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后,少年将军不禁撩》 第1章 温宁重生 温宁重生了。 上一世,她被家里安排,嫁给了宋晏。 她原本是五品文官家的庶长女,父亲温正性子严谨,在朝堂上行事小心谨慎,生怕被别人揪出错处,嫡母许氏管家严苛,家中仅有温宁一个庶女和她姨娘。 温家的庶务,无论大小都由许氏把持,当然也包括温宁的婚事。 宋晏是温家的远亲,原本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 但宋晏此人有几分才学,且善于钻营人心,他到了上京之后,就带着母亲前来拜访温正。 温正虽说是五品文官,但因不是上京本地的。 温宁的婚事,并不容易。 因她是庶女,上京很多像温正这样的人家,都把庶女送给权贵当妾。 好在,温正身上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高,不愿别人说他卖女求荣。 刚好这时候,宋晏出现了。 宋晏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虽说家贫,但自古英雄不论出处,再者若宋晏家境好些,也看不上温宁这个庶女。 温老爷子将自己的想法同夫人许氏说了。 许氏一开始不同意,这温宁同她那姨娘一样,长着一张狐媚的脸,要是送去给上京的权贵王爷多好? 奈何温正不同意,她也不愿意为了这桩事和丈夫离心,于是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温宁嫁过去以后,行事温顺守礼,孝敬公婆,拿自己的嫁妆为丈夫谋前程。 好不容易熬到宋晏高中状元了,所有人都说她命好,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宋晏带回一个女子。 他们在她生病的时候暗通款曲,宋晏站在她面前,明明已经年过三十,他依旧风度翩翩,而她因为长时间的操劳,面容憔悴不堪。 那女子年龄和她相仿,但因为被娇养得好,容貌和二八少女一般,亲昵地依偎在宋晏怀里撒娇,郎才女貌。 温宁对于宋晏纳妾,并无怨言,但宋晏并不只是想纳妾,他要迎娶那女子,他还想她死。 “我与蓉儿青梅竹马,要不是迫于你家的权势,我早该娶她了。” 温宁咳出一大口血来,自打小产后,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让她更不相信的是,是苏蓉的话。 “你根本不配生下晏郎的孩子,他在你的吃食里面,放入了红花,你真可怜,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温宁的身子本就被熬坏了,此刻听到这里,一口气没上来,活活被气死了。 温宁醒来后,郁郁寡欢了好几日。 同样有这困扰的,还有许氏。 任许氏怎么都没有想到,最近失去控制的,不止温正一人,还有她最爱的小女儿,温清。 这温清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抽得什么疯,哭闹着说不愿意嫁给沈家小世子,拿今日来说,已经闹了好几次。 许氏觉得有些头疼,刚把温正哄走。 下面的嬷嬷又来报,说是温清又开始闹绝食,摔东西。 许氏没办法,怕温清再闹下去,等下传到温正耳里,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她连晚饭也来不及吃,连忙赶到温清院子。 温清和温宁一样,也是重生的。 上辈子,温清嫁给了国公府世子沈舟,说起来,这算是高嫁。 出嫁前温清也得意了好一阵,但她没想到的是,这沈舟竟然是个纨绔。 大婚当夜他告诉温清,自己有急事要去花楼。 这温清如何能忍,与他打成一团,最后沈舟扬长而去,一夜未归,让她成了国公府的笑话。 隔天敬茶的时候,公婆倒是好生安慰了她一通,给了她不少的首饰铺子,还将沈舟抓回来打了一顿。 但这并不能让沈舟听话,他继续往花楼里跑,心里只有那个外室女子。 宁可将自己的月钱都拿去喝花酒,就是不愿意碰她。 最后婆婆没办法,劝她把人纳了进来。 温清闻言差点没气疯,让自己跟个青楼女子共享一夫,这传出去她的脸往哪儿搁? 但沈舟不肯同自己圆房,为了传宗接代,自己只能同意那女子入府。 温清心里憋着气,那女子入府后,她没少磋磨人家。 只是那外室手段厉害得很,温清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温清因为这个女子,终日同沈舟闹个不休。 最后沈舟终于忍无可忍,跟那女人跑了,留下国公府一整个家族给她。 温清气炸了,既然沈舟不仁在先,就别怪她不义。 他可以养外室,她凭什么要为他守身如玉? 于是温清也与人私通,最后被人发现,沉了塘。 再睁眼的时候,她回到了出嫁前。 重活一世,温清只想远离沈舟。 许氏进了门,看到这一地的狼藉,按了按太阳穴,说道。 “清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前世的种种袭上心头,温清又气又怕,她抱着许氏,哭哭啼啼道。 “母亲,我不要嫁沈舟。” 许氏一愣,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这丫头糊涂啊!国公府的世子你不嫁,你想嫁天皇老子啊?” 温清哭着摇摇头:“不是的,母亲,那沈舟行事荒唐,整日就知道喝酒逛花楼,女儿嫁过去,和入火坑有什么区别?” 许氏一愣:“不,不会吧?” 温清哭着道:“母亲派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许氏派出了自己的心腹,这一番打听下来,果然同温清说的一样。 这沈舟整日宿在花楼里,国公爷为此还发了好大的脾气,但这世子依旧我行我素,国公夫人才想出给他娶个贤惠的妻子,也好约束他一二。 许氏犹豫了,虽说这国公府邸是泼天的富贵,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这温清从小被宠坏了,真要过去,只有受苦的份。 许氏将自己的想法同温正说了。 这温正这些日子也打听过,说实在的,对于将温清嫁给沈舟这事,他也有些犹豫。 可毕竟是国公爷亲自来说亲,日后朝堂上还要相见,总归不好拒绝。 再者这沈舟是纨绔了些,但少年风流,自古也是有的。 许氏又问了这宋晏的情况,温正这下来了精神,夸起人来是滔滔不绝。 说什么此子日后必有大出息,前三甲是跑不了的,且为人进退有度,行事沉稳。温宁嫁给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话听得许氏动了心。 她问温正,这两个孩子的婚事,能换一下不? 第2章 换亲 温正愣住了,换亲? 亏她许氏想得出来,这国公府邸是何等尊贵,看上温清这个嫡女都是赏他温正的脸了,这许氏竟然想让个庶女嫁过去,这不是让温正去打国公爷的脸吗? 温正让许氏死了这个心,可这许氏向来不是个软柿子,若是其他的也就罢了,但事关自己闺女的终身大事,她丝毫不肯让步。 隔天一早,许氏就约见了宋晏的母亲入府小叙。 宋晏心知小叙是假,要借机谈他和温宁的婚事是真。温正是他的恩师,早就试探过他的口风,问他可有意于温宁。 这温宁他见过,春日宴上,少女一袭梨花白的广袖裙,衬得她身段窈窕,肤白莹润,尤其是一双鹿眸,清澈又无辜,似是会勾人一般,望着令人失神。 这样的美貌,可惜是个庶女。 不过他又庆幸,好在温宁是个庶女,若是嫡女,温正断不会许配给他。 果然,茶水刚上来,许氏就忍不住开口说道。 “姐姐好福气,宋家小哥一表人才,不知道可有婚配?” 宋母谦虚了两句后说道:“这孩子心气高,说什么没有取得功名,不谈婚事。” 许氏急了:“哪能呢?自古都是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许氏心想的是,若是等宋晏中了功名,可就水涨船高了,到时候人家未必会看得上温清。 宋母看出了许氏的心思:“看来夫人是有人选了?” 许氏老脸一红,豁了出去:“实不相瞒,我看宋晏这孩子人品贵重,我家清儿自小养在我身边,脾气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我看两个孩子,般配得很……” 宋晏愣住了。 这温正竟然如此看重自己,肯将嫡女下嫁给他? 宋晏上前对许氏恭谨地行了个礼:“承蒙夫人不弃,宋晏定当珍之惜之。” 许氏松了一口气,再看宋晏,仪表堂堂,进退有度,虽说家里穷了点,但穷点好,好拿捏。 宋晏此刻心情也有些复杂,嫡女的身份比庶女贵重不少,而且以许氏和温正对温清的疼爱,日后少不了在仕途上帮衬他,这本是一桩美事,但不知道为何,他一想到春日宴上那双乌黑灵动的鹿眸,总觉得心头有些空落落的…… 温宁正在院里看话本,突然小桃急匆匆跑了进来,还不等停下来,就大声嚷嚷道。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温宁蹙眉,不悦地喝住了她:“好好说话,毛毛躁躁地干什么?” 小桃顾不上顺气:“小姐,二小姐和夫人联手,抢了您的婚事。” 温宁愣住了。 她从小桃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听出,这温清这几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整日闹着要嫁给宋晏,还说宋晏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能中状元,逼着许氏把自己许配给宋晏。 温宁按了按眉心,看来,这温清同自己一样,也重生了。 小桃还在着急:“小姐,宋公子娶了二小姐,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夫人怎么说?” 小桃快哭出来了:“夫人让小姐换亲,去嫁沈家的那个混世魔王。” 许氏要让她嫁给沈舟? 温宁愣住了! 自重生以来,她一直盘算该如何让父亲改主意,不嫁给宋晏。本来以温正古板的性子,自己若是闹着不肯嫁,大概率会惹温正心烦,最后撒手不管,若是温正不管她的婚事,以许氏的尿性,她很有可能会被送给上京某个权贵做妾。 如今,是温清对不起她,那温正少不得要去问下国公府那边,庶女收不收? 如果她没有记错,此刻的沈舟,正被花楼女子迷得神魂颠倒,连亲爹都不认了。上京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愿丢这个人,把女儿嫁给他。 若是普通人家的庶女,国公爷怕也看不上。 温正素有贤名,若是他家的庶女,温宁猜测,国公府断不会拒绝。 若是嫁给沈舟? 温宁仔细盘算了起来,这沈舟是国公府的独苗,虽说从小被娇惯着长大,脾气大了些。 但她事事顺着他,不管他在外面的风流债,想来这日子也能好过一些,且就她有限的记忆来看,这沈家世子后面还上了战场,保家卫国去了。 温宁想,愿意豁出性命保家卫国的男人,秉性应当不会太坏,若她安静不作妖,想来这沈世子也不会太为难她一个弱女子。 国公府人口简单,国公夫妇又都是明理的,国公府是世家大族,底蕴深厚,嫁给这样的人家,别的不说,这日子就不愁吃喝,比那些花媳妇嫁妆的人家,不知道高出多少! 沈舟心有所属,在外面有人,那就更好不过了,她连妻子的义务都不用尽了…… 比起被许氏随便塞给权贵做妾,温宁觉得,能嫁给沈舟,已经是她眼前能走的,最好的一条路了…… 想通这点,温宁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第3章 宋晏的心思 事情果然如温宁想的一样,国公府那边虽然对温正嫡女换庶女的做法有些不满,但想到自己儿子那混不吝的性子,也只能作罢。 温宁和温清同时备嫁,温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温宁是高嫁,但国公府连议亲的时候都不见世子的面,只派了管家过来。 对比之下,宋晏显得体贴许多,三天两头给温清送东西,虽说不是多贵重的东西,但心意却是十足十的。 许氏看在眼里,原本对宋晏的不满也消了不少。 宋晏三天两头往温家跑,纵使温宁不想见他,也难免碰上了。 午后,温宁正要去拜见许氏,听从她的训导,迎面碰上了宋晏。 温宁想躲已是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见了个礼。 她正想离开,突然宋晏喊住了她。 “温宁姑娘,留步。” 温宁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不像是对妻姐该有的态度,可前世他分明厌恶她入骨的。 温宁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打算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此事,并非我本意。”宋晏犹豫片刻,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这话在旁人听来,或许听不出他是何意。 但温宁和他做了一世夫妻,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宋晏。 温宁停顿了一下,说道:“早先听闻,宋公子有个远房表妹,名叫苏蓉,年龄和清儿相近……” 宋晏听到这里,脸色大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宁唇角梨涡浅笑,她本就生的乖巧,这样莞尔一笑更是楚楚可爱。 “宋公子,我祝您和清儿妹妹百年好合。”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下次再见,就是妹夫了。” 宋晏站着面前言笑晏晏的温宁,突然明白了。 面前这看似乖巧的小姑娘并不想嫁他,她知道他的过往,但她不会阻碍他和温清的婚事。 她如此这般,是为了嫁入国公府吗?可是,她知道不知道,这沈小世子…… 宋晏看着她娇美的容颜,突然说道。 “温姑娘如此筹谋,是想嫁入国公府吧?可温姑娘知不知道,你的未来夫君此刻正宿在别的姑娘院里……” “住口。”温宁粉腮含怒,难得生了气,喝住了他。 “宋公子自重,我的事不劳公子操心,也劝公子一句,男儿当心中有丘壑,莫要学那些市井妇人,尽嚼舌根!” 宋晏被说得脸红了又青,最后只狠狠留下一句。 “不知好歹,以后有你后悔的一天。” 温宁蔑视地看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她最后悔的,就是上辈子嫁给了他。 这辈子,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远离宋晏。 他封侯拜相也好,碌碌无为也罢,都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 下聘的日子到了,两个姑娘婚期接近,这聘礼自然也先后进了门。 若是许氏一开始还觉得沈舟有些无礼,但是看到两家的聘礼后,她这心里又有些不得劲了。 温宁虽然不受重视,但国公府是百年世家,规矩和家底都摆在那里,聘礼流水似的进了门,看着许氏又羡慕又嫉妒。 再看温清的,宋家本就是个泥腿子,送聘那天,宋晏提了几盒饼,两只鸡就上门了。 差点没把许氏气昏过去。 许氏明里暗里和温清提过几次,但这丫头愣住像被鬼迷了心窍,非宋晏不嫁,还扬言宋晏以后会高中状元,封侯拜相。 许氏看着面前的两只鸡,再听着温清画的饼,无论如何还是不放心,在嫁妆单子上添了不少自己的私房钱。 到了出嫁的前天,许氏派人请了温宁来说话。 她原本是看不上温宁,这个从小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谨小慎微,从不敢大声说话。 但此刻看着少女逐渐长大的五官,眉眼明媚,唇红齿白的。许氏心里咯噔一下,原本那些想拿捏她的话瞬间消了下去。 “宁儿,你与你妹妹自幼一同长大,母亲希望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姐妹都要守望相助。” 温宁低下了头,前世出嫁的时候,嫡母可不是这番模样,那时候她让她莫去打扰温清。 温宁恭顺地应了声是,什么手足之情,都是假的,为自己谋取利益才是真的。 虽说以沈家的身份,温宁的嫁妆不会少到哪里去,但说几句好听的话,就能多得一点好处,她不介意讨好许氏,毕竟钱这东西,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许氏看着她一脸乖顺的模样,还是咬了咬牙,从手腕处脱下一个镯子给了她。 温宁开心地收下了。 对比温宁的随遇而安,小桃显得忧心忡忡,这小桃是姨娘留给她的丫头,从小和温宁一起长大,姨娘去世后,就剩小桃和她相依为命了。 “小姐,我听说,这沈小世子的外室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是百花楼的清官,好像是罪臣之后,说什么卖艺不卖身,整个上京都知道,她是沈小世子的人……” 温宁敷衍地点了点头,这些事她都知道,她还知道这女子叫乔言心。是沈舟好友的妹妹,她在沈舟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温宁叹了口气,既然沈舟和乔言心做了鸳鸯,那自己何苦去做那打鸳鸯的棒子? 毕竟逼急了,沈舟连私奔的事都干得出来,只要沈舟在,她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就安然无恙。 她嫁过去,又不是跟那外室争宠的,她只想安心地做她的世子夫人,只要那外室不犯到温宁头上,温宁绝不会为难她。 第4章 大婚 国公府的聘礼给了九九八十一抬,算是给足了温宁面子了。 温正好面子,许氏也不敢在嫁妆里面做手脚,特别是温宁那丫头,近来像是有高人指点似的,竟在送亲的嬷嬷面前清点嫁妆,写单子造册。 让她想动手脚都找不到机会。 金银珠宝装得满满当当,铺子银票看得人眼红。许氏看到温宁的嫁妆,想到自己女儿那虚抬的十八抬嫁妆,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偏偏送亲的人都在院子里,她半分气都发落不出来。 许氏也不是吃素的,她早就安排了两个貌美的陪嫁丫鬟过去。 一个是柳儿,一个是莺儿。 相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最主要的都是温氏的家生子,卖身契都在许氏手里拿捏着。 看来,这许氏为了拿捏她,也是下了心思的,上辈子温清嫁入国公府,许氏可没有安排这两个美貌的陪嫁丫鬟。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对于许氏的安排,温宁没有多在意,但小桃十分气愤,看那两个丫鬟不顺眼,故意挑刺。温宁知道小桃是心疼她,能让她出口气,也随她去了。 出嫁这天,温家一大早忙开了,温宁更是半夜就被叫醒,开脸,梳妆,换喜服,告别家中长辈一系列流程下来,温宁觉得自己都快累散架了。 幸好,这辈子只结这一次婚。 十里红妆,温正送她出嫁,出门的时候,温正言简意赅地交代道。 “到了国公府,务必孝顺公婆,要敬世子,遇事要稳妥,不可掐尖要强,需知家和万事兴。” 温宁乖巧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温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着走,下轿门,跳火盆,拜天地,礼成…… 忙活了半天,才堪堪完成了繁琐复杂的礼节。 温宁终于进了新房,但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这国公府家大业大,规矩也多,温宁生怕自己做错事情,于是顶着红盖头坐了大半夜,静静地等着沈舟的到来。 直到深夜,她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楠木门才被推开,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就是温宁?” 来人应该是沈舟,但此刻温宁盖着红盖头,没办法看他,只能点点头。 沈舟挑起红绸,原本半垂着眉眼的温宁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眸去看沈舟。 眼前的少年容貌俊美,一袭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丰神俊朗,玉簪束发,清冷的眉眼带着肆意妄为的打量,薄唇紧抿,看不出喜怒。 上辈子,沈舟和温清的关系闹得很僵,一次也没有去过温家,于是温宁从来没有见过沈舟。 她倒是没有想到,这沈舟,竟然生得这么好看? 沈舟开了口,清冷低沉的嗓音带着怒气。 “大胆,谁许你这么盯着我看?” 温宁睁大清澈透亮的乌眸,垂眸乖巧地道歉。 “抱歉,我只是没有想到世子您,生得如此好看。” 温宁的声音又娇又软,明明是道歉的话,听起来却像撒娇似的。 沈舟莫名觉得心上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有些异样。 “世子,你饿不饿?”温宁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小姑娘长的娇软又乖巧,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谁顶得住? 沈舟后退了一步,深吸了口气。 “你……” 温宁打断了他的话,红着脸小声说道。 “今天天未亮我就起床了,到现在还没吃东西,世子,我好饿。” 任凭沈舟怎么都没有想到,新婚夜,他的妻子对他说的竟然是自己饿了。 这传出去,还以为国公府亏待她了。 他刚想生气,可是目光触及小姑娘盈满水光的双眸,柔弱可怜的目光,他又有些无奈,算了,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他让下人准备了些点心送上来,小姑娘的目光在看到小吃的那一瞬间,蓦然亮了一下。 “世子,你人真好。” 温宁忍不住塞了一口桃花酥,白嫩的脸蛋瞬间圆鼓鼓的,灵动的黑眸满足地弯了起来,像只贪吃的小松鼠。 温宁那模样,像极了他年幼时养过的一只小狗。 就,还挺可爱的。 想到这里,他难得温声道:“喜欢就多吃点。” 温宁用力地点点头,刚想说话,就看到沈舟的侍从奉行走了进来,一脸着急。 “乔姑娘割腕了。” 沈舟听到这里,面色沉了下去,他站了起来,犹豫地看了一眼温宁,脚步未动分毫。 温宁见状,知晓前世的剧情又回来了。 既是如此,她还不如卖沈舟个好,日后在国公府也能好过一点。 想到这里,她柔声地说道,“人命关天,世子还是去看看吧!” 沈舟目光不敢置信,“你……” 温宁弯眸,乖巧地说道,“世子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沈舟犹豫了一下,身后的婢女催促道,“世子,小姐说您不过去,她就不让大夫医治,当年大少爷临走前,最放心不下小姐……” 沈舟深吸一口气,主动对温宁解释道:“我与她并无男女之情,但她是故人所托,又于我有恩,我不能见死不救。” 温宁颔首,“好。” 等到沈舟走后,小桃才进来,她担心地看了一眼温宁,急切问道。 “小姐,你没事吧?” 温宁吃完手里最后一块糕点,笑着对小桃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帮我卸妆,我要沐浴。折腾了一天,我要好好放松一下。” 这一夜,百花楼里乔言心割脉自杀,沈舟连夜请来了太医,忙得人仰马翻。 而温宁这里,一夜好眠。 第5章 嚼舌根 隔天一早,温宁早早就起了床,她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二八年华,正是颜色正好的年纪。 上辈子嫁给了宋晏,只顾着维持宋家生计,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里有心思打扮自己,如今重活一世,她定要对自己好些。 她让小桃来给她梳妆:“就选那条鹅黄色的裙子。” 温宁本就生的娇媚可人,上辈子为了干活方便,只能穿灰扑扑的衣裳,如今她自然是怎么漂亮怎么来。 小桃有双巧手,虽说给她梳了妇人的发髻,但蓬松高颅顶的发髻包裹着她莹润的鹅蛋脸,更显精致贵气了。 “小姐真漂亮!”小桃忍不住惊叹道,“可惜,那世子是个睁眼瞎子……” 温宁望着小桃,难得露出了严肃的神色,提醒道:“小桃,如今我们到了国公府,这里不比温家,你要谨言慎行,要不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 小桃知道自己主子是为了她好,再想到温宁如今自己在国公府都是如履薄冰,小桃立马收敛了神色。 暗自告诫自己,要当个机灵的丫鬟,绝不给小姐添麻烦。 温宁带着小桃去给国公夫妇敬茶了,本来新婚第二天,她该和沈舟一同前去,可沈舟自打昨夜听到乔言心割脉的消息,跑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温宁隐约记得上辈子也是这样,只不过上辈子温清闹腾了一夜,隔天又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到国公夫妇面前告状。 国公夫人自知此事是自己儿子对不住人家姑娘,于是好一通安慰,还给了温清两个铺子安抚。 温宁看着自己容光焕发的小脸,突然有些担心,自己今日这气色,会不会太好来着? 温宁来到了府厅,国公夫妇刚起,昨晚沈舟干的混账事,他们已经知晓了。 此刻面对温宁,国公夫妇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当看到小姑娘垂首安静地站在一旁的时候,更愧疚了。 温宁依照礼数上前问安,但这礼行到一半,国公夫人徐婉茹连忙过来扶住她。 “好孩子,都是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 温宁愣住了,她以为像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人家,定是极其看重礼数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平易近人。 “好的,夫人。” 徐氏看到小姑娘温顺听话的模样,更觉得自己那混账儿子不像话,柔声地对温宁说道。 “好孩子,叫我母亲就好。” 她从手腕处褪下一只白玉镯子,玉色凝霜雪,莹润剔透,触肤生温,成色比许氏给的那只不知道好出多少。 温宁乖巧地说道:“谢谢母亲。” 徐氏生育不易,这么多年只得了沈舟这个儿子,每次看到其他人家的闺女,羡慕得不得了。 如今看到这乖巧懂事的温宁,心想这可不就是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想要的闺女吗? 徐氏越看温宁,越是喜爱到不行。 她突然觉得,沈舟那混账东西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给她娶了个这么讨人喜爱的儿媳妇。 敬茶到一半,沈舟才风风火火赶了过来,面容还有些疲惫,瞧着像是昨夜一宿没睡。 国公爷沈深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混账东西,跪下。” 沈舟不发一言,掀开衣角径直跪了下去。 沈深还不解气,继续骂道:“你就是这么当人丈夫的,丢下自己的妻子,跑出去鬼混……” 温宁打断了沈深的话,跪在沈舟旁边,颤抖着嗓音说道:“父亲息怒,是儿媳的错,是我贪嘴,让世子一大早去给我买兰亭居的牛乳茶,请父亲责罚。” 沈舟愣住了,这温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本来以为,以他昨夜的行事,小姑娘少不得要哭哭啼啼告状一番,他也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没想到,这小姑娘看着娇滴滴的,竟然给他来这一出? 就,还挺仗义的! 本来已经请出家法的沈深有些犹豫了,虽说自家这个儿子就是个混不吝的,但他可是妻子的心头肉,真要下手了,回头徐氏不得埋怨他,他可不想再睡书房了。 想到这里,沈深顺势就坡下驴,阴阳怪气地敲打了几句:“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娶了人家,就该好生对待,莫让自己的妻子受委屈。” 沈舟嗓音低沉:“儿子知道了。” 徐氏看到这一幕,高兴坏了,本来以为自家儿子今天少不了一顿打,没想儿媳竟是个性子懂事的,她当下拍板,吩咐仆人库房搬了一盒子东西进来,满满当当的银票,地契,温宁瞄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比上辈子温清拿到的,要多出不少! 国公夫妇交代了几句之后,就让小两口回去了。 路上,沈舟眸色深沉地盯着她:“为什么撒谎?” 温宁愣住了,她没想到沈舟竟然会突然发难,正寻思借口的时候,突然假山另外一处传来两个丫鬟的对话。 “听说世子昨夜一宿没归,这世子夫人竟然没闹起来?” “莫不是个痴傻的?” “我看你才傻呢?她不过是个庶女,真闹起来被休了,回去还有活路?不得嫁给老头子做妾?” “那倒是,嫁给世子也算是她祖坟冒青烟了……” 沈舟下意识回头去看温宁,只见小姑娘垂首去看自己的绣花鞋,轻声地说道。 “世子,她们说的没错。” 温宁仰着头,漆黑水润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苦笑着自嘲道:“我确实害怕,被世子休弃。” 沈舟愣住了,在此之前他告诉自己,不要承温宁的情,她在父亲面前为自己遮挡,只能说明她是个攻于心计,城府颇深的女人。 可是,当小姑娘把一切都摊开来,放在他面前,告诉他。 她之所以宁愿受委屈也要护着他,是害怕被他休弃。 沈舟看着小姑娘雾气蒙蒙的双眸,突然有些烦躁。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难看死了。” 温宁:“……” 第6章 替她出头 温宁立马捂住了嘴,清澈的双眸乖巧地盯着他,一副你看我多听话的样子。 沈舟隐约觉得太阳穴有些疼。 他走了出去,指着对面的两个丫鬟,沉声对奉行说道。 “背后议论主子,发卖了吧!” 他虽说不爱温宁,但毕竟是他正经娶进门的妻子,容不得下人轻视慢待。 沈舟为温宁出头的事,一下子传了出去。 国公府的下人突然觉得,这新来的少夫人也是个手段高的,虽然新婚夜留不住丈夫,但隔天就能哄得向来宽厚的世子,一口气发卖了两个丫鬟。 果然,枕头风这玩意,虽迟必到! 傍晚,沈舟正和好友聚在一起喝酒。二十出头的少年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时常聚在一起喝酒骑马,切磋身手。 周子琅性格最藏不住心事,他看着沈舟,忍不住问道:“沈舟,听说你被家里逼着成婚了,嫂子长得如何?漂亮吗?” 沈舟想着新婚夜里,温宁那双无辜又勾人的凝眸,心头蓦然一热,只能借着桃花酿,压一压心头火,低哑着嗓音道。 “还,凑合吧!” 周子琅有些失望:“只是凑合啊!那赶出去!” 玄度开口阻止他:“子琅,你别胡闹!” 他犹豫地看了沈舟一眼:“你打算如何安置言心姑娘?” 周子琅和玄度都是沈舟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对于沈舟和乔言心的事,也都了如指掌。 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若是乔家没有卷入贪污案,说不定沈舟和乔言心还有可能。 但现在,乔言心是罪臣之后,根本不可能嫁给沈舟当正妻,偏偏这姑娘又是个心气高的,不愿意寄人篱下。宁愿一直待在百花楼里,当个卖艺的清官。 还好,沈舟是个念旧情的,他答应了乔风要照顾他妹子,为了她不惜自毁名声,如今整个上京都知道,乔言心是他沈舟的人,倒是也没有人不开眼到去和沈世子抢女人。 沈舟的语气,瞬间有些无奈。 “我把言心当妹妹看待,我答应了乔风,会照顾她一辈子,我不会食言。” 周子琅调侃了一句:“你把人家当妹子,殊不知人家想当的,是你妻子。” 玄度劝他:“我也觉得,这言心姑娘待在百花楼并非良策,还是尽早赎身得好,堂堂世子,总往花楼跑也不是个事。” 周子琅出了个馊主意:“实在不行,你和离后再娶乔言心,到时候你是二婚,娶个罪臣之女也说得过去,这样,你和乔风也算是有个交代。” 沈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亏他想得出来,且不说其他的,他若敢回家提和离,他爹娘就敢灭了他。 再者,沈舟想到温宁今日躲在假山后,那双委屈可怜的眼眸,她什么都没有,能依附的,只有他了,若她被和离,她会面对什么? 沈舟摇了摇头:“不行。” 周子琅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和离确实对你名声不大好,莫非,你想直接把人赶出去?” 沈舟:“滚!” 新婚三日要回门,这是规矩。 这两日,沈舟每天都早出晚归的,温宁也懒得去理他,反正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留在国公府邸,这几日她做小伏低地讨好徐氏。 而且,她发现徐氏比沈舟,好说话多了。 徐氏本是商户之女,年轻时手段凌厉,为人豪爽,一路带领徐家,从贩夫走卒干到了皇商,还拿下了英勇善战的国公爷。 徐氏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个女儿,温宁的出现,刚好弥补了她的遗憾。 小姑娘看她的眼神满是孺慕之情,徐氏的母爱,早就泛滥成灾了。 温宁觉得,她要留在国公府,或许讨好徐氏也是可以的。 于是,更加用心地跟在徐氏身边学习管理之道。 今日温宁要回门,徐氏为了给她撑场面,将当年太后赏赐给她的头面都给了温宁,还亲自给她挑了一套流光锦制作的衣裳。 流光锦华贵非凡,穿在身上,行走间步履都是流光溢彩,如揉碎星辰般熠熠夺目。 温宁本就生的好看,身段柔软,一袭流光锦更是衬得她精致又漂亮。 沈舟刚进门,就被眼前的一幕勾住了心魄,费了好大力气才挪开了目光。 没承想,小姑娘一看到他就翻出藏蓝色的荷包,兴高采烈地朝他跑来,贯来娇软的嗓音这会儿更显娇憨。 “世子,这是我给你做的荷包,好看么?” 沈舟转过头,不敢再去看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眸,沉声说道:“做荷包是下人的事,何须你动手?” “哦。”温宁闻言,眸底的光亮一下子暗淡了,将荷包收了回来。 徐氏看到这一幕,没忍住骂了句蠢货。 沈舟上前同徐氏请安,徐氏眼皮都没掀,语气嫌弃地说道。 “是世子,有事吗?” 沈舟态度恭敬答道:“我来给母亲请安。” 徐氏摆了摆手,阴阳怪气道:“请安这么小的事,哪里好劳烦世子,下人来做就可以了。” 沈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母亲生气了,沉默地站在一旁不出声,徐氏看到他这模样更来气了。 又整这死出,跟他爹一个德性! 徐氏不想再看到沈舟,于是开口赶人:“去,陪宁儿回温家,这事要是办不好,你也不用回来了。” 沈舟沉默地拎着温宁出了门。 徐氏旁边的王嬷嬷见状,有些担心:“夫人,你说世子不会打少夫人吧?” 徐氏闻言,嫌弃地看了王嬷嬷一眼:“嬷嬷,你这是老糊涂了。” “你可听过,大智若愚这个词。”徐氏吹了吹盖碗里的碧螺春,语气失笑地说道:“你们少夫人,是扮猪吃老虎呢!” 王嬷嬷听不懂:“夫人的意思是,少夫人是猪?” 徐氏:心好累! 第7章 回门 沈舟陪着温宁出了门,国公府看重温宁,光是回门礼准备了好几箱,徐氏就是要让温家看看,自家有多看重温宁这个儿媳妇。 但徐氏怎么也没有想到,马车在半路上出了漏子,一个貌美的妙龄少女倒在车轱辘下。 奉行前来请示,沈舟有些不耐,“给些银钱打发了就是,这等小事,也要本世子教你?” 奉行支支吾吾:“那女子,是,是乔姑娘。” 沈舟立马站了起来:“什么?” 他刚要下车,突然想起今日是温宁回门的日子,若是在大街上和其他女子纠缠不清,温宁会很难堪。 温宁也看出来沈舟的为难,莞尔一笑,“世子莫急,我去看看。” 沈舟有些犹豫,温宁已经掀开车帘,走下车去。 她来到乔言心面前,说真的,她对乔言心有些好奇。 好奇上辈子让沈舟不顾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奇女子? 然而,温宁只轻轻瞥了一眼,就淡淡地移开了眼眸。 乔言心长相说不上多好看,顶多只能算清秀。 果然,情爱使人眼瞎么? 温宁打量乔言心的同时,对方也在看她。 乔言心看到温宁那张惊艳明媚的脸蛋,嫉妒冲昏了她的头脑。 周子琅不是说沈舟的妻子长的不好看吗? 眼前的人,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欺霜赛雪,尤其是一双灵动的眼眸,像是能勾人魂魄一样。 如此绝色,沈舟真能忍住不心动? 她不信! 就在乔言心胡思乱想之际,温宁素手芊芊,缓缓地将她扶了起来。 “姑娘莫怕,我送你去医馆。” 温宁顾不上和她解释,就将人拉进了马车。 马车里坐着沈舟,乔言心一见他,泪水就止不住滑落下来。 “沈舟哥哥……” 沈舟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去看温宁,小姑娘坐在旁边的角落里,认真地盯着自己的绣花鞋处的珍珠看。 沈舟算是看出来了,小姑娘每次委屈,都会垂头去看自己的绣花鞋,然后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他抢先一步介绍道:“这是我的夫人,温宁。” “阿宁,言心是我好友的妹妹。” 沈舟目光炯炯,就差没将清白二字刻在脸上了。 乔言心发现沈舟一直盯着温宁看,内心警铃大作,语气也有些急了。 “沈舟哥哥,我的脚扭伤了,好痛。” 沈舟皱眉地回道:“你不舒服去找大夫,跟我说干嘛?” 乔言心语气更委屈了:“沈舟哥哥,你不管言心了?” 沈舟听到这话,好看的眉皱得更紧了。 乔言心是沈舟的好友乔风托付给他的,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乔家被卷入贪污案,乔风流放,乔言心充入教司坊。 沈舟一开始也设法营救过,但乔言心不愿意当他的义妹,沈舟也不想勉强她,给了花楼老鸨一笔银子,让老鸨不可为难她,这也算是对乔风有个交代。 名声什么的,沈舟向来不看重。 他既答应了乔风照看她,就不会不管她。 所以,哪怕国公府世子和花楼清官的流言四起,沈舟依旧我行我素。 但如今可不同,他已经成婚,是有家室的人了。 大婚那天,乔言心已经闹过一次,自己同她说清楚了,看在她兄长的份上,不会不管她。 但她这番模样,万一温宁误会,醋了怎么办? 他抬头去看温宁,温宁掀开窗帘的一角,正看向窗外,面容乖软,呼吸起伏正常。 怎么看都不像是醋了的样子。 看着小姑娘懂事乖巧的模样,沈舟不知该庆幸还是心酸? 温宁是他的夫人,性子看似温顺,行事颇为大度,就拿此刻来说,哪家正头夫人愿意为丈夫和别的女人打掩护? 但温宁可以。 她不仅可以,沈舟甚至怀疑,若是他开口,温宁估计连床都能给他铺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温宁这一番贤惠懂事的模样,沈舟心里反而有些烦躁。 他蹙眉对温宁说道:“坐那么远干什么?这边长钉子了?” 温宁愣住了,瞪大双眸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吧,大哥,这都看不出来,我这是给你们腾位置啊! 温宁看着沈舟面沉如水,乔言心泪水涟涟,最后还是歉意地看了一眼乔言心,咬了咬牙坐了过去。 没办法,谁让沈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呢? 老板的话,不能不听啊! “沈舟哥哥……”乔言心不甘心喊道。 沈舟对着车外的奉行喊道:“前面回春堂下车,送乔姑娘去找李大夫。” 奉行愣住了,这是夫人胜了? 尽管乔言心哭哭啼啼不肯下车,最后还是被奉行拉了下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瞪了一眼温宁。 温宁一脸无辜,回望着她,叹了口气,都是混口饭吃,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因为乔言心这个插曲,马车到温家的时候,还是迟到了。 温宁和沈舟在院子里就听到屋内的对话声。 “母亲,不用等了,温宁不会回来的。”这声音是温清的,语气里还有几分得意和讥讽。 许氏嗓音带着笑:“为何这么说?” 温清冷笑一声,因为上辈子就是如此啊!沈舟被那贱人勾了魂,哪里肯陪她回门,上辈子她回不了门,这辈子温宁也休想。 宋晏今日专门请了一天假,陪温清回门。 上辈子沈舟不爱她,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更别说碰她了,哪似宋晏,对她百般温柔体贴。 宋晏有意哄着她,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温清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抢了温宁的这门婚事。 这辈子,就让温宁去替她守活寡吧! “母亲,我听外面的人说,这世子新婚夜丢下姐姐,和花楼的贱人厮混,世子心里只有那个花楼妓子,根本不在意姐姐这个妻子,又怎么会陪她回门呢?想来今日姐姐一个人,定是没脸皮回门的。” 温正闻言,面色有些难看。对于沈舟的荒唐事,他也知晓一二。他原本以为沈舟婚后会收敛一二,想不到他竟变本加厉,新婚夜丢下自己的妻子,跑去和妓子厮混。 许氏倒是开心得很,她盼着温宁过得不好,温宁过得越惨,她越能心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把温清嫁给宋晏这个决定是对的。 宋晏没有开口,但眉眼间的蔑视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温宁不是费尽心思想嫁给沈舟吗? 那就让她尝尝沦为笑柄的滋味吧! 第8章 叫一声哥哥来听 沈舟听到这忍不住了,牵着温宁的手迈进了门槛。 温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抽开手,沈舟反手握得更紧:“躲什么?” 开玩笑,他也很紧张好不好? 小姑娘的手心柔软,握在手里像块白豆腐似的,沈舟都怕自己给人捏坏了。 温宁看了沈舟一眼,意识到他要给她撑场子,于是配合地挽住了沈舟的手臂,整个人贴了上来,嗓音又甜又乖。 “世子,您真好。” 沈舟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他低头轻声提醒道:“这戏,过了吧?” 温宁挽得更紧了:“不过,一点都不过。” 沈舟挣扎未果,小声地嘀咕道:“吃什么了,劲儿这么大?” 许氏眼尖,一眼就瞧见了进门的两个人,高声喊了出来。 “宁丫头回来了?” 许氏的目光落在沈舟身上,面色陡然一变,不是说沈舟流连花楼,看不上温宁吗? 瞧这宠溺的眼神,要说两个人没有点猫腻,许氏怎么都不信。 许氏越看越生气,虽说宋晏长的也不错,但在沈舟面前,根本不够看。 今日的沈舟,一袭玄色的绸缎长衫,腰间佩戴着成色极好的宝玉,长身玉立,虽是年少,但上京权贵的威严隐约可见,面容矜贵温雅,眉眼间如揉碎了星辰细光,熠熠生辉。 这样一个人,放到哪里都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许氏暗自咬了咬牙,温清那傻丫头,这回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宋晏那穷鬼,如何能同沈舟相提并论? 沈舟上前行了个礼,吩咐下人将徐氏交代的礼物一一卸了下来,还不忘问候了温正夫妇的身体近况。 温宁原本以为沈舟是个被宠坏的纨绔,没想到他办起事来,还挺稳妥的。 许氏看到这一幕,藏在袖底的帕子都快撕碎了,她强忍着愤怒说道。 “辛苦世子了,温宁这丫头,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没少给您添麻烦吧?” “这丫头若是不听话,世子您尽管打骂,实在不行,赶回来也可以。” 沈舟眸底闪过一丝厌恶,面色却不显分毫,他望着温宁,低沉的嗓音格外温柔缱绻。 “温夫人说笑了,阿宁聪慧,我爱她敬她还来不及,怎么舍得骂她?” “你胡说!”温清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你心里爱的是那花楼的女子,根本不是温宁。” 上辈子沈舟根本没有陪温清回门,温宁她凭什么? 沈舟好看的眉头微蹙,刚想开口,温宁挡在他前面,嗓音柔软细腻,却透着坚定。 “温清慎言,诋毁世子的名声,你是想让宋晏拿前途来抵吗?” 温宁知道,温清从小被宠坏了,能治得住她的,也就宋晏了。 她还盼着宋晏高中后,当她的状元夫人了。 果然,宋晏开口道:“世子恕罪,温清年纪小,不懂事胡言乱语,请世子莫要同她计较。” 沈舟挑眉,低沉的嗓音隐隐带了怒意:“本世子自然不会同她计较,但会和你计较。” “若宋公子连后院妇人都约束不了,家风不正,徒然祸端,就算入朝堂也只能惹来祸事,还不如回家种田吧!” 温清气愤地指着沈舟:“你……” 宋晏怒斥道:“住嘴!” 宋晏对沈舟行了个礼:“世子训导的是,宋晏记住了。” 沈舟不愿多留,垂首询问温宁,要不要出去玩? 小姑娘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可,可以么?” 沈舟带着她出了门,今日他和周子琅玄度他们约在了茶楼,眼下刚好可以介绍温宁和他们认识。 但沈舟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两个好友会把温宁吓到了。 只见温宁坐在小凳子上,紧张得不停扣手指,对面两个男人异口同声惊呼道: “天爷啊!” “沈舟,你上辈子一定为国捐躯了吧!” 温宁好奇地看着他们,只见周子琅凑了过来,打量一番后问道。 “你就是温家的长女,温宁?” 温宁点了点头,周子琅的眼珠子都快贴到她的面前,语气简直不敢相信。 “沈舟,你管就这长相,叫还凑合?” 温宁:“???” 沈舟按了按眉心,不明白他今日为什么要带温宁出来? 周子琅继续给他挖坑:“沈舟,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温宁妹妹这么好看,你居然还想和离?” 温宁闻言,诧异地看着沈舟,清澈明亮的眼眸有些受伤,情绪瞬间低落了不少。 “原来世子想同我和离……” 沈舟没好气地说道:“别听他的。” 周子琅不死心:“温宁妹妹,你能叫我一声哥哥吗?”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个像你这样听话又乖巧的妹子了。” 沈舟冷笑一声:“你少占我便宜!”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旁温宁歪着头,露出小小的梨涡,甜甜地叫人。 “子琅哥哥好。” 沈舟愣住了。 玄度紧随其后:“还有我。” 温宁柔柔地唤了声:“玄度哥哥好。” 沈舟看着对面的好友,内心百感交集,酸涩难忍。 小姑娘没良心啊!嫁给他后,开口闭口都是世子,客套又疏离。 叫别人倒是亲热得很,一口一个哥哥好,小嘴那么甜,也不见她叫自己一句哥哥来听? 周子琅此刻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拍着胸脯保证道:“温宁妹妹,如果沈舟欺负你,你记得跟哥哥说,我给你出头……” 沈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周子琅:“你觉得有可能吗?” 对面的温宁再一次开口了,小姑娘嗓音软糯清甜,乖巧好听。 “好的,子琅哥哥。” 沈舟:要不,我走??? 第9章 扶我回去 沈舟不满地踢了一下桌底下的周子琅。 周子琅不以为然:“干什么?” 沈舟挑了挑眉:“我要回家了。” 周子琅没好气地说道:“回去就回去,怎么着,一个人不敢走啊?” 玄度看着沈舟,没忍住损他两句:“认识你这么久,还是头次看你这么着急回家,怎么,家里藏姑娘了?” 沈舟转头,俯睨着温宁:“走不走?” 温宁还来不及说话,周子琅抢先一步:“急什么,我们还没来得及同温宁妹妹认识一下,你要着急你先回去,多大的人了,还要人陪啊?” 温宁看着沈舟一脸大冤种的模样,脸色发黑,立马站了起来,莞尔笑道。 “是我不敢自己回家。”她对周子琅和玄度挥了挥手,露出甜甜的小梨涡,浅笑道。 “改日,再来找哥哥们玩。” “走不走?”前头传来沈舟不耐烦的声音,温宁抬头看去,少年身姿挺拔,背影倔强。 温宁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沈舟的面色并不好,顶着一张俊美无双的棺材脸,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温宁,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并行走了几步,沈舟突然停了下来,坐在一旁的石椅上不走了。 温宁有些奇怪:“怎么了?” 沈舟:“累了,走不动了。” 温宁:“可是,我们才走了几步路……” 沈舟难得面色发窘,找了个借口:“昨晚没睡好。” 温宁突然想起,这沈舟昨晚是宿在百花楼的,孤男寡女的,没睡好也是正常。 只不过,就一个晚上就累得走不动路。 温宁摇了摇头,在内心暗暗吐槽道。 看来这世子,不大行啊! 沈舟看着小姑娘灵动的神情,突然觉得心头有些发紧,这软乎乎的小脸蛋儿,也不知捏起来手感如何? 温宁好脾气地劝道:“你再坚持一下,回家就可以休息了。” 沈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坚持不了,走不动。” 温宁苦着小脸:“那怎么办?” 沈舟:“你扶着我走。” 温宁看了一眼他高大挺拔的身姿,不敢相信地问道。 “我,我扶你?” 沈舟:“不扶也行,那等我休息好了再走。” 温宁:“你要休息多久?” 沈舟:“不知道,约莫四五个时辰吧!” 温宁倒吸一口凉气,让她在大街上陪他站四五个时辰,她是犯了七出里面的哪一条? 温宁柔声道:“要不,还是我扶你吧!” 沈舟唇角泛起一丝笑意,站了起来,大手圈住温宁的细腰,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她身上,嗓音含着笑意,戏谑道。 “那夫人,可要扶好了。” 温宁没想到沈舟竟然将全身重量都压到他身上,想不到这沈舟平日里看着清瘦,竟然这么重? 要不是他的手圈住她的腰,温宁都快被他压倒在地上了。 温宁来了气,这人明明能自己走,偏生要来欺负她。 她嫌弃地开了口:“世子太重了,日后要少吃点。” 沈舟指尖触摸到温宁的细腰,果然小姑娘和自己想象的一样,软软糯糯的。 “是你太弱了,夫人要多锻炼一下。” 温宁不甘心反驳,伸手去掐沈舟腰腹的赘肉。 “明明是你太胖了,你看你这肉……” 咦??? 赘肉呢??? 沈舟腰腹结实有力,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而且似乎,手感还挺好的? 温宁不死心地又摸了一把,沈舟下意识躲了一下,腹肌拉扯间,更明显了。 沈舟垂眸看她,语气有些吊儿郎当的:“夫人,这是占我便宜?” 温宁低下头,露出雪白的脖子,心虚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到小姑娘一副心虚的模样,沈舟突然来了兴致。 “温宁,抬起头来。” 温宁装听不见,鸵鸟似的将头埋得更低了。 沈舟勾唇,慵懒地笑了声:“害羞了?摸的时候不是挺大胆的?” 温宁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停在人家身上。 她立马收回了手,只是目光还是有些流连不舍。 就,还挺好看的。 沈舟看着小姑娘正站在原地偷偷咽口水,眸子亮晶晶的,他差点没愣住。 看不出来,自己的夫人,还是个小色鬼。 想到这里,他又使了几分力气,将重量都压在了温宁身上。 温宁差点没站稳,气愤地瞪了他一眼。 小气鬼,不就是摸了你几下吗? 至于吗? 温宁咬着牙,努力拖着沈舟走了几步路后,又停住了脚步,转头问他。 “往哪走?” 沈舟挑了挑眉:“这路你不是走过?” “怎么,你是个路痴?” 温宁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舟看着她,小姑娘肤色莹白,五官端正。尤其是一双鹿眸,明亮动人,此刻闹起小脾气来,更是灵动可爱得紧。 沈舟突然想起,周子琅他们说温宁好看,这话不错,小姑娘生得确实好看。 别的不说,就说这双乌黑水润的杏子眸,直勾勾地盯着人看,哪个男人顶得住? 沈舟抬眸看了一眼温宁,伸手在她额角处敲了一下,嫌弃的笑道。 “啧,小路痴。” 温宁暗自下了决定,下回他爹揍沈舟的时候,她一定要在一旁递鞭子。 还是沾了盐水的那种!!! 第10章 竟然是他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终于来到了国公府邸,刚好碰上了要外出的徐氏。 徐氏眯着眼打量了两人一眼,好家伙,半天不见,小两口的感情看上去升温了不少。 看来,她抱孙子的事,有指望了。 徐氏心情正好的时候,突然看到自家儿子故意捉弄温宁,小姑娘碍于她在场,只好忍气吞声。 徐氏没好气,这臭小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温宁乖巧地站在一旁,柔声地和徐氏问好。 “母亲好。” “哎,宁儿乖。” 她又看了一眼有些吊儿郎当的沈舟,嫌弃地说道。 “好好看家,别欺负宁儿。” 沈舟嗤了一声,他母亲这话说的,跟村口王叔每天吩咐自家的狗来福看门有何区别。 徐氏走后,沈舟懒洋洋地说道:“走吧,少夫人!” 温宁点了点头:“带路吧!小舟子。” 沈舟:“……” 算了,他不同她一个路痴计较。 温宁和沈舟正用晚膳的时候,突然奉行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盒子。 “世子,乔姑娘让您去见她。” 沈舟闻言,握着的筷箸一顿,嗓音沉沉:“她又怎么了?” 奉行摇摇头:“乔姑娘说,世子看到这个,就会去见她的。” 奉行打开楠木盒子,里面放了一块玉佩,玉色翠绿,看着有些年头了,成色虽说不错,但以沈舟的家世来看,这玉佩只能算普通。 温宁想,这乔言心如今身处教司坊,银钱吃紧,买不起好的玉佩也是有可能的。 温宁探头去看,只是这玉佩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来着? 没等她细看,沈舟面色难看地盖上了盒子,沉声吩咐道。 “去告诉她,我稍后就过去。” 奉行应了声是,歉意地看了温宁一眼。 这乔姑娘也真是的,当着世子夫人的面,让他去撬夫人的墙角,若是日后夫人想起来,秋后算账,怕是第一个要拿他来开刀。 果然,当侍卫是没有前途的! 沈舟犹豫地看着温宁,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温宁倒是没有多想,只温声说道:“入夜天凉,世子记得添了件外衣再出门。” 这话说的,温宁自己都快被感动了。 多么贤惠懂事的妻子啊! 可惜,沈舟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就这?你就没有旁的事要同我说?” 说什么,祝你们一夜好梦? 温宁想了想,这世子不会是要同自己讨钱吧! 她隐约记得上辈子,沈舟的钱都花在了乔言心身上,教司坊花费可不低。 温宁翻开自己的小荷包,狠了狠心掏出五两银子,一脸肉痛地说道。 “我只有这些,世子省着点花。” 沈舟差点没被气死。 沈舟离开后,小桃颇有些忧心:“小姐,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温宁正啃着红烧猪蹄,茫然地看着她:“怎么了?” 小桃苦口婆心:“您得把世子留下啊!”她咬了咬牙,豁了出去说道:“现下,外面都在传,说你和世子成婚到现在,还没圆,圆房……” 温宁沉默,继续啃猪蹄。 看到小姐沉默不语的模样,小桃懊悔极了,故意岔开话题。 “是小桃不好,不该说这些惹小姐心烦,对了,小姐你有没有觉得,那奉行带来的玉佩有些眼熟?” 温宁抬眼:“你也这么觉得?” 小桃像是找到了共鸣:“是啊!那玉佩上的莲花图案,我看着很熟悉,那,对了!” 小桃一拍大腿:“小姐,那是您的东西。” 温宁:“我的?” 小桃提醒道:“那是温大人在您七岁生辰的时候送您的,您当时宝贝得紧,后来有一次出去玩耍,回来后就说掉了。” 温宁想起来了,怪不得她看那玉佩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她自己的东西。 温宁还记得,那天许氏带她去上香,回家的途中,遇到了一个又黑又瘦的男孩子,那孩子迷路了,哭得像是死了爹妈。 温宁有些看不过去,耐心地哄着他,还把自己的桂花糕分了两块给他。 小男孩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哭哭啼啼地诉说。 父亲说他没有男子气概,整日就知道缠着母亲,就把他带到军营里去,可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哪里受得住当兵的苦。 父亲每日天不亮就喊他起来训练,天气热,他吃也吃不下,还要顶着烈日训练,把原本俊美可爱的他,熬成了又黑又瘦的猴子。 他向父亲哭诉,但父亲根本不理会。 于是,年幼的他终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逃跑。 他要回家找母亲,这军营,他是一天也待不住了。 可他虽然聪明,毕竟当时只有十岁,很快就迷路了。 就在他又饿又怕的时候,温宁出现了。 沈舟第一眼看到温宁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连哭都忘了。 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一袭浅青色的纱裙,奶白如凝脂的脸蛋儿,浅浅的小梨涡儿,嗓音更是要甜到人心坎里。 她乖巧地安慰他:“哥哥别怕,我让林叔送你回去。” 哦,她还把自己的桂花糕分给他吃了。 他说,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回忆一幕幕地袭来,温宁按了按眉心。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当年随手救下的小乞丐,竟然是国公府的世子。 当时的沈舟哭累了睡了过去,她让林叔把人送到门口就走,可是她和林叔当时都错了,他们都以为,沈舟只是国公府旁边小户人家的孩子。 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谁能想到,堂堂国公府世子,竟然是个丑不拉几的黑猴子? 那时候为了帮沈舟,她还丢了自己心爱的玉佩,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为此还挨了温正的责骂。 可是,这玉佩如何会流落到乔言心手里呢? 看来,这事还得好好查一下! 第11章 温宁遇险 温宁本以为沈舟会到隔天才回来,没想到不过半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温宁有些惊诧,这么快? 沈舟看到她这模样,明显是没有在等他。 温宁不吵不闹,也不干涉他和乔言心来往。 这不正是一开始他希望的吗? 可此刻看到温宁平静的模样,他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似乎不该是这样,但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世子回来了?”温宁善解人意地对小桃说道:“屋内多摆一床塌,”她犹豫了一下:“世子,约摸是累了。” 沈舟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隔天一早,温宁和沈舟正陪着徐氏吃早膳,奉行端了个盒子走了进来。 沈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是吧?还来? 奉行恭敬地说道:“这是乔姑娘送给少夫人的珍珠膏,据说可以养颜。” 温宁想起来了,上辈子乔言心也送过温清珍珠膏,当时温清以为这是她故意讨好自己的小把戏,于是就用了。 可没想到,用了不过几天。温清的整张脸都烂了,温清素来爱美,脾气又冲。被乔言心这样设计,她如何能忍? 于是便杀到百花楼,将乔言心叫了出来,哐哐给了几个大嘴巴子,将乔言心的整张脸都打肿了。 沈舟赶到的时候,只见温清一脸愤怒地揪着乔言心的头发不放。 乔言心眼眶含泪,一副受了委屈不敢哭的模样。 后续的事情温宁不大清楚,大概就是沈舟和温清吵了一架,然后温清收拾细软回娘家住了一段日子,最后还是徐氏亲自到温家,把温清带回去的。 眼下,温宁看着这烫手山芋,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给,给我的?” 奉行点了点头,刚听到的时候他也很诧异,还没听过外室给正头娘子送礼的。 温宁看了一眼沈舟,犹豫着不知该怎么拒绝。突然,对面的徐氏开口了。 “来的正好,这几日你爹总喊着手脚干燥脱裂,我拿回去给他用。” 温宁愣住了,这也可以? 不过,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沈舟,他面色如常地夹着菜,似乎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温宁这才放下了心。 午后晴好,温宁跟着徐氏学了几天经商之道,突然心血来潮,想到自家铺子去看看。 徐氏唤来马夫,嘱咐她出外要小心,就没有过多干涉了。 徐氏本就是性情中人,温宁又和她投缘,自然不会束缚她,给了她一千两银票,让她看着喜欢的买。 温宁惊住了,要知道沈舟一月的零花钱不过百来两。 徐氏果然很看重她。 温宁想了想,若是她和沈舟注定没缘,要不,就让他纳了乔言心吧!沈家总不能无后吧! 拿这么多钱不办事,她亏心啊! 温宁出了门,按照徐氏教她的,去巡了一趟铺子。 她让下人不要跟着,她要自己去看看。 温宁进了铺子,她并没有讲明身份,但铺子的掌柜和小二都很热情,看得出徐氏的御下之道的确很厉害。 温宁出了门,在岔道口有些纠结,她刚是往左,还是往右来着? 最后,她选择了抛铜钱决定。 温宁刚走进一条巷子,突然身边传来一声调笑声。 “哪来的小娘子,迷路了吧?” 温宁望着面前中年男人,谨慎地后退了一步,打算跑出去。 那男人看出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跑什么?”男人看她的眼光垂涎不已:“真美啊!这身段,这脸蛋,啧啧,今日爷的运气不错!” 温宁这会儿是真害怕,她抵住墙壁,嗓音都有些颤抖。 “你,你想做什么?” 男人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猥琐的笑容:“当然,是和你玩玩了。” 温宁的衣襟被抓住,就在她绝望的时候,面前的男人被一脚踢开。 温宁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带入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香,熟悉得令人安心。 握着她的手腕格外凉,似乎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温宁抬眸,鼻音里带着浓浓的哭意,她扑进沈舟的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别怕,我在呢。” 沈舟笨拙地安慰着她。 倒在地上的男人指着沈舟怒骂:“你谁啊?敢坏老子的好事!” 沈舟哼了一声,眸色沉沉地走了过去,一脚踩在了他的腰腹,力道之大,痛得地上的男人直接叫了起来。 沈舟将温宁的脑袋按到了自己怀里,垂眸盯着地上的男人,语气凶狠道。 “谁给你的胆子,敢碰她?” 怀里的温宁同样怔住了,沈舟的话,让她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原来,被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沈舟唤了奉行过来:“把他带回去。” 奉行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没忍住踢了一脚,敢欺负世子夫人,活腻了他。 那人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惹到了硬茬,着急地喊了出来。 “贵人饶命,不关我的事,是有人出钱,让小的毁了她。” 沈舟听到这里,面色更黑了。要不是顾及温宁还在这,他当场就废了这混蛋。 他嗓音带着杀意,吩咐奉行:“好好审!” 第12章 设局 奉行只审了半天,那人就交代了。 原来是温清给了他银子,让他去毁了温宁。 一开始那人不同意,嫌弃温清给的银子少。 但温清告诉他,温宁夫家有钱得很,她又是个庶女,没见过什么世面。只要他得手了,日后还怕温宁不拿钱给他,而且这温宁的相貌身段,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那人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赌徒,听到这里,哪里还有犹豫的。 奉行将审出来的结果上报给沈舟,当天那人就下了大狱。 此事事关温宁的名声,沈舟并没言明这人犯了何事,只特别交代要好好关照。 奉行心想,怕是这人没命出来了。 沈舟将结果告诉了温宁。 温宁一愣,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既然如此,就别怪她出手了。 只不过,温清怎么会知道她的行踪?这事看来并不简单。 温宁想了想,她把小桃叫了进来,嘱咐她找人盯紧了柳儿和莺儿。 这两人虽说是自己的陪嫁丫鬟,可卖身契都捏在许氏手里,若说她们对自己没二心,温宁是不信的。 果然,小桃派人跟了两人,发现这莺儿倒是本分,每日待在外院做些洒扫的事情,她手脚勤快,人缘也挺不错的。 这柳儿就不一样了,她干活总是偷懒,而且不服管教,总是和管事的嬷嬷顶嘴,嬷嬷见她是世子夫人的陪嫁丫鬟,也不好怎么出手教训她,只是这丫头,每日总是爱打听些有的没的,而且小桃还发现,这柳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西巷弄堂处。 宋晏和温清,就住在那里。 温宁听到这里,基本可以确定,害她的人就是柳儿了。 温清不是见不得她过得好吗?那她就给他们送份大礼。 这几日,刚好碰上柳儿休沐的日子。 她和以往一样在门房处登记,门房的小哥看了她一眼,讨好地说道。 “柳儿姐姐生得真好看,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哪户人家的夫人出外游玩呢!” “贫嘴,”柳儿嘴里骂着,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了几个铜板给他,这些门房,虽说没什么出息,但打点好关系,她早出晚归,他们也不会为难自己。 柳儿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她每日都用心涂抹油膏,但这双手还是因为干活长了茧子,不似温宁的手。 她服侍过温宁一次,那皮肤当真是肤如凝脂,莹白细腻,尤其是那双手,素手纤纤,柔若无骨。 偏徐氏还宠她得很,每日都安排玫瑰和牛乳给她泡澡。 若她有温宁这般命,该多好? 柳儿心里记恨温宁,明明自己春风得意,徐氏宠她入骨,可她们作为她的陪嫁丫鬟,她愣是没有安排她们去伺候世子。 柳儿想到沈舟那张俊美出色的容颜,周身清冷矜贵的气质,以及国公府邸泼天的富贵,内心对温宁的怨恨,更深了。 柳儿暗自咬了咬牙,这温宁从前不过是个庶女,如今凭什么这般好命,若是她失了贞洁,徐氏还会这般宠她吗? 若是温宁被休,那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柳儿越想越激动,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她只顾着自己盘算,没去注意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有道身影,悄悄地跟着她。 柳儿来到了宋家,不巧的是,温清刚好和宋母外出上香了,此刻宋家只剩宋晏一人在读书。 柳儿见过宋晏,这宋举人虽说仪表堂堂,但比起沈舟还是差远了。 也不知道这温清吃错了什么药,竟将珍珠换鱼目。 来都来了,柳儿打算进去和宋晏说一声再走,但她刚进门,就闻到一道浓郁幽深的香气。 柳儿的神志瞬间有些恍惚,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拉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姑爷……”柳儿中了药,嗓音娇媚得不成样子。 宋晏看了怀里的柳儿一眼,周身血气翻腾,连解释都没有,就翻身把柳儿压在了身下…… 另外一边,温宁按原先算好的时辰,在寺庙偶遇温清。 上辈子宋晏备考前,宋母也是没少叫上她来上香。 宋母信佛,每次都得拖着温宁从山底下一路跪拜上去,温宁本来身子骨挺弱的,被宋母这样锻炼下了,倒是结实了不少。 当然,除了身子锻炼结实以外,这脸蛋也晒黑不少,加上操劳,短短一年时间,温宁就从一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熬成了暗沉憔悴的黄脸婆。 现在想想,温宁都觉得后怕。 她让小桃给自己打好了伞,还带了解暑的花茶,才施施然地出发了。 果然,她在寺庙下就偶遇了温清,她大汗淋漓,额头都磕青了。 “是妹妹啊!”温宁柔声唤道,正磕头的温清和宋母闻声回过头来。 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言笑晏晏的小姑娘,一身水碧色的长裙,衬得她肤色莹白,旁边的侍女一个为她撑伞,一个正给她扇着凉风,明明是酷暑,可这温宁身上,愣是半点汗珠都不见,只端着一张盈盈的小脸蛋,笑着看她。 两人这样一对比,温清有些难堪。 她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 温宁依旧好脾气地说道:“我来巡视田庄,路过此地,刚好看到妹妹,就过来打下招呼。” 温清想起来了,上辈子徐氏也给了她一处田庄,就在这附近。 想来,温宁是来收租的罢。 有钱真好,温清想,她和婆母为了省银子,天刚擦亮就走路来寺庙,路上连几文钱的凉茶,婆母都舍不得买,说什么到了寺庙就有茶水喝。 哪像温宁,一路坐在轿子里,由下人抬了过来,就连走这几步路,还要人服侍着。 真是娇气! 温清看着温宁的阵仗,一开始还有些不忿,但她转念一想,就算温宁此时有钱又怎么样,那沈舟就是个混不吝,他爱的根本不是温宁,等他同那外室私奔了,温宁就只有守活寡的份。 不像她,日日和宋晏同榻而卧,而且晏郎对她,热情得很…… 第13章 这是,来大姨夫了 酷暑难忍,此刻又正是一天中烈日最毒辣的时候,温宁提出要派轿子送她们婆媳下山,温清刚想拒绝,谁料宋母拉住了她的衣袖。 “今日这香也上得差不多了,就一起走吧!” 真可笑,明明是占人家便宜,可这宋母说得却像是她为了温宁着想似的。 温宁也不同她计较,只派人叫了轿子,和宋母她们一道下了山。 温宁一路送温清到家,到了家门口,宋母客套了说了句:“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温宁莞尔一笑:“如此,就叨扰了。” 宋母愣住了,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只见温宁施施然掀了门帘,刚走进里面,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暧昧不清的声音。 “不好,有贼!”温宁大叫起来,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高声命令国公府的下人道。 “来人,把里面的贼人抓住,好大的胆子,偷东西偷到我妹妹家里来了。” “等一下……”宋母着急喊道,但没有人理会她。 侍卫们一把踢开了门,温宁唇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刚想探头去看,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挡住了她面前的景象。 “夫人,非礼勿视。” 熟悉的清冷嗓音,沉磁悦耳,甚是好听。 是沈舟。 温宁略微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听到了一声尖叫。 “啊!!!” 房内传出柳儿高声的呼喊,然后是宋晏恼羞成怒地怒吼。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温宁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靠小桃在一旁解说。 “小姐,屋里是宋公子和柳儿,啧啧,这两人都光着身子呢……” “啊……”温宁故作惊讶地喊出了声,沈舟眸色深深地瞪了小桃一眼,后者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温清好不容易扒开人群,挤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她歇斯底里地冲了上去,抓住柳儿的头发,框框甩了她好几个大嘴巴子。 “我打死你个贱人,敢勾引晏郎,我杀了你。” 柳儿一边抓紧被子,一边哭喊道:“不是这样的,我是被逼的……” 宋晏听到这里,连忙打断了柳儿的话,他如今在备考前夕,要是传出了逼迫女子的名声,那他的前途也就完了。 “住手,”宋晏怒斥了温清一声,拉开了失控的温清,将柳儿护在身后,温柔地安抚着她。 “你莫怕,我既然要了你的身子,就不会不管你。” 柳儿心如死灰,抬头去偷看沈舟,可惜后者连个眼风也没有给她,一心都放在温宁身上,生怕她看到不该看的,污了她的眼。 柳儿闭上眼,认命道:“既如此,请宋公子和夫人要了我的卖身契的,迎我入门。” 温宁摇了摇头:“卖身契不在我这。” 宋晏安抚道:“放心,我会同岳母拿回你的卖身契。” 柳儿这才停住了哭声,可一旁的温清瞪大了眼眸,实在不敢相信宋晏会这么对她。 “晏郎,你……” 她哭着跑了出去,宋晏顿时头如斗大。 “看够了吗?”沈舟俯睨着她,还不忘将手里的蜜茶塞给她。 温宁的指尖触碰到凉丝丝的茶杯,惊讶道。 “这,这是?” “兰亭居的蜜茶,早上不是说想喝?” 温宁仰头看他,少女的眼眸清澈透亮,嗓音还带着惊喜。 “这是,你专门为我买的?” 沈舟:“不然呢?” 他像是喜欢喝这玩意儿的人吗? 他一大早就去兰亭居给她排队买蜜茶,结果回家听下人说她去收租了。 沈舟放心不下,便出来寻她,还好他来了,要不然,这小姑娘该看到了什么? 真是的,一刻都不让他省心。 光天化日的,亏这宋晏还是个读书人,不要脸。 沈舟带温宁回家,两人坐在马车里,温宁嘴里喝着蜜茶,满足地弯起了眼眸,笑意盈盈地问道。 “世子,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沈舟被她这笑晃了眼,嗓音染上了笑意,温声问道:“你想去哪里?” 温宁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要不,我们去找子琅哥哥玩吧,上次他说让我们有空去找他。” 沈舟原本的好心情在听到这句子琅哥哥后瞬间低落下来。 又是子琅哥哥。 子琅哥哥有同他一样,在她危险的时候出来救她吗? 还是像他一样,天不亮就起来给她排队买蜜茶? 他对她这么好,可她心里想的还是外人。 沈舟顿时有些烦躁,不想理会她了。 偏偏小姑娘还没有发现,凑近了说道:“子琅哥哥说他家有个农庄,这时候抓鱼最好玩了……” “够了。”沈舟烦躁地开口打断她的话:“周子琅那么好,那你嫁他去!” 温宁愣住了:“世子……” 沈舟本就烦躁,听到这句世子更加生气,凭什么,她叫周子琅他们都叫哥哥,到了他这里就是世子。 可是面对小姑娘有些受伤的无辜眼眸,他说不出口自己的心思,只能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留下马车里的温宁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来大姨夫了? 第14章 和好 沈舟刚下马车就后悔了。 他告诉自己,这温宁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怎么敌得过周子琅的花言巧语。 他自己也不对,如此沉不住气,还朝小姑娘发火,万一以后她恼了自己,以后不要他了,怎么办? 沈舟越想越后怕,连忙让奉行给他备了马,往国公府邸赶。 他刚到家的时候,就碰上小姑娘正坐在桌前,托着腮发呆。 没错,温宁在想着,今日这沈舟为何生气。 她开始往回梳理,好像是从去抓了宋晏和柳儿的奸,回来后他心情就不好了,按说沈舟对柳儿应该是没多大的印象,不可能为了柳儿的事生气。 或许,他是看到宋晏要纳柳儿,想到了乔言心? 对了,上辈子徐氏最后拿他没办法,也是将乔言心纳了进来,可惜后面温清容不下人,才逼得沈舟带着乔言心私奔。 虽说这沈舟后面上了战场,也为自己挣来了功名。 但说到底,他就是个恋爱脑。 看到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估计心里头也是羡慕得紧,这才在车上对她口出恶言,但谁又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呢? 毕竟,若是没有自己嫁进来说不定沈舟最后就可以得偿所愿,娶了乔言心。 这样一想,沈舟只是说自己这一句,其实算不得什么。 温宁很快就想通了,并且暗自决定,等时机合适了,就把乔言心纳进来,也算是偿还沈舟救了她的恩情。 沈舟看着里面的小姑娘,幽幽地叹了口气。 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让她伤心了? 也是,姑娘家的名声最是矜贵,况且小姑娘性子又娇气,平日里受点委屈都要落泪,更何况被他那样说。 沈舟退了一步,揪着奉行就走。 他问奉行:“该如何哄姑娘开心?” 奉行摸了摸后脑勺:“属下,属下还未成婚,这方面,不大清楚……” 沈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去换令止过来。” 后面,令止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箱子的话本,据说这里面囊括了所有讨姑娘家欢心的法宝。 于是,沈舟彻夜未眠,拜读了几十本上京最流行的话本。 徐氏听说了,啐了一句:“若是科举的时候,拿出这股干劲,早就三元及第了。” 隔天一早,温宁刚打开房门,就看到沈舟守在门口,俊美的容颜下有些明显的青黑,脚步也有些虚浮。 温宁担心地问道:“世子,你,怎么了?” 沈舟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掏出束花来,约莫是清晨刚摘的,花苞上还透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温宁定眼一看:“这不是?” 沈舟:“温宁,我向你赔罪,对不起,我昨天不该朝你发脾气的。” 沈舟面色有些不自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就跑去看了话本,那上面说有误会要及时解开的。” 温宁按了按眉心:“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你不知道吗?这花是父亲专门从番外移植过来,就等着开花讨母亲的欢心,此刻这花好不容易长出个花苞,你就把它薅了,若是父亲知道……” 沈舟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若是父亲问起,你就说这几日没有见过我。” 他正准备逃跑之际,眼角余光瞥见温宁手里的花,伸手就夺了过来,还不忘温声解释道。 “为了你好,这花我还是带走,等我回来,给你带栗子糕。” 说完,身手敏捷地翻墙逃了。 沈舟逃跑不过半个时辰,门房就来报,说是外面有姑娘来寻夫人。 温宁有些诧异:“寻我?” 门房点了点头,温宁吩咐将人请进来,但门房有些为难。 “那姑娘不愿意进来。” 温宁愣住了,不愿意进来? 她整理了下仪容,在小桃的陪伴下,来到了国公府大门。 她刚到门口,就看到国公府邸的门口的中间跪着一个柔弱的女子,旁边站满了围观的群众。 温宁定眼一看,这女子竟是乔言心? 温宁有些头疼,这乔言心真会挑时辰过来,刚好就挑在世子和国公夫妇都不在的时候。 此刻她还不清楚徐氏的想法,上辈子一开始徐氏对乔言心也是极为不喜,若不是温清和沈舟实在闹得不可开交,她绝不会松口让乔言心入门。 那这辈子呢?若是今日她按沈舟的心意把乔言心纳了进来,徐氏会不会对她有意见? 本来温宁还想着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徐氏。 没想到的是,这乔言心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若这乔言心只是普通的外室还好,偏偏她是沈舟的心上人,话本里怎么说来着,不被爱才是第三者。 温宁叹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乔姑娘,为何跪在我府邸门口?” 乔言心眼眶含泪,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她跪着抓住温宁的裙摆,卑微地哀求道。 “求夫人给条生路,奴家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求您了。” 众目睽睽之下,温宁哪里敢让她跪自己,要是传了出去,沈舟不得心疼死! 于是,她连忙俯身扶着乔言心,让自己和她处于同一水平位置。 “乔姑娘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不,我与沈舟哥哥情投意合,求夫人成全。” 温宁按了按太阳穴,这姑娘还真是虎啊!大庭广众下,把她和沈舟的那点儿事抖出来,若是她让她进门,就等于承认了她和沈舟的私情,国公府的世子和花楼清官的桃色绯闻,不到明天就会传播开来。 可若是不让她入门,又怕沈舟心疼佳人,回来后找她算账。 温宁左右为难,最后看了一眼炎炎烈日,她做了个决定。 身子往后一倒,晕了。 第15章 赎身 徐氏回来的时候,刚巧看到温宁昏倒在地,心疼得要命。 她狠狠剜了乔言心一眼,后者害怕地说不出话来,疾步走上前。 “宁儿,没事吧?” 温宁听到徐氏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眸,看救星一样看着徐氏。 徐氏被吓坏了,看到小姑娘这孺慕依赖的目光,心都融化了。 “我的宁儿,你受苦了。” 乔言心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这世子夫人出来不过半炷香,还有仆人在旁边扇着风。 她不过是说了两句话,温宁就装晕。 “国公夫人……”乔言心怯怯地喊了一句徐氏。 乔言心从小就怕徐氏,徐氏常年经商,一双眼阅人无数,乔言心的那点把戏,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沈舟那傻小子愿意被她哄骗,她也懒得计较,但欺负到她的亲亲儿媳头上来,就是不行。 徐氏让人搬来太师椅,备好茶水点心,一副打算同她好好聊的姿态。 乔言心只觉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跪着的身子忍不住发颤。 徐氏端起茶水,慢悠悠地吹了一口,方开口道:“乔姑娘,有话和我说吧!” 乔言心有些紧张,她特意打听了国公夫妇和沈舟都不在才过来的。 对着温宁,她还有三分胜算。 她寻思着,这温宁年纪小,脸皮薄,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子抹不过去,许她入门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徐氏就不同了,她什么风浪没见过? 况且,这徐氏本就不喜自己,这事就更难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乔言心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身子,垂眼不敢去看徐氏。 “奴家倾慕世子已久,请夫人开恩,让奴家当个洒扫的丫鬟,陪在世子身边。” 这乔言心知道,徐氏最厌恶沈舟不顾名声和她拉扯不清,因此她并不敢说沈舟看上她,只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希望徐氏能看在她顾全沈舟的名声上,同意她进门。 徐氏冷笑道:“乔姑娘,这是卖身入我国公府?” 乔言心愣住了,她并非真的要当个洒扫丫鬟,这话不过是她随口一说,抬高沈舟罢了,没想到徐氏竟揪住这个。 徐氏继续开口道:“可我依稀记得,姑娘是教司坊的人,卖身契应当还在教司坊。” 当着众人的面,被掀开来历,乔言心又羞又恼。 “夫人,您为何这般羞辱我?” 徐氏看着乔言心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无语翻了个白眼:“我说错了吗?乔姑娘不是教司坊的人?” 乔言心啼哭道:“我虽流落花楼,但亦是卖艺不卖身,夫人如此羞辱我,是要逼我去死!” 乔言心咬了咬牙,一副要撞柱而亡的模样。 徐氏冷声道:“拦住她!” 两个仆人一左一右立马架住了她,徐氏看着她这副样子,实在厌恶得很。 “看在你那流放的兄长面上,我提醒你几句。若我有心折辱你,只需要让人将你送回教司坊,再交代嬷嬷两句,便能让你求死都不能,你信吗?” 乔言心看着徐氏面露不耐,瞬间打了个寒战,跪了下去。 “夫人,您不能如此对我,世子若是知道……” 徐氏冷哼道:“知道就知道,你当我还能怕了他?十年前我能扔他入军营,如今也能再扔一次,我沈家的儿郎,断不能与烟花女子为伍。” 徐氏看了愣住的乔言心一眼,继续说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若知趣,沈家会为你赎身,我会为你添置一处宅子,算是全了沈舟与你兄长的情谊,但今后不许你再来打扰沈舟,二是我让底下的人去找教司坊的嬷嬷,让她看好底下的人,你自己选一个。” 温宁听到这里,在心里默默为徐氏鼓掌,有一个战斗力满分的婆婆是种怎样的体验? 温宁感觉自己未来的日子,都可以躺平了。 乔言心咬了咬牙,不甘心道:“我答应你,希望沈夫人说到做到,为我赎身。” 徐氏:“这是自然。” 国公府邸的下人跟着乔言心去了教司坊,说明了来意。 教司坊的嬷嬷早就不耐乔言心这大小姐的脾气,收了银子后,将卖身契递给了国公府邸的嬷嬷。 乔言心刚想接过卖身契,谁料卖身契被徐氏的人抢先一步拿走了,她着急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管事嬷嬷冷笑一下:“夫人交代过,若是姑娘日后嫁人,这卖身契自然会还给姑娘,若是姑娘想不通,卖身契在夫人那,夫人想将姑娘卖给谁,端看她的心情了。” 乔言心:“你……” 管事嬷嬷可不惯乔言心,催促道:“姑娘快走吧!老身还要回去交差。” 乔言心看着管事嬷嬷,暗自愤恨道,等她嫁给了沈舟,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老太婆赶走! 第16章 喝酒吗 温宁原本以为沈舟回来后,听到乔言心的事,少不了要闹腾一场。 没想到他听完后,只是沉默了一瞬,淡淡说了句这样也好就走开了。 温宁有些不理解,看沈舟这模样,似乎并不太在意乔言心,那为何前世,他会带着乔言心私奔。 温宁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小桃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出事了出事了。” 温宁站了起来:“怎么了?” “国公爷受伤了,听说很严重。” 温宁顾不得其他,连忙叫了小桃,翻箱倒柜找出了上好的伤药,疾步往徐氏处走去。 温宁走得急,顾不上看路,刚好与迎面而来的人相撞。 就在她快跌倒的时候,沈舟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夫人,没事吧?”慵懒的嗓音低沉清冷,细听还有些温柔。 “世子?”温宁睁开眼,小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不放。 夜凉如水,洒落细碎的星辉,沈舟本来容貌就清冷, 在月色下更显矜贵。 这人,生得可真是妖孽。 温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脸红彤彤的。 沈舟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脸色泛红成一片。 他叹了口气,这小色鬼!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衣襟,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故意逗她:“夫人,抱够了么?” 温宁听到这话,立马端正身子站好,轻咳了一声,嗓音如平常一贯的轻柔。 “世子,也是去看父亲的么?” 沈舟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掸了掸袖子的褶皱。 “嗯。” “那,世子您先请?” 温宁偷看了一眼沈舟,如此清风霁月的翩翩少年郎,万一她没忍住,扑了上去怎么办? 越想越不妥,还是分道走的好。 “不必了,一起吧!”沈舟抿了抿唇,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一番,不由得勾唇笑道。 温宁只好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刚到花厅,还未进门就听到沈深委屈的声音。 “夫人,若是我的手好不了,你可会嫌弃我?” 徐氏倒是颇为耐心:“夫君放心,你的手没事的。” 温宁听到这里,心想这沈深的手不会是断了吧? 她与沈舟对视一眼,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花厅中间的贵妃椅里,徐氏大刀阔斧地坐在那里,国公爷伏在她的膝上,痛哭流涕。 温宁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她来的时机,是不是不大对?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对面的国公爷,手臂还在,难道是折了?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沈舟硬着头皮问道。 原本还在落泪的沈深似乎找到了发泄口,怒骂道。 “别叫我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混账儿子……” 徐氏好心地提醒道:“你父亲用了乔言心送来的香膏,过敏了。” 温宁闻言看了过去,果然国公爷的手腕处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红斑。 沈舟先是一愣,这香膏一开始是乔言心要送给温宁的。 要不是母亲说父亲手脚开裂,把这香膏拿走,那今日过敏的,就该是温宁了。 沈舟看了眼温宁,小姑娘肤如凝脂,脸蛋更是又白又滑,若是这张脸长了红斑,她该有多难受? 此刻,沈舟突然有些感激,当时母亲拿走了香膏,自家父亲一介武夫,手上粗糙点怕什么? 沈舟想得出神,突然听到沈深高声痛哭起来。 “夫人,我的手……” “你说,会不会留疤?你说过,最爱看我的手,无论是握剑还是握书卷,你都喜欢的,可如今……” 徐氏闻言,面色羞红地去捂他的嘴:“孩子还在呢!” 温宁听到这话,好奇地看了过去,这国公爷果然生了一双比女人还美的手。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她刚要细看,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目光,她抬眸看去,沈舟眼角轻挑,淡淡地看着她,尾音微微上扬。 “好看么?” 温宁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又立马摇了摇头,端正身子站好。 “我什么都没看见。” 沈舟垂眸,嗤笑了一声。 小姑娘不仅好色,还爱骗人! 徐氏让大夫开了治过敏的药,就让两个孩子先回去休息了。 沈舟一路无言,温宁想,他定是因为乔言心送来的香膏,把自己父亲害过敏的事心烦。 温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也没有说话。 突然,沈舟回过头来,问她。 “兰亭居新酿了果子酒,要喝一杯吗?” 没错,他有些心虚了。他怕温宁生他的气,毕竟乔言心是因为他,才送温宁香膏的。 他有意想讨好温宁,却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 沈舟突然想起,前几日看话本时,里面写着若是要讨小姑娘欢心,可以带她看星星。 沈舟不明白,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但沈舟看着小姑娘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时,心弦蓦然一动。 要不,试试? 光看星星有什么意思,周子琅说兰亭新出了果子酒,酸甜可口,还能养颜。 他早就买回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可惜,沈舟的这些想法,温宁全然不知,她只当沈舟是被乔言心伤透了心,都开始找借口买醉了。 他毕竟帮过她几回,现下他心情苦闷,就算他不开口,温宁也会想办法开解他的。 毕竟此刻的沈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为情爱所困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温宁慈爱地看着他,柔声细语地说道,像是怕吓到他一样。 “好。” “你若想喝,我就陪你喝。” 沈舟看着她这番举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17章 小猴子是谁 兰亭居的果子酒果然名不虚传,清甜可口,果香浓郁。 温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沈舟没忍住揉了揉她的脸蛋,果然和想象的一样软乎。 看在果子酒的份上,温宁决定不和他计较。 她浅浅啜了一小口,好喝啊! 温宁眼眸都亮了,怎么没有人告诉她,这果子酒这么好喝。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等沈舟回神过来,玉壶里的酒已经所剩不多了。 温宁摇摇晃晃地扯着他的衣袖,嘴里嘟囔道。 “沈舟,你别动。” 她摇了摇头,努力想站稳,结果身子一踉跄,差点没摔倒。 沈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温宁用力摇了摇头,整个身子都跌进了沈舟怀里,清澈透亮的眼眸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直勾勾地盯着沈舟看。 沈舟双手背在身后,任凭怀里的小姑娘缠抱着自己,瞥了一眼酒壶,说道。 “你喝醉了。” 温宁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像,是有一点儿。” “好喝吗?” 温宁弯着眼眸,露出小小的梨涡,又乖又甜。 “特别,好喝。” 沈舟凑近了看温宁手里的酒壶,说:“要不,给我尝一口?” 还没等温宁反应过来,沈舟已经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尝了一口。 “确实好喝。” 温宁眨了眨乌黑的眼眸:“可是,这个我喝过的啊……” 沈舟掀了掀眼皮,慵懒地看着她。 “那又怎样?” 沈舟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在乎地说道。 “我不嫌弃你。” 温宁被噎住了,小声嘀咕道。 “可是,我嫌弃的啊……” 沈舟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温宁捧着自己的脑袋,用力地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 “没有。” 温宁有些站不稳,指着夜色说道: “我要上屋顶,看星星。” 沈舟看着小姑娘东倒西歪的模样,按了按眉心,语气有些无奈。 “你确定?” 温宁用力点了点头:“嗯。” “抱紧了。”沈舟揽着她的腰,纵身一跃,飞上了屋顶,青瓦白墙,透着清冷如霜的月色,夜风徐徐,吹落一地温柔。 温宁迷迷糊糊地被沈舟带上了屋顶,吓得抓紧沈舟的衣襟,小手还不安分地摸着。 沈舟按住她乱动的小手:“夫人,你手往哪儿摸呢?” 若是平日,温宁被他这样逗弄,大概率会红着脸跑开。 温宁告诉自己,此刻她喝醉了。 喝醉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不过就是做些平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罢了。 温宁假装听不到,小手隔着玄色的布料,试探着摸了摸。 这手感,还挺不错。 沈舟目光落了下来,眯了眯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怀里的温宁。 小姑娘,还好这口? 沈舟笑了一声,伸手在她额头敲了一下:“摸够了?” 温宁意犹未尽地咽了咽口水,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有些舍不得地收回了手。 沈舟俯身凑近了她,故意逗弄她,语气痞坏地问道。 “好看?” 温宁点了点头,嘟囔道:“好看……可是,不给摸!” “坏蛋沈舟!” 沈舟差点没给气笑,见过调戏人的,没见过调戏不成倒打一耙的。 他将小姑娘圈住,整个人抱在怀里,慢慢凑近她:“还要继续摸吗?” 温宁抬眸:“可以吗?” 沈舟眼眸含笑,望着她。 “叫句哥哥来听?” 温宁疑惑地看着他,还是顺着他的话细声细气地喊了声:“哥哥。” 沈舟持续逼近,眼底的温柔更甚,暧昧缱绻,故意拉长尾音问道。 “你究竟有几个哥哥?” 温宁不明所以,扳着手指数道:“子琅哥哥,玄度哥哥……” 沈舟被她这样子差点没气坏,他故意按住她的小手,嗓音沉声道。 “够了。” 温宁:“怎,怎么了?” 沈舟冷哼一声:“他们都是你的哥哥,那我算什么?” 温宁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你是夫君啊!” 沈舟原本还生着闷气,听到她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这小姑娘怎么这么会哄人?她哪里学来的这一套? 沈舟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他将人往自己怀里带,沉磁的嗓音带着化不开的缱绻缠绵。 “乖,再说一次,我是你的什么人?” 温宁伸手捧住了沈舟的脸,醉眼朦胧地说道。 “你是夫君?不对,”温宁突然睁圆了双眸,惊喜地叫了出来。 “是你啊!小猴子。” 沈舟有些无奈,扶好怀里的小姑娘:“小猴子又是谁?” 温宁自言自语道:“小猴子就是你啊!你不是说要报答我的吗?我为了你,连玉佩都弄丢了。” 沈舟挑眉,好奇地问道:“玉佩都弄丢了,这猴子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温宁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小猴子,就,就是你啊!” “你,迷路了。” “是,是我和林叔送你回家的。” 温宁说到最后,人有些撑不住了,软绵绵地倒在沈舟怀里,嘟囔道。 “你忘了我,还认错了人……好笨……” 温宁断断续续说完了话,整个人醉倒在沈舟怀里,不省人事了…… 留下原地的沈舟,如遭雷击! 第18章 玉佩 沈舟将温宁送回去后,连夜去找了乔言心。 沈舟对乔言心的情感很复杂,他第一次见她时,内心并无太大的波澜。 乔言心长相普通,属于在人群里不出眼的那种。 沈舟第一次见她时,刚好是去乔家找乔风,他其实已经记不得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但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在乔风的生日宴上,乔言心拿出了那块玉佩。 沈舟愣住了。 那玉佩他见过,是那个帮助过他的小姑娘的。 他走了过去,看着乔言心,那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乔风的妹妹。 但他依旧认不出她来。 他问乔言心,这玉佩是她本人的吗? 乔言心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舟当时还暗自庆幸过,终于找到了恩人。 这些年,他和乔风交好,对乔风的这个妹子,也十分上心。 外界都传他们是青梅竹马,沈舟也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直到乔风的父亲贪污受贿被发现,乔风被判了流放,将自己的妹子托付给他。 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 沈舟告诉他,自己一定会保护好乔言心。 不光是为了乔风,也是为了他自己。 若是没有当年的小姑娘,说不定他就被人贩子给卖了。 沈舟对乔言心好,不仅因为乔风,更是因为年幼的恩情。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恩,他报错人了。 沈舟来到乔言心的院子,徐氏果然说到做到,给她置办了一处不错的院子。虽说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算是清雅别致。 徐氏还给她安排了个嬷嬷。 乔言心见他深夜赶来,目光先是一愣,又看了眼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又急又羞。 “沈舟哥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我,我先梳洗一下。” 沈舟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我今夜过来是有话问你。” 乔言心只好停住脚步:“你说。” 沈舟:“那块玉佩,真的是你的吗?” 乔言心内心咯噔一下,她心里清楚的很,这块玉佩对沈舟的重要性,她从小就爱慕沈舟,国公府世子,沈大将军的独子,矜贵又出色,放眼整个上京,哪个姑娘不爱慕他? 可乔言心也知道,自己的长相普通,难入这小世子的眼。 虽然,沈舟同自己哥哥关系好,但乔言心也只敢偷偷看沈舟,并不好和他言明自己的心意。 直到哥哥生辰的那一天,她不小心掉落了玉佩,这玉佩本就是她捡来的,觉得好看就一直放在身上。 没想到,这玉佩的主人竟然和沈舟有些渊源。 当沈舟问她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默认了,自己就是玉佩的主人。 从那以后,沈舟看她的眼神和以往大不一样了。 沈舟于女色上,向来洁身自爱。 哪怕是春日宴这样专门给年轻男女认识的宴会,他也只会待在少年里面,骑马倚斜桥,挽弓射飞禽,从不去结交姑娘家。 如此优秀的一个人,突然放下身段来对她百般照顾。 乔言心知道沈舟不爱自己,但有什么关系? 他也没有爱其他人,而且沈舟说过,会照顾她一辈子,这就够了。 可是,后面沈舟娶妻了。 娶的还是像温宁那样貌美的姑娘,她慌了。 她想了好几个日夜,就算是给沈舟做个妾室,也是好的。 总归,他不会亏待自己。 终于她鼓起勇气,在百花楼向沈舟吐露心声,表明自己愿意当他的妾室,没想到沈舟竟然拒绝了她。 他说自己是他的恩人,他会一辈子照顾她的,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说完,沈舟就走了。 乔言心自然是又羞又恼,但沈舟躲着不见她,她没办法,只能豁出脸皮不要,逼上门去。 可没想到,徐氏出手了。 徐氏和沈舟不同,徐氏贯来看不上她,有徐氏在,自己就别想入沈家的门。 乔言心恨死了徐氏,但她没有办法,她有个预感,若是这次拒绝了徐氏,她下半辈子怕是真的要在百花楼度过余生了。 可她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半天的功夫,沈舟就找来了。 乔言心一开始以为沈舟是来安慰她的。 她本以为沈舟对自己有情,才会在深夜前来找她,宁可忤逆母命也要来看她。 可乔言心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他劈头盖脸的责问。 乔言心语气有些慌张,颤抖道:“自然,自然是我的。” 沈舟看着她,清冷的嗓音寒意渐甚:“乔姑娘,你知道的,我能查出真相。” 乔言心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乔姑娘? 在她没有拿出玉佩之前,他总是守着礼数,客套又疏离地叫她一声,乔姑娘。 可是当他误会自己是玉佩的主人后,他每次看到她,眼眸都会带着笑意,宠溺地叫她言心。 乔言心苦笑着看他:“你不是都知道了,何必来问我。” 沈舟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我要听你亲自说。” 乔言心咬了咬牙:“好,玉佩的确不是我的,是我捡来的。” 沈舟倒退了几步,握紧手里的拳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看在你兄长的份上,每月我让人给你送生活费过来。” 乔言心愣住了:“沈舟哥哥……” 沈舟望着她,面色清冷疏离:“乔姑娘,我做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答应了乔风要照顾你。” “我与乔姑娘不熟,还请你依照礼数唤我世子。” “另外,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乔言心听到最后一句,失控地想抓住他的衣摆,被沈舟躲开了。 “不,不是这样的。玉佩的事骗你是我不对,但这么多年了,你对我的照拂,难道是假的吗?” 乔言心满面都是泪水,挣扎着看向他:“玉佩的事是假的,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啊!” 沈舟片刻也没有停留,临走前说道:“当年若不是因为这玉佩,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第19章 报恩 温宁醒来的时候,发现沈舟正倚靠在床边,沉沉睡着,手里还拽着温宁的手,拉入自己怀里。 自打温宁和他成婚以来,两人都是各睡各的。 温宁想了想,莫不是昨夜他也喝多了? 温宁打量着沈舟,虽说两人是夫妻,但温宁从未这么近距离看过他。 她贯来知晓沈舟长得好看。 肤色冷白,眉若远山,平素狭长的桃花眼略显清冷,仿若夜幕下的湖泊,笑起来的时候,水光潋滟温柔。 此刻他宛如个稚童般熟睡着,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是一颗小小的泪痣,平素倒是不容易发现。 温宁咽了咽口水,纤细的指尖正欲去触摸,还没等碰到那颗泪痣,沈舟就醒了。 少年睡眼惺忪,缓缓睁开的眸子懒懒地盯着温宁,晨曦拂在他细碎的碎发上,格外好看。 “夫人,早啊!” 许是刚醒的缘故,沈舟的嗓音还有些低哑。 温宁有些心虚:“早,早啊!” 沈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顺手将人揽入怀里,少年身上淡淡的清冷香气,似冬末春初绽放的暖阳。 不浓郁,但很好闻。 温宁愣住了,沈舟这是没睡醒? 要不,大清早怎么给抱啊? 温宁吓得躲在他怀里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他,只轻声提醒他。 “世子,该起来用早膳了。” 沈舟换了个姿势,将人搂得更紧了,嗓音沉磁缠绵。 “不急,再陪我睡会儿。” 温宁乖巧地躲在他怀里,心里百转千回,这世子莫不是昨晚喝多了,把脑子烧坏了。 亦或,他将自己错认成乔言心了? 想到这里,温宁周身僵硬。 沈舟低垂着眉眼,温声问道:“怎么了?” 温宁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世子,你可知我是谁?” 沈舟先是愣了一下,将人拉到自己面前,有些好笑地问道。 “你是我的夫人,我们拜过天地的。” 温宁倒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没认错人?” 沈舟蹙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在夫人心里,我是那行为放浪形骸的人吗?” 温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住点头的冲动。 沈舟回想起自己成婚前的糊涂事,突然明白她的怀疑从何而来了。 “我照看乔言心,仅仅是因为受了他兄长乔风的托付。” 他从怀里掏出玉佩,语气有些羞涩地说道。 “我认错了人,你会怪我吗?” 温宁愣住了,终于明白他今早态度为何和之前大相径庭。 原来,他发现了自己是他的恩人。 沈舟原本就是个好人,这点看他后期投军报效国家就知道了。 上辈子,温清渴望得到夫君的宠爱,奈何他心里装着乔言心,所以才闹出了后面抛下温清,和乔言心私奔的丑闻来。 但这辈子,温宁只想安逸地当她的世子夫人。 她原先的想法是,沈舟若是爱她,她愿意和他举案齐眉,毕竟沈舟的相貌,很难让人不爱。 但沈舟若是爱乔言心,其实她也未必会有多伤心,只要他不休她,她愿意帮他将乔言心纳进门。 反正她是正妻,以后乔言心生了孩子,她也是嫡母。 但此刻,沈舟突然告诉她。 他并不爱乔言心,之前只是为了故人的托付,才照看她的。 但沈舟的话,温宁并不全信。 推己及人,若是让温宁为了好友的托付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她是绝不愿意的。 或许,沈舟对乔言心有情,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但既然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没必要非得捅破窗户纸,徒惹沈舟生气。 察言观色,这是寄人篱下最基本的技能。 温宁想到这里,并不去纠结沈舟和乔言心的事,浅浅笑道。 “世子,当年不过是顺手之举,您实在不必如此挂心。” 沈舟埋首在温宁的颈窝处,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这小姑娘,不仅软软的,还香香的。 温宁怕痒,躲避着往后退了一下,小手抵在沈舟胸前,温软的嗓音轻声地提醒着他。 “世子,时辰不早了,等下被人看到……” 沈舟低垂着眉眼,胸口传来酥软的感觉,他绷紧了身体,喉结动了动,嗓音低沉暗哑。 “看到就看到,你是我夫人,怕什么?” 温宁听到这话,白皙的脸庞暗暗爬上了一抹红晕,她有些害羞地抵住他,嗓音又乖又糯。 “世子,别这样。” 沈舟望着小姑娘这模样,眸色深了深,心上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勾着唇角,故意使坏地问道。 “夫人说的别这样,是哪样?” 温宁闻言,脸颊红得都快滴出血了,气得在他腰腹间掐了一把,嗓音娇嗔地说道。 “你明明知道,还要人说出来……” 沈舟看着她这副模样,喜欢得不得了,但他知道小姑娘怕羞,等下太过了把她吓到了,等下又不理他。 受苦的,还是他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舍地放开了小姑娘,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 “夫人心地善良,但我不能做那知恩不报的人,这救命之恩,我是非报不可。” 温宁:“你想怎么报?” 沈舟颔首:“自然是以身相许。” 温宁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可是当初抱你回去的人,是林叔。严格来说,你的恩人是林叔。” 沈舟:“……” 第20章 沈舟,你是真的狗 温宁费了好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沈舟叫起来。 两人正吃着早膳的时候,徐氏让人来传话。 下月初七是沈深的生辰,让他们去捐点香火钱。 菩提寺? 温宁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 前世,她也去过那里,只不过当时是为了给宋晏求功名。 那时候,科举在即,宋晏整日埋头苦读,婆母心疼他。 每日天不亮,婆母就让她起来给宋晏熬补神汤,还让温宁去菩提寺给他求签。 温宁想起来了,那次去求签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沈家军出发。 大战在即,徐氏给菩提寺捐了不少香火钱,还给众将士求了护身符。 说起来,这些年若是没有沈家军,宸朝怕是没有如今的安宁。 可惜的是,当时的她只顾给宋晏求签,没有机会去看看沈家军的风采。 说到从军,温宁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当时的仗并不难打,但因为粮草中途断了,把原本只需要打三个月的仗,硬生生拖到半年。 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温宁沉默了一瞬,如今自己重生了。 窥得一点天机,是否能够帮助那些苦难的百姓呢? “夫人,走吧。” 沈舟整理好她的东西,催促她出发。 小姑娘娇气得很,出门要打伞,还要带花茶,果子点心。 沈舟忙活了半天,看着装好的点心盒,还怪有成就感的。 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菩提寺,他们居然见到了熟人。 温清和宋晏也来上香。 上次温宁见他们的时候,温清正因为宋晏要纳柳儿的事大发雷霆,跑回了娘家。 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功夫,两人就如胶似漆了。 温宁刚想假装看不见,从另外一条小道上走,没想到温清喊住了她。 “姐姐和世子也来上香吗?” 上次的事,温清虽然恼怒,但很快宋晏就追到温家去。 上辈子,温清每次跑回娘家,沈舟都是毫不理睬,要么是徐氏来接她回去,要么就是她自己灰溜溜的回去。 但宋晏不同,他追到温家,郑重其事地跟她解释。告诉她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因为科举在即,生怕柳儿出去外面乱说,影响了自己的前途。 温清见他这副模样,内心的气早已消了大半。 只埋怨他,为何要碰柳儿? 宋晏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原本好好的在家里温书,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竟做出这种糊涂事。 温清想起,柳儿是母亲从花楼里买来的,故意膈应温宁的。 想来是这柳儿,看到自己丈夫玉树临风,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温清想到这里,低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意。 她故作娇羞地依偎在宋晏怀里,嘴里埋怨:“晏郎这话,莫不是骗我的吧?” 宋晏知晓许氏向来疼爱这个女儿。若是把事情闹大了,自己很难收场。 他就差没指天发誓了。 “清清,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就算我纳了她,我也绝不会碰她。” 温清听到这里,才肯跟着他回去。 而这几日,宋晏真的和他说的一样。 虽然纳了柳儿,但从来没有踏入她的房里。 于是,两人安生过了一段日子。 这些天,宋晏日日待在她房里,可这温清的肚子,半点动静都没有。 宋母对这个儿媳妇,不满很久了。 要不是她是温正的嫡女,宋母才不会惯着她。 整日好吃懒做,只知道缠着自己夫君,脑子里都是荒唐事。 丝毫没有考虑到,宋晏如今科考在即。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她儿子? 但宋晏说了,这温清的父亲是当朝文官,如今在朝堂之中,素有声望。 若自己今后入朝为官,少不得还要他岳丈提携一二。 宋母这才忍耐了下来, 但昨夜温清在洗换下来的衣物时,宋母看了一眼她的里裤,忍不住开口讥讽道。 “听说菩提寺的菩萨很灵,你明日和晏儿同去,一来求晏儿的功名,二来求菩萨保佑,你这肚子争点气,早点怀上我们宋家的乖孙。” 温清又羞又气,但终究还是不敢忤逆宋母,一大早拉着宋晏来了菩提寺。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沈舟竟然也陪着温宁来了。 她有些嫉妒地看了一眼温宁,几日不见,这温宁身上的凤钗首饰,衣裙装扮,都比上次的还要名贵不少。 明明沈舟爱的人是乔言心,为何这温宁还能过得这么好? 每次她看到两人的时候,沈舟似乎对温宁,体贴照顾? 温清想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的丈夫宋晏,也在打量着温宁。 几日不见,这温宁似乎长得更美些了。 她今日穿了一袭粉红色的桃花裙,纱裙颜色娇艳,衬得她原本莹白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衣裙剪裁细致,令她原本窈窕的身段,更加勾人心弦。 宋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虽说温清也是相貌清秀,但比起温宁,还是差多了。 若当初他不贪图温清嫡女的身份,那今日站在温宁身边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沈舟注意到宋晏的失神,不动声色地将小姑娘护在身后,长身玉立地挡在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是宋公子啊!怎么,不在家温书准备考试,还有心情出来闲逛?” 沈舟可以对他无礼,他却不能不对沈舟低头。 “见过世子,科考在即,家母让内子和我今日到寺庙,无非是求个心安。” 沈舟比宋晏高出半个头,如此居高临下地看他,颇有几分打压的意味。 “人蠢就多读书,别整日就想着抱佛脚。” 温清听到这话,立马坐不住了。 “沈舟,你什么意思……” “清清,闭嘴。” 宋晏狠狠地咬了咬牙。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压制住。 这沈舟欺人太甚,总有一天,他会将这屈辱都还回去。 但不是现在,他垂首说道。“世子的教诲,宋晏记住了。” 说完,他把温清带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温宁不赞同地说道。 “世子,您为何故意激怒他?” 沈舟闻言,摸了摸鼻尖,故意装作不知情道:“有吗?” 温宁见他这副模样,故作生气道:“世子,是将我当成傻子吗?” 见温宁面色不悦,沈舟也不生气,将人拉到怀里,耐心地哄着小姑娘。 “谁让他刚才看你来着?” 温宁简直不敢相信:“人家不过是看我一眼,你就要气成这样,那我以后出门,是不是还要带面纱斗笠?” 她这话原是气话,没想到沈舟竟然当了真。 他抬眸,看了一眼温宁,笑得张扬又勾人:“如此,也行。” 温宁闻言,瞬间僵住。 沈舟,你是真的狗! 第21章 沈舟吃醋,舅舅来了 沈舟陪着温宁来到了菩提寺。 菩提寺香火鼎盛,来往的香客络绎不绝。 温宁按徐氏的吩咐,捐了香火钱之后,突然心血来潮,想去寺庙看看。 寺内的风光也是庄严别致,置身其中,心情会平静下来,说不出的心安。 住持告诉温宁,功德殿里有还愿簿,香客们可将自己心中所求,记录在册里。供奉在神明前,祈求若有朝一日,心愿能实现。 沈舟听到这个,来了兴致,软磨硬泡地带着温宁来到了功德殿。 温宁刚迈进殿门,前世的记忆突然袭上心头,那时候她跪在神明面前,虔诚地许愿。 希望宋晏得偿所愿,金榜题名。 讽刺的是,她所求的都实现了。最后宋晏却要了她的命。 如今她只求现世安稳,国家和平。 其他的,都与她无关。 她看到沈舟背对着她,虔诚地一笔一划写着。 他很谨慎,不仅写得认真,还怕被人看见,磨蹭了半天才将还愿簿供奉回去。 温宁见状,忍不住想道,看不出这沈舟平日里清风霁月,什么都不缺,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她好奇地问他:“世子求的是什么?” 沈舟不设防被她一问,吓了一跳,俊美的脸庞染上隐晦的红晕,好看的眸子紧盯着温宁:“想知道?” 还没等温宁点头,他傲娇地说道。 “不告诉你。” 温宁愣住了,沈舟这行为像极了三岁的童稚小儿,幼稚! 沈舟跪在蒲团上,认真地磕了三个响亮的头。 出来的时候,沈舟突然开口道。 “我近日常做一个梦,梦中有个妇人打扮的姑娘,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她就站在这菩提树下,静静地没有开口。” 温宁闻言,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他:“这是新出的话本?” 温宁爱看话本,沈舟让奉行搜罗来许多上京流行的话本,他心情好的时候,有时候会读给她听。 倒不是温宁不识字。 只是这沈舟的嗓音沉磁温柔,如昆仑玉碎般清冷动听。 临睡前,夜色如水,洒落一室霜白,灯光如豆,肆意拉长两人的影子。 温宁挑好话本,缠着他读给自己听。 沈舟一开始也拒绝过。 但小姑娘软着嗓音求他的时候,沈舟发现,自己根本拒绝不了。 就拿此刻来说吧,他近日做的这个怪梦,梦中的女子看不清相貌,但沈舟每次梦到她的时候,莫名地心痛难忍。 这是他的心魔,但面对着温宁,他丝毫没有隐瞒,而是将这个情况跟她说了。 温宁认真地同他分析:“世子,你梦中的女子,很有可能是乔言心。” 毕竟,前世他那么爱乔言心。 沈舟听到这里,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可能!” 温宁反问:“为什么不可能?你同她从小一起长大,除了她还能有谁?” 沈舟坚定地说道:“我说不可能就不可能,我自己的心我自己最清楚。” 说到这里,他也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温宁的气。 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瞬,好吧! 有些长得好看的人,就连生气的背影都好看。 温宁迈着小碎步,跑着追了上去。 沈舟知道温宁在后面跟着,虽然恼怒,但还是放慢了脚步,等着她跟上来。 但沈舟等了一会儿,发现小姑娘并没有跟上来。 他有些慌了,该不会又迷路了吧?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去找人。 刚回首就发现,小姑娘正站在寺庙门口,仰着浅浅的梨涡,笑着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 他顿时有些生气,疾步走了过去。 沈舟将人护在身后,沉默地看着对面的人。 沈舟的长相本来就偏清冷,世家出身的他,更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给人一种望而生却的疏离感。 沈舟沉着脸,直到衣袖轻轻被人拉了拉,而拉住他衣摆的,正是温宁。 温宁小声地说道:“世子,别冲动。他是我舅舅。” 沈舟闻言,愣住了。 面前的人,不过比温宁大了几岁。 若是细看,眉眼处确实和温宁有些相似的地方。 沈舟有些艰难地开了口:“舅舅?” 徐渊闻言,高兴地应了:“哎!外甥女婿。” 沈舟的心情,有些复杂。 徐渊是温宁的亲舅舅,和温宁的生母差了十多岁。 小时候家里穷,温宁的生母只能嫁给温正当妾室,以此来照拂年幼的弟弟。 后来,温宁的生母去世,年少的徐渊只能扛起养家的担子。 他并没有一技之长,书也读得不好,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从商。 士农工商,商人在这个时候,是被人看不起的。 纵使像徐氏那样手腕强硬的女子,也是混到皇商后,才算是挣得一点名声。 徐渊不同,他虽是个商人,但却是最低下的那种,他常往返于宸朝和其他国倒卖货物。 前世,宋晏常拿这个做筏子,说徐渊的坏话。 温宁只恨当时自己猪油蒙了心,竟然听宋晏那小人的话,真的疏远起自己的舅舅,要知道,这可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虽然温宁有意疏远徐渊,但徐渊还是假装不知情,总是给她送银子花。 宋家一贫如洗,读书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宋晏并非一次就考中状元,相反,他考了好几次。 每次他名落孙山,温宁都会为他聘名师,买书籍。 宋晏好面子,每次和同窗出去酒楼喝酒,都要费不少银子。 他自己拿读书当借口,什么事情也不干,更遑论养家了。 靠温宁的嫁妆,也维持不了多久。 还好,有徐渊经常给他们送银子。 可是,宋家一家都是白眼狼,花着徐渊的钱,每次人来的时候,从来不给他一个好眼色。 后来,宋晏高中状元后,宋母更加不要脸了。 当着徐渊和她的面,诬陷她和徐渊的关系。 “哪个旮沓里出来的舅舅?该不会是姘头吧?” 徐渊气急败坏,挽起袖子要打人。 他走南闯北惯了,什么人没见过? 好男不同女斗,这个在徐渊这根本不成立。 这老东西敢欺负他的外甥女,看他不撕了她的嘴。 就在他揪住那老女人的头发的时候,温宁哭着让他走。 徐渊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这温宁竟然这么糊涂。 这宋家明显就是火坑,他要带温宁走,天大地大,总有他们舅甥女的容身之处。 可温宁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差点没把他气死。 临走前,还不忘给那老货几个大嘴巴子。 哼!叫她嘴巴不干净! 但谁都没有想到,那一次的不欢而散,竟成了温宁和徐渊的最后一次见面…… 第22章 他的心愿,是她。 温宁看着徐渊,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她不禁红了眼眶,颤抖着嗓音叫了一声。 “舅舅……” 这一操作把沈舟和徐渊都弄懵了。 沈舟怔在原地,眼眸眯起,问徐渊。 “你惹她了?” 徐渊闻言,有些无奈:“外甥女婿,你可不能冤枉我。” 温宁听着他们的话,连忙开口道。 “不是的,是我许久没见到舅舅,太开心了。” 徐渊闻言,眼眶也有些发热,他瞥了一眼沈舟。 看吧!这就是来自血脉的压制。 沈舟懒得跟他计较,散漫的眼眸落在温宁身上,勾唇问道。 “饿不饿?” 徐渊一拍脑袋,“瞧我,光顾着说话了,宁宁你们想吃什么?今天舅舅请客。” 温宁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徐渊也许能帮得上忙。 于是,她拉了拉沈舟的袖子,讨好的笑道。 “世子,午饭和舅舅一起吃,行吗?” 沈舟看着小姑娘紧张的模样,有些心疼,温声说道。 “本来就该和舅舅一起的。” 温宁听到这里,眸色瞬间明亮了起来,她拉着沈舟的手,柔软的嗓音藏不住喜悦。 “世子,你真好。” 沈舟眉眼轻挑,上扬的嘴角藏不住笑意。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就一起吃顿饭,这就算好了? 但看着她明媚的笑颜,他还是忍不住弯唇,笑道。 “傻气。” 温宁突然叫了起来:“我的扇子还落在功德殿里呢,我回去取一下。” 沈舟本想陪她去,结果被温宁拦住了。 “不必,你陪着舅舅。” 温宁是有私心的,既然这辈子她决定要和沈舟好好过,那这娘家人她也不可能丢下。 不如,让两个人先熟悉一下? 联络一下感情,日后还要来往的。 徐渊为人聪慧近妖,可惜家世贫寒,虽然他靠着自己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 但士农工商,商人在这个时代的地位,还是比较低下的。 她原本想的是,若是能攀上了国公府, 徐渊以后的路能好走不少。 但温宁想错了。 徐渊压根就没想着借温宁攀上国公府这棵大树,于是在温宁走后,他一改之前的温和。 深邃雅致的眉眼带着算计,虽然徐渊年纪不大,但此刻的笑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 不愧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 “世子,久仰了。” 沈舟见温宁已经走远,才收回目光,嗓音淡淡道。 “徐家主,不敢当。” 沈舟听过徐渊的名头,这人草根出身,狡诈多慧。早年间还未出名的时候,还打着沈舟母亲徐氏的称号,说自己是徐家人。 好在,徐氏贯来不拘小节,只当他是为了谋生胡诌乱道。 后来,徐渊的生意越做越大,外界都叫他小徐记。 他还亲自上门给徐氏致歉,礼物流水似的搬了一波又一波。 此人深谙人性,知晓若是自己只是小本生意,徐氏不会同他计较,但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徐氏又是皇商,要腾出手收拾他,不过是几日功夫。 于是,徐渊开始夹起尾巴做人,所以和徐氏有冲突的单子都不接,能从徐氏那进货的,他绝不找第二个人。 但凡和徐氏来往来,需要他提供货源的,货色都是最好,价格压到最低。 几番下来,徐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 再说了,商场上就讲究个互帮互助。 于是,徐氏和徐渊算是达成合作共识了。 沈舟虽然没见过徐渊,但从徐氏那听过他的名字。 此人年幼父母皆逝,唯一的姐姐为了养活他,不惜委身给人做妾。 还没等他长大回报,姐姐就撒手人寰,留下年幼的外甥女。 这些年,徐渊拼了命地赚钱,就是为了让小外甥女过上好的日子。 只是没想到,这温宁竟然嫁给了沈舟,果然,他们老徐家,和国公府的渊源,颇深的啊! 徐渊看了一眼沈舟,他行商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双看人的眼眸,这少年眉眼清澈坚定,周身气度非凡,倒是个可托付的。 只是…… 徐渊入京后,就听到了不少关于沈舟和乔言心的流言。 在他看来,齐大非偶。 奈何,温宁已经嫁给了沈舟,以他如今的实力,若是和国公府对上,那只能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是以,徐渊沉默了一瞬,恭敬地说道。 “世子,宁宁这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性子单纯。若是日后行事惹了世子不快,还请世子告知,小人自会来带她离开,绝不会碍了世子的美事。” 沈舟闻言,知晓他信不过自己。 想到自己过往干的那些混账事,沈舟只觉太阳穴疼得很。 徐渊和温正不同,温正是官员,自己也纳妾,在他看来,沈舟过往的糊涂事,不过是少年风流罢了。 但徐渊不同,温宁是他阿姐留下的唯一血脉,阿姐为了他死,他哪怕豁出自己的命不要,也要护住自己这小外甥女,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沈舟有种预感,若是他日后不干人事,徐渊真有可能上门来抢人。 想到这里,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他朝徐渊恭敬地鞠了一躬,面色坚定地说道。 “舅舅,我已经决定好好做人了,也会好好对她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徐渊都快忍不住笑出来。 早年听徐氏提过自家这个儿子,从小天资聪颖,意气风发。 后面不知道是怎么猪油蒙了心,竟看上个花楼女子。 本来花楼女子也没什么,英雄还不论出处呢。 若这姑娘是个心性好的,也就算了。 但偏偏那姑娘一看就是个心思不纯的,徐氏打听过,她老子当官的时候贪污受贿,她当小姐的时候草菅人命。 如此秉性,怎么能入她国公府邸的门,若是让她入了,就算她同意,府邸祠堂里的列祖列宗也不会同意,怕是牌位都要掀翻了。 此刻看到骄傲的少年低着头颅,认真地同他保证,不知道为何,贯来老谋深算,狡诈多疑的徐渊竟然信了他的话。 温宁进了功德殿,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扇子。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沈舟刚才写的还愿薄。 脑海里浮现少年端正神色的样子, 沈舟行事素来漫不经心,少年意气风发,总觉得世界就在自己脚下。 温宁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踌躇,犹豫和虔诚。 他,究竟心中所求是何事? 温宁安慰自己,她不是想窥探别人的隐私。 她就看一眼,看后就放回去,没有人会发现的。 于是,温宁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将还愿簿拿了下来。 她一页页地翻了过去,终于,凌厉攻势的笔锋跃然纸上。 温宁愣住了,泛黄的纸张上清晰可见,只写了两个字: “温宁。” 第23章 是我为世子祈愿的 温宁愣住了。 这沈舟心里的人,不是乔言心吗?为何会在还愿簿里写自己的名字。 温宁和他相处不久,但她知道,沈舟并非见异思迁的人。 莫非是重生,改变了他们命运? 温宁这人有个习惯,想不通的事情习惯先放到一边,等时间久了,自然也有答案了。 若是没答案,那必定是事情不够重要,忽略就是了。 她把还愿簿放好,又从自己的小私库,掏出银钱给菩提寺添了香火。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每次过来,她看着菩提寺的佛像,总觉得佛像悲天悯人,莫名让她安心。 她跪在蒲团上,虔诚地祈求。 她希望,沈舟这一世可以活得轻松点,不用像上辈子那样颠沛流离。 温宁出来的时候,沈舟已经和徐渊站在菩提树下,正等着她出来。 沈舟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动作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团扇,学着她的样子,缓缓地给她扇着风。 “怎么去了这么久?” 温宁看着少年张扬出色的容颜,怎么也想象不出,他会为了她,偷偷地祈愿。 这种默默守护,不求回报的行为。 讲真的,和他这性子,一点都不相符。 温宁仰着亮晶晶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嗓音乖糯地说道。 “我多添了一些香火钱。” 温宁心想,这默默守护的人设,谁爱当谁去,她反正不是。 在她看来,一点点小技巧,能让彼此都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又不是没长嘴! 果然,原本沈舟闻言停住了脚步,诧异地问她。 “不是已经添了?” 温宁莞尔笑着,小小的梨涡甚是灵动。 “那不一样,之前的是母亲替父亲祈福的。”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软糯糯地说道:“刚才的,是我给世子祈愿的。” 温宁想,反正他的愿望是她,四舍五入,也当给自己祈福了。 谁料,沈舟听到这里,整个人都怔住了,他低哑着嗓音问道。 “你刚说,后面的是什么?” 温宁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沈舟的手不同于她的娇软。 他的手指肤色冷白,修长有力,指腹处常年练字,长出了薄茧。 就是这么矜贵好看的一双手,日后会握着长枪,抵御外敌,守卫疆土。 温宁看着这双好看的手,终于明白,为何年少的徐氏会被沈深的手迷惑住了。 这样的美色,手控党真抵挡不住啊! 温宁脸颊有些发红,她有些难为情地转过身子,小声地说道。 “没听到就算了。” 沈舟哪能就这么算了,他软磨硬泡地缠着小姑娘,唇角止不住的笑意,嗓音缠绵宠溺。 “我想听,你再说一次可好?” 温宁有些为难,准备开口的时候,迎面传来一道清正朗朗的嗓音。 “这有啥,我来说。” “宁宁说她以你的名义捐了香火钱。” 徐渊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回头记得给她报销。” 温宁听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偷偷给徐渊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还是舅舅给力。 沈舟冷笑一声,“舅舅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成家了。” 徐渊这些年光顾着做生意,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向来不上心。 此刻听到沈舟的话,蹙眉看了他一眼,不赞同地说道。 “世子,不是我说你。” “年纪轻轻怎么学起了保媒拉纤那一套?” “太八卦可是会被嫌弃的哦。” 沈舟看着徐渊得意的嘴脸,决定回去就把他的住址透露给上京的媒婆。 给他安排相亲,见不得他这么快乐! 路上,温宁同徐渊说了自己想做点生意。 徐渊下意识地看向沈舟,他以为沈舟会拦着她,毕竟商人的名声传出去并不好听。 何况,温宁还是世子夫人,这传出去,不知道还以为是国公府刻薄儿媳。 徐渊内心百转千回,目光频频看向沈舟那边。 后者终于忍无可忍,冷着脸道:“你这眼,是抽筋了吗?” 徐渊难得被噎了一下,“世子误会了,我想听听世子的看法。” 沈舟眉眼轻挑,笑得撩人,宠溺地看着温宁说道。 “夫人想做就去做,银子不够,来找我拿。” 话本里说过,一个合格的夫君,绝不能放过任何可以在妻子面前刷好感度的机会。 徐渊惊讶:“你不介意?” 沈舟:“介意什么?是家里太有钱还是夫人太能干?” 徐渊瞬间被噎住了,目光投向温宁。 温宁想的倒不是这些,她只觉得沈舟虽然嘴上说得爽快,但就他那一个月上百两的银钱,能干成什么事? 他还是留着自己买糖吃吧! 若是真的要找人,温宁觉得,他娘都比他靠谱。 当然,这话不能说,太伤人了。 于是,温宁只能摆了摆手,敷衍地仰着笑脸。 “谢谢世子。” 徐渊算是看出来了,这世子就是个恋爱脑。 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于是他问温宁:“你想做什么生意?” 温宁正了正神色,难得认真起来,开口说道。 “舅舅,我想做粮草生意。” 温宁想了很久,粮草生意不好做,一般都是世家大族在做,徐氏也有自己的粮行。 但温宁不想同徐氏开口,一来温宁并没有做过生意,万一亏本了,以徐氏的性子,十有八九会做假账,自己掏钱给她补漏洞。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 温宁的粮草生意要做到最大,才能满足明年战事前夕的紧缺。 如此大量地囤积粮草,纵使徐氏疼爱她,也未必会同意。 与其到时候因为这事同徐氏生出嫌隙,不如自己出来单干。 温宁手里攥着沈家给的聘礼和嫁妆,手里头还算是有些银钱。 徐渊走南闯北多年,手里多的是做生意的门道,而且徐渊一心为了她。 她也是上辈子临终前才知道,徐渊这些年赚来的铺子和房产,落的都是她的名字。 若是温宁想做生意,最好的合作伙伴,就是徐渊。 第24章 咕咚锅 徐渊问温宁,要不要去吃咕咚锅? 徐渊开了几家咕咚锅铺子,生意还不错,难得碰上外甥女他们, 怎么说,他也要当一回东道主。 温宁听到这里,眸子都亮了,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可以么?” 徐渊:“当然可以,宁宁能吃辣吗?” 温宁用力地点了点头:“无辣不欢!” 徐渊转过头来问世子:“世子,吃辣行吗?” 沈舟愣住了,吃辣他行吗? 他当然不行了啦!!! 从小到大,他一食辛辣就会被呛到,为了这个,徐氏吩咐厨房膳食里面不能加辣椒。 越是这样控制,他越是一点辣椒都吃不得。 但此刻他看着温宁亮晶晶的眸子,他如鲠在噎,自己不能吃辣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徐渊见他沉默,催促道。 “世子,你到底行不行?” 沈舟深吸了一口气。 他是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不行!!! 也得行!!! 于是,沈舟咬牙切齿道:“我当然行了。” 这个时期的咕咚锅,就是将青菜,肉类,豆腐,海鲜等食材放入滚烫的汤底烫熟。 讲究取材新鲜,将肉菜放入滚烫的锅底中烫熟,直接沾满酱料就着吃。 因汤底滚沸,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故而这种吃法,又名为咕咚锅。 咕咚锅是极为方便的一种烹饪方式,打仗的士兵常年在外,烹饪的工具很不方便,食材经常不是烤着吃,就是大锅炖。 后来,有人尝试了咕咚锅,发现这种做法不仅美味,而且便捷。 后来,这种做法很快流传了出来。许多百姓在寒冬腊月的时候,也会吃咕咚锅。 在寒冷的天气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品尝着热气腾腾的食物,何尝不是一种人间烟火气。 徐渊有一次外出经商,意外发现了这种吃法。 他走南闯北,发现咕咚锅除了常规的清汤,有一些地区还会加入了当地特色。 例如岭南那边,会将咕咚锅的清汤换成粥底,粥香浓郁,加入鸡肉和鱼片,滋养又美味。 他还去过一处,那是个沿海的小县城,那里流行一种咕咚锅,叫牛肉锅。 对牛肉的肉质要求极高,除了食材的鲜美外,还要有精湛的刀功,每个部分都有不同的切法,切得薄薄的,入水一烫即熟,搭配当地的沙茶酱料,鲜美得能让人流连忘返。 只可惜,这个时代的运输不方便,无法炮制当地牛肉火锅。 好在,他发现了另外一种火锅。 川蜀之地,多爱食辛辣。将炒好的辛辣香料和骨汤一起熬制,做出来的火锅,鲜辣爽口,让人欲罢不能。 这些年徐渊走访各地,咕咚锅店开了一家又一家,赚了不少银子。 此刻,他听到自己的外甥女喜欢吃咕咚锅,立马将她带到自家的店面。 温宁虽然高兴,但也没忘记,回首问一下沈舟。 “世子,你喜欢吃辣吗?” 沈舟看着她喜笑颜开的神色,笑道。 “当然,我最喜欢吃辣了。” 徐渊听到这里,挑了挑眉,继续热情地将人往自己店里带。 徐渊点了本店的几道招牌菜,鲜牛肉,虾羹,牛肚,牛百叶,青菜,鸭血…… 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咕咚锅并不是能宴客的高贵名菜。 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在寒冷的天气里,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食物,是莫大的幸福。 因此,咕咚锅的定价并不高,来徐渊店里吃的,也大多是平民百姓。 店里的小二见老板亲自带人来,热情地推荐了本店最有名的辣锅。 据说这辣味程度,可以称得上变态辣。 沈舟闻言身子一抖,面色却不显分毫。 不愧是徐渊开出来的店,跟他的人一样变态。 好在,徐渊还没有彻底变态,给他们点了两道不辣的饭后甜点。 红糖年糕和拔丝地瓜。 温宁看着眼前滚沸的咕咚锅,眼眸都亮了。 她向来爱吃辛辣,奈何大户人家对女子要求高,怕食辛辣后在身上会留难闻的味道。 前世嫁给宋晏之后,有一次路过当地的咕咚锅店,她心血来潮想拉着宋晏进去试试,没想到宋晏一脸嫌弃。 “我们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和那些粗鄙的人一样,去吃那些东西?” 在那次以后,温宁再没提过要去吃咕咚锅。 如今有这个机会,温宁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刚烫熟的牛肉。 牛肉又嫩又滑,沾上秘制的酱料。辛辣刺激,霸道的香气瞬间盈满唇齿。 温宁满足地弯了弯眼眸,她招呼徐渊和沈舟。 “舅舅,世子,你们也吃。” 徐渊本来就是做这个买卖的,咕咚锅对于他来说不算陌生。 只是沈舟,温宁晓得他吃饭向来优雅。 但好像他今日,格外的优雅,而且缓慢。 温宁贴心地问道:“世子,可是这些菜不合你口味?” 沈舟刚想开口,就被呛到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才勉强压住了咳嗽。 沈舟难得红了眼:“没有,没有的事,我很喜欢。” 他话说的很慢,东西吃得也很慢,像是生怕被呛到了似的。 徐渊看到他这番模样,忍不住在心里乐开了。 早就听徐氏说过,自家的丈夫和儿子都食不得辛辣。 当年徐渊意外得到了上好的辣椒香料,第一件事就是送去给徐氏。 徐氏婉拒了,自家丈夫和儿子口味都清淡,不能吃辣椒。 她虽说喜爱辣椒,但奈何自己肠胃不给力,每次一吃辣椒,胃就不舒服。 刚才他提议吃咕咚锅的时候,并没有想起沈舟不能吃辣这一事。 直到后面,沈舟被呛到了,他才想起来。 不过,看着对面的沈舟缓慢地吃着菜,吃一口辣菜配一口茶,徐渊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外甥女,还挺有福气的。 温宁告诉徐渊,自己想做粮草生意。 徐渊点了点头,经营粮草生意需要背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一般都是世家大族垄断,或者当地有背景的富商。 但温宁她是国公府的儿媳,她怕什么? 徐渊沉思了一下,“你是想, 在上京开一家店?还是要做连锁?” 温宁听到他这话,就知道自己人找对了。 温宁:“我想开分店,到时候粮食调动也方便。” 徐渊赞赏地看了温宁一眼,不愧是自己的外甥女。 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要干,就得干波大的。 徐渊让温宁他们先回去,他做出了方案再叫她来看。 温宁和沈舟坐上了回府的马车,马车走到一半,温宁突然叫停。 沈舟有些不解:“怎么了?” 温宁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也不等沈舟反应,扶着小桃的手跳下了马车。 沈舟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面前的店铺,这是温宁最爱的兰亭居。 难道小姑娘是馋了?不是刚吃完咕咚锅吗? 沈舟寻思着,她刚吃挺多的呀。 没过多久,温宁就和小桃回来了,温宁手里还提了一包东西。 似乎,小桃那丫头手里也拎着东西,见他望去,鬼鬼祟祟的躲开了。 温宁上了马车,急切坐在他面前。 杏子般的带着盈盈笑意,嗓音更是甜美软糯。 “刚才,我见世子没有怎么吃,想来是那咕咚锅,不合世子的口味。” 沈舟知道温宁喜欢吃辣,难得发现一家她爱吃的店铺,没想到竟被她发现,自己不能吃辣,沈舟生怕小姑娘嫌弃自己,语气有些急了。 “没有,我挺喜欢的。” 他看着小姑娘聪慧的眼睛,给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 “我那个,是这两天上火来着。嘴里长了泡,吃不得辣椒。” 温宁闻言,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将糕点递了过来,露出浅浅的小梨涡。 “原来是这样,那等世子好了,我们再来吃。” 沈舟想到那热辣滚烫的红油汤底,额角顿时渗出了细汗:“好,好啊!” 第25章 他对自己的美色一无所知 温宁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他,嗓音乖巧软糯。 “这是刚出炉的桂花糕,世子趁热吃。” 沈舟看着小姑娘盈盈水亮的杏子眼,没想到小姑娘知道他没吃好,竟然专门去给他买点心,内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就着小姑娘的手,咬了一口糕点,果然软糯香软,甜度正好。 他看着温宁,柔声地说道。 “你也吃。” 温宁刚吃过咕咚锅,这会儿肚子正撑着,看着眼前的桂花糕,一股油腻的恶心感涌上,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呕的冲动。 梨涡处的笑意依旧盈盈:“我不饿, 这是给世子买的,你多吃点。” 桂花糕虽然甜软,但吃多了不禁有些发腻,再说了,沈舟对于甜食,本就不是特别喜爱。 奈何,这糕点是温宁给他买的。 他就是再不喜欢,也硬着头皮都吃完了。 眼下的天气并不寒冷,大晚上的吃完咕咚锅,温宁只觉得自己身上一股散不去的味道。 她素来爱干净,到了国公府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小桃给自己准备热水沐浴。 小桃是个贴心的丫鬟,不仅给她准备了热水,还在浴桶里洒满了花瓣。 多么贴心的一个人啊! 可惜,自己上辈子被猪油蒙了心,在出嫁前夕,因为小桃说了宋晏的坏话,说他不过是一介穷酸秀才,根本配不上温宁。 这话被宋晏听到了。 他找到自己面前,说是宋家清贫,养不起大户人家的丫鬟。 无奈之下,温宁只好放小桃回家去嫁人,小桃一开始不愿意,苦苦哀求自己不要放她回家。 可惜她那时只顾着备嫁,没来得及去了解小桃的家人。 后来她才知道,小桃回家后没多久就嫁人了。 小桃的婚事是她父亲和兄长安排的,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了十来岁的男人。 