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个山贼做皇妃》 引 子 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穿着我洁白的大披风,一路小跑到知府门口响亮地放个屁,然后再折回来。 一路上迎接群众的鲜花与掌声,这让我觉得很嗨皮。 这么公然与地方大势力作对,我想我是雷龙山上的第一人。 二十岁前,我拥有一大片土地和一个不小的帮派,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女人珠儿。 二十岁后,我拥有了可以对抗整个国家的兵力与财源,但我却放不下了另一个女人。 我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哎,死在爱情手里了。 第一章(1) 第一章 为义劫美,斧头帮成绿色基地。 为财探宝,欧四九得美人抱怀。 都是板砖惹的祸(1) 斧头帮遭遇灭门的那一天,我决定去上个吊。 临行前,我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比如:我扛上脚底下要踩的树墩子,装了脖子上要套的麻绳子,还拿了万一下雨而准备的油伞,和万一半路上饿了而煎好的大饼。 这一切都做完以后,我开始向后山走去。 其实作为斧头帮的老大,我并不是很在意灭门这件事情,做我们这行的,我们抢了别人,别人再来抢我们,这本来就很天经地义;可是如果是同行干的,我也压根不放在心上,赶明吃了早点叫上兄弟们再去把东西通通抢回来就是了,可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它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按理说,我们是山贼是强盗是流氓,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打我们骂我们,甚至可以放火烧了我们,可为什么要选择侮辱我们! 就在今天下午,一伙来自山下村里的百姓,他们打着观光旅游的旗号,活生生的把我们斧头帮给抢了!他们抢了我们的鸡,抢了我们的鸭,就连我们藏在床底下的小裤叉都没能幸免! 我们当山贼的,结果让百姓给活活的抢了,抢得整个帮里连副鞋垫都没剩下,这不叫灭门,还能叫做什么! 作为斧头帮帮主,我已经没有退路!看着帮里上下一片狼籍的场景,我的心都快碎了。于是那一刻,我决定去后山上吊。 而这一决绝的行为,在那一刻显得那么的势在必行,而势不可挡。 不是没有人为我挽惜的。 英雄的死,通常都跟着女人的泪。这是常理,我自然也没有违背。 我的珠儿,她跟我并排站在雷龙山山顶上,风吹起她的发,眼睛已经肿成一对核桃状,她死死地扯着我的袖子,她说,哥,你不要死!你死了,借我的那三两银子谁给我还啊? 我的珠儿她永远都这样的让人晕头转向,我缓缓情绪,上前摸摸她的头,我说珠儿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不要钱不钱的,伤感情你懂不? 珠儿眼里的泪就更多了,她说哥,那钱是我爹给我买鞋的,我都光脚好几天了,你难道不会心疼吗? 我说珠儿,哥现在的心已经不会疼了,哥今天受了侮辱,这人世间哥不留恋了,哥走了,钱,下辈子给你还上!话刚一说完,我人就已经踩在树墩子上了,麻绳已经系好,就等一闭眼一跺脚,我就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了! 你不会懂的,身为男人,失去再多都可以拿回来,可是尊严和小裤叉是无法取回的,哥今天让百姓抢了,明天这事就会被无数同行得,哥真的无颜活在这道上了! 结果,在我刚要蹬脚的时候,珠儿就突然不见了,再一转身就见她抱着一根超级无敌大板砖冲我飞奔过来,她嘴里哇哇哇地喊着,哥,我不会让你这么死的,你想死也得还了钱再死…… 这根超级无敌大板砖在碰上我脑袋后,应声而落成了小碎块,而珠儿也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飞快地闪到了一边去,我的头却一阵狂晕,身体失去控制慢慢向前倒,在扑向地面的那一瞬间,我说了一句话:你知道不,就这块板砖它曾经拍死了一只熊…… 后来证明,跟熊比,我还是比较强大的。因为那个板砖让熊挂了,而我把那个板砖灭了,我晕了。 醒来后,人已经在斧头帮了。副帮主展风站在我床前,正用水一口一口地将我喷醒。我起来的速度还是慢了,等我睁眼的时候,这张全斧头帮闻名的大蒜嘴已经喷了我两个多时辰了! 见我睁眼,展风兴奋地跟见了娘似的,他扔掉手里的碗,大声喊,帮主你可醒了,我这腮帮子都快喷走形了,然后他捏捏腮,继续说,帮主醒了,就好办了,全帮上下,就等你帮主签字了! 为啥签字啊,我慢慢坐起来,我说展风,你认识我这么多年,啥时候见过使过笔呀? 展风却当没听见,他上来就给了我一个吻,他说帮主,你昏睡了整整三天呀!这三天,斧头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家高知县都上咱这慰问来了! 我心一沉,肯定出啥事了,这高知县是出名的笑面虎,他来,准没好事!难不成是为她闺女珠儿要钱来了?于是我踢了鞋就往外跑,心想着多大点事啊,三两银子你也至于闹家里来!结果我还没到院子呢,就听兄弟们一阵阵地高唱:高知县来到咱帮派呀,从此苦难要结束啊…… 而那高知县则插着腰,带个小凉帽站在半山腰上,正挥舞着他的双臂跟兄弟们开现场会议,他大声地喊:一年后的这里,就是雷龙山最大的绿色蔬菜基地,它将带动整个村子的发展,乃至整个国家的发展!而你们将会成为全国最优秀的劳动模范…… 我一听,那板砖后的脑袋就又开始犯晕了,这怎么遭了回灭门,丢两小裤衩,我斧头帮就成了绿色蔬菜基地了呀? 顺手从院子里捡了根棒子,我就冲高知县那脑袋冲过去了,我大嗓门直接喊他,老头,什么情况呀?怎么就你轮吆喝上了?我边说,边拿棒子在手心上拍打,我说不就三两银子嘛,那种白菜换得回来吗?你是人老了骨头硬了,找散架呢? 那高知县也果真是出来混的人,见我这架势也不慌不乱,直接一挥手,后面小兵哗哗哗围上来两三圈,那小刀冲着我一比划,高知县站在里边就笑开了,他说欧四九呀,这胳膊怎么会扭得过大腿呢?这样打杀的生活,你的兄弟都厌倦了,你也不如考虑跟着我,有绿色蔬菜吃! 有菜吃!奶奶的,我们又不是属家禽的!就这点小兵力,真挡得住我嘛?于是我棒子在手里一转,正要开打,就听山下面的兄弟齐刷刷地喊了声:帮主,然后几千号人就咚咚都跪倒下去了。 他们的口号很响亮,他们说:我们想养家,我们想从良,我们想种菜,我们想致富。 末了那几千颗个脑袋轰轰地在大石板地上磕下去,展风不知道啥时候就窜到了最前面,他说帮主,你就从了知县吧!给咱们彼此个机会! 我晕!这高老头到底给了众兄弟什么好久,就这么地把我给抛弃了,我这心伤的哇哇的,就在这时打山角下走出一个婷婷玉立的姑娘,她的双眼写满了真挚,她说哥,依了爹爹,那钱,我就不要了!我这么费心思的求爹来,其实都是为了你!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软肋是什么,一是兄弟,还是女人,如今这两大点都活生生堆我面前,一副非依不行的样子,我狠心再狠心,坐在山腰上抽了两袋大汉烟,但在那天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冲着所有人点下了头。 于是,鼓号齐鸣是锣鼓喧天,高知县兴慰地上来捶捶我的肩,说从此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这工程交给你了,安心务农,国家和人民不会忘了你了! 我被他拍的豆大眼泪直往外冒,就这样,我成了知县特批的农业干部,而在他仰天长笑的时间里,一个金黄色的匾牌被强行挂在白虎堂的上方。 那上面歪歪扭扭的一行字,我只看了一眼,我的眼泪就又无法抑止了,那上面写着:本年度最窝囊山贼队暨朝廷最放心山贼——欧四九斧头帮。 而在珠儿和全帮上下三千兄弟燃烧着希望的目光下,我也终于在那张悲情色彩的卖地契上,无比心伤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其实我一直忘了告诉大家,我是不识字的。但是我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这样一个空前绝后的名字,因为随时随地,我都可以潇洒而完美的签下我的名。 ——o ——4 ——9。 都是板砖惹的祸(2) 我在重新整理自己的心态,开始埋首于玉米地的种植与施肥时,而朱权的到来,是比斧头帮遭灭门更意外的意外。 在他没出现以前,我想过几百万次我们的重逢,我想那个时候我一定是头戴银冠,脚踩金履,一身富贵逼人英姿飒爽地与他在中原某个酒楼里,把姑娘言欢! 可眼下,当他身穿一袭青衣,头戴珠玉,腰缠翡翠地站在我刚刚开好西瓜地边,手持一把小扇微笑地叫我一声四九兄的时候,我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算,就算我不能像他一样,生在帝王家,虽然皇子排名第十七,可照样一生无忧坐享荣华,可我也起码有自己的小自尊呀,我不想五年后的重逢,偏偏是我欧四九挽着裤腿手抓牛粪地正在当苦力呀! 我双脚定在泥土里,走也不是,迎上去还不是,最后还是他掀着袍子走到我身边,说四九,这么多年不见,不认得为兄了吗? 一句话问的我羞愧难敌呀,我被他一眼的真挚所感动,于是从地里一跃而起,一拍手,我说嗨,我婆娘非说市面上的玉米不香甜,逼着我给种点新鲜的呢! 我心想着就算我这打扮看起来不成,那旁边小河上洗衣服的珠儿总算是拿得出手的,于是我手指头一挥,我说我的珠儿呀,快来见过朱权,朱兄弟! 珠儿听到我招唤,猛地一回头,要不说我拿得出手呢!那瞬间百媚断肠的一回首啊,把我都生生给看惊了。那小鼻子大眼,长得销魂蚀骨的,珠儿也甩着水珠子帮我招呼,朱哥哥,你先屋里坐,我给您上茶去! 我满意地点点心头,然后看向朱权,却见他分毫不为所动,他那小扇子依然摇啊摇,他说四九兄,这次是有要紧事相求,咱们进屋谈去? 我的五官有点扭曲,看着朱权说完话扭头就走,我就犯起了嘀咕,难道现在京城里不流行看这样类型的美人了?换别的口味了?这朱权好坏也是个男人,怎么就半点表情都没有呢? 于是我就追到了我屋子里,两手一搓,我说朱权,这京城现在流行什么姑娘呢?长什么样才算动人呐? 朱权略一思索,没大注意,但几个哥哥都说最近偏爱起薄唇大眼的姑娘,他说到这,话锋一转,说四九,这些话日后了再说,我当真有事与你商量! 说!我盘了腿坐椅子上,就冲咱们这交情,下刀山兄弟都不带眨眼的! 朱权看看我,又看看窗外,然后轻轻俯我耳侧,说四九,这次,我要你帮我杀个人! 是这椅子没扎结实呀,还是我刚才种地累着了腿,这话一出来,我这身子也就跟着落了地了! 朱权皱皱眉,说四九,你这帮主当了好多年,杀人这事不稀罕了吧? 我搓着屁股起身边答应,是是,寻常事,一天不杀两人,心里不痛快!可打从心里,我却犯起了毛,要是斧头帮当真见过血的,除了这大厨,还真没别的,我心里暗暗地哭呀,老子初次见血,可当真要在你这破戒了! 朱权兴慰一笑,那便好了,本月十七,将会有五六辆马车从雷龙山下经过,那上面都是各地献给朝廷的秀女,那其中有一个名叫妆妆的,你帮我杀了她! 秀女?!妈呀呀,这次长见识了,能给皇帝送上去的女人,那到底得长成什么样啊?我这心里一阵阵波浪翻的,再说朱权这要求也低呀,就杀个女人嘛!于是我大胸脯一拍,我就成啊,兄弟,没问题啊,杀个娘们不就是?这事,好办了! 朱权一听我答应下来,双手一抱拳,说到底是兄弟呀,连原因都不问就接下来了,四九,这事成了,你有什么要求,我都能满足你! 哎,兄弟现在没什么要求,留着吧,以后所有你欠我的,都慢慢留着,到兄弟我走不动路的时候,换个大要求实现实现! 朱权哈哈一笑,说行,那宫里盯得紧,我先赶紧回去了,事办完了,给我捎个口信过去! 说完,朱权就走了,我在屋里咣咣咣乐得真跺脚,朱权兄弟欠我人情,可太值了,改明让他从宫里发一个美人过来给我当姨太太,这都是多顺便的事啊!光想着,我都乐出一身热汗来。 都是板砖惹的祸(3) 眨眼,就到了十七号。 大清早的,我就把兄弟们一个个叫起床了,大家伙吃了早点磨了家伙,就出发上路了。 珠儿揉着眼睛从她屋里走出来,正赶上我们大队人马往外冲,她上来就拉住我袖子,说哥,你们要集体逃跑吗?不种玉米了? 我说不是,男人家的事,你别参与! 可珠儿哪是这么容易摆脱的人,我越是不说,她越是着急,最后干脆捉着我裤腰带,说哥,到底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我说哎,就那天来那公子哥朱权,有人送了几车美人给宫里,他怕那个美人进了宫,调戏他害他荒废学业,于是让我帮他消灭几个,也好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珠儿听了,先是怀疑地看着我,然后又见旁边几个兄弟都点了头,这才放了行,帮我重新整整衣服,说哥,不是珠儿管着你,这山里狼多虎多的,我是怕你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的,你明白不? 我说行行行,那我们赶紧上路去了,忙着逮姑娘呢,别添乱了啊! 推开珠儿,我们就直奔雷龙山腰上去了,这儿可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中间低四边高的,三千多个兄弟往半山腰一站,那气势,别说美人,就是活生生的大灰狼都不敢上前半步了! 为了这事,我们兄弟个个涂白脸,藏在草丛里,一直等啊等,结果直到日头偏西,才看到几辆大花的马车一摇一晃地往山里来了! 此次行动行动口令是盆落刀出,于是在看准了对方已经完全进入我方埋伏地,我就啊啊两嗓子喊,当当当饭盆一阵乱响,三千多人轰轰地从草里钻出来,啊呀呀喊着地就往山下冲! 霎那间那伙人的马啊车子啊,就混乱成一团,有腿脚的利落的美人揭开车帘子就往下跳,边跳边哭喊着,我冷静地蹲在半山腰,看着兄弟们把下面的人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才瞅准了一个刚从车上跳下来的大屁股美人,撒腿就追了上去,我边跑边哇哇哇大叫,我心想死娘们屁股这么大,还能跑这么快,就算我追不住你,我也吓死你! 我们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跑啊,跑啊,跑啊…… 跑啊……跑啊…… 跑啊……跑啊…… 到底我们跑了几百里地呢,请你们想像一下,反正是后来一直都跑得看不见雷龙山了,我才终于把这个臭娘们按倒在地,我骑在她身上,我说:你个不进眼的,你国家队练长跑的?追得爷爷都断气了! 这胖美人也大喘气,边喘边跟杀了猪似的跟我嚎,你个臭流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是不是活的忘了死了! 她不喊吧,我也没打算欺负她,可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你爹怎么了,你爹比我多长一颗牙是不是?她这一叫,我火气也出来了!更使劲地给她身上压了两下,我说死胖妞,来了雷龙山你就是玉皇大皇他姑娘也没撤,你最好别再说些没用的!听见没! 我这一吓唬她,她就突然不嚎了,她说小子,要杀要怎么的,随你了,今儿你最好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哎,我说这个死胖妞,她怎么还来精神了,我说姑娘你不是道上混的,怎么说话狂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你上线是谁?哪道上的? 她说我呸,姑奶奶自称是一道!然后双眼一闭,说小子,你动手吧! 太不了解我欧四九,我欧四九什么人呐,我贱人一个,你越是这么想死,我越不让你死!于是我拍拍手心土,从她身上下来,我说你走吧,我不杀你了。 她双眼哗地就睁开了,身子往前一坐,说你什么意思啊?玩姑奶奶呢是不是? 我说没别的意思,就是没兴趣跟胖女人玩,你走吧,跑了这么远,我还赶着回去呢!说完,我就扭身往回了走,心想着这到底跑了多远呀,这周围怎么没一个眼熟的物件呀! 结果我正走着,身后就叭叭脚步声追上来了,这胖妞一拍我肩,说你给我说清楚,我最讨厌男人跟我玩酷的,你以为你不杀我,我就磕头上香给你盘个庙供着吗?你做梦!我告诉你,今儿你不说为什么不杀我,你就别想离开! 我说大姐,我真的对你没兴趣,你要是看上我,你就明说,我家里几房姨太太,也不多你一个,这天都快黑了,山里要是有狼,可怎么办呀! 这胖妞猛怔一下,然后脑袋往后一缩,眨巴眨巴眼,这山里真有狼? 我说我怎么知道啊?这边后山区,我都压根没来过! 结果我正说着,就见这胖妞哇突然一嗓子就又哭上了,她说,我说我不来,他们偏要让我来,让我来又偏遇着你,遇着你还偏遇着狼…… 咦!敢情这泼妇也有个怕的呀,我当这天底下,她见谁敢灭谁呢!我说行了,别嚎了,谁让你来的,你找谁去!咱们就这分开了,我也就走人了。 于是,我又放开步子往回走,刚两步,突然想起来,这姑娘叫什么呀,万一是那妆妆这不就让我给放了嘛?我又赶紧回头,看这胖妞正在原地站着犯愣,我说哎,你叫什么名? 胖妞哭得挺投入的,说话还带抽泣的,她一抽一抽地说,我胸口有牌,不会自己看啊? 这死胖妞说话从来都这么气冲吗?我走回去看她那牌子,但是我不认字呀,又不好意思明问,就装得跟老秀才似的凑上去,一看那牌上是三个字,心想那肯定不是了。朱权安顿的要杀那妆妆,明明就两字!于是我大手一挥,行了,你走吧,我要找的人不是你! 她白眼一个又一个瞅我,说我觉得你小子不像坏人,可你这是为谁办事呢? 兄弟,除了兄弟我欧四九是皇帝老子都指挥不动的!!我嘿嘿一笑,你呢,大老远的,你干嘛当秀女呀? 我想着人家问了我点私事,礼上往来我也问一个吧。 结果她的回答是,我为,桂——花——糕。 都是板砖惹的祸(4) 其实瞧她那体型特征我就能猜到是为了一口吃了。可我怎么反应那么迟钝呢。 把她扔下后,这半路上,我就一直想这个问题,作为女人,都胖成那样了,怎么还就想着吃呢!我一边想,一边瞅了眼地形,在这活了二十年,我还当真没来过这边,于是凭着记忆,我就一路往南行,结果我走的月亮都出来了,还是没看着我斧头帮的影子! 斧头帮是看不见了,可在我周围我看到了一群狼。我在前面走,它们在后面跟着,我就像是传说中的狼人一样,背着剑带着狼儿们在月色下行走。 可是这狼为什么不吃我呢,这话可就远了。从斧头帮开始被山下的村民欺负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断了粮了,为了保持兄弟们的蛋白质供应,我们开始屠杀这山里的狼啊,虎呀,熊猫啊,当然那个时候,它还没有成为保护动物,当然后来它们成为了保护级动物,也不是因为我们造成的。 所有呢,在我的体内有一种杀气,杀过狼吃过狼的人,身上的味道狼是可以察觉得到的,所以他们一直小心地跟着我,并不敢来侵犯。 我们相亲相爱的这一路的走啊,走到星星满地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这山林里出现了一个人!我无法表达我心里的喜悦,就好像失散了同志找到了党组织,惊呼着跳跃着我就冲着那个人影冲了过去! 我跳,那些狼也跳;我嚎,那些狼也嚎!于是我们就像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队就黑压压地冲上去了! 前面那人,啊啊啊!大吼了三声,然后整个人就晕倒在地上不动了! 我心里刚刚涌起的巨大激情,就活生生地褪减下去了,我走到那人面前,远看不要紧啊,近处一看,我死的心都有! 不是那个大屁股的胖妞儿,还能是谁呢! 狼群终于发现了新的目标,舍弃我而冲她围了上来,结果我一招手:哎,你们不要见了女人就发晕,这姑娘胖,肉酸! 于是狼群就散下去了,我点了火,又从旁边找了些木头,把火生的旺旺的,然后把这胖娘儿放在火堆边最近的地方,心想着我没水呀,泼不醒你,就烤烤你吧,烤熟了你就自然醒了! 果真,这胖人的脂肪就是燃烧的快,没几分钟她就醒过来了,一起身看到了不远处的狼群,身子蹭蹭往我身边靠! 我心想这娘儿原来还是有怕的东西呀,真以为她无所畏惧呢,我边挑火边打击她,我说,装,再装,你不是很有种嘛!有本来没见了狼你就晕呀! 我一硬,这胖女人更硬起来,她说,你哪只眼看到姑奶奶怕了!姑奶奶冷,避避风行不行! 行了一天的路,我是实在累了也懒得跟她斗,我说今天睡上咱们得睡这了,我拿软草铺个床,你要是床,你就我身边将就下,你要是不睡,你就弄弄火,帮我看着这些狼! 这胖妞本来还扬着脸一副女侠样,结果一听让她看着狼就又松下来了,她说我不!凭什么我看火呀!你不是跟它们熟嘛,你看!我睡! 说话间,她就冲着草铺倒下去了,身子缩成一团,一个十足的大皮球,她眼睛闭得死死的,好像心里还念着什么大悲咒,我一阵发笑,这胖妞,还真是发神经。 于是和着衣,挨着她也就睡下来,结果头刚一枕地上,这胖妞就弹起来了,她说不行!你滚一边去,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你这么跟我睡,是不是想找死! 我说姑娘,我实在没心思问你爹是谁,你能不能将就一晚上,明早咱们各奔各的,别闹了成吗? 其实我是真困了,你问我,说这么胖个姑娘放眼前,我一点想法都没有,真睡得着?哈哈,先生,你来这试试,你跟她这么睡下去,你要是能有什么感觉,那我管你叫爷! 胖妞还坐在那冲我骂骂咧咧的,可我早闭了眼去见周公了,我梦见我问周公,这辈子会伴我一生的女人是谁啊?周公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就变成了一个镜子,他说这镜里的人,就是你这辈子的女人。 结果那镜子慢慢的发出光来,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一个人影哗地闪现出来,我一声尖叫我就醒过来了! 天已经微亮了,火堆也快灭了,那胖妞挨着我睡,口水流了一地,大胖腿还在我身上搭着,她嘴里一个劲念叨着,换一个呀,换一个呀,千万别是他呀! 我还正寻思,这是梦见什么了?结果她就也一声惊呼坐起身来了,惊吓难平的感觉,她一回头看见我,说都怪你!害姑奶奶我做恶梦!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说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爹比我多长一颗牙,好像我想让你梦见我似的! 