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锦鲤美人重生年代暴富了》 说在前面:男女主介绍+排雷 各位大佬亲亲天使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本文90年代、架空平行世界,有私设,剧情向爽文。 双强互宠。 御姐女主,机智冷静不内耗。 人狠话不多,专业且硬核。 有原则底线、但又不拘泥于世间规则,对家人爱人真性情守护,遇上对家不憋屈有策略,对敌凶狠。时而不解风情,感情反射弧可绕地球一周,一根筋地沉浸在中药材世界里。 年下男主,霸道暴娇小纯情,侵略性强。 身心都是男德班尖子生,忠犬快要暗恋出狂犬病的那种。 在感情上很容易钻牛角尖,既容易自虐又容易自我攻略。患得患失、心机深重、步步为营,追爱路上越挫越勇,求爱技能与时俱进。 怒火上头时说话太冲,有不惜一切代价的疯批倾向。 早期有点阴郁暴躁,后期担心女主嫌弃自己年龄小开始装深沉,心中小剧场弹幕超级多。私下和女主撒娇打滚时只有三岁,女主眼中凶残又可爱的护食小野兽。 事业上野心很大,一旦投入工作态度非常认真,思维敏捷,勇于担当,行动力一绝,说干就干! 关键来了:腿~比~命~长~!! 好了,接着排雷: 一、本文he,男女主有误会更有感情升级,剧情推动下配角戏份也不少; 二、全员交叉互动皆有恩有义,也都有“不是东西”的那一面——善念与恶意混杂,有部分激烈、矛盾又偏执的心态和言行。介意的宝子们勿入; 三、女主事业就不用说了,事业线是主线,看文就行。 需要多说一句的是女主的爱情观,秉持一个原则:“我爱你,但我得做我的事,你想要和我一起你就留下,你不想,我会伤心,但我不会留你。” 她也有缺点、也有弱点。 性格中有恣意张扬的部分,也有隐忍,心大少纠结,有仇会报,阳谋多于阴谋,“杀人诛心”。 对于不相干的人,她不会在意、不会纠结圣母。 四、男主水很深,男二水也很深。两人都是恋爱脑深度重度患者。 五、所有的事业都是一点点做大做强的,所有的决定都是在考虑环境和人心的基础上,发乎本心。 关于中药材等剧情相关的知识,作者本着严谨的态度,在写文前会查阅专业的资料,如《本草纲目》《千金方》等原文、及医药大家的讲解分析,也会在知网、谷歌学术等网站查阅。 但由于作者不是中医药专业,故而如果出现引用、理解有误,请大家见谅、勿喷,更不要将小说中的内容视为用药依据。 天使宝子们要永远健康哦!! 六、接受宝子们合理的建议和互动,无理取闹、恶意差评、辱骂等评论将直接删除,如果弃文也不必告知,握爪; 接受一切有关内容和文笔的评价,但拒绝苛刻女主宽待男主,拒绝女德指导,拒绝道德绑架,作者没有道德。 七、不要提及其他大大或者角色,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真诚感谢,叩首; 八、祝宝子们开开心心看文,舒舒服服生活,蒸蒸日上过日子~~~ 正好八点! 八八大发啊! 001 小姨逼嫁 在医生正式宣布宜从心身亡消息的同时,另一方时空的天地间,风雨中一声惊雷。 宜从心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睁开了肿胀的双眼,脑海中瞬间涌现出无数混乱记忆。 半晌,头痛欲裂的她终于搞清楚了:虽然她在车祸中丧生,却没有完全消失,而是重生到了一名也叫“宜从心”的姑娘身上。 她忍着头痛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青灰色石板和土坯搭成的低矮屋子,窗户是用旧报纸糊的几层,可惜也已被窗外的风雨无情撕破,露出几个破洞。 昏暗屋子里连个电灯都没有,只有一张摇摇晃晃的竹床和一个布满青苔的旧水缸。 整间屋子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也就窗沿上的那一盆花还剩下些生命力,支棱起来的叶子,给了一只蜜蜂一点风雨中的庇护。 雨点从头顶破石片和茅草的缝隙中渗漏下来,雨声中传来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外间屋一个女人低声的哭泣,还有一个虽故意压低嗓门,却明显趾高气昂的声音。 “二姐,就说你糊涂,从心她一个捡来的,嫁个人而已,值当这么思前想后的吗?” 说这话的女人是原主的小姨——阎四兰,她完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给你男人治伤、治病,哦,还有治丧的钱,你打算让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扛一辈子?” 回应阎四兰的,仍是原主母亲阎二萍止不住的低泣。 “二姐,就算两个男仔想扛,你怎么不想想,你大儿媳妇的肚子可是一天比一天鼓,头一个孙子诶,没钱你拿什么养?” “还有将来幺妹出嫁,你给她准备好嫁妆了吗?幺儿娶媳妇,谁家好女儿愿意嫁给背着一身债的人家?” “再说了,从心她是捡来的,你不趁着现在把她嫁了换彩礼,等哪天她心思野了,找人家亲生父母去,这十几年花在她身上的钱岂不是全都打水漂了?!” 阎四兰一声比一声尖重地反问道,一股子势在必得的气势。 原主的母亲阎二萍听了妹妹这话,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好一会儿才切切诺诺地,“从心……从心不是那样的……” 没等她说完,阎二萍当即被阎四兰怒斥。 阎四兰听了一下午哭声,早就烦了,“二姐!哭哭哭,你怎么就知道哭!烦死人了!” “你这肚皮里出来三个诶,加起来还不如一个捡来的?真是偏心偏到姥姥家去了!” “我可是听说了,从心啊,人家厉害着呢,花着家里的钱,在大学还谈着个对象,那可是城里的高枝,她要是跟着人家跑了,你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她去!” 阎四兰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呵斥的话也一句比一句狠。 阎四兰当年靠着姐姐阎二萍的男人,也就是宜从心的养父宜怀忠上山挖药材,替她赚下了第一笔钱。 自打那之后的十多年,阎四兰使唤起宜怀忠来,那是相当顺手。 宜怀忠采来的药材不仅品相好,收购价也从来都是市场价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阎四兰仗着宜怀忠不懂生意、不懂市场,可是结结实实地发了不少财。 如今宜怀忠死了,眼看着宜家没人再替她赚钱了,阎四兰的鬼主意就打到了捡来的那个外甥女宜从心身上。 宜从心刚被捡来时还看不出什么,谁知越长大越水灵。 说来也怪,她从小长在村里,家务活农活也没少干,却一直细皮嫩肉的,且不说长得好看,就连气质也清新脱俗,明显超出同龄的姑娘们一大截。 杨柳细腰,皮肤又白又嫩,眼睛又黑又透亮…… 那句话咋说来着,“清水出芙蓉”! 就是光长个子不长肉,人还没完全长开,等过两年身子骨长开了,宜从心保准是朵娇媚的鲜花。 关键是!性子软! 和她爸妈一样好拿捏。 阎四兰越瞅宜从心,越觉得这像是宜怀忠留给她的一份大礼。 能换钱的大礼! 那日,阎四兰趁着宜家治丧,带着市里那位大老板偷偷来过,远远看了好几眼。 俗话说的好,“女要俏,一身孝”,正如阎四兰所料,大老板一眼相中了一身白色孝服的宜从心,眼睛都移不开! 大老板当场决定出2万块钱的彩礼! 宜从心值这个钱! 只要这婚事能办成,大老板还承诺给她这媒人3000块的大红包! 3000块啊,什么概念? 城里吃公家饭的,一年都挣不了这么多! 故而,阎四兰铁了心地要将宜从心嫁给那个大老板,可万万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耳根子软的二姐,在这儿犹豫来犹豫去的,磨磨唧唧一整天了,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可真是要急死阎四兰了。 阎二萍被妹妹怨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宜从心听着屋外两个女人的语气,终于从头晕脑胀中捋明白了: 黑心的小姨是铁了心,要将她嫁给那个年过半百的药材商,换那2万块钱的彩礼。 说句不好听的,每个吸血鬼背后都有一个软弱的纵容者,宜家可倒好,不止一个! 如果现在不翻脸反抗,将来只会被越吸越多。 要说,其实原主对这个家有着很深的感情。 不管是心善的爸、老实的哥,还是一向糊涂软弱的妈,就连伪善的大嫂、刁钻的小妹和憨厚的小弟…… 这么多年处下来,总有割不断的亲情在。 那2万块钱,在她宜大小姐的眼中,连个毛毛雨都算不上。 可放到1993年、这个远离城市的穷苦小山村里,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款。 不仅能偿还了家里的债务,还能留出一半多来,给养母养老,给大哥一家添丁做准备,给小妹买嫁妆,给小弟交学费…… 可是。 宜从心在昏昏沉沉中,察觉到了原主残留下来的情绪——原主相当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为这个家出力赚钱,而是不愿意卖身换钱。 至于宜从心本人,更不可能接受。 她既然穿了过来、借用了原主的身体,说什么也得保全住原主,也保全住自己。 想到这里,宜从心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起猛了。 小细胳膊一下子撞到床沿上,苍白羸弱的小臂上顿时出现一道血淋淋的红痕。 宜从心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咬紧牙关扶着墙下了床。 她攥紧拳头,勉力支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到门口,一把掀开了满是补丁的门帘。 002 反客为主 宜从心堵着一口闷气,冲着外间屋的两个女人喊道:“我不嫁!” 暮苍苍的阎二萍心头一颤,惊讶地抬起了头,眉宇间尽是怨天尤人的苦涩、以及不知何去何从的慌乱。 宜从心深深地看了瘦骨嶙峋、一身粗布衣服的阎二萍一眼,又扫过一身套装、光鲜亮丽的小姨阎四兰,她的脸色没那么善了。 宜从心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顿:“小姨嫲,我们家的债,我自然会和大哥一起担起来,不会连累小妹和小弟,更不用麻烦你操心!” 阎二萍红肿的泪眼,惊讶地看向第一次说话这么硬气的二女儿。 阎四兰心里咯噔一声,脸一下子变了。 完全没想到宜从心敢硬生生地顶撞她。 阎四兰黑着脸,“呦——大小姐这会子不装晕啦?说话硬气的嘞——你说不嫁就不嫁?这事儿得听我……你妈妈的!” 宜从心看向一脸刁滑傲慢的阎四兰,眼睛射出一道凛凛寒光,没有吱声。 心里只盘算着如何才能将这个恶毒的吸血鬼一耙子打翻在地,让她再也不能站起来乱蹦跶。 阎四兰见宜从心没说话,以为小姑娘也就硬气一秒钟,一秒过后就怕了。 就说嘛,阎四兰向来瞧不起宜怀忠一家子,就连最会读书、长得漂亮、能换来一大笔钱的宜从心也没例外。 只是眼下,她为了事情更顺利,不得不再次耐下性子,摆出一副长辈范儿,故作语重心长: “傻姑娘,你还是太年轻,怎么就不听长辈劝呢?我可跟你说,那大老板很有来头的,2万块钱彩礼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喽。” 宜从心闻言,不怒反笑,一张清丽小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决绝。 她完全没打算再给阎四兰留什么情面,更不打算继续惯着这位“长辈”的臭毛病! 她淡淡开口:“长辈?小姨嫲,你知道这么多长辈里头,我最讨厌、最恨的是谁吗?” 宜从心此话一出,另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她。 阎四兰更是惊异地张了张嘴,完全猜不出这话什么意思。 宜从心见两人安静了下来,这才看向阎四兰,毫不掩饰地厌恶。 她缓缓开口:“我最恨的、最讨厌的就是你啊,小姨嫲!” 话音未落,她顿时感觉心头一阵轻松,想必原主憋着这句话也憋了许多年。 宜从心已经很多年没有跟这么低段位的无赖打交道了。 上辈子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她隐瞒身份在自家集团的下属生物技术公司里实习,跟大大小小的药材商、三教九流正面交战过多次。 可就是那些人的水平,也都比眼前这个只会欺负老实人、吸亲人血的小姨厉害多了。 至于眼前。 宜从心的手心有些痒。 原主一家被这个恶毒的“吸血鬼”糟蹋过的真心实意,这么多年被她“吸走的血”,就由她来讨回来! 阎四兰震惊在原地,完全没有预料到宜从心会说出这番话。 她顿时变了脸色,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地快速变幻着颜色,唯一不变的是她几欲喷火的红眼睛。 “你个不要脸的瓜皮夭寿鬼!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敢对长辈这么没规矩?仗着上了两天学、攀上了城里的高枝,就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阎四兰怒骂道。 她原本尖利的声音,此刻愈发显得恶毒阴厉。 “小姨嫲!”宜从心大喝一声。 这一声如同冲锋的尖利哨音,撕裂了连绵雨幕与一室昏暗。 “少在我面前说你是个长辈,你没这个脸!”她攥紧拳头狠狠瞪向阎四兰。 “没记错的话,我爸摔断腿那次,就是被你哄着冒雨上山,给你家铺子挖药材吧。” “那些珍贵的野生药材,都是他一棵棵从悬崖上采下来,又精心晾干收拾的。卖给别的铺子,每斤少说也得8块钱以上,可你每次都只花2块钱就全收了!论起坑亲戚,还有谁比你更厉害?!” “而你往外卖给那些大药材商时,没有一次少了10块钱每斤的!” “正常该8块钱一斤收的,你压到2块都不到,该5块钱收的,你最多扔下1块8毛就跑了,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原主本就是农学院中药系的学生。 大三下半学期时,她跟着学校老师去实习,跟药材商们打了不少交道。 原主发现了小姨收药材价格的不对头,当时只默默地记了下来,奈何还没等她和父亲说,父亲就摔下了悬崖,没几天便一命归了西。 这是原主心头最痛苦最懊悔的事儿,每每想起,几欲压得她喘不动气。 可怜老父亲最后就连借钱治病,都只觉得是自己命不好,也从不念别人的不是。 而眼前这个“吸血鬼小姨”,却占便宜从不吃亏,不仅过河拆桥,甚至见利忘义,现如今又想把她也卖了?! 宜从心的心头浪飞云涌,悲痛与怒火一下子冲上了天灵盖。 阎四兰的脸色却渐渐慌乱起来,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外甥女,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而阎二萍早已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抽泣声都停了。 脸色也变得分外难看,既惊讶于这么些年来,她最亲的妹妹克扣了他们家那么多,又对宜从心像变了个人一样,完全无所适从。 屋外风雨交加,雨越下越大,滚滚雷声由远及近地袭来。 宜从心的眼底早已染上了一层血色。 “我爸爸断了腿之后,你看他不能再给你出力赚钱,我妈找你借钱看病,你只拿出50块钱打发她!” “怎么?又想把我卖给一个老男人?我们一家不是专给你一个人吸血用的!” 说着,她冲到门口捡起一把破笤帚,扬手就照着阎四兰的面门横扫了过去。 阎二萍姐妹俩同时发出一声尖叫。 慌乱中也不知道这破笤帚打的是谁,两人仓促闪躲退缩。 阎四兰更是惊慌失措,胡乱躲到姐姐阎二萍身后,按住她的肩膀挡在身前,用尽全身力气尖叫道:“你个死姑娘要干什么?!我是你小姨,你妈的亲妹妹!” 003 唱得哪出戏? “从今天起,我再没你这个小姨!”宜从心用笤帚指着阎四兰的鼻子喝道。 “告诉你,我要真和那位大老板好上了,要的第一件彩礼,就是让他断了你所有的财路!” 阎四兰顿时被噎住,一脸的不可置信,继而恨得牙痒痒! 宜从心向来胆小怯懦,怎么一觉醒来,变成了个母夜叉! “不要脸的!还敢断了我的财路?谁给你的胆子说这种胡话!”阎四兰涨红着脸咬牙切齿道。 宜从心握紧笤帚,横眉冷笑。 她死死瞪向阎四兰,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谁给我的胆子?当然是我爸爸呀!刚才他给我托梦,他说……半夜得去问候问候你,好好算算这些年来你欠他的帐!” 话音未落,户外忽而一声惊雷。 “咔嚓”一声! 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被雷生生劈下来一根粗壮的枝子。 梧桐枝子“啪嗒”掉落到堂屋门口。 一屋子的女人们目瞪口呆,阎四兰更是整个懵了,腿抖到说不出一句话。 山里人大多迷信,阎四兰做着小生意,更是信这个。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宜怀忠满身鲜血地朝她走来…… 他真来讨债啦! 阎四兰“啊——”地一声狂叫,连滚带爬地跑出堂屋,冲进雨幕,虚掩的柴门都被她撞断了半扇。 她这是真吓怕了。 这厢,宜从心并没理睬阎四兰的慌乱逃离,她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 闹完一场,明明是费了不少力气,身上却轻松了不少。 八成是原主残留下来的怨念少了一分。 宜从心转头看向半张着嘴不敢言语的阎二萍,还有从另一间屋子里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的大嫂和小妹…… 这三个人,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 宜从心面沉如水,一阵悲从中来,深深地替原主不值。 她对这些人没什么感情,尚且觉得憋屈,而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多年的原主,得多压抑痛苦啊! 宜从心不由地叹了口气。 她看定阎二萍说道:“妈,我累了。有些事容我好好想一想,再跟您聊。”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不再管阎二萍,自顾自冒雨去了院子另一侧的灶间。 她从地上拾出一家人晚上要吃的地瓜,又捡起一把笋干放入盆中,舀了一瓢水泡上。 洗菜、切菜、劈柴、生火、蒸地瓜、炒菜,这具身体像打开了自动开关一样忙活起来。 天色一点点变暗,原主的记忆和情绪也在宜从心忙碌的过程中,慢慢沉淀了下来。 原主不想永远被困在这座大山里,她想要更深入地学习,想要去更大的城市工作,想要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赡养父母,报答养育之恩。 只是原主的性子是个软的,虽然聪明细腻,却习惯凡事都闷在心里,更不敢明着反抗。 想到这里,宜从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她上辈子生活在父母疼爱、兄弟友善的家庭里,虽然在商场上算不上什么善人,可是回到家里,她永远是一家人的掌心宝。 即便穿到这个世界,她也依旧希望拥有家庭的温暖,可下午的经历和原主记忆中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只会是奢望。 宜从心是个干脆利落的个性,从不内耗纠结。 依着她的性子,既然是不可能,那就索性不再去浪费时间和精力。 只是在她看来,原主算她某种意义上的“救命恩人”…… 宜从心知恩图报,所以原主想报的恩,该报的仇,她会一样不落地替这可怜的姑娘完成,然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当然,这一切都要用她自己的方式。 想到这里,宜从心的心神渐渐定了下来。 吃过晚饭,趁着天还没有黑透,宜从心撑着一把破伞去了村长家。 这个位处a国东南部的小山村,自古以来聚族而居,宗族、家族观念浓厚。 虽然已经改革开放多年,但谁家要是碰上家务大事,还得是村长、乡贤们出面支持才好办。 “啥?你要分家?”老村长宜贵良打断了宜从心的话,表情跟听了天方夜谭一样,鼓着眼看向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儿。 “不是分家,是分出去单过,我不会带走家里一分钱。”宜从心解释道。 “你一个姑娘家,将来出嫁了自然就分出去了,现在这是唱得哪出戏啊?”村长说话没太客气。 从古至今,哪有女娃儿自己说要分家的?要分也是她家那兄弟俩分家,跟她有什么关系? 莫不是在城里上了几年大学,把脑子学傻了?连祖宗规矩都忘了。 “叔公。”宜从心抬起眸子,恭敬地喊了一声。 她思忖片刻接着说道:“您知道,我家里欠了一屁股债,我现在分出去,是想告诉现如今当家的大哥大嫂,我将来出嫁不要家里一分钱嫁妆,但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干涉我从今往后的生活。” 宜从心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露出倔强的神色。 她见宜贵良没吱声,忙又补了一句:“我只是想着分出去,不是要弃养我妈,更不是要丢下家里的债不管。” 宜贵良当了半辈子村长,家长里短的事儿经历过不少,他抽了一口烟,琢磨了一番,觉出来些不对味儿。 “孩子,家里又出什么事儿了吗,你怎么平白无故地说起这些?你大嫂给你甩脸色啦?还是刁难你、往外赶你了?” 宜从心是宜怀忠在后山捡来的孩子,这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 宜怀忠当这孩子是亲生的,又不碍着别人什么,他这个当村长的自然也没啥好说的。 虽然村里人重男轻女的观念重,可宜从心打小就聪明勤快,在班里考第一是家常便饭,后来更是考上了大学,是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成了宜家的骄傲。 樵山村虽穷得叮当响,可几百年前朱子曾在此讲学授徒,留下了“诗礼传家”的传统,谁家子孙读书好,那可是光宗耀祖,村民们都会高看那家一眼。 宜家捡来的孩子成了女大学生,好比捡来了一只“金凤凰”啊。 宜怀忠穷归穷,活着的时候没少被村里人羡慕,只是现在他死了,宜家那位外嫁进来的大嫂有没有别的想法,可就不好说了。 004 这事儿行不通 至于宜家那位新妇,宜贵良也有所耳闻。 吴桂月嫁进樵山村一年有余,平日里见了长辈那小嘴儿甜的,话说得比谁都好听。 只可惜日子久了,人们慢慢发现她只会说不会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整日里不务正业,在家对几个兄弟姐妹也不算好。 宜贵良这才不由地往那方面去想。 宜从心的心脏忽而一阵钝痛,是原主残留的情绪。 她没直接回答老村长的话。 下午这一场,虽说是阎四兰一直在挑事儿,可一直躲在里屋看热闹的大嫂和二妹,想必心里的小算盘也是把她嫁出去换彩礼。 如今家里实际上是大嫂当家,可也没见吴桂月站出来替原主说上半句公道话。 明明大嫂一早就知道原主不想这么早嫁人,更不想嫁给那个老男人。 痛苦难过……仔细想想,偌大一个家,竟没有一个站在她这边的。 只是不管家里人什么态度、每个人还有什么小心思,她要做的第一步,都是先将小姨那头的歪心思彻底堵死。 宜从心用力安抚心跳,捋了捋思路,将下午大闹了一场的事儿,原原本本地给宜贵良讲了一遍。 末了她加了一句:“您知道,学校不允许大学生没毕业就结婚,而且听说那人不仅年纪大,名声……也不太好。我不想让我妈夹在中间为难,这才……” 宜贵良叹了口气,就着手上的烟又抽了两口,“孩子,情况我知道了,可分出去单过这事儿行不通,这是气话。你想啊,独立门户说得好听,你一个大闺女离开家要怎么活?住哪儿?吃什么喝什么?” “还有,你说今后会跟你大哥一起还债、还会赡养你妈,空口无凭的,也得你当家大嫂信这话,才肯放你出去不是?” 宜贵良看在宜从心尚且年纪轻的份儿上,把这些刻在骨子里的“老规矩”,拎出来、摊开来,一层层地给她讲。 宜从心垂下眸子,琢磨着老村长的潜台词。 她不担心今后如何生存下去,而“和大哥一起还债、赡养”的关键不在于“当家大嫂”信不信,说得严重点,是全村人信不信的问题。 她本就是后山捡来的野孩子,考上大学后户口又迁去了学校,其实说走就能走,说不回来也能一辈子不回来。 可她要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宜怀忠夫妇俩这些年对原主的养育之恩,就成了全村人的笑话。 到时候任谁都会在背后指指点点、嚼上一句长舌头:“瞧见了没,宜怀忠当年捡来的,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谁都不想一辈子老实善良的宜怀忠,死了还要被人这样嘲笑。 宜从心也不想。 而且,她虽然不在乎“名声”这些虚头巴脑的,可原主的养母还要在村子里生活几十年……她就不得不有所顾虑,替脸皮薄、耳根子又软的养母打算一番。 也唯有这样,她才能更顺利地离开这里。 宜从心想了想,郑重开口:“叔公,那药材商拿出2万当彩礼,如果说一年之内,我给宜家2万块,就当是债务、赡养费一次性结清,来换我独立门户的机会。宜家就当我嫁出去了,你看这样行吗?” “多少?!2万?!还一年之内?!” 宜贵良大吃一惊,压根没听到后边宜从心说了些什么。 这年轻人真是嘴上没毛,净瞎胡说! 且不说宜从心是个妹仔,就是在大城市里打工的那些男仔,拼死拼活没日没夜地干、一年不吃不喝最多赚3000块钱,顶天了4000块,怎么也不可能赚到两万啊! 她赌气说下这么大的数,莫不是想走上歪路捞快钱? 宜从心朝着他笑了笑,“叔公,您别多想,我不会做那些不自爱,也给咱们村脸上抹黑的事儿。我在大学里学了中药,又跟我爸采了这么多年药材,我想靠这个赚钱。” 宜贵良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依旧不相信她能在一年之内赚到2万块。 村子里不是没有其他挖药材的,卖得价格再高,也没见谁家一年之内攒够这么多的。 更别说宜从心还在读大学,上学期间,那老师能让学生不学习只搞副业? 怎么可能嘛! 就算她毕了业以后吃公家饭,城里人的工资一个月也不过200多而已。 一年2万? 那是梦话! 宜贵良低声劝道:“妹仔啊,你们家的事儿,回头我说说你妈和你大嫂,别尽干些不着调的事儿。至于你,有志气是好事儿,可一年挣2万?你就别瞎想了!” 宜贵良对着一个晚辈,没必要遮遮掩掩地只捡好听话说,他实话实说,可宜从心也是个不服输的主儿。 她有机会重生一次,不管是替自己、还是替原主争取,她都不想活得憋屈,一辈子受制于人。 虽知宜贵良是好心劝解,她却不依不饶,急急顶了一句:“叔公,我就问您一句话,2万块钱换我独立门户,就说行不行吧?” “嘿——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 宜贵良的脸色也没那么和善了。 他还有一屁股的大事儿没着落呢,一天到晚烦得够够的。 村小学好几个教室漏雨要翻盖新校舍,隔壁几个村都重修了祠堂就他们村没钱,一大堆要钱要人的大事,对祖宗对后生都还没个交代呢,哪一件不比宜从心自己的家事儿大? 他哪儿有功夫和一个小姑娘家扯这些鸡毛蒜皮的? “行行行,等你真拿出来2万块钱了就行!能拿出来,我就同意。”话赶话的,宜贵良随口回了宜从心一句,而后端起了泡着野山茶的搪瓷缸子。 这是“慢走不送”的意思。 宜从心深吸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一脸坚定,“叔公,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宜贵良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有点儿拿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姑娘没办法。 之前挺蔫的一个妹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缠? 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宜从心已经朝他半鞠了一躬,快步走出了堂屋。 宜从心拾起房檐下的破雨伞就要往外走,没成想,一个一直站在外边的高大黑影,手比她快,一把帮她拾起了那把破雨伞。 “从心,你说被家里人逼嫁,是真的吗?” 宜从心抬头一看,是村长家的孙子宜栋梁,她的小学同学。 005 别的突破口 原主和他一起长大,两人幼时倒也一起玩耍,只是随着年龄渐长,原主又去了城里读大学,两人的交集才渐渐少了起来。 宜从心朝他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没打算摆出受害者的姿态来故意惹人可怜,又或者将自家的家务事,变成别人口中变了味儿的八卦。 跟村长说,是寻求资源帮助,对宜栋梁就没必要说些有的没的了。 “从心,你别怪我阿公脾气急,他白日里在村小学和旧祠堂忙活,这才刚赶回家吃上口饭,所以……”宜栋梁匆匆解释道。 “没,叔公说得很清楚,只要我能拿出钱来,这事儿就能谈。我先走了,你留步。”宜从心接过了宜栋梁手中的伞。 宜栋梁却依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从心,要不,你先找别人订个亲,你小姨就不敢说别的了。我、我……” 宜从心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打断了宜栋梁的话。 看着宜栋梁焦急灼热的眼神,她不得不多解释了一句,淡定的眸子中带上一丝清冷疏离: “栋梁哥,我不是只有嫁人订亲这一条路可以走,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今天晚上听到的,也麻烦你别和任何人讲,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让村里人看我们家笑话。” “不、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说,我只是想帮你……”宜栋梁面对面容清丽、楚楚动人的宜从心,心事堵在喉咙里,有些说不出话来。 “栋梁哥,谢谢你的好意。”宜从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走开,忽而想到些什么,停下来郑重地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祠堂和小学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 她想看看,在资源支持方面还有没有别的突破口。 毕竟支持者越多,她想要做的这件“违背祖宗规矩”的事儿,就越有希望成功。 宜栋梁见她确实没生气,也不好再说别的。 他陪着宜从心一边往家走,一边说起了最近大雨,祠堂和小学不是漏水就是坍塌,最近急需钱,愁得他那位村长爷爷觉都睡不好。 宜从心不动声色地听着,时不时插问一句。 宜栋梁口齿清晰,两人就这么走到了宜家的大门口,宜从心也了解了大概情况。 她目送宜栋梁离开,又瞅着被撞坏的半扇柴门想了许久,心底也越来越清明。 相对于报恩、报仇,“不受制于人”是她的最终目的,而这一切的起点,一定是先挣到一笔钱,然后再把钱花在刀刃上。 到那时,刀刃磨得锋利,一把砍下去,才能一刀见血,直击要害。 一个更完整的计划在她心里逐渐成型。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宜从心便收拾出宜怀忠留下的采药工具,揣上几块地瓜干当午餐,扎好裤腿出了门。 一出门,带着阵阵雨气的山风扑面而来,宜从心顿觉身心舒畅。 她直接朝着后山奔去,依稀记得后山有座废弃的破庙,破庙附近有些野生药材。 一路上,除去随处可见的山珍,车前草、鱼腥草、厚朴、泽泻、草珊瑚……大山就是一个纯天然药材的世界。 这对于本身就是医药世家出身的宜从心来说,有种宾至如归的满足感。 除却满足,她更多的是激动。 90年代的山上,还有很多的野生珍稀植物、动物没有被急功近利的人们挖光抢净,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加强保护、积极发展、合理利用,山里人何愁不能长长久久的发家致富? 遍地的商机和财富,就看她能不能抓住机会了。 甚至都不需要抓住那么多,只要她立足本业抓紧一两个,敢为人先,就能在这个年代重新崛起,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宜从心顿觉斗志昂扬,爬出了一身汗,远远地,她望见了破庙的顶。 快到了。 一阵隐隐的咳嗽声随风飘来,由远及近,“吭”、“喀”咳嗽声越来越大。 忽然,咳嗽声骤停,紧接着是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宜从心吓了一大跳,忙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倒在破庙门口。 那人一头沾满污泥和枯叶的乱发,身上也脏兮兮的,衣服像是穿了很久都没有换,破破烂烂的。 后山的那个疯老头? 小时候宜怀忠带着原主上山采药时,远远地见过这疯老头一次。村里人谁都不知道老头打哪儿来的,十几年前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后山。 后山她本就来的少,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老头还在。 只见老头张着嘴大口喘气,眼看已经气息不稳,喉咙里发出粗重的痰鸣音,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一口痰对正常人来说算不上是什么病,可对于中气不足的老年人来说,大的痰栓堵塞咽喉或支气管,导致呼吸困难,甚至会因此窒息致命。 临床上有很多老人就是一口痰上不来,最后酿成了大祸! 人命关天,宜从心陡然绷紧了神经,根本来不及想太多。 她忙丢下手中的采药工具,扶起老头的上半身,用尽力气拍向老头后背,狠狠几下之后,老头一声大咳,一口老痰终于吐了出来。 宜从心长吁一口气。 老头也用力喘了几口气,抬头看向宜从心,一下子呆住了,眼睛中迸发出一道亮光。 “阿珍?阿珍,你来看爸爸了吗?”他仓促喊道。 不知是不是许久没跟人说话的缘故,老头发出来的声音十分古怪,还带着浓浓的口音。 这下轮到了宜从心微微错愕。 听他的口音,竟像是上港那地方的。 老头嘴里嘟嘟喃喃,一直喊她“阿珍”。 她眉心微蹙,凝眸看向老头,“阿公,我不是阿珍,我叫从心,宜从心。” “不是……不是阿珍……”老头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来,再也不见刚才的光亮,只剩一片浑浊。 宜从心没再多说话,扶着他站了起来。 老头失魂落魄地走进破庙,蹲在角落干草垛子里,默默地看向宜从心。 宜从心本可以一走了之,出于一名医者的本能,她没有立刻离开。 如果就这样把老头丢在这里,没准老头还会被痰卡住,到时候可真保不准有没有人救他了。 006 这个如何用 宜从心顿了顿,也跟着进了破庙。 “阿公,张嘴,让我看看你的喉咙。”她凑近老头,蹲下来缓缓说道。 老头直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动弹。 宜从心放轻声音,语调尽量保持着平和劝道:“阿公,我看看你的舌头和喉咙,给你治病,治好了病,你好继续等阿珍来啊。” 老头呆滞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依言张开了嘴。 宜从心一阵欣慰,看起来老头并没有完全疯掉,还是有清醒时刻的嘛。 她抓紧机会,借着亮光仔细瞧了瞧,又将手轻轻搭在老头手腕上,慢慢加力向下按,再把力减少一点,手指提回原处,左右手都反复做好几次。 老头一动未动,盯着她的动作,像是也跟着在研究什么。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上辈子宜从心自幼跟着祖父母学习传统中医,虽然后来专业研究药学,此后又接手了家里的企业做生意,可切脉的本事却一直没有丢下。 眼看“问”这一项是不大可能实现了,不过通过“望、闻、切”这三项,基本印证了她的猜测。 宜从心在破庙周围找了起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让她找到几株草珊瑚,枝杈尖上红红的小果子诱人,宜从心揪下一颗捏了捏,小红果子呲出一小股汁水。 熟了。 她割下草珊瑚,而后顺手又掐了几支开着紫色花朵的桔梗,用于消炎和祛痰。 山上条件有限,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治疗办法。 这间破庙像是老头的“根据地”,旧锅破碗虽然零碎散乱,好在能凑齐她制药用的工具。 宜从心没耽搁功夫,摘下果叶茎洗净、捣碎,用庙里的破铁锅煮了一碗药水。 老头一动不动地窝在角落看着她干活。 像是被勾起了什么遥远的回忆,眼神透过宜从心,看到了些别的什么。 半个多小时后,宜从心将药水过滤好后,端着一碗浓浓的药汁走到老头跟前,“阿公,喝了这个就能继续等阿珍了。” 老头抬起头看向她。 宜从心以为老头是担心自己害他,不由地解释道:“阿公不怕,这是药,山上的草珊瑚和桔梗熬的,您这是喘证,痰湿阻在肺内,西医叫慢性支气管炎,喝了这个会舒服一些。” 老头怔怔地看着宜从心,身体僵硬。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从宜从心手中接过破碗,汤药的蒸气柔柔地拂过他苍老的脸。 他垂眸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不知怎么,老头的眼底浮出一层水光。 见老头没闹腾就喝完了,宜从心开心地朝他笑了笑,“阿公真乖,我多拔几颗留给你,捣碎了熬着再喝两碗,以后就不会被痰卡住啦。” 他接过空碗刚准备起身,却听见老头张口十分肯定地说道:“囡囡,懂医药啊。” 语气完全不像脑子不大对劲儿的样子。 囡囡? 宜从心愣了愣。 “囡囡”是上港地区小姑娘的称呼。 这下她更确定了,这老头八成就是上港人。 不过这里和上港隔着十万八千里地儿,老头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人跑到千里之外的深山里来发疯。 “嗯,略懂一些,”她虽想不通,却如实应道,“我这次上山就是来挖药材的。” 老头低头轻咳了两声,继而站了起来。 他径直走到了破庙门口,扭头见宜从心没动弹,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背上筐子跟他走。 宜从心疑惑地看向他,老头的眼神不像是在发疯,她歪了歪小脑袋,捡起背篓跟了上去。 一老一小,一前一后朝着大山的更远更深处走去。 一路上老头没说话,宜从心见他一脸正色,便没再开口催问。 原主身子骨弱,光是爬山就累够呛,更别说一边爬山一边聊天了。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眼看两人越走越远,早已看不见破庙的顶,就在宜从心憋不住心中的疑惑想要开口时,眼前赫然一大片多花黄精。 宜从心顿时眼前一亮! 瞧那些黄精粗壮油绿的茎叶,每一株都至少生长了5年以上! 黄精可是中药里头的“土中灵芝”,民间称其为“仙人余粮”。 她一脸的不可置信,顾不上擦汗,惊喜地看向老头,“阿公,这、这么多?!” 老头虽也一脑门子的汗,却依旧一脸淡定。 宜从心瞅着这片黄精乐呵,她刚想过去直接开挖,却被老头一把拦住。 “囡囡,说说看。” “说什么?”宜从心愣住。 “这个如何用。”老头的语气完全不像是个疯子,也不知怎么回事,那气势、那风骨、那眼神倒像个中医老教授! 不过是随口考察笨学生是不是会做这道题而已。 宜从心眼睛亮晶晶,精神头一下子提了起来,一身的疲惫被她抛在脑后。 也不管老头能不能听懂,她张口就从黄精的药性功效禁忌讲到化学成分、炮制方法,又从医籍古方讲到现代研究、临床应用,完全刹不住车。 老头半阖着眼,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听着,就好像完全能听懂一样。 待到宜从心口干舌燥地讲完,老头唇角露出些淡淡笑意,大手一挥,“挖!” “得嘞!” 宜从心掏出采药工具,没多会儿的功夫,一篓子黄精整整齐齐,装得满满。 她绑好药材收了工具,看向顶着一头糟乱灰白的头发悠闲听风的老头,心头的怪异再也忍不住,“阿公,这是你种的吗?” 老头没直接回她,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囡囡,只要人不负青山,青山定不负人啊。” 