小桃家境贫寒,父亲年迈糊涂,兄长又是个好吃懒做的,眼看着到了成婚的年龄,村里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将姑娘嫁给他。 好不容易有个媒婆给她介绍了个姑娘,一开口就是要二十两的彩礼。 小桃离开温家时,温宁给了她一笔银子,让她以后当嫁妆。 没想到,小桃刚到家,银子就被兄长搜刮走了。 除了身上的银子,兄长还将她卖给了隔壁村的一个地痞无赖。 那男人嗜酒成性,不务正业,而且脾气暴虐成性,前头的妻子就是在他喝醉酒的时候被他失手打死的。 后来,他母亲花了十两银子,从小桃父兄手里买下了小桃。 小桃嫁过去之后,过得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她丈夫日日打她,就连她怀孕了也不放过,后来有一次她丈夫喝醉了酒,失手将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她打死。 一尸两命啊! 温宁想到这里,浑身忍不住颤抖。 她发誓,这一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对小桃,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 温宁刚沐浴完,来到就寝的卧室。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沈舟也在。 自从成婚以来,为了顾及温宁的名声,两人都是同房不同榻。 为了避免尴尬, 沈舟一般会在书房待到亥时才回来。 那时候的温宁,一般都睡下了。 温宁看了看时间,眼下不过戌时,这沈舟怎么就来了? 而且瞧他这样子,一身月白色的寝衣,领口微微敞开,发丝显然是刚洗完晾干,并未束起。 这是,洗好澡准备睡觉了? 温宁内心嘟囔着,脚下的步子确实怎么也迈不进去。 沈舟看了一眼门口磨蹭的小姑娘,有些好笑道。 “夫人,今夜可是打算在外面睡?” 温宁抬眸:“没,没有啊!” 沈舟笑了笑,偏清冷的眼眸染上了细碎的笑意,潋滟生光。 “那夫人还不进来?”他停顿了一下,故意逗她。 “夫人,是要我抱你进来吗?” 沈舟看了看温宁身后的小桃,一脸为难地说道。“不好吧?小桃还在这呢。” 小桃立马知趣的退下了,还不忘推了温宁一把,将人推进去后,轻轻带上房门。 温宁见状,脸都羞红了。 她和沈舟如今是夫妻,本来早该洞房的,若不是新婚夜乔言心闹的那一出,他们早该同房了。 温宁想到这里,脸更红了。 原本握着书卷的沈舟,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屏住了呼吸。 暖黄的烛光下,映着少女明媚而娇羞的脸庞,莹白的脸庞透着妩媚的红晕,杏子眼清澈透亮,唇不点而朱,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有多美,此刻的她,为难地轻咬着下唇,透着勾人心魄的美丽。 沈舟轻咳了一声,别开头去,不敢再看她,低沉磁性的嗓音有些沙哑:“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温宁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发还湿着。 以往沐浴完,都是小桃这丫头给自己擦干头发。 如今人被他赶走了,那这绞干头发的活,自然也该由他来干。 话虽是这样说,但温宁抬眸,看了看对面的沈舟。 他正握着书卷,靠在美人榻上看书。 月白寝衣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身躯,未束起的发丝凌乱散在身后。衣领微微敞开,冷白的喉结缓缓滚动,寝衣轻软,腰腹处的衣摆被风带动,多了一处让人移不开眼的好风景。 温宁没忍住看呆了。 沈舟腰身劲瘦有力,没有一丝赘肉,肌肉张扬有力,线条流畅,极具美感。 偏偏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这番模样,有多撩人。 还让她过去?真当她是柳下惠呀! 温宁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这人也真是,就不怕她一个没忍住,将人给扑倒了。 沈舟见她一直磨蹭,“怎么不过来?” 温宁寻思着,该怎么委婉又得体地告诉他? 自己的定力,呃…… 那个,可能没有那么好。 温宁绞尽脑汁想了想,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她寻思着,这沈舟不是不能吃辛辣吗? 想来,应该也是不胜酒量的。 要不,就将他灌醉了事? 睡着了也就不至于总在她面前晃,像个开屏的孔雀一样,显摆自己的美色,没由得勾引她犯罪。 温宁看了一眼沈舟,内心百感交集。 世子,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第26章 不可以做坏事哦 温宁没有走过去,反而打开了旁边的小箱子。从里面拿出了竹青色的酒壶。 正是从兰亭居带回的梅子酿。 沈舟看了一眼酒壶,终于知道刚才小桃手里拿的是什么了。 这小姑娘,还学会买酒喝了。 温宁见他不开口,更加坚定了沈舟不胜酒力的想法。 于是,她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循循善诱道。 “世子放心,这是果子酒,不醉人。” 温宁嗓音乖软,杏子眼灵动得很,像极了狡黠的小狐狸。 沈舟故作犹豫道:“我酒量,不大行……” 若是周子琅在这里,少不得要啐他一口不要脸。 他是不大行,也就是能喝通宵到天亮! 能把别人都喝趴下,他依旧八风不动的那种! 温宁闻言,立马来了精神,试探地问道。 “真的?” 她眸里的亮光都快溢出来了,小狐狸,算计人也不知道藏着点。 沈舟叹了口气:“可不是,我自幼就喝不了酒,一沾酒杯就醉。” 太好了!!! 温宁差点没跳起来,“别怕,我陪你喝。” 沈舟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笑,故作为难道:“那,好吧。” 温宁端起酒杯,一口气全闷了。 两盏淡酒下肚,温宁已经有些熏熏然了。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她用力晃了晃脑袋,问沈舟。 “你,你怎么还没醉?” 沈舟看了一眼小姑娘,不过两杯果子酒,就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果然,人菜瘾就大。 沈舟勾唇,泛着慵懒的双眸落在温宁身上,淡淡笑了笑。 “可能是,没喝够?” 温宁扶着桌子,勉强地站了起来:“那,继续喝。” 她端起酒杯,绯色的红唇水润盈光,透着诱人的美。 沈舟见状,低哑着嗓音道:“好。” 又一杯水酒下肚,温宁彻底醉了。 她勾住沈舟的领子,将人拉了下来,双眸泛着水气,话都说不利索。 “你,你醉了,没啊?” 沈舟看着眼前的小酒鬼,耐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灌醉我?” 温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啊!为什么呢?” “哦,我想起来了。” “你长得太好看了,老是勾引我,我怕做,做错事……” 沈舟闻言,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 他配合着她的动作,俯下身子,嗓音缠绵缱绻。 “那夫人,是想要做什么坏事呢?” 温宁咽了咽口水,莹白的指尖抚摸着沈舟冷白的喉结,嗓音糯糯的。 “想摸摸它,可以吗?” 沈舟闻言,身子愣在原地,嗓音不自在地紧张了起来。 “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喉结处那抹微凉的触感先一步传来,接着是温宁乖软的嗓音。 “果然,和想象的一样漂亮。” 沈舟艰难地开了口:“漂,漂亮吗?” 温宁依偎在他怀里,嗓音满足道:“嗯,很漂亮。” 沈舟望着怀里的姑娘,压抑着自己,低哑着嗓音说道:“阿宁才是最漂亮的。” 温宁调整了姿势,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沈舟吓得不敢动,嗓音失控地哀求道。 “阿宁乖,起来好吗?” 温宁摇了摇头赌气地说道。 “我不要。” 她双手圈住了他的腰身,满足地弯了眼眸,果然和想象的一样美好呢。 小姑娘醉得厉害,人晕晕乎乎的,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喜……喜欢。” 沈舟此刻难受极了,但还是忍不住哑着嗓音问她:“喜欢什么?” 温宁的指尖挑开了他的衣摆,指尖流连地在他的腰腹游走,雾气蒙蒙的眸子瞬间迸发出亮光,乖软的嗓音已经醉迷糊了。 “喜,喜欢这个。” 沈舟看着小姑娘这勾人的醉态,苦不堪言,连忙按住了她乱动的小手。 “阿宁乖。” 沈舟的嗓音有些慌乱,这小姑娘太会磨人,偏偏她又喝醉了,万一自己失控把她弄哭。 他深吸一口气,自己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小姑娘若是再不停下,他可就不客气了。 他的语气隐忍又压抑:“别,别这样……” 温宁迷糊之中来了气:“怎么,乔言心摸得,我摸不得?” 沈舟哭笑不得,俯身凑近,清冷的脸庞带着隐晦的红晕,嗓音低沉好听:“谁告诉你,她摸过的?” “成,成婚那天,你跟她跑了。”温宁把脑袋埋入了他的怀里,嗓音染上了哭腔。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些难过。 可是,她为什么要难过啊? 沈舟喜欢乔言心,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前世,他为了乔言心,还抛下一切与她私奔。 但一想到沈舟会丢下自己,温宁突然觉得委屈得不行。 沈舟闷声道:“对不起。” 她躲进沈舟怀里,听到他的这句话,她哭得更凶了。 她知道,沈舟以后也会丢下自己,他会跟乔言心走的。 想到这里,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跟她走。” 温宁像个迷路的孩子,扯着沈舟的衣襟不放,失声痛哭道。 沈舟从未见过温宁哭,一时之间心痛如绞,他沉着嗓音,耐心地安抚她。 “阿宁放心,我绝不丢下你。” “永远不会。” 温宁没有回应他,揪紧他的衣襟,如小鸡啄米点着头,还不忘伸出小尾指,不放心地说道。 “那,说好了,不许骗……人……是小狗。” 沈舟看着她这副模样,脸颊泛着勾人的红晕,杏子眼微阖着,卷翘纤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玫瑰色的红唇微微张开,无声地诱惑着他。 他俯下身子,吻住了心心念念的柔软,唇齿相依,温热香甜。 温宁迷糊间发出一声娇弱的抗拒:“世子,不可以做坏事哦……” 原本情动的沈舟,听到这娇滴滴的嗓音,浑身一紧。 更想欺负她了怎么办? 沈舟俯身凑近,在温宁的耳畔柔声哄道,沉磁的嗓音在夜色下格外缠绵。 “阿宁,我永远都是你的。” 第27章 温清回娘家诉苦 次日一早,温宁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嘴唇有些疼痛,火辣辣的,一动就痛。 她以为,定是昨日咕咚锅吃多了。 她唤了小桃进来给她梳妆,小桃看到自家姑娘唇上的伤痕,惊讶地叫了出来。 “小姐,你的唇……” 温宁摆了摆手,“可能是昨日辣椒吃多了,这会儿有些上火,你让小厨房煲些凉茶来喝。” 小桃点了点头,连忙出去吩咐。 但路上她总觉得,小姐这唇不像是上火引起的,倒算是被磕破了。 算了,不管了。 小桃出去没多久,外院的苏嬷嬷来报,这苏嬷嬷还是徐氏指派给她的,是国公府邸的老人了,能干得很。 温宁仰着脸蛋,一边给嘴唇抹药,一边问道:“苏嬷嬷,有事吗?” 今早刚好是苏嬷嬷值班,她先是看到世子意气风发地出了门,此刻又看到温宁唇角的伤痕,作为过来人,苏嬷嬷一下子就猜出了温宁唇角的伤痕是怎么来的? 她高兴坏了,下定决心,待会儿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徐氏。 幸好,苏嬷嬷高兴归高兴,该办的事也没忘记,她恭敬地说道。 “少夫人,温家派人来传话,说是温家主母病重,传少夫人回去侍疾。” 温宁愣住了,许氏生病了? 温宁想了一下,这许氏向来爱惜自己的身子,虽说温正的俸禄并不高,但许氏自己有田庄铺子,又舍得为自己花钱,稍微一点伤风咳嗽,就燕窝人参轮换着补身子。 所以,上辈子到她死的那一年,许氏的身体依旧康健。 说句不好听的,温宁死了许氏都还没死。 怎么,突然就传出病重的消息? 温宁虽说与许氏不亲,但毕竟自己是在 她手底下长大的。 主母生病了,让庶女回去侍奉汤药,也是说得过去的。 温宁想了想,让苏嬷嬷待会儿去跟徐氏说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温宁的错觉,这苏嬷嬷的脚步,似乎格外欢快? 不应该啊!许氏病重她有什么好高兴的? 温宁无暇多想,她让人去自己的小库房里,挑了两条品相过得去的人参,带着小桃回温家了。 温宁刚迈进门槛,就听到里头传来温清的哭声,许氏虽说在旁边劝着,但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哭哭哭,就知道哭。” “早跟你说了,那宋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偏要一头扎进去,如今怪谁呢?” 温清哭道:“哪有这样的人家?花自己儿媳妇的嫁妆也就算了,连未出嫁的小姑子,都要到我房间里来偷东西,我不过是怒斥了她几句,那老妖婆就打我。” 说到未出嫁的小姑子,温宁想起来了。 这宋晏还有个妹子,名叫宋欢。 宋家原先是种田的,家里穷,宋母生下女儿宋欢之后,就把她送人了。 眼见着,这宋欢也到了谈亲的年龄。从前在乡下也就算了,但宋母到了上京之后,见识到了上京的繁华,怎么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乡下的泥腿子? 于是,宋母这一趟回乡下,顺便把宋欢也带了回来。 这宋欢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刚到的时候,还会装装样子,帮忙干点家务活。 后来,在柳儿的挑唆下,她整日什么活也不干,一心就想着要嫁高门显贵。 但高门显贵,哪里是那么好嫁的? 柳儿说她,穿得太寒酸了。让她去找温清要银子,买衣裳首饰和胭脂水粉。 温清一开始碍于面子,给了她几两碎银,没想到这小姑子胃口大得很,不到两天又来找她要钱。 这下,温清不乐意了。 她摆出大嫂的样子,劝着小姑子说道。 “上京物价贵,你哥哥如今在读书,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给你去买那么多东西。” 温清原以为她听到这话,会知难而退。 没想到,这宋欢竟然去找来宋母,宋母一来,连问都没问就责骂她。 “欢儿这孩子从小受苦,好不容易熬到自家兄长有出息了,没想到竟娶了你这么个恶毒的婆娘,一点银子都不愿意给她花。” 温清听到这里,差点没气坏。 她实在忍不了,顶嘴道:“夫君不过是举人,像夫君这样的,在上京街道,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这些日子,家里的吃喝用度,都是从我嫁妆里拿出来的。” 她这话音刚落,宋母劈头一巴掌打下来,把她给打懵了。 温清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她是温正的嫡女,又是家里最小的。 许氏宠着她,就连上辈子,哪怕沈舟不爱她,徐氏也从未大声呵斥过她一句。 如今她嫁给宋晏,不过短短几个月,就吃遍了苦头。 每日天未亮就要起来干活,家里没有仆人,洗衣,烧菜,做饭这些都要自己做。 宋晏如今只是个举人,科举在即,他终日备考,也不去找份工做,家里花的都是她的嫁妆。 宋母嚷着身体不好,要吃上好的补品汤药,还隔三差五的叫她去侍疾,每次她一叫温清去侍疾,温清那一整夜就别想着睡了,宋母不是要喝水,就是要出恭,把人折腾得够呛。 这段日子下来,温清整个人都憔悴苍老了不少。 许氏听到这里,牙都要咬碎了。 “好个老娼妇,竟敢这样磋磨我的女儿,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许氏站了起来,胸口气得上下起伏,一旁的万嬷嬷见状,连忙给她端茶顺气。 “夫人,先消消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母亲,都是女儿不好。”温清见状,眼底的泪掉得更凶了。 就在这时,温宁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许氏抬眼看,只见温宁今日穿了一袭杏黄色的流光锦,行走间流光溢彩,缕缕生辉,皓白的手腕处带着成色上好的翡翠玉镯,满头珠翠摇摇欲坠,高贵又大方。 温宁轻声地向她行了个礼,然后垂首站在温清旁边。 不对比还好,这样一对比。 温宁肤如凝脂,白里透红。一看就是气血充盈,养得极好。 反观自己的女儿,肤色暗沉发黄,明明是二八年华,却形如枯槁。 这叫她如何不生气? 没想到短短时日不见,温宁这小贱人,气色居然养得这么好。 看来,这国公府并没有亏待她。 许氏此刻又气又悔,气自己女儿不争气,当初非要嫁给宋家那个穷小子。 又悔自己立场不坚定,轻易答应了小女儿换亲的事,如今看到温宁过得好,她心里更是百爪挠心,不是滋味。 她端着嫡母的架子,睨着对温宁说道。 “宁丫头,你妹妹这事,你怎么看?” 早在刚进门的时候,温宁就知道,许氏生病是假,许氏传话让她回来,是因为温清受委屈跑回娘家。 但这事,同自己说有什么用? 就她这小身板,难道还能跑去跟宋母干一架? 她原本打算走个过场,宽慰温清几句,然后找个机会溜了。 温宁见许氏点她,只能站了出来,硬着头皮说道。 “这宋家太不像话,母亲定要给妹妹出口恶气。” 开玩笑,拱火谁不会? 前世,温宁可没少吃过宋家那老妖婆的亏。 如今有机会坑她一把,温宁可不会手软。 温清不过是个小姑娘,斗不过宋母也是情理之中。 但许氏可就不同了,这几十年的当家主母,战斗力爆表啊! 宋母惹到她,算是惹到硬茬了。 果然,许氏听到温宁这话,再也忍不住了。 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嗓音怒气冲冲。 “来,带上家丁,我倒要看看,这老妖婆哪来那么大的脸,敢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 温宁刚想偷溜,没想到许氏眼尖发现了她。 “宁儿,你跟母亲一起去。” 温宁愣住了。 这是要带她一起去? 第28章 许氏大闹宋家 温宁一开始还不明白,这许氏到宋家闹,为何非得带上自己? 到了宋家之后,只见许氏让家丁上前叫门,说是温家主母和国公府世子夫人前来拜访。 温宁这算是明白了。 许氏这是要仗势欺人啊!想借着国公府的势力,好好打一打宋家这老妖婆的脸。 许氏偷偷地看了一眼温宁,只见她站在那里,面色看不出喜怒。 没错,许氏她就是要借国公府的势,要让宋家看清楚。 他们温家不是没有人,这温清的姐姐,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但许氏也知道,眼前的温宁并非往日那个可以任凭自己拿捏的小姑娘。 是以,她虽然将人骗来了,却不敢做得太过分,只是借一借她的名义。 温宁倒是没有多大的想法,毕竟自己确实是温家人,比起被许氏骗来撑场子,更关心许氏能否打赢。 毕竟,相较于从小对自己漠不关心的许氏,她更厌恶上辈子磋磨自己的宋母。 宋家听到国公府来了人,连忙打开门迎接。 宋晏走在最前面,当他的目光落在温宁身上, 有一瞬间的失神。 眼前的少女明艳不可方物,流光锦编织的纱裙熠熠生光,比流光锦更耀眼的是,是那双透亮清澈的杏子眼,眸光捻月色,盈盈惹人怜,好似每一次见温宁, 她都能比之前更美上几分。 好在,宋晏很快回过神来,向许氏问安。 “岳母大人,你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小婿好去迎接啊!” 许氏冷笑一声:“温家教女无方,不敢当宋举人这一声岳母。” 宋晏闻言,知道定是温清回家诉苦了。 他擦了一把额角上的细汗,赔罪地说道。 “岳母说笑了,这清儿……” 宋晏的话说到一半,就被自家母亲打断了。 “亲家母,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宋晏听到这话,想去拦住母亲已是来不及了。 只见宋母像倒豆子般说道:“这不是我说,这温清好大的脾气,欢儿不过是向她讨几个钱买衣服,她就抠抠搜搜的还骂人。” “像她这种下不出蛋的母鸡,在我们乡下,早赶回娘家了。” “也就是我们宋家仁慈,还留着她,这要是换了别家……” “啪!!!” 宋母的话说到一半,凌空响起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她愣住了,捂着自己的脸颊,不敢相信地瞪着许氏。 “你敢打我?” 许氏冷哼一声:“打你怎么了?你个不要脸的老娼妇,脸那么大,花自己儿媳妇的嫁妆,你咋不上天呢!” 宋母扑过来要打她,许氏对着旁边的下人吩咐道:“拦住她!” 两个体型彪悍的嬷嬷立刻一左一右的架住了她,宋母动弹不得,刚想开口嘴巴也被捂住:“你……” “闭嘴吧你!” 许氏转过头,指着宋晏破口大骂:“亏你还是个男人,整天啥也不干,就知道花自己妻子的嫁妆,你当初怎么跟老娘说的?说你会好好照顾我的女儿,怎么着?你就是这样照顾的,我家钱太多了,需要你来帮忙花?” 宋晏被她数落得面色通红,看到自己的母亲被捂住嘴,他低下头没有说话,内心却恨毒了温清。 宋欢出来看到这一幕,脸都气红了:“你们欺人太甚。” 许氏看了一眼宋欢,冷笑道:“差点忘了你这个搅家精。” 宋欢气急败坏:“老妖婆,你说什么?” “说你不要脸,还想着嫁上京的权贵,闻闻你身上的尿骚味吧!黑得跟炭似的,还学人涂脂抹粉,别笑掉大牙了。猴子就是猴子,穿上衣服也变不了人。” 温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知道许氏泼辣,要不然这些年也不可能压得温正只有她姨娘一个人,不敢纳妾。 看来许大娘子的威风,不减当年呐! 许氏该打的打了,该骂的也骂了。 胸口的那口恶气也算是出了,她让温清把嫁妆单子拿出来。 温清先是一愣:“母亲,要嫁妆单子干什么?” 许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干什么?当然是拿回我们的东西了。” 温清的脸色惨白,拿回嫁妆。 这不是意味着要和离,温清虽厌恶宋母还有宋欢。 但宋晏对她,处处体贴备至,他是个孝子,不能忤逆母亲。 但总会在她受苦的时候,偷偷地陪着她,安慰她。 真要她和宋晏和离,温清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许氏看了一眼女儿,知道这蠢丫头又要犯糊涂了。 这宋晏哪里好? 不过就是一个软饭硬吃的渣男,像这样的男人,清风馆一抓就是一大把。 她许氏的女儿,就算是烂在家里没人要,也绝不会受这样的窝囊气。 再说了,这宋家明显就是一个火坑,温清还非得往里跳。 她怎么受得了? 于是,许氏吩咐道:“来人,把小姐带回去。” 温清正要求情:“母亲……” 两个嬷嬷走了上来,一左一右的将她拉走,嘴里还不忘劝着温清。 “姑娘,走吧。大娘子这都是为了你好。” 温清眼含热泪,不情不愿地被两个嬷嬷带走了。 许氏带来的下人,闯进了宋家的屋子,搜出了嫁妆单子,递给许氏。 许氏看了一眼嫁妆单子,冷笑道。 “来人,把东西都搬走。” 宋母见状,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来人呐!杀人啦!” “这些天杀的,要抢劫了。” 宋晏站在一旁面色铁青,死死地握着拳头。 温宁等得有些久了,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时候,清冷熟悉的嗓音淡淡地响起。 “夫人,看累了吗?” 温宁惊喜地回头,果然是沈舟。 他一袭湛蓝色的长衫,腰间佩戴着墨色的玉佩,发丝全部束起,眉眼间尽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等等,玉佩旁边的藏蓝色香囊,怎么看起来,有些熟悉? 温宁:“这是……” 沈舟垂首一看,桃花眼里潋滟水光,藏不住笑意。 “夫人忘了?这是你送我的香囊。” 温宁闻言,面色泛起了隐晦的红晕,不再开口说话了。 许氏见到沈舟,内心一咯噔。 “世子,世子怎么过来了?” 沈舟闻言,缓缓收回目光,迎着许氏好奇的神情,笑得疏离而清冷。 “见过岳母,温宁性子单纯,我担心她被人利用,给岳母添麻烦,不放心就来带她回家。” 许氏听到这话,老脸一红。 第29章 妻不教,夫之过 许氏厚着脸皮,讪讪笑道。 “世子言重了,清儿受了些委屈, 宁丫头作为她姐姐,不过是来给她撑下场子,我在这里,断不会让她们姐妹俩吃了亏。” 沈舟虽然对于许氏这一做法不悦,但看到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他还是忍了下来。 他刚要将温宁带回家时,许氏又一次跳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宁丫头,你这许久没回娘家,你父亲对你甚是挂念,难得今日世子有空,要不,就回家喝杯茶?” 温宁算是听明白了,这许氏刚才打人打得爽,这会儿回国公府,怕被温正训,于是想拉着她和沈舟一同去。 温正这人虽然迂腐,但文人向来好面子,当着女儿女婿的面,尤其是在国公府世子面前,他多少会收敛一点。 一想到泼辣的许氏,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就觉得有些好笑。 温宁看穿了许氏的心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笑,故作为难地说道。 “这不大好吧?我今早出门时,跟婆母说很快回去,现在都日落黄昏了,再不回去,婆母该着急了。” 沈舟听到这里,薄唇轻启,意味不明地说道。 “原来夫人也知道,太久不回去,有人会为你担心。” 温宁听到他这阴阳怪气的话,有些心虚,她晓得沈舟这人吃软不吃硬,于是软着嗓音说道。 “世子,这次是我不好。你不要和我置气,好不好?” 沈舟垂眸看着她,本来想凶她两句,但看到她这又软又撩求放过的眼神,瞬间什么气都消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 温宁立马顺着台阶跳了下来,杏子眼亮晶晶的。 “就知道世子人最好了。” 沈舟望着小姑娘卖乖弄巧的一面,既无奈又喜爱。 妻不教,夫之过。 自己宠的小姑娘,认了。 许氏看到沈舟对温宁的宠溺,内心百般滋味,她虽恼怒自己的女儿错失了这么好的婚事,但她也晓得,若是温清嫁入了国公府,以那丫头的脾气秉性,未必能拿得下世子。 算了,万般皆是命。 但此刻,她的命也是命啊! 于是,她挽住温宁的手,难得慈爱地说道:“我让人去国公府说一声,国公夫人向来心善,定会体恤你父亲这一番爱女之心。” 是体恤你怕死的心思吧? 上辈子,温宁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从未回温家说过一句,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没有用。 温正虽是她父亲,但为人迂腐,断不会为她出头,许氏就更不用说了,不趁机踩她一脚就算不错了。 但这辈子,嫁入宋家的人换了。 温宁也有些好奇,若是温清受了委屈,他们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温宁乖巧地点了点头。 “如此,就听母亲的。” 许氏闻言,眼里闪过狂喜,只要温宁肯点头,这世子就没有不去的。 果然,沈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牵着温宁的手,扶她上了国公府马车。 他们走后,躲在一旁的宋欢走了出来。痴痴地望着沈舟的背影,嘴里还喃喃自语道。 “这就是,上京的权贵吗?若我能嫁给他当妾室,让我少活十年我也愿意……” 柳儿看着宋欢这一脸花痴样,嫁给沈舟当妾室,亏她想得出来。 宋欢虽说跟宋晏是兄妹,但两人的长相并不相似。 宋欢随了宋母,皮肤黝黑,脸上还长满了雀斑,五官平塌,没有半分出色可言。 明明是二八少女,举止言行却十分粗鄙,还爱搬弄是非,跟那些长舌妇人没两样。 这样的人,别说是嫁进国公府当妾室,就是在外院当个粗使的丫鬟,人家也不要。 柳儿心里鄙夷道,宋欢却看了过来,眼眸泛出精光。 “嫂子,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你有办法让我进国公府,当世子妾室,对吗?” 宋欢没见过什么世面,到了上京之后,唯一信任的,就是柳儿了。 宋母也走了过来,今天许氏的这一场大闹,让她看清了,在上京没有权势,就只能被人欺负。 “柳儿,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柳儿听到这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翻出白眼。 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看着眼前贪婪的母女,想到自己被人设计,嫁到了这样的人家。以后再无出头之日。 而温宁,她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到世子的宠爱和国公府泼天的富贵。 她凭什么? 当初若不是温宁心眼小,拦着不让她伺候世子,这会儿说不定她早就成了沈舟的人,也不至于在这破院子里,跟这群泥腿子斡旋。 柳儿越想越气,她绝不让温宁好过。 她看着眼前的宋欢,这蠢货还想嫁给世子当妾室,做她的白日梦去。 宋欢虽说不可能嫁给沈舟,但拿来给温宁添一添堵,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柳儿故作为难的说道:“这事有些难,我得想想办法。” 母女俩听到这里,眼底不约而同闪过狂喜,此刻的柳儿在她们看来,就是救命的稻草。 宋母难得大方,对她说道:“柳儿,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下碗面吃。” 宋晏冷眼看着,他知道柳儿是在骗她们,但此刻他没有心情去理会。 他望着已经走远的温宁,突然想起,当初在春日宴上,少女一袭梨花白广袖长裙,小小的梨涡盛满笑意,在温正的吩咐下,小脸红扑扑同他问安。 “宋家哥哥好。” 当时温正明明暗示过他,有意将温宁许配给他,他虽叹息过,温宁是个庶女。 但每次想到温宁的笑颜,他不是不心动的。 但他没有想到,温清也看上他了。 许氏那天找母亲去说话,言语间透露着想把温清许配给他。 温清是许氏的独女, 又是温正的嫡女。 许氏是大户人家出身,嫁给温正算是低嫁了,这些年,温正只有温清这一个嫡女,以后在朝堂上,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这样的机会,他怎能不抓住? 他以为自己做了对的选择,但每次夜深人静,想起温宁的那张笑脸,他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似的,揪着疼。 温清刁蛮任性,时常要他陪着哄着,他是个读书人,骨子里多少有几分清高,但温清动不动就拿出温正来压他,这让他十分反感,他常在想,若他当时不贪图温清的身份,娶了温宁,如今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呢? 宋晏闭起眼,终于承认。 他后悔了!!! 第30章 许氏护女 许氏果然了解温正。 许氏刚进门,温正就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下来。 “无知妇人……” 他话刚说到一半,抬眼看见许氏身后走进来的沈舟,面色有些难堪,到嘴的话也收了回去。 沈舟牵着温宁走了进来,细心地提醒她注意门槛。 温正看到这一幕,原本难看的面色有了一丝缓和,好在,宁丫头这婚事还不错。 “世子和宁丫头也来了。” 沈舟和温宁给温正问了安。 温正点了点头,让下人上了茶,汤色明亮,茶香四溢,是上好的碧螺春。 温正吩咐完这一切,回头瞪着温清,语气怒不可遏。 “畜生,跪下!” 温清看到温正这个样子,吓得躲在许氏身后,哭着哀求道。 “母亲救我!” 温宁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些羡慕。 温清虽说嫁错了人,走错了路。但不管什么时候,许氏都会挡在她面前,像只老母鸡般护着她,不受欺负。 不像她,遇事只有自己一人。 就在温宁羡慕的时候,沈舟突然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慰她。 “夫人不必羡慕,别人有的,我家夫人也会有,以后我会护着你的。” 温宁闻言,心头流淌过暖意,她抬眸,目光又乖又软:“谢谢世子。” 许氏这时开口道:“夫君这是干什么,等下吓着孩子。” 温正怒极:“这丫头都给你宠坏了。不孝父母,不敬丈夫,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许氏也来了气:“衙门审案子还得问清缘由,夫君这是要屈打成招不成?” 温正听她这么说,眉头皱得更深:“我都还没跟你算账,你是官员家眷,带着下人逼上门去,你是想让我们全家跟你一起倒霉吗?” 许氏并不害怕:“夫君不必给我戴那么高的帽子,我就温清这一个女儿,豁出命不要,我也不能让人欺负她。” “今日就算我不是官员家眷,只是普通人家的妇人,也没有见儿女受苦,还当缩头乌龟的道理。” 温正被许氏这话闹了个没脸。 他换了种语气,劝许氏道:“夫人,并非我不愿意给孩子出头,但你想过没有,你今日这么一闹,日后清儿在宋家要如何立足?” 许氏瞪了温正一眼,怪不得娘家人都说温正迂腐,果不其然。 许氏没好气地说道:“夫君此言差矣,若不是那宋家欺负清儿在前,我何必跑一趟?” 温正竟无言以对。 许氏继续道:“夫君莫不是以为,今日我们忍了,这清儿在宋家就能好过了?” “有的人,欺软怕硬,是坏到骨子里的。” “对付宋家那起子小人,就是得敲打,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温家的女儿不是好欺负的。” 温正听到这里,语气缓和了不少,但还有些犹豫。 “虽说宋家婆母做事不厚道,但宋晏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你今日将嫁妆都搬了回来,就不担心他同清儿离心。” 温正这话,可谓说到温清心坎里了。 她眼眶含泪,楚楚可怜地点了点头。 许氏看到她这番模样,只觉得心累,自己这个女儿蠢得跟她爹一样。 带不动,真的是带不动。 没办法,儿女都是债。 许氏没忍住骂了她一句:“我的女儿,就是上京权贵也嫁的,何况他一个泥腿子,别说他现在还未有功名,就算他今后中了状元,我女儿配他也是绰绰有余。” “他既诚心将我女儿娶了回去,就该好好对她,都说妻贤夫祸少,那也得丈夫立得起,清儿受苦,他视而不见,吃着我女儿的嫁妆,还纵容他老母和妹子欺负我女儿,他不当人,还想我给他留脸。” 许氏狠狠啐了一口:“呸,他哪来的脸?” 要不是场合不对,温宁都想站起来给许氏鼓掌了。 温正按了按眉心,无奈道:“那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你就不怕他休了清儿?” 许氏:“他敢?” “夫君,你信不信,这宋晏比你拎得清,温家和许家未必能给他多大的荣耀,但他若得罪了两家,他在这上京,就别想立足了。” 许氏冷笑道:“不出三天,他必会上门来,带清儿回家。” 温正继续道:“你既如此盘算,为何还要把嫁妆带回来?” 许氏听到这里,嫌弃地看了温正一眼。 自家丈夫这脑子,到底是怎么爬上五品官这个位置的? 宸帝怎么不嫌弃他呢? 温正也知道自己被妻子鄙视了,讪讪地没有再开口。 许氏见事情终于解决了,回过头,和蔼地对沈舟和温宁说道。 “世子,天色也不早了!” “要不,您和宁丫头就留下来吃顿饭?” 沈舟看了一眼小姑娘,小姑娘吃完了瓜,这会儿神色恹恹的,估计不想再留在温家了。 于是他婉拒道:“多谢岳母,但家里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他让奉行端来一个盒子,许氏一眼就看出,这盒子里装的是上好的人参。 许氏今日算计了温宁,内心慌得很。 她原本还担心,沈舟会秋后算账来着,没想到他不但没有跟自己计较,还送了这么好的东西。 许氏有些惶恐:“这太贵重了!” 沈舟淡淡地笑道,只是疏离清冷的笑意并未达眼底。 “阿宁从小养在岳母膝下,得岳父岳母照拂,应该孝顺的。” 许氏看了温宁一眼,内心有些复杂。 温宁是温正唯一的庶女,当初自己入门许久都未有身孕,娘家怕温正扛不住外面的诱惑,惹来狐媚的女子,于是买了温宁的生母,给许氏送来。 许氏一开始不乐意,但许老太太告诉她,这卖身契在她手里捏着,若是温宁生母不听话,发卖了就是。 再说了,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孩子,也是温正这性子,换了其他男人,姨娘都不知道纳了多少。 她自己贤惠,主动给温正纳了姨娘,日后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且温正这人古板迂腐,于女色上并不沉沦,日后姨娘生下孩子,许氏也可以抱养,总归她是温家的主母。 不过是买个姨娘,就能以绝后患。 许氏虽然不乐意,但也听了许老太太的话,收下了徐姨娘。 徐姨娘进门没多久就有身孕了。 紧接着,许氏也有了身孕。 许老太太请来算命的,算命的说,这徐姨娘的八字旺许氏,能助她添丁。 这也是许氏留着徐姨娘的原因,她太想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谁料,这徐姨娘竟是个没福气的。 这些年许氏从未磋磨她半分,生怕把自己的福气磋没了。 饶是如此,徐姨娘进门没几年,还是撒手人寰了。 留下了温宁,这个庶女从小养在自己膝下,不争不抢,性子温顺。 温正没有儿子,仅有这两个女儿。 温宁也算安分,所以这些年许氏也没有为难过她,但也没有多上心。 任凭许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心筹谋的女儿不领她的情,反而是这庶出的,承了她的情,不仅愿意跟她大闹宋家,还愿意陪她回娘家。 许氏是个人精,她知道沈舟看不上自己,别说她了,就连温正,他也未必看得入眼。 只不过温家是宁丫头的娘家,他不愿意自己的妻子受委屈,他的态度,决定了温家对温宁的看重。 许氏在内心将温清骂了个狗血淋头,有眼无珠的蠢货,平白错失了这么好的一个夫婿。 她咬了咬牙,露出慈爱的笑脸,惊喜地说道。 “世子太客气了,宁丫头自小聪慧,如今有世子照看,我也就放心了。” “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 “世子若是得空,多带她回娘家看看,总归是一家人,还是常来往得好。” 沈舟闻言,淡淡笑了笑:“这是自然。” 第31章 故人 回去的路上,沈舟和温宁两人坐在马车里。 温宁抬眸,偷偷看了一眼沈舟,小心翼翼的问道。 “世子,你没生气吧?” 沈舟看了一眼小姑娘,:“知道我会生气,为何还要跟她一起去宋家?” 温宁原本有很多借口。 许大娘子强势,她自幼养在她膝下,主母命,不可违。 她和温清一同长大,温清受气,她自然要同去。 …… 她有很多理由可以骗他,但脑海里闪过沈舟对她说的话。 “我会护着你的。” 这句话对她的冲击太大了。 她低垂着眼眸,还是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世道女子大多不易,运气好的,嫁给一个知冷知热的,运气不好的,不仅要受婆母磋磨,小姑子欺负,还要受丈夫冷落责怪。” “今日的温清,尚且有大娘子为她出头,但如果换做是我呢?” 温宁苦笑一声:“或许,只能被磋磨至死吧……” 温宁的声音很轻,却给沈舟一种,她真的经历过那些痛苦的感觉。 他握住温宁的手,嗓音低沉温柔:“有我在,你永远不用面对这些。” 温宁露出小小的梨涡,笑道:“有世子在,我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她难得露出狡黠的神色。 “我知晓温清行事不像话,但我也想去看一眼,这磋磨人的宋婆母的下场。” 她故意凑近了低声说道:“世子不知道,大娘子好厉害,有一年父亲在外面喝花酒,回家就被大娘子罚着跪了一夜的雪地。” 沈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这温家,家规挺严的啊! 沈舟看了小姑娘一脸得意的神色,“所以,你今日看戏是假,想偷学大娘子的本事才是真。” 温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世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让你跪雪地呢?” 她有些心虚道:“不会的,不会的。” 看着小姑娘一脸乖巧的模样,沈舟不知道为何,就那么不信呢? 过了几日,果然同许氏说的一样。 宋晏亲自到温家来接人。 许氏先是让他在花厅等了半个时辰,要不是温清一直哭闹,许氏本来想让他等一个时辰来着。 奈何,女儿不给力呀! 许氏端起茶盏,冷眼看着宋晏,寒声道。 “宋举人到我府邸,有何指教?” 宋晏咬了咬牙:“岳母大人消气,我来接清儿回家。” 许氏冷笑一声:“回家?宋举人莫不是忘了,你们已经和离了,这里才是温清的家。” 宋晏被许氏说得难堪,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没想到温清冲了出去,哭喊道。 “母亲息怒,我绝不与晏郎和离。” 宋晏听到这里,立马接过话。 “岳母心善,当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我与清儿是真心相爱的,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请岳母放心。” 许氏看了一眼女儿,当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蠢货。 事已至此,许氏也只能冷着脸交代道。 “回去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要求。” 宋晏:“岳母请讲。” 许氏:“你家的那地方小,你如今科举在即,整日吵吵闹闹的,你也没办法安心读书。我会做主,在上京寻一处院子,你和温清搬去住。你母亲和妹子就留在原先的住处。” 宋晏有些犹豫:“这……” 许氏继续说道:“我并非让你完全不理你母亲,你每月可以给她们生活费,也算是尽到赡养的责任。” “树大分梢,儿大分家。你如今在读书,银钱处多有不便,我会让人送过去。” 宋晏听出来了,许氏的意思很明显。 让他和温清搬出去,这样温清就不用受母亲和妹子的气了。 再者,不许他们花温清的嫁妆,说的好听,许氏让人送银子过来。 但这些银子,一笔一笔都会记录在账,日后拿出来,都是他没办法抵赖的证据。 宋晏想拒绝,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别的不说,自打娶了温清之后,他如今的日子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成婚前,他家境贫寒, 同窗没有人看得起他,更别说邀他出去喝酒对诗了。 自从他娶了温清,大家都知道他娶了温正的嫡女,且温清的外祖家,又是高门大户,许氏一族在上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 于是,开始有人来结交他,请他去喝酒,上好的墨宝和诗集送到他面前。 他过惯了如今的好日子,怎么会愿意再回头过清苦的日子,寒门难出贵子,以他的家世,就算勤学苦读到老,也未必能中个贡士。 但他娶了温清,别说举人了。以后温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道:“一切但凭岳母安排。” 许氏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旁边的温清更是不敢相信。 她不仅不用同宋晏和离,还能搬出去,不同宋家的老妖婆一起住。 她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崇拜地看着许氏。 母亲真是太厉害了。 另一边,温宁的话本看完了,带着小桃出门。 准备到东街口新开的书坊里淘几本爱看的话本。 刚到书坊,温宁就发现书坊里的书多了不少,科考在即,学子们要用的书太多了。每天都有不少学子来这里买书。 当然也有些家境贫寒的,抄录了一些诗集卖给书坊。 就在温宁挑着书的时候,书坊老板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是我不帮你,是实在不需要了。你上次抄录的诗集,都还没卖出去呢!” 温宁探出头去看,只见书坊老板对面站着一个秀才。 一袭竹青色的旧衣,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温宁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不是…… 故人啊!!! 第32章 江淮安 眼前的人,是江淮安。 此人天赋异禀,是真正的状元之才。 前世的宋晏,就是得到了他的指点,才考上状元的。 江淮安与宋晏年龄相仿,但他是真正的旷世奇才,不仅书读得好,他那一手丹青,后面更是万金难求。 当然,那是他中状元之后的事了。 眼下的他,连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 如果说宋晏是家境贫寒,那江淮安就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他是家中独子,年幼丧父,靠着母亲做绣活养家。 到上京赶考之前,母亲因病去世。临终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考取功名。 江淮安变卖了家里的房产,说是房产,也不过就是一处草屋罢。 他带着仅有的微薄盘缠,一路来到了上京。 但江淮安没有想到,上京的物价竟然这么贵。 哪怕他省吃俭用,没几日他身上的银子就花完了。 他被客栈赶了出来,开始露宿街头。 住的地方可以将就,但没饭吃是真的不行。 书坊的老板是个好心人,让他帮忙抄录一些书,换几个铜钱可以维持温饱。 江淮安自己不舍得花,将好不容易攒下的钱给了一对乞丐母子。 可把书坊的老板气坏了, 骂他有情有义,就是没有脑子。 科举在即,买诗集的人少了。也就不需要抄书的,江淮安失去了唯一的生计。 前世,温宁就知道,这江淮安乃是真正的君子。 上辈子她不过是在他昏倒的时候,扶起他给了两个馒头。 他就一直记在心上。 后来,那一次科举,宋晏名落孙山,江淮安高中状元。 江淮安带着银子来感谢她。 温宁知道,江淮安刚入官场,需要打点的银子也不少。 于是,她婉拒了他的好意。 温宁知道,自家丈夫并非状元之才。但作为妻子,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出人头地。 于是,她请求江淮安能否指点宋晏一二。 江淮安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温宁救了江淮安的命,又不收他的银子。 让他帮忙指点宋晏,江淮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为了让宋晏能够安心读书,江淮安让他每日抽出几个时辰去他府上读书。 江淮安自己读书的时候,极为刻苦,对宋晏自然也不会放松。 那段日子,宋晏虽然佩服江淮安的才华,但私下里也经常跟温宁抱怨,说江淮安是个怪人,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 温宁知道,江淮安并不是怪人。 相反, 他才是真正值得结交的人。 对朋友正直,对自己苛刻。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君子。 可惜的是,上辈子江淮安为了自己,毫不藏私,教了宋晏几年,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教给他。 结果宋晏高中状元之后,到处同别人说江淮安的坏话。 温宁一直觉得愧对江淮安,如今重生了,见到江淮安受苦,她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此刻的江淮安,自从把银子给了那对乞丐母子,他已经两三日没有吃饭,光靠喝水充饥。 此时的他饥肠辘辘,脚步虚浮,书坊老板拒绝他之后,他也没有多做纠缠。 江淮安刚出了书坊的门,被烈日一晒,整个人径直地倒在街上,昏了过去。 温宁见状,连忙让车夫扶起他,将他送到了附近的医馆。 江淮安没什么大事,就是没有休息好,又饿得狠,才会晕倒。 医馆的大夫给他施了针,连药都不用开。 让温宁将人带回去,给点吃的就好。 温宁让小桃把马车内的糕点拿了出来,这是兰亭居刚出炉的桂花糕。 本来是要给沈舟带的。 上次温宁看他,好像挺喜欢吃来着。 但事急从权,温宁将糕点给了江淮安。 一开始江淮安还有些抗拒,婉拒道:“多谢夫人美意,但贫者不食嗟来之食。” 得,又整这死出。 温宁笑了笑:“公子是读书人,不知道可否听过一句话,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江淮沉默着,温宁并不介意继续说道。 “出门在外,谁没有遇难处的时候,我今日帮你,何尝不是在帮以后的自己。” 江淮安闻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想不到夫人一介闺阁女子,竟有如此胸怀气度,是淮安狭隘了。” 温宁见他终于松了口,浅笑道:“那糕点,可以吃了吗?” 江淮安抬眼,认真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姝色明媚,容貌无双。如云的秀发盘了妇人的发髻,想来是上京哪家权贵的小夫人,一时贪玩跑出来外面,见他落魄,好心救了他。 江淮安有心想问一下恩人的名字,又怕给她惹来麻烦。 就在他沉默吃着糕点的时候,清朗的笑声传了过来。 温宁抬头,眼前摇着扇子,一身白衣,眉眼处尽显风流的男子,不正是沈舟的好友,周子琅? 温宁看着周子琅另外一只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甚是滑稽。 好吧!除了风流以外,他可能还有点风湿。 周子琅夸张地说道:“温宁妹妹,果然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温宁看了一眼周子琅,乖巧的叫了句:“子琅哥哥好。” 周子琅听到这一声哥哥,差点没乐坏。 沈舟太小气了,不过就是上次在温宁妹妹面前说了他两句坏话。 他就不肯将人再带出来了。 没想到,他早晨起来摔断了腿,痛得他呲牙咧嘴,让小厮送他过来自家医馆问诊,居然碰到温宁妹妹。 果然,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周子琅高兴地说道:“温宁妹妹,相请不如偶遇,哥哥请你去吃顿好的。” 温宁看了一眼他绑着夹板的脚,连路都走不稳,还请客,亏他说得出来。 江淮安从周子琅出现的那一刻,神情有些戒备,他知道上京有些权贵人家,仗着家里有钱,经常干出些强抢民女的事。 江淮安知道,自己手无寸铁。若真打起来,第一件事瞄准这人的断腿打,趁他病,要他命。 让他轻浮小姑娘来着? 就在江淮安盘算的时候,医馆又进来了一个人。 一袭墨色的长衫,长身玉立,身形高大挺拔,步子沉稳有力,眉眼清冷张扬,薄唇紧抿,看不出喜怒。 此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江淮安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如何从这高大的男人手下,保护好自己的恩人…… 第33章 阿宁,你哄哄我 沈舟迎面走了过来。 温宁和江淮安原本是坐着的,沈舟修长的身影居高临下,给人一种说不出来压迫感。 江淮安下意识站了起来,想将温宁护在身后。 没想到小姑娘反应比他更快。 一看到来人,立马冲了过去,拉住沈舟的衣角,杏子眼盛满笑意,甚是可爱。 “世子,你怎么来了?” 沈舟有些无奈,他怎么来了? 当然是听到底下的人来报,说世子夫人在街上捡了一个美男子,让车夫送到医馆治疗。 沈舟心想,自己了解温宁的人品,自然不会多想。 但其他人可不这样,毕竟孤男寡女,为了小姑娘的名声着想,他还是来了。 原本的不悦和猜疑,在看到小姑娘的笑眸那一刻,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温宁兴高采烈地介绍。 “这是国公府的世子,沈舟。” 她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他是我的夫君。” 这话说出来,小姑娘捧着脸,有些羞涩地继续说道。 温宁知道江淮安自卑,于是郑重其事地介绍。 “这位是江淮安,是准备参加科举的考生。” 沈舟,周子琅和江淮安就算是认识了。 沈舟看了一眼江淮安,这人是温宁救下的。 按说,温宁不是好管闲事的人,贸然出手救人,必定有她的道理。 只是上京参加科举的考生不计其数,这其中不乏家境贫寒的,多少寒门贵子,不远万里赶来参加考试,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沈舟打量着江淮安,此人虽说衣着打扮穷酸,但周身散发着读书人的气质,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而且…… 沈舟皱了皱眉,这江淮安似乎长得,还不错? 他看了一眼江淮安手中的桂花糕,糕点软糯,还冒着香气。 这是兰亭居的桂花糕。 早上出门的时候,小姑娘哄着说要给他买桂花糕。 以江淮安如今的境地,别说买兰亭居的桂花糕了,就是连饭也吃不起。 唯一的可能,这桂花糕是温宁送给他的。 怎么,他就一会儿不在,这桂花糕就成别人的了? 一想到自己的东西被温宁送给别人,他心里就不痛快。 沈舟晓得自家小姑娘对美色没有抵抗力。 但他不晓得的是,温宁是对他一个人没有抵抗力?还是对所有美男子都没有抵抗力? 沈舟突然不自信了,他牵着温宁的手,沉声对周子琅说道。 “我带夫人先回家,这里就交给你了。” 沈舟故意强调夫人两字。 江淮安或许听不出,但周子琅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对沈舟的秉性,再了解不过了。 周子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得,又吵着要回家了。 瞧他这不值钱的模样,半分心事也藏不住,还学人家争风吃醋。 也就是温宁妹妹性子好,愿意哄着他,若是换个身份,以沈舟这小气的性子,在大户人家里,估计连个通房丫头都斗不过。 温宁见沈舟开口了,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 她转身拿出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递给江淮安。 “我没有折辱公子的意思,这些钱是借给公子的,等公子日后高中,这银子可要尽数都还回来哦。” 江淮安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舟,后者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江淮安有些犹豫,“这……” 温宁安慰他:“江公子不必介怀,这钱是借给你的。” 江淮安问道:“夫人怎么就确定,我一定能高中呢?” 温宁歪头笑了笑:“江公子就是没考中,这钱也是要还的呀。” 江淮安闻言也笑了:“如此,就多谢沈夫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淮安的错觉,在他最后叫出沈夫人的时候,对面的沈舟,浑身的气场,似乎没有那么严峻了。 还难得笑了笑,温和地对他说道。 “江公子要养好身体,我和内子就先回去了。” 江淮安立马站了起来,感激地对他们行了个礼。 “救命之恩,相助之恩,淮安永世难忘,日后有机会,定为世子和夫人鞍前马后。” 沈舟看了一眼他颇为俊雅的容颜,抢先一步拒绝道。 “江公子不必在意,以后有机会,报效国家也是一样的。” “我家夫人向来心善,施恩不图报,这事,江公子也别放在心上了。” “没什么事,就不必来往了。” 周子琅在旁边听得都无语了,长叹了一口气。 听听,这都叫什么话? 造孽啊,智商这玩意儿,会不会传染啊? 温宁有些无奈,站在沈舟背后,歉意地笑了笑,挥手和他们告别。 “子琅哥哥,江公子,那我和世子就先回去了。” 温宁和沈舟走后,周子琅忍不住扒拉江淮安坐下,一脸八卦地问道。 “江公子,你和温宁妹妹以前认识?” 江淮安摇了摇头:“素不相识。” 周子朗摸着下巴,一脸思考的模样。 “这就奇怪了,那温宁妹妹为什么要帮你呢?” 江淮安也不明白,是啊,为什么呢? 马车上,温宁乖巧地坐在一旁,对面的沈舟不发一语。 温宁有心想打破这份沉默,笑着凑近:“世子,你饿了吗?要不要吃……” 沈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嗯了一声。 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去拿东西,指尖刚触碰到点心盒。 突然,她想起了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温宁沉默三秒后,抬眼看沈舟:“世子,我觉得空腹吃糕点不大好,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吃饭吧?” 沈舟挑了挑眉,语气懒懒的,“是吗?” 温宁败下阵来,“好吧,我说实话。我把给你买的桂花糕,给江淮安吃了。” 沈舟“嗯”了一声,故作不在意,眼神看向窗外。 “江淮安,长得好看吗?” 温宁:“啊???” 沈舟语气有些委屈:“定是好看的,要不然阿宁也不会将我的糕点,送给他了。” 温宁试图解释:“不是的……” 沈舟的语气更酸了:“阿宁不必骗我,我知晓阿宁不喜欢我,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命才嫁给我,若是阿宁心里有了喜欢的人,可以跟我直说,我不是不懂事的人。” 温宁看着他这拈酸吃醋的模样,突然有些好笑,她凑近了一些,故意逗他。 “世子,莫不是吃醋了?” 温宁本来想打趣他,没想到沈舟竟迎着她的目光,直白承认了。 “没错,我在吃醋。” 温宁愣住了,看着沈舟清冷出色的眉眼,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下意识往后退,偏沈舟并不给她逃避的机会,长臂一捞,勾住了她的细腰,将人圈在怀里,嗓音缱绻低沉。 “阿宁,你哄哄我。” …… 第34章 夫人打算怎么负责 温宁听到这里愣住了,她低着头,小声嘟囔道。 哪有主动让人家哄他的? 没想到沈舟听到了这话,掀了掀眼皮,懒洋洋的说道。 “怎么没有?你面前不就有一个?” 温宁有些嫌弃:“世子,我发自肺腑地觉得,你这种行为有些不要脸。” 沈舟冷笑一声:“夫人都要跟人跑了,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温宁瞬间噎住,不满地抱怨道:“你少冤枉人。” 沈舟面色有些不耐:“你到底哄不哄?不哄我走了。” 说罢,他站了起来,掀起帘子准备要下车。 温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多大的人了? 还来这一套。 不过,目光触及到沈舟掀开帘子的手。 某人嘴硬得很,这掀帘子的手倒是有些发颤。 得,还怪可怜的。 行吧!哄就哄吧。 温宁伸手将他拉了下来,说来也奇怪。沈舟身高腿长,长身玉立,高大挺拔。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温宁伸手轻轻一拉,他整个人就软绵绵地跌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她怀里。 巧了,不是。 温宁看了他一眼,俊美的脸庞染上隐晦的红晕,狭长的桃花眼直勾勾的望着她,潋滟生光,薄唇紧抿,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温宁拉着他的衣袖,贯来乖软的嗓音此刻带着笑意。 “世子,你人最好了。” “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沈舟愣住了。 他原本不过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小姑娘还真的哄他。 就,还挺惊喜的。 只不过,小姑娘哄人就哄人,怎么来撒娇这一套? 这玩意儿,谁顶得住啊? 他故意嘴硬地说道:“好好说话。” 温宁有些无语,这人明明最吃这一套了。 于是她不满地抗议:“不是你让我哄你的?” 沈舟哑着嗓音道:“让你哄人,你撒娇干嘛?” 温宁算是明白了。 这沈舟就是在没事找事,自己脑子抽了才去搭理他。 惯的他!!! 温宁别过身子,不再去理会沈舟。 沈舟见状,故意凑近了一些:“生气了?” 温宁不说话,就是不理他。 沈舟又凑了过去,温宁不愿和他靠近,身子往旁边挪。 马车的位置就那么大,很快地,温宁就退无可退了。 温宁实在忍不住了,拍开沈舟的手,语气凶道。 “你有完没完?” “没完。”沈舟惊喜地看着温宁,自打他认识小姑娘以来。 小姑娘每回见了他,就是一副端着的模样。 客套又疏离,礼貌又见外。 看着就让人火大,哪似如今这般鲜活惹人爱? 他将温宁揽入怀中,稀罕得不得了。 “别生气了。我今早专门给你送东西的,一来就看到你跟别人有说有笑,我这心里难受。” “我……”温宁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解释起。 她叹了口气:“世子,您不信我?” 沈舟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见她露出生气的模样,心情一片大好。 “夫人误会了,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信不过的,是外面的野男人。” 温宁有些艰难地开了口:“野男人?” 沈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夫人长得这么招人喜爱,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夫人身边,免得招来别人的觊觎。” 温宁闻言有些脸红:“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沈舟凑近了,缱绻地在她耳边说道:“怎么没有?夫人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惹人喜爱吗?” 温宁本就被他抱在怀里,他这么一靠近,身上淡淡的白檀香气便萦绕着她。 干净温暖,又有些陌生。 温宁的脸,瞬间红透了。 她不好意思地挣扎了一下。“你先坐好。” 沈舟看到怀里的小姑娘,她本就生的玉雪可爱,此刻脸颊泛着粉色的红晕,轻咬着下唇,估计是真的害羞了,粉色的红唇都被她咬出一道小印子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沈舟觉得浑身血气翻涌,他故意圈着她,不让小姑娘往后退。 “夫人不喜欢我这么坐?” 他故意逗她:“是喜欢像那晚,夫人坐在我身上那样吗?” 温宁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脑子里。 她闻言简直不敢相信:“我,我坐你身上了?” 沈舟点了点头,“不止坐了,夫人还做了很过分的事。” 温宁觉得自己,此刻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还,还做了很过分的事?” 沈舟委屈地看着她,嗓音有些失落。 “夫人,难道都忘了吗?” 温宁刚想点头,目光触及沈舟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眸,瞬间不敢动了。 她试探道:“我,我喝多了,没把你怎么样吧?” 沈舟:“怎么没有?” 温宁捂住自己的嘴,“不会吧?” 沈舟的目光有些受伤:“夫人觉得我骗你?” 温宁弱弱地应道:“也不是……” 沈舟拉着她的手,帮她回忆道:“夫人摸了我这里,说它漂亮。” 温宁的指尖停留在沈舟雪白的喉结处,她咽了咽口水。 是,挺,挺漂亮的! 沈舟牵着她的手,一路来到了沈舟腰间,隔着衣料温宁都能摸到,那劲瘦有力的肌肉。 沈舟温热的气息停在她耳畔:“夫人,还要摸吗?” 温宁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我,我摸过?” 沈舟红着脸:“夫人不只摸过,你还……” 温宁看着沈舟这羞涩的模样,再看了看自己的手。 一股懊悔涌上心头,她为什么要在喝醉的时候摸呢? 就不能在清醒的时候…… 呸呸呸!她怎么能干出这种轻薄好人家公子的无耻行径呢? 温宁低头,认命地说道:“我会负责的。” 沈舟顿时来了兴趣,漂亮的眸子跃跃欲试:“夫人,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温宁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试探地对沈舟说道。 “要不,我剁了它?” 第三十五 以后就仰仗夫人养我了 沈舟闻言,先是一愣。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行啊!” 温宁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把小手藏在身后。 温宁耷拉着一张小脸,就差没哭出来:“不是,你真剁啊!” 沈舟耸了耸肩:“不然呢?” 温宁试图自救:“我若是断了手,传出去世子的名声也不好听。” 沈舟不以为然:“没事,我就爱娶个残缺美人。” 温宁再次开口道:“要不留着我这手吧?” “我这手……”温宁艰难地开了口:“它有用。” 看到小姑娘这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沈舟差点没被乐坏。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哦,”沈舟拉长了尾音:“说说看,它有什么用?” 它有什么用? 它能吃饭,能数钱,能干的事多了去。 但这些都不适合在这会儿说出来。 温宁想了想,试探地说道。 “世子,要不我帮你按摩吧?”温宁讨好地说道。 “我这手,按摩可厉害了。” 沈舟差点没笑出声:“行,就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温宁听到这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就差没跪下来谢恩了。 但问题来了。 温宁看着矜贵的沈舟,犹豫着该从哪里下手好? 沈舟同样回望了她一眼。 怎么说好? 小姑娘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一种,自己是待宰绵羊的错觉。 他犹豫地说道:“要不,还是算了吧。” 温宁生怕他反悔,连忙按住他欲起身的身子。 “别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沈舟咽了咽口水,认真的问道:“温宁,按摩不当会致残吗?” 温宁愣住了,这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于是,温宁也犹豫了。 “应该,不会吧?” 沈舟:“要不还是算了吧,换别的吧!” 温宁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警惕地看着他。 沈舟看着小姑娘一脸防备的模样,没好气捏了捏她的脸蛋。 “放心,不动你的手。” 温宁闻言,这才放心下来。 温软的身子凑近了他,杏子眼水盈盈地望着他,嗓音又甜又乖地问道。 “那世子,想换什么方式啊?” 沈舟冷笑一声:“你说呢?” 温宁不解地看了一眼沈舟,后者意味不明地说道。 “阿宁,你要知道,我的便宜可不是好占的。” 温宁的笑顿时僵在脸上,沈舟要是要摸回来? 这,摸回去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眼下,正是青天白日的,两人又是在马车里,万一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不大好吧? 沈舟抬眸,看到小姑娘红透了的脸颊,杏子眸亮晶晶的,还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这模样,也太勾人了吧! 沈舟连忙移开眼,浑身有些发热,一时忘记回答小姑娘的话。 温宁捏紧了衣襟,语气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世子,我们这样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沈舟答道,但一开口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沈舟叹了口气,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对他的诱惑有多大? 温宁推推搡搡道:“可是……” 突然,眼角余光看到沈舟掏出来一个盒子,上好的楠木所制,盒子处还落了锁。 温宁愣住了:“这是什么?” 沈舟打开了锁,耐心地同她说道。 “这是我名下的铺子和田庄。”沈舟将盒子递给她。 “夫人不是要做生意?这些拿去当本钱。” 温宁更懵了:“可是……世子为何给我这些?” 沈舟弯唇笑了笑:“夫人不是要赎罪?等夫人赚到了银子,以后养着我。” 温宁再一次风中凌乱了:“世子说的赎罪,原来是这个啊!” 沈舟抬眼,“不然呢?夫人以为是什么?” 温宁心虚地笑了笑:“没什么,没什么。” 温宁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田契和店铺地契,愣住了。 到底是谁说的,这沈舟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啊? 天啊!就应该让他来看看。 盒子里数十张上京良好的店铺地契,这些铺子温宁听过,干的都是赚钱的生意。 郊外良田千顷,就连宅子,也有好几处。 最难得的是,这些田地,宅子,铺子每年的收入都细细记录在账,温宁随手翻了几页,就被里面惊人的利润吓呆了。 就这家产,还用得着净身出户,跟人私奔? 这妥妥的是换个环境,继续富裕啊! 温宁原本以为自己嫁的是个不学无术的官二代,没想到人家官二代比她上进多了。 温宁原本还想着,自己嫁妆里的田地和铺子,每年光是收租金和利润,够她吃喝不愁了。 但现在她才知道,她所有的嫁妆加起来,也不过是这沈舟一年的收入罢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沈舟看到原本兴高采烈的温宁,瞬间蔫了下去。 “怎么了?”沈舟有些不解:“是银子太少了吗?” 温宁再次哽住:“是太多了。” 她艰难地说道:“我原本以为,自己要做的,是笔大生意。但现在看来,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沈舟终于明白温宁的失落从何而来了,他将小姑娘揽进怀里,语气像极了不务正业的纨绔。 “我这人向来不善经营,再多的家产到我手里,最后都会被我败光。” “好在我命好,娶了这么贤惠的夫人,把这些东西交给夫人打理,以后夫人养着我。” 温宁闻言有些不相信:“可是我看这里面的账,不像是赚不到钱的……” 沈舟轻咳了一声,找了个借口。 “那是因为,之前都是母亲替我打理的。” “现在我娶了夫人,自然交由夫人打理。” “若是夫人嫌辛苦,”沈舟故意说道:“那就放一边,亏本就亏本吧。” 温宁立马抢过了盒子:“那怎么行?” 盒子沉甸甸的,抱在怀里可真有安全感。 温宁认真地看着沈舟,同他保证道。 “世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替你打理,绝不让你亏本。” 沈舟:“那以后,就仰仗夫人养我了。” 温宁看着沈舟乖巧的模样,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世子放心,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沈舟犹豫地说道:“我看话本里说,若是要对一个人好,就要给他送东西。” 投桃报李,是这个道理没错。 只是,温宁看着怀里沉甸甸的盒子,有些为难。 沈舟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得回送什么才合适? 温宁开口问他:“那世子可想好,要买什么了?” 沈舟弯唇,认真地说道。 “桂花糕,要兰亭居的。” 第36章 你想纳个妾吗? 温宁闻言愣住了。 一块桂花糕就能换来这么多的田地铺子? 果然,沈舟上辈子肯定是因为经营不当,最后变卖家产。 没办法才跟乔言心私奔了。 温宁原本还有些犹豫,现下看来这些产业还是由她保管的好。 温宁让车夫把车停在兰亭居门口,眉眼弯弯地笑道。 “世子,你就不用下去了,在马车里等我,我给你带糕点回来。” 沈舟受用地点了点头:“辛苦夫人了。” 温宁进了兰亭居,意外地看到一个熟人,柳儿。 柳儿正打包着点心,是刚出炉的红枣糕,温宁记得,这红枣糕是宋晏最爱的。 许氏不是说,这温青和宋晏已经搬出去住了吗? 怎么柳儿还会过来买红枣糕? 温宁正纳闷的时候,柳儿抬起眼,正好看到她。 温宁从她眼眸看到愤怒,不甘,嫉妒,柳儿终于忍不住,目光愤怒地看着她。 “当日的事情,宋家总说是我用了肮脏的手段,但夫人知道的,我没有对吗?” 温宁迎着她的目光,并不退缩。 “柳儿,你知道叛主的下场吗?” 柳儿内心一咯噔,立刻别开目光。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宁笑了笑:“不知道吗?那你认识王大吗?” 柳儿闻言,差点没站稳,提着红枣糕的手忍不住发颤。 “你,你都知道了。” 温宁冷着声:“此事要查并不难,温清行事虽然冲动,但温家家风严谨,我与她一同长大,她这人虽说心眼小,但绝不至于用那样肮脏的手段来害我,若说是她安排王大来害我,我是不相信的。” 温宁逼近了柳儿,“你倒是好本事,竟让那王大在酷刑之下还敢撒谎,把这一切都推到温清身上。” “要么,是你给的银子足够多,你不过是一个丫鬟,能有什么钱呢?再者王大的口供里说了,那人给他的钱不多,只是让他毁了我的清白,并以此为勒索。” “温清虽然恼怒我,但她向来最听许大娘子的话,此时我与她一荣俱荣,若是我被人毁了清白,名声扫地。她也占不到好处,难免受我波及,所以许大娘子绝不会同意。” “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假借温清的名义,让王大来害我。” 温宁靠近了柳儿,面容清冷。 “柳儿你说,我能放过你吗?” 柳儿听到这里,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你既已知晓,为何不告诉世子,还要设计害了宋公子?” “我为何要告诉世子?”温宁眉眼寒霜,不怒自威。 “你欠我的,他们欠我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柳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眼前的温宁。 她一直以为温宁性子温顺,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最好拿捏的那一个,所以她才敢把她在国公府的情况透露给温清和许氏。 温清没有设计害她,是因为在温清看来,这温宁不过就是一个胆小鬼,连婚事被她抢了都不敢吭声。 但柳儿不同,她见过国公府的繁华,见过沈舟的意气风发,如此出色的人,身边竟然站着像温宁这样蠢笨的人,她怎能不心动? 于是她肆无忌惮地设计害温宁。 她原本以为以温宁那绵软的性子,被发现之后,会羞愤自尽。 到时候, 她就可以取而代之。 可没想到,温宁竟然发现了。 要知道,她这一步棋走的极好,她先是借着温清的嫉妒心,挑起她对温宁的仇恨。 然后又借着温清的名义,将王大约到了西街巷口的茶摊。 为了避免东窗事发,王大认出她来。 她故意偷了一身温清的旧衣,还以面纱覆面,就是怕被人认出来。 没想到,她如此小心地部署,还是被温宁发现了。 柳儿此刻内心惶恐:“你,你想怎么样?” 温宁看着她:“柳儿,害怕的滋味不好受吧,被宋母苛待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你原本可以同莺儿一样,只要你安分守己,等年纪到了,我自会同母亲要你们的卖身契,放你们出去嫁人。可你偏偏选择了,背叛我。” 柳儿歇斯底里地喊道:“是你逼我的,你明知道我心悦世子,可你偏偏不安排我去伺候他。你自己烂泥扶不上墙,还要挡别人的路,我如何能忍?” 温宁看着柳儿,“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温宁说完,提着手里的桂花糕走出了兰亭居。 原本还强撑着的柳儿,瞬间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马车里,温宁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吃桂花糕的沈舟。 这人生的是真好看。 长身玉立,肤色冷白,眉若远山青黛,桃花眼潋滟生光,像揉进了夏夜星辰的细碎微光,勾人心魄,鼻梁高挺,薄唇精致, 如此出色的人,莫怪柳儿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只是不知道,这沈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温宁沉思了一会儿,试探地问道。 “世子,你还记得我俩成亲时,我家给的嫁妆吗?” 沈舟端着茶壶,给温宁倒了一杯茶,嗓音低沉好听。 “怎么?夫人要考我?” 温宁:“也不算吧?” 沈舟抬手,理了理她散落下来的碎发:“夫人想问什么?” 温宁见他心情似乎不错,壮着胆子说道:“那我就直说了?” 沈舟莞尔:“说呗!” 温宁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你想,纳个妾吗?” 沈舟面色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温宁没有意识到,继续说着:“府里的莺儿,是我出嫁时大娘子安排的通房,若是世子喜欢,我安排她……” 温宁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对面的少年脸色又青又白,冷笑一声说道。 “我竟不知道,自己娶了个这么贤惠的夫人!” 说完他掀开帘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阵疑惑和懊悔。 这是? 还忘不了乔言心??? 第37章 只求你别恩将仇报 马车到达国公府的时候,沈舟握着她的手腕下了车。 刚好,徐渊已经在国公府等他们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凑近了温宁,笑着打趣的。 “之前还担心你,国公府齐大非偶,如今看你这日子,过得不错嘛!大白天的,都找不着人了。” 温宁听到这里,白嫩的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下意识地握住了沈舟的手。 原本还生闷气的沈舟,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怎么办?他还生着气呢! 可是,她主动牵他的手了耶! 算了,要不还是不同她计较了。要不吵起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小姑娘还小,以后自己慢慢教就是了。 沈舟见徐渊打量着自己,轻咳了一声说道:“是我安排不当,不知道舅舅过来,还贪玩带温宁出去。” 徐渊听出了沈舟的袒护,内心对他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世子哪里的话,是我不好,没交代就擅自跑来,还望世子莫要见怪。” 话音刚落,他就让底下的人把礼物从马车里搬了下来。 上好的药材,绸缎布料,名贵的茶叶,东海的珍珠,玛瑙宝石,琳琅满目,装了好几个箱子。 温宁愣住了:“这是?” 徐渊笑了笑:“之前你成婚的时候,我人在南疆,没办法及时过来给你添妆,今日这些,就当是舅舅的一点小心意。” 上辈子徐渊也给她添过嫁妆,可惜那日她不在,嫁妆被宋母收走了,美其名曰替她保管。 她是新妇,脸皮薄,不好意思同宋母争夺,只能让自己的丈夫去拿。 没想到宋晏反过来责怪她,说宋家不会贪墨了她的嫁妆。 可是直到前世她死的那一刻,她都没有见过一眼,徐渊给她的嫁妆。 自然也不知道,徐渊竟然给她添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温宁眸底微红,嗓音染上了哭腔:“舅舅……” 沈舟见小姑娘这样,有些心疼,连忙转移话题。 “舅舅,今日过来应该不只是为添妆吧?” 徐渊见温宁这样,也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接过沈舟的话题,继续说道。 “正是,我已将粮食铺子方案做好,今日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沈舟颔首:“宫里派人传我,说太子有事找我。铺子的事,舅舅同阿宁商议就好。” 说完,他将手里的水壶递给她,温宁这会儿正口渴,接过来喝了一口后,惊喜地说道。 “这是冰糖雪梨水?” 沈舟整理好她的碎发:“早上不是说入秋了皮肤干,现在喝这个正好,看看甜度怎么样,若是喜欢,我让小厨房天天给你熬。” 温宁闻言,杏子眼眸都笑弯了:“甜度正好呢!” “那就好。”沈舟细心地说道:“我听母亲说,这个季节,可以喝点银耳羹,晚膳我让人备上,你……” 徐渊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实在不是他嫉妒。 按照沈舟如此婆妈地交代,说到天黑也说不完,正事还办不办了? 温宁不好意思的推开他,催促道。 “不是说太子殿下还在宫里等你,你快去。” 沈舟将她领子的碧青色垂穗整理好,温声道:“那我走了?” 温宁脸都红透了:“嗯,快走吧!” 沈舟又转过身子,刚要开口。 徐渊就打断了他的话。 “世子不必客气,我不渴,皮肤也不干,不想喝梨水,也不想吃银耳羹。” 他只想办正事啊! 权贵在身就是好啊!太子召唤也不急不慌的,不像他,天还没亮就起来赶路。 现在还要被喂狗粮。 “那阿宁,就交给舅舅了。” 温宁见沈舟走的时候,还不忘将自己给他买的桂花糕提着,她的心,突然颤动了一下。 徐渊没好气地提醒她:“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亏他这几天不眠不休的,拼命给她物色铺子,赶方案,生怕温宁亏一个铜板。 人家倒好,谈情说爱吃银耳,敢情牛马只有他一个。 徐渊叹了口气,安慰自己。 反正都是自家人,等自己死后这些家产不都得托付给温宁,自己多干一点,以后小外甥女也能少吃一点苦。 徐渊将手里的方案递给温宁。 温宁仔细地看着,越看越佩服他,难怪他的生意能做到这么大。 这方案里不仅罗列了要开铺子位置,人员分工,前期需要投入的资金,利润占比,就连粮食铺子的运营制度,碰到天灾的应急方案,他都细细列了出来。 徐渊见小姑娘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盯着纸看,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可有不妥。” 温宁合上纸张,笑着说道:“没有不妥,舅舅这方案做得太好了,不愧是我的舅舅,怎么这么厉害呢?” 徐渊闻言愣了一下。 记得他小时候,每次他临摹出一个好看的字,必定要拿去给阿姐看。 那时候阿姐也是像温宁这般,认真的看完,然后摸着他的头笑道。 “不愧是阿渊,怎么这么厉害呢?” 徐渊这些年走南闯北,奉承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拍过马屁。 但他从未对那些上心,在他看来,说什么都是空谈,能赚钱才是真的。 但今日的温宁,短短一句话,就让他那漂泊不定的心,一下子生出了温暖和安定。 他看着温宁,难得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这算什么?舅舅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等过段时间,舅舅带你去南方玩,我在那里买了一处大宅院,都说南方水土养人,最适合你这种小姑娘居住了。” “好。” 温宁记得,前世的徐渊劝她和离的时候,也告诉过她不要怕。 他在南方买了一处宅院,只要温宁同宋家和离,他立马就带她走,到了南方没有人认识温宁,她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可那个时候的她,竟然一条路走到黑,伤了徐渊的心。 舅舅一辈子都是为了她,到温宁死的那一刻,徐渊还是个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愧疚。 “舅舅,要不你还是成个家吧?” 原本还在吹牛的徐渊闻言一愣,随后露出不敢置信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说道。 “宁儿,你没良心啊!舅舅为你当牛做马,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你居然恩将仇报!” 他就说,这上京的媒人婆,最近像是约好似的。 一个个都往他那里跑。 逼得他有家回不了,只能住在酒楼里。 温宁愣住了,徐渊不想成家,不是因为她吗? 徐渊听到这里,没好气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徐渊说道:“舅舅不成家,是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我不排斥婚姻,相反的,我对婚姻充满了期待。因此我不愿将就。” 徐渊语重心长地交代道。:“宁儿,舅舅为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 “舅舅不求你报恩,只求你别恩将仇报就行!!!” 第38章 以德报怨第一人 温宁乖巧地点了点头。 徐渊不放心继续交代道:“这事,光你知道不行,有合适的时机,你跟世子也提一嘴。” 温宁不解看向他:“跟世子说,为什么?” 徐渊目光炯炯:“我总觉得我这外甥女婿,对我有些意见。” 温宁:“不会吧?” 徐渊跳开了话题:“回到正题,继续说刚才的方案,你觉得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温宁摇了摇头:“方案很好,不过我想再多开一家铺子。” 徐渊点了点头:“根据你给我提供的资金,我在方案里罗列了五家铺子,你想再开一家也没问题,这钱舅舅给你补上。” 见温宁刚想拒绝,徐渊连忙补充道:“这钱算舅舅借你的,等你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就是。” 温宁摇了摇头,突然一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 “舅舅,要不我们合作吧?” 徐渊愣住了,合作? 他原本的想法,就是替小外甥女打工,还是不收钱的那种。 可现在温宁突然说要合作,徐渊想了想,也行。 有他在,这铺子一定能赚钱。 退一万步讲,他若是入股了,这铺子真赚不到钱,他也可以补窟窿。 做假账什么的,他最擅长了。 徐渊痛快地答道:“行。” 他问温宁:“最后的这个铺子,你想开在哪里?” 温宁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果断的决绝:“南疆。” 徐渊眉头微蹙:“这南疆地处宸朝和叶拉国的交接处,人烟荒芜且战乱不断,并不适合做生意。” 以徐渊多年做生意的经验来看,这南疆并非做生意的好地方。 但令他意外的是,向来好说话的温宁这次格外坚持。 “要开,而且还要挖地窖,储备粮食。” 徐渊一头雾水:“挖地洞?这不是叶拉国人的习惯吗?” 温宁:“舅舅,你知道为什么叶拉国要挖地窖吗?” 徐渊沉思了一下,“听说那边天气不好,经常碰到暴风雪,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成。只能靠储备的粮食过冬。” 温宁轻声道:“南疆和叶拉国不远,虽说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防患于未然,真碰上了,我们的粮食可以救下不少人。” 此刻南疆和叶拉国并未开战,所以不适合用给军队送粮食做理由。 徐渊是个商人,讲究唯利是图。 但他骨子里也不是个坏人,再说了,小外甥女难得求自己帮一件事,他还能拒绝不成? 他同意了温宁的建议。 前世的温宁,虽久居宅院,但也听江淮安提过南疆的战役。 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听到江淮安提沈舟的名字。 江淮安很少夸人,但那一天他神色凛然,语气里满是钦佩。 “温宁,你知道吗?整个上京都说沈舟纨绔,可当城破的时候,是他率领两万士兵,将那些侵略的叶国士兵赶出南疆。” “金国战役,他生擒敌军将领,那年他才十七岁,还未成婚。他本可扬名立万,却拿战功换了好友活命的机会。” “南疆战役,暴风雪封路,他带领两万士兵,浴血奋战守卫国家疆土。” “世人都说他纨绔不堪,可他从未负过国家。” “上京权贵都说他桀骜不驯,但他却能舍弃战功,去换挚友的性命。” “若他不算好人,那什么样的人,才配称得上英雄呢?” 那些话,温宁都记住了。 所以,哪怕一开始温清嫌弃,不愿意嫁给沈舟,闹腾着要换亲。 但温宁始终觉得,能豁出性命保家卫国,能为好友舍弃功名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奸恶之徒。 她想赌一把,她信沈舟。 原本她以为嫁过来的日子应是殚精竭虑,但她没想到,这徐氏意外地喜欢她,事事为她筹谋,在她的庇护下,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甚是滋润。 沈舟也不像温清说的那般不堪,甚至就连上京流传的他留恋花楼女子,也不全是事实。 他不在乎外人对他的评价,随心而活。但骨子里却十分清正。 他守规矩,却不守别人口中的规矩。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率性,真诚,还有点固执。 温宁越来越看不懂他了,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舅舅。 徐渊闻言,笑着说道:“别的不说,我这外甥女婿每次见我,都恭敬乖巧得很,他是世子,又是有过战功的人,能这样放低姿态来同我说话,宁宁,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温宁闻言,抬眸不敢相信地问道:“是为了我?” 徐渊赞赏地看着她,“我早年听国公夫人提过世子,他年少成名,一杠长枪无人可敌,国公夫妇一个忙练兵,一个忙赚钱,都忽略了沈舟,所以养成了他桀骜不驯的性子,就连太子他也敢怼。” “我看得出来,这世子为了你,一直在改变。”徐渊停顿了一下,“你要对他有信心。” 温宁闻言,乖巧地点了点头。 徐渊看着自家外甥女乖软的模样,回想起自己这段日子以来,被沈舟安排的相亲折腾得有家归不得的窘迫。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还真是以德报怨的第一人!!! 第39章 有夫人了不起啊 沈舟和温宁分开后,径直到了东宫。 说起沈舟和太子的缘分,还和沈深有关。 太子年幼的时候,沈深奉旨教过裴玄一段时间功夫,为了让裴玄练功有个伴,他让自家儿子入宫给太子当陪练。 因着这一层关系,东宫太子裴玄可以说是与沈舟从小一同长大。 两人感情也深厚。 宸帝有七个皇子,裴玄是嫡长子,萧皇后的母家是有名的萧氏一族。 萧氏世代清流,萧家家风严谨,当时的宸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萧丞相是他的老师。 后来宸帝娶了萧皇后,生下了裴玄。 宸帝十分看重这个嫡子,不仅请来名师教他做学问,还让当时的护国大将军,也就是国公爷沈深到宫里教他功夫。 只是,这裴玄的身子有些体弱,萧皇后怀着他的时候受了惊吓,太子不足月便出生,先天有些不足,于是在他九岁的时候,宸帝就派了沈深入宫,来教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沈深一开始不愿意,这太子体弱,又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 万一自己没忍住脾气,动手揍他怎么办? 沈深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隔天一早,把自家儿子也带了去。 美其名曰是太子年幼,有个陪练的不会太枯燥。 实则是他需要一个敲山震虎的工具人。 很不幸,沈舟就是这工具人。 但沈深没想到的是,这太子在练习上颇为刻苦,反倒是自己的儿子。 这沈舟从小顽劣,动不动就捣乱闯祸,还带着太子翘课。 如果说原本沈深是想拿他当幌子,吓唬吓唬太子。 那后面每一次沈舟挨的揍,都是他自己凭实力得到的。 沈舟虽然顽劣,但却是实打实的练功好苗子。 不似太子,虽说刻苦,但终究还是吃了体弱的亏。 裴玄为此低落过一阵子,沈深让自家儿子去安慰他,毕竟同龄人比较有话题。 沈舟看了眼明显不开心的裴玄,没好气地说道。 “你是去当太子,又不是当武夫,怎么着?你还想上战场打仗啊!” “应付一下得了,你是太子,脑子比身手更重要。” 裴玄豁然开朗,沈舟又挨了一顿揍。 那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战事竟然真的来了。 那一年沈舟十七岁,太子十九岁。 正好赶上金国攻打宸朝,沈深率兵十万迎战。 那是场硬仗,持续打了半年多,两国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沈舟还记得那一日,他入宫找裴玄,听到宸帝在后花园和人谈话。 探子低头说道:“沈大将军受伤了,伤情严重,如今生死未卜。” 沈舟听到这里,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昏。 那人刚说什么来着? 老头受了重伤,生死未卜。 不会的!!! 这不可能。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肯定是故意骗他的。 他才不信,尽管沈舟心里不愿意接受,但脸颊却尽是湿意。 当他看到太子裴玄的那一刻,他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裴玄眸里一闪而过的怜悯,瞬间刺痛了他。 沈舟告诉裴玄,他要上战场。 裴玄愣住了:“你疯了,这事父皇一定不会同意。” “你一个没有作战经验的毛头小子,上了战场,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沈舟闭着眼眸,嗓音沉痛:“我去看一眼,不会捣乱的,若他只是轻伤,我立马回来,若他不行了,我带他回家。” 裴玄愣住了,他知道沈舟这人看着纨绔,骨子里最重情义。 “父皇派了袁大将军去支援,我可以派人去和大将军说一下,说是底下的仆人要参军,他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裴玄还是劝他:“你不许胡闹,战场刀剑无眼,你虽然身手好,但打仗跟打架可不同,师父说过,战场上杀人就跟切瓜切菜似的,再好的身手也白搭。” 沈舟笑着看他:“裴玄,你可真婆妈。” 裴玄闻言,沈舟只有在刚入宫的时候,才会对他直呼其名。 后来被沈国公揍了几次,沈舟就老实了。 裴玄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沈舟,你不许死!” 沈舟弯唇,语气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太子放心,我不替你们裴家打天下,我只想带他回家。” 这话弄得裴玄哭笑不得。 后来,沈舟食言了。 这家伙上了战场就跟不要命似的。 沈深确实受了重伤,沈家军中了金国的奸计,沈深遇袭中了埋伏,数箭穿身。 所有人都以为他活不了,可他偏偏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沈舟到那里后,看到一贯威风凛凛的沈深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他瞬间红了眼眶。 他嗓音颤抖地说道:“还真是老了啊!揍我的时候,手下没留点情,怎么对上别人,就被欺负成这样。” 那一夜,沈舟突然成长了。 他不要命似的地杀敌,从一个小兵晋升到千户。 袁大将军数次写信告诉裴玄,此子日后必有大作为。 裴玄又气又心疼,只能拜托袁大将军多多照看。 终于,在金秋十月的时候,宸朝士兵一鼓作气,在平西岭战役中,大获全胜。 沈舟生擒金国将领。 沈舟本来可以凭着这一场战役,名声大噪。 可是,他告诉宸帝,他不要封赏,他要用军功去换取乔风的性命。 宸帝有些生气,当时乔风的父亲贪污巨款,作为他的儿子,乔风是绝没有生路的。 但沈舟的军功又是实打实的。 宸帝无奈,怒斥了沈舟一番,将他赶了出去,但还是留下了乔风的性命,判了他流放岭南。 沈舟就是这样一个人。 让人既佩服他,又拿他没办法。 裴玄收回思绪,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桂花糕,笑着问道。 “你何时爱吃甜食了?” 沈舟勾出得意的笑意:“这是我夫人买给我的。” 裴玄有些好奇:“你夫人,温家那庶女?” 沈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庶女庶女,就他是嫡出的,了不起啊? 他掀了掀眼皮,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太子寻我,有何要事?” 裴玄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看不出,这沈舟此刻心情不好。 但他不明白的是,谁又惹他了? 算了,不理他了。 “南疆近来不太平,叶拉国可汗病重,手下几个皇子蠢蠢欲动,其中三皇子阿古卓性子暴虐,若是被他夺权,南疆就危险了,我想跟父皇申请,派你去镇守南疆。” 沈舟挑了挑眉:“让玄度去,我不合适。” 裴玄有些意外:“为何?” 沈舟莞尔一笑:“我新婚,没空。” 裴玄:“……” 有夫人了不起啊??? 第40章 你会武功 裴玄想了想,自己那个表弟确实是个打仗的奇才。 别的不说,砍人跟切菜似的。 于是他同意了沈舟的这个建议。 上书宸帝,封了玄度护国将军的职位,领兵镇守南疆。 说起来,玄度和裴玄还颇有些渊源。 玄度是裴玄的表弟,也是萧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萧家向来重规矩,他是二房萧炎的孩子。 萧炎终身未娶,临终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认回他。 玄度入了萧家之后,萧家老爷子给他改了名字,叫萧慎行。 意思是要让他谨言慎行。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玄度的名字和裴玄撞上了。 在萧家看来,区区一个外室子,怎么能和尊贵的太子用同个字。 玄度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对于自己这个父亲,他是怨多于爱的。 玄度不是读书的料子,哪怕母亲数十年如一日地督促,他还是读不好书,后来他干脆弃文从武,直奔沈家军去了。 玄度运气好,在当时结识了沈舟,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沈舟的身份。 他只觉得这个小兵砍敌人颇有章法,不像其他士兵,砍人跟切菜似的。 他有意接近沈舟,拿出自己珍藏了好久的烈酒,这酒还是他出发前买的,一直没舍得喝,打算等到打了胜仗再庆祝。 沈舟性子清冷,但打了那么久的仗,这会儿看到酒就走不动路了。 后来玄度才知道,自己结交的竟然是国公府的世子。 他愤怒地问沈舟:“你不是说你是村口沈秀才家的吗?” 沈舟不以为然:“你还说你爹是杀猪李呢!” 好吧! 这年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沈舟为了救人放弃功名的时候,玄度有些不解。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沈舟挑了挑眉:“今日,若被押上刑场的是你,我一样也会这么做。” 玄度闻言,内心感动不已,嘴里却嫌弃道。 “我今天刚洗过柚子叶,王婶说了,晦气已除,你别咒我。”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对沈舟,是佩服的。 大概只有像他这样光明磊落的人,才会不顾生死,保家卫国。 也只有他,才会用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去换取一个朋友的性命。 玄度率兵出发的那一天,沈舟携妻子温宁去送行。 城门墙上,沈舟举着酒,吊儿郎当地说道。 “记得,若有难事先求救,天下是裴家的天下,犯不着拿命去拼,活着最重要。” 玄度笑了笑:“放心,” 他看了一眼沈舟身后的温宁,打趣道。 “我还没成婚,舍不得死。” 温宁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走上前去,将一个红色的护身符递给他。 “将军,这是我同夫君一起去求的,愿将军无灾无难,凯旋归来。” 玄度愣住了,双手郑重地接过平安符。 “多谢嫂子。” “嫂子放心,我不过是走个过场,探一探那边的情况,不会有危险的。” “等我回来,到时候就该加官进爵了。这小子到时候见了我,可得行礼了。” 玄度看着沈舟,打趣道:“要不提前演练一下,怕你到时候弯不下腰来。” 沈舟唇角含笑道:“成啊!” 玄度愣住了,他不过是开个玩笑。 沈舟却真的弯腰,朝他行了个端正的礼数:“在下沈舟,祝李将军凯旋归来。” 他是玄度,李玄度。 萧家不愿承认他,他何曾又想回去? 他想证明给去世的母亲看,让她知道就算没有萧家,他也可以靠自己拼出名堂来。 当裴玄宣完旨后,并没有瞒着他,他告诉玄度,是沈舟举荐他的。 玄度原本以为沈舟是好意,沈舟知道他的心结,才故意借着新婚的借口,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他。 这份情,他记住了。 但此刻,玄度看着沈舟缠着人家在说话…… 脑海里却浮现另外一个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 沈舟将机会让给自己,仅是为了能陪着他的小姑娘…… 送走了玄度,温宁回到府里,她让小桃去把莺儿叫来。 柳儿的事,算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许大娘子安排的这两个丫鬟,原先是想来给沈舟做通房。 但如今沈舟不愿纳妾,温宁不想再惹他生气,但也不愿再养出一个柳儿来。 她想问问莺儿的想法,若她愿意,自己可以给她一笔银子,让她离府去过自己的生活。 温宁正想着事,门外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闹事的人,是田庄的管事孙大。 说起这孙大,还颇有来头,年轻的时候跟过国公爷上过战场,后来伤了腿脚,重活干不了。 徐氏就安排他在庄里管事,没想到此人竟然染上了赌博,手脚不干净。 他所在的庄子,正好是徐氏送给温宁的。 这两日温宁发现后,让人去辞退了孙氏,考虑到这孙氏跟沈深上过战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于是温宁给了他一笔补贴的银子,没想到银子到手不过两天,就被他输光了。 这会儿,他便闹到国公府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哄骗门房,竟然开门给他进来了。 此刻的他,正在温宁的院子里嚷嚷道。 “不过是一个庶出的,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老子跟着国公爷上战场的时候,你个黄毛丫头还没出生呢。” “便是国公夫人来了,也得对老头子客客气气的,你个小丫头,拿着鸡毛当令箭,竟敢……哎呀!!!疼!!!” 孙大的怒骂声很快就变了,不断地求饶。 “姑奶奶,轻,轻点……” 温宁已经派人去请徐氏过来。 原本她打算在屋里等着,听到这孙大的求救声,她好奇地走了出去。 只见原本叫嚣着的孙大被莺儿按在地上,右手被她卸了,这会儿正疼得哭爹喊娘的。 徐氏赶了过来,这一路她火急火燎的,生怕这孙大冲撞了温宁。 没想到刚到院子,就看到被卸了手臂的孙大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模样,旁边站着温宁的丫鬟。 那丫头的身姿,甚是飒爽。 徐氏放了心,唤了下人将孙大带了下去。 直到徐氏走后,温宁才抬起眼,平静地看着莺儿,语气有些复杂。 “莺儿,你会武功?” 第41章 不必麻烦外人 莺儿没想到温宁会突然开口问她,颔首点了点头。 “奴婢的阿娘是镖师,小时候教过我功夫。” 温宁有些奇怪:“你身手这么好,为何不同你母亲一样运镖……” 温宁不明白,莺儿身手不凡,为何会去当通房。 莺儿低下头:“奴婢的阿娘为了我爹和镖局闹翻,我们没脸回去。后来阿娘病重,为了救她,奴婢才卖身到温家。” 温宁看着她,这莺儿身手好,入府这段时间也算安分,整日埋头干活,人缘倒是不错。 这样的心性,当个通房确实可惜了。 温宁开口问她:“你想出府嫁人吗?” 没想到莺儿竟惊恐不安,“夫人,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夫人为何要赶我走?” 温宁生怕她误会,解释道:“不是的,你想当世子的通房吗?” 没想到莺儿听到这里,更慌了,她径直跪了下去。 “夫人,奴婢不想。” 温宁有些意外,“你既不想出府嫁人,也不想留在世子身边,那你想干嘛?” 莺儿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瞒夫人,奴婢的爹是个烂赌鬼,我从小没吃过饱饭,没穿过一件不打补丁的衣裳,阿娘带着我卖艺,赚的钱都给我那爹拿走了,后来阿娘病倒了,要不是我还有身手,估计也得被他卖进花楼,他丢下我们母女跑后,我便靠行乞养活阿娘。” 莺儿有些不好意思:“进国公府后,我每日吃得饱,穿的都是不打补丁的衣裳,府邸的人都很好相处,夫人宽厚,我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温宁看着莺儿发亮的眼眸,知道她没有骗人。 温宁也是吃过苦的人,如今自己有能力了,也想为别人撑一撑伞。 她温声询问:“你可愿到内院干活?” 莺儿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内院伺候,不仅月钱翻倍,夫人宽厚,每日小厨房还会给她们单独做饭。 莺儿看过小桃吃饭,那酱卤猪蹄,馋死她了。 莺儿用力地点了点头,生怕温宁反悔。 “我,不,奴婢愿意,太愿意了。” 温宁看着她这副模样,笑着说道:“在我这里,不必自称奴婢。” 莺儿闻言,鼻头一酸。她本来就不喜自称奴婢,但教她规矩的嬷嬷说过,她们就是天生贱种,只能自称奴婢。 现下,夫人告诉她。 在这里,她不再是嬷嬷口中的贱种了。 莺儿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今后她一定要好好服侍夫人,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夫人。 “不过,”温宁轻轻皱了皱眉头:“你性格如此磊落,莺儿这名字和你不符,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莺儿的目光再一次迸发亮光。 夫人简直是菩萨转世啊!莺儿这名字是许大娘子赐的,她不爱这个名字,曲意逢迎。 莺儿再次点了点头,不过她原来的名字也不合适。 母亲给她取了个悔字。 这个名字对大户人家来说,是不吉利的,温宁帮了她,她不愿让她为难。 莺儿跪了下去,目光炯炯:“请小姐赐名。” 小桃看着她这模样,在一旁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温宁目光瞬间就亮了:“你要让我给你起名字?” 莺儿点了点头,期待地看着温宁:“夫人德才兼备,夫人赐的名字,定是极好的……” “就叫小梨吧,小桃,小梨,好听又好记。” 莺儿的话戛然而止,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小桃。 后者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 当年小桃到温家的时候,不过五岁,温宁闹着给她起了个名字。 当时年幼的小桃听到她起的名字,当场就哭了。 后来,还是温宁姨娘给了小桃一块点心,这事才算过去。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温宁起名字的本事,半点没进步。 沈舟倒是没有温宁的好心情,裴玄上午宣他了。 开口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接管卫甲军。 这卫甲军护卫着上京的安宁,和大理寺都是宸朝不可或缺的存在。 大理寺专门审犯罪,卫甲军负责京都安全。 这卫甲军是沈深带出来的,但这段时日,沈深眼见沈舟定性了不少,就打算将这个担子丢给他。 自己好陪徐氏去游历山河。 沈舟一早就看出了自家老爹的心思,他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就是智者忧,能者劳。 表现得平庸些才不会太累。 所以在裴玄提出把卫甲军的兵权交给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拒绝。 但裴玄的一番话让他动摇了。 “我听说原本温家是想将弟妹嫁给宋晏的,阴差阳错被嫡女抢走了,你说要是宋晏日后高中,而你只是一个白丁,弟妹看你,会不会有些后悔啊?” 裴玄看出了他的动摇,就知道提温宁有用。 他拍了拍沈舟的肩膀:“阿舟不必立马做出决定,回去再想想。” 就在沈舟来到温宁的院子的时候,听到她娇媚的嗓音忍不住地夸赞一个叫小梨的婢女。 “小梨,你这身手太厉害了,改日教教我。” 沈舟疾步走了进去,只见小梨正飞身跃到树上,准备给温宁拾风筝。 小姑娘眼眸亮晶晶的,崇拜地看着小梨。 沈舟立马不舒服了,这小丫头哪来的? 显着她了? 沈舟飞身一跃,在小梨还来不及碰到风筝的时候,抢先一步将风筝拿了下来。 温宁先是一愣,随后眸子更亮了:“世子,你回来了?” “日后这些事叫我即可,不必麻烦外人。” 小梨在旁边闻言身子一抖,就差没跪下去。 小桃倒是见怪不怪,拉着她出了门。 午膳的时候,沈舟留了下来。 温宁吃饭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就让小桃和小梨都下去吃饭了。 她自己为沈舟布菜,沈舟有些踌躇看了一眼温宁,说道。 “太子让我去管理宫中的卫甲军。” 第42章 吵架 温宁没有急于回答,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方才抬眸去问沈舟。 “世子想去吗?” 沈舟闻言愣住了。 他以为温宁会劝他去,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应该去。 他是沈深的儿子,年少有为,一杆长枪出神入化,若他愿意,他会是是继沈深之后,宸朝的第二个战神。 从来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在他们看来,那是条前程似锦的道路,也是沈舟应该走的路。 但沈舟从来没想过要当官,他厌恶官场的贪污,宸朝重文轻武,就拿沈深来说,豁出命去才堪堪换来个国公的爵位。 萧家那老匹夫,还老是拿规矩体统压父亲。 要他说,把那老匹夫放战场去,看他嘴还硬不? 沈舟犹豫一下开口道:“阿宁你知道吗?所有人都告诉我该去。我是沈大将军的儿子,不应该活得像个废物一样。” 温宁握着他的手,柔声道。 “世子,不论你去不去,在我心中,你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沈舟笑着说道:“阿宁,我要去,我要给你挣荣光回来。我要让世人知道,你是我沈舟的夫人。” 温宁摇了摇头:“我不需要那些,眼下的生活就足够了。” 沈舟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怎么能够呢?我要以后我的阿宁,诰命加身,走到哪里都没有人能轻视你,慢待你,我要让你无论身处何处都有底气。” 温宁有些感动,她是个庶女。 这个身份注定她走到哪里都会低人一等。 沈舟却告诉她,他要给她底气。 温宁知道沈舟日后会有大出息,但上辈子的沈舟并没有去卫甲军。 莫非,重生改变了沈舟的人生轨迹? 那这辈子,他还会和乔言心私奔吗? 温宁突然生了勇气,她站了起来,在沈舟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捧着沈舟的脸,猝不及防地吻了上去。 沈舟的唇,果然同她想象的一样凉凉的,软软的,很好亲。 沈舟愣住了,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暗色和狂喜。 这个吻只维持了短暂的两秒,温宁就红着脸放开了他。 但温宁怎么也没想到,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沈舟眼里的疑惑不解。 “阿宁,你亲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仅仅因为我是世子,你是我夫人?” 沈舟知道自己这样没意思,可就在刚才温宁吻他的那一刻,他除了惊喜,脑海里还浮现裴玄的话来。 她日后会不会后悔? 沈舟知道自己的心意,他爱温宁。 但他不知道,温宁是否也喜欢自己? 自从成亲以来,她性子温顺,有时候他欺负她,她也不同他生气。 她的一举一动,完美地让人挑不出刺来。 她越是这样,沈舟越觉得温宁不喜欢他。 一想到这里,沈舟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疯了。 “阿宁,我要的是喜欢,不是顺从。” 秋意渐浓,缓缓吹散了屋内的缠绵。 温宁听到这里,像是被当面泼下一盆冷水,她想告诉沈舟,不是这样的,她喜欢他。 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喜欢沈舟吗? 她不知道。 比起喜欢,她甚至觉得沈舟后面说的顺从,更符合一些。 他们是夫妻,她对他顺从,不对吗? 温宁看着沈舟,突然想起乔言心来。 对了,他心里有人。 他喜欢的是乔言心,哪里会要她的顺从呢? 温宁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前世,她汲汲营营,好不容易等到宋晏高中状元,却发现他根本不爱自己,甚至为了外室,还杀了自己。 重生以来,她时刻提醒沈舟有喜欢的人了,不能陷进去。 只要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可是,刚才她在干什么?她竟然主动去亲沈舟。 温宁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才会接二连三地在男人这事上犯糊涂。 是前世的伤害不够深,还是被背叛的痛不够刻骨铭心? 温宁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呸!都是渣男! 沈舟见状,有些慌了,他连忙夺过温宁手里的酒杯。 “别喝了,等下又醉了。” 温宁冷笑道:“世子不是怕我喝醉,是怕喝醉的我占你便宜吧?” 她苦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我不会再那样了。” 沈舟抢过酒杯,她就拿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口喝。 沈舟抢过酒壶,一把摔了出去。 酒壶破碎的声音惊了温宁一跳,她这是在做什么? 借酒发疯吗? 她有什么资格? 温宁突然跌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脑袋埋进里面,轻声地说道。 “世子,我累了。” “你先回去,好不好?”最后一句话充满了哀求,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沈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狠狠一揪,像是被什么狠狠绞了一下。 他垂眸望着温宁,低沉的嗓音有些慌乱。 “阿宁,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们重来一次。” 温宁不知道他说的重来一次是什么意思。 只见沈舟温柔地托着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圈住了她的腰。 “阿宁,你主动亲我,我该高兴地回应你,不该问那些废话。” 沈舟温热的气息萦绕着她,熟悉的白檀香气淡淡地萦绕着她,他将自己圈在他的怀里,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温宁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沈舟的吻和她的不同,他的吻有些急切,像是想证明什么似的。 他吸吮着她的唇,反复勾缠着呼吸,虽有些生涩,却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酥麻的触感让她有些心颤,她想推开沈舟,但双手被他高举过头顶,直到她快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沈舟才放开了她。 狭长的眸子里带着浓重的情欲,低沉的嗓音沙哑不已:“阿宁,不生气了可好?” 温宁喘息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听到沈舟的话,不解地看着他。 “世子,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为了让我解气才亲的我?” 温宁垂下眸子:“若是如此,我该感激世子的施舍和怜悯,但这不是我要的。” 沈舟噎住,有种被自己杀了个回马枪的懊悔。 他试图解释,可刚开口就被温宁打断了。 “世子,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沈舟看着她,温宁满脸沮丧,漂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她坐在那里,故意转过身子,不看沈舟。 沈舟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挫败,他想留下来,又怕惹温宁生气。 于是只好轻声地说道:“那我,我先离开,你若要寻我,让小桃……” “我不会再去打扰世子。”温宁打断了他的话,抬眸看着他,杏眼盈满委屈,温软的嗓音像是在告诉自己。 “我不会再不自量力了……” 温宁说完话,转身径直进了里屋,不再去看他。 沈舟看着她这番模样,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第43章 装醉,露腹肌 深夜,东宫寝殿。 裴玄正处理完公事,沐浴后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一股水雾寒风迎面吹来,裴玄心头一惊,右手抽出腰间佩戴的匕首,刺客两字差点没喊出来。 他警惕地防备着:“什么人?” “是我。”一道熟悉清冷的嗓音在夜色中淡淡响起,那嗓音听起来还有些颓废。 “阿舟?”裴玄松了口气,腰间的匕首又按了回去。 “大晚上不睡觉,你跑来我这干嘛?” “起来,陪我喝酒。”沈舟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 敢当他面踢他的,普天之下也就沈舟这混不吝了。 裴玄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还好自己晚上不喜欢留人伺候,要不传了出去,他太子的威严何在? “不喝,我要睡觉。” 裴玄不想理会他,翻身将被子拉过头顶继续睡觉。 没想到沈舟径直走到他的书桌旁边,轻车熟路地掏出了裴玄珍藏的美酒,猛地灌了一大口。 裴玄这会儿睡不着了,从床上跳了起来。 “住口。”裴玄连忙制止道:“好汉手下留情,这酒是番外进贡,全宸朝仅有这一瓶,我要留着大婚喝的。” 他的酒啊!!! 沈舟没有理会他,只一劲儿地灌酒,裴玄终于忍无可忍,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酒,盯着瓶口检查了一下。 还好,没完。 他抬眼刚想说话,看到沈舟颓废的样子,愣住了。 上次见到他这样子,还是在沈大将军出事的时候。 怎么,这是家里出了事? 裴玄不敢怠慢,坐在他旁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 “阿舟,你怎么了?” 沈舟没有开口,转身从暗格里又掏出另外一瓶酒,猛的灌了一大口。 “哎,那是我准备儿子的满月酒……” 裴玄看了一眼沈舟通红得吓人的眼眸,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 裴玄咬了咬牙,“好吧,你想喝就喝吧!” 他不是心疼酒,他只是担心沈舟的身体。 真的。 “她不要我了。”沈舟不言则已,一言惊人。 “谁?”这人说一半留一半的,听得裴玄抓心挠肺的:“弟妹不要你了?” 裴玄试探地问道:“你们吵架了?因为你不肯接手卫甲军?” 沈舟摇了摇头:“她说无论我怎么决定,都是她心中的英雄,她还亲了我。” 裴玄:“……” 敢情大晚上的,这沈舟是来杀狗来了。 他没好气地吐槽:“那不就得了,这时候你不好好陪着弟妹,跑我这来干嘛?吓死我好继承我那些未批阅的奏章吗?” “但我惹她生气了。”沈舟垂下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慌乱。 “我说我不要。” “什么玩意儿?”裴玄愣住,是不是他太久没谈恋爱了,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心思。 “你为什么不要?你不喜欢弟妹吗?” 裴玄想不通沈舟为什么要拒绝温宁? 拒绝之后又垂头丧气,到他这里来祸害他的酒。 他的酒,又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我只是觉得患得患失,我怕她不是真心爱我的,我怕失去她。” 裴玄第一次在沈舟脸上看到了迷茫和困惑,他认识沈舟以来,他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好似没有什么能难倒他。 裴玄听完沈舟的话,难得地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所以,你觉得弟妹对你是对丈夫的顺从,而不是真心爱你,所以你把人推开,弟妹生气把你赶了出来?” 沈舟听完裴玄的分析,头垂得更低了,整个人更丧了。 裴玄没忍住骂了句:“真该啊!要我说,就是弟妹性子太好,惯得你!” 沈舟垂下眸子,果然是他无理取闹,可是他只是想温宁喜欢自己。 像他喜欢她一样,喜欢自己。 怎么就那么难? 裴玄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取笑他,反而劝他道。 “要我说,弟妹未必是不爱你,你想,她从小就是庶出,做事谨慎小心惯了,哪怕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像你一样,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她可能比较……内敛?” 沈舟听到这里,醍醐灌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握着裴玄的肩膀。 “你说的可是真心话?阿宁她心里有我?” 裴玄没好气地扯开他的手,温宁心里有你没你,他怎么会知道? 他又不是温宁。 不过,裴玄看了一眼地上的空酒瓶,昧着良心说道。 “自然是真的,你想啊!她若心里没你,怎么会主动亲你?” 沈舟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他突然觉得,裴玄看问题的眼光真准,难怪能坐上东宫太子的位置。 他突然想到自己做的蠢事,懊恼道:“可我推开她了,我走的时候,她很生气。” 裴玄继续忽悠道:“这确实是你不对,不过也没事,你这张脸是白长的吗?你往她面前一站,对她笑一笑,她看到你这张脸,什么气都消了。” 沈舟不信裴玄的鬼话,转头又去拿酒。 裴玄抢先一步,按住沈舟的手,急切地提醒他。 “阿舟,你听我的,色诱,准没错!” 沈舟愣住了,说话都有些困难:“色……你疯了!” 裴玄耐心地同他解释道:“阿舟,方法听起来是不体面些,但有用啊!我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我从小看嫔妃争宠长大的,那些妃子每次惹父皇生气,都会来这一招,百试百灵。” “阿舟,你信我,感情都是睡出来的!” “色诱,准没错!!!” 沈舟有些为难道:“但是,我怕弄巧成拙,又惹她不开心。” 裴玄看了他一眼,心知这沈舟是彻底沦陷了,如今这语气像极了失宠的怨妇。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献计道:“装醉,露腹肌。” 装醉?这似乎是个办法。 沈舟忽略裴玄后面的话,故意露腹肌什么的,他才不要呢! 万一夫人嫌他轻薄怎么办? 但,若是阿宁坚持要看,他也可以给她看。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 沈舟沉默地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裴玄沉沉睡去的时候,他才放下手里的酒壶,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裴玄的书柜,顺手拿走了裴玄好不容易藏好的,说要留着大婚喝的酒。 第44章 再胡说八道,我就亲你了 沈舟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听到下人来报。 说世子夫人一早就回了温家。 温宁和温家关系一般,就算真被他惹火了,要回也是回徐渊那里。 温宁回温家,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许大娘子叫她回去,估计又是她那嫡妹和宋晏的事。 沈舟眸色一沉,套了马赶了过去。 沈舟猜的不错,温宁刚到家,就听到温清和许氏抱怨的声音。 “那老妖婆心思重得很,当我面说什么夫君科举在即,不能分心,不让我和他同房,然后三天两头地叫夫君回去,夫君孝顺,可我今天看到柳儿那狐媚子整个人都快缠他身上了。” 许大娘子拍桌怒斥:“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她只恨当初耳根子软,听了宋晏的话,把柳儿的卖身契给了他。 要不,按那狐媚子的做法,许氏立马发卖了她。 事到如今,她只能安慰温清。 “事已至此,你也别同宋晏闹了,他这两日正是用功的关键,一切等科举过去再说。” 温清面色不忿,许氏安慰她。 “我会让你爹和世子去敲打敲打他。” 温清愣住了。 沈舟,他凭什么会帮她? 许氏安慰她:“他们如今是连襟,很多事,我去说不方便,让他们男人去说,反而好些。” 温清还有些犹豫:“可那沈舟自己就是个浪荡子,母亲让他去劝晏郎,这不是越教越坏吗?” 许大娘子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她真觉得自家这女儿就是猪油蒙了心,好赖不分,怎么对沈舟的偏见这么大? 她没好气地说道:“他可比你家晏郎出息多了……” 许大娘子话说到一半,温宁走了进来,她掐住了话题,不再继续说下去。 温清从小看不起温宁,此刻也不愿意让温宁看自己的笑话,于是也停下了抱怨。 站在许大娘子旁边,漫不经心地看了温宁一眼。 仅仅一眼,温清的心里就不平衡了。 温宁不仅衣裙华贵,鬓间的金步摇熠熠夺目,耳垂和脖子处戴着同色翡翠坠子,小巧精致,典雅大方。 温宁年轻,按说不适合戴翡翠。但这翡翠明显就是专门定制的,款式新颖且精致。 像温宁这样的小姑娘带着,不仅不会觉得老,反而彰显贵气。 温清看着温宁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平衡。 温宁不过是个庶女出身,从小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若当初不是她坚持换亲。 如今就该是温宁整日同宋老婆子缠斗,受宋欢这个未出嫁小姑子的气,对了,还有柳儿。 温清越想越气,没忍住狠狠剜了温宁一眼。 温宁径直站在一边,只当没有看到这一幕。 倒是许大娘子开了口。 “没出息的东西,在婆家受了气,跑到娘家回来冲谁甩脸子,当初是你自己把这泼天的富贵让给你姐姐,如今你受磋磨,你姐姐哪有坐视不管的道理?” 许大娘子不愧是一口呛喉的老姜。 明着骂温清,实际上是在点她呢。 温宁站了出来,莞尔笑道:“母亲莫气,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很多事情还要指望着母亲给她拿主意呢!” 许大娘子被温宁的话噎住了。 是啊!这温清糊涂,还有她这个做娘的,可她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听信温清的鬼话,以为沈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这才迫不及待换了亲。 这其中的门道,她们知道,温宁也知道。 许大娘子心里呕得要死,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就在这时候,沈舟风尘仆仆地赶了进来,他昨夜一宿没睡,早上听下人说,温宁回了娘家,他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沈舟依照礼数和许大娘子问了安 “昨夜太子召我议事,谈了一宿,早上没来得及跟夫人一同回来,还请岳母见谅。” 许大娘子哪里敢怪他,只客套地说了两句场面话。 不过是她想念温宁,叫女儿回家喝盏茶罢了。 许大娘子见沈舟从进门起,目光就一直停在温宁身上。 许大娘子也是年轻过来的,沈舟和温宁是新婚,这会儿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于是她借口要去看小厨房的点心,将温清也带了出去。 温清没好气的跟了出来:“母亲,小厨房的点心自然有嬷嬷们照看,我哪里懂得这个?” 许大娘子没好气瞪了她一眼,“有没有点眼力见?” 说完,她朝屋内使了个眼色。 温清不以为然,“母亲,你误会了。这沈舟的心里只有那个外室,旁的人他看不上。” 许大娘子透过门缝,朝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沈舟追了过去,凑近了温宁,好像缠着人家在道歉…… 许大娘子看着沈舟一脸着急的模样,没好气地瞪了温清一眼。 你管这叫看不上? 屋内,温宁想起沈舟昨夜说的话,故意转过身子不搭理他。 沈舟见状,舔了舔唇,潋滟的桃花眼四周带着红晕,像是会勾人一样,望之令人心生涟漪。 温宁退一步,他就跟紧一步,直到温宁退无可退,整个人抵在墙壁。 沈舟将人逼到墙边,双手撑在她的耳边。 他俯身下来,漂亮的眸子带着恳求。 “阿宁,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温宁还是不搭理他。 原本意气风发的眉眼此刻染上了无奈,他俯身凑近,卑微地恳求道。 “阿宁,是我不对。” “阿宁,我不该说那些废话。” “阿宁,我喜欢你,我总是患得患失的,怕你不喜欢我,怕你不是真心……要我。” 他豁出去了,脸都不要了! 他只要他的小姑娘。 温宁抬头望着他,干净清澈的眼眸,染上了委屈。 “是你先说不要的。” 沈舟哪里受得住她这模样,将人抱得更紧了。 “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不说了。” 小姑娘软绵绵的嗓音还带着哭腔:“你又骗我。” 沈舟此刻真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他举手诚恳地说道:“真的,我发誓。” “世子。”温宁突然唤他。 “嗯?”沈舟眉眼张扬,尾音往上扬了扬,格外好听。 “你想娶乔言心吗?” 沈舟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温宁的嗓音软绵绵的,却像把刀子一样,插入他的心窝。 “若是世子心里还有她,我可以同母亲说,让她进门。” 沈舟脸色沉了沉,“温宁,你给我听好,我的喜欢没有那么廉价,我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温宁惊讶地抬起头,“可是之前……” 沈舟顿了顿:“之前我以为是她救了我,加上她兄长托付,我才照看她,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真的。” 温宁愣住了! 他不喜欢乔言心? 怎么可能呢?前世他们还私奔了…… 温宁犹豫地看着他:“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沈舟睨着她,冷哼一声,“我喜欢谁?你还能比我更清楚?” 他垂眸,抬着温宁的下巴,看着她粉色的唇,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再胡说八道,我就亲你了。” 第45章 沈舟撒娇 温宁吓得捂住了嘴,杏子眼水润透亮,警惕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温宁的眸子干净,清澈。还带着几分倔强。 沈舟看着温宁,少年的眉眼张扬,浓密卷翘的睫毛下覆盖着一层阴影,他低沉着嗓音,一开口就是卑微崽儿。 “阿宁,这事就过去了哈。” “不气了,好不好?” 清冷的嗓音带着最后的倔强,他凑近少许,脸红得快要滴出血,闷声道。 “只要你不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温宁挑了挑眉,打量着他,“这话当真?” 沈舟见小姑娘的眸子瞬间亮了,还不忘打量着他。 沈舟的面色通红,眸底更是复杂。 这是,要摸腹肌? 沈舟的脸色更红了,话也说不好。 “当,当然。” 他垂着头,呼吸有些沉重,漂亮的桃花眸深邃漆黑,他望着温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说。” 温宁盯着他,莫名脸就红了,这人,实在太好看了。 好看得让人失控。 她别开眼眸,说道。 “那世子给我撒个娇呗!” 沈舟:“……” 几个意思? 这,腹肌不摸了? 沈舟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失落还是失落,他有些结巴地问道。 “撒,撒娇?” 温宁点了点头,难得硬气了一回。 “怎么着?不行啊?” 沈舟只觉得自己今日的脸皮彻底丢没了。 一点儿都不剩的那种。 “说好了,撒个娇,你就不气了。” 温宁用力地点了点头,杏眼里满是期待,“嗯嗯。” 沈舟深吸一口气,舔了舔薄唇,嗓音突然放软。 “姐姐,不气了行不行啊~” 温宁直接懵住:“……” 沈舟见状又凑近了几分,低沉的嗓音又乖又撩,温热的气息她耳边萦绕,委屈兮兮的。 “姐姐,你别不要我……” 深邃清冷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高挺的鼻梁都快蹭到她鼻尖了,勾唇浅笑着,就连眼角处的泪痣,也勾人得很。 温宁感觉自己腿都软了,这哪里是沈舟? 这分明是修炼成精的男狐狸!!! 温宁推开他,红着脸说道:“你好好说话。” 沈舟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撒娇不要了?”清冷的嗓音瞬间硬朗起来。 “不气了行不行?” 温宁拿他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她看着沈舟张扬好看的眉眼,还是没忍住说道。 “世子,我可能给不了,你要的那种喜欢。” 温宁明显感受到怀里的沈舟身子一僵,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是个庶女,我从小接受到的,就是顺从,听话。只有那样,才能让日子好过一些。” “我喜欢吃栗子糕,但温清不喜欢,我便一次也没有再吃过。” “我喜欢浅青色的衣裙,当温清穿过一次后,我就不能再穿了。” 沈舟越听越难受,心脏像是被狠狠绞了一下。 温宁看着他,软软糯糯的嗓音继续说道。 “世子说,你要的不是顺从。”温宁秀美的眉头轻蹙,“可是除了顺从,我好像什么都不会了……” 温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舟拉入怀里,他嗓音闷闷地说道。 “阿宁,你什么都不用做。” “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以后,我来喜欢你。” 温宁闻言,鼻头有些发酸,活了两辈子,一直是她在讨好别人,在改变自己去迁就别人。 第一次,有人告诉她。 只要做自己就好,他会来迁就她。 温宁看着沈舟,这人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好像再大的难事到了他那里,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 或许,她也可以尝试一下。 沈舟口中的喜欢,不用小心算计,单纯地喜欢着他这个人。 温宁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 “世子,你今日不是要去卫甲军报道吗?” 沈舟内心咯噔一下:“有吗?你记错了吧?” “不可能,母亲昨晚还同我说过。”温宁眯着眼,“世子,你不是翘班了吧?” 沈舟呵呵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我请了假的。” 温宁蹙眉,“第一天就请假,为什么?” 沈舟理所当然,“你生我的气,我没有心思去当值。” 温宁简直不敢相信:“你就为了这点小事请假?” 沈舟握着她的手,语气委屈兮兮,“夫人不理我,这怎么能算小事呢?” 温宁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刚想催促他去当值,门外一行人走了进来。 是许大娘子和宋晏。 宋晏刚进门就看到温宁,他愣住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宋晏这几日一直都做同一个怪梦。 梦里,他娶了温宁。 温宁和他想象的一样美好,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哪怕自己的母亲百般刁难,她都默默地忍受了下来,还反过来安慰他。 梦中的片段断断续续的,每一次他想看清楚的时候,他就醒了。 宋晏醒后,看着身边的温清。 这女人和温宁一点也不像,她善妒,脾气也不好,动不动就发火摔东西。 仗着娘家的权势,半分不将他看在眼里。 他和同窗去喝酒,她就带人去闹,还断了他的银钱,让他在其他考生面前,脸面无存。 那些人背后都笑话他,是个不中用的,家里藏了头母老虎。 宋晏苦闷,好在还有柳儿安慰他。 没想到,这温清竟然连柳儿也容不下,柳儿不过是给他磨了磨墨,她就冲到书房,狠狠地打了柳儿几个耳光。 简直是无理取闹。 他愤怒下骂了温清几句,她就跑回娘家。 宋晏无奈之下,只能到温家来接她回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到了温家后,居然见到了这几日他魂牵梦绕的人。 宋晏有些恍惚,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一步,刚想开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温宁看。 沈舟眯了眯眼,握着小姑娘的手腕,将人护在自己身后,身影挡住了宋晏的视线。 沈舟比宋晏高出半个头,常年习武。 此刻他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戾气,强烈的压迫感瞬间袭来。 他掀了掀眼皮,睨着对面的宋晏,冷清清地开口道。 “宋公子,看什么呢?” 沈舟嗓音慵懒,但语气里的威胁十足。 若宋晏敢有一句冲撞到温宁,他立马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第46章 宋晏的担忧 宋晏收回思绪,目光也变得如常。 “见过世子。” 沈舟并不搭理他,刚要带温宁离开,就被许大娘子留了下来。 许大娘子先是问了宋晏的功课,随后又敲打了一番。 当着温宁的面,宋晏只觉得难堪。 但宋晏向来能隐忍,当着许大娘子和温正的面,同温清赔了罪。 还陪着温清在温家用了午膳。 温宁和沈舟自然也被留了下来。 温家是文官清流,向来看重规矩,尤其是要宴请国公府邸世子,许大娘子更是不敢怠待。 不仅亲自盯着厨房的膳食,就连餐具,坐的位置也有讲究。 本来温正作为一家之主,高位应该由他坐,但国公世子身份贵重,许大娘子就做主将高位安排给沈舟。 宋晏冷眼看着这一切,内心的不满更深了。 他既恨许大娘子狗眼看人低。 又怨温清,一点小事就闹着回娘家,让他不得不到此受气。 当然,他最恨的,还是沈舟。 他听温清提过,这沈舟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仗着出身好,终日不务正业,留恋花楼女子。 宋晏偷偷看了温宁一眼,嫁给沈舟,她这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若有机会,自己可以开导她一番。 毕竟,当初若不是温清闹着要换亲,那时候嫁给自己的,就是温宁了。 宋晏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原因无他。 沈舟将人护在怀里,半分觊觎的机会都不给旁人留。 他婉拒了许大娘子的好意,“我同夫人一起坐即可。” 宴是好宴。 上等的食材,精致的菜肴,流水似的摆了一整桌。 宋晏看得心惊,这样一桌菜,放在穷人家,都够一年的生活了。 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温清不像宋晏想那么多,这样的菜肴,在她未出嫁之前,都是不多见的。 这明显是许大娘子为了讨好沈舟,专门准备的。 温清不明白,这沈舟不过就是个纨绔,自家母亲为何总是费尽心思讨好他? 不管如何,这菜肴是真的好吃。 她嫁给宋晏后,每日粗茶淡饭的,她都吃怕了。 难得碰上如此美味佳肴,温清放开了大吃着,什么规矩体统,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许大娘子见女儿这样,心疼不已,“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宋晏看着对面的温宁,小口小口地品尝着,动作细致,优雅。 再回过头看到温清粗俗不堪的吃相,内心更厌恶了。 这人,亏她还是嫡女。 温宁若是知道宋晏的想法,必定大呼误会。 她早上起床得晚,出门前刚用了早膳。 小厨房的厨子是苏杭人,一手杭州菜做的极好。 早上出门前,她刚吃了鸡丝凉面,蟹黄小笼包,松鼠桂鱼,再尝了两道甜点。 这会儿肚子还撑着呢。 要不是沈舟一直给她夹菜,她都不想吃了。 温宁凑近了,苦着脸小声告诉沈舟,自己已经吃不下了。 沈舟看了她碗里的那点食物,跟喂雀儿似的。 小姑娘真是娇气,就吃这么一点。 “真吃不下了。”温宁扯了扯他的衣袖,嗓音急了。 行吧! 说话也跟雀儿似的。 沈舟知道小姑娘坐不住了,于是找了个借口,想带温宁先行离开。 “多谢岳父岳母款待,但下午我还得去趟卫甲军,不敢耽误,我和温宁先回去了。” 温正闻言,惊讶地站了起来,问道。 “世子,你到卫甲军是……” 沈舟不瞒温正,直言道:“昨夜太子召我入宫,让我去卫甲军营当值。” “好,太好了。”温正高兴地摸了摸胡子:“世子年少有为,得太子看重,日后必有大出息。” 许大娘子听到这里,心里有些不得劲,但毕竟年龄大些,面色还看不出异常。 温清就不同了,她听到沈舟的话,没好气地嗤笑了一声。 “不过就是当个小兵,有什么好得意的?” 宋晏原本听到沈舟的话,嫉妒不已,听到温清的嘲笑,内心稍微好受了一些,但表面上还是开口斥责温清。 “清儿,不许胡说。” 温清不满地反驳道,“我又没有说错,等夫君你考中状元了,这沈舟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住嘴!”温正又惊又怒,指着温清骂道,“我打死你个没脑子的混账东西。” 许大娘子连忙起身欲拦,宋晏只好带着温清,狼狈不堪跑了出来。 宋晏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许大娘子,又被温正赶了出来,饶是他再能忍,此刻也没好气道。 “清儿,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莫要在外说我会高中的话。” 温清口无遮拦惯了,这会儿连累宋晏和自己一同被赶了出来,她也有些心虚,对宋晏说道。 “夫君,你莫气,我今后不说就是了。” “父亲也真是的,等你高中了,定要他登门道歉。” 宋晏不耐地看了温清一眼,不欲跟她再说。 他还要回去温书。 温清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她以为科举是那么容易的吗? 整日将高中状元挂在嘴边,且不说科举卷子的难度,这届考生里能人辈出,比他厉害的,不知道多出多少。 他前几日碰见个考生,虽和他一样出身贫寒,但此人心有丘壑,又才华横溢。 无论是眼界还是才华,甚至文字功底,都比他不知要高出多少。 那才是真正应该站在顶峰处,俯睨众人的。 以宋晏的能力,能考中个举人,已经是不容易了。 还中状元,亏她想得出来。 宋晏有心同那人交好,没想到那人竟是个不识抬举的。 请他喝酒作诗,都被他拒绝了。 送过去的书籍,也被尽数退回。 对方给出的回复更让他难堪,说自己来上京是为了考试,不是来同人交朋友的。 让他今后不必再求见,东西也不必再送。 宋晏又羞又恼,当下把东西都砸了。不识抬举的东西,他当真以为,仅凭才华,就能在上京立足吗? 距离科举的日子越近,宋晏的心就越慌,书里的字,更是一个也读不进去。 第47章 送考 礼闱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各省的考子在礼部的安排下,纷纷入场考试。 江淮安没有家人在这边,一大早温宁就拉着沈舟来给他加油鼓劲。 沈舟今日刚好休沐,本想陪着小姑娘去逛一下。 没想到,逛到考场来了。 温宁长得好看,小姑娘一袭鹅黄色的广袖长裙,脸蛋挂着两个小小的梨涡儿,笑起来乖巧又甜腻。 这样的可人儿,在考场入口处,引得考生们频频回顾。 要不是她旁边的少年一身戾气,估计不少人会上前询问芳名了。 就等着高中后让家人去提亲了。 好不容易等到江淮安来了。 他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裳,简单的包裹,温宁甚至都不用看。 里面定是一身换洗衣物,一点儿干粮和水。 前世她手头紧,只能在给宋晏准备吃食时,多做了一些,给江淮安送了过去。 这辈子,就不同了。 一早上,她就拉着沈舟赶往兰亭居。 听说兰亭居出了个状元套餐,里面的点心精致可口。 温宁拉着沈舟排了好久的队,等到买到的时候,沈舟才知道这糕点是给江淮安买的。 沈小世子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温宁,几个意思?” “一大早给别的男人献殷勤,你就不怕我吃……” 沈舟话还没有说完,温宁就将一块刚出炉的糕点塞进他嘴里。 清甜的嗓音随风入耳,“夫君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呢!” 沈舟咬了一口糕点,小姑娘不简单啊! 都开始贿赂他了! 沈舟看了眼糕点,刚出炉的绿豆糕正冒着热气。 得,晦气。 温宁高兴地招呼着江淮安,刚好周子琅也看到温宁,兴奋地跑过来。 “温宁妹妹,你是来给我加油的吗?” 温宁是真没想到,这周子琅今天也参加科举。 这哥们,怎么看都不像寒窗苦读的学子啊! 