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家公主又出去拼命了》 第1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重启元年，天下各国群起纷争，其中东星、南平、北冥、西鲁四国为主，其余各诸侯小国择主而依，各国国内争权夺利明争暗斗，疆域之外则虎视眈眈寻机而动！ “四哥，四哥，看啊，好多桃花！”被叫四哥的年轻男子微微张开狭长的凤眸瞄了一眼，正好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桃花花瓣随风飘动，像一群粉色的小蝴蝶飞舞在空中。 年轻男子轻“哼”了一声，美则美矣，但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温柔乡待久了，斗志都消磨了。要不然这南平国的皇帝会连自己的皇后都保不住，到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今大皇子又遇刺，真是无能啊！ “唉”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个南平国出了这几件大事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要搅乱这个朝堂局势！按道理和他这个东星国四皇子也没什么关系，但要不是东星国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储位之争有点搬上了台面日趋激烈，他不想在中间被反复拉扯选边站；要不是他从小就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就独独爱财，立志做个有钱的闲散王爷他也不想跑远点躲开上京那个是非之地！ “唉”他又叹了口气，天天躺在家里数钱的日子太好了！ 自从和皇帝老爹找个理由说要到南平国做点生意，到带上六弟一起远离那个是非场以来，这马车踢踢踏踏的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 三月上京还穿着大氅，这一路走来，等到了处于江南的南平都四月了，大氅早换成了锦袍，外面路上的行人也是穿着越来越明亮简约清新起来。江南确实好风光，江南的女子也比上京的女子看上去温婉恬静，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心里嫌弃，这些看上去风一吹都要倒了的女人中看不中用，江南的男子也没上京的男子看上去那么英姿飒爽，他又忍不住腹诽了一下，闭上眼睛又开始想念上京躺平数钱的日子！ 他是东星国的四皇子成铉，人称“睿王”但是他更喜欢叫自己“钱王”。他从来不隐瞒自己爱财如命的性格，十三岁他就偷偷跑出皇宫置地开酒楼，反正人都是要吃饭，先是开了个“大雁楼”专门搜罗山珍海味，八珍玉食，招呼的不外乎都是王孙贵胄，或者富甲一方的财主，为啥叫“大雁楼”他想的也很简单，就是“雁过拔毛”！可想而知酒楼的菜肴价格不便宜，但是架不住整个酒楼装修豪华，白玉的台阶，梨花木的座椅，大小一样的珍珠串成的门帘叮咚作响，让人一进门就觉得自己也是个身价不凡的成功人士，这些达官显贵们要的就是这样的“排面”，所以不但没有因为价高吓退了客人，反而二楼雅间经常要预约才能有位！ 大把的银子进了咱们睿王的口袋，十四岁的时候大雁楼在上京的城南和城北都开了分店以后，他却突然又开了平价的“小燕楼”，主打的却是平常人家日常的食材，百姓也要吃饭，这“小燕楼”却和“大雁楼”恰恰相反，食材普通平常，却胜在新鲜，厨师也是从大雁楼出来的，美味自不必说，但奇怪的是价格比普通的酒楼还要低上二成，管家祥伯一开始不太明白问他为什么，睿王随口说：“我高兴”！ 所以这“小燕楼”的生意也是人流不息，门庭若市。 睿王心里想让百姓也能吃上美味可口饭菜要你管！ 第2章 南平往事 马车缓缓停在南平的都城“宁城”城门口，宁城城墙是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城门上方是巨大的拱形门楼，门楼上镶嵌着银色的云朵的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分外炫目。拱门上方一块黑底匾额上刻着金色的龙飞凤舞的“宁城”两个大字。 车夫打扮的暗卫“影月”递上通关文碟，文碟上说是来南平经商，包括车夫一共三人。 守城的卫兵撩开马车门帘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车里斜靠坐着一位着暗青色的锦衣的青年男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便挥挥手放行。 顺利进入宁城以后，成铉对影月说一声“如意客栈”，影月会意的点点头，马车便缓缓朝城南方向驶去。 如意客栈是宁城数一数二的上等客栈，往来做生意的商贾一般都会歇脚在这里，朱红色的厚重木门敞开着，好像是在欢迎南来北往的光顾的客人。 影月要了两间天字号的房间，成铉和小六王爷沿着楼梯朝二楼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朝着右边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正在擦着桌子的伙计几不可见的微微点头，又继续卖力的干活了。 成铉坐下来吩咐下去要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不一会儿刚才那个擦桌子的伙计一手捧着点心一手拎着茶壶进了房间，见到成铉抱拳施礼后，垂手站在边上。 成铉道：“南平最近发生皇后失踪和大皇子遇刺这两件大事，我就特别爱听八卦，你把这两件事情和本王说说。” 于是伙计把知道的消息和成铉一一道来。 早年间因为南平以西交界的西丹国想要和南平抢夺一座矿山导致两国交战，当时还是太子的康王主动请缨带兵出战，老皇帝派卫国公和康王一起征讨西丹，卫国公的女儿卢婉兮作为副将也跟在出征队伍里，康王对婉兮一见钟情，平息了边境战乱回到宁城就求娶婉兮为妃，后来登上皇位之后将婉兮册封为皇后。 夫妻二人耄耋情深，皇帝并未再迎娶其他女子进宫，所以南平皇帝的后宫并不充盈，子嗣也相对单薄，只有皇后生的大皇子，宁公主还有年幼的小皇子。 南平地处南方，靠近钱塘江，雨水充沛但夏季容易发大水，一旦发水附近的村庄和田地都被淹没，给南平造成很大的损失。 康王登基以后便命人在江流的上游修建一座水坝，以一块巨石作为阻水门调节水位拦蓄洪水，并派三百精兵驻扎在水坝处以保护水坝免遭破坏。 因为工程浩大，这座水坝修建至今已经十多年了，上游水坝已经修建完成，下游还要根据地形修建若干引导渠，以便将水流合理引导灌溉农田。 但这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却在年前出了大岔子，每年户部和工部都会派人给修建水渠的乡民送一些钱粮以示慰问，但这次却是皇后亲自到修渠的临海城派送钱粮给乡民，偏偏那时阻水石门被人打开，洪水一泻而下，连皇后带修渠的百姓乡民数千人全部被水冲走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全无踪影。 派人去上游查看，三百驻守精兵已经尽数被杀没留一个活口，而下手之人把战场打扫的干干净净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南平皇帝失去爱妻悲痛万分，精神萎靡颓废，根本无心治理朝政，卧病在床一病不起！所以这大半年都是大皇子每日上朝代理朝政。 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几日大皇子上朝途中又遭遇伏击，对方是几名灰衣老者，武艺高强出招怪异狠辣，而且招招都下的杀手，虽然保护皇子的侍卫拼死搏斗，但等附近的御林军听闻打斗消息赶到时，大皇子已经身受一掌昏倒在马车中。 这几名灰衣老者眼看人多势众无法再下手，飞身跃上屋顶转眼就消失了踪影，大皇子被众人救入皇宫已经十多日没有上朝了。 第3章 睿王其人 听完伙计带来的消息，成铉挥手让他退下，伙计待在房间里的时间过长容易让掌柜起疑心。他爱“财”但是更爱“才”，他布下的每一个暗桩都是他的心头宝，一个也不能轻易折掉！ 他早就知道：闲散的王爷不如鸡，像他这样有钱有闲的王爷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一头大肥猪，必要的时候就会被拖出来宰杀吃掉！ 从大雁楼开张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打造自己的情报网，茶余饭后，谁不爱聊一点八卦呢！而他天生就有一个热切的“八卦”的心。 每天都会有四面八方各地的消息传递到他的书房中，而他总能从众多纷纭的消息中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次南星接连发生两件大事，他嗅到了一个信号，有人想要动摇南星皇权。 大皇子遇刺已经是放在明面上的刺杀了，皇后失踪倒是有很多疑点可以去探查。一是这皇后为什么突然要亲自去修渠现场；二能把三百守坝精兵尽数杀死不留活口该是一支怎么样的队伍？是军队还是豢养的私兵？如果是军队那会是谁？如果是私兵谁会有如此数量的队伍呢？ 思及此，他不禁哑然失笑，他有！在东星他就有这样的一支队伍！别人都以为他是被皇帝养废了的皇子，却不知在他看似无害的财主家的傻儿子外表下，隐藏着怎样一颗狐狸心！ 他的外祖石西博在当今东星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官居左春坊右赞善，因为博览群书，学识渊博被现如今的太上皇亲自征召入京当太子的老师。太子从小到大被他教导的倒也文治武略，帝王权谋样样精通。 唯一让石大儒不开心的事，太子看上了他的掌上明珠石瑶华，想要娶瑶华为侧妃，彼时太子已经二十多岁，东宫已经有太子正妃并且皇长孙都已五岁了。 大儒强烈反对，苦口婆心劝说瑶华不要做太子的侧妃，“自古君王多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可惜瑶华当时被爱情冲昏头脑，觉得自己从小和太子一起读书，两人青梅伴竹马，恩爱两不疑，太子对她才是真心的，太子妃只是朝堂权宜不得不娶！ 石大儒反对无效，气的不愿意搭理瑶华，瑶华任性地嫁入了太子府作了侧妃。直到成铉出生大儒才对瑶华稍微假以辞色，并把自己的一腔热忱全部转移到成铉身上！从小就对成铉严格督导，精心栽培，小成铉倒也聪明绝顶，天生一颗七窍玲珑心，十岁的时候就已经颇得大儒的真传！ 这一年太子登基称帝！改国号永泰！ 太子登基前夕，石大儒把小成铉拉到自己面前，很严肃的问他长大了愿不愿登上如今父王的那个位置？成铉摇头，他只想不受约束肆意洒脱的生活，田野山间逍遥自在！大儒叹息，孩子的性情倒是随了他，但却不幸生在了帝王家！生在帝王家孩子太早慧容易早夭，“树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对成铉说：“孩子，权利是把双刃剑，在对的人手里能国泰民安、福泽百姓，但在不对的人手里却会祸国殃民，给百姓带来灾祸！你不贪慕皇权并非不是好事，但古往今来为了争夺皇位，不断上演一幕幕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甚至刀兵相见父子兄弟相残的血案，你既生在皇家又不想上位，那么今后你既要韬光韫玉，还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我在未被征召入京之前，曾在上京城三十里外的金山寺和智空、智净两位禅师连续三天不眠不休谈禅论道，三日之后三人相视大笑结为莫逆之交好不快活。 两位禅师乃是佛门得道高僧，你可寻机去拜他们两位为师，到时也不用提我的名字，他们收徒皆看因缘际会，并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孙儿就会给我一个薄面，成与不成要看你和两位高僧的缘法了。 说到此石大儒得意一笑：“但我知道一个秘密，智空喜肉，智净喜酒，他们二位真正是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肠过！” 太子登基当日，石大儒辞官归隐，从此田野山林闲云野鹤不见踪影！ 第4章 拜师学艺 自从石大儒归隐之后，明面上成铉就像换了一个人了，不肯读书写字，也不愿和其他皇子一起练习骑马射箭。 整日里就喜欢跑到上京外面的金山寺后山十里竹林的溪边发呆，一呆就是一天，跟在他身后的侍卫问他做什么，他说听金山寺的佛音……。 皇帝刚登基正是要大展拳脚施展抱负证明自己的能力的时候，也没空管他。而他的亲娘已经是贤妃的瑶华，经过这十年的一茬茬的侧妃，美人往宫里送，已经不再相信自己是皇帝心里那个白月光了，爱情的泡沫破灭以后她天天在自己宫里吃斋念佛，读书作画已经活成了石仙儿了，更是不会管他做什么！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一个想念外公要去听佛音安抚自己心灵的可怜的小孩，或者是没人管了索性释放自己不学无术天性的废物小孩。反正大皇子和二皇子派来盯着他的暗哨，盯了一个月每天都昏昏欲睡无所事事，索性也不去浪费时间了！ 在溪边坐了一个月，成铉每天不再是一动不动发呆了，他开始钓鱼，钓上来的鱼也不浪费，堆几块石头做个灶台架几根木棍开始烤鱼。一开始烤的那叫一个惨烈，浓烟滚滚，里焦外糊，把跟着他的侍卫熏的哭爹喊娘恨不得离开十丈远，慢慢的侍卫也失去了耐心，每天跟他到后山就找个地方离他远远的打瞌睡去了。 再后来鱼烤的越来越好，外焦里嫩喷香扑鼻，成铉经常还朝上撒点还不知道是不是从御膳房偷来的佐料，有时候还带壶酒，他也不喝，就打开壶盖，拿扇子扇着……。 直到有一日，成铉依旧来溪边钓鱼，烤鱼，侍卫依旧躲的远远的睡觉！就见从山上施施然走下来一高一矮两位老和尚，一身白色衲衣虽旧但却一尘不染，面容慈祥眼神温和。 走到小成铉面前也不说话，一屁股坐下来，矮的那位拿起木架上烤好的鱼，就一口咬下来，边吃边说：“馋了好几天了，确实不错！”而高的那位也拿起酒壶就朝口中倒去，喝了一口赞道“好酒！好酒！”成铉心里直翻白眼，御膳房偷出来的酒能不好嘛！ 等这两位吃好喝好，这才想起面前坐着的成铉。矮和尚一手持着念珠一手擦了擦嘴角的残渣道：“小子，为何扰我清修，这一天天的香味，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起来了，阿弥陀佛，真是罪过罪过！”高和尚自顾自的喝着酒，眼神都有点迷离了。 成铉眼珠一转，硬是挤出两滴眼泪道：“我父亲不要我和我娘了，我娘出家去了，我两个人哥哥整天要拿刀砍我，我没地方去，求求两位师傅收我为徒！” 两位大师对视了一眼，看着面前戏精上身一样卖惨的小孩，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愕然，这苦情牌打得！要不是看他身上穿着的锦袍布料是上好的云锦，暗色的花纹还绣着四和如意云纹的滚边彰显他尊贵的身份，包括不远处刚被他们点了睡穴昏睡的侍卫差点被这小子骗了。 小成铉从两位大师的眼神中看出自己苦情戏表演失败，马上把眼泪擦干，转瞬换了一副面孔，嬉皮笑脸对两位大师道：“我烤的鱼可是全上京最好吃的鱼，我带的酒也是全上京最好的酒！”矮的和尚不禁又咽了咽口水，这时高个子和尚一坛酒也喝完了，他把酒坛放下“哼”了一声说道：“明天再带一坛来！” “好嘞！”小成铉大喜，就这样他用酒用肉换了做两位高僧徒弟的资格…… 第5章 父女对话 这边成铉还在思索该从何处入手调查，另一边南平皇宫里正在进行一场对话。 太和宫里皇帝斜靠在床头，一位风尘仆仆的少女坐在榻前，正是南平的宁公主叶如羽，只见她如漆乌发梳成一个百合髻上面插着一根白玉鎏金月牙簪，边上垂下几根小辫子但却稍显凌乱，上身着白色的纱质里衣外罩一件淡青色的双层透纱短衫，腰束同色的软烟罗裙，脚蹬一双白色的鹅顶靴，但靴子上沾满了灰尘，一看就是着急从外面赶路回来的。 此时她手里正端着一碗燕窝粥劝皇帝道：“父皇，您再喝一点吧！” 皇帝摆摆手道：“喝不下，撤下去吧。” 如羽转身把手中的碗放到床前的小几上，回过头来忧心忡忡的握着皇帝的手说道：“父皇，我知道您心里放不下母后，可是如果母后看到您现在这样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皇帝叹气道：“朕心里悔啊！当初就不该让她代朕去临县，本来去的应该是朕，死的应该是朕！”说完眼泪就不住的掉下来。 如羽看着皇帝的模样，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她轻轻的用手指将眼泪划掉继续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您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错不在您！这半年多来我沿着河岸一路找寻但并没有找到母后的尸首，她生死还未卜，您自己先不能垮下来啊！” 她虽这样劝自己的父皇，但她也知道希望渺茫，如果母后还活着这么长时间不会不传一丝消息回来。但在没有亲眼看到母后的尸首前，她不愿承认她的亲娘已经离她而去了，就算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的一点坚持和念想吧。 她忍着眼泪继续劝道：“母后失踪这件事情还有很多疑点需要查明，事情太巧合了肯定有问题，当初为什么会有人要您亲自去临县？又是谁建议母后代替您去了临海城？是谁杀了三百精兵打开阻水坝？这些您都不想查明真相找出幕后的黑手了嘛？现在您卧床不起，大哥遇刺至今昏迷不醒，弟弟年幼，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臣们整日看不到君王上朝，每日都议论纷纷，这朝堂眼看摇摇欲坠，您就算不为您的孩子们考虑，您也要考虑您的百姓您的子民啊！” 眼看皇帝眼中出现挣扎的神色，如羽继续说道：“西陲边境交界的西丹国，前年出的乱子您还记得嘛？西丹皇帝软弱无能，其弟勾结西鲁国的蛮子把朝堂忠臣逐一除去自己把持朝堂。到了前年西丹皇帝壮年却突然暴毙，其弟篡位登基，蛮子将先皇帝的皇子尽数杀死，后宫嫔妃公主宫女掠去西鲁充当女奴，听说如今这些被掠去的女子活着的已经为数不多了。” 皇帝的眼中出现惊恐的神色，如羽道：“您不怕咱们南平也会步西丹的后尘嘛？” 少女这次不再叫父皇，而是动容的叫他：“爹～！我也很想娘，夜里常常会梦到她，在梦里她还像我小时候一样替我轻轻地梳头温柔地帮我穿衣，每次我都不愿意醒来，因为只要一醒娘就不见了，我常想不如就这样一直睡吧，这样就可以日日和娘在一起了！可每个人都不是为别人而活，日子还是要继续，我还有您，还有哥哥和弟弟，我不能就这么睡过去！我还要去找娘，我还要去找害娘的人，我还没有停下来悲伤的理由！” 皇帝看着满眼含泪的女儿，伸手握着如羽的手落了泪：“是爹不好，爹太自私，只顾着自己伤心，却忘记了作为一国之君和一个父亲的责任，爹这就改！”说罢父女俩抱头痛哭！ 痛快地哭了一场，父女俩的情绪才慢慢平复，南平皇帝对自己的女儿说：“把粥拿来，再让御膳房熬一碗参汤过来，朕要打起精神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喝完粥父女二人商议后续的打算，本来皇帝就是心病，心结稍微一打开，精神就好了许多。他打算明日就开始早朝，而为了平息朝堂上猜疑和私底下传大皇子遇刺已薨了的流言，如羽提议由自己扮成哥哥的模样随皇帝一起上朝，本来兄妹二人就有七八分相似，面容作一些修饰改变，远远看去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但身高差距却有点大，干脆就坐着轮椅上朝，反正大皇子遇刺就说是伤到腿了…… 还有大皇子的伤势也要好好去瞧瞧……。 第6章 云燕叙述 这边父女二人正在商量如何安稳朝堂。 那边成铉也没闲着，他带着六弟和影月一行三人和普通的商贾一样，从城南逛到城北，再从城东逛到城西，似在寻找能赚钱的生意，看到中意的商品就进店铺闲聊一番。 但宁城的百姓根本不知道皇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和平时一样过自己安宁的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丝毫没感觉到自己的国家有一场危机正在暗地里酝酿！ 成铉转了几圈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在吉祥茶馆里喝茶的时候听到一耳朵，皇后出巡前的那段时间，有几个临海过来的人去户部门口闹过事，但很快就平息了，也不见得和皇后失踪有什么联系。 几天转下来一无所获，影月不禁有些着急他问成铉：“四爷，咱么就这样天天大街小巷的瞎逛也不是办法啊！”其实成铉又何尝不知，他本打算先从最简单方法的入手，最好能探到些有用的东西，如今看来皇宫里的红墙秘事还是要宫里的人才能知道。 “影月。” “在！” “把皇宫里的“云燕”找来见我，” “是！”影月领命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一只燕子形状的风筝晃晃悠悠在南平皇宫的上方盘旋着，一名正皇宫院子里洒扫的宫女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风筝，旋即又低下头继续干活了。 是夜，整个南平城都笼罩在夜幕之下，街上几乎空无一人，只偶尔传来几声更夫打更的声音。一条黑影悄悄地拉开皇宫西北角的角门，开了一条缝闪了出去，在树叶的掩盖下躲在树上等候多时的影月一跃而下，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黑暗中。 不多会，影月带着人悄悄来到如意客栈后门，从窗户跳进天字一号房间，成铉已经等候多时了。 “主子！”来人屈身对成铉行个礼。 成铉微微点点头，道：“你把在皇宫里得到的消息说一说。” 宫女点头道：“这几天宁公主回宫了，当年因为皇后生她的时候难产差点送命，有批命的先生说公主命格双合于水，与父母命格金水相逢，会有冲撞，必须远离父母，孩子才能平安长大，父母也会健康无忧，所以宁公主在宫里长到五岁便被送去括苍山，每年只有元日的时候才会回宫”。 成铉听到此不禁“嗤”了一声，轻声说了一句“愚蠢！” 宫女继续说道：“宁公主回宫以后直接去了太和宫，不知道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昨日竟然去上朝了！您要知道，皇上这大半年都没上过朝了，最奇怪的是，当日上朝大皇子也一起去了，虽然是坐着轮椅的，但据我所知，公主回来之前大皇子可一直都是昏迷不醒的。” 成铉听到这里说道：“这宁公主一回来，局面就发生了转变，可真有意思。” “公主现在居于何处？” “不知道。”宫女摇摇头，“她这几天并不在纤羽宫。” “哦？没住在自己的寝宫里。”成铉不由得思索起来，那会去哪了？ “大皇子居于何处？” “大皇子安置在重华宫。”宫女回答道。 “你把皇宫的地形图画一张出来。” “好！” 不一会儿，宫女就画好了一张皇宫地形图，虽然比较简单，但各个宫的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很好，辛苦你了，有消息直接和影月联系！” “是！”宫女对成铉屈身施礼，随后转身从窗户跳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四爷，您要这皇宫地形图作甚？”影月看着成铉手中的地图不解的问道，“难道……？” “夜探重华宫！”成铉悠悠说道。 “这……”影月额头有些冒汗，合着这位爷以为南平皇宫和自家后院一样随意进出呢。 第7章 初相见 南平皇宫里。 如羽这几天除了扮成大皇子如晖和皇帝爹一起上朝外，其他时间都待在重华宫。 大皇子遇刺后，太医每天都会过来给大皇子把脉开药，大皇子最主要的伤是胸口受的那一掌，这几名灰衣老者不知修的是什么武功，这一掌虽然因为仓促没用上十成功力但却导致大皇子心肺之间的血脉受阻，气血一直不畅，如今就靠太医每日开的“九转护心丸”吊着，人却一直昏迷不醒。 如羽每日回到重华宫便会尝试用内力去打通大皇子被阻断的那一处心脉，但几天下来毫无进展，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一时也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试。 这一日，华灯初上，如羽和往常一样屏退殿内服侍的宫女太监，将重华殿的殿门关上叫了一声：“霜影！” “在！”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的霜影悄声出现在殿内。 “把大哥扶起来，继续疗伤。” 霜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她默默走到床边，把大皇子扶坐起来。如羽盘腿坐的大皇子身后，就见她手指翻飞捏了一个诀，一团淡蓝色的光出现在她指尖，她将手指按在大皇子的身柱穴上，只见这团蓝光慢慢隐入大皇子体内。半柱香过去了，如羽的额头微微有汗水沁了出来，但是大皇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时就听见屋顶上低低地传来一声轻笑并伴着一声“嘁，愚蠢！” 霜影叱了一声：“谁？”飞身上屋，就见一条黑影朝东南方向掠去，霜影急忙朝黑影逃走的方向追去。 如羽也听到了声音，她缓缓收回手指，结了一个诀收回了内力，稍等片刻她睁开眼睛，却吓了一跳！就见靠窗的桌边坐了一个俊俏的年轻男子，他穿着一件玄青色的绣着暗色云纹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上面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乌发用一根银色丝带随意绑着，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异常，一双狭长的桃花正眯着眼看着她。 她稍一思索便明白霜影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正主在这呢！ 如羽冷声问道：“你是谁？” 成铉看着眼前这小姑娘，刚才这一小会儿，他已经把如羽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虽然扮成男子的模样，可是看她白皙的皮肤，直挺微翘的鼻梁，小巧的耳垂上能看到女孩子才有的耳洞，侧脸的轮廓柔美清丽，这样也能扮成大皇子没被发现，这南平的朝堂上都是一帮老糊涂吧！这明明就是南平的公主啊！” 现在她睁开眼睛，他看到一双像水晶一般清澈的眼睛，刚看到他时有一丝惊慌，但马上镇静下来，转眼眼神便淡静如水一般。他不禁心中暗忖这个女人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在下东星国的四皇子成铉。”他并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既然想要从她口中获得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的详细消息，隐瞒身份并不会让她信任他。 “你来干什么？”如羽问道。 “我本是来南平找能合作的生意，但是到了这里却听说最近发生了几件大事，所以想来打听打听。”成铉说的半真半假。 “哼！”如羽重重的哼了一声，“南平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东星来管了？而且你打听消息一贯都是这般偷偷摸摸的嘛？” “呃……。”成铉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 “南平和东星一贯交好，边境贸易往来也很频繁，南平要是有啥乱子对东星也不好。至于偷偷摸摸嘛？难道我大摇大摆从皇宫大门进来？成铉不好说自己有一颗热切的八卦的心！ 如羽看着成铉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眼神别过头不想看他。 怎么会有这种半夜翻墙入室还能说的这么铮铮有词的人！ 第8章 疗伤 “刚才你在房顶笑什么？ 成铉看了一眼床上躺的的大皇子，只见他双目紧闭，脸颊凹陷，面如金纸而且上面还泛着一层黑青色。 他问如羽：“我可以去给大皇子把一下脉嘛？” 如羽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她就看在这里，料想他也不会耍什么花样。 成铉走过去拉过大皇子的手，两指搭在大皇子手腕上，专注的神情和刚才无赖泼皮的样子完全不同，稍过片刻他将大皇子手放回原处说道：“和我前面粗看到时判断的情况大致相同，他中的是西鲁驼峰山五怪的阴煞掌，此掌法阴寒邪毒，一旦阴寒之气侵入心脉，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如羽一听神色凝重起来，怪不得这几天她帮大皇子疗伤一直不得法，因为她练的本就属于极寒的内功心法，而且至今尚未突破第八层，每次练功她催动体内气息流转一周天都会如寒冰刺骨让人无法承受，好在师傅也并不着急，只说练功也讲究一个缘法，缘份未到强求不得。 如果大皇子中的是阴煞掌，以她目前的内功心法根本无法排出他体内寒毒，这几天没加重已经万幸了！她不禁有点犯愁，这可如何是好？ “中了阴煞掌有什么解法？”如羽问道 “用天下最烈的内功慢慢的将大皇子体内寒毒逼出体外。” “天下最烈的内功？”那只能是少林的破天诀了，如羽思忖，看来必须尽快去一次少林，请大和尚救人。只是这路程有点远，也不知大哥撑不撑得住？ 思及此，如羽朝成铉谢道：“多谢四皇子指点，我会尽快安排去少林。” 成铉问她：少林离南平可不近，你有把握大皇子能撑到那一天？” 如羽心里也担心这个问题，一时倒不知如何回答。 成铉幽幽地说道：“在下不才，恰巧学过一些破天诀的心法。” “你？”如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虽然身材挺拔，但看上去却消瘦单薄，这病娇的身体竟然习得是这世上最烈的内功心法？最主要的是这男人长着一双狐狸眼，一眯起来带着坏笑的样子不知道打着什么坏主意？ 她低着头不语，似在思索成铉的话有几分可信。 成铉依旧慢悠悠说道：“一来一去要耽搁不少时间，大皇子的伤可等不起，何不试试？” “哼！”如羽哼的一声扭过头不去看他，算是默认了。 成铉不以为意，走到床前，说道：“过来帮忙。” 如羽过去将大皇子扶起来端坐在床中间，成铉盘腿坐在大皇子背后，他右掌缓缓提起，捏了一个诀，食指和中指慢慢出现一团红色的光，他将两指按在大皇子的后背的天柱穴，只见那团红光慢慢消失在大皇子后背。 如羽一瞬不瞬的盯着成铉的手，生怕他对大皇子做出什么不利的动作。 片刻过后，就听大皇子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一丝黑血，头上也慢慢出现汗水，成铉面色不改，继续催动内力，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慢慢撤回手掌。 如羽忙上前将大皇子扶好躺下，绞了一把面巾将他嘴角的黑血和额头上的汗擦干净，细看之下，大皇子面上的青黑之气竟淡下去很多。 她有点感激看向成铉，这人正慵懒地靠在窗边的椅子上，一只脚翘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下面，正眯着一双眼睛看向这边。她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谢谢”硬生生吞了回去，扭过头去不想看他，这人怎么看怎么讨厌！ 第9章 拨丝抽茧 “我大哥需要几日才能醒过来？” “七日。”其实只要三日估计就会醒转过来，但是成铉看着眼前别扭的小脸，他脱口而出竟然是七日，“哼！”就让你多别扭几天！ “那好，我让人收拾一个偏殿出来，这几日你就在此住下帮大哥疗伤吧。”如羽不疑有他。 “好，但我六弟如今还在如意客栈，我不放心他一个人。” “一起接过来吧！”如羽道。 “嗯！” 这边影月引着霜影绕了大半个宁城，才刚刚回来还没好好喘口气，就听到主子吩咐：“把六弟接到宫里来。”他欲哭无泪，唉声叹气的朝着如意客栈方向掠去。霜影抬头朝着影月消失的方向看过去，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上扬竟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二日，成铉依旧和昨日一样替大皇子疗伤，这次大皇子吐出的黑血比昨日更多一些，脸上竟然能看出一些血色。如羽很高兴，看向成铉的眼神也不似昨日那般冰冷，也愿意与他说一些关于宫中发生的事情。 有些事如羽也是刚从皇帝口中得知，比如是谁建议皇后去临海城慰劳修坝劳工的，答案竟然是卫国公卢大将军，当日朝堂上有大臣提议皇帝巡幸临海城，但也有大臣反对，认为皇帝不可随意出宫，两边在朝堂上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这时卫国公建议由皇后代替皇帝去临海城给修坝劳工发放钱粮安抚民心这才平息了朝堂上的争吵。 成铉心中暗叹，这卢大将军确实忠心为国，但未免也太耿直了，稍微有些私心也不会把女儿推出顶上这个苦差，从而导致皇后娘娘如今生死未卜。 至于为什么会有大臣提议皇帝巡幸临海城，是因为那段时间是沿着山边的河道修坝，却不曾想山上有一块巨石滚落下来，有三、四个劳工闪避不及竟然活活被砸死。 通常出了这种事情，户部和工部派几个侍郎过去多发一些银两给苦主的家属好好安抚一番，也是能够平息的。但这次不知为何，几家苦主的家属死活不肯罢休，非要去知县大人面前哭诉，抱怨皇帝不体恤民意，非要挖渠修坝，才会让家里的顶梁柱殒命！还纠结了其他劳工的家属上百人一起去县衙门口跪求停止修坝。这下事情就闹的有些无法收场了，修坝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而且修了这些年差不多要大功告成了，怎可能因为这起意外事件就停止？但是每天几百人在县衙门口哭天喊地也不是办法，于是才有人提议皇帝摆驾巡幸临海城的事情。 说到这里，成铉和如羽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有些想法，为什么这次往常能安抚下来的事情却越闹越大？山上的巨石掉落是偶然还是人为？ 这些就不是靠猜就能有答案了，看来必须去一次临海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去临海城。” 如羽说道：“我去，那里我已经去过多次，很熟悉了，你留下来帮我大哥疗伤。” “切，看你那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查出来有什么，你能躲过暗中的黑手嘛？而且你去过多次都没发现什么，那这次去也不一定就能有收获” “你！”如羽气结。 “一起去，多个帮手多条路，一人智谋短，人多计谋长。”成铉又道。 如羽盯着他看，把成铉看的心里毛毛的。他有点受不了她审视的眼光，好像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怎么了？”他有点不解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积极帮我查这些事情？”如羽询问他。 “不是说了嘛！东星和南平贸易往来频繁……。” “停，我不信！如羽打断他的话。 “好吧，我坦白，因为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而我天生就喜欢挖掘阴谋背后的真相。” 如羽觉得这次说的更不靠谱，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算了，总有一天会知道他的目的！她举手投降，心道：好好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第10章 一眼沦陷 “那这几日你帮大皇子疗伤的时间，我就着手准备去临海的物品吧。” “好，这几日你也不用再扮大皇子上朝了，这破绽百出的装扮，真是多扮一日就多一些被拆穿可能，这样反而更会引起朝堂上这些老迂腐的猜疑。” 如羽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道：“你以为朝堂那些大臣们都和你一样有八百个心眼，谁也不会盯着一个坐着轮椅的皇子的脸凑近了瞅的。不过不去就不去罢，反正去了几日已经证明了大皇子不是像他们猜的那样伤重不治，一命呜呼了，而且真正的大皇子的确快要苏醒了，等过些日子，让他本尊亲自上朝去罢。 这几日闲下来也可以好好陪陪弟弟，可怜的弟弟才三岁，懵懂可爱正是需要娘亲好好照顾疼爱的年纪，天天嚷嚷要找母亲，却不知道母亲现如今人在何处。唉，自己何尝不是，也是个没了娘疼的可怜孩子。”如羽心里想着，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成铉看着眼前这个还一身男装的小女子，低着头思索着什么，然后慢慢红了眼眶，心道：估计是想起皇后娘娘了，女人就是多愁善感一些，千万别哭，我可不会哄人。 可惜并没有，如羽只是略微流露出来一些伤感情绪，转眼就神情恢复如常，她抬高声音对成铉道：“这几日我会把弟弟如阳带在身边，和你六弟一起玩耍。” “好。” 当日下午，如羽便回了纤羽阁，只让霜影在重华宫里看着，自打回来就没在自己的寝宫里好好休息过一晚，偷的这半日浮闲让自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下。 第二日一早如羽便到皇后娘娘的凤仪宫把年幼的弟弟领出来，自从皇后失踪，如阳便由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和奶娘一直带着。看到姐姐来带他去玩，小如阳开心的手舞足蹈，毕竟血脉相连，看到亲姐姐心里肯定很激动。 成铉正在吃着早点，边吃还边嫌弃，这点心看着精致是精致，但是也太小了，一口就没了，而且那么淡，都没尝出什么滋味，总结一句话“精致小巧没味道”。哪有上京豆汁好喝！正腹诽着，就见六弟跑过来拽着他朝门口就走，边走边说：“朝这边来了个仙女还带着一个小奶娃。” “什么仙女？什么奶娃？” 成铉一边嘟囔一边被拉到门口。 这时正值辰时，就见远远走过来一大一小，明亮的阳光给二人周身涂上了一圈又一圈金色银色的光环。只见高的那位着白色的丝质中衣外罩一袭淡蓝色的纱质宫裙，用彩色的丝线绣出一片片的小羽毛图案，及腰的长发简单的用白色丝带随意束起，几褛发丝调皮的随风飘动，白皙透亮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眉不施而黛，但下面一双眼睛却平静无波，让人看不透主人的心思。她牵着一个三四岁小孩粉粉嫩嫩的，淡淡的眉毛下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看。正是如羽姐弟俩！ 成铉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脏的一角塌陷的声音，好美！旁边的成墨拉拉他的衣角，小声说道：“四哥，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滚，哪来的口水！” “你心里口水已经流了一地了。” 第11章 最强助攻 “咳！”成铉握拳遮住自己的嘴唇假装咳嗽一声，收回心思神情镇定地迎上去道：“这换回女装打扮一下还有点人样！” 如羽斜了他一眼也不理他径直朝殿里走去，反正这人嘴里也吐不出什么好话，不想和他计较。 成墨看着四哥吃瘪的样子，跟在三人后面进殿，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不一会儿成墨和如阳两个孩子就玩到了一起，小孩子自然有小孩子自己的玩法，就见两个小娃一会儿蹲在地上专心研究蚂蚁，一会儿又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殿中充满了两人欢乐的笑声。 成铉和如羽则分坐在金丝楠木的桌子两侧商议出门的安排。 “这次我们就简装骑马去，不用马车，马车太耽搁时间，你觉得如何？”如羽问道。 成铉正看着阳光照射下少女透光的脸颊发呆，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好像每一根都在撩拨他的心脏。 “啊？好！” “我们各带一名侍卫，不用大张旗鼓带太多人，你说呢？” “好！” “你六弟就留在宫中和阳儿一起，我会加派宫中侍卫保护他们，你没意见吧？” “依你！” 过去他总觉得美色误人，上京的美女如云，而且因为地处北方，美人儿各个身材高挑，姿容艳丽。像他这样有钱又有闲的皇子，更是上京城里权贵官宦人家议亲的好对象。美人哪有银子好，等一个个媒婆都被挡在门外，走在路上有胆子大些的贵女上来搭讪，他都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只当没看见，上京城里慢慢就传出四皇子有断袖之癖，对女子没兴趣。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想道：“如果有这样的一个小女子天天在自己的眼前晃悠，这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刚才她牵着小娃儿的手的走过来的画面真是太好看了，如果牵着是他的孩儿……” 正胡思乱想，眼前少女已经站起身来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等给大哥治好了伤我们就出发，阳儿我们回去吧。” 啊！什么就决定了，刚才她说了什么？ 阳儿跑了过来，小脸蛋上挂着汗水和尘土，但是眼角眉梢都带着笑，看得出他很开心。如羽觉得心里似冰川被融化了慢慢涌上一股暖意，她微笑着上前拉着阳儿的手柔声说道：“姐姐事情都商量好了，我们回去吧。” “姐姐，我还想再玩一会。”阳儿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她。 “姐姐！”成墨也跟了过来，他也叫她姐姐。 “你们是不是要出远门了，能带我和阳儿去街上买一些玩具回来吗？你们不在宫里的时候，我陪阳儿玩耍。” “你要什么玩具？我让人去买回来便是。”如羽不想平添波折。 “我想自己挑。”如墨说道。 “我也想自己挑。”如阳仰着头看着如羽，小眼睛里透露着渴望的眼神。 “呃，好吧。”看着眼前的两张期待的小脸，如羽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成墨朝着如羽身后的成铉抛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成铉悄悄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第12章 不许挑食 因为还不到午时，四人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出宫逛街。 如羽的心里也微微有些期待，从小她就被送去括苍山和牛鼻子老道学艺，每年元日的时候回来，也是在宫里和父皇母妃哥哥弟弟一起守岁，守岁的时候一家人吃着宫女们摆好的吉祥盘、消夜盘就已经非常高兴。 大年初一父皇会在太和殿宴请百官，她就在后宫里陪着母妃聊着这一年又学会了什么再说一些母女之间的体己话。过了正月十五就匆匆赶回括苍山了，在她的记忆中都未曾好好逛过这宁城的铺子。 如羽回到纤羽宫把宫裙换下，打扮成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小姐模样，只见她上身着一件淡黄色的紧身上衣，下着浅蓝色的烟纱散花裙，腰间系着一根金丝软烟罗腰带，更显得纤腰盈盈不足一握，及腰长发梳了一个垂挂髻，显得无比娇俏。 奶娘也把如阳脸上的泥土都洗干净，给他换了一身冰蓝的上好丝绸小袍，也打扮的像小公子哥。 当二人站在成铉和成墨兄弟面前的时候，成铉心中不由暗叹，这个女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影月和霜影扮成普通侍卫模样，一行六人悄悄地来到角门，巡逻的卫兵看到是大公主带着小皇子要溜出去，也不敢上前盘问，脸一转当没看见继续巡逻去了。 要说宁城哪条街最热闹？那肯定要数河坊街了！河坊街上哪个酒楼的饭菜最可口，那肯定要数香泽园了！四人直奔河坊街香泽园而去！ 到了香泽园还未到正午时，店里的客人不多，六个人很容易就在二楼找了间雅座坐了下来。 成铉点了几个招牌菜：龙井虾仁、西湖醋鱼、叫化童子鸡、东坡肉，又点了几个素菜和点心。很快店小二就把素菜摆上了桌，果然名不虚传，素菜也炒的香气扑鼻，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成铉先夹了一筷子百合炒菜心放在如羽碗里，又舀了一勺子鸡蛋羹放在如阳碗里，成墨小声嘟囔一声：“重色轻弟！”狠狠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酸辣藕丁自顾自吃了起来。如羽也不做声，默默拿小勺子一口口喂如阳吃鸡蛋羹，吃完了蛋羹才把自己碗里的菜也吃了，成铉看她把自己夹给她的菜吃了嘴角微微上扬，觉得心情甚是愉悦。他又舀了一勺麻婆豆腐放在如羽碗里，如羽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并没有去吃，成铉暗自记下：“她不喜欢吃辣。” 这时几个招牌菜也陆续摆上来了，成铉发现面前这个女人非常挑食，除了几样清淡的素食，其他的几乎都不动，他心道：“怪不得这么瘦！”他不动声色的剔了一块鱼肉放到如羽面前的碗里，如羽抬头看了他一眼，成铉说道：“快吃，不能挑食！”如羽心里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的把鱼肉吃了，一只剥好壳的虾又扔进碗里，如羽低着头吃了。一块东坡肉扔了进来，如羽只当没看见，自己夹了一筷子山药木耳，一块鸡肉又进了面前的碗里，如羽索性转过身喂如阳吃点心。成铉气笑了，这女人脾气真犟，不吃就是不吃给你一个软钉子，但她使小性子的样子怎么就像一根羽毛从他心底拂过，让他的心痒痒的。 成墨低着头大口扒着自己碗里的饭菜，大眼睛随着成铉手的动作一会朝东一会朝西转着，再看看如羽的碗里的菜，捂着嘴偷偷地笑！ 第13章 阳光开朗大男孩 一行人很快吃完了中饭。 成墨觉得江南的饭菜味道真不错，吃的小肚子浑圆。 成铉觉得第一次伺候别人吃饭，虽然自己都没吃什么，但是秀色可餐，他觉得这一餐吃的不错。 如羽觉得从来没人不许她挑食还被逼着吃了这么多东西，这个男人虽然霸道但还挺会照顾人，其实也没这么讨厌。 只有小如阳吃饱了啥心思也没有，拉着如羽的手开心地朝街上走去。 河坊街果然热闹非凡，毕竟是南平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两侧茶坊、酒肆、当铺、作坊鳞次栉比，空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面前摆着各种小物件。川流不息的行人，贩夫走卒的叫卖声，无不反衬出南平的繁华和喧嚣。 不一会儿，影月和霜影手里就拿满了各种小玩意，竹马，陀螺，九连环……；如阳看到啥都觉得新鲜，只要在摊贩面前驻足观看，成铉就大手一挥“买！”几次下来如羽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停下来走到成铉面前小声说道：“这样不行，会宠坏小孩子的。”成铉低下头看着头顶只及自己肩头的小女子，“嗯”了一声。他本就生的高大，虽然如羽的身高在江南女子里面也算高挑，但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很娇小。这时她腰板笔直站在他面前，离得那么近，幽幽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有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揉揉鼻子控制一下自己的想法，怎么在她面前自己就像个登徒子那样容易想入非非。 “咦，糖人！”成墨看到一个画糖人的小摊，这个在上京倒是见过不少，没想到在南平也能见到！ 他兴冲冲跑过去，指着一只小猴儿说：“四哥，我想要这个。”如阳一看也指着一只小猫说：“我要这个。” 成铉有点无奈，他看了一眼如羽，如羽心里也微微叹息，她也无法抵抗小娃儿的请求：“最后一样，这个买完就回去了。” “嗯！”两个小娃异口同声回答。 画糖人的老伯看到面前衣着富贵的几位，边画糖人边极力推荐道：“这位爷，给你家的小娘子也买一个糖人吧。” “好！”成铉道。 “不用，不用！我和他不熟！”如羽忙道。 两人同时出声，但说的意思完全不同。 糖人师傅看着两人有点糊涂了，略一思索明白了，敢情是小两口闹别扭！ 他把成墨和如阳的糖人画好后分给两个小娃儿，两人欢欢喜喜拿在手里“咯嘣”一声咬下去，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画糖人的师傅很快又画好了一朵并蒂芙蓉，拿着放在成铉手里捉狭地笑道：“哄哄，不收你银子。” 成铉笑着接过来，把其中一朵花苞放在如羽的唇边，笑道：“别生气了。” 如羽扭过头不去看他，什么呀？哪有什么生气？这人真是无耻！ 成铉踱到如羽面前，依旧慢悠悠把糖人放在她唇边，并朝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就尝一口。” 如羽心里翻了个白眼：竟然用美色来诱惑她，不过这无赖笑起来真好看，他的笑容阳光灿烂，就像一束光照到人心底深处。如果抛开他的毒舌和像狐狸一样的眼睛，其实面前这个人就是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 她张口轻轻咬了一小口，很甜，让人很喜欢！ 成铉看着手里她咬了一口的糖人，心情不禁雀跃起来，咧开了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笑的更加得意张狂。 如羽不再看他，上前拉着如阳转身就走，成铉抛了一锭金子给糖人老伯，便连忙朝着如羽的方向跟过去，老伯连声道谢。 留下影月和霜影在背后面面相觑：“您有钱，您任性！” 第14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眼看天色渐晚，一行人朝回宫的方向走去。如阳玩了大半天有点累了，越走越慢，成铉单臂一捞将如阳抱在怀里，如阳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肩膀上看着后面跟着的四个人得意地笑着。 如羽瞪了他一眼，才认识几天就随便让别人抱，也不怕被骗走！ 回到皇宫各自回住处梳洗一番，掌灯时分，成铉依旧准备去重华宫帮大皇子疗伤，这已经是第三日了，如果他尽全力疗伤，明日大皇子应该能醒了，但是既然他说了七日，那就不着急，病去如抽丝也没什么不妥。 刚起身还没踏出殿门，就见影月匆匆赶来，朝他一抱拳说：“主子，收到北冥递出来的消息，北冥三皇子沈修谦前几日从北冥出发朝南平而来，从方位判断目的地正是宁城，按速度推算，还有两三日就会到达宁城。” “呃，他来宁城做什么？莫不是也是因为南平出的这两件大事过来探个究竟？”人人都道北冥的三皇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脸上永远挂着微笑，让日如沐春风。但他每天案头上关于北冥的消息，让他知道世间传言大多并不靠谱。 北冥皇帝子嗣众多，太子之位也争夺的异常激烈，如今这位三皇子正是太子之位的最大热门，他对储位有威胁的皇兄皇弟们动手可没留情面，绝不是如世人口中的君子如玉。 如今不好好在北冥争夺太子之位，却跑来南平，莫不是储君之争胜负已定？成铉一时还无法确定沈修谦此行目的。他眼前不禁又浮现一大一小沐浴着晨光朝他走来的画面，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不论这只狐狸有何目的，不能让他见到如羽！ 想罢，他快步朝重华宫走去，并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丹药扔给影月：“拿温水化开待会端过来。” “这！这可是您和药叔当年千辛万苦才挖到的千年何首乌磨成的“追风透骨丸”，笼共也没几颗，您这是要？” “给大皇子服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成铉说罢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 到了重华宫，如羽已经在殿内等候了。今日疗伤的时间比往日要长，而且成铉额头上也微微渗出汗珠，看得出来今日内力消耗颇多。 如羽心里颇为感动，今日带俩小娃儿出门逛街很是劳累，晚上又替大哥疗伤消耗内力，虽然暂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自己对他一直没什么好脸色，确实很不应该。 成铉收回内力，盘腿闭目稍作休息，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他有点惊讶的睁开眼睛，看到是如羽正拿着毛巾帮他擦汗心中一阵欢喜，眉角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这女人还从未如此温柔对过自己，不是面无表情就是冷着脸，这是良心发现了？ 影月端着药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大皇子安稳地躺在床上，自家主子盘腿闭目坐在一边休息，公主拿着毛巾帮他擦汗，他不禁感慨：如果四爷从此一直能被人温柔以待那该多好！ 他把药放在床前小几上，如羽看了一眼，药的颜色微黑，她能闻出其中有几味难得一见的珍贵药材！心中更是感动，这人看似狡猾，但心肠不坏，为了救大哥确实尽心尽力毫无保留，对眼前这人的看法更是大为改观。 成铉不知道小丫头的心思百转千回，对他的看法已经天差地别，要不然估计当场就能笑成一朵花。 他示意影月把大皇子扶起来，如羽端着碗用汤匙一口一口把药给大皇子喂下。 “照这个进度，估计明日就能苏醒过来。”成铉慢悠悠说道。 “那太好了，比你说的七日提早了一半不止！”如羽激动地说。 “有赖于大皇子身体底子不错才能有此进展，等明日醒来，善加调理，很快就能恢复如常了。” “多谢四皇子！”如羽真诚的道谢。 “不必如此客气，与人为善，善莫大焉。”成铉不以为意的说道。 他心里很是不爽，竟然叫他四皇子，这么生疏，这个称呼以后一定要改！ 第15章 提前出发 第二日一大清早，重华宫侍侯的宫女就急急忙忙跑到纤羽宫和如羽报喜：“大皇子醒了！” 如羽一听跟着宫女就朝重华宫急匆匆赶去。 跑进大殿，见成铉已经坐在床边替大皇子把脉，大皇子如晖斜靠在床头，眼睛虽然没睁开，但明显感觉呼吸平缓，脸上已经能看到正常的血色了，听到有人进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如羽虚弱地朝着她咧嘴笑了一下，如羽顿时红了眼眶，她快步上前抓住如晖的手说：“大哥，你受苦了！”如晖微微摇摇头，这时成铉已经把好了脉把他的手放了下来，如晖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如羽：“这位是？” “这是东星的四皇子，他来南平经商，碰巧听说你遇刺的事情，特意赶来相助。” “多谢四皇子！”如晖努力地抬起身体点头朝成铉表示谢意。成铉连忙按住不让他起身，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刚替你把脉，伤势已无大碍，寒毒基本都已经清出体外，剩下的就是慢慢调理就好。” “好！”如晖应下来，身体又虚弱地靠在了床边。 如羽吩咐宫女下去熬一碗粥过来，现在大皇子刚醒不宜大补，先吃的清淡一点。 眼看如晖虚弱的又要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如羽示意成铉到桌边坐下，等着宫女熬粥过来。 “现在你大哥无大碍了，你打算何时动身去临海城？”成铉轻声问道。 如羽略一沉吟，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如果真有人在背后下手，尽早查出来幕后操纵者才是最重要的。大哥这边明日再观察一下恢复的情况，如果无大碍，我打算后日就动身。” 成铉心道：这女人表面看上去柔弱，但头脑清楚，事情轻重缓急分的明明白白，也不拖泥带水。 他本来还打算连哄带骗让她早日动身避开那只北冥来的狐狸，现在看来不必要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和聪明人交流就是很轻松。 大皇子喝完粥后又沉沉睡了过去，到了午时醒来，他感觉身体舒爽了很多，用膳的时候，吃了一些米饭和清淡的素菜，喝了一碗鸡汤，觉得力气又回来了一些。 吃完了中饭大皇子和两人聊了一会遇刺当天的情况，从他描述的那几位灰衣老者的容貌和招式来看，成铉能确定就是来自西鲁的驼峰山五怪。如羽只是奇怪，南平和西鲁中间隔着一个西丹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派人来刺杀大皇子？手伸的这么长？ 西丹国自从二十年前争夺矿山那一仗被打败以后，从此和南平互不往来，既不通商也不互犯，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相处。只是近两年有消息传过来，他们国内出现政权更替，而且是以极为血腥的方式进行的，难道这西鲁将西丹纳为自己的附庸国以后还不满足，还想把触手伸进南平？ 一切都还不能下定论，只有拿到证据才能判断真相！ 第二日，大皇子果然比昨日又好了许多，在宫女太监的搀扶下，可以颤巍巍的下床走几步了。 如羽长出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她和大皇子说计划明日出发去临海城的事情，大皇子摆摆手让她放心地去查吧，宫里的事情有父皇和他在不需要她担心。 等第二天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的时候，如羽带上霜影和成铉、影月四人策马出城，朝临海城而去。 当日下午，北冥三皇子沈修谦的马车驶进了宁城的城门。 第16章 一片废墟 四人策马疾驰，一路无话。 临海离宁城路途不算遥远，二百多里路，第三日一早众人就已经到了临海城门口，说是城门口其实已经没有城门，经过大水的冲击，四人面前是一片废墟。 如羽为了寻找母亲纵然已经来过多次，但是眼前的场景，依旧让她眼神漆黑如墨，心中的恨意如巨浪滔天，成百上千的南平子民就无辜葬身于此！ 成铉也被眼前的惨况震惊到了，无一处完整的房屋，残缺不全的墙壁，片片瓦砾散落在荒草之间，满目的凄凉无不诉说当时的惨烈！他也注意到如羽的不寻常，平日里总是平淡如水的眸子此时像无底的深渊，散发无尽的寒意。 他关切的低头问道：“怎么了？” 如羽不想说话，但心中却似有无数的话想要诉说，她张张口，没发出一个字，眼眶却已经红了。 成铉看她有点不对劲也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上前把她轻轻拥入怀中，拍她的背安抚她。 如羽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心中压抑的情绪瞬间抑制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她控制自己没有哭出声音，但压抑的呜咽声让人听了更觉得心疼，成铉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揪起一样难受。 哭了半响，如羽才止住了眼泪，她把脸从成铉的怀里抬起来，看到成铉胸前的袍子已经由玄青色变成墨色了，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把你的衣服毁了，下次赔你一件。” “好！”成铉毫不客气应道。 他能够理解如羽看到自己国家的家园被毁成这样心里难受，但哭成这样倒让他有些意外。他对她还不太了解，不知道过去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他很渴望了解她的一切。 “怎么了？”他又问了一遍。 “为了寻我娘，我不止一次来过这里。”如羽转头看着面前的这片废墟。 “第一次来的时候，大水刚刚退去，整个城里都是残砖碎瓦、碎枝腐木，原本的青砖绿瓦都变成了鲜黄色，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洪水中丧命的人和畜的尸骸随处可见，在烈日下暴晒，腐烂发臭，蚊蝇乱飞。整个县城空荡荡的，只有少数幸运的没有被大水淹死的人在废墟里寻找自己亲人的尸骸，每个人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麻木的，空洞的眼神，因为这里就像人间地狱。 城里没找到我娘，我就沿着河道去往下游找，一开始还能看到一些人也在寻找，慢慢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直到没有路了，我再朝另一个方向找。 成铉内心受到强烈的冲击，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当时那种惨况下一寸寸寻找娘亲的踪影的，小小年纪却经历了如此惨烈的黑暗时刻。 眼前的废墟经过时间的推移已经沉寂下来，远方高处隐隐看到一些重建的房屋和人烟，可眼前这个小丫头受到创伤的心灵何时才能重建好？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能把她稍微朝自己拉近一些，想用自己的身体温暖那颗受创伤的心灵，他一遍一遍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如羽闻着面前男子身上如松柏般清冽的气息，虽然陌生却让她感到温暖和安心，她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坚强，就让她借一会他的肩膀靠一下。 第17章 一个小孩 如羽一行人在废墟里转了一圈，临海是个小城并不是很大，一个多时辰一圈已经转完了，并没有什么发现。 重点是查看当时皇后所处的县衙附近，但是经过大水的冲击，县衙原先所在的地方都是破碎的石块和泛黄的泥土，已经找不到任何可能的线索了。 只能去废墟上游重建的临海城问问，当时还有些幸存的百姓已经搬到新城居住了，看能不能问到一些东西。 经过大半年的时间，新建的城镇还只稍微看起来有个雏形，街道两边零零落落地分布着一些房屋，有的还在砌着墙。 成铉看到一个年长工匠正坐在墙边休息，就走上前去攀谈，结果他根本就不是临海城的当地乡民，而是朝廷为了重建临海从附近的象城召集过来的，对临海当时发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只知道水坝被人蓄意放水淹了城。 这位老工匠说这边大部分都是像他这样的人，真正临海城的乡民幸存下来的很少，除去大水中淹死的，后来灾后得了病又死了不少人。 如羽听了成铉回来转述打听到的情况，微微有些担忧，她担心已经没人知道当时发生的事情了，那这边的线索就查不下去了。这幕后之人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大水一冲，人证物证全毁，就算有什么疏忽漏洞也都被掩盖了。 问了一圈，大多数都摇头，也有人带着警惕的眼光看着他们，不知道眼前这几个陌生人有什么目的打量他们一番转身就走不肯搭理他们，转眼半天过去了，却没有任何进展。 成铉看大家走了半天都有些累了，提议休息片刻再继续。附近正好有一个茶铺，茶铺非常简陋就几张桌子和凳子摆在外面，想必就是为了附近做工的匠人准备的。四人也不计较那么多，成铉和如羽二人坐下以后，影月和霜影也在旁边找桌子坐下，各要了一壶茶边喝茶边歇息。 成铉端着茶碗刚要喝，眼角瞥见茶铺墙边上有个脑袋探头探脑朝这边张望，看他朝自己这边瞅过来忙缩头回去。成铉不动声色地用脚尖轻轻扒拉了一颗小石子过来，弯腰捡起拿在手里，等那脑袋再探出来时，手指一弹，就听“哎呦”一声，墙边传过来有人倒地的声音。影月飞身扑了过去，转眼就拎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胳膊把他拖了过来扔在成铉脚下。 小孩抬起头，额头上一个红红的小肿包，但看得出来成铉并没用力，他盯着成铉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干嘛拿石头砸我？” “那你干嘛鬼鬼祟祟跟着我们？”成铉眯着眼睛地问他。他前面就发现这小孩一直跟着他们，他本来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但这小孩就是跟在后面倒也没干什么。 “我……”这小孩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看就是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小孩子不许撒谎！”成铉笑眯眯的看着他，但是手中稍一用力把茶盏捏了个粉碎，小孩看着从成铉指缝中漏下来的的粉末，吓得目瞪口呆！ 影月闭了闭眼有点不忍看，您这样吓一个小孩子真的好嘛？ 第18章 初现端倪 “我是看你们在问临海的事情，所以才跟着你们的。”小孩子不敢乱说话，实话实说。 “怎么？你知道临海发生的事情？”成铉面色不改，依旧慢悠悠地问道。 “嗯，我就是临海的人。” “哦，你叫啥名字？” “四海。”小孩诚实地回答。 “名字不错！把你知道的事情说给我们听听。” 四海又看了看面前几人，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脸如刀刻般五官分明俊美异常，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看着他，但他不敢多看，总觉得那里有一股不言自怒的锐气让他压力山大。 坐在在他旁边十八九岁的女子倒是看上去娇弱可人，但眉梢眼角藏着英气，在男子旁边气势上毫不逊色，他更加不敢多看一眼。 身后的两位应该是他们两人的侍卫，一身劲装打扮，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武功不俗。他只知道面前这几人非富即贵，但是他能相信他们吗？ “你们……是官府派来的人嘛？”他迟疑地问道。 “不是。”成铉能从他眼里读出他的迟疑，这小孩心里有顾虑。 “那你们……？” “我们是从宁城过来的，有亲人在这次大水中失踪了，我们一直在找。如羽柔声说道。 “哦。”小孩舒了一口气，看得出稍微放松了一点。 “我娘也在这场大水中被淹死的。”小孩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 “可怜的孩子！”如羽出声安慰道，并抬起手揉揉他的头。 “我想替我娘报仇！”小孩子收起眼泪抬起头恨声说道。 “我知道是有人故意放水的。” “这我们知道，上游的三百精兵尽数被杀可不是偶然。”成铉轻嗤了一声，表示他说的这个消息没意义。 小孩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我当天还看到皇后被几个人抬进一辆马车！” “什么！”如羽不禁抬高了声音，按着桌沿就站了起来，成铉轻按她的手，示意她坐下，少安毋躁。 现在最主要是让这个小孩把他知道的应说尽说，不要惊到了他。如羽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关心则乱，乍一下听到母亲的消息让她失了方寸，她默默坐了下来。 “这倒是新鲜事，你怎么知道那是皇后？”成铉依旧不紧不慢地问道。 “那日我听大家说朝廷派来给乡民发钱粮的人到了，就跑到县衙附近找了一个大树爬上去看热闹。 正午时分，驶过来一辆宽大马车，四匹骏马驾驭，马车通体明黄色，后面跟着一队百人左右侍卫。县老爷带着一众官员在门口迎接，马车停下来他们都跪下来高呼：“恭迎皇后娘娘！”然后有侍女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位穿着明黄色宫服，华丽雍容端庄的贵人，这不是皇后娘娘还能是谁！” “嗯，没错，你很聪明。”成铉称赞道。 得到称赞的小孩受到了鼓舞，继续说道：“因为我们是小县城从来没见过皇宫里来的人，更别说是皇后娘娘了！所以我就待在树上没下来，找了个粗壮的树桠子躺了下来，希望待会还能再多看几眼皇后娘娘。 结果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后来县衙里传来激烈的打斗的声把我吵醒了，我看不见屋里发生的事情，只见衙门口多了几辆黑色的大马车，通体漆黑，什么标志也没有。 我没敢动，藏在树叶深处偷偷看着，渐渐打斗的声音停止了，就见几个黑衣服的人把一个人抬上了马车，虽然那人衣衫上沾满了鲜血，但是还是能辨认出衣衫是明黄色的，就和前面皇后娘娘下马车时候穿的衣服颜色是一样的，然后陆续出来一些黑衣服的人各自上了马车驾车离开了。 如羽听了牙关紧咬，死死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成铉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能感受到她此时的隐忍和痛苦，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希望能把温暖传递给她。 “后来呢？” “过了很久我才敢从树上滑下来，我探头朝衙门里面一看，我的妈呀！全部都是死人，太可怕了，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满地的鲜血，院子都染红了。”小孩子像回到了当日看到的场景，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抱紧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 成铉示意影月倒杯茶给他，影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小孩，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去连喝了几口，这才稍微缓过神来。 几人安静地坐着也没有催他，让他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过了半响，成铉看他眼中惊恐的神色已经褪去，才缓缓问道：“你有没有看清黑衣人有什么特征？” “没有，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县衙里了，等出来的时候他们动作都很快，脸都用黑色的头巾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 “呃……”成铉略微有点失望。 “我慢慢挪进县衙里，看到有具尸体下面压着一只黑色衣袖的断臂，就过去查看了一下，在他手指上发现了这个。” 小孩手伸进怀里掏出来一个扳指，扳指由坚硬的鹿角打造而成，并不是很精致，扳指的一角刻着一只鹰！ 第19章 意外收获 虽然从大皇子的伤势来看他们心里已经有一些猜测，因为打伤大皇子的是西鲁驼峰山五怪，而这两件事情隐隐有一根线连在一起。 但是看到这个扳指基本就能确定皇后失踪和刺杀大皇子必有西鲁的势力参与，因为西鲁的皇室御用卫队的标识就是一只“鹰”！ 成铉和如羽都没吭声，各自都在思量西鲁为何会来插手南平皇室。 自西丹政变以来，西丹新皇帝就如同西鲁的傀儡，凡事皆听从西鲁的安排，西丹就此沦为西鲁的附庸国。看来这西鲁皇帝的野心不小，吞并了一个西丹还没有填满他的胃口，还想染指南平？ 看这手法确实和当初对付西丹的情形类似：先暗中扶持一个傀儡，再借机杀死老皇帝，傀儡登基，予取予求！只是南平的傀儡是谁？尚未浮出水面！内鬼不除，南平不平，西鲁肯定还有后手！ 思及此，成铉突然脑中闪过刚才小孩提及官府二字迟疑畏惧的样子，便问道：“你这扳指为何不拿出来交给衙门，让他们替你娘报仇？” “衙门？他们不是好人！”小孩儿垂下眼帘诺诺地说道。 “为何这么说？” “反正都奇奇怪怪的。” “哦，说来听听。” “前段时间山上大石滚下来砸死几个人你们知道吧？” “知道。” “其中有一个就是我大伯家的堂哥，唉！” 小孩叹了口气继续说：“后来没几天来了几个穿官服的人，县老爷带着他们一家家发抚恤的银子。 我和一群喜欢看热闹的小孩一起，跟在他们后面到了一家又一家，每家人拿到银子的时候想起自己死去的亲人都会痛哭流涕，官老爷每一家都会稍作安抚，所以耽搁的时间也长。 等到我大伯家的时候，已经酉时天都擦黑了，等拿到了抚恤的银子，那些官老爷都走了，大伯看到我就留我在他家吃饭。 吃完饭天都黑了我刚准备回家，就看见前面发银子的那群人里面其中一个折返了回来，那人拉着我大伯悄悄说，按理发生这样的事每家苦主都是五十两银子，但是这次有人贪赃枉法克扣了三十两，所以苦主只拿到二十两。 大伯一听暴跳如雷，本来家里孩子惨死已经崩溃无比，痛苦不堪，竟然还有人发死人财！那人又说，他是因为看不下去才偷偷来告知的，如果大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孩子的抚恤银子就得告御状。 但是他不敢说是谁贪了这拿命换来的银子，只让大伯去衙门口哭诉，停止修坝，这样才能上达天听。 “原来如此，怪不得！”成铉和如羽听了恍然大悟，他们一直不解为何这次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原来是有人在中间挑唆。 “所以你害怕官府的人？” “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大伯去告御状，但是他奇奇怪怪的，让我觉得害怕。” “你很聪明！”这次成铉是真心表扬他，这小孩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手段伎俩，但是直觉告诉他不能把扳指交给官府的人。 “那你大伯现在在何处？” “淹死了！”小孩难过的低下头。 “好阴狠的手段！”先挑唆闹事，再伏击皇后，所有的一切一场大水冲的干干净净，但是那些枉死的临海城百姓何处索魂。 “当初折返回来的那人你看清楚他的脸了嘛？” “如果我看到能认出来。” “好！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嘛？” “没了，当时我拿到扳指还没来得及想该怎么办，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我跑出去一看洪水已经冲过来了，我想去找我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转眼洪水就把我冲出去了，后来我抓住旁边的树干顺着树干爬上去才保住性命，但是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小孩难过起来，用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抹着眼泪。 “真可恶！”影月听了也不禁愤恨起来，为了达到目的真是不择手段！ “反正不是他们的子民，他们心疼什么？”如羽幽幽地说。 西鲁人可恨，但是南平的内鬼更该杀！西鲁人不会怜惜南平的子民，死了多少他们都无所谓，可是你身为南平子孙，为了达到目的也不惜牺牲这成百上千的南平人的性命嘛？ 心中越是愤怒她的语气反而越是平静，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20章 夜宿山谷 一想到皇后浑身是血被人掳走如羽就觉得心如刀绞，虽然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是情形也好不到哪去！ “四海，你就跟我们回宁城好不好？你帮我们认认那天找你大伯的人。”如羽柔声问道。 小孩低头思考了一下，如今自己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了，平时都是给工匠们打打下手干点杂活人家才给点饭吃，饥一顿饱一顿。 眼前的这几位非富即贵的年轻人给他感觉不像坏人，也许跟着他们日子还能好过点，而且他还能去帮忙认人，于是就点头应了下来。 “好，哥哥姐姐我跟你们走，我什么活都能干！”小孩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成铉哑然失笑，这孩子还真实诚。 一行人回到临海城旧址，来到拴马的地方，四人来时各骑一匹马，现在多了个四海，就让影月和他共乘一骑，几人策马疾驰，只想赶在天黑前找个合适的客栈落脚。 众人纵马飞奔了半晌，日头渐渐偏西。 这时马儿跑进一条山路，左边是峰峦起伏，蜿蜒连绵的群山，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在斜阳的夕照下显得娴静优雅。右边是峭壁悬崖，边上大片大片黄色的小野花随着微风起伏不断，就像是镶在大山上的裙带。 成铉不禁感叹南平的美和东星的美是以不同的姿态展现出来的，南平秀丽精致，东星大气蓬勃就如清茶和烈酒都让他欲罢不能。 成铉眼睛看着美景脑子却在不停的思索，他大声问四海：“你知道上次巨石滚落的地方在哪吗？” “我只听说就在前面不远的梁皇山，具体方位我不知道。” 成铉看看前面苍青色的起伏群山，心中有了打算。 他勒马停下等如羽赶上来，和她商量：“要是策马疾驰也能在落灯之前出了这片山谷赶到会稽城落脚，但是想要查看巨石滑落之处明日还要再折返一段路程回来，要不今日就在这山谷中找个地方歇息如何？” “好。”如羽也不矫情，这巨石滑落的位置必要查看，虽然过了这许久未必有什么有用的痕迹留下，但一切可能的线索都不能错过。 五人找了一处溪边平坦的草地停了下来，让马儿自己去吃草，影月和霜影从背囊里各拿出一块毯子铺在地上，几人分坐在毯子上歇息。 霜影拿出水递给如羽，如羽接过来默默喝着，歇息了一会，霜影和影月开始着手搭帐篷。 夕阳余晖也渐渐远去，成铉看着远处忽隐忽现的山峰，觉得就和不远处坐着的那个小姑娘似的，身上不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当她穿上宫装的时候高贵优雅就如天地精华汇于一身日月光华也为之逊色让人移不开眼睛，而简装远行之时却又能风餐露宿幕天席地，完全不似皇宫中娇贵柔弱的公主。 不知道她还有多少面还没让他看到，他觉得她就像一个漩涡而他就甘愿跳进这漩涡被深深吸引。 他让四海去附近找一些粗壮的树枝来，影月一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搭好帐篷跑去溪边趁着余辉抓鱼去了。这可是他的拿手绝活，王爷平时日可没少带他去给两个大和尚抓鱼吃。 不一会儿如海就找来了几根树枝，成铉熟练地搭成了一个烤架，下面用枯叶生了火，这时影月第一条鱼已经抓上了岸。 成铉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出鞘，银白色的刀刃反射着月光好像有一层寒光在不停的流动，如羽心中也不禁赞叹“好刀！” 只见成铉拿着匕首熟练的剖开鱼腹，把鱼洗干净用树枝串起来放在篝火上烤了起来，又从怀里摸出几个大大小小的瓶子朝上撒着香料。 如羽脸都快黑了，这人拿着这么好的匕首就为了杀鱼吃？这一堆的瓶瓶罐罐又是怎么回事！ 成铉得意地朝她一笑，继续认真而又熟练地翻动着他手里的树枝不让鱼烤焦了。 火光照在男人脸上，低垂的睫毛如扇子半掩着眼眸，如刀刻般俊美的脸庞在火光的掩映下忽明忽暗，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就算现在他是在烤鱼但身上无一处不透露出高贵和优雅的气质。 如羽看着也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好像他是天上的神只偏偏要来沾染这人间的烟火气。 不消片刻一条鱼烤好了，香气馥郁芳香扑鼻！ 四海的哈喇子都快流到胸前了，成铉故意逗他，把烤好的鱼拿到他面前，他伸手要去接，成铉手一转把鱼递到如羽跟前，如羽有点好笑地看着四海沮丧的样子，把成铉的手推到四海面前说：“先给小孩子吃。” 四海看了看成铉，成铉笑着点点头，他一把抓过来一口咬下，心满意足地眯上了眼睛。 成铉利落地收拾好第二条鱼放到了烤架上，如羽赞叹：“没想到你还有这本领。” 成铉把他十岁那年怎么让两位大和尚收他为徒的故事讲了一遍，他还添油加醋把大和尚馋虫爬出来的模样描述一番，把如羽逗得乐不可支，连平日里一张木瓜脸的霜影在旁边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顿饭吃完，影月和四海他们收拾残局，成铉和如羽两人沿着溪边散步消食。 成铉看着远处，夜幕降临只能看见远处山峦隐隐约约的轮廓。 他不禁感慨：“现在想想当时外公云游之前肯定和大和尚说好了让他们收我为徒，但是他就是不说让我自己想办法打动他们。 我绞尽脑汁才让那两个老头下山，现在想想他是为了让我自己努力争取最终得到的才会更加珍惜！只可惜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如今却如这隐入暗影中的群山了无痕迹，无处可寻了。” 如羽转头看着他掩映在月光阴影下的完美侧脸，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如此阳光开朗的人心底深处也有诸多无奈和无助。 第21章 两把匕首 这边如羽还在感慨，那边成铉早收起来忧伤，只见他笑嘻嘻拿出刚才剖鱼用的匕首在如羽面前晃：“你刚才看到这把匕首眼睛一亮，是不是喜欢，喜欢就送给你啊！”边说话边不由分说把匕首塞在如羽的手里。 如羽一脸嫌弃：“不要，你都拿来杀鱼了。” “你仔细看看，这把和刚才杀鱼的可不是同一把哦。” 如羽拔出匕首，月光下匕首散发出淡淡的寒气，刀刃上寒光在流动，没觉得有何不同，只见成铉手中又拿出一把同样的匕首，一样的寒气逼人。 “你手里的这把叫“赤霄”，我手里这把叫“承影”。 两把的手柄有些许不同，赤霄手柄上镶嵌着一颗紫色的玉髓，承影镶嵌着一颗蓝色的玉髓。” “赤霄、承影”，如羽依稀记得在无忧阁的书本里看到有关于这两把匕首的记载，大约是几百年前的一对夫妇用上古玄铁打造而成，后来随着这对夫妇的归隐，匕首也就失去了踪迹，没想到如今竟然落在成铉手里。 “那我也不能要，这匕首是一对，你给了我不就拆散了吗！”如羽把匕首又朝成铉面前递了回去。 成铉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这傻丫头就不能明白他对他的心意？他伸手握住如羽的手，不让她把匕首递过来，说道：“收着吧，给你防身用。” “那我也不能要，这匕首太贵重了！我和你又不熟。”如羽还是不肯要。 成铉气恼地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嘴，特别是说和他不熟的时候，只觉得心中怒气翻滚，让他只想堵住她的嘴，他脑子里这么想的，行动上也就随着脑子这么做了。 他稍微一用力将面前还在说话的女人拽进怀里低头用唇堵住她的嘴。如羽只觉得一股男人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就看见一张放大的恼怒的俊脸，那唇覆在她的唇上不让她说话，她有一瞬间的晃神。 成铉的唇一碰到如羽的唇脑子就“轰”的一声失去了理智，他紧紧压着她的后脑勺让两人唇瓣之间不留一丝缝隙狠狠地吮吸少女口中的芬芳与甜美。 如羽好不容易从恍惚中拉回一丝理智，她推不开面前男人高大的身躯，便狠狠地咬了一口。 “呲……”成铉嘴唇一疼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如羽趁机挣脱出他的怀抱朝他身后跑去。 成铉乍然失去怀里的温香软玉，心里只觉得怅然若失，他摸了摸被咬破的嘴唇，轻笑出声：“狠心的女人，下手真狠。” 如羽一口气跑回营地，冲进霜影已经搭好了的帐篷。霜影见自家主子一个人怒气冲冲回来，也不说话倒头就睡，她不明所以只好站在帐篷外面护卫。就见成铉神情愉悦地慢悠悠走了回来，朝着如羽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也进了自己的帐篷。霜影更加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生气一个好像还挺高兴，她摇摇头也钻进帐篷靠在门边闭着眼休息了。 如羽一进帐篷心里就不停地骂成铉：无赖，坏蛋，登徒子，竟然占她的便宜！她轻抚自己稍微有些红肿的嘴唇好像上面还留有那冷冽的男人气息。她看看手里还拿着刚才他塞给她的“赤霄”，恨不得马上过去把“赤霄”砸在他的脸上，但是她现在可不想看到那张无赖的脸，她就这样胡乱地想着，手里握着“赤霄”竟然很快睡着了。 成铉这边嘴角一直上扬着，这小丫头应该也是喜欢他的，一开始她不自觉的迎合他，只是回过神才开始气恼他。 没关系，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走进她的心里，只要她能给他留一丝缝隙，他有耐心慢慢让她把心交给他。 他在帐篷里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睡，心里一直想着这小姑娘的唇真甜真软。 只稍微眯了一会儿天已经微微亮了，鸟儿清脆的叫声开始在林间流转吟唱。 成铉睁开眼，清澈明亮的眼神依旧神采奕奕，他走出帐篷，山里的早晨空气清新，到处弥漫着一股芬芳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层层叠叠的山峦随着第一缕阳光出现也愈发的清晰起来，成铉觉得眼之所及都是最美的风景。 他看向如羽的帐篷，霜影已经起床在活动筋骨，影月正不知死活地要找她切磋，四海在旁边起哄，只有那个丫头没动静，他悄悄走过去撩起门帘朝里看，小丫头还在睡着，只见她微微蜷缩着像只温顺的猫，但却皱着眉头，不知道是不是梦里还在恼恨他，他看着她如胭脂般的嘴唇，上面似乎才残留他的印记，他的嘴角飞扬起来，轻轻放下门帘，转身朝溪边方向走去。 这时四海也跑过来洗脸，看到成铉惊讶地叫起来：“您的嘴是被山里的大蚊子咬了吗？” “大蚊子？”“嗯，就是被一只大蚊子咬了！”成铉忍不住笑起来。 四海不明就里忍不住嘟囔：“山里的蚊子就是厉害！” 第22章 梁王簪 这时如羽已经起床，她带着霜影躲得远远的去梳洗，但成铉爽朗的笑声还是传了过来，她想起昨晚又羞又恼霞飞双颊，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 霜影虽然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是成铉惹恼了公主，两人回来的时候影月朝她打招呼，她理也没理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影月哀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心想：这不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嘛！ 一行人吃了点干粮就朝梁皇山方向赶去。山与山之间有时看着很近但真的要过去还是有些路程的，骏马奔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梁皇山脚下。几人下马喝点水稍事休息，让马儿自己去吃草，然后沿着上山的路径朝上走去。 因为正值春天，山上的树木许多都开满了鲜艳的花朵，小树丛也翠绿娇嫩蓬蓬勃勃，既有零星野花点缀在其中，也有大片大片的五颜六色的野花丛任性地肆意盛开着，几人顾不得欣赏只想快点爬到山顶搜寻线索。 约莫走了山腰之处，成铉看到左边有一片方竹林，竹林中隐约露出一个小庵翘起的飞檐，他回头朝如羽招手，这一路如羽都不和他说话也不看他一眼，他心里如猫在抓挠一般难受，但也不敢再惹她，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和她说话绝对不能错过。 如羽看他不像是要戏弄她便走上前去，成铉指着竹林中的小庵说：“要不去打听一下？” 如羽思索了一下道：“先不要打扰师太们清修，我们先自行查看一番再说吧。” 成铉觉得也有道理，毕竟方外之人能不打扰尽量不去打扰。他伸手拉住如羽的手想要接着朝上走，如羽想要挣脱，但是他握的很紧，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掌温暖而有力，大手紧紧扣住她的小手不让她挣脱出来。如羽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他朝她得意地咧嘴一笑，他的笑就似阳光劈开了云雾温暖且明亮。 又拿美色诱惑她！如羽心里腹诽着朝他翻了个白眼嗔了一句“妖孽！”任他拉着手朝上走去。 霜影跟在后面在心里哀叹：主子！您这是被吃的死死的啊！影月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很快一行人到达山顶，朝下望去引水渠的位置应该是靠右边的峭壁之下，峭壁上面巨石林立，成铉嘱咐大家各自小心，然后分头寻找看看有无可疑之处。 不一会儿，就听影月招呼大家：“过来看这块地方！”几人朝着影月方向聚拢过去，只见大约一尺见方的地方周围散落一些碎石，碎石中间一块是平整的泥土，因为已经有些时日了，所以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是明显能看出这里曾经有块巨石。成铉目测了一下，如果从这里把石头推下去，正好可以砸在山下的引水渠附近，而按照空出来这块泥土的大小推算，这块巨石要合五六人之力才能推动。 “以这里为中心周围再仔细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可疑之处！”成铉招呼大家再搜寻一下。 “这里有块碎布！”四海叫了起来，大家又聚拢过去，看见差不多四五米之外的一颗金刚刺上面挂着一块碎布，多日的风吹日晒这块布已经破烂不堪，只能隐隐看出是草绿色的。 “有可能就是推巨石的几人在这里不小心被金刚刺勾到了衣衫扯下来的。”影月说道。 “这只是推断，不能作为证据。”霜影冷冷地反驳他。影月挠挠头算是默认了。 几人又在附近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再找到其他可疑的东西。只能确定巨石砸到劳工是人为，是幕后之人的计划中的一部分，至于是谁做的，暂时没有证据。 看来只能去打扰一下小庵里的师太了。 几人又折返回去，看到那片方竹林后成铉让影月他们等在竹林外面，只拉着如羽二人轻轻穿过竹林来到小庵门前，只见门头匾牌写着“梁王簪”三个娟秀的大字，庵里传出淡淡的香火气息和阵阵法号声，此时正值晚课时分，二人跨进庵门静静等在院内。 约莫一炷香功夫，诵经的声音渐渐停歇下来，从大殿内走出一个年长的师太，二人朝师太合掌施礼，师太点头回礼问道：“二位施主有何贵干？” “不知师太有否听说半年前梁皇山上巨石滚落砸到劳工一事？” “阿弥陀佛，略有耳闻。”师太双掌合十慈悲地念了一个法号。 “师太在那天有见过或者听过不寻常的事嘛？” 师太沉吟了一下，似乎在仔细回想那天的情况，过了一会儿，她说：“梁皇山往来游客并不少见，出家人不问世俗事，所以我们从不过问外界之事。但那天动静太大，巨石滚落的巨响和山下的惊呼声太过嘈杂，我就透过门缝朝外看，只见山上下来五六个壮汉急匆匆跑下山去。” “师太可否记得他们的穿着打扮？” “一身皮革戎装，依稀记得露出来的袖口布料是绿色。”师太紧皱眉头仔细回想着。 “时间有些久远记不太清了。” “多谢师太！”二人双掌合十谢过师太告辞出庵。 如羽眉头紧锁，走过方竹林的时候，成铉停下来悄声问道：“怎么了？” “如果真如师太所说和山顶发现那块布结合起来，那么南平的军队可能有人参与其中。因为南平身处江南，所以军队士兵身着皮甲，袍子的颜色也以草绿色为主。” 成铉的神色也不禁凝重起来，如果真是这样，官员和军队都有人参与其中，这南平还真的漏成了一个筛子。 第23章 各怀心事 众人走到山下，暮色已经降临，眼看天色将晚，几人赶紧将在附近吃草的马儿唤回来，策马朝会稽方向奔驰而去。 掌灯时分终于赶到会稽城，寻了一间上好的客栈，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的季节，再加上会稽本就是繁华无俦的旖旎仙都，往来商贾游客络绎不绝。客栈的天字号房间几乎客满，成铉出了双倍的价钱掌柜的才眉开眼笑地匀出来两间。 如羽说今日有些疲累想早点休息，成铉看她眉眼间确实显得很疲惫，忙让她和霜影去房间休息，自己和影月四海三人在楼下吃点东西。 成铉这顿饭吃得有点心不在焉，食不知味，觉得小姑娘这几日舟车劳顿确实很辛苦，盘算着怎么弄点好吃的哄哄。 四海吃饱了打着哈欠上楼睡了，成铉悄声对影月说道：“让舒老把天一阁里关于南平军队的一切消息收集起来递过来。” “主子！这南平的事牵涉到军队估计很难善了了，您确定要涉足这么深？还是早点回东星吧，那边还有一堆的事等着您处理呢！” 成铉想到小姑娘有些憔悴的面容，觉得有些心疼，这南平的水也蛮深的，他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帮她分担一些压力。 “东星那些破事急什么！传令给月隐，让他仔细盯着势必让那两个蠢蛋斗而不破，一旦力量失衡尽快传信给我。” “是！”影月领命出去。 一只青鸟从影月手中飞出。 如羽走进房间一改前面的疲态，她的眼神沉静犀利，她眉头微锁，思绪飞速旋转着，今天的发现让她觉得有些棘手。 她把事情的脉络又捋了一遍，招手让霜影过来道：“把今天的消息传给阁老，让他查一下最近那支军中有人员异动的情况。 “是！”不一会儿一只黄色的小鸟从窗口飞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羽梳洗过后正准备上床休息，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霜影把门打开，成铉手里托着一个食盒进来，上面放着各色的点心有枣泥酥饼、松子百合酥、黄桥烧饼、火茸酥饼等等，花样繁多外形精致，闻着香气馥郁让人食指大动。 如羽惊讶地看着他：“你从哪买来的这么多的点心？”她进客栈时并没看到客人桌上有这些东西。 “会稽城可是个好地方，夜市繁华热闹，难得来一次我怎能错过赏花歌舞呢！”他可不会说自己匆匆吃完饭走了大半个会稽城才给她买到这些可口的点心。 “这些都是刚才闲逛时看到顺手买的，尝尝！” 门外的月影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您就死鸭子嘴硬吧，是谁穿过大半个会稽城去百花香买的点心！ “咕噜。”霜影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响，她陪着公主可是大半天没吃饭呢。 如羽笑着从食盒里挑了一个最大的递给霜影，霜影不好意思地接过去咬了一口：“唔，好香！” 如羽也拿了一块椰香糯米糍咬了一口，清凉可口的味道溢满唇齿之间。 “好吃！”如羽也不禁赞叹。成铉见她吃的开心，乐得心花怒放。 “呶，你也吃一块。”如羽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阴郁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都说吃甜食能缓解心情，诚不我欺也。 成铉接过如羽递给他的叉烧酥，咬了一口简直酥到心里去了，心想这大半个会稽城跑的真是值。 几个人其乐融融吃着点心，只有影月站在门口哀怨地看天，主子，我也跟着您走了大半个城，为啥我一口也吃不上！ 房门悄悄拉开，霜影递过来一块芙蓉糕，影月眉眼弯弯地接过来一口吃掉，嘴巴塞得满满当当的，欢喜的心情也是满满当当的。 第24章 父皇，您老糊涂了 成铉和如羽都闭口不谈关于南平军队的事情，一个是不好问，一个是不好说，毕竟军中品级、人数、军械、车马这些信息都很敏感，她一个南平的公主把这些透露给一个东星的皇子太说不过去！有些明面上的该知道的聪明人都心知肚明，不该知道的大家就各凭本事吧！ 大家都暂时忘记了烦心事，各个吃的心满意足，酒足饭饱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继续朝宁城的方向赶路，马儿不紧不慢地跑着，眼看着宁城已经隐隐约约出现在视野里，成铉勒马停下回头问如羽：“四海不能带到宫里，我和影月带他回如意客栈，六弟就留在宫里陪阳儿如何？” “好。” “待会大家回去稍事休息，晚点我来找你商量四海认人的事情。” “好。”如羽也不问他怎么来找她，反正他翻皇宫的墙头和翻他自己院子一样。 成铉看她这么听话，抬手揉揉她的头笑道：“真乖！” 如羽不满他把自己的头发揉乱了，打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被瞪的人还一脸得意。 大家分头行动，如羽和霜影回到宫中，还未走到纤羽宫门口就见一大一小两条身影飞奔过来。 成墨在前如阳在后，满头是汗的站在二人面前，几天不见如阳明显比往日活泼了许多，小脸有点晒黑了但是也显得更健康了，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如羽，不再是低垂着阴郁的眼神而是显得那么的朝气蓬勃。 如羽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他，小娃儿身子一扭躲了过去，大声说道：“我是大人了，不能再抱了！” “行行行！你是大人了，不抱，那拉手可以嘛？” “可以！”如阳响亮地回答，把众人都逗笑了。 如羽拉着弟弟的手，小孩子软嫩的手掌触动她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心中暗自下了决心：绝不再让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回到纤羽宫，两个孩子还没一会就呆不住了，转眼又你追我赶的跑了出去。如羽也不去管他们，让宫女打水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宫装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父子二人正在商议安排夏季农事安排，江南地区土地肥沃，气候宜人，下雨量也充沛非常适合农作物生长，所以南平的国库收入以农业为主。当初劳师动众的修水坝也是为了农业长远的发展，虽然起了很多波澜但南平的百姓还是很支持这项工程，如今工部又开始继续修建了。 如羽一踏进御书房的门最先看到就是大皇子那张笑脸，他迎上前来笑着说道：“妹妹这几日辛苦了。”如羽看他脸色基本恢复正常，只是人看上去还比较虚弱，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真正落了下来。皇帝也面含微笑道：“奔波了几天也不好好休息，这么着急就来御书房？”如羽朝皇帝和大皇子福了福，找个椅子坐了下来，回道：“这次去临海确实查到一些线索，着急过来禀报父皇。” 如羽将这几日的情况和二人说了一遍，皇帝和大皇子的面色也有些凝重。朝廷命官故意挑唆百姓闹事其实也不足为奇，那朝那代都会有，这件事不难办，当初派去临海的官员就工部和户部的那几个侍郎，范围很小，早上点卯的时候到工部和户部门口找个隐蔽的地方悄悄候着查看就是。但是军中也有人参与就比较棘手了，万一处理不当引起军中骚乱那可是大麻烦，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对于认人的事情如羽觉得也只能这样了，但是对于调查军中内鬼需要从长计议她有不同的考量：设计皇帝巡幸临海伺机刺杀但结果是皇后遇刺生死不明；驼峰山五怪刺杀大皇子匆忙中没有一击即中，现在被成铉救回了一条命，这两件事可以说都没有达成，她估计幕后之人的后手很快就会出现，不尽快查明真相被动挨打可不是良策，她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 “好，就按父皇说的办。”如羽点头应道。“明日我便安排四海认人。” “对了，北冥三皇子前几日到了宁城，如今就住在宫中，今晚你陪父皇一起用膳，叫他一起过来。”皇帝说道。 如羽一愣心想：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让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和陌生男子同桌吃饭？她已经把成铉自动排除在外了，他就是个无赖。 “啊？这不妥吧。”如羽疑惑地看着皇帝。 “没什么不妥，修谦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父王年轻的时候和你沈叔叔也就是修谦的父皇可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皇帝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和好兄弟一起游山玩水的快乐时光。 打住！如羽有些无语看着自己的爹思绪飞扬遥想当年，“父皇！我不认识他！”她把不认识几个字说的重重的！ “不认识没关系，你每年待在宫里的时间少，修谦这些年来看我的时候你都不在宫里，这次他来正好你也在，所以叫他来见见。” 如羽扶着额无语地看着皇帝恶狠狠地问道：“父皇！您是不是在我不记事的时候给我订过娃娃亲？” “没有没有！皇帝连忙摆手否认，你母后是武将出身她从来都是反对父母做主儿女婚事的；再说了你出生的时候批的命……。”皇帝偷偷看了女儿一眼没敢再说下去，女儿其实和她母亲的性格很像，他有点怕她。 “没有就好！我累了，要早点歇息。”如羽潦草地福了一福转身就跑。要是她和这个沈修谦同桌吃饭被那个无赖知道，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上次她就说了一句和他不熟……如羽想起那天晚上跑的更快了！ 皇帝和大皇子看着仓皇逃窜的大公主，都觉得女孩子就是脸皮薄容易害羞。 第25章 自找苦吃 如羽一口气跑回纤羽宫坐在桌边喝口茶压压惊，明眼就能看出自己的皇帝老爹想要撮合自己和那个沈什么，现在朝中局势不稳，她可没那个心思放在姻缘上面。难道父皇是想通过联姻稳定局面？不至于吧，拿自己女儿换安稳，自己这个爹虽然有时候优柔寡断一些但还不至于卖了自己的女儿，而且大哥也不会同意的……。 正胡思乱想间窗户被轻轻推开，如羽觉得一阵风吹进来，抬头望去，就见一身玄青长袍的年轻男子已经长身伫立在自己面前，身上还带着外面冷清的气息，但脸上噙着笑容正盯着她看，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如羽对面，拿着茶杯自己倒了一杯茶就喝了起来。 如羽盯着他如玉般清冽的脸，突然觉得就半天没见，自己竟然有些想见他，她摇摇头想把这个念头摇出去。他有些好笑地揪住她耳朵不让她摇问道：“怎么了，脑瓜里想什么呢？”如羽不敢说是要把想他的念头摇出去只好哂笑回答：“没什么，脑子抽筋了。” 成铉知道她在乱说也不点破，下午一回到客栈他就让人把沈修谦的行踪报上来，结果说他一进宁城直接就去了皇宫，这几天都在宫里。他一听就急了，瞧瞧这交情不浅啊！千万不能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天一擦黑他就急忙翻墙来找如羽，看她乖乖地一个人坐在窗口发呆，他一颗心才稍微安稳下来。 他打量眼前的女子，屋里没有掌灯，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散发出淡淡的的光芒，更加让她的容颜如玉般洁白无瑕，眼睛清澈明亮，他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倒映的脸庞，让他不由自主扬起了嘴角。才半天未见，他心中想见她的念头就如野草般的疯狂生长，他压也压不住就这么肆意侵蚀他的理智。 “下午休息的怎样？”他出声关心她。 “没休息，我下午去了御书房，和父皇还有大哥说了这几天的事情。”如羽把下午的对话摘了一些关键的和成铉说了一下，把皇帝老爹留她一起用晚膳的忽略不计。” “认人就这么着吧，也没更好的办法了，就是认出来的人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审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不能把执子之人惊扰到了。” “嗯，这我知道，白天不会去动他。” “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必须当夜就让他供出指使之人，否则第二日天明此人没去应卯就会被怀疑。” “好。”如羽好像习惯了听他安排，他的想法总是和她不谋而合，无需她再多去思索斟酌，这样下去她的脑子会不会变成猪脑子，她有些忧愁。 “军中有人牵连你怎么看？”成铉试探的问了一句。 “父皇和大哥都说要从长计议，处理军中事务确实不可冒进，南平军队这边先让人暗中盯着，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及时传递消息过来。四海拿出来的那个扳指是西鲁皇室御用卫队所有，我娘也是他们掠走的，我打算去一次西鲁探一下情况。如羽并没有对他隐瞒自己的想法。 “噢～”，成铉也明白去西鲁确实很有必要，如果这一切背后有西鲁皇室的影子，等他们出手再应对确实被动，主动出击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小丫头，和你商量个事情。”成铉的大手把如羽的小手包住。这次如羽没有挣脱，她放弃抵抗。 “不要一个人去西鲁涉险，毕竟西鲁民风强悍，特别是西鲁皇室一贯跋扈蛮横，手段也下作残忍，到时我和你一起去。” “嗯。”如羽应道。 “但还有半月就是我父皇的生辰，我得回一次东星参加父皇的生辰宴，顺便把六弟也送回去。”成铉有些无奈。 “那肯定是要参加的。” “这一来一去估计要月余，你等我回来再去好嘛？” 如羽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她乖乖地回答。 “真乖！”他的大手又伸过来要揉她的头，她灵巧地一闪没让他得逞，成铉眼神一暗上前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朝床边走去。 “你要干嘛！”如羽惊呼。 “好好睡觉！你以为我要干嘛？”成铉朝她捉狭一笑，如羽双颊发烫不敢抬头。 成铉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将绣着蓝色羽毛花纹的蚕丝锦被拉过来盖在她身上，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床边轻轻拍她，如羽睁着眼睛不敢闭上，他伸手盖住她眼睛笑着说：“别胡思乱想，这几天来回奔波都没好好休息，好好睡一觉。”如羽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在成铉的手里心划过，就像划过他的心里一样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把手拿开，小丫头果然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这几天确实是累了，没一会就真的睡着了，浅浅的呼吸声传来，朱唇微微翘着，长长在睫毛像把小扇子，盖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他就这么看着她，心里苦笑：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他帮她把被角掖好，一纵身如一缕青烟消失在窗口。 第26章 西子湖畔 第二日卯时，一辆很不起眼的普通马车停在户部门口，马车门帘掀起一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地看着户部大门。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走到门口相熟的哈拉一下一起走进去，不对付的低头当做没看见直接进去，真是人间百态一管窥豹。四海眼睛都瞪酸了也没见到那天晚上之人，眼看着已经沥沥拉拉几乎没人再过来，不远处慢腾腾走过来一个人，只见他磨磨蹭蹭朝着户部大门走去，四海一见他忙头一缩帘子“刷”一下放下来，颤声说道：“就是他！” “确定？”成铉问。 “虽然那天天色已晚而且容貌并无明显特征，但是此人捻胡子的动作和那晚的人一模一样，身高体态也对的上，八九不离十！如果能让我再听一下声音，我就能确定！” 成铉一听一脸坏笑，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手指一弹。就听“哎哟”一声，那人捂着头转身四处张望，大声喝问：“谁？谁砸我！”成铉询问的眼光看向四海，四海点点头就是这个声音。 那人低头寻找发现砸他头的竟然是一块碎银子，大喜过望俯身捡起来，嘴里嘟囔：“天上掉银子了？嘿嘿！”也不细想银子哪里来的，捡起来袖子上擦擦就朝怀里一揣急忙进了户部大门。 “嘁，是个贪财的。”成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影月，盯着这人，他今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直到他回到住处为止，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是！”一道黑影从马车后面消失不见。 “走，带你们去吃西湖醋鱼。”他知道如羽喜欢吃鱼吃虾吃甜食，不喜欢吃鸡和辣。等把朝中内鬼这件事处理完他就要回东星了，他想争取更多的时间和小丫头相处，这丫头冷冷清清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喜欢上他，他再不努力一些，回东星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了他。 “好啊！”四海听说有好吃的眼睛都发亮了，他自从临海城被毁之后都没吃过一顿饱饭，这几天跟着成铉才好好吃上几顿，但十几岁的孩子正好长身体的时候，总是觉得很饿。 “好。”如羽也微笑着点点头。 于是，只有可怜的影月在坚守岗位，其他几人直奔望湖楼而去。二楼天字号寻两间雅座，成铉打发霜影带着四海在隔壁间任他们自己点喜欢的东西，他和如羽坐在靠窗的位置，转头就能看见烟波渺渺的西子湖。这个时节的西子湖，四面到处都是花朵，湖中央开满了荷花，湖水恬静优雅，只有湖中的小舟划过处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远处一排排垂柳荡下来的层层柳丝中隐隐露出一座拱桥，让人不禁想起：危桥居幽径，缭绕穿疏林。 如羽趴在窗框上看着眼前的美景心情轻松舒畅，脸上也洋溢着欢快的笑容，眉眼弯弯嘴角飞扬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而成铉的心里眼里都是眼前这人，看到她笑的开心他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一双桃花眼更是眯成了半月牙，眼睛里满满的情意流动。 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宋嫂鱼羹，荷花酥……很快就上了一桌子菜。如羽看风景看的入迷，根本就顾不上吃的了，成铉也不管她，顾自把鱼肉挑好放在她碗里，再把虾剥好虾肉放在她面前另一只小碗中，等把这些都弄好了，才慢条斯理把手擦干净，大手掰着她的头把头转过来。 “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成铉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 唔……，如羽拿着筷子塞了一口鱼肉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溢满唇齿，好吃！嘴巴塞满了眼睛还不停地朝窗外瞟着，成铉好笑的拿着筷子敲她的头：“好好吃饭，不专心吃饭肉都不长几两。” 如羽才不听他的，这边吃着虾，那边看着景好不快活，成铉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不停投喂，心里安慰自己：算了！这样也好，可以让她多吃点。 果然等如羽回过神来，已经有点吃撑了，她看着成铉哀嚎：“怎么办？太饱了，想睡觉！这样下去我要变成一只猪了！” 成铉捏着她的嫩滑细腻的脸颊笑着说：“你见过这么瘦的猪嘛？” 如羽打了一个哈欠，春天果然容易犯困，而且被投喂了这么多。成铉坐到她旁边把肩膀朝她面前一递：“借给你。”如羽也不客气头朝他肩膀上一靠，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 四海吃饱了偷偷过来看到就是这样的画面，如羽姐姐安静地靠在成铉哥哥肩膀上睡觉，如漆的长发垂下来发丝随风在成铉哥哥的胸前微微飘动，成铉哥哥自己在慢腾腾地吃着东西，看他探头进来一个警告的眼神飘过来，他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来，急忙回到隔壁和霜影姐姐继续喝他的鱼羹。 第27章 五百两银子 这顿饭成铉吃的极慢，但也吃的极辛苦，如羽靠着他的这边肩膀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她吵醒。 他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他能看清上面每一根绒毛，她五官精致的小脸看上去好滑好软，他忍不住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唇薄薄的粉粉的让他想吃了她，好不容易他才控制住要吃了她的想法，他怕又把她吓跑了，最终只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肩膀好酸，心被理智压制的好痛苦，但是他也甘之如饴。 过了一会儿，如羽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她睁开朦朦胧胧的眼睛，眯着眼朝成铉不好意思笑了笑。成铉动了动酸麻的肩膀笑道：“真的要变成猪了，天天睡不够，胳膊快要被你压断了。”如羽白了他一眼心道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要不要走走消消食？” “嗯。”如羽正有此意。 两人起身正要下楼，只见影月从楼下跑上来，看见两人抱拳一施礼，上前低声说道：“晌午过后没一会那人就出了户部大门，绕了几条巷子进了一所民宅，属下在屋顶掀开一块瓦片朝下看……”说到这，影月突然住了嘴，脸色有点尴尬地朝如羽瞟了一眼。 “接着说！” 影月心一横，心道反正是你喜欢公主又不是我，你都不尴尬我怕什么！ “这宅子里面住的估计是这人养的外室，他们正在白日宣淫！” 影月说完垂下头不敢看成铉。 成铉突然有点后悔，他就不该拉着如羽一起听这些，他那张俊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他拿他那双桃花眼的眼角瞄了一下如羽，只见一张小脸满是愤怒：“上值的时候最后一个到，还没到下值时间就走了，我倒是要瞧瞧这户部郎中是怎么当的！” 成铉一怔：小丫头你关注的角度倒是很特别！ 影月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如羽心道：这公主思想好单纯啊，主子你要等她开窍还需要努力啊！ “主子，那我们现在过去？”影月犹犹豫豫地问，他不敢拿这个主意。 “走吧，他都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了当然要好好把握！” 影月当前几人跟在后面朝影月说的那所民宅方向而去。 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那所民宅跟前，这民宅藏在一所小巷的深处极少有人会经过，三人人纵身跃上屋顶，霜影也拉着四海上了屋顶，成铉示意如羽先退后，他轻轻掀开瓦片，只见这两人还未下床，那女人正趴在男人裸露的胸前温存，他回过身一把捂住如羽的眼睛，不让她看，如羽挣扎几下，他轻轻“嘘”了一声说：“听听他们说什么。”如羽轻声道：“那也不要捂着我眼睛啊。”成铉轻笑：“小孩子不宜看这些。”如羽轻哼了一声不再挣扎。 就听下面那女人媚声说道：“老爷，什么时候才能抬我进府啊？我可不想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 男人说：“凤娘，不是和你说过，你进了府家里那个母夜叉会把你吃了，咱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快活，这宅子里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也不比府里差。” 成铉心道：怪不得这么贪财，要养两个宅子的开销。 “老爷，我知道您疼我，可是您老是当值的时候出来找我，被发现了可咋办啊？我这也是为您着想啊！” “怕什么！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可是替上面办事的，他还要用着我呢！” 就听那女人娇声说道：“老爷，您真厉害！”惹得那男人心情舒爽哈哈大笑，一翻身又想行那颠鸾倒凤之事。 成铉看不下去了，示意影月下去打断他们，不能教坏他的丫头。 影月飞身下去一脚踹开房门，床上两人惊呼着坐了起来，影月让这二人穿好衣服，等着两人抖抖索索好不容易把衣服穿上，成铉这才拉着如羽的手慢悠悠走进去。 二人瘫坐在地上，那女的瑟瑟发抖，那男的眼珠子还在乱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件事情东窗事发了。 如羽也不和他啰嗦，直接问道：“是谁指使你去临海挑唆苦主家属闹事的？” 那男的浑身一震，怕什么来什么这几个人来查问的偏偏就是这要命的事！ 他强打精神抬起头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们是何人，竟敢私闯民宅？” “嘁，看来是不想好好说话。”成铉轻笑。 他一挥手，霜影带着四海从门口进来，四海看到地上那个男人就指着他说道：“就是他，那晚去我大伯家的就是他！” 那人一哆嗦依旧嘴硬：“哪来的野孩子，我从来没见过你，不要乱攀指。” 如羽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人证都在面前了还不肯承认。 成铉目光扫了一遍这间卧室，看起来这人对他的外室还是很上心的，精雕细琢的雕花木床，铜镜置在梨花木的梳妆台上，梳妆台上面放着散落的首饰，金灿灿的看上去价值不菲，他缓缓走过去，拿起一只金耳环啧啧赞叹：“这耳环不错！”然后就见一撮金粉从他指尖散落下来，地上的女人睁大眼睛：“啊！”了一声，接着另一只耳环也消失在成铉手里，他又拿起一支海棠花金步摇，在手里转了一转，眯着眼睛欣赏着，步摇上的流苏摇摇曳曳仿佛要挣扎逃出这只要命的魔爪。那女人再也忍不住了，这可是她最心爱的东西，花了五百两银子还是找人卖的面子那个匠人才打出来的！她抓着那男人胳膊哀嚎：“老爷～” 那男人的心也在滴血，这些首饰花的可都是他的银子！他天天蝇营狗苟不就是为了点银子嘛？眼看成铉已经把那金步摇握在手了，下一刻怕也是要灰飞烟灭，他连忙摆手：“别！别！别！我说！是户部王尚书让我这么做的，他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去转述给苦主家属，他就给我五百两银子，我心想就是传个话也没什么打紧的，我就按他说的做了。” 如羽瞪着他，就是有很多这样的人，为了点银子觉得这也不打紧那也不打紧，最后造成了不可承受之重的后果。 第28章 自甘堕落 如羽让霜影去找她二舅舅，二舅舅卢俊介现在官居刑部侍郎手握实权，让他带几个人悄悄过来，先把这位什么都不打紧的户部郎中关起来再审审，看看还有多少他觉得不打紧的事情。 霜影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见一位四十多岁的高大英俊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身姿挺拔相貌威武的侍卫从外大踏步进来。如羽一见此人紧走几步迎上去喊：“二舅舅！”成铉突然心里有点紧张，忙敛起平日里脸上挂着的满不在乎的神情，一本正经地朝那中年男子行了个礼。中年男人打量了他一眼微微点点头表示回礼，指着地上瘫坐之人问道：“就是此人？”想来霜影已经简略把情况和卢俊介说了一些。 如羽点点头，卢俊介大手一挥，身后上来几名侍卫架起二人朝外走去，连同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起都推进马车，帘子一拉朝刑部驶去。 “他供出是王尚书指使他这么做的，那我和您一起回宫请父皇下旨去提王尚书？如羽问卢俊介。 “好，这样我拿着谕旨就直接出宫提人，免得夜长梦多。” 成铉对如羽说：“我先回客栈了。”南平提审命官他一个东星皇子确实不太方便参与。 “嗯。” 成铉朝卢俊介抱拳一施礼走了出去。 看他走出院门，卢俊介才问如羽：“他是谁？” 如羽回道：“他是东星四皇子成铉，前段时间恰巧来南宁经商，是他救了大哥，最近一直在帮我。 “好，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卢俊介关照如羽，他对这个外甥女很放心，她从小就聪慧冷静做事张弛有度。 “嗯！知道。”如羽点点头。 几人也不耽误赶紧回到皇宫将事情经过禀报给皇帝请皇帝定夺。皇帝既愤怒又痛心，王尚书从先帝在位时就开始在户部任职，这一路升迁过来，皇帝给了他最大的信任将户部交与他手中掌管，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他怂恿乡民闹事。 “哎！”皇帝叹了口气。 “先把他带到御书房来，朕要亲自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卢俊介了然地点点头，带着皇帝谕旨和几名侍卫赶往户部王尚书府邸。几人敲开尚书府大门，王尚书急忙前来接旨，等卢俊介把皇帝谕旨宣读完毕，王尚书磕头领旨口中喃喃自语：“我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 卢俊介带着王尚书直奔皇帝御书房，其余人在尚书府门口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出，朱红色大门缓缓关上，也把一院子的男女老少哭天喊地的声音关在了里面……。 这一路王尚书一言不发，头低垂着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岁，等到了宫门口下马车，好像连站都站不稳，卢俊介稍微扶了他一把才勉强站住。他缓缓跟在卢俊介的身后，仿佛每一步都如同千斤重。 一进御书房皇帝已经正襟危坐在案桌前面，王尚书“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喊着“老臣有罪！” 皇帝问道“你有何罪？” “老臣不该听外人怂恿替他人办事，害死了皇后娘娘，害死了临海百姓！” “那你为何要听从他人命令而不顾自己国家安危，置自己子民于死地？” “老臣也是身不由己啊！”说到这王尚书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怎样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境地说了一遍。 王尚书年轻时候也是志存高远，胸怀理想，立志要成为南宁栋梁造福于民。进户部任职以后每天经手的银两都是成百上千的，一开始他都是每一笔每一件都计算清楚、登记明白。渐渐地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官阶也越来越高俸禄也越来越多，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府内开销也是成倍的增长。平时经手的账目难免会有一些散碎的银两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就纳入了自己的口袋，日积月累侥幸心理也越来越重，慢慢的他不满足这些散碎的银两收入，开始自己动手做一些假的账册，这时他的官阶已经升至户部侍郎，做的这些手脚也无人敢查。直到有一天夜里，府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把他这几年造假的册子扔在他面前，他才彻底慌了手脚，那人当时只说需要他办事的时候会告诉他照做就行，只要他乖乖听话就不会揭发他。后来他也替那人办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多不过是边境买高卖低的交易，并没伤及国本。但这次那人发来密函要他煽动苦主家属闹事，他当时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是他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不敢不做，所以安排心腹去办了，再后来那人叫他朝堂上纠集其他官员向皇帝上书请求皇帝出巡临海，他已经身不由己只能照做，等皇后代巡临海城，水坝泄洪淹没临海、皇后失踪，他知道大祸已铸无法挽回了！” 皇帝听完王尚书的陈述怒不可遏，拿起书案上的砚台就朝他砸过去，王尚书也不敢躲避，任由砚台砸到肩膀掉落下来碎成几瓣。 “指使你的人是谁？” “我只知道是西鲁皇室，每次递过来的密函落款都是一只鹰。” “递密函给你的是什么人？” “老臣实在不知，每次密函都是在老臣书房的案桌上发现的，书房平日里闲杂人等都不得随意入内，我从未见有人进出过书房。” 皇帝看实在也问不出什么，摆摆手示意把他带下去先押入天牢等三堂会审吧。 卢俊介上前要拉王尚书起来，王尚书匍在地上对皇帝哀求道：“一切罪过都是老臣一人犯下，请圣上开恩放老臣家眷一条生路，惩治老臣一人就好。” 皇帝道：“那你想过临海城里那些枉死的百姓嘛？他们又有何罪？”王尚书痛哭流涕低头不语踉跄着走出御书房。 第29章 都是生意 如羽从御书房的屏风后面走出来，皇帝犹在生气，如羽安慰他：“如今顺藤摸瓜把王尚书这颗蛀虫拔了也是好事，只是看来他也不过只是一枚棋子。” 皇帝也叹道：“没想到西鲁皇室野心这么大，触角已经伸进南平朝野。” “最主要军中这股势力我们还未有头绪，隐藏的越深越危险，西鲁的目的是要颠覆这南平皇权啊！”如羽忧虑道。 皇帝也一筹莫展，眼下也不敢在军中大张旗鼓去查，深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军心不稳乃是大忌。 如羽看皇帝愁眉不展的样子心中叹气：自己这个皇帝老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倒是一点不假，只是这杀伐果决一直不存在的。 “父皇，女儿这几天就回括苍山一次，出来这么久，师傅那边已经念叨我多次了。”如羽没把打算去西鲁的计划告诉皇帝爹，要不他又要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了。 “好，你去吧，军中事我让你大舅舅多留心。”大舅卢俊岭官拜镇国大将军在军中有一定的话事权，让他暗中调查最合适不过。 “这样也好。” “对了女儿，上次我和你提过北冥三皇子前几天来宁城的事情。” 如羽不禁扶额，怎么又提起这茬。 “他这次来倒不是纯粹看父皇的，父皇和沈叔叔这么多年信函往来从未间断，有一次我提及南平的铁矿杂质较多，弩箭容易断裂的事情。” 如羽心道：这种事也是能对北冥皇帝说的嘛！你真是拿他不当外人！如果不是皇祖母是上届宫斗冠军，真不知这皇帝是怎么当上的。 皇帝可没想到自己闺女心中对自己的腹诽不满，继续说道：“这次修谦来就是说北冥最近发现一座铁矿山，含铁量极高，打造出来的武器比过往的锋利耐用几倍。”皇帝因为兴奋声音都不觉大了几度。 “他有什么条件？”如羽也不啰嗦直接问道。 皇帝没想到女儿这么直接微微一怔哂笑道：“他希望我们的稻米能低于市面价两成卖给北冥。” 如羽不禁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怎么不去抢呢？也对皇帝老爹无语：看到吧，人家心里都是生意，你心里还想着情意。不过这种明面上的交易让皇帝爹自己处理吧，如果能解决武器问题，银子上吃些亏也是值得的。 想到这她笑着对皇帝说：“父皇，这桩买卖挺好，您决定了就定夺安排吧。” 她故意把“买卖”两字说的很重，希望自己父皇不要糊涂，人情和买卖分清楚。 “好！好！”皇帝老爹觉得这次能替军队解决武器问题心里雀跃不已，一扫近一年来心里的阴霾，自信心冲上了新台阶。 如羽觉得这样也好，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那就银子解决，另一方面自己的爹心情舒畅这可是拿银子买不到的。 “这事皇兄怎么说？” “这几日如晖和修谦二人正就此事商议。” “父皇和皇兄亲自参与，这买卖肯定能成。”如羽不轻不重拍了一下皇帝的马屁，为了让这个皇帝爹开心她容易嘛！ 皇帝被她马屁拍的心情大好，把王尚书给他造成的烦恼早抛在脑后了，哈哈大笑起来。如羽赶紧趁机告辞出了御书房，再待下去她的心情要郁闷了。 第30章 临别交代 如羽心情稍许有些低落，母亲在的时候有些事情她还能旁敲侧击提醒一下父皇，现在母后不在父皇彻底放飞了自我，武器缺陷就这么堂而皇之和北冥皇帝诉说，万一北冥对南平有什么企图，这就是个隐患。 她想起臭老道给自己批的那个命，不禁微微叹息，她不想接受老天爷给自己安排的命运，她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回到纤羽宫默默坐在桌前发呆，心道天地那么大，难道自己注定要被困在这皇宫之中？ 窗户轻轻推开，成铉周身带着外面的寒冷的气息跳进房间，无声地坐在她面前，她抬起头看到他明显带着关切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稍稍安稳了下来。 “怎么了？下午审问的不顺利？”成铉明显能感觉到对面小姑娘情绪低落。 “没有，很顺利。”如羽诚实地回答。 “那你还如此的不开心，是不是不舍得我走？”成铉故意逗她。 如羽白了他一眼，这人脸皮真厚。她思索该不该告诉他关于北冥交易的事，只见那人咧嘴朝她展示一个大大笑脸，她每次看到这张笑脸总觉得犹如阳光照射进心房让她心底一暖。 果然是妖孽！她心底对自己鄙视了一番，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说给他听。 如羽把皇帝和北冥之间的交易简略地和成铉说了一遍，成铉笑道：“就为这个烦恼？”如羽没说因为臭老道给自己批的命让她烦心。 “嗯！”如羽点头承认。 “这就是一场交易，南平银子上吃点亏能解决武器缺陷算起来不亏。” “我怕以后南平军中的武器就会拿捏在北冥手中，到时候稻谷的价格就不只是降两成这么简单了。”如羽把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成铉能理解如羽的担忧，一旦完全依赖北冥铁矿，这交易就会失衡。 “我倒知道东星产有一种焦石，把它加在铁矿中一起熔炼便会炼成一种新的合金，这种合金坚硬无比锻造武器再合适不过了，唯一不足就是这种焦石产量不高。” “噢～！”如羽眼睛一亮，产量不高可以先在她的破空这边尝试。 “这种焦石的价格如何？”如果太贵她也要算算成本。 成铉眼睛里藏满了笑意：小丫头要和他谈生意？那好啊！ 他一本正经地对如羽说：“价格好说！我可以和你做一笔交易！ “你知道我这一次来南平就是为了生意，我发现南平的男女老少穿着的衣冠服饰要比东平的艳丽美观许多。我比市面上高一成的价格收购南平的布料送往东星做成衣，再比市面上高一成的价格收南平做好的成衣。 “等这些布料和成衣卖出去，利润再分你一成，而这分出来的一成利润我就算焦石的价格。” 如羽听的目瞪口呆，她本来觉得她皇帝老爹做生意有点傻，可眼前这位简直就是送钱给她。 成铉看着她呆呆的表情，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怎么样？这生意能做嘛？不行还可以再谈。” 如羽茫然地点点头心道，这生意不做我就是傻瓜。 “好，成交！”成铉轻松地拍板。 “你怎么知道南平的彩衣坊是我开的？”如羽突然回过神来，南平等商机不少，他为何偏偏要做服饰衣料的生意？ “彩衣坊是你开的？我不清楚，我只是看中了这块生意能赚银子。”成铉故作惊讶地回答。 如羽心道我信你个鬼，眼前这人一肚子心眼，不过反正她不吃亏既能解决她一直烦恼的武器问题还能让她多赚一笔。 想到这里她脸上笑意盈盈眉眼弯弯，犹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成铉心中叹一口气，觉得怎么也不舍得离开眼前这小丫头。 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放在如羽手中说道：“我明日就要启程回去了，如果遇到什么急事，你就去大雁楼把这枚印章给掌柜的，他会安排人帮你。” 如羽看着眼前这枚四片叶子形状的印章轻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他们都抓入大牢？” “你不会。”成铉笃定地说。 “我会！”如羽边说边站起来朝后退，退出他手能触到的范围。 成铉轻笑着站起身来，一步就跨到她面前，把她逼到墙边，用一只手按在墙上挡住她逃跑的路线，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如羽的眼睛里还带着刚才的笑意怔怔地看着他。 他一低头吻住她的唇，如羽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她僵硬的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半晌他才抬起头问道：“还会不会？” “不会了！如羽有点招架不住。 成铉满意了笑了，把她拥入怀中，他觉得很不舍很不舍，这一走少说也要月余，他觉得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如羽能感觉到此刻他的情意，而这些天她好像也习惯了凡事都是他替她做好安排，她只管按照他安排去做就好，有他在的地方她的心情很轻松，真正过得像一个少女该有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窗外更深露重，屋内却充满了浓浓情谊。再不舍也有离别的时刻，临别时成铉恶狠狠地警告道：“等我回来再一起去西鲁，知道嘛！” 如羽歪着头看着他没吱声，他不管只当是答应了，等他无声地翻出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如羽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第31章 宛若惊鸿 成铉走后如羽躺在床上怎么睡也睡不着，她也不明白他怎么就不知不觉入了她的心。 是他在临海废墟前听她诉说寻找母亲所见惨状时喃喃安慰她？还是在山里的溪边烤鱼给她吃的时候专注俊美的侧颜？还是他送她匕首时她拒绝，他那似受了伤害的眼神？她摇摇头，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一会深情一会恼怒一会无赖地看着她，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久才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如羽叫来霜影让她去彩衣坊关照苏掌柜，让苏掌柜有所准备，等东星那边发来布匹材质和数量、成衣的款式和工艺的要求，她就要即刻操办起来了。 霜影领命来到彩衣坊把如羽交代的事情和苏掌柜说了一遍，苏掌柜一听乐得眉开眼笑，笑着说：“这么高的价格买我们家的衣服，怕不是个傻子！” 霜影无语地看着她心道，那人才不傻，人家要的可不是你的布料。 如羽一个人坐在宫中，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捧在手里却什么也看不进，半天也没翻一页。 就见小如阳撅着嘴进了纤羽宫，看到姐姐也没平时那么热络，慢腾腾地走到如羽面前。 “怎么啦？谁惹你不高兴了？”如羽关切地问道。 “成墨哥哥回东星了，没有人陪我玩了。”如阳说着竟有些抽泣起来。 如羽无语地看着如阳，她心里难受劲比他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谁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谁……。 “来，姐姐带你到御花园玩捉迷藏，成墨哥哥走了，姐姐陪你玩。” “好耶。”如阳马上破涕为笑。 为了方便和如阳玩耍，如羽换上一身襦裙套装，上身穿一件淡青色的小袖襦衣外罩一件白色天蚕丝薄纱衣，下身穿一条淡色的石榴裙裙摆上绣满了一朵朵盛开的海棠花，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云缎腰带。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动，就如一朵盛开的海棠花。 她牵着如阳两人走在前，后面跟着几名伺候的宫女来到御花园。 此时正值初夏，整个御花园四周都是碧绿的树木，院内开满了各式的鲜花，有精致玲珑的亭台，也有怪石峥嵘的假山。 如羽让如阳先去找个地方藏好，她用一块手帕蒙住眼睛，等如阳藏好了再拿下来去找他。 如阳欢快地跑去寻躲藏的地方，如羽蒙着眼站在御花园花丛中间，静静地等着他说好了。 沈修谦走进御花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和大皇子两人今日终于商定好铁矿石交易的细节，两人心情都不错，大皇子提议一起去御花园逛逛。 一进御花园他就看到一位身材纤细的少女蒙着眼睛站在花丛中，微风吹拂她身上的衣裙宛如一只花丛中飞舞的蝴蝶。 “如羽！”大皇子出声叫她。 他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少女转身拉下眼睛上的帕子，这一刻他忘记了呼吸。少女如凝脂般的雪白肌肤上面几缕发丝随清风拂过她的面颊，灿若星辰的眼睛让他一眼望不到底。 “她好美！”他心里叹道。她的美让园中的百花都黯然失色，他觉得这一回眸宛若惊鸿让他再也忘不掉。 “哥哥！”少女朝大皇子叫了一声。 两人缓步朝少女走去，大皇子尚未来得及给两人互相介绍了身份，那边传来一声孩子的叫声：“姐姐，来找我！”少女应了一声，客气地朝他们福了一福，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离去。 姐姐？沈修谦心里明白刚才的少女是南平的宁公主。 他目送少女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努力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 大皇子再和他聊着一些什么，他都听的心不在焉，心里只想着那少女回眸的刹那。大皇子见状心中微微叹息，一切随缘吧！ 第32章 一眼万年 成铉的小丫头被别人惦记上了，他丝毫不知，依旧懒懒地靠在马车上眯着眼睛休息。 四海就留在宁城的大雁楼里做个小伙计自力更生顺便帮他传传消息，他带着成墨和影月来时三人回去也是三人，可是总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四哥，你看，又到那片桃花林了！”成墨摇着他的胳膊朝他嚷道。这一路行来马车比来时要快上两倍，一天就到了东星和南平交界地带的桃林，成铉微微睁开眼，只见林中满地都飘满了凋谢的桃花瓣，如铺上了一层粉白相间的地毯，枝头上只有翠绿青葱的枝叶，来时四月归转已经五月了。 他想到来时鄙夷地说过江南的女子“中看不中用”，他自嘲地摸摸鼻子，这话说的太快容易打脸，他现在人是跟着马车回来了，可是魂好像没跟上。 他生在帝王之家自小就六亲缘薄，父亲疏离母亲冷淡兄弟互相争斗，他不想加入这样的争斗可是就如外公所说自保总是要的，于是他从十岁就开始汲汲营营为自己谋一方自保的天地，他也曾想过可能有一天会遇到一个顺眼的女子娶回家，然后在自己的能力所及范围内保她的命，就这样一辈子。可是那天清晨当他看到如羽牵着小娃儿的手缓缓朝他走来，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那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小小的鼻梁下小小的嘴巴，那冷冷清清的眼睛好像在他梦里已经出现了千百次。那一刻他就知道从此自己的世界里只会有她，有些人一旦遇到便一眼万年，她喜欢的就会是他喜欢的，她要的就会是他要的，她所求的就会是他求的。 眼看就要出南平地界到了东星势力范围内，成墨突然有些伤感他问成铉：“四哥，以后我还能再来南平嘛？” “当然可以，怎么这么问？” “我还想再和如阳弟弟一起玩，我怕你以后不带我来了。”成墨撅着嘴说道。 “以后等你长大了，想和如阳弟弟一起玩，自己也可以来啊。”成铉摸摸弟弟的头。 “嗯！我答应过如阳弟弟，以后还会来找他的。”成墨坚定地点点头，小孩子的誓言也是算数的！ 影月在前面赶着马车听着车厢里兄弟二人的对话，心说这次来南平一个个都跟掉了魂似的，脑子里突然浮现霜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打了个哆嗦赶紧摇摇头，这女人不好惹，还是躲远点好。 马车一路疾驰，天黑住店，天明赶路，一点也不耽搁。到第五天的傍晚时分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上京城的轮廓了，巨大的城郭在残阳下泛着金黄色的光芒，一排排红墙金顶的建筑整齐地排列着，无不透露出上京宏伟的气势和风格和江南的小桥流水，烟雨楼阁完全是相反的风貌。 过去成铉总觉得只有上京的风景才是最美的，可是如今等他再次站在上京的城门外，他心底里最柔软的那块已经被十里长堤，杨柳依依占据了。 第33章 美人如画 成铉把六皇子送回宫内将他交给六皇子母亲眉妃处便即刻回四王府，一会到府内也不耽搁直奔书房，召来月隐让他把这一个月来上京的情况详细汇报一下。 月隐将这一个月来上京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和成铉说了一遍，包括大皇子娶了李将军家的庶女做了妾，二皇子不甘示弱娶了工部黄尚书家的嫡女做了侧妃，成铉听了脑壳疼，这两位哥哥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和比赛一样娶了一堆的侧妃和小妾回家，这一堆女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和鸡窝有什么区别，想想就头疼，偏偏他俩还乐此不疲！ 成铉摆摆手表示跳过这段不想听，月隐继续说下去：“这一个月和西鲁边界地区的游骑兵冲突次数急剧增加。” “噢？说说！”这倒引起了成铉的兴趣。 虽然东星不像西鲁是游牧民族以畜牧业为主，但是两国交界地区东星也有不少以畜牧业为主的村落，有时候因为放牧牛羊越界经常发生纠纷，但是规模都很小，把各自的牲畜赶回自己国界这边也就结束了。因为南平发生的事情和西鲁脱不开干系，成铉听到西鲁二字立马就有了兴趣。 月隐看这件事引起了主子的注意，更是详细把边界冲突情况说了一遍，无非还是过去常见的事端，但西鲁那边不是得理不让人就是无理取闹明显要把事情闹大，游骑兵冲突了几次各有损伤，最奇怪的事，大皇子前日上朝请命戍关。 “这倒挺有意思！”成铉修长的手指在案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听着和南平发生的事情有几分相似但又有一些不同，他一时还没理出头绪。 “这件事情你多留心，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成铉决定静观其变。 “是。” 月隐走后，书房的灯一夜未熄，这可把祥伯急得团团转，这一路奔波劳累回来还不好好休息，这可如何是好？一大清早他让厨房熬了点银耳羹端到书房去，一进书房就看见成铉已经趴在案桌上睡着了，他轻轻把银耳羹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凑近一看就瞅见书案上散落着几张女子的画像，能看出画的是同一个女子，那女子容貌细致清丽，双眉修长如画，小小的鼻梁下面一张薄唇含嗔似笑，只是一双眼睛冷冷清清无波无澜，只是每张画像中的女子穿着的服饰都各不相同。 祥伯一进屋成铉就醒了，他抬起头看祥伯正在打量他画的画像，挑眉看着祥伯得意洋洋地说：“美不美？” “美！”祥伯诚实地回答。 “哼！”就见成铉快速地把画像都归拢起来不给他看。 祥伯瞅着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成铉和护犊子一样护着画像他的心跟明镜似的，乐的眉开眼笑嘴都合不拢，把银耳羹端到成铉面前催促到：“快喝，快喝。”随后咧着嘴就飞快地出了书房门，他要赶紧去告诉自家老婆子，四王府说不定要办喜事了！ 成铉好笑地看着祥伯兴奋不已的样子，他回头把画像展开看着画像上的女子问道：“小丫头，你现在在做什么？” 第34章 相对无言 如羽在做什么？她也没闲着，收拾好行李她打算尽快启程回括苍山。按照她和成铉商议好的计划，再过几日东星那边的焦石就要开始往括苍山脚的云峰山庄运了，毕竟南平的铁矿石和东星的不同，加多少焦石才能锻造出最硬的合金还需要不断尝试，她要回去和铁匠铺的李老头合计一下。还有去西鲁的计划也要提上日程。 回去之前她打算去一次望湖楼把上次成铉带她吃的点心都打包一份带给师傅吃，出来这么久，估计臭老道都快气的跳脚了。她叫来霜影两人换上轻便的装扮悄悄走角门出了皇宫朝望湖楼而去。 此时望湖楼二楼雅座，沈修谦临窗而坐眺望西子湖。他面前摆放了几盘招牌点心，手边的茶壶里开水鼎沸正在煮茶，面前洁白如玉的瓷碗中，片片嫩茶色泽墨绿。沈修谦喝了一口只觉茶香清新怡人，茶韵绵久悠长。 突然，他看到两人从长堤那头匆匆朝这边赶来，前面那位正是南平宁公主如羽，后面跟着的面无表情的侍卫霜影。他眼睛一亮，忙召来北风去打探一下她们是要去哪里？北风刚挑开门帘马上又退了回来，低声说道：“宁公主正进望湖楼大门。” “哦。”沈修谦站起身走出房间朝一楼望去，只见霜影在和掌柜的说着什么，如羽随意找个地方坐在那里并没有要上楼的意思。此时还未到正午吃饭时分，所以望湖楼里的人并不多。如羽就这么微低着头安静坐在那里等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沈修谦脑子里突然就冒出来“岁月静好”这个词，他摇摇头想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她明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可他心里却想着和她手捧一杯清茶，慢品人间烟火，静守时光，以待流年。 他慢慢踱步走下二楼，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么巧，宁公主也在这？” 如羽抬起头看到是他，脸上波澜不惊微微点点头。 “要不一起上楼喝口茶吧？”沈修谦邀请如羽一起喝茶。 如羽心里很纠结，不答应吧，远来是客，人家都开口邀请了拒绝好像不太好，而且他刚和大皇子谈了一笔生意。但答应吧自己和他真不熟，估计去了也是尴尬。 算了，她不想给大皇子平添烦恼。 “好。” 沈修谦看她答应了，赶紧让北风重新再去叫一壶龙井，如羽带着霜影上了二楼，坐在沈修谦的对面，桌上的茶壶里重新倒满了水开始煮茶。不消片刻，水沸腾起来，沈修谦将水注入如羽面前的白玉瓷碗里，顷刻间，茶香已飘满整个房间。 如羽静静地看着碗里漂浮的茶叶，碧绿色的叶片随着沸水的注入缓缓舒展开来，等茶碗上的轻烟尽数散去，她才伸手拿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两人都没说话，房间内只有茶壶里的水“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如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小口小口地喝着茶，而沈修谦觉得“伴山伴水伴云霞 轻煮岁月慢煮茶”，他很喜欢这样安静的悠闲时光。 霜影站在旁边无语地抬头看着屋顶，心想如果公主整天这样生活她会憋死的。等如羽喝到第三碗茶的时候，她忍不住提醒公主：“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如羽立即站起身来，朝沈修谦微微福了福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说罢，也不等沈修谦开口拉着霜影就朝楼下走去，霜影拿好掌柜的准备好的点心，两人转眼就出了大门离开了望湖楼。 沈修谦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再看面前的清茶都觉得没有刚才的香了，佳人离去，再好的茶也索然无味。 第35章 回括苍山 如羽出了望湖楼大门重重舒了一口气，这气氛简直太压抑，两个相互陌生的人相处之道她实在是无法掌控。她自觉自己也不是扭捏之人，可是在沈修谦面前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有些不明白，成铉和她吃饭时气氛很融洽相处很和谐啊，怎么今天如此别扭？ 她简直是用逃的速度离开望湖楼带着霜影赶紧跑，直到感觉不到身后目光的注视才稍微慢下了脚步。 霜影也觉得这顿茶气氛喝的实在是太诡异，她跟着如羽这么久明显能看出自家主子如坐针毡，偏偏对面那人喝茶喝得怡然自得，陶醉其中。她赶紧把公主从困境中解救出来，不然还怎么配得上“心腹”二字。 两人匆忙赶回宫中，如羽便去御书房和皇帝爹爹告别，只说还想再去寻找母亲的踪迹，皇帝一听立即点头同意了，这件事就如他心头的一根刺，不管是生是死不找到皇后他的心如悬在半空整天不上不下的无法安心。 