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死囚后，小作精被大佬们疯抢》 第一章：楚楚可怜 国民小作精，拥有顶级娇嫩初恋脸的许橙，因为拒绝了狂热私生饭的表白后，被一刀捅死了。 再睁眼，她发现自己穿越了。 还没来得及从死而复生的喜悦中缓过来，许橙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四面无窗的狭小单人间... 这叠得像豆腐块的被褥... 还有脖子上的这个电子环... 许橙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看到电子环液晶屏上红色加粗的死囚两个字时，吓得双腿一软。 谁家好人一穿越就穿成死囚啊！ 看着镜子里苍白的小脸，原主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 核爆后的第一百二十年，人类在废土世界重置秩序，划分区域分配资源。 原主所生活的区域是最肮脏混乱的五号卒区，这里处处都充斥着血腥与暴力。 这里的地头蛇虎哥看上了原主，想要把人强行绑走，奈何原主以死相逼激烈反抗。 自觉丢了面子，恼羞成怒的虎哥直接把原主送进了监狱，指着自己前几天帮派火拼时死掉的一个小弟，硬说这是原主杀的。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他在扯谎，可警署内里早就被黑帮势力渗透，负责办案的警察什么调查都没做，就直接给原主安排了枪决死刑。 许橙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腹部似乎还残留着刀尖刺入的疼痛。 看来这个虎哥跟刺死她的私生饭没什么两样。 都是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变态！ 一百二十年都过去了，难道女生都没有拒绝别人的权利吗？ 许橙气鼓鼓地叉起腰，在原地来回踱步平复情绪。 嘀嗒—— 一声解锁的音效响起。 许橙从卫生间探出脑袋往外面看，只见单人房的大门大开，一伙人高马大穿着迷彩服的人走了进来。 这群人进来后自觉地站成两排，随后，一个九头身气质超群的男人缓缓步入。 许橙在娱乐圈里见过不少长相帅气的超模，阅男无数的她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却不由得怔住了。 男人肩宽腿长，身上类似特种兵的迷彩服饰将他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充分地体现出来。 黑色短发下是一双深邃冷峻的眉眼，鼻梁高挺薄唇锋利，脸部线条凌厉利落，没有任何表情的他五官俊朗，气质卓越。 没想到废土世界里还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记忆涌入，许橙这才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新入职这所监狱不久的行刑官——陆霄。 许橙从卫生间走出来，盯着陆霄的脸犯花痴。 下一秒，他微微启唇，低沉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落进她的耳畔。 “死囚许橙，你的行刑时间已到，跟我们走。” 许橙登时就一个激灵。 这么好看的人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啊！ 她着急地攥住陆霄的衣袖为自己辩解：“我真的没有杀人，明明是那个虎哥在冤枉我，你们不能什么都不查清楚就随意枪杀一个好人啊！” 陆霄眸光扫过衣袖上那只白净的小手，厚实粗糙的布料映衬下，皮肤细腻似暖玉。 没等他发话，身后的士兵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拉开了许橙。 许橙挣扎不过，只能咬着唇委屈又气恼地盯着陆霄看。 陆霄抬手理了理衣袖，狭长眼眸中黑白分明的瞳仁幽深漆黑，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上前一步俯视着容貌昳丽楚楚可怜的女人。 语气波澜不惊，“行刑前几乎每个犯人都会否认自己的罪行，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惩罚。不过很可惜，这只是无用功。” 话音落，陆霄勾起一侧唇角，指尖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凉薄地说道： “像你这种外表具有迷惑性的杀人犯，内心往往阴暗恶毒，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你才阴暗恶毒呢！ 许橙想骂人，但还没来得张口，脖子一痛，她便被电子环所释放的麻醉药剂给打晕了。 为了防止囚犯行刑前的剧烈挣扎，监狱会将所有囚犯弄晕之后将他们统一带到刑场。 摇晃颠簸的车厢里，昏迷状态的囚犯们被绑在两边的座椅上，脑袋一颠一颠的，全然失去意识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哗啦一声，车厢的铁皮大门被拉开。 外面的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许橙眼皮动了两下，总算醒了过来。 还没搞清自己这是到了哪里，他们一行人就被全副武装的士兵拽下了车，押着送往行刑场。 空旷的环形建筑像极了古罗马的斗兽场，许橙混在囚犯的队伍里，缓缓步入场地中央。 “死囚张三，犯故意杀人罪，立刻执行死刑。” 熟悉低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紧接着“砰”的一声，排在第一个的男人应声倒地。 “死囚李四，犯非法倒卖罪，立刻执行死刑。” “不要啊不要啊...” 砰！ 尖锐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死囚王五，犯暴力伤人罪，立刻执行死刑。” 又是一声枪响，站在许橙右手边的男人直挺挺地倒下。 许橙瑟瑟发抖地看向地上的人。 男人瞪着双眼紧盯前方，嘴巴大张，脸上惊恐的表情定格在了枪响的那一刻。 额头上只有豌豆大小的伤洞还在不断往外汩汩流血，鲜红的液体滑过他灰白的脸，愈发刺眼。 这时，陆霄踱步走到了许橙面前。 声调平静地宣告她的死亡：“死囚许橙，犯故意杀人罪，立刻执行死刑。” “我...”许橙喉咙干涩，眼睁睁看着负责开枪的士兵将冰冷的枪口对准自己。 她才刚穿越过来，她是被冤枉的，她不要死啊！ 【叮～万人迷系统已绑定！】 【锁定目标后，只要发挥你的演技在ta的面前落下眼泪，目标将会立刻对你产生无法自拔的怜爱之情！】 刚鼓足勇气准备拼一把冲出去，脑海里忽然蹦出一道清脆的童音。 万人迷？掉眼泪？ 都要死了她还在乎自己掉眼泪的样子迷不迷人吗？ 许橙几乎崩溃，但转念间她有忽然想到了什么，来不及多做思考，立马看向了对面脸色肃静的陆霄！ 只要能让眼前的行刑官对她产生恻隐之心，那她不就能搏出一线生机了么！ 第二章：专业对口 虽然许橙经常被黑粉们喷上热搜，但黑粉们也只是揪着她性格矫情，采访时的谈吐没什么内涵来攻击她。 对于她的演技和颜值却是无话可说。 毕竟一出道就黑料缠身的她还能接到戏，全亏了她专业素质过硬啊！ 几乎是对上陆霄眼眸的瞬间，许橙便立刻双眼泛红，鼻头一酸，两行清凌凌的泪便滑落眼尾。 她微蹙着眉，形状好看睫毛弯弯的杏眼含了水，清润明亮，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陆霄，白皙干净的小脸上就写满了委屈。 陆霄心头猛地一震。 一种难言的情绪迅速席卷他的全身，仿佛要将他吞噬。 就好像......如果这个女人就这样在他眼前死去，他将无法想象自己会有多么悔恨遗憾。 “等等。” 他忽然开口制止住士兵的下一步动作。 士兵扣在扳机上的食指差点就要按下去，接到指令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 眼前的光陡然一暗，许橙整个人都被身材高大的陆霄笼罩在阴影中。 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强势地席卷而来，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脸上充满探究的目光。 “你说你没杀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他开口问道。 许橙抬头应上他的目光，脸上还挂着泪痕，语气却意外地坚定： “就凭警署的人查都没查，只听信了虎哥的只言片语就断定我有罪，就足以说明这个案子有很大的问题，有人在包庇。” 许橙不是没演过据理力争的律师角色，眼下她直接发挥演技，把自己当成了伸张正义的律师，半点都没卡壳地说道。 陆霄俊眉微挑，脸上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现在只是监狱的执行官，没有经手过许橙的案子，所以并不知道许橙案子的办理经过。 现在听到了许橙的控诉，倒让陆霄对她的经历产生了一丝好奇。 查明真相虽然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但他也不想让一个无辜的生命死在自己的手里。 更何况...... 她看起来受了很多委屈，如果她真是无辜的。 莫名的，他想让欺负她的人付出代价。 陆霄敛了神色，目光落到许橙细白脖颈上的电子环。 黑色电子环上闪烁着死囚两个大字，愈发衬出她脖颈的纤细，仿佛这截细嫩脆弱的存在会随时承受不住电子环的重量。 陆霄心里遽然升起烦躁的情绪，他越看这个电子环越不顺眼。 移开目光，他对士兵说道：“许橙的行刑时间向后延缓，重新调查她的案子，什么时候证明她真的杀了人，什么时候再行刑。” 此言一出，士兵端枪的手都抖了一下。 要知道，虽然新上任的行刑官很年轻，但他可是军部联盟上校，荣誉加身地位极高，来这任职只是为了给自己履历上增加一些底层工作的经历而已。 他竟然对眼前这个女囚犯网开一面，还要调查她的案子？ 士兵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面前柔弱动人的女人。 女人，你知道你抱上了一条多么粗壮的大腿吗？ 许橙察觉到士兵朝自己投射过来的视线——艳羡又嫉妒。 她施施然偏过脑袋，有些心虚地躲开了。 剩下的囚犯们见状纷纷抗议，争着抢着说自己也是被冤枉的，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士兵们赶忙上前控制场面，可群情激奋的囚犯们怎么也不肯安静。 陆霄冷眼扫过，哼笑一声之后从腰间枪套里取出银光四射的特制手枪。 砰！ 不同以往的枪声在天际爆发，高亢响亮的声音充满震慑力，让抗议的囚犯们瞬间闭了嘴。 陆霄收回手，看向闹事的几人。 语速不急不缓，却步步紧逼，“你们几个是在我上任之后才被送进监狱的，所以你们都是因为什么而被处以死刑的，我很清楚。” 他依次走过几人的面前，继续说道：“你殴打自己的妻子致其死亡，警方在你处理尸体的时候破门而入，你有什么冤枉的？ 你因为不想赡养病重的父母而设计车祸，监控将你对刹车动手脚的过程全部拍了下来，你冤枉吗？ 还有你，在地下赌场输了钱，醉酒后拿着菜刀抢劫，砍死两名无辜路人，周围所有人都是证人，你冤枉吗？” 一番话下来，刚才还气势汹汹大喊不公平的几人哑口无言。 陆霄眼底盛满厌恶的神色，似乎多看他们一眼都是浪费。 他示意士兵按照计划继续对他们执行死刑，然后望向一旁的许橙。 “你跟我走，我会亲自调查你的案子。” 顿了顿，陆霄的声音沉了下来，“如果你骗了我，我不介意亲自对你行刑。” 看来这个万人迷系统只是会让目标对自己产生怜爱之情而已，并没有到让目标对自己爱得死去活来，不辨是非的程度。 幸好，根据记忆显示，原主并没有杀人。 许橙跟上去，樱粉色的唇淡淡扬起，十拿九稳地说道：“那如果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呀。” 许橙笑起来时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状，长而挺翘的睫毛带着自然的弧度，充满感染力的笑容仿佛能带动别人的情绪，让人心情都跟着不自觉明媚了几分。 陆霄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脸部坚毅的线条似乎格外僵硬了些。 一板一眼地说道：“主持公道是警察的事，与我无关。” 许橙双手背在身后，闻言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胜于雄辩，她相信证明她不是杀人凶手之后，就算警署的人再偏袒虎哥，也会不得不按照程序将他绳之以法。 陆霄的车子是一辆体积巨大的迷彩色改装越野车，在这个遍地黄沙路况跌宕的废土世界里正合适。 只是性能再好的车子，也扛不住弯曲起伏几乎跟过山车一样的路况。 许橙攥紧胸前的安全带，被颠的头昏脑涨。 胃部翻江倒海，她感觉里面有一股气正往上顶，马上就要不受控制了。 就在她马上要吐出来的前一秒，一阵急促的刹车猛地将车子稳稳停下。 整个世界终于不再颠簸，许橙瘫在座椅上缓了半天，脸上才恢复血色。 等她身体不再难受，她才发现副驾的车窗不知何时降了下来。 窗外遍地黄沙与土堆静静的立在夕阳下，橙红色的光浸染风沙，寂寥又苍凉。 “好些了？” 身后落下陆霄的声音。 许橙回过头，朝他虚弱一笑，“好多了，谢谢你。” 车子重新启动，陆霄指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 “我只是怕你晕车太严重，待会到了警署站都站不稳耽误事情而已。” 【叮～您的首次落泪技能发动成功，楚楚可怜成就达成！】 【作为奖励，您回到现实世界后的财产余额将会增加百分之五！】 随着陆霄的话音落下，脑海里那道奶声奶气的童音再一次响起。 许橙眯了眯眼，看向旁边专心开车的某人。 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心疼了就直说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系统最后一句话吸引了。 听它的意思，她还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 第三章：茶香四溢 许橙一肚子疑问，她在心里默问道：“我还能回到现实世界？” 万人迷系统很快回复道： 【当然啦宿主，只要完成原主的愿望，原主的执念消失，您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许橙压下眼里的惊讶，连忙问道：“那原主的执念是什么？” 【看起来宿主有很多疑问呢，那接下来小万将会为您进行详细解答～】 没想到这万人迷系统还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怪可爱的。 听完小万的解说，许橙总算对原主的身份有了详细的了解。 原主是个跟许橙同名同姓的可怜人。 身为低等公民的她生活在罪恶频发的五号卒区，孤苦无依的她只能跟母亲相依为命。 后来母亲因病去世，年仅八岁的她被养父母一家收养。 可养父母收养她却只是为了打压她，让她不停地打零工来补贴家用。 为了摆脱这种生活，原主拼命工作攒钱，想要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生父。 结果钱没攒够就被养父母发现了，他们将所有的钱据为己有，还将吃里扒外想着丢下他们离开的原主赶出了家门。 就是被赶出去的那一晚，她不幸遇到了虎哥。 虎哥见原主有几分姿色便想要强占原主，原主拼死反抗，不惜以命相逼才换来虎哥的停手。 没想到没得逞的虎哥对她怀恨在心，竟将原主押送到警署，声称自己前几日在帮派火拼中被打死的一个小弟是女主杀的。 收了好处的警署连查都没查，就直接给原主判了死刑。 心灰意冷的原主在狱中感到生活无望，用一根尼龙绳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死前的执念是她那位从未谋面的生父，所以只要宿主帮助她找到生父就算任务完成啦，在这之后你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为了鼓励宿主完成任务，您每一次发动技能或者收集到有关原主生父的线索，小万都会增加您原本世界的财富值或者名气值哦～】 许橙听后迟迟没有回话。 小万以为许橙是得知可以回到现实世界后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却听到她说：“受了那么多委屈，结果执念却只有见到亲生父亲这一个吗？” 小万没听懂她这是什么意思，刚要问，许橙就继续说道：“小万啊，我会帮这个世界的许橙找到生父的，只是在这个过程里......” 许橙粲然一笑，人畜无害的模样，“我得好好利用一下你，在你的帮助下让欺负过原主的那些人付出代价。 不然不就浪费了你给我的这么好的能力了，不是吗？” 在原本的世界里，没权没势的她从入行到出名一路上受尽委屈与白眼，被不少业内有钱有势的人欺负冷落，却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现在有了系统加持，在这个没人认识她的废土世界里，她才不要再忍气吞声呢！ 美丽废物又怎样，绿茶作精又怎样，就算她什么都不会，但她可以抱大腿啊。 这时，车子在警署的门前停下。 陆霄扯下安全带，对她说道：“下车。” 许橙回过神，动作轻快地解开安全带跟着陆霄一块下了车。 警署门前站着一个身材肥胖块头很大的中年男子。 腰带几乎都要勒不住他呼之欲出的肚子，一见到陆霄便热切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迎接。 许橙认出这是原主记忆里那个收了虎哥好处的警长。 当时就是他压着警署所有人，不让任何警员插手这个案子，自己一手遮天地将原主定性成了杀人犯。 不仅如此，被关押在警署的二十四小时里，原主亲眼见到了好几起黑帮成员因为抢劫或者暴力殴打他人而被报警抓捕的案子。 报警的人以为报警就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处理，结果唐川峰不仅没有处罚那些人，还亲自打电话让虎哥把人接了回去。 而那些被抢劫被殴打的底层人民，却还在家苦等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审判结果。 