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之路前传:白银之翼下》 『Prologo』序 一辆标注着家庭除虫公司的破车,仓惶地穿越圣迭戈市内高速,风尘仆仆来到郊外某片荒野空地前。从车上跃下三名女子,神色慌张地环顾四周,当确定无人后,掀开了行李盖。车厢内塞着一个男子,双手被反剪,身上只穿着丝绸浴袍,正睡得昏天黑地。 她们你抬脑袋我抬腿,将此人扛进停靠路边的房车内,又取来一大桶矿泉水倾倒下去,男人打了个机灵,从睡梦中慢悠悠醒来,当撞见这三张脸,他明白自己遭人绑架了。三女里俩个肤色黝黑,操着一口语速极快的西班牙语,正在激烈争执。而余下的一个却是白人,长相甜美,身材高挑,怯弱地注视着脚下的他,发现男人已清醒,她推了推边上的同伙。 男人抓起角落的螺丝批,怪叫一声迎着三人撞去,企图冲开女绑匪跳车狂奔,启料站起才发现,脚踝也被扎带捆着,一个趔趄摔出去几丈远,磕在桌沿上崴了鼻梁,鼻血喷涌而出。两名西裔女看得拍手大笑,将之重新拖回车尾并合上门,相互点起weed得意洋洋地抽着。 “你俩在开玩笑吧?这里是美国,不是你们的墨西哥老家!我是欠了你们几天工钱,但那又怎样?老子赖账了吗?这些天出门我去搞钱了,要是跑路我干嘛还要回来?原本今晚歇业就打算给你俩清账的。”男人苦笑数声,又恶狠狠地扫向一旁白人女子,叫骂道:“还有你这个臭要饭的,老子见你可怜,睡在公车站怕你给无赖糟蹋了,才好心带你回家,你就连一天班都还没上,居然与这两个泼妇联起手来敲诈勒索,我真是瞎了眼!” 男子名叫阿方索,是城里一家脱衣舞馆的老板,两名西裔女是场馆小姐,因他出差在外,已有四天没结算到工钱。至于白人女子,一周前还睡在公车站旁的纸板箱里,男人路过发现并带她回了舞馆。今天午后,阿方索一回到店,便给她换上女仆情趣装,让此女在办公室走上几步,看看有否跳舞的天赋。结果却被骗喝下药酒,就这般稀里糊涂给绑到了郊外。 “不,不,你误会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刚见面就请我吃了一顿大餐,还点了葡萄汽水。”白人女子显得既窝囊又胆怯,不断避开男人直视的目光,嘴里絮絮叨叨。 “少跟他说这些没用的,炸鸡与汽水才几个钱?他是将你当叫花子打发呢!赶紧滚过来一起找。”西裔女正在房车内翻箱倒柜,冲着白人女子一扬手,要她别跟男人继续啰嗦。 “那个,请问咱们到底在找什么?”白人女子站在废纸堆里,怯生生地问。 “一只黑色保险箱,电脑机箱大小,出来前不是告诉过你么?真笨!”西裔女不耐烦地应答着,同时看向另一头忙碌的同伴,见她也是两手空空,不仅目露凶光。她从工具箱找来榔头、扳手分发给其余两名同伙,然后抡着胳臂走向男人,猛地将螺丝批刺入他的大腿!阿方索全无提防,只感一股剧痛直透脑门,冷汗渗渗直下,顿时呼天抢地起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钻石在哪?快说!”西裔女的脸一下子变得极度狰狞,她扬手又抽了男人狠狠一嘴巴,骂道:“谁稀罕四天工资,那才几个钱?出一趟城油费都不够。!” “我哪来的钻石?你大概在发梦吧?”男人咬牙切齿,骂道:“你们都不得好死!” “上周我一连两天都在盯梢你,亲眼见你带着钻石袋驱车走进这架房车。”另一名西裔女挥舞着扳手,照着男人劈头盖脑一顿狠抽,叫道:“你想活命的话,就立即交出保险箱!” “别,别打他,这样会出人命的!”白人女子许是头一回瞧见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她被吓得面色煞白,捂住双耳瘫坐在地,竭力不去听那种野兽般的咆哮,以及男人凄厉惨叫。 十小时前,她俩在洗衣间瞥见游手好闲的白人女子,便问她想不想干一票大的?西裔女筹谋绑票男人已经很久了,但苦于从不被允许进他的办公室。而这个新来不久的流浪者似乎很对老板胃口,并头脑十分简单,头天到店就被他带进屋里肆意欢娱。所以三人一拍即合,白妹负责勾引并下药,她俩负责拷打与逼问,一旦抢到小金库后就均分,然后各奔天涯。 两名出生底层的西裔女来自黑帮遍地的华雷兹,从小耳闻目濡各种血腥暴力,干起这档子破事尤为得心应手,将个可怜的老板往死里整。黑色保险箱就是男人的命根,他怎肯这般白白让她们夺了去?于是抵死不从。男人的沉默激得西裔女兽性大发,她们便刀锯斧刨一块上,五十分钟后阿方索被揍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他难以支撑,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这可怎么办?家人还等着钱动大手术呢!”一个娘们端起大桶矿泉水继续泼洒,又狠狠踹了他几脚,男人就像条死狗般软趴趴歪倒在地,显然已痛晕了过去。另一个西裔女做了个噤声,邀两名同伙下车,来到野地上分发一圈weed,商量起对策来。 “什么?杀人?不,你俩只说是求财,没说非宰了他!”白妹一听,吓得烟蒂从指尖滑落,哭道:“他待我那么好,又给找住处又供我吃饭,怎能伤他性命?我现在后悔死了。” “哭,你光知道哭,真是个废物!说得好听,捧你成头牌,这家伙贪图的是你的身子。再说了,你本就是个流者,天晓得你来自什么鬼地方。咱们仨都露了脸,放他活命就会去报警,那才是给自己找麻烦。”西裔女提给白妹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说:“抽完烟你回车里去,别给他趁机溜了。不麻烦的话,就继续套他口风,总之今晚一定要搞到钱。” 俩人说罢,各自扛起铲子,一个去刨土坑,另一个去野地乱挖,若保险箱不在车内,多半被男人埋在附近。只要钻石到手,她们就越过加州边境逃回墨西哥,从此过上奢侈的生活。 白人女子见事已至此,只得沉重地点点头,只要别让她杀人,什么都好说。此女天性胆小怕事,旁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一向逆来顺受,素来不拿主意。当她推开车门,望见适才昏死在地的男人正屈膝在一口沙发前,他果然是在装死。白妹倒抽一口寒气,拔腿往车外逃去,男人吓得魂飞魄散,心头埋怨自己太鲁莽。不过他很快来了点子,便朝她做了个噤声。 “那个谁,你别怕,先过来说话。”男人压低声调,问:“你想不想发财?” “我?我其实也不太想,只要够吃饭够买几套像样衣服就行了。”白妹抓起剔骨刀,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哀求道:“你爽快些告诉她俩吧,干嘛非要皮肉吃苦,我刚才差点看吐了。” “你的志向怎那么低?真是气死老子了!若说出钻石在哪,她俩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你连这也看不明白吗?”男人朝她露出难看的微笑,宽慰道:“你是那么美丽,又十分善良,那才是我看中你的原因。所以你才配得上钻石。只要你为我松绑,我愿意双手奉上。” “你真的肯交待了?不,还是等等吧。你说的对,哪怕交出保险箱她们也照样会杀你的。天哪,我该怎么办?怎能坐视她们将你这么好的人杀了呢?”女子抱着脸,又开始莺莺啼哭。 “我死了你同样活不了!”男人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凶狞,他用脸撞向白妹,低语道:“你什么都不做,贼娘们凭啥与你均分?而且你这种操蛋性格,万一被条子截获盘问,就会立即抖出她俩去向!于其杀一人是杀,杀俩个也是杀,你也很快会被做掉,明白吗?” “那该怎么办?原来她们只说问出秘密就连夜逃回家的,这下全乱了,我才不要死!” “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活下来,你先替我割开扎带。”男人朝沙发努努嘴,道:“我藏了一把左轮在底下夹层里,一会儿咱们先这般,然后那般,你觉得怎样?” 五分钟后,白人女子手舞足蹈地奔向房车背后,侧目去看,西裔女果然掘了一大一小两口土坑。她按下悸动的心,故意退开远远,叫道:“两位,我又扎了他几刀,老板就快被刺死了,他终于松了口!黑色保险箱就藏在狗窝旁的地毯底下。” 俩女一听,忙抛了铲子,旋风般跑回房车。她们很谨慎,先是探头张望,果见得男人浑身血肉模糊,歪倒在地双腿不住抽搐,显然是活不成了。 “没想到这个傻瓜下手那么狠,我真有些小看她了。”西裔女对视一笑,爬进了车里。 哪知俩人才走一半,背后传来锁门声,侧目去看,白人女子正手拿环型锁,在房车前捣鼓。两名西裔女已知中计,方想抽身出来,男人忽然坐起身,扬着手中一把来历不明的左轮频频射发!只听得“砰砰”数声,走在后的一女应声倒地,血污喷薄在气窗上,顺着斜面不住滴落,很快汇成了血池。而另一女吃着痛,疯狂撞开车门,开始拔腿飞奔。哪知刚转到杀虫公司破车前,突被一条闪将出来的人影连捅数刀,立即就去了黄泉比良坂。 “都是你不好,你总骂我是个傻瓜,要怪就怪自己,杀老板不够还想杀我,你将我的坟也一块掘了,我亲眼见到的!”白妹跺着脚,在原地唾骂。当看清脚下这个西裔女已不再动了,她惊得坐倒在地,将剔骨刀丢得远远,口中连声惊呼:“这不是我干的,天哪,你快起来啊,别那么快就死了!” “别叫了,她已经死了,这不怪你,那是她们咎由自取。”隔了很久,奄奄一息的男子才爬下房车,他朝白人女子挥挥手,道:“别继续哭了,现在过来帮把手。” 男人与她将两具血迹斑斑的女尸抬下车,抛入早已掘好的土坑中进行掩埋,当做完这些,已是累得口吐白沫。趁着男人正在身上翻烟,白妹一把夺过左轮,缓步退向除虫公司破车,叫道:“你,你别逼我,我很厉害的,真的会开枪,我只要求离开,你的钻石不要了。” “老天,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笨妞,等我一分钟,就一分钟。”男人无奈地摇摇头,一躬身重新爬进房车,不久抱着一口沉甸甸的保险箱出来,说:“老子也是游走江湖之人,怎会出尔反尔呢?是那俩个贱货谋财害命,我只是自卫罢了。那么,你夺了枪打算上哪去?” “不知道,大不了再睡回公车站,反正我已习惯风餐露宿了。” “可你衣服上也同样沾了血,万一被条子逮捕并盘问呢?好姑娘,你可什么坏事都没干。”男人被她气得险些晕倒,苦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回店么?因为我特别喜爱你这种傻傻的性格。而你的样貌又是那么出众,所以一众舞娘里最合我心意。乖,跟我回去,这些钻石说好送你那就是你的。对了,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叫什么,请问?” “不記得了。”白人女子听完,忙将左轮一丢,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 “哎呦呦,你轻点,我浑身挂伤呢。那么不記得女士,先扶我上车,回店后咱俩洗个鸳鸯浴,一起去城里最豪华的酒店吃顿大餐如何?嘿嘿,其实我根本不缺这点钱,老子在休士顿还有大买卖要做,就让我手把手教你,如何来当一家夜总会的老板娘吧。” “太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别人都说我很聪明,将来一定会为你赚大钱。”白妹依偎在男人肩头,眼中闪着星光,似乎看见金山银海飘荡在天边的晚霞间,喜逐颜开。 “你怎会那么可爱呢?简直就是我眼中的苹果。”男人也同样心情欢畅,他捧起女伴沾满鲜血的脸蛋,狂野地亲吻起来。敞开的车窗内,悠扬地传出哨声,那是stevie.wonder的经典名曲-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yourthesunshineofmylife thatswhyilwaysstayaround yourtheappleofmyeyeyeah foreveryoullstayinmyheart” 与此同时,在东海岸某地,也在发生相似的事。一个叫摩多万的肥壮男子悠悠然醒来,发现自己被反绑双手,嘴上贴着胶布,塞在一口漆黑无华的车厢内。时隔不久,车在一路颠簸中逐渐缓速,听凭耳边传来的阵阵杂响,理应是驶在一条铺满石块的土道上。 “真是莫名其妙,我明明记得躺在客房床上,这是怎么发生的?我为何被塞在别人车里?现在究竟几点?谁胆子那么肥敢绑票老子?难道不想活了?”男子虽这般不住唾骂,但当车盖被打开,他立即摆稳姿态,端出一副惊惧害怕的嘴脸,浑身筛起糠来。 一只柔软的手架起胳臂将他拖了出来,双膝挨着碎石路面蹭得生疼,来人将黑色塑胶袋一把扯下,男子模糊视线顿时变得豁然开朗,一栋鬼气森森的大屋矗立在面前,许多身穿罩袍的怪人举着鬼火般的火炬,站在这个小广场各处,正杀气腾腾地注视着他。 “女神峰,莉莉丝们!天哪!”男子惨叫一声,老黄色尿液喷薄而出,顿时淌了一地。 身着innkeepin’制服的人摘下白色礼帽,蓬松柔美的紫色长发披散下来。男子望着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标致女人,一下子想起了遗失的记忆。正是这个客房服务员推来架子车,为他送上餐后果酒,并说饭店赠送。当时的他只顾着看新闻,一丝一毫没察觉自己被她算计了。 “大叔,故地重游,感想如何?你还能记起在一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么?”女人眨巴着丽眼,着人搬来一张沙滩椅,在他面前稳稳坐下,笑道:“你干嘛浑身发抖,难道很冷吗?” “饶命!是我不好!但是小姐,你恐怕找错了对象,那时的我们不得不为之!”男子磕头如捣蒜,叫道:“是一群叫门徒的人,还有世界之子,付了许多钱让我们出力办事。他们全是上万人的大组织,普通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我们若敢说个不字,回头就被他们灭门了,换做是你你怎么办?冲撞莉莉丝们我当然知道罪该万死,但你们该找他们算账才对!” “是啊,这确实很棘手,答应了吧将得罪莉莉丝们,不答应吧可能当天你就死了,这也算情有可原。我们当然会找门徒与世界之子的麻烦,但这些不在你的考虑范畴之内。”紫发女取过一支烟,拿黄磷火柴擦过男子脸皮,为自己点上,又问:“除此之外呢?还发生过什么呢?咱们这班无依无靠的姐妹们,很想今晚将你开膛破肚下油锅,你可得想好了回答。” “除此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了吧,既然分到红利,大家还留着干嘛呢?当然全都撤了。”男子岂会不知女神峰大战后又发生过什么,但这是大家一起拟的主意,干嘛要全怪到自己头上呢?于是他匍匐在地,不住哀求道:“我有肩周炎,还有很严重的风湿,像这般既被捆又下跪,痛得我实在难以思考。求求你,至少为我松开绑绳,我一定老实交代,好好配合。” “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你想趁机逃跑,但当真出得了大铁门吗?就算给你窜下山,又能走多远呢?这一带到了晚上连条鬼影都不见,更别说路人了。”紫发女显得很笃定,从怀中掏出怪刀为他切断扎带,然后重新坐回沙滩椅,笑吟吟地望着他,问:“你记起来了吗?” “容我想一想啊,毕竟时间已过了一年多。”男子舒送着发麻的手腕,不住看向四面环伺的罩袍女,绞尽脑汁想要应对人生中最大的危机。逃是不可能的,哪怕再拼命,光腿的也跑不过人家骑机车的,没准这伙贼婆娘还会放任自己上公路,然后用勾铙刺穿脚踝,像拖死猪般再度拉回这里。这群女人摆明了要活活折磨死他,那只是一个时间过程。 想到此,男子跪行来到紫发女胯下,一把抱住她大腿涕泪横流,叫道:“我明白了,你接任了大长老。这确实是我们利令智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可那时的我们只想对付豺狗帮老大,与你与莉莉丝们无干哪。凭心而论,我可没碰过你,甚至,咱俩都没见过面。” “嗯,那是因为我与编码十八号的娘们去爬龙口了,恰巧避开了你们火炬联盟的滋扰。而留在这里我可怜的妹妹,就没那么走运了。”紫发女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提来一方手帕,叹道:“快擦擦吧,一个大老爷们给我下跪,真是太不要脸了。你好歹是个混黑帮的,志气怎还比不得人家药店老板,那老货一连挨了咱们好几天毒打,依旧铮铮铁骨宁死不屈。” “27号,这两者哪有可比性?你们即便将制毒师揍得半身不遂,频频血尿,可由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要杀他,而是指望从他身上套取秘密。”男子接过手帕,胡乱地抹了把脸,指着四周的罩袍女叫道:“可是,你看她们一个个的,不是端着鹤嘴锄就是拿着开山斧,摆明了今晚非剁死老子啊。我不服,干嘛他人一块犯下事,全都算在我头上?再说了,豺狗帮老大也曾发布通缉令想整死你们啊!你们欠他什么了?古斯塔夫早就挂了,放下这些恩怨吧!” “其余人都可放过,唯独你不在饶恕的名单内。”紫发女勃然大怒,一把将男子蹬翻在地,怒目圆睁跳骂道:“若没有你在边上出坏点子,铁狼的人原本已回去了。而你对锐将说,一不做二不休,挟胜利之余威,索性收拾掉老男人集团算了。为了将这出戏演好演足,故意泄露给与我妹妹交好的两名鼩鼱男孩,造成她不顾一切奔向沃森,你敢说这不是真的么?” “等等,这些你都是哪听来的?光凭箭镞两个败类一面之词吗?他们这么做纯属为了投靠豺狗帮,在这俩个狂贼吃香喝辣时,你们却在傻呵呵地大行杀戮,将来被条子缠上的绝不是他俩而是你们,好好想一想吧。”男子仰天长叹,道:“我死不足惜,但为你深感不值。” “因为我手上有比他俩重磅十倍之人的亲口供词!”紫发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明光闪耀之物掷在男子面前,又向身后某个罩袍女扬扬手,让她抱来一部破录音机,狞笑道:“大叔,你愿意听听那个人是如何交代罪行始末的吗?” “你们,你们把他怎么了?”男子揉了揉昏花的水泡眼,方才看清那是一只血迹斑斑的大钻戒,顿时惊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东西与他而言太熟悉了,那是锐将常年戴在手上的,哪怕在他揍人时也不曾脱下。骑马男纵横佐治亚北部,除了打不过鸳鸯馆老男人外,也堪称黑道界绝顶高手,难道连他也惨遭不测了吗?话说回来,他似乎已经失踪,至少有大半周了,莫非是同样被这伙贼婆娘拿了,遭她们杀害埋尸荒野了吗? 想着,他不由将脸一沉,叫道:“你们这么做,就等同于在向铜星枪会宣战,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吗?我死后,会有无计其数的火炬兄弟为我报仇雪恨,想杀就给我个痛快!” “铜星枪会,哇,我确实被你吓到了,即便拼光我们所有人,也打不过他们哪。但任何事都有前提,火炬兄弟们能找到我们才行啊。事实上,莉莉丝亦早在一年前灭亡了。”紫发女示意男子看向自己头顶,一面深蓝大旗冉冉升上半空,上面绣着一个抱膝的展翅女妖,底下烫着娟秀的小字,meeleyet。此女指着它狞笑道:“咱们早就改名换姓,现在叫做弥利耶,居无定所来去无踪,女神峰也出卖给了豺狗帮,现在由他们全权经营。铜星枪会打算上哪去活捉我们呢?那么,投靠他们后,火炬与铁狼真的获利了吗?据说你们过得很惨。” “这!”男子发现,紫发女说得一点没错,他终于垂下了脑袋,陷入沉沉的思考之中。 沃森大战时,因一头枯黄老妖介入并展开无差别袭击,迅即打乱了群贼们的阵脚,他们拼命组织起火力,在损失了十来个弟兄后,才勉强击退了野兽。与此同时,联合军团也追到现场。圣维塔莱领队当然不会与他们交战,那样有违江湖上的道义,故而好言劝阻他们离开。当瞧见古斯塔夫趁马逃走,锐将与他便知道完了,将来势必将遭到最残忍的报复。 于是俩人带着残余人马,连夜投贴拜在铜星枪会麾下,论整个佐治亚北部,唯有他们才有实力能与豺狗帮一战。结果铁狼与火炬等来的,却是一周后古斯塔夫命丧鸳鸯馆的消息。这下搞得进也不是退也不行,眼睁睁看着铜星枪会拉拢他俩的手下,并逐步控制了客户网络与供货渠道。锐将对此耿耿于怀,时常骂他是个猪脑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去向老男人集团请罪,起码人家现在混上白道,气度恢弘,最关键的是,没伤到他的心肝宝贝。 在那之后,轮椅男与锐将时常想要重回巅峰,便暗中筹谋再独立出去。不久前男子结识了弗吉尼亚另一个黑道世家,他们与铜星枪会存有血海深仇,两下接触下来一拍即合,今天他带着妻孥赶去里士满,就是上对方庄园投诚的。只是时间尚早,所以定了一间酒店歇息。 “而今是我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刻啊,堪称孤家寡人,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这个可恨的紫发娘们识破了,真是天要亡我!”男子抹干泪滴,捧起对方的手,将眼一闭正欲待死,忽然惊觉自己被带进沟里,慌忙大叫:“不对不对,咱们是设计了沃森之战,可并没因此杀害金发妞啊,正是她带着古斯塔夫一路奔逃才回到鸳鸯馆,他们是被困在火海中罹难的。而且我还听说,9号最终活了下来,谋害你老妹的,是那只该死的妖怪,它同样宰了咱们许多人!” “她是活了下来,光在医院病床上就躺了两个月,你与骑马男可曾有过一丝忏悔?不论是谁全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可知道,这一整年她是怎么挣扎着过来的吗?你们谋杀了她的善良,活生生将之逼成了母兽!如今在她脑海中只有一个词,复仇!向所有欠下血债之人讨回公道!这就是我们重建弥利耶的原因呢!老畜牲,你还不悔罪?非得逼得我动手么?” “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如果可以,我想在临死前见她一面,祈求她的宽恕。”男子怆然地望着天边北斗星,恼道:“我已搬离了佐治亚,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告诉我。” “不仅是你,你儿子在哪上中学,你妻子平日里去哪家美容店,又与哪个健身教练勾勾搭搭,你会去哪家超市购物,我们了解得清清楚楚。真想办你的话,你早没命了。” “明日周二,十三号,天气晴朗干爽,72华氏度,未来几日,东海岸将形成九号海岸飓风,届时将迎来今年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气温会明显下降,市民出入要注意保暖。”恰在此时,收音机里传来当地台的天气预报,男子乏味得听着,不知她所言何意。 “多么凑巧啊,去年的天气预报也这般说,明天恰好也是周二,这真是一个大日子。”紫发女一把拧住男子的耳朵,将之提留起来,笑了:“不过我老妹宅心仁厚,她觉得杀头猪,实在太便宜了你。因此她有两个要求,打算赏你一条活路,你愿意听听吗?” “是,尽管吩咐,只要留我狗命,我无不照办!他日定当登门拜谢她的不杀之恩。”男子双手紧贴裤缝,慌忙避过她的直视,心头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逃出了鬼门关。 “好,先是第一点,你若是能记得起她叫什么,可以免你不必被弥利耶们乱刀砍死。” “这,我只知道她叫9号,图册上那么写着的。不过你容我想一想,妈的,到底叫什么呢?”男子苦思冥想了半天,叫道:“是一个花名,我记起来了,她好像叫醉蝶花。” “恭喜你,大叔,你赢取了第一关。但她现在不再是醉蝶花,而叫月神花,勉强算你通过。”紫发女在男子面前婀娜地转了个圈,又说:“第二点嘛,恐怕对你来说有难度,明天是鸳鸯茶一周年忌日,她要你带同你剩余的弟兄,去陵园庄严地祭奠。” “你疯了吗?而今我还不算完全脱离铜星枪会,这么做他们岂肯饶我?哪怕不被你们杀害,将来也会遭他们清算。”男子正待竭力争辩,猛见得紫发女脸色一沉,眼中闪现凶光,立即站得笔挺,叹道:“是,如她所愿,我明天一定会去古斯塔夫坟头哭拜!” “看,下定决心并非什么难事,这下皆大欢喜了。”紫发女故作亲昵地挽着男子肩头,缓步向大铁门而去,当下到道场门前,她忽然一个连环飞腿,将之踹倒在地,两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罩袍女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你怎能出尔反尔,你怎能言而无信啊?”男子绝望地高叫。 “为了确保你明天真会践行诺言,我们需要一些保证,那就是请你品尝全套二十一间酷房,并用八台摄像机拍摄下来,若不照办,就拷贝一份寄给铜星枪会。”紫发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道:“大叔你不是对姐妹会的过去很神往吗?现在就好好满足你。少罗嗦,要么你进去,要么过几小时骗你妻孥过来,换他们进去。” 不论男子怎么惨嚎,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罩袍女们将他拖进泛渣之井,并沉重地合上了弹子门。小广场随即变得清冷下来,一条修长且柔美的身影从鹿血滩破门里踱步出来,站到了紫发女身边。 “我处理得怎样?夸夸我吧,小老妹。”紫发女憋住笑,替她摘去毡帽,示意女子去听,不断回荡在道场上空的哭叫声,说:“他这回不用再幻想自己是个头面人物,下半辈子也将坐上轮椅,你觉得咱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呢?” “你干得很好,这么一来,他们没闲工夫来拖我们后腿,也没精力继续找豺狗帮麻烦,我也算是践行了对亡夫的承诺,虽然不知他用意何为。”女子眨巴着深黛闪亮丽眼,扬手一指,肃穆道:“全体弥利耶做好准备,今晚就启程,我们的疆场,在北方!” 今天是世纪末十月倒数第三周的周一,时代洪流即将奔流进入千禧年,美国的女性恶劣犯案记录比起过去十年,足足上升了三倍,每一宗都令人发指,并残忍无比。 1999年10月12号,这个寻常日子对于普通美国人来说,就像从没度过那般,既不会留下任何记忆也不值得纪念。东西两个海岸,差不多是摩肩接踵,连续发生了两起男性遭受女性绑架大案,结果却因受害人的种种原因,拒绝报案所以未被记录,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然而这两起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却在之后产生出无尽的纠葛。它又是怎么回事呢?那就不得不从去年的那场女神峰大战的余烬中,拔火挠炭慢慢道出原委! Chap 1:Veuvage (未亡人) 趁着暮色,一辆拖卡稳稳停靠在鸳鸯馆正前,车上的大妞摘去墨镜,开始往里拨手机。时隔不久,一群莉莉丝们打厨房边门出来,手忙脚乱地开始卸货,将纸箱一只只移往电梯井。 “东西倒是买全了,可惜没条件做饭,不然耶诞节大餐该多棒啊。”艾莉森无不惋惜地耸耸肩,朝她提来一支weed,问:“怎么只有你一人?我以为霍利斯曼也一块来了。” “原本她是打算过来的,但临行前觉得不太合适,就留在亚特兰大医院里,继续看电视。别担心,小孩很习惯叫她阿姨,早就将她原来的爸给忘了。”krys伸手接过,答。 “那么,孩子现在管她叫什么呢?依旧是林锐或霍利斯曼么?这实在太别扭了。”艾莉森憋着笑,问:“我很好奇你俩接下来该如何相处?我原以为,你会很恼火这种操蛋结果。” “选用最初的名字,freesia。半年前,这家伙趁着还没恢复男儿身,故意与我约了顿饭,从此人间蒸发,之后我就得了相思病,谁知她至始至终就在身边。这件事难倒了他们兄弟俩,将来该如何同我解释。其实,在我还没入魔前,已隐约察觉出了异样。但我不恼火,反倒觉得好浪漫,不过后来瞧多了这张脸,也就是那么回事。”krys昂起头,看娱乐城装修工在调试灯泡,问:“可这个大日子,对醉蝶花来说就是一个人的耶诞节,今天她好点了吗?” “与三天前醒来时差不多,独自坐在水池旁,眼神涣散,不是在唉声叹气,就是哭哭啼啼,与你当初甦醒时那样,整个人完全傻了。”艾莉森为她点起烟,叹道:“我与大莉莉丝们基本都住工地上,今天也刚到,具体说不上什么。还是她考虑周详,别人都喜气洋洋的,若是拖家带口过来,刚巧被她看在眼里,不知又得受什么刺激了。” “多给她一些时间吧,同一天失去两个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要换成我早就疯了。” 伊腾顿大战那晚,鸳鸯馆火起发生在晚间十点一刻,烧了十余分钟后,不知是神秘角落繁多的喷淋头起作用,还是其他原因,总之它自己熄灭了。人们在地下十层的电梯井里,找寻到野兽的残骸,着人抬上地表后,便倒悬在大吊车上示众,很快被国民警卫队拖走。 而余下的工作,想进行下去困难得多,因为底层电力配置设在神秘角落的机房内,想从外部打开缺口,就必须用到激光切割,毕竟它是以防备核战爆发的标准来进行设计的。人们苦战了两小时,才最终进入避难所内部,这所经典建筑的损失,可以用微乎其微来形容,除却铅墙上有些焦癍,大体得以保存,只需找几名装修工重新粉刷墙头,便能焕然一新。 根据圣维塔莱领队的描述,鸳鸯茶与醉蝶花被人发现时浸泡在池中,男人用整张背挡住烈焰,浑身被烧得焦黑一片,却留有部分意识。而被压在水下的金发妞,已没有了生命迹象。两人迅即被送往医院,在反复施救后醉蝶花勉强保住了性命,却因大脑缺氧太久而陷入深度昏迷。在场医师无不惊叹,此女身体素质实在强健,这在现代医学史上简直就是奇迹。 而老男人就没这么走运了,据说他全身超过95%以上的皮肤都被烧烂,一直挣扎到第二天上午九时,终因伤势过重而不幸离世。在临死前,他为情妇留下了一份遗产,神秘角落归其所有,全部维修费用皆有公司负担;同时,又将鸳鸯馆每月净盈利的5%划归在她名下。 就这样,流离失所的姐妹会获得了一个避难所,从不曾有过物质享受的小莉莉丝们尤其喜爱这个新环境,从网上购置帐篷盘踞了神秘角落。而大莉莉丝们不愿沾他人的光,要么住在绯红山庄要么宿在污水处理厂,自打消灭了髅龙后,这里又变回了流浪汉们的天下,一到夜晚众人便点起篝火,载歌载舞,却是另一番风景。而得了领地又有了钱的莉莉丝们,在桃花领导下逐步恢复元气,短短两个月间又扩充了二十余名新成员。 众女无不思揣着复仇,然力量微寡,稍错一步即满盘皆输。只因佐治亚民风剽悍,黑帮势力尤其强大,与其他地头的匪帮截然不同。别人都是以家族为单位,通常规模在二十余人上下,因被条子长期盯着,所以几乎搞不来什么重武器;而铁狼骑军与火炬联盟,一个是摩托车帮,一个是监狱党,全是百多十人的中型黑帮,自从得了暗世界重大利好,并配发了半自动武器,一下子混壮了,就连东北部黑道世家铜星枪会,也开始向他们频频示好。 正所谓蟑螂臭虫是一家,这些本就看豺狗帮不顺眼的大小暴徒们,终于勾结在一起,老男人集团只能知趣地退出一些堂口,并保持着低调,打算忍辱负重躲过这场重大危机。供血方尚且如此,仰人鼻息的莉莉丝们又做得成什么呢?审时度势之下,威廉姆斯压制住屡屡发起的骚乱,并竭力安抚众人,将来该如何发展,最低限度也得等两名伤重的魅者甦醒。 此后不久,心怀愧疚的圣维塔莱领队来过一次,他借着探视伤者为由,给莉莉丝们出了个主意。想息事宁人,不再遭受本地黑帮蹂躏,最佳方案便是对外宣布解散姐妹会,并销声匿迹。以暗世界的正统观念,假设世上存在两股獍行,他们只认可弥利耶,而不承认亚弥尔。所以,趁着地底世界陷入混乱,不妨重新竖立弥利耶大旗。至于联合军团,已分不出精力再管这档子破事,他们与逃亡在外的康斯坦丁取得联系,未来将全力以赴收拾掉星尘之民。 就这样,猖獗一时的莉莉丝在佐治亚大地上灭亡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生代弥利耶。女神峰大战存活下来的十多名莉莉丝,则成了组织干部。十二月上旬,天竺菊率先从昏迷中醒来,方知天下大势已变,桃花趁机卸去吃力不讨好的代长老,忙将职权交还她,并要她来立宗法。可紫发妞哪懂这一套,刚想咨询勿忘我,岂料她再度神隐,即便眼镜也不知她的踪迹。 天竺菊大致知道一个框架,獍行分为三个等级,掌管一切的人物叫踏星者,武斗派的是弥利耶,负责公关的唤作魅者,组织内男性全部都是文职,统称行李员。正因这个馊点子符合许多人的心意,于是,小老汉博尔顿、魂镰尤比西奥、自由宪兵座狼以及圣维塔莱承包商一干无聊男人们,极力向暗世界两院作保,最终被白狼仲裁院批复准许,但需支付一百枚弥音盾作为创建公费,缴纳不出则作为欠费只能打义工,不得主动在外招惹是非。 于是,狗屁不懂的紫发妞成为了史上最弱的塔星者,从此傲立于暗世界群雄之林。 “这是为你们好,抱上暗世界的粗腿,也就有了立足之本。而且打义工还能挣到弥音盾,何乐不为呢?”小老汉背起手,奸笑道:“这么一来,大家又能时常见面,彼此有个照应。” “他日我找个机会,让你们与白狼仲裁院的头面人物见一见,想往上爬就一定要听话!”魂镰抚着紫发妞清丽脸庞,淫笑道:“咱们的圣皇既昏庸又博爱,也许你会对他胃口。” “我更在意的是,万一她醒不过来,就这样成了植物人,将来该怎么办?”圣维塔莱领队望着沉睡中的醉蝶花,哪怕再繁乱的心也会平静下来,他总能从这个妞身上找到某种慰籍,又全然不是单纯的灵与爱,而是丧失很久的感觉,所以承包商时常面露忧郁,暗自懊恼道:“可这么做是为了天下计,怎么搞到最后,我却成了千夫所指的背锅侠了呢?”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颠覆,游走江湖之人,为求取安全而拼死奋战,目的是想尽可能减少对手。唯有醉蝶花是个例外,她的敌人是越打越多,从最初的紫眼狐狸,逐步扩展到世界之子小老汉、铁狼骑军、火炬联盟,然后蔓延到铜星枪会与尘民。放眼四周,全是心怀叵测之人,欲图不轨之徒。其中最遭她痛恨的,就是圣维塔莱的领队,这个来自芬兰湾的承包商。 “今天是个快乐的日子,将所有不快忘了吧。”当电梯门打开,krys挤出一丝微笑,款款走入了从未来过的神秘角落。许多素未谋面的小莉莉丝们,或张灯结彩装饰松树,或来回忙碌准备着菜品,却将一位呆坐的金发大妞,冷清地丢在泳池跟前。 “嘿,alex,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与大家一块去吃些东西吧。” 她侧目打量起脚下的这个人,心头掠过阵阵悲凉。此女肤色苍白,身体孱弱并营养不良。手腕脚踝这些密布神经血管的部位透着黑,胯下挂着一个溺袋,早已漏了满地尿液。越是靠近她,越能嗅到一股冲鼻恶臭,krys伸手揭开她的丝质睡衣,便见得两滩干透了的大便,满满糊了她一屁股。 “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病人的么?”这幅惨状看得krys热泪喷涌而出,她顿时变得勃然大怒,不由叫道。众人有吃有喝,全赖醉蝶花的存在,她才是这处神秘角落的真正主人。 欢快舞曲盖过了微弱质问,远处的小莉莉丝们丝毫听不见,依旧在装饰耶诞树,甚至连眼角也不曾扫向这边。krys的咆哮没能打动任何一位少女,却将独坐发呆的金发妞吓得不轻。她抬头撞见这张愤怒的脸,所有恐怖记忆顿时浮现脑海。在很久以前,自己曾屈服在这个高挑的凶悍娘们脚下,挨了许多毒打,并多次受她暴力侵犯。想到此,她怪叫一声,手脚并用攀上大理石泳阶,噗通一声跌入池中,竟然沉底了。 “怎么又是你?少来碰我,你可知我有多讨厌你么?哪怕饿死也不要你来多管闲事。”krys一个猛子扎进泳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重新拖回岸边。金发妞连吐带呕咳出许多脏水,一缓过劲便使劲挣扎,叫道:“你别再打我,我已经残废,再也扛不住揍了。” “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干嘛语无伦次的?我是krys,蓝花楹啊,不是你臆想中那俩个鬼魅般的女人,她们早就走了。”她只得抓起电话,冲着另一头高喝:“美人蕉,别再继续忙那堆火鸡,你与牡丹立即给我下来!醉蝶花的状况很不对劲,她似乎真的疯了。” 十分钟后,两名大莉莉丝们神色慌张地下到神秘角落,三人一番检查后,方才明白这个可怜的金发妞不是喜爱呆坐,而是根本走不了路。长期躺卧病榻,腿部肌肉逐渐丧失功能,若不加以工具辅助,想恢复痊愈仍需时日。她俩因居住在外,不曾料到实际情况会这么恶劣。 “露西呢?我醒来后一直没见到,把她叫来。”金发妞稍稍平复情绪,问。 “你被送进医院后,急救时几度心跳中止,当时医生说要有思想准备,也许番茄认为你会追随古斯塔夫而去,没有了你的保护,她害怕遭到我们秋后清算,故而连夜逃回了极暗世界。”艾莉森喂她喝了几口水,道:“所以没人知道露西躲在哪,不然换她来照顾你就好了。” “鸳鸯茶终于还是死了啊。”尽管这件事她早已知晓,但每次听闻都像晴空霹雳,金发妞抱面痛哭,连声叫道:“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们都无比讨厌番茄,肯定是偷偷将她杀了!” “没想到她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糟,将来该怎么办?”krys朝远处的小莉莉丝们扫了几眼,问:“木樨花和黄瓜总是她的熟人吧?怎么连她们也不管不顾,真将她当成了摆设?” “那两个人连自己都照料不好,怎懂得耐心照顾病人呢?而且一下子扩充进那么多小孩,她们正忙着统合板块呢。krys,谅解她们吧,我们也曾有过荒唐时代,你觉得当年的我们,会像现在这般明事理么?她们都是些辍学学生,单亲家庭的弃儿,浪迹社会的不良少女。否则怎会落得无家可归,泡在一个不知前途在哪的组织里混吃等死呢?” 牡丹的话极大刺激着krys的心扉,遥想当年,她也是一代飞妹出身,年仅十五就浪迹在布里斯班街头。当时的她为了与刻薄老爸怄气,逃夜鬼混,在学校殴打别的女生,上超市偷东西,持刀抢劫货卡司机,公园里骚扰谈情说爱的恋人,简直是无恶不作,小小年龄已是多项罪名成立。即便放在而今这群小莉莉丝里,也堪称最残暴的坏蛋。 “算了,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她好了,起码兰开斯特们都在亚特兰大,我老公恢复得比她好,生活已能够自理,醉蝶花才是我们里最可怜最无助的一个啊。”krys按了按藏在怀中鼓鼓囊囊的物件,长叹一声,道:“此行我本想带给她一些惊喜,刚才走在中途,又被鸳鸯馆现任老板叫住,还是等她能下地走路,再一块说与她知道吧。就这样,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两名大莉莉丝走后,krys为醉蝶花浑身上下洗净便溺,又喂她吃下些东西,金发妞这才沉沉睡去。krys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白皙大腿上,像哄婴儿般呢喃着:“就将我当作陷在嚣尘之海的小苍兰,或者恬静时的dixie。睡吧,宝贝,你要快些振作起来,明天才会更好。” 就这样,在经过krys一周精心呵护下,我的心境逐步被纠正了过来,每当暮色降下,她便扶我绕着鸳鸯馆外墙一圈圈散步,我方才醒悟,这才是纯粹的她,在黑枫镇时乐观的她,常将自己比作调节气氛的女戏子的她,心头那层深度恐惧,这才像乌云般散去。到了最后一天,我已能与她共同骑马,一路颠簸去往偏远的废水处理厂,去见见驻扎在外的其他人。 “alex,世界之子的人,要我将这包东西转交给你。”相聚不易,分手亦难,回程前的krys,将怀中那包东西提给我,塑胶袋装的是dixie的遗物与车钥匙。除此之外,还有三枚赤铜硬币,这是女神峰大战我们挣得的工钱。她将弗洛林塞入我手,说:“我与天竺菊商量下来,它们全部应该归你,这么一来你还差七枚弥音盾,就可以前往阿辽硫再度见到金字招牌了。忙完这里的事,你就带着莉莉丝们回北卡吧,我与兰开斯特他们先走一步。” “那为什么不能一起走?听着,伊腾顿是我的伤心之地,我一刻都不愿继续留在这。” “因为鸳鸯馆现任老板,也就是古斯塔夫的胞弟,说想与你见一面,还有遗产分割上的琐事没了结,他明早就能回来。alex,开心一些,将莉莉丝这个称呼埋葬吧,咱们现在更名叫弥利耶了,夏洛特见。”