结果这胖妞嘴一嘟,说我死都不会跟你一块的,周公他肯定收了你好处费! 我晕!原来她也做了这个梦。天灵灵地灵灵,这不能是真的吧? 这不会,成现实吧!我大把的汗在微冷的清晨里哗哗地掉下来。 周公,我求你了。你就是我祖宗。别玩我了,行不行! 我祈祷的时候,胖妞就已经挪着她的身子站起来了,她拍拍衣服,一句话不留,就往北边走。我一看她走,那我也走,这才真是一个恶梦呀!于是踩灭了火,往北走。 结果刚走了没一百米,就听山坡那边,咿咿呀呀一阵子吵闹,我有心回去看看,可一想没准是胖妞那神奇的爹来接她了! 那还是别多事了,于是继续上路了。 可后来,我无数次的后悔,我要是那天回去了,可能后面无数伤心的故事就不会发生了,我也就不会遇见让我伤心一生的那个女人和那段经历了。 我真的后悔,为什么,我就没回去看那胖妞一眼呢! 第一章(2) 种瓜得瓜,种玉米得了个大宝藏?(1) 等我回去斧头帮的时候,已经是当天的傍晚了。 当时跑的时候,就知道远,可没想到原来是这么的远!我插着腰喘着气站在斧头帮门前有了想骂娘的冲动! 都怪那个死胖妞。从碰上她的那一刻,那就是一个恶梦的开始! 好容易回到房间,珠儿跟展风急得跟煮蚂蚁似的,一见我进来,都快哭出来了,展风上来就抱住我,说帮主你要是有个长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珠儿也有些急了,上来帮我脱掉衣服,换掉鞋子,然后蹲在桌子边悄悄掉眼泪,我说你们俩这是干嘛呢,奔丧呢?我还没死呢! 结果我话音没落呢,就听下人来报,帮外站着一大片身穿白衣的人,亮着火把,点名要见欧四九! 我一听,腿都软了,我真没死,怎么还真有人来奔丧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穿了鞋,带着展风和珠儿,我就又出去了。 帮外门,火把照得通亮,下人说的没错,好家伙这一大片白衣队伍,跟白无常似的,把帮派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我吆喝着,你们这大晚上的,干啥来了? 对面火把轰轰地烧着,一片无辜的小眼睛都瞪着我,没一人应声的。 展风对我耳边说,帮主,我觉得这事不对,对面这些人不像是来奔丧的! 屁话!我一脚把展风就踢风了,你当就你长脑子了,这明显是来找事的!于是我又清清嗓子准备吆喝,可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白绸衣,头戴小红巾的姑娘就从人群里走出来了,火把照在她的脸上,哇塞,我好一阵子没喘上气来。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让人窒息的美,瘦长的小瓜子脸上,一双冰冷又充满智慧的大眼睛,挺立小鼻,薄薄的小嘴,别说我了,就是朱权那几个皇哥来了,都得震住吧,这已经不只是民间的择美了,她俨然符合了宫中的最新标准! 我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根本就没发现这白衣姑娘什么时候腰间的小匕首就抵在我脖子上了,直到那刀锋上触着我的肉,我才猛地感觉到了危险。 珠儿尖叫了一声,刚从不远处爬回来的展风,也忙着抽出了剑,结果那白衣姑娘说,让你的人知趣点,我只是问几个问题,不伤你命。 其实,我也不是特怕,我发誓我腿抖是因为夜风凉,而我没穿秋裤,我下面摆摆手,示意展风退下,然后挤出一脸笑对白衣姑娘说,你问吧,问一个问题我再送一个,你别急,慢慢问。 这白衣姑娘也不答理我,直接让手下从后面推了一个人上来,她说这个人,你认识吗? 我扭头一看,那对面让五花大绑的,竟然又是那个胖妞!一见到她,我啥都忘了,我就觉得我真的好想死,为什么我走了那么远,我还是没有甩掉她! 于是我冲着她很悲惨地喊,大姐,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好不好?那周公的梦你忘了它吧,忘了它的同时也请你忘了我吧!我真的没那么大魅力! 对面那胖妞嘴让堵着,看着她眼睛瞪成碗大,可一句话都顶不回来!我低头搔搔额头,却又被那小匕首给抵了一下,那白衣姑娘说,看样子,是认识没错了,那她的话,也错不了! 这白衣姑娘第一次正视我的脸,她说欧帮主,你这雷龙山下藏了前朝了宝藏,你是打算着就这么独吞吧? 宝藏?前朝?我听着话我就已经傻了,我说姑娘,你要不玩了,要是有宝藏,我早挖了,我在这活了二十年,要有,哪轮得上你知道的呀! 白衣姑娘抿嘴一笑,说的是呀,帮主你现在就是这么想的吧,可惜你告诉了她,而她被我们俘获了,现在,要不然欧帮主你交出宝藏的地图,要不然,你就跟我们合作,一起寻宝,你选一条路吧! 你们?我知道这才是今晚最大的恶梦了,我可能要招惹一个比较大的团伙,而干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于是我整整衣领,我说姑娘,你们,是谁? 不要装傻,这当今世上这么大势力的,又这么装扮的,还有哪一家呢? 白衣姑娘的小嘴张张合合的,像是告诉我一个神圣到不行的秘密。 她说,我们就是白莲教,而我是首席弟子祝扶瑶。 她的匕首慢慢抽回去,欧四九,你休想独吞,堂堂白莲教,就算你不跟我们合作,这个宝藏,我们也一样势在必得! 她话音一落,这山下无数的白无常就轰轰轰举着火把喊着口号:势在必得,势在必得! 祝扶瑶的脸上终于挂了一丝女人该有的温柔笑容,可我却突然觉得冷了一下。 我去哪,给你们找这么个宝藏呀…… 我的亲娘呀。 种瓜得瓜,种玉米得了个大宝藏?(2) 我真的,有仔细想过昨晚上发生那事。祝扶瑶和帮白无常走了之后,我就一晚上没合眼。 要说这雷龙山有宝藏,其实听起来也蛮可信的,这山少说也有几千年历史吧,埋个皇帝死个公公什么的,还是有一定可能的。但也最多就是几个大墓,宝藏还是称不上呀! 听祝扶瑶那意思,她脑子对这宝藏的猜想,那起码得好几百车的金银,和好几年都用不完的珠宝珍奇了…… 但我知道,祝扶瑶已经相信了那胖妞的话,而且可能马上就有所行动了。可我斧头帮现在的绿色工程项目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不管以后能不能帮当地政府开拓经济,但这也算是我旗下产业之一吧,我怎么能允许白莲教的人扛着锹锹铲铲的,来破坏我千秋大业。 于是我派二十个小组分队,在帮外蹲点放哨,秘密注视白莲教的行动。 珠儿在边上帮我捏着肩,她说,四九哥,有没有可能,那个胖姑娘,真是知道这山里有宝,不过是假借你口传了出去,如果祝扶瑶真打算挖,不打你要地图了,那总有一天,也会让他们挖着,咱们的东西不就便宜了外人? 要不然说女人一辈子几百万句话,它起码有一句是动过脑子的,被珠儿这么一说我顿时也开了窍,我一拍大腿,坐了起来,你意思是,咱们也挖挖试试? 结果边上的展风一听,脸皱成一个地瓜皮,他说,当家的,东面那片地刚种上辣椒,这不是折腾人吗?况且要是挖不出来怎么办啊?知府不得告咱们乱挖国家土地呀? 我一个大草鞋扔过去,辣椒,你就知道种辣椒,如果挖出来东西,能买多少辣椒你知道吗? 而此念头在我脑里一动,全帮兄弟都为之振奋! 而我们给高知县打了一个报告,主体意思是,要想富,先修路。可斧头帮上下没人会写字呀!于是在五丈的纸上,我们齐心协力画了一只蚂蚁背着石头穿越大山,走出世界。 表达之清楚,蕴意之深刻,把我们自己都感动了。 报告在第二天送去官府,珠儿他爹全面赞成,并同意暂时停止绿色基地,让地方官兵都投入到修路的工程中来。 当晚,我们便破土动工,铲子碰到地的那一霎那,我就仿佛看到了满地的黄金珠宝在向我微笑。 我们由雷龙山东边起挖。因为帮里懂风水的人说,东,意味着龙脉之所在。一般帝王都坚信自己是龙之血脉,如果真有宝藏,地宫出口也一定在东方! 有了他的指点,我们三千多兄弟加上官差共计二万多人,开始了挖洞运动。 结果刚挖了三天,朱权就又意外的出现了。 他进屋的时候,门都没叩一下,等我们看到的时候,就已经在地中间站着了。 可这时候,而我正在跟兄弟们研究地下结构,一见朱权,赶紧把图纸藏背后,要是让他知道,我在这儿挖他祖宗的金子,不得灭我全家老少? 朱权看到我一脸慌张,拿扇子上来给我吹吹,他说四九兄,这是忙什么呢? 研……研究玉米和苹果怎么能嫁接在一块呢……哼,对,希望是个新品种。我一边编一边大袖子擦汗。 朱权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开问正经事,前些那事,你帮我办的怎么样了? 那事?哦哦,杀姑娘呀?办了!我冲门外喊,展风,展风你跟朱兄弟交待一下那事的过程! 展风提着锹就从外面进来了,那汗流的,一边走还一边说,这挖洞就是费劲,不如种地好干!然后进了厅里,见着朱权,嘴里还念叨呢,问朱权,朱兄弟,你挖过洞没?你知道遇上大石头怎么办啊? 挖洞?朱权皱了眉。 结果我一只大草鞋,又冲展风扔过去了,我说能不能别屁话,那个秀女怎么办了? 哪个呀?叫妆妆的吗?哎,兄弟们都不认字,帮主你又不在,我们就都杀了! 杀了?朱权的眼睛都瞪起来了,认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他急! 他回头看我,说四九,这是给宫里运的秀女呀,你怎么就敢全杀了?如果死一个,运送的官员都能编过谎瞒过上面,这都死了,上面马上就会查过来呀! 我一听,也急了,这不等于我跟皇上玩狠的嘛!于是赶紧从座位上跳下来,我说怎么办吧,这不都是因为你嘛! 朱权说,你先别吵,我想想,最早来调查的官员也得五六天到,你要不先避一避吧。 避哪去?我刚一问出口,就突然想起来地下现在正挖的洞,于是想也没想,我说兄弟我现在正挖洞呢,要不然,我先避洞里边两天?特保密,他们肯定找不着! 朱权这次听认真了,他重新摇起了扇子,四九你这是要搬山?你挖洞做什么啊? 我脑子轰一下,我说的时候没想怎么解释呀,这可怎么好呀,一屋子人除了朱权个个帮我捏把汗,结果我正飞速脑里编事呢,就见地板一阵猛摇,接着板凳桌子一起跟着摇,朱权掀着袍子向后一闪,四九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愣,难道是我们的洞正好挖在这屋子下边了,兄弟们挖劲大了,捅上边来了?我吱唔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呢,就听展风说,朱兄弟,我们地震,天天震,一天好几回! 朱权还没等作出反应呢,就见这厅的最中间哗啦一声,地面向下陷,瞬间地上多了一个几米宽的坑,正哇哇地往外冒土气。 一群人,当即都傻了。 种瓜得瓜,种玉米得了个大宝藏?(3) 还是朱权反应最快,一扯衣服第一时间就冲洞口去了,还不等说话呢,就见那边跑出来两个灰不溜短秋的人,边跑边咳嗽,一个指责另一个,人家挖洞向前挖,你挖洞怎么向上捅啊?你到底干没干过啊?是不是来混事的呀? 另一个一被骂,也委屈开了,谁让大师姐不给指条路,我哪知道这是挖到哪儿了! 我一听大师姐,心里明白开了,原来白莲教还没落后的,我们从东面开挖的时候,他就从西边就也挖上了,这会功夫就已经挖到我白虎堂的地板砖下面了!这女人的实力还真不能小看!可当下,稳住朱权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我上前推开朱权,猫着腰跟下面两人对话,对说我边眨眼,说哎,你们这挖地瓜呢,这边没埋,赶紧收拾收拾往回走吧! 那两个听明白了我的话,可就是没理解我为啥要眨眼,于是一个就问,你不是欧帮主吗?可你说归说,你眨什么眼呀? 敢情还是个认识我的主儿,可我就彻底崩溃了,这时朱权又走上来,他拉着一个工人上来,说你们到底干什么的?在雷龙山下面挖什么呢? 这工人也实在,说公子,挖宝藏呢!欧帮主告诉一个姑娘,说这山下有前朝的大宝藏…… 我知道完了,我知道什么交情什么兄弟呀,什么数十年啊,都完了,毁在这工人嘴里了。于是我向后退退,手往桌上一拍,我说得,朱权,兄弟就是挖你们家宝呢,你说吧,怎么制裁兄弟吧! 朱权回过头来,看我片刻,然后说四九,这雷龙山真有宝,你有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哪知道呀,于是就把这事前前后后给他讲一遍,但我没提祝扶瑶这三字,也压根没说什么白莲教的事,只说被另一大帮给知道了,于是也开挖了,朱权听得似懂非懂,但听的过程中,始终沉默着,末了,我说你看怎么着吧,还是那句话,兄弟生死你说的算了! 其实我多少是会相点人心的,从朱权这反应看,他也打起这宝藏的算盘了,结果还真猜中了,他半响一张嘴,第一句话就说,其实也并不是没可能,打小我也打过这雷龙山传说,现在父皇内忧外患,国库正紧,我也想着可以为他分担些什么,他上来拍拍我的肩,说四九,那还闲着干嘛,赶紧让兄弟们加紧干活呀! 哎,这可好,没理没据又多了一个分赃的人,我也认了,这是我兄弟嘛,可白莲教那边呢,那如花似玉的大首席她要知道这么多人抢财宝,她能干吗? 我想心事的档,朱权就已经跃入那洞里了,他对两个工人说,带我去进你们的大师姐吧。 我一听,心里毛了,这是两拨人哪里是随便能碰头的呀,朝廷上下现在一片徼杀白莲教徒的声音,朱权代表朝廷,遇上祝扶瑶,八成也活不了。于是我也赶紧跳下去,横在他们中间,我说别,咱们自己挖自己的,你见人家当家的干嘛呀,难道想和平共处,大家搂着抱着开心地一起挖啊? 朱权眼睛都不看我,直接把我推边上,他对工人说,你们挖可以,但是这如果真出了宝藏,也得归朝廷,我会跟你们当家的讲,给你们些奖励。 我又一次顽强地挤在了他们中间,我说朱权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你当谁都跟我一样,这么怕朝廷嘛?你老子的江山坐得十分动荡你懂不? 朱权正要反我,就听这洞前边出现了脚步声,听动静好像得三五十人,于是朱权跟我相视一看,一人拉一个工人就蹦回地面上了。 这两个交给珠儿和展风,我跟朱权则蹲在洞口探情况,是个女人声音,她说明明听到说话声,怎么不见人了呢? 是祝扶瑶,这脆生生的小腔调我一听就知道了,于是我那心里就开始兴奋,这没几天我就又见着美人了,这一次她还直接找到我白虎堂地下了。 我正美呢,下面突然就安静了。朱权给我一个眼色,让我做好打架的准备,于是我慢慢地摸出了我的小木棍…… 就在这时,三五个人从那洞口跟拉了威亚似的,腾空而起,我跟朱权都没来及动弹呢,那伙人就落在我们跟前了! 我们一伙人又一次犯愣了。我愣是因为祝扶瑶怎么轻功怎么好呢?可朱权愣,就基本有点匪夷所思了。 他站在那里,一双眼已经失去了方向,除了祝扶瑶他估计啥也看不见了,我就知道,祝首席这长相,给哪儿都这么个惊艳法!朱权这小子那天还假清高呢,什么哥哥们说,当下流行的标准,可你瞧,瞅见了真标准的时候,他不也变成了金刚柱? 可能因为朱权也挺帅的原因吧,祝扶瑶对他这目不转睛的行为,没多大反感,她只是握紧了腰边的小匕首,然后目光看向我,说,欧帮主,咱们又见面了。 我呵呵一笑,我说可不是嘛,然后推推身边的朱权,我说首席你别见笑,我这朋友白内障,看人都这样! 朱权经我一推,这才恍过神来,连忙双手作揖,脸一下红了半面。 祝扶瑶一看,也一改冰冷本色彩,欠下身,轻轻弯个嘴角。 我就有点扛不住了,是不是这美丽的人邂逅之时,就自然会有美丽的开始呢,那祝扶瑶怎么从来就没跟我客气过呢,打招呼都历来紧握武器的。 场面顿时就有点尴尬,各怀一个小心思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时祝扶瑶的手下就站出来了,一抱拳一低头,嗓门一开,吼得我们一愣一愣的,他说大家正好都在这,都为了宝藏的事,不如就说开了吧!大家都为谋个财,不如一起干,一起分成。 祝扶瑶点点头,说毕竟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独贪了也不尽人意,我先表态,这宝藏挖出来了,我要七成。 凭什么呀!别说我对面站一美人,那就是站着我亲娘也不行呀,这宝藏在我雷龙山下,就是收过路费,我都足收好几万两吧,我手一挥,往椅子上一坐,我说不行,我这最低拿五成! 轮朱权说话了,他扇子一又摇小风又吹出来了,他说这按理是朝廷的东西,但现在来了民间,也不好拿这个衡量了,我没人手,就我自己一人,分几成你们看着办吧! 我一惊,朱权怎么这时候这么好说话呀,于是我细一琢磨,我想明白了,现在只是猜测这有宝藏,可到底有没有谁也难说,朱权现在没法跟他老子借兵开山,也就少了竞争力,可到最后如果真有宝了,来个十几二十万的官兵,轰轰一围住,谁还能拿走半个子呀? 这读过书的人,心思就是不一样,比我快得不是一分半毫的,可我也不笨呀,就算都归了朝廷,可以我跟朱权的交情,分几十箱给我,还是能说得过去吧!于是我也又赶紧应着他的话,七成就七成,祝首席你拿七成,我们哥俩分三成,主要是你出人力,应该的应该的。 朱权一听我这么说,回头看我,见我眼珠骨碌转,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轻声一笑,转头问祝扶瑶,那就这么定了? 祝扶瑶的脸上难得看见个表情,可她就冲着朱权微微地笑了,说行,就这么着了。 这最让人头疼的利害关系都分出来了,现在,就等着,继续向前进了。 第一章(3) 痴情西瓜(1) 我们一行人,带了足够的干粮和必须品,第二天一早就开始顺着地洞前进了。 我带了两人,珠儿和展风。祝扶瑶带了那个说话跟狗熊似的威四海,而朱权仍然就他自己。一共六个人,这一路上也有说有笑有打有闹的。 说和笑的是祝扶瑶和朱权,他们俩打进了这黑乎乎的洞里,就好像全然卸了包袱,男的知书女的答礼,一会谈谈书,一会说说曲,尽是些文人的内容,把我急得干在旁边搔头插不上一句话。 而珠儿和展风跟一对观光游客似的,把一路上看到的小机关和小装饰都通通记下来,画下来,准备以后出去了写本书,火爆一把。 于是威四海成了正经八百的探路者,他一直走在最前面,拆除机关,打扫暗道,都成了他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估摸着在这洞里,走了两三天的时间吧,我们终于有了第一个相当震憾人心的发现。 这一路上,大家伙都轮流拿火把,可轮到我这儿的时候,那火把它死活就不着了,怎么点都不带亮的,于是朱权就猜测,前面会不会没有空气了,所以它才没法燃烧? 一个结论,把我们都给整崩溃了。我说那怎么办啊,咱们掉头往回走吧!总不能困死在这儿了。 结果是珠儿最先扛不住了,她一把扑我怀里,说哥,我不想死,我还没满二十岁,我还没嫁人,我不能死! 她这一哭,我心就乱了,我说边安慰她,边自己心里也打起了鼓,这前没村后没店的,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那斧头帮可怎么办啊! 朱权永远是最安静的那个,他无视我们的惊慌一个人拿着微弱的火折子东敲敲西碰碰,只忙乎自己的,而祝扶瑶也跟在他身后探情况。 可很快朱权那火折子的光也突然灭了,整个地洞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珠儿哇地一声大叫起来,可就叫了一声,她说猛地抱着我脖子说哥,我觉得胸口憋,我出不上气。 她这么一说,我也立马有了同样的感觉,果真是这地洞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了,呼吸都开始费力,我摸索着往墙边走,我说朱权,你到是找到什么了没有?咱们这几个大好青年不能真死这儿吧? 黑暗中,我就感觉朱权嘘了一声,然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朱权这才说,你们现在顺着墙往下摸,可以感觉有很光滑的部分,这就说明这已经不是咱们的人挖的洞了,从什么时候起进来这边,我也不晓得,但是现在,我们确实进入了前朝的密洞里了。 他这一句话在此刻响起来,众人不知道要哭还是笑,终于找到前朝的地洞了,可我们要挂了。想想都觉得悲痛啊!但这墙的确如朱权所说,上面是涩涩的泥土,可下面这层是光滑如玉的感觉,我说朱权,现在怎么办?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前朝建筑地下宫殿的风格,将玉石的砖切成片铺在通道的两侧,为的就是引开盗宝者的注意力,一路向前走,最后被封死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朱权顿一顿,我确定,这雷龙山下确实有宝藏,而我们已经进入了这个地宫最错综的地界了。 那朱权你说,怎么样才能出去,我们大家听你的!说话的是祝扶瑶,就算是漆黑一片,她的话音里依然满是镇定。 现在咱们都往回了返,刚才来的时候不是有一个叉路嘛,那边没准有希望。说话间,朱权就已经往后走了,我们几个人也赶紧跟在身后。是不是有皇室血液的人,都这么有领导能力,这眼下朱权已然是我们所有人的希望了。 一伙人拖着身子往回走,结果越往回走,这呼吸也就越痛快了,直到走回叉路口上,连火把都重新亮起来了,朱权借着亮光向上看,他说这儿一定有什么玄机,都各自找找。 于是我们就又蹲下身子在地面上傻摸,摸啊摸,突然扶瑶就喊了一声,说快来看,这个会不会是机关呢? 大家伙都轰地涌了过去,朱权把那个“机关”拿起来,在手里看了半天,说祝姑娘,你可看出它有什么不同吗? 没等祝扶瑶说话,我就哈哈哈笑了,我说哎,这就是是颗西瓜嘛?有什么同不同的? 珠儿也来精神了,说是啊,我们帮院里种了好多呢?她把西瓜抢过来,说哥,正好口渴了,咱们分了它吧! 珠儿的动作有时候快得惊人,她刚一抢过西瓜,就拿出小刀扎了进去,结果还没等劈开呢,祝扶瑶就又一把抢了回来,她说不要,这地洞里的西瓜怎么能吃呢,于是把西瓜放回原地,抹抹手,跟大家伙说,再继续找找吧。 朱权看着祝扶瑶这一连串的举动,一双眼里满是欣赏,打趣道,若女儿家都像姑娘这般精明,这世上的男人真是莫要活了。 祝扶瑶低头轻笑,却是一眼的温情,公子言重了。 这打情骂俏的小场面,我是看不下去了,横在他俩中间,说哎哎,忙正经事呢,别粘乎了! 那两人被我一说,都脸一红散开了,而我则跑回去看那颗小西瓜,我都觉得地洞里有颗漂亮的小西瓜,这事不算正常。 我正蹲着研究呢,祝扶瑶就也凑过来了,她说其实我也觉得它不寻常。说话间,就把那西瓜重新拿回手里,顺着刚才扎开那口子,凑上鼻子闻了闻。 要说祝扶瑶做起事来,还真有那么股特别的动人之处,虽说她一只小脸忙乎的黑一道灰一道的,可还是难掩美人的本色呀。 趁她忙着,我掏出一块手绢帮她抹抹脸,然后祝扶瑶猛一抬头,感觉像是要发火,可那一对眼睛在与我对视的一瞬间,突然,突然她就变得温柔起来。她那纤纤玉指一抽,把手绢接了过去,然后又反过来给我擦了擦汗,嘴巴一张一合,说四九,辛苦你了。 六个字,加一个表情,我就已经一屁股坐地上了。 