媳妇儿,初夏时节梅呈安带她出了趟城。 趁着天气还不太热,梅呈安本来想教她打猎,到地方了才知道她居然不会骑马。 得,打猎教学直接改成了骑马教学,一番教学下来,柔嘉郡主骑马学的一般,倒是没少被梅呈安吃豆腐,两人嬉笑玩闹多于教学了属于是。 哦对,还有件事得提一嘴,那就是澹泊书局正式开业了,那一日还正赶上梅呈安休沐。 梅呈安便带着柔嘉特地去参加了开业典礼,除了订购了几套红楼精装收藏版,梅呈安还与范思哲签订独家出版协议。 意思就是往后他的诗文只有澹泊书局有权刊印售卖,反正也没几首,既然范思哲想要给他就是了。 分成收益他没细看,倒是柔嘉仔细看过之后跟范思哲来了一波商业谈判。 虽然觉得没必要,但梅呈安也没阻止。 自家媳妇儿为了他的利益跟奸商据理力争的样子直接让他变成了星星眼,她在发光耶。 咳咳,扯远了,时间线拉回当下。 四月下旬的某一天… 第232章 风情万种 四月下旬某一天。 国战暂且告一段落,双方休战,北齐使团进京。 京都内不少读书人闻风而动,提前赶去城门口迎接,接的当然不是北齐使团。 而是使团中的一个人,庄墨韩! 其后两天,东夷城使团也进了京都。 接待使团的活儿梅呈安没去,主要是王寺丞负责。 两家一家是来求和的,一家是来赔罪的,还用不着大张旗鼓的接待,不失礼仪即可。 监察院。 陈萍萍办公室。 一处主办朱格边转动铰链拉开墙边的天窗边向陈萍萍汇报道。 “北齐使团已经入京了,庄墨韩也在其中。” 扣上锁扣,朱格走向正仰着头眯着眼微笑迎接陡然射入的光线的陈萍萍继续说道。 “院长,这天下士子皆尊庄墨韩为师,他此次来,怕是想影响谈判的利弊吧。” 陈萍萍闻言笑了笑,双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膝盖轻声道。 “怎么谈,陛下定,读书人起不了作用的。” 朱格点点头不说话了,但也没告退。 陈萍萍朝他那边偏了偏头。 “怎么,还有事儿啊?” 朱格满面愁容,犹豫了下,在陈萍萍身侧蹲下,低声道。 “院长,这几日,院内暗潮四起,属下收到风声,有不少人渴望破坏此次谈判。” 陈萍萍闻言想了想,身子往朱格那边靠了靠,胳膊倚在右侧扶手上,看着蹲在他面前的朱格饶有兴致的说道。 “想,重启战事,一举平定北齐?” 朱格颔首。 “院长明鉴。” 陈萍萍看着他轻声道。 “该查查,该办办,该杀杀,一战功成风险极大,陛下定下蚕食之计,方为稳妥之策。 战争已经结束了,那些鼓噪攻陷北齐者,皆为国贼,不容辩驳。” 顿了一下。 “京都事宜,你一处担当,还是看紧点吧。” 朱格犹豫着抬起头看着陈萍萍的眼睛问道。 “若,暗中谋划者,是院内同僚呢?” 陈萍萍坐正身体,不再看他,继续锤腿。 “此乃国事,没情面。” 朱格思考片刻后,站起身躬身行礼。 “属下明白。” …… 监察院内一则僻静甬道,言若海从一侧缺口出走,左右看了看,朝左侧走去。 “怎么了?突然叫我来此有何要事?” 站在墙边抱着手臂闭目养神的朱格闻言睁开眼看向言若海,张了张嘴道。 “院长要查,京都六部有谁激进求战,意图破坏此次谈判。” 言若海闻言眼皮都没眨一下。 “那是你一处的事,跟我说这些做甚?” 朱格看着他的眼睛。 “近几日,各处官员皆有暗中密会,准备联名上奏,恳请取消谈判一举灭国。” 言若海随口道。 “哦,那是得好好查一查。” 朱格没从言若海眼中看到任何慌乱紧张,不由的在心中叹道。 想从老伙计神态上看出点儿什么东西真是太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事儿真跟他没关系似的。 无可奈何的朱格不再旁敲侧击了。 “昨日夜间,刑部侍郎府内,亦有我监察院的人加入其中,包括你。” 言若海不说话了,不过表情也没怎么大变,只是静静地看着朱格。 呀呵,都被点破了,居然还能如此淡定? 朱格心里有些惊奇,面儿上更是纳闷。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言若海坦然道。 “我儿子还在北齐国都,北齐早日攻陷,他便能早一日脱离生死之线。” “……” 这个理由朱格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父亲不想让儿子涉险,他能说什么。 想着朱格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还没告诉院长,及时收手吧,还来得及。” 言若海不为所动,反问道。 “蚕食之策,打下北齐还要多少年?” 朱格沉默片刻后说道。 “那不是你我能做主的事。” 言若海大义凛然道。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庆国,我儿子只是顺带手。” 朱格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院长和我也是!” “他老了。” “够了!” 朱格怒目而视。 “别逼我亲手抓你!” 言若海不说话了,静静地看了朱格两眼后转身离去。 朱格望着他的背影,眼里怒意消失,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 鸿胪寺。 梅呈安正在搓着手指,俯在案上,研究最新的疆域图。 “忙着呢呈安?” 辛其物的声音忽然从楼梯处传来。 梅呈安闻声抬眼看去。 “辛大人?上来啊,躲楼梯那干嘛呀,我不忙,正看地图呢,怎么了?” 辛其物笑着诶了一声,蹬蹬蹬上了楼梯,走到梅呈安近前。 “有个事儿,我想跟你聊一下。” 梅呈安随口问道。 “公事儿私事儿啊?” 辛其物歪着脑袋想了想。 “嗯…一半公一半私吧。” 梅呈安点点头,看了一眼肖鸿,早就站起来的肖鸿当即把身后的凳子搬到了辛其物身后。 “大人坐。” 说罢肖鸿朝梅呈安躬身道。 “大人,我去收集今日简报。” 梅呈安嗯了一声。 “去吧。” 肖鸿朝辛其物也行了个礼后当即下了楼。 辛其物笑眯眯的目送着他离去。 梅呈安看了他后脑勺一眼。 “辛大人?看什么呢?坐呀。” 辛其物回过头看向他愣了一下,回过神后露出不好意思。 “哦哦害。” 说着低头看了眼,往前拖了拖矮脚椅坐了下来。 “是这么个事儿,呈安,唔…” 说着表情突然露出不好意思来。 “你看我这一下子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梅呈安笑了笑,从桌边托盘上,掀开两个茶杯放到桌上,拎着茶壶倒上茶,捏起一杯放到辛其物面前。 “不急,先喝杯茶,慢慢说。” 辛其物笑着诶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露思索,片刻后放下茶杯。 “是这样,那个北齐使团不是进京了嘛,接下来咱们鸿胪寺不是要负责与他们谈判嘛。” 梅呈安抿了口茶,端着茶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本来吧,按照官位来讲,此次谈判我为接待正史,你该为接待副史,但是吧…” 梅呈安挑了挑眉,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不过面儿上不显。 “但是早朝的时候,太子和林相不知怎么的突然联手举荐了太常寺协律郎范闲为此次谈判的接待副史。 最关键的是,陛下当场就同意了,旨意都下到咱们鸿胪寺了,所以… 诶,呈安,我先声明啊,此事事先我可不知情啊,要早知道我肯定提前告诉你啊。 咱什么关系呀你说是吧。 我也是早朝的时候才突然听闻此事的,我也没想到陛下当场就同意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梅呈安淡淡的哦了一声。 “意思是我不用参与谈判了?” 辛其物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谈判还是正常参与,只是这接待副史的身份…” 梅呈安接过话茬。 “只是这接待副史的身份就归范闲了,事后的名声与功劳也归他了。” “额…是。” 辛其物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声后,忐忑的问道。 “呈安你…没有不高兴吧?” 梅呈安面无表情道。 “我不高兴有用吗?旨意都下来了。” “这…” 面对这一句看似平淡,实则怨气满满的一句话,辛其物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或者说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次跟北齐使团的谈判,他们是战胜方,天然就占据极大优势,几乎稳居不败之地。 可以说他们半只身子已经躺在功劳簿上了,真正是躺着也能赚功劳。 眼看着谈判就要开始了,眼看着功劳就要到手,位置却被人抢了,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搁谁谁不难受呀,换成他他也有怨气,甚至比梅呈安还要大,毕竟等这么一次机会不容易。 所以他很是理解梅呈安,也有心安慰,毕竟他们是同僚,而且关系一直都不错。 奈何他的身份立场有些尴尬,抢梅呈安功劳的是太子,而他又是太子门人,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尴尬为难。 就在他还在纠结该说些什么时候,他对面的梅呈安突然笑了。 “噗,我逗你玩儿的辛大人,我没不高兴也没怨言,你不用安慰我,瞅给你纠结的。” 辛其物闻言愣了一下。 “呈安此言当真?” 梅呈安笑了。 “这还能有假不成,首先,我这个人对功劳本来就不是那么热衷。 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典客署让给王寺丞,接受这司仪署了,这事儿辛大人忘了不成?” 辛其物回想一番,面露恍然。 梅呈安笑着继续说道。 “其次嘛,我跟太子关系也还好,范闲又是我好友,所以辛大人完全不用担心我想不开。 这最后嘛,陛下既然已经下了旨,咱们做臣子的听命就是,心怀怨怼可不是咱们该做的,辛大人觉得呢。” “对对对,呈安你这话说的没毛病。” 下意识回了一句后,辛其物如释重负。 “呼~听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心里这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不瞒你说,你刚才话里满满的怨气真给我愁坏了,好在是虚惊一场。 你也是,好好的逗我干嘛呀,讨厌!” 说着辛其物朝梅呈安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 第二章要晚一点 第233章 别玩砸了咯 那千娇百媚的眼神放在辛其物的身上,直令梅呈安一阵恶寒,赶紧转移话题。 “王寺丞那边呢,他没什么情绪吧。” 辛其物端起茶杯正好喝茶,闻言又放下了,害了一声后道。 “他没事儿,这方面儿他向来拎的清,接待副史无论是你还是范闲,怎么都不会轮到他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所以一开始就没奢望,也就更谈不上失望了。 左右谈判席始终有他一个位置,这就足够了,哦这话是他亲口说的。” 梅呈安点点头,竖了下大拇指。 “人间清醒,看的透彻。” “不透彻也不行啊,求个心安罢了。” 说着辛其物笑了笑,把杯中茶喝完了。 “行了,你这边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得赶紧走了,还得去接人呢。” 说罢放下茶杯就要起身。 梅呈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鸿胪寺什么时候还有这业务了,使团不都已经入京了么。 “接人?接谁啊?” “范闲啊。” 辛其物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后看了看梅呈安心中一动。 “啊我忘了,呈安你跟范闲是好友,你要一起吗?” 梅呈安恍然之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我说辛大人,流程搞反了吧。” “你是正四品,他就一小八品,你还用去接他?该是他来拜会你才是。” 辛其物摆摆手道。 “诶~呈安你这就不懂了吧,你别看他现在是八品,可是有太子和林相在背后扶持,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况且我跟他同为太子门下,天然就是同一阵营,借着这个机会我当然得提前烧烧他这个未来新贵的热灶啦。” “……” 梅呈安挑了挑眉。 “他是太子门下?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辛其物愣了一下,随后一脸神秘微笑,眯着言看向梅呈安。 “装,装,这就没意思了啊,之前也就罢了,如今太子和林相都联手举荐了,那他要不是入了太子门下,太子费这个劲干嘛呀。” 梅呈安一摊手。 “拉拢,利益交换,都有可能呀。” “……” 眼看辛其物当即就要原地发呆沉思,后悔多嘴的梅呈安赶紧摆摆手笑道。 “我瞎说的,辛大人别放在心上,还是照自己的想法来吧,我就不耽误辛大人时间了。” 辛其物哦了一声,真就不想了,当即站起身来。 “你真不去吗?” 梅呈安摇头。 “不去,他算哪颗菜呀,抢了我的功劳,还想我去捧他臭脚?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辛大人你别这么看着我呀,嗨呀,我开玩笑的,你去你的,我跟他用不着那些。” 恍然大悟的辛其物走了,出了鸿胪寺,正要上马车,辛其物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鸿胪寺的大门,眼中惊疑不定。 “嘶~刚才那句捧臭脚,应该没有指桑骂我的意思吧…” …… 辛其物走后,肖鸿很快也就回来了。 他当然没带回什么今日简报,简报都是早上收集的,哪儿有快下值的时候去收的。 这事儿肖鸿知道,梅呈安知道,辛其物也知道,心照不宣罢了。 又继续研究了一会儿地图,酉时初,梅呈安起身回家。 夏季的白日要长,此时又才五点,所以天上仍旧烈日高悬,丝毫没有即将下山的姿态。 好在温度还算适宜。 仰头看着清澈而靛蓝的天空上飘浮着形状各异的朵朵白云,刚下班的梅呈安心情格外的愉悦舒畅。 之前他都是只上半天班,不过现在北齐使团都进京了,谈判马上就要开始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鸿胪寺,而且作为参与谈判人员之一,他们要研究讨论的东西有些多,他就又改成全天上班了。 回到小院,王启年已经在院中等候了,梅呈安跟他打了个招呼后先去洗漱更衣了。 换成一身轻薄常服,简单梳理过头发的梅呈安出了房门,路过前厅的时候,朝王启年招了招手。 “上外面聊吧老王,今儿天上景致好看。” 王启年诶了一声当即跟上。 “少爷今日好有雅致啊,看起来今儿心情不错。” 梅呈安呵呵笑道。 “确实,闲散惯了,冷不丁的这么坐一天还真有点儿不适应,放衙的时候给我高兴坏了。” 说着走到廊下的他搬起一张躺椅下了台阶,放到院中,同时说道。 “诶,老王你把那张躺椅也搬下来吧,还有茶几,今儿就不在上面了,耽误咱们赏云。” “好嘞。” 王启年应了一声,行动迅速的将躺椅和茶几全都搬来下来,东西都不重,很轻松。 此时红薯过来布置了下茶几,茶水点心零嘴儿水果一应俱全。 “坐吧老王。” 说着梅呈安率先躺了下去。 “啊,舒坦,鸿胪寺那破椅子坐的我腰酸背痛的。” 王启年闻言躺下之前抖了个小机灵。 “那不然,少爷您把躺椅搬鸿胪寺去,把那破椅子换了不就完了。” 梅呈安今日心情好,陪他逗起了闷子。 “呵呵,行啊,明儿一早你去帮我换了吧。” 一听梅呈安好像把他玩笑话当真了,王启年立马怂了。 “别别别,我就那么一说,您可别当真,这节骨眼上,招惹个贪图享受的非议值不当。” 梅呈安嘁了一声,瞥他一眼。 “瞅你那胆儿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 王启年蹭的坐起来,瞪大眼睛看向梅呈安。 “不是,您不会真打算换吧,冷静啊少爷。” “嘶~别喊,逗你的。” 说着梅呈安嫌弃的看他一眼。 “这不是你起的头儿嘛,我奉陪了,怎么反而你先怂了,敢说不敢做,我鄙视你。” 王启年松了一口气,嘿嘿笑道。 “能被少爷鄙视,是我的荣幸。” “……” 梅呈安无语的摇摇头。 “监察院今儿有什么消息?” 说起正事儿王启年就正经多了。 “近几日朱大人一直在查秘密集会那事,不过消息都汇集在他那里,他又秘而不宣,所以具体查得怎么样了目前还不得而知。” 梅呈安望着天空,也不看他。 “嗯,还有吗?” “朱大人今日将一处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保护庄墨韩了。” 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 “倾巢而出了?庄墨韩?保护他做什么?” 王启年摇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跟秘密集会的事有关联,那些人一直想着破坏此次谈判,莫非…” 说着王启年眼睛一亮。 “是了,如果能杀了行走于人世间的活圣人庄墨韩… 那此次谈判一定会无疾而终,必会再起战火!只需杀一人便可达成目的,妙啊! 所以朱大人才会如此慎重,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了。” 梅呈安一直没说话,随着王启年的灵光一闪他也好像想起这段剧情了。 今儿个,好像是监察院铲除异己的日子呀。 …… 监察院不远处一处僻静的院子。 白日里与朱格不欢而散的言若海此时换成了一身黑袍,正在与房间内一众人秘密议事。 “院里都知道,要在挑战火,只有刺杀庄墨韩。” 围拢而坐的其中一人道。 “可是,院长已经派一处的人去保护庄墨韩了。” 站在人群中央的言若海道。 “是,一处的朱格已经倾巢而出,三处的费介不在京都,其他各处的强势战力,也已被我分别调离,今日监察院内在职的都是我们的人。” 还是方才那人。 “那也不足以强杀庄墨韩呐。” 言若海并未立即应答,而是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调整下坐姿后才淡然开口。 “庄墨韩是幌子,我们要杀的,是陈萍萍!” “什么???”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言若海淡然自若的继续说道。 “你们都清楚,院里真正阻挠我等再起战火的,始终是陈萍萍。” “他若一死,监察院就会掌控在我等忠党的手中,到时候激励陛下,一举攻灭北齐,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也是人,我费尽心机造成今日局面,今日不杀,再没机会了。” “杀了陈萍萍,大权尽归你我,事已至此,我们已别无退路,动手吧!” 围坐的众人表情由最开始的惊疑,渐渐变得沉默且犹豫不定,又随着言若海的最后一句话而变得坚定不移! 直观一点就是。 一开始,杀陈萍萍? 紧接着,杀陈萍萍… 到最后,杀陈萍萍! …… 梅呈安偏着脑袋表情怪异的看着身前的影子。 “有人要杀陈萍萍?那你还瞎溜达什么玩意儿,嫌他死的不够快是吧,快回去守着他吧。” “……” 影子有些纳闷。 “不是,陈萍萍往日里对你也不错,听闻有人要杀他,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梅呈安一摊手。 “你都不担心,还有时间在外面瞎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说,这个试探方式谁想的,不能是陈萍萍吧,漏洞百出啊。” “……” 影子一脑袋黑线,握了握拳头,又被那个瘸子说中了。 陈萍萍的原话是,范闲涉世未深还有可能,梅呈安那小子可不好骗,小心别玩砸咯。 深呼吸了一口气,影子说道。 …… 第234章 进去再说 “真的有人要杀陈萍萍,现在他的身边没人了,你先去守着,我还得去找个人,走了。” 说罢影子也不等梅呈安回话转身就走,一个飞跃跳上墙头,转眼消失不见。 影子走后,王启年一脸紧张的看向梅呈安。 “少爷,院长那边不会真出事儿吧,我看影子大人不像是说谎。” 梅呈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是真是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对对,少爷说的是。” 王启年跟着站起身来。 “那少爷,我去牵马?咱们快马直奔监察院的话用不了多长时间。” 梅呈安心想其实不用那么急,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嗯了一声任他去了。 影子还得去找范闲,等他们一块儿到了监察院后,刺杀才开始呢,所以时间对他们来说相对还算宽裕,不过这话不好对王启年说,也就由他了。 临出门之前,梅呈安想了想把四位侍女都召集起来了,让她们各自带上了兵器。 他打算带她们一起去,几女练武这么久了都还没真正出过手呢。 这么好的机会,那么多监察院高手,与其都让影子杀了,还不如趁机让她们检验一下自身实力,顺带着见见血,物尽其用嘛。 如果有可能的话,梅呈安还打算给几女也搞个监察院的身份,以后出门做事也方便些。 话不多说,一行六人,快马直奔监察院。 …… 鸿胪寺门口。 范闲刚从鸿胪寺出来,脸上若有所思。 一个时辰前他正在自己屋子里赶红楼的稿子的时候,突然被叫到了书房。 然后就碰到了在他眼里是个奇葩的辛其物,一番询问沟通之后他就被带到了鸿胪寺。 溜达了一圈,参观过老乡的工位之后,辛其物跟他聊起了谈判的事儿,如今已经聊完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辛其物那句,对方使团里除了那个叫庄墨韩的,别的一概不用给好脸色。 庄墨韩这个名字他听妹妹提过,不过当时他没细问,因为不感兴趣。 没想到这个庄墨韩居然也能跟使团谈判牵扯到一起,还让辛其物如此看重,这就难免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在外等候的藤梓荆一看他出来,当即跳下驾驶位,正要给他搬马凳,被范闲叫住了。 “梓荆,你听说过庄墨韩吗?” 藤梓荆愣了一下。 “听过啊,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范闲也没跟他解释。 “回头儿跟你细说,你跟我说说这个庄墨韩。” 藤梓荆点点头道。 “我不爱读书,对他了解也不算多,只知道天下所有读书人都奉他为老师,说他是什么文坛巨匠,行走于人世间的活圣人。” 说着藤梓荆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范闲。 “诶,说起来你不也是读书人嘛,这些连我都知道,你怎么…” 范闲打断了他。 “我不算,走吧,回家。” 藤梓荆耸了耸肩,给他取了马凳,待范闲上了马车后将其收好,驾着马车还没走多远忽然他又给拉停了。 “怎么了?” 车厢里的范闲问了一句。 藤梓荆目光看着影子走近,没有应答。 范闲等了会儿没收到回应,有些纳闷的拉开了车窗,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影子。 愣了一下后范闲开口。 “影子大人?陈萍萍找我有事儿?” 影子上来就是一句。 “有人要杀陈院长。” “……” “天底下要杀他的多了。” “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动手!” 这下范闲来精神了,半只身子探出车窗,语气带上了关切。 “他现在人在哪儿?” 影子对范闲的反应很是满意,这才是应该有的反应嘛,梅呈安那臭小子是个什么玩意儿。 “监察院里。” 范闲闻言松了口气。 “那就没事,没有重兵,谁敢冲进监察院杀人呐。” “要杀他的人就是监察院的,一处的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陈萍萍身边已经没人了。” “……” 范闲嘶了一声,也没多想,直接喊道。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梓荆,去监察院。” 影子面具下那张脸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 梅呈安一行人到了监察院,直奔陈萍萍办公室,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 王启年有些惊奇。 “嘶~是有点儿反常啊,一处的人不在,其他处的人都去哪儿了?”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也不搭话,几人脚步不停,很快就到了陈萍萍的院子。 陈萍萍正在自己案桌前悠闲地吃着红枣,打量着眼前的棋盘上的残局。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扭转轮椅回头看去,见是梅呈安到了,笑了笑。 “来了。” 侍女们在门口就停下了,两两分散守在门口,梅呈安带着王启年慢步走上前。 “监察院都闹叛乱了,还有功夫玩试探,影子的主意吧。” 陈萍萍笑了。 “我就说骗不过你。” 说着他扫了一眼梅呈安带来的四位侍女。 “怎么把你侍女也带来了?” 梅呈安走到桌前,伸手捻了颗红枣,看着棋盘随口回道。 “平时没什么出手机会,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让她们好好玩玩,就带来了。 诶,你这不是残局啊,黑子谁呀,下的真臭简直是臭棋篓子!” 陈萍萍看了眼棋盘,笑道。 “当着影子的面儿可别这么说。” 梅呈安正吃着红枣呢,也就没回话,只是稍稍点了点头,随手拈起一颗黑子填了下去。 陈萍萍看了眼。 “哟,眼力不错呀。” 说着也提了一颗白子点了上去。 梅呈安将枣核儿丢到垃圾桶,再提再下,陈萍萍紧随其后。 王启年就在一旁安静观战,转眼间二人各自填十几子。 只见原本一边倒的局势被梅呈安生生给拉了回来,虽然谈不上反劣为优,起码有一战之力了,王启年默默的给梅呈安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正下着又有脚步声响起,陈萍萍目光率先从棋盘上脱离,扭身看去。 梅呈安将手里那颗黑子重新丢入棋篓,也抬头看去。 是范闲和影子到了,哦对,还有藤梓荆,他终究还是踏入监察院大门了。 本来范闲知道他不想再跟监察院有牵扯,就让他在外面侯着,谁知藤梓荆想了想还是闷不吭声的跟来了。 范闲看到老乡的几个侍女也不意外,没道理影子只通知他不通知老乡。 倒是影子颇感意外的扫量了她们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陈萍萍看着范闲笑着又来了一句。 “你来啦。” 范闲嗯了一声,跟老乡伸手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对陈萍萍说道。 “外面已经有人在聚集了,但还不算多,现在是个冲出去的好机会。” 陈萍萍环顾四周见都没什么意见,笑了。 “好啊,听你的。” …… 话不多说,范闲推着陈萍萍,一行十个人直接出了院子。 谁知短短这么一会儿功夫,院外聚集的人相较之前就多了几倍不止,将唯一一条路堵的是严严实实。 看着那群眼神不善,缓缓朝他们围拢过来的人,王启年心惊胆战的来了句。 “无路可走了呀。” 冲是不好冲出去了,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重新回院子,要么去身后的地牢。 范闲反应还算快,果断选择了后者。 相较于平坦无任何阻碍的院子,地牢有机关有纵深,多了些周旋的余地。 一行人快速转身冲进地牢后,殿后的王启年和藤梓荆赶在最后一刻关上了地牢大门,驾上了还算粗的横梁,险之又险的将那群杀意越发汹涌的叛逆挡在了门外。 听着门外无中生有且越来越大的“杀陈萍萍”的嘶吼声,眼看着大门被撞击的幅度越来越大。 王启年和藤梓荆对视一眼,果断转身跟上众人,这个门扛不了多久了。 穿过第一则机关甬道,一行人来到了关押司理理那个地牢。 看见突然闯进来行色匆匆的一群人,司理理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本能有了不详的预感,慌忙站起身来。 看着人群中走在最前面推着陈萍萍脚步飞快的范闲,又看看悠闲跟在后面的影子和梅呈安,司理理想了想开口了。 “梅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梅呈安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 “啊,理理姑娘啊,没事没事,有点儿小变故,我们简单逃个亡,完事儿再跟你细聊啊。” “……” 司理理整个人愣住了,变故,逃亡… 轮椅上的陈萍萍也在看司理理,耳闻梅呈安的话,不由的笑了。 绕过中央水池,一行人来到了后方,面前是一堵墙。 范闲停住脚步。 “这儿没路呀。” 陈萍萍笑着指了指墙上一个火把架。 “按一下那个。” 王启年主动上前,照着陈萍萍的指示按了一下火把架的尾部。 随着一阵机关声响起,墙上出现一道不小的暗门。 看着那道暗门陈萍萍微微侧头跟范闲解释道。 “这里面,就是地牢的最深处了,里面关的都是,祸乱天下的大魔头。” 范闲直接推动轮椅朝暗门走去。 “魔头不魔头的,先进去再说吧。” 走在最后的梅呈安进入暗门后,让几名侍女就守在暗门入口。 …… 第235章 有什么用 看着影子在墙上某处按了一下后,暗门缓缓合隆,梅呈安问他。 “从里面开门也是按那里嘛?” 影子扭头看了他一眼。 “是!” 梅呈安点点头,对四位侍女道。 “都看到那个位置了吧,记住啊,没准儿一会儿派的上用场。” 说罢赶在暗门合隆的最后一秒,梅呈安看了一眼正抓着铁栅栏眼巴巴看向这边的司理理。 暗门关上后,梅呈安同几位侍女说道。 “都别紧张,外面儿那群人我扫了一眼,大多都是七品,八品没几个。 你们只要按咱们对练那样,完整的展现自己所学,以你们的实力,杀他们轻轻松松。 我会在后面儿给你们几个压阵的,放轻松点,实在紧张就聊聊天,多深呼吸。 青鸟,绿蚁,你们俩帮着她俩调整一下状态,尤其是黄瓜,鼻尖都冒汗了。” 两人齐声道。 “是,少爷。” 黄瓜捂着鼻子,嘴硬道。 “少爷我没事,我不紧张。” 梅呈安笑了笑。 “好,我信你,待会儿好好表现。” 想了想,他最后又叮嘱了一句。 “记住一点,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反应快一点儿,打斗过程中千万别发呆啊。” 红薯哎呀一声。 “知道了少爷,你别说了,越说越紧张。” 梅呈安耸耸肩。 “好好好,我不说了,待会儿见机行事吧。” 说罢梅呈安看向一旁一直在抱着手臂饶有兴致打量他们的影子说道。 “别看了,走吧。” 影子又扫了一眼几女,点了点头,两人并排朝前面的队伍追了过去。 离得稍远些后,影子道。 “你这几个侍女天赋不错,假以时日,入个九品不是问题,只在你手底下做个侍女太浪费了,不如交给我,我能把她们训练成最顶级的杀手。” 梅呈安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想的美,我要那么多杀手做什么?” 影子叹了口气。 “哎,可惜了。” 梅呈安转了转眼球,影子这一身本事还是挺诱人的,让她们几个学一学好像也不吃亏。 虽说学了也大概率用不上,但多掌握一门本事还是好的。 正愁不知道找个什么借口给她们办进监察院呢,机会这不就送上门了。 想到这儿,梅呈安开口道。 “想要她们几个,也不是不行。” 影子愣了一下。 “直接说条件吧。” 梅呈安笑道。 “都给你是不可能的,毕竟我那边还是需要人的,不过我可以让她们之中最有天赋的两个拜你为师。 条件嘛,你帮忙把她们四个办进监察院,但是不归属任何一处,也不参与日常任务。 当然,这个我说的是红薯和黄瓜,至于青鸟和绿蚁嘛,就是拜你为师那两个,随你。 毕竟你们做杀手的,实践教学很重要,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说清楚啊,她们俩还是我的人啊,只不过是跟你学艺罢了,你考虑一下。” 影子闻言皱了皱眉头。 把普通人办进监察院问题不大,但是侍女身份就有些难度了,不过以他在监察院的地位来说难也难不到哪儿去。 只不过这买卖听起来自己好像有点吃亏呀,除了得了便宜老师的名头,好像是在梅呈安这小子做嫁衣呀。 但是能教出两个九品徒弟这玩意儿又实在有些诱人,六处那些人实在是太废了,这事儿… 纠结了片刻,终究是心动占据了上风。 影子点头道。 “成交!” 梅呈安笑了。 “那待会儿动手,你别着急出手,多看顾着她们几个,别出意外就行,毕竟是第一次动手杀人,我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影子耸耸肩。 “好说。” …… 已经拐过两个弯,走在的前面的范闲开口问道。 “这里面就安全了?” 陈萍萍闻言道。 “也不算太安全,有很多人知道这条路,平时他们要给犯人送水送饭,有时候还要把尸体拉出去。” 范闲有些傻眼。 “啊?那咱们躲进来有什么用。” 陈萍萍伸手示意他左拐后回了一句。 “甬道狭窄,可以抵抗。” 帮忙推轮椅的王启年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大了。 “那不早晚还是一死嘛,哎呀。” 陈萍萍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拐过弯没走几步,几人赫然发现,前面是一堵墙。 “死路?” 说着范闲停下了脚步,推着轮椅掉了个头,停稳后松开了把手。 抬脚回了刚才的拐角左右观察了一下,看到梅呈安和影子自第二个拐角浮现,范闲问了一句。 “门关上了吗?” 影子回了句。 “关了。” 梅呈安问道。 “前面没路了?” 范闲一摊手。 “死路一条。” 说罢范闲回头问陈萍萍。 “真没有别的路了吗?” 陈萍萍摇摇头。 “暗门另一边跟这边结构一样。” 王启年一抱拳,一脸懊悔的直接往地上一蹲。 “这下糟了,我不能死呀!我未曾与夫人讲过,我私自就死了,那她一定会生气呀!” 梅呈安和影子刚走过拐角看到陈萍萍等人,就听到了王启年男德学院学生代表一般的发言。 梅呈安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影子也很是无语。 “这般境地你怕的是婆娘生气?” 王启年哭丧着脸吼道。 “死生事小,夫人是否同意事大!你不懂!” “……” 梅呈安拍拍影子肩膀笑道。 “哈哈哈,他,他夫人我嫂子确实有点子霸道,他还真没夸大其词,理解一下。” 王启年抬头。 “少爷这都什么时候啦,你就别笑啦!” 梅呈安嘿了一声。 “不让笑,难不成跟你一样哭呀,那不是更没用嘛,你有这哭的功夫,还不如去那边墙上摸摸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暗道机关什么的,我听说在危险地方盖房子的都喜欢给自己留后路。” 王启年闻言哀嚎声戛然而止,眼泪都在他脸上流到一半都顿了一下。 “有道理啊,我这就去!” 说罢王启年蹭的站起身来,奔着后面强,一寸一寸的摸了起来。 影子疑惑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轻声解释了一句。 “知道没密道,给他找点儿事儿做,省的他在嚎来嚎去,嚎的我头疼。” 影子想了想,给梅呈安竖了个大拇指。 范闲这会儿突然想起一事儿,走到陈萍萍面前问道。 “司理理在外边会怎么样?” 陈萍萍稍显惊讶的抬头看了眼范闲,顿了下后微笑轻声说道。 “他们要杀我,自然不会留活口的。” 范闲闻言扭头看向影子。 “牢房钥匙给我。” 影子没有掏钥匙的意思,看着他道。 “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 范闲直接打断他,声音大了几分。 “钥匙!” 陈萍萍和梅呈安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影子。 影子眯着眼看了范闲片刻,乖乖从怀里掏出了钥匙,递到一半就被范闲直接抢走了。 “稍等我片刻。” 说罢范闲扭身朝外跑去,一直抱着手臂安静靠在一边的藤梓荆果断跟了上去。 两人走后,陈萍萍看向影子和梅呈安笑道。 “这孩子不错呀。” 影子没说话,梅呈安则是有些无语。 “那些人目标是你,你活,司理理就活,你死,她就死,带不带过来其实没什么意义。” 陈萍萍笑道。 “心是好的。”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真就是娘疼舅舅爱,咋看咋顺眼呗。 王启年还在尽头的墙上摸着呢,忽然头顶几根穿墙而过的锁链发出一阵明显的晃动。 突如其来的动静给王启年吓坏了,一个大跳往后萌退一步后,一边小步往后推,一边抬头看着晃动锁链惊恐的喊到。 “什么声儿?什么声儿这是?” …… 给打开暗门的青鸟倒了声谢,范闲和藤梓荆直奔水池中央的囚笼。 范闲开门救人,藤梓荆则是站在囚笼前看着地牢入口警戒。 他的手一直抓着披风,一旦情况不对,披风下暗藏的数十枚飞刀会立刻甩出去。 司理理看着蹲在她身前给她解锁的范闲问出了之前没机会问的问题。 “监察院内乱?” 范闲专注解锁,闻言随意的嗯了一声。 司理理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救我?” 一本正经回答有些难为情,范闲揭开她脚上的枷锁后,抓住她的胳膊。 “梅呈安让我救的,为什么你问他去,快走吧,他们随时可能冲进来。” 说罢范闲扭头喊了一声。 “我这边好了,梓荆,撤!” 司理理愣了一下,随后就被范闲拉着站了起来,出了囚笼,直奔暗门而去。 与此同时,地牢第一道大门后的横栓在被连续大力撞击后,裂缝越来越大,终于在某一刻彻底撑不住,彻底断了。 大门轰然被撞开,一群手持利刃的暴徒,大喊着“杀”朝地牢内一涌而入。 冲过第一条甬道后,人群中有人爆喝。 “快找找陈萍萍在哪儿!” 人群当即四散开来,各自搜寻,好在暗门已成功合拢,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暗道尽头。 范闲松开了司理理的手腕,将钥匙丢还给了影子。 司理理揉着被拽疼的手腕直接看向梅呈安。 “你让他把我带来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死!” 梅呈安:“???” …… 推荐一本都市文娱大佬新作,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另外如果有空,最好帮忙看个追读。 以上。 第236章 尹志杰呢 “我什么时候…” 一头雾水的梅呈安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了,目光直接看向范闲,肯定是这小子搞的鬼。 范闲冲他讪笑一下后同司理理说道。 “我答应过要保你性命,就是死,你也得死我后头。” “……” 司理理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到底谁跟谁啊,怎么乱七八糟的,都给她整糊涂了。 范闲才不管她,抬手一指。 “你上里面去。” 司理理乖乖的往里走了,现在不是跟傻子置气的时候,保命要紧。 范闲侧身抬了抬腿,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后看向梅呈安道。 “咱们走吧,你那几个侍女还在暗门口守着呢,我让她们往里撤,她们也不听。 现在暗门随时可能被打开,外面那么多人。 咱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在里面躲着,让几个姑娘家守门算怎么回事儿呀。 要守一起守,要死一起死,走吧。” 这话说的敞亮,别说陈萍萍眼中的欣赏赞叹之意越发浓厚,就连梅呈安也没忍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危难之际见人品啊,可以可以。 “有道理,你真棒,走呗。” 范闲点点头看向陈萍萍,司理理,王启年等人。 “你们就在这儿呆着吧,我们能守住自然好,守不住…那就自求多福吧。” 正说着,头顶方才发出过动静的铁链再次发出一阵响动。 王启年往梅呈安身后躲了躲,瞪着大眼惊恐不已。 “又来了又来了,这到底什么呀。” 梅呈安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废物点心。 范闲抬头看了一眼那四道穿墙而过的铁锁,动静很明显是从墙那边传过来的。 “墙那边是什么?” 陈萍萍笑了笑道。 “我说过,这里面关的是人。” 范闲回想了片刻,想起来了。 “祸乱天下的魔头?” 陈萍萍笑着点了点头。 “对,有一个还活着。” 范闲又摇头看了一眼。 “这么多铁链,就为了锁一个人?” 陈萍萍仰了仰头,笑道。 “就为了一个人呐。” 范闲想了想,将手中匕首递给一旁的藤梓荆,快走几步越过陈萍萍来到那堵墙边。 一个垫步,足尖轻点墙面,瞬间扒住了铁链穿墙处留下的方形气口,定睛往里看去。 司理理看着范闲扒墙头很是无语。 “都什么时候了,看一眼就能活命吗?” 只见那边是一个空荡的房间,房间中央,一个披头散发破衣喽嗖的“人”就站在那里。 脖颈被房顶垂直下落,扽的笔直的一根铁链拴着,周身上下可不是四条铁索了,足有七八条从四面八方将其整个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似乎是察觉到了范闲的窥视,那个人似乎有回头看他的倾向,霎时间铁链哗哗作响。 范闲嘴角一抽,他脸就挨着铁链呢,差点儿没抽着他的脸,手一松,范闲落回地面。 先是看向司理理,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人都要死了,还不许满足一下好奇心啊。” 说罢范闲走回陈萍萍身前。 “诶,那个人很危险?” 陈萍萍煞有介事的说道。 “很危险呀!” 随后又笑了。 “他叫肖恩,我的腿,因他而废!” “……” 范闲稍稍睁大了眼,目光看了下墙面,恍惚间他感觉隔着墙再次看到了那个人,就是他呀。 梅呈安朝身后偏了偏头。 “可以松开我了吧老王,听到了吧,就是个人,还被铁链锁死了,瞅给你吓的。” 王启年讪讪的放开了手,站到了墙边。 梅呈安看向范闲。 “好奇心满足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范闲回过神一拍额头。 “害,差点儿把正事儿给忘了。” 接过藤梓荆递给他的匕首反握,走到梅呈安身前。 “咱们走。” 梅呈安又看了眼王启年,丟了句。 “你就在这儿呆着吧,看顾好他们几个就行。” 王启年点头道 “诶,好,那个少爷千万注意安全啊,活着回来。” 梅呈安摆摆手,朝外走去。 范闲藤梓荆紧跟而上,然而没走两步呢,范闲就被影子拦下了。 “外面那么多人,都是七品以上,你去了也是送死!” 前面的梅呈安只是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后,也没说什么,继续朝外走去。 “诶你等等我呀。” 范闲朝梅呈安背影喊了一句后,只见梅呈安头也不回,话也不说,只是挥了挥手。 无语的范闲看向影子。 “你拦着我干嘛,而且你干嘛只拦我,不去帮着一起守,难不成在这里坐以待毙啊,你去不去,不去就让开,好狗不挡道。” 影子充耳不闻范闲的出言不逊,开口道。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能活命,他们要杀的只是陈萍萍。”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陈萍萍,陈萍萍笑而不语。 范闲闻言一愣,回过神之后白了影子一眼。 “你以为他们杀了陈萍萍之后会放过我们?” 影子道。 “我们可以先杀了他,用他的人头换你我性命。” “……” 嘶~貌似… 范闲下意识的也扭头看向了陈萍萍,只见陈萍萍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范闲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想了片刻他想到了,老乡说过,影子这些年一直贴身守护着陈萍萍,二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稀奇,但是从影子嘴里说出来就太奇怪了,感觉有坑! 具体什么坑范闲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但踩是肯定不会踩的,全当他在放屁! 想罢范闲对身后的藤梓荆说道。 “梓荆,抱歉又把你拖入危险了,这次咱们可能要玩命了。” 藤梓荆一脸肃然。 “这个时候就不用说这些了,活下来再说吧。” 范闲点了点头,回过头举起匕首压向影子手臂,看着影子冷声道。 “让开!” 影子看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一把把匕首从他手里抢了过来,转身朝外走去。 “在这儿等着吧,还不到玩命儿的时候。” 范闲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匕首就消失不见了,愣了半晌后怒目看向影子背影。 “你有病啊。” 说着抬脚就要追,又被王启年一把拽住了。 范闲郁闷坏了。 “你又什么情况啊老王?拽我干鸡毛?” 王启年道。 “小范大人你武器都没了,徒手跟人长刀长剑搏斗啊,外面可都是高手,你还是听影子大人的在这儿等着吧,安全。” “……” 藤梓荆想了想,看向范闲。 “诶,他说的有道理啊。” “……” …… 暗门外,搜寻无果后所有人聚集于此。 “找到陈萍萍了嘛?” “没有!” “这边也没有!” “二层三层呢?” “都看过了,也不在!” “不对呀,明明看着他进来了,人呢?” “就是啊,难不成飞了不成?” “你竟扯淡,走都走不了,上哪儿飞去。” “人肯定还在这里,大家再自己找找。” “都仔细看过了,每个囚牢都看过了,真没看到。” “那怎么办呀。” “就是啊,这可怎么办呀。” “对啊对啊。”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人大声吼道。 “诶,我想起来了,他们是不是去地牢最深处了?” “最深处?” “地牢还有最深处?” “入口在哪儿呀?” “就是啊,你快说呀。” “安静安静,别吵,我也是听人说的,确实有个最深处,入口好像是一道暗门,听谁说的来着,听…哦对,志杰!我听志杰说的。” 说着这人扯着嗓子转着圈大喊。 “志杰!尹志杰!你人呢?尹志杰在吗?有人看到尹志杰吗?有人看到尹志杰了吗?” “看到了,他刚才跟我一块儿搜的三楼,还没下来吗?” “快上去找他!他知道暗门入口!” “好好好,我马上去,诶,不用了,志杰你赶紧下来啊,怎么这么墨迹!快点儿快点儿。” 刚从上面下来的尹志杰闻言愣了一下,赶紧加速下了两级台阶,觉得这么下还是慢,索性一扶栏杆直接跳下楼梯,跑了过来。 “什么事儿呀?陈萍萍不在上面。” “哎呀这个我们知道,你是不是去过地牢最深处?” “是啊,去没去过啊?” “真的有这个地方吗?” “暗门在哪儿你知道吗?” “……” 七嘴八舌一通问,尹志杰虽然脑瓜子嗡嗡的,但也大致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也不废话,直接拨开人群,走到众人伸手的那面墙边,左右看了看,走到其中一个火把架前,双手交叠,用力往下一按。 轰隆隆机关声随之响起。 尹志杰伸手一指已经来了一条细缝的墙面。 “暗门就在这里!” 人群中有人喊道。 “陈萍萍就在里面!他无处可逃啦,大家冲呀!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上!” “大家冲呀!” 汹涌的人群高举利剑,一起涌向还未打开且不算宽广的暗门。 …… 暗门后,听见暗门启动的声音后,青鸟率先从里面按了一下关门的按钮,可惜不起作用。 听着门外传来的阵阵嘶吼声,几位侍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后赶紧屏气凝神,各自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 第237章 咎由自取 梅呈安赶到的时候,暗门已经开了两个拳头宽了,马上就能进人了。 梅呈安眯了眯眼,一个闪身,来到暗门前,同时调动全身真气,疯狂汇聚右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原本开的速度不算慢的暗门此刻在梅呈安眼中慢如静止。 直到梅呈安与门外汹涌的人群成功对视的那一秒,当面那人的呆愣与其密密麻麻人头脸上的狰狞纤毫毕现,梅呈安也顺势推出了蓄势已久的那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的一声脆响,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当前那人的胸口随之凹陷,眼球暴图,七窍流血瞬间暴毙瘫软倒地。 紧贴着他的人群那一刻只感觉身前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飞出去。 好在人够多,又是人挤人,才没起飞成功,不过也如被割的麦子一般,齐刷刷的倒了下去。 看着被瞬间清空的门口,梅呈安收掌对侍女们说道。 “去吧,趁他病要他命,去外面杀,甬道狭窄,不好施展。” 目睹少爷大展神威的四位侍女眼中精光爆闪,什么忐忑呀,紧张呀,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时间士气大振,胆气爆棚。 “是!少爷!” 几位侍女言罢,一个个提着剑身形一闪,闪到门外,提着剑对那群倒地还未起的暴徒们一顿劈砍捅刺。 暴徒们恨呀,不道咋回事就倒了,这个压胳膊那个压腿的,想起起不来呀。 一身武力无处施展,叠着罗汉就被人捅了个透心凉心飞扬,好气哟。 不消一会儿,倒地的这大几十号就没喘气儿的了,可暴徒又不止这些,还有人在不断涌来。 简单轻松弄死几十人后,几位侍女直接越过了杀人生理反应阶段,跳到了杀人如麻阶段。 一身杀气一个赛一个猛,各自迎着人群就冲了过去。 一身顶级的轻功,在加上主打一个快的快剑,几人有那么点儿五步杀一人,百米不留行那味儿了。 梅呈安站在暗门口津津有味的看着,时不时甩出一根银针,替她们查缺补漏。 影子到的时候,几女身影飞舞于人群之中杀的正欢呢。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 “怎么来这么晚呀。” 影子看着战斗场面,咻的甩出手中匕首扎死一个想要偷袭红薯的暴徒后,才回道。 “我已经在赶时间了好吧。” 说着影子看了一眼暗门门口地上那一堆尸体。 “这什么情况?这功夫还有时间收拢尸体?” 梅呈安嘿嘿一笑,眼光瞟向战场,翻了翻手腕,发现银针没了。 “靠!” 骂了一声后,梅呈安从地上伸手一招,一把刀唰得飞到他的手中,梅呈安当即甩了出去,一刀从背后扎死一个后道。 “地上这些可不是我们收拢的,都聚集在门口,被一窝端了。” 影子眯眯眼睛,伸手在地上招了招,嘶了一声看向梅呈安。 “你这手是什么功夫?” 梅呈安笑道。 “不是什么功夫,我自己摸索的一个真气运转的小窍门而已,想学吗?” 影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想!” 梅呈安也不藏私,当即把那个小窍门给影子讲了讲。 影子是什么领悟力啊,快速领悟不说,尝试了两三次之后就成功了。 将招到手的长剑甩出去后,影子道。 “不错不错,谢啦。” 梅呈安咧嘴露出大白牙。 “谢啥,咱俩谁跟谁呀。” 重新招起一柄长刀后挽了个花,梅呈安道。 “走吧,里面清的差不多了。” 影子没吭声直接跳过尸体朝外走去。 梅呈安低头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和四处更流的鲜血,嫌弃的啧了一声,一个纵身跳过后从容跟上。 …… 暗门内甬道尽头。 扒着墙面只露出一个头侧耳倾听的王启年开口道。 “这…厮杀声好像越来越远了。” 说罢王启年回头看向众人,表情有些不解。 “这就…杀出去了?” 司理理若有所思,陈萍萍笑而不语,范闲面露疑惑,藤梓荆想了想看向范闲道。 “莫非是对手实力孱弱不堪一击?” 范闲偏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启年一瞪眼。 “都是七品以上高手,这叫实力孱弱?” “这…” 藤梓荆不说话了。 就在几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陈萍萍突然开口了。 只见他沉着眼摇着头,声音不大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真不是我的主意。” 几人闻言一愣齐齐看向他,范闲走到他身前。 “你说什么?” 没有别的意思,单纯的没听清。 陈萍萍抬看看着他,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后终是说出了口。 “是影子要试探你,不是我的主意。” 范闲没太听懂,表情很是懵逼。 “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试探我…难不成外面那些人都是假的?” 陈萍萍道。 “那不是,他们是真想杀我。” 范闲想了想。 “那是咱们这边还有其他高手暗中埋伏?” 陈萍萍坦言道。 “没有任何援兵。” 范闲这就不明白了。 “那你这话怎么说?” 陈萍萍道。 “影子一人,可抵千骑。” “……” 范闲先是看向藤梓荆。 藤梓荆赶紧摆手。 “那就别看我,我在监察院就那么几年,还一直驻守在外,见都没见过他。” 范闲拍拍额头,又看向王启年。 王启年一皱眉。 “我也不知道哇,我就从来没见过影子大人出手。” “……” 行吧,范闲一时间也不知道被试探自己该做什么反应了。 看几个人都沉默不语了,轮椅上的陈萍萍沉眼笑了笑。 无意间瞥见了司理理,这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人一直没说话呢。 抬眼看向她,陈萍萍饶有兴致的问道。 “哦,司理理,刚才影子离开,他们几个也暂时不在我身边,我还以为你要挟持我呢,这可是你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 司理理看了陈萍萍一眼,默默说道。 “我知道。” 陈萍萍身子往后撤了扯,笑问。 “怎么犹豫了?” 司理理撇撇嘴,老实回道。 “我不敢,在北齐,你的名字与鬼神无异。” 范闲几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吃瓜心得。 陈萍萍笑了笑不再看她,目光挪向范闲几人,打量他们几眼后对中间的范闲轻声说道。 “别对眼神了,推我出去吧。” 被抓个现行的范闲,稍稍尴尬的摸了下鼻子,哦了一声,乖乖绕到他身后,推起了轮椅。 一行人还没走过拐角,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嘶哑带着回响同时有点阴侧侧的声音。 “陈萍萍,好好活着,等我出来!” 几人当即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墙上的空洞,声音明显来自墙那边那个人。 陈萍萍也回头看了一眼,没好气的同范闲说道。 “呵,他就怕我死在别人手里,没事没事不用搭理他,他出不去,走。” …… 他们一行人很快出了暗门,王启年和藤梓荆在前面拖动尸体,清理道路,范闲推着陈萍萍走在后面。 司理理乖乖的在一旁跟着,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心惊胆战的她时不时拎起裙摆踮起脚尖越过血水。 “所以你知道这些人要杀你?” 范闲问道。 陈萍萍笑着回答。 “知道。” 范闲有些纳闷。 “你也不阻止?” 陈萍萍目光扫视着地上的尸体,收起笑容幽声道。 “监察院独立于六部之外,位高权重,我虽是院长,但也防不了全天下呀。 总有些机构想尽办法派人混进来,而且他们个个都会隐藏。” 说着陈萍萍语气突然轻松不少。 “这样给他们机会,让他们都跳出来,一次暴露清楚,不是挺好的嘛。” 范闲挑了挑眉,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司理理,他们到第二道大门前了。 司理理也不看他,依旧小心翼翼的跳过一众尸体,主动朝囚笼走去。 范闲看了看藤梓荆,又看了看王启年,开口道。 “老王,你去。” 王启年回头看了一眼他,看懂其眼神示意后主动跟着司理理进了囚笼,重新给他手脚上了枷锁后退出门外,把大门也给锁上了。 范闲见状继续推着陈萍萍朝外走去,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起来。 “拿自己当诱饵,你还真敢呀。” 陈萍萍呵呵一笑。 “都是聪明人,他们见不到我,怎会上当呀。” 范闲想想也是,趁着王启年关上身后那道大门之前最后回头看了眼满地的尸体。 “走到现在,一个活口也没见到。” 陈萍萍笑道。 “自投罗网,便是如此下场。” 一脚踢开稍有些挡道的尸体,范闲看着前面半掩着的大门道。 “外面好像没声音了。” 陈萍萍甩了甩衣袖。 “应该没事了,嘶~你会不会觉得我行事太狠呀?” 突发奇想的陈萍萍侧身回头看向范闲问道。 范闲想了想道。 “他们要杀你,自然也应该做好被你杀死的准备,如今这般,只能说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陈萍萍满意的点点头,回正身子。 “负重前行,确实身不由己啊。” 范闲头也不回。 “老王你搁后面干嘛呢,赶紧上前面帮忙清路呀,这么一小段路!走多半天了。” …… 第238章 完整的姓名 “诶,诶,好!” 王启年应了一声后,将从路边尸体上摸来的一块品质不错的玉用袖子擦了擦,确认完好后塞入怀中。 站起身大步朝前,帮藤梓荆一块清理起了尸体。 三下五除二将拦路的尸体尽数推到一边后,王启年隔着门缝朝外看了一眼后将大门拉开了。 范闲推着陈萍萍走出门外后,在斜坡上方就停下了。 灯火通明的门外此时的场景是。 台上台下零星趟着八九具尸体,梅呈安影子外加四位侍女,正在和朱格带领的一处人马持械对峙,双方此时都没说话。 梅呈安察觉身后的动静后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陈萍萍他们出来了,让开身子同时对朱格说道。 “朱大人既然不信我说的,那你还是亲自问陈院长吧。” 朱格正持刀警惕的看向影子呢,闻言朝他看了一眼,然后他就透过空挡看到高台上陈萍萍。 愣了片刻后,赶紧放下刀,朝陈萍萍躬身行礼道。 “院长!属下一回院里,就看到影子、梅呈安带着四个外人在残杀院内同僚。” 梅呈安耸耸肩。 得,还是不信。 陈萍萍看着朱格轻轻的来了一句。 “我安排的。” 朱格一瞬间瞳孔放大,震惊片刻后恢复正常。 “噢。” 不过他还是有些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眼神不断扫量着眼前几人。 陈萍萍好奇的问朱格。 “你应该在监视北齐得庄墨韩,怎么突然回院里来了?” 朱格哦了一声,从梅呈安闪开的那个空档走了进去,到了阶前停下脚步道。 “事有蹊跷,庄墨韩…不见了。” 陈萍萍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顿了下开口道。 “说说具体经过。” 朱格颔了颔首道。 “是,庄墨韩进京后,一直在鸿胪寺给他安排的住所,从不见人,属下觉得奇怪,就让手下假扮成侍者进屋打扫,敲门许久不见应声,推门而入结果发现庄墨韩已经不在屋里了。” 提起鸿胪寺,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一摊手,心道看我干鸡毛,接待庄墨韩又不是我负责的。 陈萍萍想了想问道。 “之前有谁见过他?” 朱格回道。 “太学、吏部、礼部、御史台,都有人拜访过他。” 陈萍萍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轻轻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看来他们都很仰慕庄墨韩,想当面请教。” 朱格疑惑道。 “那也不用偷偷把人接走啊,院长,庄墨韩是文坛巨匠,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天下读书人,他就这么消失了,恐怕不是小事啊。” 陈萍萍轻声道。 “把访客名单列出来,叫我看看。” “是!” 应声后,朱格顿了下开口道。 “额,院长,属下这次回院儿里,就是想请您下令,彻查京都。” 朱格的请求合情合理,陈萍萍却一反常态的给否了。 “这事儿就这么罢了,无需再查。” “这…” 朱格欲言又止,眼里满是疑惑不解。 陈萍萍往椅背上靠了靠,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反而说道。 “正好你回来了,把在京的各主办都召集起来吧,我有话说。” “是!” 朱格行过礼后带着一处的人匆匆离去。 陈萍萍扫了一眼影子梅呈安几人,目光在四位侍女身上停留了许久。 只因她们身上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血迹,不像影子跟梅呈安似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手里握着的剑上都残留着不少干涸的血迹。 一看她们几个就是动手的主力。 陈萍萍看向影子和梅呈安道。 “自家的事,伱们俩不动手,纯让人家姑娘们替你们出手,不害臊!” 梅呈安一脑袋问号。 “来前儿不是跟你说了嘛,带她们来就是让她们让她们实战的,你这什么话呀。” 影子紧随其后说道。 “她们马上也是院里的了,其中两位也即将成为我的爱徒。” 四位侍女:“???” 心里同时冒出一句话,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感受到四双莫名其妙的目光看向自己,梅呈安清咳了一声,小声道。 “回头跟你们细说。” 四位侍女这才挪开目光。 几人的动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影子和梅呈安私下达成py交易了。 范闲翻了个白眼,冲的就是梅呈安,还有影子,把陈萍萍也算上,合着就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就离谱。 陈萍萍对影子的话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甭管是影子或者梅呈安,塞几个人的权利他们还是有的,更别说是四位天赋不错的高手了。 王启年趁场面一时安静,赶紧拱手朝陈萍萍和梅呈安作揖的同时开口说道。 “院长,少爷,内什么,我先回趟家去,给我夫人报个平安。” 陈萍萍斜靠在一边,微笑着看了他两眼。 “去吧。” 王启年又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虽然觉得这个平安报的很没有必要,不过看在他今日受了惊吓的份儿上,也就没多说什么,直接伸手示意他随意。 王启年再次朝二人行过礼后,率先离去。 范闲松开轮椅把手,扭身朝外走去。 “那没什么事儿,我也走…” 陈萍萍一把拦住了他。 “诶你等等。” 范闲回过头看向他。 陈萍萍笑道。 “那几位主办就是为你召集的,见见他们。” “……” “为我…” 范闲下意识看向老乡。 梅呈安嗷了一声道。 “我之前见过了。” “哦。” …… 监察院环形议事厅。 梅呈安第二次经历这个场面,区别是上一次他作为新人在台下站着,而这一次他成了老人儿坐到了旁听席。 旁听席拢共七阶,梅呈安选择了坐在了不高不低的第三阶。 他身前是并排坐在一阶的朱格和言若海,左手边隔两个位置是拿着一本书在看的宣九,身后再高两阶坐的是影子。 梅呈安翘着二郎腿,坐的相对开口,双臂压在身后的阶上,歪着脑袋在饶有兴致的打量辣个宣九正对着的躺在床板上的男人。 看着他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半死不活的样子,要不是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梅呈安还以为他嘎了呢,他叫什么来着? 正想着,范闲推着陈萍萍缓缓走进了议事厅,梅呈安收起了思绪,调整了下坐姿,把二郎腿放下了,身子回正。 范闲将陈萍萍推至众人面前停稳后松开把手站到了他的身旁。 陈萍萍简单环视众人一圈微笑开口了。 “差不多到齐了。” 说着偏头看向范闲。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伸手随意一指,陈萍萍道。 “一处主办朱格,四处主办言若海,你都见过了。” 朱格和言若海皆是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看范闲,范闲也没有同二人打招呼的意思。 陈萍萍接着说道。 “二处主办在边际未归,五处主办,黑骑,不在京都,六处主办影子。” 影子给范闲招了招手,范闲点头回应。 “七处主办在江南办事,没有回来,八处主办,宣九,他负责书籍刊印。” 范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宣九目光也从书上移开,与他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一边看着的梅呈安觉得好笑,宣九感觉变高冷了捏,难不成是大晚上被薅过来开会不爽了? 陈萍萍往范闲那边挪了挪身子,小声道。 “你不是开了个书局嘛,归他管。” 范闲一听这可是对口领导啊,不能怠慢,赶紧拱手行了个礼。 “宣大人好。” 宣九朝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后目光重新回到书上。 “剩下的就是费介的三处了,费介不在,暂替他管理事务的…” 说着陈萍萍朝床板上那人努努下巴。 “呐,就是躺着的这个。” 范闲看了一眼那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他是死了吗?” 话音刚落,床板上那人忽然咳嗽了一声了,一副病重干呕的即视感,范闲撇了撇嘴。 陈萍萍最后才看向梅呈安,伸手一指他对范闲说道。 “这个人就不用我给你介绍了吧。”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什么素质?! 什么叫这个人呀,人家没有名字吗?! 范闲瞥了梅呈安一眼,害了一声。 “他呀,他不用。” “……” 你那个嫌弃的语气和眼神什么意思,我招你惹你了,有毛病吧。 梅呈安有些后悔来参加这个会议了,糟心! 陈萍萍指着范闲对众人说道。 “他叫范闲,跟梅呈安一样也是院里提司。” 范闲心领神会,转着圈拱手朝众人行礼问安道。 “各位大人好。” 这下梅呈安感觉舒服了。 床板上那人此时似乎刚刚清醒,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范闲,声音虚的不得了。 “小师弟来了?我姓冷,费老的门下,咱们算是同门啊。” 梅呈安挑了挑眉,啊,原来姓冷,怪不得自己没印象,合着他在距剧里就没有完整的姓名。 范闲恍然后赶紧上前一步。 “原来是同门师兄啊,躺下躺下,冷师兄这是?” 冷师兄乖乖的躺了回去,偏头看着范闲咧着嘴角解释自己的状况。 “也没什么,我研制了一种新毒药,自己吃了几幅。” …… 第二章差个结尾,晚几分钟 第239章 等我消息 顿了一下,冷师兄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意义的笑容。 “药不错。” 费介门下都是这个德行,经常自己制作创造各种毒药,而且以身试毒,范闲亦是如此,所以他丝毫不意外,只是有些好奇。 “师兄没做解药?” 冷师兄表情稍有尴尬,笑容勉强的回道。 “失,失败了,毒更重了。” “……” 范闲莫名乐了,赶紧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 “哎呀,师兄辛苦啊。” 冷师兄热情的邀请他道。 “等我好了,请你吃饭啊,我自己下厨。” 范闲一听赶紧后退一步,一伸手。 “别别别,这就不必了,啊。” 在饭菜里互相给对方下毒是他们这一门老传统了,范闲有点儿虚。 冷师兄还是很好说话的,闻言也不勉强,扯着嘴角勉强回了一个“行”后,忽然觉得身体上的痛楚越发强烈,痛的他脸都开始抽抽了。 “我,我先休息会儿啊。” 说罢来不及等范闲回应,就赶紧回正脑袋闭上了眼睛。 范闲见状也没说什么,退回了原本位置。 他这边师兄弟寒暄完了,陈萍萍开始步入正题。 “都认识了吧,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陈萍萍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淡淡的说道。 “今天有人,在院里设局想杀我!” 此言一出,除了不知情的宣九闻言一惊,瞳孔皱缩看向陈萍萍,其余所有人都没什么反应。 陈萍萍语气突然又变得轻松了,只见他偏头看向身旁。 “范闲救了我。” 梅呈安:“……” 虽然知道有此一出,但真实听见这话从陈萍萍口中堂而皇之的讲出来,还是有些无语。 哎,为了捧孩子,有些家长真是没底线。 别说梅呈安了,就连范闲自己都瞪大了双眼看向陈萍萍,瞎话张口就来呀,虽然是把功劳推到了他头上,但这也… 想着范闲又看向了梅呈安和影子,你俩就没意见吗? 影子自然是没意见,只是抱着手臂耸了耸肩。 梅呈安则是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强行给你贴金呢看不出来嘛,老实呆着得了,早些配合演完戏,早些回家吃饭了,麻烦配合点谢谢。 收到白眼的范闲心里尴尬的一批,不由的摸了摸鼻尖。 对陈萍萍这一荒唐言论,在场的只有一人勇敢的站出来反驳了,那人就是朱格。 只见他懵懵的说道。 “是影子,梅呈安,还有他那几个侍女动的手吧,我都看到了…” 谁知影子在其背后突然来了一句。 “伱看错了。” 嘶~ 朱格当即瞪大双眼回头看向他,我秉公直言替你发声,你给我来句我看错了?吃错药了吧? 梅呈安往旁边儿悄无声息的挪了挪,省的遮挡朱格的视线。 影子这波恩将仇报,强行指鹿为马确实是有些过分了,瞪吧,瞪死他都不冤。 鸟悄不说话就完了,也不能太不把人当人吧。 就在两人视线交锋的时候,陈萍萍再度开口了,重新吸引了朱格的注意力。 “我老了,以后范闲可以接我的班,你们多照顾。” 范闲不出所料再次瞪大双眼。 闻言一直静默不语犹如隐身的言若海抬了抬眼,好似终于等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了。 影子抱着手臂没什么反应。 宣九偏了偏头,把书都放下了。 梅呈安则是翘起了二郎腿,身子前倾胳膊肘压在膝盖上拄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向朱格,等着他继续发声。 这段唯一算的上瓜的就是朱格和陈萍萍的语言battle了,梅呈安有点儿期待。 朱格也没让他等太久,今日荒唐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彻底给他整不会了,也太草率了吧。 “范闲才入京都没多久,人都没认全呢。” 陈萍萍笑道。 “人可以慢慢认啊,我现在又不退。” “……” 这是重点嘛? 朱格忍不住直接站起身来。 “院长,监察院乃庆国最重要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接手的!” 朱格紧皱眉头,指了指范闲。 “属下以为,范闲没有这个资格!” 说得好!关系户什么的最讨厌了,为你的勇敢和诚实点赞! 梅呈安在心里给朱格竖了个大拇指。 陈萍萍笑容不变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搞错了?” 说着陈萍萍视线边扫过每一个人边继续道。 “我不是来征求大家意见的,我只是通报一声。” 朱格眉头紧锁闻言抬脚就想上前继续表达自己的异议,结果被言若海一把拉住了。 朱格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究是有些不甘的把一肚子话给压了回去。 梅呈安在心里啧了一声,拉人家干什么,自己不说话还不让别人说,真讨厌。 一直躺在床板上休息的冷师兄此刻也强撑着身体,掐着嗓子抬起头代表三处发表看法。 “我觉得挺好,别的地方不管,我们三处一定支持小师弟!” 说完这一小段话,冷师兄都快翻白眼了,赶紧躺回去重新闭上了眼。 梅呈安见状在心里给他也竖了个大拇指,这也是个狠人呐。 朱格叹了口气,将头撇向另一边,一屁股坐了回去。 见没人说话了,陈萍萍做起了最终总结。 “最后再说一遍!这事儿定了,不改了,有谁不服,找机会杀了我就是!” 最后一句话冷意十足,众人鸦雀无声。 “散!” 随着陈萍萍一声令下,朱格和言若海第一个起身朝外走去。 宣九收起书,紧随其后,不过走的是另外一条通道。 梅呈安也起身了,走到中间供人上下的小台阶,踩着便下来了。 下来后跟范闲打了个招呼。 “先走了啊。” 范闲很想跟他一起走,不过今日他被陈萍萍今日这一番操作搞得一头雾水,他憋了一肚子问题等着当面问清楚,走是不可能走了。 想了想,范闲道。 “跟藤梓荆说一声,我这儿还得一会儿,天这么晚了,以防城门关了,让他驾着马车先回家吧,这儿离家不远,我完事走着回去就行。” “哦了,走了啊!” 梅呈安冲他和陈萍萍摆摆手。 “走吧,废话那么多呢。” 影子从背后拽了他胳膊一把。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衣服,随他一同走出了议会厅。 …… 通往一处的甬道。 朱格和言若海并肩而行。 言若海道。 “院里这些年风风雨雨,我本来觉着,将来是你接替院长。” 朱格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瞪着眼看向他。 言若海跟着停下,面向朱格继续说道。 “院长今日这决定,确实让人心寒。” 语气并不激愤,但话里话外都仿佛是在替他不甘,可惜朱格并不感冒,拱火拱的太明显了。 “言若海,有一点我要说清楚,我不是要争权,我朱格没能力坐那个位子!” “我明白。” 言若海顺口就说被朱格直接打断。 “你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皆以庆国为重!” 言若海换了个说辞,但换汤不换药。 “我知道。” 这次朱格懒得再怼他。 “今日那些刺客的尸首我都看过了!” 言若海点评道。 “都是些胆大包天的。” 朱格冷冷的看着他。 “对,其中有好几个人最近和你交往甚密!” 言若海突然微笑反问了一句。 “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 朱格一时语结,有些无言以对,当时他确实保持沉默了,具体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涉及的因素有点多,说不清道不明。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言若海都没这个资格质问他,毕竟是自己保全了他。 所以朱格直接忽略这一问题,生气质问道。 “言若海,你到底要做什么?” 言若海淡淡的来了一句。 “我和你一样,一切决定都是为了庆国。” 自己那句是真心话,但言若海这句明显是托词,糊弄傻子呢! 心知自己问不出答案了,朱格也懒得再问下去,直接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索,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言若海扭过身望着他的背影眨了下眼。 …… 陈萍萍办公室。 一进门范闲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为什么?” 陈萍萍自己划着轮椅,闻言偏了偏头。 “你问的是哪儿件事?” 范闲走到他身前。 “你明明知道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说是我救了你?还有,为什么要把监察院交给我?” “是影子自作主张要试探你,这样也好,可以把事情都说清楚。” 陈萍萍一句话答了两个问题。 范闲坦言道。 “朱格说的没错,我还没这个资格。” 陈萍萍不置可否的看着他,温声道。 “这个监察院,是你母亲一手创建的,这些年,我一直替他守着。” 说到这陈萍萍不再看他,目光幽深的看向某个方向,幽幽的继续说道。 “这个院子,终究我要还给你。” 提及母亲叶轻眉,范闲语气弱了许多。 “时过境迁了。” 陈萍萍幽幽的来了句。 “时间过了,初心未改!” “……” …… “拜师那事儿…” 梅呈安无语,也太急了吧。 “我回去就给她们说,这事儿急不得,你等我消息吧,你先把她们几个身份搞定。” 影子疑惑道。 “其实把她们办入监察院你自己就能做到,为啥非要我来办?” …… 第240章 夜半子时 梅呈安一摊手道。 “我对检察院不熟啊,该找谁办什么手续我一无所知。” 影子想了想道。 “王启年不是你的人嘛,可以问他呀。” 梅呈安眨眨眼道。 “我嫌麻烦,再说了我这一天多忙呀,你这么闲替你爱徒出点儿力怎么了?” “……” 谈话就此终结,影子回了陈萍萍院子,梅呈安则是直接离开了监察院。 出了门梅呈安先是找到了藤梓荆,把范闲托他转告的尽数说了。 藤梓荆听完道了声谢,也不矫情,驾着马车就出城去了。 目送了片刻梅呈安走向几位侍女,她们早已牵好马等候在此。 梅呈安走到近前,看着身上的肃杀之气仍未退散的几位侍女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咱们回家!” 话音落,伴随着几声“驾”,一行五骑迎着新月,披着夜色,沿街朝前一路飞驰而去。 …… 陈萍萍办公室。 “鸿胪寺去过了吧。” 解答完范闲的疑惑,陈萍萍收拾起怅然若失的情绪,挥了挥衣袖,自己划着轮椅回到案几之后,期间随口问道。 范闲的目光一直追随在他身上,闻言嗯了一声。 陈萍萍从面前的案几上对手拿起一份竹简,边打开边说道。 “是个好事,大战之后,谈判求和,是国之大事,用心做。” 范闲点点头。 “我明白。” 陈萍萍抬头看向他。 “伱就好好的干,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告诉我,有什么人给你出难题了,也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范闲感受到了久违的来自长辈的的谆谆教诲,内心一暖,只是… “什么事,都行?” 陈萍萍松开竹简,身子往后一靠,笑道。 “什么事都行!再困难的事情,我来办。” 范闲差点儿就把长公主的名字说出来了,不过想了想终究是没开口。 他不太确定那个女人对陈萍萍来说算不算麻烦,最主要的是,他还没彻底放下心防。 陈萍萍是对他很好,五竹叔却确认他与母亲关系极好,但是毕竟他们才见过两次,也不是说亲近就能立刻亲近起来的,需要时间雕琢。 而且今日这一切发生过于突然,他需要时间消化,有些话能不能说该不该说他需要想清楚。 陈萍萍笑笑重新坐正身子,低头看起了竹简,看了片刻后发觉范闲还在面前傻站着。 重新抬头看向他,陈萍萍哑然失笑道。 “回去吧,天都这么晚了,今天你累了,回去赶紧吃个饭,早点休息,虽说已是初夏,但夜晚温差还是有点大,记得盖好被子。” 说罢陈萍萍突然咳了几声。 范闲轻皱眉头。 “你咳嗽还没好?这都一个多月了吧。” 陈萍萍又咳了两声后摆了摆手。 “跟之前那次没关系,上次是风寒,梅呈安给我扎过穴位之后第二天就好了。 这次是单纯的咳嗽,可能是年纪大了,近来偶尔会咳那么几声,不必担心。” 范闲想了想道。 “扎针我不太行,回头我给你抓点儿药吧。” 陈萍萍稍显意外的抬头看向他,片刻之后突然笑了,发自内心的开心。 “好呀。” 门外靠在墙边,双手环抱的影子闻言往房间里斜了下眼睛。 抓个药而已,瞅给你开心的,真没出息! …… 你别说,夜深人静时分,在空荡荡的街头策马狂奔还真是别有一番刺激,爽翻了简直。 回到家的时候梅呈安还有些意犹未尽呢,要不是肚子早饿的呱呱叫了,高低再去跑一圈。 府内的晚饭时间已经过了,不过梅夫人特意嘱咐厨房给他们留了饭。 梅呈安就在自己小院的前厅长桌上悠哉的吃起了晚饭。 也没让几位侍女侍候,吩咐她们赶紧下去洗漱用饭了,吃完饭还要开会呢。 状若优雅,实则风云残卷一般的享用完晚饭,梅呈安打着饱嗝去院里溜了溜食。 赏了会儿月色后回屋看起了媳妇儿给他写的信,信是出发去监察院之前收到的,他还没来得及看。 信里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讲述的是她这两天的日常。 她最近热衷于换装陪着表姐林婉儿随着叶灵儿上街各种闲逛。 有叶灵儿这个武艺傍身之人在场,梅呈安也拜托京都府衙蟹哥巡逻的时候多关照,安全问题倒也不用太担心。 信里写的就是看了什么杂耍,吃到什么好东西,听了什么有意思的书,玩了什么游戏,上了什么当,亏了多少钱云云。 一封信下来,梅呈安看的是津津有味儿,忍俊不禁。 媳妇儿的开心让他心生欢愉,更让他略感欣慰的是媳妇儿在信里还提及了林婉儿如今的身体状况。 经过一个多月精心调养,范闲各种自制秘药加持,外加勤习不辍的太极拳锻炼,林婉儿的身体已然大大好转。 如今身体相较以往要强壮很多,虽然偶尔迎风还是会咳几声,但咯血的现象已经消失了。 身为大夫,还有什么能比看到自己医治的病人逐渐康健更让人欣慰的呢。 看完心满意足的梅呈安将媳妇儿的信收好后便起身出了屋子。 回信不急着写,他听到了侍女们的脚步声,时间差不多了,该开会了。 …… “天地人和!” “君子勿劳!” “夜半子时!” “梆,梆梆!” 听着让人安心的打更声自范府门前响起,迅速朝四面八方扩散。 其中一缕就传到了范府小院此刻正在闭上养神的范闲耳中。 睁开眼,范闲偏头看去。 “来了叔。” 五竹的身影果然准时准点儿出现在他面前。 “你又心神不宁了?” 范闲有些诧异。 “叔啊,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五竹走到他身前,偏了偏头。 “感觉。” 范闲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感觉也太玄乎了。 五竹问了句。 “为何心神不宁?” 范闲收起杂念,回想了一番今日的经历,开口道。 “监察院今日发生了内乱,陈萍萍要把监察院交给我。” 顿了一下,范闲眯了下眼睛。 “还说我有任何困难,告诉他就行,他会替我解决,我差点把长公主的名字说出来。” 五竹抱起铁钎子,来了一句。 “论杀人,我比他强,要杀长公主吗?” 范闲扭头看向他,哑然失笑道。 “叔啊,我差点儿说给陈萍萍不是说我就改主意了,还是那句话,她毕竟是婉儿的母亲。” 五竹似乎懒得去想这些弯弯绕绕。 “所以,要杀吗?” “……” 范闲哭笑不得,得,还是打直球吧。 “不杀不杀。” 说罢范闲调整心态,细想了一下后道。 “长公主这个人,视权势重过生死,把她扳倒,赶出京都就完了,这会让她比死更痛苦。” 五竹歪歪脑袋。 “这我不会。” 范闲笑了笑。 “我自己来。” 五竹点头。 “随你!” 范闲看了眼桌上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后宫地图,想了想道。 “叔,地图我已经烂熟于心了,不过,闯后宫偷钥匙的计划恐怕得缓缓,得找个更好的时机。” “你来定。” 范闲点点头,将地图折好收起来,突然心中一动,扭头看向五竹。 “叔,监察院那个影子,还有梅呈安,加上她四个侍女,他们六个就杀尽了一百五十多号七品以上的监察院叛徒。 这份武力着实让人心惊! 这还是在他俩没怎么出手的情况下,影子我知道是九品上,陈萍萍说他一人可抵千骑。 但梅呈安我一直没问,只知道之前你不是见过他吗?能看出来他是什么实力吗?” 五竹道。 “他只是初入九品。” 范闲啊了一声,把下巴放到了桌子上,语气有些丧丧的。 “真是九品啊,看到他侍女的真实战力,我就有所怀疑了,这可真是令人沮丧的消息。 我知道他比我厉害,但一直想着八品撑死了,没想到他都九品了。 我从记事起就开始练,从小到大从不间断如今也就不到八品。 我就纳闷了,这厮是怎么练的?怎么能这么快呢?莫非他有外挂?” 五竹问了一句。 “什么是外挂?” “就是…” 想着解释起来太过麻烦,解释完五竹也不一定能理解,范闲顿时就不想解释了,有气无力的摆摆手。 “没什么。” 范闲心想,回头一定找机会亲自拷问一波老乡,真有外挂反倒好了,输给外挂不丢人。 要是… 不可能!他必须有! 坚定了一下心中想法,范闲换了个话题。 “叔,你见没见过影子长什么样?” “没有。” “叔,你知道吗,我今天去了趟监察院地牢最深处,那下面关了个人,特别恐怖,浑身都被铁链锁着…” 声音越来越低,渐至无声。 五竹偏了偏脑袋,有些疑惑。 说着话也能睡着的吗? …… 梅府小院,前厅。 梅呈安坐在长桌一侧,正在对坐在对面的四位侍女发表讲话。 “你们也都知道,少爷我是监察院提司,在监察院里面除了一个王启年,一个嫡系都没有。 而你们四个是我最信任的人,用外人哪儿有用自己人安心呐,所以就…” …… 第二章要晚一点 第241章 脸要笑烂了 “这么说,少爷不是不要我们了?我还以为是那个影子看中我们,少爷把我们送人了呢。” 红薯想了想说道。 其余几女互相看了一眼,也都点了点头,意思是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 梅呈安哭笑不得。 “你们想哪儿去了,影子算个啥呀?我怎么可能把你们几个给他,瞎想了嗷。 他确实看上你们几个了,不过被我严词拒绝了,张嘴就问我要我最亲近的人,也不看看他脸有多大! 不过嘛…” 说到这儿梅呈安停顿了下,在想该怎么说。 对面几女同时松了一口气,绿蚁说道。 “只要少爷不是不要我们了,那我们几个愿意听少爷的一切吩咐,少爷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所以少爷不必有顾虑,直说即可。” 其余三人也跟着点头。 “……” 欣慰的看着眼前四人,梅呈安觉得她们几个实在是太贴心了,索性开门见山了。 “那好,我就不墨迹了,第一件事,就是我会给伱们四个都办进监察院。 当然,目前是只挂名在我名下听用,不会给你们安排具体差事。 除了多了一层身份,多领一份奉酬,别的跟之前一样,一切照旧。 第二件事,青鸟,绿蚁你们两个的任务是拜影子为师,把他的一身本事能学的尽量都学了。 院里这边你们暂时不用忙活了,拜师以后影子会安排训练你们,具体的你们听他安排就是。 诶,不过早上养护紫衣的活儿你俩还照常排班啊,别想偷懒,这事儿可马虎不得。” 第一件事几女都没什么意见。 第二件事嘛。 绿蚁知道少爷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们俩小院还是她们的家,所以开心的笑了。 “知道了少爷。” 青鸟想了想问道。 “我不在的话,少爷的日常出行怎么办呀?” 梅呈安早就想好了。 “那不还有王启年嘛,给他那么些钱,只通报个消息太便宜他了,必须让他多出点儿力!” 青鸟笑了笑,点点头不再多言。 梅呈安看着她和绿蚁道。 “你们俩都没意见的话,明日我就通知影子了啊。” 二女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听少爷的。” 梅呈安嗯了一声。 “那行吧,没别的事了,天这么晚了,你们几个赶紧下去休息吧。” “是,少爷。” 齐齐应了一声后,几女纷纷起身,除了红薯都退下了。 “少爷,灶上还烧着水呢,应该烧的差不多了,我服侍少爷去洗漱吧。” 梅呈安看着她,笑了笑。 “今日消耗了那么多体力,你不累吗?” 红薯点点头又摇摇头道。 “累是肯定有点儿累,不过也不能因此耽搁服侍少爷的事啊,少爷的事永远是第一位,我那点累不算什么,晚点再去休息也不耽误。” 梅呈安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早点洗完让她赶紧去休息得了,想罢直接站起身来。 “还得是我家红薯,那还等什么,走着。” …… 第二日一早。 梅呈安起了床正在院中晨练呢,影子就来了。 梅呈安片刻了他一眼,动作不停。 “来的可真够早的,吃了吗?” 影子抱着手臂,左右看了看,没看到爱徒。 “不饿。” “别瞅了,一块练练吧。” 影子没吭声,相隔两米直接复刻起了梅呈安的动作,随后沿着招式瞬息打了起来。 “怎么样了?” 梅呈安一个白鹤亮翅定格,边衔接下个动作边回道。 “昨晚跟她们沟通好了,拜师需要搞什么仪式吗?” 影子闷声道。 “要什么仪式,我不喜欢那些虚的,叫声老师就算拜过师了。” 梅呈安点点头,简单粗暴点儿也挺好。 “行吧,那待会儿等她们用完早饭,你就可以把人领走了。 先说好啊,教你爱徒的时候注意循序渐进啊,人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可跟你没完。” 影子心情还不错。 “啰嗦,我怎么教我爱徒用你说?我心里有数。” “……”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你最好是!” …… 用过早饭,梅呈安便换了官服坐上马车去了鸿胪寺,驾马车的由青鸟换成了王启年。 青鸟和绿蚁没吃早饭就跟着影子走了。 毕竟叫了声老师,影子穿着黑袍戴着面具不方便用早饭,所以她们也不好意思吃了。 梅呈安可不管那些,不在府上吃也行,那就让影子出钱路上给她们买,爱徒嘛。 影子不差钱,满不在乎一口应下了,给二女整的还挺不好意思。 青鸟走后顺道儿去找了一趟王启年,把梅呈安的意思悉数转告了。 王启年自然也没什么意见,驾车这活儿可比在案牍库整理文卷轻松呀,自由时间也多。 所以赶紧把换好的监察院官服给脱了,换上常服早早赶到梅府待命了。 在鸿胪寺门前下了马车,梅呈安回身看向王启年。 “行了老王,不出意外我会在鸿胪寺呆一整天,中间也没什么用车需求,你还是去监察院当值吧,酉时之前来接我就成。” 王启年一听脸当即就皱成一团。 “不是吧少爷,我不是以后就专职给少爷驾车了嘛,怎么还要去监察院呐。” 梅呈安呵呵一笑。 “要搁以前确实是这样,那会儿我只在鸿胪寺呆半天,自然不会让你折腾。 但现在我不是要呆一天嘛,中间这么长时间你要是什么都不干会非常无聊的。 还不如去监察院呆着呢,哪怕不干活,找人聊聊天也行啊。 哦对,我可听说昨儿那么些叛徒的尸体可都还没收拾干净呢。 要是收尸的时候从谁身上翻出意外之财那可就…啧啧,白得的呀。” 王启年闻言眼球转了转,是呀,昨儿个他还得了一块玉呢,那还是只是意外露出来的,细翻了一翻的话… 嘿嘿,发财了! 想罢王启年瞬间收起一脸苦相,一本正经的说道。 “刚才我是跟少爷开玩笑的,监察院如今元气大伤,正是用人的时候,我辈岂能退缩,少爷您赶快进去吧,我这就赶去监察院!” “……” 论变脸这一块,还得是你呀老王! 梅呈安给王启年竖了个大拇指,转身朝鸿胪寺走去。 之后的一整天,梅呈安也就不研究什么地图文卷了,那些早研究透了。 今日一整日他都在鸿胪寺如今的议事厅,两日后的谈判厅,与辛其物,王寺丞等参与谈判的人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下商议谈判策略。 就连午饭都是辛其物安排人统一从一石居和梅家食堂采购的,为了正事大出血了属于是。 虽然作为战胜国,谈判不用太费力气,但该注意的细则的沟通商议,该模拟的演练还是必不可少的,力求尽善尽美嘛。 谈判,他们是认真的! 这次商议范闲不在,辛其物就没通知他。 原话是,哎呀不用叫他,来了他也插不上嘴啊,谈判那天叫上他就行,反正也是走个过场,真谈判还靠咱们。 听了这话梅呈安莫名有点心酸。 实不相瞒,俺也想走过场! …… 酉时初。 梅呈安踏出了鸿胪寺的大门,虽然开了一天的的会,但吃得好喝的好,气氛又轻松,因此并不觉得疲累。 王启年驾着马车在外准时等候。 “今儿收获怎么样啊老王。” 王启年跳下驾驶位边去拿马凳边嘿嘿笑个不停。 “略有斩获,略有斩获,少爷请上车。” 梅呈安勾着嘴角看了他一眼。 “发财了是不是?” 王启年笑的一脸褶子,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 说着举起右手,食指大拇指那么一捏。 “就赚了辛苦费,一丢丢而已,发财谈不上,谈不上。” 梅呈安瞥了一眼他的手势,嘁了一声笑道。 “我信你个鬼,一点点小财就能让你笑成这样?再笑下去,你脸都快要笑烂了。” 王启年闻言下了一跳,赶紧收敛笑容,伸手摸了摸脸,摸着摸着反应过来,又笑了,只不过没之前那么夸张。 “少爷你吓我,真没有。” “切,不说算了!” 见他死活不说,梅呈安懒得问了,白了他一眼直接上车了。 王启年捂着脸嘿嘿一笑,收起马凳,驾着马车直奔梅府而去。 “监察院今日有别的什么消息吗?” 车厢里的梅呈安随口问道。 王启年驾着马车也不回头。 “没什么特别消息,哦对,那个庄墨韩又回来了,说是昨日夜里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就再没出过门,也不曾见人,就在屋子里读书,少爷,我感觉这个庄墨韩奇奇怪怪的,您说他昨晚能去见谁呢?” 知道也不能告诉你啊。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我上哪儿知道去,还有别的吗?” “那没了。” “你别捂着脸了,好好驾车,我跟你说着玩的,脸不会笑烂的,这么离谱的话你都信?” 王启年嘴角一抽,身体僵了一下,缓缓把手放下了。 天杀的他真信了! 谁让梅呈安还是个能治肺痨的神医呢! 作为神医不要乱吓人好不好,有没有医德? 王启年背负着梅呈安表情幽怨的腹诽了一句。 “你不会在肚子里骂我呢吧老王。” “……” …… 第242章 叫爸爸 “说正事儿,明日你帮我从监察院搞一份北齐那边高层的详细情报,顺便找院内专业的人帮着汇总和分析一下,我这边谈判要用。” 梅呈安敛去对王启年的嫌弃,正色道。 北齐那边的情况,他凭借着鸿胪寺现有的文卷,以及上辈子看过片段,大致有所了解。 但这些在梅呈安看来远远不够,跟打仗一样,打得其实就是情报。 多搞一些详细的内部消息,能准确掌握对方高层的心理需求以及底线对谈判来说肯定是大大的有利。 谁知王启年一听就为难了。 “啊?少爷,这个…我没那个权限啊,北齐高层的详细情报在监察院乃是绝密啊,有资格看的也就是院长和极个别主办。” 梅呈安想了想道。 “如果我把提司腰牌给你,能好使吗?” 王启年犹豫了下摇摇头。 “够呛啊少爷。” 梅呈安挑挑眉,很快又舒展道。 “那也简单,明天你就直接去找陈萍萍,把我的要求跟他说一声,问他要权限,或者直接让他下令收集整理。” 王启年吓了一跳。 “院长能同意嘛?” 梅呈安笑了。 “当然。” 顿了下后,又补了一句。 “没准儿都已经准备好了。” 剧里没描写这段,不过原著里陈萍萍确实给范闲准备了一份分析报告。 梅呈安也不确定这份分析报告现在存不存在,就算没有,为了国事陈萍萍也不会拒绝。 王启年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其后一路无话。 回到梅府,王启年安置好马车后,去了梅呈安小院又坐了会儿,等梅呈安收拾更衣出来。 梅呈安一身清爽的出了屋子在前厅再次看到他愣了一下。 “不是让你回家了嘛?还有事儿啊。” 王启年表情后些不好意思。 “是还有个小事儿想要问问少爷。” 梅呈安点点头,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茶,边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问。” 王启年诶了一声。 “是这样,少爷你看哈,我这也算是咱小院的一员了,不知道咱院里有没有多余的屋子…” 梅呈安有些摸不到头脑,茶都端到嘴边了愣是喝不下去。 “干啥,你要在我这儿住啊?” 王启年一听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少爷误会了,我不住,就是吧,有些东西它不好往家里放…” “……” 明白过来的梅呈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合着你丫想把赃物放我这儿啊,不可能啊告儿你,想都别想!” 王启年一听不乐意了。 “诶少爷,话可不能瞎说呀,那可都是王某光明正大,辛辛苦苦收集来的收藏品,怎么能叫赃物呢,顶多…算是还没变现的私房钱。” “……” 梅呈安一时竟无言以对,是,扒尸也是光明正大的扒尸,叫赃物确实不妥。 不过梅呈安打心眼儿里膈应那些玩意儿。 “你为啥非要放我这儿,家里不方便,你可放到你的别院啊,狡兔都有三窟,你这藏钱行家可别告诉我你没有单独的藏钱之所啊。” 王启年嘿嘿一笑。 “少爷看我看的真准,地方是有,但那不是不安全嘛,万一被贼光顾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少爷这边就不同了!京兆府尹的府邸,什么贼敢来这儿偷啊,那不是茅厕点灯笼找死嘛。” “……” 有理有据到梅呈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如何反驳,最后只憋出一句。 “你就不怕我惦记上你那些财物?都需要单独找地方存放了,量不少吧,放我眼巴前儿你就这么放心嘛,财帛动人心啊老王。” 王启年脸色一僵,但很快又冒出一脸褶子。 “放心放心,少爷家大业大,哪儿能看上我这三瓜两枣啊,这一点王某一百个放心。” 注意到他的脸有一瞬间变色的梅呈安勾了勾嘴角,将举了半天的茶一饮而尽后道。 “那可不一定哦,越有钱越抠门你没听说过嘛,家大业大怎么来的,靠挣嘛?一靠掠夺二靠省!” 顿了一下梅呈安摇摇头。 “害,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呀,行吧,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屋子,你那些财物什么都赶紧搬过来吧,有我看着你放心。” “……” 王启年睁大眼睛,笑容渐渐消失,眼球骨碌碌一转,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额…其实想想,京都的治安在府尹老爷的治理下还是不错的,我觉得我可能多虑了。 经过我再三思考,慎重考虑,还是觉得麻烦少爷好像确实不太合适。 跟少爷要房间的事儿是我草率了,少爷就当听了个笑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完了,千万别放在心上。 内什么,时间也不早了,王某还要去给夫人买点心,就不打扰少爷休息了,告辞!” 说罢王启年拱手行过礼转身就走。 梅呈安笑眯眯的看着他的背影。 “我其实不嫌麻烦,老王你再考虑一下呢?” 王启年头也没敢回,胡乱的挥挥手。 “不了不了,多谢少爷好意。” 说罢走的更快了,转眼便消失在梅呈安视线里。 梅呈安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无奈的摇摇头。 还买点心,你家就是开点心铺子的,你买个锤子点心! …… 这边王启年刚走,梅呈安出了前厅,还没等他在前院廊下落座,范闲就到了。 梅呈安顿了下,照常坐下,看着他随口问道。 “老王刚走,跟他打照面了吗?” 范闲点点头,自顾自在他旁边坐下。 “看他行色匆匆的,跟他打招呼,都没停下来跟我聊几句,说了句你在里面就走了,什么情况?” 梅呈安闻言笑了笑,没有解释的意思,有些笑料只适合亲身体验,讲出来就没意思了。 “你来找我啥事?” 范闲也是随口一问,既然老乡没说,他也没想追问,不重要。 “昨天的事儿你不介意吧?” 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哪件事儿,等反应过来后害了一声。 “那有什么可介意的,我带人去可不是为了什么功劳,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至于名头归谁,我无所谓,与其分散给我们六个,归你一人也挺好的,那样多少能起点儿作用。” 范闲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陈萍萍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当时都给我搞蒙了。” 梅呈安呵呵一笑。 “后来跟陈萍萍问清楚了?” 范闲嗯了一声。 “说是因为我老娘,监察院是我老娘创建的,他只是帮我娘守着,如今打算还给我。” 梅呈安从桌上拿起一笑盘五香蚕豆。 “你不想要吗?” 问罢,捻起一刻丢进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范闲苦笑一声。 “说不想是假的,无论是因为它是我老娘是创始人或者监察院所掌握的权力,我都想要。” 梅呈安笑了笑。 “不赖嘛,还挺坦诚。” 范闲摇摇头道。 “只是我觉得,我现在好像确实没这个资格接手监察院,朱格那话说的其实没说错。 监察院作为一国之利器,甚至有主导国战的能力,就凭借着私人关系传承确实过于草率。 就跟…作弊一样,我讨厌作弊,因为这对其他人来说不公平,但是我又… 总而言之搞的我现在非常拧巴,很烦!” 梅呈安翘起二郎腿,重新丢了一颗蚕豆进嘴里。 “第一,资格的问题,现在的你确实没资格,但你别搞错了,又不是让你现在就接手。 现在没资格,那你就努努力,让自己变得有资格不就完了吗。 第二,私相授受的问题,你不会真的以为监察院陈萍萍上下嘴皮子一碰说给你就给你了吧。 那是需要经过陛下首肯的,监察院什么地方呀,咱这陛下又是什么人呀,能随便给人嘛。 这就又回到第一个问题了,你得让自己变得有资格,而且不能是光你自己觉得有资格。 还得让陛下也觉得你有资格,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呦,你得为之付出极大的努力。 至于你说的不公平的问题,这世上本来就没绝对的公平,别说现在没有,就是搁咱那会儿也没有啊,所以咱只能求相对公平。 然而以咱陛下的谨慎程度,等你能做到让他满意的时候,资格功劳能力你就都不缺了。 关系只是敲门砖,你是凭借自己实力继承的监察院,不是凭白得的,那这就是公平! 或许到那时还会有人有意见,不过那又关你什么事儿呢,有能耐让他找陛下说去,反正那会儿你问心无愧了!” 梅呈安这一番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说服力极强的话说完,直令范闲豁然开朗。 老乡说的没错呀,不就是这个道理嘛,有什么可纠结扭捏的,没资格搞资格不就完了嘛! 嗨呀! 一拍大腿,范闲由衷的冲老乡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你啊老铁,醍醐灌顶啊,你简直是我人生导师!” 梅呈安微微一笑。 “叫爸爸!” “滚!” 想了想范闲觉得这个跟人生导师说话有点太没礼貌,犹豫了还是叫了一声。 “义父!” 梅呈安呵呵一笑。 “诶,好儿子。” “滚!” …… 第243章 抱拳了 梅呈安嘿嘿一笑,及时止声了。 方才说了一大段话,倒还真有些口渴了,灌了一杯茶润了下喉咙后继续吃起了蚕豆。 揭开心结重新变得轻松的范闲白了老乡一眼后,在桌上看了看,拿了个颗橘子剥起皮来。 “对了,我被调到鸿胪寺那边参与谈判这事儿你知道了吗?” 梅呈安点点头。 “知道啊,怎么了?” 范闲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诶,你不是鸿胪寺二把手嘛,我这个接待副使是不是把你的位置给抢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哪壶不开伱提哪壶,你不提这事儿我都忘了,糟糕!你这个人真的很糟糕!” “……” 范闲尬住了,他就是随口一说。 “不是,我…不会吧,真把你位置抢了?” 梅呈安斜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 “装傻,是不是装傻,抢没抢你心里没数吗?” “……” 冤枉啊清汤大老爷! 被误会的范闲觉得自己手里的橘子都不香了,闻言赶紧解释道。 “不是,我真不知道,我也是突然接到的通知,然后就被那个辛其物带到鸿胪寺了。 我还是问了他才知道是太子和林相举荐了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抢的你的位置啊。 那个你放心,回头我就去跟陛下请辞,反正谈判这事儿我啥也不懂,去了也是添乱。” 梅呈安忍住笑意,瞥他一眼。 “安生呆着吧你,你这刚跟我聊完扭头就去请辞,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滴你了呢。 啊,我明白了,你故意的,想装白莲花,那样所有人都会觉得你是无辜的,是我度量小。 可以啊老铁,你挺有心机啊。” “……” 范闲急了。 “我,你,不是,哎呀,卧槽,你怎么,我真,天地良心,你误会我了呀!” 看范闲急的满脸通红,抓耳挠腮,语无伦次那样,心满意足的梅呈安终于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瞅给你慌的,我逗你呐,这都看不出来嘛,也太傻波一了吧,哈哈哈。 两国谈判这种事,谈判主体虽然是鸿胪寺,但是接待的正副使,鸿胪寺本就不能全占。 不是你也是其它关系户,总得留个给别人分一杯羹的机会,给别人还不如给你呢。” “……” 硬了,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范闲的拳头硬了,成功被梅呈安搞红温了。 眼看范闲有即将忍不住动手的迹象,梅呈安赶紧伸手制止。 “我劝你别冲动啊,你不是我对手,别到时候揍人不成反被揍,那可就不好看了,淡定!” “……” 一波武力威胁成功给红温的范闲浇了一盆冷水,让他冷静了下来。 八品或可一斗,九品就… 被迫偃旗息鼓的范闲黑着一张脸,咔咔给梅呈安竖了两根中指,一根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 梅呈安贱笑着笑纳了,多大点儿事儿呀。 “你是不是外挂?” 范闲翻着白眼问出了昨晚就想好要问的问题。 梅呈安愣了一下。 “什么外挂?” 范闲斜眼道。 “还能是什么外挂,武力外挂呗,不然你怎么可能进境这么快?” 梅呈安恍然后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道。 “有没有可能,我是一个天才呢?” 范闲脸又黑了。 “不可能,我不信,你发誓。” 梅呈安白他一眼。 “滚,爱信不信。” 范闲伸手一指。 “那你就是有!” 梅呈安先是切了一声斜了他一眼,随后想了想一摊手道。 “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儿的话,那好吧,就当我有好啦。” “……” 噗呲一声,范闲感觉自己胸口被插了一刀,刀无刃,却有槽,血流不止。 伤心不已,输的一败涂地的范闲佝偻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走了。 梅呈安看着他绝望的背影啧啧两声摇摇头。 这倒霉孩子上来就给自己一刀,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拦不住啊,哎,随他去吧。 想着梅呈安往嘴里丢了一刻蚕豆,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若有所思。 嗯,五香的感觉不如椒盐的,差点儿意思! …… 第二天,鸿胪寺会议依旧,甚至比第一天要更轻松,头一天其实该总结的都总结的差不多了,今日只是评审外加查缺补漏。 酉时从鸿胪寺出门,刚登上马车,王启年就递给他一包东西。 “少爷,你要的东西,院长都给你准备好了,不过院长特意叮嘱,这些消息你得和小范大人一同分享,且不能外传,鸿胪寺也不行。” 梅呈安闻言脸色一喜,赶紧接到手里,陈萍萍的条件他早有预料,因此并不觉得意外。 “可以啊这效率,辛苦了老王。” 王启年额了一声,不敢居功。 “其实我没出什么力,是院长召集了二处的人整理了一整天,外加十几号情报分析专家一起分析总结分析出来的,我就是跑个腿儿而已,当不得辛苦二字。” “这话说的,你们是各有分工,都辛苦了。” 抚慰了王启年一句后梅呈安摸了摸包装略显破烂的包裹,想了想还是不急着打开。 如此顶级的机密,又这么多人的心血,在行进马车上就随意打开好像有点不尊重别人了。 还是等回了家洗漱更衣之后再看更稳妥些,最主要也更安全。 一路无话,梅府门前,下了马车吩咐王启年去把范闲也接来后,梅呈安提着包裹进了家门。 一番耗时不长不短的洗漱更衣过后,范闲已经到了。 “本来我待会儿就要来的,你特意让老王跑那一趟干啥,有急事儿啊?” 梅呈安看向王启年。 “路上你没跟他说?” 不等王启年开口,范闲说道。 “老王跟我说了,说是你手里有一份儿北齐的高层什么情报分析,我不明白的是,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呈安白他一眼。 “亏你还是使团接待副使呢,就算是简单走个过场,那你也不能对谈判的事儿一点儿都不上心吧,哪怕装个样子呢。” 范闲闻言一愣。 “跟谈判有关吗?” 梅呈安一摊手。 “不然呢,跟谈判没关系我这会儿研究北齐的情报干鸡毛,行了别废话了,坐吧,咱俩一块儿看,老王你也坐。” 范闲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坐下了。 梅呈安坐到他一旁,把长桌上的烂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个厚厚的文卷夹子。 将包裹丢到一边,他把文卷夹放到他跟范闲两人之间后打开了。 大致翻了翻,里面总共有两份文卷,一份是二处把各项情报整理而成的参考资料。 另一份则是情报专家得出的分析结论,以及据此拟好的与北齐谈判的策略建议。 二人对视一眼,先看起了参考资料,你别说,北齐皇室那边的情报还真是有点儿精彩。 北齐小皇帝跟太后之间的勾心斗角,势如水火,一点儿也不比庆国这边太子和老二。 庆国这边有庆帝压着呢,都在可控范围,北齐那边就不一样了,直接王牌对王牌。 范闲感叹。 “北齐败的不冤呐。” 梅呈安深以为然,他也是看了资料才知道。 原来北齐那边主持国战的那个宁国侯竟然是太后的亲弟弟。 宁国侯因为此次战败,被北齐朝堂不少文臣给骂惨了,纷纷要求要问其罪,究其责,整的北齐太后焦头烂额。 其余的消息就不甚要紧了,也不能说不要紧,只是与此次谈判无关,二人就略过了。 第二份文卷就有意思了。 据情报专家分析,就是因为宁国侯败了国战,母子之争中处于弱势的北齐小皇帝并不在乎这次谈判究竟会割多少地,赔多少款。 他一心惦记的就是利用此次惨败激起民怨,借此可以大大的打击太后一党的嚣张气焰,重重的削弱其势力。 而北齐太后方面呢,因为输了国战的是她亲弟弟,导致她威信大减,所以她此刻最期望的反而是尽快平息争端。 以时间换空间,好让自己腾出手来尽快的整顿一下朝堂,避免小皇帝借此机会兴风作浪。 因此她对这次北齐使团谈判的要求是,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尽量以忍让为主,尽快搞定。 从某个方面来说,北齐的小皇帝和太后虽然心思各有不同,但在谈判上竟然莫名的达成了一致。 不得不说,还挺妙的。 范闲看完一拍桌子。 “这上面说的要是真的,那对咱们此次谈判是极大的利好消息啊,就是不知道消息是不是可靠。” 说罢范闲看向了梅呈安,梅呈安笑笑然后看了王启年一眼。 王启年当即开口道。 “应该很可靠,院长说,这些情报什么都是小言公子传回来的,他在北齐已成功打开局面,整个情报网铺设的很合理全面,多方参照之下,可靠性极高。” 范闲闻言有些恍惚,一声小言公子让他回忆起了进京路上他与言冰云的那次不算会面的会面。 当时言冰云还想强行缴了他提司令牌呢,多亏有老师解围才压住了言冰云。 一晃三四个月过去了,那个因自己被迫到北齐接手谍报网的言冰云如今再次大放异彩。 看来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哈! 抱拳了! …… 第246章 倒也不用这么急 面对老乡的问题,范闲有些语结,他大概猜到老乡想表达什么了。 梅呈安见他不吭声,笑笑继续说道。 “在礼貌素质这一块,北齐那边看起来确实要强一些,但论到实际表现上就差远了。 是因为北齐那边太有礼貌太有素质对抗不了胡搅蛮缠式发言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不会骂街吧?那是因为他们不敢,作为战败国,他们没那个资格骂街! 所有的战败国都很谦卑有礼貌,他们不想嚣张吗?他们不想强势吗?没底气啊。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是,就不能在保持强大的同时保持礼貌吗? 外交上可以!因为那代表国家形象! 但谈判不行! 这两者是两码事,你别搞混了! 谈判之外我们也可以有礼貌有素质有涵养。 但谈判之中,这些个外在东西就是绊脚石! 国家要的是伱谈判过程有礼貌吗?要的是你不择手段拼尽全力为国家争取利益! 方式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甭管白猫黑猫,只要能抓耗子那就是好猫! 让那些虚伪和道貌岸然都去他娘的! 干就完了!m3!” 气氛莫名其妙就燃起来了,给辛其物整的热血沸腾。 虽然好多词包括最后一个词他都没太听懂,但这不妨碍他理解上下文涵义,燃就完了。 “好!说得太好啦!” 辛其物一脸激动,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范闲虽然慢了半拍,但也跟着鼓起了掌。 老乡最后几句话是挺热血的,给他整的平静的内心整的都躁动不已,不由的也激动了。 至于他的疑惑,已经在老乡的那番话里全部被解开了,他确实弄混了。 尴尬?没空尴尬,这不正燃呢嘛,哪有空尴尬,真是的。 …… 茶足饭饱之后,午间稍加休息。 午后谈判继续! 谈判氛围相较午前虽然缓和许多,言辞也不见激烈,但谈判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局。 只见辛其物衣袖翻到膀子,大剌剌的提出了已方要求。 “其一,我大军所占一州之地,不可能还,双方就此重新勘定边境。” “其二,你们要赔付我军开拔之资,还得为我军死去的兵丁发放抚恤!” “其三,你方俘获的我军将士要限期无条件释放,至于你们的人,要在我国服满三年苦役!刑满释放!” 庆国这边的条件在北齐那边看来,简直已经不能称之为要求了,跟许愿差不多,一点诚意都没有,纯纯狮子大张口,他们完全无法接受! “这,这还怎么谈下去!” 北齐领头之人气坏了。 辛其物嘁了一声,小声逼逼,刚好让所有人听见。 “本来没什么好谈的。” 北齐众人无可奈何沉默不语,领头之人更是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心口痛。 与北齐那边一个个脸色铁青不同,庆国这边一个个就气定神闲,从容自在许多。 场间一时安静了下来,双方默契的进入了中场休息时间。 梅呈安端着茶杯,用竖大拇指跟辛其物交换了一个媚眼后,抿了口茶。 放下茶杯他的目光越过北齐众人看向他们身后的通道,若有所思。 消息差不多该到了。 果不其然,很快一个身穿北齐服饰的小厮浮现在他眼帘,小跑着跑进了谈判厅。 俯身在北齐领头之人身边耳语了几句后,那小厮将一张纸递给他。 梅呈安瞥了一眼那张纸后,收回视线默默饮茶,该来的终究会来,小言呐,你受苦了。 北齐领队看完纸条内容,脸上的苦闷一扫而空,开心外露,抬头扫了一眼辛其物,心中升起一股大仇得报的畅快感,暗爽片刻后开口道。 “辛大人,此次谈判,我方条件绝不让步。” 辛其物心里咯噔一声,对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好奇万分,但面上丝毫不显。 闻言嘶了一声,一脸不解。 “你是突然疯了吗?” 北齐领队将手中的纸条放到桌上,用手指敲了敲,淡定的说道。 “这张纸条上有个新消息,我方的条件,都写在上面,诸位可以先看看,咱们明天再谈,你们也可以趁机查查消息的真伪。” 辛其物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脸色稍有些僵硬,但并没有轻举妄动。 北齐领队带着几方人马齐齐起身,脸带笑意不慌不忙的朝他们躬身行礼。 装模作样的行完礼,领头之人还轻蔑的看了一眼辛其物,冷哼了一声后转身就走。 辛其物:“……” 梅呈安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默默看着杯中茶水,时不时转转茶杯,抿一口。 眼不见心不烦! 范闲静静的看着对方离去,目光挪向桌上那张纸条,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原本一边倒的局面瞬间两级反转。 辛其物一直坚持到北齐的人走出视线,这才慌张的探着身子,将桌上那张纸条拿了回来。 翻开扫了几眼,辛其物一脸凝重。 “这下糟了!” …… 皇宫。 御书房外。 一条从北齐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递到了侯公公手中。 侯公公不敢耽搁,捧着密折转身快步进了御书房又递到了庆帝的手中。 庆帝面色淡然的打开信桶,掏出信纸打开看了起来。 密折内容庆帝很快就看完了,垂下手,庆帝若有所思的前走了几步,将密信丢入火盆。 看着燃起的火光,庆帝沉默不语。 …… 监察院。 言若海被叫到了陈萍萍办公室。 “院长,您找我?” 言若海朝着背对着自己的陈萍萍行了个礼。 陈萍萍操纵轮椅转过身,移动到他身前,脸色凝重的开口道。 “有件事,你必须要知道,冰云被抓了!” 言若海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愣住了。 “北齐锦衣卫干的,沈重亲自抓的人。” 言若海失去了往日的镇定,颤声问了句。 “人还,活着吗?” “活着。” 闻言言若海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冷静了许多。 “北齐要当他,做谈判的筹码?” 陈萍萍点了点头。 言若海紧跟着问道。 “他们要什么?” …… 鸿胪寺。 谈判组的人都没走,依旧留在会议厅。 几人聚集在悬挂在会议厅的硕大地图前听辛其物讲述北齐的条件。 辛其物指着地图道。 “首先,他们要拿回这一州之地,其次要归还战俘,还要给他们北齐死去的兵丁发放抚恤。 这些还不算什么,基本上就是照抄的咱们的要求,最可恨的就是这最后一条! 他们要我们用肖恩和司理理换回言公子!” 范闲听到熟悉的名字心中一动。 “肖恩?监察院地牢里关着的那个?” 辛其物看向他点点头。 “没错!就是他,肖恩可是北齐的盖世魔头啊,曾经和陈萍萍齐名! 那时候,陈萍萍率领黑骑千里奔袭,以双腿的代价,才把他给抓回来!” 这故事范闲不是第一次听了,闻言道。 “这样的人物要换回去?” 辛其物一跺脚,啧了一声,脸缩成一团。 “说的就是啊!” 顿了一下,辛其物又想了想。 “不过,这次国战多亏了言冰云在北齐国都打探军情,传送密报,咱们才赢得那么顺利。” “更何况,他还是监察院言若海的亲儿子!” 闻言除了梅呈安依旧淡然,所有人都陷入了纠结。 肖恩重要,言冰云同样重要,换还是不换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 监察院。 “不换!” 言若海斩钉截铁的说道。 陈萍萍抬眼看向他没说话。 言若海没敢与其对视,只能用来回踱步的方式强压下心中对儿子的歉疚,国之大义面前无亲情。 “打下的疆土不能还!” 陈萍萍看着他道。 “打下的疆土自然不能还,其实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肖恩,和司理理!” 言若海眼神闪了闪,瞬间有了决定,上前一步道。 “肖恩不能放!此人归齐,犹如蛟龙入海,必将疯狂报复,作为庆国子民,我不能接受!” 陈萍萍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张了张嘴道。 “不是放!是换!” 说着陈萍萍抬眼看向言若海的眼睛。 “换冰云回来。” 言若海置若罔闻。 “我连夜北上,潜入北齐国都,设法救回犬子!” 陈萍萍想都没想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此时北上救人,比登天还难。” 言若海眼神坚定。 “作为一个父亲,我必须如此!” 陈萍萍沉了口气。 “换不换不是你来定的。” 言若海上前一步,祈求道。 “院长!” 陈萍萍果断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也不是我!此事只有一个人能定夺…” …… 皇宫。 御书房。 来回踱了半天步,溜达到露台的庆帝终于有了决定。 “侯公公!” “在。” 庆帝边从露台走进御书房,边吩咐道。 “马上让监察院放人!” “啊?陛下…” 侯公公吃了一惊,倒也不用这么急吧。 “另外。” 庆帝双手抓了抓自己的腰带,走到他面前。 “告诉鸿胪寺,朕打下的江山,一寸都不放!其它的条件…都好谈!” 侯公公暗暗记在心里,没着急应声。 庆帝的话还没说完。 “那个言冰云,必须活着回来!” “领旨!” …… 第244章 嗡嗡作响 “还看吗?不看我收了啊。” 梅呈安看了一眼发呆的范闲问了一句。 范闲回过神啊了一声。 “收收收,我帮你。” 说罢帮着收拢起资料来,将手头那部分整理整齐后递给梅呈安。 “既然这情报可靠,那咱们是不是赶紧把消息同步给所有谈判组成员?” 梅呈安将所有资料重新收回夹子并合上,正要说什么,对面的王启年突然开口了。 “小范大人,这资料不能交给鸿胪寺!” 范闲诧异的看向他。 “为什么?” 王启年直言道。 “因为,这些资料里面涉及的都是监察院的机密,最顶格的那种!” “这种级别的机密,鸿胪寺是没有资格接触的,包括鸿胪寺卿在内!” 范闲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这是…陈萍萍的意思?” 王启年点点头。 “是的,院长原话!” “这…” 范闲下意识的看了眼老乡。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看向王启年笑道。 “老王呀,判断一个人的意思,不能只听他怎么说,还要看他怎么做。 如果陈萍萍真的不想这消息被我们泄露给谈判组,他压根儿就不会同意我的请求。 更不会费这么大劲整理和分析情报,然后让你带给我们了,你品品。” “……” 王启年了一声,胳膊放到桌子上拄着下巴细细品了半晌后,点点头。 “听少爷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院长想让伱们透露给鸿胪寺,那干嘛还要特意跟我叮嘱那番话呢?” 梅呈安呵呵一笑。 “那番话就是个提醒,资料不能直接给!除了这些,陈萍萍还特意叮嘱你什么了?” 王启年闻言一愣,回想了一下茫然道。 “没了啊,除此之外就是之前说的,这份资料您得跟小范大人共同分享,别的就真没了。” 梅呈安点点头,看向范闲。 “你明白了吗?” 王启年的目光也跟着看向他。 “额…” 冷不丁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范闲一时间也有些茫然,想了片刻,范闲不确定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陈萍萍是为了我?” 梅呈安“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笑道。 “不是为了你还能是为谁?我可不觉得我有这个荣幸能让陈萍萍为我破坏监察院规矩。 他这是不愿让你在这次谈判中只做个花瓶,他想要让你崭露头角,一鸣惊人! 好让你积攒足够多的功劳,铺平你将来的仕途,啧啧啧,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王启年听完露出恍然的神情。 范闲则是稍稍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陈萍萍对自己的关照程度,他能做出这种事范闲丝毫不意外,八成被老乡说中了。 这么尬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范闲转移话题。 “额,我觉得我们还是先聊正事吧,资料既然不能直接给,那该怎么用?什么时候用?” 梅呈安也没有继续拿这件事继续打趣他的意思,闻言稍加思索后道。 “时机的话,现下都放值了,而且明日一早谈判就开始了,只能等第一天谈判结束再说了。 不必担心,这种谈判有的是要扯皮的,一天时间肯定是谈不定的,晚说一天其实影响不大。 至于怎么说,待会儿你走的时候把这些资料带上,尽量把分析报告转换成你自己的判断。 理由扯一点儿都没关系,毕竟这些情报来源见不得光,能遮掩还是尽量遮掩一下。 等明日谈判结束,开复盘会的时候,你就把转换过情报说出来,到时我会在一旁帮腔。” 范闲沉吟片刻,老乡的安排合情合理,大的方向他没什么意见,只有一个小问题。 “换成我自己判断没问题,问题是该如何取信于他们呢? 我毕竟刚来京都不久,就算有你帮呛,他们也未必会信吧。” 梅呈安早就考虑过这点,闻言丝毫不慌。 “虽然说是谈判组所有成员共同商议讨论谈判决策,但最终拍板的只有一个人,辛其物。 咱们只需要搞定他就足够了,其他人不用管,至于怎么搞定他,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他现在这么巴着你,你只需找个机会与他单独沟通,暗示一波这些情报来源是监察院,他必信无疑。” 范闲恍然,再无疑虑,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 …… 五月初一,巳时将过半(十点) 庆国与北齐的谈判即将开始! 鸿胪寺谈判厅如今已重新布置了一番,焕然一新且庄严肃穆。 细长的谈判桌中央,早已备好了谈判所需部分材料文卷,整体摆放。 谈判桌两边各摆六只崭新坐垫,每个座位对应的桌前各预备了一只茶盏。 另有三名秘书也已在庆国谈判席一侧就位,一人端坐负责记录谈判内容,一人端着茶壶负责奉茶,一人负责端着部分重要文卷以供调阅。 由王寺丞带领的两位谈判成员提前到场,静立等候,辛其物梅呈安范闲三人随后也到了。 范闲今日第一次穿上官服,直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透着一股别扭。 就这事范闲在后面主楼跟梅呈安吐槽抱怨了大半天,给梅呈安烦的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了入场时间,梅呈安本想第一个入场,但很可惜,这玩意儿入场是有顺序的。 范闲因为是接待副使,而梅呈安则是因为是鸿胪寺二把手,所以只能跟辛其物押后出场。 进了谈判厅,梅呈安松了一口气,耳朵终于清静了。 各自行过礼之后,他们三人虽是后到,却要先入座,最中间的两个座位自然是两位正副接待使的。 辛其物指了指二者之间右边的那个软垫,同范闲说道。 “大人是副使,坐这儿!” 范闲毫无经验,一切只能听安排,辛其物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闻言噢了一声。 辛其物又扭向左边的梅呈安。 “呈安你…” 梅呈安指了指面前的座位,打断他的废话。 “我知道坐哪儿,辛大人就指导一下那个二傻子就行了,我就用不着了。” 范闲嘿了一声,当即就要开口反击。 辛其物赶紧伸手横在两人之间。 “别闹别闹,谈判马上开始了,注意影响。” 梅呈安耸耸肩。 范闲隔着辛其物给了他一个中指,可惜袖子太长,看上去只是抬了抬手。 梅呈安嗤笑一声不再看他。 待王寺丞三人也各自就位以后,五人齐齐落座,范闲扶着戴不稳的官帽稍慢了一拍。 坐下后范闲左右看了看,眼看众人皆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股肃穆的气氛扑面而来。 学着众人那样坐好后,范闲觉得心里越发慌张,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范闲忍不住开口了。 “辛大人。” 辛其物,也没看他,只是稍稍往他那边歪了歪头,轻轻的啊了一声,二声。 范闲咽了口口水。 “我…从未与敌国谈判过,有点儿紧张,不知一会儿该说些什么。” 辛其物小声道。 “别紧张。” 想了想,辛其物朝他那边稍稍偏头,小声道。 “两国舌战,就是谈判啊,最重要的,就是要注意,额,言辞,就是说话啊,自当雅量! 就是要懂礼貌,要客气,这就能彰显出,我大国之气量!” “哦哦。” 别看范闲哦的快,实际上他听完还是一头雾水,压根儿没听明白。 所以懂礼貌那是该说些什么?你好? 二人的对话梅呈安听的一清二楚,听完大国雅量辛其物的经典发言后,心满意足的他小声开口了。 “辛大人你跟他说这些没什么用,他是个新手听不懂,你就跟他说,不知道说什么就闭上嘴装高人就行了,省的言多必失。” 范闲:“……” 咱三个离得这么近,中间过一道儿是什么意思?有这个必要吗? 辛其物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赶紧打上补丁。 “对对对,反正待会儿啊,你什么都甭管了,就听我的吧,啊?” 范闲:“……” “好好好,好吧。” 该说不说,过程虽然闹心,但老乡和辛其物的话听完,范闲确实安心多了! 巳时过半,北齐的谈判队伍准时登场。 没有寒暄,没有接待,只有居高临下的注目,这是来自胜利者的姿态。 北齐谈判队伍领头的是一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相不错,气度也还可以,虽无笑意,但也不见窘迫,带着手下从容落座。 双方的第一波交锋自然是眼神。 庆国这边,或高傲,或不屑,或平静,总体来说不算客气。 北齐那边,或不爽,或愤怒,或淡定,总体来说不落下风。 率先的打破沉默的不是北齐那个领头的,而是辛其物! 某一瞬间,辛其物脸上和煦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直起身子身体往前一倾,猛的一挥手面目狰狞的吼道。 “我雄师所占一州之地,绝不可能还你们!!!” 这猛的一嗓子吼的在坐所有人顿时一激灵,梅呈安精神一振,目露神彩。 范闲则是张大嘴巴看向探出半个身子的辛其物,脑瓜子嗡嗡作响。 …… 先来一章 第245章 村头骂街 有礼貌,客气,大国雅量几个词绕着范闲的脑袋转圈几周后轰然崩碎,炸的他眼冒金星。 什么玩意儿你这是啊!!! 北齐那边领头的也被辛其物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搞破防了,瞬间不淡定了,甩着手怒吼道。 “那是我国疆土!” 辛其物嗤笑一声,丰富的表情,夸张的手势,嘲讽意味十足。 “你国疆土,还你国疆土?我呸!现在那是我国疆土!想要回去啊,派兵来打呀! 要不这么着,我先宣布一下,谈判暂停,等两国打完以后再继续谈,伱干不干你干不干?” 北齐领头的气的浑身直哆嗦,指辛其物的手指跟得了帕金森是的抖个不停。 “你你你,你粗鄙!!!” 其余人也都忍不住了。 “确实粗鄙不堪,这话说的太无赖了!” “就是,简直欺人太甚!” “简直胡闹!” 梅呈安一拍桌子,忍不住吼了一声。 “都给我闭嘴!轮到你们说话了吗!一个个狗叫什么?我们辛大人的问题你们敢答吗?不敢答就鸟悄把嘴给闭上!” 北齐众人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一个个气的吹胡子瞪眼,脸黑如墨。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对视环节眼神最平和面相最好的年轻后生一张嘴竟能如此暴烈粗俗! 庆国鸿胪寺就没一个读书人吗?一个个怎么都一股流氓匪气啊! 什么狗叫…简直有辱斯文!!! 腹诽归腹诽,但终究是不敢说话了,答是不可能答的,北齐要是还能战,还求个锤子和! 辛其物侧身默默给梅呈安竖了个大拇指,挤眉弄眼一番后继续喷对面。 “尔等的嘴脸我早就看出来…” …… 上午半个时辰的心理战庆国大获全胜,直接给北齐那边喷自闭了,纷纷黑着脸拂袖而去。 午饭时间,梅呈安,辛其物,范闲三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楼。 本想叫上王寺丞跟其余两人一起,但是被他们婉拒了,俩人自己带饭了,王寺丞则是回家。 酒楼是辛其物选的,说是菜做的不错,楼里还有人弹曲儿,人也不算多,够清净。 踩着楼梯,几人拾级而上,梅呈安随口拍着马屁。 “辛大人,今儿个上午您真是大展神威呀,给北齐那边都快震傻了。” 头前的辛其物闻言轻蔑一笑。 “他们那群人,土鸡瓦狗而已,不堪一击,呈安我不是跟你吹啊,上午我连三成功力都还没发挥到呢。” 说着三人到了三楼,在小二的引领下走向一间临街包厢。 梅呈安朝辛其物竖起大拇指。 “辛大人威武!” 辛其物得意一笑。 “诶,呈安你上午那一嗓子,吼的也是恰到好处,咱俩这默契,啧啧,绝了。” 梅呈安笑了笑。 “他们还想以多欺少,那我能答应嘛,必须让他们把嘴闭上。” “做得好!” “哈哈应该的。” 梅呈安和辛其物说说笑笑,一旁的范闲默不吭声,他还没从午前的冲击中缓过劲儿来。 进了包厢,三人各自落座。 梅呈安和范闲坐一边,对面是辛其物。 点了一些酒楼招牌菜后,辛其物要了一壶洞顶乌龙,待小二走后,对二人说道。 “午后咱们还得接着谈,所以就不饮酒了,二位没意见吧。” 梅呈安微笑道。 “辛大人说的是,谈判要紧,喝茶就行。” 辛其物又看向范闲。 范闲啊了一声。 “我都行。” 茶水上的很快,辛其物拎着茶壶分别给梅呈安和范闲倒了一杯茶。 端起茶杯正要说两句,辛其物忽然侧耳听了听,放下茶杯叫了声小二。 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应,辛其物啧了一声,冲二人歉意一笑。 “你们稍等我一下啊,我去让他们换个曲子,这首也太不雅了。” 不等梅呈安和范闲点头,辛其物就起身出了包厢。 辛其物口中的不雅,指的并不是低俗,起码梅呈安听着还挺欢快喜庆的。 范闲听感跟他一样,所以有些疑惑。 “这曲儿怎么不雅了?” 梅呈安耸耸肩。 “不懂了吧,节奏太欢快了,读书人都喜欢听那种节奏贼慢那种靡靡之音。” 正说着耳边的曲子果然变了,换成了节奏缓慢清淡悠扬的旋律。 “你看看。” “……” 范闲翻了个白眼。 “还不如刚才那个呢,再把人听睡着咯。” 梅呈安哈哈一笑。 “你呀你,就是个俗人,难登大雅之堂。” 范闲切了一声。 “我本来就是俗人,那个大雅之堂谁爱登谁登。” 曲子换了,辛其物很快就回来了,进屋就是一句。 “这个曲儿才对嘛,最适合我等读书人!” 二人对视一眼,梅呈安勾了勾嘴角,范闲则是嘴角一抽。 三人碰过一杯后,各自抿了一口,范闲撂下茶杯开口问道。 “辛大人,刚才谈判,是否过于张扬了些?” 辛其物闻言一愣,放下茶杯茫然道。 “过于张扬?额…还好吧,呈安你觉得呢?” 梅呈安放下茶杯淡然道。 “这怎么能叫张扬呢,这叫先出手为强,后出手遭殃,不先在气势上把他们压住,后面儿还怎么狮子大开口?” 辛其物诶了一声。 “对咯,就是这么个道理!两军交战,必先夺其声势乱其军心,这是策略,就是要强势!” 范闲瞥了一眼没底线的老乡,看向辛其物。 “这个道理我懂,但是这个言辞…辛大人不是说要体现大国气象吗?” 梅呈安纠正他。 “那叫大国雅量,你别乱改词儿行吗?” “……” 范闲无语的看向老乡,喵的这是重点吗? 辛其物怕两人再吵吵起来,赶紧说道。 “范大人是这样,你看啊,将士们在前方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打赢了,我们不强势对不起这些兵呀,范大人你说呢?” “……” 范闲觉得辛其物压根儿没听懂他的问题。 “辛大人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确实该强势,关键是我问的不是为什么要强势。 我是说,咱们的言辞这一块是否过于…哎呀,怎么形容呢,就跟村头骂街是的。 当然,没那么夸张,就是…不够高级,咱们就没什么专业的外交辞令什么的吗?” 辛其物一脸懵圈。 “专业的外交辞令?何解?” 梅呈安哈哈大笑起来,作为现代人,看多了外交部在国际上高级又不失气势的发言。 陡然经历这个世界的骂街式外交,肯定觉得low的不行,倒也正常。 不过庆国如今虽说确实是大国,但在文治这一块确实还没跟上脚步。 见两人一脸懵逼的看向自己,梅呈安收敛笑意看向范闲。 “你觉得北齐使团那边外交辞令比之我们如何?” …… 来不及了,就这些了。 第246章 倒也不用这么急 面对老乡的问题,范闲有些语结,他大概猜到老乡想表达什么了。 梅呈安见他不吭声,笑笑继续说道。 “在礼貌素质这一块,北齐那边看起来确实要强一些,但论到实际表现上就差远了。 是因为北齐那边太有礼貌太有素质对抗不了胡搅蛮缠式发言吗? 你不会真的以为他们不会骂街吧?那是因为他们不敢,作为战败国,他们没那个资格骂街! 所有的战败国都很谦卑有礼貌,他们不想嚣张吗?他们不想强势吗?没底气啊。 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是,就不能在保持强大的同时保持礼貌吗? 外交上可以!因为那代表国家形象! 但谈判不行! 这两者是两码事,你别搞混了! 谈判之外我们也可以有礼貌有素质有涵养。 但谈判之中,这些个外在东西就是绊脚石! 国家要的是伱谈判过程有礼貌吗?要的是你不择手段拼尽全力为国家争取利益! 方式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甭管白猫黑猫,只要能抓耗子那就是好猫! 让那些虚伪和道貌岸然都去他娘的! 干就完了!m3!” 气氛莫名其妙就燃起来了,给辛其物整的热血沸腾。 虽然好多词包括最后一个词他都没太听懂,但这不妨碍他理解上下文涵义,燃就完了。 “好!说得太好啦!” 辛其物一脸激动,啪啪啪的鼓起了掌。 范闲虽然慢了半拍,但也跟着鼓起了掌。 老乡最后几句话是挺热血的,给他整的平静的内心整的都躁动不已,不由的也激动了。 至于他的疑惑,已经在老乡的那番话里全部被解开了,他确实弄混了。 尴尬?没空尴尬,这不正燃呢嘛,哪有空尴尬,真是的。 …… 茶足饭饱之后,午间稍加休息。 午后谈判继续! 谈判氛围相较午前虽然缓和许多,言辞也不见激烈,但谈判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僵局。 只见辛其物衣袖翻到膀子,大剌剌的提出了已方要求。 “其一,我大军所占一州之地,不可能还,双方就此重新勘定边境。” “其二,你们要赔付我军开拔之资,还得为我军死去的兵丁发放抚恤!” “其三,你方俘获的我军将士要限期无条件释放,至于你们的人,要在我国服满三年苦役!刑满释放!” 庆国这边的条件在北齐那边看来,简直已经不能称之为要求了,跟许愿差不多,一点诚意都没有,纯纯狮子大张口,他们完全无法接受! “这,这还怎么谈下去!” 北齐领头之人气坏了。 辛其物嘁了一声,小声逼逼,刚好让所有人听见。 “本来没什么好谈的。” 北齐众人无可奈何沉默不语,领头之人更是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心口痛。 与北齐那边一个个脸色铁青不同,庆国这边一个个就气定神闲,从容自在许多。 场间一时安静了下来,双方默契的进入了中场休息时间。 梅呈安端着茶杯,用竖大拇指跟辛其物交换了一个媚眼后,抿了口茶。 放下茶杯他的目光越过北齐众人看向他们身后的通道,若有所思。 消息差不多该到了。 果不其然,很快一个身穿北齐服饰的小厮浮现在他眼帘,小跑着跑进了谈判厅。 俯身在北齐领头之人身边耳语了几句后,那小厮将一张纸递给他。 梅呈安瞥了一眼那张纸后,收回视线默默饮茶,该来的终究会来,小言呐,你受苦了。 北齐领队看完纸条内容,脸上的苦闷一扫而空,开心外露,抬头扫了一眼辛其物,心中升起一股大仇得报的畅快感,暗爽片刻后开口道。 “辛大人,此次谈判,我方条件绝不让步。” 辛其物心里咯噔一声,对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好奇万分,但面上丝毫不显。 闻言嘶了一声,一脸不解。 “你是突然疯了吗?” 北齐领队将手中的纸条放到桌上,用手指敲了敲,淡定的说道。 “这张纸条上有个新消息,我方的条件,都写在上面,诸位可以先看看,咱们明天再谈,你们也可以趁机查查消息的真伪。” 辛其物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脸色稍有些僵硬,但并没有轻举妄动。 北齐领队带着几方人马齐齐起身,脸带笑意不慌不忙的朝他们躬身行礼。 装模作样的行完礼,领头之人还轻蔑的看了一眼辛其物,冷哼了一声后转身就走。 辛其物:“……” 梅呈安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默默看着杯中茶水,时不时转转茶杯,抿一口。 眼不见心不烦! 范闲静静的看着对方离去,目光挪向桌上那张纸条,心中好奇到底是什么消息能让原本一边倒的局面瞬间两级反转。 辛其物一直坚持到北齐的人走出视线,这才慌张的探着身子,将桌上那张纸条拿了回来。 翻开扫了几眼,辛其物一脸凝重。 “这下糟了!” …… 皇宫。 御书房外。 一条从北齐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递到了侯公公手中。 侯公公不敢耽搁,捧着密折转身快步进了御书房又递到了庆帝的手中。 庆帝面色淡然的打开信桶,掏出信纸打开看了起来。 密折内容庆帝很快就看完了,垂下手,庆帝若有所思的前走了几步,将密信丢入火盆。 看着燃起的火光,庆帝沉默不语。 …… 监察院。 言若海被叫到了陈萍萍办公室。 “院长,您找我?” 言若海朝着背对着自己的陈萍萍行了个礼。 陈萍萍操纵轮椅转过身,移动到他身前,脸色凝重的开口道。 “有件事,你必须要知道,冰云被抓了!” 言若海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愣住了。 “北齐锦衣卫干的,沈重亲自抓的人。” 言若海失去了往日的镇定,颤声问了句。 “人还,活着吗?” “活着。” 闻言言若海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时,冷静了许多。 “北齐要当他,做谈判的筹码?” 陈萍萍点了点头。 言若海紧跟着问道。 “他们要什么?” …… 鸿胪寺。 谈判组的人都没走,依旧留在会议厅。 几人聚集在悬挂在会议厅的硕大地图前听辛其物讲述北齐的条件。 辛其物指着地图道。 “首先,他们要拿回这一州之地,其次要归还战俘,还要给他们北齐死去的兵丁发放抚恤。 这些还不算什么,基本上就是照抄的咱们的要求,最可恨的就是这最后一条! 他们要我们用肖恩和司理理换回言公子!” 范闲听到熟悉的名字心中一动。 “肖恩?监察院地牢里关着的那个?” 辛其物看向他点点头。 “没错!就是他,肖恩可是北齐的盖世魔头啊,曾经和陈萍萍齐名! 那时候,陈萍萍率领黑骑千里奔袭,以双腿的代价,才把他给抓回来!” 这故事范闲不是第一次听了,闻言道。 “这样的人物要换回去?” 辛其物一跺脚,啧了一声,脸缩成一团。 “说的就是啊!” 顿了一下,辛其物又想了想。 “不过,这次国战多亏了言冰云在北齐国都打探军情,传送密报,咱们才赢得那么顺利。” “更何况,他还是监察院言若海的亲儿子!” 闻言除了梅呈安依旧淡然,所有人都陷入了纠结。 肖恩重要,言冰云同样重要,换还是不换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 监察院。 “不换!” 言若海斩钉截铁的说道。 陈萍萍抬眼看向他没说话。 言若海没敢与其对视,只能用来回踱步的方式强压下心中对儿子的歉疚,国之大义面前无亲情。 “打下的疆土不能还!” 