她冲我扮了个鬼脸,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第二天正午,我怀着忐忑之心叩响了老板间大门,一个身材比起鸳鸯茶更显酒囊饭袋的中年男,热情地将我迎进屋内,他抓起一支雪茄嗅了嗅,努力组织语句,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大嫂,你千万别拘谨。怎么说呢?容鄙人介绍一下,我名唤登泽尔,是古斯塔夫的二弟。这份基业全是他亲力创下的,按理说我不该顶上这个位置,但直系里除了我再没其他胞兄了,实在是惭愧啊。”面对一位绝世美女,他很难将目光从我胸口移开,终于找了个借口紧挨着身子坐下,没话找话道:“要不要先喝些酒?我发现他柜里藏着许多俄罗斯水晶香槟。” “我不渴,那么登泽尔,你也别拘束,是不是我现在欠费了?你直接了当地说吧。”我整理着一身黑衣黑裙,放缓语调,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问:“你不介意我穿着丧服吧?” “怎么会呢?对于胞兄的惨死,我也同样很难过。神秘角是遗产的一部分,你怎会欠场馆费呢?有些想多了。一来我需与你对接,每个月娱乐城净盈利的分成,你得开个户头,如此我才能按时打钱。二来嘛,现在你是那群姐妹会的大长老,我想收购你们的地皮女神峰。” “账户你替我开就行,至于贝巴因道场,我做不了主,这需要开场质辩会后才能答复你。” “嗐,咱们自家人就别绕圈子了,我要收购那块荒地有什么用呢?它离得那么远,而且周遭环伺着铁狼与火炬一众匪帮,我嫌麻烦还来不及呢,其实整件事是这样的。”他取过一瓶水晶香槟,为我斟上一杯,开始娓娓道来。 约莫在一个月前,白鲸佣兵的军阀老大打给他一则电话,说有一个叫什么科学院的机构,想要购置这块地皮,托他来游说我遵办。男人提出与对方当面谈谈,但遭到拒绝,科学院的人回答说,购地是个幌子,主要是不愿别人将女神峰当作探险乐园,他们需保证地底秘密不被揭穿,总之就是为了那本下支若毗。登泽尔思来想去,论说这世上操这份闲心的,一定与联合军团有染,哪怕不是也与暗世界脱不开干系。 “他们说了,只想获取合法转让手续,因为再不下手,就会被州政府动用公权力,钻法律空子夺走,到时就晚了。所以科学院保证,愿意承担所有修缮费用,他们也不会派人入驻,往后姐妹会再想回去,哪怕住下也没关系,只需同他们预先打个招呼即可。”男人指着胸口一只蝴蝶挂饰要我去看,道:“据信科学院也是大有来头,背后势力比起怪人们更强!现在豺狗帮四分五裂,有了他们撑腰才能生存下去。所以我急得团团转,每天都盼着你早日醒来。” “嗯,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呢?”我捡起胸针一番打量,也猜不透它隶属哪一家。 “这么跟你交代吧,当下的豺狗帮,四大金刚实际已半独立了出去,留给我的只是餐馆酒店这部分产业。道上的人虎视眈眈,时刻都想趁此良机消灭我们,可在胞兄临终前,我向他做出过保证,一定要为他守住基本盘。”他示意我坐下,又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与其管理这么庞杂的公司,我更热衷文学创作,其实我是一名学者。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将来要我怎么过呢?而大嫂就不同了,据说你是名满天下的女杀手,能镇住场子啊。” “你快别打我脸了,身份一事已向鸳鸯茶说明过了,我只是个无业游民,什么女杀手!”我摆摆手,也取过一支雪茄,问:“除他们外,还有其他奇怪电话找过你吗?” “没有其他电话,就只有他们。我当然理解,行事得低调嘛,这就跟拍电影般魔幻,脑中闪过你这种美人挥舞复仇利刃的场面,就叫人不由得血脉喷张。有空传授我几招,也好令我免于被人刺杀啊。要是大嫂哪天在外混壮了,荣归故里之时就是我主动退位之日。”男人笑容可掬地应和着,问:“那么,你意下如何?我得尽快回复他们。” “请给我半天时间,开质辩会事小,但我需要多打几个电话釐清脉络,地底世界各势力盘根错节,彼此间亦敌亦友,关系十分杂乱,稍有不慎就会踩中别人红线。”我将香槟一饮而尽,拍了拍肩头,叹道:“惭愧,老实说我连神秘角都不配有,那是鸳鸯茶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我何德何能可以继承他的馈赠呢?我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基业。” 男人一想也是这个理,如若处理不好,非但不能带给自己安全,反而会陷入暗世界斗争漩涡,也只得同意。在推门送我出去时,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把捞住我胳臂,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有其他事吗?传授你几招,不急于一时吧?”我不禁感到纳闷,问。 “不,胞兄过世前,他曾跟我说起过这么一件事。”他拢着我柔软的肩,又重新合上大门,说:“有一次你过来取别人寄发的包裹,曾说想剪个清爽的短发,后来经不住大哥的一番调情,就与他直接下了神秘角泡澡,然后剪发这件事他就稀里糊涂给忘了。” “诶?我有说过吗?”扪心自问,那可能是指我陪艾莉森上大镇买化妆品那一回,即便说过我也忘了,但鸳鸯茶为何却记得?又干嘛要与我提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胞兄在地下苦寒之地,很凄苦啊,他不想枯草与蟋蟀作伴,而要留你一些东西,那样才能拥抱回忆,在留恋的缝隙中与你重逢。”男人神秘兮兮地说完,重新拉开大门,道:“去见见他吧,这是墓园地址,哪怕再思念也别掀馆,那副惨状是你无法承受的。” 从马厩牵出制势,我踏上夕阳斜下的公路。其实穿戴这身行头,我本就有意向男人问明墓园在哪,想去祭拜他的亡魂。小拽女紫宝石般的大眼不住眨巴,注视着苍空下一对白鹭掠过,消失在天际线之外。形单影孤的一人一马,全都失了情侣,被挟裹干草的怪风阵阵吹拂,尤显凄凉。我手握两把安贡灰,十分期待道旁窜出一张奸恶的老面孔,正好可以借着这股怨怒,刺破他们血肉之躯,挖出心脏放干鲜血,也好泄我心头之恨。 “来吧,狗杂种们,快滚出来招惹我,你们这些娘娘腔,究竟都藏哪去了?”我故意挑选这套低胸丧服,又存心不带乳罩,为的就是以性感姿态挑逗他人猥亵。至于他们是不是铁狼与火炬的败类,并非重点。我就想找几个倒霉蛋搏杀一番,现在终于有些理解勿忘我了,她为何有时会走去荒山野地,专找无辜游客的麻烦,说穿了就是本性嗜血,女性的兽欲罢了。 天下碌碌之辈们果然很懂惜命,在这条铅青公路漫步了一个多小时,我竟然连半条人影也没撞见,就这般来到了这片亡者的净土。55号位是个往下去的家族阴室,底下安置着鸳鸯茶七大姑八大姨们。新添的墓碑上,嵌着他做鬼脸的大彩照,底下刻着诞辰。 古斯塔夫.范.斯特利普,生于1949亡于1998,享年四十九岁。 “哪怕死了,你也要逗我发笑吗?”我抚着这张不合时宜的遗像,惨笑数声,泪水如断线珍珠扑哧哧坠下,很快染湿了白皙大腿。我犹如被困在仇恨的海底,无法喘息,想竭力挣扎出去,却不能够,无数世道险恶以及没用的理智,困住了我的手脚,只得连连发出惨号。 “宝贝,既然你揍我如切菜斩瓜,为何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我整天都在思索你的话。你说,让女杀手爱上自己,显得既刺激又疯狂。然而激情之余,更想她能成为贤妻良母,回归家庭。过去我不能理解,现在慢慢领悟了,你真正想要的是一个社会关系简单的人,并将她留在身边。而彼岸花选择的生活方式,无不激烈与你对撞,你想尽一个人夫的责任,让她远离危险。女杀手,她没有社交,然而女杀手,她又是各宗阴谋利益的复杂冲突点,注定是条血腥不归路。你一直以来追求的,就是这种令自己痛心的矛盾,品尝苦楚。” 也许因我的哭声,远远的土道间出现了一条浅灰身影,那是扛着工具包走来的守墓人。 “我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好在哪里?你所瞧见的一切,都是我在惺惺作态。我怎会不物欲呢?你的天堂是我奋斗一辈子都登渡不了的,哪怕在酒池肉林里待上一天,也是人生极乐。可我好吃懒做,一心只想沾人便宜,不愿有任何付出。并且,我还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啊,你让我怎么办?相爱之人怎能欺骗对方呢?当我鼓足勇气说出,岂料却是绝唱。” “我不觉得你不男不女,你是一位相当漂亮的女人。小姐,鸳鸯馆老板是你什么人?”不知不觉间,守墓人已站在了身后,他扫了我几眼,说:“我明白了,那么未亡人,你有什么话想留下?我可以替你刻上石碑,以寄托你的哀思。” “就写相识匆匆,离别亦然,未亡之人此生无法伴你左右,来世再续前缘好了。”我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道:“忙你自己的去吧,我心情很差,只想找个角落发泄吼叫。” 守墓人向远处正在巡逻的同伴招招手,要他带来刻刀锤子与金粉,开始趴在碑前忙碌起来。而我则退到背面,斜倚着石碑坐下,拿剪子剪下瀑布般的长发,卷成一束。 “宝贝,你总说我清纯,其实我是个无赖,又哪里清纯了?我所干过的事足以叫你大吃一惊。在我认识第二位前女友时,第一位打来电话说自己怀孕了。可我身无分文,居然无耻到向现任女友借钱,而陪她去打胎。你能想象吗?我伤害过多少女孩?我就是一个底层垃圾,一个流氓渣男。是你让我明白了情欲背后,有着一份深沉责任,我也因为你,而得到了净化。” 守墓人们听着我的呓语,不住嗤笑,以他们肉眼凡胎,岂知这张皮囊下的灵魂有多肮脏。 “终有一天,我要将那些残害过你的人,统统送下去!我不在乎将变得有多血腥有多变态,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为何要落得这个下场?这已成了我的生存理由。我向你起誓,做完这些我就自尽去陪你。至于魏特曼、小苍兰,丽恩,统统见鬼去吧,我已承受不了磨难了。” “奇怪,天已变得很冷了,为何我头皮还这么痒呢?小姐,你肯不肯请我剃个头?”一个熟悉的口吻自身旁响起。我忙起身,端稳手中的安贡灰。两名守墓人早已完成工作,他俩将行头脱去,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抽烟。一个身着牧师黑衣,是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另一个满头油汗,是个面色红润的胖子。他们居然是桃树角合战时遭遇的黑阶士与拾骨人! “终于出现了吗?也好,先拿你俩练刀!”我狞笑一声,飞扑出去。 “等等,这又不是骁鸷之梦,在现实里我们就是循规蹈矩的市民啊,手无缚鸡之力。勇武的小姐,你先将叉子放下。”胖子见矛刃直逼咽喉,终于慌了神,他急急摆手,叫道:“我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而是受人之托,让你与碑上的这个人见上一面。” “立即证明给我看。”我不依不饶地擎着钢叉,矛尖游离在胖子眼睑之下。 “醉蝶花,别为我感伤,更别将自己设定为鲜血淋漓的寡妇。我喜欢的,是你这份纯真,被你唾骂时,我感到如沐春风,嗅着你的急促气息,实在叫人沉醉。”恰在此时,一个渺若风笛般的声音,自墓室门首处悠然传来,鸳鸯茶飘忽不定的亡魂,站在那里笑吟吟地望着我。他背起手,颤声道:“老婆,与你分离,可知我有多么不舍,但这就是命格啊,活好你自己,感到寂寞时,就来看看我,我会一直停留在这里,等你回来。” “这,这也太神奇了!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我惊得圆瞪丽眼,向着鸳鸯茶缓步而去,每走一步,他就变得模糊一层,就快要消失了。 “鸳鸯茶,你别走,多喊我几声老婆,求求你了。过去我是如此讨厌被你当众这般叫,当再也听不见时,才会被它感染。我该怎么办?难道血海深仇不报了吗?你怎那么大度?你是被这群畜生,以及该死的狄奥多雷,活生生谋杀的!” “因为,这是男人的战争,无需女人涂上血妆,她们本就柔弱,不该背负沉重的杀孽。继续保持你的清纯,那是我的悠远寄怀。老婆,若你心里有我,就按我说的做,别了。” 话音未落,鸳鸯茶的鬼影,就像散开的烟雾,消失在空气之中。而我想要追问拾骨人,石凳间哪还坐着他们,这俩妖人也如鸳鸯茶那般,化为了流苏,就像从未存在,只留有一罐金粉,以此证实他们曾经来过。 13:32s Chap 2:Pineville (派恩维尔 今日是一月的第二周,下午时分,我扣响了老板间大门,衣衫不整的登泽尔,正搂着夜场小姐在亲嘴,冷不防闻听声响,忙从沙发上爬起,迟迟疑疑了半天,才拧开锁头。 “看来我敲门敲得不合时宜,别多心,我只想与你道别。”我伸出手与他象征性握了握,肃然道:“临行前我忽然想起,你要我传授几招,所以趁着她们还在打包,你我练练手。” “大嫂,我那时只是开玩笑的,怎可能打得赢你呢?我与古斯塔夫,一个练武一个学文。好吧,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他应了一声返回屋内,时隔不久换上一件他大哥过去的拳击袍子。我俩一路无话,搭着电梯直抵神秘角落,当着他的面我脱去全部衣裙,换上了一套黑色柔道服,手捏缎带站到了登泽尔的对面,深深行了一躬。 “在气力不及人,身高也差别人许多时,吊脖子是最迅捷有效的。出招必须得快,要狠,别花精力去搞那种弄晕对方需时很久的臭招。”我沿用对付布雷德利的绞术,一连五次通过缠手到绕绳登脖,最后再用背脊高高顶起,将新老板制得服服帖帖。 通过肢体激烈对抗,登泽尔也体会到与女人打架其乐无穷,隔着一层麻布,里头就是女性灵动柔软的身躯,不论他抓哪格哪,都会无意识触到对方敏感部位。更何况,我那超凡脱俗的容颜,辈分是未过门的大嫂,这些都令登泽尔欲罢不能。耍到性起,他声称自己很好学,继续软磨硬泡了很久,直至最后一丝气力被抽空,这才软塌塌倒在水池前。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有些怕他控不住盘,不论登泽尔过去从事什么,肯定同鱼龙混杂的娱乐城是两回事。没有定力之人容易把持不住自己,一旦陷入温柔乡并沉湎,这份他人创下的基业就变得危机四伏。什么都不是的我,不具备他的天然优势,所以通过展露柔情蜜意,也好叫他知晓魅者有多销魂。人一旦尝过肉香格调也会提升,而我看破不说破,故意任他在身上揩油,便是留给此人一份幻想空间。如此一来,夜场女想趁机上位便不再入其法眼。 “难怪我哥从小喜爱与女孩们打架,原来这么快乐,我现在才知道。大嫂,立即就要走吗?再多待一阵吧。”新老板便借着夸赞我手段高超,颇不自然地拢住我肩头,没话找话问:“我刚发现你剪了长发,这样也太好看了,你没去掀棺吧?大嫂,你觉得我有培养前途吗?” “没去掀,在取药时,我已看过他诊治时拍下的照片。告别伊腾顿,我是不得不为之,因为只要我待在镇上,就是黑帮眼中的靶心。”我将他扶起身,热辣地拥抱,贴近耳畔低语道:“鸳鸯茶选择你,有他的用意,你要好好守住基业,不然往后我回家就没地方住了。” 半小时后,全体弥利耶在大门前整束行装,踏上了北返之路,我们会在牛顿县的卡温顿将马匹寄存在世界之子的马场,将来再由他们运抵柳条镇。胖条子莱曼与高个条子拜伦也在送别的行列里,俩人是我们进入帕特南最初结识的好哥们,自是恋恋不舍。而其余围着看的镇民们,就没那么友善了,在老派人士眼中我就是娼妓,任何男人只要与我搞到一起,最终必将命丧黄泉。就这样,我在一片嘘声与喝倒彩声中,昂首挺胸地离开了伊腾顿。 行至加油站前,有条人影骑着高头大马挡在公路中央,那是铁狼骑军的头领锐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深知此人身手矫健,尤其厉害,便与他遥相对视,欲知他想干什么。 “法国小寡妇,终于要灰溜溜滚蛋了么?带着你这班贼眉鼠眼的鬼畜姐妹们,又打算上哪去祸乱天下?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你的遮阳伞倒台了。否则给我遇上,见一回揍一回,我可真会扒了你的皮。”骑马男团起手,洋洋得意地望着我,傲然道:“老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不然在鸳鸯馆门前直接干趴你们这帮女流氓,叫你更下不来台。” “你最好祈祷我永不回来,下次再见面,我必取你狗命!所以多健健身,别被酒色掏空身子,慢慢等死吧你。”我被气得浑身发抖,敢情这家伙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说这一通废话。 “你说得我又勃发了,难怪古斯塔夫那么痴情与你。这个道理不必你说,我也明白。你以为我在奚落你么?不,其实我是在为你打气。你的面相看着就很容易暴毙,俗话说红颜薄命,我担心等不到那时你先挂了。记住,咱们终有一战,能与老子约上架的,够你在江湖上大肆吹嘘!”锐将发一声嗦,他抓紧缰绳,如一道闪电般窜进山脊,顿时走得踪迹全无。 “真是莫名其妙,刚才我有些担心,你受不了挑衅会与他交手,忍一时风平浪静,现在的你还不是他的对手,先撑过弥利耶最困难的这段黑暗时期吧。”艾莉森拍拍我的肩,说。 “一个人横跨三个县,专程堵在公路上说一通屁话,谁有那闲工夫?美人蕉,是你不解风情。”威廉姆斯讪笑起来,道:“依我看,秃子喜欢醉蝶花,他借着送行在公开示爱呢。” 马队在不久后抵达卡温顿旧车处理场,钢铁直男已早早开着校车等侯我们的到来,相互寒暄一番后,我目视弥利耶们入座,然后朝众人挥手道别,独自走向空地的另一头。 “诶?醉蝶花,你不回北卡了吗?打算上哪去?”谢泼快步追来,一把拽住我胳臂,问。 “我的身子还没完全康复,时常无来由地呕吐,我担心晕车,到时搞得满地污秽,你收拾起来会很麻烦。”我朝空地的另一部跑车扬扬手,道:“我就开它,跟在你大巴边上。” 黄斑羚蒙着一层薄薄灰垢,它是dixie的座驾,自主人死后便再无人问津,被搁置在此很久了。过来前没人跟我提过,要如何处理它,既然世界之子将钥匙转交与我,就是希望我能取走。拂去皮椅枯叶,我发动引擎,缓缓跟着校车转上大道,一时心头千丝万绪。 当初驾着它过来的迪姐,曾经满怀希望,她籍由一片热忱,欲将我拖离是非漩涡,重新回归正常生活。而此刻的我,心境却是绝望的,物似人非,早已不堪回首。此后我的人生路,再也听不见她那沉稳甜美的嗓音,也不会有人半夜为了我,急急忙忙驱车很远上医院配药。失去她不仅仅是失去恩爱,更是一份深沉的母性与亲姐般的呵护。重返夏洛特,当真是好事吗?我不觉得,在那座洋溢着dixie旧时气息的都市,只会带给我更多失落与哀伤。 dixie的可贵不仅限于温柔,还有她待人的谦和。过去她总说,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就会变得世俗与现实,而男人多偏向幻想,喜爱逃避现实,所以口吻上的不同,会带给别人异样的感受。两者相比我太年轻了,常常喜爱发些疯人疯语,例如登高望远时,我会手指万家灯火慨叹这是我的帝国,我的人民。倘若被迪姐撞见,绝不会听她说出刻薄话,例如快滚下来,少丢人现眼这些字眼。她会含笑地配合你,并说你的人民现在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眼见自己又将沦陷泪的海洋,我望着血红透黑的天际,转而去想些沉重话题来转移情绪。 收购地皮的这家科学院,究竟有什么来头,我只得给俩个讨厌之人打去电话咨询。世界之子的小老汉声称不知道,女神峰存在与否,步击之影和门徒十二部毫不关心,他们只在乎该如何干掉星尘之民,活捉敌人的偶像魔将贝巴因。只要控制住这个人,就能源源不断获取蛇胚,从而占领市场并牟取暴利。这些话无疑表明,科学院与泛世界诸多势力无关。 第二个电话则打给了圣维塔莱领队,但接电话的不是他,而是一个陌生的嗓门,此人是承包商的副队追击者。他说登泽尔当初刚打完电话,就与圣维塔莱通过气,然而因月露人档案馆被洗劫,暗世界没空搭理这件破事,白狼仲裁院正在征调兵马,企图将这股新兴势力掐死在襁褓中。女神峰下的发现是个意外,若没有dixie放野火,恐怕没人知道丘下还有一座废弃的沼泽地。下支若毗留在壁环内,比现世更安全,因为那里仍镇守着一头万渊鬼,并且还是肉身被毁也不会消亡的狙神孔雀,三大地底世界恐怕无人对付得了这种巨妖。 “你不觉得奇怪吗?事发仅三周,忽然冒出这家叫什么科学院的机构,事情怎会那么凑巧呢?我侄子认为,多半是过去的流浪者同盟探知事情败露,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夺回女神峰,并加以控制。”追击者的声音没有感情色彩,他就像在读稿那般,平淡地回应,答:“而这股势力与谁都是无害的,同意转让没准还能争取到他们投诚,这就是上峰的答复。” “好吧,既然你们几家都已表明了态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等,醉蝶花,你先别挂电话。”追击者闻见我要收线,又说:“我想知道,你为何痛恨我侄子?他既可以告诉你也可以不告诉你,但最后还是耐不住性子向你道明真相。下令射杀黑暗缪斯这件事确实办得很糟,但你得明白,这并不是他随心所欲能决定的,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上峰之上还有上峰,干掉缪斯的真凶其实是联邦政府,懂了吗?” “也许吧,承包商是不是人就在边上?他故意不接而通过你来转述给我知道,是想避免尴尬吧?你让他别痴心妄想,既然当了屠夫,就得面对死者亲人将来的报复。”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区区一个魅者?在你苦练蛰伏之际,别人怎会干坐着等死?别忘了你的身份,既然已被纳入暗世界体系,向同僚操戈,而且还是内务部精英,就等同于公开谋反!这么快就忘了被镇压的教训么?真有你的,我活那么大还未见谁胆敢威胁圣维塔莱。” “这个妞的可爱之处,就是这点,你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你说她头脑简单也罢。”电话被另一人夺了去,承包商就像我猜测的,果然躲在一旁窃笑。他清咳几声,道:“你不来惹我,我也是要来惹你的,反正咱俩总得打一场。听着,回夏洛特,不是放你们度假,你还得攒弥音盾支付创建公费,因此会有人登门拜访,你们的居住地仍是果核酒店,对吧?” 选择重返果核,其实也是为情势所迫。在我昏迷期间,不谙世事的小莉莉丝们,与鸳鸯馆摩擦不断,不是霸占别人厨房,就是公然在娱乐城捣乱,造成新老板的诸多不快。但他碍于我的情面无法言明,几个大莉莉丝与krys商量下来,继续待下去迟早会与人撕破脸皮,趁着还有些印象分赶紧撤走。而果核酒店便不同了,众女是以房客身份入住的,哪怕搞得再脏乱,行为再放肆也没关系,这本就是客房服务的日常工作。 一路走走停停,弥利耶们隔着车窗与我嬉闹,这群乡下妞就像出笼小鸟,心情愉悦极了。大巴在南卡歇息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下午时分,车越过米尔堡,密集的住宅群出现在眼前,不出一刻钟,即将进入北卡州境。那么,首当其冲的,绕不过去的派恩维尔也近在眼前。 掐指去算,dixie离家出奔佐治亚,应该是十月初,现在已进入一月,百多天里无人打理,恐怕院落与室内早已蒙尘。我产生出强烈的冲动,想借着返还跑车,去灰绿宅子看看。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也能为她住家除草清扫,重新体验迪姐留在那里的气息。主意打定,我与大巴挥手道别,将车一拐,滑入积满枯叶的林子,向着曾经的爱巢飞驰而去。 依旧是形单影孤的住民牵狗散步,依旧是道路两边的人们在埋头洗车,偶然飞过几只斑鸠,拉下一泡黄绿鸟粪窜入云霄。派恩维尔始终如故,静谧且精致,她是女神眷爱的故土。周遭住户或许看惯了黄斑羚,我缓缓驶在道中央,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这般迫近了车库。我不由一愣,宅子显得干干净净,院落除过草并且定时喷淋在工作,不仅如此,靠窗的屋内甚至还亮着桌灯,丝毫没有人去楼空的那种苍凉感。 “诶?不会是转让了吧?”我狐疑地掏出钥匙,轻轻一旋打开了门。居室内收拾得井井有条,所有旧物摆在原位,冰箱里还有吃剩的海鲜披萨,就连当初我淌在浴室墙头的血滴也没被刷去。很显然,迪姐的家里始终住着人。 “也许是dixie的亲戚,最大可能是她前夫住回来了。”我在各间屋内嗅着,没有丝毫烟草气味,水台与厨房也被人抹过,不见任何掉落的发丝,我不禁困惑起来。想解开这道谜,其实很简单,只需打开电脑,查询住宅群的租售信息,立即就能知道原委。而我无法触碰这道禁忌,那只会叫我记起迪姐的惨死。 “不管了,爱谁谁,反正我只睡一晚。”想着,我打开卧室衣橱,挑了一件dixie过去常穿的吊带丝质睡衣,放松心情美滋滋泡了个澡,然后躺倒在她松软温馨的床头。抚摸着柔滑的睡袍,就像拂过迪姐光洁肌肤,室内透散着熟悉花香,化妆台前摆着她的墨镜,一切令人感动得想流泪。太神往了,这就是我启程前头脑里的印象,只是缺了她罢了。 我轻轻拂过自己的酥胸,又探向小腹,将美好触感想像成在亲昵另一具身躯,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我好想她能回来,可还缺七块弥音盾,该上哪去收集?难道也学基路伯们作风去打劫高堡吗?就这般哭哭停停,很快染湿枕巾,倦意爬上眼睑,我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现实里得不到的,骁鸷的魔魇却可以助势,也许在这间熟悉的卧房里,我将再度见到dixie,走在鸟语花香的庭院下,或者午夜幽静的院落里,去体验那份遗失之美。我在梦中辗转百回,却未尝如愿,就这般不知躺了多久,我被一阵嘁嘁嗦嗦的杂音给吵醒。 “诶?难道是进贼了?”玄关处传来拍门声,又有钥匙落入瓷盘的脆音,来人搁下购物袋,正在阶下换鞋。一看挂钟,晚间11点,我不禁愕然,同时又感到十分尴尬,万一那是她的前夫,被他撞见半裸在床,不知该如何解释。时间等不得我下床细究,因为对方已向卧室走来,此人打开台灯,抖开蓬松的长发,揉着胸向浴室走去,打算放水洗浴。 “besson,你在家啊。”她扫了我一眼,口吻很平静,就好似我一直住在这里,是家中的成员。望着她,我开始恍惚起来,难道所有的苦难只是一场噩梦?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去佐治亚吗?今天仍是临行前的那一晚?这条正在放水的朦胧身影,实在太叫人怀念了,因为她就是dixie,灰绿屋顶大宅的主人。迪姐自顾自宽衣解带,余光中瞥见我步步走来,又说:“我没想吵醒你,继续去睡吧,如果感到饿了就吃些披萨,今天太累了,我懒得再煮饭。” 她伸手为我打开电视,自己将门一合,浴室内很快传出水声。满面困惑的我换台九频道,然后按时间定档开始回播。老实说,我无数次路过神秘角的超级大投屏,总想看一眼电视,但终究没胆量转北卡电视网,因为我深知,镜前将站着另一个女人,这将极大刺伤我脆弱的内心。很快,晚间新闻里出现dixie的身影,她正在某家产妇医院前报道着什么。再看向底下显示日期,九九年一月六号,没错正是今天,难道说dixie死而复生又回到了岗位么? 时隔不久,迪姐抹着湿漉的长发走去镜台,像往常那般吹风。我从背后一把抱住腰肢,将脸贴在她光滑的脊背上,抽泣起来。迪姐轻柔地解开我的手,笑道:“怎么了?besson,你干嘛这么感伤呢?再过一周就是你的生日,我打算带你去夏威夷,好好玩一玩。” “我哪都不想去,我只想要你回来。原来你没死,这真是太好了。你怎那么坏呢?干嘛不与我通电话,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dixie,求求你别再离开我。”如此的怪诞,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我进入魔魇了,这是一场我自己续接起来的梦境。 “你好奇怪呢,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好了,besson,我还有报告要打字,可能会忙到很晚,你先去睡吧。”她捧起我的脸颊,将唇舌填了过来,就在前胸贴近的一刻,我浑身打了个机灵,慌忙松开手,漂浮在鼻翼前的气味是浓郁的昙香!dixie绝不会选用这种香水,因为她对昙花过敏,只要闻到就会连续打喷嚏。 “你不是她,回答我,你究竟是谁?”我抱着双肩一下跳得远远,惊惧道。 “你总是那么乏味,我不过是想给你一些惊喜,干嘛要破坏气氛呢?”她长叹一声,并不作答,而是继续吹头发。接着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在以往,dixie不介意我在其他屋子吸烟,但绝不允许带烟进卧室,因为丧子的卧房就在边上。 “我明白了,原来又是你这个老货!”猛然间,我醒悟了一切,能将他人外貌模仿得真伪难辨,世上只有一种人,那就是獍行。而能将别人口吻语调以及所有一切模仿得惟妙惟肖,只有懂得幻化出另一个真身的丝虫勿忘我。我知道她很歹毒,但能无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超越了我的极限想像。望着漫不经心的她,我勃然大怒,吼道:“你立即给我滚出去!” “发疯了吗?半夜三更哇哇大叫,你想让邻居们报警吗?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 “你这个狗东西,谋杀她还不够,现在居然冒充起她的身份,你想抢走dixie的一切,她的工作,她的社交圈,她的房产,想鸠占鹊巢吗?天底下怎会有你这么变态的坏胚子呢?立即给我现出原形!”我从未有过这般愤怒,一把抓过水果刀,叫道:“别逼我捅死你!” “长时间扮作她的脸,再想恢复可难了,其实我自己瞧着也别扭,所以需要一个时间过程。我为什么躲着小不点,就是不愿被他撞破。我很纳闷,这么平常的事,你干嘛气得沸腾?”紫眼狐狸向我摊开双臂,含笑道:“来吧,今天我绝不还手,让你鲜血淋漓扎个痛快。” “你怎能这样?”面对这样一张脸,我不论如何也刺不下去,只能怒目而视。就在我破口大骂时,只感到肠胃翻江倒海,一股极度不适冲上咽喉,快步闯进盥洗室,我趴在马桶前哇哇大吐,将日间吃下的野兔肉汉堡,呕了个干净。再想起身,双腿已软趴趴使不上劲。 “真可怜,放手给你杀都做不到,竟然还把自己给骂吐了。”她得意洋洋地拽我起来,正打算冲水,忽然脸色一变,暗自骂道:“天哪,这实在是太离谱了。besson,我出趟门,你先躺下休息,千万别逃跑,我还有重要的话要与你说,去去就回。” 紫眼狐狸穿起衣物,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去,她发动另一辆跑车,长啸着驶离街区。我只感昏昏沉沉,也没余力追出去看。这是dixie的家,我干嘛要逃跑?该滚的是她这位不速之客。正这般想着,紫眼狐狸办完事回来了,她从袋中取过验孕棒,要我分开双腿。 “我的天哪,besson,你怎那么不小心,看,你怀孕了!到底是谁碰过你?” “应该是鸳鸯茶,火烧娱乐城那晚,我不想落下遗憾,与他激情了一场。”望着孕纸上的两道杠,我也很惶然,没想到物化的男人,竟然也会中招。此时我早已没了心情继续吵架,不由看向手机,忐忑地问:“这该怎么办?要不我先告诉登泽尔吧,听听他的意思。” “你怎那么笨呢?别人首先想到的,不是你怀孕了,而是你想谋夺家族遗产!没事时你好我好,可以很和谐,但关系到切身利益就会立即翻脸。”她将我在床上放平,一对眼珠骨碌碌乱转,忽然拿起手机拨打,独自跑出屋外叫道:“我终于找到起火的原因了,” 这通电话打完,她慵懒地往我身边一躺,又开始连绵不绝地抽烟。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适才她与谁通电话。见状,紫眼狐狸掐了烟,道:“我是很无耻,但没无耻到想要霸占dixie的一切,这么做是因无法向外界交待,一个大活人无端地消失,很快会惊动警方,假设有人过于勤奋,又被知根知底的国民侦探获悉,那么许多黑幕就会曝光,我也是无奈之举。” “可这样你又能隐瞒多久?算了,我不要求你再变回去,当你完事后就立即搬走。” “besson,我没想到你是真心爱着她,过去你很顽劣,什么事都吊儿郎当的。我怎会恨dixie呢?挑发冲突的是我,她只是在凭本能反击。纵然我可以从中获取乐趣,但从没盼望她真的去死。其实你总与一个对手较量,时间久了会慢慢产生出感情。”也许是她长期扮演着另一个人,受到她的感染,总之今天的勿忘我很温柔。她抚着我的脸,哀伤道:“我也同样遭受过绝望的冲刷,这是人之常情。所以不论你对我干出什么来,都不会生气。伪装成别人,就要融贯她的一切。” “刚才你与谁在通电话?”我推了她一肘子,问:“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吗?” “如果你换种思维方式,应该能从中嗅出一些惊喜的意味。我为什么被安排在现实中扮演dixie呢?那说明她迟早还是要回来的,否则完全成了无用功,你说呢?原本我打算过些天去果核,与你促膝长谈一次,既然你已在这了,也好省去麻烦。”她将脸越凑越近,神秘兮兮地笑道:“装载她尸身的车,在那天出了事故,当联合军团赶到时,她不见了。” “不见了?你是指逃跑了吗?详细说来。”我抖擞精神,也取过一支烟点上,问。 原本的计划,是想将女尸运往四百英里外一个地底回避场,然而当龙牙星车队开出没多久,就在附近被一辆油罐车拦腰撞击,而翻进了沟里。联合军团闻讯立即赶到现场,可打开车门望去,dixie的尸身已不见了踪影。这场交通事故来得蹊跷,像极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于是,人们展开地毯式搜索,于凌晨四点,在密林某处,发现了一个蝉蛹般的巨型皮囊,拿刀划开后,浑身湿嗒嗒的女尸滚翻出来,她浑身伤痕,也与此同时全部消失。 步击之影将此事归入档案,编号叫十号事件,尽管重新收纳了女尸,并安全带往地库封存,但谁都知道,dixie并未真正死去,而是正在进化。交通事故可能就是她搞出来的,用意是借此逃脱。可是,她最终为何结茧护理自己呢?这件事始终没有答案。 鸳鸯馆的这场火灾十分古怪,救援人员寻觅各处,也找不到火起原因,因为神秘角落的电梯井全是厚重铅墙,哪怕你往里泼汽油,它也烧不起来。 “什么,你是说dixie逃出囚笼,就是为了赶来鸳鸯馆将我带走?而实际这把野火是她放的,却连带着将野兽烧死,自己也是奄奄一息,不得不找个隐秘之处藏起来恢复元气么?” “正是这样啊,她是在惨遭蹂躏中死去的,可谓怨气冲天。步击之影控制尸身,是不想她化为怨灵,而成了万渊鬼那种难对付的巨妖。参看所有现场记录,以及你们的供词,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她最无法忍受的,是你与男性发生关系,药店老板被削成人棍,就是因他侵犯了你。”勿忘我指着我的肚子,哈哈大笑,道:“要不是验孕棒,谁能知道你怀上了别人的宝宝。天哪,你再度刺激了她。换句话说,真正害死鸳鸯馆老男人的凶手,其实就是你啊!” “太荒唐了,我怎可能是凶手?那时的我,一切信念都坍塌了。”我嘴上那么说,心头却掠过阵阵悸动,因为这很可能就是真相。佐治亚一行,我背着dixie与许多女流搞在一起,但她并未盛怒地去宰了莉莉丝们。唯有布雷德利,才遭到她酷烈的报复。而且,当她听说鸳鸯茶欲娶我为妻,便表示要严肃同他谈一次,那时她没杀人,只因老男人还没来得及碰我。 “没想到她生前为此苦恼,死后仍无法平静,besson,往后不论你有多爱某个人,一定不能与他发生关系啊。否则,不管分隔多远,躲在哪里,dixie都将不知疲倦,翻山越岭,日夜奔腾赶来杀掉你的挚爱,真是太有趣了。”紫眼狐狸越说越兴奋,她跑去厨房煮了一壶热可可,招呼我上前,道:“你俩对外是以姐妹相称的,包括派恩维尔这片街区,是吗?” “是又如何?你又在起什么馊主意?赶紧闭嘴吧,你不说话时还能保持她的原汁原味,一开口就破坏了形象。”我接过杯子暖手,沉闷地望着漆黑窗外,叹道。 “既然怀了孕,就不能继续像往常那样打打杀杀,你需要一份恬静的工作。”勿忘我望着顶灯发呆,忽然打了个响指,道:“有了,明早你跟我一起出门,准备好当一个上班族。” 第二天正午,我出现在九频道的水吧台前,引发了一轮轮轰动。老相识胡子叔,牙套妹围拢上来,问我上回干嘛突然走了。这时,紫眼狐狸笑容可掬地迎出门,开始向众人解释,我并不是病友,其实是她的表亲,才刚刚踏上社会,原本是来找她,想当一名实习生。 “我有着种种忌讳,怕被人说裙带关系,毕竟台里没人开过先河。不过最近恰巧有件差事,或许很适合她。”她将我带到阿加的办公室,填过一张表格,向老汉举荐起来,道:“我这个表妹十分单纯,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总在社会上吃亏。我也很苦恼,该拿她怎么办?” “这太简单了,将你老妹分配到胡子那里,去策划新节目组当个随行,不就完事了?那么一来,她得从底层老老实实干起,别人也说不了什么怪话。”秃头老汉喜得眉飞色舞,他亲自泡了杯奶昔端到我面前,问:“小姐,你对罪案类、奇诡类节目感兴趣吗?” 正像上回在鸳鸯馆晚餐时迪姐提起的,九频道在策划两档新节目,一档叫嫁接鸿沟,另一档还未命名。dixie原本的摄制组被分配进了副频道。他们不必再像过去那样日夜奔忙,只需追踪焦点进行摄制,工作也变得闲暇起来。dixie是金字招牌,合约到期前只能待在新闻部门,而我这个实习生,可以随别人摄制组去做节目。将来等她退入幕后,就能快速对接起来,不论与我与她,都是一件好事。 “不知你是否听过国民侦探这个群体呢?夏洛特是他们的大本营,而我嘛,也是成员之一。”几天相处下来,阿加已与我走得越来越近,无需边上再环伺一个紫眼狐狸。他歪着嘴欣赏街景,说:“别拘谨,先坐先坐,我有个想法,想派你们去趟纽约。” “我什么都不懂,你安排就好。”我端出羞涩的表情,正襟危坐。 “在纽约的国民侦探里,有一支相当杰出的团队,叫做雄心一代。他们近期遇上了麻烦,多次向夏洛特求助,那是一宗大案。”阿加从怀中掏出名片,上曰明日光辉合作社,他要我收好,道:“这是我的一位纽约好友,他始终在敦促dixie尽快动身。” “知道了,既然她走不开,我跟组过去。” “我就是这意思,先累积经验并熟悉每个工种,你是那么明艳动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设法多让你出镜,给观众熟悉你这张脸。没准往后你也能成为播报,就像dixie那般风光。”老汉将指一扬,道:“放心大胆向前闯,小妹妹,所有媒体人都是这么起步的!” 14:50s Chap 3:Contractor (承包商 勿忘我的点子可谓是一步妙招,拉我进九频道,与她一主内一主外,既能解决我不宜剧烈运动的难题,也能为将来真正的dixie回归夯实基础。正因这件事利于迪姐,我也不再对她凶声恶气,时间一久,我越来越恍惚,甚至怀疑这张皮囊下究竟是不是紫眼狐狸?因为日常中我根本感觉不出这是另一个人。她与我相处甚欢,也有些得意起来,在向暗世界汇报进度时提了一嘴,哪知迅即遭来圣维塔莱领队劈头盖脑的唾骂。 既然投诚在暗世界麾下求取保护,就得全心全意为他们卖命,不论我与天竺菊,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将我投入公共媒体,阿加又有意栽培,一旦在观众面前混熟了脸,再想退居幕后就难了。而且弥利耶是凶残的女杀手,若每天都被摄像机包围,又要如何来执行任务?承包商越说越气,他叫了辆计程车,风驰电掣地赶来派恩维尔,铁青着脸闯进屋内。 “是谁给你权力胡乱安排的?你事先有问过我么?”他往沙发上一躺,从怀里掏出一沓纸甩在茶几上,叫道:“这才是我为醉蝶花准备的训练菜单,包括接头人,技术教练,还有拟定的价码。