周子琅自己倒是不在乎,“我家老头说了,让我走个过场,到时候在礼部给我安排个闲职。” 能把走后门如此理所当然的。 普天之下,也就周子琅了。 周子琅看着温宁手里的点心盒,目光都亮了。 “温宁妹妹,这是给我准备的?” 他下意识要去拿,沈舟将他的手拍开,面色阴阳怪气道。 “不是给你的。” 温宁不好意思地说道:“子琅哥哥,这是我给淮安哥哥准备的。” 江淮安闻言一愣,给他准备的? 江淮安向来不善于表达情绪,有些不知所措。 周子琅见状,阴阳怪气地看着沈舟。 “不是吧?舟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还陪着温宁妹妹送别的男人点心?” 这周子琅,是会戳肺管子的。 沈舟看了他一眼,“桂花糕放下。” 周子琅护食道:“温宁妹妹说了,这糕点不是给江淮安的,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沈舟冷笑道:“你刚才拿糕点的时候碰到盒了,晦气。” 周子琅:你咋不说我吃点心的时候用嘴了呢? 江淮安心有不安,他犹豫地婉拒道。 “多谢世子和世子夫人,我带了干粮的,不用麻烦了。” 温宁有些急,沈舟挡在她面前,将点心盒递给江淮安。 “拿着。” 江淮安本来还想推辞,在沈舟清冷的目光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多谢。” 周子琅看了他手里的号房牌,大叫了起来。 “不是,江淮安你得罪了谁啊?一大早领了个茅房号。” 科举考三天,每个考生一间号房,号房空间狭小,条件很是简陋,最重要的是,考生们三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号房里。 体质差的考生,往往坚持不到第三天,就被抬了出来。 这江淮安一大早来,就是想抽个好点的号房。 没想到这发牌的官员像是故意为难他,不让他抽直接将一个号房的牌子丢给了他。 若不是周子琅叫了出来,他还不知道自己领的是,靠近茅房的号房。 江淮安捏紧拳头,但面色依旧如常,他不想惹麻烦。 考场这些官员向来贪得无厌,自己身无分文,被针对也是有的。 “算了……” 就在他准备认下这个亏的时候,周子琅抢过他的号房牌,说道。 “怎么能算了?你可是爷罩着的,在这地儿被人欺负,这不是打小爷我的脸?” 周子琅骂骂咧咧地冲发牌的官员走去,将号牌啪的一声摔在那人脸上。 “哪个不长眼的……”那官员被砸懵了,骂到一半发现是周子琅,连忙换了个语气。 “周公子,您怎么来了?” “他这牌子,是你发的?”周子琅黑着脸问道。 官员见状,暗道不好。 他原本看着江淮安衣裳破旧,以为不过就是个穷酸举子,没想到竟和周家有渊源。 那官员弯着身子,不住地道歉,换了个号房牌给周子琅。 周子琅接过号房牌,挑眉说道。 “这牌子谁交代的,就给谁用。听清楚了没?” 官员连声应是,恭敬地送周子琅离开。 周子琅将号房牌丢给江淮安,吊儿郎当道。 “搞定了,全考场最好的号房。” 江淮安有些不安,“我只要寻常的号房就行,这房,周公子还是留着自己用。” 周子琅无所谓地说道,“小爷差的是房吗?小爷差的是……” 沈舟补充道,“脑子。” 周子琅点头到一半,发现被耍了。 奈何他又打不过沈舟,只能和温宁告状。 “家属,能不能管一下?” 温宁莞尔一笑,“要不,我给子琅哥哥买份豆脑花?” 周子琅哀嚎道,“温宁妹妹,你变坏了。” …… 科举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这三天里,不断有考生体力不支,被抬了出来。 宋晏科举前几天就因为紧张,没有休息好。 当号房牌对上房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他问同行的官员,是不是搞错了? 明明他交代的是让江淮安住接近茅房的号房,怎么到头来,竟安排自己住进了这里。 带路的官员不认识宋晏,没有收他的好处,语气自然也没有多好。 “分配到哪间房,就去哪间。这是规定。” 宋晏还想开口,被官员骂骂咧咧地推了进去。 “别磨蹭了,有本事的,在茅房里都能写出文章来,没本事的,把天皇老子的书房让给你,你都憋不出个屁来。” 第48章 江淮安中了会元 考试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宋晏终于坚持不住了。 此刻虽说是秋天,但秋老虎的后劲不容小觑。 号房里又闷又热,温清给他准备的都是些硬邦邦的干粮,他根本吃不下。 到了第二天,他就感觉头昏眼花的,卷子上的字也看不清楚了。 终于到了第三天,他昏倒了,被考场里的人抬了出来,送回宋家。 宋母看到宋晏被抬了进来。 先是一惊,忙叫来大夫。又是掐人中,又是给他喂汤药。 好不容易宋晏醒了过来。 温清劈头就问,“夫君,你是怎么回事?” 温清指责的语气激怒了宋晏。 他何尝不想坚持?但在号房里又闷又臭,他连填卷子都是闭气写的。 若不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他又怎么会晕倒? 温清倒好,作为妻子,不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反而倒过来指责他。 宋晏一肚子火,奈何身体还未恢复,说话也没有力气,只能瞪了她一眼。 宋母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催促着宋晏。 “这考试不是还有一天?你休息好了,快回去吧。” 温清冷哼一声,“说的容易,出了考场就等于放弃了。还怎么回去?” 宋母愣住了,“那这么说,我儿的状元……” “哪来的状元?如今怕是连个贡士都难说。” “住嘴!”宋母气急败坏的甩了温清一巴掌,“要不是你个搅家精,日夜缠着我儿,不让他好好休息,他何至于坚持不住这考试……” 温清捂着脸庞,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母,“你敢打我?” 宋母此刻也顾不得其他的,“便是打你又如何?” 温清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欺负。 “来人,给我掌嘴。”她终于忍无可忍,底下的嬷嬷见状,片刻也不敢耽搁。 狠狠甩了宋母一巴掌。 宋母又羞又怒,“反了你,连长辈都打,我要让晏儿休了你。” 若是在以往,温清就是再生气,也不敢让人掌掴自己的婆婆。 但今日她实在是气坏了。 这些日子来,她每一次见温宁,哪一次温宁不是前呼后拥,一群人跟着伺候。 她都嫉妒得快疯了。 最让她崩溃的是,这辈子的沈舟,和之前也完全不同。 他事事护着温宁,容不得旁人轻贱一点,温宁自从嫁到国公府以后,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而自己呢? 不过短短几个月,自己就像个老妇一样,形如枯槁。 每次温清后悔的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 等宋晏考上状元就好了。 这国公府再富贵,沈舟也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等宋晏考上了状元,这辈子她都要将温宁踩在脚下。 可现如今,她的梦碎了。 宋晏别说中状元了,他甚至都坚持不到考试结束,就被人抬了出来。 估计连个贡士都考不上。 温清又急又气,她还拿什么脸面回娘家见人? 偏偏宋母还出来挑事,她如何能忍? 温清打完了人,不再同宋母废话,带着底下的人往温家去了。 宋母看着温清的做法,气得要死。奈何温清人多势众,她根本不是对手。 只能扑倒在宋晏的身上,嚎啕大哭道。 “我的儿,娶妻不贤啊……” 宋晏握紧了手里的拳头,这温清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过就是一次没考好,她就露出了这势利的嘴脸。 宋晏闭上眼,梦里的自己,在这次科举考试中也名落孙山。 但温宁一直安慰他,默默忍受他和母亲因考试不利发的脾气。 每日继续给他炖安神汤,他考试没考好,她让他待在家里继续准备下一次的科举,宋家的衣食住行都从她自己的嫁妆银子里贴补。 对了,她还为他聘来名师。 宋晏记得很清楚,那名师就是江淮安。 梦里的最后,自己考上了状元。还没来得及等自己将喜讯告诉温宁,他就醒了。 然后就看到了温清责备的眼光,冰冷,无情。像是在看废物一般。 宋晏叹了口气,若当初娶的是温宁,该有多好…… 科举成绩出来了。 一群考生和家属把榜单围了个水泄不通。 “啊!我中了贡士,快派人回家报喜!” “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又落榜了,我真他娘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回家杀猪算了。” “……” 十年寒窗苦读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宋晏这边愁云惨淡,果然连个贡士都没有考中。 温宁拉着沈舟来观看榜单,当看到周子琅的名字的时候,她高兴地叫道。 “子琅哥哥,你中了!!!” 周子琅好不容挤了进来,急切地问道。 “在哪里?” 温宁指着最底下的名字告诉他,“在榜单最下面,子琅哥哥,你好厉害,刚好是最后一个贡士。” 周子琅被温宁的话闹了个脸红,“温宁妹妹,最后那句就不必再说了。” 温宁闻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沈舟笑了笑,“最后一名贡士也是贡士,起码不用走后门了。” 周子琅听到这里,难得挺直了脊梁。 “这倒也是,舟哥我跟你说,我这是没用功,我要是用功,这前三甲必定有我一个。” 周子琅吹得正起劲,也没忘记江淮安,他关怀地问道。 “淮安考得怎样?我刚看贡士没有他的名字,这淮安该不会是落榜了吧?” 周子琅紧张地说道,“虽说那小子文章做得好,但毕竟没见过大场面,该不会是怯场,没考好吧?” “闭嘴吧!”沈舟捂住了他的嘴,不想再听他的蠢话。 周子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时之间忘了呼吸,整个人当场愣住。 “天爷啊!” “江淮安他,中了会元!!!” 公告栏在数米外的地方,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斑驳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金色的光芒。 他站在那里,眉眼清正,自成一派,哪怕粗布衣裳也难掩其风华。 “淮安哥哥,你看到了吗?”温宁兴奋地喊道,“你中了会元。” 他为人谦虚,向来做事沉稳,但此刻也忍不住,开玩笑地说道。 “是的,终于能还你钱了。” 温宁鼓励江淮安,殿试的时候要好好表现,争取拿下前三甲。 江淮安中了会元,也就是科举的头名。 会试过后会举行殿试,殿试由宸帝亲自主持,只考时务策一道,并选定前三甲。 江淮安中了会元,只要殿试表现得好,状元如同探囊取物。 让江淮安争取前三甲,其实是小觑了他。 温宁记得,前世的江淮安,就在殿试里大放异彩,最后中了状元。 至于周子琅,她实在想不起来他最后的名次。 算了,温宁安慰自己。 实在不行,周家还能给他走走后门! 第49章 报喜 果然和温宁想的一样,江淮安在殿试上大放异彩,凭着其独特的见解,缜密的心思,提出了除了农业外,手工业,经商也要同步发展,有理有据,观点一针见血,取得了宸帝的认可,最后被封为新科状元。 但温宁怎么也没想到,这报喜的队伍,竟然来了国公府。 秋季干燥,温宁正吃着小厨房炖的雪梨羹,突然小桃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小,小姐,江公子带人过来了,”小桃喘着粗气说道,“他中了状元!!” 温宁闻言,高兴地站了起来。 上辈子,江淮安也中了状元。 但是当时宋母泼辣,宋晏又名落孙山,江淮安顾虑到宋晏的心情,于是不敢来找她。 江淮安父母双亡,老家的亲戚又霸占了他父亲留下的薄田,他自然不会回去报喜。 温宁还记得上辈子,明明是泼天的喜事,最后却是他一人骑马绕了上京一圈。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到了江淮安这里,就只剩孤身一人的落寞,满腹欢喜无人可分享。 温宁这辈子,一定要弥补他的遗憾。 她让小梨去把周子琅叫来,又让小桃去告诉奉行一声,免得沈舟等下误会。 自己则去了徐氏的院子,将事情先和她说一声。 徐氏是个性格豪爽的,听到温宁的话,颇为欣慰地说道。 “这状元郎如此重情重义,倒是宸朝的福气,好孩子,母亲陪你去。” 徐氏让下人打开国公府大门,亲自和温宁出门迎接。 江淮安见到徐氏,翻身下马,恭正地对徐氏行了礼。 徐氏虽说有诰命在身,但江淮安是状元,不必同她行礼。 徐氏正想提醒他不必行礼,没想到江淮安拱手道。 “当日若非世子同少夫人,淮安怕是要饿死街头,如此大恩,淮安绝不敢忘。” 徐氏了解自己儿子那清冷的死样子,就他,能干得出这种救死扶贫的好人好事? 她不信! 明显救人的是温宁,他儿子不过是沾了小姑娘的福气。 江淮安是个稳重的,此刻周围站满了围观的群众,若他直说救命恩人是温宁,唯恐影响了温宁的清誉。 虽说以国公府的行事风格,这些细枝末节根本不成问题,但江淮安行事周全,考虑细致。这点倒是让她对这新科状元愈发满意。 徐氏想到这里,吩咐家仆撒赏钱,让众人沾沾状元的喜气。 另外,通知上京最好的酒楼,摆上八十一桌宴席,让苏嬷嬷拿了自己的名帖,送到上京各家权贵,凡是愿意来给江淮安道贺,晚宴请到国公府邸一聚。 江淮安没想到,徐氏还有这一手。 他不过是来感谢温宁的,没想到徐氏把阵仗搞得这么大。 他知晓徐氏是好意,他不过是个穷举子,哪怕中了状元,如今依旧穷酸,别说宴请权贵,他连像样的赏钱都拿不出来。 他也知晓,像他这样的出身,到了官场难免受到排挤,但他无所畏惧,轻视慢待的目光,他早就习惯了。 但徐氏这一手,明显就是要给他撑场子。 漫天的铜钱撒得满街都是,百姓欢呼雀跃。 “多谢状元郎!” “状元郎乃是文曲星下凡,宸朝日后有福了。” “状元郎成亲了没,我家妹子才貌双全……” “状元郎……” 江淮安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一下子被盈满了,酸酸胀胀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温宁,后者目光清澈透亮,笑意盈盈地对他说。 “淮安哥哥,看吧!我就说你可以。” 江淮安难得红了眼眶,他对徐氏行了一个大礼,嗓音清朗如风。 “承蒙夫人看重,淮安有一事相求。” 徐氏心情不错,“江大人请说。” 江淮安容色端正,认真地说道。 “我想认少夫人为义妹。” 江淮安考虑了很久,以他如今炙手可热的新贵身份,上京权贵都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去。 如今的他,认了温宁当义妹。 也就等于入了国公府这个阵营,但他了解过,沈深是难得的纯臣,他一心就想着保家卫国,打人他擅长,算计人他就不行了。 如此忠臣,正是他所向往的。 于是,江淮安受了徐氏的好意,并主动提出,要认温宁当义妹。 他也有想过认沈舟当弟弟,但一想到沈舟那张扬的眉眼,他有些犹豫。 还是温宁好说话些。 但江淮安不清楚的是,若非他和温宁认识,国公府绝不会去招揽新科状元。 原因无他,怕麻烦。 但江淮安为人真诚,行事周全,徐氏笑道。 “如此就再好不过了。” 国公府摆宴,打着的又是为新科状元庆贺的名头,上京权贵哪有不来的。 然而,让众人惊讶的是,向来以自己身子不好,婉拒宴席的太子裴玄,竟然也来了。 这江淮安,竟如此炙手可热? 原本还抱着轻视他出身的官员,这会儿看江淮安的目光,都端正了不少。 能请动东宫太子来吃他的宴席,此子日后必有大作为,惹不得,惹不得。 若裴玄知道,少不得要大呼一声误会。 他今日心血来潮,去卫甲军看沈舟当值。 刚到卫甲军,就看到沈舟沉着一张脸在训练士兵。 裴玄一开始还担心沈舟这新官上任,压不住这卫甲军。 要知道,卫甲军中有不少是世家子弟,对于沈舟这空降的将军,颇有微词。 但裴玄到那里,看到沈舟同众士兵一起训练,卫甲军难得的,陷入一种安静又诡异的局面。 底下的士兵告诉裴玄,今早确实有人不服沈将军。 但他说了,是男人,就靠本事说话。 那些个不服气的,轮流上场挑战沈舟。 一开始沈舟还有些顾虑,长枪挑掉了人家的兵器,点到为止。 直到他的小厮奉行来报,说他家夫人在门口给江淮安庆祝,晚上还要设宴。 沈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望了一眼天色,对着剩下的几个人说道。 “时辰不早了,一起上吧!” 原本那些士兵在见到了前面的人挑战沈舟之后,说不害怕是假的。 这会儿听到可以群殴,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一杆长枪竟然被沈舟使得出神入化,不过片刻就挑下了他们的兵器。 沈舟并没有像一开始,让他们下去。而是扔掉了手里的长枪,赤手空拳地和他们打了起来。 沈舟像吃错了药,专挑他们的脸打,不过片刻功夫,这些世家子弟,脸都挂了彩…… 而让沈舟如此迫不及待想结束今天的训练的,仅仅是因为今日他家小夫人认了个义兄。 裴玄瞬间对温家小姑娘,好奇得不行,于是在沈舟下值的时候,死缠烂打地跟到了国公府邸。 第50章 温宁护夫 裴玄和沈舟到的时候,宴席还未开始。 裴玄见过江淮安,此人虽出身贫寒,但胸有丘壑,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但眼下,他更想见识一下,将沈舟拿捏得死死的温家小姑娘。 裴玄缠着沈舟一路来到了院里,突然听到前头传来说话声。 “这沈舟不过是个废物,仗着自己是沈大将军的儿子,不仅抢了卫甲军统领的位置,还动手打人。” 裴玄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李尚书的夫人。 说起来,这李尚书的小儿子上午被沈舟揍得嘴都歪了,这尚书夫人骂两句解解气,也是应该的嘛! 但裴玄没想到的是,一道清脆甜美的嗓音响了起来。 “沈舟才不是废物。”尚书夫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一个小姑娘叉着腰,满脸愤怒。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卫甲军被打,还回家告状的,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尚书夫人怒道,“你说什么?” 温宁好心提醒道,“尚书夫人心疼孩子,乃是人之常情,但卫甲军是武将,夫人若是放心不下,要不领回家自己教。” 嗓音清甜软糯,却句句刺人心窝。 裴玄见状,凑近对沈舟说道。 “你这小夫人,还挺护短的。” 沈舟眼角藏不住得意:“我的夫人,不护着我,难道护你啊?” 裴玄:“……” 尚书夫人见状,又气又羞,“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也敢跟我叫板,你还真以为这世子会给你撑腰?” 笑话,她可是打听过,这国公府的世子是被逼着娶这庶女的,心不甘情不愿的。 就算她今日动手收拾了这庶女,国公府难不成还会为了她,同尚书府结仇不成? 想到这里,尚书夫人朝旁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温宁见状,内心瞬间警惕了起来。 怪她太大意了,以为是在自家设宴,贪玩出来赏月色,没将小桃小梨带在身边,此刻只有自己孤身一人,怎么打得过这老妖婆? 她不住地往后退,突然退到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她猝不及防地回过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眸里面,她又惊又喜,还来不及说话,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清泠泠的嗓音。 “嗯,我给她撑腰,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尚书夫人见到裴玄和沈舟,脸色一变。毕竟是在后宅生存多年的妇人,当场收敛了怒色,敷衍地说道。 “世子说笑了,我们是来做客的,怎么会冲撞世子夫人呢?” 沈舟并不买她的账,直言道,“你儿子是我打的。” 尚书夫人闻言,咬碎了一口银牙怒道,“世子为何无故殴打我儿?” 沈舟垂眸看着温宁,细致地帮她扶正了步摇,将人护在了身后,懒洋洋地说道。 “我夫人不是说了吗?卫甲军是武将,受伤挨打是常有的事,夫人若是心疼,领回去就是。” 尚书夫人不满地看了一眼沈舟,眼前的少年慵懒挂身,语气吊儿郎当,没有一丝正经的神色。 她也来了气,刚欲开口责备,身后的裴玄走了上来。 “让阿舟训练卫甲军是孤的安排,怎么,尚书夫人有意见?” 尚书夫人见裴玄这么说,哪里还敢有意见,连声告罪。 裴玄沉声道,“卫甲军守护上京安宁,别说挨打,若是碰到动乱,豁出性命也有可能,若尚书夫人心疼孩子,领回去就是。” 尚书夫人闻言,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她当然知晓卫甲军受伤在所难免,她只是心疼孩子,尤其是听到自家儿子是因为不服沈舟,被打成那样更心疼了。 只是没想到,这沈舟竟然是太子的人。 尚书夫人只好认错,带着底下的嬷嬷告退了。 裴玄好整以暇地看着沈舟,眼前的少年神色漫不经心,但他知道,若是刚才那尚书夫人敢碰温宁一下,沈舟真会和她拼命。 啧啧啧! 没想到沈舟也有对小姑娘感兴趣的一天。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少年了。 温宁恭敬地朝裴玄行了礼,裴玄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肤色白皙,莹润的鹅蛋脸,长了一双极为漂亮的杏子眼,如墨的云发盘了个发髻,秀气的鼻梁下长着一张粉色的小唇。 单就外表来看,沈舟这小夫人确实长得精致且漂亮。 裴玄看到一半,沈舟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桃花眸满是不耐。 “看够了没?” 裴玄看他这模样,更加确定了玄度的说法。 沈舟被温家这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 温宁小心翼翼地盯着裴玄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这太子长得怪眼熟的。 对了,上辈子沈舟出征,她在菩提寺见过裴玄。 他当时跪在蒲团上,一遍遍地祈求沈舟平安归来,还将自己的私房钱都添了香火费。 温宁心想,这太子人还怪好的咧! 裴玄见小姑娘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而沈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轻咳一声,紧张说道,“那啥,我家小厮找我,先走一步。” 裴玄走后,温宁刚想离开,突然身后一股力量传来,她来不及反应,就被沈舟拉进了怀里。 她抬眸,不解地看着沈舟,小声地唤他。 “世子。” 沈舟俯下身子,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贪婪地闻着小姑娘身上的香气,嗓音有些委屈。 “为什么看他?” 温宁:“啊?” 被发现了? 沈舟闷哼了一声,不满道,“裴玄长得很好看吗?” 温宁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她勾住沈舟的脖子,发丝顺着衣襟缠到了他身上,气氛有些暧昧。 小姑娘违着良心,嗓音软软地哄着他,“不知道啊,我眼里只有世子呢。” 沈舟倒吸一口凉气,浑身一僵。 这娇滴滴的嗓音,要老命了! 两人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相互缠绕着,沈舟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他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失控,压低了嗓音道。 “好好说话,不许撒娇。” 第51章 亲一下,也行 温宁闻言哽住了,这狗男人! 沈舟见小姑娘生着气,耳垂处的小珍珠轻轻晃动,圆润可爱。 他凑近了问道,“为什么同她吵架?” 温宁听到这话,气也顾不上了,连声解释道。 “是她们先不讲理的。” 沈舟垂眸,语气漫不经心道,“她说得也没错,现在外面的人都这么说,我不过是仗着父辈的荣光,没了我父亲,我就是个废物……” 沈舟话还没有说完,温宁气得捂住了他的嘴。 “你才不是废物!”温宁难得地生了气,“你在我难堪的时候帮我解围,在好友深陷牢狱之灾的时候舍弃军功去救人,你为了自己的父亲,可以豁出性命去……” 温宁轻声地说道,“这么好的沈舟,怎么会是废物呢?” 这么好的沈舟,怎么会是废物呢? 沈舟心头一颤,从小到大,他不服管教,他讨厌别人对他说教,不管他有多努力,大家都会说,因为他是沈深的儿子。 沈大将军的荣光,足以抹杀他的一切努力。 后来,他觉得当个纨绔子弟也挺好的,起码,可以对自己不想做的事说不。 日子久了,他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误解,所有人都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沈舟,却没有人发现他眼里黯淡下来的光芒。 可是,当他看着小姑娘清澈认真的眼眸,她眼眶有些泛红,握着他的手,坚定地告诉他。 “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 沈舟的心狠狠地沉了一下,他见过温宁很多时候的样子,温顺讨好他的模样,生气耍小性子的模样,小心翼翼维持表面架子生怕做错的模样。 偶尔,也会犯傻,在别人诋毁他的时候,不顾一切出来维护他。 她长得漂亮,性子也好。 沈舟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这么好的温宁了? 他凑近了些许,狭长的桃花眸熠熠生辉,嗓音染上了笑意,“原来我在阿宁心里,这么好啊?” 温宁点了点头,“你很好很好,答应我,以后在别人误会你的时候,不要默认,那不是你应该接受的。” 沈舟沉默片刻,方才哑着嗓音道:“好。” 小桃出来找温宁,看到她和沈舟待在一起,小脸一红刚想溜,温宁看到了,叫住她。 “什么事?” 小桃端出一盒点心,当着沈舟的面,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这是夫人让我送来的,让您先垫垫肚子。” 温宁看了眼点心盒,是兰亭居的五色点心,颜色可爱诱人,香气扑鼻。 她让小桃把点心留下,回过头看了一眼沈舟,试探地问道。 “世子,要不先凑合吃点?” 月色朦胧,洒落清冷的光辉在红墙绿瓦处,软软的嗓音在夜风中缠绵缱绻,沈舟抬眸,撞进了一双清澈透亮的杏子眼。 他揉了揉温宁的发丝,嗓音低沉好听,“不是凑合!” 他望着温宁,清冷的眼眸温柔缱绻,勾人得很,“是我的荣幸。” 两人凑在一起吃点心,沈舟像是故意惹她生气似的,总爱和她抢东西吃。 温宁咬了一口桃花糕,他就抢了过去。 温宁刚剥好的栗子,他也抢了过去,温宁终于忍无可忍,将他推开道。 “沈舟,你烦不烦?” 沈舟被骂不仅没有一点不开心,反而更高兴了。 “阿宁,我喜欢你唤我名字,我不喜欢听世子。” 温宁愣住了,还来不及反应,沈舟又凑近了,将她刚倒好的龙井一饮而尽。 温宁终于忍无可忍,“一边去。” 沈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病,要不怎么就那么喜欢看小姑娘气鼓鼓的脸蛋呢? 他好笑地伸手戳了一下温宁,没想到小姑娘气炸了,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沈舟跟了上去,单手托腮,笑着问她,“真生气了?” 温宁没好气问道,“干嘛总抢我的,你自己没有想要的吗?” 沈舟继续托着腮,指尖轻扣着,眸色笑意更深,吊儿郎当地说了句。 “想要你算不算?” 温宁的面色瞬间红透了,连话也结巴了起来,“你,你,你……” 沈舟笑着看她,故意学她说话,“我,我,我怎么了?” 温宁更紧张了,“不,不,不许学我说话。” 沈舟来了兴趣,故意逗她,“就,就,就要学你说话。” 温宁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往草坪上压了过去。 温宁原本只是羞急了,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沈舟那么高大的个儿,竟然如此不受力,轻轻一拉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温宁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温宁吓了一跳,刚想起身,被沈舟拉了回去,他圈住她的腰,嗓音低沉沙哑。 “急什么?刚才胆子不还挺大的呢?” 温宁被他圈在怀里,脸颊瞬间烧热了起来,她软着嗓音求他道。 “你快点放开我。” 沈舟看着她,小姑娘漂亮的杏子眼水灵灵的,软乎乎的脸蛋可爱得紧,一脸乖巧好欺负的模样。 沈舟抬眸看着她,圈住她的腰,忍不住将人往怀里又带紧了,语气有些不正经地说道。 “想起来?叫声哥哥来听听!” 温宁怔住了。 月色下少年眉眼张扬,高挑的鼻梁下是抿紧的薄唇,此刻正勾唇,痞坏地笑着看她。 “怎么,不想叫啊?” 温宁松了一口气,抬眸看到沈舟脸上笑意更深了。 “亲一下,也行” 第52章 沈舟,是很好的人 沈舟看到怀里的小姑娘当场愣住了。 他笑了笑,冰凉的指尖缓缓摩挲着温宁的唇瓣,温柔且不舍地流连着。 片刻后,沈舟仰头凑了上去,吻住了温宁的唇。 小姑娘的唇软软的,甜甜的,像兰亭居新出的软冻,让人想一口吞下,又舍不得。 沈舟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他想将温宁圈在自己怀里,狠狠地将人亲个够,又怕吓着怀里的小姑娘。 他本来还有两分理智,温柔地吸吮着小姑娘柔软的唇瓣,耐心地引导着她。 温宁被他撩拨得有些紧张,莹白的指尖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像只被困住的小兽,无助的喘息着…… 沈舟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温宁又慌又怕,忍不住轻轻扭动了一下,想要躲。 这细微的动作直接刺激了沈舟,他搂紧了温宁,低沉沙哑的喘息有些失控。 他撬开小姑娘的唇舌,和刚才的和风细雨完全不同,温热的气息长驱直入,带着侵占欲的凶,强势地吻着。 温宁想推开他,却被堵住了嘴,只剩下呜咽…… 月色下,沈舟翻了个身,将温宁压在了自己身下,俯身去亲吻着她。 小姑娘此刻眼尾泛着红晕,添了一抹勾人心弦的美,粉嫩的唇瓣被他亲得有些红肿,杏子眼泛着盈盈水光,软糯糯的嗓音还带着细细的哭腔,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欺负她,想把她狠狠弄哭。 这模样,谁顶得住? 沈舟有些难受,他将小姑娘按在了怀里,哑着嗓音询问道。 “我轻点儿?” 温宁有些反应不过来,抬眸去看他,只见凉凉夜色下,少年眉眼炙热滚烫,结实有力的身躯禁锢着她,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熟悉温热的气息在她脖子间萦绕,低沉暗哑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 月色下,两人的影子紧密交织在一起,暧昧缠绵。 温宁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开口,嗓音软乎地不像话。 “不行……” 沈舟紧紧地抱着她,忍不住蹭了几下,失控地问道。 “怎样才行?嗯?” 他咬着小姑娘的耳垂,轻轻地啃咬着,肆意地撩拨着。 温宁整个人都慌了,她想躲开,但很快就被沈舟用力地拉了回来,重新吻了上去。 她太柔弱了,根本挣脱不开沈舟的禁锢。 “阿宁,我想要你。”沈舟将头埋进她的颈窝,语气有些委屈,像讨不到糖吃的稚儿。 沈舟本就生得好看,清冷脱尘的眉眼在月色下更显矜贵雅致,如昆仑玉碎的嗓音低沉好听,他将人圈住不让走,又放下身段可怜兮兮来求她。 说不受用,是骗人的。 温宁看着他这模样,心头颤了一下,她红着脸别开眼,极小声地说了一句。 “不要……在这里……” 沈舟听到前半句的时候,眸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到听到后面的时候,他眼眸里的光一下子重新亮了起来,温柔又不敢置信。 “阿宁,我……” “圣旨到!!!” 门外传来内官尖锐的声音,温宁像受惊的小兽,整个人躲进了他的怀里。 沈舟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温宁反应过来,看到沈舟瞬间沉下来的面色,突然有些想笑。 她帮他整理好衣襟,体贴地笑道。 “世子,去接旨吧!” 沈舟生平第一次,起了谋反的心思。 …… 圣旨是宸帝下的,让沈舟和裴玄入宫议事。 裴玄看了看旁边的沈舟,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夜的沈舟,杀气格外重? 裴玄和沈舟到了宸帝的书房,宸帝让人将其中的一个奏章递给他们。 西平县内连着一年没有下雨了,旱情严重,田地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 朝廷下发的银子也不少,可这上奏求救的折子还是一封又一封地呈了上来,宸帝有些无奈,于是思来想去,决定让江淮安去西平一趟。 这江淮安是草根出身,于农业上颇有心得,由他去西平了解民情,再适合不过了。 只不过,宸帝考虑到这江淮安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若是由他押送赈灾的银钱,怕人还未到西平,银子就先被山贼土匪给抢光了。 宸帝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沈舟。 此人乃是沈大将军的独子,年少有为但行事有些冲动,当年竟然用打败金国的战功来换取贪官子孙的命。 这个做法让当时的宸帝很生气,于是虽同意了沈舟的请求,但也将他所有的功劳都掩去。 宸朝百姓只知道沈家军打了胜仗,但没有人知道,生擒金国将军,带领沈家军大获全胜的人,是沈舟。 若是由沈舟来护送赈灾的银钱,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沈舟听到宸帝的话,不由得气笑了。 谁给他的脸,让他以为自己一定会同意的,就在沈舟刚想拒绝的时候,他脑海里闪过温宁为了他和人吵架的场景来。 小姑娘那么娇弱的一个人,豁了出去为他正名,还那么认真地安慰他。 若他这次拒绝了,小姑娘会伤心吧? 沈舟一想到小姑娘红着眼的样子,不禁觉得心烦,于是他接下了宸帝的命令。 他不是怕事,他只是不想看到她哭,麻烦…… 灾情刻不容缓,沈舟天亮就要出发,宸帝召了江淮安入宫来。 几人讨论到快破晓的时候,宸帝才放人回家收拾行装。 沈舟看了眼天色,更烦了。 他回到温宁的屋子里,小姑娘睡得正香,卷翘的睫毛像扑哧的小扇子,软软的脸蛋儿泛着淡淡的红晕,粉色的唇瓣还有些红肿,那是他弄出来的好事。 沈舟指尖轻轻地触摸着温宁的唇瓣,流连忘返。 温宁本就睡得不安稳,被他这么一弄,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世子?” 沈舟笑着看她,“吵醒你了?我回来收拾下东西。” 温宁的睡意一下子都消了,她睁着清澈的杏子眼,问道。 “收拾东西,你要出门?” 沈舟点了点头,“西平有旱情,陛下让我护送赈灾的银子过去。” 温宁的语气有些不舍,“要去多久?” 沈舟看到她滑落下来的薄被,没忍住将人搂进了怀里。 “还不清楚,可能半个多月吧!” 温宁点了点头,突然从他怀里挣脱了开来,跑到自己的妆匣里,捣鼓了好一阵,找出银票来。 沈舟挑了挑眉,望了一眼银票,问道,“这是?” 温宁颇有几分豪气地说道,“给你的,路上买点心吃。” “我从前听成家的将士说过,每次出门家中的娘子都会给零花钱用,但那都是碎银几两的。” 沈舟瞥了一眼温宁塞到他手里的银票,厚厚的一叠,少说也得有几千两。 “夫人就不怕我拿着钱做坏事?” 温宁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竟觉得沈舟的话有道理,于是她抬眸,试探地问道。 “要不,这钱还是……” 沈舟看了一眼说变就变的小姑娘,瞬间变了脸色,语气半分容不得商量。 “夫人莫要出尔反尔,这钱给了我的,就是我的了。” 开玩笑,他还要靠着这个去江淮安面前炫耀呢!怎么能还给她? 第53章 家书 江淮安接了圣旨,前往西平县了解旱情,沈舟率领卫甲军护送。 温宁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已经习惯了有沈舟在身边的日子。 一开始她还担心,这沈舟突然离开,自己会不会不习惯? 但很快地,她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沈舟人虽然不在这里,但从他刚出发的那天起,这家书就没有断过。 温宁甚至都怀疑,他该不会是刚出了上京就给自己写信吧? 沈舟的信中记载的,大多都是些小事。 譬如他今天路过了何处,见到了怎样的风景,晚膳吃了什么?住在哪里? 就连某天夜里赶路,路过田埂旁边见到萤火虫,这种事情都写了进来,还不忘和她说,等他回了上京,就带她到郊外的庄子里捉萤火虫。 偶尔他也会在信中夹一片漂亮的枫叶,火红的枫叶映着他龙飞凤舞的字迹,鲜活就得像是他在自己面前讲述一般。 沈舟信中文字不多,但无论多少事,他都言简意赅地记录下来,然后同她分享,信纸的最后处必定问上一句。 “阿宁,可有想我?” 过往在家中的时候,温宁并没有发现沈舟如此磨人,怎么出个门就变得这么痴缠了? 温宁有想过给他回信。 但她总觉得,自己这日复一日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有时提笔起来,又不知该如何落笔。 于是回信这事,就被搁置了下来。 尽管温宁没有回信,但沈舟的家书还是一封接着一封地送了回来。 门房每次送信过来的时候,苏嬷嬷总会捂着嘴,偷偷的笑着。 温宁有些害羞,更加不好意思回信了。 直到沈舟写到第七封信的时候,这次的内容不同以往,没有絮絮叨叨地分享他的所见所闻,信纸上只有短短一句话。 “阿宁,是否已将我忘了?” 温宁看到这信,知晓不能再拖了。 她提笔思索良久,终于在米色的簪花信纸上写道。 “好好处理公务,我在家中等你回来。” 她望着信纸上清秀的字体,想到沈舟看到这回信,必定又要闹不痛快。 她有心想写上一句哄他的话,但又不确定,这信是不是直接送到沈舟手上? 万一途中有人拆开,看到她写的那些痴缠的字眼怎么办? 温宁越想越觉得不妥,她狠了狠心在落尾处写道,若无要事,书信可不用写太多,报平安即可。 沈舟一行人刚到西平县的驿馆,当地的县官已经带着一家老小守候在那里许久了。 江淮安他们下了马车,按照流程出示了文书,又和县官了解了当地的情况。 县官姓程,乃是西平县本地人。 按他的说法,西平县本来土地就贫瘠,难以播种粮食,加上今年天气干旱,粮食更是颗粒无收,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虽说朝廷有拨款下来,但西平县百姓众多,这点钱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 沈舟挑了挑眉,看了县官一眼,不置可否,他翻身下马,朝江淮安问道。 “赶了一天的路,我们今晚安置在哪里?” 程县官立马上前,殷勤地说道,“各位大人远道而来,不如就暂住在下官家里,粗茶淡饭,还请各位大人不要嫌弃。” 江淮安刚想婉拒,沈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吊儿郎当道。 “行啊!那就打扰程县官了。” 江淮安看了沈舟一眼,咽下了要说的话,对程县官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 “如此,就叨扰了。” “江大人客气了,诸位请随我来。”程县官在队伍的前面带路,说来也奇怪。 这西平县饱受旱情灾害,按理说应是民不聊生,满街道都是乞丐才对。 可沈舟他们一路走过来,别说乞丐了,就连衣着褴褛的行人都没有。 江淮安退了一步,跟后面的沈舟并步前行,他凑近了小声说道。 “世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沈舟眉眼轻挑,依旧是那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 “说来听听。” 江淮安蹙眉道,“整条街道干净无尘,就像是……” 沈舟接过了他的话,“专门为我们准备的一样。” 江淮安眼眸一亮,“世子也这么觉得?我总觉得,这西平县,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沈舟神情慵懒,掀了掀眼皮,“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县官的宅院倒是中规中矩的,普通的庭院楼阁,虽说清雅别致,但也不是什么奢靡之物。 江淮安蹙眉看着晚膳,极普通的四菜一汤,莫非,他们弄错了,这程县官并不是贪污腐败之辈。 江淮安看了眼沈舟,后者接到他的暗示,百无聊赖地提了句。 “程大人,我们初来此处,待会儿想出去走走,不知程大人可方便带路?” 程县官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言辞恳切的说道。 “两位大人舟车劳顿,还心怀黎民百姓,下官岂有推辞之理?” 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沈舟,面露难色地说道。 “只是下官手里还有些公务未处理好,能否让小女书婉陪着两位大人?” 江淮安回想了一下,这程县官底下的子女挺多的,刚才见面的时候,他似乎有介绍过,自己的嫡长女,就叫程书婉。 此刻县官借着公务繁忙的借口,让这程书婉陪着他们同逛西平县,要说他没什么想法,江淮安是不信的。 果然,这程书婉一进门,少女含羞的眼眸就落在了沈舟身上。 江淮安不动声色的看了沈舟一眼。 好家伙,出个门还能引来烂桃花啊? 江淮安内心盘算着,出来这么久,他似乎还没有给他义妹写过家书? 程书婉走了过来,目光依旧停留在沈舟身上,她巧笑倩兮地说道。 “见过沈世子,见过江大人。” 这程书婉嘴里叫着两个人的名字。目光愣是没有从沈舟身上移开半分。 好吧! 是时候,该给温宁寄封信了。 “久仰世子威名,我……” 沈舟睨了程书婉一眼,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什么威名,你仰慕的,应该是我爹。” 程书婉愣住了,江淮安被茶水呛到了。 程书婉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恢复如初。 她移步走上前,端起桌上的酒壶,给沈舟倒了一杯清酒。 “世子尝尝,这是我亲手酿的竹叶青,味道清香醇厚,但不醉人。” 沈舟将银色的长枪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冷冰冰说了一句,“当值时间,不能饮酒。” 程书婉瞬间被哽住了。 江淮安好整以暇地看着沈舟,说真的,这一路他都要被沈舟烦死了,动不动就跟他炫耀。 我家夫人给我钱花了…… 这点心是我家夫人排队给我买的…… 这是我夫人给我寄的家书,都说了别太缠人,小姑娘就是不听,真拿她没办法…… 好不容易看到沈舟露出这副冰块脸,要不是时机不合适,江淮安都想给他画下来。 第54章 我有夫人了 沈舟他们跟着程书婉来到了街道,明明是大白天,街上却没有几个行人,稀稀落落的。 程书婉告诉他们,这西平久旱不雨,大家都懒得出门了,做生意的也少了。 他们无功而返,又回到了程家。 刚到程家的时候,沈舟刚推开门,就看到原本说要处理公务的程县官,正搂着自家小妾在喝酒。 沈舟不以为然,目光扫了程县官一眼,淡淡道,“程大人,小日子挺滋润的。” “世子,我……” 程县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怀里的姑娘往沈舟身边推去,讨好地说道。 “这是百欢坊的头牌,世子若是喜欢……” 那小妾闻言,媚眼含羞地朝沈舟走了过来,这可是上京的权贵,要是能陪他睡一晚,到时候自己也能跟着他到上京? 沈舟后退了一大步,长枪抵住面前的姑娘,眉眼间尽是杀意。 “再往前一步,你这漂亮的脖子可就要落地了。” 小妾面色惨白,连站都站不稳了。 程县官闻言,面色沉了下来,“世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沈舟笑着看他,“你说呢?数万两赈灾款,说花完就花完了?程县官,花钱手脚挺大的?” 程县官见他没有拿出实质的证据,只当他是在吓唬自己,于是说道。 “世子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灾民人数多,这钱发下去,没几天就完了,根本不够花。” 沈舟冷笑一声,“是不够灾民花,还是不够程县官你一家老小花?” 程县官额角渗出冷汗,“世子莫要冤枉我,下官这些年勤勤恳恳,守着这处小院子,不好奢侈……” “你不好奢侈,你好色。”江淮安接过话,“程县官,你年近四十,底下一共有三个妻子,十四个姨娘,嫡子女九个,庶出子女二十一人,这妻妾成群的,就是上京王爷也没有你威风啊!” 沈舟端起旁边的花瓶,哐啷一声砸了过去,“程县官不好奢侈,这上千两的花瓶,怎么说买就买了?” 程县官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你……你们……” 眼见沈舟又端起旁边的玉如意,程县官连声喝止。 “世子何必呢?本来你们就是来走个过场,下官也愿意配合,但如今你们把阵仗闹得这么大,不杀了你们,我很为难啊!” 程县官一声令下,门外数十个家丁持着棍子和长刀走了进来。 程县官看着沈舟,胜券在握道,“我知道卫甲军的厉害,但是此刻士兵都住在府外,我杀了你们,再把这房子烧了,世子,觉得如何呢?” 沈舟:“我觉得,一般。” 程县官被噎了一下,“沈世子,我原先是真的看好你,还打算将我的嫡女嫁给你,可惜……” “不可惜,”沈舟淡淡道,“我有夫人了。” 话音刚落,银光一闪而过。 程县官发出一声惨叫,右手瞬间落地,血淋淋的。 “我,我要杀了你。”程县官浑身痛得冒汗,咬牙切齿道。 沈舟耸肩,“是吗?那我等着。” 程县官怒斥道,“愣住干什么?上啊!” 就在这时候,程府的大门被撞开,数百个身强体壮的士兵冲了进来,片刻就控制住了现场。 原本还拿着棍子的打手当场跪下求饶,程县官又惊又怕,“这,不可能。我明明将你们都安置在府外数百米的客栈,还在你们的饭菜里下了蒙汗药,为何……” 江淮安上前说道,“因为昨夜我们就识破了你的伎俩。” “上京高官来赈灾,别的不说,灾民一定会前来讨食,可整条街没有半个乞讨的人,我猜这些灾民,都被你关了起来吧!” “程县官手下妻妾子女众多,单靠你的俸禄,没有其他的收入,如何养得起这一大家子来,更别说你的小妾能都衣着华丽,满头珠翠了。” “你想拉拢沈舟,不惜将自己的嫡女下嫁,就是怕沈舟看出端倪,你可以不动声色地杀掉一个毫无背景的我,但却不愿意与国公府为敌,对吗?” 程县官见败局已成,跪了下来,哀求道。 “下官罪有应得,但我的家人是无辜的,请两位大人网开一面,放过他们。” 江淮安别过头去,嗓音清正廉明。 “该如何判决,圣上自有裁断。” 他们刚进程府,就发现了其中的端倪,快马加鞭将情况告知宸帝,之所以还没有动手,就为了等宸帝下达旨意。 如有不忠,抄家诛杀,家眷流放。 程县官闻言低下头去,面如死灰。 程县官一家入了牢狱,沈舟率旨查封程县官的家产,端了他的老窝。 沈舟从踏进程府第一天就知道这老家伙不简单,但抄家下来的财产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竟然将银票藏在墙里,看似普通的程府,竟然搜刮出了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无数,粗略算了下来,得有十几万两。 沈舟和江淮安将程县官拉到菜市场,当众宣读了他的罪行,斩首示众。 这会儿,西平县的百姓纷纷跑了出来,朝程县官的脸上丢石头,吐口水。 这程县官上任之后,不仅不作为,还将宸帝赈灾的银子私吞了。 他的几个儿子,终日欺压百姓,整个西平县的百姓,被他们祸害已久。 如今恶人如此下场,真可谓大快人心。 沈舟没想到的是,在这西平县,他竟然还见到了个故人。 第55章 想见你 “世子?”对面的人开了口,激动地说道,“真的是您?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眼前的人是季荣,当初攻打金国的时候他给沈舟做过饭吃,后来大军得胜的时候,沈舟给他留下信物,让他有机会到上京寻自己。 季荣这才晓得了沈舟的身份。 只可惜,季荣在那场战役中断了腿,虽然朝廷给了补贴,但他今后都不能再上战场了。 沈舟没有想到,会在西平县遇到他。 季荣邀请沈舟到家里做客,沈舟痛快地答应了。 季荣回到老家后,娶了从小定下婚约的妻子,还生了一个儿子。 原本是挺美满的小家庭,但季荣的妻子早产,生下的孩子先天不足,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沈舟了解季荣的性格,知道他是绝不会向自己开口的。 于是,两人把酒言欢,直到季荣喝醉以后,沈舟才从自己怀里掏出温宁给他的银票。 不多不少,正好五千两,这钱足够季荣一家生活。 沈舟将银票压在酒壶下面,拍了拍季荣的肩膀,趁着夜色离开了。 回到住处,沈舟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荷包,瞬间又高兴起来了。 他磨了好墨,提起笔来,刚要给温宁写信,想到小姑娘寄过来的书信。 还是叹了口气,小姑娘没有良心啊! 笔锋调转,收信人便成了徐渊。 月色朦胧,沈舟小心翼翼地将信纸装好,唇角溢出浅浅的笑意,他几乎可以想象,小姑娘见到徐渊的时候,该如何生气? 温宁这边,今天清早徐渊就来找她,言简意赅地告诉她,自己要出门几天。 温宁愣住了,“舅舅要去哪里?” 徐渊告诉她,自己在西平县有粮食铺子,之前西平县的县官贪得无厌,总是向商户索要银子,没办法,只能将店铺暂时关闭。 现如今,探子传来话说,这西平县的县官已经被沈舟他们当街处斩,目前江淮安和沈舟正欲着手整治西平县。 徐渊对于商机向来敏感,于是他打算亲自动身,前往西平县去一趟。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就是沈舟去了西平县,徐渊有些放心不下,虽说沈舟近来办事,沉稳了不少。 但毕竟是自家外甥女婿,他这当舅舅的还是得帮衬一二。 不过这些话,他没有对温宁说。 徐渊突然想起沈舟的交代,话音一转,开口说道,“宁宁,你可知道,沈舟前几日问我借钱来着?” 温宁表情迷惑,世子出门的时候,自己才给了他五千两,这么快就花完了? 温宁俏生生的小脸由红转白,还没来得及开口,门房又拿了一封信进来。 说是江淮安给她写的。 温宁的脸色,再次由白转青,给她气的。 她放下手中的信纸,抬眸乖巧地对徐渊说道。 “舅舅,我能跟你一起去西平吗?” 徐渊看着小姑娘乖巧的小脸,默默地给沈舟捏了把冷汗。 沈舟这些日子忙坏了,处理完了程县官,江淮安开始着手整顿旱情带来的影响。 西平县本就土地贫瘠,加上旱情,百姓们播种下去的米稻几乎颗粒无收。 江淮安蹙眉听着村长们的怨言,神色并无半分不耐,反而提出了要改种其他的。 土地干旱,不适宜播种水稻大米,那就改种高粱,谷子,小麦等。 江淮安亲自跟农民到田地里去观看,最后确定种高粱和谷子,提出了要引渠灌水,覆膜保证水分不容易挥发等一系列方法。 西平县的百姓因为之前种下的粮食亏了,现在都不愿意再浪费精力和金钱。 听到要播种,百姓们都面露难色。 不是说这上京的高官是带着银子来的吗?怎么还要他们自己种粮食? 江淮安闻言也不恼,他耐心地同百姓解释道。 “朝廷有下发银子不假,但只能救急,不能救穷。若真正要长期有饭吃,还是得自己动手。” 沈舟看着江淮安站在农民中间,慷慨激昂地讲解,旁边的农民边听边不停点头。 沈舟突然觉得,这江淮安这口才,今后若是不当状元,去当个推销的,生意应该也不错。 江淮安告诉西平县的农民,“此次播种高粱小麦,种子和肥料的费用都由朝廷出,且不收取田地的租金,凡是家里有种植粮食的,在粮食收成之前,每日可到官府登记领取全家人粮食。” 江淮安这话一出,整个西平县的百姓都躁动了起来,纷纷举手报名。 开玩笑,不用自己出半分钱,就有田地可以种,每日还可以领取粮食。 到了收成的季节,所有收割到的粮食,都是自己的,这样的好事,不要是傻子吗? 江淮安的种植方法一下子得到了推广。 沈舟他们也没闲着,他让随行而来的士兵下地帮忙干活。 不过几日的功夫,官民同乐,西平县的名声一下子传播了出来。 深秋的季节,天气慢慢凉了下来。 沈舟刚回到驿馆,突然发现院里的桂花开了,成簇的小花儿拥挤在一起,散发着甜馥的香气。 淡黄色的小花迎风落在了他的肩上,他刚要伸手去拂开,突然身后传来了如梦似幻的清甜嗓音。 “沈舟!!!” 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腰间的玉佩转身得急,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只见漫天花雨的桂花树下,小姑娘一袭梨花白长裙,言笑晏晏地站在树下,嗓音甜软地唤着他的名字。 这一刻,沈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偌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树下娉婷袅娜的少女。 他还来不及思考,为何远在上京的温宁会出现在这里,他下意识的朝她狂奔而去,顾不得其他的,伸手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兴奋地转着。 这可苦了温宁,她本就胆小,脸皮薄。 “世子,快放我下来。” 沈舟将人圈在怀里,嗓音低沉好听,还带着些不敢置信。 “阿宁,你怎么过来了?” 温宁没好气地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肉,“还不是某人,在信里一直追问我有没有想他?” 她伸手替他拂开肩上的落花,轻声道,“我听你的话,每日都有想,那你呢?可曾想我?” 温宁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声,生怕被旁人听到。 沈舟垂眸,看着小姑娘泛着红晕的脸颊,粉色的唇瓣因紧张咬出一道小印子,杏子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沈舟望着她的唇,眸色深了几许,若不是在外面,他真想将人拉到怀里,狠狠亲个够。 小姑娘见他不开口,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于是红着脸道。 “我这样,是不是太轻浮了?” 沈舟闻言,生怕小姑娘胡思乱想,连忙将人拉到怀里,低沉的嗓音好听极了。 “想,我日日夜夜都在想阿宁。” 温宁看他一脸急切解释的模样,心终于落了下来,忍不住打趣他,“哦,想我什么了?” 沈舟眸色深深地盯着小姑娘的红唇,挑了挑眉,嗓音有些暗哑。 “想知道?” 第56章 沈舟败家,温宁算账 温宁后退了一步,漂亮的杏眼防备地望着他,捂住自己的唇,乖巧地说道。 “不,不想。” 沈舟舔了舔薄唇,笑着凑了过来,“我觉得你想。” 温宁看到眼前的少年,又撩又帅,特别是狭长的桃花眸,简直好看到爆。 她垂下眼眸,告诉自己不能被美色所迷惑,她还有正事要办。 她整理好情绪,露出小小的梨涡,言笑晏晏地望着他,语气软糯糯的。 “世子,你能否告诉我?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是怎么做到一下子花了五千两?” 沈舟顿时哽住了,眉眼间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心虚,他拉了拉温宁的袖角,卑微地问道。 “不是说这钱给我花的?” 温宁有些来了气,“这钱给你,是给你路上急用,不是让你一下子都挥霍的。” 沈舟心虚得低下了头,不敢反驳。 难得乖巧地凑近,想去亲亲小姑娘,却被一把推开了,小姑娘乖巧的嗓音里带着算账的意味。 “说清楚,钱都花哪儿去了?” 温宁相信沈舟不是会乱来的人,但他这人对于金钱的概念不大清楚,譬如他会为了讨她欢心,一口气买了兰亭居数十种口味的点心,也会因为她的一句话,给了乞讨的老人一百两银票。 沈舟这人,说好听点,叫没有金钱概念。 说句实在的,他就是个败家的。 沈舟摸了摸鼻尖,坦诚道,“我之前有个部下,他的妻子生了重病,我给了他一笔银子去救人。” 温宁面色缓了缓,“这是应该的,给了多少?” 沈舟嗓音更低了,“都给了。” 温宁闻言简直不敢相信:“五千两都给了?” 沈舟望着她,沉默了。 温宁深吸一口气,再三告诉自己这银子本来就是沈舟的,他高兴怎么花就怎么花,自己不过是替他打理产业,仅此而已。 温宁是庶出,从小对银钱比较敏感。 沈舟和自己不同,他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从小锦衣玉食,对他来说,金银是俗物,可对温宁来说,银钱是她的底气。 温宁叹了口气,这就是三观的不同。 她可以理解沈舟爱护旧部属下的心情,但还是会觉得他出手太过了。 或许,自己真的太小家子气了。 温宁从怀里掏出银票,放在沈舟手里,“世子,这是两千两银票,世子省着点儿花。”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气呼呼的。 沈舟将钱推了回去,“阿宁,我不要钱,我想亲你。” 他垂下眼眸,寻着温宁的红唇就要亲过去,被她躲了过去。 沈舟看着小姑娘明显生气的小脸,知道自己这次真惹她不开心了,于是温声哄道,“阿宁,我错了。” 温宁并非真的生他的气,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沈舟改一改这乱花钱的毛病。 温宁望着他,娇声道,“那世子说说看,都错哪里了?” 沈舟垂眸,“我不该乱花钱。”见小姑娘不说话,他凑近了,嗓音低沉好听。 “我给夫人写检讨书,以后保证不再犯了。” “如此,夫人能消气否?” 温宁见他这样,故意逗他道,“我要你的检讨有何用?” “那我给夫人撒个娇?” 温宁愣住了,默念了几遍清心咒,她将人推开,没好气道。 “撒个娇,值五千两?” “那……”沈舟犹豫地凑近了,试探地问道,“摸下腹肌?” 沈舟舔了舔薄唇,冷白的指尖试探地勾住她的手指,配上他那张又撩又帅的脸,很难让人不多想。 温宁的小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道:“世子只做了这一件错事吗?” 沈舟挑了挑眉:“不然呢?” 温宁冷哼一声,“程书婉又是谁?” 操! 江淮安你大爷的! 见沈舟沉默,温宁故意逗他,“我辛辛苦苦为世子打理产业,你倒好,在外面养起别的女人了。” 沈舟急了,“夫人你误会我了,我自己都要靠你养,哪来的钱,去养别的女人?” 这倒也是,看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来这西平县这几日应该也不好受,温宁有一瞬间的心软,于是说道。 “那,世子给我撒个娇,这事就过去了。” “真的?”不知为何,这沈舟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失落。 温宁还没反应过来,故意放轻的嗓音低沉缠绵,不同平时的清冷,分外的缱绻好听。 “阿宁,不许一生气就不理我。” “阿宁,不许说不喜欢我。” “阿宁,我只要你。” …… 来了,又来了。 这男狐狸精,谁顶得住? 爽了!!!真的!!! 温宁望着沈舟漆黑的桃花眸,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要跑,被沈舟拉了回来。 “夫人,满意吗?” 温宁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就,凑合吧!” 沈舟冷笑一声,小姑娘脸都红透了,还死鸭子嘴硬! 撩完就跑? 谁教她的? 沈舟将人圈在怀里,嗓音低沉缠绵,“那,夫人教教我?” 温宁眼见跑不了,杏眼无辜地望着他,乖巧地说道。 “不了,我撒娇不如你。” 沈舟眉眼轻挑,懒懒道,“要不,我们交流一下?” 温宁后退了一步,“不用了吧?” 沈舟眸色深沉地盯着她,嗓音慵懒暗哑,“不撒娇,也行。” 第57章 以后就这么哄我 沈舟抬起温宁的下巴,清冷的气息覆盖了上去,温宁来不及反应。 眼前是沈舟略带清冷的桃花眸,不同于一贯的波澜不惊,此刻潋滟生光,煞是好看。 温宁神色松了下来,任由他将自己抵在树下,温柔地亲吻她的眼角眉梢。 温宁身材娇小,被他圈在怀里小小的,沈舟的吻落了下来,柔软又温暖。 唇齿相依,温热香甜。 待温宁反应过来后,才后知后觉地将他推开,面色早已红透了。 青天白天的,又是在院子里,自己也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竟由着他胡来。 温宁正羞恼的时候,沈舟垂眸,抱着她的腰,嗓音低沉好听。 “阿宁,我很好哄的,以后我生气的时候,阿宁这么哄我就行。” 想得美!!! 温宁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她来的次日,温清和宋晏也到了。 自打宋晏落榜之后,温清愤怒之下跑回娘家住了一段时日,后来还是许大娘子开解她。 女子嫁了人,当以夫君为重,她虽瞧不上宋晏,但如今生米煮成熟饭,就是糊了她也得认命。 温清想了一夜,宋晏虽考不中状元,让她在娘家丢了脸,但总比前世沈舟对她不理不睬得好。 于是,温清又回了宋家。 宋晏这次没有同以往一样哄着她,她只当宋晏是考试失利心情不好,于是温清告诉宋晏,自己有办法,能让宋晏当官。 宋晏一开始以为她又在发疯。 没想到,温清告诉她,自己知道西平几日后会有一场暴雨,或许宋晏可以利用这个,在三皇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宋晏一开始并不信温清,但温清又急又气,“亏你还是个男人,难道想一辈子被沈舟压着吗?” 宋晏想起了春日宴上的温宁,当初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嫁给了沈舟这个纨绔,若是自己有能力了,以后说不定…… 宋晏不敢再想下去,但心思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于是,宋晏托人找到了当今的三皇子,裴元。 三皇子是贵妃所生,和裴玄只差了一岁,性子要强,满朝皆知,三皇子对裴玄这个太子并不服气。 裴元听到宋晏的说法,摩挲着手里的翡翠戒指,沉声道。 “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宋晏咬了咬牙道,“六成。” 其实他心里一成把握也没有。 但他科举已经失败,如今这是他唯一能出头的机会了,太子和沈舟交好,若是日后太子登基,自己更是半分机会都没有,如今他要留在三皇子身边,日后才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裴元冷冷地看着他,“我会奏明父皇,和你一起去西平,若是你没办法求来雨,本王就杀了你!” 宋晏背后都是冷汗,跪了下去。 “小人一定竭尽全力。” 裴元带了宋晏和温清到了西平,太子放心不下,跟了过来。 周子琅听了消息,套了马缠着裴玄也跟了过来。 江淮安蹙眉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解。 有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个都往西平跑? 恕他眼拙,实在看不出,眼前这几位贵客,有哪个是能下地干活的? 江淮安向裴玄和裴元见了礼,裴元有意拉拢他,亲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江大人,辛苦了。” 周子琅看了他一眼,嫌弃道,“你怎么晒得跟个煤球似的?” 江淮安闻言差点没心梗,“周公子,因为我每日都要下田干活。” 周子琅兴奋地问道,“那沈舟呢?他也黑了?” 江淮安摇了摇头,“并未。” 周子琅有些失望,“为什么你黑成这样,他没有?” 问得好! 沈舟怎么不黑? 因为他就没有下过地!!! 自打温宁来了西平,就在自家的铺子门前摆起了施粥的摊子。 凡是每日来田里干活的人,都可以到徐记去领一份粮食。 这话一出来,西平县百姓干活的劲儿更足了。 而沈舟这家伙,每天只顾着缠着自家小姑娘,哪里还顾得上他的生死。 美其名曰,分工合作,他和温宁一道给百姓发粮食。 结果呢,温宁负责发粮食,他负责看温宁发。 要不是周子琅问起,江淮安都不想提他。 太子闻言乐了,不愧是沈舟,够不要脸。 “淮安,今日就先休息一下,陪孤去看看沈舟他们施粥的情况。” 太子吩咐,江淮安自然没有推辞。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徐记粮食铺,果然店铺前面排起了长龙。 令裴玄惊讶的是,前头那个手里握着勺子在发粥的,不正是沈舟吗? 倒是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勤快的一面。 裴玄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子琅抢在他前面说道。 “舟哥,牛啊!如今连粥都会熬了?” 沈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玩意儿很难吗?不是有手就会?” 周子琅继续道,“我从小最仰慕会做饭的男人了。” 沈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哦,那我不会。” 裴元看了一眼沈舟,奚落道,“娶了个庶女,如今连这些粗活都学会了。” 沈舟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你是嫡出的?” 裴元被噎了一下,怒道:“大胆!” 沈舟耸耸肩,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有更大胆的,想试试?” 裴元看着他这模样,突然想起年幼的时候,有一次自己将裴玄推倒在地,还奚落他是病秧子。 结果第二天沈舟就踹开了他的宫门,将他提到了树上,两个时辰后他才被宫人救了下来。 沈舟,就是生来克他的! 尽管裴元不想承认,但他真的怕沈舟。 这小子就是个混不吝,仗着自己老爹有军功在身,父皇不舍得杀他,自己又打不过他,收拾起他来毫不手软。 温清看着沈舟,她突然觉得他变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 他护着温宁,连奚落一句温宁的话都听不得。 温清突然有些心酸,若是上辈子他也如此待她,自己何至于走到后面那地步? 她又妒忌起温宁来,她不过是个庶出的,凭什么上辈子能得到宋晏的尊重?这辈子能得到世子的喜爱? 她苦心经营的,求而不得的,到了温宁这里,都轻而易举。 她不甘心,她发誓总有一天要将温宁踩在自己脚下。 但眼下,沈舟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少年眼里毫不掩饰威胁,吓得温清瞬间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温宁。 然而就在温清打量温宁的时候,温宁同样也在想,这温清和宋晏,为何会大老远地从上京赶过来,还和三皇子勾结在一起,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58章 他可是有家室的人 沈舟没好气地看了众人一眼,“诸位光站着看,不干活?” 裴玄看着他这模样,主动挽起袖子,加入了发粥的队伍。 裴元见太子出手,不甘心落后于他,连忙也加入了。 以为他不知道吗?动手帮忙施粥,然后回去同父皇讨功。 哼!心机男! 见太子和三皇子都帮忙了,周子琅和宋晏夫妇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于是,原本要发一天的粮食,不到傍晚就发完了。 周子琅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头靠着沈舟,心有戚戚地说道。 “这活也太累了,舟哥,你辛苦了。” 沈舟阴阳怪气道,“不辛苦,命苦。” 周子琅欲伸手来抱他,“舟哥,我可太心疼你了。” 沈舟看了一眼他这不争气的模样,嫌弃道,“滚一边去!” 周子琅抱着他的手臂,故意哀嚎道,“舟哥,你变了,难道不爱我了吗?” 温宁闻言,杏子眼里瞬间迸发出吃瓜的光来,沈舟和周子琅? 这,很难不磕啊!!! 沈舟一把将人拍开,“少坏我名声,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周子琅委屈兮兮地对温宁说,“宁妹,舟哥他不要我了……” 温宁忍住笑,“看出来了。” 周子琅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温宁妹妹,别忍了,我知道你想笑。” 温宁终于忍不住,“子琅哥哥,你太可爱了。” 沈舟闻言,面色沉了下来,随后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得,没一个是让人省心的。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们收拾了。” 说完,也不顾在场众人的反应,牵着温宁的手离开了。 一路上,温宁有些担心道,“就这样跑出来没关系吗?他们好像是来寻你的。” 沈舟垂眸,干净帅气的脸庞近在眼前,嗓音更是宠溺偏爱。 “无妨,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美色当前,美食在后。 周子琅,我尽力了!!! 温宁原本以为沈舟会带她去酒楼吃饭,没想到他带她到了夜市。 短短几日的时间,西平县的商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景。 夜市的食肆,和酒楼不同,仅是一个小摊子,里外摆着几张桌椅,甚是简陋。 但偏偏是这样的小摊子,散发着人间烟火气,抚慰着忙碌了一天的人心。 沈舟回过头来问她,“想吃什么?” 温宁兴奋的指着眼前一处小摊子,杏眼亮晶晶的,“我想吃云吞。” 鲜嫩可口的云吞,配上热气腾腾的汤水,再洒上青翠欲滴的葱花,看得人食欲大动。 温宁瞬间移不动步子了。 沈舟看着她,眼底含笑,挑了挑眉,“想吃?” 温宁用力地点点头,“想。” 沈舟唇角染上宠溺的笑意,“叫声哥哥,就给你买。” 又来!!! 这人怎么回事,老是喜欢人家叫他哥哥? 云吞的香气扑鼻,温宁咽了咽口水,她舔着唇,生怕被别人听见,极小声地叫了声,“哥哥。” 沈舟故意凑近了,唇角宠溺地笑着,尾音微微上扬。 “嗯?你说什么?哥哥没听见?” 温宁咬了咬牙,双手捧着脸,凑近了在他耳边说道,“哥哥,哥哥。” “我想吃云吞,给我买嘛!” 她豁了出去,嗓音娇滴滴地问道,“好不好嘛~” 沈舟原本只是想逗逗她,这一下,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给他整不会了。 谁能拒绝自己喜欢的姑娘撒娇呢? 他还没反应过来,温宁凑近了,拉着他的衣袖,软软道。 “求求你了~” 这模样,别说要云吞了,就是要他的命,他也给!!! 沈舟舔着唇边,咽了咽口水,一脸宠溺地应道。 “好。” 沈舟带着她来到了摊子,先是给她细心地擦了一遍椅子,又给她烫了碗筷。 温宁歪着头,嗓音乖巧软糯,“沈舟,你真好。” 沈舟挑了挑眉,小姑娘就是善变。 心情好的时候就沈舟你真好。心情不好的时候世子请自重。 明明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吃她这一套,看到她摆调料碟子的时候,还是立马摁住了她。 “这些事哪用您亲自做呢?老奴来替你做。” 温宁瞬间被逗笑了。 “沈舟,你好可爱。” 沈舟挑了挑眉,“把可去掉。” 温宁愣住了,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又被撩了,小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沈舟,你这么会说话,之前没少谈姑娘吧?” 沈舟唇角上扬,一脸宠溺的看着她。 “怎么,吃醋了?” “才没有。”温宁连忙低下头,咬了一口云吞。 刚上桌的云吞还烫着,温宁红着脸,没有注意,猛的一咬,小嘴瞬间被烫到了。 她忍不住吐了出来,唇舌被烫到发红。 沈舟见状,连忙凑过来,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带着命令。 “阿宁,张开嘴。” 温宁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发誓再也不来这家摊子了。 沈舟检查了一遍,安慰她道,“没事,就是云吞太烫,待会儿回去涂点药膏就好。” 温宁脸红透底,偏偏沈舟还来打趣她,“还是让老奴来伺候你吧!” 沈舟将剩下的云吞舀了出来,细心吹凉后送到她嘴边,笑着道。 “张嘴。” 温宁面色羞红,赌气道,“我不想吃了。” 沈舟笑道,“真不吃啊?那我自己吃了,这皮薄馅鲜的,可真香啊!” 温宁闻言,没忍住吞了吞口水,杏子眼直勾勾地望着沈舟勺里的云吞。 沈舟差点没被她逗笑,不是,她怎么这么可爱啊!!! 沈舟将勺子递到她嘴边,语气像极了哄不爱吃饭的小孩儿。 “乖,张嘴,啊~” 温宁红着脸,小口地咬住了云吞,入口的那一刻,杏子眼瞬间亮了。 好好吃!!! 温宁还想吃,伸手去拿勺子,沈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道。 “我来。” 温宁红着脸,在沈舟的投喂下,吃完了整碗云吞。 第59章 不能让人知道重生 温宁果然没有猜错,这裴元并不只是单纯来查看西平县的灾情。 次日一早,小桃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这次出行,温宁带了小桃和小梨,自从上次胡同里出事,温宁就留下了阴影,小梨身手好,故而她走到哪里都习惯带着她。 至于小桃,她生性好动,是打探消息的能手。 这不,一大早就跑来找她了。 说是宋晏和温清在准备祭拜的物件,裴元要求雨。 温宁认真回想了一会儿,前世这时候她正忙于家务生计,没有去关注西平的灾情,对这时候有没有下雨,她实在没有印象。 但温清能不远万里赶来,想必定是凭着前世的记忆。 只是,这裴元未免逾矩,且不说太子在这,如今宸帝正值盛年,他就迫不及待登坛求雨。 他是想让天下人都认为他才是真正的真龙天子,殊不知这样会引起宸帝的猜疑。 自古帝王多疑心,特别是宸帝的天下,还是他当初自个儿打下来的。 这龙椅还没坐热,裴元就来摇晃,他如何能容忍?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温清一个闺阁妇人不懂不奇怪,可宋晏也跟着她一起犯糊涂,这样的人,前世若不是江淮安,他哪里有机会,能考得中状元? 温宁沉默片刻,对小桃说道,“去看看。” 裴元将求雨的祭坛设在西平县境内宁安寺庙里,这宁安寺建成已有上百年,在西平县境内颇有名气。 裴元将祭坛设在这里,倒也合适。 西平县内的百姓听到消息,三皇子裴元要登坛求雨,纷纷赶来观看。 裴元此刻内心也很纠结,此番若是求雨成功,那他就是天选的真龙之子。 哪怕裴玄是太子又如何? 他从小体弱,身子不行。若不是父皇偏爱,将太子之位给了他,他凭什么能强压自己一头? 裴元冷眼看着裴玄,突然目光被旁边的沈舟吸引。 说真的,他并不讨厌沈舟。 哪怕沈舟看不上他,可他还是未有一日放弃过想拉拢他的心思。 此人行事果敢仗义,桀骜不驯。仗着自己一身本事,便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唯独对裴玄,有情有义。 裴元嫉妒裴玄,不仅因为他是太子,更因为他手底下的人,一个个对他尽心尽力。 如今,他文有江淮安,武有沈舟,若自己不把握这次机会,今后更别想在父皇面前露脸了。 裴元想到这里,咬了咬牙,召来宋晏夫妇,看了一眼晴空高照的烈日,不放心地追问道。 “确定今日会下雨?” 温清十分肯定,上辈子的今日,西平县下了一场大雨,当时领兵护送赈灾银钱的是沈舟的父亲,国公爷沈深。 当下雨的喜讯传到了上京,徐氏高兴坏了,连夜让自己陪她到菩提寺上香。 那时候温清疲懒,借口不舒服推脱了。 她还记得,那是徐氏第一次对她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所以,温清绝不会记错。 温清言之凿凿道,“请三皇子放心,今日西平一定会下雨。” 裴元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看了一瞬,眼眸阴狠道,“好,本王上去,若是没有求来雨,你们夫妇都别想活。” 温清闻言,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她依旧不退缩。 她不能输给温宁,绝不! 裴元依照流程,在高台上焚香祷告,但两个时辰过去了,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 围观的百姓也站不住了,纷纷嘟囔着离开。 “哪来的雨啊?” “毕竟不是嫡出,哪里能求得来雨?”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庶子就是庶子。” …… 裴元听到底下的讨论,他有心想把这些言行无状的刁民抓起来,但他知道若是这样做,只怕他暴虐的名声很快就会传了出去。 届时,他就更没有胜算了。 高台烈日暴晒,裴元早就忍不住了,听到这些话,他只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他下了高台,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宋晏脸上,愤怒不已。 “你不是说会下雨,雨呢?在哪里?” 宋晏顿时心如死灰,他怎么会相信温清这个疯女人的话,竟然将三皇子诓骗到这里,如今,他们怕是都活不了了。 裴元气急败坏,正要唤人将宋晏夫妇拉下去问罪的时候,突然人群躁动了起来。 “水,有水滴到我了。” “蠢货,这哪里是水,是雨啊!” “下雨了!!!” “老天庇佑,三皇子真的求来了雨!!!” …… 原本还在盛怒的裴元听到这话,冲出亭外,果然看到了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他不敢停顿片刻,连忙冲上了高台,当着众人的面,慷慨激昂道。 “上天庇佑宸朝,特下降甘霖,我今日求雨,皆为了宸朝百姓所求!!!” 百姓看到这一幕,纷纷跪下磕头。 裴玄在高台下,冷眼看着这一幕,沉默了。 周子琅有些意外,“不是,这裴元还真求来了雨?” 周子琅担心地问沈舟,“舟哥,接下来怎么办?” 沈舟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周子琅,“他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周子琅哽住了。 江淮安站在一旁,衣袖迎风摇曳,眉眼清正,“功高盖主,不是好事。” 裴玄闻言,笑了:“淮安所言甚是。” 沈舟抬眸,刚好看到不远处有个梨花白的身影,正娉婷婉约缓缓而来,所有的戾气和不耐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拿走了裴玄的油纸伞,语气吊儿郎当道,“你们慢慢看,我去接个人。” 周子琅追问,“舟哥,接谁?能带上我吗?” 沈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裴玄:“阿舟,我们难得来一次,你莫要如此重色轻友……” 江淮安:“世子,今日下雨,待会儿记得到田里帮忙……” 沈舟不理会身后人的打趣,他透过雨雾风声往前看去,只见小姑娘提着梨花白的裙角,小心翼翼地朝他走来。 微风细雨吹乱了她的发丝,遮不住那双灵动好看的杏子眸,小巧红润的唇瓣轻咬着,她望了过来,目光正好和他碰上。 然后,沈舟就看到小姑娘眼眸里原本的怯色变成了藏不住的笑意,她甜甜地冲着他笑,小小的梨涡在风中分外甜腻。 不愧是他的小姑娘,真乖! 第60章 重新认识一下 沈舟来到温宁面前,接过小桃手里的纸伞,将小姑娘挡得严严实实。 “雨这么大,来了怎么也不叫我?” 温宁老实地说道:“本想唤你来着,可一来就碰上下雨。” “我送你回去。”沈舟发了话,小桃火速拉着小梨先行一步了。 两人沿着宁安寺的胡同,一路往回走。 温宁看着眼前的胡同,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些畏惧,自从那次出事后,她再也没有走过胡同,方才上来的时候,还是绕路走的大道。 沈舟见她停了下来,问道。 “怎么了?” 温宁摇了摇头,脚步却没有移动分毫,沈舟看出了她的恐惧,牵着她的手。 “有我在,不用怕。” “可以走胡同。” 温宁看着她,少年眉眼清澈坚定,给人一种莫名的信服感,有沈舟在,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沈舟牵着她的手,胡同路段坑坑洼洼,温宁走得很慢,突然面前的少年停了下来。 温宁差点没撞上他的后背,“怎么了?” “上来。”少年眉眼坚定,嗓音清冷好听,还没等温宁开口,已经主动走到她前面,俯下身子。 温宁愣住了:“上,上什么?” 沈舟好看的侧脸染上了隐晦的红晕,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哑,故意逗她:“夫人,你想上什么?” 温宁闻言,盯着沈舟看了一眼后,瞬间就懂了,脸色涨得通红。 她居然听懂了? 完了,她是不是脏了! 她想跑,被沈舟揪着衣领拉了回来。 他故意沉下脸,“跑什么?” 温宁垂下眼眸,乖巧地说道:“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沈舟弯着身子,沉声道:“上来。” 少年声音坚定好听,这一声上来驱散了黑夜带来的阴霾,给了温宁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还有着犹豫,沈舟虽然长得高,但他挺瘦的,万一自己把人给压坏了怎么办? 温宁担心地问道,“你行吗?” 沈舟闻言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奈地说道。 “说了多少次,不许问男人行不行?” 温宁:“……” 她认命地爬上了沈舟的后背,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生怕掉下去。 沈舟被她扯得身子往后一仰,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倒也不用抱得这么紧。” 悬崖勒马,也不过如此! 温宁闻言,不好意思得松开了些。 沈舟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肩背处都是结实漂亮的肌肉,他走得缓慢,不疾不徐的。 温宁趴在他的后背上,说不出的安全感。 “沈舟。”她突然开口叫他的名字。 “嗯?”沈舟应着,尾音上扬,说不出的好听。 “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温宁趴在他的背上,轻声地说道:“小时候我看父亲背温清,我羡慕得不得了,那时候做梦都希望父亲也能背我一次。” 她垂下眸子,轻轻叹了口气:“可是,一次也没有。” 沈舟停了下来,“除了这个,你小时候还有什么愿望?” 温宁:“嗯?” 沈舟挑了挑眉,唇角泛起涟漪:“今天哥哥心情好,都帮你实现了。” 温宁闻言,小小的梨涡盛满了笑意,“舟哥,够仗义。” “我想吃糖葫芦。” “我还想放天灯,可以许愿的那种。” “还有烤地瓜,冬天里吃一个,暖呼呼的。” …… 温宁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沈舟就真的背着她,一个个找了过去。 糖葫芦买了。 天灯放了,愿望也许了。 唯有这烤地瓜,怎么也没有找到。 温宁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要不就算了,改天再吃也一样。” 沈舟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清澈的眉眼坚定道:“这怎么能一样呢?说了今天帮你实现,就得在今天,晚一刻都不行!” 最后,沈舟让酒楼给她现烤了一个。 温宁小口地咬着香甜软糯的地瓜,杏子眼满足地都弯成月牙了,嗓音清甜道。 “沈舟,你小时候有什么愿望?” 沈舟抬头,目光刚好落在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他没忍住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弯唇道。 “怎么?想多了解我一点?” 温宁点了点头,“可以吗?” 沈舟想了想,缓缓说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母亲能多爱我一点。” 温宁愣住了,这徐氏就沈舟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不爱他? 难道,他不是徐氏的亲生儿子? 不会这么狗血吧? 温宁紧张地都结巴了:“你……你不是母亲的……” 沈舟看出她眼里的想法,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好笑地说道。 “想什么呢?母亲确实只有我一个孩子,但从我记事起,母亲很少对我笑,更多的是严厉,我很羡慕其他世家子弟,他们的母亲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他们,生病的时候母亲也会陪在身边,温柔地哄着,而我的母亲,从来没有。” 温宁听到这里,有些心疼沈舟,她追问道。 “那后来呢?” 沈舟陷入了回忆,淡淡地笑道:“大概在我十岁那年,母亲为了让我更有男子气概,把我丢进了军营,我吃尽了苦头,最后负气跑了出来,在外面迷路了,母亲找了我一天一夜。” 温宁:“就是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 “嗯。”沈舟继续说道:“那一次母亲真的慌了,我被送回家后就发起了高烧,醒来后母亲当着我的面,抽出鞭子揍了父亲一顿。” 温宁有些反应不过来。 “揍了,父亲?” 沈舟点了点头:“我醒来后母亲才告诉我,原来她之所以对我这么严厉,都是父亲授意的,父亲说男孩子要独立,不能终日跟在母亲身边,免得溺爱过度。” 温宁再一次愣住了。 如此厉害的手段,不愧是宸朝的开国将军。 温宁忍不住继续追问:“那后来呢?” 沈舟看着她,眉眼有些温柔:“母亲意识到了父亲的诡计,从那以后,虽没有刻意疏远我,但她底下的生意繁忙,加上我已经长大了,不爱待在家里,所以相处模式和之前,也差不了多少。” 温宁听着他云淡风轻的语气,莫名有些心疼他。 “你怪过他们吗?” 沈舟没有瞒她,“以前怪过,所以总是故意捣乱,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现在不怪了。”沈舟嗓音温柔缱绻,“因为,我有阿宁了。” 温宁闻言,内心一片柔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的话:“我……” 沈舟望着她,目光清澈真诚,嗓音低沉好听。 “过去的日子里,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日子浑浑噩噩的。” “阿宁,我为我之前的不懂事向你道歉。” “能给个机会,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吗?” 第61章 试试看,他行不行? 次日一早,温宁刚梳洗完毕,小桃给她换好了衣裙,抹匀了粉面,她正要出门之际。 突然,沈舟进来了。 而且,手里还抱着一束鲜艳夺目的芍药走了进来。 芍药翠茎红蕊,煞是好看,花瓣处还隐约可见初晨的露珠。 这人,该不会一大早就跑去给她采花了吧? 温宁看着他款步而来,突然唤住了他。 “慢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庭院里开得正盛的芍药,拦住了他的脚步。 “那个,天色不早了。”温宁挡住了他的视线,不让他继续往前走:“我们该去徐记了。” 沈舟挑了挑好看的眉,不以为然道:“急什么?我让周子琅去替班了。” “那……”温宁绞尽脑汁,“我们去吃早饭,我饿了。” 她越是这样,沈舟越怀疑。 小姑娘不对劲啊!这么心虚? 他拎着小姑娘的领子,把人提到了身后,眼前多了一盆鲜艳欲滴的芍药。 一样的花,一样的颜色。 唯一不同的就是,这花种在盆里,比他的大得多,也比他的好看。 沈舟的面色,一时间复杂交错。 果然,什么都想看,只会害了他自己!!! 但是这花,到底是谁送给温宁的? 明明昨日这院里还没有这花盆的! 温宁看到他这副样子,连忙对小梨说道,“这舅舅也是,年纪一大,记性就差。怎么把花落下了?” 她催促道:“小梨,你给他送去。” 沈舟见状,连忙唤了旁边的奉行:“愣着干嘛?还不过去帮忙?” 两人话音刚落,温宁方看着沈舟怀里的花,露出惊喜的模样。 “好漂亮的花!世子怎么知道我喜欢芍药的?” 沈舟看了一眼小姑娘浮夸的演技,差点没被逗乐。 他犹豫了一下,老实地说道:“我问舅舅的。” 她就说嘛,这西平县内的芍药花是一夜之间全开了吗? 大清早的,个个都给她送花来了? “谢谢世子,我最喜欢芍药了。”小姑娘把花束抱在怀里,她本就生得可爱,如今小脸被花束萦绕,更显得娇媚漂亮。 小梨听了温宁的话,走了过去,刚要伸手去搬。 沈舟唤住她:“花盆重,让奉行来就好。” 奉行没想太多走了过去,他刚伸手想搬花,没想到这花比他想象得,重多了。 奉行用力一抬,花盆纹丝不动。 他的腰一闪,不行了! 奉行迟迟不敢动,内心暗自叫苦,这舅老爷是咋问事? 没事买这么大一盆花干嘛? 养蜂吗? 小梨见他迟迟不动,没好气地说道,“让开,我来。” 奉行委屈地看了一眼沈舟,沈舟眼里尽是嫌弃,他见状又气又羞,但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退开了两步。 只见小梨挽起袖子,轻轻松松就把花盆搬了起来。 见他还愣着,忍不住骂道,“傻了?不会搭把手,留在这里干嘛?” 沈舟按了按眉心,买的花不如人也就算了,连小厮也比别人的笨。 温宁见状,善解人意地说道,“世子,要不我们还是去徐记吧!子琅哥哥远道而来,留他们干活不大好。” 沈舟嗓音恹恹的:“不想去。” 温宁扯着他的袖子,“可是我们和江淮安说好了,待会儿要去田里看看的,行不行嘛?” 沈舟:“……” 温宁扯着他的袖子,“在家多无聊,去看一下就回来,沈舟,好不好嘛?” 沈舟对小姑娘的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败下阵来:“好……” 温宁闻言,眼眸都亮了:“真的?” 沈舟嗓音慵懒低沉:“我敢不答应吗?” 温宁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你当然敢了,你可是沈舟,谁能逼你点头啊?” 沈舟瞥了她一眼,“还能有谁?你呗!” 温宁闻言愣住了,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 “我?” 沈舟眉眼轻挑,桃花眸染上了笑意,“除了你还能有谁?” 温宁不好意思道:“世子说笑了,我哪有那本事,能让您乖乖听话?” 沈舟冷笑一声:“怎么没有,你一口一个沈舟好不好?沈舟行不行?” 他凑到温宁耳边,刻意压低了嗓音:“沈舟当然行。” 温宁闻言,浑身血液一下子冲到大脑! 完了,她又听懂了!? 温宁后退一步,沈舟朝前一步,好听的嗓音带着戏谑。 “不信?” “要不要试试?” 温宁脸红似血,小声地问道:“试试什么?” 沈舟见她这样子,更想逗她了,他凑近了小姑娘的耳垂,清冷的嗓音略微魅惑。 “试试看,我行不行?” “你,你……”温宁再也听不下去了,“耍流氓啊!” 沈舟挑了挑眉:“不行吗?” 温宁后退一步,“你欺负人,我告诉舅舅。” 沈舟语气慵懒:“这事,舅舅可管不了。” 温宁的脸更红了:“大白天的,你不许乱来。” 沈舟:“那晚上就可以吗?” 温宁:“…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舟:“那就是白天也可以?” 温宁:“……” 沈舟见小姑娘红着脸,垂下头去,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瞬间心情大好。 他伸手揉了揉温宁的头发,“走吧!” 温宁闻言,不解地看着他:“去哪儿?” 沈舟:“不是要去徐记?”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笑着逗她。 “再不走,我可就要反悔了。” 温宁闻言,一秒也不敢耽搁,拉着他的手臂,将人拖出了门。 第62章 难道他真是渣男? 裴元求来了雨,沈舟斩杀了贪官,江淮安主持农业生产有功。 宸帝君心大悦,分别下旨赏赐了三人。 江淮安成了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沈舟正式掌管卫甲军兵权,就连徐渊,也在这次旱情中出粮有功,被封为皇商。 唯有裴元,宸帝赏赐了他一些珠宝,说了几句褒奖的话就让他回去。 裴元心有不甘,为什么哪怕自己如此努力,在父皇心中,自己还是不如裴玄? 他不甘心! 于是唤来宋晏商议,自从求雨的事件后,宋晏算是彻底上了三皇子这条船,成了他的人。 三皇子有召,他自然不敢不从。 但对于喜怒不定的三皇子,他内心也有些怵。 宋晏对于温清知道西平县何时降雨这件事,内心也有诸多疑惑,但是温清告诉他。 此事是自己的母亲告诉她的,母亲有个远房亲戚,是西平县人。 此人常年务农,又善于观星象,对于气候颇有研究,故而才推算出那天有雨。 温清的这个说法是许氏教她的。 温清从西平县回来后,许氏把她叫了回去,温清身边有许氏安排的嬷嬷,对于西平县发生的事,许氏比谁都清楚。 正因为清楚,她才后怕。 她吩咐嬷嬷让温清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话,一句也别说。 等她回来的时候,许氏一刻也不愿意等,立马叫她回去。 就在温清刚进门的时候,许氏就疾言厉色地说道。 “跪下。” 温清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许氏发这么大的火,说不害怕是假的。 “母亲,女儿做错什么了,您为何动怒?” 许氏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问道:“西平县求雨是怎么回事?” 此刻屋内只有温清母女,她犹豫了一下,就将自己重生的事,告诉了许氏。 许氏闻言,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温清。 “你是疯魔了吗?” 温清朝她走了过去,“母亲你信我,女儿并未胡言乱语,女儿真的是重生的……” “住口!”许氏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深吸了一口气:“此事,还有谁知道?” 温清被母亲的态度吓到,低下头小声地说道:“仅有母亲一人。” 许氏松了口气,她将温清揽入怀里,语气又惊又怕:“我的儿,记住这件事,绝不可再叫任何一人知道,包括宋晏和你爹。” 温清被许氏抱在怀里,感受到她身体在不停地发抖,她宽慰许氏道。 “母亲莫怕,我答应您就是了。” 许氏这才稍微镇定下来:“孩子,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嫁给沈舟?” 温清点了点头,断断续续地将前世经历的事情告诉了许氏。 当听到温清被沉塘的时候,许氏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痛哭出声。 她颤抖不休地搂住温清,“我的儿,你受苦了啊!” 温清安慰她,“母亲莫怕,都过去了,我如今嫁给了晏郎,他也得到了三皇子的看重,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不,”许氏闻言,连忙阻止她:“孩子,今后你绝不可透露半分天机。” 温清不明白,“母亲,这是为何?” 许氏耐心同她解释,“三皇子生性狡诈,为人阴险多疑,次数多了,他必能察觉你非常人。” 许氏语重心长:“孩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若是被他知晓了,你必定生不如死。” 对于许氏的话,温清不以为然,但许氏是自己的母亲,她定不会害自己。 于是,温清点了点头,答应了许氏。 母女俩连夜商议了说法,就是为了防止被三皇子看出破绽。 果然,三皇子回上京后,就召见了宋晏夫妇,温清按许氏教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裴元。 她之所以会提前知晓会降雨,是因为听了外祖家的一位年迈的长辈所言,而那位长辈在他们回上京的前一天,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裴元听完,只觉得温清简直是在胡闹,仅凭一个老人的随口一句话,就将自己诓骗到西平县,还赌上自己夫妇的性命。 原来,他还对温清寄予厚望,期盼着她是个能人异士。 没想到竟是个没脑子的! 想到这里,裴元没好气地将温清赶了出去,但在交谈中,他发现宋晏此人颇有见地,虽比不上江淮安,但江淮安是太子的人,不可能投靠到他的阵营。 宋晏差是差了点,但聊胜于无。 于是,裴元想到几日后的狩猎,连夜宣了宋晏入府商议。 宋晏恭敬地听着裴元的话,跪了下去低头道,“与其一辈子被太子殿下强压一头,还不如……” 宋晏没有说下去,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裴元闻言有些诧异,没想到此人的胆子这么大,竟敢生出弑杀太子的想法。 但……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古成王败寇,当初父皇不也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兄长,才从他手里夺下江山的吗? 宸帝可以,他为何不行? 沈舟刚回到上京,徐氏就让他和温宁到菩提寺庙去上香。 温宁对于徐氏这种做法,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上进和上香,总得选择一个。 于是,沈舟和温宁出发了。 对于菩提寺,沈舟总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每次一接近那棵树,就会想起自己梦中的那个女子。 每每想起,他都心痛难忍,可这他偏偏看不清这梦中女子的容貌,让他既无奈又迷茫。 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不讨厌这女子。 这个想法刚出,沈舟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深知自己喜欢温宁,如今却对一个连容貌都看不清的女子有了牵挂。 莫不是,自己真是话本里的渣男? 沈舟内心想着事,正走神的时候,旁边一个路人行色匆匆的,沈舟下意识将温宁拉到怀里,嗓音冷峻对那路人道:“好好走路。” 温宁身材娇小,被沈舟轻松地拉到怀里,她红着脸,乖巧地说了句谢谢。 “就这?”沈舟挑了挑眉,“我帮了你,怎么着也得表示一下谢意吧?” 温宁试探地问道,“那我请你吃点心?” 沈舟:“行啊!” 温宁带他进了兰亭居,刚好今日的桂花糕卖完了。 沈舟看了一眼柜台处的点心,做工精巧,种类繁多且香气扑鼻。 他还来不及说话,就看到温宁随手拿了一盒刚出炉的绿豆糕。 沈舟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他试探地问道:“夫人,为何总买这个?” 温宁闻言,抬眸不解地说道:“你不喜欢吗?” 沈舟艰难地说道,“没有,不过偶尔换换口味也无妨。” 他指着旁边的糕点道,“这白玉糕也不错。” 温宁皱眉,“这白玉糕也是绿豆做的,可是价格却差了一倍。” 那又怎样? 单凭它是白色这点,就足够了!!! 沈舟好看的眼眸微眯,看着她:“所以?” 温宁摸了摸鼻尖,语重心长道:“钱要花在刀刃上,多花一倍的价钱买这白玉糕,不划算。” 沈舟闻言简直不敢相信!!! 很显然,在温宁心里,自己就不是那个刀刃! 就,挺扎心的!!! 他不死心问道:“那之前的桂花糕?” 温宁想起来道:“桂花糕啊!比绿豆糕还便宜。” 沈舟这才明白,温宁不仅是小路痴,小色鬼。还是个…… 小气鬼!!! 第63章 沈家的人,都护短 深秋时节,正是打猎的好时候,眼见着狩猎的日子就快到了。 西平县的旱情如今已经平息下来,宸帝心情大悦,在郊外安排了秋狩。 宸帝重文轻武,且爱附庸风雅,故而秋狩除了武将以外,文官和其家眷也可参加。 温宁上辈子没有参加过秋狩,和小梨她们忙活了好半天,才堪堪整理好东西。 徐氏从外面进来,见到这一屋狼藉,疑惑道。 “这是遭贼了?还是要逃难?” 温宁闻言,抬眸乖巧地说道:“母亲,我们在要整理去秋狩的物件。” 徐氏看了一地的深色便装,灰扑扑的。她忍了忍,勉强压住了嫌弃的语气道:“你不会打算带这些吧?” 温宁疑惑地问道:“不是带行动方便的衣服就好吗?” 旁边的小梨用力地点了点头,为了这次秋狩,她连之前压箱底的夜行装都带上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徐氏耐心地同她解释,“虽说此次秋狩主要是打猎,但你想啊,那些世家小姐和夫人,哪一个是打猎的好手?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争奇斗艳。” 温宁:“……”还真没想到! 小桃有些急了,追问道:“夫人,那应该带什么好?” 徐氏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自然是怎么好看就怎么带了。” 徐氏心知,当初那些世家大族都嫌弃自家儿子行事纨绔,不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沈舟。 如今好不容易娶了温宁,那些爱嚼舌根的,又在背地里嘲笑温宁是个庶女。 一个个就等着狩猎当天看温宁出丑,她岂能让那些小人如愿。 她拿了令牌吩咐小桃道,“去库房将我准备好的盒子拿来。” 徐氏笑着对温宁说道:“忘了同你说,前几日我在悦已阁订了批首饰和衣物,刚好可以用。另外,你让小桃准备些碎银子,到时候打赏用。” 温宁年幼丧母,许氏就更不用说了,不磋磨她就算是好的了。 上辈子,她被宋母逼着,一步步成长起来,如今重生后,沈舟护着她,徐氏更是事无巨细地宠爱着她。 说真的,她很受用。 温宁抬眸,鼻头酸楚地对徐氏说道。 “母亲,您对我这么好,都快把我宠坏了。” 徐氏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这算什么啊!你还不知道,当初我刚嫁过来的时候,你公爹是世家子弟,我不过是个商贾之女,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有一次宴会,大理寺卿的夫人故意奚落我,你们祖母听说了这件事,当夜就跑到人家府上闹了起来,逼着人家上门来道歉才罢休。” 温宁闻言,愣住了。 敢情这国公府宠媳妇,还是有遗传的。 徐氏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每次参加宴会,你们祖母都要跟着,碰上不长眼的,敢来挑衅的。她第一个就冲了出去,她是真正的世家嫡女,忠勇侯府的贵女,琴棋书画,刺绣管家,什么都难不倒她。” 徐氏停顿了一下,笑着看她:“我当时也自卑过,总觉得自己没本事,事事都要婆母担心。” 温宁闻言,拉着徐氏的手,眼眸钦慕地说道:“没有的事,母亲是天下最厉害的。” 徐氏被她逗笑了,继续说道:“婆母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告诉我,这世道女子大多不易,要管家教子,哪怕做得再好,总有人挑你毛病,人活一辈子,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自己过得开心才是最要紧的。” “沈家的人,都护短。”徐氏笑着看她,“所以别担心,有人欺负你,尽管打回去,出了事,我们兜着。” 温宁闻言,抱着徐氏不放手,“母亲,您真好。” 徐氏看到小姑娘乖巧的模样,内心对这媳妇,她是真的喜欢得不得了。 沈舟这孩子从小叛逆,特别有自己的想法。 年轻的时候,她顾着做生意,沈深只顾着缠她。 两人都忽略了孩子,等到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长大了,生出了反骨,和她也不亲。 她有心要和沈舟处好关系,偏偏来了个乔言心。 沈舟这孩子重义气,乔风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被流放,临走之前将自己的妹子托付给沈舟。 沈舟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但这姑娘心计颇深,知道自己的身份做不了正头娘子,就故意待在花楼,借着沈舟的名头自保。 可这么一来,沈舟的名声也坏了,上京的世家大族,都不愿将嫡女嫁给他。 后来,沈深说朝堂上有个文官,为人特别迂腐的,最是刻板守礼,他教出来的女儿,脾气秉性应该乖巧,可以结亲。 徐氏犹豫过,但她知晓若是让沈舟再下去,怕是名声都要毁在乔言心身上。 于是,她做主让沈舟娶温宁,她真心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小姑娘懂事,乖巧。 最重要的是,自从温宁进了门,沈舟也在慢慢改变。 他居然同意接管卫甲军,而且干得还不错。 最让她欣慰的是,就在前两天,那小子竟然给她带了一份兰亭居刚出炉的绿豆糕。 沈舟是她生的,她再了解不过了。 这些年别说给她带点心了,连饭都很少陪她吃。 果然,娶了妻子就是不一样,长大了。 徐氏欣慰地想着,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温宁。 一想到这里,她内心对小姑娘的喜爱,就更深了。 秋狩的日子很快到了,温宁在沈舟的陪同下,到达了郊外的猎场。 猎场定在东郊的山野处,这是皇室专门的狩猎场,宸帝每年都会组织官员狩猎,有时候兴致来了,自己也会下场。 秋狩开始前,按惯例先暖场。 暖场的流程一般都是让世家贵女出来表演才艺,如果表演得好,还有赏赐。 表演者一般都是未出阁的贵女,但也有例外。 譬如今日。 坐在宸帝旁边的齐贵妃突然开口了,她扫了一眼底下的众人,说道。 “听闻国公府的小世子新婚,本宫都没来得及送上一份贺礼,今日这少夫人可有过来?” 齐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和皇后向来不对付,因此对于和裴玄交好的沈舟,自然没存什么好的心思。 温宁闻言,只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恭敬地朝齐贵妃行礼问安。 齐贵妃扫了她一眼,笑意不达眼底,“果真是个可人儿,听闻温大人教女有方,今日这世子夫人就给大家表演一番,如何?” 齐贵妃嗓音娇俏,明明年过四十,但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就如同二十几岁一般。 宸帝极其宠爱她,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建议。 第64章 红绸舞剑,少年风流 齐贵妃见状,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深了。 “既然陛下开口了,那就请温氏跳上一舞,来为大家助助兴。” 旁边的皇后面色不虞,刚想开口。 突然底下的徐氏站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 “陛下恕罪,贵妃娘娘好意实不能推,但宁儿昨日扭伤了脚,眼下跳不了舞。” 齐贵妃闻言冷笑道,“早就听闻国公夫人宠爱自家儿媳,想不到连跳个舞也不乐意,看来今日我与陛下是没有眼福了。” 徐氏闻言,立马跪下道:“贵妃娘娘恕罪,若陛下和娘娘实在想看跳舞,不如让我家那小子来?” 徐氏语气真诚,目光炯炯。 底下的人都愣住了,周子琅对沈舟说道,“不是,你还有这本事?我怎么不知道?” 沈舟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巧了不是?他也刚知道。 但齐贵妃今日之举,明显是在为难温宁,且不说温宁跳得好不好,她一个新妇,又是国公府的儿媳,在众多官员家眷面前跳舞,确实不合适。 但母亲将他推了出来,难道他就合适吗? 沈舟无奈地按了按眉心,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将温宁护在身后。 宸帝见状来了兴趣,沈深的这个儿子,向来桀骜不驯,目中无人,难得见他露出紧张的神色,故意打趣道。 “沈小将军,可同意令堂的建议?” 沈舟感觉身后的衣袖被拉了一下,回首就撞进小姑娘清澈担忧的眼眸。 温宁凑近了些许,小声地说道:“世子没事的,不过是跳一首舞,我可以的。” 沈舟看着她,这小姑娘,明明自己握着衣角的手发抖个不停,还逞强地挡在他前面,想护着他。 沈舟见状,弯唇笑道:“夫人不必担心,我来就好。” 宸帝看着沈舟,少年贯来意气风发的眼眸第一次生出了情愫。 年轻,就是好啊! “可是……”温宁还想开口,沈舟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夫人若是担心,为我抚琴伴奏可好?” 温宁虽是庶女出身,但温正只有这两个女儿,从小请来名师教导,据沈舟了解,温宁的琴就弹得极好。 温宁看着他坚定的眉眼,轻声应道:“好。” 就算要丢脸,她也不能让沈舟一个人。 裴玄将自己的古琴借给温宁,沈舟提了把红绸剑就上场了。 少年舞剑,倒是常见的。 沈舟一袭玄色长衫,提着剑迎风飞起,只见少年意气风发,手握长剑翻转,剑气若寒霜烈龙,红绸如火如荼,与剑影交缠,出招凌厉且优雅。 温宁弹奏的是高山流水,此曲旋律富有气势,恰好为这舞剑更添了一分豪迈与激情。 只见广袤无垠的蓝天下,玄衣少年,白虹剑影,红绸随风舞动,如进入幻境一般。少年挽剑起舞,玄色衣袂翩翩,手中的长剑时而剑指苍穹,时而凌空飞身一跃,银剑、玄衣、红绸交织相映,更显少年意气风发。 一曲刚毕,宸帝率先夸赞道,“不愧是我宸朝的儿郎,这剑舞得极好。” 宸帝话音刚落,底下的官员家眷纷纷附和,更有不少未出阁的贵女,红着脸偷看沈舟。 宸帝再次开口,“高山流水遇知音,看来沈小将军和夫人,恰好应了这曲子,赏。” 温宁垂眸,走到沈舟身后,同他一起谢了宸帝。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有世家贵女表演,沈舟怕温宁无聊,偷偷将她带了出去。 两人刚出来外面,就碰上了裴玄和周子琅。 周子琅率先开口道:“行啊!舟哥,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明年我过生辰的时候,你能不能为我舞一次剑?” 沈舟睨了周子琅一眼:“做个人吧!” 裴玄上前,夸了温宁一句,“弟妹今日这曲子,弹得极好。” 温宁笑了笑,刚要道谢的时候,突然秀眉一蹙,她抬眸不解地看向裴玄。 “太子,你今日可有不适?” 裴玄停顿了一下,说道:“并未。” 温宁接下来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太子身上有药物的味道。” 温宁上辈子身子不好,最后几个月都靠药物吊着命,所以她对药物的气味,十分敏感。 裴玄神色一凛,“让淮安过来。” 秋狩有带太医同行,但眼下情况不明,不宜惊动太多人。 江淮安精通医术,让他过来再合适不过了。 沈舟看了裴玄一眼,沉思道:“太子你先留在帐中,周子琅守着,我和温宁去叫人。” 裴玄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帐篷。 沈舟带着温宁找到了江淮安,令温宁意外的是,江淮安不是一个人,他身边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 最让她震惊的是,这丫鬟,竟然是云落公主? 云落公主是裴玄的嫡妹,据说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养在宫中。 温宁前世见云落的时候,还是在一次宴会上。 当时,她跟着太子偷溜出来参加宴会,见温宁被其他世家贵女刁难,出手替她解了围。 可惜后来,温宁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再次听到她的名字,竟是她远赴番外和亲的消息。 云落公主为人率真,秉性纯善。 如此好的姑娘,最后落得个和亲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温宁抬眸,刚好看到云落脸上的红晕,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浮现。 这云落公主,该不会是看上江淮安了吧? 若真是如此,云落这辈子的命运,是不是可以改写? 温宁走过去的时候,云落已经离开了,她故意装作不知道云落的身份,问道。 “刚才那姑娘是谁?” 江淮安面色如常,淡声道:“好像是随行的侍女,丢了帕子让我帮忙找。” 温宁看了一眼江淮安,这人眉眼清正俊雅,周身气宇轩昂。 只怕这云落公主丢的不是帕子,而是芳心吧? 第65章 若他是纨绔,你算什么 江淮安听了沈舟的话,片刻也不敢耽搁。 随着沈舟来到了太子的帐篷。 他为太子搭脉,发现太子并没有服用任何药物。 江淮安眉头紧锁,仔细地检查了一番。 最后发现太子衣服的下摆沾染上了曼陀罗的汁液。 这曼陀罗草能干扰动物的中枢神经,使其变得癫狂。 太子今日穿的衣物是深蓝色的,沾染上了曼陀罗的汁液,若非细心检查,很难发现。 猎场周围长了不少野草,到时候说是打猎的时候沾染上的,也说得过去。 江淮安取出了部分汁液,发现这汁液的浓度极高,想必是专门提取出来的,虽说气味不是很重,但若是动物闻到了,必定会发狂冲他而来。 究竟是何人要害太子? 裴玄面沉如水,若非温宁细心发现,等到到了猎场,那些动物闻到了他身上的曼陀罗,非把他活活撕裂不可。 如此卑劣又粗糙的手段,除了裴元,他想不出还有别人。 只是,他没想到如今这裴元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秋狩对他出手。 裴玄沉思了一下,抬头问沈舟。 “阿舟,这事你怎么看?” 沈舟凝眸,看了一眼太子换下来的衣物,“将计就计。” 沈舟和太子正在议事,温宁百无聊赖,只好出来外面走走。 没想到,刚一出来就碰上了两个侍女在说闲话。 “今日这沈小将军真是出尽了风头,红绸舞剑,意气风发,当真是少年英雄。” 另一人说道:“岂止啊?听说这沈小将军擅长的并非剑术,而是长枪。” “可我怎么听说,他的夫人是个庶女出身?” “可不是,也不知道哪来的本事,竟勾得世子娶了她?” “就是,一点都不般配。” 温宁听得正兴起的时候,突然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抬眸,贯来清澈的眼眸毫不掩饰厌恶。 宋晏刚从三皇子帐篷中出来,迎着清冷的月光,他看到了自己这几日朝思暮想的人。 他来到了温宁的面前,“我有话同你说。” 温宁不想理会他,绕身就要离开。 没想到宋晏拦住了她的去路,温宁这才抬眼看他。 “宋举人有何指教?” 宋晏看着温宁一副冷冰冰,不欲多谈的模样,更是激发了他想和温宁在一起的决心。 这段日子,他时常梦见温宁。 梦见温宁为了自己殚精竭力,最后在温宁的扶持下,自己高中状元。 这梦让宋晏生出了错觉,若当初娶的是温宁,自己如今的境地,怎么也不至于如此? 宋晏一直想找机会联系她,但沈舟护得紧,自己压根就没有机会见温宁。 好不容易温宁落了单,他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 “温宁。”宋晏嗓音温柔,试图同她拉近距离。 温宁闻言,眉眼如染上寒霜清冷,嗓音更是厌恶。 他后退了一步,说道:“温宁,我知道你嫁给他并非你所愿,沈舟不过是个纨绔……” “住口!” 温宁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在我看来,他比你好千倍万倍!” 宋晏面色狰狞,对着温宁喊道:“你当真以为沈舟是真心想娶你的?他不过是玩弄你罢了,整个上京谁人不知,沈舟此人最是桀骜不驯,他是因为娶不到合适的贵女,才会娶你一个庶女,如今他初露锋芒,便有无数的世家贵女等着入门嫁他。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吗?” “他不过就是个浪荡的世家子弟罢了!” “啪!!”温宁伸手,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冷下脸来怒道:“辱骂当朝将军,就凭这点,就可让你入狱。” 宋晏闻言有些后怕,怪自己沉不住气。 温宁冷冰冰地看着他,说道:“说他纨绔,起码他不会花着妻子的嫁妆,还任凭自己母亲磋磨人。” “起码,他为人光明磊落,待朋友真诚,不会背地里使一些肮脏的手段。” “起码,他忠君爱国,心怀大义,不齿小人行径。” 温宁每说一句,宋晏脸色就黑上一分。 温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冷笑道:“我家将军年少有为,掌管卫甲军,不似大人,参加科举还晕倒在茅房旁边了。” 宋晏气得脸色都变了:“你……” 温宁望着他的眼眸毫不掩饰厌恶,浓浓的厌恶。 她对宋晏的厌恶,是刻到骨子里的。 重生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让仇恨束缚了自己的生活。 但此刻温宁看着他,竟生出了一种想要把他杀了的冲动。 自己的身后就是湖泊,宋晏不擅水性,若是在拉扯间他落了水。 温宁冷下眼眸,那定是没有生还的机会。 宋晏气急败坏,正要上前拉住她,温宁不动声色地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时候,一个身影疾步而来,直接摁住宋晏的肩膀,给他来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是沈舟! 温宁惊喜地望着他,只见沈舟将宋晏摁在地上,漆黑的眼眸染上怒意,又凶又狠。 宋晏惊恐不已,“你,你想干嘛?” 沈舟一拳揍在他的脸上:“老子来给你解释!!!” 宋晏后退了几步,“我是举人,有功名在身,你不可无故殴打我。” 沈舟抿着薄唇,周身散发着嚣张的怒气:“我是纨绔,怕什么?” 宋晏连挨了好几拳,痛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他倒在地上不住求饶。 “我错了,放过我吧!” 沈舟冷眼地看着他:“还要在我夫人面前说我坏话吗?” “不,不敢了……” 温宁叉着腰,故作凶狠地说道:“下次再多嘴,把你舌头都割下来。” 温宁骂完了人,回过头来牵着沈舟的手,乖巧地笑道。 “世子,是来寻我的吗?” 第66章 被偏爱的沈舟 沈舟的确是出来寻她的。 他和太子议完事后,回到帐篷没有看到小姑娘,一路寻了出来。 恰巧碰到宋晏在纠缠她,他本来应该立即上前阻止的,但当他听到了宋晏的话,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他承认他有些慌了,他想知道温宁心里真正的想法。 宋晏说得也不算全错,在他成婚之前,他确实一身反骨,也确实不听他老爹的话。 但是当这一切被捅到温宁面前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懊悔,早知道以前就装装样子,当个听话的儿子,也不是很难嘛! 最主要的是,他怕温宁嫌弃。 但他没有想到的,温宁主动站了出来,指责宋晏。 她维护他的那些话,句句都像冬日的暖阳,让他遍体生暖。 他习惯了别人的误解,也习惯了孤独和寂寞,他表面漫不在意,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被认可。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混不吝到老,直到小姑娘闯进了他的生活。 父亲要打他的时候,她颤抖着身子挡在他前面。 那些官员家眷诋毁他的时候,她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和人家吵架。 宋晏说他的坏话,她更是直接上手就打人,明明是那么乖巧温软的小姑娘,却一次次为他出头。 这一刻沈舟对偏爱,终于有了具象化的认知。 无论你如何,总有人会不顾一切护着你。 他握着温宁的手,小姑娘的手腕纤细,不仅手腕,她整个人都是小巧的,温顺的。 她胆小怕事,受了委屈也不开口,只会偷偷看自己绣花鞋处的珍珠。 明明是那么弱小的一个小姑娘,可是这一刻,沈舟却觉得自己是被她宠着的。 他过往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亦不畏流言蜚语。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若自己争点气,小姑娘就不用为了他和人起争执了。 温宁并不知道,面前的少年因为她,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强大起来的念头。 沈舟望着她,语气温和宠溺,“令止送来了话本,我本想念给你听,到了帐篷没见到人,就出来寻你。” 温宁看着眼前的少年,桃花眸熠熠生辉,刻意放轻的嗓音温柔缠绵,单是听着都让人心头发颤,更别说他还生得那般好看。 清冷中透着些许魅惑,就这勾人的模样! 她能忍住不扑上去,多亏了这些年她抄的佛经。 温宁使劲掐了掐大腿,默念了好几句清心咒,方才仰着小脸,笑盈盈地问道。 “世子说要为我读话本,是真的?” 沈舟挑眉道:“嗯,是真的,夫人打算如何谢我?” 温宁:“……”就知道没有白吃的午餐! 她弯了弯眸:“我为世子准备安神茶可好?” 沈舟爱喝茶,过往闲暇之余总爱捧着兵书,一个人坐在树下品茗,一待就是半天。 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却能沉下心来品茗博弈,倒也难得。 品茶虽好,但夜间喝多了怕失眠,于是温宁专门为他去配了安神茶。 沈舟听着小姑娘乖巧的语气,心上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整个人舒坦得不行,他垂眸,笑着嗯了一声。 温宁被他这笑晃了神,停下了步伐,傻傻地望着他。 沈舟被她这模样逗笑,挑了挑眉问道。 “怎么了?” 温宁垂下眼眸,嗓音不自然地说道:“你别对我挑眉,你一挑眉,我就忍不住想……” “想什么?” 温宁捂住发红的脸颊,老实地说道:“你一挑眉,我就忍不住想亲你。” 沈舟凑了过来,低沉的嗓音好听极了。 “给你亲。” 温宁推开他:“这不大好,万一被人看见了……” 沈舟鼓励她:“不要紧,这会儿夜深了,不会有人过来的。” 温宁心略微定了定,郑重其事地捧着沈舟的脸亲了上去。 沈舟还来不及反应,身后传来周子琅惊喜的嗓音。 “舟哥?你们也在啊?” 温宁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么尴尬,她躲在沈舟身后,脸红透底,小声地叫人。 周子琅刚想说话,突然觉得眼前杀气肆意腾腾,他咽了咽口水,后知后觉地想起。 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 就在此时,猎场那边传来了信息,宸帝出事了。 “阿宁,莫要乱跑,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将温宁交给周子琅,自己提着长枪赶了过去。 周子琅送温宁回了帐篷,这一夜,猎场人仰马翻,人心惶惶。 今夜宸帝心血来潮,想来找太子对弈,没想到棋刚下到一半,门外跑进来一头黑熊。 值班的守卫竟然都睡着了,黑熊进入帐篷的时候,只有太子和宸帝两人。 宸帝和太子身手都不错,但此刻对上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头成年的黑熊。 那黑熊似乎受了刺激,直冲他们而来,危急关头,太子将宸帝推向门口方向,自己把黑熊引了过去,将逃生的机会让给了宸帝,自己同黑熊厮杀。 太子虽有身手,但向来体弱。体力上自然不敌黑熊,就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沈舟提着长枪冲了进来。 击杀了黑熊,救下了太子。 宸帝望着浑身血迹斑斑的太子,又气又心疼。 猎场向来有士兵守卫,而且周围都有火把,一般猎物都不敢靠近。 更别说冲进帐篷里伤人了,此事说没有猫腻,宸帝怎么也不信。 他下令让沈舟彻查此事。 宸帝走后,太子换下血衣,在太医的照料下上了药粉,才刚要睡下。 突然沈舟像一阵风似的又卷了回来。 “太子,先别睡,我有事同你说。” 裴玄心头一凛,顾不得其他,立马坐了起来,问道。 “何事?” “我睡不着。” 裴玄闻言,简直不敢相信,他抄起床边的枕头扔了过去。 “沈舟,你有病是不是?” 沈舟躲开枕头,好意提醒道,“太子,动怒会让伤口血流得更快,不利于愈合。” 裴玄认命了,他望着沈舟道:“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睡不着?” 沈舟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他摸了摸自己清冷的脸颊,嗓音沉磁地笑了笑。 “她主动亲了我。” 裴玄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一口气没提上来,呛得差点没吐出老血来,他狠狠地呸了一声。 “滚出去!!!” 太子越想越气,为什么同样是人?自己就得被三皇子设计,被黑熊伤,还要被喂狗粮。 他到底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要受这样的人间疾苦? 狗东西!!! 第67章 温宁吃醋 沈舟查了两天,最终顺藤摸瓜查到了三皇子的随从身上,还未等沈舟审他,这随从留下一封书信就自尽了。 信中这小厮一口咬定是昔日太子罚过他,一时想不开才会做傻事。 本来这事到这里还不算完,但宸帝突然下令结案,罚了裴元去封地,好生安抚了裴玄一通,这事就算过去了。 沈舟知道宸帝这是不想家丑外扬,他虽然宠爱太子,但三皇子毕竟也是他和齐贵妃生的,让他处死裴元,他还是舍不得。 因此,这案件不适合再查下去。 裴玄看出了宸帝的谋算,内心苦笑了一声。 他这个父亲,向来多疑狠辣。 若是他坚持查案,反而让宸帝会生出不必要的猜忌。 故而,他听完宸帝的话,只是苍白着脸,惭愧地对宸帝说道。 “孩儿不孝,让父皇操心了。” 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宸帝放下了对太子的戒心,他望了一眼虚弱的裴玄,内心有些复杂。 这孩子从小体弱,但在学习方面却是极为刻苦,他一开始还有些欣慰,但随着太子的长大,这两年朝中对太子的拥护越来越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说他不介意,是假的。 于是,他明知裴元心有不甘,对太子诸多意见,但他从不干预,放任两兄弟互相算计。 对宸帝来说,这裴元就是约束太子的一颗棋子。 如今这棋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他虽然恼怒,却没有想杀掉他,只是敲打了一番。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天下都在他的谋算里面,所有人都得俯首听命,太子也一样。 宸帝的心思,太子怎么会看不出? 自古帝王多疑,哪怕他已经尽力藏拙了,这宸帝还是对他生出了猜疑。 所以他才铤而走险,在这次计谋里,故意让黑熊伤了自己,让宸帝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可以为他豁出性命的儿子。 果然,宸帝见太子这番模样,连日来的猜疑稍微放下了,望着裴玄,语气有些慈爱道。 “此番你受惊了,还好有沈舟那小子,待回京之后,朕要为他升官。” 太子垂下眼眸,恭敬地说道:“是。” 太子遇刺受伤,这秋狩自然也进行不下去,宸帝下了命令,班师回朝。 沈舟升官了。 他在秋狩中救下被黑熊攻击的太子,宸帝回到皇宫中第一件事,就是拟了晋升沈舟的旨意。 圣旨一出,朝堂都炸开了。 整个上京谁人不知,这国公府的小世子就是个混世魔王,打架斗殴,留恋花楼女子,是个十足十的纨绔。 可如今这刚成婚不过数月,他就改邪归正了? 这消息传到了世家大族的耳里,有不少当家主母懊悔不已,帕子都不知道撕碎了多少。 早知道这沈舟这么出色,当初就该多同国公府来往,争取一下沈舟的婚事。 如今,倒让温家那庶女得了便宜。 但也有少数的当家主母觉得,这沈舟的妻子不过是个庶女,无法同世家嫡女相提并论,当初是因为沈舟混不吝的性子,徐氏迫不得已才给他娶了温宁这庶女。 如今沈舟得势,想必是看不上这区区庶女,若是此番去议亲,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实在不行,当个平妻也是可以的。 抱着这样想法的不在少数,一时间国公府邸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破了,邀请徐氏的帖子,也一张张地递了进来。 好在徐氏这人向来爱憎分明,当初沈舟年少轻狂,犯浑的时候这些贵女避之不及,生怕被自己家看上。 如今见他得势,又一个个凑了上来。 哪来这么大的脸! 徐氏吩咐下去,将媒人都赶了出去,再有媒婆敢上门说亲,直接打出去。 另外,她对外称病,说自己这段时间受了惊吓,不能外出赴宴,将那些帖子一概推掉了。 徐氏将这些事瞒得极好,所以温宁并不知道,她的夫君,如今成了上京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直到,周子琅来约他们去吃茶。 周子琅一见面就拍了拍沈舟的肩膀,调侃道。 “牛啊!舟哥,如今你可成了上京的红人啊!” 沈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闭嘴吧!” 温宁瞪圆了眼眸,闻到了瓜的香气,清澈透亮的眼眸好奇地望着他,问道。 “子琅哥哥,何出此言?” 周子琅看了温宁一眼,语气夸张道:“不是吧?宁妹妹你还不知道呢!” “如今这舟哥可是出名了,红绸舞剑,御前救驾,都快成了上京的风云人物了。” 周子琅看着温宁一脸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模样,有些不满地说道。 “不是,温宁妹妹你就这反应?” 温宁歪头道,“不然呢?” 周子琅:“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温宁思索了一下,试探地说道:“家夫献丑了?” 周子琅瞬间石化了!!! 沈舟也愣住了,反应过来挑了挑眉,低沉的嗓音缠绵好听。 “让夫人见笑了。” 周子琅看着沈舟,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僵住。 他要举报,这里有人杀狗!!! 温宁和沈舟来到了兰亭居,看着新鲜出炉的点心,沈舟抢先一步说道。 “夫人,我今日不想吃绿豆糕。” 温宁嗓音软绵绵的,“不行。” 沈舟看着小姑娘盯着自己的绣花鞋,知晓她又生气了。 他凑近少许,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刻意压低了嗓音问道。 “吃醋了?” 温宁抬眸,杏子眼奶凶奶凶的,嗓音清甜恼怒。 “才没有。” 还说没有? 这小奶牙都亮了出来,下一步就该咬他了吧? 沈舟难得见她这样,故意逗她,“没生气你干嘛在心里骂我?” 温宁抬眸,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撞进了沈舟那透亮的桃花眸里,立马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舟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温宁瞪他,小脸气呼呼地,赌气说道:“谁经逗你找谁去!” “那不行,”沈舟凑近她的耳畔,语气慵懒痞坏:“她们哪有我夫人好玩?” 温宁:“……” 沈舟见小姑娘的面色瞬间红透了,饶有兴致地凑近了,嗓音刻意压低地唤着她。 “夫人……” 温宁面色又羞又恼,这人不分场合就撩她,她没忍住将人推开,“沈舟,你好烦!” 沈舟闻言简直不敢相信,呵呵,女人! 需要他的时候哥哥你真好! 不需要的时候就沈舟你好烦! 所以,偏爱会消失的,对吗? 小姑娘大概是真害羞了,抢过他手里的绿豆糕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舟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内心百味杂陈。 所以绿豆糕也会消失的,对吗??? 第68章 夫人,你信我 温宁头也不回地出了兰亭居。 沈舟见状,连忙跟了出来。 就在他刚追上温宁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男一女,男的清正俊雅,女的娇媚漂亮。 温宁定眼一看,眼前的人不正是江淮安?而紧随其后缠着他说话的,竟然是裴云落? 江淮安抬眸,看到了温宁,于是信步走了过来,和他们打着招呼。 “你们也出来了?” 沈舟望了裴云落一眼,后者心虚地低下头颅,装作不认识沈舟的模样。 沈舟见状,不置可否地说道,“江淮安,不介绍一下?” 江淮安闻言,转过头看了裴云落一眼,浅浅地笑道。 “落落是我近来认识的朋友,这是我的义妹温宁,旁边的是她的夫君,也是国公府的世子沈舟。” 沈舟耸肩道:“哦,新朋友啊?” 裴云落的头低得更低了,生怕被沈舟看出来,轻声地说道。 “见过世子和夫人。” 沈舟看了裴云落一眼,“姑娘哪里人啊?” 裴云落眉间跳了一下,恍然地看向沈舟。 “我,我……” 温宁看着有些拘谨的裴云落,唏嘘道。 这么好的女孩子,上辈子竟然落得和亲的下场,太不公平了。 她眼尖地发现,这裴小公主总是偷看江淮安的,可惜后者像个榆木疙瘩一般,愣是没有发现。 温宁决定了,她要撮合江淮安和裴云落,绝不让前世帮过自己的裴云落落得那么唏嘘的下场。 见沈舟为难裴云落,小姑娘挡在前面,没好气地对沈舟说道。 “和你有关吗?” 沈舟愣住了:“没,没有啊!” 温宁:“那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小姑娘瞪圆了眼眸,奶凶奶凶的,沈舟根本不敢反驳,试探地勾了勾小姑娘的手,被甩开。 沈舟:“……”他不要面子的啊! 算了,面子哪有夫人香? 裴云落惊讶地看着沈舟,太子哥哥和她说过,沈舟这人最是随性洒脱,平素半点儿亏都吃不得。 但裴云落看着沈舟,少年此刻缠着人家小姑娘,低声下气地哄着人家,哪还有半分意气风发的模样,十足十的卑微崽儿。 这画风,就很诡异。 温宁朝裴云落走了过来,扬了扬手里的糕点,试探地问道:“落落姑娘,你要吃绿豆糕吗?” 裴云落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点头笑道:“好啊!” 裴云落和温宁不同,她的长相是那种清冷美人的样子,不开口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笑着的时候,又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 上辈子,裴云落帮过她,因为两人身份的差距,温宁不敢打扰她。 如今,她成了沈舟的妻子,那她和裴云落,说不定能成为朋友呢! 温宁抬眸,看着面前清冷的美人公主,忍不住上前,小手试探地牵着裴云落的手。 “那,我们一起走?” 裴云落被温宁突然牵住了手,吓了一跳。 她是皇后嫡女,高高在上的公主,皇室的孩子生来高贵,但也孤独。 她没有朋友,第一次碰到温宁这么乖软可爱的姑娘,她也很喜欢。 于是,她挑了挑秀美的柳眉,笑道,“好啊!” 温宁闻言,眼眸都亮了:“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裴云落愣住了,随即笑着点头。 沈舟瞥了裴云落一眼,看着两个小姑娘手牵手走在前面。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裴云落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怎么就和温宁处上了朋友? 沈舟突然想起一件严肃的事情。 温宁向来心软,她会不会像哄着自己一般,去哄裴云落?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温宁给他的好,也要分一半给裴云落了? 裴家的孩子,虽说向来内敛,可耐不住温宁这小姑娘嘴太甜,哄起人来一套套的。 这念头一出,沈舟当场醋意爆棚,他没好气地瞪了江淮安一眼。 还是状元呢,竟被个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间。 沈舟走在后面,看着温宁歪着头冲裴云落笑着,小姑娘生的乖巧,笑眼弯弯,梨涡浅浅,像是盈满了蜜糖。 真的好乖。 沈舟望了望天色,不耐极了。 这么晚了,裴云落怎么还不回宫? 江淮安看着沈舟这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想不到向来意气风发的世子,也有吃瘪的时候。 就在这时候,前头一个粉衣女子冲他们跑了过来,望着沈舟的眼眸毫不掩饰兴奋。 “世子,真的是您?” 原本走在前面的温宁闻声,停下了脚步,回首看了过去。 是宋欢! 她原本以为宋欢已经回老家了,没想到她还在这里。 这宋欢生性恶毒,为人贪得无厌,上辈子花着她的嫁妆,还伙同苏蓉来害她,温宁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厌恶。 此刻的宋欢看着沈舟,语气难掩欢喜。 “我是宋举人的妹妹,我……” 沈舟后退了一步,眼眸清冷严峻,“奉行,赶人。” 温宁抬眸望了过去,沈舟的长相清冷,不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疏离难以接近的感觉,自打相识以来,沈舟总是故意逗她,让她生出了一种沈舟很好说话的错觉。 但沈舟向来不是好说话的人,他只是把温柔都给了她。 想到这里,温宁心头蓦地一软。 宋欢还想开口,奉行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将人生生拖走。 沈舟回眸,见温宁正打量着他,心头咯噔一下,望着温宁的目光铮铮。 “我不认识她。” 清冷低沉的嗓音染上几分急切,哪还有半分方才疏离矜贵的模样,望着她的眼眸有些委屈。 “夫人,你信我!!!” 第69章 要不,夫人教教我 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沈舟牵着小姑娘的手刚要进府邸。 身后的裴云落突然停了下来,开口喊住了温宁。 “温宁,我能借住在你家吗?” 她是从宫中溜出来的,若是寄住在沈舟家里,大哥应该也会放心吧! “不能。” 沈舟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为何?”裴云落不解,亏他还是和大哥从小玩到大的。 不讲义气! 沈舟耸了耸肩,语气懒洋洋地说道,“我可以送你回家,但你不能住在这里。” 江淮安闻言,清正俊美的眉眼望向裴云落,不解地问道:“落落,你不是说你父母皆亡,家中兄长沉迷赌博,要将你卖入花楼,你无奈之下才跑出来的?” 沈舟和温宁闻言,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了几步。 这公主,是真虎啊! 裴云落垂下了头,语气有些心虚道,“是,是的。” 江淮安思索片刻后道:“若是如此,你暂住温宁家里,倒也合适。” 沈舟没好气地瞪了江淮安一眼,哪儿合适了? 日后拐骗公主的罪名落下来,算谁的? 沈舟想也不想地回道,“不行,若真无处可去,就去江大人家里住。” 裴云落的眼眸瞬间亮了亮,生怕被人发现,她连忙垂下眼眸,脸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 这一切可瞒不过温宁,她缓缓点头说道:“这主意不错,落落是义兄的朋友,住在义兄的府邸再合适不过了。” 江淮安蹙眉,“我隐约记得,温宁你和落落也是朋友?” 温宁还没来得及反应,沈舟接过话去,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与夫人新婚,她留在这里会打扰我们。” 温宁的小脸,立马就红了。 裴云落见状,故意抬眸望向江淮安,绝美的眼眸浮现水雾,她本就生得美,此番落泪,更是楚楚可怜。 “不敢打扰江公子,我自有去处。” 要不是沈舟拉着温宁,她都忍不住上前安慰了。 果然,江淮安见状心头一颤:“落落姑娘,你有何去处?” 裴云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鼻音浓重地说道,“天大地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实在不行,我就睡城门墙角处也行。” 沈舟闻言挑了挑眉,确实行,守门的将领看到了,还得给她送回宫去。 江淮安此刻内心纠结坏了,他是个孤家寡人,若是将落落带回宅子里,怕坏了她的清誉。 可让她流落街头,他实在放心不下。 他抬眼看向温宁,试图说服她。 没想到温宁惭愧地垂下眼眸,无能为力地说道,“对不起,义兄,我不能收留落落姑娘。” “为何?”江淮安不解,“你和落落姑娘……” “我怕世子吃醋。”温宁的一句话切断了江淮安后面所有的话,他望着沈舟,语气简直不敢相信,但联想到沈舟之前的做法,又觉得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裴云落走到江淮安面前,“江公子不必为难,我并非纠缠不清的人,今日多谢江公子出手相救,来生有机会,再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温宁佩服地看着裴云落,这裴家小公主真是会说话。 还来生做牛做马,这辈子不行吗? 果然,江淮安看着她故作坚强,抽身而去的背影,当下就慌了:“落落姑娘若是不嫌弃,就住我那里吧!” 裴云落抬头,矜持且快速地说道:“不嫌弃!” 江淮安:“……” 温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裴云落敬佩不已,以退为进这招她怎么没想到? 大意了! 沈舟看她目光依依不舍,没好气地凑近了问道。 “怎么,想跟上去?” 温宁闻言,用力地摇了摇头,目露羡慕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义兄看落落姑娘的眼神,好温柔啊!” 沈舟听着这话怎么不对劲?反应过来才发现。 小姑娘这是在点他呢? 沈舟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江淮安,嫌弃道。 “那家伙平时看墙都这眼神儿。” 温宁想象了一下,江淮安情深许许地看着墙壁的模样,没忍住笑了。 “沈舟,你少冤枉义兄。” 沈舟挑了挑眉,“难道不是吗?” 他转身凑近温宁,将她抵在身后的墙上,嗓音刻意压低,温柔又缠绵。 “阿宁喜欢温柔的眼神,可我不会。”沈舟垂眸,清冷的眼眸像是揉碎了漫天星辰,潋滟生光流转。 “要不,夫人教教我?” 他垂眸缓缓落了下来,温宁以为他要吻自己,紧张地揪住衣角,小手微微颤抖。 沈舟的气息都快凑到她鼻尖了,温宁下意识阖上眼眸,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就在她紧张不已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沈舟含笑的嗓音。 “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温宁吓了一跳,慌乱间唇瓣不小心擦过沈舟的脸颊,脸瞬间更红了。 晚风轻拂过温宁的漆黑的乌发,柔软的发丝落在沈舟的衣襟处,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凑近温宁的耳畔,嗓音沉磁悦耳。 “夫人亲了我,可就要负责了。” 温宁弱弱地反驳,“我没有……” 沈舟挑了挑眉,语气有些痞坏,“可我感觉到了。” 他指尖摩挲着温宁的唇瓣,流连不舍地摩挲着,“很软。” 温宁脸红透底,骂了句无赖。 她刚想跑开,就被沈舟拉了回来,少年眉眼间的笑意更甚了。 “夫人,承认喜欢我有那么难为情吗?” “夫人不必害羞,其实我还招人喜欢的。” “夫人……” 温宁被他闹得没有办法,只好闭着眼眸不去看他,脸上红晕不减分毫。 她对沈舟说道,“我知道你很招人喜欢。” 沈舟闻言突然想起什么,紧张解释道,“其实也没有多招……” 温宁小声地打断了他的话,脸红似血:“我也很喜欢。” “你说什么?”沈舟闻言,愕然地抬眸望着她。 “阿宁,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温宁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咬着唇瓣,杏子眼有些慌乱,抬眸就撞进了沈舟的眼眸。 深邃清冷,还有些紧张,他在等她的回答。 温宁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一直都很喜欢。” 月色朦胧如纱衣,轻轻柔柔洒落了下来,周围一片静谧,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起伏。 沈舟闻言,心头忍不住发颤,像是灌满了浓郁的美酒佳酿,他当初生擒金国首领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仅仅是小姑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乱了心神。 他甚至都不敢想若是以后…… 大抵自己会把命都给她吧! 沈舟以前不明白,为何杀伐决断的父亲要和他争母亲,总是缠着母亲不放,为了独占母亲,连自己亲生儿子也算计。 但这会儿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乖巧软糯的脸庞,杏子眼亮晶晶的,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突然就理解了…… 第70章 夫人,听故事吗 温宁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地笑了,开口说道。 “世子,你知道吗?一开始和你定下婚事的,是我的嫡妹温清。” “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世子纨绔的名声,死活不愿意嫁,非要嫁宋晏,让我嫁给你。” 沈舟沉默了一下,这事他是知情的,“然后呢?” 温宁拉住他的手,将自己软软的小手包在他掌心里,柔声道:“当时大娘子把宋家叫过来,确定了婚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会难过。” 沈舟嗓音低了下来,有些闷闷的,“那时候你听说要嫁我,心里定是不愿意的吧?” 温宁见他这副委屈兮兮的模样,内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还舍得逗他,于是轻轻说道。 “不,我当时很开心。” 小姑娘软糯糯的嗓音伴着夜风,在静谧的夜晚响起,沈舟错愕地抬眸,不敢置信地望着她。 “你嫁给我,很开心?” 温宁望着他,目光很温柔,“是的,我很高兴,高兴我嫁的人是你,沈舟。而不是别人。” 他闻言眼眶发红,嗓音低沉沙哑,充满了期待,“为何?” 温宁:“因为,世子长得好看呗!” 沈舟哽住了:“就这?” 温宁故意逗他,语气理所当然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众所周知,上京第一美少年,就是国公府的小世子。” 温宁语气满是调侃,“我当时一想到,这上京第一公子是我的,如何不高兴?” 沈舟真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的好事,才能得到这么可爱又会哄人的小姑娘。 他之前一直患得患失的,生怕小姑娘不是真心爱他,生怕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可到了如今他才明白。 原来,月亮一直就在他身边。 沈舟眼眶都红了,他连忙垂下头,将小姑娘揽入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宁依偎在他怀里,继续说道。 “沈舟,我会陪着你的,就像你说的,有你在,我可以走胡同,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我也想对你说,无论你是怎么样的,我都喜欢。” “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只需要做你自己。” “我希望你不仅对我好,更要对自己好。” 沈舟红着眼眶望着她,清冷的眼眸盛满浓烈的爱意,炙热而滚烫,他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好。” 