我捉着她的手,把手绢拿回来,我说祝首席呀,你还是叫我欧帮主吧,怎么听着冷呢? 她把西瓜慢慢放下,说一直叫欧帮主,扶瑶会觉得别扭,以后我就跟珠儿一样,叫你四九哥吧。 祝扶瑶的突然转型,让我有点扛不住,虽然我一直坚信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斧头帮上那个不起眼的我,但是我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又或者说它怎么来的没理没由的呢? 我站起身来,然后搔搔头,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接下来要怎么相处呢?正想着呢,就听朱权在后面喊了一声,找到机关了! 我转身的霎那,感觉一只小手捉住了我的胳膊,然后浑身一颤抖,听到祝首席她说,快去看看啊,四九哥,别愣着啊! 巨大的幸福加夹着巨大的恐惧从我脚底一路窜上心窝,又窜了回去,我吞了吞口水,我的亲娘呀,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的一个情况呀? 是苍天我玩我呢?还是祝扶瑶你涮我呢? 你们谁能告诉我呀? 谁能呀!!!! 痴情西瓜(2) 朱权找到的是埋在墙角下方,一个很不起眼的兵俑小人。 火光照过去,这小人周身发青色,面部表情生动,一看就是精细活。 朱权拍拍衣服,说祝姑娘,这应该是最安全的那种机半,你上来转这个兵俑吧,咱们没准就得救了。 结果祝扶瑶却第一时间看了看我,说四九哥,那我去了! 我咧着嘴笑容快冻住了,我说哦,你去吧。 祝扶瑶打我身边刚一走过去,所有人都靠过来了,他们一个个睁着神奇的大眼睛,说四九,怎么回事,祝首席她怎么了? 我还来不及解释,就见威四海呲着牙上来就把我领子提起来了,他说小子,你搞什么花样? 在他的危胁之下,我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压低声音,大家伙呀,不是我呀,我也是受害者呀,刚才我们俩正看西瓜呢,她就突然叫了我一嘴四九哥,我就跟你们一样崩溃了呀! 我说话间,就见祝扶瑶已经把那个兵俑转动起来了,而霎那间我们身后的这座大厚墙就连根被拨了起来,正一点点的向上移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向了那里,只有朱权还死盯着我不放,他说四九,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叹气,手指一甩,我说那个西瓜,我们俩看西瓜呢,她就突然变了…… 朱权一听,连忙跑回那边去,重新打量这颗小西瓜,直到我们都进入到新密室里了,他才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说四九,祝姑娘她中了这颗西瓜的毒。 毒?不要开玩笑了,我眨眨眼,我也碰了你也碰了,咱们俩怎么没事呢? 朱权的表情很凝重,这就是传说中的痴情西瓜,闻到它气味的人,都会心神失乱,爱上任意的异性,而刚才祝姑娘闻它的时候,你正好在她身边…… 痴情西瓜?珠儿一听就来兴趣了,她飞快地跑在朱权身边,然后说真的闻一下就能爱上一个人? 朱权点头。 珠儿冲我喊,四九哥那你快来闻闻,我站你旁边,你快来闻呀!咱们俩处了快二十年你都没对我产生半点感情,这西瓜可真厉害了…… 朱权不理睬珠儿,把这西瓜放回原处,然后走到祝扶瑶身边,说姑娘你真是百漏一疏,竟然中了这个奇毒。 朱权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内容让我都突然觉得纠心,那是我认识他几十年而不曾见过的,就好像死了一只心爱的狗那么难过,不对,不是死了,而是心爱的狗跟别人跑了,也不对,祝扶瑶她是个人呀,反正就是很让人难过的一种感觉。 可祝扶瑶却没什么动静,她依然在第一时间看了看身后的我,然后对朱权很有距离的微笑,说朱权,你想太多了。我跟四九哥真的没什么的。 一个哥,一个没什么,再加一个娇羞的表情,就是展风那种智商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朱权将头低下去,沉沉地叹口气,第一次他说话没有扇他的小扇子,他捉住祝扶瑶的手腕,说祝姑娘,我会帮你找到解药的。说完,他就静静地走开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朱权对祝扶瑶动真的了。 而我的直觉还告诉我,祝扶瑶对我动真的了。 我的直觉还还告诉我,一段三角的关系将要开始了。 可你问我,到底我爱不爱扶瑶呢?其实我爱的女人呢,最好是扶瑶的脸蛋,珠儿的性格,可偏偏这又不能两全的时候,我只能答应你们,试试看了。 毕竟感觉这东西,不能太将就的。 她爱我这事,搞得我其实挺被动的…… 再接下来的探宝之路呢,就已经变了格局了。 威四海依然是那个走在最前方冲锋陷阵的人,而一向小心稳重的朱权也跟威四海并了一伙,负责开起了道。 珠儿跟展风就相对安静多了,他们俩小心翼翼地跟在开道后面。而我跟祝扶瑶则最轻松,一会谈谈情,一会说说爱,其间的内容尽是些少男少女朦胧又羞涩的话题,比如我会问她,平常你都喜欢做些什么呀?而她会问我,以后陪我一起逛街你会不会觉得烦呐。如此如此。 我想原来恋爱就是这般这般呀,说不尽的傻话红不完的脸蛋,我那一条小胳膊好几次因为说错话而被扶瑶扭得青一道紫一道的。 可就算是这样,我那小小的心窝里,还满是爱情的小甜蜜。 结果这一段路程里,除了我们俩比较吵外,其它人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一章(4) 真正的地宫(1) 从上一道机关出来,到现在,起码又走了几天的样子吧,我们身上的干粮和水就已经基本用尽了。 朱权说这样不行,这地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底,要不然,我们先派两个人回去叫增援吧。 大家因为没有吃的,都已经没有力气动筋了,可到底谁还能走着回去呢?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扶瑶动动我,她说四九哥,要不然,咱们俩回去! 她话一出口,就让我把嘴给堵上了,我温柔地翻着小白眼,干粮都没了,咱们俩怎么回去呀? 扶瑶就收声了,朱权看看我,又看看大家,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硬着头皮走下去,没准再有一扇门就找到宝藏了! 这句话要换别人说,肯定等于瞎推测,可是换在朱权嘴里他就是有一种鼓动人心的力量,蹭蹭蹭几个饿得都站不住的人,齐刷刷站起来了,说行,朱权带着我们继续走吧。 当我们正一个个士气高涨的时候,就听珠儿啊啊吼了两声,然后过程都没看到她整个人就已经挂我身上了,她说哥,上面有东西滴我脸上了! 我一回头,看那顶檐上也没什么啊,然后再看珠儿的脸上,就有一道红红的血珠了!我心里一惊,赶紧用手抹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这是从上面滴下来的血。 所有的火把都聚集过来,大家都仰着脖子向上看,结果在顶上真就有一个东西倒挂在上面,叭嗒叭嗒往下淌血。 还是展风最先认了出来,他说这不是蝙蝠吗? 这话一放出来大家松一口气,可朱权的表情却依然很严肃,他看了许久,然后一字一句的说,这不是什么蝙蝠,是历朝用来驱恶鬼的守陵怪禽!朱权慢慢放下火把,一般大的墓葬和埋有宝物的地宫周围,都有会好几只这样的东西…… 朱权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那么现在就一定离宝藏不远了! 朱权这话一落,所有人心都又一起让鼓舞起来了。于是忘了饥饿,忘了所有,都继续大步向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就走了一个石门的面前,这门口立了一块碑。 一伙人都凑过去瞧这个碑,原来这上面还有几行小字,一看有字,我就假装抠脚,闪到后面去了。朱权照着慢慢念下来:虚影无风系雷龙,惊鸿暗掌坐银宫。入此地者无清乐,牵破万军换叮当。 他一完,大家伙就都愣了,朱权又开始摇小扇子,也不作声了,我性子急就一把拽过威四海一把拽过来,我说这是什么意思?你给讲讲! 威四海的眉头皱了皱,还真像那么回事,手指着那字句,然后说,我觉得吧,我觉得这雷龙,肯定是指雷龙山,这银宫应该就是现在这地宫的大名,这入此地者无清乐,应该是说里边金银财宝太多,进去了就告诉清苦的生活了,而这最后牵破万军换叮当,我觉得就是里边有一只猫叫叮当…… 最后这句话一出现,全体人就又一次都倒下去了。但为了大局,我们努力克制情绪,我轻轻一咳,上前拍拍他的胸,我说四海呀,你的意思是这里有只猫叫叮当,是不是呀? 四海点点头。 你爷爷的威四海!那你是不是还想说那猫胸前有个口袋,要什么能拿出来,他还有个主人叫大雄呢? 威四海见我一发火,就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下去了,我一看这事儿还能我来主持,于是大袖子一抹,问,你们说接下来怎么办? 朱权的小扇子又开始晃上来,本来哥几个身上就饿得冒冷汗,他这么一晃,我更犯冷,我说,朱权你甭晃了行不行?你是逼哥们惊鸿掌把你拍水里呀? 朱权果然不晃了,手一停,目光直扫我,你说什么掌? 惊鸿掌啊!我摆了一套姿势出来,这是绝学,已经失传了。 朱权看我,仔细看着我,他说四九,你会功夫? 那可不!我一拍胸脯,其实我也不应该瞒着大家。想我这么年轻,就可以统领三千流氓,坐阵斧头帮,没点功夫怎么震得住啊! 朱权扇子一击掌心,说这就对了,前两句,有地名,也有失传的武功名称,你这惊鸿掌,可能全名就叫惊鸿暗掌,那么前面那句子,虚影无风又是哪门招式?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听说过。这时就见一直藏在后面的珠儿,慢慢走了出来,她两个手指搓啊搓,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一句,是我们门派的,虚影手! 众人哗一声,全体往后退一步,不可能吧?珠儿会功夫! 珠儿一看得到了众人肯定,这才慢慢讲开,小时候爹跟四九哥都不跟我玩,我就认识了一个婆婆,她说毕生都在研究一种武功要对付一个叫惊心子的男人,所以她自创这套虚影手,全数传给了我! 珠儿这么一说,我惊了,原来一直要对付我师公的,就是你婆婆呀?我师傅惊心子一生最怕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塞外疯婆归影儿! 我跟珠儿这一唱一和搞得跟说相声似的,众人再次痴呆。 那看来这地宫当时修建的时候,二位老者全部有参与过,朱权分析道,那我觉得,这石碑上一定就大有文章,不如你们合练自家掌法,看看能不能打动这道门! 我一想,觉得有理,于是跟珠儿一起运功,我施惊鸿掌,她练虚影手,只见两团耀眼的光圈蹭蹭打在石碑上,打得这打洞里一阵五光十色的! 可这门竟然分文没动! 我傻眼,我说珠儿,你那虚影手练到第几层啊?怎么没力道呀? 珠儿却反问开我,四九哥,你那惊鸿掌练对了吗?是不是玉女心经,怎么这么温柔啊? 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正吵得不可开交,一直没说话的展风挤到前边来,说你们忙什么呢,我走慢了点怎么就不见你们人了呀?然后他左右看看,一眼就看见那个石碑了,然后他上去摇了摇,说这什么东西呀,灰溜溜的。 结果他一摇,那碑轰地一下就倒了,而地宫真正的大门也慢慢地打开了。 那门缝里写着一行字:有时成功,就是这么简单。 一层层的尘土浮上来,眼前的所有都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我们知道,那些成箱的金银与珠宝,就在眼前了! 真正的地宫(2) 其实就以我们这一行人的实力,独闯一个地宫,并不是件多难的事吧。 我们队伍之精,人员之广,关系之复杂,真的说起来要比这地宫还精彩。 我们每一人到现在都基本有了新的身份。我怕你们乱,于是整理一下。 我,欧四九,雷龙山斧头帮绿色蔬菜基地大当家,兼当世无双负心郎惊心子一代独门弟子。 朱权,当朝十七皇子,兼祝扶遥的爱慕者。 祝扶遥,白莲教首席大弟子,身怀小匕首,暂时来说,是我的追随者。 珠儿,知府亲生女儿,兼塞外无敌疯婆子归影儿独门相传弟子,与我挟路相逢,却不知道心系是谁。 展风,斧头帮贴身侍卫,做过和尚,放过驴,现在帮中主管着一片玉米责任田。 威四海,白莲教旗下护法弟子。 这要是组成一个家谱,拿出去江湖上晒晒,又将是一片腥风血雨呀! 进了这地宫口,我们大家都就都悬着一颗心,想着这一路上其实没遇到什么大险难的,没准就都埋伏在这里边了。 可当我们真正走入地宫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 展风和四海兄弟们将墙壁上的火把挨个点着了,那火光一直通向地宫最中间的主室里,一路上都没有任何机关埋伏,地上全是些破铜烂铁,跟打过一场恶战似的。 向里走,就到了地宫主室门口,我一手把众人都拦在外面,我说这么危险的事,当然我先来!众人退后,于是我轻轻闭上了双眼,我告诉自己,这一辈子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千万不要被金山银海这种阵容所吓倒,我嘴里念着身外之物身外之物,这才慢慢踱进了厅里。 是谁先啊啊啊啊喊了一串,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我忍不住满眼的泪水哗哗而落。 这中厅,远远不及我斧头帮的茅坑大,四壁空空,扔着几个破箱子,摆着两个长板凳,仿佛正在装修中的破烂人家,我死都心都有了! 其它人可能都跟我一样,顿时空气里如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哭泣着震荡着整个地宫。 展风和四海却还是很冷静,他们挨个去翻那些箱子,里边是一些保存完好的书和画册,展风吹吹灰,打开看了一眼便震住了,他说呀,这是江湖失传已久的读心术! 这边刚一喊完,那边威四海也叫了一声,我这本是江湖失传更久的隐形术! 听他们这一吼叫,我也连忙捡起一本画册,打开一页我就脸红了,奶奶的,这是怎么的一个情况,人家都能找到失去武法,我怎么一拿就拿起一本失传春宫图呢! 我非常生气地将它揣在怀里,打算回去以后慢慢销毁它,以防教坏小孩子! 而朱权跟扶瑶则直接走到墙边研究地形,朱权说不应该呀,就算没有宝藏也总应该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不然为什么大兴土木呢? 扶遥在后面跟着点了点头,她说没错,四九哥,你过来帮我踩踩这地面,没准下面还有空间! 扶遥一说完,我就原地蹦了一下,我一蹦,四海也蹦。 结果是我蹦完了,我还在原地,而四海一蹦,整个人没影儿了!我看这情形我顿时就崩溃了!这什么意思啊?钻地里了?土行松不是啊?于是我们剩下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围着刚才他那块砖猛看,这砖上没有任何裂痕呀,这也没什么坑坑洞洞啊?这人怎么就凭空没有了呢? 我们正看着呢,就听后面有人咣咣叩门,几个人寒毛一阵竖,我说,谁啊?” 那边跟熊似的,欧帮主,我呀! 是威四海,他上来后,脑子有点不清楚,他说这下面吧,像一个大广场,但是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我没几步,就感觉撞到东西了,我怎么感觉,那是个古时候是个菜市场呢,怎么到处都觉得有人啊! 威四海说的他自己不害怕,可我们听着就起了鸡皮疙瘩,古时候的菜市场?四海你是不是掉下去碰坏脑子了?就算那是个菜市场,也不能现在还能卖着菜呀! 他说欧帮主,不是呀,要不咱们都下去看看,外面有条通道,我就从那上来的! 我们相互一看,觉得四海脑子还是清醒的,于是就跟着他下去了! 四海说的没错,这下面的空间,可能比整个雷龙山还要大,喊出去话,都听不着回音,那是一种真正的恐怖,没有边际感没有方向感,好像进了无度的空间里边,除了能听到外边呼呼的风声,就什么音都没有了。 每个人都点上了火把,沿着墙一路往里走,这一走才知道他们所说的菜市场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座庞大的兵马俑,没有办法确立年限,但是这些兵,做工逼真,有的甚至让人感觉他们本就是活的,只是给冻了一层泥巴而已。 粗略地估计一下,这里这样的兵俑起码有几十万个!我们在走过的地方,一一作下标记,以防迷失。可刚走没多远,珠儿就说她耳环好像丢了一个,于是我们又还回走,这才发现刚才画的那些个标记,都被人刻意抹掉了一样。原本标有箭头的指线杠,现在四面都划满了箭头,有的干脆被画成了奇怪的图形,说真的,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有全身发软的感觉。 几个人盯着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图案看,都瞬间屏住了呼吸,谁都没敢出声。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眼前一个东西飞快地闪过去,那仿佛是一个小孩子的身形,但浑身泛着幽绿的光芒,这让我回想起茶楼里那说书先生嘴里的鬼娃娃!于是我哇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我这一叫不要紧,所有人都啊——的狂吼起来,连扶瑶都有些乱了,她说四九哥,我是不是看错了,刚好像有个绿色的东西跑过去了! 然后珠儿补充,说是啊是啊,好像还还咧着大白牙……” 众人都找我反映情况的当下,我就猛地感觉腿上有一片冰凉,感觉一个东西似乎正在向我靠近,我咽咽口水,狠命捏朱权的大腿,我说兄弟,看看我身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我话没说完,就听身后一个极其陌生的声音响起来,是啊,是我在你身后啊! 一回头,那个绿东西正站在我正后方,露着大白牙冲我笑,而我而捏着它的大腿。 顿时,我身子一软,就没知觉了。 第一章(5) 忘情水(1) 醒来之后,我才发现我们一行六人,刚才晕倒五个。 我是第一个醒来的,眼睛刚一睁开,就发现整个厅里灯火通明的,我们的左右都是高大的兵马俑,而我身边齐齐地睡着四个像死尸一样的战友。 扶遥晕倒后的样子尤其美丽,侧着身子,手和脚都很舒展地放在两侧,整个脸色虽然苍白,却又是另一番的动人,我盯着看了好半天,突然觉得有人拍我,我猛回头一看,是朱权,他说,四九,好几天没吃过饭,你就没觉得饿? 他一说,我肚子就轰轰地跟来了轰炸机似的叫开了,可我立马想到了另一件事,我说,朱权,你怎么就没晕呀,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晕倒的时候,你正在忙着做饭? 朱权一边生火,一边轻轻地笑,说四九,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的小心眼,要是心里不平衡,就当我也是刚起来吧! 我说,不行,什么叫就当啊!等会他们几个醒来,你也必须这么说,你就是比我醒来的早点! 朱权点头,就知道了,把他们几个先叫起来吧!我再告诉你们,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活动活动身子,刚一爬起来,就又卟通坐下了,我看到不远处有两个小娃娃正在撅着屁股忙着吹火,小脸吹得全是锅灶黑,那身影我一辈子忘不了,我吓得往回闪闪,我说,什么东西? 朱权到是一脸的平静,这两个是守这兵俑的金童玉女,也就是刚才把你们吓住的泛绿光的娃娃。 我一听解释,应该没什么危险性了,于是把他们一个个叫起来,我说朱权,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 朱权放下木柴,说这里就是传说中前朝皇建的那个大兵俑,当时国力衰减,听说做兵俑施以法术,可以让兵俑成真人,但可惜,那皇帝最后到死,也没炼就成功。 那不等于,现在还是一堆没用的东西吗?珠儿搭过话来,就这些兵俑,让咱们九死一生的,真冤枉呀。 可扶瑶却摇摇了头,她对我笑笑,说四九哥,其实也不一定呀,前朝没成功,不等于这个传说没有根据,或者真有能让他们成真人的可能,只是某一步出了错误! 扶瑶的话,又一次让朱权的眼里放出了光芒,他久久地看着扶瑶,然后轻轻地笑,说祝姑娘果真见识不同,这两个小孩刚才同我说,他们在这里呆了几百年,已经知道了怎么启动这些兵俑,只是如果得到兵俑,得经过他们的考验。 考验?鬼才上他们的当。这么小的孩子就装神弄鬼吓人。我还是放不下刚让吓晕的事,愤愤不平。 结果那其中的小女娃娃,就冲我跑过来了,她说叔叔你说错了,我们装神弄鬼,我们不是人也不是鬼,我们是前朝陪葬的娃娃,身上灌了水银,施了巫术,从前长命百岁,早不再三界外了。 别看露着屁屁岁数不大,说话倒有板有眼的,我说那这兵俑你们怎么启动啊? 结果那小男娃娃就也跑过来了,说你们来的是时候,今个是初五,有千分之一的机会日月同现兵俑的界结打开,看运气喽。然后刚一说完,他就从身后变出三杯酒来,说能得到兵俑的人,也不是光靠运气的,这三杯里有两杯是毒的,只有有胆识的人,才能得到这五十万兵力。 五十万!我的嘴都合不上了,我的亲娘呀,意思是拥有这兵力,连皇帝老子都不用怕了? 我刚一说完,朱权就轻咳两声,我赶紧笑笑,我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要造反,你紧张个啥嘛。那你们谁要这兵力呀,喝酒吧,我是不要! 扶瑶跟威四海对看一下,这个时候我估计她已经又恢复女首席的位置了,她这人就算种了痴情西瓜的毒,但还是个人与集体分得一清二楚,她端起一杯,说我喝! 朱权也拿起一杯,说我为了祖先,也得喝! 我一看,有点慌,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女朋友,我这帮哪边呀,万一这两杯里都毒酒,我不爱情友情都没了吗? 我使劲搔搔头,我说你们真的准备丢下我呀,要是都挂了,我怎么办啊? 扶瑶手轻轻搭我手上,她说四九哥,扶瑶很感激这一路上你为我所做的,但是扶瑶有使命,不能光为了自己呀,还有天下苍生。如果扶瑶有幸不死,出去后,必定回报哥哥照顾之恩…… 幸好扶瑶只说到这,没继续说下去,她要是一冲动说什么白莲教的义务,那可就热闹了。