骁鸷太容易丧命,她需要有足够的自卫能力,必须从基础暗杀者学起。” “因为这个傻妞被鸳鸯茶搞大了肚子,不,事实上是她勾引老男人恶意怀上的,你打算让孕妇去实施暗杀么?”勿忘我端来一碟果盘,答:“现在是看不出,再过几个月呢?醉蝶花坚持要生下来,所以我才为她争取到这份轻活,往后嘛借口养孩子,悄悄离职就行了!” “只恐怕到时就走不脱了!你现在养得既白又丰满,早已习惯了金领生活,若要你放下身段再干老本行,恐怕你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是个小孩,媒体界禽兽横行,一旦被物质生活冲昏头脑,没准将来反咬一口,铁了心不肯回归暗世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整天跟着摄制组,一来无法放开手脚办事,二来我们要用人时该怎么办?还在一个劲的狡辩。” “你干嘛急着将我培养成女杀手,不怕我找你报仇么?”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抱着紫眼狐狸阴笑,道:“尽管这个迪姐是假冒的,但我也不愿听你骂她,好好说话不行吗?” “你居然还护起她来了?好吧,因为我烦死了,想等你跑来杀我不知何年何月,既然这是血债,我得死一回方可!这是庄严盟约,没在打诨放屁,否则传出去我将名誉扫地!”他不耐烦地爬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当抽完整支烟,这才嘟囔了一句知道了,愤而推门离去。 “真是个怪人,居然那么想死,直接上吊岂不更痛快?”望着他的背影,我难以理解。 “你不懂暗世界,言而无信便无法生存,像他这种人若有瑕疵,只会距离自己的目标越行越远。”勿忘我来到身旁,望着空中渺月,问:“月色撩人,今晚你想不想要我?” “还像尤宁城地窖那样?不,我受不了。”我扫了她一眼,问:“他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我不了解,据说是他永久的心魔,为了一个女人。”她从背后挽住我腰肢,在耳边呢喃道:“将我当作dixie吧,我也该为过去犯下的恶赎罪,不,今晚的我,就是dixie.” 一夜愉娱之后,我与她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待到日上三竿,我被帘缝间射入的阳光晃醒。勿忘我已早早起身,正在厨房内忙碌早餐。她指着我摞在地上的衣裤说,今天正式到岗,算是上班的第一天,所以牛仔裤、绒布衬衫这些休闲装全丢了吧,我必需衣着正统,给同事们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时间已赶不上出门购物,她指着衣橱要我随便挑一套。 走进dixie涂着绿漆的更衣间,我在玻璃橱柜前左挑右选,各种服装几十套,颜色五彩缤纷。望着它们,我方知过去误会了迪姐。她给人最初的感受,就是满满的婊气十足,其实并不是她的做作,而完全是被着装衬托出来的。所有西装都一个样,质地柔薄透气,面料冷感不合时宜,裁剪肥瘦得体,既露肉又不撩人,性感中带着矜持。不论是谁,只要穿戴齐整,再拿个话筒往街上站着,就是一种令人想抽她的婊气形象。 不过,九频道的上班族却是司空见惯的,他们丝毫没察觉这种别扭,却因我是个青春靓丽的新人,屡屡被无聊男士们堵在水吧前骚扰,职场果然是另一种脂粉豺狼汇聚的修罗地。拜托你们放过我吧,走太近就会遭来杀身之祸,我当然不能这么说,只得故作羞涩压低脑袋。好在胡子叔一扬手,要我随他进阿加办公室,纽约之行有了些微末变动。 今天正午,加布里埃尔与老戴发了个视频,原本打算请明日光辉负责接待,结果却听来截然不同的内容。侦探从众人推门而入时便瞥见了我,故意清了清嗓子,道: “咱们好像说的是两回事。阿加,你有多久没去联谊工会了?事实上教练、军医、锁匣以及眼镜女他们,耶诞前就回夏洛特欢度新春了啊,你难道不知道么?过去国民侦探云集纽约忙活的,与雄心一代拜托的完全是两件事。前者是大量人口失踪案,后者是连环凶杀大案。” “诶?两宗案子么?我有好一阵没参加侦探聚会了,最近始终在忙开设副频道。那么人口失踪案查得如何?我在网站上没见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讯息啊。”阿加挠了挠秃头,问。 “调查工作进行得很透彻,正是因为国民侦探热情高涨,才被联邦政府喊停了!短短一年间发生了1460宗人口失踪,光是各种记录档案就堆得满满两屋子。据信这是一个国际庞大犯罪网络,还牵涉邪教背景,所以我们被劝退了。这就是你,看不见任何讯息的原因。” “原来如此,那么雄心一代拜托的连环杀人案,又是怎么回事呢?”阿加不甘地追问。 “其实他们没有对外求助,也不曾产生过这个念头。连环杀人案就发生在我们寻常生活中,比起前者更加凶险,因为所有追查此事的人,全被杀掉了!轻易就将摄制组派来纽约,谁来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而且,这宗案子与黑枫镇事件相似,具有许多无法解释的神鬼色彩。我觉得,dixie十分勇敢,并且已有过多次临场经验,于是才有了这个想法。”老戴借着去扶摄像头,故意将我拉入画框,问:“诶?阿加,这位年轻小姐是谁?没见过啊。” “哦,你说她啊,”秃头老汉使劲拢了拢我的肩,笑道:“她是dixie的表妹,据说过去还是自由搏击选手,刚刚出社会来当实习生,人挺文静的,今日是她第一天上班。” “好吧,你真要派拍摄组来,最好事先征集一下他们意见,万一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与连环杀人犯较量,就是勇者的游戏!”老戴装模作样地哼哼哈哈一阵,结束了视频。 这通言论一出,立即劝退了许多摄制组成员,别人参加副频道是为了谋取仕途,而关系到身家性命那就两说了。阿加只得发起投票,与此同时给嫁接鸿沟幕后金主拨去了电话。 对方表示他也听说了,这个点子不啻是个金点子,但危险系数实在太高,尚且全无线索。不必大张旗鼓立即将大部队送去纽约,派几名有胆色的自愿者前往配合调查即可。至于拍摄录制,他有自己人手,前期工作可以交付他们来完成。待到水落石出再由副频道深度介入,并完美收官,唯有这样才能避免发生意外,台里也可省去承担雇员伤亡的极大风险。 既然金主都这么说了,阿加也只得遵办。结果参会同事按人头问了一遍,只有我高高举起手,其余人都只顾着低头喝奶昔。胡子叔蹙紧眉关思索片刻,缓缓站起身来: “让实习生一个人去,我不放心。作为dixie过去的老部下,虽没经历过太大风浪,但也几度出生入死。既然这件悬案与孔地亚石峡类似,我觉得自己能应付得来。因此我建议,老工作帮,我、阿盖与牙套,再加上实习生,先去趟浑水,往后大家也可摸着石头过河。” 亚伯拉罕与盖伊被他强行牵涉进来,自是万般推脱,正吵得不可开交时,隔壁的紫眼狐狸打进来电话,要我下楼去收邮件。就这样,我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快步下到底厅,朝着路对面的一架ups货运车而去,刚来到跟前,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拖进了后厢。 “诶?你要干什么,快松开手,痛死了。”我竭力挣扎,待到眼神清朗,方才辩出这是两名威风凛凛的圣维塔莱,正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央,其中一个就是芬兰湾承包商。 “叫你妈滴大头鬼,换了一身婊气十足的白领装,难道人也开始变得娇弱起来了吗?真是岂有此理。”领队轻蔑地扫了我一眼,问:“你们那个小破会开得如何?告诉我结果。” “这是你预先谋划好的吗?”我将听来的大致描绘一遍,问:“难道金主也是你们的人?” “这却不是,但我知道他是谁。不是我布置的难道是你么?昨晚你们俩个獍行给我一记当头棒喝,逼得我不得不连夜筹谋对策,总算没让事态脱轨。如此就好,今后不许再这样。” “那么,纽约的悬案其实并不像老戴说的那样,国民侦探过去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在忙大量人口失踪案,现在基本已出结论了。单靠几个民间爱好者怎能应付?所以他们被劝退了。我们盘查下来,纽约才是尘民的大本营,所有事件都与他们有牵连。据康斯坦丁交待,联席会议正在构建真正的百花金坛,魔将贝巴因希望通过她这张嘴,布告天下。”他点起一支变色龙,意味深长的地盯着我,道:“而至于明日光辉提到的凶案,实际可能比他描述得还要凶险。从去年夏末至今,已先后有九人惨遭杀害,我怎肯放你去送死呢?” “你不放我去也迟了,我已报名成为了自愿者。”我一把拧住其披风,骂道:“你看不明白吗?我不喜欢被人监管,你是我的监护人吗?我想做的,就是千方百计逃出你的魔爪!” “没说不放你去,他这是为了你好!在纽约有我们的人,稍后会给你联络名单,单单靠你与紫发小妞前往,那是送羊入虎口!”另一名圣维塔莱拧住我后脖子,叫道:“我侄子现在都快活得没自己人样了,他因黑暗缪斯这件破事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负担。你千方百计想逃跑,他千方百计要保你活命!可老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你哪点好,值得他这么付出。” “原来你就是那个唱双簧的追击者,久仰久仰。说得好听,心理负担,他一个孤男我一个寡女,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这个家伙当初在集体宿舍,曾大言不惭夸口自己时常光顾魅者的流萤店,是个风月老手,我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我眨巴着丽眼,故意撩拨衣襟,展露着细皮嫩肉,道:“如果娱乐城火起的直接原因是我,那鸳鸯茶的惨死与所有人都无关,我现在已逐渐认清了事实。所以我放弃了原本想杀你的念头,你也一块将负担放下吧。” “什么?你胆敢放我鸽子?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本以为承包商大概会松一口气,启料听完他竟勃然大怒起来,骂道:“是你逢人便说非杀我不可,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现在搞得天下人人皆知,你却跟我说不玩了?哪这么容易?你不知什么叫诚信吗?” “难道杀你还成了我的责任?你就那么想死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 “以你那点花拳绣腿,纵然我蒙上眼,手脚被捆任你杀,你也杀不了我,这是不对称的作战。所以我才要训练你,让你能勉强与我相抗。我要求的不多,最低限度是达成垂死状态,如此才算偿还血债!醉蝶花,你要记住,在暗世界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只要提出就会有人下注,说出就必须做到,咱俩早已被配对!你主动放弃,将连带着另一人被永世诟病!” 这场对话另俩人很不爽,追击者气得拂袖而去,承包商与勿忘我通完电话,阴沉着脸说我不必再上去了,前往纽约的名单已决定了下来,牙套妹宁可辞职也不参与,送死小队只剩下三人,我、胡子叔以及小哥阿盖,下周一启程。圣维塔莱领队默默开着快递车,沿路问我现在是回派恩维尔还是去果核酒店,我可以利用剩余四天时间,去办自己的私事。 望着承包商我忽然来了个主意,便故作亲昵地抱住他胳臂,要他将车一拐驶入西区。 阔别百余天的商住酒店,已是改头换面大变样,它不再叫果核,而换名为彩蝶之家。酒店四楼以上全被各种来历不明的企事业租住,自打铁布利希兄弟会在此建了个北美分部,地底世界其他势力纷纷扎堆搬进楼里,既有世界之子的办事处,也有捕梦之手的工作室,就连承包商本人,也霸占了我们的0514,开起一家具有军方背景的洗涤剂公司。那么一来,可供闲散旅客居住的,只剩下一个半楼层,全体弥利耶正蜗居在此。 “大长老来了!哇,怎穿得这么正式哪?”一群小弥利耶们正蹲在酒店门前打牌,当瞧见我爬下货运车,便吸着鼻涕围将上来,拿脏手在名贵西服上蹭来蹭去,拖我直上三楼。 这片楼层已不再是我印象中的模样,新兴弥利耶们皆来自佐治亚乡野,所以也带来了她们独有的乡土气息。譬如在走廊晒衣服,在厕所里搭煤气炉,自说自话在露台种植水果蔬菜,还有单独劈出一间卷草叶子充当烟窑。这群小孩的头目,木樨花与黄瓜,已早早获悉我即将前往纽约,一见面便提出要开质辩会,就这样我随着人流被涌去了威廉姆斯的单间。 客房被挂起厚重的黑色绒布,过去莉莉丝的邪教标志醒目地悬在头顶,四处燃着恩膏,一口鼎镬摆在正中央,内里铺着几张猪皮正在勃勃燃烧。照这个架势,似乎打算要谈论深刻的话题。圣维塔莱领队也是首度瞧见拜月教的仪式,便停驻在屋里欣赏起来。 “我们整天被安排去看些什么展览会,画廊,简直快无聊死了。住虽然住得还行,但感到很不习惯,没有过去叱马奔腾的畅快,也闻不到庄稼地特有的清香。”木樨花往我怀中一倒,按姐妹会的做派我得扮演圣母,一面为她整理发丝,一面听她的倾述。小妞抱怨了一阵,忽然说:“带我们一起去纽约吧!我想看看灯红酒绿真正的大都市到底长啥样。” “这是规矩,哪有大长老独自在外拼搏,其余姐妹待在家里养生这种事,你上哪咱们就上哪。”黄瓜指着角落里正襟危坐的天竺菊,道:“踏星者她已认可,我们全体一致通过了。” “可是纽约之行异常凶险哪,我们面对的是冷酷无情的杀人魔。”我不由看向承包商,希望他随便说些什么,否决这项提议。不料这个人只是团着手一言不发,我只得来到他面前,扯了扯披风,故意问:“我现在有些釐不清架构,到底是踏星者说了算还是大长老说了算?” “因为你们是个新搭建的草台班子,没有细分过各项职权,踏星者与大长老不分左右,都有话语权。据我观察下来,民意决定前往纽约的占绝大多数,所以结论已很明显了。” “你疯了?我一个实习生,能带领这么多女流去大苹果做节目么?万一遭遇凶徒,那该怎么办?”我凑近他耳边,低声央求,说:“你就随便扯个理由,让她们留在夏洛特吧。” “醉蝶花,这种话我就不乐意听了。女神峰大战我们见识过太多凶暴的魑魅魍魉,杀人犯只是区区人类,还能强过几大老妖么?”艾莉森将拳头捏得咔咔响,傲然道:“结果它们一一被击败,我们不是三岁小孩,哪需要别人呵护?跟你出来就是为了见世面!” 不论我是否同意,弥利耶们在我进门前早已达成共识,邀我上楼开质辩会只是过一套流程,告诉我这个结果罢了。既然姐妹会最讲究民主自由化,故而全体成员都将于四天后奔赴纽约州,费用嘛,自然是从鸳鸯馆股份,以及联合军团拨给的酬金中分摊。 “你有什么私事想办,就立即去办。”承包商站在露台上吹着寒风,问:“如果要我协力,现在就提出。我很忙,不可能一直待在夏洛特。” “我打算再去祭拜一下鸳鸯茶的英灵,并告知他我怀孕了这件事。然而,我才刚刚离开佐治亚,不想再去打扰娱乐城的新老板,我想你送我过去,以免路上被黑帮截获遭到谋杀。” “可以,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将胎儿拿掉,这太麻烦了,养小孩一般都是女杀手退休后才敢想的事,若是你哪天恢复真身,又该怎么面对它?而且小孩很容易成为别人拿捏你的把柄,结局注定会很惨。”他漫不经心地眺望远方,叹道:“还有呢?别吞吞吐吐的。” “还有一件事,但我仍没想好,”我抱住他胳臂,撒欢道:“我饿了,你先请我吃晚饭,让我慢慢想。我会与你先单挑一场,作为回报。” “就说得你好像十拿九稳能赢我那样,半小时后,酒店lobby见。”承包商笑了笑,独自跑下五楼,我也趁着这个机会,回艾莉森的套房洗了个澡,然后让黄瓜帮着秒龙画凤,精致打扮一新。下得楼去,领队已换上一套款式老旧的夜宴礼服,让我挽着他的手,爬进一台笨头笨脑的黑色英菲尼迪。 “干嘛涂脂抹粉搞得象个贵妇?你想去哪?可别把我当成提款机。”他捏着方向盘,问。 九频道周边所有餐厅我都不会选,那里充满着我与dixie往昔的欢声笑语;而像犀角餐厅档次又太低,穿这身行头进去会被人当作怪物。苦思冥想良久,我要他将车驶向西北方,国际机场一带平日里我较少去,只知那里有一家知名的海鲜菜馆,名唤情趣餐厅,附近还有一片西北区公园高地。许多人喜爱在此取景拍摄飞机起落,夜晚显得十分静谧。 “醉蝶花,老实回答我,你过去真的是个男人吗?”昏暗的灯光落在衣裙金属片凝聚起一只只小眼睛,车灯闪烁的流光不时掠过我的前胸与脸蛋,凑得近了,女孩特有的体香混杂着夜宴香水的芬芳直透鼻翼,承包商终于变得迷醉,紧绷的脸松弛下来,与我开起玩笑。 “是,但已经再也回不去了,现在我想保持现状。”杯觥交错中,各道菜品被端上桌,海鲜固然可口,但远不及斜坐着的女郎秀色可餐。起初承包商感到颇不自在,总担心年纪相差过大会遭来白眼,当被侍者误会成是上附近赌场耍钱的豪富后,他才变得坦然起来。 暗世界的承包商其实就是私人安保公司,它既可以作为独立个体经营业务,也可选择挂靠大组织混口饭吃,奉行的就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所以,别人不愿接手的棘手单子,最终都会转到这类公司手中。承包公司没有编制,与雇佣方是一纸合约,故而武器装备都需自己购置,安排底下人出行得自己垫资。因毫无保障也不存在救援,承包公司往往战损特别大,那么流动的精英们,就会投效成功例高死亡率低的公司,他原先就是那种企业老板。 每家承包商除了经营主业外,都拥有一家虚壳公司应付外界,他的洗涤剂销售中心就是如此,那才是他真正赚钱的资金来源。圣维塔莱领队之所以拥有军方背景,是因他承接了大西洋舰队洗刷厕所的业务。这听起来很滑稽,好似一个低级工种,其实能在里头捞到无法想象的暴利。舰船维护都是国防开支,绝不可能出现拖欠现象,光是一艘航母的运作维护费,年支出就高达四亿美刀以上。而通厕所这个活不是普通人能拿下的,那里头都是关系户。 “老大,我索性跟着你混得了,我特别勤快,而且经常陷入乱战,总搞得自己血迹斑斑恶臭难当,干阴沟工再合适不过。”一听是香喷喷的票子,我眼中射出绿光,握住他的大手。 “别这样,别人都往这边看呢,他们会认为我是个老不正经。”他嘴上这么说,却不将我手推开,而是得意洋洋地点起一支烟,叹道:“那是早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我投靠了圣维塔莱,自然业务就被其他承包商分割了。不过,只要我想做回去,依旧能拿回这一切。” “那是不是说,选择投靠骷髅暗礁,你将盈利更多呢?”我也点起一支烟,问。 “怎么可能?你看我像一个百万富翁吗?天下哪有老板亲自操戈冲锋在第一线的?这其实是最苦最累的活,收入还不足过去30%。”他苦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出了餐馆,我们沿途又买了不少酒,然后将车开上了西北区最高的坡道。这块草坪陷在豁口中央,四面的寒风被树林遮蔽,犹如一个避风塘。由这里注视脚下,能清晰瞧见一架架夜航客机自地平线升空,或由东部漆黑的乌云俯冲下来,以及满眼乱跳的防撞灯在闪烁。 “这处景致真是极美的,大气澎湃,你过去常来吗?”他拧开一瓶酒,咕嘟嘟喝将起来。 “不,电影里瞧见,顺路找来的。”我紧贴他坐下,问:“是因为我与她长得很像么?” “她?什么意思?”承包商愣了愣,旋即明白了过来,问:“你是听谁说的?你俩不论发色、体态、面容还是身高,完全没有相似之处。与你比她要难看得多,你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我很孤独,虽然整天都在笑。我知道每个人都会生老病死,但那都有一段时间上的适应过程。可是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我接连丧失了两个至亲。之后我开始变得越来越感性,想多听听活人间的故事。”我也拧开一瓶酒,浅饮一口,问:“那么,你爱她吗?” “咱俩之间不是情侣那种关系!事实上,这个她是我的哥们!”见我独自垂泪,他脱下西服披在我肩上,叹道:“叔叔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真要说这事,岂不惹你更伤感么?” “为什么不呢?老实说我生无可恋,傍晚时你让我去打胎,可孩子是鸳鸯茶仅存的骨血,我就剩这点寄托了。有时我想站在一片山头,朝着四面八方大喊大叫,将那些憋在心头的苦楚发泄出来。你也是一样啊,当真愿意将秘密深埋心底,不想找个莫名其妙的人倾述吗?你我既是失意人,也是陌生人,唯一的区别,是你比我幸运许多,起码她是个活人。” “好吧,她与我都是英灵殿遗孤,在她年少时,因瘦弱总被别人欺负,所以我自告奋勇成了她的大哥。”承包商又拧开一瓶酒喝了个罄尽,然后点起一支烟,娓娓道来。 这个她姓名不详,长相也不详,因为领队从不将她照片带在身上,无法给人一种直观概念。然却生动地将此人形象烙印进我的内心。他俩的家人都是在地底世界大混战中被屠戮殆尽的,所以从小便立志要成为技艺高强的圣维塔莱。然而成年之后,两人却踏上不同的人生旅途,承包商出社会早,领悟到虚名无法当饭吃,钱才是万能的,所以他在暗世界当了一阵打手后,就另找其他门路去了。此后经历了结婚又离婚,因有了家庭,孩子成群,人变得越来越世俗,也活得越来越通透。最终成就了富甲一方的承包商。 而那个她却始终贯彻着儿时的理想,在暗世界无数次洗刷下,她成为了圣皇的中枢警卫大队成员,某次高层会议遭人入侵,她和其余的卫队兵士历经生死大战,最终全歼了劫持者,自己也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之中,后经抢救活了下来。因她的杰出表现,外加射向圣皇的子弹被她挡下了,从此踏上仕途。当承包商蓦然回首,她已经成了欧洲五大战区的突击指挥官。 “这不是好事吗?好哥们成了高管,将来对你的仕途发展大有帮助啊。”我实在无法理解承包商在纠结些什么,便点起一支烟,推了他一把,问:“那然后呢?你去找过她吗?” “我干嘛去找她?再说也没事要拜托她!你真是烦死了。你觉得成了公众人物的她,还能像以前那样与我对话吗?想见她我必须得预约,具体还得看她有没有时间。她是那种站在聚光灯下的人,一言一行都十分谨慎,几乎没有私人空间,走得那叫一个如履薄冰。”领队一仰脖又干了一瓶伏特加,叹道:“这些年我赚了许多钱,但心中却越来越空虚,有时我总在想,当初换条路发展,没准也能成为五大战区指挥官,可坚持走到终点的,不是我而是她。”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既然过了许多年,你怎现在才开始纠结?她是不是看不起你?” “我不知道,咱俩最后一次对话,发生在五年前。我都说了这是心魔,是我自己在给自己找不痛快。现在看来,虚名比金钱珍贵多了,前者可以流芳百世,后者毫无意义。我也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感到很不甘心,从小靠我保护的她,成了高不可攀的大人物,我忙碌一生到头来什么都不是。”他指了指心窝,道:“你试着将她想像成是紫发小妞。” “这么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想占我便宜呢。”我摇了摇头,叹道:“要是真与天竺菊走到这一步,虽然嘴上不会说,但心情肯定好不了。” “是啊,醉蝶花,你终于明白了!我可以很虚伪地说,作为她的朋友我很光荣;可私底下呢?我绝对接受不了这种现实强烈对比!这就是我放弃当承包商的原因。”他突然一把抱住我的双肩,叫道:“过去我抚摸你脖子,故作亲昵的说话,并不是我被你的美色所征服,而是你身上留有她的影子,她年少时无助,彷徨,对着晚霞哭泣时的模样,都烙印在我的脑海中。与你同行,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真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我总会成为别人眼中的替代品,不论是dixie,鸳鸯茶还是你。但这次我并不生气,因为设身处地去想,我也很难接受,将来的事太可怕了。那么你现在打算狂奔猛追,迎头赶上她,是吗?”我感到阵阵发冷,便伸手去拉他。 “只能通过比起过去残酷十倍的努力,一步步逼近她,自尊令我实难甘于人后。”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已是喝得烂醉如泥,爬进车后,他趴在方向盘上歇了一会,问:“你还有一件什么私事?倒底想好了没有?” “还没想好,但我现在更想做另一件事。”我醉眼朦胧地望着他,笑道:“比起你的豪情壮志,我格调小得多,从今往后我都无法爱上别人,只要起念头,dixie就会翻山越岭来杀人,我又该怎么办?你骗不了我,年轻女孩都会在某一刻接近你脑海中的印象,那么多小莉莉丝你看都不看,唯独招惹我,其实你喜欢我,你更想在我身上捞取一些得不到的,对吗?” “你醉了,是我考虑不周全,一下子买了那么多酒。”随着我爬上他的腿,脸越凑越近,领队微笑起来,问:“说不喜欢那是不可能的,我实在是太邪恶了,但这样真的好吗?” “别说话,那会破坏情调。”我撑起身,手往后座小包探去,对他做了个噤声,道:“安全起见,还是多一道保险为好,毕竟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怀孕。” 承包商打开音响,幸福地合上眼,正在感受阵阵暖流,忽然脖子一梗,不由暗自叫苦: “兽类麻醉剂?” “是啊,狗贼!你觉得我将你约来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除了杀你还想干什么?是你太不小心,非以自己那套清纯标准来度人。可别忘了,我是弥利耶,怎可能与你正面单挑呢?暗杀才是我擅长的,好好受死吧。” 15:01s Chap 4:Sexes Et Lies (谎言 承包商趴在驾驶盘上歇了几秒,神智略略清醒了一些,酒似乎喝得多了。照这架势将车开回彩蝶之家,路上一定会出事故。他打了个饱嗝,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叫个代驾。指头还未按下数字,诺基亚被副驾的女子抽走,她将之往车后座一甩,随即坐到了他的腿上。 男子的视线望出去就像隔了一层滤镜,近在咫尺的她,既脱离了稚气又尚未落入风尘;病愈不久苍白的脸蛋,又因酒精的作用泛着桃花;一身细皮嫩肉在伦勃朗光阴下尤显神秘,昏暗中勾勒出极致朦胧的曲线;先前被秋露打湿的发缕垂在肩头,随着颤抖的肩一起一伏。望着这个天姿国色的尤物,他盯得移不动眼了。 “看来你也醉了,只怪这个避风角实在太浪漫,是我考虑不周详,一下子买了那么多酒。”男子又忍不住去轻抚她的脖颈,笑道:“我刚发现原来你剪发了,难怪与过去的气质有了些许不同,说不喜欢那怎么可能呢?但你我并不是一个年龄,这样当真好吗?” “你很寂寞,我更寂寞,越是寂寞的人就越容易胡思乱想,久而久之便致郁了。我敢肯定,你从没与人谈论她那么多,甚至包括你那位保姆般的追击者。你是感到畅快呢?还是更郁闷了呢?人往往不会去找身边人倾述,却会对陌生人言无不尽。”女子抓起他大手,移向自己的脸庞,合上了眼,说:“就是这种粗糙厚实的触觉,不去看脸真的与鸳鸯茶很像。” “我曾经远远见过他一次,古斯塔夫除了个头矮些,的确是个枭雄。”女子晶莹的泪珠顺着指缝轻轻滑落下来,看得承包商不住揪心,他按捺不住冲动,环抱住她光滑的脊背,叹道:“是我太不解人情了,咱们再不提打胎的事。但这样下去会很麻烦,我倒是知道有一家极暗世界的特殊医院。”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我现在不愿想这些。别说话,这样会破坏情调。” 承包商话没说完,已与她热吻起来,混杂着酒精与烟草的气味,融合出啤酒花香的独到清冽,顿时令他浑身一震,那是不论流连多少地下魅者夜场,都未尝有过的芬芳,年轻女孩果然太棒了。其实承包商总提起她,知道女子终会耐不住好奇来打听,他在等待那一刻的发生,好与女子走得更近一步。有时男子会刻意将她的脸在脑海中抹除,而替换上女子的容颜想入非非,那会叫他很享受,谁知梦想成真。 女子并非那种病恹恹的小姐,而是曾经的打女,比起寻常娘们气力大许多,当她真正扑将下来,男子一时还有些抗不过她。那种感触又是待在魅者老巢体验不到的。也许自古英雄并不怎么爱美女,而独独钟情拥有部分杀伤力的女战士,那便是战壕里的另一种浪漫了。承包商终于扯去伪善的领带,暴露出虎豹本性。 男子伸手打开音响,唐尼.布莱斯顿的另一首悲曲轻柔地唱响,女子动作明显放缓下来,她凑近男子耳边,说自己总不能老管他叫领队或芬兰湾承包商,感觉会很别扭。 “叔叔叫尼古莱。”男子幸福地合上眼,问:“那么你呢?自我介绍一下吧。” “随便你喊什么好了,我不介意。为安全起见,还是加一道保险,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刚才有些太快太投入了。”女子自顾自说着,去掏后座银光闪闪的小包。承包商正有些发呆,恰在此时,他忽感脖子一梗,冰冷的针头刺入了颈动脉,侧目去看惊得魂飞魄散,不由脱口而出:“兽类麻醉剂?” “是啊,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从小没扎过针么?”女子不由分说,又在其他部位打了两管橙色药液,男子大半个身子立即动不了了。随后他感觉双目黑沉,手脚也同时被扯住,再一定睛,女子充分利用车内保险带,已将他捆了个结实,她死死缠住承包商脖子,用扭力扳手在椅背后做了道杠杆,每转动一轮带子就愈加收紧,渐渐已喘不上气来。不过女子并没想利落得弄死他,而是让他保有一口气,必须费尽全力喘息,才可为头脑供氧。 “居然一下子给我打了三针兽类麻醉剂,哪怕犀牛也得趴下,更何况是人。那样会得老年痴呆的。”男子见她又取出更多的针管,不住哀求道:“住手,快停下,你到底要干什么?” “是啊,狗贼!你觉得我将你约来这种没有人烟的地方,除了杀你还能干什么呢?是你太大意了,非以自己那套标准来度人。你现在还觉得我性感吗?还清纯吗?别忘了,我是弥利耶,怎会与你正面单挑呢?暗杀才是我擅长的。”女子依旧坐回他大腿,并不伸手整理凌乱的衣裙,而是为自己点起一支烟,由上至下地凝视着他,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可我从没说过今晚非要与你打架,提出单挑的那个人是你啊。别闹了,快松开。” “这就是魅者的单挑啊,大叔,你不会被色欲冲昏了头脑吧?咱俩是仇人啊,这点难道你忘了?”女子将烟蒂在男子肚皮上一旋,听着皮肉被烫得嘶嘶冒油,叹道:“你知道年轻的未亡人为什么遭人惦记?因为她们受到巨大冲击,在失去可以依靠的那张脊背后,会变得十分恐惧与彷徨,思维也渐渐凌乱。这种状态下的女性,很容易被别人轻易许下的诺言所打动,误解自己又将获取新的依靠,从而被别有用心的人,再次牢牢控制在手里。” “可是,古斯塔夫的遇害与我无关啊,甚至就某种程度说,因为我的及时赶到,才救下了你俩性命并得以逃跑,难道不是吗?”药剂深入血液,男子说话渐渐变得不流畅。 “我似乎也没将他的离世怪罪在你头上,不然我干嘛与你做一回?这就是我的报恩。”女子重新点起烟,像看着一头牲畜般审视着他,问:“难道你不喜欢我做事是非分明吗?” “不,这样固然很好,只是我不明白,现在就杀了我,是否有些过早了?我对你而言,是将来重要的保障,而且我很懊悔,并想了很久,决意用行动来弥补自己当初的错误!都跟你说了,决定黑暗缪斯生死的是上峰,我不下令别人也会下令,那不过是换个人来按键罢了。” “再过几分钟,麻醉剂攻心,你就再也开不了口了,将会沉沉睡去。其实有关你的故事,我很认真地听完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趁机侮辱她,这不符合我的个性。我忽然在想,如果这个她不是女人,而是一名男性,你是否仍会这般耿耿于怀呢?” “这种问题啊?”老实说,承包商从未想过,发小要真是与他一样的糙汉,至多也就不来往了,或者路上遇见也当看不见,绝不会成为积压在心头多年的心魔。 “不论你如何抵赖,心中都占据着她的位置,你为何要充当她的大哥呢?因为你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你总觉得她是可以被控制的,这个娘们必须得展现得比你弱,这会带给你无穷的虚荣。随着时间流逝,你与她分道扬镳,多年来你怀念着曾经的她,那是一份深沉的爱。” “醉蝶花,你是在给叔叔做心理评估吗?老子真那么想,早在她参军前就会提出,那时的她什么都不是。”承包商暗自恼道:“我真该给你看看她的照片,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用看,儿时单纯的友谊会逐渐化为诚挚感情,你没有胆量向她公开示爱,却又无时不刻注视着她,担心一旦说出了口,会遭来她言词拒绝,到那时什么都做不成了,也无法修补隔阂。”女子撩拨着自己的披肩发,笑道:“其实我也是孤儿,少年时期都待在收容院里,那里的女孩不是短发就是平头,我现在的外观,比较能勾起你的种种遐想。你玩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但对她就是不行。据我观察下来,你理应不是变态,性取向也很正常。” “你有见过像叔叔这般正气凛然的变态么?老子取向正不正常与你何干?” “你果然是色胆包天,若换成其他男人,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小便失禁了。”女子从银色小包内取出一个布袋,里头全是明光锃亮的各种怪刀,光用看就觉得疼。她一件件取出给男子过目,说:“你对勿忘我不感兴趣,她虽面容娇美年轻,但厚实身板暴露出年龄。而你对莉莉丝们也无感,因为她们许多都还是小孩。而我这种年纪最适合你,这才让你觉得我身上留有她的影子。其实你与骑马的锐将,坐轮椅的壮男有什么区别呢?你们统统都是男权主义者,将女性当作战利品的那种人。你任由她混成了指挥官而极度不爽,也是这种心态作祟。” “好了,动手吧,叔叔懒得同你废话,你觉得老子会怕死吗?好好叫你见识见识圣维塔莱有多抗揍,多能忍受折磨!”男子挣扎一番无果,叫道:“要么立即刺死我,要么松绑。” “先折断你一条胳臂,再砸断你的脊梁,然后是另一条手臂,最后扭断你脖子,你更喜欢哪一种死法呢?”女子并不答他,而是用怪刀在他身上肆意乱划,继续挑逗道。 “一样都不选,非挑一种就是干到死,起码叔叔赚了。”男子毫无惧意,脸上邪光四射,忽感舌根麻痹,药液起作用了。他渐渐开不了口,只得无奈地继续去听女子的嘲讽。 “在遭遇你们这群暗世界畜生前,虽然我玩心很大,但本质很善良。你不是问我过去是不是男人么?那就来说些我的故事好了。我当然是,其实一直到我去刘易斯维尔绑票布雷德利回道场时,仍是心态正常的。迫于危急,我不停殴打他,药店老板几度休克,险些死掉。” “你想说就说好了,反正我除了听什么都做不了。”男子大着舌头嘟囔着,不屑一顾。 “起初我很愧疚,并对自己的行为深恶痛绝,而后,我从施暴中体验到亢奋,便再也收不住手。他越是惨叫越是求饶,我就越会产生极致快乐,似乎自己很适合干这种事。就这样我越变越邪恶,心态彻底扭曲了。”女子正了正身子,叹道:“我对自己说,那是你们压迫得太甚,我需要适当压力释放,但这可能吗?我这张清纯的脸蛋背后,本就极度变态,是你将它逼出来,将我塑造成这副鬼样!我当然就要用这份暴虐还到你身上。” “这样说自己,有些不合适吧?你是我接触过的变态里最不变态的一个,太可爱了。” “那就让你好好领略我有多可爱。你这个狗贼,留在派恩维尔所谓的训练单子我全看了,此番唆使我去纽约,得替你暗杀三个目标,不是珠宝商就是大学教授。他们与我无冤无仇,我干嘛要为暗世界去杀人?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这才是我要干掉你的原因。” “来就是了,纵然被你开膛破肚,挖出心脏,我若皱一下眉头,都不算好汉。”承包商虽气得沸腾,但也从中感受到一种奇怪的乐趣,便越发龇牙狞笑,全不在乎。他忽然心生一计,使出最后一股劲,嚼住自己舌头,开始往咽喉下猛吞,当即翻了白眼。 “无胆匪类,居然怕到想要自杀!”我不曾料到,等发现时承包商已开始浑身痉挛,我使劲撬开男子的嘴,掏出卷曲的舌头,一边惊慌地为他心肺复苏,一边懊恼道:“你还敢说自己是英雄,哪怕尚存一线生机,你都要积极求生啊,不然我该如何折磨你到天亮呢?” 瞧见承包商有些恢复神智,我慌慌张张跃下车,跑去后厢翻找工具。男子只要存在意识,就会想方设法搞死自己,这么一来,将无法实施剩下的谋划。智者千虑终有一疏,我不仅恼道:“怎就忘了他是一名圣维塔莱呢?那种人长年累月鞭挞自己,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我找来螺母和皮筋,好不容易扎成口球,回身拉开车门定睛一瞧,心顿时凉了半截,座椅上哪还有人,承包商趁着这短短几分钟,早已溜之大吉,他沉着地连自己香烟也没拉下。我窜上草坪开始极目远眺,很快发现了不远处的树林里,正有一条走姿扭曲的身影在跪爬,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去,纵然给他逃了,也跑不出多远。只是,任由他继续下坡,承包商就会窜上公路求救,照这样下去,我也完蛋了。 “你觉得能逃出我的魔掌么?”望着他慌乱的背影,我心头忽然产生出一种快感,就像猎人举枪正在瞄准乱窜的牡鹿,他是生是死全由我来决定。想着,我从车上抓起一把利斧,脚步稳健地追击而去,三两下就窜到他身后,一边看着他垂死挣扎,一边狞笑起来。 “说得真好听,我真当你是一条好汉,启料也是头狗熊。你就那么贪生怕死吗?看来真是高估了你。你不逃或许我会心生善念放你一马;而今你想报警,那就对不起了。” 我跟在背后缓步讥讽他,男子自知断无生路,气急败坏之下,忽然一个急转身,迎着斧刃飞扑上来,眨眼间将自己割了喉。我怎能想到男子会走极端,刚想抽回斧子,承包商偏要上前抢夺,争执中又被捅穿好几处,他呜咽数声,吐着血泡倒在草堆下! “你发神经啊,对不起,全是我不好,其实我从没想过要杀你啊,那些鬼话只是为了吓吓你罢了。”眼见自己弄巧成拙,我欲哭无泪,终于慌了。不论他究竟死没死,忙将他驮上背,快步朝着厢车跑去,现如今只能祈祷上苍,送去医院急救还来得及。 我将血迹斑斑的他推进后座,一边抹泪一边发动引擎,抽泣道:“其实,我只想在气场上镇住你,因为第二件想办的事,你是绝对绝对不会答应我的。你干嘛那么玩不起呢?” 男子长叹数声,双腿剧烈抽搐一阵,彻底不动了。瞳孔中两道光轮开始变得黯淡,最终失去了光芒。我只得将车开往另一个僻静处,取过他的烟盒连绵不绝地抽烟,苦思对策。既然他说过我与他是配对的,必然要大战一场。可他从未说过这是哪里的场馆,或是平日里的搏杀,反正结果肯定得死人,不是他就是我,而今的一切只是发生了太早了些。我该怎么办?要不打给勿忘我简略了解一下规则?想着,我开始拨号码,结果紫眼狐狸又打不通了。 “都是你不好,是你自己冲上来找抽的,干嘛还死不瞑目?我都跟你道过歉了。”望着这具尸体,我彻底犯了难,该怎么处理呢?这里不是荒郊野外,而是车流如织的大都市,哪怕找个角落悄悄抛入糖河,第二天尸体也会准时浮上水面。那如果是分尸呢?更不现实,附近没有我熟悉的肉联厂车间,看来只能开回派恩维尔,先泡在浴缸里,慢慢思图良策。 就这样,这辆老破英菲尼迪一路险象环生,不是车门忽然滑飞打开,就是男子从座椅上滚翻下来,随着拐弯双腿露到了窗外。我不断下车上车,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回派恩维尔,借助夜色掩护,继续扛起他放平在床头,旋即将全部窗帘拉起,点了支烟坐下定定神。 “怎么了?我刚才正在开会,没法接听电话,有什么事?”时隔不久,手机铃声响起。 “我,我完蛋了,起先我只想与承包商开玩笑,结果却失手将他杀了,现在该怎么办?我没想到他会乱来,只得将尸体背回派恩维尔,你赶紧回来,帮我一起处理掉它。” “你能杀得了他?荒唐,实在是太可笑了。”紫眼狐狸冷哼一声,不待听完便挂断电话。 “诶?我怎么就杀不了他呢?”听完勿忘我的话,我便抓过手机,打算拍几张照自证事实,可结果走到床头,那里只淌了一地血,承包商的尸体无端端消失在空气之中。