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色盈盈》 第1章 退亲 畅源楼二楼。 “小姐,世子治水有功,今日回京定然会受到封赏的。”一个圆脸的丫鬟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欣喜。 阿枝口中的世子正是她的未婚夫,定远侯世子周淮。 三月前,南边暴雨致洪,太后派周淮治水赈灾。 周淮决策果断,迅速安定好隐有暴动的南边,立功而归。 今日太后同小皇帝一起率百官在宫门处迎接,城中更有百姓夹道欢迎。 她同周淮已经三月未见,之前还有书信联络,但不知是不是周淮后来公务繁忙,她送去的七封信都一直没有回信。 江书婠轻咬下唇,双眼紧紧的盯着城门处,眸底闪烁着期待。 忽然,城门处的百姓忽然高呼起来。 江书婠忍不住站起身,朝着窗户口探头望去。 果然,一众骑兵率先从城外进来,随后是一辆漆黑奢华的马车,马车旁边是周淮的常随。 江书婠屏住呼吸,胸腔内的心跳的更快了。 马车在彻底进入城门时,忽然停了下来。 随后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撩开,周淮一身蓝色长袍,墨发高束,从马车上下来,翻身上马。 前面便是太后和皇帝,他不能继续乘坐马车。 江书婠看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周淮,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在她仔细看着周淮时,那马车内伸出一双白皙纤细的手,随即车帘被人从里面撩开。 是一个女子! 那女子一身月白色纱袍,眉眼柔弱,面色娇柔,此时拿着周淮的披风,似乎在提醒他穿着。 一直面容冷肃的周淮,在听见女子的声音后,瞬间眉眼消融,满脸温柔。 江书婠在看见那个女子后,便僵在原地,她的心瞬间揪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全身。 这一幕不仅仅她看见了。 城中百姓都看见了。 一直等队伍消失,江书婠才落寞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整个人都好似被抽空一般:“回府。” ———— 江家。 江书婠一言不发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忽然,一道湘色的身影将其拦住:“长姐,父亲叫你去祖母的院子里” 这道声音带着讥讽,是江家庶女江之遥。 “知道了。”江书婠冷冷的应完后,转了一个方向。 * 寿康院。 她刚走屋子,便看见自己的母亲也在。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安。”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江书婠依次行礼,一脸乖顺。 江大人对着她烦躁道:“整日学这么多规矩有什么用,连自己的未婚夫都笼络不住!” “没用的东西!” 江书婠心一坠,随后便是一股酸涩,垂着头没有开口。 看来,今日在城门处的事,已经传到父亲的耳朵里了。 “父亲,那女子......许是有什么误会。”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江大人双眸一瞪:“什么误会!周世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用治水功绩换太后娘娘给他和那女子赐婚的事,难道还有误会?” 轰! 江书婠身子一软,浑身冰冷。 “赐婚?”她满眼不可置信,强忍着自己眼底的泪水,不让它夺眶而出。 那,自己算什么? 她和他自幼定亲,这么多年,她刻苦练习琴棋书画,跟着嬷嬷学习礼仪规矩。 这些都是为了成为他的妻子! 此时,外面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爷!”管家声音急促,脚步凌乱。 “老爷,周世子来了……”管家咽了一口口水,看了江书婠一眼。 “您,您快去瞧瞧吧。” 江大人同江老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 前厅内。 周淮扶着一女子坐下,眉眼温柔满是宠溺,附身轻哄道:“滢滢,此事我自己来便好,你何苦来这一趟。” 被叫做滢滢的女子一双轻柔的眼眸抬起,声音楚楚:“都是因为我,才使江小姐……我一定要来亲自赔罪的。” 她神色戚戚,满脸的愧疚,正是今日马车内的女子。 周淮心疼极了:“这事同你有何干系,本就是我对江书婠无意,以前没有遇见你,我尚可勉强,如今有了你,怎会继续勉强自己。” “今日退婚,是我本意。” 他说这话时,江书婠正站在大厅门口处。 在听见他的这番话时,她心头似有万千蚂蚁撕咬,疼到窒息,最终变成冰冷。 他对她无意,为何不早言明? 白白叫她心一颗心全然托付,又被京中众人得知他俩亲事,如今让她没了后路! 周淮在说完后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江家众人。 他的脸上一闪不自然,随后站直身子对着门口处道:“江老夫人,江大人,江夫人。” 江老夫人冷着脸,不理会他,而是直接在主位坐好。 周淮眼底划过一丝不满,随后拱手说道:“今日晚辈前来,是为了和江小姐的婚事。” 他以往都叫阿婠,如今竟是江小姐了。 “当年幼时定亲,晚辈不懂事,如今已有心上人,所以同江家的婚事……便解除了吧。” 周淮说完后,丝毫不顾及众人的脸色。从自己腰间拿出一枚玉佩,看向江书婠:“此为定亲信物,今日归还江小姐。” 江书婠看着他手中的山茶玉佩,眼神已经变成了平静,只是眼眸深处带着恨意。 江老夫人冷冷的瞪着他,冷哼一声:“当初你和婠儿的婚事,是老侯爷和我家老爷子定下的,如今要退亲,怎么也得你家长辈前来。” “你这般贸然而来,岂不是打江家的脸!” 周淮在听见江老夫人的话后,便沉下脸来:“这是晚辈自己的事,自然要自己处理。” “周世子!你说的轻巧,京中谁不知道你我两家定亲,你这般轻飘飘的将两家婚事解除,叫我们婠儿怎么办?”江老夫人声音也带着几分怒意。 周淮闻言拧眉,明显有了犹豫。 “江老夫人,都是民女的错。”胡滢忽然从椅子上面起身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求您不要为难淮哥哥。” 周淮原本松动的神色瞬间拧在一起:“滢滢,你不用如此。” “江老夫人,既然如此,晚辈便做这个无情的人了。”说完,将那枚玉佩放在桌子上。 “还请江姑娘还我玉佩。”他看向一旁站着的江书婠,声音冷硬。 江书婠紧咬下唇,嘴里隐隐有股血腥味,只觉得自己被他羞辱了。 她从袖口拿出那枚羊脂白玉,紧紧的捏着。 “周世子!当真不顾江家脸面?”江大人声音中带着威胁。 周淮的脸冷了下来:“既然江大人不清楚,本世子便直说了。” “太后已经开口,若我无婚约便可赐婚,滢滢可是我治水遇见的贵人,她的功劳太后也是认的!” 周淮明显用太后压人。 江大人和江老夫人对视一眼后,无奈道:“婠儿可为妾。” 江书婠脸色一变:“父亲!” 胡滢闻言,在周淮的怀里瑟缩。 周淮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背:“我此生唯要滢滢一人!” 周淮看着江大人:“礼部侍郎的位置空了,若是大人知趣,我也不会不懂事。” 江大人都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婠儿,玉佩给世子!”他很快收敛神色,对着江书婠吩咐。 江书婠心中因为自己的父亲,变得更冷。 她很快便自己随身带了多年的羊脂白玉佩递给阿枝。 江书婠接过周淮拿着的山茶花玉佩,刚一低头,便看见上面有一角缺口。 周淮看她神色不对,于是主动道:“滢滢好奇,拿起来看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角。” 江书婠的心虽然已经麻木,但是听见他这般随意的话,还是忍不住愤怒。 她喜山茶,便是喜它的骄傲,即便凋零,也绝不会叫人看见它的残败。 如今…… “啪!”她抬手将那玉佩摔成碎片。 周淮的表情一变:“江书婠!” 第2章 臣女想求王爷一年庇护 “当初你我定亲,本就只是交换信物,如今你我已无干系,各别两宽。”江书婠声音冷清,眸中再不是周淮经常看见的爱慕。 听见江书婠的话,周淮冷哼一声带着胡滢朝着外面走去。 忽然,胡滢拉住他的胳膊:“江小姐,我和淮哥哥两情相悦。实在抱歉,我不能将淮哥哥让给你。” 江书婠看着在自己面前这般作态的胡滢,冷笑道:“这位姑娘,未免抬举自己了。” “前十年,他一直是我的未婚夫,如今你横插一脚,拿走的终究是我不要的。” “何况,今日周淮自己登门退婚,无情无意,这般小人办的行径,便是让我嫁,我也不愿!” “江书婠!”周淮看自己的心尖尖受委屈,心疼不已,又听见她贬低自己,所以欲上前争辩。 “淮哥哥,我们走吧。”胡滢忽然扯了扯周淮的胳膊,娇声开口。 只是那眸底却是闪烁着得意。 周淮心中越发心疼,冷冷的看了一下江家人,便带着胡滢离开了。 * 周淮等人离开后,江老夫人看着江书婠,似乎想了许久后,忽然开口道:“如今你已被退婚,继续留在家里,难免影响江家子女的婚事前途。” 江书婠心彻底沉下去,双眸微垂,难掩冷意。 “你简单收拾些东西,先去明昌寺住着,避避风头。” 这句话已经是带着命令 ———— 雨后瞬凉,山中颜色渐黄,江书婠来时只带几件薄衫。 这一个月来,江家从未有人来给自己送东西。 明昌寺的姑子们在看她一副彻底被家族舍弃的模样后,便将最苦最累的活都塞在她手里。 原本嬷嬷给带的那套棉绸被褥,也早就被人夺去。 中间发烧生了一场病,差点没扛过来。 每每夜深人静时,她心里总是恨的,恨周淮,恨父亲,恨祖母,恨母亲。 可眼下,她更想先离开这个杂乱破败的禅房,离开这种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头的日子。 这段时间她不是没有试过,这山庙她根本出不去。 * “从今日起,东院不准踏入一步!”忽然,一个身材魁梧的尼姑走来,对着一起洗衣裳的人厉声吩咐。 江书婠神色微动,面上并未有反应。 在那个尼姑说完后,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将这里围起来,不准有人打扰东院。”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江书婠心头一震,这里怎么会有男子! 她抬头一看,在看清眼前侍卫的衣着后,瞳孔逐渐紧缩。 是摄政王身边的麒麟卫! 麒麟卫所在之处,定然是摄政王所在之处。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如今朝堂分为两派,一派以老世家为主,听命于太后。 另一派朝中新贵为主,听命于摄政王裴鹤安。 但,兵权三分之二都在裴鹤安手中,所以朝中大半势力皆握在裴鹤安手里。 想到裴鹤安,江书婠的心忽然猛烈的跳动起来。 她记得,那人阴晴不定,手段狠辣,重用酷吏。 可…… 祖父给过她一枚玉扳指,这枚玉扳指可以向摄政王开口求一个恩典。 “愣着干嘛,等着我们给你洗吗?江大小姐!”一个瘦高的尼姑忽然将一块石子扔在她的木盆中,言语间满是讥讽。 石子砸在她拿着衣裳的手背上,砸出一个淤青。 有些冰冷的水溅在她的脸上,瞬间让她清醒。 江书婠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尼姑,轻扯起一抹讥笑:“你盆里的,不就是替别人洗的?” 说完,她站起身子,低头冷视着她:“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便都由你来洗。” 尼姑一噎,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 原本她在寺中人人可欺,可一次偶然给师太按了一次脖子,深得师太欢心,如今她们也不敢过分了。 江书婠在走过那尼姑时,将一颗石子弹在那尼姑的胳膊上,大步离开。 连这些尼姑都能看出来,江家不要她了。 她怎么能不为自己求一条出路! * 东院。 最大的一间禅房内,被打扫的十分干净。 原本普通的粗布被褥都已经换成了蜀锦,粗糙的桌子都换成了上好的黑檀木。 “主子,都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打扰您。”一个穿着黑色束腰窄袖长袍的男子,在门外恭敬开口。 里面的床榻上坐着一个穿着玄色中衣,面色苍白,身材高大的男子。 男子眉如墨画,双眸幽黑,五官立体分明,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都是矜贵之气,此刻脸上满是凌厉和威严,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主子,您忍忍。”说话的是他身旁穿着松柏色长袍的男子,眉眼温润。 他说完后,便手掌运功,朝着男子体内输送内力。 * 一个时辰后,屋子里原本面色惨白的男子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 他缓缓从床榻上站起身,将中衣拢好。 “主子。”门外传来刚才男子的声音。 当那男子走进来后,将一个玉扳指拿给他:“主子,江家大小姐求见。” “哦?”穿着中衣的男子垂眸看着他手里的扳指,语气散漫,眉眼间是明显可见的戾色。 他似乎听说过,江家嫡女被退婚后,去了山庙,不想竟然这般巧,竟然同他所在的山庙是一个。 “让她进来。” ———— 江书婠在走进屋子时,便感受到隐隐的压迫感。 “臣女见过王爷。”她低头跪在地上。 许久,都没有声音传来。 江书婠心剧烈的跳动着,放在身侧的手也忍不住紧握成拳。 许久后,才听见一道声音低沉带着漫不经心的声音:“江祁的孙女?” 这道声音仿若重重击打在江书婠的心头,她紧绷着情绪:“回王爷,正是臣女。” “呵。”裴鹤安轻嗤一声。 他将玉扳指随意的扔在桌子上。“说罢,求本王何事。” 玉扳指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击打在江书婠的心头,一时间,她也没底了。 想到自己的处境,她忽然从心底升起一丝勇气,抬起头道:“回王爷,臣女想求王爷一年庇护。” 她说完后,才敢抬起眼眸看向裴鹤安。 在同他对视的一瞬间,江书婠身子僵硬。 裴鹤安看着眼前明明怕极了自己,却还要假装淡定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笑。 “江书婠,江家嫡长女,京中第一才女,自幼同定远侯世子定亲,被退婚后,自愿来山庙修行。” 江书婠听着裴鹤安的话,瞳孔猛然一缩。 自愿? “我从未自愿!”她原本已经压在心底的恨意瞬间爆发出来。 穿着黑衣的男子欲上前时,被裴鹤安抬手阻止,中衣有些宽大的领口露出流畅的线条,同他此时的疲懒意外的贴合。 “你凭什么证明你不是自愿,如今京中人人都知道你是自愿。” 江书婠眼底的恨意越发浓重:“所以,我要回京!” “回京又如何?你在山庙多日,可有江家人管你?”裴鹤安声音阴沉,故意道。 他看着江书婠绝望的眼神,眼底坏意更盛:“即便回京,你也没用。” 江书婠仿若陷入黑暗,听见他的话,一时语塞。 烛火暗影下,少女侧颜白皙,脆弱,只是眼中闪烁着的光不曾熄灭。 在裴鹤安以为她无言以对时,忽然听见她带着坚韧的声音:“不试试,怎知有没有用。” “若是王爷可给臣女一年庇护,臣女绝不会辜负王爷的庇护之恩!” 裴鹤安眉心一挑,看着她的脸,眼底隐隐带着一丝玩味。 在看见她一身单薄夏衫,面容苍白,手背上又是明显的红痕时后,忽然道:“本王可以帮你。” 说着,他玩味一嗤,“你又能帮本王什么呢?” 第3章 这是本王一见倾心的王妃 江书婠闻言,心中一动,慌忙抬头,打但是在听见他最后一句话时,眼中闪过落寞。 是啊,她能帮到他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 她这般神情落在裴鹤安的眼中,莫名觉得心中烦闷。 他想到她曾经站在贵女中,傲然而立,即便家世在京中算不上最好,可她凭借自己,依然能在众多贵女中,处于前列。 她似乎不应该是今日的惨状。 “臣女如今虽并无同王爷交换的条件,但是往后只要王爷需要臣女做的,臣女定然不会推脱。”江书婠心底思索片刻后,还是老实开口。 她现在确实没有他能瞧得上的东西。 可,不代表她以后不会有。 裴鹤安将目光从她红肿的手背上移开,轻嗤一声:“本王府中却一个懂事的王妃。” “王爷......”江书婠在听见这话时,眼眸蓦然睁大。 裴鹤安并没有看她:“府中难免有些本王不方便拔出的钉子。” 江书婠瞬间会意:“臣女定然让王爷满意!” ———— 定远侯府外车水马龙,贺礼更是像长龙一般不停的向着府中搬去。 今日是定远侯世子娶妻的日子,这婚事和日子都是太后所赐。 听闻世子夫人菩萨心肠,在治水中不仅有办法,甚至亲自给难民施粥。 今日成亲,更是提议在慈善堂捐款五千白银。 一时间,京中百姓都赞扬定远侯世子妃,更有不少百姓专门在门口等着,一睹世子妃芳容。 忽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是穿着麒麟甲的麒麟卫,在他们中间的是一辆奢华宽大的马车。 有些好奇的人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后,忙将脖子缩了回去。 上面赫然是‘摄’字车徽。 这京中能用这个的,唯有摄政王了。 原本闹哄哄的门口瞬间安静下来。 麒麟卫瞬间将定远侯府围了起来,随后那马车上,稳步走下一个穿着暗紫色金丝云纹收腰长袍的男子。 他身材挺拔,侧脸轮廓分明,眉眼疏离慵懒,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矜贵之态。 裴鹤安站定后,便有不少宾客慌忙行礼:“见过摄政王。” 而他并未回应,而是转身对着马车伸手:“下来。” 他的话,让一些胆子大的人偷偷抬起眼睛...... 江书婠听话的从马车内走出来,将手放在裴鹤安的手上,轻提裙摆,缓步而下。 此时的她身穿一身烟紫色浮光锦收腰长裙,长发半披,头上是一套简单不失精致的鎏金山茶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摆动,灵动不失大气。 当她出现时,许多人瞠目结舌。 今日这是什么大场面! 这不是刚被定远侯世子退婚的江大小姐吗? * 定远侯府的前厅和院子里都已经摆好了席面,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亲自招待着众人,满脸笑意。 “侯爷!侯爷!”管家匆匆跑进来,不顾体面般的朝着定远侯跑去。 定远侯神色一沉,对着管家低声警告:“蠢货,没看见这么多客人吗?” 管家哪里顾得上这些,带着哭腔道:“侯爷,麒麟卫将咱们府围住了!” “什么?”定远侯拿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溅在衣裳上面。 在他开口的同时,已经看见带着人走进来的裴鹤安。 他身边跟着的,不是江书婠又是谁? 此刻,众人放下酒杯,恭敬行礼。 看着跪倒一片的众人,江书婠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是,并不坏。 “定远侯世子何在?”说话的是裴鹤安身边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名唤叶麒。 定远侯心中不安,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王爷,小儿正在送新媳回院子。” 叶麒听见他的话后,看了一下一脸疏冷的裴鹤安:“既如此,将二人一起叫来。” 定远侯的脸上满是错愕,哪有新婚当日将新娘带来大庭广众之下的。 看见他不说话,叶麒冷哼一声:“还不快去!” 定远侯眼底划过一丝狠意,他本就是太后的人。 叶麒将他的眼神收在眼中,面无表情道:“若是定远侯请不出来人,那便让麒麟卫请了。” 定远侯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将手放在定远侯的胳膊上,以做安抚:“臣妇这就派人去叫他们来给摄政王请安。” 这话说的很妙。 好似裴鹤安大婚之日逼迫新人拜见自己一般。 江书婠低头看着定远侯夫妇,淡声道:“定远侯世子违反律法,自然是要出面的。” “这般自然的事,怎么在定远侯夫人嘴里,好像王爷为难人一般?”这句话,她说随意笑着说的。 定远侯的眸光一闪,眉头蹙起。 “婠儿,不可无礼!”跪在一旁的江大人开口斥责。 他已经从刚开始看见江书婠时的震惊脱离出来。 在听见她这般无礼的话后,习惯性的斥责。 “江大人无礼!”说这话的是裴鹤安的另一个属下,莫逍。 “不可冒犯王妃。” 王妃? 莫逍的一句话,让在场之人又是一惊。 “什,什么王妃?”江大人的声音有些害怕,似乎有一个猜测但是自己不敢相信。 裴鹤安低头看了一下江书婠,伸手抚上她的发丝:“这是本王,一见倾心的王妃。” 这个消息宛若惊雷,其中最不安的便是定远侯和江大人了。 在所有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周淮带着胡滢走了过来。 “臣见过摄政王。” “臣妇见过摄政王。” 因为江书婠站在裴鹤安的左侧,所以他们并未看见。 裴鹤安侧目瞥了一眼穿着一身红衣的周淮,眼底闪过一丝讥笑,身子一侧,将江书婠露了出来。 周淮的眼眸一缩,下意识的将胡滢护在身后:“江书婠,你怎么在这里!” 随后眼中露出恍然:“你我已经退亲,今日是我的成亲之日,你若是想要在此找事,就莫怪我不客气。” 江书婠看着他自作多情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世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她说完,向着裴鹤安靠近一步。 “你,你们……”周淮的目光在二人直接打转,眼中是不确定。 叶麒上前一步:“定远侯世子私自带罪臣之女回京,迎娶罪臣之女,按照律法剥夺世子之位。” “不过…王爷念你治水有功,功过相抵便不撤你的世子之位。” “但是,这罪臣之女不可为正室,若世子执意要这女子,只能为侍妾。” ! “什么?滢滢怎会是罪臣之女!”周淮的脸上明显不信,紧紧的抱着胡滢。 他有些怀疑的看向裴鹤安:“王爷,我和滢滢的婚事是太后所赐。” 他觉得这是江书婠设计陷害自己的滢滢。 裴鹤安轻笑一声,眼底一片寒意:“太后?” “太后年纪大了,做事不妥善,此事本王自会告知于她。”他说这话时,丝毫不在意。 莫逍此时上前一步,一双温润的眼眸毫无表情的看向胡滢,沉声道:“胡滢,不对,是常滢,先帝时期鹭山书院山长之女,因其父收受贿赂,暗中篡改荫庇学子成绩而被先帝抄家流放。” “只是不知,你为何不在北荒,而是换名出现在南边?” 此言一出,定远侯的脸色剧变,看向胡滢的眼神也带着怀疑。 他就说这个女子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第4章 胡滢的身份 什么,常山长之女? 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当年此时闹得不算小,先帝震怒,牵连出许多世家,更是大查朝堂。 胡滢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不断在周淮的怀中瑟缩:“不、淮哥哥,我不是。” “你信我。” 周淮一脸心疼,随后眸中带着不满:“摄政王不能为了偏袒一个女子,而将我的世子妃随意定罪吧。” “如何能证明滢滢是常家后人?” 此时,胡滢也捂嘴垂泪:“摄政王,求还民女清白。” 她这般受委屈的模样,叫众人心中打起鼓来。 难免有些怀疑,是裴鹤安权势压人了。 江书婠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漠的裴鹤安,主动上前道:“那你如何能证明,你不是常滢呢?” “你说你是孤女,但那也应该有来处吧?难不成,你是自己把自己养大的?” 胡滢的脸色一变,紧咬下唇,一双眼睛满是水光。 “你的学识才能,总有师傅教吧?” 面对江书婠的质问,胡滢只知道捂脸哭泣。 “我,师傅已经去世。” “江小姐这般逼迫,难道还要打扰她老人家的清净吗?”胡滢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江书婠,满眼不忿。 周淮冷冷地看着江书婠:“我竟没看出来你是这般狠毒之人。” 江书婠摊了摊手:“我何时说要挖人坟?” “周世子,还是吃点核桃补补吧。” 她说完后,不等周淮反驳,便对着胡滢道:“你可以将你师傅的名字说出来,自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 “难不成你师傅教你东西,尽挑夜里无人的时候?” 胡滢的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这江书婠竟然不按自己的引导来。 她眼底闪过惊慌。 “将人带上来。”裴鹤安瞥了一眼江书婠,缓声开口。 不多时,便有一个白发老翁被麒麟卫带了上来。 他只有一只眼睛。 “这是?”定远侯心中忐忑。 “这是当年常家老仆。”叶麒看了一眼地上的老翁,开口介绍。 胡滢眼眸一闪,冷冷地看着眼前的老翁。 “来,认认人,这里谁是你家小姐?”叶麒用剑鞘抬起那老翁的脸,伸手指向在场的众人,笑眯眯的开口。 那老翁身子一抖,但很快稳住自己,朝着在场仔细看去,最终将眼神停在胡滢身上,声音嘶哑如同多年老鸦:“小姐。” 胡滢身子一抖,扶着她的周淮也是一惊。 他低头看着胡滢的脸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初用奴才的女儿顶替了您,如今您回京成为世子妃,怎么也想不起奴才了。”那老翁身子佝偻,面如枯槁。 在场人都后退几步,生怕沾染上这种晦气。 常家已经成了所有人闭口不谈的事,谁知道今日参加喜宴,会遇见常家后人。 定远侯和其夫人早就已经愣在当场了。 周淮在失神后,对上胡滢的目光,还是将人护在身后:“这是太后赐给我的世子妃,无论她是何身份,都不变。” 众人这才想起来,太后赞扬过胡滢,更是肯定她在治水的功绩。 “呵,如此便养在府里当个妾吧。”裴鹤安一言定下了胡滢,不,常滢的身份。 周淮虽不愿,但也不敢同裴鹤安逆着来。 裴鹤安冷眼扫过众人:“一个妾,也这么大排场。” “至于太后,不顾先帝脸面,竟赞扬常家后人,真是......”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他便率先转身离去。 江书婠快速跟上。 在他们走后不久,众人都寻借口离开了。 太后赐婚又怎样,他们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如今的定远侯府就是一个事窝,当初被他们退亲侮辱的江小姐即将成为摄政王妃。 今日摄政王明摆着是给她撑腰来的! * 江家门口。 江书婠从马车上缓缓走下,在看见江府二字时,眼底一瞬间的恍惚。 门房在看见江书婠时,眼中是一瞬间的意外。 “大、大小姐。”他揉了揉眼睛,随后言语中毫无敬意,“没有老爷的准许,您怎可私自回京!” 叶麒在听见小厮的这句话时,上前便是一脚,将人从门口踹进院子里。 “不长眼的东西,怎么和王妃说话的。” 门房这里的动静引起了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 管家不悦的朝着门口走来:“何人敢在礼部侍郎府前闹事!” 在听见礼部侍郎时,江书婠的嘴角扯起一丝讥讽。 在管家刚刚靠近时,便是一把利剑横在他的脖颈处,嘴角勾起一个冷硬的弧度:“叫你们前院后院的主子都出来。” “来拜见王妃。” * 江老夫人等人走到前厅时,一眼便看见了门口的麒麟卫。 江夫人扶着江老夫人的手一紧,眼中带着害怕。 好端端的,麒麟卫怎会上门啊。 江老夫人心中也是一惊,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朝着里面而去。 一进去,便看见了坐在右侧的江书婠。 “婠儿?”江夫人眼中满是意外,随后便变成的责怪。 “你为何擅自回京,难道你不知道你哥哥这几日正在议亲?” 听着自己母亲的责怪,江书婠心中竟然是麻木:“母亲,女儿怎会知道这些?” “自从去了山庙,何时有过家中的消息?” 江书婠的话让江夫人神色一滞。 江老夫人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站在江书婠身后的叶麒。 她总觉得这个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正是匆匆从定远侯府回来的江大人。 “叶统领!”他在看清叶麒后,忙上前行礼。 叶麒眼睛都没动:“怎么,看不见我家王妃?” 江大人的脸上出现一瞬的僵硬。 他一向习惯在江书婠面前摆架子…… 叶麒看向坐着的江书婠:“王妃,王爷已经吩咐了宗人府,七日后来迎亲。” 江家人看向坐着的江书婠,呆愣在原地。 “那便有劳祖母和母亲准备出嫁事宜了。”江书婠从椅子上站起身,十分客套的笑着说道。 在说完后,便不再理会众人的目光,直接离开了前厅。 第5章 滚 当她回到院子的路上,感受到不少丫鬟小厮的打量。 “小姐!”不等她走回院子,便听见阿枝带着激动的声音。 在看见江书婠后,她眼眶一红,忙跑到她的身边:“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阿枝一边激动的说道,一边上下端详着江书婠:“小姐,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江书婠扶住她的手:“阿枝,先回院子。” 阿枝闻言,欲言又止。 “说。”江书婠的眼神一沉。 阿枝微微犹豫过后,脸上带着不忿:“小姐,您的院子,被,被二小姐住了。” 当日江书婠离开后,第三日江之遥就央哄着江大人,想住进江书婠的院子。 一开始江大人没有同意,但是在接到礼部侍郎的调令后,心情大好便同意了。 江书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江家,在送自己去山庙时,便没有打算让自己回来。 “呵。”江书婠忍不住冷笑出声。 亏她还整日惦记着他们会来接自己。 “小姐,您别伤心,您这不是回来了吗?”阿枝伸手扶着江书婠,声音中满是心疼。 江书婠这才感觉到阿枝的手粗糙许多。 “阿枝,你的手。”她拿起阿枝的手仔细看了起来。 阿枝忙将手背在身后:“小姐,奴婢没事。” 江书婠深深的看了一眼阿枝的手:“走,去院子。” * 院子里,江书婠种植的那颗山茶花树已经被砍下,院子里的布置都大变样。 “大、大小姐!”一个扫地的丫鬟在看见江书婠后,满眼的惊喜和意外。 “大小姐,您回来了!” 这是当初江书婠身边的二等丫鬟,现在却在扫地。 丫鬟的声音将不少人引了出来,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行礼。 “什么声音这么吵?”江之遥一脸不耐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在看清江书婠的脸后,眼睛一睁。 “你怎么回来了?” 江书婠并未回应她的话,而是扫视一圈后:“给你半刻钟,拿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院子。” 江之遥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后讥笑一声:“你?江书婠,你哪来的架子。” “如今这个院子父亲已经给我了。” 在上次江大人饮酒后,她便听到他说,往后江书婠都不会回来了。 江书婠定定的看着她:“你不让?” “不让。”江之遥手扶在门框。 江书婠点点头,上前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缓缓勾起嘴唇:“好。” “啪!”江书婠抬手朝着她挥了一巴掌。 在江之遥还未反应过来时,反手又是连着三个巴掌。 “你!你......”江之遥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对自己动手,“江书婠,你敢打我?”。 江书婠一个月在山庙做苦活,手里也有了些力气。 此刻江之遥的脸已经红肿起来,一脸委屈和不甘。 “滚,是不滚?” “江书婠!”外面传来江大人带着怒气的声音。 “爹,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听见江大人的声音,江之遥忙跑了过去。 跟在江大人后面的,还有江老夫人和江夫人。 此刻看见江之遥的脸后,她们二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书婠。 “婠儿!怎可这般行为粗鲁。”说话的是江夫人。 她看着眼前这般粗暴的江书婠,眼中满是指责。 “你的仪态规矩呢!” 江书婠抬手扶了扶自己耳边的碎发:“父亲不是说,女儿的这些规矩礼仪都是无用的东西吗?” “既然无用,便不用留着。” 她说完,迎上江大人的目光:“父亲,这个院子是我的,如今被人破坏了,还请您在明日前,恢复原样。” “你!”江大人心中愤怒不已,伸手指着江书婠。 但是想到摄政王,手猛然放下。 “来人!将二小姐的东西都搬回她原来的院子。” “恢复大小姐院子原样!” 说完,一甩袖子便离开了。 江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神色慈祥:“你父亲只是一时气你失仪,你莫要同你父亲置气。” 江书绾看着自己这个伪善的祖母,淡笑不语。 江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行了,你今日刚回来也累了,先歇着吧。” 说完,带着江夫人离开。 江夫人在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江书婠,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 摄政王府。 裴鹤安回到府中后,便将府医兼管家伯俞叫到跟前重新把脉。 “王爷,您体内的毒素都逼出来了,这次幸好莫逍及时给您用了散毒丸,不然......不好处理啊。”伯俞收回手,低声开口。 裴鹤安的眼底划过一丝寒意。 这次他亲自去军营巡查,竟然这般巧合的遇见山贼? 那些山贼可更像是死士。 “看来太后这次是想破釜沉舟了。”叶麒的脸上同样带着寒意,声音隐隐有着杀意。 “最近王爷不多插手,太后是以为您怕了不成?” “王爷,不如...属下连夜去一趟皇宫。”叶麒说这话时,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反正如今朝堂大半在王爷手中,太后一死,最是清净。 “不可,若是这样,那天下万民必然会将矛头指向王爷。”莫逍忙开口制止。 裴鹤安缓缓将衣袖整理好,声线随意:“太后将常家女赐婚给侯门世子,不敬先帝,插手朝政,本王要在明日皇帝御案上,看见此类折子。” “是,王爷!”莫逍拱手应是。 随后,又听见裴鹤安道:“伯俞,去收拾一个院子出来,给王妃住。” “是!啊??”伯俞先是拱手应是,随意一脸惊愕。 “通知宗人府,动作快些。”裴鹤安并未理会伯俞,而是看着叶麒吩咐。 “是!” 等叶麒等三人都出来后,伯俞抓着叶麒的手:“什么、什么王妃啊?” 叶麒和莫逍对视一眼:“很明确啊,咱们未来的摄政王妃。” 说完,二人便离开了,独留下一脸懵逼的伯俞。 屋内,裴鹤安一身月白中衣,看着手里的扳指,眸色渐沉。 想到她今日在定远侯府的模样,嘴角轻嗤。 江书婠,还算有点意思。 第6章 太后召见 第二日一早,江书婠便接到了太后召见的圣旨。 “江大小姐,请吧。”来人正是太后身边的公公,此刻声音尖细,昂首挺胸,垂着一双眼眸看着她。 江书婠神色如旧:“臣女换身衣裳便来。” 不想,那公公声音更尖细几分:“换什么换,太后召见理应立马前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兰花指指着江书婠,言辞带着教训。 江书婠平静一笑:“拜见太后总要正衣冠吧,公公您说呢?” 你公公一噎:“快点儿吧~” 屋子里,阿枝为她换好衣裳后,有些担心:“小姐,您说太后会不会是要怪罪您啊。” 江书婠冷笑一声:“太后赐婚时怎么不想想我?” “别担心了,去把冬天的护膝给我绑上。” “啊?”阿枝一愣,还是忙从柜子里将护膝拿出来,“小姐,这会不会太热了。” 江书婠摇头。 热点总比疼了强,她皮肤细嫩,一点小伤都要疼很久。 * 寿康殿。 “江大小姐,就在这里等着吧。”那公公在将江书绾带到殿前的院子时,阴恻恻的开口。 江书婠丝毫不意外,而是恭敬的站在院子中央,低垂着头。 那公公在说完后,便朝着里面而去。 一个时辰后,江书婠依然站在院子中央,殿内丝毫没有动静。 阿枝看了一眼江书婠,眼中带着心疼和担心。 太后这是在给小姐下马威了。 江书婠的神色一直都未变,一如刚才时的恭顺。 “江大小姐,太后娘娘请您进去。”又过了一刻钟,带江书婠进宫的太监才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嚣张道。 江书婠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腿:“是。” 当江书婠走进大殿时,在最前面的椅子上已经坐着一个穿着明黄色牡丹花纹宫裙的女子,约莫三十多的样子,凤眼微睁,妆容得体。 手上的护甲皆带有凤凰图案,气势高贵,隐含压迫。 “臣女江书婠,见过太后娘娘,愿娘娘凤体安康。”江书婠眼眸微垂,面色恭顺,规规矩矩的行礼。 太后的眼睛在江书婠身上上下打量:“抬起头来给哀家瞧瞧。” 她并没有叫江书婠起身。 江书婠微微抬头。 “倒是个美人胚子,便是放在后宫,也算数一数二了。”太后声音平静的点评着江书婠。 “难怪能勾上摄政王。”这话便带着贬低了。 不想江书婠神色丝毫不变,根本看不出她的羞愧或者不满。 太后的眼珠一动:“起来吧。” “是,太后娘娘。”江书婠从地上起身。 面对自己,江书婠依然沉静稳重,这让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听说,摄政王有意你为摄政王妃?” 听见太后的话,江书婠心道终于来了。 “回太后娘娘,摄政王说已经派内务府准备了,其余的臣女不知。” 太后脸上浮出不悦,看向江书婠的眼神也带着审视。 “无媒无聘终究不圆满,哀家当初给你前未婚夫一封赐婚圣旨,今日便也给你一封。” “往后,也不会有人在你婚事上面有说道。” 太后说完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似在询问她的意见:“你说呢?” 江书婠心底一寒,今日若是有太后的这赐婚圣旨,往后自己在摄政王府无法自处。 摄政王同太后本就是敌对。 他府中的钉子大多是太后借关怀之口安插在王府中的,自己的用处不就是帮王爷拔除那些钉子吗? 若是太后赐婚,那自己的处境便不明了。 摄政王向来谨慎多疑,但时候定然会怀疑自己的立场,必然会想办法将自己除掉...... 对于太后而言,她只是一个棋子,即便废了也无影响。 可若是没有摄政王的庇护,自己回京也是枉费,定然会再次被家族抛弃。 “太后娘娘问话,还不快回答!”太后身后的嬷嬷严声斥责。 这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了。 江书婠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于是福身道:“多谢太后娘娘好意,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眼神一沉,声线也冷了不少。 “只是太后刚为周世子赐婚,那常滢的身份受百姓唾弃,如今京中已经有人对太后娘娘有不了解的言论......” “若是太后娘娘再为臣女赐婚,臣女担心有不知情之人会以为太后娘娘是为了拆散江家和定远侯府婚事才如此......” 不等江书婠说完话,太后身边的嬷嬷便厉声斥责:“放肆!” “太后娘娘岂是你能诋毁的。” 那嬷嬷双眸怒睁,看了一眼太后之后,便对着殿外的宫女吩咐:“来人,掌嘴!” 在她说完后,江书婠的心头先是一坠,随后深呼一口气将眼睛闭上。 罢了,总是要有这么一次。 即便今日太后找不到借口处罚自己,明日也能找到更好的借口。 “来人!”那嬷嬷说完后,不见有宫女进来,于是抬高几分音量。 在她说完后,从殿外走进一个人。 “太后娘娘好大的威风,本王的王妃也是一个奴才能随意掌嘴的。” 是裴鹤安! 江书婠忙睁开眼睛转头看去。 想必他是下朝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朝服。 在看见他时,江书婠心头一松。 今日他身上的朝服,更让他平添了几分杀伐之气,可那双似着寒潭般的眼眸却莫名让她心安。 “摄、摄政王。”那嬷嬷面上带着惊慌,回头求救般地看向太后。 太后此时脸上已经不是刚才的雍容沉静,而是有些乱了阵脚。 “摄政王,哀家的宫殿你怎可随意登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裴鹤安。 后宫的外臣禁地,今日裴鹤安可以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进来,那明日他岂不是会轻易将自己暗杀。 “怎么没人通报!”她从凤榻上站起身,朝着外面开口。 裴鹤安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不曾理会太后。 当他走到江书婠身边时,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动不动就跪的毛病,得改。” “是。”江书婠眼含笑意,脆生生的应着。 “摄政王,你这是何意。”在确认自己殿外的人都被控制起来后,太后凤眸微沉,质问道。 裴鹤安这才看向太后:“太后这是何意?” “本王只不过是想念自己的王妃,便亲自来接人。” “怎么到了太后嘴里,变了味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明晃晃地打量江书婠,在看见她并无异样后,满意的点头。 太后知道,这是他在警告自己。 可是这让她心中更加不悦。 如今裴鹤安竟然连面子上的恭敬都没有了。 “叶麒。”裴鹤安并不在意太后的神色,而是侧眸对着叶麒开口。 “属下在!”叶麒拱手回应。 裴鹤安看着江书婠:“阿婠,刚才是谁想对你动手?” 阿婠二字重重的击打在江书婠的心头,她眼底是一瞬慌乱。 不过很快,便稳住心神。 “是那个嬷嬷。” 裴鹤安满意地点头。 “叶麒,将人带下去,处以棍刑。” 第7章 撑腰 “是,王爷。”叶麒一挥手,便是两个麒麟卫。 在看清麒麟卫时,太后惊慌的捂着心口,跌坐在椅子上。 已经无法稳住自己的神态。 “裴鹤安,这里是后宫!”说这话时,她隐隐带怒吼。 嬷嬷在被麒麟卫抓住时,忙转头朝着太后求救:“太后娘娘,救救奴婢啊!” 棍刑可是将人活活打死的。 “太后娘娘!” 嬷嬷的声音凄厉急促,双手双脚不停的挣扎。 此刻跪在殿外的那个公公早已经满脸惨白。 一向爱比做兰花指的双手不断的颤抖。 此刻心中无比后悔,和惊惧。 麒麟卫从不拖沓,即便那嬷嬷再挣扎,还是被拉在殿外。 太后才察觉麒麟卫打算在自己殿外,当着寿康殿宫女太监的面,杖杀自己的贴身嬷嬷时,心底的怒气更盛。 “裴鹤安,你这是以下犯上!” 她彻底忍不住自己的怒火。 裴鹤安这同当众掌掴自己有何区别。 “太后,注意凤仪。”裴鹤安语气沉了沉。 “太后还是好好想想,怎么面对百姓朝臣的异议吧,常家女的事,可还没完。” 说罢,他伸手牵起江书婠的手,朝着殿外走去。 丝毫不理会身后太后的斥骂。 当走出殿外时,那嬷嬷的下半身已经满是血污,那身贵重的宫服早已同皮肉粘连在一起。 她的痛呼声和殿内太后的斥责声融为一体。 所有宫女太监都将头压在地上,战战兢兢。 江书婠在刚看见这一幕时,心中也是一颤,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但是身旁站着裴鹤安,她强压下自己的不适,逼迫自己看着。 一直到那嬷嬷断了气,她的呼吸还未稳下来。 * 马车上。 江书婠乖乖的坐在马车左侧,一言不发。 裴鹤安坐在最中央,闭目养神。 从出宫到现在,二人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江府门口,马车停下后,江书婠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臣女告退。” 她看着裴鹤安闭着的双眼,猜不到他此刻的情绪。 在她以为他不会回应自己时,才听见他闻不可查的嗯了一声。 江书婠听清后,轻手轻脚的从马车上下来。 “王爷慢走。” 马车缓缓离开,一直等看不见马车后,江书婠的腿一软,跌在一旁的阿枝身上:“我们先回院子。” “是,小姐。”阿枝今日也吓坏了。 但是她比起江书婠还好些,毕竟见过厨房杀猪杀鸡。 ———— 小皇帝的御台上,弹劾太后的奏折已经将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遮住了。 他脸上有些不符合年纪的阴沉。 “母后总要多管闲事,如今倒好,文官弹劾她违背父皇命令,不敬父皇。” “百姓说她偏袒罪臣。” “今日全是关于此时的折子,朕看了这么久,全都是!全都是!”小皇帝越说越气,最终将折子一个个的扔在地上。 神色越发阴沉。 “皇上,您息怒啊,当心气坏身子。”身边的太监忙开口劝诫。 他刚说完,便有一个宫女匆匆从外面走进来:“奴婢见过皇上。” 小皇帝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在认清楚是太后宫里的人后,压下心中的不满。 “说。” “请皇上去看看太后吧,太后娘娘被摄政王气晕了!”宫女声音急切。 什么? 小皇帝的眉头一皱:“太后晕倒了?” 在想到是摄政王气晕是,他的嘴角缓缓勾起。 “走,随朕去瞧瞧太后。” * 太后宫中,当小皇帝听完今日的事情后,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此刻十分阴冷。 该死的! 母后到底在做些什么蠢事! “不过是一个女子,母后难为她做甚,白白给摄政王递理由。”小皇帝站在太后的榻边,不停的走来走去。 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 此时才有几分孩童的模样。 太后躺在榻上,胸腔上下起伏。 “闭嘴!” 她斥完后,小皇帝停下脚步,只是脸上的怒气丝毫不减。 “你懂什么,裴鹤安从来对女色无意,当初哀家派了那么多风情无比的女子去勾引。” “那些女子不是死便是残,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摸到。” 太厚说完后,缓了一口气:“如今他公然为这么女子出头,必然是用了心的。” “哀家借机赐婚,即便不能将这个女子把握在手里,也能在他们夫妻之间留下一根刺。” “后宅的影响,决不能低估。” 小皇帝脸上的怒气慢慢淡下来,似乎在思索太后的话。 “可是,如今母后您不能再赐婚了。” “朕以为,母后您应该避避风头了。”小皇帝说完后,转头看向太后。 太后的脸色一顿:“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后,如今百官和百姓对您都有怨言,朕真的很为难啊。”小皇帝看着她的脸。 “母后,现下为了安抚他们,只能让您先委屈一段日子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的声音冷了几分,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有着陌生。 “朕以为,太后先在寿康殿静心修养一段日子吧。” 说完,小皇帝不再看她,而是急匆匆走了出去。 “皇帝!”身后的太后的声音。 当小皇帝刚回到自己的御书房,便下旨罚太后禁足。 这道圣旨一出,虽然失了孝道,但是安抚了朝堂和百姓。 * 定远侯府。 定远侯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周淮,面上都是怒气:“逆子!” “你还要将她留在侯府?你可知,如今百姓是如何说你,如何说定远侯府的?”定远侯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周淮的面前,声音拔高。 一旁的定远侯夫人脸上带着心疼,但更多是也是怒气。 “定远侯府几代人的心血,不能因为你的任性而毁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扶着周淮的肩膀。 “淮儿,当初母亲默许你退了江家的亲事,已经纵容你了。” “母亲可以接受她是孤女,但是不能接受她是罪臣之女,侯府也不能接受!”