宜从心没想到精神不大正常的老头会说出这么有深度的话,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还要下山卖药材,不能久留,便恭敬问道:“阿公,我以后还能再来这里挖吗?” 她已将这大片黄精默认为了老头的私产。 老头斜了她一眼,板着脸,“记住地方,下次老头不陪,累死。” 宜从心嘿嘿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下山时,宜从心综合评估了一下老头的状态,还算清醒,于是尝试着询问他的来历。 结果老头理都不理,只看到路边的什么药用植物,随口考教宜从心这植物的药性、那植物的效用。 007 小姨家的秘密 至于老头自己的身世来历,提都不提。 也不知他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宜从心怕再激得他犯病,只好像个乖学生伺候臭脾气的老师一样,一一作答,一直到她将老头送回破庙。 老头也没说什么客气话,扭头直接进了庙。 宜从心无语,大喊:“阿公,以后我再来看你啊。” 老头的背影顿了顿,依旧没有回头。 宜从心背着竹筐下了山,寻思着卖了钱,顺便再给老头买点药带上来。 老头患的是支气管炎,这病本就好得慢,他看起来又不像会照顾自己的样子,更别提让他自己熬药了。要是万一再发了疯病,情况更危险。 宜从心辗转下山去了榕水街,这里是有名的药材一条街,路两旁的中药材店,少说也有一百多家。 县内甚至全市各地的医药部门或药材商,都会来榕水街批发采购中药材。 她沿街一路找过去,看中了一家门面不小的药材店——郑记药铺,就在小姨家药材店的正对面。 当年原主跟着宜怀忠来送货时注意到过郑记。都说“同行是冤家”,在原主的印象中,郑记似乎和小姨家的阎记一直有些不太对付。 郑记药材如今是小老板当家,他可是很久没见到这么好的尖货了。 背篓里的野生新鲜姜形黄精,个个根壮叶绿、质地坚实,根结多、粗壮肥厚且长,属实是上乘货。 小郑老板眼睛都直了,不过买货嘛,嘴上必然得先挑剔一番,才能压下价来。 “刚采下来的,水分大、太压秤!” “个头也不算太大!” “泥点子太多,都没洗干净!” 宜从心只静静看着他微笑,不说话也不接招。 嫌货人才是买货人,且让小郑老板过把嘴瘾。 她百分之一百地肯定:她的黄精不愁卖。 要不是看在郑记和阎记有矛盾的份儿上,她完全可以拿去更大的药材铺子里,没准儿还能卖个更高的价格。 小郑老板挑来挑去,愣是找不出一个真正能把价格压下来的大毛病。 他“一拳拳”地打过去,却都像打在了棉花上,宜从心一脸自信,完全没搭理他。 宜从心咬定每斤8块钱不松口,小郑老板一脸为难,“市面上都是4块钱一斤……你这高了一倍啊!” “四五块钱一斤的能和我这比吗?”宜从心哼了一鼻子,提起筐子就往外走。 小郑老板刚接手家里生意没多久,看药材的眼力不算差,可谈价格的气势上……明显差了曾在大生意场上龙腾虎跃的宜从心一大截。 他有些底气不足,“诶!你别走啊!6块,不能再多了!” “8块,爱买不买!”宜从心打断他的话,故意扫了外边的四五家药材店一眼。 “你这妹仔!7块!”小郑老板一跺脚。 “8块!”宜从心头都没回。 “怕了你了!8块8块!快回来!”小郑老板彻底败下阵来。 关键是这么上乘的黄精,可遇不可求。 要是错过,那才真是脑子里进了水。 店里总得有几样拿得出手的上等货,才能在下个月药材行会举办的首届“本草交流会”里有亮眼表现。 一旦这黄精入了那位来自上港的大药材商的法眼,他家铺子在这条榕水街、啊不、在整个潭头县,甚至整个三平市就站稳脚跟啦! 郑记药铺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参会名额,绝对不能浪费了! 小郑老板心里的算盘叭叭作响,不过就是8块钱一斤而已,比起今后的8千、8万,眼前这点连个毛毛雨都算不上。 宜从心静静地等他盘算完。 “给你按8块钱,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小郑老板思忖一番,开了口。 宜从心示意他说说看。 小郑老板一脸郑重:“以后还有这种品相的黄精,只能送到我这里来。” 看在对方确实识货的份上,宜从心点了点头,“咱们跟着市场价,只要你不低于8块钱收,没问题。” 小郑老板嘿嘿一笑,这买卖不亏! 宜从心打断了他的傻笑:“小郑老板,你把那些四五块钱的黄精拿给我看看呗,我以后挖的时候好捡出来,只给你送好的。” 小郑老板不疑有他,当即招呼店员端来了新鲜的和炮制好的两种。 宜从心打眼一看,不由地皱了皱眉。 她采来的黄精茎痕明显,“年节间”至少长5厘米,而眼前这些,“年节间”最多3厘米,有的甚至2厘米都不到。 她又不动声色地捡起一块炮制好的,中草药有一个说法,叫“三分看产地,七分看工艺”,且看看这些号称“九制”的如何。 捏在手中质地松软,轻松就能掰开,放到鼻尖前一嗅,不仅药香味淡薄,还隐隐透出一股子甜腻的味道。 搁上辈子,就这样的黄精,别说4块钱,2块钱一斤她都不要! 宜从心放下这块黄精,看了看残留在手指尖的黑色,又挑眉看向小郑老板。 小郑老板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嗐!妹仔,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懂行的。我也不瞒你,我家这些便宜货就算是好的了,黄精是真黄精,只是制的时候用了黑糖上色,没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知道对面那家……” 小郑老板的眼神颇有深意,眼睛只瞅着对面的阎记中药铺。 宜从心顺着他的眼神瞧过去,对面小姨家的铺子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出来的人手里,不是提着鼓囊囊的麻袋,就是提着好几副中药包。 果然。 郑记和阎记的矛盾不是假的。 她笑了笑,故意压低声音反问道:“小郑老板,怎么,您这是眼馋人家生意好?” “切!我眼馋什么?那种黑心钱,老子根本不惜得挣!”小郑老板的火气有点上来了,差点骂出声来。 别的不说,大家都是卖药材的,只要公平竞争,他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 可对面阎记干的那是人事吗?! 品种冒充混用也就罢了,这条街上的铺子,谁家没掺点儿同源同种的次等药材,大叶茜草冒充茜草、酸枣仁中掺入滇枣仁…… 008 “联盟”没成功 大家心里都清楚,以次充好,只是药效没那么强罢了,对人的身体好处不大,却谈不上什么害处。 小郑老板不会不懂“规矩”到跑去各家反对,可他实在难以容忍有人用纯假药骗钱,还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说的就是阎记! 心黑到不敢想象啊! 地瓜切丁染色加工成制首乌、米粉加工成块、漂白后充当茯苓,野生葡萄晒干、染上工业色素后充当五味子……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人家不敢干的! 患者们图便宜,又不明真相,一个个地全都往阎记跑。 这年头大家日子虽比以前好了,可也不是人人都富裕,看病抓药的钱都是一家人省吃俭用出来的。 他们家这么搞,那是坏了整条街的风气和名声,更甚者是会要人命的! 良心真是坏透了! 这情况,换谁在阎记对面开铺子,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宜从心看着小郑老板的脸色变化,心中有了底。 按照原主对阎四兰的印象,她分析阎四兰绝对是个贪财的人,收药材时压榨原主父亲,卖药材时,怕是手脚也不会太干净。 如今小郑老板的嗤之以鼻,证实了她的猜想。 试想一下,小郑老板家的货已然属于次等品,而听小郑老板的语气,阎四兰家的货,连他家的次等品都比不上,那得烂成什么样子啊。 怕是以次充好都算轻的,没准还有更恶劣的“造假”行为。 依据她上辈子做生意的经验,阎四兰家的货必然有很大水分,只要她能抓住其中几个把柄,就能让阎四兰狠狠跌上一跤、疼上一回。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是,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又要赚钱又要盯人,实在腾挪不开。 最好就是找个“同盟”帮她盯着,最好再暗中拿到一些让阎四兰翻不了身的证据,再攻其不备。 眼前这位小郑老板,绝对是“同盟”的一个上佳人选。 这世上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对手。只有对手才会真正地花心思去观察你,研究你,掌握你,因为他的目的是为了打败你。 小郑老板这人身上既有生意人的灵活,又没有完全丧失“药业”良心,最重要的,他家就在小姨家对面,且相当不爽阎记走歪路挣得那些黑心钱。 这就够了! 宜从心没有接着小郑老板的话题继续聊下去,也不想再绕什么弯子,只说些冠冕堂皇的安慰话。 她笑了笑,“小郑老板,我这黄精上泥巴多,借您家后院的水洗干净了再称重,我也不占您便宜,您看成不?” 小郑老板当着宜从心一个外人,也不好再说对面阎记的不是,随手帮着她收拾好一大筐子黄精,领她去了后院。 进了后院,见四周没了多余的人,宜从心开门见山,介绍了自己和阎记老板娘的关系,又将来意娓娓道来。 小郑老板先是心头一震,愣了好一会儿,越听下去,眼神越诧异。 眼前这妹仔长得清纯秀丽,怎么他一番听下来,竟是个会咬人的狼! 宜从心手里仔细清洗着黄精,神色依旧从容。 小郑老板一脸为难。 “妹仔,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只是这阎记不知攀上了哪路神仙,这些年来他们不是没被人投诉过:抓的药不好使,疗效差。可人家的生意照旧风生水起。” 愤恨归愤恨,他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害了自家的生意。 更何况下个月就是“本草交流会”,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 “还有神仙帮她?”宜从心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 一起搞废阎记的严重性她心里清楚,稍有不当容易挖坑自己掉进去,小郑老板谨慎些也是应该的。 如今看来,还得先把小姨背后的那位“神仙”了解清楚,报仇的事儿才能再向下推。 摸底摸底,把小姨家的底摸得越清楚,清理起来才越利索。 她虽没打算就此放弃“联盟”,却也不想逼得太紧。 宜从心低头想了想,说道:“小郑老板,这事儿的确有风险,您不用急着答应我。我呢,该卖药材给您也继续卖。合作不成仁义还在,买卖跟合作,咱们各论各的。” 小郑老板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姑娘咬人归咬人,倒是个讲理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同情她的遭遇,“妹仔你放心,我虽然不能帮你,但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一个字也不会漏出去。” 宜从心朝他淡淡一笑,“成,郑哥,那我先谢谢你了。” 她没再说别的,只是口中的称呼更近了一步。 她将洗去泥沙的黄精轻轻捡到笸箩里,“洗干净了,先称重吧。” 一竹篓黄精卖了100多块钱,辞别了小郑老板,宜从心先找了个西药店,投桃报李,给老头买了两盒治疗支气管炎的西药。 西药见效快,中药能治本。 老头那里熬中药不方便,最好先用西药把痰栓彻底清理一番,再用中药慢慢调理比较好。 只是阎四兰那边……宜从心不由地有些心急。 满打满算,她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暑假一结束就得回学校,家这边的情况会变得愈发不可控。 她必须赶在开学前,攒够学费,同时一次性击败小姨,让她再也不能闹什么幺蛾子。 一连几天,宜从心都没再和家里人说过什么话,只每天天不亮就上山挖药材、和老头聊会天,看着他把药吃了才下山去卖药。 她采来的药材都是尖货,小郑老板也是个行家,两人越来越熟悉,聊得也越来越投契。 她也从小郑老板的口中得知,下个月南明省药材行会要举办一场“本草交流会”,郑记和阎记都会参加。 只是这么大的事,没见阎四兰在店里忙活,反而好几天都没见到她人影,宜从心不由地有些奇怪。 这天,她采了几十株上好的野生金线莲,拿到了郑记。 郑冬根,也就是小郑老板瞅了一眼背篓,一下子呆住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郑冬根愣了愣,难以置信地呼道: “金线莲!!!” 009 你说怪不怪 宜从心笑着点了点头,“郑哥,你带这个去交流会,够有底气了吧。” “岂止是有底气,这玩意儿都能做我的镇店之宝了!别说,没准儿到时候我都舍不得拿出来!” 郑冬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株,左瞧右瞧,叶片茎秆粗大,金丝明显优美,他都有点不太敢相信。 平时收上来一两棵就够他美上一整天的,好家伙,这次是小半篓子! “你说你咋运气这么好,回回都能采到好东西。”郑冬根对着那株金线莲爱不释手。 宜从心笑而不语。 她本就认识那些珍稀药材,为了尽快赚到钱,必然只采那些能卖上价的。 不过要说真正的“大功臣”,还得是山上那位老爷子。 老头知道的宝贝多着呢! 他像是摸透了整个后山的野生药材情况,门清儿。 采药时,都是老头指哪儿,她就打哪儿,回回不走空。 其实她也疑惑,老头平时浑浑噩噩的,提起阿珍这个名字时尤甚,眼睛红红、话说就要发疯病,可是一说起中医和药材,却又完全不像个疯子。 这几次老头在告诉她药材在哪里之前,都会让她来一遍常规的“说说看,这个药材如何用、那种药材如今有什么新的研究发现”,而且让她爬的多是悬崖峭壁,可挖到的药材也绝对珍稀。 头一次是黄精,这之后是岩黄连和卷柏,也就是九死还魂草,前天是石仙桃,昨天是七叶一枝花。 而今天挖到的更是极稀有的、有着“北有冬虫草,南有金线莲”美誉的野生金线莲,在民间素有“药虎”的美称。 不过本着不能竭泽而渔的思路,宜从心这几次采摘都只挖了小半篓,每种还留下来一大片。 她打算今后有机会了,选取一些健康的原生药材进行“驯化培育”,走上“林下仿野生种植”的路子。 在保障品质和药效的基础上,充分利用林下空间延续物种,这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正路。 不过这个目标还太长远,怎么也得等她把眼前这堆事料理清了再说。 宜从心帮着郑冬根把金线莲收拾到了后院。 郑记后院里,几口大蒸锅全都开了火,几个伙计忙到不停,正在炮制最近新收上来的一批黄精。 她前几天送来的那批黄精“鹤立鸡群”,还在笸箩里晒着,一眼就能认出来。 宜从心看了一小会儿,皱了皱眉,“郑哥,这批黄精炮制好了,你打算拿去交流会吗?” 这些天她已经和郑冬根混熟了,说话也不再那么客气,直接开口问道。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宜从心脑子活,懂药材,不仅送来的药材好,还跟阎记过不去,郑冬根也拿她当半个自己人。 “那是自然,你送来的那一背篓可是充门面的尖货,当然得拿过去。”郑冬根忙着给金线莲称重算钱,头都没抬应道。 宜从心没说话,又观察了一会儿几个伙计制药的细节,转头看向郑冬根:“郑哥,阎记拿什么去参加交流会,你知道吗?” 郑冬根闻言,停下了手中正在清点人民币的动作,朝着宜从心眨了眨眼睛。 宜从心秒懂。 两人走到角落僻静处,郑冬根向宜从心低声耳语了几句。 宜从心疑惑,唇角一点点抿直,“阎记……突然大量招伙计?” “对啊,你说怪不怪!”郑冬根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照理说,首届“本草交流会”这么重大的活动,哪个药材商不是拿出镇店之宝和看家的制药本事,想要在交流会中打响字号。 可阎记怪就怪在,不仅没有任何收上好草药的动静,新招的伙计更是不要求懂药材,只要求力气大、能加班就行。 处处透着诡异。 郑冬根虽然没有答应和宜从心合作,可不代表他不会时刻盯着阎记的各种小动作。 宜从心垂眼,眼睛里沁着凉意,静滞片刻开口:“确实不对劲。郑哥,谢谢你告诉我,赶明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谢什么谢,咱们俩客气什么。”郑冬根将点好的钱塞到宜从心手中。 宜从心心里存着事儿,没有久留,把钱收下出了郑记。 她朝着菜市场走去。 老头的喘症有了很大好转,气管里的痰鸣声轻了许多,白天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只是他身体还有些虚弱,她寻思着买些熟食带上山给老头补补身体。 一路上她入神地想着如何去查阎记的诡异,忽而听到路边一声欢喜的惊呼:“从心!从心表妹!” 宜从心抬头循着声音望去,顿时也露出惊喜:“表姐!” 喊她那人,正是原主的姑家表姐胡翠翠,只比原主大两岁,两人自幼亲近。 胡翠翠打小就是个爽利人,自打她嫁到几座山外的那个村子,两人已经有三四年没见面了,居然能在大街上偶然遇见,可不都开心嘛。 刚开始胡翠翠还以为自己喊错人了,又定睛瞧了瞧,这才确定。 几年不见,从心表妹愈发水灵了。一身蓝色粗布衣服已经洗到发灰,可是那个小模样,真真十里八村都难得一见。 “表姐,你怎么在这儿?”宜从心展颜一笑,快步走到胡翠翠身边。 胡翠翠牵着她的手在路边蹲下,她的身前,摆着一堆晒干的蘑菇和笋干。 “你表姐夫这不是退伍了嘛,家里春稻收完了,他寻思着趁着农闲,来城里打个短工挣点钱,我就跟着他一起出来卖些山货。” 南明省“八山一水一分田”,丘陵山地占据了全省面积的80%,她们山里人靠山吃山,勤快惯了,没农活的时候,有闯劲儿的大多也会出山谋些生计。 宜从心几年未见表姐,两人有一肚子的话要聊,很快中午头,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你表姐夫回来了。”胡翠翠笑着站起身迎了过去。 她男人名叫陈峰,原是部队上的侦察兵,退伍后回了山里。 宜从心难得碰上对原主善意的亲戚,心下有些舍不得立刻离开,她又刚赚了一笔钱,“表姐、表姐夫,今天难得遇上,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 010 有了两个帮手 胡翠翠自然和宜从心想到一块儿去了,刚巧陈峰也找到了一个打短工的活儿,心情好,再加上一大早从山里赶来,早已饥肠辘辘,便也没客气。 三人立时收拾好山货摊子,进了附近一家面线馆。 骨头汤、沙茶酱的香味一直往鼻子里钻,三人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 这年头大家肚子里油水都不多,尤其是山里人,即便是养了猪兔、鸡鸭什么的,根本舍不得吃,就指望着养大了卖几个钱好过年。 一人一大碗实实在在的猪肝面线下肚,三人均吃出了一身汗。 “峰哥,你找到了个什么活?”胡翠翠细嚼慢咽,享受着好久没吃到的猪肝,随口问道。 陈峰手里拿着酥脆的光饼正吃得起劲,黢黑的脸上露出笑意,“一家药铺正招短工呢,干上一个月能给120块!我算着时间不耽误种秋稻,就应了下来,明天就开工。” 比起那些吃公家饭的工资,120块的工钱确实不高,但是对于陈峰这个小家庭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能买六七十碗猪肝面线呢! 药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宜从心沉默了一瞬,抬头问道:“表姐夫,哪家药铺啊?” “叫……叫阎记。” 陈峰想了一下,重重地说出药铺名字。 他本识字不多,大多数文化知识是在部队上学的。上午进门应聘时,还险些把人家药铺名字叫错。如今在大学生表妹面前,颇有些强撑门面。 宜从心挑了挑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表姐夫,是榕水街东头的那家阎记吗?”保险起见,她又确认了一遍。 “没错,可不就是。你怎么知道的?”陈峰、胡翠翠齐齐看向宜从心,都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异样。 宜从心思索片刻,放低声音将她和阎记的渊源说了一遍。 胡翠翠打小就对这个表妹极好,刚听到一半已然气到肺炸,重重敲了一下桌子,“黑心烂肺的,你小姨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从心她爸去世了,阎四兰是觉得家里没人给表妹撑腰了是吗?上赶着找不自在! 胡翠翠生想冲到阎记,直接给阎四兰几个大耳瓜子、砸了她的店才解气。 她自小脾气爆,说砸店,那是真的敢砸。 看她阎四兰以后还敢不敢! 她转头瞪向陈峰,“峰哥,这种烂心肠的店咱不去!” 陈峰也一脸气不过,脖子的青筋蹦的老高。他刚想答应自家老婆,却被宜从心一把拦住。 “表姐夫,你先别急着辞工,能……帮我个忙吗?”她问道。 陈峰放下手中的光饼,脸色严肃了几分,应道,“帮啥忙,你说吧。” 宜从心瞅了瞅四周,店里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这一桌。 “表姐夫,咱们该赚钱赚钱,赚到他们这种黑心肠的钱才解气。只是赚钱的同时,你能帮我打探一下阎记到底在搞什么鬼吗?” 宜从心将她从郑冬根那里了解的情况轻声说了。 陈峰在部队上接受的教育就是为老百姓服务,像阎四兰那种黑心肠的,暴揍一顿都不解气,而像表妹这样不逆来顺受的,更是有骨气!好样的! 他一身正气压不住,想都没想就应下了。 “表姐夫,保护自己不要暴露是第一位的,她的钱咱们该怎么赚怎么赚,至于不对劲的地方,私下里告诉我就行。”宜从心嘱咐道。 上辈子宜从心经营自家企业,恶性竞争手段经历过不少,像这样放一两个“商业间谍”到对手公司实属常规操作。 这还是她从当年的对手身上学到的,谓之“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这辈子,看来这些招数得先在阎四兰店里练练手了。 她接着扭头看向胡翠翠,“表姐,最近你要是时间富裕的话,能帮我一起卖药吗?工钱我一定给足。” 胡翠翠心疼表妹,再说了,亲戚间互相帮个忙那不是应该的吗? 她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咱们姐妹之间不说这个,药我帮你卖,你有事就忙你的。” 一下子有了两个帮手,宜从心顿觉一阵轻松。 表姐夫是侦察兵出身,侦察技巧与技能不用多说,人又有正义感,她一百个放心。 表姐也是个勤快实诚的,她将卖药的活儿分出去,是想用更先进科学的工艺制出一份更好的药材。 制出来的药材她打算卖给郑冬根,不仅比新鲜药材更能卖上价,她有信心,她制出来的药一定能帮着郑冬根在交流会上挣得一份好口碑,算是她送郑冬根帮她递消息的谢礼。 宜从心心头舒畅,不仅提前结了面线钱,还买了三份姜母鸭打包,一包送给了表姐两口子。 目送他们两口子离开,宜从心又买来些制药用的工具,有几样不好找,她耽误了一会儿时间,这才背着满满一背篓的东西回了家。 到家时不过下午4点多。 还不到饭点儿,灶间里却传来炝锅声,一阵肉香和油烟味扑面而来。 宜从心放轻脚步,朝着灶间瞅了瞅,一阵无语。 大嫂吴桂月正炒肉呢。 肉熟了没见她往里头加菜,而是将肉全都盛了出来,放到了一个碗里。 眼看她捡起来两片最肥的五花肉放进嘴里,使劲儿嚼了几口,才用一块布蒙上碗,将碗放到橱柜深处的一个不常用的铁锅里,盖好盖子。 吃独食? 宜从心哭笑不得。 她知道这年头大家肚子里油水少,大哥挣的钱全都掐在大嫂手里,大嫂嘴馋了想吃点肉她也不会拦着。 爱吃独食就吃吧。 只要这位大嫂别在吃穿上让养母饿着冻着,她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她不想跟家里的人再起什么正面冲突。 她没有回头,不甚在意地去了养母的屋子,从背篓里拿出一份包好的姜母鸭,轻轻放到桌子上。 宜从心又回到自己和小妹的那间屋子,准备将钱放好,再去破庙找老头,谁知她一摸席子底下…… 钱不见了! 前几天她挣了不少,分成了三份,一部分零钱放在身上,几张100块用油纸包好压在水缸底下,还有三张50块的整钞用红布包好,压在她睡觉那头的席子底下,以备不时之需。 011 我想搬出去 宜从心忙将席子整个掀开,角角落落、枕头被子底下翻了个遍,哪儿有那些钱的痕迹? 她忙放下席子,用力抬起水缸一角,还好,油纸还在,里头的钱也没少。 她将几张百元大钞揣回身上,看向这间空荡荡的屋子,这是她和小妹共用的屋子,难道是小妹……? 宜从心叹了口气。 原主记忆里,小妹宜彩婷从小就有手脚不太干净的毛病。 养父训斥过宜彩婷几次,可到最后养父还是会怪到他自己头上——要是他没那么穷,家里孩子想吃啥就吃啥,想买啥就买啥,谁会去偷呢? 宜彩婷当时也是痛哭流涕,哭着喊着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难道她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宜从心说不好,心里却明白,不管是谁拿走了她的钱,这钱怕是以后再也不能放在家里了。 甚至,她这个人最好都不要出现在这个家里,每天早出晚归,一身药味,任谁都能猜出来她采药挣钱去了。 屋子这么空,根本藏不住东西。 她可不想忙死忙活两个月,挣来的钱却不明不白的没了。 那可是她替原主报恩和报仇的钱! 既然决定了离开,那就趁早。 宜从心默默收拾出几件换洗衣服、一套破旧的薄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又整理好了上学用的书包课本。 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走出小屋,穿过院子,来到养母屋子的跟前。 宜从心刚想推门进去,却听见里头传来一声阴阳怪气:“妈,您可真行!我今天好不容易借了点猪油,想炒个荤菜孝敬您,没想到您在这里吃独食啊。” 吴桂月向来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自从公公去了之后尤甚,她对没了倚仗的婆婆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宜从心一声冷笑。 吴桂月说得好听,合着她把肉藏起来不给家里人吃,现在居然还有脸指责她养母? “大嫂,你会不会好好说话?这姜母鸭是我孝敬咱妈的。”宜从心推门而入,大声说道。 桌子上放着一份炒笋干,里头不见一丝荤腥,这就是吴桂月给她养母炒的荤菜? 她可真好意思说! 而那份姜母鸭就放在桌上,刚刚打开饭盒盖,养母一口都还没动呢。 “呦——我们大学生这是自己赚钱了?你要真想赚大钱,咋不嫁给那个大老板呢,在这儿说什么大话?”吴桂月讽刺道。 小姨阎四兰介绍来那么好的人家,年过半百怎么了,人家年收入过万! 只这一条,她都想替嫁过去。 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打吴桂月嫁进来,她就看着穷得叮当响的宜家处处不顺眼,尤其是宜从心,这位在城里读书、只会花钱不能挣钱的大姑子。 可全家人,尤其是公爹,对宜从心简直千依百顺。 如今压在她头上的公公已经去世,自家男人又在外地打工,婆婆又是个不顶事儿的,这个家显然就该她吴桂月做主了。 吴桂月攒了一肚子的怨言,这会子再也不用憋着,就连表面的和善她都不屑演了。 宜从心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阎二萍身边,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妈,这姜母鸭是给您一个人买的,好好吃。” 吴桂月一听急了,脸色青白,声音尖得刺耳:“你什么意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嫂啦?!” 她这种目光,让宜从心莫名心头一阵爽! “没有,还真一点儿都没有!”宜从心眼睛眨都不眨,如实告之。 “你!你!” 吴桂月差点呕血,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宜从心,现在说话怎么这么呛人?! 吴桂月一把端起炒笋干的盘子摔门而出,盘子里头的汤汁溅了她一身都没感觉。 宜从心理都没理,根本懒得应付这位大嫂。 阎二萍哆嗦着嘴唇,手中的筷子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从心啊,咱们不嫁就不嫁,你别和她吵,这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她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养女,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 一会儿觉得后半辈子要靠大儿子儿媳养着,千万不能得罪;一会又想着养女的孝心不能辜负,明明就是大儿媳克扣吃穿,明明从心是向着她的…… 她这辈子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从来也没个准主意。 以前是自家男人说了算,现在男人死了……阎二萍就跟没了主心骨一样,做啥都为难,干什么都不对劲儿。 “这顿吃不完就下顿接着吃,两顿总能吃完了吧。”宜从心劝道。 她坐到养母身边,静静地看着她鬓边的白发,养父一去世,她的白头发好像比以前又多了些。 “妈,我来是想跟您说一声,我想搬出去住。” 阎二萍神色一震,“你这是咋了?怎么说这种话?” “我放在枕头底下的钱丢了,不知道谁拿走的,或者说偷走的。”宜从心心里虽恼,碍于养母的情面,不好乱发脾气,只言简意赅地说道。 原主之前在大学时也靠着一份家教的工作赚钱,除了学费这份大头是宜怀忠出,其他住宿费、生活费什么的都是她自己搞定。 而原主每次回家,也会带回来十块二十块的孝敬二老。 所以她身上一直有些钱这事儿,全家人都是知道的。 阎二萍没吱声了。 心里其实有些发慌。 她白天下地干活之前,看到小女儿宜彩婷眼神忽闪地揣着个红布包出了屋,难道彩婷又……明明她私底下经常偷着塞给小女儿零花钱,虽然都不过是块儿八毛的。 “从心啊……许是你放到了别的地方,忘了?”半晌,阎二萍才颤颤巍巍地说道。 她不敢看宜从心,只低着头看向那份姜母鸭。 宜从心没说话,每次起冲突,养母只会和稀泥,相对原主这个养女来说,自然是宜彩婷这个亲闺女更重要。 人之常情、她没什么话说。 虽然她也想替原主在养母身前尽孝…… 算了,还是用其他方式吧。 “妈,我就是来和您说一声。您放心,该孝敬您的,我一分都不会少。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您好好保重。” 说完,宜从心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小妹宜彩婷进了院子。 宜彩婷的脚上,赫然一双全新的、油光锃亮的小红皮鞋。 012 往她身上泼脏水? 宜从心还有什么不懂的。 阎二萍也一眼看到了宜彩婷那双鞋,再偏袒也明白,瞒不住了。 宜彩婷没想到这个时候能在家看见宜从心,一下子愣在原地,心脏砰砰乱跳。 不过她反应也快,含含糊糊地打了声招呼:“姐,你今天回来的真早啊。” 宜从心目光犀利地从头到脚扫了她一遍,没有错过对方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嫉妒。 她没有接话,转身进了屋。 她背上一大背篓东西和书包,推开了柴门。 吴桂月从灶间冲出来,脸色难看。 这院子才多大,她早就听到了宜从心的话。 他们这小地方自古家族观念重,讲究一家子一荣俱荣,嫁过来前她也看中了宜家有个大学生这一点。 穷归穷,可好日子眼看在后头呢。 这只“金凤凰”,那是能吃上公家饭的! 到时候,不管是家里需要钱,还是将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去城里念书,宜从心敢不尽心尽力?敢不孝敬她这个大嫂? 可这些日子以来,特别是自打宜从心拒绝了那件绝好的亲事后,吴桂月愈发感觉到,这个养妹不再像之前那般好拿捏。 就算今后宜从心挣了钱会孝敬养母,刚才那份姜母鸭也让她明白——养母是养母、大嫂是大嫂。 人家“金凤凰”眼里根本就没她这个大嫂! 两路人! 她管不了今后! 吴桂月也一眼看见了穿着一双新鞋的宜彩婷。 对啊。 没了宜从心,难道她不能劝着宜彩婷嫁给那个大老板? 宜彩婷今年也马上满20岁,身子骨可比宜从心长得开。 瞧瞧,宜彩婷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 小模样也不差。 最近她还和村里头韩淳那小子处着对象,那娇媚的小眼神,可比宜从心会勾人多了。 关键是宜彩婷这小妮子看着机灵,实则都只是些小聪明,小心眼得很,既贪心又气盛,很容易糊弄。 吴桂月早就看出来了,小妹一直都嫉妒养姐比她有文化,又比她好看,还会自己赚钱。 只要她拿捏住了宜彩婷这一点,说服这个傻小妹嫁给大老板的几率就很大! 宜彩婷虽说比宜从心差一截,可怎么说也是一朵鲜花。 到时候那2万块钱的彩礼,还不是一样落到她吴桂月兜里?! 一想到这里,吴桂月一声冷笑。 恨恨地朝着宜从心嚷道:“你走!走了更好,省得在家吃闲饭,谁还求着你留家里不成!” 宜从心停住脚步,转身,眼神冰冷地看向这位大嫂。 吴桂月拿定了主意让宜彩婷替嫁,语气上反而有恃无恐: “宜从心,你还是个有文化的呢!喝了两天墨水就上天啦?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全家人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你一个没成亲的大姑娘,居然敢离家出走?不答应长辈给你说的好亲事,这是要去找哪个野男人吗?违背祖宗规矩的事儿你是真敢干啊!” “告诉你,今天你要出了这个门,我就代你大哥告诉全村,我们宜家再没你这个人!” 宜从心嘴角一扯,一声冷笑。 还以为吴桂月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原来不过就是拿封建道德、祖宗规矩压她罢了。 还往她身上泼脏水? 吴桂月还想再骂什么,刚张开嘴,宜从心顺手抽过松散柴门上的一块竹板,照着吴桂月奋力扔了过来。 眼看婴儿胳膊粗的竹板飞向自己这边,吴桂月和宜彩婷吓得转身就跑。 可惜吴桂月怀了孕,肚子大,根本跑不快,后背着实挨了一板子。 宜从心本就看她不顺眼。 要不是看在吴桂月怀孕的份上,她抄起来的可就不是竹板,而是挂在柴门柱子上的那把镰刀了! 杀人犯法,但给这个满嘴糊沁的大嫂打上一板子,一点儿毛病也没有! 吴桂月吓得魂飞魄散,躲在堂屋门后,大呼“救命啊!杀人啦!” 宜从心却已将咒骂声留在身后,头也没回地推门而去。 宜家院子里,只剩下吴桂月一人的咒骂声:“挨千刀的夭寿鬼哦——我肚子里的可是宜家的大孙子——宜从心你不得好死啊,想要宜家断后啊……” 阎二萍脸色苍白地站在屋门口,甚至忘了去扶鬼哭狼嚎的吴桂月,只看着宜从心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颤抖,最终也没能迈出屋门槛一步。 宜彩婷看了亲妈一眼,鼻子里轻哼一声。 她也没去扶那位在堂屋地上撒泼的大嫂,屁股一扭,转身回了自己屋。 一双小皮鞋花了她10多块,她怀里还揣着100多呢,心里可一点儿都不怯。 有钱可真好。 只是,等这100多都花光了…… 宜彩婷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眼珠子动了动。 山间起了雾气,眼看又要落下雨来。 事发突然,宜从心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小会儿,脚下不自觉地朝着后山而去。 眼下,似乎只有后山那间破庙能遮风挡雨了。 老头虽时而神志不清,人却不坏。 破庙里也有锅有碗,再加上她这些制药工具,她打算近期就住在那里专心制药,绝对不能耽误了眼下的计划和赚钱的节奏。 爬到破庙时天已黑透。 “阿公!阿公!”宜从心喊了两声。 怪了。 破庙里并没有人应声。 其实这两天老头的疯病没怎么发过,宜从心喊他“阿公”时,他也会答应。 晚上破庙里没有什么光亮,宜从心从背篓里拿出一根带来的蜡烛,摸到破铁锅边上的一盒火柴点上。 她四下找去,整间破庙里没有老头的身影。 她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刚想出门去找,忽而听见门外传来吭哧吭哧地喘气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阿公!”她快步冲出破庙。 只见老头弯着腰大喘气,地上还瘫着一个大家伙。 宜从心走近一看,竟是一个面容苍白、一身血迹、十七八岁的少年。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得! 看来今晚这间破庙要热闹了。 即便黑着天,宜从心也能看出来少年模样极正,只是一身黑衣破了好几个长口子,脸上也有不少擦伤红肿,像是从乱石头缝子滚出来的。 宜从心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很是微弱,却又滚烫。 013 他看到的又是谁? “阿公,您这是……从哪儿捡了个人回来?”宜从心惊讶。 老头闷哼一声,伸手虚指了一下远方,捂着累惨的老腰说不出话来。 宜从心紧抿着唇,用力抬起少年的胳膊,和老头两人一起,将少年半拖半抬地拉进了破庙里头。 确实如她所料,这一晚,“热闹”得很。 老头把人拖回来费了不少力,出了一身大汗,喘证又有所加重,而那少年除了外伤,整个人发着高烧,昏迷不醒。 宜从心把庙里最干燥舒服的地方留给两人,从家里带出来的旧被褥也给两个病号盖上,伺候完老的又伺候小的。 煮饭喂饭、采药熬药、喂药降温,她几乎在一老一少和药罐之间奔波了一整夜。 直到后半夜,老头和少年都已沉沉入睡,宜从心这才依偎在墙角的一堆干草上睡了一小会儿。 她心里惦记着早上要把新鲜药材送到山下给胡翠翠,压根睡不沉,再加上腰酸腿痛的,天色刚微微亮便醒了过来。 宜从心向外望了一眼,忙收拾了采药工具朝深山里走去。 就在第一次采黄精的附近,她发现了一个真皮的双肩包。 这块地方罕有人至,这包莫非是那个少年的? 她想了想,将双肩包和黄精一起放入了背篓。 胡翠翠和陈峰已经在山下等了她好一会儿。 宜从心将一半多的黄精放到表姐的背篓里,嘱咐道:“表姐,这药材只卖给阎记对面那家郑记,找郑冬根小郑老板,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他一听就明白。” “行!你就放心吧!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给你卖货钱。”胡翠翠虽不知宜从心自己要忙什么,却答应地痛快。 “嗯,那我明天再给你新的药材。对了,表姐,你明天来时给我带点纱布和药,碘伏、双氧水、扑热息痛、阿莫西林胶囊、还有左氧氟沙星乳膏,用卖药材的钱买就行。”宜从心继续叮嘱。 她怕胡翠翠记不住,特地将这一大堆药品写到了一张纸上,名称、数量、品牌都写得清清楚楚。 纸上还写着一些日用品,都是常用的盐巴、干米粉什么的,她打算给老头改善一下伙食。 一直等在一旁的陈峰说话了,“表妹,阎记那边的活儿,我这就去干啦?” “嗯,表姐夫,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装作不认识我。如果发现阎记有不对劲儿的地方,记得弄点证据啥的。” 宜从心怀疑阎记的某些做法已经触及到了法律底线。 以防万一,她得提前收集证据。 陈峰拍拍胸脯道:“我办事,你放心!” 自从退伍之后,他一身侦察技能憋了太久没用,早已手痒,昨天下午就开始准备了。 宜从心笑着送别了两人,待到她一头汗地回到破庙,老头已经醒了,只是那名少年还在梦中。 宜从心伸手探了探他的脑门。 还行,年轻人就是生命力强,烧退下去一些。 她拿出昨天买来的姜母鸭,昨天吃还算是道新鲜的好菜,今天只能再热一热吃剩菜了。 好在老头这里有些粳米,宜从心将米熬上,又将鸭肉撕成小碎块放到粥里,熬了一锅稀烂的肉粥。 老头许是很久没吃肉了,堪堪吃了两碗才住嘴。 宜从心又往粥里添了点水,粥变稀了不少,不过这样更适合少年咽下去。 她见少年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便开始倒腾起剩下的小半背篓黄精。 清洗、清整、晾晒……她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老头在一旁静静坐着,看着她忙活,宜从心也明显感觉到近几天老头发疯病的时候越来越少,知道他不会乱来,就由着他看。 一直到中午头,破庙里的少年才幽幽睁开眼睛,他艰难地挪动了下四肢。 刺骨的疼痛瞬间袭来。 