唐川峰接到陆霄要重新调查许橙杀人案的消息之后，便早早地守在警署门前，等待他的到来。 这可是军部联盟最年轻的上校，是他一个警长万万得罪不起的存在。 唐川峰瞥了一眼陆霄身后的许橙，脸上鄙夷的神色转瞬即逝。 转头就低头哈腰地将陆霄连带着许橙迎进门，将人带到了摆满水果跟茶水的会客室。 “陆上校，您请坐。”唐川峰双手握着垂在肚前，姿态恭顺得像个服务生。 陆霄却没领情，他淡声道：“我现在是五号卒区监狱的行刑官，你不必称呼我陆上校。” “好嘞好嘞，那陆长官今天来我们警署是为了什么事呢？” 唐川峰一笑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一块，原本就小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装作不认识许橙，不明白陆霄带一个死囚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许橙一阵恶心，恨不得现在就撕下他虚伪的面皮，让陆霄看看他腹大如鼓的肚子里，究竟吃了多少不该吃的东西。 杏眸流转，她注意到茶几上那壶热气腾腾清香四溢的上好铁观音。 核爆之后的世界资源稀缺，他一个小小的警长还能喝的上铁观音？ “我来，是要重新调查许橙的案子。” 陆霄话音落下，唐川峰当即就说道：“这种小案子怎么还要劳烦您重新调查啊，不如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尽职尽责好好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许橙忽然开口。 唐川峰眉心一跳，略显嫌弃地说：“这可是品质上乘的铁观音，是我为了陆长官特意沏的，你个低等公民懂什么。” 说完他谄媚地望向陆霄，“陆长官，我们不妨坐下继续谈，随便尝尝这茶怎么样。” 没想到陆霄扫过茶几上的热茶后，眸色一凌。 “唐川峰，这茶叶你是怎么得来的？” 茶叶属于a级货品，他作为一个警长最多也只可以购买b级货品。 而且a级货品根本不可能在卒区流通，眼下的铁观音只可能是唐川峰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 对上陆霄凌厉探究的目光，唐川峰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蠢。 他平常各种烟酒茶叶吃的太多了，全然忘记了按照他的职位他本应该喝不到茶这回事。 特意把珍藏的大红袍拿出来想在陆霄面前献个殷勤，没想到却漏了马脚。 他擦着脸上的汗，狠狠地剜了一眼许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不是她起了这个话头，说不定陆霄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茶水！ 而许橙则靠在陆霄身后，无辜地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唐警长，你该不会是不敢说这茶叶是怎么来的吧？” 一时间，屋子里茶香四溢。 第四章：天崩开局 唐川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竭力控制住发颤的嗓音：“这......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他是住在仕区的高级职员，他的职位是可以购买茶叶的！” 陆霄眉梢微挑，“哦？那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在仕区具体担任什么职位，又是什么时间在哪买的铁观音？” 他的嗓音低沉醇厚，语速不疾不徐却自带一股压迫感。 唐川峰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肥腻的脸庞不断滑下。 “这......我...他...” 陆霄已经看出唐川峰的心虚，没耐心再等他编织借口。 长腿一迈，陆霄在皮质沙发上坐下，手肘撑在扶手上，抬眼直视唐川峰。 “人造皮革？看不出来唐警长的生活如此奢侈，吃的用的都快赶上仕区的水平了。” 许橙微微眯了下眼。 原主所在的地方被叫作五号卒区，陆霄口中现在又出现了仕区... 难不成这里区域的划分，名称是按照象棋来的？ 【猜对啦～】 小万忽然蹦了出来。 【象棋一方十六子，秩序重建后人类的生活区域也被划分成了十六个区域。 每个区域都有它专门负责的工作领域，只有五个卒区聚集了大量低等公民，没有任何资源和工作。 其中，您所在的五号卒区最为贫穷混乱，充斥着暴力与罪恶，被称为秩序之外的边缘地带。】 许橙嘴角抽了抽。 穿越成边缘地带的死囚，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天崩开局呢？ 唐川峰此时已经是大气不敢多出了，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 “陆长官说笑了，刚才听您说您要重新调查许橙的案子，是对她的案子有什么疑问吗？” 陆霄懒得跟他扯东扯西，没再追问他茶叶的事，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把孙虎叫过来，我有事情要当面问他。” 孙虎便是盘踞在五号卒区最大的黑暗势力虎哥的真名。 来的路上陆霄已经大致将许橙的案子过了一遍，清楚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绕不开指认许橙杀人的孙虎。 唐川峰这会儿哪敢说不，连忙答应着走出了会客室，说会立马派人把孙虎叫来。 “孙虎跟唐川峰有利益往来，对吗？” 会客室里只剩下许橙跟陆霄两个人，陆霄看着茶壶上方袅袅的热气，忽然问道。 孙虎在五号卒区那么有名，他跟警署的关系应该人尽皆知，只是大家都不说破而已。 现在如果说不知道，那未免有些假了。 许橙想了想，说道：“我们这里的人都管孙虎叫虎哥，他在五号卒区的实力雄厚，唐警长跟他关系好也是很正常的。” 陆霄侧头看向许橙，狭长的双眼中瞳仁漆黑，裹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片刻后，会客室的大门被敲响，唐川峰回来了。 陆霄起身，没再多看许橙，径直走到唐川峰跟前，“人在哪。” “孙虎现在就在警署大厅那等着您呢。”唐川峰讪笑着回。 许橙跟着陆霄走到大厅，远远就看见长椅上坐着一个穿黑色背心，肌肉结实后背满是纹身的寸头男人。 孙虎听见动静后起身朝这边看来。 猥琐的目光先是落在许橙身上，流转一番之后才看向陆霄。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陆上校么，你这样的大人物找我是要干什么啊？” 陆霄没有理会他，先让一旁唐川峰把许橙案子的所有资料都找出来。 孙虎自觉受了冷落，摸了把自己短到几乎没有的寸头，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听不见我说话啊？你把我叫来干什么？...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看上这个死囚，想利用职权给她翻案吧！” 孙虎嗓门大，这下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看来。 “要不然你为什么要看许橙案子的全部资料？我告诉你她就是一个杀人犯，你别想给她洗清嫌疑！”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孙虎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孙虎狞笑着，脸上得意的神色呼之欲出。 许橙气的咬唇，明明是孙虎跟唐川峰狼狈为奸害得她变成死囚，现在竟然反咬一口说帮自己重新查案的陆霄滥用职权。 真是恶人先告状！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陆长官查的是我的案子又不是你的，你在这叫嚷得这么大声，不会是做贼心虚，怕查出些什么吧？” 许橙盯着孙虎狰狞的脸，徐徐说道。 孙虎被噎住了般，梗着脖子喊道：“老子才不心虚！” 许橙笑了一下，“那就好好配合陆长官查案，别说那么多没用的废话，好吗？” 孙泉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女人堵的说不出话，浑身青筋暴起，要不是这里人多，他真想现在就教训她一顿！ 陆霄这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将许橙挡在了身后。 孙虎虽然壮，但面对肩宽腿长比例极佳的陆霄却也只能仰着头看他。 “别着急，许橙的案子办完之后，我会和你聊聊唐川峰手里的大红袍是怎么来的。” 陆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重，却让孙虎止不住地腿软。 “我们一件件算。” 唐川峰整理好资料后把几人接到办公室，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陆霄一页页地翻看那些资料。 根据“目击者”孙虎的口述，一月前的某天晚上，他的小弟阿东在路上遇到了被赶出家门的许橙。 阿东心生怜悯想把许橙接回家住一晚，没想到许橙却看上了阿东的钱包，讨要不成便用水果刀捅死了他。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没有监控的破败巷子里，要不是去接小弟的孙虎正好目睹了全程，根本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霄重重地合上资料夹，抬手捏了捏眉心，表情凝重。 漏洞百出的笔录，亏得唐川峰胆子大，连这样的东西都敢拿给他看。 随后他望向旁边安安静静的许橙，目光复杂又柔和。 看来，她是真的受了很多委屈。 坐在对面的孙虎翘着二郎腿，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怎么样啊陆长官，笔录你也看完了，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 唐川峰狠狠瞪过去，示意他消停点。 随即脸上又挤出谄媚的笑，“许橙的案子虽然证据比较少，但孙虎作为目击证人却是清清楚楚地说出了事件的完整经过，所以这个案子应该没什么疑点了，您说是吧陆长官。” 陆霄目光依次扫过唐川峰和孙虎，过了许久，他勾起唇角。 “看来这个案子确实没什么好查的。” 旁边的许橙听到后眼睛瞬间睁圆，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就不查了？ 唐川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准备把陆霄送走，就听见陆霄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孙虎，你既然目睹了许橙杀人的全过程，不如你来给我讲讲，她是怎么杀死身高一米八，体重九十公斤的阿东的。” 第五章：闹翻脸 孙虎扭了扭脖子，完全没当回事，张口就来：“资料不是都写了么，她拿水果刀捅了阿东的肚子，阿东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陆霄锐利的目光看向孙虎，“你是阿东的大哥，阿东中刀之后你为什么把许橙押送到了警局，却对你受伤的小弟不管不顾，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直至失血而亡？” 唐川峰暗道不妙，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可能是他当时太着急，就忘记把阿东给送医院了。”他急忙打圆场说道。 “对啊，我记性不好，记性不好也犯法啊？”孙虎懒散地应和。 “记性不好严重到忘记把受伤的小弟送到医院，却把许橙捅人时是刀尖朝上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你的记性难道时好时坏？”陆霄觉得可笑，不屑地说。 秩序重建后的世界里，警署负责了所有犯罪的抓捕、审判、检查等所有工作，本意是节省人力资源，却无意间给了唐川峰很多背地里动手脚的机会。 许橙闻言，拿过桌子上的资料夹，翻阅后果然发现上面记录了阿东腹部的伤口是刀尖朝上用力刺入造成的。 看来唐川峰为了让这份伪造的笔录真实一点，特意增添了很多细节。 没想到这些多此一举的细节，现在却成了解释不清的疑点之一。 看着唐川峰绞尽脑汁想借口的模样，许橙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不仅如此，资料里根本就没有尸检的记录，关于阿东腹部伤口的描述你们又是怎么得来的？” 许橙拿着资料夹晃了晃，“单凭肉眼推测吗？” 一旁的孙虎眯了眯眼睛。 杀死阿东的帮派老大握刀时习惯刀尖朝上，所以不用做尸检他就知道阿东的伤口是什么样的。 但他却忘了按照正常流程，关于阿东伤口的描述应该是尸检之后才能得出来的。 陆霄接着说道：“你们不尸检，是怕法医发现阿东死亡时间跟你们口中许橙杀死阿东的时间相冲。” 他看向一旁已经汗如雨下的唐川峰，“自己说，阿东到底是怎么死的。” 孙虎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刚想让唐川峰像以往一样糊弄过去就行，却猛然瞥见唐川峰绿豆大小的双眼中精光一闪。 下一秒，唐川峰换上了一副哀怨的表情，带着哭腔控诉道：“陆长官我都是被逼的，都是孙虎让我这么干的，我为了活命才不得不这样做的啊... 阿东是在帮派火拼中中刀身亡的，孙虎为了污蔑许橙才把阿东的死强行按到了她的身上，我是被逼的，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 孙虎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立马冲过去抡圆拳头朝着唐川峰的脸上来了一拳。 “你敢卖我！” 唐川峰被他这一下打的翻倒在地，浑身肥肉的他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孙虎还不解气，拎起一旁的椅子就要往他身上砸！ 气头上的他刚举起椅子，却遽然感到一股力牢牢遏制住了他，瞬间让他无法动弹。 回头看，是陆霄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孙虎没想到他一只手就拦住了自己，惊异地瞪大了眼。 陆霄微蹙眉心，冷声道：“唐川峰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狭长的眼眸中蕴藏着幽暗隐忍的怒火，仿佛只要再稍加点燃，有人便会立刻葬身火海。 孙虎一下子被震慑住，手里的椅子应声而落，砸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陆霄松开手，目光扫过孙虎跟唐川峰，说道：“诬陷栽赃，滥用职权，勾结黑帮，你们还真是狼狈为奸。” 孙虎还在发愣，唐川峰却立马挣扎着爬了起来，哭丧着脸对陆霄哀求道： “陆长官我真是无辜的啊，都是孙虎逼我的，我是被迫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陆霄厌恶地后退半步，躲开了唐川峰朝自己伸来的双手。 许橙见识了唐川峰声泪俱下的控诉，内心已经无语地翻了好几个白眼了。 如果说孙虎是明处咬人的狗，那唐川峰就是躲在暗处，一边收着好处，一边帮他处理烂摊子的狐狸。 如果不是他的放任，孙虎绝对不敢如此张狂，直接就把一条人命推到无辜的人身上。 正是因为唐川峰的存在，孙虎知道只要给他足够的东西，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会帮自己处理好，所以才愈发肆无忌惮，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你是受害者？”许橙走到唐川峰的面前，一字一句地问，“你说这话难道就不觉得可笑吗？” “身为警长却暗自跟黑帮勾结，表面上装的老实，实际内里早就腐烂透了，那些被欺负的人统统都不被你放在眼里，你只会无限偏袒那些作恶多端却给了你好处的人。 你长的每一斤肉都离不开孙虎的供养，你根本就不配当警长，像你这样的人，就该被那些生活在不公里的每一个人排着队亲手从你身上剜下你所有的皮肉，因为那些肉原本就不该长在你的身上。” 女人的声音轻柔却坚韧，甜美轻灵的嗓音宛若无形的尖刀，一下一下往唐川峰的心口扎。 唐川峰被说的哑口无言，汗水跟泪水糊在他臃肿的脸上，湿漉漉的像是刚被牛舔过。 他嘴巴张合几下，竟开始大言不惭地说道： “我虽然是办了那么几个处理结果不太公平的案子，但我对你还是不错的吧，至少你关押在警署的那段时间我没让人折磨你！你不能这么说我啊，这个警署要是没了我那就是群龙无首，就乱套了啊！” 许橙敏锐地捕捉到了唐川峰话里的漏洞，被气笑了。 “至少没让人折磨我？看来唐警长平常没少折磨被关押在警署里的无辜路人啊，你在这任职这么多年，究竟有多少人被你屈打成招，替那些黑帮的人认下了不属于他们的罪行呢？” “不是...不是我说错了，我没有......” 唐川峰大脑发麻，口干舌燥的他现在只会一个劲地否认，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搪塞的理由。 认清他真实面目的孙虎已经对他彻底失望。 孙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愤恨地踹了唐川峰一脚，然后对陆霄说道： “我承认我是给许橙破了脏水，你该罚就罚，不过在我进去之前，我一定要跟你揭发唐川峰干的所有恶心事！” 第六章：始作俑者 孙虎亲口承认了这些年自己给唐川峰送的东西都有哪些，还把唐川峰替自己收拾烂摊子，找替罪羊，暴力逼供等等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唐川峰的所作所为全部被摆在了明面上，他连忙徒劳地否认，眼皮红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好像他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警长，孙虎只是在污蔑他。 