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声音重了许多。 周淮紧皱眉头:“不,母亲,若不是我将她带回京,她的身世也不会被查出来,她依然是百姓爱戴的善女。” “蠢货!”定远侯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定远侯夫人推开,抬手就是一巴掌。 “她明知道自己身份,依然想来攀附,这不是将侯府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还你的错?若不是她惦记权利富贵,她会跟着你来京中?” 定远侯站起身:“一个小小女子便让你这般癫狂不知分寸,看来她不能留了。” 定远侯声音中的杀气隐隐透露。 周淮忙跪行上前:“不,父亲,我不能失去她。” “她已经很可怜了,若是我再不要她,她还怎么活啊!” “不能活就死!”这话是定远侯夫人说的。 她说完后,给了自己贴身嬷嬷一个眼神。 嬷嬷瞬间会意,刚抬腿打算走出去时,便被周淮察觉了。 “母亲,她肚子里已经有我的孩子了!” “什么?”定远侯夫人惊呼出声。 她已有身孕,那岂不是...... 她早就同自己的儿子暗通曲款了? 等孩子生下来,众人都会知道。 到时候又要被人诟病。 “家法!侯爷,请家法!”此刻她心中对周淮也没了心疼,一边捂着心口,一边对着定远侯开口。 第8章 聘礼 当江书婠刚回到院子里,便被江大人身边的长随叫到了书房。 书房内,江书婠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江大人,眼中满是复杂。 从小,她的这父亲便不同自己亲近。 年纪大些,母后和祖母要求她举止得体,不能像江之遥那样撒娇卖痴。 “父亲,寻女儿有何事?”她很快将自己眼中的复杂掩盖下去,声音平静冷清。 江大人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这个嫡长女,最终在脸上闪过一丝满意。 “你也是个有本事的,能搭上摄政王。”他说这话时,语气中隐隐有赞意。 原本还以为她是无用的了。 不想竟然还有大惊喜。 江书婠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如今为父已经是礼部侍郎,但到底有限制。”他说到这里时,微微停顿。 “若是能直接成为礼部尚书,那你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啊。” “你作为摄政王妃,底气也足些。” 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她竟然以前没有看出来,自己的这个父亲这般贪心势力。 “你说呢?”看江书婠没有开口,江大人眼底快速闪过一丝不满,语气也沉了几分。 江书婠轻笑一声:“父亲,如今女儿还不是摄政王妃,若是此时为您开口,恐惹摄政王不满。” 江大人面上闪过一丝恍然:“婠儿说的对。” “此事也不急在一时。” “今日宗人府已经派人来传话,五日后是吉日,为父会告知你祖母和母亲,尽快打点好一切。” 江大人从椅子上站起身:“婠儿,你是江家人,江家好,你才能更好。” “你的嫁妆,为父已经告知你母亲,多加五成。” “多谢父亲。”江书婠不着痕迹的远离他一步,恭顺的行礼。 江大人看她如此,十分满意:“好,你先回去吧。” “是。” * 从书房内出来,江书婠的神色瞬间一变。 转头看了看紧闭着门的书房,嘴角扯起一丝冷嘲。 礼部尚书?他钻研多年,还是依靠牺牲自己的女儿才换来的侍郎之位。 如今还想成为尚书。 简直痴人说梦,大白天的就进梦里了。 ———— 刚回到院子里,便看见院子里满是红木箱子。 江夫人站在中间,指挥着人清点。 在看见江书绾后,对着她招手:“婠儿,过来看看你的嫁妆。” 当江书婠走过来后,她将手中的嫁妆单子放在她手中:“这里面都是你的嫁妆,你祖母用自己的私库又给你添置了些。” “母亲从你哥哥那也给你挪了一些,这些都是为了让你出嫁体面。” 说到这里,她看着江书婠的眼睛:“你要记得你哥哥的好。” “原本你哥哥也是要议亲了。” 江书婠的心中一沉,神色不变。 “阿枝,派人核对好便放进库房吧。” “辛苦母亲了。”江书婠对着江夫人微微行礼。 江夫人的心底有些不舒服,但是也说不清。 “你哥哥会在你成亲前赶回来,亲自送你上轿。”说完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江书婠回到自己的屋子,神色低沉。 她转头,看向了自己书架子上的那个木雕风筝。 那是她的哥哥江致远在她年幼时,亲手为她做的。 当初,她看见有人放风筝,便羡慕不已。 江致远得知后,从书院回来便给她带了一个。 当时,江书婠开心极了,带着丫鬟便去了前院放风筝。 风大风筝线断了,她因此大哭,失了体面礼仪,被江夫人罚跪许久。 在三日后,便收到了江致远送来的木雕风筝。 这个风筝,再不会断了,但是她不知她的哥哥,可还一如既往...... “小姐,摄政王府送聘礼来了。”门外,是阿枝的声音。 江书婠心底一紧张,忙起身将门打开。 “人在哪?” “回小姐,在前厅呢。” 等江书婠匆匆去了前厅后,便看见叶麒和莫逍二人站在最前面,身后的由麒麟卫抬着的一箱箱聘礼箱子,一直从前厅排到府外。 此时江老夫人等人都已经在了。 江大人客气的同他们说着什么,却不见回应。 “属下见过王妃。”在江书婠刚走进去时,便有麒麟卫行礼。 叶麒和莫逍转头同时拱手:“王妃。” 江书婠点点头:“不用多礼。” “王妃,这是两百八十抬聘礼,请您过目。”叶麒将一个单子拿给江书婠,神色恭敬。 江书婠并没有看那个单子,而是笑着让人将聘礼收下。 全程忽视了江家众人。 “王妃,这是郑嬷嬷和秦嬷嬷,以后跟在您跟前伺候。”莫逍指着一旁的两个嬷嬷,温声介绍。 江书婠扫了一眼两个嬷嬷,微微点头。 一直到叶麒和莫逍离开,也并没有对江家众人开口。 江大人勉强着自己的脸色,一直将人送走。 第9章 江致远 太后被禁足,朝中向着太后的那些朝臣最近都十分谨慎,而摄政王一派的大臣最近都是十分舒心。 定远侯府世子卧床不起的消息一出来,不少人私下嘲讽。 小皇帝当众将太后当初的赐婚圣旨撤回来,更让定远侯府处于尴尬的境地。 裴鹤安明闯寿康殿,打死太后亲近嬷嬷一事,无人敢提出来,都将其压在心底。 当然,如今京中最热闹的事,便是摄政王娶妻。 尤其是,未来的摄政王妃是曾经的定远侯世子未婚妻。 前段日子,名声尽毁的江家大小姐,以前的京中第一才女。 就连茶楼里,也被说书人改成一个故事来讲述。 只不过,里面的定远侯世子成为了一个糊涂蛋,摄政王成了一个救美的英雄。 当叶麒将这些说给裴鹤安时,他冷笑一声后,眼底闪过一丝可笑。 自己竟然还能成为救美的英雄。 他听惯了骂他狼子野心,暴戾残酷,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有好名声。 “王爷本就是救美,若不是王爷,王妃在那山庙之中,不一定能活下去。”说话的是莫逍。 在将江书婠带回京中时,他便已经将她在山庙那一个月的事都查清楚了。 自然也知道,她过得是什么日子。 对于一个十指未沾阳春水的贵女来说,她根本就坚持不下去。 江家这何尝是让她避风头,简直就是打算任其自生自灭的。 可笑的是,对外江家说的是江书婠自愿去山庙修行。 在莫逍说完后,不知裴鹤安在想什么,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弹劾太后的折子不能停,既然禁足了,便让她多安分安分。” “是!”莫逍敛神,瞬间变得恭敬严肃。 ———— 太后一事,已经有不少朝臣处于摇摆观望中。 实在是太后这般容易的被摄政王拿捏,小皇帝又不敢同摄政王对上,他们就算跟着太后,也得不到什么。 最近一段日子,不少太后在朝中的人都被清算。 若是太后再不能从禁足中出来,那他们不能不为自己为家族重新打算了。 当然,在愁云密布的朝中,也有春风得意之人。 江大人最为得意。 刚下朝,便有往日对他不屑一顾的朝臣主动攀谈:“江大人,最近家中有喜,可要到时候给我一封请帖,让我也沾沾喜事啊。” “是啊是啊,到时候我等一定重礼相贺。” 另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大人上前笑道:“江大小姐蕙质兰心,又是京中第一才女,如今同摄政王真是相配啊。” 听着周围人的奉承,江大人心中十分痛快。 嘴上不停的应着。 一直等他离开,那些奉承的人一改脸色。 “竟然有一日让他得意起来了。” “哼!墙头草随意攀附的人,能有多久的得意。” “还不是有个好女儿,竟然得了摄政王的眼。” 其中只有那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大人没有说话,而是眼中带着算计。 他便是如今的礼部尚书。 他是裴鹤安的人,同样很清楚江大人的品行。 当初为了礼部侍郎的位置,将自己的女儿扔去山庙,如今可以成为摄政王的岳父,他定然会对自己的尚书之位有觊觎之心。 * 江家,江之遥的院子里。 江之遥这几日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不曾出去,可是江书婠出风头的事都传入了她的耳中。 “小姐,您消消气,先喝口茶吧。”丫鬟一进来,便看见她带着冷意的眼神,心中一坠,忙上前安抚。 看了一眼丫鬟拿上来的茶杯,她挥手将其摔在地上。 “这是什么杯子,连江书婠院子里的一半都比不上!” 在江书婠的院子里回来后,她便哪哪都不顺心。 丫鬟脸色一顿,抿嘴不敢说话。 大小姐是嫡女,自然样样的好的。 二小姐为何总是认不清呢。 “姨娘呢?”忽然,她看着丫鬟问道。 丫鬟忙回答:“回二小姐,应当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吧。” 听见丫鬟的话,江之遥心中对自己的姨娘又多了一份怪怨。 她若是能争争气,将父亲的心拴在身上,自己也不会落后江书婠这么多。 可她整日只知道在自己的院子里,跟个鹌鹑一样。 没出息! “走,跟我去瞧瞧。” 江之遥率先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她就不信,江书婠就一直能这般好运? * 江书婠一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同裴鹤安送来的两个嬷嬷学规矩。 她虽然已经熟识规矩,但是嫁给裴鹤安后,这些是不够的。 郑嬷嬷看着江书婠,眼中满是欣慰。 “如今王妃的礼仪已经没有问题,其余的到时候奴婢会提醒您。” 江书婠听见郑嬷嬷的话,心中一松,原本绷着的情绪也缓和许多。 她拿过水杯抿了一口。 “郑嬷嬷,往后我院子里的便交给你和秦嬷嬷了。” “是,王妃。”郑嬷嬷和秦嬷嬷同时开口。 郑嬷嬷擅长对外的事,秦嬷嬷擅长厨艺和医术,所以更多的适合对内的事。 既然裴鹤安将她们二人送给自己,江书婠便打算好好用起来。 在江家,她只有阿枝一人跟在身边,其余的虽然也听话,但是大多是母亲的人。 她并不打算带走。 “小姐,大少爷回来了。”阿枝从外面进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 听见江致远回来,江书婠的情绪有些复杂。 “走吧,去看看。” 在去前院的路上,她面色低沉,心中不断的在想。 哥哥,还是以前的哥哥吗? 在江致远十四岁时,便被送去外面求学,已经走了三年。 当初,自己被退婚后,立刻被送去山庙,便是为了不影响哥哥的婚事。 如今自己回来,母亲话里话外都是要她为了哥哥着想。 这些,不知地他是否清楚。 很快,便到了前院。 她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江夫人关切的声音。 “远儿瘦了,母亲要好好给你补补。” “这衣裳,怎么不是母亲上个月给你送去的布料做的啊?” “可是在外缺银子?” 江夫人声音急切,丝毫不能让人插一句话进去。 听着她细致入微的关切,江书婠心中一凉。 上个月,她记得给远在外地的哥哥送布料,却没有想过给自己送一件厚衣。 “妹妹!” 一道惊喜的男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第10章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抬头看去,是一身白蓝色长袍的束发男子,面容俊朗清爽,此时眼睛微亮,看向自己时,满眼宠溺。 不等她动作,便看见江致远朝着自己走来:“婠儿,哥哥给你带了礼物。” 听着江致远一如既往的声音,江书婠的眼角一酸。 “哥哥。”她迎了上去。 江致远扶着她的肩膀,细细打量:“妹妹如今更是一个美人胚子了。” “怎么近来两个月不给哥哥来信了?” 江书婠抿了抿唇:“听母亲说哥哥在准备科考,恐扰了哥哥的心境。” 江致远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会。” “此次听母亲说你要成亲了,哥哥快马加鞭回来,就怕不能多见你几日。”江致远说这话时,眼中有些不舍。 一直在她心中的小姑娘,竟然已经要嫁人了。 江书婠忍住泪意,笑道:“哥哥回来的正是时候呢。” 当他们坐下后,江致远看着江夫人:“母亲,前段日子儿子听说周世子治水有功,可是因此提前了和妹妹的婚事?” 江致远的话,让江夫人的脸色一僵,看了一眼江书婠。 江书婠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哥哥从始至终,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哥哥,婠儿要嫁的不是周世子。” “什么?”江致远将眼神放在江书婠身上,脸色瞬间变了。 他看着江书婠,眉心紧蹙:“婠儿同他有婚约,怎么会......” “周世子在南边遇见一个女子,说此生只要那一个女子,所以,来退了同我的婚事。”江书婠说这话时,十分平静。 好似说的都是旁人的事。 江致远从椅子上腾的站起来:“什么?周淮他岂敢!” 他看向江夫人:“母亲,此事为何我不知道?” 他不敢想,自己的妹妹会叫外人如何说道。 又是如何度过那段日子的。 忽然,他眼神一动:“那,妹妹要嫁之人?” 他的心提了起来,生怕妹妹会随意嫁给一个人。 江夫人此时开口:“是摄政王。” ? “摄政王?”江致远更惊了。 此刻他整个人都好似是懵的。 自己离家三年,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周淮他欺负你,你为何不写信告诉哥哥?” 缓了一会儿,江致远看着自己的妹妹,满眼痛心。 江夫人想要开口避开这个话题时,便听见江书婠的话:“祖母和母亲说为了避风头,便让我先去京外山庙待一段日子。” “京外山庙?”江致远将目光停留在江夫人身上。 他的眼中带着疑惑,试探和不解。 江夫人受不了自己儿子的眼神,站起身快速道:“你祖母还等着你,快去拜见祖母吧。” 江书婠眼角含冰,垂眸掩下自己眼中的讥讽。 _———— 晚间,江致远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整个人气势一变,原本清朗温润的脸也阴沉了下来。 “周淮......你敢欺辱我妹妹!” * 第二日一早,江致远朝着外面走去,在府门前遇见了穿戴整齐打算出去的江之遥。 “大哥。”江之遥的眼底快速划过意外,随后上前行礼。 江致远上下打量一边江之遥后,语气冷淡:“这么早,打算去哪?” 江之遥低垂着头:“瑶儿今日想去首饰楼瞧瞧,为姐姐添嫁妆。” 江致远点头,随后抬腿率先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江致远的背影,江之遥的眼中带着嫉妒。 凭什么她江书婠样样都是好的。 明明自己也是江致远的妹妹,可是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看在眼里。 在他心中,自己只比府中的奴婢强一点罢了! “小姐,咱们还去吗?”身边的丫鬟低声询问。 江之遥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狠厉:“去!” 丫鬟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后跟了上去。 * 寿康院。 江老夫人轻闭着眼睛,在听见自己贴身嬷嬷的话后,缓缓睁开眼睛。 “老夫人,可要奴婢跟着。”嬷嬷压低声音,眼中带着防备。 江老夫人冷哼一声:“她是个有野心的。” 江之遥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同江书婠争,她是知道的。 不过都算不得什么,她也不愿插手。 若是江书婠连一个庶女都压不住,那更不值得她出手。 “只是,大小姐即将嫁入王府,若是二小姐做的事真的影响了大小姐,那......摄政王会不会?”嬷嬷看江老夫人没有回应,便小心开口。 闻言,江老夫人的眼神也沉了几分:“你派人跟上吧。” 毕竟婠儿嫁入王府要紧。 “是。”嬷嬷应声退下。 ———— 江书婠在听见郑嬷嬷的禀报后,拿着剪刀的手一动,一支朝着窗外长的枝丫瞬间落地。 “小姐,奴婢已经派人跟着了,只是,好似老夫人那边的人也在跟着了。”郑嬷嬷看了一眼姜穗宁,再次开口。 姜穗宁的眼中丝毫没有意外。 这江家后宅的任何动静,都在自己那个好祖母的眼中看着。 “不用理会,该怎么做便怎么做。”江书婠丝毫不在意这一点,而是淡声吩咐。 自从昨日将江之遥赶出院子后,江书婠便派人一直盯着她。 按照江书婠对江之遥的了解,她不可能乖乖忍下自己当众的那几个巴掌。 果然,才一日她便坐不住了。 郑嬷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是,小姐。” 等郑嬷嬷离开后,江书婠将阿枝叫了进来。 “小姐。”阿枝走进来后,一脸恭敬。 江书婠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拉过来:“你的手怎么样了?” 阿枝有些躲闪,想将自己的手收回去。 “告诉我,江之遥怎么欺负你的。” 阿枝张了张嘴:“二小姐,她,她没有。” “阿枝。”江书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定定的看着阿枝。 “你代表的是我的脸面。” 阿枝闻言,抿了抿唇:“小姐,二小姐说奴婢粗俗无教养,便叫奴婢给外院看门的小厮洗衣裳,还有二小姐身边的丫鬟。” 江书婠心中翻涌,眼底缓缓浮出一抹红色。 第11章 愚蠢 阿枝从小跟在她身边,粗活从未干过,更是同自己一起读书习字,江之遥这般做法,不过是仗着自己不在罢了。 “好,很好。”江书婠一字一句,明显有了怒气。 昨天她发现阿枝状态不好,便叫她休息了一日,所以还一直没有问过。 “好一个江之遥。”江书婠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 江之遥一路来到京外一个偏僻的药铺中。 此时的江之遥做了一番伪装,脸上带着面纱。 “贵人要点什么?”小二在看见江之遥和她的丫鬟后,便瞬间看出来她们身份不是普通百姓。 江之遥嫌弃地看了一眼这狭小的药店,伸手捂了捂鼻子。 小二眼底快速闪过一丝鄙夷。 他们这个药店偏僻,又不在京中,但是该有的不该有的药,都有。 这么多年,不少京中人来同他买药,不缺的就是江之遥这种。 “你们这里,可有让人伤脸的药?”江之遥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丫鬟瞬间会意,开口询问。 在听见这话时,小二的脸上带着谄笑:“有有有,贵人要的是能治好的还是不能治好的?” 江之遥听见小二的话,眼睛一亮,不等丫鬟开口,便直接道:“要治不好的!” 小二脸上闪过不屑,随即道:“有,就是贵点。” ...... 当江书婠听到郑嬷嬷的回禀后,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这么多年,江之遥好得没有学到,后宅的一些腌臜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老夫人院子里可有动静?”她看向阿枝,声音带着一丝散漫。 阿枝想了想:“回小姐,没有。” “嗯。”江书婠点点头,随后看向郑嬷嬷,“嬷嬷,我这人心硬,旁人对我不好,我定然是要十倍还回的。” 郑嬷嬷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郑嬷嬷说完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在她即将走到门口处时,再次听见了江书婠地方声音:“做事不必瞒着。” 郑嬷嬷脚步一顿:“是!” “小姐,老夫人会不会因此对您不满。”阿枝有些担心。 江书婠无所谓地摇摇头:“她会如何想,同我无关。” 她就是要告诉她们,自己睚眦必报! “小姐,三小姐求见。”外面的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江书婠闻言,顿了顿:“就说我有事,不见。” 江家三小姐江之歌也是一个姨娘所出,性子怯懦,基本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 只是向来规矩。 丫鬟听见她的话,恭敬地应声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 当晚,在江之遥用过膳打算睡觉时,便感觉自己身子有些不适。 她只觉得浑身有些瘫软,脸上火辣辣的。 “小姐,您怎么了?”丫鬟看出她的不对劲,一脸关切。 江之遥摇摇头:“把这香灭了,闻得我心烦。” 丫鬟看了一眼香炉,这都是平日里点的安神香。 但是她也不敢多嘴,忙将香灭了。 “下去吧。”江之遥不耐的挥了挥手,转身躺在榻上。 等丫鬟离开后,江之遥想到自己今日带回来的东西,嘴角缓缓勾起来。 半时辰后,江之遥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自己的脸上不对劲。 在夜色中,她忍不住伸手抓了抓。 却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有些湿润,闻起来隐隐有股血腥味。 她眼睛蓦然睁大:“来人!” 她惊慌地从榻上坐起来,对着外面大喊。 当丫鬟进来后,忙将烛灯点燃。 在看见江之遥的脸后,丫鬟面色大变,尖叫出声。 江之遥的院子瞬间都亮了起来,已经睡着的丫鬟婆子都穿好衣裳出来。 “不、不可能!”江之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惊恐。 怎么会? 今日跟着她一起去城外的丫鬟此时也一脸惊吓。 “二,二小姐。”她浑身颤抖,心中不断地怀疑是不是自己将药下错了。 江之遥将面前的铜镜砸在地上,整个人十分焦躁。 “奴婢去请大夫!”丫鬟刚说完,便被江之遥拉住了。 “不能去!”江之遥眼神狠厉。 丫鬟一脸紧张:“小姐,可是您的脸。” 江之遥心中快速盘算,最终道:“今日晚膳是不是多了一份点心?” 丫鬟忙不迭点头:“是,今日那道点心厨房做了好几份,奴婢想着给小姐带一份尝尝。” 江之遥紧紧的闭着眼睛:“去厨房打听,今日江书婠院子有没有这道点心。” 此刻她的表情狰狞,死死的盯着一角。 就算她毁了,也要带上江书婠! 丫鬟也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忙转身离开。 不多时,她便匆匆跑了回来:“小姐,今日大小姐院子里的阿枝拿晚膳时,也拿了一盘点心。” “好,好。”江之遥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被她挠破的划痕处,血不断浸出来。 “给我穿衣裳,我要去见祖母。” “是,小姐。”丫鬟心中不安,但是不敢多说什么。 在临走时,江之遥让丫鬟将那盘点心带上,同时给她一个眼神。 丫鬟看明白后,在人不注意的地方,将自己袖口处的药粉撒了一些在上面。 * 寿康院。 整个院子的灯都亮了起来,院子里的丫鬟嬷嬷都恭敬地站在外面。 屋子内。 江之遥跪在地上,哭的声音断断续续。 江家众人都坐在椅子上。 “大小姐还没过来吗?”江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声音中带着不满。 身后的嬷嬷忙开口:“刚才派人已经请过大小姐了,许是大小姐睡熟了,这会儿正来的路上。” 江大人看了一眼容色尽毁的江之遥,心中只觉得可惜。 虽然是个庶女,好歹也能有些用处啊。 江老夫人看着她的脸,心道愚蠢。 “大夫呢?来了吗?”江夫人看着她的脸,只觉得有些心惊,只能催促身后的嬷嬷。 嬷嬷点头:“回夫人,大夫已经来了。” “叫进来。” 当大夫看完江之遥的脸后,无奈地摇摇头:“回老夫人,老爷,夫人,二小姐的脸......怕是好不了了。” 说话时,大夫的眼神不敢对上江之遥。 江之遥原本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但是在听见大夫的话后,整个人呼吸都紧促了。 “求祖母为孙女做主!”她声音尖锐,眼底满是戾色。 “一点法子也没了?”江老夫人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大夫。 大夫沉吟片刻:“还有一个法子,不知效果如何。” “既然已经成了这样,还有什么更差的,你便试试吧。”江老夫人说完后,眉头一皱。 大夫闻言,说着自己先去熬药,随后退了出去。 “婠儿怎么还没来?” 第12章 还挺利索 江老夫人说完后,没有人敢说话。 一旁的江大人对着江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道:“再去一趟。” “是。”嬷嬷看了一眼江老夫人,随后朝着外面走去。 在她走到院子处时,便看见了缓步而来的江书婠。 “大小姐,老夫人已经等您一会儿了。”嬷嬷面上假笑。 不想江书婠看都没有看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祖母,父亲,母亲安。”江书婠走到屋子里后,对着众人福了福身。 “起来吧。”江大人不满的瞥了她一眼,“让长辈等你这么久,没规矩。” 若是往日,江书婠定然要一脸恭顺的认错。 可是今日她并没有说话。 而是站在江之遥身边:“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话音一落,江老夫人便十分隐晦的看了她一眼。 江书婠神色未变,在看清江之遥的脸后,似害怕般的后退几步:“天呐,妹妹的脸怎么会这样?” 江之遥心中更恨了,死死的盯着她。 “这事也得问姐姐。”她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江书婠一脸无辜:“我?” “婠儿,之遥是吃了你婢女碰过的点心才这样的。”江老夫人声音沉了沉。 在说完后,指着一旁的点心:“这上面有毁人脸的药。” “这些,你有何话说?” 江书婠忽然轻笑一声:“一盘点心,就想污蔑我?” “有谁瞧见了我身边的丫鬟下药了吗?” 她说完,扫视一圈屋子,嘴角带着淡笑。 随后,将目光对上江老夫人的眼睛:“祖母,您应该知道的,万事要讲证据。” 江老夫人眼皮一跳。 她自然知道,今日是江之遥自作自受之举。 但是,她想要借此打压一番江书婠,将她依然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江大人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婠儿,这是你对祖母的态度吗?” 江书婠忽然将脸转向江大人:“父亲,这是何意?” “一个庶女随口的污蔑,便要当众盘问我?”江书婠的此时的脸上也带着冷色。 “若是此时有证据,婠儿无话可说,可如今毫无证据,只因为我的婢女碰过着点心就随意将罪名安在我头上。” “难道是有人亲眼看见我的婢女下药了?还是父亲和祖母已经派人在我院子里找到着腌臜的药了?” 江书婠一字一句,将江大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今日的江书婠十分强势。 江夫人看自己的丈夫被怼的无话可说,于是冷哼一声:“婠儿,这是你对待父亲和祖母的态度吗?平日里我教你的礼数都去哪了?” 江书婠没有说话,更没有看自己的母亲,而是一直看着江老夫人:“祖母,可不能失了公正。” “若是父亲和祖母断不清这个案子,那我不介意报官处理。” “江书婠!”江大人瞬间急了,怒目瞪着她。 “你要报官?你是不是要反了天了!” 若是报官,那江家怕是要成为京中的笑料了。 御史言官的弹劾的折子不得堆满皇上的御台。 江书婠面色不变,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婠儿也是被逼无奈,总不能白白担了坏名吧。” 江之遥一直都狠狠的瞪着她,随着她的动作,江之遥的眼睛也随之而动。 可江书婠毫无反应,反而捂嘴打了一个哈欠。 江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她没想到,这个一直在自己跟前安分的孩子,竟然这般手狠。 直接毁了江之遥的脸。 “逆女,你这是想让全家被人嘲笑不成?”江大人从椅子上站起身,指着江书婠,言辞激烈。 “江大人,不准被王妃无礼!”江书婠身后的郑嬷嬷忽然走出一步,面无表情道。 在看见郑嬷嬷,江大人才回过神,讪讪的将手指收回来。 “婠儿先回去吧。”江老夫人忽然开口。 一旁的江大人一脸惊讶。 “祖母!”江之遥瞬间着急,忙开口。 不想江老夫人并不看她,而是看着江书婠:“此事,你不必再管了。” 江书婠起身:“好。” 她转身俯视着江之遥:“妹妹还是想想平日里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被人报复了。” 说完后,她似后怕般的抚了抚胸口:“哎哟,我就说不能做缺德的事吧。” 说罢,丝毫不理会屋子里众人的目光,十分自然的转身离开。 * 回院子的路上,阿枝有些不满道:“本就同小姐无关,非要大晚上将您叫过去,平白折腾您。” 江书婠在夜色中的脸晦暗不明:“呵。” 怎么没用呢,老夫人是想告诉自己,她知道是自己做的。 从而想让自己心虚,被她拿捏。 但......她本就没打算瞒着她,她要的就是让她知道。 “今日二小姐的脸,倒是奇怪。”阿枝自言自语。 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她可没这么蠢,在吃食上下药。 那药啊,她是下在江之遥的擦脸巾上的。 那个蠢货,都不知道自己中的毒和她今日买的毒,不一样。 ———— 摄政王府。 裴鹤安听完今日江家的事后,眼底闪过一丝亮色。 “还挺利索。” 一旁的叶麒赞同般的点头。 “属下还以为王妃会选择避过去,不想竟然这般直接。” 裴鹤安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令牌扔给叶麒:“你亲自走一趟。” “是!” 叶麒接过令牌,直接来了地牢。 地牢内有三个上次在山庙前刺杀裴鹤安的死士。 当叶麒来时,莫逍已经在里面了。 “是专业的死士。”莫逍拿过一旁的手帕,缓缓擦手。 叶麒点点头,看着上面已经浑身是血的三人:“死人也能说话。” 他说完,朝着前面走去...... 莫逍未转头,而是朝着外面走去。 原本就昏暗的地牢,伴随着血腥气,使人有着莫名的眩晕和恶心。 第13章 定远侯被打 定远侯在下朝路上被人打到昏迷的事,在京中掀起一阵热议。 朝中不少敌对的大臣都亲自上门看笑话。 定远侯大肆追查,却并没有找到行凶之人,更查不到是何人的吩咐。 本就在榻上养伤的定远侯一时之间气急攻心,伤更重了。 “夫人,这......”大夫把完脉后,有些担忧的看着定远侯夫人。 定远侯夫人眉眼一厉:“你先去给世子把脉煎药吧。” 上次用过家法后,周淮一直在榻上养伤。 定远侯夫人最终心疼儿子,只能答应将常滢留在后院当个妾。 “夫人,咱们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说话的是定远侯夫人身边的嬷嬷。 听见自己嬷嬷的话后,定远侯夫人冷哼一声。 如今定远侯府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根本猜不到是谁在落井下石。 “这几日闭门谢客,谁来也不见!” 想到今日一早络绎不绝上门的人,定远侯夫人便觉得头疼。 其中是有真正关心定远侯的人,但是大多都是来看笑话的。 “是,夫人。”嬷嬷领命后退了下去。 定远侯夫人看着自己丈夫鼻青脸肿的脸,面上的烦躁更盛了。 自从那日摄政王上门后,便有不少人疏远了定远侯府。 好不容易将京中的流言压下去,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 可她只能无奈心中暗恨,那行凶之人将痕迹抹除得一干二净,连查的头绪都没有。 * 江家。 江致远听完京中的传言,原本拿在手里的书被他转了两圈,脸上是明显的幸灾乐祸。 “那定远侯怎么样了?”他对着自己的长随开口。 长随想了想:“回少爷,定远侯府闭门谢客,奴才不清楚。” 江致远点头,随后摆手将人赶了出去。 在长随离开后,江致远揉了揉自己有些红肿的手。 疼,早知道便先用纱布将手裹好了再打了。 他盯了定远侯府两日,可是都不曾看见周淮。 最后才打听到,周淮这几日一直告病不上朝。 既然抓不到周淮,便揍他的爹! 子不教,父之过,他打得不冤枉。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将自己书桌后面的匣子拿了起来,在点了点里面的东西后,便拿着它向着江书婠的院子走去。 ———— “回王爷,属下都将痕迹抹干净了。”叶麒对着裴鹤安拱手。 裴鹤安点点头,将手中定远侯告假的折子放下。 此刻,他的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这江家长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赤手空拳便敢给定远侯套麻袋。 “江家长子一直在外求学?”他想到上次调查到的信息,忽然冷声开口。 叶麒点点头:“回王爷,是的。” 裴鹤安的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笑,求学,求的什么学? “既然定远侯和定远侯世子都告假,那便将他们手里的事分给旁人吧。”随意地将告假折子扔在一旁,淡声开口。 叶麒瞬间会意:“是,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后,将其中一小摞裴鹤安已经看过的折子抱起来,将其送去宫中。 在叶麒离开后,莫逍拿着一个红色册子走进来:“王爷,这是成婚时的邀请人名单,请您过目。” 裴鹤安拿过那个册子,心底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这个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在大致看过册子后,将其还给莫逍:“按这个办吧。” “是。”莫逍将册子好生放好后,又继续道,“王爷,把那个院子给王妃居住呢?” 裴鹤安有自己的院子,他向来不喜人触碰自己的东西,所以定然不会同江书婠一个院子。 闻言,裴鹤安想了想:“把湘园给她吧。” “是!” 湘园是除了裴鹤安居住的松园外,府里最大的院子。 得到自家王爷的首肯后,莫逍便带着人将湘园好生打理出来,其中不少家具都是从裴鹤安的库房拿的。 “莫大人,这样好吗?”一旁的小厮有些担心。 不等莫逍说话,一直站在一旁的伯俞摇头:“有什么不好的,尽管拿吧。” 既然王爷将库房钥匙给他们,那便说明他是默许的。 小厮闻言,心里也有了底气,招呼着人进出库房的频率更高了。 * 江书婠看着眼前的盒子,和对着自己笑的明朗的哥哥,心底泛酸。 “这是哥哥一直给你攒的嫁妆,金银什么的不好藏着。” “这里面是京中的三处铺子,京郊五十亩良田的房契和地契,你留着。” “这么多年,经营手段你肯定比哥哥强,这些东西放在你手里指定比现在赚得多。” 江致远说完后,笑眯眯地摸了摸江书婠的发顶,语气中饱含不舍:“哥哥一直觉得你还是小时候那个奶团子,不想光阴飞逝,你都要嫁人了。” 江致远的语气中有些哽咽。 他不在京中,在妹妹最需要关心帮助的时候,没有在她身边,让她受尽委屈的和苦楚。 江书婠垂下眼眸:“哥哥不用担心。” 看见自己越发沉静的妹妹,江致远知道是家里人伤透了她的心:“祖母她们......你不用多想,往后想回来便多回来几趟,若是不想见,便不用逼着自己回来。” “万事,以自己的喜乐为主。” “在王府过得不好,派人给哥哥传信。”江致远低声嘱咐。 说到最后,他眼中带着坚定:“婠儿放心,哥哥一定会努力成为你的后盾,不叫旁人看轻了你。” “明年开春的考试,哥哥一定会把握好。” 江书婠压下眼眶中的湿润,点头道:“好。” 江致远一直都不曾问过关于江之遥的事,又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 “小姐,可要将大少爷给了一起放入嫁妆里?”说话的是阿枝。 江书婠摇摇头:“不必。” 这个哥哥私下给她的,她要好生经营。 那三处铺子都是京中最热闹的地段,她也是去过的。 不想竟然在哥哥手里。 阿枝闻言点头,不再开口。 第14章 三小姐,茹姨娘 在屋子里安静的时候,秦嬷嬷从外面走进来,一边将手里的桂花糕放在江书婠面前,一边道:“小姐,定远侯在下朝时被人打了,听说伤得不轻。” ? 江书婠眼底闪过惊讶:“被打了?” “可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秦嬷嬷摇头:“没有,听说太后在发了脾气,派大理寺查。” “可大理寺也查不到。” 江书婠略微想了想,大理寺卿好像是裴鹤安的人吧? 不对,太后怎么还这般高调? “看来定远侯府得罪人不少啊。”江书婠闻言冷嗤一声,眼底带着痛快之色。 秦嬷嬷跟着点头,没有说出真相。 在看见江书绾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想什么时,秦嬷嬷悄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江书婠自己。 江书婠看着窗外泛黄的树叶,眼底缓缓燃起一簇火光。 定远侯府...... * “三小姐?”阿枝在去账房领月例时,看见了三小姐江之歌。 江之歌一身素衣站在账房门口,眉眼间似乎有纠结之色。 而她身后的丫鬟也是一脸的苦恼。 听见阿枝的声音,江之歌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对着阿枝扯起一丝牵强的笑来:“阿枝。” “你来领长姐月例吗?” “是的,三小姐也来领月例吗?”阿枝点点头,脸上带着笑容。 江之歌顿了顿,点点头:“那你快去吧。” “是。”阿枝侧身走进了账房,很快便将江书婠的月例拿了出来。 账房的人甚至多给了一份,说是老夫人吩咐的,将上个月的月例一起补上。 在阿枝出来时,在门口处没有看见江之歌。 她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事,拿着银子便先回去了。 一直等回去后,同江书婠闲聊时,说出了今日见到江之歌的事。 一旁整理东西的秦嬷嬷咦了一声:“上次我遇见账房的田嬷嬷,她说三小姐每次不等月初便会提前支走月例。” 秦嬷嬷说完后,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站直身子,看着江书婠道:“田嬷嬷是这么说的,奴婢没记错。” 江书婠忽然想到上次她来拜见自己的事。 阿枝一拍额头:“奴婢说呢,今日三小姐的脸色有些不对。” “难道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江书婠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手旁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同我们无关。” 她即便有什么事,这江家后宅也有老夫人和她母亲在,她能做什么? 自己当初不也是江家说舍弃就舍弃的? 一直不说话的郑嬷嬷赞同般地点点头:“小姐说得是。” “您马上就要出嫁了,顾好自己才是正道。” 郑嬷嬷说完后,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 “歌儿,你今日又去账房了?”江之歌的姨娘轻咳几声,有些心疼地开口。 江之歌拿着药碗的手一顿:“没有的事,姨娘听谁说的?” 茹姨娘轻叹一声:“是我拖累了你。” “我这身子总是不争气的。”她忍不住锤了一把,“都怪我当年争强好胜,非要同夫人争,结果不仅没保住你弟弟,还留了一副这不争气的身子,反而拖累了你。” 当年茹姨娘入府时,身姿曼妙,姿容艳丽,深受江大人宠爱。 因此有了别的心思。 在生下江之歌后,迫切地想生一个儿子。 所以在没有坐完月子便多次勾的江大人来自己屋子里。 后来再次有孕后,便失了分寸,几次抢江夫人的风头。 最终是江老夫人看她实在嚣张,恐江大人被人弹劾,所以出手处罚了她。 她心中有气,想用肚子里的孩子将江大人叫来自己院子里,却不想一个没注意,孩子没了。 她身子也落下病根,多年来离不开汤药。 一开始江大人还会看她,但是时间久了,她常年脸上有病态,再也无宠爱。 江之歌听见她的话后,低垂着眼皮,掩盖了自己眼中的落寞。 今日她并没有离开,只是躲开了阿枝。 可是她看的清楚,阿枝手里是那么大两袋的银子...... 她为了给姨娘买药,每个月都要提前支走月例,每次去账房都要看一看那些人的脸色。 今日阿枝进去时,那些对他有脸色的管事小厮,都笑眯眯地对阿枝说话。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她心中总是酸楚的。 “姨娘,不要说这种话,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快速的收敛来了心情,江之歌拿起汤药喂给茹姨娘。 一直给她喂了药,又看着茹姨娘睡下后,江之歌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因为茹姨娘不受宠,江之歌这么大了还是和茹姨娘在一个小院里。 “小姐,您还未用膳,奴婢给您热些吧?”丫鬟心疼地上前,低声开口。 江之歌摇摇头:“算了吧。” 她没有胃口。 她这里哪有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中午时剩下的一些罢了。 “你出去吧。”她疲惫地对着丫鬟摆手。 等丫鬟离开后,她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一时间毫无力气。 这样的日子,她还要过多久? 江书婠是夫人所生,江之遥会讨祖母和父亲欢心。 唯独她,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 在这江家后院,主子不像主子,奴婢不是奴婢。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到了江之遥。 心底升起一丝激动。 江之遥脸毁了的事,她隐隐已经听说了,今日她院子里来来往往那么多大夫...... 想来她的脸也是十分严重的。 江之歌不去想江之遥的脸为何会坏,但是江之遥的脸毁了,那江家除了长姐外,就剩下自己一个女儿了。 她要把握好机会! * 茹姨娘靠在榻上,微闭眼眸,脸上虽有病态,但眉眼之间却带着戾色。 “您为何不将手里的银钱给三小姐些?她为了您,不少看人脸色。”茹姨娘身边的嬷嬷低声劝道。 在听见她的话,茹姨娘冷哼一声。 “往后总是要嫁人的,我的银钱都要留着自己养老,现在给了她,以后我用什么!” 茹姨娘此刻的嘴脸一改刚才面对江之歌的时候。 嬷嬷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 只是眼底都是对江之歌的心疼。 茹姨娘就算如今不受宠,可当年受宠时收到的东西,可一点不少。 可她宁可看着自己女儿为了自己忍辱受苦,也不愿拿出一点来改善她们的日子。 第15章 成亲 秋雨一过,凉意更盛。 摄政王娶亲当日,红妆满京,正红色的彩绸挂满树枝。 一向肃穆冷清的摄政王府前,此时车马挤满,红色的灯笼和彩绸给这神秘森严的王府添了不少的暖意。 今日伯俞穿着一身洒金底红丝勾边的长袍,站在府门前对来的宾客笑脸相迎。 他本就样貌清俊,此时笑容和煦,更给他添了些温意。 不少跟着父母来赴宴的贵女为此羞红了脸。 众朝臣都十分看重今日摄政王府的喜宴。 伯俞侧过身揉了笑僵的脸,无奈叹气。 早知道他也跟着王爷迎亲去了! * 江府门口。 一众麒麟卫早已经将江家所在的街口围住,看热闹的人都被拦在两侧,红绸铺路一直蔓延到江府内。 周围的人都四处张望,等着迎亲队伍到来。 江府门口同样站了不少人张望着。 今日江书婠出嫁,江家旁支都已经到场,迫不及待地想攀一攀亲戚。 忽然,远远地便传来一阵敲锣声,随后是一个穿着有红色腰带衣裳的小厮急跑来。 一边跑一边喊着:“新郎来了!” “新郎到了!” 当他跑到江府前时,骑着一匹浑身黑亮壮马的裴鹤安出现在街头处。 江致远身后的一个少年将一锭银子扔给报信的小厮后,笑着同江致远一起走下台阶。 他们一起看向裴鹤安的方向。 今日裴鹤安一身红衣骑马缓行,不知是衣裳的缘故还是今日的阳光温和,竟衬得他温和许多,此刻虽还是冷着一张脸,可那股阴戾威压少了许多。 江致远微微眯眼,看着慢慢靠近的队伍,还有逐渐移动的麒麟卫。 在裴鹤安走到江家门口时,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裴鹤安看了一眼江致远,眸色沉沉。 江致远对上裴鹤安的眼神,客气一笑后,忽然对着身后一挥手。 瞬间江家的门被几个少年拦住。 “摄政王,迎亲定然是过关斩将才圆满些。”江致远笑得虚假。 裴鹤安看清了江致远眼中的故意,却丝毫不在意。 在看向站在江致远身后的人后,眼底闪过一丝欣赏。 江致远离开京中三年,竟然还有这般铁的兄弟。 * “小姐,王爷来了。”阿枝匆匆从外面走进来。 郑嬷嬷和秦嬷嬷看了一眼阿枝,没有纠正她的称谓。 江书婠听见裴鹤安来时,心中一颤。 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的眼眸,里面并无女儿家的羞涩,也毫无期待。 摄政王愿意庇护她一年,已经让她感激不尽,如今她唯一想的,便是如何利用好这一年。 在阿枝进来不久后,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江致远快步走了进来,在看见江书绾后,眉眼温和许多:“婠儿,哥哥送你出嫁。” 江书婠从椅子上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江致远:“谢谢哥哥。” 江夫人看着江书婠的背影,心忽然被揪了一下,她忽然觉得,她的女儿真的离开了她。 “婠儿。”她声音低喃,眉目间染上愁意。 站在她旁边的江大人很快便听见了,在转头看见她的神色后,不悦地冷哼一声:“今日大喜的日子,做出这等作态做甚!” “万一被摄政王以为你不满可就不好了。” 江夫人听见他的话,忙收敛了自己的神色。 * 江致远一直将江书婠背上了花轿,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花轿。 裴鹤安瞥了一眼江致远,随后转身带着一众人朝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 敲锣打鼓的声音下,是各自的心思涌动。 ———— 皇宫。 太后抬头看着上空,在看见喜鹊飞过后,眼底的阴郁更重。 “今日摄政王大婚,连喜鹊都飞来飞去的。”她声音冷沉,言语间带着一丝讥讽。 “太后娘娘,您披一件衣裳吧。”宫女拿着一件外衫,一脸担忧地出来。 在她想将衣裳给太后披上时,却被她侧身躲过去。 她的眼底闪烁着冷笑,径自走到一旁养着睡莲的大缸旁,将水淋在自己身上。 宫女忍不住惊呼出声,快步上前阻止她:“太后娘娘!” 太后转头死死的瞪着她:“滚开!” 宫女瞬间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太后又往自己身上淋了不少的水,在一阵秋风过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原本就穿的不多,此时浑身湿透,因为冷而双唇泛白。 宫女看着她,不明白太后这是做什么。 “去摄政王府请太医,就说哀家落水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小小的鱼池,嘴角扯起一丝冷笑。 * 摄政王府。 裴鹤安手里拿着一个酒杯,脸上比往日缓和不少:“有劳各位今日来赴本王的婚宴,今日无规矩,各位自便。” “多谢王爷。” “王爷客气。” 