少年的神志不算太清醒。 他用力转动脖颈,四下望去。 第一反应是——自己是死是活? 第二反应是——这是哪里? “你醒啦?”宜从心听见动静,朝少年这边瞅了一眼,走了过来。 没等少年回话,她取下少年头上的湿毛巾,伸手碰了碰他的前额。 好小子,烧又下去一些。 少年看向眼前人,猝不及防地惊艳。 一洗天地清。 小姐姐眉眼清澈,让人生生移不开眼。 他心脏猛地一抽,似是被烫了一下,迅速扭开脑袋、别开眼神,余光却忍不住再次飘向她。 阴翳雾色都没法遮挡她的光芒,朦朦胧胧中,少年甚至迷糊地猜想,莫非是去世的母亲放心不下,求了仙女姐姐来照顾自己。 可是看她两颊的两个小梨涡,又满是人间的温暖。 明明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却只觉得一阵安心。 这里……好像不再危险。 只是仙女姐姐一身灰蓝的粗布衣服,比他家里的抹布都显旧。 少年又不由地皱了皱眉。 仙女怎么可以穿得这么差? 宜从心端来了半碗水,道:“先喝点水。” 她的声音真好听,和山泉一样清灵干净。少年只觉得自己水还没喝到,就好似已经解了渴。 他着实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根本抬不起胳膊。 宜从心只好扶起他的上半身,缓缓地将水浸入他干裂爆皮的嘴唇。 少年的喉咙稍微舒服了点。 “是……你救了我吗?”他张口问道,声音沙哑。 宜从心摇头,指了指老头,“是阿公救了你。” 少年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一个须发皆灰白的老头蹲在角落。 前几天宜从心趁着老头心情好,亲手帮他剪了剪头发和胡须,不仅给他洗了个头,又嘱咐他去湖边洗个澡。 故而老头现在除了衣服破烂,脸上身上倒是干净。 少年却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除却这老头更老一些,他……长得和母亲珍藏的照片里那个人!一模一样! 明明母亲告诉他……外公……十多二十年前已经去世。 那他看到的,又是谁? 少年心里一阵发麻,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宜从心见少年吃惊的样子,以为他有些害怕,说道:“别担心,阿公他是好人。” 少年抿了抿唇,没说话,只垂下了乌黑的眸子。 014 不想“农夫救蛇” “你叫什么名字?”宜从心问道。 少年表情有些僵硬。 “……辛遇。” 他没说自己现在的名字,而是用了小时候,随母姓用的那个名字——辛遇。 毕竟他是被人追赶着掉落进山沟里的,他担心一旦暴露身份,没准还会再遭遇一次生死危险。 宜从心还想问什么,辛遇却明显不肯再多说什么。 倒是老头像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嘴里似乎又开始莫名地喃喃,“辛……遇……辛……辛……” 宜从心见状,直呼不妙。 完球! 老头这是又要发病。 她忙放开辛遇,跑到老头身边,赶快背诵起了《千金方》。 这些天她已经总结出了规律,只要给老头背诵医籍古方或者古典药经的内容,老头的情绪就能保持稳定。 可今天跟撞了邪似的,“辛”这个字眼似是黏在老头嘴里一样,完全停不下。 老头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跪在地上颤颤发抖,不断含糊念叨着“我姓辛、我有罪”。 宜从心的心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足足背了半个多小时的《千金方》,老头才从摇摇欲坠、恐慌失措的状态中慢慢抽离,恢复过来。 她忙着安抚老头,心里疑惑不断增加,老头这动作这状态,怎么像是被…… 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那一段惨痛历史故事里,不少人变成了这幅癫狂又凄惨的样子。 宜从心不敢多问,见老头逐渐平静下来,看上去不再那么吓人,她提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落下大半。 她更不敢再去确认,老头是不是真的姓“辛”,居然和那少年一个姓? 她扶着老头回到干草垛子里坐下,想了想,又转身对着一脸惊愕的辛遇,冷冷说道: “你也看到了,阿公身体和精神都不太好,以后别在他面前提你的姓氏,你就叫阿遇,不管谁问都是。” 她好不容易才把老头的精神状态调理好,这小子是不是和老头八字相冲,怎么一来就把老头刺激成这样? 宜从心的语气不复温和。 辛遇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 怎么说老头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老头听了他的名字变成那样,他心里颇为歉疚。 只是,老头和去世多年的外公长得过于像……不让他确认一番,他也着实不甘心、不乐意。 他已经失去了亲生母亲,父亲那边的情况也一言难尽,如果老头真是他的外公,他是一定要相认的。 可老头发病时的样子他也亲眼看到了,太吓人。 辛遇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宜从心暗暗松了一口气。 本来她和老头两个人生存都成问题,如果救回来这小子是个不懂事的,甚至……万一他起了什么别的歹心思,还不如现在就把他赶走算了。 她可不想“农夫救蛇”,到头来反而被这条来历不明的蛇咬了。 这后山罕见人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到时候根本没人救! 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宜从心冷眼打量了少年一番,充满警惕地说道:“锅里有粥,饿了自己去盛就行。记住,绝对不可以再招惹我阿公!还有,养好伤就走。” 她警告一番,没再搭理辛遇,自顾自捡起采药的工具,挖药材去了。 仅有一样九制黄精卖给郑记还不够,她前些天看到了一大片“威灵仙”,也就是“老虎须”,这味草药看着普通,一旦用黄酒炮制好了,能变成一味祛风除湿,通络止痛的良药。 她昨天上山时买了两坛黄酒,酒制黄精需要的时间很长,怕是暑假之前都很难拿去卖钱,等这份制威灵仙弄好后,她打算再去挖点石斛。 酒制好的石斛,一样能卖个好价钱。 待到她背着一箩筐威灵仙根回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老头正盯着那一笸箩黄精发愣,辛遇躺在屋里安静养伤,看来他下午确实没再去刺激老头。 宜从心瞅了瞅锅里,空了。 果真“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辛遇比上辈子她的小弟还能吃。 她打来一桶溪水,一边准备晚饭,一边跟老头闲聊:“阿公,这黄精我想用黄酒制好再去卖,您觉得怎么样啊?” 宜从心没指望老头能回答。 她只知道,多和老头聊医方药材,有助于他精神稳定,顺便让老头多动动嘴,能让他大脑保持清醒,不容易发生老年痴呆这类的问题。 老头神色顿了顿,若有所思片刻,缓缓拿起一根黄精,开始默默清理上面的根须。 宜从心往锅里下完米,抬头看见老头越来越熟练的动作,不觉心头一动。 老头这动作,明显是个行家。 宜从心又盯着老头的手法看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锅铲,走近了他。 “阿公,酒制黄精,是先切片还是整根放入酒里头?”她试探着问道。 这些天来宜从心愈发清晰地感觉到,老头的脑子里像是有两条平行线。 医药是其中一条,清晰明了,且丝毫不受外界干扰;而个人生活经历则是另外一条,记忆混乱不堪,且很像受到过巨大创痛的样子。 老头想都没想,“整根放入,闷润后蒸制。” 其实先切片又或整根浸润,都不算错,但是整根浸润,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药物有效成分不流失。 当然,必然也更费工费时些。 老头讲的这种做法,是很讲究、很在意细节的制药行家才会选择的方式。 “蒸黄精一般用什么酒?”宜从心眼前一亮,接着问道。 “绍兴黄,最好是越城东浦的,鉴湖水打底的五年醇。”老头的眼神愈发清明。 宜从心心中一震,越听越奇,没敢打断老头。 老头的见识属实不凡。 他眼皮都没抬,接着说道:“绍兴黄分元红、花雕、善酿、封缸、香雪五款,善酿最适合制黄精,制出来的黄精口感和药效最均衡。” 宜从心还没听完,眼睛都已经瞪直了。 除了亲近、惊叹,她心中更是对老头又增了几分钦佩之意。 她原以为老头只是喜欢听医经药经,略懂草药,完全没想到老头是行家中的行家。 他老人家明显家学渊源,绝对不是一般人! 可……他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上辈子宜从心在祖父母身边生活多年,对于和祖父一般年纪的老头,本就有一份孺慕之情。 这几日下来,她已经把老头当成自己的亲爷爷一般。 此刻,她不禁心酸伤感、又心疼不已,鼻子已然发酸。 她用力忍着落泪的冲动,暗暗下了决心: 等暑假结束就带着老头一起下山,不让他再一个人在山上孤独凄凉地生活。再找最好的医院彻底治好他的妄症,再也别时好、时不好的。 “阿公,你和我一起制药好不好?”出神半晌,宜从心揉了揉眼睛,拭去眼底水汽,轻声问道。 “制……药?” 老头浑浊的眼睛里忽而亮了亮,继而重陷茫然,似在挣扎,又似在找寻久远的记忆。 015 一个比一个惨 “一起制药……我来制药?”老头不知所措地喃喃。 宜从心忍着心酸,朝他笑了笑,“嗯,阿公最厉害了,阿公来制。” 良久,老头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握紧一颗黄精,点了点头。 “阿公,等我们赚了钱,我就带你下山,山下的世界变化很大,我们……” 宜从心静静说着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老头安静听着,眼底明暗交杂,时而混沌时而清明。 一缕淡淡的月光洒在老头身上,轻柔晚风吹起他鬓间的白发,吹远了惨痛的流离噩梦,也抚平了回忆留下来的谵妄错乱。 辛遇躺在庙里紧闭着双目。 看似睡着了,其实也在静静听着。 这位老爷子是个懂药材,而母亲生前透露过,她出身医药世家,祖上出过不少上港有名的中医和药商,难道老头真是他外公? 他其实很想现在就冲出去,亲自问问老头。 不过他这情况,自身都难保……他担心自己会拖累老爷子。 思来想去,辛遇还是选择暂时闭嘴,默默观察。 可惜他的包在逃命时不知掉到了何处,里头有母亲的照片,或许等老头状态稳定时,找到包拿照片来问问他,这是最方便的办法。 不管怎么说,老头和那位姐姐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必不会拖累二人,找机会也要报答一番。 双肩包里除了母亲的照片,还有母亲那些年来给他存下的私房钱,都存在一张龙卡里,等他能行动了,想下山一趟取出一部分钱来答谢二人。 辛遇年纪虽不大,从小却是个有主见的。 只是再有主见,他也从未经历过被人追杀这种情况,而追杀他的人,他怀疑就是继母安排的。 所以伤好了之后,到底是回上港忍辱负重、报仇雪恨,还是带着剩下的钱从此浪迹天涯,远离那个没有任何温暖的家…… 他还没有想好。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看来一点儿没说错。 一想到父亲的冷漠、还有继母和继兄那副嘴脸……辛遇又一阵胸痛,身上也越来越烫。 “咳、咳咳……” 宜从心被庙里传来的咳嗽声打断,她抹了抹酸胀的鼻尖,朝着老头笑了笑,“阿公,我过去看看,一会儿饭熟了我叫你。” 辛遇的情况并不妙。 虽然没有骨折,但是软组织受损严重,身上伤痕遍布,头部也有明显的血肿,人又烧了起来,直烧得两颊通红,漆黑眸子也黯淡无光。 现在宜从心手里没有消炎药和退烧药,只好用老办法,借着月色给他熬了一碗草药。 眼看一碗下去,辛遇身上仍然滚烫不止。 宜从心担心他烧糊涂了,一夜没睡就守在他身旁,不停地换洗凉毛巾物理降温。 直到后半夜,辛遇才慢慢入睡,嘴里仍喃喃呓语:“妈妈……妈妈不要死……爸爸别走……” 宜从心虽不知他的过往经历,可是孤身一人掉落悬崖、浑身伤痕,听他的梦话,像是也失去了父母…… 没想到在一个深山的破庙里,三个失去了亲人的人聚在了一起,身世一个比一个惨。 她不禁有些同命相怜,手中换毛巾的动作也愈发轻柔。 噩梦中的辛遇感受到了一丝人间温暖,像是仙女姐姐的几缕发丝,拂过了他的脸庞。 混混沌沌中,他唯恐这温暖只是一场幻觉,他不自觉地抓住了那只柔软的小手。 小手温热中透出些清凉,似是止住了浑身的疼痛。 待到宜从心醒来,她发现自己靠在辛遇的肩头,一只手被紧紧握着,身上也搭着一块被褥。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忙着忙着,就这么靠在墙角盹着了,没想到居然靠到了病号身上。 她轻轻抽出有些麻木的左手,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收拾好昨天采来的一些威灵仙下了山。 山下只有胡翠翠一人等着,远远地朝她招手。 胡翠翠忙着把昨天宜从心交代的药品给她,宜从心四下里打量一下,问:“表姐,姐夫没和你一起吗?” “别提了,他昨晚忙到半夜才回家,今早我让他多睡一会儿,待会儿直接去阎记。” 阎记这么忙? 宜从心疑惑,不过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她信得过表姐两口子,并不急着催问。 她从胡翠翠给她的一叠钞票中抽出10块钱,“表姐,这是你的。”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要。”胡翠翠吓了一跳,忙推回了宜从心的手。 不过是亲戚间帮个忙,现在农闲,又不是农忙时节没工夫。 “表姐,以后每天都得麻烦你过来取药材、送东西,咱们亲归亲,账也要算明白的。”宜从心又推回她手里。 “你这,反正我不收。”胡翠翠说不过她,攥紧拳头不张手接。 “不接就是嫌少?”宜从心故意反问。 “你,你这,别开玩笑。” “好表姐,你就收下吧。”宜从心将钱直接塞到了胡翠翠的裤兜。 她怕两人再为这点儿小钱折腾,忙换了个话题,“表姐,我从家里搬出来了,现在住在后山的一间庙里。” “啥?”胡翠翠顾不上推辞钱,一脸炸裂,“家里把你赶出来啦?你小姨又去闹了?!” “不是她,说来话长,总之你要是有事找我,以后别去家里找。后山采药也更方便些。” 胡翠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行,你有地儿住就行,可得注意安全。不行就去我家,我婆婆原来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你住。” 她婆婆前年去世了,屋子一直空着。 宜从心笑着摇了摇头,“后山上清净,没人管我,干活也方便。” 胡翠翠见她执意不肯,便也没再坚持,转而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你姐夫问了阎记那些老伙计,说是阎四兰好像病了,都好几天没去店里了。” “病了?”宜从心挑了挑眉,想起她穿来那日确实下着大雨,阎四兰跑走的时候忘了带伞,许是淋了雨导致的。 “她这一病,店里都是她男人在指挥,慌慌乱乱的,只干些装卸药材的活儿,不过进出的量是真大。” 胡翠翠挂念自家男人,忍不住说出自己的顾虑,“阎四兰不会再也不来了吧?” 016 亏心事,鬼敲门 “表姐别急,这才一天的功夫,时间长着呢,她总会露出马脚的。”宜从心朝她淡淡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她惦记着回山上制药,告别了表姐,背上背篓匆匆向后山走去。 满脑子的制药流程和注意事项,她有些放松警惕。 丝毫没注意到远远的、一棵粗壮大榕树的背后,一个叼着狗尾巴草的男人,正偷偷盯着她。 明明她为了干活方便,采药时不被虫子咬,一直穿着长袖长裤裹得严实。 男人贪婪的目光却像她什么都没穿似的,那双色眯眯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 眼看宜从心向后山爬去,男人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只是,这个男人光顾着看宜从心,他也没注意到——更远处的一棵树后,也有一个人朝这边远远瞧着,跟了上来。 ----------------- 阎四兰确实病倒了。 那日她一路慌张地往山下跑,脑海中却不断翻涌起宜从心近乎诅咒的声音。 她姐夫宜怀忠上山摔断腿那次,确实是她急着要一批优质野生草药。 她从上游药材商那里听来的消息,上港市最大的药材商来了南明省,不仅要参加三平市首届“草本交流会”,还会收购一大批野生黄精和石斛,收的价格特别高,而野生金线莲更是开出了天价。 她又不知道上港城那位大客户在这里呆多久,生怕错过这波行情,便催着宜怀忠赶紧上山去采。 宜怀忠交给她一批品相不错的黄精之后,她便催着宜怀忠去把石斛和金线莲采回来。 “石斛和金线莲长在悬崖的石头缝子里,这几天这么大的雨,石头都松了,可不敢上去采。”宜怀忠一脸为难,默默说道。 阎四兰嫌弃地瞥了那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一眼,没好生气地,“嫌钱少?每斤给你加2毛钱,赶紧去!那大老板走了可就没这波行情了!” “你不要这钱,那我也只能给别人喽。”末了她又加了一句状似赌气的话。 其实阎四兰心里明白得很,这么大的雨,不光是宜怀忠,山上的采药人没有一个敢在这种天气上去的。 可谁让宜怀忠家里最穷呢! 一家子有上顿没下顿,还养着四个孩子,个个都是要花钱的时候。 阎四兰听她大姐抱怨过,宜从心虽是捡来的,可学习成绩最好,虽然她自己平时也做家教攒学费,可大头还是宜怀忠采药、种地赚来的钱。 眼看宜从心还有一年就要大学毕业,最后一年的学费还差200多块钱。 还有幺妹和幺儿,一个将来出嫁,一个将来娶媳妇…… 阎四兰就是拿捏住了宜怀忠的痛处,才这么不轻不重地回了过去。 宜怀忠咬了咬牙,叹了一声,“每斤多加点吧,3毛行不?” “行行行,谁让你是我姐夫呢。”阎四兰胡乱应道。 待转过身去,她心底嗤笑一声:“蠢货。” 野生金线莲是什么,那可是“药界大熊猫”! 十大仙草之一,古代给皇上的贡品! 到时候她跟药材商喊价,别说3毛5毛,就是往上加5块10块20块,她都怕对方嫌她加少了。 就这样,阎四兰连骗带哄地让宜怀忠冒雨上了山。 可谁知道,就是那一次,宜怀忠摔断了腿,又因为大雨耽误了发现和救治。 被村里人抬回家时,宜怀忠只剩下半条命都不到。 而这之后,她大姐来借钱治伤,她怕这钱扔进了宜家那个无底洞,最后也只拿出50块钱,便把傻大姐给打发走了。 而宜从心的话,一句句的,全都像尖刀一样戳进了她心里。 还有那声惊雷! 那根被雷劈下来的梧桐树枝! 那日阎四兰根本不知怎么到的家,一回去便发起了高烧,说起了胡话。 一闭眼,全是宜从心那双令她恐惧到连灵魂都颤抖的黑眸子。 偶尔几次没梦到宜从心,就是梦到宜怀忠蹲在房间的一角,默默地念着:“再加3毛钱吧……再加3毛钱吧……”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可阎四兰这些年来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坑蒙拐骗一样不少。 阎四兰在家里魂不守舍、寝食难安了几天,又是找“活神仙”来驱鬼,又是中药西药地吃了一大堆,这才见些好。 店里这几天全靠她那个不争气的男人在撑着,然而脑子里只有“吃喝嫖赌”的死男人被困得死死的,早就烦了,回家就不停念叨: “你这到底得的哪门子破病,谁闲着没事在大雨里头淋俩小时啊,真是自找的!” 前几天阎四兰饶是着急上火,躺在床上也毫无办法,今天她身体刚一见好,立马来了店里。 男人烦归烦,倒还算听话,这几天给她招来了不少新伙计。 是时候大干一场了。 她可是跟那位杨金发老板签了“对赌协议”! 那可是生死状! 杨金发老板财大气粗,除了偶尔从她这里收些野生新鲜药材,更是跟亳州、安河那边的药材商们熟得很,不仅能找来全国各地的现货,手里还有大把现金。 前两年她这个店在这条街上经营困难,再加上男人又赌输了一笔钱,可把她给愁的。 银行不可能借给他们这种小门店钱,而民间的高利贷……利息高得吓人,赚来的几个钱全还本金和利息了都不够。 也是那时,她经人介绍认识了杨大老板,杨金发一句“你需要钱,也别找别人了,我就是投资商。我借钱给你,不需要你还一分钱的本金和利息。” 咱就说,这诱惑大不大! 阎四兰还以为杨金发是个大善人,神仙菩萨发善心,派下来救她的,可谁知杨金发又说了另一番话,着实给她惊出一身冷汗。 “我跟你签个对赌协议。我借给你3万继续开药铺,期限两年。 “这两年之内,我一分钱不要,但是你做生意的营业额必须超过6万,重点是利润必须超过3万元。 “我不管你怎么做到,但凡你达到了,3万块钱就当我入股了,两年以后每年给我25%的红利就行。可如果达不到,不好意思,你把这家药铺赔给我,再赔我2万。” 阎四兰当场就傻了。 还有这么玩的? 心惊肉跳啊。 017 一举四得! 这家阎记药铺是她的命根子,一家子的吃穿用度都从这里头出。 是现在就停业关门了? 还是签下“协议”,至少现在能活下去? 可万一完不成,她会赔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可是不签,她又能找谁去借钱呢? 高利贷收债的时候更狠,打砸抢烧都是轻的,她那些穷亲戚们更不可能,不靠她接济就不错了,完全指望不上。 这协议看着吓人,可一旦两年后她完成了,那可是白白用了两年的无息贷款。 至于两年后每年25%的纯利…… 谁家没有两套账本呢!到时候她只要把明账上的利润做低…… 阎四兰想了整整三天,一咬牙,和杨金发签下了“对赌协议”,杨金发也痛快,第二天便提了3万块钱给她。 她当时度过了难关,这中间经营药铺时又用尽了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手法,两年期还有2个月就要到,可真实利润还差一截。 眼看阎记药铺就要保不住,她还得倒赔一大笔…… 阎四兰急急燥燥地想了个办法 ——“美人计”! 让亲戚里最好看的宜从心嫁给杨金发,这事儿不就有缓和了嘛! 只要宜从心一嫁过去,她就是杨金发名义上的小姨,虽然她比杨金发还小两岁。 可不管怎么说,他杨金发总不能跟“小姨”叫板吧! 没准不光不再让她还钱了,还能继续给阎记投钱。 一举两得,不、是一举三得、一举四得! 要是宜从心听话,给杨金发吹点枕头风,说不定杨老板还能带着她做更大的生意,赚更多的钱。 出了事儿也有杨金发这个大靠山,啥破事摆不平? 阎四兰就是打得这么个主意,这才使出浑身解数,往死里劝阎二萍。 谁知那天,她居然被宜从心用扫帚赶出了家门,还生了一场大病,破了大财! 一边是宜从心的抗拒、阎二萍的迟疑,一边是她自己的铺子马上就要给别人,真是啥事都没办成。 不甘心啊! 一想到这里,阎四兰更恨宜从心了,恨不得现在就找个人贩子,下了药直接把她拐卖到杨金发的床上。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看她宜从心还怎么蹦跶! 眼看白花花的银子没了,血淋淋的现实又摆在面前,阎四兰虽然病好了些,火气却没下去,反而更旺了,嘴角长了一大圈火泡。 她就这么顶着一嘴火泡来了店里,看哪儿都不顺眼,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她男人名叫张宝江,如今正翘着二郎腿在里屋喝茶,对院里的药材装卸和前面店铺的生意主打一个不闻不问。 阎四兰走过去站在里屋门口,一脸气恼地骂道:“可真行,咱家和杨金发签的那份对赌协议,你又不是不知道!铺子都快没了,你还有心情喝茶?” 阎四兰的脸色,堪比被挖了祖坟一样难看。 “急什么?喝茶。”张宝江不急不慢地给阎四兰也倒了一盅,放到了她面前。 阎四兰端起来一口喝下,又被烫得一口全喷了出来,“要死啊!这么烫。” 她将茶盅重重砸在桌子上,茶盅里剩下的茶水也全洒了出来。 张宝江幸灾乐祸地笑着,又一脸心疼,“就说你太急,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得!全浪费了!我跟你说这茶……” 阎四兰当即打断了他,“茶茶茶!就知道茶!茶你个夭寿鬼!等到杨老板来查账,这铺子就没啦!” “你不是想了个办法吗?怎么,那小姑娘不嫁?”张宝江还指望着阎四兰给他零花钱拿去花呢,也没太敢惹老婆大人生气。 “说起这个就火大!她不嫁!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张宝江没给老婆长篇大论、抱怨不停的机会。 他眼睛一转,忙说道:“她不嫁,不是还有别人呢嘛。” “别人?谁?” 张宝江摸着脑壳,“她那个妹子,叫什么来着,什么婷,不也刚20嘛。” “就她?”阎四兰一脸不屑。 宜彩婷虽说也长成人了,出落得还算不错,可比起宜从心,气质、容貌、学历、性格……无论哪一样都比不上。 可是,眼下哪里还有比狗男人这个主意更好的办法呢? 总不能真给宜从心下药吧。 那个死丫头跟变了个人似的,那天的气势就是一只会咬人的母狼。 阎四兰也怕真把宜从心逼急了,再闹出人命来,她可担不起。 光一个宜怀忠半夜来她眼前,喊着“再加3毛钱吧”就已经够闹心的了,如果再加上个宜从心半夜瞪着他,那她可真活不下去了。 要说…… 阎四兰忽然停下来,神色微动,缓缓坐到椅子上,仔细回想着宜彩婷的容貌身段。 别说,宜彩婷身上,还真有那么一股子既年轻有活力、又娇柔妩媚的劲儿。 眉眼一转,倒还真有点风情万种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一身媚骨。 阎四兰鼻子里哼过一声。 他们阎家可从没出过这种狐媚样的,一定是宜家那边传下来的。 扯远了。 她端起一盅新倒的大红袍,细细吹了吹,这才缓缓喝下去一口,定了定心神。 杨金发年过半百,娶个小媳妇不过就是图新鲜,两个妹仔都是20岁,都是一朵花。 晚上拉了灯两眼一闭,谁不一样呢? 大不了她让杨金发少给点彩礼,2万减到1万5,再不济1万也成! 她也少要一点媒人费,关键是——铺子能保住啊! 以后的荣华富贵也能保住。 都是她的外甥女,亲外甥女宜彩婷明显比捡来的宜从心更好说话。 阎四兰长长舒了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盅茶。 她斜睨了张宝江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想不到你平时不着四六的,只会说风凉话,遇事只当缩头乌龟,出的主意倒是靠谱。” 张宝江则一脸得意,得意时不忘腆着脸,“老婆、老婆大人,给点零花钱吧,最近出去吃饭我都吃不上肉了……” 阎四兰也知道张宝江的德行和平日里那些勾当,在外头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只爱和那些比他更有钱的人一起出去玩。 自家男人在外头没有面子,她在那几人的婆娘们面前也脸上无光。 018 谁爱管他似的 阎四兰掏出钱包,抽出200块。 刚要递过去又收了回来,“你给我盯着点外边,把这批野桃用醋泡好了再出去玩。” 现在是夏天,大家都爱喝酸梅汤。 从一入夏,阎四兰就打出了广告字号。 ——阎记药铺:用上好的乌梅、桂花、山楂、陈皮、甘草等原料和冰糖,制作的传统酸梅汤。 阎四兰雇了好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到处宣传阎记自制的乌梅汤原料包,用的都是高端材料,健胃消食、消暑解腻的作用更是吹上了天。 当然,这些宣传都是为了卖上价。 酸梅汤通常用的是乌梅与山楂这两款主料,她为了降低成本,哪有什么作为药材用的纯正乌梅,都是野桃用醋泡了之后再晒干的冒充品。 陈皮就是普通的橘子皮干,甘草更不是产自蒙区和陇西的,全部用最便宜的刺果甘草冒充,成本一下子少了一半多。 靠着绝低的价格,阎记往外批发出去不少货。 即便是这样,阎四兰也还有些不满足,眼下正是盛夏,酸梅汤还能再卖两三个月,她又进了一大批野桃,准备再好好赚上一笔。 至于那份悬在头上的“对赌协议”,她拿定主意,打算再去一趟宜家。 宜从心不想当杨金发的老婆,她就不信,宜彩婷听到人家杨老板的财富家产,嫁过去就是个“正经太太”,又不是小老婆,她能不动心?能不上钩? 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杨金发那里糊弄不得。不管是彩婷、彩旗还是彩票,都得过了杨金发这关才行。 那人有钱有势的,她可得罪不起。 上次吃了亏,这次阎四兰决定,倒着来。 先去探探宜彩婷的口风。 只要宜彩婷应下来,这事儿就成了一半多,然后她再去劝老江湖杨大老板换个人。 阎四兰又喝了一盅茶便出了门,张宝江一看“监工”走了,他还留在这里干嘛? 早就憋坏了。 张宝江门都没关,去了前头铺子,从柜台上又拿出200块整钞揣进裤兜,哼着小曲出了门。 院子里屋……门就这么大喇喇地敞着。 陈峰都无语了。 这侦查干的,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白白浪费了他一身的本事。 不过比昨天好,昨天他是空手而归。 前天陈峰抽空去了趟战友那里,借来了一台小录音机和小照相机,又买了些胶卷和空白的磁带。 他还以为用不上了呢,没想到今天就收集了不少证据。 陈峰收好小录音机,回到卸货的卡车旁,继续扛起了装满野桃的麻袋。 宜从心回到破庙,喂辛遇喝下消炎药,又拿出双氧水、软膏什么的,给他处理完脸上脖子上的外伤,又准备给他身上的外伤消毒包扎。 这小子脸上的伤口都不大,身上的外伤才是发炎导致高烧的大问题。 宜从心伸手就要解开辛遇那件破碎的上衣。 辛遇神色一震,下意识地推开了宜从心的手。 这两天他吃得多吃得饱,已然恢复了不少力气。 “这些伤口如果不及时消毒处理,你还会发烧的。”宜从心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严肃说道。 辛遇脸上泛着窘态,把脸别到一边,严词拒绝:“不要!” “不要?想什么呢?你要是发烧烧死在我家,我还嫌晦气呢。”宜从心一脸无语状,懒得跟他浪费口水,“赶紧的,快脱!” 辛遇既不屑又尴尬。 就这么个破庙,她居然称这里叫“家”?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身体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看! 还有,哪有女人上来就扒男人衣服的? “小朋友,我是个大夫,你得听大夫的话。乖,该上药上药。”宜从心献上最后一丝耐心。 上辈子,她在自家小弟面前是绝对的权威,一眼瞪过去,小弟立马乖得像条小狗狗。 对着小弟,她的话比爸妈、大哥的都好使。 她收拾小弟都没这么耐心过。 辛遇狠狠瞪了宜从心一眼。 小朋友? 他才不是小朋友呢,再过几个月他就满18岁了。 18岁懂不懂! 正儿八经的成年男性! 身上的那些伤口,有些在胸口和肚子上,有些在大腿上,甚至在大腿内侧…… 这女人懂不懂啊! 那地方是她一个女人能看的吗? 大夫又怎么样? 反正他就是不脱! 宜从心将药水和棉球盒往干草垛上重重一放,昨晚心底升起的那些怜悯,几乎荡然无存。 “你爱烧不烧,爱上药不上药,谁闲的没事爱管你似的?” 宜从心说完,一跺脚站起身来,索性去了庙外,捡起采药工具上了山。 她还有一堆事儿要忙活,一堆要紧的计划要完成,哪有耐心伺候这位臭脾气又莫名其妙的小祖宗?! 不上药? 拉倒! 总归他已经吃下了消炎药,应该会好一些。 罢了,谁爱管他似的。 辛遇僵坐了一会儿,低头看着一堆药物发呆。 半晌,他默默解开了上衣,脱下,露出了细白肤色和又薄又韧的肌肉。 当然,最醒目的还是那些横七竖八、触目惊心、结了痂又或依旧泛着血色的伤口。 可想而知,他在那一晚的深山里经历了些什么。 只是……辛遇皱眉。 这一堆药,该怎么用啊。 刚才宜从心给他脸上上药时,他只顾着深呼吸安抚乱跳的小心脏,以及用力压抑破被子底下……不由自主的身体反应,哪看见她用的是哪一瓶药? 他挑来挑去,盲选了一瓶写着“双氧水”的瓶子,夹了一团棉球沾上药水,试着往胳膊上的一处伤口擦去。 “咝——” 他一下子没忍住,抽痛出声。 怎么这么疼?! 刚才为什么一点儿也没感觉? 难道是用错药了? 辛遇紧抿着嘴巴,这瓶不对劲,他打算换另一瓶药水试试。 忽而,一个高大身影笼罩住了他。 辛遇抬头,是老头。 他刚要开口说什么,想起宜从心的警告,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只见老头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药品和纱布沉默了一会儿,接过了辛遇手中的棉球夹子。 宜从心带着一背篓的草药回来时,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她不仅又挖到了七叶一枝花和一些铁皮石斛,还逮到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野鸡! 019 动静都挺大 这么肥美的野鸡拿下山,少说也得卖上10多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换成米粉更是能吃上10来天的。 不过她还是打算带回去,不卖了。 就让这只野鸡给老头进补点油水,增强他身体的抵抗力。 姜母鸭他老人家没吃上新鲜的,那就用新鲜的野鸡汤来代替。 宜从心顺手采了些壮硕的野蘑菇,这只大野鸡,这么多的蘑菇,满打满算,能做三四顿肉菜! 哦,不对。 现在家里多了一个能吃能喝的大小伙子,臭小子饭量大的很。 这顿野鸡最多也就吃两顿。 宜从心撇了撇嘴。 不管怎么说,能开荤就是好事。 她放下背篓泡上米粉,又烧了一壶开水,一壶开水浇下去,野鸡毛顿时蔫下来,宜从心动作麻利地拔起了鸡毛。 剁好洗净,烧火炖鸡,一点盐、一把蘑菇丢下去,又浇进去小半碗黄酒去除野鸡身上的土腥味,小火慢炖,鸡皮上油脂的香味很快飘满了整间破庙,传到了山间。 就连远处躲起来的一前一后两个黑影,也不自觉地流出了口水。 最后边那个馋到不行,顿觉肚子饿得受不了,眼看今天没机会下手,她悄悄地下了山。 一个多小时后,野鸡肉已经酥烂,宜从心瞧着是老头能咬动的程度,这才盛出鸡肉,在鸡汤里放入几把泡好的米粉,外加一根切成小段的新鲜石斛,文火煮上。 原汁原味的石斛鸡汁米粉,一点不浪费。 老头和辛遇早就馋到挪不开眼了,眼巴巴地看着宜从心——身边的那口锅。 宜从心给老头盛了半碗粉,又将两个大鸡腿全放到了他碗里,端了过去。 对于常年吃素的老头来说,这已然属于饕餮大餐。 他深深吸了一口飘散出来的香味,没顾上烫得很,沿着碗沿“吸溜”一口,鲜美的鸡汤进了肚子。 轮到辛遇了。 他这一碗粉多肉少,不过也有好几块鸡胸肉,实实在在地铺在米粉上边。 自母亲走后,他身边就冷冷清清的,去到父亲的新家之后,在继母跟前他也没什么胃口。 辛遇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生活气息了。 虽然三个人只能盘腿坐在干草上,筷子是洗干净的树枝、有长有短,每个碗上都有缺口……可是三人脸上都露出喜悦和期盼。 他也好久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胃口大开了。 老头吃得胡须上都沾了油,一瞧宜从心的碗里蘑菇多肉少,他捡起一根完整的鸡腿就要放入宜从心碗中,“囡囡吃,干净的。” 宜从心忙把碗藏到身后,“阿公吃,我前几天每天吃肉,今天特地给你做的。” 老头不依不饶,硬要给。 宜从心躲得快,死活不要。 一旁的辛遇早已狼吞虎咽地吃进去多半碗,见两个人推来推去,他有些不耐烦。 他看向宜从心,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外……阿公给你你就吃,你不吃给我。” 老头和宜从心齐刷刷地瞪向辛遇,想都没想,异口同声:“想得美!” 最终还是宜从心赢了老头。 她端着碗猛地嗦了两口粉,“我饱了,阿公你慢慢吃。” 一顿饭下来,碗干净了,锅也干净了。 宜从心瞅着连汤底都不剩的锅,嘴角抽了抽。 辛遇这臭小子足足吃了4大碗! 宜从心越发不悦,她还打算用这只野鸡给老头补身子呢。 这下可好! 全被臭小子吃光了! 除了米粉,破庙里只剩下些地瓜和土豆。 她狠狠地瞪了吃饱后闭目养伤的辛遇一眼,咬牙切齿地捡了几块地瓜,准备晚上烤着吃。 宜从心心里有气,一整个下午,制药的时候“乓乓”作响,动静大得很。 老头和辛遇纳闷: 这是咋了? 啥事惹到她了? 不过两人之前的日子太过冷清,现在宜从心在破庙里闹出些动静,他们反而觉得心里安生。 尤其是辛遇,他像是……又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宜从心的动静大,另一边,宜家家里也热闹着呢。 宜彩婷从外边回来一看,小姨和大嫂相谈甚欢,两人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倒是母亲阎二萍,依旧一脸愁苦相。 “妈、嫂子、小姨嫲,你们都在啊。”宜彩婷踏进堂屋,打了声招呼。 阎四兰和吴桂月两个人四目相视,双双停下了说笑。 阎四兰仔细打量了一下宜彩婷。 不错,至少身材傲人。 尤其她脚上还蹬着一双半高跟的小红皮鞋,更显得整个人挺拔丰满。 到底是最美好的20岁,那张并不算优异的脸蛋,也能品出几分年轻小姑娘独有的青春味道。 阎四兰虽然更满意宜从心,可自从跟吴桂月聊了一番以后,这才知道宜从心已经从家里搬了出去,而吴桂月的心思居然和她一样! ——让宜彩婷替嫁。 她那位二姐屁事都不顶,这个家啊,还得是能跟她想到一块去的吴桂月来当家才行。 阎四兰瞅着宜彩婷直笑。 这回事情好办多了。 她和吴桂月里应外合,两头一起劝,宜彩婷更容易上钩。 而且,这一回她必不能像上次那样莽撞,硬生生地过来逼着人嫁过去,得劝着来、哄着来,设个套,让宜彩婷自愿跳进来。 “彩婷啊,回来啦。县里开了一家新商场,小姨今天有空,带你去逛逛?”阎四兰满脸堆笑。 宜彩婷有些愣住。 小姨和大嫂这是怎么了? 这两个人明显有事瞒着她。 不对劲。 宜彩婷虽然贪心,可到底是个机灵的。 她向后退了一步,走到了阎二萍身边,喊了一声,“妈,怎么回事儿。” 阎二萍还没开口说话,吴桂月已经上前拉住了宜彩婷的手,“小妹,家里又不忙,你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小姨去逛逛嘛。” 阎四兰以为宜彩婷不乐意,“跟小姨见外干什么?你也长大了,该去看看外边的世界了。” 她拉住宜彩婷的另一只手,不容反驳地,“县里刚开了一家洋快餐的饭店,叫‘什么士’来着,火的不得了哦。姨带你去尝尝,有炸鸡、薯条、大汉堡……你听都没听说过吧。走,姨带你去!” 要是用别的诱惑宜彩婷,她可能还有一分警惕心。 可是小姨说的可是“炸鸡”诶! 020 下了血本 大汉堡是什么宜彩婷也不知道,薯条估计就是地瓜条吧,她早就吃得够够的了,一点也不稀罕。 可是炸鸡! 方才在后山闻到的鸡肉香…… 那香味! 宜彩婷光是想想,口水已然流了出来。 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吴桂月和阎四兰交换了一个眼神。 阎四兰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故意说道:“彩婷啊,听说最近城里的小姑娘,都流行照什么艺术照,我们彩婷长这么大,还没有自己单独的照片呢吧。” 吴桂月迅速接话,“可不就是!小姨,我听说城里的姑娘,每个人满二十岁的时候,都会拍一套?可怜我这身子重了,也下不了山,不能带彩婷去……” “照,我带彩婷去,今天就照!不然可惜了彩婷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别人家大姑娘有的,咱家彩婷也得有!”阎四兰使劲儿往夸张了说。 两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宜彩婷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花花世界”,知道钱的好处。 其实她们不用这么费心“点拨”,宜彩婷也知道钱的好处。 从小就知道,不然她也不会手脚不干净。 如今宜彩婷偷来的150块,花的只剩下100多,她最怕的就是剩下的钱花光了,就再也吃不到穿不到好东西了。 可山上又哪有什么好东西? 如今有“免费的午餐”,干嘛不吃? 宜彩婷表面上没说什么,实则一颗心早就飘到了山下。 她回头看了母亲阎二萍一眼,阎二萍欲言又止的样子,一双手想要拉住她,可又沉重无比、动弹不得。 “幺妹啊,在家呆着挺好的。”阎二萍喃喃了一句,只是她这话声音小,又没敢抬头,是对着地面说的。 谁也没听见她嘟囔了句什么。 阎四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扯了扯宜彩婷的手,“看你妈干什么,她懂个啥,听小姨的,咱们这就出发。” 话音未落,吴桂月顺势轻推了宜彩婷一把,“快去吧,回来给我们说说山下的新鲜事儿,让我们也开开眼。” 