陈萍萍看着他道。 “打下的疆土自然不能还,其实他们真正想要的是肖恩,和司理理!” 言若海眼神闪了闪,瞬间有了决定,上前一步道。 “肖恩不能放!此人归齐,犹如蛟龙入海,必将疯狂报复,作为庆国子民,我不能接受!” 陈萍萍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张了张嘴道。 “不是放!是换!” 说着陈萍萍抬眼看向言若海的眼睛。 “换冰云回来。” 言若海置若罔闻。 “我连夜北上,潜入北齐国都,设法救回犬子!” 陈萍萍想都没想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此时北上救人,比登天还难。” 言若海眼神坚定。 “作为一个父亲,我必须如此!” 陈萍萍沉了口气。 “换不换不是你来定的。” 言若海上前一步,祈求道。 “院长!” 陈萍萍果断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也不是我!此事只有一个人能定夺…” …… 皇宫。 御书房。 来回踱了半天步,溜达到露台的庆帝终于有了决定。 “侯公公!” “在。” 庆帝边从露台走进御书房,边吩咐道。 “马上让监察院放人!” “啊?陛下…” 侯公公吃了一惊,倒也不用这么急吧。 “另外。” 庆帝双手抓了抓自己的腰带,走到他面前。 “告诉鸿胪寺,朕打下的江山,一寸都不放!其它的条件…都好谈!” 侯公公暗暗记在心里,没着急应声。 庆帝的话还没说完。 “那个言冰云,必须活着回来!” “领旨!” …… 第247章 定心丸 “你们纠结啥呀?就跟换不换人你们能决定是的,都多余了啊。” 梅呈安没忍住开了口。 他这一句话惊醒了场间众人,恍然之后一个个如释重负,心头纷纷冒出一句话。 是啊,我说了又不算,纠结个屁啊,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呢! 范闲看了一眼老乡,心里由衷的钦佩,无论什么时候,老乡都是那个最冷静最清醒的。 就这一点,能做到的少之又少,能省多少烦心事啊,不得不服。 自纠结中脱离的辛其物感激的看了一眼梅呈安后,扫视一圈在场所有人,沉声道。 “既如此,那咱们还是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谈判策略吧。” 众人都没什么意见,北齐那边如今捏了一颗扭转局势的致胜棋,有些条件和策略是得调整一下了。 梅呈安趁机给了范闲一个眼神,出场机会到了,准备好了吗? 范闲收到眼神,点点头,悄悄给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 监察院。 议事厅。 “…陛下就是这意思。” 高台上的侯公公刚刚朝面前数百位整体列队的监察院从属宣告完圣意。 队伍前方的言若海当即忍不住了。 “肖恩不能放啊!” 侯公公看向他。 “言大人,陛下有口谕!” 言若海顿了下,缓缓跪下,躬身颔首。 更靠前的陈萍萍闻言也低了低头。 侯公公朗声道。 “陛下知道,肖恩是怎么样的人,监察院能抓他一次,就能抓他第二次! 言冰云忍辱负重,潜藏在北齐国都,呕心沥血,为国尽忠,朕都知道! 用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子,换回我庆国的未来,值了! 言大人,还有你们所有人,陛下还说了,要言公子活着回家!” 活着回家,短短四个字让堂下所有人为之动容,胸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君待我以国士,我比以国士报之,虽九死而犹未悔! 言若海此刻早已老泪纵横。 “臣!领旨谢恩!” 重重的叩首难以表达他对陛下的感激之情。 其余所有人亦一同跪下叩首,齐声道。 “谢陛下圣恩!” 厚重的声势在议事厅久久回荡,声声不息。 …… 鸿胪寺。 辛其物与众人各自落座,官帽都卸下了,晾晾那捂出来的一脑门子虚汗。 辛其物坐在主位,胳膊压着官帽,对众人说道。 “条件这一块,让步是一定的了,先前就没想着这些条件北齐能答应,只是让步到什么程度是个问题,诸位有什么想法,还请畅所欲言。” 梅呈安和范闲坐在一边,第一时间并未开口。 王寺丞想了想开口道。 “首先是换俘这一块,陛下刚才的旨意大家也都听到了,无论如何都要把被俘将士换回来,其余都是小事,这方面咱们不妨退让一下。” 辛其物嗯了一声。 “换俘确实是件大事。” 只说了一句就不吭声了。 梅呈安开口道。 “换俘的事儿好说,军方的数据我看过,据统计,咱们掳获的北齐将士是他们俘虏咱们的数倍,就算是几换一都能换回来了。 我的想法是,退让也不能太过,不能任其拿捏,还是按照一换一的比例来,其余的俘虏让他们用钱来买,定价上咱们松松口,定的低一些就是,但绝不能是白还!”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附和。 “小梅大人此言有理。” “说得好,不能白还!” “呈安说的不错,伱们谁还有别的意见吗。” 稍加思索后的辛其物满意的看他一眼,看向其他人。 众人齐齐摇头。 辛其物一拍桌子,痛快道。 “好,换俘的事就这么定了,下一项,关于重新划界的问题,陛下的意思很清楚,打下的疆土一寸不让,这一块咱们没有退让的余地。” 一名录事皱着眉开口。 “只是从之前谈判情形来看,北齐方面在这一块上嘴硬的出奇,死活不肯撒口,只肯给钱粮和马匹,就是不知是虚张声势,后面会松口还是真的得到授意宁愿鱼死网破也不肯割让土地。” 另一名主簿同样皱眉开口道。 “据咱们驻上京的同僚传回来消息所说,因为此次战败,先前斗的不可开交的北齐小皇帝和太后之间关系已经缓和,就连一直被攻讦的太后之弟宁国侯都戴罪归家了。 消息若是真的,那就糟了,分裂的北齐咱们胜得还算轻松,若是君臣一心… 咱们谈判的时候恐怕要小心一些了,既不能让谈判破裂,又不能让步。 这其中的分寸不太好掌握呀。” 辛其物王寺丞听完脸色都有些凝重,梅呈安看了范闲一眼,范闲当即吊儿郎当的开口。 “害,小心什么呀,依我看,北齐那边一准儿是虚张声势!” 众人齐齐看向他,梅呈安化身捧哏。 “哦?怎么说?” 范闲继续说道。 “北齐那边我不了解,但我了解田间地头啊。 在乡下,两家若是结了仇,斗了起来,那便一斗到底,不死不休! 或许因为某种因素两者之间能表面上握手言和,但私下的勾心斗角甚至会比以往更加夸张! 我私以为,道理都是相通的,听你们的意思,这个北齐小皇帝跟太后之前斗的水火难容。 田间地头为了一些小利尚且斗的如此凶残,更别说是一国之大的利益了! 所以啊,君臣一心是绝无可能的,别说情报里言辞含糊不确定。 就算他们二人真的关系缓和了,那也是表象,纸糊的一般一戳就破。 因此啊,大家完全不用担心,还是怎么狠怎么来!完全不用担心他们鱼死网破。 他们要真有那个胆子那个能力再面我军铁骑,也不至于仓皇失措的赶来求和了。 还有一点,那个庄墨韩,诸位也都知道他在天下士子心中的地位。 北齐花费大代价请这个活圣人与北齐使团前来,明显就是意图借此人增加他们的谈判砝码,另我们不得不有所顾忌,可见其慌张到何种程度! 综上所述,北齐那边定然已无再战之力,再战之心,一心求和! 诸位,万不可因敌方迷惑我等的假消息而心中顾虑,导致错过这次狠宰他们一刀的好时机。 花开堪折直须折,干他们没商量!” 众人:“……” 除了梅呈安外所有人都被范闲一番慷慨陈词给干沉默了。 田间地头,北齐皇室,这也是能类比的吗? 众人都觉得有些荒唐。 范闲见众人看自己眼神怪怪的,摸了摸鼻子,看了老乡一眼eon老铁,上! “……” 两人之前没对过词儿,梅呈安也没想到范闲找的理由竟能如此…接地气。 梅呈安消化了一下,开口道。 “范闲这话…嗯…话糙理不糙!我觉得甚有道理!” 梅呈安在鸿胪寺地位高,人缘好,言谈举止成熟稳重有逻辑,还是比较得众人信服的。 他一发话,众人这才开始真正的思考范闲话中的道理以及可靠性。 辛其物思虑过后,谨慎的开口道。 “范大人此言确有道理,有句话说到了点子上,道理都是相通的,田间地头也好,皇室宗族也罢,人性总是不会变的。 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上京那边的情报说的如此言之凿凿,那就不对劲了。 输了国战,害死无数士兵的罪魁祸首居然能如此轻易的归家,这也太刻意了! 摆明了是北齐皇室特意赶在这个关头让他们看见并传回来的。 信了,咱们就上当了!” 众人纷纷露出恍然之色。 梅呈安竖起大拇指。 “还是辛大人洞察秋毫啊!” 范闲照猫画虎。 “辛大人见微知著!厉害呀!” 王寺丞三人也是连连点头。 “有道理啊。” “确实有点刻意。” “辛大人此言有理!” 辛其物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范闲,拍板道。 “既然大家都认同我和范大人所说,划界一事那就依旧按照先前的计划,该提的条件咱们绝不松口,狠狠的宰他们!” 众人齐齐点头。 辛其物道。 “那么接下来,咱们来讨论一下谈判细节…” …… 会议结束,商谈定论后众人纷纷起身走出会议厅,辛其物叫住了梅呈安和范闲。 “范大人,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消息来源渠道,不然你也不会如此一反常态在会上那般断言了。 还有你,呈安,你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若无把握你是断然不会开口帮腔的。” 梅呈安和范闲对视一眼,皆露出奇怪神色。 先开口的是梅呈安。 “辛大人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我出口帮腔是因为我真的觉得他那话有道理啊。” 范闲紧随其后。 “是啊辛大人,什么别的消息渠道啊,那是我的真实想法,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辛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看两人神情坦然,辛其物有些慌了。 “别,别闹,这这这,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谈判之事可容不得开玩笑啊,你们俩别吓我。” 说完辛其物仔细观察两人神态,见并无波动,依旧一脸不解,这下彻底慌了,伸手朝门外大喊道。 “快喊他们回来!!!” 梅呈安和范闲终于憋不住齐齐笑了起来,边笑边拦住了辛其物的秘书。 辛其物呆呆的看着眼前笑的前仰后翻的两个人,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了,自己被戏耍了。 被戏耍不要紧,真有特殊情报就好! 重重的松了口气的辛其物冲二人翻了个超级大白眼,一下子瘫坐在座位上,跟着笑了起来。 “刚才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我猜错了,耍我好玩是吧你们两个,真讨厌! 不是我说,你们两个装的太像了吧,真给我唬住了,我告儿你们啊,今天你们俩要是拿不出情报,我,我就跟你们俩拼了!” 梅呈安一听笑的更夸张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拿,我们拿,拼命就算了,不至于不至于,哈哈哈。” 说着梅呈安拍拍同样在笑的范闲的肩膀。 “掏出来吧,别藏了,一会儿辛大人急眼了。” 范闲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堆纸条,走上前递给了辛其物, 纸条上面都是些经过他转化的情报,内容他都记住了,备这些纸条就是给辛其物准备的。 辛其物也不会客气,一把接过一张一张的细看了起来,越看眼睛越亮。 这些纸条上的内容,事证虽然有些荒唐,但结论翔实,彼此关联,细细分析下来,竟然将北齐朝局剖析了个明明白白。 辛其物有些激动,反复观看两遍后抬眼看向范闲。 “范大人,这些…” 范闲微笑道。 “辛大人,消息来源就不要问了,但我能保证所有消息真实有效,你懂我意思吧。” “懂懂懂,我不问我不问,有范大人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 辛其物笑的眉飞色舞。 之前他的猜测消息来源是太子和林相,捧人捧到底嘛,塞都塞进来了,再给孩子准备些立功的情报合情合理。 但是在看完纸条内容后,他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能对北齐朝局掌握到如此恐怖的程度,非监察院莫可了。 我滴个乖乖,除了太子和林相,范大人居然在监察院也能有如此深的关系,腿越发粗了! 抱紧!必须抱紧! 想罢辛其物当即站起身来。 “范大人你放心吧,若此次谈判竟全功,我一定上奏,保你个大大的功劳!” 之所以只提了范闲,是因为在辛其物看来,范闲是个外人,以他和梅呈安的关系,不用提,少不了他那份。 范闲愣了一下,这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刚想提一提老乡,梅呈安来了一句。 “还不赶紧谢过辛大人。” 范闲看向他,见他微微摇头,虽不解其意,但也不再对言,正要开口致谢。 辛其物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是我应该感谢范大人,哪儿能让范大人谢我呢,咱们之间谢就见外了!” 梅呈安呵呵一笑。 “也有道理。” 范闲从善如流,想了想又给辛其物提了个醒。 “辛大人,这些纸条你一个人看就好,万不可外传啊,你也知道这消息…” “明白。” 辛其物抓起纸条走到烛火旁当着二人面付之一炬,这些消息看过便罢,吃个定心丸而已。 …… 第248章 瞧着就行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提你?” 出了谈判厅,范闲好奇的问道。 梅呈安瞥他一眼。 “你说呢?人家那是在巴结你呢,提我算怎么回事儿啊。 闹的尴尬不说,那不成逼人家表态了。 而且我跟他都同僚几年了,没那个必要,人家心里有数。” 范闲品了品,恍然道。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哎,官场的人情世故啊,弯弯绕绕真多,一不小心就容易踩雷。” 梅呈安闻言笑了。 “这算什么人情世故,就是人与人相处的一些小细节,尽量让人舒服,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行了不说这些了,看伱也难受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范闲扶了下官帽,嗯了一声。 “你别说,一天下来,这身官服我好像有点习惯了,没早上那么难受了。 不过这官服厚重,天又热,搞的我出了一身的汗,浑身黏糊糊的,是得赶紧回家换了。” 说着范闲不由的加快了些脚步。 梅呈安笑了笑也提速跟了上去。 出了鸿胪寺,藤梓荆和王启年各自驾着马车已经等候在外。 看到二人出来,二人齐齐跳下马车,搬马凳,动作还挺一致。 范闲跟王启年打了个招呼,梅呈安也朝藤梓荆点头示了个意后,两人各上各车,各回各家。 一路无话。 回到小院,梅呈安先是洗漱更衣,又陪王启年扯了会儿闲篇儿,待他走后回屋给自己媳妇儿写起了信。 今日谈判有趣的事儿还挺多,他想分享给媳妇儿柔嘉。 写完信已经酉时末了,天还没黑,不过也快了,已经夕阳西下了,也就一眨眼的事儿。 青鸟和绿蚁还没回来,送信的活儿就交给了黄瓜,红薯正洗衣服呢。 吃着黄瓜送信回来途中给他买的糖葫芦,梅呈安安静的听着刚刚归家的影子俩爱徒讲述着今天的训练内容。 噗的一声吐掉籽儿,梅呈安惊讶的问二女。 “跳,跳舞?训练耐力,暗器也就罢了,暗杀用得上,练跳舞是几个意思?让你们扮舞女当面刺杀?低级刺客的手段也得学吗?” 绿蚁道。 “不是不是,少爷误会了,老师说练习跳舞可以锻炼身体柔韧度,藏身所需。” 青鸟附和道。 “是这样,少爷。” 梅呈安想了想。 “就你们两个在学嘛?谁教啊?” 顿了下,梅呈安脸色有些怪异。 “不会是影子亲自教吧?” 脑海中莫名浮现一身黑袍的影子搔首弄姿跳着艳舞的场面,梅呈安一阵恶寒,噫~ 青鸟道。 “不是老师教,他把我们送到就走了,教我们的是一位女前辈,教的也不止我们俩,总共十几号人呢。” 梅呈安噢了一声,放心了,心道影子这个当老师的还算有点儿师德。 “行了,你们俩累一天了,赶紧回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该吃晚饭了。” “是,少爷。” …… 饭前吃了一串山楂,梅呈安吃完饭的时候胃口大开,多吃一碗饭。 饭后家人闲聊了会儿天,随后梅呈安被梅执礼叫到了书房。 “陪我下盘棋。” “好啊爹。” 父子两个对立而坐,也没猜先,梅执礼抢先选择了黑棋,将白棋丢给了儿子。 梅呈安嘴角一抽,接过白子也没多说什么。 黑子先行,两人交替着下了起来。 “谈判的事儿顺利吗?” 梅执礼随口问道。 梅呈安填了一颗白子。 “出了点儿小意外,不过总的来说,问题不大,再过个两天差不多就能谈定。” 梅执礼点点头也不多问,他不关心出了什么意外,只关心事关儿子前途的事儿是否顺利,既然儿子说无碍,那他就放心了。 一盘棋父子两个足足下了一个时辰,并不是棋局有多焦灼,而是梅执礼频繁悔棋导致的。 梅呈安对老爹这个毛病早就习惯了,很是气定神闲,耐心坚持到最后成功取得胜利。 在老爹一口一个逆子,不孝等好评中,梅呈安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小院。 一夜无话。 五月初二,两国谈判正式拉开序幕。 鸿胪寺谈判团坚定的履行既定方针,没有给北齐使团任何借机发挥的机会。 在谈判过程中,双方各自使出了包括贴脸嘲讽,撕扯,丟东西,喝骂,朝对方吐痰,摔跤等在内的一系列高端谈判技巧。 历经两天扯皮,双方终于在五月初三酉时前商谈定论,达成一致,庆国大获全胜! 白皮书签订的那一刻,原本剑拔弩张的双方当即恢复友好,互相致歉,表示身不由己。 送走北齐使团,辛其物第一时间写了封奏折送往宫中。 皇宫,御书房露台。 端坐看书的庆帝将手中书丢到桌面,抬头望天呼了口气,牵挂着谈判之事,有些静不下心。 正想着,侯公公捧着一份东西,踩着小碎步快速步入露台,来到庆帝身前。 庆帝当即朝他看去,眼神里带了期待。 侯公公当即跪下开始汇报。 “陛下,鸿胪寺与北齐使团那边已经商谈定论,东夷使团那边,也已将礼物悉数转交,准备离京了。” 庆帝闻言直接站起身来,有些急切的走到他面前,从托盘中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看着鸿胪寺详细描述的谈判结果,庆帝呵呵笑了起来,显然很是满意。 “虽有波折,鸿胪寺办事还算周密。” 合上奏折丟回到托盘上,庆帝意气风发道。 “传旨,明日祈年殿设下夜宴,君臣同庆!” “是!” 侯公公当即起身转身就走。 “诶,慢着。” 庆帝又有了新的想法,叫住了他,走到他身前饶有兴致的说道。 “让北齐和东夷使团陪坐!快去!” “奴才明白,定会办好!” 侯公公躬身退下。 庆帝笑呵呵的目送他离去,看了片刻后抓了抓腰带,转身一身轻松的走向露台边。 同一处风景,此时再看,心境大有不同,妙哉妙哉! …… 一刻钟后。 鸿胪寺。 范闲和梅呈安并肩朝外走去。 “这么高规格的夜宴你之前参加过吗?” 梅呈安摇摇头。 “第一次。” 范闲想了想又问。 “之前举办过吗?” 梅呈安还是那句话。 “第一次。” 范闲啧啧两声。 “让我给赶上了,你别说,我还挺期待,哦对了,待会儿辛大人组织的聚餐你去吗?说是北齐使团那边也来。” 梅呈安想了想道。 “露个面儿敬个酒是肯定的,毕竟地方选的是梅家食堂,但没打算久留,我不大喜欢这种交际的场合。” 范闲点点头。 “那你走的时候记得叫上我,你好歹还有一半熟人呢,我熟悉的就你跟辛其物。” 梅呈安答应的很爽快。 “好。” 范闲冲王启年招招手。 “ok,先回家换衣服,咱们待会儿梅家食堂见。” 梅呈安点点头。 “知道是哪儿一家吧,别走错咯。” 范闲摆摆手,登上马车。 “知道知道,不就前门那家嘛,错不了放心吧,走了。” 目送范家马车离去,梅呈安也上了马车奔家而去。 “少爷,待会儿你跟小范大人要去吃饭?” 路上听了一耳朵的王启年好奇的问道。 闭目养神的梅呈安嗯了一声,言简意赅道。 “谈判事毕,辛其物请客。” 王启年又来了一句。 “那少爷我能进去蹭点儿嘛,我夫人和小女也好久没吃咱梅家食堂的烧烤了。” 梅呈安闻言扣着眼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蹭个屁,被发现了还不够丢人的,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买单。 诶老王,不是我说你,挣那么多钱你都干嘛了?给嫂子小五花肉买点串都舍不得吗?” 听了前半句王启年喜笑颜开,听完后半句脸上的笑意又消失了,煞有其事的说道。 “平常申请我夫人不给啊,总不能花我自己钱买吧!买了就暴露我有私房钱了,夫人会要了我的命的!” “……” “你买完就说从我这儿蹭的不就完了?” “……” “那不行,太贵了。” “……” “抠死你算了!” “嘿嘿。” …… 监察院。 议事厅。 “明日夜宴,百官云集,北齐朝臣,东夷使团,欢聚一堂,可谓盛世!” 轮椅上的陈萍萍缓缓说道。 站在其身后言若海思索片刻后边往阶梯坐位走去边说道。 “庄墨韩呢?” 一旁早就端坐的朱格闻言愣了一下。 “谁?” 走到座位前的言若海并没着急坐,转身看向朱格。 “我是说庄墨韩,他好像没有参与谈判。” 朱格点点头道。 “确实没有,进京都以后消失了一次,之后就一直在屋内静坐看书,再无其他举动。” “那就古怪了,一代文坛宗师,千里迢迢来了京都,结果什么事都没做,就为明日吃顿宴席?” 朱格闻言若有所思。 陈萍萍笑了笑。 “明日夜宴要想发生些什么,转瞬之间天下皆知。” 朱格坐不住了,起身走到他身前。 “院长的意思是说,庄墨韩明日夜宴会有所举动?” “若有企图必在明夜!” 朱格当即问道。 “那我们当如何?” 陈萍萍调整下姿势,随口道。 “什么都不用做,瞧着就行。” …… 第249章 中二的称呼 朱格皱眉。 “那岂不是失了先手。” “也没其他法子。” 朱格闻声看向言若海,言若海舍近求远,放着身后的座位不坐,反而走向了另一边。 “不知庄墨韩意欲何为,自然无法防范。” 转身于明亮处坐下,言若海继续说道。 “还有一事,北齐那边送来消息,犬子被擒,或是因身份被人透露!” 话音落,言若海眼神冷意梭梭。 陈萍萍也朝他那个方向偏了偏头。 朱格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一句。 “北齐密探里有人告密?” 言若海顿了下。 “不是北齐那边。” 朱格这才眼睛瞪大了几分,走向他。 “你的意思是说,京都?” 言若海点了点头。 “不错,是京都有人把他卖了。” 陈萍萍闻言扭转轮椅转向他们二人,但并未开口。 朱格低头看着言若海,瞪着眼道。 “冰云潜伏北齐,此乃绝密,除了陛下以外只有我们监察院的人知道,难不成是院里有人卖国?” 言若海偏头看向他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 朱格眼里闪过凝重,想了想当即转身朝陈萍萍拱手。 “院长,属下以为,当立即彻查此事!” 陈萍萍看着他淡淡的来了一句。 “不必了!” 朱格急了,提高了音量。 “这是心腹大患呐!” 陈萍萍面无表情冷声道。 “此事到此结束,不必再提!” 眼看院长已经有了有了决断,自己再急也没什么用了,朱格眼神很快就软了下去,放低声音颔首道。 “是!” …… 回各处路上的一则甬道。 言若海目视前方开口道。 “监察院成立这许多年,光阴流转,昼夜蚀刻,有些老东西也该换了。” 言罢他身旁的朱格当即停下脚步,言若海并没有跟着停下的意思,径直朝前走去。 停下的朱格低头无言良久,赫然抬眼看向言若海的背影,目光森然,冷意十足。 …… 回家洗漱一番换了身常服,梅呈安不急着出发,照例先给柔嘉写信,把好消息分享给她。 将信送出之后,梅呈安派红薯去跟父母知会一声,随后再次出府,坐上马车直奔聚餐点。 他赶到前门那家梅家食堂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范闲也已经到了。 辛其物提前命人在三楼订了包厢,众人说说笑笑的上了楼,进了包厢各自落座。 由于人比较多,辛其物选的这间包厢里面并不是圆桌,而是分段式方形长桌,十二个人坐下绰绰有余不见逼仄。 由于来之前就下了单,所以一种菜品上的很快,酒水没选高档的,一是太贵二是没必要。 菜上的差不多,辛其物率先提了一杯,讲了一点不长且又能调动气氛的话。 众人纷纷响应,一饮而尽。 随后便开启了边吃边聊天的模式,一番闲聊过后,北齐众人才知道梅呈安居然就是那个誉满天下,在北齐也颇具名声的大诗人。 范闲虽是崭露头角,但一首才气逼人,被誉为新的当世第一的那首七言早已折服了所有人。 北齐众人眼睛都直了。 北齐那边称二人为南庆文坛双子星,意指二人熠熠生辉,交相辉映,耀闪众生。 北齐谈判团都是读书人,对好的诗词本就情有独钟,如今得见传说中的文坛双子星,别提有多激动了。 得,梅呈安和范闲本来还打算待一会儿就撤呢,这下哪儿还走的了,直接就被围攻了。 轮着番敬酒不说,每个人的词儿还不一样。 基本套路都是,阁下那首什么什么什么,深得我心,啪,先喝一杯。 随后询问创作背景,感慨一番后列举自己对这首诗的感想感悟,啪,又喝一杯。 最后询问最近有无新作,表示自己十分期待,静候佳音,啪,再来一杯。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对你这么客气,你总得回敬一个吧,于是,啪,最后一杯。 一人四杯打底,单单北齐那边六个人一圈下来,二十四五杯打嗝酒就下肚了。 范闲那边虽然诗就一首,但他有红楼啊,从皇室传出来,很快风靡上京。 红楼聊起来话题就多了,所以范闲喝的比他只多不少。 北齐那边应付完就完事了吗?想多了。 自己人这边也没放过他俩。 两人很快就喝多“晕倒”在饭桌上,纷纷被架出了包厢,下了楼,抬上了各自的马车。 送他的人走后,梅呈安蹭的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 “少爷,伱这是?” 见他突然醒了,王启年有些懵。 “我没事,装的,范闲那边走了?” 运转真气驱散着浑身的酒气,梅呈安坐起身来边打开车窗散味儿边问道。 王启年顶着有些熏人的酒味儿答道。 “是!刚走,少爷你…真没事儿?” 梅呈安笑了笑。 “你看我像是有事儿嘛,去里面再给我点点儿串,刚才没咋吃,光喝酒了,有点儿饿。” 说罢从袖口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王启年接过银票打开看了看,十两。 “都花了?” 梅呈安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打包的也一块算了,来点儿冰镇酸梅汤,让他们搞快点儿。” 王启年应声去了,他打包的那些满打满算也就四五两,这还是在他打包酒水基础上,单买串,这些钱绰绰有余。 梅呈安透过车窗看着他走进梅家食堂,挥挥衣袖,车内空气无风自动,很快酒味儿就淡了很多。 倚着车窗,拄着下巴,梅呈安望着灯火通明客似云来的梅家食堂发呆。 文坛双子星。 想到这个名字梅呈安就忍不住想笑。 这名字谁起的,也太中二了吧! 跟诗圣诗仙一比,简直low爆了! 真是服了,幸亏没传到庆国来,相较之下,第一才子这个原本嚣张的名头都有些顺眼了。 …… 梅呈安是装的,范闲也是,不同的是他可没有办法跟老乡一样用内力驱散酒意。 不过内力不行,外力可以,他有解酒丸。 当然,没那么高级,吃了解酒丸,他还得吐肚子里酒全吐掉! 笨是笨了点,管用就行! 按理来说,明晚才是夜宴,白天也没什么事,完全没必要折腾自己,回去睡一觉就完事了。 但是很遗憾,他还有事。 首先就是他离府之前范建让他少喝酒,回家了得去见他一面,他有话说,范闲答应了。 其次,虽说他的计划安排在明晚,但有些事也要提前准备,当口上来不及。 一处僻静暗巷,一场酣畅淋漓的呕吐,范闲的眼神恢复清明。 扭头看了眼捂着鼻子躲的很远的藤梓荆,范闲啧了一声,冲他招招手。 “你躲那么远干什么?” 藤梓荆捂着口鼻没有过来的意思。 “臭!” “……” 范闲看了一眼自己吐出来的那一滩,嘴角一抽,抬脚主动朝他走去。 “可以了,站那说就可以了,什么事儿?” 范闲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距离藤梓荆足有四五步之远,抬眼看向满眼嫌弃的藤梓荆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我说的是正事儿!” 藤梓荆依旧捂着口鼻。 “我能听见,周围我看过了,没人,说吧。” “……” 范闲无奈开口道。 “明晚那事儿,你认不认识什么好的锁匠,短时间能复制一把钥匙的那种。” 藤梓荆想都没想,摇头道。 “我家住城外,周围没什么人烟。” “……” “那之前呢?之前不是你们住在城里吗?” 藤梓荆道。 “首先,我好几年没回京都了,其次,之前我虽住京都,但我也不会闲着没事儿给自家换锁啊,上哪儿认识锁匠去?” “……” 范闲转身朝马车走去。 “回家。” …… 恍惚间也不知等了多久,王启年终于拎着大包小包,端着托盘出来了,托盘上全是滋滋冒油的肉串。 梅呈安精神一振,等他上了马车,两人盘腿而坐,在车厢里就吃喝起来。 撸了一串羊肉,梅呈安瞥了一眼被王启年搁在一角的包裹,拿着签子指了指。 “你都打包了,不吃你自己的,吃我的干嘛?” 王启年正吃着串,闻言侧头看了一眼,僵硬了几息,眼球一转赔笑道。 “这不是怕您吃不完嘛,再说那些本来就不多,都是给我夫人和小女留的,我就不跟她们母女俩抢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好一个不多,那鼓鼓囊囊一大包,瞅着比盘里的串都多。 算了,懒得吐槽他了,面前这些反正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 一炷香的时间一晃而过,眼疾手快抢下最后一串牛肉串塞进嘴里的梅呈安,冲王启年得意的笑了笑。 王启年讪笑着把手收了回去。 细嚼慢咽下去,再来上一口冰镇酸梅汤,梅呈安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王启年起身去还托盘了,出来的时候又拿了两角西瓜,递了一块儿给梅呈安。 “少爷,吃瓜,赠的!” 梅呈安也不客气,伸出窗外接过西瓜啃了起来,不大的西瓜没几口就啃完了。 将西瓜皮递给王启年让他扔掉,梅呈安缩回车厢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跟嘴。 “走吧,回家。” “好嘞!” …… 第250章 你笑什么 范府。 范闲被藤梓荆送回家后,就让他回家了,刚回到自己小院没多久,范建派的人就到了。 那名下人将范闲带至后院一座凉亭后,便躬身退下了。 凉亭内烛火摇曳,范建正在端坐看书。 范闲走进凉亭。 “爹,我回来了。” 范建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眼神清明家,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手中书道。 “坐。” 范闲随性在他面前坐下,冲他笑了笑后自顾自的给自己斟起了茶。 范建看着他开口道。 “鸿胪寺的谈判,告一段落了,明日上殿还需稳着些。” 范闲闻言稍加思索。 “您说的是,明日晚上的夜宴?” 范建嗯了一声。 范闲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路上一番折腾着实有些口渴了,放下茶杯后继续问道。 “那顿饭有什么不对吗?” 范建道。 “天下皆知,文坛泰斗尽在北齐,早些年,读书人甚至以北齐科考高中为荣,近些年虽好些,但要说到文人,我庆国总是略有逊色呀。 直到七八年前,十岁的梅呈安一首观塘有感横空出世,这才点燃了我庆国文坛一点荣光。 这些年下来,他虽出产不多,但首首绝妙,因此被奉为我庆国文坛第一人。” 范闲点点头。 “他当得起。” 范建笑了笑。 “也正因此,我庆国文坛近几年渐有和北齐分庭抗礼之势,但若想压过北齐总还差一口气。 所以如今庆国文坛就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唯…” 话音未落,正在喝茶的范闲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喷了他满头满脸。 范闲将口中剩于茶水强行咽下,来不及对老爹表达歉意,张大嘴巴惊讶地说道。 “我?” 闭上眼的范建冷静的用手抹了一下脸,睁开眼看向他嗯了一声。 “文坛?” 范建淡定的拿起手帕擦了擦脸和手,将手帕丢到桌上后开口道。 “没错,前些日子你写的那首万里悲秋,已经被我朝文人评为新的当世七言第一,之前的第一还是梅呈安那首问渠哪得清如许,呵呵呵。” 范建面带笑意的捋了捋胡子道。 “哎呀,私底下很多人在说,你这个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将来未必会输给庄墨韩!” 范闲有些慌张的站起身来,急的来回踱步。 “不是,我我我,我就写这么一首,就把希望寄托给我了,这这也太草率了吧。 而且老…梅呈安他写了那么些好诗都压不过北齐那边,我凭什么可以啊?” 范建笑道。 “伱跟梅呈安比是差的远了些,把希望寄托在你的意思并不是指望你一个人扛起庆国文坛。 梅呈安已经在抗了,你只需要帮他一起抗就可以了。 你虽然只写了一首,但一首就能压过梅呈安夺得七言第一的名头,可见你的诗才与灵性。 我朝盼文运,如求甘霖,有你们二人在,未来文运尽归我朝,哈哈哈哈。” 范闲稍稍松了口气,一个人亚历山大,但有老乡陪他一起,那就问题不大了,想了想范闲重新坐下了。 “所以,明天晚上,所有人就在那儿看着,我俩,和文坛宗师庄墨韩的见面?” 范建知道他的担心什么,闻言笑道。 “哎呀,不必慌张,也不是要你们有多语出惊人,你们只要行止稳健就可以了!” 范闲长舒一口气,如果就这要求的话,那没事了,伸手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后随口问道。 “那明天晚上您去吗?” 范闲摇摇头。 “明天设宴,是为了鸿胪寺和礼部准备的,我一个户部侍郎去做什么呀。 你呀,不是跟梅呈安是好朋友吗?明日若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跟着他学就可以了。 他入官场许多年,待人接物这一块没的说,你照猫画虎就行。 而且,庄墨韩何等身份,以他的地位涵养是不会与你们这些小辈为难的。” 这么一说,范闲更放心了,将剩余点心一把塞入口中,重重的嗯了一声。 …… 梅府。 “别急着走啊老王,坐下聊会儿天。” 小院中,梅呈安看着眼前告辞的王启年说道。 王启年闻言一愣,伸手一指自己家的方向。 “这,少爷,天色不早了,夫人和小女还等着我呢。” 梅呈安摆摆手道。 “哎呀东西刚才不都已经送回去了嘛,有你没你也不耽误她们吃,再说了,你没吃饱啊?” “额…” 王启年其实还能再撸一点儿的,酒水也没喝到嘴呢,不过想了想还是乖乖坐下了。 “行!少爷想聊什么?” 之所以把王启年留下,倒也不是故意不让他回家喝酒吃肉。 更不是聊天欲望旺盛,非得赶在这节骨眼上拖着不让他走,非聊不可。 主要是回家路上梅呈安突然想到,明日夜宴后,范闲该进宫偷钥匙了。 如今少了王启年,那制作假钥匙替换这一环节,他不太确定范闲那边有没有替代计划。 如果没有,那他肯定得来找自己,大晚上的自己可不想折腾了,所以干脆先先下手为强找个理由把王启年留下再说。 不来也没事儿,就当闲聊天了,也不耽误什么。 梅呈安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 “下个月小五花肉该过生日了吧,几岁生日来着?” 王启年闻言露出笑容。 “五岁。” 梅呈安点点头,随口问道。 “还办生日宴嘛?” 王启年睁大眼睛。 “当然要办了!小生日都办了,整生日就更得办了,今年除了少爷和院长,我还准备多请些同僚。 哦对,还有小范大人,他是个有钱的,能给不少礼金应该。 还有藤梓荆一家子,他也没少挣,不过礼金就不指望了,毕竟院子那事儿他刚借了钱还我。 主要是霸霸跟小牛玩的挺好,关系不错,所以把他家也叫上,还有就是…” …… 鸿胪寺给庄墨韩准备的住处。 门缝处突然被人塞进来一张纸条。 一双脚走到门前,将纸条捡了起来。 来到烛火前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 “明日夜宴,范闲亦至,烦请庄先生毁此子声名。” 捏着纸条置于烛火上方引燃,火光映照在一双稍显浑浊的眼眸中,庄墨韩幽幽的叹了口气。 …… 范府。 范闲正在研究宫中地图,手持鹅毛笔边思考边在图上做一些标记。 耳中突闻脚步声,范闲顿生警觉,停笔盖上了地图,抬眼朝前望去。 直到看到掀开帘子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五竹,范闲这才松了口气。 “你挂了红灯笼。” 范闲嘶了一声,彻底将地图和笔放下,坐正身体上下打量一番五竹两眼后纳闷的问道。 “叔,这么多年了,我就一直特别好奇,你到底是能不能看见啊,怎么我挂个灯笼你也知道,连什么颜色都一清二楚?” 五竹沉默片刻,偏了下脑袋。 “我很难解释,我是如何知道的这一切,但不是靠看!” 范闲想了想。 “心眼?” 五竹很诚实。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范闲闻言有些失望和无语,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那不提这个了,坐吧叔,咱们还是聊正事吧。” 五竹应声在他面前坐下。 范闲摊开地图,指了指地图上某处道。 “叔,明日夜间,皇室将在祈年殿设宴。” “祈年殿?” 范闲嗯了一声,正准备继续说,没想到五竹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跟王启年有什么关系?” “……” 范闲被五竹的脑洞直接给干沉默了,沉默良久,范闲闷闷的来了一句。 “祈年殿,跟王启年…应该没什么关系。” “好吧。” “……” 深呼吸了一口气,范闲继续沿着刚才话继续说了起来。 “说正事啊叔,明日夜宴是为了庆祝北齐一役正式尘埃落定,也算是件盛世。 一场盛世之后,正是松懈之时! 所以我打算把咱们的计划就定在明日,待明日宴席散后,咱们就夜闯皇宫。” 五竹很是配合。 “好!那还是原计划,我引开洪四庠,你入太后寝宫找到钥匙!” 范闲点点头。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太后会把钥匙放在哪儿,所以翻找起来需要花些时间,叔你得多帮我拖一会儿。” 这次五竹没答应,他知道钥匙藏在哪里。 “她枕头下床板处,有一处暗格,紧要东西都在里面。” “……” “嘶~这种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 范闲诧异的问道。 五竹淡淡的来了一句。 “小姐当年翻过。” 闻言范闲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老娘?她为什么会去翻太后藏东西的暗格啊?” 五竹偏了偏头。 “老太太寡居,看上去一本正经,不知道私底下会不会藏些情书。” 说罢五竹又把偏了回来。 “这是小姐当年原话。” 范闲原本还诧异这些话怎么会从五竹叔口中说出来,听完最后一句明白了,没忍住笑喷了。 “她就为了看点儿八卦,就去翻当朝太后的家底儿?这个太…噗,哈哈哈。” 五竹歪歪头。 “你笑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八卦是什么意思,但你说的没错,就是为了这个。” …… 第251章 这不就完了 范闲笑着摆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当时你们没有被人发现吗?” 五竹淡声道。 “没有,是我替她把的风。” 范闲竖起大拇指。 “牛!你们俩人还真是…天声干雌雄大盗的料啊,服啦,说回正事吧。 既然是这样,那最大的难题老娘已经帮我解决了,只要知道钥匙确切位置,那就简单了。” 五竹道。 “盗走钥匙,老太太怕会发现。” 范闲摆摆手道。 “这一点我早就考虑到了,只要放个以假乱真的赝品回去就好了。” 五竹问道。 “你没见过正品,怎么事先做好赝品?” 范闲笑了笑。 “等拿到正品再去复制一把赝品不就行了,这事儿具体怎么办我已经有想法了,叔伱明天帮我拖住姓洪的老太监就可以了。” “听你的!” 范闲合上地图。 “那明日夜里,叔你先来这里等我,等我完事儿咱们就行动。” “好。” …… 梅府。 梅呈安同王启年闲聊了半个时辰也不见范闲造访,果断结束了聊天进程,让王启年回去了。 没得聊了还硬聊确实还挺难受的,气氛越来越尬,能撑半个时辰已经不错了。 王启年走后,梅呈安独自去院中赏了会儿月光后就去洗漱一番回屋休息了。 躺在床上,梅呈安枕着手臂心绪飘散。 这次谈判之后,出发去北齐之前,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儿了。 得好好利用这些日子,该陪媳妇儿上哪儿玩去呢,新边境一日游靠谱么… 伴随着胡思乱想,梅呈安呼吸渐渐平稳,陷入梦乡。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梅呈安难得的赖了会儿床,发了会儿呆,才慢悠悠的起床。 跟早起的侍女们打过招呼,梅呈安打着哈欠在院里溜达了一圈,主动给紫衣浇了浇水之后才搞起了晨练。 两遍太极拳打下来,身体已经彻底活动开了,梅呈安感觉自个儿这会儿才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 精神奕奕的洗漱一番,梅呈安去膳堂用了早饭。 饭桌上,梅妤兮好奇的问他。 “哥,听爹说,你晚上要去参加陛下举办的晚宴?” 梅呈安看了一眼老爹,冲妹妹点点头。 “是啊,怎么了?” 梅妤兮兴奋道。 “能带我一起去吗?我还没见识过皇室晚宴长什么样儿呢。” 梅呈安眯了眯眼,突然笑了。 “好啊,选身儿好看的衣服,晚上跟我一起去。” 心里补了一句。 至于能不能进去,守门的放不放行,我就不知道了,被拦在门外可不能怪我哟亲爱滴妹妹。 “真的吗?” 梅妤兮惊喜万分。 “胡闹!” 梅执礼将筷子扣在碗沿上,看向梅呈安。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那是什么规格的晚宴啊,怎么可能让你带亲属,这种事你也敢随意答应她?” 梅呈安耸耸肩不说话了,老实低头吃饭。 梅妤兮:“……” 梅执礼也没放过她。 “还有你,那宴会你爹我都没资格去,你就更别想了,好奇心咋那么重呢,消停吃饭!” “……” 梅妤兮瘪着嘴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放下筷子朝妹妹一摊手,哥也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呀妹妹。 …… 用过早饭刚回到小院,王启年和范闲就前后脚一起到了。 招呼两人在前厅坐下,梅呈安先看向王启年。 “昨儿个忘了告诉你了,今儿个鸿胪寺放假一天,就不用送我去当值了。” 王启年哦了一声。 “那我…” 梅呈安打断他。 “你先稍等会儿。” 说罢看向范闲。 “一大早来找我干嘛?” 在场的都是可以信任的,范闲也不卖关子。 “有件事儿,可能需要你们帮个忙。” 王启年有些诧异,还有他的事儿呢? 梅呈安敲敲桌子。 “直接说。” 范闲直言道。 “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找钥匙那事儿,我打算今晚就行动,夜闯后宫。” 梅呈安噢了一声。 “然后呢。” 王启年则是一脸震惊,惊呼道。 “小范大人你说什么?夜,夜闯后宫?” 梅呈安皱皱眉看向他,但很快又舒展开了,自己知道,老王可不知道,有这个反应也正常。 范闲下意识左右看了看,面向王启年手指放到唇间。 “嘘,老王你小点儿声,别喊!” 王启年反应过来也吓了一跳,赶忙捂住嘴,小声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有点儿不可置信。 “您要夜闯后宫?” 范闲放下手点点头、看了一眼老乡后开口道。 “你没听错,我打算夜闯后宫,然后潜进太后的寝宫偷一把钥匙出来。” 顿了一下,范闲继续说道。 “当然了,为了避免老太太发现,还要连夜做一把赝品放回去,大概就这么个计划。” “偷,偷钥匙?这…” 王启年亚麻呆住了,回过神儿倒吸一口凉气。 “嘶~您您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范闲一本正经的回道。 “不是啊,真事儿!” 王启年人都麻了。 “这这这,一旦事发,那可是灭门的罪过!” 范闲耸耸肩。 “我知道啊。” “……” 王启年直接扭头看向梅呈安。 “少爷您倒是说句话呀,小范大人疯了,您赶紧劝劝呐。” 梅呈安一脸严肃的点点头,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王启年稍稍松了口气。 梅呈安看向范闲,肃然道。 “想让我们帮你点啥?” 王启年:“……” 范闲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前仰后翻。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老王你没想到吧,啊哈哈哈哈哈…” 王启年:“……” 无语到极致的王启年看向梅呈安。 “您怎么也…” 梅呈安也憋不住笑了,但是没范闲那么夸张,开口道。 “这事儿三言两语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你知道他这一趟非闯不可就完了,我也劝不住。” “……” 王启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梅呈安笑笑看向范闲。 “行了,赶紧说,需要我们帮啥?” 王启年也扭头看向了他,虽然心乱如麻,但这不妨碍他听听怎么个事儿,好奇心嘛。 范闲不再笑了,说正事儿要紧,他看着二人道。 “是这样,我不是得连夜做一把赝品嘛,这就需要一个手艺极好的锁匠,我这初来京都的,对京都地面儿不熟,只能拜托你们这些土著了,怎么样?认识什么牛逼的锁匠吗?” 梅呈安耸耸肩看向王启年。 “别看我,这种街面儿上的事儿还得是老王。” 范闲的目光也跟着看向他。 王启年:“……” “怎么样老王,认识吗?” “……” 沉默片刻后王启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就只要帮你找个好锁匠?” 范闲眼睛一亮,听话音儿是认识。 “是啊,没错!” 王启年又道。 “此事若是把我牵连进去,我也是死罪。” 范闲诶了一声。 “不会不会,你就帮我找了个锁匠,做了把钥匙,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王启年一听这话急了。 “是啊,那你就光跟我们说,找个锁匠,对吧,你干嘛要跟我们说那么多呀!!!” “噗~” 梅呈安没忍住又笑了,这场景真是百看不厌啊,无论看多少次都能把他逗笑。 范闲和王启年齐齐看了他一眼,梅呈安当即捂住嘴,伸手示意他们继续。 二人重新回头看向彼此,范闲道。 “我本来也想这么说的,但是不行啊。” 王启年瞪大眼睛。 “怎么不行了?” 范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今晚,你得带着那锁匠在皇宫外面儿等着我,配钥匙的事儿不能耽搁,我还得连夜放回去呢。” “……” 王启年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这事儿怎么就能让自己摊上了呢,人面儿广也有错吗? 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王启年陷入了究极为难,想着想着他看向了范闲。 “你就不怕我们告发你吗?你就这么信任我们?把你的身家性命都交到我们手上。” 范闲看了一眼老乡,笑了笑。 “没错,我绝对信任他,而他又绝对信任你,所以我也信你,而且…” 说一半范闲突然不说了。 王启年忍不住问道。 “而且什么?” 范闲笑而不语,他没说的后半句其实是威胁之语,但王启年如今是老乡的人,越过老乡威胁人家手下属实有些不合适,所以他才止住了话头。 王启年表情有些痛苦,听话听一半是最难受的。 梅呈安笑着开口了。 “他后半句可不是什么好话,真想知道吗?” 王启年看向他点点头。 “想。” 梅呈安耸耸肩。 “那好吧,我猜他后半句是想提醒你,帮他只是冒点小险,出卖他那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王启年看向范闲。 范闲狂汗,疯狂摆手。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瞎扯,我可没说。” 王启年眯眯眼,慌成这样,八成被猜中了!不过他想了想少爷的话,一时间没想明白。 “此话怎讲?” 梅呈安笑道。 “依你看,陈萍萍待他如何?” 王启年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院长待他如子侄啊。” 梅呈安摊摊手。 “这不就完了。” “……” …… 第252章 可以出发了 王启年很快就想通了,但心情更糟了,看了一眼心虚不已的范闲,对梅呈安道。 “所以如果是我出卖了他,害他性命,那院长他一定把我…给千刀万剐了呀。” 说着说着他就痛苦面具了。 梅呈安安慰他。 “不会不会,我又不是个死人,你是我的人,我肯定会护着你呀。” 王启年眼睛一亮。 梅呈安话还没说完。 “真到了那时候,我拼了命也会保你一条全尸的,放心吧!” 王启年:“……” 范闲:“……” 在某条路彻底被堵死之后,人们通常很容易就能做出决断,王启年亦是如此。 直接看向范闲,王启年道。 “我认识一个好锁匠!” 范闲一拍桌子。 “太好了!” 王启年一伸手。 “您先别急着叫好,人总不能白叫吧。” 范闲啧了一声一敲桌子。 “懂,懂懂懂。”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不小的银锭,啪的一声扣到桌上,推给了王启年。 “老王,这二十两伱先拿着。” 王启年伸手挡下银两,低头看了一眼,不满的说道。 “小范大人,这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二十两是不是有点儿…” 范闲伸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老王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嗯…这事儿你担的风险确实不小,一锤子买卖你有点儿吃亏,那就这样吧,从今往后你每个月俸禄再加十两,听清楚啊,是每个月!这个钱我出了!” 嘶~十两看起来不多,但是每个月都有,日积月累之下,那可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王启年谁啊,在他这里就从来没有够那么一说,博一博,万一能再涨点儿呢。 “抄家灭门呀,就十两…” 范闲:“……” 梅呈安一伸手。 “你别看我呀,这不你俩之间的事儿嘛,我不掺和,想说什么冲他别冲我。” 王启年心里默默给梅呈安点了个赞,他就怕梅呈安插手,这话说完他就放心了。 范闲一脑袋黑线,无奈的看向贼眉鼠眼的王启年,可不是他故意骂人啊。 实在是王启年这会儿,眼睛滴溜溜转着时不时偷看他一眼的模样,让他情不自禁的瞬间想到了这个成语。 想了想范闲开口道。 “老王呀,学会适可而止啊,我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钱呢,我就出这么多,你要实在不满意,那我只能另请高明了,我只是不愿意麻烦陈萍萍,而不是不能麻烦他你明白吗?” 王启年一听果断见好就收。 “也罢!十两就十两,先说好啊,我答应这事儿可不是冲银子,冲的是小范大人的为人,相信你不会拿我的命开玩笑的,不然换个人,给再多钱,我都不可能掺和这事儿!” 范闲露出笑脸。 “明白,谢了,老王。” 梅呈安也冲王启年竖起了大拇指,虽然他知道此事有惊无险,可对一无所知王启年来说。 确实担着天大的风险,和很重的心理压力,能答应也真是不容易。 之后范闲与王启年大致沟通了一些细节后两人便去踩点儿了。 梅呈安也跟着一块去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就当瞎溜达了,柔嘉那边今日要去庆庙祈福,随行女眷众多,他不方便一起。 说是踩点儿,其实就是溜达了一圈,几人连马车都没下,在车上就沟通确认的差不多了。 回到梅府,范闲和老王都没走的意思,范闲是因为林婉儿也去庆庙祈福了,老王则是因为压力山大,没心情去当值了。 梅呈安就招呼两人,叫上红薯,几人凑了一桌,搓起了麻将,名义上是给老王的解压之旅。 大半天一眨眼就过去了,午饭都是在小院吃的,战况很是焦灼。 有一说一,王启年这厮虽然牌九玩得几无敌手,但麻将技术就差远了,不说烂的一匹吧,那也是平平无奇。 但是架不住他今日运道好呀,那牌抓的,不知道还以为没洗开呢。 急眼的梅呈安和范闲到后面甚至都不让他参与洗牌了,就这样都止不住,两人输麻了。 就这样,满载而归的王启年解压成功了,而范闲和梅呈安的脸也成功黑了。 真不是故意输的,解压什么的就是那么一说,谁能想到真一语成谶了! …… 长信宫。 长幔随风飘动的廊下,长公主侧卧在一张软榻上,长袖滑落露出白嫩的手臂轻轻抵着侧脸正在闭目养神。 某一刻,长公主忽的睁开双眸,红唇轻启,慵懒的问了一句。 “什么时辰了?” 安静侍立在旁的兰香闻言颔首轻声道。 “未时了。” 想了想,长公主又问道。 “祈年殿那边,布置上了?” 兰香回道。 “是,一早就开始布置夜宴的事了。” 长公主侧身坐起身来,看向她。 “给我安排个位子。” 兰香沉吟片刻,有些不解。 “只是为鸿胪寺和礼部办的,并不是什么大事。” 长公主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轻声道。 “安排就是了。” 兰香不再多言。 “是!” 长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趣事,眉眼弯弯,忽然笑了。 “啊,都等不及了…” …… 二皇子府。 “问过了,祈年殿夜宴,大约酉时左右就可以入席。” 谢必安拄着剑朝正在吭哧吭哧吃着铜炉火锅的二皇子汇报道。 二皇子蹲在桌前,端着料碗,从锅中捞了一块煮好的牛肉,放入料碗沾了沾,一把塞进口中,差点儿没给他嘴烫着,嘶哈着边嚼边用手在嘴边煽动着。 谢必安看了眼,忍不住说道。 “殿下您这会儿如此这般吃喝,等到了宴席上还吃的下去吗?” 二皇子嚼完口中牛肉,重新夹了几片生牛肉放到锅中,又从锅中夹了块土豆放进料碗蘸着,头也不抬的开口道。 “这样的宴席,就是喝酒唱赞歌,怎么可能吃的饱?我这叫未雨绸缪,提前先垫垫肚子。” 说罢,将料碗中的土豆夹起,这次他学聪明了,放进嘴里之前使劲吹了吹。 谢必安点点头。 “也是,这样的酒席也就是走走过场,要我说,殿下您实在没有必要特地去一趟。” 二皇子撂下碗,伸手拿筷子在锅中拨来拨去,寻找着煮熟的食物。 “好些天没见着梅呈安了,他们鸿胪寺这次差事办的漂亮,我自该前去为其庆贺。 更何况,这也是范闲初次办成差事,当面祝贺一声还是有必要的,你说我能不去嘛。” 提到梅呈安的名字,谢必安恍然后点了点头,同时不自觉的紧握了下手心剑柄。 不过当他听到范闲的名字时,稍稍皱了下眉,疑惑着开口道。 “这范闲,不是已经入了太子门下吗?” 二皇子闻言哈了一声,用筷子指了指他,没好气的丢了一句。 “谁跟你说的。” 谢必安是有理由的。 “不然太子怎么会,让他去和北齐使团谈判,明摆着给他送功劳扶持他嘛。” 闻言二皇子夹了一筷子煮好的青菜放进料碗,摇摇头道。 “你小看范闲了,他这种人物,太子收服不了的。” 谢必安眼里闪过不解。 二皇子将青菜塞进口中,边嚼边说道。 “没听说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我虽然见他次数不多,却如遇知己。 范闲啊,他和梅呈安一样,当然我也是,我们性子其实都差不多,都不是甘居人下的。” 谢必安闻言挑着眉点了点头。 …… 东宫。 太子身着一身金色暗纹华服,站在大殿门口处眺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他身后殿内稍远处,两名小太监在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殿下立于此处多久了?” “已有半个时辰了,殿下怕衣服上了褶皱…” 太子出声打断了二人,问道。 “什么时辰了?” 两位小太监躬身,其中一名小太监拱手道。 “回殿下,已经酉时了。” 太子闻言直接吩咐道。 “摆驾祈年殿!” “是!” …… 梅府。 牌局申时过半就散了,范闲回府更衣,王启年去兑换银票顺便联系锁匠。 梅呈安则是在红薯的服侍下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真气烘干头发后,由红薯帮他梳了头,换了暗红色束发器。 最后换上了之前入宫穿的那身较为轻薄的黑色宽袖套装。 他没打算穿官服,不是为了脱颖而出特立独行,纯粹是因为在这夏日傍晚,官服穿着不舒服,不想遭罪。 酉时三刻,王启年回到梅府驾好了马车,梅呈安也没坐车厢,与他并排坐在了驾驶位,迎着丝丝暖风,朝祈年殿出发了。 行进途中,梅呈安抱着手臂,勾着嘴角饶有兴致打量着熙熙攘攘的街景气息。 他心情确实很不错,马上就要见识到剧中第一名场面了,兴奋在所难免。 身旁的王启年看了他一眼。 “少爷,我进不去,待会儿麻烦您跟小范大人说一声,锁匠那边我已经说好了。” 梅呈安自无不可,一口应下。 “行,我知道了。” …… 庄墨韩居所。 一身白色书生长袍的庄墨韩手臂上架着一卷书画缓缓走出房门。 侍者迎面上前躬身行礼。 “庄先生,车驾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 第253章 可不一样 庄墨韩闻言点了点头。 侍者伸出两手,向上托举。 “东西我来帮您拿着吧。” 庄墨韩默不作声,以行动拒绝了他,绕过身子直接朝外走去。 侍者无奈只能转身跟了上去。 …… 范闲到的稍微早一点,穿着一身横纹白衣的他大摇大摆的独自入了宫。 快行至祈年殿入口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声。 “范大人!” 范闲闻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穿着官服的辛其物小跑着快速来到他的身边。 “哎呀~范大人。” 范闲笑着指了指他。 “哎呦喂,辛大人。” 辛其物眉眼笑的很开心,拱手道。 “真是有缘啊咱们,哈哈哈。” 范闲也不知道怎么就有缘了,但不耽误他笑着说些场面话。 “确实有缘!” 说罢两人并肩朝前走去。 辛其物笑着看向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了他的着装。 “诶,范大人,怎么不穿官服啊?” 范闲摆了下手,随意的说道。 “哎呀不就吃个饭嘛,我又不是什么大官。” 辛其物噢了一声,这事儿确实不是什么大事,重新换上笑脸。 “范大人,昨儿个喝多了没事吧,缓过劲儿来了没?” 范闲害了一声。 “啤…打嗝酒嘛,谈不上缓不缓的,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辛其物一拍手。 “那好,那待会儿我得多敬您几杯啊。” 范闲笑笑。 “什么您敬我呀,该我敬您才是,您是长官嘛。” 辛其物大笑。 “哈哈,互敬互敬,今晚咱们把酒言欢!” “好说!” 范闲笑呵呵的刚说完,两人就被入口处的宫中侍卫拦住了。 侍卫朝二人拱了下手后道。 “二位大人,循例盘问,若是有什么利器,可不能带入殿内。” 辛其物嘁了一声,觉得这盘问有些多余。 “赴个宴还带什么利器呀。” 刚说完他就被远处祈年殿中隐隐传来的钟鼓齐鸣的礼乐声吸引了。 “诶,范大人,你听,这个礼乐就是礼部准备…的。” 边说边扭头看向范闲的他看到范闲俯身从靴筒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时,人都傻了。 范闲将匕首递给那侍卫后,那侍卫走向一边,将匕首好好的收到一旁的桌上。 又想了想,范闲扭头询问那侍卫。 “针算吗?” 说着还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长度。 辛其物:“……” 那侍卫看了一眼他比划的长度,心中一紧赶紧说道。 “额,不行的。” 范闲当即伸手摸向头顶,走向桌前。 辛其物下意识紧紧跟上。 将从右边头发里抽出的一根钢针扔到桌上后,范闲伸出右手来了一句。 “稍等啊。” 说着左手也摸向了头顶,片刻之后再度抽出一根钢针,扔到了桌上。 辛其物在一边看的是目瞪口呆,眼球都快瞪出来了。 范闲双手齐上阵在头顶仔细摸了几圈,确认没钢针后放下手坦言道。 “现在没了。” 侍卫看他的眼神怪怪的,闻言如释重负的喔了一声,躬身行礼。 范闲笑笑看向一旁的一脸呆滞看着他的辛其物,拍了下他的肩膀道。 “辛大人,咱们走吧。” 说罢率先朝前走去。 辛其物目光紧紧的放在他身上,赶紧跟上。 范闲被盯的有些不自在,跟他解释了一句。 “我被刺杀过,所以谨慎了些。” 刺杀… 辛其物下意识的附和道。 “额,对,那是该谨慎,谨慎是对的。” 范闲嘶了一声,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朝方才那侍卫问道。 “诶,毒药能带吗?” 辛其物:“……” 心中冒出一句话。 好家伙这又是匕首,又是钢针,又是毒药的,您确定您是被刺杀吗?您才是刺客吧! “毒药?” 侍卫一听当即瞪大双眼,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 范闲掏着袖子抬脚又走了回去,辛其物都习惯了,寸步不离跟着,他倒是要看看范闲身上到底带了多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 本来出发就晚,路上又买了俩肉夹馍,而且是啃完才进的宫,梅呈安几乎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入宫的了。 “呈安!等我会儿!” 正朝祈年殿溜达着,二皇子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梅呈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躬身行礼。 “二殿下!” 二皇子抱着手臂踏着先秦淑女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边,同他并肩前行。 “刚你在宫门口吃什么呢?远远的看了一眼没看清,看你吃的很急,很好吃吗?” 梅呈安笑了笑。 “肉夹馍,味道还可以吧,我这不是怕宴上吃不饱嘛,提前垫点儿。” 二皇子闻言朝他偏偏头。 “咱俩想一块儿去了,我吃的火锅。” 梅呈安笑道。 “还是殿下会吃。” 二皇子笑了笑。 “一个人吃没什么意思,改天一块啊。” 梅呈安随口应下。 “好啊,要叫上太子一起吗?” 二皇子闻言愣了下,大笑着指了指他,捶了一下他肩膀笑骂道。 “别跟我瞎闹!” 梅呈安也笑了。 彼此笑着前行几步,二皇子道。 “诶,说正经的,鸿胪寺这回差事办的很漂亮,伱功劳小不了,先给你倒声喜。” 梅呈安谦虚道。 “为国效力,分内之事,不敢言功,殿下客气了。” 二皇子扭头打量他两眼。 “真不在乎功劳?” 梅呈安淡然自若与其对视。 “在乎,但又没那么在乎。” 二皇子想了想点点头。 “明白了,您是高人,淡泊名利,那我可就不举荐你,改举荐范闲了啊。” 梅呈安笑了笑。 “别,高人我可受不起,我只是不喜欢争功劳出风头而已,殿下尽管举荐他就是。” 二皇子呵呵一笑。 “你这性子呀…也罢,自己舒服最重要。” “正解!” “哈哈哈。” …… 二人行至祈年殿入口时,正看到范闲不断的在身上取东西往桌上放呢。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二皇子则是有些好奇,张口叫了他一声。 “范闲。” 范闲回头一看是二皇子和老乡,掏药的动作没停。 “哟,殿下,小梅大人。” 辛其物和侍卫们则是赶忙躬身行礼。 这声小梅大人从范闲口中叫出来,梅呈安总感觉怪怪的,不由的抽了下嘴角。 他和二皇子并肩走上前,在桌前停了下来。 二皇子看了一眼桌上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哪一出啊?” 说着就想伸手拿起范闲刚扔到桌上的小布包看一看。 范闲赶紧出声阻止。 “诶,别碰,我自个儿调的毒药,宴席里不让带。” 二皇子都快摸到那东西了,闻言动作一顿,赶紧把手又收了回来,看了一眼范闲,二皇子勾了下嘴角,小声嘟囔了一句。 “真不愧是费介的徒弟啊。” 负手站在一旁的梅呈安闻言笑了笑。 确实,搁正常人谁闲着没事儿在身上揣这么多毒药啊,也就他们这一门有这癖好。 范闲还在自己身上摸索毒药呢,也没搭话。 二皇子看着桌面上包装各不相同,种类繁多的毒药,嘶了一声。 “毒的死人吗?” 这回范闲有回应了。 “那当然。” 二皇子随地大小要。 “给我一包。” 范闲果断拒绝。 “不成。” 二皇子看向他。 “为什么?” 范闲有理有据。 “回头儿陛下跟太子那边要是出了事儿,我这儿没法儿交代。” 二皇子张了张嘴,抱着手臂抿嘴一笑。 “也是,那就算了。” 顿了下,二皇子重新看向范闲正色道。 “诶,这次你立功不小,前途无量,恭喜!” 毒药掏的差不多的范闲闻言转身面向二皇子拱手道。 “多谢殿下。” 二皇子看着他轻声道。 “平时多走动,朝堂里我也能帮你些。” “殿下客气。” 二皇子笑了笑,正要叫上梅呈安先行一步,一扭头却看到了一个带着一脸谄媚笑容的朝厅官员,吓了他一跳。 “参见二皇子。” 二皇子眯着眼看着他。 “你是,鸿胪寺的内个王…” 说着他看了一眼梅呈安。 梅呈安啊了一声,开口道。 “我给殿下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鸿胪寺少卿,辛其物辛大人!” 辛其物媚笑的看向二皇子,连连点头。 “诶诶对,就是我。” 二皇子恍然。 “啊,想起来了,没记错的话,你是太子门下的人吧。” 闻言辛其物脸上的笑容一僵,表情讪讪的来了一句。 “都是朝臣,都是朝臣。” 二皇子眯眯眼走到他身旁,与其错身并肩而立,偏偏头小声道。 “以后在太子那呆的不开心了,就到我门下,啊?” 说罢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辛其物身子一僵。 二皇子回头看向梅呈安。 “咱们先走?” 梅呈安点点头,正要抬脚,想起一事儿又停下了,开口道。 “殿下稍等下。” 说罢梅呈安拍了下范闲肩膀,待他看向自己,开口道。 “老王托我转告你,他那边搞定了啊。” 范闲闻言愣了半秒,点了点头。 “好!” 梅呈安嗯了一声,抬脚朝前走去。 “先走了,走吧殿下。” 二皇子耸耸肩,扭身朝前走去,与他并肩朝祈年殿走去。 辛其物僵硬的扭头看着二皇子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度在身上快速摸了一圈,确认再无遗漏后范闲对那侍卫说道。 “这下确实没有了,别乱碰啊,这里面好几个,我自个儿都不会解。” 说罢范闲看向辛其物,叫了他一声后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伸手拍了下他的手臂。 “嘿!辛大人。” 辛其物终于回过神了,回过头。 “诶诶诶,在呢。” 范闲好奇的问他。 “想什么呢这是。” 说起这个辛其物嘶了一声,脸上满是不解。 “你,你说这宴席,二皇子干嘛来了?” 范闲脑子转的贼快,笑着说道。 “那自然是为了拉拢,像辛大人这样的盖世奇才呀。” “哎哎哎。” 辛其物才不信这种鬼话,嗔怪着笑道。 “范大人又拿辛某开玩笑!那二皇子明明是拉拢您,他怎么会拉拢我呢,是吧。” 就在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范闲余光看到太子的身影在逐渐靠近二人,嘴里不停的发出声响想要提示辛其物。 辛其物察觉到的时候,太子都已经快走到他背后了,看到太子,辛其物当即瞪大了双眼,愣了片刻赶紧拱手行礼。 谁知太子看都没看他,在一众太监的护送下径直从一旁就这么走了过去。 辛其物跟了几步在侧面慌忙解释道。 “太子殿下,太子明鉴,啊辛其物对太子绝对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改换门庭的呀!” “太子…” 看着从始至终都没扭头看他一眼的太子,辛其物停下脚步,心道完了完了完了…. 范闲还是比较讲义气的,赶紧上前朝太子一行的背影喊道。 “殿下,我作证啊,刚才二皇子确实有所拉拢,但是辛大人是忠贞不贰,确实没答应啊。” “对对对对对,没答应!” 走在前面的太子终于回头了,不过也只是看了二人一眼,脚步都没停。 辛其物呆呆的望着太子远去,回过神赶紧向范闲道谢。 “多谢范大人慷慨直言。” 范闲摆摆手。 “诶~辛大人,跟我客气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放心啊,殿下没那么小气。” “是是是。” 二人朝前走了几步,辛其物诶了一声又停下了。 范闲问道。 “怎么了?” 辛其物看向他。 “不对啊,范大人,刚才二皇子说那话明明是拉拢你呀,那怎么现在反倒是让您,帮我撇清关系啊?” 还是被发现了。 范闲竖起手指在他脸前晃一晃,憋出一句。 “都一样!” 说完赶紧溜了。 辛其物看着范闲的背影片刻后,摆着手喊道。 “可不一样啊,大人!” 喊完迅速追了上去。 …… 第254章 印知偏差 祈年殿是皇宫中占地最广,面积最大的一座宫殿,平时很少动用。 想要登上祈年殿,需要踏过殿前广场上的九十九级台阶,这九十九阶分三层,每层三十三。 一级一级踏上去,梅呈安稍落后半步随着二皇子步入今日举办晚宴的正殿。 正殿内,原本朝臣站立的两边如今已经错落有致的摆上了一个个席位,每个席位旁都布置了一盏带底座的方形宫灯。 梅呈安的目光扫过。 自北往南一次是正中间高台的雕龙宝座,那是庆帝的坐位,庆帝要最后出场所以目前空着,后有浮雕屏风。 雕龙宝座之下稍矮一点的高台上,左右两侧分别安置了两个席位。 除了左侧靠近宝座的位置上坐了个长公主,其余三个位置目前空着。 其中一个位子是身边二皇子的,剩下两个则是要给还未到场的太子和庄墨韩的。 再往下才是臣子们做的位置,第一排皆以一人环抱不住,上面雕刻龙凤和玺彩画的圆柱为间隔,每两柱之间安置两个席位,其后照例。 高台之下右侧的头两个席位是礼部尚书郭攸之和鸿胪寺少卿辛其物的。 梅呈安的位置是在第二洞,也是第一排,是他和范闲的。 殿内大部分官员也已就位,大部分都是礼部和鸿胪寺的,都是熟面孔,一路上或招手或颔首示意,梅呈安招呼打得飞起。 “人缘不错啊你。” 二皇子见状调侃了一句。 梅呈安招呼不停,随口回了一句 “跟殿下比还差的远。” 二皇子切了一声。 送二皇子上台之后梅呈安没着急入坐,主动去给郭攸之打了声招呼。 “世伯。” 郭攸之微笑看着他。 “呈安到了,快些入座吧。” “是。” 梅呈安颔首应声后,伸手回应了一下疯狂给他摆手的郭宝坤后,直接回了自己座位坐下了。 他能察觉到自他进殿,长公主的目光除了跟二皇子打招呼时,总是似有似无的在看他。 梅呈安没打算回应,所以直接无视了。 宴席还没开,桌上除了一壶酒,一只酒杯,一只玉碗,一双象牙筷子,再无其他。 酒壶和酒杯具是金灿灿的,掂掂分量,不是很重,应该只是涂了金粉,不过还挺好看。 摩挲片刻酒壶把手与壶身接触位置那颗雕刻精致逼真的龙首,梅呈安正打算给自己倒杯酒,面前忽然多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正是兰香。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梅呈安自顾自的倒酒。 “有事?” 兰香虽不情愿,但是福了下身子,颔首道。 “长公主唤你过去,有话交代。” 梅呈安挑了挑眉,看向长公主,发现这会儿长公主反而不看他了。 勾了勾嘴角,梅呈安将杯中酒饮尽,一股冷咧的麦芽香和果木香充斥口腔,顺喉而下。 梅呈安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味道,这口感,怎么那么像他梅家食堂打嗝酒的高级版,草木人间呢,一毛一样简直。 这种等级的晚宴居然是从他家进的酒水吗?是不是开玩笑?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此念的梅呈安,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走吧。” 兰香果断转身,梅呈安漫步其后,踩着台阶上了高台,冲投来疑惑目光的二皇子耸耸肩后,梅呈安扭身朝长公主躬身行礼。 “臣,梅呈安,拜见长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唤我何事?” 长公主仰头看着他,面带微笑,红唇轻启。 “许久不曾见你,倒是越发丰神俊朗了,凑近些说话。” 二皇子知道姑姑曾想招梅呈安为婿,闻言也不觉得意外,只当是依旧欣赏,想要寒暄,故而不再关注那边。 梅呈安也好奇长公主想跟他说些什么,闻言依着长公主的意思走到桌后她身边蹲了下去。 看着近在咫尺的娇艳面容,梅呈安的目光下意识看了一眼长公主的红唇,随后看向她的眼睛。 “殿下有何吩咐?” 发生过亲密关系的人时隔大半年再次离她这么近,长公主一瞬间呼吸也有些急促,但很快压制了下去。 一直紧盯着梅呈安的长公主自然注意到了他那一闪而逝的眼神,不由得咬了下嘴唇。 深呼吸了一下,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长公主与梅呈安对视在一起。 “听说伱和范闲是好友?” 梅呈安眨了下眼,言简意赅。 “是!” 长公主紧接着问了一句。 “有多好?” 梅呈安稍稍偏了下脑袋。 “殿下想说什么?” 长公主含笑轻声道。 “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今晚我要对付范闲,你最好不要插手。” 梅呈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忽然笑了。 “这是警告吗?” 长公主笑着摇摇头。 “这是提醒!” 顿了一下,长公主又笑着补了一句。 “我这也是为你好,不想你名声受损。” 梅呈安笑的越发开心,颔了下首。 “那臣可得多谢殿下好意。” 长公主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你不打算听从我的建议吗?” 梅呈安勾着嘴角缓慢的站起身子,同时说道。 “恰恰相反,殿下既然这般为臣着想,那臣也不能不识好歹,臣听殿下的就是。” 话说完,梅呈安正好站直身子,重新绕到桌外朝长公主拱手。 “没什么别的吩咐的,那臣就回位子了。” 长公主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答应的这么爽快,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动了动红唇,长公主正想说些什么,殿里发出一阵骚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扭头看去,原来是太子殿下入殿了,群臣起身迎接。 长公主只瞥了一眼,目光就收了回来,再朝前看去的时候,发现梅呈安已经溜回位子了。 “???” 我让你走了吗? 长公主隔空白了梅呈安一眼。 梅呈安可不知道长公主的心理活动,知道了也不在乎,他此时也跟着朝太子行礼呢。 太子对左右朝臣都没什么反应,等走到梅呈安位子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微笑同他寒暄。 “呈安,跟你说多少遍了,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你这是早就到了?” 梅呈安直起身子笑回。 “我也是刚到,没比殿下早多少。” 太子点点头道。 “鸿胪寺差事办的不错,陛下特意为你们办了这晚宴,待会儿可要多喝几杯啊。”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好。” 太子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抬起脚步朝台上自己位子走去。 甩甩两只袖子,梅呈安刚坐下,郭宝坤端着酒杯就凑了过来。 “梅少。” 梅呈安看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酒杯,笑问。 “怎么着郭少,找我喝酒啊。” 郭宝坤嘿嘿一笑。 “待会儿宴席开了就不方便走动了,我提前过来敬你一杯。” “好啊!” 梅呈安爽快答应,拎起酒壶将金杯满上,跟郭宝坤碰了一下,二人一饮而尽。 郭宝坤喝完擦了下嘴角。 “好酒,痛快,梅少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家呆着都给我憋坏了。” 梅呈安拎着酒壶给他满上,然后给自己也倒上。 “憋坏了?之前你去找我没听你说起过世伯限制你不让你出门啊。” 郭宝坤主动跟梅呈安碰了一杯,瞥了眼郭攸之那边动静,小声道。 “别提了,除了去找你,我爹哪儿也不让我去,生怕我出去惹事,你说说,我是那种惹事生非的人嘛,我爹也太不懂我了。”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脸苦涩。 梅呈安嘴角一抽,郭少你对自己的印知跟旁人好像有些偏差啊。 喝完杯中酒,梅呈安安抚他道。 “世伯也是担心你嘛,怕你再出什么意外。” 郭宝坤摆摆手道。 “我爹就是太胆小了,这这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的,能出什么意外,京都也不都是像范闲那种狂徒,难不成他还敢对我动手不成。” “……” 从这个角度想,好像也没毛病。 说起范闲,郭宝坤想起今晚之事,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梅少。 “对了梅少,今晚…” 梅呈安挑个眉看着他。 郭宝坤前后左右看了看,凑近了小声说道。 “今晚无论范闲发生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要贸然插手啊,安静旁观即可,这是为你好。 诶,梅少你也别问具体什么事儿啊,我爹不让我说,反正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我只能说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事不小,贸然插手于你大大不利!” 梅呈安十分配合,装作先愣神后好奇最后一脸凝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多谢郭少提醒。” 郭宝坤咧嘴笑了。 “谢啥呀,之前你还说咱俩之间用不着那些呢,太见外,这就忘了?” 梅呈安呵呵一笑。 “行吧。” 说着眼睛余光注意到了店门口的情形,目光看了过去,范闲和辛其物到了。 郭宝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范闲的时候眯了下眼。 范闲自进了大殿,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老乡,至于他身边那个穿着官服背对着自己的人是谁他没什么兴趣。 见两人聊的正欢,范闲也就把目光挪向了高台之上,隔着老远伸手冲太子和二皇子打起了招呼。 …… 第255章 又咋啦 对于范闲之举,率先察觉的太子微笑点头示意,二皇子察觉稍晚,但也招了招手以示回应。 右边的打完招呼,范闲目光自然而然挪向左边,看到长公主时,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长公主正好也在看他,二人就这么隔空对视在了一起。 辛其物走着走着发现范闲停了,也跟着止住了脚步,见他凝视前方某处,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看,辛其物有些纳闷了。 “这怎么连长公主也来了。” 察觉到辛其物的视线,长公主仰着下巴率先挪开了目光。 范闲静静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席位上的梅呈安勾着嘴角,小口品着酒正在饶有兴致看着二人视线的交锋。 而他身旁的郭宝坤却呆不住冲了出去! 等梅呈安发现伸手欲拦的时候已经晚了,于是他只好默默把手又放下了。 本想让他少出点儿丑的,还是没拦住啊,哎,吃瓜吃瓜。 范闲正眯着眼睛看着长公主,心中猜测她今晚来此的目的时,眼前突然出现一颗人头,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 这下可是给他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双手横在胸前摆出防御姿态。 待他看清眼前这人之后,范闲捂着胸口一脸不爽道。 “你哪位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知道吗?” 郭宝坤皮笑肉不消的看着他。 “你这贼子可还有脸再见我吗?” 这话范闲听的是一头雾水,纳闷的伸手指了指他。 “你哪位啊?说啥呢这是?可否说人话?” 郭宝坤一听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脸瞬间黑了,双手握拳,瞪着范闲怒道。 “伱,岂有此理!当日行凶伤人,你居然在这儿装不认识我?啊?” 有了提示,范闲很快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了,郭宝坤! 自从揍过他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而且郭宝坤又换上了官服,冷不丁一瞅,确实陌生的很。 回过神的范闲抽了下嘴角,动作很是浮夸的指了下郭宝坤,咧着嘴一脸惊喜加意外的喊道。 “郭少!” 说着范闲一拍手,笑容很夸张。 “嗨呀,好久不见,你看你这伤,好的也差不多了,真好呀,我真替你高兴!” 郭宝坤可高兴不起来,不但高兴不起来而且心里气的不行,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质问范闲。 “你居然,敢把我给忘了?” 范闲嘶了一声。 “哎呦郭少,慎言慎言呐,你这话说的好像怨妇。” “怨…” 看了一眼旁边的想要打圆场的辛其物,郭宝坤伸手指着范闲,咬牙切齿的怒道。 “你你你,你这个恶贼!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心里记着呢!” 范闲一阵恶寒。 “噫~越发的像了,你怎么,诶,不对啊,这不是给鸿胪寺和礼部准备的晚宴嘛,你来这儿干嘛?” 说罢扭头又问了辛其物一句。 “他来干嘛?” 辛其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他他他…” 郭宝坤瞪着范闲直言道。 “我乃宫中编撰!家父礼部尚书!我为何不能来?” 范闲懒得跟他啰嗦了,上前推着他哄小孩似的说道。 “能来能来,马上上菜了,郭少先回位儿啊先回位儿。” 听着范闲的语气,郭宝坤愈发怒不可竭,一把推开他道。 “你休要得意范闲!你等着吧,我告诉你!我今天就要亲眼在这个地方,我看着你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范闲:“……” 有毛病吧这个人,发什么神经呢,莫名其妙! 梅呈安:“……” 怪不得不让我问,原来你是打算自曝啊,还是藏不住事儿啊郭少。 “胡闹!” 一道沉稳的声音自郭宝坤背后响起,听到老爹的声音,郭宝坤吓了一跳,赶紧侧身站到一边,看了一眼老爹后,老实的低下头。 “父亲。” 郭攸之瞪着他。 “这是什么场合啊?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回座位去!” “是。” 郭宝坤乖乖应声,走之前还狠狠的瞪了范闲一眼,范闲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待他走后,郭攸之上前一步,看向范闲。 “犬子无状。” 说着郭攸之颔首致歉,就是语气有点敷衍。 “还请小范大人海涵。” 范闲一脸好奇。 “你又是哪位啊?” 闻言郭攸之脸瞬间就耷拉下去了,这厮是故意的,都告诉你犬子了,装傻是吧。 一旁辛其物赶紧打圆场。 “额,这位就是礼部尚书,郭攸之郭大人。” 范闲作恍然大悟状,假模假式的拱手行礼。 “啊,原来是尚书大人,大人放心,令郎顽皮可爱,我完全没有生气啊。” 辛其物差点儿没崩住笑出声来,忍是忍住了,但没什么用,憋笑的样子还是很明显的。 郭攸之看着范闲扯了下嘴角,假笑着朝他拱了下手,转身回座儿之前冷冷的瞥了眼辛其物。 辛其物一点都不慌,依旧在憋笑,不是一个部门的,谁怕谁啊。 应付父子俩,范闲左顾右盼想要寻找着自己的座位,辛其物一把捞住他手臂拖着往前走。 “别看了范大人,咱们座儿在前面不在这儿,走走走,跟我来。” 范闲被他拉着朝前走去。 前进途中辛其物小声道。 “范大人,郭宝坤也是太子门下,我看二位还是尽早和解了吧。” 范闲目光扫视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在座位上瞪着他的郭宝坤,笑道。 “我倒是没什么,你看他一眼。” 说着他朝郭宝坤的位置努了努下巴。 辛其物扫了一眼,拍拍范闲手臂。 “没事没事,慢慢就解开了,啊。” 范闲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 二人行至梅呈安那一排,辛其物先是跟梅呈安打了声招呼,随后拉了下范闲。 “范大人,你坐呈安旁边儿,就是这儿。” 范闲看了一眼,哦了一声,随口问道。 “那辛大人你呢?” 辛其物指了指郭攸之旁边的空座儿。 “我坐那边儿,行,我也过去了,范大人赶紧坐吧!” 范闲一咧嘴。 “好,辛大人慢走。” “诶诶好!” 辛其物走后,范闲绕到桌后在自己位子坐下,扭头同梅呈安说道。 “没想到郭宝坤居然也来了,刚还跟我放狠话呢,啧啧,不就是揍了他一顿嘛,至于记仇记这么久嘛。” 梅呈安给自己倒了杯酒,瞥了他一眼。 “竟说废话,你被揍的卧床不起能不记仇?” 范闲挠挠头,好像也是哈,看梅呈安小酒儿喝的滋润,忍不住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端起酒杯尝了尝,范闲满意的点点头。 “这酒不错嘿。” 对于晚宴上摆的啤酒,范闲也不意外,这种档次的酒配得上。 放下酒杯,重新续上,范闲左右看了看,眼看自己这边基本坐满了,只剩对面还有俩空座,不由的伸手一指开口问老乡。 “诶,老梅,那边还空着俩位子,给谁准备的那是,架子可够大的,居然还没到。” 幸亏他没加儿话音,好悬再让他给叫成老妹儿了,梅呈安顺着方向看了一眼。 “庄墨韩和云之澜的。” 范闲愣了一下。 “庄墨韩和谁?” 梅呈安抿了一口酒,也不看他。 “你没听错,就是那款酒的名字,云之澜,东夷城四顾剑的首徒,代表东夷城来赔罪的。” 范闲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又啧啧两声。 “诶,说起来你没发现吗,这里起了好多咱那边的谐音梗名字,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某种巧妙的联系,怎么说呢,就…挺搞的。” 梅呈安挑挑眉,还挺敏锐,这要是让你知道你活在一本书一部剧里,不知你会作何感想。 说是不可能说的,没什么意义,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一个鲜活真实的世界。 耸了耸肩,梅呈安随口回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不挺有意思的嘛。” 范闲想了想,点了点头,恢复轻松之态。 “也是,来来来,咱俩走一个。” 梅呈安自无不可,满上酒跟他遥举示意后一饮而尽。 两人刚放下酒杯,殿门口便走进来一人,在梅呈安的示意下,二人一齐朝他看去。 那人有点儿奇怪,不是说其长相和造型,而且他居然是持剑进的殿。 范闲回头看向老乡。 “他这什么情况?凭什么他能带剑啊。” 梅呈安耐心解释了一句。 “他就是云之澜,四顾剑门下向来是剑不离身,应该是陛下特许的吧。” 范闲恍然,再次扭头看去,这一看,就跟云之澜对上眼了,云之澜看他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范闲摸摸鼻子,再次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看我干鸡毛啊,不过也没挪开目光,而是一直不甘示弱的与其对视,知道他走过位置不再看他。 切了一声,范闲看向老乡。 “这个人好像有那个大病,我都不认识他,他盯着我看毛线啊。” 梅呈安笑了笑。 “还记得牛栏街那件案子,监察院抓的那两个女剑客嘛?” 范闲不假思索。 “记得啊,怎么了?” 梅呈安笑道。 “那俩女剑客就是这个云之澜的徒弟。” 范闲哦了一声。 “然后呢?是他徒弟,又咋啦。” …… 第256章 我太强辣 梅呈安看了眼低眉顺眼端坐着的云之澜,偏头看向范闲道。 “我猜啊,人虽然不是你杀的,但要不是为了杀你,他那俩徒弟也不会赶来京都,也就不会死,他估摸着把爱徒之死算你头上了。” “……” 范闲张大嘴巴。 “这,这也能跟我扯上关系?太离谱了吧!” 梅呈安乐了。 “没事没事,算伱头上也没啥,虽然他是个九品上,弄死你轻而易举,但他是代表东夷城来赔罪的,这节骨眼上他是不会对你下手的,放心吧。” “……” 范闲白眼都快翻到天际了。 一拍桌子,范闲气呼呼的就要起身。 “不行,我得去跟他丫的好好掰扯掰扯这个事儿,我他吗一个受害者还要为行凶者负责,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儿嘛?” 梅呈安乐见其成,也不开口阻止。 可梅呈安不阻止,范闲还是止了去找云之澜理论的想法,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兰香。 “范大人,长公主唤你过去,有话要说。” 范闲看了眼梅呈安,怎么办,我去不去? 梅呈安一摊手,看我干鸡毛,爱去不去! 兰香觉得这两个人脑袋可能有问题,人家在这儿等回话呢,你俩眼神交流能换个时间吗? 嘶~不会在说殿下坏话吧?大胆! 正想试着探究一下二人眼神的含义,没成想两人的眼神交流已经结束了,兰香暗道可惜。 范闲站起身看向她,也没说话,兰香转身就走,范闲抬脚跟在后面。 …… 上了高台,站到长公主的桌前,不行礼也不吭声,范闲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长公主笑了笑。 “站那么远做什么,凑近点儿。” 范闲面上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照做了。 长公主微笑看着他。 “这几日,我一直在等你来杀我,怎么,也没个动静?” 范闲勾了下嘴角。 “殿下莫急,随时跟您个动静。” 长公主笑颜如花,柔声道。 “你若是发誓效忠于我,我可将婉儿嫁于你,内库财权也给你,还有,更多你想要的!” 魅惑的声音听在范闲耳朵里,一点诱惑力都没有,他嗤笑一声。 “殿下,好像过于高看自己了,婉儿嫁不嫁给我,内库会不会从你手里被夺走交给我,你…” 说着范闲咧着嘴,看长公主的的眼神满是玩味。 “有这个资格决定吗?” 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片刻,但很快再次浮现,笑的比之前更夸张。 “哈哈哈,啊,你真的很有意思,嗯…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搞破坏。” 范闲冷笑一声。 “那臣擦亮眼睛,拭目以待!” 长公主笑着点头。 “好,啊对了,你也别忘了杀我的事儿,我也等着呢,别让我等太久。” 范闲耸耸肩。 “我没想杀你。” 长公主面露意外。 “哦?怕了?” 范闲摇摇头,坦言道。 “殿下这么喜欢权势,与其杀你,还不如去了你的权势,将你赶出京都,殿下觉得如何?” 长公主眼睛一亮,认同的点点头。 “不错不错,你努力吧,我期待那一天。” 范闲面无表情的看了长公主片刻,缓缓站起身来,后退一步躬身行礼,声音也放大了些。 “臣,定不辜负长公主期许!” …… 这边两人言词交锋,刀光剑影,但是看在两一边的太子和二皇子眼里却是两人相谈甚欢。 范闲侧背着身子看不清面容,但是长公主与其聊的时候笑容不断,这不是相谈甚欢是什么。 二皇子看着对面二人,主动跟太子搭话。 “嘿,范闲跟姑姑倒是相聊甚欢,不知道在聊什么。” 太子目不斜视,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与我何干啊?” 二皇子笑着低头整理了一下衣服。 “太子是想收范闲于门下吧。” 太子翻了下眼皮,默不作声。 二皇子心血来潮。 “不如咱俩打个赌,看范闲,到最后究竟会投靠谁,嗯?” 太子没扭头看他,但是眼睛往他那侧飘了飘,思索片刻开口道。 “赌什么?” “拿命吧!” 二皇子随口回了一句,语气很是随意,但气氛骤然冷了下去,杀气汹涌。 太子闻言那一刻赫然睁大双眼,随后又眯了下眼睛,没有回应。 气氛僵持了片刻,二皇子突然轻轻的扇了自己一小巴掌,嗯,用推更合适,没有任何力道。 “好像,臣开的这个玩笑,不符合礼数,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突然朝二皇子那侧偏了偏头,语气淡然的回应了他之前的提议。 “好啊。” 说完彻底扭过头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迎着太子认真的目光,表情怪异的干笑了几声。 对视片刻,见其目光忽的偏向殿门入口,二皇子也跟着回身看去,看了一眼后眯了下眼,喃喃自语。 “庄墨韩到了!” …… 天下读书人的老师,行走的活圣人出场该是什么样,梅呈安这一次终于亲眼见识到了。 人刚踏进殿,除了皇室成员之外的时候官员尽皆起身相迎,凡他所过之处,所有人皆躬身行礼,人不过不起身,就是这么夸张。 庄墨韩右臂架着一卷书画,步履稳健,频频朝两边点头示意。 梅呈安也站起来了,他虽然没正式参加过科举,但在麒麟殿他也没少看庄墨韩批注释意过的经文书籍。 认他为师不至于,但对于学识渊博的大家他还是发自内心的尊重的。 远远的打量着庄墨韩,少了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不够瘦,挺壮的。 不过这张熟悉的面孔,演过不少隐士,高人形象深入人心,倒也符和人设,没让他出戏。 …… 与梅呈安一样在打量庄墨韩的还有范闲,他还在高台上长公主身边。 “你还从未见过庄先生吧?” 背后的长公主忽的问了一句。 范闲静静地看着庄墨韩没有作声。 长公主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道。 “或是天数,北齐出了这么一位文坛大宗师,数十年来释经注文,著作等身。” 远远的看着庄墨韩,长公主幽幽的说道。 “从某种角度讲,他比帝王还要强大。” 范闲开口了。 “文道传承,载于一身,老爷子也不嫌沉。” 长公主笑道。 “若是让读书人听到,定会骂你不尊圣贤。” 范闲回过身看向她,光棍儿的说道。 “我怎么会承认这话是我说的?” 长公主也不纠缠此事。 “我听说,有人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期盼你终能成就文坛大家的身份。” 范闲想了想回了一句。 “殿下想必不会这么期望。” 长公主露出微笑脸,瞥了眼他身后开口道。 “好了,庄先生到了,宴席也该开始了,你也归座吧。” 范闲拱了下手。 “臣告退。” 放下手,范闲转身欲走,谁知长公主又补了一句话。 “机会我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范闲脚步一顿,默默翻了白眼朝台下走去。 …… 庄墨韩路过梅呈安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看一眼就觉得他并非常人,对他另眼相看,与之亲切交谈的狗血桥段,因为根本不认识他。 只是温润的颔首示意,就走过了,梅呈安巴不得如此,安然坐下。 庄墨韩踩着台阶上高台的时候,正好与范闲面对面碰上。 范闲主动停下脚步,依着礼仪,朝庄墨韩躬身行礼。 谁知别说回应了,庄墨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另一边的太子和二皇子去了。 范闲热脸贴了个冷屁股,意外和尴尬不期相遇,默默的看了眼庄墨韩的背影,范闲心里切了一声,放下手就朝下了台阶朝自己位子走去。 梅呈安端着酒杯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带着一脸不爽归来的范闲。 不等他开口说话,范闲就已经被他看红温了并且先下手为强给他竖了个中指。 “你闭嘴!” “……” 得,咱还是喝酒吧。 梅呈安勾着嘴角,将打趣的话又过吞下去了,都不用说话就让他红温了,我太强辣! 庄墨韩终于入座了,人也全部到齐了,殿外唱礼太监适时高声呼喊了一句。 “陛下驾到~” 所有人再次起身,梅呈安叹了口气,无奈跟着站了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起身坐下起身坐下好几遭了都,还让不让人喝酒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离了座位,来到中间过道,梅呈安朝北而立,静候陛下登场。 身旁的范闲拉拉他的衣袖小声问。 “那太监的声音不是从南边殿口传来的吗?咱面朝北干啥?” 梅呈安懒得解释,往前一指。 “自己看。” 范闲抬头望去。 只见庆帝的身影突然从一侧隔道浮现,然后直接从侧面登上了高台,在龙椅上缓缓坐下。 待庆帝安然就座,包括梅呈安在内,范闲除外的所有人跪地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闲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群臣中分外显眼,迫于压力范闲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跟着跪下了。 跟着喊了个尾音儿后,范闲随众人一同伏地叩首。 庆帝扫视群臣,右手虚抬。 “平身吧。” “谢陛下!” 群臣再次山呼谢恩后,这才起身。 …… 第257章 你怎么看 监察院。 陈萍萍办公室。 朱格在跟陈萍萍汇报夜宴消息。 “陛下已经到祈年殿了。” 正在看着一卷竹简的陈萍萍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声道。 “今日轮值的,宫女、太监、禁卫,都查过了吗?” 朱格颔首。 “都查过了,均是家世清白,暂未发现可疑之人。” 陈萍萍合上竹简,再问。 “进殿之人,有没有行迹诡异的?” “有!” 朱格点了下头。 “范闲!据禁卫处报,他到祈年殿时,身上带了短刃和毒药。” 陈萍萍笑了笑,讲竹简丢到桌子上,挥了挥袖子。 “庄墨韩那边呢?” 朱格回道。 “庄墨韩只带了一卷旧纸上殿,我的人借机碰过了,里面没藏东西。 属下觉得,庄墨韩也不是个习武之人,应该闹不出什么大事吧。” 陈萍萍若有所思的操纵着轮椅微微转了下方向,再次开口。 “云之澜是持剑上殿的?” “是!” 顿了下,朱格犹豫的说道。 ”但是…云之澜师从四顾剑,跟庄墨韩,应该不会有什么瓜葛吧。” 陈萍萍不置可否,脑海中模拟各种情形。 “云之澜要是,出剑弑君的话谁来阻拦?” 朱格言道。 “洪四庠洪公公就在殿外!” 陈萍萍闻言目露恍然,点了点头。 …… 祈年殿外。 独自坐在台阶上方的洪四庠,还给自己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几盘干果炒货以及酒水。 一边吃着零嘴儿,一边自斟自饮,洪四庠这守卫工作倒也还算滋润。 塞了一枚杏仁儿入口,嚼了两口后洪公公忽然放慢了咀嚼速度,伸向酒杯的手也不动声色的换了个方向,摸向了杏仁。 捏了一颗置于中指指甲之上,拇指一压,咻的将杏仁朝左侧弹了出去,眨眼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一名禁卫回报。 “洪公公,是只夜枭。” 洪四庠眼皮都没眨一下,重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祈年殿内。 “上膳~” 随着一声令下。 一批批宫女端着菜品井然有序的步入殿内开始上菜。 每两人负责一桌,一人负责端,一人负责布菜,不一会儿,不大的案几上上了四道量不小的菜,一道虾尾银丝,一道豌豆榛蘑,一道麻辣香锅,一道炸荷花饼。 当然,名字都是梅呈安自个儿瞎编的,看着像什么就叫什么,也没空问,他时间有限。 原先那壶酒喝的差不多了,梅呈安趁机跟上菜宫女又要了两壶酒。 小宫女微笑颔首退下了,不一会儿两壶酒就给他送了过来。 默默将送来的酒先放到一旁的地上,一是避免太显眼被庆帝盯上,二个是桌上空间有限。 道了声谢,目送脸红的宫女离去,梅呈安果断开吃。 进宫前吃的那个肉夹馍早随着一壶酒下肚消化的差不多了,眼看都戌时了,早饿了。 可能是早就做好盛好了,菜只剩余温了,不过味道着实不错,不愧是御膳。 尤其是那道虾尾粉丝,有那么点儿烤生蚝蒜蓉粉丝那味儿了,下酒正合适! 梅呈安吃相还算可以,范闲就差远了,除了刚开始拉着他碰了一杯,后面几乎是埋头狂炫。 庆帝坐在高位,不紧不慢的吃着菜,目光却在不断扫量着堂下众人。 待他看到范闲那酒菜不忌,一顿往口里狂塞的吃相时眯了下眼。 “范协律。” 庆帝的声音不大,但并不妨碍殿内众人听到,闻言齐齐止了动作,抬头朝庆帝看去。 唯有范闲因为吃的太投入,丝毫没有听到庆帝唤他的声音,依旧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梅呈安无奈的摇摇头,捏起方才挑到桌上的一粒花椒,直接冲范闲弹了过去。 花椒砸在侧脸上,范闲动作一顿,然后鼓着腮帮子一手端酒,一手拿筷怒目看向老乡。 “李干嘛?” 梅呈安侧着头背对着庆帝,以不大的声音骂道。 “别他吗吃了,耳朵瘸了吗?陛下叫你呢。” “背…” 范闲有些懵懵的看了庆帝一眼,见庆帝果然在眯着眼看着他,回过神继续疯狂嚼了起来。 右手扔下筷子,冲庆帝伸手示意稍等,然后趁机灌一杯酒将口中食物送服。 等咽的差不多了,范闲赶紧起身走到中间通道朝庆帝躬身行礼。 “陛下!” 庆帝瞥了他一眼后淡然开口。 “你见朕几次,都没跪下过,这一次,朕以为你还是会站着。” 范闲双手结于腹部,闻言摇头晃脑的回道。 “那岂不是要犯了众怒,臣又不傻。” 群臣闻言心里嘀咕,范协律也太大胆了。 北齐使团眼露惊奇,庆国臣子都这么跟皇帝回话吗,搁北齐脑袋都给伱削冒烟了。 梅呈安勾了下嘴角,你还得意起来了bro? 范闲的大胆发现,庆帝早就习惯了,所以不以为意,也不看他,直接冲他招了招手。 范闲大摇大摆的走到高台之前停下脚步。 庆帝筷子在盘子里胡乱捣着,抬眼打量了他一番后眯着眼道。 “看你的眼神里恍恍惚惚你还挺贪杯是吧。” 范闲眼球一转,拱手朗声道。 “回陛下,场面如此之大,臣难免有些紧张啊。” “呵呵呵。” 闭口笑了几声,庆帝忽然看向右手边席位。 “云之澜!” 云之澜应声起身绕到桌外,拱手静立。 庆帝指了指范闲同云之澜说道。 “你那两个徒弟就是为了杀他才被抓,进而畏罪自杀的。” 云之澜看了一眼范闲,回道。 “我知道。” 庆帝往前倾了下身子。 “你别看他年轻,可有点儿本事哦,别说你那两个徒弟未曾找到机会出手,就是真给机会她们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云之澜又看了眼范闲,淡然开口。 “她二人学艺不精,杀她们不算什么,杀我才算本事!” 范闲闻言皱了下眉,瞥了他一眼。 庆帝闻言亦很是不悦,重重的将筷子摔在案几上,看着云之澜怒声道。 “四顾剑的徒弟,就是有点儿傲气!” 云之澜人如其名,波澜不惊,面对庆帝呵斥只是恭敬的躬身行了个礼就回座位了。 庆帝看着他忽然翘了下嘴角,面目重新变的柔和。 “朕,体会到了。” 顿了下,庆帝抬头重新看向堂下。 “范闲,鸿胪寺传来折子,说你这次差事办的不错,大战由你而起,由你而终,朕不想当众赞扬你什么,来,陪朕,喝上一杯。” 侯公公应声给庆帝倒酒,范闲一瞅,回过身看向老乡,指指自己桌子,接着比划了个喝酒的动作,然后勾了下手。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就这两步距离都不愿意走吗?懒死你算了。 要不是庆帝看着呢,梅呈安能搭理他才怪。 起身走到他桌前,拎起他的酒壶酒杯,边倒酒边走向他,等到他身前正好倒满。 范闲接过酒杯嬉笑一下,小声道谢。 “拴q辣老铁。” “拴你奶奶个腿儿。” 梅呈安微笑脸快速回了一句,转身就走。 “……” 看着老乡的背影,范闲嘀咕了一句。 “怎么还骂人呢,什么素质,呸!” 转过身面向庆帝的时候,范闲重新换上了笑脸,双手捧杯遥举一下,待庆帝也遥举示意后他一饮而尽。 拎着酒杯范闲转身朝自己位子走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高台上的二皇子突然出声了。 “范协律请留步。” 范闲愣了一下,回身看向他。 只见二皇子起身走到高台中间直接面对庆帝跪下了。 “陛下,儿臣有话要说。” 庆帝甩了下衣袖,看向他。 “说。” 二皇子颔首道。 “范闲除勇武之外,亦是文采照人,儿臣便对其诗才赞叹不已。 近日又听闻,与北齐谈判时,范闲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堪以大用!” 庆帝懒得听他废话,瞥了他一眼。 “直接说。” 二皇子说之前先朝庆帝躬了下身子。 “来年春闱,不如由范闲主持科考,少年才子提点天下生员,载入史册,或是一段佳话。” 啥?主持科举? 范闲人傻了。 此言一出,群臣议论声顿起。 范闲?主持科考?先不提有无此先例,就算真的可行,梅呈安岂不是比范闲更合适吗? 论官场经验,名气,传颂天下诗词数量,熟悉礼部工作流程等等,这方方面面那儿一样不碾压范闲啊… 郭攸之闻言更是脸色骤变,想到他们的计划还没发动,发动了范闲铁定没机会,脸色这才好一些。 梅呈安充耳不闻周围对他的议论之声,安静吃菜喝酒。 庆帝沉默片刻忽然看向他。 “梅呈安。” 殿内的议论声顿时销声匿迹,所有人齐齐看向了他。 梅呈安放下筷子也不起身,转向庆帝拱手。 “臣在。” 庆帝用筷子指了指二皇子。 “对于他的提议,你怎么看?” 想什么说什么,梅呈安颔首道。 “额,臣…坐着看。” 庆帝:“……” 群臣:“……” 太子:“……” 长公主笑颜如花。 二皇子也差点没忍住,赶紧低头狂掐大腿。 庄墨韩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梅呈安,原来,写下那么名句的就是这个少年,他就是梅呈安! …… 第258章 一点不虚 无语过后,庆帝也有些被逗乐了。 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再试探一下梅呈安那小子的想法,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鸡贼,根本不接茬。 而且给了这么个耍滑头的回答。 眼下小子刚立功,这又是庆功晚宴,也罢,就暂时放这小子一马,不为难他了。 有了决定,庆帝没好气的瞥了一眼梅呈安后就不再看他,沉吟了片刻开口道。 “范闲虽有诗名但是,终究资历尚浅呐。” 梅呈安闻言挑了下眉,勾了下嘴角,夹了一筷子粉丝塞进嘴,端着酒杯边嚼边看戏。 庆帝这话面上是对二皇子的提议不是很满意,实则已经给出了隐晦的暗示。 群臣没听懂,纷纷松了口气。 但二皇子秒懂,范闲资历不够,那就再找个资历够的跟他搭配不就完了嘛。 梅呈安为官六七载,经验足够多,名气足够响,而且还在春闱期间去礼部进修过。 两人隐有双子星的名头,又是好友,让两人一同主持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二皇子正要开口更改提议,没成想一旁安坐的太子此时突然起身了,在他身前跪下开口道。 “陛下,范闲资历虽浅,才华难掩,儿臣附议,由范闲主持春闱大会!” 殿内的纷乱声再起,甚至比刚才更大。 太子和二皇子这两个一向针锋相对的人如今竟然达成一致了,陛下不会改主意吧… 二皇子看着太子背影很是无语,你是蠢的吗?这时候添什么乱呀! 庆帝注意到群臣议论声,心里也很是无语,好不容易压下去了,又给挑起来了。 无奈的瞥了一眼太子,庆帝也没心情听欲言又止的二皇子说下去了,快刀斩乱麻道。 “离春闱还有些日子,到时候再定吧,你们都下去吧。” 二皇子自觉完美的提议被堵在了嗓子里,叩首告退的时候朝太子的背影翻了个硕大白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猪队友! 两位皇子刚回到自己位子,范闲也安静坐了回去,庆帝重新拿起筷子刚要夹口菜。 一旁始终安静的庄墨韩又突然开口了。 “陛下。” 庆帝只好把筷子重新放下,看向他,文坛宗师还是要给够尊重的。 “庄先生有话要说?” 庄墨韩伸手往台下范闲的位子一指问道。 “这位少年郎就是范闲吗?” 梅呈安闻言心中一喜,默默放下筷子,给自己倒酒,他来了他来了,肉戏要来了。 庆帝看了眼范闲,以问代答。 “庄先生也认识他?” 庄墨韩微微颔首。 “读过他的诗。” 庆帝心中有些自得,看着庄墨韩,瞟了眼范闲,勾着嘴角看似谦虚实则炫耀自家才子。 “此人虽年少,倒有些诗才,庄先生要多多提携后进哟。” 庄墨韩却没有按照庆帝的想法说些谦虚客气之语什么的,不但没有接庆帝的茬,反而说道。 “老夫,本是齐国之臣,庆国政事,本不必多言,可这春闱考笔,乃是天下读书人立身之根本,选择主事之人,当谨慎为上。” 梅呈安端着酒杯抿了口酒,心道这也就是庄墨韩了,但凡换个心眼不好的,这时候恐怕就要拿他作筏子,给他和范闲拉对立面了。 庄墨韩人还是太正了呀,坏事做的都这么克制有礼,瑞思拜了。 庆帝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庄墨韩对范闲那隐隐的不喜来源于哪儿,面上不显顺着他的话说道。 “庄先生说的极是,春闱之事,确实应该慎之又慎。” 话说到这里,就代表这个话题应该结束了,然而有人不想这个话题就此匆匆结束,那人就是长公主。 当然到长公主莫明起身朝他行礼的时候,庆帝就意识到了,庄墨韩一反常态恐怕跟她有关。 证据?没有证据,谁让她此时跳出来了呢! 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庆帝拿起筷子淡定夹菜,他倒是要看看长公主又要搞什么事。 长公主跟庆帝行完礼后离了座位走到台前。 “庄先生学贯古今,我一向是佩服的,但刚才的话却不敢苟同。” 说着长公主朝庄墨韩微微颔首。 庄墨韩颔首回礼没有开口,庆帝不动声色的吃着菜,冷眼旁观。 长公主直起身子继续说道。 “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却也读过范闲那篇七言,此人是很年轻,但仅凭这首诗,便可看出才气逼人,先生刚才的话,隐隐针对范闲,莫不是担忧少年郎后来居上,将来名声盖过先生?” 庄墨韩笑了笑没说话。 庆帝勾了下嘴角,话说的没问题,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有问题了,有点意思,继续看。 台下的范闲冷笑一声,一心想弄死他的丈母娘这会儿在替他仗义发言?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 看着老乡递过来的酒杯,范闲瞥了眼长公主端起酒杯跟老乡碰了一下。 他明白老乡的意思,不急,慢慢喝慢慢看。 长公主表演还在继续,只见她转身面上台下群臣,幅度很慢的挥手朗声道。 “在座诸位,都是股肱之臣,名学大家,自然不喜口舌之争,本宫不识礼数,却愿意为我庆国才子说句公道话。” 庄墨韩伸手迎向范闲处,面朝长公主开口。 “是说那首七言诗吗?” 长公主转向他,踏前一步。 “正是,敢问先生,有哪首诗能胜过范闲这篇七言吗?” 话里的不客气呼之欲出,庄墨韩还好,面不改色,北齐臣子的脸却纷纷沉了下去。 庆帝将筷子重重的摔在案几上,喝斥道。 “李云睿!殿前休得无礼!” 长公主朝庆帝躬身颔首,默默回自己位子坐下了。 庆帝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向后调整了下坐姿后身子往前倾了倾,看向庄墨韩温声道。 “庄先生海纳百川,对此等言语不必在意。” 庄墨韩温润一笑,摆正脑袋缓缓诵道。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首诗被庄墨韩用年迈浑浊的声音抑扬顿挫的读出来,更添一分悲凉意境,给殿内人都听入神了,一个个眼神迷离。 梅呈安默默点头,庄墨韩是真懂这首诗啊。 就连对他不爽的范闲也不得不承认,庄墨韩把这首诗给读活了,听着太舒服了。 二人对视一眼,默默碰杯,这是真大佬。 庄墨韩诵完自己也缓了好久才开口感叹道。 “真是一首好诗,我写了一生的诗,就没有一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众人还在意犹未尽,长公主却早早清醒了,闻言她直接朝庄墨韩方向偏了下头。 “这么说,庄先生是甘拜下风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回神,争论还没完呢。 庄墨韩点点头道。 “这诗的前四句是极好的。” 长公主不假思索紧跟着说道。 “可世人都说,这诗中最精华的,是后面四句!” 庆帝眯着眼看向庄墨韩,听他方才话头,似是对这后四句讳莫如深啊,谜底是什么呢? 庄墨韩温声道。 “这后四句自然是绝句。” 说罢他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哎,可惜呀,那不是范先生所写!”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庆帝面上波澜不惊,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果然不出他所料。 既然敢当着他的面儿发动,证据一定是准备好了,他现在有些好奇庄墨韩会拿出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了。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看庄墨韩的目光一凝,然后看向老乡,嘶~莫非这老头儿也是穿越者?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想鸡毛呢,他要是穿越者至于单拎出来四句嘛,往下看吧。 这个眼神有些复杂,范闲没看懂,不过好歹知道老乡对他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了。 老乡说不是那肯定不是,那他就放心了。 长公主惊讶的看向庄墨韩。 “先生的意思是,这诗是范闲抄袭的?” 庄墨韩点了点头。 “是!” 长公主仿佛惊呆了,不说话了。 庆帝瞥了眼长公主,想了想决定凑个热闹。 一是因为他喜欢热闹,二嘛,这锅要是真被砸实了,他也好提前有个应对。 想罢庆帝闭着眼睛,面露疑惑开口说道。 “啧,朕也觉得好生奇怪,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的才啊。” 长公主脸上的笑意差点儿掩饰不住,胜利的天平已经朝她倾斜了。 庆帝看向台下。 “范闲。” 范闲自顾自美丽给自己倒完酒,放下酒壶后看向庆帝。 庆帝问道。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范闲端起酒杯朗声喊道。 “庄先生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庄先生德高望重,空口无凭,说话也算数!” 说罢,范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听了范闲这一点不虚的话,二皇子心里有底了,他起身走到台前跪地拱手。 “陛下,儿臣可以作证,范闲这首诗,是在靖王府诗会所作,当时,宫中编撰郭宝坤也在场,可为人证!” 第259章 全是漏洞 庆帝朝台下群臣看了看。 “郭宝坤在吗?” “臣在。” 郭攸之身后的郭宝坤应了一声后,稍显慌张的起身走到堂下,拱手静立。 庆帝直接问道。 “这首诗,是范闲作的吗?” 郭宝坤下意识看了眼老爹,被郭攸之瞪了一眼后犹豫片刻实话实说。 “是!” 长公主见缝插针维持人设,看向庄墨韩道。 “这么说,庄先生是蓄意构陷了!” 二皇子出声打了个圆场。 “或是被什么小人蒙蔽,所以才有此误解。” 长公主表情有些尴尬。 庄墨韩笑了笑,语气很是轻松写意的开口。 “说来也凑齐啊,这首诗的后四句乃是家师当年游于亭州所作,本来,这样的佳句,重现天下是件好事情。” 说着庄墨韩笑着看向台下范闲。 “但范公子却以他人诗作邀名,这,不太妥当吧。” 范闲充耳不闻,淡定的继续吃喝。 庄墨韩收回目光继续说道。 “文人立世,德,重于才。” 说着继续看向范闲接着审判。 “这首诗的前四句,范先生文采斐然,本就有过人之处。 那又何必贪名求进,要以他人之作,来邀取声名呢? 我,再三的犹豫了,是否将此事说破,可仔细想想,要说出真相,却也是帮了范先生。 所谓,不破不立,范先生若能迷途知返,重新立德养心,未来仍是前途可期呀。 范公子啊,这也是老夫的一片爱才之心,并无恶意,望范公子,自省。” 一番长篇累牍的审判一出,殿内鸦雀无声。 梅呈安喝了一口酒,心里啧啧一声,姜还是老的辣呀,文人的嘴有时候比刀剑更利呀。 一段平平无奇的故事加点儿心理活动,语气再诚恳坦然一些,还有地位加持,啧啧。 梅呈安估摸着殿内群臣已经信了一大半了。 庆帝也有些含糊了,直接看向范闲。 “范闲,有话可说?” 范闲不急着答,在众人的瞩目下,拎着空酒壶朝老乡晃了晃,示意自己那壶喝完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将桌上剩的半壶递给了他,就剩一壶了,待会儿还得要。 范闲接过酒壶给自己倒酒,同时朗声问庄墨韩。 “庄先生,令师可是姓杜啊?” 庄墨韩不做他想直言道。 “家师不姓杜。” 范闲喝完杯中酒,咂巴了一下嘴,目光扫视着桌面的菜肴,似是在考虑接下来吃哪个。 嗯了一声,范闲随口回了一句。 “那就没事了。” 长公主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范闲这到底是何意思啊,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就完了? 说他认了吧,他时不时冷嘲热讽一句,说他不服愤怒不甘吧,他又丝毫不辩解,闹哪样? 罢了不管他,只要自己这边提前把证据摆出来把事做实定性,到时他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想罢长公主开口道。 “庄先生素有尊师重道之名,想来不会以老师之名胡乱攀扯,但人心难测。” 顿了下,长公主看向庄墨韩继续言道。 “眼看后学晚辈声名鹊起,心怀不甘,胡乱编造,毁人前程也未可知啊。” 庄墨韩面露不豫。 “长公主,你这是怀疑老夫,盗师之名构陷后进?若说后进还有能比得上梅家公子的人吗? 传诵天下的诗句范闲仅有一首,而梅公子却却有名作篇篇。 若老夫真是这种人,与其构陷范闲还不如构陷梅呈安,要论嫉妒,我更该嫉妒他才是啊。” 梅呈安:“……” 好你个老登,终究还是拿老夫作起了筏子。 庄墨韩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此言有理,范闲只是初露峥嵘,梅呈安确实胜他良多。 照这么说的话,嘶~不能真是抄的吧。 这下轮到范闲打趣梅呈安了,举着酒杯各种给他挤眉弄眼。 梅呈安白了这货一眼,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风水轮流转啊。 长公主被庄墨韩一番话怼的一时语结,想了想她开口道。 “或许正是因为梅呈安诗作良多,所以才不好针对,而范闲只有一首,反而容易下手。” 嘶~长公主这话,貌似也有道理。 众人再次开始摇摆。 长公主朝庄墨韩颔了下首。 “我不敢怀疑庄先生人品,只是我庆国与北齐不同,诸事首重律法,先生若要指人以罪,空口白话可不足以为凭。” 该说不说,甭管长公主暗地里藏的是什么心思,面上这话说的真是漂亮,也说到了点子上。 庄墨韩闻言点了点头。 “长公主说的有道理!” 说罢他的目光扫向了案几上一直摆在自己右手边的画卷,直接伸手拿起,打开往外一甩。 一幅写满文字的旧画纸浮现在众人眼前。 庄墨韩遥望众人。 “请看,这是家师,当年亲手所写,这算不算的上凭据啊?” 由于角度问题,除了太子和二皇子能看个大概,所有人哪怕个个伸长脖子看也看不真切。 庆帝也不例外,歪着身子偏着头使劲看也没看清一二。 长公主很入戏,即便没人看她,脸上还是露出惊疑不定,随后果断起身离了坐位来到画前。 装作仔细端详一番后,面上露出慌张尴尬。 “确,确实,是,这四句。” 庆帝一拍桌子,迫不及待的招招手。 随侍在侧的两名太监当即动身,一左一右从庄墨韩手中接过诗画,来到庆帝面前展示给他。 庆帝伏在案上,伸着头上下看了看,看着看着下意识歪了下脑袋,这…玩这么大吗? 看完庆帝若有所思的坐了回去,那两名太监转身又走到高台边,面向群臣展示了一番。 梅呈安端着酒杯看了一眼,你别说,字正经不错,纸张泛黄,透着一股岁月的痕迹。 两位太监并未久停,很快便走下台阶朝群臣一一展示。 先看的是郭攸之,他倒是还好,暗暗瞥了一眼范闲,面上波澜不惊。 他身后的郭宝坤就有些喜形于色了,一脸笑意趴在桌上看了看,随后揶揄的看向范闲。 展示到辛其物面前的时候,辛其物身体有些僵硬,他原本是打心底里不相信范闲抄袭,但是面对明晃晃的证据,他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了,只觉得坐立不安,好像被拆穿的是他似的。 到梅呈安面前的时候,梅呈安主要观察的是做旧的痕迹,可看了半天,没看到任何端倪。 庄墨韩这做旧技术,顶呱呱呀。 梅呈安看向范闲,咂巴一下嘴,指指画,然后竖了个大拇指。 范闲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一脸不屑,但是等轮到他看的时候,他也看的津津有味的。 庄墨韩此时开口了,只见他轻笑一声,伸手指了指那张展示的画作。 “其实呀,不用这份手书,也能看出端倪,这首诗的后四句,其中之意,苍凉潦倒, 要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意境呢? 可范公子,伱年少风光,怎么,也有如此悲凉的心境呢?少年强说愁,过犹不及呀。” 庆帝闻言闭着眼笑了一下,笑罢脸色就阴沉了下去,杀人还要诛心,过犹不及了。 诗作展示的很快,每个位置之前只停留短短数秒,很快一圈便展示完了。 作为长公主的人,郭攸之心中大定,看向长公主的方向露出计划得逞的笑容。 长公主看的确实范闲,她想知道事已至此范闲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 范闲察觉长公主的视线,也不躲避,跟老乡碰完杯后直接回看过去,甚至还笑了一下。 长公主:“……” 都这样了,还能笑的出来? 范闲笑了,那长公主就笑不出来了呀,心里惊疑不定,他倒是是傻,还是有依仗啊。 她正胡思乱想着,台下的郭宝坤见大局已定坐不住了,起身提着衣摆就跑到堂下跪地拱手。 “陛下,范闲欺世盗名,无耻之尤,如此这般行径,真是将我朝文人的颜面都丢尽了。” 郭攸之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半场开香槟的儿子,大傻坤!你要干什么?! 范闲忍不住也乐了,郭少还得是你呀。 梅呈安恨铁不成钢的啧了一声,我滴个郭少诶,你可真会挑时候啊你。 没看陛下脸都黑了咩,脸拉的那么老长,就差把不爽俩字写脸上了,这时候跳出来找死咩。 郭宝坤可不管那个,说的正嗨呢。 “恳请陛下,将这文贼,革去功名,逐出京都,今生,永不录用!”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郭宝坤伏身叩首。 庆帝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范闲开口了。 “我说郭少呀,既然我给庆国丢尽了脸面,为何你如此欢喜雀跃呢?” 郭宝坤直起身子,朝范闲那侧偏了下身子。 “你胡说!” 驳斥完眼睛转了转,想到该怎么说了。 “我这是愤慨!我这是,不耻与你为伍!” 范闲幽幽的问道。 “那敢问郭少,庄先生要在殿上辩真相,你是何时知情的呀?” 这问题一出,看向台下的长公主下意识回正了身体,郭攸之心里咯噔一声,暗道糟糕。 梅呈安默默叹了口气,全是漏洞啊郭少。 …… 第260章 难道你就道 庆帝闻言精神一振,身子前倾眯着眼看向堂下的郭宝坤,目光里尽是探究。 郭宝坤眼神飘忽,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下陛下的反应后赶紧低下头,强行镇定下来。 “自,自然是刚刚听到。” 范闲一拍桌子,朗声质问道。 “那为何今日我一到祈年殿,郭少就言之凿凿的说,今日便要看我身败名裂!” 长公主瞳孔一缩,面无表情的看向郭攸之。 郭攸之没注意到长公主的视线,听完范闲的质问那一刻,他眼前一黑。 要不是儿子跳的太欢,范闲还未必能想起此事呢,逆子回头再骂,得赶紧想想补救之法。 庆帝面上露出意外之色,先前的不爽渐渐被好奇和好笑替代,还有这事儿呢? 范闲火力继续。 “不知是郭少能掐会算,还是说早就跟庄先生暗通款曲了呢?” “一派胡言。” 不管范闲说什么,先驳斥一句,这是郭宝坤的习惯,扭着上半身看向范闲。 回想一番他说的话本想找些漏洞反驳,但范闲这个乱用词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他完全忍不了!忍不住开口道。 “暗通款曲可以用在这个地方吗?啊?” 范闲:“……” 你是会抓重点的。 这一名场面再现眼前,梅呈安差点儿没绷住直接笑出声,好在他反应够快,及时掐了下大腿内侧。 郭攸之也实在受不了了。 “好了!什么时候了!还讲究用词?!” 郭宝坤一缩脖子老实跪了回去。 已经有了想法的郭攸之起身来到堂下,在儿子身旁面朝陛下跪地拱手。 “陛下,犬子与范闲素来不睦,二人争执倒也无碍大局。 如今关键,还是范闲这首诗,既是抄袭他人诗句,则理当重罚! 否则,难以平息,天下悠悠众口!” 范闲喝完杯中酒,放下酒杯指了指郭攸之。 “还是尚书大人厉害呀,一句话说在痛处。” 郭攸之面无表情道。 “秉公直言罢了。” 范闲笑笑起身了。 庆帝一看范闲要开始反击了眼睛一亮,赶紧朝跪在堂下的父子摆摆手,示意他们先退下。 郭攸之和郭宝坤如释重负,赶紧起身回位。 范闲端着酒杯走到桌外后,拎了下自己的酒壶,发现又空了。 目光自然而然的扫向了老乡桌上那壶酒,范闲直接走了过去。 手还没放上去,就被梅呈安用力拍了一下,顺势瞪了他一眼,作了个滚的口型。 范闲一脸悻悻的揉着手,小声逼逼。 “小气。” 群臣:“……”,还有没有正事儿了? 庆帝:“……”,还有没有正事儿了? 太子:“……”,还有没有正事儿了? 二皇子乐了,拎起自己酒壶开口道。 “范闲,我这有。” 说着还朝他晃晃展示了一下。 范闲脸色一喜,拎走之前还鄙视的看了一眼老乡,嘁了一声。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刚才那半壶酒真是喂了狗了,不,那太侮辱狗了! 走上高台,范闲从二皇子手里接过酒壶,不急着倒酒,他回过身看向庄墨韩开口道。 “庄先生,你说的没错,这首诗,确实是我抄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承认了!他居然当堂承认了! 梅呈安瞥他一眼,显眼包! 刚递给他酒的二皇子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是吧哥们儿,你这一认置我于何地啊。 太子眼前一黑,就是真抄了这会儿也不能认呀,这是什么章程啊,又要换人扶持了? 长公主该笑却笑不出来,因为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范闲这个行为太反常了。 庆帝也觉得反常,所以他兴致更浓了。 庄墨韩面上很是淡定,笑了笑放下酒杯道。 “范公子,知过而直言,是谓勇也,范公子经过此事,必成大器!” 范闲也笑了,给自己倒了杯酒后开口道。 “您先别忙着夸我,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庄先生,我呢,是替自己抄诗。 而伱,是替你老师抄诗,咱们俩也算是半斤八两了,这叫啥,这就叫缘分! 来,咱俩走一个,我先干了啊。” 说罢不等庄墨韩有所反应,范闲提杯一饮而尽,喝完用袖子胡乱擦了下嘴,继续说道。 “诶,你喝了吗?算了不重要,我接着说。” 说话不耽误倒酒。 “这首诗呢,我确实是抄的,不过抄的可不是你那个什么老师啊。 我抄的是少陵野老,诗圣杜甫他老人家的,跟令师可没有半点儿关系。 庄先生替令师欺世盗名,我倒是没关系,就是不知道令师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后。 这棺材板还压不压得住,我怕他气的跳起来要清理门户啊,你害怕不?” 范闲一通话说完,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嘶~还能这么骂人吗?这也太狠了吧。 梅呈安勾了下嘴角,范闲这小嘴儿,跟淬了毒似的,这话放古代杀伤力可太大了。 庆帝闻言没忍住露出一抹笑意,但很快又收敛了起来,可不能让人看见。 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范闲,眼里若有所思,少陵野老?有这人吗? 庄墨韩确实被气着了,不过还稳得住。 “诗圣?呵呵呵呵。 敢问范公子,这诗圣是何朝何代的人物啊? 既是诗圣,为何不曾青史留名啊?” 范闲啊了一声。 “忘了告诉你,史书里没他。” 庄墨韩年岁虽长,但心性越发孩子气,他惦记着报辱师之仇呢,闻言阴阳怪气道。 “噢~原来是这样啊。” 范闲笑笑不以为意,喝完杯中酒,他的眼里稍显迷离,一边倒一边开口道。 “他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人,那是个,有着千载风流,文采耀目的世界。” 庄墨韩啧了一声,故作一本正经的问道。 “难不成,它是传说中的仙界?” 此番言论引起殿内一阵哄笑。 范闲转了转身子,扫视一番堂下,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经历过自然不信,正常。 想着他看了眼老乡,梅呈安正巧也在看他,二人相视一笑,他心中越发平静。 待哄笑声减弱,范闲笑道。 “听起来是有些荒唐哈,我看大家都笑了,不过,我可不是开玩笑哟。 那个世界,相较于这个世界,称做仙界好像也不算为过。” 庄墨韩问了句。 “那你去过吗?” 范闲转向他笑了笑。 “还得是庄先生,看他们表情都不太信,能一本正经的问出这个问题的也只有你了。” 说罢范闲忽然闭上了眼睛,宛如梦中呓语的说道。 “嗯…我算去过吧,那是我梦里留下的画卷,是我残留的记忆…” 郭攸之听不下去了,打断他。 “范大人,你的意思是,你在梦中游历仙界,还背了首诗回来?” 殿内哄笑声再起。 范闲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咦了一声,因为他眼中出现了两个郭攸之,眨了眨眼,缓了片刻才又合成一个。 而此时,郭攸之已经起身再次站到了堂下。 “陛下,范闲所言,过于离奇,荒谬,如此狡辩,实属欺君,请陛下,圣裁!” 庆帝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目光挪向范闲背影。 范闲看着郭攸之,笑了笑,酒意酝酿的差不多了,该直捣黄龙了。 打定主意的他扭身看向庄墨韩。 “庄先生,你看看,本来还想跟你慢慢聊呢,可郭大人心急啊,他着急按死我。 我只能加快进度替我自己辩驳了,再拖下去我就成郭大人口中的欺君了,见谅哈。 内个庄先生,敢问,你老师作的诗多吗?” 郭攸之脸色有些黑,他察觉到庆帝,两位皇子,长公主,甚至庄墨韩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说起来范闲这孩子后面对他还挺客气的,并没有恶语相向,庄墨韩对他的歉意在逐渐提升。 哎,受制于人啊,只能硬着头皮做违心之事了,想罢庄墨韩开口道。 “家师著诗良多。” 范闲再问。 “那不为人知的也多吗?” 庄墨韩叹口气道。 “哎,史海钩沉,少于人知的,仅是刚刚展示的那一首。” 闻言范闲直接扭身居高临下的看向郭攸之,先是勾起嘴角,最后嘴角弯起角度越来越大。 踩着台阶下了高台,来到郭攸之身边时范闲已经笑出了声。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着拍拍郭攸之的肩膀,范闲凑近了些。 “哈哈哈,郭尚书,谁,谁跟你我梦,梦里只背了一首啊,哈哈哈哈哈。” 郭攸之侧头看着笑容癫狂,满脸带着不知因醉酒还是兴奋导致的潮红的范闲有些不解其意。 范闲大笑着再次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脚步颠三倒四的朝后方走去,郭攸之扭身看着他。 拎起酒壶酒杯本想倒酒,范闲发现有些对不太准了,尝试了两次都倒地上了。 索性一把将酒杯甩了出去,范闲直接掀开酒壶的盖子,边七歪八扭的前行边对嘴倒了起来。 喝完胡乱用袖子擦下嘴,将喝空的酒壶一把跩在地上,范闲从一旁正在给梅呈安酒壶上酒的太监手中一把夺过酒桶,斜了两步站到通道中央站稳身子后回身面向高堂,豪气冲天的吼道。 “纸来!墨来!” …… 第261章 真·双子星 第261章真·双子星 “喝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个狗日的!” “待会儿要是真喝蒙圈了,跟老子的诗撞车了,老子弄死你丫的,臭傻逼!”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的拎着只上了一半酒的酒壶晃了晃之后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几句。 殿内所有人被范闲突如其来的豪气惊呆了。 一时鸦雀无声。 还是常年伺候庆帝的侯公公反应快,他甚至有些激动。 “范公子,若是要作诗,老奴斗胆,愿为你抄录!” 范闲哈哈大笑,豪爽致极。 “好!那就多谢侯公公了。” 范闲此言证实了众人的猜测,他真的是要当场作诗了,庆帝眼里兴致很浓的摆摆手。 侯公公当即带领着一众太监开始于范闲身后各种准备和布置起来。 不消一会儿,几张桌子座垫笔墨纸砚就准备好了,侯公公另有几名识字的太监也以就位。 已经回座的郭攸之语带嘲讽的看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放浪形骸,畅快饮酒的范闲说道。 “范大人,是想临时再做两三首诗,证明都是从仙界看回来的?” 然而这次殿内没人笑了,同一个笑话说多了就不好笑了。 而且无论是范闲的作派还是他对之前哄笑的应对,都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反常到他们不但笑不出来,甚至隐隐对范闲有了期待。 范闲咕咚咕咚的大口饮完酒,垂下拿酒桶的胳膊,用袖子擦了下嘴,歪扭着上前行两步在郭攸之身前停下,扭头咧着嘴看向他。 “郭大人有所,嗝~不知啊,那,那段记忆就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刻在我的脑中。 我看过的每一个,嗝~字,读过的每一本书,都记得,丝毫不差,历历在目。” 说罢再次拎起酒桶开始吨吨吨。 郭攸之被他的话逗笑了,简直是天方夜谭,当谁没做过梦似的。 “伱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身后的郭宝坤笑哼了一声。 “怕是气急败坏,已然开始胡言乱语了!” 范闲放下酒桶,朝父子俩伸出食指,左右晃来晃去,也不说话,只是咯咯笑个不停。 直到父子俩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被周围人看的无地自容的时候,范闲这才放下手。 蹒跚着有往前走了几步,范闲上了几级台阶,然后扭身一屁股在在最上面一阶坐了下去。 酒水还剩很多的酒桶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炸响,还好质量不错,没有碎裂。 范闲被酒桶带的身子也是一歪直接躺倒在了高台之上。 “哎呦,我靠。” 左腿支着,右腿随意的摆在台阶上,范闲张开双臂躺在地上莫名觉得还有些舒服。 要不是周围一圈人在看他,堂下那么多人在等着他,他是真想睡一觉啊。 可惜不行,还有事呢,舒服一会儿得了,好在没人催他。 堂下的梅呈安瞥了他一眼,勾着嘴角无奈的摇摇头,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哎,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喝酒没有节制,也不看看场合,倒头就睡,真是世风日下啊。 歇了片刻范闲支起两条胳膊仰着脸看向高台下。 “侯公公,准备好了吗?” 侯公公哎呦一声。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了。” 范闲大笑两声。 “哈哈哈,好,我来咯,听仔细了。” 说罢身子稍稍朝左一歪,右手缓缓指天,双眼认真许多,放开嗓子吼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放下手由左及右缓缓摆动,手指都没闲着。 “奔流到海,不,复,回!” 在座的都是读书人,写诗词能力不论,品鉴诗词的能力谁都不遑多让。 范闲刚念了一句,单这一句就惊了满堂彩! 一个个目露神采,集中精神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包括庄墨韩在内! 范闲还在继续,他放下了手臂,闭着眼沉声继续吼。 “君不见!高堂明镜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好词!” 辛其物激动的忍不住叫了声好,呱唧呱唧鼓了几声掌,听到陛下啧了一声,察觉众人的怒目而视,辛其物一缩脖子,一首捂嘴一首来回摆。 包括庆帝在内的左右人不是觉得范闲这词写的不行,他不该叫好。 恰恰相反,所有人都觉的这诗词好的不能再好了,只是生怕他打断了范闲的思路。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细细聆听。 好在范闲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念罢一首诗他彻底坐了起来,另一首诗接踵而至。 “春花,秋月,何时了。” “往事,知多少。”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拎起酒桶吨吨吨,完事了擦擦嘴,范闲双臂环抱着酒桶坐在台阶上闭着眼继续吟。 “明月几时有?” “呵呵,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呀!”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长公主也不例外,这首诗词,简直念到她心帕上了,怎么这么会写啊。 这一瞬间长公主明悟了,怪不得梅呈安那个臭小子答应的那么爽快,看来他早就知道! 呆呆的看一眼还在输出的范闲,长公主人已经麻了,不是,他,他是真会呀! ……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 吨吨吨~ “额啊,爽!” “嗯…在天愿为,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 “国破,山河在!” “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 “恨别,鸟惊心!” “……”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 …… 这般肆意洒脱的一口气念了足足有四五十首后,范闲忽然停了。 在众人的注目下,范闲慢悠悠,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醉眼朦胧的环顾四周,呵呵傻笑。 “一,一个人背诗干巴巴的,总觉得差点儿意思,稍等一下啊,我想到个好玩的,嘻嘻。” 说罢范闲单手拎起酒桶一步三摇的回了自己的席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喝多了身体控制能力极低,不出意外的啪叽一下再次来了个后仰摔。 好在他手抓的死,酒桶砰的一声落地后虽然溢出了些许酒水,但总算没有倾倒。 梅呈安看着努力坐正身子的范闲,无语的抚了抚眉心,哎呀,这货真是没眼看。 一整殿的人就这么静悄悄的看着他现眼耍宝,却无一人敢打扰,个个翘首以盼。 梅呈安也不例外,他也有些好奇范闲这是打算整什么幺蛾子,剧里可没这段。 万众期待下,范闲终于摆正身体了,不过不是朝前,而是冲着梅呈安盘腿坐着。 只见他拎起酒桶吨吨吨喝了几口后,张口便念了一句诗。 “千山鸟飞绝!” 念罢顺势将酒桶砰的一声放到身前,伸手一指梅呈安。 “下一句你接!” 梅呈安正喝着酒呢,闻言一口喷了出去,随后惊讶的看向范闲连着轻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啥玩意儿?我,我接?” 殿内其他人则是愣了一下后,纷纷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看向梅呈安,当场拼诗? 嘶~好玩好玩,确实有意思! 庆帝更是嘿了一声,眼神放光的抱着胳膊放在桌上伸着脖子往下看,这会子也顾不上讲究什么仪态了。 长公主和庄墨韩那边倒还好,看的角度正好,太子和二皇子这边扭头看的就有些费力了。 二皇子索性直接起身站到了高台边,太子不甘落后亦起身带到高台边与他并肩站到了一块。 二皇子抱着手臂看了太子一眼,不过没说什么,赶紧将目光挪向漩涡中心,看戏要紧。 台上的动静如此,台下的动静也不遑多让。 先是辛其物拎着座垫一拱一拱的将自己位置直接挪到了梅呈安身边。 随后郭宝坤觉得扯着脖子看不过瘾,直接拎着酒壶酒杯来到了柱子旁,梅呈安身后的位置。 期待他的左右两侧的臣子们包括北齐的人纷纷有样学样,离了坐位,凑到了一起。 所有人隐隐将梅呈安和范闲围成了一个圈。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没人怀疑当今第一才子能否接的上。 所有人都在期待传说中的双子星能碰撞出怎么样的火花,创造出何等的佳作。 梅呈安察觉到周围灼热的视线,左右看了看嘴角一抽。 干什么干什么?凑着近干什么?