如羽又分别去和大皇子如晖和弟弟如阳道别，如晖无非是关照妹妹在外要多加小心，而如阳免不得有些伤心，但是如羽答应他，在外面看到有趣的小玩意都帮他带回来，他的情绪才有些好转。 这一圈下来眼看来到末时，如羽和霜影不再耽搁赶紧出城朝括苍山方向而去。 这边沈修谦在望湖楼吃了午饭本来还打算逛逛宁城的大街小巷领略一下江南水乡的风土人情，但没逛一会总觉得一颗心空落落的，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想着如羽主仆二人应该是回宫了，索性也不逛了，招呼北风也回到了皇宫。等到了大皇子处才得知如羽二人已经出城，一颗心更是失落到了谷底，觉得待在南平也索然无味和皇帝、大皇子告辞竟在当日也返回北冥去了。 如羽和霜影二人快马加鞭一路不耽搁，一日即到达括苍山山脚，两人并未急着上山而是先去了云雾山庄，到了山庄最右边拐角的铁匠铺，只见整个铁匠铺占地大约两亩左右，门匾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凝辉”二字气势十足。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声音。 如羽推门进去，只见院内大棚下面炉火通红，四、五个学徒正在那抡起铁锤锤打铁砧上的铁坯，李老头就站在旁边看着，不时指点几句。看见如羽进来招呼她进屋，坐下以后倒杯水给如羽，如羽这两天赶路确实口渴的很，也不客气一口气喝完。这才把成铉说的焦石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李老头一听眼睛一亮，虽然他针对破空军的武器要求做了多次改进，到目前为止武器锋利度没问题，但是机关连接处槽点使用次数问题一直无法解决，多次使用必会断裂，这就使破空军的战力大打折扣。并不是他技艺不精，实在是南平的铁矿杂质较多，他也尝试过多种锻造方法，但提升幅度并不是很满意。如果有新的改进方法他很愿意尝试。如羽又和李老头针对破空军的武器改进商议了一会，然后趁着夜幕还未降临回到了笔架峰。 第36章 面壁思过 行至山顶，只见在一片云雾缭绕的云海之下，一排排木屋鳞次栉比，每间木屋大小和造型都不尽相同。 如羽走到最里面一间木屋前面刚想推门进去，一道掌风迎面而来，如羽侧身让过，这边还未站稳，第二掌立即跟了上来，如羽脚步朝后一错，堪堪躲过第二道掌风，她不禁怒道：“臭老道，你发什么疯？” 就见屋内走出一白胡子老道，一身蓝色常服，头上随意挽了一个道髻，一脸不高兴地说：“出去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 如羽不禁有些汗颜，这大半年来她的内功心法确实一直停滞在第八层未有突破，她自觉理亏，赶紧使眼色让霜影把宁城带来的点心拿出来，她接过来双手递给老道陪着笑脸道：“师傅，这是孝敬您的。” 老道鼻子凑过来使劲嗅了两下，点点头道：“小丫头还算有点良心，进来吧。” 如羽这才得以进屋，她坐在老道对面，讨好地倒杯茶递给老道：“师傅，喝茶。” “唔。”老道鼻子里唔了一声。 如羽也很无奈，这大半年自己确实没啥长进，母亲失踪的冲击一下子把她打懵了，从一开始像无头苍蝇乱撞到最近平复心情寻找线索，虽然这中间她也曾尝试去突破第八重灵犀一指，但始终不得法。 “庄子曰：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天地万物，生生不息，自有其来处，自有其去所。”老道意味深长地对如羽说道，对于她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困境他都了然于胸，至于能不能悟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明日一早你就去摩岩石刻面壁思过吧！” “是。” 从老道处出来如羽回到自己的木屋，对于面壁思过这件事她毫无怨言，这大半年心思纷乱，杂乱无章确实让她感到不像过去的自己了，有些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 “喵～！”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一只橘猫从卧室伸着懒腰踱了出来，看到是如羽跑过来跳到她身上。 如羽抱起橘猫撸着它下巴下面毛茸茸的软毛，橘猫发出“呼噜呼噜”舒服的声音，如羽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而温柔，没有什么是一只猫治愈不了的。 霜影跟着走了进来，她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不满：“刚回来就罚面壁思过，这老道越来越过分了！我陪您一起去。” “不用，你把霜翼叫来。”她明白老道的良苦用心，再说从小到大这也不是第一次面壁思过。 霜影出去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未到声音就到了：“主子，您可回来了！”接着一抹淡绿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只见她身材修长，眼神锐利，脸庞轮廓分明，眉宇间透露出刚毅和果敢的气息，一眼看去就是一位女将军。 但一见到如羽竟然露出小女孩撒娇的表情，拉着如羽的双手边摇边埋怨道：“主子，您出去这么久，都不想小翼了！”如羽有点哭笑不得，这人从小到大就是性格和长相完全不符。 她安抚道：“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嘛！把凤舞和破空的训练情况说说吧。” 只见霜翼的脸立即变得严肃起来，她把凤舞和破空军近况一五一十禀告给如羽。如羽有些担忧，破空武器的隐患一直得不到妥善的解决后患无穷。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至后半夜了，如羽实在是困的不行，她让两个丫头赶紧去睡觉，自己也一头倒在床上立刻睡着了。 隔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如羽简单收拾一下带着一根竹笛独自一人去了摩岩石刻。 到了岩壁前面她寻了一块平整的石板，闭眼盘腿坐在那里，但是心思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些日子的经历一幕幕不停浮现在她脑海，她烦躁地睁开眼看到远处是括苍山麓连绵起伏的山峦，无际的云海奔腾舒卷。眼前是怪石奇岩松树吟风，漫山遍野的红绿相间绿的清秀红的鲜艳。 这时一片树叶飘落，她伸手接了起来，叶片已经枯萎发黄，她呆呆地看了一会，心有所感：四季的轮回如同人的生老病死，大自然中所有的生命变化和轮回都是自然规律，无法改变。 第二日，如羽还是继续在岩壁前面的石板打坐，突然一只麻雀落在她前面不远处的石阶上，这只麻雀已经很老了，羽毛已经很稀疏了，它的腿颤颤巍巍已经站不住了，它慢慢趴了下来张开翅膀努力挣扎了几下，但是它再也没有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眼睛慢慢闭上了。 如羽从来没看到过生命就这样在她眼前流逝，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生命就是如此无常和脆弱，珍惜当下才是最好的吧！ 第三日，天还未亮如羽就坐在岩壁前的石板上，远处的天边出现一道云霞，过了一会天边的云海满满变红了，东方的大半个天空红彤彤一片，太阳就在这云天一色的混沌中跃然而出。 如羽闭上眼睛心思慢慢平静，她心无杂念气沉丹田，只剩下一股清凉的气息在体内流转，她的身体逐渐放松，感觉自己的内力在不断积累，石壁上的一招一式，仿佛都刻在心中一样，她开始随着心中的画面练习起来。 等她停下来再次盘腿坐在石板上时候，已经日落近暮色，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角，她眼看太阳慢慢坠下地平线，一天又过去了。 日出日落，物物不灭，生生不息。她突然释怀了，总有一天她还会再见到母亲，那时不管母亲是生是死她都能坦然接受。 第四日，她脑海中浮现在临海找寻母亲时看到的人间地狱，想起在临海废墟前成铉拥她入怀安慰她都过去了，那一刻她应该是依赖他的。但她一直都是被动的接受他对她的付出，她从未主动表示过对他的感情。她问自己喜欢成铉嘛？她心底有个声音回答她，喜欢的，但还仅仅只是喜欢。 第五日，她的心已经很平静，整天都在练功，她感觉体内的气息越来越醇厚…… 第37章 五彩马车 那边如羽在摩岩石刻面壁思过，这边成铉浑然不知自己的感情出现了危机，他怀揣着画像兴冲冲朝玲珑坊走去。 玲珑坊，上京最繁华的街道上最大的一间制衣坊，一进店门就见大厅里排的一排排整整齐齐的衣架，衣架上搭满了各式的衣衫，碧绿的翠烟衫，绣满兰花的百褶裙，薄烟纱的披肩……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左右两边的案板上堆满了各色的面料。 掌柜的看到成铉进来忙迎了上去，低声说道：“主子，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边说边将成铉引入后坊。一进后坊成铉从怀中将画像取出铺在书案上面说道：“樊掌柜，最近会有一批江南来的布料，就按照这些款式做出成衣，大厅里辟出一块专做江南成衣展示。 樊掌柜仔细端详画像上的服饰，发现这些款式设计风格较上京新颖柔美，曲线和细节也比较精致，只是看上去材质轻薄，不知道上京的女子是否喜欢。他如实向成铉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成铉略一思索建议他可以考虑在布料的里面加一层里衬，至于用什么材质樊掌柜可以根据上京女子的喜好自己决定，樊掌柜连连点头称是。 只见成铉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这张画像已经很仔细地上了色，画像缓缓展开，只见一绝色美人跃然纸上，一身淡蓝色锦绣罗裙随风飘曳，裙摆用银色丝线绣满了羽毛图案，万千青丝一簪绾起，肤如凝脂，宛若温玉，只是一双眼睛冷冷清清，看不出是喜是悲。 樊掌柜还想再细看，成铉将画像一收，说道：“用年前我带回来的那匹蜀锦按这个款式做一件衣服。”说罢将尺寸大小和樊掌柜一一交代，樊掌柜赶紧拿笔记下，心道：主子如此珍视画像中的女子，这件衣服自己一定要好好重视。 成铉交代完玲珑坊的事情心情大好，他脑海中想象如羽穿上他亲手设计的这条襦裙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影月看着主子今天心情不错忙凑过去到：“主子，咱们中午去吃一顿呗。”出来这一个多月他着实想念上京的美食！ 成铉无语地看着他，心想人家侍卫都是人狠话不多，咱家的怎么是个吃货加话痨。 “走吧！”成铉笑着说道。 “好嘞！ 两人一前一后朝大雁楼走去，还未走到街口，只见一辆五颜六色的马车朝着这边驶过来，成铉看到这辆马车脸色一变，转身就朝旁边的小巷走去，影月也急忙跟着躲了起来。 只见那辆马车四角各挂了一个小铜铃，铃铛随着马车的移动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声音，铜铃下面还缀着五颜六色的流苏，马车的帷帐也是是用五颜六色的锦缎织就，这么招摇的装饰好像车主人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谁！她就是晋国公黄老国公的孙女黄新暖，晋国公家男丁兴旺一门五子，五子长大娶妻生子又各个都是男孩，黄老爷子盼抱孙女盼的眼睛都要直了，终于三儿子在黄国公六十岁那年给他添了一个孙女。从此那是抱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家老小独宠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娃儿。这娃儿生的倒也是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就是从小在男孩堆里长大，而且又特别得宠，所以这性格是天不怕地不怕又刁蛮又任性。 黄新暖十岁那年皇后生辰宴请百官命妇，她第一次被母亲带进皇宫，一开始她还是很拘谨，毕竟十岁的孩子第一次进皇宫还稍微有些胆怯，等皇后宣布起宴，珍馐美食如流水般的端上来，她就和其他家的小姐略有不同，其他人都是小口吃菜浅尝辄止，只有她大口吃肉大快朵颐。 等皇后宣布乐舞起，她看着那些美女在场中歌莺舞燕只想昏昏入睡，趁着大家都在专心观看表演，她偷偷溜出兴庆宫四处闲逛起来，逛着逛着来到了御花园，只见紫藤花的廊架下有一架秋千，她兴冲冲跑过去坐在秋千上叫附近路过的宫女来帮她荡秋千，宫女见是一位陌生的小娃儿，生怕她荡秋千摔下来所以不敢上前，黄新暖大怒，解下腰间的小鞭子就要去抽那宫女，正巧那年十三岁的成铉给皇帝请安路过此地，看到这一幕夺过黄新暖手里的鞭子一把把她推到在地，然后把她的鞭子扔在湖里扬长而去。黄新暖呆呆地看着成铉一气呵成扔了她的鞭子也没哭闹，自己悄悄地回到宴席直到宴会结束都没再做什么出格的动作。 后来不知她怎么打听到那天扔她鞭子的是四皇子成铉，从此以后，只要成铉出现在大街上被黄国公家的人看到，没多一会她的五彩马车就会跟过来。成铉每次看到她头都大了，只要看到五彩马车出现就赶紧躲。有一次实在躲不过去被她堵在路上，他说赔她十根鞭子，她说不要，她只要成铉和她一起玩，成铉吓得落荒而逃，从此看到五彩马车更加和看到鬼一样。成铉越是逃她越是要追，就这样你追我躲到了今日。 整个上京都知道黄国公的孙女追着四皇子跑，老国公也板着脸训斥过黄新暖，可是她就是不听，如果再说得严厉一些，她就眼泪汪汪看着祖父，弄的老国公自责不已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严厉了。祖父败下阵来父母更不敢多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她吧。这下黄新暖没人敢管更加无所顾忌，把成铉弄的是苦不堪言。 成铉和影月两人躲在小巷子里不敢现身，那边五彩马车已经停在了玲珑坊门口，五彩的门帘撩开，跳下来一位黄衫女子，只见她十六七岁模样，一张鹅蛋脸，肤色雪白，眼珠灵动，倒是一副机灵的模样。她径直走进玲珑坊大门，不一会儿又冲了出来站在门口眼睛四处张望寻找，没看到成铉的身影，气的在门口直跺脚。 第38章 相思入骨 黄新暖找了一会没看到成铉的影子，忿忿地上了马车朝着另一边驶去。 成铉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远才从小巷里出来，影月看着远去的五彩马车抹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说道：吓死我了！” “主子，这饭还吃不吃？”影月试探地问道。 “吃！还怕她不成！”成铉豪气地说道。 两人不敢走大路，专挑小巷走，一路躲躲闪闪来到大雁楼。万掌柜一看东家来了赶紧上前招呼，成铉也不敢多停留直接说了一句：“老规矩。”，就蹬蹬蹬跑上二楼最左边房间，这一间是专门为成铉留的房间，房间内的摆设也都是按照成铉的喜好而布置的。只见靠窗的位置摆放了一张梨花木的桌子，桌上放着一整套黑釉茶具，梨花木的座椅上放着柔软舒适的锦缎靠垫，靠垫上绣着竹子的花纹。 成铉坐在靠窗的位置朝外看去，没看见那五彩的马车出现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要知道有今日，他当初就不该去管那个闲事。 万掌柜很快上了一壶紫阳毛尖，成铉喝了一口这才觉得整个人舒爽起来。伙计陆陆续续把成铉平时喜欢吃的小菜都端了上来，有鱼香肉丝，麻婆豆腐，水煮鱼看得出他平时还是喜欢吃点辣的。成铉想起如羽不喜吃辣，他招手让万掌柜过来说道：“给我来一盘清炒虾仁，清蒸鱼，清炒时蔬，再来一碗鸡蛋羹。” 万掌柜睁大眼睛怀疑自己耳朵听差了，忙问了一句：“什么？” 影月坏笑道：“你没听错，就是你听到的这些。” 万掌柜也不敢多问忙下去准备了，影月把一桌子辣的菜端到自己这桌大快朵颐起来。 成铉也不管他，自顾自喝茶。影月塞了一嘴的菜含糊说道：“还是咱们上京的菜好吃不像南平的淡而无味。”成铉想起来自己说的江南女子中看不中用的话，心道：你就等着被打脸吧。 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想那个丫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他回来这几天没收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这丫头估计是不会想他的，他不禁觉得有些黯然，虽然自己吻了她两次，第一次算是偷袭，第二次虽然她也有所回应，可是成铉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分量。等父皇的生辰宴一过他就要去找她，千万不能让她忘了他。 影月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知道他又在想如羽了，他不明白主子怎么就喜欢上那个冷冷清清的南平公主了，上京的女子火热又美丽，他觉得那个黄小姐就很不错啊，而且对主子穷追不舍的，偏偏主子看到她和看到鬼一样。哎，他摇摇头，感情的事真是让人搞不懂，赶紧吃饭。 万掌柜端着成铉指定的几个菜上来，摆在桌上转身出去，离开的时候特意回头看看成铉是不是真的吃这几个看上去清汤寡水的食物，当他看成铉吃的有滋有味的样子摇摇头走了出去。 成铉吃着如羽喜欢吃的菜，就好似回到那日在宁城和如羽一起吃饭一般，他从不知道思念一个人会让人如此煎熬，特别是如今他得不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更让他觉得蚀骨灼心，一顿饭吃的是百转千回。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成铉把筷子朝桌上一掷：“回府！”带着影月下楼和万掌柜打声招呼就急匆匆赶回四王府。一回到府中成铉直奔书房，书房的案桌上堆着这几日各地传回来的密函，他在关于南平的密函里仔细查看也没找到关于如羽的一点痕迹。 影月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主子，您这都看了三遍了，咱们回来才两日如羽公主的消息没这么快到。” 成铉苦笑一声说道：“我知道。” 影月心中叹息主子这是折在如羽公主手里了，只要关于公主的事情就乱了方寸了。自己还是出去等消息吧，让他一个人静静。 是夜，影月一得到传过来的密函马上送进书房，成铉在一堆的密函中挑出带有蓝色印章的，这些都是关于南平的消息。他一张张仔细查看，终于让他看到有关如羽的消息。 密函中写道：北冥三皇子请南平宁公主在望湖楼喝茶，期间二人一句话也没说。成铉不禁哑然失笑，依这丫头冷冷清清的性子和沈修谦装模作样的德行确实是这两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但这个北冥三皇子明显还是惦记上了小丫头，他有点不开心。 密函中又写到：当日下午宁公主就离开皇宫出了城，而后没多久北冥三皇子回到皇宫和南平皇帝、大皇子辞行也离开了皇宫朝北冥方向而去。哼！成铉心道，估计是在小丫头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意兴阑珊了吧，他想到这里觉得又高兴起来。 如羽出宫倒是在他意料之中，现在传过来的消息只是证实了这件事。如果他猜的没错，她应该回括苍山了，按计划他答应的焦石这几日就会运往括苍山，她要回去做好安排。但是现在就有个问题出现了，他的触角伸不到括苍山，那边的消息他就没法知晓了，他又忧虑起来。 影月看着自家主子一会愤怒一会高兴一会又忧虑起来，他也开始忧虑了，千万别让人知道眼前这个傻子是他的主人！ 第39章 无忧阁主 成铉这边是：心似双丝网 中有千千结”。那边如羽还在摩岩石刻面壁思过，这一日她依旧将石壁上的招数全部练了一遍，等她盘腿坐在石板上双手结了个印静心运气时，她明显感觉到一股热气顺着周身的经络在一点点的流动，随着热气的流动她的浑身散发出来一股强大的气息，她闭着眼睛，但是心境一片通明，能感觉的周围十丈之外的任何动静，她能听到悬崖边水滴在石头上的滴答声，松树在林间跳跃穿梭树叶的沙沙声。 她气运丹田尝试着使出第九层的招式——月华破，只见她手中凝聚一团蓝色的光圈，她一掌拍出，一道冰蓝直飞出去，面前三尺开外的一块大石头应声而碎，如羽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总算没枉费师傅的一片苦心，她的修为终于突破了第八层到达了第九层。 她回过头双掌合十对着岩壁深深拜了三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离开摩岩石壁朝括苍山笔架峰掠去。 回到笔架峰来到老道木屋前，这次没遇到任何障碍直接推门而入，老道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打坐，她也没打扰只微微一施礼轻声说道：“多谢师傅！”然后退出房门又轻轻把门关上。老道并没睁眼，但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如羽如今的气息和十日前紊乱的气息大不相同，人终究要靠自己才能打开心结。 如羽又马不停蹄来到无忧阁，阁老正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她到来并不感到意外，朝旁边一努嘴示意她随便找地坐，如羽并没有先坐下来，而是在一排排的书架中抽出一本《西鲁山河志》和一本《西丹地理志》然后找了一个舒服的靠椅翻看了起来。 过了良久如羽把这两本书都大致翻阅了一遍，这时阁老才开口道：“今日要问什么？” “问问西鲁。” “好。”阁老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将西鲁过往和如今的情况细致地和如羽讲解了一番，期间如羽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会问上一句，阁老就会停下来针对她的提问帮她解惑，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阁老才停下来。 如羽站起身，朝阁老一施礼道：“多谢阁老！” 阁老朝她看看说道：“去往西鲁要途经西丹，我这里还有一个西丹的消息想来对你有用。” 等阁老将西丹的消息告诉如羽，如羽惊讶地说：“竟然还有这事！”阁老微微点头表示确定，她再次谢过阁老转身出了无忧阁。 回到自己的木屋，霜影看到如羽回来激动地迎了上来，她也能感觉到如羽和去面壁前的神态略有不同，她如今的眼神愈发的平静，霜影心中微微叹息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忧！ 如羽让霜影准备去西鲁的行李，胖橘摇着尾巴跑过来，如羽抱着它放在膝上点着它的鼻子说：“饭米粒，在家听翼妈妈的话，少吃一点，我都要抱不动你了。”饭米粒气的一扭屁股跳下来跑出房门不愿意再理她。 第40章 提前部署 第二日当括苍山迎来第一缕阳光，如羽带着霜影离开括苍山朝南平西陲前进。而这时东星的第一批焦石也拿到通关文书出发了。 如羽二人只走官道不走小路所以行程并不慢，只消两日就来到西陲边关西风城，城中镇守的将军正是卢老将军的第三子卢灿介。如羽二人下马将路引递给守城的士兵，把守城门的士兵打开看了一眼赶紧开门将二人放进城，如羽一进城也不耽搁直奔卢三将军的府邸。 这边早已有人通报宁公主来访，等如羽二人到了将军府门口，卢三将军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如羽一见卢灿介忙下马朝卢三将军微微一施礼道：“三舅舅好。” 卢三将军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好，好！”说着眼眶已经微微泛红，自从妹妹失踪，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侄女，他是一介武夫嘴拙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的话，只能拍拍她的手表达心中的想法。 如羽压下心中的酸楚，小声对卢三将军说道：“三舅舅，今日来一是去西鲁过境西丹，另一件事是关于军中的事。”卢三将军拉着如羽走进书房，屏退闲杂人等。如羽这才将在梁皇山发现军中人参与临海城之事和卢三将军说了一遍。 卢三将军听完也觉得兹事体大，如果西鲁策划谋害皇室成员的阴谋没有完全得逞，朝中内鬼已经被下入天牢等待秋后处置。这一步棋受挫，那下一步很有可能是从军队入手，现在军中内鬼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一旦爆发战争，那时内鬼再出手将是生命攸关的大事。 现如今也不能妄加揣测，军心不稳也是大忌，卢三将军不禁紧锁眉头。 “我已让阁老去查军中内鬼，不过如今还未有消息。现如今只能做好准备，一旦西鲁有进犯南平的打算，我们要先想好应对之策。”如羽说道。 卢三将军将边关舆图取出，指着南平和西丹的边境线说道：“两国交界地带多山，如果西鲁通过西丹进犯南平，只有两条路线，一条是雅阁江走水路，一条是马岭峡谷走陆路。马岭峡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南平，西鲁多是游骑兵不擅长水路，陆路会是首选，我可以将重兵放在峡谷两侧狙击游骑兵。 如羽摇摇头说道：“西丹现如今已如西鲁藩属，一旦西鲁进犯南平，西丹军队必会参战，西丹水军并不算弱，雅阁江水路万不可掉以轻心。” 卢三将军的眉头锁的更紧，一旦两路开战，兵马吃紧，难度就会加大很多。 如羽道：“这次我先进西丹办一件事，一旦办妥西丹这边的压力会有所缓解。”她将阁老给她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针对这个消息讲了自己的想法，卢三将军听罢频频点头：“好，我会先做好安排，虽有风险，但确也值得一试。” 这一夜卢三将军书房的灯一夜未熄，边关的舆图上两只手指指点点，边境的人马也随着这两只手的移动悄悄做了一些变化。 第二日一早，两个瘦瘦小小的商户打扮的男子悄悄出了西风城朝西丹方向而去。 第41章 芭蕉村 南平和西丹虽然二十多年前为了争夺一座矿山起过冲突，但近些年来两国并没什么大的矛盾，所以边境的老百姓经常会有一些货物上的往来，守边的官兵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羽主仆二人乔装打扮混在来往的人群中并不起眼，没遇到什么阻碍就进了西丹境内。 进了西丹境内如羽并没有继续朝西行进而是朝北的方向而去。如羽脑中将西丹地理志过了一遍，然后沿着一条小路朝北一路下去。 行了近一日穿过了几座中型的城镇，如羽二人中途到达城镇也会停下来休息一下，如羽发现西丹百姓的生活并不富裕。 西丹境内多山，山中产有各种矿石，一些可以制作武器，一些稀有的宝石可以镶嵌在首饰上。按理南平地处江南对矿石的需求很大，江南女子爱美对宝石的需求也不少，如果两国能贸易往来顺利，南平用稻米换矿石，西丹百姓的生活也不会如此艰难。但西丹老皇帝不知道抽什么风，为了一座矿山和南平互不相让，南平提出矿山共同开发，老皇帝死活不肯就是要独占，结果两国开战西丹失败，矿山没了，贸易也断了。老皇帝转而去和西鲁交好，西鲁皇帝可不是省油的灯，矿石压到最底价购买，宝石这种用抢的估计更可口，反正西鲁的女人最爱首饰，玛瑙、翡翠、戒指、项链来多少要多少，没有那么多东西置换交易，那就抢过来。久而久之西丹老皇帝也想要反抗了，但是反抗的结果就是其弟篡位自己暴毙身亡，后宫嫔妃公主宫女悉数为奴，皇子全部被杀，西鲁对西丹依旧过着予取予求的生活。 如羽不禁一声叹息，“治大国如烹小鲜”，一个不慎就是祸国殃民。这西丹虽不是大国，但夹在南平和西鲁之间更需小心谨慎不要乱折腾，这样一面倒靠近西鲁，老皇帝自己死不足惜，但却害苦了身边的人和西丹百姓。 行至一座不起眼的村庄，如羽停了下来，她来到村口，村口的石碑上刻着“芭蕉村”三个大字。如羽二人下马将马拴在村口树下，步行进入芭蕉村。这是一座极为普通的村落，村中唯一的一条路用石板铺就，路的两侧各造了一排房屋沿着路延伸下去。房屋甚至都不是砖石结构，而是用土坯做墙再涂上一层黄泥。 村里并没有多少人烟，二十几户人家一眼就能望到头，平日看来也无人过来打扰，看到两个陌生人村民都露出警觉的神情，可能觉得只是两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所以也没人上前盘问。 如羽二人沿着路走到村那头也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转过身走回来看到一位大婶在门口摘菜便上前问道：“大娘，我听说芭蕉村多产石斛，我们特地过来想做石斛的生意，你知道哪里有卖嘛？” 大婶一听是来收石斛的，忙把手里的菜放下，喜笑颜开招呼道：“这里各家各户都种石斛，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如羽微笑道。 大婶一听来了个大主顾，赶紧跑到村中间最大的一处房屋，不一会儿拉着一位白胡子老头走了过来说道：“这是村里的杨里正，您可以和他商议。” 如羽客气地和杨里正打声招呼把来意又说了一遍。杨里正笑呵呵地说道：“那咱们就去我家院子，我搬个桌子在院中，让每家把石斛都拿过来，有一两算一两，有一斤算一斤，当面钱货两讫，可行？” “行！”如羽爽快地答应了。 杨里正很快便安排妥当，如羽坐在凳子上面前摆放了一张桌子，杨里正站在旁边称重，霜影站在如羽身后。里正让人通知一家家把手上的石斛都拿出来，排着队过秤，一笔一笔钱货两讫，拿到银子的村民喜笑颜开地回去了。队伍中有一名年轻女子，只见她微低着头，头上包裹着一块粗布头巾，眼睛也不敢看如羽，小心翼翼随着队伍走到如羽面前。如羽朝霜影使了一个眼色，霜影领会微微点头，等如羽把银子给到那位女子，她拿着银子转身离开，霜影借口尿急也离开了。 没一会霜影就回来了，朝如羽点点头。这边如羽面前已经没几个排队，她飞快地把面前的几位打发走，站起身谢过杨里正，又朝他手里塞了一些碎银子，杨里正推脱了几次乐呵呵地收下了。 “刚才那个年轻女子好像不是本地人啊？”如羽随口问道。 “您可真是好眼力，她前年才来到芭蕉村，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说是死了相公受婆婆虐待逃出来了，只求有口饭吃。我们穷乡僻壤多的是闲置的土地，就让她留了下来，自己种点粮食糊口度日。” “哦，这样啊，这女子长的不错，我去瞅瞅。”如羽故意露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霜影都快吐了，再装就要露馅了。 杨里正有点吃惊，看不出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药材商人还有这个喜好，他忙道：“千万别乱来啊！她可是本分人。”如羽没想到杨里正倒是个正直的人，她笑道：“我不会乱来，她如果不愿随我走，我也不会强迫与她。” 杨里正不放心，亲自带着如羽二人到那女子的屋前，如羽让霜影陪着杨里正在屋外等着，她一人进屋。果然看到有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蹲在地上玩耍，那年轻女子正在准备晚饭。女子看到如羽吓了一跳，忙上前将那小男孩护在身后，如羽轻轻一笑，将束发的簪子拔下，三千青丝如瀑般披散而下，露出那张绝色的容颜。那女子这才稍微放下一些戒备低声问道：“你是谁？” 如羽并未回答，只是询问：“你想不想让小皇子拿回属于他的东西？” 女子一听睁大眼睛吃惊地问：“你都知道？” 如羽点点头。 那女子恨声道：“想！我做梦都想！”自从那日西丹皇宫被血洗，她趁乱带着小皇子逃出来，没有一天不想把现在坐着皇位的那个人拉下来千刀万剐。但是她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小宫女，只能勉强让小皇子不饿死，其他的根本没有能力去做！ 如羽这才表明自己是南平宁公主的身份，她说：“西丹成了西鲁的附庸，现在西鲁又想打南平的主意，所以西鲁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你是愿意留在这里？还是随我去南平伺机而动？” “我愿意和你一起走！”那女子坚定地说。 “好！” “不过我还有个请求。”那女子又说。 “你说。” “如果有机会请救救我妹妹，她被西鲁人掠走现在不知道生死。”那女子面露悲伤。 “我叫芳华，我妹妹叫昭华，和我长得有七八分相似，肩膀上有一粒红痣。”女子伏在地上给如羽磕了一个头，哭到：“我先替她给您磕个头。” 如羽听罢心中一声叹息，被西鲁人掠走十有八九是救不回来了，但是她还是应承下来：“好！”就算是给这女子一个希望吧。 她将头发重新绾起，一手拉着芳华一手拉着小男孩走出房门。杨里正看到三人挽手出来再三和芳华确认是自愿跟如羽走的才愿意放人，并且一再关照芳华如果过的不如意芭蕉村还是欢迎她回来的。如羽感叹百姓总是淳朴而又善良的，可惜西丹的皇帝昏聩无能害了自己的国家和百姓。 第42章 天一阁 四人来到芭蕉村村口，如羽让芳华和她一骑，霜影带着小皇子一骑，按原路返回混在人群中又悄悄回到南平境内来到西风城。 回到城内如羽将芳华和小皇子安置在卢三将军府，交代二人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远房亲戚过来投靠，并安排人教小皇子读书识字，这件事办完后，如羽才带着霜影两人再次回到西丹朝西而去。 这边如羽根本没把成铉要她等他一起去西鲁的话听进去，径直带着霜影混进了西鲁境内。 那边成铉也没闲着，这次南平之行他已经意识到了西鲁的野心，既然手伸进了南平，那和它交界的东星肯定也免不了会有一些手段，只是到现在还未发觉罢了，他要好好思索西鲁在东星可能的布局。他叫来影月两人乘着夜色赶去凤凰岭，到了凤凰岭径直去往天一阁。 天一阁舒老阁主看成铉这么晚赶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成铉摆摆手让他自管自休息，他要在这待上几天。舒老有点疑惑，上次要的南平军队情况能查的都查了，现在这小子要查什么事？他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随便年轻人自己去折腾吧，他顾自休息去了。 成铉也和如羽一样，先把《西鲁山河志》挑出来翻阅了一遍，再找出《西鲁人物志》、《西鲁商业版图》，最后把《西鲁舆图》也翻了出来。影月在旁边睡了一觉醒来看到成铉还在翻看关于西鲁的信息，他心道这是要把西鲁的祖坟也挖出来看看啊！ 东星和西鲁边界地区都是草原或者沙漠几乎无险可守，两国各自在自己境内设置了关隘和城池，一旦开战几乎算是肉搏，双方都会损失惨重。也许是这个原因所以两国反而更加谨慎小心，西鲁并没有大举进攻东星的迹象，但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一旦东星疲弱那就不好说了。成铉觉得这种平衡非常脆弱，虽然他不希望任何形式的战争，但对于西鲁这种靠掠夺和杀戮建立起来的国家可不好说。 他突然想起前几日月隐说起大皇子主动要求戍边的消息，他并不想妄加揣测，但如果大皇子是因为和二皇子争夺储位情况胶着想出来的招数，那就得好好推敲一番了。毕竟边境冲突谁也不能说一定能赢，大皇子如果为了争军功，他难道不知道万一输了不但军功没争到还会丢了一局！毕竟出去打仗可是二皇子擅长的，他如果想在这块争一争长短，除非……。 他召来影月让他传消息给军中那人，等皇帝寿诞宴一过，大皇子便会率兵出征，务必把大皇子戍边的对战情况仔细观察传回来，特别是一些细节万不可错过。 如果结果和他推测的一样，大皇子为了储位而引狼入室，那么自己要的自保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虽然古往今来骨肉相残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他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如果引来外族人参与东星政权，他并无任何把握能给自己挣一片自由的天地。 想到这里成铉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过去还是自己草率了，目光投向的范围还不够远。如今再部署还来得及嘛？他紧锁眉头，第一次感觉权力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无力感。 如果他把天平放在二皇子这边，一旦二皇子上位，他想起二皇子莽撞冲动的性格，他摇摇头，二皇子会把整个东星置于混乱之中，最终的结果西鲁还是会乘虚而入。到那时不但他要的十丈方圆无法保不住，整个东星也会陷入水深火热。 过去他并不想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选边站，一是他无意争夺那个位子，不想参与皇权的斗争；二是希望在他们两人互相较量之间争取时间，给自己争取最大的空间。但是他却忽略了人性，大皇子有可能已经不满足于现状，他想要借助外力尽快确定自己的地位。 他脑海里浮现如羽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如果在这天地之间连一方净土都不能给她，自己拿什么爱她呢？ 成铉在天一阁足足呆了三日，这三日他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不是在翻阅书籍就是在打坐冥想。到了第三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于是辞别舒阁老带着影月回到了四王府。 影月总觉得主子在天一阁呆了这三日和以往有些不同了，至于哪里不同他有点说不上来，除了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眼神里好像多了一些成熟的东西，好像又多了一些坚毅果敢的味道。他摇摇头不管那么多了，主子说啥就照着做就行了！ 第43章 催婚 转眼到了东星皇帝寿辰那天，这一日东星的一干重臣和大小官员家中都是忙忙碌碌为了给皇帝祝寿做准备。 寿礼肯定都是预先准备好的，只是各府的主母家眷一众小姐都需要盛装打扮。毕竟一年中难得有几次这样的机会，有的府邸主母小姐也会乘机相看合适的王孙公子。 但是晋国公府内此时却是鸡飞狗跳，原来是黄新暖今日一定要黄老国公去求圣上给她和成铉赐婚。黄老国公气的差点没撅过去，平日里追着成铉跑把个老脸都丢光了还不算，现在还要去请皇帝赐婚，哪有女家主动去求皇帝赐婚的！ 黄新暖可不管这些，拉着老国公的手不肯松开，大有不答应就不让老国公走出这个府门的意思！老国公气的直咳嗽差点背过气去，黄母赶紧给公公捶背顺气。 黄母边给公公顺气边对黄新暖说：“女儿，就算要赐婚也是四皇子去求皇帝赐婚，你在这和你祖父闹个什么劲？” 黄新暖这点还是有自知之明，要成铉去求皇帝给他们两个赐婚估计下辈子也等不到。现在只有趁皇帝寿诞这个机会让祖父去求个赐婚圣旨，说不定皇帝今日高兴就答应了呢。 她不管她娘怎么说，依旧跪在黄老国公面前，眼泪汪汪地求老国公去一次宫里请皇帝下旨。 老国公一辈子最怕就是这个孙女的眼泪，看到她的泪水和不要钱的一样往下掉，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可是这婚姻也要两厢情愿啊，成铉看到她就跑，这硬凑在一起能美满嘛？ “暖儿啊！这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上京城门当户对的公子多的是，你何必非要嫁四皇子呢？”老国公也不好说的太直接，太打击人了，只能委婉地劝导。 “我只要嫁给四皇子，其他什么人我都不嫁！”黄新暖倔强地说。 “哎！”老国公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今日我就拉下这张老脸去求皇帝，但皇帝同不同意我可不能保证。” “谢谢祖父，祖父对暖儿最好了！”黄新暖立马止住了眼泪换成了一副笑脸。 黄老国公无奈地叹着气让府里的下人套好马车先行一步去宫里面见圣上。 进了皇宫，请皇帝身边的汤公公先通禀一声晋国公求见圣上。汤公公请他在御书房外面等着，自己先行禀告皇上。过了一会汤公公出来和黄老国公说皇帝召他进去。老国公磨磨蹭蹭进了御书房，见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心想自己这算个什么事啊！唉！ 皇帝半天没听到老国公说话，从案前抬起头来问道：“黄爱卿是有何事？” 老国公老脸微红支支吾吾道：“是为了老臣的孙女，想请皇上为老臣孙女赐婚。” 皇帝听了颇为惊讶，还第一次遇到女家主动来找皇帝赐婚的。“不知爱卿孙女要嫁给哪一位？” “四皇子成铉。”老国公心一横，反正都到这一步了。 “额……”皇帝有点为难。 “四皇子素来和朕不是特别亲近，而且性子也特别跳脱，朕不好随意做主啊！” 老国公听得懂皇帝的意思，本来就感情不亲近，万一私自做主不合心意父子俩还要不要相处了？可是家里的小祖宗那边也不好交代。“唉！” 皇帝看老国公为难的样子，也不想让自己老臣对他感到失望，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朕把四皇子叫来，当面问问他的意思，这样如何？” 黄国公觉得可行，如果四皇子亲口不答应，自己回去也好有个交代，让暖儿死了这条心。 成铉此时也正准备出府朝宫里去，见汤公公急匆匆赶过来说皇帝要召见他，让他赶紧去，他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么着急是为何事？ 他让影月套好马车跟着汤公公就朝宫里赶去，到了宫门前，成铉下了马车让影月在外面候着，急忙就跟着汤公公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皇帝早就让黄老国公搬个凳子坐在了屏风后面。一见成铉进来皇帝就笑呵呵地先赐了坐，等成铉坐下，皇帝先关心了一下成铉最近的情况，成铉心里直打鼓，这无事献殷勤，肯定没好事！果然关心的话一说完皇帝就话锋一转说道：“老四，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 嘁！成铉心道拐弯抹角就为这个？他能明显感觉屏风后面还有一个人，不知道皇帝突然催婚是不是因为这人？如果自己说年纪还轻尚未打算娶亲，那以后要娶如羽皇帝爹拿这句话堵死他，要说还未有心仪之人，皇帝爹会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皇帝不知道此时成铉心里已经拐了几个弯了，他笑眯眯地等着成铉回答。 “回禀父皇，儿臣确有娶妻打算。” “啊！”这句话把皇帝和黄国公都惊住了。 “你打算娶哪家小姐？” “现在还不能说，因为她尚未答应嫁给我。”成铉不紧不慢地回答。 “啊！”皇帝和黄国公又都惊住了。虽说四皇子不是储位的热门人选，但论家世论外貌哪可是上京首屈一指的，多少上京待嫁女子想着能嫁给四皇子，竟然还有他想娶不想嫁的？ “所以父皇，您就别催我了，我现在心里难受的很！”成铉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皇帝心想要不要父王帮你下旨赐个婚？再一想黄国公就在屏风后面也太不给他面子了，再说老四也没求自己赐婚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黄老国公想怪不得四皇子看到暖儿就跑，人家根本就是有心仪之人了，这样也好回去让暖儿死心，别整天追着他跑让人看笑话。 成铉看御书房一片安静，开口对皇帝道：“儿臣听闻沧州附近今年出现旱情，老百姓生活困顿，儿臣愿拿出府中积蓄给父皇赈灾。皇帝一听眉开眼笑，近几年国库并不算充盈，虽然东星并无大灾但像成铉提到的这样小规模的灾害情况每年各地都有发生，他也是拆东补西左支右绌。 “多少？”他笑眯眯地问。 “五万两银子。这是儿臣从小到大紧衣缩食积攒的所有家当了！”成铉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 “今日正值父皇生辰，儿臣愿为国家尽绵薄之力为父皇祝寿。” “好！好！”皇帝听了龙心大悦：“这是给朕最好的贺礼，朕甚是欣慰！” “那儿臣先行告退，这就回府安排。” “乖孩子，去吧！”皇帝爽快地答应了。 成铉飞快地退出御书房，一出房门转眼就跑没影了。 黄老国公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看见皇帝脸上还是一副朕生了个好儿子欣慰的表情，心想今日暖儿这事算是办不成了，再提就显得自己不识大体了。 果然皇帝也不想提这茬了，他对老国公说：“黄爱卿，朕的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爱卿先去保和宫等着开席吧。” 老国公黯然退出御书房，一路走一路忧愁怎么和家里的小祖宗交代。 第44章 皇帝寿筵 保和宫内已经布置妥当，大殿最上方正中间摆放着龙椅，左边一张华丽的座位是为当今的皇后准备，靠下两边玉阶摆放几张座位为宫中贵妃准备，因为尚未立储再往下玉阶两边对称设置了几张座位是为皇子和公主们准备，大殿内诸王大臣的座位则是依次由南向北东西对向而放，群臣中，四品以上殿内招待，五品及以下则在殿外招待。 整个保和宫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宫女和小太监来回穿梭布置桌席，桌席已基本摆放停当，只见每桌前面上摆满了鲜果和各式点心，桌当中位置大多已经放置了冷菜，只有小部分还在摆放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虽忙碌却不杂乱。 黄老国公在门口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先候着，皇帝还没入席，他只能在外面等着，陆陆续续有相识的王公大臣也带着家眷来到殿外等着，黄老国公满怀心事也不愿多和人攀谈，只敷衍的点头微笑。 这时就听汤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只见皇帝和皇后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众嫔妃步入大殿，乐队开始奏乐，皇帝就坐后，皇后和一众嫔妃也纷纷就坐。这时奏乐停止，一众皇子公主和亲王贵族依次进殿，接着四品以上官员分东西依次进殿纷纷入座。 百官依次行完大礼，皇帝举起酒杯宣布开筵，乐队奏乐，百官举杯敬皇帝酒，皇帝饮完杯中酒后，奏乐停止，百官开始吃面前桌上的鲜果和点心。 接着便是歌舞表演，汤公公大手一挥，一众穿着光鲜亮丽纱衣的舞姬依次进入大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这时大殿内大家开始放松起来，你推我让，推杯换盏殿内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随后诸位皇子和公主们开始展示献给皇帝的礼物，有汉白玉的松鹤图围屏，拳头大的南海珍珠，群仙祝寿图……，每个人把礼物呈上去的时候都说一些祝皇帝寿比南山福如东海这类的吉祥话。轮到成铉的时候，他送的是一块黄金色寿山石，最奇特的是这块寿山石自然形成一对寿桃的形状，成铉祝皇帝万寿无疆，寿于天齐。皇帝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他不但看出这寿山石花的心思，还想到了那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看着成铉的眼神格外的慈祥和蔼。 然后一众亲王贵族百官公卿一一上前给皇帝送礼祝寿。 接着便是各府的小姐们开始才艺表演，小姐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拿手绝活，这个时候是给上京的王公大臣们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最佳的时机。 只见汤公公上前拿着一本花名册叫到：“第一位，丞相府刘裕如小姐表演琴技。”就见一位贵女上来给皇帝一施礼说了一些吉祥话，然后坐在案桌前面纤纤十指抚过琴弦，一曲《南山有台》缓缓从指尖流出，随着琴声的一层层的递进，众人先是如穿梭在巍峨的高山中，然后又感受到和乐安康的快乐。一曲终了，众人齐齐称赞，皇帝也龙心大悦对汤公公道：“赏！”汤公公端过来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串红珊瑚手串，贵女谢过皇帝领赏退回原位。 “下一位！”又一位贵女上来表演了舞蹈……，汤公公按照花名册依次喊诸位小姐上台表演，表演完毕各自都领了大小的赏赐回到座位。 “下一位，晋国公府黄新暖小姐表演剑舞！”轮到黄新暖上台，只见她手持一把宝剑，手腕转动剑柄缓缓起舞，那剑越舞越快随着她上下翻飞，剑过处，习习生风。不得不说黄新暖的剑舞飘逸自然，仿佛行云流水确实很有气势！黄新暖一气呵成最后将剑锋朝下收于胸前朝皇帝一施礼，等着皇帝赞赏一番然后下旨赐婚。 “好！好！”大殿内一片赞赏的声音，黄新暖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眼角朝成铉座位瞄过去，只见成铉低着头，自顾自倒酒并没有朝自己看过来，她微微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待会皇帝就要下旨赐婚，等以后成婚了有的是时间让你喜欢上我。这样一想，她把期待的目光又投向大殿上头端坐着的皇帝。 只见皇帝满面笑容对着汤公公道：“赏！”汤公公端着托盘近到前来，托盘上一只五色的翡翠手镯，黄新暖接过手镯，拜谢皇帝，谢完跪在原地没动等着下面皇帝赐婚的圣旨。 汤公公退回原位，继续喊道：“下一位！” 黄新暖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皇帝，皇帝只当没看见，微笑等着下一位小姐的表演。黄新暖又转头看自己祖父，黄老国公低着头喝酒没敢看她，从进大殿他就想开口和她说皇帝没答应赐婚，话到嘴边几次又咽了回去，一直想找最好的时机开口，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如今他只能当缩头乌龟，不敢面对这个小祖宗。黄新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她不敢在皇帝的寿宴上造次，她缓缓站起身退回原位。大殿上才艺表演还在继续，但她已经没有心情观赏，只是呆呆坐在黄老国公的背后。 才艺表演结束，宫女和太监们开始穿梭着给每桌席上摆放热菜，这些经过御膳房名厨精心烹制的菜肴香气浓郁，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也把大殿中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大殿中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只有黄新暖一个人坐着不动显得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黄老国公不忍心看自己宝贝孙女这般，他悄悄朝后挪挪，挪到黄新暖边上小声地说：“乖孙女，四皇子亲口承认已有心仪之人了，依你的才华和容貌，上京的青年才俊任你挑选，咱们晋国公家的孩子何需如此卑微。”黄新暖听到祖父说成铉已有心仪之人好像才回过神来，她摇着头说：“我不信，你们都来骗我！”老国公叹了口气道：“就算成铉敢骗我，难道他连皇帝也敢骗，这是他在皇帝面前亲口承认的。” 黄新暖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好似被浇了一盆冷水，自己追着他跑了这么多年，从来也没见他对那个女子假以颜色，她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以为只要她能嫁给他就能捂热他的心，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有心仪之人。她不甘心，她倒是要问问清楚他心仪的人到底是谁？ 酒酣耳热之际，宫女和太监们又给每桌上了一碗长寿面，众人知道寿筵差不多到了尾声，这时歌舞姬再次来到殿内开始舞蹈表演，舞蹈结束后歌舞姬退场，百官大臣们再次起立向皇帝大礼谢恩。这时汤公公尖细的声音又响起：“皇上摆驾回宫。”皇帝领着皇后和一众嫔妃起身离场，百官恭送皇帝回宫，大家这才都松了一口气，皇帝寿筵圆满结束。 第45章 焦石车队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皇宫，此时已至申时，余辉映照，晚霞满天。 成铉大踏步出了宫门，影月看到主子来了，赶紧跳下马车迎上前来。成铉刚要抬腿上车，就听见后面传来：“成铉哥哥，等一下！”成铉一顿，停了下来，心道：还是说清楚好些，再闹下去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他转过身只见黄新暖急匆匆朝这边跑过来，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一张脸因为跑的太急涨的通红。 成铉等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才问道：“怎么了？” “我祖父说你和皇上说已经有心仪之人了？”黄新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是。” 亲耳听到成铉这么说，黄新暖还是觉得心碎了一地。 “她是谁？”她想知道到底是谁让成铉视她如草芥，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你早晚会知道。”成铉说着眼底不禁浮现一层笑意。 黄新暖看他的神情知道他所言不假，一个人如果喜欢另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她不甘心就此罢休，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成铉看出她眼中的不甘和忿恨，觉得颇为头疼，他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个麻烦。 “依你的家世和才情会有更好的选择，大可不必把时间浪费在我一个闲散之人身上。” 黄新暖现在哪听得进这些，她忿忿地一跺脚，扭头跑了。 成铉也不管她顾自上了马车，马蹄声哒哒响起，朝着另一边方向而去。 回到府中，成铉也不想为这事烦恼，反正是不相干的人，以后躲远一点就是了。 他估算着运送焦石的车队昨日应该已经到了南平，领队的肖老大带着他的手信稍微绕道去一次宁城把四海带上要耽搁半日，就算这样明日午时也能到括苍山了。这几日就会有如羽的消息传过来，他也该把东星的事情安排一下然后启程去找她了。想到不久就能见到那丫头，他的心情不禁变得期待和雀跃，早把黄新暖带给他的烦恼抛诸脑后。 宁城那边也确实如成铉计算的那般，肖老大昨日已经见到了四海，他把成铉给四海手信递给他，四海仔细地看了一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和掌柜的说了一声，掌柜一听是去替主子办事哪有不放行的，四海便跟着肖老大的车队朝括苍山方向而去。 第二日过了晌午，一队车队驶进了括苍山脚下的云雾山庄，肖老大打听铁匠铺在哪里，庄里的人指着最右边道：“那边最大的一间就是铁匠铺。” 肖老大领着车队来到铁匠铺，院内的学徒听到动静朝外面一瞅，赶紧进屋通报师傅。李老头从屋内出来，因为如羽早已和他关照过焦石的事情，他忙把肖老大一行人迎进院子，招呼年轻力壮的都帮忙卸货，不一会儿马车上的焦石全部都卸到了院子里。 李老头又招呼大家都进屋喝茶歇息，肖老大也不客气带着自己的一队人进屋坐下。李老头询问关于添加焦石的尺度问题，一群人七嘴八舌说法各不相同，因为这要看铁矿的纯度而定，东星各地的铁矿砂都不一样，更别说南平的，尺度估计相差更大。 李老头听的是云里雾里，思忖还是自己慢慢尝试吧。这时就见跟着肖老大一起来的一个小孩说：“上次我和如羽姐姐聊天，听她说过一些锻造技巧，要不叫她来一起商议再决定？” 李老头朝他打量一番见他叫如羽姐姐这么亲昵以为他是如羽安排监督车队的便道：宁公主摩岩石刻面壁十日后就离开括苍山了，现在不知在何处。” 小孩一听不再说话，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李老头也没在意，继续和肖老大切磋锻造技艺。 第46章 凤凰岭 东星这边成铉带着影月又去了一次凤凰岭，这次没去天一阁，而是直接进入深山峡谷。成铉和影月先是到达一片浓雾弥漫树林前面，又厚又重的迷雾包围着整个树林，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却也使人心生畏惧望而却步！ 他们二人下了马让马儿自己去吃草，随后便纵身跃上树梢，凭借树枝的弹力在树林中快速行进，约莫行进了一刻钟只见眼前视野突然开阔，峡谷之中竟别有一番洞天，在崇山峻岭之间有大片大片的盆地，盆地上面竟然建造了一座城池！ 城池的外围是一片连着一片的庄稼地和菜园子，菜园子里各式各样的蔬菜一应俱全。过了这片庄稼地是石头垒成的城墙，每面城墙上都设有防御塔，城池的街道由青石板铺就笔直狭长，沿着城墙里侧环绕了一圈，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茶坊，酒肆，药铺，成衣，杂货铺，铁匠铺应有尽有，完全就是一个成熟的城镇。唯一不同的是围着街道里侧建造的是青石板屋顶的居民房，而居民房在盆地中间围出一个大大的操练场。 操练场上面十分的忙碌，西边的一块士兵们在操练拳脚，东边那块弓箭手们在练习射箭，北边在练阵法，南边练防御，总之整个操练场上都是热火朝天在训练的士兵，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尽头。 错落有致的居民房之间夹杂着几间门楼高大的院落，院落围墙是大大小小的石块整齐的垒成，院落的大门是两米多高的暗红色木门，散发出高大而威严的气息。 成铉和影月二人走进其中一间院落，院落里是几间坐北朝南的平房，其中最中间的一间平房里，几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正在议事，见成铉进来都忙起身朝成铉抱拳施礼：“睿王爷好！”成铉摆手让大家不必这么多礼。 他见大家在讨论两军对战阵法上的一些变化，便将大皇子要求戍边的事情讲了一遍，并把自己心中的推测也和盘托出，大家也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等双方交战的结果来证实这个推断。一旦确定，那么军队的操练就要针对和大量的游骑兵作战做演练，在训练的项目上就要做调整，有的需要增加有的需要删减。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这几位壮汉都是东星军中经验丰富的将士，有的是因为不会逢迎拍马被同僚排挤，有的是因为得罪了上司而被打压郁郁不得志，有的纯粹是看不惯上司的作派心中激愤，各种情况不一而足。 成铉通过情报了解到这些人的情况，慢慢的拉拢到自己身边。所以也没过多久大家就讨论出一个基本的调整方向，成铉对这几位经验丰富的将士的办事效率感到很满意，他针对其中的细节做了一些补充，最后大家商议了一个确定的方案，后续就先按照这个方案操练起来，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成铉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他笑着对其中一位将士说：“刘大将军，你的菜园子品种越来越丰富了啊！”被他说的这位刘将军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俺是农民出身，不种点啥心里虚的慌，只有田里有粮地里有菜俺才安心。一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47章 铁木山庄 成铉又交代了一番便带着影月按原路返回，顺道又去了趟上京城外的铁木山庄，这是皇帝赐给他的庄园，因为是走了明面的，所以这庄园表面上和普通的没什么两样，每家每户有的种田、有的种菜、有的种果树、有的养殖鸡鸭和鱼还有一些手工的作坊。 成铉在山庄内专门辟出几间宽敞的院落做书院，还腾出一个大院子请了个师傅教孩子们一些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 影月是知道这山庄的奥秘的，他和月隐就是从铁木山庄的暗夜堂出来的，暗夜堂是专门用来为四皇子培养暗卫的，当年他们两个经过了层层考核和选拔才入了成铉的眼留在他的身边，其他的暗卫分布在各个主要城镇里为主子收集消息。 而且这里的每一户人家可不是随便就能落户在山庄的，没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是不可能留在这的。包括这次运焦石的肖老大就是从铁木山庄出发的。 成铉来到山庄左边一处不起眼的院落，院里一位身材消瘦的白发老者正在给花草浇水，看到成铉进来微微一笑但是手上并没停。成铉站到他身边看着他一点点细致给每一片叶子都淋上水笑道：“谁能想到当年名动江湖的寒江渔翁如今不在江边杀人却在这小院子里浇花。” 那老者说道：“我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年轻气盛的时候看不惯就动手，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能在小院子里每天浇浇花除除虫，天天看日出日落也是一种福气。” 成铉揪着他的白胡子笑道：“老头儿，你是活得越来越通透啊！” 老头拍掉揪着他胡子的手嗔道：“没大没小的，再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师傅，对你师傅这般无礼！”虽这样说但是脸上却是笑眯眯地没一丝怒意，看得出两人平日里就是这般相处。 成铉从怀里掏出一包茶叶在老头面前晃晃笑道：“西湖龙井，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老头一把抢过去，往自己怀里一塞，转身就进屋烧水去了。 成铉朝屋里喊道：“老头儿，我走了啊。” “快走！快走！”老头不爱喝酒却爱品茶，如今得了好茶哪还顾得上成铉。 成铉笑嘻嘻地踱出老头的院子又朝左边走去，左边一间院落里就显得简单多了，院落里只有一丛翠竹，翠竹上挂着不少鸟笼，鸟笼的门都是敞开着的，有的鸟在里面跳来跳去，有的在梳理羽毛，但大多数的鸟笼是空着的。 成铉和影月走进正屋，只见月隐正在认真将每日各地送来的杂乱的消息归类。影月看着一案桌的密函笑着对月隐说：“今日你无需再跑一次送消息了。” 成铉坐到案桌前随意翻开一张密函扫了一眼，伸手弹了影月一脑门笑道：“幸亏有月隐每日帮我甄选消息，哪像你每日就知道吃。” 影月捂着头嘟囔：“哪有！” 月隐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正说着话外面传来鸟儿翅膀扑棱的声音，月隐赶紧出去查看，只见一只青鸟刚钻进笼子里还在喝水，月隐过去解开青鸟脚下的竹筒拿出密函，回屋准备把密函放在蓝色标识的那一沓上面，成铉这时正在翻看所有带蓝色标识的密函，看到有新消息就随手接了过去，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如羽姐姐在括苍山摩岩石刻面壁思过十日，随后下山不知所踪。落款四海。 成铉一惊，一是不知为何会被罚面壁思过，二是如羽如今并不在括苍山，不知去哪里了！他盘算着这丫头十有八九去了西鲁，他应该想到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此时他的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她孤身一人去西鲁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气的是他让她等他一同去西鲁，她根本就不听他的话。此时成铉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来就朝外走去，影月忙跟在后面追出去，留下月隐一人茫然不解，为何突然都走了。 第48章 初探大都 成铉急匆匆赶回四王府，祥伯看他火急火燎地样子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拉着影月问发生了什么？影月胡乱地应道：“四王妃不见了！”成铉在前面疾走听到他说的话脚步一顿，突然觉得四王妃这几个字特别顺耳，只是这丫头太不听话，现在真不见了。 祥伯一听不得了，这可怎么办！忙跟上去看看能帮什么忙，就看成铉收拾东西要出门，赶紧也弄些吃的用的让影月带上，主仆三人一通忙乱，然后成铉和影月二人飞速出了城门朝西而去。 这个时候如羽和霜影正在进西鲁的京城大都的城门，两人一身男装打扮混在进城的人群里丝毫没有引起注意。西鲁虽然是游牧民族，但是都城却建得整齐高大，整个京城的最中间是一座穹顶的白色建筑，它代表了西鲁最高的权力象征——西鲁皇宫。全城的房屋都是四方形的，并且都在一条直线上，从街这头望去可以看到街那头的城墙，城里的大道两旁有各色各样的商铺，城市的布局就像一块棋盘。这和如羽想象中的大都完全不同。 此时天色已渐晚，两人在大都城里找了一会，看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客栈，客栈外面挂着的灯笼上写着“大都客栈”几个字，两人赶紧走了过去，进门问还有没有房，掌柜的忙说现在是淡季房间有的是，如羽要了两间天字号的房间，掌柜的眉开眼笑亲自带她们两上楼。 如羽随口问了一句：“现在正值初夏气候宜人，掌柜的为何说是淡季？”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道：“小哥有所不知，这两年西鲁连续大旱，草原上的草料收的少，牲畜头数也减少不少，这两年来大都做生意的人也少了许多，我这店也是勉强维持，很多小的客栈都维持不下去歇业了。” “哦。”如羽心道原来如此，牧民收入减少税赋收不上来，西鲁这两年经济状况不好，怪不得要对西丹下手。 她谢过掌柜便和霜影进了各自的房间梳洗整理，赶了一天的路她觉得有些乏了，还是早点歇息。 她这边准备歇息了，成铉那边还在连夜赶路，也不怪他着急，这些年来他往来西鲁几次，对于西鲁皇室的几位皇子的风评多有耳闻，实在是不忍卒读，他不敢想万一如羽落在他们手里的下场。幸好他知道有近路可以进西鲁，这让他心中的焦虑稍微能缓解一些，估摸着那丫头顶多早他两日进大都。 如羽一觉睡醒，觉得疲倦一扫而空，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她拉着霜影来到大街，刚走几步就看到一家茶坊，外面挂的红灯笼上写着大碗茶茶坊几个字。二人走进茶坊点了几个点心要了一壶茶，说句实在话，如羽有点吃不惯西鲁的点心但是她觉得茶特别好喝，她边喝茶边听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着西鲁的奇闻逸事。 那边厢正口若悬河说着大都皇室里的红墙秘事，茶馆里不时传来阵阵叫好声。如羽不禁微微皱眉，心道西鲁的百姓正在受灾受难这大都里的达官显贵们雅兴不小。 只听道：咱们的三皇子拜而阔那是一个勇猛，只见他单人策马冲进皇宫一刀就将那西丹皇帝斩于马下，皇宫里的嫔妃公主们吓得四处躲藏，三皇子一手拎起一个捆绑了起来。 “好喔！”下面有人鼓起掌来。 如羽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传言就是“一传十 十传百”，传的都没边了。 那说书先生接着说道：“西丹女子生的那叫一个漂亮，既有南平的柔美又有西鲁的野性，她们一看到三皇子那么威猛霸气，都扑上来求咱们皇子将她们带回西鲁，愿意为奴为婢也要跟着三皇子。” 如羽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心道：我信你个鬼！她见茶馆里有些人眼睛里露出猥琐而又羡慕的眼神，一阵恶寒。 第49章 大都密事 如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就听那说书先生继续说道：“三皇子把这些西丹女子带回大都，挑选了一些放在自己的府邸，剩下的都赏给手下的官兵了。” “喔！”底下听书的人发出一阵艳羡的声音，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得了赏赐之人。 那说书先生四处张望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说道：“我还听说一个秘密。” 众人一听把头都朝他这边凑过来，恨不得再多长一只耳朵。 那说书先生看气氛营造的差不多了，也不再卖关子，神秘地说道：“那些不听话的公主和宫女听说三皇子享用完了都送去了春满楼，还有一位实在太泼辣抓伤了三皇子被三皇子扔进了军营，当天就死了，你们知道是怎么死的嘛？众人摇头，他带着猥琐的笑容低声道：“听说是谷道破裂而死。” “噢！”众人发出惊叹的声音，继而有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霜影恨不得自己没来过这里，这话被公主听到了影响实在太不好了，她看向如羽，如羽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她伸手想捂住如羽的耳朵，这时如羽才明白过来，满脸通红，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趁着众人都围在说书人旁边，带着霜影赶紧离开了。 走到大街上抬头看看天空，西鲁的天空很美，从浅蓝色到宝石蓝，变化多端，每一种颜色都有独特的魅力，看着使人心情愉悦。如羽不懂在这么美丽的天空下怎么生长着这种恶毒残暴的人。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似要把刚才茶馆里那些污浊之气全部吐出。刚才她听到西丹很多女子被送去春满楼，看来这个地方得去一次。 两人晃晃悠悠在大都的街上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实则是找那个叫春满楼的地方，找了大半天天色都要暗了才发现春满楼竟然开在那座白色穹顶的皇宫附近。如羽心里对这西鲁的皇室印象更差了一些，这皇宫里的人整日脑子都想些什么！南平虽然也有青楼，但都是遮遮掩掩，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抄，这西鲁的青楼就这么明目张胆开在皇宫边上！ 二人站在门口看着春满楼三个大字，扭捏了很久迈不开步进去。楼里的老鸨看到这两人在门口犹豫的模样赶紧上前招呼：“两位小哥，进屋坐会吧，我们这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羽心一横抬步走了进去，霜影也立即抬步跟上。 春满楼并不像她们想象的那般肮脏污秽，而是明亮宽敞布置高雅，地铺白玉，水晶为灯，珍珠为帘，楼的屋梁上悬着一个巨大的五彩琉璃灯。大厅的中央一排舞姬正在跳舞，那些曼妙的女子随着音乐翩然起舞，水袖甩将开来衣袖似水波流动宛若仙子，大厅前面台子一名歌姬正在弹奏吟唱，只见她怀抱琵琶，坐在台子正中央，纤纤十指在琴弦上来回拨动，琴声时而低沉时而激扬，但仔细听能听出曲中流露出来的凄凉哀伤之意。 如羽和霜影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霜影低声说道：“您看那弹琵琶的女子是不是眼熟？”如羽打量那弹琴的女子确实好似哪里见过，仔细想想这名女子和芭蕉村的芳华有几分相像，她回想起那日芳华求她如果见到她妹妹昭华请帮忙救救她，便又仔细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那眉眼几乎和芳华一模一样。 那弹琵琶的女子弹奏完一曲退入后台，接着又上来一位年轻的女子开始弹古筝，如羽招手叫来老鸨说：“我要刚才那个弹琵琶的姑娘。” 老鸨打量他一眼，见他是个瘦弱俊美的年轻人，低声轻笑：“绿竹可不便宜。” “多少？ “一百两！” 如羽朝霜影使了个眼色，霜影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大都银票，老鸨拿到手里看了下押印立即眉开眼笑朝如羽一招手媚笑道：“跟我来。” 如羽低着头跟在老鸨的后面上了三楼，沿着三楼的走廊朝右走，一路经过几个房间不时传出调笑的靡靡之音，如羽强忍着不适和想要逃出去的冲动紧跟在老鸨后面，霜影面无表情走在最后面。 到了右边倒数第二间房间老鸨停了下来，把门推开对着里面说：“绿竹，有客人来了。” 如羽朝里望去，只见刚才弹琵琶的女子端坐在桌前，眼都没抬一下一脸的冷漠，她对老鸨点点头，抬步跨进房门，霜影也立即跟了进去，老鸨哂笑着把门关上扭头走了。 如羽坐在那女子对面自顾自倒了杯茶在手中把玩，那女子等了一会看她只顾自己喝茶也不说话，便站起身来坐到床边。 “嗤。”如羽嗤笑了一声，那女子不解地看着她。 “绿竹？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是妈妈。”女子不明白为什么问这个。 “那昭华呢？”如羽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女子猛地抬起头，吃惊地望着如羽，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昭华？” “是你姐姐芳华叫我们来救你出去，她说你肩膀上有一颗红痣。”如羽并不想在昭华面前暴露自己身份。 “姐姐她还活着？”昭华听她说出红痣不再怀疑惊喜地问道。 “她活得好好的。” “好，好，太好了！现如今她在哪里？” “她如今在南平。”如羽如实告诉她。 “在南平？”昭华有些不解。 “这说来话长了，等你们姐妹团聚让她告诉你吧。”如羽觉得现在还不是说的时机。 “好，那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我到西鲁是要打听一件事，打听到了我就带你一起回南平。你这些天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还是和往日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到时我们会来接你出去。” “打听什么？” “我要打听一个人，一个三四十岁的美丽妇人。如果她在大都，应该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来的。” “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昭华努力的思索，“从来没有人提起曾经来过这样一个人。” 春满楼每日迎来送往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这些人喝点酒或者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经常会在春满楼里大肆宣扬自己做了多少伟大的事迹，她从未听过有谁提到过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的消息。 如羽对于找母亲这件事，并未抱太大的希望在昭华这里。所以并没有多少的失望。 “你这些时日帮我留心一下关于南平的消息，如果谁提起南平的事或者你想起什么南平的事情你就告诉我。”如羽关照昭华。 “好。”昭华点头答应。 “那你把灯熄了歇息吧，我们先走了。” 初次见面，如羽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一刻也不想待在这种地方，等昭华把房间的灯熄了，她和霜影二人乘着夜色悄悄从窗户溜走了。 第50章 不如不见 第二日，如羽二人找了一家名为日日香的酒楼吃饭，饭菜上桌如羽看着一桌子肉实在不知道如何下筷，霜影倒是吃的很开心，她觉得这大口吃肉的感觉很不错。 酒楼里的食客们酒足饭饱都在高谈阔论，如羽发觉西鲁人说话声音都比较大，有些时候你不想听也得听，各种声音一股脑都朝两人耳朵里涌来，其中大多数都是在赞美三皇子的骁勇和善战。 如羽有点疑惑，这西鲁皇宫里大皇子和二皇子就如同消失了一般？既然西丹的政变是三皇子所为，那伸进南平的手也是三皇子嘛？ 她带着霜影又在大都找了一些人群聚集的地方驻足停留了片刻，听到的信息基本大同小异，她有些索然无味。百姓崇拜英雄她能理解，但如此盲目崇拜她觉得不可取，这三皇子的残暴和狠毒的一面也是显而易见的。 她决定探一次陀峰山，一是要问问这几个老怪物的主子是谁？二是为哥哥报一掌之仇。打定主意她不再在街上停留，而是直接回到客栈为明日探驼峰山做准备。 这时两个风尘仆仆的人赶到了大都，成铉和影月终于在这天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大都城。成铉先找了个酒楼点了一些饭菜，这两天赶路人仰马翻的都需要好好休整一下，吃完饭他让影月去找大都城里的暗桩打探一下那丫头的踪迹，他就在酒楼里等着。 过了一会影月回来了，回话说这两日没见过两名美貌女子进城，只有两名瘦弱男子进城，落脚在大都客栈，来了也没做过什么，就在城里闲逛吃吃喝喝，昨日晚上留宿在春满楼。影月说话的时候成铉正在喝茶，听到这句一口茶喷出来，差点没呛死。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嗜好？他怎么一点也不信。 影月也觉得不可信，他问：“是不是认错人了？要不再查查？” “不必了，走，去大都客栈。”她去青楼肯定有她的目的，成铉不相信她会做那些不可描述之事，但是这种地方不是她能去的，他得好好教育一下。 这一折腾已经月上梢头了，两人走进客栈，掌柜的正准备打烊，见又进来两位客人忙上前招呼。 成铉问：“前日入住那两位小哥的隔壁还有房间吗？” 掌柜的想原来是熟人忙说：“有，有！” 随后带他们两位上楼安排在如羽的隔壁两间。成铉进了房间也没耽搁，直接从窗户跳到隔壁房间，悄悄来到床前，果然是小丫头已经睡着了。他轻轻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床前，从宁城分开已经近一个月，日思夜想的脸庞就在眼前，他拿手描绘着她的眉眼，这一个月没见好像瘦了，下巴比过去更尖了，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好像梦到不开心的事，他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心中微微叹息：这丫头心思太重了！最后他的眼神落在她粉色的唇瓣上，手指轻轻描绘她薄薄的唇形，眼神里如有暗云翻涌。最终他忍住自己不想把她吵醒，轻轻和衣上床拥着她躺在旁边不一会就睡着了。 如羽自他一进房间就醒了，她手摸着“赤霄”准备给来人致命一击，但她闻到那股熟悉的松柏气息，知道是成铉来了悄悄把手松开假装睡着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成铉，喜欢是喜欢，可是自己背负太多的东西，她能看出来成铉是洒脱的，他喜欢的是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但这些她给不了。与其这样不如不见，现在痛总比以后痛更好过些。 等成铉睡着了发出浅浅的呼吸声，她轻轻拿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坐起身来，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她细细打量他的脸庞，虽然透出一丝疲倦，但丝毫不影响他那张人神共愤的脸，月光照在他的脸庞上给他的脸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华，小麦色的肌肤光洁细腻，棱角分明的脸庞透出一股冷峻的气息，高挺的鼻梁，斜飞的英挺剑眉，无不彰显主人完美的容颜。如羽呆呆地看了半天，她想把他的容颜刻在自己的心底里，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直到东方现出鱼肚白，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声，如羽才如梦中惊醒一般。她蹑手蹑脚跳下床，拿根丝带随便把头发一束，轻轻拉开房门跑到隔壁把霜影拉起来，霜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行囊就跟着主子来到客栈后面马厩处，解开缰绳趁着天还未亮两个人又跑了。 第51章 面壁的错 成铉一觉睡醒一扫昨日疲倦，神清气爽地一睁眼，旁边空空如也，摸了一下还有余温，他松了一口气。一想还是不对，跳起来拉开房门一瞅，霜影的房间房门大开里面也没人。 他蹬蹬蹬跑下楼，把掌柜的从柜台后面拎出来问道：“旁边那两间屋的人呢？” 掌柜的战战兢兢地回道：“刚结账走了，大概只有半刻钟左右。” 成铉心里一肚子火气没处发，这丫头怎么看到他就跑了？这时候影月听到动静也下了楼，成铉让他去查两人是朝哪边走的。影月领命出了客栈，成铉转身上了楼，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生闷气，他反复思索自己没做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啊！ 不一会儿影月就回来了，说打听到两人出了大都城门朝西去了。 “走！”成铉一刻也不耽搁，带着影月出了大都朝西追去。 如羽和霜影两人一口气跑出了百余里，到了一条溪边才停了下来。如羽来到溪边洗了把脸，找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块坐下来喘口气，霜影看她头发只随意束了一根发带有点乱，便走过来给她绾一个流苏髻。 霜影给她绾发，如羽便拿出竹笛轻轻地吹奏起来，她吹的是一首《如梦令》，本来这首词就哀婉动人，再加上如今她心中爱而不能的黯然神伤更让人觉得笛声中有一种哀伤的情绪。 成铉和影月二人策马疾驰而来，远远便听到悠扬婉转的笛声伴随着清风传过来，笛声中带着忧伤和凄凉，他下了马牵着马轻轻朝笛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只见如羽坐在一块凸起的青石块上，手中握着一支竹笛正在吹奏，霜影站在她身后为她绾发。 成铉看的有些痴了，她本就生的极美，如丝般的长发随风飞扬，清风带起衣袂翻飞，再伴着那如泣如诉的笛声。翠笛，青衣，好似一位临凡仙子！他只觉得天地间仿佛只有她一人，任世间万千繁华他的心中只能容她一人，他靠在树干上静静聆听她的笛声。 笛声渐渐舒缓变小，霜影等笛声停歇下来，忍不住开口道：“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 如羽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要的是天高任鸟飞的生活而我这辈子只能被圈在那深宫围墙之中，他想要的我给不了。” 霜影黯然，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要让她一个弱女子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可是您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四皇子也应该有，他如果愿意陪您在深宫之中也说不定呢！” 如羽叹道：“傻丫头，就算如今他愿意，等一旦红颜老去，爱意不在，到那时他便会怨我恨我，那时候世间便会多了一对怨偶，与其这样不如让彼此都留一个美好的印象。” 成铉听了恨不得冲上前去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这好好的怎么就想着要离开他了，什么红颜老去爱意不在，什么一辈子禁锢在深宫中，怕是面壁面的傻掉了吧。他靠在树干上无语看着天空，薄薄的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愚蠢。” 影月偷偷瞟了一眼自己主子阴沉的脸，心想主子对公主真的是掏心掏肺，巴巴连夜从东星追到西鲁，一路都没怎么合眼，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心力憔悴，但人家公主好像不领情啊！ 眼看着霜影帮如羽的流苏髻绾好了，两人站起身来准备继续赶路，影月用眼神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做？ 成铉叹了口气：“远远跟着吧。” 他怕自己现在上前去把她又吓跑了，见机行事吧。影月无语看着自己的主子心想：你是不是太宠她了，连句重话都不敢说，声音太大还怕她吓着啊？ 第52章 驼峰五怪 驼峰山离大都并不远，骑马不要半天就到了山脚，整座山属于阴山山脉既有森林和灌丛也有成片的草原覆盖在山脉上。抬眼望去，峰耸入云，万木峥嵘。 如羽让马儿在山脚吃草，她带着霜影在山脚下绕了一会才找到一条上山的小路，沿着小路朝上走一路溪泉缠绕，灌木丛生，高高低低很不好走。 成铉和影月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个小小的人影，再看看山路两边低矮的灌木丛，他朝影月示意跟着他抄近路到两人前面去，二人跃上枝头利用树枝的弹力飞速朝前掠去，转眼就把如羽二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到了差不多的地方，成铉从树上跳下，拿出“承影”沿着上山的路把边上灌木丛伸出来的枝叶都削掉，还好“承影”削铁如泥，所以速度并不慢，能够不让正在上山的那两人看到他们。 如羽和霜影走着走着觉得路比刚才好走了许多，没有伸出来的枝枝叶叶勾住衣衫，上山的速度快了不少，如羽看着路边新斩下来的枝叶若有所思。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到达了峰顶，如羽以为下去还是如刚才那样树丛茂密难行，没想到北坡平缓如同一片草原，让人不禁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南坡和北坡以山峰为界泾渭分明，如同两个世界。 远远能看到谷底是一片盆地，上面盖有成片的房屋，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但灰瓦白墙还是看的很分明。 如羽不紧不慢朝谷底走去，上山不容易下山更难，但是她不着急。霜影觉得跟着公主时间长了慢慢的自己的暴脾气也变得佛性了，反正主子不急她急也没用。 到了谷底来到那片建筑的门口，只见灰瓦白墙的房屋外面竖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着“驼峰仙境”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如羽“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就听院内传出一个女子怒气冲冲的声音：“谁在外面发笑！”紧接着院门打开出来一位身着蓝色紧身袍上衣，下着白色散花裙，腰间用丝带系了一个蝴蝶结，还插了一把短剑的妖娆女子，紧身袍的领口开的很低，隐隐露出丰满的胸部。 如羽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门，只见这女子满怀敌意地上下打量她，便也不想搭理，示意霜影上前询问，霜影一个箭步走到如羽面前挡住那女子射向如羽的眼神，出声问道：“这是驼峰五怪的住处嘛？” 那女子一听霜影说驼峰五怪，气的杏眼圆睁对着霜影怒目而视：“什么驼峰五怪，主人明明是驼峰五仙！ “噗！”如羽忍不住又笑出声来，霜影心道今天公主是怎么了？老是挑衅的嘲笑！ 果然就见那丰满女子朝着如羽就冲了过来，出掌就要拍到如羽胸前，霜影胳膊一把挥过去把她手掌打偏，什么玩意？上来就撒泼。那女人看打不着如羽，朝着霜影就挥掌拍过来，霜影脚底一错侧身躲过了过去。 那女人看两次都打了个空更加恼怒，“噌”的一声拔出腰间的短剑就朝霜影面门刺过来，霜影见她拿出兵器也不敢大意，一抬手用剑鞘将她这招挡下，另一只手跟着就捏住那女人的手用力一拧，那女人“啊！”的一声手不自觉的松开，“咣当”一声，短剑掉在了地上。 那女人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短剑，突然“啊！”的一声，转身就朝院内跑，一边跑一边嚎：“我被人欺负了……！” 不消片刻，就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院内涌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面容阴沉，一双细小的眼睛散发出凶光，身后围着几名女子，穿着打扮和刚才那个女人差不多。 刚才那女人指着如羽和霜影恨恨地说道：“就是她们！” 那名老者打量了一下如羽和霜影二人，见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禁“嘿嘿”一笑露出几分猥琐的表情问道：“何人敢在此地撒野？” 如羽等得就是老怪物出来，也不遮掩直接就回道：“我是南平的宁公主，就问上次是谁打伤了我哥哥？” 那老者一怔怪笑道：“小丫头胆子不小，打伤他的是我大哥，但也算我一个，这是上门寻仇么？” “没错！那只手打的要不就自己剁了，要不我就还回去一掌。”如羽淡淡地说。 老头一听喋喋怪笑：“小丫头本事不大口气不小，有本事你就来打我一掌。”说罢也不等如羽动作，直接就朝如羽面门扑来，霜影大惊来不及阻挡，只见如羽身子凌空拔起，躲过这一掌，她看准身后一棵树，脚朝后面一蹬，借着树的力量人已经飞到老者的身后，朝那老者背后一掌拍出，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那老者也不是吃素的，眼见面前无人心知不好，扭身错开，转身就一掌，两人双掌对上，如羽身体朝后轻轻一退，而那老者一声闷哼朝后退一大步才将将站稳，高下立判。 那老者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内力却如此深厚，一时轻敌竟被她得手。他运了一下气发现气息竟然受阻，不敢再乱动，就地盘腿坐下运气调息。 成铉侧卧在附近一棵大树的树桠上，撑着头嘴里叼着一根草看热闹，他倒是第一次见小丫头动手，好像还不赖，一掌就把那老怪物打得不能动了。这丫头身上好像有数不完的秘密等着他去探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这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影月坐在树桠上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平日里看主子把这公主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怕摔着的样子还以为是纸糊的，没想到这么凶狠，出手就伤人啊！” 第53章 初次出手 那群女人当中早有人跑进去通风报信，不一会从院内走出四名老者，穿着相同的灰色衣衫，如羽一瞧这四位长相，各有各的特点，总结一个词形容：歪瓜裂枣！ 为首年纪稍长的那位看了一眼在地上打坐的老者说道：“还不快扶五长老进去疗伤！”后面上来两个妖娆的女人一人一边架着五长老朝院内走去。 那名老者又将如羽打量了一番，恶狠狠地说道：“是你把老五打伤的？” 如羽点点头，依旧轻声细语道：“是你把我哥哥打伤的？” 通风报信的女人已经告诉这老者外面来的是南平的宁公主，所以他也不含糊直接承认：“不错，是我！” “还是那句话，要不直接把那只打伤我哥哥的手剁了，要不我就还一掌。”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口气不小！只怕今日你有命来无命回！”说罢，一使眼色，四人将如羽团团围住。霜影一看急了拔剑就朝四人冲去，旁边那群女人呼啦啦挡在她面前，就算霜影武功比她们好也一下子冲不过去。 如羽从袖中拿出竹笛握在手中，静静站在四人中间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周围的风好像也静止了，成铉也坐了起来有点紧张地看着那边，心道：这几个老头不讲武德，四个人欺负一个小姑娘！ “呀！”四人同时出掌从四个方向朝如羽拍过来，如羽身形一动，右手竹笛直接刺向面前的“裂”长老，“裂”长老不敢大意脚跟一错朝后退去，如羽如影随形左手一团蓝色寒光直朝“裂”长老胸口拍去，只见电光石火之间，其他三个老者的掌风全部拍空，“裂”长老被逼出一尺开外，为了躲避如羽的掌风，侧身后退衣衫上面被掌风扫出一个大口子狼狈不堪！ 成铉不禁皱眉，小丫头这种打法简直就是拼命，如果面前那人不退，其他三掌定会打在她身上。 影月心道这公主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裂”长老逃过一掌，有些胆怯，眼前这小姑娘是不要命的打法，谁被她盯上谁倒霉呀！他不敢靠的太前，四人的包围圈有了破口。 成铉坐不住了，他不敢像如羽那样拿她的命去赌，再这样打下去，如羽没事他自己要吓死了。他跳下树桠，走到五人边上长臂一捞把如羽拉进怀里，如羽挣扎了几下，他低下头低声说：“别动，我替你收拾他们。” “歪”长老看又来了一个，想起刚才那丫头的狠劲，心中有些胆怯，狠声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她夫君。”成铉笑嘻嘻地说。 如羽头埋在他怀里看不见神情，但是她狠狠地踩了成铉一脚。 成铉被踩了还很开心，抬手揉揉她的头发。四怪见这两人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气得脸色更加难看，四人齐齐挥掌朝两人拍过来。成铉抱着如羽飞身而起，将如羽放在一根粗树桠上坐好，然后凌空就朝四人掠去，右手一团红光朝“歪”长老直直打过去，“歪”长老咬牙伸手硬接，只听“砰”一声“歪”长老被打出三尺开外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其他三位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歪”长老盘腿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捏了一个冰心诀，不敢乱动。“瓜”长老回头对成铉说道：“年纪青青却出手如此狠毒。” 成铉回他；“你们出手伤人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瓜长老气结。 如羽跳下树桠走了过来，问道：“当初是谁让你们去杀我哥哥的？” 四人皆不语，成铉手掌中又聚起一团红光，朝着“歪”长老就要拍去。“瓜”长老忙摆手说道：“别别别，是西鲁大皇子请我们出谷杀你哥哥的。” 是大皇子？如羽一怔，并不是杀了西丹老皇帝的三皇子？这西鲁皇子一个搅乱西丹一个想要染指南平，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你们见过一个三四十岁的美丽妇人嘛？如羽又问。 “三四十岁美丽妇人？”“瓜”长老露出猥琐的笑容，我们谷里都是三四十岁的美丽妇人。 如羽气的一巴掌要扇死他，成铉抬手拦住她，耐心着性子和“瓜”长老说：“是从南平带进西鲁或者说受了重伤抬进西鲁的，有没有？” “瓜”长老思索一会说道：“没有这个印象，大皇子也从未提过有这么一个人。” 如羽看他不像说谎，不免有些失望。 “那临海大水是你们干的嘛？”如羽接着问。 “我们五人只奉命杀南平大皇子，其他事情我们皆未参与啊！”“瓜”长老有点急了，心想别什么事都朝我们身上扯！ 成铉瞟见哪一堆五颜六色的女人躲在院子里面伸头朝这边张望，对着面前四怪说：“你说你们几个都老大不小了，在这谷里颐享天年不好吗？干嘛还要受别人驱使参与朝堂争斗？” 四怪听出这话中意思，面色一红，老脸有点无处安放， 如羽高声说道：“以后不要让我在南平看到你们，见一次杀一次。” 成铉补充道：“不止南平，以后不要再出谷，否则见一次杀一次。” 四人皆点头称是，保证以后再不出谷。 “回去疗伤吧。”成铉摆摆手不想再看到他们。 四怪见两人并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赶紧抬起“歪”长老朝院内走去，四人一进院，门就“咣当”一声关了起来。 成铉笑了笑伸手拉过如羽，低声对她说：“走吧，等下山了再收拾你。” 如羽脸一红，想要甩开他的手，但是成铉紧紧地拉着她根本就甩不开。 成铉得意地笑了，拉着她朝山上走去，影月和霜影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地跟在后面。 北坡本来就是平坦的草地，所以上山不难，南坡的路边灌木枝叶已经被成铉砍得七七八八了，如羽看着这一路被砍下来的灌木枝叶，轻声问道：“你干的？”成铉得意地说：“是啊！”如羽低声说了一句：“傻瓜。” 四人下了山趁着暮色赶紧朝大都方向赶去，晚了就要露宿城外了，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大都城。四人牵着马又回到了大都客栈，掌柜的一看四位财神爷又回来了，忙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让伙计把马牵到后面马厩好生照料。 成铉朝掌柜掷过去一锭金子说道：“还是那四间客房，再上一壶好茶和点心。” 掌柜的眉开眼笑连声称好，转身去置办成铉要的东西。 成铉拉着如羽上了二楼，朝昨日她住的那个房间走去，一进屋，门“咣当”关上了。 霜影有点着急，想要跟着进去，影月拉住她不许她进屋，笑道：“你家公主欠收拾，让我家主子好好教育教育。” 霜影狠狠瞪了他一眼，知道成铉也不敢拿公主怎么样，一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门也“咣当”一声关了起来。 影月摸摸鼻子心想：今天怎么都喜欢拿门撒气。 第54章 问题少女 成铉拉着如羽进屋，让她坐在凳子上，自己也拖了一个凳子过来坐在她对面，把她两只手拿过来放在他腿上，两个人面对面认真坐好。 “听说你不想要我了？”成铉上来第一句开场白很直接。 “啊？”如羽惊讶地抬起头。“没，没啊！”转念一想，也对，再也不见不就是不想要他了吗！她马上低下头不说话了。 成铉觉得有点伤心，但是他不敢太急迫，对这傻丫头要循序渐进。 “为什么？” “以你的身份和才华，你值得更好的。”如羽敷衍道。 成铉不禁气笑了，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前几天自己也这么说过，报应来的太快。 “什么叫更好的？嗯？”成铉双手捧起她的脸不许她躲避，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如羽不愿意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桃花眼好像能看穿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拉下成铉的手，依旧低着头轻声说：“就是能让你过你想要的生活，那样的女子是最好的。” “我想要的生活？什么样的？成铉依旧问她，他要让她顺着他的思路不停的思考。 “自由自在，海阔天空的，这不是你要的样子嘛？”如羽抬起头回问他。 “是，我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成铉诚实地回答。 “这样的生活我给不了你，所以我们以后不见为好。”如羽的声音越来越小，她觉得有点难过。 成铉依旧固执地捧着她的小脸，让她抬头看着他，很认真地对她说道：“第一，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没错，但我更喜欢你，有你的生活才是我最想要的。” 如羽打断他：“现在的你是这样想的，等以后容颜老去感情变淡那时你会恨我怨我的。” 成铉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人都会老去，但是感情不会淡，不管现在或是以后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只要你，不管如笼鸟池鱼还是住荒山野岭只要有你就是我要的生活。” “听懂了嘛？成铉问她。 “懂。”如羽老老实实回答。 “好，第二，为什么你给不了我自由自在的生活？”这句话成铉憋了很久了，总是听她说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一直没机会问出来，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 如羽头又要低下去了，现在她只想当个鸵鸟，不想面对这个问题。 成铉捧着她的脸不许她低头，不能让她逃避现实，错过了今天以后还是会有问题，说不定哪天问题爆发又跑了。 他轻轻拿嘴唇碰碰她的额头，柔声哄道：“乖，你说出来，有我在！” 如羽委屈地瘪瘪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因为，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有人给我批的命。” “是说你命格双合于水，与父母金水相逢会有冲撞，所以要从小远离父母？”成铉疑惑地问。 “根本就不是，这些都是编了骗世人的，真实的情况是我娘生我那天，天上彩云缭绕不肯散去，随后来了一个道士，他和我父皇母后说我是帝王之命，未来南平的第一位女皇。”如羽哭的更厉害了。 成铉听的目瞪口呆，南平女皇！ “他们编了一个假的消息放出去，就是怕有人会刺杀我，把我从小就放在括苍山和臭老道学武功和无忧阁老学帝王之术。”如羽都快哭岔气了。 成铉这才从刚才的消息冲击中反应过来，这丫头哭成这样，这明明是不想当这个女皇啊！ “你……不想当这个女皇？”成铉迟疑的问道，别人为了皇位打得头破血流，她因为要当女皇哭的死去活来。 “我根本就不想当女皇，我只想游山玩水看外面的风景。”如羽瘪瘪嘴又哭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学了这么多东西也很有好处，你看今天打架就很威风。”看把这孩子逼的，成铉拿大拇指帮她拭去脸上的眼泪。 “这不是还没当嘛？咱们再想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你看到我父皇了，优柔寡断的模样，我哥哥和我父皇的性格一模一样。而且从小他就知道他不会当南平皇帝，所以每天都是得过且过从来没上进过。” “这次他挨了这一掌，算是替我挨的，我更不敢逼他当皇帝了！呜呜……”如羽又哭了。 成铉无语了，这一家把皇帝的位置视为洪水猛兽，各个都想逃。 “不是还有如阳嘛！”成铉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他才四岁！”如羽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小才好培养，你不也是从小培养的嘛！”成铉引导她。 “这倒是。”如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成铉松了一口气，果然问题要说出来才能解决。 眼看面前的这个傻丫头绕啊绕啊不再钻牛角尖了，他趁热打铁问道：“那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应该不会吧。”如羽觉得脑子有点晕，啥事也没做过，怎么自己面壁的时候想的都被推翻了。 “应该？不会？嗯？”成铉恶狠狠地盯着她。 “不会！”如羽忙改口斩钉截铁地说道。 “嗯。”成铉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这个问题也得好好说说。 “今天打架了对吧？”成铉又开始谆谆善诱。 “对。”如羽疑惑地看着他，心想你不是一起的嘛！ “但是你出招的时候没想过对面的人如果不退，你那三掌会躲不过去？”成铉想想今天她那不要命的打法还是有点后怕。当时他就坐在附近的树桠上随时准备出手，但没想到她是这种打法，万一出了事他就算飞也来不及救她。 如羽“嗤”地一笑，回答道：“想过。” “想过你还敢这样？三掌拍下来会要了你的命的！”成铉严肃地警告她。 “我知道，死了就死了好了。”如羽无所谓地说道。 其实她更了解人性，她的竹笛朝眼前那人面门刺过去，人的本能都会朝后躲，跟着第二招拍过去，那人忙乱之中必有破绽，她那时便会从包围圈的破口出去。但是她不想说出来，他绕啊绕把她绕进去了，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成铉脑子有点疼，眼前这少女明显是个问题少女，有厌世情绪。 他又一次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身体受之于父母，不可随意伤害知道吗？” “我娘已经死了。”她轻声说，她早就知道娘还活着几乎是不可能的。 哎，成铉心中默默叹息，这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打击是挺大的。 “如今还有我，如果你死了，那我也随你一起死，明白吗？”成铉盯着她认真地说。 “不可以，你不能死。”如羽摇头不答应。 “如果你死了，我绝不独活，我一定会随你一起死。”成铉用最平静的话说着最沉重的誓言。 “所以，你每次出手之前能不能先想我一下，好不好？”成铉觉得自己算是在求她了，这丫头怎么连活着的欲望都这么低。 “好！”如羽觉得有他活着也挺好。 成铉听到如羽说出“好”这个字有点想哭，他紧紧抱着如羽，生怕她突然消失在他面前。 第55章 一败涂地 霜影在隔壁听到公主哭泣的声音，微微叹息。 从小她就跟着公主在括苍山一起长大，公主娇气小的时候练功怕苦经常会哭，无忧阁读书的时候贪玩被阁老打手心她也会哭，被臭老道罚去摩岩石刻面壁思过也会哭，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听到公主哭了。但是公主人也变得冷冷清清的没有笑容了。 就算上次听到母亲失踪的消息，也只是红了眼眶，眼泪无声的掉下来，还有那次在临海废墟前，记得当时也是在四皇子面前压抑的哭泣，但像这样无所顾忌的痛哭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过了。 像她这般十七八岁的姑娘，如花的年纪却承担了太多的责任和压力，能痛痛快快哭一场也是好事。 这时掌柜的把先前要的茶和点心都端了上来，霜影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主子们的事情她管不着也管不了。 影月那边也听到如羽在哭，他想主子你别教育的太狠了，把人家小姑娘惹得哭成这样，明天还要不要过了！当看到茶和点心端上来的时候，他想算了反正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不关我事，先填饱肚子再说。 这边霜影和影月都在大快朵颐，那边两人对着点心在较劲。 成铉拿了一块烤面饼，递到如羽嘴边，鼻子闻闻，羊肉味，头转过去不吃！成铉拿过来咬了一口很香很好吃！ 换了一块黄油饼递到嘴边，闻着浓浓的甜味，头转过去不吃！成铉尝了一口酥酥的甜甜的好吃！ 又换了一根馓子递到嘴边，闻也不闻直接转过头不吃。 他倒了一杯茶递过来，这次倒是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原来不是要绝食啊！成铉不禁被她气笑了，他一个北方大老爷们被一个江南小丫头片子拿捏的死死的！可是他就是爱死了这感觉。 他拿过她喝过的茶盏喝了一口，茶香味浓，口感醇厚，最重要的是他好像还品出了她的甜味，他不禁心猿意马起来。不行！他不能输的一败涂地，他要扳回一城！ 想到这他笑眯眯地站起身，踱到如羽身边，把她抱起坐在桌上，依然笑眯眯地问她：“我还听说你前日去了春满楼一度春宵？好玩吗？” “我，我，我……”如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虚地低下头，她去了，但是没一度春宵啊！ “胆子不小啊！嗯？”成铉抬起她小小的下巴，恶狠狠地说。 “我只是听说有些西丹的女子被卖去了春满楼，去探一下消息。”如羽心想反正都是死，死得明明白白。 成铉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他再也无法抗拒这诱人的甜美，低头就堵上了她的嘴。 这一个月的相思之苦，还有她想要离开他的心底之痛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他捧着她的脸，从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慢慢的急风骤雨，成铉觉得她怎么这么甜这么软好像怎么尝也尝不够，大脑一片空白，天地万物间只剩下眼前这娇娇弱弱的小丫头。 如羽伸手环住他的头颈也轻轻地回应他，成铉感受到她的回应更加激起他的疯狂索取，直到如羽忍不住低吟出声他才惊觉，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女子如能滴出水般的眼眸，他把她的头压在他胸前，不能再继续了，再下去要出事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一下情绪，过了半晌才缓过劲来。 如羽头埋在他怀里不敢动，她虽然对男女之事没什么经验，但也不代表她一窍不通，她能感受到成铉的隐忍和克制，她心里有点感动，心想：只有真心喜欢才会更多的为对方着想。 成铉也不敢动，他怕自己忍不住会伤了她，他想把最美好的留到绾青丝双结环，风风光光把她娶回家的那天，他不想她受一丝委屈。想到这他忍不住苦笑，想着要扳回一城，结果还是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半晌怀里的人都没动静，成铉忍不住抬起她埋在怀里的头，竟然……睡着了！大概是哭累了，再加上一天来回驼峰山的折腾，竟然在此时睡着了！成铉欲哭无泪，只能抱起她轻轻放在床里侧，自己和衣躺在她旁边，怕她又跑了，手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这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如羽听到旁边成铉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才嘴角微弯露出一丝笑容，她可不想在逛青楼这件事上再被他算账，她倒是无所谓，可最后受罪的不还是他自己。 第二日成铉一睁开眼睛就朝旁边看去，看到埋在自己怀里正在熟睡的小丫头这才安下心来，嘴角不自觉地轻快上扬，心想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早晨醒来心爱的姑娘就在身边。 转念又想到小丫头昨晚都没吃什么东西，赶紧下床拉开房门招呼影月过来，影月一看自家主子从公主的房间里出来，嬉皮笑脸地说：“恭喜主子。” 成铉弹了他一脑门笑道：“滚，脑瓜子里整天净想点没用的，去给公主找点她爱吃的点心来。” 影月苦着个脸捂着头走了出去。 第56章 战争与和平 成铉回头看到如羽已经睡眼朦胧地坐了起来，笑着走过来道：“把你吵醒了？”他挨着她坐在她旁边把她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如羽打掉他作怪的手，要叫霜影过来给她梳头绾发。 成铉不让她叫霜影，把她拉起来坐到凳子上，他站在背后给她梳头绾发。他第一次给女子绾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好在他绝顶聪明，昨天远远看霜影给她绾发把动作悄悄记在心里，虽然笨手笨脚但依葫芦画瓢倒也绾了个八九分相像的流苏髻。 如羽头发被他扯疼了几下，回过头照着他的手就咬了一口，成铉觉得像被猫舔了一下，笑的像个傻子。 霜影走过来看到公主的头发捂着嘴笑，把如羽弄的直翻白眼，但也没舍得拆掉。成铉倒是很满意，觉得自己的作品很不错，把丫头衬得更美了。 这时影月才回来，但是仅仅买了几样类似江南的点心，成铉看着那几块可怜巴巴的点心有点疑惑便问影月：“大都城没有做江南点心的铺子？” “跑了很多家都是昨晚那种本地点心，就连这个也是仅有的一家有卖的。” 成铉有些奇怪，他印象中西鲁和东星、南平都有通商，按道理不应该啊。 “你打听过是什么原因嘛？”成铉又问。 “问了，说这两年西鲁大旱，牧民收入减少税赋收不上来，西鲁皇帝便对商户苛重税，特别对外来的商户更是重上加重。而且西鲁人特别排外，对外来的商户动辄破口大骂，再过分一点的就动手打人，所以本来很多外来的商户都不愿意在西鲁做生意又回家乡了。 成铉对影月赞许地看了一眼。 然后嗤笑道：“这西鲁皇帝脑子有病！这种时候应该想办法让更多的商户到西鲁做生意，通过这种方法来提高税赋，他现在饮鸩止渴的做法只会让西鲁经济更糟糕。” 他拿了一块点心塞在如羽的嘴里哄道：“将就着吃吧，不吃饭可不行。” 自己坐下来思索了片刻对如羽说道：“我觉得这倒是个机会，你可以让你父皇颁布诏书昭告天下：对所有去南平做生意的外来商户先减免前三个月的税赋，特别是一些有手艺的工匠可以额外的再减免，把那些想从西鲁离开的商户都吸引进南平。这样可以一举两得，既能促进南平的商贸也能提高南平的制造技术，又能打击西鲁的经济。” “好！”如羽边吃边答应。 “但是你想过一个问题吗？”如羽说。 “什么问题？” “正常人的想法，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想办法重整经济，但是以西鲁皇帝目前处理事情的思考方式，他可能会做另一件事。” “你是说，战争？成铉问道。 “对！如果西鲁经济不断恶化，皇帝看不到经济好转的迹象，参照西丹发生的事情，对南平几次阴谋没有得逞，那么他等不及了下一步就可能是直接开战。” “是有这个可能，好，那就先不要动西鲁的经济，静观其变，看西鲁皇帝后面还会使什么方法。” “好，无论如何，只要还有其他方法，都应该避免战争，但是如果真的欺负到头上了，他要战，那便战！”如羽淡淡地说。 成铉有点惊讶于她的平静，问她：“你不怕？” “怕？如果怕别人就不来欺负了，那我肯定怕，但现实是你越怕越被人欺负，如果有一天只有战争才能换和平，那我不怕。”如羽依旧淡淡地说。 成铉觉得有点怕，昨天他让她出手之前想想他，她说好，但看她现在这样子他心里没底。 影月和霜影看这两人你来我往谈论了半天，心想世界如此美好，谈谈恋爱多好，非要谈战争，煞风景！ 第57章 饭桌文化 这边几人好不容易才吃完早饭，因为一边吃一边议事。影月在旁边看着心想再议下去可以吃中饭了，自己是不是该出去给公主找中饭吃的食物了。 如羽可没像他那样，脑子里想的除了吃啥就是吃啥。她提起在茶坊听到的关于西鲁三皇子的消息，三皇子残暴狠毒血洗西丹皇室就是他做的。她想起他那些对付女人的手段有点想吐。 成铉自然知道三皇子做的那些腌臜的事情，否则他也不会因为如羽来大都急的连夜赶来，就怕万一她被三皇子看见出了什么事情。 如今驼峰山老怪又说南平的事是大皇子做的，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大皇子和三皇子争夺西鲁皇位也日趋白热化，他们都急着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 现下三皇子因为善战并拿下了西丹的资源在百姓中呼声更高，但立长不立幼的呼声也不低，大皇子绝不会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人。 西鲁本就是游牧民族，骨血里流淌的就是比勇斗狠的血液，他们思维方式就是今天我不杀你，明天你就杀我！ 就算皇帝不会因为经济恶化动手，这几位皇子也有可能因为争夺皇位发动一场战争。 几人都陷入了沉默，虽然一切都是饭桌上的推测，但凡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好的准备，才能得最好的结果。 “看来要尽可能全面掌握西鲁的消息，这样才能在他们一有动作的时候就做好应对。”成铉觉得有点头疼，他在西鲁的暗桩并不多，当初他只想着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没想过要对西鲁做什么动作，可是谁让他喜欢的是未来的南平女皇，这丫头身上的责任有点大。 如羽招手让霜影俯身过来，附耳低语：“你传消息给李老头，让他尽快把焦石尺度把握好，铸造出成品，按他的性子不做到完美不会罢休的，你和他说事关紧急，先批量生产给破空军装上，随后再更替。对了，再加一句，只有破空军用上了才能给他更多的改进建议。” 如羽说这话的声音虽然低，但足以让屋内几人都听到，她并没有避讳成铉和影月。 霜影领命出去，成铉笑着说：“动作很快啊！”如羽回他：“所以你的焦石也要加快进度了！”成铉哑然失笑，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影月转过头当没听到，和这两人说话太费劲了。 如羽按住成铉敲桌子的手，说道：“看来我还要去一次春满楼” “你敢！”成铉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说：“还上瘾了是吧！” “我要把昭华收为我所用。”如羽才不怕他，瞪谁呢！ “那也不能去那个地方！”成铉还嘴硬。 “那你去？”如羽回他。 “我不去！”成铉想，你又挖坑让我跳，爷不上当！ “你和我一起去？”如羽问他。 “一起去！”成铉毫不犹豫答应了，他不会再让她自己去逛青楼的。 主子好像又被套路了！影月在旁边翻白眼，你可长点心吧！ 第58章 一名杀手 这次是四个男子在春满楼门口徘徊不前，谁都不肯先迈出第一步。还是楼里的老鸨出来招呼：“四位小哥，进屋坐会吧，我们这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还是如羽带头跨入门槛，四人鱼贯而入，坐在大厅里装模作样看了一会歌舞表演。 等昭华表演完了，如羽朝她使了个眼色，接着招来老鸨，指着昭华的背影说：“我要她！” 成铉跟着说：“我也是！” 老鸨陪笑道：“绿竹只有一位，要不您换一个？” “不行！”成铉坚持原则。 老鸨看他阴沉的脸，觉得这位爷不好惹，忙又转过来对着如羽说：“这位小爷，要不您换一个？” “不行！”如羽也坚持原则。 老鸨没办法，心一横咬着牙说那一人一百两，成铉甩给她两张一百两银票，带着如羽施施然上了楼，留下霜影和影月两个小可怜尴尬地在原地抠脚。 如羽熟门熟路地来到昭华房间，昭华已经坐在桌边探头探脑等着她了，看后面跟着一个陌生男子有些惊讶，如羽并未介绍直接就坐了下来，成铉也不客气拖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 昭华来回看看这两人，在春满楼做了这么久男女她还是分得清的，但是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今日来是商量如何救你出去。”如羽先开口。 昭华忙点头，她要离开这个虎狼之窝，西鲁的男人都不是人。 “我盘算了一下，有两个方法。第一个：赎身！你告诉我，你赎身要多少银子？”如羽一脸认真地问道。 “五万两！”昭华为难地说，有的姐妹想过要赎身，老鸨开口五万两银子，除非遇到一个真心对待的富贵人家愿意出这个价码，但真富贵人家怎么会要一个青楼出身的人做妻子呢，所以至今春满楼还未有人赎身出去过。 果然如羽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 “那换第二个，抢人！直接把你从春满楼抢走！我已经有所准备。”这时如羽指着成铉介绍说：“我请来的杀手！” 成铉挑眉看着她，他是……杀手？ 昭华也一脸惊讶看向他，这位身着华服明显带着上位者气质的人是杀手？ 如羽看出了她的疑惑一本正经解释道：“不错，他出身显贵，但不幸家道中落，沦为杀手，如今我雇他来帮忙抢人。” 说完还转头看向成铉询问道：“是嘛？” “没错！”成铉点点头。 韶华有点不太相信，但是她没有证据。她有点迟疑地问道：“我姐姐请你来救我，付给你多少银两？” “一文未付。” “那你为什么要自己出银子救我？”韶华有点疑惑，“杀头的生意有人做 赔本的买卖无人干”眼前这人图的是什么？ “我是被你姐姐一片赤诚之心感动！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处境艰难，几乎无法自足，但是她告诉我，她努力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回西丹杀了如今的皇帝替她主子报仇，所以不管再怎么艰难，这个信念一直在她心里。还有就是要找到你。”如羽的话半真半假真假参半。 “凭她一人弱女子怎么回西丹报仇？”昭华还是很疑惑。 “她在等待机会，如今西鲁蠢蠢欲动，想要染指南平，两国一旦开战，你姐姐就会借南平的势回西丹报仇。”如羽现如今并不会把西丹小皇子的事情告诉她。 “南平一定能打败西鲁嘛？”昭华又问。 “不一定，西鲁军队残忍嗜血，南平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南平在西鲁没有眼线没人递消息过去，掌握不了西鲁动态。”如羽满怀焦虑地回答她。 “西鲁军中将领经常会来春满楼，他们每次来都无所顾忌的高谈阔论，至今我并未听说有出兵南平的打算。但是，听说大皇子带兵去东星边境戍边了。另外，因为如今西鲁干旱欠收，他们去更远的西面收购军中粮草。”昭华把她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成铉听到大皇子去边境戍边的消息心道，这么巧！ “很好，你说的这些非常重要。”如羽夸赞她。 韶华听到如羽夸她，眼中放出光芒，她从未想过她的消息很重要。她低着头似乎在思索，如羽也不说话，房间安静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过了半晌，昭华抬起头似乎下定了决心，她对如羽说道：“恩人，我现如今不想走了，我要留下来做南平的眼线，等有朝一日南平打败西鲁，如果那天恩人还记得我再来救我出去。” 如羽重重地点点头，这个决定对昭华太沉重了，但是她还是做了，有时候青楼里的女子比自诩高贵的人更深明大义！ 她示意成铉告诉昭华消息该如何传递出去。安排好了这一切，她对昭华承诺，不管南平是输是赢她都会回来带她出去。 等走出春满楼，如羽回头看着“春满楼”这三个红色灯笼上的大字问成铉：“我是不是有点卑鄙？” 成铉撸了撸她的头安慰道：“如果你现在就带她回去，最大的可能便是，她见到姐姐便会自我了断，毕竟如今的风气女子的名节对她来说很重要！但如果有一天她的大仇得报，而且其中有她的功劳，那时她就可以过自己心里的坎，能好好活下去！你并没有错！错的是毁她家国的人！” 如羽看着他，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成铉得意地抬起头。影月在后面心想我还是认公主做主人吧，毕竟不隔着这层好处可能更多！ 第59章 一场好戏 回到客栈，成铉对如羽说他想去一次西鲁和东星的边界，如果他推测的没错，两国的大皇子同时要求戍边其中必定有鬼，他想去看看。 “好啊，你去吧。” “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成铉不想和她分开。 其实如羽也在犹豫，母亲尚未找到，破空和凤舞的训练还需要磨合，虽然有霜翼在，但她想亲自训练。但是一直以来都是成铉为了她的事情忙前忙后，这次他有事她也不能顾自离开。 她这边尚在思索，成铉看她低头不语，心里有些着急，接着又道：“等边界事情办完，我带你在东星转转，东星的山水风光和南平截然不同。” 如羽听了更加心动，她自小在括苍山长大，可以说几乎没怎么出过远门，只有近一年的时间为了寻找母亲才下山四处奔走，她内心里很渴望多看看这个世界的山山水水，名川大河。 “好。”如羽回答。 成铉顿时喜笑颜开，他觉得今天的天气真好，晴空万里。今天的风也好，吹的不大不小刚刚好让人很舒服。今天影月比平日里看上去也顺眼很多。 影月看着主子笑眯眯看着他的眼神，吓出一身汗，心想：主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有点怕。 成铉飞快地整理行囊，如羽看得出他很开心，他就差在脸上写着我很快乐这四个字了，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人真的是很容易满足。他开朗，阳光，朝气蓬勃就像一缕阳光照进她心里。 她坐在那里看着他从她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帮她整理行囊，再整理他自己的，觉得这样很好。 很快四人整理好行囊离开大都客栈，临出门的时候掌柜的依依不舍和这四位财神爷告别，千叮咛万嘱咐下次来大都还要来住他家客栈，成铉笑着说：“一定，一定！” 这次四人没有连夜赶路，而是白天赶路晚上投宿，到了第三日晌午四人已来到西鲁和东星的交界，大概因为地处沙漠和戈壁的原因，人们渴望拥有更多的生机，所以东星边界的城市就叫绿洲城。 此时已至六月，晌午的温度炙热，马儿跑到沙漠附近也停滞徘徊不前，前蹄刨地不肯再走。四人无奈只能下马走路前行，远远能看到绿洲城的轮廓，但并没有看到双方交战尘土飞扬的景象，也无将士们厮杀的呐喊声。 成铉扬手示意大家停下脚步，他环顾四周，指着远处一座凸起的沙丘，让大家先去高处歇息，再等等。沙丘上有一棵胡杨树，孤独地伫立在那儿，顽强地生长着，四人勉强利用胡杨的影子遮阳。众人拿出背囊里的水，喝了两三小口，觉得入口甘甜，本来觉得唾手可得的水资源在沙漠里却是如此珍贵。 如羽坐着，成铉站在她身后帮她挡住直射下来的阳光，他高大的身影把如羽遮的严严实实的，他用手遮住眼睛远眺绿洲城，那边还是毫无动静。不是说边关冲突激烈嘛？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直等到日头偏西，成铉早坐下来无聊地在沙丘上抠出了一个青藏高原，如羽趴在他腿上美美睡了一个午觉。 绿洲城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只听战鼓喧嚣，城门咣当一声打开，从城内涌出一队骑兵，威风凛凛一字排开。 成铉忙把如羽摇醒，说道：“来了，来了。” 如羽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朝绿洲城看去，也兴奋不已点头称是：“嗯嗯！” 西鲁那边也和约好似的，从西方也疾驰过来一队骑兵，来到离东星军队约三百米左右停了下来。 就见两边各站出一队五人小队，互相指着对方对骂起来。骂着骂着可能火气上来了，拍马上前，东星战士拿着马枪，西鲁士兵拿着马刀，就听叮叮当当一阵乱砍，发泄了一番又骂骂咧咧拍马回到各自阵营。然后再出来五人小队……，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如羽不禁笑了，拍手叫好：“好看，好看！” 成铉觉得脸都丢光了，东星和西鲁大皇子打得一场假战，然后各自回去称自己大胜对手，真是一场互相成全的好戏！ 他愤怒地把自己抠出来的青藏高原推平，和他推测的一样，东星大皇子和西鲁大皇子已经勾结起来了。 第60章 大好河山 如羽看他愤怒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让他颜面扫地，毕竟这演戏的有一方是他大哥。她忙敛起笑容拉着他的手柔声劝道：“这样不是挺好，至少能让你提前做好应对。” 话是这么的说，自己大哥做如此上不了场面的小把戏，被自己心爱的姑娘看了个底朝天，虽然素来他们兄弟感情就不亲厚，但成铉还是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如羽看他还是不开心的样子又说道：“你是你，他是他，我可不认识他是谁！”意思是不管大皇子做什么她都不会扯到成铉身上。 成铉这才面色稍霁，如羽看他稍微好点了，拉着他的手道：“走吧，不看了。” 成铉也觉得看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反正已经知道结果了，果断转身拉着如羽就走。大好的时光看如此拙劣的表演，还不如带丫头去看看东星磅礴大气的山川湖海，让她领略他的国家的大好河山。 四人策马朝秦岭山脉而去，成铉早想好了秦岭是南北方的界山，也是南北地理、气候、资源差异的分割线。然后他们再沿着秦岭一路朝东。 经过三天两夜的长途跋涉，四人终于到达秦岭西麓，果然如羽被秦岭的壮丽景色震惊到了，一座座大山如波浪般连绵不绝，远处看去巍峨高耸不知山有多高就如一个巨人耸立在面前。成铉看着如羽眼中闪耀的光芒，得意地说：“怎么样？和南平截然不同吧！” “嗯嗯！”如羽直点头。南北风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她确实被眼前的景色深深震撼了。 成铉要先带她去终南山，但她一听是道教圣地，想着小时候臭老道打她手心，死活不肯去。成铉无奈苦笑这心眼是有多小，把对她师傅的怨气撒在终南山身上，但是和她讲道理嘛？那是不敢的，不去就不去，好风景多的是！ 如羽要去华山，华山以奇险峻拔着称于世，无忧阁里对华山描述的书她看了不止一遍，成铉提醒她华山也是道教圣地，这次她又说不管就要去，成铉笑着点着她的鼻头说：“依你！” 影月有点没眼看，原则呢？都喂了狗了。 四人遇到好看的风景还会绕路过去，比如看了壶口瀑布秦这边的人文与景物相结合的美景，听说晋那边的瀑布更加雄伟壮观，四人又绕去对岸就为了体验瀑布的力量之美。既然已经到了这边，那肯定要去看看云冈石窟，恒山的悬空寺也必须看看。 听说泰山是五岳之首，风景壮丽，山峰陡峭高耸，泰山的日出和晚霞十分绮丽，山间常有云海奇观。泰山肯定要去一次。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的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当然不可错过。 洛阳的牡丹花虽然已经过了花期，但是龙门石窟和白马寺也是非常值得一去的。 这一路走走停停竟然走了月余，如羽对东星的壮美河山赞不绝口，这一个月是她笑的最多最开心的日子。霜影觉得这才是公主该有的模样，而不是每天冷清如冰的样子。 第61章 认爱 眼看再走就要进上京城了，如羽不想再走下去了，她现在跟他进上京算什么事！成铉带着她连哄带骗都到了自家门口，他怎么肯罢手，他就是要带如羽看看他的家，他生活的环境和他周围熟悉的人让她慢慢融入自己的生活。 他带如羽来到城外的铁木山庄，先去寒江渔翁处看看老头在做什么？结果老头竟然大白天在院子里打瞌睡，这日子过的是越来越舒服惬意了。 成铉悄悄走过去捏着一片花园里的树叶朝他鼻孔塞去，叶片还没近面门就被一巴掌拍飞，老头儿眼睛一睁，气鼓鼓道：“臭小子大不敬，敢偷袭师傅！”眼一撇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站在旁边看热闹，小老头眼珠一转就明白过来，眉开眼笑对如羽说：“女娃娃真不错！”如羽脸不红心不跳淡淡回他：“老人家好！” 老头儿眼一瞪：“什么老人家，我年轻着呢，你和这臭小子一样，叫师傅。” 成铉心想师傅您别为难她了，如羽的小性子他可是知道的，别一甩脸子把这小老头惹恼了。 没想到如羽只稍微迟疑一下就改口道：“师傅好！” 这下把小老头乐的团团转，跑进屋里翻箱倒柜也不知找什么，过了半天出来拿了一个小木盒塞给如羽，说道：“我如今老了用不着这个了，就给你做见面礼吧。” 如羽从善如流接了过来，老头儿更高兴了，成铉心想差不多得了，别把人吓着了，她可还没答应做我媳妇儿。他从怀里掏出一包六安瓜片扔给老头，老头乐颠颠进屋烧水品茶去了。 出了寒江鱼翁的院子，如羽打开那个小木盒看看里面是什么？一打开一股异香扑鼻，成铉一惊这老头把他当宝贝一样的天元聚魂丹给了如羽！他倒是很舍得。 如羽倒没看出这是什么，只觉得这颗丹药还单独拿着一个木盒装着应该很贵重，她把盒子盖好，拿着小木盒把玩着。成铉几次都怕她掉下来想拿手帮她接着，姑奶奶这药丸可是保命用的，但凡还有一丝生机这颗药丸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你拿在手里当玩具玩，万一掉下来这损失可大了！ 成铉带着如羽转了一圈铁木山庄，还带她看了月隐的青鸟，一路瞥了好几眼她转着小木盒的手，随时准备把药丸救下来。如羽看他很担心的样子，心里好笑，装不知道故意逗他，几次差点就要掉下来。 成铉也看出来了，她是故意的，没想到小丫头坏心思那么多，整到他这里来了。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过来伸手就把她的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如羽张口就咬，把成铉吓得直往后跳。 影月跟在后面直翻白眼，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幼稚！他也抬起手准备拉一下霜影的头发，霜影朝他一瞟，吐出一个字：“滚！”影月无语，心想：人和人怎么差距那么大！ 一圈转完，成铉拉着如羽的手指着不远处的上京城说，上京里面风景也不错，那里有很多园子很美。如羽顺着他的手朝上京望去，看着那座雄伟高大的城市轮廓淡淡地说：“你就是想让我去你家看看是嘛？” “啊！”成铉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他倒有点慌张了，怕她说不去但是她都问了，把心一横死就死吧：“是啊！” “好！”如羽轻轻答应。其实她快到上京城的时候打过退堂鼓，她知道跟他去他家意味着什么，兹事体大，虽然她的事一贯都是自己做主，但她还要好好想清楚。这一路都在思索这个问题，等到了寒江渔翁那里，老头儿让她改口叫他师傅，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了，老头给她的见面礼她也毫不犹豫接了，并不是因为怕惹成铉师傅不高兴让他难堪，而是那时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成铉觉得这个好字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他不敢相信如羽答应他了，他一把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用下巴蹭她的头发，不敢置信地问她：“你答应我了？” “嗯！”怀里的人点点头。 成铉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喜悦感动填的满满的，世间万物都不及怀里的人那么美好那么重要！ 影月还不明就里，自己的主子怎么就如此欣喜若狂，霜影白了他一眼说道：“傻子，这意味着公主本人答应嫁给你家主子了，就等着你家主子提亲啦！”影月这才恍然大悟咧着嘴傻笑，霜影觉得铁憨憨实在不可教也！ 第62章 初次登门 成铉欣喜万分地带着如羽进了上京城，此时天色已暮，成铉不想让别人看到如羽便直接回了四王府。到了门口如羽一抬头看到大门上方挂着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写着睿王府三个大字，她一看这快要飞上天的字就知道肯定是他自己题的，只有他这种肆意的人才会把字写的如此张扬。 祥伯打开门伸头一看，是自家主人回来了，赶紧把大门敞开，四人鱼贯而入。祥伯瞥见跟着主人进门的姑娘好像就是上次在书房看到的画中女子，他揉揉眼睛仔细瞅瞅，果然就是，乐得合不拢嘴，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成铉看祥伯手忙脚乱的样子对他说道：“祥伯，我们都饿了，你去弄点吃的来吧。”祥伯连声应承，忙转身找祥婶去准备吃食。 四人就在正堂坐下等着吃饭，整个正堂的摆设简单大气，除了现在坐着的八仙桌，上首两把紫檀木雕花大椅后边的案几上放了一棵松柏的盆景，厅堂的两侧对称放置紫檀木的太师椅和茶几，两侧的花几上放着几盆吊兰。 如羽一眼就把整个正堂的摆设尽收眼底，但她低垂着眼帘装作浑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她内心有些紧张，干脆就当鸵鸟。成铉不明所以见她不说话也不抬眼，心里不免有些不安，他希望她能喜欢他的家，以后这里也会是她的家，但现在她这个样子让他有点琢磨不透。 这时祥伯端来几盘糕点招呼大家先吃点点心垫垫饥，如羽这才抬起眼冲着祥伯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祥伯！” 祥伯忙连声道：“老奴不敢当。”心想，这未来的王妃又美丽又温柔懂事，自家王爷的眼光真不错。 成铉拿起一块双奶卷递给如羽，如羽接过来咬了一口点头称赞好吃，他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两人陡然发现各自都有点紧张，觉得好笑，对望了一眼两人不禁莞尔，这时紧张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祥伯又端了几个小菜上来，如羽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还烧了一条红烧鱼，成铉将鱼刺剔好放在她碗中，她尝了一口觉得鱼肉味道鲜美但是口味偏咸，吃了一口便不再吃了。成铉悄声问道：“不好吃？”她摇头轻声回他：“好吃，但你烤的鱼更好吃。”成铉一听得意扬扬，一颗心似三伏天喝了一口冰饮妥帖舒服，他看了一眼忙碌的祥伯背影小声说：“今天太晚了，明天烤鱼给你吃。”如羽轻轻点点头。 影月坐在侧面的太师椅上看这二人头靠在一起小声嘀咕，再看看旁边面无表情吃着饭霜影，觉得自己命好苦，他好像看上了这个凶婆娘了，但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吃完饭成铉让祥伯把听雨轩和闻涛轩收拾收拾安排如羽和霜影住下。他带着如羽晃晃悠悠朝后院走去，一进院就见一条青色石板路笔直向前，院中甬路相接通向两侧对称的屋舍，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清爽，廊前各种了一片梅树，此时正值九月，树枝上细看才能看到米粒大小的花苞，还未到盛开的季节。 再朝后走穿过一道回廊来到另一块院落，这一块院中种满了花草，如羽发现大多数都是入药的草药，成铉笑道：“这一片可是药叔的宝贝，旁人都不敢乱动。”如羽心道哪里来的旁人，从进了睿王府大门一共就听他提到三个人，祥伯，祥婶，药叔。 穿过这片草药院，府后头是一片湖泊，有亭翼然立于湖心之中，一座笔直的木桥与岸边相接，成铉带着如羽走到湖心亭，亭顶的梁上挂着一只古色古香的八角宫灯，灯笼下的青色流苏随风飘动，灯的光影照的湖面波光粼粼。亭边临湖的地方整齐地摆放着整套的钓鱼工具，如羽哑然失笑，平素这人肯定在这里打发了不少时间。 成铉指着湖的另一侧，在一片竹林掩映之下有一排整齐的房屋，他对如羽道：“那边的水竹轩就是我平时住的地方，带你去看看？” 如羽忙道：“今日太晚了，我乏了，想睡了。” 成铉知道她脸皮薄找理由推脱，也不拆穿她笑着说：“好，客房应该整理好了，走吧。” 两人来到听雨轩，果然祥婶已经把一应物品准备妥帖，如羽进屋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把成铉朝门外推，边推边说：“你也早点歇息吧。”成铉被她推出门外，门在他面前“咣”一声关了起来，他摸着差点被撞到的鼻子气笑了：“死没良心的丫头，你等着！” 他慢悠悠踱回自己房间，慢腾腾洗漱完毕，这才回到听雨轩从窗户悄悄跳进屋，小丫头果然睡着了，他轻轻一笑把她打横抱起，打开房门施施然朝自己住的方竹林方向走去。 一进房间，他轻轻把她放在床里侧，自己和衣躺在外侧，左手拉着她的右手十指紧扣，好像从哪日她悄悄跑了之后，自己晚上睡觉一定要拉着她才能入眠，他看着她熟睡的侧眼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第63章 湖边垂钓 第二日清晨，方竹林的鸟叫声把如羽吵醒了，她睁开眼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成铉莞尔一笑：这人真是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玩这些小把戏，那她就陪他玩。 她悄悄从他身上爬过去想要起床，结果发现自己鞋还在听雨轩，她看着床边那双大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成铉这时醒来看她趴在床沿对着地上发呆，把她拉过来，对着她耳边轻声说：“我把你抱回去。”如羽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不要脸。”他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笑着说：“让你瞧瞧什么是不要脸，说罢低头吻上她的唇，这一刻天地无声，只剩一室的温暖如春，直把如羽吻得呼吸不稳衣衫凌乱，成铉这才罢休。他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那把邪火，把她衣衫头发都整理好，抱着她悄悄回到听雨轩。 如羽穿好衣裳坐在桌边任他帮她梳头，这次的流苏髻绾的比上次好了不少，工工整整的不比霜影绾的差。她夸了他一句：“手艺不错！”他得意的鼻子里“哼”了一声。 祥婶把早饭端进来，看到成铉在帮如羽绾发惊讶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没想到自家王爷还有这手艺。 昨日天晚了没看清，今日就着晨光仔细一看，这未来的王妃果然是国色天香清丽脱俗，但这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小姑娘身上却有一种让人不敢造次的压迫感，她把点心和粥摆放在桌上，赶紧退了出去。 早饭是以清淡为主，馒头和白粥加了几个清爽的小菜，如羽觉得这样就很好，反而吃的比昨晚多。成铉一早就美人在怀缠绵了一番，如今再看如羽吃饭也不用哄心情大好，连喝了两碗粥再加两个馒头。 吃饱喝足了成铉拉着如羽二人朝湖心亭走去。 影月好不容易得了一天的空，想着怎么讨好霜影，结果她在梅花树下练了一天的拳脚，他看着霜影虎虎生威的气势，觉得自己怎么也不敢上前打扰。 如果说这边是动，那边就是静了。如羽坐在湖边的小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成铉钓鱼，天空碧蓝飘浮着几朵云彩，湖水平静的宛如一面镜子，倒映出蓝的天，白的云，绿的树，人仿佛在一个平行的世界里。 有时她侧过头看他，阳光照射在他小麦色健康肤色的脸上，能看到他鼻尖上一层薄薄的汗水，他的侧脸有棱有角却也不失柔美，此时那双桃花眼正专注地看着湖中的鱼竿。感觉到她在看他，他会转过脸来朝她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她最受不了他那令人炫目的笑容，忙转过头看着湖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成铉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更加笑的肆无忌惮。 到了晌午，鱼篓里已经有五六条大鱼了，小一些的成铉看不上又都放回湖中。 成铉拿出承影把鱼处理干净，如羽每次看到他用承影杀鱼都会皱眉，真是暴殄天物，成铉倒不以为意，他觉得不管多好的东西用不上就是没价值。如羽无力反驳，但还是心疼这把匕首。 两人分食一条鱼已经觉得够了，其他的成铉烤好了让影月拿去给霜影和祥伯他们，影月拿鱼给霜影的时候想借机和她一起吃，霜影把鱼端进屋，一脚把门关上，影月觉得这女人没救了，一点也不解风情。 第64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晚上休息的时候如羽依旧把成铉推出听雨轩把门锁上，成铉依旧半夜跳窗进来把她抱走，第二天一早依旧抱回雨轩。 影月看这两人玩的掩耳盗铃的把戏，心想你们这么大两个人还这样真的好嘛？ 不同的是今天成铉要带如羽出府，当影月准备好马车，四人准备出发的时候，晋国公家的家丁已经匆匆跑回府告诉黄新暖四皇子出府的消息。 其实黄新暖从成铉一回上京她就知道了，自从上次成铉拒婚她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她不甘心，她追着他跑了这么多年，就一句她值得更好的敷衍了事，从小到大她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更别说让她心心念念这么久的成铉。 她安排了一个家丁每天盯着睿王府，只要成铉回京就第一时间告诉她，他一出府就把行踪向她汇报。 但成铉回来几天没出过府，今天好不容易出府了她一定要堵住他，让他好好看看她，她到底哪里不好，要他说个明白！ 这次她学聪明了，她的五彩马车太招摇，成铉看到就跑，她堵不到他。她换了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马车，远远跟在成铉的车后面。 成铉先去了玲珑坊，上次他让樊掌柜做的衣服要来拿了，还有南平来的布料和他当初设计的衣衫也要来验收一下收益如何。 到了玲珑坊如羽扶着成铉的肩膀跳下马车，成铉拉着她进了玲珑坊，一进大堂樊掌柜在柜台后面一看主子来了，忙不迭上前迎接，一看如羽好像就是上次瞟了一眼画像上的女子，他也没敢多问。 成铉问他这几个月南平来的布料和做出来的成衣卖的如何？ 樊掌柜笑逐颜开的回复：“南平的布料轻薄软绵，而且颜色鲜艳，很受上京的年轻女子的喜欢。您设计的衣衫款式也很新颖一件难求，上京的女子很多都付了定金排队等着玲珑坊的成衣。 成铉一听非常满意，他见如羽在看挂在那一排刚做好还没送出去成衣，问道：“怎么样，依你江南女子的专业眼光，有什么要改进的？” 如羽指着其中一件鹅黄色的长裙道：“上京的女子身材高挑，要把这个优点发挥到极致，腰身这里的设计可以再稍微收紧一些，太宽松了反而会让人显得臃肿。”成铉朝樊掌柜看了一眼，樊掌柜忙拿出纸笔记了下来，如羽又针对冬季即将到来，南平冬季的服装特点和樊掌柜交代了一番，樊掌柜连连点头也一一记录下来。 成铉看时间差不多了对樊掌柜说：“把上次我交代用蜀锦做的那件衣衫拿出来吧。” 樊掌柜心说眼前的女子果然就是上次画中之人，他急忙跑回后坊从柜子里拿出早已做好的衣服捧了出来。 如羽疑惑地看了看成铉，成铉接过衣衫手一抖，一件青色流彩羽纱蜀锦流泻而出，整个大堂顷刻间显得流光溢彩，绚丽夺目晃晕了所有人的眼睛。袖口和裙摆用银色丝线绣满了羽毛的花纹，仿佛将要展翅高飞。 成铉将衣服在如羽面前比划了一下，大小长短就如量体裁衣完全契合。成铉看着眼前如谪仙下凡一般的小丫头满意的不得了，对着樊掌柜说：“今年分红给你加一成。”樊掌柜乐得眉毛眼睛都分不清了，他觉得把这件衣衫不出一丝纰漏完美完成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黄新暖远远看到成铉好像拉着一个人进了玲珑坊，但是太远看不太真切，她想要靠近一些，但门口站着影月和另外一个陌生女子，她不敢朝前靠，只能死死盯着玲珑坊门口。过了一会儿，她看见成铉左手拎着一个锦盒，右手把一个着淡蓝色衣衫的女子扶上马车，她觉得眼前一黑，果然是个女子！ 第65章 一束光 成铉的马车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到了大雁楼门口，黄新暖远远看着四人进了大雁楼，看来是准备在这吃午饭。她瞅看大雁楼街对面还有一间酒楼，便径直走进去要了一间二楼临街的房间，她坐在窗前眼睛转来转去寻找那几人的身影，终于在大雁楼二楼最左边好似看到了成铉。 成铉他们四人确实是在最左边专门为成铉留着的房间里吃饭。只见万掌柜的满脸笑容地在厨房和二楼之间穿梭，今天主子带了个姑娘来吃饭，他可得尽全力招待好，万一招待不周主子怪罪下来这可是关乎自己银子的大事。 他先上了一壶紫阳毛尖，然后端了一盘点心摆在成铉和如羽面前。如羽一看荷花酥，龙井茶酥，桂花栗子糕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到了宁城，她惊讶地看着这些点心，成铉得意地说：“我让他们最近刚学的，尝尝！” 如羽拿起一块荷花酥放在嘴里，不愧是大雁楼的大厨，味道几乎一样，她又拿起一块桂花栗子糕，好吃！出门几个月了她很想念家乡的味道，再吃一口龙井茶酥，好吃的她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成铉看如羽明眸浅笑之间散发出来的快乐，让他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要她开心。 不一会儿小菜也上来了，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干炸响铃……如羽看着上来的这些菜眉开眼笑，心想肯定又是这人关照过的。 果然一尝个个口味都很纯正，她抬起头给了成铉一个大大的笑脸，成铉正托着腮盯着她看，心中在想真是秀色可餐，如羽突然抬头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差点把他晃晕了过去。平日里这丫头笑也都是轻轻的，柔柔的，从未见她如此发自心底充满阳光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心中的快乐要溢出来了，她总是说他是她心底里的那束光，她又何尝不是他的那束光呢！ 等万掌柜把最后一道甜点酒酿圆子端上来的时候，成铉对他说：“今年的分红给你加一成。” “哎！”万掌柜乐得连声道谢，下楼的时候脚步声都特别有劲。 如羽在桌底踢了他一脚，今天她已经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这人是不是钱多了烧得慌，动不动就分红加一成！成铉朝她坏笑道：“还没过门就懂得勤俭持家了？”