就这样,宜彩婷没来得及和阎二萍说上一句话,就被阎四兰带出了家门。 甚至彻夜未归,晚上就吃住在阎四兰家里。 一连四五天,阎四兰也顾不上去店里,每天早上只嘱咐张宝江一句“去店里盯着”,就带着宜彩婷出门去闲逛。 阎四兰更是下了血本。 在县里、去市里,她不停给宜彩婷置办衣服鞋子包包、买化妆品、吃“洋快餐”、下馆子……还给她买了一条镀金的项链。 当然,阎四兰没忘记最重要的事儿,专门带着她拍了一整套浓妆艳抹、甚至有些露骨的艺术照。 阎四兰甚至还带着宜彩婷去了录像厅,看了一次午夜场。 80年代后期,录像厅这种时髦玩意才来到了潭头县。一时间,为小城的人们打开了一扇观看广阔世界的窗户。 没两年的功夫,县里已经出现了好几家录像厅,开在街道旁边,或者小巷深处。 门口立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彩色的粉笔写着《英雄本色》、《千年女妖》、《赌神》、《古惑仔》之类的片名。 录像厅的每个“黑暗”包间里,都有着最神秘、最让人血脉偾张的故事,不断诱惑着人们前来观看。 这后来县里录像厅越开越多,这几年竞争压力尤其大大,录像厅的老板们纷纷各出奇招,有降价的、也有从录像带的内容上想办法的。 录像厅白天的正场一般都是一块五,可以连着看好几场。而午夜场则贵了一倍,需要整整三块钱!也不过能看一场,最多两场。 这么贵的价格,也没挡住人们的脚步,尤其是大量的年轻人,省下白天正场的钱,攒上几天就为看一次午夜场。 为啥? 因为午夜场放的录像,刺激啊! 白天不管哪家录像厅,大多放一些常规的港台电影,武侠、警匪、爱情的,可到了晚场,尤其是午夜场,有的录像厅就会私下放映一些盗版,媚俗、凶杀的,甚至se情的影片。 在那个人们的文化生活、物质生活都极度匮乏的年代,这种现象非但没被禁止,反而越来越受到人们、特别是小情侣和流氓闲汉们的欢迎。 一过晚上10点,就能听到录像厅的角落里传来此起彼伏敲打椅子的声音,伴随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呼喊:“老板,换片!换个带色的!” 到了晚上,录像厅里头闷了一天的味道也着实难闻,是混合了烟味、汗味、酒味、厕所的尿sao味、还有各种不知名的味道掺杂在一起的恶俗气味。 照说,这样的时间点、这样的环境,宜彩婷一个年方20、长得还不错的姑娘,能不来就不来,毕竟不安全。 可是阎四兰心里藏着鬼主意,偏偏就带宜彩婷去看了午夜场。 没错。 这也是她男人张宝江的鬼主意——“先给小姑娘开开窍”。 当录像厅里回荡着难以入耳的不雅声音时,宜彩婷死命低下脑袋,不敢再往屏幕上瞧一眼,脸比脚上那双皮鞋都要红。 她想要站起来,却被阎四兰紧紧拉住。 “羞什么,等你结了婚就懂了,男人就喜欢这样的。”阎四兰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几天下来,宜彩婷不仅顿顿吃到撑,更是暗暗咂舌。 一双小红皮鞋算个什么! 小姨带她看的那些高跟皮鞋,没有一双低于30块的,最贵的那个叫“皮什么丹”的,要足足300块钱,店员都舍不得拿给她们看! 300块钱啊! 她眼睁睁地瞧着那双最贵的皮鞋,被一个穿着艳丽衣服,脸上铺着厚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买走了。 不过宜彩婷也注意到,不是那个女人自己掏的钱,而是她身边那个肚子比大铁锅还圆的男人交的钱。 那男人的钱包,像是比男人的肚子更鼓。 这几日,宜彩婷见识到了她从不曾知道的奇幻、刺激的新世界。 不到几天的时间,宜彩婷的胃口活生生地被养大了,眼光也更高了,寻常衣物都不再入得了她的“法眼”。 她瞅着脚上那双小红皮鞋,再也看不出一点漂亮。 021 越看越心惊 白天阎四兰带着宜彩婷到处“长见识”,到了晚上,两人就睡在一个屋。 每晚睡前,阎四兰都会故作闲聊,有意无意地提起宜从心。 宜彩婷对这个养姐的嫉妒愈发疯狂生长,明明她才是正经的宜家人。 从小到大目睹父亲对养姐的偏爱,宜从心的优秀早已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 宜彩婷越听宜从心的名字,脸色越难看,她嘴上不说什么,鼻子里却不由地连哼几声。 说完宜从心,阎四兰又状似无意地提起杨金发。 大老板! 家里钱多! 全国各地都有产业! 有钱有势! 跟四九城、上港市的大药材商都认识,甚至在公家单位也认识不少人! 就连阎记,也得跟杨大老板借钱!人家财大气粗的,连利息都不要! 宜彩婷越听心跳得越厉害,越觉得宜从心这回真的亏大发了。 这种好事怎么没落到她头上啊? 明明她比养姐也差不到哪里去! 小姨家的日子都过得这么好,好到她难以想象了,可连小姨都朝人家借钱的杨金发,那得富裕成啥样啊?! 她只在村长家的电视上见过的四九城和上港市,人家杨大老板不仅天天去,甚至还有产业在那里?! 宜彩婷低下头,彻底不再说话。 瞅着自己脚上的一双小红皮鞋发呆。 阎四兰心中暗暗得意,眼看鱼已上钩,她打算明天就送宜彩婷回去,让她再过上几天苦日子,顺便晾她一段时间。 两边的生活条件一对比,差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就不信宜彩婷不答应。 第二天一早,阎四兰就将宜彩婷送回了家,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只是临走前,她朝着吴桂月暗暗使了个眼色。 吴桂月心领神会,脸上闪过一抹笑。 宜彩婷身穿新衣服新鞋子,拿着艺术照给阎二萍炫耀。 艺术照每套5张,一共洗了3套。 她都想好了,一套贴在已经独属于自己的屋子墙上,一套送给正在和她处对象的阿哥——韩淳,另一套珍藏起来,没准以后用得上。 阎二萍瞅着那些露出肩膀头子和肚脐眼的照片,心里的膈应止也止不住,“羞不羞?照这样的照片。” 宜彩婷直接气炸,“你懂什么?老封建、没见识!人家城里姑娘都这么拍!” 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套自己的照片! 还是艺术照! 穿得少点儿怎么了? 亲妈非但不说好,居然还数落她? 宜彩婷一把抽走阎二萍手中的照片。 阎二萍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宜彩婷将一沓照片重新整理好,一张接一张,翻来覆去仔细地看。 其实拍照片时,她也羞怯到根本不敢脱外套,心里确实发怵。 摄影师拿出港岛小姐们竞选时的泳装艺术照,给她做示范。 妈呀! 宜彩婷只看了一眼就缩回了脖子。 照片里那些女孩们的身上,只有几块小布条! 跟什么都没穿有什么区别?! “大家都这么拍,别人穿得比你少多了,你上衣裙子都不缺的,羞什么?”摄影师嗤笑一声。 阎四兰也在一边怂恿着。 宜彩婷一咬牙,这才钻进试衣间,颤抖着,脱下了外套。 只是现在当着母亲和大嫂的面,宜彩婷可不愿再露怯,反而装得行家一般,强撑着脸面。 吴桂月拿起一张照片,也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她要的就是宜彩婷大胆开放。 吴桂月昧着良心,表情夸张,“啊呀,我们彩婷就是好看,这张拍得跟画报上的明星一样,不,是比明星还好看!” 宜彩婷抬起下巴,嘴角浮现一抹畅快得意的笑容。 等到吴桂月夸得口干舌燥,嘴里再也夸不出什么花来,宜彩婷这才慢条斯理地收拾照片回了屋。 在墙上贴好自己的美照之后,宜彩婷又收拾出一整套照片出了门。 这一套她打算偷偷地拿给韩淳,顺便催他早点把两个人的事儿告诉家里。 韩淳都拖了多久了? 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痛快。 再拖下去,她都成老姑娘了。 还有那晚小姨带她看的录像…… 别的她不敢,可如果学着录像上那女人偷偷亲韩淳一口,他应该会更喜欢自己的吧。 韩淳本就是她倒追了好久才追到手的,她总有些不放心。 小姨说什么来着,男人都喜欢那样的…… ----------------- 这几日,宜从心除了采药、送药给胡翠翠,几乎全天都泡在破庙里制药。 上辈子祖父就夸过她,在制药、制香方面有天分,宜从心本身也爱研究这些。 要不是家里有企业要继承,大哥一个人又忙不过来,宜从心没准一辈子都会钻在药材里不出来。 这辈子她好不容易有了这样清静的日子,身边又有老头这位制药行家,虽然庙里条件十分简陋,虽然还有一些紧迫的计划要完成,可她只要一碰到这些草药,心就会安定下来,完全投入进去。 破旧不堪的山庙变得烟火味儿十足,每天都会飘出做饭时的袅袅烟雾,和制药时的阵阵药香。 辛遇满身的疲惫和伤痕,也在这种令人踏实的味道里,渐渐恢复过来。 这日清晨,宜从心按照惯例,到山脚下给胡翠翠新的草药。 这一次,胡翠翠除了带来卖药材的钱和宜从心交代的那些物品,也带来了一沓照片跟一盒磁带。 “这磁带你姐夫录了好几天,他说他不懂这里头的门道,让你亲自听一听。还有照片,哪些有用就说一声,他好继续顺着往下查。” 宜从心接过这两样,抽出照片匆匆翻了一遍,越看越心惊。 光是这些,一个举报就够阎四兰吃上一段时间“国家饭”了,更别说这还只是表面上的。 听表姐夫的意思,还能再往深里挖? 她皱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表姐夫在那儿安全吗?没被发现吧。” “没有!这几天阎四兰都不在,他男人除了让人卸货晒药之外根本不管事儿,放心!”胡翠翠对自家男人天然的信任,更别说男人还有一身本事。 也不知为何,看了这些叫人胆颤心惊的照片之后,宜从心的心里头总有些静不下来。 022 看不起谁呢? 宜从心一脸郑重。 “那也要万分小心,毕竟是阎四兰自家的铺子,她不可能一直不去。表姐,千万让表姐夫不要以身犯险。光是这些,也够阎四兰好好喝一壶的了。” “嗯,知道了。”胡翠翠有被宜从心的表情吓到,下意识地点头,认真应下。 她不懂药材,更不懂如何经营店铺,可看宜从心的脸色也知道,阎四兰干的缺德事儿,怕是真不少。 宜从心抽出两张“大团结”,塞到了胡翠翠手里。 “你这是干什么?”胡翠翠忙拿出一张又递回去。 这几天,她已经从一开始抗拒,慢慢接受了宜从心给她工钱,可之前都是10块,怎么今天还涨价了呢。 “表姐,这是材料费,也算姐夫的活动经费,买胶卷、洗照片、买磁带都要花钱,你别和我客气。”宜从心笑说着,将钱又推回了她手里。 其实看完那一沓照片,她就不由地多想了些。 之所以再三嘱咐表姐夫千万小心,也是一个道理。 ——如果要用照片上的证据狠狠地搞阎四兰,怕是表姐夫收集到关键证据之后,就得提前辞工。 唯有这样,才能保全他自己。 上次表姐夫说过,干满一个月,阎记给他120块。 可他要是提前辞工,必然拿不到那么多,谁知道黑心的阎四兰会不会故意克扣,一分都不给呢。 故而,宜从心才想借着“材料费”的名头,将表姐夫没挣到的那部分,提前补给他。 再者说,表姐两口子在这里头帮她担着不少风险,也有一些感谢的成分在里头。 要不是她手头真没有太多钱,单是10块20块的补贴,宜从心实在有些羞于拿出手。 胡翠翠无语。 陈峰光给了她照片什么的,也没和她说这些是要花钱的呀。 话说,她这几天从宜从心手里拿到的工钱,都快赶上陈峰忙活半个月的了…… 这几天她帮着卖药材,每天的流水可比她下午卖山货多不少,卖药材真的可以赚大钱吗? 胡翠翠的心思动了动。 说实在的,要是表妹每天都有新药材往郑记送,她还真有心跟着一直干下去,以后甚至还可以自己做药材生意! 可是一想到家里的那几亩薄田,她跟陈峰又不懂药材、也没什么本钱,她这份心思又歇了下去。 宜从心见时候不早了,将昨天制好的“威灵仙”放到胡翠翠的背篓里。 “表姐,这是我制好的药,还是拿给小郑老板,这一次咱们喊价每斤10块钱,千万不能让。” 亲手制的药材,她有的是底气。 “成,你就瞧好吧。”干别的不行,坚决不让价这事儿,这些天胡翠翠早已熟练掌握。 胡翠翠也不觉得宜从心是在大言不惭,故意抬高价格。 事实上,每次小郑老板看到表妹的这些药材,不夸张地说——绝对就叫做“两眼放光”。 兴奋的目光掩都掩不住。 所以她都不用太掰扯,就能让小郑老板按照表妹要求的价格支付。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表妹让她送去的都是好东西,好东西就该卖个好价钱! 两人又小聊了几句,宜从心再次叮嘱:“表姐,你别嫌我啰嗦,阎四兰可不容易糊弄,务必让表姐夫小心。” 见胡翠翠应得认真,她这才告别胡翠翠,朝后山走去。 没想到,她半路上遇见了几天不见、变得花枝招展的宜彩婷。 宜彩婷一身新衣,甚至还化了妆。 宜从心不喜她小偷小摸的惯行和身上的劣质脂粉香,侧过身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要走开。 被偷走的150块钱,就算作宜彩婷今后成亲的份子钱吧,当是她替原主了了一份世间纠葛。 宜从心没打算要回来,可也没打算继续和宜彩婷打交道。 然而,宜彩婷却没打算放过她,“姐!宜从心!你站住。” 宜从心停下脚步,定定地看向她。 只见宜彩婷掏出一沓东西,直往宜从心手里递,炫耀一般,“我照的艺术照,好看吧。” 宜从心还当是什么呢。 她没接过来,只扫了一眼,浅浅应道:“不错。” 话说抬脚就要走。 宜彩婷急了,一把拦住她,急急冷哼一声:“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你怎么看都不看就拿这种话来敷衍我?” 这些艺术照就算不给别人看,她也一定要给宜从心看,誓要在养姐脸上找到“羡慕和嫉妒”的神情,唯有如此她才开心。 宜从心却眉眼冷淡,“我犯不上敷衍你,我是根本不想理你。”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会不会说话!”宜彩婷一脑袋兴奋似是被泼了一大桶冰水。 别人也就罢了。 宜彩婷最看不过的是养姐考上高中以后,身上就有了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文化人的傲气。 看不起谁呢? 她不就是初中没读完就不念书了嘛。 宜彩婷自然不知道宜从心已经换了芯子,只知道眼前的养姐愈发讨人厌,身上的傲气比之前更甚了许多。 宜从心看向宜彩婷的眼神也愈发厌恶。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也不想想,宜彩婷偷了她的钱,不管是之前的原主,还是现在的她,谁能喜欢?谁会开心? 虽然只有150块,可那钱对她来说多重要啊。 而宜彩婷呢,偷了钱却没有丝毫愧色。 家里过得什么日子又不是不知道,有了钱不知道省着点花,也不知道自己去赚钱,反而大手大脚,一通乱花? 一个贼而已,居然还有脸,用偷她的钱拍了照片,现在还拿着照片来问她好不好看? 简直就是个笑话! “我会不会说话关你屁事!让开!”宜从心一把甩开她的手,厌恶道。 宜彩婷一个没攥紧,手一松,手中的照片散落了一地。 一阵歪风吹过,照片被四散吹开。 宜彩婷一下子急了,忙去追赶照片。 她一边追,嘴里一边愤恨怨道: “怪不得你不招人待见,说话太难听!这是小姨特地带我去城里拍的,你凭什么不好好看看?我还是不是你妹妹了?” 宜从心已经向前走出了几步,闻言脚下一顿。 阎四兰特地带她去拍的? 那个黑心肠的小姨,打的什么鬼主意?! 难道……? 宜从心眼看着宜彩婷要往远处去追照片,她忙跑了几步拽住宜彩婷。 023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宜彩婷,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阎四兰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怕是对你也起了歪心思,你可别上当!”宜从心焦急说道。 宜彩婷急着去追照片,这回换她一把甩开了宜从心。 “歪心思?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只对我好,不对你好吧!终于轮到你嫉妒我了,走开!我的事儿也不要你管!” “宜彩婷!” 宜从心大喝一声。 “我当你是妹妹才多说一句,阎四兰八成是要把你卖给那个老男人!你怎么不好好想想,她为什么突然对你这么好?” 宜彩婷用力吼道:“我管为什么呢!嫁给那人有什么不好的,人家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就连小姨也得跟他借钱才能继续把铺子开下去!谁要像妈一样,一辈子只会种地、一辈子困在山里!” 她早已没了耐心,又急又气跑去追赶照片。 宜从心彻底无语。 她神色冷了冷,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 看着宜彩婷远去的背影,她没再追上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对于宜彩婷来说,钱才是最重要的。 亲情、善恶、年龄差距,在这个小妹眼里统统都是狗屁。 罢了。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个妹妹机灵归机灵,可一套照片、几件新衣服就被收买了? 她那点小心思、小聪明,怕是在心肠歹毒的阎四兰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更别提那个什么大老板。 亏她现在还在沾沾自喜? 但是,宜彩婷怎么说也已成人,有她自己的主意和打算。 人家爱走哪条路,是人家自己的事。 她犯不上替别人操心。 只要宜彩婷从此之后不再主动招惹她,她也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宜从心只想带着阿公安安静静过日子,等她暗地里完成计划好的一切之后,离开这里,也彻底离开宜家。 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宜彩婷,重新背好竹篓,大步朝着后山走去。 近来天气太过潮湿,好多蛇虫出了洞在山里窜行。 她在破庙附近发现了好几条,有毒的没毒的都有。 她打算赶紧移植一些“七叶一枝花”和“半边莲”到破庙周围,这两样草药不仅能治蛇毒,也能散发出蛇虫最讨厌的气味,让其避而远之。 还有表姐夫给她的照片和磁带,她得好好想想怎么用才行。 务求一击即中。 宜从心大步向前走着,不再分出一分注意力给身后的宜彩婷。 宜彩婷追着四处散落的照片,累得气喘吁吁。 可东找西找,也只捡回来4张,剩下的一张不知所踪。 她一阵心慌。 缺的那张照片,是她穿得最少的一张照片。 只穿了细吊带、外加摄影师给她搭配的一条齐臀短裙,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只剩那条金项链和小红皮鞋…… 这样的照片要是落在村民手里,她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正在宜彩婷不知所措之时,忽然发现不远处大树后,村里有名的二流子赖石林,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赖石林手里拿着的,不正是她的照片嘛! 再看赖石林的表情。 贼眉鼠眼、猥琐龌龊,真真让人一眼生厌。 宜彩婷生出一丝怯意。 怎么在他手里?! 难道他今天也在跟踪宜从心? 可宜从心都走了,他怎么还不追上去跟着,拿着自己的照片要做什么?! 她万分不想和臭名昭著的赖石林说上一句话。可是,比起害怕尴尬以及胆怯,她更不愿意自己的照片落在那个二流子手里。 宜彩婷把心一横,努力忍着羞怯难堪,朝着赖石林喊道: “把照片还我!” 赖石林没事儿就在村里闲溜达,自打发现宜从心经常一个人上山采药之后,这些天有事没事就跟踪宜从心。 他本就觊觎宜从心的美色良久,那小腰、那小脸……又有这么好的机会,赖石林早已色心大起、憋到不行。 只是没想到,今天没机会强行把宜从心拖进草垛子里,反而捡到了宜彩婷的照片。 瞧着照片上女人骚眉弄眼的样子,简直正中他下怀。 人嘛,大多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比起还要费心思才能搞到的宜从心,眼前这女人才是他今天最好的目标。 赖石林一只手捏着照片,另一只手随意插在裤兜。 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不停扫视着全身都在颤抖却竭力忍耐的宜彩婷。 不错。 葡萄熟了。 可以摘了。 赖石林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嘴角浮出一抹怪笑: “想要照片,跟我来。” 赖石林话音未落,宜彩婷已经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那一双色眯眯赤裸裸的眼睛,已经够让她恶心害怕的了,自己还要跟他走? “去哪儿?”宜彩婷的嗓音发颤,“你先把照片还我!” 赖石林有恃无恐。 他示威似地斜斜睨了宜彩婷一眼,根本不作回答,抖抖手中的照片,扭头就走。 宜彩婷咬紧下唇。 挨千刀的夭寿鬼! 她……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不跟? 万一姓赖的拿着照片给村里人到处乱看…… 那她不仅要丢死人,怕是她的韩淳哥从此不会再和她说半句话! 她虽然嘴上跟宜从心犟着,说什么有钱的大老板最好,可心里却早就认准了韩淳。 而韩淳的家里人最是保守,尤其是他妈。 要是韩淳他妈见了那张照片,他们两人本就希望不大的婚事,指定彻底吹了! 那她跟上去,把照片要回来? 宜彩婷又不由地胆怯。 赖石林一个二流子,能有什么好心思?! 一时间,宜彩婷都不知该去怪谁,又该如何办。 她彻底慌了神,腿脚发麻呆立在原地,恍惚间看向赖石林离开的方向。 眼看他越走越远,宜彩婷愈发心乱如麻…… ----------------- 另一边,阎四兰丢下宜彩婷之后,直奔县里的影楼。 那套照片,明面上洗了3套,实际上,阎四兰拜托影楼洗了4套出来。 她到了影楼,不仅跟摄影师要了剩下的一套照片,还把底片拿到了自己手里。 阎四兰带着相册,直接给杨金发去了一个电话。 巧了,杨金发刚好在他三平市的公司里谈生意。 阎四兰二话不说,放下电话直奔车站。 待到她到了杨金发的办公室,已经是下午2点多。 024 可遇不可求 烈日当头,地面被正午的强光照得泛白。 阎四兰擦掉一脑门子的汗,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迎面一股酒味冲天。 杨金发正歪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打着酒嗝,嘴里嘀咕着什么,“不就是上港来的嘛,小年轻一个,有什么了不起的!” 阎四兰耳朵不好使,没听清杨金发念叨什么。 可是她眼力见儿强啊。 一看杨金发显然是喝多了的样子,阎四兰只短短寒暄了一句,忙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眼前。 杨金发脸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醉眼惺忪侧身看着阎四兰。 “呦,阎大老板来啦,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话一出口,一股腐烂的口臭味也跟着喷了出来。 阎四兰下意识皱眉屏住呼吸,可一想到今天的来意,她又耐住性子坐稳没动弹。 “杨老板,我今天不为别的,是为我那小外甥女来的……” 听到这个,杨金发顿时来了点儿精神。 他上次跟着阎四兰去宜家,远远瞅了一眼。 人间绝色啊。 一身白布丧服更衬出那小姑娘的美,清纯的脸蛋、纤细的脖颈、不盈一握的腰肢,尤其是哭过之后发红的眼角…… 杨金发就好这口! 这么美的女人,就该是他杨金发的! 男人赚钱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漂亮女人嘛。 特别是他听阎四兰说,那姑娘不仅懂药材,还是省城大学中药系的女大学生! 他要是娶过来,不仅床上幸福,就连床底下,没准那姑娘还能帮他打理一部分药材生意。 这种好事儿,可遇不可求。 自打前妻和他离婚之后,这些年他没断过女人,可没有一个能让他想要明媒正娶,给一个正妻地位的。 当时,杨金发是真动了将那小姑娘娶回家的心思。 一听到阎四兰今天来是为了她那小外甥女,一时间,杨金发只觉身上的血液又沸腾起来,一张醉酒的脸涨得更红了。 “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什么时候过门?不是还有一年才毕业吗?” 杨金发一连三问。 焦急程度完全不像一个50岁的人。 阎四兰一把噎住。 她原以为杨金发就是图个新鲜、看到漂亮小姑娘挪不开眼,怎么听他的语气,倒像是迫不及待想要娶她进门的意思。 阎四兰有点慌。 可还是硬着头皮拿出了相册,腆着笑脸,“杨老板,您看看这个……” 杨金发有些疑惑,拿过来一看,先是眼前一亮,却越看越不对劲儿。 那天他看见的宜从心,和照片上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杨金发眼底全是冷笑,将相册往茶几上一扔。 “阎老板,你什么意思?” 他倒要听听,阎四兰打的什么主意。 他在男女之事上向来是个混账的,可是不代表别人可以在这方面糊弄他。 且杨金发到底是个老江湖,经历过大风大浪,生起气来,气场不是阎四兰这种小老板能接得住的。 他虽然声音不高,却着实将阎四兰吓出了一身冷汗。 阎四兰生怕杨大老板一生气,现在就翻脸不认人,把药铺收走。 她跟杨金发接触快两年了,如何不知这件事踩了杨大老板的底线。 看好的人想要换一个? 这是触了逆鳞啦! 可她今天来是干什么来的呢? 无论如何得让杨金发对宜彩婷感兴趣才行。 阎四兰沉默了一会儿,眼睑轻颤,眼珠在眼皮下来回滚动。 她使劲儿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带着哭腔开口说道:“杨老板,我对不起你啊!” 阎四兰顿了顿,故作难以开口的样子: “您不知道,我原想宜从心是个好的才介绍给您,可谁知她看着干净,实则是个野的,那日我回家一问,她早就离家出走了,也不知跟哪个野男人跑了!” 阎四兰豁出去一张老脸,谎话张口就来。 她拿准了杨金发看中的,是宜从心清纯的外貌和干净的品性,如今她想要换人替嫁,自是如何不堪,就把宜从心往哪方面编排。 杨金发怔了怔,没有说话。 阎四兰既已开了口,后边的脏水也就一盆盆地接着往宜从心身上泼。 一想到那日宜从心对她的态度,她编排污蔑起来,愈发得不客气。 杨金发懒懒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水杯,眼底晦暗不明。 整个人表现的,就好像阎四兰说的话和他完全无关一样。 说实话,阎四兰的话,他顶多信两成就不错了。 他混了半辈子江湖,自信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宜从心的心思野不野他没看出来,可阎四兰绝对是揣着鬼主意才来找他的,越看越明显。 想来八成是宜从心不乐意,阎四兰又找了个替补的,试图让他开恩同意,而阎的最终目的,不外乎担心两年期一到,阎记药铺的业绩没完成,她又舍不得把铺子让出来罢了。 照理说,他这些年虽然磕磕绊绊,可也打下了一片江山,钱也不缺,一家小小的阎记药铺,他并没有太放在眼里。 当年他之所以借给阎四兰钱,看中的不是一家小小的药铺,而是一整条榕水街,乃至整个三平市、南明省的药材市场。 一切不过是因为当时的阎记药铺,最容易下手而已。 听着阎四兰絮絮叨叨,车轱辘话颠来倒去,杨金发的情绪垮了下去,不耐烦地打断了她,“阎老板,你有话直说,单说说这照片怎么回事。” 阎四兰说得口干舌燥,话被打断有些哽住。 杨老板这是生宜从心的气,甚至波及到了她身上? 阎四兰浑身一僵,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半晌,她才又开口道:“我这不是寻思着宜从心不行……所以仔细帮您打听清楚了她妹妹,人叫宜彩婷,就是照片上这姑娘。这个丫头好啊,人又漂亮,又孝顺……” “孝顺?” 杨金发都气笑了,“我已经老到需要她孝顺了?” “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是说彩婷更好……”阎四兰一整个哭笑不得。 她来之前还挺有信心的,毕竟照片上的宜彩婷化了妆,穿得又少,整个人显得十分青春靓丽。 可是此刻,她又有些懵。 杨金发到底咋想的? 难道这么勾人的照片还不够吸引他? 025 从未有过的感觉 杨金发眯着眼睛瞅了照片一眼。 一声嗤笑。 送上门的小姑娘,不玩白不玩。 “周五下午6点,你把她约到市里水晶宫歌舞厅,我请你们俩跳舞。”杨金发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完,他又饶有深意地审视着阎四兰。 这样的目光下,阎四兰许久才稳住自己心神,压低了声音,“那……那、那就周五下午,我带着彩婷过来。” 她拿不准杨老板这是同意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可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迈出了第一步,见到了希望,她可万万不能再退缩。 阎四兰不想退缩,另一边,听完了磁带内容的宜从心更不想退缩。 本来她还有些忌惮阎四兰背后的那位“神仙”,可磁带里的内容听完,直接火冒三丈。 管她有没有神仙救,阎四兰干的那些事儿,天皇老子都不会救她! 赚钱是不容易,阎四兰签了“对赌协议”压力更大,可她一个卖药材的那样干,是要吃死人的! 宜从心平生最恨的,就是打着卖良心药材的旗号,却干着草菅人命的事儿! 阎四兰不仅害了她养父,竟然还做过这么多害人的事儿,就该下地狱! 磁带里头除了提到那份对赌协议,也有阎四兰转头想用宜彩婷替嫁的险恶心思。 只是,宜从心一想到一脸无知、却趾高气昂的宜彩婷……又忍不住暗自摇头。 她握紧了手中的小收音机,紧皱着眉头,看向蔚蓝天空的目光有些深远。 辛遇身上的伤好了不少,已经能站起身来慢慢走动。 此刻,他刚换好宜从心买给他的白衬衣和新裤子,听到庙外的动静,走了过来。 他顺着宜从心的目光,看向天空。 空中除了几片云朵,连只鸟都不曾飞过。 辛遇不解,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宜从心的神思被打断,扭头一看是辛遇,皱着眉头回了一句:“在想如何把一个人丢进公安局。” 辛遇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人犯了什么错,让你这么恨他?” 宜从心实在毫无心绪和一个不熟的人解释什么。 她心情复杂地轻吁一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彩,没有说话。 如果说之前她想要的,是让阎四兰不再打她的鬼主意、并且还了欠她养父的债,那现在,她大概是想让阎四兰永远不能再卖假药,再也不能害祸人。 至于宜彩婷。 算了,爱干啥干啥吧,她想作死是她的事。 宜从心不愿再多嘴。 只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和辛遇也没什么关系,没必要告诉他。 多一个人知道,多一分风险。 宜从心瞅了辛遇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道:“你伤好了?” “还行,至少动弹两下没问题。”辛遇微不可查地挺直了身子。 这些天除了那些西药,宜从心还给他采来一些行气活血、消肿散瘀的草药,每天用熏蒸的方式进行一次局部改善,效果确实不错。 辛遇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几乎每天都有好的变化。 宜从心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吩咐:“好了就去把阿公的衣服洗了,再把晚上吃的地瓜烤上。” 她早就想好了,在辛遇伤好离开前,怎么也得让他支付些“医药费”“疗养费”。 她可不是白给别人治伤的。 没钱支付? 那就用干活来抵。 辛遇怔住片刻,随即笑了笑,乖乖地回了破庙,捡起一个印着大红鲤鱼的搪瓷脸盆。 脸盆旁边的干草上,分开堆了两堆衣服。 这几天宜从心给老头置办了好几套新衣,之前那些旧到不能再穿的已经扔了,现在盆里这些,都是老头的新衣服。 至于辛遇自己那些早已划破割烂的衣服,自从宜从心给他买了两套新的之后,他也早就扔了。 辛遇拾起自己和老头的衣服刚要离开,发现不远处还放着几件白衬衣,也像是刚换下来的。 他随手一扒拉,一股温婉的清香袭来。 不同于他闻到过的香水或是其他香味,是混合着淡淡药香、以及独属于她身上的幽香。 辛遇脸一红,猛地将手中的衣服往盆里一丢,又随手捡起地上另外几件。 也不管是谁的,统统往盆里塞。 他端着一整盆衣服和洗衣粉,冲去了小溪边。 洗那几件小小的白衬衣时,空气中药香和幽香交织在一起,香气弥漫更甚。 辛遇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甚至有些微醺上头。 晚上睡觉时,老头的鼾声早已响起,辛遇却依旧燥得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夏天本就潮闷燥热,他一闭上眼睛,又全是宜从心的笑容和香味…… 他强迫自己不要乱想,可是越强迫似乎脑子里越乱,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来。 辛遇索性坐了起来,拿起一条毛巾和香皂,准备去小溪边擦个澡再睡。 虽然宜从心嘱咐过他近期最好不要让伤口沾水,但是用毛巾在身上擦一擦还是可以的。 对了,宜从心还和他讲过,白天还好,晚上最好不要去小溪边,傍晚过后那里会有毒蛇出没。 还说什么“七月蜂,八月蛇,九月黄鳝惹不得”,给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貌似还说过,山下有个很干净的水潭,很多小孩夏天都喜欢去那儿游泳、洗澡,她小时候也去过。 辛遇突然惊愣住。 自己怎么满脑子都是宜从心? 他有些懊恼,也有些想不通。 可随即,他似乎又感受到了一点点微不可查的甜意,嘴角忍不住上勾。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脑子、心脏、浑身上下都像是被宜从心牵引着似的。 明明她对自己很少有好脸色。 还指使自己干各种粗活,有些活儿别说干了,他之前听都没听说过。 可自己却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干得从未如此积极过。 自己这是……怎么了? 辛遇摇了摇脑袋,用力搓了一把脸。 他当即决定下山去找那个水潭。 就算找不到,上山下山的就当是锻炼身体,精力发泄出来,或许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没有手电筒,好在外边有月光。 夜空如同深墨蓝的巨大画幅,如水月色清凉透彻,洒在山间,两旁的草地和树木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 026 刺痛又闷堵 柔和光芒下,山间小路上的每一颗石子、每一片树叶都显得分外清晰。 微风送来树叶轻舞和溪流水声,辛遇只觉时光静好,上港的那些纷争似乎飘然远去,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一样。 辛遇甚至觉得,可以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只要和老头、和她一起就好。 他就这么悠闲随意地在山下逛。 还真别说,那个水潭还真让他找到了! 待到他擦洗完全身,月亮已经升至中天。 他循着记忆往回走,却像是迷了路,左拐右拐地拐到一个小村落里。 他刚要掉头去找原来的路,不想被一个人影猛地抓住手腕,一把扯到了暗处。 辛遇刚要举起拳头揍过去,定睛一看:宜从心? 她怎么在这里? 把自己拉到暗处是要做什么? 辛遇的心脏猛地停了一下,而后擂鼓一般跳了起来。 宜从心却忙朝他摇了摇头,将食指放到唇上,示意辛遇千万不要出声。 辛遇来不及多想,又朝阴影深处藏了藏。 宜从心则从暗处探出半个脑袋,瞧向不远处。 辛遇这才发现,不远处的一个破落的院子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的……好像在哭? 她好像要抢那个男人手里的一张纸? 可惜无论是身高还是力量,她都显得力不从心,而那个男人则一副赖皮且烦躁的语气。 “别够了,反正你也够不着。我不是说了嘛,只要陪我睡五次,就把照片还给你。你也点了头,现在又哭哭唧唧地做什么?” “谁知道你守不守信用,把照片还给我!”女人的哭声愈发大了起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么大声是怕别人听不见吗?你难道不知道,韩淳家就隔着四户吗?”男人压低声音呵斥道。 女人的哭声顿时小了下去,咬紧下唇用力忍着低泣。 “行了,我累了,明天下午你再过来,我在家里等你。”男人往外推了她一把。 见那女人不停摇头,也不肯走,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凶恶: “明天你要是不来,我就把照片直接递给韩淳他妈,再复印上几十张,让村里人都看看你的sao样!” 女人似是被吓蒙了,捂着嘴拼命压抑哭泣声。 “滚!就知道哭,晦气!”男人又猛推了女人一把,转头回了自家的破屋。 女人一直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屋子里昏暗的灯光灭掉,她才拖着无力的双腿,一步一颤地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女人的背影被夜色缓慢吞噬,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偌大的夜,只余树叶沙沙作响之声。 半晌,辛遇听到宜从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说实话,刚才他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身边的宜从心身上,那边的一男一女说话声音低,又带着口音,他没太听清楚。 只是,就算有些不明所以,辛遇也能看出来那个女人受了委屈,并不情愿和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在一起。 可宜从心又为何叹气呢? 难道宜从心喜欢那个男人? 一念至此,辛遇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半晌,他才试探地问道:“你认识那两个人?” 宜从心低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哪怕她并不在意宜彩婷,可刚才看见的一幕,她还是感到了一阵刺痛。 又刺痛又闷堵。 今天晚饭时,宜从心忽然想到养父生前似乎提起过——当年捡到她时,也就只有三岁多点儿,她身上有一个手工制作的小布包,布包里头放着一些东西。 养父想着那些是关于她身份的信物,就一直没扔。 也不知那布包如今还在不在家里。 多想无益,宜从心决定直接找养母问问,没准还留着呢。 她虽然暂时没有精力去寻找亲生父母,可拿到那些信物,总归是好的。 谁承想,她还没走到养母家,就看到那两人互相拉扯的一幕。 更没想到的是,辛遇居然也来了。 宜从心好半天才想起回答辛遇的话。 “那个女孩,是我养父家的女儿。走吧,咱们也回去吧。” 辛遇感觉到宜从心并不是在为那个男人叹息,而是为那个女孩。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忽而想到,既然宜从心有养父,她为什么不在养父家里住着,反而搬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后山上呢? 他想不明白,也就直接问了。 不知为何,关于宜从心,他总想了解更多。 宜从心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山上的某个角落,那里是曾经的家。 她将眼神默默移开,幽幽地,又平静地低声道:“养父去世了,我被家里逼嫁,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辛遇神色一震。 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被家人抛弃了,又或者,主动抛弃了不能称之为家人的一群人。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辛遇下意识地追问。 “以后?” “嗯,以后。” “当然是继续读书、赚钱。”宜从心言简意赅。 虽然她很渴望家庭的温暖,可那是太过缥缈的希冀。 