我答应了吗你们就往这凑,想逼良为娼是吧。 范闲一脸坏笑道。 “嘿嘿,你没听错,就是你接,我一个人念多无聊啊,你闲着也是闲着,一块凑个热闹呗。 咱俩搞个诗词接龙多有意思啊,你瞅瞅大家伙多期待呀,咖木盎老铁,快接快接。” “……” 梅呈安无语至极,这叫什么事儿啊,他没打算掺和这事儿啊,一点儿心理准备没有。 当然,他太了解范闲了。 他知道这是范闲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一人独占那些属于二人共同财产的名词佳句了。 同时他也知道这是范闲的好意,不想一个人出尽风头把他落下,想要给他分润一些光芒。 虽然他并不在意。 甭管因为什么吧,事已至此,他拒绝的话就有点儿太扫兴了。 气氛都到这儿了,接是肯定要接了。 况且,这事儿确实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参与一下又有何妨呢? 想罢梅呈安心中大定,重新恢复淡然姿态,瞅了一眼范闲后开口道。 “我又没去过那个什么仙境。” 闻言围观众人纷纷轻笑出声,仙境之说虚无缥缈,本就没人真的当真。 梅呈安此时来这么一句,讽刺效果拉满,气氛一下就欢快了许多。 范闲瞪了眼拆他台的老乡。 “接诗就接诗,废话那么多呢,少啰嗦!” 梅呈安笑了笑。 “行行行,我接,你再重复一遍头一句。” 这是答应了,来了来了,精彩的要来了。 众人一个个屏气凝神,万众期待! 范闲脸色好看了一些。 “这还差不多,额,头一句什么来着?” “千山鸟飞绝。” “千山鸟飞绝。” “千山鸟飞绝。” 有记性好的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出声提醒。 范闲左右看看,笑了笑道。 “这下听清楚了吧,接吧。” 梅呈安点点头,目露思索,伸手欲给自己倒酒,一盘的辛其物抢先一步拎起酒壶给他斟起了酒。 “我来我来,倒酒的活儿交给我,呈安你只管思考下一句好了。” 梅呈安笑着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倒了声谢,一口饮尽后将酒杯重重的按在桌上。 随着啪的一声,梅呈安开口道。 “万径人踪灭!” 此句一出,搭配上前一句,一股荒凉萧索之意铺面而来,众人齐齐眼睛一亮,妙啊! 范闲摇头晃脑。 “孤舟,蓑笠翁。” 梅呈安重新端起已经续上酒的酒杯放置唇边。 “独钓,寒江雪!” 待他念完,殿内一时陷入安静,你无言,他无语,没有叫好,没有鼓掌,所有人都在细细品味这首诗的意境。 诗词接龙不难,殿内大部分人都玩过,难得是接出来的诗从平仄到韵脚,从涵义到意境全部仿若浑然一体,宛如一人所作。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不愧是文坛双子星啊,太绝了! 梅呈安勾着嘴角喝完杯中酒,这次轻轻的放到了桌面上。 眼神炙热的辛其物果断再次为其续酒,完事儿还激动的冲梅呈安竖了个大拇指。 范闲哈哈一笑,拎起酒桶痛饮一口后放下。 “痛快!哈哈哈,再来!” “嗯…有了,劝君莫惜金缕衣。” 梅呈安端着酒杯稍加思索,这次是真思索,他对诗词的记忆可没范闲那么bug。 好在思索片刻后还真让他想起来了,梅呈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差点儿崴泥了。 妈的别搞这些冷门的行吗?梅呈安等了一眼范闲后幽幽开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范闲尬笑着摸摸鼻子,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花开堪折直须折。” 这一句梅呈安接的就快多了。 “莫待无花空折枝。” …… 范闲:“慈母手中线。” 梅呈安:“游子身上衣。” 范闲:“临行密密缝。” 梅呈安:“意恐迟迟归!” 范闲:“谁言寸草心。” 梅呈安:“报得三春晖!” …… 范闲:“举杯邀明月。” 梅呈安:“对影成三人。” …… 范闲:“江畔何人初见月?” 梅呈安:“江月何年初照人!” …… 范闲:“黄河远上白云间。” 梅呈安:“一片孤城万仞山!” …… 范闲:“自古逢秋悲寂寥。” 梅呈安:“我言秋日胜春朝。” …… 范闲:“姑苏城外寒山寺。” 梅呈安:“夜半钟声到客船。” …… 范闲:“空山新雨后。” 梅呈安:“天气晚来秋。” …… 范闲:“此情可待成追忆。” 梅呈安:“只是当时已惘然…” “……” “……” 范闲:“人生自古谁无死。” 梅呈安饮完一杯酒后,眼神里也带了三分醉意,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跟范闲拼了足足有几十首诗了,酒都喝空五壶了! 算上之前的他喝了足足八壶了,这可不是一般啤酒,这可是高度数的精酿。 在殿里他又不便运功驱散酒意,梅呈安此刻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看人都重影。 放下酒杯,梅呈安胳膊支在桌子上,撑着身体胡乱的摆了下手。 “可,嗝~可以了,就到这儿吧,我得缓一缓。” 范闲环抱着酒桶,人也迷迷糊糊的。 “嘻嘻,你,不接,我自,嗝~自己接,留取丹心照汗青!” 闭着眼补完最后一句,范闲傻笑着睁开了眼,晃了晃脑袋后就要起身。 已经空了的酒桶从他怀中滚落在地,深度醉酒状态的范闲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身来。 有人想上去扶他吧,他还不让,挺着大舌头摆手拒绝。 “哎呀,别动,不,不用!” 踉踉跄跄的来到高台前,手脚并用的爬上台阶,范闲喘着粗气又躺了下去。 又独自吟了两三首诗之后。 “嘻嘻,前,前不见古人!” “后,哈哈哈,不见来嗝,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 “独怆然,而涕下…” “侯,侯公公,呼~多少首了?过百了吗?” 范闲眼神迷离躺在地上呢喃着问道。 好在殿内此时安静到了极点,倒也不耽搁侯公公听清楚,闻言侯公公颤着手腕苦笑一声。 “哎呦我的范公子,算上您跟小梅公子共同所作,早就过百了!” “那就,好啊。” 范闲低不可闻的喃喃一句。 庆帝看了眼躺在地上也不知在嘟囔什么的范闲,勾了下嘴角。 抬眼扫视殿内,庆帝挥挥手示意臣子们各回各的座位。 热闹都看完了,还凑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郭宝坤摇晃着回自己座位了。 辛其物临走前关心的小声问了一句。 “呈安你没事吧,还行吗?” 梅呈安扭头看他,笑了笑。 “缓了一会儿好多了,辛大人回座吧。” “诶诶,好。” 辛其物撂下酒壶也回去了。 梅呈安拎了拎新捧来的满满一壶酒挪到一边,左臂支着桌子,手掌托着脸面向高台,闭上了眼睛,稍稍排一点儿酒意问题不大吧应该。 不一会儿,一股不算很浓重的酒臭味缓缓从梅呈安身上开始向四周缓缓飘散。 好在在座的或多或少都喝了酒,倒也没人觉得气味儿难闻,波澜不惊。 郭宝坤方才近距离听着二人斗诗,一边品诗一边品酒,这会儿他也有点儿喝大了。 只见他脸颊泛红,醉眼朦胧的呵呵傻笑着开口道。 “这…世上…哪儿有什么仙境啊,呵呵。” …… 怕你们说我水,后面还有一章,但要稍晚一会儿。 第262章 同游人间 高台上的二皇子离他不远,闻言瞥他一眼。 “若没有仙境,这些诗句又是从哪儿来的?” 郭宝坤依旧傻笑着。 “那~肯定…是他自己写的呗,呵呵呵。” 脸色如今有些难看的郭攸之闻言回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郭宝坤被父亲的目光吓了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 “就,就算这些诗是他自己写的,就算…他写了千首,万首,也不能证明,那首七言,他不是抄袭的呀!” 二皇子瞥了他一眼,怒声道。 “随口吟诵,便是千古名句!这样的人,何必去抄!又怎屑去抄!” 庆帝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勾起来就没放下过,压不住,他也不想压。 地上的范闲闻言笑了,眼都不睁的随意朝左侧二皇子位置上下压了下手。 哥们儿我真是抄的,别太上火。 笑完范闲挣扎着又坐了起来,一扭身子,右手撑地,左手扶着阶梯护栏站了起来。 “哟~” 范闲左摇右晃的站都站不稳了,给周围人吓得惊呼出声,明明离得很远,还是忍不住伸手。 一口气作出上百佳作,其中一多半还是他独自创作,名副其实的双子星了! 他如今跟梅呈安一样,都是庆国大宝贝了,可不能摔咯,掉根头发丝儿都不行! 好在范闲还是稳住了身形,他扶着护栏一步一步挪到庄墨韩的桌上,松开护栏一把扶到桌面上。 连庄墨韩亦忍不住抬手,以防范闲摔倒他好扶一下,这是下意识的行为。 范闲叉着腿扶着桌子笑眼看着庄墨韩,缓缓抬起右手指了指他。 “注经释文。” “我。” “不如你!” “背诗!” “你。” “不如我!” “呵呵呵呵。” “做,做文坛大家。” “我不行。” “做人!” “你,伱不行,哈哈哈哈。” 说罢,范闲再无一丝力气,软着身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顺势往后一躺,笑的极其开心。 “哈哈哈哈哈,我醉欲眠,卿且去,去你妈的…” 声音本就不大,而且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范闲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就这么水灵灵的睡着了。 而庄墨韩也成功被范闲最后那句骂娘,给水灵灵的气吐血了。 庄墨韩谁呀,那可是活圣人,圣人吐血了还了得,胡说北齐的臣子坐不住了,就连庆国这边的臣子也纷纷起身凑了过来。 别说今夜之事咱无定论,就是有定论,尊了一辈子老师的信念也不是那么容易崩塌的。 “庄先生,庄先生你没事吧,快找太医!” 眼看祈年殿变得纷乱起来,庆帝第一个起身离座,从侧面通道先行退场了。 宴席虽然就这么被搞砸了,但庆帝的心情从未有像今日这般畅快过。 国战赢了,谈判顺利结束了,庆国文坛原本一星独亮,如今更是双星闪耀了。 连梅呈安这个往日的惫懒货也被勾带着比原先更加耀目了,哈哈哈哈哈,好啊。 还有最重要的是,那颗闪耀新星是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天佑我大庆! 什么?文坛宗师于宴席上被气吐血了? 那是他活该,胆敢污蔑朕的麒麟儿,他死不足惜,今晚之事传遍天下,他之谎言不攻自破。 今天是个好日子~嗯嗯嗯嗯嗯都能成~ “侯公公,来来来,待会儿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能让他们俩有任何闪失,清楚了吗?” “陛下您就放心吧,二位公子若是掉半根毫毛,老奴我提头来见。” “哈哈,去吧去吧。” “遵命!” 侯公公兴冲冲的重新回祈年殿去了。 …… 侯公公做事滴水不漏,先恭送长公主,太子,二皇子几人离去。 随后吩咐手底下人将庄墨韩送回住所,并给他叫了太医。 所说庄墨韩那边不缺人抬,但该安排的还是要安排,不能缺了礼数。 至于范闲和梅呈安这边,他肯定是要带人亲自护送的。 梅呈安虽然一身酒意已经驱散的差不多了,但是醉酒的状态还是必须要演的,前后得一致不是。 不过他还是婉拒了侯公公的亲自护送,一个人又不能分两头,他如今的状态比范闲强的多,没必要麻烦侯公公跑两趟。 故此,跟梅呈安再三确认之后,侯公公带着人先行护送范闲回家了。 他安排了包括小太监萧明,以及一队禁卫护送他,这些梅呈安没婉拒成功,侯公公说啥也不同意,梅呈安只好无奈同意。 就这样小明搀扶着梅呈安,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卫一行浩浩荡荡的出了宫。 …… 宫外。 等候在此的王启年看到梅呈安被这么大的阵仗护送出宫愣了片刻,赶忙先准备好马凳,然后上前搀扶。 “少爷你没事吧。”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没事没事。” 王启年看了看他身旁的小明和身后的禁卫。 “少爷,这是…” 梅呈安笑道。 “先别问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回家了慢慢跟你说。” 王启年点点头不再多言,小范大人那边什么情况,庄墨韩又怎么了,他把一肚子疑问憋了回去,回家就知道了。 “好,来来来,这位内官,我来扶我家少爷吧,诶好,多谢多谢,来,慢点儿少爷。” …… 不用等回到家,路上小太监萧鸣就把祈年殿今晚发生的事跟王启年复述的差不多了。 王启年听完人都惊呆了。 无论是文坛宗师指责范闲抄袭,还是范闲一怒之下醉酒诗百篇,双子星当场真神归位,亦或是庄墨韩被气吐血。 这几件事哪一件单拎出来都足以惊爆世人眼球了,更别提这几件事同时发生,相互关联,互为因果,充满反转,故事效果拉满。 实在是太刺激了! 消化了好一阵子,顾不上心潮澎湃了,因为王启年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锁匠,今晚他还用联系吗? …… 范府。 范闲小院。 柳如玉一脸喜色的推开范闲卧房房门,同时张口吩咐道。 “快快快,来,把醒酒汤放桌上,啊,放这儿放这儿,对对。 对了,快,去把那个枕头弄松软点儿,这孩子喝了那么多酒,可别睡落枕了。” 这边侍女们在柳如玉的指挥下一顿忙碌。 门外。 藤梓荆背着范闲正朝卧房走去。 范闲双臂耷拉在藤梓荆的肩上,紧闭着双眼忽然开口。 “待会儿你回家之前帮忙去一趟梅府,告诉梅呈安和老王,计划不变。” 藤梓荆嫌弃往另一边偏了偏头。 “我说你今儿都醉成这样了,还是改天吧。” 范闲耷拉着脑袋一把捂住他的嘴,用行动都觉得他对我提议。 藤梓荆瞪大了双眼,这手摸什么了这是,奶奶的滂臭!还不如把他鼻子一块儿捂上呢! 眼尖的下人眼看二人快走到房门了,赶紧喊着朝屋内报信。 “来了来了,小范诗神来了!” 屋内的柳如玉一听赶紧笑着扭身迎向门口。 “诶,来了,快快快,扶床上扶床上,小心,小心啊。” 藤梓荆被扒拉着嘴,瞪着眼将范闲轻轻的放在床侧,待范闲放开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歪头呸呸两声。 扭过身子,扶着范闲躺下。 “慢点啊,诶,给盖上,嘿嘿。” 藤梓荆如实照做,范若若不知何时出现了,也在帮忙掩被角。 柳如玉笑着看向藤梓荆。 “有劳你啦,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藤梓荆看了一眼范若若和床上的范闲,点点头朝柳如玉拱了拱手便出了屋子。 范若若帮范闲掖好被角后,直起身子看向柳如玉。 “姨娘,我来照顾哥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柳如玉稍感意外道。 “这儿这么多下人呢,哪儿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呀。” 范若若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被吵醒跟过来凑热闹顺便送铺子分红的范思哲倚在门口开口了。 “哎唷,至于的吗?行了,干嘛大惊小怪的呀?谁还没喝醉过呀。” 柳如玉闻言看向他,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呀,你知道你哥在宫里做了什么吗?” 范思哲抱着手臂看了一眼醉猫似的躺在床上的范闲,随口问道。 “什么呀?” 柳如玉激动不已。 “成神啦!” 范思哲愣了一下。 “啥?” …… 另一边,范府前厅。 侯公公朝范建拱了拱手,同样激动的说道。 “陛下亲自下旨,让宫里护卫护送小范大人回府,陛下还说了,千万要照顾好他! 这位爷,现在可是咱们庆国的宝贝呀!” 范建笑着拱了下手客气道。 “言重了。” “诶~” 侯公公笑道。 “可没说重啊,范大人你是不知道啊,小范公子今夜醉酒成诗,真是把殿里人听傻了,看傻了。 不光如此,小范公子兴致一起,还同小梅公子玩起了作诗游戏,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眨么眼儿的功夫就是佳作数十啊。 好些人私下里说,小范公子同小梅公子这可真是诗中一仙一圣,同游人间呐!” 范建听着眼睛睁的溜圆,来回转动着仿佛在想象着当时的盛况。 待侯公公说罢,范建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 第266章 劲爆一加一 “哎呀,站在道德高地谴责别人就是爽!” 范闲抬头望天,摇头晃脑。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朝他比划了一根中指。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 屋内。 锁匠面对范闲举起两把单从外形上看一毛一样的钥匙,动动左手。 “这个,是赝品!” 动动右手。 “这个,是真品!” 梅呈安嘶了一声从他手上接过那把赝品仔细看了一眼。 “你别说嘿,不但外形做的一致,摸起来手感也只是稍有差别,你这技术可以啊。” 锁匠得意一笑。 “那是,这可是我看家的本事!” 梅呈安将假钥匙递给范闲后冲锁匠竖了个大拇指。 范闲摸了摸两把钥匙,假的那把触感稍显粗糙一点,不如真的温润。 看来也只是时间太短的缘故,否则这锁匠估计真能做到一比一复刻的程度。 心中有数后,范闲将两把钥匙塞进腰间,冲锁匠道了声谢,然后看向老乡。 “这边交给你了,我先去还钥匙。” 梅呈安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你去吧。” 范闲跟王启年打了声招呼后转身离去。 那锁匠伸手欲留。 “诶,谁说它是钥匙?用它开什么锁呀?” 范闲没有停步,转眼消失在门口。 王启年一把按下锁匠的手,警告道。 “别问这么多!” 锁匠也不坚持,他就是单纯的好奇。 “是。” 王启年瞥了他一眼。 “在这儿等着。” 说罢看向梅呈安。 “少爷,咱们借一步说话。” 梅呈安笑了笑。 “不用,就在这儿说罢。” 看向锁匠,梅呈安道。 “钥匙配的不错,稍后自会有丰厚酬金奉上,另外配钥匙的事儿你得保密!” 锁匠笑道。 “懂规矩,保证绝不外泄。” 梅呈安笑了。 “既然懂规矩,威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另外,短时间内,你的出城避避风头,去哪儿你自己定,总之不能再留在京都。” “今儿个天色已晚,不便出城,明日一早老王会送你出城。” “啊?还得离京啊?这…” 锁匠犹豫片刻,开口道。 “也行吧,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不过您得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啊。” 一旁的王启年闻言一瞪眼。 “别太贪心啊!” 锁匠不乐意了。 “老王你这话怎么说呀,要不是因为接你这单,我至于有家不能回嘛。” 王启年嘿了一声。 “这一单的钱顶你接普通活儿上千单了,你还想要马车?门都没有!知道马车多贵嘛。” 锁匠惊呆了,他平常配把钥匙也就十几文,主要是材料钱,上千单的话…几十两? 一盏茶的功夫挣几十两?这么多钱嘛。 “咳咳,那…马车没有,给我匹马总没问题了吧,总不能让我腿儿着出城吧。” 王启年没好气的还想说些什么。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示意老王噤声。 “可以,明日老王会给你准备一匹马。” 锁匠喜笑颜开。 “诶~这就对了吗,还是这位公子敞亮,哈哈,哈哈。” 王启年瞪了锁匠一眼,锁匠当即收声。 “钱跟马明日一早给你送来,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啊。” 锁匠赔笑道。 “一定一定。” 他不怕王启年赖,反正知道他家住哪儿。 王启年白他一眼,看向梅呈安。 “少爷,咱们先走吧。” 梅呈安点点头,率先抬脚走出屋子。 锁匠拱手恭送。 王启年紧随其后,临走前还指了指锁匠。 锁匠笑呵呵的不以为意,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是什么。 …… 街上,王启年追上了梅呈安。 “少爷,您也太大气了吧,马很贵的,给他多浪费啊。” 梅呈安耸耸肩。 “我管那个呢,又不是我出钱,而且,你心疼个毛线,买完回头找范闲报销不就行了。” 王启年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对啊,又不是他出钱,他心疼啥呀。 甚至报销的时候还可以… 嘿嘿嘿! 那没事了。 …… 后宫。 再次进宫的范闲正在漫步在廊下,朝太后寝宫前进,行至某个路口,前方隐有人影闪动,范闲当即躲避,暗中观察。 不一会儿,只见长公主的侍女提着一盏灯笼引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走了过来。 须臾之间,光影交错,范闲隐约看到那黑袍人留着一把花白的胡须。 待二人走过,范闲现出身形,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 闲谈之际,老乡告诫他还钥匙的时候遇事躲着走,切莫节外生枝的话言犹在耳。 范闲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将老乡的话抛之脑后了,好奇心也很重要,这也是老乡说的。 花白胡子老头八成是庄墨韩,深夜入宫与长公主私会,两人这是打算来个失败总结会议? 范闲很好奇二人会聊些什么,所以果断跟了上去! …… 长信宫。 侍女兰香将庄墨韩带至长公主寝殿前后停下脚步。 “长公主在里面等你。” 庄墨韩默不作声,抬脚入殿后顺手关上了大门。 长公主正坐在软榻上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 庄墨韩在早就备好在软榻对面的椅子旁站定,掀开帽兜,露出面容,朝长公主躬身行礼。 “长公主殿下。” 软榻上的长公主不曾抬头,也不回应,轻启红唇却是突然诵起了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是朝朝暮暮,写情至此,叫人心伤。” 庄墨韩直起身子,看着她没说话。 长公主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合上纸张,指了指他身旁的座椅。 “坐。” 庄墨韩颔首,应声坐下。 长公主单手将手中纸张放到软榻尾部的小几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同时口中说道。 “宴席上的诗,我叫人抄录了几首过来,现在看,仍然是首首妙绝。” 说罢也整理的差不多了,长公主收回手看向庄墨韩。 “先生觉得呢?” 庄墨韩点头道。 “是的,好诗,叹为观止!” 长公主偏了偏头。 “莫非这世上,真有仙界之说?” 庄墨韩摇摇头道。 “仙界之说,过于虚幻,不可当真,我倒认为,这些诗就是范公子本人亲自写的。 如若真如他所说,这些诗都来自梦中仙境,那梅公子又怎么说,二人还能同做一梦不成。 他们二人合作,真可谓是赏心悦目,一气呵成,二人之才气浓郁的叫人惊叹,心服口服。” 暗处偷听的范闲无声的啧啧两声,还得是自己呀,没有自己带着,老乡什么时候才能混到这样的赞誉啊,他真是赚大了! 幸亏这话没让梅呈安听到,不然梅呈安高低得朝他脸上啐两口,臭不要脸! 殿内。 长公主幽幽的说道。 “上百佳句,信手拈来,这真的是凡人能做到的吗?难道他们俩真的是仙人谪凡吗?” 庄墨韩闻言笑了笑。 “若真是仙人临凡,那诗中之仙,诗中之圣就非他二人莫属了。” 暗中的范闲想了想,诗仙听起来貌似更飘逸一些,诗圣嘛,多了一丝厚重质感。 自己该选哪一个嘞?好纠结。 很快他就没空纠结了,殿内的二人终于说到正事儿了。 长公主微笑道。 “我连夜将先生叫来,是有话想问您,先生答应我要在宴席上要将范闲踩于脚底,让他身败名裂,敢问先生做到了吗?” 庄墨韩沉默片刻,开口道。 “长公主,我今日构陷范闲,可是赌上了我一生的清名,像范闲这样的诗才,您事前可未曾言明啊,不然,我也不会自取其辱。” 长公主笑了笑。 “先生这话的意思是怪我咯,事先我又怎能料到这孩子能有如此惊人之举呢。 毕竟他之前只做过一首诗,诗您又不是没看过,我不懂诗您还不懂吗?敢问您料到了吗?” 庄墨韩沉默良久。 有才能预料到,但谁又能预料到有才到这种程度啊,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这样也好,输给这样的人,我心甘情愿。” 长公主敛去笑容。 “功败垂成,好在哪里?” 这次换成庄墨韩笑了。 “幸亏啊,一夜之间,写成上百传诵天下之事,若非如此,天下之人若是听了老夫那些话,都会以为他是抄袭了他人诗作的无耻之徒,那老夫之心就难安了。” 暗中的范闲稍感疑惑,这么说的话,这老头心性还挺不错的,那他为何会参与这种事呢。 长公主道。 “您就这般大度吗?他是无妨了,但是先生可是声名尽毁啊。” 庄墨韩笑道。 “那也总好过一生愧疚于心呐,我都这般岁数了,能活几日尚未可知,临了只求心安。” 长公主站起身来。 “你是心安了,那我呢?” “我将言冰云卖给你们,让你们有机会换肖恩回北齐。” 范闲震惊!靠北!终于听到劲爆消息了! 言冰云居然是长公主出卖的,好好好,长公主你完了,被我抓到小辫子了! “呵,这天下有多少人知道杀人无算的大魔头肖恩竟然是文坛大家庄墨韩的亲弟弟!” 范闲二度震惊!靠北!竟然还有更劲爆的! 一个是被数十条锁链锁在监察院地牢最深处的狂徒! 一个是被所有读书人奉为老师,文坛巨匠,行走的活圣人! 这俩居然是亲兄弟?闹呢? …… 第263章 幼稚 浩浩荡荡一行人回到梅府,自是又一番鸡飞狗跳。 与范府大差不差,闻得宫中之事后,梅执礼喜形于色,梅夫人笑的合不拢嘴。 虽说他们儿子本来就是庆国第一才子,时不时蹦出一首传诵天下的名句,他们早就习惯了。 但今晚宫中情形与以往截然不同,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他们当然不介意儿子的名头更多,名声更响呢,仙啊圣啊的听着多提气啊。 夫妇两个给报喜的萧鸣和护送的禁卫安排了谢礼,恭恭敬敬的将他们送走了。 萧鸣没有拒绝,也没有特意提起梅呈安往日是他的照顾以及恩惠,这时节找这个存在感没有必要,皆大欢喜最重要。 小院儿。 梅呈安一把将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东问西问的妹妹一路从前厅推出了院外。 “改天!改天我跟你细说。” 梅妤兮撅着嘴。 “哥你怎么这样啊,我不问你问老王总行了吧,这么刺激的事儿不问清楚我晚上怎么睡的着呀?” 梅呈安眼皮都不眨。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嘛,诗词你是一窍不通,问了也白问。” 梅妤兮嘴撅的更厉害了。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的诗我每一首都背的滚瓜烂熟好吧。” 梅呈安呵了一声。 “好,浓茶解烈酒,下一句是什么?” “额…清,清,清…” 梅呈安弹了她后脑勺一个脑瓜崩。 “清茗养精神啊笨蛋!” 梅妤兮哎呦一声捂住小脑袋瓜。 “哥才笨蛋!我马上就想起来了!” 梅呈安嘁了一声,在院门口停住脚步,一把将妹妹推到院外。 “走你!” 梅妤兮一个踉跄,往前倒了好几步才站住身形,怒气冲冲回身一指挺着小奶音娇喝道。 “你推我,我要去告诉娘!” 梅呈安抱着手臂倚在门口,闻言轻笑一声。 “去吧,友情提示,最好改天再去呦,现在去保不准你得挨一顿骂。” 梅妤兮变脸很快,眨眼就换成了讨好的笑容哀求道。 “哥,求求了,不要这么绝情,我就跟老王打听一下晚宴细节,保证问完就走,我发四!” 梅呈安刚想开口,红薯领着藤梓荆过来了。 “小姐,少爷,你们在这儿聊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梅妤兮一听一把抱住红薯的胳膊抱怨道。 “红薯姐姐你来的正好,我哥把我赶出来了,他嫌我烦,你说说哪儿有他这么当哥的。” 红薯额了一声看向梅呈安。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摆摆手。 “你来的正好,把她送回她院儿里。” 说罢梅呈安看向藤梓荆。 “这么晚了,你怎么回来了。” 看热闹的藤梓荆闻言噢了一声。 “范闲托我转告一句话。” 梅呈安点点头,转身进院。 “进来吧。” 藤梓荆当即抬脚跟了进去。 梅妤兮见状也要跟着进去,被红薯一把拉住了。 “小姐,少爷那边有正事,你想问什么问我好了,宫里的事儿我方才跟送少爷回来的人打听清楚了。” 梅妤兮眼睛一亮。 “真的吗?” 红薯笑道。 “我怎么敢骗小姐,走吧,咱们先回小姐的院子,我慢慢跟你说。” 梅妤兮拉着她转身就走。 “好好好,快走快走。” 到了前厅,梅呈安随手指了指。 “随便坐啊,桌上有茶水。” 藤梓荆走到桌前跟正在吃点心的王启年点头示意之后摆手道。 “我就不坐了,就几句话,说完我还得赶紧出城呢,城门快关了。” 已经落座的梅呈安耸耸肩,自无不可,伸手示意。 “你说。” 藤梓荆点头道。 “范闲让我转告你们,今晚计划不变,老王你得照计划带锁匠去指定位置待命。” 对此梅呈安丝毫不意外,王启年惊讶不已。 “不是说小范大人都醉的不省人事了吗?难不成是装的?” 藤梓荆闻言道。 “装肯定不是装的,但也没到不省人事那种地步。” 说着他想起昨日范闲醉酒,吐完人很快就正常了,于是接着说道。 “他应该是有办法短时间内给自己解酒。” 王启年恍然,无奈道。 “行吧,真是够拼的,那我就依计行事了。” 话转告完,藤梓荆就告辞了。 梅呈安和王启年将他送回院门口,梅呈安止住了脚步,让老王一个人送他出府。 他对外展示的是走路都走不稳的醉酒状态,今晚这个时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尽量不要被人发现他是假装的为好。 王启年很快便回来了。 “少爷你今晚跟我一起去吗?” 说实话,梅呈安有些意动。 …… 范府范闲卧房。 在范闲的暗中授意下,范若若将大呼小叫拌嘴的柳如玉和范思哲以及一众侍女以范闲需要好好休息为由全部赶了回去。 她刚关上房门,躺在床上的范闲一个翻身就从床上下来了。 范若若听见动静赶忙上前去搀扶。 “哥你没事吧。” 范闲纵使被搀扶着,走的依然是七歪八扭,实在是这会儿他脚力虚浮。 踉跄着来到桌前,从放在桌上的他的随身物品中翻出一个一布袋子,从里面倒出一颗蓝色小药丸,一把塞进口中。 闭眼缓了片刻,范闲睁开双眼时,眼睛稍稍恢复一些清明,气喘的也柔顺多了。 “我没事。” …… 皇宫。 太后寝宫。 卧床前,太后身穿一身明黄睡衣安坐在凳子上,正在由身后的侍女为他拆卸饰品梳理头发。 看着眼前躬身而立的洪四庠,太后开口问道。 “庄墨韩,真的吐血了?” 洪四庠颔首道。 “是!今夜过后,范闲就是,小范诗仙!” “由此可见,庄墨韩真是在扯谎诬陷。” “庄大家,七十年声名,一朝尽丧了。” 太后闻言拍了下腿,幽幽的叹了口气。 “哎,都这个岁数了,一生全毁了,何苦来哉,哎,罢了,我也倦了,有话明日再说吧。” 洪四庠朝太后拱拱手,悄然退去。 …… “呕~” 范闲坐在床边抱着一个盆吐的稀里哗啦的。 范若若坐在他身边,丝毫不嫌弃味道难闻,一边帮他拍背催吐,一边担心的问道。 “不是吃药了吗?” 范闲吐的脸色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呕~啊,咳咳,咳咳,呼~tui~呼~” “吃药,就是为了吐出来,呕~咳咳~” “若若,朝中有人跟庄墨韩串通一气,今天是早就准备好的。” 范若若闻言一惊。 “是谁?” 范闲喘了两口气,扭头看向妹妹。 “长公主,郭攸之!” 范若若闻言皱起眉头。 “长公主?长公主在殿前,不是一直在为你说话吗?” 范闲勾了下嘴角。 “你这么聪明,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有了提示,范若若很快就想明白了,长公主是在跟庄墨韩配合演戏呢,她唱白脸。 “这个女人好生阴险!” 范闲笑笑不再看妹妹,抱着盆继续干呕。 片刻之后,范闲缓了口气。 “今晚我会照原计划进宫。” 范若若一听急了。 “哥你都这样了!” 范闲朝盆里tui了一口。 “就是这样,才没人怀疑是我,若若,你替我守住这个房间,我回来之前别放别人进来。” 见哥哥主意已定,范若若不再多言。 “我知道,只要我不死,绝不会让任何人踏进房门一步!” 范闲笑了。 “嗯。” …… 深夜人静。 距离皇宫最近的一条街道。 一身夜行衣的范闲漫步在街上,到了约定好的地点,除了王启年,他还见到了另一道身影。 “你怎么也来了?” 范闲诧异的问梅呈安。 梅呈安和王启年坐在一处茶摊,闻言笑了笑。 “酒喝的不够多,精神有些亢奋睡不着,过来凑凑热闹。” 范闲伸手一指。 “那你这一身夜行衣什么情况?你打算跟我一块儿进宫吗?” 梅呈安低头看了一眼。 “你想多了,我穿这个纯粹是没穿过,想体验一下,要的是那种feel,你懂吧。” “……” 范闲翻了个白眼,顿时不想搭理他了,有毛病。 看了一眼王启年,范闲问道。 “锁匠来了吗?” 王启年点点头,指了指斜对面一间屋子。 “来了,我让他在屋里呆着呢。” 范闲嗯了一声,瞥了一眼梅呈安后开口道。 “行,那你跟那货就在这儿等着吧。” 王启年刚想点头,觉得不对,挠了挠头。 梅呈安嘿了一声。 “敲丽吗,我是你大爷!” 范闲随口丢了一句反弹,然后转身走了。 梅呈安切了一声,冲他背影比划一根中指。 “幼稚!老王你说他幼不幼稚!” 刚刚坐下的王启年果断点头。 “确实幼稚!” 梅呈安满意的点点头。 “就是,果然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 王启年眨眨眼。 …… 一条连接宫墙的廊下。 “叔!” 范闲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身影叫一声。 一身黑袍的五竹转过身看向他。 “按照之前所说,一炷香的时间,我引开洪四庠,你进宫拿钥匙。” 说罢五竹转身要走。 范闲叫住了他。 “等等叔!” 五竹回身看向他。 “怎么了?” …… 第二章我尽量赶 第264章 生硬的勾引 范闲想了想开口道。 “是这样叔,你最好别让人看出端倪。” 五竹摊开手道。 “我这身衣服和剑,都是从东夷城使团里偷的。” 范闲闻言上下扫量了一眼,刚才没仔细看,如今细看之下,果然与庆国服饰大有不同。 想了想,范闲好奇的问。 “这是…云之澜?” 五竹道。 “京都九品高手,就那么几个,我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潜入后宫的是四顾剑首徒!” 范闲笑了。 “原来你都提前想好了。” 五竹偏了偏头。 “当年和小姐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干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 “你自己要小心,燕小乙的箭,你未必挡得住。” 这点范闲心里有数。 “后宫那么大,也不一定能遇上。” 五竹不再多言,从身后掀起黑色帽兜盖在头上,转身离去。 范闲抱着手臂静静目送他远去。 …… 皇宫。 御书房。 庆帝坐在御榻上,手里拿着一卷抄录着夜宴部分诗词的长卷正在聚精会神看着。 他身旁的案几上,跟他手中的长卷一般的还有一大摞。 侯公公在一旁静静地站着。 “这么多诗,手都抄酸了吧。” 庆帝头也不抬,淡淡问了一句。 侯公公满脸笑意。 “如今,我朝出了文坛佳话,这是千载难逢的喜事啊,便是这只手抄断心里也只有欢喜!” 庆帝垂下手,抬起头闭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陛下,可是累了?” 庆帝轻轻摇头,睁开眼沉声道。 “只是感慨啊,我大庆国以武立国,在文治方面,远远不如齐国,这是先帝,一直耿耿于怀的。” 正因为深知这一点,侯公公才越发的激动。 “如今,天佑庆国!我朝一下出了诗神小范大人,诗…” 庆帝闻言抬起头疑惑的看向他。 “诗神?谁起的?” “额,呵呵。” 侯公公讪笑不已,就是他起的。 庆帝勾起嘴角轻哼了一声。 “诗神,朕看他是两眼失神!都成醉猫了!” 侯公公除了尬笑也没别的办法,这话可不好接。 庆帝想了想好奇的问道。 “范闲是诗神,那梅呈安是诗什么?” 这可问对人了,侯公公笑道。 “小范大人是诗神,小梅公子自然是诗仙!” 庆帝呵呵一笑。 “一个神,一个仙,合起来是神仙是吧,就他们两个那样,真的配的上这么高的赞誉吗?” “额…” 侯公公心里是觉得配的,但配不配他说了又不算,还得陛下点头,听陛下这意思貌似有点嫌弃啊,眼光也太高了,两位公子不错了。 庆帝倒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的意思,重新抬起手,庆帝又低头看了眼长卷上两人合作的诗。 “不过,这诗写的还是不错的!” 侯公公认同的连连点头。 庆帝笑了笑。 “罢了,看在他们俩今晚给庆国挣了那么大面子的份上,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朕不掺和。” …… 后宫一处暗巷。 一队巡逻禁卫走过之后,五竹的身影从阴暗处浮现,而后大摇大摆的走出暗巷拐入一则略宽的甬道。 越过前亭,豁然开朗,道路拓宽丈余,两侧皆是连廊。 洪四庠安坐在前亭顶上,随意的搓着手指,眯着眼打量着下方的斗篷人淡然开口。 “您是哪位啊?” 五竹闻声当即停下脚步,回身低着头生硬地回道。 “抱歉,误会,走错了路。” 从他的角度看,那黑袍人长帽兜盖住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但是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洪四庠笑了笑。 “走错路走到皇宫来了,阁下只怕是天下第一人呐。” 五竹说出了比方才更生硬的话。 “家国所拘,迫不得已,前辈见谅,我这就告退!” 洪四庠敛去笑意,声音还是那般轻柔。 “这里是皇宫呀,孩子,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便能走的!” 话音落,洪四庠身影忽然从房顶消失,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黑袍人。 黑袍人也不是傻的,足尖一点,身形暴退。 洪四庠扑了个空,面不改色落地变幻下招式,施展轻功翻掌轰向黑袍人面门。 终究是洪四庠速度要快一些,眨眼间便追上了黑袍人,黑袍人无奈只能交叉格挡于面前勉强抵住他这一掌。 洪四庠顺势变招腿部发力使出了一招横扫千军,黑袍人空翻躲过转身便踏着轻功开溜。 洪四庠稍感惊讶,还挺滑溜,有点意思,这般想着脚步不停,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二人飞檐走壁,身形翻飞在亭台楼阁之间。 追逐良久,终于在一处阁楼上,洪四庠追到黑袍人,两人当即再次交起手来。 阁楼通道狭窄,限制二人身形的同时,交手动静也大了许多,闷响连连,在阁楼上留下深深的印记。 黑袍人接连躲过几次洪四庠攻势之后似乎不堪忍受终于拔剑反击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迎面一剑,洪四庠压下心惊侧身一掌拍在剑身上。 巨力将剑身拍的偏了方向,黑袍人也不硬抗,顺势向右,削去一大半走廊护栏后,身形腾空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体,剑光赫然成浑圆之势再次横削洪四庠面门。 洪四庠腾空仰身躲过此剑的同时抬脚飞踹,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了黑袍人身上。 直接将他踹出了阁楼,重重的撞在阁楼一侧斜梯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稳稳落地稳住身形后,洪公公眯了眯眼。 “顾前?!再来!” 说罢一脚踏出阁楼,朝黑袍人俯冲而去。 尚未黑袍人斜身翻入斜梯,快速向上奔跑,洪四庠鹞子翻身,平稳落地后一秒都不肯停歇快速追了上去。 阁楼屋顶,二人再次交手,闪转腾挪之间踏碎大片屋顶瓦片,房檐下悬挂的灯盏接连掉落。 又一掌拍空,砸落一盏灯后,洪四庠歪了歪脑袋,看向黑袍人的目光亮的出奇。 身形一动再次朝他冲去,掌势越发凶猛,搭配的连环扫堂腿逼得黑袍人几无落足之地。 面对避无可避的一掌,黑袍人先以剑身格挡,顺势前空翻,在空中旋转着身体一剑横扫身后。 这一剑令洪四庠始料不及,角度刁钻无法靠身形躲避,无奈只能足底轻点,身形暴退暂避锋芒。 霎那间,洪四庠的身影脱离阁楼屋顶,平稳落在斜梯上方平台。 望着黑袍人,洪四庠终于确定了心中猜想。 “顾后!你是四顾剑门下?!” 黑袍人一声不吭,转身踏着房檐再再再次开溜。 洪四庠见猎心喜,怎么肯放他离去,见状赶忙再次追去。 后宫连绵不断的宫殿群给二人提供绝佳的追逐场地,两人一前一后,身形极快的朝皇宫外奔去。 城墙根下,不知里面情形,等的有些心急的范闲在来回踱步,时不时仰头张望。 某一瞬间,他脚步停了,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两道在城墙头上追逐打斗的身影。 …… 来不及了,第二章就这些了。 第265章 你可真行 贴墙暗中观察的范闲,眼看着五竹和洪老太监追逐打斗着离了皇宫,深呼吸了一口气。 调整了状态,范闲缓缓拉上黑色面罩离开连廊拐角,看了眼高耸的宫墙,助跑着冲了过去。 得益于小时候经常被五竹训练着跳悬崖的经历,真气特殊的范闲攀登宫墙不费吹灰之力。 一眨眼的功夫便越过墙头,顺利落入宫墙甬道之中,左右扫了眼,确认无人后直接横穿甬道朝内墙冲去。 另一边,正带着人巡逻的燕小乙忽然止住脚步,伸手示意勒停身后禁卫。 微微偏头,耳朵动了动,恍惚间好似听到了一丝所有似无的不寻常的动静,但是再细听下去又是一切正常。 等了片刻,燕小乙身后一名禁卫小队长主动上前一步询问道。 “燕统领,怎么了?” 燕小乙有些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错觉,所以扭头问他。 “你们方才听到什么没有?” 小队长回想一番老实答道。 “没有啊,您是听到什么了?” 燕小乙没有回答,说不清楚索性不说,上高处观察一番还是有必要,小心无大错,想罢他开口吩咐道。 “取我弓来!” “是!” …… 视线拉回范闲,此时的他已经壁虎游墙成功落地,稍稍判断了方向,范闲小碎步快速向某个方向移动而去,行至有遮挡物的廊下,忽又彻底放慢脚步,改为不慌不忙的正常行走。 之所以放弃疾行,就是为了防燕小乙那神乎其神的听力。 他和五竹早就商议过此事,此次进宫行窃有两大拦路虎,一个洪四庠,一个燕小乙。 洪四庠由五竹牵制,而他只需应付燕小乙就足够了,怎么应付呢?很简单。 作为九品上的箭手,燕小乙有两大特质,一个是眼力,一个是听力。 想要瞒过其听力,那他入宫之后只需放弃疾行,避免纵跃,发出太大动静即可。 想要瞒过其眼力,也不难,不走高处各种攀爬就行,地上有各种建筑物遮挡,高处可没有。 做到这两点,只要不迎面碰上,燕小乙不足为惧。 范闲的针对性计划生效了,攀坐在高处,拉着弓瞄了半天的燕小乙果然一无所获。 见高处燕小乙垂下手放弃警戒了,先前那个禁卫小队长再次出列开口询问。 “燕统领,可有不妥?” 燕小乙低头看了他一眼。 “并无异常声响。” 小队长想了想道。 “宫里贵人养了狸猫,都胖的出奇,或许刚才响动是因此而起?” 燕小乙不置可否。 “或许吧,你们继续巡视!” “是!” 禁卫小队长带人离去后,燕小乙思索片刻身形一动,向勤政殿飘去,他要去最高处坐镇。 …… 一路上躲过巡逻的禁卫、宫女、太监,范闲成功到达太后寝宫。 没了洪四庠,范闲如入无人之境,闲庭信步,一刀尖的迷药下到香炉中,寝宫内职守的两名宫女很快昏倒在地。 范闲提着香炉来到太后的床前,瞥了眼之前无缘得见的老太太,将香炉放在了太后的枕边后拉上了帷帐。 新鲜的迷药,祝你做个好梦哟老太太! 范闲恶趣味的想着,等着迷药挥发还需要点儿时间,他得让老太太多吸点儿。 左右看了看瘫软在地宫女,范闲溜达了几步在茶水炉旁的台阶上坐下了,拉下面罩,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不慌不忙的品了起来。 两杯茶下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范闲重新拉上面罩打开了帷帐。 确认太后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范闲挪走香炉,粗暴的一把将太后掀到一旁后掀翻开被褥,一个十分显眼的方形暗格出现在眼前。 沿着故有的痕迹,范闲用匕首刀尖轻松的敲开了暗格,一把造型独特的钥匙赫然映入眼帘。 范闲拿起那把钥匙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手指摩挲了一下。 这个钥匙的造型材质,搁现代不甚稀奇,出现在这里就十分不同寻常了,应该是它没错了。 …… 皇宫外,茶摊。 梅呈安趴在桌面上,歪着头,百无聊赖。 “没意思!” 王启年给他倒了杯茶。 “少爷,实在觉得无聊,不行你也去皇宫里溜达一圈?”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将茶杯拉至自己面前,感受着温润的茶雾飘散在脸上,闭上了眼。 “范闲去了多久了?” 王启年想了想回道。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 梅呈安轻轻嗯了一声。 “该出来了吧。” 王启年哭笑不得。 “少爷,这您就为难我了,我也不知道啊。” 梅呈安摆摆手。 “这句是我自言自语,你不必答。” 王启年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安静了片刻之后,梅呈安耳朵动了动。 “出来了。” 王启年一听,当即扭头向后看去,果然在街道远处看到了范闲的身影。 “还真出来了!” 回过头冲梅呈安竖起大拇指,王启年赞叹道。 “少爷,您这耳朵,嘿,真绝了!”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睁开眼坐起身子,嫌弃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起身。 “走吧,该办正事了,走之前记得把炉子给熄灭了,给人撂点儿碳钱。” 王启年诶了一声,一文钱就不跟少爷要了,省的挨骂。 负手站到街上,看着走进的范闲,梅呈安随口问了一句。 “钥匙到手了?” 范闲没说话,直接向他抛过来一件东西。 梅呈安伸手接过,打量了一眼,熟悉的造型,熟悉的颜色,是那把钥匙无疑了。 随后梅呈安想起了钥匙特殊的材质,他下意识用手摩挲了一下。 就这玩意儿,能扛住九品箭手的全力一箭? 走进的范闲看向老乡身旁的王启年。 “走吧,去找锁匠。” 王启年点头率先抬脚。 “跟我来吧,这边走。” …… 一间不甚明亮的房间,一个外形邋遢,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于烛火旁不断的翻转打量着手里的玩意儿。 梅呈安抱着手臂在一旁打量着桌面上几乎快堆叠满的锁头钥匙半成品。 范闲蹲在锁匠对面的板凳上,拄着下巴静静地看着锁匠研究钥匙。 王启年站在桌子的另一头,默默注视了一会儿后,拍了拍锁匠肩膀,开口道。 “就这把钥匙啊,你看着给复制一把,没问题吧?” 锁匠没有看他,也没有吭声,再度眯着眼打量了手里的玩意儿片刻后疑惑的开口道。 “这玩意儿是个钥匙?我做锁匠这许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钥匙。” 王启年闻言一愣。 “从未见过?这不是钥匙吗?” 锁匠摇摇头。 “不是!我敢肯定,世上没有这样的钥匙!也没有这样的锁呀!” “这…” 王启年看向范闲。 “莫不是…拿错了?” 梅呈安勾了下嘴角,伸手从桌面上随手拿起一把细长传统钥匙打量了起来。 造型差异如此之大,也不怪锁匠不觉得是把钥匙。 范闲无语,瞥了眼王启年后直接看向锁匠。 “你别管它是什么,你就说能不能配一把一摸一样的。” 锁匠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思索片刻说道。 “这东西,极其的神妙,想要复制一把恐需耗时良久。” 范闲果断道。 “只要大致的样子,细处不必讲究!” 锁匠看向他。 “粗略些?” 范闲点头道。 “粗略些,要多久?” 锁匠啧了一声,细细端详手中的东西。 “若不讲究…一盏茶的功夫足矣!” “好!请吧。” 等待做钥匙的功夫,留王启年在里面盯着,梅呈安和范闲在房门外闲聊起来。 “那老太太看着一点都不慈眉善目,一张老脸皱巴巴的,脸色煞白,看着还挺瘆人。”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 “你积点儿口德吧,不就是那天没让你进屋嘛,至于嘛,谁老了不是皱巴巴的呀。” 范闲切了一声。 “我奶奶就不这样,一个人的品行如何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来,反正我对太后观感不咋地。” 梅呈安耸耸肩不再多言,这玩意儿就很主观很唯心,唯心的东西本身就谈不上对错。 “说说暗格吧,除了钥匙里头还有啥别的稀罕玩意儿嘛?” 范闲摇摇头。 “光顾着拿钥匙了,没仔细翻,不过大致扫了一眼,除了一封信和一团布好像也没啥了。” 梅呈安诶了一声。 “你猜那封信里会不会是情书?” 范闲无语,跟老娘一样,又一个恶趣味的。 “你无不无聊啊,咋这么八卦呢,她那么大岁数了,谁给她写情书啊?” 梅呈安一摊手。 “所以才好奇嘛,万一是年轻时候收的,珍藏至今呢,你放钥匙的时候偷摸打开看一眼。” 范闲翻了个白眼。 “没兴趣,想看自己翻去!” 梅呈安皱眉。 “少年,你情绪不是很高涨啊,缺乏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不觉得无趣吗?” 范闲嘁了一声。 “我拜托你,好奇心放在正地方行吗?那是人老太太的隐私,窥探别人隐私合适吗? 心中还有没有仁义礼智信这些基本的道德了?我鄙视你!” “……” 梅呈安嘴角一抽。 “一个普普通通的闲聊都被你上升到道德的高度了,你可真行!” …… 第266章 劲爆一加一 “哎呀,站在道德高地谴责别人就是爽!” 范闲抬头望天,摇头晃脑。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朝他比划了一根中指。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 屋内。 锁匠面对范闲举起两把单从外形上看一毛一样的钥匙,动动左手。 “这个,是赝品!” 动动右手。 “这个,是真品!” 梅呈安嘶了一声从他手上接过那把赝品仔细看了一眼。 “你别说嘿,不但外形做的一致,摸起来手感也只是稍有差别,你这技术可以啊。” 锁匠得意一笑。 “那是,这可是我看家的本事!” 梅呈安将假钥匙递给范闲后冲锁匠竖了个大拇指。 范闲摸了摸两把钥匙,假的那把触感稍显粗糙一点,不如真的温润。 看来也只是时间太短的缘故,否则这锁匠估计真能做到一比一复刻的程度。 心中有数后,范闲将两把钥匙塞进腰间,冲锁匠道了声谢,然后看向老乡。 “这边交给你了,我先去还钥匙。” 梅呈安没有推辞,点了点头。 “你去吧。” 范闲跟王启年打了声招呼后转身离去。 那锁匠伸手欲留。 “诶,谁说它是钥匙?用它开什么锁呀?” 范闲没有停步,转眼消失在门口。 王启年一把按下锁匠的手,警告道。 “别问这么多!” 锁匠也不坚持,他就是单纯的好奇。 “是。” 王启年瞥了他一眼。 “在这儿等着。” 说罢看向梅呈安。 “少爷,咱们借一步说话。” 梅呈安笑了笑。 “不用,就在这儿说罢。” 看向锁匠,梅呈安道。 “钥匙配的不错,稍后自会有丰厚酬金奉上,另外配钥匙的事儿你得保密!” 锁匠笑道。 “懂规矩,保证绝不外泄。” 梅呈安笑了。 “既然懂规矩,威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另外,短时间内,你的出城避避风头,去哪儿你自己定,总之不能再留在京都。” “今儿个天色已晚,不便出城,明日一早老王会送你出城。” “啊?还得离京啊?这…” 锁匠犹豫片刻,开口道。 “也行吧,反正我是孤家寡人,不过您得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啊。” 一旁的王启年闻言一瞪眼。 “别太贪心啊!” 锁匠不乐意了。 “老王你这话怎么说呀,要不是因为接你这单,我至于有家不能回嘛。” 王启年嘿了一声。 “这一单的钱顶你接普通活儿上千单了,你还想要马车?门都没有!知道马车多贵嘛。” 锁匠惊呆了,他平常配把钥匙也就十几文,主要是材料钱,上千单的话…几十两? 一盏茶的功夫挣几十两?这么多钱嘛。 “咳咳,那…马车没有,给我匹马总没问题了吧,总不能让我腿儿着出城吧。” 王启年没好气的还想说些什么。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示意老王噤声。 “可以,明日老王会给你准备一匹马。” 锁匠喜笑颜开。 “诶~这就对了吗,还是这位公子敞亮,哈哈,哈哈。” 王启年瞪了锁匠一眼,锁匠当即收声。 “钱跟马明日一早给你送来,在家等着哪儿也别去啊。” 锁匠赔笑道。 “一定一定。” 他不怕王启年赖,反正知道他家住哪儿。 王启年白他一眼,看向梅呈安。 “少爷,咱们先走吧。” 梅呈安点点头,率先抬脚走出屋子。 锁匠拱手恭送。 王启年紧随其后,临走前还指了指锁匠。 锁匠笑呵呵的不以为意,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是什么。 …… 街上,王启年追上了梅呈安。 “少爷,您也太大气了吧,马很贵的,给他多浪费啊。” 梅呈安耸耸肩。 “我管那个呢,又不是我出钱,而且,你心疼个毛线,买完回头找范闲报销不就行了。” 王启年愣了一下,恍然大悟。 对啊,又不是他出钱,他心疼啥呀。 甚至报销的时候还可以… 嘿嘿嘿! 那没事了。 …… 后宫。 再次进宫的范闲正在漫步在廊下,朝太后寝宫前进,行至某个路口,前方隐有人影闪动,范闲当即躲避,暗中观察。 不一会儿,只见长公主的侍女提着一盏灯笼引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走了过来。 须臾之间,光影交错,范闲隐约看到那黑袍人留着一把花白的胡须。 待二人走过,范闲现出身形,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眯了眯眼。 闲谈之际,老乡告诫他还钥匙的时候遇事躲着走,切莫节外生枝的话言犹在耳。 范闲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将老乡的话抛之脑后了,好奇心也很重要,这也是老乡说的。 花白胡子老头八成是庄墨韩,深夜入宫与长公主私会,两人这是打算来个失败总结会议? 范闲很好奇二人会聊些什么,所以果断跟了上去! …… 长信宫。 侍女兰香将庄墨韩带至长公主寝殿前后停下脚步。 “长公主在里面等你。” 庄墨韩默不作声,抬脚入殿后顺手关上了大门。 长公主正坐在软榻上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 庄墨韩在早就备好在软榻对面的椅子旁站定,掀开帽兜,露出面容,朝长公主躬身行礼。 “长公主殿下。” 软榻上的长公主不曾抬头,也不回应,轻启红唇却是突然诵起了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是朝朝暮暮,写情至此,叫人心伤。” 庄墨韩直起身子,看着她没说话。 长公主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合上纸张,指了指他身旁的座椅。 “坐。” 庄墨韩颔首,应声坐下。 长公主单手将手中纸张放到软榻尾部的小几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同时口中说道。 “宴席上的诗,我叫人抄录了几首过来,现在看,仍然是首首妙绝。” 说罢也整理的差不多了,长公主收回手看向庄墨韩。 “先生觉得呢?” 庄墨韩点头道。 “是的,好诗,叹为观止!” 长公主偏了偏头。 “莫非这世上,真有仙界之说?” 庄墨韩摇摇头道。 “仙界之说,过于虚幻,不可当真,我倒认为,这些诗就是范公子本人亲自写的。 如若真如他所说,这些诗都来自梦中仙境,那梅公子又怎么说,二人还能同做一梦不成。 他们二人合作,真可谓是赏心悦目,一气呵成,二人之才气浓郁的叫人惊叹,心服口服。” 暗处偷听的范闲无声的啧啧两声,还得是自己呀,没有自己带着,老乡什么时候才能混到这样的赞誉啊,他真是赚大了! 幸亏这话没让梅呈安听到,不然梅呈安高低得朝他脸上啐两口,臭不要脸! 殿内。 长公主幽幽的说道。 “上百佳句,信手拈来,这真的是凡人能做到的吗?难道他们俩真的是仙人谪凡吗?” 庄墨韩闻言笑了笑。 “若真是仙人临凡,那诗中之仙,诗中之圣就非他二人莫属了。” 暗中的范闲想了想,诗仙听起来貌似更飘逸一些,诗圣嘛,多了一丝厚重质感。 自己该选哪一个嘞?好纠结。 很快他就没空纠结了,殿内的二人终于说到正事儿了。 长公主微笑道。 “我连夜将先生叫来,是有话想问您,先生答应我要在宴席上要将范闲踩于脚底,让他身败名裂,敢问先生做到了吗?” 庄墨韩沉默片刻,开口道。 “长公主,我今日构陷范闲,可是赌上了我一生的清名,像范闲这样的诗才,您事前可未曾言明啊,不然,我也不会自取其辱。” 长公主笑了笑。 “先生这话的意思是怪我咯,事先我又怎能料到这孩子能有如此惊人之举呢。 毕竟他之前只做过一首诗,诗您又不是没看过,我不懂诗您还不懂吗?敢问您料到了吗?” 庄墨韩沉默良久。 有才能预料到,但谁又能预料到有才到这种程度啊,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这样也好,输给这样的人,我心甘情愿。” 长公主敛去笑容。 “功败垂成,好在哪里?” 这次换成庄墨韩笑了。 “幸亏啊,一夜之间,写成上百传诵天下之事,若非如此,天下之人若是听了老夫那些话,都会以为他是抄袭了他人诗作的无耻之徒,那老夫之心就难安了。” 暗中的范闲稍感疑惑,这么说的话,这老头心性还挺不错的,那他为何会参与这种事呢。 长公主道。 “您就这般大度吗?他是无妨了,但是先生可是声名尽毁啊。” 庄墨韩笑道。 “那也总好过一生愧疚于心呐,我都这般岁数了,能活几日尚未可知,临了只求心安。” 长公主站起身来。 “你是心安了,那我呢?” “我将言冰云卖给你们,让你们有机会换肖恩回北齐。” 范闲震惊!靠北!终于听到劲爆消息了! 言冰云居然是长公主出卖的,好好好,长公主你完了,被我抓到小辫子了! “呵,这天下有多少人知道杀人无算的大魔头肖恩竟然是文坛大家庄墨韩的亲弟弟!” 范闲二度震惊!靠北!竟然还有更劲爆的! 一个是被数十条锁链锁在监察院地牢最深处的狂徒! 一个是被所有读书人奉为老师,文坛巨匠,行走的活圣人! 这俩居然是亲兄弟?闹呢? …… 第267章 瞒不住了 这是什么神仙肚子啊,竟然能同时生出光明与阴暗两种极致对立的孩子,简直屌爆了! 范闲这边越想越震惊。 殿内的长公主却越说越气愤。 “我冒天下之大不韪,帮了你还有你们北齐这么大一个忙!到头来就换得你一句心安?” 庄墨韩无言以对。 长公主愤怒指责完也赶忙闭上眼深呼吸调整心态,不气不气,气大伤身,于事无补。 庄墨韩叹了口气说道。 “若不是为亲情所困,我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赶来庆国,落入你长公主的彀中呢。” 长公主再度睁开眼时,整个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恢复成淡然状态,看了一眼庄墨韩道。 “回去告诉你们小皇帝,他欠我一个人情!” “放到将来,总要还的!” 说罢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谈话至此该告一段落了。 庄墨韩默默起身。 “话我会尽数转告,临走之前老夫有一事不解,还请长公主解惑。” 长公主不曾转身,语气轻淡。 “说。” 庄墨韩道。 “我想不明白,像范闲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年纪,他本应是庆国未来的栋梁之才! 长公主为何非要除他而后快呢?甚至于出卖自家监察院的暗探。” 暗中的范闲闻言瞬间对庄墨韩的好感提升一大截,看吧,是个人都想不通这个事儿。 简直神经病嘛! 长公主回身看了眼庄墨韩,边开口回答边缓缓走向自己的软榻。 “言冰云虽然受了点儿苦,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转身落座。 “至于我为何要如此这般对范闲…” 长公主眯了眯眼,语气狠辣了不少。 “我就是想看他走投无路的样子!” 暗中的范闲闻言翻了个白眼,这回答丝毫不出他所料,纯纯变态! 正吐槽着,趴在行廊和寝殿连接处的范闲余光注意到侍女兰香端着一个托盘从拐角一侧廊下渐渐走了过来。 距离越远,视线反而越广,他趴的这个位置兰香只需稍稍往右瞥一眼就能看见。 范闲无奈只好赶紧翻身跳到另一边斜面躲避,直到兰香走到近处消失在他视线中后。 范闲松了口气,重新又翻回来,站起身子缓缓朝他之前的位置移动,他还想接着听。 这波纯粹是范闲贪了,他万万没想到消失在他视线的兰香在他移动的时候已经悄然走到了他的脚下,并且缓缓停住了脚步。 毕竟范闲踩的是瓦片,便是再严丝合缝也总有缝隙,踩上去发出的动静不大,但对于有身手的兰香来说,那动静就大的出奇了。 于是乎,范闲还在缓慢移动着呢,兰香就已经飞跃至他的眼前,一掌拍向他了。 心惊归心惊,范闲反应也不慢,一个后空翻跃至连廊一侧屋檐之上躲开了这一击。 兰香柳眉倒竖,紧追过去,范闲终究是仓皇应对,来不及逃便被追上了。 二人瞬间打斗在一起。 过了几招,范闲瞅准空隙脱身而去,兰香紧追不舍,范闲一看这么下去可不行,真陷入追逐战就糟了,得快刀斩乱麻。 想罢范闲也不逃了,与追来的兰香正式交起手来,兰香的身手也就是七品上的样子,照他还差一点儿。 这不,范闲故意卖了个破绽兰香就上勾了,被范闲抓住机会,重重的一脚将她从空中踹了下去。 这一脚之重从兰香斜斜坠落在地后将一个石质灯座撞的四分五裂就可见一斑。 兰香灰头土脸的站起身抬头再看的时候,范闲的身影已经赫然消失在屋檐之上。 已无力追击的兰香只能扯着嗓子大喊道。 “有刺客!!!” 声音之大,不但殿内的长公主,庄墨韩听到了露出惊容,就连距离很远的燕小乙都听到了。 燕小乙并没有朝声音来处移动,等他赶去人早跑了,如今事发,那贼人想的必定是快速出宫,他只需守住出宫沿途路线即刻。 范闲同样听到了,暗骂一声只能疯狂开始跑酷,各种穿插翻越连廊护栏疾速向皇宫外冲去。 以燕小乙的耳力,很快便定位到了刺客的位置,可惜刺客很鸡贼,只在地面有遮挡物的地方快速移动,沿途想要射杀机会渺茫,只能先跟上再找机会。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在最后一刻刺客快速攀登宫墙时候,终于让刚刚占据有利位置的燕小乙抓到了时机。 搭弓,瞄准,射箭,划破夜空的一箭,带着咻然爆裂的破空声精准命中刺客后腰。 只见那刺客宛如一块破碎的抹布被箭身强大惯性推的空中横移一段距离后消失在他眼前。 燕小乙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你往哪儿跑! 小贼! …… 约莫半刻钟之后,带着巡逻队赶到了宫墙之外刺客掉落的位置,燕小乙笑容渐渐消失了。 地上并没有所谓的刺客尸体,只有一根头部断裂扭曲的箭身,几小块黑色碎布片。 单膝半跪在地上,燕小乙拿着那根无头箭看着箭头断裂的位置,眼神充满疑惑和不解。 什么情况这是,按理来说,中他一箭,那刺客不死也是重伤,绝无第三种可能才对呀! 站在他身后的禁卫小队长适时开口。 “会不会没射中?” 燕小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又拿起一旁的碎布片观察了一番后这才开口道。 “箭头已断,还有些碎布块,肯定中了!” 小队长低头观察了片刻后道。 “没血迹,会不会没伤到?” 燕小乙郁闷的站起身来扭身看了眼小队长。 “我的箭,中者必伤!” 至于为什么没血,你问我,我问谁? 强调完燕小乙挪开目光扫视四周,同时口中吩咐道。 “四散开!仔细搜!” “是!” 数十位禁卫齐声领命,由小队长带队搜寻去了。 站在原地没动的燕小乙闭上眼回忆着他射中刺客那一幕,刺客的身形状态历历在目。 某一刻他赫然睁开双眼,有了一种猜测。 …… 长信宫。 燕小乙同身前的兰香说道。 “那人中我一箭,必定伤重,现在侍卫们正在搜寻。” 兰香疑惑道。 “那你不去抓刺客,跑这里来做什么?” 燕小乙道。 “我是担心殿下的安危!” 兰香仿佛受到了侮辱,羞恼道。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他是为了我好。” 长公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兰香赶忙转身福身,燕小乙则是直接跪了下去。 “殿下!” 长公主漫步走到二人身前看着燕小乙说道。 “小乙,我求你件事!” 燕小乙闻言惶恐不已。 “殿下!我当不得一个求字!殿下尽管吩咐就是!” 长公主微微弯腰,上半身前倾向燕小乙凑了些,轻声道。 “亲自找到那个刺客!把他给我杀了!” 燕小乙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不抓活口吗?” 长公主直起身子,直言不讳道。 “方才我与庄墨韩在殿内密谈,被他给看见了。” 一旁的兰香急了。 “殿下!” 长公主置若罔闻,继续说道。 “我与庄墨韩做了笔交易,把监察院的言冰云给卖了。” 说着长公主身子再次前倾,看着燕小乙的眼睛语气很是凝重。 “你听懂了吗!” 燕小乙思索片刻,郑重点头。 “我听懂了!” 长公主看着低头颔首的燕小乙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嘴角,复又直起身子。 “你若要尽大内侍卫的职责,可以马上告知陛下,我不怪你。” 燕小乙一听当即抬头沉声道。 “殿下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当年那个小山村,满门灭尽。 侥幸存活就快饿死的孩子,若不是殿下路过带走,早就魂归九幽! 小乙的命,愿意随时还给殿下! 便是有朝一日殿下举国皆敌,诸声讨伐,小乙也将伴护左右!一路同行!” 说罢燕小乙重重的叩首。 长公主叹了口气,俯身轻轻扶了下燕小乙的肩膀,柔声道。 “起来吧。” 燕小乙站起身子,看向长公主。 “殿下,我有一个猜测。” 长公主点点头。 “说。” 燕小乙当即直言。 “我觉得,那身影…像范闲!” 长公主闻言一愣,惊讶意外不一而足,终究失了镇定。 “范,范闲?” 燕小乙嗯了一声。 一旁的兰香插了一句,看向长公主道。 “蒙着脸,瞧不出!” 燕小乙说出自己的依据。 “身型、高矮都差不多!” 兰香紧接着说道。 “祈年殿上,范闲斗诗醉酒,是被抬回去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不可能是他!” 燕小乙这次看向了她,这女人老是反驳他替范闲说话作甚。 “是不是,看一眼便知!” 怼完他看向长公主。 “若此时范闲不在府上,那就应该是他了!” 长公主立时有了决断,看着燕小乙道。 “快去!若有人拦你,就说是我让去的!” “是!” 燕小乙果断领命离去。 他走后,兰香看向长公主,一脸不解。 “殿下,您为何将庄墨韩的事告诉他?” 长公主轻启红唇,话里带了无奈。 “瞒不住了…” 兰香不吭声了。 长公主看向门外深沉的夜空,眼里闪烁着忧虑,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 …… 第268章 我见过你 夜愈发深了。 京都城内离皇宫很远的一条街道。 追逐了大半宿的洪四庠忽然在这条街上失去了黑袍人的踪迹。 警惕的感知搜寻良久,仍旧一无所获的洪四庠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竟真让那小子给逃了! 臭小子!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你死定了! …… 另一边,燕小乙从长信宫出来,本想直接出宫,但他身上还担着差事呢。 听取搜查结果的汇报,安排后续巡逻任务稍稍耽搁些时间。 等他出宫马不停蹄的赶向范府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 梅呈安此刻却刚刚在自己床上躺下。 一个时辰前。 处理完锁匠的事后,梅呈安本打算直接回府睡觉。 然而与王启年分别后,梅呈安又觉得就这么回家睡觉这个夜就白熬了。 这般想着他就调转了个方向,往皇宫方向去了,他想亲眼看看范闲被射落在地的名场面。 踩点儿的时候他也在,范闲会从哪里出入宫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然而等他到时候名场面已经过去了,范闲已经匍匐在地生死不知了。 情况紧急顾不得多想,梅呈安当即上前将范闲捞走了。 提溜着范闲施展轻功跑了小半天,确认暂无追兵后,随便寻了个街边凉棚,将他放下了。 彼时的范闲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紧闭着双眼,不用看就知道受了很重的内伤。 梅呈安扶正他的身体,在他胸前快速点了几处穴位,随后在他背后用力一拍。 范闲立时睁眼,旋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丝丝麻意,梅呈安暗暗感叹这个霸道真气确实霸道了些,还挺护主。 负手站在一旁瞥了一眼还在咳个不停的范闲,梅呈安拿起桌上的箭头打量了起来。 这箭头一直挂在后腰上,被衣服卡住,就这么被一路带了过来。 “谢,咳~谢了!” 梅呈安闻声放下箭头,看向他。 “什么情况?跟燕小乙偶遇了?” 范闲的脸上多了一丝红润,也不知是因为缓过劲儿来了,还是因为不好意思。 “咳咳,不是,路上拐了个弯,出了…点意外,被发现了,咳。”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该!所以钥匙放回去了吗?” “咳咳咳咳咳咳咳~” “……” “明白了,意思就是没有呗。” 范闲往旁边吐了口带着血丝的口水,大口呼吸了几下后嗯了一声。 “为什么没有放回去?” 这句话不是梅呈安问的,是突然现身的五竹问的。 看着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五竹,梅呈安暗暗心惊,不愧是堪比大宗师的存在! 在五竹面前,他敏锐的五感就好像被屏蔽了一样,没有给他丝毫的反馈。 看到五竹出现在这里,范闲惊讶不已。 “叔?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说着就要起身,五竹上前一步按着他的肩膀又给他按了回去。 “我脱身之后本想去宫墙外接应你,等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你被他带走,就跟了过来!” 说着五竹微微抬头,“看”向了梅呈安。 “多谢!” 梅呈安笑了笑。 “说起来也算是机缘巧合,正好被我撞上了,举手之劳而已,您客气了。” 五竹微微点头,看向范闲。 “你受伤了!” 范闲轻咳了一声。 “我没事儿叔,就是被燕小乙那一箭给射岔气了,一口气没倒过来,现在好多了。 先不说这个了,你们知道我在宫里遇见谁了吗?庄墨韩!是长…” 梅呈安出声打断了他。 “你先停,八卦晚点再讲也不迟,既然你已经在露了踪迹,当务之急,你得赶紧回府了。” “你中了燕小乙一箭还能逃脱,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以他的眼力未必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范闲愣了片刻蹭的站起身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体内伤势,他又重重的咳了起来。 五竹一把扶住了他。 范闲抓住五竹的手。 “咳咳咳咳,叔,他说的对,我得赶紧回去了,我怕,咳咳,若若守不住。” 五竹温声道。 “好,我送你回去。” 范闲看向老乡还想说些什么。 梅呈安摆摆手。 “行了别废话了,有话回头再说,走吧。” 范闲点点头不再多言,被五竹搀扶着走出凉棚,不一会儿二人身影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目送着二人离去后,梅呈安也起身了。 看着被范闲喷的一地的血水,梅呈安挑了挑眉,有些嫌弃。 左右看了看,从凉棚角落拎起半桶水将地面冲刷干净后,这才拎起箭头起身离去。 箭头被他随手丢在了路边某个固定摊位的灶台口里,深深的插入土壁之中。 …… 时间拉回现在,就在梅呈安发出轻微的鼾声,悄然入睡的时候,燕小乙也快到范府了。 范府,范闲卧房。 枯坐一夜的范若若丝毫没有困意,天都亮了范闲却还没回来,她有些焦躁不安。 尤其是当她听到门外隐隐传来对话声时,本就紧张的心弦瞬间紧绷。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呀,小心点儿!这里面这点儿粥呀,你再全都给洒了。” 范若若大眼睛滴溜溜一转,有了主意,旋即起身边注意门外动静,边快速在床上布置起来。 “若若。” 门外传来柳如玉的轻唤声。 将被子布置成有人安睡的假象后,范若若闻声边去放开床帘边高声回应。 “诶,姨娘!” 门外再次传来柳如玉的声音。 “你还在呢?” 费劲吧啦解开左侧床帘后,范若若拉动床帘掩盖住床,同时口中回道。 “对,我还在呢!” “范闲怎么样了?” 范若若这个忙哟,弄完左边紧接着弄右边。 “哥哥…哥哥还睡着呢!” “啊,那我进来了啊。” 话音落,柳如玉推门进屋,而范若若也刚好将两边床帘全部拉上转身看向她。 柳如玉隔着轻薄可透视的床帘看来眼床上,没有丝毫怀疑。 “睡着呢?” 范若若也跟着看了眼,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嗯了一声。 柳如玉看向她笑着嗔怪道。 “你这孩子,一晚上守在这儿啊。” 范若若微笑回应。 “我没事的。” 柳如玉点点头,扭身从身后侍女手中接过食盒,口中说道。 “我是看他昨天晚上饮酒过多,早上就早点儿起来,让后厨给他做了些粥。” 边说边拎着食盒走向一旁的方桌,范若若回头看了眼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跟了过去。 将食盒放到桌上后,柳如玉仰头打量着床上,同挡在她身前的范若若说道。 “范闲他…” 范若若抢先开口。 “额哥哥还睡着呢,昨儿个有些着凉,我给他加了床被子,风寒灵也熬在火上了,哥哥醒了就能喝。” 柳如玉啊一声,意外的再次看向床上。 “着凉了呀。” 说着就要上前查看。 范若若横移一步挡住她。 柳如玉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的看向她。 范若若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被柳如玉这么一看,顿时觉得尴尬不已。 好在她脑子够快,很快想到了正确的应对之法,只见她往一旁挪了半步,颔首主动开口道。 “额,姨娘,要不要看一眼?” 她这么一说,柳如玉反而不好上前了,毕竟不是他亲儿子,有些方面还是要注意的。 慌忙摆了两下手,柳如玉道。 “不不,让他睡,让他睡!” 范若若微笑着默默在心里夸了下自己,真机智! 柳如玉想了想同范若若说道。 “你也忙了一晚上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来替你守着。” 范若若心中一惊,那可不行! “额我,我没事的,昨儿个有几句诗看不明白,想等哥哥醒了问问他呢。” 柳如玉闻言也没多想,才女嘛,好学是正常的,故而只是笑着嗔怪了一句。 “你这孩子。” 话音刚落,柳如玉贴身侍女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 柳如玉看向她,压压手。 “轻声些,怎么了?” 侍女凑到她身前小声汇报了起来,柳如玉听着轻轻皱了下眉,听完想了想同范若若说道。 “前面还有点事儿,我要过去一下,那你…” 范若若微笑道。 “姨娘尽管去忙就是,哥哥这里有我。” 柳如玉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侍女离去。 关上房门,转身靠在房门上,范若若长舒一口气,可算应付过去了! 擦擦额头紧张导致虚汗,范若若很快又担心起范闲来,怎么还不回来呀。 …… 柳如玉带着侍女跨出范闲小院后开口问道。 “这么早就有人要见范闲?” 侍女应了声。 “可不是嘛。” 柳如玉看了她一眼,纳闷问道。 “谁呀?” 话音未落,前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左右,手里还拿着一把弓,穿着一身劲装的男子不顾范府下人的阻拦强行冲向这边。 侍女伸手一指。 “就是他!” 燕小乙走到柳如玉身前停下了脚步。 柳如玉伸手制止了一路跟着阻拦眼前男子的道府内下人,下人们齐齐收声朝她躬身行礼。 柳如玉看向眼前的男子。 “我见过你,你是宫里的侍卫。” …… 第269章 原来如此 (剧情过度章,主角未出场,不喜勿订!) 青年男子朗声自我介绍。 “大内侍卫统领,燕小乙!” 说完微微颔首道。 “见过柳夫人!” 柳如玉对其一大早就来范府横冲直撞很是不满,才不在乎他是个什么职位,挑了挑眉道。 “瞅你这架势,怎么,这是奉旨来抄家吗?” 燕小乙对柳如玉话中的嘲讽之意毫不在意。 “言重了,我是奉长公主谕旨,前来探望范闲,柳夫人也知道,宫里办事,不敢耽搁。” 柳如玉可不在乎长公主短公主的,不是圣谕一律无视。 “这才什么时辰啊,这般着急。” 燕小乙道。 “爱才之心,切之又切!” 柳如玉嗤笑一声,没见过这么爱才的。 “见不了!范闲昨晚饮酒过多,又感染了风寒,如今还在休息,不便待客,请回吧!” 顿了一下,柳如玉又补了一句。 “实在想看,那就晚点再来吧!” 燕小乙皱眉道。 “我奉的可是长公主的命令,我劝柳夫人还是想清楚了再答!” 话中的威胁之意甚浓! 柳如玉柳眉倒竖的看向他。 气氛一时僵住了。 他身后的侍女眼看情况不对,适时开口道。 “夫人,要不要我去叫醒老爷?” 这一家都这么刚吗?罢了,殿下的事要紧! 想罢燕小乙说了句软话。 “我是个武人,话说的不到位,还请柳夫人不要介意,只是长公主之命实在不敢耽搁。” “我就替长公主看看,问几句话,随后回宫复命!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柳如玉脸色稍稍好看了些,长公主毕竟是皇室,又是范闲未来岳母,虽说有些不对付,但也不好真撕破脸,罢了。 想罢柳如玉朝侍女偏了下头。 “不用了!” 随后看向燕小乙淡淡的说了一句。 “跟我来吧。” 说罢扭身朝范闲小院走去,燕小乙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 “叩叩叩。” “若若,宫里派人来探望你哥了。” 嘎吱一声,范若若打开了房门,走出来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柳如玉介绍了一下。 “这位是燕统领。” 范若若双手交叠于腹部,双膝微曲微笑着冲燕小乙颔首行礼后脆声言道。 “哥哥还睡着。” 有了方才的经历,燕小乙话也圆滑不少。 “不吵醒他,我就进去看一眼,也好交差。” 柳如玉看了他一眼,这才像人话嘛,想了想道。 “那你脚步轻一些。” 燕小乙颔首表示答应,随后抬脚就好往屋子里走,然而范若若仰了仰脖子,守着门口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燕小乙愣了一下,看向她。 “若若小姐,烦请让路。” 柳如玉虽也觉得范若若的举动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范若若微笑道。 “哥哥不舒服,还是晚些再说吧。” 燕小乙目光一凝。 “对不住了!” 说罢伸手抓住范若若的肩膀就想往旁边推,毕竟面对的是个弱女子,他也不敢太用力。 饶是如此,范若若依旧吃不住力,只能张开双手抓住身后房门上的空格借力抵抗。 一个不敢用力,一个拼命抵抗,还真就僵持住了,挡是挡住了,但依旧痛的她眼冒泪花。 不是被推的痛,是她抓东西胳膊拉扯的痛! 柳如玉一看当即柳眉倒竖,怒喝道。 “燕小乙你干什么?!” 燕小乙并未卸力,沉声道。 “公主之命,情非得已!” 范若若眼含泪花急急喊道。 “这里是户部侍郎府,公主可管不了朝廷命官!” 还得是京都第一才女,一句话说中要害! 燕小乙闻言一时竟无言以对,人不好暴力推开,嘴上又说不过,只能另辟蹊径。 想着燕小乙动了动耳朵,开始侧耳倾听屋内动静,片刻之后,他心里有底了,放下了手。 范若若心跳的厉害,心中虽疑惑眼前这人怎么突然放弃了,但面上不显。 燕小乙忽然笑了。 “若若小姐,你在怕什么?实不相瞒,燕某耳力甚佳,我怎么听屋子里并无呼吸声啊。” 柳如玉闻言看向范若若,从一大早开始这孩子今日反常举动颇多,莫非范闲真的不在屋子? 闻言范若若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呐呐无言。 面对眼前燕小乙眼神越来越强的压迫感,她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拉门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千钧一发之际,门内突然传出了范闲轻飘飘的声音,仿佛困倦初醒,带了慵懒随意。 “若若,你让他进来吧。” 闻声,门外三人反应各有不同。 范若若心里如释重负,差点儿喜极而泣,终于回来了,差点儿就扛不住了,谢天谢地。 燕小乙先是一惊,而后皱起眉头,怎么可能呢,以自己的耳力,怎么可能听错呢? 柳如玉同样皱了下眉头,这不是在屋子嘛,那若若这孩子搞这么紧张做什么,好生奇怪。 …… 范若若把手放了下去,燕小乙迫不及待推开房门,三人一同进了屋子。 隔着薄薄的床纱,三人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盖了半截被子,依靠在床头的范闲。 “见谅啊,昨晚上酒喝的实在多了些,这会儿实在是爬不起来。” “还有啊,我晚上睡的熟,呼吸声也轻,燕统领,要不然再仔细听听?” 范闲操着半死不活的语气极尽嘲讽之能事。 范若若站在燕小乙的侧后方,闻言很是提气的看了燕小乙一眼。 燕小乙面上确实露出一丝尴尬,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只见他稍稍偏了偏头开口道。 “请二位回避一下,长公主有话要我带给范闲。” 柳如玉忍无可忍了,直接暴喝回怼。 “没这样的道理!” 燕小乙扭头刚想说什么,床上的范闲轻飘飘的开口了。 “没事,姨娘,若若,麻烦你们帮我把幔帐拉开,我陪燕统领说会儿话。” 柳如玉和范若若闻言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下头,一起动手帮范闲拉开了床帘。 范闲与燕小乙对视着,开口又说了一句。 “姨娘若若你们弄好了上外面等着吧。” 柳如玉和范若若闻言看了他一眼,都没有多言,用勾子挂好床帘便出去了。 房门关上后,燕小乙也不墨迹,直接上前一步,看着范闲道。 “把衣服脱了。” …… 房门外。 离得稍远了些后柳如玉很是气愤的说道。 “宫里的人,现在越来越缺乏管教了,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范若若捂着肩膀低着头没有吭声。 柳如玉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指了指她的肩膀担心的问了一句。 “若若,你没事吧。” 范若若啊了一声,放下手,冲柳如玉挤出一丝笑容。 “无妨。” 说罢范若若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卧房方向,柳如玉也跟着看了过去。 …… 卧房内。 范闲歪着脑袋看着燕小乙,淡淡的回了句。 “我没这爱好。” 燕小乙看着他的眼睛。 “刚才宫里有刺客闯入!” 范闲面儿上波澜不惊,语气也很是随意。 “是吗?抓着没有?” “跑了!” “哎呦!” 范闲正了正脑袋。 “这算是燕统领的失职了吧。” 燕小乙目光灼灼。 “那刺客后腰中我一箭,必有伤!你掀开让我看看。” 范闲笑了笑。 “你这算是怀疑我?” 燕小乙斩钉截铁。 “我觉得就是你!” “凭据呢?” “没有!” “那你查我可有圣旨?” “也没有!” “那我凭什么让你查呀?” 燕小乙露出一抹笑容。 “你心虚了?” 范闲嗤笑一声,撑着又坐高了些。 “你刚才在门口推了我妹妹是不是?” “我到时候会给她赔不是。” 范闲觉得不够。 “跪在她面前磕头赔罪!” 燕小乙闻言目光一凝。 “你说什么?” 范闲看着他淡然道。 “咱们俩打个赌,一会儿我把衣服掀开。” “要是有伤,你把我送去刑部,送去大理寺,送去监察院,总之随你定罪。” “要是没伤,跪在我妹妹面前磕头赔罪!” 燕小乙思索片刻。 “我为什么跟你赌?” “那你请便吧。” 说完范闲闭上了眼睛,一幅送客的模样。 燕小乙不假思索道。 “我可以自己动手!” 范闲睁开眼饶有兴致看了他片刻,随后低下头掰着手指说道。 “嘶,我昨天晚上,写了多少首诗来着?你数过吗?” 燕小乙闷不吭声。 范闲又装模作样的点了会儿手指后抬起头看向他。 “你这会儿对我动手,你就没想过陛下跟百官会怎么治你吗?” 燕小乙一梗脖子。 “我不在乎。” 范闲幽幽的再补一刀。 “连累长公主也不在乎吗?” 燕小乙不吭声了。 范闲笑了笑。 “要是不敢赌的话,自己推门出去,不送!” 燕小乙眯着眼看着范闲。 “你在唬我。” 范闲嘁了一声闭上眼睛。 “你想多啦…” 燕小乙见他眼神回避,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测,范闲是在虚张声势! “好!我赌!把衣服掀开!” 范闲睁开眼,眼神明亮,抿了抿嘴道。 “那这一箭,要是没有刺出伤口,岂不是白赌了?” 燕小乙傲然道。 “中我一箭,就算大宗师,也会有伤!” 范闲挑了挑眉,恍然道。 “原来如此。” …… 第270章 哼哼 (剧情过度章,主角未出场,不喜勿订!) 猛的掀开被子,范闲动如脱兔,手脚麻利的光脚跳下床,弯腰背对着燕小乙一把掀开上衣。 “瞅瞅,燕统领。” 燕小乙看了一眼愣了一下,光洁腰部一目了然,确实没有任何伤痕。 不信邪的他还帮着掀了掀衣服,又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没有,怎么可能呢? 范闲非常敞亮,后腰展示完,顺带着把侧腰腹部一块展示了。 燕小乙确认过后沉默了。 范闲拉上衣服,身子朝他前倾,笑问。 “燕统领,赌品应该没问题吧?” 问完还贱兮兮的再次敞开衣服,左右扭着身子展示了一波,摇头晃脑一脸贱笑。 燕小乙冷冷的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范闲不忘给他提醒。 “愿赌服输哟!” …… 屋外廊下,看着燕小乙出来,柳如玉和范若若下意识看向范闲卧房。 谁知燕小乙突然在她们面前停下了,二人不得不看向他,等了片刻也不见他吭声。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燕小乙忽然扑通一声给范若若跪下了。 范若若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柳如玉也柳目圆睁,惊讶不已。 还没完,燕小乙不但跪下了,甚至还叩了头,口中还说道。 “给你赔罪!” 范若若手足无措,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知何时跟出来的范闲倚靠在门外方柱上半掩着身子,看着正拾弓起身的燕小乙打趣道。 “燕统领,要不留着这儿吃个早饭?” 燕小乙闷不吭声,头也不回的绕过二人朝外走了。 呆愣的目送他离去,回过神的柳如玉指着燕小乙的背影惊讶的问范闲。 “这这这,怎么回事啊?” 范若若闻言也好奇的看向哥哥。 范闲瞥了一眼燕小乙的背影,随口道。 “他推了我妹妹,让他磕头都算轻的。” 范若若闻言愣了一下,露出温婉笑容。 柳如玉闻言则是直接乐了。 “你这孩子倒是护短!” 范闲看着二人道。 “姨娘,若若,我还有些困倦,想再睡会儿。” 柳如玉道。 “也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让厨房随时给你备着饭菜,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吃。” 范闲笑着点了点头。 “谢谢姨娘。” 范若若还有些担心他,想说些什么。 “哥…” 范闲温声打断了她。 “没事儿,回去吧。” 范若若不说话了。 柳如玉看了一眼范若若道。 “走吧。” 又看了眼范闲后,范若若随她离去了。 范闲目送二人走远后转身回了屋子。 关上房门,看着抱着铁钎子站在门口的五竹范闲重重的松了口气。 “呼~多亏了叔瞒着燕小乙及时把我送了回来!晚一点不堪设想啊!太刺激了!” 五竹偏头面向他。 “你中了燕小乙的箭。” 范闲愣了一下。 “是啊,怎么了?” 五竹疑惑。 “没有外伤?” 范闲无奈了。 “叔,你还盼着我受伤啊?” 五竹没有立即应答,抬脚去给范闲取来外衣都给他。 “他刚才没有夸口,中了他的箭,大宗师都要带伤!九品以上的箭手全天下可就他一人。” 范闲恍然,接过衣服害了一声。 “原来叔你是说这个啊。” 一边穿衣服,范闲一边眉飞色舞的说道。 “说来也是巧了,他的箭确实射在我腰上了,不过被东西挡住了!” …… 五竹看着范闲手里的钥匙。 “就是这钥匙?” 范闲目光聚集在钥匙上面,闻言嗯了一声。 “就是这钥匙!” 五竹道。 “燕小乙出箭,只怕生铁都会被射断。” 范闲单手抚着下巴道。 “可偏偏这钥匙安然无损。” 左右翻转了一下,范闲将钥匙递给五竹。 “我实在是瞧不出是什么材质。” 五竹接过钥匙摩挲片刻,忽然问道。 “假钥匙为什么没放回去?” 这问题五竹刚找到范闲的时候就问过了,只不过当时话赶话就给岔开了,他没来得及回答。 一说这个,范闲兴致就来了,之前想说被老乡打断了,早给他憋坏了。 “半路拐弯了,我撞见了长公主和庄墨韩私会,听到了惊天大秘密! 长公主私下跟北齐做了交易出卖了言冰云,让北齐有机会换回肖恩,就为了对付我! 你知道吗?肖恩居然是庄墨韩的亲弟弟!” 说起重磅八卦,范闲说的那叫一个兴致勃勃,眉飞色舞。 可惜五竹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 “所以为什么没把钥匙放回去?” “……” 范闲丰富的表情瞬间凝固,而后缓缓的变成了郁闷,捂着胸口道。 “叔,你好歹给点反应成吗?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感觉我自己就是个小丑,很尴尬的好吧。” 五竹关注点很奇怪。 “什么是小丑?” “……” 沉默片刻,范闲抹拉一遍脸,长出一口气。 “不重要,咱们还是说正事吧,假钥匙的事儿不着急,回头儿我找个机会放回去就是。” 说罢从五竹手中拿过钥匙,举起来晃了晃。 “现在最重要的是,开箱子!” 片刻之后。 抚摸着刚刚取出来放在案桌上的箱子,范闲深吸了一口气道。 “现在终于能知道老娘当年留下的这个箱子里边装的都是些什么了!” 一旁的五竹道。 “你来打开。” 范闲看了他一眼,将手中钥匙拍在箱子上,往五竹那边一推,开口道。 “不,叔,你忘了吗?你说过这是你最想要做的事,自然是你亲自来打开。” 五竹“目光”从箱子上挪到范闲脸上,难得语气里带了迟疑。 “可是,这箱子里的东西,或许不是留给我的。” 范闲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是不是留给你的,要打开才能知道嘛叔。” 五竹闻言“看”向箱子上的钥匙,犹豫着拿到手中摩挲片刻,而后猛地插入锁孔用力一拧! 箱子里复杂的机括立时开始运转,发出咔咔咔的声音,须臾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范闲和五竹一同动手解开锁扣,将箱子的盖子掀开了。 看到里面的东西,五竹手足无措,范闲眼睛都瞪直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入目的是一块自动弹起的科幻感十足的…嗯…该怎么称呼呢?箱载电脑? 范闲人傻了,恍惚到有点儿怀疑自己身在何处,傻不愣登的转了一圈。 没错呀,周身环境确实是古代!自己也结结实实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了呀。 转完范闲生怕自己出现幻觉了,揉揉眼低下头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还上手摸了一下。 确认不是幻觉后,范闲指着箱子里玩意儿莫名就笑了,笑声由小及大,逐渐癫狂。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哈哈哈哈哎呀哎呀哈哈哈…” 笑着笑着甚至开始蹦着转起圈来。 五竹弯着腰,两只手小心翼翼在箱子里东西前晃来晃去,却始终不敢摸上去。 等范闲发了半天疯之后,五竹终于忍不住朝还在蹦着转圈大笑的范闲道。 “你笑什么?” 范闲终于停了下来,笑声不止的走回来对着五竹解释道。 “哈哈哈叔,你,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是,真是要多荒谬就有多荒谬,哈哈哈哈哈!” 依旧躬着身子的五竹朝他偏了偏头。 “你好像很惊讶,你认识这里面的东西吗?” 范闲闻言笑的更夸张了,笑了良久才渐渐缓过劲儿来。 “叔啊,你知道这玩意儿要多少人多少年才能造的出来吗?居然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我眼前了,实在是哈哈哈,太扯了!” 五竹道。 “也就是说你认识,知道怎么打开吗?” 范闲敛去笑意,摇了摇头道。 “这东西不是认识就能打开的,上面那不是显示了嘛,得输入正确的指令。” 说着范闲在箱子面前蹲了下来,仔细端详起眼前的显示屏幕,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这都至少十几年了吧,还能运转吗?” 五竹此时来了一句。 “我不知道。” 范闲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哑然失笑,重新看向屏幕思索片刻后释然道。 “管他呢,先随便试试吧。” 说着范闲双手放了上去。 …… 皇宫,御书房。 庆帝批着红色外衣坐在御榻上,伸手捻了颗葡萄放入口中,面色平静的听着燕小乙告罪。 “陛下!臣失职!那刺客下落不明,但臣敢肯定,刺客一定中箭了!” 庆帝听完波澜不惊,伸手示意他起身,而后看向站在他一旁的洪四庠道。 “你跟他说说。” 洪四庠躬身行礼后直起身子看向燕小乙道。 “刺客有两人,有一人先潜入后宫,我一路追着他出了皇宫。” 说着他的眼球左右晃了晃。 “现在想想,应该是调虎离山!” 正在悠然吃着葡萄的庆帝闻言目光一凝。 燕小乙沉声问道。 “那个抓住了吗?” 洪四庠摇了摇头。 “不曾!” 燕小乙有些难以置信。 “从您手中逃脱了?来的是大宗师?” 庆帝闻言也抬头好奇的看向了洪四庠。 洪四庠道。 “那人身手只是初进九品,却很是滑溜,那人用的剑法是四顾剑。” 燕小乙很是惊讶。 “四顾剑?东夷城的使团还在京都,难道是云之澜?” 洪四庠很肯定。 “不会是他。” 燕小乙想了想。 “那会不会,是用四顾剑来混淆视听的?” 洪四庠再次否决。 “不会,那人四顾剑意,已得精髓!” 庆帝在一边听着若有所思。 燕小乙点点头道。 “那就必定与东夷城有关!” 说罢他朝庆帝拱手道。 “陛下,去使团里搜,就算不是云之澜,也一定和他有关系!” 庆帝淡淡的来了一句。 “有真凭实据吗?” 燕小乙颔首道。 “搜到那两个刺客就行!” 庆帝瞥了他一眼。 “如果搜不到呢?” “这…” 燕小乙一时语结。 庆帝捻起一颗葡萄,放在眼前打量着。 “两名刺客深夜进入宫闱,全身而退,传出去,我庆国的颜面何在呀?!” 语气越说越重,说完庆帝冷眼看向二人。 眼见庆帝发怒,燕小乙惊慌失措,当即跪地叩首。 “臣请罪!” 洪四庠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面上也满是慌张,不复先前的镇定自若,慌忙道。 “老奴眼见四顾剑真传,一时没忍住,想多瞧瞧,才一直追了许久,说起来,是我的错!” 庆帝垂下手看着二人厉声道。 “认错之前先想想,为什么刺杀李云睿!” 燕小乙抬起头脱口而出。 “自然是引起京都的混乱!” 庆帝情绪好似突然平复了,淡淡的问道。 “然后呢?” 洪四庠后发制人。 “是啊,若刺杀成功,死一个长公主,对东夷城有什么好处?” 说着他瞥了眼燕小乙后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看庆帝。 庆帝不再看他们两个,沉眼思索良久轻轻说了一句。 “下去吧。” 洪四庠和燕小乙齐齐松了口气。 “是!” 他二人走后,庆帝将手中葡萄丢进口中,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道。 “老五啊老五,这么多年了,就不知道换个栽赃对象嘛,真是没创意。” …… 范府。 胡乱试了七八种后,ai女声始终提示的是口令错误,范闲稍稍有些气馁,看向五竹。 “叔,老娘真的就没有告诉过你口令是什么吗?你再好好想想。” 五竹看向他。 “我不记得了。” 范闲无语的看着五竹良久,忽然心中一动。 “诶,我又想到一个。” 说罢范闲手指连动,在屏幕上啪啪啪操作起来,同时口中说道。 “我的名字,生日都试过了,全都不对,这次我输你的名字,叔啊,这次要是还不行那我就真招了。” 这次他输入的口令是【woshiwuzhu】。 输完以后范闲期待的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卡屏了,点着都没反应了。 范闲绝望了,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五竹。 “你看,我就说吧,之前好歹还给个口令错误的提示呢,现在干脆死机了。” “哎,这下是真的打不开咯。” 说着范闲站起身子,转身向后,抱起手臂靠在了桌子上,又叹了口气。 五竹见状也觉得没戏了,学着范闲的样子起身转过去往后一靠。 就在两人都不抱希望的时候,身后突然想起提示音。 “口令正确!” 紧跟着就传出“啪嗒”一声解锁声。 五竹淡淡的出声。 “开了!” 范闲仿佛受惊一般猛然转身瞪大双眼看向箱子,困惑到了极点。 “不是,为什么呀???” 看向五竹,范闲很是愤慨。 “叔,我现在严重有理由怀疑你跟我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五竹目光缓缓从箱子转移到他身上。 “我真的记不清了!” 范闲伸出食指。 “不用你说,我就看看老娘给你留下的是什么就知道了,哼哼!” 说罢,范闲将带着屏幕的那一层整个掀了开来,沉眼向下看去。 然而等他看到下面东西的时候,范闲脸上的坏笑再次凝固了。 …… 第271章 就是我 长信宫。 “你确认过不是范闲?” 长公主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深蓝色长裙,侧身端坐在软榻上,一边抚摸着抱在怀里的猫咪,一边朝站在殿门口的燕小乙问道。 燕小乙微微颔首。 “应该不是。” 站在长公主一侧的兰香扬眉吐气道。 “我早说了,范闲夜宴斗诗,酩酊大醉,怎可能是他。” 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两名刺客,合作行事。” 燕小乙说出自御书房新得的结论。 “或许,与东夷城有关。” 长公主低头看着坏中猫咪,语气轻柔,带着疑惑。 “他们要来做什么?” 说着她眼神动了动,微微抬头。 “杀我吗?” 燕小乙适时开口道。 “陛下也为此生疑!” 想了想,长公主缓缓起身,将怀里的猫咪递给侍女兰香,抬脚走向殿门口,在燕小乙身前站定,轻启朱唇。 “小乙,这件事情,不合理!” 燕小乙默然不语。 长公主稍稍思索后开口道。 “你帮我个忙,想办法告知庄墨韩,让他离开南庆,越快越好!” “是!” 燕小乙躬身应声后转身离去。 长公主驻足目送他离去的之后,兰香抱着猫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边。 看着她怀里的猫咪,长公主笑了笑,上前伸出手轻轻抬了抬猫咪的下巴,柔声道。 “这件事不对劲,是不是?” 猫咪很乖巧,眯着眼喵了一声。 长公主立时笑了,笑着笑着放下了手,缓缓敛去笑容,神色认真的喃喃道。 “我得好好想一下了。” …… 范府范闲小院。 五竹从箱中拿起一截巴雷特的枪管缓缓抬至面前,手掌轻轻抚摸,感受着其独特的光滑冰凉的触感,赞叹道。 “这铁极好!却不知用何种方法,才能打磨成这般模样。” 顿了下,低头看了眼箱内,五竹又道。 “只是不知道,小姐留下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 自开箱后就一直在发呆的范闲闻声终于有了反应,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箱子里东西,沉声应了一句。 “杀人用的!” 五竹赫然扭头看向他。 “杀人?” 低头看了眼手中物什,他的语气充满疑惑。 “未曾开锋啊。” 说着他反应过来了,再次看向范闲。 “你知道这东西?” 范闲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后开口道。 “知,知道,我知道!叔,这这,这是真正的好兵器!” 五竹不解。 “兵器?” 看着箱内东西,范闲眼神闪动,语气斩钉截铁。 “绝世神兵!” 五竹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的打量手中物什几眼后递给范闲。 “怎么用?” 范闲默默的从他手中接过,塞回箱子里的黑棉卡槽中后,开口道。 “没用过,但我大概晓得,不过这东西难处在怎么用的好,这个只能回头慢慢研究了。” 顿了一下,范闲道。 “此事先不急,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说罢,他将巴雷特组件整层给掀了起来,低头一看,范闲眼睛一亮,下面果然还有东西! 伸手拿起来,扭头看向五竹。 “叔,是一封信,上面写着五竹启!” 本来还在静静听着的五竹闻言赶紧把抱着的手臂放下了,低头看向那个递到他眼前的那个信封,嘴巴动了动,却无声。 片刻之后,五竹没有接信,而是抬了抬范闲的手腕道。 “你…念给我听。” “额…” 范闲犹豫着说道。 “给你的。” 五竹冷静下来了。 “我的东西,你都可以任意看。” 范闲张了张嘴,而后突然笑了。 “好!” 信封里的信纸有好几张,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只大致扫了一眼,范闲眼睛又又又瞪大了。 …… 京都西门。 这里不像人流量极大的其他三门,清晨时分人烟稀少,守城士兵都呆在城门里喝茶闲聊。 王启年牵着一匹马带着锁匠缓缓走出城门。 已经换上一身干净的布衣布鞋的锁匠在不停的跟王启年说着什么。 “放心,放心啊。” 二人行至城门外十几步远的时候王启年停下了脚步,看向锁匠抬手示意他闭嘴。 “行行行,内个我就,送你送到这儿了。” 说着王启年从马背上拿下一个不大的行囊递给锁匠。 “记住我说的话,啊,拿着东西。” 锁匠接过行囊背在肩上,乖乖的听王启年继续叮嘱。 “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回京都,不要让别人认出你来!” 锁匠闻言一把将蒙在脸上的黑色长布条裹成的面巾拽下来,露出带着青茬儿的下巴。 “放心吧!为了这事儿,把胡子都刮了,没人认得出来我!” 王启年满意的笑了,拍拍他肩膀。 “诶,好好好!” 夸完他看了一眼马,冲锁匠随意的一摆手。 “额,你走吧,一路平安啊。” 说罢就要转身牵着马回京都。 锁匠一看情况不对,赶忙伸手一把抓住了马的缰绳。 “诶,马不是说好了要送给我吗,你这是干什么呀?给我的呀。” 王启年见锁匠反应过来了,依旧紧紧抓着缰绳没有松手的意思。 “不不不,诶诶,你先…” 锁匠使劲拉扯着缰绳。 “你松手呀,你这说好的事儿。” 王启年死死拉着。 “马,马是要送给你的!” 锁匠一听拽的更起劲儿了。 “这不就结了嘛,你松手啊我要走了。” 王启年跟他拉扯着,眼看拉不住了急吼道。 “你知道这马我花了多少钱嘛?!这可都是我垫付的!!!” 锁匠丝毫不为所动,使劲儿的将王启年抓缰绳的手给掰开了,牵着马就走! “你垫不垫的跟我也挨不着啊,这都说好的事儿,怎么又赖皮了你,走走走,走了。” 王启年不占理,所以没有继续上去纠缠,看着锁匠离去的背影,他苦着脸又喊了一句。 “昨晚的事,一定不要告与别人啊!” 锁匠远远的应了一声。 “哎呀,懂规矩!” 王启年掐着腰,一脸心痛的看着马走远,随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后转身就要回城。 然而当他转过身突然看到不知何时到了他背后的陈萍萍和影子时,差点儿没给他惊的当场去世。 受惊导致双脚忽然不听使唤的他,哐当一声就摔倒在地了,手忙脚乱的站起身来,王启年急忙躬身行礼。 “陈,陈院长。” 轮椅上的陈萍萍手里握着一块儿黑色实木揉捏着,眯着眼看着锁匠离去的方向轻声问道。 “那个人是谁呀?” 王启年躬着身子回头看了一眼。 “额…” 陈萍萍看向他。 “问你话呢,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呀?” 王启年表情讪讪的。 “额…” 陈萍萍笑了笑,又重复的问了一边。 “那个人是谁呀?” 这次王启年不敢不答了,大脑飞速运转。 “额他他,他就是个锁,锁匠,额,是这样的院长,昨天呐,我让他,帮我把别人家的门给开开了,然后我就让他现在赶紧走…”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陈萍萍的神色,然而陈萍萍只是微笑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东西,也看不出来个啥态度。 想了想,王启年噗通一声跪下了。 “陈,陈院长,您看,我这是头一次犯,偷窃这毛病,您就饶了我吧。” 说罢苦着脸低头颔首。 陈萍萍笑了笑,抬眼看向他,身子前倾轻声道。 “我可以派黑骑把那个人追回来。” 王启年一听立刻瞪大眼睛把头抬了起来,看陈萍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慌忙摆手。 “不不不,我我我,我真的就是让他配了把钥匙!我可以发誓院长!” 陈萍萍往后一靠,低着头又握了握手里的木块,片刻后抬头言道。 “昨夜皇宫刺客,和你有没有关系?跟梅呈安有没有关系?跟…范闲,有没有关系?” 一下被问到要害处,王启年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闭着眼歪着脑袋,嗓子仿佛卡住了。 “没,没唔唔唔~没有!” 陈萍萍笑了,指了指伸手的影子。 “你可知道他的厉害?” 王启年都快哭了。 “知,知道。” 陈萍萍道。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昨夜皇宫是不是梅呈安?” 这个问题王启年答的飞快,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 陈萍萍点点头。 “哦,看来不是他,那是范闲吗?” 王启年哑巴了,看着陈萍萍大脑中天人交战良久,咬了咬牙再次否认! “不是!” 这次不等陈萍萍说话,影子松了轮椅把手抬脚缓缓的走向了王启年。 王启年吓得双手紧紧抓着裤腿,闭着眼身子往后仰着,大口呼吸的同时,口中不断发出惊恐之极的不明音节。 …… 范闲小院。 等了半天也不见范闲开始念,五竹偏头问了一句。 “怎么不念?” 范闲勾着嘴角看着信纸,挑着眉啧了一声。 “老娘这用词儿还真是…另有一番天地啊。” 五竹不解。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开始念了。” 说着范闲清了清嗓子。 “咳~可爱的小竹竹~来亲个!” 五竹突然一本正经的插了一句。 “小竹竹就是我!” …… 第272章 赶紧溜 “……这会儿,我一个人留在京都,就想着写封信给你,你不听劝,又去那个庙里打架。” “我估计你还是赢不了,终究要逃回来,所以特地写点儿东西提前嘲笑一下。” 念到这儿,范闲忽然发现常年面无表情的五竹居然露出了微笑,这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五竹笑,所以又惊喜又意外。 “叔,你笑了?!” 五竹缓缓偏头看向他,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消失,语气带着意外。 “是吗?” “……” 自己笑没笑自己都不知道吗?算了不重要。 “叔,你真去那个庙里打过架,还打不赢?” 五竹沉默片刻,似在回想。 “好像,有这么回事。” 范闲赶紧追问。 “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庙吗?” 这个五竹答的很快。 “不记得。” 范闲紧接着又问。 “为什么要打?” 五竹偏头看向他,又沉默了很久。 “不记得。” 范闲忍不住问道。 “老娘跟你和那个神庙到底什么关系?” 五竹再次沉默。 范闲这次学会抢答了,一伸手道。 “得,你甭想了,不用猜我也知道,你肯定也不记得了,哎,我还是接着念信吧!” 五竹闻言把头又扭了回去。 范闲摇摇头抬起信纸接着开读。 “我一直担心你活在这个世上,没有好奇没有欲望,没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 “如果有一天,你能主动打开这个箱子…” “这世界,老娘我来过看过玩过,当过首富,拔过老皇帝胡子,就差一统天下了…” “写着写着,怎么觉得像遗言,小竹竹,不知道等你看到信的时候,我还在不在…” “如果我已经不在了就把这个箱子毁了吧,老娘的故事不需要其他人知道,他们不配!” “小竹竹,其实你不明白,我很孤单…” “这世界人来人往,可老娘依然孤单…” “但是幸好最孤单的时候,都有你陪我。” “小竹竹,我真的很想你!” 情绪被感染,有些低落的范闲缓缓收起信纸,低声道。 “念完了。” 五竹沉默片刻后轻轻嗯了一声。 范闲看向他。 “你想她吗?” 五竹转身面向他,沉吟片刻后问道。 “怎么叫想?” 范闲想了想道。 “想…想就是,就是你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打架的时候。” “不管你在做什么,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心里总是会浮现她的样子,默念她的名字。” “听到很多人说话,但是想听的只有她的声音,遇见了很多面孔,但是想见的只有她的笑容。” 范闲看向五竹轻声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想了!” 五竹又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那我想她了!” …… 太后寝宫。 一身华服的太后端坐高位,惊讶问道。 “昨儿晚上有刺客?” 下首的洪四庠躬身回道。 “在长信宫出没。” 太后很是不解。 “是要刺杀李云睿吗?” 洪四庠轻声道。 “尚未可知!” 太后稍稍思索,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感概着说道。 “她把控内库财权不放,是要惹人眼红啊。” 洪四庠对此不做点评,张口问道。 “昨儿晚上,您这儿,没什么异常吧?” 太后轻笑一声。 “一切如常,我还…” 说着太后拍了拍身旁斜榻。 “睡的特别香!” 洪四庠颔首道。 “那老奴也就放心了!” …… 并排站在天井处仰望天空的范闲和五竹寄托了半天哀思后,重新回到了内屋。 五竹抱着手臂站在桌前看着收拾的范闲道。 “小姐的事,最好别让别人知道。” 范闲动作一顿,抬起头。 “有一个人我…” 五竹道。 “你自己决定。” 范闲笑了笑,继续低头收拾。 “这件神兵我先放回去,只不过箱子别沉江,我觉得迟早用得上。” 说着正要往下放,范闲忽然注意到原本放信封的位置颜色与周遭好似有些不同。 “嘶~” 将手中的组件先放到一边,范闲伸手在那个位置摸了摸,顺着边角掀了起来。 地下赫然还有一个不大的暗格,暗格中也有一封信。 将信拿起看了眼,范闲朝五竹展示了一下。 “叔,底下居然还藏着一封信诶。” 五竹偏偏头没说话。 范闲低头看了眼封面上内容,念了起来。 “小竹竹,这封信别开。” “……” 抬手举着信,范闲问五竹。 “这啥意思?” 五竹言简意赅。 “不知道。” 范闲想了想问道。 “那这封信咱们还打开吗?” 五竹想了想道。 “你决定,小姐只是不让我打开,又没说你不能打开。” 范闲闻言一愣,然后笑了,露出大白牙。 “有道理。” …… 夜宴上发生的事自宴会结束已经开始不断向外扩散了。 但碍于彼时是夜晚,大部分人都休息了,所以消息传播速度不算很快。 等到了白日,消息扩散速度陡然加快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毕竟消息实在是过于炸裂了。 真应了陈萍萍那句话,转瞬之间天下皆知! 对于京都的读书人来说,令他们下巴惊掉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搞得他们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文坛巨匠,他们尊了一辈子的老师就这么忽然因为当堂诬陷本国才子,名声尽毁! 这跟天塌了有什么区别? 不应该啊,图什么呀?为什么呀?何必呢? 得知消息的每个读书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冒出这三个问题,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哭吧又哭不出来,因为一圣陨落,两神也同时诞生了,还是本国的,塌了的天又被补上了。 这…是该哭还是该笑啊? 好像都不合适。 既然如此,那索性就不纠结了! 毕竟还有上百首妙词佳句宛如妙龄少女等着他们临幸品鉴呢,把人馋的都流口水了。 不管了!冲冲冲! 独属于读书人的饕餮盛宴开始了。 而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虽然享受不了最丰盛的那一餐,但提神剂他们吃的也是大快朵颐。 对于读书人来说两难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叫事!庄墨韩谁呀?不认识!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扬眉吐气大振民心的爽文故事! 敌国名人仗势妄图污蔑打压本国才子,随后被本国才子以无可辩驳的实力给当场镇压了!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就是这么牛逼!就是这么提气!简直爽飞了好嘛! 读书人high了,平民high了,参加夜宴的鸿胪寺和礼部官员也high了。 从当值时间开始,其余各部的官员们纷纷溜达到了这两个部门,都在打听夜宴详情。 无缘得见昨夜那震撼人心的场面,听听也好呀,虽然大致情形他们都听闻了,但不过瘾啊。 细节!细节!还他么的是细节!他们要知道当晚发生的所有细节,越细越好! 尤其是鸿胪寺,往日里门可罗雀,如今却人满为患挤满了同僚,都是冲梅呈安来的。 什么?当事人没来?虽然稍有遗憾,但是不要紧,鸿胪寺其他人当时距离两位当事人是最近的,一定比其他人知道更多的细节,问就完了。 鸿胪寺后殿。 乌央乌央的人将整栋楼围的水泄不通,站着的蹲着的坐着的形态各异,都在聚精会神的看向中央的辛其物和王寺丞,两人正在真人演绎昨晚范闲和梅呈安二人饮酒对诗的情形。 听到精彩处,叫好声喝彩声络绎不绝, 感受着周围同僚灼热的目光,耳中听着同僚们此起彼伏羡慕声和喝彩声。 辛其物和王寺丞脸色愈发红润,讲的越发绘声绘色,激情满满! 哪怕讲的口干舌燥,依旧热情不减! 大庆苦文坛久矣,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 今日当尽兴! …… 就在整个京都都陷入欢乐的海洋中时,当事人之一的梅呈安却在呼呼大睡。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别看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但梅呈安精神状态极好。 对极擅长冥想的他来说,想要进入深度睡眠轻而易举,三个时辰,足够他养精蓄锐了。 由于没吃早饭就睡了,他这会儿感觉饥肠辘辘,饿的厉害,简单洗漱一番,更完衣便赶去膳堂吃饭了。 一顿风云残卷之后,梅呈安打着饱嗝,来不及剔牙就被梅执礼叫到了书房。 “爹,这么急着叫我过来啥事儿啊?” 梅执礼绕到书桌后面,从底下掏出一大摞草稿纸,然后朝他勾了勾手。 “把门关上,过来过来。” 梅呈安不明所以,关上书房门后朝他走去。 梅执礼指着那摞纸道。 “这是我一上午收集的你们昨晚所做的所有诗,都是口口相传的,难免有错漏,你来帮我看一眼。” 梅呈安也没多想就点头应下了,不叫事。 可小半个时辰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根本就不是查缺补漏那么简单,他还得做阅读理解! 老爹逮着他各种问诗中出现的地点人物典故以及想表达的含义,给他问的头都大了一圈。 刚开始他还能轻松解答,可老爹越问越深入越刁钻,很快他就汗流浃背了。 能糊弄的他都糊弄过去了,糊弄不过去的一律推给范闲,人家是从仙界抄回来的,他又没去过,不知道很合理吧。 看着下面还没问到的那厚厚的一摞纸,梅呈安擦了擦额头虚汗。 不行了,顶不住啦!得找个借口赶紧溜! 第273章 接下来的事儿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脱身借口梅呈安都还没来的及想,书房外就响起了红薯的声音。 “少爷,王启年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闻声书房里父子俩齐齐收声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梅呈安愣了一下随后心里一喜看向老爹。 “爹,您看…” 梅执礼虽然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但又不想耽误儿子的事,随意放下手中草稿纸道。 “既有急事,那你去吧。” 梅呈安点点头,后退一步朝老爹躬身行礼后便退出了书房。 离书房稍远些后,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书房方向,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梅呈安赞赏的看向身边的红薯。 “你来的也太及时了吧,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呆不住了?太有默契了,给你点个赞嗷。” 红薯有点儿懵,挠挠头。 “啊?我不知道啊少爷,王启年真来了!” “……” “他在哪儿?” “咱小院呢。” “那走着。” …… “咋啦老王,啥急事啊?” 回到小院进了前厅,梅呈安朝着坐在长桌边的王启年问道。 王启年闻声看向他,然后蹭的站起身,迅速将口中的红枣核儿吐在手上后急道。 “少爷,大事不好了,事发了,被发现了!” 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朝身边红薯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后在他对面坐下。 “什么事发了?被谁发现了,发现啥了?慢点说,说清楚点儿。” 王启年看了一眼离去的红薯背影,也重新坐下了,身子前倾紧贴着桌子。 “昨晚的事儿被院长发现了,是这样少爷,今早我不是去城门口送锁匠嘛。 我这刚把人送走,刚想回城,院长和影子大人就到了,直接把我给堵在那儿了。 而且上来就问我,昨天晚上闯入后宫的人是不是少爷,我说那绝对不是。 院长倒是信了,但是院长紧接着又问我,是不是小范大人,然后…” “然后你就把我卖了?” 二人闻声看去,原来是范闲也到了。 范闲快步从前廊走到前厅,来到二人身前目光死死的看着王启年。 “老王你可别吓我啊。” 梅呈安打了个响指吸引范闲注意力,然后指了指他身旁的座位,同他说道。 “老王不是那样的人,你先别急,坐下听老王慢慢说。” 王启年感激的看向梅呈安,轻轻一拍桌子。 “还是少爷懂我!” 说罢他看向范闲道。 “小范大人你先别急,我没出卖你。” 范闲闻言稍稍有点儿放心,乖乖在桌边坐下了,见状梅呈安看向王启年道。 “老王你接着说吧,然后怎么样了?” 王启年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件东西,举起来展示给二人道。 “然后,影子大人就给了我这把钥匙!” 梅呈安和范闲闻言目光齐齐看向他手中那把钥匙。 范闲起身从他手中拿过钥匙,坐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平平无奇啊,就是这个世界随处可见的那种长钥匙。 把钥匙递给老乡,范闲看向王启年问道。 “这把钥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梅呈安接过钥匙看了两眼后就随手丢到了桌上,抬眼看向王启年。 王启年解释道。 “不,这把钥匙没什么特别的,但这钥匙是内个锁匠他们家钥匙。” 范闲闻言眼睛当即瞪大了。 “就昨天晚上做赝品那个锁匠?” 王启年点头。 “正是。” 范闲脑袋一下子没转过弯。 “他家钥匙怎么会在影子手上啊?” 梅呈安淡淡的说道。 “说明锁匠跟陈萍萍他们私下有接触呗,也说不准那锁匠原本就是监察院的人。” 王启年一拍桌子。 “嘿,还得是少爷您啊,一下子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锁匠确实是院长的人!” “……” 范闲惊的目瞪口呆半晌后回过神了,嘶了一声看向老王。 “不是,老王你…” 王启年知道他想说什么,赶紧抢答道。 “诶,这事儿我之前可真是不知道啊,那锁匠在京都成名已经多年,我认识他也很长时间了,他从来就没跟我提过他认识院长大人啊。” “……” 无语半天,范闲一脸郁闷的说道。 “所以意思是,昨晚的事儿陈萍萍全都知道了?嘶~不对,那锁匠并不知我夜闯皇宫。” 梅呈安乐了。 “不是,你搁这儿掩耳盗铃呢?你当陈萍萍是傻子啊,哥们儿,骗别人行,别骗自己啊。” “……” 王启年附和着说道。 “是啊,小范大人,你昨晚不在家,宫里面出了事儿,你又去了锁匠他们家,还穿着一身夜行衣!这哪儿哪儿哪儿它都能对的上啊。” “……” 范闲纳闷了看着一唱一和的他们俩。 “不是,我说,你俩没事儿吧,怼我怼的这么起劲干嘛呀,合着事儿漏了没你俩事儿呗,就一点儿不慌嘛?心咋那么大呢?!” 梅呈安切了一声。 “慌个锤子呀你慌,我都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慌的,漏就漏了呗,是陈萍萍知道了又不是别人,你慌啥,他还能卖你怎么滴?” 范闲闻言一愣,一想到绞尽脑汁策划的隐秘之事漏了他就急了,一时间竟把这点儿忽略了。 是啊,是陈萍萍知道了,又不是别人,自己慌的确实有点儿莫名其妙了。 想到这儿他看向王启年。 “对了老王,陈萍萍怎么说?” 闻言梅呈安笑着鼓了两下掌。 “好好好,聪明的智商开始占领高地了,终于知道问重点了,真棒,给你呱唧呱唧。” 范闲一脑袋黑线的伸手一指他。 “靠你丫没完了是吧,是不是有病?我他喵跟这说正事呢,你丫能不能把嘴闭上?!” “能能能。” 犯贱不就图一句有病嘛,这下舒服了。 梅呈安笑呵呵的冲他比划了一个给自己嘴拉上拉链的动作,然后伸手示意他继续。 范闲翻了个白眼,重新看向王启年。 “老王你说。” 王启年挺喜欢看二人斗嘴的,感觉特别有意思,不过当范闲看向他的时候,他迅速收起了笑容,看热闹好,被殃及池鱼就不好了。 清了下嗓子,王启年正色道。 “院长,让我给你带句话。” “你昨夜出行的事情不会有人知晓,想做什么就放心的做吧,院长他会给你查缺补漏。” “院长还特别叮嘱让我转告你一句话,那就是,你可以相信他!” 范闲听完沉默片刻。 “就这些吗?” 王启年嗯了一声。 “就这些!” 范闲点点头,眼里若有所思。 “唔唔唔唔唔~” 被打断思绪的范闲瞥了眼老乡。 “你这什么b动静,想说什么就说呗。” “唔唔唔唔唔~” 梅呈安比划着示意自己嘴上锁了。 看明白的范闲头上再次冒出一团黑线,白眼翻到了天际,妈的智障! 天老爷啊,自己上辈子,不,上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无聊幼稚到让人发笑的朋友,真是没谁了! 心里骂归骂,范闲还是十分配合的隔空伸手给老乡的嘴拉开了拉锁,黑着脸道。 “放!” 梅呈安丝毫不以为意,笑呵呵的开口道。 “陈萍萍对你真是没得说呀,这种事都肯替你遮掩,他的话我觉得你可以信。” 范闲点点头道。 “这点我知道,不过接下来的事儿,我想自己先试试,不行再找他帮忙。” “接下来?” 王启年有点儿应激了。 “您还想干嘛呀?那钥匙您不都到手了吗?停,您先别说,这回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再参与了,这钱挣的烫手,我怕有命挣没命花!” 说着王启年站起身来看向梅呈安。 “少爷,这边该说的我都说了,该转告的我也都转告了,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撤了啊。” 范闲:“……” 哭笑不得的他开口解释道。 “老王你误会了,其实接下来…” 王启年直接抬起手捂住了自己两只耳朵,示意自己坚决不听。 范闲:“……” 梅呈安笑了,冲王启年压了压手。 王启年看了眼范闲,小心翼翼的把手脱离了耳朵,但没放下,生怕范闲突然讲他来不及捂。 范闲:“……” 梅呈安没好气的看向王启年。 “瞅你这点儿出息,有我在这儿呢你怕个锤子啊老王,再有类似冒险之事,就是你答应,我都不会答应了,放心吧你就。” 有了梅呈安这句保证,王启年放心了,放下手乖乖的又坐了回去,微笑看向范闲。 “小范大人,这下没问题了,你可以说了。” “……” 范闲翻了个白眼。 “我说…我要说什么来着?” 他被王启年一波骚操作彻底打断了思路,大脑一时间竟然卡壳断片了。 梅呈安无语的摇摇头,这都啥玩意儿。 王启年还是很热心的提醒了范闲一句。 “您要说接下来的事儿。” “哦对,谢…我谢你个锤子我谢,不是你打断我早说完了。” 范闲白了王启年一眼后接着说道。 “接下来的事儿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儿,只要把赝品假钥匙放回去就没事了。 老王啊老王,瞅你那小胆儿吧,放心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自己搞定。” …… 第二章稍晚一点发 第274章 汝妻儿吾养之 王启年瞪大眼睛蹭的站了起来。 “什么?钥匙没放回去?这这这,这还不是大事儿吗?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呀?” 范闲歪歪脑袋看着他,觉得有点儿奇怪。 “这是我该操心的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梅呈安也没想明白,同样好奇的看向了王启年。 “是啊,你激动啥呀?跟你有啥关系?” 王启年急道。 “当然有关系,万一小范大人回去放钥匙的时候被抓了,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不也得死翘翘吗!不是,小范大人,您昨晚没放钥匙干嘛去了呀?” 梅呈安和范闲对视一眼,皆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是这么个逻辑,合理。 “额…” 对于他的问题,范闲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去了趟长信宫,趴了会儿墙根儿耽搁了。” “……” 王启年很想骂一句还有没有正事了,趴墙根儿比正事儿都要紧吗? 不过事已至此,说啥也没用了。 “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呀?” 范闲道。 “刚不说了吗?放回去啊,昨夜一行的真正目的可不能暴露。” 王启年紧锁眉头。 “昨日后宫刚进了刺客,如今必定是铁桶一块,你怎么再进去啊?” 说到这个,范闲笑了笑。 “找个随时能进宫的不就完了?” “随时能进宫?” 王启年想了想,一无所获。 “哪儿有这样的人呀,再说,即便有这样的人,他为什么要帮你呀?” 范闲笑而不语。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同王启年说道。 “行了老王,别激动先坐下,你瞅他那骚了骚了的贱样还猜不到是谁吗?很明显他这是打算吃软饭了。” “软饭…” 王启年闻言一愣,随后眼睛一亮。 吃软饭他不懂啥意思,发骚他还不懂吗? 郡主林婉儿啊,那没事了。 范闲闻言笑容瞬间消失了,一根中指奉上。 “你丫才骚!你丫才贱!你丫才吃软饭!” 梅呈安呵呵一笑,手腕交叉。 “反弹!” …… 彻底放心后,王启年很快找了借口走人了。 以他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范闲还有些私事儿想跟少爷说,而且这事儿他还不方便听,所以他就识相的主动告辞了。 目送王启年离去后,梅呈安看向范闲。 “啥事儿啊,神神秘秘的,信不过老王?” 范闲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不是信不过,只是有些事确实不方便告诉他,箱子已经打开了,这是我老娘给我留的信,你看看吧。” 梅呈安看了一眼,没接。 “你娘给你的信,我看算怎么回事啊,有话你就说呗。” 范闲甩甩信封。 “信息量有点儿大,差点儿没给我三观震碎咯,说我都不知道咋说,你还是自己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了。” “真的假的?至于这么夸张吗?” 说着梅呈安伸手接过信封,看了眼封面上的字,挑了挑眉,随后拆开信封,掏出信纸,打开看了起来。 范闲也不打扰他,起身拎起茶壶给自己的倒了杯茶,顺便把桌上的几盘零嘴儿朝自己这边拉了拉,默默的吃起零食喝起茶。 梅呈安没看多久就开始挑眉了,剧里面信的内容他早忘的差不多了,只记得大概,猛地这么一看,他还是被震惊到了。 他震惊的不是内容,而是在叶轻眉给范闲写的这封信并没有寒暄几句就直接开大了,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生猛。 ‘没有穿越,没有平行世界,这里还是地球,还是我们的世界’ 就这一句话,可能就给范闲惊的够呛,不过梅呈安看完波澜不惊,书里设定嘛。 ’地球存在至今,四十多亿年旋转不止,这漫长时间里,出现过几次特别的时代‘ ’全球性大幅度变冷,中高纬区形成大面积冰盖,水凝聚成冰,大气环流和洋流都相应改变‘ ’在这样的时代里,白色主宰一切,这就是所谓的大冰川期‘ ’我们的时代已经终结,幸运的是,我们打开了禁忌之门,希望等新世纪来时,再重新复苏‘ ’你看过科幻片吗,就像被急冻在一个仪器里,过很多年,仪器打开,里面沉睡的人出来‘ ’而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当我醒来,冰川期早已过去,旧时代湮灭,新时代来临‘ ’新的人类已经经历了部落时期,经历了奴隶社会,而现在,正是封建王朝‘ 前面就像是在看科幻,梅呈安看的津津有味儿,不过这最后一句迅速将他拉回了现实。 “封建王朝,庆国…” 低不可闻的喃喃一句,梅呈安皱了皱眉。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一路保持着轻松的心态看完,但是看到这,他突然莫名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怪怪的。 摇摇头将那奇怪的情绪压下,梅呈安继续向下看去。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还是说的中文,还保留着前一个时代的各种习惯’ ’因为冰封醒来的,不止我一个‘ ’有很多先驱者存活下来,把文明传播给新人类,也算是上个时代留下的种子‘ ’他们的传说,也是神庙的秘密‘ 这说的应该是天脉者,梅呈安脑海里联想到很多,庆庙的壁画,自己的功法,还有… 素未谋面的神庙祭祀… 追杀五竹的神庙追捕者… 想到追捕者,他又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儿。 天脉者本身是神庙派出来引导世界进程的。 而同时他们又在追杀五竹和叶轻眉不许他们破坏这个世界应有的进程。 这就很典,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引导不算破坏世界进程吗? 或许有人会说,过度加速世界进程很容易会导致世界再次崩坏,神庙做的没毛病。 问题是,是否过度加速由谁来裁定呢,还是神庙,相当于又当选手又当裁判,这合理吗? 神庙把自己放在了神的位置,意图主宰一切,让这个世界完全按照他们的意愿运转。 问题是,凭什么呢?这个世界真的需要吗? 当然,梅呈安也不觉得神庙就是反派,或许从保护人类的角度看,他们是对的。 但是神庙自己也下场插手这一点,梅呈安实在是忍不住吐槽。 相当裁判你就别下场,下场了就别再当裁判了,这才公平公正嘛。 扯远了扯远了,是非对错其实也轮不到他评判,没涉及到自身利益之前,他谁的边也不站! 梅呈安很有一个吃瓜者的自觉,收起发散跑偏的思维,继续往下看去。 下面内容里,叶轻眉解释了范闲自以为的穿越其实是记忆数据话的实验,他是唯一成功的。 随后叶轻眉说起了她藏在太平别院池塘底下的一道机关暗门。 暗门之后存放的就是禁忌之门的秘密,人类灭绝的真相,以及能解答范闲所有疑惑的秘密。 不过再往下看,梅呈安又忍不住想吐槽了。 叶轻眉前脚刚说完范闲想知道就去那看,后脚又说她个人不希望范闲去探究。 因为一旦了解真相,范闲就注定要回到她逃离的地方,去地底面对最深的恐惧。 梅呈安:??? 先把人的好奇心勾起来让人家去,然后再告诉人家去了就会失去自由面临极度危险? 我请问呢?! 这不纯纯有病嘛,真不希望人家历险,希望人家平静快乐的生活,你不说不就完了吗? 选择权?这玩意儿不要也罢,拴q! 嘶~差点儿忘了这不是给自己的信哈。 那没事了。 信的最后,叶轻眉又扯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说什么这世上没有真气,所谓真气是上个时代遗留的产物什么的。 对此梅呈安的点评只有两个字,有病。 说你就说清楚,说不清楚你干脆就别说,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纯纯就是耍流氓!都多余! ‘最后一句,对五竹好点儿’ 看完这最后一句,梅呈安放下信纸,揉着眉心长舒了一口气。 “看完了?” 范闲将手中茶杯放下,笑着看向老乡问道。 梅呈安依旧在揉着眉心,闻言嗯了一声。 范闲笑道。 “呵呵,怎么样?看完心情如何。” 梅呈安放下手看向他。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范闲:??? “槽点?” 范闲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诧和意外。 “什么槽点?不是,你看完不觉得惊讶,不觉得震撼,不觉得三观隐隐破碎吗?” 梅呈安想了想,轻轻摇摇头。 这个是真没有,他也不想装或者说懒得装。 “……” 范闲一脸郁闷的看着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啥了。 沉默良久,范闲问道。 “你是不信吗?” 这是他唯一想到的可能性。 梅呈安笑了笑。 “信啊,我只是…怎么说呢,你看哈,大冰川期,记忆数据化,流浪地球都出现过,不稀奇。 神庙,就像是…moss带领的空间站,里面有冷冻仓,有人类火种,也就多了个ai机器人。 啊,就是类似你五竹叔的存在,毕竟是未来世界嘛,也不算稀奇。 你娘和五竹都来自神庙,一个是冷冻仓里的人类,一个是觉醒意识的神庙机器人,合理! 嗯,还有啥?哦,至于所谓的先驱者,庆庙壁画上不都有嘛,只不过给画成青面獠牙了。 神化嘛,合理。 至于你娘说这个世界没有真气,还说什么上个时代遗留的痕迹,不就是核战之后遗留的核辐射嘛,这就更不用震惊了。 这个世界的人既然能承受,能利用,那所谓的核辐射就变成了一种能量,你爱叫它什么叫它什么呗,喜欢的话,你叫它小香猪都行。 哦,你是不是很困惑如果你是记忆数据化的唯一成果的话,那我是什么情况。 害,纠结这个干嘛,来都来了,你管他怎么来的呢,又没意义。 穿越也好,记忆数据化也好,不过就是个叫法不同而已。 是不是平行世界咱都不在原本的世界了,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想还有啥没说,啊,禁忌之门。 这个我还是有点儿感兴趣的,当然也只是有点儿,你娘把后果说的这么严重,我的兴趣也只能保留这么一点点了,我胆小,我怕死。 如果你想去的话,放心去吧,汝妻儿吾养之,保证养的白白胖胖的,不差钱。 对了,走之前记得把王启年往后数十年的工资,就是内个每月的十两提前给我结一下。 嗯…别的就没了,你还有啥疑问不?” 范闲:“……” …… 第275章 催催进度 被老乡这么一番解读下来,范闲觉得原本天大的事忽然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吗? 范闲暗暗想着。 梅呈安看他发呆,敲敲桌面。 “想什么呢?你要去吗?” 范闲回过神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懵懵的问了一句。 “去哪儿啊?” 梅呈安嗤了一声,看他像看傻子。 “太平别院的暗门呗,还能去哪儿,我想了想觉得,其实你去一趟也好。 在里面看到啥了,出来跟我说一声,这样既满足了我的好奇心,我还不用历险,完美!” “……” 范闲都气笑了,笑罢脸色一变当即开喷。 “我去你个奶勺子,把你那八百个脏心眼子收一收行吗,你这算盘打的给我耳朵都快震聋了,合着你丫的命是命,我的不是是吧,滚!” 梅呈安捂住耳朵,身子后仰,躲开他的唾沫星子,嫌弃又不耐烦的说道。 “行行行,不去就不去呗,你喊什么玩应,吵死个人不说还骂人,注意点素质行吗?” 范闲嘿了一声,一拍桌子站起身。 “我他吗今天跟你…” 梅呈安直接伸手打断施法。 “停,别激动,是我说错了,是我没素质不是你总行了吧,坐坐坐,哎呀,坐!” 范闲撸着袖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坐下了。 “算你丫识相!” 梅呈安呵呵一笑,拎着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行了不闹了,箱子里除了信还有啥?” 范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脑筋一转看着他微微一笑。 “你猜!” 梅呈安顿时敛去笑意,翻了个白眼。 “滚!不猜!” 范闲抱起手臂笑道。 “给你三次机会,三次之内你能猜中,我就上大街上大声自我介绍,然后说自己就是个小趴菜,承认你才是真正的诗仙。 猜不中的话…也不为难你,不用当街,只需当面叫声义父承认自己甘拜下风就完了。 怎么样?敢玩吗?” 梅呈安挑了挑眉。 “为了引我上勾,你就这么豁的出去吗?不怕社死? 给你提个醒啊,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如今名气已经直冲云霄了。 一旦你这么做了,你知道会造成多大轰动吗?我劝你再谨慎考虑一下。” 范闲笃定老乡绝对猜不到,所以自信满满。 “不用考虑,你就说你敢不敢赌就完了。” 梅呈安无奈的笑了。 “为你着想,还是算了吧。” 范闲一伸手。 “别,不用啊,多余了,你就考虑你自己就完了,我你就不用考虑了,谢谢。” 梅呈安微笑摇头。 “不赌!” 范闲切了一声。 “不敢就不敢呗,瞅你那小胆儿吧,还为我着想,呵呵,行吧,既然你直接认怂了,告…” 梅呈安笑着诶了一声,打断了他。 “我只说不赌,没说我不猜,先前不猜是因为没兴趣,不过现在我又有兴趣了。” 范闲无所谓,反正已经吓退老乡一波了,心满意足的他耸了耸肩道。 “行呗,你猜吧,甚至我还可以给你个小提示,那东西老牛逼了,堪称bug级的存在。” “你就大胆的猜,放飞你的想象力,能猜中了我算你厉害。” 梅呈安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右手摩挲着下巴,假装思索着说道。 “bug级的存在,意思就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呗。很牛逼,意思是这东西在这儿也能派上用场,还是大用场,那不是炸药就是武器了。 炸药是一次性,你那个箱子不大,放也放不了多少,牛逼是牛逼,但谈不上bug。 那就是武器了,按照你那个箱子,能装的好像也只有枪了,短枪在这个世界…差点意思。 那就只能是长枪,长枪要想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子弹数量是个大问题! 在子弹数量有限且是长枪的前提下,能称得上bug级杀伤性武器的好像也只有狙击枪了。” 梅呈安露出微笑看向傻眼的范闲。 “我猜对了吗?” “……” 范闲长着嘴巴,目瞪口呆呐呐无言, 梅呈安笑笑继续说道。 “看来我猜对了,狙击枪我不甚了解,只知道最知名的那几个。 像什么巴雷特,awm啊,amr呀,98k呀。 98k就算了,威力和前几者差的有点多,也不好拆卸组装,至于前几者… 那我就猜不出来了,箱子里是哪个型号?” 范闲下意识回答。 “巴,巴雷特。” 梅呈安微笑噢了一声。 范闲合上嘴巴。 “艹!不是!诶,我就随便提示了一下,你就这么水灵灵的猜出来了? 这也太他喵离谱了吧,你还是人吗?要不是确认你没条件,我都怀疑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你他喵的…是真有点儿东西啊,行行行,算你厉害,我服了!心服口服!” 梅呈安哈哈大笑。 “这不多亏了你的提醒嘛,是你提示的好呀,行了不扯这个了,啥时候能让我爽玩一把大狙,我还从来没见过实物呢。” 范闲想了想道。 “晚上吧,你去找我,咱俩一块研究,当时光顾着读信,我也没来的及细细把玩呢。” 梅呈安比划了一个手势。 “ojbk!” 