温宁变戏法似的拿出白玉糕,温柔地哄着他,“你不爱吃绿豆糕,以后就都给你买白玉糕,可好?” “以后有我陪着你,每天都要开心……” 温宁话音未落,沈舟没忍住低头吻住了她。 熟悉的清冷气息袭来,温宁被他圈在怀里,淡淡的白檀香气萦绕着她,她吓了一跳,刚想推开他,眼角余光却看到沈舟紧阖眼眸,睫毛微微发颤。 温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原本要推开的手改成圈住了他的腰,温宁阖上眼眸,尝试着回应他的吻。 沈舟今夜对她似乎格外眷恋,流恋不舍地吸吮着她的唇,像是在品尝喜爱的软冻。 他不舍得一口吞下,反复地啃咬摩挲着,温宁都被逗得狠了,又羞又气想推开他。 没想到反被他推到墙壁处,沈舟双手抵在她耳边,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温宁气急了,咬了他一下。 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沈舟不舍地放开了她,他舔了舔薄唇,嗓音低哑得不像话。 “怎么,害羞了?” 温宁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这男人不能宠。 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蹬鼻子上脸,连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温宁将人推开,这人疯起来不管不顾,连她的口脂也被亲花了。 温宁掏出帕子擦了擦凌乱的口脂。 沈舟见状,俊美的脸上不敢置信,“阿宁,你嫌弃我?” 温宁不理他,自顾自往家里走去。 刚进国公府,就碰到了小桃。 这丫头鬼鬼祟祟的,见到她不仅不打招呼,还想逃跑。 温宁叫住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小桃先一步叫了出来。 “小姐,你这嘴巴是让蜜蜂给蛰了吗?” 温宁闻言,脸色一下子红透了。 身后的沈舟听到,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逗趣地看着她。 温宁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是上京近日流行的话本,是鬼怪杂谈,我不敢自己看,正要去找奉行呢。” 温宁听到这里,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最新的话本?先借我看看。” 小桃将话本藏到身后,防备地看着温宁,“小姐,这话本恐怖得很,您胆子小,看了晚上不敢睡觉的。” 鬼怪杂谈?身后的沈舟听到这里,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温宁有些犹豫,“有世子陪着我,看一小会儿没关系的。” 小桃刚想开口,沈舟递给她一锭银子,她立马就换了语气道。 “有世子陪着小姐,自然是不用怕的。” “这话本就送给小姐了,不急,慢慢看。” 温宁看着小桃一副守财奴的模样,气笑了。 …… 晚间沐浴后,温宁刚晾干头发来到寝殿,就看到沈舟正倚靠在美人榻处,一袭白色寝衣如月华清冷,领口微微敞开,似乎轻轻一拉就能看到里面的好风景。 温宁愣住了,默念了几句色即是空后,双脚下意识要往门外退。 突然,沈舟修长冷白的指尖翻着泛黄的纸页,如昆仑玉碎的嗓音低沉好听。 “夫人,听故事吗?” 第71章 你掐我腰了 温宁犹豫了。 她望着沈舟手里的话本,纠结地问道,“好看么?” 沈舟挑了挑眉,“想知道,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可是……”温宁看着他,单薄的白色寝衣根本挡不住什么,隐隐若现的腹肌,动辄间更明显了。 沈舟故意激她:“怎么,怕了?” 她怕的是鬼故事吗? 她怕的是八块腹肌的美色啊!!! 温宁咽了咽口水,“我才不怕。” “不怕你跑什么?”沈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清冷的嗓音低沉好听,“过来。” 这一米八多的高个儿,还有腹肌,嗓音还这么好听,还一脸清冷的勾人样,她受不住诱惑,也是正常的…… 不对,她只是为了听故事。 仅此而已。 温宁慢吞吞的,沈舟倒是坐不住了,夜风袭来,淡淡的白檀香气萦绕而来,温宁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跌进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你是蜗牛吗?走个路也这么慢?” 温宁闻言,不服气地反驳道,“你少管我。” 沈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生气了?” 温宁没好气地说道,“没错,再凑过来咬你。” 沈舟爱惨了她这副模样,主动凑近道,“给你咬,别客气。” 温宁:“沈舟,做个人吧!” 沈舟:“……” “故事还听不听?” “听听听。”温宁扯着他的衣襟,小脸亮晶晶的,沈舟的寝衣领口本就没有束起,温宁不过轻轻拉扯,这领口就敞开了,露出里面的好风景。 温宁愣住了。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 沈舟垂下头,打趣地看着她:“想看腹肌?” 想看,但是不能承认,要不真成了老色批了。 温宁用力摇了摇头,“不想。” 沈舟凑了过去,语气有些失望,“真不想啊?” 温宁闻言,生怕自己反悔,闭着眼眸默念几遍清心咒,嗯了一声。 “那行吧!”沈舟将领口束起,月白色的盘扣束得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这禁欲又撩人的美色,不给别人半分觊觎的机会。 这下好了,什么也别想看了。 温宁略微觉得有些可惜,这人也太容易放弃了。 他刚要是多劝几句,她不就看了? 真是的。 小桃找来的话本是写盗墓的,据说这写书的人往日就是一个盗墓贼,在某次盗墓中不幸被抓,入狱后闲来无事,就把他盗墓的经验写了下来。 温宁闻言,问道:“那,这应该不恐怖吧?” 沈舟调整好卧榻的枕头,语气慵懒地问她,“你怕吗?” 温宁为了不让他看轻,故意说道,“我才不怕,不过就是区区一个盗墓的。” 沈舟挑眉,嗓音低沉含笑,“不怕就好。” 话虽如此说,但小姑娘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真的不恐怖吗?” 沈舟弯唇,内心有些窃喜,“怕什么,不过就是区区盗墓。” “话虽这么说,可是……” 沈舟将小姑娘圈在怀里,温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呢。” 温宁抬眸,清澈的眼眸写满了对他的怀疑,语气犹豫地问他,“你确定真的不怕,别待会儿连故事也读不下去了?” 沈舟哽住了。 小姑娘看不起谁呢? 到底是谁给她的错觉,让她觉得自己的胆量不如她的? 就冲她这语气,今日这鬼故事,他读定了。 沈舟翻开话本,嗓音沉磁如玉,开始读了起来。 温宁一开始还有些好奇,一章还没读完,她就默默往墙边蹭了蹭,开始安慰自己。 沈舟见小姑娘表情淡定,还以为她的胆子真的变大了。 还有些可惜,这样他不就白忙活了。 没想到不过片刻,小姑娘就已经紧张地开始抠手指,身子还不停往墙壁处躲。 这是,害怕了? 那他的机会,不是来了吗? 他假装没有发现,继续念着话本里的故事。 当听到墓地里的蜡烛突然熄灭的时候,温宁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整个身子微微颤抖。 沈舟低头看着小姑娘,害怕地缩成小小一团,清冷的桃花眸染了笑意,忍不住嘴角上扬道。 “这么怕啊?” 沈舟垂眸,缓缓拍了拍她的头,好意地对温宁说道,“阿宁要是真的怕,可以抱着我。” 他话音未落,温宁整个人钻进了他的怀里,他默默将人往自己怀里抱了抱,嗓音低沉好听。 “不怕,都是假的。” “阿宁,还要听么?” 温宁轻轻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襟,嗓音软糯糯的,“还要。” 沈舟看着小姑娘乖巧的眸子,紧紧抱着他的模样,笑得撩人。 看了一眼手里的话本,这哪里是鬼故事? 这分明是祥瑞啊! 沈舟知道小姑娘胆小,读的时候还故意漏过了太过血腥的情节,只挑些不大恐怖的读给她听。 饶是如此,小姑娘还是怕得钻进他怀里。 钻进他怀里就算了。 还抱着他胳膊,这他也可以接受。 就是能不能不掐他了? 温宁莹白的指尖紧紧地掐着他的胳膊,都快给他掐出印子来了。 说实在的,很疼。 这一刻,沈舟突然希望,这破鬼故事快点读完,于是他随意地念了几句,就给这故事安了个潦草的结尾。 温宁听完后,有些讶异:“就这?” 沈舟挑了挑眉:“不然呢?” 温宁伸手要从他手里抢过话本,拉扯间看到他手臂处有些发红的印子,她哽住了。 “这,我掐的?” 沈舟垂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然呢,我自己动的手?” 不是,她的力气这么大的吗? 温宁有些心虚:“疼吗?要不我给你呼一下。” 沈舟嗓音染上了笑意,目光缱绻地看着她,“夫人可不止掐这里……” 温宁愣住,“还有其他的?” 沈舟凑近,嗓音沉磁缠绵,“夫人还掐我的腰了。” 温宁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错愕地盯着自己的手。 哪有? 她有吗? 她应该没有吧??? 温宁闻言,仰着头望向他,眸子里的心虚更深了,“有,有吗?” 沈舟凑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夫人不信?” 他欲伸手掀开衣角,“要不要检查一下?” 第72章 意气风发,铮铮昂扬 温宁慌乱了,连忙伸手按住了他。 “不用看,我相信。” 沈舟垂下头来,好看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所以,阿宁是故意的,对吗?” 温宁猝不及防地抬眸:“肯定不是啊!” 沈舟嘴角笑意上扬,“可是你好像真的很喜欢我的腰。” 他挑眉望着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盯着我的腰看。” 温宁:“……”被发现了? 她当时有那么明显吗?她不过是浅浅看了一下而已,真的!!! 温宁脸红透底,立马转移话题道:“天色不早了,我要睡觉了。” 沈舟闻言,好看的眼眸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跟着温宁来到了她的卧榻。 温宁愣住了,“你的床榻在那边。” 沈舟抬眸,笑得又撩又温柔:“那床榻我让奉行收走了。” 温宁先是一怔,下意识问道:“为什么收走?” 沈舟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额角,“我们都成亲这么久了,总是分床睡,传了出去,外面的人怎么看我?” 温宁哽住了,紧张地都结巴了:“你,你,你,不会是想……” 沈舟故意逗她,“想什么,怎么不说了?” 温宁的脸色瞬间红透了。 他们是夫妻,同房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要怕。 温宁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没想到一开口还是给跪了!!! 她颤抖着嗓音,紧张地就差没把绣花鞋处的珍珠都扣了下来,“你,你要同房吗?” 沈舟凑近到她的耳边,看着温宁瞬间红透的饱满耳垂,轻笑了一声。 “夫人,你想要?” 温宁此刻仿佛被他架在火把上烤,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我……” 沈舟咬了一下她的耳垂,力道不轻不重的,比起啃咬,厮磨更合适一些。 温宁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讲真的,她现在对沈舟很敏感,他太容易让自己失控了。 温宁不敢动,垂着头不敢去看他。 沈舟深吸一口气,看着小姑娘红晕透底的脸,想到今日在东宫,太子说的话,他突然有些犹豫了,缓缓地放开了小姑娘,语气故意逗她。 “我不要。” 少年眉眼清冷,透露着缠绵的撩拨,“若是轻易让夫人得到了我,日后不珍惜怎么办?” 温宁愣住了。 不是,他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沈舟将人揽入怀里,嗓音低沉沙哑:“再等些时日吧。” 温宁闻言,原本的紧张放松了下来,但看着少年清冷矜贵的面容,又有些遗憾。 算了,沈小世子向来矜贵且难哄。 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沈舟抱着温宁睡在榻上,临睡前还不忘将小姑娘软绵绵的小手握着,放在心口处。 就在温宁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沈舟突然淡淡地开口了。 “阿宁,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温宁先是一愣,这沈舟的语气不对劲啊,她仰着脑袋问他。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沈舟揉了揉小姑娘的脸蛋,她很细心,什么都瞒不过她。 “裴元到了封地以后,开始暗地养起了府兵。” 沈舟同太子一同长大,要他放任裴元夺权,残害太子,他实在做不到。 若是之前,他孤家寡人一个,自然无需在意,可他如今有了温宁。 他有了牵挂,再也不是那个动不动就能将命豁出去的人了。 他舍不得温宁。 温宁沉默了一下,“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舟没有瞒她,“太子让我做个纯臣,同他保持距离,如此一来,不管日后是太子继位,还是裴元继位,都不会为难我。” 温宁嗓音轻柔,“你并不想按他说的做,对吗?” 沈舟面色犹豫,“我……” 温宁蹙眉:“沈舟,你到底在怕什么?” 月色凝如霜,肆意洒落了下来,温宁抬眸,看到他贯来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有了波澜。 他问温宁,“若我卷入夺位的纷争,你会怪我吗?” 少女的眼眸清澈真诚,软糯的嗓音在朦胧的月色里显得格外清甜, 温宁握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怪你?” 沈舟低着头:“我会让你陷入困境,若是太子失败,很有可能……” 温宁打断他的话,语气柔和地说道:“如果我说不同意,你会放弃太子吗?” 沈舟面色凝重,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 他不会放弃裴玄。 他和裴玄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裴玄有难,让他束手旁观,他做不到。 温宁继续问道:“那你会放弃我吗?” 沈舟愕然抬眸,语气斩钉截铁:“更加不会。” 让他放弃温宁,除非他疯了。 温宁握着他的手,笑意浅浅地说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可是夺位之路,凶险万分……”沈舟还是有些担心。 “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万全之策?”温宁轻声劝他:“退一万步说,就说你不站太子那边,裴元事成后,就能放过我们了?” 温宁语气平静,望着他的目光温柔恬静! “沈舟,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要放弃自己的朋友,理想和道义。我喜欢你,也不是为了拖累你,让你从此束手无缚。” “喜欢一个人是希望他会更好,是想要为了她变得更好。” “沈舟,我相信你。” “所以,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沈舟望着她,内心的喜爱泛滥得不成样子,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的小姑娘,太会哄人了。 这几日压在他心头的巨石,一下子落了地。 他担心温宁会阻止他助太子,就算温宁不阻止他,他也放心不下。 他怕,他怕自己会连累温宁,会让她身陷囹圄,可小姑娘比他想象的要勇敢,她握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沈舟,坚定你的信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意气风发,铮亮昂扬的沈舟。” 沈舟听到小姑娘这么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我其实并没有……” “相信自己,舟哥。”温宁揉了揉他的头发,鼓励地说道。 但不知为何,沈舟总觉得她摸自己头的这个动作,像极了她前几日摸隔壁旺财的样子。 不会的。 一定是他想多了…… 第73章 入宫 温宁和沈舟把话说开以后,两人的感情升温不少。 这本是好事,但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舟开始忙了起来。 有时好几日都没回家。 徐氏担心温宁想太多,特意来找她,以过来人的语气安慰道。 “当时你们父亲跟着宸帝的时候,也是这般十天半个月不着家,武将的家眷,总归是要辛苦些。” 温宁点了点头,笑着望着徐氏:“母亲说的是,但我亦知晓一个道理,那就是有国才有家。” 徐氏望着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赞同。 温宁缓声坚定地说道:“我嫁给了守卫国家的英雄,他有他的理想和抱负,我为他骄傲,我不会觉得辛苦,他忠君爱国,对朋友有情有义,我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而是会和他一起努力,成为有用的人。” 徐氏欣慰地说道,“宁儿,你和小舟一样,都是好孩子。” 冬日很快就到了,上京的气候并不算太冷,饶是如此,温宁还是给他准备了护膝。 冬夜寒冷,她怕他值班的时候受寒。 这段日子沈舟早出晚归,待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 有时候温宁睡着的时候,他才披星戴月地回来,悄悄地亲吻着她的额角。 辛苦,却也甜蜜。 这一日午后,冬日暖阳晴好,徐氏对温宁说道:“皇后在宫中设宴,让我带你去赴宴。” 温宁愣住了:“就我们吗?” 徐氏为她扶正头上的步摇,笑着说道:“还有几位夫人,皇后喜静,难得设宴一次,不好推辞。” 徐氏知道,皇后设宴是为了感谢这些站在她儿子身边的家眷,后宫嫔妃无数,皇后早已对宸帝失望,无心帝王宠爱。 但夺位是何等残酷,她可以不争宠,却不能不对儿子的事筹谋上心。 官员家眷入宫拜见皇后要着正装,佩戴首饰也有讲究。 好在有徐氏在,温宁不用操心这些。 徐氏唤来了苏嬷嬷和她身后的一等丫鬟,一番折腾后,温宁步履轻盈地走了出来。 一袭水碧色的广袖长裙,裙角处绣上了粉色的小花儿,行走间若隐若现,尽显高门贵妇的温婉端庄,鬓间的金色步摇大方精致,耳垂处是一对小巧玲珑的翡翠耳饰。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温宁本来的长相是乖巧温软的,这番打扮下来,显得精致贵气,更像是从小被千娇万贵养大的高门贵女。 徐氏满意地看了一圈,“我家宁儿就是好看。” 温宁有些不好意思,但凡任何一个人,被这些细心呵护打扮,都会越养越漂亮的。 徐氏对她,真的没话说。 温宁跟在她身后,入了宫门。 徐氏一路上给她讲宫里的规矩,譬如行礼的时候,要行正规辑礼,手要藏进袖子里,左手压着右手,高举过额头。见了皇后要保持恭敬,低头示敬。 当然,这规矩都是死的,走个流程就行,也不必太过拘谨。 徐氏絮絮叨叨地教着,温宁受用地听着,她生母早逝,母爱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 但在徐氏这里,她总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她尊敬徐氏,喜欢她。不仅因为她是国公府的主母,是沈舟的母亲,更因为她对自己的照拂。 “宁儿,记住了吗?” 温宁点了点头,乖巧地说道:“记住了。” 徐氏带着她来到了皇后的宫里,温宁按徐氏教的给皇后行了正礼,然后退到旁边,整个环节不卑不亢,恭敬乖巧。 皇后满意地看着温宁,笑道:“这丫头一看就是乖巧懂事的,还是小舟这孩子有福气。” 徐氏笑着回道:“谁说不是呢?” 旁边的侯府夫人见状,打量了温宁一眼,突然开口说道。 “我看这世子夫人也太瘦了,身子如此单薄,如何能为国公府开枝散叶?我有个外甥女,相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改日我带给国公夫人看看。” 这侯府夫人给徐氏下过好几次帖子了,偏偏徐氏称病避而不见。 好不容易今日让她给碰上了,她怎么舍得空手而归,怎么也要为自己外甥女争取一下。 她可是听说了,如今这沈舟是太子面前的红人。 太子是东宫正统,日后承袭了,这沈舟就是开国将军,同他老爹当年一样,若是能借机攀上沈舟这棵大树,侯府子弟何愁没有前途? 她想得美,却没看到徐氏沉下来的面色。 徐氏上前,恭敬地对皇后行了一个正礼,方才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见谅,侯府夫人美意,实不能应,沈家有家规,沈家子弟一律不准纳妾。” 温宁:“……”还有这好事?她怎么不知道? 皇后闻言,停顿了一下,方才露出羡慕的眼神,苦笑道。 “素来听闻沈大将军疼爱妻子,对外更是称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承想,小舟那孩子竟随了他父亲,也是个痴情种。” “如此,甚好。”皇后这话一出,旁边的侯府夫人低下了头,不敢再提这件事。 皇后让温宁上前,将自己手腕处的玉镯脱下来赐给她。 “好孩子,去找小舟吧。” “他这段日子也辛苦了,见到你必定很高兴。” 温宁谢了皇后,刚出门就看到不远处的火红色喜善树下,少年一袭金色玄铁衣甲,眉眼清冷矜贵,他背对着她,径直站在树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世子。”毕竟是在外面,温宁守着礼数,不敢直接唤他的名字。 沈舟闻言,瞬间转身过来。 原本的冷峻瞬间消退,紧抿着的薄唇勾勒出笑意,狭长的眼眸瞬间盛满了宠溺的爱意。 怎么会有人,同时长着这既清冷又勾人的容颜? 温宁发现,无论认识他多久,自己对于他的美色,还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 沈舟朝她跑了过来,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抱起温宁,嗓音低沉沙哑,却难掩喜悦。 “阿宁,你怎么来了?” 温宁看着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眸,桃花眸下有深色的阴影,冷白的肤色有些疲惫,也不知道熬了几个大夜? 温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庞,她知道他要走的路会很辛苦,但此刻真正看着,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太子怎么回事?都不给人休息的吗?” 温宁这话真的误会了,并非裴玄不让他休息,而是这几日他和裴玄还有他手下的幕僚议事,谈到深夜才睡下,隔天一大早就起来操练士兵。 裴玄劝过他好几次,反被沈舟说服。 “成王败寇,我们这些人跟着你,就是希望你赢,你若是败了,大家的辛苦就都付诸流水了。” 裴玄无言以对,朝阳宫夜夜灯火通明,议事到凌晨。 沈舟底子好,仅是面色憔悴些。 裴玄今早已经开始召太医,在喝药调理身子了…… 第74章 温宁生气,卑微沈舟 沈舟不能久待,太子还在等他。 但他舍不得和温宁分开,于是带着小姑娘来到了朝阳宫。 裴玄见到温宁,先是一愣,随后面露喜色。 “弟妹,你来了?” 太好了!!! 他终于可以不用熬夜了。 裴玄大手一挥,对底下的人说道,“沈将军今日有事,今晚的会议先取消,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底下的谋士纷纷面露喜色,唯有江淮安,面色平静得看不出异样。 他站了起来,“如此,今晚就歇息一晚。” 太子唇角的笑意再也按耐不住,“来人,把我珍藏的美酒送上来,我和大家喝一杯。” 沈舟看了他一眼,面色沉了下来。 裴玄有些心虚,躲在江淮安身后说道,“孤身子不好,我不喝。” “沈将军千杯不倒,大家尽情畅饮。” 裴玄看了一眼侍女送上来的美酒,忍痛说道。 江淮安不以为然,直到他清正的目光落在温宁身上,后者疑惑地看着沈舟。 “世子,酒量很好吗?” 沈舟内心一咯噔,正想开口解释,旁边的裴玄抢先一步说道。 “对啊!弟妹你不知道吗?阿舟的酒量,在场所有的人加起来,也喝不过他。” 温宁思绪飘过某个场景。 【夫人,我酒量,不大行。】 【我自幼就喝不了酒,一沾酒就醉。】 【夫人,再喝一杯我就醉了……】 【夫人,我……】 狗男人!!! 又骗她。 温宁知道自己又被沈舟耍了,她低着头同太子等人告别。 连个眼风也不给沈舟,转身就走。 沈舟慌得一批,连忙追了上去。 裴玄愣住了,纳闷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江淮安按了按眉心,难得舒展了容颜,“太子没错,这下我们可以休息几天了。” 太子又惊又喜,“为什么?” 江淮安同情地望了不远处的沈舟一眼,“因为,有人惹祸了。” 沈舟好不容易才追上温宁,挡在她面前不让她离开,两人四目相对,沈舟难得心虚地垂下了头。 “阿宁,我……” 温宁冷着小脸,等着他的下文。 沈舟咽了咽口水,咬牙说道:“阿宁莫气,我不是故意的。” 温宁瞪了他一眼,“装,装,继续装。” 她真是小觑他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桀骜不驯的沈舟,竟然还是一朵会装柔弱的小白花。 还骗自己说不会喝酒? 温宁一想到那天晚上为了哄他喝酒,自己干的那些蠢事,她就尴尬得恨不得原地去世。 沈舟看出了小姑娘在生气,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哄着她,眼眸清澈又无辜。 “阿宁莫气,要不我让你打一下,出出气。” 又装柔弱,这男狐狸精! 温宁气急败坏,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语气气坏了。 “叫你装,敢骗我?” “你真以为我舍不得打你吗?” 沈舟生怕她气坏了,故意倾斜着身子,夸张地喊道,“夫人,轻点儿,疼疼疼!” 温宁一开始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可偏偏沈舟喊得很大声,她又羞又气,手上的劲儿又多使了几分。 给沈舟整不会了。 路过的卫甲军见状,愣住了。 一开始还有刚来的新兵,见自家将军受辱,愤怒难忍,拔剑就要前去相助。 “大胆,何人敢欺负沈将军?” 沈舟今日的脸面算是丢完了,他闭着眼,没好气地骂道。 “滚去练兵,没看到我家夫人同我闹着玩吗?” 说是这么说,但夫人,下手能不能轻点儿啊? 他的耳朵,真的好疼啊! 周围的士兵看到温宁这操作,直接愣住了。 想不到这沈将军平素威风凛凛,私底下竟是个惧内的。 完了,他们会不会被灭口? 虽然但是…… 能拿捏沈将军的小姑娘,真的太勇了!!! 周围的士兵纷纷向温宁投去崇拜的目光,温宁被盯得不自在,扔下沈舟就跑了。 沈舟连忙追在人家后面,语气特别好说话。 “夫人,我错了。” “夫人,我不该骗你。” “夫人,我……” 他拉住温宁的衣袖,好看的眼眸委屈可怜,刻意压低了嗓音,无辜又撩人。 温宁看着他这副清纯又勾人的模样,恨恨地骂了一句。 又整这死出! 温宁停了下来,仰着脸看向他。 “我再问你一次,你的酒量怎么样?” 沈舟低下头,语气坦诚地说道,“不知道,反正没醉过。” 温宁再问:“喝得最多的一次是?” 沈舟垂眸,语气更心虚了,“十六岁那年,喝了一个晚上,把太子珍藏的美酒都喝完了。” 温宁倒吸了一口冷气,气得小脸都红了,她指着沈舟,眼眶发红地骂了出来。 “沈舟,你这个大骗子。” “你又骗我。” 话音刚落,温宁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沈舟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垂着头,乖乖站在那里,任温宁骂他出气,哪儿还敢反驳。 那模样,卑微得不得了。 裴玄远远望着这一幕,好奇地问江淮安。 “阿舟,这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江淮安淡淡一笑,语气难得有些幸灾乐祸。 “大概是,玩脱了吧!” 裴玄抬眸,看着低头不敢说话的沈舟,倒吸一口凉气。 这沈舟,不会过后找他算账吧? 他的身家性命,如今可是有一半在这沈舟身上啊,若是沈舟靠不住,那他…… 裴玄看了江淮安一眼,好在,还有江淮安。 裴玄的脑袋分成两半,一半系在沈舟身上,另外一半系在江淮安身上。 裴玄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他妹子近来看上了这小子,眼下正瞒着身份哄这小子同她交好。 若是有一日,被江淮安发现了。 裴玄再次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了好几步。 江淮安不解地看着他,“太子,你不舒服吗?” 裴玄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淮安,我是好人,真的。” …… 第75章 沈舟认错 温宁下定决心,这次绝不轻易原谅沈舟。 一路上,徐氏看出来小两口之间的矛盾。 但宁儿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肯定是自己那混小子又不干人事了! 徐氏瞪了他一眼,转身去看温宁,小姑娘正看着窗外的风景,故意不去看沈舟。 得,看来是真生气了。 沈舟下了马车,就要去缠人家小姑娘,被徐氏一把拉了回来。 徐氏听沈舟说了来龙去脉,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 “臭小子,玩脱了吧?” 沈舟低头,不敢开口说话。 徐氏见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就空着手去道歉啊?” 沈舟抬眸,“不然呢?” 真是气死她了,徐氏给自己顺了顺气,真不明白她这么长袖善舞的人,怎么会生出他这么个木头疙瘩。 “买礼物,美人计用上啊,老娘生你这张脸,是拿来当摆设的吗?” “实在不行,苦肉计也行啊!” 徐氏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沈舟摸了摸鼻尖,没有开口。 他翻身,一跃而起套了马直奔兰亭居方向去了。 真是的,连背影都这么好看,怎么就是没有脑子。 徐氏叹了口气。 沈舟来到兰亭居的时候,栗子糕刚好卖完了。 他愣住了,这么巧? 他掏出一锭银子,对掌柜说道,“帮我现做一份。” 掌柜为难道,“世子,实在不是小的不愿意,大厨伤了手,今日怕是做不了。” 沈舟看着打石膏的大厨,好看的眉头紧蹙,他看了一眼天色,冷着脸说道。 “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你……你来?”掌柜和大厨怀疑地看了一眼沈舟。 这世子还有这本事? 沈舟确实没有这本事,但他年少的时候,隐瞒身份从过军,跟着军队生活过一段时间,简单的膳食还是会的。 至于这栗子糕,他还真没有把握。 不过,道歉嘛,讲究的是心意,味道好不好吃不重要。 主要是用心,不是吗? 掌柜和大厨见他坚持,也不好推辞。 沈舟在大厨的指点下,开始蒸板栗,和面,放蜜糖,蒸熟。 第一次,栗子糕没熟。 第二次,糖放多了。 第三次,糖又放少了。 …… 大厨看了一眼天色,欲哭无泪,他好想收工回家!!! 第十一次的时候,沈舟终于做出相对满意的栗子糕,他还有些犹豫,但掌柜和大厨都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这糕点香甜软糯,松软可口,就是兰亭居大厨亲自下厨,也绝做不出如此美味的点心。 他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真的?” 掌柜和大厨同时用力地点了点头。 沈舟这才满意地将栗子糕捂在怀里,生怕这糕点冷了不好吃了,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发冷,强打着精神地对两人说道。 “辛苦你们了。” 掌柜摇了摇头,“世子客气了。” 他这哪是辛苦,这分明是命苦。 沈舟揣着糕点回到了家。 温宁原本睡在了美人榻处,听到沈舟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眼角余光看到沈舟那张清冷好看的脸。 她睡眼朦胧的望着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原本温软的嗓音此刻有些糯糯的:“世子?” 沈舟嗓音低沉沙哑,若是细听,还有些虚弱。 “阿宁,我给你带了糕点。” 温宁这才想起睡前发生的事,她故意转过头,不去看沈舟手里的糕点。 “我不饿。” 沈舟俯下身子,有心想要抱起她到床上去睡,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还冷得很。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温宁的腰,她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身子刚想往后缩,突然停住了。 她伸手握着沈舟的指尖,脱口而出。 “沈舟,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温宁急了,她连忙起身,刚想伸手去探沈舟体温的时候,突然发现他浑身都在发抖,看样子像是受了风寒。 温宁顾不得其他,将额头贴在了他的额角处,小时候姨娘告诉过她,这样探体温最准。 沈舟的额头滚烫得很,果然是发烧了。 温宁让小桃去请大夫来,自己动手给他敷毛巾降温,看着他清澈无辜的眼眸。 温宁没忍住地说道:“你发烧了,还跑出去干什么?” 沈舟点了点头,虚弱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去给你买栗子糕了。” 温宁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又是心疼又是气,“你人都这样了,还买这个做什么?” 沈舟垂眸望着她,清冷的桃花眸里满是她的影子,“我做错了事,惹阿宁不开心,我想让你开心,兰亭居说栗子糕没有了,我只能自己做。” 温宁闻言愣住了,“这糕点是你自己做的?” 沈舟点了点头,“做的不好,阿宁别嫌弃。” 温宁看了一眼已经被压扁的糕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确实,是不大好。 温宁看了一眼沈舟,他此刻面色苍白,周身滚烫:“你是不是傻?生病了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去做什么栗子糕?” 沈舟拉住了她,嗓音沉磁暗哑,不同于以往的清冷,多了一丝无措。 “阿宁,我没事。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你只要记得我给你做了栗子糕就好,不要记得我生病的事,好不好?” 温宁见他这副模样,什么气都消了。 沈舟见她不说话,伸手轻轻勾住了她的指尖,低沉的嗓音染上了委屈,“阿宁,我难受。” 温宁闻言,顾不得其他,连忙俯身过来要检查,语气满是担心。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沈舟捂着胸口,蹙眉难受地说道:“这儿疼。” “这儿怎么会疼呢?”温宁急了,“你不是受了风寒吗?” 温宁顾不上其他,上前欲扒开沈舟的衣裳为他检查。 她刚凑过去,沈舟就伸手圈住了她的腰,按住她乱动的双手,好看的眸子盛满爱意,“如此,就不疼了。” 温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沈舟,你能不能做个人?” 沈舟将人圈在怀里,“我不做人,我只做阿宁的夫君。” 温宁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叹了口气,还是舍不得用力推开他,只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说自己不善饮酒。” 沈舟知道小姑娘消了气,心头略安。 他难得红着脸,不自然地坦诚说道,“因为,我喜欢看阿宁,喝醉了的模样。” 第76章 美人计,他也行。 温宁简直不敢相信:“你就这么想看我出丑?” 沈舟看着她,小姑娘刚认识他的时候,总是端着架子,话也不敢大声说,生怕做错一点儿。 但她喝醉了的样子,怎么说呢? 又菜又可爱,明明脸红得要命,调戏起他来,下手一点儿没省着。 就,很难让人不爱!!! 沈舟想到这里,笑着说道,“夫人只有喝醉了,才会摸这里。” 他仰着头,修长的指尖划过冷白的喉结,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由他来做,分外地令人脸红心跳。 温宁见状,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突然袭来,她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不能想,再想又该出事了。 温宁默念着清心咒,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抬脚就往外走。 沈舟见状,以为她还在生气,连忙跟了上去。 他挡住了温宁的去路,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少年眉眼清冷出色,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自成一道风景。 但可惜的是,一开口就给跪了。 “夫人,我错了~” “夫人不生气,我给你撒娇,多少次都行。” “夫人……” 温宁被他缠得没办法,抬眸看着他俊美干净的容颜,眼眸里还带着宠溺的爱意,原本到嘴里的话又拐了个弯儿,生硬地说道。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沈舟的语气没有一丁点犹豫,“行。” 温宁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不相信,继续补充道,“你若是再犯,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沈舟皱了皱眉,拒绝的话脱口而出,“那不行。” 温宁闻言,刚消下去的气又上来了,“你还敢讨价还价?” 沈舟认真地看着她,一脸宠溺道,“阿宁,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唯有不理我这一条不行,没得商量。”沈舟难得硬气了一回。 温宁本来打算不理他,但想到他生病了还给自己买点心,心又软了下来。 沈舟因为发烧的缘故,在家休息了两天。 沈舟很久都没带温宁出去了,借着这次机会,他终于有机会,带温宁出来逛一下。 这两日温宁虽然照顾他,但小姑娘心里还气着他,沈舟寻思着,得好好哄一下。 上京的夜市很热闹,摆摊的小贩琳琅满目,古老的街道熙熙攘攘,各种买卖声络绎不绝。 温宁正走着,突然旁边卖豆花的阿婆唤住了她,望着她慈爱地说道。 “小姑娘,慢点儿,等等你相公。” 阿婆是过来人,从刚才就看到这小姑娘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一个俊美出色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遇到人多的时候,他主动上前护着她,不让她被路人冲撞。 待到人少的地方,他又乖巧地退到身后,始终保持着和小姑娘三步左右的距离。 阿婆见状笑了笑,寻思着这大抵是哪家少年郎,不解风情惹了小姑娘生气,正想法子哄人呢。 阿婆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难免触景生情,感叹年轻真好。 最重要的是,她的摊子今日还未开张呢。 这两人周身绫罗绸缎,一看就是有钱人。 这碰上了,她哪能不宰? 不,不,不劝说一下? 温宁听到阿婆的话,站住了脚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的沈舟抢先一步,乖巧地说道。 “谢谢婆婆,没事的,我惹我娘子生气了,她同我闹着玩呢。” 阿婆是过来人,笑着劝道,“小姑娘好眼光,找了这么好看的相公。” 温宁红着脸,还是轻声地说道,“谢谢婆婆。” 阿婆看小姑娘红了脸,继续说道,“这相公,就得寻好看的,吵架的时候,看着他那张脸,气也能消不少。” 沈舟闻言,立马凑了过去,嗓音刻意压低,沉磁悦耳。 “阿宁,给你看。” 阿宁说过,最喜欢听他讲故事,说他的嗓音,清冷低沉,甚是动听。 美人计什么的,他也行!!! 温宁没好气想将人推开,抬眸就撞进了沈舟漆黑的眼眸里。平素略显清冷的桃花眸此刻温柔缠绵,像是揉进了冬末阳春的清风,潋滟生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藏了一冬的美酒,梨涡浅笑,勾人心魂。 温宁愣住了,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阿婆诚不欺我。 阿婆看到小姑娘红着脸,眸子还亮晶晶的,热络地招呼道。 “小姑娘,要不要来碗豆花?阿婆的豆花,可是出了名的软糯香滑,好吃得很。” 沈舟立马应道,“要。” 阿婆舀了两碗豆花出来,洁白嫩滑的豆花上面洒上一层红糖,看着就令人心动。 温宁尝了一口,满足地弯起了眼眸。她一高兴,嗓音就甜软。 “太好吃了。” 阿婆闻言,夸奖道,“小姑娘人长得好看,还这么会说话。” “小伙子,你可真有福气。” 沈舟挑眉,一脸骄傲道,“嗯,谢谢婆婆。” 他低头,好看的眼眸望着她,嘴角盛满了笑意。 “听到了吗?婆婆夸我有福气。” 温宁被他逗笑了,“听到了,福气哥。” 沈舟闻言,伸手在她额角弹了一下,“胆儿肥了,敢笑话我?” 温宁看着他眸里的暗色,抿着唇笑道,“我错了。” 温宁自己不知道,她在吃豆花的时候,唇边染上了软乎乎的豆花,白嫩嫩的围了一圈。 沈舟看着,咽了咽口水,凑近了过去,嗓音低沉暗哑地问她。 “甜吗?” 温宁以为他想问的是豆花,仰着小脸,看着他碗里一口未动的豆花,想也不想地问道。 “甜的,你要试试吗?” 沈舟望着她,眼眶含笑,“好。” 他垂下头,快速地在温宁唇角亲了一下。 温宁愣住了,下意识地捂住嘴,看了看四周,还好阿婆的生意不大好,这会儿摊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过,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怎么不分场合就亲她,温宁刚想开口说他,就看到沈舟笑着说了一句。 “夫人,确实甜。” 温宁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第77章 嫌弃我啊 温宁垂下了头,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沈舟见她这副模样,故意揉了揉她的发顶,不满地说道。 “擦什么,嫌弃我啊?” 温宁看了他一眼,眼底里的嫌弃不能更清楚了。 沈舟瞬间哽住。 就,还挺伤人的! 他正沉默的时候,听到温宁的声音。 “沈舟,你别老是揉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小姑娘仰着脑袋,认真地同他说道。 温宁其实不算矮,但站在沈舟旁边就显得娇小玲珑。 沈舟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被她可爱到了。 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小脸,果然小姑娘更生气了。 “别揉我的脸,会变丑的。” 沈舟心情大好,弯唇笑道:“谁说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温宁小声地嘟囔道,“那是你见识少。” 沈舟挑眉,“你再说一遍。” 温宁闻言,眸子乖软道,“世子说的对,我确实好看。” 小姑娘一得意就忘形,“那世子,你娶了这么好看的妻子,有没有很骄傲啊?” 沈舟闻言,慵懒地说道,“还行吧。” 话音刚落,就牵起她的手,“夫人,走吧。” 温宁莫名一愣,“去,去哪儿?” 沈舟望着她,清冷的眼眶盛满温柔,“你不是喜欢听书吗?前面有个茶楼,说书还不错。” 温宁看着他熟稔地带着她穿街走巷,他似乎对这附近很是熟悉。 哪个店铺的点心好吃。 哪里的成衣精致漂亮。 就连巷口卖瓦罐汤的,他也能找到。 离茶楼还有一段距离,沈舟拉着温宁,喝瓦罐汤去了。 新鲜出炉的瓦罐汤热气腾腾,衬托得温宁小脸通红,她本来不想喝的,但沈舟告诉她,冬日喝热汤,对身子好,她每晚入睡前都会手脚冰冷,要多喝一些热汤。 温宁原本还有些不情愿,接过瓦罐汤尝了一口后,雾气蒙蒙的杏子眼顿时亮了亮。 好喝呀! 新鲜的鱼汤熬成了奶白色,搭配红枣的香气,再辅以生姜除去腥气,喝下去整个身子都暖暖的。 温宁长舒出一口气,“要是每天都能喝到这么好喝的汤就好了。” 沈舟闻言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红泥小火炉上的瓦罐汤,犹豫地想着。 学这个,应该不会太难吧??? 温宁任凭着沈舟牵着她走,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挣扎过,怕被别人看见。 谁料沈舟直接说道,“不牵着你,万一等下你又走丢怎么办?” 温宁小声地反驳道,“我才没有那么笨,我只是,只是不大会认路罢了。” 沈舟看着她不服气的小脸,稀罕得不得了,语气也缠绵了不少。 “夫人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小姑娘的面色,一下子红了起来,她伸手反握着沈舟的手,软软的小手试探地勾住他的手指,耳垂处泛着隐晦的红晕。 沈舟垂眸,看着这一幕,故意笑道,“夫人主动牵我的手,怕我走丢吗?” 温宁抬头,杏子眼清澈透亮,隐约可见笑意,“嗯,我怕你万一走丢了,等下被别的小姑娘捡走了。” 沈舟嘴角勾起,笑意按捺不住一点儿,他侧脸去看温宁,清冷的嗓音含着笑意,得意说道。 “嗯,那夫人可要牵好了。毕竟我这人,可是很受欢迎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温宁就挣脱他的手,往前面跑去,嘴里还兴奋地说道。 “沈舟你看,有花灯。” 沈舟看着自己的手,简直不敢相信,花灯有什么好看的? 有他长得好看吗? 还是能有他会哄她开心? “快点儿。”前面的温宁朝他招手,语气雀跃欢快。 沈舟慢吞吞地应道,“来了。” 温宁扯着他的手臂,指着其中的小兔子花灯说道,“我要这只小兔子。” 沈舟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小兔子,语气慵懒散漫,带着敷衍。 “知道了。” 小贩告诉他们,这花灯需要猜出谜底才能得到。 沈舟挑了挑眉,就这玩意,能难倒他? 他刚想开口,旁边一个欢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淮安快来,我要这只小兔子花灯。” 沈舟抬眸,刚好看到裴云落拉着江淮安挤了进来。 巧了不是,这裴云落也看上了这只小兔子花灯。 沈舟再一次看了一眼这兔子,实在不明白它到底有什么魅力? 就在他失神的这个片刻,江淮安已经把谜底猜了出来,那摊贩将花灯递给了裴云落。 沈舟愣住了,不是,这玩意儿还能插队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温宁,小姑娘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眼眸里的羡慕,清晰可见。 他来到裴云落面前,没好气地看着她手里的花灯,“先来后到懂不懂?” 裴云落看了一眼沈舟难看的脸色,别人怕沈舟,她可不怕他,她扬了扬手里的花灯,故意嘲笑道:“谁让你不好好读书,猜不出来了吧?” 沈舟挑眉,看了一眼裴云落:“我没有好好读书,也不知道是谁,当年……” 裴云落听到这里,立马喝住了他。 “住嘴!” 凌厉的语气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江淮安更是转过身子,眼神探究地看着她。 裴云落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世子,有话好好说。” 沈舟点了点头,望着她手里的花灯,意思再明显不过,“我想要个兔子花灯。” 裴云落气得差点没跳起来,“沈舟,你不要得寸进尺。” 沈舟见状也不着急,语气慢吞吞地说道,“若姑娘不愿割爱也无妨,我听说这宫中的能人巧匠多得很,要不,我让淮安去帮我问问?” 沈舟语气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裴云落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 沈舟,你大爷的! 她忍痛将手里的花灯递了过去,“世子,何必这么麻烦,这花灯给你就行。” 沈舟假意推辞,故作惊喜地说道:“这,不大好吧?君子不夺人所爱。” 你还知道君子不能夺人所爱? 你丫的就是个小人!!! 但谁让自己此刻有把柄在沈舟手里呢? 裴云落深吸了一口气,咬着后槽牙说道,“世子不必客气,这花灯我现下不想要了,既然世子喜欢,就送给你了。” 沈舟故意露出惊喜的神色:“如此,就谢过姑娘了。” 裴云落看着他一副装柔弱的模样,差点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莫怪太子哥哥从年幼时,就经常告诫自己,世间最不要脸的人,就是国公府的沈小世子了。 裴云落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太子哥哥果然真知灼见!!! 第78章 大人的事,少打听 温宁看了一眼正在斗嘴的两个人,无奈的笑了笑,没有接过沈舟手里的花灯。 而是指着另外一个山茶花灯笼说道,“我要这个。” 沈舟挑眉,“小兔子不要了?” “不要了。” 温宁话音刚落,裴云落抢先一步,拿走了花灯。 “谢谢阿宁,我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 沈舟好笑地看着两人,不置可否。 他没有忘记要带温宁去听书,小姑娘饶有兴致地约裴云落。 “我和世子要去听书,你们去吗?” 裴云落闻言,眸光流转,“好啊!” 她今日好不容易才将江淮安诓了出来,但她从小养尊处优,对于这市井小巷并不熟悉。 江淮安倒是比她熟悉,但他这人不大喜欢出口,好不容易碰上了温宁她们,有这个机会,江淮安就不会老是闹着要回家了。 然而,问题来了。 裴云落欲伸手去牵温宁,被沈舟一把拍开,“放手,这是我的。” 裴云落不服气,“不是还有另外一边吗?” 沈舟望着她,没好气地问道:“你觉得像话吗?” 裴云落想象了一下,温宁被他们一人一边拉着走,的确不大像话。 沈舟见裴云落沉默,没好气地喊了江淮安一声。 “能不能管管你的人?” 沈舟这话本来没什么意思,裴云落是江淮安带来的。 他管,不是很正常吗? 没想到,江淮安和裴云落在听到他的话的时候,不约而同地红了脸。裴云落更是垂下了头,偷偷打量着江淮安。 江淮安毕竟年长些,脸色只红了一下就恢复如初。 “落落,温宁不大能认路,你还是跟着我吧。” 裴云落听到这话,又惊又喜。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还不忘朝沈舟投去感激的目光。 莫怪太子哥哥常说,这沈舟为人聪慧狡诈近妖,旁的不说,还挺有眼力见的。 这恩情,她记住了。 裴云落和江淮安走在前面。 沈舟牵着温宁走在后面。 温宁看着沈舟轻车熟路的模样,没忍住地问道,“世子,你以前经常出来听书吗?” 沈舟不答反问,“你以前听过书吗?” 温宁垂下眸子,语气有些失落道,“没有。” 她是个庶女,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奢求这么多。 年幼时,有一年中秋节,许氏心情大好,带着她和温清一起外出看花灯。 那一夜,她高兴坏了。 心心念念地跟着许氏出了门,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上京的繁华,琳琅满目的商品,叫卖声不绝于耳,温宁像只出笼的小鸟,高兴地看着。 可她看着看着,就找不到许氏的人了。 她害怕极了,在上京的街道哭喊着找许氏,她也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只觉得那一夜格外漫长。 后面还是一位好心的老婆婆把她送回了温府,更让她难过的是,许氏她们已经回府了。 而且许氏竟然没有发现,她这个庶女走丢了。 从那以后,温宁就很少出门了,每次外出,她都会带上林伯或者小桃。 沈舟揉了揉她的头发,嗓音沉磁,“我也没有。” 温宁愣了一下,“可你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不像没有来过的样子。” 沈舟笑着敲了她的额角一下,“大人的事,少打听。” 温宁揉了揉额角,不满地抱怨道,“说了多少次了,别敲我的额头,会变笨的。” 沈舟动作极轻地替她揉着,笑道:“本来就笨。” 话虽这么说,目光却忍不住偷看她。 不会真红了吧? 温宁知道,沈舟是怕她触景伤情,生出自卑,才故意说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沈舟,其实也在成长,他变得细心了。 如今正是冬季,说书的茶楼人并不多,零零散散地散坐着几个人。 那说书人不想登台,就让他的徒弟上了场,那弟子年龄不大,约摸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剑眉星目,甚是清秀。 温宁和裴云落的目光瞬间亮了一下,不约而同地说道:“长得真好看啊!” 沈舟和江淮安皆是一愣。 江淮安沉默了一下,目光移开望着窗外,不发一言地坐在那里。 沈舟可没有他的好定力,他望着温宁,嗓音似笑非笑地说道。 “夫人,记住你的身份。” “你已经成婚了。” 沈舟咬牙切齿地说道,但这会儿台上的说书人正说得起劲,温宁根本无暇理会他,敷衍地点了点头。 可把沈舟气坏了。 他有心想把人带走,又怕小姑娘生气,一想到是自己介绍温宁过来听书的。 他就更郁闷了,沈舟发誓,下次他一定不会让温宁再来这里。 方圆三百里内都不行!!! 温宁听完了说书,突然一个女子面戴白纱,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她身段窈窕,行走间一颦一笑皆是妩媚的姿态,最让裴云落生气的是,这女子竟然给他们这桌送上了一碟茶楼的特色点心。 裴云落气愤地说道,“这人也是,都不认识送什么送?” 沈舟瞥了一眼裴云落,淡淡地说道,“我已成婚,这点心是送给淮安的。” 江淮安先是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沈舟。 对方朝他投来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没办法,这年头死道友好过死贫道! 江淮安无奈地收回目光,正好看到裴云落眼眶瞬间盈满泪水,煞是惹人怜爱。 江淮安心想,她向来没心没肺,倒是头次见她露出这番失落的模样,江淮安的心头,莫名地发紧。 他放缓了语气,温和地说道,“落落,别听他的。我不会收别的姑娘的东西。” 裴云落闻言怔住,抬起雾气蒙蒙的眸子盯着他,“那我的东西,你要吗?” 江淮安闻言,面色泛着隐晦的红晕,低声浅浅地说道,“我要。” 第79章 我对美色没有抵抗力 裴云落闻言,看着江淮安略显红晕的脸,乐了。 苍天可鉴,她为了拿下江淮安,吃了多少苦头? 当日在太子哥哥的朝阳宫惊鸿一瞥,她就看上了这个周身清正风华的男人,说什么也要拿下。 可是,太子哥哥告诉她,江淮安虽出身贫寒,但有一身傲骨,让他尚公主,估计悬。 为了能顺理成章跟他在一起,裴云落都不知道干了多少傻事? 先是让内监假装流氓调戏自己,又是编造出父母双双离世的谎言。 要知道,当初她刚编造出这谎言的时候,每次见到父皇母后,都心虚得一批。 列祖列宗在上,待皇儿拿下了他,必定到皇陵谢罪。 裴云落费心又费力,连名节也顾不得,住到江淮安的小院子里去。 太子哥哥说,像她这种行为,在话本里,活不过三集。 可是,她此刻看着江淮安隐晦的红晕,她只想叫裴玄来看看。 她成功了!!! 裴云落一得意就爱忘形,她指着桌上的点心,对跑堂的说道。 “告诉那人,这点心我们不要。”裴云落笑意忍不住一点儿,说道。 “顺便告诉她,这两人都是有主了的。别瞎打主意。” 裴云落话音刚落,江淮安耳根处红成一片,看着面前的裴云落宣示主权的模样。 狡黠中透出几分得意。 就,还挺可爱的。 江淮安沉默着,沈舟倒是挑了挑眉,开口把话接了过去。 “嗯,我是有主的。” 裴云落有些无语,这世子还真是一逮到机会就孔雀开屏。 她问温宁,“你是怎么受得了他这个样子。” 温宁看了沈舟一眼,后者挑眉,眼眶含笑地回望着她,桃花眸熠熠生辉,潋滟生光。 温宁叹了口气,说道。 “没办法,我对美色没有抵抗力。” 裴云落闻言,瞬间就感同身受了。 就在她们沉默的时候,一个妖娆妩媚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刚才弹琵琶给他们送点心的女人。 她走到桌前,伸手轻轻扯下了面纱,面纱下是一张艳丽的容颜,眉眼流转着媚态,嗓音宛如黄莺流转。 “两位公子,可是不喜欢蓉儿送的点心?” 温宁听到这嗓音,整个人如遭雷击,当场愣住了。 她定眼一看,铺天盖地的恨意席卷而来。 是苏蓉! 上辈子和宋晏携手害死她的人。 温宁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平复,可身子还是因为恨意颤抖着。 上辈子,苏蓉利用温宁的善心,假意在街上与她偶遇,让温宁看到自己被恶人刁难,出手相助。 后来,她便以报恩的名义,留在了宋家。 可没想到这苏蓉报恩竟报到了宋晏的床上去了。 温宁可以接受宋晏纳妾,她嫁给宋晏的时候,就做好了当贤妻良母的准备,她和宋晏,符合当下大多数夫妻的现状,她守着正妻的位置,替他操持家计,甚至拿出自己的嫁妆作为贴补。 可她没想到,宋晏竟然伙同苏蓉害了她的性命。 温宁不是没想过杀了宋晏,但宋晏如今是三皇子的人。 三皇子为人多疑狠辣,如今他为宋晏求了官职,若温宁贸然出手,不仅伤不了宋晏,还有可能连累沈舟。 她望了一眼沈舟,从苏蓉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出了自己的异样,哪怕苏蓉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他也不放心地握着她的手,将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温宁突然很庆幸,老天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她并没有被仇恨蒙蔽,而是选择了更好的生活。 有了想要珍惜,守护的人。 她虽不愿意被仇恨影响生活,但出口恶气,还是可以的。 温宁挣开了沈舟的手,站了出来。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温宁冷不防啪地一声,一巴掌甩在了苏蓉脸上。 苏蓉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凭什么打人?” 说实在的,在场其余三个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江淮安:我义妹这是怎么了?刚沈舟看人家姑娘了? 裴云落:她就知道,这点心就是送给沈舟的,还想狡辩,什么都瞒不过她这双眼睛。 沈舟目光炯炯:夫人,我是清白的,真的!!! 温宁甩了甩手,刚才那一巴掌她使出了全力,此刻苏蓉的脸,立马肿了起来,巴掌印清晰可见。 “谁给你的胆子,敢打我夫君的主意?” 沈舟:“……”他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眼前这陌生女子刚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的是江淮安的啊!!! 可是,温宁此刻好生气。 若是他开了口,会不会被迁怒? 说真的,他有些犹豫。 “我没有,”苏蓉开口说道,眼眶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若是脸上没有这巴掌印的话,估计会更好看。 她望着眼前的温宁,内心恨毒了她。 这宋晏哥不是说这温宁性子单纯,最是好骗吗? 苏蓉在这茶楼卖唱已经有段时日了,前几日恰好碰到了宋晏过来。 宋晏与她从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看到她如今沦落以卖唱为生,有些唏嘘。 他给了苏蓉一些银子,但没有碰她。 有一日,宋晏喝多了,跑来茶楼听了好久的词曲,倏尔抬眸看着她,问道。 “你说,如果当初她嫁的人是我,会笑得像今日这般开心吗?” 苏蓉不知道宋口中的她是谁? 但她在茶楼里每日迎来送往,阿谀奉承的心信口就来,她哄着宋晏,告诉他似他这般才情容貌,那姑娘心中定是有他的。 宋晏猛地灌了一口酒,眼睛发红地说道,“你说得对,她是被逼的。她定是没有办法,才嫁给沈舟的。” 苏蓉这才知道,原来宋晏口中的“她”,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苏蓉看了沈舟一眼,平心而论,若她是温宁,她也选沈舟。 且不说他是国公府的世子,身份矜贵无比,就单凭他这张清冷又绝色的容颜,哪个女人能拒绝? 苏蓉刚抬眸打量沈舟,温宁憋足了力气,又一个大耳光抽了过来,这下好了,苏蓉两边脸蛋都肿得同样高了。 温宁语气得寸进尺道:“哼,还敢偷看。” 沈舟倒吸了一口气,寻思着要不今晚的睡前故事,读一下男德? 第80章 她身材比我好 苏蓉看着沈舟,眼眶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沈舟望着温宁,这小姑娘不对劲。 她平素虽然爱吃醋,但不是爱为难别人的人。 这苏蓉,定是为难过她。 沈舟眯起眼,沉思了一下,看来要让奉行好好查一下这苏蓉的来历。 “夫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苏蓉咬了咬牙,豁了出去说道。 “我,我只是仰慕公子的风华……”望着沈舟的神情欲言又止,含情脉脉。 这要说对沈舟没点想法,鬼都不信。 江淮安见状,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望着裴云落,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是清白的,这是沈舟的孽账。 裴云落被逗笑了,但笑意在看到沈舟骤然寒下来的面色后。 笑得更欢了哈哈哈!!! 沈舟见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裴小公主,自己马甲摇摇欲坠,还有心思笑话他。 他等着裴云落掉马甲的一天!!! 沈舟目光投向温宁,小姑娘正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舟看到她这模样,内心慌得一批,这小姑娘向来心思细腻,性子又娇气,万一当真了,以后恼了他怎么办? 沈舟面色一沉,不敢让苏蓉再说下去。 “住嘴!”沈舟难得疾言厉色,“我的原则是不打女人,但你再说下去,我不介意破例。” 苏蓉听到这里,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生生止住,不是说这世子留恋花楼女子,最是纨绔不堪吗? 可苏蓉看着这沈舟清冷疏离的模样,周身散发着令人望而却步的矜贵。 苏蓉对宋晏的话,起了深深的怀疑。 宋晏说,温宁并不想嫁给沈舟,她是被逼的,而沈舟也不爱温宁,他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娶温宁进门。 以苏蓉的美色,沈舟定是抵挡不住。 到时候宋晏再出现,好好安抚温宁,届时一举两得,宋晏可以得到温宁,苏蓉也可以嫁给沈舟。 苏蓉一开始听到宋晏的说法,她不是不心动的。 可是她如今看着眼前两人的模样,从刚才起,沈舟就将小姑娘护在身后,不许旁人觊觎半分。 如此用心地护着,说沈舟是迫于无奈才娶的温宁,她是不信的。 再者,似沈舟如此清冷出色的人,温宁能忍住不爱他? 苏蓉正寻思着,沈舟叫来了茶楼的掌柜,嗓音沉了下来。 “让她走,不然你这店也不用开了。” 掌柜点头哈腰地赔礼,没好气地骂了苏蓉一句,“还不下去,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苏蓉又羞又气,恨恨地咬牙退下了。 温宁寻思着,上辈子苏蓉很早就和宋晏好上了,如今这苏蓉接近沈舟,是巧合,还是宋晏有意为之的安排? 宋晏已经投身在三皇子那里,若苏蓉的出现,是宋晏安排的美人计? 那温宁只能说,宋晏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他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吃苏蓉那一套吗? 不过,温宁突然想起了什么,望了苏蓉离去的背影,过紧的长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段。 温宁沉思,话本里常写到,男人就爱这种身材勾人的姑娘,这沈舟,该不会也…… 温宁看了一眼前方的裴云落,她正闹着要吃烤羊串,江淮安宠溺地带她出去买了。 温宁轻咳了一声,问沈舟道,“世子,你觉得刚才那姑娘怎么样?” 来了,来了! 他就知道,秋后算账少不了。 沈舟一开始就把关系撇清,“她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沈舟力证自己清白的同时,还不忘讨小姑娘欢心。 “我心里只有夫人,旁人怎样都与我无关。” 温宁忍不住道,“可我看她好像对你有意思。” 温宁停顿了一下,她原本只是试探,但一想到苏蓉刚才停在沈舟身上的目光,怒了。 “世子好本事,我看这人都被你迷得昏了头。” 沈舟语气有些得意,他凑近了温宁的耳畔,嗓音含笑地说道,“怎么,吃醋了?” “没办法,哥哥的魅力无法挡……” 目光触及小姑娘骤然冷下来的脸色,原本得意的话瞬间吞了下去,清冷的眼眸瞬间乖巧了。 温宁并不打算放过他,语气凉凉地说道:“哥哥怎么不说了?这么好的魅力,哥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舟咽了咽口水,“没,没打算。” “最近朝阳宫忙得很,太子日夜都离不开我。” 温宁听着这话,总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但她又说不出来。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真诚地看着沈舟。“世子,我们成婚不过数月,但人生漫漫,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人心易变,若是世子日后有了喜欢的人,能不能提前告知我一声,我不会给世子添麻烦的。” 沈舟闻言愣住了,他眼神一晃,梦中的情景再次袭了上来,梦中的女子望着他的背影,神色敬佩,坦然,就是没有半分情爱。 沈舟甩了甩头,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他看不清梦中那女子是谁,或许是他前世的朋友也说不定。 沈舟垂头看着温宁,小姑娘仰着脑袋,杏子眼清澈又无辜,沈舟握紧温宁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 “温宁,未来会怎样我不确定,但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无论我在何时遇到你,我都会爱上你。” 沈舟语气不复平时的慵懒,清冷的眼眸像揉进了满天细碎的星光,缠绵又缱绻。 “阿宁,我永远不会爱上别人。所以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出现的。” 温宁望着他,眼眶突然就泛红了,她伸出手臂,主动抱着沈舟的腰,感动得一塌糊涂,语气软糯糯地说道。 “可是……” 温宁还是有些自卑,垂下头小声地说道,“她身材比我好啊!” 沈舟闻言,清冷的眸子瞬间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这小姑娘把他当什么人了? 他垂眸,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一番,最后语气中肯地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 温宁:“……” 第81章 温清的怀疑 沈舟放了两天假,很快就回到了卫甲军。 宸帝生辰将近,宫里正在为他筹办寿宴,宸帝正值盛年,宸朝如今国泰民安,百业待兴,宸帝虽不起喜奢华,但毕竟是帝王生辰,马虎不得。 宫中内务府前些日子就开始在筹备了,宸帝被齐贵妃缠了几日,终于松了口,同意让裴元回来为他祝寿。 朝阳宫得到了消息,太子底下的人都忿忿不平。 好不容易设局将这裴元赶到封地去,没想到只不过短短数月,他竟又回来了。 首当其冲的是周子琅,他开口抱怨道,“这也太不值得了,太子被他重伤,差点连命都没了,之前陛下也只是高拿轻放,将人赶到封地去,如今更是过分,竟还让他回来祝寿。” 裴玄面沉如水,开口问沈舟。 “阿舟,此事你怎么看?” 沈舟沉思道,“怕是来者不善。” 裴玄苦笑了一声,“我这父皇,向来心思多疑,他既立了我为太子,又生怕我在朝中威望过高,会影响到他。” “只怕是此番裴元入京,祝寿是假,找个理由留下来掣肘我才是真的。” 太子话音刚落,底下的人都沉默了。 沈舟停顿了一下,沉声道:“多思无益,做好防备。” 说完,利落地将手里的长枪一把挑起,回军营练兵去了。 宫宴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沈舟是太子面前的红人,在西平县旱情一案中,又立下大功。 温宁作为武将家眷,自然有资格出席宫宴。 但她没想到的是,温清一大早就来了,闹着要跟她去。 宋晏如今是三皇子一派的,裴元估计会让他同去。 但温宁不明白,这温清为何也执意要去? 温宁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吹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温清,等待着她的下文。 温清内心有些不忿,这段日子哪怕她闭门不出,可上京圈中,依旧流传着有关于温宁的传闻。 就连她未出嫁时的那些闺中密友,也隔三差五地跑来她的宅院里,打着赏花喝茶的名号,让她把温宁约出来。 那些人心里的想法,温清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上辈子她嫁给沈舟的时候,因为两人关系不好,那些人一个也没有登门过。 如今她嫁给了宋晏,那些人竟跑上门来,想通过她攀上温宁这个高枝。 真是讽刺啊! 对于温宁,温清是瞧不上的。 这温宁,不过是从小在自己手底下讨生活的一个庶女罢了。 运气好些,得了自己不要的婚事,如今竟得意了起来。 连宸帝的宫宴,都有她的名单,叫温清如何不气? 但眼下形势比人强,温清深知,若自己不把来意说明白,只怕温宁不会同意将自己带到宫中。 于是,温清咬了咬牙,开口说道。 “我怀疑,晏郎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温宁闻言,目光闪过一丝诧异,实在不怪她,上辈子她劳心劳力,汲汲营营地管理着家计,替宋晏谋出路,她自认为,上辈子的她已经够殚精竭虑了,却始终没有发现苏蓉的存在,等到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临终的时候了。 没想到,向来行事鲁莽冲动的温清,竟能这么快发现宋晏和苏蓉好上了。 温宁心里存疑,故意开口问道。“会不会是你搞错了?” 温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真是蠢笨,莫怪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闺阁好友,个个都想从她手里抢过沈舟,整日涂脂抹粉,跃跃欲试的。 就等一个机会将沈舟勾走。 “这哪能搞错?我与晏郎夜夜同榻而眠,他外面有人没人,我还能不知道?” 温宁垂下了头,安慰自己。 前世她刚嫁过去,宋母就打着宋晏要科举考试的名头,让两人分房而睡。 她怀上身孕的那一次,还是在她喝醉酒的时候。 所以说,上辈子她之所以没有发现宋晏和苏蓉勾搭上,竟是因为两人没有睡在一起? 倏尔,温宁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她和沈舟,还没有睡过。 温宁有些犹豫,试探着问温清,“睡在一起,真有那么重要?” 温清嫌弃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不是废话……” 温清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她目露狐疑地盯着温宁看,对了。 上辈子沈舟记挂着那个贱人,到死也不肯跟自己同房。 看温宁这个样子,约摸成婚以来,沈舟还没有碰过她吧? 想起前世的种种,温清的情绪,一下子平衡了不少,她同情地看了温宁一眼。 丈夫不碰自己,空有权贵有什么用? 温宁略过温清怪异的眼光,继续问道。 “你怀疑宋晏在外面有了人,这事跟宫宴有什么关系?” 温清好不容易泛起的好心情又沉了下来,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夜,我偷看了晏郎的信,信中他让一个叫苏蓉的女子,在宫宴上表演歌舞。” 宋晏这操作,可把温宁整不会了。 不是,这宋晏是三皇子的人,如今最得宠的是齐贵妃,此人是三皇子的生母。 裴元这不是没事找事干,故意给齐贵妃添堵吗? 温宁还是不同意,“你胆子也是大,宫宴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胡来?” 温清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晓得分寸,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低下了头,语气不复往日的骄横,多了几分失落。 “晏郎说过,我是他最爱的人。” “可是,他明明已经纳了柳儿,如今又在信中跟这苏蓉拉扯不清。”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宁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还能因为什么? 贱呗! 宋晏这人,典型的又当又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真当全世界都欠了他的。 真够恶心的! 温宁看了一眼温清,她也想知道这宋晏和苏蓉究竟在搞什么鬼? 于是,她思考了片刻后说道:“我可以带你入宫,那你必须听我的。” 温清见她松了口,连声应道。 “你放心,我保证不乱来。” 第82章 裴云落身份被识破 宸帝的生辰在十一月初五。 这日一大早,宸帝就盛装出席,接受百官朝拜,故而沈深父子俩,天还未亮就出门了。 宫宴定在晚上,徐氏和温宁倒是可以不用太急。 据说这一次宫宴内务府花了大手笔,不仅请来了戏曲,歌舞班子,杂技。就连宫宴的菜肴,也是经过百般挑选,色香味皆是一绝。 温宁第一次,对于参加宴会有了向往之情。 温宁在徐氏的带领下,前往宫中赴宴。 温宁没有忘记答应温清的事情,让她一起跟了过去。 徐氏虽有些诧异,但毕竟是温宁的娘家人,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交代底下的人,给温清也准备一套入宫的衣装头饰。 温清看着手中精致华贵的服饰,有一瞬间恍惚。 前世的徐氏,也总是这样事无巨细的照料着她,她虽与沈舟不和,但徐氏这个婆母,一开始确实对她不错。 不像宋家那老婆子,就知道磋磨儿媳。 只可惜后面,她劝自己同意乔言心入门,从那以后,温清就恨上了徐氏。 故意和她对着干,哪怕是看到她眼里的失望也在所不惜。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看着徐氏,温清竟有些唏嘘。 徐氏看着温清,第一个印象就是不喜欢,这让她觉得很奇怪。 徐氏是商户之女,很少会因为第一印象不喜一个人。 但她看到温清的第一眼,莫名就觉得有些失望,但温清和她又没有什么交集,真是奇怪了。 徐氏打点好一切,带着温宁她们进宫了。 徐氏交代过她们,入宫后不可交头接耳,东张西望,行事要谨慎,言语要恭敬。 温宁的位置刚好安排在旁边,这可把她乐坏了。 宴席嘛,自然是越少人注意越好。 她刚要走过去的时候,突然眼尖地发现,门口进来一个周身华贵的少女。 随着内监的一声高呼,长乐公主驾到。 温宁这才知道原来裴云落的封号是长乐。 长乐,多好听的名字啊! 宸帝在给她赐这个封号的时候,应该也是希望这个女儿平安喜乐。 可谁也没有想到,后面长乐公主为了国家,竟远赴番外和亲。 那样鲜艳明媚的少女,本该肆意无忧地过一生。 温宁望着裴云落,清冷潋滟的容貌,在雍容华贵公主的宫服衬托下,竟让人生出了不敢直视的威严。 温宁抬眸的时候,裴云落刚好也望了过来,原本高傲淡然的眼眸一怔,眼波潋滟,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心虚。 怎么没有人告诉她,今日温宁也来了? 她望着温宁,把心一横。提着宫服的裙角,疾步地跑了过来。 温宁下意识屈身要去给她行礼。 裴云落连忙扶住了她,旁边的官员家眷见状,都好奇的打量着。 裴云落轻咳了一声,“沈小夫人不必多礼。” 温宁刚想开口,裴云落开口打断她的话,“我与沈小夫人一见如故,有些体己话想与你说。” 温宁闻言有些愣住,她就这样贸然离开好吗? “可是……” 她想和徐氏说一下,但裴云落根本没给她机会。 “没有可是,”裴云落斩钉截铁道,“有什么话,我们后面说。” 说完勾住温宁的臂膀,愣是将人拖走了。 裴云落将温宁拖到帘子后面,确认了周围都没人后,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语气心虚又可怜地说道。 “阿宁,我错了。” 温宁闻言,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立刻说道。 “公主,使不得。” 裴云落以为温宁还在生自己的气,苦着小脸道,“阿宁,你是不是怪我骗你?” 温宁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知道公主的身份了。” 裴云落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莞尔一笑道:“对了,你跟沈舟是夫妻,他肯定不会对你隐瞒我的身份。” 温宁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世子告诉我的。” 裴云落纳闷了,“若沈舟没有告诉你。那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她开始回想道,“那就是你进宫的时候见过我?可我自幼就住在坤和宫,没见过什么外人,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 裴云落这话不假,皇后生育不易,她和太子都是早产儿,先天体弱。 太子因是男儿身,宸帝请来了沈深教导他武功,可裴云落自幼娇生惯养,风一吹就倒,皇后为了她操碎了心,各种滋补药品不说,连坤和宫的门也不大让她出。 裴云落越想越奇怪,“我这身份,想绑架我的人多,想和我做朋友的,你是第一个。” 温宁哭笑不得,“这就是你跟我做朋友的理由?” 裴云落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温宁被她的话逗乐了,“巧了,我也是。” “对了,你还没说是怎么认识我的?” 温宁随意找了个说法:“当初我进宫的时候,见你在喂流浪狗,觉得这小公主人美心善,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跟你做朋友。” 裴云落闻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确实人美心善。”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不对,我什么时候喂过流浪狗?” 温宁笃定地说道,“你有。” 裴云落怀疑道:“真的吗?可我怕狗啊!” 温宁哽住,“那许是我看错了,有可能是流浪猫。” 裴云落:“不可能,我也怕猫。” 温宁:“那你不怕什么?” 裴云落:“太子哥哥。” 温宁:“……”言语冒犯太子会被判罪吗? 温宁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不是从不出席宫宴吗?” 裴云落闻言,耷拉着小脸说道:“我是不想出来的,可母后非让我来,说是为了我好,多出来走走,别老闷在宫里。” 温宁听到这话,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皇后也太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了。 她是闷在宫里吗? 她分明是躲在江淮安的怀里。 想到江淮安,温宁忍不住问裴云落:“你来参加宫宴,难道不怕碰上江淮安吗?” 裴云落胸有成竹地说道:“我问过太子哥哥了,他说淮安今日有事,来不了。” 温宁按了按眉心:“你确定吗?” 裴云落闻言,心头一咯噔,颤抖地抬眸望了过去。 太子哥哥不会这么不靠谱吧? 微风轻轻拂开帘幕,底下的少年周身清正,气度不凡,他抬眸定定地望着裴云落,似乎不敢确信,良久,他垂下了眼眸,挺拔的身姿不卑不亢,唯有嗓音发着颤,像是在自嘲。 “下官江淮安,见过长乐公主。” 第83章 我以后不会任性了 宫宴上杯盏交替,喧嚣热闹,江淮安就站在她最喜欢的一盏飞鹤铜灯下,周身散发着清正不凡的气度,肩上落满了华光,风一吹,绛青色的官袍衣角随风扬起。 江淮安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裴云落瞬间慌乱了,急忙开口解释,“淮安,我……” 她想解释,但江淮安没有给她机会,后退了一步,抬起脚就往外面走了出去。 江淮安想的是,这宫宴上人多口杂,裴云落若是在这里和他拉扯不清,传了出去,只怕会坏了她的清誉。 但裴云落显然没有顾及这么多,她见江淮安不听自己的解释,急着追了出去。 全然不顾在场其他官员家眷对她的看法。 放着江淮安不哄,她管这些官员家眷干什么? 裴云落的婢女青黛追了出去,着急地喊道:“殿下,殿下。” 裴云落一口气追到了宫中的御花园,江淮安疾步而走,裴云落只能小跑着去追他。 突然,江淮安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他猛然回头,看到裴云落跌坐在草地上,贯来甜美的小脸痛苦地扭曲着。 江淮安慌了,他蹲了下来,语气急切道:“伤着哪里了?” 裴云落见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淮安,你生我的气可以,但能不能别不理我。” 裴云落嗓音软甜,像小猫勾人似的挠了一下,江淮安先是一愣,垂眸看着怀里矜贵绝美的少女。 他有一瞬间的挣扎。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嗓音清正又无奈:“公主,何必拿下官寻开心?” 江淮安面色如霜,嗓音淡漠地说道:“我去找你的丫鬟过来。” 完了,他真的生气了。 裴云落耷拉着小脸,“我不要丫鬟,我要你。” 江淮安面露苦笑,嗓音有些无奈,“我并非公主的丫鬟。” 裴云落急了,“我从未这么想,你是我心仪的人。” “公主,若是不想叫丫鬟来,我送你回去。” 江淮安的嗓音里带着抵触。 若是换了别的姑娘,被他这么一说,大抵会恼羞成怒,但裴云落知道,此刻他正在生自己的气,故意假装听不到,凑近了拉着他官服的衣角问道。 “如今已是寒冬,你就穿这个,不冷么?” 江淮安后退了一下,躲开她的触碰,“公主,君臣有别,还请自重。” 裴云落知道自己做错了,于是一直低声下气地讨好他。 可他倒好。 左一句公主,右一句下官。 前一句请自重,后一句君臣有别。 真当她好说话啊! 裴云落美目盼兮地望着他,“行啊!那江大人就送我回去吧!” 江淮安听到她的称呼一顿,随后垂下眸子,低声应了一声是。 他刚想叫人,裴云落拉住了他的手,语气正经地说道。 “江大人,你不会是要把我独自留在这里吧?这更深露重的,本宫的身子,一向不好,若是出了事,江大人可就要娶我了。” 江淮安听到后面这句话,内心一颤。 连忙垂下头,不敢去看裴云落,生怕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穿。 裴云落看到他这样子,突然想起太子哥哥说的,江淮安此人有傲骨,绝不会尚公主。 她本不该勾搭他的,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朝阳宫的那惊鸿一瞥,成了她的心魔,她忘不了江淮安。 可如今,她还来不及勾搭上江淮安,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看着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裴云落内心苦涩,他果然不会因为自己,改变主意。 他不会当驸马,如今知晓了她的身份,更加不会喜欢她了。 她是公主,她有她的骄傲。 她可以和江淮安道歉,无论他想让她怎么赔罪都可以。 但是她没办法接受,在明知道江淮安不愿意的情况下勉强他。 裴云落想到这里,心头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仰着头,深吸一口气。 再次看着江淮安的时候,语气平静地开了口。 “所以江大人,强扭的瓜,是真的不甜吗?” 江淮安闻言,思绪陷入了回忆。 江淮安:【落落,姑娘家要矜持,不可以随意说喜欢。】 裴云落:【为何?】 江淮安:【强扭的瓜不甜,万一人家不喜欢你呢?】 裴云落:【可是这瓜我尝过,如果不甜,我不会扭他。】 江淮安:【……】 江淮安看着眼前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清冷倔强的眼眸染上了水雾,她平素最爱撒娇,一点点小事就爱哭鼻子,让自己哄她。 如今,好看的眸底满是委屈,却还强颜欢笑地说道。 “江大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江淮安垂眸,看见了她那双潋滟漂亮的眼眸,满是希冀地望着自己。 江淮安停顿了一下,语气自嘲地说道:“公主万金之躯,日后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裴云落眼眸里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她望着江淮安,后者移开了眼眸,不与她对视。 良久,她轻声地说道:“江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这段日子,打扰了。” 裴云落放开了手,嗓音不复往日的娇憨,清冷理智地说道:“劳烦江大人到前面,帮忙唤本宫的婢女过来。” 江淮安闻言,心头一痛,垂下了头,低声说道,“好。” 裴云落移开了眸子,不再去看他。 江淮安唤了自己的下人,去把裴云落的婢女请了过来。 青黛一见到裴云落激动坏了,“公主,你可把奴婢吓坏了,您怎么出来也不带上奴婢,万一您……” 裴云落看着江淮安离去的背影,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任性了。” …… 深夜,东宫。 太子好不容易劝说了沈舟今夜回家休息,他刚处理完公事,沐浴好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 突然,一个身影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太子吓了一跳,张口欲喊抓刺客,还不忘伸手去拿枕头下的暗器。 就在这时,身边的人开口说道:“太子不必惊慌,是我。” 太子掏出夜明珠一看,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淮安,大半夜你不睡觉,跑来我这里干嘛?” 江淮安情绪很是低落,“太子,能陪我喝酒吗?” 裴玄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可是,我这里没酒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江淮安轻车熟路地来到书柜旁,熟稔地拧开了机关,掏出了他珍藏多时的美酒。 裴玄咬了咬被角:“……”为什么江淮安知道这机关? 定是沈舟这狗东西出卖的他!!! 第84章 裴玄出马 江淮安猛地灌下一大口酒,呛得直咳嗽,清正的眼眸一片通红,哀痛。 裴玄没好气夺过了他的酒壶,心疼得要命。 真是的,不开心就去睡觉,喝他的酒出气算什么? 裴玄刚想开口,抬眸就看到了江淮安的模样。 深邃的眼眶泛红,不复往日的波澜不惊,而是布满哀痛。江淮安素来光风霁月,裴玄从未见他这模样,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 “淮安,你怎么了?” 江淮安重新握着酒壶,目光炙热,焦灼,不安,他用力紧握着,像是在与什么作斗争。 良久,他才抬起通红的眼眸,哑着嗓音说道。 “她是长乐公主。” 裴玄内心一咯噔,完了。 妹妹这是玩脱了呀? 裴玄不安地看了一眼江淮安,他不会迁怒自己吧? 裴玄支支吾吾道:“淮安,我……” 江淮安回过头,问裴玄,语气悲戚,语气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你说她,为什么要骗我?” 裴玄试图解释,“那个,小落她也不是故意的。” 裴玄暗自叹了口气,她真不是故意耍你。 这孩子就是见色起意,早就跟她说不要了。 偏不听,这下好了,搞出事情来了吧? 江淮安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推开裴玄,语气不敢相信地说道。 “太子,你知道?” “对了,她是你妹妹,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江淮安苦笑了一下:“你也骗我。” 裴玄一怔,他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他急切地开口道,“不是,淮安你听我狡辩,不,你听我解释……” 江淮安一把推开他,语气自嘲道,“她骗我,你也骗我,沈舟和温宁都骗我。” “你们,都骗我!!!” 他跌跌撞撞地要往外走。 裴玄叹了口气,对着门口喊道:“拦住他。” 于是,江淮安又被押了回来。 江淮安盯着他,目光满是愤怒。 裴玄摸了摸鼻尖,“我就说几句,不插手你和小落的关系,若你听完还是生气,想走我也不拦你。” 江淮安闻言,面色虽难看,但好歹安静了下来。 “小落身子不好,母后怕她出事,一直将她养在坤和宫,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轻易不能出坤和宫。” 江淮安闻言,身子一颤。 他突然想起,有一次傍晚路过田野,看到发出绿光的萤火虫,她整双眼眸都亮了,缠着他要去捉。 莫怪她对民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却又那么好奇。 裴玄望着他,沉声说道:“我知晓她骗你,你如今定是气愤,我的确知情,也起过阻止她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淮安嗓音暗哑:“为何?” 裴玄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心疼地说道:“小落从小乖巧懂事,她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整日待在坤和宫里数落叶,年幼的时候,有一次想吃糖葫芦,就让青黛去给她买,后来这事被母后发现了,母后要责罚青黛,她就跪在母后面前,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糖葫芦,请母后饶过青黛。”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糖葫芦了。” “她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很少,唯一强求的,也仅有一个你了。” 江淮安闻言后退了两步,他不敢相信,那个整日活泼好动的少女,竟有一段这么孤独的日子。 怪不得,她时常缠着他,要到街上去玩。 江淮安按了按眉心,有些烦躁。 他一开始以为,裴云落是拿感情当儿戏,故意消遣他。 在他知道裴云落身份的那一刻,他满心只有苦涩,他一介布衣出身,如何能配得上宸朝最高贵的公主? 但眼下听到裴玄的话,他又动摇了。 “可是……”江淮安苦笑了一声,“我亲手推开了她,她不会原谅我的。” 江淮安想起刚才小姑娘红着眼,语气坚定地说要和他两清的时候。 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疼得直打颤。 裴玄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没好气地想道。 沈舟是这样。 江淮安也是这样。 一个两个见了小姑娘就走不动道了,他的身家性命,交给他们真的没关系吗? 裴玄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这皇妹,最是心志坚定,她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果然,江淮安听到这里,清俊的容颜一片惨白。 果然,他要失去他的小姑娘了吗? 裴玄嫌弃地看着他,“小落虽性子坚定,但她这人最是心软。” 江淮安猛地抬眸看他,“?” 裴玄瞪了他一眼,“苦肉计知道不?” 江淮安愣住了,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犹豫地摇了摇头,试探地问道。 “当日,我听沈舟说,太子劝他用美人计,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苦肉计?” 裴玄闻言差点没气笑,“你还指望我让你用美人计,勾搭我妹妹。” 裴玄冷哼一声:“你咋不上天呢?” 江淮安自知心虚,站在裴玄旁边,不发一语。 得,又是这死样子! 裴玄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说真的,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到底谁是军师? 就在裴玄刚想开口的时候,门口的随从风染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 “太子,那边有动静了。” 裴玄闻言,心头一阵狂喜,总算是成了,回头见江淮安又在偷喝他的酒。 他娘的,一整个晚上,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他劈手夺过了江淮安的酒壶,真是的,似他这般牛饮,不是白白糟蹋他的美酒吗? “淮安,别喝了,我带你看戏去。” 江淮安本想拒绝,但转念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望着和裴云落有三分相似的眉眼,语气瞬间温和了不少。 “好,一切都听太子的。” 裴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怪怪的? 第85章 她就那么招人稀罕? 裴玄片刻也不舍得耽搁,生怕自己的酒被江淮安喝光了。 他拉着江淮安疾步走了出去,来到了三皇子的毓庆宫。 门口的侍卫看到太子愣住了,纷纷行礼。 裴玄摆了摆手,“起来吧,本宫今日心血来潮,要和皇弟博弈,你们谁都别拦着。” “可是……”侍卫面露难色,“三皇子他此刻怕是不方便?” 裴玄一把推开了他,“我和皇弟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样子我没见过,退下。” 裴玄推开了门,高声地喊道,“皇弟,起来了……” 呃,他收回刚才的话。 这模样,他还真没见过。 床上一男一女交缠而卧,甚是难看。 裴玄捂住胸口,似乎被吓坏了,高声地叫了出来。 把整个宫的侍卫婢女都引了过来,自然也吵醒了床上的裴元。 裴元睁开眼,眸底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瞪了裴玄一眼。 叫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裴玄才是他皇子妃呢。 裴元没有想到的是,太子之所以叫得这么大声,是因为宸帝他们就在隔壁的院子里赏月。 皇后听到自己儿子的叫声,立马对宸帝说道,“听这声音像是皇儿,陛下,我们快去看看。” 于是,宸帝刚到毓庆宫就看到了裴元惊慌失措的一幕。 宸帝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 混账东西,刚回上京就闹出了这种丑事,他本来还打算借着他祝寿孝顺的名声,给他个台阶下,没想到他竟如此急色。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皇后旁边的嬷嬷突然开口道,那姑娘不是晚宴上跳舞的女子吗?” 宸帝定眼一看,果然是她。 内务府告诉他,今夜的乐坊来了个擅长琵琶的舞姬。 不仅琵琶弹得好,这舞姿更是一绝。 果不其然,那女子宴会上的惊鸿舞,确实给宸帝留下了印象。 他本欲在宴会结束的时候,召那女子前来说话。 没想到,皇后突然来了兴致,说要去赏月。 皇后这些年对他贯来没个好脸色,别说赏月了,就是连个眼风,也懒得赏给他。 毕竟是少年夫妻老来伴,况且皇后的娘家又是萧家,宸帝自然不好拂她的面子。 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这女子就睡到他儿子的床上去了。 宸帝又恼又怒,偏偏眼下人多,他还不能发作。 宸帝上前,狠狠踢了他一脚,“混账东西,还不起来?” 裴元立刻伏在地上求饶,他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裴玄。 一定是他搞的鬼。 裴元为了回上京,先是说服了母亲,让她同意让苏蓉入宫服侍宸帝。 齐贵妃向来骄横,让她同意别的女子入宫争宠,不亚于强按着她的头喝水。 但齐贵妃想到自己的儿子远赴岭南受苦,内心还是舍不得,只好松口同意让苏蓉入宫。 没想到这贱人,转头就勾搭上了她的儿子,还闹得这么难看。 齐贵妃眼眸闪过一丝杀意。 人群中的温宁看到这一幕,差点没被乐坏。 今夜,裴玄召了沈舟去谈话,沈舟不愿意和她分开,就拉着她一起过去了。 太子倒是也不介意。 张口就把这事告诉了他们。 沈舟闻言,眼眸闪过一丝算计,“宸帝看上了美人,但这美人若是变成别人家的,你猜他会怎样?” 裴玄想了一下,说道,“会杀了他。” 沈舟挑眉,“那若是他自己的儿子呢?” 裴玄眼眸都亮了,“怎么做?” 沈舟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让人给裴元房中吹了迷香,又把苏蓉打昏了,扒了衣裳扔到裴元床上。 等到宸帝他们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两人这衣衫不整的一面。 裴玄看着裴元这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模样,顿时心情大好。 就喜欢他看自己不顺眼,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淮安,你说……”裴玄回过头,刚想问江淮安,只见他目光怔愣,定定地看着同一个方向。 裴玄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好家伙,那不是长乐吗? 裴云落出来得急,身上仅穿着单薄的衣裙,寒风一吹,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青黛见状,刚想催促她回坤和宫,眼角余光看到江淮安走了过来。 她还来不及反应,江淮安就取代了她的位置,把她挤开了。 青黛:“……”哪来的状元,这么没眼力见? “天冷,出来怎么也不加件外衣,回头受了风寒,又要闹着不肯吃药了。” 江淮安轻声地说道,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正低沉。 裴云落后退了一步,语气疏离地说道,“多谢江大人关心,本宫这就回去。” 裴云落连忙转过身子就走,不给江淮安说话的机会。 待到她离开他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江淮安看到李尚书的儿子正拦住了裴云落的去路,似乎和她说着话。 “你就是长乐公主吗?我一直听闻长乐公主乃是仙女下凡姝色无双,可今日一看,才知本人更胜传闻万分。” 裴云落愣住,下意识要走开。 突然,耳边传来太子哥哥细碎的声音,“淮安,你被偷家了。” 她停住了离开的脚步,定定地站在那里,听李尚书的儿子说话。 李盛见裴云落没有斥责自己,以为她定是喜欢,毕竟小姑娘嘛,谁不喜欢被人哄着? 江淮一开始还没能理解太子的意思,什么是偷家? 可是,当他看到裴云落定定的站在那里,旁边李盛眉目都是谄媚的笑容,他怒了。 这何止是偷家,家都快被偷光了。 江淮安看着裴云落的周边,不仅李盛,就连旁边几个世家子弟也在打量着她,眼里的觊觎一览无遗。 江淮安看着她那张过分好看的小脸,内心叹了口气,她就这么招人稀罕? 江淮安下意识地喊出来,和往常一样的语气,“落落,过来。” 裴云落闻言,低下了头,脚步依旧未动分毫。 第86章 我以后不会再推开你 裴云落在等,等他亲口解释。 只要他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她立马就会飞奔向他。 所以,此刻哪怕知道他在叫自己,裴云落的脚还是未动分毫,定定地站在那里,略显清冷的美目盯着他看。 江淮安叹了口气,疾步走向她。 李盛见江淮安走了过来,表情有些疑惑,奈何江淮安正人君子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他只是温声地问道。 “方便让我同公主说几句话吗?” 李盛看着他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丝毫不怀疑,若是他说不方便,江淮安可能就会算了。 可是,他是江淮安啊! 他可是万千学子的榜样啊! 无论是出身寒门,还是上京的权贵子弟,但凡是家里有个读书人的,没有不认识江淮安的。 若是别人也就算了,但江淮安开了口,他李盛就没有拒绝的可能。 于是,李盛朝江淮安拱手行了个礼,缓缓退下了。 裴云落见状,内心有些气恼。 这李盛,还好意思说是自己的仰慕者?照这情形看,他是江淮安的仰慕者才对。 待到李盛走远后,江淮安方才缓缓开口道。 “落落,我们聊一下。” 明明是温柔体贴的嗓音,但却让裴云落红了眼,她转过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江大人,我们如今还有什么好聊的?”她停顿了一下,“若江大人觉得我欺骗了你,让你不高兴,我向你道歉。”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还请江大人看在太子哥哥的面上,莫要同我计较。” “我,我以后不敢了。”最后一句话,她垂着眸,说得特别委屈。 江淮安沉默了一下,拉着裴云落的手腕往旁边走。 裴云落吓了一跳,努力想挣脱他的手,“放开我,等下被人看见了,解释不清的……” 江淮安突然停了下来,裴云落差点没撞上他的后背。 他回眸过来望着她,突然想起刚才李盛看她的神情,醋意瞬间袭了上来。 “你怕被谁看见?” 裴云落被他问住了,“我……” 江淮安牵着她的手,将她推进了旁边的屋内,反手锁上了门。 裴云落咽了咽口水,他该不会恼羞成怒要打她吧? 裴云落下意识地想后退,但江淮安一步步逼近了上来。 裴云落抢先一步说道,“江大人可不要忘了,是你先说不要我的。是你先亲手将我推开,让我去找别人的。” 裴云落每说一句,内心的痛楚就多添一分。 从小到大,她没有爱慕过谁,没想到第一次捧出真心去喜欢一个人,却落个被嫌弃的下场。 说真的,还挺打击人的。 江淮安看着小姑娘雾气蒙蒙的眼眸,叹了口气说道。“落落,我说什么你都听吗?” 裴云落吸了吸鼻子,嗓音委屈,故意赌气说道:“江大人的话,我哪敢不听?” 江淮安温声问她,“那我让你过来,你怎么不听?” 裴云落闻言,瞬间哽住。 这人,太狡猾了。 难怪太子哥哥视他为心腹,这不要脸的属性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裴云落此刻有些怕他,身子不断往后退,直到触碰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江淮安步步紧逼,伸手抵在墙壁处,将人困在怀里。 素来清正的嗓音此刻有些暗哑,“躲什么?” 他承认他吃醋了,刚才他看到李盛打量裴云落的眼光,毫不掩饰爱意和觊觎。 偏偏小姑娘还一副毫无所觉的呆滞模样,愣愣地站在那里。 说真的,他都快气疯了。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吗? 裴云落移开了眼眸,不与他对视,嗓音有些怯弱。 “我没有躲。” 她停顿了一下,轻声说道:“我不习惯别人靠我太近。” “是吗?”江淮安压低的嗓音在夜色中莫名有些强势,明明他是那么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可此刻他眼眸充满了侵略感,紧抿着薄唇,神情更是看不出喜怒。 “落落,我也不行吗?” 裴云落闻言,心头一颤,她抬眸撞进了江淮安幽深粼粼的眼眸,咬了咬牙,嗯了一声。 天知道裴云落此刻的心情,有多忐忑。 她要江淮安亲口说出,他在乎自己。 她想要确认,这份爱是双向奔赴的,而不是只有她在强求。 但她也惧怕,她怕江淮安就此放手。 她垂下眼眸,生怕江淮安看出她眸里的水气。 但江淮安显然没有给她机会,“落落,抬头。” 裴云落闻言,头垂得更低了。 江淮安无奈,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睨着她过分漂亮的脸庞,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毫不掩饰情意,肆意打量着。 他的指尖缓缓划过裴云落的唇,动作缓慢温柔,明明什么都没做,裴云落竟有种,自己被他撩了的感觉。 她侧过头,躲开他的指尖。 江淮安皱眉,又躲他? 她该不会真的下定决心,要放弃自己了吧? 果然,裴云落见他没有开口解释,表情有些失落,她轻声说道。 “江大人,请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江淮安不仅不放,反而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身。 冬日寒凉,她刚还问自己会不会冷,可此刻她一袭素色衣裙,腰身盈盈一握。 江淮安温声问道,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不冷么?” 裴云落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了他,“我冷与不冷,同江大人有关吗?”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过激,她挫败地低下头来,语气有些难过地说道。 “过往是我不好,江大人既然不愿意要我,何苦说这些话来招惹我?” 江淮安看着小姑娘失落的模样,内心既心疼又无奈。 他突然想起太子的话来,裴云落这人,看似乖巧,其实心志最是坚定,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谁说都没有用。 但裴云落这人最是心软,见不得别人示弱。 于是,江淮安低头,抵住她的鼻尖,眼眸溢满温柔,嗓音软声诱哄道。 “落落,我错了,我收回刚才那些话,以后我的东西都给你碰,包括我自己。” “哪怕是打我骂我都行,我以后不会再推开你了。” 裴云落愣住了,话都说不完整了,“你,你说什么?” 江淮安望着她,目光虔诚真挚:“我永远爱你,关于这点,你可以随时和我确认。” 第87章 不成婚就不给亲 裴云落闻言,突然身子有些发软,她抬眸望着江淮安,语气有些艰难地问道。 “你,你,你刚说确认什么?” 江淮安见状,将人圈在怀里,不让她摔倒。 “落落,我爱你。” 裴云落倒吸一口凉气,她觉得今晚真的是太刺激了。 先是江淮安推开她,让她以为自己和江淮安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本来都已经死心了。 打算在坤和宫设个佛堂,出家算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就是泡个澡的功夫,这江淮安竟然回心转意了。 一定是她平时积德行善的好事做多了。 老天爷舍不得看她孤家寡人的,若是换了太子哥哥,可就没有自己的好运气了。 裴云落此刻心情大好,她望着江淮安清正不凡的眉眼,周身气度风华脱俗。 如此清风霁月的一个人,竟然放下身段来哄她。 裴云落不得不承认,她对于江淮安的美色,真的没有抵抗力。 尤其是他俯下身来,温和地凑近在她耳畔,低声地开口哄她,一副任她欺负的模样。 她是真的受不住啊! 裴云落想了想,故意开口逗他,“江大人一会儿说要,一会儿说不要的。” 裴云落故意叉着腰,气鼓鼓地说道,“我这人看起来,就那么好打发?” 江淮安看到小姑娘好看的眼眸闪过促狭,知道她在捉弄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 “那你想怎么样?” 裴云落认真地想了一下,开口问他。 “淮安,你不想当驸马,对吗?” 江淮安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间愣住了,没有开口说话。 裴云落看着他这模样,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想法。 裴云落笑了笑,嗓音清甜地说道,“我的条件是,我答应同你在一起,但我们不成婚。” 江淮安眉头紧蹙,“为何?” 裴云落淡淡笑了笑,开口说道,“我年幼的时候,父皇和母后十分恩爱,那时候看着他们,我以为一生一世一双人,是真的存在的。” “可是,随着母后年岁渐长,容颜不在,父皇对她的情意,也不复往日了,他宠爱齐贵妃,明知道母后会伤心,但他依旧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子。” 江淮安侧眸看着她,沉声道:“你不信我?” 裴云落握住了他的手,“淮安,我不是不信你,可一辈子太长了,我只想过好现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负,本就不该尚公主的,是我骗了你。” “但是淮安,只要我们不成婚,你就不用尚公主,你依旧可以去实现你的理想和抱负,我不愿拖累你……” 裴云落话还没有说完,江淮安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 怎么会有她这么傻气的小姑娘? 江淮安本来只是想吓唬她,谁让她总说一些让人心疼又生气的话语。 可是,当吻住她的那一刻,江淮安觉得自己,失控了。 小姑娘的唇温软香甜,让他欲罢不能。 原来唇齿相依的感觉,竟如此令人心动。 江淮安想把她抱起来,吻到头昏目眩,好让小姑娘知道,自己对她有多着迷。 良久,他才缓缓地放开了裴云落,清隽的容颜尽是隐晦的红晕,嗓音暗哑难耐,但还是同往日一样,极有耐心地教导她。 “不成亲,便不能做这个。” 裴云落:“……” 她承认,她被撩到了。 江淮安这家伙,顶着一张清纯的狐媚脸,让她如何受得住? 如今更是以美色勾引,说什么不成亲,就不给亲。 真的是,太过分了!!! 裴云落恼羞成怒,扑了上去要亲他。 她倒要看看,是江淮安的嘴硬,还是她的速度快。 没想到,她刚扑了过去,江淮安的指尖就抵住了她的唇,嗓音染上了笑意,弯唇说道。 “我说过,永远不会推开落落。” 裴云落闻言,追问道,“那你怎么不给我亲?” 江淮安面色一红,低声说道,“未行大礼,刚才已是唐突,绝不能再冒犯。” “可是,”裴云落有些气恼,“相爱的人,亲一下怎么了?” 她红着脸,豁出去说道,“又没有别人看见。” 江淮安看着小姑娘红着脸生气的模样,笑着问道。 “公主,想亲么?” 裴云落用力地点了点头,生怕他反悔,“想想想!” 江淮安眉眼依旧染笑,嗓音清正温柔,“想都不要想!” 裴云落愣住了,不满地反驳道:“为什么?你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江淮安被逼得没办法,脸色泛起了隐晦红晕,深邃的眼眸盛满情意,一开口,嗓音早已暗哑得不像话。 “我听沈舟说过,若是轻易被女子得到,便会不被珍惜。” 裴云落:“……” 沈舟,你大爷的。 一天不坑我你会死吗? 听着江淮安的话,竟让她生出了一种自己是个负心汉的错觉??? …… 第88章 他的菓子,留不住了 次日一早,温宁担心裴云落,一早就递了帖子进宫拜访。 昨夜江淮安跑了出去,裴云落就追了出去,后面两人也没有再回来。 倒是苏蓉上场了,她手握琵琶,站在一群舞姿翩翩的少女中间,一袭白色的广袖长裙,衬托得她清纯无辜,我见犹怜。 她虽然弹着琵琶,但一双眼睛紧盯着宸帝不放,频频向他暗送秋波。 温宁见状,扯了扯正在吃桂花糕的沈舟,提醒他去看。 没想到,沈舟竟连头也不抬。 “夫人,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总看那些不相关的人干什么?” 温宁嫌弃的话脱口而出,“你有什么好看的?” 沈舟瞬间哽住。他看着面前没良心的小姑娘,冷笑了一声。 呵呵,女人! 温宁很快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凑近了小声问他。 “你手里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很好喝。” 沈舟望着小姑娘亮晶晶的杏子眼,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果子酒,挑眉望着她,嗓音含笑地说道。 “果酒,夫人要尝一口吗?” 温宁眼眸里的光一下子凝聚了起来,嗓音温软又乖巧,“好啊!” 她刚想喝,沈舟凑近了说道。 “回家再给你喝。” 他将果酒收了回来,温宁见状,咽了咽口水。 瞬间坐不住了,她想回去了。 没想到不过片刻,就听到皇后要去御花园散步。 宸帝略微犹豫后就答应了。 没想到,后面竟目睹了一场活色生香的好戏。 可惜,沈舟哄着她回家喝酒,她也没来得及问一下,裴云落和江淮安怎么样了? 于是,今天一大早,温宁就进宫了。 她担心裴云落,结果她倒好,捧着脸羞涩地笑了半天,方才红着脸说道。 “他说,心仪于我。” 温宁愣住了,看不出这江淮安平日清风霁月的一个人,在情爱一事上,竟这么豁得出去。 裴云落突然凑了过来,“宁儿,你想不想去找沈舟?” 温宁下意识摇了摇头,她早上出门才见过沈舟,说真的,这会儿她不大想见他。 夫妻嘛,还是得给彼此留点空间。 裴云落选择性忽略她的否定,眉眼弯弯,笑意揉进了眼眸。 “想啊,我带你去找他。” 温宁:“……”不是,她刚点头了吗? 裴云落拉着她的手腕,一路疾步出了坤和宫,青黛在身后不赞同地想道。 这世子夫人真是不知分寸,整日缠着公主往外跑。 真是胡来!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来到朝阳宫,太子正好在吃点心,精致的菓子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太子刚和幕僚议事完,正打算坐下来喝口茶,突然就听到裴云落的嗓音。 温宁依照礼数同太子行了礼。 裴云落眼尖地看着太子桌上的糕点,兰亭居的一品酥。 他倒是会享受,江淮安为了他殚精竭虑,他自己倒好,还吃独食。 温宁低头,眼眸快速掠过盘中的菓子,沈舟为了太子,连家也不大回了,日夜操练士兵,他倒好,躲着吃起了点心。 还是这么名贵的点心。 裴玄握着点心的手一颤,他自小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里。 最擅长察言观色了,讲真的,此刻他感觉有一股杀意,迎面扑来。 就挺让人害怕的。 他试探地问道,“这点心,你们吃吗?” 温宁摇了摇头,“世子早上出门得急,连早饭也来不及吃。” 裴玄顿时噎了一下。 裴云落补充道,“淮安他,昨晚连晚饭都没吃。” 裴玄再次被噎了一下。 如鲠在喉,说的就是他了。 他放下手中的一品酥,擦了擦冷汗,“来人,把孤这菓子给沈将军和江大人送过去。” 裴玄见随从很快就把盘子端走了,他内心心疼不已,这沈舟和江淮安都住在宫外,他们要吃个菓子还不容易吗? 哪里似他,要过重重关卡才能到他手里。 而现在,他甚至还吃不了?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风度。 裴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淮安今日未进宫,小落若是要寻他,让观尘带你出去。” 裴云落略微有点失望,但还是承情地说道。 “谢谢太子哥哥。” 裴玄回过头,对温宁说道:“阿舟在卫甲军营,我让人去交代一声,弟妹到他休憩的寝居处等他。” 温宁没想到裴玄竟如此细心,当下垂首道谢。 “多谢太子安排。” 裴玄闻言,苦笑了一声,他容易吗? 军营士兵多是五大三粗的男子,万一冲撞了温宁,依沈舟的性子,怕是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自己还没有吃到的菓子,裴玄的心,又开始隐隐的疼了。 他让人带温宁去找沈舟,寻思着,若这会儿再出去买,还来得及吗? 沈舟此刻的确在军营,他原本正和周子琅议事。 突然,裴玄的随从阅微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品酥,周子琅的眼眸瞬间亮了。 天知道,他自打进了卫甲军,每日过得比狗还累,吃的饭菜又粗糙,他都感觉自己不水灵了呢。 此刻看着兰亭居的一品酥,他眸光一亮,正欲伸手去拿,阅微收回了手,言简意赅地说道。 “太子交代,这是给沈小将军的。” 周子琅顿时哽住。 不是,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沈舟为他练兵,难道自己没有为他被练兵吗? 沈舟可以为他不计生死,自己就没有为他豁出性命吗? 这怎么还搞差别对待,多伤人心啊! 周子琅眼眸委屈,刚想开口,沈舟说道,“我不爱这菓子,给他吧!” 周子琅闻言,眼眸顿时迸发出亮光,还来不及高兴,就听到阅微说道。 “这菓子,是少夫人为将军求来的。” 周子琅:“……”不好,菓子留不住了! 果然,原本还面沉如水的沈舟闻言,清冷的眼眸染上了隐晦不明的笑意,他弯唇,心情极好地从周子琅那里,劈手夺过菓子,嗓音温和地说道。 “子琅,你这几日上火了,这菓子不适合你。” 周子琅看着到手的菓子就这么被抢走了,心有不甘地说道。 “温宁妹妹定是不知道我在这里,若是她知晓,这点心定有我一份的,我要在这等她。” 周子琅打定了主意,今日这菓子他一定要吃到。 沈舟按了按眉心,“后厨有刚煮好的凉茶,你去盛一碗喝。” 周子琅不明所以,“为什么?” 沈舟瞥了他一眼,“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周子琅闻言闻言简直不敢相信,他望着沈舟,一脸友尽的模样,“舟哥,你变了。” “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舟哥了。” 说完,捂着嘴跑了出去,阅微抬头看了出去,这周大人跑的方向,正好是后厨的所在之处。 阅微正看着周子琅的背影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沈舟冷不防的嗓音。 “阅微,你还有事?” 阅微吓了一跳,抬眸看到沈舟略显清冷的眼眸,他一点儿也不怀疑,若他再不离开,下一个喝凉茶的人就是自己了。 于是,阅微恭敬地同沈舟行礼退下了。 他刚走没多久,沈舟就听到温宁清甜软糯的嗓音,抬眸一看,小姑娘正走了进来。 “世子,我刚路过后厨,看到子琅哥哥在灌凉茶,他是不舒服吗?” 温宁有些奇怪,“问他,他也不开口,只是一个劲儿地喝着水。” 沈舟挑了挑眉,“无妨,他早上吃蒜了。” 第89章 夫人,只许看我 温宁愣住了,不是吧? 这周子琅一大早的,口味这么重? 她望着面前的少年,一身戎装铠甲衬得他意气风发,许是刚从练兵场下来,还没来得及换。 沈舟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杏子眼亮晶晶的,他凑近了,故意问道。 “好看?” 温宁抬眸,面前的少年眉眼坚定,容颜清冷疏离,唯有望向她的一双如水的墨眸,盛满了笑意。 撩人而不自知,说的就是沈舟这种了。 温宁点了点头,“好看。” 沈舟来了劲,目光满怀期待地望着她,“说说看,哪好看?” 温宁沉思了一下,老实地说道,“衣服。” 沈舟瞬间哽住。 他按了按眉心,“不是,就衣服好看?” 温宁看着他委屈着急的模样,还是舍不得逗他,她凑近些许,红着小脸地轻声说道,“衣服好看,” “人也好看。” 沈舟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眉梢处皆是笑意。 原本还想着,早上那群士兵训练不认真,他发了好大的火,还扬言下午要加练。 但此刻看到乖巧懂事的温宁,他什么火气都消了。 什么训练比夫人重要? 他吩咐了下去,这次就算了,下次训练要认真,加练就算了,他要陪夫人。 温宁并不知道他这些安排,只见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挑眉问道。 “夫人,想去哪儿玩?” 温宁听到这话,眼眸透亮,忍不住问道,“真的可以吗?你下午不用当值吗?” 沈舟望着她的模样,心情极好的嗯了一声,“想去哪儿?” 温宁:“我们去菩提寺,好不好?” 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听小梨说,菩提寺有个传说,说是从前有个将军,战争结束后,回到家中发现自己心爱的人已经离世,将军痛苦不已,将爱人的骨灰埋在菩提树下便出家了,据说他日夜守着菩提树,没多久就离世了。” 沈舟:“这种情节,话本里都不写了,老套。” 温宁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可是我觉得很感动啊,若是你以后……” “呸呸呸!”沈舟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夫人,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温宁心虚地低下了头,“我就是随口一说,做不得数。” 她拉着沈舟的袖子,语气软糯地撒娇道,“舟哥,你就陪我去好不好?” 沈舟睨着她,小姑娘眼眸灵动,小小的梨涡煞是可爱,他低头,嗓音低沉撩人。 “想去?” 温宁用力地点了点头, 沈舟弯唇,眼眸染笑地望着她,嗓音勾人:“亲一下,就带你去。” 温宁:“可是,”她有些犹豫,“万一被人看到了。” 沈舟鼓励她,“别怕,这是我休息的地方,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敢进来。” 温宁还有些犹豫,沈舟低头凑了过来,如水的墨眸潋滟生光,刻意压低的嗓音缱绻勾人。 “亲一下,就带你去。” 温宁望着他这副勾人心弦的模样,说不心动是假的。 但这毕竟是在外面,万一…… 温宁还来不及说话,沈舟已经忍不住了,他低下头来,薄唇掠夺了她呼吸。 温宁愣住了,纤细的手臂缓缓勾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边,纤细的腰身被沈舟握住,将人往怀里带。 他的指尖轻柔,滚烫。 温宁怕痒,忍不住躲了一下,嗓音微喘地说了句,“别,” 沈舟垂眸,望着她眼尾发红的可怜模样,心头一紧,落在她细腰的手背筋脉勃起,指尖通红。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事去什么寺庙? 回家不好吗? 但此刻他便宜也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了,若是反悔,只怕温宁要翻脸。 他叹了口气,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努力平息着情绪。 温宁好奇地探出脑袋问他,“不是要去菩提寺吗?” 他就知道,这寺庙今日是非去不可了。 他垂眸,鼻尖轻触着她小巧的鼻梁,泛红的眼眸此刻更是潋滟生光,嗓音低沉好听。 “夫人确定,要这副模样出门?” 温宁愣住了,她望着沈舟,眼尾泛红,如墨的黑瞳潋滟生光,薄唇有些发红,细看还有一处小口子,指尖轻轻触摸着这道小口子,温宁不好意思地垂眸问道。 “这是,我咬的吗?” 沈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故意逗她,“不然呢?我自己咬的?” 温宁闻言,脸更红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谁让他每次亲自己,都像疯了似的,不管不顾的,像是要把人吃了似的。 沈舟弯唇,嗓音撩人:“那,夫人要如何给我赔罪?” 温宁简直不敢相信:“这,还要赔罪?” 谁家夫妻亲个嘴,似像她这么倒霉? 她认命地说道,“怎么赔?” 沈舟唇角勾了勾,“你亲我一下。” 温宁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人就是个无赖。 你信不信,待会儿听了他的话,他又能找出其他的理由,让自己亲他。 这人不把他自己那张好看的嘴亲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舟见温宁生气了,顾不得其他,连忙缠着小姑娘示弱。 “别气,我带你去菩提寺。” “你不是想爬山吗?” “现在,立刻,马上出发。” 温宁闻言,紧绷着的小脸才露出了笑意,“谢谢舟哥。” 小小沈舟,轻松拿捏。 沈舟见小姑娘翻脸比翻书还快,哭笑不得。 毕竟是自己的小姑娘,宠一下怎么了? 出门前,温宁专门提醒他,走人少的地方,别让外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沈舟嘴上答应了,可是出门后,走了还没几步路,温宁就看到成批的卫甲军在跑步。 这…… 若不是不合适,温宁真想给他套个麻袋,不让这厮丢人现眼。 该说不说,这卫甲军也太帅了。 训练有素的队伍,坚定有力的步伐,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沈舟一开始是故意逗小姑娘的,可此刻他看到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杏子眸亮晶晶地瞪着卫甲军看。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他家的小姑娘,是个小色鬼来着。 沈舟按了按眉心,没好气地问道。 “好看么?” 温宁用力地点了点头,不设防地说道,“好看。” 沈舟闻言更气了,他就知道。 沈舟伸手挡住了她的视线,温宁愣住了,不明所以地问他。 “世子,你又怎么了?” 沈舟垂眸,凝视着她,潋滟的黑眸有些委屈,刻意压低的嗓音清冷又勾人。 “夫人,只许看我。” 第90章 你不会是想求个儿子吧 温宁快被他弄无语了。 她不发一言,推开门欲走,突然一个身影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是周子琅。 他望着沈舟,眼眸亮了一瞬,“舟哥,你们要去哪儿,带上我吧!” 沈舟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怎么哪都有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眼角余光看到周子琅垂下去的眼眸。 算了,他也不容易。 近日周大人宠妾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若是寻常的还好说,可这周夫人是个烈性的,不愿意与小妾争宠。 她原本打算出家,但想到周子琅还未成家,她绝不能把周家的产业让给庶出的,于是,她在周家设了佛堂,请来城里有名的茶楼说书人,将周家的丑事宣传了出去。 周母的计谋小有成就,周父被宸帝训斥了一番,周母拿回了管家的权利。 周子琅这段日子过得很憋屈,对母亲的做法,他是赞同的,他知晓母亲受了太多的委屈。 若不是为了他,周母也不至于强撑着病体与那妾室斡旋。 温宁笑着对他道:“我们要去菩提寺。” 沈舟瞥了他一眼,“去不去?” 周子琅忙不迭地点头道,“去去去!” 温宁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我听说,若是爬上了菩提寺的山顶,就可以对着佛祖许愿,从前有个商人,他母亲一直缠绵病榻,这商人为了母亲能痊愈,爬上了山顶许愿。” 周子琅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温宁笑了笑,“心诚则灵嘛。” 周子琅下定决心,他要登上山顶,为他母亲祈愿。 他看了一眼温宁,“你这小身板,肯定登不到山顶。” 温宁气结,这不是小觑她嘛。 上辈子,宋母常逼着她登山去给宋晏祈福,她早就练就了一身爬山的好本事。 菩提寺至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寺庙佛像众多,山顶处最大的佛像俯瞰众山,巍峨耸立。 周子琅站在山脚下,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山顶,腿脚忍不住颤抖着,他拉住沈舟的手臂,哭丧着脸说道。 “舟哥,这么高的山,我们能爬得上去吗?” 沈舟嫌弃地拍开他的手,“别扒拉我。” 旁边的温宁利落地将过长的发丝挽了起来,一副准备开始的模样。 沈舟拧开水壶,凑了过去。 “喝口水。” 周子琅羡慕地看着温宁,他也想喝水,可是不敢说。 山顶下有大大小小的摊贩,周子琅一路看了过去,突然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叫住了他。 “小兄弟,慢着。” 周子琅回过头,指着自己问道,“你叫我?” 那道士掸了掸手里的拂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正是,我观公子眉眼间气宇轩昂,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那道士就周子琅的三庭五眼都夸了一遍后朝他伸出了手心。 “盛惠五两银子。” 周子琅愣住了,“这怎么还要钱?” 道士耐心地解释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透露了天机给公子,日后必遭反噬,要点银子吃药,不过分吧?” 周子琅寻思了一下,“可你刚才好像也没怎么泄露天机,你就夸了我几句生的好看罢了。” 道士轻咳了一声,“公子这就不懂了吧,这便是情绪价值的体现。” 周子琅:“情绪?……什么鬼?” 那道士继续信口胡诌道,“我观公子来时无精打采,面容颓废,但眼下听了贫道的一席话,公子是否心情大好?” 周子琅被他绕晕了,点了点头。 “这便是贫道所说的情绪价值。”那道士故作深沉地说道,“这世间有很多东西,不能以金钱来衡量,公子的快乐,难道不值五两银子吗?” 周子琅竟觉得这道士说得有道理,他的快乐当然不止五两银子,于是,他果断地掏出了银子。 那道士乐呵呵地收下银子,不忘继续安利道,“贫道法号戒财,施主,有缘再见。” 周子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别的道士的法号都是仙风道骨,超然脱俗的。 这道士的法号,倒挺特别的。 他正寻思之际,沈舟已经带着温宁,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舟哥,别丢下我。”周子琅哀嚎一声,疾步跟了上去。 沈舟一开始还担心温宁体力不支,没想到小姑娘平素看着娇滴滴的,耐力倒是不错。 沈舟侧眸,发现小姑娘气息很稳定,基本都是三步一呼吸,不疾不徐的。 这样的呼吸方法,最适合爬山了。 莫非,她以前经常爬山? 沈舟正失神地想着,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回眸看到周子琅气喘吁吁的俊脸,吓得差点没一脚把他踹下去。 他没好气地推开他,“说了几次,别扒拉我了。” 周子琅灌了一大口水,方才有力气说道,嗓音委屈极了,“舟哥,我累。” 沈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累,你是虚。” 周子琅:“……”他听懂了,舟哥在内涵他。 他哪儿虚了? 要不是温宁妹妹在这里,他非得同他好好掰扯掰扯。 菩提寺香火鼎盛,对于爬上山顶就能许愿成真的传言,一直就存在。 但因为山顶太高,大多数人都望而却步,更多的就在寺庙里的殿堂添点香火钱,在许愿本上写一两个愿望。 真正爬上山顶的人,少之又少。 周子琅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根木棍,拄着木棍一边走,一边抱怨道。 “舟哥,你说这登上了山顶,愿望就真的能成真吗?” “舟哥,你的愿望是什么?” 周子琅见沈舟不说话,耳根处却悄悄红了一片,周子琅突然凑近了,语气欠揍地说道。 “舟哥,你这么心诚,不会是想求个儿子吧?” 沈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闭嘴吧!” 第91章 算你勤快 冬日暖阳,原本是登山的好天气,奈何这菩提寺庙高耸入云,不少行人中途就放弃了。 有的是怕登上了山顶,没有力气下山。 有的则是真的没有力气,连登上山顶都成问题。 哪怕是在冬日的天气里,温宁的脸还是热红了,沈舟递给她水壶。 “喝一口,休息一下。” 温宁接过水壶,猛的灌了一大口,摇了摇头,连说话都费力气。 “不能停,停下来就走不了。” 是这个道理。 如要登上山顶,需得一鼓作气。若是中途停下,只怕到时候疲态袭来,更走不动道了。 前世,这样的苦她吃过太多次了。 旁边刚停下来,准备休息的周子琅闻言,顿时哭丧着脸。 “还有多久才到?” 沈舟抬头看了一下山顶的寺庙,算了一下时间,按他们现在的进度,估计还要一个时辰才能登上山顶。 周子琅欲哭无泪,“还有一个时辰?不是,我们能不能换一个小一点的寺庙?” 周子琅语气真诚地说道,“我觉得底下那些也不错,真的。” 刚才上山的时候,那道士就给他推荐过,山底下也有小寺庙。 都是菩提寺的寺庙,在哪许愿不是许,讲真的,他走不动了。 沈舟拎着他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 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记得,你七岁的时候出过一次天花,当初伯母也是到菩提寺为你祈福,就是不知道,当年她是去山底下的小寺庙,还是登上了山顶?” 周子琅愣住了。 母亲当然是到山顶,并且是一步三叩首地跪着上了山顶。 他过往不知道,这登上山顶如此辛苦,如今想来,桩桩件件,母亲为他受的苦,又何止这一桩? 他猛地灌下一口水,拼了。 “走!”周子琅豪气地说道。“我就不信了,今日我登不上这山?” 可惜,豪气不过三步之遥,他就累趴下了。 他双腿不停发抖,但还是咬着牙,爬着前进。 眼角余光看到温宁累红的小脸,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宁妹,答应我件事,莫要将今日所见所闻传出去。” 温宁本来已经累垮了,听到这话没忍住笑道,同样喘着气说道。 “加油,子琅哥。” “这次坚持五步试试?” 周子琅叹了口气,这知道的是鼓励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埋汰他呢! 在山底下看,登山的人有很多。 但一路越往上,人就越少了。 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在中途放弃,今日能坚持登上山顶的。 只有沈舟,温宁和周子琅。 其中,周子琅还是爬着上来的。 他躺在寺庙外面的大石块,累得一动不动。 “宁妹,你进去替我转告一句,请佛祖保佑我母亲,身体康健,万事胜意,其他的升官发财娶娇妻,看着安排。” 温宁:“……”就他这么多的贪欲,是一句话能交代清楚的? 沈舟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起来,自己滚进去。” 温宁以为周子琅会生气,起码得抱怨两句。 没想到他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径直翻滚着,真滚到了门槛。 温宁惊讶地看着他,如此也行? 她走了进去,寺庙里面有个扫地僧,抬眸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对她行了个礼。 “施主,可要求签?” 温宁愣住了,“这里可以求签?” 那僧人点了点头,“可以的。” 他自怀里掏出一个签筒,上面的文字已经看不清了,想来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温宁接过签筒,平静地摇出了一支签文。 那僧人看了一眼,解释道,“阿弥陀佛,两世姻缘,顺水行舟。” “施主,求的可是姻缘签?” 温宁也愣住了,她其实没有什么想求的,如今的生活她已经很满意。 握着签筒的那一刻,她脑海里浮现的是沈舟那张含笑的容颜。 两世姻缘,不准吧? 温宁苦笑,上辈子她识人不清,如何能与沈舟有两世姻缘? 她虽这样想,但还是掏出了银子递给那僧人,“麻烦大师了。” 僧人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自手腕处的袖口掏出了红色的手串,低头说道。 “出家人四大皆空,本不应该收施主银子,此物就当同施主交换吧!” 这红手串散发着淡淡的光泽,握在手里莫名的心安,大抵是在这寺庙受香火熏陶,感染了功德。 温宁握着手串,对僧人行了个礼,“多谢大师。” 这僧人大抵是寺庙时间待久了,语气动作都很平静温和,好像世间万物都不会在他心上泛起波澜。 果然,在这里待久了,人都会变得无欲无求了吧。 温宁回过头,看到沈舟虔诚地跪在佛像前,手高举香敬神明,背影笔直有力,他紧阖双眼,也不知道求的是什么,在垫子处跪了好一会儿。 待他起来后,温宁才问他,“世子,你求的是何事?” 沈舟挑眉,“想知道?” 温宁点了点头,眼眸闪过好奇的光芒,“想!” 沈舟弯唇,嗓音痞坏地说道,“不告诉你。” 温宁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果然,她就知道是这结果。 周子琅还跪在垫子,没有起来。 一开始温宁还以为,他是太累了,想借着跪垫子,缓一缓疲累。 没想到他一起来就问道,“怎么样,我听说跪得越久心越诚,我这诚意,足够了吧!” 沈舟:“……”怎么办?好想假装不认识他。 温宁笑着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明明上辈子,她也爬过这座山,可那时的心情只有苦闷,疲累和委屈。 哪似如今这般舒心快乐? 原来,累的不是山路,而是人心。 跟着对的人在一起,再辛苦的路也变得平顺了起来。 温宁莞尔,笑容清澈明媚,沈舟没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笑什么?” 温宁:“只是觉得,如今很好。” 沈舟愣住了。 温宁这人有个习惯,心情好的时候,说出口的话特别会哄人。 “哪怕前路再难走,只要有你在,好像再累也不觉得辛苦。” 沈舟还来不及说话。周子琅抢先一步: “宁妹,你这就不够义气了。” “那我算什么?” 沈舟:“算你勤快。” 周子琅:“……” 第92章 徐渊回来 从菩提寺回来后,隔天上京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早上沈舟出门的时候,温宁还在睡着,他凑近了宠溺地碰了碰她的鼻尖。 小姑娘睡得不安稳,被他这么一逗,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嗓音乖糯。 “世子?” 沈舟嗓音低沉温柔,“外面下雪了,等我下了值,回来陪你堆雪人,可好?” 温宁闻言,迷糊地应了一声好。 “晚上想吃什么,给你带天香居的烤鸭可好?” 温宁实在睁不开眼,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沈舟见她实在困,给她掖好被角,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额角,才不舍地离开。 今夜轮到小桃值守,她有些不解地问嬷嬷。 “这世子,看着挺喜欢我家小姐,可为何到如今,两人还未圆房?” 苏嬷嬷瞪了小桃一眼,“没规矩的丫头,主子的事也是你一个下人可置喙的?” 小桃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苏嬷嬷又开了口。 “还有,你这称呼该改一改了,少夫人如今已经进门,你不好再叫小姐,要是传出去,人家要说我们国公府没规矩。” 小桃受用地点了点头,“我晓得了,嬷嬷。” 苏嬷嬷看了熟睡的世子夫人一眼,她何尝不着急? 这少夫人和世子的感情好得很,世子之前受乔言心蒙蔽,如今遇到了温宁,从前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脾气也改了不少。 她本来以为按两人的感情发展,自己很快就可以照顾小小世子了。 没想到前段时间,卫甲军中有个士兵的妻子在生产的途中发生了意外,一尸两命。 据大夫所言,这妇人是因为年纪太小,身子弱。怀相不好才会撒手人寰。 沈舟刚听到这消息,来不及安慰自己的同僚,反而匆匆跑来询问她。 沈舟是苏嬷嬷一手带大的,苏嬷嬷对他的疼爱不见得比徐氏少。 况且这少夫人待人宽和,对她更是礼遇有加。 于是,苏嬷嬷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这妇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年龄太小,生产难些也是有的。” 沈舟当即愣住,连夜将自己的床榻移出了温宁的寝室。 温宁虽有些讶异,但她寻思着,许是沈舟早出晚归的,怕影响自己休息才搬出去。 是以,她对沈舟的这一做法,并未多想。 但沈舟搬出去那一刻他就后悔了。 平素和小姑娘同个房间,还可以耍赖偷亲两口。 如今搬了出来,很多时候他回家地时候,温宁都睡下了。 隔天他起床的时候,温宁还在睡。 但苏嬷嬷说了,温宁还小,若是太早怀孕对女子不好。 沈舟想起同僚妻子的事,他下定决心,他可以等。 沈舟走后得有半个时辰,温宁才清醒过来。 她让小桃进来给她梳妆。 突然,门外有小厮来报,说是徐渊回来了。 温宁先是一愣,顾不得其他,换了衣裙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徐渊风尘仆仆,一见面就忍不住笑道。 “数日不见,宁儿气色不错。” 温宁看了徐渊一眼,语气难掩愧疚,“舅舅瘦了不少。” 徐渊先是一愣,小外甥女长大了,如今也学会关心他了。 “舅舅无妨,南疆气候和上京不同,我前段时间有些水土不服来着。” 徐渊这话说轻了,他哪里是有些水土不服,南疆地处与叶国交际处,流匪众多。 在那里开粮食生意,实属不易。 粮食铺子开张的时候,就有流匪入店抢掠。 徐渊虽躲过一劫,但铺子里的粮食都被掠夺光了。 他有些气恼,写信给沈舟,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毕竟,这铺子还是他妻子的。 凭什么他在上京每日遛狗逗鸟的,自己就得当牛做马? 沈舟很快回信了。 并且他让当地驻守的沈家军前来帮忙,带兵的是个年轻人。 名字叫玄度。 好家伙,极清隽的一张面孔,愣是被晒得黑不溜秋。 徐渊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明白了自己那桀骜不驯,最爱打架的外甥女婿为什么不来了? 玄度带人攻上流匪所在的黑风寨,拿回了属于徐渊的粮食。 玄度自打到了南疆之后,整日操练士兵,他对军队的要求很高。 不拿当地百姓的一粒米,粮食除了宸朝下发的官粮,玄度还鼓励沈家军自己动手,耕种粮食。 也是因为这个,玄度才被晒得那么黑。 徐渊看了他一眼,据说这少年当初在上京,也名扬一时的公子哥,没想到竟这么踏实肯干。 但玄度除了肯干这一优点,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军队种出来的粮食,收成堪忧。 徐渊听到这里,立马书信一封,派人带来了自己的心腹和粮食种子。 根据南疆的气候,合理安排种植的农作物和传授种植经验方法。 沈家军都是年轻的士兵,身强体壮,种地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他们欠缺的是经验,而徐渊的到来,刚好弥补了这个缺陷。 于是在徐渊底下人的帮助下,沈家军开始了种植农业的发展。 鬼使神差的,徐渊想到自己外甥女的话,他对玄度建议道,让底下的士兵挖好地窖,把粮食存到地窖里去,以备天灾等不时之需。 这话若是别人来说,玄度可能会嗤之以鼻,可是说这话的人,是徐渊啊! 若不是他,沈家军估计还收不到粮食。 于是,玄度命令了下去,开始挖地窖,把收起来的粮食存到地窖里。 徐渊忙完这一切,连夜赶回来和温宁报备。 他之所以会帮助玄度,除了报答玄度帮助过他的恩情以外。 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实在不想再留在南疆了。 有了沈家军的庇护,没有哪路流匪敢这么不识相去抢他的铺子。 于是,徐渊心安理得地把铺子交给掌柜,给玄度留信一封,托他多加看顾铺子,然后连夜溜了。 此刻,他坐在太师椅子上,端起桌上的碧螺春,缓缓地品了一口,茶香清冽,入口回甘。 这一口差点没把他整哭了。 天可怜见。 他有多久没有停下来,喝口好茶了。 第93章 苦肉计 徐渊翻开了账本,开始给温宁罗列这些日子以来的账目。 温宁越听越觉得心惊。 不过短短数月的功夫,她的铺子就日进斗金。 她在上京的铺子也没有这么赚钱。 于是,她狐疑地问徐渊,“舅舅,你是不是弄错了?” 徐渊听到这话气得,“宁儿,你可以怀疑舅舅的美貌,但不能怀疑舅舅的能力。” 温宁:“……” 温宁抬头看了一眼,徐渊的长相随了温宁的母亲,男生女相,貌美清俊。 但此刻蓬头垢面的,哪里还看得出来原来的半他分俊美。 她愧疚地说道,“舅舅,你辛苦了。” 徐渊摆了摆手,“少来这一套。”他看了眼天色,问道。 “沈舟什么时候回来?” 温宁闻言回道,“早上出门的时候,说是会回来吃晚饭,约摸是酉时。” 徐渊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小桃端着点心走了进来,看到徐渊先是一愣。 “舅老爷?” 徐渊刚想点头,就听到小桃夸张的声音。 “舅老爷,你这副模样,不会是昨日闯了哪个姑娘的闺房,被姑娘的家人拿着棍子打出来了。” 徐渊哽住,“你这丫头,口无遮拦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连日来的赶路,他确实没有休息好,此刻他看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裳。 突然觉得,小桃的话算什么,他觉得自己都快馊了。 温宁看出了他的心思,对小桃说道。 “快带舅舅下去休息。” 温宁抬眸,乖巧地对徐渊说道“舅舅,等沈舟回来,我让人去通知你。你先好好睡上一觉。” 徐渊应下了,一边走一边吩咐小桃。 “我要沐浴,玫瑰花瓣的。” “对了,再给我准备些滋润的牛乳膏。” “对了,你去徐记帮我拿着洗头发的茶麸粉。” “对了,再取几身衣裳,里衣要上好的精细棉布,外衣要绸锦缎面的。” “……” 小桃越听越觉得离谱,这舅老爷不过就是洗个澡,怎么还搞得像大姑娘要出嫁一样? 真是矫情! 徐渊低头,刚好撞上小桃怪异的目光。 狐疑地想道,小桃这丫头看他的眼光怎么如此怪异? 徐渊咽了咽口水,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沈舟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天香居的烤鸭和兰亭居的栗子糕。 