众人忙开口,同时将手里的酒杯举起来。 在众人互相客套应酬时,忽然跑进来一个太监,对着其中穿着银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急声道:“李太医,太后娘娘落水了,快随咱家回宫啊!” 太监丝毫不顾场合的尖声开口,惹得不少人停下看向这里。 在听见是太后落水后,不少人的脸色瞬间一变,原本热闹的氛围也安静了下来。 裴鹤安原本打算离开,此刻也停下脚步,一双黑眸看向说话的太监。 偏那太监好似看不见裴鹤安一般,自顾自的拉着李太医朝着外面走。 看似情况十分紧急。 太后落水重病,作为臣子自然不能继续饮酒作乐。 若是一般的宴会,他们也就不怕了。 可......今日是摄政王成亲啊。 场面一瞬间的僵持,众人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在小太监拉着李太医走到大厅门口时,忽然被两个麒麟卫拦下。 “这位公公,是哪个宫里的人,我怎么没见过?”叶麒从后面慢慢走进来,看着那个太监,皮笑肉不笑。 太监的眼底闪过一丝惧怕,但是想到太后的吩咐,又强打起精神。 “咱家是太后宫中的。” “哦?”叶麒歪头,上下打量他一遍后,摇摇头。 “太后宫里的,腰牌呢?” 腰牌? 小太监一愣,他接到太后的命令便急匆匆的来了,腰牌还真没拿! 第16章 太后病重 叶麒看着小太监愣住,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对着身后的麒麟卫挥手:“将人拿下。” “这个奴才敢假冒太后的名义,拐骗李太医。” “送去地牢严审,查清楚到底是有人想害太后,还是想害李太医!” 不等叶麒说完,两个麒麟卫便快速上前将人扣下,同时快速将小太监的嘴堵住。 “唔唔唔!”小太监眼底都是恐惧,不停的挣扎。 但是很快便被带了下去。 李太医惨白一张脸,半天说不出话。 叶麒十分体贴的上前拍了怕李太医的背:“放心吧,李太医。” “既然今日你在这里,麒麟卫必然会护你周全,咱们王爷也会护着你的。” 李太医僵硬的点头。 很快便有一个小厮上来,将李太医带回原来的位置上。 “各位大人继续。”莫逍上前一步,笑眯眯的对着众人开口。 场面很快便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而裴鹤安则是坐在自己的书房内,面前站着的是叶麒和莫逍。 “王爷,太后是故意想在您成亲当日寻晦气!”叶麒脸上带着不满。 裴鹤安一双黑眸从刚才开始便十分阴沉,在叶麒说完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那太监不能证明是太后宫里的人,那便不可信。” “太后在宫中,怎会落水。” 叶麒瞬间明白裴鹤安的意思,拱手道:“王爷说的是。” 她既然派人叫李太医,那她就等着吧! * 江书婠规规矩矩地坐在榻上,红烛闪烁着,她隔着盖头感受到光影闪烁。 “王妃,吃点点心吧。”秦嬷嬷端着一碟精致的糕点从外面走进来。 这糕点一看便是刚做好的。 江书婠微微犹豫后,便伸手拿了一块。 她轻轻地吃着点心,心道摄政王定然也不会过来了。 再等等便能歇息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外面忽然传来一些声音。 姜穗宁本就有些僵硬的脊背忽然绷得更紧了。 “见过王爷!” 外面传来的问礼声让她确定外面的人是裴鹤安。 丫鬟的声音刚刚落下后,门便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书婠明显感到屋子里的气压低了不少。 她隔着盖头,看见一双黑金长靴出现在自己跟前。 “王爷,合卺酒来了。”秦嬷嬷小心的用托盘将两个酒杯捧起来。 裴鹤安垂眸看着江书婠,眉眼疏冷,但是他能感觉到江书婠的紧张。 此刻,郑嬷嬷也捧着一个玉如意,用来挑盖头。 裴鹤安随手拿过那玉如意,轻轻地将江书婠头上的红绸盖揭开。 盖头揭开的一瞬间,江书婠眼前晃了晃,紧抿双唇,眼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见过王爷。”她摇了摇唇,最终规矩的行礼。 裴鹤安点点头,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往后湘园便是你做主,有什么直接告诉伯俞。” 说完后,不再看她的神色,而是径直转身离开。 秦嬷嬷低头看了看自己托盘里的合卺酒,脸上有些为难。 江书婠却并没有感到委屈,而是看着秦嬷嬷道:“嬷嬷,准备洗漱的水吧。” 今日裴鹤安能进她的院子,揭开她的盖头,已经是她不敢想的了。 其余的,她不敢想,也不会想。 秦嬷嬷和郑嬷嬷对视一眼后,应声退了下去。 红烛熄灭,瞬间同白日里的热闹剥离,一切归于寂静。 摄政王府一派安宁,而皇宫却是折腾了起来。 * 太后宫中。 宫女嬷嬷来来往往,脚步匆匆。 连小皇帝此时也等在外面。 今日太后落水,派小太监去宫外请李太医,可是一直不见回来。 最终太后发起高热,身边的宫女看情况不对,才去太医院请了别的太医。 等太医来后,太后已经昏迷不醒,情况紧急了。 此时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跪在太后宫中,太医院经验多的太医则是互相商量用药。 “皇上,今日太后娘娘派人去摄政王府请李太医,可是一直都没有回来。” “刚才奴婢才打听到,那太监被摄政王关起来了。” 宫女一边说,一边带着哭腔。 小皇帝闻言,一张带着幼气的脸上充满怒气。 “摄政王实在太过分了!” “太后请个太医都请不来。” 他此刻心中慌极了,若是母后出了什么事,那他怎么办? 他看着灯火通明的宫殿,最终命人召集大臣连夜入宫。 * 裴鹤安听完莫逍的话后,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不必理会。”一帮蠢货罢了。 莫逍点点头,说了一声是。 “王爷可要歇息了?”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莫逍主动开口。 裴鹤安点点头,将奏折往后推了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今日实在吵闹,吵得他头疼。 莫逍给了叶麒一个眼神,叶麒上前铺床。 莫逍则是出去吩咐人备水。 裴鹤安躺在榻上,想到刚才掀起盖头时,看见的那张小脸。 眉眼微垂,面似白玉,两颊之间带着淡淡的红晕,容色倾城不含低媚。 江书婠本就貌美,但是更出名是还是她的才学礼仪。 她一贯不喜艳色衣裳,今日穿着嫁衣,反而平添了几分娇艳。 不过,裴鹤安很清楚,她低垂的眼眸中,对自己都是敬重和感激,毫无别的想法。 这样最好。 忽然,他眼眸一沉。 他竟然会莫名地想到她? 裴鹤安快速将脑子里的想法抛开,不去想关于江书婠的事,而是思索朝中的政局。 * “摄政王实在过分!这般不敬太后,不敬皇上。”一个年纪稍大的大臣满脸的愤怒,手紧握成拳,丝毫不顾及旁边的人的眼神。 小皇帝坐在主位上,低着头,一脸的悲伤。 “如今母后病重,朕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皇上莫急。”那个大臣忙开口安慰。 今日的事,许多大臣都没有说话。 谁知道今日的事,到底是摄政王刻意为之,还是太后设局。 他们身后都是家族宗室,门楣亲人,怎么敢随意站队? 若是说,这是摄政王故意为之,又为何要挑在自己成亲当日? 可,若不是摄政王所为,太后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为代价吧。 第17章 送回太后身边 “如今太后重病,摄政王竟然丝毫不曾过问,简直就是狼子野心!”依附于太后的臣子此刻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摄政王如何,朕已经不管了,心中唯独担忧太后......”小皇帝此刻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 众臣此刻忽然闭上嘴,不再开口。 太后宫中依然来来往往,夜幕笼罩着这一片,有着一种诡异的嘈杂。 李太医伸手摸了一般自己头上的冷汗,颤抖着将药倒在碗里。 完了,他要完了。 早知道今日便坚持入宫一趟了。 可是,如果他一定要入宫,那定然会得摄政王。 “苍天呐!”他长叹一口气。 今日于他而言,左右都是死局。 “李太医,药好了吗?”一个宫女从他身后催促。 李太医忙一边将药碗端起来,一边猛然点头:“好了好了。” 第二日。 本该是早朝的时候,可宫门口十分冷清。 有些朝臣上朝后,发现朝堂上面只有零星几人。 一直到朝会结束时,还不见皇上和其他大臣。 其中,便有江大人。 他四处张望好几次,最终拉过一个小太监低声问询:“今日可是休朝?” 小太监听见他的问话,这才懒懒地抬了一下眼皮:“昨夜太后娘娘病重,众大臣都在宫中候着,太后不醒,自然不会有人来此。” ! 江大人脸色一变,同他一样的还有他旁边的几位大臣。 他们为何不知道此事? 仔细看去,今日不知情的大臣中,大多是在朝中毫无用处的一些官员。 他们缓步走出朝殿,心中只觉得可笑和悲凉。 他们所在的官位,并无实权,旁人如何看待他们不在意,可是连皇上也觉得他们无用。 可怜他们一片忠心。 江大人则是十分气愤,自己好歹也是礼部侍郎,皇上这般看不上自己...... 他离开的脚步也快了许多,众人都能看出来他的不满。 在他走后,走在他身后的官员低声道。 “江大人这般挂脸,是明显对皇上不满。” 他们虽然这么说,但其实自己的内心也是不满的。 “人家有什么怕的,如今可是摄政王的岳父,莫说今日表达自己的不满,便是明日当众冲撞皇上,也是无事的。” 说话的人阴阳怪气,可眼底分明的羡慕。 江大人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他不悦的坐上回府的马车,心里因为自己提前不知道消息而生气。 * 湘园。 江书婠一早便起来,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膳后,便一直待在院子里没有出去。 昨日裴鹤安明确说了她有事可以寻伯俞,意思便是自己不要随意打扰他。 她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嫁妆后,又将院子里的下人召集在一起说了一下自己的规矩,大致了解了一番自己院子里的人。 但是在看见一个杏脸的丫鬟时,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这样丫鬟瞧着不是个省油的,此时虽然低着头显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可是那眉眼间,可都是心思。 她看了一眼阿枝。 阿枝瞬间会意,上前一步指着那个丫鬟,高声道:“你,叫什么?” 丫鬟不卑不亢的上前一步道:“奴婢妩月,是太后赐给王爷的。” “哦?”江书婠语调上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那丫鬟眉宇间带着傲气,丝毫不会因为被主母点名而紧张。 江书婠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于是上下打量了一遍后,点点头:“还是个美人。” 听见江书婠这么说,妩月脸上更加得意了。 “奴婢识字会舞,也会算账做膳。”妩月说话时,看了一下周围的丫鬟,眼底闪过不屑。 她这般作态好似自己同那些奴婢不一样。 江书婠好似赞同一般:“嗯,确实不错。” 在她眼神炯炯的看着江书婠,等着她将自己升为大丫鬟带在身边时,听见了她的话。 “那跟在秦嬷嬷身边吧。”她说着,给了秦嬷嬷一个眼神。 秦嬷嬷立马上前道:“是,王妃。” 秦嬷嬷掌管院子里的内务,跟着秦嬷嬷基本不会离开湘园。 妩月的脸色一边,眼底闪过不愿:“奴婢跟着秦嬷嬷?” “放肆,怎敢质问王妃?”郑嬷嬷说完后,上前便是一巴掌。 江书婠的声音也沉了几分:“作为奴婢只需听命。” “本王妃抬举你,你还不愿?” 妩月捂着被打疼的脸,脸上变得扭曲:“王妃,太后娘娘当年是奴婢可心,所以教奴婢诗书雅事,奴婢是太后教出来的,您不能将奴婢当做普通丫鬟。” 这是拿太后压人了。 江书婠等的就是她这样,还怕她不拿太后说事呢。 “你的意思是本王妃指使不了你了?”江书婠神色不变。 妩月不满道:“反正奴婢不会做苦活累活。” 江书婠点点头,既然如此的话...... “郑嬷嬷,拿着本王妃的腰牌,将妩月送回太后那里,说我这里就是平日里的活计,妩月姑娘说做不了,本王妃也怕把太后的人弄伤了。” 妩月一惊,忙抬起头:“王妃,你不能将我送回去!” “奴婢可以跟在王妃身边磨墨打灯。” 她记得自己被送来王府的目的。 她一直安安分分地在后院隐忍着,如今被分在王府院子里,便有机会遇见摄政王。 若是被送回去,她定然会被太后处罚的。 “我可不敢指使你。”说完后,江书婠对着郑嬷嬷一招手,丝毫不想听妩月的话。 “王妃,奴婢跟着秦嬷嬷也行。”妩月心里后悔自己刚才拿乔过重。 但是郑嬷嬷丝毫不拖沓,直接带人将她拉走。 “你们还有谁是做不得苦活累活的?”江书婠看了一圈剩下的人,淡声询问。 剩下的人忙摇头:“奴婢\\奴才全听王妃吩咐。” 江书绾点点头,随后起身朝着屋子里走去。 阿枝看了一圈众人:“散了吧,各自做自己的活。” 屋子里。 江书婠用剪刀将摆在窗户前的花枝剪刀一支,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秦嬷嬷从外面跟进来:“王妃,郑嬷嬷已经将人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带着小厮去宫里了。” 第18章 不甘 江书婠嗯了一声:“如今朝臣想必也在宫中,那场面可精彩了。” 秦嬷嬷跟着点头,眼底含笑。 这个妩月是太后送来的女子之一,比起旁的女子,她算是能等的了。 今日一早,郑嬷嬷便将昨夜太后重病的事禀报给了江书婠。 “今日王爷可是在腹中?”江书婠忽然转身开口。 秦嬷嬷想了想:“王爷休沐一般都在军营忙着,如今您和王爷新婚,理应是有七日的休沐。” “不知今日王爷可否去了军营。” 江书婠点头表示明白。 “秦嬷嬷同我去拜见王爷。”她从椅子上起身,对着秦嬷嬷开口。 * 当江书婠带着秦嬷嬷走到前院时,便看见了裴鹤安正好要带着人出去。 她忙快步上前,对着裴鹤安恭敬行礼:“见过王爷。” 裴鹤安脚步停下,侧头看向江书婠。 今日的她又是一身浅色长裙,只是头发全部盘起,白皙纤长的脖颈都露了出来。 “何事?” 江书婠闻言,向前走了一步:“我、妾身今日想出府查一查铺子。” 裴鹤安挑眉:“本王何时说过你不能出府了?” 这话问得江书婠一愣。 站在裴鹤安身后的叶麒看了看江书婠,又看了看自家王爷,瞬间反应过来:“王爷,如今王妃新入府,许多事拿不准。” 裴鹤安并没有多想,而是看着她点点头:“你随意便可。” 说罢,便大步离开,看似有什么急事一般。 江书婠一直目送裴鹤安离开后,才对着秦嬷嬷吩咐:“嬷嬷,派人准备马车。” “是,王妃。” ———— 江家。 江大人匆匆回家,在回自己书房时,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素净的女子,仔细一看是江之遥的生母,锦姨娘。 “老爷。”锦姨娘在看见他后,忙迎了上来,满眼殷切。 在她走近后,江大人上下打量一遍后,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如今他心思不在后宅,即便去后宅也是在一些通房那里。 那些通房平日打扮的娇艳,今日看见锦姨娘这种,也多了几分兴致。 “你怎么在这里?”他有些好奇。 平日里她只在自己的小院里,从不出门,今日倒是难得。 锦姨娘的脸上带着迟疑,一双眼睛忐忑不安:“老爷,瑶儿的脸,夫人说大夫的药一直喝着没用,从明日起便要停了。” 在听见锦姨娘提起江之遥后,江大人的脸上便带着厌恶。 那个蠢货。 锦姨娘没有听见他的回应,心中越发急切。 “老爷,瑶儿的脸一定会好的,若是没有药,她可怎么办?”锦姨娘眼眶瞬间泛红,满脸都是心疼。 这几日江之遥的药都是府里出钱,那些都是用的名贵药材。 若是夫人停了她的药,仅凭锦姨娘的月例,连根本无法支撑起来。 此刻锦姨娘梨花带雨,面容清素。 江大人心中一动,点头答应:“好好,你莫哭了。” 他身后将人揽着,眼底带着情欲。 不远处站着同样想来求江大人给自己姨娘请大夫的江之歌。 她看着锦姨娘为了自己女儿求父亲的模样,眼底带着羡慕。 从她记事起,便没有这般明显地感受过被自己姨娘庇护的模样。 她的姨娘在她有记忆起,便一直在屋子里待着,一开始父亲还会偶尔来看她们,可是后来,父亲便不来了。 她和姨娘一直过得清苦,直到她长大些,才知道母亲每日的药便要花费不少,所以她从小就知道节俭。 她的衣衫都是夫人统一给小姐们缝制的。 连过年夜的压岁钱,她都攒着给姨娘买药。 在看着自己的父亲将锦姨娘带进书房后,她便知此时去已经不合适了。 于是转身离开。 在回院子的路上,她路过了江之遥的院子。 此时院门打开,里面的丫鬟嬷嬷都慌作一团,不停地安抚江之遥。 “小姐息怒!” “小姐您别砸了啊。” “小姐......” ...... 里面丫鬟声音惊慌,随着丫鬟声音而来是还有东西被打砸的声音。 院子里的粗使嬷嬷也担忧的看着里面,不住叹气。 江之歌忍不住停下脚步,朝着里面看去。 里面的江之遥穿着一身中衣,头发披散,行为嚣张不已。 江之歌扶在门上的手紧了紧,眼底闪烁着不甘。 为什么? 不如长姐,她认了。 可是同为庶女,她过得这般艰难,江之遥却过得宛如夫人所生。 看着江之遥的院子,江之歌的眼底满是羡慕。 江之遥自己的院子,都比她和姨娘的院子要大。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身后丫鬟小声提醒,“姨娘到了煎药的时候了。” 江之歌的思绪被拉回,垂下眼眸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回去。 她眼底带着麻木。 ———— “老夫人,二小姐将院子砸了。”在江老夫人闭目养神时,丫鬟忽然走进来禀报。 江老夫人眼皮都不抬,声音冷肃道:“林嬷嬷,你去走一趟,让她学学规矩。” 林嬷嬷上前一步:“是,老夫人。” 在林嬷嬷刚走几步时,便听见江老夫人又道:“不必留余手,她那张脸,怕也是个无用的了。” “老奴明白!” 在林嬷嬷离开后,那丫鬟又道:“今日三小姐去了前院,不过没有进去。” 江之歌? 江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想到那个怯懦但孝顺的丫头,眼底闪过一丝冷沉。 “茹姨娘那个贱人,也是个没心的。” “好好的姑娘让她养的,结果自己把私房钱藏得严实,让一个好好的小姐过得跟奴婢一样。” 以前她不多看她一眼,是嫌弃她太过怯懦无趣。 可是如今江之遥的脸毁了,只剩下江之歌一个姑娘。 “你去一趟茹姨娘那。”江老夫人看着丫鬟,轻笑一声。 “当年她暂管过一月的中馈,将府里的一个铺子拿在手里,这么多年也盈利不少,把那铺子的店契拿来。” “奴婢明白。”丫鬟瞬间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忙开口应道。 江老夫人点点头,满意地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第19章 北郊营清理一遍 江之歌回到院子后,便匆匆去煎药了。 她在很早前,便同夫人请求,只留下一个粗使嬷嬷,她身边一个丫鬟,母亲身边一个嬷嬷外,其余丫鬟嬷嬷都不要,只每月多一些月俸。 夫人同意了。 所以有些事,都是她自己亲自动手。 院子里,有一个十分简单的小厨房,只能站下两个人。 “小姐,还是奴婢来吧。”丫鬟看着被烟呛得一直流泪的江之歌,脸上带着一丝心疼。 江之歌终于忍不住,点点头。 “我去看看母亲。” 今日不知为何,这灶台总是有烟。 当江之歌刚走出小厨房时,便看见了老夫人身边的林嬷嬷朝着屋子里走去。 她的脚步一顿,脸上带着犹豫。 老夫人从来不会管她们,今日怎么会让林嬷嬷过来。 想到老夫人,她心中是有害怕的。 所以在林嬷嬷进去后,她才慢慢靠近屋子。 屋子里。 茹姨娘原本躺在榻上,在听见脚步声后,懒懒道:“药好了?” 她一边坐直身子,一边有些抱怨道:“今日怎么这么晚。” 一直听不到人回应,她不耐的转头看去,在看清来人后,眼眸一睁,忙从榻上起身。 “林嬷嬷,今日您怎么过来了。” 面对林嬷嬷,她还是怵的。 当年老夫人派人整治,派的便是林嬷嬷。 林嬷嬷冷冷地看着她,随后打量了一圈这个屋子,忍不住冷嗤一声。 “茹姨娘,你这屋子,倒是能称得上家徒四壁。” 茹姨娘的脸一僵,忙道:“这些年,我身子不争气。” “呵。”林嬷嬷岂会信她这些狗话。 “当年茹姨娘是如何受宠的,老婆子也是知道的。” “你将银钱东西都藏起来,把所有压力给了三小姐,心中可曾有过愧疚。” 林嬷嬷的话,让茹姨娘后背一凉,忙看向外面。 在没有看见江之歌后,她才强笑了一声:“嬷嬷说笑了。” 林嬷嬷怎么会知道自己院子里的事? 难不成,这么多年,老夫人一直盯着自己。 茹姨娘越想心越惊。 “今日老夫人让我来,是要拿过西街那家粮铺的店契。” 茹姨娘脑子一轰,神色瞬间变了。 “什么什么店契?”她笑容凝固。 林嬷嬷冷哼一声:“茹姨娘,当年你掌中馈时,从锦姨娘手里抢来的铺子,不会忘了吧。” “这么多年,一直在你手里经营着,没和你要那些盈利已经是老夫人慈悲了。” “如今二小姐整日看大夫,锦姨娘的铺子可不能继续放你手里了。” 林嬷嬷越说,茹姨娘的脸色越不好。 林嬷嬷看她一直不说话,声音也拔高了些:“若是你不好好的拿出来,别怪老婆子不客气!” 茹姨娘扑通跌坐在地上,此刻有两个身材魁梧的老嬷嬷走了进来。 她知道自己留不住那铺子了。 “我,我这就拿。” 她转身走到自己床榻上,不知怎么摸索一番,拿出来了一个木盒。 从里面拿出一张店契。 江之歌原本因为害怕林嬷嬷,所以一直躲在屋后看着,在听见林嬷嬷的话后,她的脸变的越来越黑。 在看见茹姨娘从榻上拿出的盒子,眼底的失望更盛了。 那盒子里,明明有白花花的银子。 下面还压着银票之类的东西。 刚才林嬷嬷说,姨娘将那店里多年的盈利都拿在手里...... 那,为何她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 林嬷嬷拿过店契后,警告般地看着茹姨娘:“老夫人说了,若是你还这般哭穷作践三小姐,便别怪老夫人狠心!” 说完,便带着两个嬷嬷离开了。 等她走后,茹姨娘气地在自己的床上使劲锤了几下。 随后像想到什么一般,忙将自己的木盒又藏回榻上。 “老东西!” 她眼底闪烁着狠意。 她娘家没有锦姨娘的娘家好,当年来府里做妾,娘家不仅什么都没给她,还将江家给她的聘礼都扣下了。 可锦姨娘不一样,她家里给了她一间铺子,一箱布料。 当初她掌中馈时,不敢动府里的东西,便将锦姨娘手里的这个铺子抢过来了。 幸好她性子软弱。 等将床榻恢复原样后,她又回到榻上躺着。 江之歌许久后,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小厨房。 丫鬟正好将药倒在了碗里。 “小姐,药好了,您给姨娘送去吗?” 江之歌瞥了一眼往日里自己珍视的药,心底不住冷笑。 可能她费尽心思给自己姨娘省下来的这药,在她眼底算不得什么。 “你送过去吧,我累了。” 在丫鬟不解的目光下,江之歌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一回屋子,便将自己埋在被子上,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 京郊军营。 裴鹤安看着训练有素的将士,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含着满意。 “来来来,让开!”一阵嚣张的声音传来。 是在驱赶正在训练的将士。 裴鹤安眼睛微眯,看着大呼让这些将士让开的小兵。 还有他身后的那个男子。 “王爷,是北郊营的校尉。”叶麒的眼底带着不屑,看着那个一脸倨傲的男子。 那些将士没有人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同意转向裴鹤安所在的方向。 这时,那校尉才察觉出不对来,转头看去,一眼便看见了一身玄服的裴鹤安。 他眼中带着惊慌:“属下见过摄政王。” 裴鹤安看都不看他,而是抬眸对着训练的将士道:“继续训练。” “是!”一阵整齐浑厚的应是声,将整个练习场一震。 裴鹤安转身回到营帐内,垂眸看着地势图:“北郊营清理一遍。” “属下明白!”叶麒说完后,便转身走出了营帐。 北郊营中,有一半是太后的人。 “王爷,太后醒了。”莫逍从外面走进来。 裴鹤安哦了一声,一边看着沙盘一边挑眉:“这么快就醒了?” “看来也不甚严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皇宫正门处圈住。 “回京,入宫。” “是!” 第20章 太后不如去皇庙一段日子 江书婠从王府出来后,便先去了江致远给她的三间铺子。 那三间铺子的掌柜们皆是忠厚之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都十分恭敬。 “王妃,江少爷一早便说过,您是铺子的老板,只是让我们保密。”说话的是刘掌柜。 剩下两个掌柜也跟着点头。 “是这样的。” “江少爷吩咐过,不能透露这是您的产业。” 江书婠心中一暖,对着三个掌柜点头:“我看了一下,以往盈利都是直接存在万寿钱庄对吗?” “是,王妃。”刘掌柜点头,“您手里的那枚白玉章便是用于取钱的。” 江书婠点点头:“今日起,该怎么经营还怎么经营。” 她刚才大致看了一圈账本,哥哥经营得一直很好。 “往后有什么事,便直接联络秦嬷嬷。” 江书婠说话时,秦嬷嬷上前一步,对着三个掌柜微微点头。 稍微交代几句别的后,江书婠便带着人朝着自己嫁妆中的其他店铺而去。 可是在将那些掌柜召集起来后,她便发现了问题。 这些店铺早就已经亏损多月,可是...... 在召集掌柜之前,江书婠便先将所有的店铺走了一遍。 那些门口客流可并不小,不可能亏损成这般。 “阿枝,去将各个店的账本拿来。”她扫了一圈众掌柜,随后对着阿枝淡声吩咐。 果然,在听见她的吩咐时,那些掌柜都变了脸色。 “哪里用得上王妃身边的人,我们派人去拿便好。”站在最前面的掌柜笑眯眯的开口。 随后便引起众人的附和。 江书婠全程神色不变,而阿枝也已经朝着外面走去。 “王妃。”门口的一个掌柜将阿枝拦住,笑的殷勤,“账本而已,派人传话来到快。” 江书婠给了秦嬷嬷一个眼神。 秦嬷嬷一拍手,瞬间从外面进来六个麒麟卫。 那些掌柜们脸色一变,尤其是刚才拦住阿枝的那个掌柜,浑身已经在颤抖了。 “阿枝,去吧。”江书婠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神色淡漠。 “是,王妃。” 江书婠专门是先将拿着掌柜召集在一起,没有提账本一事。 为的就是突然袭击,将真正的账本拿在手里。 有麒麟卫在,屋子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 阿枝的动作很快,进入每个店铺便直接亮出腰牌,随后直接亲自去将账本拿在手中。 不过半个时辰,阿枝便折返而回。 “王妃,这是所有账本。”阿枝将一摞账本放在江书婠面前的桌子上。 江书婠拿起账本,简单翻了几遍后,便察觉到了不对。 随后又翻看了几遍。 “啪!” 随着江书婠将账本拍着桌子上的声音,那些掌柜身子一颤。 “秦嬷嬷,将所有账本核查比对,该送官的送官,该赶走的赶走!” “是,王妃!” 秦嬷嬷将所有账本收了起来。 “求王妃娘娘饶命!” “王妃恕罪啊。” “求王妃再给奴才一次机会!” 刚才还态度敷衍的掌柜们都跪在地上,不断的祈求江书婠。 江书婠看着那些账本,心底越发冷。 江家产业不算少,每月的盈利在母亲教她管账时,都见过。 可是她给自己的这几个铺子,都是每月亏损的...... 但凡里面有一个规矩的店铺,她要不至于这边失望。 不过很快,她便不觉得难过了。 秦嬷嬷看着她的表情,低声安慰:“王妃放心,奴婢回去寻伯俞,先同他借几个人,等您找好了管事,再将人还给他。” 伯俞在管家经营这里,是一把好手。 他手底下的人,都的人精。 姜穗宁起身从屋子里出来,看着门口处已经泛黄的枯叶,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 太后宫中。 裴鹤安在宫门口遇见了带着那妩月的郑嬷嬷,于是便一同带入宫中。 当裴鹤安来到太后宫中时,便看见外面的皇室宗亲。 “见过摄政王。” 众人起身行礼问安。 裴鹤安冷冷地嗯了一声,随后看向前面的殿门。 在听见里面的声音后,冷笑一声。 里面的小皇帝在知道裴鹤安来后,便亲自出来迎接。 在看见裴鹤安的第一眼,他眼底闪过一丝惧怕,但很快稳住自己的心神:“摄政王来了。” 他说完后,并没有得到裴鹤安的回应,于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在看见郑嬷嬷身后的妩月后,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这是?” 裴鹤安冷冷地瞥了一眼小皇帝:“回皇上,这是太后娘娘赐给本王的奴婢。” “只是,今日冒犯王妃,又说自己什么活都做不得。” “毕竟是太后的人,本王不好处置,便打算送还给太后。” 在裴鹤安说完后,那些宗亲都低下头,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小皇帝的脸色变了变,连脸上的假笑也没了。 裴鹤安将眼眸转向一旁的太医:“太后身子如何了?” “回摄政王,太后如今已经醒来,只是需要静养。”太医忙开口回应。 裴鹤安点头:“连太后都伺候不好,这宫里的人也该换一茬了。” 当他冷凛的声音传出来后,站在外面的宫女太监皆跪在地上,口中求饶但不敢喧哗。 摄政王口中的换一茬,不会是让他们去别的地方伺候。 而是......直接处置了他们。 小皇帝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摄政王,太后宫中的人,还是让太后处置的好。” 裴鹤安冷哼一声:“好好的,太后怎会落水?” “回摄政王,是,太后娘娘站在池边,忽然失神落水。” “钦天监说,说是被什么冲撞了。” 宫女的话让在场的人神色一变。 太后落水那日正是摄政王成亲当日。 连落水的时间,也是摄政王拜堂时...... 裴鹤安听到宫女的话后,点点头:“那是该驱驱邪了。” “皇寺向来圣洁威严,太后身子又不好,不若去皇寺待一段日子,一来安静养病,二来也能去了邪祟。” 他刚说完,里面太后的咳嗽声忽然响起。 已经有些不知怎么应对的小皇帝忙跑了进去:“母后!” 裴鹤安神色疲懒,走到一处椅子上坐下,好似十分惬意。 有他在,所有人都觉得十分不自在...... 一直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将自己的头压的更低了。 第21章 不吉流言 太后依靠在榻上,宫女已经将外面的事告诉了她。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白了。 她眼底满是疾色。 裴鹤安,他竟已经猖狂至极! 故意将太医留下,还将传话太监扣在地牢,让她苦等。 若不是传话太监被他扣下,自己不会这般严重。 “母后,怎么办?”小皇帝跑进来后,眼中带着慌乱。 太后的神色一沉,刚才裴鹤安的话她听到了。 他想将自己困在皇寺。 不可能! “将钦天监传进来。”太后的眼底闪烁着狠意。 宫女忙跑出去传人。 与此同时。 京中盛传,摄政王妃不吉,同摄政王星宿不合,拜堂当日冲撞太后,导致太后重病。 又有人说是摄政王趁机对太后下手,导致太后凤体受损。 连京中一些算命的都趁机说是摄政王妃天生克人,身带晦气。 先是被退婚,后嫁摄政王,却冲撞太后。 * “王妃,京外有一些传言。”秦嬷嬷神色不满,从外面走进来后,声音压低了些。 江书婠看着秦嬷嬷的神色,心底一沉。 “说。” “京中说您......不吉,所以太后才重病。” 江书婠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气的笑了一声。 “太后重病,是我不吉?” 江书婠忍不住冷嘲一声,她竟不知,这样也能关联在一起。 此刻她的心中倒并没有什么难过和不安。 毕竟在自己回京前,便已经看清了人心言论。 “这种言论,是有人刻意为之了。”江书婠平静地开口。 秦嬷嬷点点头,看见江书绾并无情绪变化后,她心里也松了松。 看来她如今的这位主子,是个能看开的。 江书婠还记得,太后当初的那封赐婚圣旨。 周淮固然可恨,但太后丝毫不顾及自己一个女子的名声清白。 “我记得,还有半月就是祭祀了?” “回王妃,正是。” 秦嬷嬷不知她是何意,但还是老实的开口。 江书婠点点头,似自言自语般:“当初先帝因为常家一事,在朝堂震怒昏厥,常家男子皆斩首示众,女子流放北荒用不得出。” “可常滢不仅出了北荒,还被太后赐婚给定远侯世子。” “不知先帝得知,会如何?” 秦嬷嬷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嘴角含笑:“是啊,太后这病,也是蹊跷。” 说完,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 宫中,裴鹤安听完钦天监的话,眼底满是不屑和嘲讽。 太后一向假仁假义,更喜欢调动民心。 今日有这么一出,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摄政王妃确实在成亲前见过太后,定然是那时冲撞的太后。” 说话的是太后母家的一个旁支,他不断地想将事情推在摄政王妃身上。 他不敢说摄政王不吉,难道还不敢说一个有污名的王妃吗? 在他说完后,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 可无人敢开口。 “你们......”他愣住了。 裴鹤安并不想理会他,因为此刻的莫逍正附耳对着他说着什么。 在莫逍说完后,裴鹤安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坏意的笑来。 小皇帝身边的贴身公公此时出来:“摄政王,各位大人,如今太后已经转醒,各位还是先回去吧。” “太医说,太后需要静养。” 众多皇亲点点头。 能走就好,他们早就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裴鹤安淡淡地瞥了一眼殿门,随后率先朝着外面而去。 看见他离开,众人也忙跟着出去。 一直等在前殿的大臣,得到消息后,也陆陆续续离开。 * 听太监禀报说摄政王已经离开,小皇帝松了一口气:“他不再提将母后送皇寺就好。” 太后冷哼一声:“哀家是太后,岂是他随意定夺之人。” 说完后,她看着小皇帝,有些怒其不争:“你是天子,他是臣,你莫要总是在他面前摆出这般懦弱的样子。” 小皇帝低着头:“母后,您好好的为何要忽然出手?” 太后闻言,脸上闪过不悦。 “摄政王,不能再任由他这么掌权了。”太后声音幽深,眸色也沉了几分。 小皇帝低垂着的脸上闪过不满。 母后说得容易,难道他想将权势给摄政王吗? 那明明是权势一直不在自己手中。 “母后,往后没有全胜的把握,便不要擅自出手。”小皇帝对于太后最近一直失策的事,感到十分不满。 若不是他及时将众大臣召集起来,摆出一副弱势的模样让那些大臣为之出头。 今日还不知会怎样。 可同样的,若是他一直摆出弱势的模样,那些大臣则会越发心思动摇。 太后想到自己派人传出去的言论,心底冷哼。 他不是说在意自己的王妃? 她倒是要看看,裴鹤安会为了自己的王妃做出怎样的事来。 只要他出手压制流言,她留下的后手,定然会让百姓的唾沫将他淹没! ———— 裴鹤安刚刚回府,便得知江书婠求见自己。 “让她进来。”他未抬头,而是声音低沉地吩咐。 在他说完后,叶麒便将江书婠请了进去。 “王爷安。”江书婠先是恭敬地行礼。 随后将手里的一盏茶放在裴鹤安的手跟前:“妾身手艺不精,还请王爷莫嫌弃。” 裴鹤安拿过茶盏,打开茶盖才发现,是她为自己点的茶。 这点茶的手艺,可谓是精妙了。 “找本王何事?”他眼底快速划过一丝满意后,才低声开口。 江书婠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愧疚:“外面的流言给王爷带来影响,是妾身的错。” 裴鹤安没想到她是为了这个。 他无所谓地啧了一声,随后轻轻抿了一口茶:“此事同你无关,不论今日是谁为本王的王妃,都会有这么一出。” 不过...... 她不是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了吗? “本王已经派人处理你让莫逍传的话了。”裴鹤安瞥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她这个法子,更有用些。 江书婠点点头:“是,王爷。” 裴鹤安看着她这般规矩乖顺的模样,忽然想到了第一次见她时,她的倔强和坚韧。 “呵。” 裴鹤安的这么一笑,让江书婠身子一滞,有些无措。 第22章 滢滢是好姑娘,我不能辜负她 江书婠感受到他在看自己,于是浑身紧绷,一时之间眼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她的慌乱,裴鹤安都看在眼底。 他只觉得她这副规矩正经的面孔下,有着另一面。 江书婠放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搅在一起,尽量忽略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 “王爷,您今日还未用膳吧?妾身让厨房准备了午膳。”江书婠说完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裴鹤安的神色。 裴鹤安回来时,已经过了正午,她一直让厨房温着。 裴鹤安的心中一动,他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饮食不规律。 他此刻其实并无胃口,但是...... “去饭厅吧。”裴鹤安率先起身。 江书婠在他背后张了张嘴,原本想说,自己便先回湘园了。 最终,她深呼一口气提起裙摆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倒不是裴鹤安走的太快,而是江书婠不敢靠他太近。 当走到一半是,裴鹤安的眉头忽然一皱。 他转头看着低着头的江书婠。 在自己停下后,她很快也停下了。 裴鹤安眼底闪烁,随即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好,看来她一直留意着自己,同自己的距离也是刻意为之。 饭厅内。 江书婠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动筷子。 裴鹤安抬眸瞥了她一眼:“怎么不吃?” 江书婠一激灵,忙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小口吃了起来。 她心底叹气,早知道刚才便说自己先回湘园了。 今日查完账后,她便带着秦嬷嬷和阿枝在外面用过午膳了。 现在根本吃不下。 吃不下啊。 * 京中流言肆虐,摄政王府不仅没有回应,甚至没有人私下压制流言。 摄政王妃不吉一事,在街头巷尾流传。 定远侯府。 周淮在榻上修养几日后,已经好了不少。 虽然还需要喝药,但是已经能下地活动了。 “淮哥哥,你再歇几日吧?”常滢一身淡蓝色收腰长裙,头发挽起,未施粉黛。 此刻正蹙起秀眉,满脸担心。 周淮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满脸柔情:“滢滢莫担心,我这几日已经好了不少。” “我这么几日一直在家,手里的公务一直没有处理,若是再不恢复,怕我要挤压一堆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穿好衣裳。 在说完后,转头又看向常滢:“我尽快处理好手里的事,也好陪滢滢。” “这几日,辛苦你了。”说到这里,他眼底满是心疼。 自从上次被用家法后,他卧榻不起,一直都是常滢日夜衣不解带的照顾,这让他心里十分感动。 常滢摇摇头,伸手为他整理一番衣裳后,眉眼隐隐有着一丝妩媚:“只要淮哥哥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滢滢。”周淮喉咙微动,眼底闪烁着一丝不明的光。 在他俯身吻在常滢的脸上,欲再向下时,被常滢轻轻一推:“淮哥哥,我们的孩子......” 此刻,周淮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 对,他们的孩子。 大夫说,这几日胎像还不稳。 再加上这几日滢滢坚持亲自照顾他。 \"滢滢,你好好休息。\"他说完后,又摸了摸常滢的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他离开后,原本院子里一直扫地的丫鬟轻轻抬起头看了一眼周淮的背影。 周淮一路从自己的院子出来后,先是去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随后才出府。 * 定远侯夫人听完丫鬟禀报,得知今日周淮出门时,和常滢那般不舍的模样后,眼底的冷意更盛。 好一个小妖精,竟然勾得她的淮儿这般迷恋不舍。 但是一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定远侯夫人脸上带着复杂。 怎么说,她肚子里都是她的孙儿。 即便再不喜欢她,她也得忍着,等到她生下孩子。 “让人看紧她。”定远侯夫人看着回话的丫鬟,冷声吩咐。 丫鬟闻言忙点头:“奴婢明白。” 在丫鬟离开时,定远侯夫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脑海中忽然来了一个想法。 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自己院子里各司其职的丫鬟们,脸上的满意更盛。 既然常滢身子有孕,那便无法伺候自己的儿子...... 这世间女子之多,她就不信,淮儿会一直一颗心挂在她的身上。 到时候,淮儿的注意不止在她这里,那等她生产后,出了什么事,也不会太过影响淮儿的心情。 ———— 周淮出府不久,便神色不悦地回来了。 他一路朝着定远侯府的院子走去,但是在走到自己父亲的院子后,脚步一顿,随即转身去找定远侯夫人。 看见又回来的儿子,定远侯夫人放下手里的账本,起身迎了过去,语气中带着关切:“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周淮脸上此刻已经满是怒意,对着屋子里的丫鬟挥手后,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 定远侯夫人将丫鬟都屏退出去后,走向周淮:“这是怎么了?” 她也察觉到了不对。 周淮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母亲,今日我回去处理公务,竟然才得知,我已经被架空了。” “我手里负责的公务都已经被交给别人,连我负责的部分都也已经给了别人。” “如今,我手里已经没有实权!” 周淮说完后,眼神变得冷硬。 原本,他在户部已经有不小的成绩,再加上治水一事,他在户部的影响定然又上升不少。 可是今日,回了户部才知道,他已经成了一个空架子。 而那些人竟然对自己也是爱答不理,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定远侯夫人神色一变,眼底带着沉意。 “户部可说,对你的安排?” 周淮听到这句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儿子气的便是这个,他们竟然一直是我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家养好身子再说。” 听到这里,定远侯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走,去见你父亲。” 定远侯夫人的脸上也染上了怒意。 说完后,低头看着周淮,眼底有一丝不悦:“母亲和你说了不能留常滢的,她终究会影响到你。” “母亲,现在说这些做甚?滢滢是好姑娘,我不能辜负她。” 定远侯夫人眸底深处划过暗色,并未说什么。 第23章 共同用膳 当定远侯听完一切后,原本就青红的脸,变得更黑了。 他从榻上挣扎坐起,将自己的长随叫了过来:“你去查清楚,是谁指使的?” 自己被打一事还未查清,如今他的儿子在户部被人架空。 若说这是户部体贴周淮,他是怎么也不信! 在长随离开后,定远侯狠狠的瞪了一眼周淮后,忍不住拿过榻上的软枕朝着他砸去:“逆子!” 当初他立功而回,本前途大好。 如今因为常滢,连原本户部的公务都丢了。 周淮没有躲开,而是被软枕打歪了脸:“父亲息怒。” 定远侯同定远侯夫人对视一眼后,将眼神挪开。 此时,定远侯的脸上染上凝重。 他虽然一直在府中,但是朝中的事他都知道。 如今太后明显势微,定远侯府一直都是太后阵营的事,众人皆知。 如今户部敢这般明显地针对淮儿...... 看来户部也已经全然被摄政王掌控了。 就是不知,此事是摄政王授意,还是户部为了讨好摄政王而为了。 * 江书婠好不容易等到裴鹤安放下筷子。 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按照裴鹤安的性子,定然是要率先离开的。 不想...... 裴鹤安竟然是饶有兴致地托腮打量着她。 “王爷?”江书婠终于忍不住了,有些不解地开口。 裴鹤安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 可他依然什么都不说。 江书婠坐不住了。 她缓缓起身,对着裴鹤安恭敬行礼:“妾身便先退下了。” 裴鹤安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在她离开后,裴鹤安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这边,江书婠刚走出饭厅后,便快步朝着湘园走去。 一直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才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裴鹤安有些奇怪,她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心中莫名的不安。 “王妃?”郑嬷嬷从外面进来后,看见江书婠还在出神。 江书婠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看向回来的郑嬷嬷:“如何了?” 郑嬷嬷嘴角带着一丝笑,对着她点头:“奴婢去时正好遇见了王爷,王爷带着奴婢去太后宫中,将人当众退回去了。” 郑嬷嬷说完后,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当时有不少皇室宗亲看着,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太后当时也顾不得这点小事了。 江书婠听见皇室宗亲在,眼底亮了亮。 “太后可好些了?” 郑嬷嬷点点头:“太后已经醒了,太医说只需静养便可。” 江书婠看向秦嬷嬷:“嬷嬷,我记得库房有一只三百年的人参?” “回王妃,正是。” 江书婠点点头,嘴角含笑:“我这里也没什么好的,这只人参便送去给太后娘娘养病,也算一番心意。” 秦嬷嬷微微俯身:“奴婢这就去拿出来。” 如今太后没有说什么,可不代表她后面不会借此做些什么。 她若是做好一个恭顺的模样,她也不好再借机生事了。 郑嬷嬷此时也赞同地点头。 “嬷嬷,我记得,定远侯府的老夫人常年在江南?”忽然,江书婠开口。 郑嬷嬷先是一愣,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回王妃,正是。” “定远侯老夫人只在冬季回京。” 定远侯老夫人偏爱幼子,当年甚至想让幼子继承侯位。 后来定远侯袭爵后,借机将自己的弟弟调去江南,侯老夫人舍不得幼子,便跟着去了江南。 定远侯为了不被人诟病,不知怎么商量的,侯老夫人同意冬季回京,其余时候在江南。 江书婠点点头:“那倒是快回京了。” 当初,她同周淮定亲,便多了解了些定远侯府的事。 她记得一次宴会上,侯老夫人当众斥责定远侯夫人,明显是不待见她的。 每每侯老夫人在的地方,定远侯夫人脸色都不太好。 而定远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一直都不曾理会这种事。 不过江书婠想的不仅是这个。 她记得,定远侯府二爷的嫡子是侯老夫人带大的,即便每年冬季只回来两三个月,她也要将他带回京中。 