如羽瞪了他一眼，他不敢再造次，正了正色说道：“有奖有罚，奖罚分明，这样他们才会更努力做得更好。”如羽点点头心道：这人管理能力还是无话可说的。 一顿饭下来又吃撑了，如羽有点忧伤，上京的饭菜如此可口，长胖了可咋办？成铉捏着她的小细胳膊说：“你可长点肉吧，我都怕一用力把你胳膊捏断了！” 如羽可不管他怎么说，她要去散散步消消食，成铉指着窗外风景说：“大雁楼边上就临着湖，就到湖边走走吧。” 于是四人下楼，影月吃饱了想睡觉，成铉看他困的不行的样子让他到马车里打个瞌睡，霜影也说要去打个瞌睡，于是这两人一个前面一个后面，马车上午后小憩去了。 第66章 你没有错 成铉拉着如羽沿着湖边散步，正值金秋，湖边的柳树叶子都已变金黄，轻风拂过，一片片柳叶飘落好似在下黄金雨，阳光明媚，湖水中倒映着金色的垂柳，整个湖面金灿灿的一片。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成铉对如羽说：“明日我要去上朝，你醒了自己回听雨轩，好好吃饭，要不中午你带霜影还来大雁楼。” 如羽轻笑道：“你也要上朝？” 成铉一把拉过她，把她抵在一棵垂柳的树干上，一根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眯着狭长的凤眼盯着她的眸子恶狠狠地说：“怎么？你以为你夫君每天无所事事混吃等死？”如羽装出害怕的样子，他看了想笑，禁不住头低下来想要吻她。 黄新暖跑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女子背靠在树干上，成铉勾起她下巴低头要亲，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成铉哥哥！” 成铉此时正是意乱情迷之时，听到有人叫他成铉哥哥，一惊，头一抬看到是黄新暖，忙把如羽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他可不想让黄新暖看到他的丫头，到时候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 黄新暖一颗心如同刀割，成铉承认有心仪之人和亲眼看见给她的打击又是两样！她指着成铉怀里的女子吼道：“她是谁？”让她看看到底是哪家小姐，她要撕碎了她！ 成铉皱眉，这人怎么阴魂不散，都说了不要跟着他，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偏偏还在这个时候打断他。他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对黄新暖说：“她是我要娶的人。” 黄新暖看他怀里的女人，虽然背对着她但身材纤细笔直，应该是个美女，她一颗心犹如火烧。成铉如此维护她，连脸都不肯让她看到，她偏要看！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把成铉迷成这样！ 她朝成铉冲过来，伸手要拉如羽的胳膊，成铉抱着如羽朝后一退，躲过她伸过来的手，斥了一句：“神经病！”转身拉着如羽朝树枝上一跃，几个纵身消失在黄新暖视线里。黄新暖站在原地，眼泪止不住朝下掉，成铉不但没给她好脸色还骂了她！从小到大没人敢骂她！都是这个女人害的，她一定要找出来她是谁！ 成铉拉着如羽气冲冲回到马车，影月忙坐起身，这一小会怎么就翻脸了？他茫然看了一眼如羽，看她脸色平静如常不像吵架的样子啊！霜影在马车后面也醒了，也看到成铉恼怒的样子，她心想敢对我家公主发脾气，不想好了是吧！ 成铉一屁股坐下来，看如羽一脸平静不像生气的样子，他反而有些害怕。他拉着如羽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不生气？” 如羽平静地看着他回问他：“为什么要生气？” 成铉道：“我和她没什么的，我从来就没喜欢过她。” 他从把黄新暖的鞭子扔到湖中，黄新暖追着他跑了几年，到前几个月晋国公找皇帝赐婚他拒绝，包括花了五万两银子堵皇帝的嘴都一一交代了一遍。 如羽听到他花银子堵皇帝嘴忍不住笑了一下。 成铉看她笑知道她真的没生气，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你都不气，是不喜欢我嘛？”他想如果喜欢，看到黄新暖那样不应该朝他又哭又闹嘛？ 如羽看着他问他：“你做错了什么？” 成铉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做错什么，如果说错就是在拒绝黄新暖的时候太婉转没有疾言厉色一些，但那时他觉得女孩子面皮薄，不能说的太重了。没想到她还是不死心，闹到让丫头知道了。 他如实说出心里的想法。 如羽道：“既然你没错，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接着又补了一句：“就是以后你的那些烂桃花要剪剪干净，不要让我瞧见。” 成铉忙点头称是：心想这丫头除了爱使小性子，不爱吃饭，还有喜欢咬他，原则的问题上通透清晰不无理取闹，让他如何不爱。 转念又想使小性子，咬他也只有对他，是独一份的专享，其他人还没有呢！想到这，他把胳膊伸到她嘴边说道：“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咬我两口吧。” 如羽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朝着他胳膊轻轻咬了一口，成铉感到像被猫舔了一口，心里痒痒的，恨不得马车现在就到睿王府，他要好好报一口之仇！ 第67章 请旨联姻 当日晚上两个人依旧玩掩耳盗铃的把戏，不同的是这次成铉把如羽的鞋子也拎上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成铉就起床了，洗漱穿戴整齐准备去早朝，临走之前来到床前，见如羽睡得正香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如羽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眼前人穿着一身玄色窄袖朝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镂空雕花的金冠将黑发束起，整个人丰神俊朗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判若两人。 看了一眼她又闭上眼睛继续找周公约会去了，成铉无奈地一笑，还想着能夸他两句，结果人家根本不在意。他自嘲地摸摸鼻子朝大门走去，门口影月已经套好马车等着他了，他上了马车，马车启动朝皇宫方向而去。 到了宫门口，钟鼓司正好敲鼓响钟，打开宫门。影月看着慢悠悠朝里走的自家王爷心说：您踩着点来的是吧，一刻也不想耽误。 到了金銮殿，皇帝身穿龙袍，头戴金冠，坐在宝座上。百官大臣双手持笏对皇帝行礼口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手一挥：“众爱卿平身。” 这时开始有官员启奏，无非就是那个地方几个月不下雨，旱情严重！要不就是那里夏季蝗虫灾害损失惨重，希望朝廷拨款。 成铉心想一个个就知道报告情况，你倒是提一个解决办法啊！ 皇帝也觉得烦了，挥手说：“这些朕都知道了，折子呈上来朕会处理的。” 旁边的太监看皇帝的脸色行事，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正准备喊：“退朝！” 成铉慢吞吞走出来道：“儿臣有本要奏。” 皇帝看他出来觉得很惊讶，今个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嘛？ “讲！” “儿臣半年前去往南平，听闻南平出了一件大事！”众人耳朵竖起来听什么大事。 “南平水坝泄洪冲毁了临海城，南平皇后失踪。”众人一听，耳朵又缩回去了，这事早听说了。” “南方多雨，水患严重，而北方少雨，干旱缺水，儿臣以为集两国之力兴建水渠，将南水引入北方才是解决东星旱情的办法。 皇帝一听，修建水利工程他也曾考虑过，但这可是一件大事，不容易办！ 果然大皇子一听立即反驳道：“集两国之力？南平素来和东星交往不深，你说的倒是容易！” 皇帝也深有同感，他考虑的更长远一些：“就算南平皇帝一开始肯合力修渠，万一修建中途放弃，那这损失就惨重了！不光人力，砸下去的银子也打水漂了！” 成铉早就料到他们会反对，一个个只说不做，别人要做就反对阻挠，长此以往吃苦的还是百姓。 “儿臣以为，南水北引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南平皇帝如果是明君应该不会反对。至于怕中途反悔，儿臣有一个想法！” 皇帝心想你啥意思？合着我不答应就是昏君了？ “你说！” “听闻南平有一位宁公主，已到嫁娶年龄，如果两国结为秦晋之好，南平应该不会中途反悔退出。”成铉慢吞吞说道。 皇帝一听这也是个办法，两国联姻，有了姻亲这层关系，事情应该就好说一些。 “那谁来担此重任呢？”皇帝在脑子里把适婚的皇子过一遍。 “儿臣愿意！”成铉诚恳地回答。 皇帝心说你前两个月还想拒旨不婚，说自己已有心仪之人，今日主动请缨，这是何故？ 大皇子在旁边冷笑：“听说那南平公主命格克父母，所以从小就送到山里去了，四弟不怕？” 他心里想说你不怕她也克夫？要不是听说这件事，他早就把主意打到南平去了，两国联姻的好处总比娶一些大臣的女儿来的多！而且从小在山里长大，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不怕！”成铉冷冷地看着大皇子对他说道。 他看皇帝还有些迟疑，继续说道：“修建水利工程，儿臣愿为东星尽绵薄之力。” 皇帝一听眉头舒展开来，他下不了决心就是因为此工程庞大，耗资不菲，他也知道成铉不差钱，如果他愿意承担一部分，这实在让人拒绝不了！ 他立即做了决定：“好，朕这就修国书，你送去南平，南平皇帝如若同意，就下聘联姻。” “谢父皇！”成铉这声谢发自肺腑，真心诚意。他低着头，但上扬嘴角已经快藏不住他此时的心情了。 第68章 如出一辙 如羽一早醒来，身边的床铺早已冰凉，她这才想起成铉今日去上朝了，半梦半醒之间好像看到了一眼一个丰神俊美的男子站在床前。 她下床穿好鞋自己沿着湖边的石板路回到听雨轩。祥婶看她回了屋赶紧把早饭端过来，她看着眼前祥婶精心准备的粥和点心，觉得那人不在饭菜都不香了。 祥婶看她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都是照着前几天的样子准备的啊！如羽看祥婶着急的样子，又勉强吃了几口最后还是放弃了。 霜影过来给她梳头，如羽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想起昨日那人让她自己去大雁楼吃饭，于是对霜影道：“今日我要去外面逛一逛。”霜影哪敢不从，找来一块洁色薄纱将如羽的半张脸遮住，两人和祥伯说了一声便出门上了街。 黄新暖昨日被成铉骂了一句，整个人一直处于愤怒的状态，回到国公府在自己房间里发脾气，丫鬟仆人也不敢近前，端进去的饭菜也都被她扔了出来。 晋老国公虽然心疼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小到大这个孙女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帮她得到，可是这次她要的是个大活人，而且是成铉那样油盐不进的人，他真的觉得头疼，上次在御书房自己的老脸差点就丢光了。“ 唉。”只能假装不知道，闹一阵子也就淡了，随她去吧！ 等在睿王府外面盯着的家丁抖抖索索上前和黄新暖报告有两个女子出了睿王府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如羽和霜影已经上了大雁楼二楼。 黄新暖又是一顿大发雷霆，这么好的机会差点错失了！她拿着鞭子抽了那个家丁几鞭便急忙出门坐上马车沿着街找那两个女子的身影。 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昨日那个女人的背影，她让家丁问路边摊上的小贩有没有看到两名年轻女子，最后终于打听到好像朝大雁楼的方向去了。她一听八九不离十，昨日他们也是在大雁楼吃的饭，看来她对大雁楼倒是情有独钟！ 她催促马夫加快速度朝大雁楼驶去，真是天赐良机，昨日她还说要看看到底是哪家小姐，看她不把她撕碎了！今日她就独自出门了，没了成铉的庇护，看她怎么收拾她！ 她冲进大雁楼，万掌柜一看是她赶紧上前拦住，整个上京都知道睿王爷看到黄新暖就躲，而且今日那姑娘还在楼上，千万别出什么岔子！黄新暖一把推开万掌柜，蹬蹬蹬朝楼上跑去，万掌柜一看拦不住，赶紧差人去找睿王爷。 如羽这时正在喝成铉平日里喝的紫阳毛尖，她喝了一口觉得味道很淡还有点苦，但是仔细品品苦中带香，而且香味越来越浓郁，她点点头，这人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茶也选的极好，并不是最贵的就是最好的。 如羽正惬意地品着茶，就见门帘一撩，冲进来一个怒气冲冲的姑娘，她认得是昨日叫成铉哥哥的那个女孩，便垂下眼帘并不想搭理她。 黄新暖冲进来一看也愣住了，面前的女子生的极美，小巧白皙的脸庞，皮肤细润如温玉，双眉修长如画，小小的鼻梁下一张小小的嘴，虽然眼帘低垂着，但她笃定一定是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眸，看上去柔弱无骨的样子，她最讨厌这样的女人，装柔弱骗男人的怜爱！ 问题是她不认识她，整个上京城的贵女她几乎都见过，皇宫举办宴会或者母亲带她参加各家王公贵族聚会的时候她都偷偷打量过且和自己比较了一番，但眼前这个女子她却从未见过。 她不管那么多，今天她要用鞭子抽烂这个女人的脸，让她没资格再拿这张脸去迷惑她的成铉哥哥！想到这，她拿起手里的鞭子就朝如羽的脸狠狠抽去，霜影赶紧伸手去挡，如羽睁开眼示意她不要动手，只见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支竹笛，手腕一抖把鞭子绕在笛子上，一拉，鞭子便从黄新暖手中脱手而出，如羽随手一甩，鞭子从窗口飞出落在大街上。 黄新暖只看到眼前女子睁开眼，却是一双冷冷的看不清楚情绪的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手里的鞭子已经被甩出窗口，她愣愣地呆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成铉下了朝怀里揣着皇帝下的国书喜滋滋地走出皇宫大门，就见影月伸着头焦急的盯着宫门看，看到他出来忙走上前去说：“爷啊！您可出来了，晋国公家的小姐去大雁楼找公主闹事去了！” 成铉一听不得了，昨天才说要他把烂桃花枝叶剪干净不要让她瞅见，今天就被人找上门了！赶紧上了马车让影月加快速度朝大雁楼赶去。大皇子在他后面出来，看到成铉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上了马车让车夫远远地跟在后面。 成铉刚到大雁楼下了马车，一条鞭子就掉了他面前，他一看这是已经打起来了？赶紧进门朝二楼跑去，进屋一看如羽坐在桌前眼睛低垂着没看他，黄新暖站在门口胸口一起一伏，脸涨的通红，快要爆炸的样子。 他忙走到如羽面前把她挡在身后，对着黄新暖冷冷地说道：“你要做什么？” 黄新暖气的要发疯，她的鞭子被这个女人扔出去了，他还要问她要做什么？她还什么都没做就被欺负了，现在成铉还护在那个女人面前弄得好像她被她怎么了一样！她呼呼地喘着粗气，指着如羽话也说不出来，狠狠地捏着拳头跑了出去。 第69章 同不同意 如羽自始至终都未抬起过眼睛，成铉心道这下完了，他小心翼翼坐在如羽面前偷偷看她的脸色，果然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拉着如羽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霜影识趣的走了出去。 成铉心里拐了几百个弯都觉得这件事是自己惹出来的，结果却让她来承担这后果，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突然想到怀里还有一张保命符，忙从怀里掏出皇帝刚下的国书，摊在桌上对如羽说道：“今日上朝，我请父皇下国书给南平皇帝，东星和南平联姻，只要南平皇帝同意，就择日下聘成亲。” 如羽这才抬起眼看了一眼桌上的圣旨，果然是两国联姻的国书，她疑惑地看了成铉一眼，心想他是怎么说服东星皇帝这么快就下联姻国书的？ 成铉看她终于有了动静，赶紧把今日上朝的话和如羽复述了一番，如羽听到要兴两国之力修建水渠睁大眼睛说道：“这件事你没和我说过啊！”成铉道：“南水北引对南平对东星都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虽然耗时耗力，可能要花费十年二十年，但总要有人开个头做起来。我只是用这件事把你我的婚事先敲定，等我们成亲以后再合力把这件事情推动下去。” 如羽心想这人把他皇帝爹也算计进去，就是为了和她成亲，面色才稍霁。想起前面听到他愿意出钱修渠，担忧地问道：“这水利工程可不是小钱，你有这么多银子往里填嘛？” 成铉说：“这件事是件长期要做的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每年朝里面填银子还是够的，再说我也只是出部分，东星和南平的国库也是要出的。” 如羽点点头，修建水利工程确实是解决南平水患最彻底的方法，如果把多余的水引入缺水的东星，不仅两国的百姓可以长期获利，而且两国的经济也会持续增长。 想到这，她说：“好，我会和父皇禀告这件事情，尽量让他同意。” 成铉心说你和你父皇说什么他会不同意？ 他看如羽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轻轻指着桌上两国联姻的国书问：“你说这个，南平皇帝会同意嘛？” 如羽心想你惹的祸，今天让我去解决，不能让你太得意，她做了一个“不”的口型，成铉捏着她的脸颊不让她把这个“不”字吐出来，如羽看他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终是不忍心让他难过，硬生生把个不字咽了回去，轻轻说了一声“同意”！成铉一颗心彻底落了地，他激动的有点想哭，他搂过如羽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如羽听话地靠着他，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但是两颗心却慢慢地融化在一起。 霜影听到里面半天没动静伸头朝里面看看，看到如羽安静地靠在成铉肩膀上，也没哭也没闹，成铉脸上的神色看上去也是意气风发面露喜色，心想公主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了？以后这家庭地位岌岌可危啊！ 第70章 大皇子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依偎着坐了一会儿，成铉这才惊觉如羽还未吃饭，他自己也饿的前胸贴肚皮，便叫万掌柜把准备好的饭菜都端上来。 万掌柜忙不迭地照办，进屋的时候偷眼看看了看如羽的脸色，见她脸色如常并没什么不妥，他舒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出大岔子，这姑娘倒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一顿饭因为成铉心中有愧，更是把如羽照顾的妥妥贴贴。 吃完饭如羽不敢再去大雁楼旁边的湖边散步，成铉笑道：“咱回家去自家湖边散步。” 如羽称好，成铉看旁边有一块洁色薄纱知是她戴出来的，依旧帮她戴上，浅浅的面纱遮住半张脸别有一番风情，成铉忍不住撩起面纱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随即放下面纱，朝如羽得意的一笑，如羽斜了他一眼，他笑的更加肆意。 大皇子跟在成铉后面也来到大雁楼附近，他远远停在路边观察大雁楼里的情况，只看到黄新暖怒气冲冲地跑出来上了马车一会就不见了踪影，成铉过了很久也没出来。 他正打算要走的时候，只见成铉拉着一个女子的手从大雁楼走了出来，那女子带着面纱但身材纤细笔直。他死死地盯着想看清是哪家姑娘，那女子好像感觉到有人盯着她，突然回过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清风拂过，将面纱的一角撩起，露出一张绝世容颜，再配上那一双冷清清的眼眸，大皇子不禁呆住了。那一霎那他觉得日月也失去了光华，眼前只剩下女子的回眸一瞥，等他回过神来，那女子早已上了马车随着马蹄哒哒声走远了。 他从未见过这名女子，但从成铉对她如此呵护，再加上今日上朝他主动提出要和南平联姻的情况联系起来，他判断这名女子就是南平宁公主，怪不得成铉今日如此积极，原来二人早已暗通款曲。 他回到府中来到后院，府中的妃子侍妾陆续过来请安，过去他觉得这些女人环肥燕瘦各有特色，今日看过去却觉得索然无味，再多的女人也不及那个翩若惊鸿的人。 他有点后悔今日在殿上没有尽力阻止，那么容易就让成铉拿到了联姻的国书，如今眼睁睁看着那人要变成他的弟媳，他突然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让他难受的呼吸不过来。 这些年他一心想要夺得储位，他知道二皇子和他一样一门心思盯着那个位子，可是父皇迟迟不肯立储。于是两人暗地里互相较着劲，二皇子扫寇有功，他便暗地里串通西鲁大皇子也给自己挣了一个戍边的军功。他通过联姻拉拢各方势力，二皇子也有样学样娶了不少官员家的女儿。 可如今他站在院中看着地上清冷的月光，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和二皇子像比赛一样抬进府那么多女人是多么的可笑，怪不得成铉有时候看他带着怜悯的眼光，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只能装下一个人。 他恨恨地想着：他得不到的也不能让成铉得到！ 第71章 粑耳朵没出息 成铉此刻正拉着如羽沿着自家的湖边散步，夜色下的湖面静静地，如镜子般倒映出天上的月亮，如若有风吹过，便会泛起鱼鳞般的涟漪。 成铉对如羽说：“明日我带你去见我那两个和尚师傅如何？” 如羽听他说过他当年是如何让这两位大和尚收他为徒的，她觉得这也是两位有趣的人便道：“好。” 成铉一听便要去准备准备，大和尚爱喝酒，他让祥伯去库房拿了几坛好酒放在马车上，又吩咐祥嫂明日一早准备一些下酒的小菜。 如羽看他兴奋的样子，便知道他和两位大和尚平日里感情很好。 第二日一早，等祥婶把准备好的小菜装在食盒里，一行四人便赶着马车朝城外的金山寺方向而去。 清晨的古寺沐浴在晨光之中，蜿蜒的青石板的台阶通往古老的寺庙，古木参天，松柏苍翠，青草悠悠，一排排禅房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 佛殿庄严，袅袅香烟缭绕，梵音洪亮，使人心静从容。 成铉也敛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神情，多了一份庄重和恭敬，如羽还和平日一样，平淡而冷清。 成铉让影月把马车停到后山的竹林边上，他和如羽两人拾阶而上朝寺院走去。 大雄宝殿内师傅们正在早课，诵经的声音和谐而清悠，使人如浴阳光，温暖而和煦，柔软而舒适。 成铉和如羽站在殿外聆听不敢上前打扰。 只见有个年纪很小的小和尚可能因为起的太早，打起了瞌睡，后面的师哥用木鱼轻轻敲了一下他的头，他猛然惊醒又急忙继续诵念佛经。 如羽哑然失笑，得道的大和尚也需经过种种的磨难和苦修才能悟得真经，小和尚的路还远着呢。 又等了半个时辰，早课结束，师傅们排队鱼贯而出，成铉朝走在最后的两位上了年纪的和尚轻声喊道：“师傅！” 两位老和尚抬起头露出满脸的慈祥笑容，朝着成铉走过来，看到如羽却是一怔，稍微年长一些的那位仔细打量一下如羽的面容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如羽也不以为意双掌合十朝两位和尚一施礼轻声唤了一声“师傅！”和尚也合十回礼。 成铉对两位大和尚道：“我在后山为师傅们准备了酒菜，我们到后山再叙吧。” 大和尚相视一笑，道：“走！”也不耽搁，四人朝后山走去。 竹林溪边影月和霜影已经摆好了酒菜，酒是好酒，菜都是素菜，四人席地而坐，年长的那位迫不及待倒了一碗酒一饮而下，成铉笑道：“大师傅，您慢点！” 大和尚眼睛一瞪：“臭小子，你已经多久没来孝敬你师傅了？” 成铉一想可不是嘛，时间一晃大半年了，上次回来还没来得及来看他们就匆匆忙忙赶往西鲁。 矮一点的那位忙打圆场：“这不是来了吗！” 如羽微笑地看着，看得出来这二位都宠着自己的徒弟，一点也不肯让他受委屈。 这时成铉向如羽介绍两位师傅，如羽这才知道年长的大和尚法号“智净”，矮一点的法号“智空”。如羽又朝两位和尚行了个礼。 智空和智净看如羽如此懂礼，也满意地点点头。 成铉又向两位师傅介绍如羽，他也不隐瞒，直接说她是南平的宁公主。 智净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到这女娃儿就觉得带有一股帝王之气！” 如羽一听低头不语，成铉忙朝智净使了一个眼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最近好不容易不钻这个牛角尖了，可别再提这茬了！ 智净一看这是怎么了？如羽忽然抬起头问道：“大师如何知道我真正的命格？” 成铉一想对啊，外面都传南平公主命格双合于水冲撞父母，师傅怎么会知道她是未来的南平女皇？ 大和尚哈哈一笑，对如羽说道：“你师傅是不是苍山真人？” 如羽点头称是。大和尚笑道：“我和智空还有你师傅三人本都是四川人士，年轻的时候拜在同一师门下学艺，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三人的想法慢慢产生的分歧，你师傅他认为天下之大 道法自然 天地轮回 周而复始 生生不息……最终他去往青城山修道。而我和智空以为一切皆有因果 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渡人 渡心 渡自己……才是修行真正的大道，最终我们去往峨眉山修行。 我们三人常相聚论道，但谁也说服不了谁！直到有一天他离开了青城山，传信说南平帝星降世，南平皇帝请他去做帝师，他便去了括苍山，而我们二人……”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和智空对看了一眼，接着说道：“来到了东星金山寺。” 如羽心道：怪不得！还有这层渊源！ 智空笑着说道：至今我们三人论道尚未分出胜负！” 如羽一听微微一笑：“佛家常言：心外求法，磨砖成镜。道家也言：道可道非恒道。又何必执着于谁输谁赢呢？只要遵从本心，与人为善，乃为人之本。” 两位大和尚一听面面相觑，笑道：“和那臭老道斗了大半辈子，我们倒是着了相了。” 如羽笑道：“我也是说着容易，但轮到自己做到也难。”她就一直无法释怀自己要被拘泥于那一方围墙深宫之中。 智通笑道：“小小年纪已经很不容易。” 智空道：“我至今还是不能释怀，从小打架我打不过他，论道也没赢他，今天他的徒弟和我的徒弟正好都在这，让他们打一架，不论输赢，我都不会再执着于心了！” 智通指着他道：“你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得通透。” 智空本就是三人中最小的，他嘟囔道：“不管，就让他们打一架我就再也不执着于和那牛鼻子老道的输赢了。” 智通无奈地朝成铉看看，他心里其实也想看看到底如羽学了几分那老道的本事。 成铉无奈地笑笑，朝智空问道：“不论输赢？” 智空道：“无论！” 成铉又道：“不会再执着于此事？” 智空又道：“不会！” “好！”成铉站起身，朝如羽坐的位置走过去，如羽也站起身来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他撩起如羽耳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子下嗅一嗅，如羽笑着打掉他的手，他的手垂下来，转头朝着智空道：“我输了！” 智空睁大了眼睛半天才回过神来大叫：“你这个粑耳朵！没出息！” 智通笑着说：“我倒是觉得他很有出息！” 第72章 和尚师傅 智空和尚认赌服输，毕竟自己刚话已经说在前头了，不论输赢他都不会再执着于此事，可就是没想到自己的徒弟这么轻易就放水认输。 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个小姑娘能嫁给自己徒弟，那么和臭老道也算是一家人了，还计较输赢干嘛！ 想到这他问成铉接下来这段时间的打算。 成铉答道：“我要好好准备准备给丫头的聘礼，算算时间差不多就和父皇禀告南平皇帝同意联姻，我就要去南平下聘成亲了。 说完和如羽相视一笑。 老和尚一听也高兴的不得了，想想这孩子自小六亲缘薄，虽然双亲健全，但对他过问都很少，父亲疏离而母亲冷淡，兄弟之间又争斗不休，几乎没体验过家庭的温暖。看得出他和这小姑娘的感情很好，如果成了亲，也算是补偿他这二十年的缺憾。 智通从袖中摸出一团散发着银色光芒的丝线，塞到如羽手中笑呵呵说：“拿着，算大师傅给你的见面礼。” 如羽接过来一看，这丝线很轻很软，线头上还有一个银色的钩子，她拉了一下发现韧性十足根本拉不断。 智通看她拉丝线的动作，笑着说这是“天机丝”普通武器可断不了它。 如羽想起在无忧阁的兵器谱里好像看到过有天机丝的记录，不但可用来做飞檐走壁的工具，丝线锋利坚韧也可以用来杀人。 智通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这是我年少时机缘巧合得到的东西，送你做见面礼吧。” 智空一看也忙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放在如羽的手里道：“师傅也有见面礼给你。” 如羽拿到手里一看，这面镜子有拳头大小，材质竟似是一块玉石磨成，通体碧绿清澈通体晶莹。 智空道：“这是一面护心镜，是我当年在峨眉山一处山洞里捡到的，我也不知道此物的出处，别看它材质似玉非玉但是非常坚硬，一般的武器打不破它。 成铉看两位师傅和比赛似的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给如羽做见面礼，乐得合不拢嘴，却故意装出伤心的样子道：“师傅偏心，这么多年也不见给过我什么宝贝，丫头一来就给见面礼！” 大和尚朝他眼一瞪：“你要什么宝贝，这都是留给我徒媳妇的，现在送出去了我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成铉乐呵呵的对如羽道：“师傅给的你就收着吧，他说了这些都是给徒媳妇的！” 如羽颇有些不好意思，一来就收这么贵重的礼，但她还是欣然接受下来。毕竟成铉是他们徒弟，既然是留给徒媳妇的，那她收了也没什么不对。 成铉看她把两件宝贝都收了下来，更是眉开眼笑。 四人边喝边聊，大多数都是成铉和两位师傅聊最近的见闻和对局势的看法，虽说方外之人不问俗事，但真正的得道之人并不会被条条框框束缚太多，他们以为出家人也应关心社稷，不应远离众生，才能普度众生。 如羽安静的坐在旁边听他们三人说话，偶尔帮大和尚倒倒酒。 时间一晃而过，眼看已经日头偏西，就听寺院处传来阵阵钟声，已到做晚课的时间。四人起身，和尚今日酒喝的痛快，话聊的投机，两人心满意足朝成铉和如羽一挥手，说了一声：“走了。”便不回头朝寺院走去。 如羽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竟有些不舍，成铉拉着她转身朝远处马车走去，安慰她道：“等把咱俩的大事办好，便可以常常来看望他们。”如羽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第73章 两封国书 成铉回到府中就开始着手准备送往南平的聘礼，他列了一张清单给祥伯，让他按照这个清单准备起来。 祥伯接过来一看心道：您干脆写全部两个字不就得了！还麻烦写这么一长串费劲。 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尽职尽责地每天有条不紊的一点点准备着，反正主人说了要算好南宁皇帝回复的时间再动身。 就这样日子一点点过去，差不多十日左右，成铉算算如果快的话南平回复的国书这两天差不多要到了，他可以去回禀父皇准备动身了。 而就在这日皇帝着人通知他，让他明日上朝，他心道难道皇帝爹也觉得日子差不多了让他启程，心想这老头这次倒是很上道。 第二日一早他就穿戴整齐早早等在宫门口，影月在心里默默鄙视他，一涉及到娶媳妇的事跑的比谁都快！ 朝堂上依旧是有事启奏，百官依次汇报各地的消息，成铉低垂着眼帘无聊地听着，他等皇帝宣布四皇子择日启程去南宁提亲的字样。 等了半天百官汇报完了，皇帝开口：“朕有一事。” 成铉忙正起身子侧耳倾听，就听皇帝说：“昨日下午，西鲁派使者进京，带来了西鲁皇帝国书：西鲁大皇子求娶东星六公主，两国联姻以结红叶之盟，长期交好。” 群臣一听议论纷纷，有的赞成有的反对，赞成的表示如果联姻可以两国交好避免边界纷争未尝不可，反对的表示西鲁国皇子残暴凶狠恶名在外，把东星的公主送过去如以羊饲虎，两方争吵不休。 成铉听着头疼，对于联姻这件事：他认为像他和如羽这样互相爱慕喜欢，而且他先征询过如羽的意见，她也点头同意他才提的联姻，这样当然无可厚非他绝对赞同；可是像西鲁这种连面都未见过，纯粹为了政治的联姻他表示反对。 但是自己的婚事也迫在眉睫，他不想节外生枝，而且六公主和大皇子一母同胞，看大皇子的意思他是支持联姻的，他就不去掺合了，所以他依旧低着头不语。 皇帝等大家都吵得差不多了，接着说道：“西鲁使者还带来一个消息，西鲁皇帝同时对南平皇帝也递了联姻国书，西鲁三皇子求娶南平宁公主。” 什么！什么！这下把成铉惊到了，他抬起头，皇帝这时正看着他，见他抬头望过来，微微叹口气点了点头表示他没说错。 成铉一下子脑子没转过弯来，西鲁同时发出两封联姻国书分别给东星和南平，要干什么！ 他被这个消息的冲击打懵了，脑子嗡嗡的。他重重呼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脑子里不停的思索西鲁皇帝的目的是什么？ 就听皇帝又说：“所以朕打算同意西鲁的联姻国书，否则一旦南平同意联姻，那么西鲁和东星交恶，双方冲突升级对东星没好处。”群臣点头表示同意。 成铉急了忙道：“父皇，南平皇帝绝不会同意和西鲁联姻，毕竟东星联姻国书在前，现在两国民众皆知东星和南平即将联姻，怎可能一女两嫁！” 皇帝到：“铉儿，毕竟南平皇帝回复的国书还未送到东星，如若他半途反悔也可以撤回，但万一南平同意西鲁的联姻而东星不同意，那不是将东星置于危险之下！” 成铉忙道：“南平皇帝不会反悔的，国书这两日即会送至东星。” 皇帝道：“即便如此，就算两国都不同意联姻，西鲁皇帝一怒之下也可能对东星或者南平动武！” 成铉道：“东星如果和南平联姻，西鲁怎敢和两国同时开战？” 皇帝道：“谁也不能保证西鲁皇帝到底会不会开战，毕竟西鲁一贯好战凶悍，朕不敢拿朕的江山去赌。” 成铉又道：“东星同意联姻，南平如若不同意……。他停下来不说话了，他知道他的父皇，南平如若不同意，西鲁对南平动手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的眼中只有他的江山。 他不死心，接着说道：“南平如若不容易，西鲁进攻南平，南平宁公主可是儿臣即将迎娶的妻子啊！” 皇帝看着他，眼中似有一些情绪波动，但最终还是说：“铉儿，去南平下聘的事暂时缓缓，等等看南平皇帝对西鲁使者的回复再说吧！” 说罢不等成铉再说什么，说了一声说：“都散了吧。”转身快步离去了。 成铉看着皇帝匆匆离开的身影，心仿佛跌入了谷底，眼中充满了浓浓失望。他的父皇一贯就是如此，不管是当初对他的母亲，母亲付出的一腔深情，比不上他的江山，以至于母亲心碎避世，还是到如今对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幸福也比不上他的江山。 第74章 天转凉了 他默默走出皇宫，影月看他去时意气风发，回来却失魂落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上前关切地问道：“主子，怎么了？”成铉现在根本不想说话，对他摆摆手道：“回去再说吧。” 回到府内如羽正在看书，见他回来脸色不好也没说什么，成铉不想让她烦恼，自己跑去湖心亭坐着思索今日之事。 他不明白西鲁目前内部经济问题频出，怎么会突然分别给两国同时发联姻的国书，而且时间就卡在他要启程去南平下聘的时候，难道不怕东星和南平联合起来对他发难？还是已经拿捏的死死的他这个把江山看的比什么都重的皇帝爹的心思？ 现在先把西鲁这么做的原因撇在一边，他现在该怎么应对？ 看来皇帝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同意让六公主嫁去西鲁，南平如果不同意让如羽嫁给西鲁三皇子，那么西鲁极有可能找理由对南平发难，这样便可以缓解西鲁百姓因为经济不好而对朝廷的不满。 如今只能再去找皇帝爹恳请他看在父子情分上同意放他去南平下聘。如果皇帝爹还是不肯，那他也只能抗旨不遵，强行去南平下聘，这样做的结果是两边的怒火都会朝着他一个人来，来就来吧，反正他不可能让如羽嫁给别人。 思索了良久，天色渐晚，府里的人都知道他遇到了难事没人敢上前打扰他，就连如羽也没来找他，等他惊觉的时候，月亮都已经爬上了梢头。 他今日没再玩掩耳盗铃的把戏，而是直接回到自己住的水竹轩，却发现如羽正一个人蜷缩在床上睡着了，他走过去坐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她，轻轻拿手指抚摸她细腻光滑的脸颊，心想就算是死，他也不可能任她嫁给别人。 如羽的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看是他坐在旁边，也没问他怎么了，只是轻轻拉下他的头主动吻上他的唇，成铉的脑子轰一下就炸开了，平日里虽然两人一直玩掩耳盗铃的把戏，但都没有偭规越矩，如羽也从未像今日这样主动吻过他，他眼中暗云翻涌稍微一翻身便掌握了主动权，直吻的天昏地暗眼看就要场面失控。成铉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今日如羽太不寻常，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想让他心安才会如此，可他并不想因为这样而要她。 想到这他在她唇上狠狠地琢了一下，对她说：“你不用担心，明日我再去求父皇一次，让他同意我启程提亲。”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夺门而出一个人又跑去湖心亭吹冷风去了。 如羽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说了一声：“傻子！”便自顾自睡了。 第二日一早成铉进宫去御书房面见皇帝，可皇帝身边的汤公公说皇上昨晚突然重病如今不知在那个嫔妃宫中养病谁也不见，他知道这是推脱不愿见他，心中对皇帝更加失望至极。 他黯然离开皇宫回到睿王府，却没看到如羽的影子，连霜影都没见到。他有点慌了，听雨轩平日里她看的书还放在桌上，人却不在屋内，湖心亭里也没人，他回到水竹轩，看到桌上压了一张纸，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上京转凉了，我回南平了。 第75章 大战前夕 成铉呆呆地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西鲁联姻国书，知道东星皇帝同意嫁女，她甚至知道他今日去皇宫不会有任何作用，所以她昨日才会如此不同寻常。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焦躁地走来走去，猛然发现枕头下面露出一截流苏，他忙走过去掀开一瞧，一个香囊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他打开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剪了他的一缕头发和她的头发结了一个同心结放在了里面。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香囊，好像上面尚且有她的温度。可如今她走了，自己回了南平，她回去会做什么呢？和西鲁联姻？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成铉突然想起那日在饭桌上两人曾经谈论过如果西鲁挑起事端，她说：他要战，那边战！ 他猛地停止了踱来踱去的脚步！她回去是准备打仗了！而且昨日那样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胜的把握可能会死在战场上，他想到死这个字就觉得心口一阵疼痛，他看着窗外那一片方竹林喃喃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如羽走后消息再次像雪片一样送到成铉的案上。如羽离开的第三日，南平颁布了针对西鲁商户的诏书，凡进入南平经商的商户减免税赋半年，凡工匠手艺者进入南平减免税赋一年，开战之前她先釜底抽薪，把有用的人拉一些过来。 第四日，西鲁提亲使者因对南平公主出言不逊大不敬，斩首示众，头颅被挂在城门口。成铉苦笑，她尚在路上，哪里有什么出言不逊！他能想象她一边赶路一边下达命令的模样，她总是这样不给自己留一丝后路！ 到了第五日，南平宁公主到达宁城入宫面圣。 第六日，南平境内一些城市守城军队部分开拔。 第七日，南平宁公主去往括苍山。 第八日，括苍山点将台，南平宁公主点兵出征，去往西风城。 第九日，西鲁三皇子点兵十万朝西丹方向进发。所有人都知道西丹是西鲁的附庸，三皇子不是去攻打西丹，而是要会合西丹军队攻打南平。 天下哗然，南平，西丹，西鲁百姓都惶惶不可终日，一场大战一触即发，谁也不知道战火什么时候会烧到自己头上。 外界皆传，南平皇帝先答应东星联姻，后收到西联姻鲁国书，不愿一女二嫁，西鲁使者对宁公主出言羞辱，宁公主悲愤交加以死明志保全名节，后被及时发现才避免悲剧发生，南平皇帝一怒之下才将西鲁使者砍头示众。西鲁皇帝蛮不讲理，破坏别人婚姻在先，后又恼羞成怒发兵欲攻打南平，南平无奈只能应战！ 一时间，外界传言纷纷扰扰，民众皆指责西鲁皇帝做事不讲规则，不遵道义，欺人太甚！ 成铉看到这个消息哭笑不得，小丫头讲起故事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半真半假的消息，让西鲁皇帝有口难辩，出兵南平尽失天下民心。 一时之间再加上颁布的减税诏书，不但原本在西鲁做生意的南平人，甚至有些西鲁生意人也趁战火还未点燃，拖家携口举家迁往南平，毕竟谁都想站在正义的这一边。 如羽在括苍山点兵那日，成铉进宫面圣，请皇帝派兵给他，西鲁国欺人太甚，不但要抢他未婚妻，如今还要攻打他未婚妻子的国家，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这样他都不反击，东星皇子的软弱可欺要被天下人耻笑。 皇帝沉吟半晌不愿派兵，成铉发狠，东星不派军队，他自己招募私兵前去迎战，如若还是不肯父子情断，皇帝无奈，只能点头答应，要求对外界说明一切皆是成铉本人所为与东星国无关，成铉应允，遂离开上京城，暂时不知去向。 第76章 战前部署 西风城内卢三将军府，此时卢三将军正和如羽在书房看南平边境舆图，上次如羽来西风城已经和舅舅提过一旦西鲁要攻打南平要提前做好部署。 卢三将军指着舆图中一块峡谷位置道：“这便是马岭峡谷，宽约百丈，两侧皆为悬崖峭壁。自从上次你来之后，我便命人在南平峡谷两侧修建防御堡垒，间隔约百米一个，最远不超过两百米，一旦发现敌军，守望的士兵可燃起烽火，邻台见后依样随之，这样敌情可迅速传递至西风城，我即可刻便会发兵出城迎战。堡垒高两米宽约八米，配刀剑手五名弓箭手五名，每一个堡垒既是烽火台也是防御塔。” 如羽听了连连点头，卢三将军不愧为南平奋威将军，做事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把峡谷这边的防御工程修建完善。 她对卢三将军道：“三舅舅，我不希望战火烧到南平的国土上，所以马岭峡我们必须守住，不能让敌军攻到西风城下。 卢三将军郑重点点头，誓师大会上我会和前线的官兵说：“誓死保卫马岭峡不被突破！” 接着卢三将军又指向舆图的另一处，至于雅阁江这边，过去也有一支防御的水军部署在此，这次又招募了一些新的士兵扩充了军队人员数量，但水军的训练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迅速提高，南平的水军已经多年未打过仗，这一块确实是个隐患。 如羽看着连绵的群山之间那条宽阔的河流，面色也不禁凝重起来，一旦水路被突破，敌人到达南平守卫军队的后方，前后夹击，或是后方百姓被攻击，很容易造成大溃败。 她对卢三将军说：“还记得上次我说去西丹办一件事，办成了可以缓解水路这边压力。” 卢三将军道：“记得，你带回来的那女子和小孩还在我府中好好养着呢。” 如羽道：“这次要安排他们在水路这边发挥作用。” 卢三将军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自己这个侄女从小就很有主见，她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那如今要把他们两个安排去水兵军营那边嘛？”卢三将军征询如羽的意见。 “暂时先不用，我先去找他们两个聊聊，毕竟不能贸然就安排，一个不好反而会拖了后腿。” “好，我这就带你过去。” 卢三将军带着如羽来到后院，将军的后院简洁大方，院中间一座石头假山，上面淙淙流水沿着石头缝往下流，倒也别有风味。 将军将如羽带到旁边一间客房中，只见芳华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缝衣服，看颜色和大小应该是给小皇子的。小皇子这次倒没蹲在地上玩泥巴，而是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的桌子边上看书写字。 芳华一看是如羽，赶紧站起身来施礼，她从卢三将军这里已经得知如羽是南平的宁公主。如羽摆摆手让她别如此拘谨，拉到到桌边坐下和她聊最近的情况。 卢三将军也找个位置远远坐着，自从如羽把他们二人安置在将军府，他只负责着人好好照顾，并找人教小皇子读书，他自己就没踏进过这间客房，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人说闲话。 如羽问芳华住的还习惯嘛？芳华赶紧回答习惯，不但有人照顾他们衣食起居，每天还有女先生来教小皇子读书识字，她已经觉得心满意足。当初她在芭蕉村最担心就是怕耽误了小皇子的启蒙，人不读书，其犹夜行，读书使人明智，不读书不能明辨是非。现如今眼看着小皇子一天天懂事，她心里对如羽和卢三将军感激的不行！ 如羽点点头，一脸凝重对芳华说道：“西鲁三皇子领兵朝南平方向推进你听说了吧。” 芳华眼神一暗，低声道：“我听说了，先生来教皇子读书的时候提起过，外面传您自杀明志是真的吗？”说到这她朝如羽上下打量看看哪里有什么不妥。 如羽笑道：“传言都是真假参半不可全信，有时候也是为了达到目的放出来的假消息。” 芳华看她不像是自杀未遂的样子，这才舒了一口气。 如羽道：“我来找你是有事和你商量。” 芳华看着她，等她说是什么事。 如羽道：“西丹新皇帝这次必然会和西鲁汇合一同参战，西丹的水军战力强悍，南平因为地处内陆，水军的作战经验和能力都不足，一旦西丹水军从雅阁江突破，那西风城就危矣。” 芳华一听也忧心忡忡，如果南平战败，不光南平百姓受苦，自己和皇子的大仇想报也几乎不可能了。她在这住了几个月，西风城里的百姓和卢三将军府内的人都对她很好，她自己也很喜欢南平，不愿意看到南平受难。 她看着如羽问：“您需要我做什么？” 如羽道：“现在还不需要，你要和小皇子做好准备，一旦水路战事吃紧，我要你这么这么……做。” 如羽把自己的计划和芳华说了一遍，芳华听了脑子里不断翻滚思索，要说危险肯定是有，但是她看了看朝这边张望过来的小皇子，一咬牙道：“好，我愿意！” 如羽这才如释重负，朝卢三将军看过去，卢三将军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第77章 誓师大会 第二日清晨，西风城城中最大的广场上，一排排队伍整齐地排列着，执旗手手执军旗昂首挺胸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军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卢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广场中央的高台上，卢三将军穿着一身黑色的厚重盔甲，闪闪发光，如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他对着广场上所有的士兵激昂地说道：“各位兄弟们，西鲁鞑子欺人太甚，欲毁我南平河山，不日便会到达马岭峡，作为南平大门的第一道防线，誓将西鲁鞑子拒于马岭峡之外！今日你们随我奋战沙场，他日我率你们凯旋高升！ 底下众将士一同呐喊：“战无不胜！战无不胜！” 如羽穿着一身银灰色的锁甲，对着破空军和翼军慷慨陈词：“各位将士，我带你们从括苍山出征，不是要让你们为国捐躯，而是要让敌人马革裹尸，尔等皆为勇士，勇士出征，浴血奋战，扞卫国家，战无不胜！” 台下万众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大家一口喝完手中的出征酒，然后把碗一摔，卢三将军大吼一声：“出发！”众人大喊一声“杀！”队伍便头也不回，队列整齐斗志昂扬地走出城门奔赴战场！ 卢三将军的大部队前往马岭峡，副将苏进率兵前往雅阁江，如羽带破空军和翼军前往马岭峡两侧的峭壁山峰，一方面占据制高点作为卢三将军的侧翼，另一方面阻止敌军翻过山峰夹击地面部队。如羽带霜影在东侧峭壁，霜翼在西侧峭壁各自带兵安营扎寨，两边均排成雁行阵。 西风城这边在紧锣密鼓布阵备战，成铉带着影月悄然出现在铁木山庄，没过多久，大约有十几个生意人打扮的人各自坐着马车离开铁木山庄朝西面而去。 接着成铉离开铁木山庄到了凤凰岭，来到凤凰岭议事厅商议出兵协助南平一事。这时成铉和几位将领的意见出现一些分歧，成铉打算带凤凰岭三万军队全部出动支援南平，但是连影月都忧心忡忡说道：“凤凰岭的军队是给您留着保命用的，这全部都出征了，等于都过了明面了，您考虑过以后嘛？” 成铉黯然道：“如果她这次渡不过去，我还有什么以后。” 但是众将士还是苦苦劝他，事情的要朝好的方面想，南平这次如果得胜，他和宁公主还是能在一起，以后的日子还得过。 最后大家各退一步，成铉先带一万先头精锐部队支援南平，后续看西风城战况，后续的两万士兵待命凤凰岭，随时准备出征。 这边拍板决定，那边就开始准备武器粮草，只见凤凰岭山中一座山洞中铜门轰然打开，一万精锐士兵鱼贯而出，全身穿戴黑色夜行衣，分散为二十组，每组五百人，全部昼伏夜出，尽量走山间小路，悄悄潜入南平。如此这般虽然避免了走漏消息被西鲁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但行程上确实也花了两倍的时间。 等成铉的部队到达西风城，西鲁三皇子拜而阔带着十万军队已经汇合西丹五万人马在马岭峡那一头摆好了阵势，前锋部队已经刺探了好几次马岭峡这头的军情了。 第78章 引君入瓮 西鲁三皇子拜而阔根本没把南平卢三将军放在眼里，他的十万大军汇合西丹五万人马共十五万人，他得到的消息是西风城本来五万守军，加上如今各地调集过来的军队一共才八万人，他的人数几乎是南平军队的两倍。他坐在军营中间那个最豪华的穹庐里，喝着奶茶吃着属下给他烤好的羊腿，心情舒畅的不得了！ 他想这南平的公主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南平皇帝竟然敢不同意让她嫁给神勇威猛的本皇子，还杀了本皇子派去的使者，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一旦攻破了西风城，一路长驱直入踏平宁城皇宫，他要好好瞅瞅这个公主长啥样。要是丑就直接扔去军营，如若漂亮就留给自己，玩腻了扔去春满楼。 他正得意洋洋的想着，探马过来汇报，前锋刺探敌情的小队并不顺利，一进峡谷就被峡谷两边防御堡垒的弓箭手射杀，死伤严重。 他直起身体，不悦地问道，前锋是谁的军队，探马回复是西丹王将军的人，他冷笑一声，怪不得！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伯林带前锋去！ 探马领命而出，不一会儿西鲁军中一支骑兵冲出营寨，朝马岭峡谷口奔去，这一队骑兵并未冲进峡谷而是停在离第一座防御塔一百米左右，为首的那名名叫伯林的将领对两边说道：“传令下去，用羽箭箭头淬上油直接点火射防御塔！” 顷刻之间一排排着了火的羽箭朝着防御塔射过去，但效果并不明显，因为塔身是砖石结构，大部分的羽箭都掉落在地上，最多只是把峡谷两边的茅草都烧了起来，只有极少数的羽箭从窗口射进塔内，但也很快被塔内的人扑灭。 伯林一看这一招并没有什么用，稍加思索，传令让士兵一手拿盾一手持燃烧的火把朝防御塔硬冲过去。防御塔内密集地射出一支支羽箭，有些战马被射中前蹄，马身朝前一扑，马身上的西鲁士兵瞬间被甩出几米，但这些士兵却一刻也不停，站起来手持火把依然朝防御塔冲去，两边的防御塔羽箭不停地朝士兵身上招呼，只见不停的有人倒在地上，献血顿时染红了身下的土地，但后面的人如没有看见一般依旧不停朝防御塔扑过来，后面的游骑兵很快便冲到防御塔下，手中的火把不断塞进塔中，就听塔内惨叫声连连响起，不断有人身上着着火从塔中冲出朝峡谷内跑去，游骑兵很快便追了上去，手起刀落，顷刻之间便只剩下燃烧的尸体倒在地上。 游骑兵继续追着塔中逃出来的士兵朝前冲去，一进入峡谷入口处，就见两侧的山峰葱郁的树林之中，更多的羽箭如下雨一般倾泻而下，冲在前面的游骑兵瞬间变被射成了刺猬从马上滚落下来，片刻之间便只见峡谷中到处都是无主受惊的战马在横冲直撞，地上遍布横七竖八的尸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峡谷中伴随着焦味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柏林忙鸣金收兵，清点了一下，刚打头阵的五百骑兵损伤大半，只回来几十号残兵，战马也几乎全部散失，大部分都是在峡谷口被那一波密集的箭雨射杀，他气的哇哇大叫，但也不敢再硬冲，垂头丧气去中军营帐找拜而阔复命去了。 第79章 放火烧山 听完伯林的汇报，拜而阔拿起手里尚未啃完的羊腿就朝他身上砸去！ 他怒吼道：“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无敌将军伯林嘛？拿自己四百人的死伤换对方不足百人的伤亡，混蛋！蠢货！” 伯林眼看羊腿直直朝自己砸过来，也不敢闪避，只见红色的铠甲上一片油渍，他不敢去擦，谁让自己大意轻敌，确实第一仗开局就失利对士气的影响极大。 他低着头任三皇子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出来，等拜而阔慢慢平息下来，他才敢抬起头道：“至少，我们知道两边峡谷的山上有伏兵，也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一根羊腿又扔了过来，拜而阔破口大骂：“混蛋，如果不是西丹皇帝扭扭捏捏，五万人马三天才集结完成！这两边埋伏的应该是我的人，而不是南平的军队！” 伯林看怒火转移到西丹皇帝的身上暗暗舒了一口气，只要自己没事，一切都好说。 他假惺惺地替西丹皇帝开脱：“也不能怪西丹皇帝，西丹人本来就能力不足，只怪南平人太狡猾，提早就做了部署，这些防御塔可不是一天两天能造出来的。” 拜而阔这才平静了下来，他沉吟道：“这些峡谷前面的防御塔就像是个钩子，来钓我们士兵的性命，用撞车把这些防御塔都给我撞毁了！至于两侧山峰上的埋伏，让西丹人放火烧，烧完了让西丹步兵上山清剿。” 柏林点点头，使劲地拍拜而阔的马屁：“三皇子真是足智多谋，火攻对于冬季的山峰真是再好不过了！” 拜而阔带着得意而又残忍的笑容嗜血地说道：“我要让这些南平人变成我餐桌上的烤肉！” “去和西丹那个愚蠢的将军说，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放火烧山。” 伯林微弯着腰倒退着出了穹庐，这次失误总算糊弄过去了，没给自己带来任何惩罚，他太了解这个三皇子手段有多残忍，他可不想成为被折磨的对象。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便去西丹营地找王将军把拜而阔的命令传达了一遍。这位王将军正在为会不会因为第一波冲击失利而受到惩罚担心，一听三皇子并没有说要惩罚他，只是下了新的指令给他，忙点头连声称好，拍胸脯保证这次一定完成任务。 没多一会就见西丹军营中两队弓箭手出营分别朝峡谷两侧山峰迂回前行。行至离山脚大约一百五十米左右不敢再朝前进，只听传令官一声令下，淬了油着着火的羽箭纷纷朝山脚下的茅草丛射去。 冬日的茅草干燥易燃，一碰到火星瞬间就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大，很快便从山脚朝山上蔓延开来，山上的树木燃烧冒起的滚滚浓烟，使人透不过气来。 如羽传令让大家用帕子浸水捂住口鼻，朝烟雾稀疏的地方躲避，她带领军队埋伏在峡谷两侧时已经想过敌人可能会用火攻，早就让大伙挖好了防火沟，只是这烟雾却没办法解决。 火势实在太大，灼热的气体仿佛要将人烤化，好在防火沟起到了作用，火烧到了半山腰遍没有再朝上蔓延，即便如此，热浪和浓烟也让大家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烧了大半天，山下的火势渐微，慢慢只剩零星的火星，还没等大家缓过神来，只见一队队黑压压的士兵朝山上包围而来。 再组雁行阵已经来不及了，如羽传令破空军就近组成方阵，不论大小，以方阵迎敌。破空军迅速集结成各自方阵，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势如破空！ 顿时惨叫声连连响起，成片的士兵翻滚着从山上滚了下去，连带着把下面朝上爬的士兵也一起带了下去，两侧山峰哀鸿遍野，不断有人翻滚下来，山脚下尸横遍土地也变成红色，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第80章 破空与凤舞 王姓将军本来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洋洋得意，没想到局势瞬息万变，火势没有蔓延上去，上山围剿残军的士兵反倒死伤无数。他拿着手中的长枪一边驱赶着朝后退的士兵，一边嘶吼咆哮道：“杀敌一人奖五十两！” 重赏之下西丹士兵又发起了一轮进攻，偏偏这时如羽担心的事情出现了，破空军的士兵一些弩箭连接处槽点出现了裂痕，当初她和李老头设计这些弩箭的时候，槽点设计是三箭连发，势如破竹，故取名破空军。但是一直解决不了槽点处机关长时间使用断裂问题，如今配置了焦石熔炼，虽然有所提高，今日敌军实在太多，部分弩箭槽点已经出现裂痕，如此一来，只能单箭射击，威力大打折扣。 西丹士兵也发现箭雨的势头减弱了，他们更加拼命的朝山峰上冲过来，渐渐的有一些士兵突破了弓箭射程逼到了近前，眼见双方要近战肉搏，破空的战士们有的继续朝后面的敌人射击，有的干脆扔了手中的弩箭抽出刀剑和敌人砍杀在一起。但是破空的弓箭手面对粗壮结实的西丹士兵占不到丝毫的便宜，不断有人染血倒在地上。 如羽心急如焚，这样下去马岭峡要变成破空覆灭之地了！她挥手对霜影道：“把我的翼装拿来！”霜影赶紧冲进中军帐篷把如羽的翼装取出，翼装是由大片的油布设计而成，她和霜翼从小顽皮的时候就想过要在山谷之间飞行，小的时候只是弄一些羽毛设计成简单的翅膀的样子做玩具，渐渐长大了有了要组建一支会飞的队伍的想法，她们慢慢改进翅膀的材质寻找到韧性和张力最强的材料；双臂，双腿和躯干缝制大片类似蝙蝠飞翼的伸缩自如的翅膀；招募体型纤细瘦小的女子组成队伍。她把这支队伍取名凤舞，希望能如鸟一般自由飞翔在空中。 霜影把翼装递给如羽，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如羽，大概知道她要什么，她不敢阻止，她知道如羽下了决定轻易不会改变。 如羽脱下身上的锁甲，将手臂伸进翼装的双翅，对霜影说道：“你带破空军给我掩护！” 霜影点点头，召集一队破空军朝着如羽站的位置的下方密集的射出羽箭，正在朝上爬的西丹士兵觉得这边的火力又猛烈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只大鸟从头上飞了过去，他们从未见过这种物体，惊讶地转身看着大鸟飞去的方向忘记了行动。 大鸟直直地朝那个咆哮着驱赶士兵的人飞去，就见寒光一闪这位西丹的王将军捂着自己的脖子再也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从马上“轰”地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血从他捂着脖子的指缝中不停地蔓延开来。周围一片惊呼，混乱之中，那只大鸟的手中飞出一根银色的丝线，丝线头部的钩子勾住山边的岩石缝隙，大鸟顺着丝线轻盈地飞了过去，连续几次的纵身，已经到了半山腰，士兵们这才意识到那不是什么鸟而是一个人。 他们看着迅速朝山上攀的那人不知她是妖还是怪，再看看倒在地上血泊中的将军，心中的恐慌顿时就蔓延开来，再也没有朝上冲的勇气，士兵如潮水般朝后退去，只留下被火烧过满地的疮痍和残肢断臂。 第81章 只要活着 接二连三的失利让拜而阔暴跳如雷，这一次王将军的一万人的队伍损伤过半，最大的问题是，恐惧的气氛在军中蔓延，私底下士兵都在传南平军队中有长着翅膀的女妖，会飞到人面前割了你的喉咙，还会喝你的血。 王将军剩余的人马已经失去了冲锋的勇气，特别是亲眼目睹过的人，更是添油加醋传的沸沸扬扬。拜而阔让人抓了几个传的厉害的士兵砍了头以儆效尤，但私底下却依旧是暗潮汹涌。 他招来西丹的另一位将军张将军让他带步兵上山围剿那些弓箭手，张将军低着头不敢应声，他拍着桌子问：“怎么了，你怕了？ 张将军不敢说怕，只说人和妖怎么打？ 拜而阔冷笑道：“你也信这些谣言？最多就是穿了一身奇怪衣服的人，哪来的妖怪！你们西丹人各个都是怂包！” 张将军被拜而阔一激，不愿意了，随便那个带兵打仗的将领都不愿意被人看不起！他挺着脖子：“西丹人可不怂，我现在就带兵去把那群伏兵给清了！”说完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拜而阔盯着他的背影冷笑，这帮西丹人，只配给他当前锋清扫障碍，等两边伏兵清干净了，他的骑兵就可以无所顾忌冲进峡谷大开杀戒了。 如羽回到山上，她坐在帐篷里面呆呆地看着满手的鲜血，刚才她用赤霄割了一个人的喉咙。 从前在括苍山虽然师傅们对她严格训练，但她并没有真正经历过世间的险恶，内心深处还住着一个懵懂的小女孩。 自从在临海城看到遍地都是洪水中丧命的尸骸，她第一次觉得如临黑暗的修罗地狱，那时候她是恐惧的，只是要找母亲的信念支撑着她。她深刻体会到对手的残忍，为达目的丝毫不顾及人的生死。 在战场上看到同伴倒下，满目皆是血肉横飞的残肢，她恐惧，她痛苦，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她心如刀割一般，唯一的想法是不能让自己的战友被屠杀，当她穿着翼装飞下去那一刻她没想过生或死，只想让那个驱赶着士兵朝前冲的人闭嘴。 如今她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她亲手杀了一个人，但是她不害怕，也不后悔，不杀他就会有更多的同伴倒下。就算再让她选择一次，她还是不会手软。 她觉得自己内心里住着的那个懵懂的小女孩的身影慢慢模糊了，她的眼神中除了冷漠还带着一些犀利和杀意。 敌人肯定会再次聚集冲击两边的山峰，她拿起旁边的帕子默默地把手上的血擦干净，这一次不管是谁休想靠近破空军的战士，就让她近前杀敌保护更多的破空战士。 一场战役结束，短暂的平静，她拿出袖中竹笛轻轻吹奏起来，悠扬的笛声响起，外面正在准备下一轮战役的士兵们有的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一曲《秦王破阵曲》虽然笛子演奏起来颇显单调，但如羽忽高忽低时而紧张时而轻缓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吹奏也让人感觉到一种威严肃穆的气氛，尽显战士威风凛凛势不可挡的风貌。一曲终了大家这才回过神来，前面心中的恐惧和焦虑好像被清越的笛声冲淡了不少。 中军帐外霜影和影月对视了一眼，前面如羽吹奏的时候，影月已经独自来到了帐前，成铉带着凤凰岭的一万精兵已经到了西风城下，他让影月先去打探一下军情，把他来到的消息告诉如羽，看她如何安排。 影月从西风城的这一侧快速地攀到山峰，他从山顶朝西丹那一侧望去，才知道已经打了一仗了，山下遍布焦黑，看来是着过一场大火，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看着直皱眉，这惨烈的情形，那病娇一般的公主能受得了吗？他隐隐听到笛声，循着声音过去果然看到霜影站在帐篷外面，他赶过去和霜影汇合，这才知道这场战役的细节，心道要是王爷听到公主万军丛中杀人不知道心脏受得了吗？ 当笛声停歇，霜影带着影月进入中军大帐，如羽看到影月并没有特别惊讶，她知道那人肯定会来。 影月把成铉带了一万兵马到了西风城和如羽说了一下，问如今如何安排最好。 如羽让他回去回复，成铉带大部分兵马去西侧霜翼处支援，她那边损伤比这边大，压力也更大，其余的到东侧她这边支援。 影月道：“估计王爷不会同意，他最担心的是您的安危。” 如羽道：“一切以战场上的形势决定安排，如果他不听干脆回去吧。” 影月心道这公主多日不见脾气见长，他看着如羽觉得她和过去一样但又觉得哪里不同了，他不敢再反驳，问道：“那您还有什么要和咱家王爷说的嘛？” 如羽沉吟片刻对影月说：“你和他说，只要活着，不管怎样，只要活着！” 影月听了心下也一阵黯然，战火无情，不管是谁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确实只有活着才是最好的。 第82章 为谁而战 影月回到西风城把马岭峡情况转述给成铉，成铉一听急了，他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他的丫头了，影月说她的队伍已经和西丹人交过手了，她竟然又不要命的独自一个万军之中去割了西丹将领的喉咙，影月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胆战心惊，一刻也不想耽搁要见到她，看看她有没有伤到了那里？她这么娇气的一个人看到那么残酷的战场怕不怕？ 影月接着又把如羽的安排告诉成铉，成铉表示反对，他要去东侧和如羽汇合，影月料到他会如此，把如羽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一遍：一切以战场的形势做安排，不听就干脆回去！成铉愕然地看着影月，似在询问，真的这么决绝？影月点点头表示：“公主的神情很严肃，不像开玩笑。” 成铉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他的心叫嚣着要朝东侧山峰去，但是她的话硬生生让他的脚不敢朝东侧移动！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点怕她生气。但是战场情形刻不容缓容不得他太多思索，很快他放弃挣扎，决定听从如羽的安排。 他带着五千人去往马岭峡西侧，影月带着另外五千人朝东侧前进。分开的时候，他对影月千叮咛万嘱咐万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马上通知他，他会立即赶过来，影月被他烦的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羡慕地看着影月远去的身影，心想一个个都那么狠心。 成铉带着五千精兵出现在马峡岭西侧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如羽执意要他支援西侧，霜翼这边的情形确实比较危急，第一波的冲击西侧的破空军损伤近千人，霜翼一边安排运送伤员下山回西风城，一边要部署应对下一次战役，人手确实捉襟见肘。 当成铉的人马出现在霜翼的面前，说明了来意，霜翼激动的都快哭了，她真的担心自己这边会成为第一个破口影响到整个战局。 成铉迅速指挥他带来的五千士兵接手了西侧的防御工事，他命人先把一开始挖的防火沟加深加宽，五千人一起动手，瞬间挖出一道又深又宽的壕沟。 然后所有步兵组成方阵，弓箭手在步兵后面组成线阵，于此同时，东侧的影月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所以当西丹的张将军带领他的一万人马分别进攻两侧山头的时候，发现和自己直接对阵的已经不是先前那批身体瘦弱的弓箭手了，而是一些比西丹人更加强悍的着黑色战甲的精兵。 他的兵被又宽又深的壕沟堵在半山腰成了弓箭手的箭靶子，就算一些勇猛的士兵持着盾牌冲过壕沟，不消几个回合也变成对方士兵的刀下亡魂。 张将军看着不停从两侧山峰滚落下来血肉模糊的尸体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这根本就是一场实力不对称的屠杀，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这场西鲁和南平的战争，为什么要送自己的士兵去白白送死。 看着身边堆积的越来越多的自己士兵的残肢断臂，他突然大叫起来：“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他疯狂的吼叫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西丹的士兵都停下来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成铉也挥手让自己的士兵停止手中的杀戮。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将军身上，这时他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头发蓬乱，眼泪和鼻涕交织在一起，眼神充满了绝望和狂乱，不停地叫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的士兵不是为自己国家捐躯，不是为保护自己的子民而死，为了一个没有目的的战争不断的失去生命，他觉得自己疯了。 一支利箭从背后穿身而过，他看着从背后穿过来箭头，上面滴着是自己的血，他闭上了双眼，解脱了，这一刻他觉得似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身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轰然倒下，但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放松的，他解脱了！ 拜而阔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冷冷地看着张将军轰然坠地，手中的弓箭垂了下来，阵前祸乱军心，该杀！ 第83章 抗令不遵 张将军剩下的士兵看到自己的统帅被背后射来的箭穿心而过，他们呆住了，过了片刻队伍中一个声音吼道：“为张将军报仇！”这时好像才反应过来，顿时山野中响起一片吼声：“为张将军报仇！”士兵们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拿起陌刀和长矛冲了出去，但这次他们并不是朝马岭峡两侧山峰冲去，而是冲向了西鲁的军营。 拜而阔赶紧朝自己的穹庐退去，一边退一边让都德和伯林带着西鲁的骑兵阻止这些疯了的西丹士兵。西鲁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弯刀毫不留情的砍向冲过来的西丹士兵。 没过多久战场上便一片寂静，除了地上血流成河的西丹士兵静静地躺在地上，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鸟儿也不敢朝这片天空飞过来。西鲁的骑兵漠然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愚蠢的西丹人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回头冲向自己，该杀！ 拜而阔坐在自己的穹庐里呼呼地喘着气，他不明白不就是射杀了一个发了疯的将军，那些西丹的士兵怎么也像发疯了一样冲向他，如果不是他跑的快，如果不是他的骑兵勇猛，现在他是不是已经被那些疯子生吞活剥了。 他不停的咒骂着：“蠢货，疯子，白痴！”在穹庐里一边骂一边不停地走来走去，当伯林快要被他来回绕的要昏过去的时候，他停下来说：“去！把那个还剩下来的姓田的将军叫过来，让他再去攻伏兵！”伯林有些为难，这刚杀了那么多西丹士兵，还叫西丹将军去冲击山峰只怕是不肯！但看着三皇子暴怒的神情他并不敢置喙什么，默默地退出了穹庐，朝西丹军营走过去。 当他走到西丹军队扎营的门口，把守的士兵把他拦住了，他说是领了西鲁三皇子的命令而来，把守的士兵更加是一脸寒霜差点要拔刀相向。于是他冲着最里面的中军帐篷叫道：“田将军，我是来转达三皇子的命令的。” 只听帐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请你告诉三皇子，田某已经老了，已经无力再领任何的命令了！请三皇子另请高明，田某无能为力！” 伯林明知道这是借口，西丹人已经不愿意听三皇子的命令了。他冲着中军帐篷再次喊道：“田将军，阵前抗令不遵可是死罪！你可知晓？”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三皇子要拿田某的命，就让他来拿吧！” 伯林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不再多啰嗦，回去朝拜而阔复命去了。 果然勇猛的三皇子又是一顿咆哮，他怒吼道：“既然他不怕死，那我就去杀了他！”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就朝帐外冲去，伯林忙拦住他，劝道：“三皇子，您冷静！前面您射杀了张将军已经引起了骚乱，如果再去杀田将军，他手下的一万士兵万一哗变，这造成的后果可不是刚才张将军的残兵能比的。 拜而阔呼呼地喘着粗气，吼道：“怎样！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伯林道：“先随他去吧，只要暂时不拖咱们的后腿，等打败了南平回来再收拾他！” 拜而阔一屁股坐在豪华的靠椅上，阴鹜的眼神盯着伯林：“你说的容易，现在两侧伏兵未除，我的大军怎么冲进峡谷，到时候死伤惨重拿什么赢？” 伯林上前道：“您忘了，我们还有两万水军在雅阁江上，南平的水军一向孱弱，如果水路突破进入西风城背后，前后夹击，还怕不赢？” 拜而阔道：“水军也是西丹的军队，你就不怕他们到时不听命令？” 伯林道：“先把这边的消息封锁住，尽快派人过去让西丹水军全力进攻，等把南平的水军消灭了，让我们的人过去接手，到时西丹军队听不听令都不重要了！” 拜而阔听了点点头道：“好，你去叫都德过来，让他带人过去通知水路全力进攻，要他们最短的时间内消灭南平水军！” 第84章 都很好 自从成铉和如羽亲眼目睹西丹将军被背后射来的箭穿心而过，这几日马岭峡突然安静了下来。但大家都在严阵以待，不知道这是大战前的短暂的平静，还是拜而阔暗地里耍什么花招。 成铉虽然很想去东侧看如羽，但他不敢擅离职守，万一敌人在他离开时发动进攻，这结果谁也说不准，他像一只困兽只能每天遥遥望着马岭峡的东侧。 好在影月还算有点良心，青鸟每日酉时都会准时飞过来，影月会事无巨细向他报告今日东侧发生的每一件事，包括公主今天心情怎么样，吃的好不好。他总是担心她吃不惯军中的粗茶淡饭，但没想到她反而每日都正常吃饭并没有挑三拣四。而每一封信的最下方总会有娟秀的一行字：我很好，勿念！ 他每次都看会盯着那行字看很久，然后每次都会在心中腹诽一遍：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嘛？比如冬天要到了，问问他有没有添了衣服？ 到了第五日，当青鸟飞过来成铉解下它脚上的信笺打开看的时候，不禁皱起了眉头，信的最下方依旧是那五个字：我很好，勿念！可是他知道这不是她写的字，虽然模仿的很像，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她亲笔写的，最后心的那一点她会有一个小小的停顿，但是这个没有！ 他立即写了一封回信让青鸟带回去，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不亲笔写信给他？ 当日青鸟没有再飞回来，他一夜未眠，心中的担忧如野草一般疯狂生长，生病了？受伤了？ 第二日清晨他站在西侧山峰最高处朝东侧遥遥望去，并没有战火狼烟，隐隐约约能看到东侧那边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偶尔一次的书写没按照习惯而已。 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再次等到青鸟飞来，他第一眼就去看信的最后头的那一行字，他能肯定这不是如羽的亲笔，还是如昨日一样，很像！但她的字他已经看了千遍万遍，每一处的小细节他都如刻在骨子里一样，这绝不是她的亲笔！ 他快急疯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对面串通好了一起瞒着他！ 他回了一封信给影月大致意思是：说实话，如果不回信，他马上就赶过去！ 他把青鸟从手中放飞，人就靠在山顶的一棵大树干边上一动不动，今日他就等在这里，如果青鸟不回来他就直接过去！ 没多会青鸟回来了，他急切地打开信笺，信中影月先求他饶命，说公主的命令他也不敢不听，他夹在两人的中间实在太难了。然后才说，雅阁江水路战况吃紧，公主只身先去西风城带西丹小皇子然后去水路支援了。霜影也没带，因为霜影可以模仿她的字样给你回信，怕您担心，所以才出此下策！ 成铉气的把影月的信捏了个粉碎，怕他担心就合起伙来骗他？怕他担心却只身一人去战况吃紧的水路？她为什么不想，如果她出了事，他守在这里为了什么？为了帮她守护她南平的子民？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是被这个丫头逼疯了，他要去把她拎回来，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回了一封信给影月上面写着：好！很好！你们都很好！ 然后回到中军帐篷，叫来刘将军和霜翼，和刘将军交代他要下山一次，五千精兵的指挥权就交到刘将军手里了，关照刘将军和霜翼万事互相商量着办，一切以大局为重！ 霜翼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将军，一身黑色战甲显得他英姿飒爽，但清秀的五官又让他不失俊美，当那日他如天神一般降临到她的阵营之中，弹指间扭转了战场的颓势，就如黑夜里的北斗星，让整个队伍重拾了信心，找到了方向。如今他要抛下队伍下山她觉得自己将要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她知道他为何而来，如今也知道他为何要走，心中纵有万千思绪也不敢表露出来，她只能点头应道：“我一定全力配合刘将军！” 成铉点点头，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影月收到成铉的回信，抱着霜影的胳膊哀嚎：“要命了，主子真生气了，这下活不成了！” 霜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公主在，你不会有事的。” 她望着漆黑的夜空，皎洁的月亮将冷清的光芒照射在山林之中，地下的树影斑驳，她不知道此刻公主那边的情形如何了？心中的担忧如水中的涟漪越来越大。 第85章 稚齿小儿 如羽已经带着芳华和小皇子来到了水路战场，此刻她和苏进二人正在分析这几日的战况。 西丹的水军一开始并没有进攻，两方一直在雅阁江两国交界的中线附近对峙，谁也没有先动手，但前几日西丹人突然就发动了袭击。 先是派人偷偷潜入水中打算凿穿南平战船的船底，幸好发现的及时，当第一艘战船被水下几人凿出一个洞进水后，船上的士兵用沙袋奋力堵住了那个洞，然后在弓箭手密集的攻击下，水中几人负伤逃遁，才没造成大的损失。 一招未见效，西丹水军开始用弩箭淬油点火朝南平船的甲板上射，木质的甲板遇火即着，甲板上的士兵四处奔走各处灭火，这个时候西丹水军驶着自己战船近前，用铁钩钩住南平的战船，跳到甲板上近战肉搏，本来大家就在慌乱救火之中，再一下子涌过来这么多挥刀砍过来的士兵，南平的水军一时难以招架，损失惨重！ 几次三番下来，南平的水军已经有两艘战船沉没了，如果持续这样下去近百艘的战船都将不保。苏进不得已请示卢三将军应该如何应对，卢三将军想起那日在将军府中如羽和芳华说的话，心想是时候让芳华和小皇子发挥作用了！ 他命人将水路消息带给如羽，和她说自己准备安排人带芳华和小皇子去水路战场，没想到当日如羽竟独自下山亲自来带两人。她说担心小皇子怕生不敢跟陌生人走，也怕到时候会出什么纰漏，所以还是自己过来带她们去最好。 当如羽带着两人出现在苏进的指挥船上时，苏进也有点吃惊，不明白卢三将军叫她们三人来做什么？当如羽把她的安排告诉苏进时，苏进没想到她竟然早已提前做好了应对的策略，不禁朝她多瞅了几眼，心想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心思却如此缜密。 他派人给芳华穿上战甲，小皇子身材太过矮小，只能用一件上半身的盔甲罩住全身。一切准备妥当，这才派人将她们三人送到前排的战船处。 三人登上前排的战船，西丹水兵正准备依旧按照原先的战术，先火攻再登船。就听见南平一艘战船上传来一个小孩子有点稚嫩但却抑扬顿挫的声音：“我是西丹七皇子永安，西鲁人杀死了我的父皇和母后还有哥哥们，还绑走了我的姐姐们，西鲁人是我们的仇人！西丹人不能替西鲁人卖命！ 永安照着如羽教他的话对着西丹的战船大声地喊了一遍，当他喊完一遍后，他觉得自己小身躯里的怒火真的被激了起来，他用声嘶力竭的呐喊把上述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这一次西丹的水兵都听清楚了，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这边看过来。永安用哭喊的声音又复述了一遍！他冲着西丹水兵叫道：“你们为什么要为仇人卖命？” 西丹的水兵面面相觑，他们也只是听命而已，从未想过为了什么而战！现在对面的一个稚齿小儿自称是西丹七皇子，他问他们为什么要为仇人卖命？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如果真的是七皇子万一伤着了可不行，这可是西丹皇族的血脉。而且仔细想想也是，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战，突然就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好似没什么意义。 他们默默放下手中的弓箭，就这么偃旗息鼓了！正在剑拔弩张的两方之间竟然出现了诡异的平静。 第86章 突然变故 其实西丹水军这边突然发起进攻是因为都德带了几个随从赶到了水路。 他和水路领军将领严将军说：“三皇子在马岭峡势如破竹，即将要突破马岭峡的防御，水路这边要抓紧时间拿下南平的水军打通水路，到时候前后夹击才能一举歼灭南平守军。 本来严将军对西丹参战这件事就颇为不满，现在的皇帝这个位子得的名不正言不顺，他只是迫于形势这才隐忍不发。这次西鲁要攻打南平如果借道西丹倒也算了，没想到西丹的皇帝竟然命他集结战船协助西鲁攻打南平水军，他心中是百般不愿意，虽然军令如山不得不做，但他一直消极应对并没有采取主动进攻的方式。 直到都德的到来，他这才迫不得已命令西丹水军率先发起了进攻。只是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先皇帝的小皇子，他先不管是真是假，正好给他一个借口先停下来等等再看吧。 都德一看本来大好的形势却突然停止不动了，急的直跳脚，马岭峡的真实战况如何他是知道的，一旦消息传到水路，不要说朝南平进攻了，西丹水军哗变都有可能。 他不断的催促要严将军趁势夺取水路主动权，歼灭南平水军，但严将军一直推脱万一伤了小皇子他可是罪不可恕。 严将军心里的想法很简单，本来你西鲁杀了先皇帝帮助现在的皇帝登基就不占理！现在先皇帝的血脉尚存，他不可能动手伤了先帝血脉的！ 都德看严将军百般推脱就是不肯再进攻，他也不敢对严将军动手，怕万一出现马岭峡张将军队伍哗变的事情，他只带了几个随从过来，到时自己怕是要尸骨无存。 他把一腔的怒气都放在了小皇子身上，如果不是这个小孩满口胡言乱语祸乱军心，说不定现在水路都已经打通了。他命人紧盯对面船只的动向，一旦发现那小孩的踪影就来报告他。 如羽和苏进也在商议后续的打法，现在小皇子发挥的作用是暂时稳住了对方的攻势，但南平水军的弱点还是存在，战船偏小，士兵的作战经验不足，但这些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 如羽问苏进为何先前一直未动，最近几日突然开战？苏进道：“派人去刺探过，听说前几日有个西鲁人带着几个侍卫到了阵前。” 如羽心道怪不得，马岭峡拜而阔射杀西丹将军的事估计还没传到这边，应该是想在消息还没传过来之前打个时间差全力攻破南平水军。南平水军一灭，随便什么消息传来西鲁人也就不管了。 那现在就是要拖时间，拖到马岭峡战况传到水军这边，西丹人接到那边的消息肯定会对西鲁心生不满，应该不会再愿意进攻，再加上小皇子的作用，水路应该问题不大。 西鲁派来的人应该会 一直催促西丹进攻，这人就是个隐患，如羽对苏进说：“派人去杀了这个西鲁人！” 苏进也颇有同感：“从目前西丹水军停止进攻情况来看，西丹领军将领对小皇子的安危还是颇为忌惮的，西鲁人一除，水路应该会回到对峙局面。” 如羽叹道：“对峙已经是目前能接受的最好的局面了。” 苏进默然不语，南平的水军进步的空间还很大，造船技不如人，还需要培养人才。 两人正商讨着突听外面一阵惊呼，二人冲出船舱。原来小皇子年幼贪玩，看见一只奇怪的海鸟停留在船舷上，竟然不顾芳华的阻拦跑出了船舱，芳华在后面追赶，他个子小但是很机灵，而且此时因为并未在阵前喊话，身着便服，芳华一时竟抓不住他。 小皇子跑向船舷，海鸟扑棱着翅膀飞走了，如羽跑出船舱，感到对面银光一闪，她心道不好，想也没想飞身跃起扑到小皇子面前，只见一只羽箭极速飞来正中她胸口，她觉得心口一疼，眼前发黑，本来就是扑过去的姿态，一个站立不稳径直朝船下栽了过去，苏进跟在后面出来，看到如羽掉入江中想也没想跟着就跳了下去。 江面急流翻滚，两人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小皇子被如羽扑在甲板上，亲眼看见如羽中箭掉入江中，苏将军跟着跳入江水，他呆呆地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船上所有人都被这瞬间的变故惊呆了，半晌没有人吱声，最终还是小皇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家才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等清醒过来，这才招呼大家赶紧下水救人，芳华眼见突然发生的变故，忙上前搂着小皇子怕他再遇袭，看着两人落水的方向泪流不止，内心自责不已，如果她把小皇子看的紧一点，就不会害公主落水，苏将军也不会跳下去。 第87章 神箭手 成铉这时正好赶到水路战场，却发现南平这边的军队并不像打仗的样子，阵前一片混乱，甚至隐约有哭的声音传来，他心底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 他跳上离岸边最近的一艘战船拉住一个正不住朝水下看的士兵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见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一脸的焦急，但此时也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了，随口便答：“宁公主和苏将军落水了！” 成铉听了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感觉天都要塌了，自从他收到的信不是她的亲笔，他脑子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好的偏要让霜影模仿她的笔迹，他紧赶慢赶来找她，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成铉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肺里吸进一些空气，才让自己脑子清醒一点。他问：公主在哪艘船落水的？”士兵指着中间的那艘指挥船说：“那边。” 成铉几个纵身就到了指挥船甲板上，这边更加混乱，不断有士兵手拉绳索沿着船舷降到江面，潜到水底搜索两人身影，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搂着一个小孩在不停的哭泣。他想起如羽曾和他过西丹小皇子的事情，估计这就是了。他走到小皇子面前蹲下来，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小皇子受了惊吓有点呆，他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他的双目赤红看上去很可怕，但是他的语气却给人不容置疑的感觉，让人不敢违抗，他不由自主地回答：“羽姐姐为了救我中箭落水了！”成铉听了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真的快要昏过去了，她不但落水了，还中箭了。只见小皇子朝对面一指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射的箭！” 成铉努力稳住自己的身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边都德也正在朝这边张望，看到南平水军一片混乱的样子不禁露出自得的笑容，他在西鲁就有“神箭手”都德的称号，这一箭他用了十成的力气，那小皇子估计是活不成了。 成铉对甲板上的士兵道：“拿一把弓箭来。”士兵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但见他天生一副王者气势，不自觉就寻遵照他的命令去拿了一张弓箭过来。 成铉接过弓毫不犹豫直接搭弓射箭，一支利箭朝着都德就射了过去，都德根本就没想过对面就有和他一样的神箭手，所以他并没有做十足的防护措施，眼看一支利箭划破长空朝自己直飞过来，他赶紧朝后退去，但这支箭既快又狠，根本来不及躲避直直插入他的胸口，他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箭身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射了一辈子的箭，到头来竟然送命在箭下。他有点不甘心想看看是谁能和他一样这么远的距离射的这么准而且那么狠，但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他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倒在了甲板上再也起不来了，等身边的侍卫反应过来将他抬回仓内包扎止血但已无力回天！ 西鲁一代“神箭手”都德最终死在了箭下！ 第88章 娘，您再等等 下到江里去救人的士兵陆陆续续都爬上了甲板，江水湍急，而且当下已经十二月了水里很冷，士兵们找不着两人受不住冰冷的江水只能先上船。 成铉看着一个个湿漉漉坐在甲板上直喘气的士兵，心一点点沉到了谷底，这些强壮的士兵都受不住冰冷的江水，何况她一个中了箭的柔弱的女子。 他问现在这边还有谁能主事，旁边站出来一位中年男子对他拱手说道：“苏将军随公主跳入江中，在他还未回来之前，暂时由我来主事，末将姓杨。” 成铉点点头对他说道：“我是东星四皇子成铉，我现在需要一艘小船和几名士兵随我一起去找公主。” 杨将军本就看他气度不凡，见他箭射都德更是对他心生敬意，再一听是四皇子成铉，他和公主的事情大家基本都知道，公主就是和他有婚约在前才会拒绝西鲁的联姻，忙恭敬地朝他又行了一礼道：“好，我这就给您安排船和人。” 如羽这边眼一黑掉入江中，她恍惚中仿佛看见自己的母亲站在光里朝着自己走过来，她微笑着伸出手去拉母亲的手，母亲的手温暖而又柔软，她紧紧拉着不想松开。突然耳边传来成铉的声音：你每次出手前先想我一下，好不好？她前面朝小皇子扑过去时，没时间思考其他的了，小皇子如果出事她在水路的部署就功亏一篑了！她又犯错了，不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气她。她朝母亲说：“娘，您再等等我，我又犯错了，那个人会生气的，我要去哄哄他。”娘笑着点点头慢慢松手走远了，她回过头去找那个爱生气的人。 她灌了一口冰冷的江水，不停地咳嗽起来，人反而清醒了过来，没有娘也没有那个爱生气的人，她想起来自己落入江中了。江水冰冷，她身上的锁甲很沉，拉着她不停地朝下沉，她拿出袖中的赤霄挥手斩断了锁甲上的锁扣，身上的锁甲应声而落，她觉得轻松了很多，脚底有力地蹬了几下头浮出了水面，她重重地呼了几口新鲜的空气，这才真正地感觉到自己还活着，只是胸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并没有伤口，哪一箭力气可不小，她摸了一下怀中，一块碧绿的护心镜挡在胸口，是那日在金门寺智空给她的见面礼，她随手就放在了怀里，没想到今日竟救了她一命。 如羽四处张望了一下，已经看不到两军的对垒的船舰了，也不知道顺了水流漂了多远，水里太冷了，她得赶紧上岸找个地方取暖，她奋力朝离她最近的岸边游去，好不容易爬到岸上，坐在那里还没喘口气，见江面上又漂过来一个人，那人的胳膊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划着，看来是清醒着的。 那人看到她坐在岸边，便朝着她这边游了过来，如羽仔细一看原来是苏进，她赶紧伸手把他拉上岸问道：“你怎么也落水了？”苏进道：“我看你落水就跟着跳了下来，没想到这一身的铠甲直接把我坠到江底，等我好不容易把铠甲脱掉，你已经漂远了，我只能跟在后面不停追赶，幸好我从小在海边长大，要不然这一顿能要了我的命，如羽听他这么说不禁笑了起来。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坐在江边瑟瑟发抖，苏进说这边太冷了，得赶紧找个地方取暖，等他们来救我们回去。两人站起身朝里面陆地上走去，没走多远找到一块避风的大石头，两人坐下来把身上的水拧干，但还是很冷。 苏进掏出身上的火折子，幸好有油纸包着防水还能用，他先到周围扯了一些茅草点燃了，让如羽靠近些把衣服烘干，他又去附近找一些树枝树干让火燃的更大一些。两人靠着篝火慢慢把身上的衣服烘干，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苏进看如羽衣服上并没有血迹，觉得很奇怪，那一剪明明射中了如羽的胸口，如羽把那面护心镜掏出来拿给苏进看，苏进看了连连称道：“吉人自有天相，公主日后必有后福。” 如羽听他说这话心里就有点不太高兴，这个后福太沉重她不太想要。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火苗发呆，苏进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看公主不说话，他也不敢吱声。 突然如羽喃喃自语道：“是不是这次我错了，不应该拒绝西鲁，这样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苏进一听急了：“公主您别乱想了，您没错，就算这次您没拒绝，下次他们还会找借口开战的，他们想要开战能找一万个理由，到时您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如羽点点头这才面色稍霁，对苏进道：“没想到你能看得如此透彻。” 苏进心里舒了一口气心道：这公主不是好相与的，她刚才是在试探我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幸好自己机灵没说错。 如羽又幽幽说道：“也许再过十年我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应对。 第89章 荒野求生 苏进看了眼面前这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有些心生敬畏，他不敢乱说话，站起身来对如羽道：“我四处转转，看看如今我们身处何处？” 如羽点点头，继续呆坐在火堆边上不动，苏进绕过火堆朝更里面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苏进才回来，十二月的天气，江边冷风刺骨，但苏进走的鼻尖也有些微微出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如羽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要先听哪个？” “先说坏的吧！” “坏消息是我们漂到了江中一个无人小岛上，四面环水，要有来往的船发现我们才能离开。” “哦，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这岛上野果很多，蛇鼠虫鸟也很多，我们不会饿着。” 如羽看着他，连打死他的心都有，她天生就怕蛇，还蛇鼠虫鸟很多，这也算好消息？她白了苏进一眼，抱着膝头埋在双膝之间不想看他。 苏进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他忙说：“我去看看能不能采点野果来充饥。”慌忙又站起来走了。 如羽一个人呆呆地看着江水，江水惊涛拍岸，没船估计是到不了岸上的，那人不知道得到她落水的消息了嘛？如果知道了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 正胡思乱想间苏进回来了，衣摆里兜着不少野果，他把野果拿到江边洗了洗，放在如羽面前笑眯眯地说：“这里的果子又大又甜我尝过了很好吃。” 如羽挑了一颗又大又黄的枇杷，拿着在衣袖上擦干咬了一口，很甜，她满意地点点头，眉眼弯弯显得她此时心情不错，她吃完了一颗又拿了一颗，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苏进发现每次她吃到好吃的东西都喜欢眯起眼睛，有点像……猫！对！就是像猫。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其实就是个小女孩，有点好吃的就能让她开心起来。 如羽吃完手中的枇杷，看苏进盯着她看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苏进忙回答：“没，没怎么，就是看你吃的开心心里高兴。” 如羽唔了一声，问他：“除了等船来救还有什么办法能到岸上嘛？现在两国交战，商船都不敢从这边过，要等别人发现不知要多久。” 苏进说：“我会扎筏子，海边长大的孩子应该没人不会。” 如羽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吃饱了我们就开始扎筏子吧，干等也不是办法！” 苏进看了看天色到：“今日天色已晚，扎筏子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事情，等明日一早再开动吧。” 如羽虽然急着要离开这个小岛，但也知道切勿急于求成，遂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这江边寒冷到了晚上更加冷风刺骨，苏进倒是没什么，如羽抱着膝坐在火堆前还是直打哆嗦。苏进前面四处转的时候看到周围有很多枯枝，他把这些枯枝都收集了起来，除去用来烧火的散碎的树枝，他将稍微粗壮一些的树枝排列整齐摆放在地上，用割来的藤条把这些树枝用方回结捆绑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木质的护墙就做好了，他把这一排木护墙插在土中，又去做另一个，差不多一个时辰一个简陋的木制小屋就成型了。 如羽看着他前前后后地忙碌着，最后当木屋完整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瞬间觉得苏进在她心中的形象高大起来，这个人野外的求生能力太强大了。 苏进看着如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在外行军常会遇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这些技能都是扎营的时候练就的。” 他让如羽到小木屋里休息，自己就在木屋外面守着，一来不让火堆灭了，二来防止有蛇虫鼠蚁过来。 如羽进了木屋觉得虽然还有些风灌进来但比露宿在外暖和了许多，今日确实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需要好好恢复一下，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闭上了眼睛。 苏进这一夜尽忠职守地在木屋外面护卫公主的安全。 第90章 重逢 如羽一觉睡醒，虽然睡的地方不是很舒服，但身体总算是缓过劲儿来了，不像昨日在水里泡了半天又冷又累人都快要瘫下来了。 她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循着声音看去，原来苏进拿着随身的短剑在砍树，虽然砍的都是不太粗的小树但看着也挺费劲。她在江边洗了把脸，便拿着赤霄过去帮忙，苏进看她过来帮忙忙阻止道：“您别动，这些粗活我来干，你就在旁边歇息就成。” 如羽看他满头是汗，估计已经砍了有一会了，旁边整整齐齐摆了一排的树干。便也不推让，坐在旁边看着他。 到今日她才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苏进，二十出头的样子，可能常年在海边的原因，皮肤晒得黝黑但也遮不住五官端正的脸庞，健壮的体魄再加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有一种英武逼人的气概。她暗暗点头，此人人品不错，而且头脑也很清晰，以后倒是堪为大用。 大约砍了十根差不多粗细的树干，苏进开始用藤条把这些树干捆扎在一起，还是用昨日扎木屋用的的方回结，捆扎这些树干又用了不少的时间，等一个完整的木筏推到江边，差不多到了晌午。 苏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自己的作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羽也没闲着，在附近找了一些野果，她尽量避开茂密的草丛，所以找到的果子没昨日苏进找的多，但也足够两人果腹。 两人坐在江边边吃野果边看着江面，最好是能有往来的船只将两人带回岸上，结果看了个半天也没见着一条船的影子。 苏进笑着说：“看来我今天不会白忙活了。” 吃完果子苏进用剩下的那根最长的树干把筏子推到江里，自己先跳上了试了试，很稳，筏子没有下沉，他伸手拉着如羽的手，如羽也小心地跳了上来，筏子吃水基本没啥变化。 苏进用手中的树干作桨，筏子顺着水缓缓而下，两岸是青翠欲滴的绿色，如羽倒觉得别有一番韵味。 两人自救出了小岛，缓缓朝江边靠去。也不知道两人落水给前线造成什么样的混乱，到了岸边两人又马不停蹄地朝前线赶去。 这边两人朝水路前线赶去，那边成铉带着几人划了一艘小船正焦急的一路找寻他们的踪影，沿着江边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两人踪迹。当几人都深感绝望的时候，成铉回想来的时候路过一个江中小岛还没去过，命人回转划过去看看，几人一登岛映入眼帘就是一座小木屋，木屋不大刚好能容下一个人休息，而且看得出绑树枝的藤条都是新鲜砍下来的，木屋的前面还有一堆熄灭的火堆。随船的一名士兵说看这个打结的手法，应该是苏将军做的这个木屋，南平军队扎营时惯用这个打结手法。这个发现让成铉欣喜若狂，从脚印看有一大一小两种不同的脚印，这说明至少两人都活着。 他们四处搜寻了一下没发现两人的踪影，看来他们已经想办法离开了。成铉让人划着船继续前行，没多久就发现江岸边漂浮着的小木筏，成铉心头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看来是上了岸，但不知道人现在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成铉思索了一会儿，估摸两人会回水路前线，他让跟他来的几位士兵划船回去，他沿着江边陆路回去，沿途看看能不能遇到。 如羽和苏进一路马不停蹄赶回水路前线，当二人出现在甲板上，芳华不禁喜极而泣，拉着如羽的手不肯松开，不停问她伤到哪了？要不要紧？如羽把护心镜拿给她看，芳华一看人没事不停地说：“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如羽看她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心道：刚认识没多久，她倒是真心为她担忧，也不枉她舍命救了小皇子一场。 突然脚底一空，整个人被人拉进怀中，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冷冽松柏味道，知道是哪个人来了，她轻轻用手环住他的腰，任他紧紧地抱住她。旁边的人都识趣地悄悄退开。 苏进看到一个身穿玄色锦衣的英俊男子抱着公主，公主任他抱在怀里没做挣扎也猜到此人是谁，他心里稍微有些黯然，但转念一想，此人满脸的焦虑和紧张的样子，看得出是真心爱惜公主，而他就远远的护卫公主的安全也就心满意足了，想到此他弯腰进了船仓，将甲板留给那紧紧拥抱的两人。 成铉这个时候只有感到怀里真实存在的人儿的温度才让自己的一颗悬着的心安定下来。这种失而复得的狂喜把他这几天所有的疲惫和焦虑冲的干干净净，他只想就这么抱着她，就这样一直抱着直到地老天荒。 如羽感觉到这人真的被她这次落水给吓到了，她的头轻轻朝他怀里钻了钻，成铉大手轻抚她的头发，口中无奈说道：“我能拿你怎么办？爷的命都快交待在你手里了。”如羽想想也是，他这么快就找过来，估计是发现了霜影模仿她的字迹直接过来找她，结果自己又中箭落水，铁定把他吓得不轻。她把头从他怀里抬起来，仔细看他的脸，多日不见还是如此完美英俊，但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让她知道这几天他的焦虑和担心，她摸摸他下巴都长出胡茬了，她嗤地一笑轻声说道：“真丑！”成铉没想到这么多日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说他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丑，不禁被她气笑了，要不是在这么多人的船上，他有太多的账要和她好好算算！他把她手从他脸上拿下来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笑着说道：“丑就丑呗，你后悔也来不及了。”如羽看着他轻声道：“不后悔。”成铉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就算要了他的命他也双手奉上给她。 甲板上江风刺骨，成铉搂着她觉得她穿的还是很单薄，心里一阵心疼，忙把她抱到船仓里。船仓里苏进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作战舆图，看两人进来忙站起身来抱拳施了一礼。 如羽看他在看舆图说道：“我们落水这一天，西丹人好像也没乘势发起进攻，那个西鲁人倒也沉得住气。” 成铉问：“哪个西鲁人？” 如羽说：“就是那个射了我一箭的人。”成铉看了看她心口，他登甲板的时候听到她和芳华说护心镜救了她一命，前面他抱着她确实没感到她有哪里不妥。 成铉冷冷地说道：“昨日我还了他一箭，估计如今他已经死了。” 如羽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替她报了仇。 成铉依旧面如寒霜，说道：“他该死，如果不是师傅的护心镜，我只怕……。”他想想还有些后怕，如果她死了，他的人生从此也就暗淡无光，活着还有何意义？ 如羽看他眼圈都有点红了，忙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我这不好好的嘛！” 成铉哼了一声别过头不想看她。 苏进看眼前这两个人相处的模样，心想这应该就是爱情的样子吧。 第91章 回马岭峡 不管西鲁人是死是伤，但目前为止对面是没什么动静了。 成铉说：“既然西鲁封锁马岭峡消息，那我们就派人放消息到对面，正好也给西丹人提个醒，让他们知道他们到底是替什么样的人卖命。” 苏进说好，他这就安排人去办。成铉和如羽商量再等一日，如果水路这边偃旗息鼓了，他们就回马岭峡，毕竟那边才是主战场，十万游骑兵还在峡谷外面虎视眈眈伺机而动。 第二日，西丹水军不但未朝前动，还有朝后退拉开两军之间接触距离的动作，成铉能感觉到对方释放出善意的意思。 他和如羽商量了一下，两人先去往马岭峡，拜而阔这边没得逞，估计那边又要有行动。他们找到苏进让他把芳华和小皇子保护好，只要有这张牌在，水路问题不大。 两人共骑一马沿着原路返回马岭峡，一路上为了去东侧还是去西侧又争执起来，如羽要回东侧让成铉回西侧，成铉哪里肯！他再也不要过两个人分开的日子了，到时候不知道她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他得把她拴在身边，整日看着她才能安心。 成铉说我跟你去东侧，如羽又觉得西侧兵力薄弱容易造成破口，最后如羽妥协随成铉去西侧山峰。 成铉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来时心情低落又无人可说，周身犹如黑暗围绕，回时美人在怀心情舒畅，掩不住的眉飞色舞。 如羽能感受到他似要长了翅膀飞上天的好心情，自己也不禁心情愉悦起来。这些天来看多了战场的残酷和血腥的场景她的心态都变得有些抑郁和焦躁，现在她窝在成铉温暖的怀抱里感觉自己的心又安稳了下来。 当两人出现在马岭峡西侧时众人一片欢呼，多日来的低气压一扫而空，那个开朗的阳光大男孩又回来了，整个马岭峡如拨开云雾豁然开朗。 成铉脸上噙着笑容拉着如羽的手走入中军帐篷，刘将军看到成铉回来舒了一口气，再看他紧紧拉着的一个淡然自如清丽脱俗的姑娘的手，心下了然，这就是能左右主子心情的南平公主。霜翼看着两人紧紧握着的手，心里稍微有点酸楚，但她马上就把这种感觉甩出脑外，有些人本就不属于她的，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放下。她笑着迎了上来，和往常一样对着如羽撒娇到：“哎呀我的祖宗，您可回来了，再不回来马岭峡要下暴雨了。”说着还故意朝成铉瞟了一眼。 如羽心道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个人的臭脸吓到了多少人，她看向成铉，他一脸无赖的表情，好像在说：我就这样，你再跑试试。如羽无语。 两人一回来就召集大伙分析目前的战况，从当前的形势来看，拜而阔水路遇挫，马岭峡有可能会孤注一掷。 苏进已经着人将水路消息传给卢三将军，相信卢三将军也会做好万全准备。 如羽指着马岭峡的入口处说道：“两侧伏兵即已暴露，相信西鲁在进攻时会做好防御的准备，破空军能发挥的作用有限。” 刘将军点点头，表示赞同。既然西丹军队几次冲击都无法清除两侧伏兵，那西鲁人只能加强防御减少伏兵对游骑兵的伤害。 如羽看着霜翼，霜翼点点头，刘将军不明白两人打什么哑谜，霜翼对他一笑：“刘大哥，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92章 进攻马岭峡 r 第93章 原来如此 突然，西鲁骑兵的后面开始骚动起来，只见一个个身着黑色的奇怪衣服的人在天上滑翔，在经过西鲁骑兵上空的时候，掷下一包包粉状的东西，当粉末随着风弥漫开来的时候，西鲁人的马突然开始发狂，四处乱撞，眼神也开始涣散迷离，西鲁的骑兵在紧紧趴在马背上被抛上抛下根本无法控制住身下的马儿。 混乱从后面开始，逐渐延续到队伍前面，整个山谷中都是到处乱窜的战马，南平骑步兵趁势冲上前去掩杀掉下马的西鲁士兵。战场上尸首堆叠，血流成河。 伯林和众将领一看形势急转直下，赶紧鸣金收兵，余下的游骑兵死命地控制还未发狂的部分战马仓皇朝峡谷外逃窜。卢三将军怕谷外有埋伏传令穷寇莫追，南平将士这才停下追击的步伐回营。 一场仗清点下来南平以五千人的伤亡换西鲁人两万多人伤亡和损失战马无数，很多马发狂跑进南平境内被收缴。 战情传回拜而阔的穹庐，他一口血喷了出来，一头栽在地上昏了过去。伯林赶紧和其他人一起把他抬到靠垫上躺平，他双眼紧闭面如金纸一动不动。 众人赶紧给他灌水掐人中，好半晌才悠悠转醒过来，看着众人凑在他眼前的脸，他又闭上眼睛，他虚弱地摆摆手让大家都退下，众人还七嘴八舌担忧他的身体不肯退下，他突然大哭了起来，怒骂道：“都滚，一帮废物，滚出去！” 一干将士面面相觑退出中军穹庐，有的愤怒有的不甘有的伤心难过各自回到自己的营地处理战后伤亡事宜重整残兵。 刘大将军曾看到过如羽穿着这种衣服飞到万军之中杀人，如今看有百余号这样的队伍在空中滑翔觉得甚是壮观，而且她们撒的什么东西让那些马儿发疯了一般？他回头问在旁边督战的霜翼，霜翼回他撒的是醉马草，是一开始在括苍山出征时就准备好应对骑兵的。而空中滑翔的队伍穿的叫翼装，这支穿翼服的队伍人数极少，不仅身体要轻盈而且对协调能力和反应能力都有要求，公主和她打造这支队伍用了将近五年才选出这么点人，所以每一个翼装队员都很珍贵，刘大将军听了不禁咂舌，这要求还挺多。 很快三皇子失利的消息传到了西鲁皇宫，老皇帝听了连连顿足，这么多西鲁的马背上的健将就这么殒命马岭峡，他觉得心很痛。他本不想这么快就和南平打仗，西鲁的经济虽然这两年不好，但并没有民众造反，他觉得勉强还能支撑下去。但是上个月大皇子突然在朝堂上建议和东星和南平两国联姻，如果两国同意也算边境稳定可以专心解决内部经济问题。如果拒绝就借机发动战争，把内部尖锐的矛盾转嫁出去。 老皇帝想想也有些道理，他一贯认为自己西鲁王国武力强大，征服西丹如小菜一碟，对付东星和南平也不在话下，而且他也不认为两国会同时拒绝，如果一个拒绝一个同意，也给他们之间留下矛盾和不满的种子，怎么算他都觉得是划算的买卖。 所以他点头同意，分别下联姻国书给两国，结果东星同意南平拒绝并杀了派去的使者，老皇帝借机发动对南平的战争，希望一举拿下南平，扩张自己的版图，掠夺资源缓解矛盾。 但万万没想到，一向骁勇善战的三皇子在马岭峡溃不成军，这一仗如果打输了，估计西鲁内部的各方反对势力都会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头来，他想想就头疼。 老皇帝捧着脑袋苦思冥想之际，御书房外的公公通报大皇子昂格尔求见，老皇帝一腔怒火正无处安放，一听当初怂恿他下旨的始作俑者求见，怒吼道：“让他滚进来！” 昂格尔在外面听的真切吓得一激灵，赶紧跑进御书房，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老皇帝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就是你当初出的好主意，联姻不成就战争，现在好了，你三弟在马岭峡大败，你叫我如何是好！” 昂格尔听了既愤怒又委屈，愤怒的事这件事始作俑者也不是他，而是东星大皇子成仁，成仁给他提了这个建议，并且承诺他一定能说服东星皇帝同意联姻，到时候他娶了东星六公主，三皇子能娶到南平公主则罢，如果求娶不成两国开战消耗了三皇子的实力对他来说也是一桩好事。 而且他本就觊觎南平的丰富资源已久，上次计划的行动没成功，这次如果能拿下南平，他算来算去也觉得是一桩不吃亏的买卖，于是很快在朝上和父皇提了建议。委屈的是，是三皇子不争气如此无用，皇帝的怒火却要朝他来了。 他听线报说马岭峡出现了东星四皇子私募的一支队伍协助南平一起对付西鲁，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东星大皇子和四皇子合伙下了个套让他钻进去了。 第94章 迁怒他人 老皇帝怒骂了一通心中的气稍微顺了一点，但他并没让昂格尔起身，大皇子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不敢吱声。过了半晌，老皇帝才开口道：“当初是你提议让朕发联姻国书试探两国的态度，如今和南平开战，你三弟在马岭峡战败的消息相信你也知道了，这一仗不能败，你琢磨琢磨还有什么办法扭转局面。” 昂格尔心道，如果您不觉得可行怎么可能下旨，如今出了问题全都怪在我身上，但他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如今储位未定，每个有机会的皇子都卯足劲表现，他怎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要依他心里的想法，三皇子最好战败，败的越惨越好，这样估计也失去了再争夺储位的资格。但问题是这件事牵连到了他，如果他不肯帮一把，估计下场比三皇子也好不到哪去。 他思索来思索去，直到老皇帝等的有点不耐烦了，问他：“你也没有办法了是吗？” 他忙回复：“儿臣在南平还埋了一颗棋子，如今可以让他扰乱南平的后方，看看能不能浮动前方的军心，以便让三弟伺机反攻。” 老皇帝觉得姑且一试吧，自己这几个儿子，大儿子足智多谋但勇猛不足，二儿子懦弱不成气候，三儿子虽然勇猛但鲁莽冲动，其他几个儿子都各有各的优势和不足，但都不足以让他下决心立为储君。他叹了一口气，再等等观察观察吧。 他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启用你的这颗棋吧，希望能管用！” 昂格尔赶紧拍胸脯保证，绝对会让南平后方不安宁，老皇帝点点头，也懒得再和他多说，挥手让他回去自行安排。 昂格尔回到府中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是中了计，东星这是要把整个西鲁往火坑里推啊，把六公主嫁过来打消他的疑心，让他鼓动父皇出兵南平，等西鲁和南平打起来了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信了这些不怀好意的人的话！现在自己也被架在火堆上烤，一个不好父皇还要怪罪于他。 他来到后院一脚踹开六公主成妍的房门，这边侍女宝珠正在给六公主布菜准备吃午饭，看他怒气冲冲踢门进来，忙站起身来挡在成妍面前，昂格尔一把把她甩开，拖过六公主朝地上一推，指着她问道：“你和你大哥还有四哥是不是串通好了要来害我！” 成妍一脸茫然，她本就不愿意嫁入西鲁，但是她不敢违抗自己的父皇，大哥也一再劝她，让她拉拢好昂格尔的心，对大哥以后夺得储位有帮助，就连母后都说如果她能为大哥登基出一点力，也不算白养了她这个好女儿。 她忍着对西鲁人的厌恶嫁入大皇子府，自诩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完成母后和皇兄对自己的嘱托，虽然皇子府中美女众多，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很在乎这些的样子，整日里都扮着一副欢喜的模样讨大皇子开心，怎么今日却被无端责骂？ 昂格尔看着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更加生气，一脚踢过去怒骂道：“还装！装无辜装天真，我被你们兄妹玩弄于股掌之间，你们是不是很得意！” 成妍被他一脚踢在肩膀上，只觉得肩胛骨生疼快要断了一般，她自小在皇宫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忍不住哭了起来，宝珠一看公主被打，忙扑在公主身上替她挡着，昂格尔一看骂道：“你们东星人沆瀣一气，很团结是吧，好啊，我连你一起打！” 整个晚上六公主屋内怒骂声，哭泣声一夜未停。 第95章 头号军师 第二日，春满楼。 几名军官坐在前排的一张桌子上喝酒，韶华在舞台中央弹着琴，只听这几人大声的讨论着昨晚大皇子府发生的事情，边说边发出猥琐的笑声。 韶华一开始只是当作一般的墙中秘事听听，后来听他们讨论的越来越不堪入耳，一曲终了便打算下场。正准备起身，就听其中一名军官说：“这次大皇子真的生气了，他要把南平后方搅得天翻地覆才罢休。” 韶华听到南平二字心里一惊，便又坐了下来，跟着又弹了一曲，后面准备接着她演奏的姑娘乐得清闲也没催她下场。 其他几人问道：“大皇子准备怎么做？”那军官为了彰显自己是大皇子身边的红人，能获得别人不知道的消息，转头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这边，悄声说道：“听说要启用一枚暗子。” 其他人再好奇地探究暗子要做什么事情，他也不太清楚，只能胡乱地打着哈哈搪塞了过去。 韶华眼见再听下去也听不出什么新的花样，第二曲结束便匆忙下了场，按照当初成铉教她如何传递消息的方法把大皇子要启用暗子扰乱南平后方的消息传了出去。 马岭峡这边平静了好几日，自从拜而阔吐血之后便卧床静养了。他不明白让他一直很自得的骑士兵团怎么就如此不堪一击，他躺在床榻上左思右想，觉得南平队伍准备充分肯定是最大的因素，但是后面马匹突然发狂也是这次战败的关键转折点。 上次他亲眼目睹西丹的王将军被一名穿着这奇怪衣服的女子万人丛中割了喉咙，士兵们都传是妖女，他才不信有什么妖怪，那时他以为只是对方队伍里一个隐匿的高手，现在看来对方有一支训练有素的能飞的队伍。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的一支队伍，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他感到自己有点怕了，人对未知事物有着本能的恐惧。 但是如果现在他就退了，就这么灰头土脸回去了，他也不用再想去争那个位子了，没人会选一个失败者继承大位。 他觉得自己钻进了一个圈套，大皇子昂格尔给他设的一个圈套，他在朝堂上突然提联姻建议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那时他就应该极力反对，什么两国同时联姻！都是借口，就是为了让他举兵攻打南平，一步步设好了陷阱让他跳！如今他进退维谷举步维艰，都是他害得！ 他只觉得自己脑子似要炸开了，除了想杀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做什么都不对！这时伯林战战兢兢撩起门帘走了进来，看到他似要吃人的眼睛吓了一跳，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该逃出去！ 拜而阔朝他看了一眼，他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有什么事吗？”拜而阔不耐烦地问道。 “三皇子，咱们和南平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伯林大着胆子说。 “这还要你提醒？我又不是死人！”拜而阔语气不善。 “末将有一法子，您看看可行不可行？”伯林凑上前去讨好地看着拜而阔。 “说！”拜而阔强打起精神。 “都德将军虽然不幸殒命，但他带出来百余位神箭手还在营中，咱们让骑兵佯装攻击，神箭手趁机埋伏在峡谷两侧隐蔽之处，等那些会飞的人到了峡谷上空，神箭手把她们都射下来，骑兵掩杀，便可破此战法。” 拜而阔直起了身子，兴奋地说道：“此法甚好！把那些妖女通通射死！但我瞧着她们飞的甚高，神箭手射的到嘛？” “我们选一些臂力过人的神箭手，相信百余人中挑出十几个还是不难的。”伯林讨好地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哈哈，伯林，好样的，你不愧是我的头号军师！此法如果成功，记你一等功！”拜而阔觉得反败为胜好像就在眼前了，心情大好。 伯林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这就去选拔大力神射手。” “去吧！越快越好！”拜而阔冲着伯林一挥手，让他赶紧去操办！ 第96章 一枚暗子 马岭峡 如羽和成铉这几日也没闲着。 天气一天天渐冷，将士们穿的衣服要全部换成冬衣。 现在是冬季，不像夏季或者秋季是收获的季节，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多久，粮草的储备也要先筹划起来，如羽打算从南平粮草比较充沛城镇各调集一些来充盈西风城的后备粮草。 一封封的信件在马岭峡和西风城之间传递，然后又发往南平各处。 这一日，一只青鸟飞到成铉面前，他解下鸟腿上的竹筒拿出密函，展开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拿着消息去找如羽，如羽正在和凤舞军拿着翼装在研究，看看哪里还能做进一步的改进。 她看见成铉急急忙忙走过来，忙放下手中的翼装迎了上去。 成铉展开手中的纸条给如羽看，如羽只见纸条上写到，大皇子昂格尔准备启动南平暗子，扰乱南平后方。落款是昭华。 如羽不禁也皱起了眉头，敌在暗我在明，一时还真不知道这暗子会怎么扰乱后方。 成铉拉着她到中军帐篷，叫来刘将军和霜翼等几位将军，把收到的消息说给大家知晓，让大伙合力分析各种可能。 刘将军觉得会不会策反后方的某支队伍，从西风城后面进攻，造成两面夹击的状况。大伙认为西鲁一直有前后夹击南平前线军队想法，当时水路就想突破做成这个局面。但要让一支队伍能在后方形成夹击之势，人数必然不少，动静太大反而容易被发现，但不得不防这一招，各路军队的动向要随时关注，毕竟这颗暗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还不知晓。 霜翼觉得最近一直在调配粮草之事，在这件事情上会不会有人动手脚，毕竟行军打仗，粮草先行，这块如果出了问题，也会影响前线战况。大伙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应该加派可靠的人手押运粮草。 如羽觉得会不会又朝宁城那边动手，一旦皇宫那边出了问题，也会影响士气，包括她的心态也会大受影响。大伙认为她说的很有可能，皇城那边确实要加强防备。 讨论了半天，能想到的地方基本都想到了，指令如雪片一样朝各地飞去，都在提前部署做好应对的措施。 安排好这一切，如羽独自一个人来到山崖边坐在一块平整石头上看着远方发呆，成铉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跟了过来，默默坐在她旁边。 过了半晌如羽转过头和他说：“你还记得梁皇山上“梁王簪”师太的话嘛？” “记得，她说巨石滚落那日见到五六个人皮革戎装，袖口布料是绿色的军队士兵。” “对，但是阁老一直没查出来那日有哪些士兵曾离开过军营，后来阁老分析如果确实是军中人参与那职位必定不小，至少整个军营可以只手遮天，我有一种预感，这次的启用的暗子就是此人。” “如果是照你说的这样，这次麻烦不小，毕竟他手中有一定数量的人马。”成铉点头。 “嗯，现在姑且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在心理上做个准备，也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第97章 鸟儿折翼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马岭峡入口处西鲁阵营突然传来战鼓的声音，两人一惊朝入口处望去，只见成队的骑兵高举着马刀朝峡谷内冲了过来。 成铉忙拉着如羽朝营中走去，霜翼也听到了西鲁战鼓声，她赶紧安排好凤舞的士兵们穿好翼装，准备应战。 卢三将军这边的军队也紧急集合，各自就位准备应对一场恶战。 冲在最前面的游骑兵来到弩箭的射程之外突然停住了，马儿也踟蹰不前，南平的士兵等了半天也不见他们上前，便派几名胆大的士兵站在战车上面骂阵，可无论怎么骂，这些西鲁骑兵就是不肯再往前冲。南平队伍中传出一片嘲弄的声音，都说西鲁骑兵怂了，不敢打了。 马岭峡东西两侧山峰上的人也都看到了峡谷下面的情况，就见一排排拿着盾牌的士兵把骑兵防护的严严实实，但是骑兵就是不动作。 成铉和如羽见此情形都觉得怪怪的，深怕其中有诈，都没有下令行动。 霜翼等了半天有点急了，这些骑兵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怕了？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她打算先试探一下，便命几名凤舞的士兵拿好醉马草朝着骑兵最密集的地方滑翔过去。 凤舞的士兵尚未滑翔到骑兵的最上头，就见谷底的两侧“嗖——嗖——嗖——”地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射出的箭矢朝着翼装士兵直飞过去，这些箭比普通的箭要大要长而且去势凶猛，只听空中几声惨叫，几名翼装士兵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掉落下来。 等人落到峡谷地上，西鲁的士兵一哄而上，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几名士兵浑身是血全无声息被西鲁士兵似玩物一般抛来抛去，让人不忍睹视。 如羽和成铉两人还在商量西鲁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听到外面惨叫声，如羽冲出帐篷看到如此惨状，“啊！”的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不住地掉落下来，这些士兵都常年朝夕相处如同姐妹一般，死状却如此凄惨，她一时难以接受。 成铉跟着出来也看到这一幕，他忙一把捂住如羽的眼睛，把她头按在怀里不让她再看。他心中也是无比震惊，西鲁人如此的嗜血残忍，简直如禽兽一般。 看来这一次西鲁骑兵是佯攻，而真正的目标根本就是翼装军。 如羽觉得自己要崩溃了，这血淋淋的场景严重刺激到了她，她不停地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答应了西鲁人的要求，就不会打仗，她们就不会死。” 成铉赶紧安抚她：“不怪你，要怪就怪发起战争的人，他们想要侵略你的国家，就算因为一袋面粉都能发动战争！千万别把别人的过错强加给自己！我们不主战，但是也不避战，对这种人要打到他害怕下次才不敢再动手，明白吗？” 如羽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难以接受自己的姐妹以如此惨烈的场面牺牲，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朝下掉。 霜翼跌坐在地上，她错了！她不该如此冒失！前一刻那个可爱的圆脸女孩还朝她笑着说：“翼姐姐，看我的！”下一刻已经变成了一个破布娃娃被西鲁人扔来扔去。她错了！ 第98章 都疯了 西鲁人在峡谷下面得意的狂笑着，疯狂的释放自己内心中最阴暗的那一面！整个谷底仿佛是野兽狂欢的盛宴。 成铉抱着如羽心头如堵了一块石头一般难受，原来人也可以如野兽一般，没有情感，没有同情，没有怜悯，这种人还配称之为人吗？ 突然，他眼角瞥见西侧山崖上有一个小小的黑影顺着绳索而下，急忙搂着如羽朝前走了几步，想看清楚一些，是影月！他太熟悉影月了，就算只是个小小的背影他也能认出来，他要干什么？ 那个小小的身影趁着西鲁人都在疯狂的释放情绪，冒着腰悄悄潜到埋伏的一名神射手背后，手起刀落，神射手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他再次朝另一名神射手隐藏的地方移过去，又是一刀毙命！当他又朝第三名神射手潜行过去的时候，旁边的西鲁人终于发现了不对，一群人挥舞着马刀冲着影月冲了过来。 影月朝着山崖方向狂奔过去，抓起绳索朝山上爬去，山上接应的人拼命把绳索朝上拉，转眼就到了半山腰。谷底的骑兵挥舞着马刀看着他越来越高却无计可施，气得在底下哇哇乱叫。 成铉眼尖看到谷底有个神射手拉着一张超级大的弓箭朝着影月就一箭射去，他急得喊出了声音：“不要！”但距离那么远影月根本听不到，成铉眼睛都红了，他在西侧根本无法去救，他闭上眼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只听见对面惊呼声响起，成铉睁开眼睛看到另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东侧山顶上朝着影月直直扑过去，挡在了影月的背后，神射手的那一箭直接穿过了那个身影，眼见人朝着下面滑了下去，影月回过身一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拉着绳索，山峰接应的人回过神来赶紧朝上拉，不一会儿两个人被拉上了山顶。 如羽早就停止了哭泣，她和成铉两人看着这一幕，就如做梦一般，这一幕就在转瞬发生！她有点不敢确定地问道：“那个黑影是谁？” “是影月。” “我知道，我问第二个黑影是谁？” “是……霜影。”成铉有点不敢看如羽的眼睛，今天对她的冲击太大了，他怕她受不了。 “霜影也死了？”如羽喃喃地问。 “不能这么说，毕竟没看清这一箭到底射中了哪里！”成铉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底气不足。 “嗯，我信你！”如羽低声说，她信他说的每一句话，就算只是为了安慰她。 成铉低头看着她疲惫的脸庞，觉得一阵心疼，他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说道：“丫头，你先回帐篷里休息一会，我来处理外面的事情。” “嗯。”如羽乖乖点点头。 成铉把如羽抱进帐篷，将她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子，轻轻地拍着她，如羽闭上眼睛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成铉看如羽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这才轻轻走出帐篷，朝中军营帐走去。 中军营帐中，霜翼呆呆地坐在那里，刘将军和一干将领也面露悲伤坐在旁边。一看到成铉进来，霜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成铉说：“求将军军法处置我！” 成铉叹了口气：“战场上事情瞬息万变，不能因为一个判断失误就处置你，先起来吧！” 霜翼固执地不肯站起来，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流。旁边的众将领也都劝她，谁都不能未卜先知，谁也没料到西鲁会安排神射手埋伏在两侧。 成铉看她不肯起来也不再管她，朝着众将领道：“前面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西鲁军中大力神射手不超过二十人，刚才影月伏击了两人，估计还有十余人有能力射杀翼装士兵，我们合计合计怎么除掉一些神射手。” 话音未落，外面又是一阵惊呼，众人冲出中军帐，只见一抹蓝色的影子着翼装滑翔到了西鲁骑兵军上空，霜翼惊呼：“是公主！” 成铉一眼就看出是如羽，他目眦欲裂，这是都疯了吗！他直奔山崖就要跳下去，刘将军和其他将士扯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跳，东侧山峰上一片混乱。 西鲁士兵也认出如羽，低下一片惊呼：“是那个妖女，那个妖女又来了！”神射手反应过来准备拉弓射箭，只见如羽手一动将翼服从连接处割断，翼服如一片翅膀飞向天空，她自己朝着下面直落了下去，成铉觉得不是她疯了就是自己疯了，他死命的要挣脱几人拉他的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如羽。 西鲁人疯狂地朝如羽快要坠落的方向涌过去，只见她手中甩出一根银色丝线勾住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人堪堪从众人头顶飞过。众人来不及反应过来，如羽已经到了大树边上，手中银光一闪，紧接着一件东西朝着人群中飞了过去。 有人不自觉地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有人认出就是刚才射影月的那个神射手的头，接着人头的士兵慌忙把手中人头扔了出去，又被其他人接住，就这样人群中惊呼连连。 谷底剩余的神射手想要拿箭射她，却发现自己被吓得连抬起弓箭的力气都没了。 如羽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冲到了东侧崖边，利用手中的天机丝几个纵身上了山顶，消失在东侧山峰之中。 第99章 外冷内热 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又快又突然，成铉眨眨眼，看着那抹蓝色消失在山峰中，一口气才松了下来，他的女人太疯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了。 卢三将军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眼睛花了，他明明看到自己的侄女直直掉了下来，他都吓傻了，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东侧山顶，西鲁骑士人群一片混乱。 卢三将军对着队伍吼道：“冲啊！杀了那帮禽兽！”南平将士们本就因为西鲁骑兵虐杀几名翼服士兵一肚子怒火，现在听到将军一声令下，如潮水一般冲向西鲁骑兵，兵戈交接的声音响彻整个马岭峡峡谷。 成铉命所有凤凰岭的精兵和如羽的破空军埋伏在西鲁军撤退的路上，一旦有西鲁士兵后撤回来格杀勿论。 在卢三将军的队伍猛烈的冲击之下，西鲁骑兵开始朝后撤退，还未到达峡谷出口又遇到成铉的埋伏，两边夹击之下，西鲁骑兵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一场大战从天明打到日落，天边的晚霞似乎也染上了血色，马岭峡的天空中连一只鸟都不敢飞过。 当最后一名游骑兵倒下之后，卢三将军才鸣金收兵。 这场战役在南平史书中称为“马岭峡大捷”，卢三将军以五千名将士的性命换取了西鲁六万人的性命和无数战马。 西鲁三皇子带领残余军队不足两万人连夜拔营退守西丹姆曼城。 成铉带领众将军安顿西侧死伤的将士，他们将伤者送到西风城救治，战死的士兵就地火化。成铉看着熊熊烈火中慢慢化为灰烬的战死疆场的战士们，低着头在心中默默地承诺，等战争结束一定带你们魂归故里，安顿好你们的家人！ 处理好西侧的战后事宜，成铉将指挥权又交给了刘将军，刘将军知道他不放心公主要去东侧山峰，他默默点头。这一场仗凤凰岭带来的精兵虽然损失不算大，但每一个都是他的好兄弟，他的心情也很沉重。 从西侧下山辗转到东侧山顶，虽然直线距离不远，但真正过去也花了大半天时间，等成铉到达东侧营地，已经日暮西山。 影月见他来了忙起身迎了过来，成铉看他情绪低落心里一沉问道：“霜影伤的如何？” 影月低着头回道：“性命算是保住了，但这一箭射穿了右肩胛，对以后用剑会有影响。” 成铉听到霜影性命无虞松了一口气，霜影要是出了事不知道如羽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影月说到这，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成铉面前道：“请主子成全，以后由我来保护霜影！” 成铉一怔，但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拉着他起身笑道：“跪什么？怕我不同意？等我和如羽成了亲，霜影自然交给你保护，我只怕人家霜影不愿意。” 影月想起昨日霜影昏过去前对他说“我不想让你死。” 他挠挠头嘿嘿笑着说：“她自然是同意的。” 成铉打心底为他高兴，这场仗带给大家太多的沉重和伤痛，现在终于有一个好消息能让人心情愉快起来。 他搂着影月的肩头拍了拍：“我们两个呀都栽在南平小姑娘手里了。” 影月因为成铉答应自己的请求，满心欢喜的心情溢于言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知道傻笑。 成铉看他那傻劲推了他一下，“走吧！去看看她们两个去。” 两人来到如羽的帐篷，撩帘进去见如羽正在熟睡，霜影倒是醒着的，看到两人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影月忙走过去按着她不要她起来。 霜影看成铉关切的看着如羽，小声说道：“昨日公主差人把凤舞牺牲的几名翼装队员尸首找回来就地火化了，她说等仗打完了会亲自带她们回括苍山，昨晚她哭一宿，今日睡了一天了。” 成铉看着如羽有些苍白的小脸心中叹息：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可是内心比谁都重感情，还特别护短，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把伤了霜影的神箭手杀了给她报仇！倒是把他吓了个半死，哎，真不知拿她怎么办！心里虽然埋怨她，但是看着她熟睡的容颜眼神却越来越温柔。 影月和霜影对视了一眼，觉得自己特别碍眼，影月抱起霜影对成铉道：“我带我家这位去我帐篷歇着。”霜影一听脸刷的就红了，但是也没否认，只是把头埋在影月胸口抬也不敢抬。 成铉笑着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等那两人出了帐篷，他和衣轻轻躺在如羽身边，搂着她也合上了眼睛，这一仗打下来每个人都身心俱疲，他只有看着她在身边才能安稳的睡一会。 第100章 别挑战我 成铉睡的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一双柔软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他一把抓住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然后把她的手塞进被子里，但小姑娘不老实，手立刻又伸了过来。成铉嗤地轻笑一声，一翻身立刻反客为主，低头看着如羽说道：“小姑娘，别挑战我。” 如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歪着头看着他好似在说，挑战你会怎样？ 成铉心底软的一塌糊涂，低头就堵住她的嘴，此刻两人心中只有彼此再无旁的事物，过了半晌成铉才抬起头看着不断喘息的如羽轻声说道：“好几次我都在想，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不爱惜自己的命！” 如羽一怔，她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成铉提起来，她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将来如果有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像他多一些还是像她多一些。 成铉看她认真思索的样子哑然失笑，他很想把这个想法付诸于行动，但此时此刻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他抵着她的额头摇了摇温柔地说道：“想什么呢！把你脑瓜里不良的思想赶紧扔了，想吃我没那么容易！” 如羽白了他一眼“呸”了一声，转过身不想理他，他头埋在她肩后闷闷地笑了起来。 成铉觉得自己得出去吹吹冷风，要不然心里邪恶的念头根本压不下来，他一翻身下了地，穿上鞋准备朝外走，如羽拉着他衣袖道：“我也要出去。” 成铉哄她：“外面冷，你再睡一会。” 如羽不肯，她已经睡了一天了，骨头都快睡散架了，她也不说话就拿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成铉，成铉立刻举手投降：“好吧好吧。” 他帮如羽穿上外衣，觉得不够又披上斗篷，觉得还是不够干脆自己也披上斗篷把她包在自己的斗篷里。 两个人像个连体婴儿一样走出了帐篷，还好夜已经深了，只有在外面站岗的哨兵看到这个超大的连体婴走出来，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马岭峡的夜晚静谧安详，如果不是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没人知道昨日这里还如人间炼狱一般。 冬日里的冷风刺骨，两人坐在山崖边上依偎在一起倒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月光昏暗，星光稀疏，如羽看着远处本来是西鲁扎营的地方，现在那里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一点灯光。她不禁叹道：“如果人与人之间不相互厮杀，该有多好！” 成铉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利益，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往往就会产生矛盾，矛盾激化就演变为争斗，要想去私欲必须要时刻自反自省，但这样的人太少了。” 成铉问如羽：“如今西鲁军队退守西丹姆曼城，你下一步作何打算？如羽想了想回答道：“当初我答应芳华帮小皇子夺回属于他的东西，我要把西鲁人赶出西丹，让小皇子夺回皇位，这样南平西线才会彻底无虞。” 成铉点头：“嗯，也好，如今西鲁残军已不足为惧，西丹内部的军队也各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一鼓作气把西鲁人赶出西丹，有了西丹这个缓冲南平西线确实会安稳下来。” “我们趁这几日休整一下，到西风城和三舅舅再商议一下后续作战安排可好？” “好！依你！” 漆黑的的夜空中，一颗一颗小星星眨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山崖边上依偎着的两个人。 第101章 明天的明天还会来 两人在山顶坐着直到东方渐渐现出鱼肚似得淡白色，天边的朝霞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的光芒，远处的风景慢慢清晰起来，成铉指着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对如羽说：“所有的阴霾都会过去，人总要心怀希望，明天的明天还会来。” 如羽点点头，知道是自己几次危险的行动把他吓到了，以为自己不珍惜性命，其实她自己心里有数，虽然看似危险但都在她把控之中。 但为了缓解他担忧和焦虑的情绪，她还是很认真地对他说：“以后不会了。” 成铉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听她说以后不会了，只能无奈地揉揉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心里想的却是，她疯他就陪她疯，她死他就陪她死吧。 冬日清晨吹的冷风让人觉得更加刺骨，如羽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成铉赶紧把她抱回帐篷里，他转身要出去着人烧一碗姜茶过来，如羽拉住他不让他出去找人，她只是有点冷罢了，这么冷的天别麻烦其他了。 成铉没办法只能依她，把她塞到被子里，自己搂着她给她取暖。如羽头钻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柏味道，这才满意的闭上眼睛。成铉温香软玉在怀，却一动也不敢动，心中哀叹，这丫头真会折磨人！ 两人稍微小憩了一会儿，外面人声渐喧，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两人干脆起床，收拾了一番，神清气爽出了帐篷。 霜影暂时还是不能下床，东侧就让影月一个人接管，成铉和如羽二人前往西风城找卢三将军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西风城。 卢三将军也是昨日刚返回到府中，这几天安排士兵打扫战场也是件艰难的活。不管是对手还是敌人都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他正坐在厅里一个人用早膳，看到如羽二人赶紧让人多添两副碗筷招呼两人一起吃饭。他早听说东星四皇子带了一队人马在东西两侧相助如羽，如今看到她身边站着的年轻高大的男子心下了然。 成铉也跟如羽一样叫他：“三舅舅好。” 他欣然答应：“好！好！来来，赶紧吃饭！” 这时芳华端了几盘小菜过来放在八仙桌上，如羽见是芳华不觉有些诧异：“怎么你做端茶递水的活了？” 芳华笑道：“卢将军府中人口简单，伺候的人少，左右我也无事，能做的就帮忙做做，这些都是过去我惯常做的活” 如羽见卢三将军低垂着头并未阻止而是一副已经习惯的样子，看来芳华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些杂务了，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三人一起朝书房走去，尚未坐稳，芳华端着三盏茶进了书房。