眼下最实在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 辛遇琢磨了一番,自然也明白了老头其实和宜从心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阿公……”他急急问道。 宜从心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她竟在辛遇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焦虑? “自然是带着阿公一起,去山下、去省城治病。阿公这辈子太不容易……”她想都没想就答道。 这可是她早就盘算好的。 也和老头沟通过。 老头虽然一副没听懂的样子,可他也没反对啊。 宜从心自行判断为老头这就算是答应了。 辛遇心里莫名一抽,可也莫名松了一口气。 “我陪你一起。”他脱口而出。 说完他也着实一惊,怎么突然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 不过说都说了,他认。 哪怕将来确认老头不是他外公,这么多天处下来,老头每天亲自帮他换药上药,他也早把老头当成亲人一样的存在。 当然。 还有宜从心。 可是,又有些不一样。 老头是亲人,而宜从心…… 他深深地看了宜从心一眼,心底再次浮出那些他搞不明白的情愫。 宜从心闻言诧异,“陪我一起?” 027 我陪你一起 这小子怎么没头没尾地,胡说了这么一句。 他是谁啊。 不过就是老头在山上捡到的一个伤员而已,怎么了呢就要陪她一起? 虽然臭小子伤好了以后,干活倒是挺积极的。 可是再积极,她眼下卖药材赚得钱,除了生活费,里头还有阿公的治病钱、有她上大学和研究生的学费,还得额外拿出2万来买断身份…… 怎么看也养不活三个人啊? 这个臭小子,看着像是读高中的年龄,他不上学的吗? 上学不花钱的吗? 还有,他伤都快好了,不是该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吗? 他怎么还不走? 这是赖上她啦?! “陪我一起?”宜从心脸色甚至有点难看,她不假辞色地问道:“你怎么不回家啊?” 辛遇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宜从心愈发疑惑,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辛遇。 莫非他真想赖上自己?! 如果这小子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干脆明天就把他赶走。 宜从心刚要开口,却看到月光下,他的眼底似乎有一丝水光,整个人也变得颓败。 虽然他看起来在尽力地克制。 清冷月光下,冷白肤色显得他有些脆弱,那些伤口却又渗出些被破坏后的刺骨凉意。 其实,辛遇不是个会和人分享心事的人。 年少丧母的痛楚、生父的冷眼偏见又使得他不断地自我否定、自我封闭,还有继母、继兄明里暗里的欺压…… 感情越深、创痛越烈。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命运要给他这样的惩罚,一次比一次狠。 胸中的不平,无从发泄、无有纾解。 那些痛苦绝望都被他压在心底,如同尖刀一样刺入他气盛的心,几乎侵入了身体的每一寸,日复一日、循环往复地折磨着他。 他甚至想过,了结了生命,是不是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这种疯狂的念头愈演愈烈,几乎要超过他能承受的极限,孤身一人深夜失控时,他甚至将小刀放到小臂上…… 可一想到母亲临去世前的眼神,他又恨自己居然要如此轻易地放弃。 离家出走后,他一路颠沛流离、艰苦倍尝。 直到那日,他困处山腹、被迫跌落悬崖,几乎身死命丧、神魂俱消。 被带回破庙的这段日子以来,无论是宜从心、还是疑似外公的老头,谁也没有太刻意关注他,可谁也没有放弃他。 三个人就好似在最普通平常的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又努力、用心且享受地一起过着眼下的苦日子。 山间的野树、庙里的药香、溪流清风,也和他们三个一起。 不知为何,他似乎又找到了真实活着的心跳。 磅礴有力的心跳。 还有,家的温暖。 宜从心问他为什么不回家。 辛遇现在只有一种清晰且强烈的感觉——这里才是家。 虽然妈妈走了。 但是好像,他又有了新的家人。 老头……和她。 意料之外,却又如此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宜从心静静等着。 辛遇终于开口。 他的嗓音本来十分清冽,此刻却低沉微哑,“我妈几年前去世了,我和我爸吵了一架,我也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他刻意稳着情绪,尽量平静地诉说。 宜从心神色一顿,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嗯。” 辛遇抬起头,“我妈生前说过,她从小就喜欢大山河川,我就想带着她的照片到处看看,谁知道刚到这里时遇到了一伙人,那伙人就跟认识我似的,也不抢钱,只把我往悬崖边上逼……” 宜从心的脑袋里“嗡”地一大声。 她脱口而出:“不可能是……” 后边的那个称呼她可不敢乱说。 如果辛遇说的是真的,再怎么样,辛遇的父亲也不可能……这样做吧。 毕竟虎毒不食子。 上辈子她听说过不少豪门秘辛,甚至是腌臜事儿,很多都是骨肉相残、兄弟阋墙的惨烈故事。 震惊之下,她脱口而出了十分不妥当的话,还好,她生生咽下了后边的几个字。 辛遇的脸色也很难看,有些心慌意乱,周身被浓浓的无助感所包围,他大抵猜到了宜从心未曾出口的那几个字。 半晌,他才试着说道:“我猜,可能是我的那位继母干的。” 宜从心看着辛遇颓唐失神的样子,硬着头皮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继母比起亲生父亲……听上去似乎更能让人接受一些。 话说回来,她遇到的阎四兰就够狠的了,可阎四兰也只是想将她卖了,换钱换铺子,换今后的荣华富贵。 可辛遇的遭遇……是活生生地夺人性命。 这样的深山老林,如果不是老头,辛遇若在山上遇害,估计尸体烂透了都没人发现。 夜风并不冷,宜从心却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寒意。 辛遇的那位继母,想必实在不是什么善类。也不知辛遇之前在她手底下遭遇过什么…… 宁静的深夜。 夜凉,心更凉。 她像有感应似地看向辛遇,辛遇的视线不偏不倚,也正在看着她。 两人的下颌都紧着。 眼神交汇,眼底都极其复杂。 一时间,宜从心再也说不出要将辛遇赶走的话。 她轻咳一声,“我在后山上捡了个双肩包,不像是山里人的,回头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辛遇轻轻“嗯”了一声,显然也不想再继续刚才的沉重话题。 他忽而想到什么,“以后你别一个人下山了,尤其是晚上,不安全。我陪你一起。”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 宜从心想起方才二流子耍赖的那一幕,又想起辛遇的经历,看来即便是深山里,也并非没有恶人。 “我陪你一起”这句话似是一句魔咒,宜从心有些恍惚,心头竟有一种莫名的温暖环绕而升。 她不免有些动容,抬头看了辛遇一眼,对方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 宜从心点了点头,“好。” 她顺势将话题引开,“以后我采的药材会更多,你要是身体好了,可以跟我一起卖。你卖的钱就自己收着,以后上学读书用。” 对方释放了善意,宜从心也不由地将他划到了“自己人”那一拨里。 028 “臭味相投” 既然辛遇要留下来,宜从心习惯当家做主的个性,使得她也将这小子的将来思虑上了。 小伙子正值读书的好年纪,人也聪明,单是因为和家里赌气就离家出走不读书,太可惜。 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两者都是长见识。 虽然她一下子要养活三个人会很吃力。 可只要辛遇自己也肯出力,跟她一起卖药材赚钱,那他读书期间,她照顾其一二还是能做到的。 辛遇还没从得到肯定答复的惊喜中反应过来,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愣怔。 宜从心见状,还以为他不肯自己赚钱,又或是不肯继续读书。 她缄默两秒,哼笑一声,“刚说的陪我一起,既然我要继续读书和赚钱,难道你要吃干饭?” “吃干饭?!不可能!我可是个男人!说到做到!”辛遇立马挺直了腰杆,跟立军令状似的。 宜从心没忍住,一下子轻笑出声。 莫名被小朋友可爱到。 男人? 才几岁就敢自称男人。 笑死。 这小子虽然个子高,少说也得有185了吧。可在她看来,就跟自家小弟一样,还只是个心性单纯的小男生。 不过宜从心上辈子有丰富经验——青春期的小男生,最不喜别人刺激他、反驳他。 他既然有心向上,宜从心自然还是以鼓励为主,且看看他如何做吧。 宜从心的心智成熟,早已明白一个道理——真男人,嘴上说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如何做。 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辛遇也不过17岁而已,他要是自称“男人”,那宜从心就用“男人的标准”来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做到。 她没将心底的笑意和思量说出来故意逗辛遇,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辛遇的眸中如有星光闪烁。 回破庙的一路上,他都沉浸在一股子狂喜之中,胸口甚至有种即将炸裂的感觉,许久才稳住心神。 又担心自己若是泄露出情绪,肯定会让宜从心觉得他年龄小,不稳重。 他故意压低唇角。 唇角却像是有自己的意志…… 即便是香甜的梦中,他都没能真正压住。 第二天醒来时,辛遇神清气足,双目炯炯,浑身上下似乎积蓄着无穷无尽的力气。 他暗暗感慨,可见身体是大好了,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似是熬过了一次劫难。 辛遇扭头,发现和他一起睡在阳面的老头不在,起来一看,就连睡在庙里阴面的宜从心也不在。 辛遇有些懊恼,昨晚他刚答应了宜从心要“一起”,怎么第一天就是最晚的那个? 庙外传来些许惊叹的动静。 辛遇跑出去一看,只见宜从心手中捏着一条一米来长的、青绿色的…… 蛇??!!! 辛遇顿时变了脸色,却见宜从心和老头,不仅没退缩,还瞅着那条绿到发亮的青蛇乐呵。 愣神间,只听宜从心说道:“阿公,我今天买点儿酒上来,给这小家伙泡上。” 老头伸出手指,点了点正在龇牙咧嘴的小蛇脑袋。 辛遇还以为老头要让宜从心赶紧扔掉毒蛇,谁知老头笑嘻嘻地开口: “它就爱喝高度的纯粮食酒,别买错喽。” “放心!”宜从心痛快应道。 辛遇完全没防备,这一老一少在这种骚操作面前,居然如此“臭味相投”! 宜从心说完,将小蛇丢进原来装着黄酒的陶罐,盖上盖子,又在盖子上压了一块石头。 陶罐里头的黄酒大都用来制药了,现在只剩下浅浅一层。 让“小毒青同学”先享用点低度数的,适应适应,晚上再请它喝大的。 忙活完这条竹叶青,她抬头瞅见辛遇不敢上前,一脸抗拒的样子,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宜从心上前问道:“怕蛇?” 辛遇别过脸,却梗直了脖子,“谁怕这个?” 宜从心挑眉一笑,脸上带着几分调侃,“原来你不怕呀,那去和咱们的好朋友打个招呼吧。” 她伸手指向破庙的屋檐阴影处。 好朋友? 辛遇不解,他朝着屋檐下仔细看去。 只见一条盘旋在阴影处的粗花蛇慢慢探出头,朝他“友好地”吐了吐信子。 辛遇猛地一滞,脸僵了。 一副受到巨大冲击的模样。 他居然天天都和一条蛇睡在一起?! 扭头一看,宜从心眉眼弯弯、嘴角微颤,明显是在憋着笑。 一时间,他竟忘了那条大黑蛇,似乎全世界只余她的盈盈妙目、似笑非笑。 辛遇脸上一红,只觉心跳快得过于突兀。 “别怕,这条大的反而没有毒,说起来,还是它保护了我们呢。”宜从心见小男生脸红,还以为是他是真的怕蛇,忙微笑解释道。 之前她担心破庙周围有毒蛇出没,特地移植了一些七叶一枝花和半边莲过来。 没想到还没熏到毒蛇,倒把一直盘踞在破庙顶上的一条黑眉锦蛇给熏了出来。 老大个! 看样子,老黑眉在这里已经扎根多年。 宜从心恍然大悟。 为何老头单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也没被毒蛇鼠蚁咬过,是这条老黑眉护着他呢。 要说,老黑眉可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它还有个更通俗的名字——“保家仙”。 日常食物就是老鼠或者麻雀,也怪不得老头随手乱放的地瓜土豆,完全没有被野鼠啃食的痕迹。 老黑眉不仅没有毒,性格也温顺。 只要人不主动伤害攻击它,它非但不攻击人类,甚至还能帮人驱赶其它蛇类。 总之在老黑眉的地盘上,谁也别想放肆。 今天她能逮到那条有毒的竹叶青蛇,其中一部分功劳就要归功于老黑眉。 比起她穿来后遇到的那一家人,她宁可叫这条老黑眉“好朋友”。 看来,还得把那些驱蛇的植物挪远一点,给好朋友留下一点呼吸活动的空间。 说干就干。 宜从心笑着解释完,没再继续逗辛遇,径直干活去了。 没一会儿,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弯着腰、拿着小锄头的高大身影。 辛遇虽然不明白,她为何刚把草药栽过来又要移走,可他更愿意相信宜从心自有她的道理。 即便他心底还残存着不愿表露的害怕,却也没说什么将那条大黑蛇赶走的话。 “一会儿我要下山送药,你要不要一起?”宜从心问道。 029 亲自去探探底 辛遇正在移栽一株半边莲,头都没抬,“当然。” 宜从心看着他,不知怎的,竟有些欣赏他身上那股子冲劲儿。 当胡翠翠看到宜从心带着一个大小伙子走来时,着实吓了一跳。 宜从心朝着胡翠翠招了招手。 胡翠翠愣愣地,光顾着看表妹身后那位,完全忘了回应。 待两人走近了她才发现,必须得使劲仰头,才能看清楚这个大小伙子。 未免长得过分好看了吧。 净白肤色、眉峰微挑、一双眼眸星辰一般漆黑,挺鼻厚唇,白衬衣黑裤子。 宽松的上衣本应看不出来什么,但这小伙子实在身材上佳,一件普通的白衬衣,竟也凸显出了他由上至下起伏的棱角线条。 衣着简单,外表清爽,掩不住这小伙一身说不上来的贵气,贵气之下,还有胡翠翠不明白的……像只小狼崽一样、冷冷的侵略感。 胡翠翠只细看了一眼,颈背上的汗毛一下全竖了起来。 她忙扭过头,带着些躲闪的疑惑眼神看向宜从心。 谁家的后生? 她怎么从来没见过? 怎么从心妹子跟他这么熟的样子? 宜从心笑着介绍道:“表姐,这是后山上一位阿公的孙子,想跟咱们一起采药卖药。” 她随口给辛遇胡诌了一个身份。 辛遇暗笑。 这个新身份他很喜欢。 没准还真的大差不差。 宜从心将那日捡到的双肩包给了他,正是他跌落悬崖时不知踪迹的那个。 辛遇打开看过,里头的东西一件不少,妈妈的照片更是完好无损。 他本打算拿着照片直接问老头,可宜从心嘱咐过,老头的妄症在逐渐变好,在老头的神志完全正常之前,无论如何不能刺激他。 他也不想老头再受到什么精神冲击。 确认老爷子是不是他亲外公很重要,可是,似乎变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和宜从心一样,只要他认为老头是他亲人,那老头就是。 他也会护着老头的。 现在听到宜从心编的小瞎话,他不怒反喜,嘴角弯了弯,收敛锋芒垂下眼眸,随着宜从心的口吻,喊了胡翠翠一声“表姐”。 胡翠翠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又忙不迭地点头。 “诶?哦!嗯、嗯……” 她不敢抬头看辛遇第二眼,答应得颇有点儿为难和忐忑。 她哪儿有那么好命,有这样一位英朗又贵气的表弟? 瞧人家全身上下,竟找不出任何一丝可以挑剔的地方。 也不怪胡翠翠忐忑,她从未见过这样——只在画报和电视上才能出现的大帅小伙子。 倒是宜从心,上辈子不论是自家大哥还是小弟,就连老爸、祖父、外公年轻时都是英俊潇洒、气质倜傥的人物。 宜从心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审美阈值也好、对气质的敏感度也罢,早就有了高标准。 她看辛遇就跟看平常人一样,只是有些对美好事物与人的欣赏而已。 而现在,她也不过对辛遇又多了一份“自己人”的亲近,完全谈不上敏感忐忑。 今天,宜从心没将自己背篓里的药材给胡翠翠。 她背着制成“枫斗”的铁皮石斛,辛遇的背篓里也装着些新鲜石斛。 这些石斛看着个头不算太大,却都是她在阴崖险罅处采的。 山上的石斛,也有生在大树下,或者旧房子背阴处的,可惟有生在悬崖阴面、深谷水旁石头缝里的,才最为上佳。 有这样一批尖货加持,宜从心打算亲自和郑冬根谈谈今后“炮制药材”的生意。 虽然山上条件简陋,但是她严格按照更科学的工艺、亲手炮制的威灵仙,郑记全部收下了。 而她让表姐喊得“每斤10块钱”,郑记也一分没少给。 宜从心对自己给郑记提供炮制好的药材一事,又多了不少信心。 还有两件更重要的事儿。 她想要亲自去探探阎记的底,以及当面和表姐夫交代之后追查的重点。 无论哪一件,都关系到她今后的路是否能走稳,大意不得。 胡翠翠没再问太多,或者说,她没敢问太多,有个陌生的辛遇跟在两人身后,她总有些不自在。 辛遇虽腿长步子大,却默默跟在宜从心身后,刻意放慢了脚步。 且知道她们姐妹俩有话要聊,他并不多话。 宜从心也不是个多话的,她心里筹谋着计划,没太关注表姐脸上的不自然。 一路上,关于阎记她并未和胡翠翠深入交流,只时不时问一些关于药材一条街的近况。 许是“本草交流会”的日子近了,榕水街的各户商家也愈发忙碌起来。 能参加的“本草交流会”的那些大药铺,自是拿出看家本事:打出了高端药材独家特卖、量大从优、保质保量等一系列的旗号。 不能参加的也借机推出了一些活动:打折促销,捆绑销售、总价优惠什么的,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销售一些常用的中草药。 大家都盼着借“本草交流会”的东风,狠狠赚上一笔,郑记自然也不例外。 郑冬根刚好在柜台里研究什么东西,瞧见推门而入的,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宜从心,顿时乐了。 “呦!今天你亲自来送药啊。”他两眼放光道。 宜从心笑着和他寒暄,却不知身后的辛遇瞥了郑冬根一眼,嘴抿成了一条线,脸色也变得愈发冰冷。 郑冬根知道只要宜从心来,那必然是给他送好东西来了。 他满脸堆笑,“昨天那份制威灵仙可真不错,味道足、颜色正、疗效好,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他家老爷子有腰腿痛的老毛病,本来在家清闲些,养得见好了,可老头这几天非要来店里帮忙,老毛病就又犯了。 昨天他收了那份制威灵仙,当即给老爷子新配了一副药熬好,昨晚上老头就说舒服多了。 郑冬根没想到宜从心不仅送来的新鲜药材好,送来的制药威力更大,跟神仙一样。 “好说,这次还有更好的。”宜从心客气道,也没失了自信从容。 她卸下沉重的背篓,拿出一份用草纸包好的石斛枫斗。 刚要打开,却看到柜台桌上一个精致的盘子里,赫然放着一份切好的制黄精。 这份制黄精,无论是色泽还是药香味儿,都有别于郑记的那些次等货。 030 同行不见面 宜从心微挑了下眉毛,捡起盘子里的一片黄精。 她闻了闻,又捏了捏。 还算不错。 至少比郑记之前那些4块钱的好多了。 只不过,盘子里的黄精比起她亲手制的那些嘛…… 宜从心淡淡一笑,问道:“郑哥,这盘子里的制黄精,你多少钱收的?” 她见过郑记之前制作黄精的手法,远远到不了这个水平,故而她十分肯定,这份黄精是郑记收上来的,而非自制。 郑冬根诡异地笑了起来,朝宜从心挤了挤眼睛。 “嘿嘿,没花钱!我打算卖20块钱一斤,你也是行家,快帮着瞅瞅,值不值这个价?” 这份制黄精是样品,是他父亲郑明才请来的一位老药工带来,专门让郑记品鉴用的。 确实没花钱。 但是! 一点儿也不妨碍他往外卖样品啊! 能多赚一块钱是一块钱。 “值,肯定值,卖25块钱都没问题。”宜从心不动声色地答道。 郑冬根咧嘴,笑得更开了。 那就卖25块! 他信得过宜从心的眼光。 宜从心的肯定,明显让郑冬根更加得意起来。 他笑得美,宜从心心里更美。 她说能卖25块钱一斤,是诚恳的实话。 的确能试出来,盘子里的黄精,制时不仅遵循了古法、且下了大工夫。 虽然无论是药材本身,还是润工、切工上都差了一点儿,但是不妨碍它本身的药性,几乎已经被发挥出了最大价值。 如果盘子里的能卖25块钱一斤,那她正在制的那份,零售价至少能到40块,甚至50块! 抛开郑记要预留多少利润不谈,她批发给郑记的价格嘛…… 宜从心决定:到时间她就卖30块钱一斤,一分不能少。 她不亏,郑记更不亏。 宜从心慢慢打开草纸,露出一份石斛枫斗,“郑哥,别光忙着乐,您再瞅瞅这个。” 十大仙草之一的石斛??!! 郑冬根定睛一看,立刻大喜过望。 他拿起了一颗枫斗仔细端详,捏了捏,又放到鼻尖上嗅了嗅。 还没等他开口,郑记的老东家,也就是郑冬根的亲爹郑明才,陪着一位身材矮小、有些秃顶的老头,从后堂走了过来。 郑冬根忙放下枫斗,迎了上去。 郑冬根刚一离开柜台,胡翠翠就扯了扯宜从心的衣袖,又用下巴点向盘子里的黄精,面露忧色。 她担心郑记有了更好的黄精,就不肯收从心表妹正在制的那份了。 宜从心回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轻声道:“表姐放心,咱们的更好。” 胡翠翠这才松了一口气。 辛遇虽没有说话,看向宜从心的眼神也愈发欣赏。 另一边,郑冬根走向那两人,“爸、王老师傅,您二位在后边好好喝着茶,怎么出来了?” “我带王师傅随便看看,你忙你的。”郑明才答道。 他这些年已经不大管事,将铺子交给儿子之后,他日常就是喝喝茶,逗逗孙子,在家享清福。 只因首届“本草交流会”着实要紧,郑明才到底有些不放心。 他怕儿子一个人支应不了如此大的场面,内外一把抓,结果内外都搞不好,反而误了事。 故而,他打算近期亲自坐镇郑记,且特地重金邀来一位炮制中药的老药工——王铨王老师傅,好帮郑记制出几味能一举打响字号的好药。 干他们这行的,除了好药材之外,老药工是最重要的资源。 而具有精湛炮制技术的老药工,特别是经过历史上那十年的断档后,更是稀缺资源。 方才郑明才带着王老师傅在后堂喝了几盅闲茶,又带他看了看库存的药材。 王老师傅没说别的,独对其中一笸箩正在自然晒干的黄精赞不绝口,说是如果这黄精让他来亲自炮制的话 ——好料子配上好工艺,必能在交流会上独占鳌头。 郑明才大喜之下,又带着王铨来了药铺前厅,一来是为了秀秀郑记的实力,二来也想让老药工进一步指点指点。 那边几人寒暄着,宜从心轻轻别过头,专心听那三人的对话。 听闻秃顶老头是有名的老药工,她心思一转,将石斛枫斗重新包裹起来,且更严实了些。 宜从心包完药材,赫然听到郑冬根正在努力彰显他为“交流会”如何尽心尽力,更是将前些天收的好药材吹上了天。 此刻,他手中拿着那份“制威灵仙”,忙着炫耀邀功呢。 宜从心忙将草纸包放回背篓,走向郑冬根三人,“郑哥,你要是忙我就先不打扰了,走了哈。” 说着,她朝胡翠翠、辛遇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赶紧一起离开。 那两人有点懵。 特别是胡翠翠,今天过来,不是给郑老板药材的吗?这就走啦? 怎么回事? 她刚要开口,却见宜从心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宜从心内心评估了一下: 她制的药材绝对是好东西,可如果郑记已经聘请了专门的老药工负责制药,对方还是一位上年纪的长者…… 她打算,将这些石斛拿到其他药铺去问问。 都说同行不见面,见面分外眼红。 都是炮制中药的,遵循的也都是古方。 可每个制药人由于五感感知力、手上功夫的不同,对火候、工艺的理解不同,更甚者,因为独家制药秘方的微调,即便是照着同样的古籍药经炮制,出来的药也总有区别。 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药材,有人能做成百年老字号,而有人手持好药材,制出来的成品却永远只是泛泛之辈,不能说没有药效,其效力却远远比不上真正的好药。 上好的药吃下去,一副就见效。 而平庸的药,得照着十副八副去吃,才能达到同样效果。 宜从心幼时,听祖父母讲过不少同行相争,直到头破血流、家破人亡的故事。 个个惊心动魄,听得她心有余悸。 而她此番制的石斛枫斗,不仅遵循古方,还跟着老头现学了不少传统手法,更是将传统经验数字化,将现代医学中的各类标准引入传统中药炮制中。 毕竟上辈子宜家生物集团中,有个庞大专业的药方药剂研发团队,她就是主要负责人之一。 她敢肯定,这份枫斗的药效几乎可以发挥到极致。 只是这一切,只能让她对自己带来的药有信心。 031 比秒表还准! 平常也就罢了,如今老药工就在眼前,她眼下这个身份、年龄,怎么看也只是一个药界小辈,自不好过于“不讲武德”、横冲直撞。 一个弄不好,让她拿着自己制的药,去和老药工争个高低…… 不仅有违她的初心,也有违她想要和郑冬根联盟的目标,更会打乱她的赚钱计划。 在谁家赚钱不是赚呢? 她现在可是要养活三个人的。 赚钱要紧,她不想做无谓的意气之争。 郑冬根却像是急了眼,一把拦住她。 他顺势将手中的制威灵仙戳到宜从心面前。 “别走啊!你昨天送的制威灵仙那么好,怎么,今天又制出来了好东西,为什么又不想卖给我啦?” 这些天,郑冬根为了“交流会”,可是从宜从心那儿,实实在在地收了不少好货。 刚才草纸里的石斛枫斗,他虽没来得及细细验收,可只一眼就知道,比自家店里进的货好太多。 个个颗粒饱满结实,至少是5年以上的野料;外观是罕见的“龙头凤尾”,表面有细毛,纹路浅、有白丝;气味清香,没有一点烟火味;个头沉实有分量,捏在手里不过硬也不松软,水分胶质都恰到好处。 不仅药材底子好,工艺更是一等一。 这么好的东西,难道她想卖给别人? 郑冬根自觉和宜从心之间已有默契。 宜从心的药只卖给郑记,而他则偶尔给小姑娘递点儿阎记的消息,虽然谁也没明着再说合作的事儿,可她不能连药也不卖给郑记啊! 郑冬根此言一出,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他爹郑明才和王老师傅的脸色,变了又变,诧异至极。 这两人都不是外行。 尤其是王老师傅,他又看了一眼郑冬根手中制好的威灵仙,眼睛不自觉的眯成了一条线。 他抬了抬下巴,看向眼前这个二十岁左右的妙龄女子,目光轻蔑且不屑。 只听他鼻子里哼出一句:“你制的?” 这位老药工的语气,任谁都能听出来:一万个不相信。 宜从心神色淡淡的,瞧不出喜怒。 她抿了抿唇,轻轻点头,开口:“我和我阿公一起制的。” 其实,她今天带来的枫斗,是老头和她一起制的,而威灵仙,因为工艺比制枫斗要简单一些,她不想累着老头,是单独制的。 可她瞅着王老师傅的脸色,明显是不服气。 想来盘子里的制黄精,就是这位老先生的作品吧。 宜从心自是知道,她亲手炮制的药材都算得上是一等品。 此刻她搬出老头,不过是想给眼前这位老药工留些面子。 毕竟王老师傅和老头年龄相仿,两个人也没见过面。 把阿公摆出来,两位老的比,总好过她这个小年轻把老药工比下去,更不会让他难堪吧。 若说是自己单独制的,未免显得有些托大不敬。 药界的“老规矩”她还是懂的,尊老敬老嘛! 虽然麻烦,这规矩有时也并不合时宜,可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更不想费力说那些故作谦虚的客套话。 可谁料,她给王老师傅留面子,王老师傅人家不要啊! 只听王老师傅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拿捏着嗓子,高傲地弯起嘴角,“就这水平?看来郑记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啊。” 王铨顾念自己身份和来郑记的目的,他这人一向有些高低眼,心里装的都是自己的小九九。 心口不一,踩高贬低、夸夸其谈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老毛病。 宜从心还没说什么,辛遇已经骤然变色。 这老头什么意思?! 敢说他外公和宜从心不行? 这老头怕是脑子眼睛不灵光,身上也痒痒了吧。 辛遇是典型“帮亲不帮理”的性子。 他不懂药材,更不懂如何制药,可不管这药材到底行不行、好不好,只要是他外公和宜从心制的,那就一定是好的! 这些天来,他可是有切身体会的! 没有宜从心给他弄的那些草药熏蒸,光靠着几片消炎药,他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而宜从心在和老头一起制药的时候连连惊叹,他也全看在眼里。 眼前这小老儿又有几斤几两?居然敢这么说! 小青年一身血性,暗戳戳地捏紧了拳头。 宜从心也滞了滞。 这份制威灵仙明明很好,凡是懂药材的都能看出来,这老头凭什么睁眼说瞎话呢?! 为了抬高自己,难道就要贬低同行? 这什么人啊? 她有些后悔刚才为了给王老师傅留面子,故意说威灵仙是老头和她一起制的。 早知道对方是这么个反应,她就说自己单独制的好了。 谁能想到,给对方脸,他却不要呢? 说她可以,说老头她就老大不乐意了。 没事她不会故意惹事,甚至可以避着事儿,可要是谁主动招惹她想守护的人,宜从心自也不是吃素的。 刻在她骨子里的dna动了。 宜从心清了一声嗓子。 “这位老爷子,别的我不敢说,我阿公的制药水平,整个南明省怕是都找不出来第二个。您这话,有些不妥。”她的声音有些愤然。 制枫斗的时候,她见识到了老头的真本事。 那手法! 那力度! 那时间掌握的比秒表还准! 轻挑慢捻,粗中有细,强度和细致样样不缺。 每一个步骤都能说出根据和原理,也有他自己的理解,几乎都能和科学分析研究后的现代药理对应上。 上辈子,宜从心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研究药理药效上,关于制药工艺,也多有先进仪器保障,在纯手工制药方面,她确实差些火候。 而上辈子,她也见过祖父母和不少老药工制药,至于说老头的“制药水平,整个南明省找不出来第二个”—— 宜从心可一点也不心虚,有的是底气! 众人慢慢凑过来、又或瞅向这边。 眼看一位妙龄少女在大声回怼一个老头子……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发表意见。 有歪头问咋回事儿的,有摇头感慨的,有说宜从心口气太大的,有觉得她不懂敬老的,总之,完全瞧不上。 还有人不知为何,被她的勇气和胆魄所感染,悄咪咪地赞叹。 只是这样的人,不过也就一两个罢了。 032 净给她找事! 王铨的胡子气得抖了两抖。 他一个老头不好意思跟小姑娘家掰扯,直接瞪向了郑记的老东家郑明才。 “既然郑记能找到这么好的药工,又找我来做什么?!哼!” 王铨打从郑记请他来之时,就一直拿捏着姿态,此刻更是话说间就要拂袖而去。 郑明才本就知道那份“制威灵仙”优质,他自己昨晚就喝了一副下去,老腰舒服了不少呢! 现在又乍听到制这药材的祖孙二人如此优秀,他便起了爱才之心、揽才之心。 他开药铺、参加交流会,自然是谁制的药好就供着谁。 可谁料到王铨手艺不错,心眼却这么小? 郑明才白白被王铨挤兑了这么一句,当下也有些不悦。 不过,他到底是个老江湖,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先哄好王铨,私下里再把小姑娘他们祖孙二人招揽过来为好。 嘿嘿,双保险! 大发啦。 “诶——王老兄,咱别和一个夸海口的小姑娘一般见识,走、走,咱们哥俩继续喝茶去。”郑明才哄道。 王铨见郑明才说软话,心下也明白自己刚才过于急躁了些。 说的就是,他和一个夸海口的小姑娘计较什么,虽然那份制威灵仙……其实是真的不错。 郑明才肯给他台阶下,他自也要赶紧下。 别真闹得难堪了。 毕竟郑明才虽然尊着他敬着他,可说白了,人家才是掏钱的主儿。 没人掏钱请他,他一身手艺只能白白浪费。 他上年纪后在家赋闲了几年,如今有机会重出江湖,可不想错过这次绝好的机会。 如果在“交流会”上博得一个“药界老匠师”的名号,那他今后的身价,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届时再有人来请他制药,可就完全不是现在这个价儿了! 一念至此,王铨顿时心宽了些。 他睨了宜从心一眼,端出了一副长者范儿,仍是批评教育的语气,也极为轻薄不屑: “我的话就算不妥当,你个小姑娘说话也未免太夸张,制药一事学无止境,谁敢说自己就是第一了?改天叫你阿公过来,王某倒要亲自讨教一番。” 完全高高在上的气焰。 他原以为留下一番震慑的话,宜从心一个小姑娘就会知难而退,灰溜溜地走开。 可谁知宜从心非但没退后,反而向前迈了一大步,脸上只余“你以为你是谁啊,还想叫我阿公过来?”的表情。 只是,宜从心尚未张嘴,她身后的辛遇已经忍不住开口。 辛遇一脸不爽,“想让我阿公来,你还不够资格!光她一个人,就能把你比下去!” 她? 宜从心微一沉吟,顿时明白了,臭小子说的就是她呀! 哎——年轻人,就是气盛。 净给她找事! 两人相处多日,宜从心自然知道辛遇的脾气有点暴,可没想到这么暴。 罢了。 阿公她要护着,身后这个混小子,怕是也得惯着。 她自己不也很不服气吗? 听听这老头说的啥? “叫你阿公过来”——他以为他是谁啊! 辛遇一句话,将宜从心由清醒自诫,直接顶上了头。 “没错!用不着我阿公来,我跟着他老人家学了些皮毛本事,现在就向您请教请教。” 宜从心虽暗暗埋怨了辛遇一句,当下却不暇多想,朗声说道。 她又向前一步,将辛遇护在身后。 就这么直直看向王铨,愈发正色,一脸无畏。 她本就是个不肯服输之人,虽比辛遇多了些成熟,可这份成熟恰恰是上辈子知难而上磨炼出来的,此刻她又怎么会退缩? 今天豁出去得罪这位前辈,她也要把阿公……和臭小子的脸面挣回来! 这几句话声音镇定清朗,响彻全场。 围观众人,无论是店里的伙计,送药材的散户,买药的顾客,还是郑家父子俩,胡翠翠、辛遇,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这个衣着简朴、面容秀丽的少女。 这里头除了宜从心自己,只有辛遇信心满满,当然是……很盲目的那种。 郑冬根也还算心里有数,剩下的人,包括胡翠翠在内,都有些愕然。 不过,胡翠翠也是个护犊子的。 她虽没见过这种公开斗法的场面,可当面吵架她熟啊! 吵架,最不能输的就是气势! 郑翠翠心里没底,可也强装一脸镇定地站在宜从心身边。 王铨见对面的姐弟俩、哦、是三个人,不依不饶的样子,火气也上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如何能示弱? 王铨心中惊怒,两条眉毛微微颤动,扫了众人一眼,又看向宜从心和辛遇。 他当下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也别说我一个老头,欺负个孩子。说吧,比什么?” 郑明才暗自叹气,你说你个老王,该下台阶你就下,你挤兑人家小姐弟俩干什么? 这俩小姐弟也是的,咋还闹上脾气了呢? 他见形势不对头,刚要再次开口劝。 却听见,店铺的门,嘎吱一声响了。 一个扛着编织袋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顾不上擦去一头大汗,咧开嗓子就喊:“郑老板,俺给你送好药材来啦!”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中年男人:“……” 他心思再糙也能看出来,这屋里不对劲儿! 咋都瞅着他呢? 中年男人的身体不由地紧锁在一起,无助地呆立在原地。 唯余眼睛四处乱瞟,左找右找,终于让他找到了郑冬根。 这里头他只认识这么一个。 两人眼神相撞,郑冬根思绪回转。 他脑袋一激灵,从人堆里窜出来,走向中年男人,“老张来啦,来,把药材搬后院就行。” 瞧把人家老张吓的,动都不敢动! 宜从心扫了王钰一眼,霸气道:“现成的,咱们就比这位大哥编织袋里的药材。” 老张被这屋里最好看的小姑娘点名,立刻一个并不标准的立正,站直了身子,动也不动。 郑冬根一声嗤笑。 瞧你那点儿出息! 不过也好。 老张刚进门,那俩人也都不认识他,编织袋又没打开,就连他都不知道,这回老张的编织袋里装的是什么。 他虽和他爸一样,不愿两人在铺子里起纠葛,可他到底更年轻气盛些,自然也想当面看看,他认准的人本事到底如何。 033 都是两个字? 老爸虽然将铺子交给了他,可能看出来,老爷子不放心呢,总想“扶上马,再送一程”。 特别是准备这次“交流会”,老爸还亲自出马,坐镇郑记。 郑冬根近两年一直在“当家做主”,老爷子忽而再次出山…… 他虽然心里感激老爷子用心,可也明白这是没有信任他。 他的心里也暗暗憋着一股劲儿,想要证明给老爷子看。 此刻,他心底自然盼着:宜从心就算赢不了那位,可也千万别输得太惨,不然他在老爷子面前说话都不硬气。 想到这里,郑冬根笑道:“得!老张,你别说话,也别搬去后院了,咱们就让那两位来品评一下你送的药材。” 郑冬根这算是自作主张,替王铨接了招。 老张诧异,但老张不说。 主要是也不知道该说啥。 他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啊! “成,郑老板,俺都听你的。”老张哪里知道该怎么做。 进了郑记,不听郑老板的听谁的? 他忙将手中的编织袋往郑冬根身上一推,“你品,你仔细品。” 老张迅速躲到了一边。 郑冬根无语。 他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宜从心和王钰,指着编织袋说道,“我也不知道这里头是啥,就请两位一起来看看呗。” 王钰横了宜从心一眼,鼻中一哼,走上前去。 若在平时,他又怎么会跟几个小毛孩子计较?真是脸上无光! 可眼下,若不拿出些看家本事来,倒叫众人看扁了,是时候更不光彩! 这还是小事儿,万一郑明才父子俩起了别的心思…… 那他的工钱,还有名声! 不就全打水漂了吗?! 不过王铨又转念一想,那份制威灵仙虽确实不错,想必是那位“阿公”出了大力,眼前这小姑娘,说的不过都是小孩子的气话罢了。 看她年纪轻轻的,根本不足为惧。 既有现成的便宜可以捡,何乐而不为? 就让郑家父子和众人,现场见识见识他王铨的本事! 宜从心一脸淡定,回头朝着辛遇和胡翠翠微微一笑,也走上前去。 郑冬根朝着王钰和宜从心说道,“两位就先看看,这编织袋里装的是什么吧。” 郑冬根虽这样说,却连扎着编织袋的绳子都没解开。 凡是懂药材的都知道,制药的第一步不是那些高难度的加工手法,而是辨识药材。 如果连药材都不认识,谈何制药? 在没有精密分析、检验仪器的年代,药工辨识药材主要运用眼观、口尝、手摸、鼻嗅四种方法。 郑冬根不让两人看药材本身,只让他们隔着编织袋辨识,验的就是两人的基本功。 真正的行家,检验药材白天不用开包,夜间不用点灯,凭嗅觉和手感便能准确进行辨别。 王钰一呆之下,登时醒悟了郑冬根的意图。 他不由地瞪了郑冬根一眼。 你老子对我还尊着敬着呢,怎么你个小子敢如此对我? 无耻小儿! 王铨只觉胸口一阵堵塞。 他这边只顾着朝郑冬根吹胡子瞪眼,宜从心已经放下背篓,将手放到编织袋上,仔细摸了起来。 幼时,记药名、辨药材、识药性,是祖父母亲自教她的基本功,“望、闻、摸、尝”也曾一项一项地反复练习过。 辨识药材,是上辈子的她追念祖父母的方式。 从未落下、也从不敢懈怠。 她细细地摸着,隔着编织袋捻了捻里头的药材,又弯下腰,靠近编织袋用力嗅了一嗅。 那副认真的模样,使得周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她。 王铨眼着已然落后,再顾不上郑冬根,也来到了麻袋前摸了起来。 一分钟后,郑冬根见这两人都直起了腰,脸上都写着“我知道了”。 他吩咐店里伙计取来了两套开药方的纸笔,左右手朝着两个方向分别一指,“请两位先不要说话,直接写出来药材名吧。” 不过片刻,王铨和宜从心就将各自写好的纸,交给了郑冬根。 郑明才再老练也有些按耐不住,走到儿子身边,看了过去。 众人也伸长了脖子。 围观的人们看不到纸上的内容,只能看到纸的背面。 不算太明亮的光线透过纸张,众人看到的…… 好像都是两个字? 郑明才父子看完两张纸,对视一眼。 郑明才点了点头。 郑冬根随即解开了编织袋,露出了里头的药材。 他见众人一脸期盼的神情,大声解释道:“无论是王老爷子还是从心小妹,两位都是行家,这里头确实是苍术。” 说完,他朝着宜从心递了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王铨能摸出来是苍术,郑冬根并不意外,没想到是,宜从心小小年纪也有这本事! 昨天送来的制威灵仙,宜从心说是“她和阿公”一起制的,他本以为,这里头绝大多数都是那位“阿公”的功劳。 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帮忙! 一时间,郑冬根连对宜从心的称呼,都从“妹仔”变成了更亲近的“从心小妹”。 辛遇斜睨了郑冬根一眼,把头别到了一边。 