温宁见状,眼眸亮了一瞬。 沈舟回来的时辰比温宁预想的要早,此刻不过申时,吃晚饭太早了。 沈舟提议去打雪仗,温宁看了一眼院子,雪已经停下,地面的积雪不厚,正是打雪仗的好时候,她立马同意了。 当沈舟牵过她的手,温宁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什么事要和他说来着? 沈舟凑近了,嗓音低沉好听地问道,“夫人,你堆过雪人吗?” 温宁的眼眸再次亮了起来,她摇了摇头,杏子眼却是亮晶晶的。 上京很少下雪,就算有下雪,温正的性子迂腐,许氏管家严格。 温宁不过是一个庶女,行事自然要小心谨慎。 温清倒是堆过几次雪人,有一次温清堆了一个小雪人,圆滚滚的煞是可爱。 温宁没忍住,趁着天黑的时候偷偷去,她告诉自己,她就摸一下就回来。 结果,她的手刚碰到雪人,就被温清一把推倒在雪地里,温清趾高气昂地看着她。 “你也配碰我的东西,还不滚回去?” 隔天一早,温清就病了,大夫说是夜里受了凉。 许氏派人来叫她去问话,温宁垂着头,不敢为自己说话。 只是一个劲儿地跪在那里,因为她知道多说无益。 许氏敲打了她几句,就让她回去了。 那天夜里,温宁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间,她似乎见到了她的姨娘。 小姑娘拽住姨娘的衣角,哭着让她带自己走。 可姨娘只是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自己要去的地方不能带着她的,让她要坚强些。 那次,温宁病了好几天。许氏没有给她请大夫,后面她自己就好了。 “夫人?”沈舟见她失神,语气有些担心,忍不住开口唤她。 温宁回过神,目光撞上沈舟的眼眸,狭长的桃花眸不复往日的波澜不惊,带着一丝关切和担忧。 “我没事。”温宁握着他的手,轻声地说道,“就是想起了年幼的一个梦,当时我病了,家里没有人发现,我梦见了姨娘,我哭着让她带我走,可她怎么也不同意。” 沈舟心头一颤,忍不住将人拥入怀里,温宁继续说道。 “姨娘告诉我,冬天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世子,姨娘没有骗我,我遇到了你。真的好起来了。” 沈舟闻言,内心满是愧疚,小姑娘太容易知足了。 她嫁给他,又何尝没有受过委屈? 沈舟睨着她,嗓音低沉缱绻,“阿宁,我们会好的。” 温宁依偎在怀里,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快去堆雪人吧,等下天黑了就堆不了。” 沈舟闻言,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走吧!” 温宁揉着脸抱怨,“沈舟,说了多少次,不许揉我的脸,会变丑的。” 沈舟回头,故意逗她,“就要。” 温宁哽住,幼稚! 两人刚迈出门槛,温宁就从地上抓了把雪,朝沈舟洒去。 可惜,沈舟从小习武,身手和反应都比她想象得要高出不少,他一个侧身,躲开了温宁的攻击。 低沉的嗓音染上了痞坏的笑意,“胆儿不小,敢对我出手。” 温宁见他从地下捧了一大把雪,揉成了一个雪球,不自觉地退了退,语气讨好地说道,“那个,误会,刚才真是误会……” 她话还没说完,雪球就迎面飞了过来,还好她躲得快,她瞪了沈舟一眼,立马蹲下身子,也学着沈舟的样子,揉了一个雪球。 两人像孩童一般你追我赶。 温宁的体力不如沈舟,反应能力也比不过他。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已经中招好几次了。 她看了一眼迎面飞来的雪球,已经拒绝挣扎了,直接让雪球打在脸上,然后倒地不起了。 到底是谁写的话本,说男主会让着女主? 温宁倒在雪地里,内心只有一个想法。 沈舟这货,真半分没让着她。 玩得正开心的沈舟看到温宁躺在了雪地里,先是一惊,立马跑了过来。 沈舟语气有些担忧,温宁向来娇气,这不会被雪球打坏了吧? “阿宁?阿宁?” 他唤了她几句,只见温宁没有一点儿反应,他凑近了想抱起温宁,突然温宁抓起一捧雪,猝不及防地糊了他一脸。 沈舟愣住,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温宁拉了下来,两人躺在雪地里。 沈舟嗓音染了笑意,“夫人,你这算不算对我用了美人计?” 温宁累得抬不起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不至于,你见过哪个美人被人打趴下了吗?” “我这最多,只能算苦肉计。” 第94章 苏蓉的来历 两人正玩得尽兴的时候,突然门口小桃来报。 “小姐,舅老爷问世子回来没?” 温宁躺在雪地里,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忘的事情了。 她语气有些慌乱,“糟了,把正事给忘了。” 她连忙拉起沈舟,忙不迭地往外走,正好看着徐渊冻红的俊脸。 温宁心虚地垂下了眼眸,乖巧地站在一旁。 徐渊没好气看了两人一眼,一看就是玩疯了,哪里还记得他这个舅舅? 徐渊叹了口气,自己果然就是牛马的命。 他阴阳怪气地看了两人一眼,好整以暇地问道,“两位忙完了吗?” 温宁看了一眼徐渊,抢先一步告状道。 “舅舅,你都不知道,沈舟欺负我,雪球一个接着一个往我身上打。” 沈舟闻言简直不敢相信,小姑娘就这样把他给卖了。 他不服气地反驳,“你自己不也玩得很开心?” 温宁狡辩道,“我那是苦中作乐,我又打不过你。” 沈舟低声抱怨道,“话都让你给说了。” 徐渊没好气地说道,“行了,都不用演戏了。” 他已经等得够久,吹够了冷风,不想再吃狗粮了。 徐渊正色地说道,“世子,你可知道三皇子从流放的地方带回了一个女子?” 沈舟点了点头,“那女子如今已经是他的妾室了。” 徐渊愣住了,“这不对啊,据探子打听的消息,这女子是他用来献给宸帝的。” “而且,他知晓那女子的底细,怎么会碰她?” 沈舟和温宁面面相觑,沈舟率先开了口,嗓音低沉。 “那女子是何来历?” 徐渊定了定神色,犹豫地看了一眼温宁,徐渊见她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他也没有再犹豫了,径直开口说道。 “这女子名叫苏蓉,是南境人。” “她原本是当地极有名气的青楼花魁,后来遇到了个富商,赎身后给富商做妾。没想到就在她进门的次日,那富商就暴毙而亡。” “她被主母赶了出来,又回到了花楼。没过多久,又勾上了当地的一个官员。更离奇的是,这个官员就死在了新婚夜。” “苏蓉命硬克夫的名声很快传了出来,那些富商虽垂涎她的美色,但没有一个人敢收她。” “据说,这苏蓉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秀才,她知道自己嫁高门无望,就自己倒贴银子养着这秀才,期盼着有一日这秀才高中后能迎娶她,没想到这秀才中了举人后,竟攀上了当地的官员嫡女,将她完全抛诸脑后。” 温宁听到这里,她可以确认这苏蓉养的秀才就是宋晏。 没想到前世的苏蓉,竟然在她和宋晏成亲前就已经勾搭上了。 她更想不到的是,这苏蓉竟是青楼女子。 徐渊有些犹豫地看了温宁一眼,轻咳一声,还没说话面色就已经染上了隐晦的红晕,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探子说,这苏蓉,擅,擅长媚术。” 短短的一句话对他来说,烫嘴。 温宁并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在场的另外两个男子面色瞬间泛红,皆沉默地垂下眼眸。 温宁继续问道,“这媚术很厉害吗?” 徐渊欲哭无泪,他到底是犯了什么天条?为什么他要受这样的人间疾苦? 要他来告诉自己的外甥女媚术这种肮脏术法。 他没忍住瞪了一眼沈舟,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他瞬间来了气。 他没好气地说道,“这事,你问世子。” 沈舟挑了挑眉,狭长的墨眸清澈无辜,“我还小,不懂这些。” “舅舅走南闯北,必定是见识过的。” 呸! 这小兔崽子,他见识过什么了? 徐渊剜了他一眼,暗自发誓,若有一日他做了任何一点对不住宁宁的事,他一定要让他尝尽苦头。 徐渊硬着头皮说道,“诚然,这媚术我们都不大了解,我听底下的人提过,这媚术需要专门练习,练习媚术的人身上都会有股异香。” 他面色不自然地说道,“据说,寻常男子闻到这股香气,就迈不开脚了。” 温宁想起来了,她第一次在茶楼见苏蓉的时候,她身上就有一股奇怪的香气,浓郁霸道,当时她就觉得不舒服。 宫宴上她也闻到过。 但,这两次沈舟都在她身边,为何他没受到影响。 温宁凑近问沈舟,“世子,我们两次见苏蓉,她身上都有股异香,你可曾闻过?” 沈舟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不就是大蒜加上汗水的味道吗?” 沈舟嗤之以鼻,“就这,还异香?” 大蒜加汗水?亏他想得出来。 怪不得他一点儿没受影响,试问,谁会对汗水和大蒜起反应? 徐渊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世子所言并非不对,这异香因人而异,心志软弱者容易受其影响,若是秉性坚定的,反而会避之不及。” 徐渊难得有个好脸色,“想来,定是世子高风亮节,才能不受影响。” 沈舟闻言,略微点了下头,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是。” 徐渊瞬间被哽住。 他算是明白了,这世子除了心志坚定,他的脸皮,也厚实得很。 徐渊继续说道,“这三皇子知晓苏蓉的来历,按理来说不会看上苏蓉,难道是她对三皇子使了媚术。” 沈舟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真不关她的事,是我。” 徐渊面色大惊,“世子,这媚术,你也会?” 沈舟压住想骂人的冲动,“您这胡说八道些什么?” 徐渊这才舒了口气,“谁让你不说清楚?” 沈舟差点没气笑,但还是开口解释道,“我让人把她打昏了,扒了衣服丢到了三皇子床上。” 徐渊叹服地看着他,他说什么来着? 他这外甥女婿,有时候真挺不要脸的。 第95章 异香 次日一早,沈舟就带着徐渊进了朝阳宫。 路上,正好碰到了三皇子和苏蓉。 三皇子一脸不悦,见到沈舟后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沈舟不甘示弱,“眼抽筋了?还是皮痒了?” 裴元气结,打又打不过他,骂又骂不过他,还不能杀了他。 最后只能怒哼一声,带着苏蓉走了。 直到两人走远,徐渊才舒了一口气,抱怨道。 “这哪里是大蒜加汗水?这分明是臭豆腐的气味。” 臭豆腐? 沈舟并没有见识过,大抵是什么发霉坏掉的豆腐吧? 徐渊挥了挥手,好不容易将那股异香挥开了。 果然,爱慕者容易沉沦,厌恶者容易泛恶心? 徐渊到了朝阳宫,将昨天跟沈舟说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 太子闻言,沉思了一下,“早年我曾看过藏书,那上面提过这异香并非天生,而是要服用一些药物,而此药物极为霸道阴毒,故而身怀异香者,一般活不过四十,且终身不能有子嗣。” 沈舟耸肩,看了他一眼,语气晦涩不明,“看不出,太子涉猎挺广的?” “连这异香,也有兴趣?” 徐渊闻言,后退了一步,谨慎地看着他,眼神里的防备清晰可见。 太子:“……”能不能来个人,把他的嘴捂住,再让他这番口无遮拦,自己的名声就要被害。 没办法,自己找的心腹,只能忍了。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徐老板请勿误会,早年我路过南境,当时听闻过这异香,爱慕者心生欢喜,沉沦不已,厌恶者避之不及,难忍气味。” “我自幼体弱,故而对药物要比常人好奇些。” 徐渊突然想起,民间早有传闻,太子德才兼备,奈何身子虚弱,据说太子年幼时,曾有术士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 虽说后来这术士被宸帝以污蔑太子,被杖杀了。 宸帝更是下了命令,若有人敢提及此事,当同罪处置。 宸帝的铁腕倒是让流言平复了不少,后来,太子习武学文,品格高洁,手底下更有一批能人异士。 一时之间,关于他的流言逐渐平息下去。 其实,太子年幼体弱确实是真的,但是远没有到活不过三十岁的地步。 只是,后来裴玄学医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中了一种毒药。 此毒无色无味,且不会在短时间内毒发,而是会慢慢腐蚀中毒之人的身体,使其变得虚弱,看上去就像生了病。 等到中毒的时间长了,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了。 裴玄向来淡泊名利,也无心帝位。 但当他知道自己中毒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若是他不争,只怕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不只是他,他的母后,落落都难逃一死。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钻研医术,在他师父的帮助下,解开了自己的毒。 他师父是南境人,这异香的来历,就是师父告诉他的。 但裴玄怎么也没想到,这裴元竟然找来了身怀异香的女子。 难道他不知道,若是同身怀异香的女子交合,对男子的身体也是一种极大的损害。 这异香极为霸道,若是长此以往,男子会变得颓废萎靡,会出现减寿的情况。 裴玄突然想起,当日裴元找来这女子的时候,一开始是冲着父皇来的。 也就是说,裴元他想,弑君? 这念头一出,裴玄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说裴元和他向来不对付,年幼的时候也仗着他体弱,欺负过他。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裴元竟胆大至此? 裴玄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这裴元如今安排苏蓉这颗棋子,只怕是早有准备。 看来,他私下招募士兵,意图谋反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裴玄对沈舟说道,“看来,日后我们要更加谨慎。” 沈舟收敛起玩笑的神色,沉声道,“卫国戍边,无怨无悔。” 裴玄望着沈舟,虽然他总爱调侃他,还爱偷喝他的酒。 但他真的是自己这辈子最信任的人了。 裴玄转过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 “裴元今日带了那女子入宫,我们也去看看。” 他倒要看看,裴元会以什么法子,让父皇接受他的女人? 裴玄料的不错,宸帝一下朝,就听到内侍前来禀报,说裴元带了个女子前来觐见。 宸帝想起宫宴的事,气得摔了茶盏,没好气地骂道。 “让他滚出去,色令智昏的东西,他整日除了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就没别的事可以干吗?” 裴元怎么也没想到,宸帝竟然拒绝了他的求见。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掐住了苏蓉的脖子,语气充满了杀意。 “本王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宫,如今竟然因为你这个蠢货,得罪了父皇。” “你该死。”裴元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几分,苏蓉快喘不过气了,她断断续续地说道。 “别,杀我,我,有办法。” 裴元闻言,手上的力气松了些,语气依旧恶狠狠,“若是你敢骗我,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求死不得。” 他松开了手,苏蓉瞬间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请三皇子给我些时日,我定不让您失望。” 裴元冷眼看着她,“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苏蓉敛眸,眼眸闪过一丝骇人的杀意。 裴玄来到宸帝的书房门前,内侍受过他的恩典,见到他先是小声提醒道。 “陛下刚才发了好大的火,太子殿下进去后要谨慎些。” 裴玄问他,“怎么回事?” 内侍环顾四周一圈,低声说道,“刚才三皇子带了个女子来求见,陛下听闻,发了好大的火,连见都不见,就把人轰了出去。” 裴玄闻言,乐了。 得,看来他这个父皇,也不是那么色令智昏嘛! 沈舟看了一眼太子掩饰不住的笑脸,没好气地打击道。 “别太乐观,这仅仅是刚开始。” “你可别忘了,当日宫宴上,陛下可是亲口夸过那女子身上的香气。” 裴玄身子一震,身怀异香,爱慕者为之沉沦,喜爱不已。 若是宸帝真的对苏蓉有意,只怕,这裴元不会就此罢休。 第96章 齐贵妃的计策 沈舟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皆是沉默。 这裴元设局,分明是要引宸帝入局,且这异香来源古怪,寻常太医并不能查出。 此刻,苏蓉并未和宸帝有任何关联,若是冒冒失失地到宸帝面前揭发,不仅裴元不会受影响,反而会引火上身。 裴玄沉思了一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苏蓉回去后,越想越心惊。 这宋晏给自己安排的,都叫什么事? 苏蓉今日情绪起伏太大了,连忙让自己的婢女给自己安排了药浴,迫不及待地将整个身子浸泡进去。 苏蓉将脸浸入药草浴中,回想起今日裴元对自己的态度,苏蓉可以看出,他对自己没有半分兴趣。 想不到这三皇子,看似残暴不仁,骨子里竟如此坚定,能抵挡异香的诱惑。 苏蓉苦练异香多年,为了练习这术法,她从五岁前就每日浸泡药草浴,更是吃尽了无数难以启齿的苦楚。 饶是如此,这异香还是有缺陷。 爱慕者为之沉沦,厌恶者避之不及。 心志软弱者易受引诱,秉性坚定者不为所动。 她静下心来,回想起当日宫宴上,宸帝看到她时的模样,锐利的眼眸亮了一瞬。 这种眼神苏蓉太熟悉了。 这是受异香影响的表现,想不到这裴玄和裴元都不为异香所动,反倒是这宸帝,竟然上钩了。 苏蓉握紧了拳头,这一次她定要翻身。 次日一早,她让人请来了裴元,语气坚定地告诉他。 “我要进宫。” 裴元先是一愣,“你疯了,昨日父皇才将我们赶了出来,如今你还要去,这个霉头,本王可不触。” 苏蓉冷笑地看着他,“三皇子这是认输了,打算一辈子屈居在太子之下了?” 裴元闻言,果然气急败坏地掐住她的脖子,“你说什么?” 苏蓉并不害怕,她知道裴元的不甘和贪婪。 人只要起了贪念,就有弱点。 苏蓉敛色涨得通红,艰难地说道,“我,有办法,能让宸帝宠幸我。” 裴元这才松开了手,语气厌恶地说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 苏蓉敛眸,恭敬地说道,“奴不敢,奴需要有一个时机,才能勾得宸帝,请三皇子助奴。” 裴元面色稍缓,“你要本王如何助你?” 苏蓉咬了咬牙,说道,“我要进宫,当齐贵妃的婢女。” 裴元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又觉得这是个办法。 试想下,阖宫里面有谁比自己的母妃更得圣宠了吗? “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苏蓉知道机会来了,她豁了出去,语气坚定地告诉他。 “九成。” 裴元沉思了一下,“好,本王答应你,母妃那里,我来说。” …… “说什么都没用!” 啪啦一声,齐贵妃气急败坏地将茶盏摔到裴元面前,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扔的时候她也把控着力度,到底是不忍心真伤了他。 齐贵妃瞪着裴元,“我就不明白了,你夺位就夺位,为何非得揪着你母妃的这点宠爱不放?” 齐贵妃难得语气认真地问道,“元儿,母妃这些年没有得罪你吧?” 裴元被噎了一下,连忙跪下,“母妃息怒,母妃这些年对元儿尽心尽力,为了元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母妃的恩情,元儿终身难报。” 齐贵妃望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报恩就不必了,别恩将仇报,母妃就知足了。” 裴元再次被噎了一下,母妃贯来得理不饶人,他是知晓的。 只是,他没想到母妃如今对他,也是寸步不让,他跪在那里,面色难堪。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齐贵妃再气,也不舍得真的为难他。 她望着裴元,叹了口气,语气比刚才放轻了不少。 “元儿,并非母妃不愿意帮你,但你知道吗?对于后宫女子来说,恩宠就是一切,若日后那贱人得了恩宠,你父皇想起宫宴上的事,他能容得下你吗?” 裴元闻言心头一惊,瞬间后背满是冷汗。 齐贵妃知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徐声说道,“我知道你想图谋的是什么?但元儿,凡事需做好万全的准备。” 她让婢女拿过来一个楠木盒子,里面装着一颗丹药。 “我可以答应你 ,让那贱人进宫,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她必须服下此药。” 裴元望着丹药,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是断肠散,需每月服用解药,否则就会肠穿肚烂而死。” 齐贵妃看了他一眼,以为裴元心软了,劝说道,“元儿,母妃在这宫里几十年,什么肮脏手段都用过了,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地位,扶持你长大成人。” 她满眼悲戚望着他,“母妃,禁不起任何一点失败了。” 裴元垂下了眼眸,恭敬地说道,“母妃放心,孩儿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接过盒子,内心已经有了打算。 裴元回到府邸,叫来了苏蓉,告诉她齐贵妃同意了。 苏蓉有些诧异,她原本以为要说服齐贵妃需要费了一番功夫,没想到这么容易。 裴元掏出一个楠木盒子,嗓音严峻地说道。 “服下它。” 苏蓉面色大变,强撑着笑脸问道,“三皇子,您这是何意?” 裴元冷声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服下这药,每月我会给你解药。” 苏蓉后退了一步,嗓音忍不住发颤,“这是,何药?” 裴元望着她,语气冷峻,“断肠散。” “不,我不要。”苏蓉欲逃跑,被裴元挡住了去路。 “你若是不答应,今日我便杀了你。” 对于无用之人,他向来不会手下留情。 苏蓉欲开口求情,但裴元的匕首已经抵住了她的喉咙。 “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选择。”裴元的嗓音含了杀意。 “一” “二” “慢着,”眼见匕首已经划破了喉咙,鲜血渗透了出来。 “我答应你就是。”苏蓉眼眶含泪,恨恨地吞下了丹药。 她发誓,若他朝有一日得势,一定要将这裴元母子杀了泄愤。 …… 第97章 苏蓉的计划落空 苏蓉按齐贵妃的要求服下了断肠散,次日,裴元就将她送进了宫里。 苏蓉原本以为齐贵妃会安排自己到内院侍候,这样和宸帝接触的机会才多。 没想到,她刚进宫的第一天。 伏着身子跪在齐贵妃的面前,良久,也不见齐贵妃叫她起来。 齐贵妃像是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似的,端起桌上的碧螺春,慢慢地品了一小口。 直到苏蓉跪得膝盖都僵硬的时候,齐贵妃才缓缓放下茶杯,语气冷笑的说道。 “抬起头来,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狐媚的一张脸,竟勾得三皇子为你说话。” 苏蓉颤巍巍抬起头来,眼眶毫不掩饰惊恐。 齐贵妃只看了一眼,便嗤笑了一声,“粗俗不堪,貌若无盐,就凭你也想入圣上的眼。” 苏蓉浑身血液瞬间凝聚到一处,脸颊又羞又热。 但齐贵妃显然还不愿放过她,“如此不堪之人,调到外院去,免得冲撞了圣上。” 苏蓉闻言,震惊住了。 她跪着爬了过去,抓住齐贵妃的脚,“贵妃,并非这样的,三皇子告诉我……” “住口!”齐贵妃大怒,“低贱的东西,谁允许你提三皇子的?” 齐贵妃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嬷嬷立即上前,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苏蓉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 但她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哭着哀求道,“贵妃,我是为三皇子办事,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 齐贵妃冷笑一声,“拖出去。” 身后的人立即捂住了苏蓉的嘴,将她拖走了。 齐贵妃当然知道,苏蓉只剩下一个月的命。 当日,裴元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没想留住苏蓉的命。 不过是一个秦楼楚馆的贱人,也敢妄想爬上宸帝的床,还敢勾搭她的儿子。 如此不要脸的行径,竟以为她会容忍。 如今,这苏蓉在自己的手底下,还不是任她磋磨,待到一个月的期限到了。 她没有完成任务,拿不到解药,自然只能肠穿肚烂而死。 齐贵妃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护甲,冷笑一声,就凭苏蓉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也妄想宸帝为她枉顾人伦纲常。 宸帝这个帝王,最是无情。 当年萧皇后为了他,不顾自己父亲的反对,力排众议嫁给了当时还不得宠的五皇子宸帝。 萧家世代清流,向来明哲保身,不参与皇子之间的夺位之争,萧太傅在朝中更是威望过高。 奈何当年的萧皇后,被宸帝哄得昏了头,哪怕忤逆自己的父亲,也要嫁给他。 没办法,萧家被迫站在了当时的五皇子这边。 萧皇后出身高贵,文韬武略皆不在话下。 不仅有萧家人的满腹文采,还能跟着当时的宸帝随军打仗。 可以说既是女军师,也是女将军。 宸帝当初需要依附萧皇后的时候,也曾对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天下刚到手,他便封了她为后,但权势在手,当日的誓言已随风消散。 他如何肯抛下后宫三千美人,独守萧皇后一个? 哪怕萧皇后曾是上京的第一美人,举手投足皆为大家闺秀楷模。 但再美又如何? 看久了总归有腻的一天,更何况她们这个帝王,最是喜新厌旧。 萧皇后一开始也跟他吵过,闹过。 但毕竟是自己选的丈夫,这些年看着他一个接着一个的选秀,充盈后宫。 萧皇后早已心如死灰,她是萧家的女子,心有丘壑,不耻后宫的尔虞我诈。 故而,她不再奢望宸帝的怜爱,反而以身子不适,撤下了自己的绿头牌。 但她虽然恩宠不在,手段却依旧雷霆万钧。 她是国母,她可以不争宠。 但她不会允许任何人爬到她头上来,哪怕是齐贵妃,这些年恃宠而骄。 萧皇后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每日的问安, 她但凡有一日敢晚到一刻,萧皇后立马拿出宫规,让她抄写一百遍,并且亲自检查。 萧家是世家大族,祖上不知道出了多少个太傅,对于规矩体统,萧家就是标杆。 头一次,齐贵妃偷懒。 让底下的人临摹她的字迹,誊写完毕后拿去给萧皇后。 没想到,萧皇后只淡淡扫了一眼,便让人取来纸张。 让齐贵妃当面写下一个字,随后指出两种字迹的不同之处,下笔的笔触,握笔的力道,笔画之间的转折力度。 在齐贵妃看来,明明相似的不行的字迹,萧皇后一眼就看出来了。 让她拿回去,重新抄写两百遍。 齐贵妃叫苦不迭,当夜趁着宸帝来的时候,拼命地吹枕头风。 齐贵妃此人虽然娇蛮,奈何身段勾人,且床第之间的表现,深得宸帝的喜爱。 那一夜,齐贵妃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勾搭宸帝松了口,答应替她去和萧皇后求情。 没想到,宸帝刚到萧皇后那里,就看到皇后在为他誊写佛经。 彼时已是深夜,萧皇后点着一盏小油灯,素衣未施粉黛,眉目虔诚地写着。 宸帝愣住了。 同时开始反省自己,他有多久没来看自己的皇后了? 年少时,清晚为了他同太傅闹翻,跪在萧家的祠堂三天三夜,那时候的她,眉目也是如此坚定。 但他,还是让清晚失望了。 他是君主,整个宸朝都是他的。 年少的时候,他是真心喜欢清晚,她貌美出色,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 她聪慧过人,兵法权谋对她来说驾轻就熟,那时候他有解不开的难题,时常会来找清晚。 清晚总会为他焚一炉凝神的香,泡安神的茶,然后与他促膝长谈,分析其中的利弊。 可以说,清晚不仅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知己。 可自打他继位后,清晚的话越来越少了,有时他心血来潮,想去找她手谈一局,也总被她以身子不适婉拒了。 他何尝不知道她在闹脾气,但自己是君王,他喜爱她,敬重她,给了她母仪天下的后位,立了他们的儿子当太子,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慢慢地,宸帝也不大愿意去找萧皇后了。 若不是今次齐贵妃撒娇,让自己来替她求情。 宸帝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踏入皇后的宫殿了。 第98章 萧皇后 萧皇后抬眸发现他来了,面色如常地招呼他坐下。 吩咐底下的婢女去给他泡上一杯上好的龙井。 茶香清冽,香气四溢。但却不如当日清晚给他泡的安神茶。 宸帝开口,语气有些怀念,“清晚,我都多少年没有喝到你亲手泡的茶了?” 萧皇后先是一愣,语气淡淡的笑道。“让陛下见笑了,许久没有碰茶具,如今怕是手生了,就不献丑了。” 宸帝知晓这是她不愿,故意找的推脱借口。 心下便堵了几分,但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 “朕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皇后似乎在抄写什么?” 萧皇后淡淡一笑,“过几日便是圣祖太后的祭辰,臣妾闲着也是闲着,就动手抄了几卷佛经,到时候送到菩提寺,请大师诵读。” 宸帝看了一眼桌案,厚厚的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 且卷面出的字迹工整漂亮,他晓得,清晚的字迹向来好看,她自幼就临摹萧太傅的字,虽是女子,但清晚的字,锋利凌厉,颇有大师风骨。 宸帝刚咽下一口茶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萧皇后就率先问道,“陛下深夜来访,可是有事交代?” 宸帝看着她这一摞的佛经,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有些心虚地说道, “没事,就是路过,来看看看皇后。” 萧皇后闻言笑了笑,她毕竟是上京的第一美人,只是这些年没有争宠的心思,也不爱打扮罢了。 但美人纵使年迈,风华犹在。 一袭素衣,衬得她纤尘不染,眉眼如初,温婉中带着贵气。 哪怕她不愿意亲近自己, 宸帝也不得不承认,后宫的妃子,没有一个相貌比得过皇后的。 宸帝望着她的脸,有些情动。 “清晚,我们有多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话了。” 宸帝这话,明显就是想留宿的意思。 若是其他妃子,只怕会欢喜的唤人下去准备了。 到了萧皇后这里,她面色平静的看不出喜怒,语气恭谨地让人挑不出对错。。 “陛下见谅,陛下美意实不能推,但我已在佛前许下心愿,在圣祖太后祭祀那天,需得抄好九九八十一卷佛经,方显心诚。” 萧皇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虽非圣祖太后所出,但自幼养在圣祖太后膝下,太后对您更是视如己出。”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饶是宸帝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留下去。 他回到齐贵妃的宫中,看到她像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扑进自己的怀中。 鬼使神差的,宸帝想起了在昏黄灯光下,萧皇后那张温婉貌美的脸。 再看齐贵妃,多少觉得有些轻浮了。 他轻咳一声,严肃地对齐贵妃说道,“练字可以静心,既是皇后吩咐的,你便安心抄写就是。” 齐贵妃愣住了。 那次过后她才知晓,原来失宠的人不是萧皇后,而是宸帝。 自打那次过后,不管前一夜她伺候宸帝多么卖力,次日清早,她必定遵守规矩,赶到皇后的宫中问安。 齐贵妃缓缓地收回了思绪。 回想起苏蓉那张小家子气的脸,不由得气笑了。 什么玩意儿?也敢到她面前争宠。 也不知道元儿是怎么想的?竟然会听信这贱人的话。 说真的,有时候她很羡慕萧皇后。不仅宸帝爱她,敬重她。 就连她生出来的儿子,也争气。 别的不说,单就看裴玄身边的人,文有江淮安,武有沈舟。 而在沈舟身后,还有卫甲军和沈深这护国大将军撑着。 元儿呢? 单凭一个青楼楚馆的贱人,还有这贱人的姘头,如何能成事? 齐贵妃叹了口气,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 齐贵妃这头刚想到沈舟,另外一边,温宁也想到了沈舟。 今日徐渊的铺子出了一道新菜,麻辣水煮菜。 这做法同咕咚锅相似,但比咕咚锅要方便许多。 前段日子,徐渊听周子琅提过卫甲军的伙食太差,他是个商人,对于商机的敏锐度本来就高。 于是通过和周子琅的一番谈话,他了解到,这卫甲军的饭菜都是由军中的士兵自己烧的。 这士兵打仗还行,烧菜就差强人意了。 徐渊见状,回到铺子后连夜召集了大厨,商讨出这一道麻辣水煮菜。 这道菜的做法极其简单,只需要将香料辣椒炒熟,放入青菜,肉类烫熟,即可开吃。 对于行军打仗的士兵来说,这种做法既方便又省时省力。 但温宁不明白,这么好的主意,舅舅为何不自己同沈舟说。 反而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她,由她去和沈舟说。 徐渊听到小姑娘的疑惑,摸了摸鼻尖,语气有点心虚地说道。 “宁儿知道的,名利什么的,舅舅向来不看重。” “能为宸朝尽一份绵薄之力,舅舅已经心满意足,功名什么的,都是身外物。不重要,不重要。” 徐渊临走前,还不忘补充道,“记住了宁儿,这水煮菜的灵魂在于其中的酱料,而这酱料仅徐记有,你让江淮安和沈舟他们,有需要到徐记购买就是。” 徐渊面色正经地说道,“对了,不用提我的名字,没有优惠。” 于是,温宁听了徐渊的话,提着装酱料的纸包进了宫。 她先到坤和宫找裴云落,这裴小公主给她下了好几次帖子,邀她入宫来找自己玩。 温宁婉拒了几次,一来深宫规矩多,温宁生怕自己哪里行差踏错,给国公府和沈舟惹来麻烦。 二来宫里虽然朋友多,有裴玄和裴云落。 但仇人也多,譬如齐贵妃和三皇子。 温宁向来怕事,也怕惹事。 于是,她每次回信都让裴云落找机会出宫,这次若不是舅舅吩咐,她也不想进宫来。 果然,她刚到坤和宫,就看到裴云落灿烂如花的笑颜。 “宁儿,你终于来了。” 裴云落热情地扑进她的怀里,撒娇地蹭了蹭,“可想死我了。” “你都不知道,我在这宫里,都快无聊死。” 温宁哭笑不得,“是么,如此说来,昨夜翻进义兄后院的人,并非公主?” 裴云落瞬间哽住:“……”有种做贼被当场抓住的心虚。 第99章 上辈子的裴云落 温宁看着裴云落天真娇憨的模样,很难想象,上辈子的她,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念头远嫁番外的。 温宁估算了一下,距离裴云落上辈子出嫁的时间,仅剩一年多了。 若她和江淮安情投意合,那这婚事,就不能再拖了。 只有裴云落嫁了人,才可以避免上辈子的悲剧。 温宁下了决心,这两天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江淮安。 眼下,她开口问裴云落,“公主,你可愿嫁给我义兄?” 裴云落闻言,貌美的小脸立马染上了红晕,“宁儿,你这……” 温宁故意问她,“公主,可是嫌弃我义兄家贫?” 裴云落闻言,又羞又恼地瞪了她一眼,“你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 她叹了口气,“宁儿,若江淮安娶了我,他的仕途就到头了。” 温宁愣住,“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裴云落苦笑道,“我舍不得他,也不愿因为一己私欲断送了他的前途。”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宁闻言,皱眉说道,“不可,您是公主,拖得时间久了,万一圣上随意给你指门亲事,那你怎么办?” 温宁不敢说和亲的事,只能找了个借口。 裴云落安慰她,“宁儿莫担心,父皇向来宠爱我,若我不愿意,他定不会逼迫我的。” 温宁心疼地看着她,宸帝是疼爱他这个小女儿没错,但他更爱他的江山和权势。 上辈子,裴玄和沈舟率兵攻打南疆,番国借着宸朝动荡之际,率兵从另外的关口攻打了进来。 守城的将军不敌,几天之内被强攻两个城,宸帝无奈之下,只好派使者请番国前来议和。 没想到,对方竟然狮子大开口,不仅要五座城池,还要裴云落出嫁给他们的王。 当时的皇后病重,已是强弩之末。 宸帝防备着裴玄,怕他势力扩张过大,威望太盛,日后自己压不住他。 于是瞒着裴玄,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说服裴云落出嫁了。 温宁永远忘不掉,裴云落一袭大红色的嫁衣,站在城墙门上,拜别家国子民的凄凉。 “若是可以选择,我只愿从这城墙一跃而下。” “但我不能,我是宸朝的公主,我的身后,是我的国家,我的子民,纵使前路坎坷不堪,我亦要行。” “长乐今日只求父皇,日后无论如何,不伤太子哥哥的性命。” 当着宸朝的百姓,裴云落要宸帝一个承诺。 若是在平时,她这一做法定是会引来帝王盛怒,但如今她是为了宸朝牺牲,又是当着上京子民面前,宸帝只好应下。 据说,长乐到了番国的当天,就服药自尽了。 等到裴玄打了胜仗回来的时候,长乐已经离世一段时间了。 裴玄大怒,当场吐了一大口鲜血。 他甚至来不及休养生息,带着沈舟和军队,立马杀到番国,夺回了长乐的骨灰。 温宁还欲再劝,但裴云落故意转移了话题。 “宁儿,你不是要找沈舟吗?我带你去。” 温宁无奈,只好跟着裴云落出了门。 她没想到的是,不过走了几步路, 她就碰到熟人了。 眼前弯着腰,趴在草地处清理杂草的女子,不就是苏蓉吗? 旁边还站着个叉着腰的嬷嬷,时不时踢她一下。 “少偷懒。” 苏蓉又累又饿,手指被杂草划破了,她忍着痛继续拔草,偏偏那婆子还时不时责骂踢打她。 苏蓉咬牙忍受着,偏那嬷嬷还不放过她。 鞋子踩在她血迹斑斑的手上,嘴里还咒骂着。 “不要脸的狐媚子,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呸,老娘可不吃你这一套。” 裴云落见温宁停了下来,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温宁指着苏蓉道,“你看。” 裴云落见状,“那不是当日在茶楼卖唱的女子,怎么会入宫当了宫女?” 温宁开口说道,“不仅如此,当日宫宴你先离开,没有看到她献舞。” 裴云落看了一眼那嬷嬷,“是齐贵妃宫里的人。” 裴云落拉起温宁的手,“走,过去看看。” 温宁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她拉到了苏蓉面前。 苏蓉伏在草坪上,抬头看到温宁她们,又羞又气,但形势比人强, 她这几日已经吃了太多苦了。 是以,此刻她学乖了。隐忍下所有的情绪,跟着嬷嬷一同对她们行了个礼。 裴云落指着苏蓉问那嬷嬷,“这宫女哪来的?” 嬷嬷不敢不回裴云落的话,只能垂下头说道,“她是三皇子送来的,三皇子孝顺,本来打算让她好好侍奉娘娘,没想到这竟是个笨手笨脚的,于是只能干些粗使活计。” 温宁看着苏蓉,这裴元的目的,怕不是想让她侍奉齐贵妃,而是宸帝吧! 温宁看了一眼苏蓉,短短几日不见。 她整个人就像变了个样似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布满污垢和伤痕,就连身子,也瘦了许多。 这样的人,宸帝真的会喜欢吗? 裴云落冷哼一声,吩咐嬷嬷,“莫要整日叫她拔草。” 那嬷嬷闻言一愣,为难地抬起头来,齐贵妃交代过,不能让这贱人好过。 可这小公主开口了,那…… 嬷嬷正左右为难之际,突然听到裴云落略显清冷的嗓音。 “辛者库倒夜香那边人手不够,把她送过去。” 裴云落出身在宫里,什么手段没见过,还侍奉齐贵妃,怕是要勾搭父皇吧? 本来,她勾搭也就勾搭,但此人不怀好意,怕是会害了父皇和太子哥哥。 她不是有异香吗? 那就让这香,来得再浓郁一点。 “你……”苏蓉不甘心的瞪着她,满腔的恨意强忍了下来。 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定要将今日的耻辱,百倍千倍的还给她们。 苏蓉来不及说话,就被那嬷嬷捂住了嘴,拖走了。 苏蓉走后,裴云落言笑晏晏地看着她,“快走,否则赶不及卫甲军做饭了。” 温宁先把香料和辣椒送到卫甲路的伙食营里,交代了做法。 那掌厨的士兵对这做法很感兴趣,而且这酱料香气霸道,光是闻着,就让人忍不住吞口水。 但卫甲军管理严格,哪怕温宁是沈舟的夫人,他也必须报备沈舟。 于是,刚训练结束的沈舟就碰到了伙食营的士兵,听了他的话面露喜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说,我夫人来寻我?” 那小兵老实地说道,“是的,将军。夫人担心将军吃得不好,还带来了一大包辣椒酱料。” 沈舟原本迈出门槛的脚停顿了一下,回头目光挣扎地看着他。 “你刚说,我夫人带什么来着?” “辣椒,满满一盒子的酱料,都是辣椒做的?” 沈舟面色青了又白,好半天才低声咒骂了一句。 徐渊,你大爷的! 第100章 裴玄促成婚事 裴云落对这麻辣水煮菜很感兴趣。 于是跟着去看了,江淮安仔细看了看这酱料,忍不住开口夸赞。 “还得是徐老板,这点子极好,对于打仗的士兵来说,省时又省力。” 江淮安说得正起劲,突然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抬眸,正好碰上温宁探究的眼神。 他不明所以,开口问道。“义妹,我说错了吗?” 温宁摇了摇头,认真地问他,“义兄,你可想过你和公主的未来?” 江淮安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江淮安没有逃避,坦诚地说道。“自然是想过的。”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江淮安目光坚定,“目前政局不稳,形势动荡,等太子和三皇子的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向陛下提亲。” 温宁明白江淮安的意思,但形势何时能稳?谁也说不好,再过一年半载,南疆又会面临动乱,届时番国入侵,难道要裴云落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吗? 温宁难得冷声说道,“义兄,你说得轻巧,但女子的青春何其宝贵,你可想过,若是在你犹豫的期间,陛下为公主赐婚呢?” 江淮安愣了一下,垂下了眼眸,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言。 温宁看着他沉默的模样,不觉来了气,开口说道。 “如今你刚中状元,又在西平县立了功,于太子也有助益,此时提亲再合适不过。” “你一再推脱,莫不是怕娶了公主,耽误了你的锦绣前途。” 江淮安苦笑一声,“你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 温宁怒其不争,“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江淮安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说道:“我怕她日后会后悔。” “如今的我,什么都没有。” 裴玄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说道。 “你是状元,有惊世之才。又是宸朝的五品官,纵使日后尚了公主,依旧是我的左膀右臂。” 裴玄皱眉,“淮安,你不该妄自菲薄。” 江淮安垂下眉眼,“太子说的或许有道理,但如今的我还想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给公主一个风光的婚礼。” 裴玄闻言,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近日常做一个梦,梦里小落一袭红色的嫁衣,站在城墙告别父皇。” 江淮安愣住了,静静的听着裴玄说话。 “但在我这梦中,她嫁的人,并非是你。” 江淮安苦涩地说道,“能让公主下嫁的,必定是才华横溢之人,淮安福薄,不敢奢求。” 裴玄冷声道,“你错了,她嫁的,是番国的君王,一个将近六十岁的糟老头。” 江淮安愕然抬眸,语气震惊,“你说什么?” 裴玄面容悲戚,“梦里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眼见着她站在城墙上,含泪为我求下免死的恩典。” 裴玄眼眶染红,语气颤抖着,“亲眼看见,她服毒死在我面前。” 他嗓音掷地有声:“江淮安,你有你的抱负,若是你不愿尚公主的,我可以理解。” “但小落一定要嫁人,且不能拖。我麾下武将众多,为小落寻个良人,不是什么难事。” “我只希望,你日后别后悔。” 江淮安拉住了他的袖摆,嗓音染上紧张。 “太子,我……” 裴玄反手抽开衣角,宽慰他道,“淮安莫担心,纵使小落嫁了他人,你我依旧是最好的兄弟。” 江淮安嗓音苦涩,清正的脸庞隐约可见红晕,“我此生,非小落不娶。” 裴云落从外面冲了进来,眼眶泛红。 她根本不是去看麻辣水煮菜,是裴玄和温宁让她在门口等。 裴云落原本不赞同,但温宁的一句话让她愣住。 “公主难道就不想知道,义兄真正的想法。” 裴云落此刻只觉得庆幸。 太子哥哥口中的那个梦,她之前也梦过类似的。 宸朝动荡,父皇容不下太子哥哥。 南疆雪灾不假,但父皇有意拖延援军粮食也是真的。 父皇告诉她,若她不答应和亲,他便不会让裴玄活着回来。 梦里的自己,惨白着脸答应了这场和亲, 上辈子,她没有遇过江淮安,不晓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好在老天垂怜,这辈子让她遇到了。 当温宁说出,要让他们成婚的时候,裴云落的内心不是不期待的。 但她害怕,怕听到江淮安的拒绝。 但太子哥哥说了,此事包在他身上。 太子哥哥这人虽平时有些不大靠谱,但于大事上,向来是冷静沉着,分析利弊后再出手。 是以,裴云落信了他的话。 当她在门口听到太子逼婚的时候,她的脸羞得都快烧起来了。 若不是阅微拦着,她都要冲进来打断裴玄的话了。 好在江淮安,没有让她失望。 他的心中是有她的,且只有她。 他愿意尚公主,他竟然愿意? 裴云落松了口气,抬眸看向江淮安的时候,他刚好也在望着自己。 他的眼眸如浸润冬末初春的和风,缠绵又缱绻。 裴云落垂下头,难得害羞地说了一句。 “太子哥哥胡说的,淮安莫放在心上。” 裴玄:“我没有胡说啊!” 裴云落面色更红了,欲捂住他的嘴,“哥哥,哪有姑娘上赶着嫁人的?” 裴玄不以为然,“怕什么,法子好用,就是好办法。” 裴云落刚想说话,就听到江淮安对裴玄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 “太子,能否让我和公主单独说几句话?” 裴玄盯着他看了一瞬,语不惊人死不休:“别乱来啊!” 沈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闭嘴吧!” 裴玄望着他,得意地说道:“怎么,说两句都不行,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即将当大舅子了吧?” 沈舟不以为意,一副看傻子的目光望着他。 “就凭这?”他冷笑一声,嗓音慵懒地说道:“我这是关心你,毕竟你孤家寡人一个,还是早点回宫,免得死在外面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裴玄:“……” 第101章 你想怎么玩 裴云落不明白江淮安为什么要把裴玄支走,还以为是自己惹恼了他。 明明当初是自己告诉他,只要和他在一起不求他尚公主的,可如今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太子哥哥就逼婚。 若他生气,骂自己几句也是正常的。 裴云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 裴玄他们走后,江淮安还没来得及说话,裴云落便紧张地握着他的手,抢先一步地说道。 “淮安,太子哥哥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说服他的。” 江淮安闻言先是一愣,抬眸看到小姑娘紧张兮兮的眼眸,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是宸朝的公主,身份尊贵。 可是却一次次放下身段来哄他,明明自己比她大那么多,但江淮安还是感觉,和她在一起,自己才是被宠的那个。 她鲜活明媚,像一束阳光照进了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着迷。 江淮安自幼饱读圣贤书,自认就算不是个正人君子,也算得是恪守礼数。 但碰上裴云落之后,他那些礼数都见了鬼。 小姑娘喜欢半夜偷翻进他的院子里,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来到他面前。 嗓音软如水地说道,“淮安,我睡不着。” 他一开始也挣扎道,想把小姑娘送回宫。 但裴云落揪着他的衣袖,整个人柔弱无辜,眼眶泛红地望着他,“淮安,你可是不要我了?” 江淮安拿她,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这也养成了裴云落翻他墙的习惯,江淮安嘴里说着让她不要过来。 但还是忍不住,每天都到墙角处等候。 等小姑娘翻身下来的时候可以接住她。 他还记得,第一次小姑娘扑在他怀里的时候,发亮清澈的鹿眸。 她伸手勾住江淮安的脖子,将人拉了下去,不敢相信地问道,“淮安,你今夜是否喝醉了?” 江淮安正想否认,她凑了上来,鹿眸微微眯起,带着狡黠可爱的算计。 “我尝一下就知道了。” 他还来不及反应,小姑娘就吻住了他的薄唇。 他愣住了,过往的礼义廉耻浮现上来,但他看了小姑娘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着。 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去他的礼义廉耻。 他伸手勾住裴云落的细腰,将人抱了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他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失控地吻住了她的唇,一遍又一遍,流恋不舍。 江淮安的吻太凶,是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凶,裴云落从未见过他这一面,下意识地想躲,被他拉了回来。 江淮安嗓音压低,带着浓重的喘息,歉意地说道。 “吓到你了是不是?” 他有些恼怒自己,怎么一碰到她就失了控。 但他不知道的是,裴云落见多了他如清风明月般的样子,难得见他失控脸红的模样。 内心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但裴云落那时还不知道,从那次过后,江淮安就恪守礼法,不管自己如何勾引他。 他都不肯再亲自己,哪怕是去冲冷水。 裴云落见江淮安失神,连忙握着他的手,急切地说道。 “淮安,我不想成婚,真的。” 江淮安这才从思绪里回神过来,看着小姑娘紧张发颤的眼眸。 他心疼地握着她的手,“为什么不想成婚?” “我还没玩够……”裴云落下意识找了个借口。 没想到江淮安的眼眸一下子沉了下来,“公主,还想怎么玩?” 他突然想起裴玄的话,他手底下武将众多,其中也不乏好看的。 江淮安深知,裴云落这小姑娘最是爱看长得好的男子。 每次一见到,便迈不开步子。 想到这里,他一步步逼近,嗓音沉了下来,说道。 “公主,是不想和我玩?” “想同别的男人玩?” 裴云落吓了一跳,“我,我,没有啊!” 江淮安步步紧逼,将人抵在了墙角处,嗓音突然软了下来,委屈地望着她。 “我以为公主,是只喜欢淮安一个人的。” 裴云落从未见过他低头示弱的一面。 怎么说好,这又撩又好欺负的模样,谁能受得住啊? 裴云落咽了咽口水,暗自提醒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 忍住,忍住。 没想到江淮安鼻尖抵住她的鼻尖,眷恋温柔地摩挲着,嗓音低沉撩人。 “小落不肯嫁我,是上次我亲你亲得不够好吗?” 明明是放浪形骸的话语,偏偏他一副清风霁月的模样,就连素来清正的眼眸,此刻也染上委屈。 裴云落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理智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 “没,没有。”她艰难地说道,“你,那次,亲得很好。” 她垂下眼眸红着脸说道,“我很喜欢。” 害羞的同时还不忘告状,“就是,你不肯再让我亲。” 江淮安闻言,有一瞬的愣住。 他刻意压低嗓音,裴云落最爱听他这样说话。 “想要?” 裴云落顾不得其他,急切地抬眸,勾住了他的脖子,嗓音娇软地说道。 “要。” 江淮安耐心地哄着她,“等日后成婚了,我就是你的了。” 他垂眸睨着她,清雅的容颜面色红得不像话,嗓音低沉沙哑地诱哄道:“公主到时候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裴云落心动了。 “你真的愿意?” 江淮安将人抱在怀里,垂眸与她对视,清正的眉眼虔诚认真地说道。 “淮安毕生所愿,就是和公主在一起。” 裴云落红着眼,“那你的理想和抱负怎么办?” 江淮安垂下头,宠溺地拭去她的泪水,嗓音温柔地说道。 “我贯来不喜官场的尔虞我诈,日后我们成婚了,我依旧可以辅佐太子。” “最重要的是,”他望着裴云落,嗓音染了笑意。 “我日后,可以不必再压抑自己了。” 裴云落先是一愣,“压,压抑自己什么?” 江淮安睨着她,弯唇笑道:“想知道?” 裴云落还来不及说话,江淮安便低头,寻到了她的唇,温柔地吻了上去。 第102章 以后都是一家人 求娶公主并非小事,得在合适的时机提出来。 要求一门婚事不容易,要拒绝一门亲事,可就太容易了。 裴玄思来想去,最后建议先从萧皇后处入手。 一来裴云落是萧皇后亲生的,没有谁比萧皇后更在意裴云落的幸福了。 二来,萧皇后不似宸帝虚伪,打动她只需要真诚。 裴玄给他列了一本小册子,里面详细记载着萧皇后的爱好。 江淮安受用地道了谢。 次日一早,裴玄带着江淮安来到了萧皇后的宫中。 萧皇后习惯早起,此刻不过辰时,若是在齐贵妃那里,大抵要候上一会儿。 裴玄带着江淮安进了内殿,萧皇后派人给他们上了金丝小米粥,搭配刚出炉的馅饼。 香气四溢,看得裴玄都饿了。 要知道,江淮安今日天还未亮就来找他,愣是将他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裴玄都快气哭了,他昨夜和幕僚议事到半夜,好不容易刚沐浴好睡下。 江淮安就来催他起床,裴玄一肚子气没处发。 看了一眼江淮安,满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算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于是,裴玄饿着肚子跟江淮安来到了皇后的宫殿,此刻看着这小米粥和馅饼,他感动得都快哭了。 他端起粥和馅饼大快朵颐,萧皇后看了一眼周身清正讲究的江淮安, 又看了眼自己狼吞虎咽的儿子。 原本她还挺自豪的,自己生的这两个孩子,都是挺拿得出手的。 可这会儿,她突然有些嫌弃裴玄了。 莫怪人家说,不怕货不好,就怕货比货。 裴皇后温和地看着江淮安,“江大人,用些膳食。” 江淮安垂下眼眸,恭敬地答应了。 萧皇后有些好奇,这一大早的,裴玄怎么就领了个人过来。 虽说这人长得清正好看,但这一大早的,就让属下做事,是否太严苛了? 萧皇后正腹诽的时候,突然一道倩丽的身影急匆匆跑了进来。 裴皇后见状,太阳穴突突直疼,这丫头,虽说自己从小没用礼法束缚她,但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 如此喜形于色,太不合适了。 萧皇后轻咳一声,刚想开口训斥,裴云落抢先一步说道。 “母后,我要嫁给他。” 萧皇后原本到嘴的“姑娘家要矜持的话”瞬间哽住。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裴云落跪了下去,“母后,儿臣并没有胡说,我已经下定决心,此生非淮安不嫁。” 江淮安同样跪在裴云落的身边,背脊挺直,坚定地说道。 “我与公主两情相悦,还望皇后能同意我们的婚事。” 萧皇后冷笑一声,“不过是个草根出生的状元,你凭什么娶我的女儿?” “你可知她每日穿的衣裙可值百金,吃的膳食要经过多少道工序,她身子弱,需要上好的药物来滋养。” “这些,你拿得出来吗?” “母后,我……”裴云落急着要开口,江淮安轻轻摇了摇头。 他抬眸,望向萧皇后,目光坦诚清澈。 “皇后刚才说的这些,以我目前的能力,确实有些困难。” 裴玄在旁边,拼命使着眼色。 说好的甜言蜜语呢? 就他这无趣乏味的性子,母后能放心将小落交给他才怪。 裴玄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萧皇后倒是淡定得很,并没有生气,在她看来,这江淮安能看清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总比那些满嘴跑火车说谎来的好。 江淮安淡声说道,“我无法跟您保证,以后能让公主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但我可以立下生死契,此生只有公主一人,若我有了其他女人,公主可凭此契取我性命。”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人生漫漫,谁也不能保证以后的事。 但江淮安将他的性命和对公主的爱捆绑在一起。 简单来说,若有一日他不爱公主了,他的性命也到头了。 萧皇后听到这话有些意外,说真的,若是江淮安提的是其他的,萧皇后可能会拒绝。 但他的这个承诺,恰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去。 她当初同宸帝在一起的时候,宸帝对她许下了太多的承诺。 等他终于得偿所愿的时候,他却忘了他一开始对自己的诺言。 他给了她后位,让她去应付不同的女人。 这些年,她过得真的很累。 萧皇后一点都不想自己的女儿重蹈自己的老路,但世间男子多薄幸,无关权力和地位。 哪怕是贩夫走卒,也不能保证他一定会疼爱妻子。 对于裴云落的婚事,她看得比什么都重,甚至是裴玄的。 萧皇后沉默一瞬后,抬眸看向江淮安。 “江大人可知,若是尚了公主,以后你的官场之路,也就走到头了。” 她犹豫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听玄儿说,你是个极有抱负和谋略的人,假以时日,必定会位极人臣,为了小落放弃前程,你日后当真不会后悔吗?” 江淮安望着裴云落,眼神温柔,“我本就一无所有,如今有了心仪的人,便已经足够了。” 裴玄:“?” 咦,原来他是会的啊! 裴云落动容得红了眼眶,“淮安你放心,若是母后不同意,我便收拾包裹,跟你私奔去。” 萧皇后闻言,蹙眉冷喝道:“你敢?” 裴云落难得生出反骨,赌气不去看萧皇后。 这可把萧皇后气坏了,她按了按眉心。 自己的这双儿女,怎么一个比一个上不得台面。 江淮安温柔地看着裴云落,“公主莫急,姑娘家的名声最为珍贵,这种话日后切不可再说,若我是那起轻浮放浪的人,你该怎么办?” 裴云落下意识说道,“你才不是。” 江淮安眼眸染着宠溺的笑意,“既然公主知道淮安不是轻浮之人,又何必说这些话?” 裴云落说不出话来:“我……” “皇后疼爱你,才会对我多加考验,这些在我看来,都是皇后对你的拳拳爱意。” “我很羡慕。” 萧皇后听到这里,原本的怒意消了大半,小落性子单纯冲动,目前来看,这江淮安倒是沉稳。 于是,她难得温和地问道:“江大人为何羡慕我儿?” 江淮安淡淡笑了笑,嗓音徐徐说道。 “年幼的时候,家母也曾事无巨细地照料我,可生途短暂,再想承欢膝下,已成了奢望。” 萧皇后闻言,心有戚然。 “生死有命,你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你如今的生活,必定也会欣慰。” 江淮安垂眸,“多谢皇后宽慰。” 说完,安静地站在旁边,不再开口。 裴玄又急了,不是吧? 大哥,这打铁趁热啊! 如今母后刚对江淮安有了点好感,他就又这副死样子。 这是要急死他吗? 但裴玄怎么也没想到,母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责骂他。 “毛毛躁躁的,成什么样子?” “你看看淮安。” 裴玄:“……” 所以,小丑竟是他自己? 第103章 今日,你必须给我亲一下 江淮安行事沉稳,哪怕裴玄拼命对他使眼色,他依旧不为所动。 站在那里,萧皇后问一句,他答一句。 反而是裴玄,一直在旁边插嘴。 萧皇后怒了,“是你求亲还是淮安求亲?” 原本欲开口的裴云落瞬间捂住自己嘴。 萧皇后看着江淮安,“你倒是沉得住气。” “若是我日后有个女儿,大抵会比皇后更舍不得。” “故而,淮安愿意接受皇后的任何考验。” 他和小落的女儿,萧皇后眼眸亮了一瞬。 旁的不说,这江淮安的长相极好,眉眼俊雅,气质宛如清风霁月。 小落长得也好看,若是日后这两人生出的孩子,该有多么好看。 萧皇后承认,她有一点点心动了。 况且,这江淮安能共情她的心思,知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不舍,就冲这一点,他已经胜过大多数世家子弟了。 萧皇后摆了摆手,语气淡淡地:“下去吧!” 裴云落不乐意了,她唤了一声:“母后。” 裴玄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今日江淮安定能入母后的眼,这婚事定能说成。 可现在看起来,似乎和他想的,有些不同。 裴玄欲言又止,江淮安倒是端正地同萧皇后行礼告别。 “多谢皇后款待,今日的小米粥软糯可口,淮安回去,会让江家的小厨房,学习一下。” 萧皇后满意地看着他,难得笑了笑,“若是做出来了,可拿到宫中给我试试。” 江淮安眉眼如初,带着恭敬和笑意,“好。” “那淮安先告退,今日叨扰皇后了。” 裴云落还有些不甘心,但江淮安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她突然想起太子哥哥身边的观尘说道, “昨夜太子和江大人他们议事到深夜,刚睡下没多久。” “今日天还未亮,淮安就进宫来拜见太子。” 观尘语气里都是对太子的心疼,“太子总共加起来还睡不到一个时辰。” 但裴云落想的却是,太子哥哥是住在宫里的,那淮安还要在路上奔波。 他岂不是一整夜没睡? 裴云落看着他眼下淡淡的青影,既心疼又感动。 江淮安不让她开口,听他的就是了。 等到出门的时候,她抢先一步说道:“淮安,你刚才为何不让我同母后求情?” “母后最是疼爱我,若是我求她,她必定会同意。” 江淮安宠溺地看着她,哪怕面色疲倦,但望着她的眼眸还是如揉碎了漫天星辰,璀璨生光。 “小落,我能看出,皇后真的很疼爱你,她是你的母亲,对你的婚事谨慎一些,是对的。” “我是男子,求娶婚事,自然该多些耐心,徐徐图之。” 裴云落听到求娶二字,有些害羞地垂下眉眼,面色染上了红晕。 江淮安看着她这副模样,若不是时机不合适,他真想将小姑娘圈在自己怀里,好好地亲个够。 裴云落小声埋怨道:“你这人,倒是挺会替别人着想的。” “若是你日后有了女儿,你也会这样为难人家吗?” 江淮安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眉眼鲜活明媚,嗓音甜美娇嗔。 他不答反问,“我的女儿?”他眉眼染上了促狭的笑意,故意逗她。 “我们还未行大礼,公主连孩子的事都想了?” 他垂眸睨着她,清正的眼眸满是爱意,嗓音低沉好听,“是我不好。” 裴云落知道他在逗自己,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不许嘲笑我。” 连瞪人都这么软绵绵的,让人怎么能不爱呢? 江淮安笑着同她赔礼认错,为了哄她开心,还耐心地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若是日后我有了女儿,谁敢来求娶,我打断他的腿。” 裴云落闻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就不该多余问这一句。 江淮安垂眸,清正的眸子此刻满是爱意和宠溺,“公主不必担心,我会说服皇后的。” 裴云落闷闷地点了点头。 “皇后性子温和,断不会打断我的腿。”江淮安笑着安慰她,“所以,公主的表情,可以不用这么视死如归?” 裴云落没想到母后对她的婚事这么谨慎,也不知道这事还要拖多久? 江淮安这小人,嘴里说着爱她,但又一套套的。 说什么不成婚就不给她亲。 她问过温宁了,温宁说,沈舟这厮每日都会寻各种机会偷亲她。 有时候在书房写字,会骗她过去磨墨,然后将她按在书桌上亲。 或者给她讲睡前故事的时候,没羞没臊地偷亲她。 温宁每次提起这些事,总是一副面色羞红的模样。 裴云落却羡慕不已,恨不得拿出小本子记下来。 日后,好在江淮安身上试验一番。 江淮安答应过她,若是成婚了,就是她的人了。 到时候,她想怎么做,可就由不得他害羞拒绝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这成婚路上的第一只拦路虎,竟然是她的母后。 裴云落想到这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江淮安看着小姑娘失落的模样,温声问她:“公主,怎么了?” 裴云落闷声道:“不开心。” 江淮安嗓音极有耐心,“为何不开心?” 裴云落环顾四周一圈,发现没人后。将江淮安推进自己的院子里,将人抵在树上,咬着后槽牙,一副恶霸强迫良家妇女的模样,嗓音又奶又凶。 “今日,你必须给我亲一下。” 江淮安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愣了一下,清风霁月般的眉眼染上宠溺的爱意,他刻意压低了嗓音,缱绻又缠绵。 “遵命。” 裴云落闻言,还来不及高兴。 少年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覆盖了上来,辗转吸吮,令人沉沦。 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了,江淮安才不舍地放开她,俊雅的容颜染上隐晦的红晕,眼眸湿润,直勾勾地望着她,嗓音微喘。 “公主……” 裴云落望着他这副模样,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 这人顶着这张清纯又狐媚的脸,她更想欺负他了,怎么办??? 第104章 宸帝和苏蓉再相遇 江淮安自打那次见过皇后以后,他和裴玄拿了一份裴云落日常饮食的注意事项。 裴玄见不惯他这副婆妈的做法。 他瞪了江淮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等你家中那厨子学会了食谱,小落的儿子都会叫爹了。” 江淮安头也不抬,认真地抄写着菜肴的做法,淡淡说道。 “不仅厨子学,我也要学。” 裴玄愣住了:“……”不是,他天天陪着自己忙到半夜,怎么还有时间去学做饭? 这是暗示他,事情给得少了? 然而,当裴玄想到那些彻夜处理公务,不能睡觉的痛苦。 算了,按以往的经验来看,他若是敢给江淮安加公务,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裴玄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字迹,幽幽地叹了口气,“淮安的字迹和画作在外面千金难求,如今竟用来抄菜谱?” 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母后不了解情况,还怕江淮安养不起小落,殊不知他的画作,在外面已经是有市无价,千金难求。 就算他不当官了,闲来没事画几张画,也能养活小落。 不似他,整日苦哈哈地处理公务。 若是他不当太子,命立马就没了。 太子突然很后悔,年幼的时候,怎么不用心地学画画,偏去学那些什么治国方略,权谋算计。 如今好了,连后路都没有了。 江淮安闻言,抬头看着他,向来内敛的目光闪过一丝同情,虽然很短,但裴玄还是捕捉到了。 江淮安竟然同情自己? 这发现让他有些诧异,为何? 江淮安嗓音难得温和地说道,“这是伴侣间的情趣,太子孤家寡人一个,不懂也正常。” 裴玄:“……”闻到了一股杀狗的气息。 他就知道,这厮和沈舟一样,不仅为他卖命,还要喂他狗粮。 有伴侣了不起啊? 他明日就去选秀,按江淮安这慢吞吞的性子,搞不好自己能抢在他前面,先把终身大事给办了。 到那时,看他和沈舟还怎么在自己面前显摆? 不就是夫人,谁还没有了? 江淮安并没有心情去哄太子,他忙着去学做饭。 当他信心满满地拿着刚出炉的蛋黄酥来到坤和宫的时候,裴云落刚好也在吃这点心。 不同的是,御膳房做出来的蛋黄酥金黄酥脆,香气扑鼻,一看就很好吃。 而江淮安拿来的,对比之下就有些寒酸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点心藏了起来,嗓音宠溺地望着她。 “蛋黄酥好吃吗?” 裴云落不明所以,嗓音清甜,“一般,今日的豆沙太甜了些。” 江淮安望着她,认真地问道:“我可以尝一下吗?” 裴云落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红成一片,她故作镇定地说道。 “青黛,你们先出去。” 青黛一行人退了出去,她红着脸,嗓音娇软地说道。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在,你可以……” 裴云落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江淮安捻起一小块她刚才吃过的蛋黄酥,认真地品尝着。 裴云落见状简直不敢相信,这人是真的想吃蛋黄酥。 亏她还以为,他想吃的是其他…… 白高兴一场了! 裴云落面色平复了下来,她眼尖地发现,江淮安吃的正是她刚咬过的那一处。 裴云落的脸颊再次热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阻止道,“慢着,” 江淮安抬眸,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裴云落红着脸,凑近了小声说道:“那个,我刚吃过的。” “你别吃,我让人再送来。” 江淮安见状,听话地放下蛋黄酥,语气温和地问她。 “你的不就是我的,为何我不能吃?” 裴云落:“可是,我咬过了的。” 江淮安弯唇,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公主咬过的,何止这点心?” 裴云落:“……” 她刚想说话的时候,太子派人来宣江淮安,说是有要事商议。 裴云落闻言不乐意了,瞪了一眼观尘,“你去告诉太子,说淮安是我的人,不是他的。”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沐浴睡觉,他何时让淮安离开过朝阳宫?” 观尘沉默了,太子不当人,他们这些侍卫也很难做啊! 江淮安揉了揉裴云落的头,宠溺地说道。 “我已经给国公府递了帖子,稍后宁儿会入宫陪你玩,可好?” 裴云落虽不乐意,但她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她只扯了扯江淮安的袖子,语气不舍地说道。 “你注意休息,别事事都听太子的。” 江淮安看着小姑娘这撒娇的模样,喜爱得不得了,他温声地对她说道,“好,都听你的。” 江淮安刚到朝阳宫,发现沈舟也在,想来温宁应该也入宫了。 他心头稍安,刚坐下来,就听到旁边的幕僚说道。 “江大人,听闻昨夜陛下宠幸了齐贵妃宫里的一个粗使宫女。” 江淮安很快反应过来,抬眸去看沈舟。 后者点了点头,寒声说道:“是苏蓉。” 江淮安面色沉如水,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他沉默片刻后方开口说道:“陛下今早可有什么说法?” 裴玄摇了摇头,“并未。” “许是这苏蓉的身份太过尴尬,且上不得台面。” 苏蓉和裴元在宫宴上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如今她又成了齐贵妃的粗使婢女,这传出去已经够难听了。 没想到,这宸帝竟然还宠幸了她。 这真传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忠臣要撞死在宸清殿的柱子了。 宸帝此刻也很苦恼。 昨夜他本来要去找齐贵妃的,突然半路上一个婢女冲了出来,抱着他求救。 旁边的侍卫瞬间拔剑,但宸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当即喝住了他们。 他放缓了语气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惊恐地抬起头来,略施粉黛的小脸楚楚可怜,眼眶盈满泪水,宸帝一看,果然是当日献舞的女子。 理智告诉他,这是裴元的女人,他应该远离,但女子身上的香气却令人沉沦。 她抱着他的手臂,柔弱地哭着,“救我,求你了。” 宸帝吩咐底下的人后退几步,随后沉下嗓音问道。 “怎么回事?” 那女子嗓音依旧惊恐不定,“有人陷害我和三皇子。” 宸帝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嗓音更是听不出喜怒,“往下说。” “我与三皇子并不相识,那夜是有人陷害。”苏蓉垂下眼眸,娇羞地说道。 “我与三皇子,是清白的。” 宸帝闻言内心狂喜,“你可知道欺君的下场?” 苏蓉闻言跪了下去,一张小脸盈满泪水。 嗓音柔弱无辜,还透着几分怯懦:“我,我没有骗人。” 第105章 苏蓉的计谋 夜风如水,苏蓉一袭白衣,楚楚可怜,异香浓郁,宸帝只觉心头一阵迷茫,下意识地将人抱回了自己的寝宫里。 宸帝并非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可碰上苏蓉后,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苏蓉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于是使尽浑身解数,在床第间百般取悦宸帝。 宸帝虽后宫佳丽众多,但似她这般能让自己开心的,真的不多。 最主要的是,这苏蓉趁宸帝意乱情迷的时候,悄悄刺破了装血的小囊,她深谙床第之事,一开始欲拒还休,哭哭啼啼的。 加上床榻处又染了血,宸帝下意识以为她是初次。 于是,对她更加怜惜不已。 待到快天亮的时候,宸帝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女子,他突然清醒过来。 这些年除萧皇后以外,女子不能在他的寝宫过夜,这是规矩。 他让底下人来把苏蓉送了回去,他需要好好想想。 昨夜是他冲动了,这女子的身份尴尬,若是给了她名分,怕是那些死脑筋的老头又要开始死谏那一套了。 若是不给她名分,宸帝回想起昨晚苏蓉的模样,她虽生得不是顶好看,但床第之间的表现,倒是令他有些沉沦。 尤其是她身上的幽香…… 宸帝蹙眉,挥手让人去查了这几日苏蓉可有买什么药物或者香料。 宸帝对苏蓉的来历起了疑心,名分一事就被搁下了。 苏蓉被下人叫醒后,迷迷糊糊地送回了自己住的下人房。 女子不能在宸帝寝殿过夜,这是规矩。 她是知道的,她原本以为,宸帝回去以后会给她名分。 没想到一日过去了,苏蓉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她一边浆洗着衣服,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 想不到这宸帝如此不要脸,睡完她就翻脸不认账。 苏蓉虽百般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另寻其他法子。 距离毒发的日子越来越近,苏蓉内心焦虑得很。 但苏蓉没想到,仅过了短短两日,这夜她刚沐浴完,准备歇下的时候。 突然身后一道身影抱住了她。 苏蓉又惊又怕,拼命地挣扎,张嘴要喊人。 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寒声道:“蓉儿别怕,是朕。” 苏蓉闻言,愣住了。 实在不能怪她,谁能相信堂堂天子,竟在半夜摸进了女子的闺房。 就在她发呆的这会儿功夫,宸帝已经心急地去解她的衣带,贪婪地亲着她的脖子。 “蓉儿,想死朕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又想白睡她? 没门! 苏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宸帝,不过瞬间的功夫。 她眼眶里盈满了泪水,“陛下当我是什么人?随意可欺负吗?” 苏蓉转过身子,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压抑自己的哭声。 “陛下回去吧,日后也不会再来。”苏蓉深谙男人的劣根性。 “蓉儿,日后是要出宫嫁人了,不方便见您。” 宸帝闻言,果然震怒不已,他一把拉过苏蓉,扯开她的衣裳,嗓音含了怒意。 “你已经是朕的人了,你还想嫁人?”宸帝将人压在身下,嗓音怒道,“朕倒要看看,谁敢和朕抢人。” 调查的探子来报,苏蓉当夜并未用什么迷情香之类的东西。 她身上的香气,或许是天生的也说不定。 苏蓉哭泣着抗拒,但这更引起了宸帝的征服欲。 他又一次在苏蓉身上失了控。 苏蓉看着在自己身上失控的男人,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她也不抗拒了,反正宸帝碰她的次数越多,日后就越是离不开她。 只是这毒发的日子越来越近,若是自己不能让宸帝给自己一个名分,怕是裴元不会给她解药。 想到断肠散,苏蓉内心烦躁不已。 宸帝终于折腾完了,苏蓉这次虽不如上次热情迎合她,但看到她躺在自己身下,不断扭着身子落泪的模样,大大满足了宸帝。 苏蓉见他没劲儿了,突然从床上跑了下来,欲撞柱子寻短见。 苏蓉动作不快,宸帝很快拦住了她。 “你干什么?”他冷声问道,这些年后宫这辈子哪个不是欢天喜地的,等着他去宠幸。 似她这般寻短见的,还是头一个。 苏蓉摇了摇头,泪如雨下,“我已非清白之身,再无脸面活在这世上。” 宸帝想起自己干的好事,难得放平了语气,“你是朕的人,朕会给你个交代。” 宸帝回宫后,让人拟了旨意。 封苏蓉为才人,居住在宜欢殿。 齐贵妃听到这消息,气得在宫里打翻了好几套茶杯。 她小觑了这贱人。 容貌平平无奇,又是个粗使宫女。 宸帝为何非要纳了她,甚至为了她不惜让自己名誉受损。 苏蓉听到这消息,心头略安。 才人也好,她的命总算是保住了。 果然当天晚上,裴元就给她送来了断肠散的解药。 裴元放下解药交代道,“如今你是说成了父皇的人,但若是不好好替我做事,你该知道下场。” 苏蓉低头应着,眼眸却闪过滔天的恨意。 她发誓,有朝一日若有机会,她定要报今日之仇。 宸帝纳了一个粗使宫女当才人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因为他旨意下发得快,等到百官反应过来的时候,这苏蓉已然成了苏才人。 上朝的时候,倒是有一两个文官大着胆子出声说起这件事。 结果被宸帝以这是他的家事驳了回去。 裴玄蹙眉,对于这件事不发一言。 裴元倒是想说,无奈他身份尴尬,只能闭紧了嘴,安静地站在一处。 宸帝没想到,刚下朝的时候,萧皇后就派人来请他。 宸帝内心一咯噔,说真的,他并不怕前朝那些迂腐的糟老头子。 一个个嘴里道貌岸然,背地里小妾纳了一个又一个。 但清晚就不同了,她为人正直,行事高洁。 宸帝已经开始后背出汗了,“皇后可有说,请朕过去有何事?” 传话的宫女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宸帝闻言,内心更慌了,他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清晚并非小气之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她应该……不会同自己闹的……吧? 第106章 你怎么不和亲 宸帝一路忐忑的来到皇后的宫殿。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不仅萧皇后在,裴玄和长乐在也就算了。 怎么连沈舟和江淮安也在,宸帝皱了皱眉。 这是要公开落他的面子? 他面色沉了下来,走了进去,不自觉嗓音冷峻,“皇后找朕前来,有什么事?” 萧皇后和他做了几十年夫妻,对于他的性子早就摸清了。 昨夜宸帝宠幸了齐贵妃宫里的粗使宫女一事,早就在后宫中传开了。 萧皇后对他,早已失望透顶。 故而听到这事的时候,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其他。 反正,这事说到底,落的还是齐贵妃的面子。 她今日找宸帝过来,是为了长乐的婚事。 江淮安此人倒是沉得住气,听太子说,这段时间除了帮忙处理公务,就是把自己关在小厨房里学做膳食。 昨日,她尝了一口江淮安做的杏仁酥。 倒是有几分样子了。 她原本还想再观察一段时间,但太子告诉她,近来他频繁做一个怪梦。 梦中,长乐被迫远嫁番国,自尽身亡。 萧皇后听到这事愣住了,裴玄和长乐一母同胞,或许能预知她今后的命运也由未可知。 江淮安虽说身世差了些,但人品确实没得挑的。 再者,近年来宸帝越发得不像话。 如今连宠幸粗使宫女这般荒唐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日后,难免他不会为了其他事情,牺牲长乐。 裴玄和长乐是她的命,她赌不起。 于是,她今日特意在子宫中的后花园设宴,邀请宸帝过来谈长乐和江淮安的婚事。 萧皇后为他倒了一杯茶,虽不是她调制的安神茶,但萧皇后温顺的态度还是极大程度的取悦了他。 宸帝受用地接过茶,就听到萧皇后缓缓的嗓音响起。 “今日叫陛下过来,有桩事情想同您商量。” 宸帝嗓音温和,“你说。” “长乐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我看江大人脾气秉性贵重,是个可托付终身的。” 宸帝愣住了,他没想到皇后叫他来,竟然是说这个。 他抬眼看了一眼裴云落,颔首感慨道,“小落长大了。” 这事来的太突然,宸帝并没有马上给出回复。 就在这时候,裴元和齐贵妃也来了。 裴元的想法和宸帝一样,以为萧皇后是要阻拦宸帝纳苏蓉,于是拉了自己母妃,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刚到的时候,就听到萧皇后提起长乐的婚事。 他下意识的喊了出口,“不行。” 裴云落闻言,蹙眉瞪了过去。“此事与你有关吗?” 真是的,又不是他嫁人,怎么哪都有他? 裴元噎了一瞬,继续反驳道:“江大人乃国之栋梁,如何能尚公主?” 裴云落闻言,怒了。 “你这是何意,怎么说?本公主就得配那些下三滥,你才满意?” 裴元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当朝公主,自幼享受公主的殊荣,你要承担起你的责任,为宸朝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若非宸帝在场,裴云落高低得给他挠两下。 裴元恭敬地对宸帝行礼说道:“我听闻,叶拉国的三皇子即将继位,此人年龄和长乐相仿,且文韬武略,是长乐夫婿的不二人选。” 宸帝闻言,沉默了。 长乐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是萧皇后的心头肉。 若是让她远嫁,只怕清晚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裴元的话也没错,江淮安此人是个人才,让他尚公主,确实有些可惜。 宸帝还未开口说话,沈舟上前一步,行了个礼后说道。 “听闻番国的长公主还未婚嫁,番王急得很,我看三皇子也还没有正妃,不如你承担起自己肩上的责任,为国尽份力。” 裴元恼羞成怒地骂道,“沈舟,你疯了吗?” “让我去娶那肥婆,你还不如杀了我。” 沈舟挑了挑眉,嗓音淬了寒意说道:“原来三皇子也明白,和自己不爱的人成婚,是件生不如死的事。” “既如此,又何必勉强长乐公主呢?” “大丈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江淮安站了出来,恭敬地说道:“淮安敬仰公主的人品,若陛下肯将公主许配给我,淮安必用自己的性命,护公主周全。” 齐贵妃刚想开口,萧皇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后者立即闭上了嘴。 萧皇后眉目如画,温声说道,“陛下,我们就长乐这一个女儿,年幼的时候,你给她赐名长乐,不就是希望她平安喜乐,如今她长大了,遇到了自己心仪的人,我们做父母的,哪里有拦着的道理?” 萧皇后这些年一直对他疏离寡淡,难得放柔了语气,宸帝有一瞬的失神,像是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他下意识地说道,“好,都听清晚的。” 太子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容易,在自己印象里,父皇最是贪权重利,裴元刚提出的和亲,正是迎合父皇的心思说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 太子有些疑惑,低声地问沈舟。 后者挑了挑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美人计,听过没?” 裴玄恍然大悟,他就说嘛,今日母后竟然能忍住没有翻白眼。 果然,为了小落的婚事,母后什么都能忍。 裴元不甘心地开口道:“父皇三思,如今番国蛰伏已久,叶拉国也蠢蠢欲动,此时和亲,可以避免战事,是最合适的法子。” 裴玄终于忍不住了,一拳揍在他脸上,“我让你和亲。” 他揪住裴元的头发,失控地抽着耳光,嗓音染上了骇人的杀意。 “我让你和亲,让你算计我妹妹……” 宸帝见状,震怒道:“来人,把人给朕拉开。” 沈舟闻言,立马答应了下来。 裴元怎么说也是自幼习武,太子虽说来势汹汹,但他尚且能躲避一二。 但沈舟下场,那就完全不同了。 只见沈舟明面想拉开他们两个,暗地里却点了裴元的穴道。 裴元瞬间被卸了力气,整个人软绵绵的,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沈舟故作惊慌地喊道,“太子,你怎么能打那里呢?” 急死他了,往脸上打啊! 实在不行,挠几道血口子也行啊!!! 第107章 他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忙活了一日,沈舟回到了府中,他知晓温宁同裴云落的关系好。 于是,哪怕是已经戌时了,他还是调转了脚步,往温宁的屋子走去。 可是,刚推开门,他便愣住了,下意识地反手将门锁上。 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美人榻处的小姑娘。 一双白嫩的玉足未着鞋袜,粉粉的脚指头晃悠悠的,他目光往上移,莹白的小腿纤细漂亮。 再往上去,小姑娘衣襟略略扯开,红晕自脖颈一路来到软糯的小脸。 啧,小姑娘胆儿肥了? 都学会偷喝酒了。 沈舟蹙眉看着地上的空酒瓶,下意识要开口,突然温宁朝他勾了勾手指。 沈舟差点没气笑。 真当他是来福,勾勾手指头就过去。 沈舟不为所动,温宁吸了吸鼻子,嗓音软糯地喊道。 “世子,你怎么不理我了?” 沈舟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夫人喝酒的时候,可没想过我。” 温宁知晓他生气了,嗓音更委屈了,“我找不到我的鞋子了。” 沈舟看了一眼小姑娘委屈的模样,叹了口气,来到美人榻,蹲下准备替她找。 温宁勾住他的脖子,小姑娘身上甜美的气息混合着果子酒的甜馥,沈舟抬眸,刚好撞进小姑娘盈盈水光的杏子眼。 她显然是醉了。 “世子,不生气……”小姑娘身子摇摇晃晃的,话也说不清楚。 沈舟闻言,冷笑一声:“夫人说说看,我为何要生气。” 温宁指尖抵住他的薄唇,嗓音急切道:“不许用训女儿的语气,来训我。” 沈舟乐了。 他可不就是养了个祖宗吗? 见温宁要起身,他揽着她的腰,清冷的嗓音低沉地问道。 “夫人,又怎么了?” 温宁:“我要过去倒杯水。” 沈舟看了一眼她摇晃的身子,“你醉了先躺着,我来。” 温宁赌气地说道,“我没醉,可以自己来。” 沈舟看了一眼连坐都坐不稳的温宁,连不迭点了点头,嗓音耐心极了,哄祖宗般地说道。 “是是是,你没醉。” “夫人千杯不醉,是我说错了。” 温宁才满意看着他,可下一秒嗓音又委屈了。 “可是,我找不到我的鞋子。” 望着小姑娘快哭出来的样子,沈舟按了按眉心,“不怕,我有办法。” 他揽着温宁的腰身,让她赤足踩在自己的脚上,抱着她移步到桌子旁。 喝醉的温宁玩心特别重,她勾住沈舟的脖子,嗓音乖巧地说道。 “世子,你真聪明。” 沈舟皮笑肉不笑地想道,被喝醉酒的人夸聪明。 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他小步地迈着步子,温宁的身子贴得紧,说真的,他有些难受了。 偏温宁还不知死活地说道:“世子,要不你放开我,我看你脸都红了,我是不是很重?” 沈舟睨着她,故意逗她,“是挺重的。” 温宁面色更红了,心虚地垂眸,“你,让小梨进来。” 沈舟望了一眼,小姑娘面若桃花,杏子眼潋滟水光,衣襟因太热微微扯开,鞋袜未穿。 这副勾人的模样,她还想见别人? 想都不要想! 沈舟冷声道,“你这模样,除了我谁都不许见。” 温宁愣住了:“为,为何?” 沈舟垂眸,好听的嗓音刻意压低,不答反问道:“夫人,果酒好喝吗?” 温宁的眼眸亮了一瞬,“好喝,兰亭居新出的樱桃酒,好甜……” 她话还没有说完,沈舟便低垂着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温宁被偷亲多了,习惯性地勾住沈舟的脖子。 这人,也不知道哪里听来的? 说是女子年纪太小,不适合同房。 他们成婚都多久了,还只能亲亲小嘴。 好几次,她明显感觉出来,沈舟有些控制不住了,她都做好准备了。。 结果。沈舟竟然放开她,自个儿冲冷水去了。 说真的,温宁心情还挺复杂的。 话本里不是常写道,男子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吗? 为何沈舟可以? 是他不爱自己?还是他…… 温宁不敢再往深处想,就在她失神的片刻,沈舟咬了一下她的唇瓣,不轻不重的。 却是极其的磨人。 温宁忍不住喊了声疼,细细的嗓音还带着勾人心弦的喘息。 沈舟没忍住,将人按在书桌上,欺身压了上去,嗓音低沉沙哑。 “阿宁,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他直说,就是馋她的身子。 可是,小姑娘过了年才十七。 她真的太小了,哪怕是长乐,也比温宁大上两三岁。 他望着身下乖软的温宁,叹了口气,细心地替她整理好衣襟。 将人抱在怀里,往床榻走去。 他拉过被子,替她整理好被角,嗓音温柔缱绻,“乖,不闹了。” “明日起床,我带你去找长乐玩。” 温宁许是真的累了,听着这话,乖巧地点了点头,便沉沉入睡了。 次日一早,沈舟果然一大早带她到了坤和宫。 宸帝下了赐婚的圣旨,坤和宫都快忙疯了。 江淮安虽然家贫,但他还是依照礼数,掏空了家底来置办。 听太子哥哥说,他这几日每夜都作画到半夜,凌晨才入睡。 温宁看了一眼琳琅满目的聘礼,不难看出,这江淮安是真的用了心。 各式的金饰步摇,珠宝玉石,绫罗绸缎堆砌了一屋子。 裴玄见状,诧异地说道。 “观尘和我说,外面行之先生的画作这几日如雨后春笋般,我一开始还不信,看到这些,我终于明白了。” 这江淮安打着筹备婚事的名头,和他请了几日假,原来是去作画赚聘礼去了。 裴云落闻言,面色先是一红,嗓音难掩心疼道。 “真是个傻子。” 裴玄看着她这副情状,不放心交代道,“小落,司礼监那边再三交代,成婚前几日,男女双方不宜相见。” 裴玄欲言又止,“你不许再半夜翻墙,去找淮安了。” 第108章 我做噩梦了 夜色如水,月色隐约洒落,留下一室清冷。 裴云落又梦魇了。 梦中的她,一袭红色嫁衣,刚到番外就饮下毒药。 她抓紧锦被,不停地喘着粗气,突然从睡梦中惊醒,“青黛!” 门外青黛连忙跑了进来,温声安抚着她。 公主梦魇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近日来,这梦魇的情况愈发严重了。 “我想见他。”裴云落浑身颤抖不已,眼眸带着惊恐。 “可是……”青黛有些犹豫的说道,“太子殿下交代过,成婚前不许公主再去找江大人。” 裴元落突然推开她,疾步往外院走,青黛拦不住她,只能叫人安排好了马车。 不过片刻,裴云落再次翻进了江淮安的院子里。 说起来,主要归功于江淮安的院子离坤和宫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江淮安刚沐浴完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一道熟悉的香风迎面袭来。 他还来不及反应,怀里就多了一个人儿。 他垂眸去看,果然是裴云落。 江淮安笑着说道,“司礼监不是说过,成婚前男女双方不能见面,公主怎么……” 他话说到一半,目光触及裴云落。 只见她苍白的小脸,泪水盈盈。 江淮安慌了,柔声问道:“怎么了?” 裴云落抬起布满泪水的小脸,“淮安,我做噩梦了。” 江淮安闻言,松了口气。 他轻拍着裴云落的后背,语气安抚地说道。 “不过是个梦,做不得真。” 裴云落扑在他怀里,慌乱恐惧的心才微微平息下来。 “淮安,我们会成婚的,是吗?” 江淮安笑着拂开她额角处的碎发,嗓音带着调侃的笑意。 “公主可是后悔了?” “后悔也没用,圣旨已下,礼部已经发布文书。” “如今整个宸朝都知道,我是公主的人了。” “所以,”江淮安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正的眉眼染上了缠绵的笑意。 “公主要对我负责。” 裴云落抬起眸,目光对视着江淮安。 她看到江淮安眼中自己的倒影,面容恐惧不安,可怜兮兮的。 裴云落冷静下来,突然觉得有些丢脸,生怕江淮安嫌弃蓬头垢面的自己。 她缓缓将人推开了些,不好意思解释道。 “我是因为害怕,出门太急了,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裴云落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江淮安还来不及反应,小姑娘就闹着要回宫了。 “那个,我先回去了。” 江淮安看出了小姑娘的别扭,嗓音温柔地哄她:“这样也好看。” “确切来说,是怎样都好看。” 裴云落闻言,有些得意,刚想开口,就听到江淮安清正的嗓音。 “公主不冷么?” 裴云落打量了一眼自己,刚出门得急,她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裙。 江淮安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裴云落只觉得全身冷得直打哆嗦。 她下意识的把江淮安又拉了回来取暖。 江淮安故意逗她,“公主,你我还未成婚,你这般对我动手动脚,是否不大合适?” 裴云落不以为然,“怕什么?你早晚都是我的。” 她抬眸,清澈的鹿眸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江大人该不会忘了,当初求婚时允诺过我什么?” 江淮安挑眉,装出一副想不起的模样:“有吗?” 裴云落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怎么没有?你不是说过,等我们成婚了,你就是我的人,我想对你做什么都可以。” “那,”江淮安垂头,凑近了说道。 “公主想对我做什么?” 裴元落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闹了个脸红,眼角余光看到江淮安的笑颜,突然心生一计。 “淮安,你看过嬷嬷给的册子吗?” 果不其然,江淮安的脸瞬间红透了:“……” 裴云落看着他这副模样,总算找回了一点平衡。 当日,林嬷嬷递给她一本册子,说是让她在成婚前先看看。 裴云落一开始还以为是话本什么的。 结果刚翻开第一页,她就红着脸把册子扔了,嗓音有些羞恼。 “嬷嬷,你怎么给我看这个?” 裴云落是林嬷嬷从小看着长大的,知晓她害羞,但嬷嬷还是提醒她。 “这是夫妻成婚当夜要做的事。” “不过,您是公主,身子尊贵,不可由着驸马胡来。” “若是不高兴了,可随时喊停。” 裴云落红着脸,点了点头。 裴云落想起嬷嬷的话,看着江淮安面色浮现隐晦的红晕,心头一动,他定是也看过那册子。 裴云落问他,“所以,我们大婚那夜,真要那样做吗?” 江淮安看了不经人事的裴云落一眼,面红透底,他紧抿着薄唇,嗯了一声。 “可是……”裴云落苦恼不已,“那册子我就看了一眼,具体怎么做,我还没弄清楚。” 江淮安闻言,咬了咬牙,红着脸提醒道。 “公主不必担心,这事交给我就行。” 裴云落眼眸亮了一瞬,“你会?” 江淮安看着小姑娘发亮的眼眸,谨慎地开口说道。 “不会,但可以试试。” 裴云落的小脸又垮了下来,“只是试试啊?” “那万一,你试了之后发现自己不行呢?” 裴云落这话刚出口,江淮安的脸立即由红转黑,嗓音染上了痞坏的笑意,故意吓唬她。 “公主这话有道理,我听闻大婚当夜若是办不好这事,怕是不吉利。” “既然公主如此放心不下,那今夜我们就试试吧?” 他拦腰抱起裴云落,将人安置在床榻,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欺身压了上来。 裴云落吓了一跳,嗓音有些慌乱:“你,你要做什么?” 江淮安头也不抬,自顾垂头去吻她的脖子,温热细碎的吻一路吻了过去。 他嗓音带着几分赌气,“试试看,我行不行?” 裴云落这下真吓坏了,“淮安,不要……”江淮安故意吓唬她,指尖勾住了她腰间的玉带,似乎只要轻轻一拉,那玉带就会被解开。 裴云落紧紧拽着自己的腰带,嗓音慌乱地开口道。 “不用试,不用试。” 江淮安挑眉,继续说道,“要不,还是试试吧?” “万一,我真的不行呢?” 裴云落更慌了,“不会不会,我相信淮安。” 她咬了咬牙,豁出去说道,“定是非常行!” “我期待,但不是现在。” 她红着脸说完这话,刚欲溜走,就被江淮安又拉了回来。 “夜已经深了,公主稍等我片刻,我换身衣服,送你回去。” 裴云落这才注意到,她来的时候,江淮安刚沐浴好,身上仅穿一件白色的寝衣,衣领还被她扯开了。 她刚欲探头去看,江淮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转身将寝衣处的盘扣系好。 裴云落:“……”这是在防着她? 第109章 大婚前夕 许是江淮安生的过分好看,说出口的话也格外令人信服。 裴云落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江淮安准备开口唤人,裴云落先一步捂住他的嘴,警惕地问道。 “你做什么?” 江淮安:“我唤人进来伺候公主。” 裴云落小声提醒他:“别啊,你我还未成婚,我如今这副模样,被你府里的下人看到,我日后还怎么管理约束他们?” 江淮安看了一眼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公主说得有理。” 毕竟是从小在皇室长大的,对于御下之道,倒也颇有几分章法。 “对了,你还有其他事么?” 江淮安停顿了一下,嗓音低沉道。 “冬夜寒凉,我去给公主拿件披风。” 裴云落看了一眼房中,问道,“披风放在何处?” 江淮安指着旁边的柜子,示意道。 衣柜离他们的位置仅几步的距离,裴云落咬了咬牙,“就这么过去。” 她站了起来,赤足踩住江淮安的鞋面,整个人勾住了他的脖子,钻进了他的怀里。 江淮安垂眸,裴云落衣裙单薄,两人此刻正严丝合缝地抱在一起, 这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考验他啊! 江淮安将人放置在床榻,温声说道。 “公主先整理一下衣裙,我去取披风。” 裴云落有些舍不得放手,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不解地说道。 “可是,我的衣裙并未乱。” 江淮安按了按眉心,嗓音不自然地说道。 “是我乱了。” 裴云落看着他面红透底的容颜,突然懂得了什么,她语出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那个,要我帮你吗?” 江淮安愕然地抬眸,面色的红晕更重了,他凑近了过去,嗓音有些咬牙切齿。 “不必。”他停顿了一下,“我会等,希望公主记住自己今日的承诺。” 此时的裴云落,恰好印证了那句,无知者无畏,她勾住了江淮安的脖子,嗓音娇贵沁甜。 “本宫向来一言九鼎。” 江淮安闻言,嘴角上扬,嗓音压低了不少。 “好。” …… 大婚那日很快就到了,一大早,温宁就被萧皇后请来陪长乐公主。 公主出嫁后会居住在公主府,这府邸早就赐下了,只是裴云落不喜欢一个人住在外面,她舍不得萧皇后和太子,才一直居住在坤和宫。 如今,她要嫁人了,自然要搬出去住在公主府。 温宁一进坤和宫,就看到满院子的礼品堆了一地。 青黛带她进了裴云落的寝居,裴云落已经换好了嫁衣。 公主的嫁衣何其矜贵华丽,上好的锦缎流光溢彩,剪裁设计华贵典雅,裙摆处用金线绣满了星辰,行走间步履生光,尽显皇家殊荣。 裴云落见温宁前来,高兴得不行。 她拉住温宁的手,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宁儿,你当日成婚的时候,紧张不?” “我听嬷嬷说,这成婚的礼节多了去,若是搞错了,怕是要让人笑话。” “宁儿,你成婚前看过避火图么?” …… 温宁知晓她紧张,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日成婚的情景,耐心地回道。 “公主不必担忧,待会儿会有嬷嬷陪在您身边,该怎么做,嬷嬷会提醒你。” “我那时候,也是紧张的。” 温宁笑了笑,耐心地安抚她。 “我是个庶出的,原本与世子定下婚事的,是我的嫡妹。” 裴云落愣住了,她整日待在坤和宫,竟不知道还有这一遭,顿时忘了自己原本的紧张,好奇地问道。 “那后来,怎么是你嫁给了沈舟?” 温宁听到这里,没忍住笑了笑。 “我那嫡妹,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消息,说世子为人纨绔,不守规矩,还爱慕青楼女子,她恼怒之下,便和嫡母说要同我换亲。” 裴云落闻言,怒气冲冲地说道。 “她们真是太过分了,宁儿我和你说,这沈舟根本就不是她们说的那样,他之所以会一直帮助乔言心,是因为当初乔风为了救他,断了一条腿。” 温宁愣住了。 裴云落继续说道,“我听太子哥哥说,乔家人贪婪奸诈,但这乔风,却是个正人君子。” “当初金国那场战役,乔风也去了。在与金国对战的时候,他为了救沈舟,断了一条腿。” “乔风立下了战功,本来前程锦绣,就算没有了一条腿,日后的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但谁也没想到,这乔风的父亲,竟贪污腐化,草菅人命。” “若非乔风和沈舟立了战功,这乔家老小,只怕是都没命了。” “乔风临走前将乔言心托付给沈舟,可没想到,乔言心看上了沈舟,她知晓沈舟这人重承诺,承诺了她兄长照顾自己便不会放任不管。” “我听说一开始,沈舟欲设法救她,但她说什么全家都在流放受苦,自己无颜独善其身。” “一开始我还看不懂,以为这姑娘是被吓傻了,但随着沈舟爱慕青楼女子,不堪托付的流言愈演愈烈,我才反应过来。” “这乔言心,知晓沈舟这人贯来缺心眼,就想借机毁了他的名声,逼国公府同意她入门。” 裴云落望着温宁,郑重地说道。 “若非沈舟娶了你,怕是这辈子都要被这份恩情所累。” 温宁第一次听到沈舟和乔风的事,平心而论,她没有觉得沈舟有错的地方。 沈舟虽说性子率性利落,但骨子里待人真诚,更别说乔风还救过他了。 温宁知道,他这人虽说打架一流,但对于人情世故,他更多的,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 温宁陪着裴云落说了一会儿话,梳妆的喜娘走了进来,开始为长乐公主妆扮。 长乐底子好,又是一国公主,气势摆在那儿,让人不敢小觑。 温宁还记得,自己当初那层厚重的粉面,还有不堪入目的红唇。 到了裴云落这里,根本不用她开口,旁边的嬷嬷就指挥着喜婆,精细地为长乐梳妆打扮。 喜婆有疑问的时候,那嬷嬷嗤声说道。 “老奴乃是先太后底下管礼仪的嬷嬷。” 喜婆立马闭上了嘴,一番妆扮下来,裴云落妆容精致到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裴云落紧张地问她,“还行麽?” 温宁感慨道,“义兄上辈子,一定拯救过万民于水火,才能娶得公主如此娇妻美眷。” 第110章 大婚(上) 腊月的上京,已经下了好几场雪。 长乐公主出嫁的这天夜晚,漫天飘起了细白的雪,银装素抹,寒意一下子袭来。 沈舟牵着温宁的手,撑伞缓缓地从马车扶她下来。 温宁看着漫天的雪,突然一下子玩心上来,她凑近了沈舟,嗓音乖软地说道。 “打雪仗要不?” 沈舟睨着她,死去的回忆正在苏醒,他坚决地拒绝道,“不要。” 温宁讨好地扯着他的衣袖,语气娇软,“哥哥,就来一次,好不好嘛?” 沈舟眼眸染笑,嗓音低沉,“要哥哥来,那可不止一次。” 温宁:“……” 这人,也就是在口头上吓唬她。 温宁突然蹲下,抓起一把雪抹在他的脸上,嗓音清甜地笑道。 “世子可听过一句话。”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沈舟愣了一下,将人拉进怀里,嗓音万千温柔。 “如此,便该有福同享。” 温宁暗道不好,下意识要逃。 沈舟岂会让她如意,修长的指尖染上莹白的雪,嗓音低沉,故意吓唬她:“让我看看,该抹哪合适?” 温宁挣扎不得,只能连声求饶。 也不知道沈舟对她说了什么,小姑娘一张脸瞬间红透了,轻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 另一边,江淮安刚结束推杯换盏的宴席,一袭红色的吉服,衬得他长身玉立,俊雅清隽。 裴云落头戴着凤冠,还披着红盖头,脖子早已累得够呛。 她低声询问林嬷嬷,“能否先将这凤冠霞帔取下?” 林嬷嬷有些犹豫的说道,“按习俗来说,这凤冠霞帔需得由新郎官来取,但您是公主,这习俗不守也是可以的……” 林嬷嬷刚想上前帮忙,裴云落阻止了她,“不用了。” 她貌美如玉的小脸染上红晕,眼眸泛起波澜,嗓音更是沁甜,“既是习俗,我等他就是。” 江淮安刚进门,就看到小姑娘乖巧的坐在床边,双手温顺地交替,放在膝盖处。 宛如学堂里听话的稚儿,煞是可爱。 江淮安走了过去,在林嬷嬷交代下,走完了所有的流程。 两人在洒满桂圆,红枣,莲子的床榻并肩而坐,俗称坐帐。 喝了交杯酒,行了结发礼。 在林嬷嬷最后的一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移”说完后,江淮安终于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饶是知道裴云落生得好看,但此刻,江淮安还是被眼前的美貌惊住了。 少女云鬓花颜金步摇,眉如远黛,肤白赛雪,细腻如脂,仿佛吹弹可破,眼眸如春水般澄澈,顾盼之间,盈光流转。 窗外下了雪,腊月的上京还是挺冷的,但屋内却是暖意袭人。 林嬷嬷退了出去,屋内就剩他们两人了。 裴云落刚想开口,江淮安指尖抵住了她的唇,她正不明所以,突然江淮安站了起来,信手打开了房门。 扑通一声,裴玄滚了进来。 裴云落见状简直不敢相信,“太子哥哥?” 江淮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裴玄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告状地说道。 “小落,你都不知道江淮安多过分,他竟然,推我出去挡酒!!!” 裴玄嗓音委屈,“你知道的,我身子骨不好,怎么能干那些挡酒的事呢?” 江淮安打断了他的话,“太子,你确定还要在这里待着?” 裴玄心虚笑了笑,“怎么会,孤并非不懂事的人,你们都长大了。” “该懂的,都懂吧??”裴玄尾音上扬,暗示着江淮安。 后者一脸不耐地将他撵了出去。 裴云落看到太子狼狈的模样,笑了笑,“你这样得罪他,不怕他日后给你小鞋穿。” 江淮安抿着薄唇,将人揽入怀里,嗓音低沉温柔,故意逗她。 “怕什么?”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人都在我这里了,我还怕他给我穿小鞋。” 裴云落没好气的笑了笑,“看不出,你还挺大胆的。” 江淮安睨着她,嗓音低沉撩人,“我还能更大胆的,要不要试试?” 裴云落的小脸瞬间红透,眼眸有些躲闪,嗓音也染上了紧张。 “试,试什么?” 江淮安勾住她的细腰,将人压在了床榻处嗓音刻意压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试试看,我行不行?” 又来了? 裴云落心想,江淮安算是和这话杠上了。 她抬眸,目光触及到江淮安的眼眸,心头一紧,哪里还有平日半分清正的影子,墨瞳情绪万千,又撩又委屈。 如果说江淮安最受不了她哭,那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江淮安这一副小奶狗的模样。 简直要人命了! 江淮安低头来吻她的时候,裴云落突然躲闪了一下。 江淮安愣住了,眼眸微眯了一下。 裴云落没忍住笑了出来,将脸埋进他的脖子里面,笑意不止。 谁让他以前老是一本正经地拒绝她。 江淮安看着躲起来的裴云落,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故意撩拨他,却不给他亲? 江淮安将人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欺身压了上去,呼吸有些急促,将人禁锢在怀里,尾音上挑。 “哪儿学的这一套?” 裴云落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她都是大人了。 怎么就不能学了,书中能有颜如玉,自然也能有撩拨人的好本事。 江淮安看着她,墨瞳染上了泛红的情欲,嗓音低沉且有耐心地说道:“公主,撩了人就得负责的。” 裴云落抬眸,撞上了江淮安的墨眸,她尖一颤,下意识想逃。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情没办……” 她说话的同时,欲从江淮安身下钻出去。 没想到被他握住脚踝,整个人被他拉了回来。 江淮安将人压在身下,他握住裴云落的手腕,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嗓音低沉沙哑。 “其他事情都好说,但这件事今晚就得办。” 裴云落试图挣扎了一下,反而被江淮安禁锢得更紧,他嗓音低沉难耐,俯身在她耳边,故意撩拨她道。 “小落,别再乱动,不然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第111章 大婚(下) 江淮安这话是有用的。 只见裴云落绷直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乖巧地躲在他身下,鹿眸无辜地盯着他。 就,好乖。 江淮安一直知晓裴云落好看,是那种冰山美人的漂亮。 可此刻她一脸害羞的红晕,无辜又勾人的眼眸,以及因为紧张而轻咬出的唇印。 这些,都是因为他, 看着她这么乖,江淮安更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了。 想看自己喜欢的人求饶和撒娇,江淮安觉得,自己一定是和沈舟走太近,才会有这样的坏心眼。 可是…… 江淮安看着她,就是喜欢得不行。 他抱着她,坐在自己身上,薄唇轻轻凑近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嗓音低沉急促地问道:“小落,怕不怕疼,嗯?” 他尾音上扬,嗓音又酥又撩,裴云落坐在他身上,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 一张漂亮的小脸立马红透了。 她垂下眼眸,嗓音有些慌乱,“你不许乱来。” 江淮安嗓音低沉,带着一丝痞坏的笑意,故意逗她说道。 “现在,可就由不得你了。” 裴云落刚想开口,江淮安含住了她小巧可爱的耳垂。 裴云落怕痒,异样的感觉袭了上来,她忍不住求饶,甜腻的嗓音微喘。 “别……别碰……那儿。” 江淮安停了下来,嗓音温柔撩人,呼吸急促:“这儿不行?那碰哪儿?” 裴云落哽住,好似哪儿都不行? 无论他碰哪儿,她都受不了。 他的指尖滚烫,一路来到了她的腰身,勾住了裴云落的纤细柔软的腰身,忍不住欺身将她压在身下。 江淮安埋首吻着她的脖颈,细细密密的吻让她有些失控,她紧张地揪住了锦被,无助又慌乱,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淮安看着她这番模样,没忍住亲了亲她的唇,低沉的嗓音响起,“乖,叫夫君。” 裴云落的脸再次红了一瞬。 “不要。”她下意识地拒绝道,叫夫君什么的,好羞人。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江淮安看到她这模样,故意吓唬她,“怎么,连句夫君也不肯叫?” “现在听话些,待会儿可少受些罪。” 裴云落闻言,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这人居然威胁她? 最可怕的是,她居然听懂了? 裴云落勾住他的脖子,嗓音示弱地求道,“要不,叫哥哥好不好?” 江淮安眼眸温柔,嗓音坚定,“不好。” 美人在怀,江淮安竟然还能硬着心肠拒绝,裴云落心想,还好他是文官。 要是武将,只怕是被敌军拿刀抵住脖子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那种。 “我不是沈舟,不想喜欢的人叫哥哥,只想听夫君。” 裴云落再次哽住,美目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快点儿。”江淮安没忍住催促她,见她迟迟不开口,他俯身下来,再次含住了她的耳垂。 裴云落浑身一颤,嗓音求饶地说道。 “淮,淮安,别……” 江淮安不为所动,温柔地吸吮着,或温柔磨咬。 裴云落终于忍不住,小手欲推开他,嗓音微喘,求饶地唤了一声。 “夫君……” 江淮安浑身颤了一瞬,眼眸星光熠熠,他垂眸,眼里的爱意难藏,嘴角上扬,像是得到了世间最美好的珍宝。 他握着裴云落的手腕,十指交扣。 低垂着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和刚才的温柔亲吻不同,这一次的吻有些急促,疾风骤雨般地堵住了裴云落的挣扎。 她愣住了,江淮安趁着她失神的这片刻,轻易地撬开了她的唇舌,温柔又不失霸气地攻占下了城池,贪婪地品尝着她的美好。 裴云落觉得自己飘忽不定,江淮安这人,明明同她一样,未经人事。 可在这上面,他的学习能力,比她强太多了。 他熟练地,像是个久经情场的老手。 裴云落借着喘气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 “你从前,真没和别人试过?” 江淮安愣了一下,温雅俊美的脸庞红了一瞬,嗓音万千温柔。 “夫人,亲自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怎么检查……”裴云落话还没有说完,江淮安就堵住了她的嘴,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怎么也亲不够。 他指尖熟稔地解开她身上的盘扣,裴云落更惊了。 果然,男人在这方面上,都是天赋异禀。 很快地,她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个了。 因为江淮安将她抱了起来,衣裙尽数落地。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与她十指相握,肌肤相贴。 江淮安滚烫的唇一路吻了下来,每一次的亲吻,都让裴云落既心颤又失控。 她有些慌乱,指尖下意识划过他结实漂亮的背脊,不过是简单的一个动作,江淮安却忍不住躲了一下,低沉沙哑的嗓音带着难耐喘息。 裴云落故意使坏,想欺负他。 但还没来得及动手,江淮安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 裴云落瞬间被拿捏,一动也不敢动。 江淮安垂眸,看着身下小姑娘面色潮红,不断扭动着身子,鹿眸无助的模样。 她实在太过干净美好了。 江淮安的心,都要融化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停下对她的欺负,他故意一下一下地磨着她,看着她握紧锦被,像只被困住的小兽一般,被撩得委屈兮兮,无助地呜咽。 皎洁的月色透了进来,洒落在她那张布满红晕的漂亮小脸,显得无辜又清纯。 江淮安抱着她,刻意用她最爱听的嗓音哄她。 “我轻点儿。” 裴云落已经放弃挣扎了,这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裴云落赌气地偏过头,故意不理他。 可江淮安没有像往日一样顺着她,反而又开始折腾起她来。 夜色实在太美好了。 裴云落整个人就像是他的掌中之物一样,在他的怀里,毫无招架之力。 江淮安一开始还有些顾忌,后面疯起来就不管不顾了。 到了后面,他便用她最爱听的嗓音,一边低沉地哄着她,一边极致地欺负她。 裴云落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 可他倒好,精力好的不似个文弱书生。 裴云落终于明白,男人嘴里的试试,都是骗人的。 呜呜呜……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肯放过她。 两人折腾到快天亮的时候,江淮安才肯饶过她,抱着她没忍住亲了又亲。 裴云落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疲累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沉沉地入睡了。 …… 第112章 宸帝出事 江淮安新婚燕尔,每日眉眼都如浸润了冬末春初的和风,看着就让人心生羡慕。 对比之下,沈舟就逊色多了。 依旧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 太子有意讥讽他,“阿舟,怎么同样是新婚,你这状态不大行啊!” 沈舟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太子有那闲心,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裴玄被噎了一瞬,没好气地看了两人一眼。 无奈之下,还是将满腹牢骚收了回去,嗓音恢复了平素的严谨。 “今日唤你们前来,是因为我父皇出事了。” 江淮安和沈舟面面相觑,沈舟率先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 裴玄没有隐瞒他们,将萧皇后派人传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后宫流言四起,都在传宸帝宠幸这个新来的苏才人的事。 不过短短数日,宸帝夜夜留宿在宜欢宫,据说这苏才人的绿头牌,都快被翻烂了。 宸帝虽说后宫嫔妃如云,但如此贪恋女子的美色,在之前还从未有过。 更有甚者,私下里在传,说宸帝近日的身子早已大不如前,私下里在服用一些补身子的药物。 宸帝自打继位后,每日上早朝时,从未迟到过一刻。 就连大年三十,他都在处理公务。 可自打这苏才人来了之后,宸帝不仅夜夜留宿合欢宫,造成后宫怨声载道。 就连每日的早朝,他也总推迟到场,让众臣候着他。 裴玄一开始以为他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可没想到,昨夜他竟然在宜欢宫昏了过去。 太医检查后,隐晦地暗示宸帝,他如今年岁增长,房事方面还是要节制些。 太医如实说道,却引起了宸帝的勃然大怒,若不是萧皇后到场,他甚至要杖责太医。 萧皇后认识了他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荒唐无度的一面。 她柳眉微蹙,不满地扫了一眼苏蓉,后者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躲在宸帝身后。 宸帝见状,语气有些不满的说道。 “皇后,蓉儿年纪小,你莫要吓着她。” 萧皇后差点没气笑,她眼风淡淡扫了两人一眼,嘲讽地说道。 “陛下说笑了,既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本宫自然不会不长眼去招惹她。” 宸帝从未见过萧皇后对他露出这番失望的神色,他有心想说两句软话,但身后苏蓉扯了扯他的衣袖,嗓音可怜兮兮地叫着他。 “陛下……” 宸帝的一颗心立即偏了过去。 皇后是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为后宫女子的表率。 自然没人能惹她难过,伤心。 但苏蓉就不同了,她只有自己。 苏蓉告诉自己,她出身不好,在遇到他之前,受尽了欺负。 她想要宸帝给她一个孩子,可以让她后半辈子过得好些。 苏蓉和清晚不同,清晚是世家出身,身份高贵,容貌双全,年少时就冠绝上京第一美人的称号。 她美则美矣,但性子太过骄傲。 再美的人儿,整日冷冰冰的,看久了也会腻。 苏蓉就不同了,她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野花,乍看不起眼,但却是依附着他生长,满心满眼都是他。 这让一直以来在萧皇后处吃闭门羹的宸帝,得到了莫名的虚荣和满足。 苏蓉年轻,又会来事。 宸帝没忍住,在床第之间,放纵了些,没想到自己的身子,竟如此不争气。 竟然昏倒了过去,还把清晚引了过来。 萧皇后见宸帝这副模样,知晓他这人好面子,此刻左顾右盼的,十足的躲避姿态,定是不愿意让自己瞧见他这番荒唐的模样。 萧皇后没好气地想着,不要脸的事情都干了,此刻摆出去这副模样,要给谁看? 萧皇后本不欲多管闲事,但眼角余光望了过去,这一看就看到宸帝发青的面色以及眼下浓重的青影。 她心存疑惑,借着给宸帝递茶水的时机。 不动声色地探了一瞬宸帝的脉搏,随后秀眉蹙得更深了。 太医的话还是过于保守了。 这哪里仅是要节制,这分明是身子都被掏空了。 气血两亏,再这样下去,只怕老命都不保了。 萧皇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抬眸看了一眼苏蓉。 这女子模样不过十八九,容貌艳丽,说真的,还没有齐贵妃长得好看。 唯一胜过她的,就是年轻了。 果然,没有人可以永远十八岁。 但永远有人十八岁。 英雄暮年,美人迟暮,最令人惋惜的,莫过于此。 后宫的女子,哪个不好看,哪个没有年轻过? 可惜,以色示人者,终将色衰而爱驰。 萧皇后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临走之际,她突然回头,就看到宸帝低头安抚着怀里的女子。 她停住了脚步,面容平静地看不出喜怒,良久,她才淡淡地说道。 “走吧。” 旁边的嬷嬷是萧皇后的陪嫁,她没忍住说道。 “皇后,您刚才为什么不说?” 萧皇后嗓音平静,“说什么?” “那狐媚子明显有问题,您为何不说?” 她当然知晓那苏蓉有问题。 但有问题的,又何止苏蓉? 萧皇后抬眸了一眼蓝天,眼眸露出向往的神色。 “知意,我入宫多久了?” 嬷嬷不明白她的意思,回想了一下,恭敬地回道。 “回娘娘,已有二十余年了。” 萧皇后惆怅地笑了笑,“是啊!人生又有几个二十余年呢?” “嬷嬷,我想萧家了。” “想和二哥去打野兔,或者去溪边烤鱼也好。” “你说,那时候的日子多惬意,可我为何非要想不开,信了他的许诺呢?” 旁边的嬷嬷怕她多想,连声安慰道。“娘娘,你如今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那些日子,都不过是年少无知,如黄梁一梦罢了。” 萧清晚苦笑道,“可是知意,我多想再做一次,那样的美梦……” 第113章 沈舟怎么忍得住的 沈舟听了裴玄的话,沉默了一瞬。 “此事,怕是有些棘手。” 太子点头说道,“异香无药可解,除非自己戒断。” “这中异香的时日越久,戒断就越难,届时轻则不能人事,重则,怕是性命都保不住。” 沈舟沉声问道,“太子有何想法?” “如今之计,唯有杀了她。”裴玄嗓音冷了下来,杀意毫不掩饰。 他向来是个温和的人,别说杀人。 杀鸡都不大行。 能让他下定决心去杀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另一边,温宁受邀到了公主府。 第一眼就能见到长乐公主,一袭浅绿色的广袖流仙裙,衬得她纤尘不染,眉眼弯弯,盈满了笑意。 仅仅两日未见,裴云落身上便多了一抹妩媚的美,身段柔软细腻,眉眼间魅惑动人。 别说是江淮安了。 就是她看了,也忍不住心动。 “两日未见,公主愈发好看了。”温宁嘴甜地笑道。 裴云落脸色红扑扑的,拉着温宁往房内,说悄悄话去了。 温宁好奇坏了,问她。 “情况如何?” 裴云落小脸红扑扑的,垂眸难得羞涩地说道,“还行,就是这事,和我想得不大一样。” 温宁:“哪儿不一样了?” 裴云落叹了口气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按他那板正的性子,定是要我哄着他做……” 温宁听着裴云落的虎狼之言,没忍住追问。 “那你,哄了吗?” 裴云落摇了摇头,“哪能呢?” 看着清风明月的一个人,到了晚上,连公务也不处理了,就爱缠着她,干些没羞没臊的事。 “你都不知道他那人,有多狡猾?”裴云落回想着这两晚,脸色一下子烧了起来。 拿昨夜来说,明明说好给她按摩的。 按着按着,这手上的力气就变味了。拉着她又往床榻欺身压了过去。 白日里看着挺板正的一个人,到了夜里,就不管不顾的,使劲儿折腾她。 当然,他都是先把自己弄舒服了,才开始压低了嗓音,哄得她理智全无,然后才使劲地折腾她的。 所以…… 她也挺受用的。 裴云落面色红透了,美色误人,大抵如此。 她问温宁,沈舟也会如此吗? 原本听着兴致勃勃的温宁垂下了眸子,有些失落地说道。 “那倒没有,他说我年纪小,还不适合同房。” 裴云落闻言,看了一眼温宁乖软的小脸,确实是小了点。 虽然但是,他到底是怎么忍得住,放着温宁这么乖软的小姑娘,不碰的? 裴云落百思不得其解。 她抬眸,看着小姑娘有些失落的眼眸,开始安抚道。 “我寻思着,沈舟许是不想你太早有孕。” “我听嬷嬷说,这女子生育太早,很伤身子。” 温宁颔首,沈舟确实是因为这个才不碰她的。 虽然但是,她也想吃肉啊!!! 裴云落是过来人,看到她这副模样,心下什么都懂了,开口献计道。 “宁儿,你想睡他吗?” 温宁的眼眸亮了一瞬,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紧张地扣着小手,轻点了点头。 裴云落垂眸,差点没被温宁这乖软的模样萌化了。 不是,这么可爱的人儿? 沈舟竟然忍得住? 他还是不是男人? 此刻,朝阳宫的沈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太子见状,关切地问道。 “阿舟,不会是夜里踢被子着凉了吧?” 沈舟淡声道,“没事,估计是我家夫人想我了。” 裴玄心一哽,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他回头看了一眼江淮安,后者依旧是那副光风霁月的嘴脸,裴玄没忍住再次开口。 “淮安,你这才刚新婚,怎么不见小落想你?” 江淮安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语出惊人死不休。 “嗯,昨夜闹得过分了些,公主这会儿,大抵还气着。” 裴玄:“……”他真多嘴!!! 沈舟:“……”太子真多嘴!!! 坤和宫里,裴云落搬来一个箱子,语气笃定地说道。 “宁儿,听我的。” “感情都是睡出来的,睡男人这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温宁被她的话,惊住了。 “可是,若是世子不同意……” 裴云落看了一眼小姑娘姣好的容貌,纤细的身段柔软窈窕。 就这?沈舟能忍得住,她反正是不信的。 她俯身凑近了,“宁宁,听我的。” “勾引他。” 温宁倒吸一口冷气,“勾,勾引?” 裴云落用力点了点头,告诉她。 “穿好看的小衣,灌醉他。” “拉上床榻,推倒,扑上去。” 温宁有些犹豫,“可是……” “世子的酒量比我好太多了,我怕灌不醉他……” 裴云落想起太子的藏酒,突然停顿了一下,中肯地评价着。 “这倒是真的。” 裴云落安慰她,“宁宁不用担心,这是我出嫁前搜罗来的小衣和话本,你先拿回去学习学习。” 裴云落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江淮安这两日不做人,夜里发疯似的折腾她,可把她累坏了。 温宁看了一眼裴云落的模样,眉眼如水,娇媚而不自知。 原本被人宠爱,真的会越来越好看。 裴云落这辈子,终于可以肆意快活了。 温宁看了一眼怀里沉甸甸的箱子,有些苦恼。 沈舟这人,虽说总爱欺负她,有时候不分场合,白天黑夜的亲她。 甚至两人说着话,他都能把人拉到床榻去,把她亲得都迷糊了。 好几次,她也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但真到最后一步了,他就是忍住不碰她。 她知晓他的顾虑,但她可以喝避子汤药的。 偏偏这些话,温宁又说不出口。 温宁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沉甸甸的箱子,裴云落还从库房给她翻出了上好的女儿红,让她灌醉沈舟,将人吃干抹净。 一想到沈舟那千杯不醉的酒量,温宁就心累,同样是睡自己夫君,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这么多波折。 她太难了呜呜。 第114章 撩人,但不负责 裴云落给了温宁不少好东西,临行前,还不忘给她加油打气。 “宁宁,记得睡后来报。” 腊月的天气,天一黑就起了寒意,温宁让小桃她们烧上了暖暖的火炉,又将伺候的人都赶回去睡觉了,说是不需要她们伺候。 待到人都走光后,温宁才打开裴云落给她的箱子。 不看则已,一看她惊呆了。 不是,裴云落去哪找来的这些玩意儿? 温宁随手提起一件衣裙,薄薄的绸缎片,根本遮不住肌肤,更遑论身后那条细长的带子了。 温宁怀疑,她甚至都不用费力气,就能将这带子扯断。 她犹豫了。 真要如此吗? 脑海里浮现裴云落的话来。 【沈舟这人嘴比刀硬,你给他亲一下,他就从了。】 【宁儿相信我,换战袍,喝酒,然后睡他。】 温宁叹了口气,她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不是说姑娘家要矜持些吗? 温宁换上了裴云落给的小衣,雪白的丝绸触肤光滑,轻薄的布料根本遮不住什么,尤其是后背,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温宁的面色染上了酡红的红晕。 她咬了咬牙,拿出裴云落给她的酒,浅浅尝了一小口。 裴云落告诉她,这酒不比寻常的果酒,后劲足得很。 浅尝辄止,要不然真醉了。 辛辣的酒气顺着喉咙滑了下去,温宁只觉得周身都发烫起来了。 她裹着柔软的被子,乖巧地坐在床榻处,等着沈舟进来。 她知道,沈舟每日下值后都会来看看她,有时候她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被人抱着,眷恋地亲吻着。 温宁等了好一会儿,沈舟才回来。 她抬眸,沈舟已经沐浴好,身上穿着竹青色的寝衣,墨发仅用一根玉簪盘着,淡淡的白檀香气萦绕了过来。 清冷又矜贵,如此美色当前,若是在平时,温宁一般都会扑进他的怀里。 但此刻的温宁,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 还是忍住了冲动,只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杏子眼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沈舟见她面色潮红,眼眸楚楚可怜,还以为她是病了。 下意识过来要探她的体温。 温宁紧张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身上的被子瞬间落了下来。 沈舟垂眸一看,身子一僵。 温宁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舟疾速拉起被子,给她裹得严严实实。 温宁:“……”说好的战袍呢? 她咬了咬牙,扯掉被子,回想起裴云落的话来。 将沈舟扑倒在床榻,嗓音软糯糯的,还带着几分委屈。 “你为什么不看我?” 沈舟此刻有苦说不出,怀里的小姑娘又乖又软,甜馥的香气不断拉扯着他的理智。 他嗓音低沉,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柔声哄道。 “阿宁,你先把衣服穿好。” 温宁闻言,眼尾泛红,像是真要哭出来似的,嗓音带着醉意,勾人心魄地撒娇道。 “你看我,看我。” 沈舟移开视线,告诉自己不能看。 喝醉了的温宁,自己绝不可能抵抗得住她的诱惑。 温宁见他干脆闭上眼眸,嗓音染上了哭腔,“你再不看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沈舟闻言,身子一僵。 还是叹了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眸。 贯来清冷的眼眸此刻有些慌乱,他想拉过被子,把温宁再次裹成了个粽子。 温宁气坏了,赌气握着他的手腕,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嗓音委屈又可怜。 “你说,谁家夫君不给睡啊?” 沈舟叹了口气,“阿宁,你还小。” 温宁用力地在他肩膀处咬了一口,嗓音怒道。 “我哪儿小了?” 沈舟:“……”他不是这意思。 温宁捧着他的脸,用力地亲了上去。 她的吻毫无章法,更像是在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 沈舟一开始还任她予取予求,但随着温宁的小手慢慢滑落下来,他身子一震,握住了不安分的小手,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嗓音沙哑说道。 “阿宁,不行……” 温宁拍掉了他的手,“为何不行,我长大了。” 她凑近了沈舟的喉结,没忍住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的啃咬,更磨人了。 有那么一瞬间,沈舟看着她肆无忌惮撩拨自己的模样,想不管不顾的把她办了。 但他想起太医的话,夫人底子弱,最好能到明年之后再同房。 沈舟深吸了一口气,翻身将温宁压在身下,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他掠夺了温宁的呼吸,将人牢牢圈在怀里,瞬间占领了主动权。 温宁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他禁锢住了。 他熟练地撬开她的唇舌,长驱直入。 熟悉的白檀香气萦绕了过来,温宁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想躲,沈舟将人禁锢在怀里,看着她雾气蒙蒙的眼眸,温柔地亲吻着。 良久,才缓缓放开她。 高挺的鼻梁抵住她的鼻尖,嗓音低沉缱绻。 “阿宁,”他刚唤了一声,怀里的人儿已经揪着他的衣裳,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舟垂眸,没忍住叹了口气。 撩人,但不负责。 说的就是她了…… 第115章 被吓到的太子 次日一早,温宁刚迷迷糊糊的,小桃就进来同她请示。 说长乐公主前来找她。 温宁还没反应过来,裴云落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小桃见状,带领着其他下人退了出去。 “怎么样?昨晚战况如何?”裴云落眼眸难掩好奇,迫切地追问道。 温宁摇了摇头,嗓音低声地说道,“没有。” 裴云落震惊住了,“没有?是没做吗?” 温宁红着脸点了点头,裴云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会吧?你有没有按我教你的做?” “衣裙换了吗?” “酒喝了吗?” “人推倒了吗?” 她每问一句,温宁就羞涩地点了点头。 裴云落见状,面色犹豫地说道,“你都这样了,他还能忍得住?” “沈舟,该不会是不行?” 温宁闻言,面色更红了,小声地解释道。 “应该不是,我能感受到,他也是想要的。” 温宁沮丧不已,“他总觉得我太小。” 裴云落闻言,打量了温宁一番,认真地回复道。 “也不算很小。” 温宁:“……”她是这意思吗? 就在两人正说着悄悄话的时候,突然江淮安派人来说,他和沈舟要进宫一趟。 听起来,像是太子出了事。 裴云落立马站了起来,语气难掩担忧,她吩咐人套了马车,回头对温宁说道。 “宁宁,我得进宫一趟。” “太子哥哥出了事,我不亲眼看着不放心。” 温宁闻言点了点头,“我和你一道去。” 裴云落想也没想,应下了。 但她俩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刚进宫,就听到宸帝昏倒的消息。 传话的宫人支支吾吾,言语中透露出宸帝昏倒的事情,似乎和太子有些瓜葛。裴云落也没有责怪他们。 毕竟在宫中,妄议主子是大罪。 裴云落带着温宁来到了宸帝的书房,他刚醒了过来。 萧皇后端着汤药坐在一旁,雍容华贵,面容瞧不出喜怒。 对比之下,宸帝的面色就差了许多。 不只是他的面色差,底下跪着的那几个人。 没有一个人的面色是好的。 温宁依照礼数拜见了宸帝和萧皇后。 宸帝面色铁青,刚想开口赶人。 旁边的萧皇后倒是一脸温柔的笑容,对她招手说道。 “宁儿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你母亲身体可好?” 温宁乖巧地一一答道,宸帝见状,原本要开口的话又吞咽了回去。 算了,他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 比起丢人,他更多的是愤怒。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裴元和苏蓉,面色难看至极,嗓音更是带着骇人的杀意。 他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朝两人砸了过去。 萧皇后冷眼看着,并不出声阻拦。 反正茶水是滚烫的,拦着干嘛呢? 裴元不敢躲避,生生等受下了这一击。 滚烫的茶水泼在身上,他觉得周身又烫又痛。 好在眼下是冬日,衣服穿得多。 要不,非得给他烫坏了不可。 苏蓉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面容煞是可怜。 “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臣妾和三皇子,绝无私情啊!” 宸帝推开内侍的搀扶,朝苏蓉走了过去。 她本以为宸帝信了她的心,刚抱着他的大腿,突然宸帝反手一个响亮的耳光。 直接把她打懵了。 苏蓉实在是有苦说不出,昨夜她明明按照裴元的吩咐,溜进了太子的寝殿。 可是,谁能想到? 她刚欲掀开太子的被子,就被人打晕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三皇子的床上。 两人交缠而卧,衣衫不整。 苏蓉吓坏了,连忙叫醒了裴元。 醒来后的裴元同样大惊失色,他眼眸闪过一丝杀意。 “贱人,你算计我。” 苏蓉吓得面色慌乱,“不,这是有人要陷害我们。” 裴元很快反应了过来,他来不及犹豫,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沈舟竟然在外面设下了埋伏。 他刚跳了出去,就被奉行和观尘套了麻袋。 观尘大声喊抓贼,不过片刻。 裴元和苏蓉立马被扭送到了太子面前。 传闻太子向来体弱,乍一看自己的兄弟居然和宸帝新纳的才人搞到了一起。 吓得心疾差点发作。 他惊恐不已,吩咐人将裴元和苏蓉关押了起来,又让底下的人去请来宸帝和萧皇后。 说是他还小,碰到这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处理。 宸帝和萧皇后很快赶了过来。 萧皇后使了个眼色,底下的林嬷嬷立马走了过去,甩了苏蓉两个大嘴巴子,怒不可遏地骂道。 “下作的东西,连三皇子的床你也敢爬。” “偷人偷到太子的朝阳宫来,谁给你的脸?” 宸帝听到这话气急攻心,一个没忍住,竟昏了过去。 底下的人都慌了,萧皇后掏出一根银针,面色平静地朝宸帝的人中穴刺了下去。 宸帝当即苏醒,萧皇后语气平和地说道。 “陛下保重龙体,眼下这事,还得您拿主意。” 萧皇后的言下之意清楚得很,要死也得这事处理完再死。 宸帝有些心哽,看着底下跪着的裴元,没好气地踹了他两脚,冷声吩咐道。 “去,把齐贵妃叫来。” “让她看看,她养的好儿子。” 萧皇后闻言,并不发表任何意见,端着刚泡好的人参茶,语气关切地对裴玄说道。 “好孩子,刚吓坏了吧?” 宸帝内心不满,多大的人了,还能被这吓到。 他在太子这个年纪都成亲了,妾室都纳了好几房。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裴玄垂下了眼眸,语气后怕地说道。 “多谢母后关心,儿臣……”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宸帝,施施然地说道。 “确实被吓到了。” 宸帝:“……”被吓到的,难道不应该是他? 第116章 处置苏蓉 齐贵妃赶了过来,刚到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跪在地上。 旁边还跪着苏蓉,气不打一处来。 她冲了过去,揪住苏蓉的头发,框框的给了她几个大耳光。 有一说一,这几个耳光打的多少是有点私人恩怨在的。 宸帝见状,没好气地开口说道。 “够了。” 齐贵妃这才停下手来,美目含泪跪在地上。 “陛下,元儿是被冤枉的。” “他向来孝顺,是干不出这些混账事的。” “更何况,是在太子的朝阳宫中……” 齐贵妃不愧是在后宫待了多年,一下子就指出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就算裴元和苏蓉真要偷情,又怎么会偷到太子的朝阳宫呢? 但若不是裴元,今日跪在这里的,又该是谁? 宸帝心思一转,瞬间反应过来。 他看着太子,他如今已经二十多岁了,身边依旧没有半个女子。 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 他秉性高洁,就这一点来看,像极了清晚。 萧家的人骨子里都有傲气,忠贞不渝。 宸帝冷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玄站了出来,眉眼清正,不卑不亢地说道。 “儿臣确实不知,为什么苏才人和三皇子会溜进我的宫里。” “昨夜,淮安派人来传话,说新学了道点心,想做给小落吃,但拿不准甜度,让儿臣去试一下。” “儿臣与小落久未相见,于是昨夜便在公主府住下了。” 裴玄语气坦诚自然,旁边的江淮安却没忍住,暗自腹诽。 这太子的脸皮,着实厚得很。 昨夜设局不假,可他也没有让太子,非得到公主府去住。 真是的,还打断了他的好事。 这太子,自己孤家寡人也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过得好。 他不敢去国公府,怕被沈舟揍。 便跑到公主府,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看,茶水要碧罗春,菓子要兰亭居的。 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打着思念自己妹子的理由,硬是拉着他下了一夜棋,怕他拒绝,还拉上了公主。 如此不要脸,裴元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呢? 江淮安虽有不满,但还是站了出来,恭敬的行礼说道。 “确是如此。” 裴玄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语气颤抖地说道,“若非儿臣昨夜出了宫,那今日跪着的,不就是……” 他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低沉的嗓音染上了委屈,深邃的眼眸雾气蒙蒙地看着萧皇后。 “母后,有人要陷害儿臣。” 裴元差点没气到心梗。 多大的人了?还玩告状这一套? 宸帝也有些不满,但他没来得及开口,萧皇后就站了起来,眼眸冷冽,周身染上肃杀之气。 萧皇后是跟着宸帝上过战场的,当年死在她手底下的敌军不计其数,她是真正刀山火海走出来的女子。 这些年她进了后宫,看清楚了宸帝的真面目,对他彻底失望了。 她不屑于后宫争斗,时常摆出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模样。 但宸帝知道,她也有逆鳞,那就是她的一双儿女。 如今,清晚知道有人要陷害太子。 她如何坐得住? 果然,她站了起来,嗓音染上了杀意。 “旁的不说,这女子勾引皇子,干出这种秽乱宫闱的事来,本宫绝不能容。” 苏蓉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地哭着求道,“陛下,蓉儿是冤枉的……” “陛下,你说过会保护蓉儿的……” “陛下……” 萧皇后冷眼看着她,寒声说道。 “陛下高风亮节,如何能被你诋毁,来人,捂住她的嘴。” 原本想要开口的宸帝:“……” 有一说一,他确实对苏蓉说过这些话。 但那不过是床第之间的话,哄她开心罢了。 再者,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想过,苏蓉能干出这种偷情的事情。 苏蓉被拖了下去,命大抵是保不住了。 萧皇后回过头来,望着宸帝,嗓音平静地说道。 “臣妾管理失察,如今这苏蓉已经被押了下去,皇子的处置,就由陛下自己定夺。” 齐贵妃愣住了。 一开始她看到萧皇后手段雷厉风行的处置了苏蓉。 她还暗自窃喜来着。 没想到不过片刻,就轮到了裴元。 齐贵妃跪着求情,“陛下,皇后娘娘,元儿是无辜的,他断不会与那贱人有任何纠葛。” 萧皇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元儿犯了什么错,陛下心中自有定夺。” 齐贵妃闻言,内心一咯噔。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她早就知道,萧清晚此人心计城府深不可测,若非宸帝让她失望透顶,这后宫,怕是一只母蚊子都飞不进来。 齐贵妃用力往地上磕着额头,直到额头都渗出血了。 “皇后娘娘,您大人有大量。饶过元儿这一回吧。” “让他去封地,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裴元不甘认输地唤道,“母妃……” “闭嘴!”齐贵妃回头,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她面容狰狞,额头处都磕出血了。 齐贵妃素来爱美,如今为了他,弄得血泪横飞的模样。 裴元自知心虚,不再开口。 萧皇后依旧眉目清冷,“此事该如何处置,陛下自有决断。” 齐贵妃跪着去抱宸帝的大腿,哭哭啼啼地求情。 对于萧皇后的做法,宸帝并不满意。 他虽恼怒苏蓉偷人,但私心里,他并不想要她的命。 但萧皇后拿出了皇后的威严,又打着维护他名声的由头,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下令处置了苏蓉。 此刻,她又要逼着自己去处置元儿。 宸帝冷眼看着萧皇后,明明已经年过四十,但她的容色依旧姝色无双,清冷的眉眼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多了几分坚定历练。 她变了,不再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清晚了。 宸帝朝旁边看了一眼,裴玄端正地跪在那里,背脊挺直刚正,周身气度不凡。 这孩子,不像他。 他像清晚,身上带着萧家人的傲骨,宁折不弯。 太子年幼的时候,宸帝是真心疼爱过他的。 只不过,随着太子年岁渐长,朝中大臣对他的呼声越来越高,宸帝开始不满了。 