更是费尽心思地给自己的这个孙子介绍京中世家公子。 去年回来时,那个孩子已经十五,侯老夫人有让他常留京城的打算。 今年已经十六,眼看过了年便是十七...... 十七岁的男子,也该打算起来了。 “嬷嬷,派人将京中定远侯府的事传去江南。”她看向郑嬷嬷,缓声吩咐。 郑嬷嬷在她刚才说起侯老夫人时,便猜到了她的打算。 现在听见她的吩咐后,忙回应道:“是,王妃,奴婢明白。” 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定远侯府这潭脏水,她要搅得更浑。 ———— 在定远侯得知自己的公务也已经被分给旁人后,整个人都变得暴躁许多。 竟然将手伸向他这里了! “裴鹤安!”定远侯咬牙切齿,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的脸此刻更加骇人,整个人周身的散发着怒气。 周会此刻也变了脸色。 如今他们父子都被制衡,若是不能尽快破局,那定远侯府也难以保住。 “父亲,我们应该怎么办?”周淮也知道此刻靠太后怕是不行了。 定远侯长叹一口气。 如今的局势,他一时也想不到法子。 他一抬头,看见周淮后,火气便更盛了。 “若不是你犯蠢,被一个女人迷眼,也不会失了民心!” 周淮听见自己父亲的话后,眼底划过一抹不耐之色。 不过此刻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行,我要入宫!”定远侯最终将被子挪开,斩钉截铁道。 他怎么也要入宫一趟。 * 摄政王府。 伯俞的速度很快,在得知江书绾要人时,便亲自挑好人送去了湘园。 江书婠看着面前站着的伯俞,眼底带着赞扬。 她很少见伯俞,此刻他一身冰蓝色长袍,面容白皙俊朗,活脱脱一个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丝毫看不出他是能把这么大一个摄政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的人。 “王妃,您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属下再办。” 站在伯俞身后的,是一众垂眸的男子,一看便是稳妥之人。 江书婠既然从一开始打算同伯俞调人,便是信任他的。 于是点点头:“你办事向来细心稳妥,这是我名下的铺子,你按照他们的长处先分配吧。” “是,王妃。”伯俞结果秦嬷嬷拿来的册子,恭敬应是。 第24章 回门之日 江家。 江夫人看着面前的一众管事掌柜,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夫人,王妃娘娘只去了一趟,便将属下们都撵了出来。”穿着墨绿色素衫长袍的掌事苦着脸,声音带着隐隐的不甘。 在他说完后,又有几人低声附和。 “夫人,咱们一直勤恳,不知是哪里得罪了王妃娘娘。” “昨日王妃带着麒麟卫,将我们包围在一起,随后便借口账本之事将我们都赶了出来。” 众人一言一语地说着,江夫人的神色确实越发的冷了。 “好了。”江夫人声音冷沉,开口打断他们的话。 “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看江夫人变了脸色,也不敢多留,都相继离开了。 等人走后,江夫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站在她身后的嬷嬷忍不住开口劝慰:“夫人,许是这些人偷奸耍滑,被王妃知道了。” “还是翅膀硬了!” 嬷嬷看着江夫人,心中叹气:“夫人,反正如今都已经是王妃的了,她如何处置也是她的事。” “您何必生气呢?” 江夫人深呼一口气,但是脸上依然是怒意。 “她如今是摄政王妃,自然有自己的主意。” 嬷嬷听她这么说,面上带着一抹担忧。 她就怕夫人为此想多,同王妃有了隔阂。 江夫人心中强压怒意,想到明日便是江书婠的回门之日,心中暗自有了打算。 * 江书婠将回门事宜都交给了秦嬷嬷处理。 只交代了一句一切从简后,便再不理会。 第二日一早,江书婠简单的收拾一下后,便带着阿枝和郑嬷嬷朝着外面走去。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四个乖顺的丫鬟。 江书婠一直走到府门前,看见裴鹤安时,才变得一脸怔愣。 “王爷?” 她没想到裴鹤安会陪着自己回门。 莫说是裴鹤安了,便是她自己也并未将回门一事放在心上。 裴鹤安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走吧。” 说完便率先朝着马车走去。 江书婠一瞬间的恍惚后,忙快步跟了上去。 她甚至没注意自己刚才并未对裴鹤安行礼。 马车上,裴鹤安一直闭目养神,二人也并未有语言交流。 马车行驶到街口时,江书婠忽然看着裴鹤安,轻声道:“王爷。” “说。”裴鹤安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前面便是六福斋了,妾身想买些点心。” 六福斋的点心向来供不应求,尤其是新出炉的点心,最是好吃。 江书婠觉得自己在马车上已经能闻到那股子的香气了。 裴鹤安看了她一眼,在看见她眼底的亮光时,微微点头。 “叶麒。” 随着裴鹤安的声音传出,叶麒快速地朝着前面的六福斋走去。 马车停留不久,便听见外面传来叶麒的声音:“王爷,王妃,糕点买到了。” 帘子一角被撩起来,随后便是一大包点心。 叶麒不知自家王妃喜欢吃那个口味,于是便将各种糕点都买了些。 江书婠接过点心,嘴角忍不住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 “王爷。”她先拿出一块递到裴鹤安的面前。 鼻腔里是点心的香气。 只是...... 裴鹤安对着她摇摇头,他不喜糕点这种甜腻的东西。 江书婠察觉到他确实对点心无感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当初在江家时,她便十分喜欢六福斋的点心,但是母亲说她要保持身材纤细,不可多食。 所以她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今日倒是能吃个尽兴了。 那点心甜腻的味道不断的涌入裴鹤安的鼻腔。 他真的,很想将江书婠踢出马车内。 经过多次内心挣扎,最终他抬手将靠近自己的车帘一角撩了起来。 叶麒一转头,便看见马车内,吃得不亦乐乎的王妃和一脸烦躁的王爷。 他默默地将自己的眼睛收回来,目视前方。 * 江家门口,众人已经等着了。 江老夫人今日特意换了一身深紫色葫芦纹的宽袖长衫,额间系着一条红玉镶嵌的宝相花纹抹额。 她在江夫人的搀扶下,不停地朝着前面看去。 现在的江家已经同往日不一样了。 在江书婠出嫁后,江老夫人收到了不少帖子,都是往日里她够不到的圈子。 期间她参加过其中的一个私宴,那些以往对自己嗤之以鼻的老夫人,现在对她格外热情。 她在宴上的风头甚至隐隐压过了主家。 “小姐回来了!”最先说话的是江夫人身边的丫鬟。 随着摄政王府马车的停下,江大人等心中都紧张不少。 虽然他们都见过摄政王,但是如此近距离的同摄政王相处,还是头一次。 “下官见过摄政王。”江大人丝毫不敢端着自己岳丈的派头。 在马车停稳后,他便快步上前行礼。 裴鹤安率先走下马车,在看见江大人对着自己保持着拱手弯腰的动作时,丝毫没有理会。 而是转身朝着正打算下马车的江书婠伸出手:“慢些。” 江书婠被他忽然的体贴吓了一跳,但是余光看见江老夫人等人后,她很快将手放在裴鹤安的手中。 在双手相触的一瞬间,裴鹤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猫尾扫过。 江书婠尽量忽略手中的温度,抬腿走下马车。 “父亲。” 江书婠看见江大人后,声音不咸不淡地问礼。 这让江大人有了台阶下,他忙站起身对着二人伸手:“快,快进府。” 江书婠抬眸扫了一眼后,轻声道:“祖母,母亲。” “好孩子,祖母准备了许多你爱吃的,快进来。”江老夫人上前爱怜地拍了拍江书婠的手,一脸慈祥。 这一幕放在谁眼中,都是一副十分温馨慈孝的模样。 江书婠淡笑不语,低垂的眼眸里,满是冷清。 站在人群后面的江之歌一直偷偷看着裴鹤安,心中是剧烈的跳动。 摄政王竟然,这般俊美有气势。 她看着江书婠的眼中,满是羡慕。 第25章 她同自己的母亲,无话可说。 裴鹤安坐在主位上,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一手轻轻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王爷,今日回门,不知王爷喜好......”江大人说到一半时,将目光放在江书婠身上,眸中带着求救的意味。 江书婠同他对视一眼后,又将目光移开,好似没有看懂他的意思。 江大人脸色一顿,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此刻,江夫人忙道:“家常便饭,还请王爷莫嫌弃。” 此话给了江大人一个台阶下。 江大人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因为江书婠没有及时回应而感到不满。 “婠儿,你陪着母亲去看看厨房做得如何了。”江夫人看向江书婠,意思明显。 江书婠知道,今日回门,肯定是要有这么一下的。 “王爷,妾身随母亲去看看。”江书婠从椅子上起身,声音轻柔。 裴鹤安看着她,微微点头。 一直没有说话的江致远在看见自己妹妹言行中明显有小心翼翼时,眸色暗沉。 外人只道摄政王对妹妹一见钟情,可是在他看来,分明不是! * 厨房外,江夫人坐在石椅上,脸色沉了下来:“江书婠,如今你已是王妃,身份地位自然不日而语。” “你是耍威风耍在你双亲身上了?” 江书婠听出了她的意思,可是她早已经不是以往被她训斥时,乖顺认错的江书婠了。 她走到江夫人对面的石椅上,缓缓坐下。 她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先整理好自己的衣裙。 江夫人冷冷的瞪着江书婠,此刻脸上已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不满。 “母亲同你说话,你便是这般态度?” 江书婠轻笑一声,言语中满是不屑:“江夫人,此话又是从何而来?” 江夫人? 听见江书婠的话后,江夫人的眸色一厉,原本不满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厉:“江书婠,你刚才叫我什么?” 江书婠朝着左右看了看。 原本声音拔高的江夫人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自在:“你们都退下!” “是,夫人。”跟在江夫人身边的丫鬟嬷嬷忙开口应是。 只是,在她们退下后,江夫人才发现,一直跟在江书婠身边的丫鬟嬷嬷丝毫不动。 她此刻有些挂不住脸面了。 “如今你的母亲想同你说几句体己的话也不成了?” 江书婠缓缓一笑:“退下吧。” “是,王妃。”阿枝率先开口,随后带着众人走到了离江书婠五米的距离。 江夫人很不满她们的行为,好似在防着自己一般。 “您说吧。”江书婠根本不理会她的不满。 江夫人深呼一口气,强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悦。 “你为何要将那些铺子的管事换了?” ? 江书婠忍不住歪头:“那些不是我嫁妆中的铺子管事吗?” “您是如何得知的。” 江夫人被她这个句话彻底惹怒。 “江书婠,你真是翅膀硬了。” “你以为你成了王妃,我便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是吗?” 江书婠眉眼淡漠,就这么看着江夫人气急败坏。 “夫人何必急呢?那些欺骗主子,不忠不义的奴才,撵走他们已经是我心软了。” “难道您不知道那些铺子有问题?” 江夫人一噎。 江书婠站起身俯视着她:“你知道那些铺子有问题,可是那些管事都是江家老仆,更是跟了老夫人多年,你不敢动手,所以将问题推给我。” “江家铺子不少,你偏偏给我的都是那些有问题的铺子,若是说你不知道,谁信?” “江夫人,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一个为江家换取利益的工具,从小你不断要求我,不过是想提高我的价值。” 江夫人忽然从石椅上站起身:“不是!” “你怎可这般想你的母亲?” 江书婠冷笑出声:“难道不是吗?” “当初定远侯府退亲,我被送去山庙,你从未关心过问,当初的你不就已经默认没有我这个女儿吗?” 江夫人被她看得有些心虚。 但是多年来,她在江书婠面前的威严让她不愿低头。 “这是你对你母亲说话的态度?你在质问我。” “当初你名声尽毁,正是避风头的时候。” \"何况,你如今已是摄政王妃,若不是去山庙怎会遇见摄政王?你应该感谢你祖母。\" “呵呵。”江书婠此刻也看清楚了。 她根本无法同自己的母亲说清楚。 从始至终,她心中有丈夫,有儿子,有婆母有江家。 唯独没有自己。 她性情软弱,年轻时被姨娘趴在头上,可面对自己的女儿,则又变得强势。 她是慈母,可只是嫡子的慈母。 “罢了罢了。”江书婠笑着笑着,眼底聚起一颗泪珠。 她同自己的母亲,无话可说。 在她欲侧身离开时,忽然又听见了自己母亲的声音:“如今你已是摄政王妃,你父亲的官职该往上提一提了。” “明年你哥哥参加春闱,你一样需要上心。” 说完后,丝毫不顾及江书婠的神色,转头看着她:“你的父兄,才是你的后盾。” 江书婠瞬间转头,一双湿润的眼眸定定的回视她:“本王妃只知,出嫁从夫。” 她此刻身上的气势已经变了,隐隐带着威压。 江夫人怔愣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离开。 * 江书婠不想见到江家人,但是回门之日对于出嫁女子格外重要。 她不能不来。 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不因此成为裴鹤安政敌攻击他的理由。 现在她是摄政王妃江书婠,她的言行同样代表着裴鹤安。 “长姐。”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江书婠转眸看去,是江之歌。 江之歌快步走了上来,恭敬行礼:“长姐。” 江书婠看着今日有些不同的江之歌,眼底有一丝意外。 今日江之歌穿着的是京中时兴样式的襦裙,头上的首饰也不是往日简单的那只银步摇。 此刻头上戴着同衣裳同色的一套头面,一看便是新添置的。 江之歌感受到江书婠对自己的打量,她有些紧张地低下头。 “三妹妹今日很美。”江书婠笑了笑,客气地夸赞一句。 听见江书婠的夸赞,江之歌眼底一亮:“真的吗?长姐。” 江书婠点点头,打算开口离开。 第26章 江家的打算 江之歌身子一转,拦住了江书婠的路。 “嗯?”江书婠此刻面上带着一丝不悦。 虽说江之歌不似江之遥那般嚣张跋扈,总想挑衅自己。 但是因为当初茹姨娘的原因,江书婠并不想同她有多的接触。 她也向来识趣,没事不会凑到自己面前。 只是今日...... 江之歌在看见江书绾停下脚步后,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长姐,我这么多年都不曾出府,也无玩伴。” “往后,我可以去王府找你吗?” ? 江书婠眉心一拧,看看她是眼底染上不耐。 “找我做甚?” 江之歌一噎,嘴唇动了动,不知该说什么。 江书婠说完,便不再看她,而是伸手将其推开,径直朝着前面走去。 郑嬷嬷深深地看了一眼江之歌后,也跟了上去。 等江书婠离开后,江之歌才转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面上闪过懊恼。 “蠢货!” 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讥讽。 是本应该在院子里的江之遥。 江之遥带着面纱,只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满是阴鸷狠厉。 江之歌在看见她后,眼底满是惧怕,十分害怕地向后退了两步。 看见她这样,江之遥眼底的疯狂更盛,她甚至故意将自己的面纱拉起来,在看见江之歌害怕的眼神后,她忽然十分开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蠢货!胆小的蠢货。” “你想攀附江书婠,可人家都不给你机会。”江之遥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她。 “你是不是想借着见江书婠的机会,勾引摄政王,同你那个贱人姨娘当年一样,压过正室,趁机揽权?” 江之遥每说一句,江之歌便后退一步:“不,不是。” “不是!”江之遥声音忽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锐。 “可惜,你那姨娘失败了,不过,你可以试试。”江之遥忽然伸手紧紧地抓着江之歌的胳膊。 眼底带着病态的执着。 “你将摄政王勾引走,让江书婠成为弃妇,好不好?” 她模样癫狂,眼底带着莫名的狂热。 随着她的动作,面纱也掩盖不住她的脸。 这么多日,她的脸虽然不似之前那般恐怖,但也让人看了有些不适。 江之歌忍着自己的害怕,尽量顺着她,丝毫不敢同她反着来。 江之遥已经疯了! 趁着江之遥癫狂大笑,她忙从一侧跑离这里。 在她走后,江之遥的脸逐渐变得清明,冷冷地看着江之歌离去的地方,一双眼睛仿若毒蛇一般。 江书婠刚走到前厅,便看见裴鹤安站在外面。 ? 她快步上前,走到裴鹤安身边后,先是看了看前厅里面,随即抬头看着裴鹤安:“王爷,您怎么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江书婠的错觉,她好似在裴鹤安的眼底看到了无奈。 不等裴鹤安开口,便看见江致远兴冲冲地从里面出来:“妹妹,你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阶:“一看王爷便同妹妹有默契,知道你要回来,便急着在门口等你了。” ...... 裴鹤安眸色微闪,随后转身将江书婠揽在怀里,看向江致远时,眼底含着坏意:“我们夫妻一体,自然是有默契的。” “江大公子没有成亲,不懂这些。” 说完,他俯身在江书婠的发丝轻轻一嗅,一脸满足。 江致远的嘴蠕动几下后,最终还是不知说些什么。 看着江致远那张嘴终于闭上了,裴鹤安心中感到一阵快意。 刚才在里面,他的嘴,就没停下过。 都把裴鹤安听烦了。 若非他是江书婠的哥哥,他定然要拔了他的舌头。 江书婠此刻也看出了什么不对来,于是忙开口:“午膳快好了,咱们进去吧。” 此刻裴鹤安的手还在她的腰间,江书婠的脸此刻一片通红,连眼睛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走进前厅时,手掌间的软腰摆动,裴鹤安浑身一热,身上莫名地涌上一股燥意,可手中柔软,他又不想放开。 叶麒就这么看着自家王爷揽着王妃走进前厅,眼中满是惊讶。 江大人拿着府中珍藏的酒杯回来时,便看见他们三人已经坐在饭桌前面了。 “王爷。”他眼底带着一丝谄媚,将酒杯小心地放在他的面前。 此时,江夫人和江老夫人也已经来了。 只是,江夫人的脸色不太好,而她身旁的江老夫人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江书婠后,才笑着坐下。 让江书婠意外的是江之歌竟然也来了。 她乖顺地坐在一角,一直十分安静。 丫鬟们相继将菜端了上来,江大人借机同裴鹤安搭话。 当然,裴鹤安并未回应过。 在菜都上好时,江老夫人忽然笑道:“王爷,婠儿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王爷担待。” 裴鹤安看了一眼江书婠后,微微点头:“婠儿很好。” 江老夫人心底更满意了。 她又笑道:“是啊,家里三个女儿中,婠儿是最听话懂事的。” “不像歌儿,虽听话温顺,但胆子太小。”忽然,江老夫人将话音转到了江之歌身上。 江之歌此刻唰的一下脸色通红,眼神躲闪,隐隐有着一股柔弱美人的模样。 江大人忙接话:“是啊,歌儿这性子,总是不好的。” 他们一人一句,却不见裴鹤安接话。 江大人和江老夫人对视一眼后,江老夫人看着江书婠:“婠儿,你若是得空,便多带着你妹妹出去走走,也好让她壮壮胆子。” 江书婠夹菜的手一顿,随后觉得这一桌菜索然无味。 她缓缓将筷子放下,随即抬眸看着江老夫人:“王府事多,不得空。” 江书婠语气硬邦邦,丝毫不给江老夫人面子。 若是此时她还没动江家的打算,她便是傻的了! 此刻,即便江老夫人极力压制,也保持不住自己的脸色。 一直未说话的江致远的眼底闪过暗色:“祖母,三妹妹也快到了出嫁的年纪,怎好总是出去。” “何况,茹姨娘身子不好也需要三妹妹随身侍候。” “你说对吗,三妹妹。”江致远看向江之歌时,眼底带着威胁。 第27章 回门 江之歌身子一颤,咬着下唇迟迟不回应江致远的话。 她想争取一下。 若是江书婠答应带着自己出去,那她的身价便会提高不少。 而且,若是经常能与江书婠在一起,那她见到摄政王的机会也会增多。 摄政王不会只有长姐一个王妃,与其让旁人为侧妃妾室,不如让自己来。 此刻,饭桌上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江致远冷冷的看着一直低头的江之歌,眼底慢慢的浮出一抹狠意。 而江老夫人等一直看着江书婠,隐隐给她压迫。 只有江夫人眼底带着不安,她此刻已经意识到,江书婠如今很难掌控。 看见江之歌迟迟不说话,江致远的脸上也慢慢浮上一层冰霜。 他虽然不喜欢摄政王这个妹夫,但若是有人想要给自己的妹妹添堵,他也是不会手软的。 江夫人在察觉到江致远不悦时,面上快速地闪过一丝迟疑。 她在饭桌下轻轻摇了摇江老夫人的衣袖。 “母亲,如今婠儿新婚,必然是十分忙碌的,歌儿便由我带着出去吧。” 江夫人及时开口,给了江老夫人一个台阶下。 江老夫人虽然不满,但还是勉强微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是。” 饭桌上恢复安静。 裴鹤安侧头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江书婠,眼底的暗芒快速划过。 他刚才未置一词,便是要看看江家人的嘴脸。 一顿各怀心思的饭局结束后,江书婠便提出离开。 “怎得这会儿就要走了?”江大人心中着急。 刚才裴鹤安根本就没有饮酒,他的目的还未达成呢? 若是他们走了,按照婠儿今日的态度,必然不会为他朝摄政王开口。 最近多少人私下给自己送礼,那尚书之位似乎已经在自己囊中了。 裴鹤安看了一眼江书婠:“听王妃的。” 今日裴鹤安在江家,完全给足了江书婠面子,一直营造一种对江书婠迷恋的模样。 江大人一噎,随即将目光放在江书婠身上,眼底带着一丝恳求。 可江书婠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将脸转向裴鹤安:“王爷,那我们回府吧。” “好。” * 江大人一直目送着摄政王府的马车离开后,才沉下脸。 他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江之歌后,大步朝着府中走去。 江之歌低着头不敢说话。 而江致远则是将刚才江大人的眼神看在眼里,朝着江大人跟去。 “这次事不成,且等等下次。”江老夫人并不死心。 江书婠越是这般,她越想在摄政王身边安插新人。 江夫人难得的没有附和江老夫人。 在所有人都离家后,只剩下一直低着头的江之歌。 “小姐,咱们也进去吧?”丫鬟小声提醒。 江之歌点点头,朝着后宅走去。 现在的江之歌也有了自己的院子,虽然不大,但是不用日日见茹姨娘了。 今日看着长姐的排场,她心中不羡慕是假的。 尤其是那摄政王眉眼英俊,气势逼人,一看便是手握权势常年居于高位之人。 一想到他看向长姐时的目光,她的心便不由自主地跳起来。 在走到后宅的花园内时,今日江之遥的那些话不断的在她耳边重复。 当年她姨娘在江家的辉煌她是知道的,若是自己也能...... “小姐?”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 “怎么了?”江之歌有些不满,声音也淡了许多。 丫鬟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前面。 赫然站着江致远。 江之歌一惊,忙上前行礼:“大哥。” 江致远此刻眉眼冷沉,上下打量了一圈江之歌:“面色微黄,眉眼带愁,身材瘦弱不甚高挑,勉强算小家碧玉不见长处。” 江之歌瞳孔一缩,一脸委屈。 “屋子里没有铜镜,总知道府门前有两缸养荷花的水缸吧?” “如今荷花已败,缸面空旷,你低头照照自己。”江致远说着向前走一步。 “你凭什么想同我妹妹争?” 江致远声音极具鄙夷,说完后不忘嗤一声。 此时的江之歌已经满眼泪水,她靠在丫鬟身上,神色委屈:“大哥,您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即便你维护长姐,可何必这般打压我?” 江致远最烦她这样。 她现在这个样子同她姨娘当年在父亲面前矫揉造作的模样一般无二。 每每茹姨娘对父亲摆出这个样子,父亲总会去母亲院子里一通发脾气。 江致远眼神微眯:“江之歌,你老老实实的,我还能让你在江家等着嫁人,你若是不安分,你的下场不会比江之遥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在江致远走后,江之歌在原地缓了许久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 江致远回到院子后,他还是不放心。 他小时候便知道后宅的阴险,现在又关乎自己的妹妹。 于是招手将自己的小厮叫来,低声吩咐几句。 直到看着小厮走远,他心中才松了松。 收回视线,拿起桌子上的书便看了起来。 明年开春的考试,他定然要拔得头筹! ———— 在江书婠准备回院子时,忽然听见裴鹤安在她身后的声音:“今日,先皇皇陵碑开裂一事便会传回京中,明日本王带你入宫看望太后。” 江书婠眼眸一颤,转头看着裴鹤安:“是,王爷。” 此刻她心底隐隐有着一抹期待。 她说完后,又想了想,随即转身对着裴鹤安深深地行了一礼:“婠儿多谢王爷。” 裴鹤安看着她,轻笑一声:“这两日,你明里暗里将府中清除不少,做得很好。” 听见他这么说,江书婠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是发自心底的愉悦。 裴鹤安看了她几眼后,便让她先回去了。 “王爷,今日您没有去军营,北郊营不少人趁机挑事。”莫逍看着江书婠离开后,才轻声禀报。 “还有,昨日定远侯入宫了,太后屏退所有人亲自召见,不知说了些什么。” 裴鹤安神色未动,只是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莫逍和叶麒二人忙快步跟了上去。 第28章 先帝陵碑裂了 定远侯府。 自从那日周淮离开后,便一直没有来看常滢。 定远侯夫人亲自派了一个嬷嬷来给常滢教规矩,那嬷嬷对常滢是丝毫不手软。 而且她会医术,能在照顾她身孕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为难于她。 “滢姨娘,您这身子也太娇弱了些吧?” “奴婢瞧着,连那公主郡主都没有您这般娇气。” 嬷嬷锐利的盯着常滢,嘴里不忘挖苦着。 “一个姨娘,这样可不成。” “往后世子妃入府,您怎么伺候好世子妃?” 常滢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双手举直,上面各放了一碗冰水。 手指尖的霜水顺着手腕流在胳膊处,胳膊处的冰水又划向她的衣裳内。 已经举了半个时辰,她额间满是汗珠,额角的碎发已经贴在脸上,双手忍不住颤抖,身子也因为坐不稳而摇摆。 嬷嬷伸手拍在桌子上:“滢姨娘,奴婢疼惜您有孕,若是放在平常,鞭子便已经落在您的脊背上了。” 常滢终于忍不住了:“放肆,若是为世子知道,必然不会放过你。” 她说的话虽然带着威胁,但是声音低弱,丝毫没有效果。 嬷嬷叉腰冷笑:“您醒醒吧,奴婢来了两日,都没有见过世子。” “若真的世子疼惜你,也不会有奴婢今日来您院子里的时候!” 常滢眼眸一怔,脸色变得不好起来。 难道,周淮真的变心了? 不,不会。 嬷嬷看见她脸上的慌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一直站在门外的丫鬟看着常滢,面露犹豫。 她是一直跟在常滢身边的丫鬟,虽然跟着常滢时间不长,但是常滢对自己不错,她不知道该不该冒着得罪夫人的风险去帮常滢。 啪! 常滢手中的碗忽然摔在地上。 随后另一只碗也摔在了地上。 很快,屋子里便出现了嬷嬷的尖声斥责:“哎哟!” “滢姨娘,你这是怎么回事?” “都两天了,怎么还会将碗摔了!” 常滢听着嬷嬷尖锐的声音,手忍不住地紧握起来,心中恨意逐渐溢出来。 她目光看向一旁的桌角,随后瞥了一眼站在门外低着头的丫鬟。 暗自咬咬牙,顺着桌角摔去。 嬷嬷在看见她摔倒的一瞬间便想上前将人扶起来,但手抓了空。 丫鬟听见不对,忙抬头看去,只见常滢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救、救命。” “姨娘!”丫鬟大惊失色,忙跑了过去。 原本嚣张的嬷嬷此刻也愣在原地。 * 宫中,所有皇室宗亲和大臣都等在勤昭殿外,面色凝重。 “哼!皇上若是有事,臣便去见太后!”一个发间带着银丝的中年男子忽然大声道。 他是先帝最小的弟弟,镇亲王。 在他得知先帝陵碑破裂时,便急匆匆入宫。 可是他已经等了一个时辰,都不能见到小皇帝。 他明明就在里面! 镇亲王越想越气,最终拂袖朝着后宫走去。 御前太监看到后,忙伸手拦着他:“王爷,您不能去啊。” “后宫无召不得入内。” 镇亲王看着面前的太监,心中怒意更盛:“都给本王滚开!” 他怒目而视:“本王倒是要问问太后,为何好好的皇兄陵碑会裂开!” “她作为太后,不好好打理后宫,整日参与朝政,把持幼帝。” “难不成她想当女皇!想让天下易主?” 镇亲王的话,让御前太监们脸色一变,忙跪下磕头:“王爷,您慎言啊!” 此时镇亲王身后的宗亲大臣,已经有不少变脸的人。 太后这几年插手朝堂的事,他们都知道。 只是今日镇亲王这么一说,他们才意识到皇帝已经完全成了傀儡。 其中,那些宗亲的脸色最为阴沉。 这天下是他们家的天下,如今被一个女人掌握,那他们还能高枕无忧的过着富贵的日子吗? * “王爷,宫里闹起来了。” 莫逍站在裴鹤安的面前,低声禀报。 裴鹤安依靠在椅子上,一手随意的搭在腿上,此刻目光沉沉,看着书房窗户外的艳阳。 “别管他们,闹得狠了才有意思。” 莫逍点点头,随后又道:“宫外已经有关于此事的流言,可需要属下派人加热一番?” 裴鹤安正打算开口时,便看见叶麒走进来。 他刚走到门口时就已经听见了莫逍的话,所以一走进来便开口道:“回王爷,郑嬷嬷已经派人在京中将先皇陵碑裂开的事传出去了。” “京中的乞丐们甚至还为此编了曲。” 莫逍眼睛一亮:“王妃出手够快的啊。” 裴鹤安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并未说什么,只是吩咐莫逍盯好宫里。 殊不知,江书婠早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在得知消息回京时,便第一时间叫郑嬷嬷去办。 郑嬷嬷也是得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消息传了出去。 即便到时候太后和皇上查消息的来源,也查不到江书婠身上。 * 湘园。 江书婠让阿枝将自己的衣裳都摆在屋子里,她正在认真地挑选明日见太后时穿的衣裳。 她拿过一件嫣红色的长裙,在身上比了比:“先试试这件吧。” “是,王妃!”阿枝忙开口应声,随即放下手里旁的衣裳,快速上前帮江书婠换衣裳。 “阿枝,待会儿你再去看看库房里,有没有别的艳色衣裳。” “红色最好。” 阿枝一边帮她解衣裳一边点头:“是,王妃,您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找找。” 江书婠满意的点头。 自己在京中当了这么几日的晦气人,如今也该换换了。 在阿枝为她系好最好一条衣带后,她忽然对着整理收拾的郑嬷嬷问道:“嬷嬷,定远侯府盯得如何了?” 郑嬷嬷忙开口:“回王妃,还是老样子,定远侯夫人派了一个嬷嬷给常滢教规矩,常滢倒是很老实,一直很安分。” 安分? 江书婠想到当初周淮上门退亲时见到的常滢。 她可不像是个安分的。 “定远侯府如今还想办法藏着她有孕的消息,可纸总有包不住火的时候。” 江书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明艳张扬。 很好。 “阿枝,不用再找了,明日就穿这身。” 阿枝先是一愣,随后点头道:“那王妃要不要再挑一挑首饰?” 郑嬷嬷适时地将首饰都端了过来。 “当然。”江书婠看向郑嬷嬷手里的首饰匣子,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第29章 太后,臣妇喂您吃药 第二日,宫中。 太后躺在榻上,脸色苍白,身旁的椅子上坐着江书婠。 “太后娘娘,药来了。”宫女小心的将刚熬好的汤药端上来,先是看了江书婠一眼,随后看向太后。 太后眼皮缓缓睁开,看着小宫女微微颔首。 “摄政王妃......”宫女想让江书婠让开。 可江书婠好似没有听懂一般,继续含笑看着太后。 原本太后已经醒来,但是在听说她前来拜见后,便称病未曾醒来。 不想江书婠一脸担忧痛心,直言自己一定要侍奉在太后身边。 于是,便一直这么坐下盯着太后至今。 现在他看见太后睁开眼睛,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冷意,随后从宫女手里将药碗夺过来。 她满脸关切:“太后,您醒了。” 太后面色阴沉,在江书婠伸出一只手想扶起来自己时,被她一手拍开。 等她坐起来后,才看见在江书婠身后的椅子上还坐着其他命妇。 太后眸色一惊,自己刚才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江书婠眼眸微闪:“太后,臣妇喂您吃药。” “如今后宫无人,也没有嫔妃侍疾,于是臣妇便带着命妇入宫,一起为太后侍疾。” 江书婠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分辨不出她的真心。 可太后很清楚,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可有的是心眼。 看太后一直盯着自己不出声,江书婠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面上一脸温顺:“太后娘娘,药凉了就没药性了。” “臣妇喂您。” 江书婠用勺子舀了一点递到太后嘴角:“来,太后。” 因为今日太后一直未醒,这药只能不断地熬着,所以十分浓重。 江书婠在刚拿过药碗时,便闻到了那股呛人的味道。 而她则是屏气微笑:“难道太后娘娘还像个孩子一般怕苦?” 众命妇都抬头看向太后。 她们都不是傻的,前几日的传闻一看便有蹊跷。 太后也不想当众同江书婠有什么,于是只能张嘴喝了下去。 一瞬间,尖锐的苦涩充斥她的口腔,甚至眼中不受控制地有泪珠。 不等她将第一口咽下去,便看见江书绾又将一勺满满的药递到嘴边,眉眼含笑。 二人双目相视,江书婠的眼底含笑。 太后眸底深处隐隐闪烁着狠厉。 坐得离太后最近的镇亲王妃也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药味。 她忍不住抬起手用手帕遮住自己的鼻腔。 看向江书婠面色如常依然含笑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 一碗药终于喝完后,太后看向一直站在那里无措的宫女:“给哀家拿水来。” 宫女小跑着将茶杯拿过来。 太后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雍容体面,将一杯茶快速的喝光了,脸色涨红。 江书婠看着太后,欣慰一笑:“太后瞧着气色好了不少。” 一直安静的镇亲王妃忍不住心底偷笑。 昨日镇亲王要见太后时,被小皇帝阻止了。 最终,小皇帝先派镇亲王负责先帝陵碑修缮,随即当众保证会给宗亲一个交代后,镇亲王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今日镇亲王妃入宫,也是镇亲王授意。 要她来瞧瞧太后身子究竟如何。 太后缓了一口气:“你们先去外殿等候,哀家要更衣。” “是,太后娘娘。”众命妇起身行礼。 偏江书婠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太后看向她,微微皱眉,明显不悦:“摄政王妃为何不出去?” 命妇们放慢脚步,忍不住偷听。 江书婠轻笑一声:“臣妇想侍奉太后娘娘更衣。” 太后一噎:“那倒不必了,摄政王妃一起去外殿等候便是。” ———— 最终,江书婠和众人一起在外殿等候。 她对面坐的是镇亲王妃。 “摄政王妃一腔赤诚,更是对太后敬重有加。”镇王妃说话时,不忘看着江书婠。 江书婠面上不好意思一笑,实则并未低头。 周围的命妇也跟着夸赞起来。 江书婠面上谦虚。 如今命妇们可都看见了,她对太后一片敬重恭顺。 往后,可不能说别的了啊。 * 前朝。 小皇帝看了看一旁的内阁学士,又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镇亲王。 面前还跪着一脸痛哭流涕的定远侯。 “皇上,是臣管教无方,逆子被那女子勾引上,失了心窍啊。” 小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定远侯一向忠于自己,现在他这般惨,小皇帝心中总是不忍的。 但是...... “镇王叔?” 他将目光放在镇亲王身上,却见镇亲王冷哼一声。 他又扫了一圈大臣,无人说话。 无奈,他还是将目光放在裴鹤安身上:“摄政王?” 裴鹤安敛目,上前一步拱手:“臣在。” 小皇帝看她靠近自己,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移了移。 “摄政王以为此事应当如何?” 当小皇帝声音一落,便有不少人将目光放在裴鹤安身上。 镇亲王也看向裴鹤安,好像若是他说出不合适的话,他便要开口回怼。 裴鹤安沉吟思索,半盏茶的功夫后,便看见他拱手道:“回皇上,臣以为。” “先帝定然是因为常家一事震怒。” “可定安侯也说了那女子已经有孕,毕竟是定安侯府长孙......” 镇亲王瞬间脸色一变,指着裴鹤安道:“裴鹤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子是罪臣之女,即便生下孩子,那也是常家余孽!” “与其等着余孽落地,不如趁早处置了! 定远侯头瞬间抬起来,看向小皇帝。 定远侯子嗣不丰,只有周淮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一直是他的心病。 即将有孙儿,他心中即便不喜常滢,但也想保下这个孩子。 镇亲王说完后,裴鹤安忽然冷嗤一声:“不若让那女子常年静心拜佛为先帝祈福。” “当然,太后监察不利,险些让常家余孽成为世子妃,也一样惹了太后震怒。” “也理应一同念佛悔过,以祈求先帝原谅。” 此刻,小皇帝的脸色变了。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将母后送去皇寺! 镇亲王的脸色好了不少。 昨日之事,让他心里已经十分提防太后,若是能避免幼帝受控于后宫,那是最好的。 第30章 太后再送美人 最终小皇帝退一步,太后病情稍微好些,便去皇寺半年。 此刻太后并不知道这一点。 并非太后在小皇帝处没有眼线,实在是因为外面被麒麟卫围的严实。 直等圣旨出宫,麒麟卫都不曾散开。 江书婠看着一身明黄色宫裙的太后,嘴角一直轻抿,眼底含笑。 此时面对众多命妇,太后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定远侯夫人今日也在,只是一直安静不曾发言。 当然,江书婠时不时能感受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 可是那有如何,当自己同她对视时,她还不得垂下眼帘,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当时你和摄政王成婚,时间匆忙了些。” “想来对一些规矩还是不太懂的。”太后忽然的开口,让众人将目光隐晦的放在了江书婠身上。 江书绾抿唇一笑:“太后娘娘说的是,当初我家王爷也是害怕臣妇不懂事。” “所以把郑嬷嬷和秦嬷嬷送到奴婢身边教规矩。” 郑嬷嬷和秦嬷嬷曾经是先帝母后惠昭仁懿太后身边的人。 有郑嬷嬷和秦嬷嬷,太后再送旁人也是不合适的了。 镇王妃看着太后,客气道:“太后娘娘,摄政王妃礼仪规矩都是京中一等一的好。” “这倒是给太后娘娘省了不少事。” 她虽也不喜欢太后,但到底和太后一样是皇室之人。 太后看着江书婠微微颔首:“郑嬷嬷和秦嬷嬷是从宫中出来的,哀家自然放心。” 只是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她竟然不知,裴鹤安何时将郑嬷嬷和秦嬷嬷拢到了身边。 江书婠原以为太后会做罢,不想她继续道:“那日摄政王将妩月送回来,看来是她不会伺候。” “进来。” 随着太后的声音,从殿外走进来六个容色各具风采的女子。 饶是江书婠也忍不住看直眼。 镇亲王妃的脸色一变,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太后,心中浮出一丝不安。 她总觉得,太后此行做得实在过激了。 “摄政王妃瞧着如何?”太后的声音将江书绾的思绪拉回来。 江书绾不好意思一笑,低着头。 “臣妇瞧着这几个姑娘都是雅致之人,臣妇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也够,不好意思抢了太后的人。” 江书婠说完后,太后脸上的笑容敛了许多。 嘴角虽然还有弧度,但是眼底的笑意淡了不少。 “哀家听闻摄政王府伺候的丫鬟少,摄政王身边更都是男子。” “那小厮伺候到底也不细心。” “若是摄政王妃身边已经不缺人,便带回去做些别的差事吧。” 太后这般说,便是江书婠今日,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走这些女子。 江书婠看着那些女子,眼底的寒意也一闪而逝。 她此刻也收敛的嘴上的笑意。 今日自己做出那些恭顺,本就是为了此刻。 “太后娘娘,我家王爷不喜女子伺候,若是臣妇将人私自带回去......” 此时的江书婠脸上带着一丝委屈。 这让在场的命妇看见后,心底忍不住有些同情江书婠。 任谁都能看清楚,摄政王妃对太后一心赤诚。 但太后欲往摄政王房里塞人。 摄政王妃也才嫁给摄政王四五日,太后便如此着急。 实在是...... 连一旁的内阁学士夫人也变了脸色。 殿内许久无人说话。 太后凤眸一瞥,冷声道:“怎么,摄政王妃不愿意?” 此时的太后已经带着压迫。 江书婠深呼一口气,忽然起身跪在地上:“太后娘娘,臣妇实在不敢违逆王爷。” “那你便敢违逆哀家!”江书婠的反抗让她十分不喜。 一直站在江书婠身后的阿枝面露担忧,今日她出府时将秦嬷嬷留在了府中。 若是早知道太后会有这么一下,阿枝定然是要自己留在府里,让秦嬷嬷陪着王妃来。 若是秦嬷嬷在,王妃也不会这般被动。 在江书婠跪在地上的一瞬间,镇亲王妃的脸色一骤然一变。 “太后娘娘,何必为难她一个新妇,摄政王是何性情,您怎会不知。” “若是今日她将人带回去,难保不会惹怒摄政王,到时候夫妻不安乐,岂不是同太后娘娘的初衷想违逆?” 镇亲王妃这是暗自警告她。 可这么几次太后在裴鹤安手里吃亏,她早就已经不冷静了。 “镇亲王妃这是什么话,哀家是为了摄政王好。” “怎么被摄政王妃这边曲解了意思?” 江书婠依然跪在地上,因为太后并未让她起身。 细长的眼睫将她的眸色掩盖。 许久后,一旁的户部尚书夫人忽然开口解围:“太后娘娘一番关怀,想来摄政王妃是知道的,只是担心摄政王的意思。” “听说今日摄政王也在宫中,不如先让人去问一问摄政王的意思?” 户部尚书的夫人说完后,在场的人神色微变。 太后一时之间也沉默了。 阿枝忙走出来跪在地上:“奴婢这就去问一问王爷的意见。” “呵,哀家如今连赐人的权利都没有了?”太后冷笑一声,同时瞥了一眼户部尚书夫人,眼底带着阴鸷。 定远侯夫人笑道:“太后一片关怀,摄政王妃还是收下吧。” 定远侯夫人早就在看戏了,如今恨不得江书婠再得罪太后深一些。 若不是她攀上摄政王,她的淮儿此时早已经在朝中稳住根基,他们定远侯府也会有更好的前途。 如今定远侯府的困境,皆是由她所造成的! 江书婠知道,自己今日若是再不同意,便要给太后借机发挥的余地了。 阿枝担心地看着江书婠,眼底都是焦急。 “臣妇多谢太后娘娘。”最终,江书婠恭敬的谢恩。 太后脸上此刻尽是满意,缓声让江书婠起身。 ———— 宫门处,江书婠在看见裴鹤安后,心头涌出一抹内疚。 裴鹤安掀起车帘,一眼便看见她的脸色低沉,一向带着轻微弧度的唇角此刻也微微下垂。 江书婠也看见裴鹤安了,心疼瞬间酸涩。 “王爷,妾身对不起你。” 她走到马车旁,先是一顿,随后忙开口。 第31章 便让云安郡主陪着哀家吧 听出江书婠的语气不对,裴鹤安淡色道:“上来。” 江书婠看着面前的裴鹤安,犹豫着将今日的事说了出来。 不想裴鹤安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低眸看了一眼一脸低沉的江书婠,忽然嗤笑出声:“怕什么,府中又不是没有。” 摄政王府有专门的一处院子,里面安置的都是太后借口送过来的人。 江书婠虽然已经送走不少,但也不能一时之间都送干净。 裴鹤安说完后,听到了马车外面的动静。 抬起车帘一看,果然是那六个女子跟了出来。 在看见裴鹤安后,女子们瞬间挺起胸口,眉眼明送秋波。 “走吧。”他将车帘放下,淡声吩咐。 随着马车行动,那六个女子面面相觑。 “大人,我们......”她们看向叶麒。 叶麒坐在马上俯视六人:“看什么,跟上啊。” 六人面色大变,她们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足,眉眼间满是纠结。 她们是专门培养过的,从小娇养,平日里走路不够半时辰,如今让她们追马车...... 叶麒说完后,便夹紧马腹骑马而去。 六人对视一眼,咬咬牙追了上去。 镇亲王和镇亲王妃将这些都看在眼底,在马车和人都离开后,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才走上马车。 “王爷,太后如今越发不顾规矩了。”镇亲王妃轻叹一声,脸上带着忧虑。 镇亲王沉默着没有说话。 “太后如今做事何曾顾忌名声礼制,她只顾自己心情。”镇亲王妃想到今日太后的做法,语气中也多了几分责怪。 如今皇帝年幼,太后同摄政王各自为营,江山本就不稳固。 太后行差踏错都关乎皇位朝堂。 “若是太后继续这般,妾身怕......”镇亲王妃脸色为难,隐晦地将剩下的话压下去。 镇亲王明白她的意思,于是点头。 他也担心这一点。 “今日皇上下旨,太后身子好些便送去皇寺为先皇祈福。” 镇亲王妃大惊:“果真?” 镇亲王点点头:“将太后送走,想来京中也会消停一段日子。” “如今裴鹤安手握大半兵权,皇上年幼不可同他起冲突。” “皇上成年还早,需徐徐图之,裴鹤安虽手段狠辣但也是一个为国为民之人,有他在,国家稳定。” 镇亲王妃点头赞同,确实是如此。 “同时也可震慑别国,给皇上成长的时间。” “裴鹤安,如今不可除。” 镇亲王最后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 他已经联络了告老还乡的老太师,希望他重回朝廷。 老太师有了松动之意,他打算亲自出京将老太师请回来。 趁太后不在,将皇上让老太师教养一段日子。 “回去后,便给我收拾一些衣裳,我要出京。” “什么?”镇亲王妃一愣。 ———— 当太后知道圣旨的事后,京中人都已经知道。 不过关于先帝陵碑裂开一事,有了解释。 说是当年的匠人在材料上疏忽,先帝皇陵最近雨多,因着干燥后忽然受雨不断冲刷,这才裂开。 皇上惩罚了当年负责的官员匠人,为此平息怒火。 “裴鹤安!”太后原本因为成功将人送去摄政王府而愉悦的心情此刻烟消云散。 她没想到,裴鹤安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 更让她气愤的是镇亲王。 昨日他欲闯后宫一事她还未同他计较,今日便联合裴鹤安将自己安排去皇寺。 “哼。” 太后冷哼一声,眼底浮出一抹算计。 今日镇亲王妃替江书婠说话也一样惹了太后的不快。 看来夫妻两人都对她不敬不恭。 “哀家记得,镇亲王家的云安郡主还未定亲吧?” 太后刚说完这句话,身后的宫女脸色大变。 “太后娘娘......”宫女欲言又止。 太后因为赐婚一时已经惹出不少事了,皇上也说了不能再随意赐婚了。 