如羽和成铉对视了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卢三将军连书房都让芳华随意进出？ 芳华未多逗留就离开了书房，卢三将军看出两人的疑惑说：“在外戍关一切从简，书房里也没值钱的物品，至于重要的信息。”他点点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呢！” 他接着又说：“将军府总共也没几个人，就烧饭的厨子和几个伺候起居的小厮，这两月在外打仗，除去她带小皇子去水路助阵的那段时间，府里的一切都是芳华在打点，一切都井井有条，她蛮不错的。” 如羽听了并未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第102章 一件烦心事 卢三将军书房中。 三人商量后续的计划，如羽把早上对成铉说的话和卢三将军同样说了一遍，而且当初她从芭蕉村把芳华和小皇子接出来的时候，承诺过他们的话是一定要兑现的。 卢三将军点点头，但攻城和守城的难度相比相差不是一个台阶，《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可想而知攻下一个城池的困难，万一久攻不下，会导致整个战局的扭转。 如羽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看着边疆舆图苦苦思索着。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进而达到目的。她心里各种方案不停变换，但都不是特别满意。 卢三将军也低着头不说话，看得出来他也在衡量得失。 成铉这时开口道：“围吧，西鲁人本就嗜血残忍，如今已如穷寇一般，就不要用强攻的方法把对方逼的鱼死网破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接着他微微一笑：“我来西风城之前，已经安排人手去往西鲁更西面的地方，那是西鲁采购军粮的地方。我让我的人以比西鲁高两成的价格买断军粮，如果我没算错，如今西鲁军队的粮草已经供应不足了。” 卢三将军一听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就松驰开了，他投给成铉一个赞许的眼神，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女婿不光有一副俊美的皮囊还有一颗睿智的头脑。 如羽也抬起头看了成铉一眼，成铉冲着她得意一笑，她撇撇嘴说了一句：“德行！” 成铉就当是夸他了，更加笑的灿烂。 卢三将军也看出这小两口感情真的很好，打心眼里高兴。 他觉得围城这个方法可行，西丹国小，本就是矿产资源丰富，农业不发达，自给自足尚且困难，西鲁后方如果没有补增的军粮，要西丹再提供西鲁两万军队的补给，恐怕要捉襟见肘。 三人商定等七日后军队休整完毕，卢三将军即拔营前往姆曼城。围而不攻，在姆曼城的周围修筑长堤，堤内挖掘壕沟，切断城内其他渠道的后勤补给，等城内资源耗尽，城池不攻自破。 既已决定，三人便打算各自行动去准备一些必要事物，顺便自己也休息一下调整身心状态。 如羽看着卢三将军离开的身影，并未去休息而是来到芳华的住所，成铉像个影子跟在她后面，他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就怕一个没注意这丫头又出去拼命了，哎，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芳华看到如羽来找她而且面色不虞，她心知如羽是为了什么，自己的那点心思根本瞒不过敏锐的宁公主，她面露苦涩低垂着头站在如羽面前不说话。 如羽冷冷地说：“你大可不必如此，我答应你的话肯定会做到。” 芳华让小皇子自己出去玩一会，她和羽姐姐有话要说，小皇子懂事地去院内自己玩耍去了。 小皇子一走，芳华就“扑通”一声跪在如羽面前垂着泪说道：“请公主恕罪，我自知身份低贱，不该对卢将军起了心思，可我是真心钦慕将军，不管是为奴为婢，请公主别赶我走。” 成铉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他是真没看出来芳华对卢将军动了心思，只是觉得她端茶送水的格外卖力，以为动的什么歪脑筋，没想到被如羽看出来她动的是卢三将军的脑筋。他有点崇拜地看了一眼如羽，小丫头心思如此细腻。 毕竟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如羽一开始看她如此卖力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后来仔细留心发现好几次芳华看三舅舅的眼神都充满了爱慕之情，她这才确定芳华的心思。 不过她以为芳华是怕西鲁军队退守姆曼城以后，南平就不再管她和小皇子的事情了才会如此，没想到芳华却说她是真心钦慕三舅舅，这下她倒是觉得有点头疼了。 三舅舅驻守边关，当初三舅母觉得孩子小，为了能让孩子在宁城有好的老师教导，她便留在宁城照顾孩子，结果一照顾就是十几年，而将军每年元日那段时间才会回宁城团聚，两人聚少离多成了常态。 芳华看如羽沉思不说话，急的直掉眼泪，她又说道：“卢将军太苦了，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自己胡乱打发，他根本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孤零零一个人。” 如羽张口道：“胡说！他有妻子儿女，都在宁城！他大儿子比你还大一些！” 芳华呆住了，一时有点无法接受，但转瞬她就抬头问道：“既然有妻子为何我在府中这么久从来不见她来照顾将军起居？” 如羽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三舅舅夫妇的相处之道她如何好做评价。 她问芳华：“卢将军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嘛？” 芳华摇摇头，卢将军对她一直保持距离，从来没对她表示过什么，甚至都没和她单独说过话，一切都是她自己单方面的感情。 如羽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如果三舅舅也有这个心思，她回宁城都不知道该如何和三舅母交代。 她拉着芳华起身，柔声细语地劝解道：“过几日我和三舅舅打算攻打姆曼城把西鲁人彻底赶出西丹，到那时把现在的皇帝赶出皇宫，让小皇子即位。小皇子还小需要人照顾，他依赖你，你要陪着他长大成人才能离开他啊！” 芳华一怔，她这几日一门心思都挂在卢将军身上，都没想过一旦小皇子拿回西丹皇位，她肯定是要跟着回西丹照顾他的。她的神色不禁黯然起来，罢了，不该动的心思还是收起来吧，自己这辈子就葬在西丹皇宫里了。 如羽见她的神色，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也有点同情面前这个女子，一心为主，只怕是要掐掉刚萌芽的爱情种子了，但愿她以后能找到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归宿。 第103章 你相信一见钟情嘛? 如羽转身离开芳华的住所朝卢三将军给她安排的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她突然回过头问成铉：“你怎么看这件事？” 成铉被她问的一愣，心想这好像是道送命题，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芳华说的有点道理。”如羽脚步一顿，他继续说：“卢三将军确实不太会照顾自己，该给他找个好点的小厮专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如羽点点头，原来的小厮是三舅舅自己从军队里挑的，做侍卫倒是称职，照顾人这块确实欠缺了一点，反正三舅舅自己也完全不在乎这块，一直马马虎虎用到现在，她得趁这几天休整的时间，好好物色一个合适的人，给三舅舅再添一个小厮。 成铉悄悄吐了吐舌头，幸好没乱说话，要不然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昨日晚上一夜无眠，早上眯了一会直到现在，如羽确实有点困了，一进房门，她就一头栽到被子上，成铉摇摇头，真是越来越像个孩子了。他帮她脱掉鞋子，把被子从她身下拽出来盖在她身上，如羽一动也不想动任他帮她妥帖地安置好，只是微微上扬的嘴角让人看出她现在心情很愉悦。 成铉点了点她的鼻子，轻声哄着：“睡一会吧。”如羽点点头，抱着他的胳膊一会就睡着了。 成铉痴痴地看着小丫头睡着的样子，怎么能这么好看！她不属于那种浓烈的美人，整个面庞给人的感觉都是柔柔的细细的，肌肤如雪的皮肤，清丽的如出水的芙蓉，但只有他知道这看似柔弱的外表下，有一颗怎样刚烈倔强的内心。 他还记得初识的时候，她问他为什么要帮她调查南平的事情，其实他也说不清楚那时为什么会热衷南平的事，现在想想他其实只是热衷于她的事，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想各种方法就为了能停留在她身边。 如果过去有人问他信不信一见钟情，他肯定会嗤的说一声“愚蠢”，可如今再有人问信不信，他肯定会说他信！因为他对她就是一见钟情，从见到她的那天以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随着她走。 等这一仗打完了，他就把她娶回家，只有天天把她绑在身边不让她出门去拼命他才能安心，成铉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拥着如羽也睡着了。 这一觉直睡到夜幕低垂，华灯初上，卢三将军的小厮都过来了几次，想叫他俩去吃晚饭，可是房间里一直静悄悄的，他不敢打扰只能回去禀报将军。 卢三将军虽然心里觉得两人还未成亲睡在一张床上好像不妥，但看如羽的样子好像除了成铉以外她不会再嫁给其他人，也就随他们去吧，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处理，他这个长辈就不干涉了。 想到这他心里也就顺畅了，他希望两个人能一直恩爱下去，不要像自己和夫人那样，聚少离多，每年元日回去两人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有时候连说话都觉得有点尴尬。 哎，他不觉叹了一口气，夫人为这个家也算是尽心尽力，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挑不出一点错，可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就是少了一点什么。 第104章 装过头了 这二人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起床，还是如羽觉得饿了才睁开眼，她一动成铉也醒了，看她想悄悄从他身上爬出去，拉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道：“不许跑！” 如羽轻笑：“我不跑，我去找点吃的。” 成铉看天色这才惊觉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果然只有小丫头在身边他才能睡个安稳觉，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她的安全。 “饿了？” “嗯。” 他一翻身下了床，穿上鞋准备出去给她找吃的，如羽拉住他，把他又拽了回来，“你再眯一会，我去。” 成铉突然有些感动，在他的记忆中从来都只有他照顾她，还不曾被她主动照顾过，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付出总算得到了回应，他忍住心里的狂喜，面不改色的点点头。 看着如羽拉门出去，他才从床上一跃而起，忍不住咧着嘴笑着在屋里打转，小丫头总算是开窍了，会主动体贴他关心他，这时他才体会到这双向奔赴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他傻傻地在屋里暗自窃喜了一番，赶紧梳洗一番，把自己收拾的妥妥当当，一本正经坐在桌边等着如羽伺候他吃早饭。 如羽端着盘子进来时就见他端正地坐在那里严肃地看着她，她心想这是怎么了？这一会发生了什么事？要谈心？她也没做什么让他担心的事情啊？ 她把盘子放在桌上，把其中一碗粥端到成铉面前，又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他，成铉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接过，如羽心道，刚才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不会这样。 她把点心和小菜摆放好，自己拿起自己那碗粥默默喝起来，他不说她就等。 喝了几口还是觉得心里别扭，干脆不吃了看他到底想怎样？ 成铉低着头吃的正香，心里美滋滋，小丫头端过来的饭菜就是比其他人端来的好吃，对面半天没有动静，他抬起头，发现如羽正盯着他看。 “怎么了？”他不禁问。 “你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啊？” “从我一进来你就端坐在那里严肃地看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啊！成铉这才知道自己装过头了，反而把她吓着了。他赶紧夹了一块点心塞在如羽的嘴里，“我只是一大早起床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如羽心想我信你个鬼！ “来，再喝一口粥。”一调羹的粥递到嘴边，如羽就着他的手把粥喝了。 下一秒一口小菜递到了嘴边，如羽默默吃了。 一顿饭下来，还是他把她投喂了一遍，成铉心里默默为自己哀悼，看来无论如何他也没法翻身做主人，还是被这丫头吃的死死的。 看他又恢复正常了，如羽这才明白确实没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某人想装一回大爷，她觉得他又幼稚又好笑。 她也拿起一块点心塞到他嘴里，歪着头挑衅地看着他，你不就是想要这样嘛？ 成铉的这点小心思被看了个明明白白，他苦着一张脸求饶：“公主！女王！我以后再也不敢造反了！” 第105章 粮草问题 两人还在腻腻歪歪，卢三将军差小厮又来了，这次倒不是叫他们去吃饭，而是让他俩去书房说有要事商量。 两人一听饭也不吃了，赶紧朝书房走去，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三将军看到他们进来，立马招手示意两人过来，两个人凑上前去看到桌上有一封加急的军情密函，上面写着近几日各地运往西风城的粮草皆受到不同程度的骚扰和抢劫，大部分粮草受损。 如羽和成铉对视了一眼，正常情况下运送粮草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损失，路上发生一些小规模的抢粮事件是经常发生的，但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密函中所说的大部分粮草都损失了，肯定是有人专门针对粮草下手了。 这次韶华提前送来消息，西鲁大皇子会扰乱南平后方，粮草这块他们也考虑到了，并已经加派人手押送粮草，就算这样还是无法避免粮草出问题！看来对方在这块下了重注安排的人数不少。 “这样也好！”如羽说。 卢三将军和成铉听她说这句话都疑惑地看着她，这样也……好？ “既然多处出现骚扰和劫持军粮，说明人数不少，这枚暗子马上就要搬到明面上了，这样总比在暗处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好！” 如羽拿着那封密函仔细地研究着，绍城损失最惨重，她站在墙上挂着的南平舆图前面，指着绍城说：“三舅舅，借我五百精兵，我先处理绍城劫持军粮的问题。 成铉一听小祖宗又要出去了，忙说道：“你别去，我带兵过去。” “不行！不能拿东星的兵马处置南平的骚乱，这样会被有心人利用造势，对两国都不好。”如羽断然拒绝。 “那我带三舅舅的兵过去！”成铉退让一步。 “有区别嘛？”如羽白了他一眼。 “反正你别去。”成铉觉得其他都不重要，别人怎么议论让他们议论好了，重要的是如羽不能去，谁知道到时她又会干什么不要命的事情！ 如羽别过头不想理他，成铉也别过头不理她，这一次他不会让步！ 卢三将军一看这两人斗上了，忙从中劝解，“好了，好了，你俩一起去不就行了！” 成铉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他紧跟着看着她，随时阻止她犯险。 如羽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不让他跟着自己也走不了。 “好。”两人回过头来异口同声回答。卢三将军满意地点点头，姜还是老的辣。 “如今军粮中断，守城的五万将士再加上各地增援的三万兵马，包括马岭峡东西两侧的如羽和成铉的大约一万五千人马，西风城中的军粮大概还能支撑多久？”如羽有些担忧地问将军。 “大概能支撑半个月。”因为人马比平时多了近一倍，西风城中本来为五万官兵储存的三个月军粮在开战的一个月里消耗了过去两个月的量，如今的军粮只够十万人消耗半个月了。 “半个月！”如羽觉得时间有点短，把后方骚乱解决，再重新组织运粮，她没有把握能在半个月时间内把新的军粮运到西风城。 “你安排的人高价购买的西鲁军粮如果运过来，大概要多久？”如羽问成铉。 “那匹粮草目前在朝东星的方向运，但路途遥远，到南平大概要一个月左右。”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卢三将军也有些头痛，虽然平日里也让士兵开垦土地，耕种粮食，但现如今是冬季不是收获的季节，无法填补十万军队半个月的粮草。 如羽咬咬牙：“为今之计，我们一方面抓紧时间把抢劫军粮的问题解决，争取尽快安排新的军粮供应。另一方面只能三舅舅做好收购城中老百姓手中的粮食的打算。” 卢三将军叹了口气，一旦走到收购老百姓的粮食这一步，西风城的老百姓这个冬天怕是要忍饥挨饿了。 如羽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事有轻重缓急，只能采用权宜之计了。 三人商议，卢三将军按计划围困姆曼城，既然己方粮草出了问题，更加不能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施压让西鲁军队尽快撤军，争取早日解决西丹问题，这样就算士兵节衣缩食几天，也不会出大乱子。 一切商议停当之后，卢三将军去前方军营点了五百精兵，由副将于其带领交到如羽和成铉手中。 一队人马乘着夜色出了西风城朝东南方向而去。 第106章 暗子浮现 这支队伍昼伏夜出朝东南方向的绍城赶去，为的是不打草惊蛇，万一动静太大被发现行踪，那些劫匪闻风而逃，就白白浪费了时间。 如羽选择绍城的原因，因为绍城的损失最惨重，说明肯定是有人在做手脚，她的目的就是要把绍城这一波人狠狠打击一番，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让其他地方的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她这支队伍隐藏行踪，能让每一支搅乱军粮运输的队伍都心存忌惮，不知道会不会突然遭遇清剿。 离绍城还有二十多里路的时候，如羽让其他人就地安营，她和成铉还有于其三人步行进入绍城见城守。 城守姓黄，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只见他两鬓斑白，眉头紧锁不展，彰显他近日心情相当的焦虑。 黄城守听完三人的身份介绍忙朝三人拱手施礼，如羽让他详细说一下最近粮草运输遇到的问题。 黄城守满脸的无奈，叹气道：“在绍城去往西风城的必经官道上，城外三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坠马山，山上有一座坠马寨，本来寨中聚集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平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 “以往运去西风城的粮草都顺利通过坠马山没遇到过阻拦，近日收到公主提醒也加派了人员押送车队。 “但前两次的运粮车一到坠马山附近就会有大批的黑衣人在途中阻拦，一旦遇到反抗就痛下杀手，所有押运的士兵悉数被害。 “两次下来再无人敢押运粮草去往西风城，就算赏重金也无人承运，毕竟在命面前钱都是小事。 “所以属下目前也很头疼，属下深知前线打仗粮草先行的道理，但粮草运不出去属下也无计可施。” 说完黄城守对着三人深深弯腰躬身表示歉意。 如羽忙伸手扶起他的身子，对他说道：“你不必内疚，你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对方本就是有准备的蓄意破坏，和你无关。” 黄城守直起腰，低头站在一边，心情还是很低落。 如羽能看出他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官，所以并不责怪他。 她对黄城守说：“你安排一队空的粮草车队作为诱饵和以往一样出城朝西风城方向去，我安排我的人马扮成车夫和押运人员，这次我们要引蛇出洞。” 城守连忙应承，双方约定今晚如羽将五百精兵悄悄带入绍城，乔装打扮，明日一早就随运粮车队出城。 双方各自去准备自己手里的事情，到了第二日清晨，一辆辆看上去装满粮草的马车车队缓缓离去绍城朝西风城方向前进。 当车队行至坠马山附近，前面出现一片密林，巨大的松柏掩映下显得道路特别的昏暗阴凉。 如羽和成铉对视了一眼，回头对着车队最后面的于其喊道，“有点累了，稍微慢一些。” 于其马上领会，也在后面应和着喊道：“慢一些哟！” 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放慢，车夫和马车两旁的押运士兵神情都略显紧张。 行至密林的幽深之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缓慢朝前行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马车即将走出这片密林，就在这时前面尘土飞扬，马蹄声响，人声嘈杂，一队人马出现在密林出口处，把出口的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这一队人马人数不少，约有二百余人人，全身皆着黑色衣衫，用黑面纱蒙着面，明显是要隐藏真正的身份。 于其骑着马从车队后面来到前面，对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喝道：“来者何人？”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并未回答他的问话，而是骑在马上看着于其用极为冷漠的声音说道：“把粮草留下，可饶你们一命。” 于其“呸”了一声，回道：“做你的白日梦！” 来人慢慢抽出腰间长剑，用剑尖指着于其依旧用刚才那种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再说一遍！粮草留下，否则格杀勿论！” 于其看着他带着嘲弄的口吻道：“我今日便要尝尝罚酒是什么味道。” 黑衣人首领不愿意再和他啰嗦，手一挥，身后的那队黑衣人拔出武器，策马就朝着车队冲了过来。 激烈的金属摩擦声在林中激荡，所有人包括车夫都从马车中抽出刀剑加入战斗中，埋伏在车队后方的精兵也一拥而上，二话不说直接加入混战之中。 黑衣人的实力并不弱，于其一交上手明显感觉到对方也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怪不得押运粮草的那些士兵悉数被杀，对方在人数和实力上比押车的士兵高出不止一个层次。 但这一次黑衣人却遇到了硬茬，几个回合下来，地上已经躺了不少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首领一看形势不对，一拉马缰绳转身就想跑，回头却看到一男一女一黑一白两人骑在马上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他心中暗叫不妙，一咬牙手持宝剑策马朝着那女的就冲了过去。 这二人正是如羽和成铉，成铉一看他挥舞着宝剑朝着如羽冲过去，心里的怒火瞬间就爆开了，他心底里最大的恐惧就是如羽不要命，他把小丫头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冲着他来就算了，直接冲着他的丫头来他不能忍。 他右手凝起一团红色的光球对着黑衣人就直直打了过去，黑衣人看着一团红光朝他冲过来，大惊失色，想要躲避，但根本来不及闪躲，只听“啊！”的一声黑衣人翻身就掉落到马下，一口鲜血吐出来，匍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那边的混战已经接近尾声，于其带的精兵以碾压的形式把黑衣人打的毫无招架之力，只有零星的几名黑衣人还在苦苦支撑，但眼看就要倒下去。 如羽让于其的人停手，将那几名还在支撑的黑衣人拎过来和他们的头目放在一起。 她跳下马，走到其中一人面前轻身问道：“你主子是谁？” 那黑衣人看她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而且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头一扭根本不理她。 如羽也不生气，抬头对着于其轻吐出一个字：“杀！” 于其手起刀落，这名黑衣人应声倒在地上，瞬间没了气息。 其他黑衣人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杀人连眼都不眨，这仙女一般的外表下明明住着一个恶魔。 成铉也有点惊讶如羽手段如此强硬，但转念一想换作是他也会这样做。临海城几万人葬身于大水，自己的母亲至今生死不明，马岭峡前线战士血战西鲁，这些人却还在后方搞鬼，身为南平人却替别人卖命，残害自己人，这样的人该杀！ 如羽也不说话，在这些黑衣人面前走过来走过去，似在挑选下一个要找谁问话，她的脚步停在一个看上去非常强壮的黑衣人面前，如果她没看错，刚才混战中这个人下手特别狠辣。 那名黑衣人看她的脚停在自己面前，身体不由自主抖了起来，他杀别人的时候毫不留情，甚至还能感觉到一丝快感，但现在当死神停在他的面前，他怕了，他不想死。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指着黑衣人头目叫道：“都是他！都是他！是他让我们做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黑衣人首领看着那人恨的咬牙切齿，他想拿剑把他砍了，但是如今他连拿剑的力气都没了，他匍匐在地上直喘粗气，眼看快要不行了。 如羽看了于其一眼，轻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于其心领神会，一剑将那个壮汉的咽喉割断，鲜血笔直地喷溅出去，吓得旁边的一众黑衣人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如羽点点头，没有人会喜欢在生与死面前毫不犹豫出卖队友的人！如果有骨气一些，别人还会敬你是条汉子！ 她对这黑衣人首领说道：“我替你杀了他。” 黑衣人首领不敢抬头看她，刚才有多嚣张如今就有多卑微。 如羽依然在几个人面前走来走去，她低声问道：“没有人愿意说吗？” 几人如听到了死神在召唤，抖的更厉害了，其中一人突然磕头如鸡奔碎米，嘴里不住的念叨：“我说，我说，我们是林杰将军的人，求您饶了小人的性命！”说完涕泪横流毫无一丝尊严。 如羽厌恶地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临海城的大水是谁做的？” “也是林杰将军安排人做的！”此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安全破碎，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他把林杰如何安排人推大石头下山砸死修渠人，到杀死护水坝的官兵等等他知道的一干事情全部抖了个底朝天。 他说的时候旁边几人并没有人反驳他，看来也是默认了的。 成铉在旁边见他如倒豆子般将所知道的事情都倒了出来，心里默默为他哀悼，小丫头只是问有没有人愿意说，可没说说了会放过他，卖主求生的人估计她也是容不得的。 如羽又问了一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的人一共有多少？” “我们是林将军亲手培养的近卫军，有近千人。” 林杰是卢老将军的老部下，如羽小的时候也听外祖父提起过此人，但外祖父提到他的时候总是面露惋惜之色，说此人才华横溢，但却极度自私，为此无人敢对他委以重任，至今还是一员偏将，只是没想到暗子竟然是他。 如今他协助吴畏将军驻守在北冥边境，手中也握有部分兵权，不知道吴将军有没有察觉到他豢养私兵，如果他一旦狗急跳墙，也是一个隐患。 如羽又问：“你们曾见过一名中年貌美的贵妇人嘛？” 那人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如羽看再问不出什么，对于其说道：“杀了吧！”那人一听顿时嚎叫起来：“我都招了，为何还要杀我？” 于其“哼”了一声，“卖主求生的人留不得！”说完手起刀落，那人倒在地上，再无一丝生机。 剩余的两三名黑衣人这才明白今日不可能被放过，连滚带爬地想跑，哪里跑的了！只听几声惨叫，黑衣人已无一个活口。 如羽面无表情转身上马，成铉亦趋亦步跟在她后面，于其和其他人将已方伤员扶上马车，不幸牺牲的士兵就地掩埋，没人关心黑衣人。 成铉心中叹息，背叛自己国家的人只落得个曝尸荒野，可悲可叹！ 如羽让于其带人去坠马山上看看原来在坠马寨中的那些流民如今何在？于其带了一小队人沿路爬上山顶，但没过多会就回来了。 他脸色非常难看，对如羽说：“坠马寨原先的那些流民已悉数被杀，尸体被胡乱丢弃在寨后山，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人，“估计就是这些人干的，杀了原来盘踞在此的流民，占据坠马寨就为了方便劫持粮草。” 他心道，这些人心肠歹毒，死的一点都不冤枉！ 一行人回到绍城附近，还是同来时一样，其他人在二十里外停留，如羽三人进绍城找黄城守。 黄城守一听劫持粮草的人已经被清除干净，眉头立马舒展开来，连声称好。 如羽让他一方面安排人手，尽快重新恢复把粮草送往西风城前线。另一方面安排几个人把坠马寨里那些不幸被杀的流民好好掩埋入土为安！至于那些黑衣人，不用去管！ 黄城守连连点头，表示即刻照办。 三人辞别黄城守离开绍城，于其问如羽下一步的计划，如羽道：“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离绍城不远的会稽城，那里的情况也比较严重，把这两个城的损失及时止住，正常恢复粮草运输，至少能让马岭峡的军队多支撑三五天。” 成铉道：“擒贼先擒王，不如直接去北海城把林杰拿下，这样也省的一个个城平匪耽误粮草运输时间。” 如羽回答道：“我也想过你说的方法，但就怕林杰狗急了跳墙，也不知他手中还有多少人马和秘密，所以姑且不动他，先把他的羽翼一点点剪掉，再看看他如何出手。” 成铉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更有道理，虽然他的方法能快速解决问题，但遗留下来的隐患会很多，而她的方法却可以尽可能的连根拔除。 人无远虑 必有近忧！ 第107章 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众人准备动身前往会稽城之前，如羽召来于其，让他递消息到北海城给吴畏将军，将林杰是西鲁暗子这件事告诉他，提醒他注意林杰的动向。 于其很快就安排妥当，如羽对这名年轻的将领非常满意，办事效率高，不拖泥带水，最重要的做事不优柔寡断。如羽很欣赏他这样的人，不禁多夸了几句，于其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但满脸骄傲的样子，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成铉知道如羽是在笼络人心，他突然对括苍山无忧阁的阁老有了兴趣，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教出如羽这样的心性，心思细腻，善良但是并不单纯。 会稽城的平匪情况和绍城相差无几，同样也是一个活口都没留。成铉作为一个参与者他觉得经过这场战争，小丫头成长了很多，但心肠真的是越来越硬了，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估计像在临海废墟那样抱着他哭的情景以后很难看到了。 几人回会稽城通知城守平匪情况以后，如羽突然不着急要去下一个城市了。 她对于其说：“我上次来会稽城的时候，吃过这里的点心，非常美味，我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今个我带你去吃一顿。” 她朝成铉看了一眼：“走吧。”成铉扶额，上次他可是穿过了大半个会稽城才在百花香买到的点心，这走可是要走上半天。 他说：“要不你俩在城守府里等我，我去买回来。 如羽不依，这会稽城白日的繁华和美景她还没仔细看过，趁这个机会她也仔细瞅瞅，毕竟这是也是南平的重镇，她顺便也体会一番会稽城百姓的日常生活情况。 成铉只能无奈地拉着如羽的手走在前面，于其跟在后面，朝百花香的方向走去。 大半个时辰后，成铉还是未停下脚步，如羽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了：“快到了吗？”成铉总是回答：“快了。” 连于其都快要走崩溃的时候，成铉才指着前面一座旗帜迎风飘扬的店铺说：“到了。” 如羽喘着气弯着腰抬头朝前望去，只见旗帜上绣着“百花香”三个大字。她这时才明白那日成铉是跑了多远给她买的点心，还嘴硬说是随便逛逛顺手买的。 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感动不已，心道这人真傻，明明做了却不说出来。 到了百花香，扑鼻的香味迎面而来，老板也特别会做生意，除了可以打包拿走之外，另外也置了一间房间，客人可以坐在店里吃点心。 如羽把那日吃过的点心都点了一份，三人围坐在桌旁，慢慢品尝美食。 于其是第一次来会稽城，也是第一次吃百花香的糕点，他觉得真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连连点头称赞不已，一边吃一边感叹，这世间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成铉听到这里不觉心念一动，拉起如羽的手在唇轻轻吻了一下，如羽如触电一般赶紧把手缩回去，白了他一眼，这人又抽什么风？这还有外人在呢！ 于其低下头憋着笑不敢出声，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 第108章 男女有别 后面的平匪日程安排的不紧不慢，如羽他们这一支队伍沿着路径一个城镇接着一个城镇清除劫持粮草的人马。她要把林杰这棵树上的枝枝叶叶尽可能多的修剪干净，这样后面他还能兴风作浪的可能性就越小。 到后来，林杰应该已经觉察到有一支队伍在到处绞杀他的近卫军，那些劫持粮草的队伍慢慢都销声匿迹了。 成铉有点意外的是，如羽好像并没有特别着急的赶路去平定劫匪，前线粮草不是很吃紧嘛？ 但等他收到影月派青鸟送来前线消息的时候，才知道他们从西风城离开大约十日后，北冥三皇子沈修谦突然带着一队粮草出现在西风城，这些粮草足够前线将士支撑半个月。 他才明白如羽为什么不着急，她早就知道沈修谦会运粮草去西风城，他甚至怀疑这件事就是她一手安排的，她肯定允诺了什么条件，否则以沈修谦的性格怎么会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事情。 他有点气又有点慌，气的是她有事却瞒着他，慌的是不知道她对沈修谦允诺了什么条件。 他想去找如羽问个明白，四处张望结果在不远的一处营帐外面看到于其在如羽耳边说着什么，如羽低着头专心地听着，偶尔还点点头。 他拔腿就想冲过去，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拉她过来的冲动，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他不能事事都要强迫要对他有交代。 但就是不太开心，觉得心里闷闷的，他干脆走的远远的，找了一棵大树，背靠树干看着天空中的云发呆。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他回过头看到如羽正站在身后歪着头看着他，他立刻收起心中的那些烦心事，转过身笑着用大手捏了捏她的脸。 “怎么了？”如羽问他，刚才于其和她说北冥粮草已经到了西风城，前线已经没有粮草之虞，她这几天还有些不安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心情一片大好，想要和成铉分享一下这个消息，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最后还是风吹起了他的衣角，她瞥见了才找过来。 这人肯定有事不说，她已经在他身后默默地站了一会，他看着天发呆都没发现她，平素里他的警觉性可没这么差！ “没怎么，挺好。”成铉又恢复成原来嬉皮笑脸的样子。 鬼才信你，如羽心里鄙视他一番，撒谎都不会，又是摸鼻子又是双手环胸的，这些小动作充分暴露他心里有事不肯说。 她也不拆穿，只缓缓伸出双手环住他的头颈，稍微把他的头拉下来一些，一口咬住他的耳垂，成铉顿时觉得耳朵又疼又痒，最主要他的心里如有一万只蚂蚁爬过。 “好，好！我说，我说！”他实在受不了如此“酷刑”！一秒投降。 “前面我收到影月递来的消息，说北冥送了一批粮草到了西风城。” “嗯，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如羽笑眯眯地说，“这样我就不用担心前线的将士会挨饿了。” “那个沈修谦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白做善事可不是他的风格，他怎么会突然送粮草过来。” 如羽这时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了，“是我让于其给北海吴将军递信的时候，想到北海离北冥很近，而我和那个沈修谦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朋友，所以就抱着试试的心态也带了一封信给他，问他愿不愿意提供一些粮草解燃眉之急，没想到他很快回信说愿意，而且随即就安排妥当了。” “你就为了这个不开心了？”如羽不解地问他，这不是一件好事嘛？ 成铉突然觉得和这小姑娘沟通有点头疼，女人对朋友的理解好像和男人有些不同。 在东星的时候，他收到沈修谦和如羽在望湖楼喝茶的消息，直觉就告诉他沈修谦对小丫头的想法不是那么简单。 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对感情好像特别迟钝，丝毫没察觉那个人的心思。 就算是他自己，如果当初不是他追的紧，估计现在他和她也是没什么交集两个世界的人。 他叹了口气，不想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你没答应他什么条件吧？” “没啊，我信中说等南平战争结束了，双倍奉还粮草给他。但他回信说，这些以后再说，解决西风城的粮草危机为先。” 成铉觉得头更大了，这以后再说更要命！“你不怕他以后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 “他会提什么条件？我倒觉得他人还不错，应该不会提什么过分的条件，再说了，他就算提也要我答应不是。”如羽觉得他有点思虑过度了。 成铉重重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就是把他家这个感情白痴看的紧一些，不要让人给骗走了！ 第109章 大败而归 此时的姆曼城中一片混乱。 自从马岭峡西鲁军大败，拜而阔又一次吐血晕倒，这次他真的是卧榻不起了。 他没说要撤回西鲁便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谁都知道经过这场战役以这样的惨败的姿态回到西鲁，三皇子基本和储位无缘了。 拜而阔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的身体经过这大半个月的调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是他就是不想下床，手里的这些残兵败将想要再反攻南平几乎不太可能，但让他也不甘心就这么狼狈回国，他觉得心好累。 他在拖时间，希望还有什么奇迹能发生，或者换一种说法，他拒绝面对失败。 但是这几天一直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睡也睡不好，他实在受不了了，冲着外面咆哮：“来人！” 门口守着的侍从慌忙跑进来，拜而阔问他：“外面在吵什么？” 侍从回答：“咱们的人和西丹的士兵最近因为争夺粮食，一言不合就持械群殴，所以外面不是很太平。” 拜而阔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为什么？我们的粮食不够吃嘛？为什么要去和西丹人争抢？” 侍从忙回道：“三皇子，这些天您病着没敢告诉您，从咱们退守姆曼城开始，就再也没收到后方运来的粮食了！” 拜而阔觉得自己真的快要被气死了，他吼道：“伯林呢？去把伯林找过来！” 侍从慌忙出去找伯林，伯林心知现在找他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一进屋看着拜而阔满脸的怒容，不知道是哪件事情让他生气。 拜而阔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咱们军粮断了？” 伯林点头。 “你去信催过嘛？” 伯林再次点头。 “怎么说？” “您一直病着，但是缺粮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属下便擅自作主连发三封急报给后方押运官要粮，但次次都没回复，直到属下威胁他再不回复就直接上书给皇帝，他才回了一封信，说西鲁后方军中的粮草也所存无几，已无粮草可运往姆曼城。”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拜而阔气的快要失去理智。 “押运官的回信上说最近根本购买不到粮食。” 拜而阔觉得如果一直不醒可能还是件好事，他稍稍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问伯林：“如今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西丹军队的粮草也短缺，双方整日为了一点粮食打架，咱们的人抢不到军队的就抢老百姓的，我估计西丹人这次把咱们恨死了。”伯林无奈地说。 拜而阔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从他带兵攻打南平开始就没一件事情顺利过。再这样继续耗下去，万一引起西丹军队暴动，就他现在这点人马估计连西丹都走不出，到时连家也回不了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通知所有士兵，拔营回国吧！” 他也不知道回去还有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但至少保住性命就还有希望，这一次他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还得回去瞧瞧到底是谁在背后阴他！ 第110章 正确的选择 西鲁人撤军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卢三将军耳朵里，现在的姆曼城中只有当初不肯接拜而阔命令的田将军的人马在驻守。 卢三将军思索了半天，召来一名信使，递给他一封密函，让他想办法务必送到田将军手中，信使藏好密函领命而出。 当夜，姆曼城田将军书房内，一个人影悄悄从窗户滑入书房，田将军大惊，拔剑就要刺过来，来人双手奉上一封信道：“老将军且慢，我只是奉我家将军命令来递信的。” 田老将军疑惑地问道：“你家将军是谁？” 来人回答：“西风城卢将军。” 田老将军疑惑地接过密函，展开看了半天没说话。 过了很久，他才对来人说：“你去回复卢将军，容我再想想。 来人朝他抱拳一施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并没人阻拦他。 田老将军彻夜未眠，天一亮便把军中几员副将召集过来，几人在书房中半天也没出来。一直等到日暮西山，书房的门才打开，田将军和一众将士眉头紧锁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田将军招呼大家一起吃了顿晚饭，便各自散去。 第二日清晨，微风和煦，阳光温暖，橘黄色的阳光斜照在大地上，温暖着每一个人。 随着“吱呀“的声音，姆曼城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里面并没有人走出来，城门静静地敞开着似在等待着谁。 卢三将军接到姆曼城门打开的消息，稍微思索片刻，便带着一队人马以盾牌军为先，缓缓地接近城门，一路并没有人攻击或者阻拦他们。 当队伍站在城门面前的时候，卢将军抬头盯着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的“姆曼城”三个大字看着。这时从城里驶出一小队人马，队伍以田老将军为首，后面跟着几位看上去也是军中首领模样的人。 田老将军朝着卢将军一拱手，大声说到：“卢将军，为了西丹的百姓苍生，我愿接受你的建议，接小皇子殿下回宫。” 到这时，卢将军舒了一口气，姆曼城的城门打开，他已经知道田老将军接受了他的建议，所以他才会带兵入城。但等到田老将军亲口说出这样的话，这事才算真正的落地。 他朝着田老将军一拱手大声说道：“田老将军深明大义，不拘小节以国家人民苍生的利益为重，卢某人敬佩之至。” 田老将军听闻哈哈大笑，但笑声中充满了心酸和苦楚，如果不是新皇帝引狼入室，西丹何至于如此。 当初他就非常不满如今坐在皇宫里的那人，但他毕竟年事已高，经历过人生百态懂得隐忍和退让，才得以保全自己。 而那些不满新皇帝的血气方刚的朝中年轻官员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他还需要联系留存下来的更多的老臣，重新建立围绕小皇子的新的势力。 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首先要把小皇子接到姆曼城，这样他才能师出有名，打着为小皇子复国的旗帜将那些不满新皇帝的人聚拢过来。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卢将军的人马进入姆曼城，卢将军不再犹豫，挥手示意大家跟着他一同进城。 他相信田老将军的为人，但是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如今西鲁人已经退出西丹，以西丹目前的国力万万不敢再与南平起争端。田老将军能敞开大门迎接他，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衡量得失以后做出的选择。 如今只有辅助小皇子重新登上大位，把那个傀儡的新皇帝赶走，西丹才能重新获得自主和独立。 他相信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第111章 烈士暮年 壮心不已 田老将军书房。 田老将军将卢将军请到自己的书房，两位将军针对西丹目前的局势分别说了自己的看法。 田老将军认为首先要把小皇子接到姆曼城，然后他就以姆曼城为起点把各方反对新皇帝的势力聚拢过来，再朝皇宫所在的荣光城推进。 卢将军觉得田老将军这种宁可慢也不冒进的方法是对的，随着西鲁势力在西丹的败退，慢慢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边站。只有小皇子这边的势力累积到一定的程度，才有可能以最小的代价推翻现在皇宫里的那个篡位者。毕竟这是西丹人内部的争斗，田老将军不忍自己人互相残杀，采取这样的方法确实是最稳妥的。 卢将军也提出自己的想法，他打算认芳华为义女。芳华在危难之中带小皇子逃出皇宫，在芭蕉村隐姓埋名，保全西丹皇室最后的正统血脉。这位姑娘有勇有谋，忠肝义胆，他很是欣赏。 田老将军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西丹人，小皇子的背后有南平的支持。这对西丹内部一些摇摆不定的势力来说，会促使他们的天平朝小皇子这边倾斜。但他也担忧这样做是否是送走了豺狼迎来了虎豹。 卢将军看出了他的担忧，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面前的茶。有些信任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别人都不会相信，只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西丹人才会相信南平不是西鲁。 田老将军权衡再三，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眼下他和小皇子已经在同一条船上，相信他开门迎南平将军进城的事情不久就会传入皇宫。 目前最重要是把皇宫里的那个人赶走，以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西丹太过弱小，依附南平也未尝不可。 “好！卢将军，田某觉得这个提议甚好。”田老将军朝着卢将军露出一丝微笑。 卢将军不管这个笑容带着多少违心多少勉强，但只要他同意了就好。 他一口喝干面前茶盏中的茶，放下杯子朝田老将军一拱手说道：“那卢某这就回去将小皇子和芳华送来，后面的事情田老将军您就多费心了！” 田老将军站起身朝着卢将军弯腰拱手回礼：“多谢卢将军多日来对小皇子的保护和照顾，田某在此替先皇谢过将军！” 卢将军忙扶住田老将军弯下的身体，说道：“您不用谢我，要说谢您有机会可以去谢谢南平的宁公主，是她把小皇子从芭蕉村寻到带出来的。” 田老将军连忙称是，有机会一定会和公主道一声谢。 田老将军一直将卢将军一行人送出姆曼城，目送他们慢慢走远，这才转身回去，斜阳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就如同他心中的万千思绪一般走不完。 夕阳西下，一天就要结束了，但不远的将来新的一天要开始了，他如今虽然老了，但也愿意尽自己最后的力量为西丹再次走上正轨做出努力，“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第112章 各自安好 卢三将军回到将军府，他让人去把叫苏进叫来，自打西鲁退兵，水路两边也都撤了军，苏进这些天都在西风城中休整。 他听将军找他过去，急忙赶到将军府，来到府中，见将军端坐在正厅主位。将军见他来了，示意他坐在下手的左侧。 坐定以后将军把今天找他来的目的说了一下，他这才知道是将军要认义女，让他做个见证，然后再把两人送去姆曼城，他忙点头应下。 将军这才让小厮去把芳华叫来，芳华一听将军找她，心里一阵欢喜，忙收拾了一番来到大厅。 进门一看两人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禁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小心翼翼上前朝两人各福了一礼，将军示意她坐在下手的右侧。 芳华坐下之后，有点忐忑，她抬首看看苏进，苏进朝她微微一笑，她又看看卢将军，卢将军正看着她准备说话。 见她看过来，卢将军将今日和田老将军商量的话和芳华捡重点复述了一遍，最主要是和她说要认她为义女的事情，卢将军询问芳华的意见如何？ 芳华一开始听到要送两人去姆曼城，心中不禁又喜又忧。 喜的是有田老将军相助，小皇子复位成功的可能大大增加，毕竟老将军在西丹威名远扬，德高望重，有他牵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忧的是她将要离开西风城，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能在将军府见到她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这时又听将军说要认她为义女，问她意见如何？ 她一愣默默低下头，心中泛起无限的酸楚，她这时才明白，自己这些天的心思将军都清楚的知道，他认她为义女一方面是为了小皇子着想，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断了她最后一丝念想呢！ 将军等她的回话，见她低垂着眼帘，好像快要哭的样子，心中叹息，他一个久经杀场的将军怎么会看不出芳华那些心思，这些天她悄悄看他的眼神，也曾让他心中泛起过一丝涟漪。 但他的妻子贤良淑德，为他生儿育女为他照顾年迈的父母，从来没有一丝差池，他怎么忍心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呢！ 有些不该有的感情就不要开始，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断了自己心中的念想。 芳华默默坐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收拾好心情。从此他就会是她的义父，她就是他的义女，两人再无可能了！ 她默默站起身走到大堂中间，双膝跪地，朝着卢三将军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口中说道：“义父在上，请受义女芳华一拜。” 泪水随着她的头磕下再抬起的动作不断地滴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每一滴眼泪都似在缅怀她付出的真情。 卢将军狠着心转过头不愿看她这个样子，要怪只怪命运没让他们在对的时间相遇，从此各自安好便好。 他示意苏进带芳华离开，苏进上前扶起芳华，芳华擦干眼泪朝将军坐的方向又深深一拜，默默跟在苏进的后面走出了大门。 出了正厅的门口，芳华和苏进说她没事，让他先去准备马车，她去带小皇子，两人分头准备。 等苏进套好马车来到大门口，没多会芳华带着小皇子拎着简单的衣服行李也出来了。 芳华把小皇子抱上马车，又回头看了一眼将军府，除了出来送行的几名仆人，那人并没有出来送行，她朝门口的几人挥挥手，上了马车默默坐在小皇子旁边。 随着马车“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也给这段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划了一个句号。 第113章 分别在即 芳华走后的第二日。 如羽和成铉一行人回到了西风城。 自从劫持粮草的队伍销声匿迹之后，他们便不在其他城市逗留，而是直奔北海，准备缉拿林杰。 没想到到了北海城，吴将军告诉他们，已经好几日没看到林杰了，派人去找也没找到。 如羽暗叫不妙，几人急忙赶去林杰住处，发现随身物品和值钱的东西已经全部不见了。 吴将军这才明白林杰已经潜逃，他自责不已，在如羽面前痛心疾首请求公主治他御下不严之罪。 如羽看着他但笑不语，等吴将军快要把林杰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她才出声说：“这也不怪吴将军，实在是林杰这人太狡猾，藏的太深，吴将军千万不要太自责。” 成铉朝她看了看，她面上虽然带着笑容，但他能听出她说话的口吻不带一丝感情，他知道如羽对这位吴将军并不太信任。 毕竟自己的部下培养了这么多人的一支私兵，他竟然连一点异常都没有觉察，不是管理漏洞太多太粗糙就是存心纵容，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参与其中。 如羽继续说道：“如今已近元日，我们也不便在此多逗留，林杰的事情先暂时搁置，等过了节以后再说吧。” 吴将军一听忙点头称好，能混过去一日是一日，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一行人很快便离开北海回西风城。 回到了西风城，如羽才知道卢将军认芳华为义女的事情，她立即就明白卢将军的用意，心中也微微叹息，她这个舅舅为人确实无可挑剔，但就是苦了他自己，常年驻守边疆，生活上确实很艰苦。 她上次说要帮他物色一个小厮，到现在也没践行，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这次和西鲁的战争算暂时告一段落了，她和成铉也要把各自的队伍带回原处，按军功论功行赏，死伤的士兵也要给相应的优待和抚恤，一切后续事宜安排妥当需要花大量时间和精力。 等她回到宁城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卢将军的事她也得好好思量思量，要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一想到回宁城，她抬起头朝成铉看看，看来这次他们又要分开一段时间。 走在前面的成铉好似感应到她在看他一样，转过身来，看到如羽忧心忡忡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如羽故作轻松地说：“看来这个元日我们要分开过了。” 成铉叹了一口气，一把把她拉过来圈在怀中，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虽然他一直说要看着她不让她出去拼命，但每次总是不得已要分开。 他带出来的这支队伍虽然死伤不多，但他需要做好善后事宜。 而且他的父皇知道有这么一支近万人的队伍，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安稳的带回凤凰岭，他必须要回去和父皇周旋，把这支队伍妥当地安置好。 他知道如羽这边的事情也不少，不可能跟他回东星。 形势比人强，有时候真是身不由己，他不禁又紧了紧抱着如羽的胳膊。 如羽把头埋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觉得如果时间能就此停滞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第114章 回上京 因为已经接近年关，考虑到将士们都殷切期望能回家过个团圆年。如羽和成铉只能把两人的儿女情长先抛在一边，马不停蹄赶去马岭峡，带着各自的队伍回家。 从西风城出来经过第一个岔路口，成铉朝北，如羽朝东，即将分别。两人对望了一眼，成铉朝如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如羽也报以他一个微笑。 成铉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先走，如羽微微点头，一转身带着队伍头也不回朝东而去。 直到看不见如羽的背影了，成铉才把目光收回来，回过头一看，影月还在伸长脖子朝东张望。 他抬手弹了影月一脑门笑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脖子再伸长点头都要掉了！” 影月捂着脑门嘀咕道：“就许你看我就不能看，刚才是谁头伸的和大白鹅一样。” 成铉听的清清楚楚，被他气笑了，一脚踹过去，威胁道：“反了你，到时候我让公主把霜影许给别人。” 影月一听吓了一跳，忙闭嘴不敢再腹诽他，朝成铉狗腿的笑道：“爷，那能呢，以后我家娃还要给您和公主的娃当护卫呢，可不能把霜影给别人！” 成铉一听这话怎么这么舒服，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又一拍影月的脑袋说：“话真多，走吧！” 影月摸着头不敢再乱说话，苦着个脸，跟在成铉后面朝北而去。 因为当初成铉和皇帝爹说是打着自己私募军队的名义去南平相助，如今这万余人的安置确实有点伤脑筋。 虽然在东星皇子可以有自己的卫队，但也仅限于五百人左右，现在这支军队的人数已经远远超过成铉可以拥有的人数了。 成铉一路左思右想，还是先把人全部安置在铁木山庄，反正山庄够大，安置这点人还是可以的。 等到了铁木山庄把人全部都安排妥当，他才带着影月回了上京城。 这时离元日已经只剩两三天了，祥伯一看自家主人回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忙和祥婶杀鸡宰鹅准备起来。 成铉休息了一晚，第二日穿戴整齐准备进宫面见皇帝，毕竟他对这支队伍有自己的打算，还得让皇帝老爹点头同意。 成铉坐在马车里，撩起帘子朝外张望，离开上京两三个月，他心里还是有点想念这座城市。 这时的上京城，全城到处都是彩灯，不少店铺还悬挂着五色的灯串。大街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他感叹自己的皇帝老爹把东星治理的还是繁荣和昌盛的。 思及此，他心里对皇帝当初决定送六公主去联姻稍微有些理解。他这几个月看多了战场上的残酷和血腥，知道一场战争对国家造成的巨大伤害，而战争中那些死去的士兵，每一个人背后都伴随着一个家庭的破碎和伤痛。 如此看来皇帝老爹怕打仗也无可厚非，但是却间接让南平陷入了战争。 哎！成铉叹了口气，作为皇帝他可能是对的，但是作为他的爹，让他心爱的女人受苦，他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这可能就是外公从小和他说的，最是无情帝王家的意思吧。 第115章 谈判技巧 东星御书房。 皇帝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四儿子，是越看越满意。 经历了这场战役，他的神情中多了一些坚定和自信，眼神中也透出一份冷静和淡然。 他心里自得的想着，这孩子长大了神情越来越像自己了，身材威武挺拔，但面容倒是像瑶华多一些，丰神俊朗中充满了活力。 一想到瑶华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当年的瑶华也是如此的活泼开朗，可惜有些事情他也是身不由己，眼看着一个如阳光一般灿烂的女孩被现实狠狠地折磨成一个心如止水的妇人，自己把自己幽禁在宫中与世隔绝，他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成铉看着老皇帝看着他一会欢喜一会叹气的样子，心里反而没了底，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今天来可是有正经事要和皇帝爹谈谈，他手抵着下巴稍微咳嗽了一下，提醒皇帝爹把心思稍微拉回来一些。 他一咳嗽皇帝一怔，飞远了的思绪果然回到了现实，皇帝正了正色清了清嗓子道：“这些天没受苦吧。” 成铉有些惊讶，这么多年难得听到他说一句关心自己的话，他立即提高了警觉，不知道接下来皇帝会耍什么心眼。 “没有，儿臣未曾受苦，苦的是那些冲锋陷阵的士兵。”成铉不想把话题扯的太远，稍微往正题上带带。 “是啊，那一次打仗不会有人死伤呢！现在你能理解我当初的决定了吧！”老皇帝眼含期待看着自己的儿子。 成铉被他这么一问还真的有点愣住了，没想到皇帝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作为皇帝您的决定没错。”言下之意他就不说了。 皇帝怎会没听出他的意思，只能无奈地说：“也不知道南平公主性格秉性如何？她会不会怨我？” 成铉听他提起小丫头，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但皇帝说的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一到马岭峡战况就很激烈，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她有什么意外，哪有心思谈论怨不怨他的问题。 皇帝见他不搭话知道他也做不了公主的主，只能转移话题：“你招募的那些士兵如今都安置在哪里？” 成铉一听终于要上正题了，他正色说道：“目前这支队伍安置在铁木山庄，等父皇您的旨意再决定去向。” 这支队伍的存在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了，他不好再自作主张决定去向。 以他的判断，老皇帝应该会把这支队伍收编为东星的常备军，这时他和老皇帝讨价还价，要他把军队留给自己作为自卫队，皇帝肯定不会答应，那么大家各退一步，把军队打散归于市井，然后他会暗自把军队重新组织回凤凰岭。 老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支军队经历过战争，有了实战经验，算是一支精英队伍了。朕的意思把队伍收编为常备军，放在你二哥成勋麾下，你觉得如何？” 成铉觉得脑瓜子疼，皇帝爹怎么会想把他的人安排在二皇子麾下，这是已经决定让二皇子继承大位了？二皇子可不会善待他的人！他绝不能让和自己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兵落在二皇子手里。 他抬眼看看皇帝，见他正等着他的回复，“父皇，儿臣招募的人，自然应该由儿臣负责，怎么能给二哥添麻烦呢。” 皇帝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怎么算给你二哥添麻烦呢，有了这样一支队伍，他如虎添翼啊！” “怎么？你好像并不情愿？” “儿臣愿意把这支队伍收编为常备军，但只愿交到父皇手中。” 成铉觉得自己很被动，这本来应该是皇帝说的第一个条件，然后他再和皇帝谈后面的，现在变成是他提出来了，这后面的条件他没法提了。 皇帝假装思索了一下：“父皇年事已高，没这么多精力管军队里的事情，如果你确实要把这支队伍交给父皇，那我有个条件。” “您说！” “这支队伍由你来带。” “我？我在军中可没有官职！” “这容易，我明日早朝就下旨封你为“东路兵马元帅”，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这支队伍了。”皇帝干脆地说。 成铉这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皇帝爹挖的陷阱里了，脑瓜子嗡嗡的，他还是太嫩了，姜还是老的辣。 但皇帝老爹要把他收编了干什么！ 第116章 大皇子的危机感 成铉的脑袋里面在飞速的旋转着，如果答应下来，在军中有了职位，他就要卷入上京权力斗争的旋涡。 但是如果不答应，那这万余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要落入成勋手里了。 他的脑袋里似有一个天平，一会朝这边一会朝那边左右倾斜着。 老皇帝见他不语，心里有些焦急，怕他不答应，但是表面上还是维持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不张口催促。 御书房里的空气如凝固了一般。 成铉知道这一决定就要走上不同的道路了，他想到了如羽说她不想要老天爷给她安排的命运，她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是现实是她无可避免地被拖入南平的权力中心。 他突然意识到当他那天在南平皇宫的屋顶看到小丫头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路就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既然如此…… “好！”他对着皇帝终于说出了这个字。 老皇帝心里一松，怕他反悔，一挥手说：“好了好了，朕累了，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记得早朝。” 成铉知道自己今天掉坑里了，但是却只能睁着眼朝坑里跳。 他也不想久留，赶紧逃离了御书房，怕老皇帝还出什么幺蛾子坑他。 出了皇宫的大门，他抬起头看看天上的白云，自由的云在天上悠闲飘荡，他想他离自由越来越远了。 第二日早朝。 当皇帝宣布封成铉为“东路兵马元帅”时，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惊呆了，他不是一贯不参与朝野之事的嘛？怎么突然就变了！ 特别是大皇子成仁，心中的不满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精心策划了同时求娶的戏码，就是为了拆散成铉和南平公主，结果没想到西鲁三皇子如此不成事，没有娶到南平公主，还被打的落花落水。 自己的父皇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同意老四募兵去相助南平，如今人回来了还被封为东路兵马元帅。 这一出出的和他计划的事情完全背离了，他不明白父皇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高高地坐在皇座上的父皇，无喜无怒，他看不出父皇此时的心情。 他又侧过头看了一眼刚被封为“东路兵马元帅”的成铉，也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此刻心中的想法。 他突然觉得这两个人如此相像，连表情都如出一辙，他心里有点慌，不知怎得，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多年的钻营要付诸东流了。 他又侧头看了看旁边的成勋，成勋抬着头看着皇帝一脸的气愤，看得出他对皇帝这个决定也很不满。 这也难怪，他驻守边关这些年，也平了不少骚乱，如今也就是个“左路兵马元帅”，成铉只是去相助南平打了一架，就成了“右路兵马元帅”，换做是他，他也会愤怒。 但是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二弟，没什么脑子，情绪都放在脸上。 除了会打仗平了一些匪寇，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和自己比赛朝王府里抬女人，他从来没把他看成是自己进军储位的障碍，如果只是和老二争夺大位，他有信心他登上那个位子只是迟早的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了最大的危机感，他觉得太不寻常了。 第117章 出门没看黄历 成铉把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他默默叹了一口气，得，这下他要成他们两个的靶子了，这都什么事啊！ 散了朝，他一个人踱着步子朝宫门走去，大皇子在后面叫他：“四弟，四弟！等等我！” 成铉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停了下来，成仁从后面追了上来，来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走这么急干嘛！大哥还没恭喜你呢。” “有什么喜？”成铉歪着头看着他。 “恭喜你被封为东路兵马元帅，在军中有了一席之地了。” “这只是父皇给我挂的一个虚职，他怕我招募的那些人无人约束给东星添乱。” “果真如此？”成仁有点不信。 “你以为呢？”成铉笑眯眯的看着成仁反问他。 “我？呵呵，父皇的决定我不敢妄自揣摩。”成仁虚伪地笑着。 成铉看着他虚假的模样就觉得厌恶，每天戴着一副假面具生活也不嫌累。 他不愿意再和成仁虚与委蛇，借口还有事转身要走。 这边还没走两步，后面传了一声暴喝：“站住！” 成铉听出是老二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只见成勋大踏步走了过来，一脸的怒容，走到他面前直接就问：“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封为东路兵马元帅！” 成铉好笑地看着他：“凭什么？凭我是父皇的儿子呗，只要他高兴就好。” 一句话把成勋噎了个半死，一切单凭父皇高兴，他还能说什么？ 成铉也懒得和他啰嗦，转身离开了。烦死了一个个的，好像他要争夺他们的皇位一样，愚蠢的很！ 出了皇宫上了马车，他对影月说去玲珑坊，影月说了一声“得嘞”！马车“哒哒”地朝上京最热闹的街道驶去。 玲珑坊这几日忙的是不可开交，马上就要过节了，大家都想着要给自己置办一套新衣。 玲珑坊的衣服款式是整个上京城里最新颖最好看的，手头上稍微有点银子的人家都想在玲珑坊买一套衣服，前段时间订做的衣服这几天都来拿了。 成铉一下马车就看到玲珑坊大门口的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他想了想又回到马车上，让影月去和樊掌柜说，过节了给伙计多发些银子，上次答应他的多加一成的分红自己去支取，报在账上就行。 影月进去传话不一会就出来了，樊掌柜跟着他走出门，朝着马车这边拱手作揖，成铉撩起车帘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进去吧，樊掌柜这才感激不尽地回身进屋。 成铉示意影月还是去大雁楼吧，这一圈折腾下来他都觉得饿了，影月高高兴兴地赶着马车朝大雁楼驶去。 大雁楼这几天也稍微有点忙，不过没有像玲珑坊这么夸张，毕竟大多数人都忙着准备年货。 万掌柜一看东家来了忙起身迎上来，成铉也让他把伙计们过年的银钱都发了，包括他自己多加的那一成分红，万掌柜喜笑颜开地支银子去了。 成铉上了二楼朝最左边那间走过去，影月跟在后面。 突然影月像见了鬼似的叫成铉：“王爷，王爷！成铉回头“嗯”了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回头就知道影月为什么像见鬼一样。他专属的那间房的隔壁，里面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那女人身后站着一个侍女。 那女人虽然蒙着面纱，但他一眼就认出是黄新暖，看来是知道他会来大雁楼，早就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心里叹了口气，就不该给万掌柜多发那一成分红，蒙着脸就认不出来是谁了？把这女人放进来添堵嘛！ 如果说过去他对黄新暖是避之不及，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那么现在他对黄新暖就是视若无睹，懒得理。 他默默转过头只当没看见，依旧朝最左侧那间走去。 隔壁房间里的黄新暖已经在大雁楼里坐了半天了，昨日小厮告诉她成铉回上京了，她那颗心就止不住的躁动起来。 今日听说他去上了朝，她估计他下朝会来大雁楼，就提前带了个侍女来到大雁楼，她怕万掌柜认出她不让她进来还特意蒙上脸。 果然成铉来了大雁楼，她见到成铉时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几个月不见，他更加的丰神俊朗，锐利深邃的眼神，让他多了一分成熟稳重的气质，这让她愈发痴迷不已。 只是他扫过来看她的这一眼，却是如此的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让她的这颗少女心如坠冰窟一般。 成铉大跨步地走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心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出门没看黄历，净遇见不想看到的人！ 第118章 黄新暖的纠缠 成铉一脸不耐地坐在窗前，他心里想着的是按照皇帝爹这样的安排走下去，估计那两个蠢蛋要对自己动手脚，就算他没那个心，但架不住别人不相信。 对他做什么小动作他倒是不怕，现在他唯一的死穴就是远在南平的小丫头。不过估计他们的手也伸不到这么长，就算能伸到，依她那狠心冷情的性子，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他觉得也没什么好烦躁的，水来土掩 兵至将迎。 他这边心态慢慢平和了，那边的黄新暖却如坐针毡，没看到成铉来她坐立不安怕他不来，看到成铉来了，她更加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黄新暖想鼓起勇气到成铉房间和他说说话，但一想到成铉那张冷漠的脸，又怕被拒绝，到那时自己该怎么办？但是就这么干坐着，那自己在这里等了半天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黄新暖左右为难之际，万掌柜端着茶盘上了楼，他一进成铉房间茶盘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影月就把他拉到一边，悄悄指了指隔壁房间，低声说道：“您怎么把她放进来了。” 万掌柜被他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把谁放进来了？他倒退了两步，伸头朝隔壁房间里仔细一看，这才看出来是黄新暖。他回过身来，顿足捶胸，自己怎么这么大意，把这尊大神给放了进来！ 万掌柜忙和成铉解释：“王爷，我真不是故意的，她蒙着脸，我一个没注意人就上了二楼了。” 成铉这时倒是心平气和了，看他懊恼的样子也不想和他计较，摆摆手：“算了，不去搭理就是，我饿了，按老规矩准备饭菜吧。” 万掌柜如获大赦，忙下去给成铉张罗吃喝。 黄新暖在隔壁没听到成铉责难万掌柜的声音，这给了她一个莫大的鼓励，看来成铉看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她凭着这一股勇气，站起身来冲进成铉的房间，站到成铉面前，叫了一声：“成铉哥哥。” 影月见她进来，怕她做出什么对王爷不好的举动，忙站起身挡在成铉前面。 黄新暖看他的举动觉得很受伤，她冲着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成铉叫到：“成铉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成铉这才转过头来对她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对你无所谓讨厌不讨厌，我和你本就不相干。” 黄新暖一听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她喜欢成铉这么多年，只换来一句本就不相干，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看着成铉冷漠而俊秀无比的脸，心里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就此放下，她低下高贵的头颅，低声对成铉说：“成铉哥哥，你是不是气我上次对那位姐姐动手，我可以当面给她赔礼道歉。” 成铉听她提起上次对如羽挥鞭子的事情，脸色更加不虞，影月看自家王爷要动怒，忙上前劝解：“黄小姐，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黄新暖见影月开口教育她，不耐烦地打断他：“你闭嘴！” 影月看她这么凶忙闭嘴不敢再说话。 成铉见她凶影月心里对她的厌恶更加深了一层，他突然开口说：“我这一生只会娶一人，而那人就是她，你不必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黄新暖知道成铉说的那个她是谁，虽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淡淡的，但是黄新暖明白这辈子在成铉这里已经绝无可能，甚至就算自己愿意伏低做小都不可能！ 她抬起头看了看成铉，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他甚至都不愿意多瞧她一眼。 她把她的心挖出来给他，他却不屑地丢在了地上，从此以后，她就没了心，从此以后她要做一个没有心的女人，从此以后，她就是没心的黄新暖！ 第119章 没人管了 接下来的几天，皇帝先是办家宴，除夕那天又宴请百官，成铉是被安排的团团转。 好在宴请百官那日，黄新暖没出现，没人出幺蛾子他心里舒畅了许多。 只不过这次皇帝封他为东路兵马元帅让朝野百官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立储的风向到底是往哪边刮。 本来以为可能性最大的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所以大家暗地里也都悄悄选边站站好了。 如今一直不问朝野之事的四皇子突然被封了官，浮现出来，大家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如果最后竟然是四皇子被立为储君，那大家在两边下的注可都要打水漂了。 所以这次皇帝请客吃年夜饭，大家反而争先恐后朝四皇子敬酒都想先攀上点交情。 成铉也来者不拒，谁来敬酒他都是微笑着一饮而尽，没有一丝的厚此薄彼。 大家都觉得好像攀上了一点交情又好像都没攀上交情。 大皇子看在眼里心中愤恨不已，而二皇子气的牙根痒，这一群老狐狸，平时跟在两人的身后阿谀奉承，如今只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马上就转风向，两人心里同时在想，以后一旦夺嫡成功看怎么收拾你们！ 表面上大家一团和气，一场宴会下来言笑晏晏好不欢乐。 只是苦了成铉，他面带微笑应对这帮老家伙，心里却苦成了黄连，他知道自己今天肯定喝多了，但也只能硬撑着，等宴会结束，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告辞鱼贯而出，成铉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有些漂浮了。 皇帝从他面前经过，他突然搂住皇帝的肩膀满含同情地说：“不容易啊！您也不容易啊！” 老皇帝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有点迷离的眼神，意味深长地说：“别人都争着抢着想要坐上这个位子，只有你能体会到父皇如坐针毡。” 说完他飘然而去，成铉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真正地以看一个父亲的目光看他，感觉他的背影已经没有印象中的那么挺拔了，甚至有一点孤独寂寞的感觉。 他摇摇头，肯定是自己喝醉了，父皇是威严不可冒犯的存在，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错觉。 他走出皇宫，上了马车让影月赶紧回府，一回到水竹轩朝床上一扑倒头就睡。 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成铉才醒过来，头疼到要命，叫影月半天也没人应，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小可怜，想喝水连个倒水的人都没。 突然好想小丫头，如果她在肯定不会让他这么难受的，想起枕头下面还有她留下来的同心结，伸手一摸果然在。 成铉把同心结拿在手里反复摩挲，心想等节过完就去和父皇请旨提亲，把上次没做完的事情接着继续完成，只有把小丫头早点娶回家才能安心。 影月这个时候才冲进来，原来他去帮祥伯准备府里过节的物品了。 他进来就看到自家王爷低垂着头坐在床上，上衣的第一颗扣子被他自己扯开了，露出一截麦色的锁骨，他就算是男人也觉得自家王爷就是个妖孽，也怪不得晋国公家的小姐死缠着不放。 成铉看他现在才进来，傲娇地转过头不看他，影月讨好地说：“王爷，我给您倒茶。” 成铉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喉咙舒服点，他问影月：“这几天南平那边有消息传来嘛？” 影月撇撇嘴回道：“没有。” 成铉低声说道：“狠心的丫头！” 影月心里也觉得，那两个都是狠心的，他和王爷就像两个被抛弃的小孩没人管了！ 第120章 第一个出手的 成铉下了床还是觉得头疼，他想偷得浮生半日闲，今日就去湖心亭钓鱼打发时间。 他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地来到湖心亭，坐在湖边，小风一吹脑子瞬间感觉清醒了很多。 他拿着鱼竿也没指望能有鱼上钩，就是为了能找个清净的地方，让自己的心安宁下来，不被外界那些繁琐的事情打扰。 上次来这里钓鱼的时候，身边还有佳人相伴，他侧过脸仿佛还能看到她在旁边偷偷看他的模样，可惜如今那人远在千里之外。 心中的思念如风吹过湖面，荡起涟漪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他就这样呆呆坐在湖边半天未动，仿佛已经忘记了时间。 直到影月匆匆跑过来的脚步声，才打断他已经不知道飘到何处的思绪。 影月也不想骚扰他，但也没办法，事情发生的太急，万掌柜一时处理不了，实在没法子才差人来找自家王爷。 他来到成铉面前低声说道：“爷，大雁楼出事了！” 成铉“噢”了一声，等他下面的话。 影月继续说道：“大雁楼今天来了一桌客人，饭还没吃完就开始上吐下泻，现在在大雁楼和万掌柜闹着呢。 万掌柜说要免了他们这桌饭菜的银钱，并赔给他们两倍的钱去看大夫，但那几个人死活不肯，一定要去报官，说大雁楼拿劣等菜品充当新鲜菜品骗人钱财。” 成铉一听就明白这是有人故意闹事来了，他不管是对大雁楼还是对小燕楼的菜品都有严格的要求，绝对不会允许为了降低成本以次充好的情况发生。 他心想，这是要来了嘛？不知道这次是谁在背后操纵。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对影月说：“走吧，去把药叔叫上，再找人把城东的何神手和城西的李妙医也都叫去大雁楼。” 影月赶紧找小厮去城东城西叫人，他自己到后院叫上药叔然后和成铉汇合，三人先行一步去大雁楼。 成铉一到大雁楼附近，就见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叹了口气，不就是想败坏大雁楼的名声嘛！真不让人安生！ 他先让药叔下马车过去看看情况，回来和他汇报。 药叔下去不一会就回来了和成铉说：“看那几个人的症状和脸色潮红的情况判断，有可能是夹竹桃中毒，不过毒性不算太大，不会出人命。” 成铉点点头心里有了数，他让影月在前面开路，喊得还要大声一点。 影月会意，走到人堆里，使劲把人往两边分，硬挤出一条道，嘴里还嚷嚷：“让让！让让！四王爷来了！”人群里的人一听四王爷来了，也纷纷让开一点，所以成铉很容易就到了人群的内圈。 地上正躺着打滚的几人一听四王爷来了，呻吟的声音更大，滚动的幅度也更激烈。 万掌柜一看东家来了，急的朝成铉一摊手说道：“王爷，您看这……这可怎么办？ 成铉朝他一摆手说道：“急什么，再等一会，这几个人很快就死了。” 周围人一听，啊！这王爷说什么呢？人很快就死了？ 万掌柜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成铉又大声说一遍：“我说不着急，这几个人捱不了多久就会死了。” 地上几个还在打滚的人这次也听的真真切切，一时都惊呆了，滚也不打了，躺在地上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坐起来指着成铉骂道：“不要以为你是王爷就能为所欲为，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杀人灭口嘛！” 成铉“嗤”地笑了一声：“用得着我动手吗？你们服用了过量的夹竹桃汁，现在是不是觉得心跳加速？心里闷堵？想吐？再过一会就会毒发身亡，根本不需要我动一根手指头。” 那人一听，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症状好像真的和他说的一样，他有点慌了，但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大声反驳道：“你骗人，我们明明只服了几滴，不会死人的！” “咦……！”周围的人都发出鄙夷的声音，原来是自己服了毒想要讹人。 这几人一看被成铉几句话就吓得露出了马脚，也不装了，朝成铉爬过去嘴里念叨：“王爷，王爷！请救救我们，我们只是受人指使，没想要死啊！” 成铉忙朝后退几步，冷笑道：“求我救命，可以啊！只要说出是谁指使你们的。” 那几人摇摇头说是一个小厮找到他们给他们每人五两银子，让他们稍微喝几滴夹竹桃的汁然后去大雁楼等毒发了闹事就行，只喝几滴不会有事的。 他们也不认识这名小厮，但是银子不假，拿了银子办事。 成铉摇摇头说既然说不出是谁指使的，他也没必要救，死了算了，人为财死没什么好可惜的。 那几人一听哭爹喊娘把那幕后之人祖坟都骂得冒烟了，一边骂一边求成铉救救他们，其中一个突然说：“我原来见过那个小厮，好像是替晋国公府里办事的。” 成铉一听心里有了数，看来这次是黄新暖下的手。 这时，他派人叫的城东的何神手，城西的李妙医也到了，成铉示意两人替地上那几人解毒，好一番折腾下来，几人身上的毒解了人也就地散了，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成铉在附近冷眼旁观解毒的过程，等这几人毒解了，他示意万掌柜上前和围观的人群保证大雁楼使用的菜品原料新鲜有保证，并为了感谢大家如此关心大雁楼，本月来大雁楼消费一律九折。 围观的人群一阵欢呼，纷纷表示信任大雁楼的品质，都痛骂今日指使的幕后黑手。 一场危机被成铉轻易地化解了，大雁楼反而接机宣传了一下，自此生意越来越红火了。 第121章 刘老粗闯祸 四王府。 大雁楼这一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只有影月还忧心忡忡，他和成铉说：“黄小姐看来是要站在我们对立面，这上京城您要多一个敌人了。” 成铉不以为意地说道：“只要不来纠缠我，随便她站那面，她那些小伎俩还上不了台面。” “再等等吧，最近估计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出手。” 影月看他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好像只是和他讨论明天吃啥一般，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真是皇帝不急 急死太监。 …… 这几日上至皇亲下至百姓都欢欢喜喜过节，军队里的士兵虽没有年假，但是他们在军营里过年的方式却别有一番风味。 从腊八开始，军营里也和外面的老百姓一样，杀猪宰羊，欢欢喜喜准备过年。到了除夕年夜饭，整个军营张灯结彩，大长桌一摆，桌上美味佳肴琳琅满目，大坛大坛的美酒搬上来，浓香扑鼻。几十个人绕桌一坐，就开始胡吃海塞，好不快活。 刘将军跟着成铉从马岭峡回到上京，后来被安排到龙卫军之中，因为成铉被封为东路兵马元帅，所以他带的这支军队也叫东龙卫军，负责都城防务。 这段时间因为要处理军队中伤亡的善后事宜，还要适应新职位的事务安排，他忙的团团转。虽然善后工作大部分是成铉在处理他打打下手，但还是觉得压力很大。 这几天善后工作基本结束了，而且又是过年，大家都敞开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也不例外，这几日天天喝的醉醺醺的。 这一日晚上他又和几个兄弟到附近的酒馆喝到半夜才摇摇晃晃朝回走，眼看就快到军营大门，对面匆匆跑过来一个人。 那个人低着头赶路也不看前面，直接就朝刘将军几人冲过来，只听“哎呦”一声，那人撞在几人身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被撞倒之人也是个烈性子，直接坐在地上就破口大骂，怎么难听怎么骂，什么眼瞎了，不长眼……，和倒豆子一样朝外倒。 刘将军几人本来就是暴脾气，再加上喝点酒，哪经得起这样的挑衅，几人一哄而上对着那人一顿拳打脚踢，没几下地上就没了声音。 刘将军一看再打下去人要被打死了，赶紧拉住大家不许再打了，朝那人鼻子下面一探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赶紧叫人抬到城东何神手的医馆。 何神手半夜被吵醒，气得白胡子都快吹起来了，但看人被打的确实挺惨，一搭脉，幸好幸好，送来的及时还有救。 只是腹部淤血严重恐对性命造成影响。他让药童取蒲黄一升当归二两桂心二两磨为粉末以好酒送下。 然后让患者躺平，用温水将浑身擦干净，用十灰散止血，再用纱布将创口包扎好。 一番操作下来，天都蒙蒙亮了，刘将军几人候在医馆的外面，酒也醒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蹲在地上个个都是垂头丧气。 何神手馆里的药童叫几人进去，他们战战兢兢走进馆里一看，那人浑身上下包的和粽子一样，不过看上去还活着。 第122章 东星律法 刘将军自知自己这次闯了祸，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发呆。 还是旁边的副将提醒他，赶紧去找王爷想办法吧，看看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刘将军一听如捞到了救命的稻草，赶紧爬起来就朝四王府奔去。 成铉这边刚刚起床梳洗完毕正准备吃早点，就见影月急匆匆进来说刘将军求见，他心道这一大早有什么事？让影月带他进来。 刘将军跟哭丧着一张脸跟在影月后面进来，成铉已经开始吃早饭了，看他这样子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他朝刘将军瞟了一眼：“说吧，什么事？” 刘将军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成铉觉得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单，虽说无巧不成书，但有时太过巧合，便是人为。 “这被打伤之人是谁知道吗？” “不太清楚。”刘将军低着头说。 “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是去何神手那里守着吧，人如果醒了，问清楚他的身份，好生照顾着，如果他要去官府告你，就让他去告。” 刘将军一听有点急了：“啊，任他去告？” 成铉说道：“是啊，打伤人被人告，这不是应得的嘛？” 刘将军哭丧着脸来又哭丧着脸回去了。 影月在旁边也很着急：“王爷，您就不管刘将军了？打伤人要军法处置的啊！” 成铉不理他，继续慢悠悠吃自己的早饭，吃完了，碗一推，朝书房走去，影月不知道自家王爷到底想什么，只能默默帮他收拾碗筷。 成铉到了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东星刑法大典，翻到军法处置这一块，一字一句推敲琢磨。 刘将军回到何神手医馆，昨日被打伤的人已经醒过来，因为腹部的淤血救治的及时，其他都是外伤，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看到刘将军几人围过来，“哼”了一声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们。 刘将军这群人中有一人突然指着他说：“你不是二皇子麾下的王小碗吗？”昨晚天色昏暗看不清楚，今日天光放亮看清楚人脸，才发现这是前几日一起喝过酒的士兵。 那位被叫王小碗的人闭着眼不愿意说话，但也没否认。 刘将军一看有人认识他，忙上前和他套近乎：“小碗兄，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昨晚都是一场误会，等你伤好了，兄弟们请你喝酒吃肉！” 王小碗睁开眼睛说道：“把我打成这样，岂是喝酒吃肉就能过去的，我肯定要上告到兵部，请兵部做主军法处置你们！” 说完任凭刘将军他们怎么说，就是闭着眼睛不肯再多说一句。 刘将军看他实在是油盐不进，没办法只能去和成铉报告此人的身份和目前的态度。 成铉一听此人也是名士兵而且还是二皇子麾下的，他心里已经大致确定这件事情就是二皇子对他手下人下手，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不痛快。 他让刘将军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等兵部来人要抓他们去审讯的时候，他会去兵部旁听。 刘将军一听成铉会去旁听审讯，知道自己这条命应该是保住了，他忙对成铉说自己回去一定好好反省，成铉鼻子里“哼”了一声瞥着他淡淡地说：“死罪可免，但活罪还是要受的。” 刘将军点头，谁让自己酒后失态，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 第123章 审讯 过了两天，王小碗伤好的差不多了，果然到上京巡院处状告刘将军几人，罪名是“醉酒殴打百姓致伤”。 巡使命人去将几人带至巡院升堂审讯。 刘将军一见巡使来拿人，不敢反抗，但马上使眼色叫身边的小厮去告诉成铉自己被带走的事情。 他和当晚的几位同僚跟着巡捕磨磨蹭蹭朝巡院方向走去。 到了巡院，巡使见到几人倒也客气，甚至还置办了一张座椅给刘将军，等把告状之人叫上堂，王小碗一看到几人就立即扑倒在地，朝着巡院哭诉那晚几人如何凶残无故殴打他，他就是个无辜百姓，不知这几人是受谁指使让他凭空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刘将军看他东攀西扯把脏水乱泼，气的站起来挥拳又要打他，旁边几人忙拉住他，在公堂上不能造次。 巡使也看出刘将军就是个暴脾气一点就着，看来也不是有什么心机之人，一拍惊堂木，“安静！安静！” 刘将军被几人按在座椅上，还气的胸膛一起一伏呼呼喘粗气，如果对着他来他愿意认罚，毕竟自己犯错在前，但如今看来这件事就是个阴谋，真正针对的不止是他。 这时有人通报四王爷来了，巡使一听忙从案台后面走出来，朝大门口方向走去迎接四王爷。 成铉还是和往常一样穿着一身便服慢腾腾走了进来，看巡使迎上来一摆手说道：“我就是来凑个热闹随便听听，赵巡使你该怎么审就怎么审，不用管我。” 刘将军听到成铉来，早站起身把位子让出来，等成铉进来，忙把成铉让到座位这里请他坐下，成铉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来，看那神色，真的是一本正经等着看审案。 赵巡使看着架势，一脑门的汗，这位爷可不是爱看热闹的主，今天来这里，哪里是真的看热闹啊！ 他坐在高台上，把案桌上的惊堂木一拍，给自己壮了壮胆，大声问道：“台下被告刘大壮一干人等，对原告王小碗所说之事可有异议。” 刘将军觉得王小碗说的被打都是事实，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说有异议也说不出辩解的话，说没异议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一种无力感让他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赵巡使一看他没辩解，那就是无话可说了？偷偷看了一眼四王爷，他低垂着眼眸也没说话。 他大着胆子一拍惊堂木，“按东星律，军人无故殴打百姓致伤，判杖责五十！” 他觉得已经看成铉的面子没判发配或者革职这类的，受点皮肉之苦就算了。 刘将军等人也心想这么判已经算不错了，他们皮厚肉糙打五十大板死不了人。 这时成铉开口了，“原告可不是普通百姓，他也是军中之人。” 赵巡使一听朝王小碗看去：“四王爷说的是事实嘛？” 王小碗在成铉面前不敢撒谎，只能低声回复：“是。” 赵巡使一听生气了：“故意隐瞒自己身份，你该当何罪！” 王小碗一听忙磕头求饶：“大人！您没问，所以小人才没说。” 赵巡使一头的汗，他一时失察，没仔细盘问他的身份，只凭自己惯性思维觉得是普通百姓！ 他擦擦额头的汗说道：“如果是军人互殴，性质不同，按东星律，判双方各杖责三十。” 王小碗一听急了，这三十大棒打下来，他还能有命嘛！他磕头喊冤，自己明明是受害者，怎么也要被罚。 赵巡使说：“士兵互殴和殴打百姓性质可不一样，还没判你隐瞒身份不报算不错了！” 王小碗不服还赖在地上哭天抹地不肯罢休。 这时成铉又开口了：“这小孩也真可怜，受人指使受了皮肉之苦如今还要被罚，东星律有一条，如果原告愿意撤状，双方都可以不受责罚，不知道原告愿不愿意？” 王小碗一听不哭了，他思考该如何选择，不撤状自己要被杖责三十，撤状那自己不是白白被打了一顿，对安排他做这件事的人也没法交代，一时陷入了两难。 成铉看他犹豫不决接着对赵巡使说：“我这几位属下确实醉酒无状，如果不受惩罚也说不过去，东星律中还有劳役一说，这几人就判军中劳役吧。” 赵巡使一听忙顺着台阶下来，“对，东星律确实有这么一条，就判军中劳役半月！” 刘将军几人忙跪地叩谢，表示愿意受罚，王小碗一看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能勉强叩首接受判罚。 第124章 一个机会 劳役半月说是这么说，其实就是打扫军营，对这几个大老粗来说没什么体力消耗，就是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成铉还偏要来监督，每日卯时他准时出现在军营中，在营地里这里走走那里逛逛，士兵们看他过来，表现的都很积极，有的编制箭袋，有的打磨兵器，就连演武场中的人也比平日里多一些，整个营地充满了忙碌的气息。 几日下来，大家对这位四王爷都已经非常熟悉了，而且对于刘将军几人被罚的事情大家都清楚，这位看上去不怎么多话的王爷对自己的手下还是非常爱护的，劳役半月也是小惩大戒，让那哥几位长点记性。 成铉虽然看上去很随意的走走逛逛，但其实每个人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有时候他还会主动上前和士兵说上几句。 而表现的特别突出的士兵，没几日都被提拔做了小头目，他们明白这是成铉对他们的器重，因此对成铉感激涕零，心中暗自下决心要对这位东路兵马元帅忠心不二。 二皇子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火冒三丈，本来想搞点事情打击一下成铉军中士气，最好让成铉在军中的威信扫地。没想到竟然被他搬出东星律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刘老粗几人不痛不痒劳役半月，却让成铉抓住机会和军中士兵建立了良好的感情，还顺便培养了一批亲信。 成勋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干了一件蠢事，辛辛苦苦做了个局，啥都没得到，好处却全被成铉拿去了。他恨的牙痒痒，但一时半会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眨眼半月过去了，刘将军几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次虽然因为成铉护短没让他们受皮肉之苦，但天天打扫军营每次都觉得老脸通红无处安放，心中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喝酒误事了，可丢不起这个人。 大皇子成仁也收到了关于这次风波的消息，他鄙夷地啐了一声，说他蠢还就是蠢，搞这些小动作就想打压老四，他把老四想的也太简单了。 他到现在也没出手，并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不会像成勋那样用这么拙劣手法制造机会，他要找出成铉的弱点，出手就要他疼，最好能一举让他再次消失在父皇的视野中，不会对他夺嫡构成威胁。 他就像一只狼，环伺在猎物的周围，紧盯着他的猎物，一旦发现弱点就随时准备扑上去把他撕个粉碎。 呵呵。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一日，他的机会来了，他收到了一个口信，有人约他申时去湖心楼见面，说有个关于成铉的秘密要告诉他。 他问来传口信的家丁，看清楚来人是谁嘛？得到的回复是，来传口信的是个面生的小孩，估计就是拿银子办事的。 成仁左思右想，思索这是不是个陷阱，但那句“成铉的秘密”对他的诱惑太大了，他等的不就是一个机会吗？现在他感觉这个机会就放在他面前，如果不去他肯定会后悔！ 第125章 谁比谁高尚 申时，湖心楼。 大皇子还是准时到达了，他实在是抵抗不了这个诱惑。 按照家丁说的口信，他来到二楼最右边的房间，只见房间中端坐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人。 那女人看他进来，示意他坐在旁边，成仁看她见到皇子也不施礼，而且态度也不算恭谨，心里有些不快，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他压下心中的那点情绪，听话地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那女人从面前的茶壶中倒了一盏茶放在大皇子面前说道：“大皇子，请喝茶。” 成仁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拿，他并不信任她。 那女人也不以为意，自顾自拿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 成仁看她不紧不慢的样子有些心急，叫他来，他来了，来了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逗他玩？ 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安静地坐着等着那女人开口。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最终还是那个女人先开了口：“今日我找大皇子来，是要做一笔交易。” 成仁了然地点点头说道：“请讲。” 那女人看他点头继续说道：“早些时候，我无意中得知四皇子成铉一个秘密，我觉得这个秘密足够让圣上对四皇子厌弃，让他再无可能和您争夺大位。” 成仁一听心里一喜，但面上还是毫无表情地说道：“洗耳恭听。” 那女人左右看了一下低声说道：“四皇子有一座山庄叫铁木山庄，想必大皇子知道吧？” 成仁点点头道：“这是父皇在成铉十三岁那年赐给他的，这就是你的秘密？” 那女人接着又说：“但大皇子知道铁木山庄里住了一个叫“寒江渔翁”的江湖人士嘛？” 成仁精神一振，这条消息倒是有利用的价值。 当初老三成德非要娶江湖上的一名女子为妃，父皇看不上江湖中的女子，只肯让老三抬她为妾，不愿意下旨赐婚。 没想到成德竟然鬼迷了心窍，宁可放弃皇子的身份，带着这名女子私奔了，直到现在也杳无音讯。 这件事把皇帝气的足足病了一个月，差点老命也丢了，从此以后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成德，也不许皇子们和江湖中人结交。 如果他这次能坐实成铉和江湖人士牵涉颇深，而且就藏在铁木山庄里，皇帝知道了估计会想起当年的伤心事而厌恶成铉。 想及此他脸上不禁浮现出来一丝冷笑，那女人看他面上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心动了。 果然成仁开口问道：“你想用这条消息换什么？” 那女人说：“我要成铉再无可能争夺储位，等有一日大皇子登上大位，请您把他赐给我。” 成仁一听嗤笑道：“真不知他有什么好的，竟让你如此费心打探消息就为了得到他。” 那女人一听站起身厉声说道：“不管他好不好，我就是要得到他！” 成仁抬抬手示意她坐下：“黄小姐，只要这次能扳倒成铉，踢走我登上大位的最大的绊脚石，你要他到时候赐给你就是了。” 他已经从这个蒙面女人的行动和神情中判断这个女人是黄新暖，整个上京都知道她为了成铉活脱脱成了一个花痴。他在宫宴中见过几次黄新暖，一旦怀疑是她再仔细端详一下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黄新暖一看身份被成仁识破了，也不扭捏，拉下面纱说道：“没错，我就是黄新暖，我这次把我费尽心思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你，就是为了得到成铉。” 成仁一笑，站起身来，轻蔑地看着黄新暖说道：“既然黄小姐这么想得到我四弟，那我肯定要成人之美了，这桩买卖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黄新暖看着成仁的背影，“啐”了一口，看不起我？我还看不起你呢！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高尚什么！” 第126章 大侠本侠 “寒江渔翁”这号江湖人物成仁倒是听说过的。 江湖中传言此人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说他杀人如麻也不为过。 不过也有另一个版本，说他杀的都是在江湖中名声狼藉的恶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时“寒江渔翁”就会找上门去，该砍头的砍头该剁手的剁手。 不管是哪个版本，像他这样的人物肯定是得罪了不少人，平日里找他寻仇的人不少。只是几年前“寒江渔翁”突然就在江湖中消失了，再也没人发现过他踪迹，有人说他被仇家杀死了，有人说他看破红尘归隐了。 没想到如今竟然被那个花痴打听到了线索，他有时候也蛮佩服这个女人，只要关于成铉的事情，她就有挖地三尺的决心。 想到黄新暖对成铉那痴狂的劲头，他就想起了那日在大雁楼下面，看到成铉拉着的那个女人冷清清的眼眸，那双眸子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抗拒不了的着迷，他好像能理解黄新暖的心态了，看得到却得不到真的会让人发狂。 成仁在书房里呆呆地坐了半天，脑子里都是那双眼睛，和那张面纱吹起露出来的半张脸，他越想越入迷，直到有人敲门才把他从幻梦中惊醒过来。 进门的护卫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您要找的人来了。” 成仁这才把自己拉回了现实，他“嗯”了一声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护卫出去片刻就回来了，身后跟了一名中年男子，此人身穿一身黑色，目露凶光，神情冷漠，不修篇幅，头发也有点乱糟糟的。 成仁看清他的模样，打心眼里不喜欢，但他还是挤出热情的笑容招呼来人：“王大侠，请坐！” 被称为王大侠的人朝成仁一抱拳坐了下来，坐定了便开口问道：“不知大皇子找我来有何贵干？” “我听说王大侠这些年一直在打听关于“寒江渔翁”的消息？” “不错，寒江渔翁杀了我大哥，我要找他报仇，不过听说他已经死了，自打我在上京落了脚就没再继续打听了。”王大侠的声音很是粗豪洪亮。 成仁皱皱眉，这人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找他来密谋事情一样。 他继续压低声音说道：“如今我这里有寒江渔翁的消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 王大侠一拍大腿说道：“有！快告诉我那老家伙住哪？我要去宰了他！” 成仁看他那鲁莽不成事的样子，心里突然没了底，但事已至此，开弓难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成仁把寒江渔翁目前在铁木山庄的消息告诉了王大侠，并和他说多带一些人去，最好把动静闹的大一些，愈大愈好。 王大侠一听这不就是自己最拿手的嘛？这还不容易，多带几个弟兄肆意横行，打砸抢劫一番，这是他本职工作啊。 他拍着胸脯说道：“这事简单，包在我身上。等我宰了那老家伙，再把那什么铁木山庄砸个稀巴烂。” 成仁看他狂妄自大的模样，不知道自己找到这么一个人是幸运还是不幸！ 成仁一再关照，如果官府找他问话，就说纯粹是江湖恩怨，千万不要他牵扯进去。王大侠点头如捣蒜，一口应承了下来。 第127章 关小黑屋 等这个王大侠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成仁才收回自己担忧的目光，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像是真正的江湖中人，反而更像是地痞流氓。但是他的心情很急迫，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只打听到此人和寒江渔翁有点仇怨，这才差人去把他找来办事。 不管这么多了，只要把事情闹大，让父皇知道成铉在铁木山庄豢养江湖中人就行。 这王大侠办事效率不低，第二天就带了十几名看上去很彪的大汉出城朝铁木山庄方向赶去。 一行人还未到山庄门口，已经有探子将消息传给月隐，月隐也不敢耽搁，一只青鸟很快就飞出小院朝上京飞去。 成铉接到月隐传来的消息时，铁木山庄已经打起来了，不过不是王大侠一伙人和寒江渔翁打起来，而是和铁木山庄里的村民打起来了。 因为他们一行人在庄口就被村民堵住了，他们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而且平日里横行惯了，根本没把眼前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放在眼里。 王大侠站在队伍前面粗声粗气地说道：“把寒江渔翁那个老东西交出来，我不会为难你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村民们一看他气焰这么嚣张，也不啰嗦，一哄而上，朝着这群人就扑了上去，没多一会，十几个人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哎呦，哎呦”，不断叫唤。 姓王的大侠没想到这里的村民如此彪悍，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拳脚功夫，他连寒江渔翁的衣角都没看到，已经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等成铉带着影月赶到山庄时，他们还躺在地上没爬起来。成铉挥挥手上来几个黑衣人把王大侠这一伙人拖进一间大房子。 这大房子也没什么特别，只是里面被隔成了一个个小单间，也没有灯。 一群人分别被推进了小单间，等黑衣人退出大房子大门一关，整个房间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亮光。 等这伙人的眼睛适应了这种黑暗的环境，才看清小黑屋里什么都没有，连一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起初他们还庆幸并没有挨打或者受到什么刑罚，但等过了一会，他们便开始觉得厌烦，开始互相指责对方，骂对方无能喜欢吹牛说大话，骂着骂着矛头都指向了王大侠，怪他把他们带到这个鬼地方，现在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王大侠也不是吃素的，破口和他们对骂，但没多久大家都骂累了，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整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开始哭了起来，这一哭引得整个大房间内哭声一片，守在门口的黑衣人在外面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群大男人怎么就痛哭流涕起来。 这时王大侠不再是和自己的手下对骂，而是痛骂害他被关进小黑屋的大皇子，说大皇子居心叵测是故意害他，等他出来了一定要找他算账等等。 门口的守卫马上将听到的消息跑去和成铉报告，成铉正在寒江渔翁的院子里和老头聊天，听了这个消息朝老头笑着说，“您说大皇子怎么就盯上了您呢？” 老头沉吟片刻道：“我从来没和大皇子有过交集，当初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估计这辈子也不会和皇家的人打交道。” 成铉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梳理了一下脉络，心里大概有了判断，如果没猜错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他也知道三哥的事情就是皇帝心里的一根刺，现在就有人想拿他去碰这根刺。 如果想不对他有影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寒江渔翁搬出铁木山庄，另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落脚。但是老头在这里住惯了，换个地方心里肯定不舒服，再说了，他在皇帝爹那里失宠或者受宠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区别，他并不觊觎那个位子。 想到这里他对老头道：“应该是单纯的寻仇，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老就安心吧，我从暗影堂调几个人过来保护您。” 老头一听乐了，“我是老了，可不是废了，别把我当废物看待，你小子别管我的事了，你上次带来的那个女娃子呢，怎么没看到？” 成铉一听他提起如羽，心里有些黯然，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老头说的女娃子了。自从皇帝爹挖了个坑让他跳进去，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根本脱不开身去宁城找她，估计那狠心的女人也不会主动来上京的。他得尽快把上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解决了，才好脱身而去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 第128章 三人成虎 影月过来问成铉，这一伙人怎么处理？ 成铉说道：“让他们在小黑屋里再待一会，等到傍晚时分再放他们走。” 影月惊讶地问：“放他们走？” 成铉反问他：“怎么？你还要管他们饭？” 影月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么轻易就放了他们？” 成铉低笑一声：“轻易？估计这一天小黑屋关下来，他们终身难忘。” 他看着影月意味深长地说：“要不你也进去试试？” 影月吓得扭头就走，一分钟也不想待在这黑心主子身边。 影月悄悄来到大房子门口，耳朵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就听里面有人在哭，有人在叨叨叨的自言自语，甚至还有人在唱山歌，他吐了吐舌头，这小黑屋关几个时辰确实比打一顿还厉害。 等天快擦黑的时候，成铉叫人来传话把大屋子的大门打开，放他们离开。 大屋子的铁门“咯吱咯吱”地打开了，屋子里妖魔鬼怪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半晌，才见到有一人犹犹豫豫地挪到门口，露出一个头朝外张望了半天，看没人管他，爬起来就跑，也顾不得和屋里其他人招呼一声。 第一个人跑了，后面的人自然也就一个个跟着出来了，只见他们有的人头发被自己扯的乱七八糟，有的衣服扯碎了，有的甚至把自己的脸都抓破了，在附近看热闹的人不禁咂舌，果然精神折磨比肉体折磨更让人崩溃。 这伙人跑回上京城内，王大侠也不敢去找大皇子，直接回到家倒在床上，裹着被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觉得心里一股绝望的感觉怎么压也压不住。 成仁这边接到探子的消息，知道王大侠这伙人搞砸了，不但没见到寒江渔翁，还把自己弄的疯疯癫癫的。 姓王的疯不疯癫他根本不在意，但铁木山庄有江湖人士这件事能不能传到皇帝耳朵里这才是他关心的。 他思索良久决定让人在上京城内四处传播，王大侠去铁木山庄找江湖人士寻仇，被打的下不了床。 反正谣言本来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只要能让父皇听到一些声音，传的人多了，他也就半信半疑了。 果然，第二日，上京城里就有人在议论，王大侠被铁木山庄的人打的下不了床的事情，等过了几日，谣言传来传去，就变成铁木山庄豢养了一批江湖高手，受四王爷驱使帮他扫除异己。 成仁听下面人汇报的消息，暗自得意，三人成虎，这传言比他预想的还要离谱。当然了，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看到的样子，越离谱越好，成铉越是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成铉当然也听到了上京城内关于铁木山庄的流言，影月每天把外面传的越来越离谱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都是不经意地笑笑，谣言止于智者，聪明人自然会知道判断真伪，他根本无需理会。 他知道这件事幕后的推手是成仁，也知道他抓住江湖人士做文章的原因，他现在只需等待，等皇帝爹忍不住了来召他进宫。 第129章 解释 谣言传了几天，也没见当事人火急火燎地出来否认，成铉整天该干嘛干嘛，根本没受传言的一丝影响。 慢慢的坊间传言变得索然无味了，大家没有从中获得幸灾乐祸的快感，也没看到谁谁出来撕扯的大戏，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又变成了东家长西家短。 就在这个时候，成铉的皇帝老爹召他进宫了。 成铉打赏了传话的公公，便转身回了水竹轩更衣，影月看他不紧不慢的样子不免急的抓耳挠腮，皇帝这个时候叫他过去肯定没好事，前几天的流言传的这么盛，皇帝绝对是要质问关于传言的事情，自家主子咋就不着急呢！ 他赶紧套好了马车等在大门口，过了一会成铉出来了，只见他着一身玄色窄袖的长袍，腰系玉带，头发束起以镂空鎏金冠固定着。影月看他远远走来，整个人丰神俊朗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心里感慨自家王爷的这个气势确实和当今圣上很像，也怪不得有的人会妒忌的发狂。 马车缓缓地朝皇宫驶去，成铉半垂着眼帘坐在马车上，他自然知道今天皇帝爹要问什么，他无欲所以也无惧，只是这次莫名地卷入权力的斗争，也让他见识了人性的扭曲，他就算不争，别人怕也不会放过他了。 哎，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吧。 四王府离皇宫并不远，就在他心念一转之间，马车就到了宫门口，成铉下了马车朝皇宫里走去，影月看着他消失在高大的城墙，厚重的城门中，悬着的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成铉踱进御书房，皇帝正埋首在书案批阅奏折，听到成铉给他请安的声音，头也不抬说了一声：“坐。”就继续看他的奏折了。 成铉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皇帝爹这架势，今天势必要吃一顿排头了，他看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心里也不禁同情起自己这个皇帝老爹了，岁月流逝，眼见他慢慢老去，但是每日要处理的事务一点也没见少。 而且这几日山东那边传来地动的消息，虽然没有人员伤亡情况，但听说房屋倒塌了上百处，赈灾的物资和银钱也得尽快安排。 他正想着，皇帝从案桌前抬起头来，看他出神地想着心事，不满地咳了一声，把成铉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成铉回过神来，朝皇帝爹敷衍地笑了一下，“父皇，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老皇帝手朝案桌上一拍：“明知故问，你不知道自己最近犯了什么事？” 成铉道：“您是指最近坊间流传的铁木山庄豢养江湖人士的事情？” 老皇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默认。 成铉实诚地回答：“铁木山庄里是有一位江湖人士，他在江湖中人称寒江渔翁。” 老皇帝见他并未隐瞒，所以也没说话，等着成铉继续说下去。 成铉接着说：“当年我是在黄河流域附近遇到他，当时他得了病昏倒在路边，无人发现，恰巧我经过看到便将他安排在附近的客栈并请了大夫替他医治，后来他病好了，我见他年纪大了身边也无人照顾，便将他安排在铁木山庄落脚。” 皇帝听他讲完“哦”了一声，问道：“就这么简单？” 成铉点点头：“就是这么简单！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寒江渔翁，不过我觉得这并不重要，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在山庄安度晚年的长者。” 第130章 父子对话 皇帝见他诚实，心中那股无名火也消减了许多，他对成铉说：“既然这样，那你把寒江渔翁送到别处去吧，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成铉明白能这么轻易就算了，这已经是皇帝最大的宽容了，这样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好的，但是他并不想这么做。 他对皇帝道：“父皇，他就是个老人，在铁木山庄住惯了，大可不必因为这些流言让他去别处。” 皇帝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怎么？让他换个地方这么难？你是笃定我不会治你的罪？” 成铉依旧很坚持：“当初我让他来铁木山庄养老，就承诺会护他至终老，人不可言而无信。而且如果因为外面的传言我就送他走，岂不是坐实了那些流言！” 皇帝见他坚持重重叹了口气：“你重情重诺我不反对，但你能明白父皇的心思嘛？父皇……属意让你继承大统，如果外界对你不利的流言太多，父皇怕会对你造成影响。” 成铉一听他这话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忙摆手说：“父皇，承蒙您的厚爱，但儿臣无能当不起如此大任，作为一国之君，除了勤政爱民，最重要的是识人用人，揽天下能人为己用，儿臣顽劣除了得罪一些肱骨大臣，根本没有可依靠的势力，此乃王者大忌。” 皇帝盯着他看了几眼说道：“你可知你朝堂之上有多少大臣是你外祖的学生，包括朕。” 成铉点点头，皇帝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但他意不在此，别人都觉得皇权至高无上富贵泼天，但他从小就看的明白，人一旦被权力的欲望支配，失去的便是真实的自己，没有自发的情感，对生活的热爱，所做的都是被欲望所驱使的事情，他并不想做这样的人。 成铉本以为今日是皇帝兴师问罪，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被责难他也不会把寒江渔翁送走，可没想到皇帝突然说属意他继承大位的话，这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见他沉思不语，继续说道：“想必这些年你大哥和二哥的所作所为你也都知晓，他们都不足以成大事，你大哥的的心思格局都放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地方，这次关于你的传言就是他的手笔吧？” 皇帝虽然是在问成铉，但那口气已经是肯定的答案了。 成铉没说话，皇帝继续说道：“他以为了解朕的心思，觉得你三哥的事情是我心里的一根刺碰不得，但又怎知这件事不是我心里的一个遗憾呢？这几年我时常会想，当年如果不是我如此坚持不让那女人嫁过来，他又怎会如此决绝离开上京连个音讯都不传回来！” 皇帝叹了一口气：“如今我日渐衰老，心中更希望的是儿孙绕膝，而不是再计较无谓的身份和地位问题了。” 成铉没想到今日皇帝竟然会和他如此掏心窝的说话，忙对皇帝说：“父皇，三哥的事您先不用着急，我会多方打听他的消息，打听到了会和您说。至于您提的立储之事也不着急，您正值壮年，年富力强，如今边关稳定，国库丰盈，这件事还是暂时缓一缓再议吧。” 第131章 亲爹无疑 成铉的本意是拖字诀，万事万物都是变化着的，他如果一再拒绝皇帝，只怕今日真会不得善了，他可不傻，君心难测，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但没想到皇帝却不依不饶，他盯着成铉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立储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要不然后续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必须把这件事落定了，才能打消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成铉心道，您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只怕事情未必会如您想的那样简单。 他脑子里九曲十八弯转了一圈，心里默念，六弟，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的。 想到此，他对皇帝说：“其实有一个更好的人选，父皇您是不是遗漏了。” 皇帝疑惑地看着他，成铉说道：“六弟成墨，他外祖可是当今右相，是您的左膀右臂，而且六弟为人正直善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皇帝被他气笑了：“你就如此视这个位子如洪水猛兽一般？把个七八岁的小孩拉出来做挡箭牌！” 成铉很认真地回复他：“父皇，我是真心觉得六弟是最适合的人选，他品行端正，而且小小年纪便胸有沟壑，再加上有外祖的扶持，必会将您治理的盛世绵延下去。”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笑了，说了一声：“不错，你倒是提醒我了，老六确实挺合适，不过他现在还小，如果现在立他为储，所有的矛头都针对他，我把他应付不了。” 成铉一听暗叫不妙，老皇帝要挖坑了，果然老皇帝接着说：“不如你先替他抵挡几年，等他羽翼丰满了，我再立他为储，到时候你也就功德圆满了，天高任鸟飞，我便不打你的主意了。” 成铉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的皇帝老爹，这是他亲爹嘛？有这么把他往火坑里推的亲爹嘛！ 他不满地控诉：“父皇，我还未娶妻，你就忍心这么可劲地嚯嚯我？” 老皇帝面不改色，微笑地看着他说道：“我本意是立你为储，是你举荐了你六弟，既然如此兄友弟恭，我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我可是听说南平的公主去了北冥，你娶妻的事情还说不准呢！” 老皇帝说完还朝成铉捉狭地眨眨眼，等他看他的反应，果然，成铉一听急了：“她去了北冥，我怎么没接到消息？” 老皇帝得意地看着他：“哼，我也是今早刚得到的消息，你这个公主看来得好好调教调教，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成铉此时一个心早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也不管皇帝爹如何坑他了，草草地和皇帝告辞离开了皇宫。 老皇帝看着他急匆匆走了，不禁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年少气盛就是容易被情所困，当初他不也是如此，如今岁月已经无情地磋磨掉了他所有的激情，黄昏方知人已老，岁月辗转无少年，他想要早一点把手中的权力交出去，让这些小一辈的去折腾吧，他老了，想要过几年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 第132章 公主行踪 影月看自家王爷急匆匆走出皇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忙迎了上去。 成铉沉着脸说了一句：“去山庄。”影月心道难不成圣上要办寒江渔翁？他不敢多问，赶紧驾着马车出了上京城朝山庄赶去。 到了山庄，成铉并没有去寒江渔翁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月隐的院子，影月跟在后面有点疑惑了，到底是怎么了？ 一进月隐的房间，只见他正在把一张密函朝竹筒里塞，看到成铉进屋，停下手上的动作道：“主子，您来的正好，我刚要发消息给您。” “是宁公主的消息嘛？”成铉沉着脸问道。 “是。”月隐把手中那张没来得及塞进竹筒的密函递到成铉面前。 成铉展开来一看，上面写道，宁公主从马岭峡回来，去了一次括苍山，回到宁城后去了一次卢三将军府，不知道和卢三将军夫人说了什么，元日过后，卢三夫人带着几名护卫朝西风城方向去了。 成铉暗暗点点头，小丫头肯定是把利弊得失分析给卢三将军夫人听了，让她不要只为了孩子而忽视了在外戍边的卢三将军，一方面将军确实需要贴心人照顾，另一方面万一被红颜知己乘虚而入，到时候真是后悔来不及了。想必那卢三夫人也是个七窍玲珑之人，被公主点拨了一下，立马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信中接着又说，宁公主回宫并未再出来，只是皇宫附近有一处宅子最近在翻新修葺，听说是公主小的时候赐给她的宅子，因为一直没住所以有些荒废，不知怎地开始翻新重修了。 成铉嘴角上扬，她应该是为了他们二人以后成亲在做准备，前面心中压抑着的那股烦躁劲，在看到这句话后，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他继续往下看，但就在昨日，宁公主带着她的侍女两人突然出了宁城，朝北冥方向去了，属下从云燕处得到消息，宁公主是接到了一封密函才出城的，属下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发函告诉王爷。 成铉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第一时间？他的皇帝爹可是比他早半日得到了消息，看来他这个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在宁城皇宫里还有藏的更深的人。 消息从宁城传到上京飞鸟大约要飞三天，也就是说公主已经走了有三天了，也就是说还有两三日她就要到北冥了。 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沈修谦写信叫她去的，至于用什么理由他暂时还不清楚。 从一开始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个北冥三皇子在打公主的主意，但怎么避也避不了，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家的丫头不听话，因为上次送粮草的事情，还对哪个三皇子颇有好感，成铉突然觉得危机好像就在眼前，到手的媳妇不会被人拐走吧？ 他转头对影月说：“走！回上京，准备好行李，我们这就去北冥。” 影月一听忙不迭的应承着，转身就出了月隐的小院，他已经很久没见着霜影了，他想的慌，现在跟着王爷又可以去见媳妇啦！ 月隐见这两人一阵风一样的来，又一阵风一样的走了，他揉揉眼睛，如果不是桌上已经消失的密函，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第133章 进入北冥 如羽确实如成铉所想的一样，是接到沈修谦的消息才会出城，只不过他的消息是在北冥发现了林杰的踪影，这让她无法抗拒。 林杰身上还是有一些秘密的，当初她想缉拿林杰但是却被他提前潜逃了，这在她心里始终是个刺，这根刺迟早是要拔掉的，如今有林杰的消息了，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没有从北海城出关到北冥界内，而是绕了远路从北海城边上的小路悄悄进了北冥。 霜影有些不解，为何有官道近路不走，却要走小路远路，如羽只是笑笑，她打心底里不信任北海守城的吴将军，但她不想将这个想法透露给霜影，并不是她不信任霜影，而是有些关系到政治的猜疑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她把心里的想法透露给霜影，这丫头没啥心机，万一以后遇到吴将军，她的一个表情或者眼神透露出对吴将军的不信任，说不定就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霜影看她不肯说，便不再问了，反正公主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只要跟着公主就行了。 路上多花了两天的时间，到了第五日才越过边界进入北冥地界，两人又用了一日的时间才来的北冥首都平阳城的城下。 平阳城墙古朴而雄伟，整个城市被绿色包围，在绿色植物的衬托下，显得整洁安静。 守城的卫兵将她们二人拦下，如羽不慌不忙地拿出通关文牒，卫兵打开看了一眼是探亲，人数两人，仔细打量了二人几眼，瘦瘦弱弱的两名女子并未携带任何武器，便抬手放行了。 两人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一处客栈，客栈名曰：满月居。沈修谦在信中关照如羽到了平阳落脚在城南的满月居，到时候自然会有人通报他消息，他便会来找她。 如羽和霜影进了门，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的掌柜看到来了两位姑娘眼睛一亮，忙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来到如羽面前作了个揖问道：“姑娘可是从南边来？” 如羽回道：不错。” 掌柜的又问：“姑娘是来探亲还是来访友？” 如羽回到：“我是来找远房的三叔。” 掌柜一听对如羽的态度更加恭敬，将她们两人领上二楼的上房安置好，这才安排伙计赶紧去和三皇子通报一声，他等的人来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阵马蹄疾驰而来的声音，马蹄声到了满月居门口骤然停止，急促的脚步声朝着二楼方向走来。 如羽正在房间里喝茶歇息，霜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忍不住说到：“这么着急，估计见他亲爹都没这么勤快。” 如羽一口水喝在嘴里，听了这话忍不住一口喷了出来。 沈修谦正好走到了门口，看见如羽一口水喷出来，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如羽忙摆手：“没事，没事，我这个侍女想要害我。” 沈修谦一听朝霜影怒目而视，霜影看他要杀人的眼神，吓得朝后面退了一步，如羽看她惊吓的样子“扑哧”一笑，朝沈修谦说道：“我刚才是说笑的，别吓着她了！” 霜影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温润如玉的一个人眼睛里的杀气竟然也如此骇人，她觉得自己的心有点砰砰跳，心想这个人还是离远点好。 第134章 心存私心 如羽对沈修谦刚才的神情倒是不以为意，就是觉得这人有点没趣，开不起玩笑的样子。 沈修谦自然无法得知主仆二人刚才对他不同的看法，但他看到如羽刚才笑了一下，顿时觉得如一缕清风拂过他的心房，如此的舒服妥帖。 他缓缓坐在如羽的对面，动作轻柔平缓好像生怕会惊吓到公主似的，霜影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一下，刚才好似要吃人的表情，如今却又这般小心翼翼，对比也太明显了！ 沈修谦一上来就是先道歉，不能安排公主入住三皇子府是因为北冥如今几位皇子争夺储位正处于焦头烂额的地步，他怕入住三皇子府会给公主招惹到麻烦，所以没做如此安排。 满月居是他开的，公主住在这里大可放心，绝对安全无虞。 如羽忙摆手：“你不必有此担忧，如今我来北冥主要是因为你信中提到的发现林杰的踪迹，安排在满月居甚好。” 她既不会参与到北冥皇权争斗中也不想参与，就算沈修谦让她去三皇子府去住她也不会去的，他又不是成铉。 沈修谦看她态度诚恳，确实没有一丝的不快，心中反而有些失落。他写信叫她来一方面确实得到了林杰的踪迹的消息，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在南平的皇宫他第一眼见到她就再也忘不了，回到北冥还常常想起御花园中那惊鸿一瞥，那双冷清的眼眸好像直直地戳中他的心窝。 但是听说东星的四皇子要和宁公主联姻，他不知道这其中是政治的因素多一些还是他们两人感情的因素多一些。他有些不甘心，在一切还未落定之前，他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否则他觉得自己会后悔会遗憾。 如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她只想尽快找到林杰，挖出他身上的那些秘密。于是她直接问道：“三皇子，林杰如今身处何地？” 沈修谦有些无奈地摸摸鼻子，眼前的这个女子果然冷心冷情，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这反而让他有点更加欲罢不能的感觉。 他咳了一声正正色说道：“就在不久前，我的一名线报发来消息，有一队人从北海悄然进入北冥界内。 这队人人数近百人，一路躲躲闪闪潜入北冥，一开始以为要做什么对北冥不利的事情，但我的人跟踪了一段时间，发现他们并没有进入北冥的任何一座城，而是朝北狱山方向而去。 北狱山常年被积雪覆盖，如今正值冬季更加寒冷，而且那片山脉悬崖峭壁很多，如果不熟悉的人登山时常会有危险，这个季节会去北狱山的人不多。 我的人看他们一行人进了山便没有再跟着，而是回来将消息汇报给我。我联想到你上次去北海缉拿林杰未果的事情，猜测这一队人有可能就是林杰，他带着属下想要躲在北狱山逃避追捕。” 如羽点点头，从他的描述，她也推断这拨人是林杰的可能性比较大，从北海潜入北冥确实是躲避追捕的最好的选择，但他为什么不大隐隐于市，而是选择了寒冷的北狱山还需要探究一下。 第135章 贫嘴的丫鬟 如羽回头看了霜影一眼，说：“那还等什么？” 霜影会意了一笑：“走！” 沈修谦见这两人说走就要走，忙站起身来说：“我和你们一起，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如羽点点头，北狱山她并不熟悉，而且林杰带的人不少，她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等的就是沈修谦这句话。 沈修谦生怕如羽反悔不带上他，急忙说：“我先吩咐下去准备一下，你们再稍微歇息一会，我稍后就回来。”说完便急匆匆下楼了。 霜影看着他匆匆下楼的身影有点担忧地对如羽说：“公主，我发现这个三皇子好像对您的事情特别上心，他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如羽听了这话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个北冥三皇子好像是有其他的心思。 如果说在南平皇宫里第一次见面她根本就没注意他有什么想法，那么上次因为他帮忙送粮草惹得成铉不开心，她心里已经提醒自己要把握好分寸感。 这一次因为林杰到了北冥，她留心三皇子的态度，确实有些不一般。她有些烦恼，她对沈修谦的印象不差，特别上次帮忙以后可以说是印象挺好，但如果他对她有其他的想法，她怕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的朋友不多，很珍惜每一个能成为朋友的人，这个边界感对她还真是个新挑战。 霜影看她不说话有些着急，万一公主移情别恋了，她和影月也不成了，她有点迟疑地说：“公主，你不会看上这个北冥三皇子了吧？” 如羽看着她真的是她蠢萌的样子气笑了，抬手敲着她的脑门说：“你的脑瓜里都想的什么呢！我可是有夫之妇。” 霜影摸着被敲疼的脑门：“不是还没嫁娶嘛！” 如羽没想到小姑娘思想还挺开放，微笑着对霜影说：“既然如此，那我托三皇子给你在北冥物色一个如意郎君吧。” 霜影一听吓得朝后连退三步，连连摆手说：“我不要，我不要，我有喜欢的人了。” 如羽幽幽地说：“不是还没嫁娶嘛！” 霜影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连忙对如羽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口无遮拦了。” 如羽微微一笑，不和她计较，轻声地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以后要还他一份大礼才行。” 两人正互相打趣间，楼下的脚步声响起，沈修谦回来了。如羽朝霜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不再说话，如羽依旧默默地品着她的茶，霜影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 沈修谦的行动效率很高，就这一会会，他已经安排好了十几个随从人员和进入雪山必备的物品，甚至连如羽和霜影的披风都准备了，如羽看着这件白的毛绒绒的瑞兽纹素软缎披风，真怀疑他是早就准备好的，要不然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拿出这么一件精致华丽的披风！ 霜影看着自己手里明显是侍卫的披风来凑数的，又把这个北冥三皇子从头到脚鄙视了一番。 第136章 初入冰原 霜影帮如羽将那件毛绒绒的披风披好，如羽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北冥的天气对她这个南方人来说真的太冷了，就算她早做好了准备，穿的比平日里厚了不少，但还是架不住寒气直往心里钻。 沈修谦看她披好披风，毛绒绒的领口衬的那张脸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些软萌的气质，他心里似有一只小鹿乱撞，好几次忍不住想伸手捏一下那张软糯糯的脸庞，但他不敢真这么做，他心里一再提醒自己，为时尚早，为时尚早！ 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趁着天色尚早直接出城朝着北狱山方向而去。 进入北狱山要经过一片冰原，一行人来到冰原的边缘，一望无际一片白茫茫，远远地能看到北狱山的轮廓，和冰原连成一片，几乎都是一个颜色，如羽看着都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修谦伸出手想要拉她的手给她取暖，如羽假装没看见，把双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热气，笑着说道：“这冰天雪地的天气真不适合我这样南方女子呆。” 沈修谦觉得她说的话好像意有所指，但看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心底里又不愿意朝自己以为的那方面去想。 就在他稍微又些呆滞的瞬间，如羽的马已经超过他一大截了，他扬鞭策马朝她追过去，心里下定决心，就算她如今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也不愿轻易放弃，她跑他就追，他不信他比东星的四皇子差。 冰原上表面平坦，但实际上危险重重，开阔的冰面上可能会有少量的冰或松散的冰，而且马蹄在冰面上疾驰容易打滑。 沈修谦命令所有的随从下马，将所有的马蹄用棉布包裹住，如羽和霜影在一旁看着侍卫们忙乎完，然后一名随行的护卫将一直带在身边的一匹狼召唤到队伍的最前面带路。 沈修谦看如羽有些疑惑的样子，解释道：“这是冰原狼，它能够分辨出冰原上的薄冰和散冰的危险区域，防止我们踏破冰层坠入湖底。” 如羽暗道，幸好带上这位三皇子，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无虞到达北狱山。 沈修谦看看天色，命令侍卫准备好了就开始前行，务必要在太阳落山之前通过这片冰原，否则到了夜晚危险会成倍的增长。 侍卫检查了一遍随行的马匹，确认无误对着冰原狼发出一声指令，这匹身材庞大的狼开始朝前奔去，众人牵着马在后面沿着冰原狼的脚印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 好在这片冰原并不算大，众人虽然行走的缓慢但好歹在太阳落山之前走出了冰原，来到了北狱山的山脚下。 如羽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虽然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寒冷天气里，但是她走在冰上觉得特别紧张。从小到大在她的印象中，南平很少下雪，别说冰原了，就算是个雪人她都没堆过。 