这却奇怪,一路挪动男子,他身子开始发硬,眼珠也变得灰暗,确确实实翘辫子了,难道还能诈尸么?正这般想,浴室内传出水声,我抓过剔骨厨刀,忐忑地朝前走去,轻轻推开了门。 “醉蝶花,去将热水器开一下,大冬天的洗淋浴,冻死叔叔了。”承包商正躺在浴缸里搓澡,洗刷尽全身血污,望着吃惊的我神态闲然,问:“拿着刀干嘛?你还想杀我第二回吗?” 十分钟后,他穿着不合时宜的睡袍踱进客厅,往沙发上一倒,一边看电视一边摆弄留在茶几上的纸片,默默抽着烟。就在我泡热可可回来时,他掏着地上的破礼服,挖出一枚赤红硬币丢给我,笑道:“今晚你将叔叔服侍得很舒服,这块女神峰赚到的弥音盾就赏给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见你死了啊?”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坐到他的身边,问。 “我跟你说过,哪怕蒙上眼,手脚被捆,你也杀不了我。小骚狐狸,你岂止光给我打麻药了?早在餐馆时就往汤里下过催情剂!以为我不知道吗?干嘛态度一下子变得那么亲昵?摆明了就是想耍老子玩。你看看衬衫,那一大摊绿色斑渍是什么?它就是我从毛孔里逼出来的。”承包商搂住我的腰肢,淫笑道:“你还敢说自己不可爱?叔叔是在配合着演戏,想看看你可以狰狞到什么程度?结果把我逗乐了,我只是想体会一把被魅者折磨的快乐。” “那么你快乐吗?好吧,咱俩的对决已结束,往后休要说杀你的事了。” “当然快乐,药店老板真是个幸运儿,难怪他会乐不思蜀,连康斯坦丁也不要了。你在道场闹腾那时,坡下黑帮早就跃跃欲试,都想攻克女神峰活捉你与紫发妞。对决的事由我说了算,你可别想耍赖。”男子将手一摆,问:“你是怎么想出这个绝妙点子的,跟我说说。” “其实,我原本想安排在明天,在鸳鸯茶陵墓前麻晕你实施折磨,最后再逼你跪在墓碑前磕头,借着这个台阶为你松绑的。但后来想了想,那是亡者的净土,不适合搞这么一场闹剧,古斯塔夫若是活着,肯定会很反感。而你太容易上钩了,所以才发生今晚这一切。” “原来如此,那也挺好玩的,一下子点破实在可惜了。”男子拨弄着桌头几张破纸片,叹道:“你知道我为争取这三张单子,耗费了多大精力么?它们全是实施难度低,收回成本高的暗杀名单。每完成一笔就是一块弥音盾,这天大的利好,该上哪去找?醉蝶花,你自己说,叔叔疼不疼你?算了,你还有一件什么鸟事,现在可以聊聊了。” “我想要你带我去见见迪姐尸身,能说动世界之子放行的,只能是你。” “这种事啊,恕我直言,恐怕圣皇出面,他也办不成。”不待听完,承包商连连摇头,当瞧见泪珠又在我眼眶中打转,他捧起我的手搁在腿上,叹道:“让我将真相告诉你吧。” dixie在女神峰下被击毙后,不论步击之影对我做出过什么保证,他们都不会将尸身还给我。因为迪姐在怨气冲天中丧命,这种全妖哪怕没有外界刺激,也会化为万渊鬼级别的超级恶灵,所以步击之影与门徒,最初的打算是一分析完数据,当即焚毁尸体,以绝后患。 “醉蝶花,你懂不懂?我们与他们是两个系统,黑暗缪斯是被红骷髅与世界之子联合击杀,那样就成了他们的战利品,我也无权干涉。所以当基站的拳王气冲冲找我理论,我心想规矩你也不懂吗?只能冷嘲热讽赶跑他。”他不住抚着我的后背叹息,忽然将指一扬,指着墙头挂着的dixie大彩照,说:“可是,装载她的货卡被油罐车撞毁后,黑暗缪斯趁势逃跑了,再发现时又成了一具僵硬的女尸,因这件意外,步击之影改变了主意,于是安排勿忘我假扮她的身份,混回九频道。那是因为,她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在进化。” 承包商说着,从礼服中掏出手机,调出一段九秒视频要我去看。在画面中有一口葫芦状的器皿,苍白的dixie浑身赤裸浸泡其中,散开的头发变得极长,所有枪眼消失无痕。 “这些废话紫眼狐狸已与我说了,你给我看这段视频想说什么?难道怕我借着探视机会,搞破坏搅乱世界之子们的好事么?”我怒气冲冲地将手机还给他,问:“这处设施在哪?” “科罗拉多亚当斯县,门徒十二部的本阵奥罗拉郊外,一千五百名大兵日夜守备的最高等级地堡,代号为512,从大门到最底部需三张黑金晶片钥匙卡,各种关隘无计其数,你去试着闯一下,没跑出五米就被他们射成马蜂窝了。当然你也可以施展魅术,但那么多人你应付得过来吗?”他轻蔑地接过手机,重新揣入礼服兜里,说:“这段视频当然另有含义。” 因泛世界得了这件宝物,自然舍不得轻易焚毁,所以将dixie的尸身严密库存起来,实施全天候监控。然而在无尽的等待中,奇迹发生了,三周前的计算机数据记录,她产生过一次脉搏,随后与日增加,昨晚传给承包商的简报中显示,一天里心脏跳跃了四十余次,女魔想要甦醒,恐怕将不再是梦想,按这个进度,或许今年年末她就可能重新睁开双眼。 “真的吗?尼古莱,这件事你绝对不能骗我,我再也受不了打击了!四天后我一到纽约,就替你干掉那三个目标,你与世界之子他们关系走得近,多通融通融,让我见她一面吧。”承包商的一番言语听得我心花怒放,失去太久的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你是她的逆鳞,这点难道忘了吗?在所有安全措施建成前,步击之影绝不会让你靠近半步,纵然搭机赶去科罗拉多,也会给你轰回来。万一你俩接触后,她忽然醒来,并在设施内大开杀戒该如何是好?所以没人敢冒这种巨大风险。”男子望着漆黑的窗外,叹道:“而且,谁都无法预料她下一回甦醒,会变成什么老妖。对你来说是一种期盼,但对我们来说就是煎熬。大概率判断,她会变得更加难缠,而且极有可能杀了你,因为你怀了别人的宝宝。” 说话间,门廊处传来开门声,披着一身秋露的紫眼狐狸踱步进来,她朝我耸耸肩,表示自己不会出错,然后扫了一眼时钟,半夜一点半,便催着承包商快回酒店,少借口自己被杀赖在这里不走。男子慢条斯理地穿上血衣,无奈地回到车上发动良久,只听得嘭嘭数声,他又黑着脸回来,说英菲尼迪抛锚了,只能等明天圣维塔莱上班,找人过来拖走。 “嘿嘿,看来天公不作美,两位獍行美女,咱们索性挤一挤得了,叔叔已很累了。”尼古莱大咧咧往松软大床中央一躺,左右手各抱一个,甜蜜地进入梦乡,渐渐发出响鼾。 “这个男人当真杀不死吗?这回我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将之挑逗起来了。尼古莱无耻到连孕妇也不会放过,我将来该怎么办?”我隔开他轻轻推了勿忘我一把,问。 “我早说过别惹他,你偏要去试,还与他玩起情趣来,真是一刻都消停不了。这怎么能怪我呢?他当然杀不死,别再痴心妄想了,除非他自己活腻了,你就默默等他生老病死吧。”紫眼狐狸捂住耳朵,狠狠顶了他一屁股,将脑袋埋入枕头底下沉沉睡去。 第二天晌午,他的保姆追击者开来一辆更破的宝马,目送我俩踏上公路,重返佐治亚。男子变得很冷峻,沿途专心致志地开车,也不与我对话,活像陌生人那般。待到墓园前祭拜,他只是远远站在铁门前,手持巨刃枪铳做着戒备,毫无兴趣过来看一眼。 依旧是飘飞的枯叶,依旧是凛冽的寒风,鸳鸯茶笑容如故。我搁在棺椁前的断发边,放着一捧湿漉的康乃馨,粉色卡片写着:前妻彼岸花谨献,快乐且活泼的小青蛙。 “看来在她心底深处,依旧保留着鸳鸯茶的位置。”我斜倚着石棺坐下,叹道:“宝贝,你说我该怎么办?怀孕这种事,我从不曾料到啊。我只能默默埋在心底,无法向任何人叙述。轻易说出口,会让你胞弟产生误解,也会在家族中造成纷乱。但我不甘心,我自己就是破碎家庭出生,一路走来无比艰辛,我不想咱们的宝宝,将来也踏上老路。它多么可怜,连你的面也没见过。要是哪天我战死了,实在想不出该将它托付给谁。” 冷风凄清,人走茶凉,昔日无比辉煌的老男人集团四分五裂,领头羊古斯塔夫葬身火海,已是冢中枯骨,哪怕鬼魂也不会出现,只有一座阴湿棺碑,在默默听着我惨伤的哭号。 周一转瞬即来,临行前承包商交给我一袋文件,要我默默收好。暗杀任务不着急,先配合明日光辉侦探社,将连环凶案罪犯绳之以法。在人生地不熟的纽约,有两处安全屋,我可以获取任何想要的装备。并且,为了应对我、天竺菊与蓝花楹的经验不足,他向我们举荐了一名老资格的弥利耶,她就是彼岸花。 “你其实一直知道她的行踪,对吗?那为何不告诉鸳鸯茶呢?”我扯住承包商的衣角,问:“古斯塔夫对她全是溢美之词,这令我感到很虚假,我担心,她会不会因我的身份。。。” “那是因为她自己不愿被人发现,彼岸花是一名十分优秀的刺客,她独来独往,生活孤僻,但不是老古板。她对待合作者十分苛刻,你想见到她,就必须通过走笼测试靠近她老巢,此女会想方设法阻挠搜索者,甚至还可能刺伤你。如果达不到她的要求,就将被拒之门外。”他在候机厅里来回踱步,说:“这样吧,你先别急着找她,可以去搏击俱乐部打赤手拳。” “赤手拳?你是指拳击比赛么?可我区区一介女流?”我接过他递来的地址,问。 “这种俱乐部与你想象中的wwf完全是两个概念,它是极暗世界黑市产物。”他紧挨着身边坐下,又抚弄起我的细长颈子,道:“那可是相当刺激的,既血腥又高雅。” 搏击俱乐部诞生于八零年代初,最早是一帮街头流氓因利益不均屡屡爆发斗殴,在被条子抓怕后,开始包租场馆玩起单挑,并合法获得执照。如此一来,警署便拿他们无计可施。随着动静越搞越大,逐渐成了有钱人竞相投资的产业,也从单纯的拳赛,发展出各种充满趣味的擂台。既有极度残忍的地下黑拳,也有女子散打,男女混合对抗,甚至还有女人与侏儒的表演性比赛。不论你处在什么层级,都可选择适合自己的赛事挑战,从中谋取奖金。 “彼岸花就时常会去参加这类比赛,她的特征你已知道了,相信一眼就能发现她。我当然没让你去挑衅她,你实在太弱只会被动挨揍。可是小宝贝,别忘了你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只要出现在拳场就会引起轰动,咱们可以先从揍侏儒比赛打出名望来。”承包商拍了拍我的肩,笑道:“而且,亚弥尔们也时常会去捞金,你们这群弥利耶已被她们标注了,不去招惹她们,她们也会来招惹你们。多有趣啊,要不是公务在身,我也想快些赶去纽约呢。” 1999年1月18号,新兴弥利耶们懵懵懂懂地踏上航班,如同蔽天的黑鸦群,飞向一无所知的大城纽约市。 Chap 5:NYC.We R Comin’ chap5:nyc.wein’(纽约,我们来了) 在纽约的早期殖民时期,她先后因法国人、西班牙人、荷兰人以及英国人来到,名字也取得五花八门。 例如1524年,乔瓦尼搭乘太子妃号进入纽约水网密布的港区,成为第一位造访的欧洲人,这块土地被命名为新昂古莱姆;此后不久,西班牙人戈麦斯来到哈德逊河河口,又将这片河流命名为圣安东尼奥河;1614年荷兰人将鳕鱼角与特拉华湾之间广大区域纳为己有,统称为新尼德兰,殖民总督以六十荷兰盾从勒纳佩人手中购得曼哈顿,由此改名叫新阿姆斯特丹,或者nemp,四十年后荷兰人将之转让给英国人,从此定名为新约克,即纽约。 巨城留在每个人脑海中的印象都不同。我的格调比较小,大多源自影视作品,又常看些mtv频道,所以纽约给我的感觉,就是鳞次栉比的楼宇,市声襍沓的喧闹,如藤蔓般繁杂的外墙铁质爬梯,以及小巷窨井盖喷薄而出的乳白色蒸汽。当航班飞越曼哈顿上空之际,没见过世面的小弥利耶们欢呼雀跃,而作为她们的大长老,我自然要装腔作势陪着一块俯视。只见得满眼都是铅灰森然的高楼大厦,规划整齐如刀枪剑林,各色族裔街区星罗密布,城市公园好似绿色海洋。这等景致,与西海岸、美中部截然不同,好一派北国帝都辉煌的既视感。 这曾是当初我与林锐一家自田纳西启程时,相约前往的目的地,结果却以这种方式而来到了纽约,随行人员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人,而足足翻了十倍。新兴弥利耶是以女性为主导力量的团体,基层中既有原莉莉丝成员,又有夏洛特果核邻居严肃的朋友,更有兰开斯特的初创人马,可谓是个大熔炉。所以在设计旌旗时,需考虑方方面面的元素,最终摈弃了原生态的红月图案,而改成象征黑夜的蓝色基调,一位展翅的长发女妖盘踞中央。 兰开斯特们想要的,是将来可以被并入九频道制作团队,纵然成为弥利耶成员,也不愿过多参杂地底世界的混战;严肃的朋友与国民侦探走得较近,他们希望以明日光辉合作社为模板,将来办一家自给自足的小公司;人数占比最多的莉莉丝们,长期浸淫在邪教氛围里,早已习惯了团体生活,观念上与传统弥利耶很接近,她们渴求招兵买马重振雄风,对暗世界来说,是配合度最高的一群人。所以在未来规划上,众人各持己见,最终达成按自己意愿发展,最后看哪条路走得通,再做统合。 此番离开南部诸州北上,我等并不是走马观花,沿途旅游。作为新兴组织最基础的,是需要有一块类似女神峰那样的领地,否则就成了流浪军。那这样的地方有没有呢?有,相传在最西部的斯塔滕岛上,有一块暗世界的地产待出租,不过目前仍尚处基建中。 因此,在没有地址的流浪军阶段,弥利耶们会有几项选择,一种是暂时并入明日光辉合作社,居住在老戴提供的宿舍内;另一种是流动居住在勿忘我提供的售卖中介房产,大致都集中在布鲁克林。而我与天竺菊都是高瞻远瞩之人,不喜爱寄人篱下,开疆拓土须得自己打拼,什么都靠他人接济,会显得我们既窝囊又穷弱,实在叫人很不爽。 同行的胡子叔与阿盖,沿途都在闭目养神,虽如此,但俩人多多少少察觉出,我与这架航班上的许多乘客都认识,然他们不是身份叵测的怪人,而是花团锦簇的女孩,所以他俩与熟悉的krys坐在一块窃语,想知道这架航班的猫腻。krys回答得很含蓄,出差在外不必花精力保护我,我这个实习生或许比起他们还安全。 老戴领着一群高矮不等的雇员已早早侯在jfk空港,当见到大队人马正在过安检,喜逐颜开地迎了上来,除了工作帮和严肃的朋友们,我们三个他早已见过,但之中唯有krys是公开的科西塔小姐身份。于是他便借着攀谈,故意做出极度夸张的表情,彬彬有礼地吻着天竺菊手背,向胡子叔介绍,此女便是暗世界闻名遐迩的吕库古小姐,于是底下众人恍然大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将这个紫发妞捧得高高在上,拥簇其坐上雇员大巴,朝着目的地而去。 待到人流散尽,我独自搭上侦探的私车跟在背后,本周内我们这批外地人,先暂住在明日光辉所在地窄颈宿舍。逢见四周没人,老戴便急切地扑将上来,与我相拥在一起,简直被抱得透不上气,他以咱俩是哥们为由,并说不论外貌差异多大,我永远是他心中的愣头青。 “你们三人里,天竺菊气质最好长相也最美,但略显凶相,反正你更符合我的审美。而今,你已完全成了个时尚大美女,感觉挺不习惯的。佐治亚的事太悲哀了,我也是损失惨重,帕科就这般莫名其妙折了。今天不谈公务,今晚由我做东以尽地主之谊。”他的侧袋里隐隐露出半截信封,我伸手夺过去看,那是三张任务单里的第一笔订单。 “老戴,单子为何在你手里呢?难道你也投效了暗世界么?”我点起一支烟,问。 “现实所迫,不得不低头。但我没有投靠暗世界,而是被四海航长收编了。事实上,现在的明日光辉侦探社,除了经营主业,另外是泛世界在纽约的重要据点。”侦探为我打开车窗,开始讲述起来。自打离开黑枫镇后,不仅是我们,他的变化也非常大。 过去老戴奉行的是不结盟主义,从不将自己划归在任何地底世界内。然而,地产危机、高度出差频率、活动经费大笔支出,逐渐令他难以支撑。世界之子与他频繁接触,深知此人既是名门之后,又是罕见的虹技高手,更重要的是,他深深扎根纽约,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于是便极力笼络。泛世界拥有独立的金融体系,可以获取无息贷款,还有各种器材黑市,庞大人脉网,侦探选择加入好似如虎添翼,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在利益驱使下,他投诚了。 “其实你从他们最高首脑的称呼,也能大致猜出具体从事什么。”他打开收音机听着路段信息,开始与我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起来。原来我对泛世界的认知极其无知,世界之子、自由宪兵以及金色阶梯三大巨无霸,只占据全部体量的20%,他们最发达的是货运码头与航空工业,其中海运做得最大,因此历任最高首脑都被人称作四海航长。 纽约是三大地底世界利益争夺最激烈的都市,不论是谁都会在此派驻代理人与观察员,明日光辉就是那种机构,所以他也时常倒卖订单,并从中牟取利润。在车辆颠簸中,我渐感不适,眼前黑气沉沉,便跳下车在路边大吐特吐,侦探方才知晓了我的实际状况。 “你,你怀孕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征得我同意下,老戴小心翼翼地轻抚着我的肚皮,嘴里啧啧称奇。他示意我将任务单收好,说:“我没想到会这样,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单子无关紧要,啥时候处理都行,作为孕妇你要量力而为啊。” “什么慢慢来,本周内我就将这三笔都完成,趁我还能打得动。”抖开信封去看,目标人物是某机构的大学教授,年纪花甲,带着深度眼镜,体态孱弱,是走在街上随时会倒毙的老汉。天晓得这种学究是如何得罪了地底世界,需要派专业女刺客来搞暗杀。 “别想得那么简单,在搏战中与人厮杀,和在现实中刺杀普通市民,那是两个概念。目标们的背后,是一个个家庭,他们既是别人的丈夫,也是某人的父亲。”他说着说着,忽然一把握住我的手,叫道:“alex,我知道你急着想见dixie。但是,只要你踏出这一步,就无法回头了!从今往后只能以暗杀谋生,而在某一天,你也可能会遭到别人的暗杀。” “我没有办法,获取这些报酬,我才能距离阿辽硫更近一步。我想在那个虚拟的天堂,找寻dixie的踪影,陪伴她并令她平静下来。不如此她再度甦醒,依旧逃不脱被人屠戮的命运啊。难道要我看着她一遍遍惨死吗?别人的性命与她相比,根本不值一谈。” “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总之我不想看到你清纯的脸庞,最终涂满鲜血变得六亲不认。咱们有一说一,这次你与胡子他们同行,主要是追查连环凶案的,那么最好先去见见雄心一代。”老戴将脖子一缩,开始专心致志地开起车来。 “这个雄心一代,又究竟是些什么人?也是像我们这样的组织吗?” “他们其实是一群哥大学生,年纪虽小,但在纽约的国民侦探社交圈里很出名,雄心一代共有四位,以一名叫s的人为主,配合警方破获过许多悬案,都是将来能成为名探的好苗子啊。”老戴掏出一份地图,要我去看粉圈标注的位置,又说:“我与他们通过电话,就约在明天哥大校园见面。对了,你们的一处安全屋,也在附近的东哈莱姆。” 当晚,老戴在联合国广场周遭请客做东,算为我们接风洗尘,饭局结束,弥利耶们被严肃的朋友们带去中城观光,侦探特意跑来询问,是否需要他作陪,被我含笑婉拒,因为在我们三人之中,就有一位曾经的纽约客,她便是自小出生在皇后区的krys。 “故地重游,一定是感想颇多,蓝花楹,你是不是要带我们去游览老家呢?”我与天竺菊远远拉在人后,看着她不断在观光客中闪进闪出,也渐渐被这股气氛感染起来,问。 “那太远了,既要下地铁又要打车,老家现在被亲戚夺了,改换门面成了宠物店,一丝一毫过去的痕迹都寻不到了。”krys眨巴着丽眼,冲我一笑,答:“alex,跟着我走就是了。” 处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都市,一切只能客随主便,我多少已猜出她会将我俩引向何方,但黑枫镇隧道前的那则故事,反倒是天竺菊被蒙在鼓里,那样合适吗?于是我便想找个由头,慢慢说与边上的她知道。侧目去看,紫发妞正面容肃穆地自管自走着,似乎怀有什么心事。 自打我俩病愈出院,过去的那种陌生感再度产生了。连日来我忙着自己私事,即便走去果核酒店,也很少有机会与她扯上几句。佐治亚之行,她托名大姐实则更象保姆,而在日常中扮演着女性一角,只因她外貌看着就比较娇柔,而且是那种好欺负的长相。而今的天竺菊则有些沉默寡言,那张脸也不再绽露笑容,也许是这个原因,令侦探觉得她略显凶相。总之,她已与过去有了些许变化,令我时常感到她身上缺了一点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你知道暗世界为什么要公推我成为踏星者么?这点其实并不意外。”天竺菊见我欲言又止,这才上前挽住我的腰肢,勉强露齿一笑,说:“早在雷音瓮时,小老汉已有了构想,他觉得相较勿忘我或者彼岸花来说,我不论头脑还是实力都是差之千里,所以我容易被操控。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战战兢兢的队长,一个言听计从的傀儡,这样才符合众人心意。” “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得豢养一大批人马的教主,谁爱当谁当去,总之我不稀罕。最近你一直在想这件破事么?随遇而安吧,现在的我们很茫然,根本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 “但我不想活成别人想要的那样,也不愿接受斯塔滕岛的地皮馈赠,那是一只精致的鸟笼,过多依赖地底世界,结果会被人牵住鼻子走,到最后女神峰的种种遗憾,只会周而复始循环发生。”她望着时代广场的巨型广告牌,叹道:“我要将自己历练得残忍些,你也喜爱说这是你的都市你的人民。地盘这种事,既然亚弥尔是潜在敌人,咱们完全可以靠抢来获取。” “怎么抢?你知道她们蜗居在哪吗?还是省点事,咱俩吃过的亏还不够引以为戒么?” “alex,你想不想去见见真正的天竺菊与醉蝶花呢?”紫发妞丽眼骨碌碌打转,忽然如释重负,说:“咱们完全可以从胡蜂组织入手啊,据说她们就活动在曼哈顿一带。” “你是说杏子与桃子啊,但这俩女孩与翡翠之华有染,背景肯定不简单,想一下子找出她们来很不容易。我觉得暗世界的高管们极其变态,他们就喜欢看女人之间的打群架,可以从中获取男权帝国的恶趣味。但如果这样,咱们的花名往后不能再用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个花名,这是你与勿忘我在郊外擅自决定的。既然一切都是新的,我想重新为大家拟名,否则现在的我们搞出一连串动静,将来罪名全落在她俩身上,这等于无形中害惨了杏子与桃子。我可以叫回小苍兰,可你该叫什么好呢?”天竺菊瞥见我正在低头思索,拿肩顶了过来,笑了:“我没说让你现在就去想,大家是出来玩的,开心些吧。” “不,我在想挣钱的事,在车上同老戴夸口虽然很爽,但真要去做,还真有心理负担。” “宝贝,你担心什么呢?身为大姐,我来替你杀掉那三个目标不就行了?你赚你的弥音盾,我历练我的胆气,两全其美。”闻听前方的krys在招呼,她拖着我快步迎去,就这样七绕八拐,我们来到上东城,有一座装潢老旧,门前摆着广告箱笼的店铺远远出现在眼前。 “红色小舞馆?”虽说我已猜出它就是目的地,但没曾想会是中古店铺,这间独栋门面,夹杂在一左一右两间灯火辉煌的舞厅之间,活像个土了吧唧的灰姑娘,显得异常寒酸。 “啊,三位小姐,今晚我们店里正在搞淑女之夜,酒水一律免单,要不要进来玩玩?”俩个东方人长相的小伙正在隔壁店铺前疯狂拉客,隔着马路瞧见我们,便连奔带跑窜来,殷勤地介绍起自家铺子的促销活动。另一个说:“今晚全是年轻人,想玩得多嗨就有多嗨。” “谢谢,今晚我们已经喝得够多了,再喝就得路边被人捡尸了。”尽管krys连声拒绝,但得来的回答就是喝了就再喝点。纽约客,你让我如何形容你们呢?太热情了。我深知小厮们所说句句属实,高挑美女混曼哈顿几乎全是免餐,店员拉拢她们能带动气氛,也可从中获取小账。但被拐进店铺的女流可就惨了,一旦被人灌得烂醉如泥,剩下的绝没有好事。就在我们被缠得难以脱身时,一个提着冰桶的老汉自斜对面超市出来,在人群前停驻了脚步。 “krys?isthatyou?”老汉难以确认,又绕了几个面,当终于看清长相后,怯怯地探问。 rry爸爸,又是我,krys,你不曾想到吧?我回来了。” 纽约是座博大精深且底蕴质朴的大城,并不是因其作为大都市傲立世界之林那么肤浅,因为仅仅两年之后,双子楼引发的那场灾难,让大苹果从此失去璀璨的光环。纽约的可贵,在于它的历史人文以及街区文化,那是外地观光客无法体会的,哪怕你居住在此十年,也很难概述清楚纽约究竟是什么。 譬如这家红色小舞馆,体量虽小但五脏俱全,不仅人流如织,而且还有乐队。这种店一般被人戏称为老棺材俱乐部,因它做的全是熟客生意,跑来玩的都是邻里街坊,他们不像年轻人那么浮夸,那么追求时尚,且又多有积蓄,可以在一个环绕旧时气氛的角落里待到老死,那是他们记忆中的青春年华。乐队成员同样白发苍苍,年老色衰的歌女自顾自闭眼高歌,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氛围里。我瞧见天竺菊就快弯腰喊出岳父,忙一把捞住她的胳臂。 当年还是女童的krys,眨眼间成了人高马大的少妇,不由rry慨叹时光如梭。老汉扭住她,激动地说这回不能再走了,咱们就留在曼哈顿,一起好好过日子。天竺菊十分动容,她问老汉要过油画颜料,在一面大墙上绘画我们三人坐在灯下,在那画笔之间,我与她又恢复为昔日男儿,舞客们自然看不懂,只道她在玩行为艺术。 事隔多年,当我蓦然回首,却惊愕地发现,不论我们沦世多少回,穿越多少时空线,这一幕都会精准地发生在1999年1月18号的夜晚,虽然它在我们的人生里不起波澜,但却成为了永恒记忆。每当略感孤独,我就会下意识走来此地,望着墙头日渐斑驳的三人油画,这一幕情景就会重现,哪怕再繁乱的心境也会趋于平和。 总之刚到埠的我们,rry的一番盛情之下,当晚就宿在小舞馆里,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老汉留下了自家房门钥匙,自己远远避嫌去了老友家里,我们仨洗漱一番,又在妆容高手天竺菊的描龙点凤后,将自己花枝招展打扮一番,然后叫了辆车,向着哥大校园飞驰而去。 下到晨边高地,胡子叔与范胖眼镜已早早等在门前,他们刚与雄心一代通完电话,对方说现在正打算去吃午餐,然后与我们约在图书馆见面。怀抱小孩的krys与神情疲累的胡子,堂而皇之走进学术的殿堂有些不合时宜,范胖便让他们还是留在车里,我们四个先去见见对方,也好晓得他们的脾性,万一是那种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屁孩,也省得进去白白受气。 既然别人约的场地在南草坪图书馆,那么吃饭地点必然就在附近,我们也正巧饿了,便一头扎进dininghall,预备在此静候他们到来。时间尚早,这间店铺吃客并不多,然而最好的窗口位置,却被俩个横纲级的大胖黑妞早早占据,眼镜劝我少生事端,随便找个角落坐着就是,但我偏要夺了她们的座椅,便端着食盆站到面前,面带微笑直视着她们。 大胖黑妞其实早已吃完,正啜着奶昔聊着演艺会的破事。她俩不时抬头打量着我与天竺菊,似乎想说四周有的是位置,干嘛侯在边上?正因我们沉默不语只是微笑,俩妞不好发作,便一发赖着不肯走。终于,其中一位怒了,问:“你们俩个白娘们到底什么毛病?” “哦,我们等候是假,其实在偷听你们的养生之道。”我不觉一喜,心想小样你还敢来找我斗嘴,不晓得我是出了名的泼妇吗?但要怎么劝走她们呢,绝对不能爆粗口,这不符合我们文化人的范。于是我故意叹了口气,道:“我很羡慕你们的身材呢,我与我的同伴都太瘦了,总为此烦恼,你的外貌才是我们追求的目标。所以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吃什么,一天吃几顿,怎样的配食,才能达到这么完美的体型呢?真是羡慕死我了。” 俩个大胖黑妞被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丢开饭盆咆哮起来,我仍故意朝她们抛媚眼,含舌舔嘴角,她俩被搞到崩溃,一边愤然离去一边唾骂:“你俩丑态毕露,实在太恶心了。” “你怎能那么坏呢?”天竺菊使劲憋着笑,向其余两人挥挥手,招呼他们上前聚坐。 雄心一代究竟长什么样呢?他们可以是草坪上游走的任何人,但我与天竺菊都希望,他们可以是多金的帅哥。范胖打算与校外的胡子通电话,问他索要对方号码,这么一来可以通过上传照片,预知他们的长相,然却被天竺菊一口拒绝。她与我都尚处在幻想的年龄中,觉得太直观就会失去神秘感,如果他们真是不同凡响之人,自然能一眼发现对方。我们就这般相互聊着,不知不觉间吃完了饭,雄心一代没有冒头,想必是跑岔了店。 陆续进店的大学男生发现了窗前的尤物,纷纷端着食盆过来撩拨,我俩被比自己年少的学生崽调戏,不觉也是脸红耳赤,便一溜烟直奔图书馆,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喘匀了粗气。 “看来你俩所期待的浪漫,今天是不会出现了,还是老老实实问胡子要电话吧。”范胖信手抓起别人忘在桌上的书翻阅起来,问:“你俩怎就那么肤浅呢?帅哥真能当饭吃么?” 帅哥肯定不能当饭吃,但女人天生爱美,不爱帅哥难道爱丑男么?至少我俩性取向是正常的。我们四人正这般相互取乐,突闻见身后也有一群小子在埋汰。那是三个人,其中一名体育男生,正在图书馆里看自己带进来的情色杂志,又听得我们间的聊天,不由沮丧起来。 “你很吵呐,又是噢,又是哇的,简直就像一只冬天公园里发狂发情的公狗。”某个长发男对此不屑一顾,低语道:“咱们来图书馆是为了取暖,不用坐在水池前灌冷风,刚开学两天,头脑还发热,如果被赶出门该怎么办?居然有你这种人,坐在图书馆里看色情画报。” “呸,你俩懂什么?男人在冬天时才会感觉特别兴奋特别火热,这就是本能。”体育男生不时偷瞟着我俩侧脸,怂恿他的同伴,道:“咱们别留在这里看死书了,找那两位美女聊聊天该多美?要不索性就去打篮球。” “不,我们在等人不可爽约,”一个背对着我的男孩严词拒绝,答:“而且我们也没钱。” “诶?他们在等人呢?”我推了一把眼镜,问:“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就是雄心一代呢?” “应该不是,情报显示雄心一代共有四人。”马洛点了一遍人头,又端起报纸,答。 “真羡慕四眼他们,至今还逗留在澳洲的海滩边玩水,哪怕开学了也没来得及回来。”体育男生越想越气,叫道:“混蛋,每个人都在这个冬季肆意寻欢作乐,尽情享受生活,可我却坐在图书馆,与你们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一起读物理期刊,真是受够了。” “要不这样吧,如果他们爽约,咱们一会儿去网球场,没准还能见到帅哥他们。”背对着的我的男孩。瞧见同伴生气,不由打起圆场来,问:“我也很久没打球了,你们呢?” “好不容易才摆脱课程,结果你休息一小时又急着想回课堂去,这是个好主意吗?”长发男连连摆手,吼道:“有打球的功夫,我还不如多打几份工,机车比什么都重要。” “嗐,上哪才能找到身材一级棒的美女呢?真难搞。”体育男生失神地盯着天竺菊,故意发问:“难道你俩对美女没有一丁点兴趣吗?都跟我说说,你们喜欢哪种类型的女生?” “看来你俩被那无聊小子盯上了,这家伙虽则在问同伴,其实是想勾起你们的注意。”范胖在桌底暗暗踢了我一脚,问:“这就是你们想玩神秘招惹来的,还要继续吗?” 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示意保持沉默。 “我喜欢,我喜欢开朗活泼的那一种吧。她要既积极又温柔,眼睛大大闪光的那种。”背对着我的小子忽然腼腆起来,揉着鼻子开始傻笑:“如果也喜欢唱歌跳舞就更棒了。” “那不就是帅哥吗?绕了一大圈说的都是废话,据我所知,她是蕾丝边。”体育男生站起身,故意徘徊在我们不远处,一边踱步一边低语:“话说回来,已经很久没与女生亲嘴了。” “什么?你已经与女生亲过嘴了?什么时候,过去怎不曾说过?”背对着我的小子惊出满头热汗,从座椅上跳起,结巴起来,问:“快跟我形容形容,那是怎样的感受?” “那是当然,而且岂止一位,我总共与十个女孩亲过嘴,也同时吃过十记带血耳光。” “那怎么能叫亲热呢?她们都是你强迫的啊!”长发男就与我们一样,听着这个无耻败类的自我描述,笑得满地打滚。他的视线跟着体育男生,也落到了我俩身上,有些移不动眼。 “那你自己又有什么甜蜜回忆呢?”体育男生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故作毫不在乎,找了把椅子在我边上坐下,又问:“s,说说你的经历,我不相信你从没接触过女生!” 我与范胖马洛大眼瞪小眼,搞了半天,原来这三个小子就是我们在等的雄心一代,本以为他们是一群啃书本的小四眼,结果却是这么普通的学生崽,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中,丝毫品尝不出睿智与才思敏捷,完全就是混吃等死之辈。我不由抬眼偷偷打量,除了背对着我的那位看不到面容,余下的长发小子倒是与男儿时的我有些相似,理应能归类在帅哥行列。 “当然有啦!读小六时,在情人节当天,有人放了巧克力在我书包里。那时的我开心得不得了,一整天都在猜测到底是谁送我的。”背对着我的人激动地站起身,刚说了几句,又不好意思地笑道:“隔天我才知道,原来是班上老师发起的,让女生给全部男生送巧克力。” 我们也是听得捧腹大笑,天竺菊刚想起身自我介绍,却被我在底下一把拧住腕子,那是因为,当长发小子听闻自己俩个伙伴都是有故事的人,也想发表自己的看法。我让紫发妞先按捺性子,想继续听听,那个家伙大概会说些什么。 “比起女生,我更想要的是机车。而且,女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自私又任性,不是翻脸不认人就是马上哭给你看,而且盲目追求浪漫带来的气氛,实在是既花时间又费钱。”长发男愤愤不平,总结出自己的人生哲学,道:“走在一起之前,她们总是装出一副纯洁可爱的模样,但是在一起之后,她们立即成了你老婆那般,态度完全变了,整天没事找事,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可以在公开场合大吼大叫,所以根本就不能相信她们!” “嗯,我已经抱着极大耐心听完了你们的胡扯,但女生究竟是不是你锁定的那样?就要另当别论了。”我轻咳一声,拖着天竺菊缓步来到那个长发男跟前,朝他伸出象征友谊的手,嫣然一笑,道:“你好,我们是来自北卡的兰开斯特,很高兴见到你们,雄心一代的小伙子。” “诶?你们就是兰开斯特?可我曾听侦探说,他们都是男性啊。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完全没料到,你们就坐在边上。”被女生集体送巧克力的男孩羞红了脸,也上前与我俩握了握手,开始自我介绍起来,他说:“我叫saphen,大家都管我叫s。没想到兰开斯特里会有你们这等绝色大美女,而且长得比我还高半个头,这实在是太好了。小姐姐们,千万别误会,我们只是有些青春期骚动,并不是你俩以为的那样。” 一番自我介绍后,面前这位羞涩的大男孩正是雄心一代的领头s,体育男生名叫vis,绰号叫老虎,长发男叫rm,外号叫小钱包,余下的一位家里有事今天没来,名唤eric,绰号是巫师,据称是一个拥有鬼瞳的人。当瞧见自己千方百计想要招惹的妞正是兰开斯特,长发男连连向我摆手,说这都是为了气自己同伴才故意那么说。唯有体育男生最实诚,他欢呼一声我的春天来到了,竟一把搂住我的腰肢,死磨硬泡起来。 除了缺席的那位没见到,这群雄心一代,对照人数正巧四个,恰似幼齿版的我们,头领s性情腼腆又阴柔,像极了林锐的当初;而总在打手机,一天到晚谈恋爱的小钱包,脾性与曾经的我很类似;有点愣又人高马大的老虎,对照体型像范胖,只是没有那一身肥膘罢了。总之,这些大男孩身上透着一股积极乐观的蓬勃朝气,与他们走在一起,人的心态自然而然就会变得很年轻。我们也不过略大他们三、四岁,在姐姐长姐姐短的称呼下,很快便混熟了。 “那你们现在住在哪呢?曼哈顿的酒店都好贵。”老虎挠着头皮,问:“侦探的宿舍闹耗子啊,而且底下是卖家电的,天麻麻亮就很吵,你们也能习惯吗?” “我们一共是三十多个女孩,有地方住就不错了,难道还挑东拣西么?”我白了他一眼,问:“小色猴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想说什么爽快些,是不是找借口想将咱们骗你家去?” “没错,小姐姐,我正是这个意思啊,不过你别误会,我的家非常大。既然咱们是合作伙伴,为何不能全搬来住呢?除了早上保姆会来,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居住。” “我不信,纽约寸土寸金,难道你家是开宾馆的?”天竺菊将手一背,喝道:“带路,就跟你过去看看。” 13:13s Chap 6:(雄心一代) chap6générationambition(雄心一代) 我等四人带着雄心一代快步出了校园大门,等得不耐烦的胡子叔与阿盖,跃下车笑容可掬地迎上前。两下一照面,他们掏出电视台的记者证说明身份,这三个小屁孩脸上立即暴露出轻慢的神情。不耐烦地说,聊连环凶案啥时候都行,干嘛非得一见面就谈?想要看材料的话,可以出门左转上四十七分署问条子们要。好不容易盼来俩个大美女,正预备带出门好好显摆一番,结果又被狗仔队盯上。想搞合作也可以,那就请我俩今天陪他们去泡妞。 “你们先回去吧,我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们都还是小孩,哪怕乱来我也不怕。”天竺菊示意范胖与眼镜也随九频道一起回去,将他们打发走,她又重新回到了校门前。开始询问雄心一代为什么对待我们,与对待节目组是两种态度?难道仅仅因为我俩是女人吗? “不,我们很少与电视台往来,他们都是以报道时事新闻为主,你给出一个a版本,到他们嘴里就成了b版本,他们会因为要造势或收视率,故意夸大事实,恶意引导观众,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也就落到我们头上,所以我们更喜爱与播客交往。”s吸着鼻涕,答。 “好吧,但是泡妞这种事,为什么非得拖上我俩呢?”鉴于他们是唱主角的,天竺菊只得压低姿态,脸上又露出过往那种窝囊相,问:“有我们在边上,不会感到别扭吗?” “这其实是在历练我们大家,一开始就否定自己的人,别说泡不到妞,将来干什么事都不会成功。”体育男生指着蓝天白云,叫道:“青春就得释放出来啊,不然就要发霉了。” “这根本就是答非所问,还是我来说明好了。”小钱包整了整衣领,指着两个伙伴,笑道:“他们从来就没泡成功过,而以你俩的姿容,漫步整个曼哈顿也堪称首屈一指。那么问题来了,一旦被别人拒绝呢?万一这个猩猩又再次挨人耳光呢?到了那时,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谎称自己是你俩的弟弟,以此来找回颜面啊。所以,玩推理就得搞懂人的动机。” “你别听这个从早到晚谈恋爱的家伙胡扯,他想买机车也是为了泡妞。我说,你敢不敢来赌一把?十块钱看谁先泡到妞。”老虎气得立马掏出票夹,已证实自己还是很有实力的。俩人一番盘价,最终确认二十五块,于是便将钱押在我手里,昂首阔步而去。 “我的天哪,咱们第一单任务,居然是陪着一群小孩去胡闹。”天竺菊长叹一声,用肘子顶了我一下,问:“大长老,你怎么来看这个问题呢?” “我觉得蛮有意思的,在他们身上能发现我们过去的影子。我敢肯定,你混布里斯班时,也像老虎那样四处乱撞,满眼都是目标,但次次都吃瘪。多点耐心吧,既然咱们是过来人,何必倚老卖老呢?要我说,那个小钱包成功率高,我过去也像他那样,整天靠泡妞打发时间。” “什么,你过去也泡妞?难道说你与帅哥一样,只喜欢女生吗?”长发男虽在东张西望,然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俩身上,闻听有人提他,不觉转过脸来,问。 “不,你听岔意思了,其实我说的是我哥,算了。”我只得憋红了脸,从怀里掏出皮夹,给他看男儿时的照片,支支吾吾道:“刚见面时,我就有些吃惊,你与他在外观上很相似,不仅发色,就连发丝长度也很接近啊。他叫alex,你觉得他怎样?” “如果是他的话,也许在哥大会广受欢迎吧。”长发男扫了几眼,又拿手指比对自己头发长度,忽听得老虎正在骚扰观光客,便嚷嚷起来:“拜托你稍微用用脑子吧,这种女人怎会想要搭理我们这种学生崽呢?泡妞其实与侦探推理一样,得好好观察对方并捕捉细节。” “原来泡妞也是一门学问哪。”