太后冷冷地看了一眼宫女,冷哼一声:“哀家去皇寺身边无人,倍感孤寂,便让云安郡主陪着哀家吧。” 宫女闻言,恭敬应是。 在宫女离开后,太后的脸色沉了沉。 自己她的贴身嬷嬷被裴鹤安杖毙后,她身边再无得心的人。 * 宫女刚走出殿内,脸上便闪过一丝冷意。 她吩咐小宫女几句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 摄政王府内,六个女子跪在江书婠面前,姿态温顺。 江书婠看着六人,心中忍不住再次感慨,太后是会挑人的。 “王妃,奴婢打扫定雅院的两间屋子。”秦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看都不看地上的六个女子,恭敬地对着江书婠行礼。 江书婠点点头:“嬷嬷安排吧。” 此时,其中一个穿着素雅,容色娇柔的女子忽然道:“王妃不将我们安排在湘园吗?” 听见她的话,江书婠的神色一变。 她竟然已经注意到自己的院子叫湘园,看来这个看似柔弱的,是最不安分的。 “没规矩的东西!这里许你说话了吗?”阿枝指着那个女子,厉声斥责。 女子身子一抖,瞬间眼泪汪汪我见犹怜。 江书婠垂眸扫了六人一眼:“我这人心软,安安分分还能在府里活下去,若是不安分,就莫怪我手段狠了。” 听她这么说,六人低下头不敢说话。 柔弱女子原以为江书婠不过是警告几句,不想随后便听见了江书婠的声音:“阿枝,掌嘴。” “是!” 阿枝上前一手掐住那女子的下巴,随后便是快速地挥胳膊。 巴掌声在屋子里不断响起,那女子口中求饶却不见江书婠有任何动作。 其余五人低头对视,眼底皆带有防备。 “王妃,我们是太后娘娘赐给王爷的。”最终,一个面色冷冷的女子硬邦邦开口。 江书婠看着她轻笑一声:“不论太后是将你们赐给谁,进了王府的女人就是后宅的人,本王妃执掌后宅,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秦嬷嬷,这六人的规矩,便由嬷嬷亲自教吧。” 秦嬷嬷上前一步,恭敬应道:“是,王妃。” 六人还未意识到,秦嬷嬷的规矩究竟是什么。 第32章 送官 秦嬷嬷将人带走后,江书婠将账本拿出来查看了起来。 这几日伯俞的人将铺子打理得很好,比起之前那些掌事送来入不敷出的账本,盈利简直翻了十倍。 江书婠越看账本,心底越冷。 “王妃,那些人逢人便说您抛弃老仆。”阿枝脸上带着不忿。 江书婠轻笑一声,随后让阿枝将以前的假账和麒麟卫在店里搜到的真账本拿出来。 她看着近半箱子的账本,对着阿枝吩咐:“阿枝,你和郑嬷嬷去一趟大理寺,报官。” 阿枝看了看账本,又看向自家王妃,随后坚定地点头:“是!” * 镇亲王府。 当太后的旨意下来后,原本打算离京的镇亲王脸色大变,死死地瞪着传旨太监。 太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将旨意放在一旁的下人手中:“王爷,您给郡主收拾收拾,这就随奴才走吧。” 镇亲王妃看着那道明黄色圣旨,眼底的怒意压制不住。 太后这是何意? “王爷。”她将目光放在镇亲王的身上。 镇亲王死死地瞪着那个传旨太监,冷声道:“滚!” “镇亲王,难道您想违抗懿旨吗?”太监此刻也急了。 若是今日自己不能将云安郡主带回宫中,那太后必然是要处罚自己的。 在镇亲王将圣旨丢在地上的时候,一个穿着水蓝色宽袍长裙的女子缓步走来,声音温和轻柔:“父王。” 女子气质端庄温和,容色美丽五官精致,眉眼之间有着一抹让人舒心的宁静。 云安郡主走到镇亲王面前,微微俯身:“父王,太后要女儿陪伴,是女儿的福气。” 镇亲王妃脸上带着焦急,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又忌惮面前的太监宫女。 她只能不断地给云安郡主使眼色。 可一向机灵聪慧的云安郡主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亲手将那道被镇亲王丢在地上的圣旨捡起来。 “公公稍等,我略微收拾一下便随你入宫。” 公公看云安郡主这般好说话,忙不迭地点头:“奴才等您。” * 云安郡主在收拾东西时,云宁郡主穿着一身鹅黄色收腰长裙一蹦一跳地跑来,头上的步摇因此发出清脆的声音:“姐姐,听说太后要你陪伴,接你入宫?” 云安收拾东西的动作不停。 她一直不喜欢丫鬟贴身伺候,所以这种事都是她自己动手。 云宁看着她将一个个盒子放在包裹里,眼底闪烁着坏笑。 “若是叫我入宫就好了。” 云安抬头和她对视一眼,二人眼底皆是坏笑,丝毫不像平日里的形象。 云安收拾好东西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妹妹,似安慰一般:“你在府里乖些。” “我入宫后,父王和母妃定然放心不下,心情不佳,你夜里尽量少偷跑出去,平日里多陪陪父王和母妃。” 云宁噘嘴不满:“好,知道啦。” 说着,眼底的不满更盛了。 太后既然要姐姐陪伴,那为何不将自己也一起接走。 听说太后还要去皇寺半年,远离京城,想想就开心呢。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云安的包裹:“药带了吗?多带些吧。” 云安点头:“放心吧。” 她最擅长的不就是用药吗? 太后想为难自己也不容易的。 ———— 江书婠将一众管事掌柜送官一事很快便被人告知了江夫人。 江夫人在得知此事后,眼前感到一瞬间剧烈的炫耀。 “什么?婠儿报官了?” 江夫人只觉得天塌了。 “快,随我去见母亲!” 此事已经不是她能处理的了。 如今江书婠将自己嫁妆中所有铺子的管事都送去官府,外人定然是将矛头指向自己的! 寿康院里,江老夫人在听完此事后,整个人都慌了一瞬,随后死死地瞪着江夫人:“蠢妇,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当初我便告诉过你,往后婠儿是摄政王妃,她成亲的桩桩件件小事都要用心办。”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江老夫人此刻满脸怒意,当初她甚至将自己的库房打开,给江书婠添置嫁妆,为的便是不能委屈了她。 江书婠的嫁妆何曾不是代表着江家的态度。 江老夫人起身,对着身后的嬷嬷急声道:“备马车,去摄政王府!” * 江书婠听说江老夫人站在摄政王府门前等候时,丝毫不意外。 此事不是江家能压下来的。 江老夫人若想将此事平下,只能来让自己撤案,她知道自己如今无法拿捏自己,只能用孝道压人。 若真是想同自己商量,便不会这般低姿态。 完全可以直接进前厅等着自己。 “去请老夫人来前厅。”江书婠一边浇花一边淡声吩咐。 阿枝点点头:“是,王妃。” 阿枝离开后,江书婠继续舀起一勺水,慢悠悠地浇花。 “嬷嬷,你说她会跟着阿枝进府吗?” 秦嬷嬷微垂眼眸:“奴婢不知。” 江书婠轻笑出声:“嬷嬷跟在我身边尽心尽力,没什么不能说的。” 秦嬷嬷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随后微微停顿后温声道:“奴婢以为,江老夫人不会进来。” “老夫人已经看出来您如今同以往不一样,若是入府后不一定会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若是您去府门前迎接,那便不一样了。” 江书婠点头。 她怎会不知自己的好祖母在打算什么。 “这盆花好了,再把那盆拿来。”她放下手里的水壶。 江书绾根本不在意江老夫人会不会跟着阿枝去前厅。 她要用名声压制自己,可自己现在最不在意的便是名声。 她江书婠,前十几年为了名声活着,因为名声成为京中贵女前列。 可同样,也毁于名声。 * 摄政王府前,江老夫人看着笑眯眯一脸恭敬的阿枝,心中逐渐冷了下来。 “王妃呢?” 听见江老夫人的话,阿枝抿唇一笑:“王妃娘娘正在更衣,她让奴婢请您去前厅,王妃稍后便来。” 江老夫人脚步不动:“既如此,那我便在此等着王妃娘娘。” 阿枝神色不变,继续微笑着站在原地,仿佛要陪着她等着。 第33章 王爷和王妃都睡着了 周围已经有人看着她们,甚至有些人停下脚步。 偏江老夫人一动不动。 阿枝双手叠在一起,垂眸一脸恭顺地陪着江老夫人站在门口。 她是摄政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有她陪着,旁人不会说什么。 当然也有一些不知情的人暗中议论。 这个时候的阿枝便会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老夫人,请您一步前厅吧?\" 大概一个时辰后,江老夫人也知道江书婠今日是一定不会出来见自己了。 想到大理寺,她心中憋着一口气:“走。” 当江老夫人踏入摄政王府的一瞬间,便看见了一直跟在摄政王身边的麒麟卫统领,叶麒。 叶麒似笑非笑地看着江老夫人:“老夫人,王爷要见您。” 江老夫人的身子一抖,眼底带着一抹害怕。 摄政王此时怎会在府里? 江书婠一次将院子里的花打理好后,才慢悠悠的换好衣裳。 可是,江老夫人竟然一直都没有来。 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秦嬷嬷,派人去看看。”江书婠刚刚开口吩咐后,秦嬷嬷便应是离开。 不多时,秦嬷嬷已经快步跑了回来。 而她身后跟着的便是阿枝。 “阿枝,人呢?” 阿枝笑着道:“刚才老夫人要去前厅等您,结果被王爷请过去了。” 江书婠一愣:“王爷?” 阿枝点点头,没有说话。 江书婠不知裴鹤安是何意,心中暗自猜测。 “人可走了?” 秦嬷嬷摇摇头:“未曾。” ———— 裴鹤安端坐在前厅的主位上,姿态倨傲眉眼冷戾,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威压。 江老夫人刚才一进来便先是恭敬地行礼,可一直不曾听见裴鹤安让她起身,所以她便一直跪在地上。 江家虽然不是什么十分显贵的人家,可是这么多年她长居后宅,为人婆母,早就不曾对人行过什么大礼。 不过一会儿,膝盖处便不断地传来剧痛。 前厅十分安静,无人说话。 许久后,裴鹤安才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不知今日江老夫人前来,是有何事。” 江老夫人的额间早已经布满冷汗,此时听见裴鹤安的声音,心中惶恐难安:“只是,只是想瞧瞧婠儿。” “是吗?”裴鹤安的声音中极尽嘲讽,眉眼间尽显寒意。 江老夫人身子一颤,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话。 此时裴鹤安给的压力仿若一座无形的大山,让她呼吸不畅。 今日若是知道摄政王在府中,她万万不会来此。 “王爷......”在江老夫人打算开口时,便看见莫逍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都不看江老夫人一眼,径直走向前面:“回王爷,今日王妃将铺子里的几个管事送去了大理寺,如今大理寺卿已经查清。” “管事都已经招供,按照律法处理。” 听见莫逍的话后,江老夫人身子一软,差点晕厥。 如今大理寺拍案定下,那江家便说不清了。 * 等江老夫人失魂落魄的离开后,裴鹤安拿起书房内的户部官员名册,将上面江大人的名字轻轻划去。 随即将户部官员名册扔在桌子上,叶麒上前将其拿在手中。 第二日,江大人便因为失职被查办,但并未贬职,只是一直闲赋在家情况不明。 江书婠在得知的第一时间便问了裴鹤安。 “明年便是你哥哥科考,若是此时他被贬官,会影响你哥哥的仕途。” 裴鹤安说完后,江书婠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他竟然在为哥哥着想。 裴鹤安并未看她,而是将自己的袖口放在她眼前:“不知何时破了,你可会针线?” 江书婠忙点头:“会的,王爷稍等,妾身去拿针线。” 说完后,便忙让人将针线拿出来。 裴鹤安衣袖上的那道口子有些奇怪,十分平整的一条破口。 裴鹤安察觉到她看着这道口子,声音随意慵懒道:“若是不好缝补,便算了。” “好缝补的。”江书婠忙开口,好似生怕他不信自己一样。 裴鹤安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恩情,她说要倾尽全力报答他,可是这么久以来,也一直觉得自己无用。 如今连江家的事也需要他帮自己出面,现在更是为哥哥的仕途着想,压下父亲的罪责。 今日缝补衣裳这般小的事,她肯定是能做的。 说完,江书婠便小心翼翼的从绣篮中找出一根同裴鹤安衣裳相近的颜色,低头认真的缝补起来。 裴鹤安的胳膊撑在桌子上,因为江书婠为自己补袖子,所以二人之间的距离十分靠近。 她细长的睫毛不断的轻动,侧脸流畅白皙,满脸的认真小心,好似自己在做已经十分重要的事一般。 此时独属于江书婠身上的馨香不断的在他鼻腔钻入。 这股味道很清淡,并不甜腻,裴鹤安闻着竟然慢慢的感觉到浑身轻松,有了几分困意。 在江书婠在他的袖口绣好一团金丝勾边的祥云纹后,抬头才发现裴鹤安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她先是一愣,随后才敢仔细看他。 这是江书婠第一次看见他睡着,此刻的裴鹤安那双总是洞察人心的眼眸轻轻闭着,失去了往日的凌厉和冷肃。 纸窗外跳进来的阳光打在裴鹤安的侧脸上,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温和。 他的长相本就出众,当卸下那些气势后,反而让人多了几分想亲近的感觉。 江书婠不敢有大动作,更是生怕将他吵醒,于是轻轻地将针收回来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丝毫不敢有动作。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书婠逐渐有了困意,眼皮沉重,最终趴在桌子上睡沉。 二人就这么隔着一个桌子,睡的安稳,暖阳下竟然隐隐有着一抹和谐。 * 秦嬷嬷刚走进屋子,便看见二人都睡着,虽觉得两位主子这动作实在奇怪,但也不敢打扰。 “王爷和王妃都睡着了,你们动作轻些。”秦嬷嬷出了屋子后,小声的吩咐院子里的丫鬟。 丫鬟忙点头,手里的动作放轻不少。 一直靠在廊边的叶麒闻言,眼底快速的划过一丝惊讶,随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屋子内。 眼底的笑意逐渐加深。 第34章 在她身边可以睡的安慰 当裴鹤安醒来时,先是一阵恍惚,看着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后,眸色一沉。 随后转头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江书婠时,眼底瞬间恍然。 他揉了揉眉心,此刻只觉得浑身一松,忍不住双腿伸开,舒展一番身体。 等坐直身子后,看见江书婠还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心中轻哼。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概知道自己睡了挺久,心中感到怪异。 这么多年,他整日深思忧虑,都不知上次睡的这般安慰的时候,是何时了?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着江书婠时,深沉的黑眸中带着探究。 他想知道自己为何能在她身边这般轻易的卸下防备,睡的这般沉。 在江书婠身上的馨香再次传来时,裴鹤安的神色瞬间一变,黑眸仿若带着暗流的静潭,幽暗不明。 “王爷。”在看见裴鹤安出来时,叶麒忙迎了上去。 裴鹤安未置一词,径直离开了湘园。 * 江书婠又睡了一会儿后,才因为自己胳膊麻,缓缓醒来。 “王妃,您醒了。”阿枝在裴鹤安离开后便一直侯在江书婠的身边。 一开始她也想将江书婠叫醒去榻上躺着睡,可是秦嬷嬷说到时候王妃便睡不好了。 不如就这么睡着。 所以阿枝一直守到现在。 江书婠胳膊一片酥麻,随后腰也有些麻,小脸皱在一起。 阿枝似看懂了她的表情,忙上前为她揉腰捶背。 “王爷呢?”江书婠还记得睡前的事情,心中暗恼自己怎么会睡的这般沉。 阿枝抬起头:“王爷刚才醒来后便离开了。” 江书婠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 叶麒拿着洗衣嬷嬷还未来得及洗的衣裳,一脸尴尬的走到裴鹤安的书房。 “王爷,这是王妃还未洗的衣裳。” 裴鹤安点点头,随后示意伯俞上去查看。 伯俞低头轻轻闻了闻衣裳上面的味道,认真思考后,拱手恭敬道:“回王爷,这只是普通的花香。” 伯俞顿了顿,又道:“最多加了些瓜果香。” “没有旁的?”裴鹤安皱眉,语气中明显带着怀疑。 伯俞点头:“若只从这衣裳上面的味道来看,确实是如此。” 裴鹤安伸手,伯俞瞬间会意,忙将手里的衣裳放在裴鹤安手里。 裴鹤安闻着那道熟悉的味道,心中大惊。 他捏着衣裳的手一紧,眼底闪过异样。 ———— 宫中。 云安郡主坐在太后的偏殿内,看着宫女给自己整理床榻。 在她即将靠近自己的包裹时,云安郡主忽然开口:“退下吧,我不喜人近身伺候,往后你不必进来伺候了。” 宫女一愣,随后忙点头。 等宫女出去后,云安打量了一眼屋子后,将自己的包裹都放在了柜子里。 “郡主,太后娘娘要见您。”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云安郡主深呼一口气,随后打开门朝着太后的寝殿走去...... * 湘园。 衣裳洗好后,阿枝发现少了一件外衫,于是对着送衣裳的嬷嬷:“王妃有意见香色外衫怎么不在了?” 嬷嬷低着头,小声回道:“回阿枝姑娘,那件衣裳不小心被丫鬟洗坏了,已经被伯俞管事处罚了。” 阿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忍,随后将嬷嬷手里的衣裳都接了过来。 “王妃心软,一件衣裳而已,你去给那丫鬟送点药。” 嬷嬷忙点头:“是,阿枝姑娘。” 阿枝回屋后,将此事说给了江书婠。 江书婠点点头,认可阿枝的话。 “将衣裳放在衣柜里,你便回去歇着吧。” 江书婠揉了揉眉心,将账本合上。 “今夜不必守夜了。” 阿枝愣了一下后,点头应是:“奴婢明白。” 阿枝将一切都收拾好后,才慢慢退了出去。 今日江书婠睡了一会儿,怕晚上睡不安稳,于是点了安神香后便躺在榻上。 窗户不知何时被压开一条缝隙,随着两股香混合一起,江书婠逐渐睡的沉稳。 “嘎吱~” 窗户被人打开,随后跳进来一个人。 月影朦胧,但江书婠若是醒着,还是能一眼便看出来是裴鹤安。 裴鹤安今夜试着闻着江书婠的衣裳入睡,可效果远远不如今日在江书婠身边。 所以他想来试一试。 究竟是为何。 床纱被人从外面撩开,随后一个黑影倒映出现在江书婠的脸上。 黑影停顿一会儿后,坐在了榻边,靠在床榻一角...... 寅时刚过,窗外便传来了声音。 原本睡着的裴鹤安瞬间睁开眼睛,随后毫不犹豫的朝着外面走去。 随着窗户打开又关上,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一路回到书房的裴鹤安脸上带着沉思。 昨夜他一夜无梦,睡得安稳。 叶麒看着沉思的王爷,忍不住小声提议:“昨夜属下守了一夜,您睡得挺安稳。” “既然王爷在王妃身边能好好休息,那不如......” 不等叶麒说完话,便看见自家王爷冷飕飕的看着自己,他忙闭上嘴巴。 裴鹤安摆手让他退了出去。 他并不打算让江书婠留在身边,虽然他确认自己在江书婠身边可以睡得安稳,但是,这也会成为自己的弱点。 他从不会将希望和需要寄予在旁人身上。 日出东方,朦胧月色渐退。 一直到天大亮后,裴鹤安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换了朝服。 * 江书婠一直睡到如上三竿才起来。 原本秦嬷嬷以为她病了,进去查看一番后,才放下心来。 只是,秦嬷嬷率先将那香炉端出去倒了干净,又换了往日的熏香。 郑嬷嬷看着秦嬷嬷的动作,心里知道那香炉定然有些异样,不过她并未声张。 郑嬷嬷和秦嬷嬷相识多年,早已有了默契。 ———— 朝堂上,众人因为呼雅部求和一事不断争论。 呼雅部以前一直不断挑衅,今年年初裴鹤安大手一挥,派了十万精兵驻扎在同呼雅部相接的边境,几次战役下来,呼雅部已经无力应对。 于是主动求和,想化敌为友。 可朝中大臣持有两个不同的意见,久久不能定下。 武将自然是不愿接受呼雅部的议和,而文官则认为呼雅部求和的诚意不小,可以趁机笼络。 第35章 午睡 朝政争论不休,而站在最前面的裴鹤安从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他从今日上朝起,便一直不曾开口,甚至连身子都没有动过。 小皇帝已经偷偷看了他几次,心中只道奇怪。 朝臣争论一直在正午前才出了结果。 暂时接受呼雅部的求和,且看呼雅部的诚意。 在太监说出散朝的时候,裴鹤安瞬间转头朝着外面走去,连原本要走的小皇帝也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未回神。 今日摄政王为何这般心不在焉? 叶麒等在殿外,用脚来回地滚着一块小石子。 在听见有脚步声时忙站直身子看去,只见自家王爷阔步而来。 “王爷!”他忙迎了上去,跟在裴鹤安身后。 “咱们是直接去军营吗?” 往日都是直接去军营,叶麒虽然这般问,但其实刚才已经吩咐马夫准备上了。 不想在他问完后,便听见前面传来冷冷的二字:“回府。” “是。”叶麒自然的应是,随后很快反应过来。 “啊?” 马车刚在王府门前停下,叶麒便看见自家王爷快速下了马车,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原以为是要回书房,不想看那方向竟是朝着后宅而去的。 湘园。 江书婠正端着一碗白米饭小口的吃着午膳,刚伸出筷子打算夹菜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丫鬟的问安声。 竟是裴鹤安来了。 她忙放下手里碗筷,朝着外面而去。 “见过王爷。”江书婠在出门时差点同跨步走进来的裴鹤安相撞。 裴鹤安收了收自己的脚步,身子微微后仰,这次避免的二人碰在一起。 “起来吧。” 裴鹤安走进来后,便看见了饭桌上的午膳。 看起来也是刚刚摆上来。 江书婠注意到他穿着朝服,于是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忙敛神道:“王爷可用过午膳,若是没有的话......” “没有,就在你这里用了吧。” 裴鹤安不等她说完,便撩起长袍,坐在了椅子上。 秦嬷嬷给了身后小丫鬟一个眼神,小丫鬟忙出去拿了一副碗筷进来。 裴鹤安十分自然的用着午膳,只是中间看了一眼江书婠后,开口让她随意。 屋内一片安静,一直持续到午膳用罢。 江书婠看着一动不动的裴鹤安,一直有些没弄清楚他的意思。 叶麒明白了自家王爷的意思,于是眼珠一动:“今日上朝王爷累了,不若直接在王妃这里午憩?” 江书婠微微抿唇,眼底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并不排斥。 事实来说,本就是她借宿在他这里。 “王爷若是不嫌弃的话......” “嗯。”江书婠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裴鹤安淡淡的嗯了一声。 说完后,裴鹤安便朝着内屋走去。 江书婠忙跟着走进去,一边忙将自己一些占地方的摆件挪开,一边道:“王爷,妾身这就让嬷嬷换套被褥。” 江书婠知道,裴鹤安有些洁癖在身上,她怕他睡在自己的被褥上会心中不适。 “不必了。”裴鹤安摆手,随后脱了锦靴后,便躺在了床榻上面,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江书婠也不好打扰,随即轻手轻脚的将大开的窗户压了下去,缓步退出了内室。 裴鹤安躺在江书婠的榻上,她身上的馨香更为清晰。 那股味道好似带着催眠一般,裴鹤安不知不觉的便睡沉了过去。 今日早朝,他便一直想着这事,如今更是确定了有她的气息,自己能睡得安稳。 江书婠则是一直躺在外面的美人椅上,看着府里的账目。 * 江家。 江家的人都不敢出门,连出门采买的下人都会受到旁人异样的眼光。 如今的京中,对江家都抱有嘲讽的态度。 连江家的其余铺子,也都少了许多生意。 江家前厅内,气氛凝重。 江老夫人的脸色隐隐透着苍白,一旁的江大人则是满脸颓意。 江夫人此刻低垂着头,一动不敢动。 许久后,江大人将眼神放在她的身上,眼底怒意明显:“愚蠢的东西!” “当初我怎会觉得你是一个贤惠掌家之人,早知你是这么一个无脑的东西,便应该早早的休了你!” 江夫人身子一颤,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她这不也是为了江家好吗? 江致远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三人。 看着往日对自己关怀细致的母亲,他心中只觉得十分纠结。 母亲于他,是慈母。 可是于妹妹...... 他心疼妹妹,也知道母亲有错,可是母亲对他并无任何苛责。 “母亲,如今该怎么办?”江大人将目光放在江老夫人身上,满眼担忧。 江老夫人此时身子靠在椅子上面,有些有气无力的模样。 从摄政王府出来后,她便吓病了。 此刻听见自己儿子的话后,她叹了一口气:“此事,已经惹恼摄政王,不宜再有任何举动。” 江老夫人缓了一口气,继续道:“既然你只是闲赋在家,没有被贬职,便说明摄政王顾及婠儿,不会让江家有事。” “先等等看吧。” 江大人觉得自己母亲说得对,于是点点头:“那便听母亲的。” 说完后,他看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江致远:“远儿。” 江致远抬眸:“父亲。” “年后便是春闱,你可有几分把握?” 江致远从椅子上站起身,恭敬地拱手:“回父亲,孩儿十几年刻苦,虽无状元之才,但也可一试。” 江大人的神色有些缓和,微微点头。 他对江致远的期许很大,江致远虽说的谦虚,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孩子聪慧好学,定然差不了。 江致远说完后,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儿子定然不会让父亲失望。” “只是。” “妹妹如今已是王妃,在王府过得小心,若是往后父亲母亲不能有些帮衬,但也莫要连累了她。” 江大人脸色一变,指着江致远:“远儿!” 江夫人也抬起脸,一脸的失望:“你怎可说这话?” 江致远丝毫不避讳:“妹妹自小便被严厉管教,旁的贵女也辛苦,可哪里及得上妹妹的苦?” “江家家世不高,妹妹凭借自己在京中得了才女的好名声,可周淮那个混账上门毁亲时,家中不仅不为妹妹做主,还将所有委屈都压在她身上。” “母亲,如今嫁妆一事,您说自己冤枉,我是不信的。” “你!”江夫人从椅子上起身,指着江致远双唇颤抖,“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她满眼失望,脸上充满了委屈之色。 她在府中忍辱吞屈,一心就是为了他这个儿子,可是今日,他竟然这般说自己。 江致远躲开她的目光,不想在待着这窒息的地方:“儿子还要温书,便先走了。” 第36章 送通房 江之歌在看见江致远神色不悦地离开后,嘴角勾起一抹隐晦的弧度。 “小姐,咱们还要去给老夫人送药膳吗?”身后丫鬟的声音让江之歌一愣。 江之歌收回目光,脸上恢复淡漠:“走吧,去老夫人的院子候着。” 如今江书婠出嫁,江之遥毁了脸,她得了老夫人的默许后,便经常去老夫人的院子伺候。 这药膳是她亲手熬的,当然要送去给老夫人。 她吃不吃是一回事,但是让她看到是另一回事。 * 定远侯夫人在听完定远侯的话后,眼底闪过一丝疾色。 “既然已经胎像不稳了,便让她彻底没了吧。”定远侯说完后,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不忍。 定远侯夫人倒是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起身微微福身:“妾身明白。” 她垂下的眼里带着满意。 当初她虽然心疼常滢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在她故意摔倒将罪名推在教习嬷嬷头上后,定远侯夫人便没有饶她的心思。 淮儿已经因为此事同自己有了隔阂。 原本她哄着淮儿将心思都放在朝政上,如今因为常滢这么一闹,淮儿一直守在她的院子里,丝毫不移步。 想到这里,定远侯夫人的嘴角一跳,满脸狠厉。 * “夫人。”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裙的丫鬟缓步走来,她声音甜腻尾音微拖,好似猫儿的尾巴,扫在人的心尖上。 定远侯夫人上下打量一圈她的身材,随后满意地点头:“抬起头来。” 丫鬟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双媚眼秋波盈盈,媚态横生。 一张樱桃小嘴粉嫩饱满,让人看了只想一亲芳泽。 定远侯夫人看着越发满意,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感慨的丫头,让男人看了可如何是好? “今日你便随本夫人去看看滢姨娘吧。” 丫鬟微微俯身:“是,夫人。” 定远侯夫人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怯声道:“回夫人,奴无名,还请夫人赐名。” 这个女子是定远侯夫人派人专门买来的,是自小便培养出来的。 原本像她这样的女子,在定远侯夫人最看不上的。 可是如今,常滢将自己儿子的心牢牢的抓着,她没办法为之。 “那便叫送秋吧。” “是,夫人。” * 周淮此刻坐在院子的石椅上面,面前的美人椅上躺着一脸柔弱的常滢。 周淮满脸认真,为常滢画像。 院子里一片安静,二人偶然对视,眼神都好似在拉丝一般。 “夫人。” 院子外面丫鬟的声音让周淮的手一停,随后脸上变得面无表情,继续画着手里的画。 “是夫人来了。”常滢脸色快速的一变,想要起身行礼。 周淮察觉后,忙开口:“滢滢莫动。” 定远侯夫人走进来时,便听见自己儿子的话。 心中一瞬间的酸涩。 一直等她走到周淮面前,周淮才面色不虞地起身:“母亲。” 常滢看着定远侯夫人:“夫人。” 听见常滢的话,定远侯夫人冷冷地睨了一眼她一眼:“淮儿,你父亲要见你。” 周淮的神色微敛,随后看了一眼常滢。 看他这般不放心的样子,定远侯夫人心中一怒:“我能对她做什么!” “淮儿,你这个样子实在让母亲寒心。” “你从小到大,母亲什么不是为了你着想,你这般在意她,她若是有什么礼数不合适旁人定要先议论你。” 定远侯夫人苦口婆心,说得后面甚至声音中带着哭腔。 周淮的眉宇缓缓松动:“母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 常滢看着周淮的态度有变化,眼底闪过一丝狠意:“世子。” 她起身跪在地上:“是妾身不好,让夫人和世子之间产生误会。” “原是妾身无用,护不好肚子里的孩子。” “滢滢!”周淮忙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抱起来,“同你有何关系。” “是那个恶仆妇仗势欺人,才让你受委屈。” “差点伤了我们的孩子。”周淮说这话时,看向自己的母亲。 定远侯夫人心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深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 “淮儿。”她的声音也多了几分压制。 周淮面上露出隐忍。 “你这般为她失智,就别怪母亲将她赶出去!” “母亲!” “够了。” “如今你身边没有人伺候,送秋是母亲身边的人,现在给你抬做通房,在滢姨娘身子不方便的时候,也能贴身伺候。” 定远侯夫人的态度强硬许多,根本不看常滢。 常滢在刚看见跟着定远侯夫人身后的送秋时,心中便有了警惕。 现在听见她的话后,脸上更是闪过抗拒。 “世子。”她小声地叫了周淮一声,随后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 看着常滢这般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周淮想都不想就拒绝:“母亲,儿子身边不缺人伺候。” 他刚说完,便听见定远侯夫人道:“若是你不收下送秋,那滢姨娘便由母亲亲自照看。” “她身子这般孱弱,摔了一跤差点把孩子摔没了,还是跟在我身边放心些。” 周淮忙侧身将常滢遮住:“母亲,滢滢自然有丫鬟嬷嬷伺候,哪里要劳烦母亲。” 定远侯夫人也没了耐心。 “淮儿。”她声音沉了些,“你要知道,常滢不过是一个姨娘,若是你再为此对母亲不敬,母亲便不会容下她。” “她让你变得这般不孝不义,终究是祸患。” 周淮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最终只能抱歉地看了一眼常滢:“儿子听母亲的。” 定远侯夫人满意点头:“剩下母亲会安排,你父亲还等着你。” “你先去吧。” 周淮面上挣扎。 常滢看清后,对着周淮摇头,示意他赶紧去。 她这般懂事的模样,让周淮心中更心疼了。 第37章 王爷要不要来用膳 在周淮离开后,定远侯夫人走到常滢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常滢满脸的忐忑,不敢抬头,只能垂下眼帘。 “抬起头来。” 头顶传来定远侯夫人的声音,常滢心头一颤,缓缓抬起头。 “啪!”定远侯夫人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狐媚子的东西,仗着自己不要脸,同我儿子暗通曲款,攀上侯府。” “如今耍那些脏手段耍在本夫人面前来了。” 常滢捂着自己疼极的脸一动不敢动,强压下眼里的酸涩,低声道: “夫人息怒。” 定远侯夫人冷哼一声,随后反手又是一巴掌:“肚子里揣块肉便想在定远侯上跳下窜?” 常滢心底恨极,低着头的眼里满是阴沉。 一旁的送秋将常滢的目光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一勾,媚眼闪烁。 ———— 裴鹤安睡了一个时辰后,便离开了湘园,一如昨日一般。 江书婠心中有些异样,但是未多想。 “王妃,可要将屋子里的摆件恢复原状?”阿枝跟在她的身后,低声询问。 江书婠转头看向自己的内室,摇摇头:“不必了,把那些都放库房里吧。” “是。” 也不知裴鹤安会不会再来这里午睡,与其每日重新挪动,不如直接放库房算了。 * 裴鹤安从湘园出来,换了一身衣裳后,便朝着军营而去。 他自从昨日在江书婠那里睡了一个好觉后,便控制不住的想再次睡一个安稳觉。 骑马跟在他身后的叶麒和莫逍对视一眼,随后将目光错开。 军营中,在裴鹤安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安静下来。 北郊营的将军都沉默了起来。 裴鹤安坐在主位上,并没有看他们:“本王听听,在吵什么。” 他声音平静冷沉,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但让人忍不住心惊。 在他说完后,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先开口。 “怎么?哑巴了。”裴鹤安抬眸扫视众人,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北郊营统领原将军最终走出一步,有些不服气的拱手道:“王爷,北郊营的军务为何要同南郊营一同处理?” “既然是两营合并,为何是将北郊营的军务归南郊营管?” 原将军说完后,北郊营的不少将领都看向裴鹤安,等着裴鹤安的解释。 北郊营一直都是太后掌控,他们向来只听命于太后。 可是这次的调令有皇帝印章,他们不能违背。 在他们的目光下,裴鹤安冷嗤一声:“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北郊营中将士大多不曾上过战场,决策只会纸上谈兵。” “南郊营中哪个不是浴血奋战,从战场上杀出来的?” “难道,北郊营和南郊营合并,要听北郊营的?” 裴鹤安的话让北郊营的人一时无言。 可是...... 他们怎会愿意被南郊营掌控。 于是。 “属下不同意,北郊营多年来都是独立处理军务的,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事,为何要同南郊营合并。”原将军面上带着不服,大声道。 他刚说完,便看见叶麒上前一步,拔尖相指:“原将军,你刚才在说什么?” 原将军脸色一变:“怎么?摄政王要以命威胁我?” “本王说了,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东西南北四营都归本王管,原将军既然不服军令,便只能按军规处置。”裴鹤安缓声说着,手里慢慢地抚摸自己衣袖上的祥云纹。 原将军的脸色一变,脸上挣扎一番后,很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他知道,这是裴鹤安故意的,若是自己反抗,便可按照军规处死自己。 若是自己不反抗,北郊营正好可以被裴鹤安的人架空。 从一开始,他便已经算好了! 可,他已经去信给太后,太后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 从军营出来后,叶麒转头看着裴鹤安,等着他的吩咐。 不想他直接上马,丢下一句回府后,便率先骑马离开了。 叶麒忙跟了上去。 在回府的路上,路过六福斋时,裴鹤安忽然停住。 “叶麒。” 叶麒看向六福斋,随即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是,王爷。” 此刻的六福斋已经排了不少人,叶麒在犹豫着要不要亮明身份插队时,便看见站在人群中的阿枝。 “叶统领?”阿枝在看见他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叶麒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阿枝姑娘,你这是......” 阿枝笑道:“王妃吩咐奴婢买些糕点。” 叶麒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转头看向裴鹤安。 裴鹤安已经看见了阿枝,知道江书婠已经派人来买点心后,便收回眼神,骑马离开。 叶麒看了看自家王爷又看向阿枝,最后扔给阿枝两块银两快速嘱咐:“用这个钱买啊,王爷的。” 说完后便忙追着裴鹤安而去。 阿枝捏着叶麒给了银子,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 原以为裴鹤安回府后,会去湘园。 不想还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书房内。 * 江书婠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抱着点心回来的阿枝。 “王妃。”阿枝将糕点放在江书婠的面前,笑吟吟地将外面的油纸打开。 因为她一路上都用自己的外衫盖着,一买上便急匆匆地回来,所以此时还有温度。 江书婠拿起一块点心先放在嘴里,当香甜的味道布满味蕾时,眼底的满足更盛。 阿枝将她给的银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王妃,这是您给我的银子。” 嗯? 江书婠低头看着原封不动的银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不等她问出口,便听见阿枝的解释:“奴婢排队时,碰见了叶统领,他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买点心后,便走了。” “哦对,当时奴婢也看见王爷了,只是王爷很快便离家了。” 江书婠放下手里的点心,眼底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裴鹤安,怎么会出现在六福斋...... 叶麒又怎么会这么巧,给阿枝银子让她买点心。 江书婠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丝猜测,只是她并不敢确定。 可这个猜测让她的心头不住的跳动,久久无法平静。 一直到晚间,她心中还因为这件事一直纠结着。 “王妃,可要上晚膳了?”秦嬷嬷走进来后,低声询问。 江书婠看了看天色,自己今日一直走神,还没有注意到时辰。 “端上来吧。” 刚说完,忽然想到了今日中午时,裴鹤安忽然来了。 于是她心底快速挣扎一瞬:“秦嬷嬷,你亲自去一趟松园,问问、王爷要不要来用膳。” 第38章 共寝 秦嬷嬷笑着哎了一声后,便忙着去松园去请裴鹤安。 在她心里,一直觉得江书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作为王妃来说也是十分称职的。 只是她和王爷之间总是有些生疏,她对王爷隐隐有着恭敬和感激。 每每遇见王爷,都十分恭敬,但不见亲近。 今日难得主动,她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松园内。 裴鹤安在得知秦嬷嬷求见时,神色虽然并没有变化,但是拿着折子的手微微松了松:“进来吧。” 叶麒将秦嬷嬷请来后,便看见自家王爷已经将手里的折子放下了。 “王爷,王妃吩咐奴婢来请您过去用晚膳。”秦嬷嬷恭敬的开口。 裴鹤安是眉心平了平,淡声道:“本王知道了。” 其实江书婠的只是让秦嬷嬷问一问裴鹤安是否有来的意向,秦嬷嬷稍微变了变意思。 但总归大致意思不变即可。 秦嬷嬷听见裴鹤安的回答后,心中一喜:“奴婢先行告退。” 秦嬷嬷离开后,裴鹤安状似不经意的拿起一本折子看了起来。 叶麒看着自家王爷,嘴角慢慢一撇。 王爷那本折子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咳,王爷,想来王妃已经在等您了。” 叶麒说完后,裴鹤安才放下折子:“走吧。” 江书婠听见秦嬷嬷的回话后,忙叫厨房添了几道菜来。 她知道裴鹤安在军营待过多年,口味重些,于是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咸口的菜。 当菜都摆好后,江书婠便看见裴鹤安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她放下手里的帕子起身行礼:“见过王爷。” 裴鹤安淡淡的嗯了一声,在看见饭桌上的菜后,眼底温和不少。 看得出江书婠用心了。 “坐吧。”他一撩袍子坐在了椅子上。 江书婠接过阿枝递来的碗筷,亲手放在裴鹤安面前。 随后走到水盆面前拧干手帕,双手拿到裴鹤安身边:“请王爷净手。” 裴鹤安挑眉,接过她手里的手帕。 在她接过的一瞬间,两人手再次相触,这次他的指腹忍不住在她手背轻轻一摸。 江书婠红唇轻启,眼底闪过惊慌。 看到她这样,裴鹤安心中坏意忽起,又将手帕放在她手里:“你为本王擦手。” 江书婠的耳尖瞬间通红,但是不敢违背他的话。 只能捏紧手帕,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着手指。 裴鹤安看着自己架空着的手,微微歪头:“嗯?” 江书婠咬唇,左手主动抓住他的手掌,尽量压制自己心中莫名的情绪,认真将裴鹤安的手擦干净。 在擦好后,她先是看了一眼裴鹤安,在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时,脸上的热意散了些。 用膳时,江书婠一直暗中观察裴鹤安夹哪盘子的菜更多写,心中暗暗记下他的爱好。 晚膳用的十分安静。 一直等晚膳结束后,一直不说话的裴鹤安忽然道:“今夜本王在湘园睡。” 江书婠的筷子一抖,脸上的惊讶怎么也掩盖不住。 她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裴鹤安。 裴鹤安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你这里的安神香不错。” 安神香? 江书婠看着一旁的香炉,这安神香不是府里一起采办的吗? 裴鹤安没有再说话,而是十分自然的走到里面的罗汉榻上坐了下来。 江书婠看向秦嬷嬷,眼底带着求救的意味。 秦嬷嬷心中早已经乐了,看见江书婠的目光后,急声道:“奴婢这就换套被褥!” 她刚打算转身,便听见裴鹤安的声音:“两套。” 秦嬷嬷脚步一顿,嘴角的弧度浅了些:“是,王爷。” 等屋子里被褥都换好后,江书婠走到罗汉榻旁边,低声道:“王爷可要洗漱了?” 裴鹤安将手里的书随意的合上:“好。” 水声停止后,二人都穿着中衣站在床榻前。 江书婠受不了这样的氛围,于是主动开口询问:“不若,妾身去偏殿?” “不必。”裴鹤安快速的回应后,转眸看着她,“你睡里面吧。” 江书婠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后,忙点头:“是。” 烛灯熄灭,江书婠觉得自己更紧张了。 她呼吸放轻许多,僵直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忽然,原本平躺的裴鹤安翻身背对着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在十分紧张的情绪下逐渐睡着。 而她一直以为早已经睡着的裴鹤安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翻身,在看见她熟睡的面容后,在她后颈轻轻一点,江书婠的呼吸更平稳了。 他微微拉进了二人的距离,属于江书婠身上的味道更深了些,。 裴鹤安脸上闪过一丝满意,这才慢慢睡了过去。 月亮高悬,秋风乍起,将圆月藏在云团之后。 原本还有月光照着的屋子彻底陷入黑暗。 床幔下的二人睡的越发沉稳。 * 第二日,江书婠听见动静后缓缓睁开眼睛。 在看见一身朝服的裴鹤安时,先是一愣,随后慢慢的反应过来:“王爷?” 裴鹤安扣扣子的手一顿,回眸看了他一眼:“不必管本王。” 此刻的江书婠睡眼朦胧,一身粉白色中衣衬得她越发娇嫩。 因为还未清醒,所以比平日里看起来显得更软绵些。 可是她听见裴鹤安后,瞬间便清醒了,忙掀开被子走下榻:“妾身伺候您。” 裴鹤安低头看着站在自己胸口前努力系扣子的江书婠,微微抿唇,眼眸中甚至带着一丝无奈。 “还是本王自己来吧。” 江书婠根本不会系自己朝服的扣子! 江书婠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讪讪的搓了搓手指:“那妾身去吩咐早膳。” “不用了。”裴鹤安将她叫住,“叶麒已经备好了。” “你继续睡吧。”说完便朝着外面走去。 江书婠懊恼的咬咬牙,心中暗怪自己睡得太沉了。 “王妃,王爷走了。”阿枝走了进来。 “好。”江书婠点点头,随后微微放空了片刻脑子后,又道,“那我再睡会儿。” 阿枝点头:“是,王妃。” 她在看着江书绾继续躺下后,才慢慢退了出去。 并吩咐门口端着水等吩咐的丫鬟退了下去。 第39章 如此,本王便回府修养了 朝堂上,众人发现今日的摄政王如同昨日一般安静。 甚至好似一直心不在焉的模样。 在早朝过半时,忽然有太监传报太后来了。 原本一直垂眸的裴鹤安缓缓抬眸,眼底带着冷嘲。 一直坐立不安的小皇帝此刻忽然有了主心骨,一脸殷切的看向殿外。 太后穿着一身暗紫色宫裙,发间一只凤凰步摇,好似时刻都在昭示着自己的身份。 太后走到上首,俯视众人一眼后,缓缓坐在了小皇帝的身边。 众人看了一眼太后,又看了一眼裴鹤安。 “哀家听说南北郊营合并,可有此事?”太后并未看裴鹤安,但明显是问他的。 朝堂许久没有人说话。 太后瞥了一眼裴鹤安:“摄政王?” 裴鹤安懒懒的抬起眼眸,声音淡漠:“军中之事,太后何时也能插手了?” 太后的脸色沉了沉:“摄政王,皇帝年幼,哀家自然得多问几句。” “难不成是摄政王欲掌控军权,威胁皇帝?” 太后这般直接的话让在场的人心中一凛,低着的头更低了。 不想,裴鹤安只是轻笑一声,眼底却已经布满寒霜:“太后慎言。” “本王兢兢业业为朝办事,如今太后此言实在寒心。” 裴鹤安说完后一甩衣袖:“如此,本王便回府修养了。” 说罢,便朝着外面走去。 众人都没想到他会施施然的离开。 太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心中不信他会这般容易放手。 “母后,摄政王这是?打算在家休养。”小皇帝看着裴鹤安消失的衣角,悄声问询。 太后的眼底先是一懵,随后便是狂喜。 散朝后,太后牵着小皇帝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殿门时,便看见叶麒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见过太后,皇上。”