这茫茫白雪，让她既紧张又新奇，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如此神奇的不同景色。 第137章 雪山美景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整个山谷被一片寂静笼罩着，站在山脚下，望着高处的山峰，巍峨的山峰显得格外的美丽，夜空中的星星也格外的明亮，雪峰和夜空仿佛是连接在一起的，形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冰原上的夜晚非常寒冷，如羽把身上的那件披风又紧了紧，好在这件披风特别暖和，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好好审视一下这件披风，白色的皮毛没有一丝的杂色，摸上去光滑柔软非常舒服，一看就不是凡品。 沈修谦看她的注意力放在披风上，自得地说道：“这是几年前我在冰原上猎到的一只雪貂的皮毛，一直放在仓库里不知道做什么合适，这次知道你要来，我让宫中成衣匠赶工出来的。” 如羽看他像小孩子邀功一样的表情，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一个人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便随口表扬了一句：“很好，又暖和又舒服。” 沈修谦得到如羽的夸奖觉得有点像小时候得到糖果一样喜不自胜，他低下头稍微掩饰一下有点控制不住的笑意。 在月光下，北狱雪山本身就是一个发光体，而他的笑意又是那么明显，连霜影都看的清清楚楚，她看看如羽又看沈修谦，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强烈。 随行的侍卫在树林边上升起了几堆篝火，三三两两的围在篝火旁边，马匹也聚拢起来围在外围一圈。 如羽和霜影找了一棵比较粗壮的树干靠在一起，如羽闭上眼睛想稍微休息一会，霜影看看她，话到嘴边却不敢说出来，正在那局促不安的时候，如羽闭着眼睛轻声说道：“别说话，睡觉！”霜影赶紧乖乖地闭上眼睛不敢动了。 沈修谦靠在附近的一棵树下休息，主仆二人的动静他听的清清楚楚，公主的这名贴身侍女明显对他有很强的戒备心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他如此戒备。 反倒是公主，看不出到底对他是什么态度，不喜不怒不卑不亢，就算他是在几个兄弟争权夺利的成长环境之中长大也看不透。 越是这样他对她就越是欲罢不能，他希望有一天她能在他面前肆意的展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几人各怀心事，一夜无话，倒也相安无事。 等第二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如羽睁开眼，不禁看呆了，整个山顶被照的红红的，雪峰上的雪和白玉一样，泛着淡淡的光晕。环顾四周，天空湛蓝，空气清新，树梢上凝结的冰晶在光影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闪着夺目的光芒。如羽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眼睛，这光芒太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陆陆续续大家都醒了，林间小鸟的鸣叫格外的清晰和悦耳，如羽站起身闭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充分感受大自然带来的愉悦和满足。她想如果人能够克制自己追逐私欲的念头，将自己回归到最开始的样子，才能成为真正的自己，才会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侍卫们把昨夜的篝火的余烬再次烧旺，分工准备热水和干粮，这些人间的烟火气把如羽拉回了现实，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叹息，渡人先渡己吧。 第138章 雪山之巅 沈修谦拿出一张雪山舆图摊在一块石头上，他一边啃着手里的干粮一边指着舆图中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说：“从我们这个方位上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他的手指沿着这条线往上移，到接近半山腰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里。”他点了点舆图，有一条岔路，我前几年去过那里，路的尽头是一个冰湖，湖面上的冰厚达数尺，那里温度极低，人不太可能在那里居住。 他的手指沿着前面那条蜿蜒的小路朝上移。 “不走那条岔路，就沿着这条路朝上走，可以直达山峰，山巅之上有几座山洞，不过已经荒废了，可能是百年前的一些世外高人的隐居之地，我当年探索北狱山之时也进过这些山洞，里面倒是可以容纳几十个人藏身。” 如羽点点头，沈修谦看着她，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那条岔路我们中途要去吗？” 如羽看着舆图上那条细细的岔路，突然心念一动，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召唤她要她过去。但是她竟然有些退缩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脑子里盘旋。 “去！但不是现在，先去山峰看看再说。” “好。”沈修谦听从她的安排，站起身来收好舆图，招呼侍卫准备好就出发。 侍卫们动作很快，把几堆篝火熄灭用雪掩埋，整理好行装很快就沿着小路朝山上走去。 越朝上积雪反而比山下的要少一些，因为北狱山上的风很大，大风卷走了山坡上的部分积雪，虽然雪少了但山坡却越来越陡峭，气温也下降了不少。 有些侍卫开始脚步迟缓气喘吁吁，沈修谦倒是面不改色，他回头看看如羽，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依旧精神抖擞，倒是旁边的霜影脸庞微微有些泛红。 他朝如羽微笑了一下，转身继续朝山上爬去。 快到了山顶，霜影连耳朵都有点涨红了，毕竟前不久在马岭峡受了伤对身体还是有些影响，渐渐的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如羽停下脚步等她走近，伸手拉着她的手朝前走，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把手抽回去，如羽瞪了她一眼，这才停止挣扎。 沈修谦看着这一幕觉得有点稀奇，觉得这公主的脾气蛮奇怪的，对身边其他人都是不冷不热，对自己的侍女倒是挺好的。他不知道，如羽有个特点，就是护短，自己身边人不能受一点委屈和伤害。 沈修谦也故意走慢点，等着她们两人，慢慢就形成十几名侍卫在前，他们三人在后两支队伍。 即将要登上顶峰时，就听前面的队伍一阵骚乱，传来打斗的声音，沈修谦朝如羽看了一眼，如羽点点头，他纵身朝前跃去，几个纵身就到了前头的队伍中，如羽心道，此人的内力深厚武功不低。 等如羽拉着霜影到达山峰，沈修谦的人已经和山顶上的人混战在一起。 山上那些人人数不少，沈修谦的人虽然是经过挑选的精英，但是刚才爬雪山消耗了大部分人的精力，此时再来一场恶斗，眼看几人已经挂了彩。 第139章 小喽啰一个 沈修谦的加入稍微改变了一些局面，但寡不敌众，这边还是显得很吃力。 如羽站在一边冷眼观察，并没有立即加入战斗。她的身形在缓缓移动，但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披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双方的打斗上，没人注意她。 突然，她飞速地解下披风的带子，将披风朝霜影手中一塞，一个淡蓝色的身影朝着西北方向飞掠出去，眨眼功夫就到了西北方向站着的几个人面前。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如羽使出一招冰雪降，只见面前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在她内力的作用下像一颗颗冰作的钉子朝着那几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在一阵惊呼声中，几人频频后退，但那比得上冰钉的速度，就见中间那人忙乱之中把面前的几名侍卫朝前推出去，自己藏在人墙后面，就听一阵惨叫，被推出去的几人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伤口，虽不至于致命，但架不住伤口太多，几人如万蚁噬骨惨叫着倒在地上打滚。 中间那人见势不妙，转身想跑，如羽那会让他轻易逃走，袖中竹笛一出，眨眼之间就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人生生止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来，如羽一看是一张年轻陌生的面孔。 刚才她在旁边观察的时候，看到这几人并未加入混战，而是站在西北角观战，判断这几人中有指挥这拨人的首领，她以为是林杰，现在看来只是一个小头目，并不是林杰。 她的竹笛搁在那小头目的脖子上并未移开，示意他转过身来，那小头目小心翼翼转身，如羽命令他：“让你的人停手。” 小头目冲着混战成一团的人群喊道：“都停手，都停手！”那拨人一看自己的头目被拿住了，本就无心恋战，再一听说要停手，立马就朝后退了回去。 这时霜影过来拿着披风给如羽披上，沈修谦也走了过来，如羽缓缓将手中的竹笛收起，面色平静如常，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与她无关似的。 如果不是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还在虚弱地呻吟着，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人吓得面色如土呆立在这里，沈修谦真以为她什么都没做过。 但就是她这一出手，整个局面改变了，这不禁让他对面前的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 “说！林杰在哪？”如羽不想啰嗦，直奔主题。 那小头目一听，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住，人家明明白白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我的真不知道林将军在哪里，一路上我们就因为目的地不同起了争执，我和兄弟们的想法是找边远的城镇落脚，大家隐藏身份再做打算。但是林将军坚持要来北狱山这苦寒之地，大家虽然心中有意见但都不敢违抗命令。结果在冰原上就折损了一些兄弟，等到了峰顶，他让我们自行安置，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每个人都听出这个小头目确实心存不满，对林杰的做法敢怒不敢言。 现在的问题是，林杰为什么一定要来北狱山，现在人去哪里了？ 第140章 痛失至亲 如羽和沈修谦商量，这拨人还是先关押到北冥的大牢中，等如羽回到南平再安排人过来押解回南平。 沈修谦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安排随行的所有卫兵押解南平的逃兵回平阳城。 旁边站着的小头目听了如此安排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意思，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受够了这冰天雪地的北狱山每天又冷又饿，如果他们不来，他估计自己也会带着队伍逃下山。 上山的时候十几个人，下山的时候队伍一下子拉长了许多，如羽平静地看着这条蜿蜒的队伍朝着山下走去。 等整个山顶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如羽默不作声带头朝山下走去，她有一种预感林杰就在那条岔路尽头的冰湖附近，但越是接近那条岔路，她心中的不安越是强烈。 远远地看到那片冰湖，就像一块白色的大毯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湖面上厚厚的白雪覆盖着，没看到有人到过的痕迹。 三人沿着湖边缓缓搜寻，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远处有一处冰面在阳光的照射下突然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三人的目光都被这光芒吸引过去了，脚步一致朝着发光的冰面走去。 等到了地方，如羽一下子呆住了，原来并不是什么物体在冰面上发光，而是湖底处有一副冰棺，在太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来的光芒。一块湖面上的雪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看得出不久前刚有人来过。 冰湖并不深，而且因为湖底的温度很低，冰馆里躺着的人的容颜没有丝毫的变化，如羽捂着嘴但泪水已经止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沈修谦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看了看如羽，又看了看霜影，霜影点点头，他知道冰馆里躺着的是如羽失踪了一年半的母亲。 如羽看着冰馆中娘亲栩栩如生的容颜，这一刻她的内心深处百感交集，虽然对娘亲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结果早有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出现在眼前，她还是觉得心痛如刀绞一般，那个温柔的听她诉说女儿家的心事的娘亲，满含笑意看着她和弟弟朝她撒娇的娘亲如今毫无声息的躺在冰冷的湖底。 她无声地跪在冰面上，任由脸上的泪水一串串滴落在湖面上，瞬间凝成一朵花状的冰晶。霜影怕她在冰面上跪的时间长了会生病，上前要将她扶起来，但是她固执地甩开霜影的手，依旧跪在冰面上。 沈修谦朝霜影使了个眼色，让她别打扰公主，积累着这么久的情绪，就让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压抑在心头的郁气都释放出来反而是好事。 霜影有些无措地看着公主，她跪在冰冷的冰面上，小小的一团，身体随着她的哭泣上下起伏，她压抑着的呜咽的声音，让霜影听了都不觉湿了眼眶。 三人沉浸在一片伤感的气氛中，就在此时，一条黑色的人影从湖的另一边冲了过来，他上前一句话也不搭一掌直接就朝如羽拍了过来。 第141章 劫数 如羽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根本没察觉有人想要杀她，霜影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如羽身前，咬牙伸手硬接这一掌，没想到有人比她更快，只听“砰”的一声沈修谦和那黑影两人双掌相对，沈修谦朝后退了一步，脚下积雪朝后堆出一个小雪堆才硬生生止住脚步，再看另一边比他好不到哪里去，黑衣人“蹬蹬蹬”朝后退了三步，然后一屁股坐在湖面的雪地里，高下立判。 两人如此大的动静，让如羽从悲伤中惊觉过来，她擦干眼泪，霜影扶着她站了起来，她看着跌坐在雪地上的黑衣人冷冷地问道：“你是林杰？” 黑衣人并不打算隐瞒身份，爽快地回答：“不错。” 如羽指着湖底的冰棺，“这是你做的？” “是我！”林杰毫不迟疑地回答。 “为什么？”如羽觉得纵然平日里自诩内心还算强大，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气的浑身发抖。 “为什么？”林杰指着湖底的冰棺。咬牙切齿地说：“你问她！” 林杰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当年，“二十年前，我是卢老将军手下的一名都尉，那时候南平常有山匪出现，将军经常会带着队伍到各地剿匪。 而你娘，从小就不爱红装爱武装，跟着你的几个舅舅学习武艺，长大以后也常常跟在将军身边出征。 那时我们都是青春少年，相处的时间长了便互生好感，渐渐有了情愫。” “你胡说！”如羽打断林杰的回忆，我娘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 “哼，她怎么可能在你面前提我！当年我以为两人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她是在等我找合适的时机去将军府提亲，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我还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她却嫁给了康王，也就是你的父皇为妃！” 如羽听了不怒反笑，“我不但没听到我娘提起过你，我反而常常听我娘说和我父皇当年出征西丹是一见钟情。” 林杰气急败坏地吼道：“她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常常对我笑！” “我娘亲口和你说过她喜欢你嘛？” “没有！”林杰扭过头不看她。 “我娘说过等你来提亲？” “没有！”林杰有点恼羞成怒了回答。 连一贯温文尔雅的沈修谦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就因为如羽的母亲对着他笑，他就以为两情相悦，就以为人家姑娘等着他上门提亲！这是什么逻辑！ 林杰可能感觉到几个人看着他诧异的眼神，表情变得阴鹜起来。 “不管你们信不信，当年如果不是你父皇横刀夺爱，她会是我的！”林杰指着湖底的冰棺咆哮道。 如羽觉得如果她娘有灵魂，现在都能从湖里跑出来掐死他。 “所以你就勾结外邦，想要害死我父皇？”如羽看着他有点疯狂的模样皱着眉头继续问道。 “没错，我就是想他死，只有他死了，我才会有机会把你娘抢回来！可是万万没想到，那日来临海的人竟然是你娘，我得到消息想要阻止西鲁的人下手，但来不及了，等我赶到临海，她已经身受重伤。我将她带出临海城想要替她疗伤，她宁愿死都不肯让我碰她，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这样也好，你看，她现在躺在这里，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的了。”林杰说到这竟然发出“嘿嘿”的笑声。 如羽恶心的要命，自己的娘被一个神经病惦记上真是命里的劫数。 “临海城里打伤我娘的是西鲁的人吧？”如羽虽然是问他，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不错，是西鲁大皇子的人，但是策划整个事情的人不止他一个，东星大皇子也参与了，还有一个估计你做梦也想不到，嘿嘿，东星四皇子也有份呢！”林杰不怀好意地看着如羽，想看她崩溃的痛哭或者怒气冲冲的否认。 旁边的沈修谦和霜影听了他的话，都有些不敢相信，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如羽。 如羽低着头没说话，没人知道如今她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她缓缓抬起头，面色平静如常，她看着林杰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轻声说了一句：“我不信。” 林杰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冷笑道：“随便你信不信，我言尽于此。” 如羽盯着他的眼睛，表情依旧，好似在和人说家常一般：“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 林杰瞪大眼睛：“你要杀我？” 如羽看着他说道：“刚才你不是也要杀我嘛？” 林杰看她的漠然的神情，并不像只是威胁他，而是真的要杀他，他的身体不禁朝后挪了几下。 如羽拿出袖中的竹笛缓缓说道：“看来，你是不会自己动手了。” 林杰看着她手中的笛子眼睛中露出恐惧的神情，刚才沈修谦的一掌把他震倒在地，但并未伤到心脉，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武功如何，心里盘算着如果现在逃跑能有几成把握。 如羽看他闪烁的眼神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她淡淡地对林杰说道：“你的所作所为害死我娘害死临海的百姓，你就算死千万次都不够偿还，但念你曾是我外祖的老部下，看在我外祖的份上，我给你三秒的时间逃跑，如果我杀不了你那只怪我学艺不精，你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但如果你死了，你也不要心存不甘。 如羽说完也不管林杰怎么回答，薄唇轻启：“一……” 林杰听到“一”字，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拔地而起，急速朝湖的另一面冲去。 如羽看他朝湖边冲去，并未追赶，依旧慢慢数着：“二…” 霜影急着直跺脚，难道公主真的打算放过他？ “三。” 如羽数完“三”字，沈修谦和霜影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一条淡蓝色的人影已经飞掠出去，站在了拼命逃跑的林杰面前，林杰没看清她是如何到自己面前的，如羽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他好像听到自己心脏经脉断裂的声音，下一秒便全身瘫软跪坐在雪地中再也没了声息。 如羽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她把对林杰的愤怒全部都用在了这一掌上面。 林杰跪坐在雪地上失去了生机，她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就永远跪在这里吧。” 第142章 都很过分 沈修谦和霜影跑过来看到的已经是林杰跪在地上的尸体。 霜影惊讶地问：“不暂时留他性命和四皇子对质？” 如羽平静地说：“不需要。” 这下连沈修谦都有些惊讶了，“为什么？” 如羽淡然地回答：“因为我不相信四皇子会参与其中，林杰把他牵扯进来的目的就是赌我会暂时留他性命和四皇子对质，只要他不死就还有机会逃脱。” 沈修谦突然羡慕起那个素未谋面的四皇子，在这样的情形下，公主对他还是绝对的信任，没有丝毫怀疑的意思。 如羽从林杰跪着的尸首旁边绕过去，再也没看一眼，她径直走到冰棺的冰面上，朝着冰棺磕了三个头，然后用雪把冰棺的位置遮盖了起来。 霜影和沈修谦忙上前帮忙，霜影问如羽：“公主，咱们不把皇后带回南平嘛？” 如羽的神色黯然了一下，摇摇头：“不要打扰她老人家了，就让娘安静的待在这里吧。“ 她抬眼看了沈修谦一眼说道：“三皇子没有意见吧？”毕竟北狱山是在北冥界内。 沈修谦忙道：“没有，没有！如果公主不放心我还可以安排人常年在此护卫。” 如羽淡然地说到：“不必了，生死自然而然 就像一株大树,在自然的状态下,花叶凋零,果实落地,最后都是复归于泥土。世间万物，芸芸众生，最终都复归本源。” 沈修谦听她这么一说，不禁朝她仔细端详了一下，不明白她年纪轻轻看事物却如此超脱世俗。 霜影听的似懂非懂，但知道公主的意思，皇后就永远留在这冰湖之中了，心中不免伤感，她跪在雪地上朝着湖中磕了三个头，算是和皇后做最后的告别。 沈修谦等霜影磕完头站起来，才朝着如羽道：“不若公主随我一同回平阳城中散散心？” 他发现越是和如羽相处，他越觉得自己被她吸引，他不想让她回南平，如果他不做点什么，只怕他很快会等来她和东星四皇子成亲的消息，想到这里他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不了，我要去西鲁一趟。” 她虽然能看透生死别离，但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她不会让仇人逍遥自在的。既然林杰是西鲁大皇子的暗桩，大皇子策划了整件事情，那么这个仇她肯定要去做个了断。 沈修谦见她这样说，沉吟片刻说道：“我和你一起去西鲁。” 如羽不愿他跟着，这事和他完全没关系，他跟着算什么事！再说了，她也要考虑成铉的感受。 沈修谦见她不答应，突然说道：“上次你让我帮忙运送粮草，我不要你双倍归还粮草，只要你答应我跟你一起去西鲁，这个人情就算还了。” 如羽一听，他竟然拿这件事做条件交换，颇有些无奈，当初成铉就说过他有可能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她当时说不答应便是。如今沈修谦提的条件说过分其实并不过分，只是让她有些为难。 沈修谦看她有些犹豫的神情，说道：“我只是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想能跟在公主的身边多经历一些事情，增长一些见识。” 霜影在旁边听了撇撇嘴，心想，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谁不知道！非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如羽何尝不明白，但她想到沈修谦这次提供林杰的踪迹，确实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她不愿意欠别人的情。如果沈修谦执意要跟着一起去西鲁，就当还他个人情吧。 “好。”如羽点头同意。 沈修谦见她点头同意，心中雀跃不已，他发现刚才等如羽答应时的心情是如此忐忑不安，而她一点头，他又和孩子似的欢心鼓舞，他为自己默哀三分钟，自己的情绪竟然完全被眼前的小姑娘左右了！但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算了！随心而动，他不想压抑自己的本心。 成铉丝毫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他让影月准备行囊，自己去了皇宫找皇帝爹辞行。 其实他也知道皇帝爹肯定晓得他是找媳妇去了，但还是随口编了个借口，说去北冥赚点银子充盈国库，皇帝看他连借口都找的如此潦草也不戳破，巴不得他快点出城，大手一挥：“准了！” 成铉匆匆出了皇宫，带着影月，两人日夜兼程朝北冥方向而去。 他这边一出城，皇帝就下旨昭告天下，立四皇子睿王为储君。诏书中把成铉一顿猛夸。 东星有史为证，永泰十年，立睿王成铉为太子。 诏书曰：朕闻君天下者，缵承统业，安固邦家。睿王成铉，性与忠敬，生知孝友，秉宽明之度，体慈爱之心，学师训谟，词尚经雅，动皆中礼，虑不违仁，稽以旧章，允膺上嗣，宜册为皇太子，仍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成铉这边一点也不知情，皇帝又挖了个坑把他埋了，但是上京城却因为这封诏书激起了轩然大波。 没有任何预兆和迹象的情况下，皇帝突然就立了储，而且是过去从未浮出台面的四皇子成铉。 一时间整个上京城议论纷纷，过去站队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朝中大臣们各个提心吊胆，自己这是有眼无珠站错队了啊！ 赶紧备上厚礼去四皇子府上巴结一番吧，但得到的消息是四皇子在诏书颁布之前就已经出了城，根本就不在府内。 大家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上京城的达官贵胄们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了，觉得东星的政权诡谲多变，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但又说不上来，这让他们很焦虑。 但相比他们的焦虑，最难受的还是要数大皇子成仁和二皇子成勋，这两人斗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斗了个寂寞，被成铉默默地摘取了果实。 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当今圣上怎么突然立成铉为储君，他们不敢找皇帝爹去问，只能自己在府里生闷气。 成勋自己在书房里把能砸的都砸了个精光，没有人敢靠近他去劝一句。 成仁更过分，他看着府内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想想这些年自己就像个傻子，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这些女人身上，一时间大皇子府内鸡飞狗跳，哀嚎遍野。 第143章 坑儿子的爹 成铉根本不知道上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管闷头赶路，去北冥的路程并不近，一路上他根本无心欣赏美景，多耽误一刻，他的焦虑就增加一分。 在他的心里，如羽到北冥就好似羊落入狼口一般，影月笑他多虑了，公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但关心则乱，成铉就是放心不下。 几日后两人到了北冥界内进了平阳城，来到如意客栈，掌柜的一看成铉进来忙站起身来招呼，引着两人朝二楼走去，边走边低声说道：“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我前几日派人递消息给您，公主已经不在北冥了。 “什么！”成铉脚步一顿，他这几天急着赶路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应该是和传消息的人错开了。 进了房间掌柜的忙倒了一盏茶递给成铉，让他先喝茶歇歇。掌柜的站在旁边把他知道的关于公主在北冥的消息一五一十和成铉叙述了一遍。 北狱山峰发生的事情，掌柜的大致都打听到了，但是那一群人被押解下山后，北狱山上又发生了什么他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后来公主带着侍女还有北冥三皇子没有回平阳城，而是直接朝西走了。 朝西？为何要如此行色匆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着急？成铉思索了一下，不敢轻易下断论，万一判断错误扑空了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这样，你先帮我准备上雪山需要的物品。”成铉对掌柜吩咐道。 “是，是！我这就去准备，您今日就先歇息一晚。掌柜看今日天色不早了，建议成铉在客栈住一晚。 成铉点点头，这几日赶路确实累的够呛，就让他稍微喘一口气歇息一下吧。 他躺在床上，把思路稍微捋了一遍。 从掌柜给的信息中得知，如羽到北冥来是因为北冥三皇子告诉她掌握了林杰的踪迹，于是他们去了北狱山把林杰的手下一网打尽，不过这些人里面并没有林杰。 北狱山上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几人急匆匆朝西方向走了，大概率还是和林杰有关。 看来明天势必得上北狱山一次，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哎，他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小丫头思想太独立，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他认识她以来，好像整天就是跟在她后面追逐着她的脚步。 好吧，他自己找的媳妇他愿意！ 第二天一早，掌柜将上山需要的物品都准备好搬了上来，两件厚厚的大氅，护甲套，充足的水和食物，考虑的面面俱到！ 成铉一边把大氅披上一边笑着说，知道的我是去登北狱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在山上定居了。 掌柜的在一旁陪着笑脸的，“您乃北斗之尊，万万不能出一点岔子。” 成铉有些惊讶：“啥玩意？什么北斗之尊，我就一闲散的王爷，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这回轮到掌柜的惊讶了：“闲散的王爷？我昨日得到消息当今圣上已经下旨立您为储君！您自己不知道？” 成铉一听脑瓜子嗡嗡的，真是他亲爹啊，当时说要他帮六弟抵挡几年，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如何抵挡，他爹已经替他做了决定，就是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吸引火力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怪不得他去辞行皇帝爹如此爽气二话不说就准了，原来是巴不得他快点出城，这样就可以随便坑他了。 他能想象出如今上京城是怎样的一幅情景，也能想象出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反应，他甚至能想象出皇帝爹在御书房得意洋洋的笑容。 上次就封了他一个东路兵马元帅，这两人就小伎俩小花招不断，这次直接下诏立储了，估计他两人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可恶可恶！老头子的心估计是黑的，算计他丝毫不手软，他第一次想要骂人，而且是带上祖宗的那种，但是想想他的祖宗不也是他的，算了，不骂了！ 再想想率真可爱的六弟，如果把他顶在前面确实能帮六弟挡枪，算了算了，认了吧！ 影月站在他边上，看着他的脸色和万花筒一般一会会变化了几种颜色，搞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按道理这是好事，但以他对王爷的了解，这对王爷肯定不是好事，但看他最后释然的表情，他不太明白王爷是怎么想的。 成铉平静地把护甲套套好，看着影月有些呆滞的模样，朝他白了一眼：“走啊，呆头鹅！” 影月被他骂了一句，如梦初醒，赶紧披上大氅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两人出了客栈骑着马朝北狱山方向而去，一路无话，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北狱山下的冰原，成铉按照掌柜的交代，下了马将马蹄用棉布裹住，牵着马小心翼翼朝前走，虽然走的比较慢但总算安全通过了冰原。 过了冰原，成铉就发现山脚下的几堆熄灭的篝火灰烬，尚未完全被雪覆盖，还能看到一些痕迹，看来他们曾在这里扎营休息过。成铉在附近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线索。 继续朝山上爬去，到了岔路口，两人停下了脚步，成铉低头思索了一下，选择朝岔路上走去，影月跟在后面问：“为什么不到山峰上去查看？” “我记得昨晚掌柜和我们说北狱山上的情况时，林杰带来的那支队伍就是在山峰上被擒住的。” “噢。”影月点点头，说明林杰并不在山峰上。 “先查看一下这条岔路吧。”成铉按照自己的判断行事。 两人很快来到岔路的尽头，是一片白茫茫的冰湖。 “王爷，您看那边！”影月指着远处一个鼓起的小雪堆，在一片平坦的湖面上，这个雪堆显得特别显眼。 两人快速朝那个雪堆方向移动，来到雪堆前面，影月用手把上面的积雪扒拉下来一些，不禁惊呼出声：“是个人！” 成铉袖子一拂，这个雪人身上的雪“簇簇”落下，一个跪坐在雪地上的人暴露在他二人面前。 成铉和影月二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看此人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像一个军队里的将领。 将领？成铉脑中灵光一现，难道此人是“林杰？” 第144章 追随她的脚步 成铉绕了这个跪在雪地上的尸体转了一圈，看他穿着的衣饰服装能分辨出是南平的将领，当初他在马岭峡没少接触南平士兵，这点他能够确认。 再根据此人的年龄，可以推断此人大概率就是林杰，但他也不想过早的下结论。 单看他外表，没看到哪里有外伤，不知道他死亡原因是什么？ 成铉又绕着尸体转了一圈，最后脚步停在尸体的正前方，他示意影月把尸体的上衣挑开，影月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把尸体上身的皮甲搭扣挑断，皮甲应声而落，再用匕首把中衣划开，影月倒吸一口凉气朝后退了一大步。 因为冰湖上的温度极低，尸体完整地呈现了死时的状态，一个冰蓝色的手掌印印在林杰胸口的心脏位置。 成铉用自己的手在这只手掌印上面比划了一下，已经能判断是谁是下的手。 一方面她手掌的大小他了然于胸，另外他知道她修练的是极寒的内功心法，从掌印的颜色加上大小，他能肯定是如羽杀了他。 但是这具尸体的姿势让他觉得特别奇怪，好像是刻意的，有一种谢罪的感觉。 他以跪坐在地上的尸体为圆心，在冰湖上仔细地查看起来，湖面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一望无垠，除了他两人刚刚留下的脚印，似乎看不出还有其他什么痕迹。 但成铉坚信，凡走过必留痕迹，这冰湖里肯定藏着秘密，否则这人死去的姿势不会如此诡异。 他沿着湖面一寸寸走着，突然他停下了脚步，眼前这一片的雪地有些凹凸不平，和周围平坦如席的雪相比明显有动过的痕迹。 成铉手臂一拂，眼前湖面上的雪挥挥洒洒地飞上了天空，露出如水晶一般的冰面，冰面如镜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淡淡的的光芒，湖水清澈见底，成铉一眼就看到了那副安安静静躺在水底的冰棺。 成铉看着那躺在冰棺中栩栩如生的美丽的妇人，虽然他从未见过南平的皇后，但看她和如羽有七八分相似的容颜，是如羽一直在找寻的母亲无疑了。 没想到！如羽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母亲的下落，他不知道那一刻她的心情会多么的悲伤和难过，一想到她在最悲痛的时刻自己没在她身边安慰她，他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好了。 他看着远处跪在那里的尸体，把他和冰棺联系在一起，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会以这样的姿势死在那里了。 他默默地又用雪把湖面盖好抚平。 他此刻的心情也似落到谷底一般，没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觉得有些内疚和自责。现在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到她身边去，安慰她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现在她又去了哪里呢？ 成铉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串在一起想了一遍，如果那具跪坐在地上的尸体是林杰，那么他在整个事件中的所作所为，证明他就是西鲁大皇子在南平的暗桩。如此一想，如羽他们朝西而去在逻辑上就可以说的通了，她是找操纵整个事情的幕后黑手报仇去了。 第145章 二进大都 从北冥到西鲁，途中一定要穿过西丹境内。 如今的西丹，小皇子的进展并不算太顺利，虽然田老将军的威名犹在，也确实有不少的过去老皇帝的残存势力和对目前新皇不满的势力聚集过来，但也有不少人对小皇子能否重夺大位持有怀疑的态度，所以一直抱有观望的态度，不愿意选边站队，更有一部分人已经完全效忠新皇帝，他们带领西丹的新势力一直负隅顽抗，抵挡小皇子和田将军前进的脚步。 如羽三人为了不被人发现行踪，一出北冥的势力范围，就扮成兄妹带着一个丫鬟的模样。如羽如今并不想插手西丹的权力斗争，她认为西丹虽小，但也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不应该依附任何人生存。 几人经过西丹界，马不停蹄地继续朝西走，一路上还遇到过两方势力小范围对垒交战的场景，他们赶紧躲得远远的，不愿趟浑水。三人策马扬鞭，将交战的双方远远抛在身后。 如羽听着身后刀剑碰撞的金属撞击越来越小，她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当初西鲁把西丹变成附属国，是勾结了老皇帝的弟弟，通过扶持他上位达到了目的。 那么对于南平，他们是打算杀死父皇和大皇子，然后呢？扶持年幼的弟弟登基做傀儡皇帝？那谁是最后的获益者？ 她突然发现自己有点鲁莽了，在北狱山冰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掌把林杰杀了。 她觉得应该暂时留他一命，并不是说要留他和成铉对质，而是因为她发现林杰也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因为年轻的时候爱慕她的母亲，被人利用了爱而不得，从而产生了怨恨的心态，做了西鲁人的棋子，而他的身后除了西鲁人还有一个更大的黑手还未浮现，这个人便是最大的获益人。 她的心里把最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首先这人不知道当初老道给她批的命，否则她也会是被刺杀的对象，然后这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操纵年幼的弟弟当傀儡皇帝，这么一筛选，她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几个人选。 她默默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等她把西鲁闹个天翻地覆回头再来收拾你们。 几人晓行夜住很快便赶到了西鲁首都大都城，如羽熟门熟路地来到大都客栈门口，老板在柜台后面抬头一看，熟人！如羽这张脸长的过于精致，容易让人过目难忘，而且上次和她一起来的那名年轻男子出手阔绰，气度不凡，他也是记忆深刻。 只是这次跟在她后面的好像换了一个人，如羽看他疑惑地看着身后的沈修谦，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指着沈修谦对掌柜的说：“我表哥！” “噢。”掌柜的这才如释重负，上次那个年轻男子看上去和这小姑娘很般配。 如羽看他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这掌柜的真可爱。 沈修谦听她介绍他是她表哥，心里稍微有点失落，但转念一想，表哥就表哥，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就好。 第146章 春满楼 如羽请掌柜的准备两间上房，然后又吩咐掌柜的准备一些饭菜，一路赶来的确有些饿了。 因为他们是未时到的大都，所以客栈里没什么人吃饭，三人就在客堂找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陆陆续续饭菜都上齐了，三人动筷开吃，这次如羽倒没挑剔，有啥吃啥，吃饱了就行。沈修谦几次想要夹菜给她，但看她埋着头吃饭，眼都不抬一下，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放弃了，旁边的霜影用余光警惕地关注桌上的情况，看他没啥动作才安心吃自己的饭。 如羽很快就吃饱了，她放下筷子催促霜影：“快吃，吃完了正好去春满楼。” 霜影一听忙“嗯嗯”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沈修谦一听春满楼这个名字，不明觉厉，听着不像是正经地方，但想想公主应该不会去不正经的地方吧，他就没问，赶紧扒拉几口饭，准备吃完了一起去春满楼。 如羽看他着急吃饭的样子，就说道：“表哥，你慢慢吃不着急，你就别去了，那个地方男子去不太合适。” 沈修谦一听，好奇心顿起，什么地方男子去不合适？他便要去！ 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出门的时候叔父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怎能让你单独出去。” 如羽听他这话，低着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口说是表哥，他还顺着杆子朝上爬，瞎编了一套说辞出来。 她抬起头正色道：“表哥少插手女孩子的事，我有霜影保护，你大可不必担心。” 沈修谦见她坚持不带他，只能点头同意。 霜影看他吃瘪，心里痛快的不得了，几口扒完碗里的饭，站起身来朝着如羽道：“小姐，咱们走吧。”说完还得意地朝沈修谦抬了抬下巴。 沈修谦不和她计较，他心里在盘算着其他事情。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他也站起身出了客栈。刚才他听到如羽说春满楼，他就算不跟着她俩，难道还打听不到！ 他朝着两人刚刚消失的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看，没看到有“春满楼”这个招牌的店铺，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他有点沉不住气了，拉着一位买菜回家的大姐问：“大姐，打听一下，春满楼在什么地方？”大姐一听，忙把他的手拍开，上下打量他一眼，急急忙忙跑开了。沈修谦有点奇怪，怎么这位大姐对他这么戒备，他看上去这么像登徒子嘛？ 他又朝前走了几步，看到街边有个收摊准备回家的小贩，上前问道：“老板，请问春满楼在什么地方？”小贩一听，鄙视地朝他看了一眼，没好气的朝西面一指，“朝那边再走两条街就能看到了。”说完还撇了撇嘴，一副鄙视的样子。 沈修谦见了这两人对他的态度，隐隐觉得春满楼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还是不相信公主会去这种地方，他一定要看个究竟。 顺着小贩指的方向，沈修谦穿过了两条街，看到眼前红彤彤的灯笼上写的“春满楼”三个字还是呆住了，他脑子里只闪现几个大字：公主逛花楼！ 第147章 大都近闻 门口的老鸨脸上依旧带着她标准的笑容招呼他：“这位官人，进来坐会吧，” 沈修谦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但转念一想，自己过来不就是为了看看她们两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不进去又怎能知道。 想到此，他挺起胸膛，咳嗽了一声给自己壮个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一进门，里面的情景倒是和他想的不同，并不是到处充斥着靡靡之音，而是明亮宽敞布置高雅，大厅前面一名歌妓正在唱西鲁的小调，台下不时有人鼓掌喝彩。 沈修谦暗暗吐了一口气，心想也没自己想的如此不堪，但确实不该是好人家的姑娘该来的地方。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没看见如羽二人，心道，大概是自己听错了，她们两个大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他这样想着脚步就朝后准备退出春满楼，眼看就要出了大门，眼角余光扫到靠墙的位置有两个年轻俊俏的男子正在和一位姑娘划拳，那两名男子看上去好生眼熟，他揉揉眼睛仔细分辨一下，不正是如羽和霜影二人，只见两人一身男装打扮，霜影正忙着倒酒，如羽还……还拿手勾起了那姑娘的下巴调戏她。 沈修谦觉得自己如被雷劈中一样，平日里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公主竟然有如此嗜好！他踉踉跄跄出了春满楼大门，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如羽瞥见他出了春满楼，放下调戏那姑娘的手，轻声问道：“走了？” 霜影侧身朝门口张望了一下：“还没走，在门口发呆，他好像挺受打击的样子。” 如羽嘴角勾起：“估计他不会再进来了。” 坐她对面的正是昭华，正捂着嘴偷笑：“主子，你唱这一出戏就是给那位公子哥看的？” 如羽白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你，如今我摆脱不了这个尾巴，但也不想多一个人知道你的身份，索性就演一出戏给他看啰。” 韶华忙拉着她衣袖讨好地摇摇：“好好好，您都是为了我好，我不该笑您。” 如羽转身示意老鸨过来，扔给她一张银票说道：“绿竹今晚我包了。” 老鸨拿着银票笑眯眯地点头答应。 昭华装作娇羞的模样领着如羽二人上了楼。 到了房间，三人门一关相视一笑，各自找了凳子坐了下来，昭华替三人各倒了一盏茶朝如羽问道：“主子这次来有什么吩咐。” “最近大都皇室有什么新的消息嘛？”如羽问道。 昭华先喝了一口茶，然后把最近她听到的关于大都皇室的事情娓娓道来。 自从三皇子吃了败仗狼狈回到大都，他和大皇子的矛盾日益尖锐起来。 他一回来就去皇帝那里参了大皇子一本，说是大皇子勾结外人作局陷害他，总之把战败的责任尽量推卸出去，听说皇帝把他骂了一顿赶出了皇宫，虽说明面上没信他的话，也没招大皇子进宫对质，但对于他马岭峡惨败也没深究下去。 这件事让大皇子很不满，他觉得皇帝偏袒三皇子，战败就该受罚，但是他不敢到皇帝面前说，只在自己的亲信面前抱怨过。 如羽点点头，老皇帝不处罚三皇子，就是对大皇子有疑心，他如果再去抱怨，岂不是要坐实了这件事，还算有点脑子。 第148章 新的兴趣 如羽突然心里有个疑问。 她问昭华：“一直都只听说大皇子和三皇子，西鲁的二皇子呢？ 昭华被她问的一愣，仔细想了一下才说：“我好像曾经听到过一耳朵，二皇子从小就残疾，而且脑子也有些问题，基本没人见过他。” 如羽心道，如果真残疾倒也罢了，万一是假的就有意思了。 她心中的好奇心顿起，想要亲自去探一探。 昭华也是阅人无数，看她眼神闪烁，就猜她想要干嘛。 “只怕二皇子残疾是真的，这么多年，您觉得大皇子和三皇子会没试探过？”昭华劝道，不想让她白花这个精力。 如羽当然想过这一层，但不亲眼看看她觉得不死心，既然来了就要把大都城的秘密扒个底朝天。 “反正大皇子和三皇子自己已经斗起来了，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反而这一直未曾露面的二皇子我更感兴趣。” 昭华看劝不动她，也没办法，谁让她才是主子呢，她说了算。 “你把二皇子府的方位画个图给我。” 昭华也只是大致知道二皇子府的方位在大都西北角，毕竟她从未想过要关注这个从小残疾的皇室弃子。 如羽看着眼前粗略的不能再粗略的方位图，好笑地看了一眼昭华。 昭华低下头不看她，如羽折起方位图放好，朝霜影招呼一声：“走了。” 两人趁着茫茫夜色消失在窗口。 两人按照昭华画的大致的方向悄悄在大都城的屋檐上夜行，幸好来春满楼路上乔装换的男子的衣服都是暗色的，正好用来夜行也很合适。 到了大都西北角，如羽站在高处，没发现一处特别显眼的房屋，一眼望去，院落高低大致相同，没有看出有特别富贵的人家。 如羽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昭华记错了，她又仔细地四处搜寻了一番，好不容易看到有一处稍微有些特别的府邸，说特别不过是比周围的房屋稍微大一些。 两人悄悄移过去，刚靠近那座房屋的屋脊，一道寒光迎面而来，如羽一拉霜影两人侧身避开这道寒光，还未站稳，一条黑影朝两人扑了过来，也不说话，一掌劈了过来，霜影忙上前将如羽护在身后，出手抵挡这一掌的力量，好在黑影只是试探，两人掌心一碰，便堪堪错开，双方并未用尽全力。 如羽在后面看的真切，这人也是一名影卫，看来这二皇子身上确实有秘密，否则不会两人尚未接近就被发现，防护的如此严密，说没问题估计傻子都不会信。 如羽一拉霜影，两人转身就跑，黑影并未追赶，可能觉得她们是这么多年刺探二皇子的其中的一个罢了，他的职责只是保护二皇子的安全。 如羽两人跳下屋檐，朝大都客栈方向走去，霜影不解地问：“干嘛这么着急就走？” 如羽白了她一眼，说道：“今日已经惊动了影卫，你觉得在二皇子那里还能探到什么秘密？” 对于一个能沉住气装了那么多年的人来说，一旦惊动了怕很难窥探到他的秘密，她要好好思索一下，怎么才能一举突破二皇子的伪装。 第149章 大碗茶茶坊 两人回到大都客栈。 一进门就看到沈修谦坐在客堂一张桌边，一边喝茶一边朝外张望。 客堂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伙计在旁边打着瞌睡。 看到她们两人进来，一脸哀怨地低下头。 霜影觉得他的表情特别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忍不住捂着嘴笑。 如羽径直朝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假意关心道：“表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歇息？” 沈修谦抬起头，嘴巴动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问了出来：“公主有磨镜之好？”说完立即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如羽看他的耳朵根都红了，知道他能问出这句话心里估计交战了很久，这一晚上坐在这里喝凉透了的茶，估计就为了这一句。 她既不想在沈修谦这里暴露昭华，也不想给自己冠上一个磨镜之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修谦看她不回答，以为她是默认了，心里觉得十分难受，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径直上了二楼。 霜影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有些同情，悄声说道：“这位三皇子好像很喜欢您呢！以为你喜欢女子颇受打击。” 如羽看沈修谦的身影消失在二楼客房里，叹了一口气：“这样挺好，断了他的念想，省的日后麻烦。” 霜影不禁对着如羽喟叹：“公主，您的心肠也太硬了，明知他对您的想法，也不解释一下，这对他打击太大了。” 如羽回头瞥了她一眼：“当断不断 反受其乱，难道我等着成铉来找我算账！你就是小姑娘的心性，优柔寡断！” 霜影吐了吐舌头：“说到底就是怕四皇子呗。” 如羽懒得理她，她会怕成铉？她也头也不回上了二楼，困死了，再晚睡要有黑眼圈了。 第二日一早。 让如羽惊讶的是，沈修谦并没有因为昨天发生的事物就直接打道回北冥了，他只是叫掌柜的把早饭送进客房，不肯出来见她。 如羽也不以为意，大都客栈早上在客堂吃早点的人真是不少，她乔装打扮了一下，还是换上男子的衣服，带着霜影出门了。 沈修谦等不到如羽的解释，只看到两人又乔装出了门，他有点哀怨地看着两人走出客栈大门，犹豫了一下，心里在想到底要不要跟上，但脚步已经不由自主跟了上去，罢了，任由脑子跟着脚走吧。 霜影偷偷扯了扯如羽的衣角，小声说：“三皇子跟着呢。” 如羽“嗯”了一声，随他去吧，他愿意跟着就跟着，等他自己想通了再说。 两人还是来到第一次来大都喝茶的大碗茶茶坊，上次在这里喝的茶让她意犹未尽，还想再品尝一下，两人要了茶和点心等着听书。 茶馆里的“说早儿”的说书老先生已经在准备开场了。 如羽捻起一块点心，皱着眉头咬了一口，点心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一抬眼看沈修谦正从大门口进来，她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沈修谦径直来到两人的桌边坐了下来，看如羽难以下咽的样子，也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下，味道吃起来确实不太习惯。 他说了一声：“等我一下。”转身又出了大碗茶茶坊。 第150章 九头妖女 这边“说早儿”的老先生已经准备就绪了，只见他“啊哼”清了一下嗓子，看有人围了过来，又捋了捋自己不算长的胡须，手里握着折扇走了几步、待茶馆里喝茶的人大多数目光皆投过来时，才悠然开口道：“上回说到，三皇子大破南平凤舞军，凤舞军几乎全军覆没在马岭峡……。” 霜影听他这么说，轻声“嘁”了一声：“吹牛不打草稿。”她知道，牺牲的那几名凤舞的姐妹是公主心中的一道伤痕，轻易触碰不得。她偷偷看了如羽一眼，看她低垂着眼帘，看不清她的情绪如何。 那说书的先生继续说道：“眼看咱们三皇子拜尔阔就要大败南平军，没成想，这时马岭峡突然狂风大作，天上那是一个乌云密布，不知道南平做了什么妖法，竟然召唤出一个九头妖女。” 下面听书的茶客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妖怪！ 说书先生继续说道：“只见那九头妖女妖法甚是了得，每一个头都能射出毒箭，咱们西鲁英勇的神射手啊，没一会就被这妖女的毒箭射死了大半！”说罢，这老先生还忍不住擦了一下眼角，好似为了神射手的命运感到伤心和难过。 这时霜影才反应过来，她偷偷地问如羽：“公主，这九头妖女是不是在说您啊？” 如羽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眼皮也没抬一下，低声说道：“嘴巴长在他身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最重要的是西鲁人怕了就行。” 果然，茶馆里听书的茶客有人发出了惊呼：“天呐，这妖怪太可怕了！”旁边很多人附和着点头。 说书先生继续说：“咱们西鲁人和人打，以一当十，谁都不怕，但是和妖怪打，这怎么打得过啊！最后咱们三皇子拼命抵挡，才带着将士们逃离马岭峡，顺利回到西鲁的家乡。” 霜影简直无法形容自己被恶心到的心情，能把一个惨败而归的三皇子美化成一个抵挡妖怪带领军队回家的英雄，这颠倒黑白的本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连如羽都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看来这些说书人都是经过授意的，算是皇室的喉舌，用来粉饰太平的。 说书先生又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听说，这一次咱们三皇子在南平吃了大亏，是被人陷害的。” 看台下的听书人都支起了耳朵，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三皇子到当今圣上那里参了大皇子一本，说是大皇子提议去攻打南平的，才害得他被妖女大败。但是大皇子也冤枉啊，他是被东星的大皇子和四皇子联手骗啦！是东星的两个皇子保证会帮咱们打南平，说打下南平两国平分咱们才会出兵的。” 如羽听到说书人提到成铉，眉头不禁皱了一下，她压住心中突然涌起来的烦躁心情，沉下心继续听。 说书人继续说：“那成想，等真的打起来了，东星不但没帮咱们，四皇子还带兵去帮了南平！你们说可气不可气！” 台下一片哗然，七嘴八舌声音层出不穷，太可气了！言而无信！有人也提出疑问：“为什么出尔反尔啊！” 说书人说道：“因为咱们西鲁太强大了，一直是东星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次联手南平又用了妖术，打败了咱们三皇子，这下立了大功了，听说，东星圣上龙心大悦，已经下诏书离四皇子为储君了。” 茶馆里议论纷纷，都说东星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霜影被这些消息震的半天合不拢嘴，难道四皇子接近公主是另有目的？是为了利用南平达到自己被立为太子而故意为之的？ 她偷眼看看公主，如羽依旧低垂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如羽一时之间心思也颇为浮动，这说书人一贯夸大其词，颠倒黑白，她心里明明知道，但是作为当事人，她听到这些消息还是乱了心绪。 第151章 他是成铉啊! 假如东星四皇子不是成铉，而她也跳脱出事情的本身换一个角度看整件事，说书人说的话也是有一定的逻辑。 首先布局推动西鲁来南平搅局，让西鲁和南平的矛盾激化。 然后四皇子假意接近南平公主打感情牌。 等南平公主上了钩，再怂恿西鲁给东星和南平同时发联姻国书，这时南平肯定拒绝，东星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六公主，西鲁和南平开战，东星坐收渔翁之利。 一切也能说得通。 但他是成铉啊！所以没有假如！ 思及此，如羽觉得自己的头脑逐渐清明起来，刚才被说书先生的话轰炸的一时不知所措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霜影一直担心地看着她，怕她有什么不妥，但见她一直低垂着头，也不知到底想些什么？ 她试探地小声叫了她一下：“公主？”如羽“嗯”了一声，抬起头看她，眼睛明亮，看不出有丝毫的不妥。 霜影小心翼翼地问：“您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 “刚才……，那个说书先生提到了四皇子。”霜影迟疑地看着她，难道公主就不怕四皇子是利用她？ “他说的我不信，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 霜影没想到公主对四皇子如此无条件的信任，上次林杰也说过这件事情和四皇子有关，现在西鲁说书人也这么说，难道她都不怀疑一下嘛！ 霜影觉得快要被自家公主气死了，平时这么通透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就糊涂了，好歹您也留个心眼啊！ 霜影还想张口劝几句，只见沈修谦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她只好悻悻地闭了嘴，有外人在，不能再讨论了。 沈修谦献宝一样把食盒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里面都是点心，对比大都当地的点心已经是相当的精致了。 他把食盒朝如羽面前推推说道：“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如羽有些惊讶：“这些你是从哪里买的？” 沈修谦得意地说：“我昨日跟着你们一路，瞥见路边有一家点心店看着还不错，就留意了一下方位，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他为自己能找到让公主还算满意的点心骄傲不已，把跟踪两人的事就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还不自知。 如羽看着他傻呵呵的样子，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没发现这个人沉稳的外表下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她拿出其中的一盘，推到沈修谦面前说：“表哥，你也吃。” 沈修谦此刻的心情不上不下的，一句表哥叫的他想哭，但看她也对他有些关心他又想笑。 霜影看他觉得顺眼了很多，看得出他对公主没啥坏心思，想到这，她有点忧伤，如果四皇子对公主是另有目的，那么影月对她是不是也是浮于表面？ 她觉得她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不知道哪句话该信，哪句话不该信，但看公主对四皇子完全信任的态度，她又觉得自己做不到，真是头疼。 第152章 我哥哥受伤了 三人吃着点心继续听说书先生在那里口若悬河的讲故事。 大概的意思就是大皇子是听信了东星的谗言，三皇子英勇无敌但南平人不讲武德。 如羽想从他嘴里听一些关于二皇子的消息，反而是一点都没有。 渐渐的说书先生的故事又扯到了各个府邸的后院秘事，如羽觉得意兴阑珊不想再听了，她拍了拍手中点心的残渣，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走了。” 沈修谦连忙站起身，跟在她后面，霜影走在最后，三人排成一排走出了大碗茶茶坊。 如羽走在大都的街道上，好似漫无目的，一路走一路买一些零碎的玩意儿，不一会儿沈修谦和霜影的两手都拿满了。 沈修谦看着两手挂着的小马鞭、香囊，水袋哭笑不得，霜影身上还搭了一件西鲁的马鞍子，敢情她把他们两个当挂架用了。 每次买这些小玩意，如羽都会和店家聊上几句，漫无边际的什么都能聊，聊最近的生意怎么样？家里有几个孩子啊？ 慢慢的霜影也听出了一些门道，自从南平针对西鲁颁布了免税赋的政策，一些本来就不是西鲁当地人的商户特别是工匠很多都去了南平。竞争的对手少了，但就算如此，商家的生意还是不算好，因为西鲁这两年大旱，百姓的吃饭都成了问题，哪还有多余的闲钱买这些玩意儿。 如羽一边不动声色地听着，一边脚步朝着目标方向移动着，走了一会，后知后觉的霜影才发现她们已经到了大都的西北角，接近昨晚和黑影交手的地方了。 她张口说：“这不是……” 如羽回头甩了她一个眼刀，她立即闭了嘴没把话说出口。 沈修谦不明就里看着公主凶她的侍女，觉得奶凶奶凶的公主别有一番韵味。 这边的街道已经很冷清了，街边的商铺零零落落，连小贩都看不到。但是却有一间看上去很气派的药铺，老板应该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如羽抬脚迈进了药铺，对着药柜后面的掌柜着急地说道：“大夫，我家哥哥前几日和人打架，把腿打伤了，至今不能下床走路，能抓几副药给治治嘛？” 掌柜抬起头来，看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心中立即有了好感，问道：“估计是伤筋动骨了，小事！病人来了吗？我先瞅瞅。” 如羽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我哥体态魁梧，腿伤了不良于行，我们几个都搬不动他，所以没法过来。反正都是外伤，您医术高超，经验丰富，能不能先开几贴药回去试试看。” 掌柜的本来就对她颇有好感，又被她这么一番夸赞，心里美滋滋的，也不多深究便点头答应了：“好吧，我先开几副药，拿回去煎了，如果能勉强行走，病人还是要带过来当面号号脉的。” 如羽忙点头称是，一边点头一边说：“只要您的药有效，我哥哥能下地走了，下次就把他带来。” 旁边的学徒也没她吹捧的飘飘然，得意地说道：“我师傅的药方肯定有效，要不然二皇子的腿也不能如今这般模样！” 掌柜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少说几句！” 小徒弟吐吐舌头闭了嘴。 如羽拿了掌柜开的药，千恩万谢地走出了药铺。 第153章 学习中医 三人回到大都客栈。 如羽让霜影把药房掌柜开的药摊开在桌上，虽然她对治病医人不精通，但好在她在无忧阁读过不少医书，能辨别出一些草药和了解这些草药的功效。 当归，白芍，赤芍……，这些很好辨别的草药，如羽先挑出来放在一边，然后她再仔细分辨余下来的。 还有川芎，鸡血藤等等，基本都有活血化淤的功效。 沈修谦对医术颇有研究，他一眼看出这些药材的作用是什么，不明白刚才演得那一出戏是啥意思，明明没人受伤，就是为了得到这几包并不名贵的药材？ 他看如羽还在认真研究，忍不住问：“公主，你要这些活血通络的药材是有何用途？” 如羽一听就知道他对医术还颇为精通，指着一桌子的药材问他：“你帮我看看，这些草药里有什么特别的。” 沈修谦翻看了一番，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而且也都不名贵。 如羽陷入了沉思，看来这二皇子腿脚不灵便可能是真，但是不是残疾就不好说了，不过从这些不是很名贵的草药能推断出二皇子不富裕倒是真的。 沈修谦真的有点摸不透这公主的心思，他等着她下一步的指示，但如羽却对霜影说：“把这些都拿去扔了吧。” 霜影应了一声，把桌上的草药都归拢拿了出去。 沈修谦觉得自己要疯了，搞了半天就是为了认几味草药？ 如羽看他有些张大的嘴巴，假装羞赧的一笑：“我就是突然对中医有了兴趣，想要学习一下。” 沈修谦心想，我信你个鬼，一肚子心眼，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但他又不敢表达出来，只能假装点头应承：“爱学习好，爱学习好。” 两人虚伪地对着话，彼此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如羽突然觉得像沈修谦这样的人也不是那么无趣，至少她逗他的时候自己觉得很有趣。 想到这她很真诚地对沈修谦说：“表哥，今晚一起去春满楼喝酒去。” 沈修谦一听吓得倒退了三步，连连摆手道：“我不去，我不去那种地方，你也不要去。” 如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表哥，那种地方怎么了？哪里的小姐姐人长得美又有趣哪里不好？” 沈修谦觉得有点崩溃，平日里看上去正经又冷清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去烟花之地。 如羽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认真地问道：“表哥真的不去？那我去了哈。” 这时霜影处理完了草药正要进屋，如羽拉着她又出了门，她莫名其妙被公主拉着走了出去，回头看看沈修谦欲哭无泪的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道。 “今天他不会再跟踪我们了。”如羽稍微有点小得意。 “那我们现在去哪？”霜影一头雾水。 “春满楼啊！” 霜影也有点崩溃，又去哪里！公主这是上瘾了？ 两人熟门熟路来到春满楼门口，门口的老鸨已经认识这两位小哥了，堆着满脸的笑容把两人迎了进去。 第154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二人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来，两人的眼睛不断地朝大厅的台上瞟去，没一会就看见昭华抱着琵琶上了台，她的目光朝如羽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如羽朝她使了个眼色，昭华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昭华表演完了，回了后台。 霜影招来老鸨，塞给她一锭银子说道：“让绿竹来陪我家小爷喝酒。” 老鸨拿着银子笑眯眯地去叫人，过了一会，就见昭华手拿团扇半遮着脸妖娆地走了过来。 如羽笑着看着她扭着腰走过来坐在她面前，伸手抬起她下巴说：“给爷笑一个。” 昭华一把拍掉她的手小声嗔道：“公主越来越没正经了。” 霜影在旁边故作呕吐状，昭华正色道：“公主今日来不是只为了调戏奴家的吧？” “当然不是，今日来的确有一件事情要你去办。”如羽也敛起了笑容，又恢复成往常冷清的样子。 “请讲。” “这几天我在大都了解到如今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矛盾暗波汹涌，但有个力量一直想要压制他们两人之间的冲突，我猜应该是西鲁皇帝不希望把皇室内部的秘密摊开在世人面前。他想利用舆论把矛盾转化到外部去，但是我偏不想让他得逞，我要利用舆论让大皇子和三皇子的矛盾激化。” 昭华点点头，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她轻轻一拍桌子说了一声：“好！您要我怎么做我依着做就是。” 如羽看着她豪气万丈的模样“噗呲”一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去杀人放火。我只要你和客人聊天的时候，稍微透露一点红墙密事，就说当今圣上打算立三皇子为储君。” 昭华一听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西鲁皇帝想要立谁为储我怎么会知道！只是放一个假消息出去，让他们狗咬狗罢了。”如羽轻笑道。 “这样真的有用？”昭华疑惑地问。 “要在没和南平作战之前可能作用不大，但如今三皇子大败，对大皇子颇有猜忌。而另一面如果立一个战败的皇子为储君，大皇子肯定不服气，那么这个消息对这二人就如一个火星溅到油锅里。” 如羽没再往下说，反正有人想要把火压下去，她就把火点起来，如果大皇子和三皇子真有脑子，她就算放一把火也烧不起来，如果没脑子也怪不得她。 而且除了昭华，她还有一步棋还需要慢慢走。 但是有一点，她关照昭华：“千万不要让人查出这个消息的源头是你！你在聊天的时候，就说是听说。” 昭华点点头：“您放心，咱们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人多嘴杂，各种消息满天飞，根本就查不到一个源头，万一有人问起，我就说不知道哪里听了一耳朵就是了。” “嗯。”如羽点点头，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她对昭华的性格秉性差不多了解了大概。她挺喜欢这个有情有义的女孩子，既有愿意为自己国家做牺牲的家国大义，也没有沦落为青楼女子悲悲切切的那股小家子气，反而让人觉得她活的坦坦荡荡，比许多名门贵女都活得通透。” 交代完昭华要做的事情，如羽站起身，昭华假装失望地拉着她的衣袖不舍地说：“官人今晚不陪奴家了嘛？” 如羽咳嗽了一声为难地说：“最近我家母老虎不知从哪里听说我来过春满楼，对我看的紧，要早点回了。” 说完恋恋不舍地在昭华的脸上又捏了一下，才转身离开。 霜影斜着眼看着这两个戏精上身的人，反正你们不尴尬我就不尴尬。 第155章 二皇子 两人出了春满楼找个僻静的地方换上一身夜行的衣服，趁着夜色朝大都的西北角方向潜行而去。 大都的夜空干净透彻，漫天的星斗闪烁着光芒，两人只能沿着墙角的阴影小心的移动。 眼看来到上次遇到黑衣人的地方，两人停了下来，朝四周仔细观察了一番，二皇子的府邸周围都是普通的民宅，外面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好地方，好处是他的影卫大概率都在府中隐匿，在外围不用担心有太多的麻烦，坏处是她们两人也不太好隐身。 如羽朝霜影做了个手势，霜影点点头，朝着二皇子府邸的屋脊就飞掠过去，人还未站稳，从底下迅速蹿上来一条黑影，朝着霜影就扑了过来。 霜影也不接招，脚底一错，人就朝另一边屋檐奔去，黑影见她不离开二皇子府邸的范围，也跟着追了上去。霜影见他追过来，继续换了一个方位移开，但始终没离开这桩房屋的范围。 黑影见她如牛皮糖一样不接招也不肯离开，打了一个呼哨，就见地下又蹿上来三条黑影，围住霜影，成合围之势。 这时另一条黑影灵活的滑入二皇子的府邸，直朝亮着灯的书房方向冲过去，到了书房门口片刻不停留，直接推门而入，反手便将门关了起来。 二皇子贺楚正坐在案桌面前凝神静听屋檐上的动静，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上，仿佛就在眨眼之间，只不过他面前多了一个人。 他刚想出声喊人，一只竹笛顶住他的喉咙。 “不许说话！”一个女子低沉的声音命令他。 虽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这声音中的不容置疑和威慑力还是实打实的让他相信如果自己喊一声，只怕这支笛子能穿透他的脖子。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喊。 只怕自己喊了也没什么用，屋檐上面已经没了动静，他仅有的四个影卫估计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如羽自然也留意到了房顶上的动静，她并不担心霜影的安危，以她的身手，逃跑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缓缓收回竹笛放入袖中，坐在二皇子的对面，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二皇子被她打量的有些心里发毛，他从面前这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身形中能判断，这是个年轻的女子，还从来没有那个小姑娘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从他出生到现在二十余年的光景中，仅有的几次不得不出现的皇家宴会上，那些大都王室贵胄家的女人，看到他不是露出鄙夷不屑的表情，就是害怕闪避的模样，偶尔有几个敢接近他的，也都是抱着好奇探究的眼光。 这个女人如此打量他，就像在看一件待沽的商品，这让他很不自在。 “咳。”他稍微咳嗽了一下，提醒她差不多可以了。 如羽这才收回了目光，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刚才她已经对这个大都的二皇子做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眼神坚定，清澈明亮，皮肤略显苍白病态，身材偏瘦但看上去并不脆弱，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深棕色长锦衣，并没有掩盖住他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 如羽虽没见过大都的大皇子，但是却和三皇子交过手，这位二皇子和粗鄙狂妄的三皇子从外貌上来看很难相信是同胞兄弟。 第156章 泉州楚家 她也不啰嗦，直接就说：“做个交易。” 贺楚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微微一愣，接着苦笑道：“我有什么值得交易的东西。” “有没有我自有判断，而你自己也很清楚。” 如羽才不给想和他打哈哈，做生意就是把各自有的东西拿上桌交换，但对于她和二皇子来说，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平等的交易，这笔交易只能她来主导。 贺楚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她已经掌握了他的底细？他有点吃不准，只能闭上嘴安静的看她说什么。 “我和你做的这笔交易，对你只有利益，没有害处，你信吗？” “信。”贺楚点点头，他实在摸不透眼前这个女人，她现在说什么他只管点头就是了，这肯定没错的。 “好，你很聪明，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当上西鲁的储君。”如羽淡然地说道。 “什么！”贺楚惊讶地站了起来，但摇晃了一次，又坐了下去。 如羽这才看清楚他是坐在一把木质的轮椅上。 贺楚苦笑道：“你看见了，我就是一个废人，只怕你的目的达不成的。” 如羽自然知道他的腿脚有些问题，但看他站起来一下，觉得比自己想象中的情况略微好些。 “你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天生的？”她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 “非也，不是天生就残疾，是被人害得！”贺楚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夹杂太多的情绪在里面，仿佛他已经认命了。 如羽稍微歪着头看着他，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贺楚的内心在交战，对面的人是谁他不敢确定，但强大的气场和无形中给人的压迫感，他知道绝不是一般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对方知道多少，听口气应该了解的不少。 对方的底细他一概不知，她现在不肯说，他也没资格问，毕竟现在他的手里没有一张筹码。 只有他表现出合作的诚意，估计才会透露一些东西给他知道。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在逆风中成长，现在有个人告诉他能让他上牌桌，这个机会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不要！那这辈子就是为了能活着而挣扎，他甘心吗？但是要的代价是什么？他有点不敢想。 如羽不着急，人家走到了人生的岔路口总需要考虑一下，逼得太急反而不好。 贺楚问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当他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 他讲了一个故事，二十几年前，那时候周围的几个国家相处的还算融洽，商贸往来也很频繁。当时南平有一户姓楚的人家，糕点做的非常出名，他想要扩大市场便来到大都置办产业开了家点心铺。 这时如羽突然打断他的叙述问道：“你说的楚家是不是泉州楚家？” 贺楚点头：“没错，就是泉州楚家。” 如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贺楚接着说道：“楚家的点心确实好吃，香甜、软糯、精致、可口和大都的点心相比不可同日而语。而且为了打开大都的市场，价格也合理公道，所以生意越来越好，连当今的圣上都有所耳闻。” “当年的圣上还年轻，他听说大都新开了一家点心铺的糕点特别好吃，便微服出宫打算悄悄品尝一下。没想到，楚家的点心做的好，楚家的女儿也生得美丽！那时圣上精力旺盛，后宫充盈，他身边并不缺美女，但大都人性格向来就是自由奔放且热烈，他一眼看上了楚家的女儿，一定要纳入自己的后宫。” “楚家人死活不肯，把女儿藏起来，打算择机送回泉州老家，皇帝便把楚家的老老少少绑在城门口，如果楚家女儿不出来，就把楚家老小斩首示众！最后迫于无奈，楚家女儿自己走了出来，随皇帝入了宫才灭祸消弥。” 贺楚顿了一下，黯然说道：“你应该猜到了，那个楚家的女儿就是我娘。” 第157章 楚家小姐 如羽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贺楚接着说道：“我娘进了宫就再也没笑过，她希望皇帝能早点厌恶她，不要把目光再放在她身上。但她越是这样皇帝就越是欲罢不能，不但封她为贵妃，而且常常流连在她宫内，冷落了皇后和其他嫔妃。 没多久我娘就发现有了我，可是她根本就不希望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和讨厌大都皇帝一样的讨厌我，她想尽一切办法要打掉我。 但是这个秘密很快被皇帝发现了，并且也发现了她的意图，他对于我的到来倒是满心欢喜，于是不但加派了人手监视我娘的行动，而且还去楚家把我娘的贴身丫鬟蕊心也接进宫里，希望能籍此让我娘开心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甚至连看不惯我娘的皇后都寻了一个南平来的厨子，专门烧家乡味道的饭菜给我娘吃。 自那以后，我娘就再也没有做出要打掉我的行为，每天就是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宫内养胎，皇帝龙心大悦为此还特别夸赞皇后贤良淑德，雍容大度。” 如羽听到这，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如果成铉喜欢上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还为他生孩子，她估计能把他们两个掐死，但是她并没说什么，继续听下去。 贺楚好像沉浸在讲故事的情绪中，丝毫没注意她的表情，他继续说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等我到出生的那天，虽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是一方面因为胎儿太大，而且我娘平时也不肯动，所以生我的时候特别艰难，生了整整一天我才终于落地，而我娘只对蕊心留了一句话：善待他！便撒手人寰了。” 说罢，贺楚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如羽明白他的心情，开口安慰道：“这和你没关系，不必自责。” 接着她又问：“这些都是蕊心和你说的？” 贺楚点点头：“这些事情都是蕊姨在我记事以后一点点告诉我的。” “蕊姨？”如羽重复了一遍，听上去感觉关系很好的样子。 “是的，自从我的腿残了以后，父皇让我出宫建府，蕊姨也随我出宫一直照顾我到现在。” 如羽暗暗点头，原来如此。 “那你的腿是怎么回事？”她记得前面说是被人害得。 贺楚自嘲地一笑：“皇宫估计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龌龊的地方吧！我娘因为生我死了，自那以后皇帝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他觉得是我的到来害他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一个没有娘也没有爹疼的小孩在这个皇宫里只有任人欺负任人宰割的命！虽然蕊姨尽力保护我，但她也只是一个没了主子的婢女，不可能护我一世周全。 我小的时候不懂事，老是想找其他的皇子们玩，蕊姨一再告诫我和他们不一样，不要去找他们玩，特别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他们是皇后的孩子。 但我觉得皇后能给我娘找家乡的厨子，应该不是坏人。直到有一天，大皇子和三皇子把我骗到皇宫里的假山上面推了下来，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听到蕊姨在旁边哭着说：“叫你去不要去找他们，你偏要去，你娘就是皇后害死的，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虽然那时候我身体不能动，但是我听的很真切，等我醒了，我追问蕊姨，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才告诉我，当初皇后找厨子就是存着让我娘难产血崩的目的，而我娘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打算，她根本就不想活，所以就配合皇后多吃少动，最终造成生我的时候大出血而死。” 一开始蕊姨并不愿意告诉我这些，她怕我年纪小藏不住对皇后的恨意而招来杀身之祸，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对我下了手，我虽然没摔死，但腿摔断了伤了筋骨站不起来，已经形同废人。 蕊姨为了保住我一条命，等在皇帝平时经过的路上，跪求皇帝放我出宫给我留一条生路，皇帝就算再厌恶我，但毕竟我也是他亲生的孩子，所以他答应让我出宫建府，从那时我就和蕊姨二人相依为命到现在。” 如羽听了也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楚家小姐的脾气也太刚烈了，但是刚者易折，柔者长存，有这样的赴死决心为什么要做让亲者痛 仇者快的事呢！ 第158章 单蠢的二皇子 贺楚说到这已经把自己的过往说了个大概了，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表明了自己合作的诚意。 接下来他等着看对面怎么说。 如羽听完他说的故事，陷入了沉默，书房里又出现了诡异的静止画面。 如羽突然问了一句：“你外祖每年给你多少银子？” 贺楚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一下子愣住了，她到底知道多少他的秘密！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了：“十万两。”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不再藏着掖着了。 如羽帮他算了一下，一支队伍人吃马嚼平均一个人一年算五十两，那么他可以养一支两千人的队伍。 贺楚忙否认：“哪有！最近粮草涨的厉害，而且外祖给的银两也不是都给我养军队的。” 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是不是傻！忙着否认队伍的人数，但也等于承认了自己养了一支私兵。 如羽好像早就知道一样，根本没露出惊讶的神情，不以为意地说道：“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现在到了你养的这些兵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你要我的兵出去打仗？” 如羽“嗤”地一笑：“怎么可能，我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 说罢，她身体稍微凑上前去，勾勾手指，让贺楚也凑过来，只见她修长纤细的手指在案桌上比比划划，贺楚时不时地点头附和。 过了半晌，如羽一拍手：“好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了嘛？” 贺楚点点头顺从地回答：“明白。” 如羽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贺楚忙出声喊住她：“呃，那个谁！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怎么联系你？” 如羽抿了抿嘴唇，回过头说：“我叫宁羽，你放心，现在我们两人的目的是一样的，而且这是一场交易，等到了该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拿我要的东西。” 说完，撇下一脸茫然的贺楚，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贺楚坐在轮椅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有她留下来的淡淡的清香，他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自己刚才把自己的老底都快掀完了，他环视了一下自己稍显寒酸的书房，还是没搞清楚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交易的？ 如羽才不是这么想，她出了二皇子的府邸，霜影带着那几个影卫也不知转到哪里去了，这不用她操心。 现在她的心情还不错，今天她来找二皇子本来就不是来提条件的，现在提为时尚早，说了也没用。她今天就是来探探二皇子这个人的品行如何，到底值不值得她做交易。 现在看来这个人还是很单蠢的，至少现在她是这么认为的，而且还有个意外惊喜，二皇子竟然有半个南平人的血统，她有些自得地想，血液里流着南平人的血不会差到哪里！脑海里突然浮现冰原上跪着的林杰，她摇摇头，还是不要有地域认知差别，武断地下结论，凡事都是因人而异。 第159章 星光不问赶路人 如羽找个地方把自己的夜行衣扒拉下来藏好，这才施施然朝大都客栈走去。 一进客栈就见沈修谦依旧坐在客堂的角落里等她。 她径直朝他走过去问道：“表哥，更深露重，你怎么不去歇息？” 沈修谦朝她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不就是在等她嘛！ 如羽也不以为意，打了个哈欠，准备上楼睡觉去了。 沈修谦忙叫住她：“哎，那个！表妹！”在外人面前不能叫公主怕暴露她的身份，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叫她表妹。 如羽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沈修谦站起身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不想待在大都，想回去了。”每天看着她流连风月，好似钝刀子割肉让他心里特别难受，他就像一个深闺怨妇天天等花心的相公回家。 “好啊！”如羽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当初是他自己死活要跟过来，现在他知难而退最好不过了。 沈修谦看她回答的如此爽快，心里更加难受，他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就见客栈大门“咣”一声被推开，霜影一阵风一样的带着外面的寒气冲了进来。 她一进门就冲着如羽说：“小姐，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才把尾巴甩掉。” 如羽看她一身的夜行衣打扮，禁不住扶额，不停朝她使眼色，赶紧消失！ 霜影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哪里不妥！赶紧朝后一退，一步就退出门外，还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沈修谦揉揉眼，要不是这一屋子的寒气证明刚才有个人进来过，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不是傻瓜，这公主有秘密，每天晚上去春满楼就是个幌子，耍他玩呢！她每晚都在行动却不带他玩！ 想到这，他下定决心，他还就不走了！ 如羽扶着额一声不吭地朝楼上走去，她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啥也不说，装傻睡觉，第二天起来什么都不承认就是了，反正他要走了。 沈修谦依旧坐在原地，没一会，就见客栈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霜影伸头朝里面看了看，看到他一愣，朝着他尴尬地笑了笑，旋风一样冲上了二楼。 沈修谦看着前后消失在二楼主仆的身影不禁感慨，这么精明的主子怎么培养出个这么二的侍女。 不过他还是挺感激霜影的，要不是她刚才这样没头没脑的冲进来，估计他明天就要负气离开大都了，后面还有啥好戏他也看不到了。 长夜漫漫有的人辛苦了一天安然入眠，有的人满怀心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也有的人趁着夜色披星戴月的赶路只为了能早日见到心爱的人。 成铉就是那个披星戴月的赶路人，本来经过一座小镇有一间客栈可以落脚，但想着离大都已经很近了，他希望小丫头清晨醒来睁开眼就能看到他，所以他和影月二人只是在客栈略微吃了点东西，再给一路疾驰辛苦的马儿喂了些粮草休整了一下，便又匆匆离开了。 第160章 落荒而逃 如羽昨晚和二皇子斗智斗勇确实累了，她一觉睡到天亮，此时正懵懵懂懂坐在床上尚未清醒。 就见霜影慌慌张张跑进来，张口就想说话，但好像吸取了昨天冒冒失失的教训，附过来在如羽的耳边小声说道：“主子，四王爷来大都了，我出去给您买早点，看到他和影月朝大都客栈这边走过来，应该快到门口了。” 如羽还有点迷迷糊糊的问道：“四王爷？那个四王爷？” 霜影看她稀里糊涂的样子无语地问她：“您还认识几个四王爷？” “啊！如羽这才清醒过来，是成铉来了！她忙跳下床：“快！快给我梳头！”她可不想让成铉看到她披头散发的模样！ 霜影站在她身后熟练地帮她绾了一个流苏髻，这边刚绾好，如羽好像想起来什么：“表哥呢？” 上次因为沈修谦帮她运送粮草的事情，她看出来成铉有点不开心，这次如果让他看到她带沈修谦一起来大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隔壁房间的沈修谦听到如羽起床的声音，正好走过来，听她问起他，便出声回答：“我在这。” 把如羽吓了一跳：“你不是要和北冥嘛？赶紧走！赶紧走！” 沈修谦慢悠悠地回她：“我改主意了，暂时不打算回去了。” 这边客栈一楼，已经听到掌柜的热情的招呼：“两位客官里面请。 如羽听到熟悉的声音问：“掌柜的，我找人，上次在这里落脚的两位姑娘住在这里吗？” 如羽看看沈修谦，又看看霜影，她没敢听楼下掌柜怎么回答，拉着霜影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转眼消失不见了。 留下沈修谦一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今天怎么了？怎么会看见他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落荒而逃了。 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他伸出头去看，正好和成铉的目光对上，两人皆是一怔，心中都不禁感叹，世上竟有如此丰神俊逸的男子。 成铉朝他点点头，从他身边错开，朝前面走去，楼下掌柜的急忙提醒他：“就是这间！就是这间！ 成铉脚步一顿，疑惑地看了看沈修谦，抬眼朝他身后的房间里看去，里面空空如也。 沈修谦这才明白过来，如羽不是因为他落荒而逃，而是因为面前这个看上去阳光开朗的年轻男子。 他耸耸肩，撇嘴说道：“和我无关啊，她是见你来了才跑了的。” 成铉看看沈修谦身后大开的窗户，一时间有点想不明白，他这么着急连夜赶路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她，而她的反应却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竟然跳窗逃跑了？ 嗯！肯定是背着他做了什么坏事！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修谦，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 “我是她表哥。”沈修谦很顺溜地回答。他有点替自己感到悲哀，好像叫着叫着，他自己也接受了这个身份。 “哦～。”成铉一边回复一边朝屋内走去，心道大概是卢老将军那边的人。 他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下来，朝着沈修谦说道：“表哥请坐。” 沈修谦找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已经隐隐猜到面前这人是谁了，应该就是坊间流传即将和公主联姻的东星四皇子成铉，他最大的情敌！他暗暗磨牙，心道，谁是你表哥！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成铉看他一脸忿忿的样子，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找了个话题问道：“卢老将军的身体还好吧？” “卢老将军？谁是卢老将军？”沈修谦一时没拐过弯来。 嗯？不是卢老将军那边的人？成铉歪着头看着他：“你不姓卢？” “我姓沈！”沈修谦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姓卢。 “沈？”成铉重复了一遍，脑子里把他知道的姓沈的世家都过了一下，他好像有点明白如羽为什么看到他就跑了。 “沈修谦？”成铉试探地问了一句。 “正是在下！”沈修谦挺直了腰板气势十足回答他。 成铉忍不住笑了一下，一直听说北冥三皇子对付几个争储的兄弟手段也算狠辣，没想到看上去却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奶狗。 他站起身不想和这只小奶狗多啰嗦，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觊觎他的女人，和他无话可说。 影月也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准备离开，沈修谦忍不住出声问：“你们要去哪里？” 成铉没回头脚步也没停，但还是回复了他的话：“还能去哪？把那个逃跑的丫头抓回来。” 大都城那么大，沈修谦不知道成铉要去哪里找如羽。 他独自一人落寞地回到自己房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也得不到公主的心，她和他的相处从来都是带着理性和客气，就算这次带他一起来大都，也是因为上次他帮了她的忙，而她要还他的情。 他也从未见公主如此惊慌失措过，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淡定从容，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而成铉的到来，才让他见识到了公主的另一面，她做错事了也会害怕，也会为了逃避惩罚溜之大吉，这才是带着七情六欲的正常人。 第161章 流言飞语 如羽带着霜影匆忙间跳窗逃跑，她站在大街上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时辰春满楼正是休息的时候不对外营业，而且刚才为了见成铉，还让霜影帮她捯饬了一下，这两个年轻女子去春满楼也不合适啊！ 刚才因为慌张没细想就跑了出来，现在尴尬了。 算了！要不还是去大碗茶茶坊吧，好歹还有吃有喝还有个坐的地方。 两人朝茶坊里一坐，立即吸引了不少目光，平时都是男子打扮不太引人注目，这一换回女子的衣服再加上那张过于精致美丽的脸庞，把茶馆里一些登徒子们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霜影恶狠狠地朝大堂里扫了一眼，胆小的人忙低下头，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如羽看，他们看惯了大都女子肆意张扬的美，乍一看如此清雅温婉的江南美女，只觉得佳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一时间竟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 如羽被他们盯的也很不高兴，一张脸比平日里又冷了几分，几个登徒子看到美人不高兴了心里更觉得像猫爪一样的难受，恨不得能上前安慰几句，但看到边上和母夜叉一样凶狠的霜影，又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念想。 如羽此时心中也懊恼不已，也不知自己逃什么！自己做了亏心事被惩罚就罚一下呗，一时情急逃了，现在被一群市井无赖盯着如芒刺背，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但她面上还是不紧不慢地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点了点心和茶水，等着说书人开场。 今日说书的老先生看下面听书人的焦点不集中在自己这里，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把手里的醒木朝桌上一拍，“啊哼”了一声提醒大家朝他看。 他这一招还挺有用，大伙的注意力果然大多被他吸引了过去。 只见那老先生把白胡子一捋开口说道：“上回说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被人设计产生了嫌隙，但咱们英明神武的圣上可不会被这些小伎俩左右，他的心中自有一杆秤。虽然三皇子这次被妖女打败，但并不影响咱们三皇子英勇神武的威名！” 老先生说到这，又压低了嗓音，神秘地说道：“最新得到的消息，我听说圣上打算要立三皇子为储君了！” “哇！”台下一片惊呼声。 有人冲着说书先生说：“立储可是大事，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 老先生捋着胡须，得意地摇头晃脑说：“我可是有可靠性的消息来源的，这岂是尔等普通百姓能知道的秘密，你们来听我说书，也是有缘之人，有缘才能知道的消息。” 如羽看着他得意的笑容，不禁低着头低声笑了起来，说得玄玄乎乎的样子真好笑，但是没想到昭华的效率那么高，这么快就有消息放出来了！ 不过流言这种东西，一传十 十传百如洪水猛兽一般，很快便会传遍各个角落。 不过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嘛？一旦大皇子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她好想偷偷去大皇子府瞅瞅。 正想的出神，面前的光被一片阴影遮住了，她抬起头，正对上成铉那双含着笑的眼睛。 第162章 久别重逢 如羽对上他的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成铉把手伸到她面前，她不由自主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霜影看她魔怔的样子急的想叫她一声，成铉对着影月说：“管好你自己的媳妇！”影月老脸一红，上前捂住霜影的嘴，把她按回凳子上。 成铉握住如羽柔若无骨的小手，心里酥酥痒痒的，多日的思念之苦似脱了缰的野马要冲出栅栏奔腾而出！ 他忍着心里的冲动，面无表情地拉着她的手朝茶馆大门走去，如羽顺从地被他拖着，跟在他后面一起走出茶馆，哪里还顾得上身后那些妒忌的或者艳羡的目光。 成铉拉着她左转右转，没多会来到一处偏僻的无人的巷子里，他一步步将如羽逼到墙角，如羽心中暗暗叫苦，只能一点点朝后退去，直到后背贴到墙上退无可退。成铉一只手按着墙壁，一只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如羽能感受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她脸颊，感受到他指尖若有若无的温度，她不禁抿了抿自己的嘴唇。 成铉看着她，眼底浓浓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似海水般波涛汹涌，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带着笑意看着她低声说道：“我们把账好好算算？” 如羽知道他说什么，但还是嘴硬：“算什么账？” 成铉眯着眼睛问道：“大都客栈里的沈修谦是怎么回事？” 如羽知道他不喜欢沈修谦，知道自己理亏，但输人不能输阵，她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还他两个人情罢了。” “两个？”成铉只知道当初沈修谦帮忙送了粮草，还有一个是什么？ “林杰的行踪也是他告诉我的。”如羽说到林杰就想到自己永远长眠在湖底的亲娘，不禁红了眼眶。 “我娘……我娘她……”如羽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成铉伸出手用拇指轻轻帮她拭去眼泪，虽然大家心里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是难以释怀。 “唉。”成铉一声叹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安慰她，只能将她拥入怀中，轻轻亲吻她的头发，希望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爱意，让她知道她并不孤单，这个世界上还有他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如羽靠在成铉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渐渐止住了眼泪，这个时候她才感到这段时间的奔波让她如此疲惫不堪，而他的怀抱让她感到如此温暖和安心。 成铉感到怀里的小姑娘一动不动了，低头一看，竟然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了，他狠狠地磨了磨牙，这么久没见，刚见面不是应该激动的兴奋不已嘛！自家这傻孩子怎么还睡上了。 他低下头攫取他想念已久的芬芳，还故意使坏轻轻地咬了一下，如羽的唇被他咬的生疼，一把推开他，嗔了他一眼啐道：“属狗的？” 她刚才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的，她承认她就是只没出息鸵鸟。 成铉不回答她话，而是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浅尝辄止地吻她，似乎是在品尝一道盛筵，慢慢体会人间最美的味道。 如羽何尝不想念他，回应着他铺天盖地的爱意，一时间天地间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第163章 如羽嫁成铉 成铉饱食餍足才放开如羽，他把小姑娘被他揉乱的头发稍微理了理，低声说道：“我们再来算算第二笔账吧。” “啊！还有第二笔账！”如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刚才已经半条命没了。 “嗯。”成铉郑重地点点头。 “我听说，有人说家里有只母老虎，管你管的紧？”成铉意味深长地说。 如羽慌忙否认：“我只是随口说说，不是说你哈，再说了，你怎么会是母老虎呢！” 成铉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知道她在怕什么，好笑地看着她：“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如羽想起刚才脸不禁红了起来，但转念又想到了什么，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话？” 成铉“哼””了一声，傲娇地说：“小爷我别的不说，但获取消息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如羽知道他眼线众多，她不想管那么多，反正他也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 成铉先把这一茬放在一边，恶狠狠地说：“我不在你身边，三天两头逛青楼！” 如羽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找昭华办正事。” 她把关照昭华放出西鲁当今圣上要立三皇子为储君的消息的事说给成铉听，并把刚才在大碗茶听到说书先生的话也说了一下，看来不管在哪里，流言都是传的最快的。 成铉不太明白她的计划，挑起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矛盾，她能获得什么？ 如羽看出他的疑惑，把这几天和二皇子接触的情况也和他说了一遍。 成铉听她的描述，沉思到：“你真打算要帮这个二皇子上位？不怕前面拒虎后门迎狼？” 如羽点点头：“是有这个打算，这二皇子我接触了以后，觉得此人人品不差，至少比那个阴险的大皇子和残暴的三皇子好，但我肯定会和二皇子谈条件，他不纳个投名状，我是不会真正帮他的。” 成铉心中叹息，自家媳妇就是操心太多，南平的事管不完，还要管西鲁的事，但天下之事都是盘根错节同气连枝的，如果西鲁不太平，南平也不会真正的安宁。 他能理解她的思虑，但也担心这小小的身板会被这太多的责任压垮。 思及此，他抵着她的额头低语到：“丫头，嫁给我！” 如羽有点奇怪地问：“在东星不是已经答应了嘛？” “那是两国联姻，是东星四皇子娶南平宁公主，我现在是要如羽嫁给成铉。” 如羽有点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他俩嘛！ 成铉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那么精灵的一个人，一遇到感情的事就犯傻。不过好在，是他先走进了她的心里，否则估计他能被气死。 “你就说，愿不愿意？”成铉诱导她。 “愿意。”如羽顺从自己的内心。 她故意伸出手举到成铉的面前：“聘礼！” 成铉笑道：“聘礼早就到了宁城皇宫里，这会估计都摆在纤羽宫了。” 如羽很惊讶，她怎么不知道！ 成铉点着她的鼻子，委屈巴巴地说：“你整天朝外跑，也不看看待在南平的日子有几天！” 如羽算了算，过了元日以后没几天，她就去了北冥，然后一路又来了西鲁，真正待在南平的时间确实不多。 她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第164章 相信他!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就算两人所处的偏僻的小巷也偶尔会有三两行人经过。 如羽摇着成铉的衣袖说：“回去吧。” 成铉点头，将如羽被他揉皱的衣服抚平，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没什么不妥，这才拉着她的手踱出了暗巷。 等两人回到大都客栈出现在沈修谦面前的时候，沈修谦觉得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那么的刺眼，他觉得心口堵得慌。 成铉好笑地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故意喊了一声：“表哥！” 沈修谦没好气的回他：“我不是你表哥！” 然后看着如羽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羽，他不是你的良人，你忘记了冰湖上林杰说的话了？” 如羽本来就不信林杰说的那些话，如今见沈修谦提起这个话题，不禁皱起了眉头。 成铉挑了挑眉，冰湖上那具跪着的尸体果然是林杰，他死前说了什么话？他倒是很好奇想要听听。 沈修谦估计被成铉一句表哥刺激到了，他也不管如羽怎么想，对着成铉质问道：“当初策划水淹临海城的事情，你别说你没参与！” 成铉一听真的有点惊讶了，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无语地摸摸鼻子问道：“我为什么要策划水淹临海？” “还不是为了染指南平，东星和西鲁沆瀣一气，搅乱南平，再制造一个西丹出来。 成铉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但那绝对不会是我。” 沈修谦看他说的笃定的样子，有点生气：“你说不是你，有什么证据？” 成铉偏过头看着如羽：“你知道的对嘛？绝对不会是我策划的。” 如羽点点头，如果成铉真有染指南平的意图，当他得知她是未来的南平女王的时候，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她，得到她也就意味着得到了南平的半壁江山。 但是他并没这么做，包括在东星的四王府，他们每天玩的掩耳盗铃的把戏，还有在马岭峡，他对她说，想吃了我没那么容易。 太多次的机会他对她都是发乎情 止乎礼，因为他说过，要把最美好的留在他为她绾青丝双结环，为她披上属于她的凤冠霞帔，然后走过他为她铺上的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给他的那天。 沈修谦真的要被如羽气死了，这小姑娘怎么平时精明，关键时候糊涂，就凭成铉的一句话，她就信他？真是活脱脱的恋爱脑啊！ 如羽看他觉得她怒其不争的表情，知道沈修谦也是真的关心她，怕她被成铉骗了，但两个人的事只有她心里清楚，成铉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最了解，有些话她不好说出口解释。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总之她信他。 在来的路上，她和成铉已经商量过了，如果要帮二皇子上位，这件事瞒不了沈修谦，虽然不需要他什么忙，但只要他还在西鲁，他们每天的行踪就避不开他。干脆就和他说清楚，这样也省得他整天疑神疑鬼的偷偷跟踪。 第165章 魂还在 如羽咳嗽了一声，在沈修谦的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轻声说道：“表哥。” 沈修谦白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把对成铉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我不是你表哥！” 如羽看他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头疼，真是越闷的人脾气越大。 看在他帮了她几次的份上不和他计较，她继续轻声道：“三皇子。” 沈修谦翻了个白眼，气呼呼说道：“还是叫表哥吧！” 成铉在一旁忍住不笑，这丫头就是有把人气死不偿命的本事。 “表哥，和你说一件正经事。” 沈修谦一听是说正经事，收起了气呼呼的神情，正了正色坐直了身体。 如羽觉得这人还是拎得清的，便继续说道：“你知道我这次来西鲁是为了替我娘讨回一个公道，西鲁大皇子布局害死了我娘，三皇子带兵侵踏我国土，这两人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沈修谦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来西鲁。 “这几日，我打听到西鲁还有一个久未露面的二皇子，因为他身有残疾，所以一直不得西鲁皇帝的重视，我打算帮他上位，以此打压大皇子和三皇子。”如羽挑了能说的说给沈修谦听，既让他知道她每天在忙什么，但也没让他知道，她到底动用了哪些资源。 沈修谦听的云里雾里，怎么才能让一个不得重视的残疾人上位？这可不是嘴巴说说就可以的，他疑惑地看着如羽。 如羽收到了他疑惑的眼神，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听说二皇子的母亲是西鲁皇帝心中的白月光，而他不得宠的原因便是他母亲因生他而死，皇帝把怒火转移到他身上造成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打算从这点入手，先让二皇子入了皇帝的眼。” 果然，沈修谦的注意力立即被她的打算吸引了，根本没关注她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些消息。 他提出自己的想法：“二皇子的娘既然已经死了，人死又不能复生，怎么才能解了皇帝这个心结？” 如羽盯着他认真地说：“人是死了，魂还在啊！” 沈修谦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神，不禁瑟缩了一下，这时的公主有点吓人。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相信这世间有鬼？” 如羽漫不经心捻起桌上的一块点心放在嘴里说道：“我都能相信男人的嘴，为什么不能相信世上有鬼？” 成铉觉得她好像拐着弯在说他，在她旁边轻哼了一声表达他的不满。 如羽吃完了口中的点心，拍拍手站了起来，她对沈修谦说道：“表哥，你要是不回家，那就好好待在这里，过几日你就会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了。” 她转头对成铉说：“一大早为了躲你都没睡醒，我要去睡个回笼觉，你陪表哥聊一会。” 成铉一听马上也站了起来：“我为了能早日见到你，昨晚都没歇息连夜赶路，现在也困的不行，我也要去补个觉了。” 说完也不管如羽同不同意，拉着她的手就“蹬蹬蹬”上了二楼，留下呆若木鸡的沈修谦一个人在一楼生闷气。 第166章 争马 上了二楼如羽一进房间反手就把门关上，成铉差点就撞到了鼻子，他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公主，他尝试推了推门，推不动，里面传来如羽的声音：“累了，休息一会吧，晚上带你逛春满楼。” 成铉苦笑一下，看来不是生气了，是怕他不安分打扰她休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这么多日没见，好像只有他深陷相思之苦中，而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觉得。 他和掌柜的打了一声招呼，让他在这狠心的女人的隔壁找了一间空的房间，一停下来，真觉得有些疲了，倒头就睡着了。 沈修谦在楼下眼看着成铉吃了个闭门羹，心里这才觉得舒畅很多。虽然他也看出来自己是不太可能得到公主的芳心了，但看成铉吃瘪还是觉得很开心。 他一个人觉得也没啥事做，虽然如羽说了让他等着看好戏，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干脆就去街上逛逛吧。 大都的街道上还是非常繁华和热闹的，虽说这两年因为旱情导致经济不景气，但毕竟是西鲁的都城，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搭起摊位，贩卖的商品五花八门、品类繁多，还有烤肉的小贩叫卖着刚出炉的烤肉，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最有特色的是大都的马市，在大都城的最中间位置有一整片广场，都是马匹交易的场所，只见不停地有买家卖家牵着各自交易的马儿穿梭在马市上，马儿喘着粗气、嘶鸣欢笑。 沈修谦穿梭在繁华的大都街道上，有点不太明白，既然大都是如此带有人间烟火气息的城市，为什么皇宫里的那些人要搞那么多阴暗的手段和残忍的杀戮？想办法让自己的百姓获得更多的财富过的富足美满才应该是当权者追求的目标吧，感觉这西鲁皇宫里的人都本末倒置了。 他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马市那边传来一阵骚乱，沈修谦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看人群都朝骚乱的方向涌过去，他的脚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正在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争吵，那名男子看上去凶神恶煞，正怒气冲冲地指着小姑娘的鼻子说话，但这小姑娘也不甘示弱，叉着腰挺着小身板昂着头瞪着他一点也不怕的样子。 沈修谦站了一会就听出个大概，原来是小姑娘看上了一匹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但这匹马早些时候主人已经收了中年男人的定金，因为价格昂贵，中年男人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先付了定金说回去筹钱让马主人第二天再来。 就在两人商讨的时候，小姑娘来到马市，一眼就相中了这匹汗血宝马，她愿意一口价买下，这时候马主人犹豫了，要把定金退给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不干了，明明是他先相中的，而且也付了定金了，做生意没有这样做的！ 但马主人也有难处，本来也是因为家人生病急需银子治病，才忍痛割爱把宝马拿到马市上售卖，因为价格昂贵问津的人寥寥，好不容易有人愿意付定金，他也就收了，但现在又来一位愿意一口价买下，救人如救火，他肯定选择后者，先把银子拿了救人要紧。 这样说起来，马主人也没错。 但如果谁都有理，那现在到底这匹马该归谁呢？ 中年男子说先到者先得，小姑娘说她一口价买下，马主人希望马上拿钱回家救人……。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七嘴八舌，各人有各人的站队，一时之间也分不出哪边更占理。 小姑娘的眼光在人群中扫过，一眼就看到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沈修谦，不知怎的她第一眼就对这个人很有好感，觉得他能帮到自己。 她朝沈修谦一指说道：“这位公子，你看上去饱读诗书的样子，能不能帮忙评个理，这匹马到底该归谁？” 沈修谦没料到自己突然会被点到让他来评理，一时有点愣在原地。 但他毕竟是北冥的三皇子，脑子飞速运转了一圈，便神情自若地挤到最前面说道：“其实三位各有各的道理，但我听说真正的宝马是有灵性的，何不问问马儿自己的意见呢。” 周围的人群发出几声嗤笑的声音，马还会发表意见？滑天下之大稽！ 沈修谦不以为意，他来到马主人面前，让他分别领着小姑娘和中年男子到马头这里，看看这匹宝马的反应。 中年男子一个箭步冲到马头面前，嘴里还嚷嚷着：“我先来！” 宝马看到他冲过来，马耳朵朝背部倒下，前踢开始不停地刨地，喘着粗气龇牙咧嘴起来，把那个中年男人吓了一跳，竟不敢再朝前走一步。 周围的人群不少人开始摇头发出叹息的声音，看来马儿不喜欢他啊。 马主人这时和小姑娘两人一起走到马头这里，马主人拍拍马儿的脑袋忧伤地说道：“要不是为了救娘，我也不舍得把你卖了，如果你选了自己的主人，新主人能善待你我心里也能好过些。” 小姑娘也拍了拍马的脑袋，低声对马儿说道：“好马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这时就见那匹马儿头朝着小姑娘这个侧过来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这匹马儿果然通人性，对待两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中年男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能去和一匹马过不去嘛？ 沈修谦这时开口说话了：“我觉得这位大哥也有自己的道理，但马和主人也讲究一个缘法，强求回去对主人和马儿都不是好事，不如让这位小姑娘把你的定金双倍还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这男子觉得啥也没损失还得了双倍的银子他可以接受，沈修谦又看了看小姑娘，小姑娘毫不犹豫点头答应，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沈修谦早就看出小姑娘是个不差钱的主，所以他才会这么提议。 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争执圆满解决，围观的人群也一哄而散，边走边对着沈修谦竖起大拇指，有文化的人就是脑子好使。 沈修谦挠挠头，觉得有点小得意，他转身准备离开，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喂！那个谁！你等等！” 他回过头，看到那个小姑娘牵着马正急忙朝他走过来，他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小姑娘来到他面前，很豪横地一拍胸脯说道：“刚才谢谢你，如果以后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我住在萨仁公主府，你只要到公主府让门口的侍卫通报一声说是帮忙买马的人，我就会出来找你。” 沈修谦看着她豪气万丈的样子觉得这小姑娘有点可爱，他猜她可能是那个皇家的亲眷独自跑出来败家玩呢。 他不想和西鲁的皇家小孩有什么牵扯，胡乱地点点头应付了几声，转头就走。 小姑娘在他身后还大声叮咛着：“有难处别忘了找我啊。” 第167章 一对大灰狼 沈修谦在这边帮人家解决争端，那边成铉和如羽补了一个回笼觉，现在两人正神清气爽地在一楼吃饭呢。 影月和霜影到了饭点也回来了，估计影月管霜影管的有点狠了，霜影的头一直低着不敢抬起来。 如羽看着平时大大咧咧的霜影展现一副小女子的模样有点好笑，成铉倒觉得影月比他有出息，把媳妇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点比他强。 沈修谦回来看到四人正其乐融融在吃饭，鼻子里“哼”了一声也坐到了桌边，毫不客气拿了一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如羽看他虽然脸板着但心情并不差，相处了这些天她潜移默化里真的把他当自家哥哥对待了，而且她发现沈修谦的脾气很好，虽然有时候会很别扭，但从没真正发过脾气，这一点也让她觉得相处起来不累很舒服。 既然已经打算让他部分参与他们的行动，那么在他面前也不再避讳谈论下一步的计划了。 如羽慢悠悠地喝完了成铉给她盛的银耳莲子羹，这才开口说道：“我记得上次和昭华聊天，她说起过当初被掳来的女子，有几个姿色出众的被三皇子送进皇宫孝敬皇帝了。 沈修谦不知道她说的昭华是谁，如羽也没打算解释给他听，他竖起耳朵听她接下来的打算。 “我打算在这几个人里先挑一个可靠的机灵的人，让她在宫里制造一些闹鬼的假象，然后我再假扮楚家小姐扰乱皇帝的心绪。” 虽然只是短短两句话，但沈修谦听出这两件事办起来都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可能出现偏差和危险。 果然，成铉第一个出声反对：“不行！你不能假扮楚家小姐，万一被识破就麻烦了！” 如羽轻笑道：“我不扮，你去？” 成铉气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扮女人？ 如羽又说道：“不怕，必要的时候我会先让人给他下点致幻的药。” 沈修谦有点惊讶地看看她，又看看成铉，成铉波澜不惊。 他突然意识到，过去他一直以为公主是一只无害的小白兔，现在看着对面那两人明明就是一对大灰狼，他唐突了，唐突了！ 他正在发呆，如羽突然转向他：“表哥！” 他吓得一哆嗦，茫然地看着他曾经以为的小白兔。 如羽看他惊恐地样子笑道：“表哥，吃完饭一起去春满楼啊！” 沈修谦觉得她现在随便去哪他都不会再觉得诧异，忙摆手说：“我不去，我不去。” “一起去吧，人多热闹。”如羽继续邀请他。 “我不去！”沈修谦都快哭出来了，这什么奇怪的癖好，每天都要逛青楼，这爱好他消受不起。 “好吧，你不去我们走了。”如羽颇为惋惜的样子，站起身朝成铉使了个眼色，走吧。 霜影一看也急忙站起来，如羽促狭地看着她：“有成铉在，今天你就别跟着我了。” 影月一把拉着她坐下来：“瞧你那眼力见，公主要和王爷一起，你就别掺和了。” 霜影乖乖坐下不动了，两人扬长而出，沈修谦看着两人的背影，觉得自己好像又中计了。 第168章 手帕交 两人乔装打扮了一下，装成普通的商贾人士来到春满楼。 今日来的有点早，华灯未上，春满楼尚未正常营业，大厅中的歌舞艺技还未开始表演，只有一些客人在三三两两饮酒喝茶。 如羽拉着成铉熟门熟路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好，如羽招手唤来小厮让他把绿竹叫来陪他喝酒，小厮为难地说：“绿竹姐姐还在化妆，尚未打扮妥当。” 如羽塞给他一颗碎银子：“催她快点来，小爷想她了。” 小厮会意一笑：“得嘞，小的这就去催催。” 成铉没想到如羽扮起青楼的恩客倒是有模有样，肉麻的话信手拈来。 他偷偷撩起她耳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闻了闻，酸酸地说道：“怎么就没见你说过想我。” 如羽白了他一眼，这人真小气，信口一说的话也酸。 成铉收到她白过来的眼神，叹了一口气：“爷想你了。” 两人正在这里腻歪，昭华过来了，看到成铉撩如羽头发的动作，抿着嘴一笑，妖娆地扭着腰肢就移到了两人边上。 “哟，我以为是哪位大爷，原来是您二位。” 成铉受不了她做作的样子，低声威胁道：“正常点！” 昭华才不怕他，眼睛瞟着他，手却伸过去要摸如羽的脸：“这位大爷，我哪里不正常？在我们这里这才是最正常的。” 成铉眼疾手快拍掉她的手：“我媳妇你也敢调戏！” 昭华早就看出这两人的关系，只是看破不说破，看穿不拆穿才是为人处事的大智慧，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见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想要杀人的气息，撇撇嘴嘟囔了一句：“小气！” 如羽见这两人见面就斗嘴，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有正经事要商量。” 这两人各自哼了一声，互相不搭理。 如羽四下看了一下没人注意这边，这才问昭华：“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有相熟的姐妹被三皇子送进皇宫孝敬皇帝了？” 昭华点点头：“是的，当初一起被掳来的姐妹中，姿色上乘性格温顺的被挑出来送进了宫。” “那现在还有联络嘛？” “有，我在西丹侍奉皇后的时候，有一个特别好的手帕交，她就是被送进宫的其中一个。 虽然我们这些被三皇子和大皇子糟蹋的人下场都不好，有的死的，有的沦落进这烟花之地，但进了皇宫过的也并不好。 当今皇后是个善妒心狠之人，只要是被皇帝稍微青眼相待的女人，都会被她记恨迫害，西鲁贵族家的女儿她还收敛一些，而那些被当作礼物送进宫的女人，她下手是毫不留情，所以进了宫的姐妹也都是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会触了皇后的霉头。 而我这位手帕交在西丹的时候便是沉默寡言，如今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少言寡语，皇帝很少注意到她，不过就因为这样反而没引起皇后的关注。 自打您上次要我多打听西鲁的消息以后，我便想法子和她联系上了，平日里会托人送一些时兴的胭脂水粉进去，她也会不时透露一些宫里的消息给我。” 如羽点点头，很好，她如今就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她问昭华：“你这位姐妹一点也没争宠的打算？” 昭华回道：“在皇宫里的女人估计没人不想争宠，但她一个被送进宫当玩物的女人，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自身也没有出众的能力，面前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皇后，哪里有出头之日，估计她早死了这个心了。” 如羽轻声一笑：“只要她有这个心就行。” 她靠近昭华低声说道：“你让她假意经过念楚宫，然后这样做……。”如羽将自己计划详详细细和昭华说了一遍。 昭华惊讶地说：“念楚宫！听说那是一个空关了多年的宫殿，宫里进进出出那么多美人都没被安排住进那里！我那个手帕交如果按您说的做，会不会惹祸上身。” 如羽嘲弄地扯了扯嘴角：“那是皇帝心中的白月光曾经住过的地方，你手帕交如果想被皇帝注意到，就按我说的做。” 昭华点点头：“只要不危害到她性命就行，我们这些人本来已经很惨了，我不想再害她没命。” 如羽按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不但不会害她性命，说不定还能让她时来运转。” 第169章 没娘疼的人 这时华灯初上，陆陆续续有人进春满楼，大厅里的人声开始喧哗起来。 刚才那名小厮走过来对着昭华说：“绿竹姐姐，该你上场了。” 昭华看了看如羽，如羽微微点点头，她才站起身朝如羽福了福转身离开。 昭华抱着琵琶登场，她抬眼朝如羽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刚才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个陌生人，他们两人已经悄悄离开了，她有些怅然若失，稍微稳了稳心神，这才指尖拨动，优美的音符如银瓶乍破倾泻而出。 成铉和如羽离春满楼很远了，两人已经趁着夜色来到大都城西北角二皇子的府邸的屋脊上。 如羽低声说道：“小心暗卫。” 成铉“嗯”了一声，他侧耳凝神静听，分辨从各处传来的呼吸声，除了几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的呼吸，他能感觉到院落里有几处高手的气息。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看来这二皇子是个穷鬼，请的暗卫功夫一般啊。” 说罢，俯身从屋顶上找了几颗石子，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射了出去，只听到几声闷哼和身体倒地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他朝如羽一摆头：“走。” 如羽一把拉住他：“你别去，这二皇子防备心很重，看到你只怕不肯合作。” 成铉一听不乐意了：“大半夜的，我媳妇独自和另一个男人在书房会面，我还不能跟着了！” 如羽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说什么呢！我是去谈正经事！你要是不放心，只管跟着，至于他还会不会合作我可不管了！” 成铉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算了，看着就心烦，我还是在屋顶看星星吧。” 如羽知他听进去了，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而已，她飞快地在他唇上琢了一下，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转身跳下屋檐朝书房方向掠去。 成铉被她突然这一下有点懵圈，随后摸着自己的嘴唇傻呵呵地笑了一会，再然后发现自己在美色面前已经败下阵来，他无聊地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屋檐上，一边数星星一边听书房里二人的对话。 这次二皇子见如羽进来暗卫没反应并不觉得惊讶，毕竟第一次她来，也没见有谁阻拦。 如羽依旧坐在第一次见面的那个位置上，她看着贺楚说道：“第一步，我要你先入了皇帝的眼。” 贺楚苦笑道：“这怕是有难度，当初我娘因为生我而亡，父皇恨我怨我根本就不愿多看我一眼。” 如羽悠悠地说：“爱之深恨之切，没爱哪来的恨，这个你先别管，我已经有所安排，这次来其实不是找你，而是找你的蕊姨。” 贺楚有些惊讶：“你找蕊姨做什么？千万不要伤害她。” 如羽哑然，今天她已经第二次听到类似这样的话了，好像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到底是她太可怕还是这皇宫里的人太可怕。 “我找她只是想了解更多关于你娘过去的事情。” “就这？你问我就好。”贺楚信心满满地说道。 “你娘长啥样？平时习惯的动作是什么？” “这……”贺楚呆住了，他从未见过他的亲娘，连一张画像都没见过，只听蕊姨说她娘是江南水乡的美人，端庄秀丽。在他的心里就只有这个认知，如今如羽问起来，他才发现自己连自己的亲娘长啥样都不知道。 他不禁一阵心酸，为自己也为自己命运多舛的娘亲。 如羽见他神情，知道自己不小心戳到他心里的痛处了，想想自己现在也是个没娘疼的孩子，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只不过她还享受过娘对自己的疼爱，眼前这个男子从未体会过有娘疼的滋味。 她心中一片黯然。 第170章 蕊姨 书房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两人都有些伤心。 还是贺楚先控制住了这种悲伤的情绪，他缓缓神说道：“知道了，我着人去叫蕊姨。”说罢，他冲着外面喊道：“小六，小六！”但外面并无人应答。 如羽有点尴尬，那几个暗卫都被成铉放倒在地上昏睡呢，她不好点破，只能讪讪地笑道：“这么晚了就不要让蕊姨跑来跑去了，我们去她住处找她吧。” 贺楚点点头，他熟练地把轮椅转了个方向，朝门口移去，如羽见状忙上前帮他推着轮椅出了书房的门。 如羽有些好奇，上次他在情急之下站起来一次，照这个情景他如果坚持做康复训练应该可以站起来，甚至可以行走，为什么却一直坐在轮椅上。 不懂就问，她心里如此想的，口中也就如此问了。 贺楚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微微思索了一下到：“大夫说不能强行康复，如果强行康复有可能导致筋脉阻塞再无站起来的可能，所以只能循序渐进，现在还未到能站起来的程度。” 如羽听着觉得也有些道理，但她还是有些疑惑，他都伤了十几年了，就算恢复的再慢也不至于到现在也不能站吧。 “是不是大夫的医术不太高明？”她问道。 “要不要我帮你请一个名医来瞧瞧？” “啊！不了，给我治腿的大夫很好，不用换，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行吗？”贺楚语气中带有一点恳求的意味。 如羽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过既然他有自己的打算，那她也不必多管这个闲事，只是如果要让他当储君，他一直坐轮椅这也是个阻碍，她再观察观察吧。 蕊姨的房间离书房不远，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蕊姨的房门口，房间里还亮着灯，看来她尚未就寝。 贺楚伸手敲了敲门，很快屋内便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谁呀？” “是我。”贺楚回答。 房门很快便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三四十岁的女子，她看到贺楚笑意浮上了整个脸颊，一抬眼又看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站在他身后帮他推轮椅，心中一喜，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如花，掩都掩不住。 贺楚看她的神情知她会错了意，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对蕊姨道：“蕊姨，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她今天来是找您有事。” “找我有事？”蕊姨有些惊讶，这位姑娘看上去面生，她从未见过，怎么会突然找她有事？ 如羽点点头说道：“我们能进屋说嘛？” 蕊姨这才惊觉她一直堵在门口，忙不迭一边让开身子，一边说道：“快进屋！快进屋！” 如羽将贺楚的轮椅推到屋内，她请蕊姨先坐下来，然后自己坐在了蕊姨的桌对面，她朝贺楚看了一眼，意思是让他先提个头。 贺楚接收到她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对蕊姨说道：“这位姑娘叫宁羽，她想和您打听关于我娘的一些事情。” 蕊姨听他说要打听自家小姐的事情立马警觉起来，她敛起脸上的笑容，冷冷地说道：“我家小姐已经过世那么些年了，姑娘为什么想要知道她的事情？” 第171章 善待他 如羽看着她那张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脸，知道这个蕊姨不是好糊弄的。 她沉吟片刻，衡量到底要不要对她和盘托出她对二皇子的打算。 二皇子只是她计划中重要的一环，就算舍弃了也不会改变她最终要达到的目的，但如果在这个蕊姨这里出了纰漏就不划算了，就此打住了，前面做的铺垫也都浪费了。 她仔细地审视着蕊姨的表情，蕊姨看她看过来，挺直腰板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看。 贺楚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怎么一言不发就成了剑拔弩张之势了。 他忙开口打圆场：“蕊姨，我朋友没有恶意。” 蕊姨转过头对他软声说道：“小主子，这人世间的险恶你尚未见识过，不明白人心隔肚皮，您怎么能如此轻易相信别人呢！” 如羽暗自好笑，敢情就因为她要打听楚家小姐的事，她就变成别有用心的女人了。 但她也看出蕊姨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她只是单纯的护主罢了，刚才一小会，她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对她说的话了。 她示意贺楚无需解释，然后对着蕊姨缓缓开口道：“我接近二皇子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帮他夺得储位。” 她这句话告诉蕊姨两个信息，第一她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二皇子，第二目的就一个帮他夺储。 端看蕊姨怎么回应吧，如果她只是一个单纯护主的侍女，以后她便不会提防她太多，如果她还要继续追问下去，那只能说明这个蕊姨并不简单。 果然蕊姨听她这么一说，大吃一惊：“要帮小主子夺储位，但你看到了他如今的样子，怎么可能呢！” 如羽微微一笑：“是有难度，所以要花点心思，这不来找您帮忙了。” 蕊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地朝贺楚望去，贺楚点点头，意思如羽所言非虚，并没有对他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蕊姨这才朝如羽说：“那我能做什么呢？” “只要您描述一下楚家小姐的面容，和她平时有哪些习惯的动作和喜欢的东西。”如羽说道。 “要这些有什么用呢？”蕊姨还是不太理解。 “贺楚和我说过，当初他娘过世的时候只留下三个字“善待他”便撒手人寰了。” 如羽注意到，她说“善待他”这几个字的时候，蕊姨的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敏锐的她捕捉到了，莫非其中还有隐情？她先搁置一边暂且不去深究。 她接着说：“但事实是皇帝并未善待二皇子，还任由其他皇子欺辱他，导致他现在不良于行，我就是要利用他对楚家小姐愧疚的心态，先让二皇子重新回到皇帝的眼前，然后再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蕊姨点点头，听上去是有一些可行性的，这些年皇帝是怎么无视二皇子的她都看在眼里，但是她人轻言微，只想着二皇子能不出事能保住一条命就行，其他的根本不敢奢想。 现在有人愿意替二皇子出头，她点点头，只要她能做的她都有愿意配合。 第172章 偷心贼 如羽问有没有纸笔，蕊姨忙从身后的木架上把纸笔拿过来摊在桌上。 原来蕊心当年还是楚家婢女的时候，楚家小姐常常教她读书认字，所以如今二皇子府的开支账目都是她在管理。 蕊心在这边描述记忆中楚家小姐的模样，如羽在纸上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女人的大致的轮廓，随着蕊心的描述，女子眉眼神态已经跃然纸上，然后又是几笔简单的勾画，一位身材纤细容貌清丽的女子形象缓缓展现在三人面前。 蕊心看着眼前的女子，泪水不知不觉流满了脸颊，她捂着嘴对着画像喃喃说道：“小姐……” 贺楚也伸长了脖子看眼前的画像，他看着画像上的女子，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原来自己的娘长这个样子，他的脑海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娘有了一个具体的形象。 接下来如羽问蕊姨，楚小姐平日里喜欢什么颜色，蕊心回道：“她喜欢淡淡的黄色。” 如羽点点头，将画像递给贺楚：“你自己有空的时候给画像上色吧。” 贺楚知她的意思是把画像留给他，他默默伸手接过画像，小心翼翼折好放入怀中。 如羽问楚小姐平日里喜欢吃什么？蕊姨说她的饮食清淡，最喜欢吃江南的桂花糕，如羽点点头心想，这道点心她也很喜欢，真是百吃不厌。 如羽想知道的信息已经差不多都问清楚了，眼看夜已深，她担心屋顶上那个人吹这么长时间的冷风身体受不了。 她站起身来和蕊姨告辞，转身推着贺楚出了房门朝外走去，蕊姨站在那里虽然不知道这位姑娘打算怎么做，但她身上散发出的与生俱来的气质却让她不由自主的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如羽推着贺楚回到书房，转身要离开，贺楚叫住她：“宁羽！”如羽转过头看着他，他真诚地对着她说了一声：“谢谢你！”如羽知道是因为送他的那张画像，微微点头，表示接收了他的谢意。 接着又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你的进度要加快了，我还没看到有什么动静。” 贺楚道：“快了，已经布置下去了。” “好，我们两边都各自努力吧。”如羽说完轻轻一纵消失在夜色之中。 贺楚半晌才收回目光，缓缓移动身下的轮椅来到案桌前，从怀中掏出画像，摊开在桌上，深深地看着母亲的画像，似要把这么多年来的缺憾都弥补回来。 如羽跃上屋檐，成铉已经站起身来正一脸哀怨地看着她，见她走近，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冰冷的脸颊上，委屈地说道：“外面好冷。” 如羽好笑地看着他委屈巴巴地样子，知道他是故意卖惨博她同情，她很自觉地用手给他搓搓脸，柔若无骨的手指在成铉的脸上轻轻摩挲，成铉的心酥酥麻麻的简直要化成水。 他刚要把眼前这个撩拨他的女人拥入怀中好好呵护一下，没想到如羽早就识破他的心思，伸手一扯，扯着他就朝大都客栈方向掠去，边走边说：“走，我还要把刚才蕊姨描述的楚家小姐的容貌画下来，时间久了就怕细节忘记了。” 两人拉拉扯扯回到大都客栈，这次没人在楼下等他们，两人轻手轻脚上了二楼，如羽拿出纸笔，凭着记忆将楚家小姐的容貌又画了一遍，并给她的衣裙上了淡淡的黄色，一位江南女子的形象跃然纸上。 