范闲嗯了一声,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信。 “时间差不多了,婉儿那边也该醒了,我得赶紧去找她,钥匙得赶紧放回去了。” 梅呈安点了点头没说话。 范闲将信纸收拢好以后塞进怀中,站起身来。 “先走了啊,对了,昨晚我在长公主那里听到的消息,等晚上你去找我再跟你说吧。” 顿了一下,范闲继续说道。 “还有,我想到对付长公主的方法了,晚上一块儿商量一下,你帮我参谋参谋。” 梅呈安也站起身来。 “行,我知道了,你先把钥匙的事儿搞定吧,其他的晚上再说。” 范闲点了点头,二人一起朝外走去。 …… 送走范闲没多久,就在梅呈安刚想午睡一会儿的时候又来客人了。 “你说谁?范思哲?” 红薯点点头。 “是他,少爷要见吗?” 梅呈安想了想点头道。 “见呗,你去把他带进来吧。” “是!” 红薯应声离去。 梅呈安翻身下床,边蹬靴子边猜测范思哲突然到访所谓何事。 片刻之后,前厅。 “稀客呀思哲,找我何事啊?” …… 皇家别院。 “进宫?” 正在做刺绣的林婉儿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坐在他一旁,正在小口喝着侍女小希给她熬的梨汤的范闲。 范闲盘腿坐着看着她,挖了一勺梨汤送进口中,然后点了点头。 林婉儿回正头重新看向刺绣,继续穿针。 “不难,我自小就在宫里长大,进宫就跟回家一样。” 范闲又喝了一勺,咽下后道。 “还得想办法进一趟太后的寝宫。” 林婉儿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继续引线。 “也可以,太后待我亲厚,是该去探望。” 范闲再度加码。 “还得把我带进去。” 这次林婉儿没看他,沉吟片刻后道。 “嗯…也行,毕竟咱们婚事已定,也该一起进宫,去看看太后。” 范闲放下勺子一抬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把我带进去还不能让别人发现是我。” 林婉儿抬头看向他。 “你是说,你不能以范闲的身份进宫?” 范闲点头,喝汤。 林婉儿好奇了。 “那你以什么身份呀?” 嘴里含着汤,范闲含糊的答道。 “随行太监!” “啊?” 林婉儿愣住了。 范闲一看她那怪异的眼神,心想她肯定误会了,于是赶紧放下勺子,咽下东西解释道。 “装,装太监,假的,不是真当太监!” 林婉儿俏脸一红,低头看向刺绣。 “谁,谁要管你是真的假的呀,你跟我解释这个做什么?” 范闲笑了笑。 “没问题吧。” 林婉儿抬起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没问题啊,只是,既然要装太监。” 说着她看向范闲。 “那总得有个太监的样儿吧。” 范闲没太听懂。 “哈?” 林婉儿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范闲:“……” …… 梅府小院。 朝梅呈安行过礼后,范思哲左右看了看。 “安老大,我哥人呢,不是说来找你了吗?” 梅呈安伸手示意他入茶座。 “刚走没多久,你是来找他的?” 范思哲坐下道。 “也是也不是,准确的说我是来找你们俩的,他不在那我找安老大你也行。” 梅呈安点点头,拎着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啥事儿,说吧。” 范思哲捧着茶杯不着急喝。 “是这样啊安老大,我就不卖关子了。” “昨儿个晚上我哥不是一口气作了上百首诗嘛,其中一半还是和安老大合作的。” “如今世面上都传来了,都说你们俩是天上的仙人降临人间,拯救庆国文坛来了。” “我是这么想的,趁现在你们俩风头正劲名气正响,正是赚钱的大好时机啊!” “咱得赶紧把那些诗印出来呀,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诗神!安老大觉得怎么样?” 范思哲不愧是未来的顶级商业大佬,这商业嗅觉太敏锐了,梅呈安暗叹了一句后开口道。 “我觉得不错,想印那就印呗,我版权不都签到你那里了吗,我没意见。” 范思哲叹了口气道。 “我也想印呐,书局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关键现在不是被监察院那边卡住了嘛,得监察院那边审核通过我这边才能印啊。 时间不等人呐,这么些读书人都在翘首以盼这本诗集呢,晚一刻咱们得少挣多少银子啊。 我听我哥说,安老大你也是监察院的提司是吧,能帮我催催监察院那边的审核进度不?” “害!这事儿啊。” 梅呈安想了想道。 “这个不用催,监察院那边只是简单走个流程,今天之内必会放行,你就放心吧。” 范思哲眼睛一亮。 “真的?” …… 第二章稍晚 第276章 我等着 “怎么着,信不过我?” 梅呈安放下茶杯,笑问范思哲。 “信信信,安老大的话我肯定信啊,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说罢范思哲站起身。 “行,安老大,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我得赶紧回铺子那边盯着,随时准备开印。” 梅呈安也站起身来,点头道。 “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啊。” 范思哲摆摆手。 “不用不用,您坐着就得,咱这关系用不着客套,我自个儿走就成。” 梅呈安挑挑眉。 “自个儿走?认识出去的路嘛你。” “额,这个…” 范思哲挠了挠头,讪笑了一下。 梅呈安笑了笑,扭头吩咐了一声。 “红薯你去帮我送一下他。” “是少爷,思哲少爷,这边请。” “诶好。” 范思哲朝梅呈安拱手行礼后就转身随红薯离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梅呈安轻轻摇了摇头,有这劲头儿,他不赚钱谁赚钱呐。 感慨了一句之后他便起身回屋去了。 …… 皇家别院。 嬉笑玩闹着,林婉儿对范闲进行了一波关于太监的礼仪教学。 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之后,林婉儿笑着拉着范闲来到一旁的方榻坐下道。 “好了,礼仪学的差不多了,你先坐下。” 范闲乖乖照做之后,抬眼看向她。 林婉儿侧身看着他道。 “我可以带你进宫,但是进宫之前,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进宫?” 范闲有些犹豫要不要把昨晚之事如实相告。 林婉儿见他不答,又朝他坐近了些,身子前倾大眼睛冲他忽闪忽闪的。 “嗯?” 范闲看着近在咫尺的心上人的美丽面孔,顿时有了决定,他决定坦诚相告。 “我昨天夜里偷偷闯了后宫。” 林婉儿一听这话,当即倒吸一口气,睁大眼睛下意识把身体坐直了。 范闲没有因为林婉儿的反应停止讲述,说都说了,索性一口气说完得了。 “还在太后寝宫里偷了东西。” 林婉儿长大嘴巴,很可爱的小声惊讶道。 “啊?” 范闲用春秋笔法大致解释一下原因。 “这个东西,跟我母亲的过去息息相关,所以不论如何,昨天我必须偷,今天也必须还。” 林婉儿惊的都不由自主的捂住嘴了,听他说完她眨了眨眼,缓缓把手放下,语气很是讶异。 “这…这么大的事,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范闲柔声道。 “我答应过你,不会骗你的!” 林婉儿开心的笑了,仰着小脸俏皮的夸道。 “好一个坦诚的,小范诗仙!” 她此时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夜闯后宫偷东西这事儿吧,单论性质的话或许会很严重。 但是听了范闲的说辞之后,她忽然觉得这事儿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拿了还回去就是了。 有偷有还,再偷不难嘛,阿呸,扯远了。 林婉儿忽然站起身来,脚步欢快朝自己小书桌走去,同时口中诵道。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首诗是你写的?” 范闲紧随其后。 “是呀。” “嗯…诗以咏情,你这是,和谁相逢呢?” 说着林婉儿在小书桌后坐下,抱起手臂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站在桌前的范闲问道。 “……” 范闲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反应过来急忙蹲在书桌前回道。 “你,你呀,呵呵…” “……” …… 皇宫。 前往太后寝宫的路上。 已经更换了一身的华服的林婉儿款款前行。 她身后跟着大约六七个随行太监,每人捧着一份礼盒,范闲此时一身太监服,混在其中。 左右看了看,林婉儿朝左前方带路的太后宫里的宫女问道。 “侍卫好像比往常多,这是怎么了?” 宫女侧身颔首轻声道。 “郡主不知,昨晚宫里进了贼,闹的沸沸扬扬的。” “贼?未曾抓获吗?” “跑了,据说那飞贼,是来跟长公主身边的侍女私会的。” 范闲闻言当即抬起头瞪大眼看向那宫女,他奶奶的,这都是谁瞎传的?怎能凭空辱人清白! 林婉儿下意识的问道。 “就是冷冰冰的那个?” “就是那个。” 林婉儿有些吃味的说道。 “她年纪也不小了。” “谁说不是呢,可是遇上痴心人了。” 范闲暗骂道,我痴你奶奶个熊!!! 林婉儿不动声色的朝他右后方的范闲偏了偏头,表面感叹,实则阴阳怪气的说道。 “哎呀,侍女幽会,痴心人呐…” 一看后院马上要起火,范闲赶忙以极小的声音辩解道。 “这这,这能信吗?!” 林婉儿不爽的瞥了他一眼,小声回怼。 “那谁知道。” “……” …… 太后寝宫。 “婉儿拜见太后!” 林婉儿及其身后一众太监齐齐朝太后行跪拜大礼。 高座上的太后看着下首的林婉儿笑着嗔怪道。 “快起来吧,你身体不太好,不用跪。” 林婉儿直起身子,甜甜的回道。 “启禀太后,婉儿的病通过医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太后笑了。 “那也不要你跪呀,来来来,快来我这儿让我好好看看你。” 林婉儿笑着起身登上高座在太后身旁坐下。 太后握着她的手好好打量了她一番后笑问。 “今儿个怎么突然想着进宫了?” 说着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林婉儿笑回。 “许久未见太后,心里挂念。” 太后闻言笑的合不拢嘴,欣慰的点了点头后看了眼台下跪着一众太监,好奇的问道。 “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 林婉儿解释道。 “我知道太后喜欢甜食,所以今日特地带了一些我亲手做的糕点给您尝尝。” “另外,近日我听闻宫里闹蚤目,我还特意带了一些药熏,替太后除虫害!” 太后听着连连点头,听完不由感叹道。 “哎呀,多少金银财宝,都买不来你的孝心呐,好好好。” 说罢太后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宫女吩咐道。 “都收下吧!” 一声令下,宫女们纷纷将太监们手上的礼盒一一收了起来。 林婉儿装作无意的左顾右盼一番后,好奇的问道。 “太后,怎么不见洪公公呀?” 太后也没多想。 “噢,昨天晚上啊,宫里闹贼,我让他到陛下身边去帮忙了。” 林婉儿哦了一声,笑着提议道。 “今日天气好,要不然,我带您去后花园赏花,让他们,在这里用药熏除虫?” 太后今日心情着实不错,闻言一口答应。 “好啊,走,呵呵。” 见太后当即就要起身,林婉儿赶忙搀扶着她站了起来,二人说笑下了高台朝宫外走去。 “今天,婉儿多陪您逛一会儿,您慢点儿,小心门槛。” “呵呵呵呵,好。” “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 “好!” 说着太后很是配合的深吸了一口外间的空气,确实比屋子里要清新不少。 “多吃肉,多开窗…” “呵呵呵呵呵呵呵…” 二人说说笑笑的带着一众宫女太监渐渐走远了,坠在队伍最后原地踏步半天的范闲见状一个闪身朝一旁走去,他得换个地方伺机再进。 …… 长信宫。 宽阔的廊下铺了软垫,摆了桌子,四周挂上了帷帐随风飘动,长公主安坐桌前正在斟茶。 身前的燕小乙拱手道。 “殿下,话已经传到,北齐使团已经准备离京了。” 长公主轻轻放下茶壶,眼里若有所思。 侍立一旁的兰香见状开口道。 “殿下还在想那刺客的事?” 长公主思索着轻启朱唇言道。 “我在想,他们进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兰香有些疑惑。 “不是来行刺殿下的吗?” 长公主端起茶水看了眼,轻轻摇头。 “总觉得哪里古怪。” 说着她抬眼看向燕小乙。 “肯定是东夷城的人?” 燕小乙道。 “洪公公和其中一人交过手,认出了那刺客使用的是四顾剑心法。” “是吗?” 长公主挑了挑眉,缓缓将茶水端至唇边。 燕小乙又补充道。 “洪公公昨晚一路追行,与之交手数次,应该不会有错。” 长公主若有所思的抿了口茶,放下茶杯道。 “交手数次?” “是!” “一路追出宫去?” “是!” “什么时辰的事?” 燕小乙偏头想了想。 “洪公公提过,好像是子时撞见刺客的。” 长公主转了转手边的茶杯。 “然后他就被调虎离山了?” “正是!” “你在宫外发现刺客是什么时辰?” 燕小乙当时还真没注意时间,答不出来。 长公主替他答了。 “当时已打过更鼓,早已经过了丑时,子时洪公公被调虎离山,第二名刺客就该进宫了。 如果真的是为了杀我,为何丑时才出现在长信宫,那这一个时辰,刺客干嘛去了?” 燕小乙和兰香面面相觑。 思路一捋顺,长公主很快便明悟了。 “啊,我明白了,到我这儿是顺路,刺客,绝对有其他的目的!” 燕小乙闻言目光一凝,其他目的… 兰香皱起眉头。 “会是什么目的呢?” 长公主想了想看向燕小乙道。 “小乙,你到宫中各处去传消息,让他们都查查,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异常之处。” “是!” “等等!我说话她们或许不听,你先去太后那里,跟她说明缘由,讨份懿旨。” “明白!” 燕小乙走后,长公主看着手中的茶杯勾了勾嘴角自言自语道。 “究竟是不是东夷城,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呵,有趣,我等着。” 说罢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 第277章 推波助澜 这边林婉儿陪着太后在御花园欢声笑语的赏花,另一边,范闲待宫女们在太后寝宫药熏除虫完毕离去之后,偷偷潜了进去。 驾轻就熟,熟门熟路的掀开太后卧床上的被褥,刚用匕首撬开暗格,范闲就听到了殿外女官同人说话的声音,心中一惊。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迅速将假钥匙放入暗格后轻轻复位,避免发出声响,将被褥恢复成原样后,范闲赶忙躲到暗处细细聆听。 殿外。 女官得知燕小乙来意后,颔首回道。 “太后在花园里散心,燕统领可自行去寻。” 燕小乙闻言淡淡的看了眼寝宫,开口道。 “里面有人?” 女官解释道。 “我们在用药熏杀虫。” 燕小乙问的更详细些。 “我是说最里面,有人在吗?” 女官不假思索道。 ”没有啊。” 燕小乙伸手示意女官噤声,偏着头,耳朵动了动,隔墙仔细听起殿内的动静。 殿里的范闲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心里暗道一声糟糕,以燕小乙的耳力,自身存在多半是逃不过他的耳朵。 想着他握紧了手中匕首,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随时可能爆发的冲突。 殿外的燕小乙自然已将殿内的情况听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抬脚就想进殿。 然而那名女官拦住了他,挡在了他身前。 “燕统领,太后寝宫,要有规矩!” 燕小乙眼神闪烁思索了一会儿,放弃了强行闯殿的想法,若是那刺客还好,若不是,那可就不好交代了,权衡利弊之后他果断转身离去。 殿里的范闲听见动静,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谢规矩。 …… 后花园。 太后手里拿着一枝刚摘下来的白色花朵凑近闻了闻,头也不回的随口问道。 “李云睿在查些什么呀?” 在太后身后跪地行礼的燕小乙拱手回禀道。 “只是担心昨夜刺客有不轨举动,所以特意命臣来请太后懿旨。” 太后闻言想了想,觉得查一查也好,贼虽然是在长公主处被发现,未必只去过她那里,小心无大错,想罢太后开口道。 “那就,传我的话,让各宫都好好的查一查!” “是!” 燕小乙得了懿旨离去后,太后正待继续同林婉儿一起赏花,但她就这刚才的话,忽然想起自己宫里也藏有要紧的私密东西,万一…嘶~ 想到这儿太后突然就没心思赏花了,还是赶紧回去确认自己那些宝贝的安全要紧。 “婉儿,咱们还是回去吧,我也得看一下。” 说罢不等林婉儿应答就直接动身匆匆忙忙的沿着来路朝自己寝宫赶去。 林婉儿也不知范闲那边放回去没有,但太后这边她又拦不住,只能无奈的应声后快速跟上。 太后别看岁数不小,小腿却捣腾的飞快,都快跑起来了,林婉儿搀扶着她都差点儿跟不上,只能连声劝太后慢点儿。 一路火花带闪电的赶回寝宫,命所有人包括林婉儿在殿外等候,太后独自进了门。 快步走到自己卧床前,掀开褥子,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太后用其撬开了暗格。 看到一切东西原模原样无一所失的躺在暗格中,太后拍拍胸口,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殿外,心系范闲的林婉儿只能站在殿门口焦急的左顾右盼,待看到穿着太监服饰的范闲悄无声息的归位之后,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 “太后宫里藏了人?” 长公主仰着头看向燕小乙,惊讶的问道。 燕小乙颔首道。 “我听到了呼吸声,可宫女却说没有人。” 一旁的兰香问了句。 “男人女人?” 燕小乙道。 “这可听不出,不过那人呼吸延绵细长,应该是有身手的。” 长公主闻言若有所思。 兰香想了想又问道。 “会不会,是洪公公?” 燕小乙坦言道。 “若是洪公公的话,那我听不出。” 长公主轻轻哼笑一声,目光闪烁。 “昨夜刚刚闹了刺客,今日太后寝宫就藏了人,这,未免也太巧了。” 兰香闻言道。 “莫非,会有关联?” 嗯了一声,长公主道。 “若是这么说,倒是让我想到了此事的诡异之处!” 燕小乙认同的点点头。 “确实有些诡异!” 长公主看向他忽然问道。 “小乙,洪四庠是不是大宗师?” 燕小乙想了想道。 “没见他出过手,但他肯定比我强!” “你已是九品之上,洪四庠应该就是那个宫里最神秘的大宗师了。” “应该是。” 长公主笑了,轻启朱唇道。 “一个大宗师追一个刺客,还让那个人给跑了,什么样的刺客有这么大的本事?” 顿了一下。 “难不成是四顾剑亲自来了?” 燕小乙愣了一下。 “这么一说,确实不正常!” 长公主笑笑。 “如果他是故意被骗走的呢?” “故意?” 长公主越说越觉得合理。 “为什么这个刺客能在后宫里来去自如,为什么事后能踪影全无,为什么大宗师洪四庠会失手,只有一个答案能说得通。” 抬言看向燕小乙,长公主说出推测结果。 “这两个刺客,是太后的人!” 燕小乙闻言瞳孔瞬间放大,兰香亦是如此,各自对视一眼,纷纷噤若寒蝉。 …… 监察院八处此时正忙碌的厉害,全处上下都在忙活一件事,那就是审查昨夜之诗。 八处主办宣九各种翻阅典籍,查证无果之后心累的靠在了椅背上。 看了眼各自忙碌的手下,宣九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部分抄录的诗句看了一眼,感概道。 “哎呀,这诗都是好诗啊,只是这些句子都找不到出处啊,这可怎么整,啧。 比如这一句,黄河之水天上来,这黄河是什么河呀?黄色的河?” 近处的手下面面相觑,谁也解答不了。 宣九摇摇头重新看向诗句。 “呐,还有这一句,除却巫山,不是云,世上崇山峻岭无数,这巫山,难道是一山名?” 近处的一名手下开口了。 “大人,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宣九放下手中文卷看向他。 “怎么讲?” 周围几人也纷纷看向那个人。 “说说看说说看。” 那人摇头晃脑道。 “这小范大人,乃神界诗神下凡,这诗中未出现的人名、地名、典故都是来自于仙界! 黄河,肯定是仙界之河,巫山也肯定是仙界之山!错不了!” 宣九闻言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独到见解呢,合着是跟外人一样人云亦云。 听众里有人忍不住了。 “还能这般解释?” 先前发言那人露出自得之色。 “当然,不然你以为常人能一夜之间写出这么多旷世之作吗?” “这么一说,有理有据啊!” “那是!” 宣九听不下去了,瞥了那人一眼敲敲桌面。 “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仙界之诗梅呈安却能接的上,还一接接这么多首,嗯?” “啊这…” 那人一时间答不上来,脸憋的通红,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那人脸更红了,强行解释道。 “小梅提司那怎么能一样,人本来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自然对仙界不陌生。 能接的上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说不准,二人在天上就认识,就已经是好友了。” “……” “……” “嘶~好像…也解释的通哈。” 那人一拍手。 “你看,合理吧!” 就连宣九的思路都差点儿被带歪了,回过神他赶紧拍拍桌子。 “合理你个头!还有你们,少传少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自己是干嘛的忘了? 典籍都翻完了吗?啊?还有空聊天扯淡!都给我老实消停的继续翻!” “是!” 齐齐的一缩脖应了一声,众人纷纷低头开始继续开始忙活。 没好气的白了他们一眼,宣九刚想抬起手中纸张继续看诗,但想了想他又放下了,起身离了座位朝外走去。 ……. 陈萍萍办公室。 宣九这会儿给趴在软榻上的陈萍萍按摩起了腰背。 陈萍萍扶着抱枕,下巴也搁在上面。 “这些诗古往今来都没有记录吗?” 宣九闻言手上动作不停,开口回道。 “八处存书都查了,都没有重复,请再多给些时日,我找些古籍查证。” 陈萍萍直接否了。 “不用了,你们八处直接放行,尽快把诗印出来。” 宣九露出一抹不出他所料的笑容,又很快敛去,站起身来拱手道。 “是!” 说罢转身欲走,陈萍萍叫住了他。 “回来!” 陈萍萍趴着朝他招招手。 “扶我一下。” 宣九恍然,赶忙帮着陈萍萍翻了个面,扶着他坐了起来。 陈萍萍解开右侧缠绕在围挡柱头上的黑色长布条,缠在了右手上。 宣九见他这是要锻炼,很有眼力见的把缠在他脚边柱头上的另一根黑不条解开递给他。 陈萍萍就这么拉着两根布绳做起了仰卧起坐。 宣九这会儿又不急着走了,想了想问道。 “院长,现在世上皆传,范闲乃诗神下界,梅呈安乃文曲星下凡,这番言论,可需警惕?” 陈萍萍闻言笑了笑,起身后停下。 “庆国文坛积弱已久,只出一个梅呈安远远不够,该再多一个诗神了。” 宣九颔首道。 “我明白了!八处会暗中推波助澜,将二人名头做实!” 陈萍萍右手边换了个柱头缠绕,多放了一些量,重新锻炼起来。 “去吧。” …… 第278章 还带还手的? 随着八处这边的快速放行,早就派人在门口守着范思哲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早就准备好的澹泊书局印刷坊立时开始远转,停了其他所有印刷任务,全力印起诗书!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第一本印刷装订好,蓝皮封面上印着大大的诗神二字的书就出炉了。 在现场亲自盯着的范思哲拿起这本还散发着浓浓墨香的书籍大致翻了翻,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着一本本新鲜出炉的诗神,范思哲咧着嘴笑了,这是书吗?不是,这是白花花的银子! 发财咯! …… 梅呈安小憩了半个时辰后就起身坐到了书桌前,开始给自己媳妇儿写信。 至于为什么是写信而不是直接去找媳妇儿,那是因为这会儿他跟范闲都处在风口浪尖之上。 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他又不喜欢招摇,所以只能躲在自家小院避避风头。 梅呈安将整个夜宴详情事无巨细的写到了信中,至于夜闯后宫的事,他想了想还是略去了。 解释起来很麻烦不说,也多了一丝暴露的风险,事关重大,没那个必要。 将信送出后,梅呈安便在自己小院悠闲地喝着冷饮看起了书,一转眼,天就暗了。 用过晚饭在院里又坐了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换上一身便于出行的轻薄紧袖套装。 跟侍女们打过招呼之后,梅呈安便独自一人兴冲冲的出门了,小巴巴,俺来了。 …… 夜深人静,街道上空无一人,一道黑影自空中划过,在不同高度的房顶上飞速移动,闪转腾挪,宛若鬼魅,其人正是梅呈安。 小巴强烈的吸引力勾的他没兴致闲庭信步慢慢溜达了,迫不及待了属于是。 迎着因他速度过快从而变得有些猛烈的微风,梅呈安朝着范府快速前进。 …… 到了范闲上空,梅呈安稍稍有些犯难,他只是知道范府在哪儿,但还从来没进去过。 第一次来,范闲小院儿在哪儿他还真不知道,只能在房顶上不断的边腾挪边观察。 还在他轻功够高,并未引起任何惊觉,大致在后院位置转了小半圈后,终于让他找到了。 倒不是因为梅呈安对范闲小院记忆有多深刻,一眼就能认出来,纯粹是因为里面没下人。 足尖轻点,轻轻落地,梅呈安观察了一番周围有些眼熟的布景,负手缓缓朝里走去。 走过前廊越过前厅,梅呈安在天井处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下沉地里范闲自制的各种曲水流觞的小物件,你别说,看着还挺好玩的。 他自己平时也做手工,但手艺照范闲还是差了些,像这种成规模成建制,相互搭配,配合紧密,精确运转的迷你建筑他就做不出来。 看了会儿觉得干看不过瘾的梅呈安直接跳下去近距离观察了起来,兴到浓处甚至还伸手拆下一部分研究了起来,全然把小巴巴抛之脑后了。 前面说过,这些小建筑都是精密配合远转的,梅呈安这一拆,其他的很快就相继停摆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也不慌,他可不是太子,能拆不能装,只要他想,随时能让其恢复原状。 就在他还在观察零部件的内部构造时,耳边响起了范闲的声音,听语气他很纳闷。 “你是不是有病?来了不进去找我,你拆我加湿器做什么?它得罪你了?” 梅呈安闻言偏头看了他一眼,呵呵笑道。 “我研究研究,回去我也做一套。” 范闲翻了个白眼。 “你搁这能研究明白个锤子啊,回头我把图纸给你一套你回去慢慢研究不香嘛?” 梅呈安闻言一愣,嘶了一声抬起头。 “有道理哈。” 范闲又白了他一眼。 “废话,从哪儿拆的给我原样装回去啊,我去取箱子,你搞快点,装好了进来。” 说罢范闲转身往里走了。 梅呈安耸耸肩,撇撇嘴开始了自己的复位工作,片刻之后,看着重新流转起来的曲水流觞,梅呈安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起身来拍拍手,他沿着范闲的脚步溜达着朝一侧珠帘封挡的工具间走去。 掀开珠帘走进去,范闲已经将箱子放到了桌子上正在开箱,听见动静摇头瞥了他一眼。 “复原好了?” 梅呈安负手走上前笑道。 “那是自然,区区复位,手到擒来。” 范闲切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 “待会儿我去检查,多一个零件少一个零件你都死定了!” 梅呈安轻轻摇头,口中发出啧啧两声,缓缓在桌前坐下。 “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么的脆弱且不堪一击,区区一个加湿器都能让咱们之间的信任荡然无存,可悲,可叹啊!” 范闲鄙视的看他一眼。 “你叽里呱啦说什么玩意儿呢,说那些都没有用知道吗!我只看结果!” 说着他将打开的箱子转了个面,推到了梅呈安面前,拍拍掀开的箱子上盖道。 “我先去检查,在我回来之前只许看不许胡乱组装啊,等我回来一块研究,懂?” 梅呈安想了想。 “那可以摸吗?” 范闲翻了个白眼。 “你丫手都放上面了还问个锤子,等着!” 说罢他起身走了。 梅呈安回头看了他背影一眼,朝他背影竖了个中指,等正过身子看向小巴巴的时候,他的两眼冒起一阵绿光。 哇咔咔,梦寐以求的大狙啊,现代没机会看到,没想到到古代反而见到了,这扯不扯你说。 哇哦,这枪管,摸起来也太丝滑了罢,这弹夹,乖乖,比手掌都宽,我滴妈,这瞄准镜… 拿起几乎有小臂长短的瞄准镜,梅呈安闭上一只眼怼在镜口上看了一眼,近距离看墙面不过瘾,他转身隔着珠帘朝外看去。 两三米远的珠帘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纤毫毕现的浮现在他眼前,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 梅呈安调整着位置,透过缝隙看向十几米外正朝他这边走来的范闲。 经过不断的调整,有限的视野最终聚集在了范闲鼻尖那颗黑点上,他甚至可以看见那黑点上冒出的一根汗毛。 噫~恶心哦。 “你看啥呢?” 掀开珠帘进来的范闲问道。 梅呈安随口回道。 “我看到一个很恶心的玩意儿,你要…” 范闲看着直冲着自己的脸瞄准镜,脸黑了。 反应过来的梅呈安赶紧放下瞄准镜解释道。 “别误会,恶心的玩意儿不是说你,是…” 范闲黑着脸咬着牙,紧握拳头。 “是什么?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晚有么你死,有么我活,咱俩必须死一个!” 梅呈安听见语病忍不住纠正,强迫症。 “你这话有问题,要么我死,要么你活,这两句不是一个意思吗?不都是要我死吗?” “没有任何问题,你说对了,就是要你死!你给我嘎!!!” 话音未落,脸色越发黑的范闲抡着拳头就朝梅呈安扑了过去。 “哎哟卧槽什么玩应。” 梅呈安嗖的起身,光速将瞄准镜塞回箱子后一个闪身躲开那记王八拳飞快的朝外面跑去。 一拳打空范闲怒火更盛,紧随其后追去。 “有种别跑啊!敢不敢单挑啊!” 跑在前面的梅呈安,一边轻松多少在厅里各种秦王绕柱躲闪,一边苦口婆心的劝他。 “你又不是我对手,被打成猪头你就开心了吗?冷静点儿啊哥们儿,冲动是魔鬼呀!” “我魔你码卖麻花鬼!你给我死!” “你听我解释呀,恶心玩意儿真的不是说你,其实是你鼻头上黑点长出来那根毛! 都怪瞄准镜倍数太高了,我看的太清晰了,完全是生理反应的恶心,完全不含主观意愿! 你信我哥们儿,我可以发四,儿豁!” “你让我揍你一顿我就信!” “啥?你他吗…好!我答应了!” 梅呈安一个急刹车,转身看向范闲,伸手示意他也停车。 范闲同样一个急刹车,险之又险的在他身前停下了,脸差点儿撞到他竖起来的手掌上。 一把将他的手打下去,范闲惊讶的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你…答应了?” 梅呈安将手背在身后,点点头。 “不错!我答应了!” 这下给范闲整不会了,狐疑的看着老乡。 “你确定你听清楚了吗?我说的我揍你一顿我就信,这你也答应吗?” 梅呈安耸耸肩。 “没错啊,这才能证明我没说假话啊。” “……” 不给范闲继续思考的机会,梅呈安直接走向大厅一处还算宽敞的地方,朝他勾勾手指。 “卡木昂,来吧兄弟。” “……” 范闲将信将疑的走上前,握着拳头转着手腕。 “你不会耍诈吧?” 梅呈安嗤笑一声。 “怎么可能?我君子坦荡荡!” 范闲虽然还有些犹疑,但他早就想跟老乡比划一下了,谁让他真没挂,天赋真比自己高呢。 好些次午夜梦回之间,他都梦到过爆揍老乡的场景,如今大好机会就摆在眼前,圆梦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干他! 想着范闲足尖一点地面,朝着老乡就冲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随着“嘣”的一声炸响,范闲怎么来的又怎么飞了回去。 他的身子划过一个抛物线重重的砸在一个椅子上,瞬间将椅子砸了个四分五裂,而后范闲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还朝外滑行了三四米,一直到墙边才停了下来。 看着在墙角下趴着一动不动的范闲,梅呈安嘶了一声,支起脚尖,活动着被范闲身上护体的霸道真气反震的有些发麻的脚掌。 “别装死啊,我都没用力!” 话音落,趴着一动不动的范闲有动静了,自己翻了个身重重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王八蛋!咳咳~说好的让我揍你呢?咳~还带还手的?你个王八蛋!咳咳~” …… 第279章 不成立了 被势大力沉的一脚彻底踹清醒的范闲果断放弃了爆揍老乡这个暂时看来有些遥不可及的梦。 他目前七品巅峰,跟八品或有一战之力,再加上真气特殊八品上也不是不能打。 但跟九品差距就有点大了,这个差距不是一个真气霸道就能弥补的。 老乡不还手还有机会,还手那就彻底没希望了,怪不得这狗贼答应的那么痛快,果然有诈! 嘶~痛痛痛,我的腰! 范闲心里暗暗发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等老子也到九品的,到时候干不死你! 站起来,捂着被椅子怼的酸痛至极的后腰,范闲嘴上一边嘶哈,一边骂骂咧咧,看都不看老乡一眼,一瘸一拐的直接朝工具间走去了。 梅呈安在地上轻轻跺了两下后脚,确认已经恢复如初之后抬眼看向范闲的身影问道。 “喂,几个意思啊,到底还揍不揍我了?” 范闲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句。 “揍你奶奶个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给我等着!” 梅呈安切了一声,耸耸肩。 “早说啊。” 说着也抬脚朝工具间走去。 …… 箱子里的巴雷特说是拆成散件了,但也没拆的那么散,这给他们组装减少了很大的麻烦。 一番沟通讨论尝试之后,一把长度接近一米五的巴雷特大口径狙击枪就组装的差不多了。 只差最后一步,装上弹夹就全部搞定了。 梅呈安拿着空空的弹夹在箱子里翻了翻,下意识的问了句。 “子弹呢?” 正在抱着大狙瞄准的范闲闻言一愣,抬起头懵懵的看了他三秒,嘶了一声,放下枪来到箱子前开始一顿翻。 梅呈安静静的看着他,不一会儿范闲动作停了,双眼呆滞的看向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没,没子弹…” 梅呈安闻言乐了。 “呵呵,你别说,丫装的还挺像,行了,别闹了,赶紧拿出来让我体验一下压弹夹。” “额…” 范闲张了张嘴,表情讪讪的没说话。 见他这样,梅呈安笑容渐渐消失了。 “你别告诉我你老娘只给了枪没给子弹啊。” 范闲表情尴尬至极,欲哭无泪的点点头。 “好,好像真没给…当初开箱就没看到,只是当时注意力都被枪吸引了,完全没注意这个…” “……”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将弹夹扔回箱子。 “你这不扯呢嘛,没子弹这玩意儿跟烧火棍子有什么区别?” “……” 范闲表情一下子更沮丧了。 老娘啊,你真是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啊。 …… 沉默,是今晚的主色调。 操作间里静的可怕,范闲目光躲闪着不敢看老乡锐利的目光,觉得臊的慌。 其实他想多了,梅呈安这会儿完全没有视奸他的意思,他是在回想剧情。 毕竟穿越过来时间很久了,现实触发剧情回忆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有时需要他特地回想。 有关联剧情做锚点,梅呈安很快便想起来关于子弹的剧情了。 子弹叶轻眉确实没放在箱子里,而是藏到苍山她曾经的故居。 剧里面,等范闲找到子弹已经是大婚之后去苍山度蜜月顺便筹钱的时候了。 当然,在这之前大狙也确实派不上用场,找不找到倒也不耽误什么。 就是暂时没法子完整体验小巴巴了,可惜。 嘶~不对! 梅呈安顺着记忆又想到了更多的剧情,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眼前桌上这把大狙。 没记错的话,剧里这枪好像缺了一个主要部件,好像是主枪管什么的,但是眼前… 好像什么都不缺呀! 真缺了它也组装不起来呀,这什么情况? 想着梅呈安不由的皱了皱眉。 是哪里出了差错吗… 时不时偷看老乡一眼的范闲注意到他的神情,愣了一下开口问道。 “你在想什么?” 梅呈安回过神看了他一眼,眉头很快又舒展了,一点儿小改变,无伤大雅,想那么多做甚。 “啊,没什么,我是在想,按照你老娘这四处藏东西的习惯… 子弹会不会被她单独藏在其他什么地方了? 这玩意儿放在这儿确实太bug了,胡乱使用的话很有可能给自己招致危险,引来杀身之祸。 给你枪是让你有对抗这个世界的底气,不给子弹是希望你克制,避免你年轻气盛沉不住气。 啧,越想越觉得合理!你觉得呢?” 范闲嘶了一声,摸着下巴陷入深思,片刻之后他一拍桌子。 “嘿,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性,这么做确实很像我老娘的风格!” 说这范闲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口中自言自语。 “没错没错,肯定是这样!” “箱子留给五竹叔,钥匙却在皇宫,机关在太平别院,按照老娘这狡兔三窟的风格,那子弹肯定被她放在一个其他的什么地方…” “会在哪儿呢?” 想了片刻毫无头绪的范闲果断放弃,转身看着老乡道。 “算了不想了,等回头我问问五竹叔好了。” “只不过…” 说着范闲指指自己脑袋。 “五竹叔记忆时好时坏,想起来恐怕需要很长时间,只能慢慢来了。 抱歉,这次恐怕要让你失望而归了,不过你放心,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让你开一枪可能满足不了,但是压弹夹的愿望一定满足你,放心吧老铁。”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我谢谢你昂。” 范闲不复刚才沮丧模样,心情重新变得轻松欢快起来,闻言大剌剌的一摆手。 “害,都哥们儿,谢啥呀,洒洒水啦。” 梅呈安又送了他一记更大的白眼。 …… 二人合力将大狙重新拆散放回箱子后,范闲拎起来去放回他自制的那个机关暗格去了。 干等着也是无聊,梅呈安在桌上随意的翻了翻,翻到一张做了很多的标记的宫中地图,他好奇的看了起来。 地图的前半部分很是简略,只大致画了些主要建筑格局位置,后宫部分最为详细,标注的也最为清晰,路线也勾勒的极为仔细。 梅呈安看的正津津有味的时候,范闲回来了,看了眼他手上的地图啊了一声。 “若若帮我画的,怎么样,画的是不是比老王强对了。” 梅呈安呵呵一笑道。 “不是一个档次的,完全比不了。” “哈哈哈。” 大笑着范闲在梅呈安对面坐下了。 “行了,你先别看了,我想跟你说说我在宫里都听到了这么。” 梅呈安没抬头,视线依旧在地图上。 “你说呗,我听着呢。” 范闲闻言也你再多说什么,张嘴便开始讲述那晚趴长公主墙根儿所得。 虽然那晚他听了好一会儿,但内容总结起来其实就那两条,所以他很快就讲完了。 梅呈安抬头看了他一眼,噢了一声,低头继续看图。 “说说你想怎么对付长公主吧。” “……” 范闲一脸纳闷。 “你之前听到过这消息了?” 梅呈安抬头。 “没有啊,第一次听。” 范闲更纳闷了。 “那你怎么不震惊呢?给点反应啊喂!” “给什么反应,言冰云要是自己暴露,或者被自己手下出卖那还挺丢脸的,因为那代表他藏身能力或者御下能力有问题。 而被长公主出卖,那是纯粹是人为的场外因素了,属于不可抗力,这样的话,以言冰云那傲娇的性子,或许心里反而会舒服点,也算好事! 长公主嘛,你都说她是疯的了,干出这种事也不奇怪,没什么稀奇的。 至于庄墨韩和肖恩,他俩是亲兄弟就是亲兄弟呗,关我屁事!” “……” “有时候我他吗真想把你脑子给剖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小心翼翼的潜藏在敌国皇都,藏的好好的结果被自己国家皇室出卖,导致锒铛入狱。 这么荒唐可笑,天怒人怨的事儿到你嘴里反而成好事了?关键我他吗竟然还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这他么的…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 离谱到家了!” 梅呈安耸了耸肩。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 “……” 范闲咬牙道。 “你,还有五竹叔,我发誓以后再跟你俩分享八卦秘闻我就是狗!一点情绪价值都不给,我跟你们分享个锤子,你俩就是纯人机!纯的!” 梅呈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淡淡的一句差点儿没给范闲气的当场去世。 捂着胸口深呼吸几下后他忽然笑了,摇着头啪啪啪鼓了一会儿掌后,竖起大拇指。 “好好好,你是懂怎么气人的!真特么是气死人不偿命啊你,行,你牛逼,我服了!” 梅呈安静静的看着他眨了眨眼没说话。 范闲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紧跟着翻了个白眼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说正事吧,我打算利用她出卖言冰云以及庄墨韩这个点……” “我说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梅呈安想了想道。 “肖恩的事儿最好别提,如今两国已经商谈定论决定换人了,这会儿爆出来徒增风波,还容易转移众人视线,得不偿失。” 范闲想了想点点头。 “有道理,但是不提肖恩,庄墨韩帮长公主对付我的理由就不成立了呀。” …… 第二章稍晚一点 第280章 权当没看见 梅呈安道。 “你编一个能让它成立的理由不就完了吗?” “编一个?” 范闲皱了皱眉。 梅呈安笑了。 “你别搞错了,这又不是在公堂上让你当堂举证,不需要你提供让人信服的完整的证据链。 罪证部分,九真一假或真假参半就足够了。 你既然想用舆论制裁长公主,你最需要考虑的是怎样能让这消息传播的最快最广。 怎样能做到这一点呢,你可以在方式上下功夫,像你说的大面积撒传单的方式就挺好。 另一点,那就是让传单内容能最大限度的吸引他们注意力,让他们感兴趣。 你知道普通民众最感兴趣的内容是啥吗?” 范闲想了想,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八卦!大人物的花边新闻!” 梅呈安笑着打了个响指。 “对咯,投其所好就完了。” 范闲兴奋的点点头。 “明白了明白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有思路了,你等等啊,我先写一版你帮我瞅瞅。” 说着取出纸张和羊毛笔就开始刷刷刷的写了起来。 梅呈安也不打扰他,低头继续看地图。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范闲放下了笔,将写好的内容拍到了梅呈安面前的地图上。 “完事了,你瞅瞅!” 梅呈安拿起来看了一眼,朝范闲勾勾手。 “笔给我。” “干嘛?” 范闲虽然不解,但还是把笔递给了他。 梅呈安没有回答,拿着鹅毛笔看了一眼,转了转角度,开始在纸上勾勾划划。 范闲好奇的趴在桌子上低头看去,看着看着他脸就红了,老乡居然给他挑出不少病句和错别字,以及一部分段落顺序的问题。 片刻之后,放下笔的梅呈安重新将笔和纸一起递还给他,同时开口道。 “把这些按照我给你标记的重新藤抄一遍。” 范闲讪讪的接过,口中解释了一句。 “我刚其实没认真写,毕竟十几年没这么写过字了,就是让你看看大概意思有没有问题。” “明白。” 梅呈安笑了笑,低头看地图。 范闲叹了口气,低头修改誊抄起来。 这回比上次快多了,毕竟少了思考的过程。 梅呈安接过看了一眼,点点头。 “可以,就这吧。” 范闲如释重负,心里觉得奇怪,怎么莫名其妙有了种让老师批改作业的即视感,怪怪的。 梅呈安自然不清楚范闲在想什么,将纸放下后他就起身了。 “行吧,没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回去了啊。” 范闲跟着站起身来,想了想问道。 “我打算待会儿就去印刷坊,连夜把这玩意儿给印了,白天不方便,你要一起吗?” 梅呈安摆摆手,越过板凳朝外走去。 “不去不去,连着熬夜对身体不好,走了。” “……” …… 回去的路上梅呈安就不像来的时候那般急吼吼的赶路了,负手闲庭信步般在屋顶纵跃,感受着夜晚的微风,不急不忙的缓缓前行。 梦寐以求的大狙虽然没有子弹,但其实并没有对梅呈安的把玩大狙的体验造成多大的影响。 枪是完整的这就足够了,有没有子弹对他来说其实没差,便是有他也开不了枪不是。 一路无话,回到小院的梅呈安见一众侍女都还没休息,都在等着他回家,心里一阵暖心。 安抚她们一波,梅呈安就命她们下去休息了。 一时还没困意的他让红薯准备了一些宵夜和打嗝酒,就着月光在院里悠闲的吃喝了起来。 接过红薯递给他的刚烤好的肉串,梅呈安不紧不慢的撸了起来,边撸思绪边开始发散。 待明日范闲这传单一撒,长公主那边算是完犊子了,醉心权术多年,她恐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范闲用这种方式乱拳打死老师傅吧。 啧啧啧,行事很辣肆意妄为,也是时候让她吃个教训了,好叫她知道不能小觑了任何对手。 说起来,等她离京之前自己要不要去见她一面呢,毕竟二人也有过一夕情缘。 那销魂蚀骨的感觉虽然平时被他深深埋在心底,但忘是不可能忘的,那一抹风情… 咳咳咳咳~ 想跑偏了,拉回来拉回来。 “少爷你没事吧?” 红薯见他喝打嗝酒差点儿呛着关心的问道。 “咳咳~” 偏过头又咳了两声,梅呈安放下酒杯道。 “没事没事,就是喝的有点猛了。” “少爷你慢点儿喝呗,我这边还没烤好呢。” 梅呈安笑着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将手里串上的两块肉一口气撸进嘴里,梅呈安决定不在多做他想安心吃喝了。 不然都对不起这肉串,这酒,这月色,还有辛苦加班的红薯。 一顿酣畅淋漓的夜宵过后,梅呈安在红薯的服侍下舒服的洗了个澡,完事直接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话。 微醺的状态下入眠,梅呈安这一觉睡的极其香甜,睁开眼天光已然大亮了。 依稀记得梦里香艳无比,仔细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哎,可惜了。 起床后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发了会儿呆,随后便出门晨练了。 正打着太极拳呢,青鸟和绿蚁就过来跟他辞行了,梅呈安只是点点头就随她们去了。 自从第一天她俩没好意思在府内吃早餐就跟着影子走人之后,后面几天皆是如此。 现在不止她们俩习惯了,就连梅呈安也习惯了,反正薅的是影子的羊毛,不亏。 用过早饭,肖鸿来了一趟,给他拿了一些东西,顺便将鸿胪寺那边的消息给他讲了讲。 没错,虽然不是休沐日,但他今天依旧不打算去上班,甚至出发去北齐之前他都不打算去了,连上了好几天整班给他累坏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波,合情合理! 鸿胪寺那边其实也没什么重要休息,唯一算一条正经消息的,也就是北齐使团已于昨日午后正式离京的消息了。 前脚送走肖鸿,后脚媳妇儿的回信就到了。 不过梅呈安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梅执礼叫去书房了,没错,还是谈论诗词的事儿。 这次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的梅呈安比上次有耐心多了,而且有了上次的铺垫,梅执礼也很少问那些刨根问底的问题了,只是单纯的品鉴诗词。 那就简单了呀,既然老爹喜欢,梅呈安自然乐于奉陪,父子俩就这般愉快的品鉴起来。 哦对了,有一点还是值得一提的,那就是父子俩不再是就着一堆草稿纸讨论了。 而是一人手持一本收录完整,经过校正,崭新的诗神诗集在进行品评,鸟枪换炮了属于是。 这是昨日晚饭前范思哲差人送过来的,一共送了五本,给家人一人送了一本后,自己留下一本,剩下那本他差人给媳妇儿送去了,刚刚好。 这边父子俩手持着诗集在品评诗词,街头的读书人亦是如此,或独行,或结伴,几乎是人人手捧一本诗集,颂读,赞叹,品评,不亦乐乎。 “国破山河在,城春…诶,你也在看这本诗集啊。” “是啊是啊,你也在看,这可真是好书啊。” “好书!你最喜欢哪一首。” “每一首都喜欢,你呢?” “哈哈哈,我也是,那再会啊。” “再会。” “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 如此的对话几乎发生在京都大街小巷的每一处,内容大同小异。 甭管街头还是巷尾,到处充斥着浓郁的读书氛围,往日能与这般盛景稍稍媲美的,恐怕也只有春闱了。 送走北齐使团之后,辛其物今日也休息了,他穿着一身常服与友人漫步在街头,口中谈论的自然也是友人手里的那本诗集。 “真不愧是诗神呐,这本诗集一出,天下何人还敢写诗啊?” 友人翻着诗集赞叹不已。 辛其物哈哈大笑。 “那可不。” 友人又感慨了一句。 “哎呀,诗神下凡,真乃我庆国之福啊!” 辛其物害了一声。 “不瞒你说啊,诗仙梅呈安,那是我同僚,诗神范闲,我也同他一起共事过。 这俩人啊,我不是跟你吹,先不说谈吐,单看二人气质,它里面就带着一股子仙气儿! 尤其是后者,恍惚间感觉还发光,晃的我都不敢直视!只瞧一眼我就感觉他绝非常人!” 友人惊讶不已。 “真的假的,小梅诗仙还则罢了,小范诗神当真如此夸张?” 辛其物嘿了一声。 “你还真别觉着我夸张,事实真就是如此!当时我就觉得他卓尔不群,脱凡绝俗,如今怎么着,应验了吧,哈哈哈哈!” 友人适时的捧了一句。 “还是辛兄慧眼识人呐!” “诶~应该是慧眼识神才对嘛。” 说着两人齐齐仰天大笑起来。 还没容他俩开怀多久,很快二人的笑声几乎同时戛然而止了。 二人脸上的表情由笑换成了一开始的懵圈,随后变成惊愕,因为他俩在天上看到一个奇观。 大夏天的,天上竟然白日飘雪了,而且那雪花大的出奇,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纸张! 漫天飘落的纸张几乎将整个天空都铺满了! 整条街,哦不,应该说是整个京都的百姓都被天上的奇景惊呆了。 纸张凌空,终将落地,辛其物与其有人各自抓了一张低头看了起来。 这一看,俩人顿时瞪大了双眼。 友人赫然抬头看向他。 “这…这东西谁写的?” 辛其物一脸凝重。 “不知道,别惹事,权当没看见!” …… 第281章 啥意思 长信宫。 坐在廊庑之间,捣着玫瑰花瓣的长公主赫然抬头看向院中正在敲击编钟的宫女,语气很是烦躁的喝道。 “你!别敲了!” 那宫女当即停下,挂上击锤,躬身退下。 长公主捣花瓣的动作不停,面无表情的轻声吩咐。 “接着往下读。” 侍女兰香虽面露难色但也不得不听命行事。 “无,无复纲纪,狼虎其心,更为甚者,今后国之志士潜藏北齐,李,李云睿伪孽昏狡,无复国恩,出卖忠诚国士于北齐…” 读到这兰香是再也读不下去了,垂下手中纸张,又气愤又委屈的说道。 “殿下,后面的话越发难听了!” 长公主也没再坚持,头也不抬的轻声问了句。 “哪儿来的?” 兰香神情郁郁的回道。 “京都城内四处散落这个,如今几乎人人都已看过了,不少人…将信将疑了!” 长公主闻言紧紧握了下捣捶,随后恢复常态,故作镇定的捻了些花瓣放进罐中。 “谁撒的?” 兰香摇摇头。 “找不到踪迹。” 长公主莫名笑了笑。 “哈,倒是有趣,这是要用悠悠众口逼死我啊。” 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倏然变冷直至消失,眼神闪烁着冷意,手上机械式的捣着花瓣。 兰香犹豫了下说道。 “其他人怎么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陛下怎么看。” 话音落,长公主捣花瓣的动作瞬间停下,微微抬头面无表情的不知在思索什么。 …… 御书房。 庆帝坐在御榻边,脸色淡然的看着手上一沓从街上收拢回来的传单上的内容,轻描淡写的点评了一句。 “这骂的还很犀利!” 掀开第一张接着往下看去,庆帝轻声问道。 “谁写的?有多少人看过?” 坐在他面前不远处的陈萍萍闻言颔首道。 “怕是都看过了吧,现在,坊间都在议论纷纷,都在议论,长公主和庄墨韩的私情。” 庆帝闻听此言,顿时没心情看下去了,将周中那叠纸稍稍用力的拍到了身旁的案几上,语气不算重,虽未发怒,但显然不是很开心。 “胡闹!” 看着庆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陈萍萍身子稍稍前倾,开口问道。 “陛下,长公主出卖言冰云一事,是真是假啊?” 庆帝抬眼看向他,嘶了一声,抬手一指。 “你来问朕?那要你监察院干什么?” 陈萍萍颔首坐了回去,沉声问道。 “用不用查下去?” 庆帝语气很是平淡。 “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总要有个结果才好交代。” 陈萍萍抬起头。 “陛下是要结果,还是…” 身子再度前倾,探着头看着庆帝。 “真相?” 庆帝又嘶了一声,眯了眯眼,手指点着他。 “你这么说,朕可以治你个大不敬!” 陈萍萍闻言立时坐直身体拱手请罪。 “臣领死!” 庆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挥挥衣袖。 “要死要活随你,下去吧!” 陈萍萍颔首没说话,侯公公当即上前推着陈萍萍离开了御书房。 待他走后,庆帝看了眼桌上,伸手拿起那沓纸又重新看了起来… …… 监察院,议事厅。 悄然坐在旁听席上的四处主办言若海叫住了插着衣袖路过的一处主办朱格。 “朱大人!” 朱格闻言一愣,停下脚步朝他看去。 言若海起身走到他面前,从袖口中掏出一张从街上得来的纸张,在朱格面前扬了扬。 “这个,看过吗?” 朱格面露疑惑,把手从两边宽袖中抽出来,接过那张纸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睛就瞪大了。 倏然放下纸张,朱格震惊不已的看向言若海。 “长公主勾结北齐,冰云是她出卖的?!” 言若海侧身面无表情的站着,闻言没看他也没说话,不是不想答,而是答不了。 朱格表情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这话问的多余了,又瞟了一眼纸,伸到他面前荡了荡。 “这东西哪儿来的?” 这个言若海可以答。 “满大街都是!” 朱格几乎是咬着牙问的。 “谁发的?” 这个言若海也可以答,只见他微微仰头。 “天知道!” 朱格不知道该问什么说什么了。 言若海朝他偏了偏身子,沉声道。 “我先说清楚,我儿子若是失密被擒,我无话可说,可要真是朝内有人使了阴招,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 话是这么说没错,也当如此,只是这话你说错对象了吧?是有心还是无意啊。 心生警惕的朱格直接开口问道。 “你为什么不跟院长说?” 言若海闻言翻了下眼皮,向前踱了几步道。 “我信不过他!冰云在北齐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 朱格闻言眯了眯眼,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你怀疑,是院长出卖了冰云?” 言若海背对着他言道。 “他要提拔范闲,年轻一辈里,我儿子便是范闲最大的敌手!” 事儿虽然是这个事儿,但是就凭这一点就断然怀疑监察院的绝对领袖,过于牵强了些吧! 但是吧…联想到这厮最近的一些行为表现以及一些大逆不道的言论,他这么想倒也说得通。 嘶~他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默不作声的朱格看着言若海的背影有些将信将疑。 言若海仿佛察觉到了背后朱格起了疑心,眼睛转了转,果断转身面向他道。 “有什么消息,我们俩互通有无!” 说罢便转身走了。 朱格看着他的黑影注视良久,待其完全消失这才收回视线。 下意识抬手看了眼手中纸张,他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 再度细看了一番里面的内容,朱格脸上顿时露出一幅愤恨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哎呀!” 说着他一把将手中纸张攥成一团,眼里满是焦急却又不知所措! …… 范府。 心情异常happy的范闲在自己小院前厅转着圈欢快的蹦蹦跳跳跑来跑去,四处撒着传单玩。 “哈哈哈,事情闹大,看李云睿怎么收场!” 五竹就安坐在中间一处台阶静静“看”着。 “啦,啦啦啦,啦~” 唱着歌蹦跳到五竹面前的范闲停下脚步,看着他笑道。 “叔,也幸亏是你,换个人,谁都没办法把这东西全城撒满,还不被人发觉,牛得嘞!” 边夸手上也不忘踩着话音撒着传单。 五竹微微抬头。 “这有用吗?” “有用啊!” 范闲在他面前蹲下。 “人言可畏呀叔,而且,这事儿还是真的,李云睿她经不住查!哈哈!” 笑了两声,范闲带着笑神秘的朝五竹发问。 “诶叔,你知道这法子最妙处是在哪儿吗?” “不知道。” “想知道吗?” “不想。” “……” 被硬控了几秒的范闲很快就自我调节成功了,他一把站起身来,笑着朗声道。 “很好,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说着范闲将手上剩余的传单一口气撒的满天都是,然后摆出唱戏的架势走了几步。 “这法子最好的一点就是,它没人查的出是我干的!我就能置身事外,安心看戏!哇咔…” 刚咔了一个字,前廊处就传来了敲铃声。 “当当当~。” 范闲表情顿住,呆呆的朝前廊处看去,正纳闷这是什么动静的时候,忽又听闻。 “是我,陈萍萍!” “……” …… 片刻之后,范闲推着陈萍萍的轮椅自前廊走进前厅。 “您怎么来了?” 陈萍萍左顾右盼着,笑着轻声回道。 “来看看你呀。” 范闲看到他的动作,下意识也跟着左右看了一眼,确认五竹叔已经走了他放心了。 将陈萍萍推至天井处,他便停下了,松开把手走到了陈萍萍的旁边,见他还在找着什么,于是开口道。 “您这是看什么呢?” 陈萍萍闻言看来他一眼,目光继续四处搜寻,张口随意的问道。 “五竹不在啊?” “……” 范闲顾左右而言他。 “您来找我什么事儿啊?” 陈萍萍笑着把目光挪向他。 范闲有些心虚,摸摸鼻子压根儿没敢与其对视。 陈萍萍嘴角含笑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向他。 范闲低着头茫然的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露出恍然之色,朝陈萍萍笑了笑。 “啊,这个啊,我已经看过了。” 说着他起身绕着下沉的天井,朝陈萍萍对面的位置走去,口中同时说道。 “实在难以想象啊,长公主,怎么跟那么老一老头儿有所私情。” 话音落,他正好走到位置,弯腰从水桶中拿起水瓢舀了一瓢水倒到曲水流觞的进水口。 陈萍萍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笑道。 “这件事是你做的。” 范闲想都没想回了一句。 “诶,无凭无据,这你可不能乱说呀。” “你手里拿的就是凭据!” 范闲闻言浇水的动作一顿,愣了一下后低头看向左手里拿的那张纸,面露疑惑不解之色。 举起那张纸,范闲纳闷的看向陈萍萍问道。 “这个?证据?啥意思?” 时间拉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那会儿陈萍萍还没进宫,他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的软榻上,将手上的一叠纸递给宣九。 “这东西刚刚被撒遍全城,我差人拿了几份,你查查。” …… 第二章稍晚一点 第282章 无稽之谈 宣九双手接过,先是用手搓了搓纸张,细细感受了一番,很快有了初步结论。 “这纸是以青檀为材。” 说着他取了一个软垫丢在地上,跪在软垫上将纸放到地上,同时口中介绍道。 “这一类纸,以洇墨程度可以分为生,熟,半熟三种。” 说着他又起身去取了笔墨,重新跪在软垫上拿着毛笔蘸了蘸墨水,朝纸上滴了几滴。 待墨水彻底洇湿纸张后观察了片刻,宣九眼里闪过了然之色,拿起那张纸说道。 “院长,这是半熟纸。” 撕下一条,观察裂口。 “檀皮占多,是为净皮。” 将纸横于眼前,用手捋平,宣九观察厚度。 “看薄厚,乃是二层。” 陈萍萍闭着眼边摇头晃脑的活动着脖子边静静的聆听着。 “纸纹是…双丝路。” 再度私下一小截纸放入口中嚼了嚼,吐掉。 “辅料除了稻草外,还加了桑和麻,这是河西道的手艺!这类纸,不算是上品,京都用的不多。” 说到这儿,宣九抬眼看向陈萍萍问道。 “院长,这单子,量大不大?” 陈萍萍停止晃动脖子,但没睁眼,嘴角带着笑意深吸了口气道。 “全城都是。” 宣九眼神动了动,稍加思索后开口道。 “那全城,就只有一家有这许多存货了。” 陈萍萍倏然睁开双眼看向他。 宣九与之对视着点了点头。 …… 时间拉回现在。 陈萍萍看着眼前的范闲笑道。 “整个京都,就只有你那家澹泊书局进了这批货,所以你就是幕后主使。” “……” 范闲无语得很,就是想破脑袋他也没想到居然是在纸上露了痕迹呀,这事儿闹的! 陈萍萍笑了笑。 “钱银不够吗?怎么进这么一批便宜货啊?” 范闲挑着挑眉头,摊了摊手无奈说道。 “没办法,范思哲管的这事儿,他的性格自然是能省就省。” 顿了一下,范闲垂下手道。 “监察院里面,我平时最不放在心上的便是八处,没想到啊。” 陈萍萍笑笑,自行推着轮椅朝侧面走去,同时口中说道。 “监察院是你母亲建的,别小看了它。” 若说之前他是不以为意,现在他就是深以为然了,范闲扔下水瓢也朝同一侧走去。 “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二人侧面相遇,范闲迎面担心的问了一句。 陈萍萍停下轮椅,轻轻摇头。 “没人知道,我给摁下了,上面写的,是真是假?”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范闲坦言道。 “私情是假,出卖言冰云是真。” “你怎么知道?” “我亲耳听到的。” 陈萍萍忽然笑了。 “那天夜闯皇宫听到的?” 范闲早就知道他知道此事了,闻言也不觉得奇怪,乖乖的点了点头。 “嗯。” 陈萍萍收起笑容,朝前倾了倾身子好奇的轻声问道。 “你想,对长公主下手?” 范闲耸了耸肩道。 “她想杀我,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陈萍萍靠了回去,复问道。 “之前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呢?” 范闲老实回道。 “这不是怕给你带来麻烦嘛,她毕竟是皇室,所以我想先自己试试,不行再跟你说。” 陈萍萍点点头不再多言,想了想他说道。 “光煽动言论还是不够的,要有证据!” 范闲不假思索道。 “我想过了,这件事,有一个人是突破口。” “礼部尚书,郭攸之!” 陈萍萍微笑着替他说出了答案。 范闲瞪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 陈萍萍笑着轻声道。 “那天夜宴他们父子俩先后几次刻意针对你之事,我都听说了,按照郭宝坤的说法,庄墨韩构陷,之前他是知晓的。” “长公主要想和庄墨韩联络,朝中必有中间联系人,郭宝坤还不够资格,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其父,郭攸之!” 范闲恍然。 “原来你也想到了。” 陈萍萍看着他轻言道。 “你的事,我上心了。” 范闲暂时压下心中感动,开口道。 “但这还只是猜测,我有一个办法,能够证明庄墨韩和郭攸之之间有所勾连。” 陈萍萍紧接着他的话说道。 “庄墨韩初来京都的那次消失?” “你又知道?” 范闲都快习惯了。 陈萍萍笑了笑,接着往下说道。 “啊,从现在看,庄墨韩确实跟长公主见面了,那么中间必然有一个人要掩人耳目,把他带离住所。” 范闲提议道。 “可以查一下庄墨韩那天都见过谁。” “已经查了,郭攸之就在其中。” “……” 范闲吸了口气,偏了偏脑袋。 “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你应该还知道。” “我想想,我想想,呵呵呵。” 陈萍萍眯着眼睛笑着,活像一只老狐狸。 “嗯…这些还不够,要有人证!” “已经找到人证了?” 范闲觉得既然陈萍萍能想到,应该已经派人动手了,没必要等。 果不其然,陈萍萍笑眯眯的说道。 “抓了他的车夫,都招了,那天晚上他确实悄悄把庄墨韩带走,一路送进皇宫,于后宫处有人将其接走了。” 范闲点了点头。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陈萍萍看着他,由歪向左侧扶手改向右侧。 “我应该问你啊,你想怎么做,我听你的。” 范闲沉吟片刻,沉声道。 “我要让她,滚出京都!” 陈萍萍笑了。 “好,我来想办法,定叫你得偿所愿!” …… 酣畅淋漓交流了一上午诗词,梅呈安父子俩皆有所得。 梅执礼仿佛吃了一顿大餐,红光满面,心情畅快至极。 梅呈安也觉得甚是轻松自在,也不单纯是为了哄老爹开心。 畅谈优秀诗词文学本身就很有趣,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 梅呈安也算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顶级文学居然能有如此直观又深沉的魅力。 品评局结束,书房大门洞开,父子俩临出发去膳堂之前才得知外界发生之事。 同时看完从街上取回的传单内容,父子俩抬头对视了一眼。 梅执礼重新看着传单,眼里满是慎重。 “这是要出大事啊。” 梅呈安心道,确实要出大事了,一个长公主一个二品大员礼部尚书,怎么不算大事呢。 沉默半晌,梅执礼想了想叮嘱道。 “这些出门可别乱说啊,也不要跟人议论,这事儿咱可不能瞎掺和,静观其变。” 梅呈安乖乖点头。 “听爹的。” …… 安静的用过午饭后,梅呈安回到自己小院。 坐在书桌前,抛开一切杂念,他打开了早上就收到的媳妇儿柔嘉的回信看了起来。 对于那场晚宴,柔嘉有着太多的好奇和疑问,在信里她强烈表达了没能亲眼看到的遗憾。 对于前半部分质疑范闲作弊的大戏,根据梅呈安在信中写的细节,柔嘉写了很多自己的猜测和想法,你别说,跟事实还挺接近的。 梅呈安默默在心里给媳妇儿点了个赞。 对于夜宴的高潮,范闲醉酒吟诗的部分,柔嘉表示了他的不可置信。 当看到媳妇儿那句人不可貌相的感慨时梅呈安差点儿没笑喷了。 我的傻媳妇儿哟,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当看到媳妇儿对于他跟范闲对诗那段表示一些不满,认为应该是他出题让范闲接的时候,梅呈安再次笑不活了。 小弟出诗让大哥接,简直倒反天罡!回头儿我就跟表姐提建议,让表姐好好为难为他,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是柔嘉的原话,倒反天罡这个词儿是她跟梅呈安学的。 在她看来,夜宴之前,在文坛梅呈安毫无疑问属于头一等的存在,范闲只是末学后进,他夜宴的举动属实有些分不清大小王了。 光看信就能想到媳妇儿在写信时握着小拳头气呼呼的模样,梅呈安笑发财了都快。 虽然对于她说的这点,梅呈安并不在意,但这么在乎自己的媳妇儿,怎能叫他不爱呢。 夜宴部分写完,再后面写的就是关于她自己的一些生活日常,以及一些思念他的情话了。 梅呈安看的心肝都快化了,不行了,明天! 明天一早自己就去找媳妇儿! 小心翼翼的收好信,梅呈安躺到了床上。 不是今天他不想去,而是…今天下午大概率郭攸之就要事发了,郭少那边他想去安抚一波。 这父子俩,哎,时也命也,徒叹奈何呀… 想着想着梅呈安进入了梦乡。 …… 午后。 御书房。 庆帝将陈萍萍交上来的证据甩手丢到了长公主的身前。 “你自己看看吧。” 一身优雅黑色长裙的长公主静默片刻,缓缓上前两步,捡起地上的折子,翻开看了起来。 折子里,礼部尚书郭攸之,庄墨韩,车夫等字眼还特意标红了。 合上折子,长公主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庆帝轻声道。 “郭攸之确实是我门下,那天,我也确实见了庄墨韩。” 庆帝静静的看着她,语气稍带了些疑惑。 “你认罪了?” 长公主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庄墨韩是文坛巨匠,我读古文时,有些不解,请他来,只是想当面请教,出卖言冰云一事,无稽之谈!” …… 第283章 都是因为我 “读古文?” 庆帝眯了眯眼,表情稍有些怪异,要不是此时气氛不合适,他差点儿笑出来,太能扯了也。 长公主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微微躬身颔首道。 “陛下明鉴!” 庆帝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一旁轮椅上的陈萍萍,背着手缓缓走向他。 过程中庆帝眼睛一直眯眼看着长公主,一副不是很信她,但又不知该问她什么的样子。 直到快走到陈萍萍身前,庆帝才挪开目光看向他。 “你有什么要问的?” 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陈萍萍闻言先是抬头看了眼庆帝,而后又瞥了眼长公主,这才回禀道。 “读不读古文,先不用谈,后宫不得干政,长公主,私下笼络郭攸之,已是结党,营私之罪!” 闻听此话,庆帝目光锐利的看向长公主、沉声问道。 “你认不认?” 长公主面色淡然,微笑着轻声回道。 “陈院长的话,我不敢不认。” 不动声色的给陈萍萍下完软刀子,长公主还挑衅一般的微笑看向陈萍萍。 陈萍萍余光注意到了,也不与其对视,眼观鼻鼻观心,懒得回应。 庆帝嘶了一声负手踱步回原位。 “那怎么处理呢?” 庆帝这话问的模棱两可,像是自问,也像是让长公主自己说。 长公主看着庆帝的身影主动开口道。 “郭攸之身为朝臣,勾结后宫,依律,应该交由刑部审理!” 庆帝看着她静静听完,眯着眼缓缓走向她,盯着她的眼睛好奇的问道。 “你连自己的人都不保吗?” 长公主坦然与之对视。 “王法无情,郭攸之自作自受!” 庆帝与之对视片刻,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手里的那份写着她罪证的折子抽了出来,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夸赞还是嘲讽的点评了一句。 “真不愧,是皇室的后裔!” 说罢便拿着折子转身后撤而去。 长公主对这句不疼不痒的话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庆帝这意思是同意了她提议的处理方案。 看着庆帝的背影,长公主敛去刻意维持的笑容,心里缓缓松了口气,只是表情有些莫名。 郭攸之她不想保吗?那也得保得住才行啊,实打实的证据都摔她脸上了,拿头保啊。 既然注定保不住,那还不如果断卖了,让他的陨落更有价值一些,物尽其用嘛。 她此时多表现的识时务知进退一点儿,等轮到处理她的时候,庆帝才会多留一份情面。 哎,都是迫于无奈之举啊,要怪就怪那个杀千刀的范闲和那个杀千刀的贼吧! …… 宫中效率极快,这边刚有了决断,很快一队宫里的禁卫和刑部就一同奇袭了郭府。 抓人的抓人,搜查的搜查,整个郭府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郭攸之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被抓心知肚明,看到宫里禁卫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所以他并未挣扎反抗,乖乖束手就擒,一声不吭的任由两名禁卫押送着他朝外走去。 他知道怎么回事,可他儿子还有他侍妾不知道啊,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愣了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匆忙追出门外。 “爹,爹,什么情况啊这是?放开我爹!” 因为不知,所以哪怕被全副武装的禁卫阻拦郭宝坤丝毫不惧,推搡着怒喝道。 “让我过去!我爹是礼部尚书!是正二品官衔!刑部无权捉拿!” 呵斥完郭宝坤紧接着又扯着脖子朝郭攸之的背影焦急的喊了两声“爹”,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等他发现拦在身前的人听了他的话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后,他再次暴喝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要去告御状!让…” 眼看着老爹就要被带远了,而身前的人又油盐不进,郭宝坤终于醒悟跟他们多废口舌没用。 瞅着他们格挡的空隙,郭宝坤一矮身就钻了过去,冲破封锁后迅速跑着向前追去。 禁卫们由于还要拦截剩下的那些老爷老爷喊个不停的女人们,所以并未抽身去追。 一时间畅通无阻的郭宝坤很快便追上了前面的押送队伍,二话不说上去就动手扒拉。 “爹,爹,你们放手,快放手,知道你们抓的是谁吗?爹,爹,你们放开啊。” 眼看郭宝坤纠缠起来没完没了,押送队伍中立时分出两人控制拦截住了他。 “你们放开我!爹!爹!爹~” 郭宝坤一边使劲的挣扎着,一边朝着郭攸之的背影凄厉的叫喊着。 前面被控制着的郭攸之为了不牵连儿子家人,他本来是不打算回应的。 奈何自己的傻儿子至今还看不清形势,还在拼命的想救他,不能再让他这么胡闹下去了! 想罢郭攸之深吸了一口气,停下脚步同押送他的侍卫请求道。 “让我跟他说句话,不会让你们为难的!” 郭攸之毕竟是朝堂高官,方才又十分配合,侍卫们也不敢太过为难,闻言便放开了他。 “多谢!” 道了一声谢,郭攸之转身朝儿子走去,见状控制郭宝坤的两名侍卫也松了手,成全二人。 郭宝坤踉跄的上前一把抓住郭攸之的手臂,带着哭腔说道。 “爹,我,我现在就救你。” 郭攸之看着一心救他狼狈不堪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缓了口气轻声开口劝道。 “好啦!没用的,看不出来吗?抓我的人除了刑部,还有禁卫!” 见儿子一脸茫然不解其意,郭攸之问了句。 “还不明白?” 郭宝坤没吭声,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郭攸之吸了口气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 郭宝坤瞪大双眼,更茫然了。 “为何如此啊?” 郭攸之坦言告之。 “那天你非要去祈年殿,我就不应该答应,都是我一时不慎,对你说了那件事。” 郭宝坤喃喃自语道。 “祈年殿那天…” 郭攸之见他还没想通这其间的因果关系,索性直接告诉他,没时间容他想了。 “你在范闲面前说错了话,若他身败名裂也就罢了,可如今他成就诗仙之名,当时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郭宝坤听完顿时泣不成声。 “是我害了你呀爹!” 郭攸之笑了笑,轻声道。 “不怪你,是爹的错,坤儿,从今日起,你我父子,一刀两断!记住,你要竭尽全力的上折子,攻击我,辱骂我,就说我狼子野心,你早已忍无可忍!明白吗?” 郭宝坤眼含着热泪,喏喏的下意识回道。 “不,不,我不。” 见儿子没懂他的意思,郭攸之只能坦言告之为何让他这么做。 “只有这样,你才能不受牵连!” 奈何郭宝坤是个犟种,死活听不进去。 “我不,我不!” 郭攸之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拉向自己。 “听着坤儿,我虽然经常骂你,但爹打心底里,期望能看到你,拜相封侯娶妻生子!爹想一路护着你前行,可如今…做不到了!” 感念至此,郭攸之也不禁老泪纵横。 “爹!” 郭宝坤泪水彻底糊住了眼睛。 “儿子,儿子,你听我说,爹已经是无用之身,只有你狠下心来,方能安然无恙,明白吗?” 郭宝坤紧紧抓着郭攸之的手臂,哭的已经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的摇着头。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纵有千般不舍,郭攸之也只能忍痛转身离去。 先前控制郭宝坤的两名侍卫见状赶忙架住郭宝坤,避免其再度纠缠追击。 事实上郭宝坤此时也没力气追了,得知真相的他此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无助的朝着郭攸之背影一声又一声的喊着。 “爹,爹,爹…” 此时已行出大门的郭攸之当着大门外围观的人群愤然转身怒喝道。 “谁是你爹!从今日起!我与你父子之情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呵斥完郭攸之猛的一挥衣袖,狠狠的瞪了一眼儿子后断然离去。 郭宝坤彻底急了,奋力挣脱开后仓皇的追出大门,一时情急没注意门槛,被绊了一脚的他重重的的摔在门前。 等他忍着疼痛挣扎着起身跑下台阶,郭攸之早已被装进囚车押送着走远了。 追赶无力的郭宝坤缓缓的停下脚步,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队伍,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为什么… 不一会儿,随着搜查完的刑部和禁卫全部离去,郭府门前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了。 宽阔空荡的街道上独留郭宝坤宛如行尸走肉般还傻站在原地。 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缓缓在郭宝坤身旁停下,然而他没有任何反应,恍若未觉。 梅呈安出了车厢,居高临下的看了眼毫无反应的郭宝坤,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踩着马凳下了马车,缓缓走到他身边,梅呈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 被惊醒的郭宝坤呆呆的看了他一眼。 “梅,梅少,我爹被抓了…” 梅呈安点点头,轻轻的帮他拍掉身上因摔倒沾在身前欺负上的泥土后看向他轻声道。 “世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先回家吧。” 郭宝坤的泪水再次涌出眼眶。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 起晚了,第二章要晚一点,我尽力赶。 第284章 不知道啊 梅呈安摇了摇头,朝马车旁的王启年问道。 “老王,手帕有吗?” 王启年愣了一下。 “额,有!” 梅呈安朝他勾了勾手。 只见王启年边走向前,边伸手入怀,在里面掏了起来。 不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小兜东西,解开系口口将里面包着的一两块点心一把塞入口中。 之后先是使劲拍了拍那只包点心的手帕,而后又用力扬了扬之后这才递给梅呈安。 “古,勺一。” “……” 冲老王翻了个白眼后,梅呈安一脸嫌弃的用指尖捏住那条手帕左右看了看。 大致确认没有点心残渣之后,梅呈安抓起郭宝坤的左手,将手帕放在上面,帮他握住后放下手看着他说道。 “大男人的,哭什么哭,自己擦!” “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哭还有用吗?哭能解决问题吗?赶紧擦一擦,别给世伯丢人!” 本来还无动于衷的郭宝坤听到最后一句话终于有反应了,看了梅呈安一眼后主动握紧手帕。 “对,你说的对,我爹说过,哭是最无能的表现,我不能给我爹丢人!” 说着他抬起手帕便给自己擦起了眼泪,虽然泪水还在止不住的流。 胡乱擦了几下后,郭宝坤垂下手一把抓住梅呈安手臂。 “梅少,你,你说我爹还能救出来吗?你能帮我想个办法吗?我,我现在脑子乱的厉害。” 梅呈安拍拍他手臂,轻声道。 “不急,先回家,慢慢说。” …… 御书房。 郭府的事尘埃落定,中场休息静默良久的御书房很快也重新有了动静。 已收到消息的庆帝负手背对着二人开口道。 “郭攸之已经下狱。” 说罢他赫然转身,目光直视长公主。 “你怎么办?” 长公主并未立即应声,而是默默酝酿一番,待眼里噙满泪水后方才嘴唇颤抖着大声吼道。 “臣愿将内库财权交还给陛下!” “你本来就应该交出来!” 见她还有脸叫喊,而且喊得还是废话,庆帝一下没控制住的情绪,直接愤怒的走上前指着她怒斥回怼了一句。 长公主也知道不够,所以她果断跪下大声道。 “还要怎么责罚,全听陛下做主!” 她这猛的来了这么一出,反倒让恢复理智的庆帝有些骑虎难下。 毕竟是皇室,罚的重了有损皇室颜面,罚的轻了又不好交代,还真有些为难。 这时候就需要有个人来打个圆场,于是庆帝重重的咳了几声,直白的给了一波暗示。 一旁始终低头不语的陈萍萍听到动静眼睛动了动,当即抬头看着掐着腰来回踱步的庆帝开口劝道。 “陛下,陛下,卖国之事…” 不等他说完,长公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仰着下巴看着他说道。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见庄墨韩,不过就是谈文论经,卖国一说,荒谬至极!” 庆帝瞥了二人一眼,也不插话,继续来回溜达,一副很忙的样子。 陈萍萍看着她问道。 “有谁作证?” 长公主不再看他,但头颅依然高昂。 “说我勾结北齐,出卖言冰云,又有谁作证?” 庆帝耳闻着二人言辞交锋,悄么声的换了个踱步区域,开始绕着两人转着圈的溜达。 陈萍萍淡淡的说道。 “言冰云潜藏北齐,极少人知道,长公主见了庄墨韩不久,北齐下令,抓了言冰云!” “不是长公主所为,消息怎么会泄露?” 长公主勾了勾嘴角,看向陈萍萍红唇轻启。 “言冰云潜伏北齐,还有一人知道。” “谁?” “范闲!” 陈萍萍笑了。 “范闲入京时,言冰云已经离开京都,他怎么可能知道此事!” 溜达到陈萍萍旁边的庆帝闻言停下了脚步,目光看向长公主,他也好奇这个事儿。 长公主淡然道。 “据我所知,范闲入京途中,见过言冰云一面,要说泄露机密,他也脱不了嫌疑!” 庆帝一听顿时扶着轮椅蹲了下去,半仰着头看着陈萍萍怼脸问道。 “是这样吗?” 陈萍萍一副因事先对长公主所言之事一无所知觉得很丢脸的模样,握着拳头咬着牙颔首道。 “臣回去,查实!不过即便如此,范闲也不可能勾结北齐。” 长公主此时来了一句。 “他不可能,那我就可能了?” 庆帝瞥了一眼她,脸色并不好看,眼神闪动思索了片刻,沉声道。 “查!查他个水落石出!” 面对庆帝的直视,陈萍萍当即颔首领命。 “臣领旨!” 庆帝又看了眼长公主后,一声不吭的直接起身朝里面走去。 长公主看着庆帝的背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缓缓站起身来。 看着耷拉着脸面色很是不悦的陈萍萍,长公主开心的笑了笑,缓缓绕到他身后同时开口道。 “陈院长为国解忧,劳苦功高,不若就由我来送您出宫吧。” 陈萍萍挥了挥两只衣袖,将手轻轻搭在膝盖上,即便她看不到,但他还是笑着回了一句。 “谢过长公主。” 只是话说完那一刻,陈萍萍脸上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站在他身后同样面无表情的长公主抬手握住把手推着轮椅朝外走去。 出了御书房,长公主推着陈萍萍于长廊下缓缓前进,身后跟了不少的宫女太监。 拐过一个弯后,一直保持沉默的长公主忽然开口了。 “听说院长和范闲,一见如故!” 陈萍萍闻言淡淡的回了一句。 “听说长公主和范闲也是一见如故啊。” 长公主笑了笑。 “查案查到了范闲身上,相信院长定会秉公直办的吧!” 陈萍萍笑着点点头,答的非常爽快。 “那是自然。” “那就好。” 长公主偏头看了看廊外的风景,缓缓停下脚步。 “好了,我就送到这儿了。” 松开把手,她往一旁走了几步让开位置。 “院长,请自便。” 陈萍萍偏头颔首。 “长公主请便。” 跟在后面的几名太监自她停下那一刻就已经主动上前了,接手轮椅后推着继续前进起来。 望着陈萍萍远去的背影,长公主心血来潮。 “斗胆问一句,院长有没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面无表情的听完后陈萍萍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的脚没有感觉。” 这次长公主没再做声,脸带笑意静静地目送着太监推着陈萍萍离去。 …… 郭府郭攸之的书房。 梅呈安接过王启年递给他的茶水没着急喝,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门口的闹剧。 他们几人回到郭府刚进书房,郭攸之的一众侍妾就冲了过来,哭闹着让郭宝坤想办法救爹。 郭宝坤怕她们冲撞了梅呈安,直接将他们推到了门外,在门口安抚起她们。 苦口婆心劝她们先回去他们不听,一个个七嘴八舌又是哭又是闹,吵个不停。 有问老爷被抓原因的,有让他想办法救老爷的,有问接下来该怎么办的等等等等。 明明只有三四个人,但这么你一嘴我一问的一起发动,活像一万只鸭子在你耳边叫个不停,聒噪的令人头疼。 “好了!都闭嘴!” 受不了的郭宝坤大喝了一声,场面顿时安静了,只剩下几人低声啜泣的声音。 郭宝坤揉了揉眉心,调整了一下情绪后耐心的同她们几个说道。 “爹为什么出事不便说给你们听,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爹出来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啊,你们先回去,我这边还有客人呢!别让人看笑话!管家,送他们回去!” 一旁的郭府管家当即应声护送着不吭声的几人离去了。 郭宝坤看着她们走远后摇摇头关上了房门,扭身朝茶座走来,看着梅呈安不好意思的说道。 “梅少,突逢变故,我爹被抓了,府里几位姨娘一时没了主心骨,让你见笑了。” 梅呈安摆摆手道。 “有什么可见笑的,正常,世伯暂时身陷囹圄,以后你就是郭家的主心骨,顶梁柱,你刚才的表现就非常不错,有责任有担当,世伯知道了相必也会深感欣慰的!” 郭宝坤丧着脸在茶座上跪坐下,苦笑一声。 “欣慰,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宁愿我爹还像之前那般天天骂我!算了,先不说这些了。” “梅少,我就不瞒你了,听我爹的意思,他这次被抓全因我在夜宴跟范闲说错了话。” “既然这样,你说如果我现在主动去跟范闲赔罪认错的话,他能帮着救我爹吗?” 梅呈安放下茶杯轻轻摇头道。 “救不了!即便他肯,也救不了世伯。” 郭宝坤很是不解。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我们父子俩针对他,陛下才让人抓的我爹吗?” “他如今是庆国诗神,如果他能开口的话替我爹转圜的话,那…” 梅呈安打断了他。 “你搞错了一点,起因虽然在他,但世伯被抓的原因其实与他毫无关系。” 郭宝坤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那我爹被抓是因为什么?” 梅呈安问道。 “世伯是长公主门下这事儿,你知道吗?” 郭宝坤愣了一下,茫然的摇摇头。 “不,不知道啊。” …… 第285章 几个意思 “就算我爹是长公主的门下那又怎么了?这件事跟长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啊。” 郭宝坤紧接着问了一句。 梅呈安好奇的反问了一句。 “那庄墨韩会在夜宴上让范闲身败名裂这个消息,世伯是怎么跟你说的?没提过长公主?” 郭宝坤回想了一番,摇摇头。 “没有,我爹只跟我说会有那件事发生,别的真么也没说,梅少你的意思是说,是长公主…” 梅呈安点点头。 “没错,整件事都是长公主的谋划,世伯只是参与者,今儿早上撒满全城的传单看过吗?” 郭宝坤愣了一下点点头。 “庄墨韩与长公主是否有私情暂且不论,但他二人密会是真的,而且不止一次。 我有点其他消息渠道,明确的知道庄墨韩刚进京那天其实就神秘消失过一次。 而在那之后不久,北齐那边就传来了言冰云被抓的消息,导致我们鸿胪寺的谈判陷入僵局。 对照着传单上的消息,一切好像都对上了,庄墨韩那次消失应该就是秘密去见长公主了。 世伯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秘密将庄墨韩送进宫的中间人。 你先别着急问,耐心听我说完,传单之事闹的沸沸扬扬,上面的内容又骇人听闻。 所以陛下定会命监察院查证此事真伪,这你能理解吧?很好,那我接着往下说。 那么既然要查证此事,就必然要查长公主和庄墨韩之间的联系,查他们是否有接触。 具体怎么查的我不清楚,但大致思路也不难猜,无非就是查庄墨韩那次消失之前都见过谁。 世伯之所以被抓,其实就是因为他做了这个中间人被监察院查到了痕迹。” 郭宝坤忍不住了。 “长公主卖国之事就算是真的,那抓我爹做什么?卖也是长公主卖的,与我爹有何干系?” “我爹就只是个把人送进宫的中间人而已,卖国之事他又未参与,何至于此啊?” “你,你的意思是说,卖国的事我爹也参与了?” 梅呈安摇摇头。 “世伯若真参与了,就不会只抓他了,通敌叛国那可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那…” 郭宝坤刚想说什么就被梅呈安伸手打断了,只见他伸手往下压了压。 “郭少,稍安勿躁,待会儿解释给你听,嗓子有点干,你先容我喝口茶。” 说罢梅呈安看了王启年一眼,敲了敲茶杯前的桌面示意他倒茶。 郭宝坤急着听,一把从王启年手中夺过茶壶给梅呈安倒起了茶。 “我来我来。” 梅呈安见状笑了笑没说什么,待他倒完端起茶杯抿了口,润了润喉咙后这才开口道。 “若只当个中间人当然罪不至此,但当这个中间人暴露了世伯他是长公主的人。” 郭宝坤没听懂。 “是…长公主人,又咋啦?” 梅呈安无奈的摇摇头。 “长公主是什么人?她是后宫之人!庆国铁律,后宫不得干政!” “她一个后宫妇人居然收当朝二品大员做门下,这叫什么,这叫结党营私!” “这才是世伯被抓的真正原因!他和长公主犯了陛下的忌讳了!明白了吗?” 郭宝坤张大了嘴巴,呐呐无言。 他怎么也想不到,父亲被抓与范闲无关与卖国无关,竟然是因为这么一个理由。 关键是这个理由他还无法辩驳!得罪了任何人他都可以想办法去救,但得罪陛下… 想到这儿,郭宝坤生出一股无力感,那种无力感漫溢全身,导致他整个人都颓废了。 “这,这可怎么办呀!” 梅呈安开口劝慰道。 “你先别急,事情其实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 郭宝坤一听当即来精神了。 “梅少你有办法救我爹?” 梅呈安顿了一下摇摇头。 “没有!这个节骨眼上,我有心但无力,先别急着失望,你听我说。” “眼下你必须明白的是,陛下主要想问罪的不是世伯,而是长公主,世伯只是捎带手的这就给世伯留了很大的缓冲余地!” “以世伯的身份地位,审判问罪本就非一夕之功,至于用刑他们就更不敢了,所以暂时来说,世伯的安全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 “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在长公主的事尘埃落定之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上蹿下跳的到处求助,先避过这段风头再说,你懂我意思吧。” 郭宝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梅呈安一看他就没懂,只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听。 “你看哈,陛下的注意力现在都在长公主身上,所以暂时没心思处理世伯的事,目前也只是夺职下狱,并未下旨严惩。 但若是你这边上窜下跳闹的太厉害,强行吸引陛下注意力,惹的他心烦厌恶,一声令下给世伯治罪,那世伯就真完了。 甚至本来没你的事,一气之下顺带手连你也一起夺职下狱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说你现在跳的越欢,对世伯还有你自己的处境就越不利,这下听明白了吗?” 这次郭宝坤是真明白了,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梅少!” 梅呈安嗯了一声,抿了口茶后想了想,问道。 “世伯临走之前可曾对你有什么交代?” 郭宝坤回忆了一下,想起父亲与他分别时的用心良苦,他眼眶泛红的低声道。 “我爹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让我拼命的上折子攻击他,辱骂他,说只有这样才能保我不受牵连。” 梅呈安问了一句。 “你想这么做吗?” 郭宝坤想都没想便说道。 “当然不想!我怎么可能为了自保便做那不忠不孝之人!” 梅呈安点点头,放下茶杯。 “既然不想,那就别做了,没什么用,还是刚才跟你说的,这段时间你最好保持低调。” “救世伯的事…先不急,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到时候我跟你一块想想办法。” 郭宝坤眼里露出感激,重重的嗯了一声。 世态炎凉方知人情冷暖,他的父亲刚刚被抓,这时节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唯有梅呈安肯在这个关头上门,对他各种开解宽慰,给他答疑解惑同时还帮他理清思路。 这着实让他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他感觉笼罩在头顶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大半。 越想越感激的他悍然起身,后退一步,郑重的朝梅呈安躬身行了个大礼。 “多谢梅少!” 梅呈安赶忙起身上前将他扶起来正色道。 “我们是朋友,记住,朋友之间最不需要说的就是谢字,莫非郭少不拿我当朋友吗?” 郭宝坤一听慌忙摆手。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 梅呈安笑着拍拍他的手臂。 “不用说,我都懂,以后可要记住了啊。” 郭宝坤连连点头。 “记住了记住了。” 二人重新落座之后,梅呈安无意的打量了一下书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郭少,你家这个院子,是陛下赏赐的官邸还是你们自己私家的呀?有房契吗?” 郭宝坤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环视了四周一圈后开口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反正我打记事起就住在这儿了,梅少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梅呈安摆摆手道。 “没什么,就是好奇,随口一问。” 郭宝坤噢了一声,也没多想。 梅呈安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郭宝坤一路将他送至大门外。 “行了,就送到这儿吧郭少。” 郭宝坤止住脚步看向他。 “我送你上马车。” “用不着那么客气,又不是外人。” 郭宝坤闻言不再坚持。 临下台阶之前,梅呈安想了想又提醒了他一句。 “郭少,如今府里突遭变故,正是人心浮动的时候,你得想办法镇住他们,避免生乱。” 不是他喜欢多嘴,实在是这小老弟有些憨,还真有点让他不放心,忍不住想多叮嘱一句。 郭宝坤之前还真没想过此节,闻言点点头。 “我知道了,放心吧梅少,我爹不在,我肯定会把家守好的,谁敢跳我就把他腿打断!” 这话说的又有那么点之前恶少的气质了。 梅呈安哈哈大笑起来,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霸气!行,你回去吧,我走了。” 说罢转身下了台阶。 郭宝坤当然没走,目送着梅呈安上了马车钻进车厢后隔着车窗朝他摆了摆手。 “梅少慢走。” 梅呈安笑着朝他摆摆手之后敲敲背后厢壁。 “走吧老王。” “驾!” 郭宝坤一直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转身回府。 “管家!召集府上所有人,我有话要说!” “是!” …… 梅呈安刚回到自家小院,就发现范闲已经坐在在院里廊下翘着二郎腿候着他了。 “干嘛去了这是?等你半天了都。” 范闲看到他也没起身,张嘴就问。 梅呈安没搭理他,带着王启年走上前,低头看了眼他身旁茶桌上摆的茶水点心还有零嘴儿。 “红薯,红薯?” 梅呈安朝里面喊了几声。 范闲出声道。 “你别喊了,人这会儿不在,刚走,去晾衣服去了,不是,我刚问你话你没听见吗?不理我是几个意思啊?” …… 卡文严重,第二章稍晚 第286章 去掉中间商 一听红薯不在,梅呈安招呼王启年去里面搬凳子,然后瞥了眼范闲开口问道。 “你怎么进来的?” 范闲耸耸肩。 “本来走的正门,结果告诉我你不在,进不来的我只好翻墙咯。” 梅呈安伸手一指茶桌。 “那这些呢?” 范闲看了眼,伸手拿起一碟瓜子,反问了一句。 “这些,怎么了吗?” “谁给你准备的?” “红薯小姐姐啊,怎么了。” 说着范闲捏起一颗瓜子嗑了起来。 梅呈安挑挑眉。 “她主动给你准备的?” “tui!噗,噗!” 歪头吐掉瓜子皮后,范闲点点头。 “是啊,我人帅嘴甜气质佳,靠颜值换一些吃食当然是轻轻松松啦。” 梅呈安刚想说什么,院门口冒出一句声音。 “少爷你可回来了!” 闻声二人齐齐朝院门口看去,只见红薯抱着一个空木盆走了进来。 走到近前,她瞥了眼范闲后,撅着嘴向梅呈安诉苦。 “我跟范公子说了你不在,结果他非要翻墙等你,这也就罢了,他还…” “嘟!” 范闲直接打断,放下瓜子碟,起身挡住梅呈安视线站到红薯面前,先双手合十拜了拜。 然后从袖口掏出一张银票摊开让红薯看一眼后递了过去,同时挤着眼朝红薯使了个眼色。 红薯不动声色的收下银票塞进袖口,冲范闲比划了一个ok,手势是跟梅呈安学的。 范闲回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转身看了眼梅呈安,见他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范闲轻咳了一声,扭身重新回去坐下了。 “不好意思刚打断你们了,那啥你们继续。” 梅呈安打量了一番红薯,瞥到她袖口露出的小半角银票,好心提醒了一句。 “银票露出来了。” 红薯吓了一跳,赶紧往里塞了塞,等反应过来脸红透了,站在原地捏着衣角不知所措。 范闲:“……” 梅呈安好奇的问道。 “我能问问是多少钱吗?” 红薯红着脸低下头,声如蚊呐。 “五十两。” 梅呈安看向范闲。 “五十两啊,为了保住颜面你够舍得的呀。” 范闲捂住脸。 别骂了别骂了,脸已经红了。 梅呈安又看向红薯笑道。 “五十两买你一句话,这么划算的买卖平时可碰不着,行,算你掏着了,下去吧。” 红薯都快哭了,她掏出银票。 “少爷这钱要不我还给范公子吧…” 范闲一听赶忙摆手。 “不用不用。” 虽然钱花了脸还是丢了,但真把钱再要回来,那才真是里子面子全丢了,丢不起那个人。 梅呈安笑道。 “还给他干嘛呀,踏实收着,我又没生气。” 红薯抬起头。 “真的?” 梅呈安哑然失笑。 “骗你干嘛呀,老王做梦都想碰到这种人傻钱多的狗大户呢,白给的钱,不要白不要!” 范闲嘿了一声,但也没脸多说什么,他这波行为确实有狗大户的气质,无法辩驳。 梅呈安笑了笑,看向红薯。 “行了,下去吧,去里面看看老王什么情况,让搬个凳子,大半天了还不出来。” “是,少爷。” 红薯将银票塞进袖口端着木盆朝里面去了。 没一会儿,她搬着一个小凳子,王启年搬着一把躺椅又出来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哭笑不得。 “凳子就够了,搬躺椅干嘛呀。” 王启年呼哧呼哧的将硕大的躺椅放到地上,擦擦额头的汗笑道。 “这不是想让少爷坐的舒服点嘛,多亏了红薯姑娘搭把手,这俩单独搬哪个都不费劲,可一块搬还真是给我折腾的够呛。” 红薯将凳子放下后道。 “少爷,还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梅呈安看了眼茶桌,想了想道。 “再去拿几碟蚕豆吧。” “是。” 红薯应声离去。 梅呈安调整了躺椅的位置,跟王启年各自落座,刚坐下红薯就把蚕豆送过来了。 端着一叠蚕豆,捏了一颗丢进嘴里,梅呈安嘎吱嘎吱嚼着看向范闲。 “来找我啥事?” 范闲耸耸肩道。 “没啥,就是在家等消息等的无聊了,就过来找你了,谁知你还不在,对了,你还没说你刚才干嘛去了呢。” 梅呈安直言不讳道。 “郭攸之被抓了,刚去了趟郭府,安抚了下郭少。” 碍于老乡跟郭家的关系,范闲虽然心中喜悦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高兴,错开这个话题他道。 “这么说的话,那宫里那边陈萍萍应该已经搞定了。”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 “未必,郭攸之被抓是因为证据确凿,但长公主可不是那么好搞定的。” 范闲啧了一声。 “也是,这就看陈萍萍能力了,他午前去找了我一趟,我给他交底了,他说他来想办法。” 梅呈安抬头看了眼天色。 “老王,什么时辰了?” 王启年也抬头看了看。 “差不多,申时初了。” 梅呈安点点头。 “那陈萍萍这会儿估摸着,应该已经从宫里出来了。” 范闲道。 “刚到你这儿我就让梓荆上宫门口等消息去了,这么说他也应该快回来了。” 梅呈安闻言似笑非笑看向他。 “哦~这就是你非要死皮赖脸在这儿等的原因吧。” 范闲害了一声。 “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话音刚落,院门外有了动静。 “少爷,范公子护卫藤梓荆来了,您要见他吗?” 梅呈安笑了。 “得,说曹操曹操到,老王你去把人带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 “啥?扯我头上了?” 藤梓荆点点头。 “长公主说你入京的时候见过言冰云,要出出卖自家暗探,你也有嫌疑。” “啊这…” 范闲挠头。 藤梓荆嘶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还真见过言冰云?不对呀,当时我也在,我怎么没看见那队伍里有言冰云,莫非是在那马车里?” 范闲嘴角抽搐着点了点头。 “……” 藤梓荆想了想问道。 “我想起来了,你中间去见了一趟你老师,就是那时候见到的言冰云吗?” 范闲无奈的说道。 “没见着面,但确实遇上了。” 旁听的王启年此时开口道。 “如果只是遇上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只要你不知道他是去北齐就行。” “啊这…” 范闲再次挠头。 王启年:“……” 藤梓荆:“……” 梅呈安笑了。 “你老师告诉你了?” 范闲讪讪的点了点头。 “老师说他去北齐还是因为我,我因为好奇就随口问了一句,老师就把来龙去脉全说了…” 藤梓荆闻言抱着手臂耸了耸肩。 “得。” 王启年很是不解。 “这可是绝密啊,你不知情好奇问了也就问了,可费老知道的一清二楚啊,他跟你说这个干嘛呀?这不纯坑你嘛。” 范闲虽然尴尬的不行,但还是勉强替老师遮掩了一下。 “怪我怪我不怪老师。” 王启年还想说什么,被梅呈安打断了。 “行了老王,这会儿嫌疑已经结结实实扣他头上了,纠结那些没意义了,就别臊他了。” 王启年一听顿时把嘴闭上了,是这个理。 梅呈安看向藤梓荆。 “陈萍萍还交代什么了?” “哦。” 藤梓荆仿佛刚想起来,放下手臂看了眼范闲道。 “陈院长让我给你们带句话,让你们过去见见他。” 梅呈安听着不对劲。 “不是,你等会儿,我们?” 藤梓荆点点头。 “是啊。” 梅呈安有些纳闷。 “他怎么知道我跟范闲在一块呢,你说的?” “额…” 藤梓荆挠挠头。 “他随口问了一嘴范闲在哪儿,我也没多想就告诉他了,我…说错话了?” 梅呈安摆摆手。 “没有没有,是他问的那就没事了,不过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事儿他叫我去干啥呀?” 藤梓荆耸耸肩。 “那我就不知道了。” 范闲害了一声。 “一块儿去见见他不就知道了。” 梅呈安撇了下嘴,跟王启年对视了一眼,放下蚕豆碟缓缓起身,环视几人。 “那,走呗!” 范闲紧跟着起身。 “走走走!” 王启年开口道。 “那我去驾马车。” …… 一路无话。 一炷香后,监察院陈萍萍办公室。 梅呈安范闲还有王启年先后走了进去,陈萍萍此时正倚靠在软榻围挡上,支着腿饮着茶。 一看见他们三人,陈萍萍嗯了一声,赶紧放下茶杯,咽下口中茶水后笑道。 “都来了,坐坐坐,随便坐。” 梅呈安看了眼软榻,除了陈萍萍自己占的位置还有小茶几,剩下的位置勉强能挤俩人。 他可不想去挤,索性直接坐他轮椅上了。 范闲自然是直接坐到了软榻上。 王启年先是用眼睛搜寻了一圈,没看到凳子,他又看眼软榻上剩余不多的位置。 得,还是站着吧,他直接站到了梅呈安后边,抬起两只手臂交叉横放了轮椅椅背上。 陈萍萍看了眼他们三人,指了指旁边茶几上的茶水笑道。 “刚煮的茶,尝尝。” 范闲不客气的拎起茶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 待他放下,王启年过去给自己和梅呈安也各自倒了一杯。 梅呈安接过冒着热气的茶杯看了眼,没着急喝,他看向陈萍萍问道。 “宫里的事儿你跟范闲私聊就行了,把我们俩也叫过来干什么?” 陈萍萍捏着茶杯笑着看向他。 “我跟他聊完,他饶不了再跟你们说一遍,既如此,索性我直接一块儿说给你们听算了。” 第287章 好大的胆子 闻言范闲与梅呈安对视了一眼,看来他们二人交流之密切陈萍萍已经了然了。 梅呈安耸耸肩没说什么,这本就是当初宫中对峙的时候他自己告诉陈萍萍的。 而且,听一手消息,确实要比听二手消息要好一些,一般二手消息都是经过简化提炼的。 精华是精华,但不够丰富有趣,有点干吧。 范闲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他看着陈萍萍说道。 “藤梓荆都跟我说,李云睿这次是打算拿我当挡箭牌,这次事情,我本来在幕后,以为能旁观看戏,没想到,还是把我给扯进来了。” 喝了口茶,范闲继续说道。 “现在的局势我也明白,就算我亲耳听见李云睿和庄墨韩密谈,毕竟没有其他铁证,现在我自己也有了嫌疑,这次想把她赶走怕是难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次未竟全功,下次再找机会吧。” 总结完,范闲端起茶杯继续喝茶,遗憾肯定是有点遗憾的,但他的心情也谈不上有多沮丧。 陈萍萍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后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茶杯,低声幽幽的来了一句。 “长公主输了。” “我明白,所以我…” 下意识接起了话,但是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范闲愣楞的看向陈萍萍。 “你说什么?” 看到范闲出现他预料之中的那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反应,小心思得逞的陈萍萍笑的十分开心。 坐在轮椅上旁听的梅呈安见状默默翻了个白眼,多大岁数了,还搞这些东西,幼稚不啦。 陈萍萍闭着嘴无声笑了片刻后,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下状态后,他放下茶杯看向范闲轻声道。 “你知道吗?即便有铁证,即便陛下知道她勾结北齐,卖了言冰云,也不会被赶出京都。” 范闲嘶了一声,赶紧放下僵在空中半天,端着茶杯的那只胳膊,紧接着又调整了下坐姿,一条腿横放在软榻上更好的面对陈萍萍。 他困惑极了,语气里满是郁闷不解。 “为什么呀?!那可是卖国呀!” “唏~毕竟是,长公主!虽非血亲,亦是皇族!再大的罪,训斥了之。” 别看最后一句话陈萍萍说的很是轻松写意,但说完他的表情便耷拉下去了。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荒唐到让你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梅呈安丝毫不觉得稀奇,历朝历代这种情况都屡见不鲜,就算是现代,照样一言难尽。 王启年这个正经土著就更不用说了,时代的禁锢让他觉得这种情况本就理所应当,正常。 范闲无语半晌,嘲讽味儿十足的呵了一声。 “那,所以我做的那些,都是白费~” 陈萍萍闻言又被他逗乐了,笑了笑开口道。 “我答应过你,帮你把她赶出京都!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 范闲看着他眨了眨眼,没说话,安静等他后文。 陈萍萍也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 “今日在驾前,我因势利导,就等她说出那句话。” “什么话?” 范闲没忍住插了一句。 轮椅后面的王启年眼球转了转。 “小范大人在进京途中曾见过小言公子?” 范闲和陈萍萍闻声齐齐扭头看向王启年。 待他说完范闲下意识的看向陈萍萍。 陈萍萍赞赏的嗯了一声,笑着指了指王启年后回过头看着范闲接着往下说道。 “此话一出,她已犯了大错!长公主这一仗,打输了,呵呵呵~她一定会被赶出京都!” 范闲说实话没太听懂。 “卖国都不会有事,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这句话有什么特别吗?” 问完他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的问题。 陈萍萍见状也不打扰他,看了一会儿后他目光又扫向梅呈安和王启年。 王启年看样子也在思索着什么,眼神有些放空,但是梅呈安就不同了,在气定神闲的喝茶。 陈萍萍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他。 “你是懒得想,还是已经想明白了?” 范闲和王启年被他的声音惊醒,愣了一下后也齐齐看向了梅呈安。 梅呈安耸耸肩,将茶杯递向身后王启年,待他接过之后方才开口道。 “还用想嘛,这不一目了然嘛,长公主这是触碰到陛下的逆鳞了!” 王启年和范闲闻言一愣,有些不解其意,尤其是陈萍萍听完还笑着给予了他肯定,这就让他们俩人更迷糊了,几个意思啊这是,啥逆鳞啊。 范闲思之再三,得出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的结论,他指了指自己。 “陛下的逆鳞…是我?” 陈萍萍闻言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梅呈安闻言则是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虽然是庆帝和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但把你当逆鳞还真谈不上,将来倒是会把你当成逆子! “想什么呢,长公主都对你下多少次手了,陛下的逆鳞要是你,早把她赶出京都了,还用等到现在?痴线!” “……” 也是哈,范闲老脸一红,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那是啥呀?” “监察院呗!” 梅呈安随口便答了。 范闲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想通这其中的关联在哪里。 陈萍萍不动声色的轻声给了他句提示。 “你初来京都,遇见言冰云,此乃绝密,监察院里,只有几个主管知道此事。” 说到这儿,陈萍萍止住了话音,他现在要做的是提示和引导,而不是直接将答案一股脑儿全都给范闲了。 对比下来,范闲思索反应能力还有待加强,正好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他这一块。 范闲也没让他失望,一点就通,眼睛瞬间亮了,语气带了激动和兴奋。 “那长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问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已经想到关键点了,陈萍萍也就不再啰嗦浪费时间。 “答案只有一个,监察院内,有内奸!” “监察院直属陛下管辖,她插手监察院,就是试探君权!因此,才使陛下无法容忍!” 已经全盘想通的范闲兴奋的连连点头,有些激动的问道。 “那现在,应该怎么做?” 陈萍萍看向梅呈安。 “你说呢?” 梅呈安挑挑眉。 “找到长公主在监察院的那个内奸,把他抓出来将长公主罪证做实,顺便铲除后患!” 不假思索的说完,梅呈安才反应过来,原来陈萍萍收网,朱阁授首就在今日吗? 他只记得这段剧情,但每段剧情之间的时间间隔他还真没什么印象了,所以有些后知后觉。 陈萍萍听完他的话笑了笑,跟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心,还省口舌,他看向范闲。 “就是如此。” 范闲想了想,脸色稍显凝重的说道。 “这个人,必定位高权重!” …… 监察院议事厅,言若海缓缓步入期间,左右张望着朗声道。 “我来了,是谁找我啊?” 空荡荡的的议事厅,并无任何回应。 言若海在各通道交汇处停下脚步,转着圈边用目光搜寻边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句。 “我来了!谁找我呀?出来吧!” 被人莫名其妙喊到这里,又不现身,难免让他心里有了被戏耍的感觉,所以话里带了怒气。 暴喝的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有动静自他身后发出,赫然扭身看去,这才发现来人是影子。 言若海脚步动了动,彻底扭正身子,眼神莫名的看向缓缓走向他的影子,严阵以待。 …… 一处朱阁办公室。 十名一处探子分成两列,隔着中间通道,面对面站着。 一个个低着头臊眉搭眼的正在被站在两列中间的主办训话。 朱阁双手插在袖笼,抱着手臂踱着步,左右扫视着冷声道。 “传单洒满了大街小巷,到现在你们查不出是谁做的!啊?!” 越说越气的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开始怒吼。 “一处还好不好意思说监管京都诸事?!” 没人敢应声,纷纷把头埋进自己胸口。 看他们一个个的样子,朱阁也懒得再骂了,无济于事,深吸口气后他怒声吩咐道。 “马上调集所有人手,立即给我查出结果来!” 手下们闻言纷纷暗自松了一口气,躬身齐声应答。 “是!” 这时,言若海的身影自门口浮现,朱阁看到他之后直接吩咐手下退下,语气正常了许多。 “都下去吧。” 手下们齐齐朝走进来的言若海行过礼之后鱼贯而出。 朱阁看着走到他身前两步远停下的言若海,翻了下眼皮,不咸不淡的问道。 “何事?” 言若海一直等到身后的关门声响起方才面露不悦的开口回答。 “影子刚才来找我,险些动手!” 朱阁听完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为何?” 言若海也不以为意,问他就答。 “前段时间针对陈萍萍的刺杀,他怀疑我。” 朱阁闻言抱着手臂缓缓走到他的身前,脚尖几乎碰上他才停下。 怼着脸,他目光狠厉的紧紧盯着言若海眼睛,声音也冷意十足。 “是你吗?言大人!” 言若海只与他对视了聊聊片刻,便挪开目光沉了下去,眼神闪动了些许时间后他忽然扭身走向一旁,在铺着三张长垫子的茶座处坐了下去。 朱阁转身看向他,厉声道。 “你好大的胆子呐!言若海!” 第288章 几个字重要吗 言若海大刀金马的正襟危坐着,闻言也不看他,手扶膝盖淡然说道。 “你若是置我于死地,尽管出去告发我!” 朱阁眼神闪了下。 “为什么要杀院长?” “我不想监察院毁在他的手上。” 说着他抬眼看向朱阁。 “你能接受范闲那小子成为监察院之主吗?” 朱阁无言以对,他自然无法接受,发自内心的那种,只是言若海…想了想,他问道。 “影子最后为什么没动手?” 言若海叹了口气道。 “他只是猜测,于是来试探,我装作不知躲过去了。” 朱阁倒是没怀疑这点,影子武力值虽然在监察院独树一帜,但智力嘛,糊弄他不是难事。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信他的话不代表朱阁就对他放下心防了,这句话问的依旧警惕性十足。 言若海犹豫了下开口道。 “借我几个人。” 借人?朱阁有些摸不清他的意图。 “你自己有手下!” 言若海语气怅然若失。 “信不过了。” 朱阁想了想,倒也合理,他既然已经被盯上了,影子就没道理放过他心腹手下。 “你要做什么?” 言若海言简意赅。 “出城,接人!” “接谁?” 言若海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你只需借我几个信得过的手下就行!” 他不想多多,朱阁却偏要刨根问底。 “接,什么人?” 意思是你不说,我不借,看着办! 言若海与他对视良久,挪开目光沉声道。 “还是李云睿,出卖我儿子的事儿!” 朱阁闻言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肩膀往下一塌,整个人的气势都软了下去。 他就知道,长公主做的这烂事儿老伙计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定要追查到底的。 心累的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幸亏啊,幸亏他三番五次的包庇老伙计取得了他的信任。 不然他要是救助到其他人那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默默吐了口气,朱阁抬脚缓缓在茶座另一边坐下了,掀起一直茶杯放到言若海那边,拎起茶壶给他倒了杯热茶,同时口中说道。 “这件事只是传闻,言大人。” 言若海翻了翻眼皮,没看他也没看茶。 “前些日子,庄墨韩的使团已经回北齐了!” 事关长公主,朱阁耐心有些不足。 “说重点!” 言若海也不介意,坦言道。 “我的部下,抓了使团里的人,秘密送回京都,我去接人。” “路上抓的?” “嗯!” 朱阁感觉不是很好。 “你要做什么?” 言若海直言不讳。 “那个人能证明,庄墨韩与李云睿的关系!” 朱阁闻言眯了眯眼。 言若海语气里恨意十足。 “李云睿,害了我儿子,我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朱阁待他说完,闭上眼将头扭向另一边,微不可查的晃了脑袋,握紧了拳头,想骂脏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他呢?! 他终究要面临这个艰难的选择了… 沉默良久,朱阁貌似有了抉择,神态恢复正常,他无意识的拨弄着手指看向言若海问道。 “这件事,你不打算跟院长说吗?” 言若海回看向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到了这一步,你说我还能信得过他吗?这件事儿,我要亲自查!” 朱阁闻言喉咙不自觉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老伙计这个决定…挺好的。 就在这时,言若海再次开口了,他直视着朱阁正色道。 “朱阁!我四处的根基,不在京都,如今我能信得过的,只你一人,是帮我,还是要害我,随你来选!” 朱阁面露犹豫之色,将头扭向另一边,表面上是在纠结帮还是不帮,实则他已经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良久之后,他看向言若海。 “最多给你三个人。” 言若海思考了下,点了点头,看向他。 “足够!” …… 陈萍萍办公室。 “有确切目标了吗?” 范闲好奇的问道。 陈萍萍笑笑刚想开口。 梅呈安直接道。 “还用问吗,朱阁呗,打算怎么对付朱阁?有计划了吗?” 前半句是跟范闲说的,后面俩问题问的是陈萍萍。 王启年闻言眼睛当时就瞪大了,惊呼道。 “啥?朱大人?朱大人是内奸?” 范闲同样纳闷的看着老乡问了一句。 “你怎么这么确定是朱阁呢?” 陈萍萍收起讶异的眼神,笑了笑。 “是呀,我也好奇,你为什么觉得是朱阁?” 梅呈安还真有理由。 “简单啊,上次监察院内乱我就觉得奇怪,那些叛徒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能把这么多不同部门的人组织起来,背后那人能力极强且必定在监察院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否则那些人凭什么听他的呀。 然而呢?可处理完一堆小喽啰之后,居然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没下文了。 这么大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没一个重量级人物人物为此次行动买单这合理吗? 显然不合理!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那个背后组织叛乱的本身就是陈院长你安排的,是自己人。 这点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额…” 范闲摇了摇头。 王启年也没说什么。 陈萍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继续。” 梅呈安点点头接着说道。 “其实在监察院除了院长之外,能有如此地位和威信的其实就俩人,一个言若海一个朱阁。 那天叛乱结束时,朱阁到场了,看其深情做派不似作假,他对当时的状况确实一无所知。 那结果不就显而易见了,言若海既然是自己人,那内鬼就只能是朱阁了。” 范闲:“……” 嘶~你别说,还真他娘有道理! 王启年:“……” 威风八面的朱大人居然是内鬼?这这这… 陈萍萍:“……” 这小子…要不是深知这小子秉性,他都想直接刀了他了,这智商范闲将来靠什么压呀? 梅呈安看到陈萍萍又开始咪眼了,心里翻了个白眼,杀意藏好一点儿好不啦,都漏了! 他看着陈萍萍没好气的说道。 “行了,我回答完了,接下来该你说说打算怎么对付朱阁了!” 范闲惊讶的看着老乡,你这什么语气啊,回答上来问题也不用这么嚣张吧。 同样惊讶不已的王启年则是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陈萍萍。 心知肚明的陈萍萍赶忙敛去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意,随后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道。 “下意识的习惯,别放在心上,朱阁这个人能力极强,警惕性极高,想对付他可不容易。 具体的谋划过程我就不赘述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简单总结一下的话。 无非四个字,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强迫症的梅呈安忍不住纠正道。 “这是八个字!” 范闲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结这个,他看向陈萍萍饶有兴致的问道。 “展开说说,什么时候行动?具体怎么惊?怎么引?需要我们做什么?” 话音刚落,影子从外走了进来,看了眼几人,朝梅呈安招了下手后同陈萍萍说道。 “言若海那边搞定了,就在刚刚,他已经出城了,我就不去了啊,到时候让他们几个陪你去吧,我话说完了,先出去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几人目送着影子出门后,范闲扭头看向陈萍萍。 “去哪儿啊?行动已经开始了吗?这种场合影子不去吗?他有别的任务?” 面对这一连串问题直直的砸过来,陈萍萍也不觉得为难,笑眯眯的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先回答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影子他…去不了。” …… 京都北门外三里处一片竹林。 言若海带着朱阁借给他的三名手下穿行其间,行至一条林间小道停了下来。 只见隔着道路的另一侧斜对面有一男子举着冒着白色浓烟的烟筒,在朝他们几人打手势。 “请稍等一下!” 说罢那人便转身朝身后山涧走去,言若海一行人就静静地在原地候着。 没一会儿就见那男子拉着一个十分抗拒但无济于事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被蒙住眼,塞住嘴,两条手臂被绳子绑在身后的人走了出来。 言若海见状带着几名手下赶了过去,双方在林间小道的一处接上了头。 双方碰面后,那男子一脚踹在被捆绑那人的膝盖窝,使其跪在地上,随后摘下了他的眼罩。 那人重见光明,看着眼前在细细打量他的几人中领头的那位激动的嗯嗯嗯个不停。 言若海打量他一番后,朝那男子,也就是他部下摆了摆手道。 “没你的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那男子朝他颔首示意后当即转身离去,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那人,言若海转身看向身后的三人,指了指他们身后吩咐道。 “你们去前面的村子,找辆送菜的牛车,然后把人带回去!” 那三人闻言对视一眼,纷纷开始动身,只是方向不是去身后的村子,而是直奔跪在地上被捆绑的使团成员而去。 言若海一副搞不清什么状况的样子,转身看向他们几个。 只见三名手下靠近使团成员后,头前一人迅速拔出长剑,一个横切瞬间将那人割喉。 而后其余两人也齐齐拔剑,三人赫然转身横剑指向了言若海。 不等言若海反应,三人的动作仿佛一个信号一般,四面八方的竹林里,霎时间冒出小几十号黑衣蒙面,手持利剑的人,朝他包围而来。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言若海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彻底围困在了中间,指着他的利剑也瞬间从三把变成了数十把,剑光森然! 言若海肉眼可见的紧张了,不停的转动着身子警戒周围,生怕有人抽冷子刺他一剑。 直到他余光看到朱阁的身影自一侧道路尽头浮现后,他才停了下来。 …… 第289章 不好的预感 “朱阁?你要杀我?!” 言若海看着沿着黑衣杀手主动闪开的缺口走进来在他面前站定的朱阁,眯了眯眼开口问道。 朱阁静静的注视他良久后方才叹了口气道。 “同僚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落到这步田地。” 言若海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来了一句。 “你不能杀我!” 朱阁很是平静。 “为什么?” 言若海半真半假的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陈萍萍设下的圈套,就是为了引你入彀!” 朱阁回答的很认真。 “我还真想过!所以我把自己所有的眼线都派出去了,紧盯京城各路人马。 我可以告诉你,到现在为止,京都内监察院所有高手并无调动!” 言若海想了想。 “还有影子!” 朱阁行事万无一失,怎么可能漏了他。 “影子现在还在院长的门外,寸步,未离!” 言若海沉默片刻。 “你手下,盯得住他?” 朱阁坦言。 “盯不住,也拦不住,但是影子一旦离开监察院,会立刻有消息传出。”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 “就算他现在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言若海还在不断找着替朱阁找着漏洞。 “谁也没有见过,影子的真面目,你就没有想过,今日,他已经和人换了身份?” 这点朱阁也已想到了。 “出城前,我特意跟他聊了几句,确认无误!” 言若海无话可说了,尽管他现在是待宰的羔羊一般的处境,但他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你一直做事周密啊。” 朱阁不为所动,配合了许久的他选择直接点破老伙计的心思。 “所以说这不可能是院长布的局,你不过在拖延时间,谋求变数罢了!” 他想结束,但言若海还想挣扎。 “变数,未必是在京都之内!” “你说的是黑骑?院长的黑骑,一直藏在城外,那如果我告诉你,黑骑的调动,也在我的掌控之中呢?” 这次言若海是真的有点儿惊讶了。 “黑骑里你也有眼线?” 朱阁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言若海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你早在提防陈萍萍了?!” …… “ 朱阁耐心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他说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让他这么无休止的拖延下去。 “今日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有什么遗愿吗?” 言若海闻言心里一惊,顿时面露愤慨。 “你既然不是陈萍萍嫡系,为什么要杀我?” 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那具尸体,言若海道。 “我抓此人,只是为了探求,李云睿的叛国真相,与你并无瓜葛,你何必要…” 问着问着,声音戛然而止。 朱阁翻了翻眼皮,静默不语。 幡然醒悟的言若海震惊不已,眼睛瞪的溜圆。 “你是在保护李云睿!你是长公主的人?!” 都这时候了,就算让你发现了真相又如何呢?死到临头才发觉,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朱阁静静的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说不清是嘲弄还是自得,亦或是两者皆有的笑意。 …… 长信宫。 长公主依旧是那身群星点缀的黑色长袍,垂手站在四周幔帐随风飘动的廊下,幽幽的问道。 “你见过言若海吗?” 站在他身后一侧的兰香闻言颔首回道。 “见过一次。” 长公主眺望着天空,自顾自的说道。 “我和他少有接触,但我觉得,监察院八大处,除陈萍萍外,他和朱阁是最出色的两个!” 顿了下,长公主的话里带了一丝憾意。 “可惜,这样的人物,今夜,也要陨落了。” 言香有些不放心。 “我该跟着一起去的!” 闻言长公主朝她那侧偏了偏头,轻声道。 “不必,朱阁出手,筹谋良久,万无一失。” 言罢她目视前方,眼里露出一丝压制不住的兴奋,嘴角含笑,红唇轻启。 “今日之后,监察院也将为我所用!你说是不是真像范闲诗中写的,高处不胜寒呢?” 兰香眼睛动了动,没等她想明白,长公主已经迈着步子向前走了。 长公主走到台阶边便站定了,仰头看着视野更加开阔的天空,袒露心扉。 “我不怕寒!我就想爬上去看看!” 兰香缓步上前,动容的说道。 “今日之后,殿下将同时掌控监察院和内库财权,必将是庆国,权势最盛的女子!” 长公主笑了笑,眼神闪烁着幽幽的言道。 “听说人才陨落,会有星辰坠空,我期盼着夜幕快点降临,我等着看。” …… “为什么?” 言若海看着诸葛很是不解的问道。 “你是打算依靠长公主的支持,夺取院长之位?” 朱阁肃然道。 “我从未这么想过!” 言若海再问。 “那你和陈萍萍有怨?” 朱阁莫名有些生气。 “院长是我生平最敬佩之人!” 这言若海就想不通了。 “不为权势,不为私仇,那你投靠李云睿为了什么呢?” 朱阁愤然道。 “当然是为了庆国!” “愿听其详。” 言若海这句话其实说错了,他要是顺着刚才那股劲儿详细追问下去,朱阁没准儿为了证明自己不为私心还会继续回答。 但他这一句愿听其详,摆明了让朱阁自己一个人说,朱阁哪有那个耐心啊,想拖延时间还不想多废口舌,天下哪儿有这样的便宜事儿。 他这句话里拖延时间的意图实在是太露骨了,露骨到反而给朱阁提了个醒! 回过神的朱阁耐心也因此彻底消耗一空,他神情很是不耐烦的说道。 “我都说了,今日没人能救得了你!你再这么拖延下去有什么意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苦口婆心劝道。 “若海兄,我一向认为你风姿卓绝,不要到临死坏了气度!” “……” 言若海无语,合着死的不是你是吧。 但事已至此,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他苦思冥想再说点什么能多拖点时间的时候,朱阁那边已经下达最后的命令了。 只见他后退一步,指了指自己吩咐道。 “送言大人上路!” 闻言杀手们当即上前朝他围拢过去。 言若海这下彻底慌了,急忙大声喊道。 “再不出来!我就真的死了!” 此言一出,朱阁和黑衣杀手们皆心中一惊。 朱阁下意识左右张望,杀手们则是转身快速四散开来,警戒四周。 如此同时,四道身影自一条岔路拐到了竹林小道上,缓缓向他们靠近。 待看清四人是谁,尤其是被围拢在中间,端坐在轮椅上的陈萍萍,朱阁当即瞪大了双眼。 负责推陈萍萍的自然是范闲,而梅呈安和王启年则随行左右。 随着陈萍萍挥手示意,几人便在距离朱阁不到两丈的位置停下了。 范闲松开轮椅把手,胳膊压在椅背上,看着朱阁很不爽的开口了。 “朱大人,你这就不讲道理了,你说监察院在京都的高手皆有人盯着。 那我呢?我怎么没人盯着,怎么着,不把我当回事儿啊?” “你这不都知道答案了嘛,你都多余问。” 梅呈安闻言忍不住看向他小声吐槽了一句。 范闲闻言一愣,一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 反应快的陈萍萍已经呵呵笑起来了。 范闲此时也回过味儿了,直接锤了老乡手臂一下,同时白了他一眼。 “你滚!要你多嘴,那么烦人呢!” 梅呈安嘿嘿笑着揉了揉手臂不再多言。 谁知陈萍萍此时又笑着轻声补了一刀。 “朱阁瞧不上你,你早该知道。” 范闲嘿了一声,这个就不好动手回骂了,只能狂翻白眼。 梅呈安闻言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挡着范闲的视线偷偷给陈萍萍竖了个大拇指。 注意到的陈萍萍还笑着朝他挤了下眼。 轮椅后面的范闲虽然看不到二人具体的小动作,但他知道两人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一脑袋黑线的他拍了拍椅背,开口提醒道。 “收收你俩小动作行吗?朱大人还等着呢。” “哦哦。” 梅呈安赶紧收了手负在背后,抬眼朝朱阁看去,陈萍萍也回正头看向了他。 朱阁趁着他们几人笑闹的功夫在不断思考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想破脑袋他也没想明白。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院长你怎么会…” 离他几步远的言若海突然出声抢断道。 “我说了,这是他的圈套!” 朱阁听完,目光从他身上再次移向陈萍萍,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陈萍萍面带微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开口的意思。 圈套?什么圈套?朱阁紧急把自己所有行动策略在脑海回想了一遍,没发现有任何遗漏。 也就是说,来的就只是他们四个,再无其他人手了。 陈萍萍可以忽略不计,其余三人… 王启年是一处老人,但是他了解的还真是不多,不是他嫡系,隐约听说轻功不错,但没听说有什么强大武力,不足为惧! 范闲…倒是听说他能和宫中侍卫副统领对上一掌,武力顶多也就七八品的样子,不足为惧! 至于梅呈安,上次监察院内乱,他那几个手下身手都挺厉害的,本人他倒是没看见其出手,这个年纪,撑死和范闲一样,不足为惧! 电光火石之间,朱阁对眼前的形势大致有了判断,内心重新安定下来。 “就算加上你们四个,那也无碍大局!” 范闲胳膊压着椅背,看着朱阁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真觉着,就我们几个?” 朱阁冷冷的说道。 “就算梅呈安那四个侍女来了,你们也才区区八个,你总不可能从天上变出人手来吧!” 言罢朱阁赫然转身,指向言若海大喝道。 “杀了言若海!” 言若海闻言扭头静静地看向他,眼神淡定的不像话。 看到他淡然的模样,朱阁心里咯噔一声,瞬间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 第二章要晚一点 第290章 你可真行 而且那预感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随着陈萍萍突然扬起的手缓缓放下,数十支利箭咻咻咻的从他背后射了过来。 霎时间,听到朱阁命令还未来的及行动,负责警戒陈萍萍这一侧的黑衣剑手们纷纷中箭,齐刷刷倒了下去。 转眼朱阁带来的人手就死了一半,看着那批手下的尸体,朱阁整个人都呆住了。 然而还没完,他身前的那一轮箭是射完了,就在他和剩余的手下愣神的功夫。 他们身后又有一轮箭射了过来,于是剩下的那一半人伴随着声声惨叫也没了。 朱阁惊慌失措的转身,手下轰然倒地激荡起片片竹叶漂浮眼前,朱阁眯着眼向前望去。 眼看着一小队全副武装,手持弓箭的黑骑排着整齐的队列朝着他的方向快速由远及近。 整齐的步伐声响彻在竹林之间,声势汹汹。 朱阁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那边也有一小队黑骑。 眨眼间,两队黑骑一前一后将众人,不,是将他围堵在了中间,朱阁侧着身子左顾右盼。 “黑骑?这怎么可能呢?!” 朱阁难以置信的看向陈萍萍。 “我很确定!送你回京之后,黑骑归营再无调动!全营人数每天都有回报,一个都没少!” 说着他指了指前后两队黑骑,费解至极! “那这些黑骑是从哪儿来的?!” 陈萍萍看着他轻声开口。 “你还算是谨慎呐,到现在为止,我都无法确认,黑骑当中谁是你的眼线。” 朱阁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发觉自己因为一时情急好像说漏嘴了,表情顿时有些难堪。 懊恼归懊恼,但事已至此,再保那个眼线已经毫无意义了,因为他人要没了。 再度前后看了看,朱阁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番心态后,抬眼看向陈萍萍,坦言告知。 “不是黑骑的主力,是负责粮草的辎重营。” 陈萍萍面露恍然。 “啊,原来如此,难怪查不出异常了。” 说着他伸手拍拍梅呈安手臂,又朝身后的范闲勾了勾手,待他们二人看向他后开口道。 “你们看他这个选择就特别好,既能做到不引人注目,又可以监控黑骑所有动态。 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你们也可以学学他这个安插人手的窍门,是个很不错的办法。” 梅呈安看了朱阁一眼,点了点头,朱阁这手埋人手法,确实有些门道。 一说灯下黑谁都明白,可真正运用的时候可没那么简单,要考虑的因素颇多。 以后需要的话,倒是可以把这个当成典型的案例,加以分析利用,多少也算个收获。 范闲则是朝朱阁拱了拱手。 “多谢朱大人传授技巧,受教了。” 朱阁翻了下眼皮,理都不理他,直接看向陈萍萍,追问心中疑惑,他想死的明白点儿。 “院长,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黑骑都是从哪儿来的?” 陈萍萍闻言身子微微前倾,胳膊压在膝盖上,看着他耐心解答道。 “你说的没错,自我回京,黑骑再无调动!” 说着陈萍萍身子又靠了回去,嘴角勾起。 “回京之前呢?最后一次黑骑调动,他们不知你应该知道吧?” 朱阁愣住,回想了片刻之后想起来了。 “您是说,这批黑骑就是当时调往边境的那一批?” 陈萍萍笑了笑。 “没错,那天走的,都在这里了,对外讲他们是北方边境,实际上他们早已潜伏在京都附近就等今日!” 陈萍萍这一手确实不在他的预料之内,还真让他说中了,果然神兵天将了! 想着朱阁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个疑惑算是揭开了,但紧接着他心底又冒出一个新的疑惑,让他很是不解。 “从那时候开始,院长你就开始对我布局了?” 言若海此时突然插了句话。 “不,还要更早一些,范闲还没入京,就在做准备了,你想想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表现出对院长不满的?” 朱阁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了。 “冰云被遣送北齐?” “不错!自那时起,布局就已经开始了,再后面我的种种行径也都是在他的授意之下刻意在你面前展现的!” 在脑海将他言行走马观花一般过了一遍,朱阁沉默良久,忽然笑了。 “一场戏演了那么久,也真是为难你了!” 言若海耸了耸肩。 “若不长久,怎么才让你真的相信,我对院长不满呢。” 朱阁莫名想到了之前那次内乱,心中一动。 “那那次刺杀,也不过是在替院长铲除异己咯?” 言若海道。 “正是,不过那都是捎带手的事,主要还是为你,以你的谨慎,若非长局,你怎会上当。” 朱阁点了点头,又笑了笑,最后叹了口气。 “处心积虑,旷日持久,输的不冤!” 最后四个字,语气里带了一股释然和洒脱。 说罢朱阁目光看向陈萍萍。 “最后一个问题,院长,为何那么早就开始对我布局?” 看着他,陈萍萍微笑着吐出四个字。 “澹州刺杀!”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澹州刺杀是因为,监察院误传密令。” 陈萍萍话音刚落,言若海接上话茬。 “我儿子因此担责,去了北齐。” 目视朱阁,陈萍萍语气平淡的接着说道。 “伪造密令,必有后宫,但是你要明白,监察院内,也必有内应!” 朱阁想不通的点在于这些跟他有什么联系。 “那就认定是我了?” 言若海代为解答道。 “几位主办,都下过套,经过筛选,最后才确认,你,嫌疑最大!” 陈萍萍身旁,正津津有味看戏的梅呈安闻言撇了撇嘴,拿提司不当干部是吧。 提司就不配得到一个试探吗?(碎碎念) 对于言若海的解释,朱阁恍然之后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都合理了。 目光扫过地上那具所谓使团成员的尸体,朱阁笑问道。 “那刚杀的这个,也不是北齐使团的人咯?” 言若海看向那具尸体一眼,回答道。 “临县调来的死囚,杀人放火,死得不冤。” 朱阁这下是真的再无任何疑问了。 他没了,可言若海有,先前他就问过,但当时朱阁没有回答,他至今也没想通。 “我再问你一遍,为何投靠李云睿?她能给你什么?” 这个问题不止他好奇,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皆目露好奇的问看向朱阁。 当然,梅呈安除外,不过即便他知道,那也不耽误他现场再听一遍。 甚至他还想采访一下当事人,对于朱阁的想法和理论,梅呈安觉得可探讨的还挺多的。 此时的朱阁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了,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他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朱阁看向陈萍萍,坦言道。 “院长,我入监察院多年,曾经为我的身份自傲,可渐渐的,我变得恐惧,变得忧虑。 监察院不受六部管辖,收拢有才之士,既有文武奇才,又有市井之徒。 可以说,庆国大半的精英都已在监察院麾下了,这股势力庞大的让我心惊!” 陈萍萍淡然开口。 “监察天下,乃监察院职责所在,没有人才靠什么监察?” 朱阁拧着眉大声反问道。 “那如果监察院要反呢?试问天下谁人可挡?” 陈萍萍眯了眯眼,偏了偏头。 “你是说我反?” 朱阁急道。 “院长或许不会,但谁吃的准将来?” 说着他目光瞥向范闲,同时口中说道。 “如果有野心之人掌控了监察院,屏蔽圣上操纵朝政,那后果不堪设想啊院长!” 范闲嘶了一声,摸摸鼻子。 有毛病吧,瞅我干啥呀,你搁这儿点谁呢? 注意到这一幕的梅呈安勾了勾嘴角。 陈萍萍淡淡的说道。 “你在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啊。” 朱阁道。 “人心善变,我怎能安枕无忧!” 平心而论,梅呈安觉得朱阁担心的事确实有可能发生,提早考虑这种事也没啥毛病。 毕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唯一一个问题就是,他搞错了自己的身份。 这件事是该考虑,也确实有可能发生,但这不是他这个位置该考虑的,这是庆帝的活儿。 在其位谋其政,担着监察院的职位考虑的却是一国之主该考虑的事,这就有些多余了。 典型的挣着卖奶粉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当然,身为心怀家国的监察院一处主办,你要考虑也不是不行,你可以上奏谏言呐。 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替领导考虑完还要替领导做决定呢?你让领导怎么想? 替领导考虑,领导可能还觉得你贴心懂事。 但替领导做决定,那就纯纯是在找死了! “你对后患,怎么解决?” 陈萍萍好奇的问道。 朱阁毫不犹豫将自己的想法抛出。 “如果监察院是头巨兽的话,那牵着它的绳索必须操控在皇室手中!” 梅呈安闻言勾了勾嘴角,心里莫名竟对朱阁升起一股敬佩之意,你可真行啊! 以往都是皇帝对臣子分权制衡,你居然倒反天罡想从庆帝手中分权,还真是…牛逼! 陈萍萍前倾身子。 “为什么是,长公主啊?” 第291章 这就完了? “你可以选择,太子…” 朱阁当然有自己的理由,且深以为然。 “皇子掌权,必起风波!唯长公主不同,她既是皇室,又非血亲,还是个女子。 她的生死陛下一言可定之,所以由她接管监察院,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啊院长!” “还真是一切为了庆国啊。” 范闲看朱阁的眼神满是不屑,随口讥讽道。 朱阁怒道。 “那是自然!” 范闲嘁了一声。 “说的好听。” 在场这几人,朱阁自认有资格对他品头论足的也就陈萍萍和言若海,范闲自然不在此列。 因此他对范闲的鄙夷和瞧不上格外明显。 “你一个小辈,懂得什么?!” 范闲也不动气,语气依旧平淡随意,却极尽嘲讽之能事。 “为了庆国可以把自家暗探出卖给北齐,如此行为,我确实不懂。” “……” 被一句话点中要害,朱阁哑口无言了,其他的事他都自觉坦荡无愧于心,唯独这件事… 稍显僵硬的脸上透着一股子心虚和尴尬,看了眼身旁的言若海,他低声解释道。 “冰云的事我确不知情,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做。” 言若海翻了下眼皮,看向他。 “即便如此,你还选择她?” 朱阁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没听懂自己的真实想法,顿时急了。 “我刚才都说了,我要的是,皇室掌控监察院,是为了庆国千百年的基业传承,至于李云睿人品如何,是善是恶,那无关紧要!” 言若海听完当即就要说些什么,然而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了,说话的正是梅呈安。 “内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哈。” 所有人闻声看了过去,梅呈安冲言若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看向朱阁。 “朱大人,内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我实在是有些好奇,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朱阁静静地看着他没说话。 梅呈安笑笑,当他默认了,于是开口问道。 “朱大人是想让监察院掌握在皇室手中,且还不能是皇子,认为这样庆国才能长治久安,我说的没错吧。” 朱阁眨了眨眼依旧没说话。 梅呈安问出自己的问题。 “先不说后宫干政可能会给庆国带来怎么样的灾难,即便真如你所说,这样真的管用!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是有个长公主,那么之后呢? 陛下不在你考虑范围,皇子你也说不行,后宫嫔妃你没说,但肯定是不行了。 长公主又不能一直活着,她百年之后,在你的设想里监察院该交给谁呢? 你总不能奢求,皇室始终有一个,既是皇室又非血亲,还是女子的成员吧? 朱大人既然是为了庆国千百年基业,这个问题想必一定考虑过了,恳请朱大人解惑!” 他本来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的,但当朱阁说完最后一番话之后,他突然不想跟他辩论他的想法是对是错了,没意义了。 更重要的是他忽然想到,还有一个洪四庠还在暗中偷听呢,这里话他到时候肯定要转述给庆帝,有些话还真是不方便说。 这两者一叠加,基本就打消了他与朱阁探讨的欲望了。 但是不探讨不代表不好奇。 因此考虑过后,他问了这个既能满足他好奇心且就算庆帝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梅呈安这个问题一出,在场几人反应都差不多,皆是先自己思索,然后觉得无解,随后齐齐好奇的看向朱阁,想听听他的答案。 然而,听完梅呈安的问题,朱阁也愣住了。 不是他不想答,而是他答不出来。 如果是跟他讨论他的想法可行性,他有一万种应对之法,毕竟这种场面早在他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 但梅呈安这一手顺着他的想法问之后该怎么办,突然给他整不会了。 他…没想过呀… 是啊,限制条件是他自己给的,皇室成员总共就那么几种,长公主这种身份还挺特殊的。 没有了咋整呢? 一旦没有了,那自己这个所谓的能保证庆国长治久安的完美构想岂不是… 瞬间崩塌?! 这… 想着想着朱阁自己就傻眼了,这怎么… 他傻眼了,其他众人也傻眼了,梅呈安看他的眼神十分的怪异。 “朱大人,你不会…根本没想过这个吧?” “我…” 回过神下意识只说了一个字朱阁就说不下去了,察觉众人诡异的眼神,他脸被臊的通红。 否认?否认了他说不出来啊。 承认?虽然现在跟承认也没什么区别了,但亲口承认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那就相当于自己亲口承认自己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终极目标就是一个会随时崩盘的笑话! 临死之前亲手崩碎自己人生信念,那得多冷酷残忍才能做到,朱阁自问没这种勇气。 虽然,已经碎的差不多了。 朱阁闭上双眼。 事已至此,为免自己死都死的不安心,只能闷着头一条道走到黑了。 再自我怀疑下去,他生怕自己待会儿连自杀的勇气也没了。 强行给自己做了一波心理建设之后,朱阁再度睁开眼时,眼里的茫然失措消失,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看了一眼梅呈安,他冷冷的说道。 “那时候就不归我管了,至少现在,我坚信我的想法,没错!” 最后两个字是咬着牙说的! 朱阁话里的故作镇定,虚张声势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梅呈安若有所思没有吭声,陈萍萍和言若海亦是沉默不语,范闲则是嗤了一声,不屑言道。 “长治久安,百年基业,呵呵。” 强行压下心里羞恼的朱阁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言若海此时开口了,同僚这许多年,在这最后一刻,他选择了成全,为他保留颜面。 “若为权财,或能挽回,现如今,心中大义不同,绝无转换余地了!” 朱阁看向他的眼神里,感激一闪而过,随后变得坚定,他大声道。 “那是自然!” 陈萍萍低着头沉着眼,叹了口气,声音有些疲惫的轻声开口道。 “把他交给圣上吧。” 朱阁赫然扭头看向他,瞪着眼睛。 “那可不行!” “困兽犹斗?” 他身旁的言若海看他的表情波澜不惊。 朱阁怒目而视。 “如果现在把我带到圣驾面前,那李云睿必定会被赶出京都! 那我多年的谋划,岂不全都落空了! 如果今日我身死,那谁能证明李云睿曾经插手过监察院之权?!” 话音刚落,朱阁左边袖口登时冒出一把匕首,快速交递到右手中,倏然远拉蓄力,眼看就要自尽。 关键时刻,洪四庠洪公公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朱阁头顶上方,并且使出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掌风烈烈,发出阵阵破风之声,朱阁下意识的停了动作抬头向上看去。 没等他看清上方是何人,只觉得自己手上一空,握着的匕首已然消失不见了。 一把夺过匕首的洪四庠,一掌拍在地上,身形倏然倒转,敏捷又不失潇洒的平稳落地。 背对着朱阁,洪四庠眯了眯他那对狭长且偶有精光闪烁的双眼。 …… “洪四庠,不在宫里?” 长信宫的寝殿之中,端坐在书案之后的长公主听完燕小乙的报信后,边给砚台加水边问道。 跪在案前的燕小乙颔首道。 “是!” 长公主轻轻放下水盏,伸手取了一根墨条,研墨之前她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 “确认无疑吗?” “自从殿下对太后有所怀疑,我就一直有所警惕,刚发现洪四庠秘密出宫,就来告知殿下了。” 兰香闻言目露疑惑,自言自语道。 “那老太监,能去哪儿呢?” 长公主手上研着墨,脑海里其实也在想这个问题,这个时间,他能去哪… 想着想着长公主研墨的动作一顿,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如果他是去… 想到这儿,长公主脸色大变,恨声道。 “糟了!陈萍萍下的一手好棋!”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墨条应声无端自断! …… 看着转身看向自己的洪四庠,朱阁眼里透着一股无奈和疲惫不堪,有气无力的开口道。 “洪公公也来了。” 洪四庠还未开口,陈萍萍的声音就自他背后响起。 “这么大的事情,总有有人见证啊。” 洪四庠偏着头等陈萍萍说完,方才抬眼看向朱阁笑道。 “朱大人若不愿陛下知道此事,可以先杀了我,然后再自尽。” 朱阁满脸疲惫的开口。 “洪公公说笑了。” 范闲还惦记着他刚入场时嘲讽朱阁未果的事儿呢,只等找到时机再次开口,眼下就挺合适。 “朱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满城高手我也就罢了,怎么洪公公那边也没人盯着呢?” 朱阁一听范闲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场几人,就属他问的话最没营养。 怒火战胜疲惫,朱阁直接怒怼了回去。 “我防的是监察院,又不是皇宫!” 然后范闲就不吭声了。 梅呈安诧异的瞥了他一眼。 啊?这就完了? 继续输出啊倒是! 被人一句话就怼哑火了,那你吐槽这一句意义是啥呢? …… 第292章 暖心之举 范闲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老乡的眼神太犀利了,成功给他整脸红了。 事实摆在面前,无言以对的他只能避开老乡的视线,尴尬的摸摸鼻子,继续朝场中看去。 见状,梅呈安无奈的摇摇头,回过头继续朝场中二人看去,洪四庠此时再度开口了。 “朱大人,跟我回城吧。” 朱阁低下头默不作声,跟他回城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又不敢开口拒绝,只能沉默以对。 洪四庠眯了眯眼。 “朱大人是要逃走,还是要杀了老奴,再或是想要自尽,都请自便,且看你能否如愿!” 朱阁无可奈何,只能把哀求的目光投向陈萍萍。 陈萍萍第一反应是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他本心是不太愿意开口的,因为朱阁所作所为让他很不高兴。 然而等朱阁哀哀切切的喊出那声哀求意味颇浓的“院长”时,他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犹豫了片刻,有了决定的陈萍萍抬起头看向了洪四庠的背影开口道。 “之前朱格说的话,您都听到了吗?” 洪四庠不曾转身,只是偏着头回了一句。 “听到了。” 陈萍萍淡淡的说道。 “既如此,朱阁生死,无关紧要!” 听到这儿,洪四庠缓缓转身看向他。 “陈院长,想说什么?” 看了眼垂头丧气的朱阁,陈萍萍轻声言道。 “我了解朱阁,就这般把他押回京都,各部问审对于他…与羞辱无异。” 顿了一下,陈萍萍语气越发幽深。 “穷途末路之人,所要的只不过是个颜面。” 洪四庠沉了沉眼,有些不太情愿。 陈萍萍身子往前倾了倾。 “洪公公。” 洪四庠抬头看向他,静待后文。 陈萍萍眯着眼问了他一个问题。 “若你我有此一日,肯受此辱?” 洪四庠眼神一动,若有所思。 陈萍萍笑了笑,身子靠了回去,温声道。 “还与他吧。” 洪四庠与他对视了片刻,微微扭身,将手中匕首轻轻抛起掉了个方向,握住刀刃后彻底扭身看向朱阁,将匕首递了过去。 朱阁感激的躬身双手接过匕首,朝陈萍萍恭敬的行了个礼。 “谢院长!” 直起身子,朱阁心平气和的指了指范闲同陈萍萍说道。 “院长,范闲此人,机敏聪慧,文采盖世,年轻一辈中,除了梅呈安,无人能出其右。 他将来,或许能成为文坛宗师,又或许是济世名臣,但唯独不适合接掌监察院。 自他入京以来,我一直留意他,虽是天才,但骨子里缺了那种对皇室的敬畏! 如果由他接掌监察院,恐有巨变!” 此番话完,陈萍萍脸当即就耷拉下去了。 洪四庠一听顿时眯了眯眼,忍不住转头看了范闲一眼。 范闲静静地看着朱阁,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番话除了结论他不太苟同,其他的话倒也没有偏颇,这次就不怼他了。 反正他的态度是,给就要,不给也行。 一旁负手而立的梅呈安闻言不由的勾了下嘴角,又很快敛去,静静旁观。 陈萍萍心中的不悦很快消失了,质疑他的决定没关系,反正他不听,陛下…爱听不听。 “你此番话语,是否向陛下转述?” 朱阁沉默片刻,缓缓吐了一口气,调整了一番即将直面死亡的心态后,他笑着开口道。 “最后一次进言了,朱阁一生为庆国,从无半点私心,今日身死,有憾,无悔!” 给自己的一生做完总结后,朱阁转动着身子朝众人拱手示意。 梅呈安放下了负在背后的手,人怎么也算是同僚,又是一方大佬,且与自己无仇无怨,回礼不至于,但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诸位,去路迢迢,朱某先行一步了。” 说罢着最后一句,朱阁双手倒握匕首,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迅速倒卷其身,他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憋成了猪肝色,嘴角也很快溢出鲜血。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着身子一歪,随着一声闷响,监察院陈萍萍手下第一人,手握重权威风八面的一处主办朱阁朱大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就此倒地身亡,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目睹了这一幕的众人皆沉默不语,陈萍萍眼角跳了跳,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言若海看着朱阁的尸体在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风卷过,吹掉了落在朱阁尸体上的竹叶,竹叶翻滚几周后,复又飘落在地,重归沉寂。 洪四庠率先打破了这股沉闷的气氛,他缓缓转身面向陈萍萍躬身颔首道。 “陈院长,我先回宫了,此间话语,我会尽皆转述于陛下。” 陈萍萍自他说第一个字便睁开了眼,待他说完陈萍萍微微躬了躬上半身。 “洪公公有劳!” 洪四庠也不多言,当即施展轻功,转顺便消失在了竹林之中。 他走后,陈萍萍挥了挥手,前后两队黑骑立时齐齐转身,沿着来时路各自退去。 场间此时只剩下梅呈安四人外加言若海了。 在陈萍萍的示意下,范闲推着轮椅缓缓前行,土路凹凸不平不是很好走,王启年在侧面帮着推,梅呈安负着手缓步跟在另一旁。 几人在朱阁的尸体前停下了。 陈萍萍弯腰想帮朱阁合上双眼,但手伸到一半不知怎么的顿了一下,然后又收了回来。 低着头,陈萍萍默默的打量着地上的朱阁,眼神忽然有些恍惚,忆起往昔,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幽然开口道。 “我还记得,初见你们的时候,意气风发跨进这个门院的样子。” 言若海不是冷酷,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再说这些不但矫情,而且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他翻了翻眼皮,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我也记得。” 说罢,他抬头看向范闲,又扫了梅呈安和王启年一眼后开口道。 “劳烦你们,推他回城!” 梅呈安微微颔首,范闲和王启年也同时点了点头。 收到回应的言若海当即转身大步离去。 转眼只剩他们四人。 陈萍萍依旧在低头看着朱阁,他偏了偏脑袋侧对着朱阁的面容,突然轻声复诵起他临死之前说的那四个字,像是为他送行。 “去,路,迢,迢。” 一字一顿的复诵完,陈萍萍回正脑袋,身子坐了回去,顿了下,身子再度前倾。 “终有一日,会再相见!” 幽幽的同朱阁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陈萍萍心情貌似轻松了不少,往椅背上一靠,语气轻快的说道。 “我们回吧。” 范闲看了眼朱阁的尸体,开口问道。 “不用收尸吗?” 陈萍萍摆摆手。 “回头儿,自会有人来处理。” 范闲点了点头,推着轮椅朝前行进起来。 梅呈安还没走几步,王启年跑了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 “少爷。” 梅呈安脚步看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朝一起停下扭头看过来范闲说了一句。 “你们先走,我们随后就来。” 范闲虽然好奇,但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便推着陈萍萍往前走了。 梅呈安目送着他们走得稍远一些后,扭头看向王启年。 “现在可以说了,啥事?” 王启年闻言啊了一声说道。 “是这样少爷,我吧,想留下来。” 说着他扭头看了眼朱阁和他手下的尸体一眼。 梅呈安跟着瞥了眼尸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又想赚外快?” 王启年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少爷你误会了。” 他这次难得的没有嬉皮笑脸,而是正色道。 “我是这么想的,朱大人虽然…误入了歧途,但这些年他毕竟为监察院为庆国立下了数不清的功劳,那些我都看在眼里。 我不是想为朱大人辩驳什么,只是他如今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了,我不想他死后… 此处竹林地处偏僻,少有人行,或有飞禽走兽出没,所以我想在收尸的人来之前守在这里,避免…避免他的尸体被走兽啃咬,死无全尸。” 梅呈安静静的听完,王启年骨子的善良本就是他最欣赏的一点,所以并不打算阻拦。 若是让朱阁知道他死之后,是这个当了他十几年属下,他却始终不曾放在眼里的小透明感念他为监察院做出的贡献,主动为他守尸。 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 范闲推着轮椅正默默前行着,忽然开口道。 “我没想过逼死他。” 陈萍萍沉默了片刻后幽幽开口。 “人生一世,选条路,不退让,不更改,一直走到尽头,是件幸事,不必为之烦恼。” 范闲闻言想了想,默默的点了点头。 或许,真是如此。 …… 收起杂念抬头看了眼天色,梅呈问道。 “天马上就要黑了,院里收尸的人大概什么时候来你知道吗? 别是要等个好几天才来,你总不能在这里守个几天几夜吧?” 王启年摆摆手道。 “不用不用,院里收尸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最快天黑之前,最晚明天一早他们准来。” 梅呈安点点头。 “你一个人能行吗?我让人给你送晚饭?” 王启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少爷,这竹林这么大,我随便找点吃食,足够应付晚饭了。 倒是我夫人那边,可能还要麻烦少爷,去帮忙说明缘由,省的我夫人担心。” 梅呈安点点头。 “行吧,既然你考虑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嫂子那边我会去说的,放心吧。” “多谢少爷!” “谢啥,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啊。” “少爷慢走!” 梅呈安当即不再多言,转身朝前面的范闲和陈萍萍追去。 范闲推着轮椅走在土路上,行进速度并不快,梅呈安只是步子迈的大些,很快便追上了。 “老王人呢?怎么就你一个?” 范闲见只有他一个人追上来,好奇的问道,陈萍萍闻言也看向了他。 看了二人一眼,梅呈安决定实话实说。 王启年考虑到朱阁监察院内奸的身份不敢跟二人明说,但他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启年做的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好事,但也绝对谈不上是错事,虽不好明说,确是暖心之举。 所以他将王启年方才对他所言跟他们俩复述了一遍。 陈萍萍听完回正头沉默不语。 范闲沉默片刻抽出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随后一路无言。 …… 抱歉晚了半小时。 第293章 想都别想 刚从北门回到京都,迎接陈萍萍的护卫和车架就到了,倒是没看见影子的身影。 沉默了一路的陈萍萍偏了偏头,同范闲和梅呈安轻声说道。 “今天辛苦你们了,天快黑了,你们早点回去吃饭休息吧,我也回去了。” 梅呈安点了点头,范闲则是有些担心的把手放到了陈萍萍的肩膀,低声道。 “朱阁的事你…岁数大了,别伤了心神。” 陈萍萍笑了,拍了拍范闲的手。 “我没事,离别而已,我早已习惯,不用担心我,早点回去吧。” 范闲点点头把手收了回去,后退一步,任由护卫们接手轮椅,抬上马车,关门离去。 目送着陈萍萍车驾走远后,负手而立的梅呈安看了眼范闲,随口问道。 “采访一下,目标达成了,开心吗?” 范闲闻言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能把长公主赶出京都我当然开心,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朱阁这个人…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但也没想让他死,就…啧,哎,总之怪怪的。” 梅呈安笑了笑。 “是不是感觉朱阁这个人挺可悲的,因为其想法理念太过可笑荒唐,看人也不行。 但同时又觉得他这么一个有能力,对监察院对庆国有热枕的人才就这么死了,挺可惜的。” 范闲点了点头。 “有些点上他确实偏执的可笑,我想过他会因为付出代价,但我没想过这代价是生命! 你看陈萍萍和言若海,他们给我的感觉就是觉得此事理所当然,无需大惊小怪。 他们或许会惋惜,或许会为之伤心难过,但并不觉得朱阁为之身死有什么不对。 陈萍萍还跟我说,人生在世,选条路,不退让不更改,一路走到底是件幸事。 这件事本来对我冲击挺大的,但听完这句话忽然就释然了,我觉得也许真是这样。 如果对于朱阁来说,坚持自己理念直到生命尽头是件幸事的话,这也挺好的不是吗? 你说呢?” 这里面可讨论的东西其实挺多的。 走正确的路,为之奔波至死是幸事,那么走错误的道路也是吗? 对于那些走错路的人来说,错路是不是也是正确的路? 一直以为走的是正确的路,但是临死之前才发现自己这条未必正确,那还觉得是幸事吗? 什么是正确的路? 等等等等。 没亲身经历过,那就无法感同身受临死之前那一刻的真实感受和心情,只能讨论。 同时也因为没经历过,可讨论的空间因此也大的无边无际。 真要讨论起来,恐怕几天几夜,甚至几个月几年都未必能完全讨论完。 所以讨论个锤子,直接跳过。 梅呈安耸耸肩道。 “谁知道呢,也许吧,行了不提这些了,都过去了,你现在该考虑的是要不要进宫。”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他有些懵。 “进宫?谁啊?我吗?我进宫干啥呀?” 梅呈安诧异的看他一眼。 “进宫求情呗还进宫干啥,毕竟是你…” 话没说完就被范闲打断了,他连连摆手,语气很是不屑。 “不去不去,你咋想的,我费劲吧啦好不容易要把她赶出京都了,现在去求情? 啊,让她留下来接着想尽办法弄死我? 你当我是傻的嘛,不去不去,打死不去!也别跟我扯什么胜利者的风度啊,我不听!” 说罢范闲还用手指把耳朵堵上了,一脸警惕的盯着梅呈安。 “……” 梅呈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爱去不去,谁管你啊,就好像跟我有什么关系似的。” 耳朵虽然堵上了,但经常堵耳朵的朋友都知道,手指这玩意儿根本堵不严实。 声音小是小了点儿,但范闲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闻言他想了想也是,就把手指放下了。 “嘿嘿,这就对了嘛,你就多余提那个扫兴的人,走走走,回家回家。”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二人当即并肩朝前走去。 两人家虽然不在一块,但从北门回各自家有很长一段共同路线要走,算是顺路。 一路上二人各种聊天打屁,倒也不算无聊。 行至梅府对应的那个路口时,范闲见老乡丝毫没有停下拐弯的意思,嘿了一声停下脚步同时一把拉住了他。 “停停停,嘛呢?再往前走是我家,怎么滴你要跟我回家呀?” 说着他指了指岔路口。 “你家在那边,你该拐弯了,是不是傻?!” 梅呈安瞥了一眼那路口,又白了一眼范闲,一巴掌拍掉范闲抓自己胳膊那只手。 “你才傻!我得先去趟老王家,替老王跟他夫人报备一下,他家在前面呢!” 范闲吃痛的收回自己的手,看了眼被拍红的手背,嘶了一声,呼呼吹了两下后怒视老乡。 “不拐就不拐呗,我又不知道你不回家,好心提个醒,你丫使这么大劲儿干嘛呀?!” 梅呈安切一声,理都不理他直接朝前走去。 “靠!你别跑!今儿这事儿你不道歉完事儿再请我吃顿烧烤,我跟你丫没完!” 喝骂着范闲快速追了上去。 …… 夏日里的夕阳纵使有些磨磨叽叽有些不想下课,但终究还是被那一抹弯钩取代了。 夜幕来临,蝉鸣声落,虫鸣声起。 长信宫。 长公主一袭黑色长裙站在殿门口抬头仰望着星空,眼神飘动,像是期盼着什么。 侍女兰香和侍卫统领并排站在她的身后。 二人对视一眼,收到兰香眼神暗示的燕小乙想了想,面朝长公主的背影开口道。 “殿下,洪四庠出宫,也许是其他事,未必和朱阁一事相干。” 兰香紧跟着附和道。 “燕统领所言极是,殿下不必忧心!” 她这边话音未落,长公主就在天上看到了她一直在等的那一幕,那一刻她眼神明亮至极。 “你们瞧见了吗?” 二人心思就没在天上自然没注意,闻言兰香看了眼燕小乙,见他也茫然,便开口问道。 “瞧见什么?” 长公主的目光紧紧盯着夜空,红唇轻启。 “流星坠空,转瞬即逝,真是美啊。” 笑着感慨的同时,长公主双眸也翻起一抹晶莹的泪花,怅然若失。 …… 御书房。 “就这些了?” 站在御榻前听完汇报的庆帝低着头,胡乱的翻着案几上的一本书,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句。 他身前的洪四庠躬身颔首道。 “是,今日一言一行,再无遗漏!” 庆帝头也不抬的又随口问了一句。 “朱阁对范闲的评价,你是怎么认为的?” 转述可以,洪四庠可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朝廷大事,不敢妄言。” 他不敢说,庆帝也不强求,自顾自的说道。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可是个个都说对庆国忠诚,从来没有想过朕,是希望他们怎么做的。” 这个洪四庠就更不敢发表什么看法了。 “陛下的话,暗藏深意,老奴实在不懂。” 闻言庆帝抬头瞥了他一眼,复又重新低下头看书,轻哼了一声后小声嘀咕。 “装不懂的人才真懂!” 洪四庠闻言抬了抬头,还想继续装傻,可惜庆帝压根儿不给他这机会。 朝他努了下头,庆帝轻声吩咐道。 “传李云睿吧。” 洪四庠闻言一言不发的躬着身子退下了。 然而还没等他出去传令,刚走到摆放盔甲的玄关处,他便透过网格看到一袭白衣的长公主已经未卜先知的提前在玄关外的甬道跪下了。 有些惊讶的洪四庠眼睛瞪大了几分,随后很快想明白的他又眯了眯眼,有些不悦。 朱阁行动会知会她不奇怪,但结果可知会不了她了,人都没了。 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想必是派人窥探了自己的行踪,这还真是…让人不爽! 当然,他也只能不爽。 收敛情绪后洪四庠转身回去复命。 这么一会儿功夫,庆帝已经脱了外袍,做到了工具桌后,正在摆弄着什么。 走到桌前三四步的位置,洪四庠停下脚步躬身拱手道。 “陛下,长公主已经跪在门外了。” 庆帝仿佛没听见是的,没有任何反应。 等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下一句命令的洪四庠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 这次庆帝有反应了,没抬头也没说话,只是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别打扰自己。 洪四庠顿时直起了身子,垂着眼不说话了。 不召见好啊,敢派人窥探我行踪是吧,跪着吧你! …… 梅呈安也没想到,范闲这个臭不要脸的为了让他道歉跟答应请他吃烧烤,连家都不回了,一路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去了王启年家。 跟王夫人将王启年的事讲清楚之后,梅呈安又陪小五花肉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了。 刚出王家门,范闲这货又开始了。 “道歉!烧烤!” 梅呈安飞踹一脚。 “滚!” 范闲闪身躲过。 “诶,没踢着,气不气,道歉!烧烤!不然我嘎你共,今晚我必纠缠你到死,我让你做梦都是道歉跟烧烤!” “嘶~” 梅呈安一瞪眼,不等他说话,范闲就迅速后撤并且摆出防御姿态。 “……” 伸手一指他,梅呈安咬牙道。 “烧烤可以,道歉你想都别想!” …… 第二章稍晚一点 第294章 补一刀? 见老乡慑于自己的威胁终于松口了,范闲哼哼一声,摇头晃脑的露出得意的笑容。 “知道怕了?呵呵,你不让我想,我偏要想,诶!就是玩,道歉!必须道歉!” “我艹你个dj!” 看他那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梅呈安气的牙痒痒,撸着袖子就要上去干他。 一个假动作吓得范闲表情一变,猛退了好几步,停下后见梅呈安没有追,他又笑了。 “吓唬我没用知道吗?我又不是吓大的,打不过你我还不会叫家长吗? 你再牛逼还能有我叔牛逼不成?来,我还就不动了,你打我一个试试!” 梅呈安冷笑一声,撸着袖子就朝他走去。 范闲一看这招不好使,直接把自己的话当放屁,开始疯狂后撤。 五竹是能替他报仇,但他也没必要挨这顿奏不是,多大点儿事儿,何必呢。 “停停停,我开玩笑的,有话好商量!” 见老乡停下脚步了,范闲松了口气也跟着停下了,眼珠转了转,他忽然伸手比了个耶。 “两顿!” 烦不胜扰的梅呈安果断答应,当即伸手。 “成交!” 交易达成,范闲乐了,被拍了一下手,换两顿梅家食堂的烧烤,这波血赚。 放下防备伸着手迎上去范闲跟老乡握住手那一刻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握着手而已,用这么大劲儿什么意思,还有,你脸上的冷笑什么意思?嘶~ “我错..啊~” 抓准机会在夜深人静的偏僻街巷暴锤了一顿范闲之后,梅呈安神清气爽的起身整理衣服。 排掉身上沾染的泥土,然后用手帕好好的擦了擦手,完事儿梅呈安将手帕随意一丢。 低头看着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痛,只能摆个大字躺在地上起不来的范闲,梅呈安道。 “呼~舒服了,放心,揍你归揍你,答应你的烧烤我不会食言,毕竟我不像你,说话跟放屁似的,先走了啊,哦对了,敢告状,还揍你!” 讲完最后一句警告的话,梅呈安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咱个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声音随着老乡渐行渐远,很快归于沉寂,仍旧躺在地上的范闲眼角流下一行泪水。 挨顿暴揍,换两顿烧烤,这买卖,亏了呀… 良久,泪干了,范闲嘶哈着艰难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家走去。 幸亏现在是夜晚,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不然他,真的没脸见人了。 “呵呵,没事,嘶~没事的,好你个不讲江湖规矩的狗东西,居然搞偷袭! 还下手这么狠,呵呵,嘶~不疼,根本嘶~一点儿都不疼,你给劳资等着!” …… 御书房玄关外。 跪了许久的长公主察觉身后的动静稍稍偏了偏头,发现只是侍卫换班后又把回正了。 心无旁骛时还未察觉,直到被身后动静提醒长公主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跪了好久。 清晰的感受到自膝盖处传来丝丝痛楚,疼的她皱了皱秀眉,眼里泪花涌现。 长公主莫名的笑了笑,随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眼泪倒逼了回去。 这点痛算什么,或许还要跪很久呢,或许还会更痛,这才哪儿到哪儿,也值得流泪? 最没用的就是眼泪! 再度睁开眼,长公主眼里泪花已然消失,重新恢复平静。 夜,还很长,慢慢等,不着急。 与此同时,长信宫。 “殿下还跪着?” 燕小乙一脸担心的问兰香。 兰香亦是一脸忧虑。 “是。” 深吸口气,兰香话里带了颤抖和哭腔。 “御书房内毫无动静~” 燕小乙一听急的转身就走。 兰香慌忙跟上,尖声劝阻。 “你现在去就是害死殿下!” 燕小乙闻言顿时停下脚步,赫然转身,冲着兰香大吼道。 “那就这么看着?!” 兰香红着眼默不作声了。 燕小乙也知道跟她发火无济于事,冷静下来想了想,他开口道。 “我们帮不上,那也可以找别人啊。” 兰香闻言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了。 “这时候,谁能愿意出面顶撞圣上呢。” “这…哎!!!” 无计可施的燕小乙转身看向御书房方向,满眼担忧的喘着粗气。 …… 其实也不能说没有人肯出面,这不,太子就在火急火燎的往御书房赶。 “殿下!殿下,这会儿不能去呀!” 跟在太子身旁的亲信太监都快哭了,他都劝了一路了,可太子根本不听。 太子想来吗?他不想!可他不得不来! 虽然从他扶持范闲开始,他与长公主的合作就名存实亡了,但名还在呢不是嘛。 只要名还在,那长公主就依旧还是他这一脉的人,起码从外间的人看来是这样的。 他这一脉的人,竟然妄图插手监察院试探君权,这不是在开天大的玩喜嘛。 其他的人误不误会太子都可以不在乎,但庆帝误会了那可就糟糕了呀。 虽然据他得到消息,姑姑犯罪事实清楚,陛下未必会误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太子他得来,他必须来!这天大的事儿他不解释清楚撇开关系,那晚上能睡的着吗? …… 范府。 范闲刚回到家还没来急的回院换衣服,就被范建派来的人给带到了书房。 跨进书房,范闲稍显郁闷的看着背对着自己负手站在书案前的范建背影开口问道。 “您找我?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范建转身看向他,等看到他那副凄凄惨惨的样子顿时把到嗓子眼的问题又给咽了回去。 瞪大双眼,范建伸手指了指范闲一身脏啦吧唧的衣服,惊讶的问道。 “你,你这什么情况?路上遇到埋伏了?” 范闲叹了口气。 “我倒希望是遇到埋伏,那就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屈辱了,哎,是梅呈…” 顿了一下,范闲反应过来这么说的话有告家长的嫌疑,这要让老乡知道了得被他笑死。 想着范闲赶忙摆摆手。 “没什么没什么,我跟朋友闹着玩的,他比我惨,我就是衣服埋汰点儿,没受伤放心吧。” 范建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翻,除了有点灰头土脸外确实没看到其他外伤,看完他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 范闲嗯了一声,又问了一遍。 “您找我什么事儿?” 范建啊了一声拍拍额头,被他这副造型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正事忘了。 放下手,重新负在身后,范建回档成刚开始那副架势,静静看着范闲的眼睛也不说话。 范闲被那眼神看的一头雾水,什么情况,刚不都看过了吗,怎么又来? “您这么看着我干嘛呀?什么事儿您倒是说呀?” 范建其实是在酝酿,这个问题不酝酿一下情绪他根本问不出口,情绪差不多到位以后,他幽幽的开口问道。 “林婉儿对你来说,是什么?” “哈?” 范闲张大了嘴巴,万万没想到老爹憋了这么半天憋出这么一个问题,这种问题… 看着范闲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怪异,范建老脸一红,躲开目光轻咳了一声。 “看什么看,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范闲闻言挑挑眉,也顾不上去想老爹问这个做什么了,开始认真思考他的问题。 片刻之后,范闲认真的回答道。 “未婚的妻子!” 范建松了口气,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想娶她,是为了内库的财权,还是为了她这个人?” 范闲不假思索道。 “自然是为她这个人!就算她是个侍女,是个丫鬟,我也非她不娶!” 范建点点头。 “那就是,动了真心!” 答了两个问题,范闲也大致猜到老爹问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是想说什么了。 “所以,您也想让我进宫,去替长公主求情是吧?” 范建闻言一愣,被陈萍萍那厮抢先了? “也?还有谁让你这么做了?是陈萍萍吗?” 范闲摆摆手。 “不是不是,是谁不重要,您就说您是不是也是这个想法就行了。” 只要不是陈萍萍就好! 放下心的范建看着范闲,没回答是或不是,而是直接说道。 “长公主如今跪在御书房门前,跪了好些时辰了。” 范闲沉默片刻,扯了个闲篇儿。 “宫里的事儿,您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哈。” 范建盯着他的眼睛道。 “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该做什么。” 范闲咧起嘴角。 “您是说,让我过去补一刀?” “……” 范建一瞪眼。 “我跟你说正事儿呢,少跟我嬉皮笑脸!” 范闲敛去笑容,闷闷的回了一句。 “我不想去!” 范建沉吟片刻,开口劝道。 “既然胜负已分,你何不大度些?去替她求求情,给彼此都留份情面,这样日后…” 范闲直接接过话茬,语气里满是嘲讽。 “这样日后我们就能相亲相爱了?” 范建皱起眉头。 “不要把事情做绝,也不要逼的太狠,李云睿虽阴狠,但忠于他的人,也不少。 日后你要安稳立于朝堂,就必须学会,刚柔并用化敌为友,这不是让你委屈求全,是…” “是人情事故嘛,我懂,但是!” 范闲赫然抬头,眼里满是冷意。 “那个人她要杀我!” …… 第295章 不一定啊 这一句话直接就给范建干沉默了。 他无言,范闲无语,对视良久。 终是范建率先挪开了目光,他叹了口气,走向一旁书架,同时开口道。 “范闲啊,你有没有想过,林婉儿的感受?” 范闲眼神动了动,没说话。 范建站在书架前,负手背对着他。 “别忘了,李云睿终究是她生母,这一战你赢了李云睿,然后呢? 你还要把她逼到绝路,林婉儿会怎么想? 如果将来,你们打算在一起,会不会因此生出嫌隙,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范闲没想过,不是他想不到,而是他一直在潜意识里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直到,范建将这些问题强行扯出来,摆到了他面前,让他不得不面对。 范建说完那段话,倏然转身,面对着范闲又走了回来,又是一记灵魂拷问。 “范闲啊,你若是真心对她,怎么就不能为她迁就一下呢。” 对于深爱的人,迁就对方似乎是理所应当。 可问题是,深爱之人有个疯子一样的母亲在拼命的想要弄死他,这让他,怎么迁就啊。 迁就了他自己不愿意,而且是极度不愿意! 不迁就又怕林婉儿会因此对他生出嫌隙… 这可,真难选啊! 范闲一时间眉头紧锁,心乱如麻! 在彻底想明白,想清楚之前,范闲不打算回答范建的问题,也回答不了。 “您让我好好想想。” 说罢他转身就走。 “若是打算求情,便只有这一晚机会!” 范建给他提了个醒。 范闲脚步顿了一下,抿了抿嘴,旋即面色凝重的走出了书房。 范建看着他的背影,向前踱了几步,幽幽的叹了口气。 …… 梅呈安回到梅府刚好赶上晚饭时间,当然,这是他刻意加快了些速度的才赶上的。 与对外界巨变一无所知的家人一起其乐融融的享用了一顿晚餐。 梅呈安感觉自己因为目睹一场还算关键的死亡导致的情绪激荡,瞬间被消弭溶解了。 只要自家这一亩三分地能始终像这般平安喜乐,外界纵使巨浪滔天,又与他何干呢? 用完饭,又陪家人说说笑笑闲聊了一会儿天,梅呈安这才起身回自己小院。 刚在廊下支起轮椅坐下,端着茶杯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范闲就又来了。 “我该不该进宫去给长公主求情?” 上来就问了这么一句。 梅呈安闻言翻了个白眼,将茶杯递到嘴边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他才开口。 “之前问你,你不说你不去嘛,这会儿又跑来问我干鸡毛,还是那句话,爱去不去!” 范闲接过红薯递给他的凳子,扑通一声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上,看着老乡。 “别闹!说正事儿呢,我承认,那会儿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草率了还不行嘛。” 说着他便把回到家范建给他说的那一番话简单给老乡复述了一遍。 “之前我一直在刻意逃避这个问题,强迫自己没出结果之前不要多做他想。 可事到如今才发现,逃避没有用,我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而且是不得不面对。 时间紧迫,我现在脑子乱的厉害,一时间根本想不清楚,只能来求助你了! 给个建议,或者帮我理清思路,求求了!” 看着他那一副可怜巴巴的眼神,梅呈安嘴角一抽。 “你当我是神仙呐,跑我这儿许愿来了? 这种事你自己不提前想清楚,啊,紧急关头想起我来了,我特喵是机器猫啊。 这么短的时间我上哪儿给你建议,帮你理清思路啊,我又不是ai,都不用思考的。 再说了,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一个头疼还不够,还要拉着我陪你一起头疼,你是人吗?” 范闲闻言表情讪讪的,他也知道他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这不是情况紧急嘛,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是是,我不是人,这不是事发突然嘛,我之前也没料到会面临这种局面啊。 谁让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智者呢,是我最信任的老乡呢,我不来求助你还能去求助谁呢? 你就别推辞了,这事儿真给我愁坏了,没跟你开玩笑,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 好家伙,心目中的智者!还一直,emmm…. 信是不可能信的,毕竟刚揍了他一顿。 不过为了求帮忙,连这种违背内心意愿的话都肯说,看来这厮,真是黔驴技穷了。 梅呈安叹了口气,松口了。 “行吧,帮你琢磨琢磨。” 范闲表情一喜。 “琢琢琢,琢快点,挺急的。” “……” 梅呈安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差点儿改主意,都还没开始想呢,就开始催催催,神经病。 细细的思索了一番后,梅呈安开口道…… …… 御书房。 太子小跑着匆忙跨进御书房大门,心急如焚的他在要拐进甬道时却忘了这里还有个小门槛。 于是,他就被那不起眼的小门槛给华丽丽水灵灵的绊倒了! 伴随着一声“哎呦我”的惊呼,太子扑通一声整个人摔进了甬道。 长公主刚开始也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了一跳,稍稍偏了偏头。 但当她听出身后来人是太子时,她勾了勾嘴角又把头回正了。 顾不上疼痛,太子喘着粗气慌忙站起身来继续朝前跑去。 越过长公主,太子先是一路跑到玄关墙,探着头小心翼翼的透过网格往里面看了一眼。 确认里面暂时毫无动静后,太子这才回头看向长公主,紧走两步在她侧前方站定。 居高临下的紧盯着长公主,太子急切的小声质问道。 “姑姑!所有人都说你是我这一党的!” 长公主闻言顿时笑颜如花,笑吟吟的抬眼看向他,语气轻松还带着欢快。 “我本来就是啊。” 太子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玄关处,随后他再次怒目看向长公主,急道。 “若真是如此,收买朱阁,联络庄墨韩,为何我都不知情?!” 最后一句话太子吼的面目都有些狰狞,语气很是歇斯底里。 长公主不但不慌,甚至笑的更开心了,红唇轻启,慢条斯理的说着歪理。 “你若是知情的话,此刻跪在这里的,就是两个人了。” “……” 理歪是歪了点儿,但也是事实,太子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越想越气的太子猛的甩了下衣袖,咬牙切齿的小声怒吼道。 “现在还不是一样!” 吼完太子直接转向玄关,扑通一声跪下,拱手大声喊道。 “儿臣请见陛下!” 喊的有些用力过猛了,一时心神激荡的太子整个身子都在小幅度的颤抖。 长公主弯着嘴角,瞥了他一眼徐徐开口道。 “太子殿下,你此刻陪我跪在这里,可是对你不太好哦。” 她这话是实话,但也是废话! 这些太子可太知道了,听着长公主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太子既生气又无奈,索性直接闭上眼低了下头,假装没听到! 好在洪公公此时从玄关处走了出来。 “太子,陛下让你进去。” 太子一听,也不顾上客气了,慌忙起身小跑着跑进了御书房。 洪四庠没跟着进去,朝长公主躬身行了个礼后便朝外走去了,后面没他什么事儿了。 御书房里。 太子跪在操作台前,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庆帝的神色,面露难色的乞求道。 “姑姑身子孱弱,请陛下开恩!” 他是来撇清关系的,但前提是庆帝怀疑他也参与了,如果没怀疑,那他就是来求情的! 庆帝正在用刀具在箭头上割槽,闻言头也没抬,淡淡的开口道。 “除了你之外,没人敢替她求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太子犹豫了下沉声道。 “他们怕受牵连!” 庆帝又是轻飘飘的一句丢过去。 “你就不怕?” 太子正因为怕,所以才来的,但实话是不可能说的,来这儿理由嘛,倒也好找。 “儿,儿臣不忍心呐!” 庆帝倒也没质疑他什么,毕竟太子对外表现的一向是尊长重理,这般作态,也不稀奇。 “历朝历代,心软的皇子,都没有好下场!” 见自己的说辞混过去了,太子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既如此,那便演戏演到底。 想罢太子当即换上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随后重重的叩首下去,颤声哀求道。 “陛下,求陛下饶过姑姑吧!” 戏演的不错,可惜庆帝看都没看他一眼,更没有为之动容,风清云淡的说了句。 “再等等吧…” 太子闻言一愣,顾不上继续继续表演了,抬起头懵懵的问道。 “等,等什么呀?” 庆帝此时正在一块儿石质圆盘上按压打磨着箭头,闻言随口道。 “看看有没有人,再来为她求情的。” 太子听完犹豫着说道。 “都已到了这个境地,怕是…怕是没有人敢来了吧。” 庆帝眼都没眨一下。 “不一定啊。” 话音刚落,侯公公的声音紧跟着自外间响起。 “陛下!太常寺协律郎,范闲求见!” 太子偏着头侧耳倾听着完,神色有些怪异。 庆帝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后重新沉下目光,手上动作不停,同时朗声道。 “宣!” …… 第二章稍晚 第296章 扯虎皮拉大旗 得了召令,范闲抬脚走进了御书房。 耳闻着范闲的脚步声逐渐走近,长公主目视着前方忍不住开口道。 “你能来,我可还真是没想到!” 范闲瞥闻言了她一眼,没立即应声,而是等径直从她身旁经过时,淡淡的丢了一句话。 “跪了这么久,还有力气说话,看来膝盖还是不够疼。” 长公主闻言当即皱了皱秀眉,但很快又平复了,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御书房内。 范闲看到太子也在这里,眼里的诧异一闪而逝,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在他身旁站定。 看着低头在摆弄箭头的庆帝,范闲拱手道。 “臣范闲,参见陛下!” 庆帝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来求情的?” 范闲放下手,没有正面回答。 “要不是被人提醒,我差点儿忘了婉儿的感受,再多仇怨,归根结底,她们毕竟是母女!” 庆帝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箭头,也不看他。 “所以呢?” 范闲自顾自的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我刚才脑子有些乱,所以便找了个地方坐了坐,理清了头绪后匆匆赶来,总算不晚。” 庆帝嘶了一声抬头看向他。 “你能不能说重点?来这儿干嘛的,直说!” 太子看范闲的眼光也很莫名其妙,东拉西扯大半天,你到底啥意思啊?快点说行不行,我还跟这儿跪着呢! “额…” 范闲稍显尴尬的摸了摸鼻头,本来没想那么快就进入主题的,谁知道这父子俩耐心这么差。 得,闲话少叙,还是开门见山吧。 想着范闲清了清嗓子,在父子俩探究的目光中再度拱起手,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臣,范闲,恳请陛下切勿姑息,务必严惩李云睿!” 义正言辞的说完,范闲还跪下郑重其事的向庆帝叩了个首。 太子本来听他话头,还以为他是迫于无奈来求情的,万万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被他这一番操作震惊到的太子当即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范闲。 不想求情不来就是了,特意赶来居然是请求严惩?这也太… 想着他又下意识的看向了庆帝。 这般不把皇室放在眼里,甚至敢直呼姑姑姓名,陛下应该会不高… 当太子看到庆帝嘴角那一抹笑意时,心声戛然而止,低下头暗道是自己草率了! 同时大脑开始疯狂运转,什么章程这是? 庆帝勾着嘴角面带笑意的打量了跪地叩首的范闲片刻后轻声开口道。 “起来吧,你也不爱跪着,如果你真是来求情,朕,也会很失望!” 范闲闻言当即站起身子。 庆帝看着他淡淡解释起方才那么说的理由。 “如果你日后想接手监察院,统领内库,如此权重,唯孤臣所为!” 太子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恍然,原来是这…等等!啥玩意儿?自己没听错吧?! 陛下这意思是不但要让范闲接手内库,还要让他接手庆国最大权力机构监察院???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这我倒没想那么多。” 太子还沉浸在震惊中,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朝他那侧偏了偏头。 同时掌控监察院和内库,权财集于一身,这哪儿是权重啊,说句权侵朝野都不为过好嘛。 他这边心里翻江倒海,庆帝和范闲那边却是波澜不惊,一个比一个淡定。 庆帝听完范闲的说辞勾了勾嘴角,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箭头,边翻转打量边好奇的问道。 “朕想问问你,你是如何转变的?” 范闲挠挠头道。 “额,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就是找了个地方坐了坐,理清了头绪。” 庆帝也没抬头,随意的问道。 “在哪儿坐的?” 范闲眼神动了动,思绪回到了没进宫前。 梅府小院。 梅呈安思索了一番后看向范闲道。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诶,注意啊,不要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说你最直观的想法。” 范闲耸耸肩不假思索的答道。 “我本心肯定是不想进宫去求情啊,我不进宫去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梅呈安紧接着又问道。 “为什么?别想,直接说。” 范闲汗了一下。 “额…最主要肯定是我跟她之间的私仇啊,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我就说一点,长公主这个疯子居然为了一己之私出卖自家人给敌国! 而且还是在人家刚刚为咱庆国国战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前提下。 还是在咱们跟北齐使团谈判最关键的节骨眼上!你就说说她有多疯吧。 我虽然跟言冰云不熟,甚至还有点冲突和误会,但不代表我对人家的壮举不心生敬意啊! 她这不光是对不起为国潜伏的言冰云!对不起为国征战的将士们!为国谈判的咱们!更是对不起生她养她的庆国呀,她这是叛国呀! 还有,这个疯子为了权势,甚至还想插手监察院! 我都不敢想象监察院真到了她这种疯子手里庆国会面临怎么样的灾难! 澹州刺杀差点儿害了我,藤梓荆,言冰云也就算了,一处主办朱阁为了他也身死道! 那可是一处主办啊,是监管京都诸事的一处主办啊,这么重要位置上的人被她害死,想也知道会给监察院带来了极大的重创和麻烦! 你说就她这么个害天害地害空气的疯婆子,要不是皇室,她配活?还给她求情,我呸! 好,退一万步讲,为了婉儿,她三番五次想弄死的我的事,我可以原谅她不跟她计较。 但我有什么资格替言冰云,替将士们,替鸿胪寺同僚,替监察院,替庆国原谅她呢?! 妈的我越说越气,我现在反而觉得她针对我都是小事儿了! 就冲她这无君无父,出卖家国的行为,我他么都想直接进宫再去狠狠踩丫的一脚!” 恶狠狠的说完,范闲喘着粗气给自己气的够呛,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喝完将茶杯砰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茶桌上! 梅呈安瞥了一眼那个茶杯,而后又瞥了眼范闲,动了动嘴唇。 “去吧!” “去…哈?” 下意识说了一个字,范闲懵逼了,回过神他哭笑不得的说道。 “别闹!我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说了句气话,你怎么还当真了,你还想问啥接着问。” 梅呈安摇摇头。 “没有了!” 范闲眼睛一亮。 “有思路了?快说说!” 梅呈安奇怪的看他一眼。 “你刚才那番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话里,不都已经总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嘛,还问我思路干鸡毛?” 范闲闻言直接愣住了,仔细回想一遍,嘶~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好像还真是… 闭着眼将脑海里自己方才所讲的话,重新整理复盘了一遍后,范闲又惊又喜的睁开了眼。 “我跳,你就这么随便一问,我就这么随便一通胡说八道,居然就这么把我自己的问题给解决的了?哈哈哈,这也太离谱了吧。” 梅呈安摘了一颗葡萄丢进嘴巴里。 “别离谱了,既然思绪都理清楚了,你该进宫了。” 范闲闻言敛去笑容,有些犹疑不定。 “真,真去啊?不求情反而去踩一脚,这样真的合适吗?” 梅呈安对此不发表意见。 “合不合适你自己考虑,不进宫你就回家睡觉,反正我无所谓,看你。” “……” 一咬牙一跺脚!范闲很快有了决定,去一趟就去一趟,不为别的,只为念头通达! …… 思绪拉回到了现在,范闲老实答道。 “梅呈安的小院儿!” 庆帝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惊讶抬头。 “梅呈安?你去找他了?” 范闲点了点头。 庆帝想了想,除却二人本来就是好友,二人都是绝顶聪明的才子。 自己有想不通的事,去找另一个聪明人好友询问意见好像,也没啥可奇怪的。 不过庆帝有些好奇,梅呈安究竟跟范闲说了什么,才能让他迅速转变了观念。 “是他…给了你什么建议吗?” 范闲摇摇头。 “他什么建议也没给,从头到尾他就只问了我两个问题。” 庆帝来兴致了。 “哦?说说,什么问题?” 范闲如实说道。 “一个问题是问我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是什么,另一个问题是问为什么。” 庆帝挑眉。 “就这?” 范闲点头。 “就这!他让我不要思考,不要顾虑任何外在因素,直接回答。 我说了,然后我自己也想明白了,再然后我就来了这里。” 庆帝恍然,不给思考时间,引导其直击内心答案,这法子…虽然谈不上高明,但也不算笨。 因为这个方法见效的前提是,对方得是个聪明人,本身就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庆帝点点头道。 “说说,都想明白什么了?” 范闲也不卖关子,直接将自己亲口讲过的那番话重新整理删减,稍加润色后复述了一遍。 “李云睿若只是与我为敌,为了婉儿,我愿意退让,毕竟这辈子遇上一个人,很不容易! 可是不行啊,言冰云被她出卖,谈判差点儿被她搞砸,国战成果险些付之东流! 我有什么资格放过李云睿?我有什么资格替言冰云,替鸿胪寺,替庆国放过李云睿?” 太子听完人都傻了,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 庆帝听完也摆了摆手。 “不至于不至于,言冰云的事虽然给谈判造成了一些波折,但后果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手上鼓捣了片刻后,庆帝拿着那枝刚刚打造好的那长箭站了起来,目光打量着箭头。 “好啦,你的想法,朕知道了!” 顿了下,庆帝目光突然扫了眼面前的范闲后看向太子,轻轻摇头道。 “恐怕,没有什么人来求情了!” …… 第297章 交代几句 太子眼睛睁的溜圆,屏气凝神等着庆帝说出对长公主的最终审判结果。 庆帝弯着腰将长箭竖起,缓缓将箭头伸入一小瓶盖黑色液体中,缓慢且小心翼翼的转动着。 “让她走吧。” 太子闻言忙不迭的磕头,激动不已。 “谢陛下!” 然而他谢早了,庆帝的话还没说完。 “让她走远点儿!” 太子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其意。 “陛下,去,去哪儿啊?” 提起箭头上下晃晃控干,庆帝将箭头倒转到眼前观察着。 “她在京都待了这么多年,信阳是她的封地,她可以回去了。” 随口说完,庆帝挪动脚步,刚要离开座位。 太子一听顿时面露惊恐,仓惶伏地。 “陛下!” 庆帝放下弓箭淡淡的瞥向太子。 “嗯?” 语气不重却满是威严。 太子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不敢再多言,闭上嘴巴复又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太子便起身了。 偏头瞪着眼瞧着范闲的侧脸倒退了几步,太子赫然转身朝御书房外走去。 范闲一直目不斜视,等太子走远了方才扭头瞥了他背影一眼,撇了撇嘴。 玄关外。 长公主微微仰头静静的看着从拐角走出走出来的太子,眼里带了一丝好奇。 太子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犹豫着开口道。 “陛下让姑姑离开京都,前往信阳!” 长公主闻言目光瞥向玄关墙,仿佛可以透过墙面看到御书房里的情形。 她的确好奇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处罚,但她此刻更好奇的是,范闲来做什么! “嘘,范闲,是来求情的?” 太子轻哼一声。 “他是来落井下石的!” 长公主闻言顿时笑了。 “呵,太好了!” 敛去笑容,长公主目光投向玄关墙。 “我还以为他是来求情的,还让我好担心了一会儿呢,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罢长公主勾了勾嘴角,既然结果出来了,那她也就不必跪了,当即就要起身。 在太子的搀扶下,长公主皱着眉头忍着痛艰难的站起身来,吐了口气后,面色恢复如常的长公主看向太子轻声道。 “东西太多了,得收拾起来。” 太子面露不忍之色,低声道。 “姑姑,或许我还能再劝劝。” “不用了!” 长公主平静的看着玄关,幽幽的开口道。 “帝心如渊,劝不得,猜不得…” …… 御书房内。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长公主,总不能把她送到刑部。” 庆帝从身后弓架上取了一只弓,边往上搭箭边同范闲解释着他做出那番决定的理由。 说着庆帝低头调试着弓箭缓步走向范闲,口中接着说道。 “发配回信阳,已算是最重的严惩了。” 停步,抬眼看着范闲。 “罪不至死!让开!” 范闲还能说什么,肯给他解释就不错了,闻言果断退后一步,让开了位置。 陪同着庆帝走到内书房和环形书阁连接处的位置,见庆帝停了,范闲也跟着站定。 庆帝架弓拉弦赫然瞄向了玄关处的那副盔甲,范闲在一旁看着,眼神有些怪怪的。 因为此时透过玄关墙上的方格能看到玄关外长公主和太子正在并肩朝外慢行。 庆帝是在瞄盔甲,还是瞄人,从他这个角度看还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屏气凝神良久,庆帝于某一刻突然松手,长箭离弦,倏然消失,顷刻之间,穿透盔甲。 这一箭有多快,快到范闲眨眼都来不及,没等他捕捉到箭身的行动轨迹就已经破甲了。 范闲扭头看去,长箭直直插在盔甲胸口正中心处,入目只剩箭身,不见箭头。 破甲箭,这箭头可以啊,没想到庆帝还有这手艺,牛批,范闲在心里默默给庆帝点赞。 破甲声其实并不大,而且极其短暂,但足以惊到还未走出甬道的长公主了。 脚步一顿,檀口微张,长公主有些难以置信缓缓转身向身后看去。 远远的正好让她看到庆帝缓缓放下长弓的动作,以及,透过盔甲露出来玄黑箭头。 这带着象征性意味的一箭彻底刺破了长公主的心房,心里的委屈霎时间填满心头。 外人都觉得她出卖言冰云给北齐,让北齐有机会换回肖恩是她丧心病狂为了一己之私! 但她究竟是为了谁,外人不知,庆帝难道还不知道吗? 是,她是在这里面夹杂了一些私念,也确实做了一些错事,起了不该起的贪念。 但这么多年心照不宣的合作,她为了他做了那么多,换来的就是如今的弃之如敝吗? 不需要她了,要终结合作她不是不能接受,但一定要以这种方式吗?何至于此呢?! 膝盖处隐隐传来的那连绵不断的钻心的疼痛她都忍住了没哭,然而此刻,她忍不住了! 泪水不由自主的浸湿她的双眸,长公主颤抖着嘴唇回正身子缓缓朝外走去。 这一刻,长公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可笑到眼泪犹在,笑意便止不住了… …… 尽管已是深夜,但御书房的消息,还是经过庞大且隐秘的消息网迅速传遍了整个皇宫。 上层知不知晓犹未可知,但下层的宫女太监们早已心知肚明,那就是长信宫要变天了。 虽然在哪儿做下人都是做,但在庆国首府京都和在偏远之地信阳毕竟还是有所不同的。 是面子问题,亦是前途问题,这是长信宫里的宫女们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 一是习惯问题,而是关系或亲友也都在这里,如果有可能,她们还是想留在京都。 那怎么办呢,花钱投关系,找门路,换个后宫其他主子不就可以了。 钱从哪儿来?这宫里摆的放的存的,这不都现成的嘛,拿就是了,乱糟糟的,没人管! 披着月白色外袍的林婉儿此时正静候在廊下眺望着远处的寝宫,等着母亲召见。 她周围到处都是提着大包小裹在疯狂逃窜的宫女们,她注意到了,但她选择无视。 听闻消息后,她就迫不及待的进宫了,这一面,她必须见,有话想说,也有问题想问! 电闪雷鸣响彻在夜空之中,将整个长行宫映照的忽明忽暗,林婉儿下意识的紧了紧领口。 等了许久,她终于看到了从灯火通明的寝殿中走出来的母亲手下大宫女兰香的身影。 林婉儿紧张的的向前踱了两步,看着逐渐走向她的兰香,眼里满含着期待。 兰香近前后,犹豫了下轻声说道。 “郡主还是回去吧,殿下说了,她不想见你。” 林婉儿闻言目光看向寝殿,抿了抿嘴唇道。 “那我再等等!” 兰香虽不忍心,但必须实话实说。 “再等也不会见!” 谁知林婉儿就跟没听见是的,依旧倔强着站在原地望着寝宫不肯走。 兰香无奈,矮了矮身子便转身回去了。 寝殿内。 长公主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裙,垂手漫步至卧榻旁,缓缓坐下。 抬眼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兰香,她随口问道。 “不愿走?” 兰香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她开口劝道。 “要不,见见吧!” 长公主挪开目光,默不作声,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显然没有改主意的意思。 直到,她听到殿外电闪雷鸣之下隐隐伴有林婉儿的咳嗽声,眼神里终于露出一丝担忧。 兰香也听到了,担心的回头看了眼,兰香看着长公主,忍不住再次劝道。 “郡主近来身子虽好了些,毕竟还未痊愈,她这个身子真站一夜,怕是会大病一场的!” 长公主沉了沉目光。 “受不了,她会走的。” 兰香不这么认为。 “郡主身子是弱了些,可她的脾气,跟您一样,她说不走,就一定不会走!” 听闻此话,长公主沉默了。 片刻之后。 兰香身影再度出现在殿外廊下,冲着林婉儿柔声说了一句。 “进来吧。” …… 殿内。 长公主站在火盆前,正在一张一张的将手上的信笺投入火盆之中。 待堂下的林婉儿行完一套礼后,手上动作没停,也没看她,长公主轻声开口道。 “那边有新煮的参茶,喝了暖暖身子。” 目光搜寻了下,林婉儿很快便看到了左侧单独摆放的凳子和小几,几上摆着参茶。 林婉儿安静的起身,直接走了过去,掀开盖子捧着参茶在凳子上坐下了。 喝了口参茶后,林婉儿左右看了看,然后冲着长公主的背影随口问道。 “宫里的侍女都散了?” 长公主闻言轻声道。 “各自都在找门路,想着换个主子,能留在京都。” “怕也,不容易。” “总比跟着我好。” “就是凉薄了些。” 眼看着手上最后一叠纸在火光中快速燃烧殆尽,长公主笑了笑。 “在宫里,心善的早被吞了,渣都剩不下。” 林婉儿有不同的看法。 “这样不对!” 长公主转身看向她,顿了下缓缓走向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这时候,我本不该见你,既然见了,就交代几句。” 林婉儿闻言低头放下参汤,正襟危坐。 长公主挪步榻边坐下,看着林婉儿道。 “我如今败了,你还来看我,是自己往深渊里跳。” …… 第二章稍晚 第298章 哭的真丑 林婉儿静静地看着她默不作声,眼里隐有泪光闪烁,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长公主忽然笑了笑。 “总算情分上,我们也算是母女,还说得过去,今夜之后,就当不认识我,明日,也别来送我!” 静默良久,林婉儿忽然哽咽的出声问道。 “你有没有背叛庆国?” 长公主目光一凝,盯着她看了许久,挪开目光瞟向前方,面无表情的回道。 “事到如今,这重要吗?” 林婉儿直言道。 “若是冤枉的,我去向陛下求情!” 长公主闻言赫然再次看向她。 “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是一句都没听懂吗?” 沉默片刻,林婉儿固执的又问了一遍。 “所以,你有没有背叛庆国!” “有!” 长公主这次答的极快,话里带了怒气。 “还有什么?一并问了!” 泪腺失禁的林婉儿强行稳定声线。 “您有没有,害过范闲?” 话音未落,长公主再次给出答案。 “也有!” 赌气式的说完,长公主直接挪开目光。 “你明明知道,她是我未来夫婿…” 长公主直接打断,冷笑着问道。 “怎么,赶在我走之前,过来兴师问罪?” 林婉儿深吸了一口气,哽咽道。 “出生以来,你来看我的次数屈指可数,我想着,你有难处,长大以后就好了。 后来,我被送出了皇宫,重病缠身,您一次都没来皇家别院看过我。 病最重的时候,我总想…” 说到这里,林婉儿哭腔重的,都快说不下去了,只能停顿片刻,调整一番情绪后接着道。 “死前,你会不会来见我一面,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女儿。” 女儿哀怨的控诉,触动了长公主冰冷的内心,让她也不由的鼻头一酸,眼眶湿热。 她倔强的把头偏向了另一边,强硬了这许多年,她不想示弱,哪怕对面是她女儿。 “您为了大局权争,可以毫不犹豫的对范闲下手,因为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也根本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被这句话狠狠伤到的长公主不可置信的看向女儿,她被激怒了,蹭的站起身来。 “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的感受?啊?!” 在女儿同样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长公主抬脚开始绕着她开始踱步,情绪有些癫狂。 “欢乐!痛苦!孤寂!悲伤!” 绕到女儿面前的长公主歇斯底里的吼道。 “这些东西只要活着谁不会有?!可只有活下去你才能感受到!” 林婉儿低着头默默听着,任由眼泪划过脸颊,沾湿衣襟。 “林婉儿,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其他我什么都不在乎!” 听到这儿,林婉儿震惊的抬头看向了她。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背过身去。 “我做的事情,你以为仅仅是勾结北齐,背叛庆国那么简单?” 倏然回身看向女儿,长公主再次吼道。 “我为什么不去看你?我为什么躲你躲的越远越好?因为只有这样,当事发时,你才能置身事外!哪怕我被千刀万剐,你还能好好活着!” 说出最后一句时,长公主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和沙哑,眼里满是热泪。 林婉儿并未因长公主这段内心剖白而有所动容,她关注点是她之前那段话,蹭的站起身。 “你究竟还干了什么?!” “……” 长公主无语,一时情急,话说多了。 这孩子也是,她那番慷慨激昂的话都给她自己说感动了,这孩子却无动于衷。 随谁了这是? 心是石头做的不成? 这种情况下都能保持冷静,还能准确抓住她话里意外泄露的盲点,可真行! 长公主咽了口口水,迅速敛去眼里可笑的泪水,稍有些慌乱的说道。 “你不要再问!你也没必要知道!” 说罢长公主不再看他,踩着台阶走下高台慢步向前。 “未来岁月,你活你的人生,将我当做洪水猛兽,躲着就好!” 林婉儿紧紧跟上。 “那范闲呢?我跟你说过我心里有他,害他也是为了我好?” 长公主闻言停下脚步,转身贴近她。 “要不是你心里有他,我还未必非要取他性命!” “这又是为什么?” “做女人,要靠自己,也要能选对男人,而选择对的那个人,对你的后半生至关重要!” “我已经选了他!” 长公主被噎了一下,提高音调。 “范闲那样的人,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林婉儿皱皱眉头。 “什么意思?” 长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气,背过身去不停安慰自己,亲生的亲生的,再笨也是亲生的! 等情绪平复的差不多,长公主再次回身跟女儿说道。 “陛下把他叫来京都是为什么?接管内库?掌管皇室财权? 除了这些呢?范闲如今和监察院走得那么近,谁看不出来? 是,好多人会说他是年少得志,未来前途似锦,可你就没有想过! 太子和二皇子相争,这内库和监察院就是风口浪尖,是大家死死盯住的位置! 而他范闲站了上去,那他就是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朝堂里,藏着的是一只只洪水猛兽,而他范闲,就是陷阱上的饵。 他现在有多风光,将来就会有多惨淡!巨兽扑食,他除了粉身碎骨,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林婉儿被惊的说不出话了,以往她也曾疑惑范闲为何总是麻烦缠身,如今算是明白了。 长公主吐了口气。 “若只是婚约,我帮你解除了就是,可你跟我说你心里有他,我能怎么办?我不杀他,我把你送上绝路嘛?” 林婉儿眼神闪烁,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有应声。 长公主见状以为她听进去了,上前一步抚摸着她的肩膀和手臂,打量着她轻声道。 “好在是你的病,总算是有了起色。” 呼出一口气,长公主又再度贴近一分,帮她捋了捋身后长发,同时在她耳边小声道。 “我走了之后,找个借口跟范闲断了联系,我这边,想办法帮你把这婚约给取消了!” “记住了吗?” 长公主弯起嘴角,温情脉脉的看着女儿。 林婉儿抬眼看向母亲,突然说了一句。 “我心里有他!” 长公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中刚刚因为方才那段短暂的温情浮现的动情的眼泪生生卡在了眼眶,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幅度越来越大。 白费白费纯白费!这孩子她真是… 长公主猛的垂下手,愤然转身走向侧边软榻,同时怒道。 “那就把他给忘了!” 转身,再吼! “你心里有他就要陪他走向死路吗?” 吼完长公主便气呼呼的坐下了。 林婉儿幽幽的问道。 “您知道我最喜欢吃的是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题直接把长公主问懵了,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啊?” 林婉儿转身看向她,发出夺命连环问。 “我最爱吃什么?您知道我心里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 不是,我跟你聊前门楼子,你跟我聊胯骨轴子是吧,怎么还搞偷袭呢,你最爱吃… 长公主想了想,没想起来,这方面大脑一片空白,主要她也没关注过这些啊。 有些心虚的长公主只能强行升高度。 “我只知道活下去,才有资格谈喜欢!” 林婉儿笑了笑,自顾自的说道。 “我喜欢吃鸡腿,您不知道,范闲知道,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在那偷吃鸡腿。 我心里最喜欢的,原本是星空,因为我总是一个人长大,星空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 您不知道,范闲知道!我已经把我内心最深的孤独交给了他。 他知道了,我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我现在心里最喜欢的,已经是他了。 如果他要走的是死路,我想和他一起走!” 长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本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劝劝她。 可当她看到女儿的眼神里写满了坚定不移之后,她的话顿时被堵在了嗓子眼,说不出口。 低着头沉默良久,长公主看向女儿,站起身子走向她,她想要最后再尝试一次劝她,用她此生最温柔,最动人的语气。 “人生那么长,未来,有更多更好的事,更好的人等着你。” 林婉儿直抒胸臆。 “如果可以找到一个托付孤独的人,人生是长是短,都有了意义。” 长公主想不通,不理解。 “可你生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意义?” 林婉儿笑了笑。 “您刚才不是说吗,您离我远远的,是为了让我不受到牵连。 那你为什么没有想过,为了我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呢?” 长公主沉默了,放开她走向一边。 “你选了你的路,我也选了我的。” 林婉儿看着她的背影再次开口问道。 “您刚才还说,只有选对了男人,才是生存之道,那让您选中,让您依靠的男人… 应该不是父亲大人吧? 他是谁? 究竟是谁,让你付出这么多?” 长公主眼神忽明忽暗,女儿的敏锐让她无所适从,哑口无言,那是不能付诸于口的禁忌。 所以,她只能沉默。 等了许久,等不到回应,林婉儿这次没有固执的等待答案,因为沉默本身就是回答。 也就是说真的有这么个男人,而且不是她的父亲,至于是谁,不重要了。 无言的朝母亲背影行了个礼,她转身离去。 带着怒气猛的拨开帏帐,刚刚走到殿门口,背后忽然传来了长公主的声音。 “最后提醒一句,明日离京,别来送我。” 林婉儿喘了喘粗气,抬脚愤然出门而去。 女儿走后,殿内的长公主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在其光洁的脸上肆意流淌。 哭中还带着笑,笑中又带着泪。 “这脾气,还真是我的女儿。” “鼻涕眼泪一块流,哭的真丑,擦擦吧。” 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长公主心中一惊,顿时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僵在原地。 任由那随风飘动白色手帕,轻拂她的脸庞。 …… 第299章 羞涩去哪儿了 “接着呀,举半天了都,胳膊都酸了。” 僵立许久,背后年轻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抖了抖耳边那条手帕。 长公主其实在刚开始被吓了一跳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之所以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其一是在暗暗心惊他怎会能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其二是在纳闷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看…自己的丑态,他好像已经看见了。 看就看了,还说出来,还我哭的丑,你哭的就好看吗?!谁让你看了??? 这个可恶的没有礼貌的小贼!!! 正在心里骂着,银牙咬的咯吱作响时再次听到他的催促抱怨声,长公主直接翻了个白眼。 瞥了一眼还在不断飘动的手帕,长公主一把将其拽到手中擦了擦眼角和脸上残留的泪痕。 擦完长公主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确保端庄得体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倏然转身。 将手帕一把丢向他,长公主冷着脸瞪着梅呈安斥道。 “你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来的?” 梅呈安一个闪身迅速往旁边挪了一步,躲过手帕袭击,任由其掉落在地。 负手站定后,梅呈安抬眼看向长公主,白皙俏丽的脸庞上,眼眶稍稍有些红肿。 恼怒的眼神,配上她此时这幅面容,将其本身气质里的阴冷和诡谲冲淡了不少,甚至还多了一丝虚张声势和张牙舞爪的可爱。 梅呈安笑了笑。 “就…那么进来的呗,放心,我也是刚到,除了看到你刚…嗯…别的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 长公主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那就还…好个屁!老娘的丑态你也不该看! 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后,长公主虽然依旧冷着脸,不过语气多少缓和了些。 “你来干什么?” 梅呈安耸耸肩。 “这不是听说你要回封地了吗,来送送你。” 长公主冷笑一声,刚想说些什么,侍女兰香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嘴上还说着话。 长公主下意识朝外看了一眼,反应过来心中一惊,当即朝梅呈安冲去。 “殿下,我刚看到郡主走了,您早点儿休息吧,明一早还得赶路,东西我来…” 说着她掀开幔帐,当她看到殿内情形的那一刻瞳孔皱缩,声音戛然而止。 长公主此时挡在一个男子身前,两只手伸在背后,面色僵硬的看着她。 那男子身形高大,长公主根本挡不住,当然那男子也没想躲,甚至还特意从殿下肩膀处伸出头歪着脑袋也在看她。 六目相对,面面相觑,一时间整个殿都安静了下来,在殿外电闪雷鸣的映照下,气氛颇有些诡异和尴尬。 尴尬的自然是长公主,除了尴尬,她的脸也越来越红润。 一是因为她和梅呈安之前那段渊源兰香都知道,她虽然没保证,但也表示过此事绝不会再发生,所以她此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羞耻感。 二嘛,是因为梅呈安这个小贼在她背后抓住了她用来示意他蹲下的两只手,按压到了她后背上,甚至还挠了挠她手心,令她羞恼不已。 就在气氛越来越诡异的时候,兰香率先打破僵局,只见她突然柳眉倒竖,伸手一指梅呈安那张可恶的嘴脸同时怒斥道。 “恶贼你欺人太甚,快放开殿下!” 她是故意误会的,不误会也不行啊,难不成让局面就这么僵持下去?那也太尴尬了! 这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能想出的唯一破局之法了,虽未必周全,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样既能替殿下解围,也能替殿下脱开干系,万一事情败露,也还有个说辞。 更何况,两人现在的造型,确实也很像梅呈安那恶贼在背后挟持了长公主。 长公主闻言一惊,急道。 “别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 梅呈安打断她,同时朝兰香吐了吐舌头。 “略略略,我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别喊啊,你家殿下的话你还敢不听?” 嘶~长公主偏头瞪向梅呈安,我跟这儿紧着解释你在那紧着拆台,还嫌局面不够乱是吧。 兰香一听顿时气坏了,人怎么能这么贱! 不喊就不喊,当我不敢揍你不成?!夜闯皇宫还敢这般嚣张,真不知谁给你的勇气。 想着她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朝着长公主身后的梅呈安闷头冲了过去。 长公主一看本想伸手阻拦,但下意识一动才意识到自己手还被押在背后呢。 “哎呀,赶紧放开我!” 这句话是对梅呈安说的。 被这么耽搁了一下,兰香已经近身了,长公主突然感觉手臂一松,她手脱困了。 伸手一抓被梅呈安躲开后,兰香再次朝他冲去,梅呈安什么身手,能被他抓住才怪。 围着长公主就用出来祖传技能秦王绕柱,你左我右,你右我左,诶,就是玩。 “诶诶~抓不着,气不气~” 当然气,而且气的不轻,兰香气的是火冒三丈,七窍生烟,咬牙切齿。 “你这无耻恶贼!我跟你拼了!” 两人就此围绕着长公主开启了追逐战,长公主左顾右盼,快被绕晕了。 “诶,你们,别追,快停,我真,不是,你俩别转了,我都…” 两人转的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烦不胜扰的长公主彻底急了,大喊一声。 “停!!!” 在长公主声嘶力竭的厉吼下,梅呈安和兰香终于消停,侧面隔着长公主各自站住不动了。 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右边的梅呈安,然后低头看了眼他抓着自己右臂那只手。 “爪子放开!” “噢。” 梅呈安乖乖的放开了手。 又瞪了他一眼后,长公主扭头看向站在自己左边的兰香,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兰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刚有点上头,全然忘了规矩,此时羞臊不已。 片刻之后,长公主开口了,语气恢复平静。 “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兰香闻言抬起头,有些震惊,又来? “殿下,您…” 长公主抬手打断,轻声道。 “行了,我心里有数,去吧。” 兰香咬了咬嘴唇,恨恨的瞥了眼梅呈安,无可奈何的颔首矮了矮身子。 “是!” 当然,临出去之前,必不可少的又狠狠瞪了梅呈安一眼。 这次梅呈安没再招惹她,给她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目送她离去。 兰香走后,长公主瞥了眼梅呈安,转身朝高台之上的卧榻走去。 “帮我按按头。” 情绪几经跌宕,她此刻精神有些疲累,需要缓解一下。 虽然近处就有软榻,但刚在这里闹了一通,她本能的想要远离这里。 穴位按摩本就在学医范畴之内,梅呈安自然懂,闻言点了点头,跟着长公主上了高台。 搬起之前给女儿准备的凳子放到卧榻前,长公主坐了下去。 梅呈安站到了她身后,伸出手先给她按摩起了太阳穴,手法轻柔,力道不轻不重。 闭着眼的长公主一下就感觉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不少,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这按摩手法是跟太医学的?” 梅呈安嗯了一声,轻声问道。 “学完还是头一次用,感觉还可以吗?” 长公主微笑嗯了一声。 “比范闲按的好,啊,说起来,你把婉儿的病给医好,我还没当面谢过你。” 梅呈安闻言笑了笑。 “现在也不晚,谢吧。” “……” 长公主嘴角一抽。 “你还真不客气。” 梅呈安轻笑道。 “我懒。” 长公主莫名勾了勾嘴角。 静默了片刻,长公主忽然问道。 “之前闯后宫的两名刺客是不是你跟范闲?” 她会怀疑这点,梅呈安早有预料,因此闻言很是波澜不惊,按摩的动作也不曾停顿。 “不是。” 长公主吊起眉梢,刚想说什么,梅呈安忽然伸手强行抚平了她的秀眉。 “有话就说,别乱做表情,正按摩呢,差点儿按跑偏了。” “……” 长公主俏脸上也浮起一抹红晕,静默片刻稍稍平复下了心绪之后,她开口道。 “不是你,但你知道是谁对吗?” “我之前以为那两个人是太后的人,现在后知后觉,应该就是范闲,至于另一人…” “那人会四顾剑心法,还能从洪四庠手里逃脱,身手最低也是九品上,那人是谁?” “我很好奇,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跟范闲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跟他合作对付我?” 梅呈安勾勾嘴角。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或者说,就算我知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呢?” 沉默片刻,长公主睁开眼,忽然伸手抓住了梅呈安的右手往下一拉,放到了高耸之上。 朝右侧偏了偏头,弯起嘴角,吐气如兰。 “这个,够吗?” 梅呈安低着头静静的看着长公主的侧脸,隔着衣服突然轻轻抓了抓那团软肉。 猝不及防的长公主身子一抖,脸瞬间红了。 梅呈安笑了笑。 “我已经不是十五岁的毛头小子了,单凭这个,恐怕不够!” 长公主银牙暗咬,不就长了两岁么,这小子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当初的羞涩去哪儿了? 卡文了,第二章稍晚一点 第300章 恶贼岂敢 是聪明人的话,就应该立即终止这个话题,避免自己落入他的彀中,被任意拿捏。 长公主就是这么想的,回正脑袋,用力拍了下还放在自己胸口上那只爪子。 “那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继续按。” 梅呈安笑笑收回了那只手,继续给她按摩起了穴位,谈崩了不要紧,反正自己不吃亏。 长公主也重新闭上了眼睛,享受起来。 “朱阁死的时候你在场吗?” “在。” “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梅呈安耸耸肩,挑挑捡捡,有筛选的将当时的大致情况跟她讲了讲,主要是朱阁的言行。 长公主听完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 “怪我,是我小觑了陈萍萍。” “确实!” “……” “你不觉得朱阁的想法很有道理吗?” 梅呈安低头瞥了她一眼。 “不觉得,没猜错的话,你也不觉得,只不过他的想法刚好契合了你蠢蠢欲动的野心。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你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假意迎合他利用他,于是狼狈为奸…” “啪!” 长公主抬手拍了他胳膊一下。 “哦哦,这个词儿不好听,我想想啊,一拍即合你觉得怎么样?” 长公主这次没有任何反应,显然默许了。 梅呈安笑笑继续说道。 “其实你们完全可以避免这次失败的,被逼急了只是表因,归根结底还是你太贪心了。 那人重要嘛,根本不重要,这点你心里很清楚,但你却没选择告诉朱阁。 你想要借此机会让朱阁除掉言若海,以为从此你就可以架空陈萍萍,能独掌监察院。 你说实话,当时你是不是觉得大局已定,心潮澎湃的给自己激动坏了吧?” “……” 长公主闭着眼,心里郁闷坏了,这小子当时躲在暗处偷看她不成,怎么猜这么准。 “嗯,不说话,看来被我猜准了,嘿嘿。” “……” 长公主吸了口气睁开眼,偏头。 “你是特意跑来气我的是不是。” “唔,不是不是,别乱动。” 梅呈安把她脑袋掰正,继续按摩。 “帮你复盘复盘这次败的原因嘛,既然你不乐意听,那我不说了。”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吐了口气,重新把眼闭上了,红唇轻启。 “换个穴位。” “嗯哼~” 梅呈安从善如流,双手贴着她的脸一路下移降到了她的脖颈处继续按起来。 长公主当即被他这骚操作硬控了,身子僵硬的厉害,脸不由自主地又红了。 梅呈安笑眯眯的说道。 “放轻松些,身子绷的太紧,不利于按摩。” 长公主眼皮动了动,轻哼了一声,但是没说什么,不想再给这小子言语挑逗自己的机会。 她淡定了,梅呈安也老实了,如此这般安静了好一会儿,长公主突然开口道。 “实话说,你看我看的很透彻,透彻的让我都有些胆战心惊,所以我很好奇。 在外人眼里,或许我是一个为了一己之私勾结北齐出卖庆国的叛逆皇室。 在监察院眼中,或许我是一个为了权势,甚至胆大包天到想要侵占陛下权利的疯子。 那在你心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梅呈安眨了眨眼,模棱两可的说道。 “我也是监察院的。” 长公主勾起嘴角。 “也就是说,你也觉得我是疯子,既然知道我是个疯子,你还敢来招惹我。 顿了下,长公主笑意更深了。 “你难道不知道,疯子发起疯来,可是不管不顾六亲不认的吗?” 梅呈安其实很想告诉她,疯只是表象,她只是一个有着畸形恋爱观的可怜人罢了。 但很可惜,这种话能想不能说,说完他敢保证,长公主一定翻脸,并且誓要弄死他。 毕竟,那是她深埋心底的禁忌,谁碰谁死。 梅呈安叹了口气。 “哎,谁让我当初年少无知,第一次初尝禁果就是跟你,从此色欲熏心,徒叹奈何呀。” 长公主闻言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梅呈安啊梅呈安,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 “亏你还是闻名天下的大才子,连骗人都不会骗么,你觉得我会信你这个鬼话吗?” “你是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吗?” 长公主不是装不信,她是真不信,她又不是没初尝过禁果,而且也是十五岁。 在她看来,那完全没什么可留恋的。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陪她初尝禁果的是林若甫,但她并未因此就对林若甫情根深种。 而林若甫,在察觉到她的疯狂之后,也果断选择与她切割,之后避之不及。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吗? 梅呈安的性子,她自问也算了解,主打一个独善其身,万事不沾因果。 而且,那次之后,自己不联系他,他也从未主动找过自己,这也能叫色欲熏心? 总而言之,对于梅呈安的理由,长公主是嗤之以鼻,一个字都不信。 梅呈安很是无语,说实话咋还不信呢。 “是真的,你难道不清楚你自个儿长的有多漂亮,身材有多好,对十几岁的年轻人有多大吸引力吗?” 长公主愣住,随后俏脸微红,表情有些怪异,这问题问的,我,我,我不知道啊… “而且那次体验…我不知道你啊,反正我是觉得特别完美,特别舒服,也不怕你笑话,那次之后,无数个夜晚我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长公主的脸听着听着就红透了,无论是当时还是之后,记忆瞬间复苏了。 那次新奇的体验确实…也令她记忆深刻难以忘怀,而那之后,她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成功压制住心底的悸动。 她的表现跟梅呈安简直如出一辙,难不成… 他说的竟都是真的?那种事真的… 越想长公主感觉自己脸颊越烫,心里的羞意越发汹涌,冲的她血脉喷张。 然而梅呈安话还没说完。 “那会儿每天晚上,我脑海里全是那一次的场景,每一幕我都记忆犹新,场景里我的每一次冲击,你的每一声轻吟,都令我欲火…” 红透脸的长公主听着他的叙述不自觉的夹紧了双腿,感觉快要承受不住的她慌忙出声打断,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可,可以了,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了!” 她的声音娇羞中带着一丝颤抖。 梅呈安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 “哦,信了就好。” 语气欢快随意,哪里还有半点儿方才话里深情追忆,情难自禁的模样。 长公主闻言不由的银牙暗咬。 这该死的小贼,分明是故意的,把自己挑逗的情动不已了,他却可以轻松的抽身而退。 简直…臭不要脸! 冷静冷静,冷静下来,不能上这厮的恶当!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长公主总算将自己从方才那种情动的状态之中彻底抽离。 重新镇定下来后,她当即开口反击。 “若真如你所说,为何一次都不见你来主动寻我,言行不一了。” 梅呈安无语。 “刚不都说信了吗?” 长公主勾起嘴角。 “信了就不能有疑惑吗?问问不行啊。” “……” 好他妈有道理!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第一,当时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就当那事没有发生过,当时你还恐吓我来着你忘了?” 长公主眨了眨眼,时间有些久,当时具体说了什么她还真不记得了。 不过恐吓警告威胁,确实是她风格。 其实比起这个,灭口才是她最常用的手段,当时她为什么没选择…. 哦,差点儿忘了他是九品,幸亏没那么选! “第二,你自己都说了,我对你很了解,就你这个行事无所顾忌的性子,我不敢呀。” 长公主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切,有色心没色胆的胆小鬼!” “你真懂我!”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 “还有吗?” “有啊,再一个就是我自己的原因了,我懒吗,所以一向对麻烦躲的很远。” 长公主挑眉。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麻烦?” 梅呈安嘿嘿一笑。 “我没说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翻了白眼后,长公主打算直接略过此事,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一个曾经的疑惑。 “你身手是九品吗?” 梅呈安愣了一下。 “还怀疑我是刺客?” 长公主摇摇头。 “不是,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梅呈安想了想,既然她已经猜到了,那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很好奇她究竟想问啥。 “是,然后呢?” 长公主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既是九品,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呢?” 梅呈安愣了一下后,哑然失笑,万万没想到她好奇的居然是这个。 别看女儿都那么大了,但在男女之事上,她单纯的简直就像个新兵蛋子。 “哪时候?” “就那时候啊。” “就哪时候?” 长公主急了,蹭的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他。 “就悬空…” 当她看到梅呈安嘴角那抹坏笑时,声音戛然而止,她确实反应过来他是在故意装傻了。 但在那之前,她的双唇已经被他用嘴给堵住了,纤细腰肢也被其紧紧的抱住。 感受着唇间的温热,以及伸进嘴里的…长公主瞪大了双眼,愣了半晌才开始挣扎。 “唔唔唔唔…” 当然,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她就闭上双眸开始配合了。 几番被他挑逗,欲火早就被回忆勾起来了。 虽然几度被她强行压下,但也仅仅是压下并没有消失,如今遇到干柴,自然是一点就着。 良久,唇分,呼吸声响起。 长公主此时眼波流转,媚眼如丝,浑身上下早已失去所有力气,全靠梅呈安抱着才能勉强保持站立。 二人额头相抵,鼻尖比邻,梅呈安喘了几口气后低声道。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不躲,是因为,不想…” 最后一个躲字还没说出来,他的嘴就被长公主的红唇堵住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再次分开,这次二人谁都没说话,只是各自喘着粗气。 片刻之后,梅呈安突然将长公主整个人拦腰抱起,转身走向卧榻。 长公主用手抵着他的胸口。 “你考虑,清楚,我可是,疯子。” 一把将长公主稍显粗暴的丢到柔软的卧榻之上,梅呈安低声快速回了一句。 “顾不了那么多了。” 随后整个人扑了上去。 听着殿内隐隐传出的宛若猫叫的声音,守在殿外的兰香,咬牙切齿。 恶贼岂敢!恶贼岂敢! 殿下你糊涂啊!怎么能在一个坑掉两次呢! 无耻恶贼!无耻恶贼! 殿下,上次在悬空寺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在皇宫啊,怎么能,怎么能… 定是被那恶贼蛊惑的,可恶、奸诈、无耻,不要脸,你不得好死!!! 不行,我得替殿下守好,这可不能… 摇曳的烛火,无声的咒骂,挠人的猫叫,通通淹没在这电闪雷鸣,狂风呼啸的夜晚之中。 …… 第301章 沉入梦乡 狂风骤雨,骤雨初歇。 两个时辰悄然而过。 抵死缠绵过后,整个人几乎快要散架的长公主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眯着眼,长公主有气无力的喃喃道。 “你可,真能折腾呀。” 梅呈安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接着是脸颊,最后点了一下她那稍显失色的红唇,轻声道。 “倒打一耙不是,中间你可比我疯多了。” 长公主闭上眼小幅度的勾了下嘴角。 “我是疯子嘛,疯子,哪儿有不疯的。” 梅呈安双手在身上游走轻抚着,闻言点了点头。 “有道理。” 感受身上传来的阵阵酥麻,长公主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语气慵懒带着调侃。 “你就是这么来送我的?都送到榻上了。” 梅呈安手上动作不停,闻言笑了笑。 “知道你心情不好,顺便帮你疏解一下,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长公主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闭上眼轻声道。 “好多了。” 顿了一下,她又补了两个字。 “谢谢。” 梅呈安轻啧了一声。 “这两个字有些多余,很煞风景。” 长公主笑了笑,轻声道。 “好~我收回就是了。” 话毕,殿内陷入了安静,过了片刻感觉长公主的呼吸越发轻微,梅呈安轻声问道。 “睡着了?” 长公主没睁眼,轻声开口。 “没,在想事情。” 梅呈安挑眉。 “哦?在想什么?” 长公主倒也不曾隐瞒。 “在想,怎么报复范闲。” “啧,报复心可真重,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这些,不困吗?” 长公主笑了笑。 “女人的报复心本来就重。” “你不是一般女人。” “没错,所以我的报复心更重。” “……” 梅呈安无语。 长公主突然睁开眼看向他,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 “所以,最好别惹我哦,我报复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拍掉她的手。 惊呼一声后长公主乐的咯咯直笑。 笑声渐止,重归平静。 “你是鸿胪寺的,出使北齐的话你会去吗?” 长公主突然问了一句。 梅呈安看着她眯了眯眼,不答反问。 “想好怎么报复范闲了?” 长公主轻轻嗯了一声。 “你会去吗?” 梅呈安摇摇头。 “暂时不清楚,得等陛下旨意,只能说大概率会吧,怎么了?” 长公主轻声道。 “出使北齐的任务你清楚吧。” 梅呈安嗯了一声道。 “用肖恩换言冰云,递交国书。” 长公主笑了笑。 “那只是表面任务,你知道为什么陈萍萍抓了肖恩这个大魔头这么多年,却不杀了他吗?” 梅呈安不但知道,而且知道的远比她多,但却不好表露,所以他摇了摇头。 “你知道?” 长公主勾起嘴角。 “因为肖恩…身上藏了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陈萍萍和陛下都想知道,所以舍不得杀他。” 梅呈安哦了一声。 “所以呢?” 长公主接着说道。 “同样对这个秘密好奇的,还有北齐的小皇帝,所以想把他换回去,然而…” 顿了一下,长公主眯了下眼。 “不是所有人都想让他活着回去的,我们庆国自不必说,北齐那边,这类人也不少。 有想守护这个秘密,有担心肖恩回去会侵占他们的权利的,这些人都想弄死肖恩。 这就意味着,这趟出使北齐,使团会面临无尽的险境和波折,甚至有生死之危! 而且不仅如此,就算能侥幸保住性命,交接之前,肖恩但凡出点儿意外,影响人质交换,还会面临北齐和庆国的双重追责噢。” 梅呈安面露惊恐,拍拍胸口,波浪涌动。 “快吓死我了,这让你说的也太危险了吧。” 长公主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害怕的话麻烦你拍自己胸口,谢谢。” 梅呈安嘿嘿笑道。 “若真如你所说,这趟出使还真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只要不当领队…应该还好吧。” 长公主抓住他作怪的手,媚眼瞟了他一眼。 “聪明。” 梅呈安挣脱手,继续搞事,想了想道。 “所以,你是想让范闲当这个领队?” 顿了下,梅呈安继续说道。 “虽然参与了谈判,但他是太常寺的,不是鸿胪寺的,你有办法迫使陛下选他? 还有,既然你看出来此行危险重重,他爹范建,陈萍萍,还有林相看不出来吗? 他们跟范闲一说,范闲拒绝了咋整,他不想去的话,陛下也不能逼他吧,都是诗神了。” 长公主轻笑出声。 “简单,逼得他,不得不去不就好了。” 梅呈安故作好奇。 “说说,怎么逼?” 长公主笑吟吟的看了他片刻。 “想知道啊,不告诉你!” 停顿片刻,长公主又补了一句。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 梅呈安哭笑不得,怎么突然还调皮起来了。 “怎么,担心我给他通风报信啊,你都说了这么多了,还差这点嘛。 真要担心的话,你连这些都不该说,我要是把目前这些告诉他,其实效果也差不多。” 长公主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你会说吗?” 梅呈安故作矜持。 “emmm…看你…” 嘴吧唧一声就被堵上了。 唇齿相交,良久之后,二人分离,长公主轻喘着粗气柔声道。 “最后…一次。” 居然人家主动发出邀请了,梅呈安觉得自己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反正,已经歇的够久了。 “如你所愿。” “唔~” 殿外,挂着一对浓重黑眼圈,昏昏欲睡的兰香听到邪恶声又起,心里叫苦连天。 一宿!整整一宿!还有完没完了!!!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终战结束。 长公主宛如一滩烂泥,几乎昏睡过去。 梅呈安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轻柔的拨开其光洁的额上几缕湿发,在上面轻吻了一下。 “天快亮了,我得走了,走的时候不能去送你,路上注意安全。” 长公主紧闭着双眼,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梅呈安又在她红唇上点了一下,独自起身不紧不慢的穿起了衣服。 蹬上靴子,穿戴整齐之后,梅呈安转过身从床头拉过一床薄毯,轻轻帮长公主盖上。 静静地观察着长公主的面容片刻,最后轻吻了一下红唇,梅呈安转身离去。 殿门口,梅呈安看着挂着黑眼圈正在靠着墙面打盹儿的兰香,推了她一下。 “喂!醒醒!” 被惊醒的兰香下意识的先擦了下口水,迷迷瞪瞪的看向梅呈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谁,立时瞪大双眼。 “恶贼?!” 梅呈安一听不乐意了,嘿了一声。 兰香才不管他爱不爱听,隔着墙朝殿内看了一眼,她急声问道。 “你把殿下…唔…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知道她是心系主子,梅呈安也就不跟她计较了,轻声回道。 “这会儿应该睡着了,你去打盆热水帮她擦洗一下,出了很多汗,这么睡估计不舒服,哦对了,擦的时候动作轻一些啊,尽量别吵醒她。” 兰香下意识回道。 “我记住…” 反应过来眼前不是主子是恶贼后,兰香当即恼羞成怒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用你说吗,你快些走!若是路上被人发现,你要是敢出卖殿下,我,我跟你没完!” 梅呈安笑了笑。 “放心。” 话音刚落,梅呈安身形一动,再出现已是几丈外,几个闪身他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兰香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梅呈安消失的方向,这厮轻,轻功这么好吗? 愣了片刻,回过神兰香重重的哼了一声。 轻功再好,也是恶贼! 骂完心里舒服多的兰香扭身去打水去了,热水她早早就烧好了,就是为此刻准备的。 …… 一路有惊无险的出了皇宫,等梅呈安赶回自己小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泛青。 尽管他已经格外注意,尽量不发出响动,好但是惊醒了睡眠很轻的红薯。 见少爷回来了,红薯当即去准备洗澡水。 准备的如此恰到好处,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梅呈安去干什么了,单纯是因为熬夜使人疲累,而泡澡可以解乏。 至于少爷连夜去嘛了,红薯没问。 如果少爷想说,那她不必问,如果少爷不想说,那她也没必要问。 红薯此举这整合梅呈安的意,所以他也就没说什么,任由她忙活去了。 在红薯的服侍下舒服的泡了一个澡,梅呈安感觉一整晚的疲累都被洗去了。 换上一身干净轻薄的单衣,梅呈安让红薯下去继续休息,和衣躺到了自己床上。 此时精神头十足的他暂时还没有睡意,便枕着胳膊回味起昨夜之行。 去见长公主最后一面,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当然,他主要考虑的,是实际操作层面的问题,至于隐患,人都要走了,有锤子隐患。 怎么去?有路线图,上次去范府他记住了。 路上风险?问题也不大,加紧防卫对他没什么用,燕小乙又被停职了,至于洪四庠… 他又不是真的大宗师,以自己的身手,瞒过他问题不大,事实证明,确实不大。 这一晚上的体验,那叫一个销魂蚀骨,那叫一个美呀… 勾着嘴角,梅呈安渐渐沉入梦乡。 卡文严重,第二章我尽量赶 第302章 不错了 午前巳时过半(十点),京都南门外。 载着长公主的车队低调的缓缓驶出城门。 说是车队,其实也就一辆马车,一辆板车。 长公主的座驾自然宽大豪华,相比之下拉行李的板车就小了许多,上面的东西也不多,看起来甚至有些寒酸。 随行人员也只有寥寥数人,包含兰香在内侍女两人,骑马护卫两名,押送行李小厮两名。 即便再算上两名驾车的车夫,拢共也不到十人,看起来着实让人心酸。 堂堂长公主,虽一朝落败被赶回封地,但身份地位犹在,内库财权也还在手里。 何至于此呢? 当然不至于此! 事败离京,还要什么排场,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然是要低调啊。 行李,也不重要,真正值钱的是内库,是轻便的银票,普通财物长公主自然看不上。 目前带的,也都是路上随身要用的东西,这玩意儿多了也没用,够用就好。 至于随行人少,那就更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几个人里,长公主心腹也只有兰香一人。 至于其他心腹手下,早就被安排提前出发去长公主封地信阳打前站去了。 看上去寒酸,是因为长公主压根儿不在意这些,当然,也没心情在意这些。 沉沉的睡了三个时辰,长公主此时精神其实还不错,上了妆容之后看起来更是容光焕发。 此时她正掀开车帘,痴痴地回头仰望着城门上方硕大的京都二字,目光满是留恋和不舍。 一直看了许久,直到离得稍远角度不便,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缓缓放下车帘。 前行了没多久,车队又停下了,停在了早早出城,在此等候的太子身边。 长公主轻轻掀开薄纱车帘,微笑看向太子。 一向重礼的太子难得没有行礼,这会儿他没心思搞那些表面礼仪。 郑重其事的看着长公主,太子温声道。 “路上注意小心,有时间我会去看姑姑的。” 长公主以一副为他考虑的口吻柔声道。 “你若离开京都,老二必定发难!” 太子闻言沉了沉眼,深深的叹了口气后他再次抬头看向长公主,这次很是言简意赅。 “不送了。” 长公主笑了笑,轻声道。 “回吧。” 太子挤出一丝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车帘放下,长公主的面容消失在眼前,太子笑容也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一脸心事的太子以极慢的速度扭过身子,低着头缓缓朝城门走去。 走了几步,心里不舍至极的太子终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向了姑姑的座驾。 与此同时他的脚步却没停,姿势看起来着实有些别扭,如此前行了好一段,方才作罢。 座驾和随性的太监护卫还在身后掉头,太子独自快行至城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两个熟人。 藤梓荆牵着一匹马,范闲则骑在马上,从城门口行至他的身前停下了。 范闲翻身下马,紧走两步朝太子躬身行礼。 “参见殿下!” 牵着马的藤梓荆也朝太子拱了拱手。 太子看着范闲,面色很是不悦。 “人都要走了,没必要苦苦相逼吧!” 范闲闻言顿时露出一副,你这是什么话的表情,开口纠正道。 “回殿下,臣这是替婉儿为她母亲送行啊。” 太子闻言一愣,光想着昨晚范闲去落井下石的事情,忘了他还是姑姑的女婿,这个理由… 想着他回头看向姑姑的车队,自他跟姑姑高完别,车队一直没走,莫不是就是在等他? 意识到自己发错火的太子瞬间清醒了。 对姑姑再不舍,她也要走了。 但范闲还是要继续拉拢的,不提之前就在他身上的下的投资还未回本。 就冲他诗神的身份,以及将来有可能同时接手监察院和内库,也不能草率得罪啊。 孰轻孰重,他还是拎得清的。 所以再次看向范闲的时后,太子已然换成了笑脸,对方才的小误会闭口不提,但是特意微笑着跟范闲强调了一件事。 “姑姑所为,我并不知晓。” 范闲闻言挑了挑眉,对于太子变脸如此之快感到惊讶不已。 当然,只惊讶了一两秒范闲便很快反应过来这幅表情不合适,于是赶紧变换表情同时咧嘴笑道。 “那是自然!” 太子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藤梓荆后便扭身越过范闲回城了。 在太子瞥他时,匆忙行礼的藤梓荆放下手看着太子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而范闲则是朝着长公主的车队走了过去,然而还未等他靠近长公主座驾,人便被拦住了。 拦他的自然是兰香,不但拦截在他身前,还摆出了对敌的架势,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 面对她范闲姿态很是轻松,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范闲嘶了一声指了指她的脸,随口问道。 “黑眼圈很重啊,昨晚没睡好?” 兰香闻言脸色一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范闲嘿了一声。 “你这人,关心你瞪我做什么,真没礼貌。” 兰香气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长公主的声音忽然从身后车驾里传了出来。 “放他过来吧。” 闻言兰香纵使再不情愿,但也只能气呼呼的用力把手放下了,沉着脸让开了路。 范闲没再看她,抬脚朝前走去,待他刚刚走到长公主车驾旁站定,长公主便掀开了车帘。 四目相对,长公主笑颜如花,范闲则是一本正经的慢动作朝她躬身行了个大礼,朗声道。 “臣范闲代婉儿,恭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看着装模作样的他轻声笑了笑。 “幸好昨晚,你不是为我求情而来。” 范闲直起身子静静的看着长公主,淡然道。 “殿下好像不想看到我为你求情。” 长公主笑道。 “那是,你若为我求情,我都不好报复,现在才好,我才能花些心思,筹备手段,给你个惊喜。” 范闲摆摆手,阴阳怪气道。 “诶~不劳殿下费心,臣已经很高兴啦。” 长公主配合的露出惊喜之色。 “真的啊?” “是啊。” 随口应了一声,范闲笑了笑。 “臣曾经亲口说过,要让殿下滚出京都,如今所言成真,心中是拦不住的喜悦。” 闭上眼,装模作样的感受了下。 “嗯,精神也越发的清明,不瞒殿下说,今儿个早饭都多吃了半碗。” 长公主笑意更深了些,点点头轻声笑道。 “那是好事,养好胃口,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范闲面无表情说道。 “殿下再要回京都的话,可就未必走的了了。” 偏头看了眼城墙,长公主眼里浮起留恋之色,形容认真的喃喃说道。 “常住京都,心之所愿。” 范闲不放过任何一个打脸长公主的机会,闻言顺势摇头晃脑的说道。 “那让长公主滚~出京都,也是臣的心之所愿呐。” 长公主闻言也不知是被这句话还是被他搞怪的样子给逗乐了,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哈。” 陪着干笑了两声后,范闲再次一本正经的躬身行礼,同时朗声道。 “请长公主殿下上路!” 长公主缓缓敛去笑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轻轻合上车帘,片刻之后忽然又拉开了。 “啊,对了范闲。” 范闲依旧躬着身子拱着手,闻言没抬头只抬眼向她看去,看上去有些诡异,像翻白眼。 长公主不以为意,轻声道。 “我给你留了礼物。” 范闲稍稍抬了下头,眼里若有所思没说话。 长公主冲他笑了笑,拉上车帘坐正身子,朗声吩咐了一句。 “走吧。” 车队应声缓缓开始前行,范闲也同时直起了身子,站在原地负手目送着车队离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等待的藤梓荆见状牵着马朝他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停下了。 目视着前方,范闲忽然啧了一声,颇为遗憾的说道。 “可惜了,只是把她赶走了,还留了性命。” 藤梓荆闻言瞥了他一眼。 “人家是皇室,你还想杀了她不成?” 范闲耸耸肩。 “也是,能赶走就不错了。” …… 时间来不及了,第二章就这些了,第一章还在审核,大家耐心等等 第303章 懂了梅少 看了眼远去的车队,藤梓荆好奇的问范闲。 “我刚听,她说给你留了礼物,什么礼物?” 闻言范闲摇了摇头,神色稍显凝重的说道。 “什么礼物,想必是她又给我埋了什么坑。” 藤梓荆想了想。 “人都走了,还能怎么坑你,留了刺客?” 范闲闻言目光投向他,思索片刻毫无头绪的他撇了撇嘴,同时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也许吧。” 扭头看了眼就快要消失在他视线的长公主车队,范闲轻声说了句。 “走吧。” 藤梓荆点点头不再多言。 范闲刚刚转身,一柄匕首便迎面朝他刺来。 心中一惊,范闲反应也快,一把抓住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用力向下一掰。 待那只手吃不住力,匕首掉落在地之后,范闲又抓着那只手用力往右侧一拽。 那只手的主人便嗖的一下被甩向了范闲的右后侧,踉跄了几步后闷哼一下趴倒在地。 背着手转身看向背对着他趴在地上的这个几乎没有身手的刺客,范闲向前倾了倾上半身。 待那刺客回身看向他,看清那人的面容后,范闲当即站直身子,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郭少?!怎么是你啊,你这是…?” 郭宝坤此时已经翻身坐了起来,指着范闲。 “范闲,我爹因你身陷牢狱,我不会放过你的我。” 吼着放下一句狠话,郭宝坤挣扎着起身,小跑着远远绕过范闲,朝城门处跑去。 范闲目光追随着他楞楞地看了会儿,回过神他急忙朝郭宝坤的背影喊道。 “诶不是郭少,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这怎么能说是因为我呢?诶你别跑啊,咱好…” 跑远的郭宝坤回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小跑着转眼跑进了城门。 范闲啧了一声。 “嘿…跑的可真够快的。” 藤梓荆闻言勾了下嘴角,扭头看向他。 “需要,我帮你报官吗?” 范闲看了他一眼,想了想他摆了下手。 “算了吧,这么点儿小事就报官,他还没怎样呢,老梅就先把我劈了,走吧。” 说罢他抬脚继续前行。 藤梓荆点点头牵马跟上。 “也是。” 说着他心中一动。 “诶你说,这郭宝坤,不会就是长公主给你留的礼物吧?” 范闲愣了一下,哑然失笑。 “闹呢!长公主的手段可不会这么简单。” 藤梓荆想想也是,也就不再多言。 没走两步,范闲忽然又停了,因为他突然在城门口看到了林婉儿的身影。 藤梓荆拉住马,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见范闲不吭声,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林婉儿,他恍然大悟把嘴闭上了。 “在这儿等我会儿。” 留下一句话,范闲朝林婉儿走去。 四目相对,范闲犹豫了下低声问道。 “你怎么来了?” 林婉儿柔声说道。 “她终究是我的母亲。” 范闲顿了一下,开口道。 “既然来了,那怎么不过去?人刚走。” 林婉儿看了眼已经彻底消失的车队离去的方向,幽声道。 “昨晚跟她吵了一架,见面也只剩尴尬,我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远远的目送。” 沉默片刻,范闲眼里满是歉意,低声道。 “对不起。” 林婉儿回过头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要害你,你只是自保,我懂的,在这个时候,你还愿意出来送她,该说谢谢的是我。” 范闲一听心里歉意更多了,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沉默不语。 林婉儿柔声继续说道。 “她说,你要走的路,会成为众矢之的,是绝路,是死路,我想说的是,你选的路,你自己喜欢就好,我会陪着你。” 话说的很认真,很动情,话说完那一刻,林婉儿的眼眶已然泛红了。 范闲心里此刻感动的一塌糊涂,无言的上前一步,拿过林婉儿的手放到手心紧紧握了握。 深情对视良久,两人齐齐露出会心一笑。 范闲轻声道。 “走吧,我送你回家。” “好。” …… 梅府小院儿前厅。 梅呈安趴在桌子上,拄着下巴打着哈欠看着坐在对面的郭宝坤。 “唔啊~郭少你说啥?刚没听清。” 郭宝坤捧着茶杯又重复了一遍。 “我刚去刺杀范闲了。” “哦,嗯?你说啥?” 梅呈安有些懵。 “你,刺杀他?在哪儿啊?怎么刺杀的?” 郭宝坤点点头,喝了口茶水。 “就在城门口,知道长公主今日离京,本来我打算去问问长公主有没有办法救我爹的。 没想到去晚了没赶上,我到时候长公主已经走了,但我却意外看到了范闲。 没想到他也去送长公主了,那一刻我才恍然别看人家虽表面斗的厉害,实际还是一家人。 这就不对了呀,我爹是为了帮长公主对付范闲才入狱的,结果呢? 他们俩一个名誉双收,一个…也只是受了一丁点惩罚,闹了半天就我爹一个人出事了。 这对吗?这合理吗?这公平吗? 越想我越来气,幸好我随身带了匕首,所以我就趁范闲不注意,从背后刺了他一刀。” “……” 梅呈安想起这段剧情了,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明明他都已经跟郭宝坤解释清楚原委了,郭宝坤当时也理解了,没想到这事还是发生了。 而且郭少这个动手的理由… 有理有据,强大的简直无懈可击。 真是不知道是机缘巧合还是天意弄人。 梅呈安啧了一声。 “然后呢?捅死他了?” 郭宝坤砰的放下茶杯,气势看起来很猛,但口中的话虚的一批。 “那…倒是没有,被他躲开了,不过这次是我动手的太仓促了,下一次他就未必能躲开了。” “……” 梅呈安挑眉。 “下一次?还想再来一次啊你。” 郭宝坤一拍桌子。 “不是一次,是一直到杀死他为止!” “只要一想到我爹因他身陷囹圄,我就恨的牙根痒痒,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 “……” 梅呈安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怎么绕着绕着还是绕到这件事上了,无语,真的无语。 “不是,你…世伯知道这件事吗?要不…” 郭宝坤大剌剌的一挥手。 “不用问我爹,想也知道这种事他不可能会同意的,还是等我报完仇再告诉他好了。” 梅呈安还想说些什么,郭宝坤先发制人。 “梅少,我爹一直看不上我这你知道,难道现在连你也不相信我能凭自己能力报仇吗?” “……” 这怎么还扯到信任的问题上了,跑题了吧。 有点儿心累的梅呈安抚了抚眉心。 这时候再劝他放弃报仇可能会激起他逆反心理,真搞成信任危机就不好了,得换个角度。 想了想,梅呈安放下手看着他开口道。 “郭少是这样,不是我不信你,主要是吧…你不会武功,范闲他却有接近八品的身手。 我不知道你对身手这一块了不了解啊,我只能说这中间隔了一条鸿沟,靠你自己恐怕…” 既然意识层面说不通,那就从实际层面告诉他这中间的困难有多大,让他知难而退。 梅呈安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挺机智的。 而郭宝坤也确实被他这番话干沉默了,低下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静的等了一会儿,梅呈安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他温声开口道。 “我说这个不是想打击你,其实世伯…” “我明白了!” 郭宝坤突然兴奋的抬头打断了他。 梅呈安有些纳闷。 “你明白啥了?” 郭宝坤一脸惊喜的说道。 “梅少你提醒的太对了,以范闲的身手,靠我一己之力报仇太不现实了。” 梅呈安啊了一声,这不挺明白的吗,问题是他兴奋个什么劲儿啊,不是该垂头丧气嘛。 什么情况这是? “既然你…” 郭宝坤再次兴奋的打断了他。 “既然如此,我杀不了他,那我就去找,去雇佣能杀的人不就好了!” “……” “不是,我不是这个…” “嗯!我懂梅少,这还不够,有了人还需要有详细稳妥的能保证一击必杀的谋划!” “啊?你懂啥呀?我啥时候…” “明白,选对了人,选对了地点,还要选对时间,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郭少,啥玩意儿你就明白了,我没说…” “但是怎么选我目前还没有头绪。” “打住,嘟!你先听…” “我这就回去翻兵书!” 说罢郭宝坤蹭的站起身来,兴冲冲的翻出长凳,然后登登登就往外跑去。 梅呈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根本反应不过来。 回过神他急忙站起身朝他背影伸手并喊道。 “诶不是,郭少,整叉劈了,你先冷…” “感谢梅少提醒,不用送了!” 郭宝坤边跑边向后招手,丢下这句话转眼便消失在了梅呈安眼前。 “……” “嘿我他妈真是…艹了!” 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的梅呈安简直是欲哭无泪,郭宝坤跟他这一手属实给他整不会了。 “这都啥玩意儿,哪儿跟哪儿呀这是…” …… 通知一下,第301章已经解禁了。 另外,第二章稍晚。 第304章 锅我背了就是 原本还有有些困倦的梅呈安被郭宝坤这么一闹,现在整个人都精神了。 还以为有了自己的插手,他的境遇会有所不同,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线。 这他奶奶的… 梅呈安皱着眉头思索起了现在这种势头对于郭宝坤的利弊,想着想着他忽然愣住了。 嘶~无力归无力,不爽归不爽,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样对郭少来说还真未必是坏事。 如果一切回归原本,他依旧为刺杀范闲跟着去了北齐,那他这一趟收获其实还挺多的。 跟范闲缓和了关系,有了救老爹的法子,发现了自己的“长处”,找到了适合自己的事业。 最重要的是,让他彻底找回了自信,拥有了能在他在他爹面前扬眉吐气的实际战绩。 如果郭少的境遇真的因为自己的插手而改变了,那自己又能带给郭少什么呢? 好像,除了能把郭攸之用范闲的方法给救出牢狱,别的他好像也帮不了什么。 钱?别闹,郭家不差钱,差的似乎也就是既能体现个人价值,他本人又喜爱的事业了。 而这个,梅呈安还真未必能提供的了。 综上所述,两相一比较下来,该失去的都失去了,该收获的却差了一大截。 这对郭少来说,可就有点儿亏大了。 作为大哥,梅呈安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小弟能得到最大的收获,获得最大的利益啦。 所以自己该如何应对,就显而易见了。 那就是什么也不做,随他胡闹去! 想明白这个事实,梅呈安有些哭笑不得。 难得主动插一次手,结果什么也没改变,这是其一。 由于插手之前没通盘考虑利弊,差点儿好心办了坏事,这是其二。 幸亏世界线收束能力够强大,也幸亏自己想通此节够快,不然还真差点儿坏了郭少好事。 如此说来,当你控制不了改变结果的时候,那就最好不要主动去改变,无关是否好心。 除非,你的目的本来就是搞破坏! “啧啧,我可真是个为小弟尽心尽力考虑的好大哥呀,我怎么能这么好呢。” 梅呈安小声夸赞着自己,正要起身回屋睡个回笼觉,又有恶客临门了。 “你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啥呢?自言自语呢?” 范闲走进前厅,左右看了看后好奇的问道。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你来干啥?” 范闲嘶了一声。 “宝友你这个语气可不太友善呐,我招你惹你了,怎么感觉好像不太欢迎我的样子?” 一边问着话,范闲一边跨进长凳在梅呈安对面坐下了,顺手拎起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茶。 梅呈安拄着下巴,耸了耸肩。 “你没感觉错!” 范闲淡定的喝了口茶,随口道。 “为啥呀?给个理由。” 梅呈安斜了一眼他,言简意赅。 “因为不爽。” 范闲哦了一声,又抿一口茶。 “为什么不爽?” 梅呈安斜眼加白眼。 “因为睡回笼觉的计划被你破坏了。” 范闲面露惊讶。 “是吗?” 很快又恢复成面色如常,眨了下眼。 “所以为什么要睡回笼觉?” “因为…” 下意识答了两个字,梅呈安很快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都不爽了,凭什么还有问必答啊。 “关你屁事!劳资乐意!” 范闲啧了一声。 “你看你,不想回答就不答呗,怎么还急眼了,你这心态有点儿差啊铁子,素质也不行!” 梅呈安白眼翻到了天际。 “不行你大爷!赶紧说!来找我啥事儿?” 范闲嘿嘿一笑,放下茶杯。 “你还怪配合的,行吧,我说,早上我去送长公主了。” 梅呈安哦了一声,状若无意的随口问道。 “她气色怎么样?” 范闲闻言也没多想,还以为他是想知道从胜利者的角度看失败者是什么样,所以笑了笑。 “还是那幅女强人的模样,妆容精致,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刚吃了败仗的样子。 面对我的奚落嘲讽,全程言笑晏晏,丝毫不以为意,说实话,我都有点儿佩服她了。” 虽然范闲答非所问了,但梅呈安还是从话里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神采奕奕代表她精神头很好,全程从容应对代表她心情也还不错,那就是休息够了。 该说不说,相比于男人,女人恢复的就是快哈,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古人诚不我欺! 笑了笑,梅呈安收起跑偏的思绪。 “正常,长公主嘛,这点儿承受力都没有,她也不配在京都拨潮弄浪,搅动风云了。” 范闲点点头。 “那倒也是,我费尽心思不也只是把她赶出京都嘛,算了,不提这个了。” “她临走的时候,说给我留了个礼物。” 梅呈安故作好奇。 “礼物?什么礼物?” 范闲一摊手。 “我也不知道啊,说是礼物,但我估摸着她是给我挖了一个坑,就等我往里跳呢。” 梅呈安乐了。 “你还挺了解她。” 范闲叹了口气。 “不了解不行啊,不然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说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久病成良医。” 梅呈安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哈哈。” “是吧。” 范闲也跟着笑了起来。 各自笑了一阵,范闲突然想起一事儿。 “诶对了,你知道吗?早上我在城门外碰到郭宝坤了,丫上来就给我一刀。” 梅呈安笑着点了点头。 “知道。” 范闲有些诧异。 “知道?你怎么…” 说着他看了眼自己旁边儿位置前面桌上还没来的及收拾的茶杯,意识到了什么。 “啊,郭少已经来过你这儿了?” 梅呈安笑道。 “刚走没多久,你就来了。” 范闲哭笑不得。 “行吧,好在没再次撞上,不然我估计他又得给我来一刀。”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那不至于。” 范闲耸耸肩,不置可否。 “对了,早上我听郭少那意思,好像把他爹被抓的账记我头上了,莫名其妙简直。 本来我还想跟他把这事儿唠清楚呢,谁知道这厮一击不中跑的比兔子都快,叫她也不听。 他跟你聊起这事儿了对吧,跟你说没说为啥把账算我头上啊,这事儿我属实挺冤的。” 梅呈安点头道。 “聊了,其实昨天郭攸之被抓的时候,因为一些阴差阳错,他就已经把账算你头上了。 郭宝坤以为是他们父子俩搞臭你的计划失败,被你事后清算,所以他爹才被抓的。 他爹郭攸之比他知道的多一点,但也有限。 郭攸之以为自己被抓是因为郭宝坤在夜宴之前跟你说错了话,提前露了底。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无论郭宝坤说没说错话其实都不影响他被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毕竟只要一查长公主和庄墨韩之间的联系,他迟早还是会被查出来。” 范闲一拍桌子。 “就是阿,这些你没跟郭少说清楚吗?” 梅呈安笑道。 “肯定跟他说清楚了啊,他也听进去了。” 范闲对此表示质疑。 “从这一刀来看,很明显他没听进去啊!” 梅呈安笑着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 “nonono,他真听进去了,当时他本来还想去范府找你哭求你原谅,让你放了他爹呢。 等我给他解释完他就消停了,他的性格有多虎你也知道,要不是真信了他该找你哭才对。” 范闲被这句话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用刀捅我也不对啊,既然信了,那他就应该记恨才对长公主啊,是长公主为求自保壁虎断尾把他爹卖了,关我一个受害者什么事?” 梅呈安笑道。 “如果不是你暴揍了郭宝坤,把人家打的小半个月下不了床,那郭攸之就不会记恨你。 如果不是因为长公主要对付你,他们父子俩也不会为了报心中之仇积极参与进去。 如果以上都没有发生,他爹还会被抓吗?现在他爹被抓了,你敢说跟你没有一点关系吗?” 范闲听的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还,还能这,这么算吗?不是,这这,这尼玛是什么神仙逻辑啊。 如果要按这种说法,那他应该去怪太子,要不是太子吩咐他针对我,我也不会揍他呀。” 梅呈安乐的不行。 “你跟我说没用啊,这是他的逻辑,又不是我的,我只是替他描述而已。 他显然不会顺着你的逻辑去想问题,他只会按照自己的逻辑想问题。 而在他的逻辑里,他们父子俩受得所有苦难都跟你有扯不开的关系,而且关系很大。 而他的脑容量又不足以让他理清楚这些关系究竟是不是导致他们家遭难的真正原因。 因为太麻烦,所以他索性不去想那么多,直接简化成一个观念,那就是他爹因你而入狱!” “……” 范闲无语了,这句话他太耳熟了,早上郭宝坤亲口对他说过,合着是这么来的。 “不是,那我这黑锅背的也太冤枉了吧!” 梅呈安摆摆手。 “其实吧,搁昨天他还不是这么想的,他这个想法是在捅你那刀之前,瞬间形成的。” “啥玩意儿?” 范闲惊呆了。 “为,为啥呀?” 说着他眼里露出思索,很快又变得茫然。 “我早上从范府出门直接去的城外,路上没有碰到郭少,更没跟他发生冲突啊。 甚至我都没看见他,直到我跟长公主聊完把她送走,他来刺杀我,我才知道他也在。 这…我想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刺激到了他脆弱的小脑袋瓜。” 梅呈安笑道。 “就是你亲自去送长公主啊。” “啥?” 范闲懵了,想不通,根本想不通。 “我送…长公主又怎么刺激到他了?” 他越懵,梅呈安笑的越开心。 “哈哈哈,不懂了吧,人家理由是这样的。” 说着他便把郭宝坤当时的内心剖白跟范闲复述了一遍。 “怎么样,这理由牛不牛逼,强不强大,是不是无懈可击。” “……” 范闲心里无语到了极致,白眼翻得不知道还以为他抽过去了,完事儿他竖起大拇指。 “确实牛逼,确实强大,确实无懈可击,我听完都觉得我该死,服了,心服口服!” 梅呈安直接爆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闲还没说完,只见他猛的一拍桌子。 “行,就冲他那脑子能想出这么一个完美的理由,这锅我他妈背了就是!” …… 第305章 临别的馈赠 “人现在让你气的,我说啥也听不进去,已经去研究兵书去了,打算给你来波致命一击,我是没办法了,你自己加点小心吧。” 情绪渐渐平缓之后,梅呈安拭去眼角因笑的太剧烈而崩出的泪水,缓了口气后说道。 范闲愣了一下。 “研究兵书?给我致命一击还需要研究兵…” 说着范闲哑然失笑,摆摆手。 “算了,搞不懂他的脑回路,随他去吧,咱还是聊聊长公主可能会给我留什么惊喜吧。” 梅呈安半趴在桌子上,用手支着歪斜的脑袋慵懒的打了一个哈欠,兴致缺缺的说道。 “这个啊,其实,我感觉没什么可聊的,以她的脾气和手段,但凡搞事,动静小不了。 她在你这吃了那么多亏,就是再笨也知道不能小看你和你身边人了,何况她又不笨。 临走之前的安排必定是深思熟虑过的,该考虑的肯定都考虑到了。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种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就算让你想到了你也防范不了的阳谋。 所以…” 范闲越听越闹心,表情很是郁闷和无语。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就这么干等着?” 梅呈安笑了笑。 “之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每次都是她出招你接招,你不也都接住了,有啥可慌的。 人家绞尽脑汁的给你准备礼物,你该表示开心坦然笑纳才是,一般人可没这种待遇。 按照她的脾气秉性,这礼物应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估计很快就有动静了。 所以骚年,保持期待,耐心等等吧。” “……” 有道理,长公主之前对自己下那么多次手自己都没慌,而且都扛住了。 现在都把她成功赶出京都了,打赢了这一仗了,没道理被她一句话就吓的自乱阵脚。 那也太怂,太没面子,太小题大做,太不符合胜利者的气质了。 胜利者的气质,应该是每逢大事有静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嘛。 嗨呀,没毛病! 心结一解,担心和忧虑褪去,范闲眉头当即舒展,恢复从容姿态,他耸了下肩。 “行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等等看呗,你别说,现在我还真有些好奇是什么阳谋了。” …… 事实上,长公主留下的礼物确实没让范闲等太久,当天下午就已经初见端倪了。 有不少官员上了奏本,参范闲泄露消息,导致言冰云被擒,请求陛下严惩。 御书房里毫无动静,庆帝将这些折子全都按下不表,既没批,也没表示不喜。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并未让上奏的臣子们就此偃旗息鼓,甚至给了他们一些鼓舞。 如果说头天还只是初起波澜,那么第二日几乎可以说是波涛汹涌了。 参范闲的臣子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陡然增加越来越多,甚至波及到了六部众多官员。 无数参范闲的奏本,像雪花一样飘向了御书房,然而庆帝依旧是全部按下,照例不表态。 庆帝越压,越不表态,那群情就越激愤,情绪越激昂,参奏的规模就越夸张。 随着情况愈演愈烈,事态在第三日终于到达了高潮,可谓惊涛骇浪。 御书房前。 刚刚结束殿前奏对的林相刚刚踏出殿门就看到了令他始料未及的一幕,立时脚步一顿。 涵盖六部的数十位大大小小的官员整整齐齐的在御书房门跪了一地,个个手里拿着奏本。 来前还没有呢,没想到一出来突然间就多了这么多人,还都是同一个动作。 你别说,这种情况还真是不多见! 惊了一下的林相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了,他眯了眯眼,扫视着那群人。 这些人,都是来参他未来女婿的! 与此同时,侯公公正一脸严肃的站在诸人身前,扫了众人一眼后朗声肃然道。 “如若还是参范闲泄露消息,导致言冰云被擒一事,就不用面圣了,把你们的奏章交给我就行了。” 话音落,随着侯公公伸手示意,站在他身后端着空托盘的两名小太监当即上前,一人负责一头,分别收集起官员的奏本。 官员们也都挺配合,待托盘到眼前时乖乖将自己的奏本放进去,整齐摆放。 都是人精,自然懂得分寸,大家互相配合凑个热闹交个差罢了,没必要玩命。 缓步自跪地官员之间穿行而过的林若甫,耳闻着侯公公的话,看着众人的表现,眼里露出一抹思索之意。 片刻之后,林若甫眼神恢复清明,稍稍加快了一些脚步,快速穿过人群朝宫外走去。 …… 皇家别院。 梅呈安两口子,范闲两口子,外加上叶灵儿齐聚在院中各自忙碌筹备着烧烤。 设备自然都是梅呈安提供的,至于为啥选在这里自然是她们几个女孩子决定的。 梅呈安按着案板将大块牛肉切成不大不小的肉丁,装入盆中递给负责串串儿的叶灵儿。 叶灵儿将牛肉粒挨个串好以后再转手递给负责烤串的范闲。 他们三个可以说是分工明确,配合默契,看起来就有条不紊,赏心悦目。 但是镜头再往旁边拉一拉,景象截然不同。 林婉儿和柔嘉郡主这俩人吧,由于这俩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几乎是干啥啥不会。 但偏偏呢,这俩人态度还特别积极,干活可以说是特别热情,就是这活儿干的…难评! 于是在经历过一番鸡飞狗跳的试错之后,被效率三人组直接无情的驱逐到一边洗菜去了。 李柔嘉负责摘菜,林婉儿负责清洗装盘。 此时,李柔嘉将一把韭菜摘完之后一把甩到竹盘上,看着变脏的手指头撅起嘴巴。 “表姐,要不咱俩再换回来吧,我感觉还是洗菜更适合我。” 林婉儿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抬头上下看了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跟你说摘菜不容易,你还不信,现在知道后悔了?不换不换。” 李柔嘉闻言小脸一苦,晃着身子开始撒娇。 “哎呀表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换回来吧~” 林婉儿丝毫不为所动,控了控手头洗好的菜放入赶紧的菜筐中后,甩甩手看向她。 “说了不换了,撒娇找你家呈安哥哥去,现在不是小时候了,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你有这个耍无赖的时间,还不如赶紧把剩下的韭菜赶紧摘完,我这边都快没得洗了。” 说着她伸手从竹盘上拿起李柔嘉刚摘好的那把韭菜,看来一眼后又丢了回去。 “重新摘,你都没摘干净,上头还有泥呢!” 李柔嘉不乐意了,娇嗔道。 “哎呦表姐你怎么这样,那些泥根本摘不掉好吧,你好好洗洗不就行了嘛。” 林婉儿可不惯着她。 “行你个头,赶紧摘,别想偷懒!” 李柔嘉还想说些什么,叶灵儿板着小脸看着她俩开口了。 “你们俩还有时间拌嘴,菜处理好了吗?我们这边可都快处理完了,你俩还需要多久?” 林婉儿挤出一丝笑容。 “马上好马上好,灵儿你别催嘛。” 叶灵儿瞥了她一眼。 “不催恐怕等天黑了你俩菜都洗不完,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趁早说,别耽误时间!” 李柔嘉伸手一指,娇喝道。 “叶灵儿你这是什么态度?” 叶灵儿冷眼瞥向她。 “嗯?” 李柔嘉被这一眼瞅的有些心虚,声音顿时弱了一大截,小声嘟囔道。 “不就是干活利索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林婉儿一把拉住她,低声下气的赔笑道。 “能干能干,我们马上洗完。” 叶灵儿在她们俩身上来回瞅了瞅,冷哼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林婉儿松了一口气,拿起那把韭菜看向李柔嘉叹了口气小声道。 “咱俩赶紧把手头这些菜洗完吧,拖的越晚就越丢人,你也不想在你呈安哥哥面前丢面子对吧,我帮你一起,咱俩抓紧点时间。” 李柔嘉撅着小嘴,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 …… 这边两人为了不丢脸开始埋头狂干,另一边的三人就悠闲多了。 叶灵儿串好一串肉递给范闲,看他操作了一会儿,好奇的开口问道。 “我听说最近朝堂都在参你泄露消息导致言冰云被抓呢,阵仗不小,真是你泄露的?” 范闲正翻着串,闻言哑然失笑。 “当然不是了,纯属栽赃陷害。” 叶灵儿惊讶了。 “栽赃陷害?这么大规模的集体栽赃陷害我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你这是得罪谁了吧? 若非如此我还真是想不明白,为何头几天一个个还对你赞不绝口呢,扭头就变脸了。” 范闲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酱料,叶灵儿的位置够着不方便,看了眼离得近的梅呈安。 梅呈安收到示意把刀放下了,拿起小刷子端起酱料便走过去递给了范闲。 看了眼叶灵儿,梅呈安随口问道。 “你不知道他得罪谁了?” 叶灵儿一摊手。 “知道啊,但他得罪的人那么多,我怎么知道这次是因为哪一个。” “……” 范闲闻言脑袋顶上瞬间浮起一团黑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梅呈安愣了片刻之后,扭头拍了拍范闲的肩膀,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 第二章稍晚。 第306章 要事相商 叶灵儿有些懵圈,看着大笑的梅呈安。 “你笑什么呢?这有什么好笑的。” 梅呈安大笑着摆了摆手,扭身回自己位置去了。 叶灵儿看了他背影两眼,又看向范闲。 “他笑什么呢?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见她如此认真地发问,显然是真不明白,范闲的脸更黑了,无心之语,才更为扎心! 被人家扎了一刀,人家还一本正经的问他为什么流血,这跟再插他一刀有什么区别? 他要是真解释了,那跟大冤种有什么区别? 当然,幸灾乐祸的老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拿起刷子蘸了蘸酱料,范闲低头刷串。 “不知道,可能他有什么大病吧。” 梅呈安耳朵多尖呀,范闲这话虽然声音并不大,但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不过梅呈安并没有选择回怼,毕竟刚才笑他的声音有些大,这波就不跟他计较了。 “大病?” 叶灵儿闻言一愣,扭头看了一眼梅呈安,回过头朝范闲凑近了些,小声说道。 “看起来不太像啊,什么病?不对啊,他不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吗?婉儿的病还是他治好的呢,大夫也会得大病吗?” 梅呈安正乐呵呵的切着肉呢,闻言惊的他差点儿没切到手指,惊讶的抬头看向叶灵儿。 姑娘你是认真的吗? 闻言刷酱的动作一顿,范闲僵硬的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向叶灵儿,心里无语至极。 不是哥们儿。 我这开玩笑骂人你听不出来吗? 得不得大病跟是不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医者不自医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还有。 婉儿的病我也出力了好吧,怎么能就说是他给治好的呢? 我不是人吗? 我不配拥有姓名吗? 我不配你尊称一声医术高明的大夫吗? …… 叶灵儿眨了眨眼。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个病很难说出口吗?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说是你杜撰的?我就说嘛,他医术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得病。” 梅呈安默默冲叶灵儿的背影竖了个大拇指。 就冲你这句话,谁说你傻我第一个不答应! “……” 范闲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大聪明,心中的无语更甚了! 前面装傻充愣的把我伤完了,这会儿你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是吧。 再有不要再重复你那神仙逻辑了啊喂! “喂,翻面了,傻愣着干嘛呢?烤糊了都。” 梅呈安将刀插在案板上,手扶着刀把勾着嘴角给范闲提了个醒。 范闲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没空在心里碎碎念了,赶紧手忙脚乱的操作了起来。 叶灵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乱成一团的范闲摇了摇头,抽身坐回自己位置了。 梅呈安跟叶灵儿对视一眼,瞥一眼范闲,然后指了指自己脑袋,接着摊了摊手。 叶灵儿看懂了,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 梅呈安笑了笑,肉他都处理完了,所以他扭头看了眼媳妇那边,抬脚走了过去。 由于烧烤烟气比较大,所以李柔嘉和林婉儿洗菜的地方离的相对稍远了些。 只是相对,实际那点距离梅呈安三两步便走到了,看着埋头摘菜的媳妇儿他温声道。 “怎么样?差的还多吗?” 李柔嘉一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停下手上动作抬头看向他,嘴巴一瘪。 “不多,但是手疼。” 梅呈安笑笑走到她身前,蹲下,抓住她的手看了看,几根手指的指肚都被染黑了不少,指甲缝里夹杂着菜丝。 用手轻轻在上面揉了揉,然后吹了吹,笑着抬眼看向媳妇的俏脸。 “还疼吗?” 李柔嘉脸有些红,她表姐还在旁边呢,不过此时顾不上那些了,她眨了眨大眼睛娇声道。 “疼!” 相比于内心的羞涩,李柔嘉觉得这会儿还是卖惨更要紧,偷会儿懒嘛,不寒碜。 坐在她旁边的林婉儿闻言翻了个白眼,提刀剁肉咔咔来劲,摘个菜就手疼了? 梅呈安自然知道她是在装疼,但谁让她装都装的这么可爱呢,他笑了笑轻声道。 “那我来吧,你休息一会儿。” 李柔嘉一听就来精神了,一把把菜往他手里一递,喜笑颜开的说道。 “谢谢呈安哥哥!” 说完吧唧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便迅速的起身了。 一旁的林婉儿白眼快翻到天际了。 梅呈安站起身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 “那边肉串烤的差不多了,去替我尝一口看好不好吃。” 李柔嘉闻言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亮。 “好~好香,我去啦。” 梅呈安捏捏她的脸。 “小馋猫,去吧。” 将梅呈安手扒拉开,李柔嘉娇嗔道。 “哎呀,你刚摸我手了,脏嘛。” 说罢她飞快的跑向了烧烤区。 “芜湖~我来啦,哈哈哈。” 梅呈安看着她欢快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挪动脚步在她的小凳子上坐了下去。 看了眼旁边的林婉儿,梅呈安轻声道。 “这边我来就好,郡主也去休息会儿吧。” 林婉儿轻轻摇头。 “不用,我不累,既然接了这个任务,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一起吧。” 梅呈安点点头,不再多言,低头摘起了菜。 上辈子在家没少帮忙摘菜,所以这个活儿对梅呈安来说一点都不费事,他效率很快。 静默了一会儿,林婉儿突然开口道。 “朝堂上针对范闲的这场风波是我母…是长公主留下的手笔吗?” 梅呈安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 “怎么不去问范闲。” 林婉儿远远看了眼范闲,轻声道。 “问了,他没说是或不是,只让我别担心。” 梅呈安沉眼继续摘菜。 “他不说代表这个不重要,你听他的就是。” 林婉儿沉默片刻。 “看来真的是她,这件事…会对范闲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吗?我自然相信他,但是那些人…” 梅呈安想了想开口道。 “虽然看似局面对范闲极其不利,但实际上那些参他的人根本拿不出像样的证据。 这就保证了最起码明面上他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和刁难,这点上你可以放心。” 林婉儿想了想,松了口气,随后神色一动。 “那私下…” 梅呈安笑了笑。 “既然是私下,那就要看陛下对此事是什么想法了,这点除了陛下本人,没人知道。” 林婉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有了梅呈安的助力,这边的进度陡然加快,再加上本来剩的就不多,所以很快他们便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完了。 将洗好的蔬菜搬到烧烤区,梅呈安重操旧业开始切割豆皮。 林婉儿和叶灵儿两人则是开始用切好的豆皮卷菜,然后串起来。 梅呈安切豆皮的速度很快,切完之后他放下刀也加入了串菜串的队伍。 至于李柔嘉,摘菜她不乐意干,但串菜串看起来比摘菜好玩多了,她想干但是被拒绝了。 而且不是被一个人拒绝,而是被串菜串的三人组异口同声的拒绝,因为她没洗手。 李柔嘉只难过了零点零一秒,就欢快的继续去吃肉串了,干活哪儿有撸肉串香啊。 当然,她也不是自私的人,举着肉串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在三人旁边来回游走各种投喂。 左手的属于梅呈安和她自己,右手的属于两个好姐妹以及她自己,两边她谁也不嫌弃。 等菜串全部串好,肉串也消灭的差不多了。 剩了不到十串牛肉串,女孩子们纷纷表示不吃了,要把肚子留给菜串,然后便去一旁凉亭坐下说话了。 梅呈安和范闲站在烧烤炉子旁,一口冰镇酸梅汤一口肉,就把剩下的那些串给打扫了。 菜串相对于大粒牛肉串,要好烤许多,两人吃喝完一块上手,很快一批菜串便烤好了。 装盘,给姑娘们上菜,两人回去接着烤。 头一批菜串姑娘们吃的并不是很快,所以第二批他俩烤的并不着急,便烤边炫。 撸了一串烤的十分到位的豆皮卷韭菜,好吃的梅呈安眯起了眼睛。 范闲喝了口酸梅汤,看了他一眼。 “有那么好吃吗?” 梅呈安端起酸梅汤,摇头晃脑的嚼着。 “那是自然。” “是我烤的?” “屁,当然是我自己烤的。” “切~” 咕咚咕咚将杯中剩余的酸梅汤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翻了翻炉子上的菜串,梅呈安开口道。 “你家婉儿有点儿担心你的状况,刚洗菜的时候问了我不少问题。”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把伸到嘴边的菜串又放下了,看了眼凉亭,开口问道。 “都问你啥了?” 梅呈安耸耸肩道。 “就是群臣参你那事呗,她可能是担心众口铄金,会对你造成什么重大影响。” 范闲又看了眼凉亭,叹了口气。 “婉儿之前问我来着,她猜到这是长公主的手段了,我没跟她细说,不想让她心里难受更不想让她担心,没想到她又问你去了,哎。” 梅呈安笑了笑。 “担心你嘛,这不正常。” 范闲苦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回答她的?” 梅呈安没急着回答,给菜串翻了个面,观察了两眼后将手下这批菜串装盘后递给范闲。 “我就,给她分析了一波啊。” 范闲接过托盘好奇的问道。 “你都跟她分析什么了?” 梅呈安朝凉亭努努下巴。 “不急,你先去上菜,待会儿凉了。” “……” 范闲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帮我看着点儿我这边的串啊。” 说罢扭身朝凉亭走去。 看了眼桌上面所剩无几的菜串,赶紧将托盘上的菜串摆了下去,范闲看着姑娘们开口道。 “抱歉,上的有些慢了,你们趁热吃。” 说罢他刚要转身回烧烤区。 林婉儿侍女小希忽然快步走进凉亭。 “小姐,相爷派人来了,让范公子赶紧去一趟相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众人闻言齐齐一愣看向范闲,范闲回过神则是下意识看向了梅呈安。 梅呈安笑了笑。 “看来你不需要听我分析了。” …… 第307章 君与臣 范闲走后,姑娘们闲聊着将刚上的菜串给消灭完就纷纷表示吃的差不多了。 梅呈安只好自己一个人将炉子上范闲烤的那批给处理完了,吃完他也感觉差不多了。 看着竹筐里剩余一大批还没烤的菜串,梅呈安叹了口气,这些他的肚子是真塞不下了。 都是处理好的食材,不吃就浪费了,想了想他把王启年叫进来,让他烤完跟侍女们分享。 负手站在自己媳妇儿身后,微笑倾听着姑娘们天南地北的聊了会儿天,聚会就结束了。 送媳妇儿回靖王府的路上。 “我听父王说,呈安哥哥你身为鸿胪寺丞可能会带领使团出使北齐,是吗?” 两人脑袋正挤在车窗口欣赏街景,李柔嘉忽然扭头看向梅呈安,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梅呈安闻言侧头看了媳妇儿近在咫尺的娇嫩面容上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具体使团名单现在还没定下来,但梅呈安知道自己必在名单之上,提前跟媳妇儿通个气也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李柔嘉闻言睁大眼睛,身子往后一缩。 “真的呀?已经确定了吗?呈安哥哥真要去出使北齐?” 梅呈安也缩回车厢,坐正了身子,抓着媳妇儿的手打量了她一眼,微笑道。 “还不确定,但大概率是了。” 眨了眨眼,李柔嘉紧跟着追问道。 “大概要去多久呀?” 梅呈安想了想回道。 “短则两三月,长则…我也不清楚。” 李柔嘉张大嘴巴。 “啊?怎么要这么久啊!” 梅呈安笑笑。 “距离有点远,再加上人马辎重多,行进速度也快不了,可不就需要这么久嘛。” 李柔嘉小脸一苦,嘟着嘴巴小声抱怨。 “那我们的婚事怎么办呀?” 梅呈安闻言上下瞅了瞅她,双手轻轻揉揉她的脸,轻笑着打趣道。 “这么急着嫁给我当梅夫人啊?” 李柔嘉愣了一下,随后小脸肉眼可见迅速变得通红,用下巴抵抗着梅呈安的双手,大眼睛里羞涩浓郁的几乎要溢出眼眶,疯狂躲闪。 “我不是我没有,呈安哥哥你在胡说!” 梅呈安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稍稍用力往中间一挤,把媳妇儿的小嘴巴挤成河豚的模样,挑着眉轻笑着,尾音拖的很长。 “是嘛…” 李柔嘉红着脸扒拉着他的手。 “就素!” 梅呈安哈哈一笑,放开了自己的手。 “好啦,不逗你了,婚礼早一点晚一点不要紧,反正你记住你早晚是我梅家媳妇儿。” 李柔嘉揉着自己的小脸,闻言心里一阵甜蜜羞涩,嘴上却小声嘟囔着。 “我才不要呢。” 梅呈安瞪大眼睛。 “你说什么?” 李柔嘉吧唧一把捂住嘴,连连摇头。 “呜呜呜~” 梅呈安冷笑。 “好啊你,没想到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居然出尔反尔,三心二意,想当负心女?” 李柔嘉瞪大眼睛,放下小手露出嘴急道。 “我不是我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梅呈安打断了。 “我不听,我不管,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就朝媳妇儿扑了过去,挠痒攻击。 “别,噗,哈哈,我错了…” “你错了?没有吧。” “哈哈哈,错了错了真错了,别呀哈哈哈。” …… 林相府。 提前得了吩咐的府中下人将范闲一路带进了书房,躬身行完礼便悄然退下了。 此时林若甫正在麾下谋事袁宏道聚精会神的对弈,看起来似乎并未察觉范闲到了。 范闲在门口朝二人躬身行礼,依次问安。 “世伯!袁先生!” 正对着的袁宏道抬头看了他一眼,朝他微笑点头示意,背对着他的林若甫则是偏了偏头。 “先坐。” 范闲闻言直起身子,见二人下棋的劲头这么大,不由得好奇的走了过去。 站在林若甫身边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形势,大致有了判断的他抬脚走向袁宏道,俯身用手挡住嘴在其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袁先生,这盘棋,局势不妙了。” 袁宏道侧耳认真听完,露出一幅哭笑不得的表情,抬手将捏在指尖的白子点到了棋盘上。 范闲沉眼一看,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手,竟瞬间将原本对白棋不利的局面给扭转了。 嘶了一声,范闲给袁宏道竖了个大拇指。 袁宏道抬眼看向林若甫,亦是露出微笑。 范闲挪动着脚步站回林若甫旁边的位置,正打算看他如何应对这一手。 谁知林若甫看了眼棋盘忽然诶了一声。 “不好不好不好,这步不好。” 说着竟然伸手将棋盘上上一轮下的黑子给提了起来,然后明晃晃的换了一个位置。 范闲人都看傻了,忍不住伸手一指惊呼道。 “这还能悔棋?” 袁弘道闻言抬眼看向他笑道。 “今天这局,相爷已经悔了十几步了。” 范闲听着都乐了。 “这,这还怎么玩呀。” 林若甫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的开口道。 “棋道,就如战局,巧计妙思,诡诈无常,此亦是为人之道,你还年轻,正要从中体会深意。” 范闲撇撇嘴,悔个棋还一套一套的。 “那敢问世伯,袁先生能悔棋吗?” 林若甫当即摇头,沉声道。 “自然不行!” “……” 范闲抿着嘴点着头,感慨道。 “林相大才,为人处事果然令人叹服!” 林若甫捏着黑子打量着棋盘,闻言扭头瞥了一眼他,想了想还是替自己找补了一句。 “我也是,要借棋局提点你,人生在世,哪有诸般公平,有时候,自然要手段百出,方得善始善终!” 对面的袁宏道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噢~原来相爷今天这局,是为了提点小范大人。” 说着他目光看向了范闲,二人这一对视,范闲差点儿没憋住笑出声,赶紧抿嘴。 “哈哈哈哈。” 袁宏道干笑了几声后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那我就不明白了,今日是为了提点,那往日里悔棋,这又是为何呀?啊?呵呵吼…” 林若甫沉着脸一脑袋黑线。 范闲再一次差点儿笑喷,憋的很是辛苦。 林若甫察觉到他这动静,老脸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低下头轻咳一声示意二人适可而止。 闻声二人赶紧敛去笑意,袁宏道低下头研究棋局,范闲则是收拾好表情后看向老丈人。 林若甫偏头看向他。 “我叫你来,是有事与你说。” 范闲点点头。 “您说。” 林若甫目光扫着棋盘,开口道。 “李云睿事败离京,按理说,是该给你和婉儿,准备婚事了。” 范闲闻言表情一变。 “婚事有变?” “与婚事无关。” 林若甫朝他偏了下头。 “这几日,六部诸多官员一起上奏,提起你泄露消息,导致言冰云被擒一事,都说,要细查追责!” 这事范闲知道,但再听还是不爽。 “可是消息是长公主走漏的。” 林若甫摇摇头道。 “李云睿只承认勾结郭攸之,朱阁,结党营私,却未承认,出卖言冰云呐。” 范闲很是无奈,人家就死不承认,他也没招,何况现在人都走了,想了想他问道。 “陛下怎么说?” 林若甫吊起眉梢,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他什么都没说,冷眼旁观,这群情激愤。” 范闲叹了口气,在其身前蹲下,仰着脸委屈巴巴的说道。 “世伯,我什么都没干,我是冤枉的。” 林若甫看了他一眼,伸手提起一颗黑子。 “真相不重要!” 范闲闻言一愣。 “那什么重要?” 林若甫观察一番棋局,将黑子点了上去。 “你的态度重要!” 范闲想了想,没想明白,直言不讳道。 “我不明白。” 林若甫扭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就要起身,范闲赶忙起身搭了把手。 带着范闲往一旁走了几步,林若甫开口道。 “当今圣驾,多少我还是了解些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很快,他就会找你。” 范闲闻言有些疑惑。 “找我?干什么?” 林若甫扭身看向他,声音放低了些。 “无论他让你做什么,都别答应。” 范闲想了想,露出一丝苦笑。 “他是皇帝,他说话我怎么拒绝呀。” 林若甫笑了笑。 “他不在朝上下定论,自然会私下决断,范闲,你和婉儿的婚事,已然在筹备之中。 一旦成亲,我立刻调你入吏部,所以,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记住,如果没有明旨,什么都别答应!要是有麻烦,都甩到我身上。” 道理和应对之法范闲是听懂了,但是对实际操作是否可能,范闲有点没底气。 “有这个可能吗?” 林若甫看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恰好此时另一边的袁宏道在棋盘上点了一子,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扭头看了一眼,林若甫当即抬脚走了回去,同时口中回答起范闲的问题。 “君与臣,并非,主与奴。” 回到自己位置,看着棋盘缓缓跪坐下去。 “就像…两位棋手交锋。” 说着他忽然伸手将棋盘上袁宏道刚下的白子提起来给换到了其它位置。 第308章 你脸皮厚 “可以失去棋子。” 话音刚落,林若甫又一把将袁宏道伸过来想要将白子收回的手拍开了,仔细观察棋局。 收回手的袁宏道人都傻了,不让我下那里也就罢了,重下都不行?人还能这样无耻? “但,该争的,还是要争!” 说着林若甫又从棋篓里捏了一颗黑子补到了刚挪开位置,心满意足的他扭头看向范闲。 “这件事,你并无过错,再加上,你小范诗仙的声名,就算是圣上,他也没办法,在朝堂上逼你。” 范闲想了想开口道。 “可是世伯如何断定,陛下会私下,让我自证清白。” 林若甫笑了笑。 “你不了解陛下,咱们这位圣上,最爱人心之争,举重若轻。” 说着他仿佛说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在他看来,你尚待磨炼,而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 说罢林若甫目光就重新挪回了棋盘。 恰逢此时,书房外有下人前来报信。 “相爷,宫里传旨,要范公子进宫面圣。” 范闲听完人都惊了,下意识看向林相。 林若甫此时也仰着脸看向了他,勾着嘴角。 “瞧。” “……” 范闲无语了,这尼玛应验的也太快了,就跟俩人提前商量好似的。 林若甫哼笑一声,最后又叮嘱了范闲一句。 “你去吧,记住我说的话,不管他让你做什么,只要没有下旨,什么都别答应!” 范闲抿了抿嘴。 “额…我试试看吧。” 说罢他分别朝林若甫和袁宏道行了个礼,抬脚走出了书房。 袁宏道笑着目送范闲离去后,看向林相。 “咱们的小范诗仙看起来不大有信心呐。” 林若甫捏起一颗黑子。 “正常,他这个年纪,谁面对陛下,都虚!” 说着他将黑子点了下去。 袁宏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希望相爷的话,他能听进去。” 林若甫忽然呵呵笑了起来。 “袁先生,你先别管他了,侥幸,这局我可又赢了,承让啦!” 袁宏道看了眼棋局,哑然失笑。 “您先别急着承让,我这,还有余地。” 说罢提了一颗白子,就下到了棋盘。 林若甫定睛看去,看明白后当即啧了一声。 “啊啊啊,看错了看错了看错了。” 说着他伸手将那颗袁宏道刚下的白子提起来扔掉,然后在那个位置补上了自己的黑子。 “这下就没问题了!” 袁宏道习以为常的笑了笑,将手中白子放回棋篓,朝他拱了拱手。 “甘拜下风!” 林若甫志得意满的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 靖王府门前。 马车上。 李柔嘉依偎在梅呈安的怀里,闷闷不乐。 梅呈安捋着她的秀发,轻声道。 “这也是没办法,出使他国递交国书本就是鸿胪寺的职责,我身为鸿胪寺丞责无旁贷。 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弃国事于不顾吧,那我作为你未来夫君,也太给你丢脸了。” 李柔嘉晃晃身子,撅着嘴巴小声嘟囔。 “但是时间真的太久了,我想你了怎么办?” 梅呈安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脸,柔声道。 “想我就给我写信呐,到时候你把信交给红薯她们,她们知道怎么能把信送到我手里。” 李柔嘉抬了抬头。 “你不带几位侍女姐姐去吗?那路上谁照顾呈安哥哥你呀?” 梅呈安哭笑不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非得要人照顾,况且使团里都是男的,也不方便呐。” 李柔嘉想了想。 “不是有一个女的吗?就内个司理理。” 梅呈安愣了一下,倒是把她给忘了。 “就她一个女的,其余都是男的。” 李柔嘉道。 “是呀,她一个女的,路上她要是如厕,或者洗漱你们男的也不方便看顾啊。 还有近距离看守的问题,带上一个侍女姐姐的话岂不是要方便许多吗?” “……” 嘶~这点梅呈安还真没考虑过,主要是还没开始筹备出行,但仔细想想还真挺有道理的。 “嗯,你说的对,那就,带一个?” 李柔嘉好奇的问了一嘴。 “那四位侍女姐姐,你倾向于带谁呢?” “带…” 梅呈安还真差点儿下意识就要开选了,反应过来考虑这些为时尚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事儿不急,我都让你带偏了,咱们不是在聊写信的话题嘛,怎么突然扯到带谁了。” 李柔嘉闻言也反应过来跑题了,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甚是可爱。 梅呈安笑着点了她眉心一下,回归正题。 “总之她们几个到时候肯定有人留守,你把信交给她们就行,走梅家食堂的递信通道。 这样能保证我每到一处能第一时间收到你的信,除了回信,空了我也会给你写信的。 或者,实在想我的话,你到时候可以趁着夜色看看头顶的月亮,因为我也在看。 咱们可以通过这同一片夜空中同一抹月色互相寄托传递接收对对方的思念。” 李柔嘉眼睛一亮。 “真的可以吗?” 梅呈安轻轻笑了笑,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当然可以啦。” …… 皇宫,御书房。 范闲被侯公公一路带到了御书房外的露台。 没看到庆帝的身影,倒是意外看到了太子跟二皇子面对面的坐在一张方桌左右两边。 额…用词不严谨,二皇子是蹲。 范闲虽然对眼前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不耽误他朝二人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二殿下。” 太子和二皇子各自拱手回礼。 放下手直起身子,范闲看了眼上面空无一物的桌面,又分别看了二人一眼,疑惑开口。 “这是…” 一旁的侯公公此时出声了,伸手摆向范闲面前桌脚下早已备好的软垫蒲团示意道。 “小范大人,请入座!” 不等范闲有所反应,二皇子嗯了一声,同时当当当的敲了敲范闲面前桌面。 “坐这边。” 范闲汗了一下,朝着软垫缓缓跪坐下去。 “这是唱的哪儿一出啊?” 二皇子耸耸肩,随口道。 “我也不知道。” 说着他身子往范闲那边凑了凑,歪着脑袋用手反挡着嘴,声音放小了很多。 “陛下叫我们来,也没说为什么,也不知是福是祸,圣心如渊难以揣测啊!” 说完他放下手,回正身子,一脸讳莫如深的看着范闲。 范闲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太子,二皇子这最后一句话有点对庆帝不敬,太子该不乐意了。 方才他本来也想凑过去听来着,但注意到太子看二皇子的目光,他又退了回去。 太子果然不乐意了,上下扫量着二皇子,一本正经的质问道。 “天子之心,岂能揣测?!” 二皇子闻言看向他,无语的哈了一声,阴阳怪气那是张口就来。 “还是太子殿下明事理,忠肝义节,叫人钦佩呀!” 太子翻了翻眼皮,静静地看着他没吱声。 二皇子忽然偏头看向了范闲。 “诶,你觉着呢?” 这俩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范闲可不想掺和进去,果断朝二人拱拱手道。 “诶,二位殿下神仙打架,别带上我啊。” 二皇子闻言乐了,前倾着身子看向太子。 “还得是小范诗神,什么都敢说哈。” 太子淡淡的看着他,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二皇子张着嘴,无声的做着口型。 “啊?” 太子依旧不理。 范闲在一边看着二人正忍俊不禁的时候,身后御书房那边传来大批的脚步声。 二皇子闻声顿时下头回正了身子,不再挑逗招惹太子了。 太子听见动静则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开始闭目养神。 范闲倒是没忍住快速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一群端着东西的太监,他也就把目光收回了。 太监们端着的是御膳,不消一会儿,就将不大的方桌摆的满满当当,碗筷手帕一应俱全。 范闲来之前刚撸了一顿烧烤,所以对这一桌子美味佳肴并不感冒。 待太监们退下后,他看了两位皇子一眼。 “二位殿下来之前还没用过饭?” 太子轻轻摇摇头,二皇子好奇的看向他。 “你吃过了?” 范闲还没来得及点头,身后就传来了侯公公的声音。 “陛下,人已到齐,可以用膳了。” 闻言三人赶忙起身,齐齐扭身面朝御书房开始行礼,只不过稍有些区别的是,太子和二皇子行的是跪拜大礼,范闲却只是站着躬身行礼。 等了不大一会儿,一袭宽松白袍的庆帝就缓步走入了露台,看了三人一眼,他摆了摆手。 “啊,今儿是家宴,都随便点,随便点啊。” 虽然庆帝这么说了,但几人可不敢真的就随便起来,谁知道庆帝是不是假客气。 三人无一人起身,依旧各自转着圈朝走到方桌主位的庆帝行着礼。 待侯公公服侍着庆帝在主位坐下后,范闲开口了。 “陛下,既然是家宴,那臣在这儿恐怕不太合适吧?” 庆帝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你脸皮厚,没关系。” 低着头的二皇子一听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太子很是嫌弃的撇了一眼他。 范闲闻言大汗,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呀。 “吃吧。” 随着庆帝一声令下,太子和二皇子纷纷起身入座。 范闲也尴尬的入座了,过程中还下意识挠了挠自己的面皮。 厚的,这么明显吗? …… 第309章 无fuck说 扫了一眼坐下的三人,庆帝轻声开口道。 “今天,朕身体有点不大舒服,就,不吃什么了,朕看着你们吃。” 手在三人之间摆了一圈后,庆帝放下手接着说道。 “咱们好久没聚了,还有很多奏章要看,啊就免酒了,吃吧。” 说着庆帝再度朝三人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可以动筷了。 可是三人一个个都栽愣愣的看着庆帝,没人说话,更没人有动作。 庆帝瞥了几人一眼,没好气的重复了一声。 “吃啊!” 三人被这语气不是很好的俩字吓了一跳,回过神忙不迭的各自拿起了碗筷就开始夹菜。 看着三人,庆帝温声补了一句。 “这又不是在朝上,随便一些。” 范闲左手碗右手筷子,刚把面前的菜夹起来他突然回过神,不对啊,自己吃过了。 刚才庆帝左一声家宴,右一声厚脸皮的把他的心态都搞乱了,让他把这事儿给搞忘了。 现在…范闲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正在打量两位皇子的庆帝,现在说也晚了,坐都坐下了。 事已至此,那就炫吧,大不了少炫点,炫慢点,是那个意思就行。 想着范闲夹土豆丝的手悄无声息的抖了那么几下,抖到只剩一小根的时候,他才抬起手用碗接着放到嘴边,就这一根也得分三口吃完。 主打一个走质不走量,细嚼慢咽对身体好! 优雅,实在是优雅! 跟范闲吃相同样优雅的还有太子,相比于狼吞虎咽的二皇子,太子吃相可就太板正了。 太子没拿碗,而是端端正正的托着手帕垫在下面,身子挺的倍儿直溜,吃的极其缓慢。 盯着他瞅了半天的庆帝都看不下去了,这么吃饭有什么滋味啊,他忍不住开始吐槽。 “从小就板着,到现在,还是个木头!” 太子闻言顿时停了动作,尴尬的不知所措。 庆帝瞥了一眼蹲在座位上还在疯狂夹菜往嘴里塞的二皇子,指着他冲太子说道。 “你看看他!” 太子老实的看向二皇子,对其粗犷的吃相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什么都不显。 庆帝的吐槽虽迟但到,雨露均沾。 “从小就没个吃相,到现在还是这个德行!” 二皇子捧着碗,鼓着腮帮子呆呆的看着庆帝也停了动作,嘴里菜都不敢接着嚼了。 太子眼里的幸灾乐祸一闪即逝,舒服了。 庆帝微笑着吐槽完二皇子,目光忽然又看向了对面的范闲。 范闲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正在优雅进食,倒是没注意到庆帝的目光。 观察了他片刻,庆帝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范闲。” 范闲闻声当即放下碗筷,正襟危坐后抬眼看向庆帝。 “臣在!” 庆帝嘶了一声往前挪了挪身子,抬手随意指了指左右两侧的太子和二皇子,开口问道。 “他们两个,你看好谁?” 此话一出,二皇子夹饭的动作一顿,太子则是惊讶的抬头看向了庆帝。 庆帝忽然将这种问题直接摆到台面上说出来给二人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范闲亦是心中一惊,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而后郁闷的看向了庆帝。 庆帝看热闹不嫌事大,疯狂怂恿。 “哎呀,家宴!随便说!” “……” 范闲无语,想了想他不确信的问了一句。 “不论罪?” “不论罪!” 范闲当即摆出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 “那我就说了啊。” 二皇子紧张的看了眼范闲,太子虽然目不斜视,但也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庆帝努努下巴。 “说!” 范闲忍不住直接开口了,但不是回答庆帝的问题,而是直接当面大声吐槽起了庆帝。 “陛下,您这不是玩我嘛!” 庆帝懵了。 “嗯?” 是不是玩你先不提,让你说的是这个嘛? 范闲吐槽还在继续。 “这问题等于把我推上刀山火海,我怎么回答都是一个死字啊!” 庆帝一瞪眼。 “忠臣不畏死!” 范闲脑子反应极快,当即嘿笑了一声,伸手拿起碗筷,口中振振有词,坚决不上当。 “那忠臣要都是死光了,剩下的可不就是奸臣了嘛。” 庆帝被他这话给逗乐了,轻笑了几声。 “那你算是忠臣呢,还是奸臣呢?” 范闲脑筋一转,咧着嘴耍起了花腔。 “看陛下需要,臣都可以!” 庆帝见他如此滑头,果断调转了拱火对象。 扭头先是看了两眼太子,而后又看向了二皇子,指了指范闲,将方才的问题调了个个儿。 “你们两个人,怎么看他呀?” 太子率先开口,他正视着范闲朗声道。 “文才惊世,国之重臣!” 范闲闻言赶紧放下碗筷,朝太子拱手行礼。 太给面子了老铁! 二皇子紧跟着点评道。 “忠臣奸臣常见,奸猾的忠臣,少有~” 说着他偏头看向范闲,还朝他挤了下眼睛。 范闲品了品他这个话的含义。 嗯,算褒义吧,这个也得拱下手。 庆帝低着眼,前后轻轻的摇晃着身子。 “一个是重臣,一个是少有,对他的评价颇高呀。” 二皇子甩了下刘海,朗声道。 “再高的评价,范闲都配得上!” 庆帝嗯了一声,看着桌上的菜轻声言道。 “既然如此,那今后对他就应该护着些!” 抬起头,庆帝左右看了一眼。 “无论你们两个谁继位。” 目光看向范闲,庆帝说出后文。 “他都是,朝中的重臣!” 范闲沉着眼,心里有些嘀咕,自己也没干啥呀,这庆帝对自己优待至此,拥护啥捏? 这话既像是建议,又像是要求,关键还是说的是继位以后的事儿。 当着正值壮年的庆帝的面儿太子和二皇子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陷入了左右为难。 还是太子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迅速放下碗筷,起身离了座位,面朝庆帝跪地拱手道。 “陛下正值盛年,定是万寿无疆!” 被太子这话提了个醒的二皇子闻言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了一句,妈的真能装! 但太子都这么说了,他要是没反应就好像是盼着庆帝死是的,所以他只能跟着起身跪下。 “儿臣附议!” 庆帝瞥了二人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万寿无疆?呵,朕要是万寿无疆的话,你们…” 瞟向太子。 “是高兴呢? 再瞥向二皇子。 “还是不高兴呢?” 二皇子闻言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把嘴闭上了,这话接不了。 面色有些慌张的太子亦是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庆帝后,又赶紧把头低下了。 哎唷,紧张,刺激,太可怕了! 心惊胆战的范闲捧着碗拿着筷子,低头看着桌面缩着脖子动作僵硬的夹着菜。 由于心里紧张,范闲对筷子的控制力大大下降,夹着菜送往口中的途中掉了好几次。 庆帝一看三人这样,抬起双手朝两位皇子招了招,和声细语的打起了圆场。 “来来来,坐,坐,接着吃~快点!” 太子和二皇子对视了一眼,纷纷老实的起身回座了,各自拿起了碗筷。 见状庆帝笑了笑,目光投向范闲轻声问道。 “还合胃口吗?” 范闲闻言也没抬眼,咂巴了一下嘴。 “回陛下,不知道。” 庆帝挑眉。 “不知道?” 范闲吞咽了一下后坦言道。 “太紧张,食不知味。” 庆帝勾了下嘴角,看着他忽然言道。 “这几日,朝中六部官员纷纷上奏,说你泄露机密,与言冰云北齐失陷有关。” 说着庆帝看了眼太子和二皇子。 “你们知道吗?” 终于进入正题了,范闲自顾自的往嘴里夹着菜,面上波澜不惊。 太子看了眼范闲后扭身面对庆帝躬身道。 “儿臣听说了。” 二皇子也颔了下首。 “我也知道。” 庆帝低着眼谁也没看。 “你们,手下都有不少门生党羽,这些话传出去,吵吵几日,也就够了!” 长公主前头刚出事,党羽这两个字着实有些敏感,太子第一反应是否认这点。 “儿臣并无党羽!但仍会,秉公直言…” 说着太子回头看了眼范闲,见他还在淡定吃着东西,把话说完同时费解的瞅了他好几眼。 “消除误解!” 相比于谨慎的太子,二皇子就爽快多了。 “儿臣在朝中倒是有些…朋友,该警告的警告,该劝说的劝说,不让,流言祸众就是。” 庆帝听二人说完点了点头,抬眼看向范闲。 “范闲,这件事,要自证清白,总该,有个了断。” 肉戏来了! 范闲缓缓放下碗筷,面色古怪的看向庆帝。 “陛下希望臣怎么做?” 庆帝也不啰嗦,看着他的眼睛直言道。 “送肖恩,去北齐,换回言冰云,正好,缺个领队。” 范闲想了想。 “陛下是希望我来当这个领队去北齐换人?” 庆帝直接说出理由。 “只有你亲自去,才能消除,朝中的猜疑。” “……” 这理由还真是…让人无fuck说! 想起老丈人的叮嘱,范闲小心翼翼问道。 “这算是旨意吗?” “不算,建议!” 庆帝答的很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去不去,由你!” …… 第二章稍晚 第310章 真有你的 安抚好媳妇儿柔嘉郡主,梅呈安将她送回她的院子看着她睡着后,又去陪老丈人靖王说了好一阵子话。 靖王对他可能要出使北齐倒是没什么意见,真被选中去了,去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靖王看来,出使他国本就是鸿胪寺的职责所在,女婿身为鸿胪寺二把手责无旁贷,这什么可说的。 至于梅呈安这一趟可能会面临什么风险,遭遇什么样的波折,靖王压根儿没考虑过。 不是靖王对梅呈安这个女婿不上心,主要是靖王一向只醉心于玩乐,对朝堂那些弯弯绕绕他是从不关心。 在他的概念里,两国既然都商谈定论了,那这就是一趟普普通通的公差,根本不存在什么危险不危险的,所以根本没往那想过。 是,肖恩的名头他自然是听过,也知道其很危险,但这趟是把他送回家,又不是去抓人,能有什么危险? 对于梅呈安此时出使北齐可能导致他跟宝贝女儿的婚事延期,靖王就更不在意了。 他本就舍不得宝贝女儿离开自己,能把宝贝闺女在自己身边多留一阵子,他巴不得呢。 倒是女儿可能因为此事不开心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所以他提前跟女儿通了个气。 此举就是希望女儿听到消息后去主动询问梅呈安,然后让梅呈安在走之前提前将他留下的烂摊子处理掉,省的自己到时候头疼。 得知梅呈安出色圆满的完成了任务,靖王开心不已,好女婿办事效率就是高! 简单的勉励了一番女婿后,随后靖王便跟女婿聊起了最近看了什么歌舞,就着女婿的事又延伸到了庆国与北齐两国歌舞界区别以及各自的优劣点。 一个有心讲,一个耐心听,翁婿两人痛痛快快的交流了许久才结束此次交谈。 喝了一肚子茶水的梅呈安轻轻揉着肚子刚刚跨出靖王府的大门,王启年便迎了上来。 “少爷,刚影子大人来找您了。” “影子?” 梅呈安挑了挑眉。 “他怎么知道…算了,他找我何事?” “说是让您这边完事儿以后,抽空去一趟监察院,陈院长要见您,有事要交代。” “噢。” 梅呈安也没多想,什么事儿去了就知道了。 “那走呗,去看看他怎么个事儿。” 说着梅呈安抬脚下了台阶,朝右街走去。 跟着下了台阶,正准备去搬马凳的王启年见状愣了一下,朝梅呈安背影喊道。 “少爷您不打算坐马车啦?” 梅呈安没回头,举起右臂朝他摆了摆手。 “水喝的有点多,肚子有点难受,我溜达溜达消解一下,你驾你的马车。” 王启年恍然。 “好嘞。” …… 御书房露台。 既不是旨意,再加上林相的话言犹在耳,范闲内心是想拒绝的,但怎么拒绝是个问题。 正当他在心里纠结措辞的时候,庆帝忽然开口叫了他一声,问了他一个问题。 “范闲,入宫之前,你去过林相府?” 范闲愣了一下,这问题问的有些多此一举了吧,宫里的人就是去林相府叫的他啊。 “是,是啊。” 庆帝似有所指的说道。 “林相老成谋国,他的话,你应该多听听。” “……” 嘶~不应该啊,相府书房里难不成藏着庆帝的探子?怎么他什么都知道啊! 若是猜的那猜的也太准了吧,简直可怕。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拒绝庆帝这个建议吧。 想了想他看着庆帝试探着问道。 “臣要是不愿去北齐的话,算抗旨吗?” 庆帝笑着摆摆手。 “不算!” 范闲闻言松了口气,正要开口正式拒绝,谁知庆帝突然又补充了一句。 “只是,要换门亲事!” 此言一出,低头吃饭的太子和二皇子齐齐动作一顿,眼神在庆帝和范闲之间来回飘动。 范闲闻言直接亚麻呆住了,拒绝的话本来都到嗓子眼了,生生又让他咽了回去。 懵逼的他结巴的问道。 “什,什么叫换门亲事?” 庆帝朝他倾了倾身子,叹了口气。 “哎,六部对你,多有猜疑啊,此时再让你你娶林婉儿执掌内库,恐怕有些不妥啊。” “……” 庆帝啧了一声,继续说道。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也未必是坏事,京城大家闺秀很多,可以再寻一门新的婚事。” 闻听此言,低头沉思的太子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勾着嘴角无声的冷笑了一下。 二皇子则是眨了眨眼,余光瞟向了范闲。 范闲此时正一脸无语的看着庆帝,这话表面上是在为他考虑,实际这就是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胁啊。 婚事是他定的,两情相悦了又说不合时宜,好赖话都让他一个人说了,皇帝了不起啊。 好吧,确实了不起! 范闲想了想,无奈的说道。 “那我能只娶林婉儿,不接手内库吗?” 庆帝眨眨眼,好小子,你还真是个天才,这都让你想到了,但是没门! “不能!想接手内库,必须娶林婉儿,娶了林婉儿,就必须接手内库,二者不可分割!” “……” 范闲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大概率没戏,他就是随口一问,万一呢。 事已至此,那就先吃…呸,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趟危险的任务了。 什么?他怎么知道危险?废话!别的他虽然还不了解,但他了解长公主啊。 长公主还能送他一份美差不成?想屁呢! 想罢范闲不再犹豫,当即站起身子,朝庆帝躬身行礼,大声道。 “臣,愿去北齐!” 庆帝笑着表面劝他,实则拿捏。 “诶~再想想,再想想,朕不是逼你,一定要想好,想清楚,想明白!” 范闲一脸急不可耐。 “回陛下,臣已经想好想清楚想明白了,臣一心想去,迫不及待!” “好~” 庆帝极快的应了一声,低着头调整了一下坐姿,同时口中说道。 “行程的事儿,你问陈萍萍。” 说着他抬眼微笑看向范闲,话里带了真诚。 “等你从北齐归来,朕,给你完婚!” 范闲一脸受宠若惊。 “谢陛下!” 无语了半天的太子抬头看了眼二皇子,二皇子此时也在闭着眼一脸惋惜的连连摇头。 看来他们哥俩难得的在范闲这件事上有了相同的看法,即为范闲的决定惋惜,亦为其身不由己感叹,无可奈何呀。 正事说完了,庆帝也该退场了。 “朕,有些累了,先歇息了,你们兄弟三人吃吧。” 说罢庆帝便起身回御书房去了。 这句兄弟三人,几人此时各有心事,都没多想,也没放在心上。 恭送完庆帝之后,范闲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垂下手,望着御书房若有所思。 二皇子直起身子后则是扭身看向了太子,太子也正好看向了他。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冒出一句话,想让我陪你一起吃饭,抱歉没胃口! 二皇子歪着脑袋假笑了一下,太子则是翻了个白眼,看来大家又想到一块了。 转身就打算离场的二皇子走过范闲的时候犹豫了下站住了,转身看向范闲,他欲言又止。 范闲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主动朝他挤了挤眼,安抚他一句。 “没事啊,放心吧。” 二皇子歪歪脑袋,张张嘴又尝试了下,最终还是叹了一声放弃了,转身就走了。 这边二皇子刚走,太子又从后面默不作声的把手搭在了范闲的肩上,轻轻捏了两下。 范闲没回头,只是轻轻拍了拍肩上那只手。 “没事没事,啊。” 太子放下手,一句话没说,默默走了。 范闲独自站在露台,没急着走,脑海中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他去送长公主时的一幕。 长公主当时言笑晏晏的坐在马车上,透着车窗给他留下了那句话。 ‘对了范闲,我给你留了礼物!’ 好一个长公主,好一个礼物,好一个无解的阳谋,女儿的婚事都能拿来利用,真有你的! …… 信阳位于京都东南方向,距离京都不远也不近,信阳的界碑旁,一道身影正在此等候。 此人正是因刺客一事被庆帝免了职,贬到北方边境守城的燕小乙。 北上之前,他想再见长公主一面,看其还有没有别的吩咐,由于想要保持低调,再加上他不知长公主行进路线,所以他选择在此等候。 此时,他已经等了大半天,迟迟不见长公主的车驾,他心里有些焦躁,在原地来回踱步。 忽然他停下脚步,耳朵动了动,确认没有听错之后他转身看向了进信阳的必经路口。 不消一会儿,长公主的车队逐渐从路口露了出来,燕小乙隔着老远便开始跪下叩首。 车队缓缓在他身边停下,透过车窗早已看到他的长公主直接出了车厢,在兰香的搀扶下踩着马凳下了马车,独自走到了他身前。 看了他两眼,长公主虚抬了下手轻声道。 “起来吧。” 言小乙拾起长弓,站起身来。 长公主微笑看着他轻声问道。 “你在等我吗?” 燕小乙坦言道。 “我想在此,与殿下告别!” …… 第311章 还真有啊 长公主打量了燕小乙片刻,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歉意,柔声道。 “因为我的事,让你丢了统领,被贬去边境守关,我这心里始终…” 燕小乙颔首直接打断。 “殿下无需内疚,一切皆是小乙心甘情愿!” 长公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后缓缓点了点头。 “此次北上…” 正说着忽然从远处传来一声不小的快马扬鞭声,长公主下意识止了话音,皱了下眉头扭头朝声音来向看去,燕小乙亦是如此。 见状,车驾旁的兰香主动朝那骑着快马之人快步迎了过去。 同那勒停翻身下马的男子快速交谈了一声后兰香迅速来到长公主身前报信。 “殿下,朝中传来消息,果然是范闲奉命率使团北上,即刻出发!” 燕小乙闻言目光一凝。 “范闲要出使北齐?” 兰香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没错。” 长公主勾了下嘴角后淡淡的开口道。 “正好,两国边境处,荒芜广袤,若出意外,在所难免。” 燕小乙眼睛明亮的看着长公主。 “臣驻扎之地,亦在北上途中。” 长公主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矫情废话了。 “有了范闲的具体行程,我会让人快马与你传讯!” 燕小乙兴奋的点头。 “那臣,等着!” 长公主与其对视着笑了起来。 …… 监察院。 陈萍萍办公室。 梅呈安推着陈萍萍,在石墙下的野花丛边停下了,松开把手指了指另一侧墙上的转舵。 “老王,帮忙开下天窗。” 跟在他身后的王启年看了一眼,诶了一声当即抬脚走了过去。 随着转舵被缓缓转动,墙顶的天窗缓缓打开,明亮的光线射进了房间。 看了一眼躬身下去打量野花的陈萍萍,又扫了一眼石头缝里野花,梅呈安开口问道。 “说呗,叫我过来啥事?” 陈萍萍没抬头也没起身,背后抬起手臂冲他勾了勾手。 “不急,你先过来帮我看看。” “看啥?” 说着梅呈安抬脚走了过去,在他身旁站定。 陈萍萍指了指零散分布在几处的野花。 “你帮我看看,这些花是生病了,还是已经死了,怎么都枯萎了?” 梅呈安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了起来,养护老爹紫衣几年,对种植花草他也略有心得。 野花的品种不知,细长的翠绿色枝叶顶端微微泛黄,中心处一朵不大的呈紫色的小花已有皱缩枯萎的迹象,看起来蔫不拉几。 轻轻拨开枝叶,又看了一眼根部,梅呈安轻声开口道。 “不用担心,这些野花没那么脆弱,只是生点小病而已,问题不大。” 陈萍萍闻言稍稍放心了些,跟着问道。 “能看出是什么导致的吗?” 梅呈安摇了摇头。 “其实论种植花草我经验也不算多,毕竟我只种过一种家养的菊花,而且基本也都是我的侍女们经手的。” 顿了一下,他伸手拨弄了一下野花。 “我只知道,外在的同一种病症,导致他的原因可能是多种多样的,有很多种可能性。 想要进一步确认可能需要判断一下它根部的状况、生长环境、气味等等。 家养花…盆土可随时替换,但这个…” 说着,他偏头看向了陈萍萍。 陈萍萍当即伸手拒绝。 “可不能拔呀!” 梅呈安耸耸肩不说话了。 想了想,陈萍萍问道。 “除了观察根部,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梅呈安一摊手。 “也许有,但我不知道啊,说了我经验不算多嘛,范闲不是经常种植药草嘛,或许你可以问问他,他没准儿知道。” 陈萍萍点点头,趴在膝盖上继续打量野花。 “好吧。” 梅呈安拍拍手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 “现在可以说了吧,啥事儿?” 陈萍萍没急着应声,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枯萎的花朵,花朵下的叶茎并不粗壮,因其触碰轻轻摇曳了起来。 嘶了一声猛的将手收回,陈萍萍又观察了会儿方才直起身子。 侧仰着头看了一眼梅呈安,他笑了笑。 “使团出使的事儿。” 说着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启年,突然指了指他笑问道。 “到时候你带他一起去吗?” 梅呈安回头看了老王一眼,王启年此时表情呆呆地,不知陈萍萍为何突然问起他。 梅呈安回正脑袋看向陈萍萍。 “那是自然。” 陈萍萍轻轻点了下头,看着梅呈安笑道。 “当初在他家,你曾问过我一个问题,关于为什么让你去鸿胪寺的,还记得吗?” 梅呈安回想了一下,很快便想起来了,那段记忆并不久远,也就是两三年的小五花肉的生日宴,他嗯了一声。 “记得,我问你刻意把我调到鸿胪寺有什么目的,当时你的回答是暂时还不知道。 因为彼时你对未来还不清晰。 所以现在是到时候了?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利用我这颗你随手布置的棋子了?” 陈萍萍闻言啧了一声,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后没好气的说道。 “你可真会用词儿,又是棋子又是利用的多难听啊,那会儿我可没跟你藏着掖着啊。” 梅呈安想了想,好像也是,于是耸耸肩道。 “行吧,看在你当时还算坦诚的份儿上,那我原谅你不经我同意就私下把我运作到鸿胪寺的事儿了,毕竟我也不算吃亏。” 陈萍萍拱拱手,一脸受宠若惊。 “哎呦,那我谢谢您嘞!” 梅呈安豪迈的一摆手,大剌剌的说道。 “不客气,我一向这么大度,说吧,想让我出使北齐的途中帮你干点儿啥?” 陈萍萍翻了个白眼,懒得跟这个臭不要脸的计较,还是说正事吧。 “不是帮我,是帮范闲,这是陛下托我交代给你的任务。” 梅呈安挑了挑眉。 “具体说说。” 陈萍萍一摊手道。 “也没什么,就是让你尽一切所能帮助范闲完成任务,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私下的。 你的九品身手藏了这么久,这趟你可以尽情的施展了,对敌国之人来犯,尽管动手!” 梅呈安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个问题,明面上的任务我知道,还有私下的任务?什么任务? 第二个问题,我虽是九品,但只是初入九品,陛下还有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据我所知北齐九品高手可不少,还都是九品上,若是他们来犯,我也打不过呀。” 陈萍萍闻言很是淡定的笑了笑。 “第一个问题,私下的任务到时陛下会亲自交代给范闲,到时候你问他就行。 第二个问题,不是我们高看你,是你太小看自己了,影子跟我说过,你虽是初入九品。 但你剑法奇快,身法诡谲,就连他这个九品巅峰一不小心都会着你得道儿,更何况其他普通的九品上了。 所以,对自己有点信心。” 这话其实之前他跟影子打架的时候影子就跟他说过,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客套,不曾想他真是这么想的,那…感觉还挺好的,嘿嘿。 至于庆帝交给他的任务…不算难,因为即便没他范闲自己也能完成任务。 甚至可以说只要他不添乱不拖后腿,完成任务简简单单,轻轻松松。 想着梅呈安点了点头。 “好吧,陛下的交代我清楚了,我尽力,现在可以说说你的了。” 陈萍萍闻言一愣,面露茫然。 “什么我的?就这些啊,我都交代完了。”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 “别装,当时你把我弄鸿胪寺去可不是跟陛下商量好的,当我不知道吗? 用脚想我也知道你肯定有自个儿私下的小算盘,都这会儿了还藏什么,直说得了。” 陈萍萍笑了。 “你可真厉害,还能用脚想,我就做不到。” 顿了下,他再次否认道。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神仙,当时就能预判到现在,给你挪位置真就只是一步闲棋。” 梅呈安切了一声。 “提醒你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这会儿你要是不说,之后再说我可不听了。” 陈萍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沉默良久他终于开口。 “当时确实没多想,现在…确实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不过我还没好想要不要跟你说。” 梅呈安面露惊讶。 “我就是诈你一下,还真有啊。” “……” 陈萍萍本来不想翻,但这个白眼它自己就冒出来了,根本控制不住。 梅呈安嘿嘿一笑。 “行,刚逗你的,你慢慢纠结,想好了告诉我,先声明啊,太难的我可未必会答应。” 陈萍萍又白了他一眼,挥了挥袖子自己抓住轮圈把轮椅往前稍稍移动了一下,弯下腰把胳膊支在膝盖上继续看起了野花。 梅呈安看了他一眼。 “还有事儿不,没事儿我走了。” “你等一下。” 陈萍萍目光在几株野花上流转。 “范闲待会儿就到了,我要跟他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你一块听一听。” “噢。” 梅呈安应了一声,扭头看了眼王启年。 “老王,上那边帮忙倒杯茶呗,有些渴了。” 王启年闻言刚要应声。 一旁赏花的陈萍萍突然跟了一句。 “我也要一杯,谢谢。” …… 第312章 真·暗中保护 梅呈安收回目光看向王启年。 “那把茶壶直接拎过来吧。” 王启年看了眼陈萍萍,点点头。 “额…好!” 说罢转身去了。 梅呈安转身走到了陈萍萍身旁蹲下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赏花。 你别说,这长在乱石上的野花,跟家养的花气质就是不一样,别有一番风味。 纵使稀稀疏疏,纵使隐隐衰败,但依旧能透着一股坚韧挺拔的气度来,令人赏心悦目。 “半天没看到影子,他干嘛去了?” 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花,梅呈安随口问了一句。 陈萍萍随口答道。 “神出鬼没的,谁知道他。” 梅呈安闻言勾了勾嘴角,刚想开口跟着调侃一番影子,身后突然传来范闲的惊呼声。 “老王?你怎么在这儿?” 陈萍萍闻言笑了笑。 “来了。”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直接扭身回头看去,入目只有王启年一个人。 他端着一个很大托盘在看着门口的方向,很快范闲走入他视线中,站到了王启年的身前。 “老梅也在这儿吗?陈萍萍呢?” 王启年端着东西腾不出手,只能朝梅呈安这边努了努下巴。 “陈院长跟少爷在里面。” 见范闲闻声看了过来,梅呈安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范闲跟着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王启年手里端着的东西,从上面拿了一块点心,举到王启年眼前晃了晃。 “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分担一点。” 说罢范闲抬脚朝石墙这边走了过去。 “……” 王启年无语的看了眼范闲的背影,摇摇头跟了上去。 咬了一口点心,范闲隔着老远就跟梅呈安聊起了天。 “从宫里出来,我遇到了叶灵儿,她说饭局早就散了,我就直接去你家了。 谁成想你家门房说你根本没回家,当时我还纳闷你去干嘛去了,没想到你在这儿啊。” 走到跟前他停下了,看了眼还在沉浸式看花的陈萍萍,范闲眼里露出一丝奇怪,知道自己来了,咋没反应呢。 看向梅呈安他小声问道。 “他怎么了这是,你们刚才聊啥了,他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涨啊。” 陈萍萍头也不抬的轻声应了一句。 “我没有不高兴啊,我只是在看花。” 见范闲目光投向自己,梅呈安耸耸肩,朝后脚走到的王启年招了下手,待其将托盘端到面前后从中掀开杯子,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端起来将其中一杯递到陈萍萍身旁,提醒了一声。 “茶。” 陈萍萍稍稍起身,扭身接过茶杯,捧着茶杯边喝边探着身子继续看花。 梅呈安迎向范闲好奇的目光笑了笑。 “你快帮他看看吧,那些花出点儿问题,快给他愁坏了,就等你了。” “等我?” 范闲惊讶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花出了什么问题?” 陈萍萍看了眼蹲到他左边的范闲,指了指枯萎的花朵,一脸愁容的说道。 “你看这些花,又不缺阳光,又不缺水的,怎么就枯萎了呢?!” 范闲扫了一眼,害了一声。 “花草可不是只要阳光和水就够了,生长环境地理位置等诸多因素都会产生影响。 无论哪个环节哪个因素出了问题,都有可能导致其枯萎衰败,这种情况太正常了。” 他的说法跟梅呈安说的倒也大差不差,陈萍萍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那你看这些花还有救吗?” 范闲没说话,忽然伸手一把欲将面前那朵野花连根拔起。 “诶,别!” 尽管察觉他的企图后,陈萍萍第一时间就惊呼出声,伸手阻拦,然而还是晚了。 几乎在他发出声音的同一时间,花被范闲连根拔了起来。 “……” 另一边端着茶杯看戏的梅呈安差点儿没忍住笑喷,将口中茶水咽下后他哈哈笑了起来。 范闲奇怪的看了旁边儿俩人一眼,搞不懂他们在笑什么,看了一眼野花的根茎后,他将野花根茎提到鼻子前嗅了嗅。 差不多心里有数后,他将野花放下,扭头看向陈萍萍语气轻松的说了一句。 “没事儿,这些花还有救,就是缺钾。” 说罢他便低头将那株野花重新塞了回去。 陈萍萍闻言愣了一下。 “钾?” 范闲动作一顿,立时反应过来这名字古人可听不懂是什么玩意儿,眼球转了转他开口道。 “我当年跟老师学毒的时种过些草药,回头给您做些药粉,放心,保管把这些花救活。” 陈萍萍闻言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坐直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抿着茶水静静的看他摆弄。 范闲将那株野花处置好以后,又从其它位置拔了几颗观察了起来,随口说道。 “其实这些野花体型不大,移栽到花盆里更方便打理一些。” 陈萍萍闻言放下茶杯,轻轻笑了笑。 “你娘说,它有它的天命,随它去吧。” 范闲闻言抬头看了眼陈萍萍,又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野花,将其放回原位。 “所以一直就没动它们?” 被勾动回忆的陈萍萍目光闪烁着幽幽说道。 “是啊,这些年,无论走多远,心里总想着这些花儿,怕回来…看不到了。” 说着他深吸了口气后看着范闲笑了。 “如果不是你,这些花儿怕是…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从他方才语气跟话中,范闲能感受到陈萍萍的内心,表面上他是在紧张花,实际他是… “你是不是想她了?” 范闲没忍住抬头问了一句。 陈萍萍目光闪了一下,没有说话。 此时无声胜有声,范闲心里了然了。 “放心吧,这些野花儿的天命我来守护,我就是它们的天命!” 梅呈安听的嘴角一抽,心道好中二,怎么莫名其妙就燃起来了,跟那谁是的。 陈萍萍听见此话却很是动容,目光闪动良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趣事,笑容越发显眼,喃喃着感慨道。 “你娘种花,你来守护,也是…天命!” 梅呈安闻言挑了挑眉。 如此说来,倒确实是个有趣的轮回,带了一股宿命的味道,妙不可言。 …… 待范闲检查完那批野花,用了些茶点之后,由范闲推着陈萍萍,几人便离开了办公室。 去哪儿陈萍萍没说,只是时不时指路,几人行进速度并不算快,甚至有些缓慢。 “此次出使,既是考验,也是机会,但是有一点,一定要平安的,把言冰云接回来!” 推轮椅的范闲闻言点了点头。 “明白。” 陈萍萍偏了偏头。 “还有一个事,你们俩都听着点儿,到了北齐要警惕一个人,锦衣卫镇抚使沈重,一定要小心他,这个人笑里藏刀,十分的危险!” 范闲低头看了眼他。 “能被你记住的,肯定不是善茬。” 说起沈重,梅呈安觉得陈萍萍对他的评价确实一针见血,十分贴切。 这人表面笑呵呵的一片和善,实际上一肚子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 原剧中梅呈安对他印象最深的其实还不是后来他与范闲之间的交锋,而是一件小事。 自己主子身边的老嬷嬷就因为对他不太客气,说杀就杀,眼都不带眨一下。 其为人有多自大嚣张,由此可见一斑。 梅呈安还在这边发散思维,陈萍萍那边听完范闲的话笑了笑后继续交代了起来。 “其它资料,我都让人放到你马车上了,路上好好看一眼,流程上不懂的问梅呈安,他都知道,我只提一点,一定要记住北齐的格局。” 梅呈安是鸿胪寺的,流程上他自然清楚,所以闻言二人都没说什么,范闲应声道。 “好,我记住了。” 陈萍萍突然挥手示意了一下,范闲当即停下了脚步,梅呈安和王启年自然也跟着停了。 身子朝后一靠,陈萍萍朝范闲偏了下头,余光注意到范闲低头看向他后他轻声道。 “过两日,你就要出使北齐了,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防止长公主,对你下手。” 范闲心里感动,轻回一声。 “好!” 负手站在一旁的梅呈安闻言则是瞥了一眼陈萍萍,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嘴角。 好一个暗中保护,这可是真·暗中保护,顾名思义,只在暗中,无论啥时候都不露面! 笑死!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陈萍萍回正身子,面带微笑语气轻松的随口问道。 “见过林若甫了吗?” 范闲老实回答。 “进宫前见了。” 陈萍萍笑问。 “他都叮嘱你什么了?” 范闲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讪讪的,林相提前预判到了陛下的操作,还针对性的给了指点。 可惜,他没能扛住庆帝的威胁。 深吸了口气后,范闲开口道。 “他说,无论陛下让我做什么,只要没有明旨,都别答应。” 陈萍萍杀人诛心。 “可是你全都答应了。” 范闲苦笑了一声。 “陛下说,要是我不去北齐的话,就要给我换一门婚事。” 梅呈安故作好奇的问道。 “换谁家的啊,她家有财产有内库多不?” “……” 范闲无语至极的看向老乡。 “你在说什么屁话?!” 梅呈安笑了笑。 “开个玩笑嘛,你怎么不笑呢,是天生不爱笑吗?” 陈萍萍闻言彻底崩不住了,咯咯咯笑了起来,肩膀抖得厉害。 范闲一脑袋黑线。 …… 第313章 必须如此 肩膀抖了半天,陈萍萍待笑意稍稍缓解后轻声同范闲说道。 “这次去北齐,任务虽然重要,但是,不及你的生命安全重要,一定平安归来!” 听见这句话,范闲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胳膊往椅背上一压,俯身下去说道。 “我觉着你人不错,起码比某些人…” 说着他斜了一眼拿他逗闷子的梅呈安。 “强一万倍。” 梅呈安笑着嘿了一声。 “夸他就夸他,怎么还搞拉踩啊。” 范闲闻言瞥了他一眼。 “点你名了吗你就对号入座,心虚什么。” 梅呈安笑着指了指他,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话…没毛病。 范闲切了一声,白了他一眼后收回目光。 把下巴压在手臂上,范闲歪着脑袋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陈萍萍肩膀,张张嘴巴。 “你接着说。” 一直微笑聆听二人斗嘴的陈萍萍闻言偏了下头,笑着轻声言道。 “好,我接着说,这次你北上回来之后,就可以,慢慢接手监察院了。 到时候内库、监察院都在你一个人手里,我会暗中默默辅助你成为,庆国第一重臣! 到那时候,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你的安全了。” 听着陈萍萍给他画的这近乎于梦幻的未来大饼,内心有些小激动的范闲下意识问了句。 “连陛下也不行?” “噗~” 梅呈安没忍住笑喷了。 心里想想可以,别问出来啊,这就是典型的嘴比脑子快! 陈萍萍板着脸语气不重的快速斥责了一句。 “这话你就不该问!” 回过神的范闲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讪讪的回了句。 “是我嘴欠了!” 这倒霉孩子,什么话都敢往外突噜,嘴上没个把门的,真是让人不省心。 陈萍萍翻了个白眼回正身子。 “你去吧,八卦厅,有人等你!” 范闲闻言直起身子。 “谁呀?等我干嘛?” 陈萍萍淡淡说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 “……” 一头雾水的范闲下意识的看向了梅呈安。 梅呈安察觉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笑道。 “看我做什么?别愣着了,去吧,人还等着你呢。” 范闲心里有些嘀咕,狐疑的问道。 “你知道是谁?”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咱一直在一块儿,我上哪儿知道去,赶紧去吧,这么墨迹呢,陈萍萍还能坑你不成,肯定是好事啊。” 范闲感觉不太靠谱,好事直接说呗,有必要藏着掖着嘛,眼球转了转,他问陈萍萍。 “就我自己去吗?” 陈萍萍叹了口气,有警惕心是好事,但也得分地方分人不是,你这时候…哎,算了。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既然你非要提前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你三处的那些师兄弟听说你要出使北齐,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些好东西。 人现在就在八卦厅呢,你一个人去!还有什么问题?” 范闲恍然大悟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己是有些多心了哈。 “这事儿啊,怎么不早说呢,那我去了啊。”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飞快溜了。 看着他的背影梅呈安和陈萍萍动作一致,齐齐无语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待范闲的身影消失后,梅呈安看向陈萍萍。 “这回没事了吧,那我就…” “有!” 陈萍萍直接打断。 梅呈安有些纳闷,说实话陈萍萍刚才让他留下说是要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他就不该留。 交代了半天,正经关于公事的就那么一两句话,其余九成九都是对范闲个人的叮嘱。 现在再一再二完了,还有再三? “不都交代完了嘛,还有什么事?” 陈萍萍扭头看了他一眼。 “推我回院子,之前说还没想好那件事,我考虑好了。” “……” …… 八卦厅(议事厅)。 三处的人围拢在正中心的一张上面摆满东西的桌子边,正在热情的讨论着什么。 费介大弟子,三处大师兄,目前的代主办冷欢环视众师弟,举着手里的一小罐药说道。 “我是觉得呀,这个甲四号毒,最好!” 他身旁的一位师弟却有不同意见,从桌上拿起另一瓶毒药说道。 “我觉得还是乙三号毒更好,更刁钻难解!” 冷欢看着他随口问道。 “那万一伤着自己,怎么算呢? “这…” 冷欢笑了笑道。 “不能只一味追求毒性难解,实用性和安全性也必须要考虑到,毕竟…” 正说着冷欢发现本来连连点头的众师弟目光忽然看向了自己身后,疑惑的同时止了话音。 回过头朝身后一看,原来是范闲从他身后那则通道缓缓走了进来。 他哟了一声,赶紧把手里毒药放下,哈哈大笑的迎了过去。 “小师弟,哈哈哈哈哈,还记得我吗?” 看着他的面孔,范闲稍稍回忆一番,迅速跟脑海中那个躺在床板那位对上号了,惊喜道。 “冷,冷师兄?” 见他还记得,冷欢十分欢喜。 “诶!对对对,是我,费老不在,我暂领三处,听说你要去北齐了,我们三处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走,带你看看去。” 范闲不急着去看东西,而是先拱手跟众师兄们问起了安,谁让他是最晚入门的呢。 “师兄们好!” 冷欢微笑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其余三处众人见状亦是齐齐笑着朝范闲拱手回礼。 “小师弟好!” 气氛一片欢乐融洽。 待他们见过礼,冷欢笑着朝师弟们摆了摆手。 “客套话回头再说。” 说罢他轻轻拍了下范闲的手臂,咧嘴道。 “你过来,咱们先看东西。” 范闲点点头,老实的随他一块走到了桌前,三处的其他的人腾开位置后稍稍散开了些。 范闲的目光在扫视桌面,而冷欢的目光却在扫视他,光看还不够,甚至直接上手了。 范闲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懵逼的任由冷欢将他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一路摸到腿部后,冷欢起身赞叹道。 “哎呀哈哈,你这个身材不错哈,这个尺码正好!”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件黑色单衣,抖了抖递给范闲,笑道。 “来,穿上试试!” 范闲懵逼的接过,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 冷欢也不废话,直接掏出火折子,掀掉盖帽用力吹了吹,火光骤起。 拿着燃起火的火折子对着范闲举着的那件黑色单衣上下烧了烧,冷欢提醒了一声。 “看!” 展示了一番后他收回火折子,扣上盖帽后同范闲说道。 “穿在里面啊,能防火,但经不住一直烧啊!” 放下火折子,他又拿起一把短刃,拔掉鞘后,一边用短刃在衣服上划割一边说道。 “还能抵御,这些锋利锐器的部分杀伤。” 范闲低头看了眼,眼睛顿时亮了,被割了这么多下,衣服居然毫无破损,牛掰! 冷欢收起短刃后,又补充提醒了一句。 “当然,若是对方使用开山斧的话,我劝小师弟你还是躲一躲比较好。” 范闲哭笑不得,自己又不傻。 不过这件衣服…啧啧,范闲越看眼睛越亮。 好东西啊! “来来来,衣服先放下,咱们接着看下一件。” 冷欢的声音再次响起,范闲眼里满是期待。 …… 依旧是陈萍萍办公室,不过这次只有陈萍萍和梅呈安两个人。 王启年帮着把陈萍萍搀到软榻上并给其腿下支上凳子,摆好茶水点心后便起身出去了。 隔着小茶几,梅呈安侧坐在软榻另一边,捏着一颗红枣啃着,看着陈萍萍说道。 “说呗。” 陈萍萍手里揉捏着黑色实木低着头神色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迟迟没有开口。 耐心等了许久,直到啃完两颗枣子,梅呈安将枣核吐到手心然后丢到茶几上,开口道。 “不是说,考虑好了吗?” 陈萍萍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思索了片刻后他犹豫着开口道。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如果范闲…真的经历了生死之危…拜托你…一定要保住他性命。” 梅呈安闻言挑了挑眉,果然不出他所料。 几年前他就有过猜测,陈萍萍与庆帝的谋划可以说是很完整了。 如果说非要有遗漏,那就是他们为了足够逼真真的把范闲生死置之度外了。 从没想过若是范闲真的出事了怎么办,或者说想过但他们最终还是做出那般选择。 庆帝是真觉得比起神庙的秘密,让范闲冒点生命危险很值得,但陈萍萍未必这么想。 如今有了自己,庆帝那边没啥变化,陈萍萍这边心里就松动了,因为他更在乎范闲。 自己知道这一趟有惊无险,但陈萍萍不知道啊,所以,他这是想借用自己打补丁了。 梅呈安对此倒不是很介意,活儿轻松还能赚陈萍萍一个大人情,这买卖不亏。 不过难得见陈萍萍如此犹豫不定,他先是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两眼后才故作不解道。 “刚你不是还说会派黑骑暗中保护范闲嘛,还用得着我?” 陈萍萍面露犹豫之色,良久之后叹了口气。 “黑骑…不会出现了。” 梅呈安沉默片刻,装作震惊消化的样子。 “为什么?” 这次陈萍萍答的快了许多。 “因为…必须如此!” …… 第314章 神神秘秘 “什么叫…必须如此?” 再次沉默片刻,梅呈安歪着脑袋疑惑问道。 陈萍萍张了张嘴,又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他头也不抬的说了句。 “原因…我不便告诉你,你只需…” 梅呈安直接打断。 “我不清楚你们陛下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感觉你们好像将我们置于了某种危险的境地。 你得说清楚,你不说清楚,连我自己都迷迷糊糊惶惶不安,更别说…你懂我意思吧。” 陈萍萍闻言嘴角一抽,瞥了眼梅呈安后他眯了眯眼,思索了一会儿,他开口道。 “危险的其实只是范闲,跟你们…” “我不信,说清楚!” “……” “一定要听?” “一定要听!”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 “我有些后悔跟你提起此事了。” “晚了,快说,不然我马上去告诉范闲。” “……” 陈萍萍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深深的看了梅呈安两眼后低下头捏着木块再次陷入纠结。 这次梅呈安没催,表面板着脸心里笑嘻嘻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悠哉的抿了起来。 …… 八卦厅(议事厅)。 范闲新奇的打量着冷师兄在他左臂上绑上了一个背面装备着三枝短弩箭的黑色护腕。 装备好以后,冷欢抬着他的左臂同他说道。 “这是,最新研制的连弩。” 简单解释了一句后,他指了指弩箭根部的位置说道。 “拍这里就出箭。” 话音刚落,冷欢伸手在上面拍了一下,三支短弩箭立时嗖的射了出去。 随着噗呲噗呲两声响起,伴随着两声惨叫以及两声闷响,两名三处的师弟轰然倒地。 见状范闲瞪大了眼睛,冷欢看了一眼后却极为淡定,只是笑呵呵的点评了一句。 “哎呀,射骗了哈。” 不只他淡定,三处的其他师兄弟一个个也是波澜不惊,仿佛只是一件小事,不值一提。 不用吩咐,人群里自动分出几人直接走上去抬起倒地那两个,就给抬出去了。 全程安安静静,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冷欢还在跟范闲讲解这件装备的优缺点。 “箭素很快,看起来很是隐蔽吧,但杀伤力不够,射到要害方能致命。” 范闲目光全程都在盯着被抬出去那两位师兄身上,待冷欢说完,他忍不住伸手指了指。 “不是,那二位师兄…” 冷欢扫了一眼,啊了一声摆摆手笑道。 “不妨事不妨事,甲四号毒很容易解的,一会儿就活蹦乱跳的回来了,放心吧。” “噢~” 听他说的有趣,范闲笑着松了一口气。 冷欢笑着拉着他重新回到桌前,又拿起一把黑色大伞。 “来来来,小师弟,你再看看这个…” …… “我可以信任你吗?” 纠结了许久,又盯着梅呈安打量了半天,陈萍萍蹦出这么一句话。 梅呈安闻言一脑袋黑线,搞这种东西,说就说不说就不说,突然搞信任测试什么鬼。 无语的他也不废话,直接起身作势要走。 “你再问这种没意义的鬼问题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范闲?” 陈萍萍嘶了一声,无语的瞅了他片刻,叹了口气后无奈的摆摆手。 “行行行,我不问了,你坐下。” 梅呈安想了想。 “不会等我坐下你又要纠结半个时辰吧?” 陈萍萍又嘶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赶紧坐下吧你,废话那么多呢,马上说!” 梅呈安哼哼一声,坐了回去。 “这还差不多,说吧。” 陈萍萍白了他一眼,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他缓缓开口道。 “这件事,还要从肖恩说起…” …… 砰的一声把大黑伞撑开,冷欢跟范闲介绍道。 “这把伞,外边,火浣布的伞面,你再看里面,伞骨特别结实!” 噗呲一声把伞合上,冷欢看着范闲笑道。 “高处落下的时候撑开,能落的慢一点。” 范闲嘴角一抽,尬笑着点了点头。 “哦哦。” 这伞…聊胜于无吧。 片刻之后。 范闲和几位师兄用力拉扯着一根黑色细绳。 “这根绳子材料特殊,别看又细又轻,但撑四五个人的重量不在话下,而且刀砍不断。” 冷欢介绍的同时还拿着匕首在上面割了半天。 范闲看着这根黑色细绳,默默点点头。 “哦哦,好东西!” 收绳子的时候,冷欢忽然用一小截黑绳勾在脖子上,双手往上一提,作势要勒自己。 “闲着没事儿,你还可以勒死几个人玩玩,呵哈哈哈哈。” 范闲笑了一下 “害!” “好,下一项,我看看啊,哦,就这个吧。” 说着冷欢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看起来卖相不错的玉佩,朝范闲眼前晃了晃。 “你看这个啊,看似是个玉佩,实则,它真的是个玉佩,哈哈,开个玩笑。 其实这玉佩里面是空心的,我在里面加了点儿料,危急时刻可以把它摔碎!”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将手中玉佩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玉佩触地即碎,随即从碎裂处冒出一股极其刺鼻浓烈呛嗓子的白烟,瞬间弥散开来。 范闲第一时间捂住了口鼻,其他三处师兄们紧随其后,唯有冷欢毫不遮挡,顶着浓烟边咳嗽边跟范闲介绍。 “咳咳~隐蔽身形最好不过啊,咳~我还放了些辛辣的粉末,能阻敌呀,咳咳咳~啊呀~快把大门打开!!!” 冷欢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人应声四散去了。 几道大门一开,伴随着一声声剧烈的咳嗽,烟雾缓缓开始散去。 视线稍微清晰一些后,范闲从桌上扫到一把折扇,当即憋住气伸手将其拿了起来。 范闲打开扇子就想扇一扇,让烟雾散的更快一些,谁知冷欢看到后表情瞬间变了,当即出声阻止。 “诶,别!” 可惜已经晚了,范闲双手抓着扇骨上从往下用力的扇了下去。 夹藏在扇面里的两根银针受力顿时嗖嗖的飞射了出去,又有两名师兄应声倒地。 范闲整个人僵住了,瞪大了双眼,这… 倒地之后突然狂笑不止的两人很快也被抬了出去医治了。 转瞬之间,整个八卦厅只剩范闲和冷欢两个人了,其余要么抬人要么被抬,全走了。 一股尴尬的风吹散了八卦厅的白烟,范闲讪讪的低头看向了手里那把折扇。 冷欢淡定的走上前,解释道。 “这把别扇啊,藏了针,你看,就是这,放的是丙六号毒,啊不致命,就是痒。” 说着他比划了一个给身子挠痒痒的动作。 “痒~哈哈。” “噢~这个痒啊,那我就放心了。” 范闲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为了给他演示装备,这一会儿倒了四个了,压力山大呀。 该介绍的都介绍的差不多了,冷欢说道。 “额,基本就这些了,像这些大家伙呀,考虑到你不是上战场,所以就不用带了。” 范闲合上折扇放下,笑了笑。 “已经足够了!” 冷欢笑着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充道。 “额对,费老也说了,说你用毒得了真传,所以也没有给你准备毒药!” 说起这个范闲倒是想起一事儿。 “诶师兄,我缺材料!” 冷欢一听这话当即说道。 “说,缺什么?” 范闲也不客气了,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 “额猫扣子、砷石、马钱子、南海樟…” “额…等,等等。” 冷欢出声打断了他,脸上略带嫌弃的说道。 “猫扣子,啧,苦味儿重了些,不适合,砷石,马钱子,不难找才对呀。” 范闲无奈道。 “是不难找,但我这身份,不方便买,容易引人注目。” 冷欢恍然。 “噢,也是,好好好,你放心啊,三处多的是,回头你缺什么随便拿,要不,你再带一点哥罗芳吧。” 范闲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眼睛一亮。 “哥罗芳?新药啊?” 冷欢笑道。 “新研制出来的迷药,费老之前看过,说是比马钱子好用。” 范闲兴奋的问道。 “那这药好不好解?” “基本上就是幽夜香的解法。” “啊,原来如此,那要这么说,砷石是不是可以换成箭毒呀,见效更快些…” …… 一番求教讨论之后,范闲更新一波毒库,瞬手性三处薅了不少制作毒药的材料。 一大堆材料连带着那些装备,都被三处的师兄们送到了范闲的马车上。 范闲自从三处出来没着急走人,而是又去了趟陈萍萍独院,在院门口碰到了王启年。 “大人。” “我那边完事了,老梅呢?” 王启年指了指里面的陈萍萍办公室。 “在里面跟院长说话呢。” 范闲惊讶道。 “还聊呢,聊什么呢这是,我去瞅瞅。” “诶诶~” 王启年伸手拦住他。 “大人是这样,我出来的时候吧,院长吩咐我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您看…” 范闲闻言皱了皱眉头,远眺着陈萍萍的办公室嘀咕了一句。 “搞得还挺神秘。” 王启年看着他试探着说道。 “要不,我先去通报一声您来了,兴许院长说的人不包括您呢。” 范闲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用了,让他们聊吧,那我就不等你们先走了啊,等老梅出来你跟他说一声。” “好,大人慢走。” 又看了一眼陈萍萍办公室,范闲转身离去。 “走啦。” …… 第315章 虚惊一场 回家途中,藤梓荆驾驶着马车缓缓前行。 轻轻摇晃的车厢被资料,药材以及各色装备堆满,本来宽敞的空间因此变得有些逼仄。 范闲端坐其间,正津津有味的研究着那件黑色臂弩,三处师兄们给他准备这些装备里,他感觉最好玩的便是这件。 扣紧纽扣,压下弹舌,范闲将三支淬过毒的短箭头一一插入弩管之中,受到挤压,尾部的弹舌一一翘起,幅度并不大,但一目了然。 范闲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弹舌位置,手在上方隔空虚拍了一下,想象着弩箭急速射出的样子,嘴上还十分幼稚的给配起了音效。 “嗖~啪!额啊!呵呵呵。”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自娱自乐给想象配音的时候,外界路边茶摊上,真的有三个人应声倒地了,随后勒马声,嘈杂的尖叫声,纷乱的脚步声紧随而至。 马车骤停,乱声四起,被惊到的范闲正疑惑外面什么情况,陈萍萍给他安排的一名暗卫自马车外现身了。 “大人赶紧下车!” 范闲闻言也不墨迹,直接掀开前面纱帘钻出车厢跳下马车,看着眼前的暗卫低声问道。 “怎么了?” “前方有敌手袭来!” “什么人?” “没看清,周围保护大人的已经大半失去联络,来人可怕至极!” 范闲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紧急思索接下来如何应对。 坐在一旁马车驾驶位上的藤梓荆看了眼他。 “要不,你先撤,我留下断后?” 不等范闲回话,身前的那名暗卫直接替他做出决定。 “大人先走!” 说罢那暗卫一把拉住范闲手臂紧急朝一侧巷子跑去,事态紧急,范闲也没有抗拒。 此时情况不明,先行躲避藏身是最优解,不过他还是在奔跑的过程中回头喊了一句。 “你自己小心点儿啊。” 马车上的藤梓荆此时正警惕的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稍显杂乱的街头。 听见范闲的喊声他瞥了眼他离去的方向,勾了下嘴角,无语的摇了摇头。 你在跑路呀大哥,这时候还喊,生怕敌人不知道你位置在哪儿是吧,是不是傻。 范闲可不知道藤梓荆在心里骂他,同那名暗卫一路在宽街窄巷穿行,最后拐进一处暗巷。 拐进来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是一堵实心墙,见是死路,两人不由放慢了脚步。 那名暗卫见状当即转身向后,边提刀警戒巷口缓缓后退,边开口尝试着呼叫同伴。 “三组的过来!” 等了片刻,无一人应答,那名暗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急声道。 “全军覆没了,大人快走!” 范闲闻言面色凝重的扫量着眼前的环境,墙边虽堆叠了不少方型货箱,但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除掉所有暗卫,想必是有备而来,未必没有安排人在高处巡视,此时翻墙头登高并不明智。 他这边刚在心里pass掉一个选项,忽然察觉身后有劲风闪过,心中一惊匆忙回头。 说时急那时快,只见一道人影倏然从天而降的同时自空中猛然挥袖,白烟袭面,那名暗卫甚至都来不及反抗就直接倒地,生死不知。 范闲瞳孔皱缩,心中大惊,顾不上看清那人是谁,迅速朝前狂奔几步躲到遮挡物后迅速扭身抬起左臂瞄准那道身影,用力一拍弹舌,弩箭极速朝那人射去。 弩箭射速极快,但射没射中范闲不知,因为那道身形也不慢,身影朝左一闪瞬间消失! 左侧一栋房屋的廊檐,底下柱子极多,遮挡住了范闲的视线。 “靠!” 暗骂了一声,范闲迅速跨到左侧等膝高的高台上,越过柱子站到廊下朝那头看去。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只见藏身柱后那人缓缓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的指间还夹着三根箭头,正是他刚发射的。 “……” 范闲瞪大了眼睛。 徒,徒手接弩箭?而且是三根全接住了?还在那种电光火石之间?这是什么妖… 没等他震惊完,那人忽然主动从柱后缓缓走了出来,看清那人后,范闲眼睛瞪得更大了。 “老,老师?” 费介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急着跟他打招呼,而是先抬手闻了闻那几根短弩箭头。 嗅了两下后,费介挪开手,指了指那几根箭头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真够臭的!” 看了眼范闲,费介说出自己的分析。 “三处的暗弩,三号毒不,四号毒!” 说完他垂下手,微笑看向范闲。 范闲静静地等他装完杯,方才惊喜不已的开口道。 “您回京啦。” 费介闻言笑了笑,缓缓朝他走去。 “我刚才看见你身边,有很多鬼鬼祟祟的人,不过没事儿,我已经把他们都撂倒了。” “额…”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范闲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上下打量着他,欲言又止。 费介被他看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低头上下左右仔细观察了一番自己,没发现有什么异状的他愤然抬头看向逆徒。 “你这么看我做甚呐?!” 范闲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师啊老师,你可真行!” 费介拧起眉头。 “什么意思?” 片刻之后,旁边暗巷。 费介抬手掀起耷拉在眼角的卷发,弯腰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名暗卫。 直起身子,扭头看向范闲。 “六处的?” 范闲抱着手臂嗯了一声。 “陈萍萍派来保护我的。” 费介撇了撇嘴,绝口不提自己失误。 “监察院人太多啦,我也认不全。” 借口虽扯,但范闲身为弟子也不好拿这事儿继续打趣老师,避开这个话题他正色问道。 “人没死吧?” 费介大剌剌的回道。 “死不了,我下的毒都不致命,走吧。” 范闲心里对地上这位兄弟道了一声抱歉,转身随费介朝外走去。 刚走到巷口,藤梓荆赶到了。 “你这边没…事吧。” 最后两个字声音小了许多,因为他注意到范闲身旁还有一人。 看了那人一眼,藤梓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扭头懵逼的看向范闲。 “这…” 范闲笑了笑。 “没事,虚惊一场。” 藤梓荆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费介指了指他,问范闲。 “他谁呀?” 藤梓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看向范闲。 范闲同费介介绍道。 “他是藤梓荆,是我护卫。” 费介哦了一声把手放下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嘶~等会儿,藤梓荆?四处派去澹州刺杀你那个?他不是被你杀了吗?” 藤梓荆闻言面色有些尴尬。 范闲害了一声。 “这事儿说来话长,回头慢慢跟您解释,总之他现在不是监察院的人了,只是我护卫。” 费介瞥了藤梓荆一眼。 “信得过?” 范闲打包票。 “他是我朋友,绝对信得过!” 费介点点头不再多言,看了眼藤梓荆。 “那就,一块走吧。” 说罢率先抬脚离去,范闲紧随其后,路过藤梓荆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着。” 藤梓荆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瞥了眼巷子里躺着的那名暗卫后,带着疑惑迅速跟了上去。 …… 皇宫。 穿着一身官服的范建几乎是小跑着跑进了御书房,在御榻前匆匆止住脚步,躬身拱手。 “陛下!” 侧躺在御榻上正在看书的庆帝,闻声当即抬手示意他先别急,先别喊,先别说话。 范建一脸焦急,但还是憋住了。 庆帝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 “是来吵架的?” 范建虽然急,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臣,不敢!” 庆帝目光挪向手中书本,声音依旧淡淡的。 “那就是为了范闲的事儿,想说什么说吧。” 得到允许,范建顿时不忍了。 “北齐毕竟是敌国!出使这种事,何必非要他去?” 庆帝闻言笑了。 “换成别人去,北齐就不是敌国了?正因为是出使才用他去,打仗也轮不到他啊。” “……” 明知庆帝是在故意装傻充愣,曲解他的意思,但一时间范建还真有些无言以对。 庆帝忽然把手里书放下了,伸手从一旁的水果盘里拿了一个橘子,剥着皮随口说道。 “噢,对了,卢尚书告病还乡,户部尚书的位置…” 说着他看了眼范建。 “你来接任吧。” 范建闻言不但不喜,反而急道。 “我不是为升官而来的,如果能阻止范闲北上,我可以连侍郎都不做!” 庆帝将剥下来的橘子皮随手丢到几上,偏头看向他,淡然问道。 “你想罔顾,朝廷的法度?” 范建这次学聪明了,对庆帝顾左右而言他的话直接装作没听到,不然他的话是说不完了。 “万一范闲…出了意外呢?” 庆帝掰着橘子瓣,轻声道。 “年纪轻轻的,就应该多锻炼,否则,怎能担当大任!” 说罢将摆下来的一瓣橘子丢进了口中。 范建闻言一甩袖子,沉声道。 “那就不要这,大任!” 庆帝都还没来得及开嚼,被他这话惊的忍不住抬眼看向了他。 注视他片刻,庆帝的嘴巴缓缓动了起来,收回目光边嚼边从鼻腔挤出几声轻笑。 “哼,哼哼~” …… 第316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嚼的几下后,庆帝将手中橘子轻轻摆到小几上,挥了下袖子抬眼看向范建。 “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不想让他去的人,很多,只有你愿意来找朕。 别人都是暗戳戳在私下寻人情,直接罔顾朝廷的法度,只有你敢当面直言。” 范建沉声问道。 “陛下说的是谁?” 庆帝没有回答,将手边横陈在榻上的一道圣旨拿到手中看了一眼。 “户部尚书的位置…” 说着他坐起身来,将圣旨轻轻放到了御榻中央的案几上,同时看向范建说道。 “你还是要接任,范闲,亦是如此!” 范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想再劝。 “陛下!” 庆帝直接打断。 “不做买卖!” 范建黑着脸沉吟片刻,退而求其次。 “那就让我手下亲卫,护范闲北上!” 他手下那批人都是天子亲军,他这个要求提的其实很冒昧,但庆帝还是同意了。 他这个发小是个死脑筋,如果这点要求都不答应,这个死脑筋是真会纠缠到底。 “下不为例!” 悄然退了一步的庆帝说完,将手中握了半天的橘子瓣直接丢入口中,缓缓地又躺了回去。 庆帝答应的太轻松,让范建有了一种上当的感觉,因此他并没起身,而是无语的看向庆帝。 察觉到的庆帝笑了笑,瞥了他一眼。 “怎么,还要朕扶你起来啊?” 收回目光看向书本,庆帝摆了摆手。 “下去吧。” “……” 范建黑着脸垂下手臂缓缓起身,眼睛在庆帝和案几上那道圣旨之间来回游移。 犹豫片刻,他上前几步拿起那道圣旨转身离去,事已至此,白给升官机会不要白不要。 庆帝表面在看书,实际上余光一直在偷偷注意着发小这边的动静。 见他还是拿了圣旨,庆帝勾了勾嘴角,嘴上说的坦然,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嘛。 …… 聚美胭脂铺。 店如其名,除了零星服侍的小厮,店里聚集了大量爱美的妇女,生意十分红火。 费介带着范闲和藤梓荆三个大老爷们跨进店里,犹如热油锅进了水,瞬间引爆全场。 在场的妇女中已经看起来年龄最大的站了出来,指着领头的费介,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这是胭脂铺,你们男人怎么进来了?”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质问,以及数十位妇女们聚拢在他们几人身上的那怪异的目光。 尴尬社死的范闲和藤梓荆臊的赶忙低头在地上乱看,一副很忙的样子。 费介倒是淡定如常,尬笑了两声后,他指了指身后的范闲。 “啊,我孙子要成亲了,准备给新娘子选点胭脂,他面皮薄,哈,来来让一让让一让,你们接着选你们的,掌柜的帮我们选!” 说着费介率先朝前走去,尽管范闲和藤梓荆第一时间就跟上了,但还是被众妇女包围了。 一个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走就走了,长相俊美的少年郎可不能轻易放过。 藤梓荆见状可没有帮范闲的意思,反而趁他被围攻,直接独自一人从一旁溜过去了。 范闲无语,只能独自冲出重围。 “少年郎少年郎,长的可真是一表人才啊,怎么看怎么喜欢。” “就是稍微黑了点,不过不打紧,比那些油头粉面的小白脸阳刚多了。” “少年郎少年郎,要成亲那就是还没成亲,不行你把婚事退了娶我闺女吧,她可漂亮了。” “诶,她闺女不行,没我闺女漂亮,还是娶我闺女吧,诶诶,你别走啊。” “嗨呀,什么人呀!不会是个哑巴吧,真是浪费时间。” 费了不少劲,被揩了不少油,始终闭口不言闷头直走的范闲终于成功的脱了身,一头扎进了后门后重重的吐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看着在后门等他,还在幸灾乐祸的藤梓荆,范闲白了他一眼,轻锤了一下他的手臂。 “你个没义气的家伙。” 随口吐槽一句,范闲就越过他往前走了。 藤梓荆笑了笑没说什么,抬脚跟上。 后院。 费介站在两把竹躺椅旁看着范闲笑道。 “自己坐~” 范闲看了眼竹椅,会心一笑,抬脚勾出下面腿撑。 “跟澹州的时候一样。” 师徒两个几乎是同步的一屁股坐下,然后往后一躺,舒服的二人又齐齐发出一声噫语。 藤梓荆看了一眼默契十足的师徒俩,笑了笑摇了摇头,扫视一圈发现费介没给他准备椅子也不介意,抱着手臂默默站到了范闲身后。 安静的闭目养神片刻,范闲忽然张口问道。 “这铺子谁家开的呀?” 费介闻言闭着眼悠悠回道。 “我开的呀。” 范闲睁开眼,扭头看向他,好奇的问道。 “您怎么想起来开胭脂水粉铺子了?” 费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那年我去北齐下毒,对方是个妇人,我灵机一动,做了个有毒的胭脂,没想到那东西做的不漂亮人家不喜欢硬是不用,啧,出了岔子。” 说着费介叹了口气,睁开眼坐起身来。 “险些,误了大事啊!” 范闲想了想,接话道。 “然后,您就开了这间铺子?” 费介也没说是与不是。 “那次之后,我心里老惦记这个事儿,要是再出现这个局面,可再不能出差错了呀!” 叹了口气,费介扫了一眼前面的店面。 “后来,我就开了这家铺子,直到现在。” “开了很多年?” “很多年!” 范闲嘶了一声,越发好奇了。 “那次差错有多严重啊,让您记到现在。” 费介闻言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缓缓朝范闲偏了偏头。 “那次差错…毁了陈萍萍的双腿!” “您说什么?” 惊呼一声,范闲蹭的坐起身来,震惊的看向了费介。 …… 监察院,院长办公室。 陈萍萍虽然未曾将他与庆帝的谋划事无巨细的和盘托出,但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这就是为什么,黑骑不能现身,只有这样他才会真的相信,我们不在乎范闲的性命。” 梅呈安想了想,接了一句。 “让他以为你们是想他们爷孙俩自相残杀?” 陈萍萍点了点头。 “以他对我的了解,必会把这当成是我的复仇之举,也因此他会更加确信心中猜测。” 闻言梅呈安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陈萍萍搭在凳子上的双腿,犹豫了下伸手指了指。 “你这腿…是被他亲手弄断的?” 陈萍萍看了一眼自己双腿,笑了笑。 “是。” 梅呈安点了点头,怪不得能让肖恩深信不疑了,这种深仇大恨,他也不会往别处想。 不过,把他骗成二傻子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方式的复仇呢,甚至感觉要更阴狠,更诛心! 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梅呈安开口道。 “最后一个问题,就算他真的相信范闲是他亲孙子了,那你们如何确保他一定会把那个秘密告诉范闲呢?那个触发点是什么呢?” 陈萍萍闻言目露欣赏的打量了一眼他笑道。 “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要更聪明更敏锐,谋划了这么久,自然不会把结果交给不确定。 这个触发点就是范闲的私下的任务,你这么聪明,不如你来猜一猜。” “……” 梅呈安无语,有这个必要吗?直说得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懒得再跟他磨嘴皮子了,假装沉思片刻,以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 “让肖恩死在范闲面前?人都要死了,再守着那个秘密也就没了意义。 在他弥留之际,面对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传承,孤独了这么久的他一定忍不住自己倾诉的欲望。” 陈萍萍闻言笑着轻声道。 “不错,但说的还不够全面,还有遗漏,你再想想。” 梅呈安闻言一愣,眼里露出疑惑。 有遗漏?他照着结果说的呀。 陈萍萍笑着提示了一句。 “只让范闲除掉肖恩的话,如果肖恩来不及说就死了怎么办。 如果肖恩快死的时候身旁除了范闲还有其他人,且那些人范闲赶不走怎么办? 想想如何能以最简单方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梅呈安闻言恍然大悟,啊,原来陈萍萍是从发布任务角度考虑问题的呀,那明白了。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跟范闲说,让他一定要从肖恩口中撬出那个秘密不就好了。 有了明确任务,那他一定会想尽办法避免你上述那些情况发生,确保肖恩在咽气之前眼前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既简单又高效,现在还有遗漏吗?” 陈萍萍看他眼中的欣赏意味越发浓厚了,笑咪咪的打量了他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笑道。 “没了,你脑子反应真的很快,没错,这两个任务,缺一不可。” 梅呈安想了想道。 “不过,这样一来,那就相当于你们把整个谋划的成败尽数交到范闲手上了。 这也不保险啊,你们这么相信范闲的能力吗?中间出了意外怎么办?” 陈萍萍笑了笑。 “出意外就出意外呗,这世上本就没有能真的确保万无一失的谋划。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们能做的全做了,剩下的也不是把成败交给了范闲,而是交给天意。” 梅呈安想了想,耸了耸肩。 “也是。” …… 第317章 刚好知道 “这次任务我别的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范闲本人的安危,所以…” 陈萍萍给了梅呈安一个眼神暗示。 该了解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梅呈安也没什么想问的了,所以他很是爽快。 “行,我知道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刻,我会尽力护他周全的。” 陈萍萍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我便放心了,行了,我这没别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梅呈安点点头,不急不忙的将杯中茶喝完后正要起身,陈萍萍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我跟你说的事,事成之前你可千万不能告诉范闲,注意保密,不然,会坏事的。” 梅呈安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放心吧你,我又不傻,事成之前自会守口如瓶,保…嘶~”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儿。 陈萍萍注意到他的神情,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了?” 梅呈安摆了摆手。 “没什么,就是说到保密,我忽然想到,即便事前对范闲保密了,那事成之后… 那会儿不用我说,有了肖恩的信息对照,范闲也应该搞明白这里面具体是怎么回事了。” 陈萍萍闻言挑了挑眉,一时间没搞懂他想表达什么。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梅呈安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有想过,范闲在得知真相后,心里会有怎样的感受吗?” 陈萍萍闻言一愣,随后皱眉,最后沉思。 梅呈安笑笑接着说道。 “得知自己整个人生都在被安排被操弄被戏耍,他应该会出离的愤怒和生气吧。 在肖恩的故事里,操弄一切的人是你,他会怎么看你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想象到吧。” 陈萍萍依旧低头不语,唯有握着黑木块那只手上泛白的指节显示着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梅呈安见他还不吱声,又加了把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当信任的基石被撬动之后,剩下的也只有不信任和怀疑一切了。 那时候,你长久以来对他所有的关心爱护,恐怕都会被他当成是带有目的处心积…” “可以了!” 闻言脸越来越黑的陈萍萍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梅呈安当即止声,勾起了嘴角。 陈萍萍沉默的低着头揉捏着黑色木块久久不语,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开口道。 “误会…便误会吧,既是为了任务,误会在所难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顿了一下,他忽然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想通了什么,语气又轻松了许多。 “其实也没什么,待他回来,再把误会解开就是,大不了,多花费一点时间。” 梅呈安啧啧两声。 “你还挺想得开。” 陈萍萍苦笑一声,换只手继续揉捏木块。 “不然呢?误会产生的时候天各一方,我又没办法当面跟他解释,只能回来再说了。”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缓缓起身,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后看向陈萍萍。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鞭长莫及,不是还有我呢嘛。” 陈萍萍闻言一愣,捏木块的动作都停了,赫然抬头看向他眯了眯眼。 “什么意思?” 梅呈安抱起手臂看着他笑了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这么聪明,不如你来猜一猜。” “……” 陈萍萍哭笑不得,幼稚的臭小子,罢了,懒得跟他计较。 刚才他只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冷静下来稍一思索,以他的头脑很快便想明白了。 “嘶~” 陈萍萍眼睛一亮,看向梅呈安惊喜莫名。 “你是说…” 梅呈安呵呵一笑,微微摇头。 “诶,我可什么都没说,既然该聊的都聊的差不多了,我走了。” 说罢转身欲走。 陈萍萍顿时急了,赶忙挽留。 “诶诶诶,别走别走别走。” 梅呈安回头瞥了他一眼。 “还有事儿?” 陈萍萍笑的十分谄媚,像只狡猾的老狐狸。 “有有有,这不还没聊完呢嘛,坐坐坐,你先坐,再聊聊,哎呀,快坐快坐。” 想过他会变脸,但没想过他会变得如此夸张啊,梅呈安哭笑不得的又坐下了。 “行行行,我坐我坐,你别这样,搞得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陈萍萍表情一僵,很快恢复如初。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不一直是这样嘛。” 说着他眼睛在茶几上扫了一眼,伸手从果盘中拿起一个橘子,递给梅呈安。 “来来来,吃橘子,我这橘子可甜了。” “……” “不喜欢?那不然来个香蕉?香蕉也不错…” “停!您打住吧。” 说实话,陈萍萍这家伙热情的梅呈安都感觉有些困扰了。 伸手从他手里接过橘子,梅呈安苦笑道。 “可以了陈院长,没必要搞这些,你也不适合搞这些,咱有话直说行吗?” “……” 陈萍萍表情又是一僵,随即呵呵一笑。 “你看你,行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到时候还请…” “行,我答应了,到时候我会找机会及时帮你跟范闲解释清楚的,放心吧。” 陈萍萍喜不自胜。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嘶~用不用我给你发个誓?” 陈萍萍一听赶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还能信不过你嘛。”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将橘子丢回果盘。 “这回我可以走了吧。” 陈萍萍笑呵呵的不以为意,伸手示意。 “当然当然,请便。” 梅呈安无语的摇摇头,起身抬脚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王启年领着一个男子匆匆的朝办公室走来了,梅呈安停了脚步。 不等梅呈安开口询问,王启年看到他以后率先一脸严肃的开口了。 “少爷,小范大人那边出事了!” 梅呈安闻言愣了一下,看向了他身旁的那名陌生男子。 得,看来又走不成了。 叹了口气扭身回屋,梅呈安第n次入座。 待那名男子跟陈萍萍汇报完消息,梅呈安这才搞清楚此人的身份。 原来他就是负责保护范闲的暗卫,怪不得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 陈萍萍听完汇报倒是波澜不惊,随口问道。 “所有人都被放翻了?” 暗卫颔首道。 “是,等我醒来,小范提司已不见踪迹,我已派人去追查了,暂时还没有结果。 院长,是否一处也出动人手?绑走小范提司的敌手,极其凶险,需全城搜捕为好!” 陈萍萍想了想,忽然扭头看向了梅呈安。 “你有什么想问的?” 梅呈安无语,又来了。 听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想起来是哪段剧情了,不就是费介回来了嘛。 接下来只消再问一句长相,其实结果也就出来了,这时候考验他有什么意义啊。 梅呈安也不墨迹了,直接问那名暗卫。 “有人看到那人的长相了吗?” 陈萍萍闻言笑了笑,看向那名暗卫。 暗卫转身面向梅呈安,犹豫了下开口道。 “回大人,倒是,有。” 梅呈安闻言稍稍有些诧异。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犹豫什么?” 暗卫不好意思的颔首道。 “确实有人看到了,不过那人形容的凶徒的长相…很像一名相貌丑陋的乞丐,所以…” 梅呈安闻言直接乐了,相貌丑陋的乞丐,费介,噗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还挺形象。 忍住笑意,梅呈安接过他的话茬。 “所以被一名乞丐全部撂倒让你觉得不好意思了?” 暗卫脸红了一下,低下了头。 “大人明鉴。” 梅呈安也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缠,直言道。 “具体描述一下那人的长相。” “是,那人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绿豆眼酒槽鼻胡子拉碴,头发微卷,鬓角有须,十分油腻,衣着有些破烂,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邋遢。” 陈萍萍听完笑了,梅呈安却惊了。 “这是路人看到的?” 他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这个描述太具体了,太专业了,普通人可没这水平。 暗卫道。 “回大人,不是暗卫,是三组成员将各自看到的汇总到一起得出的结果。” 啊,自己人看的呀,那就没事了,不过… 梅呈安脸色忽然有些古怪。 “你们三组包括你在内,都是什么时候入的监察院?” 暗卫闻言一愣,搞不懂他突然问这个什么意思,还没等他开口回答,陈萍萍突然笑道。 “他们都是六处的人,常年在暗处秘密训练很少在院里行走,再加上费介时常出外勤不在京都,他们不认识倒也正常。” 梅呈安闻言恍然。 “啊,这么说倒也是。” 陈萍萍看向那名暗卫道。 “那人是三处主办费介,估计是误会你们要对范闲不利才对你们下手,把人都撤了吧。” “是!” 暗卫应声退下了。 梅呈安看向陈萍萍。 “费老这是担心自己宝贝徒弟,特意从北齐赶回来了?不对呀,今儿刚定下来的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未卜先知啊。” 陈萍萍眼睛闪了闪。 “想知道,当面问问他不就好了。” 梅呈安故作好奇。 “那暗卫不是说,他带着范闲不知所踪了,你知道他在哪儿?” 陈萍萍神秘一笑。 “刚好知道,走吧,推我去一趟。” …… 第318章 傻孩子 胭脂铺后院。 范闲和藤梓荆动作一致的拄着下巴蹲在费介的身前,在全神贯注的听他讲述那段往事。 “肖恩当时是北齐的暗谍之王,行踪不定,费了好些个人手,打听到他儿子要结婚,陈萍萍率队千里奔袭,生擒肖恩!” 见老师停顿,范闲开口插了一句。 “这事儿我听说过,您接着说。” 说完他跟藤梓荆又齐齐换了只手拄下巴。 费介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次啊,是我先到的,肖恩他们父子非常警觉,我本想毒杀了他那儿媳,以此来要挟他们父子,没想到胭脂出了岔子。” 苦笑一声,费介眼里满是遗憾和自责。 “这一仗,监察院损失过半,他儿子儿媳,死在当场,陈萍萍他…断了双腿。” 范闲和藤梓荆听到这齐齐放下了胳膊。 费介长叹了一口气。 “我老是想,如果我要是不出差错,那局面现在,它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呢?” 眼看着老师陷入自责的漩涡,范闲想了想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道。 “您无需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就算您不出差错,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毕竟像肖恩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区区一个儿媳中毒就束手就擒呢? 幸亏您失误了,否则只怕会提前引起他的警觉,激发他的凶性,损失也许会更加惨重!” 费介抬头看向徒弟,眼里带了期盼。 “真是这样吗?” 范闲郑重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 “就是这样!” 闻言费介不大的眼睛里瞬间冒出一缕精光,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意兴阑珊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所以故意说这话来哄我,你放心,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这就是偶尔的一点遐思,我只是把这当成是一种警戒!时刻提醒我不要再出差错。” 见老师心里都明白,范闲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轻轻的拍拍老师肩膀,正要回座。 老师突然伸手拦住了他,范闲低头看去。 费介侧仰着脑袋,斜着小眼看着范闲。 “我听说,你要去北齐送肖恩?” 范闲也没多想,闻言点了下头。 “是,去换回言冰云。” 谁知费介听完突然就急眼了,喝骂道。 “哪个王八蛋的主意呀?咱不去!” “额…” 范闲尴尬的挠了挠头。 “是…陛下的意思。” “陛…” 费介抬头张嘴下意识就要接着骂,反应过来之后,他脸顿时僵住了,小眼瞪的溜圆。 嘴巴张了半天,啊吧啊吧的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尴尬的合上了。 这倒霉孩子,这种事怎么不提前说呢,差点儿害的他一时口快把脑袋给骂没了,好险。 看着老师无语的眼神,范闲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这个局面也是我始料未及的呀森森。 费介只尴尬了片刻就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了,小眼睛滴溜溜转的飞快。 换了其他人,无论是谁,他都敢护着徒弟跟他怼一炮,硬扛到底,但是陛下就… 思索片刻,有了决断的费介蹭的站起身来。 “必须带你逃出京都!” 范闲闻言顿时亚麻呆住了,逃…出京都? 藤梓荆闻言亦是惊讶抬头看了眼费介,然后又下意识的看向范闲。 费介谁也没看,若有所思的说道。 “准备准备,今天晚上就走。” 回过神的范闲当即开口。 “不是老师你听…” 费介直接抬手打断,小声同他说道。 “肖恩对监察院恨之入骨,我,陈萍萍跟你的关系是瞒不住的!” 说罢他偏头瞥了一眼范闲。 “你去了北齐,你怎么对付肖恩?” 范闲哭笑不得。 “老师,我可以的,你相信…” 费介再次打断。 “无需多言,这事儿听我的。” “……” 范闲眼里满是无奈,藤梓荆见状摇摇头默默起身了,徒弟终究是拗不过老师啊。 费介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 “今天晚上走,我去安排逃跑的路线。” 说着他抬脚就往后门走去,范闲欲言又止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先跟上。 藤梓荆此时突然从背后叫住了费介。 “内个,费老,我用跟着…” 范闲闻言冲他翻了个白眼,不帮忙别裹乱行吗,看不出来我不想走吗?咋的你想走… 靠!差点儿忘了这厮本就想逃离京都,妈的不会是真心动了吧这个狗东西。 费介闻言停下脚步,不耐烦的甩了下袖子。 “你在这儿等着,今儿晚上一起走!” 藤梓荆哦了一声,当即停下脚步,然后勾着嘴角冲频繁朝自己瞪眼的范闲摊了摊手。 最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范闲赶忙扭头紧走两步跟上老师,在大门前拉住了他。 “老师,你听我说,如今圣旨已下,监察院和禁卫都不会放我走的。” 费介闻言勾起嘴角冷笑一声,轻轻将范闲的手推掉,上前一步拉开后门。 “谁拦着我们,我就杀了他…你看什么呢?” 费介正冷笑着跟徒弟放狠话呢,结果说着说着徒弟突然神色怪异的看向了门外。 疑惑不已的他问着同时也把目光扭了过去,然后他就亚麻呆住了。 门外,陈萍萍坐着轮椅上,梅呈安站在轮椅之后,王启年站在梅呈安右后方。 三人齐齐微笑着看向在门口发呆的费介,梅呈安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嗨,好久不见呐,费老。” 说罢他又跟门口的范闲和藤梓荆招了下手。 费介闻言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抽,想起初次见面时二人就结了梁子,互相看不顺眼。 没想到这厮如今居然还能嬉皮笑脸的跟自己打招呼,脸皮怎么能这么厚呢,服了。 不过听说这厮跟自己徒弟是好友,当着徒弟的面儿,倒是不好表现的太小心眼。 淡淡嗯了一声以示回应,费介低下头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笑而不语的陈萍萍。 笑眯眯与他对视着片刻,陈萍萍饶有兴致的往前倾了倾身子,胳膊往膝盖上一搭。 “你要杀谁啊?我吗?” “……” 费介放下抓门的双手,无奈的看着他问道。 “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陈萍萍身子又靠了回去,微笑着淡淡回道。 “我一直都知道。” 费介无语,还以为自己这老巢多隐秘呢,感情早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了。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你来干什么?想阻止我?” 陈萍萍低头看了眼握在手里的黑色木块,轻声道。 “我来…找你谈谈。” 费介想都不想就断然拒绝,提高嗓门。 “谈什么呀?有什么好谈的?我告儿你陈萍萍,今天谁来都不好使,我必须带范闲走!” 陈萍萍脸瞬间耷拉下去了,小声喝斥道。 “喊什么喊!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你是想害死范闲吗?!” 被陈萍萍这么一骂,费介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数量不少的行人,悻悻的把嘴闭上了。 陈萍萍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瞬间的火气压下后尽量用较为和缓的语气同费介说道。 “跟我谈谈,谈完是走是留,我不会再拦。” 费介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徒弟,一番纠结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让开了身子。 片刻之后,深红色的大门重新关上了。 范闲站在门外,呼了口气后转身看向负手站在一旁的老乡,庆幸不已的说道。 “幸亏你们来的及时,要不然我可能就被老师稀里糊涂的带离京都了。” 梅呈安被他这话给逗乐了。 “你这话说的,道理说不通,那就直接表示坚决不走不就得了,他还能把你绑走啊?” 范闲幽幽的说道。 “他真能!你不了解我老师,只要是为了我好,他是真有可能把我放倒直接带走。” “……” 梅呈安笑容缓缓消失,看范闲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和可怜。 啧啧,看来爹多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 门内。 费介站在陈萍萍身前,低着头也不看他。 “范闲不能去北齐!” 陈萍萍微微仰头看着他,低声缓缓开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你知道抗旨的后果呀,范闲若逃,他这一生都无法在庆国立足了。” 费介突然就爆发了,猛的一挥袖子扯着嗓子喊道。 “那也比到北齐送死强啊!” 陈萍萍额头青筋爆闪,怒气隐隐压不住了。 “那怎么样?哦跟你这个糟老头子云游天下?一辈子见不着亲人和故友?” 费介不管那个。 “我老了啊,我来监察院这么些年,我见着生死诀别的事多了!” 声音越来越大,怒气层层叠加,费介指着门外的范闲直接大吼了起来。 “我不能看着他这种下场!!” 陈萍萍怒视着他,气的说不出话,握着黑色木块的手由于气血翻涌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费介察觉到陈萍萍的状态,莫名就有些害怕,这么多年他还从未见过他能气成这样。 想了想,他低声开始卖惨博同情。 “再说,我死了之后,总得有个送终的吧。” 陈萍萍一听果然怒气消散了不少,缓缓沉下了眼,神色有些动容。 费介低声继续说道。 “范闲没了,我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陈萍萍低着眼沉吟许久,缓缓舒了口气道。 “若天下只能留一个人,那这个人我一定选范闲!” 低声说完,他抬眼看向了费介,希望他能明白自己没有害范闲的意思。 费介也明白他对范闲的心意,所以他就更想不通了,焦急郁闷的他脸几乎皱成了一团。 “那你干吗,还让他送肖恩去北齐呀?!” 陈萍萍闻言直接松开手中木块,挥挥衣袖抓住轮椅两侧的轮圈,滑动到他身前停下,仰面看着费介,面色激动,口气沉稳的低声道。 “你知道吗?这次回来,京都的未来就全在他手上了…” 费介哭丧着脸,急的都快蹦起来了。 “危险呐陈院长!” 陈萍萍直接冲他低声吼道。 “生命哪儿有不危险的呀!!!他要是始终生活在你我阴影之下,就毁了他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他的的安全的!!!” 费介伸手一指他的腿。 “你站起来,你现在站起来我就信你!当年就是因为我!都没保证你的安全!” 门外坐在门槛上旁听二人谈话的范闲听到这儿忍不住了,直接起身推门就冲了进去。 听着两人吼的越来越大声,显然都动了真火了,再让他们这么吵下去,就真伤感情了。 见范闲进去了,梅呈安王启年和藤梓荆紧随其后,跟着进了院子。 门打开那一刻,怒不可竭的费介和陈萍萍齐齐朝另一边偏过头去,闭上眼平复情绪。 快速走到二人身前,范闲抓着老师的手臂,语气极其真诚的温声道。 “老师,我愿意去北齐。” 费介头疼的闭上了双眼。 范闲继续坦言内心想法。 “李云睿出卖言冰云,是为了斗垮我,这事儿因果在我,我必须接他回来!” 听着范闲斩钉截铁的语气,陈萍萍不由的欣慰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费介也睁开了眼,无奈的看向了徒弟,这傻孩子。 …… 第319章 让你多嘴 一场争端消弭于无形之后,接下来的两天就正式进入使团出行的筹备阶段。 圣旨下发之后,官方的筹备自有鸿胪寺大小官员按照以往的仪制稳步推进。 梅呈安作为使团副领队,他主要负责的是跟领队范闲制定使团出行路线,以及指点他一些流程礼仪上的规矩。 流程礼仪的部分不难,范闲也不笨,只花费了很短的时间,这一块的指导便轻松结束。 相比之下,制定路线的部分花费的时间就多了些,毕竟要考虑的方面还是很多的。 距离远近,路面是否好走,沿途补给点,扎营落脚点,安全事宜等等都要考虑。 此行毕竟是长途跋涉,上述每一点都极为重要,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陈萍萍的相助。 毕竟论起对庆国的了解,谁也比不上他这个总察庆国谍报的监察院院长。 得到陈萍萍一些切实有效的建议,又经过二人的综合考虑,讨论,路线最终敲定。 当然,最终敲定的路线的时候是在范闲小院的工具间,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将地图卷起,梅呈安递给范闲叮嘱了一句。 “路线就咱俩知道就行了,别往外瞎传!” 范闲接过地图收起,同时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傻子,这可是关乎到我自己的小命,我会往外说才怪!” 梅呈安斜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心道我看你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知道就好。” 收好地图,范闲问梅呈安。 “接下来咱们还有什么需要研究的吗?速速道来,我感觉我现在强的可怕。” 梅呈安嫌弃瞥了他一眼。 “没了,我说你突然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范闲哦了一声摆摆手。 “不是兴奋,而是前面一番开动脑力已经让我大脑彻底活跃起来了,这时候不再研究点什么东西总感觉有些浪费,你没这种感觉吗?”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为什么?” “因为你平时不动脑,所以偶尔动一次就感觉异常不容易,物以稀为贵了属于是。” “……” 范闲反应过来了,随手从果盘抓起一个橘子就丢了过去。 “滚!” 梅呈安笑呵呵的伸手抓住,顺势就剥起了橘子皮,你别说,讨论了大半天还真有口渴。 范闲翻了个白眼坐下。 “使团具体是什么时候出发?” “后天吧,不是,你是领队,你来问我?” 范闲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堂堂使团最高领袖,又怎么会关注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有问题当然是问下属啦。” “……” 梅呈安将剥下来的橘子皮撕吧撕吧,给这厮来了一个暴雨梨花。 “滚!” 范闲既然有心耍贱,自然早已有了防备,轻松自如的将橘子皮攻击尽数遮挡了下来。 将落在头顶的橘子皮碎片捏在指尖,随手弹飞到一边,范闲笑呵呵的开口道。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这下扯平了。” 梅呈安掰下一瓣橘子丢进口中,斜他一眼。 “幼稚!” 范闲把这当成一种夸奖,得意的摇头晃脑一番后也伸手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皮。 “就是说明天没什么事儿了是吧。” “嗯,临走前最后一天,你可以在家好好陪陪家人,或者是跟林婉儿好好告个别。” 说着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随口问道。 “出使北齐的事你是不是还没跟她说呢?” 范闲摇摇头。 “没,昨日从宫里出来到现在,一直忙这忙那,还没来得及跟她碰面。 不过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今晚…今晚就算了,明天吧,带她出去转转,好好告个别。” 梅呈安点了点头,安静的吃橘子。 范闲剥好橘子,撕下一瓣丢进口中。 “你那边呢,跟柔嘉郡主说过了?” “嗯,昨儿个就安抚过了,明儿再正式告别一下。” “你打算带柔嘉郡主去哪儿?” 梅呈安闻言顿时面露警惕之色。 “干什么?这时候可不兴组团一起啊。” 范闲顿了一下,面不改色的说道。 “不是,这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跟你提前确认一下地点,避免到时候撞车嘛。” “哦,这样啊,我可能会带柔嘉去之前去过的野花谷,那边景致好,视野也开阔。” “哦,那我们也去野花谷吧。” “???” “这么看我做什么?你知道的,我来京都之后唯一去过且比较了解的也就野花谷了。” “……” “你也说了那边景致好地方开阔,到时候离远一点一家选一边不就好了,啥也不耽误。” “……” “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跟我们一起,那你就再选个其他地方好了,反正我就这一个选项。” “???” …… 吃完橘子,梅呈安就起身告辞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受不鸟。 回梅府的路上。 梅呈安胳膊支着窗沿,拄着下巴看着沿街的风景,随口问道。 “老王,家里那边跟嫂子说好了吗?” “说过了少爷。” “嫂子没有不乐意吧,毕竟这一趟下来少说三四个月。” “是有些不高兴,但她知道我是陪少爷出公差,也就没说什么。” “嫂子明大礼。” “但是我夫人要求我不管人在哪里都要按时上缴家用,少爷你看这…”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 梅呈安收回目光,看向驾驶位。 “那你就缴呗,让我看什么?” “到时候我离他十万八千里啊,怎么缴?”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少爷能不能提前将后面几个月的薪水预支给我呀,我也好跟夫人交差。” 这点梅呈安倒是无所谓,不过他有些不解。 “早几个月晚几个月有区别嘛,嫂子手下有点心铺子,应该不差你这点家用才对啊。” “嘿嘿,我夫人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提醒我出门在外注意安全,还有家小在等我。” 梅呈安恍然,这么说倒也确实符合王夫人那种外冷内热,外刚内柔的性子。 这两口子,噫~腻死人了都快。 “既然知道,那你还一股脑儿都预支了交给嫂子干什么,每月定时存到钱庄,嫂子这边定时去取不就好了。” “啊?我跟钱庄没少打交道,没听说过还有这项业务啊,少爷你从哪儿听说的?” “……” 害,梅呈安一拍额头,差点儿忘了钱庄不是银行,钱庄没这项业务。 如今的钱庄确实可以异地存取,但那需要凭据,不存在个人账户一说,随存随取。 简单来说就是你在a地存了一百两,钱庄会给你出具一张存银一百两的票据,然后你就可以到b地的同一家的钱庄用票据取钱。 像王启年这种情况,要想达成同样效果,那需要他在a地存完钱,把票据一路寄回家,然后王夫人再拿着的票据去取钱,委实麻烦。 考虑到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异国传信耗时较久且途中随时可能有意外发生,所以王启年才想出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对于自己不小心闹出的小乌龙,梅呈安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选择直接略过。 “这样吧,你回家就跟嫂子说,你会通过梅家食堂每月定时往家汇钱,让嫂子到时间去最近的梅家食堂去取就好。” “啊?梅家食堂还有这业务?” “当然没有,但你可以跟嫂子说有,你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嫂子安心吗。 到时候我让人去安排一下,每月定时将你的薪酬送过去平账,对外就说是你寄回来的。” “嘶~这样听起来很可行啊少爷。” “废话么不是,我出的主意必须可行啊。” “没错没错,少爷的智慧王某心悦诚服。” “少拍马屁。” “对了少爷。” “嗯?” “每月只给我夫人四十两就好。” “?” “嘿嘿,少爷你懂的。” “……” “每月存二十两私房钱,也不怕撑死你。” “嘿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富贵险中求嘛。” “存多少了?” “存…那不能告诉你。” “切,还挺小心,对了老王,咱们这一趟北齐之行,小五花肉的生日可就要错过了。” “哎,是啊,但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等回来我再好好补偿霸霸好了。” “说起来(笑),少办一次生日宴,你们两口子要少收不少钱呐。” “哎,确实,可以说是损失惨重,所以少爷您看,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些银钱,好让我弥补一下损失。” “……” 梅呈安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让你多嘴! …… 回到梅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梅呈安回屋换了身衣服便赶去膳堂吃完饭了。 “儿子,吃这个,这个新鲜。” “哥,这是鸡腿肉,我帮你把骨头去掉了。” “儿子,这个鱼你必须尝尝,娘亲手做的。” “哥,吃虾,这虾又香又辣可好吃的了,哦对了,娘做的鱼汤好喝,来我帮你盛一碗。” “儿子…” “哥…” 母女俩交替你一言我一语,筷子连动,很快便将梅呈安面前的小碗堆成一座小山。 而一向注重饭桌礼仪的梅执理见状非但没有出声阻止,反而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 第320章 无尽花海 眼瞅着老爹也跟着时不时不声不响的偷摸往自己碗里夹菜,梅呈安简直哭笑不得。 自从昨日圣旨下来,得知他即将要出远门并且大半时间都在路上,夹菜行动就开始了。 不出意外的话,明晚应该还会继续上演。 眼看小碗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开始让桌子一同分担,梅呈安不得不出声劝阻了。 “可以了可以了,娘啊,妹啊,碗里的都冒尖了,真盛不下了,别夹了,再夹就要…爹!嘛呢您呐,说了盛不下您还夹!” 被儿子斥责一句,梅执礼面不改色,淡定的把手收了回去,仿佛不是在说他一样。 梅夫人道。 “儿子呀,你可得多吃点呀,到时候一路上风餐露宿,再想吃到可口的饭菜就难了。” 梅妤兮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哥呀,趁现在还没走,能多吃点就多吃点吧,接下来你可就要遭难了。” 梅呈安拿起筷子将碗尖上即将滑落的大虾夹起,无奈的同老娘跟妹妹说道。 “昨儿不就跟你们说了嘛,使团里有专门负责膳食的后勤辎重,食材也会定期补充。 跟家里自然是比不上,但也不至于像你们说的那么惨,吃口热乎饭菜还是没问题的。 再说了,路上又不是荒无人烟,到处都是茶馆酒肆,你们还担心我会饿死不成?” 梅夫人看着他没说话,但眼里的忧虑和心疼显示,她就是这么想的。 “……” 梅呈安无语,娘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梅妤兮开口了。 “你也说了哥,到时候跟在家没法比,趁着现在还能吃到家里香喷喷的饭菜,当然要珍惜机会尽可能的多吃呀,否则等上路了,顿顿吃那些难以下咽的饭菜的时候,哥你不得后悔死呀。” “……” 梅夫人接过话茬。 “你妹妹说的对,趁还没出发,赶紧多吃点把自己吃胖,这样万一你们走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僻之地,身子能多抗一阵子。” “……” 娘您盼我点好行不行啊? 梅呈安叹了口气,挤出一丝微笑。 “我觉得你们说的非常有道理,我吃!” 梅夫人顿时喜笑颜开。 “诶,这就对了儿子。” 梅妤兮喜极而泣。 “哥你终于顿悟了,我哭死。” “……” 从哪儿学的这些烂梗! 梅呈安默默开始了自己的进食之路,吃完这碗,还有一碗,吃完那碗,第三碗也就位了。 一口气干掉三座小山,梅呈安打着饱嗝揉着肚子跟着老爹去了书房。 在书案后面坐下后,梅执礼看向儿子。 “坐。” 梅呈安站在书案前看了眼椅子,摆了摆手。 “还是算了吧,吃的有点撑,坐着难受,我站着就行,您说您的。” 梅执礼闻言笑了。 “你娘跟你妹妹没怎么出过远门,她们也是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多体谅一下。” 梅呈安点点头。 “我明…爹您也没少给我夹啊,您不是…” “咳~” 梅执礼轻咳一声打断儿子。 “待会儿出去了多散散步,一会儿就好了。” “知道了。” “使团出行的事儿都安排好了吗?” “唔,差不多了。” “行,昨儿该叮嘱都叮嘱过了,我就不多说了,靖王和柔嘉郡主那边通知过了吗?” “昨天就跟他们聊过了。” “他们怎么说?” “唔,靖王就嘱咐我好好办差,别的没说什么,柔嘉稍微有些不情愿,我安抚过了。” “靖王没意见么,嗯…好吧。” “?您这是…” “毕竟你们小两口新婚在即,我还想着他要是不愿意,能把你名额给去掉呢,如此…” “也好,那你就好好办差吧。” “……” …… 回到小院,得知青鸟和绿蚁已经回来了,梅呈安便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开了个小会。 会议内容也不复杂,这次他决定带三个侍女去,留一个守家,会议议题就是选谁留守。 其实梅呈安本来没打算带人的,一是因为不方便,二是觉得没必要,这趟不缺人手。 不过在跟媳妇儿聊过之后,他就改主意了。 其一司理理那边,确实还是女性看守更方便一些,其次嘛,自己也确实需要人照顾。 之前没多想,总觉得自己身为现代人,独立自主这一块肯定没问题。 但后来仔细想过后,他有些含糊了,毕竟被事无巨细的照顾了十几年,点点滴滴被融进了习惯,猛然独立,他也不敢断言自己能否适应。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带上侍女比较好,又不是不能带,没必要没苦硬吃不是。 至于为什么带三个,理由也不复杂。 首先留人肯定是要留人的,他人在外面,家里这边总需要有人在家居中接收传调消息。 所以他的选项就是带一到三。 一个肯定是不够的,又要看守司理理,又要照顾自己,那不得把人给累坏了。 二和三之间,梅呈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三,既然注定要多带了,索性三个都带上。 会议只进行了一小会儿就结束了,定下来的留守人选是黄瓜,是她主动请缨自愿留下的。 她不是不想跟在少爷身边,也不是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玩一玩。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主要是这次出行耗时太久了,点心铺子那边她实在是脱不开身,只能无奈留下。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其实还有私下的理由她没太好意思说。 那就是在几位姐妹里,她是武功最差的那一个,不是天赋差,纯粹是练功上她很惫懒。 既然一定要去选一个留下,那自然是留下她这个武功差的,让武功高的姐妹们去。 确定人选后,梅呈安跟黄瓜一一讲明了她此次留守京都的任务和要做的事。 又同要一起出行的其他三人沟通了一番此次出行的大致安排以及她们要做的准备。 最后将明日要去野花谷的事情告知几人之后便让她们下去休息了。 将这最后两件事敲定之后,他离京之前他该安排的都安排的差不多了。 长舒了一口气,梅呈安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眼下诸事已定,只待明日了。 说起来,他都好久都没品尝到媳妇儿的小嘴儿了,上次亲吻还是在上次。 想想明日自己将在无尽的花海里将媳妇儿紧紧拥在怀中一亲芳泽,梅呈安就倍感期待。 遐思一起,一发不可收拾,为了压制这股躁动,他早早的洗漱一番后便上了床。 别想歪,不是撸那啥,而是盘腿冥想练起了功,思绪万千,唯有冥想能使他静心。 不开玩笑了,其实压制躁动只是捎带手,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多练一会儿功。 即毕竟此次出行,他将有可能会和众多顶级高手武力交锋,不多做些准备怎么行。 而且是从那晚和长公主彻夜长谈之后就开始了,每晚都要比往常多练了一个时辰功。 此番不为突破,只为在交手之前能将自己提升到最巅峰的状态,有备无患。 至于突破,交手之后,也许就会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发生了,在那之前,强求不得。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内视着体内明显多了不少的压缩真气,梅呈安满意的睁了眼。 收工,睡觉! 一夜无话,直至天光大亮。 该说不说,也许知道今天很重要,老天爷十分的给面子,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好天气带来了好心情,心情舒畅的梅呈安神清气爽精神十足的开启了自己的晨练。 青鸟和绿蚁得到梅呈安的准许出门去进行最后一天的训练,顺带着跟影子请假去了。 这次不是郊游,出行人员不多,要准备的东西自然也不多,红薯和黄瓜两人足够了。 用过早饭之后,梅呈安回自己小院在红薯的辅助下将自己好好的拾掇了一番就出门了。 两辆马车,四个人,一路直奔靖王府,接上了媳妇儿和其侍女,三辆马车转道东门。 刚出来东门没一会儿,范闲和林婉儿的车驾也紧随其后到了。 简单寒暄过后,五辆马车直奔野花谷而去。 与上次露营不同,这次马车直接停到了密林与野花谷的交汇处。 下了马车,两对小情侣默契丢下所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各自跑开了。 野花谷较上次来也有些不同,花开的更多更旺盛也更加绚烂多彩,美的让人失去理智。 “wow~wow~wow~嘻嘻~哈哈~” “芜湖~哈哈哈~” 梅呈安和李柔嘉在这无尽花海中狂声大笑兴奋至极的肆意追逐奔跑,彻底放飞自我。 也不知跑了多久,耳闻着柔嘉的呼吸声渐渐粗重,梅呈安主动上前拉住了她。 边用手帕帮她擦拭额头上冒出的细汗,梅呈安边笑着温声道。 “可以了,再跑就跑的太远了,到时候找不到回去了的路。” “嗯嗯。” 李柔嘉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眼带笑意的乖乖的任由梅呈安帮他擦了汗后,环顾四周。 “这里好美呀呈安哥哥,比上次还美。” 梅呈安负手微笑看着她,轻声问道。 “喜欢吗?” 李柔嘉眼神明亮,连连点头。 “嗯嗯,喜欢喜欢,特别喜欢。” 梅呈安柔声道。 “喜欢下次再带你来。” …… 第321章 纯属巧合 柔情似水的一句话,李柔嘉听完眼里的兴奋却缓缓消失了,同时撅起了小嘴。 “呈安哥哥都要走了,还怎么带我来?” 梅呈安摸摸她的头发笑了笑,轻声道。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李柔嘉沉下眼,语气很是沮丧。 “可等你回来还要好久。” 梅呈安捧住她的小脸,将其抬起来,手指轻轻压了压她的红唇,笑道。 “你这嘴能撅的这么高呐,呵,好啦,别不开心了,几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李柔嘉将他的手扒拉掉,一把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的腰,糯糯的小声道。 “可我舍不得呈安哥哥离开我这么久嘛。” 梅呈安环抱住她的纤腰,从后面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般安静了许久,怀里的李柔嘉小声开口。 “呈安哥哥为什么不说话。” 梅呈安轻嗅着她身上的缕缕清香,轻声道。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李柔嘉沉默了片刻再次小声开口。 “我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让你为难了。” 梅呈安笑了,轻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胡说什么,你舍不得我怎么能说是无理取闹呢,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为难。” 顿了一下,他柔声道。 “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呀,我在想要不要去跟陛下主动请辞,这次就不去了。” 李柔嘉一听,连忙从其怀中挣脱,仰着小脸看向他。 “那怎么可以!圣旨都下来了,这会儿再去请辞跟抗旨有什么区别,皇伯那脾气… 万一皇伯因此对你留下一个不务正业公私不分的印象,那会影响你以后前途的。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我就是耍耍小性子而已,呈安哥哥你可千万别冲动呀!” 梅呈安闻言忍不住乐了。 虽然跟亲媳妇儿耍小心机不太合适,但该说不说,以退为进效果确实立竿见影哈。 看着大眼睛里满是急切的宝贝媳妇儿,梅呈安忍不住伸出两只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俏脸。 “哎呦~我的小柔嘉怎么能这么懂事,这么通情达理,这么可爱呀~快让我亲亲。” 说着就低头把嘴伸了过去。 李柔嘉急忙从下伸手抵住了梅呈安的下巴。 “呈安哥哥你先答应我,不许冲动行事,不然你就休想亲我,并且我也会生气哒。” “……” 梅呈安眨眨眼,装作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现在可以亲亲…” 说着又要低头,李柔嘉俏脸红透了,更加用力的抵住他的下巴,神色慌张的左顾右盼。 “不行不行,这光天化日的,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呀,羞也羞死人了。” “这哪儿有人,咱们都跑这么远了,而且周围的野花长的这么高,放心吧,看不见。” 低头,抵抗。 “那也不行,太突然了,我,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这要什么心理准备啊,你敷衍我,上次亲亲都好久之前了,如今我都要走了,你…” 低头,抵抗。 李柔嘉略显慌乱的大眼睛滴溜溜狂转。 “不是不是…呈安哥哥你,你,要不我们去偷听表姐和范闲说悄悄话吧,你觉得怎么样?” “嘶~” 梅呈安顿住,眨了眨眼,八卦之心和色欲之心天人交战一番后,缓缓放开媳妇。 “可行!” 李柔嘉松了口气,心里对表姐道了声抱歉。 “呈安哥哥你知道表姐跟范闲在哪里嘛?” 你别说,梅呈安还真知道,分开之前,特意往那边扫了一眼,避免双方跑到一处。 “具体位置不清楚,但大致方向我看到了,沿途往前走,应该就能找到他们。” “那我们…” “走!” 大致确认了一下方向,梅呈安抓住媳妇儿的手拉着她开始狂奔。 …… 不出梅呈安所料,找准方向的前提下,他们很快就看到了范闲和林婉儿的身影。 这两口子跑的比梅呈安和李柔嘉还远,远远看着,范闲正背对林婉儿,也不知在干啥。 梅呈安小两口悄悄摸到近处,在既能清晰看到二人表情,听见二人说话,又不至于离得太近被二人发现的位置停了下来。 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兴奋之后,二人扭头看向舞台正中心,侧耳倾听。 只听背对着林婉儿的范闲开口说道。 “若是不去北齐,怕是婚约,不复存在。” 背后的林婉儿开口问了一句。 “陛下的意思?” 范闲抬眼望天,叹了口气。 “还能有谁啊。” 暗处的李柔嘉闻言瞪大双眼,小声惊呼。 “皇伯居然,拿他跟表姐的婚事威胁他去北齐?这事儿是真的吗呈安哥哥?” 梅呈安全神贯注看着前面,闻言点了点头。 李柔嘉撇了撇嘴角。 “那皇伯也太坏了吧。” “嘘~小祖宗你小点声,等会被听见了。” “哦哦。” 李柔嘉一把捂住了嘴,重新看向前面。 酝酿了一番情绪后,林婉儿忽然冲着范闲的背影朗声道。 “没了婚约可以私奔!” 范闲闻言豁然睁大眼睛转身震惊的看向她。 暗处。 李柔嘉再次忍不住惊呼。 “私奔!!!” “嘶~” 梅呈安一把帮她继续捂住嘴,小声急道。 “姑奶奶你又来是吧,还想不想听了。” “唔唔唔~”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李柔嘉连连点头。 梅呈安看着她眯了眯眼。 “记住可以小声说话,但不能喊!” “唔唔唔。” 见她再次点头,梅呈安这才放开手。 李柔嘉肉眼可见的兴奋。 “私奔,这可是私奔呐,我只在话本里看到过,还从未在现实里见过。 而且,最重要的是私奔还是我表姐主动提的,哇哦,我表姐也太勇敢太浪漫了吧。” 梅呈安哭笑不得的扭头看了眼满眼星星的媳妇儿,无奈的摇摇头,重新看向前面。 无声的对视片刻后,林婉儿抬脚摇摇晃晃的跨越沟坎走到范闲身前停了下来,脆声道。 “我存了一些私房钱,若是节省用的话,足够一生所需,嗯…就怕监察院的人会来追。” 犹豫说着最后这句,林婉儿忽然又有了另一个想法,眼睛一亮,兴致盎然的提议道。 “不如这样。” 此时一旁静静聆听的范闲给了她一个疑惑好奇的眼神。 林婉儿笑了笑,一把抓住他的手往旁边跑了几步,二人缓步前行,脆声声的言道。 “我们出海~坐艘大船,扬帆远行,走到哪儿就是哪儿,直到谁也找不到我们为止!” 你说这俩人走就走吧,偏生走向的是梅呈安两口子的方向,给他们两口子吓了一跳。 眼瞅着二人越走越近,梅呈安都准备带着媳妇儿往后撤了,范闲及时拉住了林婉儿。 藏在暗处紧张的不行的梅呈安和李柔嘉对视一眼,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看着林婉儿,范闲柔声问道。 “远航出海,从此不能回家,你不怕?” 林婉儿眉眼弯弯的俏声道。 “有你在我怕什么,你会护着我的。” “哇哦,这还是我表姐嘛,也太会了吧。” 这句话是暗处冒着星星眼的李柔嘉说的。 然后她就被梅呈安禁言了。 离这么近就别犯花痴了吧小祖宗。 “唔唔唔~” 梅呈安无声的慢动作比划了个口型。 “嘘~老实看,别说话。” “唔!” 范闲眼神动容的看了笑颜如花的林婉儿好半天,突然上前一步在其额头轻吻了一下。 “唔!” 暗处目睹这一幕的李柔嘉瞪大了双眼,眼里满是惊讶和兴奋。 梅呈安看了眼媳妇,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给她禁言了,不但这一嗓子下去就真暴露了。 被突然袭击的林婉儿根本来不及反应,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袭击已经结束了。 笑脸迅速被敛去,换了一副惊呆了的表情,林婉儿茫然不知所措的看向了范闲。 回过神之后,她脸瞬间红了,下意识的左右张望,生怕周围有人,看到刚才那一幕。 暗处的梅呈安和李柔嘉赶忙低头,虽然大概率看不见他们,但还是忍不住心虚啊。 范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道。 “你太可爱,我一时没忍住。” 嘶~抄袭啊你小子,这话我刚嘶~ 梅呈安委屈的看向李柔嘉,眼身询问她。 “你掐我干什么?” “唔唔唔唔唔~” 被禁言的李柔嘉眨巴着大眼睛瞟了一眼范闲,然后又瞟向他,最后还瞪了他一眼。 梅呈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冤枉啊清汤大老爷,雷同确实雷同了,但纯属巧合呀! 别闹别闹,看戏看戏。 比划完口型,梅呈安在媳妇儿侧脸亲了一口,扭头看向了正面。 嘶~又来,我忍! 林婉儿听完饭闲的话,顿时娇羞不已的躲闪着目光不敢看他,同时跺跺脚嗔怪道。 “我说正事呢!” 范闲微笑着看着她,抿着嘴缓缓抓住了她的手在上面轻轻拍了拍,柔声道。 “你要是私奔了,多少人笑话你呀。” 林婉儿毫不犹豫。 “我不在乎!” 范闲亦是不假思索。 “我在乎!” 林婉儿温柔的看着他不说话了。 范闲看着她深情言道。 “等我回来,等我从北齐回来,咱们就成亲!” 第322章 念头通达 林婉儿静静地看了范闲片刻,轻轻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正色轻声道。 “我是不希望你为了我,勉强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范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不勉强!” 偏了偏头,范闲脸上露出一丝痴汉的笑容,扭扭捏捏的说道。 “想到回来就能成亲,我巴不得今天就出发。” 说着他再次探身向前,想再来一次突然袭击,然而这次林婉儿有了防备,没能得逞。 嘶~梅呈安睁大眼睛看向媳妇,眼神里满是疑惑不解,这次突然掐我又是为什么呀? 李柔嘉看了一眼范闲,但这次看向他之后没有瞪他,反而是比划了个嘘的手势。 梅呈安愣了一下,看向前面。 看了一眼,他恍然大悟,可能是自己刚才的的嘶声大了一些,引起了林婉儿的警觉。 直接用手指抵住范闲的嘴唇,林婉儿偏头看向了梅呈安和李柔嘉两口子的藏身的方向。 观察到林婉儿的动作和神情,范闲动了动被手指挡住的嘴唇,小声问道。 “怎么了?” 林婉儿看了他一眼,歪了歪脑袋,眼神有些疑惑。 “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范闲愣了一下,茫然道。 “没有啊,你听到奇怪的声音了?” 林婉儿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像是,听到了。” 范闲抓住她的手放下,当即问道。 “什么声音?” 林婉儿回想了一下。 “就…我也说不清,很短暂。” 范闲想了想,看向她刚才看的方向。 “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好像是。” 范闲点点头,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眯着眼开始上下左右四处打量。 妈呀,太近了吧,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暗处的梅呈安和李柔嘉两口子拼命低头,大气都不敢喘。 范闲刚开始确实没看到他们两口子,上面左面右面都看过之后,他就开始看下面了。 往下一蹲,就隐隐约约从某个角落瞅到了疑似是两个捂着脑袋匍匐在地的人。 野花丛生,看不真切,范闲又蹲着往前走了两步,这次确认了,竟然真的有两个人! 倒吸一口凉皮,范闲赫然站起身,横起手臂挡住身后的林婉儿,看着那个方向厉声道。 “什么人!站起来!” 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范闲冷哼一声。 “趴在地上那两个,我都看见你们了,当我是在诈你们不成?赶紧站起来!否则别逼…” “站站站!哎呀。” 被点明动作以后,梅呈安悬着的心彻底死了,拉着媳妇无奈的站了起来。 范闲听声音还只觉得耳熟,待看清楚站起来的二人以后,彻底无语了。 听声音就像你狗日的,我还有点不太信,怀疑我听错了,没想到真是你狗日的! 林婉儿也看清二人了,飞奔上前,拉下范闲横着的手臂惊呼道。 “怎么是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梅呈安和李柔嘉低着头讪笑着没应声。 范闲瞥了二人一眼,嗤笑一声。 “还用问嘛,肯定又是来偷听的,他们两口有过前科的你忘了?” 说着他还朝二人比了一个耶,不是,比了一个二,同时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 林婉儿闻言很快想起了他跟范闲在靖王府意外重逢时,这两口子躲在门后偷听的场景。 记忆复苏之后,林婉儿很是无语看着对面两口子,一次是偶然,两次可就是惯犯了呀。 第一次偷听被抓住,或许还能狡辩两句,第二次偷听被抓住!老实听着就完了。 梅呈安低着头,反正都是挨骂,也还不了嘴,还不如趁这个时间收拾收拾衣服。 李柔嘉有样学样,低着头将身上沾染的泥土枯枝以及花瓣什么的一一拍掉。 范闲看着低头开始忙活的两口子嘿了一声。 “嘛呢?端正下态度行嘛?” “哦哦。” 梅呈安和李柔嘉赶紧站好了。 范闲鄙视的看着两人。 “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 “哦。” 梅呈安率先张口,可嘴巴张了半天,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他问了一句。 “说什么?” 范闲猛瞪他一眼。 “嘿,都被抓现行了,还想装傻充愣负隅顽抗是吧!我告诉你,坦白是你唯一的出路!” 梅呈安哭笑不得。 “不是,我可以坦白,也可以交代,关键你倒是问呀,不然我也知道从何说起啊。” 范闲闻言一愣,茫然的看向了林婉儿。 “我刚没问吗?” 林婉儿回想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范闲哦了一声,再度瞪向梅呈安。 “问不问的影响你交代犯罪事实吗?” “影响。” “……” 林婉儿和李柔嘉齐齐抚了抚眉心。 轻咳一声,范闲寻思了一下。 “emmm…就从…嗯…你就把你们为什么要来偷听,当时的想法,什么时候来的,以及都听到了什么看到什么,从头到尾交代一遍。” 梅呈安哦一声,一指媳妇儿。 “当时我想跟她亲…” 李柔嘉一听急了,慌忙想伸手堵住他的嘴。 “哎呀,你不要胡说。” 梅呈安伸手挡住她。 “我没有胡说。” 说着他看向范闲,一边挡着媳妇儿一边接着交代。 “当时我要跟她亲亲,她死活不让,然后突然提议我跟她一起来偷听你们说悄悄话,然后我们就来了。” 闻言范闲和林婉儿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李柔嘉眯了眯眼。 李柔嘉顿时脸红耳赤的背过身把头埋进了梅呈安怀里,掐了他好几下。 “哎呀,你别说了!” 林婉儿冷着脸,出声道。 “你,给我过来!” 没点名没道姓,但李柔嘉身子一僵,低着头撅着嘴巴不情不愿的就要转身去找表姐。 谁知梅呈安突然戏瘾上来了,一把将她揽住不让其转身,然后悲愤的冲着林婉儿吼道。 “要杀要剐都冲我来!不要动我的女人!”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林婉儿:“……” (翻白眼)是我失忆了还是你失忆了,刚出卖她的不是你吗? 范闲:“……” (翻白眼)神经病吧,突然发什么神经? 李柔嘉:“……” (翻白眼)话本是挺话本的,但是一点都不浪漫,你以为我会忘了你出卖我的事情吗? 梅呈安:嘻嘻,该说不说,咱这台词念的,这语气,这信念感,妈耶,简直是绝了。 空气突然就尬住了,几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瞅了半天,谁也没说话。 梅呈安弱弱的举手,率先打破沉默。 “内个…我继续交代?” 范闲也尬的不行了,闻言如蒙大赦。 “对对对,我差点儿忘了,你继续交代!” 梅呈安点点头。 “我们到的时候,范闲,哦对就是你,正在背对着林婉儿,就是她,你抬头望天,唏嘘的说道,你等我给你模仿一下啊。” 范闲一脑海黑线,伸手制止。 “打住,你说就行了,不用表演,谢谢。” “我表演可好了,你不看真是可惜了。” “不用了!” “哦,好吧,当时你抬头望天唏嘘的说道,谁说不是呢。” 李柔嘉抬头纠正。 “不是这段,咱来的要更早一点。” 梅呈安愣了一下,挠挠头。 “是吗?那是哪段?” 李柔嘉哎呀一声,转过身看着范闲说道。 “我们刚到的时候,你正背对着表姐说道。” 说着她咳咳两声,背起手挺胸抬头同时压低嗓子模拟着范闲的语气神态。 “若是不去北齐,怕是婚约,不复存在。” 说完她恢复常态,看向范闲。 “我们就是从这一句开始听的。” 梅呈安从背后将大拇指伸到她面前。 “表演的真棒!” 李柔嘉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惊喜回身。 “嘻嘻,你也这么觉得吗呈安哥哥,我也觉得我刚才模仿的超棒哒!” 梅呈安大拇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简直一模一样。” 李柔嘉惊喜不已。 “真的吗?” “必须是真的呀,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嘻嘻,那我可真是太棒了。” “你一直很棒啊。” “没有啦,你棒。” “你棒!” “哎呀你棒!” “你棒你棒你棒。” “你棒你棒你棒你棒你棒…” “……” 范闲和林婉儿一脑袋黑线。 这俩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的神仙宝贝啊! 知不知道你俩正在交代犯罪事实啊? 突然表演也就算了,表演完又突然旁若无人玩起了谁更棒的游戏?我请问呢? 林婉儿突然转身走了,范闲愣了一下也顾不上那俩还在玩游戏的神经病了,赶忙去追。 余光瞥到的梅呈安一把抓住媳妇儿的手。 “可以啦,那俩人受不了走了。” 李柔嘉闻言偷偷摸摸的回头看了一眼,见表姐和范闲确实走了,松了一大口气。 梅呈安举起手。 “配合默契,宝贝你真棒,来击个掌!” “啪。” “嘻嘻,呈安哥哥也棒。” 梅呈安笑笑牵起她的手。 “咱们也回去吧。” “好。” 一盏茶时间后。 一片花海,不同位置。 离别的愁绪让两对小情侣纷纷将刚才那场闹剧忘却,各自相拥在一起,默默温存。 几乎是照镜子般,身处两地的梅呈安和范闲同一时间轻吻了一下伴侣的额头,低声道。 “等我回来,娶你。” 两姐妹也仿佛有了默契,同时低语了一句。 “早点回来。” 四目相对,你柔情我蜜意,你无言我无语。 转瞬之后,两对小情侣各自这无尽的花海里轻轻的拥吻在一起。 …… 第327章 没招儿 庆帝眼睛闪了闪,思索片刻后强行将心里那股欲望给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顿了下,庆帝指了指范闲,直接略过刚才的话题低声叮嘱了一句。 “你活着回来。” 说罢便把头低下了,有些不敢看他。 听完范闲整个人呆住了,这句话说的也太不符合庆帝的人设了,自己不能是听错了吧。 “陛下,您刚才说什么?” 庆帝闻言莫名有些生气,瞪着眼睛看着他,加重了些语气又强调了一遍。 “记着,要活着回来!” 范闲顾不得心里的别扭的感觉,尝试着解析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哪怕任务失败也没关系,只要我能活着?” 庆帝嘶了一声,瞪着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怒斥了一句。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知道这些话他本不该说的,能说出口已经很让他难为情了。 谁知这孩子问起来还没完了,他重复两次已是极限,这孩子居然还想让他说第三遍! 范闲被庆帝突然的暴怒给吓懵了,咋的了这是啊?咋突然就生气了?我问啥了? 眼睛向下飘了飘,哦,想起来了,嘶~不对呀,我怎么就明知故问了?我知道啥了? 嘴巴张了张,范闲有些不知道该说啥了。 庆帝看着范闲一脸呆傻不明所以的样子,越看越生气,索性直接换种说辞。 “这是朕的命令!” 说话直接大袖一挥暴喝一声。 “滚!” 范闲被这声暴喝吓了一激灵,回过神慌忙躬身行礼,转身赶紧溜了。 妈呀,喜怒无常这人,太吓人了! 看着他慌忙逃窜的样子,庆帝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掐着腰转身闭着眼开始面壁。 消化了片刻,庆帝长舒了一口气,眼皮翻动之下,怒火缓缓消失。 垂下双手在屋里子左右看了看,庆帝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 梅呈安跟费介纠缠了半天,最终成功将配方是搞到手了,是费介口述给他的。 不过在听完药方之后,梅呈安有些傻眼。 药方里有不少极其稀有的药材不说,其中一味主药材,别说见了,他听都没听过。 “不是你等会儿,这个鬼脸蘑菇是啥呀?学名叫啥?产地在哪儿?药效是什么?” 费介一摊手,呵呵笑道。 “学名不知道,我自己瞎起的,因为我也是头一次见,产地嘛,北齐境内一座荒山。 药效嘛,人误食后会瞬间瘫软无力,瞳孔放大,不久就会发生情绪紊乱,难以惊醒。 有种…跟周围环境产生隔断的感觉,似乎入了梦境,但从外表看起来仍像清醒的样子。 啧啧,这种蘑菇的致幻效果之快,药效之奇特,我活了大半辈子,也还是头一次见呢。” 梅呈安越听眼睛越亮,当即问道。 “你还有多余的鬼脸蘑菇不?分给我点,让我研究研究。” 费介瞪大眼睛。 “还分你点?你当这是大白菜呐,我总共就得到两朵蘑菇,其中一朵还制成药了。” 梅呈安顾不上尴尬,赶紧追问。 “那另一朵呢?” 费介看他像看傻子。 “你说呢?给追杀我的人吃了呗,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药效的?靠猜啊。” “……” 梅呈安轻咳一声,眼睛转了转。 “那你告诉我产鬼脸蘑菇的那座山在北齐境内的具体位置,我自己去找总行了吧。” 费介嗤了一声,一摆手。 “甭想了你,我早把那座山翻遍了,甚至我连附近几座山也都翻了一遍,就这两朵。” “……” 梅呈安狐疑的看着他。 “你这又是赶路又是被追杀的,还有时间和心情翻山?不会是舍不得告诉我吧。” 费介一听又急了,吹胡子瞪眼。 “嘿,怎么说话呢,我是那小气的人嘛!当时急是急了点,但碰上这种闻所未闻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我还能放过?想什么呢你!” 梅呈安想了想,也是,搁他碰到这种情况他估计也不会放过,不,不是估计是肯定! 想罢他顿时有些泄气,一脸失望。 “啧,真就两朵啊。” 见他这副表情,费介突然乐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你得了配方也没用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哈哈哈哈。” 梅呈安郁闷的看了他一眼,不死心的问道。 “那朵鬼脸蘑菇你全让他们吃了?一点儿都没留下吗?” 说起这个费介也觉得有些心痛,缓缓敛去笑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当时我也不知道这蘑菇这般厉害,被追急了试药试的就粗暴了些,哎,可惜了。” 梅呈安一拍手,也是一脸痛惜。 “岂止是可惜啊,简直是太可惜了,这种好东西给了他们真是太浪费了,难受!” 费介闻言又深深的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呀。 俩人垂头丧气沉默无言的前行了片刻,梅呈安突然啧了一声,扭头看向费介。 “鬼脸蘑菇没了,难道就真没有其他能达到类似效果的药材吗?有一种也行啊。” 费介想了想,缓缓摇头。 “到目前为止,我熟知的药材中还没有能达到同类效果的,连差一点的都没有,这鬼脸蘑菇可以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的存在。” 话音刚落,范闲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从背后猛的插入两人之间,一把揽住二人的肩膀,左顾右盼好奇的问道。 “什么独一份的存在啊,聊什么这是?”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心情不好,没说话。 费介倒是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 “没什么,就是聊一种药材,你这是?” 范闲哦了一声。 “陈萍萍让我去了趟太平别院,刚回来。” 费介看了他一眼。 “见过陛下了?” 范闲点了点头。 “见过了,但感觉见了个假陛下。” 梅呈安闻言勾了勾嘴角,看来庆帝难得一次真心流露给这孩子搞得有点怀疑人生了。 费介闻言有些惊奇。 “为何呀?” 范闲想了想,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感觉陛下跟在宫里有些不太一样,反差有点儿大。” 费介哦了一声。 “是不是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些艰难呐。”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范闲闻言赶紧放下双手。 “没什么,老师别担心。” 老师身上有伤这个事儿他一直记着呢,可不敢再让老师跟着忧心了。 费介也没多想,叹了口气说道。 “本来我是想跟你一块去北齐的。” 范闲一听慌忙伸手。 “千万别!” 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费介早就习惯了,自顾自的接着说起后话。 “陈院长也说了,我杀北齐的人太多了,我要是跟你去了,怕会害了你。” 范闲松了口气。 “您就在京都安心养着,等我回来就成。” 费介白了徒弟一眼。 “养什么养,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呢,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儿吧。 去了北齐,要特别注意这样几个人,一个是北齐的,镇抚使,沈重!” 范闲啊了一声。 “这个院长跟我说过。” 费介点点头,直接略过不讲了。 “另外一个,就是大宗师苦荷了。”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费介接着说道。 “我曾经听说过,他不愿肖恩回北齐。” 范闲闻言有些不解。 “不都是北齐人吗?” 安静旁听的梅呈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余光注意到范闲看过来,瞥了一眼他开口道。 “你跟郭宝坤还都是庆国人呢,你们俩能相信相爱吗?” “嘶~” 范闲挠挠头,讪笑了一下。 “也是哈。” 说罢他略过此节,扭头看向老师。 “苦荷有可能会对我们出手?” 费介摇摇头,开口道。 “他本人应该不会,毕竟得自重身份,他如想阻止肖恩回北齐,估计会派他的徒弟上。” 范闲想了想,好奇问道。 “那他徒弟多吗?” “别的倒也没什么,只需特别注意一个,叫海棠的。” “海棠?” 范闲品了品。 “嗯…这名字听着,跟个女的是的。” 梅呈安笑了笑,这厮的关注点总是很奇葩。 “海棠,又叫海棠朵朵,她是苦荷的关门弟子,在北齐,她是非常出名的天才。” 说着,费介莫名看了一眼徒弟。 “北齐人尊称她为圣女!” 范闲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还真是个女的呀!” 梅呈安被他这个反应给逗乐了。 费介也笑了,朝徒弟挤挤眼。 “你是诗神,她是圣女,还挺匹配的呢!” 范闲一听无语了,怎么这么不正经呢。 “老师你可别瞎说啊!我有婉儿了!” “哦哦。” 费介收起搞怪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海棠朵朵,据说…” 说着他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梅呈安,想了想加了个也字。 “也是个九品!” “……” 范闲瞥了一眼老乡,无语至极的看向老师,忍不住吐槽道。 “如今九品高手是不要钱嘛,这怎么还一个接一个的,跟下饺子是的。” 费介叹了口气。 “九品还是好的~若苦荷真想阻止肖恩回北齐,他亲自上手的话…啧,那也得认命!” “……” 范闲苦笑一声。 那是得认命,不认命也没招儿啊。 …… 第323章 不反驳也行 五月十二日,天晴,有云,无风。 今日是庆国使团出发去北齐的日子。 梅呈安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就醒了,不是因为激动,单纯是让尿给憋醒的。 昨日跟媳妇儿的告别的十分甜蜜和顺利,心情畅快的他对着月光浮了好几大白。 酒意他可以通过运转功法驱散,尿意可驱散不了,毕竟他练的不是六脉神剑。 起床痛痛快快的撒了一泡尿,等再回到屋里梅呈安就睡不着了,这次是因为激动。 真不能怪他没出息,谁让他自从穿过来还从没出过远门呢,头一次难免会激动些。 范闲好歹还去过澹州呢,他最远也就去过京都十几里外的梅家庄子,想想就可怜。 关键他还不差钱,这么一说好像更可怜了。 不提了不提了,提起来都是眼泪。 话归正题。 就在梅呈安坐在床上发呆的功夫,旭日缓缓东升露出真容,天光也很快大亮了。 晨曦透过阁窗照进屋里,映射在他脸庞上为其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梅呈安眨眨眼起身下床,走到窗边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美好的一天,开始咯,晨练走起。 他这边不慌不忙的晨练,侍女们却是在进进出出忙着将打包好的行李装车。 瞥了几眼梅呈安意外发现几位侍女今日仿佛商量好的,通通换上了男装。 胸部…是不是勒的太狠了,拉么大的山丘都给勒成小土坡了咳咳咳… 瞪我干什么?少爷我是关心你们的身心健康好吧,不掺杂一丝邪念,别想歪了啊喂。 还瞪!好好好,不看就不看,就好像谁稀的看是的,哼,以后胸闷了别来求我。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后果断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继续打着自己的太极拳。 不过该说不说,褪去娇媚的曲线,一个个都还挺帅的嘞,也就比他差了那么一丢丢吧。 晨练完,神清气爽的梅呈安赶去膳堂用了早饭,在饭桌上便与家人正式告了别。 他还特意叮嘱家人无需去城门口送别,不只是家人,他跟媳妇儿也事先叮嘱过了。 在他看来,当面送别除了徒增离别的伤感不舍之外,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没必要。 说服家人后回到小院,洗漱完梅呈安擦了擦手看向了背着包袱姗姗来迟的王启年。 “怎么还迟到了老王,不是你风格啊。” 王启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开口解释道。 “临行前夫人又临时去铺子给我打包了一些点心让我路上吃,所以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梅呈安哦了一声,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有追究的意思,又没耽误事。 “你来的正好,先把你的行李交给黄瓜,让她一块儿送去城门口使团那里。” 王启年哦了一声,卸下包袱递向黄瓜,黄瓜接过后朝梅呈安矮了矮身子随即转身离去。 梅呈安看着他继续吩咐道。 “你带着青鸟和绿蚁去一趟监察院,把司理理提出来,押送到城门外移交给使团。” 说着他从腰间拿出提司腰牌丢给了王启年。 “拿着这个去提人。” “好嘞。” 王启年接过令牌。 “那完事了我们…” 梅呈安想了想道。 “完事了你们就留在使团那边吧,不用再回来了,你人面熟,先带她们熟悉一下使团。” 王启年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那您这边呢?” 梅呈安摆摆手。 “不用管我,回头儿我和红薯还得去趟监察院,押送上肖恩就去城门口跟你们汇合。” 再无任何疑问的王启年带着青鸟和绿蚁领命走了,小院里只剩梅呈安和红薯两人了。 在红薯的服侍下梅呈安更了衣,换上了一身轻薄的淡金色暗纹满绣的玄黑色紧袖套装。 袖口处在梅呈安的特别要求下加装了一对儿暗红色的护腕,表面是护腕,实则是针囊,内置了不少银针,银针轻盈,倒也不觉累赘。 他负责提想法,红薯负责帮他实现想法,护腕的设计和制作全部是由红薯独立完成。 任由红薯帮他梳头发更换束发器,梅呈安手指轻敲桌面打量着铜镜中的帅气的少年郎。 头发整理好以后,梅呈安起身对着铜镜看了看整体,确认完美无缺后,转身看向红薯。 “少爷我这身好看不?” 红薯上下看了看他,伸出大拇指嬉笑道。 “太好看了,好看的都晃我眼睛少爷!” 梅呈安闻言忍不住乐了,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眉心,轻笑道。 “你呀,那叫光彩夺目,什么晃眼睛,这回头儿要是传出去了能让人笑掉大牙。” 红薯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梅呈安见状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环顾了一圈自己的房间,抬脚朝外走去。 心里默默丢下一句,半年后见。 “走吧红薯,监察院。” “是,少爷。” …… 监察院门口。 梅呈安踩着马凳下了马车,红薯收好马凳之后跟车夫说了一声,马车很快便掉头走了。 红薯扭身走到梅呈安身后,通报了一声。 “少爷,我让府里的马车回去了。” 梅呈安嗯了一声没回头,他此时正抱着手臂津津有味的打量着眼前的一辆…移动牢房。 这辆车应该就是肖恩的专属座驾了。 车厢周身俱被铁皮包裹不留缝隙,数十条手臂粗的铁链紧紧缠绕其上,夸张的一匹。 啧啧,这是将肖恩在地牢的单间一比一复刻到了马车上啊,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感慨完梅呈安收回目光四周看了看,见人都还没来便抬脚朝监察院里面走去。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与其干等着不如上里面坐会儿。 陈萍萍办公室。 梅呈安进门的时候,陈萍萍正跟费介说着什么,见他进来二人齐齐止了话声看向他。 “早上好啊。” 梅呈安笑着跟二人打了个招呼。 费介撇撇嘴没说话,陈萍萍笑了笑。 “早上好,先坐,范闲还没到。” 梅呈安点点头,直接在软榻上坐下了,看了看旁边的小几,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陈萍萍指了指他看向费介。 “你要是觉得光黑骑暗中保护不够,呐,近处有他,我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哎呀。” 费介瞥了一眼梅呈安。 “他?” 语气里是满满的嫌弃和不信任。 梅呈安端着茶杯嘿了一声。 陈萍萍伸手压了压,示意他先别出声,笑着看向费介 “你可别小看他,他虽只比范闲大一岁,但如今已入了九品,身手不是一般的好。” 费介闻言赫然扭头看向梅呈安,小眼睛里迸发出一丝震惊,上下打量一番后张了张嘴。 “你小子是九品?” 梅呈安傲娇的轻哼了一声偏过头不理他。 今日的你对我爱搭…咳咳,收,太中二了。 “……” 陈萍萍笑了笑,轻声道。 “他还不是一般的九品呢,影子说了,普通的九品上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听到影子对那小子评价这么高,费介眼里的惊讶越发浓郁,这小子真这么厉害? 那要这么说,范闲有他近身护卫,那安全性可就大大提高了呀,不过自己刚才对他态度不是很好,怕是得罪他了,他不会因此就… 想着费介眼里露出一丝犹豫,在考虑要不要放下身段给那小子说句软话。 陈萍萍看到他的眼神,以为他还在担心,于是开口说道。 “有他这个九品高手在近处保护范闲,外加上暗处的黑骑,你放一百个心,准保…” “诶,打住啊。” 梅呈安突然出声打断了他,陈萍萍和费介齐齐扭头看向了他。 梅呈安放下茶杯翻了个白眼道。 “有一点我先说清楚啊,我这趟出使是为了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可不是为了给范闲当贴身护卫,你这么说我就有点不乐意听了。” 费介:“……” 陈萍萍:“……” 费介当即扭头怒视陈萍萍。 “你看,人就没想保护范闲!” 陈萍萍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眼瞅着就要安抚好了,这下又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 狠狠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陈萍萍伸手指了指他。 “你给我老实喝你的茶,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谁说你是范闲护卫了?竟给我添乱!” 费介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大声道。 “他不是范闲的护卫那你刚才跟我说那番话什么意思?骗我?这样有意思吗陈萍萍?” 眼看纷争又起,梅呈安耸了耸肩,笑眯眯的端起茶杯滋溜滋溜的喝了起来。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诶,舒服了。 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陈萍萍闭上眼用袖子擦了擦,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向费介,火儿一下就上来了。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他是不是范闲护卫重要吗?他跟范闲关系有多好你没听说过? 他俩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你觉得他可能眼睁睁看着范闲出事不管吗?啊? 我拜托你用你那个脑子好好想想成吗?” 梅呈安闻言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反驳一下穿一条裤子的说法,既恶心又不卫生。 但被陈萍萍及时的狠狠的瞪了一眼后他又把嘴闭上了,嗯…其实仔细想想,不反驳也行。 …… 第324章 久违了 费介被陈萍萍吼的呆住了,愣了片刻后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然后不说话了。 好像…确实是这样哈,自己确实想歪了。 正在他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范闲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进门就打招呼。 “哟,都在呢,聊什么呢这是?” 闻言怂心看戏的梅呈安,怒气未消的陈萍萍和尴尬不已的费介齐齐看向了他,表情各异。 见状范闲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嘶~感觉气氛好像不太对哦。 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了一下,最后定在了老乡的身上,范闲眼神询问,什么情况这是? 梅呈安摊了摊手,眼神往陈萍萍和费介的那个方向瞟了瞟,然后撇了撇嘴。 “……” 虽然老乡一个字都没说,但范闲还是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屋子里情形有了大致判断。 目光转向老师和陈萍萍,他眼里露出一丝无奈,不用说,这俩又为自己的事吵起来了。 “这回吵架又是为了什么呀你们?” 费介讪笑了一下,陈萍萍轻咳了一声坐正了身子,看着范闲露出微笑,轻声道。 “没吵没吵,就是跟他讨论了一下使团防卫的问题,已经讨论完了,没事了,是吧?” 最后两个字陈萍萍是咬着牙说的,说着他还用力拍了一下费介的后背。 费介被拍的身子往前晃悠了一下,瞅了他一眼后,当即看向范闲讪笑着说道。 “没错没错,小问题,都讨论完了。” “……” 范闲眨眨眼,他是该信呢,还是不该信呢? …… 盏茶时间后,监察院门口。 陈萍萍独自坐在轮椅上,梅呈安,范闲,费介三人则是自右及左并排站在轮椅后方。 四人齐齐抬头望着监察院的大门,等着肖恩被押送出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许是觉得无聊,范闲双手扶在轮椅把手上用肩膀轻轻碰了下右侧负手而立的梅呈安。 “诶。” 梅呈安扭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 范闲歪歪身子朝他凑近些小声道。 “昨儿个我送婉儿回去之后,回家路上我碰到老二和谢必安了。” 梅呈安闻言挑了挑眉。 “偶遇?” 范闲摇摇头。 “不是,他们俩是特意在路上等我,说是要请我喝酒为我送行。” 梅呈安哦了一声,随口问道。 “然后呢?” 二皇子一向都很欣赏范闲,想拉拢他,请他喝酒为他送行不稀奇,梅呈安也没多想。 范闲突然啧了一声。 “你是不知道,就为了喝个酒,老二带了一群力工,在大街正中央现搭了一个亭子。 飞檐斗拱,挂帘匾额,茶几软垫,金杯玉盏一应俱全,哈,当时直接就给我看傻眼了。” 若说之前梅呈安还没什么印象,但听完范闲的描述他立马就想起来是哪段剧情了。 恍然后他笑了笑。 “听起来是有些浮夸了哈,有点儿为了一碟醋包了一顿饺子内味儿了。” 听到老乡在避重就轻,故意把这事儿说小的话,范闲不由得皱了下眉,看了他一眼。 二皇子做的这事儿对他冲击挺大的,可以说让他对二皇子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 本来挺严肃的事儿到了老乡嘴里却轻描淡写成了一个简单的浮夸,类比成了醋和饺子。 老乡这是… 梅呈安在想起这段剧情之后就知道范闲想吐槽什么了,但吐槽你也得看场合啊。 察觉到这厮的视线,梅呈安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让他注意场合。 范闲收到眼神愣了一下,眼神往四周瞟了瞟恍然大悟,尴尬的摸了下鼻子,讪笑道。 “谁说不是呢。” 梅呈安白了他一眼,直接略过此节随口问起后续,二皇子的金句都不想听了,生怕他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发出什么感慨。 “酒桌上你跟他都聊啥了?” 想说部分都在喝酒前,后续的范闲说起来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没什么,还是老一套,说等我回来声望就养足了,他会继续举荐我当春闱考官云云。” 梅呈安哦了一声示意这段话题可以结束了。 谁知范闲突然又想起来二皇子随口跟他提起的一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毕竟跟使团北上有关,想了想他还是说了。 “哦他还提了一嘴,说什么峰鸣关的守将是他的人,若我们经过,他会安排那人护送。 我一想咱们不走那条路,就谢绝了,别的就没啥了。” “……” 他要不说,梅呈安还真不记得有这回事,剧情他是想起来了,但印象深的也就是范闲想吐槽的那段,后续他还真没什么印象了。 谁知道真正的大瓜藏在后面,梅呈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口干舌燥的张了张嘴。 “你跟他说我们不走那条路了?” 范闲愣了一下。 “是啊,怎么…害,你放心,我只说我们不走那条路,没告诉他我们具体的路线。” “……” 梅呈安一脸无语的看向他。 “北上的路线就那么几条,你告诉他不走哪条跟告诉他走哪条有什么区别? 使团目标这么大,若他有心,派人稍微探查排除一下,咱实际路线不就出来了。” 范闲愣住,想了想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应,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陈萍萍和费介就在二人身旁,自然听的一清二楚,费介顿时就急了,一扒拉范闲。 “怎么回事?路线泄露了?会不会有危险?” 陈萍萍偏头看向他厉声道。 “你小点声!” 费介放低音量,瞅着范闲急声道。 “你跟他说这个干嘛呀!盯着你的人这么多万一不小心传到他们耳朵里呢?!” 范闲苦笑一声。 “老二…二皇子平时对我蛮欣赏的,跟长公主向来又是泾渭分明,我也就没太防备他。” 陈萍萍眼睛闪了闪没说话。 费介闻言想了想倒是松了一口气,焦躁缓和了不少,但想了想他还是告诫了范闲一句。 “即便如此也不能对他一点都不设防啊,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的傻徒弟! 表面上没联系不代表私底下也没联系,你知道人家私底下是不是一伙儿的?”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陈萍萍:“……” 嘶~这厮不会是知道真相了吧? 梅呈安:“……” 嘶~真相了我的老baby! 范闲看着老师讪讪的挠挠头。 “应该不会吧。” 费介道。 “会不会的谁也说不准,总之你以后给我记住咯,防人之心不可无! 别是个人对你露个笑脸你就傻呵呵的对人家敞开心扉,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 陈萍萍突然接过话茬。 “你老师说的对,除了你自己谁都不能信,这次便算了,以后可得长个心眼啊。” 范闲点点头。 “知道了。” 梅呈安瞥了一眼和稀泥的陈萍萍,耸了耸肩也跟了一句,不就是装傻嘛,当谁不会似的。 “这次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拜托你以后跟人聊天加点小心吧,不然我这心脏受不了。” 范闲讪讪一笑。 “知道了知道了。” 费介收回话语权。 “别光知道,你得记到心里,我再跟你强调一遍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记住了吗?” 范闲心里的慌张劲儿过去了,抱住费介的手臂开始嬉皮笑脸。 “记住了记住了,以后我只信自己和老师。” 费介哭笑不得,拿他没办法,用手背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傻!我也不能信!” 范闲嘻嘻一笑。 “能能能,我连自己都不信也必须信老师。” 费介被他死皮赖脸这样给逗笑了,从怀中摸出一个装饰精美的小药瓶递给了他。 “给!” 范闲眼睛一亮,放开他的手臂伸手接过。 “这是什么呀老师?” 边问边打量着手中药瓶。 费介笑眯眯的说道。 “新近做的,关键时刻把它砸了,它不会取人性命,也不会伤到人的肌体,但就是大宗师到了,他也得晕上一会儿。” “这么厉害呐!” 范闲一听看手中药瓶的眼神更亮了,打量了一会儿他抬头朝老师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监察院,不,天下第一老毒物,制毒的手艺真真是冠绝天下呀!” 被爱徒这么一夸,费介把眼睛都笑没了。 “去!少拍马屁。” 范闲嘿嘿一笑正要收起药瓶,梅呈安忽然从他手里将药瓶夺了过去打量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朝费介深躬行礼。 “多谢老师!” 费介看着爱徒缓缓敛取笑意,轻声道。 “不用谢,少逞能就行了。”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笑了笑,柔声回道。 “知道了老师。” 话音刚落,监察院大门口忽然传来动静,范闲和费介齐齐扭头看去。 梅呈安自然也察觉到了,偏头看了一眼后收起手中药瓶,抬脚回到原位,向前看去。 肖恩终于出来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清脆的铁链摩擦声,被四条不同方向的铁索捆缚的肖恩缓缓出现在门口台阶上方,被牵制着缓缓踩着台阶往下走。 只见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草鞋,脏的都看不清底色了,一如他此时的皮肤。 满头糟乱卷成一缕一缕的枯发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台阶下到一半,肖恩忽然扯住左前和右前的铁链停住了脚步, 负责拖拽这两条铁链的监察院人员当即回头,正要用力扯,看到了背后言若海的抬手示意后便收了力。 肖恩垂下手,不断的眨着浑浊的双眼适应着光线缓缓仰起头颅看向了天空。 许是光线太过刺眼,他高举双手五指不断的晃动着,一会儿遮挡在眼前一会儿挪开,动作宛如部落里祭祀在求雨。 如此这般片刻后,他摊开双手,眯着眼睛望着天,深吸了一口气后又重重的吐出去,喃喃道。 “久违了,阳光的味道。” …… 第325章 你们先去 阳光有没有味道梅呈安不清楚,因为他什么也没闻到。 如果有,那一定会是一种使人心情愉悦,令人陶醉的味道,一如此时肖恩脸上的表情。 他那脏兮兮,沉淀着满满的岁月痕迹的脸上此时是极致的满足和贪恋,惬意十足。 梅呈安很好奇那是什么味道,但估计肖恩不会告诉他,甚至可能建议他先去坐几年牢。 坐牢…那还是算…等等,坐牢?emmm… 想着想着梅呈安撇了撇嘴角。 切,故弄玄虚,害的他还真好奇了一下。 他嗅的是狗屁的阳光的味道,他嗅的那是坐牢十余年,终于得脱樊笼的味道! 他嗅的,分明是自由的味道! …… 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得出来,肖恩此刻很安逸很舒服,他舒服了那自然就有人不舒服。 就比如,负责押送他的监察院的密探。 就在肖恩感慨完,边缓缓放下手边闭着眼睛回味的时候。 他身后一名不高兴的密探突然上前用手中三尺长的短刑棍狠狠的在他背后敲了两棍。 同时口中连声呵斥道。 “快走,快点走!快走!” 这名密探爆发的很突然,宛如银屏乍裂,瞬间将原本安静的氛围给敲的稀碎。 梅呈安惊了一下后抱起手臂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他几眼,在心里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他敲的可是肖恩,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而且还是手脚健全·功力尤在·积攒了十几年的杀意且即将重获自由的大魔头。 啧啧,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还是不知者无畏,抑或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无论哪一种,他都配得上这根大拇指。 肖恩尽管被囚禁多年,但身子看起来依旧强壮,这两棍子也仅仅是让他的身子晃了晃。 缓缓睁开双眼,肖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爽和杀意,动作缓慢的回过头看了那人一眼,声音倒还算是平淡,但话里却尽显睚眦必报。 “有家人吗?让他们好好活着,我会去找他们的。” 年轻的密探闻言表情纹丝不动,依旧冷冷的看着他,显然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一直站在高阶之上的言若海居高临下的看着肖恩突然开口淡淡的说道。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这个时候,最好别激后辈,不小心将你打杀了,你甘心吗?” 肖恩闻言抬了抬眼,嗤笑一声回怼道。 “我要是死了,你儿子也得死,你甘心吗?” 言若海翻了翻眼皮,情绪没有一丝波澜。 “那你好好活着,别招摇,免得到时候让监察院再抓你一次。” 在他说话的当间儿,肖恩忽然听到下方传来一阵轮子转动的声音,当即回头向下看去。 所谓轮子转动的声音,其实是来自陈萍萍坐着的轮椅,他不过是正了正轮椅的方向。 “陈,萍,萍!” 听到肖恩一字一顿的念出他的名字,陈萍萍抬眼看向他,嘴角一弯,露出一丝微笑。 肖恩忽然歪了歪脑袋,眯着眼又打量起他身旁那道邋里邋遢的身影。 “费,介!” 费介耷拉着嘴角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他。 “都还活着。” 说着肖恩闭上眼表情像是有些庆幸的缓缓点了点头,睁开眼他看着二人轻声道。 “挺好的,我在里面一直祈求你们能够长命百岁,好等着我来找你们。” 费介闻言当即放下手臂,瞪着眼怼了回去。 “你再废话我把你毒哑咯!” “那你试试?” 顿了一下,肖恩眯眼看着他歪了歪脑袋。 “我儿子最后,不是让你毒死了吗?用的什么药来着?还留着吗?” 梅呈安和范闲闻言下意识看向了费介。 费介半低着头用右手捋着自己额前的卷发掩饰尴尬和无语,斜眼看着肖恩没有应声。 肖恩看着他的反应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哼哼哈哈哈哈哈。” 陈萍萍看着他笑,嗤笑一声,语气嘲弄。 “你笑什么呢?” 紧接着他又朝费介偏了偏头,。 “他笑什么呢?” 费介闻言嗤笑一声,耸了耸肩。 肖恩缓缓止了笑意,冷眼看向陈萍萍。 “我笑你的双脚,被我废了!” 陈萍萍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笑你自己呢,这么些年,囚于牢中,寸步难行。” 顿了一下,陈萍萍淡淡问了一句。 “做一个失败者,是不是很舒服呀?” 语气越平淡,嘲讽力度就越强,话虽不多但句句都点在肖恩的痛处上,所以他破防了。 肖恩双手紧紧扯着身前的锁链,力度越来越大,气越喘越急,越喘越粗,表情更是越来越愤怒,怒气值在某一刻到达了顶峰。 “呀啊啊啊啊…” 肖恩面目狰狞的大吼着猛然发力,拽着身前铁链便朝陈萍萍俯冲而去。 由于事发突然,四方手持铁链的密探一时反应不过来,还真让他往前冲了一小段距离。 其中一名密探率先回过神大吼了一声。 “拽着他!” 随后四方同时发力,成功将肖恩控制住了。 肖恩扯着铁链用力的挣扎了几下,可惜没什么效果,四方牵制之下他寸步难行。 陈萍萍微笑着看着他轻声劝道。 “年纪大了,火气不要太大,注意养生。” 闻声肖恩止了动作,喘了几口气平稳了一下气息后,他看着陈萍萍狐疑的问道。 “真的放我回去?” 陈萍萍闻言笑了笑,身子朝他倾了倾。 “你真的不想离开?” 肖恩冷眼看着他,沉声道。 “你会后悔的!” 陈萍萍笑着低了低头,身子又靠了回去。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见状肖恩也彻底放弃了挣扎,垂下了双手。 陈萍萍偏头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两名年轻人,微笑着轻声跟他介绍了一下。 “他叫范闲,他叫梅呈安,二人都是监察院提司,他们俩送你。” 梅呈安负手冲肖恩微笑颔了颔首,范闲则是一本正经的朝他拱了拱手,朗声打起了招呼。 “肖老前辈好,吃了吗您?” 肖恩扫了二人一眼,疑惑的看向陈萍萍。 “两个提司?” 陈萍萍看着他笑道。 “是啊,两个提司,一起送你。” 见他答非所问,肖恩也没有再问的意思,抬眼在梅呈安和范闲之间扫了扫开口问道。 “你们送我?” 梅呈安淡淡的点了点头,范闲倒是爽快的出声回应了一句。 “没错,我们送!” 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沉稳,一个跳脱,先后两次都是这个跳脱的年轻人开的口,所以肖恩目光不由的集中在他身上。 瞥了一眼陈萍萍和费介,肖恩看向范闲低声问了一句。 “他们是你什么人?” 范闲也不扭捏,有问必答,挨个介绍关系。 “费老是我师傅,院长是我长辈,都待我亲人一般。” 陈萍萍和费介齐齐微笑着看着肖恩。 肖恩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了梅呈安。 “你呢?” 梅呈安闻言扫了一眼费介和陈萍萍,面朝着肖恩耸了耸肩,言简意赅吐出俩字。 “同僚。” 前后两人答得充满了反差,陈萍萍闻言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费介也有些忍俊不禁。 肖恩瞥了二人一眼,朝梅呈安点了点头,目光在他和范闲之间来回移动着开口道。 “好好看看这俩孩子吧,以后见不着咯。” 梅呈安闻言勾了勾嘴角,这种垃圾话属实有些小儿科,都提不起回应他的兴趣。 陈萍萍闻言自是波澜不惊,但费介闻言就很不爽了,不爽的脸瞬间就耷拉下去了。 恐吓他没什么,恐吓他爱徒可就不行了! 好在他爱徒范闲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尤其是在嘴上,闻言当即朗声回怼了一句。 “前辈也好好看看这院子,没准儿以后还回来。” 此话一出,梅呈安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陈萍萍则直接笑了,费介亦是转怒为喜。 肖恩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眼神除了意外和震惊,怒火亦开始滋生。 陈萍萍也就算了,连这种小辈都敢毫不留情的戳他痛楚,真是虎落平阳啊。 深吸了口气强将情绪稳定下来,肖恩深深的看了一眼范闲后眯了眯眼,幽幽的说道。 “路上小心点儿,你还嫩呢。” 范闲双手交叠在腹部,乖巧的微笑颔首。 “向前辈学习。” 交流到此结束,陈萍萍挥了挥手,范闲当即拉着轮椅,四人朝旁边儿退了退让开了路。 几人一路目送着密探们押送着肖恩下了台阶走向押送队伍将其送进密不透风的囚车。 言若海此时也开始踩着台阶往下走,几人察觉到齐齐看向他,范闲想了想主动迎了上去。 言若海在其身前停下,看着他开口道。 “范闲,使团一行和你的马车在城外,与你会合,辛苦了。” 范闲看着他诚心诚意的说道。 “言大人放心,我一定把您的儿子安全接回京都。” 言若海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看了他几眼后转身走了。 “范闲。” 范闲正目送呢,听见老师叫他,当即转身向他看去。 “怎么了老师?” 费介看着他轻声道。 “走,我送你。” 不等范闲回话,陈萍萍突然开口了。 “你跟小梅先去吧,我还有话要和他说。” …… 第326章 有何不同 费介闻言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低了低头转身便走了,也没有等梅呈安的意思。 梅呈安耸了耸肩也不在意,跟一旁的范闲对视了一眼,朝他摆了摆手。 “先走了啊。” 范闲点了点头。 梅呈安又看了一眼陈萍萍,这次什么也没说抬脚便朝费介追了过去。 “老费你等等我。” 前面的费介闻言嘶了一声,停下脚步回头郁闷的看向他,就俩字都能念反? 梅呈安见他停了笑了笑,紧跑两步靠近他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笑道。 “一起一起。” 嘿,没大没小! 费介扭了扭身子想把他手甩掉,尝试了几次无果后他怒目看向梅呈安。 “你给我放手!” 梅呈安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揽着他肩膀强行带着他往前走去。 “哎呀,放什么放,都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可尴尬的,走吧走吧。” 费介想停但劲儿没他大,只能一边被裹挟着往前走,一边晃着肩膀无能狂怒。 “嘿,你给我撒手!再不撒手我生气了!” “啊?你现在不就是在生气吗?” “我…臭小子你给我撒开,是不是想逼我毒死你?撒开撒开!” “嗨呀,你毒死我谁保护你徒弟啊…” “……” “……” 陈萍萍和范闲乐呵呵的目送着别别扭扭的一老一小吵吵闹闹的渐行渐远。 范闲率先收回目光,敛去笑意抬脚走到陈萍萍身旁,扶着椅背蹲下了。 “您要跟我说什么呀?” 陈萍萍闻言看了他一眼,目光再次看向远去的费介,歪着身子朝他偏了偏头温声道。 “早点让你的老师回去,他身上还有伤。”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费介背影。 “老师有伤?” 陈萍萍轻声道。 “他在北齐,跟沈重的锦衣卫纠缠,听到众多朝臣齐齐弹劾你的消息,他心急如焚。 担心你应付不了,当即八百里快骑,赶回京都,路上遭遇了六次刺杀,寸步未停。” 范闲闻言瞳孔一缩,忍不住再次朝老师的背影看去,眼里满是歉疚和担心。 陈萍萍幽幽的说道。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啊,你出现了,我们两个都变了。” 范闲听到这儿,对老师的歉疚和担心再也抑制不住了,当即起身道。 “那别让他送了,我去劝他回来。” 说着他便抬脚要追。 “不用了。” 陈萍萍及时出声叫住了他。 范闲止住脚步回头疑惑的看向他。 陈萍萍叹了口气道。 “劝不住的,就让他送吧。” 范闲默默的看了老师的背影一眼,想了想没再坚持,不过眼里还是很担心。 陈萍萍安抚他一句。 “你老师是用药的行家,你不用太担心他的伤势,只要不动手,暂时无碍。” 范闲闻言想了想,松了一口气,眼里的担心去了不少,沉默着点了点头。 陈萍萍看着他道。 “你去趟太平别院,有人要见你!” 范闲愣住。 …… 由于街上行人众多,因此押送肖恩的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快。 梅呈安和费介缀在队伍的最后方,正在交谈着什么,红薯隔了几步紧随其后。 “既然受伤了,你就别挣扎了吧费老。” 费介闻言愣了一下,果然不挣扎了。 “你怎么知道…” 梅呈安笑道。 “你这身上药味儿是不重,但谁让我鼻子灵敏呢,离近了闻还是挺明显的。” “……” 见费介不吭声,梅呈安摇头晃脑继续说道。 “我不但,可以闻到药味儿,甚至还能闻出你用的是什么药,知道你受的什么伤。” “……” 费介瞥向他。 “你懂医术?” “略懂,也就跟宫里的太医学会一阵,时间也不长,区区三年而已。” “……” 沉默了片刻,费介低声道。 “别告诉范闲。” 梅呈安眯了眯眼,眼里精光一闪。 “你不想让他知道?” 费介闻言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马上要出使北齐了,不想让他心有挂碍。” 梅呈安轻轻摇头,语气很是为难。 “哎呀,范闲可是我手足兄弟呀,你这让我瞒着他,这这这,不太好办呀。” “……” 费介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翻了个白眼。 “直说吧,什么条件。” 梅呈安眼睛一亮,从腰间摸出他给范闲的那瓶药展示在他面前。 这药之前他拿到手看,因为肖恩突然出场导致一时间没能还给范闲。 “这药还有吗?给我也来一瓶呗。” 费介看到那瓶药,眼睛瞬间瞪大了,伸手便想要抢回去。 “这药怎么在你这!还给我!” 梅呈安眼疾手快直接挪开了手臂。 “嘶~抢什么抢,回头我会还给范闲的!” 费介停下动作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 “啧,老费你这就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我要真想贪还会拿出来让你看吗?” 费介想想也是,就把手放下了。 “这药我就做了一瓶,没了。” 梅呈安狐疑的看向他。 “真的?” 费介一听怒了。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要是有多余的我早就给范闲了!” 梅呈安想了想。 “有道理,行吧,信你了,没药那总有配方吧,你把配方告诉我,我自己做。” “……” …… 太平别院。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范闲骑着快马很快便赶到了这里,沿着门外禁卫闪开的道路,一路走了进去。 紧邻着湖心亭的殿阁里。 庆帝站在窗边桌前,对着手中的镜子哈了一口气后垂下手用手里的抹布轻轻擦拭。 范闲此时就站在他的身后几步远的位置,只静静的看着,眼神有些莫名。 片刻后,庆帝背对着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这次北齐使团,原本可以不是你。” 范闲闻言挑了挑眉,都这时候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过他还是配合着问了一句。 “那怎么又是我了?” 庆帝将擦拭好的铜镜轻轻放到镜架上边,同时口中解答着他的问题。 “你年少,出去磨炼磨炼,锻炼一下心智。” 范闲眼神有些无语。 “陛下是嫌我,心智不全?” 庆帝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拿着抹布缓缓走到另一边继续擦拭起了桌上的瓶子。 “知道,此次的任务是什么吗?” 范闲想了想,坦言道。 “说是说有好几件,但只交代了要接回言冰云,其他的都还没交代。” 顿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了。 “我的任务…是陛下亲自提点?” 庆帝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沉吟了片刻。 “他们,给司理理下了药!” 范闲闻言心中一惊,随后皱起眉头,有些搞不明白这么做的目的。 “是要,让她死在路上?” 庆帝随口回道。 “不会死,目标不是她,另有所图。” 不是她,那是…范闲眼睛闪了闪,忽然想起临行前在陈萍萍办公室的一幕。 当时谈及老乡提早派人将司理理押送去使团一事时,陈萍萍曾随口说过的一句话。 司理理是北齐小皇帝特意点名要回去的。 当时他还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这个司理理不会是跟北齐小皇帝有一腿吧。 想到这儿,范闲抬起头小声惊呼道。 “给北齐小皇帝准备的?” 瓷器擦的差不多了,庆帝将手中抹布叠了叠放到桌边,沉声道。 “这次计划,叫红袖招!” 范闲心中余惊未定,小声吐槽了一句。 “只怕是白袖招魂。” “换回言冰云后…” 说着庆帝微微侧身,偷偷瞥了他一眼。 “找机会杀了肖恩。” 范闲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赫然抬头。 “您让我在北齐人的眼皮底下,杀肖恩?” “不止如此,肖恩心里藏了一个秘密,似乎关于神庙,我对这个秘密很感兴趣。 陈萍萍审了他很多年,他始终不曾松口,你需要在杀他之前从他口中问出这个秘密。” “……” 范闲张大嘴巴,惊的都说不出话了。 庆帝想了想。 “其他的,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 要不是他是皇帝,范闲此时都想给他一拳。 他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还‘也就没什么了’ 你还想我干什么??? 想想这一连串刺激至极的任务,范闲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陛下,他国王都,杀皇帝,杀肖恩,还要问秘密,您是不是…” 庆帝直接打断他。 “我还可以告诉你,此事为了避嫌,监察院不会助你。” “……” 这是,要把人逼死的节奏啊! 沉默良久,范闲苦笑道。 “您还真看得起我。” 庆帝转身看向他。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范闲幽怨的看着他,你都交代完了,我还能说啥,说了又不管用,那还说它做什么。 罢了,不是有句老话嘛,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如今困难都被庆帝给制造完了,那他貌似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心里将此事撂下后,范闲想了想开口道。 “倒还真是有一事不明。” “说!” “这些话宫里也能说,为何偏偏选在这儿?” 这是他进门之前心里就有的疑惑。 庆帝闻言不假思索的回道。 “在这儿跟宫里不一样,宫里是君臣,在这儿…” 说着说着话音戛然而止。 范闲听这话感觉很奇怪,于是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有何不同?” …… 第327章 没招儿 庆帝眼睛闪了闪,思索片刻后强行将心里那股欲望给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顿了下,庆帝指了指范闲,直接略过刚才的话题低声叮嘱了一句。 “你活着回来。” 说罢便把头低下了,有些不敢看他。 听完范闲整个人呆住了,这句话说的也太不符合庆帝的人设了,自己不能是听错了吧。 “陛下,您刚才说什么?” 庆帝闻言莫名有些生气,瞪着眼睛看着他,加重了些语气又强调了一遍。 “记着,要活着回来!” 范闲顾不得心里的别扭的感觉,尝试着解析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哪怕任务失败也没关系,只要我能活着?” 庆帝嘶了一声,瞪着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怒斥了一句。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他知道这些话他本不该说的,能说出口已经很让他难为情了。 谁知这孩子问起来还没完了,他重复两次已是极限,这孩子居然还想让他说第三遍! 范闲被庆帝突然的暴怒给吓懵了,咋的了这是啊?咋突然就生气了?我问啥了? 眼睛向下飘了飘,哦,想起来了,嘶~不对呀,我怎么就明知故问了?我知道啥了? 嘴巴张了张,范闲有些不知道该说啥了。 庆帝看着范闲一脸呆傻不明所以的样子,越看越生气,索性直接换种说辞。 “这是朕的命令!” 说话直接大袖一挥暴喝一声。 “滚!” 范闲被这声暴喝吓了一激灵,回过神慌忙躬身行礼,转身赶紧溜了。 妈呀,喜怒无常这人,太吓人了! 看着他慌忙逃窜的样子,庆帝气呼呼的翻了个白眼,掐着腰转身闭着眼开始面壁。 消化了片刻,庆帝长舒了一口气,眼皮翻动之下,怒火缓缓消失。 垂下双手在屋里子左右看了看,庆帝缓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 梅呈安跟费介纠缠了半天,最终成功将配方是搞到手了,是费介口述给他的。 不过在听完药方之后,梅呈安有些傻眼。 药方里有不少极其稀有的药材不说,其中一味主药材,别说见了,他听都没听过。 “不是你等会儿,这个鬼脸蘑菇是啥呀?学名叫啥?产地在哪儿?药效是什么?” 费介一摊手,呵呵笑道。 “学名不知道,我自己瞎起的,因为我也是头一次见,产地嘛,北齐境内一座荒山。 药效嘛,人误食后会瞬间瘫软无力,瞳孔放大,不久就会发生情绪紊乱,难以惊醒。 有种…跟周围环境产生隔断的感觉,似乎入了梦境,但从外表看起来仍像清醒的样子。 啧啧,这种蘑菇的致幻效果之快,药效之奇特,我活了大半辈子,也还是头一次见呢。” 梅呈安越听眼睛越亮,当即问道。 “你还有多余的鬼脸蘑菇不?分给我点,让我研究研究。” 费介瞪大眼睛。 “还分你点?你当这是大白菜呐,我总共就得到两朵蘑菇,其中一朵还制成药了。” 梅呈安顾不上尴尬,赶紧追问。 “那另一朵呢?” 费介看他像看傻子。 “你说呢?给追杀我的人吃了呗,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药效的?靠猜啊。” “……” 梅呈安轻咳一声,眼睛转了转。 “那你告诉我产鬼脸蘑菇的那座山在北齐境内的具体位置,我自己去找总行了吧。” 费介嗤了一声,一摆手。 “甭想了你,我早把那座山翻遍了,甚至我连附近几座山也都翻了一遍,就这两朵。” “……” 梅呈安狐疑的看着他。 “你这又是赶路又是被追杀的,还有时间和心情翻山?不会是舍不得告诉我吧。” 费介一听又急了,吹胡子瞪眼。 “嘿,怎么说话呢,我是那小气的人嘛!当时急是急了点,但碰上这种闻所未闻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东西,我还能放过?想什么呢你!” 梅呈安想了想,也是,搁他碰到这种情况他估计也不会放过,不,不是估计是肯定! 想罢他顿时有些泄气,一脸失望。 “啧,真就两朵啊。” 见他这副表情,费介突然乐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你得了配方也没用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哈哈哈哈。” 梅呈安郁闷的看了他一眼,不死心的问道。 “那朵鬼脸蘑菇你全让他们吃了?一点儿都没留下吗?” 说起这个费介也觉得有些心痛,缓缓敛去笑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当时我也不知道这蘑菇这般厉害,被追急了试药试的就粗暴了些,哎,可惜了。” 梅呈安一拍手,也是一脸痛惜。 “岂止是可惜啊,简直是太可惜了,这种好东西给了他们真是太浪费了,难受!” 费介闻言又深深的叹了口气,造化弄人呀。 俩人垂头丧气沉默无言的前行了片刻,梅呈安突然啧了一声,扭头看向费介。 “鬼脸蘑菇没了,难道就真没有其他能达到类似效果的药材吗?有一种也行啊。” 费介想了想,缓缓摇头。 “到目前为止,我熟知的药材中还没有能达到同类效果的,连差一点的都没有,这鬼脸蘑菇可以说是蝎子粑粑独一份的存在。” 话音刚落,范闲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从背后猛的插入两人之间,一把揽住二人的肩膀,左顾右盼好奇的问道。 “什么独一份的存在啊,聊什么这是?” 梅呈安瞥了他一眼,心情不好,没说话。 费介倒是挤出一丝笑容,摆了摆手。 “没什么,就是聊一种药材,你这是?” 范闲哦了一声。 “陈萍萍让我去了趟太平别院,刚回来。” 费介看了他一眼。 “见过陛下了?” 范闲点了点头。 “见过了,但感觉见了个假陛下。” 梅呈安闻言勾了勾嘴角,看来庆帝难得一次真心流露给这孩子搞得有点怀疑人生了。 费介闻言有些惊奇。 “为何呀?” 范闲想了想,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感觉陛下跟在宫里有些不太一样,反差有点儿大。” 费介哦了一声。 “是不是觉得,这次的任务有些艰难呐。”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范闲闻言赶紧放下双手。 “没什么,老师别担心。” 老师身上有伤这个事儿他一直记着呢,可不敢再让老师跟着忧心了。 费介也没多想,叹了口气说道。 “本来我是想跟你一块去北齐的。” 范闲一听慌忙伸手。 “千万别!” 这孩子一惊一乍的费介早就习惯了,自顾自的接着说起后话。 “陈院长也说了,我杀北齐的人太多了,我要是跟你去了,怕会害了你。” 范闲松了口气。 “您就在京都安心养着,等我回来就成。” 费介白了徒弟一眼。 “养什么养,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呢,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儿吧。 去了北齐,要特别注意这样几个人,一个是北齐的,镇抚使,沈重!” 范闲啊了一声。 “这个院长跟我说过。” 费介点点头,直接略过不讲了。 “另外一个,就是大宗师苦荷了。”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 费介接着说道。 “我曾经听说过,他不愿肖恩回北齐。” 范闲闻言有些不解。 “不都是北齐人吗?” 安静旁听的梅呈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余光注意到范闲看过来,瞥了一眼他开口道。 “你跟郭宝坤还都是庆国人呢,你们俩能相信相爱吗?” “嘶~” 范闲挠挠头,讪笑了一下。 “也是哈。” 说罢他略过此节,扭头看向老师。 “苦荷有可能会对我们出手?” 费介摇摇头,开口道。 “他本人应该不会,毕竟得自重身份,他如想阻止肖恩回北齐,估计会派他的徒弟上。” 范闲想了想,好奇问道。 “那他徒弟多吗?” “别的倒也没什么,只需特别注意一个,叫海棠的。” “海棠?” 范闲品了品。 “嗯…这名字听着,跟个女的是的。” 梅呈安笑了笑,这厮的关注点总是很奇葩。 “海棠,又叫海棠朵朵,她是苦荷的关门弟子,在北齐,她是非常出名的天才。” 说着,费介莫名看了一眼徒弟。 “北齐人尊称她为圣女!” 范闲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 “还真是个女的呀!” 梅呈安被他这个反应给逗乐了。 费介也笑了,朝徒弟挤挤眼。 “你是诗神,她是圣女,还挺匹配的呢!” 范闲一听无语了,怎么这么不正经呢。 “老师你可别瞎说啊!我有婉儿了!” “哦哦。” 费介收起搞怪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个海棠朵朵,据说…” 说着他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梅呈安,想了想加了个也字。 “也是个九品!” “……” 范闲瞥了一眼老乡,无语至极的看向老师,忍不住吐槽道。 “如今九品高手是不要钱嘛,这怎么还一个接一个的,跟下饺子是的。” 费介叹了口气。 “九品还是好的~若苦荷真想阻止肖恩回北齐,他亲自上手的话…啧,那也得认命!” “……” 范闲苦笑一声。 那是得认命,不认命也没招儿啊。 …… 第328章 啊秋 费介想了想,又想起一人来。 “还有一位,是北齐的将军上杉虎,此人常年抵御蛮族,百战百胜。 有人说他这个人,脾气暴烈,也有人说,他温柔谦冲…” 范闲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道。 “那不是自相矛盾了嘛?” 费介笑了。 “这就是古怪的地方啊。” 范闲想了想,扭头看向老乡。 “诶老梅你说,这个上杉虎,有没有可能是个神经病,他人格分裂!”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心里说的是,我看你像个神经病,嘴上说的却是。 “有可能。” 范闲啧啧两声摇摇头,回头看向费介。 “老师你接着说。” 费介点点头接着说道。 “上杉虎是肖恩的义子,一心盼着肖恩,尽快回北齐。” 听着范闲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 “那这个神经…人应该不会对我们动手,毕竟我们是送他义父回去。” 费介笑了笑。 “对,他应该不会对你出手。” 一旁的梅呈安眼睛闪了闪,嘴角缓缓翘起。 那可,说不准哟。 …… 北齐境内某处野外,一队约莫十几人的北齐骑兵正在就地休息,生火做饭。 上杉虎如厕完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边整理下身衣服边朝围火席地而坐的属下们喊道。 “肉都烤了嘛,我的肉呢?” 闻声一名士兵当即起身,端着一个盘子朝他走来,同时口中回禀道。 “大人,早就给您准备好了。” 上杉虎扫了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整理好衣服和盔甲后在自己的独座坐下了。 他的独座就是一块还算规整的石头,外加前面摆了一张方凳充当桌子。 看着简陋,实则在野外已经很高级了,他属下们还都席地而坐的呢。 随着士兵将手里的盘子放到凳子上,盘子里两条所谓烤好的肉映入眼帘。 这肉怎么形容呢,看起来几乎就是生肉,顶多是没有血水,处理的还算干净。 上山虎拿起一条,举到眼前看了一眼,递到嘴边用牙齿费力撕扯掉一块儿就嚼了起来。 有多费力呢,你就看上杉虎吃肉的时候龇牙咧嘴的狰狞面孔就知道了。 他长得不狰狞,除了络腮胡与鬓角相连显得有些粗犷外,长相其实还蛮清秀的。 但每吃一次肉,他的脸就狰狞一次,因为他需要整张脸一起用力,才能撕扯掉一块。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肉硬,反而是因为太软了,生肉嘛,经常吃的朋友们都知道。 扯远了。 就在上杉虎吭哧吭哧啃着生肉的时候,一名快骑迅速朝他靠近,到了近处翻身下马。 “大将军,南庆送来的消息,南朝使团要送肖恩先生回来了。” 上杉虎闻言目光一凝,想了想,他将手中的肉丢到盘中沉声道。 “绝对不能让义父,落在皇室手里。” 说罢他思索一番,有了决断,看着纷纷起身看向他的属下们,朗声吩咐道。 “我们去庆国境内迎接,先行救出义父!” “是!” 十几名士兵齐声应答。 他身前跪地报信的士兵忽然问道。 “那护送的使团呢?” 上杉虎目露思索,捻了捻手指,出声问道。 “谁带队?” “范闲,南庆新近冒出来的…诗神。” 上衫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当即大手一挥道。 “没听过,到时一并杀了!” “是!” 片刻之后,上杉虎翻身上马,接过部下递给他长枪,率领麾下十余骑迅速朝边境赶去。 …… “诶老师,你说这个上衫虎是姓上山呢,还是姓上呢。” 说完上杉虎的事儿,费介便闭口不言了,见老师沉默的厉害,范闲开始没话找话。 队伍此时已经到达北门,几人行至城门甬道下了,离使团只有一步之遥。 费介突然停住脚步,伸手拉住了范闲,梅呈安下意识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别管他姓什么了,前面就是使团了,我就不过去了,临了我再叮嘱你几句。” 梅呈安闻言啊了一声。 “那你们聊,我先过去了。” 说罢抬脚便要走,费介却摆了摆手。 “不用,你也跟着一块听听吧。” 梅呈安耸耸肩,收回脚步站定了。 费介放下手对二人说道。 “北齐国的小皇帝刚刚亲政,太后没有放权,帝后之争已现端倪。” 范闲点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明白,母子相争这种局面,最适合加以利用从中得利,回头我们…” 费介一瞪眼,直接打断他,抬手指着他气的直哆嗦。 “你们什么你们,我是想让你,你们,趁乱赶紧逃命!你利用什么利用,还得利! 怎么着,北齐国的朝政你想掺一脚啊?” 眼看老师动怒了,范闲慌忙摆手赔笑道。 “没有没有没有,我我我,我就是随口一说,老师你别生气。” 梅呈安背着手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费介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扭头看向梅呈安。 “这小子有点虎,我有点不放心,到了北齐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儿他,别让他乱搞事。” 梅呈安呵呵一笑,朝他比划了一个ok。 这手势范闲小时候经常比给他,还给他科普过,所以费介知道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范闲很无语,幽怨的看着老师瘪了瘪嘴。 这么埋汰自己的爱徒真的合适吗老师。 费介白了他一眼,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轻咳了一声,瞥了一眼梅呈安。 “内个…咳咳。” 梅呈安收到眼神秒懂其意。 “啊,内什么,我突然想起来我前面还有事呢,既然交代完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费介笑着点了点头,范闲诶了一声,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费介拉了一下胳膊。 看了老师一眼,范闲想了想把嘴闭上了。 梅呈安冲他们俩摆摆手,转身朝使团走去。 师徒俩目送了一会儿,范闲收回目光好奇的看向费介。 “您要跟我说什么呀?搞的神秘兮兮的。” 费介看了他一眼,躲闪着他目光开口道。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内个…吭吭,司理理这毒呀,一般…它不会染上,只有在亲密纠缠唇舌织交的时候,它才会传染。” 范闲倒是没多想。 “这事儿您也知道啊。” 费介啧了一声,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后笑道。 “红袖招之毒,是我调出来的。” “哦哦哦。” 范闲闻言恍然大悟,摆摆手连害了好几声。 “是我犯蠢了,除了老师,一般人就是能想出这招,他也调不出来这毒呀,害。” 说着他朝费介竖起大拇指。 “老师手段高明,天下第一老毒物!” 费介看着他哼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纸包递向他。 范闲低头看了一眼,伸手接过。 “这什么?” “司理理之毒的解药,怎么用里面写着呢。” “解药?” 范闲又看了一眼药包,疑惑不解的抬头。 “您给我解药干嘛呀?” 费介啧了一声,歪着头眯着眼看着他。 “你说干嘛呀?装傻是不是?” “……” 范闲的表情更懵逼了,老师不能是想让他救司理理或者北齐小皇帝吧,啥意思啊到底? 见他是真不明白,费介害了一声。 “我是怕你路上实在忍不住了,回头儿…中了毒…额…反正那啥之后,你自己解好啦。” 范闲一脸茫然。 “哪啥呀?我怎么会中…” “……” 反应过来老师的意思,范闲老脸一红,顿时急了。 “什,什么忍不住啊?老师你…不是,你徒弟我是个正经人,我怎么可能对她…” 费介笑着伸手打断。 “好好好,你是正经人,我信了好吧,反正药我给你了,你要不用…那你就给梅呈安,那小子我看着不太正经。” 范闲想了想将药包塞进腰间,咧嘴笑道。 “啊,那老师你说的没毛病,回头我给他!” 费介笑着斜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 “行吧,你去吧,我走了。” 范闲敛去笑意,看着老师柔声道。 “行,那老师,回去好好养伤。” 费介闻言啧了一声,瞬间就想到是谁跟他说的了,忍不住怨怪道。 “陈萍萍就多嘴!” 抱怨完,费介又看了一眼徒弟,扭身就走。 “走了。” 范闲朝他背影喊道。 “老师路上慢点,回去多注意休息。” 费介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啰嗦,告儿你啊,你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差错,要不然,我会亲自去北齐国都,我要让一京城的人给你陪葬!” 范闲默默感受着胸间流淌过的阵阵暖意,沉默片刻后朝老师的背影挥了挥手。 “老师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 费介已经走远,没应声,只挥了挥手。 范闲抿抿嘴,正要转身去使团,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了站在街边正驻足看他的两道身影。 顿了下,范闲抬脚走了过去。 …… 使团就在城门外不远处,梅呈安带着红薯没走几步就到了。 早就在使团等候的王启年本就在一直注意城门口的动态,看到他第一时间就迎了过来。 “少爷您终于来了。” 梅呈安见只有他一人,随口问了句。 “青鸟绿蚁她们俩呢?” 王启年哦了一声,回身指了指。 “在那边守着司理理车驾呢。” 梅呈安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在一辆马车边看到了青鸟和绿蚁持剑而立的身影。 收回目光看向王启年,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鼻子一痒,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秋~阿秋~” 身后的红薯见状赶忙上前掏出手帕递给他。 “少爷你着凉了?” 梅呈安摇摇头接过手帕擦了擦鼻子和手,以他如今的实力,想着凉还是很不容易的。 一个喷嚏是有人在想他,两个喷嚏… 想着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城门方向,眯了眯眼,这师徒俩不会在说他什么坏话吧。 …… 第329章 正式启程 “怎么了少爷?” “没什么。” 梅呈安收回目光,将手帕递还给红薯。 “回头儿路上找个地方洗洗。” “知道了少爷。” 嗯了一声,梅呈安打量起了整个车队,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完整的使团模样。 从后往前依次是四辆辎重车,肖恩的特制囚车,司理理的车驾,最前面是梅呈安和范闲各自的车驾。 插句题外话,二人的车驾都是由鸿胪寺准备的,属于定制的使臣专属座驾,与一般马车有所不同,更宽更大不说,车窗开的极长,视野更加开阔,其余细小的差别也不少,这里不再赘述。 使团成员大致由三类构成,分别是使团负责人、随行官吏以及随行服务人员。 使团负责人顾名思义,就是负责使团一切大小事务的人,即正副使,也就是正副领队。 随行官吏,由负责具体外交事务的十名鸿胪寺官员,负责文书工作的四位小吏,以及负责走在使团最前方手持节杖的四位小吏构成。 随行服务人员,字面意思就是服务整个使团的人员,比如负责后勤工作的辎重人员、负责成员健康的医者、负责安保工作的护卫、负责探查道路的斥候等等。 护卫部分,除了朝廷指派的巡城司之外,也可由正副领队自行招募。 像梅呈安带的王启年和几位侍女,范闲带的车夫兼护卫藤梓荆,以及即将带过来高达一行人皆属于此类。 梅呈安目光所视之处,所有使团成员都已准备就绪,整装待发了,就差范闲和高达及他手下刀客了。 思索片刻,梅呈安抬脚朝司理理的车驾走了过去,闲着也是闲着,去跟美女打个招呼。 十名鸿胪寺官员如今分为两队,各自身着官服安坐马上分列在车队两边。 肖恩车驾和司理理车驾之间左右各四人,司理理车驾和梅呈安车驾之间左右各一人。 看到梅呈安过来,几位鸿胪寺官员皆在马上朝他拱手行礼,梅呈安微笑颔首回应。 “少爷。” 走到司理理车驾旁,青鸟和绿蚁齐齐朝他行礼,梅呈安摆摆手,目光看向掀开车帘看向他的司理理。 许久未见,司理理依旧清丽不减,还是那么容颜绝世,梅呈安笑着跟她打起招呼。 “好久不见了司理理姑娘,最近还好吗?” 司理理静静的看着他,美眸闪了闪,少了口脂点缀,稍显素雅的双唇轻启柔声道。 “好久不见。” 顿了下,她又补了一句。 “没想到是你送我。” 梅呈安没有应声,打量了一番她的俏脸,见她神色间柔柔弱弱隐含忧虑,好奇问道。 “怎么,要回家了,不开心吗?” 司理理眨了眨眼,顿了下后挤出一丝笑容。 “不用再做阶下囚,自是开心的。” 梅呈安啧啧两声摇摇头。 “说谎都说的这么不自然,看来这段牢狱之灾对你打击不小,连暗探的基本功都忘了。” 闻言司理理俏丽的面容一僵,神色间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 忽然她目光朝右侧偏了偏,收回目光冲梅呈安微微颔首,然后便缓缓合上了车帘。 梅呈安耸耸肩,转身向他看的方向看去。 只见是高达带领着手下刀客到了,范闲的身影远远缀在后面,正小跑着往前赶。 距离不远,速度亦不慢,须臾之间范闲便追上了高达一行人,同高达交谈几句后,范闲带着他们朝梅呈安走来。 梅呈安摆摆手,示意王启年和侍女们各自就位,抬脚朝他们几个迎了过去。 于队外空档处,各自停下站定,梅呈安和高达都在互相打量对方,范闲介绍道。 “老梅,他叫高达,没错,就是那个高达的高达,有意思吧,他和他手下的刀客是我爹安排给我的护卫,此行随咱们北上。” 说罢,他又看向高达。 “这是使团的副领队梅呈安,也是我好哥们儿,使团里,我和他就是一个人,他说话跟我一样好使,明白我啥意思不?” 高达闻言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颔首道。 “明白。” 言罢他转身看向梅呈安,朝他恭敬行礼。 “高达及属下刀客见过大人,若有差使,听凭吩咐。” 梅呈安笑着摆了摆手。 “不必多礼,以后都是自己人,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放轻松点。” 高达性格本就大大咧咧的那种,闻言也不客气,放下手咧嘴一笑。 “是,听大人的。” 待他们打完招呼,范闲同高达说道。 “你们去前面准备吧,马上就出发了。” “是。” 高达带着手下应声往前走了。 梅呈安收回目光看向范闲,随口问道。 “你那边完事了?” 范闲点点头,拉着他一块朝队伍前方走去。 “我在家都跟他们告过别了,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我爹和若若就不提了,范思哲那臭小子居然也跟过来了,你猜他是来干嘛的。” 梅呈安稍加思索,呵呵笑道。 “那还用猜嘛,他那一脑门子生意经,八成是来催你写红楼的吧。” 范闲啧了一声。 “可不是呗,不但催我在路上写,还让我写完一章就快马给他传回去一章,闹呢!他以为我是度假去啊,我真是服了他了。” 梅呈安呵呵一笑。 “一章一传是夸张了点儿,不过你是得赶紧写了,距离你上一次更新都过去好久了。” “……” 范闲嘴角一抽,无语的看向他。 “你跟谁一伙儿的?收了范思哲多少钱?我出双倍行不行?” 梅呈安笑了。 “我可不是为了范思哲催你,我是为了我媳妇儿,她也眼巴巴等着你的新章节呢。” “……” 范闲无语,把这位催更大户给忘了,之前老乡就没少替她威逼利诱催更自己。 那段时间,自己更的红楼比他之前一年更的红楼都多,基本上都是为她更的。 只不过中间有段时间他的麻烦事儿是一件接着一件,催更也就断了,直到现在。 仔细想想,距离上次老乡催更貌似确实有段时间了,没想到如今又卷土重来了。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哦漏! 想想接下来这段日子他不但要防备各种险境还要抽空码字,范闲就感觉一阵头疼。 眼看走到自己车驾位置了,梅呈安当即停下脚步,同跟着停下的范闲说了一声。 “我到了。” 见范闲用一脸幽怨的表情看着他,梅呈安笑了。 “瞅你那样,行啦,跟你闹着玩的,这回不强制你写了,想写就写,不想写拉倒。” 范闲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假的?你会这么好心体谅兄弟?” 梅呈安洒脱一笑。 “那你说啥了,在家为难为难你就算了,出门在外,当然是兄弟开心最重要啦。” 范闲心中一暖,感动不已。 “做兄弟这么久,终于从你口中听到了一句人话,你终于有点人性了,我哭死。”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伸手一指。 “滚!滚去你自己马车,该出发了。” 说着就要转身上自己马车。 范闲嘿嘿一笑,拉住他。 “别呀,走走走,跟我一块儿上前面马车。” 梅呈安瞥向他。 “干吗?” 范闲笑道。 “有事儿跟你聊呗,而且…” 说着他拍拍腰间,凑近梅呈安挤眉弄眼。 “我这儿还有好东西要给你,是我老师特意叮嘱我带给你的。” 梅呈安不太信,费介要是想给他什么东西直接给他不就好了,还用让范闲转交嘛。 “真的假的?你说儿豁。” “啧,当然是真的!骗你小狗!” 不假思索的回应完质疑,范闲拉着他胳膊就往前面走。 “哎呀,走吧走吧,这么墨迹呢。” 梅呈安无语,周围人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行行行,我走,你松开我。” “不松,你这厮强行揽我老师肩膀我都看到了,我老师让你松你不也没松吗?” “……” 梅呈安哭笑不得,只好随他去了,回头朝身后的红薯摆摆手,无奈道。 “马凳收了吧红薯,然后回马上去,这就要出发了。” “是,少爷。” 红薯应声收了马凳,上马去了。 “嘶~老王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管那么宽呢,人天生爱笑不行啊,上你的马车吧。” “……” 片刻之后,二人在身后王启年一脸贱笑的注目下,一先一后上了范闲的车驾。 进了车厢梅呈安才发现,车厢里的空间倒是够大,很宽广,但里面竟然没有加装坐凳! 除一个茶几外甚至连个坐垫都没有,整个车厢四四方方,给人一种光秃秃的感觉。 不过好在底下铺设了一层还算软和的地毯,梅呈安和范闲也就只能席地而坐了。 面对面盘腿坐下之后,梅呈安拉过茶几横在二人之间,拎起茶壶倒起了茶。 范闲则是回身掀开与车厢几乎等长的车帘,朝外面骑在马上的高达吩咐道。 “可以走了,高达。” “是!” 领命的高达驱马朝外侧挪了几步,回过身大声吼道。 “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使团队伍在众多百姓和送行者的注目下开始缓缓前行。 庆国使团的北上之旅,正式启程! 第330章 以防万一 滋溜喝了一口茶,梅呈安翻下茶杯。 “啥好东西,拿出来吧。” 范闲嘿嘿一笑,也不墨迹,只接从腰间摸出那个小腰包扔到了他身前的几上。 “给,好东西哟。” 说罢,他拎起茶壶给自己倒起了茶。 梅呈安低头瞥了一眼,那纸包就跟在现代去买中药时,包药末的那种药包造型一样。 草率的包装方式看起来既便宜又廉价,这能是好东西?梅呈安疑惑抬头。 “这啥玩意儿?” 范闲端着茶杯,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听说过红袖招计划吗?” “……” 梅呈安低头看向那个药包,这玩意儿是… 靠!!! 怪不得看起来这么熟,感情是他妈这么一个“好”东西!这狗贼跟他玩侮辱转移来了! 梅呈安猛的抬头瞪眼看向范闲,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骂人的脏话都到嗓子眼儿了,但就是骂不出去,因为他理论上不该知道,既然不知道那自然也就没了发火的理由。 范闲看到他的表情倒也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自己装逼卖关子给他气的想骂人了。 “停,别骂,我不装逼了,容我喝口茶,完事儿我马上交代。” 既然他会错意了,梅呈安就将错就错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算你还有点逼数,赶紧放!” 虽然梅呈安的语气很不客气,但范闲并不在意,没骂娘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很知足。 粗略的抿了口茶后赶紧将茶杯放下,范闲张口将红袖招计划大致跟他介绍了一遍。 “所以。” 梅呈安指着桌上药包斜着眼看着范闲。 “这个红袖招计划跟这玩意儿有什么关系?” 范闲嘿嘿一笑。 “你先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老师说红袖招之毒,一般是不会染上的。 只有亲密纠缠唇齿相交的时候才会染上,而这个药包,就是司理理之毒的解药。” 经过一段时间缓冲,梅呈安情绪已然稳定了下来,靠在车厢上,支起一条腿,胳膊搭在膝盖上,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看着范闲。 “什么意思?” 范闲表情有些诧异。 “这都不明白?啧,悟性有点差啊,哎,本来不想说透的,既如此我还是直说吧。 我对婉儿的感情有多忠贞不渝,为人有多正派老师都了解,但他不了解你啊。 之所以让我把这个解药给你,老师是担心你路上忍不住…那啥,你懂我意思吧。 这样即使中毒了,你也可以自己解毒,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时我一听就急了,这不是在质疑你的人品嘛,质疑你人品跟质疑我有什么区别? 所以我当时就跟老师严肃声明了,你人品绝对靠谱,绝对干不出那等龌龊之事。 但老师跟我说,给你这幅解药并不是信不过你,其实就起个以防万一的作用,毕竟… 对吧,司理理也确实很美,这长路漫漫的你俩车驾离得又近,万一她趁机勾引你呢… 老师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含糊了,诶,我先声明啊,不是信不过你啊。 主要是这个司理理毕竟是敌国暗探,她能被派来京都保不准儿就有点魅惑人心的手段。 你再老练毕竟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你不慎被…对吧。 所以思前想后,再三考虑之后,我还是决定将这包解药交给你,让你防住这个万一! 嗯…没了,就这些,老师和我都是好意,绝对不是信不过你,你可千万别多心啊!” 梅呈安闻言不但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这么短的时间能编出这么一套看似完整的逻辑,还真是为难这厮了。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梅呈安眯了眯眼,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啊,原来是这样。” 范闲信誓旦旦的说道。 “可不就是这样嘛,我保证一字一言,百分百真实,绝无虚假,不信我可以发誓。” 梅呈安没有应声,微微低头,沉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只余下手指还在不停的一顿一下的缓慢敲击着桌面。 “哒,哒,哒。” 安静的车厢中,范闲觉得老乡的每一次敲击仿佛都敲在了他的心口上。 不知不觉间,他甚至感觉在每次敲击声响起的时候自己的心脏都会停跳一拍。 “哒,哒,哒。”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紧紧盯着老乡敲击桌面的手指,范闲感觉口舌越来越干燥。 就在他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手指忽然停住了,敲击声也随即戛然而止。 那一刻,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梅呈安微微抬头,在范闲稍显的紧张的目光中,微微一笑,轻轻吐出四个字。 “那倒不用。” “……” 顿了片刻,范闲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随后急促的呼吸起来,终,终于结束了。 真是太不容易,太折磨人了! 突然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喜极而泣的感觉的嘛,范闲暗暗想道。 他本来存的心思是想看老乡破防的,但说着说着感觉老乡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他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怪怪的,第六感告诉他,若是依旧按照原本计划说下去,他会遭重! 趋利避害的本能驱使着他直接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在原话基础上临时无中生有了一段。 万幸,无中生有的那一套还算圆满,看样子应该是将老乡糊弄过去了,谢天谢地。 梅呈安见范闲一脸庆幸的模样,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不是哥们儿,表情收一收好吗? 直接把心里活动表现出来合适吗? 想了想,梅呈安觉得还是放他一马算了。 将桌上那个药包拿到手中翻转了一下,梅呈安开口问道。 “这药怎么用?” “啊?” 范闲被惊醒还有点懵,看了一眼老乡手里那个药包之后反应过来了。 “哦哦,这药啊,这药你…” 说着说着范闲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忽然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老乡。 “不是,你还真打算用啊?” 梅呈安乐了。 “给我这药不是让我以防万一吗?你不告诉我怎么用,我怎么防?” “……” …… 第331章 敬你一个 “怎,怎么用,嗯,里面写着呢。” 吞吞吐吐的说完,范闲眼神略显古怪又带着一丝慌乱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梅呈安捏着药包在指尖转来转去,闻言笑了笑,哦了一声后直接将药包收了起来。 “行了,这么看着我干嘛,说正事吧,除了红袖招,陛下还交代你什么任务了?” 范闲闻言不好意思的沉下眼,思索片刻后吐了口气,也罢,说正事要紧。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范闲调整了一番情绪后开口说道。 “陛下交代我,换回言冰云后找机会杀了肖恩。” 梅呈安挑了挑眉。 “在北齐国都?” 范闲眼里露出一丝无奈,苦笑一声。 “是呗。” 梅呈安低下头,手指又开始敲击桌面,这次只敲击了几下便停了,抬头。 “还有吗?” 范闲点点头。 “说肖恩身上藏了一个疑似与神庙有关的秘密,让咱们杀他之前将秘密挖出来。” 梅呈安想了想道。 “这个跟刚才那个是连着的,顺带手一块做了就行,算一个任务吧,还有别的吗?” 范闲摇了摇头。 “没了,哦对了,这次任务为了避嫌,监察院不会出手相助,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梅呈安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陛下说的?” 范闲再次苦笑。 “没错。” 眼神闪了闪,梅呈安淡淡的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敲起了桌面。 范闲看了他片刻,忍不住道。 “你不觉得这次的任务很离谱吗?” 手指一顿,梅呈安抬头笑了笑。 “离谱啊,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陛下就是这么交代的呢,你又不敢拒接。 当然这不是在笑话你,搁我我也不敢,既然接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执行了呗。” “……” 沉默片刻,范闲耸了耸肩。 “没毛病。” “不过…” 梅呈安话头一转,范闲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他,终于忍不住要吐槽了嘛eon! “这任务也确实有点太没人性了,简直是没把咱们的命当命!” 范闲激动不已,轻轻一拍桌子。 “没错没错,说的太对了!嗨呀,当时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妈的简直毫无人性!” “所以。” 梅呈安顿了一下,微微一笑。 “陛下没跟你特别强调,要求咱们必须把这些任务完成吧?没有的话…那倒是还行。” “嘶…” 范闲抱起手臂,拄着下巴回想了一番。 “那倒是没…” 说着说着他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见状,梅呈安好奇的问了一嘴。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诶,正好,你帮我分析分析。” 说着范闲放下手,胳膊往桌子上一压。 “陛下确实没跟我强调任务必须完成,但是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跟我强调了一句… 让我活着回来! 这话我爹交代,我老师交代,甚至陈萍萍交代我都不觉得突兀,因为关系在那摆着呢。 但陛下…你懂我意思吧,我跟他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呀,就很让我摸不着头脑了。 当时我还有些不确定,还问他了,问他是不是任务完不完成不要紧,我必须活着回来。 然后你猜怎么着。 陛下他突然就生气了,说我明知故问,然后又说这是他的命令,最后直接暴怒的让我滚。 当时差点儿没给我吓尿了,我麻溜就滚了,妈呀,神经病嘛这不是。 哦对,还有一个事儿,太平别院原来不是我娘的院子嘛,对我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当时陛下问我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我就直接问他为什么不在宫里说偏要选在那儿。 然后你猜陛下怎么说,他居然跟我在那儿跟在宫里不一样,在宫里是君臣,在那儿… 后面他突然不说了,当时给我勾的呀,那叫一个抓肝挠肺,结果问了他也不说。 出来之后我脑子反复萦绕的就是这句话,脑子都快想破了也没想明白,区别在哪儿。 特意选在我娘的故居,还说跟宫里不一样,还特意叮嘱我活着回来,我真是…。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跟你们说感觉见了一个假陛下了吧,呵,假的我都快怀疑人生了!” 苦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范闲吐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撂下茶杯后,他右手捏着杯口转动着,左手拄起下巴,歪着脑袋一脸郁闷的开口道。 “你说,他这到底是啥意思啊?” 梅呈安靠在车厢上,支着左膝搭着胳膊,低着头看着右手举着的茶杯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开口道。 “听前面那段本来我寻思着,可能是因为你成了诗神,陛下惜才,不过听你听完你后面说的那段之后,我又感觉不是了。” 范闲闻言倒也没有失望,老乡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陛下这波骚操作别说他看不懂,换谁谁都懵圈,正常。 “哎,你说他有话直说不就好了,非要当谜语人说一半留一半,纯折磨人嘛这不是。” 梅呈安笑了笑。 “诶,你说有没有可能,陛下和陈萍萍一样跟你母亲关系也很好,把你当晚辈了。”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想了一想他猛的坐直身子,眼睛一亮。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嘶~你别说诶,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倒还真的全都能说的通了,陛下要是跟我母亲很好,那把我当成亲近的晚辈也就不稀奇了。 嗯…在宫里是君臣,在我娘的故居那就是亲近的长辈和晚辈,同时因为这层关系,他不在乎任务反而在意我的安全也就合理了。” 范闲越说越兴奋,说罢猛的一拍手。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哈哈哈通了,全通了!还得是你啊老梅,太机智了!” 看着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大拇指,梅呈安嘴角一抽,至于这么激动嘛。 这种说法是能勉强解释这两条,但只要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跟庆帝的言行其实还是有点对不上的,就比如,真是这样庆帝就没必…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陛下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明白呢?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还有,他又为什么要突然生气呢,这有啥可生气的?” 兴奋过后,范闲回过劲儿又重新拄起下巴开始了新一轮的发愁。 “……” 行吧,冷静的还真够快的。 梅呈安想了想开口道。 “兴许…是不好意思,觉得难为情?” 范闲怔了怔,放下手臂。 “怎么讲?” 梅呈安眼睛转了转。 “你想啊,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嘛,孤家寡人,亲情于他都是负累更别…” 范闲秒懂,直接接过话茬。 “更别说我这个故人之子了,啧,也是,估计他也很少说这种表示亲昵的话语,从他跟他俩儿子说话都亲近不起来就可见一斑。 因为不习惯与人亲昵,所以难为情,因为难为情所以他不好意思言明,再加上我当时不懂一直追问反问他,所以他恼羞成怒了。” 说着说着范闲突然又兴奋了起来。 “这回是真正的全说通了,再无疑惑了,哇咔咔咔咔,痛快,这种感觉就是爽!” 梅呈安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又来了。 看了眼手里的空茶杯,他伸手正要拎茶壶给自己续一杯茶,范闲突然抢先拎起来了。 “我来我来,你动脑力这么辛苦,这么点儿小事儿怎么还能劳烦你亲自动手呢。” 梅呈安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无奈只好把手收了回去,这么点儿小事不值当掰扯。 眼看着茶水将满,梅呈安用手指点了点桌面示意可以了。 范闲及时收了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后撂下茶壶,双手端起杯子。 “来来来,我敬你一个。” 梅呈安瞥了一眼他的姿势,翻了个白眼,单手提杯跟他碰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 “竟搞这些没用的。” 范闲嘿嘿一笑。 “应该的应该的,这波你帮我解惑属实帮大忙了,啥也不说了,都在酒,呸,都在茶里,我干了啊,你随意。” 说罢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很是豪迈。 “……” 梅呈安看了看小小的茶杯里那一小口茶,提起来放到嘴边抿了抿,其实就沾了沾嘴唇。 就这么点儿茶,想随意还真不容易,都不敢喝,因为一不留神就容易给喝没了。 放下茶杯,范闲扭身掀开车帘看了看。 “到哪儿了这是。” 梅呈安往外瞅了一眼,也放下茶杯扭身掀开车帘看了看。 目前使团已经过了城门前的开阔地,行进在一条窄道上,路面还算平整,并不颠簸。 右侧也就是范闲那边,隔着路边低矮植被的另一边是一条不知名湖泊。 左侧梅呈安这边则是一处高坡,黄土墙上面是茂密的树林,林影丛丛,翠绿一片。 多看了几眼养了养眼睛,梅呈安放下车帘收回了目光看向还在观察窗外的范闲。 “刚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使团行进的也不快,顶多也就走了八九里,没多远呢。” 范闲哦了一声,又看了两眼后方才放下车帘回正身子,拎起茶壶倒茶。 “来,我再敬你一个。” 梅呈安无语。 “由头呢?” “敬走了八九里。” “……” …… 第332章 天经地义 就因为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梅呈安还真就跟他干了一杯,诶,就是玩儿。 酒桌上比这更离谱的由头都有,这才哪儿到哪儿,心情好,什么都是理由。 撂下茶杯没一会儿,范闲又扭身掀开车帘观察起了窗外。 梅呈安有些好奇了。 “你瞅啥呢?一杯茶的时间走不了多远。” “哦。” 范闲回身,倒茶,举杯。 “来走一个。” “……” “理由。” “敬走不了多远。” “……” 我说什么你敬什么是吧,还真是…够颠! 我喜欢。 叮的一声,二人再碰一杯,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范闲擦了擦嘴,啧了一声。 “差点儿零嘴儿,干喝茶还是太干了。” 梅呈安笑了笑,直接扭头隔着车厢入口处的帘子朝外面喊道。 “老王。” 两辆马车离得不远,王启年就坐在后面那辆马车的驾驶位上,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诶少爷,我在呢。” “带的那些蚕豆在马车里面吗?” “在呢少爷。” 这次是红薯应的声,她就骑着马行走在两辆马车之间的侧面。 “拿给我一包。” “是!” 王启年应声后,直接扭身抬手从车厢开辟的窗口伸了进去,摸索了片刻拿出一个纸包,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记后递向一旁的红薯。 片刻后,梅呈安掀开车帘从红薯手里接过了那个纸包,放到了桌上。 油纸包拆开的一瞬间,香喷喷的蚕豆味儿弥漫在整个车厢,勾的人垂涎欲滴。 范闲深吸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伸手从纸包里捏了一颗丢进口中,竖起大拇指。 “要不说还是你会享受啊,哟呵,还是牛肉味儿的,用牛油炒的?真香啊。” 梅呈安笑了笑,也捏着蚕豆吃了起来,这蚕豆是临行前黄瓜特意炒的,准备了很多包。 不但是牛肉味儿还是椒盐口,是梅呈安的最爱,日常喝茶饮酒,这东西必不可少。 车厢里两人都安静了,充斥的尽是咯嘣咯嘣嚼蚕豆的声音和滋溜滋溜的饮茶声。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范闲拍拍手,喝了口茶后撂下茶杯又又又一次看向了窗外。 梅呈安纳闷的看他一眼,这老是外面瞅瞅瞅到底是看啥呀,这厮举止怎么这么奇怪呢。 不等他张口询问,范闲忽然大喊了一声。 “停车!原地休息。” 随着他一声令下,车队很快便停了下来。 梅呈安有些不明所以。 “停车干啥?你有事啊?” 范闲回过身看着他,咧嘴一笑。 “有,想尿尿。” “……”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 “懒驴上磨屎尿多,慢走不送。” 范闲却不急着走。 “喝了这么多茶,你不想上吗?走走走,陪我一块去吧。” 梅呈安无语。 “哥们儿你多大了,尿个尿都要人陪?” 范闲不以为意。 “那怎么了,好哥们儿一块尿尿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一块去呗。” “神他妈天经地义!” 梅呈安服了这厮了,感受了一下一摊手。 “可我现在还没尿意啊。” 范闲半起身,扶着茶几。 “走吧走吧哎呀,尿意那玩意儿酝酿酝酿就有了,况且咱喝了那么多茶,你这会儿不去呆会儿肯定也想去,一道解决了算了。” “……” 这话说的倒还有几分道理,梅呈安想了想耸了耸肩膀,准备起身。 “行呗,走吧那就。” “这就对了嘛。” 范闲率先出了车厢下了马车,梅呈安紧随其后,左右看了看,范闲朝车队后方一指。 “走,这边。” 梅呈安看了一眼旁边儿那片树林,瞥了范闲一眼,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这厮奇奇怪怪的,近处不去非要去远处,且看看这厮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二人刚走没多久,王启年下了马车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眼睛滴溜溜一转,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从队伍最前方走到了队尾,过了最后一辆辎重车,范闲脚步一拐正要进树林。 王启年这厮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一把拉住了梅呈安,范闲察觉到便停下了脚步。 梅呈安懵圈的看着他。 “干嘛呀老王。” 王启年看了一眼范闲,睁着大眼,语气有些紧张兮兮的。 “少爷,你跟小范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等梅呈安应声,范闲率先开口。 “这个你不必知晓,没你事儿啊老王。” 王启年一听更紧张了,紧紧抓着梅呈安手臂眼巴巴的看着他。 “那那那,我跟着少爷。” 范闲嘿了一声,一瞪眼还想说什么。 梅呈安朝他摆摆手,上下打量一番王启年。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俩就是去上个茅厕,你跟着干嘛呀?别拽着我了,松手。” 王启年一听抓的更紧了,当即说道。 “那我也上茅厕。” “……” 本来就是撒个尿而已,老王想跟着其实也没所谓,但王启年和范闲这俩反应都不太对劲,想了想梅呈安还是把嘴闭上了。 一旁的范闲忍不住瞪他一眼。 “我们是去上大号!” 王启年当仁不让的跟着改了说辞。 “那我也去上大号!” “……” 范闲张张嘴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其他说辞。 王启年鬼鬼祟祟的看了看二人,话里带着颤音试探着开口问道。 “少爷,小范大人,你们俩…是不是不打算去北齐了?怕到那边惹上祸端,打算跑路?” 梅呈安:“……” 范闲:“……” 紧张的左右看了看,王启年压低音量。 “少爷你们要是打算跑路的话,一定带上我啊,我也不想去,啊,我比他们都精明,我还识趣…” 无错版本在69书吧读!6=9+书_吧首发本。 梅呈安都听乐了,津津有味儿的,范闲却听不下去了,左右看了看高喊道。 “高达,高达。” 王启年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不明所以,梅呈安也斜了眼范闲,多有意思啊,听听呗。 “大人。” 高达很快便不知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范闲上前将王启年拉梅呈安那只手拍掉后同高达说道。 “我们俩去如厕,你在原地待命。” 说着他瞥了一眼王启年,指向性极其明显的朗声强调了一句。 “任何人都不得离队!” 高达的眼睛嗖的一下就盯在了王启年身上。 “是!” 范闲轻轻碰碰梅呈安手臂。 “咱们走。” 梅呈安冲着一脸焦急的王启年撇了撇嘴,耸了耸肩外加摊了摊手,动作一气呵成。 “他是领队,没办法,不能离队哦老王。” 说罢转身随范闲走进了树林。 “诶,少爷!” 王启年当即伸手,抬脚就想追,高达蹭的挪了一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往左闪,高达跟着往左闪,他往右挪,高达跟着往右挪,总之给他挡的死死的。 给王启年气的呦,眼看着二人消失在了密林之中,咬牙切齿的抬起手指点着高达。 “你你你…” 高达一仰下巴,居高临下瞪着他,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又像什么都说了。 王启年气的说不出话,点了他半天,猛的一跺脚,哎呀一声扭身往回走了。 高达抱起手臂,嘴角一歪,得意的笑了笑。 …… 梅呈安跟着范闲穿行在密林之中,走到一处树木稀疏略显空旷的高地,二人停了下来。 梅呈安抱起手臂,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左右张望不知在寻找什么的范闲,勾了勾嘴角。 “现在可以说了吧,找啥呢?” 范闲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没卖关子。 “找五竹叔呢。” 说着他再次往前走了几步,继续左右张望。 “该出现了呀,人呢?你也帮着瞅瞅。” 梅呈安无语的看着他。 “来见你五竹叔,你非带上我干嘛呀。” 范闲哎呀一声摆摆手。 “没什么可瞒着你的,反正回去了也得给你转述,还不如叫上你一块儿听得了。” “……” 梅呈安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顿了下。 “你信任我不代表你五竹叔也信任我呀,万一他看我在不出来怎么办,那多耽误事儿。” 范闲再次摆手。 “不会不会,我信任你,五竹叔就不会不信你,因为他信我,我擦怎么这么绕口。” 又左右看了看,范闲瞥了他一眼。 “别光傻站着呀,你倒是帮忙瞅…” 梅呈安打断他,伸手指了指他身后。 “那不就在那呢嘛。” 范闲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五竹缓缓从斜坡走了上来。 “叔,你来了。” 梅呈安也招了招手。 “哈喽,我也在呢,不介意吧?” 五竹伸手一指范闲。 “他不介意,我就不介意。” 梅呈安耸耸肩,哦了一声。 五竹看向范闲。 “按照你说的,我去过太平别院了。” 范闲闻言隐隐有些激动,急忙问道。 “怎么样?” 五竹言简意赅。 “防卫极严!” 范闲愣了一下。 “进不去?” 五竹轻轻摇头。 “我进去了,但要同时带上你,一起脱离危险,只怕不行。” “……” 范闲压下心里那一抹遗憾,再次问道。 “那你下到水下了吗?” 一旁的梅呈安闻言眼睛闪了闪,瞥了一眼范闲,这厮终究是对那道暗门起了好奇心。 “嗯。” 范闲眼睛一亮,急忙追问。 “看到我娘留下的机关了?” …… 第333章 逻辑清晰 五竹顿了一下,朝一旁踱了两步。 “有些古怪。” 范闲怔了怔,跟了两步。 “古怪?怎么个古怪法儿?详细说说。” 五竹若有所思的说道。 “水池中心有一块石头,当我凌空飞起的时候,我发现那块石头,就是钥匙。” 范闲没太明白。 “石头是钥匙?为何叔你会有这种判断啊?” 一侧的梅呈安适时开口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意思是那石头凌空往下看的时候,形状像是一把钥匙。” 范闲愣了一下,恍然的看向五竹。 “是这样吗叔?” 五竹点了点头。 “有点像那把箱子的钥匙。” 范闲点点头,略过细节往下追问。 “然后呢?水下有什么?石头是钥匙的话打开机关了吗?机关具体什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让五竹皱了皱眉,或者说问题的答案让他皱眉,那场景他有些难以形容。 沉默片刻,他总结成了四个字。 “说不清楚。” 顿了一下,他转身面对范闲接着说道。 “我总觉得小姐当年留下的这个机关,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够明白。”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眼老乡。 见他看过来,梅呈安当即抬手。 “诶,别看我,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 范闲嘴角一抽,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思索了片刻,吐了口气同五竹说道。 “那就只有等我,回京之后了。” 五竹静默片刻,突然问了一句。 “你真的要打开那道暗门?不是说一旦知道真相之后,就会面临危险吗。” 梅呈安闻言同样看向范闲,附和了一句。 “是啊,我也好奇,你真打算放弃一切,抛弃家人未婚妻去神庙最深处玩大冒险?” “怎么可能?” 范闲瞪大双眼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后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辩解道。 “咳咳,内什么,我吧…我就是…好奇,真的好奇,好奇那道暗门怎么打开,好奇暗门之后有什么,好奇真相是什么,好奇为什么知道真相就必须要去神庙地底最深处…” 说着范闲苦笑了一下。 “不知道有这回事也就算了,可一旦知道了我就忍不住好奇,明知有危险还是忍不住。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人最难战胜的就是对未知的好奇,总而言之,天性作死。” 梅呈安啧啧两声。 “你还知道你是在作死啊。” 斜了他一眼后看向五竹。 “也不能什么都听他的,让他太过随心所欲放飞自我,像这种明显作死的行为,该劝阻就劝阻,劝阻不了打断他的腿。 现在他战胜不了好奇心,腿断了兴许就可以了,再或者想个招儿,直接把那道机关给破坏掉暗门给毁了,我看他能不能战胜。” 五竹点了点头。 “有道理,为了他的安全,我考虑考虑。” 闻言梅呈安勾了勾嘴角,抱着手臂戏谑的看向范闲。 去掉你最大助力,看你这厮还怎么作死。 “……” 好家伙,一个是真敢劝,一个是真敢听。 我还在旁边呢,就没人考虑我的感受吗? 很显然,并没有。 范闲嘴角抽搐,眼角狂跳,眼神幽怨的看着他们两个没敢说话,因为心虚的厉害。 微风卷过密林,仿佛把声音也裹挟走了,只余下一片安静。 率先打破这片安静的是五竹。 “小姐留下的箱子你带了吗?” 范闲压下心底那股悲凉,摇了摇头。 “没带,在家呢。” “箱子里那个,不是武器吗?不带去北齐?” 范闲苦笑一下。 “是武器,但少了一样东西,暂时还派不上用场,就不带了,叔你帮我看着就好。” “哦。” 淡淡的应了一声后五竹偏了偏头。 “我也要走了。” 范闲愣了一下。 “走?去哪儿?” 五竹言简意赅。 “北上。” 想了想,范闲露出惊讶之色。 “叔你…要跟我一起去北齐?” “不,我先行一步。” 范闲好奇了。 “去干什么?” 五竹没直接说答案,反而先说起原因。 “临行前我听到费介说,苦荷,可能会对你出手。” 一听这话,范闲瞬间想明白五竹是想去干嘛了,无奈说道。 “只是有可能。” 顿了一下,范闲好奇的问道。 “那叔你去找苦荷,打算怎么劝阻他?” “打架!打到他不能纠缠你为止。” 梅呈安嘴角忍不住翘起,不愧是庆余年第一莽夫,还真是简单粗暴! “……” 范闲目瞪口呆。 “打…叔…那,那可是大宗师!” 五竹回正脑袋面向他,语气平淡。 “打的就是大宗师!” “……” “……” 此话一出,梅呈安瞬间感觉一阵逼气扑面而来,不由的朝他伸出大拇指,牛掰!! 范闲的表情亦是十分精彩,缓了许久才缓过劲儿来,咧了咧嘴角,点评了一句。 “还真是…霸气!” 五竹浑然不觉自己的话给他们二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撼,淡淡的同范闲说道。 “大宗师级别以下,我,不插手。” 闻言范闲当即点头,那还说啥了。 “明白明白,叔你就…只管揍大宗师,剩下的都交给我…” 说着他瞥了一眼老乡,又补了一个字。 “们。” 梅呈安翻了个白眼,口头上装个逼都不敢? 收回目光,范闲想了想,试探着问五竹。 “那咱们,北齐见吗?” 五竹沉默片刻,开口道。 “我要拖住苦荷,可能去不了北齐国都,见不到了。” 范闲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多失望,话说到这儿,该聊的都聊了,差不多该结束了。 想了想范闲放下手臂,最后叮嘱了一句。 “那叔你此行,千万小心!” 五竹没应声,偏头冲梅呈安点了下头,随后转身便走了。 看了几眼他的背影,收回目光看向梅呈安。 “走…” 吧字还未说出口,五竹一个闪身嗖的一下居然又回来了,带起一阵狂风。 梅呈安眨了眨眼,什么玩意儿嗖的一下,啊原来是五竹,那没事了。 范闲愣楞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五竹。 “叔?是还有…” 五竹开口道。 “最后一件事,我好像记得。” 说着他脑袋忽然非常机械式的左右偏了偏,一字一顿的念出一个名字。 “肖,恩,这个名字。” 梅呈安看的是眼前一亮,五竹难得露出此等机械化十足的外在表现,有点意思。 范闲更关注的是他的话,有些不解其意。 “什么意思?” 五竹解释道。 “小姐曾经与…” 说着他又复现了一遍刚才的场景。 “肖,恩,同行。” 梅呈安表情有些精彩,他好像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盲点,歪歪脑袋思索了起来。 五竹只有在提到肖恩这个名字的时候才会出现类似数据读取卡顿的表现。 嘶~莫非肖恩在他的数据库是违禁词,不能连在一起读出来?叶轻眉设置的? 不对呀,那苦荷跟肖恩是一起的,为啥就禁肖恩不禁苦荷?因为肖恩不如苦荷乖? 想着梅呈安眯了眯眼,有可能! 他这边浮想联翩,那边对话还在继续。 范闲听完五竹的话,皱了皱眉头,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娘会跟肖恩扯上联系。 “我娘?跟肖恩?还同行?什么时候啊?” 五竹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道。 “她好像也跟我说过,她之所以来到这个世上,就是因肖,恩而起。” 老娘跟肖恩竟还有这般渊源? 范闲目露讶异,见五竹说到这儿停住不往下说了,于是急忙追问道 “还有呢?” 五竹这次却没应声,沉默了许久后开口道。 “只想起这些。” 范闲闻言失望的情绪一闪即逝,五竹的情况他最了解,能想起这些就很不错了。 扭身边朝旁边踱步,他一边思索着说道。 “所以肖恩或许知道我娘的秘密。” 背后五竹声音很清冷。 “你可以自己问他。” 闻言范闲面露苦恼,当即转身。 “可我接到的命令是杀…他。” 说着说着突然发现五竹叔人不见了,范闲愣愣的补上最后一个字后懵逼的看向老乡。 “人呢?” 梅呈安一摊手,朝五竹离去的但好像努了努下巴。 “走了呗,说完那句话就走了。” 范闲朝那方向看了一眼,哪儿还有五竹的身影,不由得苦笑一下,无奈的摇摇头。 每次都这样,就不能等我说完,服了。 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范闲看向老乡。 “咋办?” 梅呈安想也不想就反问了回去。 “什么咋办?” 范闲啧了一声,一脸愁绪。 “你不都听到了吗,肖恩或许知道我老娘的秘密,可咱们接到命令是杀他。” 梅呈安无语的都笑了。 “这你有啥可烦恼的?能找到机会的话,反正咱们在杀他之前也得问神庙的秘密。 到时候连你娘的秘密一块问了不就得了。 找不到机会的话,你愁也没用啊。 现在充其量也只是多了一条你必须完成的任务的理由罢了。 之前什么难度,现在还是什么难度,没有任何变化。” “……” 逻辑清晰,事实清楚,有理有据。 无言以对的范闲讪讪的挠挠头。 “也,也是哈。” …… 第334章 是大家的 鄙视的看他一眼,梅呈安忽然神秘一笑。 “甚至没准儿…” 范闲愣了一下。 “没准儿什么?” 梅呈安也不卖关子了。 “没准儿肖恩那个所谓的神庙的秘密跟你娘的秘密,是同一个秘密呢。 你想啊,你娘来自神庙,五竹说你娘曾与肖恩同行,还说她来到这个世上是因为肖恩。 这么前后一联系…” 说着说着梅呈安吓了一跳,这么前后一联系好像光凭推断就能推断出那段秘密了。 肖恩去了神庙,因为他叶轻眉从神庙里走出来了,然后二人便开始同行。 虽然少了很多细节,但大体框架已经露出来了,这事儿闹的,这不成剧透了。 梅呈安不确定是不是因为他知道详情才能这般轻易的推导出结论,但他不敢说了。 一是不想剧透,二嘛,他想先看看范闲是否也能推导出来,若是能,那无所吊谓。 若是不能,那就没必要说了,这会儿说了等范闲知道详情后,那不成他未卜先知了。 虽然那会儿范闲也未必会猜疑自己,但没那个必要招惹这种是非不是。 事实证明,完全是他多虑了。 范闲听他说完,压根儿没继续往下联想,只单纯在思考这二者是同一个秘密的可能性。 思虑片刻,范闲点了点头。 “既然都与神庙相关,未必没有可能,即便不是同一个秘密,想必也有极大的关联。” 梅呈安稍稍有些意外,随即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省的他纠结了倒是。 范闲收起思绪,耸了耸肩。 “走吧,出来有段时间了,该回去了。” 说着他笑了笑。 “再不回去,老王没准儿还真以为咱俩跑路了呢。” 梅呈安闻言也有些忍俊不禁,摇摇头道。 “这个老王,脑洞真是太大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开动脚步同范闲一起沿着原路往回走去。 范闲想了想,笑道。 “他好像已经预感到此行会有大麻烦,所以有点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想着跑路。” “趋利避害嘛,人之常情,当然,也可能是钱没给够。” “什么意思?” “想知道?” “你说呗。” “回去你往他面前摔五千两就知道了。” “?” 在即将走出密林的的时候,梅呈安突然停下脚步,前后左右看了看,又开始往回走。 范闲很是疑惑,跟了上去。 “掉东西了?” “不是。” “那你这是?” “找地方撒尿。” “……” “你不是没尿意吗?” “现在有了。” “……” …… 飞流直下三千尺之后,二人回到使团。 时近正午,已分发过干粮,使团成员们正在各自享用,二人也不打扰,径直朝前走去。 即将走到队伍最前方的时候,二人被背对着他们站在路当间的高达吸引了注意力。 瞧他那一动不动的身形,像是在站岗,而且看样子应该是在紧紧盯着前面某个方向。 二人对视一眼,好奇的走上前去,在他身旁停了下来,顺着他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便看到了王启年的身影,此时他正侧坐在马车边,晃着双腿啃着什么东西。 二人又对视一眼,这有什么好看的? 范闲轻轻拍了拍高达肩膀。 高达没有防备,下意识扭头看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原本的表情,抿着嘴一脸不愤。 见是二位两位领队,高达吓了一跳,虎躯明显一震,慌忙收敛表情放下手臂。 “二位大人回来了。” 范闲瞥了一眼王启年的方向,问他。 “这时间你不去吃东西,在这儿盯着王启年做什么?” 一说这个高达就来气,提剑远远的一指王启年,他气愤不已的问道。 “大人,这货你哪儿找来的?” “额…” 范闲下意识看向了梅呈安,表情有些尴尬。 梅呈安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也没表明王启年是自己人,而是好奇的问高达。 “他怎么了?” 高达眉毛一拧,严肃不已的说起原因。 “适才使团分发干粮,他偷库存水果!” 梅呈安:“……” 害,这事儿啊。 范闲:“……” 吃个水果你说这么严肃干啥呀?吓我一跳。 高达说罢又不屑的瞥了一眼王启年,言语间鄙视不加掩饰。 “行事鬼祟,猥琐胆小!二位大人,这种人留不得呀!” 梅呈安闻言嘴角一抽,闭口不言。 嘴角抽搐并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因为尴尬,更不是因为无语,单纯是想笑。 想笑是因为高达对王启年点评的实在是太过于精辟了,直接点在了他的笑点上。 但人家那么严肃,他这个时候笑场显然不太合适,容易引起误会。 虽然在他心里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但人高达也是全心全意为使团着想。 回应吧,不知道咋回,不回应吧,又可能会打击他的积极性。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再加上他还要憋笑,所以他索性就闭口不言了。 交给范闲这个领队头疼去! 范闲如他所想,听见高达的话确实惊了,这话说的也太严重了吧,何至于此啊。 毕竟王启年不是他的人,担心引发矛盾的他赶忙出声打圆场。 “不至于不至于,这件事…” 说着他看了一眼老乡,见他面色倒是如常但没有开口的意思,无奈只能自己担下。 “我会找他谈的,啊,多谢高兄提醒。” 梅呈安闻言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目标达成,又省下一件不算麻烦的麻烦事,开森! 高达一拍胸口,主动请缨。 “大人,若要赶人,我来!” 范闲哭笑不得。 “好好好,那个什么,你先去忙你的啊。” 说罢他朝梅呈安示意一下,二人转身走了。 离得稍稍远些后,范闲回头瞥了一眼,目的是确认一下距离,方便他跟老乡沟通。 谁知身后的高达居然还没走,还在目送着他们,这一看,二人又对视上了。 高达趁机又指了指王启年,努了努下巴提醒他千万别忘了这件事。 范闲无语,自己也是贱,非回头看一眼干鸡毛,但看都看见了,不回应也不行,只能挤出一丝笑容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赶紧收回目光。 这都什么事儿呀,范闲捏了捏眉心,感觉头痛稍稍缓解之后他偏头看向老乡。 “高达这个人我之前没见过,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个重视规矩眼里不揉沙子的主…” 梅呈安摆摆手,呵呵笑道。 “虎卫出身嘛,正常,老王这人小毛病又比较多,他一时看不上也是正常的。” 顿了一下,他补充了一句。 “放心,我没生气,也不会把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他也是在为使团尽责。” 范闲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办了。 “老王这事真心算不上什么大事,但高达既然提出来了,置之不理又说不过去。” “此言有理。” “那老王那边…” 梅呈安耸耸肩。 “你不说你去谈吗?去呗,我不介意。” “……” 范闲很是无语。 “你的人我去谈合适吗?” “什么你的我的,老王是大家的,随便谈。” “……” …… 京都。 刑部大牢。 看守牢房的牢头正在静坐饮茶,一旁的郭宝坤从袖间摸出一张银票默默的递了过去。 佬头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数字,将银票塞进腰间,起身拿起桌上的钥匙,朝他摆摆头。 “走。” 郭宝坤朝他躬身颔首以示感谢后,回头紧张的张望了一下,随后赶忙跟了上去。 跟着牢头行走在不算特别的阴暗地牢中,郭宝坤一路左顾右盼寻找着郭攸之的身影。 终于,牢头在一间牢房前停下了脚步,伸手指了指这间牢房,肃声叮嘱了郭宝坤几句。 “时间不多啊,快点!” 郭宝坤懵懂的点头应下。 “知道了。” 牢头走后,郭宝坤一把抓住牢房外的木头栅栏,边朝里张望,边颤声叫喊。 “爹,爹?” 墙顶上的天窗又高又窄,明亮的光线斜斜的正好照射在牢门口,晃的他看不真切郭攸之的位置。 郭攸之此时身着一身囚衣,蓬头垢面的正坐在床边拢着袖子倚靠在墙上小憩。 恍恍惚惚间听见儿子的叫声他还以为是做梦,直到叫声越发清晰明确他才恍然惊醒。 定睛朝牢门口一看,看清楚那道身形后郭攸之蹭的站起身来,快步走了过去。 隔着牢门看了一眼儿子,郭攸之心里是又急又气,瞪着眼睛急声怒斥道。 “你来干什么!” 郭宝坤嘴巴一瘪,委屈巴巴的说道。 “我怕你受苦啊。” “胡闹!” 快速呵斥一句,郭攸之恨铁不成钢的再次小声质问道。 “我不是让你跟我断绝关系嘛,你怎么…” 郭宝坤带着哭腔打断了他,眼里满是关切。 “爹,他们有没有对你打骂。” 郭攸之无奈的深吸了口气,低声安抚道。 “我毕竟曾是官身,他们对我很优待,不用你担心,快走啊。” 郭宝坤闻言放心不少,自动忽略掉郭攸之说的最后三个字。 “爹,你放心吧,梅少答应我,会和我一起想办法救你的,不过他现在去北齐了,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我们就想办法救你,你再忍忍。” 郭攸之闻言一愣,倍感意外。 “你说的是…梅呈安?” “是啊爹,你被抓走之后,所有人都对咱家避之不及,只有梅少不离不弃。 他不但主动登门去安抚我开解我,还解答了我不少疑惑,也给了我不少建议。 若无他相助,儿子只怕早已失了心神,方寸大乱,如何还能替爹守住咱们郭家。 爹,梅少的为人你比我清楚,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若是毫无办法,他也不会说会跟我一起想办法了。 既然他能这么说,那就证明一定有办法,爹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听着儿子的话,郭攸之的脑海不由浮现出同梅呈安交往过的一幕幕,心里感动不已。 二人来往其实并不算多,只有寥寥数次,尽管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令他印象深刻。 第一次是皇差,第二次便是儿子那次受伤他主动上门送药,再之后,便是那场夜宴了。 这孩子很真诚,每一次与之交流都让他如沐春风,对自家傻儿子又极为关照,所以他对那孩子印象极好。 原以为这其中多少有些自己身份的因素在,如今看来,那孩子竟全是一片赤诚之心。 想到此处,郭攸之深深的叹了口气。 “难得,难得呀。” “爹你说什么?” “没什么。” 摆摆手随口应付完儿子,郭攸之又想道。 两个孩子真的能想出办法救他出去吗?儿子不靠谱,但梅呈安…这孩子很靠谱,也许… 郭攸之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期盼。 然而他这丝期盼刚刚生出,就被儿子接下来的一句话重重的砸了回去。 郭宝坤哦了一声后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凑近牢门神神秘秘的小声同郭攸之说道。 “爹,我雇了一批杀手!” …… 第335章 有所不知 郭宝坤略带兴奋的一句话却悄然让郭攸之原本有了些希冀的内心沉入谷底。 郭攸之心神剧震,目眦欲裂,迅速贴近牢门紧紧抓住栅栏,语气很急,满是惊恐。 “刺客?什么刺客?你雇刺客想做什么?” 郭宝坤双眼明亮有神,用着邀功的口吻兴奋的讲述起自己的计划。 “爹,范闲率使团到北齐去了,这是大好的良机呀,我尾随其后,等到了荒野郊外,我就率众杀出,我雇的那批人都是个中翘楚,到时取范闲狗命,好好为爹爹出一口恶气!” 郭攸之闻言两眼一黑,别管范闲与他家有多深的仇怨,照郭宝坤所说,他如今是出使北齐的的最高负责人,负责两国邦交事宜。 因何出使他暂不清楚,但他清楚必是天大的事,正是万众瞩目的时刻,而新晋的一代诗神范闲更是焦点中的焦点。 此时杀他,无论成功与否,那都与自杀没什么区别,是在自寻死路! 这头逆子到底在想什么?! 郭攸之脸紧紧插在牢门栅栏之间的缝隙,抓着栅栏的双手因太过用力,指间有些泛白。 “此事,万,万,不可!!!” 郭宝坤来之前他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这趟来一是探望,二是告知,毕竟他也要离京了。 郭攸之的态度他早有预料,因此他并不惊讶更没打算听取他的意见,直接充耳不闻。 一把握住郭攸之抓在栏杆上的手,郭宝坤心中的得意和兴奋不加掩饰。 “爹,你放心,我最近看了很多的兵书,也研究了很多的战例,感触颇深呐,现在看来,我亦是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 郭攸之白眼翻到天际,抬起手颤抖着指着儿子,气的说不出话。 “你,你…” 深呼吸一口气,防止自己被当场气死,郭攸之咬着牙从胸腔挤出一句话。 “绝无此种可能!!” 说着他一把将手反扣在儿子手上,瞪着眼急的脸拧作一团。 “你不要做傻事!!” 郭攸之难得反驳一句,虽然语气弱地一匹。 “这不是傻事爹。”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牢头催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巡查的到了啊,走吧。” 闻声郭宝坤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回身看了一眼,随后正过身子同郭攸之急匆匆的说了最后一句话。 “爹,你等我好消息啊。” 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的飞快溜了。 郭攸之还能咋办,只能歪着脑袋,冲着儿子的背影继续急声劝阻,虽然没什么用。 “不可,绝不可这么做,会害了你!你…” 儿子背影消失的那一刻,郭攸之同时也止了声音,手也紧紧的捂住了心口。 完了,郭家要绝后了… …… 郭宝坤之所以跑到飞快毫不留恋,一是因为害怕被巡查的人抓住,以后再无探视机会。 另一个是因为,今日此时,是他跟雇佣的那批杀手领头之人在京都重明街接头的日子。 离开了刑部大牢,郭宝坤便飞速赶去了不远处的重明街,沿街跟人对起了暗号。 杀手是他从京都一间隐秘的铺子雇佣的,铺子只介绍对方的人数和大致能力,其余消息他一无所知。 这次街头是他与对方的第一次会面,除了接头暗号,并无其他标志信息,更无具体位置,因此他只能在街上碰运气。 对了一路的暗号,收获了一堆白眼之后,郭宝坤掐腰站在大街上,环顾着四周茫茫多的行人拔剑四顾心茫然,这到底哪一个是呀?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身着一身黑色粗布衣面色黝黑的魁梧大汉,嗑着手里的瓜子,吊儿郎当摇摇晃晃的悄然靠近他的身边。 扭头看了一眼在他身旁站定,嬉皮笑脸看着他也不说话的黑脸大汉,郭宝坤愣了一下。 上下打量他一番,郭宝坤心道这个看起来像个流氓地痞的农家闲汉不能就是接头人吧。 这厮…能是杀手?还是身手不错的杀手? 他看起来…也太没有高手的气质了吧,说白了就是有点太…接地气了吧,他有些嫌弃。 想了想,本着人不可貌相的原则,他还是试探着冲这人说出了接头暗号。 “你…是要饭的吗?” 那壮汉闻言当即凑近他回应了起来。 “我不光要饭,我还会…” 说着他手作掌刀在自己脖子横拉一下。 “做饭!” 郭宝坤闻言眼睛骤亮,还真是他呀。 对上暗号之后,那壮汉稍稍收起不正经,微微躬身颔首自我介绍道。 “在下赵大。” 看他态度不似方才那般不靠谱,郭宝坤对他的嫌弃迅速减少,点点头后急切说起正事。 “人都到齐了吧,咱们得赶紧出发了,范闲已经出城了。” 赵大闻言一脸为难的模样,苦言劝道。 “少爷再等等,人在路上。” 郭宝坤一听顿时不满的啧了一声埋怨道。 “我不是通过铺子提前让你把他们都叫到京都来了嘛,怎么还在路上啊?什么情况?” 赵大也啧了一声,轻轻拍拍他的手臂。 “村里农忙~干完就来。” 郭宝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啊?” 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村里…农忙? 不是哥们儿… 郭宝坤质疑的眼神和懵逼的语气让赵大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赔着笑一把抓住他手臂拽着他往一处暗巷走去。 “来来来,少爷先跟我来。” “不是你这也太…” “哎哎哎,先走先走,街上人太多,到了僻静地方我再慢慢跟您解释。” “不是,农忙…” “哎呀您先别急嘛,马上到地方了。” “……” 僻静的暗巷。 赵大将郭宝坤拉至此处后便松开了他,走到旁边房屋的地基石台前,弯下腰边用手将上面的积灰拍掉边鼓起嘴巴用力吹。 确认那块位置清理干净后,他起身拉着明显有些抗拒的郭宝坤往那里坐。 “坐坐坐,哎呀,你先坐下。” 力气拗不过他的郭宝坤只能被迫坐下,然后将头扭到一边来表达自己的无语和不满。 赵大一脚踩在他旁的石台上,拍拍手然后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甩了甩头发后凑近郭宝坤低声同他解释道。 “少爷,我等啊,都是这个,前线退下来的老兵,归乡之后才会收拾农事。 平时这个,婚丧嫁娶,啊,红白之事,我们也都会去帮忙的。” 说着他轻轻碰碰郭宝坤胳膊,朝他挤挤眼。 “为了生计嘛,少爷多担待。” 郭宝坤张了张嘴,然而还不等他说出口,赵大又拉了一下他胳膊,比划着手指正色道。 “但是,少爷放心,杀人越货之事…” 说着他抬头朝巷口看了一眼,确认无人后他重新看着郭宝坤的眼睛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等都在水准之上,绝不误事!” 郭宝坤现在倒不是担心他们身手不行,退伍老兵四个字就够了,关键是他怕追不上。 “可范闲他都跑啦,你们…” 赵大打断他,又强调了一遍。 “绝不会误事儿的你就放心吧,使团行进不快,咱们就是晚几天也能追上!” 郭宝坤闻言一愣,这点他还真不清楚,语气顿时缓和了些,不过眼里还是有些不确信。 “是,是吗?” “是啊。” “……” …… 使团分发的干粮是烙饼,饼质稍稍偏硬,但口味儿尚佳,起码比梅呈安想象中好很多。 葱是梅呈安让王启年去后勤那里要的,酱是他自己带的自家炒的鸡蛋酱,带了好几罐。 烙饼就着大葱蘸酱,梅呈安坐在自己马车上吃的是津津有味儿,不亦乐乎。 大快朵颐之后,梅呈安漱了口,将厚厚的软垫上支在腰背处,靠在车厢上任由红薯帮他按摩着横摆着的大长腿,美滋滋的饮起了茶。 啧,还是自己马车舒服呀。 正喝着,车厢与驾驶位之间窗口处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了,王启年的脑袋伸了进来,带着一脸褶子的笑容。 “少爷您吃好了。” 梅呈安瞥他一眼,收回目光,撂下茶杯。 “啊,怎么了?” “少爷,少爷,少爷。” 梅呈安无奈的看向他。 “说!” 王启年咧着嘴挤眉弄眼的小声说道。 “少爷你猜,我发现什么了?”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发现什么了?” 王启年回头看了看,再次把头伸进来,睁大双眼,煞有介事的说道。 “我发现啊,在使团的辎重车里,有新鲜的水果,都是从南边快马运过来的。” 说着他从身后掏出一个布包,举到窗口处晃了晃,一脸媚笑的邀功道。 “我给您拿了些,正好您用过饭了,正是吃饭后甜点的时候,您尝尝,可甜了。” 边说他边将那个布包递进了窗口。 梅呈安没伸手接,而是示意他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瞥了一眼那个布包,他随口问道。 “吃个水果而已,你包这么严实干什么?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怕被人看见呐。” 闻言王启年哎呀一声,调整了坐姿,把手也伸了进来,比划着手势解释道。 “少爷你有所不知呀,这新鲜的水果,都是用冰块存着的,咱们看起来不觉稀奇,但是…” …… 第336章 无关私仇 “但是这些东西越往北走,那便越稀罕,等咱到了北齐,这高低也算是件礼物。” 闻言梅呈安眯了眯眼,瞥向那个布包。 “这是…两国的赠礼?” 他知道使团给北齐那边准备了赠礼,只不过他没具体经手,只略略扫过一眼清单。 由于没细看,清单上有无水果这一项,他还真没什么印象。 “是啊。” “那你还拿?” “哎呀少爷,这东西没数儿,没人去数,少拿几个没有人能察觉到,您就放心吧。 您看您和小范大人这一路操劳,啊这么辛苦,吃他几个水果算什么呀,您说是吧。” 梅呈安心道我也没操劳啥呀,咋就辛苦了。 指了指王启年,梅呈安摇摇头道。 “老王啊,你这话不对,小了,格局小了。” 王启年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梅呈安施施然继续言道。 “身为使团领队,为使团操劳奔波是我应尽的职责,若是因此就觉得多吃多占,谋求回报是理所应当,那少爷我成什么人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煌煌正论说的王启年羞愧的低下了头颅,臊的他满脸通红。 一旁的红薯更是眼睛发亮,只觉得一股浩然正气从少爷身上缓缓散发,令人迷醉。 惭愧不已的王启年内心煎熬一番后缓缓将手伸向那个布包,张了张。 “少爷我明白了,我这就还…” 梅呈安打断他,突然话头一转。 “不过…” 王启年闻言手在半空顿住,抬眼看向他。 梅呈安微微一笑。 “既是两国赠礼…那必不能出现质量问题,否则有损我庆国颜面,我必须得时刻检查这水果它坏没坏,好坏我一尝便知。” 王启年:“……” 好家伙,我直接一个好家伙!少爷这个脑子是怎么长得,我怎么就想不出这种说辞呢。 红薯:“……” 不愧是少爷,颠倒黑白有如探囊取物,信手拈来,套层皮立马就显得没那么无耻的了。 愣神片刻,王启年嗖的一下就把手收了回去,眼里冒着光连连点头。 “啊对对对,没错,没错,没错,可不就是这样嘛,嗨呀,都怪我反应太慢,没能及时领会到少爷的意思,差点儿耽误了少爷的正事,王某实在是汗颜,惭愧呐。” 梅呈安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 “不必妄自菲薄,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没错吧,一切为了庆国。” 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赤裸裸的暗示! 王启年愣了一下,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然后笑出一脸褶子,竖起大拇指。 “少爷您目光如炬洞若观火,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王某正是一切为了庆国。” 梅呈安点点头,摆摆手。 “行了,你去吧。” 王启年诶了一声。 “那少爷您慢慢检查,有事儿随时叫我。” 说罢王启年便退出窗口,合上了帘子。 红薯见状停止了摁腿,挪到茶几一侧,伸手打开了那个布包,看了一眼后惊喜抬头。 “少爷,是荔枝诶。” 梅呈安扫了一眼,奇怪的看向红薯。 “荔枝就荔枝呗,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红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不是平常见得少嘛,嗯,吃的也少。” 梅府里日常里荔枝备的确实不多,原因不是因为多难搞,只要他想,随时能从江南搞到一大批,要多少有多少。 根本原因在于,荔枝这东西他总觉得味道怪怪的,虽谈不上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院里采购水果自是紧着他爱吃的买,留给荔枝的采购份额本就不多,再加上它贵,量自然也就少多了。 梅呈安稍显意外的看着她。 “你喜欢吃荔枝?” 红薯小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喜欢。” 梅呈安笑了笑。 “既然爱吃,那等咱们回京都了,就让府里多采购些,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红薯正剥着荔枝,闻言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羞涩,扭捏道。 “这…不太好吧少爷。” 听着她言不由衷的话,再加上很少见她如此这般模样,梅呈安直接乐的哈哈大笑。 大手一挥,梅呈安爽快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没事,少爷我不差钱。” 红薯闻言也不装了,嘻嘻一笑。 “谢谢少爷,来少爷,吃荔枝。” 说着用翘着兰花指的纤纤玉手捏着荔枝递到了梅呈安嘴边。 梅呈安微微张口,荔枝顺滑入喉。 嗯,你别说,是比他以往吃的要甜。 …… 也就一盏茶的时间,二人便将布包里的荔枝消灭的差不多了,量本来就不多。 其中三分之二进了梅呈安的肚子,剩下的三分之一他全让红薯吃了,没给王启年留。 说起来好笑的是,他们吃的这些还都是王启年那厮挑拣完剩下的呢。 检查完水果,红薯便拿着果皮下了马车,使团众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该重新开拔了。 梅呈安让王启年知会了前面的范闲一声,范闲又把命令下给了高达,很快使团便动了。 微微晃动的马车上,梅呈安支着一只腿吃着零嘴儿品着茶,时而低头看书,时而抬头欣赏窗外倒退的风景,倒也轻松自在,惬意十足。 使团再次停下休息,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别嫌停的勤,使团不是军旅,而且有座驾的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步行。 顶着炎炎烈日一口气走个十几里,人困马又乏,必须要休整一下。 当然,这是其一,其二是因为使团已经前行了二十里,而巡城司只能护送二十里,他们该返程了。 梅呈安和范闲一同向巡城司的领队道谢告别之后,便并肩而立目送他们撤离。 “再往北走,就得靠咱们自己了。” 范闲突然感慨了一句。 梅呈安负着手微微一笑。 “也不尽然,起码在离开京都范围之前,还有沿途的京都守备师在一旁策应。” 范闲害了一声,接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扭头看向他,好奇的问道。 “对了,你刚刚跟那个巡城司领队在一边偷偷嘀咕什么呢?你们俩之前认识?” 偷这个字用的,妙! 梅呈安笑了一下后轻轻摇摇头。 “不认识,但他跟我老爹认识,据他所说关系还不错,所以他临别前给我提了个醒。” “什么醒?” 梅呈安耸耸肩。 “也没什么,他就是提醒我,咱们护送肖恩归齐,让军方的某些知道详情的将领,心里头很不舒服。 让咱们尽量不要让肖恩在他们面前露面,以免发生不测,左右咱们也不会放肖恩下马车,所以这个提醒知道就行,不必在意。” 范闲一时间没想明白这里面的逻辑关系。 “咱们送肖恩归齐跟军方有什么关系啊?他们有什么不高兴的?” 梅呈安略显诧异的看他一眼。 “这不很明显吗?” 范闲又想了想还是没头绪,所以很纳闷。 “这哪儿明显了?” 梅呈安无奈的摇摇头,扭身看了一眼站在二人侧后方的高达。 “高达。” 高达闻言当即拱手。 “大人有何吩咐?”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不是什么吩咐,不必这么严肃,既然你家小范大人想不明白,那你就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替他分析一下原因。” 护卫是天子亲军之一,虽不上战场,但也在军队序列,有些东西是共通的。 范闲闻言也扭头看向了高达。 “是!” 高达也不知道原因,应声后稍稍低头皱眉开始思索起来,从一个军人的角度。 梅呈安和范闲也不急,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既不催促,也不打扰。 思索片刻,高达貌似有了思路,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又过了一会儿,他抬起了头。 “从军人的角度考虑的话,我觉得送肖恩回北齐是一件很耻辱的事。”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范闲则是挑了挑眉。 “为什么?” 高达解释起来。 “最近十几年以来,咱们当今陛下数次率领庆国军队东征西讨,未尝一败。 咱们庆国军队早已养成无敌的战意和必胜的傲骨,半个月前的那次边境冲突,业已咱们庆国大获全胜作为结束。 然而作为胜利方,咱们却被迫因为长…那件很荒唐的事,要做出亲手将肖恩送还给北齐这种极大的让步,这无疑…” 范闲抬手打断了他。 “可以了,明白了。” 不知是因为身为穿越者的原因,他于这方世界,于庆国代入感不够强的原因,还是因为他是谈判团的一员,先敲定了结果后知道的原因。 总之当他那晚在皇宫偷听到长公主的所作所为之后,愤怒是很愤怒,但其实并没有多少屈辱感,愤怒也是因为基于长公主这个人太疯狂,他没想到为了对付自己长公主能疯狂到这个地步。 甚至更多的也不是愤怒,而是震惊和兴奋,震惊就不说了,兴奋是因为他掌握住了长公主的致命把柄,他可以“战胜”对方了。 跟军方这些以家国为己任的人一比,他这显得就有点太过在意个人得失太自私了一些。 这么一想范闲多少有些自惭形秽,不过听高达说完之后,他倒也不是毫无收获。 最起码,他感觉自己对庆国的代入感又强了一些,因为听他说的时候,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屈辱感,以及一种对于长公主的愤恨感。 这一次,无关私仇。 …… 第337章 勇武之士 关于那个提醒的话题在一片沉默中终结,几人默契的避开了这个略显沉重的议题。 事实上如果不是范闲主动探询,梅呈安其实本来并没有打算跟他提起这个话题的意思。 因为有些话懂的都懂,没必要说出来,说出来不仅改变不了任何现状,还会坏了心情。 眼看范闲马上要emo了,不想被他传染的梅呈安主动提议几人去巡视一遍使团。 高达自不会多说什么,范闲也想让自己心情尽快重新轻松起来,所以欣然同意。 几人溜达着大致的巡视了一圈人员骤减之后的使团后很快又回到了原位。 梅呈安从一旁草地上薅了一根狗尾巴草用手捋了捋,叼在嘴里,啧啧两声。 “这巡城司一走,咱这使团队伍看起来一下子就缩水了不少啊,看起来…冷清不少。”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寒酸,但想了想感觉不太合适,毕竟是自家使团,也不能太埋汰。 注意力一转移,心情很快恢复如常的范闲闻言笑了笑,有样学样也跟着薅了一根。 “一下少了一大批人嘛,正常,习惯习惯就好了,现在这样才是咱使团原本的样子。” 说话间,他手里的狗尾巴草也差不多捋干净了,直接叼进了嘴里,扫了一眼使团,他突然轻皱了一下眉头,啧了一声。 “不过有一说一,这猛的一下没了贴身防护力量,我这心里还真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高达见二位大人都叼了,他感觉自己不叼有些不合群,于是也跟着薅了一根。 简单一抹直接塞进口中,他接过话茬。 “大人放宽心,接下来也都是庆国境内,自家国土,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闻言梅呈安和范闲下意识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这默契十足的一对视,二人齐齐笑了。 见状高达有些不明所以,挠了挠头。 “这…二位大人,是我这话,说的有哪里不对嘛?” 梅呈安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 “没有,你说的没毛病。” 这不是假话,从庆国治安考虑的话,他这话确实没毛病。 庆帝治下,国富民强,不是虚言,庆国境内的山匪强盗什么的,或许有,但不多。 他们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长公主,以及围绕着肖恩,可能或即将发生的冲突。 不过这些倒是不好此时就跟高达言明,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范闲笑着摆了摆手。 “我俩就是一对视就想笑,与你无关。” 高达闻言恍然,随后也不知道想到啥了,突然也嘿嘿嘿的笑了起来,看起来憨憨的。 这一下反而给梅呈安和范闲整不会了,再次对视一眼后,范闲看向高达好奇的问道。 “你笑啥呢?” 高达噢了一声,嘿嘿笑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件有意思的事,觉得十分有趣,就忍不住笑了。” 梅呈安闻言挑了挑眉。 “哦?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说来听听。” 范闲也来了兴致,附和了一句。 “就是,说说,我听听有多有趣,能让你笑的这么开心。” 被这么一打趣,高达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看着范闲说道。 “其实就是大人刚才说的那句话。” 范闲愣了一下。 “我的话?” 高达点点头。 “大人刚才说,大人跟小梅大人一对视就想笑,这话让我不由的想到我一个朋友。 我跟他关系极好,可以说是死党,我们有时候对视也会突然忍不住想笑。 也说不清楚是因为啥,就是忍不住。 原以为我们俩是个例,没想到二位大人也是如此,原来天底下所有好友对视都会想笑。 我就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很有趣,所以便忍不住笑了。” 范闲闻言嘶了一声,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指着他扭头冲梅呈安笑道。 “你别说嗷,老高这人心还挺细,还挺善于发现,思考,总结的呢,是个学马斯哲学心理学社会关系学的好苗子呢。” 梅呈安闻言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范闲虽然没他笑的那么夸张,但亦是笑的眉眼弯弯,欢快不已。 高达也在跟着二人嘿嘿傻笑,他虽然没听懂后面那一连串的这学那学是什么意思,但大致意思他听懂了,这是在夸他是读书的好苗子。 甭管这夸奖是真是假,里面有多少调侃的成分,总之是夸奖,跟着笑就对了。 跟着笑归跟着笑,高达也没忘了正事儿,待二人笑声渐止,他适时的提起了此事。 是关于肖恩加紧防护的问题。 “二位大人,肖恩如今虽镣铐未去,但毕竟曾是恶名远扬的高手,咱们还需时时提防啊。” 范闲早就想过此类问题,闻言点点头道。 “此事我有打算,接下来的旅程,每天我都会去给他下毒,确保他没力气搞事。” 梅呈安闻言笑了笑。 “你老师给他下了这么些年毒,他体内估计早就产生抗药性了,一般的毒药恐怕对他没什么效果,你下点劲儿大的,剂量也搞多些。” 范闲咧嘴一笑。 “妥,交给我!” 费介是赫赫有名的用毒高手,他的名声高达如雷贯耳,早有所闻,范闲身为他的弟子,用毒能力自不必多说,有他每天给肖恩下毒,那肖恩不老实的风险确实会大大降低。 高达默默点头,安心不少,不过想了想他还是下意识的补了一句。 “最好有人能在车里面时时看着。” 恶名扬了这么些年,肖恩的恐怖早已深入人心,面对他即便再小心也不为过。 但说完高达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现实,提议起来简单,执行起来却很难,谁敢去呢。 想着他叹了口气。 “可惜我要提防四周,手下的虎卫对他又是畏之如虎,不敢靠近,哎。” 范闲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 “人之常情,你的想法我能理解,但时时看着就算了,属实没什么必要。” 梅呈安笑眯眯的插了一句。 “肖恩昔日杀人如麻,在牢里憋了这么些年估计都快憋疯了。” 范闲闻言愣了一下,转念一想他很快就明白了老乡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的意思。 一个嗜杀的人憋了这么久自然需要释放,怎么释放,杀人,此时送人去就是送人头。 这是人性! 范闲拒绝高达提议的出发点其实也是从人性考虑的,只不过跟老乡的角度有所不同。 老乡是从肖恩的角度考虑,而他则是从看守者角度考虑,畏惧是一种人性。 二人虽思考角度不同,但得出的结论却莫名的契合一致,殊途同归,妙不可言。 范闲笑了笑,看向高达。 “肖恩那边,有我每天给他毒药伺候就足够了,无需为难自己人。” 见两位大人都不赞成,本就觉得可行性不高的高达果断不再多言。 “是!” 商谈定论之后,几人莫名安静了下来,静静的打量着不远处的使团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目光扫到不远处蹲在草丛边一块石头旁正在拿着小木棍在地上捅来捅去不知在捅什么的王启年,高达瞬间想起一件悬而未决的事儿。 当即扭头看向范闲,气愤的告起了状。 “对了大人,我刚又看见那王启年在那偷水果了。” “……” 范闲扭头看了一眼老乡,见他抬头望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里无了个大语。 回头看向高达,范闲讪笑了一下。 “啊,又,又让你看见啦。” 高达看了王启年一眼,收回目光竖掌往嘴边一挡凑近范闲小声答了一句。 “我时时盯着他呢。” 说完高达便撤回了原来的位置,看着范闲沉声道。 “大人,此人不可留啊,若大人不方便,恶人我来做,将其赶走!” 说罢就要转身去付诸行动。 “诶诶诶,不必了。” 范闲慌忙伸手横在他身前,将其拦住。 高达一脸不解。 “为什么?” “额…” 电光火石之间,范闲大脑飞速运转,当场开始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 “其实…这王启年的这些做派,皆是假象!此人乃一等一的勇武之士,勇敢坚毅!” 你别说,除了刚开始语气有些虚,后面范闲越说声音越大,语气也越来越坚定。 估摸着是思路理顺了,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言之凿凿,跟真事儿一样! 梅呈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眼见两人齐齐看向他,赶忙捂住了嘴,连连摆手。 范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妈卖批你的人你撂挑子不管也就算了,能他妈别添乱嘛? 收到眼神梅呈安冲他比划了一个ok,然后又比划了一个给自己嘴上拉上拉链的动作。 抿着嘴冲着二人伸出右手连续往上抬了好几下,梅呈安无声的示意道。 “对不起打扰了,继续继续,你们继续。” 高达率先收回目光,范闲翻了个白眼紧随其后,二人掠过刚才的小插曲,对话继续。 眼里闪烁着狐疑的光芒,高达扭头看了一眼王启年的位置,伸手一指。 “真的假的?就这货?勇武之士?” …… 第338章 森莫意思? 范闲重重的点头。 “嗯!” 高达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再次扭头看向了王启年,眯着眼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瞅了半天,瞅来瞅去也没能在其身上看到一丝勇武之士的影子,高达挠了挠头。 “看着不像啊,大人你瞅瞅他,你确定你说的勇武之士是他吗?” 范闲闻声看了过去。 只见王启年似乎是从草地里发现了什么令他惊讶不已的宝贝是的,忽然瞪大了双眼。 随后他便一把扔掉手里木棍,双手交叠迅速的扣在了草地上,捂住了什么东西。 紧接着他便抬起头,一脸警戒贼眉鼠眼的左右巡视,一副生怕有旁人看到的样子。 扫视了几眼,似乎是觉得安全了,只见他一只手动了动,深入另一手下摸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手抬起来了,那宝贝被他捏在了指尖,瞬间进入了范闲的视线中。 虽然离得并不近,但范闲依旧看的分明。 那宝贝个头不大,外圆内方,中间有孔,上有铭文,赫然是…一文钱。 “……” 王启年捏着铜钱抬起来吹了两口,用手搓掉上面的泥土后,右手一缩迅速收进了袖中。 假装无事发生的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人看见之后,王启年摇头晃脑的嘿嘿一笑。 走几步弯腰捡起方才丢到的小木棍,再次蹲在那块用小木棍鼓捣了起来。 身旁高达的声音也在此时幽幽地传来。 “大人,这就是传说中的…勇武之士?” “……” 范闲缓缓闭上双眼。 累了,毁灭吧。 “大人?” 范闲无奈的睁开眼,看着高达再次充满质疑的目光,不由的再次换上了讪笑的表情,大脑再次开始飞速运转。 “这个这个这个…额…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不是也担心肖恩不安分打算给他下毒嘛。” 高达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结果王启年一听说此事,当即自告奋勇去贴身给肖恩清理身体,好方便我下针。” 高达一听瞬间瞠目结舌。 “贴,贴身帮肖恩,清理身体?” 范闲呵呵一笑。 “可不是。” 高达下意识看了一眼王启年,惊讶问道。 “他竟有如此胆量?” 范闲看了一眼撅着屁股在草地上翻找什么的王启年,声音斩钉截铁。 “千真万确!” 看着王启年的身影,高达心里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生,不住的点头。 梅呈安也在看王启年,只不过眼里充斥的不是敬佩而是同情,不住的摇头。 老王啊,少爷我尽力了,帮你把永久体验卡换成了一次性的,剩下的你自求多福吧。 …… 使团休整的位置附近有一弯河流,河边修有一条木头栈道,栈道尽头有一道身影。 翻找其余铜钱无果后,王启年取了自己储存饮用水的竹罐正在此处弯腰灌装。 装完水合盖子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盖子和罐身并不严丝合缝,扣起来有些费力。 就在王启年聚精会神的跟盖子较劲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王壮士!” 这一嗓子好悬没给王启年吓得一头栽河里。 仓惶的稳住身形后,王启年愤然回头。 “谁这么没…” 见是高达他声音瞬间止住了。 “高达?你…” 没记错的话,这厮不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来着嘛,怎么突然叫起壮士了,什么情况? 谁知高达突然抱剑躬身朝他正经行了个礼。 “之前是我错怪您了。” 王启年闻言一脸懵逼,没听懂。 “啥?” 高达直起身子,一脸敬佩的看着他。 “一开始我还被王壮士,装出来的假象所迷惑,现在看来,你才是真英雄啊!” 王启年还是没听懂,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挤出一丝笑脸,谦让了一句。 “哈,客气,客气。” 说着他缓缓起身了,既然不是来找茬儿的那他再坐着背对着人家就不礼貌了。 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嘛! 至于高达为何突然一反常态夸起了他,且听听他后面怎么说,总能听出点端倪。 高达目光往一侧飘了飘,缓缓说道。 “肖恩当年杀人如麻,残忍凶暴,实为人间魔头啊。” “?” 怎么突然又扯到肖恩了… 虽不解其意,但王启年作为一个优秀且专业的捧哏,主打一个不能让话掉地上。 “啊,那的确是罪不可赦!” 高达眉毛一凝,一脸严肃且认真的看着他,由衷地的倾佩道。 “可唯独王兄,对他毫无畏惧!” 如此隆重且直白的赞誉顿时让王启年心里乐开了花,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掩藏不住。 甭管是因为什么吧,总之先认了再说! 抬脚上了一级台阶,王启年盯着他的眼睛晃晃身子摆出威仪的架势。 “这…你都看出来啦?” 高达抿着嘴眯着眼认真的点了点头。 “王壮士此番举动,便是称做以身饲虎,也不为过!高某…” 说着他再次拱手,重重颔首。 “佩服!” “?” 以身饲…森莫意思啊? 但他佩服咱呐! 王启年想了想拱手回了个礼,随后一脸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装逼装到底。 “客气客气,那都不值一提,啊。” 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梅呈安和范闲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栈道,缓缓走到了二人身边。 他们俩就静静地看着,也不出声打扰,高达和王启年也没有中断对话的意思。 听到王启年云淡风轻的回应,高达眼里的敬佩之意越发浓厚,点了点头后,认真说道。 “从今往后,我与王壮士便是水里来火里去的兄弟,若真有什么不测!” 说到这儿高达语气一顿,眯了眯眼。 “我定斩肖恩!为王兄报仇!” “?” 王启年眨巴眨巴眼,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回应,该作何回应。 也无需他给予回应,高达说完朝他重重的点了下头,同时重重的嗯了一声。 王启年下意识的跟着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这是点的什么头,就…很懵。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高达这才扭头看向了范闲和梅呈安二人。 梅呈安和范闲两人此时正齐齐半低着头,表情莫名其妙的一致,都带着一丝尴尬。 …… 第339章 肆意恐吓 察觉到高达的视线,范闲挤出一丝笑容冲他点点头,梅呈安则是冲他摆摆手。 “既然聊完了,你先去吧,范…我们俩还有事儿要跟老王沟通一下。” 高达点点头也不多言,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王启年,咧嘴冲他笑了笑后转身离去了。 “……” 王启年眯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高达的背影,待他走的稍远一些后抬脚往前上了两步。 指着高达的背影,王启年扭头看向梅呈安和范闲说出了他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性。 “少爷,大人,这货…吃毒蘑菇了吧?” “额…” 梅呈安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是范闲死活非要拉着他一起来,并且发出一连串灵魂质问。 “事儿我替你担了,屁股我替你擦了,最后通知一下这点小事儿也要我替你来? 合适吗?说得过去吗?老王是谁的人你心里是一点b数没有吗?能不能要点脸?” 无言以对的梅呈安只能讪讪的跟着来了。 “行吧,不就是通知一下嘛,我来就我来!” 路上梅呈安没扛住来自范闲的灵魂拷问和犀利的眼神攻击,无奈的亲口应承了下来。 然而等他真正面对王启年的时候,就比如此时,看着他那一脸单纯懵懂所知的脸。 梅呈安发现自己有点儿说不出口,这特喵让他咋说呀,人家偷来的水果他也没少吃啊。 这时候倒戈一击出卖小弟,这以后让小弟怎么看他?他以后还怎么做大哥? 不行不行,他不能说,不是他造的孽凭什么他说呀?谁造的孽让谁说去!没毛病! 至于范闲那边…嗯…他这不是来了嘛,有他在场作见证就足够了,别的…爱莫能助。 想罢梅呈安纠结顿消,咧嘴一笑。 “为什么他不能是吃云南菌子了呢?” 王启年:“?” 范闲:“?” 王启年好奇的问道。 “云南菌子?啥是云南菌子?” 范闲目光咻的一下钉到了老乡的脸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冷冽的寒光。 “……” 好家伙,杀气都出来了,至于吗铁子。 梅呈安没敢回应他杀气四溢的目光,看着王启年用微笑驱散冷意。 “呵呵,云南是地方,云南菌子也是一种毒蘑菇,吃了会出现幻觉。” 王启年恍然,随后笑了笑。 “那高达估计就是吃那个云南菌子了,说话没头没尾乱七八糟的,我都听不懂。” 梅呈安忍不住乐了。 范闲见老乡死活不回应自己,鼻子差点儿没气歪了,就知道指望不上这个铁废物! 用眼神狠狠地骂了他一句后,范闲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王启年,直言不讳道。 “其实是你偷吃水果让他给撞见了。” 梅呈安闻言勾了勾嘴角,忍不住了吧老弟。 王启年闻言一愣,敛去笑意思索了一下,越想越困惑,这…对吗? “我偷吃水果他…佩服我?” 说着他反应过来了,睁大眼睛诶了一声。 “大人,我那不是偷啊,我那可都是为了庆国的颜面啊。” “?” 范闲闻言懵了。 偷吃水果是为了庆国颜面?这对吗? 梅呈安又差点儿没忍住笑场,强行憋住赶忙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范闲瞥了他一眼,随后疑惑的看向王启年。 “什么意思?” 王启年胸有成竹的说道。 “大人,这水果是不是要送到北齐的?” “是啊,那是国礼!” “那水果要是中途损坏了,到时候作为国礼送过去,会不会有损我庆国颜面?” “啊这…” “大人你就说会不会吧。” “会,会吧,可能。” “还是啊,那为了不损我庆国颜面,水果中途是否变质损坏,是不是得时刻检查?” “啊?” “是不是呀大人?” “是…吧。” 王启年啪的拍了下手后往两边一摊。 “所以啊大人,我作为使团一员,主动担起责任,帮使团检查检查水果是否损坏… 这怎么能叫偷呢?我履行自己职责,主动替使团、替庆国分忧,这也有错吗大人?” “……” 虽然明知道这厮是在强掰,但为庆国分忧这个虎皮一扯,一时间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荒唐…却又莫名合理! 嘶~ 范闲一脸郁闷的看着他,胸口憋的厉害。 之前怎么不知道老王这厮这么鸡贼呢?啥时候学会诡…嘶~这熟悉的诡辩套路… 范闲目光唰的一下看向了不知何时将整个身子背过去不敢看他的老乡,眯了眯眼。 错不了!看这厮心虚那样,老王这一套肯定是这厮言传身教的。 范闲又好气又好笑。 妈卖批好的不教,竟教这些歪门邪道是吧! 好好好,你小汁行!真有你的! 眼下正事要紧,回头再找你丫算账! 没好气的冲老乡后脑勺翻了个白眼之后,范闲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王启年。 眼见这厮此时嘴角翘起,隐有得意之色,范闲差点儿没给自己直接气笑了。 好好好,还挺开心挺得意是吧,待会儿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想着范闲忽地咧起嘴角,露出森冷笑意。 “不好意思哈老王,你…说晚了!” “?” 听着莫名其妙的话,看着那诡异的笑容,王启年表情瞬间僵住了,嘶~ 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 一盏茶时间后。 随着车厢尾部特制的厚重铁门从外被倏然打开,车厢里闭目养神的肖恩缓缓睁开双眼。 门外一个端着水盆的中年汉子赫然映入他的眼帘,肖恩眯了眯眼,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中年汉子自然是王启年,彻底搞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他愤然抗拒无果后,被迫妥协了。 给肖恩清理一次身体与今后与肖恩共乘一辆马车监视他之间,他毫不犹豫选择了前者。 在冒一次生命和直接守着死神之间怎么选还用说嘛,他又不是个傻子! 王启年端着水盆在周围护卫同情的目光中忐忑不已的踩着马凳钻进了车厢之中。 在距离肖恩三尺远的位置停下后,王启年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水盆放在脚下。 抬眼看了正在注视着他的肖恩一眼后,王启年又悄然往后退了小半步后,咧起嘴角。 “肖,肖先生,许久未洗澡,身上有些发痒了吧,那,那个我给您烧了热水,要不我帮您擦洗擦洗,咱舒服舒服?” 肖恩眯着眼打量了他片刻后开口问了一句。 “是那两个年轻人派你来的?” 废话么,不是他们俩逼我,难不成我还能主动来伺候你这个活阎王啊,想什么呢! 腹诽归腹诽,王启年可不敢说出来,挂着一脸憨厚的笑容,乖巧的点了点头。 “是的肖先生。” 闻言肖恩没有应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的意思,而是直接缓缓闭上了双眼。 那双眼给他的压迫力太大,这一闭上,王启年顿时感觉周身压力小了许多,松了口气。 王启年没敢收起笑脸,更不敢回头,身子微微后仰,手臂后抬,朝门外摆了摆手。 很快一个头部包着洁白布团,长三尺左右的木棍被门外守卫递到了他的手中。 将木棍拿到眼前,王启年看了一眼后将木棍调转了一下方向让包着白布团那一侧朝下。 王启年双手握着木棍尾部,缓缓将其伸入水盆中正要将布团沾湿的时候。 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心中一惊的王启年当即回头看去,只见车厢门被关上了! “诶!” 王启年瞳孔一阵,顿时急了,嗖的一下飞速挪动到门口拉了拉门板。 门开着一方面有外面人看着,一方面也方便他逃,他心里多少还有些安全感。 门这一关,直接把他安全感关没了,他能不慌吗?简直慌得要死! 然而他再慌也没用,这门是特制的,只能从外往里推,从里拉是拉不开的。 而外面的人,显然也没有打开的意思。 所以,王启年又只能被迫接受一个令他不想接受但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与肖恩独处! 恨恨的拍了一下门板,王启年这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一个在闭目养神的活阎王。 心中一惊,王启年赶忙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生怕自己拍门的声响惹得他不快了。 门关上后光线虽弱了不少,但好在车厢顶部是透光的,车厢内其实并不昏暗。 因此在不影响视线的情况下,王启年一眼便将肖恩的面容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肖恩并没睁眼,脸上也没表露出不快,甚至嘴角还隐隐勾起,带起一抹笑意。 “……” 王启年嘴角一抽,跟着挤出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 讪笑着重新挪动到水盆前,王启年重新将手中的木棍伸入水盆中,转着圈的沾了沾水。 待布团差不多沾湿以后,王启年将其提到空中轻轻抖了两下,简单控了控水。 看了一眼肖恩,王启年手退到木棍尾端,单手持着木棍缓缓将布团伸向肖恩的脸部。 就在布团距离肖恩面庞只剩不到一指的距离时,肖恩忽然睁眼猛的伸手一把抓住了棍身。 王启年吓了一大跳,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狂眨眼睛的同时秉住了呼吸。 肖恩稍稍将手中布团稍稍往下压了压,眯着眼睛看着一脸惊恐的王启年,肆意恐吓道。 “你说啊,如果我抓住你,用你威胁那两个年轻人,有用吗?” …… 第340章 原来如此 面对肖恩赤裸裸的恐吓,王启年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惊慌失措。 或许是因为在来之前,自家少爷提前跟他做过预案,并且教给了他应对之法。 而肖恩的这个问题,恰好就是预案内容! 还是咱家少爷有先见之明啊! 庆幸不已的王启年朝着肖恩微微一笑。 “我可是我家少爷的绝对心腹。” 肖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惊讶的点不在于这人说的话,而是这人好像突然就不怕他了。 有点意思,事情似乎变得有趣了。 肖恩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打量了他一眼后饶有兴致的问道。 “你家少爷是哪个啊?” 王启年老实回答道 “我家少爷叫梅呈安,他是监察院提司,也是此次使团的副领队。” 早上才跟二位年轻人见过面,肖恩对这个名字自然不陌生,而且瞬间就对上号了。 梅呈安是二人之中较为沉稳的那个年轻人。 微微点了点头,肖恩再次出声问道。 “你说,你是他的心腹?” 王启年诶了一声,当即补充强调了一句。 “是绝对心腹!肖先生。” “噢噢,害。” 肖恩笑了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问题。 “你是他…绝对!心腹是吧?”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会这般有耐心了,还这般配合,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王启年这次乖乖的点了点头。 “没错!” 肖恩眯了眯眼。 “你怕我吗?” “肖先生恶…威名远播,自然是怕的。” “梅呈安知道你怕吗?” “知道啊。” 肖恩勾起嘴角,眼里满是打趣嘲弄之意。 “知道他还派你来?你不是…绝对心腹吗?” 王启年苦笑一声。 “或许是因为…别人没人愿…敢来,我家少爷不愿为难他人,只能派我出马了。” 肖恩微微拧眉,眼里的好奇之色更浓了。 “哦?我这个身体就非清理不可?还是说…你此行来,还有其他的目的?” 王启年一听吓得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没有其他目的,就是单纯来给肖先生清理一下,之所以必须来…” 顿了一下,王启年直言不讳道。 “是因为小范大人,哦就是我们领队,他…” 肖恩摆摆手打断他。 “我知道他是监察员提司,费介的学生,人你就不必介绍了,直接说事儿!” 王启年哦了一声。 “小范大人和我家少爷对肖先生…有些不太放心,所以打算由小范大人每天给你下毒。 毒下在食物里,肖先生会不会吃,吃了会不会咽下,咽了起不起作用谁也摸不准。 所以小范大人打算换一种方式,贴身给你下毒,具体怎么下我就不清楚了,我没见过。 既要贴身,那提前帮肖先生清理身体就成了必须要做的事,然后…我就被派过来了。” “啊,下毒。” 肖恩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老师的毒他都吃腻了,徒弟的毒他还真想尝尝是什么味儿。 舔了舔嘴唇,肖恩收起那一抹的期待,思绪重新回到了眼前这人身上,顿了下开口道。 “如此说来,你还真是他绝对心腹。” 王启年微微颔首。 “不敢骗肖先生。” 肖恩点点头。 “也就是说,我挟持你就可以威胁他。” 王启年微微一笑,缓缓摇头。 “那恐怕威胁不了。” 肖恩挑了挑眉。 “哦?这又是为何?” “因为我家少爷从不受威胁!如果肖先生逼他,他不会救我,只会在我死后替我报仇。”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 “当然,我也不喜欢受制于人,既然我不得不来,自然早就做好了被你制住的准备。 因为熟知我家少爷脾气,到时候,我也只好服毒自尽了,免得让我家少爷为难。” 闻言肖恩诧异的上下打量他一眼。 “你有自杀的勇气?” 王启年摇摇头。 “现在自然没有,我这个人很贪生怕死,但若是被制住,左右必死,不如自我了断。” 静静地注视他片刻,肖恩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戛然而止,缓缓言道。 “原来,如此。” 随着话音落下,肖恩也松开了手,缓缓闭上了双眼,身上散发的冷冽寒气渐渐消退。 王启年心里大松了一口气,面上不显。 “那我…先给您擦擦脸?” 肖恩闭着眼轻声道。 “头发太长,有些杂乱,先帮我绑一下吧。” 王启年表情僵了僵,笑容很是勉强。 “诶,好。” …… 距离肖恩车驾的不远的位置。 梅呈安、范闲、藤梓荆、高达四人并肩而立齐齐抱着手臂,打量着肖恩的车架正在闲聊着什么。 “老王进去多久了?” 这话是藤梓荆问的。 范闲耸了耸肩。 “有一盏茶时间了吧,诶老高,里面有什么动静吗?” 高达摇摇头道。 “我手下的人也不敢靠的太近,只隐约能听见交谈声,别的动静暂时没听到。” 范闲闻言看向车厢,啧啧两声。 “这是聊起来了呀。” 说着他扭头看了老乡一眼。 “你跟老王说的那些能唬过肖恩嘛?视死如归和装视死如归之间差别很大的吧。” 梅呈安也不看他,笑了笑后轻声道。 “差别自然大,还不是一般的大。” 顿了一下后,他继续说道。 “跟老王说那些本也不是为了唬肖恩,只是为了让他安心罢了,至于肖恩…” 梅呈安勾了勾嘴角。 “无论他信或是不信,他都不会动手的!” 高达不理解了。 “为什么?” 藤梓荆也跟了一句。 “是啊,他若是信了,知道挟持老王没用自然不会动手,不信为什么也不会动手?” 梅呈安笑了笑没说话,看了范闲一眼。 收到眼神,范闲耸耸肩,开口解答道。 “因为他不是傻子,此处离京不过二十里,这时候动手杀了老王,他也活不下去!” 闻言藤梓荆和高达露出恍然之色。 想了想,高达心中一动,当即说道。 “那照这么说,等离京都远一些了他就有可能会动手?那到时候王兄…” 闻言梅呈安惊讶的扭头看向他。 “老高你…认真的吗?” 高达愣住,挠挠头,又说错话了? 范闲扑哧一声乐了,苦笑不得的看向他。 “老高,你不会是搞忘了吧,你那个提议我之前不是已经给否决了嘛。 人老王只是去帮肖恩清理一次身体,不是要常驻车里,时时看守他呀!” “噢噢噢,害!” 高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抱歉抱歉,我给搞混了。” 梅呈安和范闲动作一致,齐齐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那辆马车。 …… 将手中木棍放进水桶,王启年背部紧贴着车厢壁,小心翼翼挪动到了他背后。 悄悄松了口气后,王启年从怀中摸出一把小梳子,帮肖恩梳理起满头的枯白乱发。 他的手指并不沉稳,动作也不娴熟,全然没有替宝贝女儿梳发时的手法稳健。 肖恩通过他手指的些微颤抖能清晰的感受出他内心的紧张与害怕,不由的笑了笑。 胆小如鼠和视死如归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一件事,却在身后之人身上结合的天衣无缝。 诡异却又毫无违和感,这很有趣不是吗。 坦白讲,肖恩有点欣赏他,欣赏他的坦诚,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胆小懦弱展示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种极致坦诚,肖恩反而更加相信一旦自己制住他,他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正如他所说,因为必死,自然无畏! 只是不知,他那毒药,藏在哪颗牙下面。 静默片刻,肖恩闭眼忽然轻声开口道。 “你是监察院的人吗?” 王启年闻言手指一顿,眼睛滴溜溜转动,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 “是,是啊。” 肖恩笑了笑,连回答个这么简单的小问题都要犹豫,看来是真的怕极了自己。 “在院里是什么职位?” 这回王启年答的快了许多。 “我就是一个小文书。” “文书…” 肖恩默念一遍这两个字,随后说道。 “屈才了。” 王启年愣了一下,顿时露出笑脸。 “谢肖先生夸奖。” “有没有兴趣随我去北魏…齐。” 明明只错了一个字,肖恩嘴角笑意却倏然消失,周身气息莫名有些萎靡,愈发阴沉。 “?” 王启年明显感觉到肖恩身上散发出一股消沉之意,略一思索大致有些明白了。 肖恩被抓的时候,北魏还在,只不过后来随着他和北魏大帅战清风先后被擒失势,很快便分崩离析了,坐了一趟牢,家国没了,啧啧。 所以严格来说,肖恩是北魏人,并不是北齐人,虽说北齐和北魏是一脉相承… 但对肖恩来说,或许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度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北齐有归属感。 想问,但不敢,王启年撇撇嘴,忽然想起肖恩的问题自己还没回答呢,还…用答吗? 思索了片刻,王启年还是决定答。 “王某只是一介小人物,才浅智薄,去了恐怕也帮不上肖先生什么忙,还是算了。” 总结起来就三个字,没兴趣,就这他还没敢提家国这些敏感词汇,生怕刺激到他。 肖恩意兴阑珊的摆摆手,显然没了刚才的兴致,不过他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王启年将拢在手里的肖恩头发挽成一个发揪之后,用碎布条绑住后便松了手收起木梳。 看着绑的并不好看的头发,王启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叫王启年。” …… 第341章 笑skr人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时间,王启年便满头大汗的端着水盆从肖恩马车上下来了。 下了马车王启年第一时间将水盆放在地上,回身同车厢里的肖恩点头哈腰招手告别。 随着砰的一声车厢门关闭,王启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抬起胳膊用袖子擦起了额间颈间的汗水。 这汗水不是被吓出来的虚汗,是正儿八经累出来的,正擦着呢,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喊他。 “王兄王兄!” 闻声扭头看去,王启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冲他招手的高达,以及其余三道熟悉的身影。 “王兄这边!” 高达又叫喊了一声,王启年冲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同时摆摆手示意他稍等。 低头看了眼满是污水的水盆,王启年犹豫了片刻还是弯腰端了起来,朝着几人走去。 …… “少爷,大人,高兄,梓荆兄。” 王启年松松垮垮的掐着腰喘着气打着招呼。 高达藤梓荆各自拱手回应,范闲笑道。 “你人过来就行了,脏水直接倒了呗,还非端过来干啥,不嫌脏啊,瞅给你累的。” 王启年喘着气笑着摆了摆手没说话。 累归累,但盆必须端上,盆里装的不仅仅是脏水,更是他的辛劳付出,必须有人见证! 瞥了一眼他放到地上的那盆浑浊到灰不拉几的脏水,梅呈安嫌弃的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这也太脏了,真是辛苦你了老王!” 王启年等的就是这句话,要不说还得是自己少爷啊,总能说到自己心坎里。 心里乐开了花,脸上笑的满是褶子,嘴上表面是在谦虚客套,实则是强调自己功劳。 “害,不辛苦不辛苦,只要能完成少爷和大人交代的任务,我这点累实不算什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他这点小心思几乎不加掩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藤梓荆和范闲对视一眼,齐齐笑了。 高达也不知道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在故意配合,闻言朝他拱拱手,由衷赞道。 “不愧是王兄,高风亮节,在下佩服!” 王启年笑呵呵一拱手。 “客气,客气。” 梅呈安乐了半晌,也不戳破,笑眯眯的朝着王启年说道。 “行了,辛苦就是辛苦,今儿个晚饭给你加个鸡腿儿!” 王启年闻言顿时一拍大腿,喜不自胜,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感情好,谢少爷!” 也不能怪他激动,鸡腿儿在京都是寻常物不稀奇,但在荒郊野外那可是稀有物资。 一般人只有啃大饼的份儿,他都能啃上鸡腿儿了,这么说起来,这澡啊真没白搓,嘿! 梅呈安笑着摆摆手。 “简单说说里面情况。” 王启年嘿嘿一笑道。 “有了少爷给我做的预案,再加上我一番妙语连珠,算是彻底消除了他对我的杀意。 不但言语之间对我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他还很是欣赏我,甚至还想着拉拢我呢。” 此言一出,四人皆惊,梅呈安也不例外。 范闲表情有些惊愕,率先开口惊呼道。 “你是说肖恩他…欣赏你?还拉拢你?” 被抢先一步问了,梅呈安也不介意,谁问不是问,当即合上嘴巴抬眼看向王启年。 王启年点点头道。 “是啊,诶不过大人,少爷放心,我当场就义正严辞,不留任何余地的拒绝了他!” 坚定的语气加上豪迈的挥手折没折服其他人不好说,但肯定是把高达给折服了。 高达眯着眼连连点头,同时伸出大拇指冲着王启年连连晃动,显然佩服坏了。 王启年诶了一声身子往旁边一扭,一边摇头一边朝他摆手,一副推辞不受的高人做派。 见状高达更佩服了,大拇指晃的更剧烈了。 范闲嘶了一声,疑惑的看向老乡。 “不应该啊,那套说辞我也听了呀,效果能这么好?还是说肖恩是个傻子看不出来。” 梅呈安撇撇嘴,耸了耸肩。 “不道啊,肖恩肯定不是傻子,兴许…” 说着他看了眼王启年,笑了笑。 “真是被老王的人格魅力给征服了?” “?” 范闲看了眼还在装逼的王启年,眯了眯眼。 这厮…人格魅力?emmm… …… 休整了足足半个时辰,熬过了日光最毒最烈的时间段,使团再次踏上了旅程。 这一次使团一口气走了大半日,中途没有再停歇,直至太阳渐入山峰,光线稍稍暗淡。 迎着山野间凉爽的风,使团成功抵达了第一日的预定目标点,在一家驿站停了下来。 驿站名简单粗暴,就叫通北客栈,今晚使团就要宿在此处,停留一夜。 马车驶过挂着牌匾的门牌楼后,在客栈院子里停了下来,梅呈安起身下了马车。 下车第一件事自然就是伸懒腰,然后舒展一下因长时间不动导致有些僵麻的身体。 使团此时正在忙碌着将所有马车拉进院子,往驿站里搬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和物资。 范闲此时也下了马车,一手扶腰一手捂着后脖颈左右晃着脑袋朝他走来,苦笑道。 “早知道该往车里铺两床被褥的,这马车硬的,妈的给我人都坐僵了,真心难受!” 正在做着振臂运动看着众人忙碌的梅呈安闻言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都一样,赶紧活动活动身子吧。” 范闲点点头,加入了活动队列,晚到一步的藤梓荆看了一眼,没跟着学,而是直接掐着腰扭动了起来,他别的都还好,就是腰有点酸。 为什么说是队列呢,因为不只是范闲,王启年此时也在有样学样的跟着做着运动。 振臂运动,扩胸运动,呼啦圈扭腰,左右高抬腿,最后来波波比跳,ok,舒展完毕! 身子这下彻底活动开了,神清气爽的梅呈安直起了身子,甩了两下腿后站定舒了口气。 “舒服。” 一旁静候观看的红薯适时走上前,将手里水袋的塞子拧掉后递给他。 “少爷喝水。” 梅呈安看了一眼,也不客气,接过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将水袋递还给她随口问道。 “青鸟她们呢?” 红薯接过水袋,扣上塞子,开口答道。 “我刚看到她们俩带着司理理出去…了。” 停顿那一下很微妙,梅呈安秒懂,哦了一声也没有再问的意思,就是如厕去了呗。 “少爷,那我先进去布置了。” 梅呈安点点头,轻声道。 “去吧。” 红薯朝他矮矮身子,朝院里的辎重车走去。 看了一眼红薯的背影,范闲啧啧两声。 “还是带个侍女贴心呐。” “?” 藤梓荆一听不乐意了,扭头看向他。 “什么意思?嫌弃我,那我走?” “……” 范闲僵了一下回看向他。 “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主要我渴了。” 藤梓荆翻了个白眼。 “渴了自己喝水去,谁让你不带侍女!” “……” 范闲嘴角一抽,幽怨的看着他。 一旁的梅呈安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笑着摇摇头,这是什么弱智的对话,能笑skr人。 说话间高达那边安置好了肖恩,来找二人汇报情况,正好听了一耳朵几人的对话。 将自己腰间水袋解下,高达将水袋啪的一下直接递到范闲胸前,爽朗地说道。 “大人渴了?我这有,喝我的!” 范闲:“……” 藤梓荆先看了那个水袋,然后抬眼看了高达一眼,最后抱起手臂打趣的看向了范闲。 “虽然你没侍女,但你有高达呀,这下你不用再羡慕别人了,喝呗,不是渴了吗?” “……” 范闲朝他狂翻白眼。 “噗~” 梅呈安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启年亦是有些忍俊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什么有我?什么羡慕?什么意思?” 高达没太听懂,见除了范闲几人都在笑,就是摸不着头脑了。 “老高你不用搭理他。” 范闲一摆手,最后白了藤梓荆一眼后扭头看向高达,指了指自己脑子开口道。 “他脑子有病!在胡言乱语,不必在意。” 高达噢了一声看了一眼藤梓荆,藤梓荆耸了耸肩,被骂了也不在意,依旧在笑。 范闲伸手接过水袋,举了举。 “谢了,老高!” 高达害了一声,大剌剌的一挥手。 “大人不用客气!” 范闲笑着点了点头,拧开塞子吨吨吨喝了起来,他不是在故意逗闷子,他是真渴了。 趁他喝水,梅呈安笑着抬手打了个响指,待高达看过来后,他朝肖恩车驾努了努下巴。 “那边安排好了?” 高达看了一眼,啊了一声,拍了下额头。 “看我这脑子,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 说着他放下手,同梅呈安汇报道。 “回大人,肖恩已经安置好了,车厢已经上了锁,我安排了两名手下虎卫看守!” 梅呈安点了点头,范闲这会儿也喝完水了,用袖子擦了擦嘴后开口道。 “最好多安排几个人轮班,这样保证所有人都能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说着他将水袋扣上塞子后递还给高达。 高达接过,同时笑道。 “大人放心吧,这个我早有安排,安排了两班人,分别守前半夜和后半夜。” …… 第342章 双管齐下 见他已经提前考虑到并且已经安排好了,范闲赞赏的看他一眼,点点头不再多言。 “那就好。” 梅呈安负着手左右看了看,见都安置的差不多了,正要开口提议几人回客栈休息。 高达忽然又开口问了句。 “对了大人,司理理那边怎么安排?我这边还剩两个人,需不需要…” 梅呈安摆摆手打断他轻声道。 “不用,她不住马车,客栈里面给她安排了房间,晚上有人贴身看守,不必担心。” 高达哦了一声把嘴闭上了。 范闲忽然冲着高达嘿嘿贱笑道。 “司理理是他的禁脔,守她的人都是他的贴身侍女,你手下的糙老爷们就别想了。” 此话一出,高达,藤梓荆,王启年三人目光唰的一下就看向了梅呈安,眼神诡异。 “……” 梅呈安无语的瞥向范闲。 “可是造谣不犯法了,张口就来是吧?” 范闲嘿嘿一笑。 “我可没造…” 正说着他余光忽然注意到了院门口走进来几个人,当即止了话音,敛去笑意定睛看去。 听他说话的几人本就在看着他,见状齐齐一愣,扭头朝他看的方向看去。 梅呈安亦是如此,扭头一看,当即恍然,说曹操曹操到,原来是司理理回来了。 司理理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从早上的朴素的粗布裙换成了一身黑色星云流苏裙。 新的衣裙并不算华丽,但比起清早要强上不知多少倍,搭配上其精致的面庞和妖娆的身段,着实好看的紧,梅呈安眼里止不住的赞赏。 再看看俱一身男装持剑跟在司理理身后的青鸟和绿蚁,梅呈安忍不住遗憾的啧了一声。 女孩子还是不能束胸啊! 两女单论长相其实并不比司理理弱多少筹,但光好看有什么用啊! 身段!身段!还他妈的是身段! 差之一毫,谬以千里,神峰一去档次一下就拉开了,不可同日而语,白瞎了那张脸呀! 反复扫量对比之后,梅呈安叹了口气。 所以,为什么要束胸呢?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直白,司理理轻轻摇曳着纤细的腰肢款款走过的时候,脸色微红轻咬着嘴唇羞恼不已的瞪了他一眼,可惜没什么力度,不但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显风情万种。 她身后的青鸟和绿蚁似乎也有些恼怒,路过的时候也齐齐斜了他一眼,都没打招呼。 “?” 梅呈安不李姐。 他不过是单纯从欣赏美的角度对比评测一下而已,一个个的瞪他做什么,莫名其妙! 佳人走过,留有余香,嗅了嗅,梅呈安脑海闪过一个问题,好香…不是,司理理她哪儿来的香囊? 之所以锁定司理理,是因为青鸟从不用,而绿蚁…她爱用的不是这个味儿。 “少爷,这叫沉光!” “哦,嗯?” 梅呈安扭头惊讶的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 王启年嘿嘿一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少爷,她对你有意思!” “?” 你家管恼羞成怒叫有意思啊?看不出来那是在瞪我吗? “你…” 高达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大人。” 梅呈安扭头看去。 高达冲他点着头认真的说道。 “她对你意思!” “……” “不是,你哪只眼…” 范闲嘿嘿贱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打断道。 “不要眼不瞎的都能看的出来,司理理确实对你有意思!” “……” “我看你们几个都挺瞎的,没看出来那是在瞪…” 藤梓荆也跟着打断然后补了一刀。 “确实有点意思。” “……” 三次!连续三次被打断!梅呈安急了,妈卖批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都给我…” 滚字还没说出口,范闲又又又又一次打断了他,嘿嘿笑道。 “看出来是在瞪了你了,但她为什么不瞪我不瞪老王不瞪老高不瞪梓荆偏偏就只瞪你呢? 还是用那么娇羞的表情,那么含情脉脉的眼神,这不是对你有意思是什么?嗯?” 梅呈安嗤了一声,你瞎分析尼玛呢。 “那是因为我瞅…” 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梅呈安额头冒出一滴虚汗。 喵的好险!差点儿就说漏嘴了,这要说出去那自身名声可就全完了。 虽然他问心无愧,可身边这群智障牲口一个个人心黄黄,指不定给传成什么样呢。 范闲:“你瞅啥啊你瞅,我们也瞅了啊,你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只瞪你不瞪我们呀。” 高达:“大人此言有理!” 藤梓荆:“有意思就有意思呗,这有啥好推脱解释的,不是应该开心吗?” 王启年:“就是就是,少爷这是好事啊,郎有情妾有意,嘿嘿嘿嘿。” “……” 妈的!梅呈安气笑了。 “好好好,你们对我说的这些话我都一一记下了,回头儿我去跟靖王好好聊…诶,都别着急走啊,跑什么呀,再多聊…” 话没说完,人已经通通跑进客栈了,梅呈安勾起嘴角冷笑一声,抬脚朝客栈走去。 …… 使团人数众多,而客栈房间又有限,因此单间就甭想了,只能几个人合住一个房间。 范闲和梅呈安两个人作为使团领队,稍微有了些优待,可以两人平分一张大通铺。 其余的基本都是三人一个房间,人均床位要小上不少,好在通铺不小,倒也不算拥挤。 王启年,高达,藤梓荆三人被分配到了同一个房间,就在梅呈安和范闲房间的隔壁。 当然,也有特例,像红薯,青鸟,绿蚁和司理理几个女孩子就是四个人挤一个房间。 没办法,男女有别,实在匀不开了。 不过女孩子们相比于大老爷们儿体型要娇小很多,挤是稍稍挤了些,但也勉强能睡下。 各自确认好房间后,王启年藤梓荆高达三人又聚集到了梅呈安和范闲的房间。 梅呈安和范闲盘腿坐在床边,中间隔着一个小茶几,藤梓荆抱着手臂依靠在一侧墙边。 高达坐在茶桌边,王启年则是在拎着茶壶游走在几人之间给几人倒茶。 手指敲敲桌面示意可以了,范闲拄着下巴侧脸看一眼桌面,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这些点心都是红薯给你准备的?” 梅呈安端着茶杯抿了口茶,嗯了一声。 “想吃就吃呗。” 范闲摆摆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要不要给肖恩再加点餐。” 闻言几人都看向他,梅呈安瞥了他一眼。 “点心里下毒?” “嗯。” 高达双手端起茶杯方便王启年倒茶,看着范闲开口说道。 “大人之前不是说在食物里下毒没用吗?说肖恩未必肯吃。” 王启年给她倒完茶,从桌上顺手拿起自己茶杯,没着急倒茶,而是顺着高达的话说道。 “是呀大人,这话我都跟肖恩交代过了,之前还没准儿,现在是肯定不会吃了。” 藤梓荆接过话茬。 “你不是说打算给他静…静什么来着?” 范闲嘴巴动了动。 “静脉注射。” “啊对,静脉注射,你不是打算给他静脉注射嘛,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 范闲挑了挑眉。 “我不是改主意,是想着要不要…” “双管齐下?” 梅呈安提了一句。 范闲朝他伸出大拇指,同时嗯了一声。 “我也是看这盘里的点心很漂亮,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这才突然临时起意的。” 梅呈安闻言偏头看了一眼几上的点心,想了想忽然笑了,看着他开口道。 “坐了这么些年的牢,肖恩估计都快忘了点心是什么味道了,我觉得…可行!” 范闲勾了勾嘴角。 “是吧。” 王启年和高达对视一眼,边思索边喝茶。 梅呈安又抿了口茶,撂下茶杯。 “下料的时候整点高级货啊,不然白瞎了我这么好的点心。” 范闲笑了笑。 “放心,我这里全是高档货,不过这么好的点心…有点舍不得给他,还有没有卖相稍微差一点儿的?普通一点的就行。” 梅呈安耸耸肩。 “那没…” “有!” 闻言梅呈安愣了一下,看了眼王启年,略一思索眼里露出恍然之色,笑了笑不说话了。 范闲闻声也看向了他,也不拄下巴了,直起了身子,略带一丝兴奋的开口问道。 “你那有?” 王启年笑着点了点头。 “出发前我夫人正好给我打包了一些,照少爷这些肯定差一些,不过也相当不错了。” 梅呈安乐了,稻香村的点心,京都名产,怎么可能差的了。 范闲哦了一声。 “那嫂夫人给你带的多不,多的话…” 王启年也不墨迹,当即放下茶杯。 “我这就去给大人取一些来。” 说罢便抬脚回房间去了。 范闲也没闲着,当即从自己行李之中取出一个小包裹,掏出一堆瓶瓶罐罐药包什么的。 梅呈安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眼。 “这都是毒药?” 范闲摇摇头道。 “也不算,只有一小部分是成品,剩下的都是半成品还有材料。” 梅呈安哦了一声。 “那你这是打算…给肖恩现调一份?” 范闲在那堆瓶瓶罐罐里挑拣着,时不时拿起来看一眼,偶尔还要打开闻闻味道。 “是呗,现调的新鲜嘛。” …… 第343章 一样清楚 天色渐暗,夜色笼罩。 客栈院落中,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用钥匙开锁的声音,肖恩座驾的特制铁门缓缓打开。 阴暗的车厢里,浑身散发着阴寒气息的肖恩阴沉着一张脸,满头枯发早已被系了起来。 范闲捧着食盒,带着一团和缓的笑容登上了马车,食盒中赫然摆着一盘点心和一碗水。 “肖老前辈,此行北上 当然,长门这种格外提防抵触,却又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的复杂态度,带土早已是见怪不怪了的。以至于长门话音刚落,带土便犹如神棍般,用那刻意伪装过后,无限接近于宇智波斑本人的嘶哑声线,再度劝说起长门来。 其实没有什么新的动静,自从那一次之后,城门没有呀在开,而且城内诸葛亮也没有天天巡视,只不过偶尔出现一下。 他来到的正是纳米核心的世界,一个以科技为王道的世界,与他以往经历的世界截然不同。 “天山拳套的阵法之力也加持到了战甲之中,使得其防御更强,如果一心防守,就算是武灵强者恐怕都无法轰破防御吧!”廖晨在心中暗暗想道,被这天山战甲强大的防御力给震住了,比他之前的玄阶下品战甲要强太多了。 其实这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现象,如果能有机会与玉林轩合作那些银行绝对求之不得,会主动贷款给玉林轩。 “难道敌军他们在山上没有被雨淋吗?”吕翔真是奇怪了,在他的想象之中,敌军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城中应该也是受了水灾的。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话,面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朱老三说的很对,他们这次确实是立下大功劳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好处,一干汉子都乐呵呵,心里美滋滋的。 “你们谁还想上?”白发仙环视一周,在他躲藏的地方微微停顿一下,显然已经发现他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出色的计谋,可惜最后被张一凡给破开了,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樱花纷飞坐在玻璃窗前,一时有些出神。 不过混迹商场,应变能力多少还是有点的,于是胡山决定变握为拍,朝着祁峰的肩膀拍过去。 魏无忌点了点头,如今的陈国确实已经很难算一个独立的国家了,在内附周室不成之后,他们便彻底倒向了秦国,就差成为秦国的陈郡了。 “夏流,这位是你的……”闲扯了一会之后,方华生很是细心的打量燕子。 眼看兰香匆匆离去,叶随云不知如何是好,却也不甘就此离开,正彷徨间,忽觉有人在自己肩头一拍,他吃了一惊,暗想自己怎会没有察觉。回头看清来人后,不由又惊又喜。 天使军团的人哈哈大笑,看到血裁军团倒霉,他们开心的不要不要的。 “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学鸭子叫,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他!”祁峰衣服亡命徒的样子,一边挥动着手里的手枪,一边吼道。 她没同意,心里惦记着祁峰,为了那事心里留了个疙瘩一直就没解开,她还哪有心思出去玩? 五,急速飞行:使用后,星际飞车可进入双倍速度的疾行状态,持续30秒。 “卡卡西老师,你看那里!”雏田指着前面冲天而起的光柱,神情惊讶。 吴侃看着免费送过去试吃的社饭,心中不由得是一阵滴血,今天怎么还没开张却送出去了几份社饭无疑是血亏。 第344章 加紧防备 看了一眼肖恩阴沉的脸色,范闲轻轻接过梅呈安的话茬。 “当然,如果能将您杀了,自然是以绝后患的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肖恩眼神冷肃,语气低沉。 “说但是。” 范闲笑了笑。 “但是,相比取您的性命,我们还是更加看重与您交换的那个筹码的安全。”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 “不知先生叫什么?”收回了心思,沈轻舞放下了手上的铜镜,又交还给了那位男子,十分客气谦卑的说话着,镇定自若的模样,让那男人亦是有些微微诧异。 “皇上已经下了旨,三日后为靖风出殡,你该醒醒了!”沈夫人手中取着纾缓疲累的百花香露为沈轻舞轻捏着肩膀,一句报仇,让沈轻舞耷拉着的眼皮不禁的睁开,添了一丝有力的光彩。 陆海空有这一份意外倒不是他知道自己在黄巾军当中的滔天凶威,只是简单的形势判断而已。 okok,跟他玩套路,申东辰还真就特别配合的就躺进去了。手都还没来得及伸过去拥抱李絮柔呢,就看到她惊慌失措弹跳下床,走开了好几步远紧紧的捂在自己胸前瞪着双眼。 这一次,已经知道这场比赛的精彩,正在观看回放的人,很多才突然注意到。 原本他以为自己杀过去就能够找到那家伙,然后直接在万军当中把那家伙斩杀了这件事情就算完了,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了,自己杀过来的之后,那家伙原本如同黑夜中的明灯一样的气息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几天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随着好声音比赛的临近,让她有些紧张了。 允熥现在非常高兴。从刚才士兵与武将们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的这一篇演讲效果很好,达到了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但它们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都是批量制作,流水线式的生产,属于现代精灵球的典型。 忽然,一辆汽车从对面飞奔而來,尖锐的车鸣声并沒有唤醒黎洛薇的意识。 程佳佳不知何意,想想还是坐下,不然,这么出去,实在太丢脸了。 毕竟她是赵玉环最要好的朋友,在这种事情上偏向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哪怕现在帮着赵玉环施展出“驱虎吞狼”这一招,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梁以默依次回答了这次招聘主管问的几个问題,她回答的有条不紊,素净的脸庞,因为自信从容微笑而格外明艳,阳光明媚,她的的声音很是清亮,明和,让人不由目光停驻。 哈哈,她怎么可以这么贱呢,竟然还因为担心他,千里迢迢,撇开澳洲美好的生活,只身跑來找这个超级大渣男? “由她去吧。此乃血池狱,十八地府刑台之二,专惩不孝之徒。”剑魔声音雷霆灌下,有如诸神宣判。 第二天,梁以默去公司上班本以为会被刘主管叫去问话,天正的纪律很严,无故不上班会受到处罚,却沒想到一早上都平安无事。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李陆飞大笑不止,客观上都是对苗苗的一个极大伤害。 君落羽听的拿剑的手直抖,他倒不知道,就在这几个月里,他君落羽倒成了江湖上的大善人。 这种示威的方式和占有的感觉,都让流光的尽情出奇的好,脸上一朵微笑灿烂的花皇盛开一样。 他全身上下都是泥,脸上、鼻子上、眉毛上,甚至连嘴里都好像被泥塞住。 第345章 香甜又美味 听了范闲对于肖恩的判断,梅呈安耸了耸肩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王启年却听不懂了。 “啊?还要加紧防护?不是,大人,有必要这么小心嘛,不是都已经给他下毒了。 而且肖恩自己不是也说,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乖乖跟我们走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嘛。 这话没毛病啊,他既然明白这道理,那就没必要不 是人就喜欢钱,白杰此刻最喜欢的也莫过于此物了,在内心经过激烈的竞争以后,才非常不好意思地拿了一千块钱,即便如此整个脸都红的更大苹果一样。 剑圣盖聂全力一击,内力如白龙般裹着剑,寒光一闪,八岐大蛇状的黑锁系数断裂,碎片横飞。 静默半刻,耳机内始终没声音传来,难道高人没听见他喊?扬高了八度音量,再次打招呼,却依旧无回响。这时屏幕上的对话框里出现了一行字:耳机没开。 看着裴诗茵疯狂的冲出了洗手间,乔素芬脸上多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但随后的便被一抹阴狠毒辣的神色取替。 “拦住他!”看着情形不对,一直帮助楚江王维持九曲黄泉囚龙阵的崔府君突然纵起,腰间的长剑发出一声龙吟之声已经出鞘,化作了一道十丈的紫色剑罡,迎着张巫的脖子就砍了上去。 空气变得凝结,让本就处在呼吸急促的简沫,全身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哇!”躺倒在地上的我身子猛地一颤,接着一张嘴一口殷红中带着金色和冰白色的血液就喷了出来,而此时我的右腿下半截都已经隐隐麻木。 就为了这个原因,沈局长重拳出击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抓捕了辖区内的二十几个不法分子,再次荣获二等功一次,当然这是后话,这里就不着重提了。 这货真是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食欲,不过还未戴上头巾进入狂化状态,若不然估计都冲上来掠食了。 “你为什么要毀掉我们的剑?”看到自己的剑无缘无故地被破坏掉了,方禾大声吼道,眼中泛着泪‘花’,旋即就要冲上前去。 开始为了赶时间,杨炎便直接让欧阳桀的灵魂进了左臂,并没有对他做什么限制。而现在,杨炎却是在为欧阳桀布置一个精神牢笼,一时这牢笼成功,以后杨炎只需一个想法,便可以随时控制欧阳桀能够感应外界的开关。 南宫亦儿惊奇的说道:“竟然有此事?他怎么连你也敢关起来,我得找他理论去。”说罢作势要起床。 “舞儿有所不知,母妃从不轻易夸人,母妃夸奖你,便定是真情流露。”钟离残夜微笑着,眼睛未从华妃脸上移开。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通过比利亚斯山区都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他们必须向上苍祈祷,避免碰上山贼盗匪。 从老院长处出来后,黄梓捷一直都紧锁着眉头,就连黎晓霾也忍不住地唉声叹气。原本以为找到了老院长就可以找到他的父母了。可谁知,这中间竟然有着这么多的不可思议。 “什么?炎儿?你真的……真的主神吗?”方玥诧异地盯着杨炎,不可思议地说道。而随着她的目光不断在杨炎的身上游走时,一股暖意,也是油然而生。 本来他为了节省一点内力才步行的,没想到走了三个时辰才被告知才走了千分之一,不禁让他哭笑不得。 脸上是那种宁静温和的笑容,浑身上下也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气息。 他们遇到的,也只不过是一堆常规的武器装备而已。比如说,汤姆刚刚摧毁的、媒国最新型的主战坦克,再比如说,被大长腿用蓝戒之光幻化的手掌、从地堡中揪出来的,发射常规炮弹的大炮。 他看到那青年男子的身体在空中飞了十多米远,然后才重重掉落到地上。 叶繁星默默翻了个白眼,她又没练过铁头功,哪会那么轻易把铜墙铁壁一般的南淮城撞上。 “大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这个数,我把人给你弄过来。”王麻子忽然说道。 “陈澈,朕与你签的合约,大唐自然会遵从,可是这些世家子弟与你之间的血仇,朕却调解不了。”玄天斐开口了,不过,说了和没说差不多。 楚钰的意思沈松岂会不明白,但是他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于是便道,“公子,老朽一直是账房先生,对外可查却鲜少有人知道我的相貌。 一静代表他们对已经驾鹤西去的轩辕和溯表示尊敬,一动代表对此事的难以置信,这一静一动之间,充分的表现出来朝臣们对此的惊讶。 港岛一年四季都热,空气中带着潮湿和咸咸的味道,身上总是湿漉漉的。可能是海洋性气候的影响吧,对港岛人来说,基本上每人都在海风中沐浴。 只要能保护好叶繁星,打消奶奶的念头,就行了,压根没意识到,叶老太太的行为,犯了法。 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若水勤加练习,身手恢复的还算可以,虽然不能保证恢复到之前的水平,可是如今还算是可以的。 这时后面的巨坑中,爬出一头苍色斑纹的鲤鱼身怪鸟,那双毒辣的眸子凝视着唐羽。 走出了屋子之后,墨清风就避开了所有的人,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而因为尸魔教的等级制度太过森严,冒犯上层可能会被立即处死,使得他们不敢贸然闯进这几人的洞府中。 就这样,钱家在钱老太君的带领下渐渐成为了江南首富。可惜好景不长,钱老太君的儿子在一次运送货物的过程中遭遇了土\/匪,不幸罹难。钱老太君伤心过度,直接重病卧床不起了。 听到李仕水如此说,虽然知道李仕水并不是完全自愿的,老太君也稍微放下了些近几个月间心中压着的大石头。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并没有迎来元华的暴怒,对方只是看着她,面色不冷,但也不算轻松。 第346章 蓝瘦香菇 郭宝坤左右看了看,声音放小了些,但依旧气愤不已。 “杀人的!” 赵大啧了一声,压了压他手臂。 “卖完菜就去杀!” 说着他看郭宝坤又要急眼,赶忙换上一副笑脸笑呵呵的跟哄小孩似的又重复了一遍。 “卖完菜马上就去杀,呵呵,少爷别急。” “……” 郭宝坤还真吃这套, 猛然间,聂雨明起身过去,将言若抱在了怀里,让言若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一声声地劝说着,想要让言若好好地把所有的委屈跟难受都哭出来,别再这样压抑着自己。 我只是告诉她那些法器和五行阴物在“喝”我的血之后,就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说话了,流了这么多血,我感觉自己连思维的运转都不灵了,心里只知道这样下去会死,但是却想不到什么办法来破了现在的危局。 听了这话,诸位财大气粗的老板们不由一阵失望。但林天羽都这么说了,他们只能再等等了。 “走,走”见到呜咪还准备往前冲来着,丢爷登时把她给拽紧了。 猩海盛现在也完全忘记了猩浩是他的孙子,忘记了他之前是多么多么的庇护、宠爱猩浩的,他现在巴不得猩浩的惨叫声更加的凄厉,然后让猩宸感觉到心软后,让他去把猩浩带过来。 所以说,我要他们听我们的,还是可以的。而且他们又要毕业了,我们没必要再花心思去灭掉他们了。 山本狗养也三十多岁的年纪,生的粗犷心思细腻歹毒,为人极不看重手段,只在乎结果。 某人一语双关的话,兰溶月脸颊染上了一抹娇红,微微低下头,昨日容太夫人下葬,她已经修养了两个月,因容太夫人的缘故,某人这一个月十分安分。如今这才一日,某人的本性又显露出来了。 次日,周天换了一身颇为华丽的衣衫,精神抖擞的出了客栈,直奔内城而去。 她们刚开始下意识的觉得,我可能是跟着某个富婆来的技师,但是马上否定了。从我的气场来看,绝对是混入这个圈子了。 不过让的他们有些意外的是,这还没到前三争夺赛,俩人便是碰撞在了一起,那等交手,可就热闹了。 见兰溶月怒了,未缪心中更加忐忑了,她所知的兰溶月,强大而神秘,聪慧而不失手段,狠毒而不乱杀无辜,但若遇危险,绝对会是那种扼杀于摇篮之中的人。 直到今天,他们对这座荒岛仍然没有彻底的了解,也不知道这片巨大的面积有多大。 “算了,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救你们的,在说,你们已经非百鸟族的族人,我们没有任何瓜葛,对你们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炎舞直接拒绝了离远鶵和白羽墨二人。 “主子,要不要将她召回来。”九儿见再过一个多月便是新年了,以往每个新年都是大家一起过的,便提议道。 不远处,未缪协司清缓缓走进御花园,两人并未先去给晏苍岚请安,而是直接来电兰溶月做的亭子。另一个亭子内,晏苍岚与燕晖对弈,棋盒中,棋子渐少,如行军布阵,围而不杀,燕晖心中愤恨,却无可奈何。 温玉澜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什么阴谋里,说什么都有问题,母亲偏偏不在身边,因为只是区区茶宴,一个得力的丫环嬷嬷也没带,自然也就没人可帮。难道真的要承认自己撒谎,可这样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第347章 咸死他们 使团的午餐没有意外,依旧是烙饼。 让王启年搬上小竹椅带上各种酱料,梅呈安寻了个阴凉处便坐下开始享用了。 红薯从树林里捡了一些柴火,在一旁不远处的空地生起了火,打算煮个野菜蘑菇汤。 野菜和蘑菇都是从树林里现摘的,量不多但足够煮汤用了,梅呈安看过,皆可食用。 因为某个不可言说的小 夜魔族人伸出双手,猛地合拢,居然将东方剑神的剑夹住了。接下来的景象让人吃惊,东方剑神被夜魔族人从虚空中拔了出来,就像被拔萝卜似的。 他心中就是一顿埋怨,但是他不是白建立,这话可不敢说出来,自己得罪不起这位师伯,他走了过来,把李慧芳从土坑中抱了出来,看到马玉川的样子,他以为李慧芳真的死了,他用手摸住李慧芳的手,心中一阵难过。 “姐姐……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外面生活,只要你肯离开,我怎么都可以……”杨锦心说道最后,声音又哽咽得几乎听不见。 林音一招克敌,也不继续,停手说道:“你走么?还是真的想我废你武功?”说来说去,林音并非时时心狠手辣。 “我以为,你们摩尼教并非有意帮谁,而是看朝廷占了上风,才不忙借兵的吧;若是叛军有利,你们借的兵会打谁,那还不一定呢。”林音其实也不傻。 李白放下酒杯看了林音一眼,说道:“想不到你还是重情重义之人,嘿嘿。”林音苦笑。 “李哥,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记得前几年你妈大出血还是我给背到医院的呢!!”杜现阳看中年人不答应准备玩起了感情套路。 蔡相虽然卸任,但是影响力依然还在,说句话比现任宰相都管用,做为他的得意门生,盛章不觉得自己的路很难走。 “我现在不想跟你们废话,回答我的问题!”双手轻轻发力,两个壮汉脸色憋得通红。 南派一众道众聚集在一楼大堂,目光时不时看向二楼正中的房间,信已经送进去有些时间了,却迟迟没有回音。 服用格尔配制的魔药,效果明显,安可的身体已经停止了退化,开始长大,心智似乎也因此恢复。 “在上清一脉手中。任天行已经拜在了灵龟派的门下,算是上清传人。”白玉蟾说道。 她从来都是聪慧冷静的,就连意外被匪徒挟持的那一晚,也未曾失去理智。此时近乎失态的愤怒,令皇太孙暗暗心惊。 林剑轩帮简繁撑着塑料袋,胆汁几乎吐尽了,简繁才蜷缩着躺下昏昏睡去。 只是力道虽然控制了,这一掌伴随的火焰温度却是麻烦,高温持续通过那胸膛的掌印发出,经过一夜的处理了,也只是减退不少,尚且留有余温的样子。 我能够感觉得到吕队长的眼神在我的身上停留了一会,自从神识能够出体,我对周围的一切变得更加灵敏。虽然我的身后没有长眼睛,但是即便敌人从我的身后来攻击我,也能够被我所发现。 周辰又沉默片刻,终究还是伸出了森森白骨的右手,他要去掀开那盖子。 遥远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喊我,我终于从迷失中清醒过来。这才看清楚我棍棒面对的竟然是我的四个学员。他们被我的气势彻底吓到了。在我的棍棒之下瑟瑟发抖。 唐氏把他们三房说得太不堪,不说钱三贵气得要命,吴氏更是气得混身乱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第348章 难道不是吗 最终红薯当然没帮他们几个盛汤,她敢盛他们几个也不敢喝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蘑菇汤梅呈安喝了一口,顿时惊为天人。 一个字形容就是鲜,两个字就是特别鲜,三个字就是究极无敌爆炸螺旋宇宙毁灭的鲜! 简单的食材,搭配上恰到好处的调料,构成了一碗鲜美异常的美味佳肴,简直绝了。 一碗汤 勒紧缰绳的另外两人这才停下脚步往回看,好像是有一大块楼烂的破布横亘在那里,之前从那里过确实没注意到。 “哼。”宋薇薇气得跺了一下脚。但是有旁边的工人在。还真的不好意思撒娇的追出去。 唯一知道的就是,任何胆敢与天门为敌的人,下场岂是一个凄惨所能概括的。 然而林家仁还是回身拱手道:“当然可以。”毕竟他听得出来这个话音里面多多少少有些急促、有些捉急,耐着性子走了进去。 望着古昊片刻,吴尽陡然一笑,顿时领域的压力全部消失无踪,风继续吹动,树叶继续摇曳。 不光光是上官惜月震惊了,就连一起来的刑警队大队长叶亚茜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在hz市叱咤风云的龙少,居然落得这么天地。 结合到对方笃定的语气,该不会,他们就是把荆州当地的风土病给传播过来了吧? 没有任何意外,在罗莉扛着楚逸云迅速逃跑的几秒之后,火种源终于落到了威震天的手里。 李昊龙一阵惊讶,一本正经的说道:“大爷,我们不是土匪,我们都是中国人”。 “你自己进去问吧。”撇下一句没头没脑却很有技术含量的话,凌统自顾自地走到了一边,装模作样地指导技术工作去了。 看来苍井红是还没有想到这一点,要不然,她的人就会不在树林里去瞎扑腾,只要抓走林音,就可以逼出林健青,使林飞红的治疗受到影响,甚至被迫中止医治了。 而后面,如果那个无人机操纵者再要对韩雪的住所进行测录,也一定会再选这附近的地方不可能。因为周围再也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好的位置了。 梁添云这招将再缘早已经见过了,在武台上,梁添云就是靠这招把一名一流阶段的高手给轰下武台,虽然这招威力很强,可对将再缘来说就不一定是威胁了。 “指间沙,掌上雪,留不住。”隔着一层薄薄的布帘,有人在帐外轻叹。 高兵想发力将对方的劲头卸去,却感到胳膊被撞得发麻,根本就很难用得上力。 十一习武,以古武为根基,自幼就打通了经脉,练得一身好武功,她的武功底子以气功为准,一旦废了,就永远也不能恢复,她恐怕又要从头开始,而且即便从头开始,也不会有现在一半的身手。 “老大我来了!”看到林帆此刻的样子,墨风不由得出声大喊道,随机,身躯直接划出一道残影,瞬间便出现在了林帆的身边。 柔蔓玉腹部已经受伤,如若受到鬼桥的这些蛊惑,那她的情况可比我还危机。 咻的一声,本道剑趁着这个机会瞬间穿透时空回到了林飞的身旁。 申公豹没有去怀疑真伪,当林羽喊出接引名讳的那一刻,已是最好的证明。圣人皆有天道感应,任何人说起名讳都能感受的到,除非同为圣人的其他人遮掩了天机。 第349章 递梯子 梅呈安之所以对肖恩有问必答如此坦诚,那自然是因为…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人都要死了,自然不怕他搞事,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当然,这只是其一。 其二嘛,那就是梅呈安知道肖恩究竟想问的是什么,他前面不配合,后面肖恩怎么问呢。 但话又说回来了,理由是这么个理由,但说可就不能这么说了,得找个 慕兰亭一看是比箭,这才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自信地走上场中央。 里面试镜的演员和助理走了出来,麦豆豆赶紧拖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不过幸好,那家伙只是扑扇着巨翼,龙角微动,并不见什么反常。 覃先美看见她并不乐意接受这个结果,觉得更加疑惑了,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结果。 “这……”瑶夕与宸宛交情菲浅,其他不说,单单想起她怀着身孕却被乱箭射死的惨状,忍不住流下泪来。 大脑都开始缺氧,就在她认为下一秒自己就要晕倒过去的时候,男人终于放开了她。 直到那纤长的身形进入了白想的办公室,苏月祺立马凑了过来,透过半开的门缝,她能看到帝少大人跟白想正在……接吻? 毛巾上隐约还有她身上那淡淡的,没有任何香水味的气味,很舒服,就好像芳草的清香。 如今陈涵才开始仔细打量起周鸣凤来,身材不错,屁股挺大,是生男孩的料,甚至比吕夏的还要大。 现在回到钟家,家里钱多没地方花,再穿着上,她当然不会委屈自己。 虽然说,当时唐敏手机上拍到了虫子钻入她体内的一幕,唐敏当时应该是寄生体。 眼见虎煞袭来,村姑样貌普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伸手到竹篮里一掏,取出一个木疙瘩往头顶一抛,木疙瘩上灰芒一闪,瞬间化成一个大圆木桶将她罩在了里面。 然后说了班级里好几个男生都喜欢她,问宋晓柔准备接受哪一个。 当天下午,步枪卫在没有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撤离了唐努乌拉山。 当准备打伏击的那个千户,从监视外围的斥侯口中,得知骆勇男已经改道时,他连忙命令部队下山。 因为各大势力都是知道,魔族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三界,返回他们的本源古星了。因此谁也没有必要在今日针对魔族,和他们闹的太僵。 也就是说,他不用发动咒印力量,就能发挥出和咒印一模一样的力量了。 林兮安两手叉腰,直直的盯着马初蓉的脸,薄唇紧紧的抿着,看起来非常的生气,好似心中有很大的幽怨。 竟然是圣雪宫赐予三十位道婴期每人一道灵符,只是有五人被黑白双煞迅速镇杀了,灵符也被黑白双煞所得。 “本世子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吗?”南致岄将苏千策甩在身后,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一出了房间就进了随身空间。百合追出来,发现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天,我与你一起进宫看看吧,换个身份,或许能帮上什么忙。”她缓缓开口。 溪染目光放在一如既往平淡无奇的孤独流云身上,脸上闪过担忧。 春藤摸了摸幼年体熊猫猫,唉,现在赶紧多摸两下,趁着熊猫猫现在没有注意她,一会儿注意到她了,就又不让她摸了。 夜清清耸了耸肩,在想刚刚的内个迈勒,和内天见到的男人一样,都非常的讨厌。 第350章 没逝的 “前辈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有的话就一并问了吧,没有的话,我们该下车了。” 迟迟没听到想听的问题,梅呈安懒得跟他磨叽耗时间了,索性直接出声提醒了一句。 问不问,不问我要走了哦。 给肖恩止完血,正在擦拭长针的范闲闻言愣了一下,瞥了他一眼后不由的加快了些速度。 无语,点谁这是,催毛呀 不待他完全转身,张凡的脚已经狠狠的扫到了他的脸部。一股沛然大力顺着他的腿直接袭向了鬼鲛的身体,在这股大力的作用下,鬼鲛硕大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布娃娃,直接抛飞十几米,落在了远处的河面上。 李强淡淡地说了一句:“别乱动,不然会痛的。”际无涯立即就老实了。 母巢这番的举动无疑是在刺激伊凡,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在空间里的母巢。危险性绝对在伊凡之上,流浪神兽长期生活在空间中。对于空间最熟悉不过,别提在外围的空间裂缝了。 丙火真气在经脉中迅速膨胀,叶锋急忙捏动手绝,浑厚的真气顺着经脉渐渐汇入到了左臂,天狼刺青在左臂上发出微微的一道红光,将多余的丙火真气完全吸收进了体垩内。 张凡却完全没有在意,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空气中突然出现一个茶杯,被子里面放着滚烫的茶水,端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缓缓的吐了口气。 崇祯板着面孔道:“朕意已决,不必再议。军饷不足,可着户部挪借,内帑之事,无须再提。”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别以为这是危言耸听,以石蕊的身份,她可是十分清楚,对于某些特殊职业来说,追查一件物品的源头是多么的容易。 王峰整个身体都不由一寒,位面世界里跟地球一样有因果论一说,对于这些,虽然有史以来从来没人说得清楚,包括那些神跟类似于神的神级修炼者,但它确实又实实在在存在,让人有时候不得不信。 位面世界能散发出奇异香味的物质太多了,除非有着一双追风蛇的鼻子,不然根本不可能从香味中就分辨得出。 “据野史记载,克拉斯是选择冬天的时候渡过亚马斯河的,因为冬天河水结冰了,所以过河很容易。”郭怀才微笑道。 唯有这月山上的雷灵寺,钟神隽秀,得天地造化,不愧为传承千年之灵地。 紧接着上午连续考两场,下午两场,之后再把桌子搬回教室,如此折腾两天,摸底考试结束。 颜魁当即恍然大悟,孔太后嘛,他知道,当初还在清远时,他还曾与其手下的柳什么几娘打过交道,还得过对方和景王府人火拼后的残留的琐碎物件。 你……”这位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用手指一指李无定,却无话可说。 如果冯桂芝知道了真相,想躲陈安壑的话,她只需要随便找辆的士,连夜离开水县,躲到陈安壑找不到的地方就行了,根本就没必要搞什么绑架大戏。 回光返照般的宁静和安详。虽然有可能只是短暂而最后的宁静和安详,左哲却依旧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物极必反”的评判。就像是左哲此时置身的宁静而安详的暴风风眼。 这是北皇域独特的神藏秘境,而在其他大州也拥有着专属于那里的秘境,不过这一座天宫也唯有北皇域才拥有。 目光盯在苏念朋友圈的三张照片上,第一张是李明佳和苏念的合照,第二张是苏念自己,第三张是李明佳。 第351章 回不回眸,大差不差 车厢里。 司理理檀口微张,呆呆地看着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不速之客,一时间仿佛被定住了身。 梅呈安甫一进入车厢扫了一眼司理理后,第一时间并没有跟她打招呼问好或解释缘由。 而是径直来到车窗前蹲下,掀起车帘一角咬着牙咪着眼偷偷打量起车外的动静。 直到确认范闲那货走人不再盯着这边了,梅 汪蔓身后浮现了一头霓凰虚影,展现了无比强大的攻击力,彻底将对手给压制下去。 这才三个月而已,各项支出,已经花掉了四千两百多万,这些钱到底都花到哪里去了。 磨磨蹭蹭又好一会儿,安排好了狼耳之后,三人走进电梯,在酒店门口和井野会和。 墨菲朗声大笑“来得好!”,已经刺出的长剑诡异的绕了一个弯,剑尖无比精准的点在了赛尔斯长剑的剑脊之上。 收起了丹方之后,自然是那些古丹,由于阵法的加持,里面的丹药保存完好,并没有风化,当然,药力有所减弱,但也比现的丹药强太多了。 “都看看,都看看,跟你们队长学着点儿!这境界,明显不是跟二郎一个频道的,黑鹰再牛逼能咋的,刀客再牛逼能咋的,还不是被我们坑了!”万克笑了起来,对其他人说道。 个好游戏,若没有上百张精美的cg图,顾客是根本不会买账的,尤其是些新人作品,王洁不清楚自己这乖侄儿到底哪里来的信心,不过他想疯,就陪他疯把好了。 当白凝霜听在雪域高手是唐锋派来的后,直接分到卫队担任队长。 只见古云的长矛扫来时,叶南挥动长剑的角度瞬间变化,直接撞上长矛的侧边。 后面的万克几人,开着两台车跟了上来,三台车子就这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别墅区。 李必达则仰视着米特拉达梯六世在山崖上的浮雕,阳光依旧被浮雕的权杖所折射,他蹭到了光晕之中,但预想中穿越回去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待到他回过神来,沦为罗马曱军队奴曱隶的事实,并不是一场能醒来的噩梦。 之所以他们如此紧张,主要还是,这些人的目标太惊人了,自从两个月前,上头收到了一份不明的网络邮件之后,整个安全部门,就开始了彻底排查所有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在国外的一些情报组织,也被全力开动了起来。 一脸激动的老村民,伸出了他那干燥的右手,和刘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人类,还是那样狂妄自大!自以为能创造一切生灵,肆意地剥夺神奇宝贝的自由,殊不知已经破坏了世界的法则,灭亡也离你们不远了。”超梦的语气竟有些哀伤,从他的话中阿治也听出了一些不平凡的味道。灭亡?世界? “巴大蝴,躲过去。”这几天的训练很有效,巴大蝴很轻松地躲了过去。 “婉儿,昨天让你受惊了!”将昨天事情后续处理又和婉儿说了一遍。婉儿倒是不在乎柳公子的下场,她在乎的是王伟对自己的态度。真切的感受到王伟对自己的真情实意赵婉儿心中生起无限柔情。 “好吧,那我们就开始吧,我想规则你应该都清楚了吧?”得到阿治肯定的点头后,一旁的裁判示意比赛开始。 “哥,家主手下这么多强者……我们能做好合格的家臣么?”已经醒来的和风叶子。 第352章 打个补丁 “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呀?” “你属鱼的啊,七秒记忆是吧,不是说好要给我按摩嘛,我准备好了,你可以按了。” “不是,我…你…按摩就按摩,大人你躺我怀里做什么?” “不躺你怀里你怎么帮我按呀?” “坐着按呀!” “坐着哪有躺着舒服呀,你当我傻的咩。” “……” 要不是因为命魂界的天道规则控制在紫级,说不定凌潇现在的魂力储备已经足够升到地魂界的橙级了。 而张晓峰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是在感受着她臀部的柔软,没有想到,这一个警官还是挺有料的。 玄级武功,特点什么的展流云还不太清楚,学过之后到也没用过。 他的言下之意很简单,就是正常情况下一个新手不可能在两场死亡团战内就拿出这样的装备。 这番冷漠的话让常胜将军不禁一颤,抬眸惊愕的注视着夜若离,此时的他,竟然生出一种落月国必将崛起之感。 换算一下,也就是在加速的20秒内,可以做到跟赵定国速度相同的地步。 “什么附庸?你说的是像你跟那个大汉还有瘦子一样的关系么?”王兵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跳舞这玩意必然会摸摸抱抱的,王兵可不想让那些狼爪子碰到韩雪,哪怕是半点衣角都不行,不是王兵霸道,这完全是原则问题。 就算没有凌潇这一声吼叫,其他人也知道按计划行事,纷纷各就各位。 利物浦失误虽多,但态度上没走样,很积极,下半场克洛普的安排其实不是为了防守,而是要进攻,丢球多没关系,但一个球都不进这点对于克洛普来说非常不满意。 柳道飞走进办公楼并没有像刚才那样急切,只是透过窗口瞥了一下停车场,才缓步上楼。 王修大怒,抽出雷霆战刀,朝着丁峰劈了过来。刀气横空,卷起了一团狂风,将两旁的树木都卷飞了起来。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孟雄飞贴近她耳旁,轻声私语地答应了她的轻请求。然后收回手,坐直了身体。 没上眼没多大会儿,她便立即陷入了沉睡。身旁有孟雄飞在,她只觉十分安心与有安全感,完全不担什么。睡着没多大会儿,她渐渐头歪地靠到了孟雄飞身上。 却说此时的仙界真是有些热闹了,有许多大瓜可供吃瓜观众谈论个不休,比如虫灾之事方兴未艾,又有星际猎杀队的铩羽而归,还有仙机署的精美视频,大大丰富了仙人和普通修真界人们的日常生活。 他凭着过硬的逃跑本事,硬是从一众准神兽的围追堵截中闯出了一条生路来,不过当一头幻影亚龙兽出现在追杀大军中,这位塔克拉先生就杯具了。 胡艳红开始还有些扭捏放不开。后来始终不见朱玉环出来也就彻底地放松下来陪着孟雄飞随意了。 丁峰距离黑色河流并不远,这条河流平静无波,一直延伸到三百米的前方,没入山洞之中,然而越往上前行,河流两侧的灵药越多,他甚至看到了一株六品灵药。 金银发上去想把钱袋子给夺过来,可是,金全有把手一缩,那袋银子就从金银发的手中窜了出去。 却说这一日袁涛奉了师命,一路朝东海赶去,行到那陈塘关外便化身为一个白衣修士,施施然的进了关内,果见那天上一片青云,知道是东海龙王敖光在上窥伺,也不点破,低头进了关隘就朝李靖家中走去。 第353章 加快进度 “我确实恨,但是…” 司理理沉默片刻后开口了,然而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胸口一轻,她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梅呈安突然睁眼了,手轻撑一下坐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你别说,在温软的怀里躺了这许久,还真挺解乏的,身子感觉爽利多了。 打完哈欠拍拍嘴巴,梅呈安扭身盘腿面向司理 琉璃回到正院里,老太太自是问起这一桩来,琉璃说了一遍,老太太便斥道:“怎么不当心些?!”却也让青裳给她上药。 一行人不由跟上陈锋的脚步,龙灵儿几个却是东看看西望望,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清晨的阳光洒落下来的之际,那溅出来的水滴此时也是在光线的作用之下,勾勒出一道道彩虹,给这山涧增添了一份别样的味道。 作为阿克苏姆的解放者,古格萨侯爵正忙于消化他的胜利果实,招募新军、整顿军备、运输物资。 雷霆扯了扯嘴角,却是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笑意,刘贵忍不住低下了头。 翠莹的尸体拿白布盖着,她娘刘玉春儿跪在外头,声音呜呜地往内传。余氏嘴角抽了抽,钱大娘子见着,便着人将刘玉春且给带了下去。 就像一块钢铁在不停的萃打中,变得更为精纯一样,现在张朋各项的能力,在这么多场比赛下来,也变得更加的精纯。 “关闭舱门”突击炮连的连长托马斯大声命令到,同时将注意力放在了1800米外的一个军绿色物体。“那是苏联人的坦克吗?”托马斯的心里泛起一个疑问。 只有一样决定会让他为难,那就是撤军,他没法向吴侯交代,可如果是众人一起要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神龙鼎被烧得通红,那块来自天外的神铁依旧没有能够被融化,不过,叶扬并不在意,已然置入了修罗兽的内核,一并炼化了便是。 他只是接受了曹操册封的蜀公的称号,不想继续跟曹操为敌了,他有什么错? 果然,脑子有病的人,一般人还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和他们交流。 一曲终了,韩雅走到周浩面前,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吐气如兰。 随着春野樱开口说话,宇智波佐助和卡卡西都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除了陈长青外,江晚意算是陆宇的第二个贵人了,不管结果如何,他心中仍会感激。 找了个独门独户的大院,就看到门口稀稀拉拉地坐着三五个村民,都在闲聊。 莫思灵敏地沿着生化羽蛇兽的身体奔跑,直到抵达其脑袋上,随后脚尖一点,跃起转身,带有爪套的双拳皆迸出有紫色电流,仿佛在强化拳头的威力。 崔广山哈哈大笑,随即嗤笑一声,表情更加阴狠,他手中再握,我娘发出的惨叫声更大,让我字字揪心。 “你刚才吃掉了我留给周悬的蛋糕,我这是替他惩罚你。”珠泪砸吧砸吧嘴。 一想到自己三年付出,最终换来的却是恩将仇报,陈峰就很无语。 “真的,父神。”李云牧看着阿修罗投来质疑的眼光,语气平缓的说道。他知道帮四族开脱,阿修罗会质疑,甚至怀疑他是否和四族合作。 赵思齐微笑着朝她点点头,然后带着麦子敲响了叶梓凡办公室的房门。 “黑董事长,从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多么公正严谨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苏清歌心里的火气呼哧哧地往上冒,但还是被她给压了下去。 第354章 该我了 赵大一行人这一次的追赶之路远比想象的要顺利,只花费了很短的时间便追上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郭宝坤正一脸悲痛地抚摸着躺倒在地奄奄一息的宝驹,不知所措。 见他这副模样,赵大也没心思取笑他了,喘着粗气悄然观察了一下地上那匹马的状态。 观察完赵大吐了口气,看向郭宝坤道。 “少爷,这马 被非洲巫师攻击,被瘦弱黑人攻击,还有理由,那是有人想要暗算他。 难怪那些触发了系统任务的鬼魂,奖励那么少,原来有些鬼的确有问题。 随即夏封一挥手,再次一道空间裂缝出现,那十朵滴血液蹭的一下没入空间裂缝中。 君严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偏头看了一眼残天所在的方向,发现残天也正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看着他,君严向残天抱了抱拳,而残天却是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长流学院总共有数万学子,是长流派的外门机构,而达到标准的学子就会成为长流派的内门弟子。 作为南地自古以来就强盛不起来的羸弱王朝,最近两百年可谓衰落到了极点,将苟延残喘体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其余五国有意将此地当做牵制别国的制约点,可能这片不毛之地早被瓜分蚕食。 君严加入,经过谢师兄简单的排布之后,队伍再次出发,只不过此次君严按事先约定被排到了最前面,与后续队伍隔得比较远,但他也不是孤零零的,景华陪着他,此刻二人正在细声交谈着。 君严谨慎的没有立刻答应,打算先看看对方会说些什么,因为他总觉得婠婠的表情有些奇异,似乎接下来要说的,将会是关乎生死大事一般。 秃头身上的麻药劲过去,缓缓醒来,发现他除了头能动之外,一点也感觉不到身体其他部位的存在。 李末亲自试了下,刚刚把装着丹药的玉瓶摆上去还不觉得,但现在想要取下来,还真是拿不动,就连玉瓶上面的盖子也打不开,也才放心了。但随即又不爽起来,这可是自己的店,这要是自己都取不了,那怎么能。 “天呢,他是无相之渊之主!”拾寒大声惊呼,震撼连连,难怪他能一掌拍飞大力神,原来是二十凶地之一无相之渊之主,和五帝不相上下的无上存在。 周年庆典活动一出,五洲掀起野外刷怪大‘浪’‘潮’,无数玩家在外刷怪练级,当然每个玩家都希望自己人品太爆发,遇到福兽,那就发了。 “不这样”蓝傲翼伸手一把掐住了上官灵幽尖尖的下巴,用力的抬起,使得上官灵幽下巴被掐住的四周都泛起了淤红。蓝傲翼弯下腰,看着这样精致完美的脸。 “呵呵,好好好”上官无风满意的抱住上官灵幽,满脸宠溺的笑着。 “这可如何是好,人家的皇子来蓝萧国游玩,竟然……”大臣们在下面议论纷纷。 至于高温,曾浩不在呼了,自己本身就有精冰火灵为本命真火,再加上南明离火剑在身,还怕火炎嘛? “……”吴乐彻底被刘云飞‘弄’无言,感觉这个男人太无耻到了极点,强烈鄙视他。挠挠头发,也知道等下自己又要惨了,需要面对那些分团团长的质问和资金难题。 杨宁慢慢起身,伸手去解第一个扣子。郭奕伸手将车灯打开,灯光不是很亮,却足以让郭奕看的清楚。 第355章 恶趣味(求月票、求追读) 梅呈安并没有在温柔乡里沉溺太久,只呆了区区两个时辰便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 他自认是一个好色之徒,而司理理又是容颜绝美身材绝佳又十分乖巧配合的妙龄少女。 作为一个身心正常的男人,想和她一直呆在一起是一件天性使然且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碍于世俗的眼光和范闲的鄙视,他不得不忍痛暂时挥别少女 进入道场内部,机会来了就派了名金丹后期的修士暗中杀人夺宝,哪想到这名金丹修士藏匿暗中,却发现两人似乎还有秘密,贪心一起,就没有马上动手,一路尾随了下来。 为了不打扰到已经熟睡的她,他握着手机来到门外,按下接听按钮。 因为他们的目标是特种玻璃的专利,为此特别指出,如果博源集团想要寻找厂家自己生产特种钢,他们也是可以共享专利的。 通常来讲,凝结真意种子的都是三品以上的术法,因为三品以下的术法根本不会有人浪费时间去领悟。 轻呼了一口气,突然视线落在车座上的钱包里,不由的微眯起眼睛,捡起钱包翻看着。 苏樱忍不住一个白眼,这就是自己的死党?都已经这幅惨样了,她居然还如此评价那个恶魔。 羽生孝啃着手指头陷入了沉思,无论是最初防守空间的异常还是之后的迷宫、石头怪物乃至后面的空气凝固和聚水,这些能力看上去都没有一点关联,甚至就连触发那些效果的媒介都没有一种是相同的,这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西门吹雪大喝一声,所有人都是心神一颤,那些被怒火冲昏脑袋的人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到自家校尉发怒,一个个垂下脑门噤若寒蝉。 梓芜看了看朱碧,她仍旧没有醒来。她平日里最是爱惜自己的灵力,如同鸟儿爱惜羽毛。若是等她醒了,发现自己不仅没能飞升上神,连目前的品阶都不保了,肯定会受不了打击。 原地一个不疾不徐的身影,招式无源可循,只每一式结尾必以能量灌入特定结构分支,指向特定方位。 “不好!”王朝阳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从地上抽出自己的匕首,三步并作两步走走到了电台前。 “原作中第三处地点是阿布辛贝尔神殿。但是,现在却成了欧西里斯神殿,剧情改变了吗?”楚轩一进来就直奔主题,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好!”萨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他这么利索,倒是让紫宸有了些好奇,因为他都告诉萨奇了,康氓昂此时已经是兽神位面的主宰,那他又有什么把握击败康氓昂呢? 俗话说,心静自然凉。也就是说心若无物,置心于事外,外不入心。 直到听到来人自报家门后,姜麒心中才一跳,随即睁开眼睛说道:“可是剑圣王越师傅”,对于王越这个并不太陌生的名字,姜麒是在拜童渊师傅前从左慈师傅的口中得知的。 “我是在想你为什么能找到我们这里。”王朝阳已经不觉得一些老特种兵出现在这个是很奇怪的事情。 虽然说我也不想离开林梦雪,想和她每天一起连连级,打打怪,撒撒狗粮,偶尔腻味一下,但是在宋成势力没有被打压下去,这种想法就是不现实的,毕竟之前多次的报复依旧已经证实了他下定决心要将我抹去的想法。 第356章 痛并快乐着(求月票,求追读) 范闲这个问题看似问的是废话,实际上一点都不废,是否知道红袖招计划跟是否知道自己体内有毒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梅呈安手指轻转着桌面上的茶杯,思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 “应该知道,以毒控人向来是监察院的招牌必备手段,她作为北齐谍子不可能不了解。 她是个聪明人,应该猜到自己体内被下 此时此刻,贺晓雅已经出了省区,正往江中地区去。车上还有三个男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刀疤脸,正是黄勇。 经过上述工艺流程以后,芯片制作就已经全部完成了,这一步骤是将芯片进行测试、剔除不良品,以及包装。 “烦死了,想的难受,管他咋回事,没死就是最好的。。。”说着,李客州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不是毒岛冴子和逆回十六夜的那种触及超凡领域的准超凡,也不是爱丽丝那种凭借外物的伪超凡,而是真正的生命层次,精神意志都是超凡之境的超脱凡俗的超凡者。 唯一比较蛋疼的就是王浩了,因为虽然是娱乐局,可大家伙儿好像也都认定了不能碰车的事实,只要有车绝对不让他开。 他现在可是一心一意的把这事儿放在头位,同时也把林婉瑜当做了自己的嫂子,所以他就向着林朝阳拍拍胸脯保证说是会保护好林婉瑜的。 “你……”唐一飞被杨兴国的话给激怒了,本来被黄一鸣刁难了一肚子气的他举起拳头,准备要打。 这是一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世界,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世界,这是一个实力至上的世界,这也是一个充满杀戮的世界。 一声巨响传来,鬼墙被罡风轰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无数厉鬼带着凄厉的惨嚎化为飞灰。 楚天行在楚家的地位是很特殊的,因为他的父母是超级宗门的弟子,在楚家的地位可不简单,甚至整个三里镇都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惹得起。而且还给楚家带回了高阶功法。 随即黄长老去呈上禀告了自己的发现,让李安然静候佳音。而李安然则是出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陈默。 结果当戴诗诗带着鼻青脸肿的玉娆找上门来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磕着瓜子看话本。 爆烈神王之锤虽说目前只不过是百分之七十五的熟悉度,但是能量已经能够被康氓昂所调动,加上康氓昂本尊的爆原子能驱动,施展爆烈神王之锤来更是元转如意。 此后的近一万年时间,奥林匹斯山神族都进入了休整阶段,虽然宙斯等人也出来闹腾了一阵,可都是为了繁衍有生力量,基本上可以忽视。 此时海格弹身跳起来,看着再次冲来的岩石鬼,大吼一声,全身的肌肉猛得向外一涨,上身的衣服都被撑破了。大敌当先,海格这回也不再保留,用出了自身最强的巨熊变身。 他想要跳下房顶,可还没来得及行动,便被一道剑光直接劈成了两半。 婉约娇柔的纤腰以莹润浅粉色的披帛挽住,看上去娉婷袅娜又不失精致娴雅。 “除了我们两个可以能战斗的,其他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了,毫无战斗能力。”熔岩巨猿侍卫颤颤巍巍的说,它因族长的滔天愤怒而感到畏惧,头低低的,都不敢面对熔岩猿王了。 “好吧,我会带她去一个适合她修炼的地方,但前提是一个月后,我实力尚弱,仍需好好修炼提升自己。”陈默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说道。 第357章 令人捉急 与人交际是一件很累人的事,起码对梅呈安来说是如此,说不完的客气与推脱,心累。 但若是排除掉言谈上的聒噪,平心而论梅呈安其实还是很乐意去参加宴会的。 因为宴会上总有歌女着轻纱漫舞,妖娆的身材,曼妙的舞姿,再加上身着寸缕的加持,很是令人赏心悦目。 托老丈人孜孜不倦的培养和引导,梅呈安对 当时她找了好久的直播镜头,确定了镜头在那里,才开口说的。她知道,他会看到的。 沈方舟仔细一想,难怪纪长慕昨天晚上一直不接电话,今天早上看到他的时候也很憔悴的样子。 王老在等着,等这个青年出丑,一旦他连反驳自己的依旧都说不出来,那么他有什么资格质疑自己的鉴定结果。 吃不得吃不得。长这么大也没进过几次厨房碰过锅铲的,可拉倒吧。 石天点点头,便让于天聚和胖青年离开了,他年纪不大,也做不到什么算无遗策,让他们俩管事,也是因为他们帮了自己的忙。 话音落下,石天将金戈一掷,直直的插在地上,然后伸手一指,数十道剑气从金戈剑身上激射而出,朝着两个变异者笼罩而去。 解锁手机,她正想打个电话给闫景轩问问情况,便觉得左边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李氏被苏慕锦推的一个踉跄,身子不稳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去抓苏慕锦,结果被她直接甩开了手,砰地一声,后脑勺直接磕在了贵妃榻的边缘,一口心头血喷出来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苏沐月方才看自己的眼神。 或许但从实力来看,胡晓的确不是青木的对手,但从葬丹地出来,胡晓身上有着一片鳞片,一片囚龙给自己的鳞片。 “这儿,这么下会好些。”巫命一手撩起衣袖,伸出手拿了一个黑棋子放在另外一个地方。 关于自己的身份是不能摆在面上的,就算吴泽怀疑了,他也不方便问,大家都是明白人,不说最好。 不用说霍雨浩就是用那什么幺蛾子唐门的魂环能量封印法哄过了张乐萱与暗中保护的蔡媚儿。 任长生摸了摸头,祖龙血脉在身,这天雷对任长生来说,那就是挠痒痒,连丢丢酥麻的感觉都没有。 听到这话,韩老爷子脸色微微一变。但他没说什么,毕竟韩红妆是他最疼爱的后辈,一万先呗虽然有点多,但只要韩红妆心中高兴,那也随她了吧。 “你看你穿的,白背心,大裤衩,丁字拖鞋,整个一不良少年,正常人谁像你这么穿。”水晶对男子的穿着评头论足。 就这样,大家洗完澡换身清爽衣服,吃完午餐后,继续上路寻找四号穹柱。 话音刚落,燕栖梧便按下桌上某个按钮,只见椭圆形办公桌的中部镂空地带升起座假山——和普通装饰用的假山不同,这座假山石材圆润,更像一面矮墙。 一道惊呼声响起,只见一尊神帝,神色骇然的看着苍穹,只见苍穹上,那虚空撕开了。 有时伤到脑神经,就会忘记一些事情,但在自己的主观意识里,知道有那些事情的存在,只是暂时想不起来了。 “但是除了刘虞我实在是想不出谁还对我们右北平这般了解。”程普说道。 不得不说,莫如初很会做生意,她做的生意跟很多娱乐公司,都是互补,不存在冲突。 云奕子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跟他们说,我这是天生的,恐怕没人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