叶麒先是微微拱手,随后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看见叶麒,小皇帝的脸上闪过诧异,随后看向太后。 太后也不明白裴鹤安打的什么算盘。 “皇上下旨,太后身子好些时去皇寺为先帝祈福,如今太后身子已经大好。” “属下受摄政王之命,护送太后去皇寺。” 太后眼眸瞪大:“放肆!” 叶麒抬眸同她对视:“是太后放肆!皇上圣旨已下,岂能违抗!” 叶麒的声音带着压迫,在他话音一落的瞬间,麒麟卫将二人围了上来。 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裴鹤安这是以退为进,打算对她用强硬手段了。 * 马车内,裴鹤安轻轻的闭着眼睛,嘴角带着轻微的弧度。 一想到自己能在府中休息一段日子,便觉得惬意。 以往他睡眠短浅,便只能用公务打发时间。 现在一想到能在江书婠身边睡的舒服,心里便觉得愉悦。 他如今才知道将江书婠带回府的最大好处。 “去六福斋买些点心给王妃。” 听见裴鹤安的吩咐后,莫逍握着缰绳的手一僵:“是,王爷。” 回府后,裴鹤安拿着六福斋的点心大步朝着湘园走去。 跟着他身后的莫逍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看来这松园该搬到湘园了。 * 江书婠躺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轻轻闭着眼睛。 在听见外面的动静后,懒懒道:“嬷嬷,做一碗冰乳酪吧。” 她说完后,并未听见秦嬷嬷的回应。 但是随着脚步声越近,她竟然闻到了一股六福斋点心的味道。 鼻子轻动,秀眉轻蹙:“嗯?嬷嬷你买了点心?” 说完后,缓缓睁开眼睛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在看清面前的人后,瞬间坐直了身子。 “给。”裴鹤安将手里的点心递到她的面前,“吃吧。” 江书婠呆呆的接过他手里的点心,抱在怀里。 看着她这个样子,裴鹤安嗤笑一声:“纸包上的油都蹭在衣裳了。” 江书婠忙从椅子上站起来:“王爷,您怎么回来了?” 说完后,她反应过来不对劲,又忙解释:“不是,妾身的意思是......” “本王要在府中休养几日。”裴鹤安一抬手,坐在了刚才江书婠坐的贵妃榻上。 江书婠将点心放在石桌上面,先拿出一块递给裴鹤安:“王爷。” 裴鹤安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点心,虽没什么兴趣,但是一想到她对这点心的喜爱,便也拿起一块尝了尝。 “味道如何?王爷。”江书婠微微弯腰,眼中带着期待。 裴鹤安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不错。” 江书婠笑意更盛,随即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院子里丫鬟都各司其职,手里的动静更轻了。 江书婠坐在裴鹤安对面的石凳上,二人相对而坐,隐隐有着一抹默契。 秦嬷嬷端着刚煮好的玉米羹走进来时,看见裴鹤安后脚步一顿,随后走到江书婠面前:“王妃,奴婢煮了些玉米羹。” 秦嬷嬷说完后,看了一眼裴鹤安。 她哪里知道裴鹤安会在这里。 江书婠端起那碗玉米羹,递给裴鹤安:“王爷,您尝尝。” 裴鹤安接过她手里的玉米羹,舀了一勺,眉头瞬间皱起来。 甜的齁人! 他一抬眸对上了江书婠笑吟吟的眼神:“好吃吗?王爷。” 裴鹤安皱起来的眉毛一僵,心口不一道:“还好。” 秦嬷嬷看着裴鹤安,眼底闪烁着笑意。 王妃喜甜,所以她特意多放了几勺糖。 可王爷最不喜甜食。 秦嬷嬷看着江书婠道:“奴婢再去端一碗来。” 江书婠点头:“嬷嬷,多放糖。” 秦嬷嬷点点头。 低头假意喝玉米羹的裴鹤安嘴角抖了抖,随后将手里的碗放下。 对上江书婠询问的眼神后,轻咳一声:“本王还不太饿。” 江书婠点点头:“那王爷先喝点茶吧。” “王爷午膳想吃些什么,妾身去吩咐厨房准备。” 裴鹤安抿了抿唇:“都可。” 江书婠闻言乖顺点头:“是。” 第40章 同游枫叶林 当江书婠得知裴鹤安要在府中休职数日时,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她知道如今朝堂上不少人对裴鹤安虎视眈眈,害怕他是受了什么人的算计。 裴鹤安本就是不喜多解释的人,但是在看见她面上的不安后,难得地开口解释:“此事本王心中有数。” 江书婠闻言,心中一松,点点头真心道:“王爷运筹帷幄,妾身相信王爷。” 裴鹤安对上她这般真诚敬重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将自己的目光挪开了。 “今年中秋节,过得热闹些吧。” 江书婠眼底一亮:“是,王爷。” 秦嬷嬷端着玉米羹进来,听见二人说到中秋节时,忽然笑道:“快中秋了,这几日郊外的枫叶林想必又有不少人去观赏了。” “枫叶林?”江书婠忽然想到了自己也曾听说过这片枫叶林。 “回王妃,正是,那片枫叶林是自然形成的,不带人为的刻意,所以每年不少人专门去一趟。”秦嬷嬷继续补充解释。 江书婠越听,眼底的笑意越盛,明显有着兴趣。 裴鹤安看了她一眼:“明日可有兴致去瞧瞧?” 江书婠的脸上瞬间闪过惊喜之色:“可以吗?王爷。” 裴鹤安微微颔首。 * 午膳后,裴鹤安看着坐在院子里发呆的江书婠,忽然觉得她整日在府中实在枯燥。 既然自己将她带回京中,自然是要负责的。 于是...... “去收拾些东西,本王带你去那枫叶林瞧瞧。” 江书婠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满是雀跃。 但是一想到那枫树林在京外...... “王爷,妾身怕半日不够来回......”江书婠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裴鹤安早已经看清她的心思:“京外有一处别苑,可以多住几日。” 听了这话,江书婠再没有什么担忧的,于是忙起身行礼:“妾身这就去收拾。” 说完后,她小心道:“可需要妾身帮王爷一起收拾些衣物?” “不必,别苑里本王的东西一应俱全。” “是。” ———— 镇亲王妃在得知自己的云安郡主跟着太后去皇寺时,心头瞬间酸涩不已。 “王妃,您莫要太过担心了,等王爷回来,一定会有办法的。”身边的嬷嬷不住的温声安抚。 可镇亲王妃哪里能真的放下心。 尤其是听见嬷嬷说起镇亲王,心中更是不住的凄凉。 她家王爷为了皇上坐稳皇位,多次放下自己王爷的尊严,去请老太师回京。 可太后却将她的女儿带到皇寺,说的好听是伴驾,实际上不就是人质吗? 想到这里,镇亲王妃的眸色逐渐沉了下来:“我镇亲王府事事为了皇上着想,可太后这般实在寒心。” “嬷嬷,云安是我从小娇生惯养大的。” “若是云宁受了什么委屈,我必不可能没有作为。” 在镇亲王妃说完后,便听见外面有动静。 云宁郡主小跑着走来,在看见自己母妃脸色不好后,面上的笑意淡了淡:“母妃。” 看见自己的小女儿,镇亲王妃忙扯起一抹笑意来。 ———— 枫叶林外,不少京中京外的男男女女来往不断。 在枫叶林外竟然还有许多摊贩,从吃食到玩具,竟相当于京中的半条街一般。 江书婠扫视一圈后,将目光停留在一处小摊贩前。 她看了一眼裴鹤安,在看见对方对着自己点头后,才带着阿枝超前走去。 裴鹤安看见这么多人,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但是看见江书婠那般着急的朝着摊贩走去后,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摊贩前,是一个老翁拿着细刀在一片片挑好的枫叶上刻画。 上面的画简单但灵动。 江书婠看上了其中一片叶画,于是指着道:“这个多少银子?” 老翁低头认真刻画的动作一顿,随后抬起浑浊的眼珠子看着江书婠。 在看见她后,又朝着她身边的裴鹤安看了一眼:“贵人若是喜欢,便三文钱。” 江书婠看着自己喜欢的那片叶画,又看了一眼低头刻画的老翁,心中感慨。 这般精致有趣又费神的叶画,只收三文钱。 她看了一眼阿枝,阿枝立刻摸了摸荷包,最终从里面拿出最小的一块银子拿给老翁。 老翁抬头一看,面上带着为难摆手:“不不,小老儿实在找不开这么大的银子。” 阿枝的手僵在原地,脸上有些无措。 此时叶麒忽然从袖中摸出三文钱:“拿着。” 江书婠拿着手里的叶画,看着跟在身后的叶麒。 “想不明白他身上为何会有铜钱?” 耳边是裴鹤安的声音。 江书婠一愣,随即点头。 裴鹤安轻笑一声:“京外有的是食不果腹的人,叶麒常年在外走动,身上自然是有散钱备用的。” 江书婠在听见第一句话时,便紧皱眉心。 “如今我朝已经好了许多,前些年,年年各地有天灾,死于天灾的人无数。” 裴鹤安说这话时,眼底闪烁着忧虑。 这同他往日的模样全然不同。 江书婠轻叹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 不是她不想做那个施恩的好人,而是她能力不足,无法顾全众人。 与其到时候惹起纷争不快,不如什么都不做。 “前面便是枫叶林了。”在她失神的时候,头顶传来裴鹤安的声音。 江书婠一抬头,便看见了前面金黄的一片。 “好美。” 难怪此枫叶林在京中有如此盛名。 刚走到枫叶林后,江书婠便看见了最不想看到的人,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晦气之色。 周淮正扶着穿着宽松衣裙的常滢站在前面。 不知周淮低声说了什么,惹的常滢羞涩抿唇。 一时间周淮嘴上的笑意更盛了。 但是看在江书婠眼里,却是觉得二人十分碍眼。 眼前的盛景都被他们惹的暗淡了几分。 “今日真是倒霉,什么都能碰见。”比起江书婠心中的暗自吐槽,阿枝却要来的直接许多。 她的声音不低,明显的看着二人说的。 裴鹤安身上的气势已经将不少人赶远,所以这里除了他们外,就只剩下周淮等人。 周淮闻言,抬头看见江书婠和裴鹤安时,脸色也是瞬间的不悦。 但是面对裴鹤安,他不得不上前行礼:“见过摄政王。” 裴鹤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周世子有眼疾?” ? 第41章 遇周淮与常滢 周淮面色一凝。 站在他身后的常滢扯了扯他的衣袖,眼底带着惊慌。 今日本就是她趁定远侯夫人不在府中,央哄着周淮带自己出来的。 若是惹了什么事,最后还是自己的错。 周淮看了常滢一眼后,这才继续道:“见过摄政王妃。” 常滢也紧张的跟着周淮行礼,不敢发言。 她让周淮带着自己出来也是有小心思的,枫叶林每年都会有不少夫人贵女出来,常滢就是要让京中人知道自己受周淮的宠爱。 江书婠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来,她若是再看二人几眼,只怕是要觉得恶心了。 即便她再年轻,也能看的出如今的常滢是有身子的人。 可想二人在治水时是如何的‘缠绵恩爱’。 裴鹤安忽然牵起江书婠的手,看都不看眼前二人便朝着枫叶林深处走去。 在错身的瞬间,周淮闻到独属于江书婠身上的馨香时,脑海一阵恍惚。 好似回到了从前,二人偶然在宴上相遇时,会独自说几句话。 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同江书婠退亲,而是让滢滢为平妻或者贵妾...... 那,滢滢的身份也不会被查出来,他依然可以继续做自己风光无限的定远侯世子,有功绩加身,在朝中定然有更高的位置。 不至于会有这么多糟心事。 想到定远侯府如今的困境,他的眉头闪过一丝烦躁。 常滢抬眸将他的目光尽收眼底。 心底一寒,她这几日已经感觉到周淮经常在自己面前走神了。 今日遇见江书婠后,他更明显了。 “淮哥哥。”常滢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寒意后,轻轻扯了扯周淮的衣袖,“摄政王妃不喜欢看到我们,那我们便不要进去了吧?” 常滢声音中带着委屈和坚韧,眼底隐隐闪烁着畏惧。 这让周淮又是一阵心疼:“滢滢莫怕,此处又不是她江书婠的。” “走,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好。”常滢低垂着的眼眸中闪过讥讽。 他所指的方向明明就同江书婠相背的方向,若真是如他所说,那为何不敢去江书婠所去的方向观赏? * 裴鹤安一直牵着江书婠的手,即便已经走到了枫叶林深处,依然没有放开。 江书婠甚至能感觉到他时不时抓起自己的手捏捏,好似在......把玩? 阿枝看着周围晃眼的枫叶黄,只觉得眼睛都有些看不过来。 但是她很快察觉到,这枫树长得并不规律,她回头看去,竟然已经找不到来路。 这......她刚才只顾着观赏枫叶,竟然忘了记路。 今日伯俞也难得的跟着出府,在看见阿枝懊恼的表情后,又朝后看了看:“阿枝姑娘放心吧,一路都有暗卫,我们不会迷路的。” 伯俞笑容和煦声音温和,一眼便看出了阿枝的想法。 阿枝一愣,随后放心的点点头:“多谢伯俞大人解惑。” 伯俞点点头,淡笑不语。 郑嬷嬷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看了一眼伯俞后,又将目光移开。 江书婠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也不是没有被裴鹤安牵过。 但那都是在人前为了做样子的。 可是今日...... 她的手被他不断的揉捏,实在是有些不能忽视手里的触感。 她的心思慢慢的从枫叶林移到自己的手上。 裴鹤安没有看到的是,跟在他身边的女子早已经满脸通红。 裴鹤安放慢了自己的步子,为了让她能好好观赏。 可他瞧着这枫叶林也就一般,捏着她的手感觉不错,便一直捏着玩了。 又过了一会儿,江书婠实在有些走不动了,于是在心底挣扎片刻后:“王爷,咱们歇一会儿吧。” 裴鹤安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后,便带着她走到一处石头处坐在。 裴鹤安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平日只在院子里窝着。今日知道自己身子虚了吧?” 江书婠刚想说自己在山庙时一次能抬着一大桶水。 但是一想,自己回京后,确实又养的疲了。 看着她不服气的抬头动了动嘴后,又低下头的样子。 裴鹤安轻笑出声。 这是江书婠第一次见到他真心笑的模样,她抬头痴痴的看着他。 却见他快速的敛回嘴角,不再看自己。 ...... 在江书婠坐下不久后,忽然听到一阵动静。 ? 她眼底带着探究,抬头便对上了裴鹤安的眼神。 这声音不对劲...... 她又仔细听了听,好似一个女子的痛苦呻吟。 “王爷,这里有女子受伤了?”她说完后,朝着周围张望。 没有注意到裴鹤安似看傻子一般的眼神。 在江书婠张望几次后,便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大石。 “是那里吗?”江书婠指着那里。 裴鹤安的嘴角忍不住一跳,他的耳力好,早就已经听到了那处的动静。 明显便是一对野鸳鸯在戏水。 江书婠说完后,看裴鹤安没有理会自己。 她抬头眨了眨眼:“王爷?” 裴鹤安对上她的脸后,嘴角扯起恶劣的笑意:“既然你听到了,便派人去瞧瞧。” 江书婠听他这么说,心里确定了些。 想来裴鹤安也听见了。 此处偏僻,若真是那女子受了伤,不好不救。 “阿枝,你去瞧瞧。” 听见江书婠的吩咐后,阿枝打算过去。 忽然郑嬷嬷伸手拦住阿枝:“王妃,还是奴婢去吧。” 江书婠没有意见:“也好。” 郑嬷嬷看了一眼依然笑的恶劣的裴鹤安,心中暗叹王爷是故意的。 随后朝着石头后面走去。 在郑嬷嬷走到石头后面的一瞬间,石头后面发出了男子和女子的尖叫声。 郑嬷嬷的脸上闪过无奈,但是在看清面前的人后,脸上闪过惊讶之色。 江书婠虽然不懂这种事,但是在听见有男子的声音后,便先是怔愣,随后脸宛若煮熟的虾一般。 无意间对上裴鹤安戏谑的眼神后,恍然大悟。 “王爷!你......”她想说为何他明明知道,却要骗自己。 可是又问不出口来。 此时郑嬷嬷疾步走来,脸上带着难言之色。 第42章 丑事 郑嬷嬷走到二人面前后,脸上先是为难,随后才道:“回王妃,那女子是、是江家三小姐。” ! “什么?”江书婠从石头上站起身,满脸惊愕。 “江之歌?” 郑嬷嬷僵硬的点头。 江书婠先是一惊,随即满脸的怒意:“阿枝,让她滚出来见我!” 过了许久后,江之歌穿戴整齐的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而跟在她身后的,竟然是长乐伯府的幼子,胡元。 江书婠在看清胡元后,脸色大变。 长乐伯府向来名声不好,府中人口多,关系乱。 “长姐。”江之歌颤抖着走了过来,恭敬的行礼。 江书婠沉默不语,只是在二人之间看着。 胡元在看见裴鹤安后,便吓的不敢再说话。 江书婠的脸色实在难看,尤其是,竟然被裴鹤安都看在眼里。 江之歌脸色煞白,眼前一黑,瞬间晕倒在地上。 江书婠冷哼一声,看着地上的江之歌,眼底毫无温度。 “胡公子。”江书婠深呼一口气,将目光放在胡元的身上。 胡元眼神飘忽,不敢回应。 “此事,胡公子还是同家中商量这如何交代吧。” 说完,便转眸看着郑嬷嬷:“嬷嬷,你亲自将人送回江家。” “告诉江老夫人,若是无法执家治下,本王妃便将江府都封了!” “将这些腌臜事都困在府中。” 郑嬷嬷神色瞬间严肃:“是。王妃。” 裴鹤安给了叶麒一个眼神后,叶麒压快速上前将胡元的胳膊抓住,皮笑肉不笑:“送胡公子回府。” * 江书婠心中恶寒,若不是为了明年哥哥春闱,她早已经对江家出手。 她知道,江家留在京中迟早会惹出事来,不如将其贬回老家,彻底断了江家向上爬的路。 也让江家的功利冷漠都掩埋在破碎的富贵路上。 裴鹤安低头睨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江书婠,轻笑出声:“你作为摄政王妃,不曾给过江家好处。” “如今你父亲一直闲赋在家,江家屡屡看不到希望,自然要另辟蹊径了。” 长乐伯虽品行不好,但长乐伯府在世家中也算有些地位。 江家攀附长乐伯府,不亏。 而江书婠对江家的态度,外人并不清楚。 长乐伯府能同摄政王挂上亲戚关系,也是十分乐意的。 江书婠的眼底闪烁着寒意,第一次起了提前对江家动手的念头。 裴鹤安将她的眼神看在眼中,并未开口。 ———— 长乐伯府。 在看见胡元被麒麟卫送回来时,长乐伯连身旁美人都没兴致看了。 “逆子!” 他一边看着麒麟卫,一边拿起一旁扫地小厮手里的扫帚,朝着胡元的身上打去。 长乐伯手上的力气丝毫不吝啬,实打实的打在胡元身上。 胡元的痛呼声将人都引了过来。 长乐伯老夫人听说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被打,拿起龙头拐杖便快速的走来。 但是看见前院站着的麒麟卫后,她的脚步一顿。 即便不问,便也大概知道定然是同摄政王有关。 一直等胡元被打的没精神躲后,麒麟卫中的一人才淡声开口:“胡少爷同江三小姐婚前私通,长乐伯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妥善吧。” 说完后,便带着人离开了长乐伯府。 独留下一脸震惊的长乐伯府众人。 在麒麟卫走后,长乐伯反应许久后,才回过神,拿着扫帚指着胡元:“逆子,你做了什么?” “老子不是就让你陪着那江三小姐去赏枫叶吗?” 胡元不敢和他对视。 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长乐伯十分清楚。 他忽然将扫帚扔在地上,一脸惨白:“完了。” 婚前私通也就罢了,瞧这模样,怕是被摄政王碰上了。 * 江家。 郑嬷嬷离开后,江夫人的脸上满是震惊。 江之歌的事,她并不清楚。 “老爷!”许久后,江夫人的脸上带着崩溃,“您怎么可以准许她同男子私自交往?” “江家的名声呢?” 江夫人满眼不可置信,她看着江大人,眼底都是不理解。 远儿马上要春闱,春闱后拿到名次便能找更好的亲事。 此时因为一个庶女,影响江家名声,到时候哪家贵女愿意嫁进江家? 江大人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你放心,此事不会传出去的。” “今日只有婠儿和摄政王瞧见,婠儿便是为了自己也要将这事压下去。” 说到这里,江大人的脸上带着得意:“这样也好,长乐伯知道摄政王知道此事,定然会着急。” “我们等着长乐伯府上门即可。” 江夫人看着她这个样子,眼底满是陌生。 她不住的后退,一直退到门口后,失望的转头离开。 等出了书房,江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 江书婠在同裴鹤安打算离开时,又遇见了周淮和常滢。 只是此时他们身边站着的还有定远侯夫人。 此时定远侯夫人站在周淮的身边,常滢低垂着脸乖顺的跟在二人身后。 定远侯夫人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走路十分快。 而常滢身后没有人搀扶,只能一边扶着腰一边快步跟着前面的二人。 身后的丫鬟嬷嬷没有一个人上前搀扶她。 定远侯夫人看见江书婠时,脚步一顿,脸上虽不情愿,但还是上前行礼:“见过摄政王,见过摄政王妃。” 江书婠笑着点头:“定远侯夫人比世子要懂礼不少。” 她虽笑着,但语气中带着冷嘲。 定远侯夫人侧眸看了一眼周淮,周淮拱手行礼。 江书婠没有看周淮,而是对着定远侯夫人:“看来定远侯府马上要有喜事了。” “世子的第一个孩子,难怪会亲自放下政务带着滢姨娘出京赏景。” 定远侯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周围已经有不少京中的人看过来。 他们自然认得出定远侯夫人的身份,所以在听见江书婠的话后,脸上都带着诧异。 许多人默契的将目光移在常滢的肚子上面,意味深长。 那肚子,一看便不止一个月...... 定远侯夫人已经快压不住心里的怒火了。 她之所以一直让常滢在府中不得出来,便是不想被人知道她的身孕。 如今...... 第43章 共处 定远侯夫人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脸色越来越难看。 周淮此时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如今出门在外,他面对众人嘲弄的目光,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丢人了。 常滢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将脸低下。 她的眼底满是隐忍。 她不抬头也能知道那些人对自己的不屑的目光,但是她可以忍受。 比起到时候自己在定远侯府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如今这些算不得什么。 “府中还有时,臣妇便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 定远侯府强撑着脸色,恭敬的开口。 江书婠微微颔首:“嗯,孕妇不能劳累,定远侯夫人快带着回去吧。” 定远侯夫人的心沉了沉,忍住自己的神色:“是,王妃。” 周淮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江书婠,最终收回自己的视线。 等定远侯府的人离开后,江书婠嘴角的笑意更盛。 她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在看见几个眼熟的人后,笑的更开心了。 那几人可是贵妇圈里出了名的大喇叭。 想来定远侯府即将有喜事的事,不出明日,便能传遍京城。 那几个夫人在看见江书婠看向自己后,皆福了福身子:“见过摄政王妃。” 江书婠看几人这般识趣,心底更满意了。 * 马车上,江书婠看着闭目养神的裴鹤安,许久后,轻声道:“多谢王爷今日陪妾身出来。” 裴鹤安未睁开眼睛,只是眉宇间轻轻一动,并未说话。 在江书婠以为他不会说话时,忽然听见了裴鹤安的声音:“若是感谢本王,便给本王做一条腰带吧。” 嗯? 江书婠先是一愣,随后忙点头:“不知王爷想要一条什么样子的?” 裴鹤安想了想:“祥云纹吧,旁的你自己定就好。” 江书婠心中重复了一下祥云纹,随后笑眯眯道:“好,王爷。” 马车很快便到了别苑,江书婠在下马车时,扶着裴鹤安的手。 而裴鹤安竟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似乎没有放开的打算。 经过今日他一直牵着自己,江书婠现在已经习惯了。 别苑门口此刻已经等了不少人,在看见马车后都迎了上来。 “见过王爷,王妃。”为首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子。 裴鹤安淡淡的嗯了一声后,便带着江书婠朝着里面走去。 刚走进别苑,江书婠便被眼前的奢华所震撼。 假山上面潺潺流水,竟然是复刻出的高山流水之态。 别苑宽阔繁奢,连廊边的扶手上,都是象牙镶嵌而成,屋角镂空雕刻极其精美夺目。 裴鹤安垂眸看了一眼江书婠,在看见她眼底的惊叹后,嘴角微勾。 “后院有一处天然的温泉,你若是有兴致便去泡泡。” 一听到有温泉,江书婠的眼睛更亮了:“好!” 她本就十分喜欢泡澡,如今有温泉,心中有些急不可耐。 但是等晚膳端上来后,江书婠的脸上已经全然呆住。 她以为摄政王府已经很奢华了,不想这别苑....... 裴鹤安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快吃。” “别苑后面的林子里晚上有萤火虫,月光下别有一番意境,吃完饭本王可以带你去瞧瞧。” 裴鹤安的话实在太诱人了。 江书婠也顾不得想别的了,眼前这将近一百道菜也没什么可感慨的了。 秦嬷嬷看着二人仿若夫妻一般的相处,心中暗中松了一口气,眼底的笑意更盛了。 等看完萤火虫后,已经不早了。 江书婠在看见自己的东西被放在裴鹤安的房中后,有些傻眼。 在王府虽然裴鹤安也会同自己一起睡,但是...... 但是和这不一样啊,他依然在他的松园,而自己在湘园。 裴鹤安倒并不想她这般,而是十分自然的去屏风后面更衣了。 江书婠听着里面的水声,耳尖越发的烫了。 站在门口将江书婠的脸色尽收眼底的叶麒和莫逍,相视一笑。 叶麒凑到莫逍的耳边低声道:“王爷现在真是自然。” 莫逍点头:“倒是王妃还有些不习惯。” 叶麒轻笑一声:“没事,王爷总会让王妃习惯的。” 说完后,叶麒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他可记得,王爷当初在得知闻着王妃身上的味道可以安眠是,可是不打算接近王妃的。 那股傲气,连一天都没维持住。 莫逍给了他一个眼神后,二人都后退几步,一脸恭敬的守着门。 站在门口附近的郑嬷嬷将二人的话听在耳中,嘴角不可查的浮起一丝笑意。 江书婠一直坐如针毡的等着里面的水声停下后,又稍微等了等才起身走到屏风前面。 在裴鹤安走出来后,便看见江书婠拿着一个手帕站在面前。 “嗯?” “王爷的头发还湿着,妾身为王爷擦发?” 裴鹤安不喜旁人接近自己,但是在听见江书婠的话后,并未多犹豫便点点头。 他坐在罗汉榻上,江书婠站在他的身旁,一脸认真的擦拭着他的头发。 她小心细致的擦着,眉眼温柔。 在裴鹤安不经意的侧眸时,将她眼底的神色尽收眼底。 心中不知为何轻轻一动,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一闪而过。 一直等小半个时辰后,江书婠才将他的头发擦干,在她打算放下手帕时,忽然看见裴鹤安已经睡着。 ? 坐着便睡着了。 江书婠诧异的看了一眼他后,将求助的目光转到秦嬷嬷身上。 秦嬷嬷在看见裴鹤安睡着后,脸上也闪过一丝无奈。 这...... 是要叫醒,还是不叫醒啊。 江书婠不想打扰他,于是轻轻的在他身旁放了一个软枕后,轻手轻脚的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她还没有沐浴。 江书婠离开后不久,裴鹤安就醒了过来。 刚才因为江书婠站在自己头顶,身上的气息将自己笼罩,所以才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如今她离开自己,裴鹤安便缓缓醒了过来。 他看向屏风后面,闭了闭眼后,朝着床榻走去。 * 定远侯府。 此刻周淮在自己的书房内,烛光未点,静静的靠在椅背上面紧闭双眼。 他一时有些茫然。 自己是如何从前途无限的定远侯世子成为如今这般模样的? 第44章 娶世子妃 今日那些嘲讽的目光,他从未见过。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世子。” 周淮眉宇之间闪过一丝不耐。 自从母亲将送秋送来后,她便总是缠着自己,可碍于母亲的颜面,他又不好直接将人赶走。 “滚!” 周淮的低吼声从书房内传来,送秋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但是在想到定远侯夫人的吩咐后,眼神一沉,声音轻柔小心道:“今夜世子还未用膳,奴做了些小菜,给您放在门口,您若是饿了就请吃两口吧。” 说完后,轻轻的将手里的膳盒放在地上,缓步离开。 周淮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原本不欲理会。 但是在想到在南边时,常滢曾经也经常给自己准备晚膳,生怕自己因为忙碌忘了吃饭。 如今...... 自今日回府后,她被母亲训斥后,便回到院子再未出来。 连自己用没用膳都不曾关心。 “世子,夫人要见您。” 听见嬷嬷的声音后,周淮内心轻叹一声,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他打开门后,便看见定远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对着自己恭敬行礼。 嬷嬷在垂眸时看见被放在地上的膳盒:“这些奴才是怎么做事的,怎能将世子的膳食放在地上!”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膳盒拿起来。 周淮看她误会,不多思索便开口:“是送秋送来的,我没让她进来,她便放在门口了。” “嬷嬷不用斥责她。” 嬷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世子。” * 定远侯夫人院子里,周淮一进来便看见自己的母亲等在门口。 “进来吧。” 周淮恭顺的跟了进去。 定远侯夫人坐在椅子上,打量了一圈周淮后,长叹一口气:“你瞧瞧你现在这般颓废的模样。” “淮儿,你自小便在同龄中处于翘首。” “学识优秀,武艺精湛,谁不羡慕我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周淮听着,头低了下来。 定远侯夫人看她有这般表现,心中一松。 “如今定远侯府被摄政王压制,你同你父亲一起被架空,定远侯府若是再无法子,迟早要被削了爵位。” “定远侯府百年荣耀,不知还能否保住啊。” “母亲,是儿子的错。”周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的面上满是痛苦。 定远侯夫人看她这样,心中更喜。 “虽说摄政王要针对你,但是若不是你自己做错事,他也寻不到理由。” “当初母亲心疼你,同意你去江家退亲,不想那江书婠竟然有本事攀上摄政王。”定远侯夫人的眼神晦暗不明,在说到后面一句时,明显是带着恨意的。 她说完后,看着周淮,伸出双手将人扶起来:“儿子,定远侯府全族富贵荣耀都在你身上了。” “你万万不能糊涂啊!” 周淮抬起眼眸,他已经猜到了母亲定然是有事了。 定远侯夫人忽然起身要给他跪下:“儿子,母亲求你了!” “母亲!”周淮忙将她扶起来,“您怎可给我跪下,母亲莫要折煞儿子啊。” 定远侯夫人长叹一口气:“常家的事,永远都是定远侯府的污点。” 周淮心一紧。 “你放心,今日枫叶林这么一闹,母亲便是想除了她也除不掉了。”定远侯夫人的眼底闪烁着冷意。 周淮脸色一顿,他此刻怎能不知道滢滢非要去枫叶林的心思。 可是,她也没错,她只是没有安全感...... “如今世子妃的位置一直空着,若是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那便更没人愿意嫁进来了。” “听母亲的,娶一个世子妃好吗?”定远侯夫人的眼底满是恳求。 周淮不敢同她对视。 “淮儿?” “算母亲求你,定远侯府不能耽搁!” 周淮的眼底满是挣扎,最终无奈点头:“听母亲的。” * 当江书婠沐浴回来后,便看见躺在榻上的裴鹤安。 他躺在外侧,自己岂不是只能从他身上跨过去...... 江书婠一脸的为难,正在纠结时,原本闭着眼睛的裴鹤安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瞥了一眼江书婠:“上来吧。” 他缓缓从榻上坐起来,声音带着一丝低闷,一看便是有了困意。 江书婠忙朝着床榻里面而去。 别苑的床榻似乎要更大些。 江书婠裹着被子朝着里面躺去,不想腰间忽然被紧紧的锢住:“不许动。” 说完,裴鹤安便朝着江书婠靠了过来。 女子身体的轻软,周围更是一阵馨香。 裴鹤安一瞬间更满意了。 江书婠感受着腰间的沉重,内心轻叹一口气,今夜她又要难眠了...... * 屋子里的烛灯熄灭后,阿枝便对着周围的丫鬟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在丫鬟们都走后,阿枝也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裴鹤安不喜人守夜,所以自从他同江书婠一起安寝时,江书婠便将守夜的丫鬟撤了。 夜半,江书婠忽然想如厕,睁开眼睛后才想起来身边还睡着裴鹤安。 她轻轻的侧过脸,在看见裴鹤安睡得正沉。 于是她想了想,轻轻的坐起来,小心翼翼的从他脚下往外面爬去。 只是,在她刚碰到他时,裴鹤安便忽然睁开眼睛,并伸手将她擒住,一直大掌扣在她的脖子上。 “王爷!”江书婠瞬间惊呼出声。 裴鹤安忽然清醒,在月光下看清江书婠的脸后,手里一松。 “你在做什么?” 江书婠心紧紧的揪起来,脸上的惨白还未褪去。 刚才脖子上面的窒息感还未消失,在听见裴鹤安的问话后,忙颤声道:“妾身想、想更衣......” 江书婠跌坐在床位,满脸委屈和害怕。 裴鹤安抬手拧了拧自己的眉心,无奈叹气:“那为何要鬼鬼祟祟的?” 鬼鬼祟祟? 江书婠听完后,脸上的委屈更多:“妾身怕惊扰了您。” 裴鹤安看着她都快哭了的样子,心底一阵闷,于是抬腿走下榻。 江书婠看到他离开,心中一时无措,生怕为此惹恼了他。 在她不知该怎么办时,眼前忽然一亮。 是裴鹤安将烛火点着了。 第45章 尴尬 裴鹤安穿着一身素锦色细绸中衣坐在罗汉榻上,双腿随意的搭在两边。 此刻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不想要更衣?” “难道等着本王帮你?” 江书婠听完后,忙低着头从榻上下来。 看着她的背影,裴鹤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一直等江书婠磨磨蹭蹭的回来后,裴鹤安还坐在罗汉榻上等着他。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裴鹤安淡声道:“怎么了?” 江书婠的脸通红,嗫嚅着嘴不知如何说。 最终,似泄气般:“王爷,妾身去侧屋睡吧。” 她说完后,想要去榻上抱自己的被子,却被裴鹤安抓住手腕:“好好的去什么偏屋?” “怎么?是嫌本王碍事?” 江书婠忙摇头:“不、不是。” “是,是妾身来月事了......恐冲撞了王爷。” 裴鹤安先是一愣,随后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后,眉头一松:“本王去给你叫人。” 他说完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江书婠站在原地,满脸尴尬。 等秦嬷嬷和阿枝来后,江书婠抱着被子坐在罗汉榻上,低头不知想什么。 阿枝一拍自己的脑子:“王妃,是奴婢忘了您的日子了。” 说完后,忙将准备好的月事带拿了出来。 裴鹤安依然穿着一身中衣站在门口,抬头望着悬挂在头顶的月亮。 他这般怕麻烦的人,此刻竟然丝毫不觉得江书婠麻烦。 莫逍从暗处出来:“王爷可要先去偏屋歇着?” 不想裴鹤安只是摇摇头,随后继续看着天上是月亮。 莫逍也抬头看了一眼,并未觉得有什么意思。 一个破月亮,往日出任务时见的最多了。 每每分不清方向时,就会抬头看着月亮。 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秦嬷嬷才从里面走出来:“王爷,都收拾好了。” “嗯。”裴鹤安抬腿朝着里面走去。 一进去便看见好似犯错一般的江书婠。 裴鹤安对着阿枝摆手:“出去吧。” 阿枝看了一眼江书婠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后,裴鹤安才淡声道:“下次身子不适便早些说。” 江书婠想解释,但是却说不出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月事这个时候会来啊。 她以为是裴鹤安怪自己有月事惊扰了他的睡眠。 “睡吧。”忽然面前一暗,是裴鹤安坐在榻边。 他只留下了一根细小的蜡烛,随后拉过被子躺了下去。 在闭上眼睛前对着她嘱咐:“若是不适便说话。” “好。”江书婠缩在自己的被子里,眼底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乖乖点头。 裴鹤安看了她一眼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屋子再次恢复安静...... 可是不出一个时辰后,江书婠便在被子里浑身冷汗。 她虽然控制自己不乱动,但是肚子里的绞痛还是让她不受控制的微微翻动。 忽然,她耳边出现裴鹤安的声音:“可是身子不舒服?” 江书婠咬牙点头:“嗯。” 此刻拿着绞痛让她头脑有些晕乎,可又晕不过去,也睡不着。 裴鹤安忽然侧过身,将自己的手伸向江书婠的被子里。 江书婠动作一顿,可是很快便感受到她小腹上有一只温热的大掌覆上。 肚子上有缓缓的暖流而入,莫名的让她宁静。 那股暖流确实缓解了不少的疼痛。 折腾半夜,她早已经困了。 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已经天大亮。 身侧已经没有裴鹤安的身影。 她缓缓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发现肚子已经不怎么疼痛了,只剩下微微的酸胀。 “阿枝。” 她声音微弱,脸色有些苍白。 阿枝忙走进来:“王妃,您醒了?” 阿枝的脸上满是心疼。 她的王妃自小便好生养着,即便来了月事也不会这般痛苦。 这次这般难受,定然是在山庙吃了不少苦。 她快速的压下眼角的酸涩,忙扶着江书婠起来:“奴婢已经熬好了补气血的热粥,等会儿王妃喝些吧。” 江书婠点点头:“王爷呢?” “王爷一早便起来了,现在在院子里练武呢。” 江书婠倒是没有见过裴鹤安习武的模样。 当她起身后,才听见阿枝的惊呼。 一看,原来是昨夜的被子上已经染了血渍。 “这......”江书婠忙走到榻边,查看裴鹤安的被子。 在看见他被子没有被自己染上后,轻呼一口气:“阿枝,你把被褥都换了吧。” 幸好没有冲撞到裴鹤安。 江书婠觉得自己一整日都没有力气。 而裴鹤安也在忙着自己的事,二人除了午膳见过后,便一直没有见过。 一直等到晚上,江书婠看着坐在面前的裴鹤安,想要开口说什么。 不等她开口,便听见裴鹤安的声音:“本王不在意那些。” 闻言,江书婠一愣,随后点点头:“那,今夜妾身睡外面可好?” 裴鹤安想了想,点点头。 让她睡外面也好,省得觉得拘谨。 ———— 众人原本以为裴鹤安不在朝中后,便自由不少。 尤其的世家,想行事都多了几分气势。 可是很快,他们便察觉出问题来。 朝中大半都是裴鹤安的人,即便裴鹤安不在,可是他们做事依然束手束脚的。 尤其的一些原本想趁着裴鹤安不在,将自己的人安插在朝中的人。 明显感觉到吃力和困难。 那户部的人嘴真的严,而且手也一样严。 美色财力,没有一个能打动他们。 小皇帝看着那些折子,只觉得头疼。 这上面的请示,他都做不了主,也办不到...... 他不是没有试过下旨,可是都被那些臣子以各种理由怼回来了。 他的脸上一直挂在愁意。 直到看见镇亲王回来,尤其是在看见站在镇亲王身边的老太师后,眼睛瞬间一亮。 “镇亲王!” “老太师!” 他从龙椅上跑下来,一脸欣喜的看着面前二人。 老太师在看见小皇帝朝着自己跑来的一瞬间,眼角一润,跪在地上:“皇上,老臣来晚了!” 第46章 老太师回京 老太师回京后,先并未过多的暴露行踪。 而是一直空着的老太师府门大开,里面的进进出出的丫鬟小厮在不断的行动。 太师府的动静自然受到了不少人注意。 这老太师可是当初先皇的老师,在先皇时期,所有文人之首,深受文人敬崇。 “太师,这样可行吗?”镇亲王坐在老太师的对面,眉眼见2带着一抹担忧。 老太师放下手中的茶杯:“如今我未露面,可京中对于我即将回朝的事已经传的绘声绘色。” “裴鹤安若是有所动作,便是说明他忌惮我。” “若是没有......”老太师眉宇间也染上一抹忧虑,“那便难办了。” 他的脸上带着愧疚:“当初先帝晚年多疑,我为保家族安宁主动避世,却不想竟然让裴鹤安掌控了天下。” “我对不起元帝,也对不上先帝。” 镇亲王闻言,忙开口劝慰:“太师,这也不是您能预料的,如今您回京,朝中定然会不一样。” 老太师没有接话,而是看向门外,满脸担忧。 他的心中也没有多少底。 * 别苑。 “王爷,老太师回来了。”莫逍在收到密信的第一时间,便向裴鹤安禀报。 此刻的裴鹤安正在吩咐伯俞写几份补血气的药膳。 听见莫逍的话,裴鹤安丝毫没有神色变化,甚至对着伯俞道:“甜一些。” 伯俞闻言,在药膳方子上又加了几个字。 等药膳拿在手上,裴鹤安大致看了一遍后,才让伯俞送去给秦嬷嬷。 莫逍一直等着伯俞离开,才看向裴鹤安。 “不用理会。”裴鹤安语气平淡。 老太师会回来一事,裴鹤安早已经猜到。 镇亲王屡屡出京,一次离开多日,他早已经猜到镇亲王是去请老太师的。 不过...... 如今朝堂上面变化之多,早已经不是老太师还在时的模样。 他想在朝中拨云探路,也要看看那些人还是否听他的。 “呼雅部如今怎么样了?” 莫逍闻言低声回应:“回王爷,呼雅部已经上书打算拜访我朝。” “只是,属下打听到,呼雅部的***也一起跟着来了。” 裴鹤安闻言,微微蹙眉。 呼雅部***? 他记得曾经见过这个女子,是呼雅部首领的唯一女儿,骁勇善战,也曾同自己对战过。 不过,武艺在他看来,实在不怎么样。 “派人盯着些,不要有什么异动。” “是,王爷。”莫逍将想说的话咽下去。 他瞧着那呼雅部的意思,好像是想联姻...... 他说完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刚走没几步,又转身回去:“王爷,属下觉得,呼雅部好像想同我朝和亲。” 裴鹤安一掀眼皮,冷冷的看着他:“本王很蠢吗?” “回王爷,您不蠢。”莫逍说完后,便快速的离开了。 等莫逍走后,裴鹤安觉得无趣,想了想朝着别苑后面的池子走去。 那片池子是活水,由山上的河水而来。 当他走到池边后,便看见有不少的鱼,心中一动,难得的来了几分闲逸:“叶麒,去拿鱼竿。” “是!” * “王妃,可好些了?”秦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关心道。 江书婠点点头,窝在罗汉榻上不想动弹:“好多了嬷嬷,这会儿躺的实在舒服,不想动了。” 她说完后,眼皮好像有些沉重:“午膳我便不用了,先睡会儿吧。” 秦嬷嬷看着她眼底的青色,点点头。 转身将一张毛毯拿来,轻轻的盖在她身上:“王妃睡吧。” 日头高悬,裴鹤安一脸铁青。 他看着自己轻飘飘的鱼线,眼底闪烁着不甘心。 半上午了,他竟然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偏在他附近,总有鱼来回游动。 叶麒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随后小心道:“王爷,不如先用膳吧?” 裴鹤安本想摇头,但是像想到什么一样,转头看着他:“王妃派人来催了?” 叶麒摇头:“王妃睡下了,午膳不打算用,厨房准备了您的午膳。” 听他说江书婠睡着,裴鹤安也没了用膳的心思,于是将目光又放在自己的鱼竿上,静静的等着。 ...... 等江书婠睡醒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她睡得香甜,所以也恢复了不少的精神。 “嬷嬷。” 门外的秦嬷嬷听见她的声音后,忙走了进去。 “王妃醒了,可要吃些东西?” 江书婠点点头,这会儿她确实饿了。 在秦嬷嬷打算出去吩咐小厨房时,便看见拿着两条鱼的郑嬷嬷走进来:“王妃,王爷钓的鱼。” ? 江书婠看着两条肚子上有着伤口的鱼,脸上带着疑惑。 郑嬷嬷很快意识到她的眼神,讪笑道:“您可要喝碗人参炖鱼汤?” 江书婠点头:“也好。” 郑嬷嬷忙拿着那两条鱼出去,秦嬷嬷也跟着走了出去。 在罗汉榻上待了大半天,江书婠只觉得腿麻,于是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这会儿太阳已经不刺眼了。 “阿枝。”江书婠看着正蹲在前面的阿枝疑惑开口。 阿枝从地上站起来,笑着小跑过来:“王妃?” “在看什么?” 阿枝指着面前是水桶:“奴婢在看这桶水,不知为何今日的水里都有许多枯枝砂石,还带着一股的酸臭味。” 听见阿枝的话,江书婠原本含笑的眼眸逐渐沉了下去。 “一直都是这样吗?” 阿枝啊了一声:“不是啊,昨日还不是呢。” 江书婠声音也带着焦急:“我说今日!今日打上来的都是这样吗?” 阿枝忙点头:“是这样的。” 江书婠脸上瞬间一变,声音中也带着急切:“快,你去马房看看那些马可焦躁。” “别苑是不是有兽园?去兽园看看!” 她对着阿枝吩咐完了便朝着小厨房而去,脚步匆匆。 刚走到小厨房门口便大声叫着郑嬷嬷。 郑嬷嬷忙跑出来:“王妃?” “嬷嬷,去将王爷请来,快!” 郑嬷嬷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急忙朝着外面跑去。 灶台边站着的秦嬷嬷也变了脸色,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刻的江书婠,满脸惨白,眼神惊恐,整个人都十分不安。 第47章 同江家到了决裂的时候了 裴鹤安赶来时,江书婠已经派人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裴鹤安看着屋子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眉心一拧:“出了何事?” 江书婠上前看着裴鹤安:“王爷,怕是要地动了。” 裴鹤安听见她的话后,眼底划过一丝冷肃:“如何这般说?” 江书婠指着那桶水:“王爷您瞧,别苑的井水都是山上的清泉水,可今日井水一直都是这样。” “妾身派人看了,马房所有的马都焦躁不安,连兽园里的兽类都一直十分烦躁,甚至有几次冲突打架。” “有事,妾身便听祖父说过,地龙翻身时,都会有些先兆。” “如今这些,都符合祖父的话。” 裴鹤安的眼眸也缓缓沉了下来。 今日他钓鱼时,那些鱼不断的出水,现在想来也是有异常的...... “回京。” 在回京时,江书婠将别苑一些贵重的东西都带走了。 “王爷,万一真的地动,别苑在山脚下,定然受波及。” “这些东西价值千城,还是带着好。” 裴鹤安并未反对,而是缓缓点头。 江书婠看过王府的账本,裴鹤安每月都会自己贴补不少银子给军营。 所以能省下些则省下些。 裴鹤安一回京,便入宫了。 听说钦天监所有人都急忙入宫了。 同时,工部也一起入宫。 * 江书婠则是在府中下了一系列的吩咐,所有人都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尽可能的整理成一个包裹。 等一切都安顿好后,江书婠才坐在椅子上面,微微缓了一口气。 “王妃,您喝点莲子羹吧,都将近一日没吃喝了。”阿枝满脸心疼。 江书婠原本想说自己不喝,但是想到什么后,便端起莲子羹喝了起来。 “王妃,厨房都备好了。”秦嬷嬷从外面走进来,恭敬的禀报。 在一回到府中,江书婠便吩咐厨房做许多方便携带又饱腹的点心。 “给府中众人分发下去,告诉他们随身带着。” “是,王妃。” * 裴鹤安从宫中出来时,带着一系列的政令。 京中众人全部连夜迁移到京外的马场和平地上,不论百姓还是臣子官眷。 宫中禁卫护送小皇帝出京,麒麟卫和东西两营将士护送百姓离京安营扎寨。 当江书婠看见匆匆回来的裴鹤安时,一直提着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收拾好了吗?”裴鹤安看了一眼江书婠,声音悠然,但却让人安心。 ———— 京外平原,一眼望去皆是用木杆和布料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帐。 