可惜，孙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唐川峰即使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无法再狡辩什么了。 陆霄直接将孙虎跟唐川峰利益来往的所有证据整理好打包送到了仕区，连带着唐川峰曾经故意置之不理或者错判的所有案子都找了出来，一点不落全都一块交了上去。 根据小万的提示，许橙知道仕区是联合政府所有要员工作的区域，要不了多久关于唐川峰的处罚就会下来。 按照以往经验，唐川峰不仅会被剥夺高等公民的身份，还将面临终身监禁。 而孙虎以及他的小弟们，则会直接被关进监狱，服刑期最短的也有二十多年。 看到差点把原主害死的两个人都得到了惩罚，许橙心里解气了不少，跟着陆霄回到监狱换下囚服，穿回自己的衣服时，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陆霄亲手摘下她脖颈上的电子环，注意到她的表情，心头微动。 不禁问道：“就这么高兴？” 许橙揉了揉脖子，语调上扬：“真相大白，我可以出狱回家了，当然高兴啊。” 陆霄看着她颈侧因为佩戴电子环留下的红痕，眸光一沉，那种控制不住心疼她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许橙狡黠地笑了一下，弯腰手背在身后，盯着陆霄问：“陆长官，你不会是舍不得我了吧？” 舍不得吗？ 好像是有一点。 陆霄薄唇微微抿起，压抑着心头的感触，道：“送你的车子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快走吧。” 许橙点头应好，微风浮动，她略显蓬乱的黑发散在脑后轻轻摇摆，白皙干净的小脸上挂着浅淡笑意，眼角眉梢都那么明媚动人。 阳光静静洒下，许橙理了理身上跟夕阳一个颜色的吊带长裙，将用于阻挡风沙的纱巾包裹住头部和肩膀，整个人俨然一个废土世界走出来的清丽美人。 坐着运送囚犯的改装大卡车摇摇晃晃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许橙终于回到了原主所居住的地方。 虽然养父母对原主不是很好，但想要寻找生父，许橙势必要了解她的生母——许念枝的过往经历。 养父母年长她许多，又收养了她，按理说应该会知道一些许念枝的事情。 思及此，许橙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在嘈杂拥挤的闹市左右穿梭，往家的方向走。 经过一个卖五金的铺子，老板娘提着一桶脏水往外走，她的屁股后头还跟着她五六岁的女儿。 小女孩叽叽喳喳吵着要出去玩，老板娘心烦地低头训斥她安静点，全然没注意到铺子门口正巧有人，一整桶脏水顺势就泼了出去。 哗啦—— 老板娘泼完水抬头一看，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水灵灵的人。 眨了眨眼，才认出这是老方家收养的闺女。 而许橙正捂着胸口大喘气，一副躲避的姿态立在原地。 得亏她刚才躲得快，要不然那一大桶水可就全泼在她身上了！ 老板娘一见到许橙就惊讶地合不拢嘴，一把就把许橙拽进了屋。 “小橙子你咋回来了啊？是不是逃出来的？” 关好门窗后，老板娘关切地拉着许橙的手问。 许橙在脑海搜寻一番，想起来面前的徐姐是原主打零工时结识的忘年交。 徐姐心疼原主的遭遇，经常偷着给原主送些吃的用的，对原主来说是像姐姐又像朋友的存在。 问着问着，徐姐眼眶泛红，又激动又心疼地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要是真的被......算了不说了，都怪方南昌那两口子，要不是他们，你至于受这么多苦么！” 许橙以为徐姐是觉得要不是方南昌跟程琼把自己大半夜关在门外，自己就不会遇到虎哥了，所以才怨恨他们。 她笑着安慰徐燕，道：“没事的徐姐，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而且我跟你说啊，有好心人帮我重新调查了我的案子，现在孙虎跟他的那些小弟们全都被抓进去了，就连警长唐川峰也跟着被一并处罚了。” 徐燕边听边摩挲着她的手，眼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的女儿小莹一见到许橙也很高兴，围在她的腿边蹦蹦跳跳的。 冷静下来之后，徐燕问许橙回来做什么。 许橙愣怔一下，疑惑地说道：“我家就在这啊，不回这里要去哪呢？” 没想到一听这话，徐燕气得直拍桌子。 “你就不该回来，应该把方南昌跟程琼那对黑心人远远甩在脑后，再也不见他们！” 许橙不明白徐燕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小心翼翼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莹在一旁听见了，爬上椅子小大人似的叉着腰说道：“姐姐你不知道吗？你的爸爸妈妈把你给卖了！” “小屁孩胡说什么呢！”徐燕皱着眉把小莹赶了下去。 小莹被骂了也不伤心，像是已经习惯徐燕的暴脾气，吐吐舌头，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皮球就跑了出去。 小莹出去之后，徐燕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水，才压下火气。 她擦了擦嘴，说道：“看来你不知道，你被方南昌跟程琼关在门外那晚，我听到你的哭声，连忙爬起来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等我走出去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我放心不下去敲方家的门，想问问你是不是已经回家了，结果你猜我听见了什么？ 方南昌跟程琼两口子躲在屋子里数钱呢！他们说什么在你逃走之前把你卖给虎哥真是个明智之举，把这几年养你的钱都赚回来了！我呸！真是不要脸！” 徐燕脸色通红，缓了缓才继续说道：“那天之后就传来了你杀了孙虎小弟的事情，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可惜...可惜我没什么本事，一没权二没势，几次三番到警署找你都被赶了出来......” 许橙听着听着，手心冰凉。 她没想到自己被孙虎掳走并非意外，这一切竟都是方南昌跟程琼安排好的！ 现在想来，原主以死相逼拒绝孙虎，孙虎之所以恼羞成怒反应那么大，甚至不惜把原主变成一个死囚， 这里面的原因离不开他给了方南昌跟程琼大量钱财，却又没有得手，以为原主跟两人联合起来骗钱，便把所有怒火全都发泄到了单薄孱弱的原主身上。 许橙咬紧嘴唇，大受震撼。 想不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来竟是她的养父养母！ 第七章：心里有鬼 徐燕握紧许橙的手，真心实意地劝说道：“小橙子你走吧，离开方南昌跟程琼，远走高飞去过自己的生活。” 没想到往日受了委屈也只会咬牙坚持的许橙这会却没露出苦闷的神色。 她朝徐燕露出一个微笑，说道：“走是肯定要走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总得从把我当货物一样卖给其他人的养父母身上讨点好处。 毕竟我这几年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都交给了他们，现在连本带利要回来，不过分吧？” 徐燕微怔一瞬，随即激动地站了起来，大着嗓门说：“对！就该这样！你吃了那么多苦，直接走了不是便宜了那两个玩意了么！” 她两手叉腰，拍拍胸脯说道：“小橙子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 徐燕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枯黄，眼角因为操劳而生出了不少细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的模样。 许橙看着她，猛地心头一热，鼻头发酸。 就是这样一个生活不算富裕，在底层艰难求生的人，却竭尽所能地给予了她无尽的关怀与照顾。 许橙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轻声道：“谢谢你，徐姐。” “哎呀妈，咱俩谁跟谁啊。” 从五金铺子出来，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彻底落山。 原主住的地方是闹市角落里，一栋在夹缝里搭建而成的二层小楼，墙体几乎都是用铁皮做的，似乎一阵强风就能吹跑。 二楼的位置亮着昏黄的灯光，许橙心底了然，那应该就是方南昌跟程琼的房间。 卧室里，方南昌躺在床上打了个嗝。 “还是真的肉好吃啊，整天吃罐头跟人造肉，我都快忘了猪肉是什么味了！” 程琼咧开嘴笑起来，嗓音尖细得像是拿针在扎听者的耳膜，“算那个许橙还有点用，至少给咱家赚来了足足三百硬币呢！” 这里流通的货币分为纸币和硬币，没有面值，一张纸币相当于五百硬币，而一枚硬币大概可以买半个番茄罐头。 两人拿了钱之后特意跑到市场买了新鲜的排骨和猪五花，回到家炖熟后大吃特吃了一顿，眨眼就花掉了一百八十枚硬币。 许橙站在消防梯上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气得无声地呸了一下。 吃着卖女儿得来的肉，这跟吃人血馒头有什么区别！ 方南昌跟程琼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一左一右躺在床上，嘴角的油都没擦干净。 铁皮墙忽然传来哗哗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敲。 “谁这么没素质敲咱家墙！”程琼骂了一句，爬起来走到楼下打开门，绕着房子走了一圈也没看见半个人影。 “真是见鬼了。”程琼嘀咕一句后就回了房间。 刚躺下，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她下楼，却还是没看到人影。 声音第三次响起，她实在懒得动了，催促着让方南昌下去看看。 方南昌下楼后却迟迟没上来。 程琼下去，只见大门大开，夜风阴森森地吹进屋子里，方南昌保持着开门的姿势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站在这干什么呢？”程琼走过去，却在见到门外景象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呆站在那忘记了动作。 门口的路灯似乎短路了，一闪一闪地，而每次亮起，昏暗的灯光下便会出现一个白衣黑发的女人。 那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两人，脸上两道血红的泪痕分外渗人。 而她的模样，分明就是许橙！ “许橙不是被关进监狱了么...为什么又回来了！”程琼抓紧方南昌的胳膊，胆战心惊地问。 “我上哪知道去啊......你是许橙吗？” 两人盯着路灯下的人，那人却没有回答。 灯光又一次灭下，再次亮起，灯下的人却不见了。 方南昌跟程琼两口子刚送一口气，一阵风过，铁皮墙被敲击的剧烈声响再一次传了过来！ 这一次的声音比之前都要大，猛烈程度上升了十倍不止。 两人吓得差点腿软，这时，一道幽幽的女声从两人身后响起。 “见到我怎么不高兴啊？是不是以为我早就死了呀，爸妈？” “啊！！鬼啊！！” “啊！！！” 方南昌跟程琼被神出鬼没的许橙吓了个半死，狼狈地想要往后跑。 没跑几步就被带着孩子出门遛弯的徐燕碰上了。 徐燕见两人面色惊恐浑身汗湿，问他们怎么了。 程琼拉着徐燕，指着家门口站着的许橙，磕磕绊绊地说：“你快看看那是不是许橙啊，许橙回来了......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回来啊！” 方南昌擦着冷汗，心有余悸地说：“别慌，冷静点，她应该是越狱逃回来了......” 话没说完，徐燕疑惑地问道：“什么许橙什么越狱？你们家门口根本就没人啊。” 徐燕拉着小莹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留下的两人脸色唰得一下白了。 许橙这时缓缓走到了他们跟前，微笑地看着一动不敢动的两人，歪着头问：“跑什么呀，我来看你们，你们不高兴吗？” 方南昌垂在身侧的手攥到发白，用尽全力挤出一丝笑，说道：“高兴啊...你回来看我们，爸妈当然高兴了。” 说完他朝程琼使了个眼色，程琼忙不迭地使劲点头。 许橙走到两人中间，一左一右牵起他们的手，叹了口气后说道：“其实啊，我这次回来是有事要问你们。” “什么事啊？”程琼故作亲昵地问。 “我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头很疼，然后我就到了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那里有条河，我想要过河，可那里的人却说我关于生父生母的记忆不完整，不让我过河... 所以我才要回来问你们关于我生母生父的事情，爸妈，你们能把你们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吗？” 许橙嘴里的那条河，怕不是忘川河！ 方南昌跟程琼对了个眼神，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她，让她早点过河投胎，再也不要回来！ 两人把许橙领回家，在她对面坐下，开始讲关于许念枝的事情。 卒区没有学校，这里的小孩想要接受教育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许念枝靠着捡来的书自学了小学到高中的课程后，就在五号卒区租了个店面，开设补习班，教小孩读书识字。 她为人和善又好相处，这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她，来上课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她也招聘了几个年轻人，手把手把他们带成老师，一起教小孩读书。 后来，她在采购图书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昏倒在路边的男人。 她把男人捡回家，用所有积蓄给他治病。 后来男人伤好，却失去记忆，许念枝就让他留在店里当了杂工。 一来二去两人暗生情愫，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没想到两人在一起没多久，许念枝就莫名其妙关了补习班，紧接着她怀孕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跟那个男人结婚生子，没想到孩子还没生下来，那个男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就是被那个男的给骗了！关了补习班没了生活来源，生了孩子之后只能打零工维持生活！”程琼讲到兴头上，忍不住唏嘘地翻了个白眼。 一直默默听两人讲话的许橙这时看向程琼，问：“讲完了？” 程琼点点头，方南昌说道：“我们知道的就这些了，你听完了，也该走了吧？” 许橙却摇了摇头，粲然一笑：“我妈妈的事情讲完了，现在，该算算我们之间的事了哦。” 第八章：顺风车 许橙起身，俯视着对面肩并肩坐着的两人。 “从八岁到二十岁，十二年里我没有一天是休息的，全都在你们的逼迫下不停打工。 赚来的钱我不仅一分得不到，回来还要给你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稍有疏忽还要被你们打骂。” 哗哗哗！ 铁皮敲击的声音又诡异地响了起来。 许橙猛地俯身凑近，脸上血色泪痕愈发可怖，“现在，我要你们把我应得的全部还回来！” 程琼眼里直接飙起了泪花，吓得跌坐到地上，一边往后爬一边哭着求许橙不要伤害她。 方南昌坐在那一动不动，唇色惨白，双目无神，显然已经被吓过去了。 程琼连滚带爬到床头柜跟前，哆哆嗦嗦从里面摸索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 “就剩这么多了......别的真的一分也没有了......” 许橙拿过布包掂了掂，哼了一声。 这两个人花起她赚来的钱还真是毫不心疼，现在这个布包里最多也就一百五十枚硬币。 再看看餐桌上的一片狼藉，恐怕这些钱都不够他们吃一顿饭的呢！ 哗哗哗的声响还在不断响着，头顶的灯光忽然闪烁几下，随即彻底罢工，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程琼吓得蜷缩在墙角不停大叫，呼唤着方南昌让他保护自己。 可方南昌瘫坐在椅子上，双目瞪圆，俨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屋子里程琼把嗓子都喊哑了。 屋外，徐燕把剪断的电线随手丢在地上，朝屋顶上的小莹打了个手势，让她下来。 小莹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后麻溜地从屋顶滑了下来。 这时许橙也出来了，她擦干净脸上的口红，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语调轻快地说道：“搞定！” 徐燕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口，痛快地长舒一口气，“早该治治他们两个了，这次真解气！” 小莹拉着许橙的手，一个劲地求表扬，“姐姐我放的录音吓不吓人啊，这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音频呢。” 许橙低头含笑，摸了摸小莹毛茸茸的脑袋，“当然了，你的录音今天可是派上了大用场呢。” 随后她看向徐燕，说道：“徐姐，刚才我听他们讲了一些关于我生母的事，我想问，那个在我出生之前就抛下我妈的男人，他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吗？” 提起这个，徐燕叹了口气说道：“那个男的啊，没有记忆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你妈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阿真。 