s缩了缩脖子,打算找张石凳坐下,虚心接受教导。 “好比说前面一堆女人,她们在不停看表看手机,分明是和男友有约在先,所以大可不必去理。而那种即便寒冬腊月仍穿着单薄工作装的女子,通常都是在等客户,与她们勾搭成功率微乎其微。”长发男指着眼前形形色色的路人,傲然道:“此外,还要注意她们的着装和打扮。例如涂着烟熏哥特妆的,多半是蕾丝边;身材健美的通常都喜爱酷男,那些穿大开领又抹着鲜艳口红的,往往都跟着机车党鬼混。而咱们的目标,是年龄相仿的学生妹。” 老虎与小钱包有意在我俩面前展露其豪横的泡妞功力,故而挑选人流量大的中央公园地铁站,三人里参与度不高的s就这样被甩开一段距离。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心生一计,便牵着天竺菊的腕子追赶,与她一左一右将男孩夹在中间。这家伙是三人里最矮的,性情也最腼腆,猛地被俩个新近认识的高挑女郎挽住胳臂,一时有些不习惯。四周徘徊的哥大学生崽很多,之中也有他的同学,人们很快瞧见了这一幕,不由投来热辣目光,s便感到局促起来。 “若是站在女性角度看,通常来说首选会是你。”天竺菊装模做样替他整理衣领,说。 “诶?我吗?可我不擅长这种事,并且也不帅。”他眨巴着大眼,好奇地打量着我俩。 “这些细节,对于女生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我们先拿rm来举例,他整天都在谈恋爱,所以临场经验很丰富,纵然遭人婉拒,也不会产生挫败感,反而更加奋勇地去找寻下一个目标;而老虎呢?虽然在这方面不及小钱包,但他却是个主动型,按惯例他总在被人拒绝,所以也不会产生失落感。”紫发妞忽然话锋一转,将视线移到s脸上,叹道:“而你就不同了,既没有rm积极主动,也不及vis脸皮厚,特别害怕被人一次性打包回绝,这是你无法接受的,甚至可能引起某些不适,往后再想跨出这一步就更难了。”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说首选会是我呢?这点我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这个问题嘛?你应该问她,我老妹比我更色,所以能给予你的建议也会更多。”天竺菊暗暗拍了下我的屁股,一脚将皮球踢了过来。 “因为在三人里,你的威胁度最低。其实女生很难伺候,你不够强势时她们就会变得强势,你略显强势后她们就不愿再靠近你,而且从你们的交谈中,我得知你有女友,因此但凡去做一些出格的事,你会有心理顾虑,害怕被她发现。” “你是指帅哥啊,那只是我的幻想,其实她自己并不知道。”s脸红得像猴屁股,打开手机指着联谊照要我去看。画面中央有一个头戴白帽浑身嘻哈打扮的少女,因她尤其热爱街舞,举手投足之间英气逼人,所以在哥大拥有一帮迷妹,被人亲昵地称作帅哥。 “女人间也时常会聊男人,就像图书馆你所听见的。s,你来看,这条街上走着那么多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士,按理说我们应该广受欢迎,可为何很少有人上前撩拨我们呢?因为他们也有种种顾虑。有的人在想,这种妞多半已有男友,我何必去碰一鼻子灰呢?有的人在想,这种女的看着就很费钱,没有经济实力还是少惹为妙;还有的人在想,个子太高了,我站在边上会显得很没有自信。总之一千种人有一千种想法,美女的巅峰往往是孤独的。只有三种人会来招惹我们,地痞流氓、超级有钱的富豪还有就是极度自信的成功人士。” 说话间,雄心一代来到了商业楼附近的小广场,这一带文化气息浓厚,除了大学城就是各种学院,消费比较实惠,是学生崽们茶余饭后消遣的好去处。进得一间快餐店,墙角位置果然聚着好几个学生妹,正坐在沙发椅上闲聊。rm抖擞精神,让其余两人靠边站,自己端着餐盘上前,一番窃窃私语后,朝俩个伙伴招手,表示搞定了,前后仅花了一分钟。 我与天竺菊也要了薯条汽水,隔开老远坐在大门前看着。天竺菊有些担心,生怕玩心一起这三人就被勾跑了,这么一来我们又算干嘛呢?而我让她放宽心,看下去便知结果。 “要不咱俩也来赌一局,我敢保证,这场胡闹不超出五分钟。”我向她眨了眨眼,耳语道:“在有得选的前提下,你找女友是挑小樱桃还是krys?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嘛。”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rm示意自己的哥们入座,开始与女孩们攀谈起来。以这些学生妹的打扮来看,应该比雄心一代略小几岁,聊过几句后,对方报出自己正在念附近商学院,于是这几位也开始扮嫩,说自己是某某高校生,很快便打成一片。 “我是橄榄球运动员,在这一带还算挺有名的,人人都称我为得分王vis。”在闻听某女夸赞自己手臂肌肉发达,体育男生显得尤为得意,开始唾沫四溅吹嘘起来。 “你也是橄榄球运动员吗?”另一女推了把木讷的s,问:“但你比他要矮得多啊。” “不,其实我是打乒乓的。”这是saphen人生中遭遇的第一次,他显得尤为笨拙,举止慌乱,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女孩却劝他放轻松,并未他们之后打算上哪去。 小钱包正向我俩的方向打着手语,刚站起身,腕子却被始终缠着他的一位女生拖住。 “我们还是上别的地方去玩吧。抱歉,因为我对其他两位男生不感兴趣,就让我的朋友去陪他们好了。而如果是跟你,上哪去都行,一切都听你的。”女孩情意绵绵,脸越凑越近。 “你的妆化得那么浓,拜托还是离我远一些,感觉上实在不舒服。”启料这个rm,却伸手取过纸巾在她鼻翼旁一刮,指着厚实的粉底叫道:“才对你好一些,就立即丑态毕露。才那么小一点人,也敢化这么浓的妆,只要一过二十满脸都是褶子,咱们的游戏结束了。” 话音刚落,这小子快步上前,从我手中抽走二十五块,独自跑到街上抽烟去了,而将自己两个可怜的同伴留在座椅前。可怕的沉默中,三个女孩脸色由红至青,再由青变黑,火山即将爆发,连空气都要灼烧起来。我只得与天竺菊来到人堆前,将发愣的老虎与s拖走,临了甩了两张老人头算作赔礼,谎称这是在做节目随机抽选,没有任何恶意。趁着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忙带着三个小子逃难般窜至很远的河滨狗狗乐园。 “真是人财两空哪,都怨rm忽然作怪,咱们只差一步之遥了。”老虎沮丧地吼道。 “由头至尾就是赌局啊,我干嘛要花时间去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再者说她们喝她们的,我们吃我们的,又不欠对方什么,若被她们带着跑,你让她俩情何以堪?”小钱包大谬不然,自顾自掏出手机,又开始连绵不绝地打电话,大抵在说今晚某个班没法去了。 “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她们。对不起,老虎,现在我反而感觉比较轻松,看来我果然不太适合泡妞这种事。”s忐忑地望着我,叹道:“那两百块钱,恐怕我们一时还不上。” “没事,就当见面礼好了,不用你还了。”天竺菊冲他摆摆手,问:“现在可以谈谈那件连环凶案了吧?我听说为此已死了许多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噢,那是从去年夏季开始的,粗略估计已死了九人,但我认为或许更多。” 第一宗血案发生在上城崔恩堡公园周遭,一名男子报警说自己遭人袭击。警员赶到现场,在车里发现了这个人,男子身中四十余刀,没一处刺中要害,早已咽了气。男子手里抓着电话,显然是话说一半失去了意识,最终死于失血过多。 第二宗血案发生在六天后,地点是所罗门.古根汉美术馆附近的某间酒吧内,就在公园大道边。两名死者被人发现并排死在厕所里,也是被乱刀刺死。其中一具有过移动迹象,丧生地点可能在十多米外的包房内。 自那之后,又连续发生了六起血案,地点遍及中城、沃兹岛、皇后区的阿斯托里亚以及布朗士。死者既有男又有女,上至七十岁老汉,下至中学生,作案手段极其残忍。警方推断,上城的那起是凶犯首杀,仓促间手忙脚乱,以至于刺了对手很多刀也未能置他死地,然而那晚天降暴雨,将所有痕迹冲刷走了。随着凶犯频频作案,手法也越来越专业,死者往往是一剑封喉,就去见了上帝。因血案集中发生在曼哈顿、皇后与布朗士一带,手法相似,且又多发生在雾气森森的雨夜,故而被串联在一起,并作连环杀人案,称作雾妖杀手。 “这件事,至今没有一点线索吗?那之后呢?”我掐指一算,综上所述,死者为九人。 “在那之后,凶犯消停了几个月,到了冬初又开始频繁作案,而手法却完全变了。此人不再使用厨刀,而是改用绳勒,铁锤或枪支,总之你所能想到的凶器全都使用了一遍。正因为作案工具的不同,开始之初误导了警员,令他们觉得那是模仿犯,或普通的入室抢劫。”小钱包梳理着线索,叹道:“死者间相互没有关联,又发生在各地,像极了随即作案,但有一点还是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就是凶犯极其谨慎,将现场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所以纽约地方的国民侦探,觉得这就是雾妖杀手。此人已不满足单纯杀戮,而是在其中找到了乐趣。” “这倒是蛮棘手的,手法多变来去无踪,活像妖怪在进化。”天竺菊独自思量,叹道。 “这并不是最糟的,因为凶犯的手法又变了,现在成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老虎问小钱包要过一支烟,望着远处草坪上的狗狗嬉闹,开始娓娓道来。 正因这名雾妖杀手谋杀的对象都是普通市民,所以在纽约的国民侦探圈里引起巨大反响,人们都想尽快拿获此人,以消除逐步弥散的恐怖气氛。其中有一名在职的警局探长,喜欢独来独往,他可能是搜集资料最多的那个人,并通过蛛丝马迹找到了凶犯的线索。去年年底,他在联谊工会网站上留下了最后一段发言,内容是今晚枫林高,祝我得胜归来。然而,此人一去不返,彻底从人间蒸发。正因这个独行侠不愿与人分享讯息,所以线索再度中断。 “那这个枫林高,又是一个什么场所?是学校吗?”我蹙紧眉头,推了一把s,问。 “那其实是我们几人的母校,就在皇后西北部的杰克逊高地,靠近圣迈克火葬龛。”saphen思索片刻,又说:“枫林高在过去,是一间出了名的闹鬼高校,所以社会上有些人,就将这名雾妖杀手,与神鬼故事联系在一起。小姐姐,你相信这世间有鬼吗?” “在我老家法国,人们普遍信奉天主,既然有神明那就有鬼魅。其实我原先念书的学校,也有相似传说。所以就我个人而言,是愿意相信这种事的。”我下意识地轻抚了一下肚皮,心想在我体内,就栖息着一只血腥修女,倘若往后有机会,就给你们这班臭小子见识见识。 “我其实也相信,今天没来的eric,也是我们枫林高的同学,他具有鬼瞳,始终很介怀这间学校,一直规劝我们少刨根问底,因为在那里曾发生过非常不好的事。” 只听“啪”的一声,老虎将本子重重合上,神色严峻地站起身。我正期待他有不凡发言,结果这小子却说,今天的业务谈完了,接下来,我们应该继续泡妞。 “现在这种情形,你让我如何向自己的男性尊严交待啊?在不熟的北卡小姐姐面前,因这个不停打电话的家伙,这回我脸丢大了,你不要每次都站着看,多少也做点什么吧?”他推搡着s不住埋怨,然后向我俩一摊手,叫道:“再给我今天最后一次机会,完事后我就带你们去我家,也好叫你们见识见识到底有多大。” 说话间,他的双目像高速摄像机滑过周边店铺每个角落,很快在一家房屋租贷公司前,瞧见了一条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婀娜背影,不仅喜极而泣,甩开同伴的手,连奔带跑窜去。 “除了挨带血耳光,不会再有其他结果。”小钱包长叹一声,拖着我们快步跟去。 租贷公司前的这位女子,穿着很时髦,瞧着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普通学生崽想泡她,肯定没戏。这种光用眼就能看明白的事,体育男生愣是不信,他竭力要在我俩面前证明自己,所以不论别人怎么劝,也是王八吃秤砣死不回头。行至一半,s忽然驻足街角,吃惊地注视着前方。我感到好奇,不由靠过去看,便见得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缓步走到女子身后。 “你快看,那就是钱包形容的那种女人啊,光是背影已那么销魂,脸蛋肯定错不了!”老虎狠推了一把s,叫道:“你别磨磨蹭蹭的,不然她就被别人搭讪跑了,赶紧上啊。” “这家伙,他正在偷那女人的东西!”小个子的s狂喝一声,噼噼啪啪朝着租贷店跑去,那名男子闻听行迹被人发现,慌忙往斜刺里一窜,逃进了小巷里。三人刚想追过去,恰好与转身的女人撞了个满怀,齐齐摔在地上。 “这个男人的脸,我认识,他是过去f班的josh.carver!小姐,你被人扒钱包了。”女人被撞得不轻,不由分说一把扭住s胳臂,他只得赔礼道歉,不住解释着。 “诶?你不是f班的saphen吗?”女人揉了揉眼,环顾四周一圈,又说:“怎么你们俩也在?什么扒钱包,我没瞧见josh,从刚才起就不断听见有人在喊快上啊,不然她就跑了!” “那是这只猩猩在喊。”s趁其不注意,一把甩开胳臂,与老虎快步追去。余下的小钱包只得站下,向女人描述其时才见到的一幕。原来这个看租牌的娘们,不仅认识他们,而且还是雄心一代母校的摄影辅导老师,对这伙人什么脾性知根知底。 此女身材窈窕,个头比我们略矮,虽不及体育男生所称道的貌若天仙,却也是面容娇美。在以往我所见过的人里,应该与康斯坦丁不相伯仲。但就一间私校而言,当属绝世美人了。 “他们没有撒谎,刚才确实有人在偷票夹,你最好自己翻翻包,别冤枉了好人。” “这三个人从过去就这样,难道我不比你了解他们?”女老师粗略翻了一遍包,表示什么都没丢,听得我与天竺菊正积极为男孩们作证,便扭过脸来,问:“那么你俩又算什么人?” “噢,她俩是老虎的表姐,从北卡过来旅游的,我们仨正带她俩游览曼哈顿哪。”小钱包心不跳气不喘撒起谎来,叫道:“你见过有谁会带着老姐出门来泡妞的?真是够了。话说回来,老师你为什么在东哈莱姆看房屋租贷呢?这里价位又高,而且去皇后也不方便。” “因为这个学期结束后,枫林高那里我就不干了,打算充充电,进修一段时间。”既然东西没丢,她也不打算报案,正这般说着,突听得巷子里传来嘈杂声,女子脸色一变,招呼我们紧追过去。下到跟前一看,便见得适才的扒手滚翻在地,脑袋挨了重重一棒,已是鲜血淋漓。然而将其打翻在地的并不是s与老虎,而是三个骑摩托的机车党。 “我说今天怎会那么倒霉,原来又是你们这群混蛋在作妖,难怪我连个妞都泡不上。”虽不明所以,但冲老虎的架势,很显然认识这群地痞小混混,他抡着拳头就打算开干! “少来碍事,今天老子没空修理你。你可真出息,居然带着俩个白妹出门为你擦眼泪。”一个贼眉鼠眼的机车党瞥见气喘吁吁的我们,乐得捧腹大笑,然后指着女老师道:“喂,那个贱人,少来管我们的闲事,这里不是枫林高,快滚吧。” 一番争执下来,我终于搞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侧倒在地的男子,曾是雄心一代的同班同学,因这个家伙中途辍学一年,现在仍在高中念书。而这名女老师,是他们两年级时的摄影辅导员,彼此都是认识的。至于机车党,也统统都是校内留级生,社会上的暴力团成员。 “你,你又想干嘛?头一天就要暴露我们的身份吗?”我刚想上前理论,就被天竺菊倒扣住腕子。她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窝囊相,怪叫一声抱头鼠窜,逃到对街预备报警。 机车党瞧见天竺菊在拨手机,原打算灰溜溜跑路,却被老虎拦下了去路。也许是他贪慕这个女老师已久,也许是想在我们面前出风头,便执住对方车把手,不放他们离去。三人恼羞成怒,便掏出刮刀想将他刺翻,于是打做一团。这名体育男生远比我想象得善战,他连踢带踹,没几下便放平三人,同时将这条巷底化为了狼藉满地。女老师拖上我,赶紧上前劝架,三个混混趁机爬身起来,跨上自己的机车,愤然道: “这是你挑起的,是你先动手的,那就等于撕毁了休战协议!晚上十一点,杰克逊高地农贸市场,六号仓库前不见不散,带上这两个妞,让她们看着你怎么死,然后为你下葬!” “老虎,这下你闯下大祸了。”女老师吓得面色煞白,忙想追出去叫停机车党,三人怎肯听她理论,一溜烟拐过街角,将一罐喝剩的芬达狠狠砸在天竺菊身上,瞬间走得不知去向。 “别担心,我从一年级就与这群人不停在打架,他们从来就没赢过,我先回家准备准备。” “我能不担心吗?你们又没有收入,打坏人家东西就得我来赔,真是够了。”女子长叹一声,招呼小钱包与s上前,扶起满面血污的乔什,架着他一瘸一拐找就近医院诊治去了,好好的一天,就让这群关系复杂的人彻底搅黄。 天竺菊一身婊气十足的华服,也被粘稠汽水淋得像个落汤鸡,罐子里又吐了痰,还塞进许多烟蒂,实在是狼狈之极。老虎很是过意不去,便喊了辆车,邀我们去他家洗漱洗漱,正巧可以籍此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你不会是联合那几个骑摩托的,故意整这一出吧?看样子,你们之间很熟悉。”这套工作装,是我特意借给她用,都是上好的面料,哪怕dixie过去也没舍得随便穿,只为了让紫发妞有个良好的形象。哪怕搓洗,也很难将斑渍去除,等于是直接送废品回收站了。我明知体育男生不可能与机车党有染,依旧愤意难平,叫道:“你可知道这套衣服有多贵吗?”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将气撒在大姐身上啊,也许是见她在报警急眼了。我不知道多贵,你们直接估个价吧,我看看家里有什么值钱玩意儿,找附近典当铺换钱,陪你俩好了。”老虎龟缩在车尾,道:“骑摩托的那群人原本也是枫林高的学生,经常活动在杰克逊高地附近,后来被铁手套拉拢,而成了下辖的暴力团,名叫鬼影。反正就是社会渣滓,专事打砸抢。” “赔钱倒是小事,可你该怎么办呢?”天竺菊拍拍他厚实的脊背,苦着脸说:“这种事在我故乡意大利很常见,约你去某个鬼地方,就是为了狠狠修理你一顿。但是拳脚无眼啊,擦着碰着不小心就死了。可你刚进入名校,打出事前途也就毁了,依我看还是别再逞能吧。” “你放心,鬼影从来就打不赢我,他们只是一群乱吠的疯狗。我都被点名了能不去吗?你俩到时就站一边看,我到底有多能耐!”体育男生毫不在乎,依旧在自吹自擂。 “什么?你打架还要拖上我们吗?”我故作惊愕拧住他领子,叫道:“难道你听不懂大姐在指什么吗?打架出了事,哥大将来肯定要处理你,一旦留下污点,你的人生全毁了!” “噢,我没说让你们去网球场啊,你们可以躲在农贸市场远远观战,等我打得差不多后就赶快报警,也好喊条子过来收拾残局。”不知这个老虎是否脑子缺根筋,他依旧没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甚至大言不惭地说,地块分署探长是他熟人,过去雄心一代为他们解决过几次麻烦,想必会卖个人情。而且他知道轻重,不会将局面搞到不可收场。 “你快别做白日梦了!算了,晚上的事晚上再说,那个扒手又是怎么回事?听你们女老师说,他曾是你的同班同学,我在想,那女人多半因为他是在校学生,有意要包庇他,所以才不肯报警。你们这个破学校实在太乱了,怎皇后区的人,全一窝蜂跑来曼哈顿闹事呢?”我烦闷地点起一支烟,看着乌云在钢铁丛林中游走,一场雷暴即将来到。 “乔什卡佛家里很苦,他有一个风瘫在床的老妈,所以很小就在外打零工,周边邻居都挺照顾他的。毕竟家庭重担都挑在他身上,所以哪怕有些小偷小摸的恶习,别人也不会认真计较。”他掰着手指,说:“你想啊,每个月的药钱,房租,生活开销都指着他,所以乔什二年级就辍学了,后来社区替他出学费,才又开始补读。其实他年纪比我还大一岁。” 就这般说着说着,出租车在一条林荫大道前稳稳停下,老虎身上没钱,又是我掏腰包,当被他扶出车门,只见一栋超乎想象的,犹如小型公园般的豪华建筑矗立眼前,内里既有池塘又有假山,光是泳池就两座。我估摸着,至少估价达上亿以上。 “我的天哪。”我与天竺菊不由呼之欲出,真正叫我们惊愕的,并不是面积辽阔,而是他家的围墙,被人喷了满满一层秽语谩骂的涂鸦,以至于底下花岗岩本色也找不见,这还是人居住的环境吗?难道他家就没人来管管这事? “这就是鬼影长年累月报复我留下的,小姐姐们,我没骗人吧?看看我家,别说三十多个女孩,就是一个连的大兵都能住下。我一直就很孤单啊,从小父母就在做期货,不是在去非洲的路上,就是在去亚洲的船上,一年才回来一次。而今他们又开始做对冲基金,更是满世界乱飞,哪怕归国也不住这里。”他热情地邀我们在院落散步,嬉笑道:“所以快搬过来住吧,那样我每天都像在过耶诞节,想想就高兴。” “老虎,我能理解你的心,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与大姐不是好人,悄悄将你杀了然后洗劫一空呢?我的意思是说,你过于轻信别人了,咱俩与你是陌生人啊,哪有头一天就将人往家里带呢?”天竺菊进得浴室,我盯防着体育男生,与他坐在中庭吃冰淇淋,问。 “这有什么?家里也没有值钱玩意,就是家具摆设。人生图的就是一个畅快,想那么多干嘛呢?我很孤独,一直就很孤独啊。有时我在想,被人杀了也不错,反正我这种人父母不爱,他们只在乎赚钱,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老虎歪着头看挂钟,嘟囔道:“能有一大帮人住进来,起码解决了打扫煮饭这些难题,而且说说笑笑多好,我好想拥有一大群兄弟姐妹呢。” 半小时后,天竺菊裹着浴袍趿着熊宝宝拖鞋出来,便见得体育男生歪倒在地,不由惊出一头冷汗,忙上前推搡,叫道:“你将他怎么了?那还是个小孩,干嘛整这一出啊?” “老虎是个好孩子,他十分像我的过去,听他不住在说自己很孤独,我的心都快碎了。还能拿他怎样?当然是下药了,你真忍心让他去打群架,而毁了自己人生吗?”我端起手机,狞笑道:“既然咱们北上本就是来搞事的,索性去会会那群鬼影,小弥利耶们不能整天混吃等死,总得有所作为,就当作獍行的首战吧!” 晚十点半,我纠集了全体部众,穿上胶布雨披,徘徊在农贸市场六号仓库前,默默等待机车党们的到来。 13:29s Chap 7:Three Target chap7:threetarget(三笔订单) 弥利耶们从阿斯托里亚安全屋开来两部冷藏车,一跃下便开始咋呼起来,这些不良少女已等待厮杀很久了,平日里总在被前辈们洗脑,所以往车内偷塞进许多致命性武器,例如榔头、开山斧、鹤嘴锄以及大砍刀,端在手里肆意挥舞,想要一试身手。 “已经很久没尝人血了。”木樨花提溜着她那把寒光闪闪的利斧,扛在肩头不住得意,对手下几个女流挥挥手,叫道:“给你们瞧瞧,过去我是如何将人开膛破肚的!” “发神经啊,立即给我收起来!”天竺菊吓白了脸,推搡人群重新回到厢内,道:“拜托,咱们不是来杀人的好不好?而只是来教训一群骑机车的不良少年。他们与你们年龄相仿,都是附近高校的学生崽。这里不是佐治亚乡野,而是大都市。隔开不远就是八大道,人流熙熙攘攘的唐人街!知道周边有多少炮局吗?视野那么宽阔,街坊一旦瞧见就会立即报警。” “你俩打算怎么干?”自打枣核她们丧命,山月桂、苹果花与我俩重新组建了速攻小队,论拳脚功夫是众女里最棒的,而且她们有社会阅历,下手知轻重,不会头脑发热乱来。 “这伙叫鬼影的人,定下的时间为午夜,那时农贸市场全都打烊了,可见他们也不愿搞事。所以这会是一场打完就跑的速攻战。”天竺菊指着两女,叹道:“而我与醉蝶花在女神峰大战时元气大伤,至今也没能恢复过来,光是跑步也会喘,主力选手得靠你俩。” 黄瓜玩弄着刮刀,推了推我,问:“真有傻子愿意将家供给我们住么?他要收多少钱?那个鬼地方不会也闹耗子吧?昨晚我耳朵差点被啃了,侦探的破宿舍好脏啊。” “相当大,反正他举双手欢迎我们搬去住,并说只要勤打扫和为他煮饭就行。难能可贵的是,院落里都是郁郁葱葱的灌木,和杂草过膝的草坪,究竟要不要去呢?就得看你们能不能守规矩。咱们必须约法三章,不得滋扰附近住民;不得往宅子里私带男人鬼混;不得勾引挑逗男主人,他仍是个孩子。”我将手一背,念叨起来。 “有青草就有泥土的气味,等于是原野的芬芳,果真如此,那真是极美的。”艾莉森合上眼想入非非,听得我正在立规矩,不由冷笑起来:“醉蝶花,这种事不由我们说了算,关键是他得守得住性子才行。你也说他爱泡妞,怎能保证他不会乱来呢?依我看,这小孩故意说的很凄惨,其实在意的是听你提到有许多女孩,他贪图的是吃白食,哪会真与人约架。” “不,我看过他真正出手,我们一拥而上固然能擒下他,可论单打独斗没人是他的对手。你只要看过他家外墙,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蹙紧眉关,细细思索美人蕉的话,她说的很有道理啊。弥利耶固然能保证自己,但这家伙就像头发情的公牛,实在是防不胜防。 “先别谈这些了,一会儿咱们该怎么干?不见得在边上围观吧?”木樨花收起斧子,问。 “这点我已考虑到了。”天竺菊抖开随身带来的两只皮包,取出一大堆麻布袋,笑道:“就沿用咱们在蒙蒂塞洛树林里的战术,丢石块砸晕对方啊,这样既不会损伤姐妹,也能短平快结束战斗。千万别伤害他们,这些小孩都是家里头的心肝宝贝,被搞破相就麻烦了。” 时隔不久,九辆机车借着雨幕掩护拐进农贸市场一枚雷鸟伴着哨音划过夜空,砸在鬼影前轰然炸开,顿时一蓬好比核弹爆炸般的白光亮起,将四周楼宇映得满目惨白。如果他们带枪,慌乱中就会盲目乱射,那么也不必我们出面,四周居民察觉就会立即拨打911.当这群被震得七荤八素的小流氓眼神清朗,赫然发现空地间无端出现了四名死神般的罩袍怪人,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该死的禽兽,早就知道他是个无胆匪类,居然窝囊到喊帮手来助战!”白天被揍的小驴子咬牙切齿,挥舞着车链条跃下摩托,叫道:“你们都是混哪里的?报上名来!” 与此同时,布朗士植物园周遭,老虎仍美滋滋地倒卧在席榻上做着泡妞美梦,淌下的口水与檐下雨滴融为了一体。而在距离九英里外的北法拉盛,两条人影正龟缩在街心花园亭子里,躲避着泼浇下来的倾盆大雨,大片水沫夹杂着雪渣,令他们冻得瑟瑟发抖。 “josh,雨这么大,今晚你还是别回去了,我家就住在附近。”s不断往手心哈气,说。 “不,雨再大我也必须回去,我妈每晚都会脚抽筋,她会痛得哇哇大叫。只是缝了几针,我并没大碍。虽然咱们很不熟,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过你最好还是少管我的事。”扒手少年不听劝阻,脱下毛衣披在头顶,边走边叹,道:“我从小失去家庭,被人欺负惯了,之所以要你别理我,是因为这里头发生过特别肮脏的事。s,驴子兄弟是校董的侄儿,又与铁手套们走得特别近,你们既然已毕业,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妙。” “可是,你至少让我上楼去拿把伞,这么大的雪雨,你回家就会病倒。”不论s在身后如何喊叫,乔什只当没听见,他一头扎进雨幕,像躲瘟疫般快步小跑,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真是个怪人,从小便不听劝,刚才忘了问他下午从moon小姐包里顺走什么东西,还是下次在问吧。”saphen的电子表哔哔作响,他抬起腕子,时针指向十一点。s惊出一头冷汗,方才记起老虎今晚与人在农贸市场约架,慌忙掏出手机拨打,结果自然是无人接听,他不由恼道:“该死,猩猩必然与人开干了,现在赶去已来不及,只能指望小钱包了。” 于是,第二个电话在长发男的裤兜里响起,他慵懒地点亮,哼哼哈哈起来:“嗨,s,我正在剪头发呢,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剪头?你不是特别爱护一头柔美的长发吗?别人连碰都不给碰。算了,我想说的是,下午老虎与驴子兄弟打了一架,他现在应该是去了农贸市场六号仓库与人家单挑,rm,你能否与你爸通个电话?就算报案好了,我怕猩猩火气上来,结果就变得难以收拾了。” “我早就说过老虎是个笨蛋,不过你有些想多了。分开时我瞧见他与北卡两个妞搭车一块走的,现在多半躲在家里与她们缠绵,这两个女人其实很骚的。该死的禽兽,好好的西兰花居然被他给先啃了!”小钱包愤愤不平地埋怨着,听得s正不停在催逼,只得兴意阑珊地应道:“好了好了,我现在就打我爸电话,满意了?往后再要泡妞,千万别告诉他。” 这场冬夜之战,仅仅只爆发了不过两分钟,十余名鬼影便被密如飞蝗的麻袋包砸了个当头彩,还没搞清是怎么回事,已滚翻在地爬不起身,侥幸几个站着的,被四名罩袍怪人收割稻草般放倒。白天挨揍的小驴子拼着最后一口气,朝着其中一个扑去,他哪怕死也得知道自己被谁揍了。 “你,你居然是个女人?”小驴子被这种酥麻触觉震得浑身发颤,他伸手想要去摘对方风巾,吐着血沫吼道:“难道老子是被女人揍了?你敢不敢摘下包脸布?” “如你所愿。”罩袍怪人嘿嘿阴笑,缓缓摘取风巾,一张美得超凡脱俗的脸庞当即暴露在他面前。小驴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居然是白天娇滴滴打报警电话的白领娘们。 冷雨在肆虐,狂风在呼啸,不远处的各条小巷内,踱出许许多多这种装束的罩袍怪人。 “我不服,你们这群卑劣的蟑螂,仗着人多打伏击,是好汉就单挑!这只猩猩真是坏透了,居然把自己老姐请来搞偷袭!”不论这小子喊得如何撕心裂肺,一点不妨碍自己被怪人们拖进停靠路旁的一辆冷藏车里。在后厢内,他见到了另一张熟悉脸庞,不由胆战心惊,再也不敢犟嘴,磕头如捣蒜,认起怂来,道:“我错了,没想拿芬达砸你们,我本来是瞄准垃圾桶的。你们究竟是谁?难道要杀了我吗?是那个贼先偷了我的东西,我只是问他要回来,何错之有?你们动手前,难道不该搞清是非吗?” “没有必要,我根本不关心谁对谁错,带上你的朋友们回家去,并将今晚的事忘了吧。”我示意牡丹将他痛哭流涕的丑态拍摄下来,狞笑道:“我们是谁呢?一群来自乡下的暗夜天使,你可以管我们叫弥利耶。若还来挑事,这卷带子就寄到枫林高的校办处,你们鬼影成员的住家地址我都知道,下回再被活捉,人可以离去,但脑袋必须留下,懂了吗?” 十分钟后,呼啸而来的警车赶到网球场,但见得一群鼻青眼肿的少年,正坐在附近超市门前台阶上,来回提着冰袋冷敷脓肿。当被条子们问起,皆表示从不曾瞧见有人在附近打架,自己只是骑车不小心,集体摔进绿化带而已。 “醉蝶花,你刚才威胁那小子够狠的,连我听得都瑟瑟发抖,不过你干嘛与天竺菊故意示脸给他知道呢?”甜瓜开着车,不时扭头发问:“但你觉得这群人真会就此作罢吗?” “放宽心,对付小孩就要一骗二哄三威胁,这套组合拳下去,他不服也得服。更何况,有谁愿意被同班同学瞧见,自己白花花的屁股被女人抽鞭子呢?我还嫌话说得不够狠,你可知道,这些小子都是从小看脑残漫画长大的,你哪怕告诉他明天把地球炸了,他也会相信。” “故意露脸是必须的,否则隔天他们还会去找老虎麻烦,鬼影误信小钱包的话,将咱俩误会成体育生的老姐,既然已在东哈莱姆见过了,那么再见一次又如何?因此,当鬼影知道老虎也是有后台的人,就只得偃旗息鼓。”天竺菊抬腕看了看表,招呼甜瓜道:“将车开往植物园,随后你们就回侦探宿舍吧,要不要搬去小孩家里住,我再观察几天。” 一股甜蜜的奶香味透过鼻翼,那是蜜瓜沐浴露的芬芳,瞬间冲淡了梦境中那些不堪的挨耳光场面,老虎从昏沉中醒来,瞧见一双脚丫,正趿着他的熊宝宝拖鞋在屋内来回忙碌。他并不急着起身,而是眯起眼慢慢欣赏,心头窃喜:“好可爱啊,这么白这么光滑,穿在她脚上,与穿在我脚上,完全是云泥之别的视觉感官,女孩们实在是一种妖精般的生物。” 老虎正沉浸在瑰色幻想之中,桌上手机乍响,起初他打算继续装死,直至瞧见那个大姐伸手去接,这才打了个哈欠,抖着一身懒肉爬将起来,恼怒地按下通话键。 “这么说,你根本没去农贸市场?开什么玩笑啊?居然叫我报假警!s打了你几十个电话,你干嘛不接?”话线那头是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他埋怨了几句后,又问:“你边上是谁?” “嗯,设置了手机震动,我完全没听见啊。边上哪有人,就我独自在家。”体育男生方才记起今晚还与人约了场子斗狠,一抬头瞧见时针指向零点,不由跳脚道:“这下糟了!” 主动挑起事端,慨然接受挑战,结果到点不敢去赴约,这要是传出去,往后别想再混了。老虎一想到此,什么心情都没了,只感万念俱灰。就在他穿鞋翻雨披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回眸去看,那是虎着脸的金发妞。她已与大姐穿戴齐整,也打算要回去了。 “完了完了,这下糗大了,不消一天,这件破事将传遍整个杰克逊高地。”他一屁股坐在换鞋台阶上,挡住俩妞的去路,然后拨通某个号码,点头哈腰地傻笑:“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是觉得时间尚早,一下子睡过去了。你看这事给整的。驴子,要不下周我零花钱到账,请你们去中城吃饭,若还不解气我就去你们拳馆,让你揍个痛快解解气,这样可以吗?” “你是个白痴吗?既刮风又下雨的,谁会挑这种鬼天气跑去网球场?咱们是在耍你玩。不过,既然你爽约在先,咱们就得论道论道赔钱这件事了。” “半夜三更的,到底是谁啊?还想着出门打架哪,我看你们人头是不想要!”机车党闻听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旋即收了线。 “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会无缘无故地睡过去了呢?”老虎满头雾水,实在无法理解。他吃惊地望着俩女,一把抱住我大腿,惊问:“干嘛要回去?咱们不都说好了吗?” “不回去难道还住在这吗?尽管你的主意很好,但我们觉得不行。”我将手一摆,叹道:“那么多女孩住进一个你家,除了生活上的不便,附近也会说闲话。而且你又那么好色,时间一久难免与她们勾搭,那样对谁都没好处,还是算了。” “可你怎能出尔反尔呢?大不了我晚上去巫师家里睡。”体育男生欲哭无泪,像条癞皮狗般苦苦哀求,说:“我哪里好色了?除了打架我就是个肌肉发达的爱情白痴,这只是表象。” “这样吧,既然雄心一代是玩推理的,那么你也算是半个侦探,我这样理解没错吧?老虎,请问你知道我俩分别叫什么呢?”我将臭脸一板,正色道:“看,你连我俩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将陌生人往家带,这样会显得我俩很放荡。要不这样吧,十天内,你不得通过明日光辉合作社,不得通过其余的兰开斯特,也不得通过国民侦探联谊会,靠自己本事查出名字,我们才会考虑这项建议,毕竟合作资质这种事,相互都要做调研的。” 回程途中,天竺菊已很累了,她斜倚在我肩头,不停打着哈欠,问:“我看得出,其实你很喜欢老虎的家,毕竟这种宅子在纽约很罕见,而你偏要故作姿态,那是欲擒故纵吗?” “宝贝,在遇见你之前,不论我在哪里上班,谋的是什么工,永远是公司里最轻松的那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得意洋洋地点起一支烟,说:“因为不论老板提出什么要求,我总会千方百计将这件事办得艰辛无比,时间久了,他明白了知难而退这个道理,再没心情指派我去做事。男孩也一样啊,轻而易举让他得手,就会想入非非,所以要设定许多门槛。” “可是,你为什么要与他定十天期限?这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十天后,夏洛特的国民侦探将北上与我们会合。而到了那时,私人空间越来越窄,很多私事都不得不转入地下。”我从怀中掏出三张订单,提给紫发妞,道:“所以要争分夺秒,赶在他们到来前,快刀斩乱麻。” 第一张订单,是个学究般的老汉,活动地在曼哈顿世贸双子星北塔;订单的第二张,是一名匈牙利籍的珠宝商,居住在华盛顿大桥北麓纽泽西境内,一座叫恩格尔伍德的城市;第三张订单,是个平平无奇的精算师,活动地在布鲁克林的展望公园周遭。 天竺菊看得十分认真,窗外的车灯柱打在长发间,泛起的暖色映红了她的脸,两只铅青色的眸子眨巴着,仿若桃林里的清泉,外加混合着洗发水的蜜瓜甜香,显得万分娇艳欲滴。若是目标能死于她这种绝美刺客之手,也算是不枉此生。我产生出难以按捺的欲望,一把抱住她的脸颊,狂野亲吻起来。 “你怎么了?”她被我挤压得喘不上气,呢喃道:“alex.”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看你展露出的那种窝囊表情。”松开她后,我随便找了个理由。 “说开又说,咱们现在究竟叫什么呢?天竺菊与醉蝶花肯定是没法再用了,我可以叫回小苍兰,而你呢?”她眨巴着丽眼,笑道:“你让老虎去调查还没想好的名字?这也太损了。” 大雨已歇止,滚在车窗上的露珠渐渐起了冰花,口中哈出的气令璀璨夜景变得极度迷离,极度朦胧,将爬出乌云的一朵圆月,衬托得无比妖娆且诡异。与此同时,我也想到了一个新名字,它既属于黑夜,又象征伟大的爱,并付诸身边人合家美满,这种花,就是月神花。 于是,在这个既寒冷又温馨的夜晚,天竺菊与醉蝶花消失在曾经,又将复苏在将来。替代她俩的,是象征白天的小苍兰,以及象征黑夜的月神花。 (由此节起,天竺菊更名为小苍兰,醉蝶花改名叫月神花,蓝花楹依旧还是蓝花楹) 通过几天跟踪,我与小苍兰掌握了老学究的日常活动范围,此人服务于北塔生物工程公司,他会在正午一点,走去世贸某间餐厅用餐,吃过午饭后则跑去楼下的店买一捧鲜花,跟着会在街上闲逛,于两点整重新回去工作。据信老者正在研发某种特殊病毒,这种细菌若是投放地表,将会造成蜂群大范围死亡甚至灭绝,这或许就是别人想除掉他的原因。 瞥见他走进餐厅,我抖开小包,开始做最后检索。化妆包里藏有锋锐的指甲刀,勒毙他人的钢索,以及一支特殊钢笔,事先被吸入浓缩的鸭嘴兽腺素,只需一滴就可以叫人直接翘辫子。以往我总以为,女杀手行刺都会爆发激烈枪战,或者是尤为惊艳的床戏中下死手,结果安全屋的深蓝们却说,那都是失败后才会发生的情节,真正的弥利耶从不玩这套噱头。 五十米外的灯盏下,坐着另一名弥利耶,她将以替补身份,在我犹豫不决时协同击杀目标。来来回回的年轻俊杰不时打量着我的脸庞,我虽面不改色,内心却紧张得快要窒息。这可是首杀啊,是将一个清清白白的我,从此化为以收割人命来获取报酬的灵魂洗礼。我果真能走出这一步,干出这等肮脏之事吗? 包里的电话忽然铃声大作,差点将我吓得半死,移开罩盖去看,那是紫眼狐狸打来的。 “你俩可真会来事,好端端的非要改名,她还好啦,但你给自己想出一个如此销魂的花名,将来想低调也难。不过,你俩最好确认清楚,一旦定下就永不能再换了!”她讪笑数声挂了电话,与此同时,五十米外的小苍兰手机嘹亮起来。 老者一边读报一边吃着鱼排,喝过果酒后开始朝着厕所走去,我也不动声色地起身,缓缓跟在背后。由着盥洗室里传出的杂音,似乎只有他一人,我故意站在公众镜台前补妆,头脑像高速计算机运行起来。 悄然进去勒死他,简直是易如反掌;趁其不备拿钢笔划伤他,水台前就能做到;指甲刀的歌喉,在插肩而过时可以一步到位。可我实在做不到啊,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他面容慈祥,而且之前还在与家人通电话,怎能冷血地干掉他呢?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既然选择踏上弥利耶的道路,就得变得残酷无情。不过,倒是有一种特殊办法,可以让我减免许多罪恶感,那就是突然释出血腥修女! 他本就老迈孱弱,光是走几步就得歇一阵,当忽然撞见青面獠牙的猛鬼,难免会惊得肝胆俱裂,如此一来,就成了最自然的心肌埂塞,哪怕警方介入,甚至明知凶手是我,也没有物证,这便是意外杀手的最高境界。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要将厉鬼释放,就得坦露出半扇胸脯,不然此妖会冲得衣襟布满油渍,实在是有伤大雅。 不过,余光散瞳间,我感触到一些火辣且厌恶的目光,那是几个刚从女厕出来的人,她们正在整理头发,见我正在镜前搔首弄姿,浪迹形骸,表现出极大的鄙视。