而朱权也拍拍我的肩,说四九,你真是好命,什么事都给你遇上了。然后他停一停,看了眼扶瑶,说如果出事的我,你就带他们离开。但如果我没事,我会给扶瑶找解药,不会让她这么过一辈子。 说得义薄云天的,可事实上就是看不顺扶瑶喜欢上我吧,但眼下,我也顾不上跟他计较,看着他们一人一杯酒,我心里真难受呀。我四九一见不得女人掉泪,而见不得兄弟受苦。 于是那一瞬间,我决定了一件事! 我帮他们俩喝!我趁他们俩不备,一手抢过一杯酒,然后死捏在掌心里,我说扶瑶,朱权,你们看好了,左右手是你们的酒,酒算我的,得出来的兵权算你们的! 于是在他们俩人还没来及上前阻挡的时候,我一仰脖子,都吞下去了! 扶瑶的眼里猛然就转出了眼泪,她上前捏着我的手,就四九哥,四九你觉得怎么样,你有没有事啊,你不要吓我啊,扶瑶还有很多话没跟你说,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四九哥,你怎么这么傻啊! 朱权也愣住了,他可能这辈子也想不到,一向吊儿朗当的我,竟然也会这么侠肝义胆,他的嘴唇有点颤抖,说四九,你这又是何苦呀! 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都涌在我面前,珠儿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她说哥,我不会放过你的,二十年你都不曾对我好过,你下去等着我,我放不过你! 我只是觉得眼睛越来越沉,好像睡一会,于是身子慢慢倒下去,在众人越来越悲痛的哭泣声中,两个小孩蹲下来看着我,说叔叔你真能演,那甜水的滋味好喝不? 所有声音都停止了,所有人都不动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从他们中间坐起来,我说对不起大家啊,主要有点太投入了,不过这毒酒怎么这么甜啊! 结果两个小孩就哈哈笑起来,说叔叔你虽然会很演,但是你赢了,先先后后来这地宫寻宝的人,不下几千,但是你是所有人里最英雄的,你可以上去摇一摇玉柄碰碰运气了,要遇上吉日,这五十万就你的了。 这回换我愣了。不要啊,我斧头帮上还有三千兄弟等着吃喝呢,你又给我五十万,我怎么养活啊?我说我不要啊!我不能啊!我养不起呀! 两个小孩不明白,说哥哥呀,这些兵是泥巴做的呀,就算变成真人也是不会吃饭喝水的,而且你暂时不用就可以放在这里,你拿一个哨子走就行,什么时候需要了,吹一声就行了。 我一颗心这才落下来,转眼看朱权和扶瑶,他们俩的脸上都挺平静的,朱权起身拍拍衣服,说四九,打小我样样不服你,这次我服了。这酒给我,我不一定敢喝。我没看错你,二十岁后,你真的会大有作为。 而扶遥则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将头埋下去,说四九,出去以后,我们还会相见吗?这么大的江湖,却似乎真的没有我们再相见的理由…… 扶瑶正说着,那小男娃娃就又说话了,他上前瞅瞅扶瑶的脸,说姐姐你是不是中了痴情西瓜的毒? 他一叫,我就不乐意了,我说凭什么啊,她是姐姐我就是叔叔。可我刚吼一嗓子就被朱权打断了,他说没错,她是种了那个毒,你们有解药吗? 小男娃娃哈哈一拍手,说正好还有两支呢。姐姐一支,谁还需要。他晃着头说这也不是解药,就是世人一直想得到的忘情水,想忘掉的人,都可以喝它。 我一把抢过那支忘情水,我说不能喝,朱权你起什么哄啊,什么中毒啊。扶瑶白白美美的,哪有毒? 朱权没说话,那小男娃娃就又发言了,说叔叔,你别这样啊,这个毒现在不伤身,久了也会要人命的……况且叔叔,你必须在天亮之前,去开启兵俑,那边是机关,他招呼小女孩,说当当,你带他去玉柄转盘那里。 说话间,小女孩就把我拉走了,我想甩开,我想跑回来告诉扶瑶千万不要忘了我呀,千万不要喝呀,可是我竟然拉扯不过这个小女孩,她后来觉得我走得慢,干脆把我扛在肩上,然后一把扔在了台子上,说叔叔,你转上面这个玉柄,左右各七圈,到时候会应合着风云逆转,星宿重来,兵俑才可能复活。 可是我不想要这个呀,我只是想要扶瑶啊,我在台子上冲下边喊,扶瑶你不要喝啊,你不能忘了我呀! 而扶瑶可能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手里拿着忘情水,一双眼却在看着我,所有人都坏了心肠地劝她快点喝下,说不然会折了寿命。 然而她却只是看着我,隔着几十万的兵俑,隔着几百年的风云,隔着这一路而来的回忆与所有,她咬着嘴唇死死地看着我。 最后,我听到她说,若这么大的江湖,都没有你我相见的理由,那么,爱着就只有痛苦了。 她将那个瓶子拿起来,最后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四九,再见了。 那瓶深蓝色的液体从她的嘴里流进去之后,我却忽地感觉,眼睛里有湿热的东西慢慢流淌出来。而只是我一眨眼的功夫,那些液体便落入了泥土里,而扶瑶的眼里,我便再也看不到了爱情的影子。 她站起身来,与所有人告别,然后向这边望了一眼,就像是对着一相处了不少日子的朋友那样,作揖,然后转头离开。 整整离别场景,真的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 不应该是这样,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台子上的玉柄自己转动起来,霎那间整个地宫里风云骤起,风沙走石,日月在眼界的范围内将整个洞底照得几乎如白昼…… 在我们几个人都眯起眼向后退的时候,几十万兵俑轰轰地卸下了泥装,松动全身,将剑高高举过头顶,然后齐齐跪到下去,地宫猛烈为之一颤! 地宫中,震耳欲聋地只响起了五个字:将军请发令。 珠儿他们眼睛瞪得无敌大,嘴巴里连扁桃体都看得见的时候,我却分明感觉到我的一颗心已经随着扶瑶去了。 而心房的位置,已经空旷。 忘情水(2) 回到斧头帮里,他们都说我的眼神变了。 我知道扶瑶已经回了白莲教主持大局去了,她会记得这一次地宫之行,也会记得朱权,记得珠儿,记得斧头帮上的欧四九。 但是,关于那些说过的小情话,逗过嘴的小笑话,她已经全部都忘了。在我胳膊上还留着她扭得那些青紫痕迹,在每个我想她的夜里还会一阵阵钝钝地心痛,而她已经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朱权到最后,也不知道晓得扶瑶的真正身份没有,我只听到下面的兄弟说,他将扶遥送回住地去了,而且在那府上已经住了半个多月了,天天跟扶瑶在一起,想必在几月前应该发生的感情,现在也有了些枝枝叶叶出来了吧。 想想,我都泪往心尖上淌,我多么多么地想放只信鸽过去,帮他们把彼此身份挑明了,可鸽子到是放不了少,始终没把小条给送出去。 只有珠儿天天陪着我,一起上山,又一起下山,她藏起来帮里所有的麻绳,她怕我脆弱的心,没准那天,又去后山寻死。 其实哪里是这样啊,我的消沉也只是刚回来那几天,走得路太多,受的打击也有点多,食欲不振罢了,于是我派人到村里百姓家借了几十头猪,几十只鸡,痛痛快快地痛吃了三天,每天埋头于各种鸡翅膀与猪排骨之间,我真的觉得很快乐。 斧头帮的兄弟们见我吃得这么开心,都放了心安心种地去了,可是珠儿她依然放不过我,她一边帮我擦嘴一边说哥,你真的,不一样了。 我一根大猪蹄就扔她头上了!我吃得好玩得开心,兄弟广姑娘多,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我为什么不开心呢?我一脚踩在桌子上,我对着珠儿的脸,如果是你,你会不开心吗? 珠儿低下头轻轻地叹息,然后提着裙子就跑开了。 门被风轻轻吹上的时候,我立在桌子上发起了呆。我承认,我承认有些事情,我真的忘不了。 那些甜和苦,那些欢笑的场面和熟视无睹的眉来眼去,那个时候觉得真是可笑,可现在每一样回忆起来都让我断了筋似得疼,然后狠狠地怀念。 我说出这段句子之后,我突然觉得这段时间没有找展风补习功课,我竟然的进步了不少。 喊出来的句子,感动得自个儿都想哭。 那是种没有人能体会的感觉,当你觉得自己铺天盖地的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她却忘了个风清云淡的,有开始没结局的,就把我伤的个死去活来。 我想这不公平,我决定到白莲教去找一找祝扶遥,就算她真的忘记了,我也要帮她想起来,就算她想不起来,我也要带她实地一游! 实在不行,还有那个烂西瓜,反正还有一大半留在地宫里了,她不能接受我,我去吃!她还是不能接受我,我喂她吃! 总之,必须是,接受我! 此决心一下,全斧头帮为止兴奋,对,你问我为啥不管啥事,斧头帮的人都兴奋,那么我告诉你,这叫团结! 没错,我就是不要斧头帮了,我有几十万的精兵在地下埋着,我有两个金童玉女在下面帮守着,我还有美丽的珠儿和忠心的展风在门外候着,有他们,这个斧头帮我不要了! 我写了一封任命书,准确的说,是我画的一封,我画了一个斧头,画了一个帅帅的男人,然后这个帅男人把斧头递给了一阵风,意思就是我让位给展风!帅帅的男人带走了一颗珠子,然后站在斧头帮的门口对大家伙摆摆手。 这封任命书被我在午夜时分贴在了帮中最惹眼的地方,然后身穿一袭黑衣的我,带着珠儿趁着夜色离开了斧头帮。 再见,我的帮。 再见,我的绿色基地。 再见,雷龙山。 第二章(1) 第二章 万念俱灰,白莲教惊现扶摇尸 斗转星回,紫金袄重现于江湖 忧伤的颜色(1) 要是说在斧头帮上遇见白莲教这一切都算是巧合的话,那在离开雷龙山的当天晚上就遇见塞外无敌疯婆子归影儿,就等于见活鬼了。 我跟珠儿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相扶相伴地从黑夜走到了黎明,正准备吃个早点歇口气的时候,就猛然发现了山下河边直立的一只大火鸡! 莫说我,连珠儿都活活吓一跳她不可置信地手掌捂着嘴,然后特夸张地表情问我,哥,桥上那个,是什么东西? 我嘴巴也张老大,额头皱成八万,我想说火鸡,可又觉得不大合适,正在惦量的时候,河上那火鸡似乎听到了人声,就慢慢地回过了头。 结果她这一回头不要紧,把我妹子珠儿可整惨了,她眼睛瞪成铜铃,先是笑,然后是哭,再然后是上来抱住我的头猛亲两下,嘴巴一张,冲着那火鸡大吼了一声:师傅! 师傅?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疯婆归影儿?我的苍天啊?怎么发育成这样了啊? 我还在震惊中,珠儿就抛下我,好几个箭步冲上小桥去了,眼泪横空就甩了我一身!桥上,珠儿把火鸡拦腰一抱,哭得梨花带雨的,她呼唤,师傅,师傅,师傅呀…… 我就最见不得这场面了,我也是有师傅的人,那当世无双负心郎惊心子的名儿吼起来不比这老太婆响亮呀,也同样这么多年没见了,可就算是重逢也不用弄得这么煸情吧。 我摘根树叶叼嘴边,迈着八字步靠桥栏上,这近处一看,才发现火鸡保养的可真好,一头红火的长发丝滑而光亮,用一根细头绳松松地系着,再看那皮肤半丝皱纹都没有,若不是史料上记载她已然五十有五,我差点以为她是珠儿她妹。 几米外,我模样很刁地抱抱拳,叫声:珠儿她师傅好。 归影儿双手拥着珠儿,目光压根没过我,我成为了完美的空气!她的手掌在珠儿头上摸啊摸,然后兴慰一笑,说这么多年,徒儿你还认得师傅,不枉为师千里迢迢赶来见你这一面啊。 珠儿的眼睛里的泪跟自来水似的,滴没完,她吸着鼻涕说师傅呀,十年前,你到底去了哪里呀?你走后来了很多官兵,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呀?原来十年前的分别还这么有料,可珠儿怎么没告诉过我呢?我假装咳咳嗓子,身子往前靠了靠。 归影儿的眼里,我依然是完美的空气,她转身面向小河,清晨的风吹起她的发,五十岁的背影却依然相当销魂,她长叹一口气,说珠儿,师傅不再瞒你,其实十年前师傅是为了追逐惊心子那负心郎才来到这里,与你相识的。而那个时候,师傅真正的身份,是当年朱元璋最最宠爱的,影妃…… 这话一出来,我嘴里的树叶都落了,如果她是影妃,那么为了我师傅惊心子私自出宫,这岂不是给老皇帝戴了绿帽? 我重新看归影儿,在她脸上,那十年前的事情仿佛回来,她将珠儿的手拉起来,说徒儿,这次相见后,再见便不知又是何时了,为师有一事相托。这生上除了你,师傅本还有一个儿子。 归影儿的表情很是平静,可珠儿就又一次傻眼了,她说师傅不是说此生没有过儿女吗? 归影儿长叹又长叹,这是一场孽债啊,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过。二十年前,为师曾经背着老皇帝与惊心子有过一个孩子,因为怕事情败露,孩子一出生就派人送出了宫,现下岁数已高,江湖纷争繁多,希望有生之年,你能帮为师找到那个孩子……归影儿边说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纸,她拉过珠儿,说你可以凭这个找到他,就这是为了日后相认而烙在他身上的唯一印证! 哎呀!原来我师傅跟火鸡有过一个儿子呀!而且还是背着老皇帝的!这料要是爆在江湖上,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呀!可此时我却真的想知道那图纸上的烙印图案,是怎么样的,改明我也找师傅出去烙一个,下次见我师傅的时候,我就直接能喊爹了! 只是这么想着,我就呵呵乐出声来,这一次,归影儿不再拿我当空气了,她转身正视我,然后对珠儿说,这个人长得好生不正经,留着以后也是江湖的败类!说着就提起虚影手冲我盖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全身真气运起,一个惊鸿掌也迎了出去! 霎时间,小桥里河水腾空而起,成一个巨大的屏障挡在我与归影儿的中间…… 我僵了原地,归影儿连着向后退了几十步,可我们俩都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旁边,这样的功力不属于我们俩的任何一个,那么,这九九上乘的掌法只能来于一个人。 当世无双负心郎惊心子。 河边的草地上,青衣白袄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手臂背在后面,然后冲着归影儿轻轻一笑,说影儿,好久不见。 于是刚才发生在珠儿身上那一幕又原本在这边演了一次,我几乎是飞到了师傅身边,将他拦腰抱住,我说师傅呀,师傅,师傅…… 镇上的酒家里,我们四个人隔桌而坐。 归影儿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眼睛看着师傅,嘴巴咬得死死,就仿佛还是二十年前那般恋爱又矜持的模样,但如今也全全变是怨与恨了吧。 我师傅永远是最帅的一个,小小的一个酒家,他坐中间这一桌,全数少女在边上尖叫呼喊,而他完全不为所动。 也已是五十岁的年纪,可是岁月在他脸上没留下一点痕迹,我们俩坐在一起,连珠儿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师傅看看我,会心地笑笑,然后目光就转向了归影儿,他说这么多年,你打算一直这么沉默着再到离别吗? 归影儿一双眼里尽是痴怨,泪光在眼窝中闪现,依然一言不发。 师傅摇摇头,笑了,他给自己和归影儿倒满了酒,不管她是否注意他,一杯一杯去与她的杯轻碰,连着喝掉二十大杯,最后一口咽下喉咙的时候,把杯子轻抛到身后去。 他说影儿,十年前的事,已经藏不住了,我们六人都会死,只是早晚的事情。从北部一路过来,我所遇到的杀手个个狠毒,若不是饶兴,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归影儿的眼皮终于撩了一下,她的嘴唇慢慢启开,说惊心子,这是你酿下的错,却让我们这一辈子都在为你承担,你与那个女人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终了。 我跟珠儿相互看,知道这时不能插嘴,可明明他们俩说的是中国话,我们俩大活人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师傅啧啧嘴,眼睛看向窗外,然后一字一句,他说直到死,才是终了。 他慢慢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说四九,你好样的,离开雷龙山自有你作为的时候。他拿起我的酒一饮而下,说师傅此生,负过太多女人,现在是来报应的时候。若我死了,不要去寻仇! 师傅……我听着他的话心里就觉得一阵阵地酸,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以师傅和归影儿的身手,如果想坐拥武林都是轻松之事,我站起身来,到底对手是谁?让徒儿去! 四九,这世上的事,有太多没有答案,没错,以师傅的功夫没人可以杀得了我,但师傅身上有笔血债,必须还。师傅青色的衣衫在酒家穿堂的风里轻轻飞扬起来,他再次笑起来,影儿,他们的人就在这镇上。是我们还债的时候了…… 我跟珠儿此时已经乱套了,你说这上了年纪的人怎么说话非这么绕啊,你到底欠了谁的,我去还行不行呀师傅?是钱还是命,徒弟通通给还了! 可是师傅已经听不到我的话了,他一扬衣角已经从客栈离开了,只留归影儿还在那里发着呆。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慢慢起身,说珠儿,师傅交待你的事,要尽心去办。师傅最后还要一点要交待的,如果我死了,不要寻仇…… 与我师傅惊心子最后的话如出一辙。 可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连死都这么甘之若饴。 忧伤的颜色(2) 师傅和归影儿到底去了哪儿,我跟珠儿完全没有头绪。 以他们的身手,想逃开我们俩的视线,简直太容易了。 我跟珠儿坐在酒楼里发呆,直到人家要关门,我们俩才慢慢走出来。 镇上的晚上很安静,我跟珠儿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珠儿终于忍不住,她说四九哥,要不然找扶瑶的事,我们先放一放!我怕师傅真的有事! 可不是,你担心归影儿,我也担心我师傅呀!你那是亲师傅,我这也不是干的呀! 就在我们俩正担心地连路也走不动的时候,就见头顶上空有五六个黑衣人飞了过去!他们腰间那长剑在月光下生地就晃了我的眼! 珠儿反应无比迅速,在我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一运真气踩着墙就跟上去了,留我一人愣在半道上,感叹,这世道的女人怎么身手都这么让人畏惧呢? 我四下摸索,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因为晚上吃的太多,连真气都运不起来,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垫着草垛子才好容易爬上一堵墙,刚一上去,我就看到了对面屋檐上的那个穿紫色夜行衣的身影。 就从侧面看,都知道那是个女的!那小身材凹凸有致,琳珑小巧,而那紫色夜行衣就好比纯进口比基尼,看得我鼻血横血。 一轮弯月挂在当空,我看着她,她看着下面的那个客栈。她看,我也探出头去看,这一看才猛然晓得,原来她与刚那些空中飞人是一伙的,此时他们正在一个房间门口冲她打手势,手里的刀透着冷冷的光。 而就在我眨眼的瞬间,她冲他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房间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接着屋子里传来了刀剑触过地板的声音,屋里的烛突然亮了起来,窗的侧影上有一个女人的身影慢慢站起来,她仰天大笑,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一般,她对那些黑衣人说,今晚我不会反抗,也请告诉你们主公,我们六人泉下亦会向金银发请罪! 女人的声音只到此结束,窗影上数把长剑齐向他捅去,鲜红的血瞬间喷溅如瀑泉。 我身子一抖,差点从小墙上跌下来。虽说我当帮主也有几年,刀光剑影见得不少,可这样的残忍的杀人方式还真不曾见过!而这女人嘴里说的六人?与师傅今晚提到的血债可是一回事?那么金银发又是谁呢? 这些结果师傅不肯说,归影儿也沉默,难道是二十年前的丢人事?他们六人合偷了这个金银发家的猪? 我想不到结果,但是一回头的功夫,对面屋檐上的紫衣美人就不见了! 大地呀!只顾着这里看姑娘了,如果他们就是复仇小分队,以这样的身手,我师傅和归影儿还活得过明天吗? 我心一急,脚一晃,直接就从墙上跌下来了。 这时珠儿也从后街匆匆飞回来,她一把提起我,说四九哥,大事不妙呀,前面那个客栈死了一个老头,我怎么看都觉得身影像惊心子! 我哈哈哈放声一笑,我说珠儿你是猪吗?男女人都分不清,听说话都知道是个女人呀! 珠儿眼睛一瞪,脸上尽是惊慌,她说哥,你这边也死了人?我说的是五里外的同鹏客栈,刚刚几个黑衣人动手杀了一个老头! 五里外?我的脑子突然就转不动了,就是说这紫衣女人同时带了好几伙人来?五里外如果死的真是师傅,那么楼下这个血喷了一墙的,岂不就是,归影儿? 我话没说完,珠儿的身子就已经冲了出去,她飞檐走壁瞬间的功夫就冲进了那间屋子里,没等我重新爬上那墙,夜空中就传来珠儿悲痛的哭吼声。 这一声,让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脑海里只想到惊心子三个字,再也没心思玩了,运起真气就往三里外疾奔! 同鹏客栈的走廊里围满了人,有官差已经赶来,正封锁现场,我拨开所有人冲了进去,地上的血还没有干,缓缓地向门外流,而尸体已经不在了。 我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椅子上一把剑一件甲,都是师傅毕生不离手的,而如今静静地躺在那里。 师傅他早已报了必死的心。 官差的棍子在我肩上轻轻戳,说小伙子死人了,不好玩,快离开吧! 我也想离开,可如今我的脚就一动都不能动,那些鲜血从我脚边流过,沾染了我的鞋子,我一颗心好比刀割般的痛。 十岁那年,认识师傅,他教我练功教我做人,他知我自小父母双亡,疼惜我如同己出。我记得与师傅共渡的每一天,记得他下河帮我摸鱼,记得他站在山顶上教我男子应坚强,记得他骑着水牛抱着我教怎么泡美女,我甚至还记得他每一次叫我九儿的时候,那种眼神。 可为什么,他就已经不在了。 蒙着草围的尸体从后院慢慢被搬走,我却连最后看师傅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泪水在眼眶憋得快要窒息,却始终没有掉出一颗。 