成铉看了也感叹，也怪不得西鲁的皇帝念念不忘。 他看着还在仔细修修补补画像细节的如羽，心想自己当初怎么会觉得江南女子中看不中用的，这些女子偷心的本领可是一等一的高手。 第173章 杀人了 如羽左看右看眼前的画像，觉得还是挺满意的，包括楚家小姐脸上冷清的神情都刻画的入木三分。 成铉突然说道：“你不觉得这楚小姐和让我初见你的时候有几分相似？ 如羽想想自己当初对成铉也是看不惯，每天对他都是一副冷脸确实和画像上的神情很相似。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成铉喟叹一声把她紧紧拥入怀中，还好他运气好入了她的心，要不然他也如西鲁皇帝一样强行把她绑在身边，她也做出决绝的举动，他估计疯癫的程度比西鲁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羽不知道他又发的什么疯，但是他的怀抱确实让她贪恋，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味，心脏好像漏跳了几拍，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她的头在他怀里轻轻拱了拱，想找个空隙。 成铉被她拱的心猿意马，一打横抱起她朝床边走去，如羽吓了一跳，成铉轻轻把她放在床上，自己和衣躺在她边上，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说道：“忙活了大半夜，累了，赶紧睡吧。” 如羽一晚上斗智斗勇确实很累，抱着他的胳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就睡着了。留下成铉一个人看着她安睡的脸颊，忍不住捏了又捏，独自在夜里煎熬。 第二日清早，成铉打开房门，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舒畅地伸了个懒腰。 这时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也打开了，沈修谦从屋内走了出了，一回头看到成铉站在如羽的房门口，明显昨晚是宿在这间房，他指着成铉：“你……你……你们……他惊讶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成铉冲他一笑：“表哥，早！我们怎么了？” 沈修谦咽了咽口水，平静了一下心情，才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你们尚未成亲，怎么可以睡在一起！” 成铉回头朝如羽望去，只见小丫头抱着被子尚未醒来，他温柔地一笑，回头朝沈修谦说：“她迟早是我媳妇，任谁都改变不了。” 沈修谦气结，“哼”了一声，转身又回了房间，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成铉脸上的笑容隐去，这小子明显对他媳妇有企图，就应该早点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他家的白菜可不能被别的猪拱了。 陆陆续续客房里的客人都起床了，客栈里开始热闹起来，楼下大厅早点心的香味弥漫在整个空气里。 成铉下楼叫了几屉包子，他捧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朝如羽房间走去，盘算着等下小丫头起床正好能吃。 他刚把包子放在桌上，就听外面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太吵了！他目光投向如羽，果然她身子动了几下，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惊醒了，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把她的头埋在怀里，怀里的人嘟囔道：“外面怎么了？” 成铉不满地回答：“不知道，大概有人打架吧。” 这时就听外面的叫声更响了，隐隐约约能分辨出：“杀人啦！有人死了！”这样的字眼。 如羽把头从成铉怀里挣脱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看来不是小事，成铉说：“你先梳洗一下吃早点，我下去看看。” 如羽摸摸自己乱七八糟的头发，点点头，这样子确实不适合出现在外面。 第174章 前世冤家 成铉出门的时候，隔壁沈修谦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也拉开门出来，两人一见面互相就黑了脸，“哼”了一声别过脸谁也不想看到谁。 霜影正好进来看到门口两个大男人的模样，不解地问如羽：“他们两个怎么像斗鸡一样？” 如羽一边吃了手中热度正合适的包子，一边无语地说道：“幼稚！” 等如羽全部梳洗妥帖之后，成铉他们也回来了，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大致把事情描述了个清楚。 原来是三皇子军营中的一个屯长昨夜喝醉酒在暗巷里被人杀了。人一直躺在巷子里直到早上被赶早市的菜贩子发现，菜贩子的惊呼声惹来附近的人围观，所以才如此吵闹。 大理寺那边已经有人过来了，他们几人太过醒目扎眼，不敢多逗留便回来了。 如羽一听是三皇子的人出事了，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是那边出手了。昨晚她刚催他要加快进度，他便动手了，倒是很听话。 只是不知道这出戏如何唱下去，大白天的她也不好去问，一方面她很想瞅瞅这二皇子的手段到底如何，另一方面好奇心也驱使她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她拉着成铉的衣袖左晃右晃，抬着头小声说：“我想去看看。” 成铉断然拒绝：“不行，三皇子的人随时会出现，我们几个在马岭峡都是和他们打过交道的，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理是这么个理，如羽知道他说的没错，微微有些失望，那就等等，大不了晚上去二皇子府一趟。 沈修谦也明白成铉说的没错，但他就是看不惯他管着如羽的样子，再看到如羽略微失望的表情，蹭地站起身来道：“怎么不能出去？平时里她们乔装打扮不也去茶馆里听书嘛！现在也可以乔装出门。” 如羽吃惊地看着他，平时里温文尔雅，怎么遇到成铉真的就和炸毛似的，成铉皱着眉看着他，这别扭劲，看着烦，他脑子里一转道：“你要去你去，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 沈修谦赌气道：“我去就我去，小爷才不怕他们！”转身朝外走去，临出门还回头朝成铉恶狠狠地说道：胆小鬼！” 成铉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如羽有点担心：“你干嘛激他让他一个人出去？” 成铉坐下来咬了一口包子慢悠悠地道：“看他就烦，让他替你出去打听消息，满足你的好奇心不好嘛？” 如羽摇摇头，这两个人真是前世的冤家。 沈修谦独自一人怒气冲冲地出去，暗巷那边还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他站在外围也挤不进去，但好在他生的高大，踮着脚勉强能看到人群里面的情形。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胸口插着一把刀，但这把刀看上去是他自己的佩刀，因为他左边的刀鞘是空的。 大理寺的人正在询问有没有人半夜听到什么动静。 沈修谦还在研究，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让开！让开！” 只见一队人骑着马朝这边飞驰过来，人群慌忙朝两边闪避，转眼让出来一条路。 沈修谦嗤之以鼻，什么人排场那么大？也不怕伤到人！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低声对旁边的人道：“三皇子来了，领头的那个就是。” 沈修谦混在人群中朝领头的那人看去，只见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脸色铁青，一脸的怒容，更显得那张脸凶狠和冷酷，眼神犀利如刀子一般在人群中扫过，有些胆小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第175章 暗巷杀人事件 沈修谦打心眼里看不起他，在马岭峡被打的屁滚尿流，只会在普通百姓面前这么横。 当然了他不会把这些情绪表现在脸上，这是在西鲁不是在北冥。 三皇子的目光巡视了一圈，看到人群中大多数人对他敬畏的表情，这才满意地跳下马，大踏步走到大理寺人面前询问道：“查出来什么了？” 大理寺的人恭敬地对他一施礼：“回禀三皇子，凶器看起来是被害人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刀，暂时还没找到目击证人。” 三皇子绕着尸体转了一圈，虽然只是他麾下的一个小小屯长，对军队没什么影响，但最重要的是有人胆敢杀了他的人，这就很严重了，如果只是偶然事件倒也罢了，如果是有人蓄意的，那就得好好彻查一下才行。 他抬起头对大理寺的人说：“传我的命令，昨夜暗巷杀人事件如有人能提供有效线索者赏银一百两。” 人群中开始议论纷纷，一百两！这对普通百姓来讲无疑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够吃几年了。 有些胆大不怕事的人开始举手道：“我昨天半夜听到有争吵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声。” 三皇子摇摇头，这算不得什么有效的线索。 又有人说道：“我听到有人哭，就拉开窗朝外看，看到有两个人影朝西南方向跑去。” 三皇子皱皱眉头，两个身影？消息还是太模糊了，不足以证明什么。 众人七嘴八舌，大致能拼出一个轮廓，事情发生在昨晚子时，一男一女和死者在暗巷中遇到起了争执，最后这一男一女杀了死者，朝西南方向逃走了。 三皇子捏捏眉心，说了和没说差不多，这时就听一个声音不太确定地说：“我昨夜子时左右出去解手，看到隔壁镇远镖局后门有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闪进去，不知道和这件事是不是有关联？” 沈修谦本来听着耳边嗡嗡嗡的声音都快要睡着了，一听到这个人说的话，精神一振，这条信息的指向性很明确啊！ 三皇子虽莽但他不傻，他分开人群走到刚才说话的那人面前，问道：“确定嘛？” 高大的身形在那人面前像一座小山，逼人的气势让那人不敢抬头，他低下头回道：“小人确实看到了。” “好，你随我回府领取银子吧。” “啊！小人不敢去！”这人没想到要跟着去三皇子府，他怕了，不知道去了会有什么后果。” “别怕，我是为你好，你不用担心。”三皇子看出来他的担忧，低声安抚那人。 沈修谦不禁朝三皇子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他还是有些脑子的，这人如果不带走被其他有心人带走或者被凶手找到，线索就断了，只有带回三皇子府才妥当。 三皇子大手一挥，身后上来几个人，把那人前呼后拥保护起来，一行人上了马沿着来路返回了。 大理寺的人眼看着三皇子把人证带走了也不敢阻止，只能安排人手把地上的死者带回大理寺验尸。 大理寺的人撤走了，看热闹的人群又朝着西南方向涌去，沈修谦慢悠悠地跟在人群后面一起朝西南方向走去。 第176章 镇远镖局 原来看热闹的人要去的地方是镇远镖局，真是应了那句话：看热闹不嫌事大。 刚三皇子走的时候，除了带走了人证，还吩咐副将带兵去镇远镖局。 早有和镇远镖局里相熟的人过去通风报信，家主白音当时正在客堂喝茶。虽然这几年西鲁的收成不好，进而也影响到镖局的生意，但好在打拼了大半辈子也积累了一些家底，日子还算过的有滋有味，就算要养一大家老老少少和十几位镖师徒弟也没有过的很拮据。 安逸惯了，他有时候甚至想，现在年景不佳，干脆金盆洗手，把衣钵传给下一代，自己颐养天年算了。 可是大儿子自小体弱多病，如今勉强结婚生子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就别指望能接下镖局的摊子了。老二倒是身强体壮喜欢拳脚功夫，从小就跟着自己练习武术颇得自己的真传，但慈不掌兵 义不理财，这二儿子天性豪爽，在别人看来是好事，但在他看来就是缺心眼，这一大家的收支进出交到老二手里怕也是守不住。老三心眼子倒是多，但天性好动活泼，可能因为是最小的儿子宠溺宠溺的特别多些，导致现在武功武功没得精髓，性格性格骄纵任性，怎么看也不像一家之主的样子。哎！头疼！ 他正在这里想着心事，突然外面连滚带爬进来一个人，进门连摔了几个跟头才来到白音面前，跪在白老爷子面前焦急地说道：“家主，大事不好了。” 白音看他急的话都说不清楚，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急什么？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来人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说：“家主，昨夜暗巷死了一个人，有人指认凶手进了咱们镖局的后门！” “什么！”白音拍案而起，杀人可不是小事，如果镖局牵连进杀人案，一个不好可是伤筋动骨的大事情。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心情，故作镇定地坐下来对来人说道：“你把知道的情况详细说一遍。” 来人把清晨在暗巷口围观时听到看到的情况一一报告给白音，末了加了一句，三皇子的人估计很快就会到咱们镖局。 白音素来听说这个三皇子的为人粗暴凶残，平日里唯恐避之不及，暗地里也托人经常送礼物打点一下，只是希望三皇子能不来镖局找事。如今这是自己镖局里有人到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啊！ 他问：“可有看清是镖局里的那个？” 来人回道：“未有，人证只说看到一个人影进了镖局后门。” 白音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有转圜的余地。他转身对身旁的管家说：“白园，把几位少爷和镖局里的镖师都叫到前厅来。” 白管家点头答应，转身离开。不一会儿，白家的几位少爷和大大小小的镖师都聚到了前厅，七七八八加起来有二十几号人。 白家主看人差不多到齐了，环视了一下整个前厅，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逡巡过去。 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家主的目光来到自己这里都挺直了腰板，表现出气吞山河的气势，但也有的人低下头不敢看他。 第177章 白家内讧 r 第178章 好一个兄弟情深 r 第179章 分鱼 r 第180章 原来叫木头 r 第181章 真影月 r 第182章 一个保镖 r 第183章 偏差 r 第184章 盲点 r 第185章 萨仁公主 r 第186章 什么手段? r 第187章 活泼的公主 r 第188章 呵!二少爷 r 第189章 扭曲的亲人 r 第190章 闹鬼 r 第191章 聪明的主仆 r 第192章 母慈子孝 r 第193章 皇后 r 第194章 薛美人 r 第195章 皇帝 r 第196章 附身 r 第197章 心底的秘密 r 第198章 最好看的男子 r 第199章 要求不高 r 第200章 各取所需 r 第201章 三件事 r 第202章 萧郎 r 第203章 龙涎香 r 第204章 母子不相认 r 第205章 春日宴 r 第206章 爱女情真 萨仁扬起无辜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皇后。 “一定要从这些人里选一个嘛？” 皇后微微叹气：“女儿，母后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你远嫁，希望你以后能留在大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萨仁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皇后的心思，大皇子曾经在皇后面前说过，等她及笄了就安排她去和亲，皇后当时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是不肯的。 所以才想在这次春日宴上帮她物色一个大都世家子弟让皇帝指婚，这样也就断了大皇子想让她远嫁和亲的念头。 皇后是真心为她好，才会做这样的打算，可是……。 如果没遇到大哥哥之前，她也许会觉得这便是最好的安排，反正生在皇家的女儿命运不过就是这几条路，没有所谓的喜欢不喜欢，只有合适不合适。 可是现在她心里好像住了一个人，已经没有地方再塞进一个“其他人”。 她好苦恼！ 皇后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你不愿留在母后身边？” “不！不！不！我愿意！”萨仁忙否认。 “那你在烦恼什么？”皇后不解地问。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萨仁嘟囔着，无心留在华阳宫，胡乱地给皇后施了个礼，失魂落魄地走了。 皇后朝旁边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心领神会，悄悄跟在公主后面出了皇宫。 此时尚未到巳时，她一个人先来到布苏湖边，坐在平日里和大哥哥一起坐的地方，她看着平静无波的湖水，内心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接受母后的安排找个地位显赫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嫁了，生几个孩子，安心做一个好主母，这好像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但她怎么也拂不去心里的那个身影，如果不能嫁他，只怕她一世也不会快活！ 可是他不是西鲁人，早晚都会离开的，以她现在的身份，她能舍下一切随他走嘛？ 而且大哥哥从未对她表达过喜欢的意思！ 天呐！她快要疯了，这一刻她突然有些理解父皇当初不顾一切把二哥哥的母亲绑入皇宫时的心情了，眼看着心爱的人要离开，却毫无办法，只能使用手里的仅存的筹码—“权利”用强，哪怕留住的只是一个躯壳也行！ 她甚至想如果大哥哥要离开了，她是不是也要用公主的身份把他强留下来，不不不！她不能做父皇那样的人，她依稀听人说过那个女子从此再也没有了笑容，她喜欢看大哥哥如旭日暖阳一般的笑容，如果他不笑了她会难过的。 唉！ 正胡思乱想之间，旁边坐下来一个人，她侧过头正好对上那一双带着微笑的眼眸，眼中笑意温柔如星光闪烁。 她一下子就看痴了，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怎么也移不开。 沈修谦给她看的不自在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萨仁艰难地移开目光，想起今日进宫听到母后要赐婚的消息，吓得慌忙跑出来，也没打听到大哥哥想听的消息，她像小时候没完成太傅布置的作业，有点心虚。 但她又有点疑惑，大哥哥每天来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07章 找父皇赐婚 “大哥哥，今日进宫我没打听到任何消息，你不会失望吧？”萨仁小心翼翼地试探。 “怎么会。”沈修谦摇摇头，反正如羽获得消息的渠道又不是只有他这边一条。 “噢。”萨仁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哥哥并不是利用她打探消息的。 萨仁见他并没有追问无功而返原因的意思，便自顾自说下去：“今日进宫，母后和我说准备要办春日宴，她说让我哪日相看有没有喜欢的世家子弟，她会替我指婚。” 说完萨仁偷眼看向沈修谦，想看看他听了这话是什么反应。 沈修谦点点头：“嗯，你母后替你考虑的很周全，让你自己选喜欢的人，是个好母亲。” 萨仁一听他这话，一颗心仿佛跌入了谷底，看来大哥哥对她根本没有其他的心思，一切皆是她的一厢情愿。 有那么一刻，她想要放下了，就按照母后的安排去做吧，这样才是最好的。 可她是西鲁的女子，她是萨仁公主，她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毅然抬起头，盯着沈修谦的眼睛，问出她最想问的那句话：“大哥哥，你喜欢我嘛？” “啊，啊～”沈修谦从未遇到过如此大胆的女子，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萨仁固执地盯着他，不允许他逃避回答这个问题。 沈修谦被她盯的如芒刺在背，“喜，喜欢！”这小姑娘活泼可爱，应该没人不喜欢吧。 “可，可是……，他本来觉得自己出来历练这么久，看到女孩子紧张说不出话的毛病改了不少，但如今看来还是没好啊！ 萨仁听他说喜欢她，心中一喜，不等他可是说完，就一拍大腿跳起来说：“大哥哥，你喜欢我就好，我这就去和母后说我不去相看什么世家子弟，我去求父皇下旨给我们赐婚！” 说完也不等沈修谦反对，直接就跑远了，沈修谦在后面急着直叫唤：“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回来！” 萨仁充耳不闻，转眼跑的没影了。 沈修谦心道，大事不妙，他每日见公主只是想打探一些消息，但没想到公主却上心了，她这么一去，估计后面麻烦事不少，赶紧回去商量对策吧。 他不敢耽搁赶紧回大都客栈，一进客栈直奔二楼，一抹额头，一头的汗。 成铉和如羽几人正在商量后续的计划，看沈修谦急匆匆的跑回来，忙问：“怎么了？” 沈修谦把刚才萨仁公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成铉一听笑了起来：“怪不得这几天表哥满面春风，原来是命犯桃花。” 沈修谦气道：“你可拉倒吧！这桃花你喜欢你拿去，我不要！” 成铉一听连忙摆手：“我有小丫头就足够了，命里再无其他桃花。” 如羽无语，这人如此狡诈，抓住一点机会就表忠心。 但现在不是调侃的时候，如果真如沈修谦所说，那大都皇帝必会派人调查他的底细，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便会有暴露的风险！ 第208章 灯下黑 看来大都客栈是不能再待了，但如今又有什么好的去处呢？ 成铉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在大都城里有一处联络点，当初为了便于隐匿，置办了一处宅子，我们可以暂时安置在那里。” 如羽上下打量他一番，幽幽地说：“你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成铉忙表达忠心：“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 沈修谦忽略两人之间的互动，心底里不得不感叹，成铉的手段还是比他老辣，只是不知道在北冥是不是也到处都是他的暗桩。 先暂时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当务之急先找个合适的落脚点。 但他们这一消失，估计萨仁公主要大动干戈满城找人了，但沈修谦也没办法，一是他一个北冥三皇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和西鲁公主有婚约，另外在他眼里萨仁就是个小妹妹，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 出了这么一个岔子，整个事情的节奏都被打乱了，看来要加快推进的节奏了。 如羽让成铉先去找掌柜的把账结清，这边安排霜影和影月二人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掌柜的一听几人要走还颇为不舍，这几位贵客每日给他的客栈带来了不少的收益，现在生意难做，他们这一走客栈要冷清了不少。 不过这位看上去颇为和善的贵公子给的赏钱也不少，够他的客栈后面好一段时间的开销了。 成铉看他满眼的不舍，笑着说：“承蒙掌柜的照顾，这次来大都生意谈的颇为顺利，下次来一定还到你家客栈落脚。” 掌柜的一听喜笑颜开，顺手又多拿了几包大都的特产点心塞在成铉的手里。 成铉捧着满满两手的点心回到二楼，如羽知道他又哄的掌柜的心花怒放了。 有的人天生就能掌控别人的情绪，明明他们的的离开掌柜会失落会难过，但被他三言两语说的好像希望就在眼前，心情瞬间不同了。 他们行李不多，很快霜影和影月就收拾好了一切，几人在掌柜热切期盼的目光中渐渐走远。 成铉带着几人左拐右拐竟然离皇宫越来越近，沈修谦到最后实在忍不住出声询问：“你不会说你的联络点就在皇宫旁边吧？” 成铉笑嘻嘻地回答：“你说的没错，就在皇宫边上。” 沈修谦实在是大无语，这人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竟然把自己的暗桩放在皇宫边上，也不怕被连锅端。 成铉看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说：“你没听过灯下黑这句话嘛？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 沈修谦想想也有道理，萨仁公主发现他不见了，如果大肆搜查，估计想不到他就住在皇宫的边上，而且离她的公主府也不远。 看来他历练的还不够，思考问题时还不深入，还需要打磨啊！ 想到这，他忍不住问成铉：“你在我们北冥不会也把暗桩都放在皇宫边上吧！” 如羽拿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这孩子是不是傻！ 成铉笑笑回了他一句：“你说呢！” 第209章 二皇子的腿 成铉在一座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民宅前停下来。 “到了。” 他伸手叩门，很快里面就有人应道：“来了！来了！” 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看到众人微微有些愣神，仔细辨认了一下成铉的脸才又惊又喜地说道：“原来的小主人来了，快些进来！” 众人鱼贯而入，如羽打量了一下这桩民宅，虽然外边看上去门庭很普通，但里面其实空间不小，两进的院子北房三间及左右耳房各两间。 院子中间还晒着不少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 成铉对那老妇人说：“药婆婆，我们可能要叨扰你和药老一段时间了，不要让人发现我们的行踪。” 药婆婆笑着应到：“小主人和我老婆子客气什么，我这就把主屋收拾干净您住进去。” 成铉摆手：“不必如此麻烦，就将我们安置在耳房就行。” 药婆婆也是个爽气的人，见他不肯便不再啰嗦，笑着说：“那我这就去收拾。” 如羽见这主仆二人的对话，觉得很新鲜，药婆婆不问成铉为何出现在大都？住到何时？成铉也不说，两人几句话把事情安排妥当就行了，简洁明快。 她让霜影去帮药婆婆一起收拾房屋，自己走到院子里晒的草药那里，观察药婆婆晒的都是些什么名贵药材。 不过看着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寻常草药，成铉见她关注这些，便来到她旁边，和她解释道：“药老在外面有一家医馆，帮百姓解决一些跌打损伤和头疼脑热的问题。”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边进门边说：“老婆子，我回来了，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如羽一瞧，这不是二皇子府边上药馆的老先生嘛！合着这家药馆背后的人是成铉，枉费当初她还谎称哥哥生病去骗药方。 老先生也认出她来，指着如羽说道：“小姑娘，你哥哥的腿吃了我的药好了没？” 如羽讪笑道：“好了好了！” 成铉不明所以：“你哥哥的腿怎么了？” 如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忙岔开话题：“药老的医馆怎么开在二皇子府附近，你早就有在二皇子身上做文章的打算？” 成铉嘻嘻一笑：“未雨绸缪对吧，早做好布置，说不定就用的上。” 这当口药婆婆和霜影已经把两边的房间都收拾妥当了。 药老看到成铉非常高兴，拉着他的手就要晚上喝几杯，药婆婆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几位围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如羽询问药老关于二皇子腿的情况，药老说二皇子的腿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他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一直坐在轮椅上，早几年间，他就可以站立起来缓慢行走了，这几年其实他已经能和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如羽点点头，从这几次和二皇子见面时的观察，她的判断也是如此。 药老接着说：“但最好是能再用一味叫龙涎香的药，如果有这味药，到了雨季二皇子的腿就不会酸痛难忍。” 第210章 一问三不知 药老接着说：“可惜这药在西鲁很难觅到，要去近海的地方才会有，我倒是听说北冥的皇宫里有少许。” 沈修谦听到这话，手里的酒杯微微一顿，但立马就波澜不惊地把杯中酒饮下，什么也没说。 成铉朝如羽挑了挑眉，如羽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想说，你看吧，他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似一只无害的小奶狗，到了必要的时候也可能是会露出獠牙的狼。 如羽只当没看见，随便他是狼是狗，只要不对她龇牙她才不管。 饭桌上虽然众人各怀心思，但倒也吃的其乐融融，只是这融洽的气氛没维持多久，又在成铉和沈修谦两人的剑拔弩张中灰飞烟灭。 本来耳房四间，安排五个人住绰绰有余，但药婆婆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存心的，竟然把成铉和如羽安排在一间。 成铉摸摸鼻子满意的不得了，顺便多给了药婆婆几个大大的笑脸。 但沈修谦不乐意了，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两个尚未成亲，怎么可以同住一室！ 他质问药婆婆为什么不把成铉和影月安排一间，药婆婆理直气壮地回他主仆有别。 沈修谦气直哆嗦，这什么歪理！不行就是不行！ 成铉故意激他：“我不和我媳妇一屋，难道和你一屋？” 沈修谦咬咬牙：“和我一屋就一屋，我不反对！” 其实成铉也顾及到如羽的名声，虽然二人心意相通，但尚未拜堂成亲，万一传扬出去对她名声有损，他可不想见她有一丝的委屈。 他勉为其难地说：“既然表哥如此热情相约，盛情难却，那我就和表哥一屋睡吧。” 沈修谦感觉自己迟早要被他的那张嘴气死！ 几人在这边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此刻的西鲁皇宫里却是一片鸡飞狗跳。 萨仁公主还未回到宫内，跟着她的宫女已经先她一步到皇后面前把她所看到的情况和皇后汇报了一番。 饶是宫女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算是见多识广，但也认不出这是哪家的子弟，估摸着这人应该不是大都人。 皇后一听就急了，哪里冒出来的小子，都快要把她的掌上明珠拐走了，她竟然一点也不知情。 她这边正气急败坏，小姑娘一蹦一跳地回来了，皇后一看，来的正好，她倒要问问，在湖边和她聊天的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萨仁一看皇后板着的脸，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她茫然地看着皇后，前面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的功夫就变了个脸色。 皇后招手示意她走上前来，她慢腾腾挪到皇后面前。 皇后先是轻声问道：“你刚才出宫和谁碰面了？” 萨仁一听知道有人在皇后面前告状了，她不满地看着皇后说道：“你派人跟踪我！” 皇后不动声色地说道：“母后是不放心你，不过这不重要，你先回答我，刚才和谁碰面了？” 萨仁依稀记得大哥哥和她说过姓“沈”。 “沈大哥！”她如实回答。 “沈？”皇后重复了一遍，脑子里把大都的世家贵胄全部过了一遍，好像没有姓沈的。 “他是何方人氏，家居何处？”皇后又问。 萨仁回答不上来，她只知道大哥哥是来做珠宝生意的，她从未问过他家住在哪里。 皇后看她不做声，又问了一遍，萨仁低声回道：“我不知道。” “那他祖上是做什么的？”皇后又接着问。 这些萨仁更不知道了，皇后见她一问三不知，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小公主见母后脸色不对，急了，大声说道：“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大哥哥说喜欢我，我想嫁给他！” 皇后气笑了：“你一个堂堂的西鲁公主，要嫁给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你也不怕人笑话！“ 萨仁嘴硬：“我是西鲁公主，您不是说过西鲁的青年男子任我挑选，谁敢笑话我！” 皇后嗤地一笑：“如果他不是西鲁人呢？” 第211章 鸡飞狗跳 萨仁一愣，只记得当时问大哥哥是不是大都人，他说不是，是北方人，她只以为是大都北方，没朝不是西鲁人这方面考虑。 如果不是西鲁人，父皇母后更加不会同意让她嫁给一个不知底细的人。 她苦着一张脸，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情况，小声说道：“那我明日去找沈大哥问问清楚。” 皇后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怪自己，从小就娇养在身边，顺风顺水，除了两个哥哥不省心会欺负妹妹，其他人都不敢给她脸色看。 受到的挫折和委屈少了，免不了思考问题会简单些。 “算了，你也不用去问了，如果有心人不想说，你问也白问，我会派人暗中调查此事。”皇后忍着心中的烦躁情绪，柔声说道。 萨仁也知道兹事体大，如果大哥哥真的身家背景不清楚，父皇不可能会下赐婚圣旨的，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 不得不说，皇家的人办事效率就是快，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但大多数都是无功而返，不知道此人是谁，不知道从何而来。 只有一个去大都客栈打探消息的斥候，听掌柜的说是有一个和描述差不多的人入住过，但今天下午已经退房离开了，至于去哪里，掌柜的也说不清楚，外地来的客人，说生意谈好了该回家了。 小公主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嘴一撇就要哭出来了，大哥哥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那她怎么办啊？ 皇后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这小子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了，正好，省的她担心掌上明珠被人骗了。 “好了，女儿，看来他也不是真心喜欢你，你看！一听说要赐婚马上就跑了。” 小姑娘一听“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我不信，晌午时他明明说是喜欢我的，肯定是你们如此大阵仗地找他，吓着他了！” 皇后一看小姑娘胡搅蛮缠，开始不讲道理了，头一撇懒得理她了，由她自己去闹吧，发泄一下情绪就好了。 小姑娘哭了一阵哭累了，慢慢停了下来，只坐在那里慢慢抽泣。 皇后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听母后的话，这几日好好准备准备，等到春日宴会上，好好选一个知根知底的世家子弟，到那时，母后定不会阻止你，还会帮你到父皇那里请旨赐婚。” 小姑娘头一拧：“不要！我就要大哥哥，你们找不到他，我自己想法子去找！” 皇后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倔？认死理不肯罢休的！ 她也有些生气了，怒道：“这事由不得你，到时候你自己不选，母后就替你做主！” 小公主一听来硬的对吧？她一对眼珠子骨碌碌乱瞟，看着殿内的床架子撞着不会疼，一边低着脑袋朝着床架子撞去，一边喊着：“我不活了！” 旁边站着的嬷嬷和宫女哪可能让她撞上去，连忙两边各拉住小公主的一只胳膊，不让她朝前冲。 皇后一看实在是闹的不成样子，疲惫地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你自己想办法去找人，如果到春日宴那日还是没找到，就别怪母后自作主张给你指婚了。” 萨仁也知道见好就收，再闹下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一把抹去脸上的眼泪，潦草地朝皇后福了一福，说了一声：“多谢母后！”便连忙朝宫外跑去。 第212章 心碎 一出宫门便连忙召唤暗卫帮她找人，但人哪有这么容易找的，暗卫跑的腿都快废了，到第二日早上也没找到人影。 小公主不死心，巳时依旧跑去布苏湖坐在昔日两人碰面的老地方，痴痴地等大哥哥出现，但傻孩子，他既然存心躲着你了，又怎么可能再出现！ 萨仁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任谁去劝都不肯离开，从巳时等到午时，又从午时等到未时，直到西边的日头已然消失在地平线，她才慢慢站起身，踉跄地朝公主府走去。 早有人将公主今日的行踪报告给皇后，连萨仁回公主府时脸上露出的悲伤神情都描述的清清楚楚。 皇后听了不置可否，只幽幽地说了一句：“随她去吧，说年少时没做过几件傻事呢！傻着傻着就明白了。” 一连几日，找人的事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而萨仁继续每日去布苏湖边，痴痴地望着湖水，等着哪日说喜欢她的那人。 转眼就到了皇后安排的春日宴的日子，上京城里收到帖子的侯门贵胄的府内，大大小小适婚的世子和贵女们一早就开始穿着打扮起来。 大家都知道每年春季皇后举办春日宴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给整个上京城内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们一个机会，选择合适的对象联姻。 有的是为了巩固权势，有的是为了钱财，当然也有互相心仪的少男少女借着这个机会，央求父母做主给自己指一门好姻缘。 萨仁不肯打扮也不肯出公主府，皇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一早就让伺候她的嬷嬷和婢女把她从床上拽起来，按在梳妆台前面给她梳洗化妆。 萨仁发脾气把梳妆台上的东西全部撸到地上，嬷嬷和婢女们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求公主给自己一条活路，如果今日公主不出现在春日宴会上，她们的下场估计都很惨。 萨仁忍不住哭了起来，母后对她一直宽容，但她也见识过她对犯了错的下人们的处置手段有多残忍。 她不敢拿公主府里下人的命去赌。 嬷嬷和婢女见她哭，知道她是妥协了，急忙帮她把哭花了的妆擦掉，重新帮她化了一个美美的桃花妆，又梳了个仙女髻。 萨仁木木地坐在那里，任她们折腾，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哥哥怎么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真的如母后说的，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和她吓走的？ 既然如此，那今日随便母后把她指给谁吧，只要母后满意就行，反正不是大哥哥，在她眼里任谁都一样，不就是闭上眼睛过日子嘛。 梳妆打扮完毕，嬷嬷和婢女扶着她走出公主府，门口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她踩着马车边上的轿蹬上马车。 她多希望这个时候，哪个熟悉的声音可以喊住她：“公主，我来了！” 可是她回头左右张望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原来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终于死心了，闭了闭眼睛，坐进了马车。 车夫等她坐稳，“驾”的一声，马车慢慢驶过长街，骨碌碌的车轮滚过，每一下仿佛都碾压在她的心上，将她的整颗心碾的粉碎。 第213章 春日宴(一) 皇后将春日宴安排在大名宫内，此时宫内各处都已布置妥当，大殿最上方正中间摆放着龙椅，左边的座位是为皇后而准备，两侧的玉阶上各放了几张座椅是为宫中嫔妃准备的。 座椅皆由宫人按照名册和位阶进行排列。 大都城内的王公贵胄们带着家眷已经开始陆陆续续进殿，宫女们引导各家大大小小落坐到对应的位置上。 马上就有宫女端上点心和水果供贵人们自行取用。 相识的不同品阶的官员互相打着招呼，各自寒暄几句。 坐在家主后面的年轻女眷们，手拿团扇掩饰自己的神色，实际大多数都在悄悄打量进殿同龄男女，心里偷偷和自己比较一下，穿的宫裙的料子和刺绣是哪家的，或者头上戴的珠翠名贵与否。 大殿内人声喧哗，一切看似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一脸木然的萨仁公主出现在大名宫内，整座宫殿突然有那么一瞬间鸦雀无声。 消息灵通的人士都知道这几日公主鸡飞狗跳在找一个异乡年轻人，到了非卿不嫁的地步，大家都以为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没有人敢当公主的面议论什么，或者表现出什么来，大殿内只安静了那么一瞬便又恢复如常，仿佛没人为公主的到来感到惊讶。 萨仁公主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任由宫女将她引入中间靠右下一些的位子坐下，低着头不声不响，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 大皇子和三皇子也前后脚进了大殿，一众人连忙上前去行礼寒暄。 大皇子平易近人地对每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微笑点头示意。 三皇子不喜欢这些俗套东西，手一挥，头也不回，大声说了一声：“免了！”便大跨步朝中间靠左下的位置走过去。 他坐下来，一抬头便看到垂着头情绪低落的萨仁公主，嗤笑了一声：“瞧你没出息的样子！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的，也不嫌丢人！” 要放下平时，萨仁肯定跳起来和他吵，可是今日她实在没这个心情，随便他说什么，她都提不起精神去回应。 三皇子觉得无趣，便不再理她，顾自吃着面前的点心打发时间。 大皇子和大殿里的权贵们聊了一会才慢悠悠坐过来，他的位子在三皇子上首一点，也对着萨仁小公主，他做出关心的姿态说道：“妹妹，何苦为了一个不知名的毛头小子伤心，让哥哥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听说东星四皇子年轻英俊而且尚未娶亲，不如我去求父皇为你赐婚联姻。” 萨仁小公主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抬起头，叫道：“我不嫁！要去你去吧！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头上！” 她这一吵闹，声音颇大，殿内的人目光霎时都被吸引了起来，大皇子一看忙压低声音说：“不去就不去，你叫什么！” 萨仁公主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本来她心情就不好，偏偏这两个亲哥哥一个嘲笑她，一个算计她，没一个对她有亲情的模样！ 正伤心着，就听公公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驾到！” 第214章 春日宴(二) 殿下呼啦啦跪下一片：“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后一眼便看到萨仁公主满脸泪水的模样，她皱皱眉头，这孩子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真是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光了！ 看来自己过去实在是太纵容她了，所以才会如今都及笄了还不懂事，这性子以后会吃亏的，就算是皇家的公主，到了夫家明里人家不会怎么样，暗里使的绊子也不会少。 皇后这边正想着心事，那边皇帝也没闲着，一再的招呼薛美人，把凳子在朝他边上挪一点，一挪再挪，都快要和左首皇后的位子比肩了，薛美人也算识相，皇帝无论怎么叫不肯再朝前挪一寸。 皇后看着心烦，小的不懂事，老的也不懂事，殿下那么多人还跪在地上，虽然不敢抬头，但那么多只耳朵，你当他们都聋了嘛？身为一国之君为了个位子和一个后宫的美人拉扯，成何体统！ 她不满地咳嗽一声，皇帝这才收敛了自己，坐正了身体：“众爱卿平身！” 众人这才缓缓站起身退回到自己位置上，有些年纪大的，刚才跪久了，站起来都有些摇晃。 坊间一直流传最近后宫有妖精魅惑皇帝，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只是那看似柔弱无骨的美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妖精。 今日最特别的是薛美人的身边带了一位更为年轻的女子，她安静地坐在薛美人的身后，不声不响，但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美人，仔细竟然和薛美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不知是何身份。 皇帝举杯宣布开筵，这时歌舞伎开始入场，随着充满西鲁特色的音乐翩翩起舞，瞬间宴会上的气氛便开始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开始微醺，气氛也烘托到一定的地步，皇后开口说道：“听说各府的女眷为了这次宴会准备了不少节目，哪位愿意第一个上台表演。” 其实皇后的话只是走个形式，表演的顺序早已内定。 只见李尚书回头朝身后的女眷使了个眼色，一位身着粉色留仙裙的女子从尚书府的女眷中站出来，缓缓走到殿中间，朝台上的皇帝皇后一施礼说道：“尚书府嫡次女李飞燕献丑了。” 皇帝微微点头，皇后对殿下的女子说：“很好，那便开始吧。” 只见李飞燕示意旁边的乐师将音乐奏起，随着琴声响起，她将手中的水袖朝空中抛起，只见长袖缓带，绕身若环，曼妙的舞姿如云朵舒卷，眸光流转，顾盼生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的舞姿深深吸引，浑然不知此时二皇子的轮椅缓缓推进大殿。 皇后坐在高处，大殿中的一切尽在掌握，这次的春宴她特意让人下了帖给二皇子府，但刚才二皇子一直未出现，她心中还有些遗憾，心思流转打算改变一下计划，但如今他如期出现，倒省了她不少的事。 二皇子坐在轮椅上静静地待在大殿角落里，似乎不想让别人注意到。 一曲舞毕，殿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得不说，李尚书的嫡次女舞的非常出色，优美的舞姿，让所有人为之倾倒。 第215章 春日宴(三) 皇帝也很满意，开口说道：“赏！” 旁边的公公端着盖着红布的盘子走下台阶，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赏赐的东西贵重不凡。 这时皇后抬手制止住公公的脚步：“慢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后身上，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按道理这种宴会各个府的小姐表演完毕，照例都是有赏赐的，这也是皇家借机拉拢人心的一个手段。 只见皇后笑盈盈地对皇帝说道：“李尚书家的次嫡女如此才华横溢，而且容貌出众，不做咱们皇家的媳妇可惜了！您说是吧？” 皇帝一听立马领会她的意思，合着是要他给台下的女子赐婚啊！他点点头：“不错，只是不知皇后打算将她指给哪位皇子？” 皇后微微一笑，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后院莺莺燕燕塞都塞不下，凭尚书嫡女的身份和地位断不能给他们两个的。 眼下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她手朝着大殿角落里一指：“二皇子尚未娶妻，屋里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一个，我觉得他们两个挺般配。”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坐在轮椅上的二皇子正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一张脸生的俊美异常，不同于西鲁人稍显粗旷的脸庞，二皇子脸庞的线条柔美，五官精致清秀，眸光温柔，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只可惜……，众人都知道二皇子打小就是残疾，如今他坐在轮椅上，也印证了他腿脚不便的事实。 尚书府嫡次女一听是要把她指婚给二皇子，再一看他坐在轮椅上的模样，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没错！她心心念念想攀上皇家这棵大树，可不是这个残废啊！如果用和这个残废生活一辈子换入皇家，她宁愿不要！ 她慌乱地转头找她父亲的面孔，李尚书朝她微微摇摇头，意思是不要忤逆皇后的命令，她看着父亲警告的眼神，泪水盈满眼眶，此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在父亲眼里，她不过是一件可以随时拿出来牺牲的物品。 她默默低下头，任由泪水一滴滴滴落在白玉的地板上，她的命运从来就不属于她自己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后要把她指给二皇子，明明皇后亲生的孩子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啊！而且听说以后的储君也必会从他们两人中选出来一个，如果她嫁给了那个残废，她什么希望都没了。 越想越难过，面前的泪水都快要汇成一个小洼了。 这时，就听上方传来一声娇笑：“皇上，我看尚书家的女儿并不是很乐意呀，而且二皇子婚事本宫想亲自做主呢！” 李飞燕猛地抬头一看，只见传闻中那个祸乱后宫的妖精，一只手正拉着皇帝的手，在那摇啊摇，柔弱无骨的身体朝皇帝靠过去，头都快贴到皇帝的大腿上了。 皇帝显然很吃这一套，立马就说：“爱妃说的是，你自己的孩子婚事自己做主。” 皇后一听脸上挂着的笑再也演不下去了，一张脸满是怒意，一是为了李飞燕如此不识抬举，让她进二皇子府自有她的用处，另外也是因为皇帝如此纵容薛美人，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 第216章 春日宴(四) 薛美人仿佛无视皇后那张垮下来的脸，低声朝皇帝说道：“过去臣妾年纪轻不懂事，钻了牛角尖，如今才后知后觉，只有在真正喜欢自己的人面前过日子才能过的愉快，好在如今还不算晚，老天爷开眼又给了我一次机会。但我不能让咱们的孩子再吃这样的苦，要替他找一个真心待他的人，半点勉强也要不得。” 这句话说的仿佛是和皇帝表白一样，皇帝听了龙心大悦，恨不得现在宴会就结束，能让他好好体会一下这失而复得的幸福。 他频频点头表示赞许。 薛美人转身将身后那名年轻的女子稍微朝前拉了一拉，将将能让皇帝瞧见她的脸，说道：“这是臣妾表哥的孩子，他得知臣妾在宫里的消息，安排老家的侄女过来探望我，我瞧着这孩子倒不错，有心将她许给二皇子，您觉得怎样？” 如今薛美人说什么皇帝都觉得对，马上大手一挥：“准了！” 回头对身旁伺候的公公说：“择日就去二皇子府内宣旨赐婚。” 公公忙点头应是。 皇后一张脸已经黑的和锅底一样了，本想安插一个自己人在二皇子府内，随时留心他的一举一动，确保他对储君的位子没有威胁，如今被薛美人三言两语给搅和了，弄了个乡野丫头塞在二皇子府内。 她冷着脸对着依旧跪在殿中间的李飞燕说道：“下去吧。” 李飞燕如获大赦赶紧退回到尚书府的女眷中去，李尚书在她身前频频叹气，但她仿佛没听见，只要能逃过嫁给一个残废的命运，就算日后被皇后责骂几句算得了什么。 后面世家小姐们的表演皇后明显已经提不起兴致，她今日的计划已经被坏了一半，就等着后面世家子弟的诗词比赛的时候再做安排了。 三皇子在一侧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看着皇后在薛美人面前吃瘪，拉着一张脸，已经装都不愿意装了。 他一直知道皇后偏心大皇子，本来他也无所谓，可如今正是父皇有意立储的关键时期，如果能讨得母后的欢心，那是不是在天平的这一端又加了一块筹码了呢？ 想到此，他突然莫名地兴奋起来，仿佛又有了当初带兵在马岭峡嗜血杀戮的感觉。 坐在旁边的大皇子看着他有些坐卧不宁的样子，再看看他眼中闪烁着的如饿狼见肉般的眼神，他稍微一想能猜测到三皇子想要做什么。 他暗自嗤笑一声，心道，这个莽撞无脑的傻子，如今你送上门给我当垫脚石，我要是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你的一番心力。 就这样三皇子盯着薛美人那边，大皇子盯着三皇子，各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伺机而动！ 宴会举行了一半，一众女子的才艺表演进入尾声，大家已经没了一开始的热情，看来看去基本就那几个老套路，不是你弹奏一曲古筝，就是她跳一支舞蹈，再没什么特别出色彩的作品，公公看着各位主子都有些疲了，高声宣布才艺表演结束。 第217章 春日宴(五) 稍事休息，接下来将要开始各府世家公子的诗词比赛。 各府的青年才俊纷纷摩拳擦掌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 大家都想要表现的足够出色，有的是为了能博得上坐中间那位的青睐，好为以后的仕途铺平道路，有的是为了能入左边那位的眼，接住公主府泼天的富贵，一世做个无忧无虑的闲散贵人。 趁着这个休息的当口，已经坐了两三个时辰的人们纷纷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腿脚。 薛美人旁边的年轻女子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只见薛美人微微点点头，那名女子站起身朝外走去，薛美人示意身边的一名宫女跟上前去。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大殿的后门。 三皇子一直关注着薛美人这边的动向，他一见此情景，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他连忙站起身跟了上去，大皇子见他一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仿佛想要拉住他，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像是不想管他的闲事。 三皇子浑然不知，疾步朝前面两人追了出去。 那名年轻女子显然是内急，想要找个茅房如厕。但附近人都很多，小宫女对深宫的路径很熟悉，带着她左绕右绕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那名女子显然比较着急，匆忙提着裙摆走了进去，宫女提着灯笼站在外面给她望风。 三皇子远远跟着她俩人，见越走越偏，不禁心喜，看来天随人愿，他今天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才不枉老天爷也助他一臂之力啊。 他慢慢潜近一宫女身后，一个不轻不重的掌刀朝着宫女的颈后劈下去，小宫女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宫灯掉落下来忽闪了几下灭了。 年轻女子没一会就从茅房出来了，出来一看外面一片漆黑，宫女不知道去哪里了！一阵惊慌，刚要张嘴喊人，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她拼命挣扎，奈何对方人高马大而且特别有力，她的力量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只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拖到一处假山的后面，这时面前的男人才停下了步伐，男人松开了拖住她的手，但捂住她嘴巴的手依旧没有放下。 她这才看清面前这名男子的脸，一张典型的西鲁男子的脸庞，前额宽阔，鼻梁高挺，最特别的是一双眼睛充满了嗜血野性的光芒。 她不禁害怕起来，今日她可不是来送命的。 三皇子捕捉到她害怕的眼神，觉得很满意，低声警告道：“现在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回去告诉你那个姨母，你并不想嫁给二皇子，她不是说不想勉强嘛，你现在就回大名宫去说！” 年轻女子挣扎着摇摇头，三皇子一只手搭上她纤细的脖子，眼神里的光似乎更盛了，连嗓音都有些沙哑：“如若不去，那今日就让你死在这里！” 说罢，手指的关节加重了些许力量。 女子被他掐的眼泪汪汪，叫也叫不出，只能不停地挣扎。 三皇子感受到女子不断扭动的身体，突然觉得喉咙发干，身上仿佛着了火一般，眼前的女子姣好的面容，柔软的身体仿佛一汪清泉，恰好可以扑灭他身上的火焰。 反正他的目的就是不让这女子嫁给二皇子，如此才能称了母后的心，而以什么方式达到目的，他如今也顾不得思考那么多了，大手一挥，那年轻女子身上的衣物如纷飞的花瓣一般散落，他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第218章 春日宴(六) 宴会下半场的诗词大赛已经进行了一半，虽然西鲁是马上民族，一直以来都是重武轻文，但当今的皇上近些年思想有些变化，一直鼓励西鲁的年轻人要重视文化修养，所以诗词大赛的精彩程度还是值得肯定的，各大世家的年轻子弟，一个个出口成章，其中也不乏优秀的诗词作品。 皇帝坐在上座，听的频频点头，一脸的欣慰。 皇后此刻的面色也渐渐平静下来，已经暂时把前面的不快暂时搁在了一边，看着上台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优秀，只等着最后的结果出来，就替萨仁择一门佳婿。 只有薛美人有些心神不宁，她的侄女说要去如厕已经好些时候了，还未回来，而且她发现三皇子也很久没在座位上了。 她担心会出什么事情，频频朝皇帝看过去，希望他能注意到她的眼神。 皇帝果然很快发现她的异样，稍微探过头来，低声询问她是何事？ 薛美人将心中的担忧和他说了一遍，皇帝听了也微微皱眉，今日可是皇家举办的宴会，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他招招手把旁边的公公叫过来，让他安排宫中的禁卫军去找人，并特别关照，不要惊动太多人。 公公领命悄悄退了出去。 大名宫内宴会进行的热火朝天，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高潮，一轮轮的淘汰赛下来，还剩下三位世家子弟，正摩拳擦掌准备再来一轮就决出今日的最终胜利者。 就在此时，前面出去的公公急匆匆走了进来，附在皇帝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皇帝脸色大变，尴尬地朝薛美人看了看。 薛美人从公公进来就一直关注了这边，一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焦急的眼神直盯着皇帝。 皇帝定了定神，冲着台下三位年轻俊才说道：“今日朕乏了，择日再比！” 三人不明觉厉，但皇帝金口玉言无人敢质疑，只能讪讪退回原地。 皇帝看上去确实很疲惫，他大手一挥：“都散了吧！” 皇后一看急了，这马上就决出胜负了，眼看萨仁的婚事有着落了，省得夜长梦多，这是怎么了？ 她刚想张口问，只见皇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声吼道：“你生的好儿子！随我一起来！” 皇后不敢吭声，默默地跟在皇帝的后面朝外走，薛美人也连忙站起身，跟在皇后的后面出了大名宫。 留下一众人等面面相觑。 大皇子脸上一阵冷笑，看来刚才用在三皇子身上的东西起了效果，这个热闹他是一定要去凑的，他这个始作俑者当然要看看到底闹成什么样了！ 萨仁公主倒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比试诗词的时候，皇后频频给她暗示，让她留意台下的这些世家子弟，她知道皇后打算等结果出来给她指婚，虽然无奈但她也觉得无所谓了，看着那个顺眼就行。 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草草了事，看来佛祖显灵，听到了她的请求，放了她一马。 第219章 春日宴(七) 萨仁没了心理压力，一颗八卦的心又熊熊燃烧了起来，她热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诗词大赛戛然而止。 于是，她也站起身来，快速地跟在大皇子后面消失在大名宫的后殿。 一众人一看皇家里的人都走了，还留下来有啥意思，没多会大殿里的人走的七七八八。 没人注意到二皇子依旧默默地留在角落里。 前面不管是皇后打算将李尚书的嫡次女指给他，还是薛美人说请皇帝替她侄女赐婚，他都没什么反应。 他知道皇后的目的，是为了安排一个人在他身边监视他，牵制他，那就如她所愿。 反正这么多年都装了下来，也不多这么一个人。 他也知道薛美人是那位宁小姐的人，所以她说要将侄女嫁给他，他也从善如流。 至于现在发生了什么，他毫不关心，反正依他目前的状况，一切他都照单全收。 他回头对安伯说：“走吧，回府。” 安伯小声地提醒：“只怕是薛娘娘这边的人有状况，不等等看看？” 贺楚摇摇头：“不了。” 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他就不掺和了，明哲保身才是他当前最好的选择。 安伯点点头，转身推着轮椅随着出宫的人群离开。 —————— 皇宫内一片风雨欲来的气氛。 公公一脸的惶恐战战兢兢在前面引路，后面跟着皇帝一众人等。 他心里嘀咕，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碰到这种事情，不知道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当他把一群主子带到假山后面后，赶紧一闪身躲的远远的，自我安慰，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但动静实在太大了，皇帝到的时候，三皇子刚刚意犹未尽的起身，衣衫尚未穿戴整齐，而地上的年轻女子显然已经昏迷不醒，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目了然。 皇帝发出雷声一般的怒吼：“你这个逆子，简直禽兽不如！” 薛美人在后面急走几步跟上来，看到眼前的情景，惊叫一声瘫倒在地，落泪不止。 皇后也是一脸的震惊，早知道老三鲁莽无状，但都是在他自己府内，今日在皇宫里怎么就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 大皇子伸长了脑袋看了看里面的情景，心中暗笑，缩在后面一声不响。 萨仁公主最后赶到，朝里面一看，“呀！”的一声，捂着眼不敢再看。 倒是当事人三皇子从一开始的慌乱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皇后。 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皇帝的面前，恭恭敬敬朝皇帝磕了三个头，羞愧难当地说：“儿臣喝醉了酒在假山后面吹风醒酒，没成想这名女子过来说求我收了她，她不想嫁给一个残废，儿臣没禁得起诱惑做了傻事，请父皇责罚。” 薛美人一听怒道：“你胡说！昭昭明明答应我，愿意嫁给二皇子的！” 三皇子冷笑：“说不定在你面前她不敢说实话，只能偷偷跑出来求我救她呢！” 意有所指这女子是迫于薛美人的压力才遵从她的命令的。 薛美人指着三皇子，气的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第220章 春日宴(八) 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吧，皇帝一清二楚，他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不信又能怎么办呢？说他强迫民女按律处罚？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传扬出去皇家的颜面尽失。 可如果装作信了他的鬼话，他悄悄看了一眼被三皇子气的说不出话来的美人，估计自己要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了。 哎做人真难！做一个皇帝更难！先息事宁人再说吧。 他一甩袖子，把三皇子拉着他袖子的手甩掉，厉声说道：“等这位昭昭姑娘醒了再说吧。” 薛美人一听愣住了，也就是说皇帝不想自己做决定惩罚三皇子，把球踢给了昭昭这里，枉她这段时间差点被皇帝对楚楚的深情打动，在皇家的利益面前，嘴巴上说的深情都可以丢一边。 皇后倒是从三皇子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玄机，老三的那个眼神包含了什么含义？一开始她还没意识到，略一思索，她有点明白了，如果他将这个昭昭姑娘收到自己的房中，那薛美人的算盘就落空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的计划还有机会实施。 毕竟在大都城里，三皇子看中那个女子，用什么手段得到都不稀奇，这次不过是因为发生在皇宫里才显得有些棘手。 但如果不传扬出去，损了皇家的颜面，想来皇帝对老三的惩罚也不会太严厉。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躺在地上的昭昭姑娘悠悠转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见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看着她，她一时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她看清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披风和浑身的不适，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闭了闭眼，泪水滚滚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薛美人见她伤心欲绝的模样，一阵心疼。 本来只是得到消息，说皇后打算在春日宴上在二皇子府内安插人，她和昭华商量一下，决定从春满楼挑一位清倌先搪塞过去。 昭华身边有一位当初从西丹一起被掳来的小女孩，因为年纪小没人照顾，昭华一直带在身边让她做自己的侍女，暗中保护她。 这次决定让她扮成楚楚的侄女，如果能顺利进二皇子府，也算有个落脚地有个好去处，如果入不了二皇子府也没什么。 但如今出了这种事，让薛美人对昭昭满心的愧疚，没想到三皇子如此丧心病狂，在皇宫里就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 她出声对昭昭说道：“昭昭别怕，你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如实说出来，姨母为你做主！” 她打定了主意，就算得罪皇后，她也会求皇帝严惩三皇子，给昭昭讨一个公道。 昭昭低着头不语，三皇子跪在地上尚未起身，连忙朝前挪了一下，对皇帝说：“父皇，这位昭昭姑娘就是不愿意嫁给哪个残废，才求我收了她的，您要相信儿臣的话啊！” 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让昭昭按照他的话去回皇帝，不要乱说话。 薛美人急了：“休要胡说，我在问昭昭，你回什么话！” 第221章 春日宴(九) 昭昭努力爬起来，跪在地上朝皇帝磕了一个头，然后转身又朝薛美人磕了一个头。 薛美人不明白她什么意思，忙伸手要拉她起来，昭昭轻轻摇了摇头，把手从薛美人的手里抽出来，低头朝着皇帝说：“确实是民女心仪三皇子已久，求三皇子收了自己的。” 薛美人一听一脸震惊地问道：“昭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昭昭看着薛美人，一脸平静地说：“我知道，求姨母成全昭昭。”说完朝着薛美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三皇子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算你识相！ 皇帝松了一口气对薛美人道：“既然如此，楚楚，就成全了孩子的一片心意吧。” 薛美人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昭昭到底要做什么她还不清楚，只能沉默以待。 皇帝见她不说话，借坡下驴，对众人说道：“三皇子行为无状，禁足一个月，昭昭姑娘虽一片痴心，但德行有亏，同样禁足一个月，由三皇子领会府内一并处罚。” 皇帝一句话将这件事定了性，就是年轻人不懂事，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做了不可描述之事，虽不妥但小惩大戒就算了。 三皇子忙叩首谢恩，昭昭伏身在地上，仿佛是谢恩，但久久没有起身。 三皇子一伸手将她拽了起来，她低着头站在三皇子身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薛美人心中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向昭华交待。 皇帝拉着她转身离开了，她频频回头看昭昭，但自始至终，昭昭也没再抬头给她一个眼神。 既然皇帝走了，众人也没啥可看的了，宫人们一哄而散，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大皇子觉得实在是太无趣了，本以为这名女子会哭天抢地寻死觅活，不把三皇子扒层皮至少也要搞个灰头土脸。 但没成想，她竟然会说是自己送上门被欺负的，这女人是脑子不好使吧，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萨仁也不懂这个昭昭到底在想什么，但是站在女子的角度思考，猜她可能是因为失了清白怕以后再难嫁人，还不如就跟了三皇子了。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原因，不禁对她的选择感到不值，为了一个所谓的清白就勉强自己跟着一个伤害自己的男人走了，难道一个所谓的清白比一辈子的幸福来得重要？咱们西鲁的女子绝不会做出如此决定！ 她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叫昭昭的女子从三皇子的手里解救出来。 如今最得意的要数三皇子，他自认为替皇后解决了一个难题，又平白得了一个美人，至于禁足一个月的惩罚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后院那么多美人，一个月不出府都轮不过来，不过……，他回头看了看默默跟在他后面的女人，仔细看姿色确实不错，看在她这么识趣的份上，就多怜惜她几天吧。 昭昭见他停下来回过头来看她，面容依旧平静没什么表情，但等三皇子转回头继续走的时候，才几不可察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 第222章 她算什么! 好好的一场春日宴闹哄哄的结束了。 皇帝心知楚楚一定不会高兴，所以直接拉着她回了甘露殿，打算好好安抚一番。 他叫宫人沏上一壶她最爱喝的雨前龙井，亲自斟上一杯推到楚楚面前，她默默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喜不怒，好似照单全收，又好似照单全拒。 她这个样子让他害怕，他隐隐有一些慌乱，担心再次失去她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屏退了甘露殿伺候的宫人们，坐到楚楚的旁边，握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 她的手冰冷，甚至有些微微发抖，他知道她气狠了才会如此。 皇帝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上前搂着美人的肩膀说道：“楚楚，莫生气，今日也是你那侄女自己求来的，朕并没有勉强她。” 薛美人心中一阵冷笑，事到如今，他依旧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的，昭昭到底有没有被欺负，是不是她心甘情愿随三皇子而去，难道大家不心知肚明？ 皇帝见她依旧不语，依旧放低姿态说道：“也说不定你家侄女真的对我家老三一见钟情呢，毕竟老三勇猛过人，实在是花季少女心仪的对象。” 薛美人隔夜饭都快吐了，对三皇子一见钟情？你怕是不知道他在外面的名声有多烂吧！ 她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哼道：“您信一见钟情？” 皇帝一听来了精神，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信啊！楚楚！天地可鉴，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自从见了你，其他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 薛美人心中暗笑，其他人再也入不了眼？那我是怎么进宫的？ 但皇帝的话也让她心神拉回原地，她现在不是薛美人，她现在是楚楚，楚楚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千万别忘了！ 定了定心神，她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了下来，她抽泣地说道：“楚楚明白，可世间能有几个能像皇上如此痴情的男子呢？” 皇帝一看她落泪，心中一喜，知道她情绪已经有所缓和，又听她刚才那句似嗔似恼的话，心情说不出的舒畅，那是自然，世间哪有人比他更痴情！ 薛美人见他自得的模样，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抽泣道：“可怜我那孩子，好不容易帮他物色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却被三皇子横刀夺走，莫非真要孤苦一生！” 说罢，眼泪像不要钱的一样往下落。 皇帝的内心正被她一句话说的十分熨贴，见美人落泪，心疼的不得了，虽然在他心里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他的儿子，没什么大差别，但对楚楚来说，老二才是她亲生的啊！ 想及此，心里不禁多了一些对老三的怨愤，对老二的愧疚。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对薛美人说道：“这次确实对老二不公，要不然这样，我在大都城外还有一处庄子，就赐给老二作为补偿吧。” 薛美人连忙摆手：“皇上，这件事本就不是您的错，怎可让您如此费心费力呢！” 皇帝见她推辞愈发的下决心要办成这件事，张口朝外喊道：“小全子，进来。” 大公公连忙跑进殿内，皇帝道：“你这就去拟旨，把城外那座吉祥山庄赐给二皇子贺楚。” 大公公领命出去，薛美人装模作样跪在皇帝面前：“臣妾替二皇子谢皇上隆恩。” 皇帝不等她双膝跪到地下，直接扶住她的胳膊将她顺势抱起，笑道：“这点算什么？如果他的腿能好，皇位给他也不是不可能。” 薛美人故作惊恐地说：“皇上万万不可说这话，被皇后听到了，臣妾还要不要活了？” 皇帝只是冷冷一笑，说道：“她算什么！” 第223章 诗圣的诗 很快春日宴上发生的事情，通过各种方式传递到了宫外相关的人面前。 昭华收到薛美人传来的消息，真是眼前一黑，自己这几年想尽办法保护的小女孩，就这样折在了三皇子手里。 这些年随着昭昭年龄的增长，昭华为了避免她被骚扰的风险，都是将她打扮的像个男孩子的模样，所以一直以来虽然免不了被一些变态的登徒子动手动脚，但并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而她们这些身在烟花之地的女子，每天所经历的种种不堪的事情，昭昭虽然没经历过，但耳濡目染，想来她对清白并没有那种失去了就寻死觅活自暴自弃的想法。 真想不明白，昭昭为什么要跟三皇子走！ 她在老鸨那边只能用昭昭出门采买被三皇子看上了，强求进了三皇子府来搪塞这件事。 老鸨对于这件事倒也没多追究，毕竟一直都是昭华拿自己的银子养的昭昭，她也没什么损失。 当消息传到如羽这边的时候，如羽却从这件事里看到了机会，而她也隐隐能猜到昭昭之所以愿意心甘情愿跟三皇子回去的原因，但这还需要证实。 她对来人说道：“帮我带一封信给昭昭，然后将她的反应告诉我。” 来人点头。 霜影在一旁急忙磨墨准备纸笔，如羽略一思索落笔写下诗人杜甫的一首《前出塞》:“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来人看了半天没明白什么意思，迟疑地问道：“还有什么话要传给昭昭姑娘嘛？” “无，你只管送去，然后看她什么反应。” 来人只能点点头退了下去。 霜影也没搞懂，公主送一首诗给昭昭是什么意思。 如羽见她一脸疑惑，笑道：“如果昭昭和我猜测的那样存了心思，她会明白这首诗的含义的。” 霜影觉得公主还不如不解释，越说越糊涂，她选择和药婆婆一起做饭吃。 二皇子贺楚不仅收到了宫内的消息，于此同时还接到了皇帝身边的全公公来府内宣的圣旨。 如果说世上有没有躺在床上天上掉馅饼的人，那估计指的就是贺楚。 他就在春日宴上露了个脸，然后第二天就收获了一个皇庄，据他所知，这座吉祥山庄专门做的是珠宝首饰的加工手艺制作，是皇帝手里数一数二赚银子的山庄。 他就这么平白无故地得了！ 再结合宫内传来的消息，他推测这是对他的补偿，可是他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损失。 那个昭昭他连面都没见过，被老三收了就收了，他内心毫无一丝波澜，要说损失那勉强算损失了一些面子，可是从小到大，他们抢了他无数的东西，多一个也无所谓。 只是可怜了那个姑娘，估计是宁小姐那边安排的人，也算是为他牺牲。 思及此，他觉得无论如何他还是应该做一些事，至少要把昭昭姑娘从老三手里解救出来，不能让她在那个变态的手里生不如死。 第224章 昭昭的心思(一) 所有人都在猜测昭昭的心思。 可没有问昭昭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此刻正呆呆地坐在三皇子府后院一座偏僻的院落里。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的心绪纷乱，一时无法集中精力，过往的画面一幅幅不停的在脑海中浮现。 她想起那日西丹皇宫被破，她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不知道往哪里跑，不知所措地站在沾满鲜血宫墙边，看着一个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她面前，听着不远处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一刻她觉得她死定了，就等着弯刀砍下来，一切就结束了。 可是这时，被一群恶狠狠的西鲁人驱赶的一队宫女从她面前经过，她们跌跌撞撞，有些人身上还有血迹，明显是被胁迫的，走的慢的人还会被西鲁人踢上一脚，抽上一鞭。 但就是这样一群自身难保的宫女的人群里，有一个人看到她这个站在死人堆里的小孩，迟疑了一下，还是快速地移过来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后面的西鲁人吼道：“干什么？” 那名宫女回答：“我妹妹！” 趁西鲁人还没说什么，她将她带回移动着的队伍里。 就这样，她和这位姐姐一起被押解到了西鲁。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只知道自己的小命还在。 但是等这些士兵将她们带到了西鲁，她才知道什么叫人间地狱，她看到一些姿色出众的姐姐当天就被送走不见了，而一些姿色平平的姐妹直接被拉进了各个军帐，没多久哀嚎和惨叫声弥漫在整个军营之中。 那个救她性命的姐姐和其他几个人被送进了三皇子府，她以为好人会有好报，姐姐的机遇可能会好些。 没想到三皇子更是个变态，这位姐姐当天就被三皇子叫走，她回来的时候，是被两个人用木板抬回来的，浑身上下都是伤，已经意识不清了。 她找来一盆水，一点一点帮姐姐擦干净，又找来一身完好的衣衫，一件一件地帮她换上去。然后就守在姐姐的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开，她怕她一离开就再也没有姐姐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姐姐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趴在她身边的小孩，小孩一直未敢合眼，她稍稍一动小孩就醒了，抬起头看着她，惊喜地说：“姐姐，你醒了！” 姐姐看着她，泪水蓄满了眼眶，吃力地和她说：“妹妹，我叫昭华，万一我死了，你如果有机会回西丹，我还有个姐姐叫芳华，你就去找她和她一起生活。” 她摇摇头：“姐姐，如果你死了，你觉得我还能有机会活下来吗？” 昭华愣了愣，抱着她失声痛哭：“为什么我们的命这么苦！” 后面的几天，陆陆续续有一些姐妹被叫了出去，有的被抬了回来，有的走了再也没回来。 昭华找了一把剪刀，把她的头发剪成了男孩子的模样，然后用地上的土胡乱地抹在她的脸上。 她本就年龄小，再加上发育不良，看上去就是个小萝卜头，每次来叫人的人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大家也有意无意地保护她，让她安然地度过了一些日子。 第225章 昭昭的心思(二) 每次姐姐伤痕累累的回来，她都是默默帮姐姐收拾干净。 有一天她实在受不了了，她抱着姐姐哭着说：“姐姐，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 姐姐搂着她，和她说：“傻孩子，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寻死，开始姐姐是为了你没去死，后来姐姐是想报仇没去死，现在姐姐就是为了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才能实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现在她们没办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苟且偷生，但只要还活着，才有机会做想做的事。 没过多久，三皇子就对她们这些来自西丹的女人腻了，她们既不是大都的皇亲国戚，也没有强大的背景，三皇子不可能给她们任何名份，哪怕只是一个小妾的名份都不会给。 当有一天来了几个人，把剩下的姐妹叫出来一起驱赶出三皇子府的时候，她知道，她们将去下一个地方，还能榨干她们身上多余价值的地方。 她默默祈祷，只要不被带回军营，去哪都行！也可能是上天听到了她祷告的声音，她们被带到一个叫春满楼的地方。 第一眼看到春满楼金碧辉煌的大厅，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对比西丹皇宫的豪华气派也不遑多让。 西鲁人怎么会有善心把她们送到这个地方？ 可是当她再仔细观察了一会，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三皇子把她们送进了花楼！说的好听一点叫花楼，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妓院。 这一刻她对三皇子的厌恶程度到了极点，这个人不但变态而且冷血，对一群被他玩厌了的女子毫无怜悯之心，甚至亲自下令把她们送给其他人玩弄。 昭华倒是泰然处之，在三皇子府受到的非人虐待，这个躯壳早已残破不堪，唯一保留的就是一个坚定的信念，只要活着，才有希望！ 昭华对嬷嬷说，这是她的小妹妹叫昭昭，年纪还小，平时的吃穿用度都不需要嬷嬷操心，只要能在她身边伺候她就行。 嬷嬷看她小不点的样子，确实没什么兴趣，但保不齐以后也能帮她赚银子，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她也是个有眼力见的，平日里一身小厮的装扮，除了帮昭华姐姐做事，还会主动帮春满楼的客人端茶送水，嬷嬷看她如此乖巧机灵，任她一天天平安地长大，倒也没打什么歪心思。 前几日，昭华姐姐找她去谈心，和她说皇后要举办春日宴，打算宴会上替二皇子赐婚，那个人觉得最好能把这件事情搅黄，让皇后赐不成婚。 她知道昭华姐姐说的是那个人，她也见过几次，虽然一身男子的打扮，但她在春满楼浸染了这些年一眼就看出“他”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每次来都和昭华姐姐关起门来聊很久，每次聊完姐姐都会即开心又兴奋。 所以她对这个姐姐的印象深刻。 昭华姐姐说打算让她冒充宫里薛姐姐的侄女，把她指婚给二皇子。 她舍不得离开，但昭华姐姐和她说，她现在慢慢长大，姣好的容貌藏也藏不住了，嬷嬷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只是时间的问题，到时候只怕她拦都拦不住。 如今有这个机会正好，如果成功了，她以后就别再回春满楼了。 她知道这是确实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如果真的能入二皇子府，哪怕只是一个不被看好的皇子，她离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春日宴上，她坐在薛美人的后面，但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看着那个让她打心底厌恶的人，看着他肆意贪婪的眼神打量每一个表演的女子，只觉得心口泛起阵阵恶心。 这些年过去了，这个人的德行一点没变！ 当皇帝答应薛美人的请求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为自己能有机会逃离那个魔窟暗暗高兴了一下。 她和薛姐姐说要出去如厕，实际上也是找借口出去舒缓一下情绪。 万万没想到，等她出来，等着她的不是宫女，而是三皇子！ 当三皇子掐着她的脖子的时候，她真的怕了，她还不想死。当他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拼命挣扎，可是当三皇子得逞的那一刻，她放弃了挣扎，她对他的极度厌恶已经变成了滔天的恨意。 她假装昏了过去，那时不管三皇子在做什么，她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活着，就还有机会。 陆陆续续有脚步声传来，她听到皇帝的怒骂和薛姐姐的惊叫声，也听到了三皇子说是她先勾引他的。 当皇帝说一切等昭昭姑娘醒了自己决定，她假装悠悠转醒，薛姐姐说要替她作主，可他是皇帝的儿子，为了她一个小小的民女，作主又能怎样！大不了一顿板子罢了。 她给皇帝磕了个头，又给薛姐姐磕了个头，然后承认是她先看上了三皇子，愿意和三皇子走。 她看着三皇子得意的模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他死！ 第226章 她生不如死 虽然昭昭有薛美人这么个姨母的背景，但三皇子拜而阔也心知肚明，薛美人是不可能会在皇帝面前帮他说一句好话的，还不知道会吹什么枕头风想着法子惩罚他呢！ 所以他对昭昭不算好但也不算轻慢，至少安排了一处独立的偏院给她，比当初从西丹掳来的女子待遇要好不知道多少。 昭昭打量着这个几年前自己曾经呆过一段时间的三皇子府，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几年前昭华姐姐在这座府里受过的苦难还历历在目，没成想，冥冥之中自己还是没逃过三皇子的魔掌。 估计三皇子也不会想到，如今带回来的姑娘，是当年在后院柴房曾经待过一段日子，男孩子装扮的小萝卜头。 她呆呆地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树枝抽出了新芽，柔然的枝条在风中摇曳，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但她的内心却一片荒芜，感受不到一丝生命的活力。 她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在思索如何才能让三皇子死。 但是这几日下来，她发现这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也许拜而阔对自己做了那么多缺德的事心知肚明，所以格外的谨慎。 他从不在后院的任何院落留宿，哪怕折腾到半夜三更，也只是假寐一会就会离开。 而他自己住的院落里，有不少的卫兵把守，更何况暗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暗卫。 昭昭想过趁着他假寐的时候的下手，可是有几个原因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是如何能获得这样的利刃？她刚来没几天，根本不知道这里的人哪些能拉拢哪些是三皇子的死忠，她不敢轻举妄动。 二是就算她想办法得到了武器，可她根本没把握一击即中，她虽自诩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但在勇猛强壮的三皇子面前像个小鸡仔一般。 最重要的，她明面上是薛美人的侄女，如果三皇子死在她手里，薛美人肯定脱不了干系，而且她隐隐知道昭华姐姐和那个人在做一件大事，不能因为她而坏了事。 那日她一心想着让三皇子死，如今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简单了，她愁的睡也睡不好。 每次拜而阔走了，她就睁着眼睛看着床帐的顶端，为自己又一次的失败感到悲哀。 一天天的她以肉眼可见速度憔悴下来，拜而阔对她的新鲜感逐渐消失，来的频率也慢慢减少了。 这让她愈发的焦虑，一方面她不希望拜而阔来折磨她，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他来，以让她能找到机会。 她就像个木偶人，看着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下去，天边的霞光由深红变成了浅红，最后当一切的红光都消失的时候，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又是徒劳无功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她彷徨无助地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心下感到一阵凄凉，如果此时有黑白无常来带她，就让她跟着他们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所思即所得，她竟然真的看到屋内站着一个全身黑色的人。 第227章 他生不如死 饶是她刚才还想着就算黑白无常来了她也愿意跟着走。 但乍一看这么一个全身黑的人还是吓了一跳，她捂着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等看清来人，她才略略松了一口气：“阿寺，怎么是你？” 这名叫阿寺的男人她认识，前几个月来春满楼找到嬷嬷说想找个营生。 嬷嬷看他人高马大，而且要的工钱极低，贪小便宜便答应了下来，让他平日里打打杂，遇到过分的顾客偶尔也充当一个打手的角色。 但她和阿寺只是点头之交，加在一起说的话也没超过十句，不知道今晚他怎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昭昭姑娘！”阿寺客气地朝她拱手行了一个礼。 她点点头算是回应，没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阿寺，等待他下一步行动。 阿寺借着月光见她并没有慌张，除了一开始的那声低呼，表现的非常镇静，心中不禁对她高看了一眼。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昭昭。 昭昭展开一看，是一个颇为陌生的笔迹。 平日里昭华姐姐闲暇之余会教她写字读诗，她过去不懂，在春满楼这个地方还学这些咬文嚼字的东西有什么用？ 但昭华姐姐总是告诉她，读书才能让人会思考，才能内化为心境，人只有自己强大才真正有底气，才能拥有自己想要生活。 所以她对昭华姐姐的字迹熟悉的像刻在骨子里一样。 那么写这封信的人是谁？看这娟秀的笔迹，应该也是一位女子。 先不深究这个，她读了一下信，竟然只是一首诗，费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给她看诗圣的诗？ 她把诗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读，根本不通，没什么意义！ 她问阿寺：“写信的人没让你带什么话嘛？” “无！”阿寺如实回复。 她把信展开对着月光看看有没有隐藏的字迹。 阿寺无语地看着她说：“别费心思了，我看着她写的，没什么隐秘的地方，就是一首诗。” 昭昭拿着信在嘴里反复念了几遍，好像品出来一些不同的意思，当她最后又念一遍：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带出来一句：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 她突然就明白了写这封信的人的意思，让三皇子死太便宜他了，对他最好的惩罚是让他生不如死。 她的心突然就活了过来，为前面的自暴自弃感到惭愧，惩罚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她这几天着了相钻了牛角尖出不来了。 这封信使她豁然开朗，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封信是那个人写的。 她有些小激动，问阿寺：“那我该怎么做？” 阿寺摇摇头：“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人只是让我把你看信时候的反应告诉她。” 昭昭明白，如此的大费周章让她自己领悟这封信的含义，也是在考验她到底是不是够机灵够聪明，如果她仅仅只能看到信的表象，那么接下来也不会有她什么事了。 她点点头对阿寺说：“我明白了，你回去告诉她，我听从她的安排。” 第228章 阿土伯 阿寺点点头，朝她拱手一礼，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昭昭目送他离开，回头看着依旧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虽然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一颗心却仿佛找到了依靠，不再觉得孤寂无助。 —————— 阿寺回到药婆婆的住处，将昭昭的反应分毫不差描述给如羽知晓，包括她说的话也原封不动转述一遍。 如羽点点头，对他说：“很好，你先回春满楼吧，如果有需要我会再找你。” 阿寺一转身干净利落地离开，不带走一片叶子。 成铉在旁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也不知道在他眼里到底谁是主子，连个眼神也不给我。” 如羽白了他一眼，这男人心眼真小，不过有一句说一句，他手底下的暗卫各个都是精英，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到底是影月考虑到同僚情谊，帮阿寺打圆场：“四爷，您的不就是公主的，还分什么你我。” 成铉被他这句话说的一口茶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合着他们都看出来了，他的都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他的家庭地位暴露的如此明显？ 如羽被影月一句话逗得“噗嗤”一笑，没想到这块霜影嘴里的木头也有这么风趣的一面。 至于昭昭那边她想她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等她站稳脚跟，自然有她发挥作用的时候。 春暖花开，倒是有些事，需要开始了。 第二日一早，一个打扮普通的老伯敲响了二皇子府的大门，看门的小厮打开门探头一看，一个看上去很土气的老头站在门口，不知道要做什么？ 老伯让他进去通报一下，就说他要的“阿土伯”来了。 小厮疑惑地挠挠头，“阿土伯？”好奇怪的名字。 他一路小跑来到贺楚的书房，贺楚刚用完早膳，正捧着一本书边看边喝茶。 听完小厮的通报，他也一脸疑惑，他什么时候要过“阿土伯”？ 但毕竟是贺楚，脑子转的快，眨眨眼的功夫就猜大概是宁小姐安排的人，忙让小厮把人领进来。 不一会儿，人就带到了贺楚面前，他看着眼前这个老头的一身打扮，哑然失笑，怪不得叫“阿土伯”，果然名副其实。 阿土伯也不见外，开门见山地说道：“春天到了，又到了播种的季节，二皇子的马场该改改了。” 贺楚一听果然是宁小姐的人，他这几日正在物色把马场改成农庄的人，但西鲁人游牧惯了，对种植精通的人真的不太好找，他正在为这件事头疼，没想到宁小姐竟然把人给他找好了。 这个宁小姐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 他忙对阿土伯说：“那就有劳您了！” 阿土伯翻了个白眼：“不要您啊您的，老头子担当不起，你就叫我土伯吧。” 说完拿出一张纸，递给贺楚，说：“按清单上写的东西准备齐全，下午送到马场，然后安排一队人给我。” 贺楚一看清单上都是耕种的农具，这个不难，和种菜用的差不多。 他转身递给安伯，让安伯去安排采买。 然后打了个手势，暗卫队长转眼出现在他们面前，土伯并没有表现出惊讶，贺楚一看，这土伯不简单啊。 他让暗卫队长安排他手下人换上便装，听土伯安排。 不一会，街上出现一支奇怪的队伍，一个又土又老的老头在前面带队，后面跟着一群身材高大强壮的小伙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城门口走去。 到了城门口，略微等了一会，就见一辆马车驶进大都城门，土伯一看笑眯眯地迎上去，招呼身后一队人上了马车，马鞭一挥，朝马场而去。 到了马场，暗卫们才知道，敢情这辆马车里都是农作物的种子，这老头把他们叫来种地来了！ 第229章 马场变农场 既然二皇子说了听从土伯的安排，那还啰嗦什么，袖子一捋，干就是了！ 土伯安排几个人将马赶到一边的栅栏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些马膘肥体壮以后还有用呢。 马场本身就土地肥沃，遍地的青草郁郁葱葱，土伯毫无怜香惜玉之意，“拔了！拔了！” 连同马场原来的养马人，一群大老爷们开始沿着马场一圈一圈地除草。 等草除得七七八八了，成伯带着采买的清单上的物品也到了马场。 土伯大手一挥：“都歇歇吧。” 一群人如获大赦，坐在地上直喘气，别看做这些农活，比他们平日里习武锻炼耗费的体力只有多没有少。 趁着大家围坐在一起歇息的时候，土伯走了过来，大伙看到他都不想理他，这老头也不知道会点啥？就知道背着手走来走去，指挥这个指挥那个干活，把他们一个个累得跟个狗似的。 土伯才不会管他们咋想的，他手里拿了一把树枝，手握着树枝底部，上面露出部门的长度一样。 他招呼着这帮老爷们：“大家听好了，现在开始抽签，抽出来的树枝短的，去种马铃薯，树枝长的，去种玉米。” 有个脾气爆的小伙跳了起来：“怎地！真把我们当农夫差遣了！我的职责是保护二皇子，可不是来种地的！” 当下就有声音附和：“是啊是啊！” 土伯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答：“农民怎么了？种地怎么了？没粮食吃，你们别说保护二皇子，饿没饿死都两说呢。” 他眯着眼睛在众人身上逡巡了一圈：“不想干的，现在就可以走，老头子不拦着。” 他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反而不敢再发作，二皇子说过要他们听从这老头安排，现在要是忤逆了他，不也等于忤逆了二皇子了嘛！ 算了算了，再看看吧，如果这老头没两把刷子，他们就联合起来去二皇子那里告状。 一众人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一个接着一个去老头手里抽树枝。 反正种马铃薯或者种玉米对他们也没啥概念，不管是抽到长的还是抽到短的树枝的人脸上都没开心或者难过的表情。 接下来，土伯让两边的人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两侧，然后又把两边的人分成两排。 他对右边第一排说你们叫“一”，第二排叫“二”。 然后指着右上角的地说：“一负责这块地。 指着右下角地说：“二负责那块地。” “你们两队同样负责种玉米，同样的人数，我会教大家怎么播种，浇水，施肥，除虫，除草，大家按照小老头的方法去做，最后收获的时候，按重量定输赢。至于赢的一方有什么好处，老头儿暂且保密，只能透露一点，绝对包君满意。” 然后又对着左边的人说同样的话，唯一不同的是左边的人负责的地在马场左边，种的是马铃薯。 一切安排妥当，日头已经渐渐落入西山，土伯拍了拍手：“小老儿今日累了，要去歇息了，大家也各自安歇吧，明日一早开始比赛。” 说罢，自管自顾地走了，留下一堆人看着自己负责的那块地苦苦思索。 第230章 青鸟来访 时光悄悄地流逝，一切仿佛没有改变，但仿佛一切又都在改变。 首先昭昭好像终于接受了现实，她开始努力吃饭努力打扮自己，她本就年轻貌美，当面容上的愁容渐渐消失，再稍微加上一点粉黛，活脱脱就是一个盛世美人。 三皇子本就是个好色之人，见她每日不再愁容满面，容姿更盛以往，来的越来越频繁，反而对她着了迷一般。 而昭昭对三皇子的态度也从往日的平淡如水，慢慢的也变成欲迎还拒的模样，把三皇子逗弄的每次都如猫爪挠心，欲罢不能。 他仿佛能体会到父皇为什么为了个那个楚楚，当初茶不思饭不香的原因了，这温柔乡，英雄冢，美人关难过啊！ 三皇子频繁地出现在昭昭这里，虽然是她计划的一部分，但也给她造成一个困扰，阿寺无法过来传递消息了。 这一日过了午时，她正百无聊赖地躺在美人榻上发呆，最近三皇子老是朝她屋里塞东西，现在她房里已经不似当初那么简陋寒酸，而是变得富力堂皇。 红木床榻，紫檀衣柜，床头垂挂的珍珠帘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显得神秘而高雅。 她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在三皇子眼里，所有的女人都是他手心里的鸟，无非就是金丝雀和麻雀的区别。 思绪飘到窗外，窗棂上停着一只青鸟，歪着脑袋看着她。 她揉揉眼睛，怎么想到鸟，就真的来了一只鸟，关键这只鸟她还认识。 这只青鸟是养在昭华姐姐房间的笼内的，昭昭有空的时候就会去给它喂点小米逗弄一番。 今日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它的原因的。 昭昭小心翼翼地靠近青鸟，青鸟圆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她，在窗棂上跳来跳去。 昭昭朝它伸出手，青鸟不但没逃走，反而连跳了几下跳到她手里。 昭昭眼眶一热，有点想哭的感觉，这些天以来第一次看到自己熟悉的东西，就算只是一只青鸟，但仿佛昭华姐姐一直关心着她，在她身边一般。 青鸟在她手里跳来跳去，见她只是看着它感慨，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好像有些着急，不停地朝自己的腿啄一下。 昭昭见它奇怪的动作，忙拭干眼角的泪水，细细查看它的腿，这才发现在它的翅膀下面绑着一个细细的纸卷。 她展看一看，纸条中间写了一个春字，上面画了一个太阳，下面的左边写了一个大字一只手指向右边，右边是个三字。 她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春和太阳代表春暖花开？那么大指着三是什么意思？ 大？难道是指大皇子？那么三就是三皇子。 春天到了，大皇子要对三皇子动手？ 但如果真是这样，这是好事啊！没必要让青鸟来给她送消息啊！ 春、太阳？春、日头？春日宴？ 昭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作为一个当事人，只有她才能领会到当日的感触。 她一直不明白三皇子那晚为什么突然对她用强，虽然他鲁莽无脑，难道他不怕在皇宫里做出这种事情被皇帝惩罚嘛？ 当然结果皇帝并未严厉地惩罚他，但他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啊！ 现在这张纸条好像是在提醒她，那日大皇子动过手脚。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害她的人又多了一个！ 第231章 挑唆 昭昭将手中的纸条扔进香炉里，看着它渐渐化为灰烬，当最后一点红光忽闪了一下也最后消失了以后，她垂下头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她不知道那人是如何获得这个消息的，但既然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她，当然是希望她能有所行动。 这时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急忙将手中的青鸟朝窗外一送，小家伙仿佛也知道危险来临，扑腾着小翅膀眨眼就飞个无影。 昭昭眼见它越飞越远变成天边的一个黑点，才悄悄舒了一口气，托着腮假装欣赏窗外的美景。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三皇子看着昭昭托着腮的侧颜，不禁怔了怔，他感觉过去他算是白活了，后府那么多美人加起来都不及昭昭十分之一。 他挥挥手屏退身后的护卫，自己站在原地静静地欣赏美人如画。 过了一会，昭昭回头假装刚刚发现他的样子，吓得朝后一退，说道：“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三皇子很喜欢她如小白兔受了惊吓的模样，那又惊又怕的样子，让他保护欲十足，他本就对自己的男子气概自信十足，如今在她面前更觉得自己威猛无双。 他大踏步走上前去，把娇弱无比的美人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本王来了一会了，但美人如玉，让我如痴如醉竟然忘了进门。” 昭昭假装娇羞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说道：“王爷说笑呢！奴家本就是个乡野村妇，比不上府里其他的姐姐们知书达理，蕙质兰心。” 三皇子“切”了一声：“那些女人整天除了拈酸吃醋，勾心斗角，还会做什么！” “本王都懒得去她们房内！”他大言不惭地说着哄昭昭的话。 昭昭头窝在他的怀里，嘴角撇了撇，骗鬼呢！不过随便他说什么，反正她都不在乎。 但她还是假装欣喜地说：“妾身何德何能能获得王爷的厚爱，您对我真好，枉我过去还听信了坊间传言，误会了王爷，我真是该死！” 说罢，好似真的后悔莫及的样子，眼角的泪水就要滑落下来。 三皇子纵有一颗铁石心肠，也似要被美人为他滴的泪水融化了，赶忙伸出手，用大拇指将她的眼泪擦干。 问道：“坊间是如何说本王的，让你误会了？” 昭昭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这……，还是不说了吧。” 三皇子那肯，抬起昭昭的下巴：“快说！本王想知道过去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 昭昭垂下眼眸，低声说道：“他们说您残忍嗜血，草菅人命，特别是对女人，手段特别恶劣，甚至有的女人死在您手里，而且，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而且还是谷道破裂而死！” 说罢，她忙补上一句：“不过，现在我全都不信了，您是铁骨柔情，深情厚义，别人不知道您的好罢了！” 拜而阔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几年前大破西丹皇宫，他一时兴起没控制好力度。 但这话他不会在昭昭面前承认，只能晒笑地说：“坊间传言多不可信，你不信是对的。” 昭昭点点头：“嗯，就连哪日在皇宫，您那样对我，现在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您哪日怎会如此鲁莽无状！” 拜而阔被她这么一说，手下动作一滞，眼睛微微眯起，不禁陷入了思索，按道理，那日他只是想威胁她不要嫁给老二，怎么后来事情发展的偏离了预期？ 他花楼酒坊逛过不少，那日的情景回想起来，自己竟好似被下了药一般。 他仔细思索春日宴那日自己到底从哪里开始不对劲，想来想去猛然记起，自己要出门追昭昭的时候，大皇子伸手拉了自己一下，但很快又缩了回去，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难道是他动了手脚？如果真是这样，其心可诛！ 第232章 新仇旧恨 三皇子虽很莽但并不是傻，他只要稍加思索就能明白大皇子的用意。 无非就是想在皇帝面前造成他是一个酒囊饭袋，除了好色啥都不会的形象。 而且当日是春日宴，大都城内有权有势的王公大臣都在，如果昭昭不依不饶，事情闹将起来，那么站在他这一边的势力主事者也会心存怨怼，对他的能力产生质疑。 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失去了支持他的各方势力的信任，他哪还有获得储君的机会！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想到这，三皇子再也待不住了，他要去查查清楚，一旦坐实了是大皇子所为，他一定要报复回来。 他对昭昭说：“本王突然想起来军营有件事要去处理一下，今日就不陪你了。” 昭昭拉着他的袖口，装作不舍得的样子说道：“王爷，刚来就走呀！” 三皇子点点头在昭昭脸上摸了一把，不舍地说：“好昭昭，本王昨日得了一把古琴，名曰：“春雷”，待会差人送过来。” 昭昭点点头松开手，很懂事地说：“王爷，正事重要，妾身都懂，您去忙公务吧！” 三皇子很满意她懂事的模样，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昭昭目送他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这才转身回到房内，嫌恶地用手狠狠地擦拭脸上三皇子亲过的地方，真恶心！ 男人，呵！上一秒还是他的小甜甜，下一秒立马甩手走人。 拜而阔大步流星走向书房，边走边挥手召来暗卫队长，一进书房就对暗卫队长说道：“去给我查，看看能不能找到春日宴那日大皇子给我下药的线索。” 暗卫队长领命而出。 拜而阔独自坐在书房，愈想愈觉得这件事情可疑，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抑制不住地生根发芽，进而长成参天大树。 幸好他的昭昭懂事，当日并没大吵大闹把事情闹大，没让老大得逞，甚至今天还点醒了他，这是老天爷派来的仙女吧。 思绪纷纷扰扰，他想起小时候，大皇子和他一起玩，闯了祸总是把他推到前面去顶罪。 甚至那次老二摔断腿，也是大皇子先提议要把那个杂种弄死，然后把老二骗上假山，他才把老二从假山上推下去的。 等父皇震怒要追究的时候，大皇子也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指认是他推得老二，好在母后力保他，说小孩子无知不懂事才免了他的灭顶之灾，但从那以后，父皇看他的眼神少了一些温柔和慈爱。 他愈想愈怒，甚至又想起年前打得那次败仗。 如果不是老大提的馊主意同时和两国联姻，和南平也不会打起来，到后来粮草供应不上，他大败而归，如今想想根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个圈套。 如果不是这场败仗，也许父皇早就把他立为储君了，毕竟大皇子无能愚蠢，这是众所周知的，否则立长不立幼，也不会到今日储君的人选尚未确定。 而朝中的大臣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纷纷站边，形成了两派。 第233章 竟然不是您? 暗卫队长的效率比三皇子预想的要快得多。 他尚未从纷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暗卫队长已经回来了。 三皇子很诧异，什么时候他手下的人能力强大如斯了，难道真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暗卫队长进屋朝他拱手施礼，然后一五一十向他汇报情况。 原来他一出门找个僻静的地方，放出信号传大皇子府内埋的的暗桩过来碰头。 没过多久，那名暗桩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他面前，原来是大皇子府内的后厨婆子。 暗卫队长问那名婆子，最近大皇子府有何异样或者打听到什么消息？ 那婆子思索了一番，说道：“大皇子府最近没什么异常，前几日老奴不经意间听到一句话。” “哦，说来听听。” 婆子说道：“哪日大皇子宿在雪姨娘房里，大半夜了大皇子说肚子饿了想吃宵夜，派人叫老婆子煮一碗小馄饨过去。” “半夜三更，灶都是冷的，等灶烧热之后再下馄饨，时间稍微有些久。” “估计哪日大皇子的心情不好，所以等老婆子端着馄饨到雪姨娘房间时，大皇子正因为馄饨还没到在发脾气，雪姨娘刚接过馄饨，大皇子一脚就踹在老婆子身上。” 说罢，这婆子还撩起衣服，让暗卫队长看她身上青紫的脚印，来印证她所说非假。 “大皇子还想继续打骂，幸好这雪姨娘也是个有良心的，赶紧拉住大皇子，说道：“即已送来了就别气了，省得传扬出去白白坏了您的名声。来，咱们继续聊咱们的，刚说到哪了，噢对了，说那昭昭姑娘瞎了心，竟然说她心悦三皇子而不是您。” 说罢，雪姨娘朝老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赶紧走。 大皇子的注意力被雪姨娘转移过去，嗤笑了一声说道：“你懂什么！哪日要不是本王助他一臂之力，他哪有可能抱得美人归！” 老婆子趁这个时候赶紧退出了雪姨娘的房间，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跑回自己房间里，这才敢呼出一口长气，庆幸自己逃过了一劫。 暗卫队长问道：“你就没在门外再听听后面他们说了什么？” 老婆子苦着脸说道：“大人，您就饶了我这个可怜人吧，虽说咱们主子暴躁一些，但大皇子的手段更腌臜，老奴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在这里回您的话已是万幸了！” 暗卫队长想想也是，他早有耳闻，大皇子的手段都是摆不上台面的，但也更阴狠。 大家都是拿钱替人办事，没必要把自己的一条命搭进去。 反正这老婆子听到的这句话已经基本坐实了大皇子那天动过手脚，他回去也能交差了。 于是，他点点头，表示理解老婆子的话，挥手让她赶紧回去，出来时间越久越增大被发现的风险。 工具人何必为难工具人！ 老婆子一走，他便赶紧回府和三皇子汇报情况。 当然他也添油加醋说他培养的暗桩冒着生命危险多么的尽责，他培养人才多么的不容易，在主子面前邀功的话怎么能少呢！ 三皇子一听就气红了眼，果然是他！ 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大皇子府把那个阴险小人揪出来揍一顿！ 可他目前被罚禁足，不能出府。 他气的直喘粗气，等他解了禁，一定要去父皇面前告他一状！ 第234章 成铉出手 这边三皇子还在等着解禁再去告状。 那边东星发生了一件事情，刘老粗抓到了一个奸细。 其实这个奸细早就在成铉的掌控之下，他频繁地出入东星和西鲁境内，一开始是为大皇子成仁和西鲁大皇子之间联络所用。 自从边境打假仗的情况发生以后，成铉意识到这两人肯定是勾结在一起了，他们之间有个秘密的联络渠道。 通过各方的排查和监视，暗卫发现每次只要边境有小范围的冲突，这个人在这之前肯定在上京出现过，到了上京也没见他有什么生意往来，总是半夜鬼鬼祟祟出现在大皇子成仁的书房内。 影月同成铉请示了几次，说要把此人抓起来，成铉每次都摇摇头，这么好的饵，怎么能只用来钓这么小的鱼呢！ 最近此人又开始出现上京城内，他一进上京就被刘老粗的人盯上了。 这次他先去了大皇子成仁的府内，接着转头又去了二皇子成勋的府中。 这下刘老粗有点吃不准了，怎么这次连二皇子也勾搭上了，他赶紧去找月隐，让月隐派青鸟把情况传给成铉。 没多久成铉就接到了消息，他对这个情况倒没觉得特别诧异，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亲爹当初为了保护六弟，把他推在杠头上，明面上把他立为储君，成仁和成勋心里肯定恨不得把他活吞了。 本来势若水火的两个人，现在把矛头统一对准他，联合起来也不足为奇。 只是比较麻烦的是，成勋手里握有重兵，卢老将军驻守西南连接西丹，成勋驻守西北连接西鲁，如今西南无战事，就怕成勋眼看储位无望，做出损害东星的事情来。 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私利是不惜出卖国家的利益的。 成铉思及此不禁皱起眉来，虽然平日里他和成勋感情并不深厚，甚至成勋还经常给他使些绊子，但他不愿意看见成勋会走到这一步，连这样的机会也不愿意给他。 成铉联想到最近大都发生的事情，从雪姨娘那里得到的情报，春日宴那日是大皇子昂格尔对拜而阔动了手脚，才会最终导致昭昭失了清白入了三皇子府。 如羽已经将这个消息递给了昭昭，让她在中间催化这两人之间的矛盾。 但依拜而阔那个蠢样，估计他也动不了昂格尔的根基。 看来这次要把鱼饵放进池中，他要助拜而阔一臂之力。 青鸟带着成铉的命令朝着天空自由地翱翔而去。 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刘老粗抓了一个来自西鲁的奸细。 大皇子昂格尔收到这个消息急得直跳脚，他本打算趁这次父皇还在对老三恼怒之际，好好在父皇面前表现一番。 思前想后，他和东星大皇子那些小打小闹的小伎俩都入不了父皇的眼，于是他把主意打到东星二皇子身上，他手里有重兵，如果能配合他做一场大戏，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那是极好的。 他亲笔写了一封信，让阿三带给东星二皇子，关照他务必要亲自送到他本人手里，然后把二皇子的答复带回来。 没想到，阿三往来西鲁和东星这么多次都没出事，偏偏如此重要的一次出了事！ 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第235章 信使阿三 怎么办？怎么办？ 昂格尔只能让信鸟传消息给在上京的暗桩，让他找机会去一次成仁府中，让他想办法把信使救出来。 成仁人在上京当然知道信使失踪的消息，甚至他都能猜到是谁动的手，可是他也无计可施。 那日晚上信使阿三先到他府中把昂格尔的亲笔信交给他，信中说打算联合老二成勋利用他手里的兵在边境做一个大的局，借此机会让西鲁老皇帝立他为储君。 至于为什么要提前告知他，是因为昂格尔吃不准成勋的态度，希望在关键时候成仁能推波助澜一把。 一旦事成，等他获得西鲁储君的位置，他就会反过来助成仁登上东星储君，毕竟他们才是一直合作无间的亲密伙伴，而成勋只是可利用的棋子，一旦利用完了，是留是弃还不是他俩说了算！ 请大皇子大可放心！ 成仁心里不痛快，但也没办法，谁让他即不得父皇的宠爱也不及老二勇猛，白白担了个大皇子的头衔，虽然通过联姻得了不少老臣的支持，可父皇一贯特立独行，根本不管那些推举他为储君的奏折，反而在面前里了老三成铉为储君，哪日他得到消息，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如今只能兵行险招，先助西鲁大皇子成事，再倒逼父皇退位这一步棋了。 他对阿三说，他同意大皇子的计划，让他先把大皇子给成勋的亲笔信送过去，然后看成勋的态度，他再见机行事。 可没成想，线报来报告，阿三失踪了。 他思来想去，如果是成勋干的，阿三根本就出不了他的府邸。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老三成铉的人干的！这个老三，虽然人不在上京，可是他的视线从来没离开过上京啊！ 自从上次他安排的人去找成铉麻烦，结果吓得疯疯癫癫的，他现在想到他就有点发怵。 那个铁木山庄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就一天的光景，活生生把个大男人吓傻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阿三如今人就关在铁木山庄！ 不得不说，大皇子大谋略没有，小心机还是有一些的，阿三如今人正在铁木山庄的小黑屋里。 前几日他将大皇子昂格尔的亲笔信递给东星二皇子成勋，成勋将信看了一遍，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他耐心地站在一边等他的回复。 过了半晌，二皇子叹了一口气，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告诉大皇子，容我好好想想。” 阿三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催促，万一惹毛了二皇子，翻脸不干了，他岂不是自己找死。 于是阿三只能无奈地先告辞出府，等了几日，他找个机会又来到二皇子府后门，打算再探探二皇子的口风。 只是没成想，他刚想跃入院墙进府，后脑勺一疼，人就趴在了地上，等他再醒过来，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手脚都被铁链锁了起来。 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链条锁的很紧，根本就挣脱不得。 他大声喊人，直喊得口干舌燥也没人理他。 阿三既不知道是谁绑了他，也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只知道这次估计是凶多吉少，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管不顾了，破口大骂起来。 第236章 救救我! 他这一骂，外面传来了声响。 就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幽幽地说道：“他骂人！” 然后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说：“小样！还骂人呢，给他放放血！” 阿三虽然做好必死的准备，但一听要放他血的话还是有些害怕，深呼了一口气，准备承受接下来的痛苦。 他已经做好打算，不管他们如何用刑，他一个字也不会说，打死都不说！ 可是等了半天，小黑屋的门也没开，更加没人进来，就在他疑惑之际，就觉得右手的手腕一疼，他仔细一瞧，才发现自己人是躺在小黑屋里，但独独右手是从墙壁的一个洞中伸出去在屋外的。 右手的疼痛并不算严重，他心道这些人就这点手段？ 就听隔壁传来对话，那个年轻男人说：“哎呀，血滴下来了，赶紧拿个桶过来。” 然后就听一阵铁皮磨擦地面的声音，那个粗声粗气的男人说：“来了，来了，咱就说用得着这么大个桶嘛！” 年轻男子道：“用得着，一个人全身的血放完，差不多得这么大的桶。” 阿三就听到血滴在桶里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那两人说：“行了，位置正好，走了。” 说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那两人真的不管他走了。 阿三闭上眼睛，心道，这样死也不算太差，睡一觉就过去了。 可是这滴答，滴答的声音实在太难听了，而且他一想到是自己的血在慢慢从身体里流出去滴在铁桶里，他就觉得浑身发冷。 他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越是想着不去想，脑子就控制不住地越要想。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冷了，是不是他的血快要流干了，所以才会这样！ 滴答的声音仿佛是在倒数他生命最后的时间。 他害怕，使劲想要挣脱手脚的束缚，可是办不到！ 他觉得他的心脏在收缩，肌肉紧绷，滴答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回响，越来越响！ 他想哭，可是眼泪流不出来，阿三想自己的血快流干了吧，可是他还没死呢。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的血可以流这么长时间，是时间过的太慢了，还是他的血太多了。 他看不到外面是什么时辰了，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人说话，也没人看管他，只有他的血“滴答”的声音。 他第一次有把自己打晕的念头，可现在他连这个都做不到！ 阿三绝望了，巨大的恐惧感让他感到崩溃，他想快点死，可是他发现连咬自己的舌头都做不到，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上下哆嗦，根本控制不住。 他真的哭了，不停地在床上挣扎，干嚎。 他一秒也熬不住了，他觉得有一个巨大的恶魔飘在他的头顶盯着他看，嘴里流着恶心的粘液，滴答，滴答！ 他朝外面嚎叫着：“救救我，救救我！”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他听到自己求救的声音扭曲变形，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掏空了，可是他还是没死。 等他再一次用尽全身的力气嚎叫：“救我！救我！”的时候，隔壁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第237章 签字画押 只听那个年轻男子说道：“看不出来，他这么瘦小的身材，竟然能放这么多的血！” 粗声粗气的男人说：“不知道死了没有？” 阿三一听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动了动露在外面的手指头，证明他还活着。 粗声男人说：“快看，手指头还在动，还没死呢！要不要把他解开？” 年轻男人说：“解开干什么！他又没说要招供！” 阿三一听急忙隔着墙壁大声喊叫起来：“我招！我招！我全部都招！” 他现在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逃脱这如在心脏上凌迟的恐惧与痛苦。 年轻男子的声音又响起：“你可想好了，万一少招了几句，下一次你要受的比这次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阿三一听那还顾得了那么多，急忙说道：“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这是才听那个年轻男人说：“既如此，把他解下来吧。” 阿三觉得这句话是他这辈子听到最美妙的声音，他仿佛从地狱又回到了人间。 他感觉外面的手上绑着的绳子被窸窸窣窣地解开了，然后“咔哒”一声，墙洞上拼着的两块铁板也开了，他慌忙把手缩进来。 尚未来得及查看手腕上的伤如何，小黑屋的门打开了。 一高一矮，一中年一年轻的两名男子并肩走了进来。 门外的阳光正好照射在屋的正中间，细小的尘埃在阳线的表面上跳跃，显得格外活泼。 可是阿三看不见，他的眼睛乍一见光，连睁都睁不开。 年轻男子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面前，懒懒地说道：“说吧！” 阿三想努力睁开眼，但只能隐约看到两人模糊的身影。 站着的那名魁梧的男人说：“快点，别磨磨唧唧的，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着！” 阿三吓得一激灵，赶紧把他来东星的目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个清清楚楚，年轻男子下笔如飞，不时的再问上几句，阿三不敢隐瞒，把知道的信息全部交代个干净。 等阿三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明亮的环境，能看清楚面前两个人的时候，那男子正好把手中的笔停下，把刚才写好的卷宗放在阿三面前道：“你看看，我所记录的可否都是事实？” 阿三哪敢细看，只粗略地过了一遍，点头称是。 那男子说道：“既如此，你就在上面画个押吧。” 阿三拿起毛笔在卷宗的右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本想按个血手印，转念一想自己血都快干了还是省点用吧，手指一卷又缩了回去。 年轻男子没放过他这个细节，微微一笑，拿起阿三右手的大拇指，不知道手里用了个什么东西，轻轻一戳，阿三只觉得手指刺痛了一下，涌出一滴鲜血，年轻男子捏住他的大拇指在他签名的下面按了下去。 一切尘埃落定，那年轻男人很满意，将手里的卷宗折了又折塞在怀里。 然后拍了拍手站起来，朝阿三友善地笑了笑，说道：“走吧！” 阿三看着他的笑容打了个寒颤，不解地问道：“去哪？” 男子说：“回你的西鲁吧。” “什，什么？”这是要放他走？阿三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人。 那个粗声粗气的男人说：“不走，不走还管你饭啊？” 阿三这才相信，他们真的要放他走，没打算留他。 他站起身，觉得一阵眩晕，稳了稳身体，头也不回飞一般地跑出了小黑屋。 第238章 豆腐能吃上嘛? 阿三出了小黑屋，朝两边看了看，确实没有人把守，这才撒开脚丫子朝庄子外面狂奔。 屋内的两名男子跟了出来，见他已经跑了老远了，不禁笑了，粗声粗气的男人喊到：“跑慢点，别摔着了！” 阿三听了他的话，跑的更快了，眨眼就消失在他俩的视线里。 年轻男人转头说：“刘老粗，你把人家吓着了！” 刘老粗撇撇嘴，我再怎么吓他，也没你狠，你把他的魂都快吓没了。 那名年轻男子不是月隐又能是谁！他微微一笑，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只见这间房的房梁上挂着一块卤豆腐，底下等着一个铁桶，卤豆腐里的汁水还在不停地朝铁桶里滴着。 “嘀嗒，嘀嗒……。” 月隐看着滴下来的卤豆腐水，幽幽地说：“我最讨厌打打杀杀，血肉模糊，这样不好，不好！” 说完转身去给他的主子写汇报去了，刘老粗看了看卤豆腐，嘟囔了一句，：“中午能吃到这个豆腐嘛？” 阿三拼命跑拼命跑，直跑到看不见山庄的影子了才停了下来，他内心也佩服自己，失了这么多血，还能一口气跑这么远。 说到失血，到现在他还没好好查看一下自己手腕的伤口，该好好包扎一下才是。 他抬起右手，只见自己的手腕上，就一个细细的小口子，上面只有渗出来的一点点血迹，而且早就干了。 他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找到那里有血肉模糊的伤痕，那么血是从哪里滴出来的？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自己上当了！根本就没有放他的血！ 可是那种恐惧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巨大的阴霾。 原来最可怕的是人心，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恐怖才是真正的恐怖。 而他前面画的押，也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他茫然四顾，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如今回西鲁怎么和大皇子交代？如果大皇子知道他有证据留在东星，估计他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他不回西鲁了，组织对追捕到的叛逃的成员如何残忍，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简直生不如死。 思前想后，阿三下定了决心，决定回西鲁，但在东星发生的一切，他会隐瞒下来，只说二皇子成勋不愿意合作。 他叹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被拆穿的风险很大，但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是个大活人呢！他给自己找各种理由，让心里好受一些。 人没下决心的时候最纠结，但一旦下了决心反而轻松了，只要朝着目标努力就行了。 阿三回到西鲁，马不停蹄地到了大皇子昂格尔的府邸，将成仁的回话一字不漏地传递给昂格尔。 但是讲到二皇子成勋的时候，他说第一次去见二皇子，二皇子回复要考虑考虑，但是过几日他再去找二皇子，见都没见着，就让人打晕扔了出来。 等他醒了，已经躺在了荒郊野外，他运气好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第239章 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 昂格尔听了他的回报，很失望，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成勋要是能配合，他有信心一举拿下储君的宝座，毕竟拜而阔倚仗的不过就是勇猛善战。 如果他也能证明自己在战场上毫不逊色，那拜而阔还有什么比得过他呢！ 不得不说，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认不清自己的实力，总是觉得自己是世间少有独一无二的，没有好好去思索一下自己在别人眼中的模样。 他对阿三没有丝毫的怀疑，觉得他能自己逃回来也算是福大命大，省了自己一件烦心事。 他挥挥手让阿三回去休养一段时间。 阿三如获大赦，赶紧叩首谢恩出了大皇子府。 出了大皇子府，他还是觉得心神不宁，大皇子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肯定不会罢手，而他今日撒了个谎，日后难免要用更多的谎来圆，迟早会穿帮。 做他这种营生的人不敢娶妻，生怕害了别人，但他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千万不能连累了她老人家。 想到这里，阿三加快脚步就朝家里赶去，事不宜迟，他要尽快把老娘送回乡下躲藏起来，至于他自己，就留在大都听天由命吧。 他这几日紧赶慢赶地安排家里的事情。 那边成仁的密函也到了大皇子昂格尔的案桌上。 昂格尔打开密函一看，眉头紧锁了起来，成仁说阿三是被东星四皇子成铉的人抓走的，但也仅仅是推测，没有证据。 阿三哪日说自己是被二皇子成勋的人打晕了扔在荒野。 他不知道该信谁？ 如果真如成仁所说，阿三被四皇子的人抓走，还能完整地回到西鲁，那他不得不怀疑阿三对他的忠诚了，该除去就必须得除去！ 但如果阿三说的是真的，要知道培养一个能干的信使要花费多少心血啊，而且阿三这些年往来西鲁和东星替他办了不少的事，他也不想白白损失一员得力干将。 头好疼啊！ 可现在迫在眉睫的问题，是老三禁足的时间有限，他必须在此期间干成计划中的大事，要不然等老三一解禁，他手里把握着重兵，这件事被搅局的风险就大增了。 他召来暗卫队长，询问还有何人能担当信使的重任？ 暗卫队长思索了一番回答道：“阿五其实也不错，他办事一直稳当踏实，差就差在没阿三机灵。”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大皇子：“为啥不再让阿三跑一次？他对上京城的情况更熟悉啊！” 昂格尔假情假意地说道：“就让阿三暂时歇息一段时间，休养生息。” 暗卫队长心道，平日里也没见你如此关怀下属，借口，绝对是借口！ 昂格尔让暗卫队长把阿五叫来，他要当面见一见，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稳妥。 暗卫队长领命而出，回到暗卫所，暗戳戳地去找阿五，让他跟他走一次，阿五不明所以然只能听命跟随队长离开。 阿三自从对大皇子撒了一次谎，就变得格外的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觉得可能是危险降临。 暗卫队长的行动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看着他带阿五出去，他偷偷地跟在后面，眼见他们进了大皇子府，阿三心中一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看来大皇子还是怀疑他了！ 第240章 度秒如年 阿三背脊上不禁出了一层冷汗，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一旦阿五顺利接替了他的位置，而大皇子已经开始怀疑他，那么他的结局可想而知！ 他慌了，他彻底慌了，他还不想死！ 虽然那日在小黑屋内他也曾一心求死过，可现如今既没有恶魔在他头顶“嘀嗒”着口水，也没有酷刑让他难以忍受，哪怕就一线生机他也愿意选择活下去！ 阿三想一只没有的苍蝇在街上乱撞，暗卫所他不想回去，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家里也没人等着他了，他也不想回去。 如今他竟成了一个无处可去的人了！ 阿三觉得一阵悲凉，不知道自己过去混了半生都干了些什么！图个啥？落到了啥！？ 正在自哀自怨之际，后面上来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一回头，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孔。 他刚想出声询问来人是谁？所为何事？ 那男人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低声说道：“别出声，跟我走！” 阿三心想，这世道真的变了，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做了这么些年的信使，他作为一个跑腿的，每次想的都是确保怀里的密函顺利送到目标的手里。 可是最近，他好像身不由己地卷入到一个看不见的旋涡之中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如今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了，跟着这个人走或许命运还有转折。 阿三没有声张，点点头，默默地跟在那人的后面走了，就好像两个熟人在街上偶遇一般自然。 来人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处溪边，不得不说大都的生态环境真的很不错。 阳光照耀下，小溪泛着点点波光，如一条飘逸的丝带蜿蜒曲折于大街小巷之中。 此处地处偏僻，人迹罕至，但此时却已有一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在岸边垂钓。 来人将他带至年轻男子的面前，恭敬地说道：“爷，人带来了。” 阿三从来人的身后偷偷打量了一下那位被称为“爷”的人。 只见面前的男子优雅尊贵，一看就是常年身处高位养成的气质，男子正好抬起头看着他，那双丹凤眼多情又冷漠。 阿三不敢直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能看到他的内心深处，阿三有自知之明，多情不是对他，只有冷漠才是属于他的。 他身体瑟缩了一下，这人的气场太强大，光着这么坐着看他一眼，他就有点承受不住，他缩着脖子站在带他来的人后面，等着面前这位爷发话。 但年轻男子只看了他一眼，就别过头去，依旧专注地盯着他的鱼竿，仿佛这世间所有的事都没他的鱼上钩重要似的。 阿三头顶开始冒汗，也不知道眼前这尊大神是谁？找他来有何目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阿三努力站直双腿，不让自己瘫倒。 他仿佛又回到那日在小黑屋里，等着时间一点一滴慢慢过去，他在煎熬中数着自己的心跳，每一刻都显得如此漫长，分秒都在折磨着他的心灵。 第241章 鱼上钩了 阿三的眼睛不禁也转向溪水，盯着那个鱼钩，他盼望着，祈祷着，鱼儿赶紧上钩，结束他的煎熬。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哗啦”一声，年轻男子手中的鱼竿朝上一甩，一条胖头鱼顺着鱼竿滑过的弧线从溪水中飞了出来。 带他来的那名男子这时候不再是一张扑克脸，而是像个孩子一样，欢快地朝着鱼落地的方向飞奔了过去。 阿三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 趁着那男子去抓鱼的光景，年轻男子这才对着阿三说了第一句话。 “阿三？” 阿三慌忙点头，对对对，就是我，凝固的时间仿佛被打破一般，他点头如鸡奔碎米，再憋着他要崩溃了。 “如今你可还有去处？”年轻男子问了第二句话，直接戳到他的心巴上。 阿三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真的已无处可去。 悲凉的心情又涌上了心头，过去一直低着头做事，从来没细想付出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自己的价值又是什么？ 他好像生来就是一枚棋子，执子之人把他放在哪里他就到哪里，棋子没有资格自己的想法！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等我在大都的事情结束，就带你回我的家乡，和你老母亲团聚。” 年轻男子的第三句话把阿三吓住了：“我老娘在你手里？” 年轻男子轻嗤了一声：“说什么呢！什么叫在我手里！你以为把你娘送回老家就安全了？愚蠢！我只是把她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罢了。” 阿三被面前这个年轻男人的几句话说的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他双膝一软，跪在年轻男子脚下：“小人阿三，一切但凭主子吩咐！” 这时，带他来的那名男子提着鱼回来了，一脸谄媚地对着年轻男子说：“爷，咱们就在这里吃顿烤鱼吧，家里闲人太多，都分不到几口！” 年轻男子看着他口水都快顺着眼角滴下来的模样，摇摇头无语地说道：“行吧！今日就给你吃个偏食。” 那男人欢呼了一声，就跑到附近找枯枝树叶准备生火烤鱼。 阿三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主仆两人如朋友一般的相处之道，心道自己怎么就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主家！ 但转念一想，如今这人不已经是自己的主子嘛！心里忽然就没那么苦涩，反而因为有所期待而变得雀跃起来。 “阿三！” “在！”阿三顺溜地答复。 “去找一些石块垒个灶吧。” “是！”作为一个跑腿的信使，常年在外奔波，没有地打尖住店的时候，时常宿在荒郊野外，垒个灶不在话下。 没一会儿，阿三已经垒出来一个像模像样的石头灶，这时候带他来的男人也抱着一捆枯枝回来了。 年轻男子手里的胖头鱼也早已洗净抹干，就等着上烤架了。 三个大男人通力合作，没多久，烤鱼的香味直扑鼻头。 年轻男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名的瓶子，朝鱼身上撒了一些，阿三瞬间觉得一股独特的香味飘荡在空中，让他垂涎欲滴。 第242章 他有名字了 此时，那个带他来的男子觍着一张脸对年轻男子说：“爷，您看这么美味的鱼，是否还缺了点什么？” 年轻男子“噢～”了一声，弹了一下那人的脑门，说道：“你是不是肚子里的酒虫又爬出来了？” 那人重重地点点头，道：“是呢！” 年强男子好笑地说：“去吧！” 那人嘴一咧，转眼就跑个没影了。 没多会，人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个酒坛子，坛子上还叠着三只碗。 酒坛子一打开，一股香味扑面而来，阿三其实很喜欢喝酒，只是平日里怕耽误事，只敢小酌不敢畅饮。 这一股酒香把他肚子里的酒虫也勾了出来，不禁“咕噜”吞了一口口水。 年轻男子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两个酒鬼，说道：“开动吧！” 阿三和那个带他来的男子如风卷残云一般将面前的烤鱼一扫而空，其间那年轻男子只是稍微吃了一点鱼肉，其余都是他俩分了。 酒坛子的酒也大多数进了他俩人的肚子里，男人一喝酒话就多，期间阿三知道带他来的男人叫影月，而那个年轻男子，影月让他就叫四爷吧，他也没敢多问。 而阿三也像影月倒了一些苦水，无非就是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没功劳结果苦劳也没落下，现在被老东家怀疑，竟落得个无处容身之境。 影月怕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大兄弟，你跟着咱们爷好好干，这不是好日子要来了吗！” 阿三点点头，如今他也算改换门庭，决心跟新东家一起干了！ 眼看再喝下去，影月就快大舌头了，年强男子伸手阻挡下影月再倒酒的手：“差不多得了，喝醉了等着回去罚跪嘛！” 影月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怕什么？我才不怕那只母老虎！” 年轻男子说：“你可别连累我！” 影月顿下倒酒的手：“算了，我今日也喝够了，不想喝了！” 阿三没想到眼前这两个大男人竟然如此惧内，他既心酸又羡慕。 他不是心酸这两人惧内，而是心酸自己，活这么大，不敢娶妻生子，命拴在裤腰带上，不知道那天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 别看影月喝的舌头有点大，可他脑子可没糊涂，心里清醒的很。 看阿三失落的样子，大概猜到他心里想什么，又拍了拍阿三的肩膀说：“等回了老家，兄弟给你牵个红线，让你也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阿三心中一暖，这么多年除了他老娘，从来没人真正关心过他，如今这个认识了才半天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感激地朝影月点点头，一拱手：“阿三先谢过兄弟了。” 这时那个年轻男子突然问道：“你一直就叫阿三，没有自己的名字嘛？” 阿三一愣，他是遗腹子，一出生就没见过父亲的面，而母亲大字不识一箩筐，只知道夫家姓戴，从小就狗子狗子地叫他，等到了暗卫所，大家都叫他阿三，他从未认真想过自己应该叫什么名字。 年轻男子听他这么一说，略一思忖说道：“你跑的快，那以后就叫你戴踪吧！” 