钦天监预测,此次地龙翻身大概在京城周围五百里左右,所以这范围内的各地都开始安顿百姓,整理粮仓。 裴鹤安把江书婠带到一处单独的营帐后,便匆匆离开了。 秦嬷嬷走到江书婠的身边,笑道:“王爷这般忙,还不忘接您。” 江书婠闻言,眼底一慌,忙道:“嬷嬷,你想多了。” 秦嬷嬷淡笑不语。 江书婠生怕被裴鹤安听见这种话。 当初自己求他庇护,若是让他知道她身边的人这么说,怕他会以为自己心思不纯。 江书婠所在的营帐是仅次于小皇帝的营帐,里面一应俱全。 若不是外面各种匆匆的脚步声提醒着她,她甚至觉得不是来避难的,而是来狩猎一般。 江书婠刚安排好一切,便听见郑嬷嬷来禀报,是江夫人想见她。 江书婠并不想见自己的母亲,于是让郑嬷嬷回绝了她。 可是郑嬷嬷面上闪过一丝为难:“王妃,江夫人带着一众夫人来的。” 听见郑嬷嬷说完,她的面色一沉,眼底隐隐闪烁着寒意。 她这是借机逼自己了。 江书婠拢了拢自己的衣裳,随后起身道:“那本王妃便出去见一见她。” 江书婠披着一件披风,朝着外面走去。 此刻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外面有些许凉意。 当江书婠走出去时,便看见江夫人身边站着一众朝臣夫人。 其中的礼部尚书夫人也在。 “见过摄政王妃。” 众夫人躬身行礼。 江夫人原本不打算行礼,但是此刻也只能跟着众人一起不情不愿的行礼。 “各位夫人起身吧。” 江书婠说完后,忍不住咳了咳:“本王妃最近身子不适,各位不要介意。” 说完后,看向江夫人:“母亲是有何事找女儿吗?” 江夫人的脸色一凝,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问自己。 看她不回应,江书婠继续道:“听嬷嬷说,您要见女儿。” 江夫人皮笑肉不笑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想着同各位夫人聊一聊。” 江书婠淡笑道:“原来是这样。” “王妃脸色瞧着不好,这会儿起风了。”礼部尚书的夫人忽然开口,“不若您还是歇着吧。” 礼部尚书夫人这么说,众人才意识到刚才江书婠便已经说过自己身子不适。 其中一个圆脸的夫人笑笑:“还是礼部尚书夫人细心。” 江夫人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今日本就是因为她们一众夫人正好凑在一起了,有人说起摄政王妃,她一时脑子一热,便带着人过来了。 在那个圆脸夫人说完后,有几个夫人看向她时的眼神中带着怪异。 江书婠假笑道:“今日便不陪着众夫人了,王爷不喜外人靠近营帐,便不请各位夫人了。” 说完后,江书婠对着众人点点头后,便回到了营帐之中。 她听着那些夫人的脚步声逐渐离开,眼底的寒意不曾消失。 看来,同江家到了决裂的时候了。 “王妃。”秦嬷嬷的眼底带着担心。 刚才她怎么能看不出来,江夫人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特意来此彰显自己的地位。 * 小皇帝看着面前的朝臣,心中不安。 眼前的朝臣都是裴鹤安的人,而他又不在宫中。 他怕裴鹤安会趁机动手...... “太师到!” 忽然,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小皇帝心中一松,一脸殷切的看着外面,原本坐立难安的心,瞬间回到自己的胸膛之中。 第48章 老太师到 老太师出现时,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有人四处观望,有人沉着冷静。 有人不敢抬头。 老太师双眸锐利,半头银丝却看起来精神奕奕。 此刻他穿着太师朝服缓步而来,先是扫视一圈在场的朝臣,随后对着小皇帝恭敬行礼:“老臣拜见皇上!” 老太师的出现,让营帐之中变得格外寂静。 小皇帝亲自将太师扶起来:“太师,您坐。” 老太师点点头后,这才看向众人:“如今地龙将翻身,摄政王在何处?” 老太师说完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率先开口。 镇亲王在看清里面朝臣的脸后,眼底一沉。 里面竟然都是裴鹤安的人。 “回老太师,王爷亲自安顿百姓,巡查隐患。”其中一个面色冷清,眉宇之间带着英气的男子朗声开口。 他是大理寺卿,两年前的科举状元。 如今的刑部尚书。 众所周知,刑部刑罚严苛,刑部尚书更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如玉般的面庞,阎王般的手段。 根本看不出是读书人出身的状元郎。 在看见老太师看着自己,周源之上前一步拱手自我介绍道:“刑部尚书,周源之。” 老太师神色不变,淡淡点头:“老夫听说过周尚书。” 周源之好似没有听出他口中的嘲讽,十分淡然的点点头:“嗯,我名声在外,好坏都有,太师听说也是自然。” ...... 众人心中腹诽,他何时还有好名声了? 偏周源之神态自然,好似当真有这么一回事。 老太师将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看向小皇帝:“皇上,钦天监的人何在,老臣想见一见。” 他说完后,一直站在一旁的钦天监便站了出来:“太师。” 太师看向有些面生的钦天监:“钦天监一直都是余家的人,你是余家哪代子孙?” “臣非余家之人,天象星宿不难,已经不是余家垄断的时候了。” “臣郭定。” 老太师此刻的眼神已经沉了下来。 原本听镇亲王说如今朝政被裴鹤安把控时,他心中还不以为然。 如今倒是明白了。 小皇帝一直没有说话,在看见太师脸色变了后,脸色紧绷,刚放下的心此刻有些不安。 这些人,对太师都是这个态度,那太师还有办法吗? 太师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镇亲王看向工部尚书:“工部可都准备妥善了?” “回王爷,已经安排好了。”工部尚书说完后,便又道,“王爷已经安排人将宫中有隐患的地方紧急修缮。” 镇亲王点点头,将眼神放在老太师身上。 此时老太师的眼中也染上了一丝忧虑。 * 裴鹤安朝着二人的营帐回去时,便看见叶麒迎了上来:“王爷,太师去见皇上了。” 裴鹤安轻笑一声:“老太师挂心百姓,如今局势肯定不会继续藏头露尾。” “出来也好,先帝时期北边也曾有过地动,老太师亲自处理的。” 说完后,裴鹤安是脚步加快:“既然他想回朝,那此事便为他回朝铺路吧。” 叶麒微微一想,随即点头:“是!” * 营帐内,江书婠坐在矮榻上翻看着让秦嬷嬷找到的关于地动的书籍。 关于地动记载不算多,但是江书婠还是通过些只言片语了解了大概。 同自己小时候看过的相差不大。 “王爷安。” 外面的问礼声让她一愣,随后放下手里的书朝着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便看见裴鹤安撩起帐帘走了进来。 “王爷用过膳了吗?”江书婠关心道。 裴鹤安摇摇头:“听说你身子不适?” 江书婠一怔:“没有啊。” 裴鹤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刚才自己在前面安顿时,听见有人说她身子不适。 江书婠想了想,恍然道:“刚才妾身不想见那些命妇,所以胡诌的。” 裴鹤安轻咳一声:“嗯。” “上膳吧。”他走到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江书婠点点头,看向秦嬷嬷。 用过膳后,裴鹤安看着江书婠:“你一直都在营帐里,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江书婠从椅子上站起来。 “秦嬷嬷拿意见披风吧。”裴鹤安对着秦嬷嬷吩咐。 ———— 此时小皇帝的营帐内,依然还在讨论关于地龙的事。 小皇帝忍不住动了动,缓了缓自己有些麻木的屁股。 “如今地龙即将翻身,是否可以将太后接回来?”问话的是定远侯。 小皇帝在听见这话时,眼底一亮。 他早就想这么说,可又怕被人说不敬先皇。 一旁的镇亲王虽然对太后有意见,但是毕竟她带着自己的女儿。 于是拱手道:“臣以为应当立刻接回太后。” “若太后有什么闪失,我等如何有颜面见先皇?” “镇亲王,您忘了太后去皇庙便是为先皇祈福悔罪的。”一直不说话的周源之冷声道。 他看向上面的小皇帝:“太后所在皇寺远离地动区域,语气将太后接回来不如留在皇寺安稳。” “可是......”小皇帝刚开口,就又听见工部尚书的话。 “周大人说的不错,而且皇寺有佛神庇佑,太后留在那里是最安全的。” 工部尚书说完后,又忙补充:“而且皇寺禅院久经百年而不坏,皇上可放心。” 镇亲王的脸上带着不满,还欲开口时,便看见老太师摆手:“如今地龙将翻身,太后在远处定然心中记挂皇上,一片拳拳爱子之人,岂会在意自己的安全。” “镇亲王,派人连夜接回太后吧。” 他说完后,扫视众人:“地龙翻身谁都不知道具体会在哪里,谁能保证皇寺一定安全。” 他说完后,众人不再言语。 一旁的钦天监看了一眼工部尚书,又看了一眼周源之。 在看见二人没动静后,他也没有说话。 等众人离开营帐后,周源之直接朝着裴鹤安所在的营帐走去。 当他到达营帐后,便看见外面守着丫鬟。 ? 摄政王可从来不会在身边安排丫鬟。 “王爷呢?”他对着一旁的侍卫开口。 侍卫先是拱手行礼,随即道:“王爷带着王妃出去了。” 出去了? 周源之一愣,随后很快意识到:“和王妃?” 侍卫点头。 周源之的脸难得的僵住。 第49章 少女心事,不知何时起 他怎么不知道,王爷有同王妃花前月下的时候? 一转身,看见匆匆回来的叶麒。 “叶麒?”周源之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还以为是裴鹤安出了什么事。 叶麒脚步不停,一边对着他打招呼:“周尚书。” 一边朝着营帐走去。 再出来时,手里便拿着一件男子披风。 他看见周源之看着自己手里的披风时,抬了抬手:“王妃刚才便让王爷穿一件披风的,他不穿。” “现在还不是得穿着。” 周源之脸上的疑惑更盛了。 叶麒忽然停下脚步:“周尚书是要见王爷吗?” “若是有急事,可以同我一起过去。” 周源之忙摆手:“不了不了,不是什么急事。” “我之后再来吧。” 叶麒点点头:“也好,告辞。” 周源之对着叶麒点点头,随即皱着眉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 江书婠看着披着披风的裴鹤安,脸上才松了不少:“如今天气凉了,王爷要注意添衣。” “尤其夜里,寒霜重。” 裴鹤安听着她的话,并未反驳。 莫逍一直低头跟在二人身后,听着王妃絮絮叨叨的话,实在没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自家王爷。 心中暗自感慨,人的变化果然只在一瞬间。 他已经想不起来,王爷是什么时候忽然变的。 “王爷,钦天监可算到地动的大概时间?”江书婠在看见前面的星星点点时,秀眉间微微蹙起。 二人停住脚步,一起看向前面的星光。 “未曾。” 听见裴鹤安的话后,江书婠的脸上忧愁更盛。 她张了张嘴,又停下。 最终抬眸看着裴鹤安,声音轻软:“若是......” “若是没有地动,那......” 裴鹤安垂眸对上她不安的眼神。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怕没有地动,那这一切的麻烦损失都将会被算在他的头上。 到时候群起激愤,他会招架不住。 可...... “没有不是更好?”裴鹤安根本不怕这些。 若是他事事这般瞻前顾后,那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寸步难行了。 听到裴鹤安的话,江书婠眉宇一松,余光看见他有些松垮的披风带子时,自然的抬手为他系紧。 “是妾身狭隘了。” 二人相视一眼后,江书婠率先有些慌乱的挪开自己的视线。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瞬间的停顿。 放在披风中的手忍不住攥紧。 她此刻已经大概能明白自己每每同裴鹤安对视时,心中的悸动是什么了。 少女心事,不知何时起。 但是...... 她是一定要压制住自己的心思的,若是有一日被裴鹤安知道自己有这种想法。 定然会毫不犹豫将自己赶走。 江书婠,你不过是同王爷做了一个交换。 他护你一年,你为他扫清王府钉子。 一年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至今还无法自立于京,岂能有旁的心思? 裴鹤安看着她错开自己的眼神后,脸上便变得凝重。 “王爷,起风了,妾身先回去了。” 江书婠后退两步后,恭敬的行礼。 随后转头朝着营帐的地方而去,背影看似有些急切。 裴鹤安看着她忽然又恢复对自己的恭敬后,心底竟然有着一丝不悦。 看着她的背影,裴鹤安的眼神逐渐沉了下来。 * 晚间。 江书婠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裴鹤安。 她一直提着的心忽然松了下来,心里觉得她和裴鹤安同以往一样的相处方式是最好的。 “阿枝,熄烛吧。”江书婠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闷声吩咐。 阿枝想问为何不等等王爷了。 但是在看见江书婠一副疲惫的模样后,忙上前吹灭了火烛后慢慢退下。 江书婠虽然躲在被子下,但是心中十分烦闷。 但这道烦闷却是毫无头绪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睡沉过去。 裴鹤安在回营帐的路上遇见自己散步的周源之,于是便同他一起商议了些事情。 等他处理完回到营帐时,远远的便看见营帐一片黑暗。 一直走到门口,看见阿枝有些惊讶的脸后,心才沉了下去。 她竟然没有等自己。 “王爷。”阿枝忙行礼。 在看见裴鹤安明显不悦的神色后,她想了想开口解释:“今日王妃似乎有些身子不适,所以先睡下了。” 听见阿枝的话,裴鹤安心中稍微舒服了些。 但是在进去后,看见躺在床榻中央的江书婠后,又不悦了。 她这副样子明显是没有给自己留位置的...... 他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江书婠,伸手放在她的脸边,想要将她捏醒。 但是脑海中忽然闪过她昨日因为月事而苍白的小脸,最终只是轻轻在她脸上滑了一下后,转身走到对面的矮榻上躺下。 抬手随意的拿过江书婠搭在矮榻上的披风盖在自己胸前后,便闭上了眼睛。 江书婠一夜梦中十分杂乱,她心中始终都是闷闷的,睁开眼睛便忘了自己昨夜的梦。 看了看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 想来时辰还早,她轻呼一口气,无意的一抬眸,便看见躺在矮榻上的裴鹤安。 他身材高大,半条腿都搭在矮榻上的扶手上,只半个身子能躺在上面。 他此时还穿着昨夜的衣裳,上半身搭着自己的披风,看着就知道睡得不舒服。 这是江书婠第一次看见他的睡颜。 前几次,在她醒来时,他要不已经走了,要不就已经醒来起床了。 睡着时的裴鹤安依然微蹙着眉,一张冰寒的脸上丝毫不变。 只是那双随时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闭上后,显得他整个人都柔和许多,没有那么重的戾气了。 江书婠看了许久后,轻手轻脚的起身。 犹豫片刻,将床上的被子抱起来,走到裴鹤安的身边。 她还记得上次自己想在他睡着的时候下床,结果被他差点掐死。 站在裴鹤安面前,正在考虑是不是要给他盖上被子时,忽然对上了裴鹤安那双疏懒的眼睛。 第50章 下次不要让本王睡矮榻了 她面上一惊,随后忙小声解释:“妾身想给您盖被子。” 裴鹤安收回目光,从矮榻上缓缓坐起。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随后才道:“不必了。” 江书婠的眼睫轻颤,以为他生气了。 “本王上榻睡。”说完后,他便站起身打算走到榻边。 刚抬腿,忽然身子一踉跄,靠在了江书婠身上。 在他靠向自己时,江书婠的心猛然一抖,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他:“王爷?” 裴鹤安抬手搂在江书婠的肩上,将她拉近自己,声音中还带着刚睡醒的低沉:“腿麻了。” 二人距离格外近,甚至呼吸都相互缠绕在一起。 江书婠丝毫不敢动弹。 知道裴鹤安的腿不麻后,才沉声道:“扶我过去。” 江书绾一边抱着被子,一边顺着他的动作走到榻边。 当江书婠再次躺在榻上后,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身边的裴鹤安此刻靠她很近,二人只盖了一张被子,隔着中衣,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 在她胡思乱想之中,裴鹤安已经睡熟。 江书婠咬了咬唇,也闭上了眼睛。 * “王爷还没醒吗?”叶麒等在营帐外面许久,还不见里面有动静。 一起等在营帐外面的秦嬷嬷和阿枝也觉得有些稀奇。 这个时候,便是王妃也该起来了吧? “再等等吧。”秦嬷嬷说完后,给了叶麒一个安抚的眼神。 叶麒点点头,反正也没什么着急的事,他刚才那么说,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又等了一会儿后,江书婠先睁开了眼睛。 她动了动身子,随后想起来裴鹤安还在自己身边。 在她动弹时,裴鹤安便被她弄醒了。 他睁开眼睛后,便直接坐直了身子。 缓了缓,转头道:“起来吧。” “是。” 今日二人一起醒来,所以洗漱也在一起了。 江书婠偷偷看了一眼明显没睡好的裴鹤安,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她昨夜还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早膳时,裴鹤安忽然道:“若是本王不回来的话,会派人知会你。” “下次不要让本王睡矮榻了。” ? 一旁的叶麒大惊。 他看了一眼江书婠。 什么?王妃昨夜让王爷睡矮榻! 王妃厉害啊。 江书婠听见配合的话后,有些更不好意思了:“是妾身的错,以后不会了。” 裴鹤安点点头,再未说什么。 叶麒抿唇轻轻的走出去,看着走来的莫逍,忙走过去,拉着莫逍走到一旁:“你知道吗?昨夜王妃为了惩罚王爷回去的晚,让王爷睡的矮榻。” “你是不知道,今早王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 \"你怎么知道?\"莫逍一愣,脸上是明显的不信。 叶麒看了看身后:“你来迟了,刚才用膳的时候,王爷亲口同王妃认错的!” 莫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当真?” “亲耳听见。”叶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二人同时对江书婠有了新的认识。 * 裴鹤安用过膳后,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半躺在榻上看书。 江书婠因为昨夜的事,心里一直有些愧疚。 于是在她第三次看见裴鹤安揉腿时,主动起身走到他的旁边:“妾身为您捏捏腿吧?” 裴鹤安抬起书,看向她。 最终缓缓点头。 江书婠刚给他按了一小会儿后,他便开口道:“不用按了。” “啊?”江书婠抬起头,“这么快就好了吗?” 裴鹤安点点头。 江书婠又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在看了一圈营帐后,忽然站起身朝着一个红木箱子走去。 很快便拿出来一条腰带,是一条米金色打底的腰带,四周用金丝勾边,同时嵌了几颗淡黄色东珠。 她走到裴鹤安身边,柔声道:“王爷,妾身做了腰带的大致,先为您系上试试,合适的话,妾身便绣花样了。” 裴鹤安亭她说完后,竟然放下手里的书,从榻上起身,站了起来。 双手轻轻抬起:“试试吧。” 江书婠抿了抿唇,拿着腰带从她一侧的腰间绕过来,随后轻轻的系上。 尺寸正正合适。 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尺寸正好,那妾身便绣图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裴鹤安。 “这腰带配一身月色的长袍最是合适。” “王爷向来是深色衣裳,不若妾身再做一件月色的长袍,您看呢?” 裴鹤安闻言点头:“嗯,我确实甚少有浅色衣裳。” 说完后,他看着江书婠:“你不用量量尺寸吗?” 江书婠将腰带解下来:“伯俞那里定然有王爷的尺寸,我到时候问一问便好。” 裴鹤安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满:“他手里的尺寸还是以前的,恐不准。” 江书婠听他这么说,一想也觉得有理,于是让阿枝将软尺拿来,抬手量了起来。 裴鹤安全程十分配合。 他甚至有些享受江书婠看着自己一脸认真的模样。 全然不似对着伯俞不耐烦摆手,让他随意制衣裳的模样。 * 裴鹤安一直到用过午膳才离开。 江书婠今日睡得久,此刻精神头也不错。 “王妃,昨日夜里,长乐伯同江大人在营帐中谈了许久,最后长乐伯走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在裴鹤安离开后,郑嬷嬷从外面走进来低声禀报。 江书婠的眸色一动。 长乐伯同自己的好父亲谈的也只有江之歌的事了。 “可打听到具体的内容?”江书婠淡声开口。 郑嬷嬷脸色微微一顿,斟酌道:“似是说起了长乐伯幼子同江三小姐的事。” “长乐伯的意思是纳为贵妾,江大人借您的名义,要江三小姐为正妻。” 郑嬷嬷吗说完后,江书婠丝毫不觉得意外。 当初江家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 可...... 长乐伯府可是一个有些实权的伯爵府,幼子虽不及长子一般需要承担家族重担,但也不能娶一个家世普通的庶女为妻。 “嬷嬷,将本王妃对江之歌私通胡元的而震怒的事传递给长乐伯府。” “这门亲事,本王妃只觉得恶心!” 郑嬷嬷忙恭敬道:“是,王妃!” 郑嬷嬷离开后,江书婠的眸色逐渐沉了下来。 她的好父亲果然在借自己的名头向着长乐伯府逼婚。 可他也不问问,自己愿不愿意给他担起这个名头! 第51章 她却这般冷淡 长乐伯夫人此刻正站在一处树荫下,满眼忧愁。 昨夜长乐伯已经同她说了江家要求,但是...... 长乐伯夫人是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么一个儿媳。 她出身不好,又随意同男子私通,不论是家世还是品行,都是长乐伯夫人看不上的。 但是一想到摄政王妃,她眼底的忧虑更盛。 “听说那日摄政王妃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可不是,王妃本就不喜母家的作风,如今得知这种事,简直恨不得同江家断了关系。” 在长乐伯夫人失神之际,在树后忽然传来两个女子可以压低的声音。 在听见摄政王妃时,她的眼皮一跳,随后认真听了起来。 两个女子像是江书婠身边的丫鬟,此时在此偷懒。 听着她们的言语中好似江书婠同江家已经离心。 更不是江大人所说的那样,要求江三小姐只能为人正妻。 长乐伯夫人同自己的贴身嬷嬷对视一眼后,轻轻的转身回去。 等人都离开后,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收回了脸上的疲懒,也朝着营帐之处而去。 * “夫人,看来是江大人借摄政王妃的名头哄骗咱们了。”嬷嬷的眼底带着不满,语气也有些嘲意。 长乐伯夫人的脸上此刻十分肃冷,一双丹凤眼隐含怒气:“好一个江大人。” “去将侯爷请来!” 嬷嬷领命出去后,长乐伯夫人忽然轻笑一声:“想进我长乐伯府,也不是不行......” 她就不信,她收拾不了一个小丫头! * 江之歌一脸恭顺的坐在椅子上,在她上首的是江夫人和江大人。 江老夫人半躺在罗汉榻上,脸色虽然不算很好,但还是强打着精神。 “自今日起,你便不要再同胡元相见了。”江大人声音里有着一丝强制。 江之歌张了张嘴想,想要说自己自从被长姐发现和胡元的事后,胡元便同自己冷淡不少。 若是不趁这几日的机会,她怕自己会把握不住胡元的心。 当她犹豫着将这些说出来后,江老夫人冷嗤一声:“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只需要稳稳的做好他的正妻便好。” “这种小事,不必当一回事,也不是你应该担心的。” 江夫人的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受伤,藏在宽大袖口的手缓缓捏紧。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当年被妾室压在头上的日子了。 不过...... 一旁的江大人沉吟片刻后,开口道:“虽然不见面,但是可以适当的送些东西过去。” 江江致远原本打算来给江老夫人请安,但是在走到营帐后面时,无意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他的脸上由红变黑,最终并没有走到营帐前面通报请安。 而是一甩袖子离开的当场。 他的脚步急促,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他以为,妹妹被退婚后送去家庙,已经是家中最为无耻的行为。 可不想,为了攀附权贵,祖母和父亲可以将自家姑娘的脸面踩在脚下,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江致远一想到这些,只觉得心中恶心不已。 “啊!”一道女子的痛呼声将江致远的神色拉回。 他竟然将一个女子撞倒在地上。 那女子穿着一身水蓝色宽袍长裙,外面搭着一件深蓝色披风,因为被江致远撞倒在地,披风也落在了地上。 女子瞪着江致远:“你是哪家的?这般莽撞!” 她似乎是伤到了手,一边龇牙咧嘴的捂着自己的手,一边不满的看着江致远。 江致远忙拱手道歉:“对不住,是我的不是。” 他说完后,便想上前将人扶起来。 这女子看似像官家小姐,可身边此刻也没有丫鬟嬷嬷。 不想那女子快速的将他甩开,随后利索的站起身:“你,把我的披风拿起来。” 江致远忙将落在地上的披风拿起来,轻轻的拍落上面的灰尘:“实在对不住姑娘。” “我的礼部侍郎府里的长子,江致远,若是姑娘哪里受伤,尽管派人来寻我,我......” “摄政王妃的哥哥?”不想那女子很快便知道了他。 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后,嫌弃道:“摄政王妃向来稳重端庄。” “你作为她的哥哥,这般鲁莽。”她说完后,从江致远手里抢过来披风,冷哼一声后,便离开了。 江致远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和周围人来人往的样子,也不好大声叫住她。 一直跑回自己的营帐后,云宁郡主才看着自己有些淤青的手心,皱了皱眉。 真的是倒霉。 今日好不容易骗过母妃,出去玩了玩,回来还碰见了那鲁莽的人。 “郡主?”一个穿着她衣裳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从屏风后走出来,在看见她后,明显松了脸色。 “您怎么受伤了?”她在看见云宁郡主的手心时,忙快步上前。 云宁郡主无所谓的甩了甩手:“小事。” “我娘没来吧?” 丫鬟忙摇头,眼底还带着后怕。 云宁郡主瞥了她一眼:“没出息的样子!” 随后熟练的将伤药拿出来,给自己上药。 * 裴鹤安一回来,便对上了江书婠的目光。 “嗯?” 不待他做出反应,便看见江书婠指着罗汉榻上面的布匹:“王爷,今日妾身让秦嬷嬷整理出来一些布料,您挑一挑。” 那些布料的颜色都是月色的,只是材质不同。 裴鹤安看了一眼,也看不出什么:“你定便好。” 裴鹤安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后,忽然抬头看着江书婠:“今日傍晚众官眷一起聊天时,长乐伯夫人看上了江家三小姐。” 江书婠拿着碗的手一顿,这才抬头看向裴鹤安。 裴鹤安抿了抿唇,继续吃起饭来,似乎并不打算再说什么。 江书婠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他接下来的话,于是也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二人晚膳全程都未再说话。 气氛有些诡异的宁静。 裴鹤安心中不虞。 自己主动为她探得消息,她却这般冷淡。 今日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江书婠对自己的敬重和冷淡,这个发现让他心中十分不满。 裴鹤安心情不佳,脸色自然不可避免的沉了几分。 一旁伺候的众人都提起精神,生怕在这个时候惹怒了他。 用过膳后,他拿着一本书便看了起来。 江书婠觉得无聊,便拿过绣篮开始为裴鹤安的那条腰带绣纹案。 烛光下,她温柔认真,手中的动作不急却十分熟稔。 第52章 定远侯老夫人回京 裴鹤安在看书的空隙抬起头时,便能看见她这个样子。 心中那股不平的怪异越发明显了,他甚至想站在江书婠的面前,质问她。 但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问? 她对自己不敬吗? 没有。 她各方面都做的很好,丝毫寻不出错处。 江书婠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刺绣身上,将自己对裴鹤安的心思,都放在这一针一线上了。 忽然,阿枝从外面跑进来,脸上带着难言的笑意:“王爷,王妃。” “定远侯府那边闹腾起来了。” 江书婠闻言,神色并未有变化,而是将手里最后一针收回后,才看向阿枝:“闹便闹吧。” 定远侯府如今跟鸡鸭犬舍一般,还有的闹腾呢。 阿枝抿了抿唇,想了想又继续道:“是定远侯府老夫人带着定远侯二爷一家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定远侯夫人惹怒了那老夫人,被赶在营帐外面罚站呢。” 听到定远侯老夫人回京,江书婠的手这才停了下来,眼中带着思索。 裴鹤安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所以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于是主动道:“可要去瞧瞧?” 江书婠闻言,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裴鹤安神色不变,比起往日甚至温和许多。 江书婠想到自己的打算,于是点点头。 * 定远侯府营帐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了。 如今大家都住在这平原的营帐里,倒是少了许多隐私。 刚才定远侯府这里争执声音不小,他们又不是聋子。 有些胆子大的早已经来了,即便是胆小的也派了丫鬟小厮来看热闹。 当江书婠和裴鹤安来时,在营帐外面跪着的已经不仅仅的定远侯夫人了。 定远侯,定远侯夫人跪在最前面。 后面跪着的是周淮和已经显怀的常滢。 还有一个貌美娇艳的女子匍匐在地上,一脸的谦顺卑微。 周围的夫人丫鬟低声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夫人眼尖,第一时间便看见了裴鹤安和江书婠,于是忙敛神行礼:“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妃。”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都能听清。 于是众人都依次行礼。 周淮顺着声音看向江书婠,在对上她毫无波澜的眼神后,心底一慌。 他记忆里,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总是带着笑意和羞怯的。 何时,已经这般毫无波澜了? 连恨都没有吗? 裴鹤安注意到他的眼神,侧身将江书婠挡住。 江书婠通过周围人的议论大概拼凑出事情的经过。 今日下午定远侯老夫人便回到了京中,被定远侯亲自接来。 定远侯老夫人责怪他不早早的派人去接他们,将她的性命忽视,更是不顾及弟弟一家的生死。 定远侯原本一直恭顺的听着自己母亲的责怪,但是听到后面,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他们不是早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吗? 定远侯老夫人瞬间便被惹怒了。 顺着机会借周淮和常滢的事,斥责众人,又当众这般丝毫不给脸面的处罚他们。 定远侯一脸隐忍,可四周的眼神和细碎的议论声不断的打击着本就快要因为自己母亲偏心而崩溃的心。 他只能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要失了理智。 不论他的母亲如何偏宠幼子,在他的头顶都会有一个孝字压着他。 江书婠就这么双眸冷冷的看着,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始源。 定远侯府。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微胖的嬷嬷才走出来,站在定远侯面前,神色倨傲:“老夫人吩咐,定远侯掌侯府不谨,罚每日早膳后跪一个时辰,连着罚五日。” “夫人管家不严,导致后宅妾室没了规矩,罚跪七日!” 说完后,她瞥了一眼定远侯夫人,继续道:“如今老夫人已经回来,府里的事便由她老人家处理,夫人先反省吧。” 在看到周淮时,嬷嬷的眼神稍微松了些。 即便老夫人喜欢的事二爷家的孩子,但到底世子也是定远侯府的嫡长子。 多少有些亲情在。 于是...... “世子年轻不稳,成家立业自然是要先成家,李家嫡女深得老夫人的心,老夫人将会请媒人上门为世子求婚事,世子最近安安心,至于这个姨娘和通房,便先不要再见了。” 听见老夫人要插手自己儿子的婚事,定远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尤其在听见李家嫡女后,眼底的寒意更甚。 李家,可是老二媳妇的母家! 同样不满的还有定远侯。 周淮是定远侯夫人的未来,他不允许被老夫人拿捏他的婚事。 “有劳嬷嬷回禀母亲,淮儿的婚事已经有了定数,同李家怕是没有缘分了。” 嬷嬷的脸色一变,心里一急。 她受了二夫人不少的东西,老夫人开口要李家嫡女也是因为自己在老夫人面前不断的夸人。 二夫人也适时的带着她的侄女在老夫人面前请安。 若是不成,那自己怎么好和二夫人交代! 一直看戏的江书婠忍不住笑出声。 周淮当初同自己退亲时,振振有词的说自己此生唯要常滢一人。 可是如今,常滢刚刚有孕,他便有了美艳的通房。 如今又要娶妻。 当日之言简直就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周淮听见她的嗤笑声后,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而常滢竟然一直低着头,丝毫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江书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定远侯面前的嬷嬷在听完他的话后,很快便敛神带着斥意:“侯爷,您是要违逆老夫人不成?” 定远侯听见她这般语气的话后,忽然站起身,对着她的肚子便踹了一脚:“贱东西!一个奴婢敢这般同本侯说话!” 那嬷嬷瞬间跌倒在营帐前,痛呼出声。 众人在看见这一幕时,都惊讶的捂嘴。 第53章 御前嬷嬷,庆嬷嬷 定远侯老夫人本就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如今插手周淮的亲事,她心中也是没有底的。 所以在听见嬷嬷的哀嚎声后,心底便是一咯噔,随即忙抬手打算出去。 一直坐在旁边的二夫人忙起身扶着她,低声道:“老夫人,您现在不能出去。” 二夫人的眼底闪烁着精光。 定远侯老夫人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外面如今定然有人看着,若是此时您出去,便拿不到主导权。” “马嬷嬷定然会让人进来通传您,您到时候出去也不迟啊。” 定远侯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果然,倒在地上痛呼几声的嬷嬷指着一旁的丫鬟:“快去请老夫人,救命啊!” 定远侯看着这般作态的嬷嬷,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他哪里看不出这是她故意想闹大。 既然已经做出这个动作,定远侯也不打算继续忍气吞声了,于是转身将定远侯夫人和周淮拉起来。 “侯爷?”定远侯夫人的脸上带着诧异,又隐隐带着感动。 定远侯冷哼一声:“淮儿和滢姨娘的亲事,是过了太后的。” “本侯看谁敢多言!” 他这话不仅仅是说给自己的妻子的,更是说给周围看的人。 江书婠嘴角一勾,抬眸看向裴鹤安。 定远侯怎么还看不明白,如今太后自身难保,他偏还要在这个时候提起太后当初的赐婚。 是怕太后还不够困难吗? 裴鹤安站在这里本就惹眼,堂堂摄政王,大半夜来看臣子家中琐事。 “王爷,咱们回去吧。” 江书婠主动开口。 在二人转身大打算离开时,周淮忽然对着江书婠开口:“阿婠。” 他看着江书婠纤瘦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希翼。 裴鹤安闻言,侧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叶麒。” “周世子没学会规矩,你亲自教。” 说完后,伸手揽住江书婠的腰,手上用力,半推半揽着江书婠离开此处。 周淮脸色一变,不等他过多的反应,便看见自己的祖母在人的搀扶下走出营帐。 定远侯府这里鸡飞狗跳,有些避嫌的也掩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慢慢走了出来。 一路上,裴鹤安薄唇紧抿,黑眸毫无表情,只是他紧绷的脸上能看出此刻他十分不悦。 一直等回到营帐后,二人也没有说话。 在睡前,江书婠主动说了几句话,却没有收到裴鹤安的回应。 她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 第二日一早,江书婠睁开眼睛时,身边便已经没有人了。 摸了摸被子,温度已经下去了,想来裴鹤安离开一会儿了。 在阿枝伺候江书绾洗漱时,便说了裴鹤安今日不回来的事。 “王爷走时说今日都不会回来了,让王妃不必等他了。” 江书婠拿着手帕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好。” “王妃,今日一早传出来定远侯老夫人被定远侯气病的消息。” “听说不少言官弹劾定远侯有违孝道,如今还未散去呢。” 这个结果,江书婠早已经猜到了。 “我上次让你合计铺子里的米粮都合计好了吗?”江书婠转眸看了阿枝一眼、 阿枝忙点头,随后小跑的走到柜子旁边,将一个小册子拿出来:“王妃,都在册子里了。” 江书婠打开大致看了一眼,随后点点头:“你去寻伯俞,让他派人将这些米粮都送去军营,给将士们分发了。” 阿枝啊了一声,抬头看着她:“王妃,这可是您铺子里近两年的粮食,若真的地动后,粮食定然会大幅涨价的。” 江书婠不满的看了一眼阿枝:“快去!” “是!”阿枝忙退出营帐,去寻伯俞。 江书婠知道最近裴鹤安刚刚收了北郊营的人,可北郊营里定然有外心的人。 她没有能力为他犒赏三军,可拿出一些粮食的能力还是有的。 如今因为地动一事,军营中人都整理忙碌,只能吃一些饱腹的粗粮,她铺子里囤的那些细粮起码能给他们改善一下。 当裴鹤安得知江书婠派人送来细粮时,眸底划过一丝触动。 “吩咐派发下去吧。” “是,王爷!”叶麒拱手应是。 在他正要离开时,又听见裴鹤安的话:“将王妃的心意传达下去。” “是!” ———— 太后终究还是回来了。 她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召见众命妇拜见。 江书婠换上自己的命妇朝服,带着秦嬷嬷和郑嬷嬷朝着太后的营帐而去。 在走到营帐门口时,便听见有人叫自己。 转头看去,是礼部尚书夫人和镇亲王妃。 “摄政王妃安。”礼部尚书夫人先是恭敬行礼,随后在江书婠的抬手下站起身子,“夫人身子可好些了?” 江书婠还记得上次她先看出自己脸色不好,于是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已经好多了,多谢夫人记挂了。” 礼部尚书夫人忙摆手。 镇亲王妃看着江书婠:“既然遇见了,那咱们便一起吧?” “好。” 当江书绾一走进营帐,便能注意到太后看向自己阴鸷的眼神。 她如今心境同第一次见太后也不一样了。 所以能十分平静的接受着太后的压迫。 如今跟在太后身边的不再是之前的宫女,而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不小的嬷嬷。 那嬷嬷面色冷肃,头发虽然已经半白,但是面色红润,一看身体便十分硬朗。 “见过太后娘娘。”众人躬身行礼。 太后扫视一眼后,点点头。 “各位夫人都起来吧。”说话的便是站在太后身旁的那个嬷嬷。 在众人坐下后,太后对着那嬷嬷道:“庆嬷嬷,上茶吧。” 庆嬷嬷垂眸,对着外面拍了拍手,一众宫女端着茶盏走进来。 江书婠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遍那个庆嬷嬷,只觉得这个嬷嬷看起来,不似一般嬷嬷那般,身上隐隐带着无形的压力。 身后的郑嬷嬷此刻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庆嬷嬷是先帝时期御前伺候的人。” 御前嬷嬷? 江书婠心中了然。 第54章 送东西送到了床上 “太后面前不可交头接耳。”庆嬷嬷一个眼神看来,江书婠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蔑视。 先帝一生可谓波澜壮阔,他将皇权政治处理的游刃有余。 是众皇帝中唯一能将兵权集于一身的那个,所以他身边的人时间久了也染上了他的傲气。 江书婠闻言,并未说话。 可庆嬷嬷却并不打算饶过她。 庆嬷嬷指着江书婠:“看夫人的衣着也是一品诰命,为何如此不知礼数,你是哪家的夫人?” 江书婠心中冷笑,她身上的衣裳可不仅仅代表的一品诰命,更代表着王妃制服。 这嬷嬷的话,便是告诉她,她只是臣子家眷了。 “我家王妃是摄政王府的。”秦嬷嬷率先开口。 庆嬷嬷看了一眼秦嬷嬷,也认出秦嬷嬷的身份。 刚才郑嬷嬷和秦嬷嬷一直低着头,她未看清楚。 “秦嬷嬷?”庆嬷嬷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当初她也同郑嬷嬷和秦嬷嬷有些交集,先帝孝顺,经常派她给先太后送东西。 与此同时,庆嬷嬷的心中也有着无比的震惊。 裴鹤安竟然将郑嬷嬷和秦嬷嬷请来了? 看着庆嬷嬷不说话,一旁的太后有些不满。 她从皇寺将庆嬷嬷带回来,是要她做事的,可不是装傻充愣的! 江书婠看见庆嬷嬷不说话,也才想起来郑嬷嬷和秦嬷嬷的身份,眼底笑意更盛。 不过庆嬷嬷很快便恢复了自己的脸色:“摄政王妃在太后面前也不可失了礼数。” “这位嬷嬷说的是。”江书婠敷衍的点点头。 太后此次回来明显低调了些,尤其是在关于前朝的事上,更不多插手了。 今日将所有命妇叫来,便是要宣示一下自己回来的消息。 说了些有的没的后,便让人都离开了。 等最后一个命妇离开后,太后靠在软榻上,凤眸微眯:“如今老太师回来,哀家更是受限了。” 站在她旁边的庆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她愿意跟着太后回宫,便是为了如今的小皇帝。 可是跟着太后的一段日子看来,她知道太后的野心。 原本应该拿出先皇的遗诏,但是她看得出太后没有什么能力,为了小皇帝的成长,想暂且忍一忍。 “既然如此,太后娘娘便掌控好后宫,安享富贵吧。”庆嬷嬷顺着话开口。 当听见庆嬷嬷最后一句话时,太后的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不愿意。 “庆嬷嬷,当初先皇留下的暗卫,你可知在哪?” 庆嬷嬷的眼神微深:“太后怎知先皇有暗卫?” 太后转开自己的视线:“哀家曾听先皇提起来过。” 她虽这么说,但是庆嬷嬷丝毫不信。 暗卫的事,先皇只告诉了自己,并且将那支暗卫和遗诏一起给了自己,让她留在皇寺,以备不时之需。 先皇怎会告诉太后?且不说先皇临终前对她也有忌惮,最重要的事,她从不受宠。 庆嬷嬷轻笑一声:“太后怕不是听错了吧?奴婢从未听说过这个。” “若是真有暗卫,先皇早已派在皇上身边了,怎会告诉奴婢这么一个下人。” 听她这么说,太后怀疑的看了一眼她后,眼神闪了闪。 难道,先帝真的已经将暗卫派在皇上身边? 那自己做的事,岂不是都被人看在眼里? 庆嬷嬷看着她沉思的模样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走出营帐后,四处观望一圈后,才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 夜里。 当老太师看见庆嬷嬷时,眼底一阵诧异:“你不是先帝跟前的庆嬷嬷吗?” 庆嬷嬷当年深得先帝信任,所以不少人都知道她。 庆嬷嬷先是福了福身子,随后恭敬道:“奴婢庆嬷嬷见过太师。” 老太师将她扶起来:“坐吧。” “先帝驾崩后,我便听说没人见过你,不知你在哪里?”太师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到了一杯茶。 庆嬷嬷轻呼一口气:“他安排我提前去了皇寺。” “在那里,不会有人对我动手,又恰逢朝政混乱,也不会有人想起我来。” 老太师的眼底闪过一丝感慨:“如今你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说完后,老太师的眼中带着担心:“你可是为了皇上?” 庆嬷嬷凄惨一笑:“太师啊,他让我在皇寺安然度日,可是我心中有挂念之人,怎能放下心过自己的?” “只是当初我不好出面,如今太后遇见了我,想带我回宫帮她,我便跟着回来了。” 听完庆嬷嬷的话,老太师长叹一声:“父母之爱子啊,自然是要为其计深远的。” “在孩子面前,早已经抛弃了自己的生死。” 庆嬷嬷点头,垂脸看茶的眼中已经带着泪珠,声音有些哽咽:“我深夜前来,只是想告诉老太师。” “太后野心大,不如便先让她在前面蹦跶,即便不能伤到裴鹤安,也要给他制些麻烦。” “至于皇上,就有劳太师趁此机会用心教导了。” 庆嬷嬷说完,起身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 “你快起来,好好的行什么礼。” “既然我回京,必然是为了皇上回来的。” 庆嬷嬷点头,眼底带着慈爱:“他父皇是一个英武的皇帝,他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老太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终道:“你,可见过皇上了?” 庆嬷嬷失望的摇摇头:“自太后回来,皇上还未去拜见,我自然也......没有见到他。” 老太师点点头:“明日老夫会带着皇上去见太后,你可以趁机看上两眼。” 庆嬷嬷忙抬头,一脸感激:“多谢太师。” ———— 裴鹤安一夜未归。 “王妃,江大人请您去一见。”阿枝走进来,低声禀报。 江书婠放下手中绣的腰带,随后淡声道:“换身衣裳便去。” 当江书婠来到江家的营帐中时,第一眼便看见了一脸铁青的江大人和江夫人。 今日倒是难得的没见江老夫人呢。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之歌,施施然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摆了摆已经是衣袖:“哟,这是发生了何事?” 江大人看了一眼江书婠,冷声道:“这个蠢货,给长乐伯次子送东西又送到人家床上了!” “今日是被长乐伯夫人带着几个官眷抓住的!” 第55章 断绝关系 听见江大人的话,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她转眸看了一眼郑嬷嬷,在看见郑嬷嬷摇头后,她又打量起了江之歌。 如今的江之歌倒是让她意外。 江之歌此刻并不似往日那般的低垂着头,而是抬头平视着面前江大人的腿:“既然已经这样,父亲不如趁早定下我的亲事。” “若是长乐伯府说同我一早便有了亲事,名声还不会差到哪里去。” 江之歌说的话,让江书婠的脸上闪过寒意。 