师傅我会如你所说那般的坚强,也会如你所说的成熟,但这样的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 想到这里,我全身好像灌满了力量,慢慢地站起身来,进去收拾师傅的遗物,那剑那甲从此将会跟我一生。在整理行襄的时候,突然从里边掉出一块通绿色的玉佩,仔细看,那上面竟然有小小的字。 可惜我是不识字的,于是将玉佩也一并收起来,打算拿给珠儿看。 离开同鹏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我晃晃脖子,原地做十个俯卧撑,对着天嗷嗷大吼几声,从此我还是一样的喜欢看美女,一样的见了银子就走不动路,一样对兄弟们大呼小叫,可是在我心里却已经埋下了深深的仇恨。 师傅的死,扶瑶的忘情,让我这颗小小的心里,在二十岁的这一年尽是忧伤的颜色。 处理完两位师傅的后事,与珠儿继续上路。 一路上我们的话变得很少,除了正常的住店吃饭,珠儿的眼泪几乎就没有断过。好几个夜里,我能听到珠儿在房里大声地喊师傅,然后哭得像只小松鼠。 我似乎没什么变化,像我所说的美女照看,猪蹄照啃,只是背上多了一把剑,身上多了一套护心甲。 留白莲教基地还有半日路程的时候,珠儿与我提出了分手。她所说的分手不是情人两断,而是分道扬镖。 她在一个叉路口突然拉住了马,似是下大决心,才回头看向我,她说哥,我想了很多次,师傅的仇未报,我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我想自己走走,过些日子后我们说个地点,再相见。 珠儿的语气已经说明她的决心,叫平常,她一定会依依不舍地靠在我这边来,喊四九哥呀四九哥,然后在说完话后,问一句好不好呢? 可这一次,珠儿看着我,眼睛里尽是铁定的心意,她像男子一般对我抱拳,就此,别过。 与珠儿相识十几年,我从来没有看过她这样严肃的样子,我不懂得挽留,更不会逼迫她,于是那日清晨的叉路口,我也对她抱了拳。 保重。珠儿。 马蹄腾起,尘土飞扬,珠儿的身影很快就没有踪影,我却觉得我小小的心脏又一次受伤了。 骑着马,没有旁边拉牛的老伯走得快,我们俩并肩走了好一阵子,老伯终于忍不住,他说小伙子,你是故意气老头吗?有马了不起吗? 我却好像没听见,要见到扶瑶了,可我的精神状态这么差,我又怎么说服她跟我一起天涯奔走呢。 就这么走啊走啊,走啊走啊,快要响午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牌子,莲庄。 忧伤的颜色(3) 当我马蹄刚踏入莲庄半米的时候,门口的白无常就直接把我拦下了,他们扯着脸对我吼:暗号! 我一听就脑溢血了,心想着扶瑶是不是忘情水喝傻了,连暗号都使出来了。于是我也清清嗓子,对那小厮说,那你来说上句吧! 那小厮表情特认真,他摇摇头说暗号是我们威大哥定的,他说如果是自己人,都知道。 我就无奈,我说我是自己人啊,你不信叫威四海出来! 那小厮一听我嗓门这么大,身板这么硬,于是一吹口哨,城墙上咣咣咣站出来一排弓箭手,那小厮有几分得意,说小子,嚣张是没有用的! 扶瑶的地盘上,我实在不想打架,于是我下了马,放开嗓子就嚎,四海呀,爸爸来看你了!快出现呀! 我哇哇哇一阵乱喊,就见从庄园那边冲出来一个胡须大汉,先是遮着阳光朝这么瞅了半天,紧接着就撒着欢飞过来了! 来人正是威四海!他留了一脸络腮大胡,耳间的头发跟胡须合为一体,怎么看都像毛人,他见我,不是一般的热情呀,泪水不住地掉,他说四九,你可算来了,我们想死你了! 四九的怀抱里,我得到了许久没有过的温暖,我拍拍他的肩,我说大家可曾都好? 威四海听我一问,开始长叹息,他说四九,你要做好准备,你有仇家在这里。 呃?我脖子一缩,脑海里第一闪出的就是那日屋檐上的紫衣女子,难不成没杀爽,连我也得除根? 我正想着呢,就见四海手指往园子河边一指,他说四九,这是一场灾难,空前绝后的灾难! 我扔开马松开四海,就往园子里走,园子那边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好生败坏风气,我正想问个所以,可威四海就已经闪得远远了,他在柱子后给我使眼色,说四九,加油! 于是我拽了一片小树叶叼嘴里,掀着袍子就过去了,这走近一看,才知道被拉扯的人,正是我那兄弟朱权呀! 而拉扯的那女人,我只看了一眼,眼泪就掉出来了,苍天无眼呀,竟然是那个胖妞! 我掉头就往回走,这白莲教也没法待了,我打算直接见扶瑶一面就闯江湖去了。可刚走两步半,就听背后朱权一声喊:妆妆,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朱权会喊人这本身就是一大奇迹!可他嘴里喊出妆妆这两字,让我的腿瞬间就迈不动道了。火速转身,这胖妞难道就是当日朱权让我做掉的妆妆? 一个疾步我又折回去了,我直接上去拍了朱权肩,我说哥们,你的意思,你跟妆妆搞上了? 朱权一回头见是我,一脸的震惊,他左右前后看一圈,说四九,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摇摇头放弃与他对话,我拉过妆妆,我说你什么俩什么情况,你们这么拉拉扯扯的,确立关系了吗? 妆妆一看我,眉头锁一下,你谁啊? 我一个踉跄摔地上,那忘情水,你也喝了? 妆妆探着头上下将我看一圈,突然大大地哦了一声,然后说,你谁啊? 几月没见,我真的就变化那么大吗?妆妆此刻又已经不理我了,她继续上去缠着朱权,说你如果今天不跟我回宫,那我就把你的身份告诉扶瑶去! 朱权脸上一惊,说妆妆,宫里现在情况很乱,我们不能回去呀! 听到这,我就全明白了,朱权跟着扶瑶回来莲庄,却不知道啥原因跟妆妆相认了,知道她是他内定的妃子了,而如今妆妆这是在用朱权身份这一点,威胁他回宫去。 站在一边,看着朱权一脸的痛苦样,我就哈哈哈笑开来,朱兄你也有今天呀,你也有让女人缠得想哭的时候呀!哈哈哈…… 我笑得控制不住,一使劲就把裤腰带绷开了,正低着头系裤带的时候,就听到小桥的那一边,女子的声音缓缓传过来,欧帮主是什么时候到的? 系裤带的动作,就猛地停出来。我听到来自胸腔内咚咚的撞击声,一颗心好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我转头,扶瑶就站在桥的回廊处。 依然是如同仙女下凡般的耀眼,她站在那里连太阳都没光彩了,一身白裙上绿色的宽腰带点缀,将曲张收得刚刚好。明媚的脸上只挂一丝笑容,却仿佛有着风起云涌的力量。 我手里提着腰带,举起手冲她招一招,再招一招,练习过千百次的见面语,这时一句也想不起来,一脱嘴叫出来的竟然是:祝首席,别来无恙啊。 话一出口,朱权先愣了,他侧过脸看我,扇子都停下了,然后呵呵低笑,说扶瑶的力量就这么大吗?四九你都说起成语来了。 妆妆更是笑得没谱了,她七倒八歪地上来拖住我的胳膊,说欧四九,原本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呦!可你鸟枪换炮突然这么说话,你是不是中了大头风了呦? 他们说他们的,反正我脸皮厚扛得住,看着扶瑶一步步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然后冲着我们三人轻点头,招呼后面的威四海,给欧帮主准备客房和干净衣服。 威四海这才忙乎乎跑过来,领了命就上来拉我胳膊,说四九,走了!不要呆了! 可我这眼睛,我这眼睛怎么就还是从扶瑶小脸上挪不开呢。四海死命拽扯我,他声音低下去,说四九,首席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知道你们一起挖过宝,你这么看她会生气的! 四海一句话,我醒过来,可不是,扶瑶的心里,我只是那个满口你爷爷脏话,动不动就脱鞋打人的斧头帮帮主,关于她叫我四九,关于她小手握我大手,关于她在地宫里为我流下的泪,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 她能做的,只是对我浅浅的微笑,待我为上客。 而我能做的呢?四海?我能做啥呢? 四海把我带客房,然后推我坐床上,他说四九,你能做的,就是看着首席,远远地看着,不要惊动她,不要强迫她,不要为难她。 毛人威四海那么粗旷地胡须背后,原来还有这么一颗细腻的心。 他说的不错,其实打我心底,我也只是为了见到扶瑶,而不远千里,来这一趟呀。 我换了干净的衣服,上去抱住四海的肩,那今儿晚上,就不醉不休吧。 忧伤的颜色(4) 晚宴。 听四海说,扶瑶打回来就一直忙着处理教中事务,天天很少出来与妆妆和朱权碰面,所以为了致歉准备晚上与大家一起聚一下。 四海说完就准备走,被我从后面拉住,那么四海你的意思就是说,其实我没来这几个月,朱权跟扶瑶也没啥进展? 四海扭回头来,一脸不耐烦,说四九啊,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些,首席掌管这么多事务,哪有时间谈情说爱,莫说朱公子,就是我见到首席的次数都有限呀。 我哦哦哦几声,心里却乐开了花,那么就是同一起跑线喽?加之现在朱权让妆妆缠着向对扶瑶下手也不方便呀,那就趁这几天,我好好跟扶瑶培养下感觉。 其实私底下,我还是觉得这晚宴款待别人是假,对我欧四九重视才是真的。 想到这里,我就哈哈哈一阵大笑,正笑着,朱权就推门进来了。 他一进门就赶紧回身关门,我光看那神情就知道是在躲妆妆,于是我继续笑,朱权上来扇柄打我脑袋,说四九,今天我会被缠着,都怪你当日的办事不力! 呦?我以为公子你挺舒坦的呢。天天肉妞跟着你,多省保镖钱啊!我笑得东倒西歪的,我说朱兄啊,你这身份打算什么时候让扶瑶知道呢? 朱权看着我,轻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扶瑶现在当我是朋友,一起出死入死过的朋友,如果我说出我是皇子的身份,说不定会刀刃相见…… 说的太对了,朱兄!我倒一杯茶给他喝,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带着妆妆赶紧回宫,让扶瑶在心里永远存一个你的最佳印象…… 朱权白眼翻我,四九你不是对扶瑶挺不上心的吗?当初吃了西瓜后,你好一阵子嫌她烦着,若我说你就是心理作用,别人做什么,你就一定也要搭个热闹! 才不是!我对扶瑶那情,天地可证……我举着手对着窗前的烛,我对灯发誓,此情若有半分不真,我欧四九出门掉屎坑里! 朱权无奈笑笑,扇子又摇开了,若说这妆妆,对我有救命之恩,你没来之时白莲教夜来刺客,打杀中,妆妆帮我挡过一刀。虽然只是皮外伤,可到底也是一个恩。 夜来刺客?我怎么现在一听刺客就想到那紫衣女子呢?我说朱权,那刺客可是穿紫衣的女人?还挺漂亮? 朱权继续白眼我,全是武功相当的高手,我有感觉那是宫里派来灭白莲教的,要不然就是妆妆的父亲宁不义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停一停,声音压低,扶瑶若是知道妆妆的爹就是灭白莲教的主力将军,她的命恐怕不保。 哇。原来妆妆的背景这么厚实啊,那她干嘛还流落民间呀! 朱权叹气又叹气,在房间里走来又走去,他一回头,说四九,妆妆说,她见我第一面就有雷鸣闪电击中她心房的感觉…… 哇!这一个感觉没把我笑挂了,原来还有比我还比文化的人呀。 我们俩正这么聊着,就听威四海在院子里喊:晚宴开始喽。 于是停了话,相扶着直往院子里去。 若说这扶瑶住的地方也当真是天上人间少见的佳地。 这莲庄外环山抱水,引一涧溪直流进园子里,又建了假山亭子,满园盛开着桃花,猛一看真以为会是皇帝老儿的行宫。 晚宴就设在这溪水环抱的亭子里,晚风阵阵吹来,我与朱权各坐亭下左右。扶瑶坐中间。 今夜的扶瑶似乎上了一些妆色,而且换了一身淡粉色的衣服,头发高高盘起来,坐在那里美得像个小仙女。 她举杯,今夜这般良辰美景,扶瑶与各位共饮几杯,多谢这几个月来对扶瑶的好。说罢,仰脖杯尽。 我们一看扶瑶都干了,于是也轰轰地喝了个干净。 第二杯,扶瑶继续举,她目光看向朱权,公子美意,扶瑶始终心领,只是扶瑶在这位子上,早已没有自己的幸福可言,望公子明日带着妆妆上路。 不顾朱权反应,她宽袖挡住酒杯,又是整杯下去。 朱权愣在一边,他握着杯子的手不知要如何办,一张嘴欲言又止,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一闭眼将那酒也饮尽。 我心里乐开花,就朱权这种性格还想泡姑娘?脸皮又薄经验又少,简直太没用了! 想着,我就端起一杯酒,胸前一举,我说扶瑶,四九会一直长留在你身边,你赶我也好,骂我也好,讨厌我也好,四九这辈子就一直这么跟着你了…… 扶瑶掩嘴轻笑,一双眼映满了湖水的光茫,她说欧帮主,地宫中的事我后来有听四海说,只是帮主趁人之危并非君人作为,既然只是意外,又何必那么当真呢?扶瑶心领,明日也请你离府。 扶瑶这一杯酒没有喝,她捏在掌中,等我反应。 我应该有什么反应,也应该说些什么?鼓了勇气说了那些厚脸皮的话,结果换来一句只是意外。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祝扶瑶已经完全变了,这几个月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变得比初见时更加利落与冷血。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了自己,全部都是她的白莲教。 于是那一杯酒,我没有喝,她也只是端着。我们俩眼睛就那么对视着,我努力地看,努力地猜,可那一双冰蓝色的瞳孔里,却什么都没有。 相持了那么久,扶瑶还是先动了,她喝掉那酒,说各位慢慢享用,扶瑶教中有事,先告退了。 扶瑶这起身一走,我跟朱权都不自觉得跟着站了起来,目送着美人一步步走远,心思各怀。 还是朱权,最先轻笑了一声,他从丫头手里拿过酒壶,一杯杯地填满,然后说四九,我到底在做什么?扶瑶有她的白莲教,你有你的斧头帮,我呢?我到底留在这里数月,做了些什么? 朱权声音刚落,走廊那边就传来气喘吁吁地妆妆声音,她说朱哥,你为了我!你全当是为了我! 妆妆来了,我就拿着杯子离开了,一个人走到溪水边去,对着月亮叹息,除了那个小西瓜,到底还有什么能让扶瑶回心转意? 乐师开始奏乐,数十把琴萧在那天夜里把莲庄变成一个乐谷。 溪水静静地流,夜风缓缓地吹,我却突然想起师傅的那枚玉侧,拿出来递给边上站着的四海,上面的字是什么呢? 四海接过去,对着月光瞅啊瞅,然后一拍大腿说,这个东西我知道怎么用! 用?这不是玉佩吗?难道你觉得他可以写字? 威四海一副超兴奋地模样,他把头凑过来,小声说四九,我带你去个地方!四海说着就前面走开了, 我回头看看朱权,妆妆还在死缠着他,一副乱了套的样子,于是也就没叫他,直接跟四海去了。 忧伤的颜色(5) 四海带我来的这个地方,如果换我自己找,怕是三辈子都找不到的。 我已经说不清楚在莲庄里我们绕了多少条小路,经过几座假山,又爬了几十个狗洞。 总之后来到达地方的时候,我跟四海已经野人模样了。 衣服挂破了,头上沾着草,脚上踩着泥,四海终于冲我吼,四九就前面了,那个石门就是我发现的莲庄的秘密。 我跟四海站在这石门的跟前,他说我是有一次酒后乱走才来到这里,这个石门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可是从来没见它打开过,但是四九,门边上的墙上有个孔的。 四海指着,我就把头伸了过去,可不是,因为这个孔很隐蔽,所以应该是机关的开启处。 四海晃晃手上的玉佩,说这个,四九,这个形状跟孔的很像吧?他说着就要把玉佩往孔里塞,被我一把拦下,我说不要!这是我师傅的遗物。 可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那玉佩已经在四海的手里变成了一把钥匙,他转动着它,一点点地看着石门向上移! 我也有点蒙了,师傅的玉佩为什么可以开莲庄的秘室?难道他也是路上捡的准备卖点钱? 石门完全打开,一股檀香的味道直冲鼻子而来,四海拿出火折子点燃洞口的灯柱,然后带着我向里走。 这个石洞并不大,或者说只有眼前这一间,而那檀香的味道来源于地中间供着的这个香案。 暗红色的木桌上摆满了祭品,檀香袅袅燃着,墙壁上是一个女人的画像,那画纸已经微微发黄,却依然可以看出像中人惊为天人的容貌。 如果画像上的人还活着,就是现在这个年头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呀,但她的美是温柔与妩媚的美,连左眼下方的美人痣都显得极具亲和力,不同于扶瑶一看就是一个大冰块,始终都吝啬笑容。 四海显然有些失落,原以为这里会有什么神奇的东西,他冲我肩上来了一掌,说四九你就是扫把星,怎么每次跟你闯秘室都没一点惊喜啊? 我的目光依然在这画像上,我说四海啊,你觉得这画像上的女人,美不美? 四海回身,看一眼,美! 这么美的女人,挂在这里,而钥匙在我师傅身上,你说他们会不会搞过对像? 四海大手一挥,变态。 可是重点不是这个,如果他们搞过对像,那么画像上的女人就有可能是归影儿嘴里的,那个女人!师傅他们六人所欠的债,会不会是她的呢? 这样的话不敢再当着四海说,只是心里暗暗地想,还是说她也只是六人之一,而早已不在人世?那么紫衣女人会不会对扶瑶下手? 想到这里,我就猛地拍拍自己脸,真是糊涂了,就算是莲庄供着画像,也可能是前任主人的东西,不一定跟扶瑶有关系呀! 这一句我说出声来了,四海眉一皱,他说四九这你就不知道了,打白莲教成立几百年了,这莲庄一直都是我们的基地的。 因为石门没有关上,洞外的风呼呼地吹进来,加夹着湖水的湿气,我突然就肾疼了一下。 我说不好!四海,扶瑶肯定会出来!咱们赶紧回去看看! 四海也不知道我从哪儿来的结论,但一听是首席的事,抽出玉佩就跟着我闪回亭子里去。 结果这边,一片歌舞笙平。 朱权显得已经大醉,枕在妆妆的腿上哼着小曲,而妆妆也脸色扉红,跟吃了春药似的。两人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对热恋中的人呐。 我跟四海站在亭中间,一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干脆也对饮开。 三壶酒过去,我开始周身发热,我冲乐师大吼,来个有情绪的歌,让哥们发泄发泄。 我这一吼,把朱权和妆妆都吼醒悟了,他们俩提着酒杯就冲我跑过来,几个人坐在亭子边,光着脚泡在湖水里,乐师那边也重新换了曲子。 宏大的丝竹与管弦响起来的时候,朱权也跟失了控似的,仰着脖子对天大喊一声:何以情难堪! 他这么一吼,妆妆也进状态了,自己捂着耳朵喊:情就是难看! 我跟四海眼对眼,哈哈哈地大笑。 后来乐师干脆弹起了《越人歌》,妆妆站起身跟着唱起来,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中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声音难听地我们三个都快窒息了,于是我就也站起身来,把妆妆打倒,一个人在亭子的走廊里吼两声,唱两句,要不拉着四海扭两下,最后在所有乐器都响到高xdx潮的时候,冲着河的对岸嘶心裂肺地喊了两声:祝扶遥!然后心里猛一阵子酸,蹲在亭子边上就哭开了。 后来到了三更天的时候,所有人都闹不动了,挨着坐在小河边上。 我和朱权,一人拿着一壶酒,对干。 妆妆跌跌撞撞地凑到朱权身边,拉着他的耳朵问,你就真的,真的,真的那么想让我死在雷龙山吗? 朱权的脸微红,一张嘴便是一嘴的酒气,他说扭过头来冲我笑,说四九,其实妆妆要不是北平王的女儿,要不是我御封的老婆,其实比谁都可爱!朱权把酒壶放下揽住妆妆的肩,说你,只有你有真实的资格,你敢爱敢恨,可我们没有,我们穷,穷得连爱一个姑娘的自由,都没有,都没有呀…… 因为朱权的一句话,我们又都哭了。 背过身抹眼泪的时候,亭子后面的水光里,我看到了扶遥的影子,手掌轻轻地捂着嘴巴,一样的泪眼婆娑。 我看着那水光中的身影,心底轻轻地喊,扶瑶呀,扶瑶。 第二章(2) 紫金袄(1) 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留下来。清晨的时候,我们三人与扶瑶告别。 扶瑶没有下来送,她站在莲庄高高的城墙上,看着我们,一双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妆妆催着要上路,我跟朱权牵着疆绳却死活迈不出这第一步,最后依然是扶瑶做了了断,她在城墙上冲我们轻轻欠一个身,脸偏一点低了下去。 一个标准的送行姿势。让我跟朱权欲哭无泪。 扭转马身,扬鞭,终是离开了莲庄。 大概行了几里,朱权就扯住了马,他拽着马在原地转圈圈,说四九,就此告别了。 我知道告别这个东西,有一次就会接着有二三次,我都快要渐渐麻木了,于是照例抱拳,我说你跟妆妆,也保重啊。 朱权的马向前一步,说不会带妆妆回宫,如果是父皇内定的妃,她也一定会有办法自己进宫的。说话间,就从怀里拿出一支信号弹,向天一发射,瞬间就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几队人向他靠拢过来,然后翻身下马叫一声:皇子。 瞧瞧,什么叫不同吧,人家朱权走哪里都有保镖在附近守着,让等就等让歇就歇,随传随倒。我一挥手,我说得,那你们俩自己商量吧。我还得去找我的珠儿呢。 说罢,一夹马我就开路了,其实我死讨厌这种场面,尤其这几天里真是快要讨厌吐了! 与珠儿约定是十日后在青关镇见,可如今分别才一天,接下来我还是大把的时间活动。想到这里我就嘿嘿地笑了,早上临走时,我故意将剑留在了房间里,想着就是等朱权走了,我再返回去。他陪扶瑶住了几个月,我却只有一天,这不公平呀! 于是我小马蹄溜啊溜,估摸着原地转了几十个圈了,朱权那伙人也就连影子都没有了。 策马扬鞭重回莲庄,刚走了不到几米,就看到先前那个紫衣女子带着一伙黑衣人从山下林间一晃而过!我心里的仇恨又一次爆发出来,掉了马头就往山下追。 可估计追了十里地,都连他们一个影子都没再看到,同样是骑着马,怎么就能这么快的速度呢?我在马上狠狠地给自己一个耳光,就算学到天下最绝的武功又如何,连师傅的仇都报不了,还有什么脸面对死去的师傅! 我正一个人在林子里生闷气,就看到远处来的两个人好生眼熟,走近了一瞅,竟然又是朱权跟妆妆。 我腿一伸挡住路,你说你干嘛去呀这是? 朱权一见我,脸先是一红,继而转回镇静,他说早上走得急,扇子没有拿…… 我一听,就崩溃了。怎么大家用得着都一样呀!空叹一声气,冲他招招手,那走吧,一起回去吧。 朱权策着马,四九你回去干什么? 老子剑没拿!这话一说出去,换来妆妆两个鄙视的眼神,一个扔给我,一个扔朱权。 