他正值盛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开始忌惮起这个儿子来,今日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裴元搞的鬼。 可惜,这蠢货没本事,竟被太子反将一军,被自己搭了进去。 但若是因为折了他,日后还有谁可与太子抗衡。 想到这里,宸帝犹豫了一下,说道。 “三皇子裴元行为放荡,不堪托付,就罚他流放封地,终生无诏不得回京。” 齐贵妃松了一口气,拉着裴元跪下谢恩。 萧皇后闻言,面色依旧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第117章 苏蓉假死脱身 苏蓉被内侍一路拖行,内心又惊又怕。 林嬷嬷端了个盘子进来,盘子上面摆着一个杯子。 是毒酒。 苏蓉愣住了。 她挣扎着要逃跑,林嬷嬷冷声道。 “拦住她!”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住了她,林嬷嬷端起盘子上的毒酒,从她嘴里灌了下去。 苏蓉满心都是愤怒和不甘,双眼瞪大盯着林嬷嬷。 林嬷嬷不甘示弱,“苏才人,是老身灌你的酒,但害你的人,可是三皇子。” 苏蓉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林嬷嬷吩咐底下的太监,“将她拖去乱葬岗。” 太监将苏蓉用张席子裹了起来,丢在了郊外的乱葬岗。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俩太监刚离开,就有一个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 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喂苏蓉吃了下去。 苏蓉缓缓地醒了过来,看到面前的人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打了他一巴掌。 宋晏被打蒙了,“蓉儿,是我。” 苏蓉冷笑道,“我当然知道是你,若不是你引荐我去见三皇子,我如何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苏蓉眼眸含泪,“宋晏,我自认待你不薄,可你呢?” “我不求你报恩,但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叫我推入火坑吧?” 宋晏连忙解释道,“蓉儿,你误会了。我并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我在宫外听说了你和太子的事,想尽办法疏通了宫内的人,换下了毒酒。” “蓉儿你信我,我是真心待你的。” 真心? 苏蓉眼眶都笑出了泪水,这世上哪有什么真心? 她又何曾遇到过什么真心? 她出身低贱,被卖入百花楼。 楼里的老鸨嬷嬷就告诉她,世间男子多薄幸,唯有金银伴身才是出路。 她从小修炼异香,知晓自己日后要走的,必定是以色侍人这一条路。 命运对她不公,但她也想从这烂透的命运里,选一条好走的路。 头一次,她生出了希望。 是在一次歌舞中,嬷嬷告诉她,有个富商看上了她,愿意出钱替她赎身。 那富商出手很大方,嬷嬷也动心了。 但嬷嬷还是忍不住告诉她,“听说这富商家中妻妾甚多,且都不是好相处的,前两年楼里的一个姑娘,嫁过去没几日,便被磋磨死了。” 苏蓉听了嬷嬷的话,不为所动。 在她看来,去哪里都比留在楼里好。 嬷嬷知晓她的性子,叹了口气说道。 “姑娘若是下定决心,我也就不拦着你了,日后多保重。” 但苏蓉怎么也没想到。 自己没出事,那富商倒是暴毙了。 新婚之夜,他刚掀开她的红盖头,便死在了她的面前。 面色青紫,瞳孔瞪大,不甘心的望着她。 苏蓉看到他这番模样,知道他是被下了毒。 果然,不过片刻。 他的夫人妾室和子女带着一群家丁风风火火的赶了进来。 苏蓉并不害怕,她冷眼盯着她们。 听他们的欲加之罪,诬告之词。 她冷笑道,“不必如此,我可以走。但不能接受任何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若夫人不甘心,我们可以报官。”苏蓉望着自己指尖上红色的蔻甲,有些可惜。 这是她一次嫁人,哪怕只是给人当妾室,她也十分重视。 特意去染了红色的指甲,可惜新郎没有福气见到。 “听说县官老爷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必不会叫任何一个人蒙冤。” 富商夫人退了两步,勉强压住了情绪。 “你个贱人,克夫就算了。” “还想把事情闹大,让当地的百姓,看我家的笑话不成?” 苏蓉知道她心中有鬼,想来这富商的死,和她脱不了关系。 但这一切,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蓉走了,她又回到了楼里。 富商为她赎了身,她如今已经不是楼里的姑娘。 但她身怀异香,哪怕顶着克夫的名声,还是有不少男子为她倾倒。 苏蓉想开了, 她不再执着要嫁人。 她整日恹恹的,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出来陪人喝两杯小酒。 嬷嬷知晓她心中郁闷,也随着她去,反正日子一长,她总会想开的。 但嬷嬷没想到,这苏蓉竟然碰到了宋晏。 宋晏见到她的时候,还没有考上举人。 他来当地探亲,在路上偶遇苏蓉。 苏蓉在被卖入青楼前,和宋晏是一个地方的。 她没想到的是,宋晏竟然还记得自己,他叫出了她的名字,眼眶难掩喜色。 苏蓉愣住了。 宋晏告诉她,他一直惦记着自己。 她已经忘记,被一个人惦记是种什么感觉? 她是个秦楼楚馆中人,只要有钱,就能让她陪着。 何须惦记? 但当她看到衣衫朴素,面容清俊的宋晏的时候,她一下子心动了。 她回到楼里,告诉嬷嬷。 自己要走了,她要嫁人去。 嬷嬷听她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并不拦着她,只劝道。 “姑娘莫要冲动,不如先试试那人的口风。” 苏蓉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便将宋晏约了出来,试探了一下他的想法。 没想到。宋晏只是红着脸,低声说道。 “蓉儿,我,我也是心悦你的。” “但功名未成,我暂时不想娶亲。” 苏蓉愣住了,沉寂的心一下子鲜活了起来。 她告诉宋晏,自己可以等。 等到他功成名就,回来娶自己。 苏蓉重新回到了楼里,开始当起了清官,卖艺不卖身。 她要为宋晏守身,也要为宋晏赚钱。 宋晏一边心安理得地收着她的银子,一边心疼地对她许诺。 “蓉儿,我日后定不会负你。” 好一句日后定不会负你,苏蓉从回忆中调整了情绪,冷笑着看着宋晏。 自己掏心掏肺的对他,可他呢? 高中举人之后,便将自己抛之脑后,转头娶了高门嫡女。 但纵使如此,他还不愿放过自己。 哄骗自己为他所用,嬷嬷说得对。 世间男子,果然没一个是好的。 她望着宋晏,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宋晏并不知道她异香这回事。 当初,她为了怕宋晏中了异香对身子有害。 所以一直拖着不肯同他欢爱,一心只想找到异香的解药后再嫁给他。 如今,宋晏将自己害成这个样子。 她也是时候,该回报他一二了。 第118章 温清的改变 宋晏将苏蓉安置在郊外的废屋里。 但苏蓉告诉他,自己中了断肠散的毒药,必须立马回到楼里。 楼里有位柳大夫,此人乃是能人异士,来自南疆。 宋晏有些犹豫,他虽然对苏蓉有愧,但南疆之行前路凶险未知。 真要他带着苏蓉冒险,他还是有几分犹豫的。 苏蓉早就摸清了宋晏的性子。 她并不着急,只徐徐地抛出诱饵。 “眼下,三皇子怕是不中用了。” “这柳大夫,乃是叶拉国皇子阿古卓的人。” 宋晏内心一咯噔,“你这是要叛国?” 苏蓉冷笑一声,“我不过是想要活命罢了。”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若是太子继位,你这个三皇子的幕僚,能讨得好吗?” “一辈子屈居于他人之下,受人冷眼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宋晏有些犹豫了,他与沈舟向来不对付。 若是太子继任大统,自己的下场,还真好不到哪里去。 但,投靠叶拉国? 说真的,他有些不愿意。 苏蓉好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轻声说道。 “晏哥哥,你一时拿不住主意也是正常的。” “但我不能再拖,离毒发的日子仅剩十来日,我得回楼里。” 宋晏点了点头,吩咐道。 “你在此处等我,我回去取些盘缠。” 宋晏回到家里,已是深夜。 温清本来是睡着的,见宋晏回到家中,刚想开口。 突然眼角余光看到他一阵翻腾,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出声。 只是冷静的看着他一番收拾。 许大娘子告诉她,让她多留心着宋晏。 凡事不可冲动,她年纪尚小,遇事不够沉着冷静,需得先告诉许氏之后,再拿主意。 温清这段日子以来性情改变了很多,她发现,自家的这个丈夫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宋晏是个才学兼备的人。 上次落举,不过是时运不济。 但这些日子她冷眼看着,宋晏每天早出晚归的,根本无心读书,只顾着结交上京的纨绔子弟喝花酒。 温清虽说任性,但毕竟是文官清流出身,其父亲温正,更是一代文学大儒。 对于宋晏这种做法,她一开始被蒙蔽过,后来看清之后,跟宋晏闹过好几回。 但每次宋晏只会借着落举伤怀的借口打发她,闹得凶了。 他便收拾了几套衣裳,回宋家老宅住了。 温清不愿意便宜了柳儿那贱人,于是刻意压制自己的脾气,不去同他争吵。 但今晚,宋晏在外面待到半夜才回来。 一回家就翻箱倒柜的找银子,实在无法令人不生出怀疑。 待到宋晏收好东西后,温清让人偷偷跟在他后面,打算看看他搞什么鬼。 宋晏知道,眼下这个宅子都是温清的人。 于是他一个下人也没带,只拿了银子和衣裳。 温清派出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说是宋晏在郊外的老宅中藏了一个女子。 温清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都已经纳了柳儿,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养起了外室。 自从宋晏成了三皇子的人,他对待温清的态度,也和从前大不相同。 呼来喝去,一点都不将温清放在眼里。 甚至默许宋母和宋欢到温清的宅子来闹。 宋欢贪婪,每次过来都要偷走好些东西。 可把温清气坏了。 她才一开口,宋母就躺在地上,放开喉咙哭天喊地的,骂她不孝。 非得把左邻右舍都引来,看她的笑话才罢休。 温馨不胜其烦,只能派人请来了许大娘子。 宋母虽然是个泼皮无赖,但她最怕许氏。 大户人家的主母,最擅长的,就是调教这些不听话的泼皮无赖。 果然,许大娘子一来,二话不说就给了宋母几个大耳光。 宋母没想到许氏竟然自己上手,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反应过来和许氏扭打在一起。 宋母盘算的是,这左邻右舍都看着,若是许氏敢让下人动手,那她立马就报官。 纵恶仆伤人,光是这一点。 就足够让许氏和温正喝上一壶了。 可是宋母怎么也没想到,这许氏居然自己动手和她扭打在一起。 她更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平时看着雍容华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这掐起架来,和她相比也不遑多让。 揪头发,扯衣裳,指甲掐肉…… 哪还有半分高门主母的模样? 许氏身材高挑,年幼时许家还专门请来女师傅,教她强身健体的拳法。 是以,一番干架下来,宋母没落得半分好处,鼻青脸肿的,甚是狼狈。 温清看着自家母亲的模样,陡然生出几分心酸。 母亲向来好面子,出门前都要细心妆扮,若不是为了自己, 她怎么会舍弃了脸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同人掐架? 温清突然想起温宁对她说的话。 【我最羡慕的,不是你嫡女的身份,而是你有母亲在身边。】 【不管遇到多棘手的麻烦,总有人护着你。】 在那一瞬间,温清突然醒悟了。 在这世上,唯一能豁出性命护住她的,仅一个许氏。 自打那次过后,温清看开了,不再去纠缠宋晏有没有回家,和谁在一起鬼混。 她时常派人去请许氏过来陪她住。 许氏见自己女儿终于想通,高兴坏了。 不厌其烦的教了她许多道理,温清本质并不蠢,只不过是从小被宠坏了。 性子任性骄横了些,对于许多人情世故,她一窍不通。 许氏见自己女儿混成如今的模样,虽然心疼,但更多的是想着如何把她拉回正道来。 许氏深知,这宋晏并非良配。 奈何自己的女儿当初猪油蒙了心,非得瞧上他,如今木已成舟,如何止损才是眼下最应该做的。 许氏教温清管家,带她外出应酬。 虽说宋家拿不出手,但温家文官清流名声在外,温宁又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就冲这两点,只要温清自己不作死,那些世家妇人也不会轻贱她。 这些日子以来,温清跟着自己的母亲参加了不少宴会。 说真的,未出阁前她总觉得这些宴会不胜其烦,不过是一些妇人闲来无事堆在一起,吹捧闲聊罢了。 但自从她嫁给宋晏之后,深知这小小的宴会,也是结交人脉,收集信息的好渠道。 许氏还教她打理自己的嫁妆铺子,男人的宠爱都是假的,唯有握在手里的银子,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底气。 温清这些日子以来,真正学到了不少东西。 从前弃之如敝履的,如今她都一点一点的捡起来学。 就好比此刻,若是在之前。她定会不管不顾的,起来同宋晏吵闹。 但现在,她会先了解清楚情况,不会让自己陷于被动的局面,但温清怎么也没想到。 她竟然会在废宅的外面,见到了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苏蓉!!! 第119章 和离 温清又惊又怕,她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忍不住发出声音。 这苏蓉不是后宫的嫔妃吗? 怎么会在这里? 温清清楚地看着苏蓉扑进了宋晏的怀里,冷汗瞬间爬上了她的后背。 比起愤怒,她更多的是惧怕。 勾引宸帝的妃子,这宋晏是在找死啊! 温清原以为,让宋晏纳了柳儿,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 想不到他竟然得寸进尺,如今连后宫嫔妃他也敢招惹,他这是要拖着全家一起死。 温清越想越害怕,她不敢多加耽搁,生怕被屋内的两人发现。 温清慌不择路地往回跑,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许氏。 许氏见温清半夜三更匆忙跑来,以为是宋母又捣腾幺蛾子了。 她正欲起身,被温清拉住了手腕。 温清屏退了下人,惊恐未定地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许氏闻言跌坐在椅子上,语气惶恐愤怒。 “他这是疯魔了不成?” 许氏看着温清,悲从中来。 她将温清揽入怀里,语气悲戚地哭泣道。 “我的儿,你的命怎么就,这么难?” 温清的泪水止不住滑落,无助地问道:“母亲,我该怎么办?” 许氏摸着她的头,咬了咬牙,豁出去说道:“儿啊!既入穷巷,就该及时止损,早日抽身才是真的。” 温清闻言一愣,“如,如何止损?” 许氏闭上眼眸,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说道:“和离!” 温清再次愣住了:“母亲,不,我……” 她伏在许氏膝上,失声痛哭,“母亲,若是和离了,女儿日后如何见人?” 许氏嗓音愈发坚定,“清儿莫怕,和离的女子名声是难听了些,但起码能保住一命。” “你是温家的女儿,有父母庇护,只要你立得起来,外人绝不敢欺辱你。” “再者,你外祖父是高阳许家,许家世代显贵,你是许氏的外孙女,在上京谁敢小觑许家。” “儿啊!说一千道一万,你的小命最重要,若是这宋晏真和宸帝的妃子勾搭上了,那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你当初看上了他,死活非要嫁给他,母亲拦不住你,但如今,你必须听母亲的。” “儿啊!母亲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就是母亲的命啊!” “若你出了事,叫母亲可怎么活啊!” 许氏声泪俱下,温清很是动容。 确实,从小到大,只要是自己想到的,许氏没有一次不顺着她。 就连成亲也是,当初许氏看上的是沈舟。 但自己前世和沈舟不睦,又眼红温宁嫁了个状元郎。 非闹着要和温宁换亲。 许氏虽然不快,但还是听了她的意见,为她筹谋换了亲事。 如今宋晏色胆包天,竟把主意打到了宸帝的妃子那里去了。 温清对他不仅是失望,还有怨恨。 温清答应了许氏的建议,许氏派人连夜带着温清回到了自己和宋晏居住的院子。 她知道宋晏还会回来收拾东西。 她想再见他一面,亲口听他解释。 温清让许氏带着下人先在前厅等候,她来到后院,宋晏果然在她房中。 最令她心寒的是,宋晏竟然在偷她的首饰。 温清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内心凄楚荒凉。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沈舟离开的前一夜。 沈舟素来看不上她,娶她不过是因为沈父逼迫。 但沈舟告诉过温清,只要她不闹,自己和她可以和睦相处。 沈舟这人有洁癖,于美色上更是洁身自好。 他们成婚后,沈舟明确表示过他不爱自己,但为了不让双方父母难堪,他虽不会碰自己,但会给她世子夫人的殊荣。 成婚后,他会住在卫甲军营里,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奉行。 奉行会转告自己。 但温清以为,这不过是他和乔言心厮混的借口。 每次沈舟一有休沐回家,温清必定要闹得天翻地覆。 沈舟虽混不吝,但确是个孝顺的孩子。 每次她一闹,沈深必定抽沈舟鞭子。 这沈舟也是个硬骨头,愣是一句话不解释,被打了十几鞭后又滚去跪祠堂。 饶是如此,他也不愿意回家和自己住。 温清内心的不满愈发厉害,她去找徐氏,哭诉沈舟对自己的冷落。 徐氏既心疼自己的儿子,又拿他没有办法,看着温清,她不答反问。 “那你想如何?” 温清厉声道:“自然要他回家了。” 徐氏面容惋惜,“那你觉得,他为何不愿回家?” 温清面目狰狞,“自然是因为乔言心那贱人。” 徐氏摇了摇头,“既如此,我将人收进来,以后在你眼皮子底下,就不怕小舟不回家了。” 温清对徐氏的安排并不满意,但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逼迫沈舟回家。 乔言心入门后,沈舟并没有如她们以为的那般回到家中。 他依旧我行我素,在卫甲军中当值。 温清见他这番模样,内心的气更不打一处来。 她有心要折辱乔言心,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让沈舟也心疼上一番。 但这乔言心可不是吃素的。 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在她那里温清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 沈舟每次一回来,乔言心便哭哭啼啼,温清怒火冲天,闹得家宅不宁。 沈深打着让年轻人自己解决的口号,携徐氏出门游山玩水了。 沈舟更不愿意回家了。 直到,南疆战事前夕,乔言心在外出采买胭脂水粉中,被敌国的探子掳走了。 对方要沈舟单枪匹马去救人。 这说的好听是去救人,说难听点,这压根就是去送死。 温清自然不同意。 但沈舟拿定了主意,他告诉温清。 这乔言心的兄长和叶拉国的阿古卓有过恩怨,若自己不去,乔言心必死无疑。 温清才不会管乔言心的死活。 她告诉沈舟,若是他敢去,她会昭告天下,堂堂国公府的世子,为了个青楼贱人竟舍弃整个国公府。 沈舟歉意地看了她一眼,“若是如此,能让你心安,那就自便吧!” 当天夜里,沈舟拎着长枪,套了马奔赴南疆去了。 温清又气又恨,待徐氏回家后,径直告诉她。 沈舟和乔言心私奔了。 徐氏当场愣住了,不敢相信地问她:“真,真私奔了?” 温清眼眸闪过一丝心虚,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国公府世子为了个人青楼女子,抛下偌大的家业,跑去和妓子厮混。 一夜之间,沈舟的名声彻底完了…… 温清收回思绪,沈舟再混账,他不会窃取自己妻子的嫁妆。 她望着屋内的宋晏,原本最后一丝不舍荡然无存,她冷声唤了一句:“来人。” 第120章 嫁妆分你一半 温清喊了一句,屋内的宋晏愣住了。 他没想到温清会过来,手里拿着盒子,面色尴尬,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更让他慌张的是,温清的身后,许大娘子带着下人,气势汹汹地赶来了。 许氏冷哼一声,眼里的鄙夷半点没藏,“宋大人,你可真是出息,怎么着,偷起妻子嫁妆来了?” 宋晏慌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是要替清儿寻只金步摇,对吧?清儿?” 他是个举人,日后要入朝堂的。 若是传出偷妻子的嫁妆,那他日后都不用混了。 他期待看着温清,等着她为自己解围。 温清同样看着他,她不明白的是,如此没有担当的一个人,上辈子是怎么当上状元的? 她从前嫉妒温宁,觉得她不过是命好,嫁了个状元,对她百般体贴。 虽说宋晏家穷了些,但毕竟是苦尽甘来。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只剩下苦了。 她不明白,真的。 但眼下她看着宋晏,自打她满心期待嫁给他后,整日不是被他母亲磋磨,就是被他出气。 她出钱又出力,拿自己的嫁妆养活这一家子人,可到头来没有一个人认她好。 宋母逢人就说,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母夜叉。 宋欢说她小气,连件首饰都不肯借给自己小姑子。 宋晏倒好,要么几日不回家,一回家就偷她首饰,不仅纳妾还在外面养起了外室。 她从前总觉得沈舟不好,做事不管不顾的,是个被宠坏了的纨绔。 但如今比起宋晏,他不知比他高出多少。 他是个正人君子,他虽不爱她,但不会给她添堵。 温清嫁给沈舟,从不用担心金钱,也不用担心沈舟他会纳妾。 他在美色一事,干净得都快生出洁癖了。 徐氏更是对她视若己出,除了丈夫不爱自己,温清上辈子的生活,可以说是挑不出缺点了。 温清幡然醒悟,苦笑了一下。 那样的好日子,终究还是被她自己作没了。 温清冷眼看着宋晏,就算没有上辈子的殊荣,她也不可能再做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宋大人说笑了,我何时让你碰过我的首饰?” 她冷声喝道,“将人带上来。” 宋晏看着被拖上来的仆人,正是自己的小厮。 他心头一惊,以为自己和苏蓉的事情已经败露了。 “你,你想干嘛?” 温清看着她沉不住气的样子,没忍住冷笑道,“宋大人不必紧张,我不过是讨回自己的东西。” 温清接过仆人手里的当票和欠条,扔到宋晏脸上,语气鄙夷地说道。 “偷自己妻子的嫁妆去死当,宋大人还真是古往今来头一个。” “在外面喝花酒,记的还是我的账。” “宋大人,可真是好本事!” “就是不知道,我若将这些欠条和当票送到官府,宋大人又当如何?” 宋晏愣住了,“清儿,不可。” “你我夫妻一体,我若是失了功名,对夫人有什么好处?” 温清苦笑着摇头,“我还能指望,从你这获得好处吗?” “不送官也可以。”温清话说了一半,看着宋晏乍然露出的欢喜, 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你我和离,此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不可能!”宋晏闻言立马站了起来,嗓音不敢相信:“你竟为了这点小事,就要同我和离?” 温清还欲再说,身后的许氏却再已不耐,她朝前走了一步,鄙夷的看了宋晏一眼。 “我给你两条路,一是和离,嫁妆分你一半。” 温清不满地叫了出来,“母亲……” 许氏用眼神制止了她,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另一条路就是我报官,让上京的人都看看,你宋晏是如何窃取自己妻子的嫁妆?” “宋举人应该知道,我这人说到做到。” “若你不同意和离,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让你在上京混不下去。” 宋晏看着许氏,她和温正不同,温正此人迂腐且好面子。 他虽在意温清的幸福,更在意自己的仕途和名声。 但许氏就不同了,她极其看重这个女儿,为了她连身家性命都可以豁出去。 宋晏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不同意许氏和离的要求,她真不会放过自己。 百转千回间,宋晏已经做出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 温清不敢相信地看着许氏,果然母亲一出手,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许氏的逼迫,让宋晏下定了决心。 他要同温清和离,然后带着苏蓉到叶拉国。 苏蓉有句话说得好,裴元已经不中用了,他若是继续留在上京,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更何况,如今温清已经和自己和离,失去了温家的势力,他在这到处都是权贵的上京,更加没有立足之地了。 宋晏亲手写了和离书,盖下自己的手印。 许氏将嫁妆单子一撕为二,扔下一半在地上。 她带着温清和一众下人,毫不眷恋的离开了宅子。 路上,温清不解地问许氏,“母亲,我不明白为何要分一半嫁妆给他?” 许氏摸了摸她的头,“孩子,既入穷巷,就该及时掉头,止损才是最重要的。” “这世间所有的事,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大事。” “宋晏此人重利忘义,损失一点银子,能换来你的自由之身。” “在母亲看来,很值得。” 温清扑进了许氏的怀里,哭着说道,“母亲,都是我不好……” 许氏摸了摸她的鬓发,欣慰地说道,“不怕,日后会好起来的。” 次日,宋母带着宋欢过来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宅子,不解地骂道。 “人都死哪儿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敢偷懒?” 宋母喊了许久,却没有一人出来回应她。 她内心疑惑,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自己的儿子,正坐在厅堂正中央的椅子,她心下稍安,问道。 “晏儿,温氏那贱人呢?” 宋晏抬眸看着自己的母亲,平静的说道。 “我与她和离了。” 宋母愣住了,“和离?你,你糊涂啊?” “自古以来,只有男子休妻,哪来的什么和离?” “再说了,那温氏的嫁妆……” 宋晏看着母亲贪婪的嘴脸,没好气的打断了她的话。 “嫁妆她留下了一半。” 宋母面上的愤怒被喜悦取代,“真的,她当真留下了一半?” 宋晏突然觉得有些累,他站了起来,对母亲说道。 “您回去收拾下东西,搬过来住吧!” 宋母正沉浸在巨大的欢喜里,抬眼看到宋晏正往外走,不解地问他。 “那你呢?” 宋晏头也不回,嗓音空落落的,“我要出门一趟。” 第121章 你要认命 温清和离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上京一时间关于温清和宋晏的流言四起,偏宋母又是个泼皮无赖,到处说是因为温清的坏话,说她生不出孩子。 温正这几日都气病了,告假不去上朝,在家歇着。 许氏看出了他的心理,她知晓温正贯来爱面子。 当她告诉温正,女儿已经和离的时候,温正气急败坏,就要去请家法。 许氏也不是吃素的。 她把话撂在那了,是她鼓吹温清离婚的,温正若是要打,便连自己一起打。 若是打了还不能让温正解气,那就也和离吧! 温正气急败坏,可偏偏拿她没有半点办法,只能称病不出门。 许氏比他豁达,每日还是该干嘛干嘛,偶尔有一两句闲话传到她耳里,也被她骂了回去。 本来嘛,这谁家锅底还没点儿灰了? 温正装病,又想知道朝中的情况,思来想去,让人去请了温宁和沈舟过来。 许氏看出丈夫那点心思,也懒得去管他。 无论如何,温宁是记在自己名下的。 国公府家大业大,这温清如今和离了,若是能和温宁亲近些,日后多个倚靠也是好的。 她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温清。 温清一开始还不服气,不过是个庶出的,捡了自己不要的夫君,如今反倒要自己低头去讨好她。 温清有些不服气。 许氏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总归是自己的女儿。 她还是耐心地教导道,“英雄还不论出处呢,各人有各人的命,你还别不服气。” “如今你处于劣势,若是有你姐姐的帮扶,你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温清嗓音有些委屈,“母亲说这话,难道是要舍弃女儿了吗?” 许氏叹了口气,“孩子,你是母亲的命,母亲怎会不管你?” “但你要知道,温宁如今得势,你是她嫡妹,外面的人哪怕要诋毁你,看在她的面子上也要掂量一二。” “孩子,我知你不服气,但这就是命。” “你要认命,然后努力向上走。” 许氏叹了口气,徐徐教导,“我从前只盼能给你遮风挡雨,却忘了教你,当风雨来的时候,该如何抵御?” 温清眼眶含泪,“母亲,是女儿不争气。” 许氏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不怕,清儿。” “有母亲在,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日后的路,母亲陪着你,慢慢学。” …… 温宁再次见到温清的时候,明明还是那张脸。 但她却觉得温清变了,一段时日不见,温清瘦了许多,脸色也憔悴了不少。 但最出乎温宁意料之外的是,温清竟然主动向她问好。 且眉眼温顺,看着倒颇有几分真心想同她交好的意思。 温宁知道,这必定是许氏授意的。 温清如今刚和宋晏和离,正处于风口浪尖上。 此时,若是国公府能出面站在她这边,外界的流言也能收敛一二。 今早出门前,徐氏还特意交代过她。 她和国公爷都不是迂腐的人,女子立世不易,若非被逼的没有办法,断不会走和离这条路。 若是温清真的是被逼的,温宁只管为娘家人出头,国公府无条件支持她。 这年头,别说和离了。 就是家中姊妹有行差踏错的地方,都会连累出嫁的女儿,令其在娘家蒙羞,抬不起头做人。 徐氏此举,令她有些感动。 温宁是温家人,正所谓一荣俱荣,温清若是被人看不起,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于是,她虚扶起温清,柔声安抚道。 “妹妹不必难过,从前的事就让它过去,日子总要往前走的。” 温清有些诧异的望着她,这温宁竟然没有借机落井下石? 果然如母亲说的,温宁此人聪慧,她不轻易得罪人,只要自己低头示弱,温宁绝不会为难她。 若是有了国公府的庇护,自己在上京圈子里,也能好过一些。 温正看到这一幕,虽还是恼怒温清的冲动,但无论如何,国公府没有因此疏远温家,已是莫大的幸事了。 许氏吩咐下去,准备上好的酒菜,宴请沈舟他们。 温宁不善饮酒,只喝了一小杯就醺醺然也。 沈舟怕她再喝下去要失态,连忙扶着小姑娘同温正告辞。 温正如今对沈舟,是越看越满意。 听到沈舟要走,他将人送到门口,还再三叮嘱,路上注意安全。 许氏冷眼看着,自家丈夫那谄媚的嘴脸,就差没将沈舟抱上马车了。 但,该说不说。 沈家是真的厚道,她这几日听闻,上京那些世家妇人跑到徐氏面前嚼舌根。 都被徐氏一一挡回。 徐氏更是放出话来,谁敢诋毁温宁娘家人,就是和国公府过不去。 有了国公府放出来的话,这几日的流言,倒是压下了不少。 许氏不是不懂得感恩的人,当夜就赶到国公府求见徐氏。 徐氏在商场打滚多年,自然知晓她的来意,她笑着说道。 “亲家母言重了,不过是你早年种下的善因,如今结出了善果罢了。” 许氏闻言,内心百味杂陈。 她对温宁,顶多算是没有苛待,谈不上多好。 徐氏闻言笑道,“过往没有苛待已是夫人心善。” “您是宁儿的娘家人,一荣俱荣,宁儿帮扶娘家是应该的。” 许氏看出来了,徐氏出手帮助自己,不仅帮温宁在娘家站稳了地位,也杜绝了流言影响到温宁。 温宁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 而此时,福气满满的温宁,正东倒西歪地躲进沈舟怀里。 “世子,你,别动!” 待在马车内的沈舟有苦说不出,到底是谁哄着温宁喝酒的? “阿宁乖,听话。” 温宁推开他递过来的醒酒汤,勾住沈舟的脖子,雾气蒙蒙的杏子眼潋滟生光,直勾勾地望着他。 “世子,这样的情景……” “我,好似梦过……” 沈舟知晓小姑娘喝醉了,于是耐心地哄着她,嗓音温柔缠绵。 “阿宁,你梦到了什么?” 温宁努力回想着,嗓音断断续续,“梦,梦到你……” 她终于想起来了,“你欺负我了。” 沈舟:“……”他倒是想,也得有机会啊! 第122章 温宁的梦(上) 温宁做了个梦。 梦中的景象迷迷糊糊的,她有些看不清。 等她醒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正处在马车里,身影漂浮在半空中。 这是在做梦? 令她诧异的是,自己对面还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宋晏,女的,正是自己。 温宁愣住了,自己怎么会很和宋晏坐在一起,她尝试开口,但说不出话来。 突然对面的宋晏开口了。 “温宁,我知晓这次是母亲过分了。” “你别怕,等我考到功名就好了。” 对面的温宁闻言,红着脸点了点头。 漂浮着的温宁想起来了,上辈子这个渣男,就是这样骗她的。 宋晏见她害羞,伸手欲扶正她的步摇,还好被她躲开了。 温宁低声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宋晏似乎被她的话问住了,犹豫了一瞬才说道。 “今日,我补给你一个洞房花烛夜。” 温宁想起来了,上辈子她和宋晏成亲以后,宋母借着不能影响宋晏备考的理由,不让他们二人同房。 两人唯一的一次,还是在外面的客栈,当时宋晏说的好听,怕她初次受不了疼痛,给她喝了点酒。 但如今想来,这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温宁冷眼看着他,就算是在梦里,自己绝不可能任由他胡来。 大不了鱼死网破。 到了客栈,宋晏伸手欲扶温宁下马车,上辈子的温宁有些害羞,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温宁满意地抬眸,刚好看到一个熟人。 沈舟。 他怎么会在这儿? 温宁莞尔一笑,随即目光看向他。 沈舟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旁边还跟着乔言心。 乔言心眼眶含泪,楚楚可怜。 沈舟还是那副冰块脸,他语气清冷疏离地说道。 “乔风已经归来,你回家去吧!” 乔言心眸子含泪,嗓音娇弱地问道,“世子,这是不要我了吗?” 温宁愣住,倒是不急着走了。 她停下了脚步,打算好好听听沈世子的回答。 不知道为何,沈舟总感觉自己身后,有一股凉飕飕的杀意? 他看不到漂浮着的自己,只能看到上辈子的温宁。 他回头一看,身后仅有一个温顺的小姑娘,杏子眼婉约可爱,见他看了过来像是被惊到一般,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沈舟忽略心头的疑惑,许是自己多疑了。 他回头对乔言心说道,“当初照顾你是受了你兄长所托,如今他回来了,你自然该归家。” 乔言心:“可是,整个上京都知道,你我私奔这件事。” 沈舟好看的眉心紧蹙,“我会让人澄清的。” 乔言心忍不住哭道,“可是我不想澄清,我只想同你在一起。” 沈舟望着她,清冷的眼眸平静无比,“我照料你,仅是因为你兄长所托。若是你因此生出了其他不该有的想法,那我今日救你回来,便就是错了。” “你并非玉佩的主人,之前是我认错。” “玉佩还我,日后我们不用再见了。” 温宁愣住了,上辈子没有自己解释,沈舟最后竟然也认出了乔言心不是救他的人。 可惜,天意弄人。 温宁看着宋晏,脑海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哪怕是在梦里的上辈子,她也要为自己争取一回。 宋晏带着她来到的客栈,借口要去点些小菜,让上辈子的温宁等他。 上辈子的温宁乖巧看着他,并没有多说。 待宋晏走后,温宁飘着跟了上去,她倒是要看看,这宋晏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温宁跟着宋晏来到了一个房间,只见他轻敲了两下,对方就给他开了门。 温宁躲在暗处里,冷眼看着。 这人,是李盛? 李盛是上辈子的考官之一,温宁依稀记得,上辈子宋晏为了提前能知晓考试题目,讨好过这李盛一段时间。 可惜,此人不仅狡诈好色,还贪得无厌。 后面,宋晏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竟和他闹翻了? 两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这倒是让温宁松了一口气。 这李盛每次看温宁的眼神,都让她很不舒服。 温宁此刻看着宋晏进了李盛的屋子,一种不好的预感浮出来。 上辈子的宋晏,也是将自己诓骗到这客栈,又给自己灌了酒,难道上辈子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 温宁回想了一下,这李盛肚满肠肥,身材肥胖不堪。 上辈子自己虽然醉了,但她很清楚地记得和自己欢好的人,身材劲瘦有力,她还记得对方的腹肌,漂亮得过分…… 温宁凑近了门边,果然听到宋晏说道。 “我没有碰过她,我心中钟情的,是从小同我一起长大的蓉儿。” “不瞒大人,我如今除了蓉儿,对其他女子,并不感兴趣。” 对了,温宁想起,裴云落说过,苏蓉身怀异香,宋晏此刻和她厮混在一起,日后对其他女人都提不起兴趣。 温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来,上辈子自己和宋晏并没有同房? 如此一来,宋晏亲手在自己的饭菜里面下了红花这事,也就说得通了。 宋晏心思恶毒,自己怀的不是宋晏的孩子,他怎么会容自己活命,并且生下别人的孩子? 但,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温宁此刻只想弄清楚,上辈子和自己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谁? 她跟着宋晏回到了房里,只见宋晏在上辈子温宁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往杯里放了些粉末。 温宁气急败坏,她一直以为上辈子的自己是喝醉了。 没想到,这宋晏竟如此不要脸,连自己妻子都陷害。 温宁见上辈子的自己,对宋晏没有半分防备,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喝下酒之后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宋晏唤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反应。 面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迫切地往外走,欲去通知李盛过来。 温宁气急败坏,刚想摔杯子叫醒上辈子的自己。 突然,她愣住了。 因为她看见,上辈子的自己,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东倒西歪地站了起来,推开门就往外走。 温宁再一次愣住了,不是吧? 上辈子还有这一茬? 所以,她这是……梦游??? 第123章 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温宁看着上辈子的自己,果然推开门走了出去。 讲真的,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推开门的那一瞬,温宁差点没掉下来。 只见上辈子的自己,迷迷糊糊地进了沈舟的房间。 正巧碰上沈舟欲宽衣入睡。 温宁的第一个想法是,不是,这人睡觉不锁门的? 温宁饶有兴致地看着上辈子的自己,东倒西歪地来到沈舟背后。 只见沈舟身影一顿,回头欲擒住自己。 突然,眼眸有些错愕,手头上的力气也松了些许。 大概是因为看到,眼前的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嗓音清冷低沉地说道,“姑娘,你走错门了。” 温宁闻言,杏子眼惺忪地看着他,殷红的唇瓣绽放出高兴的笑意。 她勾住沈舟的脖子,嗓音沁甜温软。 “没有哦。” 她面色灿烂如云霞,杏子眼潋滟生光,轻咬着下唇,直勾勾地望着他,语气委屈兮兮。 “你,是不是不要我?” 沈舟:“……”不是,你真找错了。 他扒拉开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对方见状更得寸进尺了,整个人如八爪鱼一样,扒拉着他不放。 沈舟艰难地说道,“姑娘,自重。” “男女授受不亲,我……” 他话音未落,对面的小姑娘已经将他拉了下来,薄唇蓦然一软。 沈舟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眸,这…… 他使劲将眼前的小姑娘拉开,语气慌乱无措。 “那,那个,你莫要乱来。” 他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完整,绞尽脑汁才蹦出一句。 “我可是好人家的公子,不是浪荡轻浮之人。” 温宁见状,差点没被乐坏。 眼见着沈舟虽然被轻浮红了脸,但他毕竟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此刻他一副誓死扞卫贞洁的模样。 倒让上辈子的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了。 温宁集中意念,果然漂浮着的身子如同一阵风,缓缓的进入到上辈子的自己身体里。 温宁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自己的意识已经回到了上辈子的身体里。 一股莫名的燥热自体内升起,温宁这才反应过来,上辈子的自己不是喝醉了,是被下了那种药。 宋晏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温宁内心气愤不已,除此之外,药物发作带来的不适,也让她难受至极。 她缓缓地走近沈舟,内心庆幸地想着,还好自己遇到他了。 她嘴角微甜,止不住笑意,看着年少的沈舟,少年此刻意气风发的面容满是防备,面对着温宁,他不敢掉以轻心,苦口婆心的劝道。 “姑娘,你怕是喝醉了。” “我送你回去,免得等下你的家人误会。” 温宁听到这话,挑眉看着他。 原来他还会怕被人误会,既然会怕,为何还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温宁又好笑又气,她故意凑近,眼见对面的少年,面色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那,你不要过来。” 他语气有些结巴,就差没把长枪请出来了。 温宁停了下来,嗓音乖软好听地唤了句。 “哥哥。” 沈舟身子一愣,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素不相识,但不知为何,听到她唤自己哥哥的时候,他竟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愉悦感。 过往的日子里,他从不知道,自己对于妹妹的向往,竟这么浓烈? 沈舟愣住了,温宁借着他失神的这片刻,来到了他面前。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沈舟后退一步,但身后正好是墙壁,退无可退。 眼前的温宁一步步逼近,少女清甜的气息迎面扑来,沈舟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 他避开温宁的视线,嗓音低沉沙哑地说道。 “姑娘,你认错人了。” 温宁看着他这副模样,故意凑近了说道。 “我才没有认错,”她停顿了一下,嗓音颇有些算账的意味。 “哥哥不是说要报答我吗?”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见你来找我。” 沈舟闻言,整个人如遭雷击,当场愣住了。 “你,你刚说什么?”漆黑的墨瞳有些发红,他紧盯着温宁甜美的面容,嗓音抑制不住激动地问道。 他不再顾忌着避嫌,反而握住温宁的臂膀,嗓音失控地说道。 “什么报答?” “你又是何人?” 温宁看着他,思索着怎么开口好? 沈舟见她不开口,以为是自己太过冲动,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吓着你了?” 他放缓了语气,眼眸期待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温宁拉过他的手,包裹着自己的手心,嗓音一如既往的乖软。 “哥哥,别怕。” “我送你回家。” 沈舟瞬间哽住,嗓音压抑不住情绪,失控地问道,“是你?” 温宁见状,杏子眼里满是笑意,她缠着沈舟的腰身,嗓音娇嗔道。 “不然还能是谁?” 她故意瞪了他一眼,说道。“若是我没有来寻哥哥,怕是你早就将我忘了。” 沈舟急了,“不是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 他垂下眼眸,语气自责地说道,“是我不好,我认错人了。” 温宁看着他这副委屈自责地模样,哪里还舍得真的生他的气? 再说了,自己体内的燥热快要压制不住了。 她忍不住揪紧了沈舟的衣襟,娇腻的嗓音带着细微的喘息。 “我不信,除非……” 沈舟连忙追问,“除非什么?” 温宁勾着他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杏子眼无辜又清澈。 “你亲我一下。” 沈舟闻言简直不敢相信,他挣扎着想后退,“这,于礼不合。” 沈舟面色为难地看着她,语气小心翼翼:“你是姑娘家,我,我不能占你便宜。” 温宁感觉自己的耐心都快用完了,她将人抵在墙壁,娇软的嗓音徐徐诱哄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你未来的妻子。” 沈舟再次愣住了,好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温宁豁了出去,红着脸说道:“真的,你后腰处有个月牙的疤痕,我还亲过它。” 沈舟的面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宁见状,继续说道:“你若是不信,你的腹肌……” 沈舟打断了她的话,“我信。” 温宁愣住了,“我都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信了?” 沈舟面色平静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眸有些温柔。 “因为我的后腰确实有个月牙状的疤痕。” 第124章 温宁的梦(下) 温宁不死心继续问道,“万一我是骗你的呢?” “万一我是趁你洗澡的时候偷看的呢?” 沈舟颇有耐心地答道,“我不觉得有人可以趁我洗澡偷看我还能全身而退。” 温宁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话也有道理。 “那万一我……” 沈舟终于忍不住打断她的话,“你到底是要我信你,还是不信?” 温宁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自然是要你信的。” 她调整了一下身子,嗓音乖软地说道。 “你把头低下来。” 沈舟挑眉,“嗯?” 温宁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人还真的是,他是不知道自己挑眉有多好看吗? 温宁再次催促道,沈舟饶有兴致地低下了头。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姑娘,他实在有些好奇。 小姑娘软糯可爱,尤其是撒起娇来,更是让自己有种手足无措的愉悦感。 他原本对于婚姻,并没有存多大的指望。 但是当他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时,他突然觉得,一想到自己未来的妻子是她,他对以后的日子,就充满了期待。 他听话地低下了头,薄唇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嗓音刻意压低,不复平时的清冷,反倒多了一丝缠绵的温柔。 “嗯,低头做甚……” 他话音未落,薄唇被一抹柔软堵上了,小姑娘欺身压了过来。 沈舟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姑娘,真是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他想躲,可小姑娘捧着他的脸,颇有耐心地哄着他。 “别怕,我会负责的。” 沈舟:“……”她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小姑娘将自己抵在墙壁,急促地吻着自己,明明是娇小温软的一个小姑娘,却让他生出了一种想要霸王硬上弓的错觉。 沈舟自己都没有发现,嘴角勾起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他任凭怀里的小姑娘一通乱亲,看着小姑娘毫无章法且生涩的吻,脑海里却生出了一个想法。 呃……未来的自己,在这方面可能没有做好。 想到这里,他突然揽着小姑娘的细腰,温宁正亲得起劲,突然被他碰触到腰,不觉躲了一下,嗓音喘息道。 “别,别碰那里。” 沈舟笑了一下,“夫人怕痒?” 温宁愣住了,乖软的眼眸不解地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沈舟嗓音低沉缱绻,格外有耐心,“你不是我夫人?” 温宁下意识地问道,“你也过来了?” 沈舟愣了一瞬,看着小姑娘有些错愕的面容,杏子眼雾气蒙蒙的,似解非解。 他突然有些嫉妒未来的自己。 他凑了过去,贪恋地吻住了面前的柔软,小姑娘的气息太过干净美好。 清冷的嗓音染上了缠绵:“我叫过你夫人?” 温宁乖巧地点了点头,沈舟眸色深深地望着她,嗓音低沉沙哑。 “那,我还对你做过什么?” 温宁看着他发红的眼尾,知晓他这是动情了。 沈舟这人就是这样,明明一个吻就能让他沉沦失控。 可偏偏他又怕太早同房对她不好,于是宁愿自己忍着,也不做到最后一步。 好几次,温宁都差点被他吃干抹净了,偏偏就差临门一脚,他怎么也不肯。 说真的,温宁是身手不如他,要是打得过他,估计就睡了。 往事啊,不提也罢。 但此刻…… 温宁乖巧的眼眸闪过一丝算计,现在的沈舟,还不知道这些。 那她今晚,是不是可以如愿? 温宁想想就激动,望着眼前少年难掩的美色,尤其是如水的墨瞳,在灯光下熠熠生光,像是藏了一冬的美酒,如何能让人不心动? 温宁凑近了,指尖缓缓划过沈舟冷白的喉结,她知晓他此处甚为敏感,果然,指尖碰触到的肌肤,格外滚烫。 她见状,嗓音染上狡黠的笑意,“哥哥做过的,可多了。” 沈舟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点了火一般,他艰难地开口道。 “很,很多吗?” 温宁没有说话,细腻柔软的吻密密麻麻地吻了下来。 她一路吻过他的眉眼,脸颊,最后有些生涩地吻住他的薄唇。 他的薄唇微凉,很好亲。 温宁每一次都眷恋不已,忍不住亲了又亲。 素手来到了他的腰间,熟练挑开了他的腰带。 沈舟情动之际,难耐地按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低沉地喘息道。 “这,不可……” 温宁来了气,之前说不可是因为怕自己太小,同房会伤到身体。 如今,可就由不得他了。 温宁诱哄道,“为何不可,你是我的夫君。” 温宁想了想,模仿他之前的语气,凑近了说道。 “听话些。” 沈舟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她似乎很了解自己,她每一次亲吻触碰,都会让自己失控。 她说的也没错,既然是夫妻,自己什么也做得。 他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要做,自然是我来。” 他嗓音低沉,带着浓浓的宠溺,“怎可辛苦夫人?” 温宁下意识地回道:“不辛苦……” 可惜,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吞没了。 温宁在话本里看过,男子天生擅长此道,当时她还不服气来着。 但经过和沈舟的相处来看,确实是这个道理。 就好比此时,她明明同后来沈舟厮混了好一段时日,沈舟恨不得将她揣在身上,整日也亲不够。 可自己亲个人,还是连啃带咬的。 哪似他,明明这会儿的他才是被调戏的那一个,可翻身压上来的那一刻。 温宁差点以为,他是换了个后来的沈舟过来。 他如疾风强势的吻住了她,指尖熟稔地解开她的盘扣,他的吻又慢了下来,温柔地缠绕着她。 温宁本就中了药,被他这样温柔地摩挲,更是娇喘难耐。 她抱紧了沈舟,嗓音可怜兮兮地唤着他。 “夫君,” “难受……” 沈舟身子一怔,贯来清冷的墨眸此刻水光潋滟,嗓音温柔万千地问道。 “夫人莫怕。” “夫人,你的小名是什么?” “过往这种时候,我是如何唤夫人的?” 他嗓音低沉,温柔地问着。看向她的眼眸满溢着爱意,温宁贯来知晓,这清冷的美色下,藏着万千温柔。 饶是知晓,温宁还是受不住这勾人的美色,娇软的嗓音忍不住说道。 “你唤我,阿宁……”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道温柔的嗓音将自己从睡梦中唤醒。 “阿宁,阿宁?” 第125章 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温宁睁眼,眸子惺忪地看着面前俊美的容颜,嗓音试探地喊了声。 “世子?” 沈舟鼻尖凑近,嗓音缠绵温柔,“阿宁,醒了么?” 温宁想起刚才的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就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吃到了…… 她没好气地推开沈舟,躲开了他垂眸下来的吻。 沈舟愣住了,小姑娘一大早,起床气挺大的? “阿宁,”他继续凑近过去,低头欲亲她。 温宁再一次躲开了。 沈舟语气有些受伤,“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阿宁生气了。” 温宁看着他这副又撩又欲的模样,身子蓦然一软。 又来这一套。 她突然想起,梦中的自己上辈子和沈舟在一起,那自己怀的,是沈舟的孩子? 想到这里,温宁的心也软了。 但她不明白的是,上辈子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宋家,若是自己真的和沈舟睡了,那沈舟醒来后可曾找过自己? 无论如何,她现在最想做的是先弄清楚上辈子和自己睡的人是谁。 温宁依稀记得,上辈子梦中的人,嗓音温柔地唤着她阿宁。 她一开始以为是宋晏,为了那句阿宁,她忍下了所有的委屈,如今虽然只是一个梦,但她也想印证一下,上辈子的自己,是否和沈舟有交集。 对了,她记得前世那人大腿处有个红色的蝴蝶印记,小小的一枚。 她还记得,当初他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不肯配合自己,后面她亲了那印记的时候,他就像失控一样,将自己压在身下。 若是沈舟身上也有这印记,那就可以确定了。 而且,若是自己也亲了那印记,那沈舟…… 温宁想到这里,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沈舟,嗓音是一贯的乖软。 “世子,你喜欢我吗?” 沈舟愣住,以为小姑娘是做噩梦了,将人揽入怀中,好一通安抚。 “我自然是爱阿宁的,我……”沈舟还欲再说,温宁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如此甚好,裤子脱了。” 沈舟:“……”他是不是听错了!?! 冷白的指尖抓紧腰带,防备地看着温宁,嗓音示弱道。 “阿宁,这……不好吧?” 他本就对小姑娘毫无抵抗力,为了怕自己失控,他甚至夜晚都不敢抱着她睡觉,怕自己冲动之下要了她。 温宁身子单薄,年岁还小,最好十八以后再同房。 自打知晓温宁身子弱以后,他每日吩咐小厨房,给她做些滋补养身的膳食。 小姑娘在他的照料下,气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太医说过了,她的身子如今将养的极好,待到年满十八,就可行房事了。 沈舟既欣慰又无奈,欣慰的是,小姑娘的身子养得好,无奈的是,离明年还有好长一段日子。 若是她不在身边时,他还尚且能忍,可小姑娘听了裴云落的谗言。 天天变着花样勾引他。 一日一套漂亮的小衣,那雾气蒙蒙的杏子眼,倒在他怀里,蹭来蹭去的时候。 沈舟觉得自己简直要炸了。 他发誓,次日一定要杀了江淮安。 可是,当小姑娘笑嘻嘻凑过来咬他的喉结的时候,他又贪恋这样的柔软又甜蜜的折磨。 要不,再忍忍吧。 沈舟要强忍着身子的难受,还要哄小姑娘。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小姑娘敢勾引他,到嘴的蜜糖,他哪有不尝的道理。 他将人推到床榻,那轻薄的小衣甚至都不用他动手,一扯就断了。 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身下,沈舟毫不客气地亲了个够。 温宁宛如他的掌中之物,被他翻来覆去地摆弄着。 温宁被他亲得也很舒服,她虽活了一辈子,但对床榻的事,知之甚少。 只觉得沈舟虽然都剥光了自己,又将自己里外亲了个遍。 这,便算是同房了吧? 所以,对于他后面去冲冷水澡,温宁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多想。 直到裴云落这个军师告诉她,沈舟根本没做到最后一步。 温宁这才反应过来,回去翻开了裴云落给她的话本。 果然,沈舟就是在糊弄她。 当时她气坏了,正欲找他算账。 但苏嬷嬷端着糖水进来了,小厨房熬的饮品,先以玫瑰花泡水煮开,再加入红枣红糖姜汁,最后加入牛乳和蜜糖调味。 这是温宁最爱的一道饮品,既好喝又养生。 她从前爱贪凉,夏天总爱吃西瓜和冰镇的食物,落下了身子寒凉的毛病,每次来事头天,痛得在床上打滚。 每次来事前,先喝上几天,待来事的时候,就不会像之前那样腹痛难忍了。 沈舟第一次见她来事难受的模样,心疼到不行。 立马派人请来了宫中的太医,温宁欲拦住他,因为这点事叫太医,传出去多羞人啊! 但沈舟这次没有听她的,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小腹,温柔地抚摸着。 倒是为她缓解了一丝疼痛。 太医从小看着沈舟长大,虽说医者仁心,但也要顾及他的老命吧! 连辆马车也没有,奉行骑着马将他驮了过来。 别问,问就是千里马跑得快,马车太慢了。 太医当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背颠簸难受,他也忍了。 可当他到国公府的时候,差点被气笑了。 不就是他的小姑娘来了葵水,至于这么折腾他这把老骨头吗? 就他有夫人吗? 若是自家夫人知道,他被沈舟这个小子这么欺负,她难道就不会心疼吗? 太医想了想,可能还真不会。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上前为温宁诊断开了药,并告诉沈舟,温宁身子寒凉,要将养一段时日,药补不如食补,他会留下一些药膳方子,都是改善身体寒凉的,让温宁坚持吃。 另外,温宁此时的身子,不适宜怀孕。最好还是调理一段时日。 太医的话,沈舟都记下了。 温宁想起这些,对沈舟就怎么也生不出气来。 她何尝不知,好几次沈舟都差点破防,咬牙切齿地说道。 “要不是怕你身子弱,等下晕过去了。” “小爷现在就办了你。” 然而,他每次都是说着最狠的话,然后就跑去冲冷水澡了。 这人啊…… 温宁收回思绪,看着他一脸防备的模样,柔声地哄他。 “我就看一眼,什么也不做。” “真的,不骗人。” 沈舟闻言,握着腰带的力气又重了几分,冷笑一声道。 “父亲说过,漂亮的小姑娘最会骗人了。” “我不信。” 温宁徐徐图之道,“父亲那人最是不靠谱了,你该听母亲的。” 沈舟挑了挑眉,嗓音里笑意不减,“母亲说,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温宁:“……”好想打昏他!!! 第126章 谁吃醋了 温宁自然不可能真的打晕他。 她望着眼前少年清冷出色的眉眼,没忍住骂了一句。 这么能忍,上辈子是和尚吧?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哪家姑娘似她这么不争气,嫁了个绝色的美人夫君,却每日只能看不能吃。 美人计,苦命计,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她都用过了。 温宁甚至觉得,自己都快可以出一本书了。 书名就叫,重生之清冷世子太难睡? 她叹了口气,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手,语气很是失落。 “既然世子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沈舟愣住了,他以为就自己对温宁的抵抗力,大抵会溃不成军,然后乖乖任她摆布,最后在紧急关头,再去冲一下冷水。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温宁今日竟如此轻易松了口。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温宁面色透着些许疲累,语气闷闷的说道。 “我累了,世子先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刚醒,拉过被子蒙头继续睡觉。 沈舟愣住了,他确定小姑娘在生气,是因为自己不给她看吗? 其实他只是被惊住,若是温宁真的想看,他也是愿意的。 于是,他凑近了温宁的后背,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小心,试探地开口道。 “阿宁,我刚才都是逗你的。” 他面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嗓音低沉沙哑:“我没什么是不能给阿宁看的。” 蒙在被窝里的温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落落诚不欺我。 她告诉自己,这男人不能一味的顺着,有时候要故意冷着,吊一吊他的胃口。 温宁就是对沈舟太好了,才把他宠得尾巴都翘上天了。 还不给睡?瞧把他给能的!! 落落说,到时候她安排几个美男子,每日陪温宁游山玩水。 一个给她打扇,一个给她喂葡萄。一个弹琴给她听,一个跳舞给她看,看这沈舟还能待得住不? 沈舟待不待得住不知道,但温宁自己先受不住了。 她光是想到那画面,就觉得内心无比激动。 这哪里是气沈舟,这分明是给自己发福利啊!!! 可惜,这计划还来不及实施。 沈舟倒是先服了软,如此落落的计划,要怎么实施? 不行! 温宁硬着心肠,冷声道,“不必了,世子回去吧!” 她故意说着违心的话,“我不想看了。” 这印记日后总能看到,但这美人相伴的机会可不常有。 沈舟闻言,以为温宁是真的恼了自己。 他开始倒推,自从温宁嫁给自己后,性子乖巧温顺,从没有给过他脸色,还经常在外人面前维护他的名声。 反观自己,整日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温宁想睡他,他不让。 温宁想看看他的身子,他也推三阻四的。 若是异位而处,换他是温宁,指不定比她更生气。 想到这里,沈舟内心的愧疚更深了,他凑近了温宁的后背,将小姑娘揽入怀里,语气刻意放轻了说道。 “阿宁,我……” 他话还没说出来,回应他的是温宁绵软的呼吸声。 这是,又睡着了。 沈舟有些失笑,小姑娘贪睡得很,若是没睡饱,待会儿又得闹起床气了。 沈舟眷恋地亲了亲她的唇瓣,嗓音低沉缠绵,“阿宁,别急,我早晚是你的。” 温宁自然没有回应他。 晌午时分,裴云落派来了四个穿着不同颜色的男子,人还未近身,已是香风阵阵。 个个都是芝兰玉树,容貌出色。 温宁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是?” 为首的紫色男子说道,“我等是公主派来服侍夫人的。” 温宁闻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你们……” 旁边粉衫男子不甘示弱,衣诀飘飘站了出来,嗓音有些好听。 “夫人说了这么多话,定是渴了。” “让我为夫人泡杯茶。” 温宁:“……”她就说了半句话。 青衫男子挤了出来,“夫人容色无双,我为夫人作画一幅。” 温宁:“……” 蓝衫男子:“夫人想吃点心吗?是要甜口千层芋泥酥,还是咸口的蛋黄酥?” “若是不然拿不定主意,那就两种都做来给夫人尝尝。” …… 温宁看着差点打起来的几个人,突然明白,为何裴云洛要将这些人给她送过来了? 最难消受美男恩啊! 沈舟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自家的小姑娘坐在凉亭中,旁边围绕着几个花枝招展的男子。 青蓝粉紫,光是颜色就看的人眼花缭乱。 而更让人生气的是,小姑娘似乎有些慌乱,清澈的杏眸有些无助,似乎在哄着他们来着? 沈舟差点没气坏,哪来的野男人? 他瞪了一眼奉行,“怎么回事?” 奉行默默替夫人捏了一把冷汗,“听小桃说,夫人这两日心情不佳,长乐公主怕她闷坏了,给她送了几个友人作伴。” 沈舟冷笑,长乐这丫头打的是什么主意以为他不知道。 还给温宁送友人,这分明是给他添堵? 长乐公主大婚,齐贵妃为了恶心她,故意派人给她送了几个面首。 江淮安这人醋性大,当夜就收拾了被褥,说要到书房歇息。 这可把裴云落急坏了,再三和江淮安保证,自己这辈子只有他一人,绝不收面首。 这才堪堪把人哄好了。 想不到,这裴云落竟然将面首送到他这儿来? 沈舟眉眼闪过一丝怒气,能耐了她! 他走进了凉亭,温宁抬眸看到是他,慌乱的眼眸亮了一瞬。 但很快的,就又黯淡了下去。 她垂下眼眸,淡淡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世子,您回来了。” 旁边的几个男子见到沈舟,都有些心虚,一时间气氛诡异地安静。 沈舟将长枪啪地一声摔在桌上,语气阴阳怪气道。 “看来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夫人玩的挺开心的?” 温宁愣住了,她表现得很明显吗? 她有些心虚,垂下眼眸,语气淡淡地开了口,似乎被他这话刺痛了。 “世子如此说,那便是吧!” 她起身欲走,“我累了,世子自便吧!” 她怕穿帮,还是先逃为妙。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沈舟竟然站了起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旁边的几人面面相觑,进退为难,沈舟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落,嗓音染上了骇人的怒意。 “滚!!!” 那几人麻溜地滚了出去。 温宁咽了咽口水,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落落说过,做戏要做全套。 就在她欲再次开口的时候,沈舟将她扛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往屋内走。 温宁这下是真慌了,这一路都是下人看着,她日后还怎么管家? 她红着脸催促道,“你,你快放我下来。” 沈舟见她挣扎,不耐地在她的翘臀处打了一下。 “别闹。” 温宁:“……”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的…… 她决定了,她要暗杀沈舟呜呜呜! 第127章 真的是他 沈舟扛着她,一路回到了寝居。 温宁面红透底:“世子,你快放我下来。” 沈舟停住脚步,嗓音染上寒意,冷笑一声,“放你下来?” 他越想越生气,气急败坏道:“让你继续和别的野男人厮混吗?” 温宁闻言,不敢置信地抬眸,似是被他的话刺痛了,望着他苦笑道。 “在世子心里,我就是那样不堪的女子吗?” 沈舟被噎了一下,看着小姑娘受伤的眉眼,主动解释道,“阿宁,我不是这意思。” 他垂眸,嗓音委屈不已,“我见你同别的男子有说有笑,心里不舒服来着。” 温宁瞥了他一眼道,“当初我们大婚的时候,你抛下我去陪乔言心,那时我可说过什么?” 沈舟:“……”这怎么还带翻旧账的? 他咽了咽口水,莫名感到一股杀气,心虚地垂下了眼眸,讨好地说道。 “阿宁,他们不是正经男子,是齐贵妃给裴云落的面首。” 他想了想,清冷的眼眸带着强烈的占有欲,低沉的嗓音温柔缠绵,“阿宁不许跟他们玩。” 温宁还是冷着脸不开口,沈舟凑近了,耐心地哄着她。 “阿宁,莫生气了。” “生气容易长皱纹哦。” “阿宁,阿宁……” 沈舟垂下眼眸,嗓音可怜兮兮地唤着她,就这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卫甲军的首领,上京第一少将军的风范。 温宁见他这副模样,什么气都消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蓦然亮了一瞬,杏眸闪过一丝算计,嗓音柔声道。 “我没有生气。” 沈舟:“……” 每次小姑娘这样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时候,准没好事。 他后退一步,谨慎的看着她。 果然,温宁指着旁边的床榻说道,嗓音甜软,“世子,躺下吧。” 沈舟试图挣扎道,“不躺可以吗?” 温宁抬眸,清澈的眼眸无辜又乖巧,“你说什么?” 沈舟闭嘴了,乖巧地躺了下去。 温宁轻声解释道,“我近来新学了按摩的手法,刚好可以试试。” 沈舟:“……”他可以不要吗? 毕竟,试试很有可能就逝世!!! 温宁盘算的是,借着按摩的由头,挽起沈舟的裤脚,偷看他大腿是否有印记。 这方法她想了许久,沈舟不让自己脱他的裤子。 他洗澡的时候,奉行就守在门口。 连只母蚊子也飞不进去,更遑论她这个大活人了。 温宁思来想去,只有这个方法。 温宁摩拳擦掌地靠近道,“世子,我来了哦。” 沈舟不知道想到什么,面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嗓音低沉好听地嗯了一声。 “别,别碰那里……” “很疼吗?那我轻点儿。” “阿宁,不要了……” “你再忍忍?” “可我,我受不了……” 檀木门紧闭着,仆人听到里面的动静,都脸红心跳地快步走开。 而此刻的房内,沈舟终于忍不了,他握着温宁的手腕,翻身将人压在身下,低沉的嗓音带着微喘。 “闹够了没?” 温宁看着他,平素清冷的眼眸此刻有些慌乱,桃花眸潋滟生光,俊美的脸庞染满红晕。 这勾人的模样,谁顶得住啊? 她欲开口解释,“我没有闹,我……” 她话还没有说完,熟悉的冷香气息覆盖了过来。 温宁先是一愣,下意识地勾着他的脖子,主动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沈舟眸光炙热,原本温柔的轻吻变成了强势的攻击。 温宁想躲,却怎么也躲不过。 沈舟将人压在身下,滚烫的指尖探入了她的衣襟内。 温宁不甘示弱,小手来到他的腰间,正欲伸手探入的时候,被沈舟反手扣住。 他的薄唇来到了温宁的耳后,故意含住了她的耳垂。 温宁没忍住喘了一声,娇甜的嗓音尽是无助。 “别……” 沈舟呼吸有些急促,故意一下下地摩挲着,就是不放过她。 就是想听小姑娘娇滴滴地求自己。 沈舟磨着她道,“叫声哥哥,就放过你。” 温宁别开脸,这种情况叫哥哥什么的,也太羞人了。 她试图开口,嗓音软得不成样子。商量道, “不要了好不好?” 沈舟指尖流连在她的细腰,没忍住把玩着,温宁左躲右躲,还是躲不过他的攻势。 沈舟嗓音低沉,“胆儿大了,哥哥也不愿意叫?” 温宁实在受不住他的撩拨,小猫挠痒似的,细声细气唤了声。 “哥哥……” 沈舟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滚烫了起来,他抱着小姑娘紧了紧。 突然,温宁身子一怔,蓦然推开了他,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脸红似血轻声说道。 “那个……我来葵水了。” 沈舟垂眸一看,身下的小姑娘面色涨红,面容羞涩难堪。 那模样,都快哭出来了。 沈舟起身,温宁蓦然拉着他的衣裳,杏眸无助地看着他。 沈舟看到小姑娘这副模样,心都快化了,嗓音缱绻温柔。 “我没有生气。” “阿宁,听话。” “我让人备水进来。” 温宁抬眸看着沈舟,她知晓他贯来意气风发,但唯有对自己,却是难得的耐心和温柔。 “世子,我有件事想问你。” “这对我很重要,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沈舟看着小姑娘紧张的神色,没忍住亲了亲她,认真地同她保证道。 “嗯,你说。” 温宁咽了咽口水,豁了出去说道。 “你大腿处,是否有个红色的蝴蝶印记?” 沈舟的面色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好看的眼眸也有些一言难尽。 温宁见状,失望地垂下了眼眸,嗓音有些颤抖道:“没,没有吗?” 沈舟挑了挑眉,打量了温宁一眼,没忍住问道。 “阿宁,你是不是买通了奉行?” “趁我沐浴的时候,偷看来着?” 温宁闻言,当场愣住了。 真的是他! 上辈子和自己在一起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 沈舟话还没说完,只见小姑娘一脸泪水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泣不成声,怎么也哄不好。 “阿宁,没事的。” “看了就看了。” “我没什么不能给阿宁看的。” “阿宁,你别哭了,哭得我的心都乱了。” 沈舟嗓音温柔缱绻,耐心地哄着她,小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立马红着脸吩咐人把东西放下。 出来的时候,她还看见世子抱起夫人去沐浴,低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夫人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垂下头不理他。 第128章 男狐狸精 沈舟抱着温宁,又是一通胡闹。 要不是温宁制止,这厮估计就要为她沐浴了。 吓得她连忙把人推到外面,让他等着自己。 然而等温宁沐浴完,却看到沈舟面容不复刚才的笑意,而是一脸凝重,她抬眸看着沈舟。 “世子,你怎么了?” 沈舟抬眸,贯来波澜不惊的嗓音少见的凝重,他犹豫片刻道。 “玄度,出事了。” 沈舟沉声说道,“刚太子派人宣我入宫,说是玄度那边出事了,我得进宫一趟。” 他揉了揉温宁的头发,嗓音安抚道,“阿宁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想了想,不放心地补充说道。 “那几个男人我已经赶出去了。” 温宁:“……”她都快忘了这茬。 沈舟匆匆交代了几句,换上衣服入了宫,温宁在家有些担心,正好裴云落来了。 裴云落刚坐下就说道,“我听太子哥哥说,这苏蓉和宋晏投靠了叶拉国。” 温宁站了起来,打翻了案几处的茶水,不敢相信道,“什么?” 裴云落理解温宁的心情,继续说道,“还好你嫡妹同他和离了,要不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够你们温家喝一壶了。” “据说,温大人一早就拿着和离书,到父皇宫门前哭诉去了。” “这宋晏也是狡诈,竟然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接了过去。” “听说这宋欢好不容易谈到了一个官员之子,还没来得及嫁过去,就被接走了。” “不过这也好,免得祸害人。” 裴云落絮絮叨叨的说着,温宁有些回不过来神,这宋晏竟然叛国了? 真是,太好了。 自打重生以来,温宁本着不愿被仇恨束缚的心理,没有刻意去报复这二人。 但如今他们自寻死路,投靠了叶拉国。 叶拉国与宸朝的战事,明年就会结束。到时候这宋晏通敌叛国,必定是活不了。 “可这事说来也奇怪。”裴云落纳闷地嘀咕着。 “据说,这宋晏似乎还是个能人异士。” “他到了叶拉国后,像是极为熟悉玄度的作战方式,每一次都能反杀宸朝的战士。” 温宁愣住了,在她印象里,宋晏虽然读过几本兵书,那如何能与身经百战的玄度相提并论,更别说看穿他的战术了。 温宁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裴云落离开后她都想不出这其中的缘由。 直到沈舟回家后,一脸疲惫地将她揽入怀中,嗓音眷恋不舍。 “阿宁,我要出门一段时日。” 温宁料到了,“是去南疆吗?” 沈舟点了点头,“玄度受了重伤,将士们群龙无首,叶拉国这次出战的是阿古卓,此人狡诈多端,玄度不是他的对手。” “陛下派我和淮安一同去支援。”沈舟说到这里,愧疚地看着她。 “这场战役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阿宁,我怕是无法回来同你守岁了。” 温宁反手抱着他,少女清甜的嗓音软糯,“世子,不必为我担心。” “我早就知晓,我的夫君是个英雄,他会守护宸朝的百姓,不受战乱所苦。” 沈舟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嗓音眷恋不已。 “阿宁,你惯会哄我。” 温宁笑了笑,杏子眼盈盈动人,“那世子喜欢吗?” 沈舟低头,寻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唇瓣,温柔地吻了上去。 “阿宁,我爱你。” “等我回家。” …… 沈家军出发在即,一大早,温宁就拉着沈舟,到菩提寺给他求平安符。 两人来到了菩提寺,温宁看着菩提树下的沈舟,突然有感而发。 上辈子,她也是站在菩提树下,目睹着沈家军出发,但当时的心绪和今日又有所不同。 那时的她对沈舟的了解,多数来自于上京的百姓口中的纨绔,以及舅舅对他的欣赏。 那时候的她对沈舟的印象,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少年将军。 明明意气风发,却郁郁不得志。 可如此的沈舟,是她的夫君,是她春闺梦里念了又念的枕边人。 温宁抬眸,看到不远处的沈舟,正排队给她买茶水。 沈舟对她,向来事无巨细,婆妈得很。 就连买个茶水,也要让她在阴凉的树下候着,生怕她被日头晒坏似的。 温宁受用地看着,突然眼尖的发现,对面的少年面前不知道何时多了两个姑娘,红着脸和他说话。 温宁眯了眯眼,看到其中一个姑娘从怀里掏出了个香囊,欲塞给沈舟。 温宁抬眸,沈舟正好睨着她,清冷的眼眸瞬间盛满爱意,嗓音似阳春冬末的暖风拂面,缓缓而来。 “抱歉,我有妻子了,这香囊不能收。” 温宁仿佛看到小姑娘红着眼眶跑开了,然后沈舟端着凉茶正拾级而上,少年长身玉立,款步而来。 温宁感叹一句,无论看多少次,她总会沉沦在沈舟的美色里,难以自拔! 这人,长得实在好看了。 寺庙人不多,很安静。 沈舟来到她身边,将手中的凉茶递给她,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低沉缱绻。 “我没要。” 明明是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就让温宁红了脸,她不自然地别开眸子不说话。 沈舟又凑近了,“阿宁,你听到了吗?我没有要那人的香囊。” 温宁不回答,他就一直缠着自己。 没办法,温宁只好干巴巴地说了句。“世子好大的魅力,买杯凉茶都有人送香囊,真让人羡慕。” 沈舟愣住了,低头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模样。 好家伙,这不就是和他昨日吃飞醋的模样? 想到这里,他凑近了些,在温宁的耳畔轻声问道,“阿宁,这是吃醋了?” 温宁闻言,耳尖立马红了起来,她转过身子,语气有些生气。 “我才没有。” 沈舟怕惹怒了小姑娘,主动凑到她面前解释道。 “我没要那人的东西。” “我只要阿宁的。” 他的嗓音低沉,还带着几分诱哄的意味在,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个小姑娘面前这么小心翼翼。 折在一个小姑娘手里的感觉? 沈舟看着怀中人儿红晕的小脸,还挺不赖的。 他刻意放低语气,委屈地说道,“阿宁,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不许收其他男人的东西,知道了吗?” 温宁:“……” 好家伙,这是在给她下套呢? 温宁抬眸,看着他清冷又狐媚的勾人样,没忍住骂了一句男狐狸精。 爱撒娇,会装委屈。 长得还好看还爱吃醋,动不动就勾人,这不是男狐狸精是什么? 第129章 分离 许是临别在即,温宁看着他那张清冷漂亮的脸,还是心软了。 她看着沈舟一脸不放心的模样,眼眸含笑应下道:“知道了。” 沈舟看着温宁乖软的模样,喜欢得不得了,没忍住垂下眼眸,亲了亲她。 “阿宁,我明日得走了。” 温宁闻言,杏子眼抬眸,不忍地望着他,嗓音软糯糯的。 “知道了。” 两人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温宁先开了口,“听说南疆那边天气很冷,已经下起了雪。”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温声道,“这是我们在南疆开的粮食铺子。” 温宁想了想,继续说道,“以防万一,我把它给你。” “若是碰上了雪灾或者粮食紧缺,世子便拿着令牌,让他们打开地窖。” “但,”温宁谨慎地说道,“地窖的存在,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沈舟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战场多变,这是阿宁留给他的不时之需。 沈舟看着手里的令牌,突然想了起来,这铺子好像是在他们刚成婚不久,温宁就开了。 所以那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在为他着想了吗? 沈舟抱着她,内心思绪万千,嗓音低沉不舍,“我会尽快回来的。” “我相信你,夫君。”温宁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一下沈舟。 少年贯来张扬的眉眼有些发怔,温宁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忍住逗弄他的心思。 主动将人勾了下来,在他那清冷漂亮的薄唇上又啾了一口。 …… 次日一早,沈家军整装待发。 近年来,宸朝虽无战事,但沈家军并没有终止训练,当沈家军出现在郊外的练兵场时,那场景还是令人震撼。 泛着冷光的铠甲,训练有素的队伍,整齐划一的步伐,气势磅礴的口号,无一不在向众人宣告,沈家军不容小觑。 值得一提的是,沈家军虽然是沈家父子带出来的,但是兵权却在上次击退金国的时候,就由沈深上交给了宸帝。 沈家的忠心,不容置疑。 宸帝夺位后,腾出手来处置了不少当年跟随他的官员。 唯独对沈深,一如既往地重用。 与其说是沈深本事好,不如说是他看得清,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可不是什么好事,上位者素来多疑,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觉得自己有利用价值且愿意被他利用。 徐氏说他是一口呛喉的老姜,沈舟觉得他不要脸。 但不论如何,他护住了沈家军。 沈舟出发的时候,沈深语重心长地为他送行,金国一战后,他看到自家儿子对战事的布局和眼界,沈深算是彻底放心了。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臭小子,长大了。” 徐氏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别看他这模样,昨晚哭了一整夜,担心你去那里吃不好,睡不好的。” “连夜让奉行收拾了一大包肉干零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幼儿要去郊游呢?” 沈深老脸一红,不满地唤道,“夫人……” 沈舟对他们夫妻俩这种腻歪的相处模式,早已见怪不怪。 他望着身后的温宁,小姑娘小小的,躲在徐氏身后,杏子眼雾气蒙蒙的。 沈舟望着温宁,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牵挂的思绪,他言简意赅道。 “等我。” 沈舟说完,不敢再去看小姑娘的眼眸,他长臂一挥,少年身影长身玉立,如挥荆斩棘的英雄,立于天地之间,嗓音清冷严峻。 “传令下去,全军出发。” 温宁看着沈舟的背影,突然高声唤了出来,“世子放心,我会孝顺母亲的,也会替你好好打理铺子。” “后院的桂花已经开了,我给世子酿桂花蜜。” “世子爱吃白玉糕,等你回来,我做给你吃。” “世子,我日后不再任性了。” “你要平安归来。” 温宁每高喊一句,沈舟的心就多了一分不舍,他想回头,去抱住他的小姑娘,告诉她不用怕,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但他一次也没有回头,他的身后,不仅有温宁,还有万千将性命交付给他的沈家军,还有无数信任他们的百姓。 他只能勇往直前,等他下次回来的时候,会带着胜利的荣光,来吃小姑娘给他做的白玉糕。 徐氏上前将温宁揽入自己怀里,柔声安抚道,“没事的,有淮安那孩子陪着他。” “如今这批沈家军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小舟他,一定能将叶拉国人赶出南疆。” 直到沈舟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温宁这会儿不再强忍着,终于放声大哭了出来,“可是母亲,我怕他受伤。” 徐氏自己就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懂温宁的难过,她轻拍着温宁的后背,嗓音温柔道。 “你嫁的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你该为他骄傲。” “宁儿莫怕,小舟这么喜欢你,他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徐氏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别让他担心,好吗?” 温宁点了点头,刚转过身子,就看到城墙对面站着自己的嫡妹,温清。 温清看了她明显哭过的眼眸,内心百味杂陈。 上辈子沈舟带兵出发的时候,她以为沈舟是为了去救乔言心,才不顾自己的性命,内心只有愤怒。 可是昨日她在家中,听闻沈家军欲出兵的消息,她愣住了。 连忙派人去打听,结果发现带兵的将军依旧是沈舟。 鬼使神差的,她派人到乔言心住的地方打探,结果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被掳走。 温清第一次,对自己过往坚定不移的想法有了一丝动摇。 上辈子沈舟也和自己解释过,他出兵虽说会救乔言心,但纵使没有乔言心,他也绝不可能放任叶拉国的士兵进城烧杀掳掠,残害南疆的百姓。 可惜当时的温清,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只觉得沈舟是在找借口,目的就是为了去救乔言心那贱人。 但如今看来,自己似乎错了。 温清昨夜一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日一大早,她就来到了国公府。 她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理,上辈子沈舟出发前夕,她到处散发沈舟和乔言心私奔的传闻。 所以当时的沈舟并不被人看好,哪怕他为了宸朝的百姓,拿命去战斗,依旧名声扫地。 温清看着大军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终究是命运弄人啊! 第130章 温清变了 温清回过头,看着温宁内心百味杂陈。 出门前,许氏再三交代过,让她务必对温宁客气些。 温清这段日子过得跌宕起伏,可以说比她过去十几年都要复杂。 从她拿到和离书的那一刻,父亲看她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后来宋晏被传出投靠了叶拉国,周围的人看她的目光充满了不屑、蔑视还有同情。 说真的,这段日子她都快被逼疯了。 但人在低谷的时候,恰巧是成长最快的时候。 刚开始的时候,温清整夜睡不着觉,吃也吃不下,头发更是大把大把的掉。 她将自己关在房内,不敢出门见人。生怕别人谈及宋晏,怕看到别人轻视鄙夷的目光。 就这样过了几天,许氏端着一碗七宝甜粥进了她的房间。 小时候她每次一生病,母亲就会给熬七宝甜粥。 许氏没有说其他,只是将粥吹了吹,待粥凉后才递到她嘴边,语气难得的温和。 “小时候你每次生病就要闹脾气,一难受就哭,还记得母亲是怎么同你说的吗?” 温清望着怀里的甜粥,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哽咽地说道。 “娘亲告诉我,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会好起来的。” 许氏疼惜摸了摸她的头,温清抬眸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段日子许氏并不比她好过,鬓角生出了细碎的白发,但面容看不出半分抱怨。 就像小时候她做错了事情,母亲总会陪在她身边,温声告诉她。 “清儿,没事的。” 许氏一如既往地摸了摸她的云发,柔声道,“孩子莫怕,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深的疼痛,也会有痊愈的一天。” 温清忍不住嚎啕大哭,“母亲,对不起。是我丢人了,如今外面都在传……” 许氏打断她的话,“人活一辈子,哪能事事都如意,莫总在意别人说了什么,过日子的终归是你自己。” “能壮士断腕,及时止损,已是莫大的幸事。” “若非如此,只怕是温家一家都要为他陪葬。” 温清依偎在许氏的怀里,如幼年时一般,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后,她在许氏的开解下,重新振作起来。 她不再躲在房内,开始着手打理铺子。 温清虽然和离后被拿走了一半的嫁妆,但温家只有她一个嫡女,许氏哪里舍得自己女儿受苦? 开始教她管理铺子,上京几个有名的胭脂铺子,都是许氏手下的。 温清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铺子时,原本在挑选的几个贵妇人见她来了,纷纷放下手中的胭脂目露鄙夷之色,嫌弃地说道。 “什么时候起,这弃妇也敢抛头露面?” “就是说,若是让人知道我和她用同家的胭脂,那才是真的掉份。” …… 奚落和嘲笑此起彼落,温清恼羞成怒,刚想转身夺门而出的时候,许氏拦住了她。 “人只能能躲一时,却不能躲一世。” “清儿,该你面对的,躲不了。” 许氏牵着她的手走了过去,虽然面容依旧带着笑,但嗓音却听不出半分笑意。 “这铺子就是我女儿的,既然几位夫人看不上,日后也不必再来。” 许氏吩咐掌柜,将她们手里的胭脂水粉收了回去,并退回几人的银子。 许氏冷声吩咐道,“拿我的令牌吩咐下去,这几位夫人日后的生意都不做了。” 对面的几个夫人面面相觑,气得牙痒痒的放下手里的胭脂,骂骂咧咧走了。 许氏走了过去,徐徐教导道,“只要你自己不轻视你自己,这世间就没人能作贱你。” 温清点了点头,开始跟在许氏身边学习。 许氏是高门贵女,御下严苛,但不会欺凌弱小,慢待下人。 温清跟着她,学了不少管家和做生意的门道。 原先的温清自打和离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终日不是发呆就是流泪。 但跟着许氏管家打理铺子后,她的气色倒是一日比一日好。 如果说原先的温清是被养在室内的娇花,那现在的温清,便是在风雨中挣扎成长的野草。 许氏虽然心疼,但她知道如今的温清是和离之身,日后能觅得良人的几率并不大。 温家的产业和自己的私产,日后都是要交给她的。 许氏自己汲汲营营过了半辈子,她原来一直觉得女子干的好不如嫁的好,她一心想为自己女儿谋个能干的夫家,好让温清能一辈子无忧无虑。 但经过了宋晏的事,许氏才幡然醒悟,自己过往对她宠溺过了头,以至于她太过单纯,连人情世故都不懂。 若是再不对她狠一点,只怕日后温清连安身立命的本事都没有。 这段时日,温清每日咬着牙学习看账簿,和外人打交道。 哪怕是和离之身,该出门见人的时候,许氏绝不允许她退缩。 温清自己都没有想到,仅过了短短一段时日,她和从前的自己大相径庭。 外人的那些小心思,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她不再执着于面子,更看重利益。 就好比此刻,她站在温宁面前,看着周身雍容华贵的温宁,内心平和,竟没有半分过往的嫉妒之情。 她想的是如何讨好自己这个庶姐,因为她深知今日的温宁,地位非同以往,若是自己和她关系处好了,就不怕上京的那群夫人慢待自己。 这个发现令她吃惊,继而又有些悲哀。 若是上辈子自己早点想通,何至于沦落到后来那个下场? 温清整理好思绪,看向温宁,嗓音平和说道。 “姐姐不必担心,世子一定会平安归来。” 温宁愣住了,上辈子的温清恨不得沈舟死在战场。 怎么如今重生一回,倒是平和了不少。 果然,无爱就无恨。 “对了,”温清回过头继续说道,“宋晏抛下了柳儿,带着他自己母亲和妹子投靠了叶拉国。” 温宁有些疑惑,宋晏居然将柳儿丢下。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倒不是说她觉得宋晏对柳儿有情。 而是以她对宋晏的了解,柳儿再不中用,也是他的妾室,日后说不定还可以为他所用,他怎么舍得丢下这枚棋子? 第131章 玄度身受重伤 温清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主动解释道。 “是柳儿自己不愿意跟去的。” “据说那丫头,拒绝了宋晏后,连夜逃了出来。宋晏变卖了家产,带着自家老母和妹子逃了。” 温清有些诧异,“看不出这柳儿,关键时候有几分家国情怀在。” 温宁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家国情怀谈不上。 这柳儿估计是料定了宋晏,就算投靠了叶拉国,也讨不到好处。 与其跟着他奔波劳累,背井离乡,不如留在宸朝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 但温宁没想到的是,柳儿居然来找小梨。 柳儿先是躲在一边,看着下人讨好的小梨模样,内心嫉妒极了,若不是温宁设局害她,她何至于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直到小梨出了门,她才从国公府的后门跑了出来,拦住了小梨。 看着小梨惊讶的模样,她实在有些不甘心。 想不到这小梨相貌平平,性子木讷。没有一丝可取之处,如今竟得了温宁的青睐。 老天何其不公? 柳儿语气有些阴阳怪气,“莺儿妹妹,如今你可真是威风。” 小梨先是一愣,她忘了有多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她抬眸,目光有些不耐,“是你?” “找我有何事?” 柳儿哪里看不出莺儿的排斥,内心冷笑道,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玩意儿,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但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还是咽下这口气。 “莺儿,你我当日一同入府,我这心里一直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虽说我嫁了人,但我这心里从未放下过你。” “你在府里,过得可还安好?” 柳儿语气殷切,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对小梨是姐妹情深。 但小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她父亲就是个烂赌鬼,每次要从他母亲处讨钱时,就是柳儿这番模样。 是以, 她内心的厌恶更深了。 “你找我来,若只是要说这些,那我回去了,我手头还有事情没做完。” “别,”柳儿见她要走,连忙唤住她,“好莺儿,你帮帮姐姐吧!” 柳儿哭哭啼啼数落了一趟宋晏的罪行,说他始乱终弃,叛国之后抛弃了她,将自己老母和妹子带走了。 家里值钱的金银玉器也都被他们带走了,如今屋宅被官府查封。 自己无处可去,只能来求她。 其实,柳儿说的并不全是真话,譬如一开始宋晏并不想丢下她。 诚如温宁所想,宋晏这人自私自利,他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能为自己创造利益的机会。 柳儿出身低下,但相貌底子还是不错,到了叶拉国,可以送给当地的官员,也算是拓展了自己的人脉。 宋晏如意算盘打的好,但他没想到,柳儿早就看穿了他的本性。 一个抛妻叛国的男人,若自己跟着他到叶拉国,到时候才真正是求助无门。 柳儿拒绝了他,好在当初宋晏为了堵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到外面乱说,将柳儿的卖身契还给了她。 目前柳儿是自由身,宋晏无法强求于她。 但有一事,柳儿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宋晏那夜回来以后,看她的眼神和以往大不相同。 虽说柳儿早就知道宋晏不爱她,但毕竟自己是他的妾室,看着她的眼眸或多或少还有几分柔情在。 但那夜的宋晏,似乎变得有些古怪,眸色冰冷可怕,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看着她的目光,令她心惊肉跳。 好在自己拒绝了宋晏后,他并没有多加纠缠,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像在看路边的蝼蚁一般。 他让宋母和宋欢连夜变卖了值钱的东西,换成银票放在身上带走。 柳儿趁着夜色偷跑出来,她无处可去,想回国公府碰碰运气。 她不敢直接找温宁,而是求了自己往日的好友小梨。 但她没想到,小梨竟然拒绝了她。 “你既然嫁了人,便该安生过你的日子。” “不要再来打扰夫人了。” 柳儿当初离开并不体面,府中的下人都传她是爬了温家二姑爷的床。 小梨刚听到的时候,都愣住了。 她记得两人刚进府的时候,柳儿看上了沈舟,整日活也不干。 终日只顾涂脂抹粉,打扮花枝招展的,故意在世子住处徘徊,等着世子路过。 小梨不明白的是,这柳儿一心想当世子的通房,怎么转头又爬上了二姑爷的床? 但无论如何,夫人待自己恩重如山,自己绝不可能背叛她。 于是,小梨冷着脸拒绝了柳儿,但想到往日两人的情分,她还是不忍心,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里面是她这几个月的月钱。 她将钱袋递给柳儿说道,“这钱你先拿去应急,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柳儿见她不肯帮自己,骂了一句,“好你个莺儿,如今也学会了狗仗人势这一套。” “算我白认识你了!” 说完,拽过小梨手中的钱袋子,跑得比谁都快。 沈舟出发后,温宁每日都在盼着他的家书,但这家书却是一封也没寄回来。 行军打仗不比其他,如今南疆战事紧急,沈家军日夜兼程,一路上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功夫。 待到了南疆,沈舟终于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玄度。 他周身遍布刀伤,昏迷不醒。 随行的军医立马上前为他诊治,沈舟看着昏迷不醒的玄度,身子如遭雷击。 来之前他想过玄度会受伤,但他从未想过,玄度竟被伤的这样重? 身上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鲜血染红了纱布,面色苍白得接近死人,整个人瘦骨嶙嶙的。 “怎么回事?”沈舟怒喝,旁边的副将吴北站了出来,语气悲痛难忍。 “我们中了叶拉国的奸计,阿古卓那狗贼看穿了将军的计策,将我们困在黄土坡中,若非将军舍命搏斗,我们怕是回不来了。” 沈舟沉声道,“可查出是谁泄的密?” 吴北摇头,“末将无能,知道这计谋的唯有在下和将军。” 沈舟看了吴北一眼,吴北是玄度的心腹,他于玄度而言,就好比自己和裴玄。 若说是吴北泄密,那是绝不可能。再者若泄密的是他,他绝不可能如此坦然说出,知情者只有他和玄度两人。 “对了,”吴北突然想了起来,语气沉声说道,“我们与阿古卓交手的时候,看到他旁边站着一个宸朝男人。” 吴北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 “那人似乎是温正大人的二女婿,沈将军的连襟,宋晏?” 第132章 沈舟和阿古卓交手 沈舟回眸,盯着吴北看了一瞬,面色蓦然沉了下来,沈舟是真正上过战场,刀山血海走过的人。虽说他容色俊美,但蓦然施威的模样,还是把吴北震住了。 就在吴北准备跪下去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他,清冷的嗓音多了一分信任。 “你没看错,是他。” 吴北继续说道,“此人颇有心计,且似乎对我军的作战方式极为熟悉。” “自从他来了以后,我们和叶拉国的几场战役,都处于下风。” 沈舟闻言有些沉默,据他对宋晏的了解,此人不过是个举人出身,竟对兵法也有所涉猎? 沈舟向来不是轻敌的人,他吩咐下去,全军驻守扎营,休养生息。 而此刻,叶拉国那边。 宋晏一脸沉静,眼底的神色和之前全然不同,带着势在必得的狠厉。 在他看来,上辈子他被沈舟所杀,不过是他大意轻敌。 如今老天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这次他一定要将沈舟踩在脚下。 至于温宁? 宋晏眸色复杂,上辈子他被苏蓉引诱,伤了身子,终归还是负了温宁。 宋晏到现在还记得,上辈子临死前脑海里浮现的,居然是第一次见温宁的景象。 春日宴上,少女一袭广袖梨花白长裙,肤如凝脂,莹润可人。 小小的梨涡盛满笑意,杏子眼欲语还休,笑盈盈地唤着他。 “宋家哥哥。” 可惜,那抹美好最终还是被自己亲手摧毁了。 如今重生,许是命运弄人。 温宁阴差阳错地嫁给了沈舟,这个发现令宋晏又惊又怒。 他开始倒推,回想着这辈子和沈舟的几次交手,他可以确认沈舟并非重生的,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宋晏看着远处的烽烟,眉眼狠厉。 宸朝也好,叶拉国也罢,这世道终究还是强者说话。 上辈子自己好不容易中了状元,结果沈舟还不是说杀就杀。 这辈子自己提前知晓了一切,他一定要抢在沈舟前面杀了他。 至于温宁,若是她听话,就算是为了弥补上辈子对她的亏欠,自己可以善待她。 …… 沈舟怎么也没想到,这叶拉国竟同条疯狗一样,他们刚驻扎下来,城门守将就来报,说是阿古卓亲自率兵前来进攻。 沈舟心下凛然,传令下去。 开城门,应战!!! 这一战对沈家军来说,打得极其困难。 叶拉国士兵有备而来,而沈家军一路奔波,早就疲惫不堪。 好在沈舟沉稳应战,沈家军又都是骁勇善战的士兵。 是以,这一仗虽打得艰难,但叶拉国也没讨到多大的好处,双方死伤惨重。 阿古卓见讨不到好处,下令退兵。 沈舟看着躲在城墙上的宋晏,眉眼骤然冷了下来,他夺过弓箭,瞄准了宋晏,利箭如风,既快又狠! 若不是宋晏早有防备,只怕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饶是如此,利剑还是擦过他的脸颊,鲜血瞬间淋漓。 宋晏捂着血淋淋的伤口,不甘地回瞪了一眼沈舟,就被人扶了下去。 阿古卓原本想的是,这第一仗若是能逼退沈舟,必定能鼓舞人心,让士气高涨。 但他没想到,这沈舟是块硬骨头,哪怕在连日奔波的疲累之下,他的军队依旧固若金汤。 不愧是沈家军,不愧是沈深的儿子。 阿古卓在这场战役中摸清了沈舟的底细,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次战役,他方虽然死的士兵少,但是伤兵多。 伤兵一多,无论是军粮,还是药物的需求都直线上升,并且伤兵上不了战场。 阿古卓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被沈舟掣肘了。 他让人叫来宋晏,询问他的看法。 宋晏告诉他,如今之计只能先把伤兵送回叶拉国,再潜派另外的士兵过来。 阿古卓冷声道,“军师说得容易,护送伤兵也要人,若是把人都派了出去,沈家军攻了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宋晏眸底闪过杀意,“只要将伤兵送出军营就行,耗费不了多大的功夫。” “只需派君主的心腹,在城外告诉护送的士兵,由他们几个护送就行。” 阿古卓有些犹豫,“仅几个人,如何能送伤兵回国?” 宋晏嗓音冷然,“那就得看他们的命了。” 阿古卓明白宋晏的意思了,只是他们毕竟是叶拉国的士兵。 宋晏抬头,他如今容貌被毁,狰狞的伤口缝着针,像丑陋的黑蜈蚣,望之触目惊心,令人头皮发麻。 “君主,成大事者,当摒弃妇人之仁。” 阿古卓咬了咬牙,“就听军师的。” …… 上京,国公府。 温宁终于收到了沈舟的消息,但不是他的家书。 消息徐渊带来的。 温宁柳眉紧蹙,“舅舅你说,这宋晏成了叶拉国的军师?” 徐渊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此人似乎极其擅长用兵,尤其是对宸朝的作战方式。” 温宁闻言,突然想起来了。 上辈子的宋晏,拜过江淮安为师。 温宁记得,南疆和叶拉国开战的时候,江淮安为了教他兵法,会将作战双方每一次的对战方法写出来,事无巨细地同宋晏分析,教导。 但这辈子的宋晏,并没有接触过兵法,更别说和沈家军作战了。 擅长用兵且熟悉宸朝的作战方式?温宁内心一咯噔。 这宋晏,该不会也重生了? 不是,这重生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温宁无暇抱怨,若是这宋晏真是重生的,那他等于提前知晓了沈舟的作战方式。 若是如此,沈舟与他对战,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 温宁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 她站了起来,言辞恳切地对徐渊说道,“舅舅,我要去南疆。” 徐渊好不容易才从南疆回来,这段日子,南疆那边战火不断,搞得他生意亏了不说,吃也吃不好。 他看自己都不水灵了。 徐渊原本打算趁回来的这段时间,好好补下身子,没想到这才刚到上京,温宁就催着他回南疆。 徐渊有些幽怨地看了温宁一眼,只见她沉着地吩咐下人准备东西。 他愣住了,他同意带她去了吗? 重点是,他不要去啊!!! 他家里还炖着燕窝呢,呜呜呜!!! 第133章 沈舟温宁相见 徐渊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温宁开口了,他做舅舅的哪有拒绝之理。 于是,他只能含泪让下人将燕窝打包好,他要带着路上吃。 南疆边界动荡,温宁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出行实在不方便。 徐渊让她乔装成一个中年妇人。 温宁身材纤细,徐渊就让她穿上厚实的棉衣,外面再套上棉袄,硬生生将原本窈窕的身材改造成臃肿不堪的体态。 徐渊掏出一包黄色泥土,不由分说抹在温宁脸上,原本白皙的脸蛋瞬间又黑又黄,还长满黑斑,如云的秀发用块发旧的棉布包了起来。 徐渊看着温宁此刻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满意极了。 温宁不解地问道,“我看话本里面,都是女扮男装的。” “舅舅为何要将我扮成一个丑陋的妇女?” 徐渊没好气地说道,“真是涉世未深的,话本也就是哄哄小姑娘,真到了南疆,男女岂能瞒得过查验的士兵?” 温宁还想开口,徐渊打断了她的话,“对了,你如今的外表和你这嗓音不符,你还是别开口了。” 徐渊将通行证递给她,说道,“你叫福嫂,是个哑巴,丈夫前两年死了,记住了吗?” 温宁闻言,哽住了。 她望了一眼面目全非的自己,叹了口气。 算了,哑巴就哑巴吧! 徐渊带着她日夜兼程来到了南疆,南疆正在打仗,为了防止奸细入关,入口处的查验的确很严格。 好在,徐渊对这一带的情况很是了解,路上又教了温宁一些手语,让她模仿哑巴的表情神态。 果然,马车刚到南疆入口就被拦了下来,查验的士兵看到是徐渊,面色缓了不少。 “原来是徐老板的车。” 徐渊和温宁下了车,照例塞了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过去,客气地说道。 “官爷辛苦了,这是我舅妈,前几年死了丈夫,靠着给人帮工过日子。” “刚好我这铺子还缺个杂工,就将她带了过来。” 那士兵和徐渊好像挺熟的,闻言调笑道,“上次徐老板离开的时候,可是扬言说今年再也不过来了,这才多久就又来了?” 徐渊苦笑道,“我倒是想不来,这不没办法,铺子里琐事多啊!” “那不打扰徐老板了。”那士兵刚要开城门,旁边另外一个士兵走了过来,看着温宁比划了几下。 温宁见状,露出着急的神色,拉着徐渊拼命比划道。 徐渊愣住了,面露苦恼道,“你这是干什么?舅妈,说了多少次,别比了我看不懂。” 温宁更急了,拉着他的衣袖,拼命拽着,对面的士兵见状,停下了动作。 “徐先生,冒犯了。刚才是我告诉你舅妈,她是奸细。” “可能是吓着她了。” 徐渊语气不解,“不是,官爷,吓唬她做什么?” 那士兵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哑巴?” “职责所在,冒犯了。” 徐渊摆了摆手,“理解理解,辛苦了。” 他冲温宁喊道,“走了,别耽搁了,等下天都黑了。” 温宁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低下头比划着认错,徐渊不耐地喊得更大声了。 “都说了我看不懂,快上车吧!” 进了南疆,温宁和徐渊都松了口气,徐渊主动解释道,“这守城的士兵虽说是宸朝的士兵,但来往的人里面,不少都是叶拉国的探子。” “若是让他们知晓了你的身份,你怕是见不到沈舟了。” 温宁点了点头,幸好徐渊诡计多端,不,足智多谋。 提前让她学习了手语,要不刚才就真的穿帮了。 进了南疆,徐渊带着她很快来到了军营。 军营重地,若是其他闲杂人等,只怕是走近两步都会被杖杀。 但徐渊可不怕,他是运输粮食的徐大老板,还是沈将军夫人的娘舅。 就冲这两点,谁敢拦他? 徐渊带着温宁,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沈舟休息的住处,奉行说沈舟正和江淮安等将士议事。 饶是徐渊再嘚瑟,也不好意思在这时候硬闯,奉行打量了一眼徐渊身边的妇人,内心生出了疑问。 这徐家舅爷向来不近女色,怎么会随身带着一个上了年纪,而且相貌平平的女人? 奉行正疑惑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说话声,为首的少年长身玉立,黑色的铠甲泛着冷光,人还未走近,肃杀之气先一步逼近。 温宁抬眸看了过去,面前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她日思夜想的沈舟。 他瘦了,俊美的容颜长出了青色的胡茬,眉眼是掩盖不住的疲惫,看这样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休息了? 温宁突然有些心疼,看着他的眼眸忍不住红了。 沈舟原本正和旁边的人说话,突然听到参将警惕的嗓音,“你们是何人,潜伏在将军的房中,意欲何为?” 他抬眸,清冷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怔愣,右侧的参将拔剑欲上前,突然沈舟冷声喝道,“别动她。” 一贯清冷的嗓音低了下来,“你们都出去。” 周子琅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徐渊,暗自寻思道,不至于啊?这沈舟和徐家小舅舅关系,挺一般的啊! 他目光往后,看到徐渊身后的中年妇人,愣住了! 不是,哪来的丑八怪? 吓到他的眼睛了!!! 周子琅忍不住吐槽道,“徐小舅舅,这丑八怪哪来的?” 徐渊闻言,瞬间愣住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沈舟清冷的嗓音带着几分不耐,“把嘴闭上,滚出去。” 江淮安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好心提醒道,“走吧!” 周子琅低声嘟囔,“凶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明明就是……” 他话音未落,长枪擦过他的面颊,差一点就伤了他。 豁,来真的? 周子琅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淮安,“他,他,他……” “我,我,我……” “闭嘴,”江淮安按了按眉心,嫌弃地将人拖走了。 待到屋内的人都走后,沈舟缓缓上前,温宁看着他清冷俊美的容颜,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转身欲逃,沈舟先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修长漂亮的指尖眷恋抚摸着她粗糙不堪的面容,刻意压低的语气染上了无奈。 “夫人,你又不乖了。” 第134章 宋晏是重生的 温宁看着他缓缓逼近的步伐,下意识说道。 “你不许凶我。” 沈舟气笑了,“你还有理了?” “你胆儿肥了,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还不许凶你,”沈舟越说越气,没忍住在她翘臀打了一下。 原本还有些心虚的温宁瞬间委屈了下来,没忍住哭了出来。 “你,你……” 沈舟看着她这副模样,哪里还舍得生她的气,他想伸手抱她,被温宁躲开了。 温宁哭着说道,“我担心你,才让舅舅带我来。” “我知道危险,所以才扮成这模样。” “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不是胡闹。” 小姑娘嗓音本就乖软,如今染上了哭音,更是让人心都软了。 沈舟低头欲吻她,被温宁避开了,“我是真的有正事。” 沈舟慵懒地看着她,语气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温宁见状,往下说道,“我来寻你是为了……” 话音未落,唇瓣蓦然一软,她抬眸,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不是,他怎么还搞偷袭这一套? 温宁欲挣扎,沈舟岂能让她如愿,长臂圈住她的腰,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疾风般掠夺着她的甜美。 他似乎怎么也没有亲够,伸手推翻了书桌上的物品,将温宁推倒在前面,俯身亲了下来,他的吻带着滚烫的热气,一路吻过她的耳垂,细颈,在解开盘扣的时候,他忍不住喘息道,好听的嗓音带着无奈。 “阿宁,帮帮我。” “这扣子,我解不开。” 温宁穿的衣服都是徐渊专门给她定制的,衣服上的扣子都是经过特殊手法系上的,除了温宁自己,没人能解开。 她看着沈舟有些委屈的模样,故意逗他,“可是,阿宁也解不开啊!”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还带着狡黠的笑意,就让沈舟瞬间失了控。 他俯身狠狠地亲了下去,像是为了要惩罚她,含住了那抹诱人的甜美,温柔地厮磨着,直到她喘不过气的时候,他放开了她,从而含住了小巧的耳垂。 温宁怕痒,耳垂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果然,温宁瞬间被拿捏住了。 软糯的嗓音带着无助,可怜兮兮地求着他,“别,世子不要。” 沈舟故意使坏地咬了一口,刚长出的青色胡茬磨过她的肌肤,痒意袭来,怀里的少女忍不住轻颤,他挑了挑眉问道。 “你叫我什么?” “嗯?” 温宁软着嗓音,柔弱的气息微喘,轻唤了一声。 “哥哥,不要了。” 沈舟看着她这副模样,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把小姑娘藏起来,整日可以亲个够。 温宁见他失神,没忍住扯着他的衣袖,温软的嗓音有些急了,“世子,我是真的有正事。” 沈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指尖眷恋地抚摸着她的脸。 温宁有些吃惊,她揽镜自照过,看过自己现在的模样。 说真的,很丑。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沈舟对着这么丑的脸,竟然亲得下去? 看来,真的是饿了。 温宁看着面前少年慵懒的模样,摸了摸鼻尖,没忍住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沈舟将人揽入怀里,重新给她调整了姿势,好让她坐得更舒服些。 冷白的指尖挑开了发旧的棉布,乌黑如绸缎般的长发瞬间落下,衬托得她的脸庞小巧圆润,哪怕发黄粗糙,望着他的杏子眼潋滟水光,一如既往。 他嗓音低沉,格外撩人。 “我又不瞎。” 温宁不服气,“这一路都没人发现,就连刚才奉行都不知道是我。” 沈舟看着小姑娘鲜活的面容,宠溺地掐了一下这张黑黄的小脸,嗓音带着笑意。 “不装哑巴了?” 温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老实交代道:“舅舅说我这嗓音和外表不符,让我别开口说话。” 沈舟挑了挑眉,小姑娘的嗓音软糯,确实招人稀罕。 不过,这徐渊胆儿也是肥了,竟然敢带她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沈舟骤然沉下脸,温宁连忙扯了扯他的袖摆,软着嗓音解释道。 “你别生气,是我求着舅舅带我来的。” 沈舟面色稍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嗓音也低得不像话,缠绵撩人。 “真是胡闹,”虽然责备她的话,沈舟嗓音却温柔得不像话,“就算再想念我,也不能以身涉险,万一……” 温宁打断了他的话,“世子可听过异世之魂?” 沈舟一愣,原本温柔的嗓音孑然而止,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温宁,语气瞬间沉了下来。 “什么玩意儿?” 怎么,阿宁不是因为想他才来的? 温宁咬了咬牙,豁了出去说道:“世子,你听过重生吗?” 沈舟垂眸看着她,嗓音听不出情绪,“继续说。” 温宁看着沈舟,连日的作战让他的神色有些疲累,她决定赌一把。 “世子,这宋晏是重生的,他提前知晓了宸朝和叶拉国的所有战役。” 沈舟反复地琢磨着温宁的话,“重生?难怪……” 温宁见他不说话,有些着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世子你信我,我也……” 沈舟冷声打断了她的话,“阿宁,住嘴!” 沈舟将她揽入怀里,温热的身躯有些发抖,低沉的嗓音有些紧张,温宁一时间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愤怒。 “阿宁,别说了。” “重生的事,不许再提,一次都不许提,听到了吗?” 温宁被他抱在怀里,清晰地听到他失控的心跳声,沈舟在害怕,为什么? 温宁抬眸,乖巧地说道,“我以后都不说了,你别生气了。” 沈舟这才缓过神来,温声道,“我没有生气,吓着你了是不是?” 温宁摇了摇头,刚想说话。 沈舟突然将她抱了起来,安置在床榻,让人打了热水过来,温柔地解下她的鞋袜。 长途跋涉,温宁早已疲累不堪。 沈舟轻柔地为她按着足下的穴位,缓解着她的疲劳。 温宁原本还有些害羞,刚想躲开就被沈舟一把握住。 莹白圆润的脚趾煞是可爱,沈舟没忍住握着把玩。 温宁看着沈舟面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她就知道,这厮不是单纯给她洗脚。 果然,按着按着,这力气就变了…… 第135章 不送你回上京 沈舟握着温宁的足踝,眸色深了深。 温宁原本还觉着,这沈舟虽是国公府的世子,但没想到这推拿按摩也有一手,日后若是不当世子,去澡堂当个按摩搓背的,定是不愁没有生意的。 但他按着按着,力道渐渐轻了。 温宁素来怕痒,忍不住缩了一下。 沈舟弯唇,故意逗她:“躲什么?” 温宁嗓音怯懦,透亮的杏眸有些防备,“你想干什么?” 沈舟言简意赅:“你。” 温宁很快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沈舟冷白的指尖覆盖了上来,摩挲着她的小腿。 温宁的肌肤光滑又细腻,说是刚出炉的白豆腐也不为过。 他俯身凑近了温宁的耳畔,缱绻的嗓音染上了痞坏的笑意。 “怎么,怕了?” “我记得在府里,阿宁对我可是热情得很。” 夜夜变着法地勾引他,那漂亮又勾人的小衣,一套套的换,半点儿不管他的死活。 温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是垂涎沈舟的美色没错,但那毕竟是在自己家里。 如今这是军营,万一沈舟没忍住…… “你不许胡来。”温宁难得露了怯,嗓音都快哭出来了。 沈舟知道小姑娘胆小,刚才不过是吓唬她来着,见她杏眸都红了。 他叹了口气,明明欺负人的是他,到头来,心疼的人也是他。 他温声哄着怀里的小姑娘,“阿宁莫怕,刚才我逗你玩的。” 温宁抬眸,嗓音软语问道,“真的?” 沈舟故意沉声吓唬她,“再不睡就是假的。” 温宁连忙躺了下来,掖紧被子盖好,眸子乖软地盯着沈舟。 沈舟看着她这模样,既喜爱又无奈,“你先睡。” 温宁闻言,拽住了他的衣摆,嗓音依赖地问道,“世子,你要去哪里?” 沈舟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窝里,耐心解释道,“我去找淮安,同他商议作战的事。” 温宁闻言,知道他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她抬眸,又惊又喜地问道。 “世子,你信我?” “你相信宋晏是……” 重生之说惊世骇俗,温宁没想到沈舟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信了,还为了她的话调整作战方式。 沈舟看着温宁亮晶晶的杏子眼,指尖抵住了她的唇瓣,低沉的嗓音凝重了些许。 “阿宁,我调整作战方式与你无关,你来这里,是因为太过想我,知道了吗?” “记住,哪怕是淮安和舅舅那边,有些事也不许说。” 温宁知晓他是为了保护自己,非我族类,异世之魂,没有一个掌权者能容忍这样的存在。 温宁乖巧地点了点头,嗓音软软道,“知道了,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没我在睡不着啊?”沈舟故意逗她,没想到小姑娘竟真点了点头,望着他的目光清澈真诚,嗓音软糯委屈。 “你不在家,我总是睡不着。” “你不在,就连兰亭居的点心,都不好吃了。” “我有正事找你是真的,想来见你也是真的。” 沈舟望着小姑娘盈盈动人的杏眸,心头蓦然发颤。 这小姑娘,果然是生来克他的! 原本他还打算,让人护送徐渊和温宁回去,但这会儿他深知,若是他敢提及让温宁回去,小姑娘立马会哭给他看。 而自己,多半是见不得她哭的。 果然,他试探地问道,“那如今阿宁见到了,可还开心?” 温宁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嗓音清甜乖软,“自然是开心的。” 沈舟进一步说道,“战场危机四伏,阿宁待在这里不安全,不如我让……” 温宁打断了他的话,“出门前我同母亲说好了,若是世子赶我走,她便认我为义女,并为我另择一门婚事。” 沈舟闻言,简直不敢相信,他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吧??? 为何他觉得母亲更疼爱温宁呢? 温宁见沈舟沉默,继续说道,“长乐答应了我,若是你敢赶我走,她立马安排几个体贴懂事的公子,陪我解闷儿。” 沈舟再也忍不住了,嗓音沉了下来,“你敢?” 温宁哽住了,壮着胆子说道,“你若是赶我走,我便敢。” “届时,等你打败了叶拉国,回上京的时候,刚好可以给我的孩子当舅舅。” 不得不说,温宁是会戳沈舟肺管子的。 还让他当舅舅,那还不如给他摔盆来得尽兴些。 温宁看着沈舟逼近的容颜,他本就生得疏离清冷,骤然沉下脸色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温宁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惹怒他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抵住了床榻里面,嗓音软乎地发颤。 “你,你不要乱来……” 沈舟不为所动,清冷的嗓音似笑非笑,“怎么,怕了?” “不是找别的男人解闷儿?”他停顿了一下,咬牙切齿地唤道。 “义妹?嗯?” 温宁见躲不过,于是谄媚地拉了拉沈舟的衣摆,语气软了下来哄他道。 “刚才,我同世子说笑的。” “我不找别人,真的。” 沈舟冷笑一声,“我看义妹的语气,不像是在和我说笑。” “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 “我想起来了,你说要给我生孩子。” 温宁愣住了:“……”她刚是这么说的吗? 沈舟见她失神愣住的模样,故意凑近了,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畔。 “怎么,阿宁不想和我生孩子?” 他俯身,漆黑清冷的眸子潋滟生光,慵懒的嗓音撩人。 “那想和谁生?” 温宁看着沈舟,哪怕他容色俊美无双,唇角处笑意轻浅,但温宁可以确定,只要她敢点头,沈舟一定会打断她的腿。 温宁咽了咽口水,拨浪鼓般摇了摇头,“我谁也不想。”她垂眸,话还未出就小脸红成一片,嗓音怯生生,低低地抱怨了一句。 “你又不肯。” 沈舟愣住了:“……”小姑娘还委屈上了。 她也不看看自己那小身板,若是动了真格,她能受得住他几下? 他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角,耐心地哄道,“乖乖待着,我很快回来。” 看着小姑娘不放心的眼眸,他终究心软了,主动说道:“不送你回上京。” 温宁闻言,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谄媚地笑了笑,“世子,你最好了。” 得,又一张好人卡。 第136章 沈舟的反击 沈舟走后,温宁躺在床榻上,原本以为在陌生的地方会睡不着,但这床褥带着沈舟的气息。 淡淡的白檀香气,闻着很熟悉,让她安心不少。 这几日她过得提心吊胆的,如今见到了沈舟,她终于放松下来,一下子就入睡了。 和温宁不同,沈舟到了江淮安的住处,刚好看到他正在撰写东西,他走过去一看,正是叶拉国上次的作战分析。 江淮安此人深谙兵法,他对战事的见解独到,这也是沈舟来找他的原因。 但江淮安抬头看到是他,明显一愣。 “世子怎么过来了?” “我有话和你说。” “现在?”江淮安远山般的眉眼稍显诧异,很快反应过来。 对了,沈舟觉得温宁小,光顾着给她调理身子,宁愿自己忍着,江淮安看着沈舟过分好看的容貌,不由得感叹一句。 传闻误人啊! 谁敢信上京第一纨绔,私底下竟是个爱妻如命的。 大晚上的来这一出,搞得他都想他的小夫人了。 也不知道他不在,小姑娘睡得着不? 沈舟见江淮安叹气,诧异地问道,“淮安有心事?” 江淮安语气失落,“我观星象,上京那边这几日恐有雷雨,小落胆子小,不敢一个人睡觉。” 沈舟被噎了一下,就这? 这江淮安,亏他还是个状元,竟被裴云落一个小姑娘吃得死死的。 还雷雨夜不敢睡? 宫里谁不知道,这长乐公主看似乖巧,实际勇得很。 当初他当太子伴读的时候,曾亲眼目睹长乐公主徒手抓蛇。 那蛇无毒,不过是裴元故意放在太子书桌里,打算吓唬太子,没想到被长乐公主看到了,她徒手捏着那蛇,塞进裴元领子里,吓得裴元满书房乱窜。 就这性子,还怕雷。 是被天打雷劈吧! 沈舟想起温宁刚才的话,长乐竟敢趁他不在,哄着温宁给他添堵,于是他状若无意地问道。 “啊,那如今谁陪公主睡?” 沈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听闻齐贵妃自公主成婚后,时不时就给她送面首来着?” 江淮安的面色果然沉了下来,沈舟只当不知,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关切道。 “我们都知道公主并非孟浪之人,但架不住外面的野男人花样多。” “淮安,听我一句劝,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江淮安果然被绕了进去,“那世子以为如何?” 沈舟献计道:“若是公主能立下文书,昭告天下此生唯你一人,绝不纳面首。” “那些野男人就入不了公主府了。” 自然,也不可能陪阿宁解闷儿了。 立下文书么? 江淮安知晓裴云落心里有他,但就像沈舟说的,家花不如野花香。 万一他不在的日子里,小落被野花迷了眼,该如何是好? 他开口请教,语气颇为诚恳,“依世子看,如何才能让公主立下文书呢?” 沈舟看了江淮安一眼,素来这三元及第的状元郎聪慧近妖,但没想到于情爱一事上,竟也这么容易乱了思绪。 沈舟弯唇,徐徐说道:“我听闻,这美人计颇为有用。” “驸马为了面首争风吃醋,患得患失导致身子有疾。” “你说,长乐公主还会留着他们吗?” 江淮安沉默了一瞬,“世子说的有理。”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道沈舟的如意算盘,听闻长乐第一次送面首到国公府的时候,人就被沈舟扔了出来。 小落心善,府邸里的面首大多都是宫里的贵妃赏赐,长乐打发了一些,留下来的皆无处可去。 裴云落成婚次日就和他说清楚了。 他虽不喜,但也不愿意为了这些人跟小落置气。 他总得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人稳妥的打发了才是。 他原本还苦恼不知该如何下手,这不,沈舟就递刀子过来了。 两人各怀鬼胎,气氛倒是出奇的和谐。 “对了,还有一事。” 沈舟思索片刻,将行军作战图画了出来。 “淮安你看看,若是要破此阵,该如何?” 江淮安垂眸,此阵仗固若金汤,且人员布局合理,无论是阵前的进攻,还是后方的防守,都无可指谪,且十分契合沈家军的作战风格。 他不明白,如此出色的行军布防图,为何要改? 但他知道沈舟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他思索片刻,拿起笔墨开始斟酌起来。 良久,他画出了另外一张行军图,此图乍一看并不如刚才那张图,但细看之下处处透着心机,这是专门针对沈舟刚才的行军图设下的反击。 沈舟接过图看了一眼,饶是他知道江淮安博学多才,但看到这图纸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诧异。 不过区区一炷香,江淮安就识破了他阵法里的破绽,从西边撕出一道口子来。 若是宋晏提前知晓了自己的作战计划,只怕这一战,沈家军纵使能胜也得元气大伤。 沈舟接过墨宝,重新针对江淮安的作战图进行布防,又是一炷香过去。 江淮安接过沈舟的图纸,清俊的面色先是一愣,随后叹服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世子用兵如神,淮安叹服。” 沈舟这次的用兵,分为两步,既有第一次图纸的阵法,在西边被撕出口子的时候,又能及时调整布防,重新杀了回去。 江淮安看着这图纸,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若是叶拉国不知道这第一次的作战还好,若是对方知道且试图干扰。 那就会出现沈舟后面预设的情形,沈家军的精锐都守在西边处,如一只潜伏的猛虎,在等着猎物上前,给他致命的一击。 此局,是必杀局。 沈舟原本还打算与叶拉国耗着,叶拉国的兵力不如沈家军,阿古卓虽然性情暴虐,但作战经验在沈舟之下,心眼子也不如江淮安多。 就是耗,也能将他耗死。 但是温宁来了,沈舟明显坐不住了。 他想速战速决,解决叶拉国,带温宁回家。 江淮安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他抬眸,望着夜幕星河,月光清冷,一如他静寂的心。 江淮安突然想起他和裴云落的相处来。 小姑娘最爱缠着他胡闹。 私下无人的时候,她爱勾着他的脖子不放,嗓音勾人地唤着他的名字,将他扑倒在床榻,肆无忌惮地亲吻着他。 小姑娘娇气,每次做的时候都要哭,他心疼她,怕她受不住,借口处理公务到书房的卧榻睡。 但小姑娘趁着半夜无人的时候,偷偷钻进他的被窝,发凉的小手伸进他的衣领,嗓音委屈兮兮地撩他。 “淮安,我不敢一个人睡。” …… 第137章 被委以重任的周子琅 江淮安收回了满腹思绪,望着沈舟的行军图,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战争结束的日子,不远了。 快点打完才好,早点结束,他就能早点回家了。 他想见他的小姑娘了。 双方刚结束一场战事,此刻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但沈舟一刻也不想等,他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次日,他同江淮安正议事的时候,徐渊也来了。 他来送粮食和伤药,身后还跟着“福嫂”。 周子琅抢先一步说道,“福嫂,昨日是我无礼,我向你道歉。” 温宁愣住了。 不是,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吗? 温宁看了看周围,沈舟和江淮安正在谈话,无暇搭理周子琅。 看着他一副虚心认错的模样,她笑了笑,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周子琅从怀里掏出银子,继续说道:“听说你丈夫死了,这日子不好过吧?” 正在谈话的沈舟闻言,握着地图的指尖紧了紧,没忍住抬眸瞪了周子琅一眼,旁边的江淮安倒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周子琅收到沈舟的警告,突然有些心虚,“对,对不起,福嫂。” “我这话惹你伤心了吧!” “你别怕,等我回上京后,让人给你再寻一门亲事。” 江淮安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周子琅不解地看着他,连忙歉意地摆了摆手。 “不必管我,继续,继续。” 周子琅果然继续说道,“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你那死鬼丈夫守一辈子寡。” 对面的死鬼丈夫·沈舟闻言,一个茶杯扔了过来,差点没砸到他。 “滚出去!” 温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笑,杏眸望着周子琅,感激涕零地点了点头。 普天之下,敢当着沈舟的面,喊他死鬼的,估计也就周子琅了。 周子琅看着对面福嫂的眼眸,不知道为何,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还未待他细想,他就被奉行请了出去。 温宁小声地扯了扯沈舟的袖子,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屋内江淮安看不下去,直接说道:“需要我回避吗?义妹。” 温宁愣住了,突然忘了还有乔装这回事,径直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我?” 江淮安不置可否,徐渊的乔装技术确实不错,但温宁这双杏眸太明显了,哪家死了丈夫的中年寡妇,还能保持这一双灵动的黑眸? 温宁也顾不上其他了,她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叶拉国的粮草藏在何处?” 沈舟闻言心头一动,这两日不管领兵的将士如何试探,阿古卓都躲着不出来。 沈舟知道,那场战役叶拉国伤得重,如今阿古卓在等援兵。 沈舟没有贸然进攻,是摸不准此刻叶拉国那边的情况,虽说阿古卓派兵送伤兵回自己的国家。 但以沈舟对阿古卓的了解,此人生性残暴,对于没有作战能力的士兵,他绝不可能浪费兵力去护送。 所以,这伤兵十有八九刚出了城门就被抛下。 此时的叶拉军队,虽说伤亡惨重,但真逼急了他们,背水一战,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但若是能烧了他们的粮草,那就不一样了。 两军交战,粮草是最要紧的。 沈舟望着江淮安,两人心照不宣。 “周子琅,滚进来。” 此刻,正站在门外苦恼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的周子琅突然被叫了进去,看见沈舟握着福嫂的手,他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沈舟竟然看上了一个寡妇? 还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寡妇??? 这要让温宁妹妹知道了,她得多难过啊!!! 周子琅愤怒极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沈舟说道。 “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 “子琅,若是事成,你便是宸朝的功臣。” 沈舟很少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周子琅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自己的存在,这么重要。 周子琅看着沈舟,突然有些愧疚,他如此器重自己,而自己却生出了小人之心,竟鬼迷心窍地觉得他和一个寡妇有染。 真是疯了。 周子琅说服了自己,就连沈舟刚才牵着福嫂的手,在他看来也不过沈舟怕福嫂没站稳,好心扶她一把罢了。 一定是这样的!!! 他整理好思绪,斗志昂扬地问道。 “舟哥,要我去做什么?” 沈舟看了他一眼,笑得温和。 “你过来。” “什么?”周子琅不敢相信地看着沈舟,他居然让自己去骂街。 他不服气道,“舟哥,凭什么?” 凭你多嘴!!! 当然,沈舟并未直言,他看着周子琅,语重心长地说道,“子琅能言善道,定能激愤那阿古卓。” 虽然周子琅很想被沈舟肯定,但不是以这种方式,他还有些犹豫。 “舟哥,我记得你口才也很好,为何你自己不来?” 他为何不自己来? 当然是因为温宁在啦!!! 若是让小姑娘看到他像个泼妇一样骂街,日后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沈舟言简意赅,“我这两日受了风寒,嗓子不舒服。” 周子琅不甘心,“那江淮安呢,他堂堂状元之才,巧舌如簧。” “淮安另有安排。” 周子琅还欲再说,只听到徐渊接过话去,“早就听闻周小将军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子琅瞬间眼眸都亮了,外面传闻他足智多谋? 哈哈,他就知道,这一趟他跟着沈舟来,准没错!!! 若是他成功激怒了阿古卓,成为了这次战役的英雄。 届时他们班师回朝的时候,自己定是威风凛凛。 搞不好也能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呢! 想到这里,周子琅一口应下,“舟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 周子琅并不知道沈舟的具体计划,他只知晓既然沈舟让他去前头骂战,必定有他的道理。 但周子琅这人虽然游手好闲,吊儿郎当的。 但阵前骂战并非易事,为此周子琅还故意找了徐渊,寻来了好些民间话本。 次日一早,沈舟和他率领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第138章 不容小觑的泼夫 阿古卓怎么也没想到,一觉醒来,宸朝的大军就逼到了门外。 他连忙冲到城墙上,俯身望了下去。 好家伙,果然是沈舟带的兵。 这浩浩荡荡的几万人,是要踏平城内吗? 阿古卓慌了,连忙吩咐下来,将城内的士兵都调过来,全力以赴对抗宸兵。 宋晏看着城外的士兵,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战颇为怪异。 首先,沈舟作为沈家军的领头人,此战竟不是由他率领,而是由周子琅那个草包带队。 在上京的时候,他就听过这周子琅的名声,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罢了。 据说他老子还宠妾灭妻,要不是祖辈的余荫庇护,估计这周家早就被查封了。 如今,沈舟让周子琅打头阵,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的沈家军,在经过充分的修生养息之后,沈舟布下了严密的作战计划,将叶拉国打了个落花流水,要不是叶拉国的援兵及时赶了过来,又恰好碰上了雪灾。 估计这阿古卓就要投降了。 宋晏原本胸有成竹,纵使他沈舟用兵如神,但自己提前知晓了他的作战,且上辈子江淮安还就着沈舟的布防图给他做了批注。 他打定了主意,再次交战他一定要让沈舟有来无回。 但此刻距离上辈子交战的日子,足足提前了七日,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再者,为何领兵的人会换成周子琅? 宋晏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劝道,“君主,再等等。静观其变……” 宋晏话还没有说完,城楼下就响起了周子琅的骂声,周子琅扯开嗓子豁了出去,嗓音响彻云霄。 “阿古卓,你个懦夫。” “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呢!” “怎么,有胆子偷袭,没胆子见人?” “别人那是触景生情,你就占了两字,畜生!!!” “白白浪费了你爹娘一晚,生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 不得不说,周子琅这人平日正事不干,小嘴一开,堪比机关枪,叭叭叭骂个不停。 这战斗力,就是放在上京,也是难觅敌手。 阿古卓再也忍不住,吩咐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集合,跟我出门迎战,若有违者,立即杖杀。” 底下的副将立即去召集人马,阿古卓眼眸杀意涌现,他朝城墙下望去,沈舟一杠长枪依旧,骑着汗血宝马,周身慵懒挂身,清冷的眼眸看似懒散,实则一触即发。 此人,不容小觑。 金国战役,他初出茅庐就能以少敌多,生擒金国将领,打了金国一个响亮的耳光。 金国使者战场求和,他将人斩杀于阵前,追着金国打。 金国本就是小国,本想着靠攻打宸朝边境抢夺粮食银钱,没想到惹到沈舟这个硬茬,沈舟年少轻狂,瞒下了金国使者的降书,一路率兵打到了金国的内部要地。 将当初设计伤了沈深的将领,斩杀于马下。 这一战,不仅打得金国苦不堪言,也震慑了周围的其他小国,让宸朝的边界安生了一段时日。 阿古卓的思绪被周子琅的骂声打断。 “真是乌龟照镜子,一脸王八相!怎么着还娇羞上了,不敢出来见人?” 行吧,门外这泼夫也不能小觑。 沈舟看着周子琅从刚才到现在就没停下的小嘴,突然有些心疼他。 嘴巴这么毒,心里一定很苦吧! 城墙上的阿古卓再也忍不住,冲底下破口大骂道。 “你他娘的,骂够了没?” 周子琅先是一愣,见阿古卓回话骂得更来劲了。 “别对我大呼小叫,我从小就怕狗。” 阿古卓气得差点没心梗,“你等着。” 周子琅刚想回话,突然沈舟看在东边传来的信号,知道江淮安得逞了。 他冲周子琅使了个眼色,周子琅到嘴的话拐了个弯儿,生生咽下。 “你让老子等,老子就得等。” “你是怡红院的姑娘吗?” “众将士听令!!!”周子琅气势磅礴地喊了一句,“回营!!!” 阿古卓闻言愣住了。 怎么着,这是专门率领三万大军骂他来了? 阿古卓的疑惑很快解开了,底下的将士慌乱来报。 “粮,粮草被烧了。” 阿古卓闻言,气急攻心,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问道。 “你说什么?” 那士兵欲哭无泪,“原本粮仓是有重兵把守的,但君主刚才下令,把人都召唤了过来。” 阿古卓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为何周子琅要激怒他了。 今日的三万士兵根本就不是冲着打仗来的,沈舟的目的,是为了烧毁他后方的粮草。 两军交战,粮草是多么重要的存在! 如今,叶拉国的粮草被宸朝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仗还怎么跟人家打? 阿古卓后退好几步,喉咙发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阿古卓被周子琅气病了。 这消息如雨后春笋一般,很快传到了宸朝的军营里,周子琅过往从未想过,自己扬名立万,竟全凭一张嘴?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弄人!!! 叶拉国粮草被烧,领头的将领病倒,此刻正是军心涣散的时候。 周子琅主张,趁他病要他命。 趁着这阿古卓病倒的契机,连夜强攻,给叶拉国一点颜色瞧瞧。 沈舟拒绝了他的建议,“还不是时候。” 周子琅不解,“为何?” 沈舟放下手里的兵器图沉声道:“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杀人诛心,总得一刀刀地磨。” 周子琅咽了咽口水,好吧! 论心眼子,他是比不过沈舟的。 他还是比较适合骂街来着? “对了,”沈舟喊住了他,“把消息散出去,就说阿古卓不顾伤兵死活,将人扔在了城外,如今伤兵已成了宸朝的战俘。” 周子琅闻言骂道,“我说什么来着,这跟人沾边的事,那王八犊子是一点儿不干啊!” “行,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周子琅走后,沈舟抬眸看着旁边磨墨的温宁,她依旧是福嫂的装扮。 军中除了江淮安,暂时还没人发现她的身份。 沈舟也不打算让人发现,他对着温宁唤道,嗓音低沉缱绻。 “阿宁,累么?” 温宁憋了一天,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话,她摇了摇头,眉眼染上了笑意。 “世子,我不累。” “只是没想到,这子琅哥哥骂人的功夫,这么厉害。” “跟你有的一比。” “怎么会?”沈舟看着小姑娘灵动的杏眸,弯唇道。 “我比他简洁多了。” 温宁:“……”周子琅的嘴,沈舟的脸皮,忒可怕了!!! 第139章 被逼入绝境的阿古卓 入夜,叶拉国帐篷。 阿古卓气急败坏地将桌上的兵图一扫而落,语气歇斯底里。 “今日之辱,若是不报我誓不罢休。” 宋晏站在一旁不出声,任凭阿古卓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本王决定了,今晚亥时进攻,偷袭宸朝军队。” 宋晏大惊,“君主不可。” 阿古卓语气骇人,“这不可那不行,军师你可知,今日这军营里已经传出我们不顾伤兵死活,若是再拖延下去,军心涣散,这战也不用打了。” 宋晏还想挽救,“君主,我夜观星象,不日就会下大雪,届时大雪封路,运送的粮车过不了,沈家军撑不了多久的。” 宋晏不提粮食还好,一提阿古卓更怒了。 “大雪何时断了沈家军的路我不知道,本王只知道,如今我军的粮草尽数被烧毁,军师说,谁家粮车被大雪封路的可能性大些。” 阿古卓嫌弃地看了宋晏一眼,“军师还不知道吧,这沈家军背后有徐氏粮行支撑着,纵使大雪封路,这粮食也断不了。” “徐家,早就打通了地窖,为沈家军备好了粮草。” 宋晏来得晚,对于徐氏粮行,他并不了解。 “这徐氏,是何许人也?” 阿古卓语气不耐地说道,“亏你还是宸朝人,连徐氏也不认识。” “他是宸朝的皇商徐渊,沈舟妻子的娘舅。” 宋晏闻言愣住了,这徐渊什么时候也来了南疆? 他记得上辈子,徐渊并未在南疆开粮食铺子,更别说挖地窖了。 这是叶拉国的习惯。 徐渊是宸朝的商人,商人重利,像挖地窖备粮食这种吃力不讨好又劳民伤财的事,他断不会做。 