阿三一听，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 第243章 晴天霹雳 可还没等他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年轻男子又说了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下子将他打蒙了。 年轻男子说道：“待会吃完了，你就去三皇子拜而阔的府中，就和他说你打算投靠他。” 阿三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这是不要他了？ 年轻男子看他垮下来的脸，微微一笑：“这是任务！待会有人会送来一封信，你到时就带着这封信做为投名状交给三皇子。” “三皇子拿了这封信肯定会有所作为，到时候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你都配合他，但要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如果有生命危险可以放弃任务！我要的是活的戴踪不是死的戴踪。” 阿三知道他的意思，希望他一切都以活着为底线。 他心里的感动不止一点点，今日有太多的话和太多的事突破他的认知。 过去他出去执行任务，从没人关心他的死活，没人会说为了活着可以放弃任务。 他重重的点点头：“四爷放心，我一定会让活得戴踪跟您回家乡！” 影月在一旁看着他微笑，阿三低下头，抿着嘴控制自己想要掉下来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眼看都吃的差不多了，影月和他两人收拾残局掩盖痕迹，这是就见一人匆忙朝这边赶来。 阿三一看，那不是阿五嘛！忙催促说：“快走，这是大皇子的暗卫！” 年轻男子一笑，并没有动作，阿三有些着急，还想开口，但阿五走的很快，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阿三从怀中“噌”地抽出一把匕首，身形一动，挡在年轻男子的面前。 只见阿五拱手朝年轻男子施了一礼，说道：“四爷好！” 又侧身朝影月一抱拳：“影爷好！” 阿三一看，妈耶！阿五是自己人啊！ 他看着年轻男子心生畏惧，觉得他简直有些深不可测，把大皇子的暗卫所渗透成了筛子。 他突然觉得大皇子过去做的有些可笑，忙来忙去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哪里还有胜算。 阿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年轻男子，他接过来，并没有拆开来看，而是直接转给了阿三：“你就拿这封信给三皇子拜而阔。” 阿三小声嘀咕：“也不拆开看看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年轻男子道：“和你上次送的信大同小异，无非又多许了一些好处。” 阿三想想也对，上次成勋并没有给昂格尔答复，这次无非就是在牌桌上再加一些筹码而已。 但是信给他了，阿五怎么办？ 他心里这么想，嘴巴也脱口而出同样的话。 阿五微微一笑：“小五这次去了以后，就不回来了。” 年轻男子接着补了一句：“我本也无意让成勋再收到这样的信。” 阿三看着他和成仁、成勋有几分相似的脸，隐隐猜到面前的人是谁。 他想起那日在二皇子成勋府内，成勋难以抉择的态度，不得不感叹，虽说皇家的人最是无情，但面前这个人还是心存善念，不想再多一个骨肉相残的悲剧。 第244章 天上掉馅饼了! 阿五把信交给了成铉之后，朝他和影月一抱拳，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在大都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当下他可以暂时放下一切，去享受一段悠闲自在的时光了。 阿三羡慕地目送阿五洒脱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明白命运转折的关键就把握在自己的手里，是好是坏一切皆看自己。 他郑重地把手中的信藏在怀里，对年轻男子说道：“阿三这就去了！” 一旁的影月微笑地看着他说：“还叫自己阿三？” 阿三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他看着年轻男子重新说道：“戴踪必不负使命，一定让活的戴踪随爷回家乡！” 年轻男子点点头，说了一声：“去吧！” 他转身又拍了拍影月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 拜而阔此时正坐在三皇子府的书房里紧锁着眉头，眼看禁足令马上就结束了，他一心想着要去皇宫里告大皇子的状。 他要让父皇知道，他不是一个贪恋女色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而是被大皇子使下作的手段陷害的。 但他也心知肚明，这种事情最多只能让他俩的形象在父皇心中此长彼消，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要想一举把那个无耻之徒，下作小人打的再没机会和他竞争储君之位还差得远。 就在这时，门口的侍卫急匆匆跑进来，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门口来了一个用斗笠遮面的男子，指名要见您，说有重要的事情。” 拜而阔瞪了他一眼：“他说要见本王，本王就得见？西鲁三皇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低贱！” 侍卫为难地说：“小人也是这个意思，但他递给我一个腰牌，说您见了这个腰牌一定会见他。” 说罢，侍卫将手里一个黑色的铁质腰牌递给拜而阔。 拜而阔接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一个“三”字，再翻过来后面是一簇火焰的标识，他认得这个标识，昂格尔的暗卫队就是用的这个标识！ 昂格尔暗卫队的人来找他所为何事？ 他不耐烦地说：“进！进！让他进来吧！” 侍卫领命而出，不一会儿带着一个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脑袋上戴着一个大斗笠，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过来。 拜而阔看他这身打扮，皱着眉头说道：“你是谁？来找本王有何事？” 那人将头上的斗笠一掀，“扑通”一声就跪在拜而阔脚下，哀求道：“求三皇子救我！” 拜而阔被他吓了一跳，双脚朝后跳了一步，离他远一点。 “求本王救你？所为何事？说来听听！” 那男子依旧跪着，但抬起了头，不是阿三又是谁！ 他对拜而阔说道：“小人阿三，是大皇子的信使，一直以来勤勤恳恳替大皇子传递信息，从未出过差错。” “可是这次，大皇子让我给东星二皇子递信，并让小人将东星二皇子的回复带回来，可是东星二皇子不但没有回复，还将小人打晕了扔在荒野，小人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复命，大皇子不但不怜惜小人能够死里逃生，反而还怀疑小人背叛了他！” “如今，他又再次让小人给东星二皇子递信，但小人偷偷听到，他已安排好杀手等小人一送完信就杀了小人！”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小人不想死，只求三皇子救救小人，小人愿意将大皇子的信奉上。” 不得不说，有的人就是有头无脑，拜而阔也不想想，如果大皇子已经怀疑阿三，又怎会再次让他送信！ 但他已经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只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到爆炸！ 想睡觉有人送枕头！一旦他手中有了大皇子卖国的证据，何愁扳不倒他！ 第245章 想活? 拜而阔想也没想，就把信沿的火漆撕开，把信拿出来看了一遍。 尚未全部看完，他就开始骂了起来：“老子在外行军打仗，保家卫国，这个无耻小人张口就送三个城池给别人，他以为他是谁？西鲁还轮不到他做主！” 阿三听了也有些诧异，没想到大皇子开出来的筹码这么大，拱手就是三个城池，如果他是东星二皇子，看到这个条件，也很难不心动。 拜而阔这个时候稍稍有些冷静下来，他手里拿着信，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想着怎么才能弄死那丫的。 他有点后悔，刚才太冲动了，想也没想就把信沿上大皇子专属的封印火漆给毁了，老大如此狡猾诡辩，万一他把信交给父皇，但老大抵死不认怎么办！ 接着他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拆他又怎能知道信中的内容，怎知道老大把西鲁的三座城池送人呢！ 所以他没错！ 他瞅了瞅还跪在地上的阿三，眼下不还有个人证嘛！ 想到这，他脸上堆起了厚厚的的笑容，问道：“今日你来找本王，有被人看到嘛？” 阿三忙回复：“没有，小人在大都城内绕了几圈，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才敢朝您府上来。” 接着他好像怕三皇子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小人做了这么多年的信使，对有没有尾巴跟踪这件事了如指掌。” 拜而阔很满意，如此甚好！ 他上前拉住阿三的胳膊：“起来吧，跪着做什么！” 阿三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朝后退了一步：“小人不敢，脏了您的手！” 拜而阔对他卑微的态度很满意，踱着步回到案桌前，肃然危坐。 他咳嗽了一声，对阿三说道：“既然你都求到本王面前了，那本王也不得不管你。” “你既然求活命，那本王就答应你，保你一条命。” 阿三一听，感激涕零，忙又要跪下谢恩。 这时，拜而阔接着说道：“你先别忙着谢，想活命，本王有个条件，就看你答不答应。” 阿三止住下跪的姿势，站直了身体，低着头回到：“但凭三皇子吩咐，只要小人能做到小人一定去办。” 拜而阔点点头：“他日如果当今圣上召你去和大皇子对质，到时你可知你要说什么？” 阿三一听吓得连连后退：“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费尽心思逃离大皇子，如果再让小人在圣上面前和大皇子对质，那小人那还有命能活着出来！” 拜而阔脸色一沉：“你不肯？是担心本王没有保你命的实力？还是你对大皇子还存有忠心？” 阿三哭丧着一张脸：“小人是怕！您不知道大皇子对背叛他的人的手段，阴狠毒辣，简直生不如死，您让小人和他对质，这不如同把小人丢到油锅里炸嘛！” 拜而阔见他退缩不前，眼珠子一转，脸上又堆起了假笑：“你放心，一旦那日你在圣上面前实话实说，本王有把握让大皇子再无翻身之日，到那时，本王会安排人把你送出西鲁，他绝无可能找到你。” 接着他又换了一副面孔，恶狠狠地说：“如果今日你不答应，那本王也不勉强，来人！带他出去！” 阿三一听，吓得腿都软了：“三皇子，您赶我出去，岂不是等于送我去死！” 拜而阔冷笑着不说话。 阿三站在那里，如霜打的茄子，一旁的侍卫等的不耐烦了，伸手去抓他的胳膊，阿三咬咬牙，点了点头说：“好！我答应！” 第246章 幸运果儿 拜而阔见他如此识相，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生怕阿三软硬不吃，万一不答应，他手里的牌真就少了一张。 如何安置阿三？ 他思索了一会，觉得还是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比较可靠。 于是，他让阿三换上三皇子府普通侍卫的衣服，有人问起，就说是新收了一个随从。 阿三领命随带他来的人下去了，拜而阔将手里的信又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一个人在书房里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人生就仿佛大海中的波浪一般跌宕起伏，短短一个月他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不同境地。 从刚开始被禁足的低落到如今的兴奋，他开心的嘴都合不拢，这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他被陷害追着赏饭吃啊！ 不对，还有昭昭，自打昭昭进了三皇子府，他的好运气也随之而来了！ 人真是！喜欢一个人怎么看怎么顺眼，八竿子打不着的好事也能硬扯上联系。 他如今心情大好，不找个人分享一下憋着难受。 拜而阔将手中的信柬仔细地藏好，然后咧着大嘴，屁颠屁颠往昭昭院子里走去。 昭昭听婢女通报三皇子正朝这边过来，心中一阵厌烦，她倚在美人榻上没动，反正她拿捏住三皇子就好这口，越是柔弱如娇花越能激发起他的保护欲。 果然三皇子一踏进屋内，就见美人似若无骨躺在榻上，他心头一颤，忙上前握住昭昭纤细冰冷的手指，问道：“生病了？” 昭昭低着头，发丝顺着脸颊轻轻垂下来，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她轻轻摇摇头，回道：“没有，刚午睡醒来，还未来得及梳洗，让王爷笑话了。” 三皇子一听轻轻松了一口气：“无事就好！” 昭昭看他心情不错，询问道：“王爷是有什么喜事？” 三皇子心想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嘛？果真是藏不住情绪啊。 他急着要分享一下内心的喜悦，将今日阿三来投靠他的事细细地讲述了一遍。包括信的内容他都没隐藏半分。 昭昭一听心里也不禁咂舌，大皇子实在太胆大妄为，竟敢拿城池作为交换条件，一旦做实兹事体大。 但她到底没像三皇子那样有头无脑，仔细一想就发现此中有个漏洞，即已怀疑阿三又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信再让他去送？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有了这封信，三皇子到当今圣上面前告状，大皇子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阿三的目的和她是一致的。 只是阿三背后的人是谁？她不敢确定。 思及此，她状似欣喜地对三皇子道：“恭喜王爷，老天开眼，让王爷得到这次机会，一定是王爷平日里积德行善得到的回报！” 三皇子心知肚明自己平日里积德的事没做，作孽的事倒是做的不少，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被昭昭这么一说，心情更是舒畅。 他搂着昭昭的肩膀说：“那是自然！不过本王觉得你是本王的幸运果儿，你一来府内，本王的运气也好了不少呢！” 昭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幸运果儿？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果儿了！ 第247章 侍卫阿三 昭昭装作娇羞地说道：“王爷您别笑话昭昭了，都是您福泽深厚，不关昭昭什么事儿。” 三皇子被她哄的开怀大笑，得意洋洋。 昭昭看他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撇撇嘴，瞧那蠢不可及的样子！ 她忧心忡忡地说道：“大皇子一旦发现阿三失踪了，估计挖地三尺也要把阿三找出来，您可将他的藏身之处安置好？” 三皇子点点头表示很赞赏她能有这样的想法，很笃定地回答道：“本王爷问过他，来的时候并无人跟踪，所以暂时就安置在我府内，假扮成侍卫，等需要他作证的时候本王自会安排，至于以后嘛？那就要看他的命了！” 昭昭听懂了他的意思，用完就扔呗！到时候如果大皇子追杀阿三，他不踩上一脚就算好的，大有可能，他会亲自下令将他灭口，毕竟他知道的太多，没有了利用价值以后无声无息地消失才是最好的。 她突然对阿三产生了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只怕等以后自己失去了三皇子的宠爱结果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而且她非常想知道阿三到底是为了保命自己上门的，还是背后另有其人？ 眼看三皇子目前心情大好，她乘机说道：“王爷，奴家屋内正缺一名侍卫，不如就将这阿三放在奴家这里吧。” 三皇子一听：“这怎么行！虽然阿三为了自己的小命投靠了本王，但万一他有什么不良的企图，放在你这里本王不放心！” 昭昭撇撇嘴“哼”了一声：“在您的府内，他能拿我怎么样！” 三皇子一听，觉得是自己多虑了，昭昭也记恨大皇子，这一点倒是和阿三有相似之处，将他放在昭昭这里，倒也不怕她会泄密。 “好，既然美人开口了，本王哪有不依的！但既然本王答应了你的要求，是不是也要给本王点回报！”说完，三皇子伸手抬起昭昭的下巴，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着。 昭昭心底里恶心地快要吐了，但脸上依旧带着娇羞的笑容说道：“王爷，现在可是大白天，您要注意分寸。” 三皇子挥手屏退屋子里的侍候的下人，冷哼道：“在本王府内，本王就是分寸，谁敢说个不字，仔细他的皮！” 说完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等三皇子心满意足地饱食餍足离开之时，外面的天色已渐渐变暗，仿佛一块厚重的幕布缓缓落下，昭昭躺在床上不想动，她的心蒙上的灰尘似乎比天空中的幕布还要深厚。 三皇子倒还记得之前昭昭的话，走后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夫人，侍卫阿三前来报到。” 昭昭这才从床上坐起身来，招呼门外候着的婢女帮她穿衣打扮，一切收拾妥当，这才让人叫阿三进屋。 阿三一进屋，恭敬地朝着昭昭施了一礼，便侧身站在一边没再说话。 昭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穿着三皇子府内侍卫的衣服，但却不似平常侍卫那般胸耸肩广，身材健壮，反而身材消瘦，一双机警眼睛透着精光，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精明的气息。 阿三见她打量自己，神色自若，丝毫没有慌张。 第248章 试探 昭昭在春满楼打杂这么些年，惯是会察言观色，见皮识骨的。 她见阿三眼神中虽然透露出圆滑但依旧清澈，初步有了自己的判断。 她对旁边的婢女说道：“我饿了，去把晚膳端上来吧。” “是！”婢女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昭昭决定不拐弯抹角。 “你骗了三皇子！”昭昭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阿三一怔，没想到眼前这姑娘如此直接，他摇摇头：“小人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若大皇子怀疑你有异心，怎可能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落入你手里！”昭昭说出心中的怀疑。 阿三心道，三皇子没发现的漏洞，竟然被这个女子发现了，好在他早有应对的话术，本来是为了应对三皇子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夫人说的没错，大皇子确实没再让小人送信，而是派了另外一个暗卫，是小人趁机偷走了他的信，交给了三皇子以保我性命，不到万不得已小人不愿意连累其他人，所以才谎称是大皇子再次派小人送信的。” 他这么说也没什么毛病，昭昭看着他不语。 倒是阿三有些疑惑：“既然夫人怀疑小人，为何不和三皇子说，反而要来单独询问小人？” 昭昭冷哼了一声：“我干嘛要和他说？只要是用来对付大皇子的，那这人和我就是同路人。” 她故意将“同路人”几个字加重了语气，然后仔细观察阿三的神色。 阿三依旧面不改色，说道：“小人没想到夫人和大皇子竟然有过节，但小人仅仅是求活命。” 昭昭并不想隐瞒她为何如此记恨大皇子，于是便将春日宴那日大皇子动手脚造成三皇子对她用强失身，最后她不得不忍辱偷生随三皇子回府的经过说了一遍。 一方面她是对阿三说清楚和大皇子的过节，另一方面也是隐晦地表达她是被迫待在三皇子府。 说完这些昭昭盯着他的眼睛，仿佛想要读懂他眼底的信息，但那双眼睛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她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有些失望，挥挥手：“你下去吧。” 阿三朝她恭敬地一施礼，缓缓退出屋子。 出了屋子，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位昭昭姑娘话中有话，一再试探他的底细，反而不像三皇子那么好糊弄。 看来要找机会问问四爷，看他是否知道昭昭姑娘的来头。 而昭昭在屋内也在思索刚才阿三的反应，她说同路人的时候，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如果不是真的没听懂，就是故作镇定，他表现的太镇定了反而让她更加觉得这件事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她打定主意，等青鸟过来，她要将阿三带信投靠三皇子的事和那人报告，顺便问问知不知道阿三其人，包括阿三背后到底有没有人？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屋内一个屋外，都对对方的身份有所怀疑和猜忌，各自都盘算着找机会打探一下对方的底细。 第249章 进宫告状 自打上次青鸟来过之后，隔三差五的它就会飞过来，有时候带来外面的消息，有时候是昭昭把三皇子府的情况递出去。 这不，小家伙又停在了昭昭的窗棂上，歪着小脑袋跳来跳去。 昭昭正盼着它来呢，她要解开心中的疑惑，才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画了一个男子，手里捧着一封信，信上写着个“大”字，这男子将信递给另外一个男子，那男子衣着华贵，她在那男子的脸上写了个“三”字。 然后她又画了一个女子，在女子的旁边画了个问号，又在女子的对面画了个问号。 她将纸卷小心翼翼地塞在青鸟翅膀下的竹筒里，青鸟等她做完这些，转身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三皇子焦急地等待解禁的那一天，虽然他和老大是亲兄弟，但在皇位继承的问题上，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而且是他先用下作的手段陷害他的，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大皇子也在焦急地等待消息，他为什么这次这么急着要再次联络东星二皇子成勋，而且还给了这么大的筹码，一方面是因为老三禁足，这是个好机会，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另一方面宫里的内线传来消息，说父皇有意早些退位，享受人生。 这让他下定决心尽快搞一个大事件，让父皇看看，不光是老三能打仗，他也可以，而且他能打胜仗。 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信使阿五回来，他着实有点着急，阿五没等到，他等到了父皇宣他进宫，原来三皇子一解禁，片刻不耽误，直接到宫里面圣，告了他一状。 三皇子先是将春日宴那日大皇子对他动手脚，才导致他酿成大错，他不是那种不分场合贪恋女色之人。 皇帝觉得他巴巴地跑过来就为了解释这个，有点小题大作，他随意地挥挥手道：“朕知道了，来人，将哪日得的红珊瑚赐给三皇子。” 三皇子一看，就知道父皇偏心老大，用一颗红珊瑚树就想打发他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御书房的地上，说道：“父皇，春日宴的事儿臣打算不再追究了，但儿臣这里有一封信，是大哥写给东星二皇子的，请您过目。” 老皇帝一听，有些惊讶，老大怎么会写信给东星的皇子？ 他倒要看看，信的内容是什么！ “呈上来！” 三皇子从怀里掏出信，双手捧着呈给皇帝。 皇帝飞快地将信的内容看了一遍，气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你个昂格尔，如今尚未确定储君，你就把三座城池拱手让人，如果真立你为储君，还不是要把整个西鲁双手奉上！” 三皇子低着头跪在地上，嘴角微微上翘，就看你怎么处置他。 皇帝确实很生气，他转身就对安公公说：“宣大皇子昂格尔晋见。” 回过头对三皇子说：“起来吧，朕问你，怎么得到这封信的？” 三皇子将阿三过来投靠他的过程讲述了一遍，要说姜还是老的辣，皇帝马上抓住其中的漏洞：“既然大皇子已经不再信任阿三，又如何会让他再次送信？” 第250章 信或者不信 皇帝“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信扔在地上，怒斥道：“朕看你是记恨老大，故意造了一封信出来陷害他！” 三皇子大惊，他这几日一直沉浸在兴奋之中，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还期望能一举将大皇子拉下尘埃，没想到父皇竟然是这样认为的。 他“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手足并用爬到皇帝跟前，捡起他扔在地上的信，颤声说道：“父皇，儿臣万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您再看看，这信上封印的火漆和信的落款都是大皇子独有的啊！” 皇帝当然看到了这些，只是第一他恼怒老三怎么如此的愚钝，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都没有意识到，另外他尚未想好，该如何处置这个出卖西鲁利益的老大。 说实话，他对皇后生的这两个孩子都不太满意，平日里嚣张跋扈不说，一个阴狠毒辣，一个鲁莽愚蠢，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以至于至今他都没下决心立储。 虽然他如今美人在侧，希望能早日退位颐养天年，但各个不成器的样子，看着就烦。 倒是老二，上次的一番谈话，让他眼前一亮，这孩子能审时度势，为民着想，而且据他了解，老二对人宽厚仁慈，倒是具备做储君的潜质，只可惜他是个残废。 唉，皇帝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总不可能立一个残废为储君吧。 不过，上次听老二的意思，只要有一味叫龙涎香的药，他的腿还是能医好的。 他在这里思绪百转千回，三皇子可不知道他的父皇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以为的算无遗策到了父皇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见皇帝捏着信不语，以为是自己刚才那句话起了作用，决定再加上一码：“父皇，儿臣这里还有人证，您如若不信，儿臣可以将他叫进来和大皇子对峙。” 皇帝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对他的愚钝的评价又更上了一个台阶，这个傻儿子，信或者不信，还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如果今日他想要废了大皇子，他就会信，哪怕就是这撕毁的火漆，他也能把它定了性，如若今日他觉得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别说有人证，就是大皇子当面承认了，他也不会处置他。 他点点头，你去把人证带上来吧，大皇子差不多也快到了，到时候就让他们两个对峙，朕倒要听听你们两个谁在说谎。 三皇子一听还有希望，忙站起身朝着皇帝弯腰一拱手：“儿臣将他安置在宫门口候着呢，这就去叫他进来。”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带过来。 三皇子忙不迭地走出御书房，朝宫门口处走去。 尚未到宫门口，就见安公公在前面领路，大皇子跟在后面，正朝御书房走去。 大皇子见到他，神情微微一怔，他就说呢，怎么莫名其妙召他入宫，肯定是这个老三来告状了，只是不知道他告的是哪门子的状，反正他打定主意，随便他怎么说，一概否认。 第251章 面圣 大皇子一进御书房，就见皇帝一脸怒色坐在案桌后面，他心道自己料想的果然没错，老三来告过状了，还是小心点为妙。 他朝皇帝一施礼，便小心翼翼退到一旁准备找个椅子坐下来。 老皇帝怒道：“朕让你坐了吗！” 大皇子屁股还没挨着椅子，赶紧又站了起来，心道，今日看来怒气不小。 他一声也不敢吭，垂首立在一旁。 这时，三皇子带着人也过来了，他先让阿三候在门口听他召唤，自己先进了御书房。 皇帝一看两个儿子都在了，开口道：“说吧，今日为何来找朕。” 这话明显是对老三说的，三皇子上前一步，面带委屈地说道：“父皇，当日春日宴是他，他侧过身一指大皇子，他对儿臣动了手脚，才导致儿臣干了荒唐事，下了父皇的面子，沦为大都城的笑柄。” 大皇子一听心里轻嗤了一下，还以为什么事，原来就为了这点小事，他急忙上前一步，道：“父皇明鉴，儿臣不明白三弟在说什么。” 老皇帝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对三皇子说：“你大哥说他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你可有什么话说？” 三皇子气急败坏地指着大皇子：“你装什么装，明明是你趁我起身的时候拉了一下我的手，就在那个时候，你在我手里下了药！” 大皇子假装痛心疾首的样子对他说：“我当日拉着你，只是提醒你别冲动，可你根本不听，执意要追出去，才铸成大错，我真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啊！好吧，就算你不领我这个情，说是我对你下药，那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拿出来让父皇评评理。” 三皇子脸憋的通红，他只是根据当日情景推测是大皇子动了手脚，要说证据可真没有。 眼看这一局败下阵来，他指着老皇帝面前案桌上的一封信，吼道：“那这个呢？这总是你通敌卖国的证据了吧！” 大皇子抬眼看了一眼案桌上的信柬，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难道自己写给东星二皇子的信落到了老三手里？那这倒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大皇子稍微平息了一下心情，依旧摇摇头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老皇帝“哼”了一声，将案桌上的信柬朝他扔过去，信纸轻薄，晃晃悠悠飘落到离大皇子几米远的地方落了下来。 大皇子上前几步，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让阿五送的信，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他额头微微有些渗出汗水，但依然强作镇定地回答：“儿臣不知此信是何人所写又是写给何人的？” 皇帝怒道：“你好好看看吧，信的落款连你自己都不认识了？” 大皇子诚惶诚恐地捡起地上的信，不用看他也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他不过就是想拖延时间，让自己思索出一个对策。 他假装认真地讲信读了一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对老皇帝说道：“父皇，落款确实是儿臣的印章，但信却不是儿臣写的，儿臣是被陷害的啊！” 三皇子没想到他能这么无耻，证据都摆在了面前都能否认。 第252章 指鹿为马 大皇子接着说道：“父皇，信到您手中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嘛？”他笃定以老三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忍不住不拆。 “已拆开。”老皇帝说。 “这就是了，老三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儿臣用过的双鲤，伪造了信和落款想要陷害儿臣，其心可诛，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啊！” 三皇子没想到他还能倒打一耙，不但不承认信是他写的，反而变成了是他伪造了陷害他的，他还是太单纯了，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能颠倒黑白之人。 他一时气的气血上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皇帝冷眼看着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心里不住地为他们两个鼓掌，真是一个蠢出升天，一个坏出天际，皇后生的一双好大儿。 他默不作声，静观事态的发展。 三皇子努力压住想要掐死大皇子的冲动，朝皇帝说：“父皇，儿臣还有人证。” “宣。”皇帝毫不犹豫地准了，戏怎么的只能演半场呢？ 三皇子冲着门口拍拍手，喊道：“进来吧！” 只见一个普通侍卫打扮的男子低着头走了进来。 大皇子回过头一时看不到他的脸，没认出他是谁。 那男子小心翼翼地跨进门里，离的远远地就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小人阿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皇子一听心里一惊，怎么是他？他什么时候投靠了老三？又是怎么得到这封信的？他的心思疯狂地打转，一时还想不透此间的联系。 “阿三，抬起头来，将你所知道的和朕讲讲。”皇帝并未让阿三起身。 “小人不敢！”阿三不敢抬头，依旧低着头，将他因为不被大皇子信任害怕丢了性命，又偷听到大皇子安排其他人送信的事情，所以才偷了信作为投名状给了三皇子，求三皇子能保他一命的经过讲了一遍。 三皇子一听没毛病，当初是自己大意了没注意到这个漏洞，阿三现在自己圆上了，这下父皇没话说了吧。 大皇子在旁边听的背脊一阵冷汗，当初怀疑阿三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把他杀了以绝后患，现在留了这么个祸害，真是人不能太仁慈。 皇帝听完阿三的讲述，“嗯”了一声，对着大皇子说：“大皇子，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大皇子一咬牙，指着阿三说：“父皇明鉴，这个阿三过去确实是儿臣府中之人，但他品行有失，嗜赌贪色，每个月的例钱都不够他花的，所以经常偷盗府内的财物出去变卖，儿臣抓住过好几次但他依旧不知悔改，儿臣最后忍无可忍将他驱逐出府，没想到这恶徒背信弃义投靠新主诬陷旧主，此等不忠不义不礼不信的小人，就不该出现在父皇面前污了您的眼，早就该死了！” 阿三跪在地上身体不住地哆嗦，毕竟他一个普通的暗卫第一次面圣，本就诚惶诚恐，大皇子哪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他气的除了哆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第253章 阿三危矣 三皇子见过不少无耻之徒，包括他自己，但如此无耻之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不是这封信是他亲手拆了火漆拿出来的，估计刚才大皇子的那番鬼话他也会半信半疑。 但老皇帝可不是如此好糊弄的，从他见了信的第一眼起，他便知道这封信是真的，他这两个儿子的野心他了解的清清楚楚，为了这份野心能做出什么样的事他也知道的明明白白。 他见三皇子被大皇子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心中不禁暗笑，小时让你多读些诗书，你为了逃避念书出去玩，说学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男子汉就应该上阵杀敌！反而是老大能安安静静坐下来念书，虽然最后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但至少墨水还是有点的。 反正现在自己虽然有退下来的心，但还没退下来的命！这两人就暂且搁置一旁吧，年纪大了喜欢热闹，让他们俩给无聊的日子增加些乐子也未尝不可。 他装做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你们两个呀，还是长不大的孩子，整天还似小时候一样打闹个不休，罢了，朕今日乏了，都散了吧。老皇帝意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三皇子还有些不甘心，本来以为十拿九稳一锤定音的事情，没想到到头来是这个结果，但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 信？信人家不认！ 人？被他说的一无是处！说得话还有人信嘛？ 他垂头丧气地朝皇帝一施礼，退出了御书房，经过大皇子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记白了他一眼。 阿三也连忙站起身，跟在他后面一起出了御书房。 大皇子暗暗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他也没想到，今日凭着这张满嘴胡说八道的嘴，竟然能够蒙混过关了，他不敢在御书房逗留，也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老皇帝冷冷地看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冷哼一声：“真是朕的两个好大儿！” 阿三闷闷地跟在三皇子后面，很明显皇帝如今根本不想在这两个儿子之间选边站，所以他今日根本没发挥任何作用，那他也就没用了！端看三皇子怎么处置他了，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且他现在摆明了跟着三皇子走了，大皇子也不会放过他，唉，他的命怎么这么苦！现在只能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了。 三皇子此时也是一肚子的怒气，废物！都是废物！在皇帝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他也不想想自己哑口无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只觉得都是别人的问题。 他侧头朝后瞪了一眼跟在他后面的阿三，打定主意，回到三皇子府就找个理由杀了他。 至于大皇子远远看着朝宫外走的两个人，虽然今日父皇谁也没偏颇，但他知道他和老三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日后在储位的争夺上手段会更加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叛主的人，就不该再出现在他眼中，早一点除去才是正经事，但如今他跟着老三回了三皇子府，明面上是难下手了，只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能解决。 第254章 保护他就如保护自己 垂头丧气地回到三皇子府，拜而阔觉得出门势在必得的心情和现下无功而返的心情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一看到阿三就想起今天在御书房吃的瘪，赶紧打发他离开自己眼前，省得看到心烦。 他捏着眉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索一下后面的打算。 阿三被他赶出书房，知道如今自己已无利用价值，开始碍眼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三皇子就会对自己下手了。 他在府里看似漫无目的地乱走，其实是在暗暗观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尽快离开三皇子府，虽然他知道出去也是危险重重，大皇子也不会饶了他。 这时，只见昭昭身边的婢女气喘吁吁地朝他奔过来，到他面前停下来，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她指着阿三说：“三侍卫，你别再乱跑了，我找你找的都快累死了！” 阿三诧异地看着她：“你找我做什么？” 婢女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没好气地回他：“还不是夫人找你有事！” 阿三还是不明白，他尚未来得及找机会打听一下这位新进府的夫人是什么底细，如今也不知她找他有何事？ 先去看个究竟吧，翻墙逃跑这种事天色晚些更好。 他跟着婢女来到昭昭的房间。 昭昭这边已经等的头都快冒烟了，哪日她让青鸟去问，阿三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对面人，没多久那人就来了回复，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是自己人！ 自打那个时候起，她对阿三的事情就格外的上心，毕竟能在同一个屋檐下遇到自己人她特别的珍惜，想着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在这个三皇子府作战，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可是今日，她打着送参茶给三皇子的名义去书房想打探一些新消息，却不曾想听到三皇子在吩咐暗卫，找个无人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把阿三杀了！ 她一听这怎么行，茶也不送了，赶紧回了屋，让婢女赶紧去找阿三，让他过来见自己。 像他们这种人，孤身潜藏在敌人的身侧，随时随地准备去死的人，很容易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 昭昭不想让阿三死，她害怕，如果阿三死在了三皇子府，她也会失去支撑下去的信心，就好像有个声音如蚁噬骨一般提醒她，反正你们这种人最后都要死！ 所以保护阿三就如同保护她自己一般。 过了很久，婢女还是未回来，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里来回转圈，生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终于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响起，她欣喜地朝外张望，果然是婢女带着阿三进了院子。 昭昭顺手拿了一块银子给婢女，说道：“这事办的不错，辛苦了，你先去歇着吧。” 等婢女拿了赏银退出屋子，昭昭一颗心才算真的安定了下来。 她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对阿三道：“坐！” 阿三莫名其妙，心道，今天昭昭姑娘是怎么了，让一个侍卫和她平起平坐？ 他站着没动，昭昭见他如此，知道他尚未发现自己的身份，开口道：“三侍卫，我一位故人托我问你，上次的鱼味道如何？” 第255章 信任 阿三微微怔了怔，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一些什么。 但姑娘一双纯洁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他从中读不出任何东西。 他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万一这是个圈套，他今日真的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他目前的处境，不说离死不远了，但说一只脚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并不为过。 罢了，如果这个昭昭姑娘真是自己人，说明那人没有不管他，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他点点头：“很美味！” 昭昭知道这表示他愿意信任她了，“噗嗤”一笑，半开玩笑地说：“下次记得带上我！” 她这一句玩笑瞬间把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打破了，阿三一直紧绷着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昭昭这时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只要他能信任她了，这件事才好办。 事不宜迟，眼下阿三的性命攸关，不是说笑的时候。 昭昭把在三皇子书房听到的消息告诉阿三，阿三面色微沉，点头道：“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三皇子要杀我是必然的。” 昭昭没想到他能如此平静讨论自己的生死问题，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阿三接着道：“你让婢女找我的时候，我正在择机逃跑。” 昭昭问：“你已经想好了后面的打算？” 阿三摇摇头，出去大皇子肯定也想要他的命，他如今只是走到哪算哪。 昭昭料到就是如此，她看着阿三认真地说：“我这里有一个法子，端看你愿不愿意？” 阿三看着她认真地眸子，点头道：“请说！” 昭昭将她的方法详详细细和阿三讲述了一番，阿三迟疑了，他们这些人行事风格本就小心谨慎，眼前的这位姑娘的法子却如此胆大妄为，如此的不留退路。 再看着昭昭的眼睛，似乎想再一次确认她真是这么想的嘛？ 昭昭眨了眨眼，表示确定，那忽闪忽闪的睫毛又长又密仿佛似两把小扇子，阿三突然就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死在她手里也不亏！ 他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 三皇子翘着个脚，在书房里不耐烦地等着消息，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暗卫来回复，他心中暗骂，都是废物！杀个人还要这么长时间！ 这时，就听见一个婢女在书房门口哭喊：“王爷，您快去看看我家小夫人吧！” 三皇子听出来好像是昭昭房内婢女的声音，一惊，出什么事了？ 他快步走出书房，就见一个小丫头跪着伏在地上哭。 他喝到：“哭什么哭！有事就说！” 小丫头被他一吼，立即止住了哭声，回话道：“王爷，小夫人房里死人了！” 三皇子一听死了人，这真是出事了！赶紧抬腿就朝昭昭房那边走去，婢女也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一路上三皇子问到底怎么回事？婢女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三侍卫好像喝醉了突然闯了进来，要把她赶出房间，他手里有刀她不敢不听。 过了一会，就听屋内一阵尖叫，她怕夫人有危险，硬着头皮冲进去，却发现三侍卫倒在了地上已经死了，夫人吓得瘫倒在一旁。 第256章 向死而生 三皇子走的很快，不消一刻就到了昭昭的院子内，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房门。 果然如婢女所说，侍卫阿三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而昭昭瘫坐在边上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紧走两步上前扶起昭昭，把她搀扶到椅子上坐好。 昭昭见他来了，抱着他的胳膊哭的更是可怜。 三皇子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示意婢女去倒一杯热茶上来。 婢女很快就将茶端了上来，昭昭将热茶捧在手里，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三皇子见昭昭缓了过来，开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昭昭未语泪先流，抽泣地说：“王爷，都怪奴家不好，当初以为这个阿三有一点功夫能做做侍卫保护奴家，哪知这竟然是只白眼狼，今日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持刀闯进屋内想要轻薄与我。 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反正三王爷要杀了我，我不敢动三王爷，难道连个女人也动不了？” 三皇子一听明白了，原来这厮听到了要杀他的风声，想着死前再风流快活一下呢！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阿三的尸体，死的好，该死！ 但他很疑惑，按理说阿三一个大男人，昭昭断不是他的对手，最后怎么死的是阿三？ 他对昭昭说出心中的疑惑。 昭昭抬眼看着三皇子，小心翼翼地说：“王爷，奴家如果照实说了，您要保证不生气，不怪罪奴家！” “不生气，不怪罪！”三皇子很好奇。 “您也知道奴家当初入府并非自愿，当时奴家想着如果有一天三皇子厌弃我了，我就自我了断一了百了！所以就暗地里准备了一些砒霜……。” 三皇子一听急了：“万万不可啊！” 昭昭安抚道：“王爷急什么？您对奴家一直很好，所以我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此物用在了阿三身上，前面奴家假意逢迎，和那厮说，既然阿三侍卫喜欢奴家，怎么不早说？既如此何不喝一杯合欢酒助助兴。” “那厮也是个蠢的，他想也没想就喝下了奴家给他斟的酒，结果……，您也看到了。” 三皇子没想到他让暗卫去办的事没办成，如今反而在昭昭这里实现了，这也算是无心插柳吧，只能说阿三命中就该死，怎么逃也逃不过这一遭。 他招了招手，几名暗卫瞬间来到他面前，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厌恶地说：“抬出去扔到乱坟岗喂狗！” 暗卫七手八脚地将阿三的尸体抬起来朝外走去。 昭昭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把视线收回来。 三皇子见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不解地问她：“怎么了？” 昭昭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想起刚才就后怕，而且，王爷，我杀人了！你不知道眼看一个人死在你面前的感觉，太可怕了！我害怕，我怕他半夜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找我索命！” 三皇子嘲弄地笑了：“哪有什么鬼魂索命，本王一辈子杀了那么多人，也没见一个人敢来索命！” 别人怎么样昭昭不知道，但她知道，今夜，阿三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第257章 找母后去 一场书信的闹剧就这样轰轰烈烈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看上去大皇子和三皇子谁都无得无失，可到底有没有得，有没有失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了。 皇帝招手唤来全公公，吩咐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大张旗鼓地带着一堆金银珠宝赏赐给三皇子，就说三皇子德才兼备，文武双全，禁足一个月受委屈了，补偿！ 第二件事，安排人暗地里去搜罗哪里有龙涎香这么一味药，一旦发现不惜一切代价弄回大都。 全公公办事效率就是快，没出一天，全大都都知道皇帝赏赐三皇子的事情，大伙都很疑惑，禁足是因为犯错，犯错了还有赏赐，这里面有猫腻啊！ 大皇子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手中的茶盏摔了几个！德才兼备，文武双全！他也配！不就是告诉大伙，三皇子禁足是被人陷害的。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皇帝虽然什么都没说将书信的事翻篇了，但从他做的动作可以看出，他还是信了老三的话，既然相信哪日春日宴上自己对他动了手脚，那么书信的事，估计也是信的，只是没当场发作而已。 他额头上的汗突然就流了下来，自己大势已去了？ 他慌了！他慌了！他彻底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赶紧去找母后吧！ 他火急火燎地跑进宫，扑倒在皇后面前，添油加醋地将昨日在御书房的事情描述了一遍，皇后不语，只是看着他，嘴角一抹嘲弄的微笑。 昨日在御书房发生了什么，她作为一个后宫的皇后能不知道？ 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很小宠到大的大儿子，她心中不禁一阵悲凉，他对自己的母后也没吐几句真话啊！ 等大皇子表演完毕，皇后慢慢地啜了一口茶，说道：“行了，母后知道了，没事就回吧。” 大皇子一脸震惊地看着皇后，合着他说了半天，换来的就是这句话？ 他跪在皇后的脚下，声声哀求：“母后，您要替儿臣想想办法啊！再这样下去，父皇连看都不会再多看儿臣一眼了啊！儿臣就再也没机会了啊！” 皇后不紧不慢地问：“那你父皇会多看谁一眼呢？” “老三啊！他今日还赏赐了很多珠宝给老三呢！”大皇子急着回复。 话说到这，他止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老三也是母后的儿子，他在这说了半天，对母后来说有什么触动呢？反正都是她亲儿子，父皇宠那个对她根本没什么区别。 大皇子抱着皇后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母后，从小您就最宠爱儿臣，儿臣打心底里也最尊敬您，您是儿臣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您不能不管我啊！” 皇后叹了口气，这虚假的皇家亲情，显得多么可笑！ 可是她从小就宠爱老大这是不争的事实，因为老大的性格最像她，她看不上老三的粗鲁莽撞，顶着一颗头却没有脑子，如果西鲁的江山真的交到他的手里，不知道能守几天。 她对大皇子道：“母后心里有数，你回吧。” 大皇子心中一喜，这句和刚才让他回的意味其中的不同他还是品到了。 他又抱着皇后的腿表演了一番母慈子孝，才恋恋不舍离开了华阳宫。 第258章 机会又来了 三皇子收到了一堆的珠宝赏赐，但是他并不开心，他缺的是这些嘛！ 他不明白，这封信明明就是大皇子写的，为什么父皇如此轻描淡写就翻篇了。 难道父皇已经决定立老大为储君，所以才不愿意处置他。 他愈想愈觉得是这个原因，要不然说不过去啊！ 他有点伤心，失望，难过！ 自己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窝囊废，不过就是一场仗没打赢，就被父皇舍弃了嘛？ 他急需一个表现的机会，他要证明给父皇看，他才是那个骁勇善战的可用之材。 —————— 近日，大都突然传出一个消息，是关于西丹的。 坊间都在议论，西丹要变天了，拉锯了半年之久西丹夺位战，突然出现了曙光，扛着小皇子大旗的田老将军一派，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打到了新皇帝所在的郢城的城门下。 所有人都觉得，这次新皇帝要撑不住了，田老将军已经拿下了大半个西丹，而且人都是见势而为，许多势力一见天平已经明显倾斜，纷纷开始选边站。 所有人都知道小皇子背后的势力是南平，西丹一旦变天，小皇子登基做的第一件事估计就是切断对西鲁的称臣纳贡政策。 所以对于西鲁来说，最好的结果是不能让西丹政权更替。 这个消息传到皇后的耳朵里，她沉吟了半天，眉头锁了又锁，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命身边的嬷嬷出宫，就说母后身体有恙，传三皇子进宫一次。 而三皇子这边自然也收到了关于西丹的消息，他显得有点兴奋，机会啊！机会来了！ 他觉得自己最近运气有点爆棚，上次书信的事，也是送上门的机会，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出父皇是这个态度，功亏一篑！ 如今这么快，机会又来了！ 他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思索着，如果带兵去帮西丹新皇帝，会有几成胜算？ 那个田老将军他接触过，当初在马岭峡就是他带头抗命不尊，就是个倔老头子！ 年纪这么大了，不知尚能饭否？他西鲁战神还能怕了他不成！ 如果他能打到郢城，不过就是因为西丹那帮废物不中用罢了！ 他几乎想立即进宫向父皇请命，点兵去西丹相助新皇帝。 此时，书房外面响起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王爷，奴家能进来吗？” 三皇子一听，是昭昭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说：“进！” 昭昭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盆糕点。 她轻轻将糕点放在案桌上，轻轻拈起一块就要放在三皇子口中，三皇子急忙摆手：“你先吃。” 昭昭明白此人的疑心病不减，整天担心被人害了，她不以为意，将手中拈着的那块点心转而放入自己口中，轻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她看着三皇子意思是，这样行了吗？ 三皇子见她咽了，这才拿起盘中的糕点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赞道：“味道不错。”仿佛刚才从未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昭昭也当作什么都未发生的模样，懂事地说：“这是我家乡的特产桂花条头糕，以软、糯、香、甜着称。” 三皇子又吃了一块，点点头：“确如你所说。” “今日来书房找本王所为何事？”三皇子也不拐弯抹角，知道昭昭来书房找他肯定有事。 第259章 加一把火 昭昭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目的，她点点头：“确实有事。” “近日奴家的父母来信，说西丹小皇子马上就要打到郢城了，他们觉得城里不安全，打算来投靠我。” 三皇子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昭昭竟然是郢城人，他只知道昭昭是薛美人的侄女，倒从来没关注是哪里人。 “不知道王爷可否允许？”昭昭讨好地看着三皇子。 “好啊，本王在郊外还有一处空房子，让人收拾收拾就可以住了，到时候就让你父母住在那里就是了。”三皇子对昭昭确实宠爱有加，有求必应。 “王爷，您真好！”昭昭扑倒在三皇子的怀里，满眼闪着星星感激地说。 三皇子很受用，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还对他满心的感激和崇拜，随便哪个男人都会感觉良好吧！ 但突然画风一变，怀里的女人开始抽泣了起来。 “怎么了？”三皇子不解地问，这女人的心思真是奇怪，刚才还含羞带怯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奴家是想到父亲和母亲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背井离乡，觉得于心不忍。”昭昭抽泣地说道。 原来如此，也是个孝顺的女儿，三皇子心想。 他心念一动，托起昭昭的下巴，认真地说：“昭昭，如若本王说带兵去助郢城，你觉得如何？” 昭昭一怔，忙抓住三皇子的手着急地说：“王爷，万万不可，战场凶险异常，我不愿王爷因为昭昭而去犯险！” 三皇子心道，我可不是为了你去犯险，而是这次对我来说是个机会，如果守住郢城，阻挡小皇子进攻的步伐，在父皇面前也是功劳一件！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说：“为了美人高兴，本王愿意以身涉险。” 昭昭感激涕零，三皇子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就要上下其手占便宜。 这时，书房外响起侍卫的声音：“王爷，皇后身边的嬷嬷求见。” 三皇子被人打扰了兴致，一脸的不耐烦，但他也知道皇后身边的嬷嬷不能得罪，只能没好气地道：“让她进来吧。” 侍卫转身去传嬷嬷，三皇子趁机占了一下昭昭的便宜，才让她藏在书房的屏风后面。 嬷嬷没消片刻就到了，见到三皇子不卑不亢地施了一个宫礼，说道：“三皇子，皇后娘娘今日身体有恙，想您了，想让您进宫陪陪他。” 三皇子心道，这倒是奇了，平日里她不是一直和老大走的亲近，身体有恙不去找老大来找我做甚么？ 但母后身体不舒服，想要见儿子，哪有可推脱的道理！ 他对嬷嬷道：“本王知道了，这就过去。” 嬷嬷躬身退出书房，三皇子将昭昭从屏风后面招出来，让她先回自己房内，他要进宫一次。 昭昭懂事地点点头，顺从地退出书房，刚才嬷嬷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据她所知，皇后和三皇子平日里并不亲近，今日召他进宫确实让人捉摸不透，皇后想要做什么？ 不过这些昭昭也不关心了，那人给她的任务她已经完成，那就是在三皇子相助郢城这件事上加一把火。 第260章 所有人目的只有一个 三皇子不紧不慢地更衣，他才不管老嬷嬷在外面等的跳脚，估计找他过去也没什么好事，他着什么急。 等他慢腾腾地收拾好，随嬷嬷一起进宫地时候，嬷嬷额头的汗都急出来了。 两人到了华阳宫，皇后正好端端地坐在那喝茶呢，三皇子一看果然是骗人的，哪里身体有恙，明明好好的。 他恭恭敬敬地给皇后行了个礼，暗含讽刺地说：“儿臣听闻母后凤体有恙，着急赶来，如今见母后无恙，儿臣就放心了。” 皇后心道，你什么着急赶来，这都过去大半天了，就算蜗牛也爬到了。 但她喜形那会流于表面，依旧面带微笑地说：“母后要是不称病，怎么才能把你叫过来啊？” 三皇子打着哈哈：“母后说的什么话，您只要一句话，儿臣随时都可以来看您。” 母子二人假情假意客套了一番。 皇后话锋一转，转入了主题：“近日听闻西丹战事吃紧，西丹一直是咱们西鲁的附属国，如果真被哪个小皇子夺了皇位，估计以后就难说了。” 三皇子一听，心道，母后怎么突然关心起战事了？过去她不是只主理后宫不问朝政的嘛？ 他点点头：“没错，一旦小皇子夺权，估计第一件事就是取消对西鲁的朝贡。” 皇后忧心地说：“兹事体大啊！” 三皇子不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只好顺势点点头。 皇后接着说：“如此看来咱们西鲁应该派兵相助西丹的皇帝才是。” 三皇子继续点头。 皇后见他光点头不说话，堆起满脸的笑容对三皇子道：“你瞧，你作为西鲁最有威望的勇士，也认可母后的看法。 母后找你来的意思，其实是觉得你的大哥没经历过战场上的大风大浪，整日里只知道在后院厮混。 这次如果真的要相助西丹，能否让你大哥带兵出征，你作为副将辅助，这样也能磨练他一番。” 三皇子一听火蹭地就冒上来了，他冷笑着对皇后道：“母后也知道大哥整日在后院厮混，不是打仗的材料，怎会想到要安排他领兵打仗？不过是想要替他挣一份军功罢了，母后您的心也太偏了些吧！” 皇后带着讨好地笑看着三皇子说道：“老三，母后不是这个意思，母后只是想让你大哥多历练历练，没有其他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 三皇子站起身来，朝着皇后冷冷地说道：“儿臣不愿意！”说罢一施礼，转身出了华阳宫。 皇后目送他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才收回视线，身边的嬷嬷忧心地对皇后道：“娘娘，您明知道三皇子不会同意，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啊？” 皇后鼻子里“哼”了一声：“本宫就是故意这样说的，你待会去瞅瞅，他肯定直接去御书房找皇帝请命出征了，本宫就是要推他一把，让他去淌西丹哪个浑水。” 嬷嬷不解地问：“为什么？” 皇后冷冷地说：“为什么？因为西丹根本就没救了，他去相助只会败不会胜，只要他败了就再也翻不了身了。” 嬷嬷不语，最是无情皇家人，自己的亲儿子也逃不过算计。 第261章 不负众望 三皇子果然“不负众望”。 他怒气冲冲地从华阳宫出来出来，并没有立即出宫，而是转了个弯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皱着眉批折子，全公公进来通报三皇子求见，他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全公公心领神会，立马叫三皇子进来。 三皇子站在门口凛了凛神色，才大踏步进了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规规矩矩给皇帝行了个礼，皇帝忙着批折子，头也没抬直接吐出一个字：“说！” 三皇子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将自己请兵出征相助郢城的想法说了一遍。 皇帝听他说完，停下了手上的笔，抬起头看着三皇子，很慎重地对他说道：“你可知西丹目前的真实状况？” 三皇子道：“儿臣知道，叛军打着西丹前朝的小皇子的旗号，已经攻下大部分的城池，目前只剩皇帝所在的郢城还在苦苦支撑。” 皇帝点点头，说道：“你既已知道目前西丹的形势不妙，何必去趟这个浑水，你可知一旦郢城失守，你回西鲁要面对的情况？” 三皇子自得地说道：“父皇莫要担心，西丹叛军的首领也算儿臣旧识，已近暮年并不可惧！儿臣有把握万军之中取其首级，以破叛军气势。” 皇帝摇摇头：“切莫轻敌，如今西丹皇帝民心尽失，以朕的想法，西丹就任他自生自灭，随他去吧。” 三皇子急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千万不能错过，他大声地对皇帝说道：“父皇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一旦西丹脱离掌控，周边国家将会如何看待咱们西鲁，他们一定认为西鲁势弱可欺，西鲁危矣。” 皇帝明知道他有些夸大其词，但他内心深处也并不希望西丹就此脱离西鲁的掌控，如今三皇子势在必得的模样，让他犹豫不决起来。 三皇子见皇帝不语，直接立下军令状：“保卫郢城，不破叛军，誓不回鲁！” 皇帝叹口气：“老三，不必如此，真的守不住，见势就收。” 他内心对这个三儿子还是有深厚的感情的，虽然鲁莽了一些，但坏心眼倒也没有，他可不想真的为了个附属国失去一个儿子。 三皇子见皇帝算是答应了，大嘴一咧，开心地朝皇帝一叩首，说道：“儿臣这就回去点兵，父皇就等儿臣的好消息吧。” 说罢，迫不及待地退出御书房急匆匆地走了。 皇帝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案桌上压着的几封西丹新皇快马加鞭送来求助的折子，觉得他将西丹的战事想的有些简单了，但如果真的成了，对西鲁是件好事，对三皇子本人也算是大功一件。 所以他不管是作为西鲁的皇帝还是作为三皇子的父亲都不好强力阻止。 很快皇帝准了三皇子带兵出征的消息就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她听了以后，未置可否，不知道内心真正在想些什么。 大皇子也很快知道了这个消息，气的在府内跳脚，母后怎么回事？怎么又让老三抓住了一次表现的机会，她到底打不打算帮他呀？ 第262章 招兵买马 三皇子兴冲冲地来到军营，召来伯林商议出征的事宜。 自从上次都德不幸殒命之后，他最信赖的人只有伯林了。 三皇子将皇帝已经恩准他带兵相助郢城的事情和伯林说了一遍。 伯林听了沉吟了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您觉得西丹战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并不看好西丹的新皇帝还有翻盘的可能，何必再去趟这趟浑水，万一弄不好自己还沾了一身的泥。 可是拜尔阔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一方面他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绝对的自信，上次的马岭峡大败，不是我方不努力而是敌人太狡猾，纯属意外。 另一方面，他几次三番想要打击大皇子都没有效果，在他看来父皇立储的天平是偏向大皇子的，否则不会如此偏心。如果他不立一件大功，已无翻身的可能了。 要想成大事，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西丹战事不是如此艰难，还体现不出他的能耐呢！ 伯林的质疑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叫他来说好听是商议，说不好听些，就是安排他去准备出征事宜，没商量的余地。 拜尔阔大手一挥，说道：“上次马岭峡损失了不少士兵和马匹，这次也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人员和马匹基本补足了吧？” 自从回到西鲁，拜尔阔就卷在一个又一个的琐事之中，军营事务基本都是伯林在管，他反倒过问的很少。 伯林一听他问起了招兵买马之事，脸色愈发的不好看。 最近他确实在主抓补充兵力和军马之事，但进展的并不顺利。 士兵这块倒没什么问题，西鲁这几年粮食欠收，进了军营既能吃饱还有军饷能拿，虽然做不到一呼百应，但募兵的告示一贴出去，来报名的壮丁也把军营的大门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可是军马这块就出了大问题，坊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民间的马匹很快便不可私下买卖，而且听说当今圣上打算以后将农业作为西鲁的主要产业，马匹已不再像以畜牧业为主的时候重要了。 就在前段时间，西鲁来了不少生意人，而且都是以收购马匹为主，收购的价格高出市场价一成。 本来老百姓对坊间的消息都将信将疑，但面对真金白银实打实的收购价格，大家都坐不住了，开始有人将家中的马匹卖了出去。 一旦有人尝到了甜头，便不停地有人跟进，拿到了银子可以做许多事情，包括先解决了一大家子的口粮问题，如果还有结余，还能置办一些平日里想要而不得的东西，总之，大伙发现这次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反而天天盼着有收马人能到自己的旗部。 结果就造成了，伯林已经无马可征，但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及时向拜尔阔汇报，一方面是拜尔阔被禁足心情不好，他不太敢去触这个霉头，另一方面，他还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希望能在拜尔阔发现之前处理好。 但如今他问起了招兵买马的事情，伯林在犹豫该如何应对。 第263章 昭昭的香囊 过了半晌，拜尔阔见伯林还是未回答他的问题，心生疑窦，问道：“怎么了？” 伯林心一横，回答道：“进展的都很顺利，随时待命！” 不是他存心要欺瞒拜尔阔，实在是拜尔阔发起脾气来手段太狠毒，他心生畏惧不敢说实话。 能瞒一天就多瞒一天吧，也说不准有柳暗花明的机会。 “嗯！”拜尔阔满意地点点头，他很信任伯林，根本就没怀疑他会对他隐瞒什么！ “三日之后，午时点兵出征郢城！”拜尔阔意气风发地下达指令。 “遵命！”伯林郑重地领命回应。 伯林领了拜尔阔的命令后出了中军营帐，脸上的郑重其事的表情立即变成了愁眉苦脸的模样。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欺上瞒下，但是他自己的小命要紧啊！他不想被拜尔阔一刀斩于营帐之中，再说了，征不到军马是他的问题嘛？他去征了啊！只是征不到罢了。 罢了！罢了！赶紧安排出征事宜吧，走一步算一步。 拜尔阔真的对伯林很信任，他放手把一切事宜都交给了伯林，他自己回到了三皇子府，足足和昭昭温存了三天。 他对昭昭说：“美人，本王为了你已经和父皇请命去相助郢城了，还有三天本王就要出征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会想念本王嘛？” 昭昭在他看不见的角度不屑地撇撇嘴，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傻子才信你说的话，到底为什么出征大家心知肚明，还说的如此好听。 但她在三皇子的面前表现出非常舍不得的神情，抽泣地说道：“没想到王爷能为奴家做到如此地步，昭昭感激涕淋，昭昭每时每刻都会思念王爷，不敢忘记王爷对昭昭的深情厚意。”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说道：“这是昭昭亲手为王爷做的香囊，昭昭学艺不精针脚还很粗糙，过去不敢在王爷面前献丑，王爷此一去，昭昭无法陪伴在王爷身边，就将这个香囊当作是昭昭吧，如果王爷想昭昭了就拿出来看一看。 说罢，昭昭当着三皇子的面，拿起剪刀将自己的头发剪下来一缕，放在香囊里面，然后将香囊交到三皇子的手中。 三皇子大为感动，觉得世间再无女子对自己如此深情了，他将香囊纳入自己怀中藏好。 三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伯林的能力还是很能干的，把整个出征的具体事宜安排的妥妥当当。 当拜尔阔在出征的誓师大会上，看着将士们身披铠甲，手持兵器，井然有序的军队，迎着风猎猎飘扬的战旗，觉得此次势在必得！ 随着拜尔阔的一声令下，号角长鸣，烟尘滚滚，西鲁的士兵们雄赳赳气昂昂朝着西丹边境进发。 拜尔阔骑在他的黄骠马上，心情激荡，霸气无比，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骑兵的队伍比当初缩短了不少。 当然伯林在队伍的布置上也用了一些小心思，不但骑兵之间的距离加大了，而且在队伍中间还夹杂了粮草的车队，他美其名曰：保护粮草是重中之重。 第264章 西丹新帝 拜尔阔的大军一路急行，四、五日即来到了西鲁和西丹边境。 郢城就位于西丹的最北边，距离边境也就十几里路。 拜尔阔他们到了这里一路上遇到从郢城逃出来的难民队伍越来越多。 看起来西丹新皇帝的战事确实堪忧，从老百姓的行为就能如实地反映出来。 拜尔阔让伯林去问问，目前郢城的战事究竟如何了？ 伯林下马步行来到逃难的队伍前面，拉住一位在狼狈不堪的人群中尚算的镇定的老人，询问关于前线的战事情况。 伯林问道：“老人家，大家怎么都朝外逃？郢城已经失守了嘛？” 老者见他彬彬有礼的书生模样，戒备心稍微放下一些，停下匆忙的脚步回道：“郢城尚未失守，但这也是迟早的事。” 伯林追问道：“此话怎讲？” 老者面露难色，答道：“难以描述，你进城便知。” 伯林见问不出所以然，松开拉住老者的手，老者转眼便消散在逃难的人群之中。 伯林内心隐隐升起不安的感觉，他设想过郢城伤兵无数，血流成河的景象，也想像过城门口对手虎视眈眈，城墙残缺破败的场面，但这位老者说的难以描述让他有点惴惴不安。 伯林返回到拜尔阔的大军之中，将打听到的消息向拜尔阔汇报：“郢城尚未失守，但岌岌可危。” 他并未将心中的不安情绪传递给拜尔阔，这种不安用老者的话说就是“难以描述”。 拜尔阔点点头，伯林的话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如果郢城不危急又怎能体现他的实力呢？ 他大手一挥：“加快行军速度，今日日落之前务必到达郢城！”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大军又开始移动起来，整齐的脚步声，“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原野。 当太阳在地平线上摇摇欲坠，圆形的太阳变成了半圆，晚霞的颜色也由火红变成了橘红色的时候，拜尔阔的大军终于抵达了郢城连接西鲁的城门口。 早有斥候和郢城里的西丹新皇帝通报了西鲁大军即将到达的消息。 西丹新皇帝似大海中的浮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早早带领身边仅剩的一些官员等候在城门口迎接。 一听到军队由远及近的声音，城门便“哗啦啦”地打开，新皇帝领着一队官员恭敬地迎接拜尔阔的军队鱼贯而入。 拜尔阔骑在他的黄骠马上并未下来，他斜眼看了西丹新帝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当初这位新帝就是他血洗了皇宫并亲手扶上了王座，没想到却如此的不堪一击，如今西丹的残局还是要他亲自来收拾。 西丹新帝被他这一声“哼”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无能，这位西鲁的三皇子将西丹交到他手里，但自己却守不住，这位三皇子残暴的威名在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收到什么样的对待？ 他的头愈发的低了下去，眼睛盯着地面，抬也不敢抬一下。 拜尔阔见他这副窝囊的模样，愈发的不满，当初怎么会选择了他这样的一个人？ 第265章 西丹战事 拜尔阔的大军在一众人毕恭毕敬的簇拥下进了郢城。 拜尔阔去了新帝替他早就准备好的府邸商议当前的对阵形势，而郢城的事务官则负责将队伍安置好。 一切看起来还算井井有条。 伯林因为路上哪位长者说的“难以描述”多留了一个心眼，所到之处他都仔细观察，思索。 这一路随行，他并未发现郢城有多少战乱的痕迹，大街上即没有随处可见的伤兵，前门的城墙头也并未传来厮杀的声响，仿佛这就是一座正常生活的城市，而不是处在战火争斗之下的要塞。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跟随西丹新帝和拜尔阔等人一路来到官邸。 来到官邸，大厅中已经摆好了沙盘和舆图，伯林心道，西丹新皇帝倒还不算蠢，知道前线吃紧，没安排什么酒宴歌舞之类的，如若真蠢到这个地步，估计三皇子能让他当场血溅三尺。 只见西丹新帝使了个眼色，身后站出来一人，朝西鲁众将领一拱手，自我介绍道：“鄙将邓冈，负责镇守郢城城门，眼下由我来为众将军介绍当前的战事情况。” 拜尔阔颔首，表示同意。 邓将军开始将当前的郢城对战情况一五一十详细和众人介绍起来。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西丹小皇子和田老将军的队伍就已经推进到了郢城附近，这一路势如破竹，眼看郢城岌岌可危。 说实话，自打田老将军打着小皇子复国的旗号开始攻占各个城池，一开始推进的并不算顺利。 当时各路诸侯皆冷眼旁观不选边站，而老皇帝死后投靠新皇帝的势力声势还算壮大，所以天平的一端还是偏向新皇帝的。 但是随着战事的推进，田老将军攻陷的城池越来越多，负隅顽抗的城池一旦攻破，守城的将领便会被斩首示众，首级挂于城墙之上任凭风吹日晒不准收尸。 而对于能审时度势开门投诚的守城将领，田老将军一律优厚对待，不但不会处罚，还会让他继续守护原本的城池，平稳过渡，老百姓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一个天地。 如此强烈的对比，让原本还左右摇摆守城将领下定决心，开门投诚放弃抵抗，队伍推进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而对于那些守城的死硬派，城内的矛盾越来越激化，不但老百姓不愿意承受攻城带来的损失，就连身边的副将和士兵也出现临阵倒戈的现象。 有的是甚至是底下的官兵造反，割了死硬派将领的头颅，作为投名状开门归降。 如此一来，战事从一开始的焦灼，开始变成了一边倒的状态，势力的天平已经倒向了小皇子和田老将军这边。 但奇怪的事，一个月前大军到达郢城郊外，田老将军却下令士兵安营扎寨，停止了进攻的步伐。 按道理，在目前士气高涨之际，应该一鼓作气拿下郢城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围而不攻，没人知道田老将军葫芦里到底藏着什么药？ 邓将军一口气将西丹的战事讲解了一遍，等他停止讲述，府邸里只剩下众人呼吸的声音，无人说话。 第266章 狡猾的对手 场上的气氛有些凝重，每人都在根据自己过往的经验判断目前战事情况。 拜尔阔认为敌人是围而不攻，以拖待变，待郢城内的粮草消耗殆尽，军心不稳，民心思变的时候，自然可以水到渠成轻而易举攻下郢城。 众人听闻频频点头，不愧是西鲁第一的骁勇善战的将军，只听了一下简单的汇报，就一语中的分析到位。 伯林也觉得拜尔阔说的很对，但他总觉得那里好像有些奇怪，但是要他说，他也说不出来，这只是一种感觉。 拜尔阔在众人的眼中看到了崇拜和敬佩，他洋洋自得，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他顺着自己的思路问道：“郢城目前的粮草还能撑多久？” “这……”邓将军面有难色。 “怎么？有何问题？”拜尔阔不解地问道。 邓将军支支吾吾地说：“西丹打了大半年的仗，百姓流离失所根本无法正常的农耕生产，而各地诸侯各个都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这半年来上交到郢城的皇粮不足往年的一成。皇帝下旨彻查，但是天高皇帝远，谕旨到了地方根本不起作用，只有一些为了应付而上交的零星的粮草。” “所以呢？”拜尔阔觉得有点崩溃，他瞪了西丹皇帝一眼，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怎么会把西丹交给这么个窝囊废！啥啥都做不好，对自己哥哥倒是挺狠的。 西丹皇帝假装专注地看沙盘，不敢正视拜尔阔的眼睛。 现在怪谁都没用，拜尔阔只想问问郢城的粮草到底还能撑多久？ 邓将军顺着他的问话回答到：“所以郢城的粮草最多还能撑十日。” “十日！”拜尔阔怒吼道，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排兵布阵，只能速战速决，稍有拖延，粮草就会出现问题。 伯林内心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他觉得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牵着他们前进，一步步按照安排好的线路走下去。 不容他们多想，府邸的外面传来阵阵喧哗的声音。 隐隐听到“又来了！又来了”的字眼。 拜尔阔一众人不明就里，齐齐将目光投注在邓将军身上。 邓将军一声苦笑，说道：“请王爷随我到门口看看便知。” 众人随邓将军来到门口，只见空中飘散着的纸片如雪花一般漫天飞舞，街道的路面上也散落着不少落下来的纸片。 伯林上前弯腰捡起来一张，只见上面写到：西丹人自己人不打自己人，交出勾结外贼杀兄篡位的乱臣贼子，保证大家有田同耕，有饭同食。 伯林将纸片递给拜尔阔，拜尔阔拿在手里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冷笑道：“好一个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没想到这个田老将军扰乱军心倒是很有一套。” 他看着空中依旧零零落落飘散着的纸片，不解地问道：“这些纸是如何从空中撒下来的？”他想问，莫非城中有内奸？ 仿佛像是要回答他的问题似的，只听空中“嗡”的一声，一只长箭划破天空带着尖锐的声音冲上郢城的西北角，明显能看出箭头上还挂着一件物品。 拜尔阔问的话尚未出口，又是“嗡”的一声，第二支长箭紧随其后，不偏不倚正射在第一支箭头挂着的物品上，随着锋利的箭头划过，如漫天飞雪一般的纸片，从半空中撒撒杨扬飘落，几乎覆盖了整个西北角。 一行人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也不怪邓将军老是苦着一张脸，怪只怪敌人太狡猾了。 第267章 沙盘推演 众人的目光随着纸片从头顶向下移动到地面，却无一人出声，因为谁也想不出应对的方法。 众人一片沉默，周围只有风吹起街上的纸片沙沙的声音。 拜尔阔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说道：“不能再任由这样的情况持续发生了，再这样下去，本王担心郢城内部要乱。” 每个人其实都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不敢说出来，现在由拜尔阔说出口，众人频频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说法。 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解决呢？ 拜尔阔对伯林说道：“传令下去，三军稍作休整，明日一早大军全部列入九门之外，列阵迎敌！” 伯林有些急了：“王爷，万万不可，三军舟车劳顿，只停歇一晚怕是缓不过来，如此着急出战，怕是讨不到任何便宜啊！” 拜尔阔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一方面敌军一直在扰乱军心，他担心拖久军中会出现哗变；另一方面郢城里的粮草不足，除了速战速决，一旦断粮，就会出大问题；而且他一向自负，上次马岭峡吃了一次败仗，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这一次他急着要找个机会打个翻身仗，宣泄一下压抑的情绪。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有一些急不可待。 上次因为南平国力强盛，而且还训练了一支从未见过的妖女，他大意轻敌才会落败，他不信，小小的西丹能有什么能兵强将，会出什么奇技淫巧？ 他不理会伯林的担忧，大手一挥：“走回屋商量排兵布阵。” 伯林只能无奈地闭上自己的嘴巴，跟在众人后面一起进了宅门。 屋内，拜尔阔在沙盘上根据地形模拟双方的部署和战术。 西丹地势平缓，不用担心类似马岭峡一战中利用两边的山峦落差而在空中发起的突袭。 反而平缓的地势是骑兵最佳的战场，骑兵的机动性得到最大的发挥，可以进行快速的冲锋和突袭，步兵则可以依托地形进行防御，建立稳固的后方阵地。 邓将军再次上前介绍对方的队伍情况。 根据他对田老将军的了解，老将军一生最善于用步兵排兵布阵，几次战斗都是用铠甲兵在前排防御，弓箭手躲在铠甲兵后面攻击，利用弓箭手的灵活机动和强大的杀伤力快速突破对手的防线。 但是缺点在于，一旦铠甲兵的防线出现破口，被敌人突破，弓箭手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下场。 综合以上几点考虑，拜尔阔决定让骑兵团穿上重甲冲在最前面，不惜一切代价集中一个点将对方铠甲兵的防御圈杀出一个破口，然后冲进敌人后方，骑兵团不管铠甲兵，专盯弓箭手斩杀，后续的步兵跟上缠斗铠甲兵。 一旦弓箭手被消灭殆尽，骑兵团回过身再协助步兵团合力绞杀对方铠甲兵。 拜尔阔一再和邓将军确认，对方没有相对应的骑兵军队。 邓将军拍胸脯保证，田老将军虽然也组建过骑士团，但从未重视将其视为主力，也未听说近期有加强操练骑兵的消息。 第268章 踩踏事件 得到邓将军的保证后，拜尔阔一锤定音，明日一早按照计划进行。 各路将军分头做好相应的准备，做好出兵的安排事宜。 这一晚，郢城军营内灯火通明，上至指挥官下至士兵都在为明日出战忙碌地准备着。 骑兵给自己战马喂足上好的粮草，穿上厚重的马甲，步兵将自己的长矛和大刀磨的锋利发亮，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必胜的把握，因为上面的人说了对面是不堪一击的柔弱弓箭手和粗笨的铠甲兵，对于这种简单的组合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第二日清晨，当东方刚刚出现鱼肚白的时刻，郢城紧闭了多日的城门“哗啦啦”地打开了。 随着打开的大门，一队重甲的骑兵率先冲出了城门，骑兵团的身后跟着排着整齐的方阵的步兵。 因为骑兵的作用主要是突袭，冲破对方的铠甲防御线，杀入弓箭手方阵就算成功，毕竟弓箭手面对重甲的骑兵毫无还手之力。 所以，骑兵团一出城门便毫无犹豫直冲向对方的兵营，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战鼓声震天，骑兵们手持马槊，驾驭着战马，扬起尘土，马蹄声声，雷霆万钧。 而对方如同吓傻了一般，除了铠甲兵手持盾牌严阵以待，竟然连一支弩箭都没发出来。 骑兵兵团没有遇到一丝阻碍便冲到了离对方只有一箭之地的地方。 后面紧跟着的步兵方阵中有人已经忍不住发出了欢呼声，口哨声！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战马的嘶鸣声，人群惊恐的尖叫声，刚才还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呼的步兵们目瞪口呆地眼见着一排排的骑兵们陷入壕沟之中，也不知这壕沟有多深，只知道后面来不及止步的战马一层又一层地堆叠了上去，竟然生生堆起来一堵人墙。 后面的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战马惊恐地用前蹄刨着地面，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拜尔阔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瞰整个战场，眼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眼看着骑兵团落入陷阱发生踩踏惨剧，只觉得喉咙口一热一口血就要喷了出来，他稳了稳心神，强压住喉咙口处的鲜血，赶紧指挥传令官鸣金收兵。 出征的时候有多意气风发，撤退的时候就有多垂头丧气，对方没费一兵一卒，甚至没费一支羽箭，连对方的面都没照着，就折损了拜尔阔近一半的重甲骑兵。 拜尔阔跌跌撞撞回到官邸，终于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一旁的伯林赶紧命人端来一盏热茶给他顺顺气。 拜尔阔一口将茶水喝下，顺手将茶盏摔倒了地下，上好的建盏茶具被摔的稀巴烂。 一旁的西丹皇帝和邓将军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拜尔阔指着邓将军的鼻子问道：“对方什么时候挖的陷阱，你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邓将军吓得朝后连退了两步，不敢吱声，他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挖的陷阱，派出去的斥候几乎没有回来的，后来他也懒得派了，没必要派出去白白送死，所以对方的行动他掌握的不多，才酿成今日的大祸。 第269章 打不了 拜尔阔虽然气的半死，但是仗还是要打下去，他稳了稳心神，再次来到沙盘前面。 众人小心翼翼围了上来，转眼沙盘前面站了一圈的人。 拜尔阔拿起一面指挥三角旗，插在发生骑兵踩踏事件的陷阱处。 他伸手指向哪处，说道：“这里已经是个明棋，如今我们将士和马匹的尸体还躺在那里，他们用血肉之躯为后来者铺平了道路！本王决定，依然沿用昨日的战术，由重骑兵开道，杀入对方弓箭阵，后续士兵跟上缠斗对方铠甲兵。” 场面上一度出现了沉默，众人都觉得这样做太残忍，虽然他们也知道战场本就是如此血腥和无情，但让他们在自己士兵的尸体上再踩踏一次，心理上觉得接受不了。 伯林皱皱眉头，今日第一次冲击的失败，折损了近一半的本就人数不足的骑兵。 王爷可能还不知道，剩余的这些骑兵根本就发动不了第二次的冲击，除了人员数量问题，还存在一部分心理障碍问题，这些有心理障碍的战马和骑兵如果得不到及时的疏导，连后续的战斗都无法参加，更别说要立即发动第二次攻势了！ 他悄悄地移动到拜尔阔的身后，伸手拉了一下拜尔阔的衣袖，悄声道：“王爷，借了地方说话。” 拜尔阔正打算将排兵布阵的计划再讲解一遍给众人，被他一打断，很不耐烦，低声吼道：“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伯林很固执地说道：“王爷，很重要的事，请您借一步说话！” 拜尔阔很少见他如此，料想不会是小事，回头关照众将军再想想还有什么好的方法，待会一起讨论，这才转身跟着柏林走进旁边的偏房。 一进偏房，拜尔阔就没好气地埋怨到：“何事不能待会再说？” 伯林郑重地说道：“王爷，您刚才说的战术，打不了！” 拜尔阔见他竟然敢否定自己的想法，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你且说说，为何打不了？” 伯林避重就轻，将战马和骑兵的心理问题先提了出来。 拜尔阔一听嗤之以鼻，说道：“你以为本王没考虑到这一点？那本王这个三军统帅也是白瞎了，这些有问题的人和马都换掉，新的一批顶上去！” 伯林一听苦笑了一声，说道：“问题是，现在没人能顶上去。” 拜尔阔眼一瞪：“胡说什么！出征前点兵，骑兵两万人，就算这一战中了敌人的诡计落入陷阱，折损四千，还有一万六千人，怎么就没人了！” 伯林深知不可能再瞒下去，硬着头皮将战前招兵买马的事实真相告诉拜尔阔。 原来此次出征，只完成了士兵的招募工作，而战马几乎没有新的血液进入兵营。 士兵平日的训练，是按照三人一匹马的编制进行的，也就是说，一匹马得承担三个士兵的训练量。 战马本就不足，而今日的战役折损了近一半，再加上无法出战的战马，如今再想按照前面的战术去打，伯林最后总结了三个字：“打不了！” 第270章 伯林的新战术 拜尔阔的身子晃了晃，今日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刺激，先是马失前蹄，如今伯林的消息又背刺他一下，他感觉自己快要站不稳了。 伯林见他摇摇晃晃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他，防止他摔倒。 拜尔阔甩开他的手，喘着粗气指着他连声说道：“好！好！太好了！本王如此信任你，没想到你就是如此做事的。” 伯林自知理亏，一声不吭，只低着头把拜尔阔扶到椅子上坐好。 拜尔阔坐下来，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他低着头，脑子不停地运转思索着，如果真如伯林所言，那么前面的战术确实不能再用了，没有足够的重甲骑兵，再用这个战术无异于冲进去送死。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这次来郢城一切都显得太仓促了，如果不是他太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他肯定会好好地准备一番，一切都亲力亲为安排妥当，才会去找父皇请战。 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事已至此，只能重新再思索一套新的打法。 “唉。”他不由自主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伯林见他如此忧心忡忡，深知自己这次错误深重，估计这场仗打完逃不过军法处置。他也在不停地思索，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功补过，争取以后对自己的惩罚轻一些。 他试探地对拜尔阔说道：“王爷，末将有一法，不知是否可行？” 拜尔阔正头疼该采用什么打法，听他这么一说，暂时把对伯林的不满放到一边，对他道：“讲。” 伯林忙上前说道：“王爷，虽然咱们的重甲骑兵一时不能当作主力前锋，但西丹国小多山，他们也一直没有像样的骑兵，大不了大家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谁也没比谁更厉害。” 拜尔阔一听，气笑了：“你说的什么屁话，大好的局面没把握住，你是在安慰自己嘛？说了跟没说一样！” 伯林被他抢白了一顿，知道他心情不好发泄情绪，根本不敢还嘴，继续说道：“末将的意思，王爷您别太焦虑，虽然今日出师不利，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敌人今日先赢了一局，肯定心中暗喜，说不定如今正在营中庆祝，咱们何不趁这个机会“夜袭敌营”。 “夜袭？”拜尔阔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伯林见他犹豫不决，又上前一步说道：“咱们士兵的优势在于身强体壮，综合素质比西丹士兵好，西丹士兵除了体弱的弓箭手，就算是铠甲兵也相对比较矮小，如果在敌人麻痹大意的时候搞个突袭，一旦成功，不仅能有效地削弱敌人的人数，末将相信，对将士们的士气也会产生巨大影响。” 拜尔阔点点头，伯林一向足智多谋，除了这次招募骑兵工作出了纰漏，其他时间很少出错，所以伯林的建议一般他都会慎重考虑的。 他心中在衡量伯林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不得不说，夜袭敌营这个方法从古至今一直为兵家谋士所采纳，也达到过很多次奇袭的目的，甚至扭转了整个战局的输赢之势。 第271章 小心翼翼 敌人明显是以拖待变，谋图耗尽城里的粮草趁机一击即破。 这根本不算是阴谋了，这明显就是阳谋，所以“拖”对郢城的守军来说不是好事。 要想速战速决，必须出其不意 攻其不备，不得不说伯林的建议是个好建议。 但奇袭最大的问题，就是获利的背后带有巨大的风险，一旦对方有所防备，奇袭不成，面临的可能就是失败。 拜尔阔一时难以下定决心，左右衡量得失，无法决断。 眼看天色渐渐变暗，外面大厅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不知道他们二人在偏厅到底商量什么，需要那么久？ 拜尔阔眼见外面的众将领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当即下定决心，今夜就搞一次突袭。 他带着伯林回到大厅，将二人商议的决定告诉众人，一众人等纷纷附和，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拜尔阔心中冷笑，要这帮废物做什么？办法想不出一个，上峰给的指令只会无脑接受，迎奉拍马，连一个质疑的声音都没有。 如果真有人出来提出异议，他倒是真要对他另眼相看，能指出他未考虑到的漏洞或者风险，才是好的谋士和下属。 但他的目光扫视了整个大厅，竟无一人有说不妥的。 拜尔阔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心好累，他命令伯林安排斥候先去探一探敌营的情况，一旦发现有异常尽快回来报告，一边安排各路将军将所有的骑兵全部集结起来，马蹄包上棉布，士兵换上夜行的战衣，为今夜奇袭敌营做好准备。 众将军领命鱼贯而出，各自去做安排。 伯林也出门去叫上最机灵的斥候出去打探情况。 转眼间大厅中只剩拜尔阔一人，他静静地坐在中军宝座上面，内心一片孤寂。 他将昭昭送给他的香囊从怀中掏出，在手里把玩着，脑中浮现昭昭含羞带怯的神情，嘴角不觉微微上扬，这才觉得压抑的心情稍微有点缓和。 没想到老大设下的一个陷阱，竟然让他抱得美人归，而且这个美人颇得他心，这也算是无心插柳吧。 他想的出神，时间一晃过去了好久，三更的鼓声响起，这才将他拉回了现实。 这么久了，也没见人过来汇报消息，在搞什么！ 他冲着外面吼道：“来人！” 门口候着的侍卫迈着小碎步急忙跑进屋内。 “王爷有何吩咐？” “伯林人呢？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嘛？” 侍卫拱手回复道：“伯林大人一直站在城门口等斥候回复消息，怕是斥候尚未回来。” 拜尔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对侍卫说道：“你去把伯林叫回来吧。” 侍卫领命而出。 拜尔阔觉得这名斥候怕是回不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折在了外面，是陷阱还是被俘，不好说。 没多会，伯林回来了，他匆匆进屋，对拜尔阔说：“王爷，斥候尚未回城。” 拜尔阔已经知道是这个结果，他挥挥手对伯林说：“通知各将领，今夜突袭任务取消！” 伯林一惊：“王爷，各路人马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斥候便改变整个计划？” 拜尔阔对着他瞪了一眼：“你知道斥候是什么原因回不来的嘛？如果是被敌人俘虏，你能保证奇袭计划没有外泄？如果不能做到万无一失，不如取消！” 第272章 拜尔阔的心思 伯林不得不承认拜尔阔说的对，贸然出击确实风险太大。 他叹了口气，他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但如果他一力主张奇袭，万一出了问题，他可担待不起。 伯林转身准备出去通知各位将军，今夜计划取消的事宜。 拜尔阔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心中也隐隐有些失落，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下不了决心要搞突袭，那么现在要取消了，他反而觉得能突袭一次才是最好的，只不过现在风险太大不得不放弃。 “唉，可惜了！”他心道。 正在他还在惋惜的时候，就见伯林又匆匆忙忙回来了。 “怎么了？”他站起身问道。 “出去探消息的斥候回来了！”伯林脸上的欣喜都快要压不住了。 “快，叫他进来！”拜尔阔也觉得心中一喜。 原来遵从内心的意愿，他也是希望这次突袭行动能执行下去的。 回来的斥候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拜尔阔问他：“为何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他低着头回答道：“启禀王爷，因为小人绕开了今早的战场，选择了一条远路，所以耽搁了一些时辰。” 拜尔阔听着觉得没毛病，今早的战场太血腥，那么多战马和士兵被踩踏致死，估计没人敢大半夜从哪里穿过去。 “把你看到的情况告诉本王。” “是！”斥候将他见到的对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向拜尔阔汇报了一遍。 原来正如拜尔阔所料那样，对方正在为今日的胜利大肆庆祝，他们点燃一堆堆篝火，一碗碗的美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士兵们围坐在篝火的旁边正敞开胸怀大口大口地喝着。 篝火的架子上，还烤着一只只的肥羊，散发出来香味，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斥候说到这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拜尔阔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斥候接着说道：“小人躲在暗处查探了一下，周围并无多少戒备的人力，大多数人都在围在各自营帐的篝火附近喝酒吃肉，就算巡逻的队伍，士兵也是心不在焉朝着里面不时张望。” 拜尔阔点点头，敌人的防备很松懈，看来今日确实是夜袭的大好机会。 “伯林！他不再犹豫，通知下去，今夜的行动按计划进行，即刻准备行动！” “是！”伯林回答的很干脆，他暗自庆幸，幸好最后关头斥候回来了，今夜行动一旦成功，他也可以将功补过，想必王爷也不会对他有太大的惩戒。 随着伯林和斥候的离去，拜尔阔也觉得雄心勃勃，想象着今夜大举破坏敌军的战斗力，明日再发动全部的战斗力，一举歼灭围困郢城的军队。 如此一来，整个战局就会发生扭转，破了郢城的围困之势，他的军队就可以一寸一寸，一城一城，把西丹这个无能的皇帝丢失的城池一个个再夺回来，等他把西丹重新夺回来，掌握在自己手中，到那时，他就算不做西鲁的储君，做西丹背后的摄政王也不错！ 第273章 包围圈 伯林本就没来得及通知取消行动，所以军队都处在一个随时出发的战前状态，他现在只通知各路将军“即刻行动！”大军便开始动了起来。 黑夜如墨，夜空中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光闪烁，连风都没有，整个夜晚出奇的平静。 一路上只有沙沙的走路声音，大战前的压抑情绪，使人大气也不敢出，无一人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破了这种平衡的气氛。 “压抑！压抑！”每个人心中充满了这种感觉。 很快队伍便悄悄潜入对方的营地范围，为首的邓将军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传令官立即照做，一队队地传达了下去，整个队伍慢慢地停了下来。 伯林在队伍的最后面，见此情况还是觉得比较满意，虽然西丹的士兵的能力略显不足，但好在听话，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邓将军命探子先去查看一下敌方军营目前的情况，没多久探子就回来报告，敌军的士兵大多数都已经醉倒在地上，还有少部分也神志不清了。 邓将军听了回报心中窃喜，朝后面的队伍做了一个“上”的手势，整个队伍立即动了起来，迅速地移动，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整个敌营包围了起来。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吼声，所有人靠近了敌营，看的更加真切，敌营中央横七竖八地躺着喝多了的敌方的士兵。 邓将军不想再等了，大吼一声：“杀！” 所有人拔出来手中的武器，静谧的夜空被刀剑出鞘的声音打破，寒光闪烁，如墨的夜空似乎也被冰冷的光芒划破。 此刻，西丹的士兵发现，将军的这一声令下，仿佛也是激活对方士兵的密码，刚刚还躺在篝火边上横七竖八的士兵，这时也纷纷站起身来，拔出手边的武器，双方形成了对峙之势。 邓将军一怔，显然对方并不像探子所说的毫无防备，而是早有准备，他稍微稳了稳心神，就算如此又怎样？今夜他精锐尽出，他不信打不过！ “杀！”他怒吼一声，站在前排的士兵拿起武器冲上前去，金戈碰撞的火花霎时溅起。 微风中仿佛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不容多想，只听西丹队伍的后方传来一阵阵箭矢划破天空的声音，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的士兵惨叫。 不好！后方遇袭，看不清箭矢从何处而来，只知道密密麻麻的仿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出，西鲁后面的士兵连敌人的面都没看到便一排排的倒下了。 邓将军心道：“中计了！”这根本不是包围敌人，而是自己钻到了敌人的口袋里。 后排的惨叫声明显影响到了前排士兵的士气，他们拿着刀剑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战场上容不得半点的漏洞和破绽，只如此的心念转换之间，前排不少的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月光之下，对方的士兵好似杀神，手中的刀剑滴着鲜血，手起刀落，西鲁的士兵便无声地倒在脚下。 站在后面的士兵被敌人吓破了胆，腿脚发软颤抖，竟然一步也前进不得。 第274章 伯林死了! 邓将军眼看形势不对，拼命阻止朝后退的队伍，可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明明知道眼前是危险，又怎么可能义无反顾地朝前冲呢？ 他挥舞着手中的鞭子，嘶扯着喉咙喊着：“向前冲！向前冲！” 可是没有人理会他，队伍依旧如潮水一般朝后退却！甚至黑暗中有胆大的士兵趁着乱一把扯下他手里的鞭子，怒吼道：“要死你去死！” 邓将军顿时噤了声，他听懂了士兵们愤怒的心声，如果此时他还是一味的强行要求向前冲，大概红了眼的士兵会把他生吞活剥了。 他默默地下了马，混在后退的士兵队伍中，努力地寻找突破口，为自己找一条活路。 也许是对方的箭矢用完了，也或许是对方并不想杀生太多，当西丹的士兵拼命朝后退的时候，包围圈外面的箭雨停了下来。 抓住时机的士兵们四散逃窜，黑夜中也不管什么方向也没有任何的目的，只要能远远离开敌人的营地就行！ 一直躲在队伍后面的伯林眼看着溃不成军的队伍，不禁仰天长叹：“真是命绝于我！” 夜袭敌营是他的建议，他本意是想将功补过，能把征兵不利的过补上一些，没想到现在错上加错，如果他回去不知道会面临拜尔阔怎样的怒火？ 说不知道他大概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连续两次严重的失误，他这个副帅的职位断是保不住了，他这条命保不保得住也是另说。 他看着四面八方零零散散到处逃窜的士兵，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就让拜尔阔当他死了吧，这样他即逃避了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惩罚，也能稍微保住一点颜面，他死了，至少拜尔阔念在往日的情份上，不会再下令追罚他了吧？ 心念至此，他趁乱脱下身上的将军服，胡乱地套在一名死去的士兵身上，并将士兵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混在人群中朝着远离郢城的方向越来越远。 此时拜尔阔正站在郢城的城墙上朝着战场上观望，黑夜中纷乱的火光和隐隐传来的喊杀声让他知道战争已经打响，只是不知道胜负如何？ 如果按照原先设想的那样，此役应该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就能一举将对方的军队击溃，毕竟他们是手握利刃的精锐而对方是毫无防备的醉汉。 他面对着火光闪烁的地方，嘴角露出微笑，很快他就能解了郢城被围之势，然后一步步朝前推进了。 的确没用多长时间，就有士兵回到了郢城的城门口，但是那里是打了胜仗意气风发的返城！而是一个个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逃回来的。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和失措，恐惧和绝望，一路上跌跌撞撞丝毫没有战士的斗志和勇气。 拜尔阔心中“咯噔”一下，匆匆从城楼上下来，一把抓住一名刚从城门口跑进来的士兵，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并不认识拜尔阔，但见他的装束应该是一名大官，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咱们被敌军包围了，几乎全军覆没！” 第275章 芳华的改变 就在拜尔阔站在城墙上观战的时候，对方营地的一处高岗上也有几人正在朝双方厮杀的方向观望。 仔细一瞧，正是如羽和成铉他们几人。 原来，就在拜尔阔率领大军朝郢城方向进发的时候，他们几人也悄悄地出了大都，来到了田老将军的营地。 因为他们几人轻装简从，而且快马加鞭一路几乎没做什么停留，所以比拜尔阔大军提前了不少时日到达营地。 一到营地，西丹小皇子看到如羽就好似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风一般地冲了出来，抱着如羽就在她的身上蹭啊蹭。 成铉一伸胳膊就把他从如羽的身上提拎过来，半年过去了，这小皇子长高了一头也是个大孩子了，搂着自家的媳妇算怎么一回事。 小皇子被他一只胳膊拎起来还在不停地挣扎，嘴里不停地嚷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要姐姐！” 成铉冷哼一声把他甩到刚听到声音迎出来的芳华的怀里，语带威胁地说道：“管好你家小主人，不要见人就朝怀里扑。” 如羽无语地朝他白了一眼，这人真是，小皇子才六、七岁，他却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知道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成铉才不管他几岁，其他男人就是不能朝他媳妇的怀里扑！ 芳华搂着委屈地小皇子，柔声哄道：“下次要在成铉哥哥看不见的地方，我们再找如羽姐姐玩哈。” 如羽听了这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后面的影月和霜影几人强忍着不笑出声，憋的脸都扭曲了。 只有成铉气的鼻子都快歪了，这半年未见，芳华好像变坏了，一肚子的坏水，完全不似当初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其实想想也知道，她在拜尔阔血洗皇宫之时能带小皇子躲过杀身之祸，之后又隐姓埋名养活二人不被发现，她本就不是一个无脑之人，只是在当初哪个环境之下，藏拙于巧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如今小皇子一派气势如虹，眼见不久的将来，小皇子会是西丹新一代的皇帝。她保护小皇子有功，每个人见她都毕恭毕敬称呼一声芳华姑娘，久而久之，那种胆怯懦弱的姿态已经一洗而空，取而代之的有一种从容不迫的上位者的气势了。 所以在成铉和如羽面前也不再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反而能放得开，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成铉被她气笑了，假意怒道：“我倒要等着看看，怎么在我瞧不见的地方找我家丫头玩耍。” 老朋友一见面气氛一片欢乐祥和。 但如今时间紧迫，众人也没多余的精力互相关怀问候，赶紧就朝中军宝帐而去。 中军帐中，田老将军正揉着眉头对着沙盘思索，如今围城已经月余，他相信郢城内部的粮食已经捉襟见肘，军心动摇，他也对这一仗有必胜的信心。 但斥候不久前来报，西鲁三皇子率领大军前往郢城支援，他在思索如何才能在己方伤害最少的情况下将三皇子的大军拒止在郢城范围之内，而不让他突破包围圈。 第276章 背后的手脚 田老将军见众人进账，不卑不亢的一拱手，随即招呼大家坐下，然后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安排茶水。 趁着小厮出账去倒茶的间隙，如羽和成铉踱到田老将军的身旁，一齐朝着桌上的沙盘望去。 田老将军对二人也毫不避讳，将目前的战事情况和他心中焦虑的事情和盘托出。 两人听罢不约而同点了点头，作为一方的指挥者，首先要考量的便是怎么以最小的伤害获得最大的胜利，而不是横冲直撞用自家子弟兵的血肉给自己垒出一座成功的丰碑。 如羽指着我方阵地前方一处狭隘的通道处，说道：“我建议尽快安排人在这处挖一条壕沟，要尽可能的宽，宽到战马不能一跃而过的程度。” 田老将军一时不明就里，问道：“怎么说？” 如羽说道：“以我对西鲁三皇子的了解，我推估他必会安排骑兵团穿重甲打前锋先对我方做一轮冲击，步兵团随后跟进缠斗我方铠甲兵。” 田老将军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他很想问问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她如何能如此的自信了解西鲁三皇子的行为方式的？ 他看了看小姑娘身边站着的成铉，努力忍着没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成铉在一旁将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聪明如斯的他立即就明白田老将军心中的疑惑，他心里笑笑，但并没有做解释，相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能少暴露一个暗桩的身份就少暴露一个。 如羽接着又说：“重甲骑兵当然有很多的优势，防御力和攻击力都不容小觑，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不够灵活，更多的是依赖对战马的操纵能力。” “而且……。”说到这里如羽顿了顿，接着说道：“据我所知，西鲁三皇子的骑兵数量根本就不足以发动这样的进攻！” 这下，田老将军终于忍不住了，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知道？” 成铉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对田老将军说道：“别问她怎么知道，因为西鲁大多数适龄的马匹都被她安排人买走了。” 田老将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西鲁可是号称马背上的民族，怎么会舍得让外来人员买走自己的马匹？” 成铉冷哼了一声：“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一是看你的价格开的够不够高，另外听说西鲁的皇帝打算以后要以农业为主要经济来源，而且还要颁布民间禁止私下买卖马匹的法令，如此一来，手中有马匹的百姓都想尽快将马匹换成现银，以应对后续的变革。” 额，原来如此，田老将军点点头，这样一说倒也合理，如果西鲁真的要以农业为主，马匹的作用确实不如耕牛更大，握在手中如同鸡肋，还不如尽早脱手变现。 但这一切怎会如此的凑巧，正好赶在三皇子征召战马入营之前？他抬头望向成铉想要再问问清楚，成铉一转头故意装作没看见，看着眼前的沙盘不再作声。 田老将军明白面前这两位年轻人肯定在背后做了一些手脚，但他们不愿意说，他便不再问就是了！ 第277章 鬼鬼祟祟的人 但无论如何，田老将军对他们二人是绝对的信任的，不管是从马岭峡那一仗还是他们找回小皇子的事实都证明两人绝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 他决定听从两人的建议，尽快安排人手挖一条壕沟出来。 所以，当拜尔阔率领大军抵达郢城之前，老将军这边，已经不分白昼挖好了一条十米左右宽的壕沟出来，然后老将军又让士兵们拖来枯枝和落叶，将壕沟掩盖起来布置成一个陷阱，静静地等待拜尔阔的铁骑大军的到来。 几天以后，一切皆如所料，这条壕沟成为了拜尔阔铁骑大军的坟墓。 当老将军看着铁骑大军接二连三地落入陷阱的惨烈场面，一方面不禁感慨战争的残酷无情，另一方面也深深为两人的神机妙算所折服。 但还没容他感叹完，如羽和成铉两人又一次来到了他的营帐。 还没等他赞扬的话说出口，如羽就先开口说了一句让他震惊的话：“今夜还有一场大仗！” 他被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小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何出此言？ 如羽说道：“拜尔阔此人性格暴躁，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他如今吃了个大亏，脑子中盘算的只有如何报仇。 他的铁骑军已经没有能力再进行第二波的冲击，现如今只能靠步兵的实力，而单靠郢城步兵的实力并没有获胜的把握，所以他身边的谋士绝不会任由他用硬对硬的方式作战，那么只能靠奇袭，而奇袭最好的时机，便是他们认为对手最麻痹大意的时候，而这个时候便是今晚！” 田老将军不禁感慨面前的这个小姑娘把对方的心理琢磨的清清楚楚，但是战争不能光靠推理，一旦有偏差便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如羽也看出了田老将军内心的迟疑，接着说道：“您可以怀疑我推论的可靠性，但万事多做一些防备没坏处，我的意思是，今夜先安排一些人手在军营中举办庆功宴，然后假装醉倒在营地内，用来麻痹对方，其余的人员隐匿在营地的周围，一旦有敌军前来夜袭，我们也做好万全的准备。” 田老将军点点头，凡事早做打算准没错，再加上白日里的这场胜利，让他内心里对面前的这两个年轻人赞赏有加，所以他不再犹豫，即刻召来传令官，按照如羽所说吩咐了下去。 等到夜幕降临之后，前方哨岗过来报告，发现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朝营地摸了过来，田老将军大手一挥：“不管！” 没多久，营地内喝酒划拳此起彼伏的声音似乎更响了，愈来愈多的士兵开始无形无状起来，醉倒在地上的人也似乎更多了。 那个人默默地潜伏在树丛中，观察了一会，然后悄悄地站起身来，又和来时一样偷偷地按原路返了回去，没有带走一片树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前方岗哨又来报告，哪个鬼鬼祟祟的人又回去了，田老将军大手一挥：“让他走！” 第278章 疑心病犯了 所以当这名鬼鬼祟祟的斥候觉得自己历经艰险返回郢城向拜尔阔复命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所有行径都被别人掌握的一清二楚。 而当拜尔阔听了斥候的汇报，下定决心要当夜突袭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像一只麻雀一样不知不觉钻进了猎人布下的口袋陷阱。 一切皆按照计划好似的，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如今两方各自站在不同的地方朝着激战正酣的战场上观望。 只是如羽她们离得近，看得真切，战场上的胜负看得明明白白。 而拜尔阔离得远，只看见火光闪烁，灯影交错，他内心想象着自己的军队一举突破小皇子的队伍的防线，甚至设想等下如果生擒了小皇子和他依靠的老家伙，他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可是当他等到回来的第一拨人马，却是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抓住一名刚从城门口跑进来的士兵，问道：“怎么回事！” 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咱们被敌军包围了，几乎全军覆没！” 拜尔阔此刻的心情如坠入万丈深渊，他命令士兵将双方交战的情况和他细说一遍。 随着这名士兵的叙述，拜尔阔这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自己又一次中了对手的圈套。 他此时只觉得心口气血翻滚，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上不去，下！下不来！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闷的慌。 他用尽力气转过头，吩咐身旁的侍卫：“伯林呢？去把伯林给本王找来！” 他心中的这口恶气，需要找个一个发泄的出口，如果不是伯林，先是谎报征兵数量，后有怂恿他夜袭敌营，他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他甚至怀疑，伯林是不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投靠到了敌方的阵营，而伯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他一步步引向深渊！ 今日他就要把伯林抓回来，好好地审一审！ 左右侍卫领了命，面面相觑，现在外面月黑风高，一片混乱，他们要到哪里去找伯林大人？ 但是看着自家王爷赤红的双眼，他们万万不敢说一个“不”字，生怕说错一句话把怒火引到自己的头上。 两人赶紧点头应是，转身逃也似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拜尔阔直到看不见两名侍卫的影子，这才转身打算回将军府，可是他的身体却像被抽干了空气似的，浑身乏力，连腿都快要迈不开了！ 刚才和他汇报情况的士兵，见他晃晃悠悠似乎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伸出手来想要扶他一把。 拜尔阔一巴掌将他伸过来的手拍掉，低声吼道：“滚！” 小兵被他凶恶的模样吓得一激灵，赶紧缩手转身跑了。 拜尔阔心中不禁哀叹，想他也是堂堂的西鲁三皇子，长胜大将军，如今却一天之内连吃两次败仗，不仅赔上了自己的重骑兵还把大部分的步兵也赔了进去。 现在落得连一个平日里都入不了他眼的小兵来怜悯他，他为何落魄如斯？ 第279章 你是我的大英雄! 拜尔阔跌跌撞撞回到将军府，府内一片萧瑟，除了平时照顾起居的下人，其他人都不在，也是，他们如今都在前线拼杀，只是不知道昨日济济一堂的人，今日还能回来几个？ 拜尔阔只觉得头疼欲裂，自己最近走的是什么运？事事踏空，事事受挫！ 他颓然坐在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怔怔地看着外面的黑夜发呆。 这时候他太需要一个人能慰藉他脆弱的心灵了。 如果此时昭昭能在身旁就好了！他突然觉得很想昭昭，当初将昭昭带进三皇子府并非他心中所愿，只是不想让大皇子得逞坏了自己本来就不太好的名声。 只是没想到，昭昭却如一朵解语花，每当他不如意的时候，总是三言两语就让他的内心有妥帖地安放之处。 他想起出征之前昭昭曾送他一个香囊，当时他只觉得是小女子的心思，虽然当时表面上很感动，其实根本没放在心上，随手就纳入怀中，也从未拿出来细看。 他依稀记得后来他把它放在行军的背囊里。 拜尔阔赶紧起身寻找放在偏堂的行囊，生怕晚一秒香囊就会消失了似的！ 人就是这样，不珍惜的时候视为草芥，用得到的时候才会像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 拜尔阔手忙脚乱地把行囊里的东西倒了个底朝天，才把那个小小的香囊从最底下翻了出来。 他把香囊放在自己的胸前，仿佛此刻昭昭就如往日一样温柔地靠在他的胸前，用妥帖的语言抚慰他残破的灵魂。 拜尔阔拆开香囊，香囊里除了当初昭昭当着他的面剪下来的一缕秀发，还有一张叠的小小的信笺。 他小心翼翼地拆看信笺，只见上面娟秀的字迹写着：夫戍萧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 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将军威武耀古今，战场无敌展雄心。将军威仪犹如山，战功荣耀堪人颂。只愿君心似春色，一年一度一归来。 翻译成人话就是：我很担心你，盼望你早点回来，将军！你是我的大英雄！ 拜尔阔本来如一潭死水的内心仿佛注入了强心剂，变得振奋起来！ 特别是：“将军威武耀古今，战场无敌展雄心。将军威仪犹如山，战功荣耀堪人颂。”这两句简直是戳到了他的心巴上，他立马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威猛了起来，他可是西鲁的长胜大将军，昭昭心目里的大英雄，小小的两场挫败算什么！明日一早，又是崭新的一天！ 思及此，拜尔阔昂首挺胸地踱回大厅中，挺直了脊梁坐在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他打定了主意，不管今晚的战况如何，明日他还要再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陆陆续续有撤退回来的将领来复命，今晚的突袭确实损失惨重，除了邓将军还算完好无损以外，其他的将领折损了一半以上的人数，剩下来的一半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其中又有一半的人丧失了战斗力，将领们尚且如此，更何况底下的士兵了，损伤更加无法计算。 而且侍卫回来报告，他们仔细搜寻了战场，没找到伯林大人！ 第280章 以战止战 此时的拜尔阔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明日一早他就要再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军人是为战争而生的，所以军人天生就不应该被强敌吓倒！ 无论敌人多么的强大，但军中将领该做的，也仍然是叩刀击盾。 更何况，他是西鲁的常胜大将军，是昭昭心目中的大英雄！ 一个个将领在他面前如走马观花一样闪过，他只看到他们的嘴一张一合，至于说什么，他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的思绪早已飞到了明日，他想着明日该把敌人打的落花流水，丢盔弃甲，一雪前耻！ 等前来回报战况的人流停歇了下来，拜尔阔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的残兵败将，用他觉得最坚毅的眼神在每个人的面孔上扫视了一遍，缓缓开口道：“明日一早，聚集所有的兵力，再次攻打敌营，与敌决一死战！” “什么！”拜尔阔话音甫一落地，厅堂下面一片惊呼，将领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听错吧？有几个受伤稍微重一些将军，直接昏了过去。 这人是疯了嘛！刚刚吃了两次败仗，不好好休养生息一下，调整一下军心，竟然紧接着要发起第三次进攻！ 对方此刻正是军威大振，信心暴涨之际，再次发动进攻无异于以卵击石，以肉餧虎！ 拜尔阔看着底下的一众将士，竟然无一人附和他，不禁有些失望，这些人平日里肯定都是养尊处优惯了，到了关键时刻全都派不上用场！ 他怒气冲冲地说道：““能战、敢战，方能止战！而“敢战”二字更是重中之重。如果不敢战、再能战善战都是白瞎！而如果不敢战，等明日敌人来进攻我方，又如何止战！”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大义凛然，竟然让人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底下的将领有些开始窃窃私语，讨论明日继续进攻的可行性。 但也有一些脑子还算清醒的，胆子大一些的人小声的嘀咕：“虽说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但当前的问题是双方强弱之势区分明显，如果一味的追求勇敢不讲究章法也不可取！” 拜尔阔如今哪听得进与他相左的意见，他的脑子里一门心思想要打个翻身仗，成全自己大英雄的光辉形象。 他不耐地看着底下皱着眉头小声嘀咕的几个将领，很明显他们并不赞同他的想法。 “赵将军！你可有什么意见？”拜尔阔决定点名，把有不同想法的人压制下去。 被点到名的这位赵将军平日里也是心直口快，鲁莽暴躁。 他刚才听到明日还要发动新一轮的进攻一肚子的不满正愁无处发泄，现在被点到名，恰似被点了引线的爆竹瞬间引爆。 他如倒豆子一般把心中的不快通通发泄出来，甚至连今夜的突袭，他都觉得不应该如此的草率！ 身旁的同僚偷眼看着拜尔阔越来越铁青的脸，偷偷地拉着一下赵将军的衣襟，示意他不要再说了，阵前质疑指挥官，小命还要不要了？ 但爆竹一旦点爆哪里还收的住势！赵将军完全无视同僚的提醒，继续发泄自己的情绪！ 第281章 察言观色 拜尔阔冷眼看着赵将军将自己心中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他并没有阻止，他正想趁这个机会看看这帮人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 这位赵将军的意见是代表了底下这些人大多数的想法，还是就他个人的意思。 等赵将军说完了，停了下来，拜尔阔才缓缓开口：“说完了？” “说完了！”赵将军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回答道。 “很好！”拜而阔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么众位将军的意思呢？是否也与赵将军一样？觉得明日再次进攻是错的，甚至连今晚的夜袭都是错误的决定？” “这……”底下的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直犯嘀咕，他们有点揣摩不透坐在上座的这个人到底想听什么样的话！ 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虚话？ 大厅里陷入一阵静默，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拜尔阔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身上逡巡而过，众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咳，咳！”邓将军忍不住咳了两声，倒也打破了此时尴尬的气氛。 但他这两声“咳”多少显得有点不合时宜，此时众人期待的眼神都聚集在他身上，希望他能够解救其他人于水火之中。 “咳咳咳！”这次邓将军只能假装咳嗽掩盖内心的慌张。 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他不得不说几句了。 他稍微思忖了一下，带着讨好的笑容对拜尔阔说道：“王爷，赵将军也是看到兄弟们损失惨重，急火攻心才会说了一些冒犯王爷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这话说的颇为艺术，既没有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也没有得罪同僚，顺带还安抚了一下拜尔阔的情绪。 可惜拜尔阔不吃他这套，他继续追问道：“那邓将军的意思是赞同赵将军的意见啰？” 邓将军一听，额头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心中不禁埋怨赵将军出言无状，结果却害得他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他脑子里快速把刚才赵将军说话时拜尔阔的表情过了一遍，以此来准确判断眼前这个坐在上位上的人对刚才赵将军的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态度。 基本能确定赵将军的一番话已经激怒了眼前这个人。 他偷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挺直了背脊，抬起头大义凛然地说道：“末将以为，作为军人当勇往直前，无所畏惧，兵临城下，休言生死，将士同心，无惧挑战，背水一战，我定胜天！” 这番话说得如此的正气凛然，活脱脱把赵将军衬托的像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你！” 如果不是旁边的同僚拉着赵将军，他已经一脚踹了上去。 拜尔阔看着被同僚拉住喘着粗气的赵将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鄙夷地说道：“赵将军，听到没有？战士就该敌军百战不屈身，将军铁血染疆场。而不是像你这样，遇到挫折就退缩了！” 赵将军被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指着拜尔阔，又指着邓将军，怒气冲冲地说道：“匹夫之勇！匹夫之勇！” 第282章 劝架的艺术 此时此刻，拜尔阔彻底被激怒了，此人不但质疑他的指挥策略，竟然还当众指责他是匹夫之勇。 只听“铮”的一声，拜尔阔抽出身侧的宝剑，剑锋直朝赵将军咽喉而去！ 这一屋子的人可都是武将，虽说拜尔阔的动作有点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但众人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眼看要出人命，赵将军身侧的同僚眼疾手快赶紧拉了他一把，只见赵将军“蹬蹬蹬”连退了三步，将将躲过拜尔阔刺过来的剑锋。 这赵将军也是个愣头青，寻常人一看拜尔阔来真格的还不服个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可这赵将军偏不！ 他脖子一梗，身边的同僚没拉住，竟然直愣愣地又朝前冲了上去。 眼看就要来个血溅当场，站在拜尔阔附近的邓将军一步向前，拉住了拜尔阔又要举剑的手臂，急急说道：“王爷！王爷！王爷息怒！阵前斩将无异于自毁长城，万万不可啊！” 拜尔阔的本意是想要挑一个刺头震慑一下，但并没有想要见血，只是没想到这个赵将军如此的不识时务，话赶话，把他的心底火给激了起来。 他明明也知道此时如果杀了赵将军非但没什么好处，还可能引起阵前骚乱，但就是压制不住心中的那股邪气！ 此时邓将军一拉，正好给他一个台阶下，心里的那股气也就泄了一半了，举剑的手也顺势垂了下来。 赵将军身边的同僚见机也上前一步，使劲把赵将军朝后扯，嘴里劝道：“赵将军，大敌当前，阵前质疑主帅，只会动摇军心，赵将军要以大局为重啊！” 赵将军被这么一拽，也稍稍冷静了一点，顺着拉扯的力道朝后退了几步。 场上剑拔弩张的局势这才稍稍有所缓解。 虽说一场阵前内乱危机算是解除了，但问题依然存在。 拜尔阔深深呼了一口气，缓缓坐回正中的椅子上，闭了闭眼睛，用正常的口气问道：“众位将军对明日一早再次攻打敌营，有何意见？” 刚发生了赵将军这么一出，谁还敢说有异议，有自己想法的人干脆低着头不说话，而一贯惟命是从，见风使舵的人则频频附和：“未将遵从王爷吩咐！” 赵将军一干人等在心底默默摇头，不知道在这些人的操控下，明日又有多少士兵会死于战场之上。 拜尔阔见底下再无反对的声音，满意地点点头，招呼众人过来，在沙盘前推演明日的战法。 原来拜尔阔也知道己方连败两场，士气受挫人员大损，他打算利用火攻，一旦对方阵营着火，势必要分配人员四处灭火，以此来扰乱对方的阵脚，再乘机用有生力量与敌决一死战。 此战已经是背水一战，他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一旦失败他一世威名扫地，再无颜面见江东父老，但只要成功便是他翻身之仗！ 所以此一战，他下了死命令，只许胜！不许败！ 众人面面相觑，谁会想要失败！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人希望自己失败，但也没人能拍胸脯说自己一定能赢！ 第283章 虚伪的人啊 虽然众人心里都和明镜似的，知道明日一战凶多吉少，但每个人都不敢真正表达内心的想法。 所以场面上所有人都一直点头，口中连连称是：“明日必胜！” 拜尔阔见众人反应，觉得很满意。 毕竟他是西鲁的常胜大将军，经历的大仗小仗也不少，对明日的态势他有自己的判断，形势严峻不乐观，他要的只是众人对他顺从的态度。 他指着沙盘图上对方阵营之处说道：“本王今晚夜观天象，明日午时之前由北向南会刮一场大风，此时正是火攻的最佳时机！我方由地面队伍发动佯攻，再由弓箭手在城墙上借着这场大风之力，备足火油朝对方阵营发射弩箭即可！” 众人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然还会观天象，不禁露出敬佩的神色。 拜尔阔的脸上也掩饰不住自得的神情，心道：你们这些肤浅之人，以为本王是胸无沟壑的鲁莽武夫，却不知本王只是深藏不露。 “但是……”邓将军很迟疑地提出自己的疑虑。 “说！”拜尔阔对邓将军还是非常客气的，毕竟他一贯表现出来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邓将军得到他的鼓励，胆子大了起来，他飞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双方交战之地距城墙甚远，绝对不止一箭之地，如何才能让火箭能够落入敌方阵营？而且就算借了东风，箭矢射击的距离变长，但一旦双方混战，又如何能区分敌我双方人员？如何保证不误伤自己人？” 他一口气提出了几个如何，而这些疑问也是众人心中的疑问。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拜尔阔的身上，心中一致的想法是，老将军提出了心中的疑问，阁下该如何应对？ 只见拜尔阔略一思忖，便提出了自己的解法。 他先针对邓将军的第二个问题回答道：“本王派出去佯攻的地面部队本没打算用自己的士兵，所以根本不必担心敌我混战误伤己方的问题。” 众人被他说的一头雾水，不用自己的士兵用什么人？莫不是这位王爷还有不为人知的能力驱赶非人的东西！ 有的人看向拜尔阔的眼神里甚至露出了恐惧的神情。 拜尔阔不以为意，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将郢城大牢里的犯人全部放出来，让士兵驱使他们在队伍的最前面吸引火力，这些人本就该死，无所谓误伤不误伤。” 众人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冷漠的王爷，没想到他的内心如此的残酷无情，犯人的命也是命，他们当中许多人只是因为郢城粮食短缺为了一口饭吃犯了错，虽有错但罪不致死，但在面前这人的眼中他们命运却如蝼蚁一般无足轻重。 拜尔阔冷哼了一声：“怎么？各位是愿意派自己手下的兄弟顶在最前线？” “不！不！不！”周围响起了一片否认的声音，相比自己手下的士兵，这些囚犯确实无足轻重。 拜尔阔看着眼前这群虚伪的人，他不过是敢于说出别人不敢说出来的话，看他的眼神就仿佛看什么视人命为草芥的恶魔一般，真正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这些人也没带丝毫的犹豫。 这帮西丹人，真是让人瞧不起！ 第284章 典狱长 至于距离问题，拜尔阔也已经有自己的打算，他命令在座的各位将军，动员各自队伍中能动力量，连夜加高城墙上所有的箭塔，明日一早完成加高工程。 众人又是一阵面面相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虽说简单粗暴，但倒也可行，只是又要苦了下面的人，一夜之间所有城头的箭塔全部加高，这可是又苦又累的活。 但如今在这位独断专行的王爷手下做事，没人敢置喙一个“不”字。 拜尔阔看着面前一堆愁眉苦脸的人，他不但不同情，反而心中暗爽，一群乌合之众，只配受人差遣。 “行了，分头行动去吧，明日一早我要验收工程！” 时间紧迫没空在这里磨磨唧唧，拜尔阔是不想和他们多啰嗦，众人则是如获大赦赶紧退出将军府，深怕他再提出什么要求。 “邓将军，请留步！拜尔阔叫住急匆匆朝外跑的邓将军。 只见邓将军脚步一顿，半天没转过身来，如果正面看去，只见邓将军苦着一张脸，他的脚想带他赶紧离开，但他心里却十分害怕身后那个叫他留步的人。 一时之间，竟然顿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天人交战，理智战胜了感情，邓将军转过身来，脸上堆满了笑容，一步步回到拜尔阔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邓将军，麻烦你到郢城大牢跑一次，和典狱长说一声，明日一早，把牢内的犯人全部放出来，然后就由邓将军您的部下押解这些犯人上前线！” 邓将军一听，腿都快软了，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安排给他的差事都是棘手的苦差，还不如去城墙搬砖来的简单粗暴。 不是说典狱长多么难搞，而是他这个人特别相信因果，虽然他是一个将军，常年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也见惯了生死离别，血染白甲，尸浸碧野。可是他一直认为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宿命，死在沙场是军人的荣耀。 可如今让他去押解牢狱内的犯人上战场，而且明知是让这些人去送死，让他们做人肉的盾牌，他内心过不去这个坎，他怕以后半夜惊醒会有冤魂来找他索命。 拜尔阔见他皱着的一张脸，苦的都快能拧出苦瓜水了，有些不解，想来这也不算什么难事，以邓将军的身份，只需去牢狱和典狱长交代一声，典狱长必定不敢不从。 邓将军自然不敢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他如果说了，不是被眼前这位爷嗤笑是无稽之谈就是被说成找借口故意推脱。 邓将军眼珠子一转，朝前凑了一凑，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王爷，不瞒您说，末将往日和郢城的黄典狱官有些过节，如果您安排末将去押解犯人，反而会平白增加了难度。” 拜尔阔“哦”了一声，没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什么过节？” 人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他的关注点一时之间被引导偏了，而他自己尚未意识到。 第285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邓将军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说道：“还不是为了女人。” 邓将军接着说道：“前两年郢城的藏仙楼新来了个美人，大家都一掷千金只为了能和美人一度春宵，末将那些日子也被鬼迷了心窍，日日去找美人寻欢，不曾想有一日那个黄老匹夫也在，看到末将去也不识相，还竟然说有个先来后到。 末将一怒之下就和他打了起来，虽说看在同僚的份上彼此都留了分寸，但梁子算是结了下来，至今见面都互不搭理。” 拜尔阔没成想这二人之间还有这等荒唐事，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男人，竟然还会为了一个花楼的女子打起来，真是为老不尊，他打心眼里看不起。 但这种事他也管不着，如果真如邓将军所说的这样，还真不能派他去办这件事。 邓将军偷眼观察了一下拜尔阔的神情，知道他应该是信了他的鬼话，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他适时地凑上前去，对拜尔阔说道：“其实黄老匹夫有位交好的朋友，他去提人肯定没问题。 “噢？说来听听。”拜尔阔也精神一振。 “就是赵将军，他和黄老匹夫打小就认识，两人可是发小。”邓将军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处事原则，毫不犹豫把赵将军推了出来。 “他～？”拜尔阔拉长了声音。 邓将军朝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您不觉得，这正是考验赵将军到底有没有心怀异心的一个机会嘛？” “咱们可以派人暗中监视，一是看赵将军到底有没有去牢狱提人，二是看提了人他有没有尽心尽力押解犯人去战场，一旦赵将军有什么不妥……。” 邓将军说到这里，轻轻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知道赵将军现在在拜尔阔的眼里就是眼中钉，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迎合眼前这位爷的心理，说白了就是讨好他。 拜尔阔点点头，这确实是个一举两得的计策，但随即他看着邓将军，鄙夷地说道：“没想到邓将军一点也不念及同僚之情啊！” 邓将军有点尴尬，但人至贱则天下无敌，他站直了身体，大义凛然地说道：“明日一战事关重大，说小一点郢城的得失在此一役，说大一些西丹的国运也攸关在此，在这些大是大非面前，同僚之谊算得了什么！” 拜尔阔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道：“也难怪西丹皇帝节节败退，这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人品实在是让人瞧不起！” 但不得不说，邓将军确实说到了他心里的那个点上，今日在众人面前赵将军一点也没给他面子，他也确实起了杀心，只不过当时那个场合不能真的杀了他，以免犯了众怒。 但从小到大挑衅过他的人，让人去打听打听，现在还好好活在世上的还有几个，他拜尔阔绝对是睚眦必报的人，惹了他就别想好过。 思及此，他招手让邓将军附耳过来，安排他和赵将军说去牢狱提人的事情，并把后续监视的事宜一并安排妥当，一旦赵将军有不妥，邓将军及时补位，确保不影响明日战术。 第286章 人不如狗 两人商议完毕，邓将军这才算真正得以走出将军府。 