又是这条路,一个早上我就走了几十次,三个人路上相互挖苦相互嘲笑,也没多少时间就到了莲庄门口,可是这一看不要紧,此时的莲庄上空滚滚黑烟,大火像恶魔一样吞坻着所有的屋子及建筑。 我跟朱权同叫一声:不好!下了马就往院子里奔,四面都是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可这扶遥呢,她到底在哪里啊? 大火越烧越烈,我跟朱权分头去找,扶瑶的房间在莲庄的最里边,看这大火的程度恐怕真的凶多吉少,我心里喊着扶瑶没事扶瑶没事扶瑶没事,可还是生生地就觉得鼻子猛发酸。 无数的白莲教门人自火海里跑出来,头发衣服上带着火,嘶心裂肺地嚎叫着,我的心里就绷得更紧! 一间间房子塌下去,到处是断了的横梁与焦黑的瓦片,连路都看不清楚,就在这时我听到朱权那边大喊,四九,扶瑶房间在这边! 我屏住呼吸跳进湖里,全身湿透的钻进火海中,朱权和妆妆正站在一处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的屋子前,妆妆一张脸灰仆仆就留下两个眼圈还闪亮,她指着里面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捂着嘴巴问朱权,这个是不是扶瑶? 我一听到扶瑶两字,身子都僵了,脑子轰轰地响,飞奔进那屋子中间抱起尸体就开始哭,我说扶瑶你怎么能死在我前面,我还没有给你再吃一次痴情小西瓜,你怎么能这么扔下我就走掉…… 我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是朱权一点反应都没,他拍拍满是火灰的袍子,说四九,你真的看不出来那个是男人的尸体? 啊?什么情况?我抹一把眼泪,为什么是男人? 朱权为难地看着我,说四九,你让我怎么解释呢?你是男人你不知道怎么分男女吗? 我一听就仔细看这尸体,可不是脸庞大身子粗,还具有十分明显的男性特征,这怎么能是扶瑶呢?我气急败坏的站起来,上去掐住朱权脖子,我说你怎么不紧张你为什么不紧张,扶瑶不是你也喜欢着吗?你怎么就这么冷血? 妆妆一见我掐朱权脖子,脸就猛地黑下来,她一把提起我耳朵,说你跟谁说话呢?你向谁伸黑手呢? 朱权最见不得乱,他把我手拿下去,扇子又开始摇啊摇,说四九,扶瑶像是早知道这一场火,你看这屋里虽然烧成这样,但她的衣物和平常带的短剑一样都不在…… 按照朱权的思维想下去,那么昨天下的逐客令也跟这有关系了?那她如果知道这一场火,怎么能忍心让这么多同门惨死呢? 我们正这猜测着,就听很远的地方有人隐隐约约喊四九,朱权你们在哪儿呢? 仔细听,是威四海的声音!我们三个赶紧从火海里跑出来,威四海站在庄门口,身上到底都是伤,一条胳膊已经青紫,他见到我们生生地跪了下去,说首席她在庄外遇难了…… 一早上已经经历了一次扶瑶的诈死,如今四海又来这一手,我虽然看得到他全身的鲜血,我虽然也看得到他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更看得到他马背上白色女子的尸体,可我还是上去拍拍他的肩,我说四海,不要玩了。 我说到这里,自己的眼泪就已经掉出来,朱权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几乎是飞着过去四海的马边,将马上的女子尸体抱下来,只看了一眼,朱权的眼睛变通红起来。 朱权悲愤地吼声响彻了整个莲庄。 可我却原地蹲下去,抱着头不敢再看她一眼,连向前走的勇气都没有。 是!我欧四九没种,我欧四九四岁失去双亲,从那时起,我便不敢看到死伤的场面。我还记得父母出殡的那一天,村亲将他们入土,我却始终躲在树后面不敢向前一步。再后来师傅的死,官兵用革草抬着他出去,直到放到马车上我都始终没有跑出去看一眼,我坐在客栈的门槛上心痛到死,可就是不能逼迫自己去见师傅最后一面。 而如今五米外,竟然躺着扶瑶。 在我以为就算不能得到她的爱,也起码可以好好的爱着她,守着她,不要颜面不要骨气,只是死缠她到天涯海角,随她一起对抗朝廷,哪怕是最后要拨剑向皇帝老儿,我都不会觉得后悔。 可扶瑶,就这么残忍地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起头问四海,是谁干的? 四海哭得已经不能言语,他使劲搓着眼睛,说早上首席要我陪他去分舵走走,我们一行几百人,刚一出庄口几里,就遇到了朝廷的轻兵…… 朝廷!我站起身来盯着朱权,朝廷怎么会知道白莲教的基地? 朱权的头埋在扶瑶胸前,听我一问慢慢抬起来,他说四九,你怀疑是我让人杀了扶瑶吗?语气没有一点往日的力道,他轻轻抱起扶瑶,然后往庄后的小溪边走,他说四九,不要再让扶瑶这么晒在日头下了,给她一个归宿吧…… 朱权的话让妆妆跟四海慢慢跟了上去,一路往溪边走过去。 我远远地看着他们,一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我没有办法给心爱的女人送行,也没有办法在心爱的女人坟前上一柱香…… 从早晨一直到下午,他们做了竹筏,编了花圈,将扶瑶水葬。 那小筏自小溪的上游一路慢慢向北漂远,朱权心痛地好几次背过身去抹眼泪。我想,我理解他的痛,正如他此刻也明白我的感受是一样的。 扶瑶的小筏慢慢看不到了,我向他们走过去,我说朱权,带我进宫。 朱权猛地转脸看我,他说四九,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想与朝廷对抗吗? 那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办?把扶瑶当成是无数国家的乱民一样,草草地忘掉吗? 朱权的头深深低下去,他说四九,那你说我要怎么办呢?一边是我的父皇,一边是我痴爱的女子,如果扶瑶不死,我应该拔剑向谁?我还可以怎么样! 朱权说着将扇子用力扔进湖水,他一双眼腥红地看着我,语气又软下去,像是喃喃自语,我又还能,怎么样…… 毕竟朱权他是我从小玩大的兄弟,见他这般模样,我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我转头问四海,带头的是什么人? 四海的情绪已经缓和许多,他说我不知道,但在他们离开后我捡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方方正正的令牌,我还没等看清楚,就见一直站在身后沉默的妆妆猛地扑上来,她抢过那令牌,然后整个人就木了,她抬眼看我,怎么办?四九,真的,是我爹宁不义的人干的…… 她啊啊啊一阵乱叫,然后上来扯着我的袖子,说四九,我爹也是为朱权他爹办事的,我爹是身不由己的,你要怪就怪朱老皇帝呀! 妆妆说到这里,我就猛地想到早上山下遇到的紫衣女子,莫不是她就是为宁不义办事的? 我问四海,带头的是不是一个紫衣女子? 四海想了想,摇头,全是官兵的样子,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此处的遇见就纯粹是巧合了,我扳过朱权,你是要决定回宫了吧? 朱权轻轻点头。 妆妆扯朱权,那我呢?我怎么办? 朱权挣开她的手,径直往回走,他说我很乱,让我静静吧。 妆妆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她扁着嘴说四九,那我跟着你吧…… 然后趁朱权走得远一些,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说四九,你不是想进宫吗?我去找朱权正好是一路,这是皇帝亲笔书信,封我做十七皇妃的!有了它,我们一路上可以畅通无阻! 我看着那信就已经明白接下来妆妆对我有多重要。 宁不义的亲闺女加之皇帝的新媳妇。 于是我拉起妆妆的胳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紫金袄(2) 上路前的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当然就是找到珠儿。我跟妆妆换了马匹又准备些备用品,在青关镇等着珠儿。 妆妆在遇上朱权后性情变了不少,不天天嘴上挂着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也不是一张嘴就骂爹骂娘的,有的时候我还是感叹这个爱情的力量,能让妆妆这种男人婆变得有些女子样。 妆妆一路上都在给我讲她和朱权的故事,她说四九,我们俩相处了几个月,朱权真的是个太完美的男人。她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大口饮着女儿红,口气却是那么的无耐,可是朱权他为什么会爱上扶瑶呢? 我见不得妆妆这吃相,我收回先前说她有些女子样的说法,我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吃东西吃到头发衣服上到处都是。 酒家里人来人往,人们来回都看眼这个邋遢孩子,我是何等皮厚的人,可种种诧异目光下,都扛不住了。 我说这个问题实在太好回答,你要是男的,你喜欢扶瑶吗? 妆妆捏着桂花糕想了想,说你说扶瑶她是不是整过容,那张脸我怎么觉得跟朱权的人一样完美呢? 妆妆一说扶瑶的脸,我的心里又狠狠地痛了一下,就是那张脸在我初见她时,就已经驻进心里来,直到她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仍然每次想起来都心尖上死死疼一把。 我低头喝闷酒,不再说话,妆妆却停不住嘴,她说四九,你没看到扶瑶死的时候,脸惨白白的,那脸边上都是皱纹,太可怕了,人死后原来那么吓人的…… 就怪不得朱权不喜欢她,要不是给扶瑶报仇用得着她,我现在就把她嘴粘上。我拿起一块大猪蹿扔她嘴里,我说吃吧吃吧,有这顿没下顿了! 妆妆瞪了瞪眼,没听懂我的话,但一见猪蹄就已经什么都忘了。 我正忧伤地怀念扶瑶呢,就见门口走进一男一女,那男的仪表堂堂,穿一身雪白的衣,提把长剑,而女的跟在他身后。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女的身影有点眼熟。 直到走过去,才发现,这不是珠儿嘛!我扔下酒壶冲了过去,大喊一声,珠儿! 珠儿一回头见是我,那高兴劲别提了,说哥,你早来了两天呀,不是说好十天后见吗? 可我注意力没在她身上,我直接目光对准边上这男人,我说谁啊这是,这才几天就包了个小白脸的? 珠儿一把捂住我嘴,赶紧说哥,别瞎说啊,这是沐公子,前几天我遇上黑衣人,是公子出手救了我! 又是英雄救美,我怎么听着怎么腻外啊?阴魂不散的英雄总用这招泡美女,我一拍小白脸的肩膀,我说来,姓甚名谁,自己报一报? 这公子好脾气地站起来,手掌抱拳,说在下沐有示。家里做丝绸生意的,来青关镇跑生意。 哦,我哈哈一笑,你这名儿好啊。沐有示,我不识字我都知道这是啥意思,没有事没有事嘛,哈哈我看行,家教不错,珠儿跟着你,我也放心了。 我话一说出口,珠儿脸嗖地就红了,她轻推我一下,娇叫一声,四九哥…… 差点没把我麻倒下了,我刚才说完妆妆有了爱情变了,这眼下又一个变态了,太可怕了! 我带着两人在我们桌上坐下,开始说正经事,我说珠儿,师傅的事可有眉目? 珠儿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暂时没有,就是追查这事才遇到那帮黑衣人,珠儿打不过他们险些送了命。 珠儿说到这,沐有示接过话来,说我与他们交过手,那感觉不像是江湖正派人,出手狠毒招招致命!沐有示分析起事儿有股子挺特别的劲,把我们三个都看呆了,妆妆嘴上的猪蹄都停了,她大油手抹在人家白白的衣服上,说哎,我觉得你长得特像我爱人! 她这么一形容,我趴下了。爱人,这词太无敌了。 可沐有示没崩溃,他依然保持笑容,说真看不出来姑娘已经成亲了! 妆妆手掌一护脸,说哪里有啊,人家只是待嫁了!我心里呵呵就乐开了,沐有示这人真有趣,明明是想说想不到姑娘这样的,都能嫁人,可偏偏就能说得美妙动听的。 妆妆说朱权,你认识不?然后声音压低好几倍,是当今的皇子呢,长得那叫一个俊呐。 沐有示先是小小一惊,但很快恢复笑容,原来姑娘是权贵家出身呢……说完这一句,沐有示就端起一杯茶慢慢饮,不再作声了。 我一看妆妆都把人家逼到这份上了,就拉起珠儿继续聊,我说还记得那个紫衣女人吧?我在去找扶瑶的路上,也看到了。 珠儿眼睛一怔,那四九哥你没有拿下她? 拿下?四九哥我连个屁都没闻着!人家也骑着马,可那速度跟火箭似的,我追了一路,人影都没瞄见! 珠儿沉默下去,半响她才说四九哥,咱们俩的仇到底能报吗?我怎么觉得这么复杂啊? 我也长叹,就咱们这力量再加一个火箭没准就能办成了!说到这妆妆卟哧笑了,口水喷我一脸,她说就你们俩还火箭呢,还不如我爹火力猛烈呢! 我手指冲着她脸一挥,我说不要跟我提宁不义! 妆妆一看我脸色不对,就赶紧收了声,而沐有示却来了兴趣,他看看妆妆,说你是宁妆妆吧? 妆妆一见有人认识她,赶紧点了头,说是是是,我就是美艳盖世风韵无双的宁妆妆…… 一句话沐有示就又沉默了,我打圆场,我说没有事没有事,沐公子认识妆妆啊? 只是听说过。毕竟宁不义声名在京城很广。沐有示解释。 哦哦。说到这里我就突然想起莲庄石洞里的女人,我一拍桌子我说珠儿,你可曾听你师傅说过一个女人,长得奇美,左眼下方有痣…… 珠儿一听我说,忙从怀里拿出一只纸,说哥,你看是不是她,这是师傅包袱里发现的。 我一看,可不是杂的,这美人的缩小版图纸原来归影儿也有一份,可到底还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呀! 妆妆也凑过来看,然后照着旁边的一行字念,爱妻金银发,惊心子执笔于秋。 爱妻?金银发?我脑子一时间蒙了,师傅竟然有过老婆? 珠儿听了也有点蒙,她说我师傅以前告诉过我,惊心子此生不曾成亲呀! 沐有示将那画接过来,他说这是金银发没有错,小生很小时候曾见过她本人,说到这里抬起头莞尔一笑,家父也在江湖上混迹过,也认识不少人。还听说早在二十年前,江湖各路英雄皆为一件紫金袄而争得你死我活,金银发前辈就是最大的牺牲者。 沐有示的话让我多少让我对他有了些敬业,像我们这样跑江湖的最崇拜的就是年轻有为的才俊,而眼下光听他这席话就知道那京城的丝绸商只是幌子了。 我们三个人屏了息,只听沐有示一人讲,传说中这件紫金袄是金银发的父亲从上古神迹中得来的,这袄外表普通,可里边蕴藏着上古神奇的力量,平日穿着刀枪不入,而有些时候甚至可以令死去的人回生…… 死去的回生?这一句话我就想到了扶瑶!奶奶的,朱权为什么要水葬,我们家扶瑶现在到底漂到哪去了!想到这里,我提起剑就往外冲。 沐有示站起来拦住我,说四九兄你哪里去呀? 我说我刚刚过世一个朋友,我先把她挖出来! 沐有示无奈一笑,说四九兄啊,这件紫金袄只是传说而已,到现在没有人真正见过它,就算是金银发死了,惊心子和归影儿等六个前辈都不一定有睹真容的。 啊?那你在这说个屁呀!我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大口吞一杯茶,缓缓气然后问他,那六个人现在谁还活着,我打听去! 已经都去了。惊心子和归影儿前辈是最后受害的两位。其它四位早在一年前就前后毙命了! 那这件袄呢?现在何处啊? 沐有示摇摇头,只是听说金银发死前交给了她的女儿。 难道金银发的徒弟就是扶瑶?不然那石洞怎么会有她的画像?我看着珠儿,扶瑶可曾提过她母亲呢? 珠儿摇头。 沐有示接过话,扶瑶可是白莲教前首席祝扶瑶? 我点头。 那金银发的女儿肯定不会是她,因为她女儿的名字这半年在江湖上十分的响亮。沐有示说到这里略微停顿,江湖人称:紫衣。 紫金袄(3) 这样一来,所有的迷题就都有答案了。 因为师傅等六人,当日为了紫金袄害死了金银发,于是紫衣女子二十年后冲出江湖为娘亲报仇血恨。 可是也不对呀。我觉得那紫衣女子至多不过二十几岁,那金银发就算把紫金袄传给她,难道是一出生就给她了? 珠儿也点头,一起看向沐有示。 沐有示也很困惑,据说金银发十六岁就为惊心子生了女儿,金家出事的时候,紫衣也有四五岁的吧。 沐有示话音刚落,就见门口一个人影飞快闪过,扔了一只镖直射我背后的柱子上!珠儿提剑便要追,被我拦下。 这镖上有字条,而非是要我命,我将字条交给珠儿,她展开来念:要寻紫金袄。 我说你到是念是,珠儿把纸展开来,说没了。 四个人一起皱起眉,我开始骂娘,你说这些人到底什么意思,想让知道你就写痛快了,这算个啥东西?莫说老子不认字,就是认字也猜不透呀! 珠儿一负气把字条一揉扔出窗外,又被沐有示捡了回来,他说大家现在都跟我客栈,我自有办法让字显形。 其实说这么机密的事,是应该好好关了门熄了灯一群人轻声讨论,像我们这样啃着猪蹄喝着小酒坐在青关镇最火的酒家里谈的,估计江湖上再没第二伙人。 珠儿和沐有示住的是全青阳镇最贵的客栈,因为太贵了,从前厅到后院没一个客人影子,我们坐在屋子里大敞着门,都倍觉安心。 沐有示把刚才从酒家要来的黄瓜切成片,一片片粘在那片纸上,然后又用烛火烤干,他这一系列动作让我觉得信他真是一个错,这明明就是个神经病。 可奇迹就在一柱香后出现了,那些黄瓜片一一揭开后,在原先的那行字下面,又多了一行字。 这样一来,纸条的全文就成了,要寻紫金袄,宫城七柳圆月向下。 我一听,又崩溃了,这跟刚才只告诉一句有啥区别?还是个无底谜嘛,我拍拍珠儿,我说扔了扔了! 珠儿看看我,又看看沐有示,他正一心一意地研究这纸条,这认真劲让我猛地起了疑心,我说沐兄,你干嘛这么上心啊?难道你也死了爱人?正等复活? 一句话把沐有示的思路打断了,他轻叹一口气,说四九兄你太疑心了,我初来江湖只是觉得有趣,恰遇上你们,觉得可以一起闯些名堂。 听他这么一说,也的确没错呀,看模样都不像个坏人,加之钱包鼓鼓衣锦华丽,怎么都不像是要骗紫金袄卖黑价的人。 我放下心来,你刚研究到什么了? 沐有示把那纸交给我,说看来这件紫金袄,是在宫里没有错了。宫中有一座七柳湖,每逢满时涨一次潮,或者这就是东西的所藏地。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我说行,那就进宫吧! 珠儿和妆妆一起点头。 结果沐有示就笑起来,进宫哪里那么容易呀? 哈哈哈,沐兄这你就不懂了,我有王牌,皇帝老子亲点的朱权媳妇在我手上啊!你说你可有兴趣啊?咱们一起进宫去。 沐有示脸一僵,然后感叹,你们还真是有背景。小生手里还有事,你们三人先去京城,稍后我们再碰面。 也好也好。那天色已晚,我们先去睡了,明早再议。我抱拳退出房间去,可死活就拉不出珠儿来,她一双眼水汪汪,沐公子,你当真要跟我们分开了? 这沐公子也好像蛮不舍,他双手搭珠儿肩上,说我家在京城,过些日子就会回去,你们也可以先别行动,等我去了再重长计议。 珠儿头低下去,一副十足小女人模样,然后从身上摸啊摸,摸出一只小荷包递给他,沐公子,这是我前几天赶着绣出来的,你带身上,当个纪念吧…… 他们俩亲亲我我的,我可就真看不下去了,妆妆在一边也直打哈欠,她说四九今天收获真不少,起码不用逼着你进宫了,为了你师傅为了扶瑶你也得跟我一起走了吧! 小人!哼!我甩过头不理她,径直进房间关门睡觉。 那天夜里,是我第一次梦到扶瑶。梦到她含着泪站在我对面,说四九,不要去…… 猛地醒来,天已微亮。 我知道,上京前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再去看看扶瑶。 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她的魂魄总会回来的吧。 清早,我把妆妆和珠儿安顿好,就一个人骑着马重新回去雷龙山。 山上是展风带着兄弟们哼哼哈哈早操的声音,斧头帮看上去一片大好,绿幽幽的庄稼,扑面的菜花香。 我拉着马,从初遇扶瑶那个晚上的山路开始慢慢走起。 每一步,扶瑶便好像真的活起来一样,她与我吵架,与我动武,她的小匕首抵在我脖子上问我是不是想独吞这里的宝藏。 我还记得那晚漫天的火光,在风里发出兹兹地声音,扶瑶她一字一句地告诉我,这个宝藏他们白莲教势在必得。而那个时候我心里也有恍恍地感觉,这个女人,我也一样势在必得。 沿着山路向下脚,马蹄声当当,我的心里也仿佛一点点被割开,扶瑶她从这里挖倒了我斧头帮的前厅,在这里对我欠身,轻叫过一声欧帮主。然后是我们一起进入地宫,是扶瑶吃了痴情西瓜,是扶瑶第一次叫我四九哥哥…… 我已经不能再想下去,走着走着就觉得呼吸很艰难,鼻子酸得没法控制,连牵着马的力气都失去。 我经受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我已经渐渐学会怎样从一次次地伤痛中走出来,对于扶瑶,我也努力过不去想,不去回忆,我甚至在很多个深夜里把被角咬得粉碎,可是这一次的伤,我却要花这么久这么久来忘记。 整个脑子都的扶瑶的笑,扶瑶的怒,扶瑶的所有好坏都死死地存在那里,好比一座千年不动的化石,它慢慢地在里边风干,蚀化,就算最后我看不到她的脸,我触她的手,可她永远在那里,只在那里,不消失…… 山角下,我咬破手指在石壁上画下扶瑶的样子,被太阳灼得火热的石壁总是不等我的血画上去,就很快地渗掉了。 我便一次一次地重新画,一次次地将她的样子在脑海里重新回忆,我想把自己折磨掉连心痛的感觉都麻木掉,我想从此以后每每提起扶瑶,我起码可以微笑。 画的最后,我像师傅那样,在旁边标下:欧四九爱妻,祝扶瑶。 我识得字,我会写字,且所有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 我隐藏了这么多年,只是因为小时候偷看过一本失传的苗家盅术,为了保住自己的眼睛,才跟那些人谎称我目不识丁。 而这一生,也只会为扶瑶破例这一次。 再也不会有人,值得我用手去写下她的名字。 再也不会。 第三章(1) 第三章 为爱冒险,珠儿狠心出嫁成妃 痴疯卖傻,四九皇宫卖起豆芽 入宫(1) 京城。 从高大的红墙下走入市集的第一秒钟妆妆疯了。第二秒钟珠儿也疯了。 她们俩像无药可治的弱智儿童的一样从马上一跃而下,然后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跑得连鞋子都丢了。 我一个人牵着三匹马,以最沉稳而低调的姿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我的脚心奇痒手心猛搔,如果不是她们动作那么快的把所有马都扔给我,而这些马如果不是极品红棕值不少银子,那么现在奔跑在前面的弱智儿童,他就是我了。 我也沸腾啊,我也是小地方的人第一次见大市面啊,边说那满街的字画兵器,珠光宝钗,就是一个路边卖糖葫芦的都能让我驻足好半天,而也是那次之后,我养成了见了糖葫芦就走不动路的毛病。 珠儿与妆妆已经没有了踪影,我牵着三匹马在街上横行,每到一处都民愤滔天。等到一条街逛完后,在无数人鄙视的目光下,我选择了静止在街角一个凉茶店里。 