你妈对他很好，但他后来莫名其妙失踪，街坊邻居问你妈关于阿真的事，你妈也是闭口不谈，大家都猜测，说是阿真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了自己的家，所以才丢下你们一走了之的。” 说完，徐燕意识到什么，看向许橙问道：“你问这么多，是打算去找那个阿真吗？” 许橙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却坚定，“嗯，我想见他，想问清楚他为什么会丢下我跟我妈。” 徐燕望着面前清丽秀气的人，忍不住伸手理了理她耳边散乱的发丝，语重心长道：“既然你想找，那就去吧，记得万事小心，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别忘了你徐姐还在这呢。” 许橙握住她粗糙的手，将手里的小布包放到了她的掌心。 徐燕连忙往外推，许橙道：“徐姐。” 她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现在我要走了，能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你收下，就当是为了能给小莹多买几件衣服。” 徐燕过了好久才将那个布包收下，她眼眶发红，笑着说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进了趟局子出来以后就突然长大了呢......” 夜色深沉，黑暗浸染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区域，只有零星的灯光与浅淡的月光照亮前路。 方南昌跟程琼被吓得不轻，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了，徐燕拿了钱，她跟小莹的生活应该会好过一些。 许橙趁着夜深，独自离开了原主生活了二十年的闹市。 她一边走一边在脑海梳理，最后得出结论——想要找到关于阿真的更多线索，她必须要走访曾经在妈妈补习班工作过的那些人。 那些人跟阿真一起共事过，一定更了解阿真，也更容易推测出阿真的真实身份或者他去了哪里。 而那些补习班老师里，经过这么多年还留在五号卒区就只剩下一个了。 握着临走前徐燕写给她的地址，许橙长舒一口气，脚步轻盈地大步向前走去。 ——哎呀！ 没走出几步，天黑看不清路的许橙就因为踩到了路边的废弃钢管，脚一崴，整个人结结实实趴在了地上。 脚踝传来阵痛，许橙爬起来撩起裙摆一看，踝骨的位置已经迅速肿了起来，又红又鼓。 这下还怎么赶路啊。 许橙用单脚蹦的姿势试着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这个速度简直比蜗牛爬还要慢。 正当她泄气的时候，地面传来震动，像是有什么大型车辆正朝她的方向靠近。 许橙心头一喜，打算在原地等一会，看看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约莫半分钟之后，两束车灯的强光强势照亮了漆黑的小路。 许橙被光照的什么都看不清，只好眯着眼招手，希望司机能看到她。 厚重的越野车在她的面前稳稳停下，许橙蹦到副驾的位置敲了敲车窗。 直到这会，她才隐隐觉出些不对劲。 这车子...怎么有些眼熟呢？ 车窗降下，看清主驾上的人后，许橙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车子如此熟悉了。 陆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侧眸看向车窗外的人，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梢，“你怎么还在外面？” 言外之意，就是疑惑为什么下午出狱的许橙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家。 要告诉他自己刚刚扮鬼把养父母吓个半死，已经不可能再在家里待下去的事吗？ 许橙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她把手里的便利贴的递给陆霄看，上面只有一串地址。 “陆长官，我脚崴了，能不能辛苦你把我送到这个地址啊。” 她这番话大概率会让陆霄以为地址上的就是她家，她是因为脚崴了才迟迟没有回家。 这样也算变相回答了陆霄前面的那个问题。 许橙暗自感慨自己的聪明，楚楚可怜地看着陆霄，希望他能搭自己一程。 陆霄淡淡扫了一眼那个地址，随后解锁车门，道：“上车。” 顺利搭到顺风车，许橙笑着道过谢，上车坐稳，对陆霄说道：“幸好遇到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到目的地呢。” 陆霄目视前方，本就深邃的眉眼在昏暗光影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显得更加立体生动。 他没说话，过了许久才迅速地看了一眼许橙，问：“你去便利贴上的地址要做什么？” 许橙眨眨眼，道：“回家啊。” 车子猛地刹住，许橙毫无防备，要不是有安全带，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撞到挡风玻璃了。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旁的陆霄说道：“是吗？” “可是那上面的地址，是我家。” 第九章：神秘租客 许橙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甚至比被枪口指脑袋时还要快。 便利贴上的地址是陆霄家？ 可是二十年前能当补习班老师，现在怎么说也该将近四十岁了吧，陆霄怎么看也不像啊。 难不成陆霄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但其实他已经是个四十岁的大叔了？ 许橙急忙甩甩脑袋，把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 陆霄漆黑的瞳仁深沉得似乎要融于夜色。 “我看过你的资料，你的家在闹市区，跟这个地址的位置正好相反。” 他微微皱眉，眼神中多了些探究，“186路73号，你去这个地方到底要做什么？” 许橙攥紧安全带，一边大脑飞速运转一边慢悠悠地开口：“这个嘛......资料上写的是我养父母的家，其实我早就自己搬出来了，至于你说这个地址是你家，可能是我还不熟悉新家的位置，记错了吧。” 虽然在万人迷系统的影响下陆霄会对她产生怜爱之情，但许橙跟陆霄还谈不上熟悉，所以她暂时还不打算告诉陆霄自己正在找爸爸这件事。 陆霄狭长双眸定定地看着她，情绪都隐在眼底，看不出他到底信没信。 半晌，他收回视线发动车子继续开车，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没记错，你应该就是房东跟我说的那个新租客。” 顿了顿，他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旁边的人，“房东前段时间跟我说过最近会搬来一个新租客，应该是你被孙虎污蔑之前就已经办好手续，但后来因为那件事耽误了时间，所以才一直没搬过来，我应该没猜错吧？” 行刑官和前死囚变成室友？这是什么剧情走向啊？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硬着头皮说道：“是啊是啊，要不是因为孙虎，我早就搬过去了哈哈哈。” 说完她就忍不住默默祈祷——不管那个真正的新租客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迟迟不出现，她都希望在她找到补习班老师之前，那个新租客能够像以前一样，不要露面。 “我会一边找人一边打工赚房租来补偿你的。”许橙在心里碎碎念道。 186路73号是一栋在卒区为数不多修建的正规大气，不像违章建筑的公寓楼。 不过样式跟许橙印象里的公寓楼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楼体外用于调节温度和湿度，防止沙尘的透明防护罩就已经很不同了。 坐电梯升到顶层二十八楼，陆霄利用面部识别解开了这层的电梯锁后，又带着许橙走到2801号房间门口，解锁开门后对许橙说道： “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再去找房东录入自己的面部信息吧。” 许橙点头应好，随后走进了屋子。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两室一厅，东西摆放的都很规整，干净得像是样板间。 陆霄大致给许橙介绍了一下洗手间和厨房的位置，最后指了指次卧的位置，“你的房间在那。” 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走的是极简风。 许橙眉心跳了跳，只好安慰自己这个地方比她原来四面铁皮，满屋狼藉的家好多了。 转念一想，她不禁看向陆霄疑惑地问道：“陆长官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好奇能成为监狱的行刑官怎么说也算是卒区的佼佼者了吧，为什么你却还要租房子住呢？” 陆霄云淡风轻地说道：“我在卒区呆的时间不会太长，考察期一过我就会回炮区的军事联盟继续担任上校职位，没必要在这里添置房产。” “这样啊...”许橙下意识点头，随即猛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看向陆霄。 后者波澜不惊，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丢下一句“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而许橙目送他的背影，整个人都有些凌乱。 敢情她第一次发动万人迷系统的技能，就锁定了一个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啊！ 许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一下受到惊吓的心脏后就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白炽灯，许橙开始思考为什么徐燕给的地址没有住着那个叫山柏的老师，而是住着陆霄。 她闭上眼仔细回忆了一下，陆霄应该是半个月前出现在卒区监狱的，他搬到这里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 难道说山柏半个月前就已经搬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又会去哪里呢？ 许橙想明天去问问房东，但又怕房东戳穿她的身份，一时有些纠结，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不仅没想出什么办法，还把自己折腾困了。 算了算了，还是先睡觉吧。 许橙拉过被子，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这还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睡到正儿八经的床，身心好不容易得到放松，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十点。 次日醒来时，陆霄已经出门了。 许橙身无分文，正发愁该怎么填饱肚子的时候，她发现餐桌上有一个还热乎的芋泥饭团，饭团旁边则是一张字迹苍劲有力的字条，上面留了房东的房间号。 不仅如此，就连洗漱间都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想不到陆长官心思还挺细腻的嘛。 许橙简单洗漱完，吃了早饭之后决定还是先去附近邻居家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2801前租客的信息。 住对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问起2801的前租客，他拄着拐杖想了半天。 “是个戴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伙子，前阵子刚搬走，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大爷，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叫山柏？您知道他从这里搬走之后去了哪里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他搬去了哪，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没事，谢谢您了。” 确定山柏之前确实住在这里之后，许橙也明白了房东那里肯定有关于山柏更详细的信息，说不定还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为了不暴露自己顶替陆霄室友的事，她决定装成租房子的人，去找房东旁敲侧击地套出山柏的信息。 找到房东的房间，按响门铃。 不多时，一个肤色黝黑身形细长，颧骨很高的女人打开了门。 “你好，请问是红泉女士吗？我想跟你咨询一下租房子的事。”许橙笑着问。 女人本来面无表情，一听许橙要租房子，脸上立马堆起笑意，十分高兴地把许橙迎进了门。 “快坐快坐，”红泉热情地把许橙按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后问道，“小姑娘是租房子一个人住吗？想租个什么样的，红姐这里各种房型应有尽有！” “我看广告上的2801房就不错，请问现在所有房间租出去了吗？” 红泉一听她要租2801房，连忙鄙夷地摆摆手，道：“哎呀你不知道，按理说现在2801应该已经住满了，但是租次卧的那个人办了手续之后却迟迟没搬过来，钱都交了人却不见了，我找都找不到，烦都快烦死了！” 第十章：无法完成 许橙心想那个租客这几天可千万别突然露面，要不然她可就在陆霄面前露馅了。 她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红姐，我听说2801前租客是个叫山柏的人对不对？” 红泉闻言，眯起眼上下扫视一番许橙，然后好奇地打探道：“是，不过你打听他干嘛啊？” 当房东时间长了什么人什么事都会见识到，许橙刚一问出口红泉就开始在脑海中猜测她跟山柏的关系，各种撕逼情节已经开始轮番上演了。 许橙看出红泉的八卦心蠢蠢欲动，于是当即便抽噎两下，装出一幅二十四孝好少年的样子，催人泪下地说道： “红姐，实不相瞒，山柏其实是我的小叔，他跟家里人吵架之后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他了... 现在我爸爸生了重病，眼看时日无多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死前再见一眼弟弟，为了完成我爸爸的愿望，我一定要找到我那个叛逆的小叔！” 红泉本想听撕逼大戏，没想到却听了出感人事迹。 她连忙扯了两张纸巾递给许橙，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气不过地说道：“没想到那个山柏看起来文质彬彬成熟稳重的，骨子里竟然还是个搞离家出走没长大的小屁孩！” “妹子，没事，有姐在呢，你不就是想问山柏现在搬到哪了么，我告诉你！” 许橙身子一颤，握住红泉的手，感动的几乎要掉泪。 红泉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心底被狠狠触动，拉着她的手就要带她去找山柏。 许橙看戏演过了，连忙拦下气头上的红泉，“红姐，还是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我自己去找他吧，毕竟我怕我们气势汹汹地过去会吓到他，他要是再玩失踪可就不好了。” 红泉这才把山柏现在的位置告诉给了许橙。 末了，她还说：“前些年这个店面还开过一阵补习班，可多人都去那上课呢！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关门了，山柏现在在这个位置又开了家补习班，也算是继续造福咱们卒区的小孩吧。” 补习班？ 许橙在去找山柏的路上一直忍不住想这件事。 山柏曾经是妈妈补习班的老师，补习班关门，他沉寂多年后又把补习班重新开起来了，是为什么呢？ 只是为了继续教这里的小孩读书识字吗？ 正想着，她忽然听到一阵朗读声。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在这个满是荒芜，由废弃钢铁和各种管道构建的城市里，遽然听到熟悉的课文内容，许橙冷不丁还有点不适应。 抬眼望去，一排低矮的门面房中，其中牌子上用油漆喷了“补习班”三个大字的店面前，有人用铁板焊接了一张很大的方形桌子。 小孩子们围坐在三个边上，正摇头晃脑地读着老师交给他们的课文。 而没人坐的那一边，一个戴眼镜的高瘦男人，正拿着粉笔在一块很破旧的小黑板上写着什么。 看模样，他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山柏了。 许橙刚想喊他，一个小孩捧着一张草稿纸跑到了山柏的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嫩生生地说道：“老师老师，你看看我写的对不对？” 男人蹲下身，目光温和地接过纸张看了看，随后绽开笑颜，夸赞道：“嗯，全都对了，很棒。” 被夸奖的小女孩顿时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转头跑回位置上坐好。 而其他的小孩虽然身上的衣服或许不算干净，头发也乱糟糟的，但他们的眼睛却都十分明亮，看向山柏的目光中是藏不住的喜欢。 许橙收回迈出的脚步，决定还是不打扰他们上课了，等一会再过去也不迟。 许橙倚着墙角坐下，听小孩子们念了两个小时的课文，才终于等到山柏宣布放学。 小孩子们收拾好东西就一窝蜂地跑远散开了，许橙拖着麻木的双腿从地上爬起来，只感觉无论到了哪里，放学都真是一件让人得到解脱的事情啊。 