我只得借助整理乳罩来遮丑,却见最靠前的一个依旧盯着我看个不停,不觉古怪。细细一辨,原来她的耳垂有些异样,缺了一小块,许是觉得被我瞥见不自在。 正因这些无聊之人的缘故,老者已经缓步出来,站到边上向我脱帽致礼,显得十分儒雅客气。我该怎么办?靠得那么近,我甚至能感触他鼻孔呼出的热气,只消借着挤洗手液,就能趁势划破他手背。可我,愣是放任这个机会白白流失,而无动于衷。 该死,我实在是太感性了,这个世道为何要将我逼成杀手呢?尽管我心头有一万个不愿意,却依旧远远尾随其后。老者在柜台前结了账,并无下楼的意思,反倒驻足礼品部看起洋娃娃来,他似乎在买礼物,想要送给亲友的小孩。就这般耗了几分钟,他转去更远的柜台付款,然而拐过一道弯,此人居然凭空消失了。我正看得目瞪口呆,便瞧见立拍得幕布后窜出一条身影,她牵住我腕子,紧随人流混入一架电梯,快速逃逸出了世贸大楼。 下到一条小巷,我倚着墙头不住作呕,而小苍兰却神态自若,独自靠在垃圾箱前喝着纸杯啤酒,居然没有丝毫负罪感。她扬了扬指尖的腺素戒指,正向我绘声绘色描述着作案经过。 “你真恶心!别碰我!那老头刚给孙女买完礼物,你怎能想也不想就杀了他?我原本想换到明天再说的。”我推开她,眼泪扑哧哧地洒落。 “而到了明天,你又会说他刚施舍了某个乞丐的钱,或者抱过某个同事的小孩,而不忍心下手。”她上前狠狠甩了我一记带血耳光,低语道:“你我是弥利耶,就是干这一行的,你实在太软弱了!趁着双手还未染血,干脆改行吧!我哪里窝囊了?我比你凶残得多!” 小苍兰错了吗?她一点没错,这种奄奄待毙的老者,即便我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这已经是承包商绞尽脑汁才争取到的最简单任务。她就这般骂了几分钟,方才松弛下来,抱着自己双肩轻叹,纽泽西那张单子我还是别去了,珠宝商比学究肥壮得多,我肯定会失手。 几天后,我牵着小苍兰的手搭上公车,向着小城恩格尔伍德方向而去。 首杀失败当晚,尼古莱便打来电话,向我罕见地发出斥责。他高度赞扬了小苍兰的临场反应,以此对我大加鞭挞,并说我俩的一举一动,都有内务部干探在暗处记录,所以不必通过汇报,咨询直接转去了白狼仲裁院桌头。高层对我很不满,觉得我就是个花瓶,组织人马打群架还行,但要独立完成刺杀就显得勉为其难。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我不适合这行。 第二位目标人物,其实是一名叛逃的璀璨夜光珍宝商,据信他已与人暗中勾结许久,正打算跳槽投靠极暗世界。正因他本就是暗世界的珍宝商,故而在册杀手,不论男女他个个都认识,所以承包商才决定启用新人,那么我与小苍兰自然是首选。 “宝贝,我还是很疼你的,你干嘛要有那么多心理负担呢?主要还是太善良了,叔叔喜欢的正是你这一点。有时你该换种思路,没准会好受许多。”唾骂了一阵,圣维塔莱领队也有些累了,便换了一种口吻,淳淳教导起来:“你想啊,为什么没人跑来杀你,而会盯上那些家伙呢?因为在你看不见的暗面,他们统统都是不同寻常的厉害人物,与你头脑里的良善市民,完全是两种概念呢。所以,你就当作为这个世界驱除害虫,心里就踏实了。” “我知道你对我好,始终在替我争取机会。”我默默抽着烟,看着时钟机械的摆动。 “鉴于你心肠太软,这回咱们得改变规则,所有的轻装备,例如毒针、戒指以及指甲钳等等全部移除,你只能使用常规厨刀或绞索。”他忽然话锋一转,又变得严肃起来,道:“如何来靠近目标呢?善用自己的美色。最近你那里始终在下冬雨,不妨可以假托雾妖杀手之名,行冷血无情之暗杀。切记,现场别遗落物件,否则我还得花钱雇清道夫。” “这样太冒险了,他怎能确定珠宝商一定会选你?月神花,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我是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譬如药店老板就喜欢你,而对我感觉淡一些;再譬如稻草男孩,哪怕你花枝招展他也不爱看你。所以我要随你一块进去,能否被挑中就是很随机的事了。”小苍兰推了我一肘子,问:“这回你做好思想准备了吧?” “因听尼古莱说他是个叛逃的暗世界成员,所以我顾虑小了许多,这回肯定能成功。” 半小时后,我们跨进了私人会所。在一个不大的舞池前,我俩分头往两个角窜去,只有站在门廊位置,才能看清宾客们的全貌。不久之后,我率先发现了今晚的猎物,一名体重达到三百磅以上的珠宝商,正站在几名贵妇背后,盯着她们的脊背发呆。 旋律响起,男士们纷纷邀请异性踏入池子曼舞。我与小苍兰一人穿白一人穿黑,在人堆里挤进挤出,宛如两只鲜艳的花蝴蝶,时不时被青年才俊拖住胳臂搭讪。珠宝商其实早就盯上我们了,不过这家伙自觉没戏,懒散地坐在席间喝闷酒,时不时抚弄着指间一颗大钻戒。望着他我忽生一计,便借着婉拒某人的拖扯,跌跌撞撞朝此人过去,一个趔趄摔在他怀中,酒泼了珠宝商一身。 “对不起,四周太暗了,实在难以看清你的腿。”我抓起方巾,半跪在地替他抹着裤头的酒渍,双眼低垂下来,将自己那份青涩妩媚展露无遗。这种女仆般的姿态,很容易激发男性的自大。此外,他的视线由上至下,也能透过薄如蝉翼的礼服窥透曼妙部位。珠宝商终于被撩拨起来,他趁着伸手牵我,故意将大钻戒暴露在眼前。 “这,莫非是南非女王?”我捧起他狗熊般的肥手,眼珠都快要掉落出来,不由轻叹。 “你果然很有眼光啊,送与你如何?”男人脸上邪光四射,又问:“小姐的芳名是?” “别开玩笑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简直可以买下一座小镇,而且它对我来说,显得实在太大了。”我趁势站起身,继续替他去抹胸前酒渍,微红着脸答:“月神花。” “哇,多美的名字啊,那么你来看,它是什么呢?”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蓝缎匣子,内里是一枚橄榄核大小的宝钻,见我看得移不动眼,珠宝商笑了,问:“既然你能一眼识破南非女王,想必凡品无法打动你,这枚戒指大小正合适,小姐理应不会陌生吧?” “没在开玩笑吧?这是仙女天晶啊!你怎会有这种价值连城的瑰宝呢?快收好,别在公开场合显露,你会被人盯上的。”我忙将身挡在其面前,朝着几个看过来的老头颔首致意。 “我希望的是,能够被你盯上。”男人一把挽住我腰肢,拖着就往深处去,不住在耳边低语:“我觉得只有小姐你才配得上它,陪我上楼喝杯小酒,仙晶就送你,如何?” “可这样,不太好吧?”进得小屋,珠宝商一把扯去碍事的领带,如狼似虎般扑来。我没料到他如此急不可待,等到反应过来,早已被男人这河马般滚圆的身躯扑翻在床,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家伙丝毫不顾体态差异悬殊,一味的开始蛮干,我,非但腾不出手,而且四肢被他压得死死,继续下去就快要骨折了。想着,我只得苦苦哀求。 “你不要我也非得送给你,谁让你那么势利眼?礼服算个屁,跟我上来你图的就是钱。别跟老子演戏,咱俩各取所需。俗话说,贪才是女人的美德,总之今晚你走不了!” “可你也不能像块死猪肉般压着我,你几斤我才几斤,再不起来,我就要喊人了!” 男人见我连声尖叫,顿时显得无比懊恼,他嚷嚷着气氛被破坏,便扬手来捂我的嘴,趁他抬起几寸,我迅速解放出麻痹的双腿,照其裆部猛力一踹,珠宝商吃着痛坐直了身。天赐良机不可错过,我忙扯开钢索绕上男人脖子,用膝牢牢顶住他肩背,拼足全力往死里勒。 “妈的,又是刺客!怎现在的女杀手都换上这等高档货了呢?”男子拼命扭动肥硕身躯,我就像一只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一会被甩到东一会儿被甩到西,折腾得我死去活来。珍宝商见甩不脱,终于开始求饶:“饶我一命,别人给你多少钱?我付五倍!” “抱歉啊,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弥利耶的首杀,你就干脆些放弃挣扎吧,我会很快!” 12:15s Chap 8:First Kill (首杀) 珍宝商在获悉女子身份为弥利耶后,确实慌了神,浸淫在暗世界这口大染缸几十年,对于刺客的认知,他了如指掌。唯有一种人不熟,那就是獍行。相传她们早已灭亡,即便有也只接零单,是手段特别残忍的女杀手,只要出马无不猎头而还。遭上弥利耶求饶是没用的,立即放弃抵抗,以一种配合的态度任其杀戮,起码会死得好受些。 不过,珍宝商并不甘心自己被人像杀猪般干掉,更何况对方并不是五大三粗的壮汉,以自己这份蛮力,哪怕角度再刁钻也能挺住。随着钢索收紧,指头被勒得通红,尤其是小指已断了半截。珍宝商察觉到继续下去必将丧命,开始苦苦哀求起獍行来。 “我家中还有老婆孩子,不想就这样死掉。放我一马,别人付你多少钱,我出五倍。”男子不住咳嗽,肢体的震荡导致他愈加痛苦,不觉淌下泪来,说:“小姐,你看着那么秀美,面容也很善良,不像是干这种勾当的人,就当可怜可怜我。松一松,我真的不行了。” “你松开手指,不出半分钟肯定断气,我向你保证,会很快。”女子使足吃奶的气力,钢索依旧无法锁死珍宝商,再照这样下去,房门大开的小会客室前必然有人经过,那么刺杀计划也基本泡汤了。想着,她换了一种口吻,道:“你别去想生死的事,也许会好受许多。” “笑话!你这是在杀我,难道我能好受么?我一生小心谨慎,从没干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要被你当牲口那样宰杀?”珍宝商差点没被气哭。不过转念一想,在杀手中有一类人,特别是女性,喜爱在谋杀目标时滔滔不绝与被害人聊天,全然不顾及死者爱不爱听,她们将之当作放松心情,而有些人恰巧可以抓住这个契机。想着,男子心头诞生出一丝生机。 “或许吧,但你为何不能换种思路呢?以你的外貌体征,应该快五十了吧?那也等于活过了大半生。而再看看我,连你一半都不到,就连明天是生是死也不知道。或许杀完你刚出门,就立即被保镖们宰了。”女子与仰面的珍宝商四目相对,实难忍受他喷出的口气,不免侧过脸去,继续哀叹:“其实,我无比恶心现在的所作所为,但没办法,你说再多也没用,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弥利耶的首杀。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反正我觉得了无生趣,除了被人敲诈压迫,就是驱使成为帮凶,总之我根本不愿活着,你干嘛不肯快点死呢?” “你想死那是你的事,干嘛非要强加在我头上?世上没人愿意白白送命,即便真想死的人,也会因怕疼而住手,这道理你不懂么?” 珍宝商长叹一声,也罢,只要别让自己死得太难看,能被这种妞宰了,起码也算幸事。可当他听到首杀两字,迅即勃然大怒起来!这名叫作月神花的獍行居然是个雏,自己这颗脑袋是她的成人礼。 “你说什么?搞了半天,原来是个獍行雏儿,老子这颗人头竟成了你换取资格圣晶的战利品了。你这个狗畜生,简直比妓女还脏,居然大言不惭说要杀老子?你有这个能耐么?” 他死死把住钢线不让对方得逞,脑海中飞快回忆起全部细节,并连成一组活动图片。刚进小屋时,她被压得喘不上气,腾不出手实施暗杀。珠宝商能够绝地反击的,唯有自己那成吨级的体重。想着他赚足最后一股劲,高高跃到半空,照准大床狠命撞去,瞬间将其化为一地破板。在肉山之下,若獍行没被压死,她就会松开钢线去拔匕首,如此一来自己便获取生机,只消逃下舞池,那么命也就保住了。 就在珠宝商慨叹自己才思敏捷时,门外又进一条婀娜身影,看得男人不由暗暗叫苦。今年冬天獍行泛滥了吗?一个不够居然还来一个。此女绞住脖子后开始往反方向紧勒。珠宝商差点被气晕,这也太离谱了吧?他越来越喘不上气,同时腹内翻江倒海,大嘴一张,腥黄酸辣的苦酒喷涌而出,将骑在自己身上的弥利耶淋了个透心凉。 女魔全无提防,简直被臭晕过去,稍稍迟缓后她又恢复神智,于是恶向胆边生,拔出大腿间的柳叶匕首,开始连番刺击。珠宝商吃着痛,只得腾出一只肥手,死死拧住对方腕子,连同她的芊芊玉指与刀刃,都盘进自己肥厚肚肠间,态势一度犄角。 “妈的,实在是太痛了,难道你是卫校实习生么?快给个痛快!怎能拿我随便练刀?即便獍行也得守点规则吧?”珠宝商愤怒地咆哮,扬起半扇身子打算拧烂女魔人头,恰在此时,他耳背阵阵发颤,有股博大的怪力震响。只听得“喀嘭”一声,男人脑袋就像熟透的西瓜,无端炸成齑粉,喷出的碎肉与断骨,糊了半面天花板,血雨像幕布般坠下! 一具无头男尸,倒卧在垮塌床板前,喷溅的血污好似流动海洋,满屋散发着浓烈血腥气,其状之惨,酷烈到无以复加!小苍兰拽起神智不清的我,撞破窗棂跳飞而去,冷风倒灌浇醒了我,方才明白斗杀中使出了花飞魄。两条玲珑身影绝尘而去,沿途留下的片片血泥,被雨水冲刷淌进了阴沟里。 “你俩实在是丧心病狂,手段令人发指,区区一名璀璨夜光商人,居然花了六分钟才干掉。并且搞到狼藉满地,血气冲天,白狼仲裁院全程观摩了暗杀,给出得分不及格!”五小时后,圣维塔莱领队再度打来斥责电话,然口吻却并不严厉,反倒显得很平静。他过程序般骂了一通后,又说:“我也在旁一块看了,趣味性更胜一筹,若是将视频倒卖去极暗世界的跳蚤市场,肯定会被人高价收藏。至少我认为很出色,像极了雾妖杀手之所为。” “赶紧销毁录像带啊,那种东西还留着干嘛?”小苍兰一听,立即坐不住了。 “不可能的,它要归档进月露人资料馆,新兴弥利耶目前仍不被信任,鉴于你俩有过谋反记录,这是合理的反制手段。”承包商思虑片刻,沉吟道:“小苍兰,病毒专家的第一单由你独立完成,所以你不必再经受测试,算是通过了。余下的时间,我想和月神花单独谈谈。” “想说什么就公开说,我与她不分彼此,别搞得我俩很暧昧,似乎有一腿那样。”我灌了满满一浴缸冰块,龇牙咧嘴地踏进水中,冷敷起遍体鳞伤,答。 “好吧,被判定不合格,并非你俩处理不当,而是这次属于双人行为。首杀必须独立完成,因此精算师你只能自己去找他麻烦。咱们的规则又变了,你无法获取任何武器,也没有协助逃逸的载具,自己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一旦被捕没人会去捞你,我要说的就这些。” “开什么玩笑,为什么给她殿堂级待遇,而给我地狱级难度?尼古莱,你是不是因上回遭我折磨之事而怀恨在心,故意下绊子?就那么盼着我去死吗?”我被气到七孔冒烟,跃出水面叫道:“我是骂过许多难听的话,但那是因为你我熟啊,你怎那么狭隘呢?” “首杀这种事,拖延越久难度也越高,谁让你不好好把握先机。我让小苍兰回避,就是不愿让你难堪。”他在话线另一头逍遥吸烟,讪笑道:“这样吧,精算师最近出国去了,你先休息一阵再说。此外,我给九频道也找了些事做,故意暴露出尘民们一个蜘蛛洞,够他们忙活的。这样也为你腾出一些空间,好好设计一下自己该怎么做吧。” 就这样,白天的我名叫艾莉克丝,是跟随胡子叔四处探访的实习生,而一到夜晚则化身为名叫月神花的弥利耶,不断游梭在布鲁克林一带,踏访研究精算师的日常路线。这个家伙又究竟是干嘛的呢?安全屋的深蓝拒绝回答,并说被上峰封锁了全部咨询渠道,所以有关此人的概述,就只剩下订单上短短几行字,真实身份为军火倒卖的战争贩子。 展望公园相较之前几处地点要静谧许多,因它是一片连贯的公园区,周遭不仅有绿树成荫的坟场,还有一个建着山寨版凯旋门的高地,放眼望去山形水草,空气相当清新,除了早晨或傍晚有些跑步客,大部分时间人流较少。我与小樱桃穿着肥大的嘻哈装,头戴棒球帽,故意伪装成大学生,熟悉着各条小径及人工湖,头脑中勾勒出一幕幕相当血腥的刺杀场面。 “动手时间依旧挑雾气森森的雨夜,这样可以推到雾妖杀手身上,咱们办事他来背锅。”手机里是承包商得意洋洋的奸笑,他说:“这单完成后先消停十天半月,以免激怒此人,对你们展开反侦察。然后可以去搏击俱乐部找找乐子,或者暗访彼岸花的老巢具体在哪。” 暮色暗沉下来,在船屋前的湖面投下点点碎金,斑鸽归巢,并伴着脚铃,在树梢尽头化为一片海洋。我惆怅地吸着烟,听着边上的小樱桃在聊狙击步枪,身后忽响起热情洋溢的招呼声,侧目去看,那是rm领着一名陌生少年,正斜挎着包,朝着水岸缓缓走来。 “你先回去吧。”我拍拍查理坚实的脊背,然后整理发缕,端出一副笑脸迎上前去。 “我观测了半天,才最终认出是你,你是在跑步吗?”小钱包指了指身边的伙伴,为我介绍道:“他就是上回没来的eric,外号叫巫师,也是我们雄心一代的成员。” 这名少年在四人里最高,虽出生在大都市,却生有一张农村人特有的红扑扑脸蛋。他身着油腻牛仔衣裤,包里还带着扳手起子,一问才知,此人也是常年在外打工,在附近一家机车铺里当学徒。不过eric沉默寡言,总是哭丧着脸,与身边爱说爱笑的rm形成巨大对比。 “诶?你好像与上次见面时,有了一些不同。”我盯着小钱包上下打量,发现他重新修了长发,并将颜色挑染得更淡,整个人精神气与过去产生了变化,然却又十分眼熟。 “是的,那么你是跑完了还是根本还没跑?有没有兴趣跟我们过去看帅哥飙街舞,s也在附近。”长发男不怎么纠结这个问题,他指着远处一片高架桥底的空地,表示人就在那。 “老虎有好几天没见了,不知道最近在干嘛。”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问:“那天,你与另一位小姐姐,就在他家吧?猩猩是不是被你俩劝住,所以才放了别人鸽子呢?” “没错,被他带家后,老虎就说要找值钱玩意去典当,偿还大姐一身高档工作装。然后他踩空梯子,从假二层摔落下来,砸破一口青瓷大花瓶磕着脑袋,当时就晕了。这样的话,我俩更不敢离开,不知他伤得如何。一番检查后没事,他也许太疲倦,就这样晕着睡过去了。” “那是他也担心挨揍,又不能在你俩面前失了面子,才故意设计的闹剧。”巫师缓步跟在背后,摇头道:“打三五个鬼影他能应付,要是一下来几十个,铁定会被修理得很惨。岩石街一战,他就被打进过医院。据说那晚鬼影赴约了,条子赶来时个个鼻青眼肿,却死活不承认有这事。我认为,杰克逊高地或许出现了更厉害的群贼,趁着雨夜将他们一伙给镇压了。” 我撇撇嘴,心想真凶就走在你们身边,那个小驴子果然很可爱啊,他当真被我给唬住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便听得巫师长叹一声,道:“他哥要是出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当下的鬼影与铁手套,正处在最衰时期,因为他们大批骨干成员,都在蹲监狱。而再过几个月,春季赦免令下来,这伙人就会被提前释放。到了那时,他们就会疯狂搜人,小驴子认怂不过是权宜之计,他在忍辱负重,等待着将来报这一箭之仇。 说话间,我们来到人群密布的高架桥下,那里挤着许多稚嫩青涩的脸庞,正满头热汗看着纸板箱上几个人斗舞。这之中就有一名热力四射的白帽少女,她便是s的暗恋对象。 “你好,我就是帅哥,请问你是?”几轮斗赛结束,人群渐渐散去。白帽少女与雄心一代们十分捻熟,她落落大方来到跟前,朝我伸出手,开始自我介绍,临了问我名叫什么。 “她与猩猩之间正在打赌,为了避嫌暂时无法曝出名字,你就管她叫rm的大姐好了。”小钱包站在山寨版凯旋门下,极目远眺北面一大片街区,叫道:“大军团广场周边都是餐厅,你们吃得惯日料吗?大家索性去wasan布鲁克林店吧。” 出于我是女生,街舞女单独与我作陪,同前方有说有笑的小子们拉开一段距离。我点起烟,眯着眼打量起她来。帅哥名叫melody,扎着脏辫,眼中闪着年轻人特有的星光,生性十分好动。她个头与s相仿,肌肉紧致并生得很饱满,初看之下还是挺秀气的,与雄心四人组一样,都是枫林高的毕业生。这群少男少女,全是自小认识并一起长大的皇后街边仔。 不过,附近的各种料理店全部客满,外加帅哥坚称晚九点要去陪自己一个姐们,于是打着车返回杰克逊高地,走进了另一家wasan,门廊装饰着大红章鱼的日料店。 雪蟹腿,鳗段,三文鱼片以及新鲜海胆被陆续端上桌,男孩们又要来鳄梨汁,开始胡吃海喝起来。rm被人称作钱包,原意是指他十分小气,出门一贯aa制,从不肯主动掏腰包。今天他却显得很反常,以那天快餐店我赔人两百块为由,推说要有所补偿。众人怎肯让他买单,自然又是分摊,他便指着菜单大呼小叫,又为每人喊来一份超大的和牛咖喱饭。 “在中学时他们也拉我进侦探社,但志趣不同,我的理想是将来去参加舞王大赛。”帅哥见我很文静,东西不怎么吃,只是一味含笑倾听男孩们的吹牛,便借口我也穿着嘻哈装,聊起街舞来。说到性起,她掏出手机给我看舞队成员,随着手指划过帧帧照片,我被其中一张人物繁多的图片所吸引,不由问她要过放大,详端起来。那是因为,在画片的某个角落,地上坐着一名流里流气的少女,虽然图形很模糊,但与天赐之人的相似度高达80%以上。 “帅哥,这些都是你熟悉的舞队吗?”我指着杏子,探问道:“那你认不认识这名少女?” “那是前不久一场业余比赛后拍下的合影照,这个女的我过去没见过,但她的朋友我认识,她们也是少女组合,有时会上中城的飓风隧道去飙舞,你认识她吗?” “噢,她长得有些像我一个纽约友人,我只是瞧着面熟,随口提起罢了。”我将手机提还给她,扒拉着咖喱饭,问:“飓风隧道在哪?地图上我没看过这个地名啊。” “那是一个俗名,地图上肯定找不见,其实就是林肯隧道周边的一个地下车库。库内被人安了许多落地镜,所以街头舞蹈家爱在底下练习。”她悄悄凑近我耳边,低语道:“我听s说,你还有一位年纪相仿的大姐,也是生得如花似玉。反正兰开斯特总会跑来哥大找他们,哪天约个时间,我带你俩过去就是,顺便见见她。” 我借由上厕所来到店外,将讯息报给了小苍兰,默默抽完一支烟,又再度回到席间。他们正热切地谈论着最近两则凶案,正因我与它们有关,故而假装同帅哥闲聊,实则侧耳倾听。 世贸大楼老者身亡,雄心一代判断是间谍所为,因为凶徒所使用的锋锐刺孔以及剧毒腺素,都不是常规作案工具。而发生在纽泽西私人会所的无头男尸案,已被警方归入雾妖杀手连环杀人案之内,然雄心一代却很肯定,此案与他无关,而是纽约市出现了更残暴的杀人魔。 “诶?为什么这么说?我查阅过四十七分署的案件档案,以及凶案现场照片,两者手法一致,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作为始作俑者,我十分纳闷,个头小小的s是如何一眼辩出真伪的?于是端着菜碟坐到男生堆里,虚心接受教导,打算通过他的说辞来调整战术。 “因为这与雾妖杀手惯常行为不符,此人不会挑选人流繁杂的场所行凶,他很谨慎,会竭力避免行踪被人发现,通常都是悄悄尾随,在无人之处下手。而且,我曾经说过,此人的手法又变了,虽然再没爆出新案,但雾妖杀手依旧在疯狂杀人,只是通过某种办法,悄悄处理掉了尸体,以至于让受害者完全人间蒸发。”saphen听人质疑,不由急了,他从包中翻出一个小本,摆在我面前,说:“这些都是我搜集到的,你看过就明白了。” 纸片上贴着两张照片,第一张是人类拇指,第二张是粘稠的血污,见我不明白,他开始解释起来。两位遇害者不知是谁,但它们必然全都身亡。头一张照片,其实是尸骸遭受某种腐蚀物融解,残留下的拇指被凶犯遗漏了,发生在元旦当晚;后一张图里的血泊,条子提取到脑组织,这次凶犯学乖了,将四周收拾得一干二净,发生在11号晚间。 “这怎可能是他干的呢?此人从不去人声鼎沸的场所,更不会让尸体留在现场,更何况会所当晚有人目击,曾有一名红发女子与死者说过话,所以她才更具嫌疑。我只能说,凶犯嫁祸给雾妖杀手,故意误导警员,这是新出现的杀人魔,而且比起前者更凶残更可怕!”s越说情绪越激动,一抬手撂翻了茶杯,淋得我腿间满是柠檬水。 我长吁一口气,幸亏预先做好伪装,我故意抹黑了肤色,小苍兰做过塑脸,并戴上不同的假发。所谓的目击者嘛,多半是身后那群老汉。身为一名真凶,聚在侦探边上听他分析案件,其实蛮崩溃的。不过这个s是个麻烦,我担心继续下去,他可能会遭到不测。想着,我蹦起身,尖叫起来:“这群杀人魔太可怕了,继续追查下去,我们也会死的。” “哪怕会死,我也要追查下去,非得将雾妖杀手绳之以法。任由杀人魔继续逍遥,纽约将沦为暴徒们的乐土。他们杀人不分左右,全是随性而为,今天或许是别人,但明天就可能是你我他身边的人。我在想,哪怕思维再缜密的杀手,终将有败露马脚的那一刻。” “你根本不知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闻听他充满正义感的发言,我有些愤慨起来,失口叫出声。雄心一代们面面相觑,不知是哪句话冲撞了我,场面显得有些尴尬。好在小钱包是个特别能调动气氛的人,他迅即展露笑颜,说老是谈这些可怕的事,而且在饭局上分享血淋淋的罪案现场,任谁都会感到不适,别理所当然地将我想成他们一样,因为我是个女的。 “说些有趣的话题吧,你们知道为什么美国有许多人都喜爱日本呢?”rm指着看不懂的日文灯笼,故意扯开话题问。一众小孩自然答不上来,他咧嘴笑道:“因为日本时兴低欲生活,人的生活轨迹都很简单,每个单身女孩都在日夜加班,以至于自己活成工作的傀儡,她们没有社交也没有男友,勾搭起来很容易,纽约就有许多无聊人士专门去日本捞剩女。”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我喊来侍者要了几瓶酒,待到饮品上桌,四人只盯着酒樽发愣,我方才记起他们还不到喝酒年龄。于是分却一些盘,独自移到他桌,自斟自酌起来。 世纪末的美国绝大多数公共场所都可吸烟,那是一个美好的年代,我听着他们的闲聊,感叹真是一群衣食无忧的小孩,这个社会有多险恶,连我都时常被人耍,他们又懂得什么?尤其是那个s的话,令人感到懊恼。倘若我是被派来行刺他的人,那么这个小孩出了店门后,也将人间蒸发。他怎能光凭长相,就判断我是个好人呢?我有多变态,有多凶残,是他无法想象的。 那么问题来了,倘若有一天,有人指派我去行刺自己的亲友,我该怎么办?或者说,当我听说小苍兰将要行刺的目标,恰巧就是我的熟人,又该怎么做?这种事将来必定会发生,照目前来看,唯一能摆脱这种残酷局面的方式,就是尽快成为自由度高的女杀手,拥有选择权;再或者是学习彼岸花的做派,慢慢独立出去潜身缩影,只干自己专注的事。 胡思乱想中,我忽然记起他们谈论雾妖杀手时提起的一个细节,那就是国民侦探平台留言写着今晚枫林高,他为什么会提它?而s说过这是一间出了名的闹鬼学校,在场的人里,似乎就巫师知道底细,这之间会不会有所联系呢?想到此我一抬头,刚想发问,谁知雄心一代都已经撤了,只有小钱包仍陪坐在边上。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他探头张望,街上正下着毛毛细雨,便问店家借过伞。冷风吹拂,我只感阵阵眩晕,又回到厕所哇哇大吐。洗漱一净后我略略补妆,让自己惨白的脸稍微有些血色。长发男不由分说驮起我快步跑去街心花园亭子,又在附近投币机买来些热饮。 “别给我喝这些甜得发腻的垃圾,我就喜欢醉醺醺的,皮肤有些微刺,风吹在身上既刺骨又惬意,身子却热得滚烫,这种感觉太棒了。”这一幕,似曾相似,我不由记起曾经的多雨夜晚,学着小樱桃的口吻板起脸。我是个十分贱的人,在不熟悉的境遇下,我会表现出矜持与端庄;而一旦混熟了,就会耍性子,根本不顾及对象是成人还是小孩。 “是因为他么?”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我狐疑地扬起脸,不明白小钱包在讲什么。此时的他正站在汞灯前,刺目光斑映亮他半扇脸,这一幕看得我不由一愣,不知不觉热泪便滚涌下来。我方才明白他干嘛剪发了,正是因我票夹里的照片,他将自己修理成了男儿时的我。 “你刚给我看时,其实我已经明白了。随后你俩跟老虎去他家,我感到很生气,但转念一想,心态又平稳了下来。抱歉,我一开始将你想得很淫荡,但这是错的。”他喝空一罐热饮,走来我边上坐下,叹道:“你们搬去他家住,其实很安全,因为猩猩只是装得好色,他根本没接触过女孩,有时他更希望别人讨厌他。你真正该提防的,是我才对啊。” “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照片里那个人,是我的大哥啊,那天就对你解释过了。”听着rm的胡言乱语,我产生了兴趣,想要顺着他思路听下去,或许会很有趣。 “嗐,谁家不是三个五个的?我也有兄弟姐妹啊,可谁会将大哥照片单独放在票夹随身带呢?所以这个叫alex的人,实际是你的男友,并且你被他深深地刺伤了。不然该如何解释,以你的姿容能获取更好的工作,干嘛要当没薪水的实习生,大老远跑来纽约呢?你想要离他越远越好。别忘了,我也是一名推理侦探。”rm说着说着,有些得意起来。 “然后呢?”若按照正常推理,他的分析或许没错。我产生出浓厚兴趣,想将它听完。 “那天看过alex的照片,我想做个大胆的预测,要么将你气走要么将你留驻,于是就成了你现在见到的这样。不过我很庆幸,你的眼泪出卖了你。你还是爱着他的,明知不可能但依旧期盼他会打来电话。我不知你俩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只希望能这般默默陪伴你,令你心情好受些,老实说,我最受不了女孩流泪。”他漫不经心地抚着我的长发,道。 “你是想泡我吧?”我直视着他的目光,问:“或许更进一步,咱们来亲吻?” “当然想,在你身上,既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也有一种未脱稚气的清纯,能将两者融合起来,十分少见的。我与老虎他们不同,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大声说出口,至于别人怎么想,那是她的事,所以我有时也会经历挫折。”他从我烟盒里取了支烟,又说:“亲吻还有点早,我不愿趁人醉酒,那样会显得我既没品又猥琐。在咱们纽约,会将这种氛围称作谈心,就是无言地坐上一晚上,倾听彼此心声。alex永远不会回来了,是吗?” “他会不会回来呢?”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答案,曾经的我,想要保有这具身子,等到将来dixie甦醒后再恢复男儿身,那样会使她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清梦,没有脱离的时间感;而后的我,却被鸳鸯茶的真情所感染,在他生命最后一刻,委身于他,才这般怀了孕。现如今,三针泓泉全部注入体内,我看不见将来,恢复真身已不再是重要的事。 “慢慢来吧,我知道爬出情感漩涡会很痛苦,人有时需要一些寄托,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他趁势挽住了我的腰,笑了:“我们人类,总在纠结是否成为他人的替代品,但我从不去想这些。因为情感是无价的,它没法以陌生的躯体来替补,而你凝视着它,它也在凝视着你,干嘛要感到委屈呢?能否将秘密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保密。” “女人是物质的,她不是某种精神象征,她会思考她也有血有肉,”我实在没想到,这么一点大的小屁孩,思想却如此深邃,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就某些方面来说,他确实与曾经的我很相似,够不要脸,能坦露心声,且也不怕被人拒绝,真是一棵顽主的好苗子。我忽然很想抱抱他,就像在拥抱自己,那会是什么感觉呢?于是我垂下眼,用自己最撩人的迷离眼神望着他,说:“我叫月神花。” 当晚,他借着雨越下越大,将我拐进家,和衣躺倒在边上,独自沉沉睡去,秋毫无犯。我默默抽了一晚的烟,时不时看向他被闪电映亮的脸,一时心中千丝万缕。 “有关alex的事,往后再说吧,”临分手前,我在他额头亲吻了一下,柔声道:“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故事,也是一段沉醉的遗憾,它无法轻松被谈起,必须以生命的代价来讲述。” rm自是心满意足地走了,对他来说,泡妞再上一个新台阶,与我搭建了良好的最初。而我反被搞得很郁闷,连续多天都趴窝不肯动,脑海中那些不好的记忆,又如蔽天乌云那般袭来。不过,这种糟心日子很快过去,承包商于五天后打来了电话。 “你只有四小时,精算师回纽约了,不过他只是收拾行装,及销毁公司内部资料,将很快出逃,如果错失这次机会,你永没有可能再干掉他,所以要快。” 我重新穿上弥利耶的皮装,进行简单涂装,再往身上套上厚实的羽绒服,然后骑着单车赶去展望公园周遭某栋写字楼下。这家伙的公司在十五楼,车停在地下车库39号位,住家距此几英里外,位于某个嘈杂繁乱的大市场内,楼里都是非法移民,几乎没有做案的可能。能干掉他的地点有三处,空旷的公司办公室内,无人的地下车库,以及没有人客的电梯里。 什么利器都没有,并不是太大问题,因为楼里到处都是得心应手的工具。例如笔桶的铅笔,切纸的铡刀,还有到处可见的灭火器。而我挑选的工具,是一张韧性极强的赛璐璐片,它除了挥舞起来不顺手,抵得上一把锋锐的柳叶匕首。我避开所有监视头,在楼里盲目徘徊,六点半,目标终于从电梯出来,登上十五楼,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的死期到了。”我在心中暗暗狞笑,闪身藏进隔壁茶水间,观测起来。 此人不及我高,且缺乏锻炼,至多平时玩玩高尔夫球,一副混吃等死的上班族模样。唯有一对罩子炯炯有神,再配上两条蚕眉,显得精明能干。这种人哪怕正面遭遇,我也有十足把握能击倒,希望他别像珠宝商那般会来事,乖乖束手认命,才能愉快地上天堂。 时隔不久,此人缓步出来,趴在接待台前与小姐开玩笑,似乎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我继续窝在侧屋,等待他聊完废话过来坐电梯,正美滋滋盘算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这间办公室里,走出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唯一的区别是手里提着沉重的公务包! 难道是孪生兄弟?或是雇来的替身么?我不由暗暗叫苦,心头对圣维塔莱领队笔出无数中指。俩人汇合后,散步般地走向电梯,我只得牙关咬紧,默默尾随其后,一同闯入进去。 “也许能从谈话中,摸出谁主谁副,实在不行,就将俩个全都狠狠干掉!”我压低帽檐,手中端稳赛璐璐片,开始缓缓贴靠过去,刚预备扬手去割其中一个的颈动脉,电梯门开了,又有两名虎背熊腰的壮汉走了进来。我只得将手重新收回去,期待电梯快些落底。可谁能想到?这两名壮汉与他认识,他们也分不清谁是谁非,并且有意跟他上路。 其中一位注意到身后站着的我,不由将身一侧,全程狐疑地扫视着我,不给任何机会。然而当电梯下到七层后,门再度打开,四人鱼贯而出,走向远处一间残疾人公厕。 “这个难度,在没有枪的前提下,想要实施成功,简直比地狱级还要地狱级啊。一定是尼古莱这个禽兽,故意使的坏!”在派恩维尔时,承包商得意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说自己为我准备了一整套训练计划,立志要将我培养成勉强接近他的程度,所以什么错失先机,什么白狼仲裁院评分,全部都是鬼扯。他就是一个无比变态之人,铁了心想玩死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徘徊在廊前,我听见厕所内众人的交谈,两名后进来的家伙,其实是这名军火贩子的保镖,四个人停留在此的原因,是在等另外五人上楼,双方想要交换某些资料。糟糕的是,这些人的车已开进了车库,不消十分钟就将与他们会合。 四加五等于九,继续耗下去我将更没有机会,唯有趁着这宝贵的十分钟,迅速结束战斗。我的胜算有没有呢?有,两名保镖肯定配枪,只要拿到枪我才能完成首杀。想着,我暗暗端起灭火器,拧开阀口冲将进去,结果才刚一露头,铁莲子便如飞蝗般射来,又将我逼退出去。 “这个鬼一样的娘们,定是中情局派来的,给我揪她进来剁死!既拿老子的钱又想灭口老子,看我不将这贱货的脑袋回寄给你们!真当我是个傻瓜啊!” 两个一模一样的精算师朝保镖挥挥手,彪形大汉飞扑上前,一把拧住我长发倒拖进去! 11:09s Chap 9:Garage (车库惊魂) 残疾人厕所内的人正在打电话,隔着墙头我不知他是谁。真伪精算师一模一样,他既可以是提着公文包的那个,也可以是空着手的人。楼下正有一部车驶入地库,车上的五人将在十分钟后爬楼来到这里,与这名军火贩子达成某项交易。时不待我,继续耽搁下去,局面将越来越糟。我拧开灭火器阀口,狂喝一声扑将进去,冲着便池方向狂喷。 哪知刚一冒头,铁莲子擦着头皮射来,纷纷楔入大理石墙头,爆开的碎砖四溅,令我尤避不及,扬起的手背迅即被刮花。还没反应过来,头发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拧住,直愣愣将我甩飞在满地水渍的地砖上,一下子滑飞出去十多米远。我方才瞧清,两个精算师早已不在原位,躲进了视线的盲点。出卖我行迹的是一面洗脸镜,它让屋内之人将廊道口看得一清二楚。 “我就说被人跟踪了,这个鬼一样的娘们肯定是中情局派来的。”提着公文包的精算师怒不可遏,叫骂道:“付了你们那么多钱,还要杀老子灭口么?实在是欺人太甚!” “给我剁死她,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回头就将这贱货的脑袋回寄给你!”空着手的精算师一挥手,喝道:“没关系,贼婆娘喊破嗓子,也没人听得见,整三层都是闲置空楼。” 尚未痊愈的肩胛被人反扣使不出气力,脑袋又像只破瓢被保镖拧着,不断撞向各处水台与悬镜,鲜血喷涌而下,立即浸透我的双眸,望出去的视野化为满目殷红。我被他们在地砖放平,四颗脑袋凑了上来,这是不可多得的机遇,只待释出血腥修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羽绒服刚刚撑破,我又被摁倒跪地,急速窜走的老妖如闪电般扑出,竟一溜烟穿透幕墙跑到廊外去了。更可恨的是,四名男子压根没来得及看清,只道是某片黑雾穿胸而过! 趁着他们迟疑,我掏出赛璐璐片,向空手的精算师脚踝剜去,这家伙吃痛跌倒,我趁机骑跳上去,继续疯狂地割砍他脖子,男子吃着痛掏出水果刀刺击,小臂顿时被击穿,塑料片顺着血痕滑进了排水渠。我只得张开血盆大口,狠命去咬男子鲜血淋漓的食管。当被两名保镖拖开,倒地的精算师双腿剧烈抽搐,瞳孔开始放大,显然已活不成了! “妈的,你就拿一份死工资,犯得着这么拼命吗?”提公文包的精算师拧住我头发,拿膝盖狠狠撞来,跳脚道:“问你话哪!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这么替他卖命值得吗?” “不要靠近这女的,当心被她逮到机会反制!”一名保镖忙拖开他,朝精算师努努嘴,道:“事不宜迟,你先走,直接去地库见他们吧,这只母畜生的事你别再管了。” “还想逃?哪有这么容易?”我杀心已起,抓起地上的水果刀扎透保镖的脚掌,他全无防备,疼得压弯了腰,我借助这股惯性将刀锋迎向他裆部。此人吓白了脸,慌忙闪身避过,就在他滚翻出去的同时,腋下手枪已被我牢牢抓在手中。 “她疯了,赶紧打死这只臭虫!”中招的保镖训练有素,在肩头着地的同时,已本能地开始寻找掩体,双腿一蹬闪入幕墙,从我枪膛射发的子弹只在原位砸出个浅坑。另一名保镖见状,从腋下拔出双枪,连声高叫:“她是专业杀手!你去帮帮老板,我来设法缠住她!” 我与这家伙只得捉对厮杀,相互对射中,轰爆无数隐埋进内壁的水管,令整间厕所成了个水帘洞。子弹擦破保镖耳朵,令其血流如注,它们被耗光后,他拔出甩棍,照着我劈头盖脑乱抽。手指被打撅,鼻梁被揍歪,我看不清自己也无暇相顾,想必已是悲惨至极。 “我从没见过中情局干探会穿这种露肉的性感衣服,你究竟是谁?”此人将我抽得奄奄一息,上来剥羽绒服,一具被紧身皮装裹得玲珑饱满的身躯,立即暴露在其眼前。他暗暗吃惊,重新将我翻了过来,当瞧清我绝丽容颜,感觉到莫大的侮辱,于是掏出刮刀,口中不住唾骂:“你这个花瓶架子也太目中无人,居然空着手就跑来杀人,那么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吗?” “please,dontkillme,please,fuckme.”我无力地冲他摆手,不住惨笑,道:“youcangetmeallyouwant!” “what’sfunny?bitch,ivegonnatakeyoutoeverbeforeyougotohell!”