可就在我刚刚端起杯的时候,街的那一边大红门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白襟白裙提把短剑,那背景与扶瑶有九成相似。没有任何迟疑的,我扔了杯子弃了马直接从众人头上飞过去了! 那白衣姑娘一出现后,四周立刻围满了人,他们悄悄地指着骄子议论着,而那女子几乎是在我脚落下的同时,在下人服侍下钻进骄子,我站在石狮的后面,侧窗中看到她的脸,心里哗一下就空荡荡的了。 不是扶瑶。虽然侧脸与背景像极,但这姑娘的面孔中多了一份稚嫩与华贵。起骄时,街边所有的百姓下跪,众声一辞:送初阳公主。 原来她便是初阳,朱权小时候一直挂在心里的小妹妹。朱权说兄弟姐妹中,最传奇的便是初阳。 听说那时老皇帝正在打江山,结果听神僧说后山尼庵中第二日一早出生的女婴可佑他得胜。结果老皇帝是不相信呀,就想着尼庵能生出女儿来?于是当夜就跑到后山坐了一宿,没想到天刚一亮,那后院就猛地跟着了火似的,红光冲天霞光万丈,老皇帝撒腿就往院子里跑,结果就真的听到了女婴呱呱落地的哭声,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有女施主夜半迷呼,在尼庵里产女,可不幸那女子难产死掉了。老皇帝抱着着小女婴,看着她眉目有神,仿若小仙女,就决定收她为义女,并定下誓约,十五岁接其入宫…… 那么这个时候轿子里的初阳公主,已经得万千宠爱了吧,那张与扶瑶一样惊艳的脸,让我一个早上沉侵在回忆里,失魂落魄的。 返回凉茶店,妆妆捧着大壶咕咕直灌,见我回来一抹嘴巴,说四九,你不知道这京城有多好玩,我就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做这么大官,就不举家搬来这里! 我懒得理她,坐下来继续忧伤。等妆妆她喝足了,上来拍拍我肩,咱们这就认亲去吧,四九把马牵出来! 马?我猛地一回头,我刚拴在柱子上的三匹马呢?左右猛一阵看,拽来小二我说我的三匹马呢? 小二吓得直后闪,他说大爷,这条街是步行街,不准过马的,刚才您出去的时候,管街道的衙役给强行拉走了! 啊?我的红棕马呀!我抱头一阵痛哭,哭罢后拉起妆妆的手,我说咱们步行吧,马已经没了。 我拉了一下,可妆妆没有动,我又拉一下,她依然没动,我回头我说臭娘们你不是这么抠门吧!可妆妆的目光已经呆滞了,她上来狠命地掐住我脖子,说混蛋还步行个屁呀。皇帝写的文书在马行囊里,我们拿什么进宫认亲?! 被她这么一掐,我气都上不来了,要不说这世上谁都能惹,可千万别惹胖子!我嘶着嗓子冲她吼,那信上什么内容啊?咱们再写一份吧! 妆妆松了手,说四九你会写? 我点头。 妆妆像看到救星一样,忙从小二那里找到纸笔,她说我写,一眨眼的功夫一个认命书就在皱巴又充满凉茶味的手纸上完成了,妆妆喜得脸上小胖肉都挤到一起,她说四九,大印,这角上还需要有一个大印呀! 这好办呀!找来一个地瓜,我坐当地开始刻,虽然也没见过皇帝大印是什么样,但基本上应该能想得到吧! 刻完后,我沾了一底子的酱豆腐汁,一哈气就无比帅气地印在了手纸正下方。 南瓜印轻轻拨起来,小二和老板及无数过路人都趴过来看,结果所有都看了一眼,就轰地摔地上了。 整条街市传来妆妆鬼嚎一样的哭声…… 那手纸角下的印方,就只有四个字:我是皇帝。 最后的办法,是我们报了官。 我们只字不敢提皇帝两字,只说是丢了一纸家信和三匹大马。 官府老爷听着我们的陈述困得真打哈欠,他说为什么你们俩个人会骑三匹马呢? 一句话,把我问痴呆了!我一回头看着眼睛肿成南瓜的妆妆,我说珠儿呢?珠儿哪去了? 妆妆也猛地醒过来,她说不是跟你在一起吗?进城后我就自己逛去了,没看到她呀! 我的天呀!这么一会功夫就丢了一个人!我轰地站起来,我说老爷,马的事先算了,我们丢了一个姑娘! 结果那老爷依然一脸困样,说京城香香楼最近正招姑娘,看是不是让人卖到那儿去了!退堂! 这个官府老爷,让我跟妆妆一阵头晕,原来京城的人,是这么办案的吗?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珠儿遇了坏人,第一归宿肯定就是春楼了!我的珠儿呀,你千万要为了我守住清白呀,要卖也得我卖你呀!!! 香香楼。 每年一度的花姑娘大赛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中,来自京城各个阶层的兄弟们在这里欢聚一堂。秀台上是各种途径被送来的姑娘,粉擦得比墙厚,正站成一排等客人开价。 我跟妆妆冲进去的时候,妆妆的手里捏着一大银票,她说四九,这是我的失误,如果能钱卖回来,就不要动武了,成为王妃前我要注意身份,但是如果实在用这些钱都买不回来,咱们就……借钱也要买回来! 第一次,我佩服妆妆的做人方式。明明是见死不救的心理,可偏偏说得可歌可颂的。 站在人群最后面,我往那台上一瞄,第一眼就看到珠儿了!虽然这里是京城,可珠儿那张小脸真的不带蒙人的,一等一的国色天香呀! 此时正在站在台上,一双忧伤的眼低低地垂着,真是我见尤怜。 叫价开始了,珠儿的价果真一路飞涨,眼见着成为了本场第一大牛股!这时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响起来,我出五万黄金,赎这位姑娘出去。 众人的眼刷刷刷看过去,我跟妆妆踮着脚跟一瞅,我心落下来,我说妆妆,咱们外面等着吧,珠儿没事了。 妆妆也看到了叫价的人,表示认同,跟着我就出去了。 一柱香后,珠珠洗了脸换了衣服跟着那男子出来,我跟妆妆坐在台阶上迎接,那男子一眼看到我们,嘴角一弯,说四九兄,别来无恙啊。 一句话又伤着我了,莲庄那日我就是以这一句跟扶瑶开的头,却不想,那一句竟成决别。 我将头甩过去,点点头,沐公子无恙啊。 珠儿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她说哥,我走丢了你就完全没有知觉吗? 我哪有啊?我都痛得肠子都生生断了,不过幸好有沐公子,沐公子你不是有事要办?这么快就赶来京城啊? 沐有示点点头,家父身体有恙,我赶紧回来看看。 妆妆此时一直很安静,她看看珠儿,又看看沐有示,然后上去抱着珠儿猛亲了一口,说妹子你发达了,你遇着一个大票的! 珠儿一脸茫然,我狠狠踩了妆妆一脚,我说什么叫大票的,你快当王妃的人怎么说话这么没素质啊? 妆妆闭嘴,沐有示应付着无奈的笑笑,说妆妆还是没进宫啊?遇上什么事了吗? 我摸摸下巴,一脸颓废样,我们把皇帝那张书信给丢了。 珠儿愕然,看着妆妆正要安慰,就听沐有示说,如果各位信得过我,明天一早我便将书信找到重新送回来。 我狂一阵喜,沐公子你当真能行?刚问到这,又转念一想,我说如果要是手纸用南瓜刻大印那就算了,我们下午这么干了……我正说着,妆妆就一脚又把我踩了回来,上去握着沐有示的手,说大票谢谢你了,我代表我们全家权贵谢谢你,以后你们家要破产,来投奔我! 沐有示可能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疯的婆娘,被妆妆握着握着脸就红了,他努力地努力地把手抽回来,然后嘴里小声咕嘟了一句。 别人都没听见,可就我听明白了。 他说的是:如果我们家都破产了,这个天下也就没了。 轻轻地这么一句话,在那个夜里我却重新打量了一次沐有示,皮白肉嫩,眉目有神,一双手白白净净,肉茧子都没一个,很分明就是权贵之后,可他这么跟着我们,又屡屡打珠儿主意,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注意下他看珠儿的眼神,先说他对我们任何人都永远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唯独对珠儿,眼睛一看她,就不会挪地方了,那眼神要是对着我瞄过来,我肯定触电而亡。 于是,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大胆决定。 我把珠儿的手交在沐有示手上,我说此行去皇宫,不知道与妆妆是生还是死,这紫金袄也依然线索渺茫,而珠儿我从小当亲妹妹疼,就先麻烦沐公子带为照顾了! 我两行字说完,珠儿愣了,那种表情又愣又惊喜,她娇娇地喊,哥你怎么可以…… 结果还是沐公子,他看着珠儿一脸的娇羞,轻轻捏捏她肩,然后对我抱拳,承蒙四九兄信任,什么时候你与妆妆稳定了,我将珠儿送进宫便是! 得,我舍了一个珠儿,却真的套出一张大票,一个随时送入宫中,你沐有示的能耐在这紫禁城里就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了吧。加之对珠儿情份又深,这一险冒得实在值得。 我握握他的胳膊,带着妆妆离开。 身后的珠儿和沐有示就一直站在那里目送什么,直到我们走了那么远,都没有听到珠儿不舍得叫我一声哥。 姑娘大了,果真是靠不住的吧。 十几年的情义,还是比不上那黄金五万加一张万人迷的小白脸来得有效应呀。 入宫(2) 妆妆与老皇帝的洽谈成功,意味着我们的皇宫之行打响了第一炮。 当日的金鸾殿上,我与妆妆成了最风云的人物。 妆妆由宁不义之女摇身一变为宁王妃,而我也由斧头帮老大成为宫中最华丽最壮观的马厩现任总马倌。 这结果多少让我有些难过,这再华丽再壮观的马倌不还是马倌嘛?再好吃的馒头不还是馒头嘛? 可是妆妆却不这样想,当晚皇帝御赐的寝宫里,一个马厩和王妃喝得酩酊大醉,妆妆说四九,你要珍惜这次机会,你想想整个皇宫的马都在你手上,你让东它们不敢北,你给吃荤的它们不敢要素的,加之草料、日常保养这些费用那不是你报多少给多少的?她摇摇头说四九,宫外你是我老大,进宫你得听我的,这宫场的一一二二,我比谁谁都清楚! 听妆妆这一说,我也顿时感觉茅塞顿开,敢情是个赚钱的活来了?我磕磕酒盅子,我说那以后咱们俩见面就没这么痛快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要选马,找我就行了。 妆妆晃着酒壶就过来给我干怀了,她醉眼迷离看着我,说四九,朱权他不喜欢我,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是朱权,就你对扶瑶那一桶深情,我都受感动,她拽着我的扣子,说四九,我这么对朱权,他能感动吗? 我扁扁嘴,朱权不是我啊,我长这么大见的第二个女人就是扶瑶,你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嘛?就好比天眼一开,哇塞!女人!就这感觉,所以是打死都忘不了的。 妆妆一听我这表现手法,眼睛都直了,她说四九,我就佩服你这点,死猫都能让你说的怕了耗子,她摒掉宫女,把我耳朵拉嘴边,为了你的扶瑶,本姑娘今天帮你找紫金袄去! 我一看她那德行,我说得了,明儿吧。 妆妆摇头,不成,别看这宫里美的,其实就是一个笼子,今天刚进来待遇好,没人看着,以后每一天你我都是闭路电视的鸟,你懂不?她晃晃悠悠地走到床前,拉起一条床单就给我扔来,披上,夜行衣! 其实我觉得我这头也挺晕的,可妆妆比我更昏,雪白的床单还夜行?我就崩溃了,我直接脱了外衣,穿着秋衣秋裤,我说我就这身吧,好几月没洗了,黑黑的,比较隐蔽。 妆妆也顾不上看我了,自己披了一个床单就跟我从后窗跳出去了。 皇宫大大的园子里,她的手揽着我的腰走前挪,说哥,再背一次,什么线索来着? 要寻紫金袄,宫城七柳圆月向下……我早说过我这脑子杠杠的。 妆妆抬头看看月亮,又看看我,说哥,我说句真话,你给分析分析,你说沐有示那小子什么来头啊,他是不是坏人呀?就说今早给咱们找回来那书信,早不是我一开始那封了,那上面皇帝的印子都是现盖的,都湿乎乎的…… 啊?那早上你怎么不说啊?如果是这样,再结合沐有示出手的阔绰,基本上我们可以断定,他是一个有团伙有计划的办假证团体…… 妆妆一个小耳光给我抽过来,她说四九,以后不能常常见面,你机灵点,别这么傻了。 我傻,对于沐有示那身分我早有怀疑了,要等着你给线索咱们俩都让他玩死了,现在他没有出手,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他静,咱们比他还静! 妆妆点头。可这一点头,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到后花园的中正间了,边上一队队御林军一二一的走过去,我正想着这七柳桥在哪儿呢,就突然看到几十米外一队御林军正嘿咻嘿咻往这边过来…… 而妆妆还披着雪白床单在边上犯困呢,像我们俩这装扮不管怎么编都没个好的,于是我一狠心,拉起妆妆就直接跳进旁边的湖水里。 正在秋天,那湖水叫一个凉呀,因为妆妆没有任何提防,一进水就直接呛了,看着她血盘大口要呼喊,腾出手来去堵已经来不及了,我一咬牙一闭眼,直接把我性感的小嘴唇就贴她嘴上去了。 我鼻子闭了气,运作内功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给妆妆嘴里送过去,说也怪,刚刚还觉得刺骨的湖水,因为我们俩这一亲,周身热乎地跟温泉似的。 妆妆也估计明白了情况,安静下来,湖水上边御林军一二一二的走过去,那灯笼光渐渐远了,我才拖着妆妆爬上来。 两个浑身湿淋淋地人就那么站在月亮下面,风一吹呼呼地冷,妆妆的头发上挂着水珠,一串串往下淌,我以为她要扯开嗓子骂我流氓呢,结果她特安静,看着我,一句话没有。 最后还是我挺不住了,我说妞呀,这宫里有没有废弃的屋子,咱们俩得烤烤火呀。 妆妆一手捂着嘴巴,一手向后一指,声音跟鬼上身似的:那边。 于是两个一路躲躲闪闪地冲进了偏僻地不能再偏僻的屋子,这屋子里一切东西俱全,要不是屋黑着桌上还有一层厚厚的土,都看不出来是旧屋。 我们俩点了火,把衣服都脱下来,披着这屋里的被子和褥子坐地上开始发呆。 妆妆的反常让我越来越不自在,我连看她的眼睛的胆量都没有,过了半响,我解释,那个亲嘴呀,其实不是那样的…… 妆妆一手赶紧挡我嘴边,说四九,别解释,一解释就没味道了。 味道?什么味道呀,四九我晚宴没吃蒜呀。但她这么一说,我也懒得再解释了,拿根小棍挑挑火,就听妆妆说,你记不记得很早前,也有一次咱们这么烤火来着,咱们坐中间,旁边坐着狼。 瞧这破形容,我说嗯,记得,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妆妆点头,说四九那天晚上我梦着你来着,我梦里有这个场景,咱们一起落水里,然后你,你把我,把我给那什么了…… 那什么了……妆妆你到是给我说清楚呀,我把你那什么了? 就在我们俩正纠结这个问题,就听门外传来一个老头的声音,他说小晚子,你在外面等我,我给老太后上完香,就出来了。 妈呀!又来了!这宫里怎么就没个消停的地方呀!我两脚踩灭火,拉着妆妆就躲在柜子里。 刚一跳进去,门就个吱一声开了,我屁股冲着柜门,也看不清楚什么行情,而妆妆一双眼死扣扣地相机着我,压根无视这紧急的状态。 面对这赤裸裸的目光,我只好选择了闭眼。 这柜子也可能年久失修了,柜门上破了一个大洞,吹得我屁股一阵阵地凉,敢情是这被子不够长,把我给暴光了! 那老头在外面念念有词的半天,大概还说了两句:太后您最疼的十七皇子也马上要成亲了,江山一片安好……如此如此。 说了大概一柱香时间,我都快蹲不住了,就见老头的灯笼光往这边一打,突然说了句,谁在里边,出来吧! 我心一沉,心想着老头肯定发现那炉火还热乎着,于是硬着头皮,我就从柜子里爬出来了,临出来的时候,点了妆妆的穴,我说你是王妃,不能出来,只当为了朱权后宫名誉!一个时辰后,穴自动解开自己回宫去…… 就这样,皇宫内院里我第一次展示出了我欧四九的气度与胆量,我抱着被子从柜子里跳出来,才知道对方原来是个老公公。 我咪一只眼扁个嘴,爷爷在这! 老公公点着了内屋的烛火,然后上下打量我一圈,说年轻人,你转个身给咱家看看…… 我转,我扯着被子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站定,我说这皇宫内院选男宠吗?你是评委?说话间,就见那老公公眼睛一眯,似乎在想什么,接着人往大厅里一退,冲门外大吼一声:捉刺客! 瞬间,无数的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若在这里打斗,先不说我的惊鸿掌能拍倒几个,可若是让他们发现了妆妆,那进宫的全盘计划就毁了! 于是在大批御林军冲进来的时候,我提真气运内功,心一横准备火拼出一路血路,突然屋顶瓦片咣咣落下来几十片,一个紫衣人从天而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夹起我的胳膊又原路飞了上去。 几百御林军和那老公公嘴巴张成超大号鞋垫样,我却在皇宫的上空和紫衣人开始双双飞。 从皇宫内院一直飞到御花园,玉带桥上他一松手将我扔了下去,而自己则在几米外的平地上完美下落。 这时,我才清楚这紫衣人的模样,竟是那日带头杀掉师傅的那个女魔头!刚刚因得救而舒缓下的心又提起来,我冲她比划着拳脚,冲她嚷,为什么,杀掉惊心子? 那紫衣女子站在我前面,一动不动,紫色的夜行服在风里轻飘,恁地就又多了一份肃杀,她背对着我,声音冷冷的,她说欧四九,你不应该在这里。 我几步跨到她身边,重复,惊心子有什么错? 紫衣女子依然不回头,胳膊向后一甩将几件衣服扔我怀里,她说皇宫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如果想找死,我便可以成全你! 我低头一看,人就呆住了。她的武功到底出自何门派,竟然可以在救我时,将炉边的衣物一并带出来,而我却丝毫没察觉!我心里一阵哇凉,就赁我这身手,想拿下紫衣女人为师傅报仇,怕是这辈子都实现不了! 紫衣女子与我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在我以为她是在酝酿要不要干掉我的时候,她的身子突然跟雷劈了似的,猛地向前一倒,幸好我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可这一拉,才看到她衣服上一大片粘黏,再仔细看,房膀前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招,正哇哇地向往流着血。 我没作它想,赶紧撕破衣裳帮她将伤口勒住,这女子虽然蒙着面纱,可从眼神都看得出来,这一伤有多致命,她捂着伤口,喃喃自语:花公公的无形镖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走这么远,伤势才开始发作…… 花公公。原来刚才那位老头就是花公公,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掌管着内务处生杀大权,年轻时就曾侍奉过两任老皇帝的宠妃。 我说那个花公公,看样子是想让我死的,怕是错伤到你。 紫衣脸色苍白的像张纸,她无力地点点头,说你现在知道,留在宫里你的处境有多危险了吧! 我看着紫衣,这个让我无数个夜里恨到牙痒痒地女人,如今这样近的站在我面前,可我依然丝毫看不透她。 先是杀惊心子,后又在扶瑶出事的地点出现,而今天又冲进内宫救我,还负了重伤,她到底盘算着什么? 我扶着她,感觉到她身子一阵阵地轻颤,然后她回过头来,说,欧四九,带我出宫。 第三章(2) 初阳公主(1) 她知道我有多么仇恨她,也知道我多天来一直找寻她的下落,可她偏偏就笃定我会帮她。 而真实上我也真的那么没骨气的拉着她,从御花园的后墙飞了出去,我内力远不及她,能做到的只是帮她出宫找一出隐匿的地方,而由她自己来疗伤。 她运功,将体内的毒血逼出来,我就安静地坐在边上,好几次都想冲过去揭开她的面纱,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女人我有超乎寻常的好奇心。 大概半柱香时间过去,紫衣女子的周身就真的像说书先生所讲那样,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哇哇地冒白烟,白烟停后,她一低头大口黑红色的血就吐了出来。 然后收功,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看看我,说欧四九,今日我欠你一个情,但是你师傅惊心子的死,我只能说那是他应得的报应。 我看着她,那双眼终于不再冰冷吓人,我说,你当真是金银发的女儿吗? 紫衣愣一下,继而转过脸去,她说我娘又有什么错呢?若说起来这一辈子唯一就是错信了惊心子。在十九岁就为他生下了我,此后便失去了传世紫金袄,也害得我金家上下七十口人,一夜成灰…… 看来沐有示说的是不错的,而那可我师傅当真会为了紫金袄,带领天下英杰去欺骗一个女人吗?不论二十年前真相是怎样,可我真的很难相信。 紫衣听了我的话,冷冷地笑,按说他是我爹,可我都不屑于相认,满心都是仇恨!而他只是你师傅,你又为什么这么维护他!是你不知道惊心子真性情!他所做的坏事就算十条命都不足以还清,天下有多少女人因他而死,而可笑的是,临死前都还为他保守着他最可耻的秘密。 那么今晚,又为什么救我?我不解,打算一次问个清楚。 为了某个人,某个不愿意看到你死的人。紫衣一双眼盯着我,欧四九,明日你回宫后仔细看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会让花公公想要除掉你。 我跑在小湖边把自己看了个够本,然后又跑回来,到底是谁让你救我?我身上又有什么东西呢? 紫衣身子依着树干,却还是与我抱拳告别,像一个真正的江湖儿女一样,说欧四九,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如果你清楚了所有真相,还是执意为你师傅报仇,那么念及今日恩情,我不会还手…… 紫衣的话音没有落,人就已经飞了出去,留我一肚子的问题差点没憋成内伤,只是她最后这一句话,与师傅和归影儿死前再三嘱咐的不要报仇,可是一个寓意? 心里乱七八糟的扯成了一团麻,再抬头东方已经鱼肚泛白。 啊!妆妆!我猛地想起让我藏在柜子里的她,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回宫去! 想到这里就赶紧从宫墙往里爬,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跟师傅学内功,搞得现在功夫不稳定,动不动就还是要爬墙。 赶到宁王殿的时候,妆妆已经洗脸梳头完毕,倚在贵妃榻上发呆呢。 我甩着大步子就溜进去了,一见是我,妆妆豁地起身,她说四九你没事吧,你到底是怎么脱险的呀?我看不到外面,只听到老公公说,混账,让这个贼子跑掉了! 我轻呼一口气,摸摸妆妆的头,我说你暴露就好,起码这宫里还能继续待下去。 妆妆甩开我的手,说四九你到底干什么了,老公公捉你不成,还杀了几个侍卫,说他们办事不利,警告所有人昨晚的事,不准传出半句! 