一瘸一拐地走过去，还没等她开口，背对着她正在擦黑板的山柏就开了口。 “你在那等了很久，找我有什么事吗？” 许橙站定，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我找你，是想跟你问一些关于阿真的事。” 山柏擦黑板的动作猛然顿住，背影都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几分。 他缓缓转过身，镜片下一双黑白分明略显无神的眸子不断打量着许橙。 “你是谁？”他问。 “我叫许橙，是许念枝的女儿。” 听到这个回答，山柏胸膛开始剧烈起伏，仿佛正在靠深呼吸来压制什么剧烈的情绪。 “你没事吧？”许橙见他不对劲，想上前扶他一把，却被山柏狠狠推开。 山柏捂着胸口瘫坐在铁皮桌旁边的小板凳上，盯着许橙，嗓音沙哑地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走吧。” 可他的反应又实在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许橙干脆拉过一个小板凳在他跟前坐下，言辞恳切地对他说：“山柏大叔，我是真的想知道我爸爸的事，我想找到他，想知道他为什么抛弃我跟妈妈......” 话没说完就被山柏打断，“阿真已经死了！” 许橙一下子愣住，过了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他......死了？” 山柏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起身回屋，关上门的前一刻才说：“从他抛下念枝跟你，离开五号卒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砰！ 剧烈的关门声把许橙拉回现实。 她缓过神来，起身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表情很困惑。 如果原主的父亲真的已经去世了，那她怎么做才能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啊？ 找到阿真的尸体吗？ 那也太变态了吧！ 想了半天，许橙把小万召唤了出来，在心里默默问它：“你悄悄告诉我，阿真到底还活着没有，行不行？” 【抱歉宿主，这个我无法告知您哦～】 “好吧好吧，那如果阿真跟山柏说的一样，真的已经去世了，我又怎样才能完成任务呢？” 【系统不会派给宿主无法完成的任务，任务一经派发，就一定会有完成的指标，而完成指标是无法更改的哦～】 许橙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阿真并没有死，他还活着，要不然这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根本就不会派发下来！ 想到这里，许橙瞬间又恢复了精神，大步走过去开始敲门。 不说实话是吧？那她一定要让山柏见识一下万人迷系统的威力！ 第十一章：橙子的橙 敲了好半天的门，终于忍受不了吵闹的山柏才把门掀开一条缝。 “你还要干什么？” 话一出口，门外的许橙就眼尾泛红，没几秒，硕大的泪滴便不要钱似的往下砸。 她一边哭一边说：“山柏大叔，你就告诉我关于我爸爸的事吧，我知道他还活着对不对...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 山柏盯着她看了一会，眉心渐渐皱起。 许橙以为下一秒他就会为自己打开门，满脸疼爱地把自己引进门去了。 没想到设想中的画面却没有出现，山柏毫不留情地再一次关上了门。 这一次，她还清楚地听到了落锁的声音。 ...... 不应该啊？ “小万啊，你给我的一落泪就让人心生怜爱的金手指是不是不太管用啊？” 被质疑的小万立马急了，连语速都比平常快了好多：【怎么可能！只是这个技能发动必须锁定目标，而锁定目标的前提就是跟目标对象对视！】 许橙仔细想了想，她确定刚才门缝打开，她跟山柏的两只眼睛都对视了。 小万洞悉了她的想法，解释道：【对视的前提是，目标对象两只眼睛都接收到了你的信号。】 许橙更不明白了，直接让小万说明白点。 【总而言之，山柏并非双眼都看到了你的眼泪，所以才导致了宿主的技能发动失败。】 并非双眼... 许橙猛地回想起山柏空洞的眼神和格外黑白分明的眼球。 其中他的左眼格外无神，毫无神采。 他的左眼，是义眼。 怪不得他没有被自己的眼泪影响，原来是这样。 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许橙揉了揉头发，一时间想不出来该怎样才能让山柏对自己说出真相。 夜色笼罩下，昏暗的灯光微弱地照亮这座熙攘却贫瘠的城市。 最后一班电车已经开过去了，许橙只能走路回家。 路过一个路灯照不到的巷子口时，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遽然在耳边炸开。 许橙下意识朝里面望去，却发现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刚准备走，一道熟悉的女童声音从巷子深处微弱的传来。 “真的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已经全都给你们了...” 这不就是白天捧着草稿纸问山柏自己写的对不对的那个小女孩么。 许橙微微蹙眉，又仔细听了一会，才确定巷子深处除了小女孩之外，还有声音很青涩，大概两个十五六岁的男生。 那两个男生语气很恶劣，似乎在勒索小女孩的钱。 左右看了看，四下行人不少，但没有一个人听到声音后停下脚步，他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许橙纠结了好一会，才拾起路边一根生满铁锈的铁管走了进去。 她其实根本不愿冒险去救人的，因为她根本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吓跑两个正值年轻的混小子。 如果出现意外，说不定她不仅人没救到，甚至就连自己都要挨打。 但一想到那小女孩是山柏的学生，救了她，说不定山柏一感动，就会告诉自己阿真的事了，许橙就只好下定决心，一边给自己壮胆一边咬牙走了进去。 “你们在做什么！”摸黑走了五六米，里面出现了手电筒微弱的光亮。 借着光，许橙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两个男生一人举手电筒一人拿蝴蝶刀，拿着一个粉色的钱夹子吵嚷着什么。 而白天的那个小女孩瑟缩着肩膀，眼睁睁看着钱夹里的硬币全部被倒出来，却不敢多说什么。 听到许橙的声音，拿着蝴蝶刀，瘦些的那个男生朝她的方向看过去，确定她只有一个人后，不耐烦地赶她走，“管那么多干什么，快滚，别烦我们！” 许橙握紧手里的铁管，一把拽住小女孩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举着铁管厉声训斥道：“把钱还给她！你们这么大的人了抢一个小孩子的钱难道不觉得羞耻么？” 男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笑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羞耻？我连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觉得羞耻？” 举手电的那个胖男生附和道：“我管她多大，反正她打不过我们，拿了她的钱我们就能买吃的，填饱肚子比什么都重要！” 许橙愈发觉得两人不可理喻，无法跟他们讲道理。 只好举高铁管，隔开跟他们两人的距离，“那既然你们已经拿到了钱，总该放她走了吧。” 她朝身后的小女孩递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朝巷子口的方向缓缓后退，渐渐拉大距离。 瘦男生闻言眼珠子骨碌一转，转着蝴蝶刀盯向许橙，兀的嘿嘿笑起来：“她身上是没钱了，但看你的样子，你身上应该还有不少钱吧？” 许橙忍不住心里暗骂一句，思索片刻后，她装作翻口袋的样子，在两人警惕性降低的瞬间猛地将手里的铁管用力砸了过去！ 趁着两人躲避突如其来朝他们头上飞来的铁管，许橙赶忙捞起小女孩的手拉着她就往巷子口跑！ 身后两人反应过来后拔腿就追，叫嚷着要让许橙见识他们的厉害。 许橙一刻不敢停，拉着小女孩左拐右拐，都快跑岔气了却还是没有甩开身后穷追不舍的两人。 眼看小女孩脸色发白已经跑不动了，许橙只好瞅准路边的一个垃圾箱，带着她钻了进去。 刚合上盖子，脚步声就逼近了过来。 “她们人呢！” “不知道啊，难不成跑那么快，跑进前面的路口了？” “快追！” 听到脚步声又渐渐跑远，许橙总算松了口气。 黑暗中小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姐姐，谢谢你。”她小心翼翼地用气音小声说道。 许橙想朝她笑笑，但垃圾桶里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她只好捂着鼻子对她说道：“没事没事，现在还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回来，等再过一会我们再出去，好吗？” 小女孩点点头，“好。” “姐姐，我叫朵朵，你叫什么啊？”小女孩朝许橙靠近一些，忍不住问道。 “我叫许橙，橙子的橙。” 这会许橙约莫时间也差不多了，刚想带朵朵从垃圾箱爬出去，就听见那急促的脚步声又卷土重来。 “前面根本没人！她们一定还在这里，只不过找地方躲起来了！” “对！咱俩分头找，这地方这么小，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刚放松下来，听到这话许橙一颗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朵朵害怕地身子都在抖，却还是很懂事地捂着嘴巴没发出一点声音。 可那脚步声却还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最后，那声音几乎就在许橙的头顶上响起。 “嘿嘿，我知道了，你们应该是躲在这里面了......” 第十二章：被发现了 许橙紧张得手心冒汗，死死盯着头顶的垃圾箱盖子，连心跳都慢了下来。 咚！ 外面的人狠狠踹了一脚垃圾箱，剧烈的震感瞬间袭来，许橙只能抱紧朵朵，用身体把她压在身下，尽力地保护她。 哐当！ 垃圾箱的盖子被人一把掀开，站在外面的男生露出得逞的笑，“我就说你们一定没跑远！” 说着，他晃着手里银光闪闪的蝴蝶刀，恶劣地要去戳朵朵的脸颊。 许橙什么都来不及想，下意识一把攥住了刀尖，拦住了男生的动作。 她身体比脑子快，等她感受到痛意的时候，她握住刀身的手已经开始往下滴血了。 朵朵被这一幕吓到了，硕大的眼泪一滴滴无声地砸下来，滚烫又潮湿。 许橙疼得大脑一片空白，看到朵朵的眼泪才遽然想起什么。 她仰头看向发愣的男生，抽了两下鼻子，眼泪说来就来。 泪眼朦胧，似泣似诉：“我们真没钱了，放过我们吧...” 本就因为许橙徒手接刀而震惊到说不出话的男生这会直接松了手，往后退开，双手颤抖的模样全然没了刚才的气焰。 许橙倒吸一口凉气，也松开手，任由沾满血的蝴蝶刀掉落在垃圾箱的内部。 她单手拽着朵朵从垃圾箱里爬出去，忍痛摸了摸朵朵的脸，安抚道：“姐姐没事，别哭别哭。” 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话，朵朵哇的一声就哭开了，眼泪汹涌地止也止不住。 许橙蹲下身耐心地给她擦眼泪，虚弱地笑笑：“你这么漂亮，要是脸上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比起这个，我手上这点小伤真的没什么的。” 这时，另一个胖男生在别的地方没找的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根棒球棍，挥舞着棍子对瘦男生说道：“阿江哥你怎么不动手啊？” 没想到阿江一听就浑身炸毛，没来由地朝他的脑袋来了一拳，“动什么手，没看见人家手都流血了！” 胖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摸着脑袋缩在阿江身后，老老实实地当一只鹌鹑。 阿江盯着许橙看了好一会，才走上前，目光落到她还在流血的那只手上，别扭地问道：“喂，要不要帮你包扎一下？” 许橙帮朵朵擦干净眼泪才缓缓起身，看向阿江。 她本就瘦，现在流了血面色苍白，整个人虚弱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但她的声音却意料之外的有力，即使有些颤音也能听出她的坚决。 “不需要。” “我的伤根本没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们持刀勒索抢劫，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胖呆一听就慌了，看向阿江着急地说道：“阿江哥咱快跑吧，她要是报警可就完了！” 没想到拽了一下却没拽动。 阿江立在原地，双拳攥得紧紧的，他冲许橙喊道：“我们也是没办法啊！在孤儿院里被虐待，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又因为年龄小被歧视，就连想找一份填饱肚子的工作都找不到，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他的语气带了一点委屈，“我们也不想欺负小孩子，可除了这个办法，我们根本找不到赚钱的办法了，难不成要让我们到垃圾桶里捡吃的或者活活饿死么！” 许橙抿唇，眼前一片眩晕。 她强打起精神支撑着自己，对阿江说：“难道就因为你可怜，所以那些小孩子就活该被你抢劫吗？” 阿江脸色愈发难看，有愤恨也有羞愧。 胖呆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眼前的景象似乎都被分成了两分，无论怎样都无法聚焦。 许橙预感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轻轻推了推朵朵，让她趁现在赶快跑。 朵朵不舍地拉着她的衣角，被她推了好几下才转身跑走了。 朵朵刚跑，阿江立马就注意到了，他怕朵朵报警，连忙拉着胖呆就要追。 许橙张开双臂挡在他们身前，已经不抱希望自己能拦住他们了，只希望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拖延一点。 重叠虚幻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两道强光。 强光直直地朝他们的方向射过来，让许橙睁不开眼。 隐隐约约中，她觉得这强光有点似曾相识。 还没等她想起来什么，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体力耗尽，整个人颓然地瘫软了下去。 意识消散前，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落进了一个坚实有力的怀抱，凌冽微凉的气息强势地入侵鼻尖，让她的心瞬间安定了几分。 【叮～第二次技能发动成功！】 【回到现实世界后，您的曝光度会增加百分之十，星途顺畅哦～】 一片黑暗中，小万的声音蹦了出来。 听到它的话，许橙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白挨一刀，受伤的心灵不禁得到了一丝慰藉。 陆霄眉目深沉，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女人忽然很微小地勾起了嘴角，表情罕见的有些迷惑。 她这到底是难受还是高兴？ ...... 再次醒来，许橙发现自己躺在出租屋的房间里。 试着动了下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阻力，抬起胳膊看了眼，许橙看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敲，许橙爬起身，对门外的人说道：“请进。” 陆霄打开门，却没进来，而是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大半屋外的光源，颇有压迫感地盯着许橙看。 许橙被他看的不自在，只好率先开口说道：“陆长官，是你救了我对不对？谢谢你啊...” 陆霄微微歪了下头，不答反问：“抢劫勒索的那两个人已经被送到警署了。” 许橙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他们的刑罚会很重吗？我只是觉得他们虽然犯了错但年纪毕竟还小，稍加教导，他们还是有改邪归正的可能的。” 陆霄走进来，在床边站定，说道：“两个人都是未成年，关于他们的刑罚不会很重。” 许橙总算放下心，然后又问朵朵现在在哪。 陆霄没回答，而是看了她许久才缓缓开口：“关心别人之前，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 随后他俯下身，有力的小臂撑在床头，目光中充满审视。 “许橙，2801的新租客不是你，你冒充别人住进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霄什么时候发现她不是新租客的？ 许橙瞬间汗毛竖起，忍不住后仰身子拉开了自己跟陆霄的距离，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慌张的小动作被陆霄尽收眼底，陆霄直起身，斜睨了一眼她之后说道：“昨晚把你带回来之后我请房东帮忙给你换衣服，她认出了你。” 随后他皱起眉心，“你在找那个叫山柏的人？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 许橙刚想坦白，房门再一次被敲响。 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姐姐，你醒了吗？” 第十三章：生闷气 是朵朵的声音。 许橙连忙让她进来。 朵朵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人高马大表情很吓人的陆霄。 怕许橙受欺负，她小碎步跑到许橙跟前，张开双臂把许橙护在身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怪哥哥不许欺负姐姐！” 