走出将军府，外面的天光乍亮，邓将军不禁闭了闭眼睛晃了一下神，从昨晚夜袭失败死里逃生，到现在他出府去找赵将军，仿佛是从地狱爬回了人间一样，虽然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但见到了阳光他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是个人，还活着的人。 他晃晃悠悠朝郢城东北角走过去，轻而易举就找到了赵将军。 别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才是前面对拜尔阔说的赵将军的发小，而不是那个黄典狱长。 今日大厅上发生的一切，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预防拜尔阔情绪失控造成流血事件。 做一个左右逢源、逢迎拍马的人他容易嘛！ 但当他真真切切看到拜尔阔眼中对赵将军杀机的时候，他的心凉透了，说到底他们在拜尔阔的眼里都只是工具人而已，他根本就没把他们当自己人看，生杀予夺一点都不手软。 也就在那一刻，他心中也做了一个决定。 赵将军见他过来有些诧异，刚才他如火烧屁股一般地逃离那个是非之地，军令如山，就算他对拜尔阔的战术再有意见，也不得不从。一离开将军府回到军营就安排部下的所有兄弟来到他平日里负责的郢城东北角，正甩开膀子垒城墙。 所以拜尔阔把邓将军留下来的事他一点都没察觉到。 如今见邓将军没按照指令去垒城墙，反而一脸凝重地到他的地盘来，觉得有点奇怪。 他直着喉咙招呼道：“老邓头，你不去干活，来这里做什么？” 邓将军恨不得上去抽他一个大嘴巴子，虽说是拜尔阔命他来传递指令的，但他要和赵将军商量的可不止这一件事，还是少声张为妙！ 他一脸严肃地上前，一本正经地对赵将军说道：“赵将军，三皇子有新的指令派给你，安排老夫来和你说，跟我走一遭吧。” 边说边和赵将军使眼色：莫声张，跟我走！ 赵将军就算是个大老粗，但是在朝堂也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再傻也能看出点道道来。 见邓将军使劲眨眼快要抽筋的模样，张张嘴硬生生地憋着也没问出：“你脸抽筋了？”这种白痴话。 而是回头交代了一下，默默跟在邓将军身后走了。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地，邓将军警惕的到处瞅瞅，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将前面的对话和赵将军复述了一遍。 赵将军一听要提牢狱内的犯人去当肉盾，又搂不住心头火了，大声嚷嚷道：“我不去！要去让他自己去！” 邓将军见他那不成事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赵老粗，你就不能听老夫把话讲完嘛！” 赵将军撇撇嘴，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邓将军附耳过去，低声道：“我算是明白了，西鲁人从未把咱们当人看，该利用的时候利用，该牺牲的时候牺牲，咱们在他眼里就是一条狗。” 赵将军认同地点点头，心道：这老邓头还算没完全迷了心窍。 第287章 选择大于努力 但事已至此就算明白了一些道理，又能怎么样呢？ 当初谁让他们选错了边站错了队！ 有人说选择大于努力，现在在邓将军和赵将军两人的心里真是体会的明明白白。 赵将军不禁叹了一口气：“当初咱们怎么就上了这么一条贼船？现在搞得西丹自己人打自己人，咱们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别人差遣和践踏！” 听他这么感慨，邓将军也陷入了深思，当初到底自己是怎么想的，选择站在新帝这边的？ 是因为觉得田将军和小皇子不能成事，趋利避害的心理选择了新帝？ 还是因为过去一直被田老将军功勋压制出不了头，认为自己怀才不遇，生不逢时，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摆脱田老将军的阴影，所以选择了新帝？ 总之，在田老将军打着复国的旗帜一路披荆斩棘收复失地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新帝这边，一路战一路退直到退守郢城。 总之，他考虑的都是个人的利益，完全没去想这样做对西丹这个国家到底有利还是有害。 而赵将军因为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关系一直很好，所以也没什么怨言一直跟在他身边。 而今日，当拜尔阔眼中的杀机顿现，赵将军差点血溅当场的时候，他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如今又到了该做选择的时候了，这一次他不能再站错了队！ 他再一次确认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压低了声音对赵将军说：“老赵，我打算反了！本以为跟着新帝能有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族谱单开！没成想周家人一个比一个窝囊，老皇帝没用，新帝更加扶不上墙！” “除了那日血洗皇宫的时候，他手刃兄长没有丝毫的犹豫，你看看他在西鲁人面前就像一只哈巴狗！” “登基以后什么新政都没有，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民间大肆搜刮美女充盈后宫，整日里花天酒地无所事事，还不如老皇帝脑子里还思索如何有所建树好名垂青史。” 现如今郢城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新帝也不知道在那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反正活一天是一天，多做一天皇帝就多享受一天。 “唉！”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赵将军虽然平日里鲁莽，但关键的时候脑子还是在线的，他准确地抓住刚才邓将军说“要反了”的关键字。 “老邓头，你刚说要反了，怎么反？现在就带兵去杀了那个西鲁三皇子？” 邓将军忙止住他的话：“切不可如此鲁莽，且不说三皇子随身的护卫人数就不少，他带来的军队实力也不容小觑，就说现如今西丹的将领也不知道有多少是还愿意跟着他走的，一旦火并就凭咱俩并无胜算！” 赵将军一听确实如此，今日将军府厅堂上的一众人各个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的真实想法。 “别卖关子了！你就说，接下来该如何做？”赵将军有些急毛了，这都火烧眉毛了，还一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第288章 赵将军的心魔 邓将军接着说道：“前面三皇子让我去牢狱提人，我故意编了一个理由说和黄老鬼一直不和推脱了，然后将你推了出去，说你和黄老鬼是打小就认识的发小。” 赵将军插嘴道：“胡说八道，我和黄老鬼可不熟！” 邓将军无语道：“这不是瞎编的嘛！糊弄那个西鲁皇子的！老夫的目的是让你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去牢狱提人，离开众人的视线。” “然后我又主动请缨说监督你的动向，如此一来，咱们二人便可以有充足的理由离开郢城，而且不费一兵一卒。” 赵将军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邓将军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将军。 “我记得你过去一直是在那个田老头的麾下效力，而且颇得他的赏识。” 赵将军点点头：“没错。” 年少的时候让他读书识字他脑壳一个比两个大，但让他舞刀弄枪他跑得比谁都勤快，父母没办法只能让他从军，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田老将军麾下做事。 别看他性格鲁莽直率，但他服从命令做事不含糊，绝不偷懒，又是天生的力气大，老将军喜欢这种性格的兵，渐渐地反而入了老将军的青眼，一路提拔任用，竟然成了老将军的左膀右臂很得重用。 如果不是年前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廷政变，估计他现如今依旧混的风生水起，前途颇为光明。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西丹内部势力分裂互相残杀，赵将军在兄弟和恩师之间左右为难，但最终选择跟着邓将军走上了一条崎岖之路。 “所以，我想让你派斥候去给田老头送个信，把如今郢城内的情况告知他，和他说你打算明日驱使犯人佯装冲锋，实则反出郢城投靠于他。”邓将军说出心里的打算。 “不成！不成！”赵将军听罢连连摇头。 不同于其他将军有些是一直追随田老将军，有些是投诚于老将军，他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自打西单丹内战一开始，他遵从内心深处的选择带领自己的部下悄悄离开了老将军的营地和邓冈汇合。 他能够想象当老将军发现他离开的时候会是如何的痛心疾首，心中对他的怒意和失望又是如何的汹涌澎湃！ 他不敢想也从不去想，他怕自己一想就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和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所以他刻意把田老将军遗忘在心灵的角落里，不去触碰。 如今老邓头竟然让他主动去联系老将军，且不说他能不能突破自己心中的屏障，就算是老将军估计也不会再信他，认为他会阵前反水投靠于他，大概率会认为这是一个陷阱。 他将此刻内心的想法和邓冈说了出来，没想到邓将军却笃定地说：“不会的，你只要将今日将军府内发生的事情叙述一遍，信末，我会添上一笔：末将邓冈愿意迷途知返，追随田将军！你就如此这般将信递到老将军手里，信与不信老将军自会判断。” 赵将军有点不可置信，就这样，田老将军就能信他？就能原谅他？ 他喃喃自道：“凭什么？” 第289章 兄弟是用来做什么的? 邓冈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事实会告诉他答案，而利用他的好奇心也有助于突破他心中的那个屏障。 赵将军还是踌躇不前，邓冈偷眼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又加了一句：“你不想试试？” 想！他怎么不想！他虽然刻意遗忘田老将军对他的知遇之恩，但并不代表他不想知道田老将军到底对他是什么态度，是怨他恨他？还是能理解他的苦衷原谅他？ 他本就是豪爽的性格，既然内心如此渴望能得到田老将军的谅解，那就遵从自己的内心，也给自己心里那个隐蔽的角落一个痛快。 “走！拿纸笔去！” 做决定难，但既已做了决定，两人的行动力还真不是盖的！没多久，一个人影从赵将军的住处悄悄出来，借着夜色消失在黑暗之中。 等待很煎熬，在煎熬中等待！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赵将军问道：“如果田老将军不回复或者回复的结果是不答应，咱们应该怎么办？” 邓将军早已把各种可能都思索了一遍，听他这么问，脱口而出道：“还能怎么办？反正是不可能待在郢城当狗了，大不了带着兄弟们流浪！” 赵将军听了这话一阵沉默，他这才体会到什么如丧家之犬的意思。 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日能多考虑一点西丹的国家利益，他也不会走上了这条路。 而且昨晚在将军府厅堂之上，拜尔阔征询邓将军对此次进攻的态度，老邓头可是没替他说一句好话，反而义正严辞的把他衬托的像个小丑。 想到此，他不禁抬起头，不满地瞪了邓将军一眼。 邓将军被瞪了一眼，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赵将军也不客气，倒豆子一般把今天对他的不满抱怨了一番。 邓将军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呀！确实也怪自己不好，当时紧张的气氛下，拜尔阔点了他的名，他总不会蠢到和这个赵老粗一样再说一些触他逆鳞的话，这不是自己作死嘛！ 他只能俯首作揖，对赵将军说抱歉，当时那个情况，他也是没办法。 赵将军也不是真的要和他一般见识，毕竟从小玩到大，彼此性格都摸的清清楚楚，小时候干坏事被大人责罚，小邓头也是把他推到前面去挡枪，还美其名曰：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 就算如此，遇事他还是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习惯了，也许是他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就是来还的吧！ 两人正长吁短叹之际，早前出去的斥候竟然回来了！ 他们也没想到斥候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忙上前询问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这位小哥一潜出城，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路况，就被对方阵营的士兵逮个正着，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拳打脚踢，差点就被打蒙了，幸好他闪避功夫了得，这才有机会断断续续表明出城目的。 对方估计也是听到田老将军几个字才罢了手，直接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带回中军帐营。 第290章 夜观天象 老邓和老田一听面面相觑，原来这郢城早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派出去的斥候都瞬间被发现，更别说城楼上正热火朝天的搬砖垒墙，估计人家早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了！ 这仗还怎么打！ 同时也暗暗庆幸，刚才他们做了明智的决定，不然明日一早等着他们的估计就是全军覆没。 只是不知对面的回复是什么？万一根本不信他们，那么只能做逃离的打算了，反正他们知道这郢城是不能待了。 “快！快！”赵将军催促斥候，对面的回复是什么？ 斥候郑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两位将军，说道：“小人并未见到老将军，只有一位貌美年轻的小姑娘见了我，读了您让小人送去的信，轻笑了一声，不见犹豫，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些什么，也没封入密函，就让小人带回来了，小人保证，没有打开看过！” 两位将军又是一阵面面相觑，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么随意，看来是不信任他们，直接拒绝了啊！ 邓将军有些迟疑未伸手去接，赵将军劈手拿了过来，直接打开一看，就一个字：“好”！ 好！就这？ 赵将军将手里的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还把纸凑到灯下去照了照，没见着还有其他文字或者图样。 斥候呆呆地看他折腾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哪位小姑娘当着小人的面写的字，就花了喝口茶的时间，应该没啥隐秘之处。” 赵将军这才死心，放下手里的纸。 都说字数越少，信息量越大。 这一个“好”字，让人琢磨不透，是表扬他们做的正确决定夸了一句“好！”？ 还是对邓将军表明的愿意追随田老将军说“好！”？ 到底什么意思？既然都让斥候带信回来了，怎么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呢！这让人连猜带蒙的，好难受！ 邓将军这时才缓缓开口：“看来对面对咱们并未完全信任，但也给了一个机会，端看咱们明日的表现了。” 赵老粗挠挠头，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老邓头既然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吧，反正从小到大遇到需要思考的事情，都是老邓头做的决定。 既如此，那明日就全力以赴，带着兄弟们，带着牢狱中那些不该死的犯人们，奔赴未知的未来吧！ 二人不再犹豫，反正也没什么退路了，就为了这一线生机去搏一次吧，起身朝着牢狱的方向而去。 而另一边，也正在紧张激烈的讨论中。 原来斥候口中所说的貌美小姑娘正是如羽，她午后仰望天空的时候就发现云层的形状不太正常，呈现一种白色细鱼鳞状。 她脑子里将在无忧阁里记载的关于天象的信息过了一遍，依稀记得书本里这么说的：“如果鳞状云呈现出白色细鱼鳞状，天象学上称之为“卷积云”。大范围的卷积云出现，多预示着风雨天的到来。” 看来一场大的风雨天气即将到来，但是单凭云层还不能准确判断，她用完了晚饭，又独自走出营帐，准备再观察一下星月的情况。 就是这个时候，碰上了士兵押着一名斥候走了过来。 第291章 少年老成 如羽上前询问，士兵认识她，知道她在军中的地位斐然，不仅田老将军见她要礼让三分，就连小皇子也整日粘着她。 所以对她一点也不敢隐瞒，将从斥候身上搜到的密函递了过去。 如羽接过了，大致看了一遍，浅笑一声，对士兵道：“带他进来吧。” 说罢，转身朝自己帐篷走去，士兵们压着斥候跟在后面。 来到帐篷内，斥候低着头垂手站在一边，战战兢兢，不知道眼前看上去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是什么来历？将要如何处置他？会不会看上去美好善良实际心狠手辣？ 正胡思乱想之间，小姑娘已经拿着一张折好的纸递了过来，他伸手接住，小姑娘说道：“将这个带回去给你的主子，这趟任务你就算完成了。” 就这？没有设想中的严刑拷打，也没见大动干戈商议密谋，感觉他就往这一站，还没喘口气，就让他复命去了！ 他迟疑地接过回信纳入怀中，不敢转身，生怕这是一个捉弄他的一个陷阱，他一转身，就会身首分离或者来个透心凉！ 他甚至能想象待会一群人围着他躺在地上的尸首，指着他哈哈大笑，骂他：“蠢货！” 如羽见他不动，疑惑地问：“怎么？还要我留你吃饭？” 斥候一听，拔腿就跑，这句话听在他耳朵里，不啻于要将他剁了做成餐桌上的一道道菜一样。 跑了一里有余，耳边未听见带着风声呼啸而来的利箭声，身后也没传来嘈杂的追逐声，他这才缓下脚步，转身朝后看去，啥也没有！ 他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人家压根没想要留他！ 小斥候这才放下心来，赶紧沿着来路回去复命。 ————————— 如羽拿着密函走到中军军帐，田老将军正和成铉二人在下棋，两人激战正酣，见她进来都没顾得上招呼，而如羽也默默站在一旁观战，并未出声。 只见两人手指上下翻飞，好似每一步棋都不用慎重考虑，径直凭直觉排兵布阵似的。 在一旁观棋的如羽倒是看的清清楚楚，二人重兵各自盘踞一方，成铉相对比较激进呈进攻方，而田老将军相对保守呈防守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只见田老将军将手中棋子朝棋盘上一掷，哈哈大笑，说道：“年轻人年少有为，思绪缜密细致，老夫到底是老了，跟不上节奏了。” 成铉微微一笑，朝田老将军拱手施礼，笑道：“老将军承让了，如果不是小丫头过来，让您老分了心，露了个小破绽，这局棋谁胜谁负尚未知呢！” 田老将军见他胜了却并未流露出骄傲自得的神色，反而更加谦逊有礼，对成铉的好感更是大大的提升。 他拍拍成铉的肩膀，：“年纪轻轻却稳重从容，前途未可限量啊！” 成铉听他夸奖未置可否，只侧过头看向如羽，朝她笑了笑。 如羽这才将手中的密函递给田老将军，老将军接过来看了一遍又递给成铉，然后问道：“你们怎么看？” 第292章 仰望星空 成铉微微一笑，道：“这件事主要还是看老将军的意见，一方面您是这场战争的总指挥，另一方面那位邓将军和赵将军的秉性人品也是老将军了解的透彻一些。” 说罢，他朝如羽看了一眼，意思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嘛？ 如羽点点头：“没错，我没让斥候来见您，是不想给对方一个明确的态度，我只写了一个“好”字，就是让对方自己去猜测到底应该怎么做。 一方面看明日他们的表现，另一方面愿不愿意接纳他们，端看老将军的意愿，如果不愿意，这个“好”字也有不同的解法。” 田老将军暗叹，面前这个小姑娘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把人心拿捏的恰到好处，老邓和老赵遇到她就算挠破了头皮也是应该的。 老将军沉吟了半晌，这才慎重地说：“那位邓将军倒是一贯的长袖善舞，脑子活络的很，很是会见风使舵，钻营取巧，但说到他本质倒也不坏，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能力配不上野心，以为投靠了新帝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至于赵将军，老将军说到他不禁叹了口气：“他本是老夫的部下，为人一贯忠厚老实，做事脚踏实地，颇的老夫的赏识，从普通的低级士兵一路擢升到副将军，前途颇为光明！ 只是他唯一的缺点便是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 偏偏邓将军是他的发小，在他三言两语怂恿鼓动之下，赵副将竟然不辞而别，带着自己的部下随他北上去了，令老夫大为失望痛心！” 说到此，老将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成铉和如羽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也没明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拒绝还是接受？ 老将军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感慨的太多，讪笑一声：“年纪大了，看到小辈不争气，总免不了会抱怨几句，让你们两位见笑了！” 成铉和如羽对视了一眼，大概知道老将军的态度了，敢情不管邓赵二人如何背叛如何逆反，老将军还是将他们视为自己的晚辈，长辈对晚辈还有什么隔夜仇？低头认个错也就原谅了！ 反正这也算他们西丹的内务事，他们两个外人也不好置喙什么！ 那继续下一个议题吧！ 如羽提醒老将军，密函上除了赵将军和邓将军表明弃暗投明的意愿，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明日一早拜尔阔打算利用风向变化对我方发起一轮火攻，此时郢城内所有有生力量正在加高箭塔，以便于明日能增加弓箭手的射击距离，更有效地对我方造成打击。” “没错，这才是今日我们要商议的重点！”成铉点点头。 田老将军疑虑地说道：“看今日风和日丽，明日怎会有大风？莫不是郢城里有人故弄玄虚，他们暗地里有其他的打算？” 如羽摇摇头：“不是，按照今日午后的云层判断，今晚后半夜确实会有大风，这一点拜尔阔冰没有说错，只不过晚饭后我仰望星空，辰星犯守水位，所以明日不但会有大风，接踵而至的还会有一场大雨，拜尔阔只看到了第一点却没预测到后面的天象。” “所以～。”她故意拖长音。 成铉看她微微眯着眼睛，弯成两轮好看的月牙，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他明知道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脑瓜子里整天都在算计别人，但无可奈何，他就是喜欢如此聪慧狡黠的她。 第293章 心如明镜 “所以，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如羽道。 “噢？”老将军表示愿闻其详。 “咱们今夜安排人手将能收集起来的易燃物品堆积在阵营前方，大部队后撤十里地外，然后所有人员准备好蓑衣和防滑的铆钉战靴，做完这些，我们只需要等待。” “等？等什么？”老将军有些好奇。 “首先，等邓赵两位带来的队伍，判断这二位是否真如信中所讲的那样弃暗投明？如果从他们的动向判定属实，安排人将他们带入岔路，妥善安置。” “其次，等拜尔阔安排的弓箭手射过来的火箭将易燃物品点燃，安排一部分人员佯装惊慌失措灭火，制造混乱的局面，迷惑敌人。” “第三，等拜尔阔将他现存的生力军全部倾巢而出，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咱们的主力军全部避而不战，佯装撤退逃走，等，拖，直到大雨倾盆而下。” “到那个时候，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这句话，是成铉说的。 “没错！”如羽点头。 “到那个时候，对方火攻弓箭手完全发挥不了作用，打前锋的士兵毫无准备，而咱们以逸待劳，直接反杀回去。” 老将军的眼前仿佛有一张战场的卷轴缓缓铺开展现在他面前。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仿佛设计好的，环环相扣。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万一明日没有她说的那场大雨，他的人马等待的将是硬碰硬的肉搏，而且对方还有弓箭手在后方火攻策应，虽然他并不惧怕什么，他相信自己有能力获胜，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兵损失惨重，拿牺牲众多将士的命换取胜利，并非他所愿。 但眼前这两位年轻人的话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不得不信！他们朝气蓬勃，他们充满自信，最重要的过往经历的每一件事所展现出来的才华洋溢和超群实力都让他这个经多见广的老头子也不得不感叹江山代有人才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知道为什么他们二位现在是站在西丹小皇子这边，可不是因为什么新帝弑兄夺位，皇位来的不明不白，所以路见不平！ 而是依目前小皇子对他们感情上的依赖，更容易让他们拿捏，当然田老将军也知道他们并不是觊觎西丹的皇位，而是比如你有一位可以和睦相处的邻居，而且这个邻居唯你是从，你是不是不用担心那一天你们会打起来，甚至你缺东少西还能问邻居借一下。 其实说白了，一切都是利益，小皇子上位对于南平来说是最有利的。 基于以上这些思考，田老将军决定就按照如羽所说的计划去安排，他当即召来左右副将和都尉，将前面如羽的计划如数传达了一遍，询问在座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副将们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将信将疑，今晚星光璀璨，没觉得像要刮风下雨的样子啊！但既然老将军都信了，他们也表示愿意听从主帅指挥。 第294章 三鲁老师 既然都无异议，那当下分头行事就是了。 老将军本就治下有方，每位副将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在座的各位很快便领了自己的任务，分头准备去了。 当夜，郢城的城墙上热火朝天，而田老将军的军营这边的行动也是如火如荼，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空气中仿佛有一股暗流汹涌流动。 时光转瞬即逝，眨眼间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看着天边的那一条白色的亮带，很多人心里都在打鼓，眼看天就要亮了，也没见有变天的迹象。 “这火攻能行嘛？” “这大雨能来嘛？” 只有两位预测天象的当事人还在信心满满的验收士兵忙活了一夜的成果。 拜尔阔沿着郢城的围墙走了一圈，看着连夜垒起来垫高的箭塔，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时间紧迫，仅加高了大约一米左右，但对于弓箭射击距离来说，多出的可不是一点点！ 他让副官吩咐下去，将郢城内所有的弓箭手全部调遣到城墙这边，并且收集所有桐油和麻线，将麻线剪成段，浸泡在桐油桶中备用。 当成捆成捆的麻线和一桶桶的桐油都放在了城墙上的时候，拜尔阔长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只需等待就行。 昨日他远眺东方，看到郢城北的三神山山顶不断有朝上涌出的云雾，他判断很快这些气流便会形成大风，而根据当时气流涌动的方向，他断定明日大风便会由北向南刮来。 小的时候，父皇给他们兄弟两人请了西鲁最出名的先生三鲁先生教授二人学业，大哥一门心思想要继承帝位，所以表现的非常乖巧好学，特别是对治国之道，统御之术，平衡之术表现出浓的兴趣。 而他当初对那个位子并没有过多的觊觎之心，所以每天想着就是如何打仗，整日里钻研兵书和布阵之术，有时候也会略略翻看一些奇门异术，观星八卦的书籍，但也仅仅只是无聊时候的兴趣，并没有深入钻研，所以他对天象只能说是略通皮毛而已。 但仅这个“而已”也够在众人面前装一下了，当他昨日说观天象今日有大风的时候，一干人等面上露出的敬畏和崇拜的神情，足够让他得意好一阵子。 当众人用完早膳再次爬上城墙的时候，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从北方刮过来的风强劲了不少，连郢城城内的树枝都开始摇摆起来。 看到众人露出的惊叹的表情，拜尔阔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嘛？他甚至能想象，当带着火的箭矢如雨一般落入对方阵营的时候，他们是如何的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当邓、赵二人驱散奴隶队伍在前面作为人盾，他的铁骑兵又如何如入无人之境冲入对方的人堆中杀他个天昏地暗。 他想到此，嘴角不知觉地上扬起来，忍不住“哼哼”冷笑了两声。 众人瞅见他眼中嗜血一般的冷酷神情，仿佛被吓到了，都朝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一些。 第295章 如期而至 没过多久，大风如期而至，飞扬的阵风犹如狂澜滔滔。 拜尔阔等的就是此刻，他传令下去，所有的弓箭手就位，并召来邓、赵两位将军，询问牢狱中犯人的冲锋先遣队安排的情况，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表示很满意。 一切准备就绪，随着拜尔阔一声令下，郢城牢狱的大门“咯吱吱”打开，一群衣衫褴褛的犯人被士兵从门内驱赶了出来。 他们每一个人虽然都解除了身上的束缚，但仿佛都如行尸走肉一般，面无表情，目光呆滞。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莫名其妙把他们放出来不会是什么好事，有机灵的暗地里眼神已经在四处游走，寻找脱身的机会。 但周围都是戒备森严的士兵在看守，身边也不断地有骑兵的小分队面色凝重的一闪而过，根本就没有可以逃脱的空隙。 郢城的城门打开，士兵们驱赶着犯人队伍朝城门方向移动过去，有些人已经隐约知道放他们出来是要干什么，胆小的已经开始默默地流泪，有个别的已经瘫软在地上无法再朝前行进！ 士兵抽出砍刀骂骂咧咧地用刀背敲打在犯人的身上，犯人吃疼怕死，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的朝前挪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士兵咒骂着走过去，命令他闭嘴，但越是如此，哭声越是响亮，引得周边的一群人都跟着哭起来，一时间，怒骂声，哭嚎声，鞭子抽在肉体上的击打声响成一片。 鬼哭狼嚎，郢城真的仿佛一个人间地狱一般。 拜尔阔站在高处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禁埋怨邓、赵二人办事不力，这点小事都做的拖泥带水不够漂亮。 风可不等人，他虽然推测出来今日会有大风，但也不确定风向的变化，万一拖拖拉拉误了时辰，可就误了大事！ 正想转身叫邓、赵二人过来训斥一番，却瞟见队伍中有人趁着乱跑了，那人见士兵们注意力集中在哭闹的犯人身上，脚步悄悄移动，渐渐脱离了大部队，趁没人注意，拔腿就朝内城方向跑去。 这一幕被站在高处的拜尔阔看的清清楚楚，他伸出手来，对侍卫说道：“拿箭来！” 侍卫递上随身的弓箭，拜尔阔毫不犹豫，搭箭、拉弓一气呵成，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去。 那人眼看就要到街角，转弯进入小巷，正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小命，只听“噗呲”一声，一支箭穿胸而出，他尚未感觉到疼痛，只是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胸口滴着血的箭头，看到一簇篷起的血花在眼前炸开。 这一霎那，他才感觉到刺骨的疼痛席卷而来，宛如火焰包裹着全身燃烧，他的时间被冻结，他的世界停止了运转，他似乎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倒在了地上，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这变故发生的那么突然，众人像被一起点了穴一般都呆在了原地，没有了哭声，没有了咒骂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十几米开外的死人身上。 第296章 人肉盾牌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嚎哭的犯人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连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犯人也默默爬了起来站回到队伍中去。 虽然明知道走出这扇城门迎接他们的也不会是好事，但总比现在就一箭穿心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拜尔阔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他对自己处置的手法颇为自得，有些时候不用些雷霆手段怎么镇得住场！ 邓、赵二人站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没想到还没出城门就见了血，虽然一直都听闻西鲁三皇子嗜血残暴，但如此的视人命为草芥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还是震撼到了他俩。 他们此时心中有一个共同的想法，远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二人对视了一眼，颇为意会地点点头，朝拜尔阔一拱手，算是打了个招呼，便随着出城的大部队走了。 每一个出城的人都觉得后背脊冷飕飕的，生怕一个不慎，那支穿胸的利箭就朝着自己而来。 直到士兵驱赶着所有犯人全部出了城门，大家这才敢缓缓出了一口气。 拜尔阔眼看时机成熟，一声令下，只见郢城上方燃烧的箭矢如烟火迸发，带着燃烧的尾焰齐齐朝着田老将军阵营方向而去。 大部分的箭矢带着弓箭手射击的力道再加上大风的加持，画了一条长长的抛物线落入了对方的阵营。 也有一部分的箭矢因为风向的偏移，落到了旁处，但因为此时已接近盛夏，天干物燥，也立即将周围的枯草点燃，形成了一片火势。 远远望去，只见田老将军的阵营熊熊大火，烈焰冲天，烟雾弥漫，隐隐还能听到混乱的叫喊声，哀嚎声，马儿的嘶叫声。 随着传令官的又一声令下，邓，赵二人的军队开始驱赶犯人队伍朝前行进。 这个时候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要他们干什么！就是要把他们当作人肉盾牌在前线做第一层的防线。 犯人们开始踌躇不前，但是没人敢朝郢城方向退缩，前面那人一箭穿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想再尝试一下。 邓，赵两位将军一边驱赶着队伍前进，一边暗地里四处观察，虽说对方回了一个“好”字，但并未告知他们该如何去做，是直接将队伍带至军营？还是另有安排？有没有明说，一切都是看他们的随机应变。 两人只能集中十二分的注意力，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变化。 眼看离对方的军营越来越近，看上去军营中仿佛一片混乱，没有人来接应他们，但也没人攻击他们。 邓、赵二人有些不知所措，再靠近一些，后续郢城的骑兵就要到达战场，他们这一帮手无寸铁的犯人兵难道真的要夹在中间做人肉盾牌？ 两人心中突生寒意，如果对方这个“好”字只是敷衍他们，那他们这次可真是小命不保了，拜尔阔明显是不在乎他们性命的，是生是死各安天命，如果田老将军这边也没把他们当回事，他们真就变成炮灰了。 第297章 心怀慈悲 愈是靠近军营，不仅邓、赵二人愈发的慌张，就连队伍也开始混乱起来，没有人再愿意朝着那个已经燃烧着大火的地方靠近，就算士兵不断的驱赶，犯人们也不肯再朝前挪一步。 眼看任由事态发展下去要一发不可收拾，邓、赵二人急的在原地团团转，也不知道现下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只听左侧传来一声尖锐的口哨声，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左侧岔路口出现一支身着轻便战袍的五人小分队，为首的那人正朝他们招手。 众人茫然不知所措，但邓、赵二人大喜过望，只有他俩知道，这几人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田老将军没有放弃他们，派人接应来了。 两人赶紧招呼士兵带领队伍朝左侧方向去，士兵们听从上级的命令不敢违抗，但犯人们可不一样，一个个不管怎么驱赶都不肯挪动！ 战场上千钧一发，哪容得如此磨蹭，赵将军怒吼一声：“想活命的赶紧走！不想活命的可以留下！” 这一嗓子打破了僵局，现在每个人心中想的只有活命，一听到有活路，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催，紧赶慢赶的全部朝左侧岔路涌去。 没多会全部走了个干干净净，没一人留下，趋利避害的本性体现的淋漓尽致。 面前是大火，背后有追兵，左侧可能是个生门，那试问谁会不选呢？ 谁不选谁是傻子！ 站在高处的如羽等人远远地看着先遣小分队将邓、赵两人的犯人军团引入了岔路，离开了战场。 “看来这二位诚如信中所说，确实是来投诚的。”成铉说道。 如羽和田老将军也赞同的点点头。 “但接下来该如何安排他们？”田老将军想到那一队穿着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人头都大了。 “这些人虽说是犯人，但据说大多数都是穷苦的平民，只是因为长期围城，口粮被军队征用，实在没吃的了，饿的受不了，才会做一些偷鸡摸狗当街抢食的事情，按道理本性并不算太坏。” “愿意自行离开也不必拦着，如果愿意留在军队我觉得也是可以的。” 田老将军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成铉和如羽同时赞同地点点头，一方面他们并不愿意多插手西丹内部事务，另一方面心怀慈悲，宽容仁厚，相信众生皆能喜乐。 愿以温柔待花开，愿以慈悲等风来！ 就在几人谈话的间隙，只听远处战马嘶鸣声随风传来，隐隐有尘土飞扬起来。 “来了！”如羽说道。 拜尔阔的后手就要上场了，他最后的一块筹码，重甲骑兵很快就要赶到，重头戏就要开始！ “叫大家赶紧后撤！”如羽下令道。 田老将军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不知道是他老眼昏花了，还是心中期望的念头太过于强烈，他好像真的看到北面有一大块的乌云顺着风的方向飘了过来。 但也容不得他细想了，赶紧对左右副将下达命令，佯装救火的军队尽快撤离，分散隐于周边的密林和山野之中，采用迂回拖延的战术，尽可能的拖延敌人的进程，直到大雨到来。 第298章 骑兵首领 当拜尔阔的重甲骑兵到达营地的时候，有点发懵。 在熊熊燃烧的烈火背后，并没有看到激烈战斗的场景，或者说连战斗过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有人觉察到情况不太对劲，按道理此时应该是犯人军团在前面拼死抵抗的时候，鱼死之前都要挣个网破，何况是人呢！ 除了眼前的大火，其余的一切仿佛都脱离了预期。 “怎么办？”有人询问重甲骑兵的首领。 “怕是有诈啊！”其他有人附和。 骑兵的首领有些犯愁，回头是不可能的了，三皇子的性格他还是很了解的，此一战他所有的期望都在骑兵这支队伍上，尚未开战就撤退，他这个骑兵首领还要不要命了？ 但眼前的一切也让他直犯嘀咕，怕前面真的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 前是悬崖峭壁，后是深渊黑洞，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咱们撤吧！”有人提议。 “不成！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这个时候撤只有死路一条，拼死一搏可能还有生机！” 首领下定了决心，按原计划行事。 “大家一起行动，不要分散。本将军就不信了，凭咱们的实力，还怕他们不成！”骑兵首领豪气万丈地说道。 “报～！”这时斥候前来报告。 “前方密林发现敌踪！” “走！一起过去看看！”首领大手一挥，黑压压的骑士军团朝密林中涌去。 断枝残叶！重甲骑兵经过的地方除了留下了这些，他们连敌人的一根毛也没发现。 马不笨，有树它不会撞上去，可是它过的去，马上的人却有可能被树枝扫到，一时间就听见“哎呦！哎呦！”的声音不断。 就连骑兵首领自己的脸上也被树枝划了一道血痕。 “报～！”斥候又来报告。 “前面夹子沟附近发现敌军踪迹！” “夹子沟？”那边地势开阔，只有杂草丛生，能发挥骑兵的优势！ 首领听了报告，心头一喜，还有如此愚蠢的敌人，明知道骑兵的优势是行动迅速跑得快，还朝开阔地跑。 “走！去夹子沟！”首领一声令下，呜呜泱泱的人群挤出密林，朝着夹子沟的方向疾驰过去。 他们觉得行动已经算快的了，从接到斥候报告到冲入夹子沟地界，连半个时辰都没有，可是翻遍了整个夹子沟，连个敌人的人影都没见到。 “报～！”这时斥候又回来报告。 骑兵首领看着空荡荡的夹子沟，身后一众疲累的人马，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他一脚把斥候踹翻在地上，骂道：“他妈的你再谎报军情，老子砍了你的头！” 斥候觉得很委屈，自己明明看到一支小队的人马朝着夹子沟方向急匆匆地跑去，怎么大部队追到这里就不见了呢？ 头领不耐烦地说道：“说！你又要报告什么？” 斥候被他吓得不敢喘大气，结结巴巴地报告道：“小人看到一队人马朝野人谷方向去了！ “走！” 首领瞪了斥候一眼：“再扑空，小心你的狗命！” 斥候吓得跌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第299章 弓箭手 野人谷，顾名思义，因为过去有人说在峡谷里曾经发现过有野人出没，但也无从考证，也可能是逃难的灾民或者是躲祸的人。 但不管怎么个缘由，总之这片峡谷的名字算是叫开了。 如今这一队人马急匆匆地赶到，惊起了谷底沉寂多年的飞鸟。 但是除了“呼啦啦”飞上天空被惊动的鸟群，谷底一片荒芜，远远望去看不到一个活物。 首领气的哇哇大叫，命令手下去抓斥候：“去把那小子给我拎过来，老子要砍了他！” 但小斥候被他吓得早就不见了踪影，哪里还找得到人！ 首领听了手下人的报告快要吐了血，旁边有人提醒他：“将军，咱们如此东奔西跑，后面的弓箭手队伍早就跟丢了！” 首领一听身子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他前面被意料之外的场景乱了心智，一心只想着追击敌军博得一线生机，早把战前安排的战略抛之脑后了。 “没事，咱们骑兵的弓箭手火力也不弱，少了他们问题不大！”首领这句话既是对手下说的，也是自己安慰自己。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下令：“后撤，找到弓箭手队伍汇合！” 如此的来来回回一折腾，半天的光景过去了。 眼见着北方有一大片乌云顺着风已经飘到了头顶，乌云越聚越多，像一块庞大无比的幕布遮住了整个天空。 风也渐渐的变得狂暴起来，呼啸声变得更加刺耳，水汽弥漫在空气中，眼看着暴雨就要来临。 随从提醒首领：“将军，要变天啊！大雨要来了！” 首领不耐烦地说道：“本将军眼不瞎！” 随从不敢多说话，赶紧拉了拉缰绳后退了几步，头儿明显心情不佳，还是少说几句，不要去触霉头。 首领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再看看身后刚找到的一大帮弓箭手，心情怎么会好！ 如果大雨来临，这群弓箭手不但不能给他带来助力，反而会是累赘。 如今敌暗我明，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搞什么鬼，他心里没底心里慌啊！ 如今唯一的念头，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躲。 密林肯定是不成，哪里彻底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夹子沟倒是可以，但地势不够敞亮，骑兵奔跑起来互相推搡，容易发生踩踏，野人谷是个好地方，前面去的时候人影没有一个，而且地形平坦，万一有敌军追击过来，骑兵能跑动起来，应该也不会吃亏。 心思流转之间，他看了看弓箭手的领队，领队读懂了他的心思，忙上前乞求道：“将军！您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没了骑兵的护佑，弓箭手就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骑兵首领才不管那么多，本来这些弓箭手就是西丹的兵，他们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转身朝着手下打了一个呼哨，带领骑兵军团头也不回地抛下了弓箭手们呼啸而去。 此刻大雨倾盆而下，弓箭手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第300章 这水有毒 成铉和如羽听了探子的汇报，也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之外，本还打算等大雨来临，弓箭手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再打一个出其不意！没成想，这位骑兵首领半路就把弓箭手给抛弃了。 田老将军在一旁喟叹：“西鲁一直都是把西丹看成自己的附庸国，从来就没看的起过西丹人。” 成铉和如羽这才觉得弓箭手被半道抛弃也算是情理之中，只是他俩没算到这一步，因为他们从未做过半路抛弃盟友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省了心，既然已经没有了弓箭手的威胁，那也不必非要等到大雨的到来再杀个措手不及。 不过老天爷并没有给他们提前行动的机会，正说着话，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老将军听到声音，撩起军帐的门帘朝外看了一眼，回过身来对着如羽一竖大拇指：“姑娘料事如神，老朽佩服佩服！” 如羽微微一笑，并未露出自得的神情，只是催促道：“机不可失，老将军下令按计划行事吧！” “好！”田老将军这次爽快地答应了，他毫不再怀疑眼前这个女娃子的实力。 —————— 当骑兵首领带着队伍第二次踏入野人谷的时候，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是没有惊飞的鸟群？还是空气中突然多出来一种奇怪的味道？ 总之，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吩咐手下都小心一点，多留意一下周围的情况，稍有异动尽快汇报。 但是大雨倾盆而下，雨幕像一张帘子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根本看不清五米以外的事物。 众人只能小心翼翼摸索着前进，周围的树木和枯草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着。 不知道前方的情况如何，让人感到紧张，大家都希望这场雨赶紧过去，逃离这个鬼地方。 但人生就是如此，你越是希望发生的事情越发生不了，越是害怕担心的事，往往就在眼前。 只听隔着厚厚的雨幕传来一声闷闷的呼哨声，众人暗道“不好！” 但为时已晚，只见随着流淌的雨水缓缓而来的仿佛带着一层亮晶晶的东西，水流过处，马儿倒是不见有何惊慌，反而像受了什么诱惑一般，齐齐低下头舔舐起来。 骑手赶紧拉紧缰绳，轻夹马肚催促马儿前进，但是马儿一抬腿就倒在了地上。 有人惊呼：“这水有毒！” 众多的马匹躺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是刚起来又倒了下去，野人谷一片人仰马翻，哎呦哎呦声音不断。 骑兵首领也狼狈地被摔下战马，他一抹脸上的泥水，想站起来骂娘，可是不管他怎么使力，手脚并用，都站不起来，原来这水里并不是有毒，而是混杂了猪油，滑腻不堪。 “哒哒、哒哒！”木屐敲在水面上，沉重而有序的脚步声，仿佛是催命的鼓点声，击打在众人的心上，隔着雨水，骑兵团看到一排排的西丹士兵，仿佛在看猴子表演一样围着他们，看着他们在泥水中挣扎，毫无还手之力。 第301章 畅快淋漓 骑兵首领挣扎着想要抽出腰间得的弯刀，可是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哪还有机会拔刀。 他冲着同样在雨水中挣扎的士兵大声呵斥道：“杀！杀！给我杀！” 士兵们翻着白眼心道：杀你个鬼哦，小命下一刻还在不在都成问题！ 一把长剑架在骑兵首领的脖子上，持剑人低吼道：“闭上你的臭嘴，再叫立马砍了你！” 说罢，仿佛为了印证他所说非虚，手中的长剑还朝前递了一递，这一递不要紧，锋利的剑锋瞬间就在首领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口，首领只觉得脖子一热，就见鲜血顺着雨水洒落在地上，溅起一簇簇红色的水花。 骑兵首领只觉眼前一黑，翻着白眼就昏了过去。 其余人一看自己的头领如此的不顶事，还顽抗个什么劲，纷纷将手中的武器掷下，表示愿意投降。 田老将军没想到能如此轻易就将拜尔阔的重甲骑兵拿下，听到部下的汇报，忍不住拍案而起，连说三声：“好！好！好！” 对于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军而言，他见惯了尸横遍野，满目疮痍，血流成河的场景，他内心深处其实最希望能兵不血刃、不战而胜！ 过去这是他心中的一个夙愿，本以为今日会是一场惨烈无比的大仗，不知道又有多少士兵血染沙场，但竟然以他不曾奢望过的局面结束了！ 他站在高高的山岗上，看着自己的子弟兵押着一队队西鲁俘虏朝后方的军营而去。 后面还跟着那队被抛弃的弓箭手，原来他们也被找到了，毫无抵抗直接表示愿意归降。 当老将军看到被捆绑着，横趴着在马背上的骑兵首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自从西丹皇宫被破，他好久没有这么畅快地笑过了，此时他纵声大笑起来，仿佛要把心中积郁已久的怨气全部释放出来一般。 周围的将领和士兵见老将军如此畅快淋漓地大笑，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时间山谷中回荡着众人的欢声笑语，和那一队队垂头丧气的俘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与此同时，拜尔阔这边也在焦急地等待战场上的消息。 当他看到大雨倾盆而下的时候，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这雨对他的战术安排会带来不利的影响，弓箭手的辅助作用要大打折扣。 但是他对自己的骑兵有信心，就算没有弓箭手的助力，以重甲骑兵的实力，在对方混乱的兵营里杀他个人仰马翻也没问题。 但是斥候迟迟没有带回来消息，还是让他很忧心，不知道是战况太过激烈无暇顾及，还是什么原因？ 他在将军府的大厅里转来转去，感觉青石板的地面都快要被他走冒烟了。 西丹新皇帝陪着他旁边，被他绕来绕去头都转晕了，干脆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拜尔阔见他不成器的样子，也懒得理会，他反正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仗打完，他一定要做西丹的摄政王，这个草包管他是愚是蠢，就算是个木头也没什么大碍。 第302章 老天爷要灭他? 迟迟等不到消息，拜尔阔再次派出斥候打探战况。 等西丹新帝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瞌睡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浑身滴水的斥候跪在拜尔阔面前汇报打探到的情报。 他刚睡醒没听到斥候前面说了什么，只看到这位西鲁三皇子正暴跳如雷，面前是碎了一地的茶杯和摆件。 他赶紧又闭上了眼睛假装没醒，这个时候还是，不看、不说、不听为妙。 拜尔阔根本就没关注他，他此刻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他觉得天都快塌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正压在他的身上。 他最倚重的重甲骑兵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茫茫大雨之中，没有打斗的痕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他知道，这支队伍已经回不来了。 邓、赵二人带的犯人敢死队不见了，弓箭手队伍也没了踪影，他早就应该知道，这些西丹人靠不住，当初他是被猪油蒙住了心，会安排他们做策应！ 现在怎么办？ 他带来的人马已经大部分折在了郢城这个鬼地方，包括那日夜袭逃回来的步兵，非死即伤，要不就是消失不见了。 他再也无力发起像样的进攻了！他再也不是昭昭心中的那个大英雄了！ 他踉踉跄跄冲出将军府，身旁的随从想要拉住他，被他一抬手用力甩开，他这一甩暗含着无处发泄的内力，侍卫一个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混沌的雨雾之中。 等侍卫好不容易爬起身追了出去，已经看不到拜尔阔的身影。 侍卫很慌，万一这位爷有个什么闪失，他可是要担重责的！ 他忍着刚才被拜尔阔这一甩造成的内伤的疼痛，从城东奔到城西，城南跑到城北也没找到这位大爷的踪迹。 侍卫茫然四顾，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难道今日只有自戕以谢失责之罪？ 此时，雨势已经渐渐变小了很多，可怜的侍卫用手抹了抹混着汗水和雨水的脸，瞪大了眼睛再努力一次。 失败就是成功他妈，在侍卫一次又一次不放弃的寻找下，终于在城门边的城墙之上看到了如癫似狂的西鲁三皇子。 此刻的他已经没了往日凶狠冷酷的神情，双眼木然空洞地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任凭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也无知觉似的，凌乱的头发顺着水流的方向胡乱挂在头上。 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仿佛是和内心相互辉映一般。 侍卫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深怕他有啥想不开，赶紧手脚并用爬上城墙，一把抱住拜尔阔，嘴里劝说道：“王爷！王爷！您千万要想开点！” 拜尔阔没有理他，此刻他看着漫天的细雨，内心正不断思索最近这一年到底是怎么了？ 每一次的战役他一开始都安排的很稳妥，每次战前他都有必胜的把握，但却次次踏空，仿佛都只差那么一步。 就好像这次，他看天象打算借此东风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却没料到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场瓢泼大雨，将他的火攻战术浇了个透心凉。 难道是天要灭他？！ 第303章 请大皇子相助 侍卫见三皇子呆滞的模样，更加害怕，不会是受了刺激脑子不灵光了吧，如果是这样他还是要担一个护卫不周的责任。 他觉得这辈子所有的脑细胞都用在了这一刻，灵光乍现，张口说道：“王爷，咱们尚未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可以请大皇子出兵帮一把！” 拜尔阔这才有了点反应，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神经病吧，他巴不得本王死在外面，怎么可能会帮忙！” 要不怎么说这辈子脑细胞都烧光了呢？侍卫脱口而出：“您就说不和他争了。” 说罢，他马上捂住自己的嘴，这话说的太僭越了，他怎么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但拜尔阔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怪罪他，反而陷入了沉思，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他说的话的可行性。 毕竟连番的失败让他争夺储君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而且皇后明显是偏心大皇子的，当初为了替大皇子争军功还曾召他入宫暗示过一番，不过当时被他严辞拒绝罢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果此时他以退出储君竞争为条件换取大皇子出兵支持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如果还有机会一搏，他以后就据守西丹不再回西鲁了，感觉也还可行。 只不过此时的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一方面要看大皇子的脸色，另一方面还要看对面田老将军会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让他有时间搬救兵。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手里已经没有牌了，怎么看也只有这条路还有那么一些希望。 他终于回过了一点神，人看上去正常了一些，此刻雨也终于停了，远远望去竟然有一抹绚丽的晚霞映照在天边，拜尔阔突然就觉得心情没有那么压抑了，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归是有的。 在侍卫的帮助下拜尔阔把仪容整理了一下，虽然看上去稍显草率了一点，但至少不显得那么狼狈。 两人装作无事的模样回到将军府，出乎意料之外，府内安安静静，并没有因为他们失踪了半日而显得混乱不堪。 西丹新帝早已不在大厅中装睡，也不知去了哪里，而本来进进出出关心战况的幕僚和将军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前线的情况，各自为自己后路做安排去了。 拜尔阔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不禁有些落寞，成王败寇所言非虚，如今他人尚未回西鲁，众人已经作鸟兽散，和前几日一屋子人激烈讨论战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这场景也促使他下定决心，就拉下这张脸求大皇子一次，只要他能派兵相助，再给他一次翻盘的机会，他必会好好筹谋一番，打一个翻身仗。 思及此，拜尔阔不再犹豫，立即让侍卫准备笔墨，态度诚恳，言辞恳切地写了一封密函，首先，表达了自己毫无与大皇子争夺储位的想法，其次，提及了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耍，配合的亲密无间捉弄其他人的快乐时光，最后，请求大皇子看在兄弟情谊上派兵相助一把。他并没说自己一败再败，而是强调西丹战事胶着，只需他再提供一些援助，对方必败无疑。 第304章 辞别 拜尔阔这一边派人快马加鞭将密函送回西鲁，而另一边田老将军也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有的部下建议乘胜追击，一举拿下郢城，杀了那个弑兄篡位的狗皇帝，血祭当日皇宫城破时惨死的人。 但也有不少部下反对这种做法，毕竟郢城也是西丹的城池，郢城内的老百姓也是西丹的子民，如果硬攻伤亡不可避免。 成铉和如羽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大家各抒己见并没有发表看法，还是那句话，西丹的内政让西丹人自己决定。 田老将军等大家都讨论的差不多了，这才缓缓开口：“本将军认为，战争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必急于一时，该报的仇迟早会报，但郢城老百姓确实无辜，就静观一段时间，事久必变，且看郢城内部有什么变化，也权当让大伙们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老将军的话算是给这场讨论做了个结论，众人不再多说什么，老将军的话就是军令，照做执行就是了。 成铉和如羽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其实这样的结果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田老将军的秉性他们不说摸得一清二楚，但也八九不离十，他就是个心怀慈悲的老头，不管对敌人多么的杀伐果断，但是一牵涉到西丹老百姓的生死，他就会果断选择保护百姓的性命。 对这样的性格，他们俩不好评价好还是不好，但是有一点，这段表面上看似会平静的一段时间，其实暗地里绝对诡谲多变，不知道会有多少桌面下的手段要运作。 他们也该做点什么推波助澜一把了。 所以当天午膳过后，几人便向老将军辞行，直言道：“如今军营里也不需要他们出谋划策了，他们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看一看了。” 两人并未说明要回哪里去，但老将军心知肚明，这两个年轻人有他们自己要做的事情，他无须挽留，就算要留也留不住。 而小皇子不知何处听闻了这个消息，当两人辞别老将军回营帐收拾行囊的时候，小皇子拖着芳华冲了进来。 一进门就抱着如羽的大腿，一把鼻涕 一包眼泪的控诉道：“姐姐，你不能抛下我偷偷走了，我不让你走！” 一旁的成铉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如羽一见情况不妙，赶紧把腿上的小皇子扒拉了下来，好言哄道：“小屁孩，姐姐没有要偷偷走，收拾好行李就打算过去告诉你呢。” 小皇子一听更加伤心，上前抱住如羽，哭着说：“姐姐不要走，我不让你走！” 成铉再也忍不住了，把他的爪子从如羽身上拽下来，一个箭步上前把如羽挡在身后，对小皇子说道：“哥哥姐姐还有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小皇子哪肯听他说话，见他挡着如羽不让他看见，小手指着成铉怒气冲冲地说道：“有什么事你不能做？非要拉上姐姐！” 成铉一听气笑了，这小孩这么小就如此粘着如羽，长大了还怎么得了，他促狭地笑道：“有些事我一个人做不了，非要我和她两个人做！” 小皇子没听懂他的意思，追问道：“什么事必须如此？” 一旁的芳华急的脸都红了，这小皇子也太愁人了，赶紧拉着他的手，连拖带拽的把他拉走了，小皇子被她一边拖着走一边冲着如羽方向喊着：“姐姐，你别走，就算走了，总有一天我也会去找到你的！” 见他走远了，如羽才从成铉身后走出来，对他嗔道：“你非要对小孩子说这种话嘛？他还是个孩子！” 成铉撇撇嘴：“还是个孩子，就对你有独霸的心思，趁早掐断他这个念想！” 如羽无语看天，有时候男人小心眼起来太可怕！ 第305章 药老 小皇子的闹腾只能算个小插曲，根本阻挡不了他们的步伐，当日，在大都城即将闭门前，一行人出现在了大都的城门口前。 近些年整个西鲁境内没发生过大的战役，更别说大都城这边，可以说是安全无虞，所以守城的卫兵几乎没什么太多的盘问就放行进城。 一进城几人就直奔药老的宅子而去，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熟悉得草药味，不说让人精神一振吧，但这味道也让一路奔波劳累的几人神清气爽了许多。 成铉推门而入，只见药婆婆正在院内收拾她的宝贝草药，打算趁天黑之前规整进屋呢。 霜影和影月忙上前帮忙收拾，药婆婆早从门口的脚步声判断是他们几人回来了，并不惊讶，手里的动作也不见减慢，但明显能看到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见这两个小的如此有眼力见，满眼都是宠爱，伸手点了点霜影的脑门道：“两个小机灵鬼！” 药老听到声音也从屋内走了出来，见是小主人回来了，忙招呼成铉和如羽进屋喝茶歇息。 三人一起进屋，如羽好生奇怪，回来这一会了，怎么不见沈修谦人影？不知道这位大爷又跑哪里去了？ 药老见她左顾右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对她说：“姑娘，你表哥最近有空就出门了，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在忙。” 如羽点点头，当初没带沈修谦去前线，一是大都城有什么动静，他能够及时放消息给他们，二是顺便照看一下两位老人家。 不过大都城内自大拜尔阔带兵去了郢城，一直都风平浪静的，也没见大皇子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沈修谦送来的消息也极少，他们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不过眼见天都黑了下来，估计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暂时将沈修谦搁在一边，三人一边用茶一边将郢城的战事捡重要的和药老讲述了一番。 药老听的津津有味，年轻的时候他也有一颗精忠报国上场杀敌的心，但偏偏造化弄人，自小他就体弱，父母为了他能健康平安度过这一生，便将他送至上京城的姑姑家，因为姑父出身杏林世家，想必在他身边慢慢调理至少也能强身健体。 不曾想，药老虽然体弱，但聪明过人，跟在姑父身边，耳濡目染竟然将他的医术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姑父忙的错不开身的时候，他也能为一些头疼脑热的病人开方治病，而且从未出过错。 姑父本就拿他当亲儿子一般看待，又见他在医药这块颇有天赋，渐渐将自己压箱底的本领倾囊相授于他，慢慢也就成就了药老的一身医药方面的能力。 人人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反过来说，想要伯乐识人，先要做千里马，因为药老本领过人，所以才有了后来被成铉收入麾下的机缘。 话不多说，就在几人聊的投机的时候，门口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药老一听，朝如羽笑道：“你表哥回来了。” 第306章 预判你的预判 药老的话音刚落，沈修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先朝药老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对着如羽开心地笑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然后朝成铉翻了一个白眼算是看到他了。 如羽看他前后落差明显的态度，被气笑了，这两个男人一见面就和斗鸡一样，至于嘛！ 成铉打鼻子里“哼”了一声，表达他的不满，不过倒也没毒舌刺他几句，毕竟刚才讲故事说了太多的话，现在一句也不愿意多啰嗦。 如羽生怕这两人一见面就吵起来，赶紧招呼沈修谦：“表哥，过来坐。” 沈修谦挪了个凳子坐在如羽旁边，朝着成铉得意一笑，成铉撇撇嘴，懒得看他小人得志的模样。 药老在一旁看这几个年轻人斗嘴置气的模样，露出姨夫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沈修谦来了，故事的听众又多了一个，如羽和成铉接着讲在西丹发生的战事。 此时正说到拜尔阔欲借东风火烧军营，药老喟叹道：“这个西鲁三皇子还是有些能力的，如果生性不那么残忍暴烈，说不定真能成就一番功勋。” 成铉嗤笑道：“他那些雕虫小技算什么！”说罢，将如羽夜观天象，断定辰星犯守水位，大风之后接踵而来的将是大雨，随后将计就计，把拜尔阔的王牌重甲骑兵一网打尽的事讲述了一遍。 药老和沈修谦听罢连连称妙，估计拜尔阔自己也没想到，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以为自己善于把握天象，排兵布阵很巧妙，却不料学艺不精，棋差一招。 此刻他只怕是肠子也悔青了。 看着众人对她投过来赞许的目光，如羽摆摆手，表示这些都不值一提，不过是她平时多读书愿意多思考的原因罢了。 现在最主要的事，要预判拜尔阔下一步会如何行动？ 沈修谦道：“最近大都城内风平浪静，不见有任何的异动，并未有大批量招兵买马的行为，我估计他会和上次马岭峡战败一样，不日便会带领残兵败将回到大都休整吧。” 如羽说道：“当日拜尔阔出兵郢城相助西丹新帝，也是多方面的力量促使的，他并未得到西鲁皇帝全力的支持，听说那些时日西丹求助的密函一封接着一封如雪花般发给西鲁皇帝，都被压下他只读不回，那时西鲁皇帝大概率应该是想放弃西丹的。 只不过拜尔阔求功心切，立下军令状，才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成铉点点头：“所以如今西鲁皇帝不可能再为了西丹而大肆招兵买马。 但是依这位西鲁三皇子的性格，他一而再再而三经历如此惨败，如果就此灰溜溜回西鲁，未来他在西鲁的地位也就不复往昔了。 所以我估计他这次不会善罢甘休。” 药老听到这里，不禁有些疑问：“他现在缺兵少将，还能有什么后手呢？” 几人陷入沉思，西丹的兵力他是指望不上了，本来就军心涣散，再加上有些人本就不满他一个西鲁的皇子对西丹指手画脚，如今更加指挥不动。 人面临绝境的时候，可能连尊严都不重要了，他只有最后一条路，求助大皇子出兵。 第307章 烦心事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大皇子！“昂格尔！” 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 药老倒是有不同的想法：“依老朽对大皇子的了解，他巴不得三皇子打败，只有这样三皇子才会失去和他竞争储君的能力，又怎肯出兵助他？” 如羽道：“那便要看三皇子开出来的价位了，如果价格合适，大皇子未必不肯出兵。” 沈修谦道：“拜尔阔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做交易的？” 成铉接口道：“彻底放弃争储。”虽然在他看来这根本不算条件，但架不得有些人看得比命还重。 药老还是有些疑惑：“以大皇子多疑的性格，如何会信三皇子的承诺？” 成铉道：“信或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大皇子想要得到什么？ 如果他一心只想要获得储君之位，那么他就必须表现出相信的样子，并一定要派兵相助，这样不管拜尔阔承诺真不真，他都已经失去了和大皇子竞争的资格。 大皇子不但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而且还落了一个兄弟和睦，兄友弟恭的好名声。 如此一来，储君之位垂手可得。” 药老点点头，自己一辈子所有的目光都专注于研究草药，从未想过朝堂之上，看到的并不是你看到的，听到的也并不是你听到的，他摇摇头，还是去看看老婆子晚饭煮好了没有吧。 等药老踱步出了门，如羽这才幽幽地说道：“大皇子想要的是他心心念念的皇位，可是我要的并不是这个。” 成铉明白她的心思，临海城的大水，成千上万被大水淹死的南平子民，还有皇后的死怎么看都和西鲁的大皇子和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如今他们费尽曲折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想要查清当日的真相，和为皇后报仇嘛。 还有西鲁发兵攻打南平的账都还没算！ 如果仅仅只是让拜尔阔在西丹做了个摄政王，而让昂格尔做了西鲁的储君，那岂不是在替他人做嫁衣。 沈修谦跟了他们一路，对这些事情也了如指掌，当然知道如羽不可能让事情沿着这条脉络发展，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她有何打算？ 如羽把玩着手中那条蜜蜡手串，这还是当初在会稽城的时候，成铉不知从何处觅来的，不声不响套在她手上，她瞧着喜欢也就没摘下来，一直戴着。 只有当她遇到难以决断的事情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拿下来在手里把玩着。 成铉知道又有什么事情让她为难了。 他不忍心看小姑娘犯愁的模样，出声道：“暂且先不考虑那么多，先打探一下拜尔阔的动静再说吧，万一他另有打算也说不准。” 沈修谦也附和道：“是啊！是啊！” 恰在此时，药婆婆进屋喊几人吃饭，原来在霜影和影月帮忙下，药婆婆早已规整好药材把饭都做好了。 这两个大男人才同时暗暗舒了一口气，真是见不得小姑娘皱眉头！ 第308章 北冥三皇子 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 药婆婆的厨艺真不是盖的，这一会的功夫，就整出了“糖醋排骨、鱼香肉丝、八宝辣酱、清炒时鲜几样家常热菜，再加上陈皮牛肉、酸辣黄瓜还有水晶蒸饺，梅花糕、芙蓉蛋花汤，把这几个在军营里天天吃大锅饭的给馋的，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精光。 成铉倒是没想到药婆婆能烧得一手地道的南方菜，看小姑娘吃的心满意足，比自己吃到美食更加欢喜，暗暗把这些菜记在心里。 如羽摸着滚圆的肚皮，实在是负罪感满满，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如此嘴馋不节制的时候。 她站起身来，嘟囔到：“我得好好走上几圈消消食。” 说完朝院外走去。 成铉听罢也站起身，说道：“我也撑得慌，得好好消消食。” 说完跟着如羽朝院外走去。 沈修谦也想站起身，被影月一把拉住道：“沈大哥，别慌走，再陪兄弟喝一杯。” 他这一拽力气还不小，沈修谦被他硬生生拉住没站起来，顺势又坐了回去。 影月好似是有点醉了，拉着沈修谦的手嘟囔道：“多日未见，小弟甚是想念沈大哥，兄弟敬你一杯。” 沈修谦心里翻了个白眼，信你个鬼，谁是你兄弟，你心里想什么小爷都知道。 但被他拖着走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气的牙痒痒，但也莫可奈何。 霜影看出来他对自家公主还不死心，故意问道：“不知道最近萨仁小公主怎么样了？” 沈修谦一听立刻泄下气来，最近他在大都城守着，也没闲着，去办了一些自己想办的事情，但就是那个萨仁如他的梦魇一般，他走哪都要留心有没有人跟踪，生怕一个不留心就被她发现了踪迹，惹得一身麻烦。 这猫捉老鼠一般，让他心身疲惫不堪。 真正是，天道有轮回 苍天饶过谁！他当初隐瞒身份接近她获取信息，如今对她只能如过街老鼠一般。 自打他消失以后，萨仁小公主消沉了好一段时日，但还是不死心，一直着人打探他的消息。 他下榻的大都客栈是重点关注对象，已经不知道来了几拨人询问掌柜的关于他行踪的问题。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留守大都的这段时间，已经悄悄和掌柜谈好了价钱，把这大都客栈给买了下来。 他觉得如羽有春满楼，成铉有药老和药婆婆，反倒是他看来看去在大都没一个可用之人，这让他心中很不舒服。 自己还是眼光不够长远， 一直觉得北冥和西鲁领土并无交集，着重点根本就没放这边，也是因为他羽翼并未丰满，对于西鲁力不可逮。 现如今他人就在西鲁境内，如果不做点什么，真对不起他这个北冥三皇子的头衔了。 所以，当有一日他悄悄出现在大都客栈掌柜的面前的时候，真把那个小老儿吓得不轻。 老头儿抹着额头上的汗说到：“这位爷，刚才还有官家来打探您的行踪，这前脚刚走，后脚您还真敢来啊！” 沈修谦撇撇嘴：“就是因为刚走，现在才是最安全的，他们可不会去而复返。” 小老儿知道是这个理，但小心脏就是“扑通、扑通！”跳的停不下来！ 第309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要不怎么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间没有谈不成的买卖，如果谈不成，便是因为价没出到位。 沈修谦一开始提出要把这间客栈盘下来的时候，掌柜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不成！不成！小老儿一辈子打拼就落得这一间客栈，往后的日子一家老小还要靠客栈过活，怎么能卖给你呢！ “五百两！”沈修谦开了一个价码。 “五百两！”掌柜的犹豫了，五百两对于掌柜的来说，早已把他开客栈的老本赚回来了，他拿着这些银两都能再开几间新客栈了。 “一千两！”沈修谦见老板没有搭话，直接把价码翻了一个倍。 “这…这…这…！”掌柜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见他眼含热泪，嘴唇颤抖，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沈修谦见他这副模样，心道：这价码开的够高了，怎么掌柜的好像还是舍不得要哭的样子？难道还要朝上加？ 可他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是纯纯的地主家的傻儿子，再朝上加他不就是妥妥的冤大头了嘛！ 还未等掌柜的开口，他咬了咬牙道：“这样吧！就算这店盘给我了，你还照样做这里的掌柜的，每月支五两银子作为酬劳！” 掌柜的一听激动的快要昏过去了，他现在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差不多就能挣五两银子左右，现在遇到这位财神爷下凡，不但给他一千两银子，并让他留下来，每个月还给五两银子的月钱，这买卖真正是天上掉下来的。 沈修谦见掌柜的呆愣愣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贪婪真是个无底洞，他自觉已经开出了天价，没想到这个掌柜的还是不松口。 大都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客栈，要不是看在几次都落脚在此，彼此还有些旧相识，他才不来找他呢！ 思及此，他转身就走，不愿意就算了！ 掌柜的一看他要走，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抱住了沈修谦的大腿：“主子，主子，从今以后您就是小老儿的亲主子！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沈修谦一看这架势，那就是同意了呗，那前面还拿个什么乔啊。 他心中暗自得意，不动点真格的真不行，还好小爷我有点小手段！ 掌柜的一看他停下了脚步，赶紧爬起来，将沈修谦引到“天字第一号”，吩咐小二准备笔墨纸砚，这就把盘店的手续办齐全了。 等双方签字画押都全部弄完了，掌柜的这才安下心来。 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不知道接下来您对这间客栈有何打算？需要重新布置装修还是调整营业方式？” 沈修谦一听也有点懵，他也没经营客栈的经验啊！再说了，他把这客栈买下来也不是为了挣银子。 “一切照旧！”他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说道。 “就是看掌柜的你经营的好，才相中了这间客栈，什么都无须做改变。 “只是有一点，小爷我喜欢听故事，特别是街坊邻居琐碎小事还有民间奇闻轶事，你只需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得空的时候我来，说给我听就成！” 第310章 男人最看重什么? 这大都城的大大小小事，沈修谦不说全部掌握，但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对于萨仁公主并未停止派人打听他行踪的事情，他也心中有数。 所以当霜影问他萨仁最近如何的时候，他的脸不自觉黑了下来。 被这两人这么一打岔，沈修谦彻底放下来要跟如羽二人出去的心思，默默喝起了闷酒。 —————— 如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是成铉跟了上来，刻意放缓了脚步等他。 成铉急走了几步，和她并肩走在了一起。 如羽未回头，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如今的局面离我心中所想的还差了一些。” 成铉点点头，他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但不知道她的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让她刚才如此为难。 如羽低声说道：“我想再启用一次昭昭，但是又觉得对她太残忍了。” 成铉一时不能明白，按道理拜尔阔去了西丹，昭昭的作用基本不大了，到时候找个由头遁走就是了。 但丫头说想再用一次昭昭，而且还说对她有些残忍，不知道打算怎么个用法。 如羽问他：“男人最在乎什么？” 成铉脱口而出：“自己心爱的姑娘。” 如羽翻了个白眼：“瞧你那点出息！说人话！” 成铉思索了一下，道：“权势，地位，金钱，脸面。” 说罢，皱皱鼻子，自己鄙视了一下自己。 如羽撇了撇嘴，不予评价。 接着说道：“依我的判断，如果拜尔阔放下身段求助昂格尔，昂格尔最后必然会答应派兵支援，只不过派出去什么样的兵就不好说了。 但不管如何，拜尔阔在西鲁算是彻底没了机会。 如果不出我所料，派出去支援的军队到了西丹也是必败无疑，这会彻底打碎拜尔阔最后翻盘的机会。” 成铉点点头，表示赞同。 如羽咬牙道：“其实不用更多的证据，也能知道，当初在临海城作乱，西鲁这二位肯定是脱不开干系的，所以这一次，我要让拜尔阔“死！” 她加重了语气说出这个“死”字，除了临海的仇，当初在马岭峡那些翼军的姐妹惨死的情景一直如梦魇一般缠绕着她！ 如果不能除掉拜尔阔，她觉得她一辈子也摆脱不了那日惨烈的场景，那场景会像盘丝洞里的蛛丝一般一点一点把她裹得越来越紧，透不过气来。 成铉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马岭峡翼军折翼，那日他也亲眼目睹了一切，纵使他一个男人也觉得难以置信，他从未想过人性还有如此恶的一面。 他能体会到如羽心底里承受的一切，这块伤疤不愈合，她如何能坦然面对葬在括苍山的那些姐妹们！ “好！”他郑重的点点头。 “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派人去杀了他？” “如果刺杀他能如此简单，何须等到今日？他周围的守卫和暗地里的暗卫可不在少数！”如羽摇摇头，何必再去牺牲更多无辜的性命。 “那你的打算是？” “当他的权势和地位都不保的时候，我还要打烂他的脸面！ 第311章 阿寺的感情 成铉隐约猜出如羽的想法，他有些感慨，在各方势力争斗的大环境下，作为一枚棋子的命运就如浮萍一般只能随波逐流。 而有斗争必然就有牺牲，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他深深叹了口气，既是为了昭昭也是为了全天下所有的昭昭。 两人默默走了一会，便返回了药老家，一方面连日赶路人也乏了，另一方面心情也比较低落，高兴不起来。 一夜无话。 —————— 第二日，果然有消息递过来，昨晚有人悄悄潜入大皇子的府邸送来了密函，而大皇子的书房灯火一夜未灭。 如羽和成铉对视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想必那大皇子犹豫，纠结，挣扎，但不出两三日，必然会做下决定。 即如此，他们也要进行下一步的安排了，而且速度要快，一定要在大皇子做下决定之前去办，否则便没有意义了。 “召阿寺过来吧！”有些话如羽觉得必须要说清楚，而这些话青鸟传递是办不到的。 “好！”成铉应下。 没多久，阿寺就出现在他两人面前。 如羽将她的安排和阿寺说了一遍，阿寺听了面上露出一些破碎的感觉，带着一丝苦味。 如羽有些不忍心，接着说道：“这一切端看昭昭自己的意愿，如果她不愿意，你和她讲，绝不勉强。” “是！”这是阿寺这趟来说的唯一的一句话。 作为一名铁木山庄训练出来合格的影卫，他所能做的只有服从，执行，并不能去改变什么！ 三皇子的府邸自从他出征之后，守卫很松懈，阿寺没有等到深夜，当夜幕刚刚降临，房屋还若隐若现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阿寺来到了昭昭的面前。 此时的昭昭正百无聊赖，拿着筷子东一筷西一筷戳着桌上的晚膳。 这段时间她仿佛已经与世间隔绝了，只有青鸟偶尔会送来只言片语，让她稍微知道西丹那边的战况，其他的人好像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 昭华姐姐不敢多找她，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而三皇子府里的那些女人们也没来找她麻烦，一方面是因为府里各种各样的女人本来就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无所谓。另一方面，想必各自都有自己的手段知道一些三皇子那边的战事消息，知道不妙，都龟缩着不敢妄动，平白招惹是非。 所以昭昭乐得清闲，只不过孤独和寂寞容易让人变得消沉。 当阿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有些雀跃，甚至可以说有些兴奋。 阿寺见她满脸的笑容，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昭昭见他踌躇的模样，有些心急，问道：“是不是她有什么吩咐？” 阿寺点点头，尽责地将如羽的话分毫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房间里一阵沉默，安静的只能听见窗外沙沙的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阿寺道：“她说了一切皆看你自己的意愿，绝不勉强。”他加重了语气，说了“绝不勉强”这四个字。 昭昭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都快咬出血来。 阿寺心一慌，上前抱住昭昭，急切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要去！” 昭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不过这也打断了她陷入沉思中伤害自己的行为。 第312章 阿寺 “不！”我要去！”昭昭坚定地说道。 “这是为何？你明知道去了是什么结果！”阿寺有点红了眼。 “为何？” 此刻国恨家仇一并涌上心头，昭昭忘不了皇宫被血洗那日触目惊心的满地红色，忘不了他们带来的西丹姐妹是怎么死的！ 惨烈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发生，绝望的呼救声音犹在耳！ 如果不是他们，此刻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快乐小宫女，每天像一只蝴蝶般在宫中忙碌穿梭。 可是他们来了，带来了乌乌泱泱的军队，带来了杀戮，带来了苦难，也带走了她的快乐和人生的希望。 这么说吧，如果此时有人对她说，拿你的命去换那两人的命，她会毫不犹豫的把尖刀递过去。 但这些阿寺没有经历过，他应该不懂她心中的恨有多深。 “不为何。”昭昭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愿意。” 阿寺红了眼眶，他看出她眼底决绝的神色，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等你回来，我娶你。”阿寺突然冒出来这句话。 “什么！”昭昭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你回来，我娶你！”阿寺又重复了一遍。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昭昭问道，她不相信阿寺不知道此行要去做什么。 “我知道！” “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昭昭垂下眼眸。 “不是！我不是同情你，我是真心喜欢你！”阿寺急切地分辩道。 他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昭昭的身影，也许是每次见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侧影，外面灯火阑珊，而独有她仿佛沉浸在自己虚无的小世界里。 孤独、寂寞、但又渴望外面自由自在的世界。 那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打记事起，他就在街头为了一口吃的和人打架，不管那人是五大三粗还是和他一样弱小可怜，只要能抢到吃的，他都打。 因为他知道，今天他抢不到，明天依然会抢不到，后天可能就会死在街头。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会一直这样的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问他，愿不愿意过上每天都能吃饱饭的日子？ 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要每天都能吃上饭，只要能活着，做什么他都愿意。 他被带到了一个幽静的山庄，等待他的没有想象中的折磨或者痛苦，只有师傅每天教他们拳脚和兵器。 他年纪小又聪明，而且又有街头打架的经验，所以其他小伙伴经常被师傅惩罚，他却极少。 山庄里不缺吃穿，甚至可以说伙食很好，不但管饱，每个月还会有几天可以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喝酒。 对他来说日子比过去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他也一天天变成了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别人看他都觉得他很开心很满足，但是他心里明白，从此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了，他只是这座山庄主人手里的一把剑，端看什么时候用罢了！ 第313章 愿不愿意? 阿寺知道，昭昭和她一样，命运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那个人说端看昭昭自己的心意，绝不勉强！为何昭昭一定要去？ 他闭了闭眼，掩去痛苦的情绪，认真地问她：“你愿不愿意？” 昭昭不语，这太突然了，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她从不知道阿寺对她有这样的感情。 阿寺见她不语，急切地拉着昭昭的手，再一次恳切地说道：“我是真心的，昭昭，你愿不愿意？” 昭昭此刻的内心如波涛汹涌，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真切地对她说愿意娶她。 在春满园做小厮的的时候，见惯了男人对春满园姑娘的花言巧语，其中也不乏言之凿凿地发誓，等他来娶她们回家的话，可是事实证明，那些不过是骗人的鬼话，如果真信了，母猪都会上树。 可是阿寺说娶她的话，她信，在这种情况下，他能说出娶她的话，说不感动是假。 可如今这般形势下，她无法回应他。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昭昭对阿寺道。 “为何？”阿寺觉得今日他问了太多的为何，昭昭的心思他猜不透。 “不为何，总之我不能答应你，谢谢你阿寺，你快去回复那人，就说我会安排妥当的。”昭昭不忍心看阿寺难过受伤的表情，她推着阿寺出了屋，转身关上了房门。 阿寺呆站了半晌，终究没有再去推门，黯然离开了三皇子府。 昭昭靠在门背后，听到他渐渐远离声音，才轻拭去眼角的泪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寺，我愿意的。” —————— 第二日一早，早市刚刚结束，午市还未开场，这时街上的人稀稀落落并不算多。 一名貌美的小娘子跪在大皇子府的大门口。 只见她上穿湖绿色窄袖短衣，下穿素色长裙，外面再穿一件浅黄色对襟的长袖小褙子，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但细看却见她脸色苍白，愁容满面，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此刻她正在哀求门卫大哥通融一下，让她见大皇子一面，只求和大皇子说一句话。 门卫当然知道主人的作息时间，夜夜笙歌，纵情欢乐，天蒙蒙亮才刚睡下，如今去通报扰了他的清梦，不被打死算好的。 但谁能拒绝一个美丽的小娘子梨花带雨的哀求呢？ 他为难地劝说道：“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万一主子怪罪下来，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啊！小娘子你就晚些再来吧。” 但那小娘子固执的很，跪着不走，只是在那哀哀地抽泣着。 眼看已经有人注意这边，聚拢了过来，门卫有点害怕，不知道自己哪位主子又在外面惹得什么风流债，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万一看热闹的人多闹大了，对主人的名声也不好，虽然他也没多少名声。 他忙对小娘子说道：“你先进来等候，容我去通禀主人。” 小娘子这才缓缓站起身来，跟在门卫的身后进了大皇子府中。 外面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散了。 第314章 不知你夫君是何人? 这位小娘子不是别人，正是昭昭，如今她静静地坐在偏厅的一隅，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绞在一起的手指出卖了她内心恐慌的情绪。 门卫并没有即刻便去通报，而是让昭昭等了很久，他估摸着主人差不多已经起床的时候，才磨磨唧唧到正厅打探了一眼，瞧见大皇子已经吃完了早午饭，正在喝茶，这才进去禀报，有个小娘子一大早就在门口求见您，已经安排在偏厅等候。 昂格尔冷哼一声：“合着你觉得本王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见的是吧？”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三品官！大皇子门口的门卫也是个见多识广的。 他不急不缓地回答道：“王爷，小人见那小娘子生的貌美，跪在门口不起，只顾哀哀的哭泣，旁边围观者众多，小人也是不得已才将她暂且带进府里，安置在偏厅等候。” 这话的意思还不明显嘛？主人您啥德行自己心里没数嘛！我也是为了您的脸面啊！ 大皇子被他说的一噎，但是也没啥可挑剔的，仔细想想也想不起来最近做了啥屁股没擦干净的事，主要是欠的债太多，不知道是哪一出了。 “行了！行了！”他懒得和门卫啰嗦，反正近日也闲得慌，把人叫过来瞧瞧也没什么关系。 “把她带进来吧！” 门卫弯了弯腰，退出了正厅，心想，小娘子，我也算对你尽心尽力了，后面你要干嘛不关我事了。 昭昭在偏厅不知道等了多久，心中也已经打了不知多少遍退堂鼓了，但一想到今日这一博，可能就是报仇的最后一击的时候，她又生生将临阵脱逃的念头压了下去。 人家说度日如年，她如今恰如坐在油锅上煎烤一般，可以说是度秒如年了。 正当她天人交战，又一次想要临阵脱逃的时候，门卫过来通报，要带她去正厅见大皇子。 这一刻，她的内心反而平静下来，没有退路了，硬着头皮往前冲吧！ 门卫在前头领着她，昭昭低着头跟在他身后，门卫见她温顺的模样，暗自叹息，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被大皇子糟践了，又狠狠鄙视了一番自己那不靠谱的主子，希望他待会不要为难这姑娘，多给些银钱打发了事。 门卫将人带到便退了出去，临走不放心又回头瞅了一眼，见昭昭跪在厅中间，抹着眼泪，没什么冲突的迹象，这才转身走了。 他莫名地对这个姑娘有一种好感，一看就是个良家女子，受了委屈不撒泼打滚，知书达理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大皇子瞅着眼前垂泪的女子，瞧着有点眼熟又有些陌生，脑海里反复思索也没想起来到底是谁。 他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求见本王是有何事？” 昭昭用手中的帕子拭去眼泪，抬头迎上大皇子的目光，徐徐说道：“民女昭昭，求见大皇子只为救我家夫君性命！” 大皇子一见那双噙着泪的大眼睛，不禁感叹，好一双美目！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他心头不由来的如猫抓一般的痒痒。 早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连声音也不禁柔和了七分。 “不知你家夫君是何人？为何要求本王去救？” 第315章 爱? 昭昭停止了抽泣，低声回道：“奴家的夫君便是西鲁常胜大将军，三皇子拜尔阔。” 她特意将长胜大将军加重了语气，听起来对这个名头颇为崇拜。 大皇子一听到拜尔阔的名字，刚才还和颜悦色的一张脸瞬间变了颜色，顷刻间冷了下来。 他突然想起这张脸是在哪里见过了，春日宴上，跟在薛美人身后的不就是面前的这名女子嘛！他还依稀记得薛美人唤她“昭昭！” “你叫昭昭？” “正是奴家。” “哼哼！哼哼！”大皇子冷哼了几声，那日春日宴上他对三皇子用了点手段，但这位昭昭姑娘却没如他的意，导致他无功而返。 此后，拜尔阔因为这事还在皇帝面前告了他一状，害得皇帝爹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 现在她竟然敢来到他面前，求他去救他那野心勃勃的弟弟，谁给她的胆！ “来人！把她赶出去！”大皇子对门口高声喊道。 从门外立即进来两名侍卫，大步上前准备赶昭昭出去。 昭昭一看，大惊，双膝向前跪行了几步，双手拉住大皇子的衣角，哀求道：“大皇子，他毕竟是您亲弟弟，现在陷于危难，请您派兵救救他吧！” “凭什么！”大皇子怒道，前夜他收到三皇子差人送来的密函，信中希望他能派兵支援郢城，并承诺不管成败，以后都不会与他争夺储君之位。 他不知道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几分？但开出来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如果三皇子真的愿意退出争储，也就意味着西鲁的皇位对他来说就是探囊取物，毫无悬念了。 但是就怕老三出尔反尔，万一真解了他燃眉之急，事后反悔怎么办？ 这两日他脑子里不停的盘算，衡量得失，犹豫不决，烦恼的很！ 现在冒出来一个三皇子的侍妾来求他，她算什么身份？真是莫名其妙！就算西鲁的民风再强悍，也没到这种没规没矩的地步。 他冲着两名侍卫喊道：“还等什么？赶紧轰走！” 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拉着昭昭的胳膊就要朝外拖，昭昭无力挣脱，只能朝着大皇子大声喊道：“奴家是真心爱慕三皇子的，只要您能派兵去救他，随便叫奴家做什么我都答应。” “慢着！”大皇子手一挥，止住了两名侍卫拖拽的动作。 刚才昭昭的话让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个女人竟然说她是真心爱慕老三！ 爱？这个字他好像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他的父皇已经很久没有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过话了，他已经不记得父亲看他的眼神中还带着舐犊之情了。 至于母亲，她有两个儿子，只有那个能登上帝位的儿子，她才会表达出慈母的关怀，说白了，她爱的是未来太后的位子，而不是那个儿子。 她自己也从未得到过自己丈夫的爱，所以和他生的孩子，也不过是手中的筹码和工具罢了。 自己亲生父母是如此，而后院里的那些女人们，他也看的很清楚，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各个都有自己的打算，就是没有那个是真正爱慕他的。 所以当昭昭说她是真心爱慕老三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第316章 昭昭的劫难 他的心被这个字狠狠地刺痛了，他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不太好，但那又怎样！他亲爱的三弟名声也比他好不到哪去！ 如今竟然有个女人说真心爱他的三弟！他没有的东西，老三怎么可以有？ “很好！”他伸手捏住昭昭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啧啧！”确实是个标致的小娘子。 “本王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真心爱慕老三的！”说罢，他一伸手将昭昭扛在肩上，转进了厅后的屏风后面。 昭昭一阵心慌，虽然她清楚地知道今日来的目的，但真的要面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挣扎起来。 大皇子将她掷在屏风后面的软榻上，冷笑道：“急什么？伺候本王高兴了，也不是不能救你的心上人。” “可他是您的亲弟弟啊！” “亲弟弟又怎么样！大皇子不屑地说道，他在父皇面前告状的时候，可是丝毫没念及本王是他哥哥的情份！” 想到上次吃的亏，大皇子心底涌上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转身吩咐那两名侍卫：“守在屏风前面，不要让人进来！” 侍卫面面相觑，不是守在门口？而是守在屏风前面，这是要让他俩活受罪？ 但主人的意愿不敢违背，只能一左一右站在屏风前面。 饶是昭昭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大皇子心理阴暗的程度。 —————— 门卫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人是他带进来的，而且他莫名的对这名小娘子有些好感，生怕自己不靠谱的主子会为难这位小娘子！ 他刚才好像听到正厅那边传来一声惨叫，门卫掏了掏耳朵，又倾耳细听，没多久又是一声惨叫，这次没听错，他确定是正厅传来了！ 门卫急的跺跺脚，自家主子果然干不出好事！ 门卫急忙奔去正厅，大白天的厅门紧闭，他扒着门缝朝里看，就见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站在屏风外面，叫声正是从屏风后面传出来的。 “啪！”就听里面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大皇子低吼道：“叫什么叫！在本王的地盘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门卫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那小娘子在里面遭的什么罪？心底里生出一丝愧疚，早知如此就不该放她进来。 他握着双手在门口踱来踱去，不知该如何是好！让他进去救人是万万不敢的。要不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应该不至于闹出人命吧？ 就在他犹豫迟疑的时候，惨叫声渐歇，门卫松了一口气，又扒着门缝朝里面窥探，只见大皇子一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边整理自己混乱不堪的衣衫。 然后毫不在意地对两名侍卫说道：“赏给你们了！” 两名侍卫当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大喜过望，刚才听床脚听的血脉贲张，正想着待会下了卯去哪里消这一身的邪火，此时天上掉馅饼砸到自己头上，哪里还会客气！ 惨叫声立即又响了起来，门卫看的真切，这回真的急了，他得救这个小娘子，不然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 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拔腿就朝后院跑去。 第317章 雪姨娘 门卫一边跑一边盘算着该找谁来解围？ 王妃他是万万不敢去打扰的，听说早年间她也因为大皇子的所作所为闹过，但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过好自己院子里的日子就行了，外面的莺莺燕燕一概不过问。 至于王侧妃，倒是蹦哒的紧，只要看到大皇子多瞅了那个婢女一眼，那～这个婢女轻则被掌嘴重则被发卖，手段辣得很，如果去找她解围，恰似出了虎穴又入狼群，还不如不去。 对了！门卫眼一亮，去找雪姨娘，虽说雪姨娘身份地位不高，但这些年来却一直能牢牢把握住大皇子的心，平日大皇子没少去雪姨娘屋里，可见她并不是没有些手段的人。 最主要的她待人温和友善，从未见她苛责过下人，想来是个好的。 想到这里，门卫一转弯，直接朝映雪阁方向跑去。 此时，雪姨娘正在屋内悠闲地品着下午茶，一口六安瓜片，一口青凤髓，香味和甜味交织在一起，满满的满足感，正惬意间，一抬头看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在门口去婢女说话，瞧那模样好像有什么急事。 看样子婢女不肯放他进来，毕竟主人家的后院岂是男丁随便进出的，但那侍卫打扮的人好像有些事不便让婢女转述，急的在门口直跺脚。 雪姨娘暗自埋怨婢女，真是个没眼力见的，没看见老娘闲的发慌，现在有事找上门来还不快请。 见两人还在门口拉扯，雪姨娘实在忍不住了，自己走了出去，问道：“谁在门口吵吵呢？” 婢女一见扰到自家主子，忙屈膝施礼，道：“这奴才好不讲理，非要进去见您，奴婢要帮他传话还不肯。” 雪姨娘“唔”了一声，没搭理她，反而转头问门卫：“你有何事？” 门卫看她并无责怪的意思，心想果然找对人了，忙回答：“今日巳时左右，门口来了一位小娘子，哭哭啼啼要找王爷，小人怕被旁人看见多有闲言，就放她进来了。只是如今已至未时，那小娘子进了正厅到现在也没出来，小人有些担心，所以想找娘娘去瞧瞧。” 他说的非常隐晦，但雪姨娘多么的玲珑剔透，再加上她对自家王爷秉性的了解，一猜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撇撇嘴，不屑地说道：“自己送上门的，活该自己受着，你操哪门子心？时间到了王爷自然会放她出来。” 门卫听她不想管的意思，有些急了，他左右看看，除了婢女站在边上，四下里也无旁人，他小心翼翼凑上去一步，靠到雪姨娘边上，低声说道：“小人听到里面有惨叫声，怕生出事端，就凑过去瞧了一眼，咱家王爷自己出来了，但却让左右侍卫又进去了。” “什么！”雪姨娘这下真的被惊到了，这确实有些过分了，且不说这事如果传扬出去，对大皇子名声的影响有多坏，就算站在同为女子的角度，她也觉得大皇子做的有些太过头了。 第318章 求人的代价 雪姨娘转身吩咐婢女：“端上青玉髓和茶，跟我走！” 三人一刻也不耽搁，急忙朝大厅方向赶去。 到了正厅门口，大门依旧紧闭，雪姨娘让门卫先回去，然后敲了敲门：“王爷，您在里面嘛？大白天的关门做什么？” 里面并没人应她！ 她又喊了一声：“王爷？” 还是没反应，她使劲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插门闩并没插上。 原来大皇子专注地朝屏风内窥探，并没留意到有人叫门。 阳光照射进来，把他惊的一激灵，赶紧正色装模作样坐回太师椅上。 不满地问道：“进来怎么不敲门？” 雪姨娘假装毫不知情的模样，嗔怪道：“妾身敲了半天门了，没人应，担心您有事，所以直接进来了。” 大皇子稳了稳心神，道：“找本王有事？” 雪姨娘转身接过婢女手中的托盘，对大皇子道：“妾身今日亲手做了青玉髓，觉得味道不错，拿来给王爷尝尝。” 说罢，不等大皇子开口，便上前递了过去。 屏风后面的人一直不敢动弹，觉察雪姨娘上前的脚步，吓得灵魂快要出窍，不自觉地发出了些许的声响。 雪姨娘故作惊讶地说道：“王爷，屏风后面有人？” 大皇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就算平时里这些王孙贵族们玩得再花花，但今日做出来的事情还是非常的令人不齿，一旦曝光颜面也会受损。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雪姨娘见他迟迟没作声，抬步便朝屏风后面走去。 就在这时，只见两名侍卫急急忙忙从屏风后面闪出来，衣衫不整，神色慌张。 雪姨娘惊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皇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对着两名侍卫吼道：“还不赶紧滚出去！” 两名侍卫慌忙连滚带爬地出了屋。 雪姨娘伸头朝屏风后面一看，“呀！”的一声赶紧又缩了回来。 软塌上的场景让人不忍卒睹，而那名女子明显已经不省人事。 她回过身来，皱着眉头问道：“王爷您到底干了些什么！” 大皇子不耐烦地回道：“不过就是一个自己送上门的女人，你不要多管闲事！” 雪姨娘忍着心中的不满，道：“王爷，今日的事情万一传到父皇的耳朵里，您可知他会如何作想？” “这……，”大皇子当时只图一时之快，并未想这么多。 “王爷！您糊涂啊！这是哪家的女子？您不怕她家里人会闹将起来嘛？” 听了这话，大皇子反而不以为意起来，道：“闹什么闹！她不过是老三身边一个小小的侍妾，说什么真心爱慕三皇子，求本王出兵替他解围，求人帮忙，自然要付出代价。” 雪姨娘听他说是三皇子的侍妾，心头一惊，佯装镇定地说：“没成想，老三还是个有福之人，竟然有女子愿意为他付出至此。” 大皇子最听不得这话，不屑地说道：“一派胡言，那日春日宴上，如果不是本王用了些手段，她怎可能入了三皇子府，哪里来的真心！” 雪姨娘自然知道春日宴上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已知这名女子是谁了，看向大皇子的眼神中仿佛淬了毒，充满了寒意。 第319章 不能留 雪姨娘问道：“王爷这么说的意思，是愿意派兵解三皇子的危机了？” 大皇子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派！本王当然要派兵，既然收了代价，自然会等价交换，不但要派兵，本王还要亲书一封书信，递给老三。” 雪姨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问道：“您就不怕到时候三皇子过来到父皇面前告你的状？” “他如果能拉得下这个脸去告状，本王就愿意认！”大皇子无耻地说。 他对这个弟弟还是了解的很透彻，极其要面子，怎么可能把这种事搬到台面说。 雪姨娘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三皇子不可能为了一个侍妾出头去皇帝那里告状，而且是如此不光彩的事情。 但她一想到躺在屏风后面人事不省的昭昭，心里恨的牙痒痒，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算昭昭和她并没有太多的牵连，但所有从西丹来的女子被欺负了，这个账无论如何都要算回来。 她侧头吩咐婢女：“去我房里拿一件披风过来。” “是。”婢女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厅门。 雪姨娘目送她走远了，这才回头对大皇子说：“王爷，依妾身之见，今日之事绝不能让父皇知道，万一知道了难免会对您产生不良的看法，当下可是立储的关键时候，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其实大皇子现在也差不多回归理智了，对先前的做法颇有些懊恼，被雪姨娘这么一说，心中更加的烦躁。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一门心思想要皇帝把储君的位子确定下来，他经营了这些年不就是为了这一件事，他对权利的渴求多么的强烈，估计接近他的都看的很真切。 雪姨娘小心翼翼地确认他的神情，看火候差不多了，凑到近前，低声说道：“王爷，为了您的前途和地位着想，妾身觉得那两名侍卫不能留了。” “这……”大皇子觉得她的这个建议有些突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再怎么冷血，但没准备地要身边两个亲信的命，还是要犹豫一下的。 雪姨娘见他犹豫不决，又加了一句：“万一两个人的嘴不严实，泄漏了今日的事情，这可是关系到您的储君之位啊！” 雪姨娘一再和他强调储君之位，大皇子动摇了，什么都没这个重要！不过就是身边的两条忠诚的哈巴狗，没了就没了，再找几条就是了。 他点点头：“没错，不能留，但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做，要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消失。” 雪姨娘心中冷笑，但她面上流露出来的神色是对大皇子全然的崇拜之情，频频点头道：“王爷英明！断不能再让第三人知道，妾身带来的婢女也会悄无声地打发去了。” 大皇子没想到她能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心中有些感动，上前搂着雪姨娘的肩膀，道：“本王的后院中，也只有你能真心替本王考虑，日后本王登上帝位，绝不会委屈你。” 雪姨娘忍着心中的厌恶，故作惊喜的模样说道：“真的！那臣妾在这里先谢过殿下了！” 大皇子被她哄得得意的笑了起来，仿佛这一刻他已经是西鲁的皇帝了。 第320章 女子间的对话 “只是……”大皇子将眼神飘向了屏风后面。 “这个也不能留了，她就是个祸根！” 雪姨娘一听赶紧摇头：“王爷千万不能在此时要了她的命，肯定有人见她进了皇子府，万一她家中人因她失踪报官，您肯定脱不了干系，虽然妾身知道您不怕那些官差，但还是那句话，不能影响了您的声誉。” 大皇子听了频频点头，往日里他就知道雪姨娘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没成想遇到事还能如此冷静沉着，最主要的还一心都替他考虑，自己过去怎么就没体会到她的好呢！ 雪姨娘接着说：“王爷您也不用担心，等她醒来妾身自会去开导她，女子最在乎自己的名节，妾身会替您解决这个后顾之忧的。” 言下之意自不必明说，大皇子一听大喜，自然是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正说话间，就听屏风后面“嘤咛”一声，那女子应该是已经醒过来了。 雪姨娘赶紧推着大皇子出了正厅，大皇子不放心回头看，雪姨娘压低声音道：“王爷放心，一切交给妾身吧。” 大皇子这才转身离开。 雪姨娘目送他的背影走远，眼神立刻冷了下来，她转身来到屏风后面，只见那位被他们欺凌的女子已经醒了，手撑着身体，呆呆地斜坐在软塌之上。 看到雪姨娘进来，身体不自觉地朝后瑟缩了一下，眼睛警惕地看着雪姨娘。 雪姨娘朝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不再朝前走，只停在屏风门处，上下打量这位姑娘。 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劫难，她却能如此安静，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哭大闹或者歇斯底里，这让她不禁对她多看了几眼。 沉吟片刻，雪姨娘开口道：“姑娘……，” 还未等雪姨娘说下去，昭昭打断她道：“你不必多说，来之前我已经想清楚了，这些都是我自找的，名节什么的，我根本不在乎。” 雪姨娘稍加思索便明白，前面她和大皇子对话的时候，这位姑娘应该已经醒了，她说替大皇子解决后顾之忧的话是被她听到了。 她不禁苦笑了一下，眼下再让她信任她有些难了。 她冲着昭昭点点头，表示赞同她说的话：“没错，名节什么的都是世人套给咱们女子的枷锁，世界上最珍贵的是性命，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这下轮到昭昭诧异了，前面她似醒未醒之间，明明听到她对大皇子说的那话的意思，是想要用名节逼她自己去死。 眼前这女人说的不知道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雪姨娘看出昭昭眼中的疑惑，开口说道：“我也是他们从西丹掳来的女子。” 听了这话，昭昭的神色稍微有些缓和。 雪姨娘接着又道：“前面我和大皇子说的那些话都是权宜之计，我是怕他对你下手，害了你的性命。” 见昭昭不语，雪姨娘接着又说：“傻姑娘，你不该来此，不管你是何目的，都不该将自己送入危险之地。” 昭昭低头，看着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用我的身体能换来三皇子转危为安，对我来说又有什么该不该的！” 第321章 我有一计 “唉！傻姑娘！”雪姨娘听她这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劝，毕竟选择是她自己做的，她一个外人不好置喙太多。 她只能轻轻摇摇头，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值得！不值得！” 昭昭听了她的话，抬起头探究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心底的真心话，还是为了要套她的话。 在无法做出判断之前，昭昭选择沉默不语。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之中，不过好在此时，先前回去拿披风的婢女回来了。 雪姨娘接过披风，将它披在昭昭身上，遮住她衣不蔽体的身体。 昭昭虚弱地笑了笑，朝她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雪姨娘见她如此鼻子有些发酸。 雪姨娘上前搀扶着昭昭下了软塌，关心地问道：“能自己走嘛？” 昭昭双脚落地，尝试着走了一步，但是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雪姨娘赶紧拉住她，招呼婢女一起，一左一右搀扶住她，防止她再摔下去。 “要不……，歇一会再走？”雪姨娘询问昭昭的意见。 昭昭摇摇头，这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她咬咬牙，朝前挪了一小步。 就这样两人扶着她，一步一步挪回了雪姨娘的映雪阁。 等三人到了映雪阁，昭昭已经疼的满头大汗，雪姨娘招呼一名婢女拿来干净的衣服，再安排其他人去烧一些热水过来帮她净身。 一切安排妥当，雪姨娘这才坐下来喘了口气，好好歇息一下。 这一番折腾下来，确实耗了她不少的精力，这会她侧靠在美人榻上，手撑着头，闭着眼假寐一会。 似睡未睡之间，只听一阵清脆的珠帘声，雪姨娘睁开眼，正瞧见收拾妥当的昭昭在婢女的搀扶下从内室走了出来。 只见她穿着一身素衣，但依旧俏丽如三春之桃，清澈如一汪秋水的眼睛，含着愁绪和沧桑，却让人我见犹怜。 雪姨娘心道：怪不得大皇子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眼前的女子确实是个美人儿。 昭昭走到她面前，缓缓屈膝施了一礼，说道：“承蒙姐姐相助，昭昭在此先谢过姐姐，日后若有机会，昭昭一定会还姐姐这份人情。” 雪姨娘摆摆手，说道：“同为女人，不忍心见女人被人欺负，举手之劳罢了，而且你我皆从西丹过来，没有不帮的道理。” 昭昭见她再次提到她也是从西丹而来，想来是为了让她从心理上不那么抗拒她。 雪姨娘冲昭昭招招手，昭昭了然地点点头，挑了靠雪姨娘最近的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聪明人之间说话无需拐弯抹角，雪姨娘屏退身边的侍女，开门见山地说道：“不知姑娘接下来的打算？” 昭昭知道她的意思，在这个立储的关键时刻，大皇子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已经对她起了杀心，如果不是雪姨娘前面的缓兵之计，估计她今日走不出这大皇子府。 她皱了皱眉头，她来之前倒是真没考虑过会是这么个结果。 雪姨娘见她犯了愁，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我倒是有一计。” 第322章 派兵相助 “愿闻其详！”昭昭坐直了身体，洗耳恭听。 “诈死！”云姨娘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安排人送你回三皇子府，然后你就佯装不堪受辱自尽，借此机会你也好脱离三皇子府。” 昭昭没想到当初她用在阿三身上的计策，如今却轮转到了自己身上，不禁有点哑然。 雪姨娘见她不语，以为她是有什么后顾之忧，劝道：“我刚才反复思量过了，如今只有死遁才能让大皇子安心，又可以脱离三皇子的掌控，一举两得。” “妹妹！听姐姐一句劝，三皇子绝非良人，有机会离开他还是离开的好！” 昭昭当然明白她是一片好心，可如今她并不能确保大皇子会出兵支援郢城，换一句话，她的任务还未完成，就算诈死，时机也未到。 她身体微微前倾，握住雪姨娘的手，说道：“我明白姐姐为我考量的心思，您容我再想想，待我回到三皇子府，再细细斟酌一下。” 雪姨娘见昭昭并未立即应承她的建议，微微有些失望，但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也许她有自己的苦衷，她也不好强求。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好！那我先安排人送你回去，但我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到了三皇子府，你自个要小心了。” 昭昭懂她的意思，一旦大皇子发现她这个隐患还在，肯定会亲自动手的。 她对雪姨娘微微点点头：“谢谢姐姐！昭昭会慎重行事的。” 深夜，一顶小轿悄悄地从大皇子府的角门出去，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此刻，雪姨娘也来到大皇子的书房，告诉他，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估计哪位姑娘回到三皇子府，不消几日就会有消息传出来，应该是活不了了。 大皇子也没细问到底雪姨娘说了些什么，女子间的那些话，他不用想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他只需等结果就行了。 雪姨娘临出门的时候，貌似不经意地回过头问了一句：“王爷准备什么时候派兵呢？” 大皇子冷笑一声：“派！明日一早本王就进宫面圣，请圣上准许本王派兵救弟，呵呵，本王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三弟脸上的表情了！” 雪姨娘听他这话，脚下微微一顿，什么话也没说便离开了。 第二日一大早，大皇子破天荒地上了个早朝，在朝堂上，他上奏表明听说三皇子在郢城战事吃紧，他想要出兵相助的想法。 皇帝当然也听说了，但他的本意是不想再管西丹的事情，打算派人将老三召回，但是大皇子言辞恳切，一再表明自己的想法，一方面不希望西丹就此脱离西鲁的掌控，另一方面也不希望自己的亲弟弟功亏一篑。 皇帝见他态度如此坚决，心道：平日里也不见兄弟二人好到这种地步，不是今个你背后做点小动作就是明个到他这告上几状，这次说不定也是个契机，经过此战，兄弟俩以后能和睦相处。 于是，他便不再阻拦，准了大皇子的奏折。 当日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大都城，朝郢城方向进发而去。 第323章 会聊天的公主 与此同时，三皇子府内。 昭昭已经听说了大皇子派兵驰援郢城的消息，但她依然紧锁眉头，虽然她知道雪姨娘的建议是为她好，但是她不甘心，一旦死遁，那么前期付出的那么多的代价几乎都白费了，除了这次对三皇子的打击以外。 但是她的目标绝不仅仅只限于此，罪魁祸首还依旧逍遥自在地活得好好的。 可是，依她现在的能力，如果大皇子存心要除掉她这个隐患，她绝对是抵挡不了的。 一时之间昭昭还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就在昭昭左右为难之际，门口有侍女来通报，有人来访。 昭昭不知道此时有谁会来拜访她，心中警铃大作，并未即刻出房门，而是偷偷透过窗户朝外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淡绿色长裙，头戴金爵钗，腰佩翠琅，衣着华贵的小姑娘带着两名婢女已经到了门前。 这小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好似见过，但一时昭昭也想不起来曾在哪里打过照面。 但如此一位可爱漂亮的小姑娘上门，让她心中的戒备打消了不少，忙整理衣衫迎出门去。 小姑娘一见昭昭，一张小脸似要开出花来，上前拉住昭昭的手，说道：“姐姐，春日宴上远远瞧见姐姐就觉得美若仙女，生出相交之心，今日得见竟比那日更胜一筹。” 鬼扯些什么？没事献殷勤！昭昭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双手，微微屈膝施了一礼，客气地说道：“不知姑娘所来是有何事？” 昭昭客气疏离的态度一点也没减少小姑娘的热情，她自顾自抬腿就朝屋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喟叹：“屋内的摆设如此的富丽堂皇，三哥对你果然很上心啊！怪不得我每次来找你都被他拒之门外。” 昭昭撇撇嘴，她根本不在乎屋内的摆设是好还是差，刚进三皇子府的那阵，她屋内的摆设可是寒酸的可怜。 不过这小姑娘的几句话倒是提供了几个信息给她，能叫三皇子三哥的，除了西鲁的萨仁公主，也没其他人了，而且她说还曾经来找过她？不知是真是假，但三皇子却从未提及过。 但在她印象中，她与这位萨仁小公主可是一点交集都没有，不知道她为何此时来找她？ 小公主也不急着坐下来，只是在屋里东摸摸西摸摸，好像对每个物件都很好奇，昭昭更加不解，按理说她屋内并没啥很名贵的摆件，小公主生在皇家什么珍奇异宝没见过，这些俗物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可她就是很好奇的模样，摸了半天终于肯坐了下来。 但坐下来也没啥好聊的，两个并不相熟的女孩子，只能尬聊，聊一会天气，可这天气能聊几句，没啥可说的了，萨仁公主便问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女红，昭昭回答，她不爱做这些，又是一阵沉默。 萨仁看场子明显冷下来了，眼珠子咕噜一转，又问起三皇子对她好不好？昭昭立刻提高了警惕，不明白她问此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点头回道：“很好！”便不再多说一句。 萨仁见她不肯多说话，接着这个话题自顾自说道：“姐姐却不知道，小时候三哥是怎么捉弄我的！”说罢和倒豆子一般将小时候几个兄妹相处的时候顽皮事都说了一遍。 昭昭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她也不想知道这几人是怎么相处的，奈何小公主有倾诉的欲望，她只负责在一旁听的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公主突然问昭昭：“姐姐，你评评理，我那两位哥哥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昭昭被她问话，这才有些惊醒，懵懂之间点点头：“确实！” 小公主听她这话好像很高兴，拉着她的手说道：“还是姐姐最懂我，我还有一肚子的话要对姐姐说，但今日天色已晚，真真有些遗憾。” 昭昭转头看向窗外，这才惊觉外面已经暮色渐浓，时候确实不早了。 她都不知道这一日糊里糊涂地到底做了些什么，转头对小公主说：“要不今日就到这，您改日再来？” 萨仁小公主道：“我与姐姐一见如故，相聊甚欢，只是今日还未说的尽兴，倒不如姐姐随我一同回公主府，这样咱们可以继续秉烛夜谈。” 昭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算哪门子相谈甚欢，但是……等等，她要带她回公主府？这倒解决了她一个燃眉之急，如果她躲到公主府去，想必大皇子暂时不敢对她怎么样！ 第324章 女侠 可是“瞌睡有人送枕头”，这也太巧合了，昭昭不免有些怀疑这小公主是不是大皇子派来打探她动向的。 萨仁小公主毕竟年纪还小，有点沉不住气，见昭昭低头不语，心里有些着急。 她上前握住昭昭的双手，急切地说道：“那日春日宴上我看姐姐并非情愿随我三哥走的，我便暗自下了决心，日后一定要找机会将姐姐带出来，只是每次来都被三哥阻挠，如今三哥出征在外，才得机会接近姐姐，姐姐莫再犹豫了！” 昭昭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层想法，看她言辞恳切，确实不像是大皇子派来的，她思绪飞转，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小公主的脚下。 “求公主救我！”昭昭边说边滴下了两颗晶莹的泪滴。 小公主被她的举动吓得朝后退了一步，她只是单纯地想带她出去，不再困在三皇子府，但不知为何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只见昭昭掩面而泣，一边哭一边对小公主倾诉她在三皇子府过的多么的不堪，不但三皇子动辄对她打骂，连府里的其他女人也看她不顺眼，隔三差五的来找她的麻烦，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不想再过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她命不久矣。 小公主见她哭的伤心，不免有些自责，自己还是对这件事没太上心，她也想过这位漂亮姐姐在三皇子府过的不会很如意，但未曾想会如此艰难，早知道是这样，她就应该早点来。 她赶忙上前一步，将昭昭搀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即刻就随我出府吧！” 昭昭摇摇头：“昭昭先谢过公主的美意，但昭昭不能跟您走。” 小公主一愣：“这是为何？你不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嘛？” 昭昭垂泪说道：“昭昭不能害了公主，一旦三皇子凯旋归来，知道公主将民女带走，肯定要迁怒于您！” 小公主听她这话，感动异常，漂亮姐姐人美心也善，这时候还替她考虑。 她“哼”地一声：“本公主才不怕他，我背后可是有母后撑腰！” 但昭昭依旧摇头：“民女不愿因为自己而使你们兄妹之间生出嫌隙。” 她越是这样说，公主越发对她生出爱惜之情，自己的哥哥什么德行她很清楚，这么好的姑娘不能就这样折在了三皇子府里。 两人推让了几个回合，昭昭见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又俯身跪在地上，说道：“承蒙公主厚爱，昭昭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主能答应！” 小公主此时此刻一心只想做一个豪气万丈、行侠仗义拯救弱小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女侠。 “姐姐请讲！” 昭昭低着头垂着泪说道：“民女今日出了这个三皇子府，就再也不想回来了，但昭昭生怕日后三皇子回来不肯罢休，所以想请公主做个局，制造一个我死了的假象！” 昭昭此时已经想的很明白了，死遁可以，但为了日后的打算，她必须通过眼前的这位天真小公主的手来办。 但她不能保证小公主听了她这个想法会不会答应。 第325章 替死 可是没想到小公主听了她这个请求，竟然表现出非常兴奋的态度。 她拍手道：“好呀！我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我本就没打算再送姐姐回来。” 昭昭见她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她：“安排我假死不是简单说说就能让人信服的，得好好筹谋一番。” 小公主这才从亢奋的情绪中平静下来，赞同地点点头：“对哦，我得回去安排一下，姐姐稍安勿躁，我最快，啊！不！最慢今晚就让人来带姐姐出府。” 说罢，火急火燎地转身出了房门，带着两名婢女转眼就消失在昭昭的视野之中。 昭昭没想到小公主还是个急性子，想到啥马上就去做了，也没说回去后怎么安排，如今她姑且等着吧。 不过好在小公主并未让她等待的太久，当夜三皇子府内便潜进两名黑衣人，昭昭心中有事根本未合眼，眼看着黑衣人进屋，稍微慌张了一下，便镇定了下来。 黑衣人表明自己是小公主派来的，昭昭未作任何反抗便顺从地跟着他们走了，只是这二人翻墙出去的时候，顺带把外面值夜的婢女也打昏带了出去。 昭昭不解地问：“为什么要带上她？” 要知道，昭昭进三皇子府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贴心可用之人，这婢女也是三皇子给她安排伺候起居的丫鬟，根本不算自己人，昭昭不明白此时干嘛多带一个局外之人？ 黑衣人也不多解释，只瓮声回了两个字：“有用！” 昭昭闭口不再言语，心道，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便随遇而安，随便小公主怎么折腾吧。 公主府和三皇子府离得并不远，不消片刻，两名黑衣人便将昭昭带到了小公主面前。 人既已带到，两人任务也就完成了，转身驮着不省人事的丫鬟走了。 昭昭张口想问，你们要将她带去哪里？随后想想还是罢了，自己尚且身不由己，哪还有余力管别人死活。 小公主房间灯火通明，她第一次做这么刺激的事情，兴奋哪里睡得着！看见昭昭进了屋，上前便拉着她的手将她拖到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昭昭甫一坐定，小姑娘便屏退了身边所有人，一副老成持重地模样说道：“姐姐，我回府之后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这才派人将你接过来。” 昭昭不知道小公主的万全之法是什么？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只要她做个假死的状况，然后恰巧小公主撞见这一幕，做个见证人就行。 但现在啥事都没做呢，人先被她接来公主府了，这……后面要怎么办呢？ 小公主见她疑惑的模样，更加得意，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安排人替你死。” 昭昭一听，慌忙站起身来，摆手道：“公主万万不可伤害无辜之人。” 替她去死的人何其无辜！ 她脑海中浮现婢女的身影，黑衣人说“有用”，莫不是让她代她去死的意思？ 小公主不慌不忙地说道：“姐姐莫要慌张，既然是找替身，肯定是找该死之人，本公主可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第326章 觉醒之路 “那……？”昭昭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萨仁小公主不以为意地说道：“大都的死牢里有的是女囚，找一个和姐姐身形相似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昭昭听她这么说稍稍放了一点心下来，但牢里莫名少了一个囚犯，刑部主事万一较起真来也不好搪塞啊！ 小公主打断了她的话：“没什么可是，本公主想要一个死囚，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刑部尚书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了！” 昭昭心想，你是公主，你厉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都到这份上了，走一步算一步。 当初昭华姐姐和她商量以身入局，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国破家亡，个人的得失皆如尘土。 如果能将西鲁皇室的水搅浑，那她过去受的苦与难，则甘之如饴。。 思及此，昭昭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俯身在地，跪在萨仁脚下，道：“多谢公主！民女一切听从公主安排。” 小公主急忙将她扶起，笑着说：“从小到大，父皇和母后每次都嘱咐我要听话乖巧，可是我活了十五岁，乖巧了十五年，觉得无趣极了。” “上次的春日宴，母后要为我物色合适的夫婿，可是我心里明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母后却不愿意听我说话，一意孤行，我才明白，不管我如何乖巧听话，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提线的木偶罢了，那日我第一次产生了反抗的念头。” “看到你在宴会上被大哥和三哥欺负，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你从三哥府里救出来，这是我第一次敢做违背他们的意愿，做顺从本心的事。” “所以你不必谢我，本公主只是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萨仁摇晃着小脑袋，得意地说道。 昭昭没想到，小公主是这样的一个心路历程，自己误打误撞，成了她觉悟本心的一个工具，不过正好也解了她燃眉之急。 庆幸之余也有此羡慕眼前的小姑娘，她在成长的道路上还有机会自我觉醒，敢于突破禁锢自己的枷锁。 可是她的两位哥哥却为了各自的利益，害得西丹陷入内战，国不像国，家不像家，不知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女子无家可归，无靠可依，有的为了活着有的为了信念在苦苦挣扎。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萨仁的眼神里也透露出了一分憎恶。 萨仁浑然不知此刻昭昭内心的思绪万千，依旧冲着昭昭浅笑晏晏。 女孩的笑容纯真无邪，如同一缕阳光照射在昭昭的心底，让她心头不禁一软。 也是，那两个可恶之人犯下的罪孽，不能迁怒在小女孩的身上，冤有头债有主，不该让无辜的人替犯错的人承担责任。 “唉！”昭昭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是在为自己的心软叹息。 以后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还小公主今日相助之情。 萨仁见她眉头微锁的模样，以为她为这次计划担忧，也不打算过多解释，让侍女带昭昭到为她准备的屋内安歇，反正后面的事她来安排就是了。 第327章 河道浮尸 可怜的婢女环儿昏昏沉沉几日，不知今夕是何夕，等她醒来，发现自己靠坐在一棵河堤岸边的柳树下。 她揉揉眼睛，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此地，只依稀记得那日她在三皇子府值更，突然眼前一黑，后面的事情就断片了。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万一三皇子回府发现她失责跑出来了，腿都要被打断的。 小婢女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努力判断着方向，准备找路回府。 身边不断有人朝西面跑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朝那边聚拢，一伸手拉住一位脚步匆匆的大婶，问道：“请问大婶，你们都朝那边跑做什么？” 大婶面露兴奋的神情，指向前方道：“前面听人说河面上有浮尸，我去瞧热闹呢！” 环儿一听面露嫌弃之色，真晦气！不明白浮尸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个跑的那么快！ 大婶一边扯开她拉着衣袖的手一边说：“听说还是名年轻女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平白淹死在河道里。”说罢便急匆匆赶去凑热闹了。 环儿听到“年轻女子”这几个字，心念一动，莫名觉得心慌，脚步不由自主顺着人群的方向移动。 到了发现浮尸的地点，河道边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 众人议论纷纷，环儿支起耳朵从嘈杂的声音中分辨有用的信息。 年轻女子、衣着不像普通人家、腰间还挂着一个香囊，环儿听了只觉得两眼发黑，这描述好像主人让她侍候的昭姨娘啊！ 她努力扒开人群挤到前面去，一幅骇人的场面出现在面前，只见一具身着华服的女人尸体背朝上面朝下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为了防止继续漂走，有人已经用钩子钩住了衣带固定在石头边上。 环儿一看尸体身上的衣服，脑袋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这确实是昭姨娘平日里常穿的那身襦裙，她素来喜欢梅花，裙边上绣着几支墨色梅花，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还有漂浮在尸体腰间的香囊，她也认得，三皇子出征前，昭姨娘为了替三皇子保平安，连夜赶工绣了一对香囊，昭姨娘说一只给三皇子带着，是为了让他时刻记得她，另一只她贴身带着，是为了解相思之苦，她带着的香囊就是这只。 环儿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贴身伺候的昭姨娘怎么就出了府淹死在河道中？如今她该如何向主人交代？ 她只觉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旁边的人被她吓了一跳，一阵骚动急忙朝后退开离她远点。 有好事者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问道：“这位姑娘，莫不是认识死者？” 环儿瘫在地上欲哭无泪，只能点点头，旁边的人还想再问，外面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喊到：“官差来了。” 只见一群官府打扮的差人，手扶腰刀大踏步过来，一边走一边凶神恶煞地喊道：“让开！让开！ 围观群众慌忙让开一条道让官府的差人进来。 有好事的人指着环儿说：“这姑娘认识死者。” 官差如刀剑一般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环儿，没说话，上前用钩子将人翻了个过来。 围观的人一阵惊呼，慌忙朝后退去，官差这才指着尸体的脸对着环儿问道：“你认识死者？” 第328章 环儿的指认 天呐！这是一张如此可怕的面容，已经被水泡的肿胀变形，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环儿不敢看再第二眼，衣服和香囊都没错，应该就是昭姨娘没错了。 她冲着官差点点头：“认识！她是三皇子府的昭姨娘，可是奴婢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落水的啊！” 说罢，环儿忍不住痛哭起来！ 周围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开始议论起来，不知道有什么皇家的秘辛发生，皇子府的小妾竟然死在河里！ 差人支起耳朵听了一圈，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是无聊的猜测和自以为是的推论。 但也有有心人，听完了环儿的指认，悄然退出人群给自家主人传话去了。 官府的人不管那么多，既然有人证，连带着把尸首一并带回府衙，审讯一番再说。 官差回府的脚步尚未踏进府衙，三皇子小妾淹死的消息已经如风一般吹过了大都城的大街小巷。 今日大都最热门的话题，浮沉护城河中淹死了一个漂亮女人（也不知道他们如何从面目全非的脸上看出来漂亮的），和府内的侍卫偷情被三皇子发现，活活打死，扔在了护城河里…… ———————— 此时此刻，郢城城墙上。 拜尔阔只觉得自己太阳穴这里“突突”地跳，他看着城墙脚下老的老、小的小昂格尔派来的所谓的援军，心中的怒气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自己还是太傻太天真了，竟然还会相信所谓的兄弟情谊，还期待那人能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帮他一把！ 他伸手招来斥候，询问他这次去找大皇子搬救兵，那人可曾说了什么？ 斥候看着他愤怒的神情，不敢乱说话，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当日他将密函递给大皇子，他只淡淡地说一句：“放哪吧。”当时根本没答应要出兵。 “那眼前的这一群老弱病残又是哪里来的？”拜尔阔只觉得脑壳疼。 斥候不敢不说：“属下听说第二日有一位自称昭昭的姑娘跪在大皇子门口求见，被门卫带进皇子府一日未出，次日大皇子便通知属下，派兵驰援郢城。” 拜尔阔听了斥候的话，半天未作声，他闭着眼睛，但却仿佛看到了自己头上一片草原。 自己大哥是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路边看上眼的都要想尽办法弄进府内，更何况自己送上门的羔羊，境遇可想而知。 斥候低着头不敢说话，好半天也没听见自己王爷的声音，忍不住偷眼看去，一看不得了，三皇子紧闭双眼，身体摇摇晃晃，好像立马就要摔倒的样子！ 他赶紧上前扶住三皇子摇摇欲坠的身体。 拜尔阔此刻只觉得两耳嗡嗡的，心口疼的要命。 城墙下的援军看的真切，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大老远行军来到这里支援三皇子。可是城墙上的皇子连一句体恤的话都没有，反而看上去快要昏倒的模样，明显是看不上他们，对他们不满意啊！ 拜尔阔已经不想说什么了，他一眼也不想看到这一群所谓的援军，此刻他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使他觉得心神俱疲。 “都下去吧！他无力地挥挥手。 “扶起回元帅府。”他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