除非他提前知晓宸朝同叶拉国终有一战! 但纵使他爱国心切,他如何知晓战争途中会有大雪封路? 又如何知晓沈家军会被困,需要粮食? 除非,他也是重生的? 宋晏开始倒推,若是徐渊是重生的,他知晓了前因后果,提前部署好一切。 但以宋晏对徐渊的了解,此人虽是个商人,绝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所以,他绝不可能为了沈家军,耗费这么大的精力和钱力去准备这一切。 他只有一个软肋,就是温宁。 对了,温宁。 若是挖地窖的主意,是温宁提出的呢? 以徐渊对温宁掏心掏肺的疼爱,若是挖地窖一事是温宁提出的,徐渊别说出钱出力了,就是让他把命搭上,他也愿意。 宋晏开始回想,自打他和温清成婚后,温宁对他的态度,就大不如前。 不,不对。 宋晏突然想起,成婚前几日,他见过温宁,当时她说什么来着? 【听闻,宋举人还有一个表妹,名叫苏蓉。】 当时的温宁不过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庶女,如何会知晓苏蓉的存在? 除非,重生的人不是徐渊,而是温宁! 如此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温宁上辈子被他和苏蓉所害,所以重生以后哪怕嫁给沈舟这样的纨绔,也不愿和自己扯上关系。 所以她看自己的眼神,才总是透着厌恶和冰冷。 所以她才会提前找上江淮安,改变了裴云落的命运。 但,若温宁是重生的,那她知晓上辈子沈舟为了她杀了自己吗? 宋晏想到这里,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 不,温宁不会知道的。 上辈子的她,甚至都不认识沈舟。 宋晏开始安慰自己,只要沈舟在战场上死了,一切就可以回到从前,这次他不会辜负温宁。 宋晏捏紧拳头,这辈子他一定要得到温宁。 所以,沈舟必须得死! 亥时,正是士兵们入睡休息的时候,突然城门外传来战鼓。 温宁闻言,吓得从睡梦中惊起,突然被拥入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她抬眸,嗓音有些发颤:“怎么了。” 沈舟温声安慰她,“没事,你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奉行和令止就在门外,阿宁不用怕。” “我很快回来。” 沈舟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快速换上了泛着冷光的盔甲。 月色下,银色的长枪隐隐泛着冷光,少年面容清冷肃杀,他垂眸,嗓音却是分外低沉温柔。 “等我。” 温宁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去,她知道情况必定不像沈舟说的那般轻松。 但他不想让自己担心,那她就装作不知。 她无法相助沈舟,那就护好自己,不给他添乱。 城墙外,阿古卓率领叶拉国士兵严阵以待,月光下,叶拉国的士兵身穿黑色的盔甲,手中的弯刀在风中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反观沈家军,身着重甲,手握长枪林立,枪尖处泛着骇人的杀意,军队秩序井然,眼神冷峻如冰,带着保家卫国的决然。 为首的沈舟骑着黑色的骏马,目光清冷如淬了寒冰,嗓音不怒自威。 “阿古卓,不可再做无谓的挣扎,你若是退兵投降,交出宋晏。本将军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不欲徒添杀戮。” “但若是你执迷不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阿古卓见底下的士兵有些动摇,气急败坏道,“沈舟,你素来狡诈,说的好听,当初金国欲投降,你还不是追着别人打,连老窝都差点被你端了。” 阿古卓冷哼一声,“你这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沈舟弯唇,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意。 “既如此,就别废话了。” 他的小姑娘,还在等着他呢! 东风吹,战鼓擂,铺天盖地的鼓点响彻旷野,士兵们如潮水涌入般冲向对方,厮杀声和兵器声混杂在一起,黑色的战马扬起漫天灰尘,重甲军们有序挡在前面,维护着轻甲军。 长枪和弯刀缠斗,沈家军的长枪训练有素,在战场上威名远扬,不过倏尔,就有不少叶拉国士兵被绞杀。 阿古卓手持弯刀杀红了眼,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靠掠夺得来的。 他弑父杀兄,抢夺了君主的位子。但叶拉国是游牧民族,祖辈都是马背上打天下。 他不甘心一辈子屈居在宸朝之下,他要赢,他要夺南疆,抢粮食。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一步,他不能输,也不会输。 只要沈舟死了,宸朝便无人可以再拦得住他了。 第140章 宋晏要见他 阿古卓凭着一口气,砍杀了无数宸朝士兵。 突然,前方黑色的重甲军中,墨色少年身形矫若游龙,疾如闪电,一杆银色长枪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刺入阿古卓的心脏处。 剧烈的疼痛自身体传来,阿古卓低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长枪。 他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瞪大眼睛,只见马背上的少年身形如疾风闪电般,握紧长枪自他胸膛取出,鲜血瞬间喷洒而出。 阿古卓嘴唇颤抖着,身子不受控制地自马背上应声落地。 甚至还来不及说一句话,就死了。 月色下,少年眉眼冷峻,清冷的嗓音不怒自威,气势凌人。 “阿古卓已死,尔等若是束手就擒,还有一条活路。” “否则,杀无赦!” 叶拉国的士兵见阿古卓被杀,一下子乱了阵脚,纷纷放下手里的弯刀。 就在这时,沈舟眼角余光看到城墙上一个慌乱的身影欲逃,他取出弓箭,瞄准那个黑色的身影。 利箭伴随着呼啸的风声,精准的射中了宋晏的膝盖,他受不住痛,跪了下去。 沈舟冷声吩咐道,“将他单独关起来。” “缴械投降者,不杀。” 这声命令一出,叶拉国的士兵不再犹豫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兵器,沮丧绝望地站着。 江淮安看着前方少年坚韧挺拔的身影,莫名生出了信服感。 他原本以为这场战事要拖上一段时日,他夜观星象,不日就会下雪。 南疆地处边境,若是真碰上了雪灾,这军粮的运送也是个问题。 好在有徐渊,他提前挖好了地窖,备好了粮食,解决了这个隐患。 但纵使谋算如他,也断然想不到,今夜沈舟能绞杀阿古卓,提前结束这场战役。 不过,江淮安看着城墙上受伤的背影,为何沈舟会下令单独羁押宋晏? 这宋晏虽说与他是连襟,但他早已和温家嫡女和离,他自己又背信弃义,通敌叛国。 这样的人,是沈舟最瞧不起的。 江淮安琢磨不透沈舟,他抬眸看了一眼隐约可见的月光,今夜是上弦月,半个月亮当空,清冷的月色在夜幕星河中婉约若现。 战争,终于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回去,见他的小姑娘了。 温宁听到叶拉国投降的消息后,愣了一瞬。 “这就结束了?” 沈舟刚沐浴完,身上穿着月白色的寝衣领口微敞着,透出漂亮的锁骨,若是细看,流畅的肌肤线条隐约可见。 温宁咽了咽口水,小脸瞬间红了起来。 沈舟向来有洁癖,但在军营不比在家中,战事吃紧,累起来连觉都没得睡,连胡子都不刮。 但如今战事结束,小姑娘又在这里,万一她嫌弃了自己,那怎么办? 沈舟回来后就连忙沐浴更衣,生怕身上的血腥气吓着小姑娘。 还好奉行当时收拾东西的时候,比较细致,这寝衣都给他准备了。 看着小姑娘小脸泛着红晕,唯有杏眸亮晶晶的,还不时偷偷打量着他。 沈舟就知道,他家这夫人向来以貌取他,若是没点美色在身,他估计早就失宠了。 还好,如今快接近岁末了。 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沈舟眸色暗了暗,哑着嗓子刚想开口,突然门外奉行敲了敲门,说是有要事要报。 沈舟的面色当场难看了起来:“滚进来。” 奉行听着这语气,寻思着自己十有八九打断了世子的好事,内心苦不堪言。 他说什么来着? 做侍卫果然是没有前途的。 瞧他家世子,如今满心都是如何讨少夫人的欢心。 爱屋及乌,就连见到夫人院里的粗使下人,也是温和宽宥。 怎么到了自己这儿,就这么嫌弃呢? 奉行寻思着,不知道少夫人院里还缺侍卫不,实在不行,绣花他也会。 奉行抬眸,蓦然看到沈舟沉下来的面色,内心吓了一跳。 急忙收回了想要换岗的念头,说道。 “世子,宋晏说要见您。” 旁边的温宁突然打翻了茶杯,杏眸有些慌乱。 “他……” 沈舟握着小姑娘的手,嗓音温柔万千。 “阿宁莫怕,我去看看。” “可是……”温宁说不上自己的心情,这宋晏是重生的,那他会和沈舟说什么? 宋晏重生一事,是自己告诉沈舟的。 她不后悔自己的做法,两军对垒,这消息关乎这战事的存亡,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但若是宋晏告诉沈舟,自己上辈子和他是夫妻呢? 沈舟他会如何,会嫌弃自己吗? 温宁突然有些心慌,她只恨自己没有机会,可以杀了宋晏。 若是让他在沈舟面前胡言乱语,那…… 温宁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细汗,沈舟握着她的手,嗓音低沉缱绻。 “夫人,有我在。” “他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温宁抬眸,杏子眼隐约可见担忧,但还是压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前尘往事,并非她可以改变的,若是沈舟在意,大可以给她一纸和离书。 反正,她也不是温家第一个被退回的姑娘,温正应该能接受吧??? “别乱想,”沈舟揉了揉她的发顶,嗓音慵懒宠溺。 “等我回来。” 宋晏被关在南疆城内的黑牢里,手脚被绑住,嘴里还被塞着一块发臭的破布。 他不甘心!!! 他明明是上天眷顾之人,手握重生的要诀,他如何会输? 都怪温宁那个贱人!!! 她明明和自己一样重生了,却贪慕虚荣,不知廉耻地嫁给了沈舟,还坏了他的好事。 她想和沈舟琴瑟和鸣,做梦! 国公府世子向来意气风发,最是护短。上京都传他是个纨绔,但宋晏知道,他有多看重温宁,可若是他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妻子是个异世之魂,他会做何感想? 更重要的是,他的妻子上辈子嫁了他。 沈舟何其骄傲,他如何能忍得住? 沈舟不是看不起他吗?可到头来,他还不是捡了自己不要的破鞋? 宋晏惨败的脸色勾出一抹狠意,既然温宁不让自己好过,那他便要让她陪自己一起下地狱!!! 第141章 前尘往事 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响起,沉稳且有力,一下接着一下。 宋晏的心提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 来人果然是沈舟。 一身玄色的长衫,清冷的眉眼凛然不容冒犯,居高临下俯身睨视着他。 一颗石子打落了塞在他嘴里的破布,看着他的眼神充斥着鄙夷。 果然,这人还是和上辈子一样令人讨厌。 但出乎宋晏意料之外的事,沈舟竟然是自己单枪匹马来的,连个随从也没带。 他就不怕,算了。 自己如今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可以令他畏惧的? 宋晏苦笑,“世子,好久不见了。” 沈舟沉默了一瞬,“听说,你想见我?” 宋晏抬眸,嗓音阴冷地问道,“世子,可听过异世之魂?” “你想说什么?” 宋晏看着他蹙起的眉心,突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快感。 “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上辈子的宋晏。” 见沈舟沉默,宋晏突然失控喊道,“世子,你以为我如何得知沈家军的作战方式。” “因为,上辈子我分析过你们的行军图。” “若不是天意弄人,我……” 沈舟淡淡打断了他的话,“别什么都怪老天,有时候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人蠢就多读书。” 宋晏闻言气急败坏,这已经是沈舟第二次骂他笨了。 他望着沈舟,这人不过是仗着出身比自己好,就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整日打架斗殴,如今竟也当上了将军,还娶了温宁那贱人。 对了,温宁? 宋晏望着他,露出怪笑道,“世子是不是很得意?觉得自己打了胜仗,赢了我?” 沈舟皱眉,并不回应他。 宋晏继续说道,“但有一事,世子怕是不知道。” “你的枕边人,温宁。她也是重生的呢!” “世子可知,这温宁上辈子,就是我的妻子。” “她前世心里只有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世子该不会以为那女人,是真心爱你的,她不过是看重你的身份罢了。” “世子心心念念,宠爱有加的正妻,上辈子也是被我玩过的。” “世子,这破鞋的滋味……” 宋晏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冷光闪过,他应声倒地。 “你……” 从刚才进来到现在,宋晏才真正看到他动了怒。 沈舟清冷的嗓音染上了骇人的杀意,“狗东西。” “凭你,也配提她?” 宋晏来不及反驳,就咽了气。 沈舟吩咐底下的士兵进来给他收尸,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泛着冷光的匕首,旁边的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将军,这人……” 沈舟头也不抬,继续洗着手说道,“他身怀匕首,意图刺杀本将,已经被我反杀了。” 那士兵惊恐之余还是忍不住解释道,“此人通敌叛国,为了防止他自戕,入狱之前已经搜过身,确认无兵器在身的啊!” 沈舟闻言,停顿了一下,抬眸看着看守牢狱的士兵,语气难辨情绪。 “你当兵多久了?” 那士兵不知道沈舟为何这样问,但还是老实地回道。 “刚满半年。” 沈舟接过帕子擦了手,颔首说道,“经验不足,可以理解。” “有些罪犯狡诈得很,瞒过你也是有可能的。” “放心,你资历尚浅,这事不怪你,下次注意就好。” 看守牢狱的士兵闻言,感激地看着沈舟,传闻这位年轻的少年将军御下严格,若是底下的士兵犯了错,从不纵容。 今日一看,这不挺好说话的? 沈舟让人清理了宋晏的尸首,转头发现奉行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没忍住问道,“你觉得,若女子不爱一个男人,她会嫁给他吗?” 奉行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别说女子,只要钱给到位,男子也可以。” 沈舟:“……”他就多余问这一句! 他望着接近破晓的天色,脑海里浮现这段时日自己常做的梦来。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自己梦中的身影,就是温宁。 但令他最心疼难忍的,就是上辈子的温宁嫁给了宋晏。 上辈子的他,弄丢了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等到他再次听到温宁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徐渊来找他。 上辈子的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叶拉国赶出南疆。 等他回到上京的时候,徐渊来找他。 徐渊告诉他,温宁就是当年救下他的人。 当时的徐渊,已经查出了温宁的死因。 但他只是一介商人,而宋晏已经高中状元,且身居高位。 杀一个宋晏不难,难的是不留后患。 徐渊想到了沈舟,传闻他纨绔不堪,但徐渊却认为,能豁出性命保家卫国,能为挚友舍弃功名的人,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于是,他找到了沈舟,告诉了他玉佩真正的主人是温宁。 那时候的沈舟,已经查出了乔言心并非玉佩的主人。 玉佩的主人本就对他有恩,且在清风阁里,自己还对人家…… 若不是当时南疆战事迫在眉睫,沈舟一定要把那女子找出来。 但纵使他远在南疆,也未有一日停下对这玉佩主人的寻找。 所以当徐渊拿着玉佩来告诉自己,这玉佩的主人有下落的时候, 沈舟欣喜若狂,连忙让徐渊带他去找温宁。 但徐渊面色悲戚,告诉他这玉佩是他外甥女的,而且他外甥女已经被人害死了。 当时的沈舟听到这话,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就这么被人害死了。 哪怕徐渊告诉他要从长计议,但他如何能忍? 徐渊不懂,在南疆战场上,天灾人祸,多少次他快撑不住了,但只要想到,上京还有他的小姑娘在等着他,他都咬牙坚持下来。 但你现在告诉他,温宁被人害死了。 他如何能忍? 他夜闯状元府,将宋晏从苏蓉床榻拉了出来,寒声问道。 “是你杀了她?” 宋晏欲狡辩,但沈舟已然听不进,瞬间了结了宋晏的性命。 沈舟给父母留书一封,字里行间都是对他们的歉意。 还不忘给太子也寄去一封信。 此身,未敢辜负国家山河,却对不住父母,也辜负了她。 如今心已死,再没有活下去的盼头,恳求日后太子能替他照看双亲。 然后,他登上了菩提寺的山顶,站在那日出征前他回头望见温宁的那一次处,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峡谷之巅,山气氤氲,幽深难测,少年身着玄衣,冷白的指尖紧紧握住玉佩,绝色苍白的容颜勾勒起温柔缱绻的笑意。 阿宁,莫怕。 这次,我来护你了。 第142章 她是沈舟的执念 宋晏死了,这消息传到温宁耳里的时候,她愣住了。 她问奉行,“如何死的?” 奉行垂眸,恭敬地说道,“世子说他得了失心疯,竟想杀世子。” 温宁皱眉,这宋晏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如何能杀沈舟。 真是得了失心疯。 温宁不放心又问,“那这宋晏可曾说什么?” 奉行摇了摇头,“这属下就不知道了,世子把我叫到外面等,他自己单独见的宋晏。”他犹豫了一下,世子夫人难得同自己打探点消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没用。 看来这转岗一事,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温宁心有疑惑,她让奉行先下去休息,她自己等沈舟回来。 沈舟怕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吓到小姑娘,先去沐浴更衣后,确定身上没有半分血腥气才进的屋。 小姑娘果然没睡,点着灯正等着他回来呢? 灯火如豆,洒落一室温馨。 灯下,小姑娘乌发雪肤,莹润的小脸乖软甜美,杏眸清澈无辜,隐约可见担忧。 她在等他,这样的场景,是他上辈子梦寐以求的。 如今,真好。 他走了过去,将小姑娘揽入怀里,嗓音缱绻缠绵。 “不是让你先睡?” 温宁闻言身子一愣,嗓音软软地说道“你不在,我一个人不敢睡。” 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沈舟叹息,终于明白江淮安为何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谁能拒绝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撒娇呢? 温宁见他沉默,鼓起勇气问道,“世子,宋晏临死前可曾说过什么?” 沈舟低头,看着小姑娘的杏眸,潋滟生光,甚是好看。 隐约可见担忧。 但她担忧什么呢?明明上辈子对不住她的人,是他自己。 他要了她的身子,次日起来却没有去寻她。 他以为来日方长,但再听到关于她的消息的时候,却是小姑娘的死讯。 宋晏是个混蛋,他又何尝不是? 沈舟低头,将脑袋埋进了温宁的颈窝,嗓音低得不像话。 “阿宁,是我不好。” “我对不住你,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 “但是,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贯来清冷的嗓音此刻患得患失,像个迷途害怕的孩童,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温宁还来不及反应,颈窝处传来了湿润感。 沈舟,他哭了? 为什么? 宋晏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温宁忍不住了,她将沈舟拉了出来,语气慌乱地对他说道。 “沈舟,不管宋晏和你说了什么,但那都不是真的。” “我喜欢你,想和你长长久久在一起。”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小脸一瞬间苍白起来,原本坚定的语气骤然失落下来,“但若是你在意过去,我也可以离开……” 温宁话还没有说完,只见沈舟圈在她腰处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要离开我,除非我死。” “不,阿宁。” “我死也不让你走。” 温宁话还没有说完,沈舟便倾身吻了下来,清冷的气息熟悉又强势,瞬间堵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温宁被他圈在怀里,毫无招架之力。 沈舟的吻来势汹汹,熟稔地撬开她的唇舌,气息缠绕着,温宁想躲,但眼角余光看到沈舟颤抖的睫毛。 他在紧张,是因为自己吗? 宋晏必定是和他说了很多混账话,但看眼前的情况,沈舟似乎并不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还杀了宋晏。 只是,他不信,还是不在乎? 温宁正失神之际,唇瓣传来微疼感,她回过神,耳边传来少年委屈又勾人的嗓音。 “阿宁,你走神了。”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温宁:“……” 这厮实在太会勾人了,顶着一张禁欲又绝色的容颜,缠着人撒娇。 这搁谁不迷糊啊! 沈小世子向来矜贵又难哄。 于是,色令智昏的温宁最终为了哄好怀里的人。 不仅予取予求任凭他圈在怀里,还要亲一次叫一句夫君。 哪怕自己面红透底,可怜兮兮地表示自己叫不出口。 这厮还是没有轻易放过她,将她推在榻处,用她最爱听的低音撩拨她。 “夫人,为何不肯?” “是我不懂事吗?所以夫人才不肯唤我?” “夫人,是不是不爱我了?” 温宁:“……” 长得好看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 又会撒娇又会撩, 好在,她趁着沈舟意乱情迷之际,也摸到了心心念念的腹肌。 没亏,没亏。 手感和她想象的一样好! 次日一早,温宁起床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还没得及站稳,胸口传来剧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意识不清之际听到沈舟着急慌乱的嗓音。 “阿宁,阿宁?” “快,叫军医!” 军医诊断不出是什么毛病,但温宁就是昏迷不醒。 沈舟正焦灼不安之际,奉行来报,说门外有人求见。 说是有方法可以救世子夫人。 沈舟再也坐不住,连忙让奉行将人请进来。 奉行将人带了进来,是上次给了温宁手串的僧人。 沈舟站了起来,对僧人行了一礼,语气满是着急。 “大师,你有方法可以救阿宁?。” 那僧人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抬头温和说道。 “沈世子,打扰了。” “贫道了尘,今日来是有要事告知。” “异世之魂由执念所化,宋晏的执念,是对您的恨意,如今魂死俱消,世子夫人,则是由您的愧疚和不甘催发。” “异世之魂不容于世,贫道夜观星象,发现夫人命星暗淡,恐怕不久人世。” 沈舟闻言,踉跄退了几步,喉咙处发痒,腥甜气传来,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压抑住情绪,艰难地开了口。 “不,不会的。” “阿宁不会丢下我的。” “大师,此事可有化解之法?” 了尘沉思了一下,“这辈子的夫人乃世子的执念所化,若要其长久留在这里,需得由真正的夫人执念凝成,而非世子的。” “大师的意思是?” “需由夫人的至亲至爱,让上辈子的夫人生出执念,追溯而来,以执念入身,方可保全夫人这一世寿命。” 沈舟沉思了片刻,“大师可有法子,助我回到前世?” 了尘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不瞒世子,贫道确实可以。” “但时光溯洄之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世子命丧也是有可能的。” “且回到上辈子后,夫人不会记得世子,若世子不能成为她的执念。” “那世子,便永远回不来了。” 沈舟停顿了一下,眸色温柔万千:“若是永远回不来,留在那里陪她,也挺好的。” 第143章 他,重生了 沈舟睁开眼,面前是熟悉的景象。 上好的梨花木,熟悉的白檀香气,他猛然坐起,触目的是徐氏温婉的面容。 这是,国公府? 和尚的术法成功了?他重生了? 沈舟还未来得及出口,徐氏没好气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思绪。 “听着,这婚事你必须得结。” 徐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那乔言心别有用心,她这是要仗着兄长的恩情,毁了你的名声啊!” 沈舟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气急败坏。 说真的,徐氏在来之前都做好了准备,门口让侍卫守着。 就是怕这小子不服管教,夺门而出。 没想到沈舟只是沉默了一瞬,语气平静地问她。 “母亲想让我娶何人?” 徐氏先是一愣,下意识回道,“温家嫡女,温清。” 沈舟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就在徐氏捏了把冷汗的时候。 他蓦然开了口,“母亲,温大人家仅有一个女儿吗?” 徐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温正家有几个女儿,关他什么事? 怎么着,他还想享齐人之福不成? 徐氏沉声开了口,“温家有两个女儿,大的是庶女,名叫温宁。 “据说已经和宋家议亲了,我听温夫人说这俩孩子两情相悦,好得很。” 言下之意很明显,让他死了这条心。 议亲?又不是成亲。 再者,就算成亲又如何?阿宁是他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这人,他抢定了!! 还两情相悦? 沈舟眸色蓦然沉了沉,看着徐氏的目光有些嫌弃。 也不知道母亲这是什么眼光? 沈舟起身欲出门,身后徐氏关切地喊道。 “你要去哪儿?” 沈舟头也不回,清冷的嗓音咬牙切齿:“买话本去。” 徐氏愣住了,这孩子什么时候起,还爱上了看话本? 倏尔,她猛然一拍大腿。 糟了,忘记交代他,顺便给自己带两本了。 …… 沈舟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温府,熟练地翻过了温府的后墙,慵懒地躺在后院的梨树上,俯睨着底下的动静。 他守了许久,终于看到西边屋子里,一个梨花白的身影款款而来。 少年原来慵懒的眸色亮了一瞬,专注地睨着少女的一颦一笑。 梨花白的衣裙衬得小姑娘雪肤莹白,梨涡浅笑,杏眸安然,好似枝头初初绽放的梨花,清透洁白,惹人喜爱。 若不是怕吓着她,沈舟都忍不住跳下去了。 就在这时候了,迎面走来了一个淡青色的身影,少女眉眼尽是凛然高傲之气,趾高气扬地叫住了温宁。 沈舟突然想起,温宁告诉过自己,她往日喜爱青色衣裙,但温清穿过,自己便不能再穿了。 就冲眼前的景象,他不能现身,怕是小姑娘等会儿会吃亏。 他正想回头喊奉行,突然门外进来一个白衣男子,沈舟凝眸去看,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来人,正是宋晏。 这宋晏不仅长相一般,还不知检点,动不动就往人家家里跑,他娘没教过他规矩吗? 真是惹人讨厌。 温清的注意力果然被宋晏吸引了,娇哼一声道。 “你便是宋家那穷酸举子?” 宋晏被噎了一瞬,原本的笑容挂不住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温宁有些看不过去,提醒他道,“宋举人是来找父亲吗?他在前厅。” 少女软软的嗓音在和风中摇曳,像是沾染了梨花的甜馥,让人如沐春风,煞是舒服。 宋晏的面色好了些许,刚想告退,就被温清拦住了脚步。 “听闻宋公子欲娶温宁这庶女,不知道聘礼可有准备?” “别到时候提两盒饼就上门了。” 温清讥笑的话语一出,旁边的下人都捂嘴偷笑,其中还有一个婢女,为了讨温清的欢心,故意大声说道。 “那可真是丢死个人了。” 宋晏脸色涨得通红,他垂眸,生怕被温清看到他想杀人的目光。 他恨温清的狗眼看人低,也恨命运不公。 他身怀才华却不得志,如今还要在这里,被后宅无知妇人折辱。 他发誓,他总有一日,要将温家踩在脚下,让温清为今日的言语付出代价。 宋晏满腹不甘的同时,轻软的嗓音带着叹息道。 “清儿,慎言。” 温清抬眸,见温宁竟然敢教训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温宁骂道。 “你个庶出的贱人,怎么,不过是个穷酸的举子,你还护上了?” “真是下贱!” 梨花树后的沈舟同样面色沉了下来,如此欺负阿宁,真当他死了吗? 沈舟抬头,一颗石子精准无误地打到温清的膝盖窝,她吃不住疼,当场朝温宁跪了下去。 温宁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嗓音有些疑惑。 “清儿,你怎么了?” 温清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估计是站得久了腿脚发麻,她素来看不起温宁,如今在她面前落了面子,又气又委屈。 “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扶我?” 温宁见状,也不同她计较。 闻言上前将她扶起,还不忘给她整理好褶皱的衣裙。 温清冷哼一声,“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一个破落户,也值得你为他说话?” 这话落在沈舟耳里,同样不是滋味。 他了解阿宁,她如此相护宋晏,估计是真的存了想要嫁给宋晏的心思。 如此看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温宁垂眸,嗓音温软却不卑不亢。 “我并非为了他,你如今和国公府议亲,若是传出言行无状的名声,终归是损了你的名声。” 温清想到许氏昨晚对自己说的话,这国公府乃是泼天的富贵,国公爷是护国将军,他立下的功劳,可以保国公府几代人的富贵了。 这沈舟的长相,俊美脱尘,矜贵出色,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这沈舟,却是难得的文武双全,十六岁便有上京第一公子的美称。 如此出色的人物,就要成为她的夫君了。 美得她,一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但许氏也交代过她了,这徐氏不看重门第,但向来重视姑娘的品性。 若是她被传出傲慢无礼的名声,说不准真会影响她的婚事。 想到这里,温清虽满腹不甘,但还是忍了下来。 “哼,今日就算了。” “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好下场?” 温宁垂眸,一个字也没回应,任凭温清拿自己撒气。 宋晏在一旁,看着温宁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内心不仅没有感动,反而有些鄙夷。 同样是温家的女儿,这温宁怎么竟这么不中用,让温清一直压着? 温清离开后,宋晏也没什么好脸色,留下一句温大人还在等他,就丢下温宁走开了。 第144章 太子相助 午后,东宫。 裴玄躺在院里看着话本,突然观尘来报,说是沈舟进来找他了。 裴玄下意识地坐了起来,“阿舟来了,快宣。” “慢着。” “阅微,你先去将书房锁了。” 裴玄不放心地吩咐完阅微,才施施然开口道。 “行了,让他进来吧。” 裴玄端起茶壶,为沈舟泡了一杯新得的凤凰单枞。 茶味清冽,入口回甘,而后是唇齿留香,清润可口。 对了,这茶败火。 听闻这国公夫人昨日下了命令,要让这沈舟娶温大人的嫡女。 温大人是何许人也,满朝文武公认的迂腐,最重规矩体统。 十足十的酸儒,这样的人,让沈舟当他的女婿,是嫌温大人的命太长了吗? 裴玄正腹诽的时候,玄色身影已经来到他身边,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裴玄有些心疼,“你这是牛嚼牡丹,浪费,太浪费了。” 沈舟不以为然,“那我不喝了。” 裴玄也不惯他,“正好,省得浪费我的茶。” “我喝酒去。”沈舟话音刚落,利落地踢开了书房的门。 裴玄心疼不已,下意识拉住沈舟的袖子,语气不自觉地卑微下来。 “阿舟,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沈舟垂眸,嗓音清冷:“放手。” 裴玄抓得更紧了,“不不不,我不放。” 他把心一横,出口的话毅然决然:“想进去,除非我死。” 沈舟闻言,挑了挑眉,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算计:“太子此话当真?” 裴玄闻言,内心一咯噔。 沈舟这人贯来多智近妖,每次他喊自己太子的时候,准没好事。 原本还坚决地抱着他袖子的手立马松开,撇清关系地说道。 “不能够,本宫说话,向来不算数的啊……” 裴玄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沈舟揪着来到了静湖旁边。 这静湖地处宫外,湖水深不可测且波光粼粼,幽深静谧。 尤其是在阳光晴好的午后,更是生出了一种别样的美。 裴玄咽了咽口水,内心的不安更甚了,这厮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不能够啊! 他近来没得罪他吧? 若是沈舟看上了太子的位子,他也可以禅让,真的。 “阿舟,你到底想干嘛?” 沈舟容色清冷,嗓音低沉地说道:“我母亲给我议了一门亲事,我不满意。” 裴玄松了口气:“不满意你找她去,拉我到这里来干嘛?” 沈舟的嗓音隐隐透露着烦躁:“母亲不同意我退婚,而且对方似乎也不打算退婚。” 裴玄点了点头,“人家不同意也正常,且不说国公府这滔天的富贵,就你这张脸,我要是姑娘,我也愿意嫁你。” 裴玄看着他愈发凝重的面色,没忍住说道:“要不,你毁容吧?” “说不定人家看你丑,就歇了想嫁你的心思了。” 沈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会不会出主意啊? 阿宁最爱他的美色,若是他保不住这张脸,阿宁嫌弃,不要他了怎么办? 裴玄见他拒绝,突然想起什么,后退了一步,惊恐的说道。 “阿舟,你不会想不开吧?” “虽说被逼婚确实很惨,但也不至于寻死吧?” 沈舟凑近了一步,嗓音突然温和起来,“太子,我往日待你如何?” 裴玄吞了吞口水,老实地回道:“一般。” 沈舟被噎了一瞬,“我日后会好好待你的,只要你今日帮我,来日我必定为太子两肋插刀。” 裴玄才不信他的鬼话呢,“别了,还为我两肋插刀?” “你不插我两刀,我就谢天谢地了。” 沈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嗓音低沉:“太子英明。” 裴玄愣住,不是,他怎么英明了? 慢着。 他还来不及说出口,身后就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摔进了湖里。 就在他刚要呼救的时候,始作俑者也跳了进来,勾着他的脖子,将人拖着游上了岸。 裴玄此刻内心欲哭无泪,不是,大哥,你到底图什么? 这寒风刺骨的,他身子多弱啊! 万一,得了风寒如何是好? 沈舟费力的将他拖上了岸,裴玄刚想骂他,突然被沈舟握住了手腕。 “太子,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 “你若不答应,我每日都带你到静湖。” 裴玄被扼住喉咙:“……” 他垂眸,看着沈舟清冷出色的容颜,眸色深沉,愈发坚定地看着他。 裴玄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出息了他,还学会了威胁太子。 最重要的是,以他对沈舟的了解,若是自己不答应他,这厮是真的做得出,日日踢自己下水这种混账事来。 裴玄欲哭无泪,交友不慎啊! 他没好气剜了沈舟一眼,“记得,你欠我一次。” “来人啊!快宣太医。” …… 次日,温府。 “娘,你说什么?”温清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你刚说,世子怎么了。” 许氏面色同样难看,但她毕竟在内宅待久了,遇事也比温清沉得住气。 “小点儿声。” “听说这世子昨日和太子到郊外游玩,太子不慎掉进了静湖,世子豁出性命去救他。” “结果,人是救上来了。” “太子也无碍,反而是这世子,瘫了。” 温清闻言如遭雷击,差点腿软站不住,“母亲,瘫了是什么意思?” “是再也站不起来吗?” 许氏闻言,将温清揽入怀里,泪水忍不住了,哭着说道。 “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温清抬眸,语气不死心道,“母亲,我想见见他。” 许氏愣住了,“这会儿,你见他干什么?” 温清咬了咬牙,“他毕竟是我以后要嫁的夫君,我想知道他的情况,不行吗?” 许氏看着温清,温清是她的老来女,她三十多岁才生下了她,别人都笑话她是老蚌生珠,但许氏不在意,这孩子是她豁出性命换来的。 她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堆到她面前。 她好不容易搭上了国公府这条线,让温清得以嫁给沈舟。 国公府是上京出了名的权贵,徐氏又是个好相处的,不仅识大体,性子还温和。 这样的日子,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她本来以为温清寻到了好夫家,没想到才一夜过去。 这国公府的世子,竟然瘫了? 不仅温清大受打击,许氏也有些受不住,她答应了温清的提议。 她也想去看看,若是这世子真的不行了,她也好早些为清儿另谋出路。 第145章 沈舟出事 徐氏这两天觉得天都要塌了。 自家儿子进宫一趟,回家竟然就成了个残废。 若是在平时,她是绝对不可能相信。 但宫里来的太医说了,世子这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日后行走都成问题。 徐氏不相信,但陛下金口玉言,说要给沈舟赏赐。 徐氏就不确定了。 自家这孩子虽说混不吝,但欺君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沈舟再不像话,也不可能拿全家的命去赌。 再者,徐氏知晓自己儿子,他虽说不受约束管控,但并非是糊涂之人。 徐氏本来还有一个怀疑,心想这倒霉孩子该不会是不愿意成亲,故意使的苦肉计吧? 但是她人还没到太子的东宫,就听到了消息。 说沈舟自个儿说,别的赏赐都不要,只求陛下给他和温家嫡女下旨赐婚,他如今已成了废人,最后的殊荣,他想留给他未过门的妻子。 这旨意一出,徐氏又看不懂了。 但是她真正开始慌的时候,是在看到沈舟的那一刻。 他面色苍白,躺在床上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眸底满是绝望。 徐氏进来后,他别开眸子,不去看她,但泪水却是止不住地滑了下来。 “娘亲,孩儿不孝。” 旁边的太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太医在他的腿上扎满了针,他却半分反应都没有。 这是她的儿子,她向来引以为荣,宠爱入骨的儿子。 他一贯意气风发,何时露出这般凄凉的神色。 徐氏再也忍不住了,扑过去抱着沈舟,嗓音难以抑制悲伤。 “孩子,不怕。” “娘亲带你回家,娘亲认识好多人,一定能治好你的。” 徐氏再也说不下去,她看到沈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 “娘亲,我没事。” “你别哭,父亲会心疼的。” 徐氏听到这话,更是差点没哭得背过气去,她抱着沈舟,恨不得以身代之,她恨不得瘫痪的人是她自己。 宸帝金口玉言,果然给沈舟下了赐婚的圣旨。 这赐婚的旨意来到温府,许氏和温清非但没有觉得殊荣,反而对沈舟的伤势,更加担忧了。 如此迫不及待成婚,莫不是真不行了? 许氏带着温清,直奔国公府去。 徐氏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本来已经在沈深的安抚下,准备休息了。 没想到下人来报,说温夫人带着嫡小姐过来了。 沈深皱了皱眉,这圣旨刚下,她们就这么迫不及待过来,意欲何为? 徐氏叹了口气,“终归不是来诉衷情的。”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把人请到前厅吧!” 徐氏刚进门,许氏就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药味,想来这徐氏是病了。 许氏走上前,握着徐氏的手腕,言辞恳切地说道。 “夫人,事情到底如何了。” 徐氏还未开口就悲从中来,好不容易压抑住泪水,哽咽说道。 “太医说,小舟他,今后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什么?”温清闻言,脚下一软,整个人站不稳,碰翻了后面的檀木架。 “你说,他成了废人?” 徐氏闻言,面色微愠地瞪了温清一眼。 小舟是为了救太子才遭受此难,伤痛难忍之际,他想的是把这殊荣给自己的妻子。 可这温清脱口而出的废人,若是让小舟听到了,他该多难过? 好在许氏皱眉喝住了她,“清儿,慎言。” 温清也不忍着了,径直怒道,“我为何要慎言?我说错了吗?这沈舟不是已经瘫痪?” “瘫痪不就是废人,娘亲,我不嫁废人……” 许氏还没来得及喊住她,旁边的徐氏再也忍不住,眸底都是怒火,喝住了她。 “你给我住嘴。” 徐氏语气满是悲戕,“当初,是温大人同我家将军交好,说温家嫡女性子率真,为人纯善,我家将军才求娶温家嫡女。” “如今,舟儿为了救人受伤,他没有错,你们温家女高贵,我舟儿高攀不上,送客。” 许氏还想说话,徐氏已经离开前厅,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许氏回到家中,责怪地看了一眼温清,“你这孩子,你知道你闯祸了吗?” 温清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又没有说错,那沈舟如今就是一个废人,女儿如何能嫁给他?” 许氏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当着国公夫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你……” 温清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母亲就别唠叨了,如今不是挺好的,婚事也退了?” 许氏拿她没办法,叹息道:“若是之前还好说些。退了婚取回信物也就罢了。” “但如今沈舟救太子有功,又在御前求下为你俩赐婚的旨意。” “此刻你悔婚,就是抗旨。” 温清闻言更怒了,“这不要脸皮的废物,竟敢在陛下面前求旨赐婚?” “母亲,我不要嫁给他。” “让温宁去嫁,她也是温家的女儿。” 温清面若癫狂:“对了,让她去。” 许氏闻言先是一惊,“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和世子定下婚事的,是你。你让温宁去顶替,国公府如何肯答应?” 温清哽住,“母亲,我不管。” “要我嫁个废人,女儿宁可去死。” 许氏看着温清哭得梨花带雨的,内心也不忍,毕竟她只有温清这一个女儿,实在不忍心逼她。 若这沈舟日后能恢复还好,但她托人打听过了。 这沈舟算是彻底瘫了,这几日脾气暴躁,送进去的饭菜都被他扔了出来。 许氏冷静下来,她可以将温宁记在自己名下,如此一来,温宁也算是温家的嫡女。 圣旨只说,为沈舟和温家嫡女赐婚,并未说明是哪个嫡女。 既如此,就让温宁嫁过去就是了。 许氏想到温宁,那孩子倒是个心性好的,这么多年养在自己手底下,温顺听话。 若不是被逼无奈,许氏真不忍心让她嫁给沈舟这个残废。 许氏叹了口气,让温宁代嫁只怕温正和国公府都不会同意。 如何说服他们,还是个问题。 再者,温宁这丫头虽说从小温顺,但涉及她的终身大事,而且她和宋家那小子近来走得近,她未必肯牺牲自己。 许氏正烦躁之际,突然万嬷嬷走了进来,将自己在一品居看到的事,告诉了许氏。 许氏闻言,眼眸瞬间亮了一瞬。 此事,或许有转机也不一定。 第146章 许氏的盘算 许氏叫来温宁,让她陪自己外出一趟。 温宁闻言,先是一愣。这许氏平日里对自己的虽说不上苛刻,但像同行出门这样的事也是从未有过。 许氏看出了温宁的疑惑,目露慈爱地说道。 “宁儿,你和清儿那丫头都到了出嫁的年纪,母亲寻思着,总得给你们备几件首饰。” “清儿那丫头倒是不打紧,她手头还有不少,但宁儿你……”许氏犹豫了一下,咬着后槽牙说道。 “是母亲亏待了你。” 温宁闻言,更不敢相信了。 “母亲待女儿极好。” 这是她的真心话,许氏待自己,虽说不上多重情义,但比起别人家的主母和庶女,许氏算是比较厚道了。 “行了,跟母亲出门看看去。” 温宁虽心有疑惑,但许氏发了话,她也不好忤逆,只能跟着许氏出了门。 许氏带着温宁来到了上京有名的悦已阁,这里的首饰精美,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许氏让温宁进屋去瞧瞧,这话也没毛病,悦已阁外面卖的都是成衣银饰。 真正值钱的金饰,都摆在里面。 温宁点了点头,跟着万嬷嬷到里屋挑选去了。 两人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前面传来对话声。 “晏郎口口声声说爱我,如今竟要娶温家的女儿。” 温宁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她听到屋内传来熟悉的男声,“好蓉儿,你别生气了。” “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女,我怎么会真心待她,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那你为何还要和她纠缠不清?” “她爹是朝廷有名的文官,我初来乍到,总得先站稳了脚跟。” 温宁透过门缝朝里面望去,只见宋晏抱着苏蓉,面露讨好地说道。 温宁只觉得一股恶心涌上,她转过头,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刚好碰上前来寻她的许氏,许氏关切地问道。 “怎么了,这首饰都还没挑呢?” 温宁眼眶泛红,“母亲今日带我来,不是为了挑首饰吧?” 许氏闻言,先是一愣。 “你都知道了?” 温宁别开眼,不再开口。 许氏握着她的手腕,“记住,温家的女儿再不济,也绝不能吃这样的哑巴亏。” “任人欺负到头上来,还装聋作哑地避开。” “今日,母亲为你讨个公道。” 许氏一把推开了门,阴阳怪气地喊道, “呦,是宋举人啊!” “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倌跑出来呢,大白天的拉拉扯扯,真不像话。” 宋晏看到对面的温宁和许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了拉着苏蓉的手。 “许大娘子,宁妹妹……” “打住!”许氏冷喝一声,“宋举人莫要哥哥妹妹地乱吠,我温家的姑娘,不是你怀里放浪的姑娘,可以让你随意挂在嘴边轻浮的。” 宋晏脸色白了白,他抬眸看着温宁,对方同样凝视着他。 清澈的眼眸里有愤怒和厌恶,唯独没有过往的笑意。 宋晏心头一慌,连忙开口解释道:“许大娘子怕是误会了,蓉儿是我表妹。” “我呸!”许氏叉腰道,“真是活久了,什么品种的王八都见过了。” “唯独你这样不要脸的,还是头回见。” “表妹?你咋不说她是你娘呢?”许氏冷笑一声。 “大街上和自己表妹勾搭在一起的,宋举人好手段,你若是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我还敬你有几分骨气,可你就是个没种的,我家老爷瞎了眼,竟看上你这么个玩意儿?” “宁儿,看清楚了。日后嫁人万不可挑这种两面三刀的,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宁垂眸,低声应了句。 “宁儿听母亲的。” 宋晏还想开口,许氏衣袖一挥,带着温宁扭头就走。 回到温府,许氏将温宁叫来前厅,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温宁沉默着,没有开口。 “你父亲看重宋晏,你和他的婚事原本是板上钉钉,这上京知道的人也不少,贸然退亲,你怕是难再觅到好的婚事。” 许氏说的更直白些,“你若是嫡女,还可招婿,可你偏偏是个庶女,这寻常好人家的男子,如今肯上门?” “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当今日的事没有发生过,还是嫁给宋晏。” “二是由你父亲出面,给上京权贵人家做妾。” 温宁不敢相信地抬眸,这许氏明知道和宋晏撕破脸皮后,自己不可能再嫁给他。 至于给权贵人家做妾,这跟推自己入火坑有什么区别? 温宁冷下脸来,“母亲,你今日大费周章地带女儿看这么一出戏,是为了温清吧?” 许氏看着面前少女温软的脸庞,叹了口气。 这温宁,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不似自己的女儿,整日哭哭啼啼的,就知道闯祸。 “宁儿,你是个聪明人。” “母亲确实有一事,需要你相助。” 许氏将陛下赐婚和沈舟落水的事都和她说了,温宁闻言,秀美的眉心紧蹙。 “您让我替温清,嫁给沈舟?” “您疯了,这事国公府怎么会同意?” 许氏咬了咬牙,“事到如今,只能勉励一试,好在如今的沈舟已经不同往日,此事或许有转机也不一定。” “再者,陛下圣旨里只说要温家嫡女,母亲明日就将你记在名下,你也是温家的嫡女。” 许氏握着她的双肩,苦口婆心的说道。 “宁儿,我知道你委屈,但你想过没有,这国公府泼天的富贵,你嫁过去就是世子夫人,且我和徐氏相识已久,她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日后你若是生下孩子,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许氏眸底闪过一丝狠厉,“宁儿,若是你不愿意,母亲也不逼你。但今后你的婚事,可就由不得你了。” 温宁闻言,内心一咯噔。 若是许氏放手不理,以她对温正的了解,他很有可能让自己继续嫁给宋晏。 在温正看来,男子风流并不是什么大错,反过来说不定还会怪她小题大做。 温宁心里很清楚,若是自己不同意,许氏很有可能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过来,让她代替温清出嫁。 虽说麻烦了点,但也并非无路可走。 但若是自己嫁给了宋晏,那就真的是没有回头路了。 温宁看着许氏,良久才松口道。 “母亲,我答应您。” 第147章 再相见 温宁答应了许氏,上了宗碟记在了许氏名下。 次日一早,许氏带温宁去国公府。 临行前,她特意嘱咐温宁好好打扮一番,语重心长地说道。 “宁儿,若是沈舟看不上你,你就只能嫁宋晏或者给别人当妾室了。” 温宁打了个哆嗦,许氏这话可以说是在威胁她了。 以她对许氏的了解,若是自己不能顺利嫁给沈舟。 许氏是真做得出把自己嫁给上京权贵当妾室的事,若是在以往,温正可能还会反对,但若是自己办不好这事,也算是让温正失望了。 以温宁对他的了解,他十有八九会撒手不管。 那到时候自己的命运…… 许氏一开始就盘算好了的,让自己撞见宋晏和他人的奸情,让自己对宋晏死心,好心甘情愿被她利用,若是沈舟看不上自己,她就会把自己当货物一样,送给那些权贵当妾室。 温宁越想越后怕,握在手心的帕子都被汗水浸湿了,她告诉自己,哪怕是跪下来,她也要求沈舟收了自己。 她绝不给别人做妾! 和许氏想的一样,徐氏果然不愿意见她们。 好在沈舟也在场,他让自己的小厮来把人请了进去。 徐氏见沈舟开了口,也不好意思驳他的面子,只能让她们进去。 许氏一进门,就看到花厅的中间坐着一个少年,他面色苍白,坐在轮椅上,双腿还盖着一张薄毯,唯有清冷的墨瞳熠熠生光。 许氏内心百味杂陈,若不是站不起来了,以沈舟的家世背景,相貌气质,放在上京,绝对是抢手的存在。 只能说命运弄人。 许氏虽心有不甘,但看到沈舟苍白的面色后还是坚定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这面色这么差,指不定没几年好活了? 还是不能让清儿冒这个险。 许氏寒暄的客套了两句,温宁走上前来,对徐氏和沈舟见了个礼,随后便安静的敛眸站在旁边。 不得不说,温宁乖巧的模样还挺得徐氏的喜爱,她虽冷着脸,但语气好了不少。 “这姑娘是?” 许氏连忙介绍道,“是我的大女儿,温宁。” 徐氏有些愕然,一时间忘了自己还在生许氏的气。 “你哪来的大女儿?” “你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吗?” 许氏有些心虚,讪讪笑道,“宁儿这孩子自幼聪慧,性子温顺,我昨日已经将她记在自己名下,她如今就是温家的嫡长女。” 徐氏在商场打滚多年,一眼就看穿了许氏的心思。 说真的,她此刻心情也有些复杂。 若这温宁是个不讨喜的, 她大可让人将这母女撵出去。 可偏偏这小姑娘长相甜软,性子又乖巧。 再者,徐氏叹了口气,如今自家儿子早就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如今的上京,哪户世家愿意将自己的嫡女嫁给他呢? 但若是轻易点头同意,不免让人轻看国公府。 一时之间,徐氏竟拿不准主意,她问温宁。 “孩子,你当真愿意嫁过来?” “你那个嫡妹,可是口口声声……” 徐氏话还是没有说完,就被温宁软软的嗓音打断了。 “清儿无礼,请夫人见谅。” “母亲回家后,已经重重责罚她了。” “夫人,”温宁抬眸,清澈的眼眸有些无辜,但透着坚定。 “我愿意嫁给世子。” “无论世子日后康复与否,我都会尽心尽力的照顾他,陪着他。” 温宁的嗓音很轻,就像一粒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泛起了波澜,久久不散。 徐氏良久没有开口,眼眸紧盯着温宁,徐氏一双眼睛识人无数,最是精明不过。 她从小姑娘眸色里看到的是坦荡和真诚,没有半分不甘和埋怨。 她是心甘情愿嫁给舟儿的。 徐氏想到这里,心头蓦然一软。对面前的小姑娘,也多了几分怜惜。 她听说过,温家的庶女生母早逝,这些年想来在温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温清骄横,不愿意嫁给舟儿,许氏就将她推了出来。 难得的是,小姑娘竟没有半分怨言,反而主动说愿意照顾舟儿。 徐氏越看温宁,越觉得满意。 娶妻当娶贤,出身差点怕什么,只要人品好比什么都重要。 但这毕竟是沈舟要成婚,徐氏还是回过头询问他的意见。 “舟儿,你说呢?” 沈舟从刚才温宁进门的那一刻,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这辈子的温宁似乎颇为喜爱梨花白的衣裙,小姑娘一袭广袖梨花白长裙,衬得她身段窈窕,腰间更是纤细,盈盈可握。 沈舟抬眸,墨瞳正好转小姑娘的杏子眼里,无辜的眼眸清澈莹润,还有些怯生生的。 他突然有些心疼了。 小姑娘向来胆小,这段日子来先是面对自己议亲对象的背叛,又被主母逼迫来嫁给他这个“废人”,估计吓坏了吧! 沈舟嗓音低了下来,对徐氏说道。 “我想和温姑娘谈谈。” 徐氏原本还有些犹豫,“舟儿,你……” 有一说一,她看上了温宁,生怕沈舟想不开非要温清,待会儿把她这乖乖媳妇吓走了。 说真的,她看不上乔言心,也不喜欢温清。 她就想要面前这个小姑娘给他当媳妇儿。 知母莫若子,沈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嗓音不自觉带了笑意地说道。 “母亲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徐氏先是一愣,这段日子以来,她每次见沈舟,他都是白着一张脸,不愿意开口说话,何曾像今日这般,露出轻松之态。 徐氏眼眶泛红,握着沈舟的手,语气有些激动,“好,你们好好谈。” 徐氏将闲杂人等都带了出去,偌大的花厅,就剩下沈舟和温宁两个人。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温宁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着沈舟,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世子,你,你要喝口水吗?” 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低头垂眸,生怕冲撞了徐氏和沈舟。 所以没来得及看清沈舟的容貌,此刻蹲了下来,才蓦然发现。 面前的少年眉眼如画,挺拔勾勒的鼻梁,菲薄的唇淡淡勾起一抹弧度,清冷的眼眸落满华光,单是看着她,就让她有种被撩了的错觉。 这人,生得过分好看了。 如此绝色,哪怕是残废了,也不是她一个庶女可以肖想的。 温宁突然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第148章 定下婚期 察觉到温宁的退缩, 沈舟岂会让她如意,清冷的眼眸潋滟生光,嗓音温柔万千。 “你叫温宁?” “我唤你阿宁可好?” 温宁愣住了,传闻这沈小世子桀骜不驯,动辄就要发脾气,如今一看,传闻似乎有些失真? 这看上去,挺好说话的? “阿宁?”沈舟见小姑娘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忍住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刻意压低了嗓音,缱绻缠绵。 “可以吗?” 温宁回过神来,小脸染上红晕,嗓音怯懦道:“可,可以。” “阿宁,你在温家过得可好?” 温宁再次点了点头,“挺,挺好。” 沈舟垂眸,俯睨着她。“阿宁又骗人了。” “若是对你好,为何会让你嫁给一个废人?” “阿宁,若是你不愿意,我也能理解。” 温宁被这话弄得有些懵,又骗人? 她之前好像没有见过沈舟吧?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出声反驳,只是垂下眉眼,嗓音软软地说道。 “我没有不愿意。” “世子是很好的人,我愿意嫁给你。”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很小声,圆润小巧的耳垂红成一片。 沈舟最见不得小姑娘这害羞的模样,他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凑上去亲人家。 他别开眼,嗓音有些沙哑。 “嫁我有什么好,我如今不过是个废人。” 温宁生怕他不要自己,连忙握着他的手,温软的嗓音带着几分哀求。 “世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温宁咬了咬牙,豁了出去说道。 “我吃的不多,很好养活。我会很安静,不会打扰世子的生活。” “我可以帮忙做事,我会照顾世子的。” “若是世子日后有了心仪的人,我不会缠着世子,我……” 温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拉入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里,她蓦然抬眸,撞进沈舟的墨瞳里,清冷的眸色此刻潋滟动人。 仅是这一眼,温宁觉得自己的魂,都被他勾走了。 “世子?”温宁不敢挣扎,生怕压坏沈舟。 “嗯?”沈舟垂眸看着她,眉眼轻挑,嗓音慵懒撩人。 “你放我起来。”小姑娘面色更红了,软软的嗓音有些紧张,无辜的杏眸染上了一层雾气,看着就挺好欺负的。 沈舟弯唇,故意逗她。“不是说要嫁给我?” “如今,抱一下都不行了?” 温宁闻言面色更红了,人也不敢挣扎了,只是僵着身子,软糯糯地依偎着他。 沈舟知道她在紧张,此刻的她,并不认识自己。 他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以免吓到小姑娘。 可是,他都多久没有见到小姑娘了? 这难得的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沈舟看着温宁红得不行的耳垂,没忍住凑近了,嗓音低沉地说道。 “阿宁,真要嫁我?” 温宁只觉得自己的脸颊都快烧起来,沈舟这人,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害怕地抵住沈舟的衣襟,嗓音都快哭出来似的,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舟似乎很爱逗她,嗓音低沉地问道:“那阿宁自己说。” 温宁抬眸,有些不解:“说,说什么?” 沈舟耐心极好:“说你愿意嫁我。” 温宁望着沈舟,澄澈的杏眸有些无助,指尖紧张地拽着他的衣袖:“我……” 沈舟望着她,清冷的嗓音染上了一丝委屈,“我就知道阿宁不愿意。” “若是如此,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这婚事……” 沈舟的话还没说完,温宁的指尖握着他的手,清甜的嗓音有些急切。 “我愿意嫁给世子。” 沈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意更甚了。 “真的?” 温宁脸红得不像话,垂眸轻轻点了点头。 沈舟继续问道:“为什么想嫁我?” 还来? 温宁苦不堪言,来之前怎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世子如此难缠。 温宁叹了口气,老实地说道。 “母亲说,若是世子不要我,就把我送给上京的权贵做妾室。” 温宁望着沈舟,无辜的杏眸雾气腾腾,嗓音软糯委屈,“我不想给别人做妾。” “她敢?”沈舟嗓音蓦然凌厉,带着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温宁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 “世子长得好看,对我也好。” “世子,我会对你很好的。” 沈舟听到这里,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温声哄道。 “阿宁再说一次,你会待我如何?” 温宁红着脸,软软的嗓音带着真诚,怯懦地说道。 “我会待世子,很好很好的。” 沈舟将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嗓音低沉沙哑,“那阿宁可要记住今日说的话,不许赖账。” 温宁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不会赖账的。” “若是世子心有所属,我日后可以做个丫鬟,我不会让世子为难的。” 沈舟原本的笑意在听到她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他告诉自己,小姑娘还不认识自己,对他没有信心,很正常。 饶是如此,他还是没忍住,埋首进温宁的颈窝,贪婪地吸了口气,嗓音委屈地说道。 “阿宁,你不信我?” ”我会护着你的。” 沈舟弯唇,嗓音撩人。“我也会对阿宁,很好很好的。” 温宁愣住,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听到别人说要对自己好了。 她沉默片刻,才轻声应道,“谢谢世子。” 沈舟想和温宁继续待着,但徐氏在门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小舟?” 徐氏的声音吓了温宁一跳,她挣扎着要起身,沈舟故意吓唬她。 “怕什么?”他挑了挑眉,尾音上扬,说不出的勾人。 “不是要嫁我?” 温宁好声好气地哄着他,“世子我们如今还未成婚,若是传了出去,我不用做人了。” “直接一条白绫,死了算了。” 沈舟闻言蹙眉说道,“不许胡说。” 他虽语气不悦,但手还是松开了。 徐氏她们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小姑娘红着脸站在旁边,连眼眸也不敢抬,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沈舟面色清冷,不发一言地坐在轮椅上。 徐氏和许氏皆是一惊,看这两人的模样。 这事,没谈成? 徐氏刚想说话,就听到沈舟略显清冷的嗓音。 “我和温姑娘说好了。” “三日后成婚。” 徐氏:“……”不愧是她儿子,这么快就拿下小姑娘了。 温宁:“……”不是,什么时候说好的? 沈舟嗓音有些歉意,“时间有点紧,辛苦母亲了。” 徐氏激动不已,“不辛苦,东西都是备好的。” 许氏也及时开口补充道,“三日后,正好是宜婚嫁的好日子。”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温宁:“……” 第149章 我不爱吃绿豆糕 温宁离开国公府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懵的。 她不明白的是,这婚事怎么就这么轻易定下了? 许氏看着温宁失神的模样,以为她是被吓坏了。 难得温声地安慰道,“你也莫要忧心,这世子虽然性子清冷了些,但总归是年少。” “你多讨好他,久了他自然就愿意和你亲近。” 温宁欲言又止,她实在难以启齿。 这世子不仅不冷,还挺热情来着? 至于不近女色? 温宁回想了一下,沈舟垂眸看自己的模样。 如水的墨瞳潋滟生光,缱绻温柔地望着她,眸色还染上了委屈,可怜兮兮地唤着她的名的时候,嗓音像是长了勾子一般,撩起人来简直要命。 偏偏这人在外人面前又是一副清冷矜贵的疏离之态。 温宁停顿了一下,面色微红地应道。 “母亲教训的是。” 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终于落地,许氏不免露出了轻松姿态。 “婚事仓促,但毕竟是嫁入国公府,该备的,还是不能马虎。” 温宁敛眸,乖软地说道。 “但凭母亲安排。” 对于嫁妆,温宁并没有想法。 她作为一个爹不疼,生母早逝的庶女,身边压根就没有银子。 嫁妆能有多少,全凭许氏对国公府的看重。 事实证明,许氏对这起婚事真的很看重。 尤其是在次日早上,沈舟带着人前来送聘的时候。 聘礼流水式的一抬一抬往温家院里搬了进来。 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古玩字画,许氏看得瞠目结舌。 她知道国公府有钱,但她没想过,这国公府竟然这么有钱? 许氏肉疼地看着这些聘礼,一想到这些东西日后都要作为温宁的嫁妆陪嫁到国公府去。 她的心,就痛得不像话。 一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惋惜起温清来。 这孩子,自打退了国公府的婚事,这几日许氏怕她闯祸,将她送回了宜阳老家。 若非如此,只怕她看到这些聘礼,又要闹起来了。 想到自己的这个女儿,许氏有些头疼。 好在,国公府的嬷嬷很快过来了。 将聘礼单子登记入册,当着许氏的面让下人清点完毕,亲手将册子交给了温宁。 此举可谓是打了许氏的脸,谁家聘礼单子给新娘子的? 这分明是怕许氏贪墨温宁的嫁妆。 许氏越想越恼怒,虽然她一开始见到南海的珍珠,确实起过贪念。 但国公府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着实可恶。 许氏心有不甘,故意借口身子不适,不肯为温宁操持婚事。 徐氏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就遣派了苏嬷嬷过来,由她帮忙打理温宁的嫁妆。 如果说一开始许氏是有些不满,那苏嬷嬷的到来,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氏气急败坏,连吞了好几颗救心丸,才缓了过来。 “欺人太甚,这简直是欺人太甚。”许氏忿忿不平,刚想冲到前院,迎面碰到了温正和沈舟。 沈舟依旧坐在轮椅上,只是面色不似前几日苍白,眉眼处隐约可见几分意气风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许氏狐疑道,这难道就是传说的人逢喜事精神爽。 如此看来,温宁这小丫头片子,还挺旺夫的。 沈舟淡淡地开了口:“温夫人。” 许氏可以为难温宁,也能对苏嬷嬷发难,但对着比自己还小一辈的沈舟,她莫名有些发怵。 “世子怎么过来了?” “听闻温夫人身子不适,家母放心不下,让我送些补品过来。” 许氏心头的火气稍稍平了些,“国公夫人太客气了,不过是这两日没睡好,没什么事。” 沈舟颔首,嗓音波澜不惊道:“母亲正是知晓了这一点,为了让夫人可以安生休息,特意让苏嬷嬷过来协助夫人。” “母亲还嘱咐过,这苏嬷嬷是她的陪嫁嬷嬷,对礼节一事颇有造诣,温夫人有不清楚的,可以问她。” 许氏此刻只觉得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就差没把她憋坏。 偏偏又不能发作。 许氏咬牙切齿道“如此,就有劳苏嬷嬷了。” 沈舟弯唇,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温夫人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许氏:“……”不能气不能气,她还有家产,气死了不值当。 “我去看看温姑娘,母亲有东西让我转交给她。” 许氏闻言,蹙眉道:“这怕是不妥,男女双方成婚前,依照习俗不能见面的。” 沈舟打断了她的话,嗓音温和道:“温夫人多虑了,我问过苏嬷嬷了,她说不打紧的。” 许氏:“……”这哪个旮沓角落来的嬷嬷,这是专门来克她的吧! 沈舟也不等许氏反应,推着轮椅离开了。 温宁正听着苏嬷嬷汇报自己的聘礼单子,她越听越心惊。 这么多的聘礼,沈舟该不会将国公府都搬空了吧? 苏嬷嬷看着面前的世子夫人,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为人谦和守礼,比前头许氏生的那个,不知道强出了多少。 想到这里,苏嬷嬷对温宁的这个世子夫人,更加尊敬了。 苏嬷嬷递给温宁一本册子,刚欲开口,突然小桃来报。 说是世子来了。 若是按照礼俗来说,成婚双方前几天不适合见面,但在苏嬷嬷看来,她家世子近来受了这么大的打击。 如今成婚在即,和新娘子还不熟悉,见下面咋了? 于是,苏嬷嬷将屋内的一众人等带了出去。 温宁见状有些紧张,她没想过沈舟会来,今日起身后也未曾梳妆妆扮。 这,沈舟怎么突然就来了。 温宁抬眸,沈舟已经推着轮椅进了她的里屋,她只好走了过来。 蹲了下去,嗓音温软地问道。 “世子,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 沈舟挑了挑眉,嗓音低沉缱绻:“想你了。” 温宁闻言有些诧异,她和沈舟才见过一次,他是如何昧着良心说出这些话的。 她抬眸,澄澈的目光有些呆,望着沈舟那张过分好看的容颜,她的脸,不争气地红了。 “我今日路过兰亭居,刚好想吃栗子糕了。” “阿宁陪我吃可好?” 沈舟自怀里掏出纸包的点心,冷白的指尖缓缓拆开麻绳,栗子的香气扑鼻,糕点软糯,看着就好吃。 温宁咽了咽口水,杏眸亮晶晶地望着沈舟,试探地问道。 “世子也爱吃栗子糕么?” 沈舟弯眸,嗓音低沉好听,心情很好地嗯了一声。 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望着小姑娘,认真地说道。 “我对糕点并不挑剔,唯有一点就是,”他犹豫了一下,嗓音低低地说道。 “我不爱吃绿豆糕。” 第150章 暖玉 温宁愣住了。 不明白为何他要特意交代这个。 但她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她接过沈舟递来的栗子糕,难得的是,这糕点竟还是温热的。 温宁突然想起,沈舟刚才是从怀里掏出的纸包,想来是他怕糕点冷掉不好吃,才揣在怀里,一路带过来的。 这栗子糕是她的心头爱,但轻易却是吃不到。 她是温家的庶女,日常出门要和许氏报备,许氏虽没有刻意刁难她,但也不喜欢她往自己跟前凑。 所以,温宁一般没大事不会去打扰许氏。 这栗子糕,自然也难得尝到。 只有舅舅来的时候,会给他带。 但舅舅每次带来的栗子糕是冷的,哪怕如此,她依旧盼着舅舅来。 如今,她咬了一口温热的栗子糕,唇齿间弥漫着栗子的香甜,温宁满足地弯了弯眸。 沈舟看着她乖软的模样,嗓音染了笑意,“好吃么?” 温宁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抬眸看着沈舟,嗓音甜软地说道。 “特别好吃。” “世子,你要尝一下么?” 她话还没有说完,沈舟看着小姑娘莹白的指尖,眸色暗了暗,低头就着小姑娘手里咬过的地方,尝了一口。 “确实好吃。” 温宁面红透底,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这地方她刚才咬过的。 温宁安慰自己,沈舟或许没有发现,自己不要多想,冷静冷静。 沈舟似未察觉到她的不自在,清冷的嗓音染了笑意,似阳春三月缠绵的春风,缓缓落入她的耳畔。 “阿宁,你刚在看什么?” 温宁愣住,她刚才…… 好像苏嬷嬷给了她一本小册子来着?她回头,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将小册子藏在身后,嗓音慌乱地说道。 “没,没什么。” 沈舟见状,眸底的探究之色更甚了。 “阿宁,拿出来。” 温宁坚决地摇了摇头,“这书不适合世子看。” 沈舟挑眉,“适不适合,看过了才知道。” 沈舟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册子,面色蓦然一顿,清冷的面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 这哪里是什么小册子? 这分明是避火图? 嬷嬷也真是的,给阿宁看这些做什么? 他如今这样,嬷嬷还指望他们能闹出什么动静来? 沈舟抬眸,看到小姑娘红着脸,紧张地扣着手指的模样,瞬间起了逗她的心思。 “这哪里不合适了?”沈舟握着小姑娘软绵绵的小手,将人拉进了怀里,刻意压低了嗓音说道。 “我觉得挺适合我看的。” 温宁脸颊都快烧起来了,嗓音不自在地说道:“若是世子喜欢,就赠予世子了。” “你拿回家去,慢慢看。” 沈舟凑近了温宁,嗓音低低地说道:“我一人看怎么行?” “这册子,得夫人陪我一起看。” 温宁闻言,杏眸有些愕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叫我什么?” 沈舟眉眼虔诚,嗓音坦然道,“夫人啊!” 顶着一张绝色勾人的脸,一本正经地撩人的话,这谁受得住? “你,你……”温宁呼吸都有些不畅了,想反驳他,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夫人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那我该如何唤你?”沈舟凑近,清冷的嗓音如昆仑玉碎,分外魅惑。 “卿卿么?” 温宁紧张到结巴,“卿,卿……” 沈舟弯唇,嗓音沉磁撩人:“好,听夫人的。” 他俯身,吻住了温宁的唇瓣。 温宁愣住了,杏眸慌乱无助,她伸手欲推开他,但反被他握住。 少年清冽的气息迎面扑来,温宁又惊又怕,却怎么也躲不开。 沈舟吻住了她的唇瓣,贪婪吸吮着,掠夺着小姑娘软甜的气息。 沈舟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他似乎颇爱她腰间处的软肉,流连不舍地把玩着。 略显清冷的嗓音微喘,他埋进她的颈窝,低低地说道。 “阿宁,你好软。” 温宁被他撩拨得毫无招架之力,身子软绵绵,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缓缓睁眼,脸上隐晦的红晕已经泛到了耳畔,嗓音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不要了,好不好?” 沈舟知晓小姑娘贯来脸皮薄,生怕逗狠了到时候真的急了,不理自己了。 他低哑着嗓音,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 “乖一些。” “两日后,我就是阿宁的了。” 温宁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出嫁前的事宜繁琐,沈舟也不便留太久。 苏嬷嬷见时间差不多了,敲门进来赶人。 “世子,时间差不多了,您该回府了。” 沈舟噎了一下,“嬷嬷,我可以留下帮忙的。” 苏嬷嬷头也不抬,忙着整理物品,径直说道。 “世子留下帮忙?帮忙添乱么?” 沈舟瞬间哽住。 温宁自打认识了沈舟,就一直处于弱势的地位,难得见沈舟吃瘪,她看着苏嬷嬷的目光,简直充满了崇拜。 “嬷嬷,我来帮忙。” 沈舟听到小姑娘嗓音充满了愉悦,一点也没有方才同他相处的拘谨。 想到这里,沈舟更心塞了。 …… 温家的庶女要嫁入国公府,这消息如雨后春笋一般,传遍了上京。 哪怕许氏将温宁记在自己名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些罢了。 待在东宫的裴玄听到这消息,气得连夜跑出了宫,来到了国公府。 看着坐在轮椅的沈舟,终于还是没忍住。 “阿舟,这就是你不惜代价求娶的温家嫡女?” 沈舟头也不抬,径直看着手里的画册,嗓音清冷疏离。 “怎么,你有意见?” 裴玄闻言差点失控:“这温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就是阿舟能忍,本宫也忍不了。” 裴玄见他一直盯着手里的东西,没好气地问道。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裴玄好奇地俯身去看沈舟手里的册子,“这不是悦已阁的款式图?” “你看这玩意儿做甚?” 沈舟啪的一声合上了册子,一副良家妇男的模样,嗓音染了笑意,温柔地说道。 “给我家夫人挑寝衣。” 裴玄:“……” 得,他就多余跑这一趟!!! 沈舟突然想起什么,对他温和地说道:“太子来都来了,把暖玉留下。” 裴玄捂住自己腰间的白玉,“要暖玉做什么?” “阿舟你是知道的,我自幼身子骨弱……” 沈舟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家夫人怕冷,这暖玉送给她,正好合适。” 裴玄:“……” 他不该来的,真的!!! 第151章 宋晏的诡计 温宁即将嫁入国公府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宋晏耳里。 他气愤不已,温家太过分了。 前脚明明口头将温宁许配了他,后面因为温清不肯嫁给沈舟。 许氏便设计让温宁看到他和苏蓉相会的那一幕。 以此来推掉他和温宁的婚事。 宋晏实在不甘心,为了和温宁的这桩婚事,他没少在温正面前低声下气讨好他。 如今,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叫他如何肯善罢甘休? 苏蓉看着宋晏铁青的面色,不难猜出他的心思,她素手芊芊给宋晏倒了杯茶,嗓音娇媚地说道。 “晏郎可是舍不得温家那丫头。” “蓉儿,你这是什么话。” “我心里只有你一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只是我筹谋了许久,如今什么都没捞到,我实在不甘心。” “除了温正那迂腐的老头,我实在很难找到像他这等级的文官,且愿意将女儿嫁给我的。” 苏蓉知道宋晏并没有骗自己。 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想要在这上京站稳脚跟。 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是行不通的。 原本想着,他若是傍上了温正这棵大树,成了温家的女婿。 日后在这上京,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且这温正的夫人许氏,为人虽泼辣,但对自家这个庶女还有几分照顾,最主要的是,许氏的娘家是上京有名的高门权贵。 若是能跟温家结亲,名利都不愁了。 这原本是极好的一桩婚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国公府的世子竟然落水,成了个残废。 许氏爱女如命,自然不肯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残疾的世子。 于是,她就将主意打到了温宁身上。 宋晏此刻内心恼怒不已,若非自己不小心被温宁撞见,以温家小姑娘那软绵绵的性子,定做不出壮士断腕的决心。 哪怕许氏再着急,也只能从旁支过继一个女儿来替温清出嫁。 说起来自己也是猪油蒙了心。 竟然会答应苏蓉,在这节骨眼上,陪她去逛悦已阁。 说来也奇怪,一切好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当天的悦已阁,竟然给苏蓉递了消息。 说她定下的那一只簪子到货了,并且悦已阁当天还推出了活动。 宋晏觉得其中有些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不对。 只能憋着一口气,郁郁寡欢喝了好几日的酒。 苏蓉走上前去,柔声地开解道。 “晏郎不必垂头丧气,我有一个法子。能助你得到温宁。” 宋晏闻言一怔,用力抓住苏蓉的手腕,嗓音阴冷道。 “此话当真?” 苏蓉将手缓缓抽出,面容依旧笑意不减,“自是真的,只要是晏郎想要的,蓉儿都会为你谋来。” “只盼着,晏郎日后功成名就,莫要忘了蓉儿。” 宋晏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里,“蓉儿你放心,我必定不会负你。” 苏蓉勾着他腰间的玉带,将人往床榻处带了过去。 哪怕宋晏信誓旦旦,但在苏蓉看来,只有他彻底沉沦异香,无法对其他女子起任何反应,她才会安心。 苏蓉把玩着他衣襟处的流苏,从怀里掏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放入他手心。 “晏郎,这是我调制的香丸。” “有催情助兴的功效。” 苏蓉抬眸看着宋晏,语气娇媚道:“我特意加重了药量,晏郎只需将香丸投入焚香炉里,这温家小丫头,便是晏郎的囊中之物了。” “可是,”宋晏有些犹豫,“她如今正和国公府议亲,怕是轻易不肯出来。” “她不出来,晏郎不会过去吗?”苏蓉语气胸有成竹的说道。 “若是这温宁,在外面出了事,这事还有些棘手。” “但若是在温府呢?” “温家庶女不愿意替妹妹嫁给残疾的世子,对你旧情难忘,一时情不自禁勾引了晏郎。” “你说这样的消息传了出去,国公府还会要温宁这个媳妇吗?” 宋晏目光蓦然一亮,“蓉儿,你这主意甚好。” 苏蓉嘴角勾起算计,“明日许氏会和温正到菩提寺进香。” “这就是晏郎的机会。” 宋晏闻言狂喜,抱着苏蓉激动地说道:“蓉儿,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待我成了温家的女婿,在上京站稳了脚跟,我必定风风光光迎娶蓉儿入门。” 苏蓉闻言,面色有一瞬间的怔松。 风光迎娶?曾几何时,那个人也说要风风光光迎娶自己入门,可到头来呢? 男人,心情好的时候什么话都说得出,翻脸起来比谁都无情。 与其指望他的一点良心,不如靠自己。 苏蓉依偎在宋晏怀里,嗓音娇滴滴的说道。 “时辰不早了,晏郎,我们早点休息吧!” 宋晏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再看向苏蓉的时候。 只觉得灯光下,苏蓉的容貌分外妖娆妩媚,身子不禁一热,将人推向了床榻处。 …… 次日一早,温宁听小厮来报,说是宋晏来找她。 此刻正在前厅候着,说是要把之前的信物还给她。 温宁闻言有些诧异,之前她和宋晏的婚事不过是温正口头提起的。 她并没有给过宋晏任何定情的信物。 但此刻宋晏既然找了过来,或许是温正之前给的也犹未可知。 温宁吩咐小厮,让他去找温正过去。 小厮有些为难,“大人一早和夫人去了城外的菩提寺,估计得到晚上才回来。” 若是任由宋晏待到晚上也不合适,“你让他将信物留下即可。” 小厮面上更为难了,“宋家公子说了,这信物关系到姑娘的清誉,得姑娘自己取回才合适。” 温宁叹了口气,吩咐小桃道:“既如此,你陪我走一趟。” 小桃跟着温宁来到了花厅,温宁一进门,就发现今日的花厅,焚的香料和以往不同,香气分外冲鼻,而且还有些难闻。 她以帕子掩鼻,走了进去。 “宋公子,我来了。” “不知道家父给了公子何物,还请公子转交仆人,我回头自会告知父亲。” 对于宋晏说的信物,温宁并不全信,万一温正没有给他,自己收下了宋晏的东西,到时候反而百口莫辩。 宋晏见她过来了,也不着急取出东西。 他抬眸看向温宁,他的面容带着笑,但眸色诡谲莫辨,生生让温宁打了个哆嗦。 直觉告诉她,这里不能久待。 第152章 世子,不亲了么 温宁环顾花厅看了一眼,竟没有一个温府的下人在场。 她回头,小桃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丢了。 温宁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跑! 她夺门而出,径直往外跑了出去。 令她心惊的是,这一路没有半个下人在场,气急攻心,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更加燥热了。 温宁突然想起刚才闻到的香气,那香,不对劲! 宋晏今日怕是有备而来。 先是打听了父亲和大娘子今日会外出,再支走府里的下人。 若非自己察觉得早,若是香气闻久了,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来。 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温宁不敢往自己屋子里跑,她不知道这府里还有多少宋晏安排的眼线。 她必须往外跑,那样才有一线生机。 宋晏跟在她身后,语气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他冲温宁喊道。 “你中了催情香,再往外跑出去,整个上京可都看到温姑娘的媚态了。” “当然,若是你不介意,我也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姑娘亲热一番。” 呸! 真卑鄙! 温宁拔下步摇,将尖头刺入自己的手心,鲜血很快流了出来。 痛感使她保持着理智。 温宁告诉自己,哪怕在众人面前拼着一起死,她也绝不遂了宋晏的心意。 鲜血顺着手流了下来,温宁体内的燥热愈发明显。 她跑到了温府门口,刚要对着门外大喊救命的时候,突然一个清冷的嗓音宛如天籁,低沉地唤着她的名字。 “阿宁,你怎么了?” 温宁从未有过一刻,像今日这般渴望见到一个人。 她扑进沈舟的怀里,嗓音哽咽道。 “世子,救我。” 沈舟摸到小姑娘手里的血,吓了一跳。他温声地对她说道。 “阿宁不怕,有我在。” “先把手松开,你流了好多血。” 温宁死死咬着下唇,用力地摇了摇头,眸底都是泪水。 “世子,不能松。” 她豁了出去,嗓音都是哭腔。 “我中了催情香。” 沈舟闻言,周身骤然冷了下来,杀意在他眸底一闪而过,他眼角余光看到宋晏的身影,对着身边的奉行说道。 “抓住他。” “送到卫甲军,等我回来再审。” 沈舟心知,此事若是报官,以宋晏那厮不要脸的性子,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污蔑温宁的清白。 宋晏可以死,但温宁的清誉不能被他污蔑。 普天之下,没有比卫甲军更让他放心的地方。 温宁闻言,从刚才到现在都紧绷着的神经骤然一松,整个人软绵绵地晕倒在他怀里。 沈舟调整轮椅的方向,嗓音冷冽:“去东宫。” 马车里,温宁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难受极了。 “水……”她忍不住扯松了领口的扣子,喃喃地说道。 沈舟连忙端着茶水,顺着她的嘴喂了下去,但小姑娘的情况并不能缓解。 “热,好热……” 沈舟知道她这是受了药物的影响,他俯身温柔地哄着她。 “阿宁再忍忍,我带你去找太医。” 温宁艰难地睁开眼眸,看着面前清冷出色的容颜,嗓音软软糯糯地应着。 “世子,是你吗?” 沈舟点了点头,拧干毛巾给她擦拭着额角的汗水,嗓音温柔万千。 “阿宁,是我。” “别怕,有我在。” 温宁的意识模模糊糊,她只知道自己中了药,这会儿很难受。 纤长的手指摸上了沈舟的侧脸,嗓音软软地说道。 “世子,你长得真好看。” 沈舟闻言一愣,随后清冷的眉眼染上了潋滟的笑意。 “那,阿宁喜欢吗?” “喜欢。”温宁勾着沈舟的脖子,将人拉了下来。 “一直都喜欢。” “世子,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沈舟主动将脸递近,嗓音徐徐诱哄道。 “给你亲,别客气。” “可是,我中了药的……”温宁的身子愈发燥热,她发现沈舟越靠近自己,她就越控制不住自己,想和他贴在一起。 这念头吓了她一跳,她咬了咬牙,慢慢往旁边退。 沈舟察觉到她的意图,将人拉了下来,跌坐在自己怀里。 “世子,你别靠我太近。”温宁艰难地开了口,她是真的很难受。 沈舟垂眸望着她,嗓音不复平素的清冷,多了一丝缠绵的撩拨。 “为何?” “我不能靠阿宁太近?” 沈舟的气息近在眼前,他身上是一贯好闻的白檀香气,温宁很喜欢这个香气。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忍住。 沈舟要娶的是世家嫡女,大家闺秀。 若是看到自己如此轻浮的一面,定是要嫌弃自己的。 她努力说服着自己,但是当沈舟略带清冷的气息迎面扑来的时候。 温宁觉得自己的理智,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了。 她勾着沈舟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堵住了沈舟微凉的薄唇。 沈舟的唇,微凉。 还有些软。 温宁贪心地亲了一下又一下,她的吻毫无章法,横冲直撞的。 恍惚之间,她听到怀里的人发出了低沉沙哑的喘息。 温宁有些失措,雾气蒙蒙的眼眸湿润着,嗓音慌乱地问道。 “世子,我弄疼你了吗?” 沈舟看着小姑娘情动的模样,内心喜爱得不得了。 无辜的杏眸染上了水雾,眼尾染上了情欲的红晕,檀唇微张,光是看着就勾人。 他伸出指尖,冷白的指尖抵住了温宁的唇瓣,肆意地摩挲着。 “阿宁,还要亲吗?” 温宁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杏眸委屈兮兮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谁能拒绝心爱的小姑娘撒娇呢? 沈舟指尖按着她的脖颈,主动吻住了小姑娘的粉唇。 他原本还担心吓着她,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他一碰到小姑娘后,就失控了。 如疾风骤雨的吻包裹着温宁,她有些应付不过来,想躲开。 被他拉了回来,欺身压着亲。 小姑娘软绵绵的喘息声,委屈无助的呜咽声,和他失控的低喘缠绵地交织在一起。 气氛瞬间暧昧不已。 等到他放开小姑娘的时候,温宁的衣衫凌乱,外衣被他掀开,隐约可见水绿色的小衣,肤如凝脂,莹白细腻,让他爱不释手。 原本甜美的眉眼此刻透着勾人的妩媚,勾人得要命。 沈舟深吸一口气,俯身给小姑娘整理衣服,温宁勾住他的脖子,杏眸直勾勾地望着他,显然还想要。 小姑娘嗓音软糯可怜,还带着微喘。 “世子,不亲了么?” 第153章 雾灵山的内人 沈舟嗓音低沉地安抚着她:“阿宁乖,你中了药,得先看太医。” 温宁人难受得紧,不愿意松开手,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住他。 沈舟叹了口气,就差没夹着嗓子哄她了。 “阿宁听话,看完了太医,你想怎么样都听你的,好吗?” 温宁抬眸,杏眸泛着湿润的雾气。直勾勾地看着他。 “看完了太医,你就给我亲么?” 沈舟愣了一下,这到底是谁哄谁? 他拿她半点办法也没有,嗓音温柔地嗯了一声。 温宁终于松开了勾着他的手,任凭沈舟为自己整理衣物。 待到要下车的时候,沈舟突然拉住了她,将人按在怀里。 温宁不解,抬眸看向他,嗓音还带着些沙哑。 “世子,怎么了?” 沈舟看着小姑娘眉眼处的妩媚,深吸了一口气,同她解释道:“你此刻的模样,不宜见外人。” 温宁想起刚才两人在马车的一幕,脸色更红了,她垂首,将脸埋进了沈舟的衣襟处。 沈舟心情极好地看着小姑娘,还不忘逗她。 “真害羞了?” 温宁自然不会回答他,催他快点走。 温宁此刻面红透血,身子愈发难受,任凭着沈舟抱着自己,贴着沈舟能让她好受一些。 算了,丢人就丢人吧! 太子今日一大早,正忙着处理积压了两天的公务。 突然门外沈舟推着轮椅进来了,太子有些疑惑,定神一看。 沈舟怀里抱着一个小姑娘,那姑娘似乎受伤了,连脸都不露了。 “怎么了,这是?”太子疑惑地问道。 沈舟冷着嗓音,“劳烦太子给我一间房间,帮我叫下李太医。” 太子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忙安排了下去。 他问沈舟:“阿舟,这是遇刺了?” 沈舟面色冷然,难得没有回答太子的话。 裴玄了解他的性子,也不强求。 只是吩咐下人帮忙将温宁移到了床榻,准备了热水和毛巾,太医很快赶来。 李太医是宫里的老人了,他是专门为萧皇后保脉的。 裴玄自幼身子骨弱,李太医没少为他费心思。 好在,后来裴玄因缘际会,认识了神医圣手,也就是他的师父。 这才将身子养好了。 托裴玄的福,沈舟每次有个伤寒外伤什么的,都是李太医给治的。 说他是李太医看着长大的,都不为过。 李太医看到床上躺了个年轻小姑娘,气息紊乱,面色潮红。 他不由得内心一咯噔,这兔崽子,不会是闯祸了吧? 他望着沈舟,试探地问道:“世子,这是何人?” 沈舟同李太医问了好,开门见山地说道。 “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今日请太医来,是因为她中了药,想请太医帮忙看看。” 李太医不敢耽搁,让屋内无关闲杂人等暂且退下。 他铺了块帕子在温宁手腕处开始诊断起来。 李太医眉心紧蹙,收回了帕子说道。 “世子夫人,这是中了催情香。” “此香药性霸道,我先为世子夫人施针,可减缓毒性发作。” “此毒虽说霸道,但与男子结合就可解毒。” 沈舟愣住了,“除了结合,还有其他法子吗?” 温宁还小,他不愿意两人的初次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的。 李太医停顿了一下,看着沈舟欲言又止道:“结合是最简单的法子。” “除此之外也可以到雾灵山,太子的师父那里。” “雾灵山有一处清泉,可解世间百毒。” “自然,也可以解这催情香。” 此处到雾灵山约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那阿宁可受得住? 李太医看穿了沈舟的想法,主动说道:“我可以先为世子夫人施针,再喝一碗压制毒性的汤药。” “撑到雾灵山,问题不大。” 沈舟谢过了李太医,后者摆了摆手说道。 “谢就不必了,你来扶着点这姑娘。” “施针毕竟有些疼,这娇滴滴的一个姑娘,也不是受得住受不住?” 李太医叹了口气,语气嘲讽地说道:“说到底,还是自家夫君不懂得疼人啊!” 沈舟被噎住了,片刻后就听到李太医皱着眉头说道。 “这姑娘底子孱弱,气血虚亏。” “平日里必定是愁思满腹,夜不能寐。” “手足冰冷,体寒的表现。” “呃,似乎夜里还爱喝冷酒来着?” “这身子,确实不宜太早同房,得养上一段时日。” 沈舟听着李太医的诊断,心疼小姑娘之余还有一个念头。 这世间果然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大夫的? 沈舟扶着温宁,小姑娘紧蹙着眉头,软绵绵地依偎着他。 太医施针的时候,她捏紧着被角,汗水浸透了额角的碎发。 沈舟心疼不已,抱着她柔声哄道,“阿宁,若是疼得受不住就掐我。” 温宁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虚弱地摇了摇头。 “不疼的,世子。” 李太医一针下去,温宁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说道。 “真没事,就是看着疼。” “世子,你别看我了。” 好不容易施针完毕,李太医端来一碗乌黑发臭的药,沈舟见状。 原本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上来。 “你这药,没少放黄连吧?” 李太医没忍住骂了他一句,“臭小子,瞎胡说什么。” “这小姑娘这么乖,我还多放了块红糖呢!” 温宁倒是没有犹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李太医面露欣慰,没有什么比配合的病人,更能让大夫舒心了。 温宁还来不及反应,嘴里被塞进了一颗酸酸甜甜的青梅。 她忍不住咬了一口,蹙着眉心说道。 “好酸。” 沈舟愣住了,那又苦又臭的药她不嫌弃,反而嫌弃起自己的青梅来了。 都怪奉行,自己让他出去找颗蜜饯,这蠢货,薅了门前的青梅就拿来交差。 惯的他! 回头就把他调到卫甲军的伙食军营里,让他好好体会一番酸甜苦辣。 沈舟见温宁喝下了药,突然想起雾灵山并不接待外人。 他眉心一蹙,眼角余光突然看到门外一闪而过的墨色身影。 不见外人是么? 巧了不是,这雾灵山的“内人”正好送上门来了…… 第154章 你介意吗 沈舟朝门口走去,正好拦住了太子的去路。 裴玄一见到他,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他下意识地要走。 “突然想起今日还有些公务未处理,先行一步。” 沈舟拦住了他的去路,“太子且慢。” “我想让你带我去雾灵山。” 太子脚步一顿,面色不复往日的懒散,嗓音清泠泠的,半晌才反应过来。 “阿舟,你方才说要去哪里?” 沈舟知道太子在雾灵山有些执念未处理,若是其他事还好,偏偏温宁中了药。 他只能冷下心肠,沉声说道:“还请太子带路。” “救命之恩,沈舟定不相忘。” 太子抱怨了一声,“上次你推我下水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沈舟瞬间哽住,好在太子并没有为难他。 他同意了沈舟的请求,让他去备好马车。 待到沈舟走后,裴玄才走到空落落的院里,伸手接过一片飘落的花瓣,嗓音低声道:“我也好久没有去雾灵山了。” “去去也好,也不知道师父种的梨树开花了没。” “她那人最是贪杯,最爱梨花酿了。” “说好等我酿出了好酒,她就回来的。” “师父惯会骗人。” …… 院里空落落的,只剩下裴玄的叹息声,随着落花和风一同埋入了泥土里。 沈舟对雾灵山了解的并不多。 只知道雾灵山是太子年少拜师的地方,后来他的师父出去云游了。 太子独自一人守着雾灵山好长一段时日,很是颓废,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让人将山封了起来,在院里种满了梨花。 而他自己,却再也没有踏足雾灵山了。 这次若非是沈舟要求,裴玄也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去过雾灵山了。 雅致的竹屋依旧如故,门前流水潺潺,就连当的瓜棚也长满了野花,稀稀落落,更显孤寂了。 门前的风铃有些老旧了,再也发不出当日那清脆悦耳的铃声了。 裴玄曾想将这门铃扯下,若非这铃铛,他偷亲师父的事也不至于被她发现。 可是,一想到这毕竟是她留下来的。 裴玄又舍不得了。 裴玄带沈舟去了后山的清泉,自己回到了曾经居住的竹屋里。 看着熟悉的一切,往日的那些甜蜜记忆袭来,揪得他心口微疼。 【师父,你当真一点儿也不喜欢我?】 【哪怕只是片刻的动心,都不曾吗?】 【不曾。】 裴玄握着手里的笔,师父走了,被他逼走了。 她对他有救命之恩,教养之责,唯独没有半点情爱。 裴玄叹了口气,不愿意再留在这里,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又生出了想去找师父的念头。 他答应过师父,不能再去打扰她了。 裴玄走后,整个雾灵山就剩下沈舟和温宁。 沈舟将小姑娘安置在灵泉里面,这灵泉水常年恒温,且有疗养的功效。 温宁刚入灵泉,就觉得困扰自己的那股燥热消退了不少,周身都畅快了不少。 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灵泉的滋养让她恢复了些精力。 她缓缓睁开眼眸,疑惑地看着沈舟,“世子,是你将我放下去的?” 沈舟闻言先是一愣,“不是我,是宫里来的嬷嬷。” “她有事,先回去了。” 温宁点了点头,看着沈舟依旧站在那里,突然想起来自己眼前的状况。 虽说自己是穿着衣服在泡,但毕竟也是在泡澡。 实在不宜有人在场。 她面红耳赤,轻声地开口赶人。 “世子,我自己在这里泡就好,你……” 沈舟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嗓音慵懒道:“阿宁,你在担心什么?” “我如今这副模样,能对你做什么?” 温宁被看穿了心思,面色更红了:“我……” 沈舟好整以暇地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番,然后颇有君子风范地转过身去。 “阿宁放心,我不看你。” “我在这里守着,有事你叫我。” 温宁看着他坐在轮椅的背影,心蓦然有些安定下来。 一开始她得知宋晏的诡计后,她既惊又怕,她怕失了名声,更怕宋晏得逞。 当时她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若是实在不行,她便一头撞死在门前的石狮子处,也绝不让宋晏如愿。 但是她那一路慌乱逃跑的时候,她竟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沈舟。 她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若是自己死了,沈舟会不会难过? 大概会吧! 他看起来还挺满意自己的,若是她在婚前被人逼死,想必沈舟也会替自己报仇。 那时候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跑出去的。 只是没想到上天眷顾,竟然让她碰到了前来寻她的沈舟。 温宁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渴望见到一个人。 她当时只顾着害怕,却忘记问沈舟,他可会在意自己的妻子,在婚前发生这样失态的事情。 若是他介意…… 温宁一想到这里,心就隐隐作痛,她鼓起勇气,对着岸上的沈舟问道。 “世子,你介意吗?” 沈舟见温宁叫自己,诧异地转过身子,嗓音温柔缱绻。 “阿宁,你说什么?” 温宁垂首,原先的勇气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尽数消退。 她突然有些害怕,听到沈舟说他介意的话。 她怕沈舟会嫌弃自己。 沈舟看着小姑娘失落的神情,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来这药性是退了,都有精力胡思乱想了。” 他朝温宁递过去干净的衣物,温宁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接了过去。 只是温宁没想到,她的指尖刚碰到衣物的时候,就被沈舟一把握住。 温宁愣住了,她原本的袖子滑落下来,露出里面皓白的手腕,肤如凝脂,微微透着水汽。 温宁羞红了脸,嗓音软软地哀求道。 “世子,你……” 沈舟没忍住握了握小姑娘的柔夷,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又香又软。 沈舟眸色暗了暗:“阿宁刚才不是问我介意不?” “我想了想,应该认真回答你的。” 温宁愣住了,但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我知道了,世子你先松开。” 沈舟墨色的眼眸染上了笑意,“放开?” “那不能,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阿宁。”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心里都认定你了。” 沈舟嗓音蓦然低沉了下来,“阿宁,若是今日我没来,你该如何?” 温宁光是回想,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有些后怕地说道。 “我会撞死在门前的石狮子处,自证清白。” 沈舟想到那一幕,一颗心就像被人死死拽住,心痛难忍,嗓音也不自觉冷冽起来。 “你敢?” 第155章 沈舟这人,比催情香还可怕 温宁看着沈舟沉下来的面色,不禁打了个哆嗦。 杏子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沈舟看着小姑娘这副模样,叹了口气。 他将人拉入自己怀里,清冷的嗓音耐心温和地告诉她。 “阿宁,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温宁抬眸,怯怯地摇了摇头。 这时代女子的清白高于一切,她为了保住清白,不惜一死。 如此,也不算玷污了国公府的名声。 为何,他还这么生气? 温宁是真的没有想明白。 沈舟伸手,替她拂去鬓间飘落的花瓣,嗓音低沉地说道。 “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温宁愣住了,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沈舟望着她,嗓音低沉温柔:“阿宁无论怎样,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好的。” “所以,你要记得。” “没有什么比你活着,更重要了。” “我不在意名声,也不在意清白,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 沈舟的嗓音很低,带着缱绻缠绵的温柔。 “我只想长长久久地和阿宁在一起。” 温宁闻言有些怔愣,听闻沈舟这人贯来张扬,可此刻他眉眼低垂,望着她的目光里,真诚清澈。 温宁忍不住想道,沈舟他,估计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是怕自己内疚。 温宁心头一软,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温宁忍不住抱着他,嗓音有些哭意,“世子,你怎么这么好?” “你这么好,我怕我……”温宁犹豫了一下,低低地说道。 “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沈舟愣住了,他俯身,温柔地吻着她的眉眼,眷恋不已。 “怎么会配不上呢?” “我的阿宁,值得世间最美好的。” “我如今的这模样,才是真正委屈了阿宁。” 温宁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摇了摇头,嗓音因哭泣显得有些沙哑。 “不是的。” “世子或许不知道,我和宋晏,确实议亲过。” 温宁原本没打算将宋晏这桩事告诉沈舟的,她不想给彼此添堵。 但宋晏做出这种不堪的事,沈舟必定会调查,与其被查出来,不如她主动和沈舟说清楚。 沈舟在听到这话的时候,身子有一瞬间的怔愣,温宁似乎听到磨牙的声音。 但她一抬眸,入眼的分明就是沈舟那张过分好看的容颜。 温宁暗道自己多想。 沈舟看着她,嗓音低沉地问道。 “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温宁没有察觉到沈舟的异样,自顾自说道:“你我即将成亲,我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 “我与宋晏,确实议过亲事。” “父亲告诉我,他这人颇有才华,若是勤学苦练,日后也能挣一番功名。” “我毕竟是个庶女,与其给高门显贵做妾室,不如给他当正妻。” 温宁说到这里,垂首歉然地说道。 “当初父亲的建议,我是答应了的。” “如果没有发生世子落水一事,我估计会嫁给他。” 沈舟听着小姑娘平静的话语,他突然有个念头,若是自己没有穿越过来。 温宁大抵真的会像她说的一样,嫁给宋晏,琴瑟和鸣。 她会是个很好的妻子,善解人意,乖巧懂事。 而自己,将永远也无法拥有她的好。 沈舟突然有些同情当时的自己,一天天地就知道舞刀弄枪,连自己的心上人都能弄丢。 沈舟看着小姑娘惴惴不安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 “那阿宁,可有怪我?” 温宁不解地问他:“怪世子,为何?” 沈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嗓音沉磁道:“若非我横插一脚,阿宁这会儿已经是举人夫人了。” 温宁不敢相信地看着沈舟,这话分明就是气话。 眼前的少年眸色漂亮又别扭,像极了想吃糖又不肯说的稚儿。 温宁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 “世子说这话,有些酸。” 沈舟看着小姑娘眸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他笑了笑,故意将人圈在怀里。 “是么?” “那阿宁,可要尝尝?” 温宁闻言,吓了一跳,摇头道:“不必了……” 可惜,她话音未落,就被沈舟掠夺了呼吸。 小姑娘气息香软甜糯,沈舟舍不得放开,绵密香甜的吻萦绕着两人。 偌大的山谷里只剩下缠绵的呼吸声,以及乖软可怜的呜咽声,还有少年低沉的喘息声,温柔诱哄的嗓音,交织在一起…… 温宁被欺负狠了,忍不住了推开怀里的少年,踉跄地站了起来。 她还没站稳,轮椅上的少年就又将她拉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温宁的错觉,她方才似乎看到世子起身了。 温宁脑海里闪过什么想法,快得她抓不住。 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怀里的少年贪婪地吻着,像是怎么也亲不够。 细腻温热的吻一路吻过她的眉眼,温宁刚想开口,就被少年堵住了嘴。 “世子,等一下。” 她好不容易得到个喘息的机会,将人推开了些,甜软的嗓音喘着气。 “我方才,好像看到你站起来了。” 沈舟闻言,不假思索地将人拉了回来,继续亲着她的粉唇。 温宁不满的抱怨声被少年清冽的气息覆盖,只留下极其敷衍的一句话。 “你看错了。” “阿宁乖,张嘴。” 温宁面色红了又红,这人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撩拨她,还不带脸红的。 温宁有些恼羞成怒,硬是不肯就范。 沈舟看着小姑娘发倔的模样,也不恼。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眸色染上了隐晦的情欲,潋滟勾人,嗓音低沉沙哑。 “是我不好。” “总是亲同一处,阿宁定是腻了。” 温宁愣住,刚想开口,就见怀里的少年俯身下来,唇舌衔住了她软糯的耳垂,眷恋不已地吸吮着。 温宁向来怕痒,耳垂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果然,不过倏尔,她就缴械投降了,杏眸泛红地看着他,嗓音带着勾人心弦的喘息和颤意。 “世子,不要……” 沈舟望着小姑娘这番模样,突然不想放过她,他嗓音染上了情欲,抱着小姑娘的手臂紧了紧,故意说道。 “不要停,对么?” 温宁还来不及摇头,耳垂再次被沈舟吻住了,一股莫名的颤意席卷了她的周身。 温宁突然觉得,沈舟这人,比催情香还可怕。 第156章 温正被擒 雾灵山是处灵山宝地,虽说是调养身体的好地方,但太子的师父曾在此处设下多种阵法。 若没有太子引路,很容易被其中的陷阱所困。 故而沈舟不敢多待,温宁身子恢复了些,就把她带下了山。 两人此时还未成婚,温宁不宜在外过夜。 沈舟把她送回了温府,人刚进家门,温宁就听到温正着急的嗓音。 “宁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父亲都要吓坏了。” 温宁愣住,寻思着温正何时这样关心自己了。 她回头看到身后清冷矜贵的沈舟,突然明白温正的父爱从何而来了? 温宁垂眸走了过去,简短地将宋晏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温正气急败坏,用力拍了下桌子骂道:“这没良心的白眼狼,亏我当初还想将你……” “咳咳咳……” 温正的话还没有说完,许氏咳嗽声铺天盖地的响了起来。 温正回过头,不解地问道:“夫人,你喉咙卡痰啦?” 许氏一口老血梗在心头。 她那何止是喉咙卡痰,她简直想一口老痰喷在他脸上。 这不省心的老东西! 许氏慈爱地开了口:“真是有惊无险,幸亏世子来得及时。” “没有让宋晏那起子小人得逞。” “说起来也是老爷疏忽,今日带出门的随从多了些,剩下的又被那小人在膳食里下了蒙汗药。” “真是越想越心惊,幸好宁儿平安无事。” 温正听着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劲? 今日出门的随从,不是许氏安排的吗? 但经验告诉他,若是此刻驳了许氏的面子,回头定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温正沉默了。 其实,他们今日出去不全是到寺庙祈福,他们还回了老家,看望了正在老家的温清。 温清这人孩子心性,前脚刚和国公府退婚,转头就和老家的表哥表妹玩到一起了。 温正原本有些不悦,但许氏骂了他一句。 怎么着? 你还指望女儿哭哭啼啼,日子都过不下去你才满意! 温正瞬间沉默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之前看好的宋晏,竟是个心思狡诈的小人。 借着他和夫人出门的时机,竟胆大包天敢欺负到温家头上来。 温正越想越生气,忍不住问沈舟。 “那宋晏,如今关在何处?” 沈舟嗓音沉稳,不疾不徐的应道。 “人这会儿正关在卫甲军里。” 温正想到自己之前识人不清,一张老脸又羞又怒,他对沈舟说道。 “世子审问那畜生时,可方便带上老夫?” “我倒要问问他,老夫哪里对不起他了?至于让他豁出前程不要,来算计我的女儿。” 沈舟想到之前温正为阿宁定下的婚事,面色难辨地看了他一眼,轻点了下头。 宋晏被关在卫甲军的营帐里,沈舟来之前,奉行已经将人揍了一顿。 此刻他耷拉着脑袋,面容红肿得不成样子,哪里还有半分读书人的清隽? 温正心头一惊,犹豫地走了过去,正寻思着该怎么开口好? 突然,宋晏自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抵住了温正的喉咙。 温正顿时来了劲,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你这个天杀的,老子一片好心喂了狗,你当初身无分文来到上京,是谁借你钱安顿的?” “你钱还没还我……”温正话还没有说完,抵在脖子处的匕首用了两分力,透出血珠来。 温正连忙改了口:“还不还的,这些都是小事,不打紧不打紧,” “闭嘴!”宋晏歇斯底里地喊道。“若非温家出尔反尔,将原本定下的亲事又退掉,我何至于出此下策。” “你不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想活了。” 宋晏匕首刺入,吓得温正面色惨白,连声喊停。 “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 温正冲对面的沈舟喊道:“女婿,你倒是开个口啊!” 沈舟闻言,低沉的嗓音泛着寒意,“放开他,我可以不为难你家人。” 沈舟的意思很明确。 放过宋晏,是绝无可能的。 这话若是放在寻常犯人身上,或许可行。 但宋晏是个六亲不认的,他听到沈舟的话,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说道。 “我都死了,还顾念他人做甚?” “世子不愿放过我,那就让温大人给我陪葬吧!” “只是不知道温大人死后,明天的婚礼能否继续?” 宋晏抵在温正脖子处匕首推进了些许,鲜血划破皮肤,吓得温正忍不住求饶。 “你放了我,我保证世子今日不打死你。” 温正老泪纵横,就差没跪下了。 “女婿啊!明日就是你和宁儿的大婚之日,若是我死了,宁儿少不得得为我守孝三年,为了宋晏,不值当啊!” 站在一旁的奉行闻言,目瞪口呆。 这温老大人,临危不惧啊! 沈舟按了按眉心,都说文官为了正义不惜死谏,将生死看得极其淡泊。 怎么他这岳丈,还挺惜命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退下:“我今日可以放了你,但你不能伤了温大人。” 宋晏闻言,提着的心算是松了下来,“世子放心,温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若非被逼无奈,宋晏绝不会为难他。” 温正就差没呸他一口! 这小子当初说的好听,说什么来日必会报答大人的知遇之恩。 呸!他就是这么报答的? 温正在心里骂了宋晏百八十遍,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宋晏让沈舟备好马车,他抵着温正往外走。 温正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小心些,莫失了手。” 宋晏本就心慌,听到温正唠叨婆妈的叮嘱,没忍住喝道:“闭嘴。” 温正刚想破口骂过去,看着抵在自己喉咙处的匕首,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宋晏押着温正上了马车,奉行站在身后,关切地问道。 “世子,可要让人追上去?” 沈舟摆了摆手,嗓音淡淡地回道:“不可,万一逼急了他,反倒不妥。” 奉行面容担忧:“那我们该如何?” 沈舟安慰他道:“别担心,我相信温大人自有法子脱身。” 奉行:“……”为什么他有个感觉,世子是故意让温大人被抓走的? 第157章 争宠的通房丫鬟 温正和宋晏到了郊外几十里外的地方,宋晏眼见没有追兵追上来,有些疑惑道。 这沈舟竟然如此放心? 宋晏虽疑惑,但他还是把温正推了下去。可怜温正一把老骨头,从马车上被推了下来,差点没把老腰摔坏。 待到他一瘸一拐地回到温家的时候,坐在前厅正疏离矜贵地同许氏说着话的,不正是刚和他在一起的沈舟? 温正诧异,“世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舟颔首:“奉我母亲的命,给阿宁送些小玩意儿。” 温正愣住了,所以他刚才被宋晏挟持,沈舟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去搭救自己,反而给他女儿送东西来? 好,真是好得很! 温正气得胡子都要翘起,只听到沈舟温和地解释道。 “伯父可是怪我没有派人去救您?” 要不是对象是沈舟,温正都忍不住动手了。 “那世子可能为老夫解惑?” “老夫实在不明白,世子好说歹说也是我温家的女婿,也算是我半个儿子。” “若今日被擒的是令尊,世子可会坐视不管?” 沈舟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坦诚地回道。 “家父从未被擒过,所以温大人这问题,我一时还真不能确定。” “再者,”沈舟看了许氏一眼,犹豫地说道。“我当时听温大人说要同宋晏讨钱,我怕我们跟去,大人不自在。” 许氏面色立即变了,讨钱?怎么回事? 温正内心一咯噔,温家的钱都被许氏把控着,自己每月不过就是几两银子喝酒。 当初也是自己鬼迷心窍,把存了多些年的碎银借了宋晏。 这不,听到宋晏被沈舟抓了,他担心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才打着替温宁出气的由头,说要一同前去。 没想到这钱没要回来,老腰差点摔断了。 更让他心寒的是,他原本想让许氏给他擦药酒来着?可这会儿听许氏的语气,别说给他揉腰了,不要了他的老命就算不错了。 出来的时候,奉行没忍住问道。“世子,您似乎对温大人有些意见?” 沈舟沉默了一瞬,嗓音低沉清冷道:“若我没来,他是真打算将阿宁许配给那混蛋。” “他若不是阿宁的父亲……”沈舟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嗓音里的寒意却令人不寒而栗。 他吩咐奉行,“让人好好跟着宋晏,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来往?” 宋晏不过一个穷举子,但李太医说了,那催情香的原料都极为少见,普通药草铺子根本买不到。 奉行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故意放走宋晏的。 要杀了宋晏容易,但背后制药的人这条线索就断了。 他不可能放任任何可能伤害温宁的机会存在。 奉行点头应下,突然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犹豫地说道。 “世子,我听闻这许大娘子给世子夫人安排了两个通房丫鬟陪嫁。” 沈舟愣住了,他怎么忘了这回事。 上辈子柳儿不安于室,整日守在他路过的小道,像是没长腿似的,动不动就摔倒。 还好他习过武,听觉和反应都比常人强出不少,要不然,就凭柳儿这动不动就想往他怀里摔倒的心思,他早被砸坏了。 另外那个丫鬟就更可恶了,仗着温宁对她有几分喜爱,争宠都争到他的份例来了。 阿宁害羞,沐浴时不喜下人伺候,小桃那丫头有眼力见,远远躲开了。 可小梨那丫头多过分。说什么自己从前跟着母亲行走卖艺的时候,学过几分按摩的本事。 阿宁有些好奇,真让她进去伺候,好几次他下值回来,都能听到小姑娘娇媚满足的嗓音。 “小梨,好舒服呢!” “你再用点力气。” “嗯,小梨你这也太厉害了” …… 勾人心弦的嗓音软糯无力,好几次他没忍住,冲了进去将那丫鬟赶了出去。 不就是按摩吗? 小梨行,他也可以。 他学着那丫头的模样,也给温宁捏肩揉背,一开始还好,阿宁还能颇有耐心地教导他。 “世子,你轻点儿。” “沈舟,你弄疼我了。” “你往下一点儿。” …… 每次正经的按摩不过须臾,他的指尖游走在小姑娘白皙光滑的后背处,他的呼吸便开始变了,变得粗重了。 偏偏小姑娘还毫无所觉,一个劲儿催他。 “世子,你怎么不按了?” “你到底行不行?” 他能不能行? 沈舟用浴巾将浴桶的小姑娘包裹了起来,嗓音低沉沙哑道。 “在水里按久了,没意思。” “要不,我们到床上按按?” 温宁岂会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嫌弃地把人推开,没好气让他去叫小梨进来给自己更衣,擦拭头发。 沈舟哪里肯将到手的软肉拱手让人,他将脑袋埋进小姑娘的又软又香的颈窝着,难耐地吸吮着,墨瞳委屈不已,嗓音撩拨勾人。 “阿宁,我可以学。” 温宁最是受不住他这副清纯又狐媚的模样,轻轻别开眸子,算是同意了。 他便像个尝到甜头的孩童,指尖勾起漂亮的小衣,俯身凑近到她的耳畔,嗓音刻意压低问道。 “阿宁,这小衣怎么穿?” 温宁往往都会红着脸骂道:“你少骗人,你明明就会。” 每次脱的时候都不带犹豫,一扯一拉,动作干净利落。 沈舟贯会装可怜,他嗓音缠绵委屈道:“阿宁有什么证据,说我骗人?” 温宁没好气回道:“昨晚是谁脱来着?” 沈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温宁会说这话,他嗓音染上了促狭的笑意。 “怎么办?” “我只会脱,不会穿?” 沈舟指尖摩挲着温宁的小衣,他的眸色清冷撩人,冷白的指尖修长漂亮,明明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到了他手里,也生出了几分勾人的味道来。 温宁往往被他逗得羞红了脸,伸手去夺小衣,他又不肯放手,将小衣藏在身后,饶有兴致地逗弄着小姑娘。 回想着往日的甜蜜,沈舟真希望明晚快点到来,届时,小姑娘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他回过神,对奉行吩咐道:“去告诉温夫人,我不需要通房丫鬟。” 笑话,让通房丫鬟跟过去干嘛? 同他争宠吗? 第158章 沈舟站起来了 沈舟回到国公府的时候,太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裴玄近日来最见不得似沈舟这样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模样。 他只觉得碍眼得很。 “阿舟找我来,所为何事?” 沈舟看着太子,眉眼染上了缱绻的笑意,似暖春积雪融化,和熙又温柔。 “我明日就大婚了。” 裴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知道你了不起,帖子我收到了,明日会过来。” 沈舟嗓音认真地说道:“太子,我只成这一次婚。” “所以呢?” 沈舟看着他:“我需要你帮助我。” 裴玄狐疑地后退了两步,防备地看着他。 “你又想坑我?” 沈舟眉眼真诚,“听闻太子恩师针灸的医术高超,太子作为他唯一的关门弟子,想必继承了他的医术。” 裴玄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不是知道了,还问。” 他针灸的技术不好,能将寒气封入他双腿,令他不能行走? 不过说起来,裴玄是真佩服沈舟,寒气入骨隐痛难忍。 别说走路了,就连觉也睡不安稳。 可这人,为了温家那小姑娘费尽心思,什么苦都能吃。 推己及人,若是他…… 太子突然想到了他的师父,若是师父愿意跟他在一起。 别说不能走了,让他日日躺着,他也心甘情愿。 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太子的语气瞬间失落了不少。 “本宫继没继承我师父的医术,同你有什么关系?” 沈舟自怀里掏出一包银针,波澜不惊地说道。 “请太子施针,我明日要去迎亲。” 裴玄愣住了,“我当初是不是跟你说过,这寒气入骨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且日后若遇到阴雨天气,会酸疼难忍。” 沈舟颔首:“太子说过。” 裴玄没好气:“那你还让我施针,你当我是神医啊?” 沈舟挑了挑眉:“你不是麽?” “我以为赫赫有名的神医,收的徒弟资质应该不差。” 裴玄被噎了一下,“你可知若是寒气入体,只要靠药物热敷方可恢复,强行施针,你就不怕真成了瘸子?” 沈舟眉眼真诚:“我相信太子的医术。” 以沈舟对裴玄的了解,他当初若没有把握,并不会由着自己胡来。 这施针虽有风险,但以太子的医术,问题不大。 裴玄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着后槽牙骂他。“你就这点出息,早晚死在那丫头手下。” 沈舟不置可否:“彼此彼此。” 太子再一次哽住,他就是心太软了。 真的!!! 裴玄凝神静气,开始为沈舟施针,他跟着师父多年,医术早已尽得她的精髓。 沈舟皱紧眉头,咬紧牙关,汗水浸湿了他身上的衣衫,他愣是没有开口呼疼。 终于,太子拔出了最后一根针,看着接近虚脱的沈舟,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 “有本事就强取豪夺,尽搞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 沈舟睁开虚弱的眸色,还不忘刺太子几句。 “法子管用就行,太子倒是强势,还不是把人弄丢了。” 裴玄气得都快哭出来了,他为沈舟鞍前马后,早上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赶了过来。 这人倒好,非但不感谢他。 还尽往他伤口上撒盐,真是太欺负人了。 许是见太子真的伤心了,沈舟难得语气温和地问他。 “太子,你日后有何打算?” 裴玄瞪了他一眼:“怎么,想当媒婆?” 沈舟被他反将了一军,语气难得示弱了几分:“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你这孤家寡人的,哪天死在外面都没有人知道。” 太子语气破罐子破摔,赌气地说道:“死了也好,反正也没人在意。” 沈舟闻言,附和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太子这次是真忍不住了,表情破防地看着他:“你……” 沈舟收回玩笑的神色:“太子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寻她?” 裴玄闷闷道:“我答应过师父,再也不去打扰她。” 沈舟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道:“与你相识这么久,我竟不知太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太子整个人哽住,巧了,他还真不是。 “与其一辈子抱着遗憾过,不如痛快地争取一回。” 沈舟看着他,眉眼认真地说道:“有本事在强取豪夺,尽使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干什么?” 裴玄:“……”这话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不过,沈舟的话也没错,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师父以外的人了。 既然如此,师父就该对他负责,不是吗? 沈舟若是知道太子的想法,少不得要呸他一句不要脸。 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他将太子送走后拄着拐杖来到了徐氏的院里。 徐氏正忙着明日婚礼上的事情,突然看见自家儿子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她不敢相信的时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刚想开口,就听到旁边的嬷嬷高声喊了出来。 “我的天爷,世子会走路了?” 徐氏哽住,好吧! 她没有看错。 她迎面走了过去,内心激动难忍:“小舟,怎么回事?” “你的腿……” 自从沈舟出事以后,徐氏总是下意识地避免在沈舟面前提起腿,走路等字眼,生怕刺激到他。 可眼下,她顾不得其他了。 徐氏刚开口,语气里满是哽咽。 沈舟愣了一下,歉意地看着自家母亲,低声说道。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徐氏用力地摇了摇头,嗓音抑制不住哭声。 “没有的事,快告诉母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沈舟低着嗓音,轻声解释道:“母亲可还记得太子的师父,她的针灸之术出神入化,她教过太子针灸。” “我这腿,就是太子治好的。” 沈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施针异常凶险,太子一开始也没把握,是孩儿苦苦求他,他才勉力一试。” 徐氏心疼不已:“小舟,你这是何苦?” 沈舟打断了徐氏的话,“因为,明日就是孩儿的大婚之日了,我不想坐着轮椅去接阿宁。” “孩儿只成这一次婚,我不想留下遗憾。”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麻烦动动手指,给个五星好评,爱你们) 第159章 温宁旺夫 徐氏看着沈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一趟受伤沈舟似乎成长了很多。 从小这孩子的性子骄傲又别扭,想要什么也不会主动说。 年轻的时候,她只顾着做生意,忽略了他的成长。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舟已经不需要她了。 这对徐氏来说,是无法释怀的遗憾。 她给沈舟定下婚事,是怕他被乔言心哄骗,她原本以为沈舟会闹,但这孩子这次听话得很,是,竟然什么也没说,答应了婚事。 可徐氏自己也没有想到,温清竟是个背信弃义的。 沈舟没出事前,她像个大家闺秀一般,性子活泼开朗。 可沈舟一出事,她就翻脸不认人。 实在令人心寒。 好在,沈舟因祸得福,最后和温宁在一起了。 徐氏可以看出,沈舟很喜欢温宁这小姑娘,每次提到她的时候,嘴角总是抑制不住的上扬,清冷的眸色也变得温柔万千。 该说不说,温宁那丫头确实也讨喜。 长得好看不说,这性子也是温温软软的,光是看着就令人赏心悦目。 有这般人儿陪在沈舟身边,徐氏也可以放心不少。 更重要的是,徐氏看得出来,温宁那小姑娘是真心实意想跟沈舟过一辈子,哪怕知道他残疾了,她也丝毫没有嫌弃。 就冲这一点,就已经胜过上京其他贵女万分。 如今两人还未成婚,沈舟的腿竟有了好转,这温宁不是旺夫是什么? 徐氏想到这里,内心激动万分,她吩咐苏嬷嬷,立即准备香火贡品,她要到菩提寺还愿。 徐氏想了想,又让人将消息传了出去。 就说温家大姑娘八字极好,旺夫。 世子自打和她定亲,这腿都好了。 奉行闻言,不敢相信的望着沈舟,世子夫人旺夫? 所以世子的腿才好的? 那太子做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沈舟看出了奉行的想法,挑了挑眉,语气染了笑意道:“算他勤快。” 奉行闻言,一时间竟哽住无语。 奉行按照徐氏的命令,将消息递了出去。 国公府的世子,但是为了救东宫太子溺水,好不容易救上来,却再也不能走路。 宸帝为了弥补他,还特意下旨赐了他和温家的婚事。 没想到这温家的姑娘竟是个旺夫的。 这人还没过门,世子的腿就好了。 一时间,温正教女有方,温家女百家求的名声一下子传播开来。 这其中心情最复杂的,当数许氏了。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万嬷嬷,语气恍惚道:“嬷嬷,你刚才说世子怎么了?” 万嬷嬷是许氏的陪嫁丫鬟,也算是跟着她几十年的老人了,如何能看不出许氏现在的心思? 她开口劝慰道:“夫人看开点,这都是命。” 许氏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当日世子落水,我也曾想过劝清儿嫁给他,毕竟是国公府的世子,家底摆在那儿。” “可清儿那丫头不愿意,口口声声说沈舟是个废人。” “我不得已才算计了宁丫头,让她代替清儿嫁给国公府当儿媳。” “没想到那丫头竟是个有福气,这人还没过门,还真给世子冲了喜。” 许氏语气有些疲累,她揉了揉眉心,对万嬷嬷说道。 “罢了,如今外面都在传温宁命格高贵,温清作为她的嫡妹,也能沾点光,其他的,就看清儿那丫头的造化了。” 万嬷嬷连忙上前为她揉捏太阳穴,宽慰道:“夫人说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夫人让小姐回宜阳,不就是相中了二少爷,想让小姐和二少爷好好接触,要我说,小姐自幼是千娇万宠着养大的,与其嫁到别人说受婆子丈夫磋磨,还不如嫁给二少爷,毕竟知根知底的。” 许氏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嗓音却是轻快了不少。 “就你这婆子话多。” “意安那孩子性子温和,清儿被我宠坏了,性子蛮横,日后若是真能嫁给意安,我也能放心不少。” 万嬷嬷将泡好的普洱递给许氏,笑着说道:“我的夫人,你就放心吧,就咱们家姑娘的容貌,别说配二少爷了,就是入宫当太子妃也使得。” 许氏被逗笑了,没忍住骂了一句:“你个老货,尽挑些好听的哄我开心。” …… 明日就是沈舟和温宁的大婚了,按照旧例,两人今日不能相见。 突然门外的小桃慌乱地跑了进来,说道。 “姑娘,世子他,他好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温宁听懵了。 温宁忍不住蹙眉,提醒小桃:“怎么回事,你别急,好好说。” 小桃一边喘气一边说道:“就是,世子的腿好了。” “听外面的人说,是因为娶了姑娘,冲喜给冲好的。” 温宁:“……”她没听错吧?这冲喜还能有这功能? 温宁听到沈舟恢复的消息,诧异不已。 她还来不及反应,旁边的小桃又叫了起来。 “坏了,世子恢复了,那夫人会不会,不让小姐嫁过去了?” 温宁按了按眉心,“你觉得有可能吗?” 小桃想了想也是,这吉服都送过来了,国公府的聘礼进了门,请人的帖子也发了出去。 这个节骨眼换新娘,确实不大可能。 一想到这里,小桃突然拍了下大腿,语气抑制不住兴奋,“如此说来,小姐你不是赚大了。” “平白从庶女变成嫡女,还嫁给了上京第一的国公府世子。” 温宁闻言,也有些怔松。 这段日子以来,她像是被人一路推着走,从目睹宋晏的出轨,到答应嫁给沈舟。 这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就好像是一场梦。 她正失神之际,许氏派人来请她过去说话,女子出嫁前,父母一般都要教导一二。 尤其是母亲,要说几句体己话。 温宁低头,看着手里的扇子,意识到她是真的要嫁人了。 她跟着嬷嬷,来到了许氏院子里。 许氏见到温宁的那一刻,心情更复杂了。 她不得不承认,温宁这丫头,真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 如此绝色,还需要陪嫁丫鬟固宠吗? 许氏突然不确定了。 第160章 迎亲 温宁恭顺地听着许氏对她的训导。 直到许氏突然招手,叫来了旁边的两个丫鬟。 许氏温声地介绍道:“宁丫头,你初为人妇,很多事情都不懂,母亲给你寻来了这几个丫鬟,都是精明能干的,你挑挑看,有合眼的就留在身边,日后也可帮扶一二。” 温宁愣住了。 大户人家的姑娘出嫁,是有通房丫头陪嫁这一说。 但一般的高门主母,若是自己嫡亲女儿出嫁,定是舍不得给她添堵。 有一说一,许氏对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过就是给自己添个通房丫头,收了便是。 温宁看着面前的两人,为首的女子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衣裙,衬得她腰肢勾人,柳叶眉,丹凤眼,单就容貌来说,这女子确实长得不错。 旁边的就逊色不少了,一直低垂着头。 似乎不愿意跟着自己。 温宁沉思了片刻,嗓音温和地说道。“抬起头来。” 后面的那丫鬟这才没办法,缓缓地抬起头来。 面容清秀,不如前头的女子出彩。 但看着很舒服,尤其是一双乌眸,澄澈动人。 温宁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似乎有些慌乱,咬了咬下唇,为难地说道:“我,我叫莺儿。” 温宁指着我她对许氏说道:“母亲,就她了。” 前头的丫鬟面露不甘,双眸不敢置信的盯着温宁。 凭什么? 莺儿那丫头又蠢又笨,凭什么入了温宁的眼? 该不会是温宁看到自己长得好看,怕自己夺了她的宠爱。 柳儿越想越不甘心, 她鼓起勇气开口道。 “姑娘,凭什么?”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落在许氏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没规矩的东西。”许氏喝了她一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主子的话?” 柳儿虽满腹不甘心,但在许氏的目光下,还是讪讪的住了口。 温宁这才淡淡开了口:“母亲英明。” “国公府是什么地方?若是带过去的丫头是个惹祸的,没由得让人议论温家的管家不严。” 许氏这辈子掐尖要强惯了,尤其是在管家事务上,更是事无巨细。 温正不过是普通的五品官,这些年全凭着许氏管家有方。 靠着自己的嫁妆,赚了不少银子。 又持家有度,如今的上京提起温家,谁不夸她许氏一句好。 若是真因为柳儿这贱人,坏了温家的名声,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许氏瞪了柳儿一眼:“狗东西,还不滚下去。” 柳儿不甘心地退了下去,临走前还偷偷狠剜了温宁一眼。 “那莺儿就赏给你了。” 温宁低声谢过许氏,不得不说,温宁的态度还是让许氏满意多了。 这宁丫头不是个蠢笨的。 以她的聪慧,早就看出了自己的目的,无非是借着莺儿去监视她。 莺儿是自己对温宁的试探,但她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恭顺地收下了。 许氏没有苛待温宁,沈舟送来的聘礼,都换成了嫁妆。 次日就是温宁和沈舟的大婚。 一早,温宁就被喜婆丫头们叫醒,好一通忙碌折腾,换吉服,开脸,梳头,净脸上妆,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她依照喜娘的教导,来到前厅和双亲告别,聆听训导。 温正率先开了口:“嫁过去之后就是大人。要记得遇事不能掐尖要强,需对父母尽孝,要敬世子。” 温宁乖巧的点了点头,应了声是。 比起温正,许氏倒是直白得多。 “记得,你嫁过去国公府,是当世子夫人。只要世子看重你,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只要你争气,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有一点要记住,世子的宠爱能让你在国公府被高看一眼。” “但要想真正站稳脚跟,还得凭你自己。” “管家,算账,用人,这些都要学起来。” “男人的宠爱只是一时,傍身的银子,握在手里的管家权,这些才是底气。” 温宁闻言有些诧异,她本以为许氏会说几句场面话,糊弄了事。 没想到许氏对她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就连许氏自己也没想到,当这个往日在自己跟前伏小做低的庶女,突然说要出嫁了。 她竟生出了些许惆怅。 当然,更多的,还是为了温清那丫头。 温宁这丫头虽说不是她亲生的,但从小也算听话。 如今嫁入国公府,也算是这丫头命好。 温清那孩子被她宠坏了,日后别说得嫁高门了,能觅得良人,安稳一生便是不错了。 若是温宁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日后温清的婆家哪怕不看别的,看在国公世子这个连襟的份上,也不敢亏待温清。 今日的上京长街,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沿途的街道站满了红色的迎亲队伍,挑夫的担子上装满了一箱箱衣物,琳琅满目的绫罗绸缎,做工精致华美,雕花的美人榻,上等梨花花木,做工精巧的首饰盒子,工艺雍容华贵,无一不彰显着国公府的显贵。 迎亲队伍早早就在门口守候,为首的新郎官骑着乌黑的骏马,一袭大红色的衣衫,墨发高高束起,丰神俊朗,清冷矜贵。 一双墨眸难掩潋滟,温柔万千。 新郎按照习俗,需过了娘家人这关。 但温宁的娘家亲戚并不多,唯一的舅舅,听说在边界被要事缠住了,脱不开身来参加。 剩余的那些,不过是温家的旁支,见国公府世子亲自来迎亲,别说拦着了。 恨不得将人请进去。 许氏见状,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给其中的一个娘子示意了下眼色,那娘子上前,福了一礼说道。 “见过世子,依照习俗,新郎需做催妆诗,新娘听后满意,才肯出门。” 沈舟颔首,清冷的眉眼潋滟好看,嗓音温柔万千。 “催妆诗么?” 他略一停顿,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缱绻,缓缓响起。 “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急盼佳人梳妆毕,携手同行共百年。” 同来迎亲的太子听到这诗,没忍住骂了句不要脸。 沈舟这厮,惦记小姑娘的心思是一点儿都没藏啊! 还急盼,亏他说得出来? 真是,羡慕死他了呜呜!! 第161章 裴玄挡酒 屋内的温宁听到这首催妆诗的时候,温软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旁边的喜娘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这国公府的世子倒是一点儿心思也不藏,就盼着和姑娘百年好合了。” 温宁垂眸,面色更红了。 催妆诗毕,温宁在喜娘的搀扶下,莲步轻移,款款而出。 迎亲队伍的正中间停着一顶花轿,红色的花轿上有金色的装饰和流苏,新娘头戴凤冠,一袭红色的嫁衣华贵出彩,她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坐上了花轿。 沈舟为救太子重伤一事,在上京早就传了出来,但百姓们看着如今骏马上的男主,长身玉立,高大挺拔。 眉眼清冷矜贵,长得好看又家世显贵的男儿,实在少见。 更重要的是,他的眸色熠熠生光,一直停留在新娘身上,待到新娘入了花轿,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有好事者,低声讨论着,听说一开始定下的婚事并非今日的新娘,而是温家真正的嫡女。 可那嫡女嫌弃世子伤了腿,把婚事推给庶姐。 温家没办法,才把庶女改嫡女,嫁给了国公府世子。 本来以为这世子心中定是不满,但今日一看,这世子的眼眸,炽热温柔,缠绵不舍,都快粘到这温家姑娘的身上了。 看着令人眼热。 此刻围观的百姓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温家的姑娘,往后的福气还大着呢。 沈舟请来了太子帮忙挡酒,一开始裴玄不同意。 “凭什么你结婚,被灌醉的是我?” 沈舟看了太子一眼,嗓音胸有成竹:“听闻太子近日动用了不少人手,在寻一个女子。” 裴玄闻言,身子一怔,倏尔才反应过来。 “怎么,不行么?” “就许你们卿卿我我,还不许本太子找个姑娘了?” 沈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嗓音似笑非笑:“我本来以为,太子想寻的是恩师。” “没承想,太子要的是寻欢作乐的姑娘。” “如此,是在下误会了。” 太子再也坐不住了,他望着沈舟,嗓音不由自主地带着颤抖。 “阿舟,你我相识多年,我一直视你为家人,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由着你,唯有南汐的事……” 太子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用尽了浑身力气,他虚扶着梨花木把手,连站也站不稳。 沈舟收回了玩笑的神色,嗓音清冷凝重:“沈舟说过,愿毕生为太子效其劳。” “那她的下落,你可寻到了?” 沈舟颔首:“大致的方向有了,具体位置还要过两日。” 裴玄握着他的手,嗓音清冽郑重:“好,本宫信你。” “这事,就拜托阿舟了。” 沈舟挑眉,嗓音试探地问道:“那这挡酒的事?” 裴玄大手一挥,慷慨地应下了:“本宫应下了。” …… 裴玄自己也想不明白,那日怎么就轻易答应了呢? 他叹了口气,看着国公府邸这宾客盈门的现象,突然有些担心,不知道自己这虚弱身子骨,撑不撑得住? 裴玄略一思索,让底下的人放出话去。 今日太子为报恩情,要替沈舟挡酒。但太子向来身子骨虚弱,饮不得酒。 若众人要敬的,可上前来,以茶代酒,他替沈舟喝。 裴玄这番话不可谓不高明。 以报救命之恩,把挡酒的事揽在自己身上,又想出了以茶代酒的损招,避免了被灌醉。 别人替新郎官挡酒,那是用命在挡。 他倒好,用茶来挡。 虽说都是挡住了。但…… 沈舟叹服于裴玄的不要脸,暗示地看了他一眼,眼里的鄙视不言而喻。 太子,为君者的诚信在哪里? 威严在哪里? 原则在哪里? 好吧,茶水又在哪里??? 沈舟目睹着太子举杯,邀请文武百官一同以茶代酒,敬他大婚。 说真的,此时他内心百味杂陈,复杂得很。 裴玄的这一做法,倒是杜绝了宾客灌酒的心思,毕竟,席面才刚开始,这众人饭都没吃几口,哪好一直灌茶喝? 在太子的安排下,沈舟的婚宴气氛出奇地清正,雅致。 宾客里面没有喝醉酒的丑态,有的都是品茶的附庸风雅。 沈舟看着这一幕,突然不知道该感谢太子,还是该把他赶走? 有一说一,这场婚宴在太子的号召下,别的不说,吃得还挺快。 很快,沈舟就清醒地回到了自己的婚房。 他看着为时尚早的天色,突然决定原谅裴玄了。 屋内,温宁一袭大红色的嫁衣,凤冠霞帔,乖巧地坐在床榻处,紧张得扣着小手指。 沈舟见状有些失笑,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怜爱。 他依照喜娘的话,挑了新娘的红盖头,温宁抬眸,看到他的时候,没忍住脱口而出。 “世子,你真好看。” 沈舟闻言,有些恍惚。想起了他之前和阿宁成婚的景象来。 那时候的他,真是太不懂事了。 他俯身,垂眸看着温宁,清冷的嗓音刻意压低,温柔万千,缱绻勾人。 “夫人也好看。” 温宁的面色,瞬间就染上了红晕,她垂下眼眸,不敢同沈舟对视,生怕自己唐突了他。 