陆霄面色僵硬一瞬，随后他尽量缓和了语气，无奈道：“我没欺负她。” “你就有！姐姐都被你吓得不敢说话了！” 陆霄头疼地捏了下眉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许橙开口才让朵朵放下了警戒心，她把朵朵抱上床，一边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一边看向陆霄。 “陆长官，我确实是在找山柏，为了找到他才顶替了你室友的身份，抱歉。” 陆霄拧着眉，问：“你找他做什么？” 许橙顿了顿才说：“为了找我爸爸。” 陆霄已经是救过她跟朵朵一命的人了，许橙心里对他信任了不少，这才把自己正在寻找生父的事情告诉了他。 陆霄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她受伤的手，淡淡地嘱咐道：“这两天先注意休息，看在你帮忙抓住两个抢劫犯的份上，你的事，我会帮忙。” 他一个监狱执行官，抓捕犯人按理说跟他没什么关系，甚至抓到的犯人越少他的工作越轻松。 再说了，抓那两个抢劫犯许橙其实也没帮上多大的忙，陆霄这样说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许橙笑了笑，没有戳破，语气温和地说道：“那就先谢谢陆长官啦。” 陆霄出去以后，朵朵捧着许橙的手吹了又吹，问她还疼不疼。 许橙摇摇头，随后关心地询问道：“你昨天晚上是在这里睡的吗？有没有跟家里人说啊，你一晚上没回家，他们应该会很担心你的。” 没想到朵朵一听这话，小脸立马就垮了下去。 她嘟着嘴闷闷不乐地说道：“家里只剩我跟奶奶了，奶奶不喜欢我，对我不是打就是骂，我才不想回去呢。” “还是这里好，这里有大床还有阳台，我想一直住在这里。” 许橙看到朵朵手上与她年龄极其不符合的茧子，心遽然软了一下。 晚上吃饭的时候，红泉听说许橙醒了，特意煮了红枣鸡蛋茶带过来。 许橙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骗了红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哪知道红泉完全没在意这件事，“反正那个新租客一直不来，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你住就好了！” 许橙还没来得及感动，红泉已经一屁股在餐桌前坐下，看向沙发上坐着看报纸的某人，喜笑颜开道：“最重要的是他已经帮你重新付了房费，不住白不住～” “咳咳，”陆霄收起报纸轻咳了两声，起身走到餐桌，面色如常地说道，“汤要凉了，先吃饭。” 红泉一幅过来人“我懂我懂”的表情，整顿饭下来目光一直在许橙跟陆霄之间来回流转。 吃完饭后，红泉兴致高涨地带着朵朵出门散步消食去了。 房间安静下来，只有厨房传来细微的流水声。 许橙走到厨房，挽起衣袖对陆霄说：“我来帮忙。” 随后她走到陆霄身旁，拿起干净的抹布开始擦拭灶台。 “我听红姐说了，谢谢你帮我垫付房费，以后我会还给你的。” 流水声戛然而止，陆霄略微低沉的声音从身后落下，“随意，我短时间内都不会缺钱，所以你不用急着还。” 然后他擦干净手，走到许橙身边。 他身上独有的清冽干爽，仿佛裹挟着寒雪的冰冷气息再一次将许橙包裹住。 “听你说，山柏似乎并不愿意跟你谈你父亲的事，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许橙抬起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道：“朵朵是他补习班里的学生，我救了他的学生，他对我的态度应该会好一些吧...我明天送朵朵去上课，到时候再说吧。” “然后呢？”陆霄听完，等了一会没等到自己想听的，忽然问道。 许橙懵了一下，随即问道：“什么然后？” 没想到陆霄却不打算说，他单侧眉梢微微挑起，妥协般地点了下头，道：“没什么。” 然后就大步跨过离开了厨房，徒留许橙一个人在原地混乱。 想了好半天，许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陆霄说过会帮自己，但自己的计划里却根本没有他的影子。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这样的吗？ 猜测到陆大长官可能是因为受到冷落而生闷气了，许橙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堂堂联盟上校，生气的模样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别扭。 次日一早，许橙送朵朵上课前为了安慰陆霄，特意给他做了一份加了奶油跟水果的华夫饼，以求原谅。 到了补习班所在的位置时，山柏正在清扫店铺门前的路面。 “老师早上好。”朵朵脆生生地喊道。 山柏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在见到朵朵身后的许橙时凝固了一瞬。 “你怎么又来了？”他问。 许橙用包着纱布的那只手挽了下耳边的发丝，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山柏大叔你别这么凶嘛，我只是昨天晚上不小心从两个穷凶极恶的抢劫犯手里救下了这个小女孩，没想到她竟然是你的学生，今天早上吵着闹着非要让我送她来上课，我就只好过来了。” 朵朵跑到山柏的跟前，晃着他的衣摆说道：“老师这个姐姐可好了，要不是她，我打零工赚来的钱就全都没了！” 山柏面色复杂地看了看朵朵，又看了看许橙粽子似的手，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先进来吧。” 许橙立马笑了起来，忙不迭地应道：“好的山柏大叔！”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山柏让朵朵现在旁边预习功课，然后带着许橙走到了他用来办公的书房。 书房面积很小，为了节省空间，四周的墙壁全部被打上了木板，各式各样的书籍规整地排列在上面，乱中有序。 坐下后，山柏摘下眼镜，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眼眶，缓缓问道：“你在这里住了二十年，继续这样生活下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找阿真呢？” “阿真是我的生父，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是我的执念，我一定要找到他，并且问清楚他抛弃我跟我妈的原因。” 山柏盯着许橙看了良久，才低声喃喃道：“你跟念枝...倒是真的挺像的。” 不过随后他话锋一转，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阿真的事，但在这之前，我得先看看你的韧性。” 任性？ 许橙诚实地说道：“不用看了，我确实挺任性的。” 山柏：“......” “是韧劲的韧！” 山柏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起来，“我的左眼是假的，你应该能看出来。” “但我的左眼是被谁生生捣碎的，你应该不知道。” 山柏木然地看向许橙，嘴唇张合，吐出两个字：“阿真。” 第十四章：新租客 许橙紧蹙眉心，浑身不受控制地起了层鸡皮疙瘩，不敢想象山柏的左眼竟然会是阿真弄坏的。 山柏慢吞吞地起身，道：“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让你明白，阿真并非是你想象中的完美父亲，你就算找到了他，他大概率也不会跟你相认。” “到时候你所见到的一切都会颠覆你的想象，没有足够强大和坚韧的内心，你是接受不了的。” 本以为小姑娘听到这里应该就会面色犯难地打退堂鼓了。 没想到许橙却站起了身，她朝山柏一笑，柔和坚定地说道：“无论前面有什么，都得亲眼看过之后才能下结论，不是吗？” “所以山柏大叔，你想怎样考验我就尽管来吧，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只要找到阿真她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了，而且在这个过程里每一次发动技能她的财富跟名气都会增加，鬼才要放弃呢！ 山柏定定地看着许橙，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另一个人。 他匆匆移开视线，推开书房的门，临走之前说道：“你先留在这做我的助手吧，等时机到了，我会把我知道的阿真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许橙乖巧点头，“没问题！” 来补习班上课的小孩子年龄大概都在七八岁，都是住在附近的小孩子。 只有一个叫纪静女孩子已经十五岁了，在旁边的鱼店打工，闲暇时会过来旁听。 许橙的工作就是在山柏上课前帮他准备资料，检查小朋友作业的正确率，然后打扫卫生什么的。 一群叽叽喳喳虎头虎脑的小孩子里，年龄突出，穿着围裙身形微胖的纪静就显得格外显眼。 许橙不免多注意了她几分。 她发现纪静性子很木讷，数学课上的方程题算了好几遍都没算出来，却不敢举手问老师。 “这里，你把这个数字移过去之后负数要变成正数。”许橙走过去，弯下腰看了一会之后轻声提醒道。 纪静隔着厚厚的刘海怯生生地望了许橙一眼，然后埋下头擦去了自己刚才写错的部分。 旁边一个调皮的小男孩见状，笑嘻嘻地凑过来，用很大的声音唱起来：“纪静纪静像头猪，浑身鱼腥臭烘烘！” 周围的小孩子听到了顿时哄笑起来，响亮的声音像一根根尖刺扎向纪静。 这个年纪的孩子或许根本都不知道他们的话会对别人造成伤害，他们只是觉得好玩，便肆无忌惮地嘲笑别人不足的地方。 “安静下来！”正在板书的山柏听到声音，皱着眉拍了下黑板。 他让刚才唱歌的小男孩给纪静道歉，小男孩耸耸肩，飞快地朝纪静说了句对不起之后就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桌上的闹钟响了，提醒他们下课时间到了。 小孩子们一窝蜂地跑到别处玩起来了，只有纪静还坐在原地，垂着头一言不发。 山柏扶着腰叹了口气，不知该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说些什么。 纪静来这上课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除了第一次来的时候给他送了三斤鱼干之外，从来没有跟他交谈过。 鱼店不忙的时候她就带着本子和笔过来，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听课，往往到离开的时候也听不到她说一句话。 山柏也尝试过跟她聊天，可得到的从来都是嗯、哦这样的回答。 久而久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拿纪静怎么办了。 正头疼呢，就看见许橙轻轻坐到了纪静的旁边。 许橙先是看了一眼她先前算不出答案的那道题，确定答案正确之后由衷地夸赞道：“算对了，看来你还是听聪明的嘛。” 纪静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我...我很笨的，很多时候连七八岁的小孩子都比不过。” 许橙撑着脑袋若有所思。 山柏眯了眯眼，想看看许橙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下一秒许橙就长叹一口气，忧愁地说道：“确实，别人两分钟就算出来的题目你足足算了一节课呢，而且结果还是错的。” 纪静肉眼可见头垂得更低了。 “不过这又怎么样呢？”许橙问。 许橙坐正扶起纪静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 “别人做题比你快怎么了，一开始方法错了又怎么了，你最后不是也算出答案了么？” 她轻轻拨开纪静挡住眼睛的刘海，露出她还算端正的眉眼。 “不要因为别人比你聪明就否定自己，你已经很厉害了，能挤出时间坚持来上课，即使走得慢也还是一步步一点点前进着，人要跟自己比，只要比昨天的自己多学会了一道题目一个字，你都是了不起的。” 许橙水润清亮的眸子弯了弯，长长的睫毛羽毛似的煽动心弦，“你要相信你就是最棒的，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打不倒你。” 山柏看到纪静第一次掀起刘海露出完整五官的样子，有些意外地瞧了一眼许橙。 没想到她还挺会安慰人的。 纪静默了半晌，才小声地说道：“谢谢......谢谢你。” “没关系。”许橙仿佛看到青春期时成绩差又压力肥，满脸爆痘在学校都不敢抬头的自己。 要是当初有人告诉自己这些话，自己应该就不至于自卑到高中三年没有一个朋友吧。 她耸耸肩，不再去想这些事。 算了算了，现在把这些话告诉纪静也不错，至少她的青春还没成为过去时，还有改变的机会。 纪静只在补习班待了一会就回鱼店继续干活去了。 许橙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才下班，山柏本想留她吃一顿晚饭的，可朵朵想吃红泉做的鸡蛋茶，吵着要拉许橙赶快回家。 许橙只好跟山柏下次再约，跟朵朵往家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路边猛地闪出一个圆墩墩的人影。 许橙下意识把朵朵往身后藏了藏，看清面前唯唯诺诺的人是纪静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啊，吓死我了。”许橙捂着胸口说。 纪静从身后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给许橙，道：“咸鱼干跟鱼露......都是新鲜的，很...很好吃。” 许橙这下总算明白她守在自己回家必经之路上的目的。 “闻起来好香啊。”她接过纸袋，对纪静说道，“谢谢你啦。” 纪静眼睛短暂的亮了一下，随后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忙说道：“不用客气的。” 许橙朝朵朵使了个眼色，朵朵接收到后跑过去拽起纪静的手，热情地邀请道：“这么晚了，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吃饭好不好啊，房东阿姨做的鸡蛋茶可好吃了！” 纪静慌得不行，脸瞬间涨成了红色，“不用了不用了。” 许橙走过去牵起她的另一只手，道：“离得很近的，就在顺喜公寓2801，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啊？” 没想到一听到公寓地址，纪静整个人又突然安静下来。 “2801？” “对啊，怎么了吗？” 纪静抿着唇，过了好半天才弱弱地来了一句：“我租的房子，就在那......” 第十五章：了不起的人 这下轮到许橙有些蒙了。 那个交了钱却一直没入住的租客，是纪静？！ 许橙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问：“2801？” 纪静垂在身侧的手抓紧衣摆，道：“嗯......我打工攒了好久的钱才凑够了三个月的房租，原本交了钱就想住进去的，可是...” 她叹了口气，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许橙见她不想说便也没问，她对纪静说道：“那我们还挺有缘分的，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是2801，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吃了饭再回家吧。” 纪静犹豫了好久，才略显迟疑地点了下头。 回到家，陆霄见许橙带了人回来，有些疑惑。 许橙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解释道：“这是山柏大叔补习班的学生，而且她就是那个交了钱却不入住的租客。” 陆霄闻言看了一眼被朵朵牵着的人，问道：“为什么？” 许橙道：“她还不想说，我也就没问。” “她叫纪静，今天守在我下班路上给我送了鱼干和鱼露，所以我把她带回家吃个晚饭，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许橙解释了一下她把纪静带回来的原因。 陆霄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说道：“饭菜都在微波炉里，你们拿出来就可以吃。” 许橙刚要洗洗手准备端菜，猛地回过神，问陆霄：“你不在家吃吗？” 陆霄走到玄关的位置穿上外衣，沉声道：“不吃了，刚刚接到消息，我要回监狱一趟。” 在一旁的纪静听到监狱两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寒碜。 等陆霄走了，许橙把饭菜摆好，让朵朵跟纪静两个人赶快洗手吃饭。 吃饭的时候，纪静捧着碗小声问道：“许橙姐，你的室友是在监狱工作吗？” “对啊，他是监狱的行刑官。” 纪静闻言垂下眼皮点了点头，许橙观察到她的小动作，笑着问：“害怕了？没事的，你别看他凶巴巴的，但他其实人很好，饭做的也很好吃。” 没想到纪静欲言又止地看了许橙好几次，忽然放下筷子，心事重重地说道：“其实...我不是怕他，我只是想起了我爸。” 纪静声音很小，却足够许橙听清。 “我爸爱喝酒，一喝醉了就喜欢打我跟我妈，我出来打工赚钱就是为了能早日带着我妈搬出来，逃离他的魔爪... 后来我好不容易攒了钱付了房租，刚想把我妈妈接出来，我爸却因为打牌时输了很多钱，把所有火气都发泄在了我妈身上...我妈头不小心磕到了桌沿，当时就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跑到警局报了警，亲眼看着他被警察带走了。后来我再没见过他，听说他被关进监狱判了死刑......他活该。” 纪静抹了抹已经泛红的眼眶，苦涩地笑了下，道：“我妈妈已经不在了，我一个人搬过来也没意思，所以干脆在鱼店的杂物间住下了，一直没过来住。” 许橙没有想到纪静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一时喉头哽咽，心疼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朵朵懂事地拿来纸巾，动作仔细地帮她擦眼泪。 