众人也一片哗然。 一时间,屋子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郑明才神色淡定,心底却也暗暗诧异。 那姑娘看着不过才20岁,就能在“辨识药材”上和一位资深老药工打个平手,这绝对是童子功啊! 她已然相当不错,那她背后的那位阿公,岂不是真如她所讲,“整个南明省找不出来第二个”? 高人中的高人?! 那他不把人家早点请来,还等什么呢?! 他目光殷切地看向宜从心。 宜从心淡淡朝他一笑,没有说话。 王铨的脸色有些难看,虽说是打了个平手,可他一把年纪,对方却只是个小姑娘? 太难看! 郑冬根是个人精,只瞧了他一眼,就知道老师傅不服气。 他心下暗笑,开口说道:“苍术也有不同品种,就请两位再辨一辨,这一袋子苍术,产自哪里!” 宜从心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拒绝郑冬根的提议,她随手捻起了一块苍术。 王铨也不甘落后,抓起一大把送到眼前。 正如郑冬根所说,“苍术也有不同品种”。 034 姓“茅”?姓“北”? 这种菊科植物,具有燥湿健脾、祛风散寒以及明目的功效,可不同产地的,效用却又有差别。 用于制药的苍术通常有两类,一类产自华东茅山一带、还有鄂北等地,称“茅苍术”,一类产自华北、蒙区、东北等地,称“北苍术”。 前者,也就是茅苍术,自古以来通常视为珍品,价格自然也较高。 其实上辈子,宜从心和茅苍术也有一份渊源。 上辈子她学习努力,可就是坐姿不好,每次写作业时,脑袋都扎得很低。 祖父母纠正数次无果,眼见她小小年纪就戴上了大大的眼镜,便经常用茅苍术和猪肝一起炖汤,每每让她喝下去一大碗,防止眼目昏涩、视力恶化。 宜从心就是在日常餐桌上了解的这味药材。 想起祖父母劝她喝汤时慈爱的眼神、舒缓的口吻,宜从心眼底不觉有些湿润。 茅苍术的味道和药性,她永远都忘不了。 气香特异,味微甘、辛、苦。 性温,归脾经、胃经、肝经。 而她手中的苍术…… 为了更明确自己的判断,她吩咐身后的辛遇,“帮我掰断这块。” 她将手中的苍术递给辛遇。 她手上没有切刀,不能切开看侧面内芯,辛遇手劲儿大,又是这小子激得她“上了擂台”,怎么说也得让臭小子出点力气。 辛遇乖乖接过苍术,就着连节处一掰,苍术立刻分成了两块。 宜从心见他掰得轻松,断面也不甚齐整,心中愈发有底。 她仔细观察,断面不是茅苍术特有的棕红色,而是黄棕色,有“朱砂点”但并不密集。 宜从心又刻意稍等了一会儿,这块苍术上,并没有出现茅苍术特有的白色细针状结晶,习称“起霜”的现象。 虽然也有可能是等待时间不够久,“起霜”得暴露久一点之后才有。 不管怎么说……她已有了判断。 宜从心又随手在编织袋里翻了翻,里头的苍术和她手中的几乎都一样,应该没有错漏。 这波稳了。 她抬起小脑袋,朝郑冬根点了点头。 转而接过自己的那张纸,走到一侧的桌前,在纸上添加了一个字。 另一边,王铨也在看着编织袋里的苍术,犹豫不决。 他自也认出了,这一袋子绝大多数都是北苍术,刚才宜从心辨药时,他也顺势看到了她手中那块的断面,愈发确定自己的判断。 只是…… 他刚才情急之下抓起了一大把,其中有断掉的一小块,恰恰是茅苍术。 在一袋子北苍术里混入几小块茅苍术…… 这又是为了哪般? 想来,绝对不是不小心那么简单。 王铨屏气凝息,没有立刻去写答案。 现在不是这药材是茅苍术还是北苍术的问题,而是……郑记,想要这袋子苍术姓“茅”还是姓“北”的问题。 他在药材这一行浸润几十年,自然知道太多的“潜规则”,近几年这些“潜规则”愈演愈烈。 郑记大部分药材他都已经看过,恐怕郑记也是这些“潜规则”的受益人。 现在的人一门心思都在赚快钱、赚大钱上,哪有耐心去挖掘好药材? 还是坐炕头数钱来得爽。 自己家还在坚持“修合无人见,诚心有天知”的老一套,别人却已经靠着“潜规则”发了财? 不动心? 太难了。 嘴上说不动心,私下里却搞一些“以次充好”的小动作。 不懂药材的人看不出来,他还不懂吗? 就拿他看到的来说,郑记家的茜草掺杂了一些大叶茜草,茯苓中有它的“孪生兄弟”茯神…… 郑记这就算是好的啦! 其他家,还不如郑记呢。 无底线者,形形色色!数不胜数! 且不管其他家如何,单说眼下,这一袋子北苍术,药效差些,进货价却便宜,按照茅苍术往外卖,每斤利润至少能多出2块钱呢! 郑明才虽然嘴上说着要他多制出几味好药,可那是为了“交流会”,为了打响名号、抬高身价。 日常经营中,郑记必然还是以赚钱为主。 所以,想必郑记,并不想这袋苍术姓“北”吧。 王铨掂量了一番,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正确,他朝郑冬根点点头,接过了自己的纸笔。 王铨也在自己那张纸上新增了一个字,而后将纸递给了郑氏父子。 他也就比宜从心晚了几秒而已。 郑氏父子手中正拿着宜从心那张纸在看,刚要点头,赫然看到王铨的纸上写着…… 茅苍术? 郑冬根刚露出诧异表情,郑明才就状似无意地轻撞了他肩膀一下。 郑冬根和郑明才也算是半个行家。 药材行内有句行话,可以称得上是“药行黑话”,说“卖药者两眼,用药者一眼,服药者无眼”。 其意思也很通俗: 卖药者,就是药商。 两眼,即药商的一只眼睛知晓真药、好货,另一眼能认清假药、次货,两只眼缺一只都不行,不然肯定赔钱! 用药者说的是医生。 大多数医生只专究治病,却不深究药的真假好赖,非不愿也,实在是精力所限,故说用药者一只眼。 服药者说的就是病人。 病人医药知识匮乏,既不懂医,也不晓药,可不就是“无眼”。 郑氏父子虽谈不上高手,可茅苍术和北苍术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郑冬根更是认识老张。 老张家里并不富裕,学着跟人一起贩卖药材后,能拿来的药材也没大有贵的,大多是些便宜货。 不过因为老张这人实在,是啥货就喊啥价,没有冒充的,所以郑冬根自接手铺子之后,一直和老张保持着供收关系,没断了合作。 可刚才…… 郑冬根本想张口,却生生闭了嘴。 老爸撞他一下,是什么意思? 难道老爸是想认下王铨的答案? 他略一思索,便懂了。 今天围观的人多,好多都是来这里抓药的,他们郑记又打着“高端药材独家特卖”的旗号,若是现场承认这是便宜的北苍术,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今天这阵仗闹得这么大,人们要是再出去乱传些八卦,那郑记还要不要在这条街上混啦。 可、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睁眼说瞎话呀! 037 索性搞票大的!(上架加更) 宜从心看向王钰的眼神变得冷冰冰,毫无犹豫地,“老师傅,你如此不依不饶,他护着我怎么了? “想看我制药?行啊,我也想认真讨教讨教呢。咱们两个一起制一次药,看看到底是谁制的好!” 此刻宜从心也顾不上去阎记探底了,只想让王铨再也不敢撒谎耍赖。 今日定然分出个胜负不可! 王铨脸色骤变 那就是如何为他未来的这些大战准备经济实力,这一点儿更需要他放在心上。 白蓉仙显然也发现了陈易的踪迹,不过她没有回头,直接无视了陈易。 当然朱元璋也知道,他这样的一种办法,只能是对浅海地区是有用的,一旦过深的话,他现在的招,就不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具体告诉老夫,老夫要知道一切细节。”陈家辉道。 “刚刚我不过是看几眼就惩罚我,现在我正大光明的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洛静酥、胸一挺,理直气壮地想着。 一挥手,一股恐怖的力量爆,直接将身前的微型传送阵给轰碎,而那意念也直接被截断。 当时他们去上厕所的时候,陈易记得在那个包厢,就在他们的右对面。 不知为何,齐宝能感受到手中两件宝物的器灵隐隐间要苏醒一般,仿佛这暗影邪魔王挑衅了它们一般。 “从教堂里面跑出来特意为了寻找一点食物跑到这里来,太嚣张了吧,绮礼。”曾经是远坂时臣式神的吉尔伽美什和言峰绮礼自然也非常熟识,甚至在这十年里面生活在人类现代世界的吉尔伽美什也经常会到教堂里面去。 这具腐尸出来之时,身上还留着墨绿色的毒液,落在地上,刺啦声作响,眨眼间地面上多出一个大坑,就连四周五毒教弟子都面露恐惧,纷纷后退,可见其毒性恐怖。 刚才江无延的表现显然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纵使是驰聘沙场多年的自己,也不由地让他对这个少年从心里感到了一丝忌惮。 回到了他们的据点,钟滔已经看到了墨千熠,顿时,眼睛瞪得溜圆。 “主上!”方玉琪等人也发现了封御卿不见,还有他们进来时候,其他的人都不见了,跟在他身边的只有何哥。 “这么重大的事,你为什么不传消息回来?”初心怒吼道,恨不得吃了那个男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去当诱饵,将分到冰原的所有队伍,都给我引到这里来。”凤栖玥要求道。 他黑夜一般黑色的眸子比冬夜的霜雪更冷,眼中的厉芒比他的怒气更邻人胆寒。 后来苗翠英就没吃下去饭了,在床上一直躺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起来。 其实他们早就可以这么做,可是现在不是时机,因为那一次爆发,整个流放星处于浑水的状态,加上主上也是在失踪,他们可是连主上失踪这一件事不敢给多少人知道。 要说服他们理解并支持一一的行为,与说服一一放弃自己的爱好,一样的艰难。 “我与你一同去,可好?”许平君在上官幽朦花落之时,急忙问道,生怕晚了一步她便会出门一般。 吴熙进场见板牙有事没事就在手里拿着一些不知名的东西,随时可以成为打击的利器。 没有摸到想摸到的东西,王彦瞬间清醒,待看到床上只剩下他跟灵儿后,心里咯噔一下。 就连黛瑾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在一天之前,还对余生无甚期盼的自己,如今竟然开始有了完全另外一种心情。 038 还有秘密武器? 鸡内金本身就是治疗“食积不消、呕吐泻痢”的常用药。 而小米,味咸淡,“主养肾气,健脾和中,清胃脾虚热”,除了作为日常食物,也是健脾消食的良药,用于日常养胃再好不过。 用它炒制鸡内金,是取其“相须”,也就是增强疗效的作用。 传统各种药经中并无此项记载,是幼时有一次宜从心吃肘子积了食, 当然了,地方那一层薄薄的雾气之衣的颜色开始从之前的无色变成有色的时候,这已然告诉我了另一个消息,走完第一步的我,已经完完全全的站稳在了这第一步。 兰博点了点头,他们的目的是阻挡疾病的倾入,那么只要阻止那些患了病的人,自然就能够成功达到目的。 此时此刻,欧根身后的商业帝国,仅仅凭借资金量的冲击,就能够让维特尔斯巴赫家族自顾不暇。 甄洛一边抽噎着,一边撅着嘴,看着床上躺着的男孩,觉得他长的很好看,好像也可以接受。 我重重的点点头。那没有说完的后话,是什么样的话,也有着什么样的理儿,我深知。 安史明哼了一声也不回答,算是默认了叶怀安的说法,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猖狂的后生有什么厉害的言论。 整座地下实验室位于南极西北边缘处,因第二层用于存放生活物资,所以没有做任何养暖措施,若是换作常人,只怕早已冷得抱团儿了。 人生能有几次这种装逼的机会?这都得多亏了自己吊炸天的儿子。 强、很强、特么强!这一点儿倒是我疏忽了,没有料想到会有环环扣,幕后之人还有幕后。 “上帝是公平的,给了他好嗓子的同时,肯定会给他一张丑陋的脸。”熙熙说道。 齐景钦,齐望舒,太子妃,还有其余宫中位份低下的妃嫔娘娘也依言入列。 她想,暂且不管谈婚论嫁,单单拉拢这样的年轻人,对自己以后的路都有好处。 “将军!”诸主将脸色大变,“我们现在回去就是一死!”损失这么多,连三王子都没命了,他们还没带回来粮草,王能饶了他们? 一想到这一点,秦容华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常在,心里止不住的嫉妒,沈常在跟曦容华同住玉芙宫,不知沾了多大的便宜。 战士们一个个精神饱满,气势如虎,显然是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 师丞略一思索,其中详情便已知晓的八九不离十,毕竟这功法虽是同入门合约一体出现,但若深究其内在因果,这一应流程,还是他根据心神的提示而为,比起五位队友,他知道的更加详细。 不过,在最后,邢婆子还是打算再努力一把,实在不行的话,再说也不迟。 一股魔力波动以沐森·战为中心向外扩散,强烈的风压压得树木抬不起腰。 “咦,妹的,这老变态果然是精神病人,聊天聊的好好的,说变就变,仗着自己实力强悍,说怼就怼,咋地,当哥们是西红柿炒蛋蛮”? “可是,家里上上下下都在忙,我却如同废物一般,时时刻刻处处拖累人,心里实在惭愧,无地自容。”偏僻山村的寂静夜里,郭弘哲竭力克制,嗓音却压抑不住地颤抖,郁懑消沉。 豹哥也不吹牛逼了,换牛魔王吹牛逼……不,给韩雨萱等人讲恶虎帮的一些事情。 “去!”仙宗弟子手指一动,老虎纵身跳跃扑向赵铭,凶猛迅捷,腥风扑面。 039 不会真害怕了吧? 如果说加小米是因为她有“小小秘方”,烫炒后喷醋,则是在古籍记载的多种炮制工艺中,经过现代医学验证后,最为科学的选择。 郑明才父子和几个略懂行的众人看在眼中,不觉点头——这一步确实在一些权威药经上有记载,宜从心的做法虽略有差异,可道理绝对没错! 人群后边那位老先生更是频频点头,暗暗称叹,花 “公主……”吴氏留着到姬千岫的神色,不由得满目担忧地低低唤了一声。 “可是我……”樱井拳头捏的咯吱响,她最想不到就是竹下会怀疑她,她对竹下一往情深却换来这个结果让她打心里难过。 就好像祖勤遥和厉辉煌就说漏嘴过,陈静似乎就有意想回头找席瑾城的意思。 一来可以作为之前的报答,二来也可以借此观察他到底有什么动机。 既然陈熙儿没打算利用瑞留杀人,那么她应该也不至于对少夫人下什么毒手。 见母子两个都在看着自己,江远恒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看起来倒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虽然景天的床品也是每天一换,但至少其他很多东西他们都是共用的。 走了十来米,他突然一愣,举目四顾,他发现四周大多都是一些高档店铺,别说兰州拉面,连饭馆都没有几家。 见开奖号码已经出来了,可苏子君却只是看着电视愣愣的没动静,一旁的陈远不由好奇道。 格萨日轮便如实回答了大日如来的预兆,说王汉能带领格萨部族走向强盛。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天空中会突然降下冰水?而且刚好落在自己头上?!搞不明白的胖子只觉得全身发软,真的发烧了!不由得哭笑不得,自认倒霉的挣扎着拦了辆计程车赶往医院。 无所不能,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是让一只幽灵维持自身的存在,这有什么好难的。 这两个不知道什么殿的殿主,见到陈世豪时,先是脸上露出惊喜笑容,正想迎过来,不过却立刻停下身形,齐齐皱眉打量着陈世豪,甚至在那戒指上的黑白光芒和陈世豪的面容上来回打量。 “神秘吗?我倒并不这样认为,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并不神秘,因为你我不了解,所以你觉得我神秘”。杨凡说道。 赣州百国东南区域的死亡山脉,天龙廷的神秘分部就隐藏在其中。 爆炸那恐怖的威力,直接将地面炸出了一个近百米大的大坑,大坑足足有四、五十米深,在大坑的边缘,无数粗壮的裂痕如同是一张巨大的蛛网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开。 帝云霄的身影甫一落到中央广场上,数十道目光瞬间瞥了过来,不少人目光微凛,下意识的转过了脑袋,不敢久视。 不过今天县尉谷德昭貌似不怎么卖吴奎的面子,对自己提出三千两银子很像很不动心的样子,难道他还想再多要一番银子不成? 郭业心里暗暗琢磨,也对,暗夜对旧主忠心耿耿,而且以他的性子,还真不在乎东厂之首这种虚名,有点淡泊名利的感觉。在暗夜的心里,除了装着满腔忠诚之外,便是浓浓的仇恨了。 就这样,陈玉娥是半分比不了宁清玥的,更配不上那穆王妃之位。 奶奶如同记忆中那样,虽然头发花白可是看着非常的有活力,不断的对着舒锦歌嘘寒问暖,还夸赞舒锦歌带回来的男朋友非常的好。 040 关门亲传弟子 宗岐正这么一提醒,后院里的几十余人被打断的目光,一齐回归在宜从心和王铨脸上。 王铨身子微颤,如堕寒冰。 他原想着现场除却郑家父子还算是行家,围观的又有几个懂的?都是看热闹罢了。 届时只要他拿捏好尺度,和郑氏父子统一战线,再凭借这把年龄资历胡搅蛮缠一番,至少面子能保住。 可谁承 不一会,云苓就收拾好了上山的东西,和赵韩姣一人抱着一个,送到她家里去了。 不过好在战士多数是重甲职业,最不济也是轻甲,因此,在同等装备和技巧的情况下,战士系玩家并不惧怕刺杀系玩家。 两人喝完杯中的酒以后,希德又不紧不慢地给赵曦倒满了酒,一脸地悠然自得,像是只是来喝酒的一样。 走的时候,拿出一个箭头,涂了一下腐烂的尸体,赶紧遮住口鼻,尽量不要呼吸,开始在城池里面走动。 风衣男也不说话,从口袋里掏出证件,证件上写着——sa特别行动部,d组组长东方藤真。 众人也都闻到了这丹香,但却没过多久,丹香就淡了,只至逐渐消失。 发愣中的几个刺杀系玩家见公会的领导者赶到了,这才回过了神来,想起自己一行人没有完成眼前人所给予的任务,不由感到非常的羞惭。 三人所想一致,目光所及也一致,都不约而同的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朱丽。 “巴菲先生,不知道你对那个伤员有什么看法?”赵曦斟酌地开了口。 冷面具让她坚持了二十七年,直至遇见向阳,她的心才慢慢融化,而后有幸遇见向阳的奶奶,她才学会放下伪装。 因为在冷佐权的眼中,杀死两个万灵期的魂灵者,就是一招和两招的区别而已。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一样见人就咬,你们这样的还好意思瞧不起我们,我们不过穿的朴素一些,住的简陋一些,但是我们的灵魂却是干净得很,不像你们正相反。”左丞相一脸不屑地骂了回去。 包含怒气的清冽声音隐约中含有磨牙的声音,暗影清晰的听见,那声音,包含着自家主子鲜有的杀意。 “你们出去看看是不是他们的车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别走得太远,如果走到李家村还看不见他们,赶紧回来报告!”三排长叮嘱。 “因为三楼被不要脸的火月给占了,我是那他没有办法了,你要是有办法就交给你了。”白月说道。千手纲手冲了进去,拎着火月的衣领,把他拽出了房间,就是一顿胖揍。火月一脸委屈的看着白月,知道一定是白月使得坏。 我解下自己自行车上的绳子,绑在他的车把上,然后托着他往回骑。走了两公里,到二队处,“喜乐,下车,车链子好了。”我说。 “好!既然你这么着急见阎王,我就成全你!”纵横门门主常远胜说着,就要动,却是被黄氏家族家主黄宏朗给拉住了。 “有什么事吗?”她可不想跟墨言那家伙扯上一点关系,尤其是……特别骚包的夜染。 明白是明白了,但喝不喝可不是她能控制得住的了,冰凌儿的这个举动称为——阳奉阴违。 如果岸边就在不远处,那么可用仰面呼吸、翻转身体潜入水里用潜泳的方式前进,需要换气的时候再转过身体,仰面朝上吸气,然后再翻转前行。 041 可得抓紧点 宜从心面向众人大声说道:“我只是一个药界小辈,虽有幸得到我家阿公和学校老师的指点,但是药学一事学无止境,今后还要多向王前辈学习。” 虽然王铨的那道目光让她不寒而栗,但她不能辜负了校长大人的一番心意。 当然她也看到了,辛遇听见这话时,一脸的不爽。 她话音刚落,郑明才也醒悟过来。 秦天奇跟在三人的身后,冷笑的看着三人,自己连干六人都没有事,害怕你们这三个学生?既然你们想打架,那么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鸿上说完,便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而我则是一头雾水,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这位鸿上社长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那蓝光狠狠的砸在了我旁边的地上,顿时地面便出现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漫天的碎石和尘土都是弥漫开来。 就先这样吧,偶尔谢佳人说出一些话来,倒也能逗得林风开怀一笑。 欧萝拉看不下去了,一把拉住菲妮,想把她从李奇身上扯下来,手却被巨大的力量弹开了。 “谢谢,林教练你的信任,相信我们可以做到很好的,你放心绝对不会出现你不想看到的情况”,王羽尧点点头说道,其他的两个球员也是跟着王羽尧的话点头回应了林一。 否则这些重量级人物不会全都出面——尤其是研发副总裁皮尔斯。 宫羽独自一人漫无目的闲逛,想远离热闹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只是,这个时候的唐人街上,注定哪里都热闹。 “看你这模样应该也是明星吧?信不信我一句话就可以让你滚回老家?”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见到慕白脸上的微笑,秦康就有一股怒火,却是当着叶爸爸叶妈妈的面威胁道。 “不想跟装的人说话,这个赛季结束后,你需要请我吃饭了,要不然的话看我怎么样收拾你”,易建连说道。 此时此刻,翎咏春倒显得无忧无虑,天真浪漫,逛起街来,丝毫不含糊,就连苏晨这种体力型的猛男,也甘拜下风。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这些人的功夫太高,别人根本插不上手,尤其是铁牛,两把大刀太拉风了,简直就是牛鬼蛇神一样,神鬼乱舞。 三爷的神情很矛盾,他想求我,可是又拉不下脸,想请我继续办这个事,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也多亏了这四个大汉修为不俗,否则换做寻常人等还抬不动呢,如今来到大殿中间,弯腰将铁笼放下了。 我走过去蹲下,仔细的打量着地上那风干了的黑蛇,一条风干了的蛇实际上没什么好研究的,我看的是蛇身上裹着的一道已经青黑色了的符。 此时,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夕阳西下之际,黄昏将至,两人骑马缓缓的往万府走去,街上没有多少人,加上马行走的速度很慢,不像是在骑马,反倒有几分欣赏观光的感觉。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些都是表象。到了这样一种时刻,说话的,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永远不会是他这么一个中校级别的军官,而是坐在前舱里的海军航空兵大学首任校长。 看了烟软中华,薛猛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年轻的上尉可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如果他不从军,有可能是站在很高基础上起步的商人,也有可能成为醉驾法拉利撞死清洁工的纨绔。 042 没有一个人凉快 宜从心忙取出一份制好的枫斗,让辛遇帮他托起草纸,打开来看。 宗岐正眼前豁然一亮,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眼宜从心。 他拿起枫斗细细观察,不由地发出今天第三次惊叹。 “好!好啊!” 宗岐正甚至有些暗暗奇怪。 山上有石斛这他知道,可在南明省地界上,他还从未见到将石斛制成枫斗,手艺 刘胜明以为这样会停止杀俘,等着齐良说话,齐良却不耐道:“还等什么?”他已转身出去了,他终还是受不了那当场杀人的场面。 接下来阿森纳将要面对的对手是亚瑟的布莱克本,也许后者正是给予击碎温格口中“铁板”的最后一击重锤。 林思思三人也和林枫一样,回忆到了什么,眼睛中有些雾气氤氲。 切尔西的队员迅回防,阿莱士更是直接贴着c罗一路跑去,在奔跑的过程中两人身体间对抗着。 还在!你这孩子还真的不错刚才还非常担心你会不顾境界感悟直接冲到地罡九重巅峰的境界呢,不过还好你没有让失望!尹天正难得像一个长辈一样温和的对尹昭天道。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跟着不到四十人的星辰使团,加上三百多人的护送卫队,缓缓步出断龙要塞,向北而去。 幽冥王不愧是统领一大邪派王者,尹昭天那无坚不摧五彩剑气在那个黑色漩涡下竟然翻不出什么水花来,死死地被那漩涡压制着。 死气,人的本元之气所化,乃是天地间最为纯正的元气之一。人间界灵气匮乏,如果不是他第一次修炼的时候误打误撞之下吸收了死气,认识到死气的重要性,恐怕张天赐现在连洗肉那一关都过不去。 哪怕是昨天那邱明百般诬陷和诋毁他,甚至是动用作协副主席的权力要全面封杀他,他都完全不在意,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一笑而过。 到了山脚,两人弃马上山,后面蒙古兵跟着下马上山,他们有的握着弯刀,有的提着长枪,有的举着狼牙棒,还有的搭着弓箭。 至于紫金货币的出现,这个也是拍卖会导致的,上一世,这些一百级的野怪蛋,基本上掌握在豪门财阀手中,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拍卖会了。涉及不到这么庞大的资金,系统又怎么会提前将紫金货币弄出来。 冷冷点点头,却是又将唐安送回了房中。这些日子以来,唐安总是难以安眠,要么一直待在玄玉棺旁边,要么盯着个海图发呆。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陈安的思绪都犹如一团浆糊,没想到他在奥斯加德渡过了一年多的时光,回来原来的世界才仅仅过了一夜而已。 要知道整个比尔吉沃特是允许随便摆摊的,只要摆摊,很容易受到那些npc海盗的攻击,甚至围攻。当然整个比尔吉沃特是没有安全区的,你敢在这里摆摊,如果受到其它玩家的攻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云蝴蝶,好美的名字。”司徒南芸清泉般的眼眸溢出了奕奕的神采,满心期待看到那云蝴蝶的真容。 只不过,因为官方发现的及时,保密工作做的到位,外界才无从得知。 不管怎么样,待在这里总是不安全的,谁也不知道下一波还浪会在什么时候涨上来,所以还是早点找个地势高点的地方再做打算为妙。 一直到巴图鲁等人在一处山谷内停下来,更震惊的事情让哈德利发现了。 043 还有更便宜的 杨金发那边,不管是对赌协议,还是换人替嫁,眼看没一个心里有底的。 再看店里头,阎四兰本想趁着盛夏,用酸梅汤再狠狠赚上一笔,至少缓解资金压力。 可她那个死老头子张宝江! 不仅不帮忙,还净扯后腿! 今天她到店里查账,账面上居然少了1000多块钱! 挨千刀的夭寿鬼哦! “那是什么”一声惊呼忽然打破了外面的平静,也打断了姜五熊的思绪。 他的手腕,狠狠地攥着顾恩恩的手腕,因为用力,顾恩恩疼的表情有些扭曲。 于是我们就上了船。以为要我们自己划桨,还好,那个中年男子坐到了船头,开始划起船来。 这边天机上人略一点头,身影牵动,强大的内力排山倒海一般迅速朝着中央的方向涌去。 飞梭破开水面,沉入海底,潜行了很长一段距离,才通过浮岛侧面的入口进入岛内。这样的构造倒和彩虹岛的地下基地颇为相似。 赵龙躲在树后,一动也不敢动,他没有想到,云朵朵的感官会这么敏感,他只是盯着她的目光稍微炙热了一些,不想就被她发现了,好在她并没有派人过来查看,要不然他和百里红就惨了。 薛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这个肖白竺真的可以以假‘乱’真,是不是白鹤死掉的事,就有希望隐瞒过去了? 眼前忽然浮现出云朵朵那澄净的眼眸,他的心略一迟疑,终究理智战胜了情感。 其实能有这样的地方,还缘于朝阳堂堂主,原来这位堂主曾是炎龙帝国的一名榜眼秀才,后来遭人陷害家族被诛,他一剑血洗了仇家,才沦落至无罪城。 回到姜公羊这边,虽是两招灭了两位金仙神魂,但也是全力一击,他当即先去支援眼下死的只剩半数的金阙真人。可他才准备动身,神魂已散的太乙真人和赤精子却又凝聚神魂出现了。 奥多姆,落地后,第一时间转过头来,果然看到的是那个魔术一号的身影,奥多姆也早就猜到是他,魔术队,不,全世界除了孙卓,恐怕没人敢这样进球了。 虽然叶落觉得不可能,不过作为男人,他在心里面其实是蛮希望林彩青出去是真的去叫结衣美智子进来的。 也因此,山脚下的厉虎等人,才没有看到这条无火焰的道路,也就没有发现火行化身了,要不然他们一定会被火行化身如此厉害的能力给惊吓到。 众人见状大惊,就在他们心中换乱的时候,他们的耳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待男人端着水走到门前,门也打开来,长袍人拎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 若想在这遍地烟花之所的青楼之中脱颖而出,最需要的还是创意。 然而,如此之多的人在找他,要抓拿他,可他却一点都不怕?还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更是敢来圣地之岛参与考核。 一个男子闪身出现在皮三木身后,“挑选完毕,一共十六个,都是生面孔,做完事后马上就会消失,谁都不会查到我们这里。”男子谦恭地说道。 蔓菁摇了摇头,又晃了晃手中的匕首,更是眼神坚定的跟在罗老头的身后。 这一个多月来,蔓菁每天都过着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虽说吃完东西依然会吐,不过情况比以前好了不少。 素素扶着张天赐,走进了一间比较整齐的木楼里,找了一张床板,让张天赐躺下去。 044 “对,我去。” 照说阎四兰对附近的醋厂都很熟,从没见过这么便宜的…… 那么便宜,是人能吃的醋吗? 张宝江又劝了片刻,阎四兰却没再松口。 张宝江见阎四兰执意谨慎,“机智”如他,也怕暴露自己和化工厂那兄弟之间的勾当,便也顺势就坡下驴。 他自己的老婆她还不知道嘛。 见了便宜货,眼睛都挪不开。 我心想你是怕他冲动吧,你管得了管不了这都是你们家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身形隐匿了,但是我并没有放松警惕,上次龙行铁手有不知名的办法可以探查隐匿单位,不知道这鬼影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这正是卓一帆所想要的东西,但是等卓一帆接到手中是还是一阵惊讶。 “是有这个想法,你看我这学校地理位置这么好,转让还真舍不得。”徐校长满脸的不舍。 秦枫并没有问诸葛六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的十个娘都是神出鬼没的主,既然已经在自己身边了,那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但是仅仅上了十八天的班,就被工厂给辞退了,说是手脚太慢,工作效率太低,而且还有涉嫌偷公司办公用品的嫌疑,反正就是把人给辞退了,而且还没发一分钱的工资,说是工作不到二十天一分钱工资不发。 这算是很含蓄的了,王振宇点了点头,并没有作答,而是看向了白崇禧。 这可不是胡说,打太极拳的确能增强性功能,太极练腰,腰上有肾,肾是人体活力之源。所以太极能增强性功能这是有依据的。 但是,业风界绝对不是比前面难了而已,荒原界缺水不仅徐元行这些人缺,其他到达荒原界的人也会缺。而在啸风界,其他人运行真元也同样会受到打击……无他,他们前面过关就仅仅是解决了难题而已,而没有消灭难题。 有了职权当然要使使了,叶心语微微一笑,自傲的神采尽数绽放出来。 可是,他自己真的相信么?很难说,相信,也很难说。不相信。那是一种混合了的态度,对这目标高敬宗还是期待的。却又还没有狂热地认为非此不可。 秦逸龙点了点头,龙渊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通知了克劳迪娅之后,也让她有事直接电话通知自己,秦逸龙等人用的电话是不会被监听的,所以用起来也算是放心大胆了。 这时候谁先找到凌云,那就掌握了先机,管他坑蒙拐骗,只要让凌云点头答应就行了。 不过王局心中还是有些后怕,如果谢雨灵今天真的被血族的攻击打到,那么秦逸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王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想下去。 “果然不愧是吊车尾。”叶矛嗤笑一声,对于方天的原力值表示了鄙视。知道了方天的原力值,接下来的攻击就尽在掌握了,用几根木刺多少力量可以杀死方天,叶矛心中有数。 公子这就满意了,看丫头们面上都有笑容,进到房里问夏绿:“在笑什么?”夏绿忍笑:“不知哪里来一只猫,碧痕春痕拿着丝带给它扎了一身,公子要是早回来,看到也一定乐。”楚怀贤笑一笑,丢下来这就无话。 褚蒜子刚刚想说话,猛然想起司马聃已经亲政,此时正是他树立权威的时刻,所以必须让司马聃在众臣心中留下英明神武的形象。 “他的血果成可以起死回生?”褚蒜子的眼睛紧紧盯住穆郎。褚蒜子的眼神瞬间变得恐怖,简直如同母狼一般阴森。 045 被吃得死死的 自始至终宜从心都明白,没有人能为她遮风挡雨一辈子,狂风暴雨终得她自己去面对。 虽然万一被跟踪确实是个麻烦事儿,这点儿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 再说了,她还指望着拿到证据,去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呢,这中间若是稍有差池,那她岂不是会更被动? 只是现在,她对辛遇多了些新认识,好奇加上感激,让 山顶上,打斗声突然停止,只见杜若悠和姜塞二人从帝王墓中走了出来,二人均是笑容满面,可见其在帝王墓中捞到了不少好东西,堵在外面的修士都是眼睛冒绿光的盯着二人看,这二人的样子肯定是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秦颖红着羞郝地笑了下,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不过眼底里却是藏着一份狡黠的光华。 楚谦的速度,沐云澜自然看在眼中,虽然惊讶于他的速度居然已经出现了残影,不过沐云澜却不会因为这个惊讶而忘记自己在做什么。 何况,东方钰和南宫羽津之间的仇怨它也知晓,由东方钰亲自解决也好了结了这个心结。 “我相信他!”沐浅歌的目光一直放在皎月的身上,未曾移开半分。 魔铁矿石不算啥米,但魔铁可以作为炼指出不少二品宝器,在所有二品宝器中,魔铁制品倒也不是算极其的繁复,不过这种魔铁,明显是公会特意配置出来的,所以即使叶飞见识过不少配方,依然对魔铁配方感到陌生。 惊骇的望着叶飞这一举动,冰魔与飞天黑蝎皇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大骂道,骂完之后,两人还心有灵犀的暴退了一段距离,然后远远的看着叶飞。 而相比较与东方这些天道隐门的人来说,此时此刻整个西方却也开始颤抖了起来。 只能说它似乎忘了一件事情,它本就是已经死了的人,又何曾再有一个少活十年一说? “谢娘娘!”无袭感激的说着,然后看向皇后身边的潘染木,只见她笑着以表示没事的。见此,便也不再争的同意了皇后娘娘的安排。 在一道有几分透明的山水墨画屏风后,借着摇曳的烛光,倒是能看到一道高大健硕的背影倒映在上面。 他爱凤云霄,绝对不能够有任何致命的,阻止他和凤云霄在一起的因数存在。 明明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大难临头了一样,惊恐求饶命都还来不及,她却淡定无比,她却觉得只要没有皇甫冥寒在这里,她就不用担心。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比赛,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吗?浪费可耻!”纳兰清漓见这些货竟然都不打了,不由得生气了。 澜天皇帝喜欢看着一向厉害的凤云霄忽然脸红的样子竟是起了故意逗一逗她的心思。 他也没有犹豫,和她匆匆下来,飙车直送她去程东城抢救所在的医院。 车子停到机场‘门’口的时候,夏天祁给顾景带上了一顶帽子和一副墨镜,虽说顾景没有出道,但毕竟网上现在全部都是他的照片,还是要防着被‘偷’拍比较好。 停下追逐的无袭,擦了擦还没干的泪滴,轻轻地对着楚昭辰离去的方向说:“谢谢!”然后转身回宫,因为无袭突然明白,逆来顺受,带来的只会是更大的沉痛,鲁莽上前,也只是速死之计。 段九一路上又经过连绳山脉,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不懂杨子昂所言“连绳山脉将开启一场大战”为何意。进入天凤城时,已是二更天有多,几人到“晚莫归”时,吃过饭,洗个澡,便安然睡去了。 046 专门写给他的 辛遇在一边专注地看着,默默学习那些药材的名字。 宜从心则一边写,一边给他解释一二。 写完,她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大大小小的面值都有,还有一些钢镚,摊了小半个桌子。 “阎记卖得应该不会太贵,这两个方子,你各抓三包就行。”她递给辛遇两百块整钞和几张零散的钱。 辛遇没接。 宜从 龙腾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感觉到,似乎一切都有着一股谜团一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龙腾在这一瞬间,也是迷糊了,有点找不到方向了。 “白莹!他们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韩恩雅有些恼怒。 甚至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母亲会拿出钱来,为自己购置各种摇滚设备。 “哎呦!”林成双摔倒在地上,吃痛地爬起,不过更让她觉得岌岌可危地是,君梓羽的影子将她的影子全部笼罩,她望着那一对重叠的影子,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然后。。 而此时,龙腾等人已经是在清理那一边的战场了,基本上,所有的天狼帝国士兵不是逃的就是死亡。还躺在战场上,重伤的天狼帝国士兵,金甲神秘将领直接下令,全部杀死。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每在龙腾走出一步,都很自然的回想在他的脑海中,似乎整个世界,都充满着开心和不开心的怀疑,龙腾在这个时候,也是变得越来越是靠近本源。灵魂在这样的回忆之中,似乎得到了飞速地增长。 当时他似乎被吓得额边流汗,当时现在他一想起过几日要离开,就有些舍不得。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想跟在她身后,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 送走胥固,宓姝又回到房间,见妍蔚坐在一旁,仍然是一脸的苦闷,便走到她身前,俯身倒了杯水递给她。 无双天尊的人影,说着一些转生时的事情和安排,让梁浩立刻凝神听了起来。 可不幸的是,白色莲花已经慢慢盛开了,就和此刻冯坤脸上的笑容一样。 多少年了?从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一直被余枫压一头,他们俩是同一批入门的,但他却要委屈自己喊余枫大师兄,凭什么? 叶楚的好心情就这么被叶嘉柔破坏了。她眉心跳了跳,却头也不抬,把叶嘉柔当成了空气,当做没听见的样子。 “你……”冷清溪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气恼的指着慕寻城却说不出话来。 不是特事办主任,而是种植系主任。以后修真大学成立,我就是你们的创始人校长,你们的毕业证上都统统都要写上我种植系主任的大名,真是扬眉吐气。 衣飞石帮她下了一个谢茂同款的消除游戏,谢茂则拿出一枚倒扣在白玉玲珑球里的能量原石,套在宿贞的手机上,两者挨在一起,说:“这是支撑虚拟修行的能源。”教宿贞使用。 李钊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就是因为这两家没从徽州便跟他过来。李钊一乐,“别说,你这法子倒是不错。”