沈舟最爱小姑娘害羞的模样,他俯身凑近,刚想逗她,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奉行的敲门声。 沈舟头也不抬,怒气冲冲地甩了一句话。 “滚。” 奉行有苦说不出,在世子的新婚夜打扰他,自己的侍卫前途,怕是要完了。 门外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听到沈舟的声音后高声喊道。 “世子,我家姑娘割脉了。” “姑娘是少爷托付给您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温宁抬眸,乖软的眸子有些担忧,“世子,你不用去看看么?” 沈舟没忍住咬了下温宁的耳垂,看着她瞬间红透的面色,这才满意地放过了她,嗓音委屈勾人地说道。 “阿宁,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温宁愣住了:“……”不是,他这是在倒打一耙吧? 她开口,弱弱地反驳道:“我没有。” “那阿宁为何让我去找别人?”沈舟垂首,没忍住咬了一口她颈窝处的肌肤,细腻香软,令人沉沦。 沈舟突然觉得身子一热,他对门外冷声喝道。 “去告诉你主子,要死就干脆些,明日我会让人给她收尸,也算是全了她兄长的托付。” “奉行,将人赶出去后,自行去领二十军棍。” 奉行这下是真愣住了:“……” 早知道,今夜他就不和令止换班了呜呜。 第162章 救命之恩 奉行没好气地将来人赶走了。 真是的。 什么时候来不好,非得在世子大婚的时候来。 这乔姑娘也太不懂事了。 屋内,温宁看着沈舟的双眸渐起波澜,眸色怯生生地望着他。 沈舟看着小姑娘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模样,可爱惨了。 他没忍住偷亲了她一口,嗓音温柔地问道。 “想知道乔言心的事?” 温宁刚想点头,突然想起许氏的训导,轻轻摇了摇头,软糯的嗓音跟在撒娇似的。 “不想。” 想了想,又轻轻补了一句。 “若是世子非要说的话,我也可以听一下。” 沈舟看着怀里小姑娘灵动的双眸,这一世的她,和那时候又有所不同。 当时的她,清澈灵动,但总带着一丝冷静自持,表面上温顺可人,但骨子里绝不僭越半分。 刚开始的时候,她待他客气守礼,体贴温柔。 但那样的温柔,她对外人亦是如此。 沈舟气过,闹过,也难过。 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舍不得见小姑娘难过,更怕她不要自己。 如今的小姑娘,一双杏眸盈盈染笑,眉眼间的风情皆是因为他。 裴玄之前问过他到底想要什么,当时他说不出来。 但他如今看着温宁软糯的眸子都是他的模样,他想要的,在这一刻具象化了。 他要的,是小姑娘的爱。 满心满眼都是他,不带任何退路的爱。 沈舟嗓音低沉,主动开口说道。 “我自幼顽劣,乔言心的兄长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 “他性子温和善良,一点都不像乔家人。” “年少轻狂时候,我和周子琅仗着一身武功,自以为能匡扶正义,有一次将强迫民女的御史孙子的腿打断了。” “我和周子琅收拾完人后,把这事忘在脑后,后来御史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乔风和这事有关,气愤不已,杀到乔家去,乔风见状,把整件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被乔大人当面抽了十几道鞭子,好几天没下来床。” “从那事后,我和周子琅都欠了他一个人情。” 温宁扶着脸,乖巧地听着:“所以,后来乔家贪污,你才出面救下乔言心?” 沈舟点了点头:“乔风在狱中托人给我带来了一封血书,信上求我救他妹妹,流放之路艰难险阻,乔言心又是姑娘家,乔风怕她受欺辱。” 温宁闻言点了点头,“他的顾虑也是应当的。” 沈舟继续说道:“我答应了乔风,自然不会放任他妹妹出事。” “可乔言心这人,善于算计,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温宁没忍住接过话去,杏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不该有的心思?她可是看上世子了?” 沈舟清冷的容颜,一下子染上了隐晦的红晕,他有些心虚地颔首,还不忘拉了拉温宁的袖子,委屈地开口道。 “阿宁,你可会生我的气?” 温宁从未见过沈舟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她故意吓唬他。 “若是我说会呢?” 沈舟凑近,清冷的嗓音刻意压低,缠绵又撩人,清冷的眼眸染上了几分情欲。 “那我任凭阿宁处置?” 温宁有些受不住,将人推开了些,“和你说正经的呢。” 沈舟嗓音有些失望,“阿宁,我是认真的。” “所以,你真的不试试吗?” 过分漂亮的眼眸熠熠生光,直勾勾地看着她:“我会很听话的。” 长得好看也就算了。 还这么会撩? 温宁实在有些怀疑,沈舟这一身勾人的本事都是哪儿学来的? 她没忍住问道:“世子,我有一事,一直弄不明白,想请教你。” 沈舟将她白软的手包裹起来,眷恋不舍地把玩着。 “阿宁,你说。” “我没什么,是不能让阿宁知道的。” 温宁闻言,老实地问道。 “世子,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这门婚事?” “母亲说,是因为温清退婚,世子没有办法,才只好娶我。”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以世子的才华容貌,哪怕是无法行走,上京愿意嫁给世子的,也不在少数。” “且我与世子虽认识不久,但我知道世子并非是任人摆布的人。” “既如此,世子为何会答应娶我?” 温宁的嗓音软绵绵的,杏子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沈舟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知晓瞒不过她,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 “阿宁,可还记得这玉佩?” 温宁愣住了,“这不是我小时候弄丢的玉佩吗?怎么会在世子手里?” 温宁突然反应过来,不敢相信的望着他:“你,你是当初我救下的那个哥哥?” 沈舟原本的纠结在一瞬间荡然无存,他嗓音低沉好听,还带着雀跃。 “阿宁,你方才叫我什么?” 温宁有些不好意思,“我当时不知道世子的身份,我是不是冒犯你了?” 沈舟握着她的手腕,嗓音再也抑制不住喜悦,似昆仑玉碎清晰入耳。 “阿宁,我恨不得你天天冒犯我。” “我喜欢听你唤我哥哥。” “阿宁,你可否再唤一次?” 温宁抬眸,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道。 “但我依稀记得,我当年救下的哥哥,是个又黑又瘦的男孩子。” 温宁认真看了沈舟一眼,中肯地评价道:“和世子长的,一点儿也不像。” 沈舟被噎了一下,“阿宁记错了,我一贯就是这番模样。” 温宁还有些犹豫,“世子可还记得林伯,林伯的丹青极好,回头我让林伯画一幅世子年幼的画像,世子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沈舟打断了她的话,“不必麻烦林伯了。” 温宁:“可是……” 沈舟言之凿凿:“总是在意过去的人,是无法腾出手拥抱未来的。” 温宁:“……”总觉得他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对了,世子,你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才答应同我成婚的吗?” 沈舟愣住了,“阿宁,你怎么会这么想?” 温宁指着他手里的玉佩说道:“话本里不是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沈舟下意识地应了句,“话本里还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可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呢!” 温宁点了点头:“所以世子不想以身相许,想做牛做马?” 沈舟:“……”不是,谁教她这么抓重点的? 第163章 以身相许是真的,心悦阿宁也是真的 沈舟突然想起之前自己误以为乔言心是玉佩的主人,若是这事被怀里的小姑娘知道…… 沈舟没忍住打了个寒战,为了以绝后患。 他将人揽入怀里,嗓音温柔缠绵:“想以身相许是真的,心悦阿宁也是真的。” 温宁面红透底,沈舟没忍住亲了她一下,将人压在了身下,冒着热气的吻一路来到她的眉眼,最后堵住了她的唇瓣。 温宁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沈舟掠夺了呼吸,她有些紧张,指尖紧紧拽住锦被。 嬷嬷说过,新婚夜会有些难受,让自己要忍一下。 千万不能惹恼了世子。 可是,温宁偷偷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了面前的少年。 清冷出色的眉眼微阖,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冷白的肌肤比女子还要漂亮。 她的夫君,生得可真好看。 温宁看呆了,没留神唇瓣被轻咬了一下,她吓了一跳,惊呼道。 “世子,你……” 沈舟语气低哑,带着浓重的喘息:“阿宁,你不乖。” “告诉我,你刚才在想什么?” 温宁耳垂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让她怎么说得出口,自己是在看他,看得失神了。 这话说出来,也太丢人了。 温宁紧咬着唇瓣,不肯开口说话。 沈舟俯身凑近她的耳垂,白檀香气萦绕在她的耳畔,温宁只觉得心慌脸热。 她想躲开,但沈舟牢牢将人圈在怀里,不让她动弹分毫。 见他不开口,沈舟也不计较,俯身一遍遍地吻着她的耳垂。 温宁向来怕痒,尤其是耳垂后的肌肤,最为敏感。 小姑娘被逗得狠了,嗓音带着喘息,柔弱可怜地抵在胸前,嗓音糯糯的,还带着哭意。 “世子,别这样。” 沈舟低垂着眼眸,漂亮的墨瞳染上浓烈的情意,他徐声哄道。 “阿宁,这种时候,你不该叫我世子。” 温宁面色红了红,漂亮的眸子有些不解,无辜地望着他:“嗯?” 她试探地问道:“哥哥么?” 沈舟只觉得身子一热,恨不得将小姑娘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但嗓音还是欠欠的。 “怎么办?突然不想听哥哥了?” 温宁愕然,抬眸无辜地望着他。 沈舟嗓音含笑,凑近了说道:“夫人,我们已经成婚了。” 温宁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 这种情况,喊夫君什么的,真的好羞涩! 温宁犹豫地握紧手里的锦被,杏眸泛着水光,似乎再逗便要哭出来了。 沈舟却没有轻易放过她,他俯身衔着柔软的唇瓣,温柔地品尝着小姑娘的甜美。 低沉的喘息声,带着少年意气风发的嗓音:“阿宁,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我会等到你开口的。” 温宁惊讶于他的耐心和妥协,她原本以为,就沈舟这性子,怎么也要磨着她不放,没想到这么快就松了口。 但温宁很快发现是她想多了。 沈舟虽然没有再逼她唤自己夫君,但他也没有放过她。 他熟稔地解开了她衣襟上的盘扣,指尖似染上了火一般,滚烫地划过她身上的肌肤。 温宁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此刻紧张得周身紧绷,软糯的嗓音带着颤意。 唯一支撑她的,是嬷嬷的劝导。 【世子是男人,闹腾些也是正常的,姑娘这身段,怕是世子的魂都被你勾走了。】 【姑娘记得,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子,切莫耍小性子,由着他折腾就是了。】 温宁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生怕惹怒了沈舟。 但沈舟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怀里小姑娘紧绷着的身子,以为是自己吓着她了。 他软着嗓音,温声哄道:“阿宁,可是我吓着你了。” 温宁犹豫了一下,面色潮红地点了点头,自己身上的衣裳尽数被他除下,唯独留了件贴身的小衣,紧紧地包裹着她的肌肤。 小衣是大红色的,绣着金线的并蒂莲花,随着温宁急促的呼吸,衣裳上的莲花起伏不定,说不出的勾人。 反观沈舟,红色的寝衣还完好地穿在身上,仅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漂亮的锁骨。 温宁没忍住咽了咽口水,“世子……” 她刚开口,自己都愣住了。原本软糯的嗓子有些发哑,带着妩媚勾人的颤意。 她吓了一跳,眸色委屈极了,她刚想开口解释,就看到面前的少年,眸底闪过一丝雀跃,似是得到了自己寻觅已久的珍宝。 “阿宁乖,你再叫我一次,可好?” 温宁用力摇了摇头,怀里的少年倒是颇具耐心,指尖流连不舍地把玩着她腰间的软肉,薄唇停留在她的锁骨处,眷恋地吻着。 温宁实在受不住他这般撩拨,哪怕嬷嬷告诉自己,要忍。 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虚软的嗓音无力可怜,她抓住沈舟的指尖,终于忍不住求饶。 “夫君,不要了……” 话音还没说完,软糯的小脸上带着委屈,眸底盛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她抬眸,无辜委屈地看着他。 沈舟看到小姑娘这副模样,知道定是自己吓着她了,他温声将小姑娘揽入怀里,就差没夹着嗓子哄她了。 “阿宁乖,不要了好不好?” “不怕,真不要了。” “别哭了,哭得我的心都乱了。” …… 沈舟垂眸,一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一边柔声细语地哄着她。 温宁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也太矫情了。 明明成婚前都看过避火图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沈舟,她就是忍不住矫情。 温宁好不容易停下了哭声,依偎在沈舟的怀里,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世子你这样,会不会很难受?” 沈舟弯唇,冷笑道:“难受,阿宁要给我弄吗?” 温宁:“……”她听懂了!!! 但是她沉默了!!! 沈舟看了怀里没良心的小姑娘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阿宁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温宁闻言,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沈舟咬牙切齿的嗓音低沉地响起。 “我都记着呢。” “等阿宁长大了,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温宁:“……” 第164章 为她撑腰 温宁感觉这个新婚夜太漫长了。 沈舟似乎对同房这件事有极大的探索欲,他翻来覆去地折腾她,每次弄哭她以后又开始哄她。 温宁对于同房一事虽说陌生,但出嫁前嬷嬷给她看过避火图。 所以,她知道沈舟最后一步没做。 饶是如此,她还是有种自己被吃干抹净的错觉。 天快亮的时候,沈舟划破了自己掌心,在元帕处留了一抹红色。 温宁突然反应过来,小脸泛着红晕地望着他。 “世子,你为何……” 她想问他,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无辜地望着他。 沈舟眉眼轻挑,语气慵懒地说道:“阿宁,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温宁轻轻点了点头,她不明白为何沈舟不碰自己,说他不喜欢自己吧,可她能感觉到,好几次他都差点失控了。 叫人送了几次水。 借着泡冷水澡平息自己的异常,可回到床榻处又开始撩拨她。 说他喜欢自己吧? 他又宁愿泡冷水,弄伤自己也不愿意碰她。 温宁看着沈舟温柔炙热的眸色,她突然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沈舟。 沈舟见面前的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心紧蹙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太医之前的诊断。 小姑娘心思重,易失眠,常以冷酒助眠。 若是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这小身子骨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好? 一想到这里,他连忙同温宁解释道:“阿宁你还小,太医说了,你的身子弱,此时不适合同房。” 温宁的面色,蹭的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想到沈舟会看出她的心思,并且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沈舟握着温宁的手腕,嗓音温柔沉磁:“阿宁,以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来问我。” “不许放在心里,更不许偷偷喝冷酒。” 温宁闻言,下意识地捂住嘴,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爱喝冷酒这事,只有小桃知道。 她入睡困难,每次失眠的时候只要饮上一小口冷酒,就可酣睡一夜。 所以她每次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偷喝冷酒。 沈舟看着她软糯心虚的模样,没忍住亲了一口,故意逗她:“我尝出来的。” 温宁才不信他的鬼话,她出嫁前可没有喝冷酒。 但这人好生无赖,若是自己不服,他有的是方法让自己闭嘴。 好女不跟男斗。 温宁兴致缺缺地推开了他,小声提醒道:“世子,时辰不早了,该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 沈舟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小姑娘,突然不想放手,他缠着小姑娘不放,温热的吻停留在她的颈窝处。 小姑娘肌肤莹白细腻,透着淡淡的香气,有时候亲的重了,都会留下痕迹。 娇气地很。 但沈舟爱惨了这一处的细腻,怎么亲也亲不够。 吻着吻着,温宁的气息变了,她慌乱地挣扎着,“世子,别闹了。” 沈舟头也不抬,喘息间敷衍地应了句:“没事,他们是过来人,会理解的。” 温宁哽住了:“……” 最后,还是她气狠了,朝他肩颈上狠狠咬了一口,并且威胁他。 若是再不起来,自己今晚就去和小桃睡。 沈舟闻言,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嗓音低沉地威胁道。 “你试试?” 温宁咽了咽口水,杏眸怯怯地望着他。 沈舟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这小姑娘,只要一露出半点儿委屈的模样,心疼的一定是他。 算了,自己的小姑娘。 认了。 “行了。”沈舟替她整理好衣服,检查无误后才对她说道。 “去叫人来更衣吧!” 温宁有些反应不过来,呆萌地看着他。 沈舟用力亲了她一口,“再不叫人我就反悔了。” 温宁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立马大声唤着小桃的名字。 生怕晚了一点,沈舟就会反悔。 温宁和沈舟来到国公府的前厅,国公爷和夫人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温宁有些紧张,她停下了脚步,刚想深呼吸缓解一下紧张,突然小手被沈舟握着,她愣住了,回眸看到沈舟宠溺的眸色。 “夫人不怕,有我在,我会护着夫人的。” “再说了,夫人这么乖巧,父亲和母亲他们也会很喜欢你的。” 温宁的小脸染上了隐晦的红晕,虽然知晓沈舟是在哄她,但她的心还是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她暗自给自己打气,款款而行,跟着沈舟进了屋里。 徐氏是真的很喜欢她,一见面就嘘寒问暖的,问她可还习惯?昨夜睡得好不好? 当看到温宁脖颈处的星点红痕时,她眸底的笑意更深了,伸出手没忍住地敲了一下沈舟的后脑勺。 “宁儿还小,你收着点。” 温宁听到这话,面色更红了,讪讪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舟倒是破罐子破摔,语气懒洋洋地说道:“母亲放心,我晓得分寸。” 徐氏和国公爷给了温宁好些铺子首饰,温宁一开始不敢要,还是徐氏和她说长辈赐,不可辞。 她才惶恐地收下了。 出了门,她拽着沈舟的袖子,嗓音颤颤巍巍。 “世子,母亲给的东西太多了,我,我不能要!” 沈舟俯下身子,温柔地看着她,嗓音刻意放轻了不少。 “阿宁,你是我认定的人,日后国公府就是你的家,你在自己的家里,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温宁心头一软,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前面假石处传来对话。 “听说这世子夫人性子绵软,对世子更是百依百顺。” “那可不,你还不知道吧?这世子夫人不过是个庶女,要不是我们世子大发慈悲收了她,她不得给那些老头子做妾室?” 沈舟看着怀里的小姑娘面色一白,身子忍不住发颤,她抬眸,杏眸里泛着水光。 “世子,我……” 沈舟牵着她的手,刚想走出来,温宁拦住了他。 “世子,她们说的不错,若非世子要了我,许大娘子确实存了将我送人的念头。” 沈舟看着小姑娘委屈的眼眸,差点没气炸。 他捧在手心里,连句大声点的话都不舍得说,就差没夹着嗓子哄着的小姑娘,何时轮到外人议论? 他握着温宁的手,嗓音难得的冷冽:“说了给你撑腰,就一定会给你撑到底。” 假山处的两个侍女看到沈舟和温宁,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认错。 沈舟冷声说道:“听好了,是我对少夫人穷追不舍,死缠烂打的勾引她,她见我可怜,才勉强答应嫁给我的,若是因为你们的三言两语,把人气跑了,你们有几条命可抵?” 两个侍女:“???”向来清冷矜贵的世子,竟然也会放下身段,去勾引姑娘? 世子夫人也太好命了吧? 羡慕二字,她们真的说累了。 完了,她们得罪了世子夫人,会不会被赶走啊? 两个侍女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温宁没有心思去理会她们。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沈舟对自己死缠烂打,穷追不舍这一段,她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勾引么? 温宁小脸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晕,不敢再想下去。 她听到沈舟略显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给你二人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将今日我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出去。” “若是做得好,我可以既往不咎。” “若不然,自己收拾东西,滚出去。” 那侍女大概也想不到沈舟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连忙谢恩退了下去。 温宁不明白沈舟为何要这么诋毁自己的名声。 沈舟听了她的话,挑了挑眉,真诚地问道。 “夫人何以觉得,我是在诋毁自己的名声?” 沈舟垂眸,委屈地看了温宁一眼:“我明明,是在对夫人表达自己的心意。” 温宁愣住了,下意识抬眸看着他,院子里树叶沙沙飘落,落在沈舟的墨发上。 他望着温宁的神色分外虔诚,没有半点玩笑的神色。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温宁却觉得自己心上滚烫得很。 她看着沈舟,耳畔处悄悄地红了起来。 少年意气风发的眉眼染上了隐晦的情意,禁欲又撩人。 沈舟饶有兴致地刮了下她的鼻尖,“阿宁,你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 温宁被逗急了,转过身子闷声道:“要你管。” 沈舟嗓音慵懒带笑:“嗯,我管。” 温宁再次被噎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在和沈舟斗嘴这件事上,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沈舟见小姑娘生了气,俯身凑近道:“阿宁,听说兰亭居新出了蜜糖味的栗子糕,要不要吃?” 温宁闻言,咽了咽口水。 问她要不要吃?她当然要! 可是,她还在生沈舟的气,若是为了区区栗子糕就妥协,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没有骨气了? 犹豫不过片刻,沈舟继续说道:“还有新出的牛乳茶,茉莉香气的。” 温宁立马抓住了他的袖子,眼眸满含期待地望着沈舟,咽了咽口水问道。 “那茉莉香气的牛乳茶,好喝么?” 沈舟望着小姑娘亮晶晶的杏眸,心没由得一软。 “试试不就知道了。” 温宁有些犹豫:“可是,我们才新婚,可以出去么?” 沈舟弯唇:“只要阿宁想要,有何不可?” 他让人套了马车,马车里还不忘铺上软糯的垫子,确定舒服后才带着小姑娘上了车。 但是沈舟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半路碰到熟人。 奉行领了罚,这两天正在府里休息,所以今天驾车的是令止。 他驾车刚出长街,迎面冲出个青楼女子,幸好他反应快,及时停住了车。 要不,就该闹出人命了。 令止没忍住骂道:“哪来的疯子,活腻了是么?” 令止话音刚出口,只见那受伤的姑娘旁边的侍女骂了一句。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们家姑娘是谁?” 令止不看还好,一看更气了。 奉行的悲剧还历历在目,这乔言心就不是安生的。 怎么着,害了奉行不够,连他也不放过? 令止连句废话也不愿意再同她说,扬起鞭子用力一抽。 骏马吃痛,扬起蹄子奋力的朝前冲去,乔言心主仆反应不过来,吃了一嘴的灰尘。 呸呸呸!!! 马车内的温宁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头顶上的沈舟似乎心情极好,嗓音颇为赞赏地对令止说道。 “今日的差事办得不错,回头自己到库房领赏。” 令止内心狂喜,他就说奉行的差事不错吧? 沈舟刚和温宁到了兰亭居,身后便传来乔言心急促的嗓音。 “沈舟哥哥!” 沈舟闻言身子一怔,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他回头,蹙眉地瞪了乔言心一眼,眸底的嫌恶毫不掩饰。 沈舟还来不及开口,令止抢他前面怒骂道。 “干嘛呢,咯咯咯咯地叫个没完,你下蛋呢!” 沈舟:“……” 乔言心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勉强露出委屈的面色,对沈舟行了个礼数,柔弱地说道。 “世子,可是忘了言心?” 温宁睁大无辜的杏眸,好整以暇地望着沈舟。 出嫁前,她似乎听闻世子颇为照顾他好友的妹妹,虽说沈舟告诉自己,他对乔言心不过是受了好友的托付。 但眼下看来对方似乎并不这么想。 沈舟被温宁冷不防地盯着,心中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 “乔姑娘,请自重。” “我与姑娘并不熟,还请姑娘慎言,莫让我家夫人误会。” 乔言心闻言,脸色煞白,她颤抖着嗓音问道:“世子不是答应我兄长,要照顾言心么?” 沈舟眉头紧蹙,冷声说道:“我当初确实答应了乔风。” 他回头对令止说道:“去库房取些银子,去花楼给乔姑娘赎身,然后把人送到周府。” “告诉周子琅一声,当初乔风信中的托付,也有他的一份。” 乔言心不相信沈舟会这么绝情,她抬眸,赌气地说道。 “若是我不答应呢?” “世子难不成就不管我了?” “世子答应我兄长照顾我,就是这么照顾的?” 沈舟闻言,清冷的脸色沉了下来,眉眼处的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你在教我办事?” 乔言心中一惊,不敢抬头去看沈舟,语气讪讪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舟步步紧逼,“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识相,收拾好东西滚到周家去,若不然,这花楼就是你养老送终的地方。” 第165章 温清的怪梦 乔言心闻言,心中大骇:“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答应过我兄长的,你不能食言。” 沈舟嫌弃地看了令止一眼:“奉行在的话,人早押下去了。” 令止愣住,立马将哭哭啼啼的乔言心拖了下去。 真是的。 就说这女人克他! 乔言心虽心有不甘,但看到沈舟决绝地眼眸,她心中悲戚交加,再看温宁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愤怒。 “都是你,是你勾引世子。” “若不是你,世子怎么会舍弃我?” “你个贱人……” 乔言心话音未落,锋利的匕首抵在她的颈部,沈舟略一使力,鲜血便渗出了些许。 “我从不打女人。”沈舟嗓音清冷疏离,“但你若是再往下说,我便杀了你。” 乔言心不相信沈舟会这么对待自己。 就算他看不上自己,但看在兄长的面上,他也不至于干出杀了自己的事。 但脖子传来的疼痛和压迫感告诉她,若是她继续说下去。 沈舟,真的会杀了自己! 乔言心的心一瞬间跌到了谷底,心里涌起一股酸涩难言的痛感。 她望着沈舟,戚然地说道:“世子饶命,我知错了。” 沈舟冷冷看了她一眼:“滚!” 乔言心不甘心退了下去,温宁被沈舟护在身后,看着乔言心失魂落魄地离开。 “世子,我能看出,这乔姑娘是真的喜欢你。” 沈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小姑娘心真大。 别人偷家都偷到她面前来了,她还主动给人家开门。 沈舟没好气地说道:“若是我喜欢的人,她无论做什么,我都会心生欢喜。” “若是我不喜欢的人,如此痴缠,只会令人生厌。” 温宁刚想再说,门外传来了一道略带惊喜的嗓音。 温宁顺着沈舟的身后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桃花眼染了笑意,风流倜傥。 那男子疾步走来:“舟哥,果然是你?” 沈舟按了按眉心,面容颇有些无奈。 “你怎么来了?” 周子琅笑着说道:“我来给母亲买云片糕,对了,这位是?” 温宁闻言,刚想和周子琅打招呼,没想到沈舟比她更快一步,徐声介绍道。 “这是我夫人,你叫嫂子就行。” 周子琅愣住了,下意识地唤了句嫂子。 温宁面色一红,沈舟善解人意解释道:“这位是周家公子。” 温宁和周子琅都愣住了。 这沈舟介绍人都不带名字的么? 温宁软软地说了句:“周公子好。” 周子琅同样不敢怠慢:“嫂子,久仰久仰。” 温宁有个错觉,沈舟的面色,似乎好转了不少。 是因为见到了好友的缘故么? …… 回门的日子很快到了。 一大早,沈舟就开始折腾,回门的礼品一箱箱的往马车里搬。 温宁见状有些诧异,她小心翼翼地问沈舟:“这,会不会太多了?” 沈舟弯唇:“不多。” 他的小姑娘向来娇气,除了回门的礼品,天气冷,沈舟还备着暖手的小手炉,准备了温热的红枣桂圆枸杞茶。 小姑娘爱吃烤栗子,烤地瓜。沈舟就在出门前准备好了香喷喷的栗子和地瓜。在小姑娘刚上马车的时候。 便殷勤的开始给她剥栗子,刚烤好的栗子,香甜软糯还带着炭火的香气。 温宁没忍住连吃了十几个栗子,直到肚子再也吃不下,她才摆了摆手。 示意自己是真的吃不下了。 沈舟见小姑娘吃得脸颊都鼓了起来,递给她一杯新泡好的桂圆红枣茶。 温宁觉得有些奇怪,近日自己的饮食似乎和之前不同。 沈舟似乎变着法儿给她补身子。 又怕她上火,补品总是轮换着吃。 怎么说,有种要将自己重新养一遍的感觉。 温宁到温府的时候,刚好看到温正带着家眷仆人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这样的情景,温宁从来没有想过。 她有些失神, 这样的场景她想象过很多次。 但真正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却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沈舟见小姑娘有些失神,握着她的手将人牵到前面来。 许氏热情地招呼道:“这国公府的米饭就是养人,瞧瞧我们家这姑娘,这嫁过去没几天,气色都好了不少。” 温宁有些心虚,这天天红枣燕窝阿胶地进补,气色不好才怪。 除了温正和许氏之外,温宁还看到另外一个身影。 那就是多日不见的温清。 温宁原本以为,温清看到沈舟的腿恢复了会大闹一场。 没想到温清只是眸色复杂的看了沈舟一眼,便转开了眼。 这让温宁有些诧异。 要知道,温清这人素来要强,当初悔婚,不过是因为沈舟伤了腿不能行走。 但如今沈舟已经恢复如初,温清还这么平静,倒是让她不能理解。 疑惑的不止温宁一个人。 许氏同样古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说真的,这孩子自打从宜阳老家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被换了个芯子似的。 整日闷闷的,话也不似从前那么多。 倒是显得沉稳了不少。 但只有温清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内心有多复杂。 自打她回到宜阳老家后,她每日都会反复做着同样的梦。 梦中沈舟没有落水残废,她依照母亲的安排嫁给了沈舟,成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但这一切,恰好是噩梦的开始。 梦中的沈舟,一点儿也不爱自己。 他爱的是乔言心,一个青楼女子,是他好友的妹妹。 这乔言心实在可恶,仗着兄长的托付, 三番两次的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 沈舟本就不爱她,在乔言心的挑拨之下,对她更是冷淡了。 自己怎么说也是高门嫡女,如何能受这碗夹生饭的气? 梦中自己和沈舟闹了好几次,关系越闹越僵。 最后落个两败俱伤,她将沈舟逼到了边疆,令他净身出户。 自己则因为私通,最后被沉塘了。 最令她害怕的是,自己梦中私通的这个人,竟然就是这辈子母亲为她安排的婚嫁人选,季意安。 温清醒来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 再见季意安时,温清心中只有后怕,她清楚自己上辈子并不爱他,不过是受他蛊惑罢了。 季意安表面上谦谦君子,实则是为了谋取国公府的财产和她的嫁妆。 对温清来说,他比沈舟可恶多了。 第166章 不得宠的庶子 温清虽恼怒沈舟不爱自己,但她清楚地知道,梦中的自己,也并不爱沈舟。 对沈舟,她更多的是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 她越是同沈舟闹,沈舟眼底对自己的嫌恶就更深。 最后生生把沈舟逼走,把自己逼死。 梦醒之后,温清惆怅了好几日。 她到寺庙求神解惑,庙祝拿着签文对她说这是前世因今世果。 温清的怪梦,很可能就是前世她的命运。 听到这说法,温清更惆怅了。 就在她郁郁寡欢的时候,收到了许氏给自己传来的信件。 信中说沈舟的身体恢复了,他和温宁的婚事,将依照原先安排进行。 温清听到这消息,内心很复杂。 一方面,她觉得温宁这丫头配不上沈舟,不过是个庶出的。 运气好,捡了自己不要的婚事,这才摇身一变,成了嫡女。 另一方面,她又有些庆幸,若是沈舟娶了温宁,那这辈子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摆脱梦中的命运了。 一想到梦中自己悲惨的下场,她对温宁的怨恨又消退了不少。 罢了,温宁不是想当嫡女吗?就给她吧,毕竟后面的苦日子,还多着呢…… 温清不在乎沈舟最后娶了谁。 反正这辈子,她是不可能嫁给沈舟的。 至于季意安那小人,更加不可能。 只是如今母亲似乎对他很满意,要如何说服母亲放弃这门婚事,温清想到就头大。 今日是温宁回门,母亲叫她回来。 待到明日过后,母亲极有可能让她继续回宜阳老家。 其实温清对于回宜阳并不反感,宜阳的表哥表妹们和她年纪相仿,对她也颇为照顾。 想到宜阳,她还想到另外一个人。 温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不在,那个不受宠的庶子会不会又被欺负? 算了,回去就回去。 毕竟,她还要靠着那庶子翻身呢。 梦中的自己最后被季意安出卖,他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自己身上,他自己倒是摘得一干二净。 最后自己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他倒好,仗着季家的那个争气的庶子,活了下来。 温清不甘心,梦中的季意安奸诈狡猾,步步为营,就为了引她入局,最后吞噬许氏的嫁妆,温家的财产。 他甚至在沈舟走后,还打起了国公府的主意。 沈舟虽然不在,但徐氏是何许人也? 哪能让季意安那小人得逞,徐氏一出手,便是雷霆手段。 一开始,徐氏并未想致温清于死地,但季意安那人太可恶了。 他买通了温清身边的侍女,给徐氏和沈深下了毒药。 那毒药无色无味,入口封喉。 若非徐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只怕就真中了季意安的奸计。 下毒一事被揭发后,季意安又让她身边的侍女一口咬定是温清指使她下毒的。 温清怎么也忘不了,梦中的徐氏看着她的目光。 是那样的失望和厌恶。 她不再为温清求情,而是决然地离去。 温清不怪徐氏,毕竟一开始,她是真心对自己好,是自己没有珍惜。 识人不清,才会上当受骗。 这个梦就像是个预警,提醒她不可重蹈覆辙。 所以温清这辈子绝不会嫁给沈舟,但若有一丝可能,她也想替梦中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能够助她出这口气的,便是季家那个不受宠的庶子。 季意安不是最看不起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庶弟,并且以他为耻吗? 那她便要帮助他,夺了季意安的一切,令他从云端跌落到谷底,再也不能翻身。 温清满腹心事,抬眸就看到沈舟正细心地提醒温宁小心门槛。 温清没好气地想着,这温宁多大的人了,还要人牵着。 怎么着,嫁了个人? 连走个路都不会走了。 真是矫情。 还有这沈舟,怎么对温宁这么好,真是……怪让人羡慕的。 温清听着沈舟温和的嗓音,低声和温宁说着话,内心不禁有些诧异,怎么面前的人,和梦中的沈舟一点也不像呢? 眼前的沈舟,身姿玉立挺拔,清冷俊雅,温柔地同温宁说话,看着就赏心悦目。 如此良人,温清刚升起一丝好感,突然想到梦中声嘶力竭的自己,那一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算了,美色千般好,不爱就不行。 温宁的这番回门比她自己想象的顺利的多。 温正和许氏看在沈舟的份上,对她轻声细语,就连她提出要去看看姨娘也没有反对。 沈舟牵着温宁的手,走在了前面,来到了温家的祠堂。 温宁看着被安置在祠堂角落姨娘的牌位,眼眶突然就红了。 她知道,以姨娘妾室的身份,若非是沈舟授意,温正绝不可能让姨娘进温家的祠堂的。 沈舟握着温宁的手腕,温声道:“怎么了?” 温宁吸了吸鼻子,嗓音软软地说道:“世子,谢谢你。” 沈舟挑了挑眉,俯身拭去温宁脸上的泪水:“傻瓜,你的母亲,不就是我的?” “为自己的母亲做事,何以言谢?” 温宁再一次愣住了,她以为以沈舟的身份,愿意和温正开口,将姨娘的牌位移进祠堂,已经是极其难得了。 她没想到,沈舟竟然会称呼她的生母为母亲。 温宁再也忍不住,下意识想扑进沈舟怀里,被他轻易地按住了额头。 温宁杏眸露出不解,诧异地望着他。 沈舟难得露出了端正的神色,“阿宁莫急,等回家再给你抱。” 温宁的面色,一下子都红了。虽说这里是温家的祠堂,但若是在这里和沈舟搂搂抱抱的,传了出去,对自己的名声确实不大好。 温宁没想到,向来我行我素的沈舟,竟然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她望着沈舟,嗓音有些感动地说道:“世子,你真好。” 沈舟愣住了,他看着小姑娘软糯乖巧的模样,知晓她必定是误会了。 其实,自己真没想太多。 他就是单纯地觉得,今日这身月白色的流光锦衣,若是染上了涕泪,不好清洗罢了。 但,若是阿宁因此误会了? 沈舟垂眸,看着小姑娘红彤彤的杏眸,满溢而出对他的感激和倾慕的时候。 他突然觉得,有些误会不解开。 也挺好的,不是么? 第167章 初见南汐 午饭是在温家吃的。 别的不说,就说操持家宴这一块,许氏是拿手的。 这一桌光是冷菜就有八盘,更别说摆盘精致的点心,上好的云雾茶,从摆盘到菜肴的香气,做工。 绝对称得上赏心悦目,又令人垂涎三尺。 温宁虽说从小是庶女出身,但许氏也没有苛刻她。 饶是如此,看到这桌盛宴的时候,温宁还是有些诧异。 沈舟显然没有想太多,在和温正客套了一番之后,便携着温宁坐了下来。 温宁如今在调理身子,眼下又是寒冬。 不宜吃寒凉的食物,但小姑娘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蟹粉酥不放。 沈舟叹了口气,俯下身子轻声说道。 “只能吃一块。” 温宁有些不敢相信,眸底的乖软和委屈快要溢出。 但当着温正的面,她又不敢表露出来。 小手扯了扯沈舟的袖子,可怜兮兮比划了个三字,意思是想多吃两块。 沈舟看都没看,伸手将小姑娘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 温宁吓坏了,想挣扎又怕被发现。 她试图挠了挠沈舟的手心,提醒他松手。 温正看到温宁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没好气怒斥一声。 “阿宁,世子入府用膳,你作为他的妻子,不好好陪着,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温正向来迂腐,在管教孩子上更是强势,出嫁前,他便对温宁耳提面命,告诫她嫁过去要尊敬世子,以夫为天。 对于自己的这个父亲,温宁是有些怕的。 所以,此刻被当众呵斥,温宁只觉得难堪,下意识要站起来替沈舟布菜。 没想到沈舟拉住了她的手腕,当着长辈的面前,沈舟的动作让温宁有些急,但当着温正的面,她又说不出让沈舟放手的话。 沈舟站了起来。温声解释道:“阿宁很好,善良温顺,母亲与我都很喜欢她。” “国公府有家规,作为丈夫,要以妻子的感受为先,所以。”沈舟停顿了一下,嗓音里的笑意缓缓消退,骨子里的疏离感又淡淡浮现起来。 “阿宁胆子小,温大人说话注意些。” 别老是欺负他的小姑娘。 温正闻言,简直不敢相信:“……” 不是,他这都是为了谁呀? 还叫他温大人! 温正面色沉了下来,还是许氏出来打圆场道:“来,快尝尝这一品居的烤鸭,刚出炉的。” “阿宁从前最爱这一口了。” 沈舟弯唇:“有劳。” 温正再次愣住,怎么夫人也…… 许氏都不想看温正,这老家伙,但凡有点眼力见,都能看出来这国公府的世子,此刻对宁丫头正是爱得要命的时候。 怎么会容他教训宁丫头? 午饭后,沈舟携温宁外出,说是要带她去逛逛。 这一逛,就逛出事来。 令止停住了马车,说有个姑娘躺车轱辘下了,沈舟掀开帘子一看。 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既然伤了人,便将人请上车,怎么也要负责才是。” 令止欲言又止,这世子估计是涉世未深,不知道在民间有一个词叫做碰瓷。 再者,这夫人还在这里,你还想怎么负责? 饶是如此,令止还是恭敬地将那位姑娘请了上来。 温宁看着轻纱覆面的女子,一双澄澈的眼眸灿若星子,透亮得很。眉如远黛,肤如凝脂,乌发雪肤,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脱俗淡雅的气质。 这姑娘,太美了。 温宁愣住了,想起刚刚令止的话,关切地问道:“你,你没事吧?” 那女子愣了一下,脸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不自然地说道:“我并无大碍,但有一事相求。” 沈舟闻言,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语气慵懒地说道:“姑娘有何难事,不妨说来听听。” “实不相瞒,我叫南汐。”那女子停顿了一下:“我是个大夫,原本在山野行医,意外之下救了个恶霸,谁知那恶霸看上了我,竟想强娶我,情急之下我只能逃了出来。” 温宁还来不及说话,旁边的沈舟被茶水呛得满脸通红。 他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别管我。” “你们继续,继续。” 南汐目光灼灼地望着温宁,言辞恳切地说道:“那恶霸的势力大得很,我一个弱女子,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我一路乔装逃跑,银子也花完了,刚好碰上夫人的马车,便请夫人帮一帮我。” 温宁这会儿对南汐的话深信不疑,她想帮她,于是回头问沈舟。 “世子,你看这事?” 沈舟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地说道:“姑娘说你是个大夫,正好我家夫人身子骨弱,若姑娘能替我家夫人调理身子,我可以留下姑娘。” “并且保证,在姑娘替我家夫人治疗的这段时间内,不受那,”沈舟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那人的骚扰,如何?” 南汐立马同意了,她将指尖按在温宁的手腕处,立马替她号起脉来。 “夫人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愁思过甚,气血不足,虚弱了些。” 南汐看了看温宁的面容,不解地问道:“我观夫人面容甜美,乃有福之人。” “却不知姑娘之前为何郁结愁思?” 温宁愣住了,她自幼性子沉闷,生怕惹出祸事,一点点小事就担忧受怕,生怕哪一天许氏将自己随意送了人。 愁思过甚,导致她小小年纪就经常失眠,头痛。 后来为了缓解压力,她又偷喝起了冷酒,来月事的时候痛得要死。 好不容易嫁给了沈舟,她这段日子过得倒是安定了不少。 “夫人问题不大,我为夫人施针几日即好。” 沈舟不放心地问道:“可需要开些滋补的药物搭配?” 南汐摇了摇头:“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 “日常多食些滋补的食物即可。” 南汐继续说道:“施针简单,食补也不难,但姑娘需敞开心扉,不再因为小事而焦虑。” “不要提前预设烦恼,日子嘛,无非就是见招拆招。” 温宁看着南汐清澈的眼眸,暗自赞赏道:好通透的女子。 沈舟为了给温宁调理身子,将南汐请回了国公府。 南汐看着国公府的大门,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寻到了个落脚处,可以暂时躲开那个孽徒,安生一段时日了。 真是的,不是说好日后不许再寻她了吗? 第168章 沈舟不行 南汐在国公府住下了。 沈舟对她很客气,客气到令她有些疑惑。 她不过就是随手给他夫人号了下脉搏,他就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了? 这,是否有些太轻率了? 南汐欲言又止,但在看到沈舟为她准备的住处的时候,她闭嘴了。 沈舟简直是她见过最心善的好人了。 瞧这一桌的美食,最重要的是,桌上竟然还有桃花酿。 南汐差点忘记,她有多久没有喝过美味的佳酿了。 都怪那个逆徒,他太了解自己了。 每到一个地方,他必派重兵把守在当地的酒肆旁边。 就等着将她瓮中捉鳖。 为着这原因, 她几乎都不敢踏进当地的酒楼,更别提喝到这么美味的桃花酿了。 南汐没忍住喝了一大口,桃花清香,入口酒香醇厚,唇齿间皆是桃花的甜馥气息。 是上等的桃花酿。 南汐喜出望外,目光如炬地望着沈舟:“世子,你这酒在哪买的?” 沈舟弯唇,真诚地说道:“我有一个友人,生平最爱酿酒。这桃花酿便是他赠予我的。” “除了桃花酿,他酿的青梅酒,也甚是可口。” 南汐目光亮了一瞬:“世子,你这友人可方便介绍给我认识?” 沈舟犹豫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不急,等南大夫治好我家夫人。” “我再寻合适的时机,介绍你们认识。” 南汐以为沈舟担心自己贪杯,误了他家夫人的身子,于是忙不迭点头道。 “应该的。” “其实沈夫人的身子问题并不大,心病和人生活的环境有关,沈夫人如今生活美满,这心病,自然也能迎刃而解。” “至于气血虚亏,待我施针之后,食补注意些也就是了。” “养上几日就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舟闻言,略微有些心安:“如此,就有劳南大夫了。” 南汐的治疗和之前其他大夫都不一样。 她给温宁施针的时候,温宁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体内暖洋洋的,像是有一股暖流贯穿全身,温热舒适。 南汐取出银针,吩咐道:“晚上用艾草煮水,泡脚一刻钟,可促进血液循环,对气血也有好处。” 此刻屋内只有南汐和温宁。 温宁拉住了南汐的手,面色染上了隐晦的红晕,轻声地问道。 “南大夫,我这身子何时能好?” 南汐愣住了:“你身子并没有大问题,只不过你家夫君心疼你气血虚空,给你调理一二罢了。” “可是……”温宁咬了咬下唇,豁了出去说道:“我这身子,是否不宜有孕?” 南汐停顿了一下,直接说道:“以目前的状态来说,最好调理一段时日,你还小,要孩子的事不急。” “你若是担心意外有了,我可以给你一些避子的物件,让你夫君用上,比喝那些避子汤药好得多。” 南汐是个大夫,这些年四处漂泊,走南闯北的,她手下的病人,有达官显贵,也有穷苦无依的百姓。 温宁听着这话,有些疑惑地反问:“我如今这身子,可以同房么?” 南汐下意识回道:“为何不行,你是气血虚亏,又不是……” “慢着。” 南汐突然停下话语,犹豫地看了温宁一眼,“你,不会是还没和你丈夫同房吧?” 温宁面红透底,小声地解释道:“世子说我还太小,不合适。” 南汐没忍住,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哪儿小了,我瞅着还行啊!” 温宁面色更红了:“不是,他怕我身子受不住。” 南汐没好气说道:“不是吧?这世子对着你这么个温香暖玉的美人都能忍住。” 她望着温宁,不忍地说道:“沈夫人,我这人说话直接,你别介意。” “你家世子,该不会是不行吧?” 温宁闻言,诧异地望着南汐,话也有些结巴:“不,不会吧?” 南汐耐心地分析道:“怎么不会?来,我问你。” “你是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温宁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他心里有你吗?” 温宁犹豫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了,你是他妻子,他心里也有你,成婚以后迟迟不碰你,不是不行是什么?” 南汐语重心长地劝道:“沈夫人,我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样的病患没见过?” “男子不行这种病,我也能治。” “但你家夫君一看就是个武艺高强的主儿,搞不好身手还比我好,他不主动提,我也不好去问他。” “你还是劝劝他,讳疾忌医不是好事。” 温宁这会儿听了南汐的话,彻底没了主见:“南大夫,那按你这么说,这事我该怎么办?” 南汐沉思了一下:“男子大多爱面子,对于自己不行这种事,一般都很难接受。更别说被当面指出来。” 温宁赞同地点了点头,南汐这话简直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沈舟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是自己当面提出他不行的这件事。 只怕他会恼羞成怒。 南汐提议道:“要不,你给他下个药?” “有些药物或者香料,能起到助兴的效用。” 温宁摇了摇头:“有没有温和一点的法子?” “温和些的法子?”南汐回想了一下,“那便只能食补了。” 温宁点了点头,眸色露出了笑意:“这法子好。” 于是,晚饭的时候,沈舟看着一桌子的饭菜,颇为头疼。 十全大补汤? 韭菜炒腰子? 羊肉乱炖? …… 这玩意吃下去,他还有命吗? 沈舟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 “阿宁,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我若是做错了,你直接告诉我。” “我可以改,真的。” 温宁摇了摇头,莞尔一笑,玉雪可爱:“没有哦,世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舟艰难地看了一眼饭菜,他怎么会这么想?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温宁盛了一碗羊肉汤,递了勺子给沈舟,嗓音软绵绵地劝道:“夫君,喝汤吧!” 沈舟突然想起了奉行给自己看的话本里面,也有这样的桥段。 只不过那话本里的男主,是个卖炊饼的。 沈舟咽了咽口水,嗓子委屈地说道:“阿宁,我不想喝这个。” “我可以喝绿豆汤么?” 第169章 让他陪酒 温宁闻言,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为何?” 还能为何,绿豆败火啊! 这一桌子大补之物下去,他焉有命在? 沈舟咬着后槽牙解释道:“我前几天有些上火,这会儿牙疼。” 温宁犹豫了一下:“那,我让小桃去准备。” 小桃推出门,沈舟眼疾手快地冲令止使了个眼色,对方看了这一桌的饭菜,立马反应过来。 “世子,太子请你入宫议事。” 温宁:“这么巧吗?” 沈舟长舒一口气,“阿宁,这太子急召,必有要事,我得入宫一趟。” 温宁妥协道:“行吧,那这饭菜就留着你回来吃。” 沈舟闻言哽住了,不是吧,还来? 他看了一眼饭菜,斩钉截铁地说道:“不用留了,我带到宫里,和太子一起吃。” 温宁:“这不好吧?” 沈舟:“这有什么不好的,阿宁的一片心意,我不能辜负。” “令止,打包。” 沈舟不敢犹豫一秒,生怕温宁反悔。 出了温宁的院子,他才舒了一口气,冷声道:“去竹苑。” 令止愣住了:“那这饭菜,还送东宫吗?” 沈舟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饭菜,“不送了。” 阿宁的心意,怎么能给其他男人? 令止看出了沈舟的心思,“那是否要留到夜间当点心?” 沈舟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你夜宵点心吃这玩意儿?” 令止立马闭上了嘴。 他吃这玩意干什么? 他又不是不行! 沈舟看出了他的心思,差点没气坏:“带上,去竹苑。” 南汐正翻着话本,品着小酒的时候,突然门外侍女来报,说世子求见。 南汐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大半夜的,世子不同他夫人小意温存,跑来找自己干什么? 啧啧,果然是不行! 南汐看着令止摆好的饭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家伙! 这可都是大补之物啊! 也不知道,沈舟这身子骨受得住受不住? 若是她那不争气的徒儿,定是受不住的… 沈舟清冷的嗓音带着质问:“南大夫,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南汐装傻:“我不懂世子的意思。” “我请你入府,是为我家夫人调理身子,你让她折腾我干什么?” 南汐:“我这不寻思着,治一个是治,治两个也是治。” “世子慷慨大方,我投桃报李啊!” 沈舟差点没气笑:“南大夫觉得我哪里有病?” “你不是不行么?”南汐的话脱口而出,抬眸看到沈舟欲杀人的冷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世子冷静,这病我能治,真的。” 沈舟啪的一声,将手腕放在桌子上,清冷的嗓音带着压迫。 “那便请南大夫好好看看。” 南汐有些心虚,原本她还以为今晚得豁出全力,与沈舟决出个高低,没想到这沈舟竟这么听话。 “咦???”南汐换了只手腕,凝神静气号了好一会儿,“你不虚啊!” 她恶人先告状,嫌弃地说道:“你这身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平白让人误会。” 沈舟冷眼看着她:“我何时说过自己虚了?” 南汐:“那你放着温宁这么一个大美人不碰,你图什么?” 沈舟:“我家夫人身子弱,李太医说不适宜同房。” 南汐打了个哈欠:“这不误人子弟吗?” “这温宁虽说气血虚了些,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同房事有何关系?” “她身子弱,服不得避子汤药。” 南汐下意识回道:“她喝不得,你也喝不得?” 沈舟惊住了:“男子也能喝?” “怎么不能?”南汐打量了他一眼,凉嗖嗖地说道。 “我还能给男子绝育呢!” “世子日后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我给你打个折。” 沈舟面色立马黑了下来,“不必。” 他犹豫了一下,面色染上隐晦的红晕:“那避子的汤药,麻烦南大夫回头将方子给我。” 南汐是个大夫,见多了医患,自然没有再在意这些,她点了点头。 “回头你让下人来取一下。” 沈舟临走前,突然回头看了南汐一眼,“南大夫,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很感激。” “不知道南大夫可有心愿,是我可以帮你的?” 南汐摆了摆手,她如今好吃好喝的,又不用担心被那逆徒找到。 每日看话本,喝酒嗑瓜子。 快活似神仙。 这样的日子,她很知足。 若非要提一个,她想认识他那酿酒的友人,若是可以,她想同他讨两坛酒喝。 沈舟听了她的话,面色欲言又止。 “姑娘确定?” 南汐点了点头:“确定啊!” 沈舟抱了抱拳:“既是姑娘的心愿,沈某必定完成。” …… 东宫,深夜。 裴玄听了令止的话,“什么,人家姑娘治好了他夫人的病,他就让我去陪酒?” “我是清风馆的小倌么?” “你告诉他,这事没门。” 令止委婉地提醒他:“太子,您误会了。” “我家主子不是让你去陪酒,是想向你讨几坛酒。” 裴玄差点没气笑:“本宫上辈子刨了他家祖坟吗?这辈子怎么也还不完。” “既要,又要,还要,他干脆把本宫送人算了。” 令止讪讪的,不敢开口,垂眸站在一边。 裴玄骂骂咧咧好一通,见令止还没走,和他家主子一个德行。 气不打一处来。 他抄起旁边的佩剑,没好气骂道,“回头告诉你家主子,再敢把主意打到本宫身上来,我诛他九族,” 他狠狠地呸了一口,还不解气道:“第一个,就拿你小子开刀。” 裴玄是太子,这都动上了刀剑,令止毕竟只是一个小厮,哪有不怕的。 他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辩解道。 “太子,都是我家世子糊涂。” “这南大夫不过是治好了夫人的身子,他便要以太子的美色报答,奴才劝了许久,可这世子偏不听……” 倏尔间,室内一片寂寥冷清,只听到利剑落地的声音。 良久,令止才听见太子迷茫的嗓音,有些不确定地响起。 “你方才说,那大夫,姓什么?” 令止愣住了,老实地交代道:“姓南,单名一个汐。” 第170章 醉酒 裴玄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瞬间白了脸色。 “她人在哪里?” 令止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确定道:“太子说的可是我家世子?” 令止抖着身子,嗓音有些打颤:“他让我入宫来给太子报信,他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我不是问他。”裴玄没有精力在这里跟令止耗,他提着令止的领子,下颌紧绷道:“带我去找那大夫。” 令止愣住了,所以太子这是同意了? 早前听闻,太子与他家世子乃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两人情同手足。 一开始令止还不相信,天家的手足,哪是那么好当的? 如今看到太子,为了他家世子连陪酒的事儿都干上了。 他寻思着,这天家也不是人人无情。 令止还在疑惑,裴玄已经套了马,将他拽上了马背,径直往国公府狂奔而去。 马是太子的爱驹,疾风闪电般的速度。 不过倏尔,两人便到了国公府。 令他不明白的是,太子阻止了他通报,自己径直走了进去。 令止看着太子略微有些发颤的步伐,心里对太子的敬意又深了一层。 能为好友做到这个地步,太子不愧是高风亮节的君子。 裴玄一路上忐忑难安,他已经一年多没见过南汐了。 师父性子洒脱,说不见他,就真的再也不肯见。 一开始,她还待在雾灵山。 但后来,他偷摸上了两次山,被她发现后,她便设下了奇门八卦阵法。 待他解开阵法之后,师父更是丢下雾灵山一走了之。 对着南汐,他总是有些无力。 什么苦肉计,美人计,缓兵之计,他都用过。 可南汐愣是不接招。 裴玄有些气馁,他也想过要放弃,他总是追着她跑,他也会累。 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想起她那张清雅脱尘的容颜,他又不甘心了。 沈舟说得对,强扭的瓜甜不甜,也得尝了才知道。 若是连扭下来的勇气都没有,日后被别人捷足先登,他还不得气死。 裴玄按照令止的说法,来到了竹苑。 此刻不过戌时,清冷朦胧的月色洒落一地银霜,院里的竹子肃然而立,偶有清风拂过,叶子簌簌作响,淡雅的竹子香气萦绕而来。 裴玄定住了脚步,目光凝聚在一处,贪婪地看着伏在石桌处小憩的女子。 一身月白色的流沙裙,身段玲珑,绸缎般的墨发肆意披在身后,月色下更显莹润光泽。 裴玄看不见她的面容,单是一个背影就足够令他心悸不止。 他怕惊醒了她,缓步来到她面前。 熟睡的少女眉如远黛,乌发雪肤,纤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阖着,煞是可爱。 裴玄没忍住,俯身凑近了。 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小姑娘。 他想见她,都快想疯了。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桃花香气,这是沈舟从他那顺走的桃花酿。 谁敢相信,太子的师父,闻名天下的神医,不过是个芳华年少的小姑娘。 她也和同龄的小姑娘一样爱笑爱闹。 他为她在院里种桃花,她就闹着要吃桃花酥,喝桃花酿。 她爱他种的桃树,爱他做的桃花酥,也爱喝桃花酿。 可为什么,她就不能爱他呢? 裴玄挫败极了,他望着面前绝美的睡颜,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却意外惊醒正在睡觉的南汐。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眸,望着面前的青年,有一瞬间的怔愣。 裴玄愣住了,喃喃低语道:“师父……” 迷茫中的少女像是陷入了梦境,伸手将他的脖子勾住,嗓音一如既往的沁甜。 “逆徒,怎么又梦见你了。” “这都多久了,你怎么还不肯放过为师?” 南汐嘟囔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往裴玄怀里蹭,“都怪你,害得我连酒都买不了。” 裴玄看着小姑娘耍无赖的模样,内心蓦然一软,师父生性不爱与人亲近,且少年老成,仗着自己是他师父,总爱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来教他做人。 唯有喝醉的时候,最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女。 肆无忌惮,可爱勾人。 裴玄凑近了她的鼻尖,亲昵地触碰着,嗓音沉磁动听。 “师父,我知道错了。” “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么?” “我给师父酿酒喝,桃花酿可好,还是要梨花醉?” 南汐漂亮的眼眸雾气蒙蒙的,“你学会了酿酒,何时的事?” 裴玄垂下了眼眸,嗓音有些失落:“在找不到师父的时候。” “我一个人,很害怕。” 南汐摇了摇脑袋,不理解地问道:“你怕什么?” 裴玄嗓音更低了:“我怕师父不要我。” 南汐刚想和他说,自己才不是这种人,倏尔间,淡淡的龙涎香气萦绕而来,她只觉得呼吸一顿,似乎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堵住了。 她抬眸,面前的青年面容虔诚,眉眼紧阖发颤,俊美的脸庞染上了隐晦的红晕。 一副紧张极了的模样。 这人可真是,平日里装柔弱也就算了。 怎么,在梦里也是这副勾人模样? 明明先动手的是他,到头来,偏偏还让人觉得,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想到自己这段日子以来,被他的搜查逼得如丧家之犬。 她便来了气。 清醒的时候斗不过他也就算了,没由得在梦里也要被他强压一头吧! 南汐有些来气,仰头揽着他的腰吻了上去。 南汐想的是,她这一辈子活得肆意敞亮,没由得在梦里还要被人拿捏,亲了就亲了,左右不过是个梦,自己舒服了才是真的。 但她没想到的是,裴玄比她还豁得出去,他仅仅愣了一瞬,就反客为主,猛地勾着她的腰肢。 肆意地掠夺着她的甜美,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交缠之间,南汐只觉得身子一软,差点没摔倒。 裴玄圈住她的细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南汐意识迷糊之际,听到怀里的人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响起。 “小汐,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一次,你休想从我身边逃开。” 南汐试图同他争辩一二,奈何眼皮子实在太沉了。 怀里的裴玄像是刚尝到了甜头,怎么也不肯放开自己。 南汐心想不过是个梦,就由着他折腾去吧!等明日醒了就好。 第171章 相认 南汐好久没睡得这么香了。 该说不说,这沈舟的桃花酿是真不错。 桃花清香,酒味淳厚,加上这几天不用躲避那逆徒的搜查。 心头的这块大石终于落下。 南汐也忍不住多喝了两杯,次日她幽幽醒来的时候。 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抱着什么来着?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娘啊! 南汐吓得差点没叫出来。 她竟抱了一个男人,紫衣长衫, 衬得这人身姿君子如玉。 南汐颤巍巍地抬眸朝上看,深邃精致的眉眼染上了浅浅的笑意,望之令人心动。 尽管面前的青年,龙章凤姿,温雅俊美。 但南汐还是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指尖指着面前的青年,嗓音发颤,说话也结巴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玄叹了口气,不敢再像昨晚那样迎了上去,他垂下眼眸,深邃的眼眸染上了一丝委屈。 “师父见到我,不高兴吗?” 南汐差点没被气死,托这逆徒的福,她这段日子过得像丧家之犬一样。 要不是她机灵,攀上沈舟这棵大树。 不,不对。 沈舟? 裴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南汐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跟沈舟是什么关系?” 裴玄略一犹豫,直接说道:“沈舟是我好友,他说你想见我,我便来了。” 南汐愣住了,脑海里回想起和沈舟的对话。 【这酒是我的一个友人所赠。】 【能介绍我认识么?】 【待你治好了我家夫人,就介绍你们认识。】 【你确定么?】 …… 南汐回想着和沈舟的对话,此刻她可以确定,沈舟那小子一定知道内情。 所以才会故意借着调理自家妻子的身子,故意将她留下。 日防夜防,沈舟难防! 南汐正失神的时候,耳畔传来清冽的嗓音,还带着些许轻哄的意味。 “小汐,这么久没见,我想你想得紧,你可想我?” 这嗓音,撩动耳膜,乱人心弦。 南汐的面容飞上一抹红晕,耳根有些发热。 “你,放肆。” 裴玄眸色微微一深,不禁苦笑了一下。 这么久过去了,这南汐还是一点都没变,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假辞色。 可,明明昨晚不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也是,师父只要一喝醉,就可爱得紧,慵懒撩拨,勾人心弦。 那晚,他也是忍不住吻了她。 当时她的神情,分明是雀跃的,是喜欢的。 可是就在他以为,次日可以和她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候。 南汐却突然变了,她拒绝了他。 她亲完就不认人! 她不仅拒绝了他,还把他赶走了。 裴玄突然有些来气,他承认自己趁人之危是不对,可南汐分明也是乐在其中,一开始他只是吻了小姑娘的额头。 她却勾住了自己的脖子,堵住了自己的薄唇。 唇齿相依,温热香甜。 清甜的气息一下子乱了他的理智,他这才失了控,将人压在身下,怎么也亲不够。 可是,次日她都忘了。 她这番模样,和话本里那些睡完就不认账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裴玄想到这里,死死握着南汐的手不放,紧抿着薄唇,漂亮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南汐挣扎不开,红着脸骂道:“你这逆徒,松开。” 裴玄见她这副模样,不仅没有放松手上的力气,反而握的更紧了。 他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嗓音破罐子破摔,径直说道:“我不放,师父若是生气,就打死我算了。” “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再让师父离开我了。” 南汐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这逆徒,仗他自己身子骨不好,竟然敢威胁自己? 多大的人了? 还搞苦肉计这一套? 真当自己不敢动手是么? 南汐气急败坏,但是视线撞进那双倔强漂亮的眼眸时,她还是怂了。 好吧~她是真不敢。 且不说他是宸朝的太子,就他自幼那虚弱的身子骨,自己耗费了多大的精力,浪费了多少昂贵的药材,才堪堪养到今日这地步。 若是一个没收手,揍出个好歹怎么办? 南汐想到这里语气放缓了些,不敢真的惹怒他,生怕他万一真气出个好歹。 到头来,受罪的还是自己。 南汐摆出了长辈的姿态,好声好气的哄他,“阿玄乖,你先松开。” 裴玄不为所动,握着的手更紧了。 “要不,我替你把把脉。” “这么久没见,为师看看你身子怎么样了?” 裴玄避开了她的试探,握着的手不为所动。 南汐咬了咬牙,嗓音故意压低,打算挑战一下自己的底线。 “阿玄,你,你弄疼我了。” 裴玄果然上当,立马松开了她的手,嗓音不自觉染上了急切。 “小汐,我,我不是故意的。” 南汐内心有些复杂,没想到向来自命身手不凡的她,有一天也要靠美人计逃命。 命运,多么弄人啊! 南汐趁裴玄松手之际,瞄准时机一个轻功就要逃。 没想到裴玄早有防备,提着她的后颈,将人拉了回来。 南汐整个身子像被拽在手里的风筝,又被扯了回来。 南汐这下是真来气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玄垂眸,语气委屈苦涩,“小汐,你是真不知道么?” “我想要的,至始至终都不过一个你罢了。” “我仅有这一个心愿,小汐都不能答应我吗?” 南汐后退一步,干笑了几声:“当我没问。” 裴玄沉默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南汐有些不习惯,找了个话题继续说道。 “你听我一句劝,你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 “等你日后继承了大统,后宫什么美人没有,何必为难自己的师父呢?” “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等你长大了,再回想起今日这一幕,你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这强扭的瓜不甜。” 裴玄打断了南汐的絮絮叨叨,语气难得不耐道:“闭嘴。” 南汐立马闭上了嘴,乖乖地望着他。 他望着南汐雾气蒙蒙的眼眸,没忍住笑了一瞬。 “可是小汐,这瓜我已经尝过。” “是甜的。” 南汐闻言,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红。“你这逆徒,你不要脸。” 裴玄的笑意更深了:“嗯,不要了。” “我要小汐就行。” 第172章 裴玄看她的眼神,不算清白 整个上京都知道,宸帝忌讳太子与群臣勾结。 这些年,太子一直藏拙,从不拉帮结派,与大臣们的关系也是疏离得很。 但这两日不知怎么的,太子竟然三天两头的往国公府跑,最后在国公府住了下来。 一开始宸帝还有些怀疑。 毕竟国公府里可住着功高震主的沈深,但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禀告,太子在国公府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同沈舟交好。 如此,宸帝便放心了。 沈大将军这个儿子,从小不服管教,桀骜不驯。 当年入宫给太子当陪读,没少让他头疼。 毕竟是国公府唯一的世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哪怕这世子整日带着他家儿子摸鱼打鸟,干尽混账事。 他却不得不看在沈大将军的面子上,替他收拾烂摊子。 就说他和周家那小子把御史孙子的腿打断的事,若非自己有意偏袒,那御史岂能不揪着不放。 更有甚者,他竟然将宸帝的儿子,三皇子裴元挂到树上去。 起因竟是因为裴元顶撞了太子。 太子身子骨弱,这些年一直与世无争,对权力和地位也是淡泊得很。 宸帝虽喜爱同齐贵妃生的三皇子,但他更爱这个嫡出的太子。 毕竟,是清晚同他的唯一孩子。 只要太子不威胁到他的地位,他愿意当一个舐犊情深的好父亲。 但宸帝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太子向来洁身自好,偏偏同沈舟这样的人,交谈甚欢。 着实令他费解。 无论怎么样,同沈舟交好,总好过同沈大将军交好。 宸帝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对于太子收拾包裹,连夜搬到国公府去住这件事,他也懒得深究。 倒是裴元这边,有些坐不住了。 他自幼同太子一同长大,在他手底下吃了不少亏。 他深知太子此人,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温和无害。 沈舟也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纨绔无用。 如今两个人勾结在一起,到底在图谋着什么? 裴元试图打探,但整个国公府固若金汤,下人们的口风更是紧的很。 派出去的探子均无功而返。 裴元思来想去, 如今宸朝形势安稳,边界也太平。 裴玄找沈舟,不大可能是因为战事,如此一来,便只剩下科举了。 裴元想通了其中的关卡,立马派探子去打探,沈舟最关注今次考试的那个举子? 他要抢先一步,赶在裴玄前面,将此人收入自己麾下。 武将方面,他已经失去了沈舟。 文臣方面,他绝不能再处于劣势。 这次探子没有令他失望,很快就带来了消息。 沈舟对于这次科举并不看重,他不似裴元,重金为考生置办住处,购买笔墨。 他的表现,平静得像不知道这件事。 裴元从小被沈舟算计到大,他深知沈舟这个人多智近妖,但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辅佐太子的机会。 果然,探子听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倒是有一个,听说这国公府的世子,这段时日在寻一个人。” “可惜,这人犯过事,早已被取消了科举的资格。” 裴元闻言,心头一喜:“此子成绩如何?” “据说是个举人,乡野地方出生。到上京的时候,曾投靠过温大人一段时日,其他便不清楚了。” 裴元几乎可以确定,这人就是自己要寻找的助力。 沈舟此人从不做无用功,必是这人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若是这人,被自己抢先一步收在麾下呢? 裴元越想越高兴,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沈舟失望的嘴脸了。 “去,派人将这举子给我带回来。” “记得,要留活口。” …… 国公府,竹苑。 南汐这两日快被裴玄逼疯了。 堂堂宸朝的太子,放着公务不处理,整日跑到国公府来勾引她,这都叫什么事啊? 没错,就是勾引。 这裴玄不知道听了谁的谗言,整日一副矜贵俊美的打扮,愣是往她跟前凑。 南汐冷眼看着,就裴玄住进来的这几天,他身上的衣物,就没撞过色。 红橙黄绿青蓝紫,能上身的颜色他都不放过。 南汐简直无语了。 可偏偏这人生的好看。 哪怕是紫色这么挑人的颜色,愣是让他穿出了矜贵感。 就连绿色穿在他身上,也多了几分陌上人如玉的清冷感。 对于常年穿素色的南汐来说,这几日的裴玄,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试色板。 晃得她眼花缭乱。 今日他不知怎么的,又换了一种风格。 竹青色的长衫,淡雅又矜贵,穿在他身上,裴玄握着厨勺,回过头对着她淡淡笑着,莫名让南汐想起了话本里的写的人夫感。 真是要了命。 南汐叹了口气:“你这身为太子,不用处理公务吗?天天往国公府里跑,也不合适吧?” 裴玄动作一顿,嗓音依旧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南汐望着他,心头莫名颤了一下,故意岔开话题。 “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捣鼓些什么?” 裴玄示意她过去,轻轻吹了下,“试试看,我新学的冬笋炖鸡汤。” 汤色浓郁,香气扑鼻。 光是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南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裴玄当年跟着她的时候,便做的一手好菜。 想当初她初次见到裴玄的时候,他奄奄一息,躺在自己的竹屋门前。 南汐出于多管闲事,顺手救下了他。 但原先她并不打算收留他,后来偶然间,裴玄给她煮了一碗鱼片粥,瞬间就征服了她的胃。 也就是在那一刻,南汐突然觉得自己清心寡欲的日子过够了,她想尝一尝这人间的烟火气。 于是,她收下了裴玄这个厨子。 不,是徒弟。 一开始的时候,裴玄对她倒也算孝顺,一日三餐,尽心尽力地侍奉着她的口腹之欲。 南汐对于这个半路杀出的弟子,满意得很。 她治好了他的病,还尽心尽力地为他调理身子,教他医术和道法。 可惜那时的南汐涉世未深,居然没有发现,裴玄不知从何时起,看她的眼神就不再清白。 都是贪吃惹的祸啊! 第173章 我有一计,可助姑娘脱身 南汐忍不住叹了口气,呼吸间鸡汤的香气已经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可以拒绝裴玄的美色。 却拒绝不了他做出来的美食。 南汐向来不是个为难自己的人,于是她略微颔首,厚着脸皮说道:“既然都做好了,尝尝也无妨。” 裴玄看着小姑娘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嗓音温柔缠绵,透着无限的宠溺。 “有些烫,慢慢喝。” 尾音缱绻缠绵,光是听着就无端让人脸红心跳。 南汐白皙的脸颊晕着一层淡淡的粉晕,她装出不在意的模样,嫌弃的说道。 “知道了,你好啰嗦。” 话还没有说完,她低头猛地喝了一大口,冷不防被烫了一下,嘶的一声叫了出来。 “烫!”她捂着自己的嘴,狼狈至极地呼着气,话都说不好了。 “水,给我凉水。” 裴玄见她这副模样,急切要检查。 “南汐,你张嘴。” 南汐羞愤欲死,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我不要。” “你,快去,给我,寻些凉水来。” 南汐忍着不适,催促着裴玄去寻水。 裴玄不由分说地拉开她的手,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地检查她被烫到的地方。 还好,烫得并不严重,仅有微微发红。 他取过旁边的冰块,这是他原本准备做冰酥酪,眼下只能先用来给她冰敷了。 南汐被他捏着下巴,冰块冻得她眼眶都红了。 这模样,倒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裴玄心头微微一动,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不少,眸色深了几许,绯色薄唇轻启,嗓音温尔清贵。 “南汐……” 南汐见他这副模样,差点没气坏。 她都快被烫成猪头了,他摆出一副看墙都深情的眼神给谁看啊? 南汐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青年俯身垂眸,她顿时身子紧绷,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不会吧? 自己眼下这副模样,他也亲得下去? 他是真不怕遭天谴啊! 南汐一把推开了他的脸,没好气说道:“逆徒,做个人吧!” 裴玄被她的话逗笑了,他垂眸,嗓音微微上扬,似乎心情极为愉悦。 “师父,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南汐是何许人也? 害羞这二字哪有那么容易出现在她脸上? “为师不害羞,为师害怕。” “你这欺师灭祖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裴玄闻言也不气恼,淡淡地说道:“这辈子改不了的,师父还是提前适应一下吧!” 南汐:“你这逆徒!” 裴玄:“再说下去就亲你了。” 南汐捂住嘴,防备地看着他,还来? 裴玄再问:“冰酥酪吃不吃?” 南汐有些动摇,一时间没有回应。 裴玄继续说道:“淋上蜜糖,再撒些花生碎和红枣。” 南汐再也忍不住了:“来一碗。” 见裴玄唇角上扬,南汐有些气恼地骂了自己一句。 真是没出息,竟然为了一碗冰酥酪而折腰,传了出去,她一代神医的威风还要不要? 南汐气恼归气恼,但是当冰酥酪入口的那一刻,清甜可口,滑而不腻。 南汐回想起和裴玄分开以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她突然有些心疼自己。 抛开别的不说,她这徒弟做饭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可怎么就不能只当她的徒弟,偏偏要肖想自己? 真是令人苦恼啊! …… 南汐依照约定的时辰,来到了温宁的院子,替她施针调理身子。 她照例询问了温宁这两日的身体感受 温宁想了想:“其他的都还好,就是这两日葵水提前来了。” 南汐点了点头:“这是正常的。” “你如今身子的浊气排得差不多了,这几日,注意休息和保暖。” 温宁乖软地点了点头,抬眸看到南汐眉眼间有些苦恼。 她突然想起世子昨晚同她说的事来。 任凭温宁怎么也没想到,帮自己调理身子的大夫竟然是太子的恩师,名冠天下的神医。 更令她吃惊的是,这神医和太子的关系,竟如此的扑朔迷离。 太子,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 还上演了一出她逃他追的戏码,十足的强制爱啊! 这简直就是话本里的情节照进了现实啊! 温宁眼眸亮晶晶的,她真的好期待太子和南汐的故事啊! 南汐看到小姑娘这副模样,无力感更重了。 小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不用问也知道,想到这里,她出生打断了温宁的臆想。 “你误会了,我与太子并非你想的那样。” 温宁眸中有些不解,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我看太子,分明心悦于你啊!” 南汐哽了一下:“他还小,晓得什么是情爱?” 温宁:“我依稀记得,太子比南姑娘还要大上两岁来着?” 南汐面色红了一瞬,沉默了一瞬后开口道。 “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在我心中,一直将他当徒弟来看待。” “他对我生出这番心思,实属不该。” 温宁闻言,认真地看了南汐一眼,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眸色澄澈坚定,的确没有半分情爱。 温宁叹了口气:“情爱这种东西,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我能看得出,太子对你是真的动了心。” 南汐闻言,语气有些挫败,“我就是晓得他的心意,才想着远远地离开,好让他死心。” “日子久了,他也就不惦记了。” 温宁闻言刚想开口,突然门外响起了清冷矜贵的嗓音。 “南姑娘以为,太子是那种不达目的,便会罢休的人么?” 温宁抬眸,说话的人正是沈舟。 他不疾不徐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兰亭居刚出炉的栗子糕。 南汐几乎不需要思索,直接说道:“并非。” 沈舟继续说道:“看来南姑娘也了解太子。” “外人总说他洒脱淡泊,但我知晓那是他不屑要那些。” “若是他真心想要的,无论过多久,不管有多难,哪怕豁出性命,他也绝不退缩。” 南汐沮丧之意更甚了,“谁说不是呢?” 沈舟沉默了一瞬:“我有一计,可助姑娘脱身。”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一更~) 第174章 沈舟的建议 南汐愣住了,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说真的,对于沈舟这个人,她有些看不透。 他看上去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对任何事情都漫不在心。 唯独对自家这个妻子,宠溺入骨。 裴玄说过,他是自己的至交好友。 若是如此,他怎会真心帮她脱身。 她不信。 沈舟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温和地说道:“姑娘不必误会。” “我帮你,亦是在帮太子。” 南汐眸底的疑惑更甚了。 沈舟继续说道:“姑娘想必也看出来了,太子对你情根深重。” “然我观姑娘,对太子却并无男女之情。” “这对于姑娘和太子来说,都是煎熬。” 南汐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沈舟:“姑娘可曾想过,太子为何对姑娘另眼相看?” 南汐愣住了,这还能因为什么? 她长得好看呗。 沈舟停顿了一下:“诚然姑娘容色无双,但就我对太子的了解,他并非色令智昏之徒。” 好吧,南汐沉默了。 “太子之所以对姑娘情根难断,说到底是对姑娘一叶障目。” “姑娘于太子危难之际救了他,又悉心教导,为他治疗。” “如此恩情下,太子很难不对姑娘动心。” 南汐:“那你可有法子?” 沈舟:“我前段时间偶然间看到一本话本,里面有个说法颇有意思。” “当你对一个物品求而不得的时候,你便会愈发想要得它。” “可当你得到它之后,你就会放下对它的执念。” “同理,对人亦是如此。” “姑娘可曾想过,太子之所以迟迟不愿放下姑娘,乃是因为求而不得在作祟?” 南汐被他绕晕了:“你的意思是,我得先让他得手?” 沈舟轻咳一声,“姑娘可以先委屈一段时日,与太子尝试在一起。” “若在这过程中,太子发现姑娘与其他女子并无不同,自然也不会对姑娘多做纠缠。” 南汐瞪了他一眼:“你看我像傻子?” “先让他得手,再被他一脚踢开。” “美得他。” 南汐转身欲走,突然听到身后的沈舟继续说道。 “姑娘莫不是怕了?” 南汐:“谁怕了?少用激将法,没用。” 沈舟:“我听闻姑娘性子洒脱,早年肆意妄为,游历山川异域,四海为家。” “如今被人追着找的日子,不好过吧?” 南汐顿时停下了脚步。 沈舟继续说道:“诚然,我并非一心一意为姑娘谋算。” “我也有私心,我希望太子走出来。” “姑娘当年说走就走,太子颓废了好久,终日宿醉,他那身子骨,本就虚弱不堪,那样的喝法,差点没去见阎王爷。” “后来我想了个法子,模仿姑娘的笔迹,告诉他只要酿出姑娘爱喝的美酒,你就会回来。” 南汐闻言身子一震,他那个人,确实干得出那样的傻事来。 “此番好不容易寻回了姑娘,若是你再一走了之,我真怕他受不住。” “毕竟,当年太医也扬言他活不过三十岁。” 南汐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当初已经为他解开了毒素。” 沈舟继续道:“但这一年多了,他夜不能寐,终日买醉,身子早就不行了。” 南汐闻言一怔,“不可能。” 沈舟:“姑娘医术精湛,是与不是,你比我清楚。” “太子知道自己的身子,想着没多久日子了,才会大肆张扬地寻找姑娘,想同姑娘度过这最后的日子。” 南汐突然想起来,上次她欲给他号脉的时候,他的确躲开了。 难不成…… 不,不会的。 不是说祸害遗千年么? 沈舟见她面色动摇,继续说道:“姑娘哪怕不爱他,就当哄哄他也好。” “日后他断了气,姑娘想去哪里,都不会再有人阻碍你。” 南汐赫然打断了他的话:“他不会死。” 少女的眉眼坚定,语气笃定道:“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沈舟挑了挑眉,不再说下去。 南汐没有多做停留,收拾好银针赶回竹苑。 她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她要确定裴玄的身子,是否如沈舟所说。 温宁看着南汐行色匆匆的背影,开口问沈舟。 “你方才说这南汐对太子并无情爱,是真的么?” 沈舟挑了挑眉:“想知道?”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温宁哽住,没好气地转过身子,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以沈舟的性子,这一旦开始,就不会只有一下。 但温宁对沈舟的了解还是不够彻底,他见小姑娘不上当。 握着她的肩膀,将人揽入了怀里,“不想听故事了么?” 温宁抬眸,正好撞入他那双潋滟生光的墨眸,她心头微微颤了一下。 耳畔传来少年缠绵低沉的嗓音。 “身子好了,嗯?” 沈舟尾音上扬,说不出的缱绻撩人。 温宁的小脸,一瞬间就红了起来,她垂眸,不知所措地拽着衣角,小声地说道。 “现在,还不行。” 沈舟没忍住亲着她颈窝处的肌肤,小姑娘肤如凝脂,甚是惹人喜爱。 沈舟一遍遍地亲吻着她软糯的肌肤,听着小姑娘细声细气的求饶。 就在他的指尖搭上盘扣的时候,温宁突然一把握住了他冷白的指尖。 软绵绵的嗓音有些急促,杏眸无助地看着他。 沈舟停了下来,清冷的眼尾泛红,说不出的勾人,嗓音带着低沉的喘息,“怎么了?” 温宁有些受不住,轻声解释道。 “我,我那个来了。” 沈舟的动作一顿,他原本以为…… 看着小姑娘紧张的小脸,他深吸一口气,将人揽入怀里,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轻哄的意味。 “何时来的?” 温宁面色更红了,小声说道:“昨日。” 沈舟略一思索,点头说道:“七日后我刚好有休沐,带你去雾灵山。” 温宁不解:“去哪儿做什么?” 沈舟俯身凑近,嗓音温柔万千:“雾灵山的灵泉有滋养的作用,最适合女子调理身子,但你如今身子不适,暂时去不了。” “我粗略算过,你这癸水一般都是五日左右,休息两天后,我带你去泡灵泉。” 温宁面红透底,垂眸不敢去看他。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小日子的天数的? 她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他来着? 第175章 要不,我们试试 南汐风风火火来到了竹苑。 如今的裴玄,已经住进了竹苑的偏屋,突然见到南汐闯了进来。 裴玄眼眸下意识亮了一瞬。 “小汐,你怎么来了?” 南汐不由分说地要去替他号脉,被裴玄躲开了。 “小汐,你这是做什么?” 裴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要牵手么?” 南汐没空同他斗嘴:“你如今的身子如何了,我替你看看。” “不必了,我挺好的。” 裴玄越是这么说,南汐便越放心不下,她下意识去要去擒他,没想到裴玄早有防备,反被他拉入怀里。 他嗓音缠绵勾人,带着轻哄的意味:“想看可以,答应我件事。” 南汐看着他这副模样,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行。” 裴玄松开了手:“那就别想看。” “你……”南汐指着他怒斥:“我可是你师父。” 裴玄毫不在意,嗓音懒洋洋道:“那又怎样,我的身子,只给我以后的夫人看。” 南汐:“……” 他俯身凑近,清冽干净的气息萦绕着南汐的鼻尖,她心头莫名一颤。 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她的红唇,缓慢磨人,裴玄眸色深了几许,嗓音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 “小汐……” 南汐拍开他的手,面色恼羞成怒道:“逆徒,大胆。” 裴玄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苦笑,“回去吧,师父。” “若你是来劝我放手的,那我劝你死心吧!” “除非我死,否则师父别想离开我。” 南汐看着面前青年俊雅的容颜,突然想起沈舟的话来。 【姑娘走得洒脱,可他为了你,差点丢了命。】 【姑娘可曾想过,若是这次你再离开,他能否撑得住?】 南汐内心一咯噔,她救下他的时候,裴玄的心中是存了死志的。 他当初并没有强烈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是她救下了他。 让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但按照沈舟的话来看,自己的离开,也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汐叹了口气,说道:“阿玄,为师能问你件事么?” 她眼眸清澈,语气真诚地看着他。 裴玄蓦然心头一软,嗓音也染上了几分缠绵。 “嗯,你说。” 南汐深吸了一口气,豁了出去说道。 “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说出来,为师可以改。” “真的!!!” 南汐就像没举手发誓了,可裴玄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了下去。 “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的么?” 裴玄苦笑一声:“我何尝不知道你对我无意?” “我早就知道,可我知道又能如何?” 裴玄握着她的手腕,放在自己心口处。 “我控制不了自己,”他红着眼眶,颤抖地看着南汐。 “小汐,当初你救下我是错。” “你为我调理身子,教我武功和术法是错。” “如今,我心仪你亦是错。” 裴玄眼眸泛红,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可我就是忘不了你。” “小汐,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好?我又该怎么办?” 南汐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她晓得裴玄心仪自己,但她没想到他竟对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都说天家的人没有真心,可这裴玄此刻,分明把他的真心捧到自己面前来。 南汐这是真不会了。 她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沈舟的话,裴玄对自己,无非就是求而不得的心理在作祟。 若是他和自己在一起后,发现自己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好。 毕竟,她虽然貌美又有才华,但缺点也不少。 若是裴玄发现自己同普通的女子并无差别。 届时,他是否就会放手? 南汐突然有些犹豫了,此举虽说有悖她肆意妄为的做人原则。 但她抬眸看着眼前的青年,眼尾泛红,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 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想到这里,南汐试探着问他:“阿玄,你真的想同我在一起么?” 裴玄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微微抬眸看着她,绯色的薄唇轻启,尾音缠绵缱绻,说不出的好听。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好似变了味,透着温柔的宠溺。 南汐耳后有些微热,她轻咳了一声:“为师可以答应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青年不敢置信地打断了她的话,嗓音抑制不住地发颤。 “你,方才说什么?你答应?” 南汐脸颊更热了,向来口齿伶俐的她突然有些结巴了。 “我,我,意思是,我……” 天啊! 她怎么说也是雾灵山下一任传人,从小立志当一名清心寡欲的修行者,如今竟被自己的弟子三言两语撩拨得不成样子。 若是被她师兄知道了,她颜面何存? 南汐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正欲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突然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的气息萦绕而来,南汐没忍住又念了两句清心咒。 苍天可鉴,她这都是为了让这逆徒早日醒悟,及早摆脱对自己的觊觎。 南汐心虚得要命,怀里的人却怎么也按耐不住欢喜,嗓音温柔缠绵。 “我不管,你答应了就不许骗人。” 见她没有回应,裴玄面色染上了担忧,嗓音患得患失地试探道。 “小汐?” 南汐的脸色红了一瞬,她闭着眼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 但裴玄丝毫不在意南汐的敷衍,他捧着她的脸,像是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温柔的嗓音缱绻欢喜地说道:“小汐,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南汐突然想起之前话本里,形容裴玄这样的,有一个词。 好像是叫什么脑来着? 南汐没好气地推了推他,“你好好说话。” 抬眸看到他那双染了笑意,熠熠生光的眼眸,又没忍住提醒道。 “不许撩拨人。” 裴玄握着她的手,俯身凑近,撩拨得更欢了。 “小汐,你这是害羞了么?” 南汐瞪了他一眼,“你这是皮痒了么?” 裴玄只觉得今日的一切似在梦中,师父竟然答应和他在一起? 这简直就像是踩在云端一般不真实,他俯身凑近,嗓音好听地说道。 “是有一点。” “要不,我们试试。” 南汐愣住了,试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裴玄俯身凑近,清冽干净的气息掠夺了她的呼吸。 她终于明白,裴玄口里的试试,是什么意思了? 这个逆徒!!! 第176章 太子没病 南汐这几天很苦恼。 她虽说答应了裴玄,但那不过是缓兵之计。 但她眼瞅着,这逆徒似乎是对她更上心了。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最主要的是裴玄似乎在防着她,不让她给自己号脉。 以南汐对他的了解,从前在雾灵山的时候,他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要拉着自己哼哼唧唧装上大半天,非得自己哄着才了事。 如今怎的倒不装了。 难不成真的像沈舟说的那样? 他大限将至,所以才执着于将她找出来。 南汐越想越心惊,虽说裴玄看上自己这点令她很苦恼。 但毕竟是自己救下来的人,又是自己的第一任弟子。 让她眼睁睁看着裴玄去死,她做不到。 但裴玄不让自己给他治疗,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南汐想了想,明着不行,那就暗地里来。 于是,趁着这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 呸呸呸,治病诊断的好时机。 南汐身子利落,翻进了裴玄的院子里。 就在她感叹自己的身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突然,一道略显矜贵的身影擒住了她。 南汐:“……” 有的时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一件让人很苦恼的事情。 “小汐?”裴玄认出了她,语气难掩惊喜。“你怎么来了?” 南汐先发制人说道:“这都快子时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裴玄挑了挑眉,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她审问别人之前先看看自己。 但一看到面前的少女一袭素色衣裙 ,估计是出门得急,她仅穿了单薄的衣裙,勾勒着柔软的腰肢,盈盈可握。 裴玄叹了口气,将披风裹在她身上,沉稳的嗓音好听。 “天气凉,出来也不知道多披件衣裳。” 说完又主动解释道:“这两日积压的公务有些多。” 南汐一愣,脱口而出道:“我还在寻思着,你这两日怎得如此清闲?” 裴玄自从被封为太子以来,日日勤恳处理公务,从未有一日懈怠。 如今为了陪着南汐,他搬到国公府来住,白日忙着缠着南汐,夜晚便处理公务。 南汐看着面前的青年,他虽说是宸朝的太子,但在她看来,他依旧是当年那个为了躲避喝药会耍小心思的少年。 南汐想到这里,没好气地叉腰道:“这都几点了?” “身子还想不想要了?” 裴玄看着少女面容含了薄怒,知晓她是在关心自己。 心里弥漫着难掩的甜蜜,他垂眸,墨色的眸子染上了缱绻的笑意,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南汐的袖子。 “我错了。” “小汐莫要同我计较,行么?” 南汐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一瞬间的怔愣。 从前在雾灵山的时候,他每次偷偷把药倒掉被发现的时候,就爱摆出这委屈的模样。 看着人心头蓦然发软,舍不得同他计较。 “小汐?” 南汐这才回过神来,语气认真地说道:“把手伸出来。” 裴玄微微一怔,嗓音染了笑意:“好。” 他伸手,握住了南汐的手,将小姑娘柔软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 南汐晓得他这性子,懒得同他计较,另外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脉搏。 倏尔,她抬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没病?” 南汐语气有些复杂,说真的,在给他探脉前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若是裴玄真撑不住了,她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命换一命,也得给他治好了。 但她没想到,裴玄竟然没病? 这令她很是费解。 以她对沈舟的了解,他既然对自己说了裴玄命不久矣,必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来骗自己。 那,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裴玄叹了口气,沈舟昨晚来寻过自己,明里暗里提醒自己要装病,博得南汐的心软。 这一招他用过,成效颇好。 但裴玄不愿意,一来南汐是名闻天下的神医,要瞒过她并非易事。 再者,他不愿意骗南汐,他知道南汐此刻并不爱自己。 但那又如何?生途漫漫,他总有打动她的一日。 裴玄望着面前的少女:“若我没病,师父便不会同我在一起,对么?” 南汐沉默了一瞬,算是默认了。 裴玄见状,苦笑了一下道。 “小汐可真是狠心,连哄我一下都不肯。” “我想让你同我在一起,但不是以欺骗的方式。” 南汐看着面前青年虔诚的眉眼,有些受不住,转移话题道,“你这两日熬夜,肝火旺了些。” “我给你扎两针。” 裴玄闻言,吓得后退了几步。 果然,他就知道。 一年多没见,南汐这动不动就给人扎针的毛病,半点没改。 他望着南汐,语气有些防备地商量道:“小汐,不要好不好?” 南汐语气不容置喙:“你说呢?” “外衣解开,躺床榻去。” 裴玄语气更可怜了:“师父,我怕疼。” 南汐:“别怕,我会轻点儿的。” 见他迟迟不过去,南汐有些不耐:“放心,不会太久的。” 裴玄:“可是……” 南汐:“别磨蹭了,快点儿。” 阅微刚好奉命给太子送公务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 他瞬间面红透底,捧着公文站在门口动弹不得。 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打断了太子的好事…… 但这公文,太子刚才交代是急件来着。 里面又传来了动静,这次是衣物磨蹭窸窣的声音,接着是太子隐忍难耐的喘息声。 “小汐,不要。” “疼……” “师父,你哄哄我,” 得,再急也急不过里面的太子。 阅微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捧着公文退了下去,生怕再待下去听到不该听的。 而此刻,房内的情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裴玄的外衣被扒开,露出结实漂亮的腹肌,眉眼褪去了平素的锋利,眼波潋滟,眼尾还染上了隐晦的红。 他倚靠在美人榻处,衣衫半解,气息紊乱。 这模样,简直是要人命了。 南汐深吸一口气,利落地取出最后一根针,裴玄整个人似受不住般倒入她怀里。 嗓音委屈又撩人:“小汐,你弄疼我了。” 南汐没好气地瞪过来,目光刚好看到他还没来得及拉好的衣领,里面隐约可见勾人的美色。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嗓音也不自在起来。 “都多大的人了,扎个针还叽叽歪歪的。” “跟个小姑娘似的。” 裴玄闻言,更委屈了。 “呵呵,女人,果然得手了就不珍惜了。” 南汐闻言,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苍天可鉴,她得到什么了? 裴玄俯身凑近,提醒道:“小汐莫不是忘了,昨晚你可是把我的嘴都咬破……” 南汐这会儿不想给他扎针了。 她想用针把裴玄的嘴给缝起来! 第177章 不如清风馆的小倌 南汐没好气地骂了句:”闭嘴。” 裴玄抬眸,看到少女婉约红透的面色,虽喜爱得紧,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只余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忽闪忽闪地望着她。 南汐回瞪了过去,裴玄眸底的星光碎了一地,他捂着胸口,做出一副受伤至极的模样。 “小汐,我难受。” 南汐冷哼一声,自怀里掏出了一个青玉色的瓷瓶,裴玄立马防备地看着她。 这瓶子他之前见过,里面装着的都是治他的药。 南汐性子懒,从前给人治病的时候,为了贪图方便,常常将药草制成丸,装在瓷瓶里面。 需要的时候,倒上几颗出来。 尤其是年少的裴玄,不仅身子不好,还中毒多年。 南汐为了治他,丹药可没少准备,当年她走的急,顾不上将剩下的丹药给他。。 如今,还剩一些。 南汐想着,总归不好浪费,这丹药里面可是藏了不少好东西。 当年她为了给这逆徒治病,没少翻山越岭去给他采药。 那时候的裴玄还很单纯,不似如今这般难缠。 有一回她上山采药,不小心崴伤了腿。 就在她草草的给自己包扎了一下,打算在山洞里过一夜的时候。 突然,看到裴玄踉踉跄跄的身影从山下赶了上来。 说来也奇怪,那天瓢泼大雨,裴玄的身子骨弱得很,可他硬是撑住了。 在山洞里找到自己的时候,他浑身都湿透了。 唯有一双桃花眸还亮得很,带着失而复得的笑意。 南汐当时想的是,这人可真是好看。 哪怕雨水污垢糊了一脸,但他那双桃花眼依旧眼波流转,潋滟生光。 南汐怕他受寒,剥下他湿透的衣裳,给他烤干。 这不脱她还不知道,看上去清瘦虚弱的裴玄,竟有副结实漂亮的身子。 尤其是腰腹间的肌肉线条,更是紧实流畅,漂亮得过分。 南汐当时还感叹,不愧是她收的弟子。 倒是真长了一副好皮相。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衣裳刚褪下,怀里的少年就低哑着嗓子,委屈地对她说道。 “母后说,男孩子的身子,不能随便给别人看。” “师父看了我的身子,便要对我负责。” 南汐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裴玄口里的“负责”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他是自己的弟子,为了寻她,淋了那么大的雨,若是不驱寒,一场高烧下来。 只把他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南汐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玉瓶,倒出其中的一颗药丸。 捏着他的下巴,就要喂下去。 可当时的裴玄,意识虽有些模糊,但还是没忘记自己抵触吃药这件事。 怎么也不肯张开嘴。 后来,南汐来了气,点了他的穴道,将丹药硬是塞了进去。 又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药已经入口,你若是不咽下,早晚也会融化。” “左右不过是多吃些苦罢了。” 虚弱的裴玄听到这话,勉力咽了咽,终于将那药吞了下去。 药是苦了点,但见效是真的快。 他虚虚睡了一个时辰,体力便恢复得差不多。 他看着停下的雨,换上衣裳。 对着崴脚的南汐说道:“师父,我带你下山。” 南汐指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脚踝,“我走不了,你背我。” 裴玄先是一愣,面色随即染上隐晦的红晕。 见他不说话,南汐继续说道:“若是背不了,抱着也行?” 裴玄犹豫了一下,红着脸走到她身边,轻松地将人抱了起来。 南汐搂着他的脖子,语气难得有些歉意。 “辛苦你了。” “回去师父给你炖补汤喝。” 裴玄当时的脸,红得更彻底了。 不知道是因为补汤,还是因为怀里娇软的少女。 …… 裴玄看着南汐手中的瓷瓶,眉眼闪过一瞬间的怔愣,随即弯唇笑道。 “小汐当年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却偏偏那般粗鲁待我。” 南汐不以为然:“我这药千金难求,你倒好,还挑上了。” 裴玄噎了一瞬,小声解释道:“我又没说药不好。” “那你是说我喂药的手法不好?” “我行走江湖多年,谁不夸我喂药的手法快狠准……” 南汐话音未落,裴玄已经接过丹药,送入口里,就在她有些发愣,狐疑这裴玄今日怎么这般听话的时候。 突然,熟悉的清冽气息迎面袭来,南汐还没来得及挣扎,柔软的唇瓣被堵住了。 裴玄颇有耐心,温柔地吸吮着她的唇瓣,待到她呼吸有些急促的时候,趁机撬开了她的唇舌。 流连忘返地品尝着她的甜美,在南汐终于受不住,身子有些发软的时候,他终于停下了纠缠,顺势将口中的丹药送入她嘴里。 南汐这下是真不会了。 意识糊涂间,丹药已经滑入了她的咽喉,她不敢相信地抬眸,看到裴玄眸底藏不住的笑意。 她原本以为这是苦命计。 没想到,裴玄这厮,使的竟然是美人计。 大意了! 南汐没好气地推开他,转身欲走。 裴玄圈住了她,语气慵懒撩人:“小汐,亲完就走?” 南汐深吸一口气,才堪堪忍住想杀了他的念头。 没好气地说道:“不然呢,还得留下来问一句,公子亲得可满意?” 裴玄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勾勒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冷白干净的指尖按着她的唇瓣,温柔地摩挲着。 眉眼轻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是忍不住笑意。 “我很满意,姑娘可满意?” 南汐的面色一瞬间红透了,她抬眸,看到面前的青年眉眼如浸润了阳春冬末的暖风,温暖缱绻又勾人心弦。 南汐向来见不惯,这厮一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于是她转过头,故意露出嫌弃的语气说道。 “不满意。” “技术一般般,不如清风馆的小倌。” 对面的裴玄闻言,先是一愣,看着少女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俯身凑近道。 “清风倌的小倌是怎么亲的?” “小汐,你也知道?” “那不如,你教教我?” 南汐刚想开口骂他不要脸,倏尔间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裴玄俯身下来,精准地吻住了她的唇瓣。 又是一番缠绵索吻。 良久,她才气喘吁吁地将人推开,耳畔传来裴玄不甘示弱的低喘。 “小汐,这次呢?” 第178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南汐落荒而逃,次日开始闭关。 她发誓,她一定要调制出,喝下便可失忆的丹药。 她实在受不了裴玄了。 日日到她跟前撩拨她,真当她是软柿子么? 沈舟那厮出的什么馊主意? 让她欲纵故擒? 旁的不说,她看这裴玄,倒是玩得挺欢的? 这样下去可不成,还没等到裴玄对她生腻,她自己只怕先泥足深陷了。 慢着,泥足深陷? 她怎么会这么想? 南汐心头一惊,她何时对裴玄也起了这种心思? 不成不成,定是美色误人。 南汐过往修行的时候,也曾闭关炼过丹药。 她曾在医书上看到一种配方,若是炼制成功,服下则可使人选择性忘记一些事情。 这丹药,简直是为了裴玄量身定做。 南汐开始捣鼓起来了。 并以此为由,拒绝裴玄的求见。 南汐生来就是个医痴,如今为了炼丹药更是好几个日夜未曾合眼。 当她握着手里朱红色的丹药时,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只要裴玄服下此药,她便从此自由了。 她怀揣着丹药,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刚到院子里,就听到外面吵嚷不停。 南汐走了出去,只看到为首的是个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一群大臣。 “想不到太子竟为了个女子,连皇宫也不回了。” “如此色令智昏,如何堪当宸朝的太子?” 南汐这人有个习惯,一生气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地眯起眼。 就好比此刻,她眯眼打量着为首的男子,好家伙,衣着华贵,面色傲慢。 那男子同样也看到了她,嗓音更加深沉:“你是谁?” 南汐还来不及回答,裴玄立马将她护在身后,嗓音不寒而栗。 “裴元,休得放肆。” 裴元见裴玄这副模样,更加坐实了太子身后的姑娘,便是他留在国公府的原因。 “堂堂太子,为了一己之私,金屋藏娇,如此行事,怎堪为天下学子之表率?” “我必上奏父王,治你个荒唐行事之罪。” “你身后的女子,胆敢勾引太子,这命也别想要了。” 裴玄面色沉了下来:“你敢?” “呦,恼羞成怒了,太子如此行事,倒是当得起戏文里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裴元说得起劲,突然看到裴玄身后的女子,啪的一声推开了裴玄,风姿飒爽地站了出来,嗓音略显清冷。 “你方才说,他不堪为天下表率?” “你可知,太子十七岁上战场御敌,十九岁为了替萧皇后求医,一步一跪登上了菩提寺替母许愿,又只身涉险到雾灵山替皇后问药。” “西平县旱灾,他将自己整年的俸禄都捐了出去。” “他建学堂,让贫苦孩子有书可读,让寒门学子有仕途可走。” “你说他不配为表率,”南汐冷笑着看他:“那你配么?” 裴玄在一旁听着,整颗心又酸又涨,他以为南汐这几年只顾着躲他,没承想,她竟然对他的事,这么了解。 裴元恼羞成怒,他指着南汐骂道:“哪来的妖女,你凭什么质问本皇子?” 南汐冷笑一声,学着他刚才说话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了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裴元差点没被气坏。 这话是他说的没错,在场的大臣也都听到了。 可他是那意思么? 他说的冲冠一怒为红颜是说裴玄为了她色令智昏,枉顾公务和皇家威仪。 可此女子竟然倒反天罡,说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为的哪门子红颜? 裴元越想越气,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太子,你就放任她如此行事,你太子的威仪还要不要了?” 裴玄嫌弃地看了一眼裴元,只见他脸红脖子粗的,活脱脱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似他这般才真是丢尽了皇室的脸面。 “闭嘴。” 裴元再次愣住,眸底闪过一丝受伤,刚要开口被裴玄一个冷冷的眼色逼退了。 面前的青年一袭绛色衣衫,衬得他长身玉立,矜贵高雅,他俯睨着在场众人,上位者的压迫感席卷而来,不怒自威。 在场的众人纷纷垂眸,不敢和他对视。 裴玄扫了在场的大臣一眼,才淡淡回过头,对着面前的少女,嗓音放轻了不少,温柔万千:“说了那么多话,累不累?” “要不要喝水?” 南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还成。”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方才的用词可能不大恰当,毕竟他是太子,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自己说他是“红颜”,总归是不大合适。 男人么,总归是爱面子的。 南汐想了想,心虚地解释道:“我方才是气坏了,不是刻意说你是红颜的。” 在场众人方才碎掉的三观才缓缓捡回了些。 还好,还好。 这姑娘还能迷途知返,知道自己用词不当。 没想到裴玄闻言,只是歪头看着她,眼波潋滟着笑意,嗓音更是勾人心弦:“我为何不算红颜?” “是我长得不够好看么?” 在场的大臣纷纷石化!!! 为首的裴元怎么也不敢相信,堂堂太子,竟低三下四地去讨好一个女子。 真是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裴玄,你自甘堕落,倒反天罡,我回去定要告诉父皇,治你和这妖女的罪。” 天可怜见的,裴元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就差没哭出来了。 南汐拂开裴玄握着她的手,身姿窈窕,款款来到裴元身边,略显清冷的嗓音不复温和。 “你,方才唤我什么?” 不知为何,看着南汐这副模样,裴元有些胆怯,但此刻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发。 “说就说,你这个……” 裴元话还没有说完,看到南汐出示的这个令牌,吓得当场就跪下了。 大臣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这是,御赐的令牌。” 见此令牌,如见宸帝,别说裴元了,就是太子看到这令牌,也得对南汐行礼。 这哪里是妖女,这分明是姑奶奶啊! 裴玄面色复杂地看了看南汐手里的令牌,随着在场众人一同跪了下来。 他至今都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令牌的时候,是在他偷亲南汐的第二天。 他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小姑娘还藏了一手。 南汐握着宸帝的令牌,命他离开。 第179章 救人 任凭裴元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女子竟然手握着陛下的御赐令牌。 哪怕心有不甘,但令牌在手,他还是不情不愿跪了下去。 大臣中有些年纪大的,疑惑地说道:“这御赐的金牌陛下只给出三块,一是辅佐陛下登基的萧老,二是为陛下打天下的沈将军,三就是陛下数年前病重,为陛下救治的神医。” 裴元看着南汐,不敢相信说道:“你便是那陛下亲封的神医南汐?” 南汐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当,我只是个妖女。” 裴元面色更苍白了。 这南汐救过自己的父皇,算是宸朝的功臣。 太子为了讨好神医,不惜自降身价,当上了神医的弟子。 而他呢?竟然率领众大臣逼到神医的面前了。 父王向来看重神医,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裴元想到这里,心里更慌了。 他连忙改了语气,“早前不知道是神医,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这样,今日我设宴,算是给神医赔罪。” 南汐还没来得及拒绝,对面的裴元连忙说道:“一品居如何,听说新来的厨子醉虾做得极好。” 南汐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真的?” 身后的裴玄拉了拉她的衣袖,眸底分明写着,敢去就打断你的腿。 南汐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了一眼。 你试试? 见硬的不行,裴玄只好来软的。 他拿她没办法,温声哄道:“醉虾有什么好的?” “我给你做芙蓉鱼羹。” 南汐有些犹豫,裴玄接着说道:“我屋内有梨花醉,若是你跟他走,那这酒就归沈舟了。” 南汐连忙挽住他的手臂,“慢着。” 她回过头,义正辞严地对裴元说道:“无功不受禄,谢过三皇子的美意。” “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走的时候记得关门。” 开玩笑,便宜谁也不能便宜沈舟。 这梨花醉,她今日喝定了。 裴元还想再说,南汐已经径直走远了,还不忘回过头来催促裴玄。 “快点儿,饭还做不做了?” 在场的众人皆有些不敢相信,这神医竟然敢对太子呼来喝去。 而这太子,似乎也乐在其中。 早年听闻这神医救下了宸帝,被封为医君,还成了太子的师父。 来之前,众人都以为太子金屋藏娇,荒淫无道。 来了才知道,太子这哪里是金屋藏娇?这分明是藏了个祖宗。 如今别说荒淫无道了,瞧太子这尊师重道的模样,的确称得上天下人表率。 …… 裴元逼到家里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沈舟这里。 此时,他正学着为温宁描眉。 说真的,温宁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兴趣,一大早抢过她的螺子黛,便说要为她描眉。 温宁有些担心,“世子,你会么?” 沈舟胸有成竹的说道:“会的,阿宁放心。” “想当初,我画丹青的时候,阿宁还在玩泥巴呢!” 温宁略微安心,任由他一番折腾。 待到他放下手中的螺子黛,犹豫着将镜子递给了她。 温宁差点没晕过去,咬着后槽牙说道:“这便是你说的让我放心?” 沈舟自知理亏,不敢再说话,束手乖巧的站在一旁。 温宁见状,饶是再生气也不好发作。 “世子净给我添乱,小梨,你进来。” 小梨? 沈舟听着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他抬眸一看,果然是那丫头。 只见小梨接过螺子黛,先是将他原先描的通通擦去。 然后开始为温宁描眉。 不得不说,这丫头确实生了一双巧手。 温宁的眉眼精致,眉如远黛,略微一扫便勾人魂魄。 小梨很快给温宁上好了妆,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温宁的吩咐。 沈舟有些不得劲。 这丫头身手不错,又会描眉,又会按摩。 而且每次看着温宁的眼神,都是一副钦慕的模样。 实在是碍眼。 沈舟轻咳一声,让小梨退下去。 为了给温宁赔罪,沈舟说要带她出去外面玩。 温宁闻言,眼眸亮了一瞬。 “世子此话当真?” “何时骗过你?”沈舟看着小姑娘的眸底的笑意,心情也好了起来。 “走,小爷今日带你去吃好吃的。” 温宁用力地点了点头,眸子乖软地看着沈舟。 沈舟带着温宁来到了兰亭居,买了新出炉的栗子糕。 小姑娘捧着栗子糕,乖软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走在前面的沈舟身子一顿,在温宁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突然挡在了她的前面。 对着一旁的奉行说道:“照顾好夫人。” 温宁还来不及反应,只见沈舟疾步向前,扶起了倒地的男子。 那男子昏迷着,面色虚弱苍白,身上的也略显单薄。 看此人的衣着打扮,有点像是赴京赶考的举子。 温宁耳尖的听到旁边的人提起,说这人是饿昏过去的,据说是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一对孤儿寡母。 自己食不果腹,扛不过去才晕倒的。 温宁有些好奇,想探头去看看,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温宁只好收回了目光,问道。 “世子,那人怎么样了。” “他没事,只是饿昏过去了。” 沈舟停顿了一下,对着身后的奉行说道。 “将人送去回春堂,请个大夫给他诊治一下。” 奉行低声地应了一句是。 他刚将地上的男子扶起的时候,沈舟突然叫住了他。 “记得,若是人醒了,问起救他的人,就说是长乐公主。” “其他的,什么都别说。” 奉行虽有些疑惑,但他不过是个侍卫,主子怎么说,他便如何做就是了。 温宁就不同了,她好奇的问道。 “为何要说是长乐公主救的人?” 沈舟眸底闪过一丝算计,面上一副施恩莫图报的模样。 “太子如今正是用人之计,这举子看起来颇有些才学,送到公主府,日后可以为太子所用。” 温宁听着说话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她望了望远去的背影,心里寻思着,这沈舟是真厉害,这人都昏过去了,他还能看得出来他颇有些才学? 还有一事她也想不明白,这为太子所用的人,为何要送到公主府去呢? 第180章 遇袭 沈舟牵着温宁走在路上,突然脚步停了下来,脸色有一瞬间的凝重。 他伸手将小姑娘圈在自己身边,低声说道。“阿宁,待在我身边。” “别离我太远。” 温宁原本以为他又要闹,抬眼就看到沈舟清冷的神色,疏离又凝重。 她停顿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沈舟眼角余光看到旁边一闪而过的身影,若是他没有猜错。 那人就是当年金国那场战役的副将。 当年他生擒了金国将领,将他诛杀。 对于宸朝来说,此举取得了战事的胜利。 但对于骁勇善战的金国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虽说这两年,金国已经递了降书,两国也恢复了邦交。 但沈舟知道,巾帼的将领对自己恨之入骨。 此时在这里看到,绝不是巧合。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此事是他大意了。 今日出门,他仅带了奉行一个人。 若是他自己还好,但温宁在身边,只怕对方提前打探好了一切。 知道他今日携妻子出门,怕是来者不善。 果然,一道利剑穿风而过,若不是自己反应快,只怕这会儿,自己的身上就该多个窟窿了。 这金国人如今行事,竟如此大胆。 还是在宸朝的领土境内,他们是疯了不成? 沈舟怎么也想不到,放金国奸细进来的人,是裴元。 裴元找到了宋晏,将他收在麾下,成了幕僚。 宋晏告诉裴元,太子之所以有今日,不过是仗着国公府的势力。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太子同沈舟交好。 若是沈舟死了呢? 裴元陷入了沉思,沈舟若是死了,沈大将军必定会伤心欲绝。 早年在金国那场战役中,沈大将军就伤了身子,以后再不能行军打仗。 若是儿子再没了,那他就得将沈家军的兵符交出来。 太子那废物,如今被个女人迷得昏头转向,哪里还有心思同他争夺兵权。 但沈舟身手极好,轻易伤不到他。 宋晏又给裴元出了个主意。 沈小世子对刚入门的妻子,宠爱得紧。若是以其妻子的性命要挟,不怕他不死。 但这动手的人,不能是裴元的人。 宋晏献计道:“早年听闻沈小世子同金国的将士交恶,若是不注意被金国人绞杀,那可就只能怪他自己了。” 裴元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再怎么说,沈舟也是为他裴家打天下。 如此行事,多少有些卑鄙了。 宋晏听了他的话,苦口婆心的劝道。“三皇子宅心仁厚,但自古成王败寇。” “若是三皇子甘心一辈子屈居于太子之下,那今日这话就当宋某没提过。” 裴元想到了太子,他咬了咬牙道:“这事你去安排。” “记得做的干净点。” 宋晏找到了金国人,联系他的正好是当年那场战役的副将。 他听了宋晏的话,冷笑一声:“你们宸朝人可真是卑鄙。” “沈舟那样的人,为了家国天下,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那样的英雄,就这样死在阴谋诡计里,还真是可惜。” 宋晏被他一激,有些难堪,“看来将军是不想合作了。” “如此,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他转身欲走,突然一把弯刀架在他的脖子处,“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沈舟,如今在何处?” 宋晏嗤笑一声,“我还当将军是个光明磊落的,原来也同在下一样,只会以阴谋诡计害人。” 那副将闻言也不恼,脸上的伤痕狰狞恐怖,望着宋晏冷声道:“我虽敬佩沈世子,可惜他非我族类。” “况且,他那样的身手,但凡有任何机会可以诛杀他,我都不会手软。” 宋晏眸底的蔑视更甚了,他冷笑着将沈舟出行的时间安排告诉了他。 “将军可要珍惜这次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下一次了。” 副将抬了抬眼,语气有些懒散,像是在笑。 “放心……” 宋晏点了点头,刚要说话,突然一道冷光闪过,他还来不及开口,瞳孔瞪大,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不会有机会,看到下一次了。” 宋晏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 沈舟带着温宁,避开了刚才那一箭。 他对怀里的温宁说道:“阿宁,抱紧我。” 温宁也被刚才的情景吓了一跳,听到沈舟的话,她立马紧紧圈住他的腰。 沈舟望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俯身打趣她。 “夫人若是在床上,也能这么卖力就好了。” 温宁都快急死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别闹。” 沈舟看着小姑娘颤抖的身子,心头蓦然一软,“阿宁别怕,我的私产都锁在书房的暗格。” “里面有张放妻书,若是我不行了。” “你答应我,最少守十年才许再嫁。” 温宁闻言简直不敢相信,“什么,十年?” 她下意识说道:“十年后我哪里还嫁得出去?” 沈舟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你还真想过改嫁?” 沈舟越想越气,没忍住在她腰间掐了一把,语气咬牙切齿道:“小没良心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温宁心虚地解释道:“没有的事,我就是随口一答。” 突然,沈舟的语气放柔了不少:“阿宁,闭上眼,数到一百再睁开。” 温宁不明所以,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 怀里的少年一跃而起,身边是利箭穿风而过的声音,沈舟抱着她,将她护在怀里,一跃而上,跳上了一匹骏马。 驱马避开了拥挤的人群。 温宁不知道他跑了多久,突然手触摸到温热的液体,她吓了一跳,立马睁开了眼。 “世子,你受伤了?” 沈舟嗓音有些虚弱,“阿宁不怕,只是擦伤,不打紧的。” 温宁刚想开口,突然迎面而来的一股力量,将她从马背上拖了下去。 “阿宁!” 沈舟自马背翻身而下,抄起对方手里的利剑,在半空中翻转了个漂亮的剑花。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利剑直抵在金国那副将的喉间,只要再进一分,就可直取对面人的性命。 “赫连海,放开她。” 赫连海丝毫不慌,他放声狂笑道:“沈小将军,别来无恙?” (作者说:晚上还有一更^_^) 第181章 出事 赫连海的弯刀架在温宁的脖子上,他不似沈舟有忌惮,弯刀抵在温宁的肌肤处,已经渗出了血丝。 沈舟嗓音染上了骇人的寒意:“别动她。” 赫连海一点也不怕,他和沈舟交手多次,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任何一丝慌乱。 直到今日,他看到沈舟眼底的恐惧。 真是可笑啊! 金国的那一战,沈舟他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运筹帷幄,所向披靡。 就连赫连海也不得不承认。 沈舟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战神。 可如今,连生死都不惧的战神,竟然也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乱了心神。 真是有趣啊! 宸帝昏庸,像沈舟这样的人才,非但不加以重用,还轻视慢待。 若是今日自己杀了沈舟,那如今的宸朝,就连一个拿得出手的武将都没有。 到那时,就是他金国卷土重来的时候。 无论是为了报私仇,还是为了金国的天下。 今日,沈舟必须得死。 “看不出这沈小将军还是个怜香惜玉的。” “只是不知道,将军是更爱自己的命,还是更爱美人?” 沈舟望着赫连海,眼里的杀意长刀子一样,一寸寸地瓦解他的意志,他开口,嗓音不寒而栗:“你想怎么样?” 赫连海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差点没失手划伤温宁,见沈舟变了脸色。 他才堪堪定了心神,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不是沈舟死,他日就是自己死。 想到这里,赫连海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将军,我本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今日的事,乃是我同将军的私事。” “只要将军自断一臂,我便放了夫人。” 温宁听到这里,连忙开口阻止他:“世子,你别听他的。” “他是骗你的,你若是断了手臂,就没有抵抗之力,到时候我们都得死。” “世子,你快逃,回去找人来救我。” “我能撑住,真的。” “闭嘴!”赫连海怒骂道:“贱人,再多说一个字,老子就杀了你。” 赫连海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不怕死,她说出了自己的心思,还让沈舟先逃。 说真的,若是沈舟信了她的话。 自己还真没有把握,今日能将沈舟绞杀在这里。 沈舟没有开口说话,他望着赫连海,眸色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赫连海被他看得心惊,他握着匕首的手也忍不住颤抖。 “将军可想好了,若是你不点头,我立马杀了她。” 赫连海见他沉默,手里的匕首紧了紧,豁了出去说道。 “既如此,就别怪我……” “我答应你。”沈舟冷不防开了口,“我答应自断一臂,你放她离开。” 什么? 赫连海这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自己打的什么主意,就连他擒住的这个小姑娘都知道。 沈舟怎么会不知道? 自断一臂,对沈舟来说,就意味着今后再也无法施展他的银枪了。 别说耍枪了,他今日这手臂一断,能否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 这么浅显的道理,赫连海不信他沈舟想不明白。 沈舟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 他是真的很在意他这个新娶的小夫人。 温宁闻言,眸色又惊又痛,她看着沈舟,杏子眼透出一丝坚决。 “夫君,我说过。”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沈舟听着这话有些不对,他抬眸,只见对面的温宁露出温柔的浅笑,眸色坚定无比。 她冷不防地把头一横,鲜血瞬间迸出,温宁整个人如破碎的人偶般软绵绵地落了地。 电光石火间,沈舟握着利剑的手一个使劲,一剑封喉,赫连海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瞳孔瞪大,死死地盯着沈舟,整个人倒地不起了。 赫连海死了,他的手下有些慌乱,犹豫着沈舟,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任凭沈舟抱起温宁,翻身上了马,疾速赶回了国公府。 温宁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她似乎看到了沈舟慌乱的面容,她想伸手去触摸沈舟的脸,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世子……” 沈舟俯身将小姑娘紧紧圈在怀里,“阿宁,别说话。” “你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你的。” 温宁努力地将话说了出来:“我……死后……不用……为我守……” “不要!”沈舟眸底泛起了骇人的红,嗓音悲痛欲绝:“阿宁,你听着。” “你不许死。” “你死了,我就日夜守着你。” “让你做鬼也不痛快。” “阿宁,我求你了,别丢下我。” …… 裴渊正欲出门的时候,突然看到沈舟浑身是血,抱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前去。待看到他怀里的人是温宁的时候。 他吓得更彻底了:“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南汐在哪里?” 太子连忙引路,将他带到了南汐的屋子里,还好,南汐今夜没喝酒。 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看到浑身是血的温宁,立马走了过来,检查了一遍,面色陡然一变。 她抬眸,不忍地对沈舟说道。 “她已经走了。” “不,不会的。”沈舟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胡说。” “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你不是神医吗?” 南汐想开口劝他,但喉咙处像有千斤重怎么也说不出口。 太子不忍地安慰沈舟道:“阿舟,你节哀。” 沈舟眼眸都是骇人的红,连站都站不稳,他嗓音里都是狠决悲痛。 “不,阿宁不会离开我的。” “我不信!!!” 沈舟抱着温宁的身体,跪在地上,状若疯颠。 直到一道沉稳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阿弥陀佛,世子冷静些。” 沈舟抬起头,发红的眸子朝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 对面的身影不疾不徐,手握着佛珠,面容温和怜悯,正是当初的和尚了尘。 他语气沉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候,南汐抢先沈舟一步,不解地开口道:“师兄?” “你怎么来了?” 身后的裴玄同样愣住了,眼前这个白发和尚,便是他那没来得及见面的“大师伯”? 第182章 你的心里,从未有过我 沈舟见到了尘,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他抱着温宁来到了了尘面前,嗓音发颤。 “求你,救她。” 了尘闭着眼念了句阿弥陀佛,“万般皆是命,世子可记得你是为何而来?” 沈舟停顿了一下,“为了她的执念。” “我能送世子回去,但世子夫人却没有把握。” “我需要世子的帮忙。” 沈舟点了点头,“大师请说。” “我会先将世子送回去,待世子顺利回到下一世,需设法唤醒世子夫人。” “她若是能因你生出执念,你的呼唤对她来说,就是最有用的。” 沈舟停顿了一下,苦涩地问道:“若是不能呢?” 了尘双手阖上,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缘起缘灭,自有天意。” 沈舟红着眼,紧紧抱着温宁不放:“我不信天命,我只信我自己。” “若是阿宁能醒过来,我同她一起活。” “若是不能,我陪她一起死。” 了尘闭上了眼眸,默念着佛语。 南汐见状,提醒沈舟先将温宁放下,了尘是她的师兄。 自幼开了天眼,是真正得道修行之人。 但他参不透红尘,故而在尘世徘徊,收集执念。 想来,这沈舟和温宁的执念,定是让师兄动了渡人的心思。 南汐走了过去,开口叫了声师兄。 了尘看着她,目光闪过一丝温和,“师妹,好久不见了。” 身后的裴玄见状,也凑了上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眸子难得乖巧地唤了声:“大师伯。” 了尘看了裴玄一眼,立马垂下了眼眸,默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此人身上的执念,哪怕是魂魄离体都消不了。 了尘欲言又止的看了南汐一眼。 也不知道小师妹,对人家做了什么?竟让他生出了如此重的执念? 南汐并不知道了尘的想法。 她晓得裴玄对自己势在必得,但她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她已经提炼出了丹药,若是裴玄服下,别说忘记对她的情意。 就连南汐这个人,他都会彻底忘记。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事要做,就得做彻底。 本来南汐的打算是,让裴玄服下药物,然后彻底忘了自己。 届时,她便可以云游四海,继续做她无拘无束的游医。 但今日看到了尘,让她生出了另一种想法。 她要跟着沈舟夫妇回到下一世,并且这一次她要赶在自己救下裴玄之前,断了这段孽缘。 沈舟服下了药物,沉沉睡去。 了尘出来的时候,告诉南汐。 他已经将沈舟送回他原来的地方了,至于能不能唤醒温宁的执念? 就得看沈舟自己的本事了。 南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师兄,请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了尘看了南汐一眼,犹豫地劝道:“师妹,缘起缘灭,自有天意。” “你和裴玄,有缘定三生的缘分。” “你若是执意掐断情根,这三生的缘分就不复存在了。” “日后相见,你们便只能是陌生人了。” “你考虑好了么?” 南汐想也不想直接说道:“我要的,便是这种结果。” “当初救下他,只是因为一时心软,做不出视而不见的事。” “但他因此生出了执念,实属不该。” “师兄,你是知道的,我不愿被束缚在深宫,我只想云游四方,做一个无拘无束的游医。” 南汐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可他如今这番模样,我除了给他服下忘情丹,别无选择。” “阿弥陀佛。”了尘低头,“世间种种,皆为因果,师妹今日种下了因,日后便会结出果,因果皆在师妹的一念之间,你若是考虑好了,就来告知我。” 南汐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在开启术法之前,她还得再做一件事,她刚要转身离开,突然竹林后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像是风吹过竹叶带动的声音,隐约还有紫色的身影闪过。 南汐定神去看,却什么也没瞧见。 晚膳时分,南汐和以往一样,轻车熟路地来到裴玄的屋子。 桌上依旧摆着她最爱的饭菜,糖醋里脊,芙蓉鱼羹,素炒小青菜,鲜肉小云吞,还有她最爱的梨花醉。 南汐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嗓音染了笑意说道。 “今日饭这么早就做好了。” 她伸手欲去触碰裴玄的头,过往裴玄最吃她这一套,总是会露出腼腆乖巧的笑容,有时候脸上还会浮上隐晦的红晕,撩人又好看。 但今日他不知是怎么回事,竟躲开了她的触摸。 他垂眸,嗓音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饭菜都冷了,动筷吧!” 南汐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她心系其他,也顾不得裴玄今日的小情绪。 她给自己和裴玄分别斟了一杯梨花醉,将酒杯递给裴玄,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阿玄,辛苦你了。” “陪我喝一杯。” 裴玄闻言,抬眸看着她,眸底的笑意缓缓褪去,如水的墨瞳有些晦暗,他盯着南汐手里的杯子,嗓音有些苦涩无力。 “师父,我有件事想问你。” 南汐见他脸色不对,差点以为自己露出了破绽了。 不会的,这丹药是从她袖口滑入杯中,别说裴玄了,她自个儿都没看到。 南汐稳住,你能行! “你说。” 裴玄凑近,嗓音低沉地问道:“这些年,师父可曾后悔救我?” 南汐闻言,内心一咯噔。 问她可曾后悔救过他? 她当然后悔,肠子都差点没悔青! 若不是自己当初多事,至于这一年被逼得差点走投无路么? 南汐刚想开口,抬眸看到了裴玄眸底的苦涩,她突然觉得喉咙一紧,原本想出口的话也咽了回去。 裴玄见状,嗓音更低了:“过往我总以为师父还小,只要我一直等,师父总有长大的一天。” 南汐愣住:“……”几个意思?她哪儿小了? “可是,”裴玄话音一转,“我从未想过,你的心里,从未有过我。” “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这般死缠烂打。” “师父想必,也很厌恶吧!” 裴玄俯身凑近,冷不防接过她手里的酒杯,眸底闪过一丝愧疚,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师父,别怕。” “以后,我不会再如此了。” 话音刚落,裴玄举起手中的梨花醉,一饮而尽。 “再见了,南汐。” “若是可以,来生就不要再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