纪静道了声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说道：“我妈一直想让我念书识字，可我爸不同意，觉得那是浪费时间。现在我一个人，为了完成我妈的心愿我才会挤时间去补习班上课的。” “我知道我笨，或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学习，但......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妈妈仿佛还陪在我身边，就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过来摸摸我的头，嘱咐我要好好学习。” 沉默内敛的纪静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是袒露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伤痛。 许橙知道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于是她只是握住纪静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由衷地说道：“你妈妈如果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纪静默了默，问道：“她真的会为我感到高兴吗，我现在只是个鱼店的临时工，浑身都是鱼腥味，学东西很慢，也不够漂亮......” 许橙轻轻摇了摇头，“你还记得我白天说过的话吗？人要跟自己比，你只要不放弃自己，每天进步一点点，那你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了。” “而且啊，其实我之前也很自卑的，我身材跟皮肤都很差，没有一个朋友，但是后来我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过一辈子，所以我拼命减肥，学习护肤，才渐渐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纪静听到这里，脊背挺直了一些，小心翼翼地问：“只要我足够努力，我也可以变成你现在的样子吗？” 许橙夸张道：“不止哦，只要往前走，你可以变成任何你想要的样子。” 纪静看着许橙，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吃完饭后，纪静拒绝了许橙让她留宿一晚的提议，她说这样会让她想起她没能等到住上新房子的妈妈。 许橙便只好把她送回了鱼店，临走时抱了抱她，轻声道：“明天见，坚强又努力的小女孩。” 第二天一早，山柏见到纪静主动跟他打招呼时，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反复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之后，才对纪静展开笑颜，十分欣慰地说道：“早上好。” 纪静矜持地弯了弯唇角，虽然还是习惯性微低着头，但眉眼间自卑消沉的影子已经消散了大半。 山柏盯着纪静看了一会，又把目光移到旁边正在批改作业的许橙身上。 眼底流露出些微的欣赏，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竟然能让纪静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上课的时候，纪静也开始主动举手问问题了，昨天嘲笑过她的小男孩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还是纪静。 许橙看到纪静的转变心里很高兴，连中午的馒头都多吃了两块。 等她吃饱饭瘫在椅子上的时候，山柏也搬了把椅子在她跟前坐下。 “你比我想象中的样子要好一些，至少能开导他人，还算是有点善心跟责任感。” 许橙忍不住打了个嗝，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那我就谢谢你的夸奖啦。” 山柏见她这幅样子，叹了口气，忽然有些想把自己刚刚说的话给收回来。 “山柏在哪呢！给老子出来！”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暴躁的男声。 山柏跟许橙对视一眼，然后紧接着前后起身跑到门外查看情况。 屋外，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正拽着纪静不停叫嚣着，巨大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停留，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 见到山柏出来了，男人猛踢了一脚门口摆放整齐的桌椅，喊道：“就是你把我们家纪静害惨了！” 他把抠着自己胳膊头都抬不起来的纪静使劲往前一推，扯着嗓子跟周围看热闹的人大肆宣扬道：“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骗了我们家十六岁的纪静，把她哄骗着跟他上了床！” 第十六章：极品亲戚 此言一出，周围人群瞬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许橙皱眉看向纪静，发现她紧抿着唇，脸色死一般惨白。 山柏怕男人继续闹事，会耽误小孩子们午休结束之后回来上课，只好拉着他进屋。 进屋之后，男人大咧咧在唯一一张针织沙发上坐下，摆足了架势说道：“我嫂子死了我哥被抓进去了，我现在就是纪静唯一的监护人，她怀孕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交代，要不然没完！” 山柏看向纪静，纪静缩在一旁一个字也不说，连看都不敢看他。 许橙走到纪静旁边，柔声道：“纪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姐姐好不好？” 另一边的男人闻言一下子窜了起来，拧眉道：“老子是她的小叔，有什么事来问我，她个小屁孩啥都不懂！” 许橙拧着眉回头喊了声：“我没在跟你说话！” 随后她鼓励地看向纪静，示意她开口，把到底发生了什么给讲出来。 上午还很有精神的纪静这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甚至比从前还要唯唯诺诺。 她看了看许橙又看了看山柏，视线最后落到纪大伟身上，最后还是低下了头。 声音带了很浓重的哭腔：“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别再问我了，求求你别再问我了......” 中午回到鱼店的时候，纪大伟就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一见到纪静，纪大伟就搓着手凑了过去，道：“静，叔听说了你最近在补习班上课啊，可以啊，都有钱给自己交学费了，叔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借给叔一点呗。” 纪静偏过头，语气生硬地说道：“山柏老师没收我的学费，我也没钱给你。” 纪大伟跟她爸爸是双胞胎兄弟，两个人一个德行，都是离了酒精跟纸牌就活不了的人。 纪大伟闻言眼睛一转，道：“没收钱？他为什么不收你钱，你不会是跟了他了吧？” 纪静先是一愣，随即又气又恼，脸色涨红地说道：“我没有，你不许这样说山柏老师！” “唉行行行我不说了，”见纪静真的生气了，纪大伟连忙笑呵呵地改了口，“那你手头现在有多少钱，我昨天把钱都输光了，现在就差一点本金就能咸鱼翻身了，你可一定得帮我啊，毕竟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我没有钱。” 纪静越过他往里走，鱼店老板拎着刀在柜台前剁鱼，时刻关注着纪大伟的动向，防止他冲进来。 没想到纪静刚走进去，纪大伟就冲着她的背影喊道：“静，我哥是为什么被警察抓走的，你应该清楚吧？” 纪静身子遽然一僵，她头也不回地说：“他喝醉了，打死了我妈妈，所以警察才会把他抓走的。” 没想到纪大伟嗤笑出声，没脸没皮地嚷嚷道：“这话你骗骗警察也就得了，别以为能骗过我！” 纪静咬着牙回头看向纪大伟，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过了一会，她压下情绪，对鱼店老板说道：“老板，我今天下午能请个假吗？” 老板担忧地瞥了眼守在门口的纪大伟，不放心地说：“行，你注意安全啊。” “嗯，谢谢老板。” 纪静把纪大伟带到了没人的巷子里，红着眼问他到底要干什么。 纪大伟双手插进裤兜，慢悠悠地说：“我昨天去你家来着，值钱的东西没找到，但我却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他从口袋掏出一张褶皱发黄的病例单，清了清嗓子朗读起来：“姓名王春，性别女，肝癌晚期...” 没念完纪静就要上前去夺，却被纪大伟侧身躲了过去。 他高举着病例单，哼笑起来：“我这下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你妈被我哥推了一下会那么正好地撞到桌角，原来是她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故意自己往桌子上撞，然后教你把她的死赖在我哥身上，好把我哥送进监狱，对不对！” 他一把扯住纪静的头发，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呸！你们两个还真是蛇蝎心肠！” 纪静挣扎着喊道：“妈妈是为了救我，她用自己的死把我从深渊里解救了出来，她是英雄！” “屁！”纪大伟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随即眼露精光，道：“我哥现在还没死呢，只要我把这张纸交出去，你猜他还会不会被枪毙？” 看到纪静眼里的恐惧后，他面容扭曲地笑起来，“想让我不交也不是不可以，你陪我演一出戏，只要让我凑够东山再起的本金，我就把这个还给你，怎么样？” ...... 纪大伟偏头吐出一口浓痰，伸手比了个五，道：“这样吧，我也不多要，只要五十纸币我就走人，保证再也不过来了，怎么样？” 许橙被他气得牙痒，“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们为什么要信你？” 山柏拦住情绪上头的许橙，他推了推眼镜，看向纪静，平和又胸有成竹地问：“纪静，你来说，我到底有没有做过他说的那些事。” 纪静死死垂着头，可纪大伟的目光却化作实质般一直在她的身上游走。 过了好久，她嗓音干涩地开口：“山柏老师...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上课了，你就当从来没有教过我......” 山柏神色遽然变得凝重，不可置信地看着纪静。 “纪静你在说什么呢？”许橙握住她的肩膀，着急又不解地问道。 纪大伟大笑起来，踱步到山柏跟前，晃着手说：“五十纸币一张都不能少，要不然我就把这件事传的整个卒区都知道！” 山柏无神的双眼似乎失去聚焦的能力，他蹙着眉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搓着自己的头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纪大伟哼了一声，见他现在一幅失了神的模样，大发慈悲地说道：“明天这个时间我再过来拿钱，劝你趁早准备好，要不然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说完他便拽着满脸麻木的纪静大步离开了补习班。 他们走后过了很久，山柏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迟迟走不出来。 许橙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最后许橙没办法，倒了杯凉水从他头顶浇下，他才回过神。 山柏想不通纪静为什么会跟纪大伟一起骗人，“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免去了她所有的学费，甚至还把之前的房子退租，只是因为觉得那个房子正好适合她跟她妈妈居住，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许橙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直觉告诉她，纪静绝不是那种为了钱就做出伤害别人的事的人。 她在山柏跟前蹲下，仰头看着他：“纪静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我们还有时间，只要在明天之前查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一切就都还来得及，对吗？” 第十七章：伸张正义 话虽然这么说，但许橙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并不知道中午发生了什么的朵朵一到家就跑到红泉那下五子棋去了。 许橙一个人仰躺在沙发上，整个人都被深深的无力感给包围了。 咔哒。 没过一会，房门被打开。 加班回家的陆霄一进门就看到了沙发上一动不动的许橙。 她用抱枕盖着脸，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笔直一条，好不安详。 陆霄走到沙发跟前，审视了几秒钟见她还是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走到旁边坐下，淡然开口：“有心事？”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十分笃定。 许橙的声音从抱枕下方弱弱地传来：“陆长官，你知道看到一个刚刚发芽的小苗被人一脚踩断是什么感觉吗？” 纪静好不容易调整了状态准备开始好好生活了，结果纪大伟一出现她就被打回了原形，甚至还跟着他一起撒谎，许橙回想起纪静今天的样子就心疼得不行。 陆霄仔细想了想，然后诚实地说道：“需要有什么感觉？既然被踩断了，那就拔出来种一颗新的。” 许橙拿起脸上的抱枕，气呼呼地坐起来，道：“哎呀你不知道，我指的不单单是小苗！” “你还记得昨天来吃饭的那个叫纪静的小姑娘吗？我说的是她，她今天......” 许橙倒苦水似的把纪静今天反常的举动全都告诉了陆霄，然后抱着抱枕陷在沙发里，表情苦闷： “我能感觉到纪大伟在威胁她，可又不知道纪大伟是拿什么威胁她的，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烦啊。” 陆霄静静听着，蹙眉沉思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稳重可靠。 过了会，他忽然问道：“你说纪静亲自报警把她家暴的父亲送进了监狱？” 许橙道：“对啊，他爸爸喝醉之后失手造成了她妈妈的死亡，所以她才会报警的。” 陆霄回忆了一下，总算想起了监狱里有个叫纪大军的男人，他应该就是纪静的父亲。 那个男人整日神神叨叨，总是自言自语地说他没有推人，是他老婆自己发了疯往桌角上撞的，他是被陷害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纪静母亲的死另有隐情，她可能和她母亲达成了某种协议，一起联手把家暴成瘾的纪大军送进了监狱，然后这件事被纪大伟发现了，所以纪静才会被威胁。” 许橙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有道理啊，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去找纪大伟当面对质？可他应该不会承认的。” 陆霄看向许橙，暖色家居灯打在他的身侧，在他立体的眉眼下落下一层淡淡的影。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敲了敲，很有耐心地提醒道：“坐在你面前的人刚巧在监狱工作，或许，他可能帮得上忙？” 许橙尽管不知道陆霄能做些什么，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有了办法，于是便立马拉着他的胳膊晃起来，恭维道： “陆长官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你一定不忍心看到纪静这颗小苗被无情碾压的对不对？” 陆霄面上不为所动，但耳尖却已经悄悄漫上了绯红色。 他单手握拳抵住唇边咳了咳，道：“明天带着纪静跟纪大伟到监狱，剩下的交给我。” 许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随即展开笑颜，高兴地说道：“收到！” 第二天，纪大伟带着纪静来到补习班的时候，许橙跟山柏已经等候多时。 纪大伟见许橙跟山柏身后的补习班大门紧闭，歪斜着嘴角说道：“哟，今天不做生意了？” 许橙跟山柏都没搭腔，纪大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干脆直接张口要钱：“钱呢？” 许橙道：“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不在这里。” 纪大伟拧起眉，没好气地说：“在哪？你们别tm耍我啊！” 许橙道：“不会耍你的，你只要跟我们走就能拿到钱。” 见纪大伟面露迟疑，山柏开口：“你放心，我是个老师，最看中的就是自己的名声，我不会拿这件事耍你的。” 纪大伟这才稍稍放心一些，抬着下巴道：“成，走吧。” 山柏有一辆六人座的面包车，经过改造已经可以适应在沙地上行驶。 他坐在主驾，许橙坐在副驾，纪大伟跟纪静坐在后排，一行人就这样摇摇晃晃前往了监狱。 路上纪大伟睡着了，大咧咧瘫坐成一团，呼噜震天响。 纪静攥紧拳头观察了好一会，确认他真的睡熟了以后悄悄前倾身子，小声地对山柏说道： “老师......对不起，你把我们在这放下吧，纪大伟就算拿了钱也一定不会安生，他就是个无底洞，会一直跟你要钱的。” 