用两家冷两家,而且,秦凤仪冷的有理有据,这么一冷,就冷出百丈城墙来。 她在见面会上喝下了加料的酒水,紧接着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大批人不分青红皂白的闯进房间里看热闹,而她的前男友脸色冷冷看着她,却温柔伸手遮住了新欢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这肮脏的一幕。 047 还能这么玩? 罗掌柜气喘吁吁地将辛遇的需求复述了一遍。 “啥玩意儿?开发票?不开还不行?” 张宝江正在里屋翘着二郎腿喝茶,闻言一愣。 “可不是呢,他说是他爸要的,可老板娘说过,咱们的发票不能给外人开……” 罗掌柜还在念叨,张宝江忽然打断他,“他爸需要?他爸是公家单位的人?” 罗掌柜一 突然间,一阵冷冷的笑声竟在室内响起,飘飘忽忽有如风吹柳絮一般,令人难以捉摸其来自何处。 本来是说好等雨停了后温尚带月初一起去竹林挖春笋,可当天清晨叶满富临时有事情需要温尚帮忙,于是月初和叶柳儿去了竹林。 林枫倒是没理会夏婉柔抛来的白眼,也根本不怕她,毕竟从认识夏婉柔到现在,每一次夏婉柔都是被他治得团团转,他可不相信夏婉柔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听到龙飞的话,这些学院护卫队的队员,脸上立刻是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说着话儿却是已走到了叶婉灵身边,拉起她离开了宴席,到三楼说话去了。 “东哥,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什么都可以给你,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陈龙哭诉着。 等到所有人和蒋晓蝶离开之后,林婷婷才长吁了一口气,跑过去喝了一口水,她可是整整说了一个上午没有停的。 妈的不就是对她温柔点,对她好点吗?他当然也能够做到,以前对她也不是没有温柔过。 赵颖住的房子位于市区中心,也是整个江都市最为繁华的地带,只要拉开窗帘,就能欣赏到这个城市灯红酒绿的美丽夜景。 而芙兰则是左右为难,她刚才还说这一桌子狗都不会吃,要是现在去吃的话那不就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么? 胡飞雪居然不在我身上,那她跑哪儿去了?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今天就不见了呢? 我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南炳和老男人本来想夺取东西的,可没有想到,最后的赢家竟然是我。 老段见我回来也没过问教导主任找我到底啥事儿,把剩下的东西讲完,留了几道题让大家做,他趁着这个空档,过来给我补课来了。 可看了一会后,周围除了花草树木,丛林野兽等物外却没有看到任何危险的东西。 四面再无出路,三井靖已无法凭借身法躲闪,却仍然不肯取出兵刃,就在剑光及体的瞬间,三井靖的身体忽然由实而虚,变做虚影的身体一晃,竟然溶入到四面围来的剑光中,在剑光中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你别怕,等一下打起来,你就跟在我哥的身后就行,跟你说,我哥老强大了,我哥会保护你的。”左乐乐轻声道,说起自己哥哥的时候,这妮子的双眼满是崇拜。 苏阳的心里那个苦,是别人无法体会的。要是这事情说出去,他觉得,一定会被别人笑掉大牙。 将再缘早就发现冉齐在旁边观看,如今见他质疑自己,他不禁打量一眼冉齐,见其体内功力很浑厚,但却不冗长,估计是刚进阶不久。 “什么东西!”闻言,林帆等人微微一愣,显然,这次的五星级任务,所奖励的东西,与牧师有关。 这件事,云凌实在做得不对,不同意孙子和紫鸳相好也就罢了,他却不该假冒云建成的名义,写那样一封信给紫鸳,最后害人害己。 048 柴门又掉了下来 宜从心一看到辛遇的笑容,心中立刻一喜。 得手了! 待到辛遇把东西递给她,宜从心更是惊喜。 没想到辛遇不仅得手了,居然在药包上也盖了章,甚至还让阎记虚开了发票! 赚大发了! 宜从心看辛遇的眼神,短短一瞬,变了三变,最终只余赞赏。 “你可真行!”她由衷地说道。 周越尴尬地笑了笑,他的确没有怎么仔细观察过‘风’这种自然现象,周越接触得最多的和风属性有关的事物还是各种法术爆发时引发的罡风。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和斐玄明的战斗已经没法在继续下去了。如果是敌,韩林在两个化灵战士联手之下,也只有逃走了。如果是友,他也绝对不会允许韩林杀死他们斐家的一个化灵战士的。 而在此时,一道恐怖的黑光从那只眼睛中射出,射向那冲杀上来的虚影。 阎采菊笑着摇摇头,身体里的缺陷,很多时候不是灵丹妙药能弥补来的。 巨蟒额头一根粗大的螺旋状独角,足足十三四尺的长短,乌黑如墨,尖锐如锥。 木源宝光构成的长剑在巨鼠劫兽的口腔内部反弹,周越全力的一剑并未在巨鼠的嘴里留下任何痕迹,这只巨兽仿佛刀枪不入一般,即使先天至宝也无法伤其分毫。 说完,周越从袖中摸出了兽魂丹和破虚符,只等遇到不可抵抗的危险就将这两件宝物激发,而若艾也取出了那枚碎裂的毒鳞蛟妖丹,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黑大个子也和他一起跑出来,妖怪们平时下山都一个一个的,怎么会来这么多呢? 方才黑甲大汉直接发动了北地龟族的天赋神通‘崩甲’,将燕巍攻来的力量从自己的体内走了一遭还击回去,燕巍没有想到此人一开始就会使用崩甲,顿时吃了一个闷亏。 “爱德华”已经记录过了雅安种人类,任何民族的人类都在“爱德华”的占据列表里。 就见王寅一声令下,两百背嵬步军和三百五十新兵已在护城河前布了一个宽松长长的箭阵,三百背嵬步军则扛着三十架长梯,一百五十新兵紧随其后,随时准备开始冲锋。 胖丫头惊愕非常,“太子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连我都打,你疯了吗?”可李承乾就好像没听见一样,眼露凶光,依旧指挥士兵厮杀。 “走吧,海泉,咱喝的差不多了,我请你蒸一下去吧!“拉着海泉的朋友一边劝着,一边拉着他往马路上走。 一寸寸清凉的感觉从脚心直入心底,她轻轻的喟叹一声便慢慢闭上了眼睛,可惜她的身后没有什么可以背靠的事物,若是能就此躺下,这感受就更是清凉安逸了。 如此这般,大约过了整整有一个时辰,怪医老头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金慕阳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本王只会尽全力帮助曼儿姑娘,曼儿姑娘大可放心!”金慕阳说的诚心诚意,丝毫做作都没有。 陈-云一愣,扭头看向石像方位,果然左边的第二个石像没了,看来这就是那第二个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傀儡,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修为,第一个是武者高级,第二个肯定好不了哪去。 “还有几分钟,我等个电话!”刘冲扫了一眼手表,龇牙回了一句。 那扑面而来的鼻息瞬间让陈云起了一丝的波动,连出气都变粗了许多,眼睛更是紧紧盯着晓媚,就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049 砸个稀巴烂! 她和韩淳还没走到这一步呢,这让她以后怎么见人!怎么再和韩淳处对象! 她怨恨赖石林,更嫉恨宜从心。 要不是宜从心一脸高傲地不看她的照片,她的手也不会那么松!宜从心甚至还推了她的胳膊!弄翻了她手中的照片! 不然,她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恨意,扎得宜彩婷的太阳穴刺痛无比。 这 “是什么。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是山盟海誓。只要你想要的。我通通都可以给你……”奕少卿急切的说道。 这条新的通道,与之前过秦他们走过的两条,有着极大的不同。这条通道,不再如同先前那两条通道一般漆黑一片了,反而给人以漫步于星空之中的错觉。他们脚下的道路,也如同一条银河一般,蜿蜒着延伸到了极远的地方。 这是一处大殿,有很多房间,各个房间紧闭,但有浓郁的灵气和灵光散出。 这么想着脚步也已经停在了水叮当的闺房前,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没想到水叮当竟然调皮的藏在了门后,在他进屋的一瞬间啪唧一声亲在他的脸上。 该死,又不是第一次收到她短信,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其实他也很期待她会发什么呢,昨天都等的睡着了。估计她那个时候已经睡了吧。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自从踏进商界便一直挂着温和面具的沈翊第一次失态了,嘴唇颤颤的蠕动着,眼里写满了伤痛和不可置信,面色一片苍白。 “谢谢……”那只洁白的手掌在阳光中落下。年轻的生命就和周围的尘埃一般。顷刻间烟消云散。 忽然之间,所有凝聚的仙元一下子如被吞噬般的消失,转换而来的是从屋子里照耀出无数黑青金三色交织的光线,这种光线厚重浓郁,带着神秘强大的气息。 见到弹幕,陈虎笑了笑,随后继续前进,没过多久便见到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几头长颈鹿,此刻它们正在那些灌木下伸出舌头,卷食着鲜嫩的叶子。 不少暗中观察战斗的黑拳手们,纷纷熄灭了挑战陈虎的心思,毕竟最后那招熊压靠,实在是太猛了,他们也不敢确定自己能否挡住。 “圣骑士弗丁大人,你有要为自己辩护的吗?”乌瑟尔转过头平静地问提里奥。 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办法拦着,万一自己被说成这些人的同伙怎么办,不过呢,还是赶紧喊人吧,将人抬走救治一下,万一要是死人的话,自己可能真的是干不下去了。 然后他就迈步了几下,就到了李崇信的马前,伸手温柔地拍着马的脑袋,似乎这匹马有不一样的地方,还好马匹没有过多的人的那种恐惧,否则的话非得跑了不可。 面对这样的状况,盖聂只好换种方式来对付王靳了,对付不同类型的敌人要有不同的方法,比如要是对付卫庄的话那只能用硬碰硬的方法了,对付大铁锤类型的就尽量靠技巧了。 说到这里,他抬手就用手里的锤子敲碎了其中一个,让下面的人忍不住心中大寒,这算是什么,弄着玩的吗? 随即,一个逐渐清晰的淡灰色身影,仿佛被人一点点从她体内拽了出来,最终从她张大的嘴里慢慢向上挪动着。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耍我们,让我们来,又让我们走,你这么做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林东阴沉沉地问道,这些人也走了进来,瘦猴家的院子一下子就变得拥挤了,可是呢,这些人却一脸悲壮的模样,似乎都是他的错一样。 050 不让她出来祸祸人 宜彩婷吓得脸都歪了,嘴直颤着,却完全不敢出声。 “说!”宜从心赤红着眼睛吼道。 宜彩婷吓得又后退了两步,眼前的宜从心像是要吃人! 竟是比那条大黑蛇还可怕! 宜彩婷嗫喏着,发不出半个声音。 “你不说,我替你说!” 宜从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吊坠,直直朝着宜彩婷扔去。 我手指一颤,仔细想想这些天我一直是被人算计,看似每个选择都是我自愿的,但深究的话,就会发现我能选的早就被人框死了。 可是,实在是因为卫寒爵和自己长的太过相像,所以,时景辰只能想隐晦的调查一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陆柒,就连一脸冷厉的卫寒爵都淡淡的扫过一束目光。 躺在床上,直愣愣的看着房顶,终于明白老余头和赵毅为啥那么紧张木匣子了。 仿佛挨了一刀,景娴君的心痛得厉害。是的,那次流产后,她的生育能力受到了创伤,医生说她这辈子很难再怀孕。 “抗议无效。”南慕风温柔一笑,把几支鲜切花插进床头柜上的花瓶,粉红的非洲菊迎着阳光绽放。 “怎么没想过,可怎么查?只要她不出头,我能有什么法子验证她会道法?”老余头无奈的说。 “乔永辉,你这个傻子。天下第一大傻瓜!”乔永辉痛苦的自言自语着。 她想大声说自己不是佣人,这汤是她辛辛苦苦熬了一上午才带来医院的,可她不敢。 这般单纯,也亏得是遇见了娘娘,不然的话,怕是早让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之中,找到任何一丝半人马的迹象,别说活着的了,就算是尸骸,甚至哪怕是一根骨骼,都完全没有发现。 听见薄见沫的话,易行一握着方向盘的手忽然进了几分,看她一眼,没有接话。 确实,胖迪自从直播了之后,收货的人气那不是一般的高,更别提林君杰了,这俩人现在在猫熊只要是直播,那绝对是碾压任何人的存在。 “轰~”飞出几十米的云峰撞在了墙上,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而此时的白心上人,话音落下之后,那干尸的身体就是从盘坐的状态猛然之间跳跃而起,而身体更是在宫殿之中晃动出了一道道黑色的虚影。 这对于过去千军万马挤独木桥的科举考试来说,是绝逼没有出现过的事。 毕竟对于忙碌的现代人来说,显然工作和生计对他们来说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这妹子看来对刘陆擅自给她结账的事情仍然记在心里,只是看来从年后回来就很忙。 刘晗本来一惊,但是见她只是替自己捏肩膀后,并没有触碰自己的意思,有些放下心来闭上了眼睛。 刘晗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情有个大概印象,听到艾兰·沃克有些嘲讽的话语,他突然嗤笑了一声。 在这生死瞬间,熊妖已经绝望的闭上了眼,一个声音传来,将它从地狱拉了回来。 看着城墙上因为大战而破损的地方,李乘此时感慨万分,而且脑海里一直都在浮现着那天的场景,这些场景不仅仅有高大财镇定指挥的样子,还有那些和李乘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甚至其他一起抵抗赤潮的人。 “这号牌是免费发放的吗?”李乘看着手中的白玉号牌,不由得感叹起来,这仙界的东西就是非同寻常,仅仅一个普通的号牌,所使用的材料就比人间界的和田羊脂白玉都要好。 051 不能称之为包裹 看今天郑明才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八成是因为王铨被她气跑了,想请她长期给郑记制药,至少在交流会前是想这样安排。 他们父子俩估计是这么个心思。 如果她答应了,耽误的时间会更长。 宜从心实在不放心阿公一个人在山上,哪怕有老黑眉的保护。 等等。 宜从心突然眼前一亮。 不过一 说完,松本转身就走,看起来就是不屑一顾,而且非常的恼火,似乎是丢了大面子的感觉。 “这地行龙和剑齿虎的血液都被吸收了,我的方法绝对没有问题,也许是这两头畜生的血液中蕴含的神龙和白虎血脉太少了。”五角沉吟一阵后,说道。 不得不说,千羽洛真的是好耐心,拍卖行很不专业的样子,破破烂烂的设施本来就让人不想待着,又是磨磨蹭蹭不开始,好多人都急躁起来。 收服傀儡的过程,顺利得几乎远远出乎了吴磊的意料,他会以为里面的意识会抗拒。 “!”那名护法的老者猛地睁开了浑浊的眸,大喝一声,五指成爪,一把抓住了那股绿色的能量。 “好,你忙吧”安如初心领神会,所谓的忙,估计是要和米娜打情骂俏去了。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奇怪呢,感觉就像个木头一样,原来是失去了七情六欲。”甄希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望着白莆,然后忍不住啧了啧嘴。 琴弦乍破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来,终于,在十声清脆的声响过后,千羽洛终于笑了出来。 “好吧!那就出去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千玺点了点头。 前一段时间,李忠信给她送鱼送的都让她感觉到不好意思了,在这样的一个年纪大手大脚的乱花钱,以后那就是一个败家子。 齐渊摇了摇头,说是将全部魔法都提供兑换,不过这也只是场面上的说法罢了,这等大势力,如果不留一点东西压箱底,那才叫奇怪了。 随着一个一个扑朔迷离的事件,最终两人之间的决战,不断被阻挠的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从刺杀谋逆之事,更将一个恢弘而缜密的人物逐渐丰满。 当两道人影分开、撞击声停下之后所有人伸直了脖子看向那个方向。 薛家其他人同样十分的震撼,这又是什么情况?千里传音?这得多深厚的内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萧晶现在已经肯定这块表有极为严重的隐患,卖给别人不是坑人吗? 没想到,过了没多久,竟然就有一个年轻人狠狠的教训这个老头,她将这一幕拍摄了下来,甚至拍摄到了林风的侧脸,若是她将这段视频交给警方,通过比对,或许找到凶手并不困难。 钧阳子、锻不移等等无为道盟各大宗门派遣的最为精英的炼器大师,齐聚一堂,他们中间,摆放的是数枚黄橙橙的子弹。 市赛开始第一天,林轩他们以两战全胜的骄人战绩凯旋而归,此刻刚回到家中,老爸被朋友拉去饭局,后妈在厨房做饭,林轩刚帮忙洗了菜出来,姜浅予则盘膝坐在沙发上看微博等论坛的评论。 “这是到中央星域范围了吗?”尝试着呼吸几口空气之后,还是好奇地乱转眼珠的阿青最先说话。 于是便走出宅门,去到别墅外面山窝里一个选定的练功地点,开始这一晚上的修炼。 两鸡相对,犹如针锋对麦芒,初时难分胜负,到了后面阿二声东击西,巧胜镇唐。 052 你倒是来找我啊! 当宜从心背着小背篓来到郑记时,郑冬根的眸子一下子瞪圆了! 昨天宜从心走后,宗岐正和郑明才在茶室聊天,聊了好长一会儿,两人喝的也不是郑记的上好大红袍,而是宜从心卖出去的那份枫斗。 郑冬根送王铨回来后,也陪着两个老的一起喝起了石斛枫斗。 清香、微甘,嚼在嘴里有浓厚的黏滞感,嚼完后几乎剩 道袍老者大致估量自己如今拥有的财富价值,就是比起沙漠上的两个准二流种族也不遑多让,按正常途径拿下熔岩灵髓没有问题,就算是不幸遇见了财大气粗的愣头青抬杠,他也能用非正常手段解决。 百川客栈,盘古屠躺在床上,气息平稳呼吸均匀,脸色也有所好转,燕云城与海麟宇端坐在一旁,轻啜着茶水,。 “哼,包在我身上!”茉莉微微冷笑道。只见茉莉的右手上,出现了一道闪闪发亮的银色手环。 “是!”两个青年把少年抬上其中一辆马车,其中一个拿出个水壶灌了他几口水,另一个则是替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魔凝药剂就是魔凝果作为主材,炼制的对魔法师魔力有提升作用的药剂,对于修炼斗气的骑士们来说,魔凝药剂对他们起效甚微,魔力和斗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修炼体系。 太子自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事,黄善忠都躲起来了,以黄善忠的屎性就算不怪姜邪,也压根不可能奖励姜邪。 只是就在他逃离的同时,喀拉拉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只手,突然抓破了无数的时空,直接到了他的脑袋之上。 闻言,姜邪就见到了冒着蓝色光幕的洞口,看来就是从这里进去了。 虽然不明白,但方天还是按照姜邪说的,吃了一颗止泻药,然后就将瓶子毁了。 姜邪此时也是打着同样的算盘,虽然现在只收了一万灵石,但等他恢复伤势就能杀了姜天海,到时候姜天海和姜家的宝贝和灵石不都是他的? “哎~三个大傻子,我姐姐出过门吗?还都会的时候一起逛街赶集,也不动脑子想想。”当然,这话也就他心里说,可不敢出声。 “接下来便是柯敏年底摄影展的宣布结果的时刻,之后便是宴会,你去以公司的名义租一套礼服。”艾瑞克声音平淡的说道。 “不服是吧!”独眼斗罗没有选择去杀掉朝天香,而是将她狠狠摔在了孟依然脚底之下。 虽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从二王子口中说出来,却好似带着一股寒气,让上官司瑾的心脏下意识的一抽。呼吸也有些不顺。 一对一斗魂区的对阵是根据抽签进行的。在其他魂师进行斗魂的过程中,等待的魂师可以选择观战也可以选择休息。分斗魂场的各个区域都专门有供参赛魂师们观战的地方。距离斗魂台很近。 因为对方拿照片给她却没告知那些人是张齐手下?还是因为他从始至终没有给过她一个当面的解释?还是自己觉得那一巴掌打错了愧疚? 没多久,天空蓦然升起仙光,一道道流光飞向其他玄都观,传达玄都观诏令。 当然,每一场“玄秘集会”并未达成的失败交易,也不是就此放弃。“圣庭”在征得当事人同意之后,会将讯息继续扩散,找寻更多的机会达成。 侍主而忠,千年不忘,如此珍贵的品质,在这浑浊世间,已经是不多了。 053 比起缺德,她更缺钱 “白住啊?这、这怎么好……”宜从心满脸写着拒绝,故作矜持。 郑冬根眉心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 只觉得自己操碎了心。 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快用光了,该说的他也都说了,从心小妹这尊“菩萨”怎么还不动心?! 他今天真要说动宜从心,让爷孙三个住进他那处房子或者郑记,他可是为郑记立了大功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叶明天能从那剑法之中明白这一点。”粉黛的美眸注视着流云身后那把白色的天漠。 郑晴、苏雯雯和朱倩倩听到黄跃这样说,心里都是一惊,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说的弄个公司跟路边买个火烧一样简单。 “你说什么,许哲能看到你”韩轲听后心里也是一惊,急忙问道。 只不过李庆不明白的是韩生的对策,照理来说提前获得了情报,那就应该将其利用起来以求将情报最大限度的利用甚至反击对手,而韩生对此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就仿佛这一切都在韩生的预料之中一般。 有万化宝界和起源至宝传承空间,还有巨人师尊这个强大无比的师父,自己还能任意往返于生界与灰界之间。 空前绝后的。一切皆因“死鸭子”这三字是被孙佳怡以自身最高的音量喊出去的。 不过,说起来也挺怪的,要是平常,要有人敢这么毛手毛脚的对赵静雯,以赵静雯的脾性,早就大耳巴子招呼了,可是今天却非常奇怪的没有任何的举动。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苍茫七星图从七个世界之中流落下来,虚假与真实都在那七星图的一角阑珊中,在九域之中,一定有第二块苍茫七星图的影子。 不过王麻子真的让我很看不透!竟然连轮转王都让他三分!他竟然nb到了如此程度? “就算是没达到那个境界,有些东西我也是要一一拿回来的,例如我们木家的江山,我们木家的血债。”木梓飞阴狠的说道。 “父亲是炎黄子孙,母亲是英国人,出生于英国。但我最爱华夏,毕竟我回到这片土地后,才重获新生。体内也流有黄种人的血,一日为华夏人,终生华夏魂!”王不归一拳打在胸口,自豪的道。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奔雷山庄的人就只剩下了雷掌门和雷凤娇两人,他们全身的血肉模糊,四肢几乎全部断裂,衣不遮体的身上露出白森森的破碎骨头。 “那还有两瓶二锅头,要不你请一下老风给咱家算一卦。”龙祖山也是没有办法,他不想因为今后出现啥事情,怪罪在自己头上来。要知道那两瓶酒够他自己喝好一阵子呢。 紫霞被他突然一吻,不仅粉腮微红,不过,刚才耳朵难受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有了。 护士卢佳,今天知道陈星海上班满满的开心,虽然医院规定不许化妆,但仪容收整总要的,认识她的人总觉得她与往日不同。 “好的先生,这是我们的简历!”爱德华笑道,而后拿出两份简历递给前方的人。 “道友您请看。”店伙计大手一挥,遮挡在药材上的光幕被打开,一排排橱柜呈现在眼前,浓郁的药草清香刹那扑面而来,神鸦道士和白狸猫立刻抬脚走上前,仔细的查看药材的品质和上面标注的价格。 g病毒的发明者威廉·博肯对自己使用后产生的变异形态,失去了人格与理性,获得了惊人的生命力和强力的臂力,变得极度凶残。 054 男人不能说不行! 郑家不愧是卖药材的。 即便是自己家曾经住过的老房子,灶间旁的小库房里,晒药用的竹架子和笸箩也都现成,收拾出来擦干净就能用,根本不用再置办。 辛遇看了她一眼,宜从心随意自在得很。 他又看看坐在一旁的老头。 老头神态安祥,似乎很自然地接受了这里。 一阵清风吹过,送来了一股熟 这丽贵人作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打搬到了静思宫,基本上没有一天是安生的。以前还能自己在宫院里自怨自艾,如今却已经发展到每每闹事总要把玄天风叫到场的地步。 王阳隐隐明白,只怕像今天这件事,特别管理处遇到了也不是第一次了。 媚娘不知道前身与林如楠是如何相处的,她却发现自己与林如楠是真正的一见如故,和她的谈话默契而顺畅,承接恰到好处,毫无冷场,时间被她们利用到了极致。 既然纷争得到了解决。泽雷大辟神君,就带着手下冥仙冥魔,离开了血蟒仙府。 说完拂袖昂首,扬长而去,齐王待他转过画廊,捺起袍子大步奔进慈宁宫。 哪里知道人家施亮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的,直接跟田慧敏说到她家里接她。 徐西平坐在一旁,听母亲笑得高兴,心里轻松,便直想打瞌睡——去到外室那里,从来不能睡个安稳,天不亮就要起床赶到城门处等候开门进城,不然太迟了容易被人发现,只为贪那半晌欢情,受的苦却也着实不少。 妻贤夫祸尖,可他却有这样无德的fu人做妻子,难怪赵家祸事连连。 说着,三公主拉着九公主上了自己的马车,姐妹两个急匆匆的朝皇宫赶去。 把土战力从脾部调出,缓缓在体内运转一遍,然后经过天战神血的淬炼后,重新归入到脾部之中。 “大人还跟卑职客气什么呢?”祈轩拿过清越的酒碗,往碗中倒酒,并没有摆出王爷的架子。 再加上我们是上一届的三强学校,大会看在华夏大学的面子上这才让我们所有人报了名。 “看来也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任务。”我暗示他道。他点了点头。我朝周围巡视了一圈,又看了看他,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 在水战力突然爆发,楚原进行竭力的压制之后,楚原体内被充溢满的水战力,终于抗?不过楚原自己辛苦修炼的战力的压制,开始逐步退减到肾脏之中。 大德子本以为那煞娘会追我,好给自己腾出点时间来召唤天雷,可就在自己一回头的功夫那煞娘已经到了眼前,唉呀妈呀!大德子叫了一声后,便被煞娘按到在地,手指甲已经插进肩膀里了,疼的大德子在那里怪叫连连。 强压着怒火没让自己爆发出来,卿宝猛的一转身,大步走出了黄六娘的房间。 ‘噌’的一声摆在我们的面前,我说这个机器人跟着狗这么紧那。 地方分的散,意味着自己想要买地皮那必须挨家挨户跟他们谈,手里人手有限,自己要是想往大了占地,就是光跟人家谈,所花费的时间没个两三个月根本谈不完。 感受到沘源神兽身上暴虐之气渐渐消失,正被自己吹捧的飘飘然之际,楚原决定趁热打铁,赶紧把沘源神兽给争取到自己这一方来。 但这些鬼子残余此刻正忙着互相骂人呢,对于刚刚在滩头闪现的那些人影当然是发现不了的,何况这些上岸来的人马可是大黄牙带队的特种精英,哪能轻易让他们给发现的? 055 要她永远都追不上 要说,她和宜从心之间过节诸多,她身上甚至还挨了几竿子,宜彩婷心里恨宜从心还来不及。 可那几句话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始终在她脑海中回荡。 宜彩婷彻夜未眠。 哪怕她刚才被阎四兰狠狠扇了一巴掌,也依旧在想着那几句话。 阎四兰闻言,顿时脊背一僵,一下子闭了嘴。 宜彩婷冷眼扯了扯 眼看着那一爪子就要拍到自己的时候,孙夕云突然收起了自己休息的姿态,嘴角露出一抹邪笑,突然间一个闪身,直接从大粽子的爪子下,侧着身子,滑到了一边去了。 想到是林星,胡仙也不知在想什么,心跳莫名稍微有一点加速,走上前去,通过门上猫眼一样的透镜顺便看了一眼,一看微微楞了。 \t天尊殿内十分空旷,大殿正中心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清楚列明了朱迁退等三人的姓名、实力修为以及闯关成绩排名。 听孙斌这样说后,张拴柱马上就明白了:人家周舒涵俩人,不想在这儿下车和他打招呼。 我此时叹了一口气,说自己也身不由己,八指想要我跟他作证,这才将我引到这里来的。 我低头看向垃圾桶,还真有一只破了口子的塑料袋。不光这样,他家厨房的碗柜里边还有剩余的半团面坨。 只见,他们后面一千多米的地方,陡然喷出一道道两三层楼高的火舌,通过火光,他们可以看到那如同被犁翻过的地面。 他们通过楼梯,走到地下一层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丝丝阴冷,不过他们并没有多想,地下室本身就比别的地方阴凉一些。 无论如何,当着这么多弟子面这样争吵都不好。毕竟这样,更会让众多弟子相互敌视起来。 罗生的天罗丝之上没用毒药,真正的高手修士,使用这种法器还会放上毒。 高压的对峙,一天的比赛,两边的队员逐渐的开始感觉状态有些不是很稳定。 如果那些生物不是毁灭了,而是从冰面上搬家到海底继续进化发育了呢? 因为击杀老鼠的原因,q技能冷却时间减少了一半,在冷却完毕的瞬间,孟洛立刻按下q技能。 若是他只能活百年,也许他真的就会如此停止修行,以他如今的力量,地球上已经没了对手。 骄傲,自负,雄心壮志……一切的一切像玻璃鱼缸一般在现实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然后再和演员讲走位,表演方式,甚至是呼吸节奏都必须控制好。 尹伊很想说三天三夜没睡对自己来说毛毛雨,硅基生命的肉体和精神坚不可摧。 只不过这把道器没有了自己的剑魂,所以说才会当做废铜烂铁摆放在这里。 夏夜诺重新把视线重新投向工作台,开始繁忙的工作,现在他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只要他一停下来,郝心与丁耀阳拥抱的场面就不断刺激他那条脆弱的神经。 可是她并不知道以后睡车床的机会还多着。因为夏夜诺已经彻底喜欢上这床的感觉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傲法天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同时出手。 说起来,要唤醒孽龙,其实是需要另外三大神兽的血的,当然,不是血也可以,否则的话,火麟剑又是如何唤醒孽龙的?虽说原作中说的是为了唤醒水神老祖,但是,火麟剑既然可以唤醒水神老祖,又怎么可能无法唤醒孽龙? 056 五十步傲一百步 不过话说回来,亲小姨送自家外甥女去陪人喝酒跳舞,她还是破天荒地头一次见。 钱也收了,可她教了半天还是这幅模样,小姑娘是想砸她饭碗吗? 长得本来就一般,眼里还恨恨的,跟谁欠了她钱似的。 这是陪酒陪笑吗? 这是直接把客人轰走的节奏啊! 宜彩婷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脸比死人还僵。 宋爵抿唇失笑,心不过方寸,却是让人无法逃脱的囚禁之地,就算对方开了牢笼解了锁,偏还甘愿做那囚禁之人,毫无束缚,却舍不得走。 如果以后丫环多了,她是不能单独住在这间房里的,而是要搬去固定的下人房里,卿宝外面那间房,只得由值夜上宿的丫环住。 苏沫的动作不停,扶着门沿坐在地上,从包里取出一瓶加料的水猛的喝了一口,体内的能量似乎才有所回转。 唐剑身形一颤,“鱼盈”再没有一个词,能比这个词更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汹涌了? 这边肖凤宝刚走出包房,迎面,一名穿着打扮异常贵气的青年男子领着另一名身材瘦弱仿佛经常吸毒般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韩冲由于噬灵虫的使用过度,还在调理之中,陈伟和桃红,浩可月儿,端木蓉儿,四人状态最好,此时已经开始张罗着制作早饭。 凌长风高兴的冲学姐表示感谢,然后顾不上身体的伤痛,拉起韩冲陈伟两人便向学姐所指的方向跑去。 青鳞臂和千陨杀都是攻击玄技,没有必要再学习,而幻影步明显是身法玄技,这正是凌峰所需要的。 当初楚原在海船上随便找了个海碗,在上面篆刻出炼药阵图后,就炼制出了一批焠战丹。 “郑楠来了,这边坐!”苏武正在客厅看报纸呢,他摘下老花镜,对着郑楠开口道。 十多分钟后,保姆车在一座山前停靠了下来。这座山并不大,薄雪覆盖其上,山尖全是一抹白色,给透彻的天空镶嵌了一道银边,山坡上,薄雪下挣扎出了一块块的绿色,和发出嫩芽的青松点缀着美丽的色彩。 众人一听,也都举起了酒杯,安承佑看着眼前的酒杯愣了愣,自己的年龄? 中国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大规模的致死性疫病,这一点却是得益于完整的中医体系。 安承佑向四人到了一下别,拉着兴奋聊天的李闵炫,抱起了昨晚自己熬夜签完的专辑cd,踏出了准备室。 楚傲天刹车,汽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两人很默契地各自找出一颗烟点上,抽了起来。 如此剧烈的疼痛程翔自然是清醒过来,身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使得他发出了杀猪似的喊叫声。 在一声低吼之后,他的背部微微隆起,就仿佛像是塞了什么东西一般,不过紧接着,那块隆起的地方就破裂开来,一对巨大而又漆黑的翅膀自他背部伸展开来。 “限制远洋,就等于在限制自己的发展。”平凡苦笑着面对华夏从上到下的限制、制肘,天知道最后谁是最大的受害者。 按照以往,这膳食还没上桌呢,自家主子早就坐在那里等着了,还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连坐下都不曾,只连连望向殿门口,像是等什么人出现似的。 不过这样的武技要施展出来,也是有具备着一定的实力和魄力。因为一些强大的武技,虽然威力足够,但都是一些先伤己后伤人,这样的武技没有一定的魄力是不敢施展的。 057 未来好几年的好处! 露露算什么东西? 陪了无数个男人才能赚那么多。 而她,只需要陪一个就能行。 等她翻身做了主,别说宜从心那个只知道出死力的穷鬼,就连阎四兰她都不会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宜彩婷不知忽而从哪里来的自得与骄傲,仿佛她比露露更厉害,更有钱,也比露露更干净似的。 她想通了,心里舒坦 心里这么想着,暗暗哼了一声,边骂着自己怎么这么失策,边腹谤着那些奸商,就抬步准备离开。忽然,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洪厚的嗓音中夹杂着声声娇咤,顿时令孤落好奇地转过头去。 其中一名青袍男子面目冷厉,目光犹如刀锋般散发着寒气,光是扫视而来,便是让人感觉到眼睛刺痛,不敢与其对视。 他的身影显得落寞,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时,柳宣冷笑一声,转身间轻蔑的看了青族三兄妹一眼,向着远方而去,叶翌晨愣在了原地,他走了不知去做什么,唯有青族三人依在。 “没想到竟然被这毒气让部队陷入危险之中!”米兰闭上眼睛想着解决办法。 “是是是”在多的人,在武力都会变成应声虫。几人说了电话号码后颤颤巍巍的走掉了。 此时的郭念菲正独自待在子龙厅的就把,原本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现在以前不同先前了,战场总是瞬息万变,日本人的插手已经打乱了郭念菲的计划。 寝室三人找到他时,他已经如一滩烂泥瘫倒在了酒桌上,手中还紧紧的拽着酒杯,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 台下又是一片哗声,虽然知道孤落较青正申要更胜一筹,但看到如此大的差距,纷纷震惊起来。 不过几乎终究是几乎,那道狼狈的身影还是歪歪斜斜地支撑着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着光芒已经有些黯淡的星光戟,憔悴的神色上满是惊怒。 紫寒微微摇头,似乎真的未曾听过一般,而他的话却让名为王辉的男子眼中‘露’出一抹杀意,什么叫好像听过,在流云皇朝中难道还有人没有听过王族的吗? 她和洪百能对视了一会儿,才低下头,视线落到握着自己手的男人的手掌上。 高家后头本来就是空地,批给金老头盖房子的话还能把那空地利用起来,向来姚永波作为村长应该也不会不乐意。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齐俊飞原本要砸中她面门的拳头,就这么偏离了方向,顺着她的耳后落去。 顾锦芝将裙子用一个蓝色方格布包好,带着顾明泽重新去敲了凌家的门。 “放心,你很安全,这是时少爷的家。”张阿姨安抚的说完,就出去了。 却听这名保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当中意味,不言而喻。 十三岁那年,父亲为了出气而打他,他出于本能回击,结果却出了意外——父亲倒地,再也没醒来。 似斥责却又隐含关切的话语入耳,江楚歌紧张的握紧拳头,只当听不懂。 李叶同一边追赶,一边在脑海中闪过这些年来自己的一些经历,被他扼杀的年轻天才已经不少了。 “杂碎,你是不是躲在这里!”就在此时,另外一个大汉,一拳轰向背后的一颗参天大树。 刚刚避开,章汉一掌从背后轰下,楚阳五内俱焚,一口鲜血吐出。 半枝撑着地站起身,步履正常的退了出去。待到走出了岑夫人的院子,这才彻底放松了身子,膝盖传来的痛楚让她背上都浮出一层冷汗。 058 不跳舞,那就走吧 可如今有了宜从心! 她要专门培训药材知识和制药的基本功! 她自己就是中药系的大学生,又有一手上好的炮制技术,而她背后,还有那位阿公和宗岐正! 哪怕培训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对于郑记来说也是捡了个大便宜! 当然了,宜从心自己采来的、自己制的药材,照旧该怎么卖怎么卖,辛遇也可以在店 而这个时候自己就更不能露出一丝软弱了。要不这仅剩的三名护卫都不知道能不能镇得住,即便这三人是家族最忠心的死士。 可是,曲靖很清楚的确定,那个改变林云蘅体质的人,却并不是萧疏。 再次见到娜琳的时候,马克略显吃惊地发现她居然已经晋级二级巫师了。问过之后马克才知道,原来她并没有选择晶化,而是液化圆满之后便使用了马克给她的中级感应药剂。 长兄的实力宠溺,让江一朵顿时就笑开了花儿。她知道大哥是哄她开心的,他那样一个面面俱到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这样任性的话?还不是为了让自己高兴? 凭借着林楚狂对时间的掌控的能力,应付这些事情,还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的。 不过这并不是最关键的地方,马克只一眼便明白了露妮绝望的原因:这条锁链实在太长了,长得以他的目力也已经看不到对面的山峰,在场所有人估计除了马克之外没有人敢去尝试。 可是无论怎样,自己都有疏忽管理的责任,今天的这个事儿处理好的兴许能有惊无险。否则的话,她工作都可能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国家看不到一个男人!”娜美大吃一惊的问道。 望着前方即便是深海当中,也似感觉不到压强,行动毫无影响的罗辰,凯多目光闪烁。 此事也就讨论至此等程度就此截止,几人却是未曾想到,只因刘君怀今日里的一次偶然猜测,却是在日后于神界掀起惊天骇浪,正因为方才一番独特感知,刘君怀将神界现有秩序捅开一个天大窟窿。 “你现在也完全有条件继续憧憬完美的爱情。”顾天佑没有点破,继续装糊涂道。 龙骨自身是远古神灵兽骨骼,之上刻着深深古韵纹路,充斥着极深奥秘。 将大体局势叙述一遍,现在的方克银、边晏山双双突破至大乘初期,即使因为管理万象宗,大大耽误了修炼进程的吴耀汉,也利用这段时间进阶合体初期。 至于如红云,鲲鹏,冥河以及后土等准圣,更是大喜,诸圣论道,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给他们讲道。这叫他们如何不喜。 苏幕遮看到她呆滞的眼神,就知道她情况不对了,腾出一只手去拽对方的胳膊,却发现对方执拗得可怕,好像即使苏幕遮把她的胳膊拽断,她也不会松手似的。 姜维听在心里,不由起了鸡皮疙瘩,看来这陆伯言的才能甚至要高于自己的预想,难怪就连自己的师傅诸葛孔明对他也是赞誉有加。 刘公公便领了千夜前往浮空艇起降场。李晚青和李盘玉这一对年轻人也跟在后面。他们倒是乖巧,一路上一言不发,十分安静,只不过李盘玉偷看千夜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善。 周益安迟疑了一下,没有接。狄浩然视若无睹,毫不迟疑的拿起枪转身就走。 赢玖恨不得咬死这个变态,然而她的上半身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那种僵硬的感觉甚至还不断地往身下蔓延,致使她不得不俯下身,手扶住膝盖,来维持身体的平衡。 059 随口找了个由头 可为什么,大老板的眼睛里,没有哪怕是一点点的邀请意味,反倒像是命令。 杨金发甩了甩左手,露出手腕上黄橙橙的金表,扫了一眼,站起身来,蹙眉说道:“我晚上还有事儿,要走就快点!” 阎四兰也有些懵。 她一时间分辨不出杨老板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更分辨不出杨老板这就算是认下宜彩婷 杨铭把欧阳雪放下来之后,拉着她就上楼了,大家给这两人让开了路。 熊耳娘被绑住手脚和被绳索封住嘴巴,她听见是魔王的意志,高兴而泣的点点头。 整整三大张纸,一点游泳的内容都没有,索‘性’杨铭将其放到了一边。 之后的,颜颜又告诉了何尊一个好消息,就是明天中午的时候,雨听寒就要回到这里了,听到这个消息,何尊倒是有几分兴奋。 一阵长久的寂静无声,整个墓穴再一次归于寂静,这诡异的寂静,一想到有一个身处暗处,自己又不自知的敌人,这就使得李铭极其焦躁不安。 “何尊,你发现什么了么?还有你昨天和神族打赌,似乎挺自信的。”来到这里,夜煜辰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问题夜煜辰昨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费吉那一脸难受又吃惊的模样,就好像定格在拉屎不出正在憋屈用力的模样。司奇感觉很是好笑也笑了起来,但是没有出声又带着面具便没有被吉韩发现。 你套掉了:直播是我吃饭的东西,就不赌这个了,如果我输了,我……我变回人样。 韩林还想从李威嘴巴里知道一些其他的,显然白莲和徐学来应该关系很不寻常。 不过前提是,她得将那东西带在身上,并且遇袭的时候她得能打开才行。 而这,还是以前,如今,在试错机会之外,牧林还有着一项超凡的保命技能——传送。 第一眼,她就觉得这个魏青鱼挺好的,长得好看,穿的衣服也得体。 下一秒,他愣住了,只见湖畔菩萨那略有些诡异的眸中闪烁一抹慧光。 我已经决定要让你奔向更好的人了,你不要这样,我会舍不得放手。 二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出了养心殿,在秋日的下午,横穿宫中午门前那座巨大的,足以容纳数千人列阵厮杀的广场。 可彭明海每次都说已经派人去了,已经派人去了,总是捞不到人,最后还说陆星的踪迹消失在了泰兰德。 她发现热门第一的帖子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像是uc新闻的帖子,一看评论数,已经突破1000条了。 突然明白了,在江昊辰所说的那个世界的自己,肯定是因为不敢冒险一试,所以才把时之砂保留了下来,最终用到了江昊辰的身上。 更重要的一点,死门还在,江昊辰便会和这些手下绑定在一起,不会远离。 下午的阳光没有那么热烈,透过玻璃窗,柔和的洒落在楚青司的身上。 身着轻铠的千户官被重重砸在积雪之中,气血逆行、眼冒金星、呼吸停滞、说不出话来。 愣愣看着那一道恐怖的刀光,竟真的似开天辟地一般将百米高的雪墙推开,一刀斩入远方的雪峰源头之中。 “好。”万琉哈柳烟也不是个不听劝的,她和乌玛禄相交多年,姐妹情谊颇深,听乌玛禄这么说,果不再问。 刘明明显不悦了,但也没多说话,张氏跟他说的他要做不到,就怕张氏跟他生气,刘明不敢。 060 “不值几个钱?” “你就是从心小妹吧,我是你郑哥家的,他俩是你郑哥的弟弟和妹妹。”女人笑道。 宜从心没想到房子的正主来了,忙喊了一声“嫂子”,敞开大门将三人迎了进来。 女人名叫陈雪梅,郑冬根的弟弟妹妹居然是龙凤胎,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妹妹名叫郑夏艾,弟弟叫郑夏藿。 郑家的几个孩子倒挺有意思,每人的名 压抑的凤巢、异心的臣民、下属背叛、兄弟阋墙一度遗忘的记忆悉数回笼,过去发生过什么,再也不会云里雾里,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多谢子真道长……”风沙燕反应过来,便要弯腰向张子真拜谢,却被张子真制止。 此结界术会全方位无死角时刻保护她,即便是睡觉时遭到袭击也会被结界挡下。 如今有卤肥肠和冷面的收入,她是不用担心三郎吃不起药了,可三郎的身子却没有一点起色,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三郎还能撑多久。 严魏然眸色一沉,抬眸问,“他找颜可干嘛?!”有一种自家白菜要被猪拱的危机感。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菜式,李清雅特意吩咐准备了几道安瑜最喜欢吃的菜肴,厨房里还飘来阵阵食物的香气。 虽说真真假假才可取信于人,但决定这样说,未尝没有他的私心在。 说麻麻生六个孩子还有钱买好菜过生日,外婆就说是她买的菜,舅舅舅妈就指责外婆不应该花这个钱。 它们想要逃出来,却全部被关在了结界内,无论怎么攻击都打不破那墙壁。 虽然这块玉碑是宗门珍宝,可毁掉就毁掉吧,正好绝了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怎么了?很重要的电话吗?”韩沐熹发现了沈傲凝拿着手机无奈的样子问道。 她不敢再奢求和鲍波之间有些什么,鲍波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找她,能够帮到他,她就很开心了。 郑菩提的名字是乡里邻居叫开的,原因是他乐善好施,而且‘交’游甚广,无论官场的,生意场的,还是江湖道上的朋友,多的数不胜数,无论谁有了困难,解决不了就会想到郑菩提。 她的心中当下就知道秦瑞霖已经忘记了刚刚自己推开他的事情了,对此沈傲凝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有些失落。 但这只是雷格纳最初的想法,没过多久,雷格纳就又发觉问题了。 周扬皱着眉头给夏雨涵把着卖,夏雨涵的生命迹象依旧若有若无,如同假死一般,就连他的回春真气也不起作用。 “误会,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误会。现在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以这样的理由来取消了沈傲凝的资格。你们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的话……”韩沐熹的语气渐渐的变成了比寒冰还要寒冷的口气。 原本沈傲凝的脸上还挂着笑,一听到蓝蓝提起秦瑞霖,她实在是笑不出来,才横下心不跟秦瑞霖联系的,蓝蓝这时候提出要请客,这不是为难她吗。 宁云宝一早打好的算盘是父母出手。以前每次,他爸妈出手,他妹妹都得吃瘪等死。今天忽然变得不一样了,他宁云宝心里也慌了。 此时此刻,孟海已经开始进行酿豆莛的下一步,也是最需要手艺的一步。 “嘿嘿,懂我。其实很简单,因为我们也需要一场和正真职业选手的战斗,在挑战赛开始前将我们的不足,落点都暴露出来。”唐银说道。 061 够谁喝的?! 要说,蜜柚不仅果肉好吃,而且“从内到外都是宝”,大自然的恩赐真不该被如此对待。 宜从心歪了歪小脑袋,又拿起一颗完整的柚子仔细闻了闻。 柚子皮的清苦香气,让她的大脑也愈发清晰起来。 “嫂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估计真得麻烦你再送点儿来……”宜从心开口。 陈雪梅怔了怔。 说老 方天翼只觉得一股极其柔和温热的力道,散发到他全身,舒服极了。 夜幕降临,祝家庄的一处院墙悄然打开了一处缺口。接着夜色的遮掩,祝朝奉、祝龙带着二百多心腹护送着家眷出逃。 “好!”周楚云本来是打算跳下去营救向左的,可是向左不允许,按照的本心来讲,他要保护向左的周全,可这是战场了,他要服从命令,只能去执行。 当下,这头妖兽也来不及思索,咆哮一声便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程锋撕咬了过去。 李阳一挥手,子弹全都在半空停滞,然后倒射了回去,漫天血雾翻飞,等许志刚等人回过神抬头,一个个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第四、梁世杰不是个昏官,当初卢俊义犯事,被李固告发。这时候梁世杰拷问卢俊义,很多人都觉得这时的梁世杰是个大昏官。可卢俊义上了梁山,又安安稳稳回来,说他和梁山上的人没关系,这怎么可能? 清朗的字音响起,慕清霄转过身来,星眸中满是淡漠,隐隐有三颗勾玉浮现。 除非有着什么极品的补充精血神丹了,但那价格就相当惊人了,在地境大陆是没有卖的。要是没有类似的补充品,那可就是几十年才能补充回来了。 甚至,宋江为了保险,连武艺高强的燕顺都是请了出来,怕的便是真动起手来,王英等人斗不过李俊。 谁成想,自己不跑不送,不但没有降级,反倒被高俅提拔重用,赋予了带重兵剿剧寇的任务——难道说,自己错怪了高太尉不成?其人竟是个有作为的? 王城想要先去抓捕聂荣他爹,然后再去抓捕聂荣和她娘以及秦玫娘的。 鸿俊便翻身跨上巴蛇脖颈,让它带着自己前往十里河汉最深处,古河道砖墙飞速掠过,不片刻便到了一处空旷地。粗重的喘息声不时响起,鸿俊下了蛇背,缓缓往前走,感觉到了一股残存的魔气。 这会儿,聂荣是不在府邸内的,他还在金凤国皇宫内忙朝政的。 刹那厅内所有人屏住呼吸,李亨也意识到了,目光扫过李景珑等人。 张三风点了点头,对李不凡使了一个眼色,李不凡立马会意,将手指在斧子上轻轻一拉,一滴鲜血被挤了出来。 容不得二人多想,第一道天雷终于降下,直击蓝月头顶,已从林奕那知道这化婴过程,此时的蓝月已放开身体所有防御,任凭天雷击身。 如果是一般的车子,龙青自然不用躲,但是在这辆车子里面,龙青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直到前面出现了一座类似凡人城池的地方,林奕才停下,前面数里之外,隐隐出现的石墙,让林奕暗中惊,难道雾海中的妖兽早就建立了城池,以人类的方式生活? 这,倒出乎了林奕的预想。但事实,即是如此,再不想办法,以东林山为中心的玄黄之气,将毁掉整个修仙界也说不定。 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穿西服,系领带,手上戴着七个大金戒指。 062 当掌柜都绰绰有余! “郑叔、郑哥,这就是嫂子上午送来的柚子,好喝吧。” 郑明才父子连连点头,不禁暗暗惊叹。 这姑娘可以啊。 上午刚吃上柚子,下午就做出了这般美味。 宜从心眨眨眼,“你们说,这要是拿去卖,多少钱合适?” 拿去卖? 郑家爷俩一愣。 宜从心这话的意思是? 郑记又 这声音代表着老巴开枪了,只是狙击子弹被消声器一弄,枪声变成这种味道。 叶尘枫更是上了各大家族势力的悬赏名单,尤其三井家族等大势力开始到处搜寻追捕龙骑禁军。 她抱着他很紧,因为很早就醒了的她知道,可能等他醒来,或者两人离开酒店后,他们或许就再没可能这样的。毕竟种种压力不合适。不知不觉地,泪水渐渐地打湿了她的面庞,打湿了他的胸口。 “这不是我们要今天来也不会遇见这事!天定的事情。我们左右不了!幸好大家没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白元真诚的说道。 “敢问三位高人来自何处?如何称呼?”李权拱了拱手对那三个汉子道,先没管地上几个鸟人。 彼此的宗门关系并不好,若换做其他时候,他们定然会毫不犹豫的灭杀叶天,可如今伸出在神之遗迹内,周遭还有虎视眈眈的上百只荒兽,以防突变,最好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 至于胡子,他的拳头是死磕了对方的下巴,这也有种硬碰硬的感觉。 可是,这种想法未免太过骇人,柯南也只是在自己脑海中微微过一下,根本不敢深思下去。 宁涵当然很惊讶,惊讶这边所有人对李权的尊敬,惊讶他说的那些事。 若真让邪派的人摆出了此等凶阵,区区五五之数的守护大阵怎能抵挡? “你哪个同学我不认识?田真还是邬千千?”李尚云的声音越来越冷。 不多时,二人就在一棵胡杨树下找到了龙夫人。只见她手脚被人捆着,嘴里还塞着布团。 硬来只会让自己受伤,就算是来软的,这种人的性子,向来暴躁,万一真动手,他们同样是没有好果子吃。 李天点了点头,司长风颇有医者仁心,所以,如果将来拉斐尔愿意自己将回春篇传授出去的话,李天也是会教司长风一些的。 更何况,这些传奇以上之人,谁的寿命不是往千打上?还会在乎这一点时间? 星华怒了,你说你一个空盘子,主人不在,就造反,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他和邬千千已经确定了关系,现在要做的是巩固并加深双方之间的感情。 面对那幽暗之翼的恐惧,屠夫黑麻衣人并不慌张,他向后迈开了一步,那双眼睛里除了执着的杀念之外更没有别的情绪。 “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需要什么铁证,有些事情无需证明,只要用最基本的常理去做判断!”那位监观冷漠的说道。 曼睩眸色一震,对这个男人从心底努力忽略的恐惧再次浮现心头,满目屈辱的愤愤的转身消失在原地。 何志青掌握着公司的很多资源,平常杨雪琪一直忍让着他,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石头是骗子,她突然有些控制不住了。 “这就是张兄抓住的人?”肖大山走向杀手,看到对方手里还握着枪,忍不住嘴角抽搐,这枪不会是当拳头用吧,居然拿着枪都没制服张浩。 063 “这个必须你来!” 宜从心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先给了辛遇一个鼓励,“这个问题提得好。” 辛遇本在聚精会神地思考如何做,忽然感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然后就……被表扬了? 他悄咪咪地撇过脸,掩盖住突如其来的快速心跳,轻咳一声,随即又故作镇定地看向宜从心。 宜从心笑笑。 新品上市推广,除了市场调查 说了半天,那某人就垂眸看着手中的邀请函也没个反应,连坐都忘记了,陆阎昊有些直想叹气:他啥意思他到底懂了没? 那她现在就掏心掏肺、连昔日最爱都拒之千里之外最后岂不可能会被坑惨? 秦云虽然不惧,可是他并不想在神葬山脉还没有开启之前就和对方动手,提早暴露自己的实力,这样对于他很是不利。 眼前的城主虽然只是三星武尊,但却是楚家子弟,比起一般的城主知道的隐秘更多,但他却未曾听说过杨奇和云岚有什么过节,反倒是有消息说两人的关系颇为亲密才是。 而林家这边,林知染自半个月之前知道有机会进宫,便苦练琴技舞艺,还专程请了京都有名的技师前来指点。 虽然夏岚重生了,但她的记忆里却再也没有他了,曾经的海誓山盟也全都烟消云散了,他更不知道何时才能带她回地球,夏叔和蓝姨一定非常想念她。 雪丽虽低着头,但是眼睛的余光却紧紧盯着令月,受公主的指示,她要明白皇后的态度。 “找死吗?”泰嬷嬷见林知染连名带姓喊令月,作势要冲上来掐林知染。 “你们……我们走!”乾羽气急,却又不敢公然与几千号人为敌,一怒之下率领十几人离开了。因为雾区魂力稀薄了很多,许多四气以下的修士为了抢夺更高级的灵药,果断舍弃低级别的雾区,来到了这里。 一个是守城的老虎,一个是新来的老虎,岂有和睦相处的道理?就算是日后和睦相处,那也得先经历一番恶斗,谁也奈何不得谁,方才有坐下谈判,划定鸿沟的可能。 闻言吕雙立即收起了即将出口的白痴话语,转而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犹如八爪鱼一般,一把将秦飞抱了个结实。 “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每个被我吃进肚子里的人,都会变成一个漂亮迷人的大眼睛,永远活在这无尽的黑暗通道里。”蛊王脸上的傲然之色,又化成了迷人的浅笑。 张愧喊完之后,便扔下佩剑,走向旁边战鼓之处,拿起鼓槌敲打了起来。 他们就像一锅好汤里的老鼠屎和苍蝇,大部分观众粉丝们都能体谅他,手受伤了,也来直播,真是直播界的楷模。即便是【733】调侃,那也是有底线的,而且,人家也给予了金钱上的安慰。 武松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北宋末年经济上有些变态,百分之十的商人,官宦掌握着百分之七十的财富,形成了致命的贫富差距,所以想要赚钱还是要从这百分之十的人身上下手,夜光杯就是其中之一。 疾风被这一个消息刺激的有点语无伦次,自己当初可是修炼了几百年才到了凝体境的,这差距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毕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又不是无所不能的天神,就算他天赋再高实力再强前期在下路也根本没有办法将手伸到野区甚至是中上两路去,能做这些事情只有打野,最多也就是再加上一个辅助而已。 064 你把婷婷还给我! 不过也要看对方有没有十足的诚意,才能将合作做得更长远。 郑明才缓了一下,继而笑道,“这个……这个‘金银花蜂蜜柚子膏’,大杯和特大杯每杯你提1角和2角钱,每罐提2块,如何?至于阿遇小兄弟的嘛……” 刚才他只考虑了宜从心的提成,没料到小姑娘把弟弟的待遇也摆到了台面上来问…… 郑明才稍一 不过这也足够黎树森头疼的了,现在赵晓晨可是最重要的人了,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所以他连忙招呼人找赵晓晨他们。 傲雪带着老妈去了zara的店。顺便在路上说了一下刚刚得到的信息。 猪懒洋洋地在麦秸底下躺着,鸡竟然在它面前走来走去。不可思议的是鸡还有的卧在猪的肚子上,还有的站在它的头上,引颈高歌。那猪竟然显出一种享受的样子,猪与鸡成为朋友也算是个奇迹。 想象被秒杀的情景,凛忍住转身强p的冲动,默默朝不远处那几个商龙天下的收购商的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嚣张的走过去。 赵晓晨找个地方那是贴身,刀疤男看着赵晓晨不出声了,又把狗给牵过来了。 傲雪好像没有看到似得继续往大门走。其实傲雪是有撇到他们那一桌的。只是无关系的人。不必浪费精力浪费时间。 红蔷薇看向安迪,对于自己的路痴问题,她确实很头痛,而且从安迪眼神中,她没有看到以前经常看到的,你是路痴,什么的眼神,决定听从安迪了,安迪是她第二个带路的人。 魔法盾,召唤术,隐身,治疗术这些现在还没有现在可以用来合的,这几种技能或许永远无法合把,要是合了的话,完全就是降低了效果,本来cd只有5秒的,变成120秒了,就像强力一击一样。 严乐这才明白过来,心想这傅家看来也不是省灯之油,不知这未来的表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脸色比昨天更差了,我有点担心他,他今天说还要出去玩,我更担心他的身体了。’欧阳樱琦跟南宫霖毅实话实说。 一句话,孤,让贺六浑彻底明白,这才是真正的王爷了。谁能想到,半年前自己还在怀朔城楼上站岗概叹人生,现在洛阳城里与王爷同桌。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一旦把握住机会,麻雀变成凤凰也是一转眼的事情。 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想不通,但时间已经不给睚眦机会了,两股剑气在睚眦的体内交织纵横,一篮一青两股剑气散去的时候,睚眦也是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李牧野点头称是,从白起手中要回青云镰月,跟着龙公明飞身从三层廊道上一跃而下。 在之前的第四人民医院的那次事件以后,雷修早就已经将艾琳当作是最重要的人了,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雷修一生之中,最爱的人永远只有艾琳一人。 在这等恐怖的地下墓穴,沈家的人居然还事先安排陷阱,可见他们对这地下墓穴以及守护之鬼是重视到了何等地步。 佛主看着佛光中的那道身影,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实际上不只是他,灵山上下皆是如此。 陈琳看了好一会儿,便慢腾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把这一行删掉了。 进入了这间房间以后,叶岚立刻就将这房间的大门给关好,而雷修趁着这个机会,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 065 只丢了一个姑娘 宜从心也就罢了,虽然从小乖巧懂事,可她本就是捡来的,腿也长在她自己身上,说不得人家会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可宜彩婷不一样,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她的婷婷,怎么可以活生生地离开,又凭空消失呢?! 阎二萍瘦弱的身躯挡在阎四兰面前,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你快告诉我!快说啊 主要她明白夏泉最怕的也并不是韩放本人,她怕的是她家那个奇葩妈,韩放这种来历显赫的男人,最对她娘的胃口。 其他許多人也被这—幕震撼到了,就这么死了??那么,他們虽发現了皇者宫殿,岂不是无法进入其中?? 澜皇贵妃内心很煎熬,她承认,眼前的儿子这般想要为她做膳食,她很期待。 渔船软帆升起,速度猛增,劈开海浪,海风把巴纳老爹的短衫吹得鼓起。 龙菲儿眨巴着她那双水晶般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看龙琊又看看苏莞清,仿佛是在继续留在龙琊身边,还是听这个说一不二的姐姐的话之间做取舍。 逃出黑色山峰似乎是更好的选择,但是在不解决故事根源的情况下,既然无法离开岛屿,那么逃到哪里都是一样。 但是反过来,如果是一旦遇到就必死的特殊鬼物,纸人傀儡就有任何道具无法替代的优越性。 李仙儿原本虚弱的身子,此刻也是急得不行,摇晃着柳寻欢的胳膊。 江云深总算是有了点反应,转过身看着她,脸色淡漠,却又有层说不出的晦暗。 虚无天重新焕发生机的高武世界,的确蕴含着世人难以想象的大秘密。 好在名牌大学出来的姜沫沫工作能力特别强,每月收入两三万,再加上周末兼职得来的,倒也过得滋润。 “呼呼!”飓风咆哮声愈演愈烈,只是短短的十几秒便形成了lv4等级魔法该有的威势。大范围限制技能恐怖如斯。 缓缓被推着,往陆府方向而去的陆番,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捏着鼻梁,淡淡开口。 这没什么好说的,石伍尘近乎全能,做饭做菜好吃又有什么奇怪的,他什么都精通,做饭方面可以当食神了,随便做些东西都是顶级的,就是如此而已。 把东西全部捡起来后,李青云的迅影术和枪林弹雨又重新冷却完毕。 好巧不巧的是,何忆今天选择的是听见,然后他听到了其中一人的话。那就是对方可能是故意气他的,想想还真的有这种可能性。 姚姥姥无奈的摇摇头,农民的日子太难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飞上枝头,心里能平静么,就她和老头子也一整夜的和烙饼似得,翻来覆去的。 “李青云?是你吗?”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苏雪还没被游戏头盔覆盖的嘴角突然扬了起来,如同牡丹绽放,给整个房间带去了绚丽的气息。 羽毛虚影落到地上变成纯净的赤色火焰,温度极高,宁虞看着火焰里面有没有九环蛇的身影。 那个陌生的医生正大咧咧的叉着腿坐在洛宁宁刚收拾整洁的床上。 听是陈泽需要,人秦嫂子没二话,留了二两银子过日子之外,剩下的全部拿过来了。 这次水龙之巢的任务他又是放血又是战斗,最后甚至还经历了一次死而复生,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十分疲惫,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项手术会降低人的睡眠需求,提升思维和反应速度,并限制恐惧愤怒等情绪让人始终保持冷静,虽然看着很不错,但杨英可不想变成一个不知喜怒的机器人。 066 这都什么人啊! 如此一番折腾,直到夜里快12点了,村长宜贵良才带着孙子宜栋梁、吴桂月一起赶到了派出所。 吴桂月大着肚子不好行动,她虽不情不愿地,可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不来谁来? 吴桂月一脸不爽。 宜贵良怕再出什么别的事儿,特地喊上了自家大孙子。 结果到了公安局,全是宜栋梁跑前跑后的忙活,又是 “放心放心吧,只要有些不开眼的家伙敢来我就弄死他们。”刑天哈哈一笑。 他说完心里叹了一声,心想若不是自己没有办法一举拿下姓陈的,哪用得着这么多废话,直接控制住他不就行了。 虽然亲眼看到阿标惨死的画面,可是他们却不敢相信。是的,就算死也不敢相信,要知道阿标身高一米八,体型魁梧,光是体重就达到了九十公斤。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魏凡看林欢向驾驶舱走去后,心里便升起了一种不秒的预感。 当初在裕国,寒冰就敢公然与从前的那位皇帝陛下浩星潇启对着干,而因此死在他手中的大内高手,实是已不计其数。 第一次见面时,林欢便被洛冰颜那倾国倾城的容颜给惊艳到了,那时他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可以跟洛冰颜发生点亲密关系。 许多上古丹药的炼制之法已经失传,往往只有丹药的名字,丹方却早就不知所踪。也有一些上古丹药,流传下来了丹方的残篇,经过后世丹师的不断试验,渐渐又将丹方补全,使得几乎要失传的丹药重见天日。 看着眼前原本的那一条破破烂烂的路,此刻变成了漆黑的沥青路,杨涛无比的感慨,心中也是由衷的欢喜。毕竟,这路如果好了的话,其他的东西自然就能够更好的发展了。 一众人刚才还吓得要死但现在,却当罗昊是救世主。他们眼中满是狂热的崇拜之情。 “他没死?“一众美姬也是一惊,回头一看,果见罗昊站在她们的后方,双目中闪着莫名的杀气。 “我挖下来就知道了!”苏清风不再说话,松开林西凡的喉咙,然后直接用两只手指去挖林西凡的双眼。 何杰低声下气的说着。周围的嘲笑声,议论声,简直如同一把把刀子似的,割在了他的心上。自从出名以后,不论走到哪里,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赞扬夸奖声,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尼高尔,伊扎克!”阿斯兰瞳孔骤然一缩,付出了圣盾高达一条手臂被冰龙高达斩断的代价,一道能量炮发射过去,帮助尼高尔抵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身边的众人听着他这句话,看着他的模样,都齐齐的静默不语,‘弄’得坐在远处的陈爽和顾筱北都有些发‘毛’,抬头望过来几眼。 “筱北,顾筱北!”一个焦急的声音将顾筱北拉回现实,她回头看见张香傻里傻气的跑在大雨里寻找自己。张香身上什么雨具都没有,浑身上下都被淋得湿透了,但还在找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浴室中传来的哗哗水声,都有一种催动情/‘欲’的魔力。透过那模模糊糊的‘毛’玻璃,在那灯光的映衬下可以看见一个非常完美的影子。 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家,自己没有亲人,所以才只能在这里,仍由这些人合伙欺负她。她坐在黑暗里,泪水流了满脸,一片的冰凉。想着自己孤苦无依,心中更加觉得难过。 067 再闻的话……怪怪的 “对啊,您今天要是续住的话,就把昨天和今天的费用一起结一下,不续住呢,请您去前台结清昨天的就行,我们的工作人员要安排清扫了。” 服务员说着扫了她一眼,闪出身子,露出了后边的清洁工阿姨。 宜彩婷怔怔地望着清洁工手中的笤帚和抹布,像是来专门清理她的一样。 她的后背猛地冒出一层冷汗。 他的身体,也从空中显现,不在隐匿披风中包裹,双眼直视着正在吞气的庞大丧尸兽,身后的战刀轮回,更是已经嗡嗡作响。 定睛一看,那两只庞然大物不是别的,赫然是两只神骏无比,圣洁高贵的黑色凤凰,正是那不死凤凰。 “掌门师兄放心,哪怕我此生都不成元婴,也一定会把沈天羽培养出来!”烟霞真人表情严肃的回答道。 虽然各国的审美都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们五人出现,还是受到很多的关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话可是真理,在每一个国家都适用。 “中间的帐篷是我的。”影月说完这句话后便听到一声“咚”的敲门声,了然的离开。 这明显也是个系列任务,上来第一步奖励的是经验值,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又到第二了!继续向大家强烈请求帮助!强烈请求大家粉红票相助!强烈请大家把我顶到第一去! “非常感谢各位评审、各位老师、各位前辈,还有现场以及在电视机前守候的粉丝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而就在前两天,有类似丧尸的东西袭击了大使馆。无法被子弹打死,即使被斩断了躯体也依旧不会直接死亡。最终,还是由于太阳的出现,那个丧尸才死在了太阳光之下。 杀手不止是杀人,也常常被别人追杀。鹰十一对这种没有一丝平静的生活方式也觉的不够剌激。 “你这老阉奴,有什么话就说!在那渣渣呜呜的叫唤什么?!”崇祯皇帝被吵得心烦意乱,毫不客气的骂道。 精灵族在恐慌过后,迅速调整阵形,围绕着六位天武师,形成六个包围圈。 这两年,他总是偷了空便跟在父亲身边,跟着父亲学习如何处理事情。 可是,汤学年给她的备注,差点气的唐银宝想要把汤学年按进去棺材里面,被他气的够呛的。 梁修礼第二天的时候,还没有想要起床,被穆静曦亲醒了,一口一口吧唧的亲醒了他。 “这是?”暮渊看到葛归阳的手段也不由楞了一下,毕竟如此手段着实令人意外。 毕竟如雪很清楚路菲菲究竟有多么喜欢方星辰,只不过感情这种事情,不是外人能说的清楚的。如雪也就不想要再劝方星辰什么了,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 人与人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更何况还是他们这些手里有着权利或者有着地位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平辽王府上无论主人还是下人,都早早的起来准备了。 “少爷,这里就是神兵降世的地方吗?”两双胞胎姐妹好奇地打量着这四周,看着石堆围起来的麒麟石像,雕刻得神采奕奕、栩栩如生,好生惊叹。 嚎了一嗓子的西蒙握住耳朵,两颗滴溜溜的眼珠一动不动,看着叶默。 其主要原因还是叶默这个决策人,都不怎么动脑子了。然后是麦克斯,和叶默一样的完美主义者,想法还多,又特别会鼓动人。 068 你真的懂沉香? 抛开宜从心面容清丽、气质脱俗之外,“炯炯”和“懒懒”并未觉出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他俩是富贵圈里出来的,都能看出宗老眼底的欣赏做不得假,两人虽微微惊讶,却都不由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朝宗校长走近了些。 “这位是来自上港沈氏药业的沈晨沈先生,他来参加这次交流会。”宗岐正介绍完宜从心 巨大的刀刃出现在自己手中,却不是用来进攻反是逃离,双手一抛巨大的刀刃飞向了血目,自己则是借此机会猛退。 这是东仙要卍解的名字,也是其所赋予手中那柄来自亡友所赠之斩魄刀的新灵魂。 想想也正常,他们一直都是对手,从曼联到皇马,从阿森纳到巴塞罗那。 “驾!”皇上一声轻喝,龙马蹄声响亮的向青霜奔来,“霜儿不会骑射?”皇上体贴的询问道。 心中燃起这样的渴望后,仇虎便是双目一瞪,一口精血便是喷到了自己的元能魔兵之上。下一瞬间,他手中的元能魔兵便是迎风剧涨,变得越来越巨大起来。 他的想法很朴实,以前锋军打前瞻,趁朝鲜人不备,拖住他们,尔后大部队上岸,如果前锋军胜了,大部队也不用伤筋动骨,如果前锋军败了,主力尚在,他可以从战场上获取有利于指挥的第一手的情报。 过秦思考片刻后,便是自己的两位兄弟回答道。而墨凡和博雷,也都是点点头表示认同过秦的看法。 淳于长正在府门外轻点着自己的行囊,只见身后窜出一人,仔细一看,是王融。 钟队不耐烦,仍然如实说道:“他们身体里的子弹已经取出来,和现场找出来的每把枪都不匹配,但这并不证明你们没有嫌疑,最近段时间别去外地,我们随时可能找你们回来录口供,特别是你!”说着指了指刘鑫。 秋天,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如果是光着身体做做运动,倒是挺暖和。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想这些?知雨和彩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诧之色。公主这话若传到温将军和柴驸马耳中,这二人能气得吐血吧? 三宗的弟子们亦是一脸懵逼,不知道祖师爷为什么要对大家掌嘴。 在森林里,第一批兽人已经冲进了蛇人居住的地方,远处就是万蛇国的宫殿,宫殿的后方,就是倒塌的生命之树。 出了那高墙深宅,呼吸到外面清新自由的空气,舒婵的心境敞亮了许多,眼神里有了光彩,气色也恢复了不少。原以为日子会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哪里想到自己会是那无知无觉的雀儿,头顶一张巨大的网已然罩下来。 这时,服务员拿了菜单走了过来,秦尘点了几个,柳雪晴也点了两个。 天武院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已经有了应对命格兽的能力。但是……红莲界命格兽稀有至极,很难找到。 即便是对于黎漠而言,刚刚也已经到了极限操作的状态,如果稍晚一点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遇到极大的危险。 刘夏心里是又想回去,又不敢回去,因为他也清楚,回去了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直至陈尚带着她来到屋前,捏了个手势建起了结界,言瑾这才知道,师父这是要揍她呢。 这一切,说来话长,可也就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在每人身前,瞬间同时发生。 069 怎么那么像麻黄? “章先生,这块沉香穿透力很强,至少有沁凉、蜜香、乳香、花香、果香五段变化,只是不知为何,又隐隐透出苏合香和丹参的气味,好像还有些什么……这太少见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宜从心的声线温软清脆,吐字清晰。 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而这些话语不仅打消了沈晨的疑虑,也更加吸引了章承瑾和宗岐正的 当初,自己撇下他的母亲,本来也想趁机撇下他,谁知道,家里人不让,他这才肯让徐枭继续叫他爸爸。 二楼雅间,接连不断有人掀开珠帘俯瞰下来,各大世家长老、青云宗、恒岳宗的风无痕、嗜血殿的三大空冥境强者,都纷纷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我将自己的名字,用树枝写字了地上,指了指自己,然后询问她的名字,她蹲在堵上歪着脑袋,好奇的用手指重复的画下卓越这两个字,居然画的方方正正,真想那么一回事。 “你说什么呢,我昨天都在睡觉,什么都没发生。”李筱宫一脸疑惑和无语。 “如果那幻阵不破,那些人没法得救,我也只是帮帮他们,毕竟他们都是无辜的!”顾晨晨惨淡的笑着说道。 “看看看,你揭穿你你就愁眉苦脸的,烧退了没有,给我摸摸。”苏御澈说完之后,摸了摸顾安星的额头,之后,他笑了笑,确实好的差不多了。 遥望而去,帝荒在前,大成圣体的威势,碾压着寰宇星穹,那双璨璨的金眸,闪烁的皆实质的寒芒,在冥界看多了硝烟,压抑万古的滔天怒火,会在今日,用洪荒血还浇灭。 正是这面墙,堵了两人的去路,上至缥缈最峰巅,下到九幽最底端,东西南北则横贯神墟边荒。 我疑惑的将火机送到她手里,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当着我的面,点燃又熄灭,几次反复,问我看懂了吗? 虽然楚伍把赵铁柱这个摸金门主说得好像很牛逼的样子,可是仔细一想好像没有什么用。大家都是偷偷摸摸的,甚至很少有人知道摸金门的存在,看上去这个身份对赵铁柱没什么帮助。 可是听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会负责的,倾心吓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眼泪汪汪的看百里墨澄。 斯坦福大学男子橄榄球校队球衣颜色为红白两色,因此也被称作红白队。 这几乎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嫂嫂她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听说,今日有人来找你了?”这话的语气不轻不重,但显然是在质问。 她们两人又进厨房帮着端了茶水招呼客人,等到她们忙活得差不多了,家里已经准备提前用中餐。 这种话也是要分场合的,在这样的地点说出来,少不得就多了一层别的意思。 而且早野老师平时对自己也很照顾,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一把老师的。 现在毕竟是07年,电影院就这么多,就算百分百排片,那也是有限的。 叶辰开出的这个要求,对岳云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岳云在宋国的影响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难事。 君允凡手里握有南风国三分之一的兵权,皇上不但不想办法收回去,反而他们君家的权力还越来越大。 时母带着时夏在医院的花园里转了一圈,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她心情也好了许多。 所以陈可欣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今天的事都得处理得漂漂亮亮,不但尸变的张静超得处理了,还不能让他的肉身有一点损坏,否则影响到村民对她和鹤云飞的信任后,再想挽回顺利的调查,恐怕就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