保镖岂会那么大意?他当然想这么做,但得在获得绝对安全的前提之下,此人挥舞铁拳,几下将我揍得七荤八素,这才骑将上来,狂笑道:“dontmindificantalktoyou,femalekilleregoissuchaweakness,whydidyougiveupshitsosoon?c’monufuckin’cunt,i’mgonnadoyouduring!” 那么我真的像他所说那般放弃了抵抗吗?当然不是,因为厕所外的走廊上,传来阵阵嘈杂,我清晰地听见电梯铃声,但只上去了一人,另一人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也像此刻的我们在扭打。而骑在我身上的这名保镖,稠血在耳道内凝成血冻,听力大打折扣。说时迟那时快,廊道内的那东西冲进厕所,拔出怪刀直透壮汉胸板,这家伙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howdareyourapeherinfrontofme?whosthebitchnow?”这条黑影发了疯般继续刺击,丝毫不给他起身机会,保镖双眼一翻,喷了满满半墙血,双腿一蹬翘辫子了。我抹去血珠,当看清眼前这个不可思议的人,心头又惊又喜,不由脱口而出,叫道:“露西!” “别说了,姐姐,你现在还能走吗?”番茄一把架起我胳臂,驮着直往廊道去,口中不住咒骂:“外头还有一个,被我拉倒玻璃门给砸晕了,现在就去弄死他!” “不,没工夫再搭理他,我的目标是一个提公文包的上班族!”我制止住狂暴的番茄,返身回去再补了精算师几刀,确定他已死亡,这才扭过脸来问:“你瞧见那人去哪了?” “那个人窜进电梯往底下逃了!可能是下了地库。求求你别再追了,难道你不知道自己被人揍得像个猪头吗?这副鬼样你还要怎么拿他?其余的莉莉丝呢?干嘛让你孤军奋战?” “一言难尽,我没想活捉他,而要彻底干掉他!少啰嗦,如果你爱我,就帮把手,否则就给我闭嘴!”我来到电梯前,在门打开的同时,对墙电梯门也恰巧洞开,五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吃惊地望着满身血污的我,狂啸着扑来。我慌得一把撞开露西,冲进电梯连连按键,就这样看她往反方向逃窜,当意识到铸成大错,大门已合上,随着电梯下降,我方才缓过气来。 “我究竟干了什么啊?怎能陷她于死地呢?简直是禽兽不如!”再多的懊恼已来不及感叹,此刻我所能做的,就是立即追上逃逸的精算师,杀毙后再折转回去,奋力救出露西。 上班族躲在车里,当瞧见涂满血妆的我爬出电梯,已知上面三人惨遭不测,不由得肝胆俱裂,慌得手脚乱舞,结果越想离开越发动不了引擎,只得眼睁睁看着杀手跌跌撞撞逼近。 “太荒唐了,两名保镖不仅拿枪而且配有军匕,这鬼一般的女人却只拿着一张破塑料片,他们究竟是怎么被她杀掉的?我完了,一旦放她进来,就会被这只母畜生像杀小鸡般拧死!”他暗自思揣,立即锁了车窗,一边翻找工具箱,一边继续发动引擎,心头骂道:“早知这样就不回来了,这该死的破车,来时还开得好好的,要命关头竟罢工了,真是天要亡我!” 他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忙乱时,耳边传来清脆的敲击声,男子怯弱地昂起脸,便与我四目相对。他倒抽一口寒气,双手在四处乱摸,无意识地抓起一把汤勺紧紧护在胸前。 “我有病啊?开门放你进来杀我?”男子从未有过这般惊惧,连连摆手道:“你不明白吗?厕所里的那个才是老板,他已经被你宰了,我只是雇来的替身,与你一样拿死工资的,上有老下有小,干嘛还来追我?对你而言我什么价值都没有啊!快滚吧。” 世上绝不会有人愚蠢到放杀手进车,然后将自己杀了,头脑一片空白的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然却知道继续任由他耗下去,一来这部车肯定能被点火开跑;二来楼上的人即将蜂拥而来,不论如何,我都得钻进车里才行。我只得将破羽绒服卷裹胳臂,开始疯狂破窗,半扇身子已麻木,几乎感觉不出疼痛。 “太残暴了,原来这就是现实中的职业杀手,此番算是真正见识了!”若是此刻有把枪,男子会毫不犹豫填入口中扣动扳机,结束自己可悲的一生。一把塑料汤匙又抵个屁用?拿来给杀手挠痒痒吗?蛛网般的裂缝越来越大,随着一声脆音,雪籽般的玻璃渣迸发进来,瞬间铺了男子满满一裤裆。女子甩去手中破衣,快速扭开车门,咬牙切齿地躬身进来! “不论开不开车们,她都会进来结果我,早知现在,我干嘛非得激怒她呢?”男子知道哪怕喊破喉咙,再三申明自己是替身,也救不了自己,便抬起双腿拼死抵住女杀手扑将下来的大胸,与之展开惊心动魄的角力,两下正斗得不可开交,猛听得噗噗数声,观后镜以及车挡板被射烂,我与他回头去看,只见客运电梯大门洞开,上面的几人已追下了地库! 见势不妙,我连打几个侧滚,避开乱飞的铁莲子,匍匐绕到男子破车另一端,拧开了副驾驶车门。男子瞧见援兵赶到,一种苦尽甘来的喜悦浮上脸庞。老天有眼啊,亏得自己与杀手斗智斗勇,终于将自己人盼来了。他抱上公文包,一个箭步窜到车外,欣喜地挥舞双手。 然而,这种兴奋仅仅只维持了几秒,男子吃惊地发现,远处五个人非但没有上前援手,反倒向他连连射击,转瞬间一条腿被打瘸,肩头也接连开花。原来这些所谓的客户,此番前来的目的正是为了夺包,内里有一份名单必须被销毁。精算师约他们到此是为了达成交易,即便我不出现在此,残疾人厕所的血战也会爆发,这名男子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完了,前有狼群,后有雌虎,我必死无疑!”精算师刚刚叹完,就觉后衣领被人拽住,车内的人死命一带又将之重新拖进驾驶座。男子看了看远处狂奔而来的枪手,又看了看背后女杀手,与其被害似乎还是死在女人手中更合算些,至少不必被射成马蜂窝。 “你来开车!”分析形势,我立即做出准确判断,迅即松开精算师,喝令其驾车去碾压那群更专业的杀手。男子大感意外,只得唯唯诺诺遵办,同时嘴里不断解释,自己是如何被骗签了合同,莫名其妙成为他人的替死鬼。我哪顾得上听他废话,趁机在车内倒腾,想找寻趁手的兵器。男子再度发动引擎,破车终于点着火,他一踩油门在地库内横冲直撞起来。 不断有人砸向车头被撞飞开去,男子这部车就在这个不大的地库内追着人群碾,猝不及防的他们迅即恢复镇静,扶起伤者后,开始朝着一部灰绿色运钞车跑去,冲这架势是打算展开追击战。我踢了男子一脚,让他别再抱着这只破包,赶紧抛出去吸引目光,也好趁机鼠窜逃命。可这家伙只是装聋作哑,借着闪避流弹,愣是无动于衷,此举不由令我狐疑起来。 如果我是精算师,贵重物品必定要拿在自己手里才更保险,干嘛要空着手呢?这只破包也不会沉重到妨碍自由行动。而且,倘若厕所内被我咬死的才是真老板,两个保镖干嘛还得分出一个去保护替身逃跑呢?由此可见此刻开车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目标。于是我不动声色地踢了踢他,故意恼道:“命都快没了,还守着它干嘛?甩出去,趁他们捡取才能逃跑啊!” “这只包中之物,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啊,否则干嘛还要冒险回来?完全可以由东欧直飞目的地嘛。不不,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已经死了,包又恰巧在我手里,干嘛要扔了它?而且你看,包是铐在我手上的,没钥匙也取不下来啊。该死,你可知里头装着多少钞票与美玉?恐怕你这个拿死工资的一辈子都没见过!”他嘟囔了几句,方觉失言,不由侧过脸来看我,暗暗惊叹:“这是什么怪衣服?我从没见过中情局干探会穿得如此性感?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无关紧要,总之就是被派来杀你的人。”男子的迟疑实在叫人恼火,我再也听不下去,便一心锐意伸手夺包,精算师怎肯作罢?也返过身来与我争抢。恰在此时,车身猛然一倾,前后胎分别被打爆,方向盘开始飞速打转,我推开男子的脸,控住车身朝着灰绿色运钞车死命撞去,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耳边传来阵阵电音,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我已经尽了全力,这等无拳无勇的暗杀,哪怕换勿忘我或者彼岸花来执行,也不见得会比我做得更好。圣维塔莱领队所谓的磨砺,就是将人逼入绝境!我绝不能这么悲惨死去,哪怕啃着泥土,也终有一天要与他做个了断!咳出一地血,我这才喘上一口气,回眸去看,追击我们的五人,也是伤得不轻,还能动的三个蟊贼已爬进车内,五刀捅死了精算师,然后找来一段毁损的锋锐车皮,打算狠狠刨断男尸腕子,将那只沉甸甸的公务包夺了去。 趁着他们无暇相顾,我滑落窗外,开始朝前艰难爬行。不论我杀还是他杀,总之俩个上班族已死,再无必要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唯有躲开他们,换回生存空间,才能设法搞清番茄是死是活。话说回来,车库电梯门打开时,我似乎没见到她,难道此女仍留在楼里么? 不过好梦别说一日游,才刚过半分钟,像花蛇般蠕动的我,就被两名彪形大汉发现。他们快步追来,一把扭住乱发开始往回倒拖,将我架起后直接抛入运钞车厢内,立即锁了车门。 “我不明白,这娘们究竟是他的保镖,还是其他想杀他的人?厕所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人不时回头紧盯着我,问正在砍手腕的同伙,道:“你到底好了没有?” 时隔不久,两贼端着这口血淋淋的公务包爬进来,另一个负责开车,将剁烂的断肢像垃圾般丢弃在车尾,然后将包中之物倾倒出来,全神贯注地检索。我眯起眼偷偷打量,果见得数段大金条和绿油油的票子铺了一地,都是精算师从保险柜取出预备带上跑路的。两贼跪倒在地,满头油汗倒腾一阵,终于翻出一只黑色u盘,这才舒松下来,笑了。 “他可是人财两空哪,不仅没换到钱,还把命白白丢了。”一个大汉抚着厢内银白色的金属箱,如释重负地拍着同伴肩头,道:“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余下的这些咱们仨平分。” “等等,你不管他们了?”另一人向外扫视,自言自语:“一个被车撞死了,还有一个趴着没动静,不知是死是活。这确实是个麻烦,你将这女的立即杀了,我下去看看。” “杀她干嘛?什么都没问出,万一是别人家的花旦,兴许可以拿她换钱。”负责看押我的大汉上前踹了几脚,拍击车板问驾驶舱,吼道:“你磨磨蹭蹭在干嘛,赶紧将车绕出车道。” “燃油泵似乎被撞坏了,你们忙你们的,我正在想办法。”前舱的家伙胡乱应答,问:“那女的还活着吗?把她交给我处理,话说回来还挺好看,直接干死太可惜了。” “要我说,你别被她干死就上上大吉了,这种装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幸亏叫我给抽晕了,否则不知道会带来多少麻烦。”大汉正与其说笑,猛听得远处传来两声枪响,我几乎与他同时探头出去看,便见得下车查看的大汉擎着把枪,将倒地不起的自己人给活生生击毙。 “这群人太狠了,就连自己人也不放过,要是落入其手,我必将惨遭蹂躏最终被分尸!”我惊出一头冷汗,再也不敢懈怠下去,趁着他们分散各处,一把夺过大汉腰间甩棍卡死车厢门锁,然后跳到他背上又撕又咬,当他往后扬手要揪我头发时,则立即裸绞住他粗硕脖颈,卯足了劲置其死地。此贼深知不妙,便开始不断冲击车厢各处,想将我撞晕掀翻下来。 裸绞就是我时常挂在嘴上的所谓臭招,普通人被反扣至少二十秒才会丧失意识,而对于受过训练的人来说,可以坚持得更久,在力量不对称时只能作为一种权宜之计。无计可施的我,祈求能挟制住他,拖延更久来想出脱身之计。车外的家伙听见呼声,忙快步窜来砸门,猛撞无果又退后两步,朝着厢门狂猛射击。车内大汉来不及喊停,前胸小腹各中一枪,我慌忙将其架起当肉盾,打算趁那家伙拉开车门,将之踹翻下去,设计夺路而逃。 “我就说了,这个鬼一样的娘们不能留,你俩还想玩她?实在是色迷心窍。”他打光子弹,开始动手拉扯,我用膝盖抵住大汉脊背,默默等待他破门。恰在此时,远处传来长长的戈音,一束刺目白光扫入厢内,瞬间晃晕了我的眼,只听得一声惨叫,运钞车似乎被火车头撞了,我连同这个重伤的家伙被轰到了车顶,后脑勺着地,满目都是环绕的金星闪耀。 喷薄的血污从缝隙中涌入,车门吃不住力垮塌下来,模模糊糊间,有两个黑影,拖开被撞烂的破门大汉尸身,将几近昏迷的我拖拽出来,又背又扛塞进车里,一路呼啸而去。 “先送去行宫找大夫看看吧,然后躲上几天,避过风头再说。”说话人是一名女性,另一个也是女人,只是黑漆漆一团看不清面容,她上前来拨我眼皮,悲叹道:“醉蝶花已经够猛的了,一口气杀猪般干掉那么多人,我想哪怕是专业的獍行,也不过如此啊。” 等我彻底甦醒,已经是2月13号的下午,再隔一天就是情人节。我试着爬身起来,只觉腿脚火烧般灼痛,浑身就像散了架,一丝一毫气力也使不上。有个黑长发小妞正坐在席梦思床垫前,侧靠墙打着盹,闻听我的呜咽,她揉了揉惺忪的大眼,机械般端来牛奶给我喂食。 “露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我以为你挂了。”我惊喜地抱着她的脸,左右打量。 “与你不同,我有一个帮手,再说也没伤到腿,靠跑呗。”她显得很平静,服侍我重新躺下后又回到原地,朝着空气胡乱蹬腿,叫骂道:“你自爱些不行吗?居然被人搞大了肚子!” “我也不想啊,但这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几个月来我非但没与任何人发生过关系,就连亲吻都不曾有过。我活成了真正的未亡人。混蛋,你可知道我有多煎熬?你究竟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被莉莉丝们悄悄杀了,她们都说你因害怕而逃回了极暗世界。见到你真好,告诉我,露西,这是哪里?”我匍匐着朝她爬去,一把握住她膝盖,支起了身子。 “这里是极暗世界荒弃的行宫,也就是你们意义上的安全屋,车库大战后我就将你带到了这里疗治。那么你将来打算怎么办?把小孽畜生下来吗?我铁定会掐死它的!”她烦闷地抽着烟,眼珠在眼眶中打转,不住哀叹,道:“算了,你让我静静,我不想你刚甦醒就吵架。” 时隔不久,未合拢的铁门被人轻轻推开,有条人影鬼鬼祟祟地张望片刻,迅速闪身进来,她擎着一大袋冻食看着我,脸上浮现出欣喜,冲我挥挥手后,一声不响去张罗起晚饭来。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女人,我望着她的背影,陷入迷茫之中。因为她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家伙,亚特兰大有线台的当家花旦罗莎.格蕾斯。 当她端着一盘粘稠如大便的鱼汤过来时,我一把握住她的手,问:“你别告诉我也上了地底世界的贼船?罗莎,你怎么会和番茄搞到了一起?你俩应该不认识才对啊。” “事实上,她已经与我共同居住了快四个月。你先将汤喝下,回头咱们再聊。”她逼着我将这盘腥臭难当的狗屎玩意吞下,然后点起一支烟,眨巴着丽眼开始描述起来。 女神峰大战当晚,罗莎尾随联合军团去了树瘤下的百花金坛,在亲眼目睹尘民与地底世界的残酷争斗后,信念坍塌了,她就像当初的范胖那般,将这些黑幕封存心底,不对任何人提起。不仅如此,她还在工作上做出重大让步,积极配合联合军团抹除痕迹,并将当晚爆发的那场乱战,按官方口径统一为特别军事训练,雷电击中贝巴因道场从而焚毁了古迹。 在那之后,有线台也开始收到神秘金主的资助,他们剽窃九频道的模式,策划起类似的专题节目和开设副频道。此番听说阿加派了一组人奔赴纽约后,她与老戴通电话确认清楚,所以也带着自己的人马匆匆赶来,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如同以往她的一贯所为。 再说回番茄,她由始至终都待在女神峰,全程没任何机会能接触到罗莎,但这两人又是怎么搞到了一起呢?那就不得不从沃森之乱的延续战说起,鸳鸯馆冲天大火燃起后,亚特兰大有线台收到夜行消息,连夜驱车赶来播报,结束清场工作的罗莎,也恰巧跑来伊腾顿,别人还以为她也是收到台里的消息,因此没人计较她出现在大镇有多离奇。 凌晨三点,她收工回去,行至一半听闻后备箱发出异响,不仅狐疑地下车检查,哪知掀开车盖,便瞧见一名浑身血污的少女藏于厢内,不过她是见过大世面的,又见此人裹着渔网般的罩袍,已大致猜出了一二,于是请她出来坐进车里,沿途买了一些热饮与食物,待其吃饱喝足后与之攀谈起来。一问才知,她是逃亡的莉莉丝成员,罗莎贼眼溜溜,很快打定了主意,将她带回住家后,就一直安置在阁楼内,慢慢套取口供,最终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露西表示,暂且没有逃回通天塔的念想,尽管她向我形容得十分开明,实际上极暗世界依旧存在着各种规则和条款,加入尘民终将会被反攻倒算,那是早晚的事。虽然目的性不同,但现任的极暗世界女王百花绮月罗已下达动员令,也将与这股新兴势力进行决战。 嗅觉灵敏的罗莎,从中悟出有大把新闻价值的事件正在上演,回到亚特兰大后,便通过某种办法,安排她成为了有线台的实习生。就这样,她让露西陪伴左右,无微不至地照顾其起居,久而久之俩人凝结了深厚友谊,现在已成了坚定不移的战友加姐妹。 有线台的罗莎这组人,一抵达纽约后,就开始暗中监视我们的动向,所以不论我们跑去宾州私人会所,还是在农贸市场找鬼影麻烦,她俩都摸得一清二楚。包括这回展望公园写字楼的成人礼,她俩也照例偷偷尾随,只是见我独力难支,这才不得不出手相救。 “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不把怀孕这件事告诉鸳鸯馆新老板?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古斯塔夫根正苗红的继承人哪,难道你打算往后一边杀人一边挣奶粉钱,独立将小孩养大吗?你可知道当个单亲妈妈有多累?该操多少心?”当两人听完我肚中胎儿的由来后,气得在屋内来回踱步,罗莎时不时扭头喝斥,道:“他不服你去做亲子鉴定啊,干嘛就拿这点小钱?显得你很高尚,你的爱情价比天高么?妈的,真是被你活活气死。” “老男人集团已是一锅乱粥,佐治亚这件事还没完,我不想再去添麻烦,搞得满城风雨。如若鸳鸯茶还活着,他不会想看我争抢基业逼脸都不要了,那不是他心目中的我,就算了吧。”我缩在墙角,抱着脸低声抽泣,道:“其实醒来之后,我总觉得空荡荡的,孩子将来该怎么办?作为杀人度日的弥利耶,总有一天会被他知道真相,那么他的人生路也毁了。” “算了,这些往后再说吧,常将它挂在心头,人迟早会崩溃的。”番茄抚平悸动的心,回到原位,颤声道:“刚才我说了过分的话,因为你一贯就很淫荡,对不起,是我错了。” 俩人之后也随便平躺下来,酒足饭饱后,开始聊起我被带来这里的前因后果。 “你已失踪了快一周,包括那位领队,现在也不知你究竟藏在哪。他们也在通过自己人脉,甚至跑去鸽童的跳蚤市场摸哨,兴许很快将找来这里,所以这处行宫没法待了,咱们不得不撤了。”罗莎也取过一支烟默默抽着,又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再歇几天痊愈后就回去啊,。噢,对了,我们现在已不叫莉莉丝,而改成弥利耶。这么多姐妹失去我的音讯,不知会乱成什么样。”我推了她一把,问:“既然你是做新闻的,那么展望公园那件事,外界现在又是怎么报道的?” “外国间谍所为,或黑帮仇杀,死五人,重伤一人。”她取过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提来,笑道:“你知道我是懂黑客技术的,怎可能会将咱们曝光呢?所以我偷偷黑掉了许多细节。” “那还算好,这回我真是惹出大麻烦了,现场遗落那么多证据,将来铁定会被人查。最要命的是,我身边跟着一群特别厉害的国民侦探,有一支叫雄心一代的学生崽团队,他们里已有人开始产生怀疑。我根本没杀那么多人,他们都是在相互血拼中挂掉的,你俩也有份,可别胡乱栽赃,将全部血案都推到我身上。”听闻这个好消息,我舒心地撑了个懒腰。 “你还笑得出来?只恐怕更糟心的坏消息一件接着一件来,既然你与紫发女都已完成了首杀,其余的弥利耶们也得去达成自己的成人礼,这是他们暗世界的规矩啊,目的就是叫你们这帮蠢婆娘全部背上血债,将来没法轻易脱离上峰的控制。”罗莎从塑料袋取来一份报纸,叫道:“你们里已有六名女孩完成了成人礼,过来看看,这是昨晚发出的报道。” 时报上写着极度夸张的标题,前天与昨天各发生一宗极其恶劣的血腥杀戮,阴云密布的纽约市,群魔乱舞暴徒横行,连环杀人案层出不穷,美国即将要亡了!一则是四名大学男生被人发现,塞在一口大垃圾箱里,全部被人刀杀,死前与人有过性接触;另一则是公车站老年夫妇被割喉,凶手渺无踪迹。这究竟是巧合,还是雾妖杀手再次出手呢?仍旧疑云重重。 “四名大学男生的案件,不用察我也知道是谁干的,肯定就是木樨花、黄瓜与她们的马仔,过去在佐治亚时她们就经常出入酒吧旅社,以提供特殊服务为由,绑架剽掠受害人,只是没把人宰了,手法是一模一样的。”番茄阴郁地望着我,叹道:“她们与你不同啊,原本就很嗜杀,又或多或少患有神经分裂,或狂躁症,一旦杀开后,就收不住性子了。” “那该怎么办?我得立即回去,找尼古莱谈谈。”不待听完,我跳将起来,恼道:“我们原本到此,是为了找出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将雾妖杀手绳之以法,可谁能料到,弥利耶带来更多的杀戮,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而且承包商从未提过这些。” “方式当然有,并且多种多样,你身为大长老可以代行杀戮啊,例如说,你不是在找彼岸花吗?那就以此为由,发掘出她老巢,只需擒获此人,就免除几个人开杀戒好了。”番茄眨巴着杏眼,忽然问道:“要不明晚咱们去看比赛,怎样?” 第二天晚七点,露西从某间烟杂店购得三幅纸板眼镜,然后叫了辆车,载着我们三个往皇后的雷哥公园方向而去,据说有多场搏击俱乐部的赤手拳赛,将在今晚打响。不出意外的,大概率会遇见神秘的彼岸花在拳台引领风骚,想要查她行踪,也可从此开始。 6:29s Chap 10:搏击俱乐部 chap10:rixeaumarchénoir(搏击俱乐部) 在我仍是男儿时,受影视与游戏的影响,也曾对女杀手产生过兴趣。她们大概会是青春灵动的体态吧?再或者是窈窕性感的外形吧?靠杀人为生的女流,一听就叫人鼻血喷涌,实在是太赞了。找一个头脑中幻想的女杀手当女友,要比把到一位女总统更刺激过瘾。 而有时,我又会幻想着去杀她们,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回荡,贼婆娘们都是靠谋夺他人性命为生的恶毒贱人,就算宰了也是为民除害,她们本就低贱,活得行尸走肉,只是因过度文艺包装,才将某些离奇的情爱故事,强加在这类社会蛆虫头上,使她们看着很光鲜艳丽。她们杀人是求财,而我杀她们是为了公义,所以不论对女杀手犯下多少恶,都毫无心理负担。 终于有一天,我成为自己想爱又想杀的刺客,并且还是超越全部幻想之外的顶流美女,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我从不曾深思,在那些女人的背后,有着多少悲惨绝伦的苦难,以及身不由己的无奈。女杀手就像夜空中飞舞的丽蝶,也好似洞穴前绽开的月神花,仅仅只是一夜,极致后便会黯然谢幕,而要见到她们化蝶与盛放,则是漫漫无期的等待。 在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不同的我。番茄将我看成私产,并逼迫我快快恢复真身;dixie将我当作逆鳞,只要有人碰我就立即找他拼命;鸳鸯茶对我一见钟情,甚至超越了他对彼岸花的累世真情;布雷德利因我施与他的羞辱与挞伐,从此迷恋上被人折磨。我使每个人都因我而改变,我也因每个人而被改变,淫荡、无耻、妖邪、可怜、悲惨、清纯、俗气,无数标签将我固定在各种思维模式中,以至于完全失去了自我。 露西买来这种纸板眼镜,通过一黄一蓝两张玻璃糖纸,将肉眼所见的世界变得迥异叵测,并无比绚丽。沿途路过的建筑群与雕像上,有些被人标着箭头,有些让人画下图案,默默指引迷途的人们,去找寻极暗世界的地下产业。这是一种用特殊材料画下的标记,并且以种类不同有着各自的外形,人们将它统称为荧路。 莹路,顾名思义,就是黑夜中熠熠生辉的地标,我们戴着的纸板眼镜,能轻松将它们找出来。例如卡通的猫头鹰图形,是餐厅的意思;奔跑的马匹,是地下钱庄与赌场的含义;四处觅食的鼹鼠,是旅馆酒店的标志;而金光闪闪的天枰,就是搏击俱乐部的场所。所以,若你不懂其中门道,即便看见也不知它的用途,必须得有极暗世界的成员作陪,才能釐清原委。 纸板眼镜售价一美元,通常在各处的书报亭都能采购,但你想获取它,需得向摊主报上切规。这部分内容番茄是不会透露的,因为她深知自己的价值,你想去就只能通过她。露西告诉我们,这副眼镜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当你进入搏击俱乐部后,就会被人收走并切碎。 相传极暗世界之所以神秘,是因它与其他地底世界截然不同,暗世界共有五个首都,泛世界有专属海岸,尘民有幻化出来的企湖,唯独它没有边境与中央核心区。诚然,通天塔、列支丹等各个势力都有自己的道馆,但掌控整个极暗世界的最高层却没有管理机构。据说它的产生是因古代暗世界四皇争霸,战败方被迫退位,不甘的他们纠结起忠诚自己的军团,并重组势力范围。因害怕遭到行刺,故而放弃建立都城,所有高层的身份都是机密。 搏击俱乐部又是怎么来的呢?有关它的版本多种多样,既有说是流氓斗殴开始的,也有说是一群热爱街斗拳击的年轻人开创的,总之这种形式的拳赛,逐渐被有眼光的人察觉其背后蕴含的无限商机,慢慢有人开始注资,经过整合完善到形成规模,最终发展成极暗世界地底产业链的重要一环。美国是个有趣的国家,不论你做出什么古怪行为,只要不反社会,都会引来一群围观者和追随者。譬如说你每天坚持倒立行走,或者单脚跳去上班,就会有人研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人们觉得好玩就会跟你学,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大批模仿者。 地下黑市的赛事统称为赤手拳,它既有极度血腥的专业赛,也有充满情趣的表演赛,规则就只有一点,刀枪剑戟都可选择,拳肘腿膝自由发挥,只要发现参赛者支撑不住,或他举手投降,就会当即被人喊停,绝不会发生黑拳击死人这种事。他的赛事分为等重量级,非对称重量级,人兽对打,男女互殴,女女对抗,以及女子迎战侏儒等不同种类的比赛。 由于男性观众比例高,所以女人打架广受欢迎,参赛者预先都会换上特别性感的赛装,以自己傲人身姿来吸引目光。如果是面容娇美的女流,哪怕战败也不会白白挨打,照样能领取到补偿金;而若是像我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会被麻州绵羊发掘并签约,成为他们的赚钱工具。所有酷似残忍的女角斗士,预先都接受过特殊训练,绝不会在擂台上发生任何意外。 每年金秋十月,来自各州的女角斗士将会云集纽约,参加一年一度的全明星联赛,从中诞生的冠军,就将成为美国爱神,将被资本运作方推荐给演艺圈与电影界,成为时代新星。 而今我等正在前往的俱乐部,就处在这种地底跳蚤市场中心。换句话说,今晚的我,则是真正意义上踏入最陌生的极暗世界,去镜中观花,隔云睹月,慢慢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当然也会有一些很小众的,例如畸形人,特别瘦或特别胖的人,因此当瞧见,也不必大惊小怪。”番茄紧贴在身边,手却从背后探入厚实的羽绒衫里,顺着我光滑的脊背移向前胸。她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与罗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说:“咱们三个里,她的外形最甜美,个子也最高,所以只要进场就会被人盯上,一会儿再去买顶帽子将脸遮起来。” “被盯上后又会发生什么呢?”罗莎则擎着录音机,饶有兴趣地进行记录,同时取出小化妆包打量自己的脸,叹道:“我的外形也不错,只是没她年轻,会有人来撩我吗?” “会,若你不想登台献艺,就得保持低调。被盯上就会有人劝你签约,然后推荐公关包装公司,替你找经纪人。麻州绵羊们大概会说,先要设计好自己的形象,定下一种格调,维持什么主题好呢?总之,既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很抢手,不出一年就将名扬全国。”露西的手指越发肆无忌惮,不时触及敏感点,叫人既难受又亢奋,我再难按捺,轻轻捏住其腕子。 “别这样,出租车司机正在看我们呢。”我压低声调,问:“你消停点吧,我受不了。” “眼睛长在他脸上,爱看就看呗,反正他就这点出息。就说得你很高尚那样,前不久下雨的风雪之夜,你与你大姐同样坐黄牌,一路上又干了什么?不比我现在更过份么?那个司机他说什么了?这家伙甚至连车费都给你俩免单。”番茄冷眼斜视着我,威胁道:“一来我打不过她,二来你俩本就托名姐妹行荒淫之事,这些我都不计较了,反正除她之外,你不准再给别人碰。最好少惹我,否则就将你做过的丑事都曝光出去。” “不,我的意思是说,几个月来我活得就像个修女,越不去想这种事越是备受煎熬,我本来欲望就比常人强许多。”我苦着脸,叹道:“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大姐,你应该尊重我。” “我比你更受煎熬,并且已经煎熬了一辈子。看着她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听着她满口谎言将自己包装成出淤泥而不染的圣女,结果她还怀孕了,而现在这个人居然连碰都不给碰。”她越说越气,嗓门也越来越大,说:“你尊重过我吗?我失踪后你去做调查了吗?你是个极度无情自私的人,咱们现在就只能这样了,你也别报太多期望,我不会让你好受的。” “嗯,露西是个好姑娘,这几个月来我们谈了许多,总会提起你。”罗莎见她情绪失控,生怕某些话被人听了去,便让司机专注开车,少在边上窃听别人隐私,转头埋怨我道:“她无数次在黑夜中哭醒,依偎在我怀中诉说着种种不甘,别人都有期盼,但她却没有将来。为了你,她已无家可归,变得一无所有,甚至每向你走近一步,都在拿自己性命做赌注。” “好吧,我晓得了,那么我们共同努力。”我心想你啥时成她保姆了?居然打起温情牌来,不过任由番茄怄气发泄,只会带来无穷麻烦,于是只得松开手,任其肆意妄为。不论如何,看完比赛我就回去,天晓得在失踪期间,弥利耶内部出了什么动荡。为了忽略种种难受,我只得转移精力,又问:“极暗世界的女王百花绮月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认识她?百花绮月罗不是某人名字,而是法冠。百花是指善解人意的女性,绮月罗是指君主,连在一起就是女性君主,懂了吗?她是一辈子不被公开身份的人,平时就是一名普罗大众,生活在我们身边,唯有极少数高层才知道内幕,这是一种安保措施。” “难道说,有许多人想干掉她吗?”罗莎获取新素材,又开始变得精神奕奕,问:“倘若有重大决策等她来定夺,但又不知其人是谁?一旦要召开会议,如何来讨论问题呢?” “进入一个超乎想象的精神领域,所有军头、统带或是头领,甚至连门都不用出,在约定时间内吞服药物,进入长梦后,自然就会来到虚幻的会议大厅。在那里他们会见到高出常人十倍的巨大女王,并且生生世世都是同一张脸,所有决策就是这么完成的。”番茄微微一笑,故意扫了我几眼,神秘兮兮地说:“没人会想刺杀百花绮月罗,但想将她抢走的却很多。因为阿辽硫与她结合在一起,当昨日的阿辽硫谢幕后,就需靠她来找寻明天的阿辽硫。” 这番话自然听得我俩满头雾水,就整个极暗世界而言,我最想了解的部分就是阿辽硫,露西十分鸡贼,她所要的是放长线钓大鱼,因此往外吐露一些后,便不再继续说了。下得车后,她领着我俩走马观花,装出十分热情的模样,开始介绍起极暗世界的特色菜馆来。 “我不是吃货,也不喜欢赛事,”罗莎没有阿辽硫的需求,所以她对百花绮月罗更感兴趣,沿途继续缠着露西,问:“所有地底世界,包括许多现实政府,都是男权社会,为何只有极暗世界推崇女王?那是自古以来的习俗呢,还是另有深意?女王难道是世袭的吗?” “自从人们见识到阿辽硫的神妙后,极暗世界才开始尊崇起女王来,在过去也是等级森严的男权社会。百花绮月罗当然不是世袭,而是通过一套严格标准,在平民百姓中选拔上去的。所以她虽是君主,却有名无实,权力依旧掌握在内阁成员或地方军阀手里。” 我故意装得不屑一顾,在路边摊买了一盒芳香草女士烟,边抽边侧耳倾听。 能成为百花绮月罗,既不是参看德行,也无需雍容华贵,而是平民百姓中,拥有最高验力之人。验力又是什么呢?番茄没做过多解释,总之我将它理解为念力,一种不会对人产生任何杀伤性威胁的超能力。这种女人,在远古通常是庙妓,或者法巫,只有她才能与阿辽硫产生共鸣,从而创造出比起现实世界辽阔百倍甚至千倍的精神天堂。据说去过那里的人,会觉得真实世界就是一团狗屎,从此对任何争权夺利,荣华富贵,沽名钓誉变得索然无味。 “就像这个世界,这条街。”番茄忽然将手一扬,指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道:“百花绮月罗既可能是咖啡店里闲坐的老妪,也可能是吃着棒棒糖的女孩,任何人都可能会是她。” “那就是说,你也有可能是她,我这么理解对不对?”罗莎心满意足地关上录音机,问。 “这是当然,不仅是我,你也可能是未觉醒的百花绮月罗,因为女王并不一定非得是极暗世界的人。她们都是普通百姓啊,一觉醒来忽然便自己领悟了。”露西将手一背,又是得意又是笑,她顶了我一肘子,愈加狂妄道:“不妨再多说一句,纵然你集齐十块弥音盾,若她讨厌你,也是去不了阿辽硫的,自然更见不到夏洛特播报娘们。晓得厉害了吧?而你若想如愿,就得将我伺候爽了,往后必须随叫随到。不然我就从中作梗,坏了你的好事。” “看把你给能耐的,别忘了我是魅者出身,又在极暗世界拥有许多女拥趸,哪天惹我性起,杀进你们的地盘,先将一票军阀哄得五迷三道,再号召流民揭竿反乱。夺了那鸟女王的宝座,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吐了烟蒂,推搡着她,恼道:“屁话少说,前面带路,小孩。” “你做得到吗?别忘了你先前当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只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变态假女人。” 时隔不久,我们下到了一个犹如迪厅般的地底赛场内,四周漆黑无华,乌烟瘴气,寥寥几盏汞灯将擂笼照得亮如白昼。虽满耳都是喝彩声,却很难看清周围站着多少人。直至眼球适应黑暗,差不多又过去了五分钟。门口站着十来个高高壮壮的大汉,每进一人就被收去纸板眼镜,然后在打卡机般的物件里搅成细条。除了他们,场馆内来回巡游着一群神色肃穆的黑西装,番茄说他们是夜场助理,个个配枪并怀揣电棍,若想闹事,你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 寄存处大钟之下,是一块不断显示场次的led荧光屏,并配有标准平面图,你可以按自己喜好去往不同地点,想要赌钱就问场记,不过他们只接受现金,拒绝支票。与我所想不同的是,即便自己有心挑战,恐怕今天也登不了台,这都需要预约,由搏击俱乐部具体安排未来一周的场次。看似荒诞不经的黑市拳赛,其实办得有模有样,处处体现出高效管理的成效。 今天的赛事并不精彩,只因女角斗士长相平平,大多都是小樱桃般的体魄,正在一个十六边铁笼里捉对厮杀。极目远眺,这片辽阔的场馆内至少聚着上千名观众,并不断有人从各道门鱼贯而入。我挖空心思去想,也猜不出此地究竟在哪,因为按纽约地图标注的雷哥公园周遭,是不可能建有这等规模的地库。 擂笼里的女角斗士,于其称她们为选手,不如称她们为脱口秀艺人,因为在开赛之后,这些女的并不急于厮杀,而是像演单口相声般,先数落观众再谩骂对手,时不时插上几则荤段子,引得底下人哄堂大笑。 我戴着的阔边帽很快因人投诉而被夜场助理取走,于是这张盛世美颜便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先是边上几个无聊人士吹口哨,而后痞子们趁机调戏,骚乱引起台上女角斗士们的注意,当她们发现人们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身上,而不再关注擂笼,开始暴怒起来。铃声一起俩女再无心情喷粪,相互扭打在一起,迅速击倒对手后,获胜者爬上铁笼,指着我开始挑衅: “恶臭娘们,光站着看有什么劲?敢不敢上台来,我要揍到你妈妈都认不出你来!” 我本就是来踏点的,怎会与她多做计较,便故意在脸上堆起惧意,连连摆手加以婉拒。越是这般推脱越是脱不了身,四周壮汉开始上前撕扯,一个劲将我往台上送。罗莎见状慌了神,连忙跑向最近的夜场助理,要他上前制止骚乱,结果这家伙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去,唤来一个身穿绿西装的矮胖男人。此人快步来到擂笼前,向众人表示这绝不是事先安排的彩蛋,我就是普通席的观众,邀我登场既不符合规则也没有先例,所以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 上千观众岂肯作罢,于是从嘲讽蔓延到破口大骂,甚至以退票为挟,非得逼我上去献丑。番茄得意洋洋地躲在暗处看,脸上邪光四射,她知道壮汉们最想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我这种花瓶角色被人痛打一顿,然后剥掉衣服。放在过去,这种事层出不穷,一旦民意沸腾,什么规则条例都是狗屁,往后绿西装再想承办赛务,就不会有人买账,因此他必须做出妥协。 他只得安排赞助商在擂笼里表演真人广告,表示会说服教育我参赛,总之不会令大众失望。在一片叫好声中,我被他拢着肩头带进了办公室,绿西装说就上去过个场,他会控制局面,一切点到为止就算。不论输赢我都能得到五百,如果觉得少可以讨价还价。我趁势讹诈,要他再加两张老人头,矮胖男人一咬牙,码出票子塞进乳罩里,要我立即换装。 “你快点吧,大小姐,别人都等得不耐烦了。”男人在帘子外来回踱步,不时抬腕看表。 “我其实是来看一位特别高特别猛的女角斗士表演,她有两米上下,今晚会出场吗?”我有着自己的目的,故意慢条斯理地换比基尼,然后涂抹起勿忘我那种深黛闪亮眼影,问。 “两米左右的女角斗士么?那就只有彼岸花了。”矮胖男人掐了雪茄,道:“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难道不知她已经退休了吗?现在的彼岸花是非对称级拳赛评委,在这里你是找不见她的。乖,小宝贝,你别再耍我了,少说废话多打拳,收工后我亲自带你去找她。” 既然别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继续摆谱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想着,我抓取一件袍子披上,跟着矮胖男人出了办公室,就这样站到了气势如牛的悍女对角。此人就像打了鸡血,上蹿下跳,挥舞手臂手要底下看客押注,并说今晚一定会叫他们看个过瘾。 “吃不住打你就趴倒在地,这样我的裁判会上前制止她继续施暴,然后就结束了。” 绿西装说得轻巧,反正不是他上台挨揍,我怀着身孕,怎肯让人白白痛打,哪怕想要保持低调,这点也很难做到。于是我故意绕场一圈,脱去赛裙抛向人群,又做出扭胯摆臀的俗骚动作,让围观看客闹得更欢,当气氛到达顶点,我这才转到悍女正面,等待她的出招。 