山柏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向纪静，对她露出一个宽和的笑，道：“纪静，你是个好孩子，纪大伟如果继续赖在你身边，你迟早会被他拖下去的，所以不要害怕，我们会帮你的。” 纪静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开车是要去哪，表情又担忧又疑虑。 许橙这时也回头看向纪静，俏皮地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等会你就知道了。” 直到车子在监狱大门前停下，纪大伟才悠悠转醒。 他擦了擦口水，眼神朦胧地问：“到了？” 纪静点点头，对他说：“快下车吧。” 纪大伟稀里糊涂下了车，看清面前是什么地方后，看向旁边的许橙跟山柏，“你们把我带到这干嘛，晦气！” 许橙问他：“你哥哥可是在里面呢，你难道不想去看看他吗？” 纪大伟双手揣兜，一幅只认钱不认人的模样，“我管里面有谁，你们说的钱呢！快拿出来！” 这时监狱的大门打开，一个穿着囚服，脖子上戴着电子环的男人在士兵的监视下踉踉跄跄走了出来。 这人正是纪大军。 一见到他，纪静整个人霎时呆在原地，瞪大眼睛，埋藏心底的恐惧瞬间卷土重来。 手心忽然传来柔软温暖的触感，她怔怔地抬起头，许橙温和地弯起唇角，替她挽好额前遮挡眼睛的碎发。 “别怕，我们都在呢。” 纪大伟看到纪大军，先是疑惑，然后是嘲讽，他朝神经兮兮的纪大军喊道：“哥，好久不见啊，你咋瘦成这个样了？” “我跟你说，我马上就能拿到钱东山再起了！到时候你在天上可得保佑我逢赌必赢啊！” 纪大伟风凉话还没说完，监狱里又走出一个人。 来人很高，穿着量身定制的迷彩作战服，身材比例极佳，迈步走来时周身自带气场，强大的压迫感让纪大伟不自觉闭了嘴。 陆霄走到几人跟前，士兵们就适时地退开了。 他扫了一眼纪大伟，冷声道：“你是纪大军什么人？” 声音不大，低沉有质感，却让整日没个正型的纪大伟止不住地双腿发颤。 纪大伟收起了嚣张的气焰，老老实实道：“我是他双胞胎弟弟。” 陆霄微微点了点头，道：“跟我走。” 纪大伟心跳都漏了一拍，立马哭丧着脸卑微地问道：“长官，我这是犯了什么事啊，为什么要把我带走啊？” 陆霄目光依次落到他身后的三人身上，语气沉静地说：“有人告诉我，你的侄女被人哄骗诱/奸了，正好我有警署的朋友在这里做客，可以帮你伸张正义。” 最后四个字他特意放缓了语速，说的别有深意。 纪大伟鼻头冒汗，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陆霄身后，走了进去。 第十八章：罪有应得 纪大伟被安排到了一个有落地窗的小房间里。 里面没有人，只有陆霄跟他自己。 “长官...警署的人呢？”他弱弱地问。 陆霄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单手撑着下颚，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着急，先请你看一看枪决执行现场是什么样子的。” 下一秒，落地窗外猛地响起枪声。 纪大伟下意识朝窗外望去，只见一个人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仰面倒地，飞溅的鲜血甚至溅到了玻璃上。 “啊！！”纪大伟哪见过这种场面，当即便瘫倒在地，吓得语无伦次了。 这时，陆霄踱步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在他身上笼罩出一层阴影。 “一个小时以后，纪大军也会被执行枪决，你会在这里目睹他死亡的全过程。” 原本失魂落魄的纪大伟听到这话，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虽然兄弟两人关系谈不上好，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哥，而且他有证据证明他哥是被冤枉的，他不能让纪大军眼睁睁死在他的眼前！ 想到这里，纪大伟连忙跪起来，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发黄的病例单，道：“我哥没杀人！他是被纪静跟王春冤枉的，长官，求你别杀他啊......” 陆霄凝眉拿过那张病例单，看过上面的内容后，故作纠结地说道：“警署的人马上就来了，他要亲自办理你侄女的事情，在这之后才能处理你哥的事情，恐怕等你侄女的案子办完，你哥早就已经被执行枪决了。” 纪大伟慌忙地攥住陆霄的裤管，道：“别管纪静的事情了，那是假的！” 陆霄看向他，问：“什么假的？” 纪大伟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纪静根本就没被那个叫山柏的老师欺负，那是我为了钱逼着纪静跟我一起演戏骗他的！别管这件事了，快救我哥吧！” 话音刚落，纪大伟遽然感到周身的气温骤降。 陆霄缓缓蹲下身，漆黑狭长的双眸映出他涕泪横流的样子。 片刻后，陆霄勾起唇角，眸底一片冰冷：“你为什么会觉得一张病例单就能救了纪大军？” “病例单上不是说了王春得了癌症么！一定是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把自己的死赖在了我哥身上，想把我哥搞死！” 陆霄起身，俯视着脚下的人，神情肃静道：“这只是你的猜测，算不上什么证据。” 就算王春得了癌症，也不能证明那天她是自己撞上桌角的，这一切都只是纪大伟的推测而已。 陆霄懒得再费口舌，他越过纪大伟径直走向门边。 随后他打开门，门外守候多时的新任警署警长已经将两人刚才的对话完完整整录了下来。 纪大伟看到门外的人时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双眼猩红地从地上蹿了起来，怒骂道：“你敢诓老子！” 陆霄头也没回，道：“我调查过你的资料，赌博、聚众斗殴、威胁恐吓他人，现在还要加上一条造谣污蔑罪，你的刑罚不会比你哥轻多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留着对付警察的盘问。” 略微一停顿，他继续说：“毕竟新上任的警长对作奸犯科的犯人偏爱使用暴力，而且花样很多。” 办公楼的休息室里，纪静不安地扣着自己的指甲，不知道纪大伟会怎么样。 许橙跟山柏一左一右坐在她的旁边，只能不断地安慰她。 等了好久，休息室的门才终于被打开。 见到陆霄进来，许橙立马起身问道：“怎么样，纪大伟都说了吗？” 陆霄看了一眼许橙身后不敢抬头的纪静，随后说道：“嗯，已经把他交给警署的人了，短时间内他都不会再出来。” 听到陆霄的回答，许橙总算松了口气，回过身拦住纪静的肩膀，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太好了，这下他就再也不能缠着你了，你可以好好生活了！” 纪静抿着唇，虽然没说话，但也能看出她很高兴，眼里甚至有泪光闪烁。 只是在无意间瞥到陆霄口袋露出一角的病例单时，她又垂下了头。 山柏在一旁推了推眼镜，上前对陆霄道谢：“实在是太感谢了，也不是你，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霄看着旁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闻言淡然地回答道：“没事，我只是随手帮忙而已。” 纪大伟直接被警署的人带走了，几人准备回去的时候，纪静走到车前时忽然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单词本落在办公室了，急忙跑回去找。 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陆霄说“进”的声音时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霄似乎预料到她会回来，起身将桌角的单词本递给她，道：“下次不要直接把东西放到显眼的位置，扔地上都比放桌子上真实一些。” 纪静接过本子，脸红的发烫。 陆霄倚着桌子双手环胸看着她，很有耐心地等待她开口。 半晌，纪静才低垂着脑袋艰难地问道：“我......纪大军他...行刑时间是什么时候？” “二十分钟后。”陆霄回答道。 纪静肩膀往下沉了沉，又过了好久，她深呼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陆霄，道：“纪大伟说的是真的，我妈妈是自己往桌角上撞的。” 说完这句话，她感到一直堵在心口的那股气在此刻终于消散。 纪静双手攥紧衣摆，声线颤抖地继续说着：“妈妈查出癌症以后就知道她活不长了，她怕她走了，纪大军以后会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到我身上，为了让我能好好活下去，她那天晚上故意激怒纪大军，在纪大军打她的时候，她......” “她瞄准桌角的位置，自己撞了下去。我亲眼看着...妈妈满头都是血的躺在地上，无声地对我说让我好好活下去......” 纪静抬手抹干净脸颊的泪，眼神里第一次露出类似倔强的情绪。 “所以我报了警，撒了谎，把纪大军送进监狱让他变成了一个死刑犯。” “如果这样做是有罪的，那我愿意接受惩罚，但纪大军家暴成瘾，几次把我妈妈打到骨折重伤，就算我妈妈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他也应该被枪毙！” 全部说完，纪静长舒一口气。 陆霄看了她一会，然后回到办公椅坐好，神色如常，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纪静有些困惑，不禁问道：“我撒谎把我爸爸送进了监狱，你难道不应该抓我吗？” 陆霄低着头翻阅资料，语气稀松平常道：“抓人是警察的事，我只是个行刑官，没那么大权力。”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纪静，掏出口袋里的病例单。 纪静见到那张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病例单，眉心下意识紧紧皱成一团。 没想到下一秒，陆霄就当着她的面一下下把病例单撕了个粉碎。 迎着纪静震惊的目光，陆霄把碎纸屑丢进垃圾桶。 “按照量刑，就算你妈妈不是纪大军杀的，他也会面临死刑，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这都是他罪有应得。” “你妈妈用生命为你换来的新生活，你应该更加珍惜地去度过，而不是活在胆战心惊的愧疚里。 现在病例单没有了，你的过去死无对证，你的未来才刚开始，忘记之前的一切，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永远。” 第十九章：水果拼盘 纪静没有说话，眼泪决堤似的一个劲往下流。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临走时看着陆霄，真心实意地对他说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陆霄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许橙，要不是她，我不会掺和你的事。” 催促着纪静离开以后，陆霄打开电脑登录监控系统，把刚才纪静回来跟他坦白的那部分画面全部删除。 其实纪大军如果没有杀王春，那他最多也只会被判三十年监禁，刚才陆霄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安慰纪静。 所以现在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能把纪静说话的内容全部删除。 ...... 纪静回去后，用自己工资买了好多现在很稀缺的水果，做了一份水果拼盘送给山柏跟许橙吃。 “山柏老师，许橙姐，这是我刚做好的，你们尝尝吧。”她有些扭捏地说道，双手不安地扯着衣摆。 她还在因为帮纪大伟一块污蔑了山柏而感到愧疚，总觉得不做点什么就对不起他们。 山柏跟许橙都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许橙上前把纪静拉着坐下，道：“怎么突然给我们做吃的，是不是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啊？” 纪静声音温温的：“还好...” 许橙拉过她的手，看到她食指上缠着绷带时，故作严肃地皱了皱眉，“切到手了吧？我告诉你啊，现在纪大伟已经被抓进去了，这件事已经翻篇了，你以后不许再因为这件事而觉得愧疚或者难受，知道了吗？” 纪静看向许橙，又抬头望向旁边的山柏。 山柏温和地笑笑，对她说道：“听你许橙姐的。” 他推推眼镜，道：“老师都四十多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觉得对不起我，这真的没什么。” 然后他又用不太熟练的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明天继续来上课，快考试了，你如果成绩下降了那才是真的伤了我的心。” 虽然山柏说的一板一眼的一点也不好笑，但纪静还是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起身对两人说道：“明天我会回来继续上课的，山柏老师，许橙姐，明天见。” 许橙朝她晃了晃手，“明天见哦。” 山柏欣慰地点了点头，“不要迟到。” 纪静离开后，山柏把她做的那份水果拼盘分成了好几份，当成加餐全部分给了来上课的小孩子们。 “这都是纪静做的，吃完了以后记得要跟她好好相处。” 看着小孩子们大口吃着汁水四溢香气扑鼻的水果，许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虽然只是很平常的苹果香瓜跟香蕉之类的水果，但来到这里之后她一口水果都没有吃过，所以还是忍不住有一些馋。 眼不见心不馋，许橙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不再去看他们大快朵颐的画面，埋下头继续批改作业。 一股淡淡的清香忽然飘进鼻尖，她抬头看去，山柏走到桌前，把一小盒水果放到了她的面前。 “多出来了几块苹果，你吃了吧，别浪费了。” 废土世界里水果这么珍贵，小孩子们都争着抢着巴不得多吃几块，怎么可能会分到最后还多出几块呢。 许橙两眼放光，连声说了好几次“谢谢老山”，才极其慎重地叉起一小块苹果送进了口中。 山柏挠了挠脑袋，勉强接受了她喊他老山这件事。 吃到好吃的东西，许橙享受地眯起眼睛晃着脑袋，摇头晃脑的动作跟旁边那群五六岁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 山柏忍不住笑起来，下一秒，一块苹果猛地凑到了他的眼前。 许橙眉眼弯弯地催促道：“新叉子哦，快吃快吃。” “刚摘下来的，可新鲜了，你快吃啊。”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头发乌黑，清秀灵气的女孩子捧着一把沾满水的荔枝，笑着让自己快吃的模样。 山柏愣了好久，才抖着手接过许橙手里的苹果，一口吃下，脆甜的苹果在口腔里瞬间迸发出清甜的汁水。 山柏一下下咀嚼着，忽然觉得牙龈发酸，酸涩肿胀的感觉迅速蔓延到了眼眶，只好匆匆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许橙看山柏吃个苹果感动成这样，不禁有些心疼起来。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因为一块苹果险些落泪，到底是有多久没吃过水果了啊。 想到这里，许橙放下了叉子，十分善良地把剩下的苹果全都让给了山柏。 反正她回到现实世界后，什么样的水果都能吃到饱，不差现在这一点。 晚上放学时，许橙还剩下好多作业没有批改，只好拜托红泉把朵朵接回家，自己留在补习班加班。 夜色笼罩下，微暗昏黄的灯光静静照亮她的脸庞，让她本就线条柔和的面部显得更加温然柔美，多出了几分恬静文雅的气质。 山柏躲在暗处看了好久，才上前走了过去。 他在许橙旁边坐下，却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许橙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之后问：“老山，你这是看我工作这么辛苦，要给我涨工资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山柏无声地笑了下，然后收敛了神色，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阿真的事吗，我觉得，现在是时候可以告诉你了。” 许橙批改作业的手动作一顿，随即她立马放下笔看向山柏，认真道：“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山柏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仿佛陷入了某一段回忆，他说：“说阿真之前，我想把我、念枝还有阿真，我们三个的事先讲给你听......” 山柏跟许念枝算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很好。 那个时候整个卒区都没有正规的可以让小孩子上学的地方，只有马区才有学校，但却只对高等公民开放。 卒区的小孩只能靠父母教给他们的有限的文字，堪堪应付日常生活。 某次许念枝在垃圾场捡到了别人丢弃的习题册，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从此经常去那里翻垃圾，只为了找到更多的书籍。 那个时候山柏觉得翻垃圾是件很丢人的事，拦着她不让她去。 “别人都在背后说你是垃圾大王，你以后还是别去了吧。” 没想到许念枝一听，脏兮兮的小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舒心地笑起来，道：“垃圾大王？我喜欢这个名字，以后我就是这片垃圾场的大王啦！” 山柏劝不住许念枝，又担心她一个人去垃圾场会出现意外，只好跟在她屁股后头，一边抱怨一边当起了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