她一说到这,我就猛地精神了,我说妆妆你快看看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没?我也转一圈给你看!说着我就当着妆妆面脱裤子,刚松开裤腰带,就听侍女来报,十七皇子回府。 妆妆的女人明显是身在我这,心不忘朱权,一听朱权这两字眼睛珠子都蹦出来了,她提起我领子就往门外推,说你走你走,你先赶紧走,让朱权看到不好! 我被这个胖女人推得心烦意乱的,一边系裤带一边往外走,迎面,就遇上了朱权。 他已换回宫中金黄色的皇子服,头发高高盘起来插一根金钗子,阳光下就像浑身发光的佛祖一样缓缓走过来。 他见我,略微一惊,然后勉强笑笑,没任何夸张地感叹词,就淡淡吐了两字,四九。 他笑得为难,可我不为难,我拿腰带抽了抽他,我说小样吧,终于想通了?来跟妆妆再续前缘了? 朱权把我裤带拿过去,然后帮我整整齐齐地绑在腰上,说既然进了宫,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都别留下任何话柄给外人。 就冲着朱权对我这两下体帖,我眼泪都流出来,我说行兄弟,反正我进宫了,以后有什么你不方便干的偷鸡摸狗的事,都交给我办就行! 说完我自己就嘿嘿地笑,可朱权没笑,他依然一脸正经表情看我,他说扶瑶的死,对你真的没有什么嘛? 扶摇。在刚才看到朱权的第一眼,我就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省得大家都不开心,可如今朱权先提了,我要是承认我难过,显得那么被动,于是我硬着头皮冲他一笑,说女人嘛,多得是了,死了一个祝扶瑶到底哥们这辈子不找乐子了?朱权啊做男人要得就是豁大,我看死了一个扶瑶,你还有一个妆妆,也算你赚了,是什么你也准备一下大婚吧…… 朱权冷笑,或许你是对的,我朱权天生死脑筋,只知道这天下就算有三万女子,我想要的,也只是扶瑶一人。朱权说着就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把扇子,晃啊晃,说还是不提这个了,总之你都不会理解。近几月里疆边暴乱,朝廷上下一片恐慌,四九,我想趁此机会为父皇分忧…… 啊?朱权你打算扔下妆妆,赴疆边平乱?这么爱国爱爸爸的朱权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朱权点头,离出发还有些日子,他看看我,说离行前,我想让你帮我个忙,找些上好的木材来,我想给扶瑶做件祭品…… 一听朱权说要走,我心里就乱开了,那妆妆死去活来地冲进宫又是为了那般啊,望着朱权离去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对于扶瑶来说,是否我爱得当真不够。 可是,我也想过这样奋不顾身的爱一个人,而且我一直觉得心里记住她,把所有女人的脸都当成是她,这便是我最深刻的爱。但很明显朱权却选择了更加苛刻的方式。他拒绝了所有的女人,甚至以远走关外来结束自己对红尘的所有眷顾。 朱权已经进了殿,然后是妆妆夸张而讨好地嘻笑声,我突然就觉得很可怜这个拥有全天下,却依然这般寂寞的男人。 是这天下,谁都有个不能言及的心病吧。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幸免吧。 结果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在想若是朱权真走了,妆妆要怎么样接受这个事实呢? 她来了,朱权却要走了,这宫里她要长住一辈子,做一生的寡妇,想想都觉得可怜。 绕着宫里长长曲折的走廊,我走了一天又一天。硬是把这鱼肠子一样的宫中路线,熟得跟斧头帮一样熟了。 可走了那么多天,我还是没想到如何能让妆妆不伤心的办法。最后,我打算全盘告诉她,全当让给打预防针了。 迈开大步往宁王殿走,结果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上空有一个紫衣的影子轻掠而过,定睛一瞅,竟然是紫衣!这个时候出现在皇宫,肯定有明堂!于是撒跑跟着她跑了起来。 我带着一肚子的求知的欲望跟在她脚下跑,结果这一跑就又把皇宫过了一圈,好半天后,她停在了一处小庭院墙上,再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我一心急,推门就进了院子,一群婢女正在院里放风筝,她们嬉笑打闹着,还叽叽喳喳地嚷,公主这两日不见,咱们可真是轻松许多…… 一听公主,我伸去的脚又拿了回来,这地方还是不乱闯的好。于是摄手摄眼的掉头往回走,结果眼前就出现了一片华丽的衣锦,再抬头,是一个粉墨不施却依然透着动人劲的小姑娘,双手一横挡在我的面前,冲我呵呵一笑,说宫里人说,十七哥在外这半年的事,你最清楚,她把头歪过去,说小奴才,你讲给我听! 这个人,明明就是我在宫外见到的那个娇嫩而又华贵的初阳公主,可真是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俏皮,就算叫我小奴才我都听着舒服。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甚至忘了去跟妆妆通风消息的事。 我嘴一咧,袍子一掀向前叩首,小的,遵命! 初阳公主(2) 在讲给初阳公主的故事里,他的十七哥朱权成为了一个能招全天下女子爱慕的男人,而我成了名副其实的配角。 我忽略了很多片段,比如扶瑶是白莲教的首席,比如最后替大家喝下毒酒的是我,比如朱权掩藏身份入驻莲庄,比如妆妆的横行与无理,比如扶瑶水葬的那一日,天空上有白色的飞鸟低低掠过…… 初阳公主就像一个超级吸尘器,她能很快时间里接受这么曲折又忧伤的情节,而且每到动情处,都用小手绢上来帮我擦擦泪,她说小奴才,你不要哭了嘛。 我没有告诉她,我是叫欧四九的,相反这个名字说了那么多次,叫了那么多回,好像没有什么幸运的事发生过,反正所到之处都是此生之痛。不如就让她这么一直叫,小奴才,小奴才。 她问过我,那么地宫里边到底有些什么呢? 我说有萝卜和青菜,还有蓝眼睛的小白兔。初阳公主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她说你以后带我去好不好?怕我不答应,后面又加一句,我是父皇最疼的初阳,你以后在宫里,我罩着你! 老皇帝对初阳有多宠爱,我也听不少人说过,他觉得前辈子有欠着这个女儿的,于是在下辈子里加倍的偿还。 一个故事,我讲了三天三夜。而初阳也围着我转了三天三夜。我们俩坐在房间的地上,烤着炉火吃着甜品,困了她就枕在我腿上睡,醒了就缠着我继续讲。 故事的最后,在我告诉她扶瑶死了,初阳的眼泪像自来水一样,她拼命地摇着我的肩,她说你告诉我,怎么样可以让人起死活生! 我就想起了那首无头诗,觉得反正初阳还小,念给她听也无妨,于是我念:要寻紫金袄,宫城七柳圆月向下。 初阳把这两句话反复在嘴边念,然后一掐我大腿,说你等着,我去问我师傅!然后一溜烟就跑了。 她这一跑,我就开始担心,这紫金袄的事如果让皇宫里的人知道,那将是多大的乱子。我开门出去追,可这小丫头就已经没了影子。 半响后,她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说师傅不在了,小奴才,我没事的时候在这宫里到处走,没准我可以帮你找到!你就可以去救扶瑶了! 说着,她就上来拉起我,然后唤人拿来披风,说咱们这就动身,如果找不到,我就不回这初阳宫了! 初阳的眼里,我看到了跟朱权一样的执着,要不然他们会是兄妹呢,连死心眼都这么相像。 我们从初阳宫一路往正阳殿,御花园过去,我说公主,有人告诉我这宫里有个七柳桥可能是在那。 初阳停下步子来,歪着头想一会,然后摇头,说不会的,七柳桥是父皇上朝必经的地方,如果那里埋着东西,多不安全呀。所以,一定还有别的意思。她说着说着就蹦蹦跳开,在我前面左一下右一下像只兔子一样,没跳几步,就突然扭过身来,说小奴才,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第七颗柳树,而不是那个桥啊?我刚入宫没事做,天天数这宫里有多少树多少花,第七颗的位置应该是在紫禁门的旁边! 她这么一说,我也猛然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个跟疯子似的一路冲在宫门前,数七颗柳,然后围着那树开始转圈。 若说这颗树,平常看真的没有发现,它比别的挨了近一头,所有枝节都在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初阳蛮得意,说小奴才,我的直觉很灵的。她刚一得意,又很快皱起眉,说那你说,这紫金袄的主人能把它大大方方埋这里,必定也是这宫里的人吧? 这个问题,我到是从来没有想过,但现在想想这一点跟紫衣为什么总在宫里出现,是有一定关系吧!我看看初阳,这小丫头的脑子果真不是一般的机灵。 我说接下来呢,找工具挖坑吗? 初阳摇摇头,她说今天是初几? 初一。我回答。 小奴才咱们现在去找皇哥的新媳妇玩,等晚上再来这里。她小披风一扬,拉着我就直奔宁王殿。 路上无数宫女太监频频晕倒,他们无法理解一个马倌是什么手段得以跟公主手拉手蹦蹦跳着游园。我也拽拽初阳,我说这样不好,我也是个有工作的人。可是初阳哮嘟嘟嘴,说你在担心你马厩的马没你不吃饭吗? 一句话,把我哽死了。 宁王府。妆妆正欢天喜天地跟宫女学着绣花,见我跟初阳来都忙得顾不上招呼,她一脸堆着笑,脸上小肉都挤住了,她说这几天,朱权一直留在这呢。 就这么点事,她都喜得二五八万似的,却不知朱权只是明白自己注定要辜负她,所以才做些最后的功德事。 初阳她什么内情都不知道,就凑过去盯着妆妆绣的布,说皇嫂,你绣得可是猪? 妆妆一脸沉,猪?这明明是松鼠嘛! 一句话众人都崩溃了。我指着她手里的活,是朱妆让你做的? 妆妆这么皮厚的人,竟然也会脸红,她手掌堵着半个嘴巴,说四九啊,真是寂寞害死人啊,要不是朱权回到我身边,我差点以为那晚你救我的事,就对你动了凡心呢…… 她一说,我心脏都慢好几拍了,我得多感谢朱权的及时出现呀,我说大姐呀,谢谢你的高度觉悟呀,不然又一段千古孽缘呀。 妆妆扁扁嘴,不再理我,她拉过初阳,说妹妹呀,你哥哥早上说等我绣够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松鼠,他便正好从疆边杀敌回来,与我大婚…… 我一听,就知道完了,朱权已经告诉她了,一段悲剧就要活生生地开场了! 可初阳却很嗨皮,她回头对我笑,一副很崇拜的样子,说权哥哥真会体贴女人哎,还这么浪漫呢…… 看着她们俩傻样,我除叹气,什么招都使不出来。 因为初阳与妆妆聊得出奇全拍,于是晚饭在妆妆这里用了,可是像妆妆那么爱吃的人在面对满桌大鱼大肉时候,竟然宣布要为了朱妆减肥,把整盘的猪蹄都夹给我和初阳,她边夹边抹眼泪,说你们吃吧吃吧,我真的不饿…… 于是我跟初阳吃得就觉得分外别扭,仿佛每咬一口都咬得是妆妆后脚跟似的。 一桌饭吃得心事重重的,好容易挨到月亮出来了,初阳啪一放下筷子,上前拉起我袖子就往外门口冲,边大喊,谢谢嫂嫂款待,我们俩明天再过来啊…… 要说初阳的体力真叫一个棒,刚吃了一肚子饭她还能练草上飞,她边飞边还推荐,小奴才你也拜个师傅吧,有师傅就能跑得快了…… 没一会功夫,我们就到了那颗柳树下,结果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在月亮的光芒下,整颗柳树都发着淡紫色的光芒,所有树叶和枝条都朦胧地包着一圈金色,所有色调都是淡淡的,五米外你都不会注意到。 我跟初阳抬起头看着柳树上边,在全部枝杈伸出来又弯下去的地方,有一件小小的袄静静地放在那里,我跟初阳连呼吸都不会了,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大约几分钟后,两人同时大吼:扶瑶有救了! 接下来,就是要出宫找扶瑶了。 连夜,我就收拾行装,我跟初阳小拥抱,我说小奴才要是能救活扶瑶,就可能不再回宫了。 初阳在我怀里蹭出头来,要是救不活呢? 救不活?不可能救不活的,不然这个紫金袄就不会让江湖腥风血雨了。 初阳点点头,她说可是还有一件事,你现在大小也是宫里的人,如果你突然就这么不见了,第一个连累的肯定是十七皇嫂啊,宫里不是别的地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会被编做各种谣言而成为中伤妃嫔的武器的。初阳很坚定地冲我点点头,说你需要,一个通行牌。 我也觉得初阳说得实在有理,妆妆已经很不幸了,如果再连累她,我都觉得天打雷劈,那么这个东西,哪里能弄到! 小初阳手指往正阳殿一指,父皇那里! 光是这前两字,我就已经腿软了,我出宫救个人还得经过皇帝,我说那牌子长什么样,能做一个不? 初阳大眼睛一瞪,小奴才你想都不要想,那可是掉头的事,当然我可以帮你的!你只要吸引父皇的注意,拿你手上的一样东西跟他交换通行牌就一定可以。 我手上……我把自己全身摸个遍,皇帝他坐拥整个江山,还能稀罕什么呀! 初阳手掌拍拍我胸膛,小脸刷一阵子红,说这个。父皇肯定没有见过的,因为这在宫里是禁物! 哎呀!初阳这一指,我恍然大悟呀。幸好当日地宫里我留下了这个,真没想到还能派个大用场! 我握着初阳的手,一阵感激,我说小奴欠主子这么多,以后要怎么还呢! 初阳嘴巴一咧,说三个要求。你必须答应,第一个就是不论扶瑶活不活,你都必须回宫来一趟。 我想了想,成。还有两个呢? 初阳摇头,以后会告诉你。她小手捏捏我鼻子,说你啊,要当心啊,外面很乱的,宫里虽然闷,可起码想死一个人,不那么容易的,光是手续也一层又一层……小初阳说着眼泪就滚出来了,说你明天把这本书放在父皇的马上,他围场射猎一定可以发现,你在书里写下你的条件,自然有人会给你送来! 看着初阳,虽然她只是十七岁的小姑娘,可人情世故不比大人少懂半分,不会害人不会谋算人更不会欺负人,真是极品好姑娘了。我把她的头重新拥在我怀里,拍拍她瘦瘦的背,不论扶瑶活不活,我都回来,为了小初阳你,我也回来! 第二日,就按初阳说的,马的行袋里放了那本绝世很多年的春宫图,又夹了纸条。 围场射猎一结束,就有皇帝贴身侍卫直接找到马厩,将一个通红色的令牌递给我,然后说,圣上交待,欧四九不论外出多久,回来都要面圣。 我跪地领旨。虽不明白用意何在,但此时只要令牌在手,我就可以走得自在快活了! 去宁王府与妆妆辞行,我说我已找到了紫金袄,这就出宫寻找扶遥下落去。 妆妆的嘴巴咂咂响,说这么久了,那扶瑶的尸体早烂了吧…… 我没好眼的看她,就算烂了,也要找到,就算救不活了,也要找到!也不枉我这一片深情! 妆妆的眼神转为理解,她说行啊四九,你比朱权可有血性多了,连着来这边住了几日,昨天起又不见人影了,问了下人才知道,天天窝在行宫那边做木头琴呢,他还说那琴名叫什么旷世宝琴飞爆连珠…… 原来朱权要好木材就是为了给扶瑶做一把琴啊,那么想都知道,他肯定是想做一件东西给死去的扶瑶。想到朱权,我就猛地感觉到,其实这次出宫应该带上他的,不管结果如何,起码让他有参与过,也叫心安吧! 想到这,我转身就走,结果被妆妆一把扯回来,说四九,你要走离宫也得明天,今晚太子大婚,你得给我壮壮气势,人家的娘娘都有保镖侍卫一大堆,就我什么都没。 我说那我吹口哨把地宫里五十万精兵给你调来,你够不够气场啊? 妆妆猛推我一把,几声娇笑,说你讨厌了,晚上换好衣服,在大殿门前等着我。她后面的话说得恶狠狠的,四九你别没良心的,忘了谁让你进的宫! 我呸呸两口,怎么谁都喜欢威胁我两句,我去不就得了嘛。 第四章(不全) 现身(3) 赶回京城,百姓就已经一片恐慌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布的传言,说白莲教女魔头,要血洗京都。 昔日繁华的南京街上,连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商户和百姓家,都紧闭门窗,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师傅站在街道上四处一看,然后对我说,这京城果真已经保不住了,他说九儿,你可曾在来的路上看到大军? 我摇头,我这一路都很仔细观察,相信任何风吹草动都没逃过我的眼,可却真的没见扶瑶率着这五十万精兵的去向。 京城除了人人自危的景象,丝毫没有外军侵入的痕迹。 师傅也纳起了闷,他思量许久,然后大呼一声不好,若这祝扶瑶当真练成千邪大法,是可以将这些兵隐得无影无踪的,就算此时在你面前有一万大军,你都无法触到摸到。 师傅这一推测,然后也跟着紧张起来,事不宜迟,师傅,我们还是速速进宫吧! 一路往正阳门走,师傅的气势着实吓倒了不少官兵,也不敢上来问话,见到我们直接都避到两边去,直到进城门,师傅一抬手将我拦下来,不可对君王无礼!说完冲门外侍卫一抱拳,惊心子与欧四九,宫外求见,望通传。 师傅这一说,我就崩溃了,我说师傅你不知道呀,跟皇帝不能提我名字的,我是…… 你是皇帝的眼中盯,你的身世你的权力包括你现在几个宅子都堆不下的财宝,这都是皇帝要你死的原因,但是九儿,男儿不可不为国家报效,国家可负你伤你侮辱你,但身为男儿,都不可不忠! 师傅说这话的时候,白白的胡须在风里飘摆起来,就好像神仙下凡一样,英气逼人,让我不得不又一次低首认错。 只是我担心的是,见不到皇帝,我们师徒俩就已然挂了。 可结果让我大跃眼镜,回传的侍卫带着花公公一路自大殿小跑过来,然后在师傅面前深深欠下腰去,惊英雄快请进,皇上已经在大殿等候。 这个朱元璋还真是有趣呢,按理说师傅可是他情敌呀,真是摸不清头脑了。 进大殿,一入眼的便是沐有示和朱权,他们站在大殿门前,一见我,分外激动,沐有示先一步上来握住我手,很欣慰的说,四九,你没事就好呀! 我却目光直盯朱权,我说我见到扶瑶了,哨子被她拿走了…… 朱权的目光很暗淡,他说我知道了,几日前他们的大军就直逼京城,可这两日也猛地没有了踪影。 我叹个气,初阳也被她捉走了,可能是当了人质…… 我的声音已经很低了,可是还是被殿上的老皇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自龙椅上一怒而起,手掌猛一拍案子,说欧四九,你好大胆,公主若有什么事你担当的起吗? 有师傅在,我今天也不怕这老不死的,我板起胸脯跟他死磕,我说你以为初阳有事,我会好受嘛?你以为她千里迢迢女儿家去雷龙山找我,我不心疼吗?你以为她让敌人捉走,生死不明我不难过吗? 我一边说,一边就真的心里像针刺一般的痛,初阳的一颦一笑是我这一路上都努力不敢去回忆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疼爱她,还是相处太久,总之我见不得她掉眼泪,见不得她受半点苦,更见不得她活生生从我眼前消失,而消息全无……吼着吼着,我就没了力气,慢慢地头低了下来,后来干脆蹲在大殿上,喉咙像鱼刺卡住一样,一句话说不出来。 整个大殿安静下来,过了半响皇帝从台阶一步步走下来,他走到师傅面前,看了他半响,然后问,惦英雄可有办法治敌? 师傅听闻皇帝这一句话后,仰天长笑,他掀起袍子卟嗵跪老皇帝脚下,说老夫果真没有看错,皇上大情大义,是难得的明君,二十年前的事老夫自然会给皇上一个交待,现在开始研究对付外敌之事吧! 皇帝着着师傅的目光也突然充满了敬佩,他扶起师傅,然后握住他的肩,现在城外五十大军压阵,小女还在敌人手中,而传说这领军祝扶瑶练成民间千邪大法,可破万人之阵,已非常人。英雄若能助朕渡过此劫,所有过去都可化作云烟,朕定当既往不咎…… 师傅听完老皇帝的话,转头看看群下之大臣,然后缓缓在殿上踱着步子,这五十万兵虽与真人无差,但毕竟为泥俑所成,泥之最怕为水,我们大可假意弃城,然后在城内布好水阵,等它来犯…… 师傅此计一出,朝上文武顿时议论纷纷,原来这五十万是泥俑之身啊…… 我蹲在地上就心疼开了,想当初爷爷多艰难才把这机关打开,走江湖闯皇宫全是凭着这些小泥人给壮的胆,可如今师傅要水浇了他们,怎么想都觉得难过,朱权那话怎么说来着,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呀…… 念叨着,就想起了朱权,抬眼看他,他站在沐有示的身后,眼睛里一眼深不见底的忧伤,就好像死了娘一样的悲戚。我趁着大家伙议论,就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脸,我说扶瑶真的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扶瑶了,若说从前只是冷,可心里起码是热乎的,现在国仇加家恨已经变了样了,表面特别的有情义,但什么残忍的事都能干的出来…… 我话只说到这里,朱权就闭上眼,冲我摇了摇手,示意别再说下去,然后从人群人后走出大殿去。 沐有示也一脸的无奈,说十七弟的性格从来都这样,认准了什么说死不会放手的,他说四九,咱们最近看牢他,别让他义气用事跑去对面帮了扶瑶。 我点点头,沐有示的猜想是对的,当初朱权对扶瑶的情,那是天地共知的,如今转眼变为阶级敌人,最难过的不外乎朱权。 沐有示紧紧捏下我胳膊,说还有你,千万不要脑子不清醒呀。 我冲他笑笑,我说爱其实是有对错和时限的,那种天长地久的,我欧四九从来都当别人在说笑。 沐有示了解我,他知道我也不一定就全然放得下,但因为见识了扶瑶真面目也定然会有所节制,他也低下头去笑笑,说天长地久的爱,以后别听别人说,看我如何对珠儿你就知道了。 沐有示的眼睛里我看到了不容置疑的真诚,我就突然感觉到,如说我们这些人里谁会最后真的幸福,那么就一定会是他和珠儿了。 在我们俩开小会的时候,师傅的计策就已经全盘通过。 皇帝坐回龙椅,已经不似先前的忧虑,他问师傅,放个空城给他们,那么朕要做些什么? 师傅眼睛合下去,手指摸摸胡子,要弃位逃窜…… 朝上有大臣站出来大骂师傅不逆,骂声越来越响的时候,皇帝招了一下手,殿上重归寂静,他再看一眼师傅,似乎将自己一辈子赌进去,然后手掌平静地放回腿上,轻轻一点头,说朕就按你说的办,弃位逃窜…… 朝上此时也再没人出来阻拦了,而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只有皇帝都慌乱了,才会让祝扶瑶真的相信她已经胜利了,才会趁胜追击皇帝,而放松警惕,所谓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道理。 散朝后,师傅拉着我径直离开。 然后在占星台上开一盘棋,他说九儿,下完这盘棋大明就已渡险。 我信师傅,可我依然担心初阳,拿着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师傅呵呵一笑,说为师赌那初阳公主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