我该怎么收拾她呢?纵观此女,个子比我矮半个头,身段结实,尤其是一对粗腿,不亚于布雷德利。这点不齿说明她的下盘极稳,而且腰部甩力很强,是个职业的摔跤手。放在过去男儿时,面对女子挑衅我总会一笑而过,而今我自己就是娘们,又有什么可谦让的呢? 悍女见我全然不惧,怪叫一声奋勇上前,探出两条臂膀想要抱腰猛摔,先将对手气势打掉。而我等的就是她先动,过去在孤儿院时,势单力孤的我总会受人围殴,只因生得白净,并长着一张贵公子的脸。吃过几次亏后,我开始苦炼拳风,每天都去砸墙,非得搞到双拳鲜血淋漓为止。旧疤刚掉新疤又起,春去冬来我坚持不懈,终于将自己双拳锻造得坚硬无比。 打架的精要是什么呢?那就是避免纠缠,以最快速度令对方受伤,然后便是慢慢收割的过程。我卯足了劲,迎着她以拳击拳,这娘们哪怕再能打,也料不到我一招一式都为了致残她而去,只听得嘭的一声,犹如西瓜炸开,悍女立即撅了手指,她抱着胳臂退回角位。 “你不可能是夜场小姐,干皮肉买卖的女人哪有这么硬的拳头?耍我玩哪,你到底是谁?”悍女开始绕场疾走,她需要时间缓过劲来。与此同时,她注意到我浑身各种瘀斑,不由惊愕,问:“这是谁打的?怎这么多伤疤?你不会是常务经理故意安排来搞气氛的吧?” “由头至尾我都不曾说自己是夜场小姐,你又是哪听来的?”我不觉好笑,低语道:“姐们,差不多就收了吧,你我也好找台阶下,没必要斗到两败俱伤,给这帮臭男人取乐。” “你根本是什么都不懂,这不是面子的事!”悍女狂喝一声,像条牯牛般照腹抵来,我一连俩个摆拳被其躲过,此女逢见空挡,便抱住腰肢一个backbodydrop,将我摔了个七荤八素,然后组合拳连下,再度将我击倒,她抬高两腿,就预备锁绞脖子。wwe赛事讲究的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选手,籍由这片舞台呈现出故事性、互动性以及娱乐效应,本身传递的是一种乐趣,因此有些招式并不具备实战效果。但我一瞧悍女开始拢脖子,便知道她急眼了。 看客们不禁要问,被锁住脖子又怎样?反正都是表演。这话说得没错,但得看具体对象。倘若是职业联赛选手,她们预先会在场外捉对训练,以各种看似威猛的拳法和摔技,将女性格斗的魅力展露无遗。可我是一名乱入的观众,那就另当别论了,她有着大把空子可钻。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悍女会使足全力将我弄晕,跟着趁势剥光衣裙,然后拧着我的长发绕场一圈展示给观众看,当将气氛炒到沸腾后,就将我摔出笼去,然后气宇轩昂地离场去领赏,大概就是这么个流程。 我怎肯白白受她侮辱,趁着两腿还未并拢,又是连捣数拳刺向悍女腿内侧,她瞬间瘫倒在地,失去了继续作战能力,迅即被裁判抢出,宣布我这个夜场女胜出。时隔数周后我方才知晓,她为什么这般拼命,正因她挑衅在先,所以中场绝不可作假打花拳,底下的观众都是老鸟,一旦瞧出破绽就会起哄,那么一来她往后没法混了。所以宁可被打残,也不能退缩。 “小姐,请问你怎么称呼?是否可以向大家报上你的芳名?”绿西装眼中闪着星光,他已瞧见了金山银海正在天边招手,不由抚着我发红手指,故作怜惜状惊问。 “我叫月神花。”我轻蔑地扫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头也不回地翻身出笼,回办公室换装,预备走了。绿西装怎肯这般放我离去,快步赶上后,将门一锁开始淳淳教导起来。 “那个谁,嘻嘻,先坐先坐,”他热情地拖着我的手,在沙发上坐定,笑容可掬道:“你简直就是一名天赐之女啊,个子又高长相又美,如果肯加入公会,钱是赚不完的。你听,月神花小姐,那帮禽兽观众还意犹未尽呢,别看他们故作愤慨,嚷嚷着你不守规矩重新来过,其实每个人都要上台来与你打,趁机捞你便宜。怎么样?考虑一下好不好?我很大方的。” “以后再说吧,今天我很累了,将来我会再来的,今天主要是来看偶像彼岸花,想问她索要亲笔签名。”差不多衣着妥帖后,我重新戴上阔边帽,不断催着矮胖男人带路。 “可我现在走不开啊,接着还有五场擂台赛要打,这样好了。”绿西装取来一张搏击俱乐部的简介,拿笔画了个曲曲折折的箭头,道:“你的偶像就在这座钢架楼里,我本该陪你过去的,毕竟那是别人的地盘,夜班助理不会轻易放你上去,你可以在楼下等。咱们可有言在先,过些天你再来玩就找我,我给你介绍一批特别棒的公关,咱们慢慢做大,嘻嘻。” 为避免不必要的骚乱,绿西装安排我从办公室另一道门出去,我爬下铁梯,番茄已领着罗莎早早等在了那里。我朝俩人打了个响指,示意一起去非对称区。 “你不会是想偷袭彼岸花吧?快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吧,”露西犹豫再三,从裤兜掏出一支口红大小的喷雾剂,道:“那片区域我去不了,会被熟人一眼认出来的。你别去惹事,找个机会悄悄靠近彼岸花后,就往她身上喷螂雾,然后立即回来这里。切记,别被她发现。” 我心想这才多大点事,平白无故的,我干嘛要去偷袭一个比我强太多的弥利耶呢?那不是找抽吗?原来我所想的,是研究她的路线,装成路人悄悄跟梢。随着脚步游曳,我七绕八拐来到一处更黑更宽广的赛区,那里人头济济,黑压压的观众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不爬上高位,根本看不清擂笼里的捉对厮杀。不过,绿西装所说的钢架楼却十分好找,因它就建在入口处边上。铁梯下站着几名夜班助理,正端着饭盆在吃夜宵。而在这堆人里,我撞见了一张熟脸,这个套着装蒜西装的娘们,正是吕库古阴宅大战时的面罩女蟊贼。 因我曾与她在柳条镇有过一面之交,因此可以确认正是她本人,可这个金光党余孽怎混搏击俱乐部来了呢?我刚想上前招呼,转念又觉不妥,这娘们与勿忘我走得很近,并与白狼仲裁院暗通款曲,若冒失上前,其余夜班助理就会发问,万一她翻脸不认人,随口扯些废话,或者指着我大叫是暗世界的奸细,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恰在此时,钢架楼上有个光头大汉下来如厕,我不由计上心头,于是顺着人流挤入女盥洗室,随便找了间厕位坐下,点起烟合上双目。彼岸花不是妖怪,只要是人就会有小便的需求,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默默等她,假借洗手贴上去,螂雾一喷便可打完收工。 然而等待既漫长又乏味,空荡荡的女厕内只有我的唉声叹气,一连抽了两支芳香草,我烦闷起来,不由掏出手机,开始拨打承包商的号码,趁着闲来无事,先搞清自己人的动向。 “我犯下那么大的凶杀案,腿脚又几乎被打断,不得不躲进阴沟里,等风头过去啊。”甫一接通,话线彼端迅即传来劈头盖脑的斥责,我等他喷完,也憋着怒唾骂,吼道:“你干嘛安排弥利耶们去完成自己的首杀?报纸我全看了!又是两宗血淋淋的大案!” “月神花,你才是她们的大长老好不好?我如何来安排她们干这干那?就算你失踪,不还有小苍兰与蓝花楹么?你觉得她俩会放任弥利耶乱来吗?少说废话,你立即给我回去!” 于是,第二则电话在紫发妞手机上响起,她不待听完,便斩钉截铁否认此事与弥利耶有关。因为几天前,雄心一代的老虎不知打哪获取了我们的名字,得意洋洋地逼她践行诺言,两下接触后,女孩们也就与他们认识了,所以连日来一直在学生崽们的陪同下,游历纽约的各处景点。 “这是不可能的,前些天勿忘我要求每个弥利耶都为自己取花名,所以大妞们兴致勃勃,全都去了植物园找寻自己喜爱的花卉,根本就没到过羊头湾。”小苍兰气得咆哮起来,叫道:“难道纽约每死一个人,就要全计在我们头上吗?你好歹也要预先做些调查才是。” “三天前同一时刻,她们正在参观自由女神像啊,我将图片上传给你。”蓝花楹也是十分沮丧,恼道:“你究竟听谁说的?这阵子弥利耶们正打算搬去老虎家,没人想着去杀人。”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照片上清晰显示,三天前羊头湾大学男生被杀当晚,全体弥利耶与雄心一代待在曼哈顿,狂暴的木樨花爬在老虎背上在欢笑,而黄瓜正陪着帅哥在边上喝奶昔,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你在哪?好的,我们现在立即过来,你别走开。”小苍兰与我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此刻的她们,正徘徊在阿斯托里亚安全屋附近,由那里驱车过来,约莫半小时不到。 这却怪了,难道真是雾妖杀手所为么?尽管疑窦重重,好在已搞清原委,我不由长吁一口气。恰在此时,盥洗室内传来嘁嘁嗦嗦的杂响,似乎又有女客进来了。我贴近门缝正欲偷窥,忽感头顶一凉,有人端着两只积满脏水的垃圾桶,从厕位上方倾倒下来! “哈哈,还想来砸场子?这个恶臭娘们终于成了一团狗屎,快跑!” 耳边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那是四名与番茄岁数相仿的少女,瞧见我追出,她们开始噼噼啪啪往外逃去! 9:09s Chap 11:飓风隧道 赌场的灯光将整个大厅照的恍如白昼,弧形顶棚的一个个水晶灯通透璀璨、美轮美奂。就连地毯都是火辣辣的纹样~配上火辣辣的颜色,暖色调的地毯无形中将整个赌场的气氛渲染的更加浮躁。 不过,大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维护治安的士兵,这些士兵举着火把,脚步声整整齐齐,在这寂静的野里特别令人心安。 这件事情,苏嫒下午的时候已经在电话里跟她简单的说过了,只是程锦还不知道苏明廷是如何打算的。 罗伯特的车技确实在逃命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甩掉了追兵,不过来到路上,他们就看到不少战争遗留的难民正拖家带口,神情麻木的前往安全城市。 “这件事的确是儿子不对,但除了这件事之外,儿子也没做什么足以让您怀疑儿子品行的事吧?”胤无奈的揉了一把脸。 在水羽止住后退的同时,袁无忌瞬间冲到水羽的面前,在挟山超海神通的力量加成下,不停的压制着水羽,袁无忌的力量太大加上源源不断的攻势,水羽现在只能被动防守。 “不过我想那个莫修还不至于因为这一招而丧失战斗能力,我想他会继续进攻的。”神秘人挑了挑自己的眉毛说道。 “那我们只好对你采取强制拘留措施了。”徐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将手里的手机掏出,准备通知所有人员做好一级备战状态。 “孩儿见过爹爹”,慕容倾苒欠了欠身,绝美的容颜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若不是前日夜雨的话令她异常犹豫,眼前这人岂配她叫声爹爹? 林嫣也皱了皱眉头,“那好吧阿姨我就先回去了。”虽然她心里不愿意,但这个时候也只能暂时离开这里了。 不敢大意,罗峰立刻集中十二分精神,全力运转神龙九变,炼化在筋脉中胡冲乱撞的星斗旋涡,将其融入自己的元气中,变为自己的本源元气。 吕贺是一个居家好男人,做出的饭菜,虽然不敢说色香味俱全,但确实有滋有味,更有深深的情谊在里边,所以这顿饭,大家都吃得非常开心。他们告别吕贺一家与骆蓉,离开黄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况且,我今天在这儿遇到你真的是意外,本来是打算和步青出来放松放松。明天再找你的,没想到卢卢恰好遇到了你,惹得你不高兴,我就想着,不如就干脆摊开了说吧,免得明天你见到卢卢会误会。 慕清雪等人就在不远处,正在和炎裂交谈,银月贪狼和狼妖都退到数里外。 一个忍受不住严寒。迫不及待想要回家睡觉的家伙。自然是无法抵挡伊明这样的威胁。不过。伊明似乎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他示意众人停下。接着走到了有些疑惑的士兵和魔法师们的面前。 手掌一翻,罗峰将龙鳞草放进濯龙戒,身影不停,一个闪烁,瞬息之间,横移出上百米。 说来也奇怪,在丹宁收拾完准备回房间休息时,想再次打开暗格看看,没想到暗格已经打不开了,而这个星夜凰舞的雕像也可以移动了,丹宁就顺手拿了进来。 如今十余年过去,百鬼也已经晋升分神境九重,战力达到什么程度,水倾城都不好估计。 剑墓和天剑宗的竞争,历来已久,尤其是天剑宗,一直想要成为百国疆域,剑道正宗!如果不是剑墓有一位剑皇,恐怕天剑宗早就要吞并剑墓,两派弟子,暗中争斗更是常态。 最后,圣子们需要拿各自的攻略去交换,那就注定这个板块之上,有价值的攻略会越来越多,长期下去,绝对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就在这个时候,挂在蓝馨面前的护符突然自动燃烧开来,化为一道电光,自动冲了出去,对着近在咫尺的地藏鬼王胸口攻击下去。 它们是兽人和屁精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同时也被当做战争武器。 普通的东西,早就全家都齐备了,每一个身上,都是有那么一两件法器的,价格也都不高。 逮捕了一个背负着大量赏金的家伙自然是很好,但张武星并没有忘记此行真正的目的。 虽然海无涯现在的身体强度远远超过普通元婴期强者的肉身强度,可是以他现在元婴期八重天的修为,最多也只能够让自己的灵魂力提升到分神期八重天的境界,如果灵魂力提升太多他的肉身就容不下这么强的灵魂了。 正常来说,一条终南别业的赠送消息广播,只会有三条重复提示。但这一次,竟然有二十七条,这就是说,九霄环佩这一次一下子送出了九座终南别业。 黄猿全身被海水淹没,浑身连一点力气都施展不出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无涯用干将剑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而在他临死前的最后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海无涯身为能力者不会受到海水的影响?’。 由于海无涯出手对付普渡慈航并没有刻意隐藏什么?所以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已经惊呆了城中的百姓。 没有特别要求穿着,所以许多人参加婚礼时候只穿着很舒服的沙滩装。 “今天就破例一次吧?”张燕轻声问了这么一句,镜片后面的眼神里,掠过一丝阳光般的笑意。 Chap 12:Alizée (艾莉婕) 随着脚步靠近,几个妞的身影也越发清晰,我望着她们不仅狐疑起来。上回肥壮老黑的爆料,曾侧重提过几个特点。这些被称作亚弥尔的小妞们属于一个军团,她们统一着装,每次都是三五十人成行。而今蹦蹦跳跳的五个人,就是寻常女孩,除了齐肩发穿着那天的红裙子,其余人身着运动衫足蹬阿迪达斯,甚至比起弥利耶们还正常。 “不,其余人或许不是,但桃子绝对是亚弥尔,与她搭档的杏子曾以刁钻问题来试探,想要搞清我的身份。”小苍兰眯着眼再三确认,道:“没错,深雷场的那人正是她。” “等等,”我一把捞住她胳臂,低语道:“这个齐肩发尤其胆小,上回她与杏子作恶想杀你,这回她无缘无故泼我污水,咱俩必须先想好如何开口,否则冒然上前,这家伙会以为咱们来找她寻仇。到时被余下四人缠住,她拔腿就逃,想追上就难了。” “对啊,我把这茬给忘了,那该怎么办?”小苍兰看向凉水站另一侧,不由计上心来。 飓风隧道总共两个出口,她若是想逃,不是奔向我这边,就是跑向另一边。我示意小苍兰先绕远,自己端起最甜美的笑容向着五人走去,打算以和善的态度打个招呼。 “咱们来客人了。”几个妞从落地镜里瞥见我,既不跑也不闹,专等我上前理论。 “哈哈,是上回被收拾的那个恶臭娘们,情人节那晚,记得吗?”其中一人看清我的脸,显得异常兴奋,嗤笑起来,道:“女士,你为什么不穿内裤啊,不怕屁股挨冻吗?” “因为之前我受了点伤,大小便失禁,一直在穿纸尿裤。”既然我是来友好交涉的,自然要摆出高姿态,所以脸上挂着笑,朝她们伸出手,问:“蜜蜂?或者蜂鸟是不是?你们好。” “所以你很恼火,伤一好就急吼吼跑来报仇,可你又是怎么找来这里的?今天倒是穿得很正经,婊气满满的模样,穿金带银也能打架吗?”作恶小妞们见我尽说好话,愈加放肆起来,她们从破包里翻出塑料双截棍,端在手中挥舞,问:“这回你跑不了了,拿点钱来花花。” “老娘也没无聊到特地跑来认识你们,我想找的是那个齐肩发。”面对流氓阿飞,你别想以柔情感化她们,退一步她们进一步,直至将你逼疯。这类人只懂得拳头。我的耐心终于被磨尽,正想大打出手时,齐肩发忽然像见到鬼那样,抱着脑袋尖叫起来。 “怎么了?”疑似叫蜂鸟的小妞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另一头,但见得小苍兰正款款走来,不耐烦地骂道:“又一个婊气十足的贱货,也许是恶臭娘们喊来的帮手,你鬼叫什么?” “快逃啊,这个女的外貌像人但不是人,她是万渊鬼!曾经把一只比世贸大楼还高的怪物都给宰了,咱们不论如何也打不过她。”齐肩发连声惨叫,像阵旋风般冲来,在我面前犹如过球般虚晃一招,冲着背后大叫:“你们也跑吧,她是来杀我的,快喊人,不然就迟了!” 小苍兰听完也很崩溃,但话说回来为什么不能加以利用了?她的体力远胜于我,索性将计就计,纵身一窜稳稳落在天花板上,毫无障碍地紧追而去。这群少女见她倒悬而行,方知齐肩发所言非虚,这回怕是真撞鬼了,于是一哄而散,各自奔逃,瞬间窜没影了。 地库外的光景已与进来前大相径庭,时间临近六点,往返于纽约和纽泽西两地的车流,将林肯隧道堵得水泄不通。不仅减缓了齐肩发的速度,也让我寸步难行。待到冲出,恰巧被一辆装卸软饮的货卡倒车进来,不得不绕行很远回到九大道主干线,一下子失了她的踪迹。 “她往中城酒店丛林方向跑了,我正在将她慢慢逼回50街车站,”电话另一头传来小苍兰气喘吁吁的声音,她安慰我说:“你身子弱不必勉强,直接骑单车去时报广场,拦住桃子去路以防其继续南窜,我们设法将她慢慢逼向布莱恩特公园,那样可以请樱桃携手堵她。”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至少一站半地下铁路程,时值又是下班高峰,连天公也来凑热闹,牛毛细雨一下子变成豪雨,整座曼哈顿沉浸在水与光的暮色之中。倘若作为观光客到此一游,这幕景致是极美的,到处汽笛嘹亮,满眼人流穿梭,空中游巡直升机掠过,每家餐馆的灯火逐一点亮,不论你站在哪里拍手机,都能照到人世间最繁忙最质朴的那一面。 而对我们来说,这就是灾难,论地头桃子更熟,她穿街越巷,专挑狭窄小路走,两条修长小腿跑得那叫一个欢实,可见此女身体素质实在是好。此时虽没有共享单车这个概念,但纽约处处都能见到僵尸车,许多无主脚踏车被人丢弃在林荫大道,谁爱骑就骑一段,到地方就往角落一丢,任由别人捡取。我一连换了两辆,才在41街撞见仓惶乱窜的她。 “你先下来,换我骑一段,我的心脏比常人大,短跑还凑合,但长跑就会出人命,也快累断气了。”小苍兰面色惨白地迎头赶上,跳上僵尸车喘着粗气,道:“好在,终于将小白鼠赶进了笼子,这会她哪怕再能跑,也已无路可逃了。” “何出此言啊,这里距离公园还有好一段路,她往各处逃跑都有可能啊。” “你往那里看!”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将指一扬要我去看。打从六大道方向过来的路面上,正有四个人在向我们靠拢,除了女兵还另有三个意料之外的家伙,它们分别是s、小钱包和帅哥。原来适才通话时,她获悉哥大学生打算过来公园找我们逛街,便沿途让他们帮手堵人。就这样,五条凡是能跑的路全被我们占着,齐肩发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 沿途的嘈杂引得无数路人驻足观看,他们不明白六个看似不怎么凶恶的男男女女,为何要追击一个少女,立马就有两个好事的壮汉挡住女兵去路。小樱桃放声尖叫,道:“那个逃命的瘪三是个扒手,她在超市抢了别人的钱包!你们拦我做什么?都给我滚开。” 齐肩发一听,更是百口难辨,恰在此时,她的帽檐被一棵半空抛落的烟蒂砸中,扬脸去看,便见得一个身着黑雨披的人站在某扇窗台前往下张望,而这栋百货公司恰好又在内部装修,于是计上心来,转身窜入厚重塑料帘布,径直往上跑了。 “这是真的吗?她在哪偷人钱包了?”s满脸困惑,一把拽住我胳臂,说:“要不我现在报警吧,俗话说穷寇莫追,里头那么黑,你俩会出危险的,交给警察来处理好了。” “这栋楼只有一道出口,你们别上来,守在底下就好。”小苍兰既不应承也不否决,而是懒得与他啰嗦,拖过我腕子也窜进百货公司,继续追着齐肩发一块上了楼。我想起她天性怕条子,不由顶了紫发妞一肘子,笑问saphen若真把警察招来该怎么办?启料她却不慌不忙,答:“招来就招来好了,咱们又没案底,身份全是预先做全的。而参看桃子一伙肯定犯下不少事,否则她干嘛见面就跑?进去就得落口供,那样反倒帮了大忙,可以知道她的地址。” 说话间,走在前方的桃子将身右拐,逃进了某间羊毛衫仓库,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橱柜和陈列架,人往角落里一钻,只要不发出声响,很容易将自己藏匿起来。我与小苍兰在门前站定,她环顾四周一圈,表示仓库再没其他出口,只要有耐性,很快就能将她搜出。 “桃子,你干嘛要跑呢?我们毫无恶意,只想与你交个朋友啊。深雷场的事过去就过去了,连我自己都忘了,你还念着它干嘛呢?好宝贝,你别害怕,先出来再说。”紫发妞定了定神,换了种语调开始呼喝,试着打消她的疑虑,做进一步的努力。 “你这招不行,越提她曾犯下的恶,她就越坚信你要打她屁屁,看我的。”我鼻涕一抹,背起手展露笑颜,唤道:“艾卡,别闹了,我知道你来自土伦或普罗旺斯,反正就是法国南部某个犄角旮旯,姐姐也来自法国,咱们是同胞啊。你还有一本黑皮日记簿拉在我这里,要不我来给你背几段。啊,楼下的小奶狗好可爱啊,趁他们家没人去偷一只吧;门窗坏了已经半周,喊杂物工来修他也不接电话。宝贝,现在相信了吧?我们是朋友,不是你的敌人。” 四周阴风萧萧,死寂一片,齐肩发软硬不吃,依旧沉默不语,全部伎俩一一打了水漂。 “你到底什么毛病?好话歹话也听不出来吗?”小苍兰终于变得不耐烦,她指着某个立柜,低语道:“所有绿线全集中在那,傻妞就缩在柜底,你我悄悄靠过去,别再给她逃了。” 眨眼间我俩蹑手蹑脚来到更衣橱前,她朝我点点头,然后猛地拉开,顿时一个被塑料包捆得严严实实的物件直坠下来,险些砸中脑袋。我只是瞥了一眼,差点喊出声来,这哪是什么桃子,而是一具血迹未干的女尸,刚被人杀完包裹起来,这下事情闹大发了。恰在此时,屋尾传出杂响,有条红色身影鬼鬼祟祟摸出边角,正欲急速窜走。 “月神花,量力而为,别将她逼得太狠。rm的老爸是警局系统的,我让他们立即报案,你先去,我随后跟来。”小苍兰扬扬手,自管自出了门拨打手机,与此同时,楼下等得不耐烦的四人也正巧上前。我回头扫了一眼,便摈弃杂念,一心锐意朝着仓库更深处跑去。 几番追逐,齐肩发终于被我赶进废弃办公室内,她神色惊恐地站在桌后,与我盘绕起来。 “你别再跑了,好吗?究竟是你听不懂人话呢?还是我表达有问题?”我朝她摆摆手,开始放缓步子走去,笑道:“乖,别闹了,再过不久大批条子就会赶来,到时你哪都去不了,为什么不能放下成见,与我和大姐平静地坐下来喝杯咖啡,或者吃点东西聊聊天呢?”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你放我走吧。”齐肩发涕泪横流,缩在墙根下,瑟瑟发抖,其状之可怜,实在不忍直视。当她抬眼见我正欲上前,忽然大叫起来:“你还想怎样?那天又没受伤。别再靠过来,我会立即撞死在墙上,不会让你趁机碰我!” “拜托,我碰你作什么?我也是女的好不好,难道老娘长得象个秃头屠夫吗?我只想将你扶起来罢了。”听着她的胡言乱语,我是又好气又好笑。 靠得那么近,即便她存心想死,也不及我伸手快。齐肩发气息越发紊乱,浑身冷汗淋漓,我怕她真会做出愚蠢举动,忙扣住她腕子提身起来。这时,少女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凶光,趁我不备从腰间掏走怪刀,再用屁股狠命一顶顺势挣脱,那张脸瞬间变了色,她挥舞着匕首,开始狞笑起来:“我给过你那么多机会,但你一一丢失了。想欺负我吗?那就来试试。每个恶人都这么说,每个恶人到头来都想占我便宜。这是你的错,是你逼我的,想逃也已经迟了。” 面对如此泯顽不化的怪胎,看来也只能靠拳头说理了。哪知甫一交手,我不由暗暗吃惊,抓着刀的齐肩发与赤手空拳的齐肩发,完完全全是两个人,她迅猛无比,出刀阴狠,招招都是奔着要害而去。才刚过两招,手背已是四道血口,幸亏这个空间杂物又多,环境又逼仄,让我加以利用跳出圈外,才不至于饮恨当场。见斗她不过,我心生惧意,只得拔腿往外逃窜。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我不会原谅你的。”小妞得意洋洋地擎着怪刀,沿途划拉着墙皮,故意发出各种杂响,渲染加大恐怖气氛,发出猪喘般的笑声,道:“我会挑断你的脚筋手筋,将你浑身每一滴血都放干,不论你叫得有多凄惨,哭得有多后悔,也不会停手的。” 说罢,她如狂风般追来,刀锋直追我脚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声脆响,她的手腕好似被什么打了,鲜血狂飙半空,匕首收不住惯性滑飞出去,牢牢扎进天花板墙缝里。这个高度必须抬桌子才能勉强取下。侧目去看,小苍兰仇眉恨目地站在廊下,破口大骂起来: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平白无故的,干嘛要伤人性命?不好好揍你一顿怕是不行!” 小妞盯着高处的刀,盲目跳着取不下来,那股嚣张气势霎那间被扑灭。她就地一滚,磕头如捣蒜,就像瘟鸡般浑身战栗。那么我俩有否揍她呢?当然没有,小苍兰喝令她跪在角落,翻身上梁拔走怪刀,与我一左一右扭住她胳臂往楼下去。来到大门前,远处呼啸的警车正在不断驶来。紫发妞向我使了个眼色,拽紧她往隔壁小巷疾走,消失在白色蒸汽之中。 “所以你明白了吧?我和这位姐姐都是好人,只不过想请你吃顿晚餐,相互交个朋友啊,你干嘛要发神经呢?”小苍兰数落她几句,报出了齐肩发的秘密。原来,在过去杏子曾告诫她,这个桃子是个绝对的神经病,陌生人会令她产生极度恐惧,一旦遭遇最好立即退走。除非你花费大量时间,获取她的信任,她才能彻底安静下来。这种妄想迫害症患者,往往兼具狂躁症,通常都是幼年受过心理创伤,才会对他人产生强烈恨意,不分男女。 “算了,是我不好,挨几刀也算是咎由自取。不过艾卡,这也是你逼的啊,你不逃我干嘛非要追你?我和她差点累断气,你怎会跑得那么快呢?告诉我,你想吃什么?”稍加抚慰,齐肩发终于平息下来,但她一对贼眼骨碌碌打转,依旧想要找寻机会窜走,我只得连声询问。 “我,我过去是踢足球的。去哪吃饭呢?你让我想一想。”她长舒一口气,叫道:“我不要咖啡,我想吃猪排,还有奶油蘑菇汤,就去商用大楼后的肉铺。” 她所指定的铺子在40街与7大道交汇口,距离自己被活捉的中城百货大楼短短四十米。这家店子很有意思,它一半面积是肉铺,出售各种碎杂内脏和牛羊肉,另一半铺面是菜馆,你既可以卖肉回去煮,也可以留在店里堂吃,总之货品十分新鲜,因为屠宰公司就在隔壁。自打被她介绍来此,往后的岁月里,我们成了店家的常客。 “叫什么?”小苍兰发现齐肩发特别畏惧她,便故作威严提高嗓音发问:“要说真名。” “是,我叫艾莉婕,艾卡是缩写,那样也没错。”齐肩发哭丧着脸,心有不甘地望着自己皮鞋,脑门上渗出一层湿汗。她扫了我一眼,问:“我的日记簿子呢?你说过要还我的。” “我不曾想到今天会遇见你,怎会随身带着呢?”我发现她时刻都在提防紫发妞,便请她去报摊买包烟,打算趁这个机会,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并问一些感兴趣的话题。但要如何开口呢?那便是女人打招呼的方式。我抚着她的脸,故意惊叹道:“你生得好漂亮啊。” “这点我知道,否则也不会有许多人打我主意了。”她注视着小苍兰远去的背影,忽又变回适才的狰狞,切齿道:“我可不怕你,要是没有这只万渊鬼当帮手,你今天早死了!” 在猪排被端上桌后,紫发妞也带着两包芳香草走回了肉铺。齐肩发立即颓唐下来,扮出饥肠辘辘的模样,自顾自吃饭。看来能镇得住她的只有紫发妞,她并不将我当回事,几分钟空闲只顾着咒骂吵嘴,基本是什么都没问出。这种贱骨头,只能靠强横之人来收拾。我按捺住火气,借着抽烟默默看着她俩。 “你的那个朋友,杏子。她在去年回家途中被人抓了,就是我与这位姐姐将她救出来的,你不信向她打听好了。”小苍兰朝我指了指,笑道:“其实找你来,是想问你,你们所属的胡蜂,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为什么别人疯传你们是群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呢?” “是啊,别人说的没错,我们的确经常外出杀人。因为据说快打仗了,所以才要扩编人马,许多小亚弥尔初来乍到什么都不会该怎么办呢?当然就得带几个人头回来获取认可。”这个精神分裂的傻妞听完却不以为然,笑嘻嘻地答道:“原本我和蜂鸟她们,就是在等人过来,觉得太无聊才开始跳舞,结果被你俩给搅了。你干嘛要找杏子?她早就被开除了。” “打仗?与谁打仗?”我俩心头一凛,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一把拧住她腕子,惊问道:“你所谓的历练,难道是首杀?这么说来,羊头湾惨案以及公车割喉案,都与你们有关吗?” “你可别信口栽赃哪,为何将脏水泼在胡蜂头上啊?这是爆妖鬼她们干的!我怎会知道要与谁开战呢?上峰并没提起啊,不过我一定会拿出好成绩的,你们要为我加油。”齐肩发三两口吃完炸猪排,忽然将眼一闭,再度睁开时显得神采奕奕,她将手一扬,指着店外,猖狂大笑起来:“笨蛋,我们的人已经到了。” 店外的雨幕下,出现了几个擎着墨绿雨伞的怪人,随着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多这样的家伙从各道小巷内钻出,纷纷聚拢到街上,终于汇成了墨绿伞面的海洋。粗略清点下来,往少里说也有五十人上下,个个注视着店内的我们,纹丝不动。我只感到阵阵寒意,手不自觉地探向裤兜,预备报警。只要怪人们想,就会随时冲进店铺,将我俩乱刀剁成肉泥。 时隔不久,有两名扛着不锈钢挑尸棍的大汉挤开人群闯入店中,他俩似乎与店家很熟,一边亲昵地打着招呼,一边斜眼望着我俩,缓缓来到桌子对角坐下,开始沉默地抽起烟来。 “这个紫发娘们,是一只真正的妖怪!”桃子趁势挣脱我俩禁锢,拔腿逃到大汉背后,冲着我扮鬼脸,叫道:“你们别被骗了,她很厉害的,比世贸大楼还高的怪物都打不过她。” 大汉无言地点点头,喝令她先退出店子,然后摘下羊绒毡帽与我们对视。这俩人都有一把年纪了,剃着油光锃亮的光头,一个长着蟹壳脸,另一个留着巴甫洛夫般的浓密胡须。俩人统一着装,内穿墨绿羊绒衫,外套黑色皮风衣,然肩头却挎着个不伦不类的女士小包。我俩不明其意,只得将手藏在背后,预备拨打911. “你便是那个吕库古小姐吧?”蟹壳脸忽然咧嘴一笑,朝紫发妞探出厚实的手掌,象征性握了握,说:“这是别人的店铺,今天不打架,咱们平心静气地聊会天。” “你俩找我们的人麻烦,想知道什么?把手伸出来吧,条子哪怕到此也不济事的。”另一名胡子男冲我露齿一笑,道:“年轻的小姐,你别害怕,我们是不会打女人的。” “因为这个桃子,过去有过一面之交,我俩不想找麻烦,只想请她吃个饭相互交个朋友,就像你俩见到的那样。”小苍兰气不喘心不跳,显得很镇定,掷地有声地答道。 “那么现在见到了,然后呢?她愿意与你们交这个朋友吗?”蟹壳脸抓帽站起身,扯了扯同伴,说:“天色不早了,吃完就回去吧,往后别再跑来多事,这回就算了。” 随着这两个狠角色离开,店外墨绿色雨伞如潮水般呼啦啦褪去,眨眼间走得人声全无,就像不曾到过那般。我俩犹如大病一场,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刚才那场面,实在是太凶险了。 我招呼肉铺老板上前,又重新点了两份咖喱猪排,就着奶油蘑菇汤吃完。期间我与她没再说过一句话,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反常,并非留恋这里的美食,而是腿被吓软已走不得路。 中城的大雨已收势,又变回牛毛细雨,潮湿且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令人为之精神一振。我收起伞,任凭雨沫洒落肩头,与她走在繁华大街上,车水马龙的景象慢慢抚平了惊惧之心。 “给我一支你的烟,我刚才差点吓尿了。”她自嘲般地笑笑,叹道:“看来她依旧记怀着山铜矿井的事,而对我俩后来发生的一切全是空白。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我能镇得住她。而那两个背女式包的,或许是管辖小亚弥尔们的人,其实他们也担心,不知底细就动手,白白断送性命事小,折去面子才是大。我怕得要死,只要有人喊一声,今晚咱俩就将血溅三尺。” “嗯,也许吧。”我也点起一支烟,眼神迷离地注视着街景,自顾自想着心事。 “但话说回来,月神花,你好像被那个坏妞盯上了。我实在没料到,曾经的天竺菊会是这样一个贱女孩,而且心智也很有问题啊。这种人一旦吃定你后,就会时常来找麻烦,除非你将她打服,打到她连抬眼看你都不敢,这件事才算过去。而你只要显露出一丝惊恐,就会滋长她嚣张气焰。”小苍兰斜视着我,问:“我能镇得住她,而你怎么办?咱俩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你身子越来越弱,再过几个月恐怕连走路都费劲,我怕会出意外啊。” “来日方长吧,过一天算一天。”我竖起衣领加快脚步,满脸阴郁。 “嘿,别害怕,我刚才是在开玩笑,怎会丢下你不管呢?我会保护你的。”她快步追上,使劲搂了搂我的肩头,笑道:“怎么了?从刚才起你就很沉默,我都说了会保护你。” 恰在此时,兜里的手机铃声频响,揭开翻盖去看,那是帅哥发来的电话。 “月神花,你与小苍兰人还在中城吗?既然如此,就赶紧过来47分署作笔录吧,我们全在局子里,警员们正四处搜找你俩呢。那名扒手抓到了吗?算了,没逮到就没逮到好了,反正因扒窃被捕,未成年只不过拘留一晚上,回头就把人给放了。这种小罪与我们的真正发现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啊。咱们这回又立大功了,我把地址发你,记得要快点到啊。” 一个头发如刺猬,年过半百的中年白人正坐在警署正门前的沙发上,女兵、s、小钱包与帅哥扒着落地窗扫视着雨幕之外的路面,当见到我俩冒头出来,便兴奋地跑出门,大力挥手打着招呼。相互介绍后,我方知此人是rm的老爸,他正是这间分署的警长,上回农贸市场赶去救火的,也是这位沉稳的中年人。因我俩是气质高雅的大美女,令警长显得手足无措,只得连声夸赞我俩勇敢,缩着脖子将一众人等带进了他的办公室。 “本来在我大儿子的引诉下,我只道你俩与这班小孩差不多年纪呢,没曾想会是这么漂亮高挑的女郎,实在有些意料之外。”警长唤人送来几瓶矿泉水,解释道:“别紧张,也许你们是第一次来警署。而我想说,百货大楼的女尸案,已被联邦调查局接手了,稍后他们可能会登门来做例询,需要你们回忆一些细节。” “没什么细节可说,当时的我们正在全力追击扒手,只是无意间撞见而已。”小苍兰侧过脸,尽量不去看他的双眼,问:“难道你怀疑这个女人是我们杀的吗?简直是太荒唐了。” “怎可能呢?此人至少已死亡超过了一小时,且有大量目击者证明你俩是从41街方向追来的,更早时段,还有市民证实曾在体育馆门前见过你俩在等人,别多心,那就是一起突发事件。”白人警长将手一摆,笑道:“这起凶案,我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正是雾妖杀手所为,这家伙原本躲在无人的店铺内,正预备分尸带走,却不料被你们搅黄,只得匆匆逃跑。” “诶?雾妖杀手干的?”小苍兰不仅来了兴致,问:“你又是如何判断得出的结论呢?” “因为我们在距死者不远处,又搜出两只旅行箱,拆开塑胶袋后,女尸半条腿几乎被锯断,而那把作案工具,轮锯斧都还留在橱柜角落里。”白人警长点起一支烟,自顾自吞云吐雾,笑道:“从你们追奔进店,到我们接获报警电话,期间只有两分钟,又要如何搬运女尸登三楼,并用塑料布精心包裹起来呢?所以别太在意例询之事,那不过是请你们协助破案。” 自去年夏季起,雾妖杀手开始活跃在纽约街头,一连犯下九宗谋杀大案,到了今年元旦后,忽然销声匿迹。期间各地不断有人申报失踪,虽无法都推在此人身上,但必然有几起与他有关。遇害者了无踪迹,连骨头渣子都被收走,这名凶残至极的凶徒,又改变了作案手法,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悄悄处理掉了尸骸。 然而,因我等六人的乱入,导致雾妖杀手难以完成作业,这家伙目睹大批警员赶来,知道大势已去,不得不丢下尸首含恨夺路而逃。就这样出现了自今年来,第一具没来得及销毁的女尸,从调查身份,死亡原因以及现场遗留物证,终于为笼罩纽约半年之久的连环凶杀阴霾,透出第一缕胜利曙光! 当天稍晚时分,做完笔录的小钱包,从他老爸处骗走几张老人头,叫了全体雄心一代去上回的日料店开庆功宴,范胖眼镜带着严肃的朋友赶来,万分懊恼自己生不逢时,因贪睡而错过了大事件。一时之间,筹错交觥、好不热闹。兴奋之余,有人欢喜有人忧,帅哥有些担心,因这次意外,可能会被雾妖杀手记恨,这家伙来无踪去无影,又躲在暗处,怎肯为我们夺了志气而罢休呢?老虎提出索性全搬他家去,咱们人马雄壮不怕他来,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期间我又因极度不适吐了两回,待到神智清朗,饭局也差不多收了。大家又是各买各单,不让rm请客,扶摇出店后,我独自走在雨下,避开人群又绕回到上次歇脚的街心花园小亭子里,独自坐下点起一支烟,失神地望着远处刺目的汞灯。 其实在人声鼎沸之间,我心头所想与连环凶杀案无关,而是被小苍兰一番无心快语深深地刺伤了。她以大姐的姿态说要保护我,我需要她保护吗?从相识以来,过去嬉笑打闹,不论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她都不是我的对手。纵然成精作怪后,我的抗打击能力也远在她之上。击败石盘麒麟的人是我,带领全体莉莉丝逃出虎口的人是我,控制狙神孔雀斗败狄奥多雷的人是我,就连使出花飞魄打破死局的那个人,还是我! 而今,紫发妞却在面前大放厥词,以一个狗屁都不是的桃子加以人身恐吓,可曾考虑过我的心情。哪怕是结义兄弟,我也不希望被小苍兰轻视,甚至她可以装得更迟钝些。 手机铃声在空旷之处显得十分吵闹,我本以为是她,揭开去看,却是番茄打来的。 “今天我感到有些累,所以没去麦迪逊花园广场,让你白等了一下午。”她的口吻冰冷,不带丝毫情感,见我不语,又问:“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还是为了那副纸板眼镜么?” “是,我想通了。”我踏灭烟蒂,哀叹一声。 “想通了什么?说来我听听。”露西故作吃惊,又隐藏不住背后的嗤笑。 “我将自己这具肉体无条件交给你,任你尽兴,不会再严词拒绝,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好吧,后天傍晚五点,你来威廉斯堡的房产中介五楼,我在那里等你。鉴于你这回那么主动,我会送你一张永久性获取纸板眼镜的饭票,你也别叫我失望。” 望着苍茫夜空,我独自悲鸣,自己是如何沦落成他人玩物这种境地,而且还是屁大一点的小孩,我的尊严何在?所作的一切究竟有没有意义呢?又有多少人能理解苦心?仅仅是想守护住一群懵懵懂懂的小弥利耶,不愿让她们背上血债,而重蹈我的覆辙。 “我错了吗?” 可惜天与地,无人回应我的呐喊。 8:05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