若是她不这么说,江书婠还只会说她蠢。 可她这么说,那江书婠倒是想说一个狠字了。 江夫人一直没有说话,而是死死的盯着她。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江夫人的脸上闪过果然如此的意思。 “老爷,长乐伯府已经说话,只给妾室的位置。” “若是妾室不愿,那便长乐伯府也没有办法了。” 在江夫人说完后,江之歌忙道:“父亲,如今同之前不一样。” “那么多夫人都看见了此事,若是女儿为妾,定然会有人嘲笑。” “您是礼部侍郎,长姐是摄政王妃,只要你们二人肯出面,女儿是有机会的!” 她说完后,朝着江书婠跪行而去:“长姐!求你帮我。” “我若是成为长乐伯府的人,对您也算有助力,只要您想,我必然全力以赴。” 江之歌的眼中满是渴求,甚至带着隐隐的狂热。 今日长乐伯夫人的眼神她看的清楚,若是自己只作为妾室入府,那定然会被她多加折磨。 可只要江书婠出面,那便不一样了。 江书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缓缓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来:“我为何要帮你?” “当初我被退亲,当日便被送去山庙。” “如今她做出这种没有脸面的事,父亲要如何处罚?”江书婠看着江大人,语气生硬。 江大人眼底闪着犹豫:“当初你和她不一样。” “毕竟她已经被人撞见了这事,不如趁机同长乐伯结亲,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啊!”听见江大人的话,江之歌的眼底一亮,有了更深的希望。 她将目光投在江书婠的身上,满脸渴求。 江书绾站起身,看着江大人:“所以我被人退亲被人羞辱的时候,便要被抛弃。” “而她,不会。” 江大人脸上带着不赞成:“你这是什么话,你当初同她不一样。” “再说了,如今府里除了她,再没有能联姻的人了。” 江书婠闻言,心中更冷:“原来当初我被抛弃的因为江家还有两个女儿可以用。” 她再次甩开江之歌抓自己的衣袖:“你自己做出丑事,同我何干?” “你也是江家人啊。”江之歌有些急切。 她知道,仅仅靠着江大人,是不足以让长乐伯夫人点头的。 江书婠垂眸冷冷的看着她:“我已经是摄政王妃。” “你现在有什么脸要我帮你?” “从小江之遥多次挑衅我,不都是你在背后挑拨的吗?” “比起江之遥明面上的恶来说,你这种像阴沟里恶心人的苍蝇更可恨。” 江书婠说完后,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你让我在这个时候帮你,凭什么?” 说完后她看着江大人:“若是要保住江家的名声,那便将她送去山庙或者直接处死还能得一个家风严谨清明的名声,往后也不会影响哥哥的亲事。” “若是打着让我去找长乐伯的主意,那便不要妄想了。” 她说完后,冷冷的看了一眼江夫人:“夫人不是一向为哥哥着想,那今日此事可一定要谨慎的处理。” 说完后不再看在场的人,而是朝着营帐外走去。 “站住!”江大人的脸色也变了。 他指着江书婠:“今日若你走出这里一步,我便将你移出家谱,往后你不是江家人。” “女子如浮萍,失去母家的女子会被外人如何说,你自己掂量着办!” 江大人说完后,江夫人毫无反应。 江书婠回眸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在我心里,你们将我送上山庙的时候,已经不是江家人了。” 说完后,脸色一变,满脸蔑视:“江家这种贪利背德的家族,我早已经待得厌烦。” “郑嬷嬷。” “奴婢在。”郑嬷嬷应声上前。 “去请江家族老来。” 听见江书婠要请江家族老时,江大人瞳孔一缩。 知道她这是铁了心的。 “你!” 他原本只是想要威胁一下她,谁想她竟然这般当真。 * 郑嬷嬷去请江家族老时,丝毫没有掩盖叫他们去的为何。 当江家族老都到了后,江书婠要同江家断关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军务处,叶麒走进来时,裴鹤安还在看军务。 “王爷,出事了。” ? 裴鹤安从折子上面抬起头,看向叶麒。 “王妃要同江家断绝关系,江家那边这会儿正闹腾的呢。” 裴鹤安听见此话后,眉宇一皱。 江书婠向来不是冲动的人。 叶麒继续道:“今日一早,江三小姐同长乐伯次子在营帐中被人一起看见。” “原本是长乐伯夫人带着众夫人去找其幼子,不想竟是撞见了此事,长乐伯夫人大怒,当众给了江三小姐一个巴掌,斥责了长乐伯次子。” “江家请了王妃过去商议此事,不知里面说了什么,后来王妃震怒让郑嬷嬷将江家族老都叫了来。” “要退出江家族谱。” 啪的一声,裴鹤安将手里的折子扔在桌子上。 “去江家看看。” * 当裴鹤安进来时,江书婠坐在距离门口很近的一处椅子上。 对面的是江家众人。 “你这般行为实在不孝。” “女子怎可这般狂妄,即便已经是王妃,也不能这般低视自己的母家。” 江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斥责着江书婠。 但是在裴鹤安进来是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见过王爷!”江大人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行礼。 裴鹤安走到江书婠的面前,低头看着她:“当真要出族谱?” 江书婠坚定的点头。 裴鹤安点点头,随后伸手抚摸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摸了摸:“将户部侍郎带进来。” 第56章 将她护在怀里 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他,带了户部的人。 江大人的脸色瞬间一变,浑身凝固起来。 他不明白为何此事会闹成这般? 婠儿一贯是最懂事听话的啊! ———— 当从江家出来后,江书婠的脸上带着一丝愉悦。 她原本正在找机会同江家割裂,不想来到这般轻易。 裴鹤安看着她微翘的嘴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王爷,可以让户部给我另外立一个女户吗?”江书婠忽然开口。 在对上裴鹤安的眼神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正好如今我脱离了江家,便一起把女户立了,这样以后也省事些。” 裴鹤安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是说一年后自己同他和离后,便不用再另外去一趟户部了。 可...... 裴鹤安的心底闪过一阵不满。 江书婠久久没有听到裴鹤安的回应,于是抬头看向他。 在看见他不悦的抿唇后,便识趣道:“若是不方便也没事,倒时候我再走一趟便好了。” 她以为裴鹤安觉得自己此刻立女户会被外人议论而不满。 忽然,江书婠感到一阵眩晕,随后便是震耳轰鸣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小心。”腰间传来有力的支撑。 随后便被裴鹤安紧紧的抱在怀里,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声,紧紧闭着眼睛。 裴鹤安一边对着叶麒和莫逍下命令,一边将江书婠紧紧抱在怀中,右手不断的抚摸在她后背,隐隐带着安抚。 周围的人忙从营帐中跑出来,尖叫声和杂乱的摔倒声不断传来。 此时,周围的驻军从四周包围而来,快速将众人指挥到空地上面。 “大家别慌!此处平原不会有事,切勿拥挤!” “你们来这里!” “大家跟我走!” 四周将领有序的将人疏散开,有些老人小孩不方便的,都有人帮忙拉一把。 江书婠一直紧闭着双眼,紧紧的抱在裴鹤安的腰身,汲取着他给的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裴鹤安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好了,过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 江书婠慢慢的睁开眼睛,抬头对上裴鹤安的眼眸。 似乎在一瞬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王爷!皇上受伤了。”莫逍的声音传来时,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莫逍跑进看见被王爷抱在怀里的王妃后,恨不得给自己的嘴巴上抽两下。 “小伤小伤,王爷莫急!” 说完忙又沿路跑回去。 江书婠的耳尖通红:“王爷,您先去看皇上吧。” 在她说完后,一直放在她腰间的胳膊并未松动,而是又紧了紧。 裴鹤安俯身将脸放在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等我。” “嗯,好。”江书婠手移到他的后背上,也学着他的模样轻轻的拍了拍他,“王爷放心。” 等裴鹤安离开后,江书婠觉得自己的脸还十分滚烫。 “王妃,咱们先去那边吧。”伯俞不知何时也来了。 江书婠点点头,跟着伯俞先去一边的空地上等着。 江书婠脑海中一直是刚才裴鹤安毫不犹豫将自己护在怀里的模样,还有他看向自己时,眸底的波动。 * 当裴鹤安到时,小皇上正抱着自己的胳膊哭的惨烈。 “出了何事?”裴鹤安的眉宇间满是冷意。 老太师看了他一眼,心中感慨他果然有谋略。 “刚才地动时,太后拉着皇上跑时,被衣裙绊倒,二人一起摔了一跤。” “皇上年幼身子弱,伤了胳膊,太医说得修养百日了。” 裴鹤安冷笑一声,看向太后时的眼中带着冷嘲:“太后为人母,关键时候竟然是将皇上当做垫背石了?” 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心虚:“摄政王慎言!” 裴鹤安丝毫不在意,而是收回自己冷嘲的目光。 原本哭着的小皇帝哭的更厉害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刚才关键时候,就是太后拉着自己一起倒下的。 自己的整条胳膊是被太后压断的! 一直站在太后身后的庆嬷嬷满眼的心疼,时不时的偷看一眼小皇上。 在听见小皇上哭的惨烈时,甚至闭上眼睛满脸的不敢听。 裴鹤安在察觉到她的神色后,眼底闪过意思深思。 老太师听着人禀报刚才地动时,军营将士及时疏散人群,并将人都分别安置好的事后,眼中对裴鹤安的忌惮更盛了。 前几日他一直在军营中练兵,他还以为裴鹤安重视兵权,趁机想震慑压制朝臣何人百姓。 不想竟然是演练地动的方案。 经此一事,裴鹤安在朝臣和百姓的心中,地位便更高了。 “听说摄政王妃同母家断了关系?为人子女,这般不孝之事......”太后忽然看着裴鹤安,讥讽出口。 只是不等她说完,便听见一旁老太师的话:“太后娘娘,现下皇上的伤势要紧。” 老太师的言语中已经带着不满。 太后不满的闭上嘴,不再说话。 庆嬷嬷低眸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不屑。 蠢货! 若不是先帝一定要让她的儿子成为皇帝,哪里有太后的事! 先帝雷厉风行,也得罪不少人,为了保住她,便一直将她作为御前嬷嬷。 不仅不会让人猜到她的身份,更能一直陪伴在先帝身边。 只是当初皇儿的出身让先帝犯了难。 最终想了想,将其放在太后膝下,同太后说是同宫外女子所生,不便带回宫里。 太后无子,感激的将皇儿养在身边。 可是如今,庆嬷嬷有些后悔了。 依照自己的手段,即便在后宫也一定能好好的活下去。 与其忍受母子分离之苦,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先帝身边,不如当初直接成为先帝后宫的妃子,如今自己当一当着太后! 裴鹤安看似一直坐在椅子上把玩茶盏,其实早已经将对面庆嬷嬷的眼神收在眼中。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来。 眼底闪烁着笑意。 有意思,他好像发现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呢。 “啊!疼。”小皇帝又传来一道痛呼声。 太医满脸汗水:“皇上您忍忍,一定要绑结实了,不然骨头会长错位的。” 第57章 小产 此次地动幸好未对城中房屋造成太大的损失。 尤其工部一早便大致勘察了京中的建筑,将一些危险的都加固一遍。 地动之后,工部便紧急回京查看了一遍宫中的殿宇,确保没有问题后,才回来禀报。 晚间,江书婠好不容易等到匆匆回来的裴鹤安,于是忙起身迎了上去:“王爷,您回来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阿枝将晚膳摆上来。 裴鹤安却并没有说话,而是抬手抚在江书婠的侧脸。 江书婠樱唇微张,脸上瞬间变得通红,看向裴鹤安的眼神中带着不知所措。 裴鹤安将她的情绪都收在眼中,声音低沉:“明日便可以回京了。” 江书婠点点头,随后抬眸问道:“那我明日便派人回去收拾一下王府。” 裴鹤安最后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不必,伯俞已经派人回去了。” 说完后,拉着她走到饭桌前:“先用膳吧。” 江书婠只觉得今日裴鹤安实在有些热情,更是对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晕晕乎乎的用完这些晚膳的。 只感觉有些不真实。 ———— 第二日一早,江书婠还未彻底清醒,在马车上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 裴鹤安垂眸看了她一眼后,伸手将人抱在怀中。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江书婠的颈间,她身上的馨香瞬间充斥着裴鹤安的鼻腔,此刻他浑身舒适,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嗯。”因为他抱得太紧,江书婠有些不舒服的嘤咛一声。 裴鹤安松了松自己的胳膊,随后将她放在自己的怀里,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 阿枝坐在马车侧面,一侧头便看见了一脸柔弱靠在周淮怀中的常滢。 此刻二人的车帘撩开,里面二人在做什么一眼便能看见。 阿枝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眼底带着不屑:“上辈子是虾吧。” “嗯?”秦嬷嬷看着阿枝,眼底带着疑惑。 阿枝听见秦嬷嬷的话后,脸上闪过一丝被人听到的羞涩:“嬷嬷。” “虾的脑子连通肠子,不就是脑子连大肠吗?” 秦嬷嬷听完后,瞬间笑出了声。 一旁的郑嬷嬷也跟着笑的不能自已。 “你这个丫头整日闷声干活,不想也是个人精。” 阿枝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过阿枝还是很快的看了一眼周淮和常滢的方向,眼底闪烁着一丝阴郁。 因为回京人多,路上的人也有不少。 马车停在一处树林旁休息时,阿枝忽然跳下马车:“嬷嬷,我去给王妃拿些点心。” 秦嬷嬷点点头并未多想。 马车停下后,江书婠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清自己躺在裴鹤安的怀中后,并未有太多惊讶。 自从地动后,他便总是喜欢拉着自己。 其实,江书婠心中是欢喜的,但是她并不敢表露出来。 “王妃,奴婢拿了些点心,您要不要用一些。” 马车外面传来阿枝的声音。 江书婠摸了摸肚子,让阿枝将点心拿了进来。 江书婠刚拿起一块点心看向裴鹤安,便看见他对着自己摇头。 看着那点心,裴鹤安已经决定口腔中满是甜腻的味道了。 既然他不吃,那江书婠便心安理得的慢慢吃了起来。 * 阿枝在放完点心后,从马车内退出来,眼神似不经意般的看了一眼周淮的马车。 而她的这一眼,被郑嬷嬷清楚的看在眼里。 郑嬷嬷的眼神一沉,她看出来了阿枝的不对劲。 于是在阿枝不注意的时候,郑嬷嬷离开的原地。 当定远侯府那边传来惊呼声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那边。 江书婠也从马车上下来,远远的看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此时,定远侯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也是一脸的害怕。 而常滢则跪趴在她面前,叫的撕心裂肺,手中还一直捂着肚子。 常滢有孕的事,众人都知道,此时看着她这样也都能猜到什么。 阿枝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拿着行李的手一紧。 定远侯府即便再不喜常滢,但她肚子里的都是周淮的第一个孩子,于是定远侯亲自请来了随行的太医。 可是常滢肚子里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定远侯老夫人也吓傻了。 自从那日后,定远侯便一直不曾对自己问安行礼,更是没有同自己说过话。 她心中有气,正巧看见常滢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所以便罚她跪着侍奉。 她竟然会因此小产。 “是她自己不中用,连孩子都保不住。”定远侯老夫人此刻也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真的这么想。 但是定远侯看向她的眼神中,已经明显带着怒气,丝毫不加掩饰。 “我本不想罚她的,可是她......”定远侯老夫人想说,她实在太过分,勾得周淮没了体面,都被旁人家的丫鬟笑话了。 但是她想不起的哪个丫鬟了...... 阿枝侧身站在江书婠的马车左侧,将自己很好的掩盖住。 郑嬷嬷忽然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要怕,她不会知道在她马车外面说话的是你。” 阿枝眼底一惊,看向郑嬷嬷。 郑嬷嬷的眼神不变:“放心吧,我已经为你扫好尾了。” 阿枝在知道自己不会被发现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便被愧疚填满。 她以为定远侯老夫人只会斥责她,没想到......竟会让她当众罚跪。 郑嬷嬷看了她一眼:“常滢为了保住宠爱,经常勾着周淮,定远侯府内里矛盾大,她的孩子本就难保,你不必多想。” “即便没有今日,回了京中,定远侯府也会闹起来,唯有她这个妾室是最适合的出气筒。” 第58章 镇亲王世子殷礼砚 江书婠的眉头微蹙,忽然察觉阿枝竟然没有端来茶水。 当她看到阿枝时,便察觉到她的不对来。 “阿枝?” 阿枝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忙看向江书婠:“王妃,有何吩咐。” 江书婠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去拿些茶水来。” “是,王妃。”阿枝忙退了下去。 * 呼雅部来朝时,京中百姓都出来围观。 呼雅部以往狂妄嗜战,多年来对本朝来说都是一个麻烦。 如今竟然主动求和,众人都想来看看呼雅部低头的这一幕。 呼雅部为首的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 男子英武粗犷,相貌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英俊,此刻骑在马上有些不屑的看着道路两旁的百姓。 他的轻狂自然有人看不下去。 “有什么好得意的,如今来我朝不就是为了求和认输吗!” 人群中传来这道声音后,便开始有人不住的附和着。 可男子的神色不变,似乎并未将百姓的讨伐声听在耳中。 而在那那男子身旁的女子此刻脸上带着一丝不悦。 她一身红衣衬得皮肤雪白如玉,身段丰满婀娜,眉眼深邃仿若含情。 一直到宫门口时,二人才下马步行。 朝堂上。 此刻已经有人将呼雅部在来的路上所有表现都通报了。 此刻众臣都没有说话,等着小皇帝表态。 小皇帝看了一眼老太师后,朗声道:“如今呼雅部主动求和,却做出这种傲慢的姿态。” “朕以为应该冷他们几日。” 在他说完后,便有大臣附和。 忽然,老太师看着裴鹤安:“摄政王以为呢?” 裴鹤安看向老太师,淡声道:“本王没有意见。” 他说完后便将脸继续低下,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在太监通传呼雅部来人时,众人身子一挺,皆等着呼雅部的人。 “见过皇上。”走进来的一男一女先是拱手行礼,随后看向裴鹤安。 “裴将军,别来无恙。” 率先说话的是那个女子,正是呼雅部***,赦敏。 而现在她旁边的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赦御。 赦敏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欣赏。 可裴鹤安并未回应她,而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在赦敏叫出裴将军时,老太师的眼底闪过一丝沉色。 看来呼雅部更忌惮的是裴鹤安这个人,他记得当初是裴鹤安亲自带领的军队同呼雅部作战。 当初同呼雅部一战,裴鹤安赢得漂亮。 原本以为他会受到呼雅部的怨恨。 “听说裴将军成亲了,本王还特意给将军带了新婚贺礼。”赦御上前一步,笑眯眯的开口。 “赦御王爷如今可不能叫将军咯,如今裴将军已经是我朝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辅佐皇上,监察百官。” “你应该叫摄政王。”说话的是周源之。 在他说完后,不顾赦御的脸色,继续道:“今日呼雅部王爷公主入京,不知带了呼雅部老首领的什么诚意?” 赦御的脸色一瞬间的凝固,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原样。 他看向自己的姐姐,赦敏。 赦敏上前道:“皇上,呼雅部带了金银玉器,美人佳酿。” “以求双方和平。” ———— 江书婠观察了几日阿枝,最后屏退众人,唯独将她叫到自己的面前:“阿枝,你有事瞒着我。” 阿枝的眼皮一跳,紧抿双唇。 江书婠看她默认,便继续道:“说吧,是何事。” 阿枝嘴唇动了动,最后扑通跪在地上,将自己当日的事都交代清楚。 “王妃,奴婢真的不是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阿枝说完后,开口解释。 “奴婢恨她和淮世子,当初他们二人将您的名声踩在地上,做出那种没有良心道德的事,凭什么还能好好的?” “奴婢看了那晚定远侯老夫人对他们的态度,这才……” 阿枝说完后,眉间皱起来:“奴婢没想到,会这样…” 江书婠听完她的话后,眼底意外并不多。 “不怪你。”许久后,江书婠淡声开口。 “出去吧。” 阿枝抬头看了一眼江书婠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当阿枝离开后,江书婠的眼底逐渐暗了下来,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秦嬷嬷。”江书婠对着门口唤了一声。 秦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派人去问问,今日王爷可回来用午膳。” 秦嬷嬷点点头后,打算退下去时,又听见江书婠的声音:“嬷嬷,你派人去安远寺添些香火钱吧。” 秦嬷嬷点点头,没有问什么便离开了。 江书婠看向窗户外面,心中变得平静许多。 当初,她带着恨意回京,如今心中对江家和定远侯府的恨意已经淡了不少。 不是原谅,而是不愿意为此耗自己的精力。 她之前只是想为裴鹤安做些事情,便将自己铺子所以的存粮都分给军营中的将士,却不想因此得了好名声和百姓的称赞。 这些对于她往后在京中立足也有很大的依仗。 想到这里,江书婠眼底闪烁着满意,就连窗外熟悉的院落都好似一瞬间的亮了不少。 在得知裴鹤安中午不回来后,江书婠心中难得的来了兴致,便带着郑嬷嬷和阿枝出府逛街。 今日江书婠走在街上,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惬意。 在江书婠走进一家首饰铺时,一眼便看上了一只白玉簪。 她拿在手中,只觉得触感绵润,成色通透。 “郑嬷嬷,买下吧。” 江书婠正在把玩着手中的簪子时,便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摄政王妃?” 身后的男子气质宛若谪仙,温润冷清,声音朗润温和。 江书绾一眼便认出这是镇亲王世子,殷礼砚。 “殷世子。”江书婠对着他微微颔首。 殷礼砚看着她手中的玉簪:“王妃还是喜欢白玉。” 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白玉,殷礼砚是怎么知道的? 在她诧异之间,殷礼砚笑道:“我离京半年刚刚回来,不想王妃已经嫁人。” 他在说这话时,隐隐带着一丝失落。 江书婠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那里有一株山茶,想来王妃应该是有兴趣的,不若我派人送去王府?”在江书婠不知如何接话时,又听见他的声音。 听到山茶,江书婠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惋惜。 她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江家的那株山茶。 江书婠客气的笑了笑:“世子似乎也喜山茶,本王妃便不夺人之爱了。” 她同殷礼砚之前便见过,也有过几次交流。 听见江书婠的拒绝,殷礼砚愣了愣后,又道:“王妃上次帮我补画,这株山茶便当做我的谢礼了。” 听他这么说,江书婠才想起来在他未离京时的一次宴会上,他的画不小心被人溅上墨汁,是她帮忙改了改。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世子割爱。”江书婠嘴角轻勾,眼底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第59章 定远侯二公子 殷礼砚在听见江书婠收下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王妃,已经买好了。”郑嬷嬷此时上前低声开口。 江书婠闻言,对着殷礼砚客气一笑:“世子,告辞。” 殷礼砚点点头,微微侧身让开门口的路。 在江书婠带着人离开时,同他侧身而过。 殷礼砚眼底闪过一丝伤痛,嘴角扯起一丝苦涩的笑来。 一直等江书婠走出店铺后,他才敢回头看去,一直看着她上马车离开。 “世子,您还没回府,现在可要回府?”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厮在身后开口。 殷礼砚点点头:“回吧。” 他刚回京,便听说了江书婠成亲的消息,他先是怅然若失,但是在得知她嫁给的是摄政王后,便开始调查当初的事。 他后悔自己离京,若是当初自己没有离开京中,去药王谷隐居求学,那他一定会上门求亲,达成自己多年来日夜奢求的愿望! 可一切,都好似上天在同他开玩笑一般。 他早已经注意到这个江书婠,在一次次的宴会上,早已经从最初的欣赏到最终的爱慕。 可是她同定远侯世子有自幼的亲事,殷礼砚只能将自己的爱意强压在心底。 他夜里总是用这一点来抑制自己心中的冲动。 可是...... 他从未想到,周淮会为了一个女子上门退亲! * 裴鹤安一回府便看见小厮们将一颗山茶树抬往府中。 他转眸看了一眼叶麒,叶麒对着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伯俞在看见他们后,便朝着这里走来:“王爷。” 他看着裴鹤安的视线方向,笑道:“这是镇亲王世子派人送来的,说是王妃的,种在王妃的湘园里。” 裴鹤安在听见镇亲王世子时,眼底一沉。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得知您午膳不回来用,便带着郑嬷嬷和阿枝出去了。” 伯俞说完后,又忙补充道:“不过属下派了暗卫跟着。” “将暗卫召回来一个,来书房见本王。” 伯俞一愣,随后忙应是。 ———— 江书婠在外面用过膳后,便去茶楼听戏。 此刻她半靠在二楼的雅间内,满脸惬意。 “王妃,快尝尝,刚刚新锅炉的一锅。”阿枝从外面跑回来,怀里抱着的是六福斋的点心,眉眼含笑。 江书婠忙坐起来,也没了平日的端正:“快,快给我一块。” 茶楼离六福斋最近,此刻点心的味道是最好的。 郑嬷嬷看着她这般轻松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盛了。 “王妃慢些吃。”她一边说着,一边为她倒了一杯茉莉茶。 口中点心的香甜同茉莉的香气碰撞后,江书婠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二少爷,您消消气啊!” 忽然,外面传来一个男子急匆匆的声音。 江书婠本没有当回事,继续吃着自己手里的点心。 但是在听见定远侯府时,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她给了阿枝一个眼神后,阿枝瞬间会意。 朝着门口的方向,将门打开一个缝隙。 外面的声音瞬间更清楚了。 一旁的郑嬷嬷将窗户关紧,将外面的说书声隔绝在窗户外。 “大哥能带回去一个罪臣之女为妾,我怎么不能带莫娘回府了?” 男子的声音并未压低,带着怒意的声音清晰的传去江书婠的耳中。 他的声音很大,一点都不打算遮掩。 刚才劝他的好像是个小厮,在听见他这么说后,忙道:“少爷啊,您声音低些。” “这,这怎么能大声嚷嚷呢?” 小厮压低声音:“老夫人本就不喜这种女子,世子带回去那个女子,已经受到了不少的责罚。” “您可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孩子了,若是您也带一个茶楼卖艺的女子回去,这不是让老夫人失望吗?” 第60章 她是一定要战胜他的! “祖母最疼我了,不碍事。” “你再敢说话,就滚回去!” 随后便是听见了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 江书婠同郑嬷嬷对视一眼后,给了郑嬷嬷一个眼神。 郑嬷嬷瞬间会意,轻手轻脚的走出了雅间。 江书婠忍不住拿起一块点心也凑近到门口听着,不过并没有听到什么。 “王妃,您......”阿枝看着她这般没有形象的模样,嘴角一抽。 江书婠曾经见过这个周柏,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一直躲在定远侯老夫人身后的孩子。 看来,如今也被定远侯老夫人宠坏了。 ———— 当江书婠回到府中时,便听见丫鬟说王爷一直在湘园等着了。 “怎么不派人去寻我。”江书婠匆匆朝着湘园走去。 当她刚走进去时,便看见裴鹤安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匠人将一株山茶花树种在院子里。 “王爷!”江书婠一边朝着裴鹤安走去,一边开口。 听见江书婠的声音,裴鹤安才看向她的方向。 “王爷何时回来的?”江书婠刚走近他的身边,便笑吟吟的开口。 裴鹤安没有回应,而是看向刚刚栽好是山茶树:“和它一起回来的。” ? 江书婠看着那颗山茶树,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不过她并不没有多想:“今日遇见了镇亲王世子,他为感谢我曾经为他添画,所以派人送了这株山茶。” 裴鹤安听着她的解释,心中的不郁还是没有疏散。 “你喜欢这个?”裴鹤安看着江书婠的发顶,轻声开口。 江书婠点点头。 裴鹤安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很快恢复神色。 “明日宫宴招待呼雅部,你随我一起入宫赴宴。” 江书婠闻言,脸上带着一丝严肃:“好,妾身好好准备一番。” 裴鹤安垂眸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朝着屋子里面走去:“也不必费太多心神,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呼雅部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 不过,明日镇亲王世子应该也会在...... 夜里,松园内。 裴鹤安难得的挑选着自己的衣裳和明日的玉冠。 叶麒看着自家王爷嫌弃的将衣裳一件一件丢开时,脸上差点绷不住。 “王爷,这些都是新制的了。”莫逍又带着人抬来一个箱子。 裴鹤安对着叶麒挥了挥手,叶麒十分识趣的将衣裳都拿了出来,一件件的摆好,等着裴鹤安挑选。 看来看去,最终视线停留在一件宝蓝色缎面暗纹的衣裳上。 “这件吧。” 叶麒点头,忙将这件衣裳拿起来。 这颜色,王爷可没怎么穿过啊...... “王爷,您可要试一试这身?” 裴鹤安原本想拒绝,但是似想到什么一样,拿过衣裳便换来起来。 叶麒和莫逍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笑意。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放在自家王爷身上也是丝毫不违和的。 * 江书婠看着手里的腰带,眼底闪烁着满意之色。 “王爷呢?” 秦嬷嬷忙回应:“回王妃,王爷去前院处理事情去了,可需要奴婢去请王爷回来吗?” 江书婠摇摇头:“不必了。” 左右也不急。 ———— 等裴鹤安回来时,江书婠已经睡下,他一眼便看见了放在罗汉榻上的腰带。 江书婠竟然在上面镶嵌了几颗东珠,而在它旁边更是一个阵脚细密的香囊,看着颜色同那腰带的颜色像是一个布料所制。 他眼底不自觉的送了不少,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来。 * 官驿内。 赦敏看着自己的长枪,眼底逐渐燃起一簇火光。 “阿姐,你可不要忘了父王的吩咐。”说话的是赦御。 此刻的他手里把玩着一颗葡萄,姿态散漫,脸上带着不羁,只是在说话时,眼底闪过一丝狠意。 赦敏回眸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放心吧。” 赦御将葡萄皮吐出来,笑着走上前看着赦敏:“阿姐可是咱们部第一美人,即便是别的部落加起来,也寻不出阿姐这样的美人来。” “你同裴鹤安也曾交过手,若是此次你成功成为他的女人,那掌握他的弱点便是易如反掌。” 赦御的话并没有让赦敏有任何神色变动,只是在听见裴鹤安的弱点时,她眼底亮了亮。 裴鹤安,这个男人让自己在战场上面吃了那么多亏,她是一定要战胜他的! 第61章 皇上能否接受一个大自己数岁的皇后? 宫宴上,笙歌曼舞,琴声袅袅。 江书婠同裴鹤安一起走进来是,众人便停下手里的动作,恭敬的对着二人行礼。 即便是一些皇室宗亲,也会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看向二人的方向。 今日江书婠一身藕粉色宽袖轻纱长裙,头上的一支白玉琉璃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摆动,烛光辉映间头上的珠钗隐隐闪烁。 当二人坐下后,江书婠大致看了一眼附近坐的人。 在同镇亲王妃对视时,二人都是微微一笑以示打招呼。 今日镇亲王妃身边坐着两个女子,看起来相貌相似。 想来便是镇亲王府里的云安郡主和云宁郡主了。 云安郡主姿态端庄娴雅,她身旁的云宁郡主则显得更活泼些。 在江书婠看她们时,云宁郡主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这一动作惹的江书婠一笑。 身旁的裴鹤安看了她一眼后,将手跟前的茶杯放在她面前:“喝点热茶吧。” 云宁郡主看着江书婠原本带着笑意回视自己,却被摄政王强制性的用茶水打断时,脸上瞬间不高兴了。 这摄政王实在讨厌了些! “云宁,不要乱看。”耳边是云安郡主的提醒。 云宁侧目看了一眼正在装稳重的姐姐,微微撇嘴。 她跟着太后去皇寺倒是玩得开心了,可怜她一直在京中,寸步难行! 云安郡主跟着太后去皇寺前几日,还被太后总是找借口学规矩,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太后精神总是有些萎靡,于是也没有精力再理会云安郡主。 太后精神不济,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都在太后身上,所有云安郡主自由了不少。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外面太监的声音传来时,众人起身恭迎。 小皇帝在两个太监的搀扶下跟着太后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一直等坐下后,太后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起身吧。” 江书婠刚刚站起身,便听见太后的声音:“今日摄政王妃怎么就自己来了。” “哀家赏赐给你的人怎么都不见带着用啊。” 江书婠听见她又提起来那几个差点被自己遗忘的女子后,面上恭顺的回应:“回太后娘娘,娘娘赏赐的人妾身不舍得指使。” “便让她们在府里歇着了。” 太后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似乎不打算理会江书婠。 江书婠看她不说话,便自顾自的继续坐在了椅子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 裴鹤安凉凉的看了一眼小皇帝。 小皇帝忙暗中扯了扯太后的衣袖,压低声音:“母后!” 太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站在太后身后的庆嬷嬷担忧的看了一眼小皇帝,随后看着他面前的膳食,眼底一闪的寒冷。 宫宴上的膳食都是看样子的,哪里能吃饱。 尤其是皇上还在长身体,他如今又伤了胳膊,饮食上更得精细。 可是太后并未想到这一点,根本没有给皇上另外备一份膳食...... 御前的那些人都也是废物不成? “呼雅部公主王爷到!” 当赦敏走进大殿后,第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裴鹤安身旁的江书婠,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惊艳后,便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神色。 在她看着江书婠的时候,江书婠也在打量着她。 赦敏的美是带着攻击性的美,原本应该是媚意的眉宇间带着英气。 “听说呼雅部***擅长兵法,武艺也是不错的。”阿枝低声道。 江书婠也听说过她,只是今日一见,更觉得她厉害。 “皇上,太后。”赦御拱手开口。 “此次我等前来,也是为了两边百姓的安宁。” “若是太后和皇上愿意,我部愿意以和亲来维系两边关系,以求共同繁荣。” 当赦御的话说出口后,众人面面相觑。 最后不少人的眼睛放在了一直不说话的赦敏身上。 看来这***前来,便是作为和亲人选的...... 众人心中都开始有了计较,心中盘算着能否趁机为自己的家族争取到利益。 皇上年纪还小,呼雅公主定然不会入后宫...... “摄政王以为呢?”赦敏忽然看着裴鹤安,眼底带着隐隐的希翼。 裴鹤安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小皇帝道:“皇上能否接受一个大自己数岁的皇后?” ......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 第62章 此生唯爱王妃一人 正打算张嘴吃葡萄的小皇帝瞬间僵在原地。 眨巴着眼睛看着裴鹤安,在确定他眼底的认真后,小脸瞬间爆红起来。 拿着葡萄的手也不受控制的软了。 “朕,朕还,小。” 最终,他从嘴里憋出这么一句话后,便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老太师。 老太师冷冷的看了一眼裴鹤安后,对着赦敏道:“皇室宗亲中有不少才智皆备的适龄男子。” 可不等老太师说完,便看见赦敏便摆了摆手:“本公主只钟情于摄政王一人。” 江书婠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定定的看着赦敏。 “***难道是愿意为妾吗?” 江书婠的话成功让赦敏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这个时候才正眼看向江书婠,第一次将坐在裴鹤安身边的女子看在眼中。 江书婠毫不畏惧的对上赦敏的眼神,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赦御此时忽然开口:“我记得贵朝也有平妻之意,摄政王也可拥有东、西两妃吧?” 在他说完后,裴鹤安忽然冷嗤一声:“本王挑剔,也不是谁都能看上的。” “此生唯爱王妃一人。” 裴鹤安的话让江书婠的心底一震。 即便知道他这是做戏,但还是心中忍不住为之触动。 赦敏的脸色瞬间变黑,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裴鹤安。 还从未有人这般羞辱自己。 “摄政王这是不愿接受呼雅部的求和了?”赦敏的话中明显透露着威胁。 周围的朝臣神色各异,有的幸灾乐祸等着看裴鹤安如何应对,有的则是一脸忧愁生怕为此再起战争。 而裴鹤安的心腹则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本王能打呼雅部一次,便能打第二次。”裴鹤安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 “只是这次,呼雅部能不能安然退兵,便是另一番说法了。” 赦敏眼神微眯,并未再开口。 赦御忽然笑着将赦敏拦着身后:“摄政王还是一如当初。” “此事再议。” 赦御打着圆场,可并不见裴鹤安买账。 裴鹤安轻嗤一声,将一块点心放在江书婠的盘子里。 太后在暗自思索什么的时候,便听见老太师的声音:“呼雅王爷和***一路辛苦,请入座吧。” 赦御看了一眼赦敏后,二人默契的走到预留的位置坐下后,正对的便是裴鹤安和江书婠。 赦敏看着裴鹤安对自己王妃那般细心温柔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 她在呼雅部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不论是美貌还是武力,在呼雅部皆是最优秀的。 她能作为第一个女将领,一直都是她是骄傲,即便是呼雅部的一些老部将也不一定有她的决策好。 所以当初攻城时,她信心满满。 可是裴鹤安将她的信心全然打破,甚至若不是他看自己的一个女子,自己早已经死在他的手下。 赦敏一直觉得自己是恨裴鹤安的,可是今日看见他身边的女子后,她的心忽然更乱了。 赦御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姐,眉眼微微一蹙,随后将视线转开。 当他对上江书婠的眼神后,笑着对着江书婠抬了抬酒杯。 而江书婠也毫不害羞的对着他抬了抬酒杯后,一饮而尽。 赦御唇角微勾,将心中的想法暂且压制。 江书婠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圈赦敏后,将自己的眼神收回来。 坐在离江书婠不远处的殷礼砚看着她的神色,心底酸涩更盛,抬手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看的清楚,她明明十分防备呼雅***...... 那是出于对自己心爱男人的占有。 殷礼砚垂眸将自己眼中的痛意都掩盖住,随后轻叹一声。 既然如此...... 他自然是要帮她的。 第63章 水榭 殷礼砚将目光放在远处的周淮身上。 此刻周淮身上早已经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 垂眸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明显可见的垂头丧气。 听说如今他只空有一个定远侯世子的头衔了,以往的职务都已经被撤了。 再加上,定远侯府最近闹腾不安,定远侯被不少人上折子参奏不孝不贤。 连太后现在也不愿意见定远侯夫人了。 “听说,最近定远侯夫人在给淮世子寻亲事?”他转头看着一旁的长乐伯世子胡颢。 胡颢咬了一口香蕉,点点头:“是啊。” 在对上殷礼砚嫌弃的视线后,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殷礼砚扫了一眼他掉在衣裳上的香蕉,随后将自己的脸转回去。 胡颢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怎么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凑近问道。 殷礼砚微微离开同他的距离:“你名声不好,离我远些。” ...... 胡颢的脸僵在原地。 他哪里名声不好了? 是!长乐伯府的名声是不怎么文雅,可是他胡颢一向办事稳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就算有什么,那也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干的啊。 殷礼砚深深的看了一眼周淮后,才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 * 今日的宴会,在用过膳后,便全部去宫中最大的一处水榭上面观舞听曲。 这个水榭是当年先帝下令建造的,无人知道为何。 但是这处水榭向来只有先帝可以登上,其余人必须经过先帝的同意才可以上来。 这里在湖中心的位置,若非上来,根本看不到在水榭后面还有一个精致华贵的小水榭,上面雕刻繁琐,可供十分同时跳舞。 月色当空,站在水榭上面看着湖面波光粼粼,欣赏美人轻舞,别具一番情趣。 太后站在水榭上,眼底眸光闪动:“哀家还是头一次夜里来呢。” 站在她身后的庆嬷嬷眸色闪动,隐隐带着一抹回忆。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太后身边,但是在刚走进水榭时,便将注意到了太后身边的庆嬷嬷。 因为庆嬷嬷实在太不正常了。 从踏上水榭的那一瞬间,她便好似十分怀念一般。 不仅对水榭十分熟悉,甚至有时候会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一向做事谨慎的庆嬷嬷几次都没有听见太后的吩咐。 江书婠看了一眼秦嬷嬷。 秦嬷嬷的眼神告诉她,她隐隐知道些什么。 水榭上,众人便随意许多了。 不少相熟的人互相应酬交谈。 江书婠看了身边的裴鹤安一眼,在对上他的目光后,脸上有一丝错愕。 她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 在江书婠想要错开眼神的时候,便看见裴鹤安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轻轻的披在自己的身上。 “起风了,小心风寒。” 裴鹤安的声音不算低,周围有不少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偷偷的打量着裴鹤安和江书婠。 江书婠抬手将披在身上的外衫收紧,嘴角轻轻勾起:“是,王爷。” 看着他们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赦敏扶在栏杆上的手不住的收紧。 她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 真的很想,很想打破这副和谐。 “阿姐。”耳边传来赦御的声音,“阿姐可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裴鹤安,不好惹。” 赦御说完,紧紧的盯着赦敏的侧脸。 赦敏将自己的眼神收回来,嘴角挂起随意的笑来:“呵。” 赦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才收回自己的目光:“阿姐在部中一向都是英勇飒爽的***,可不要犯糊涂,也沉迷在那深宅后院中用小手段的女子。” 赦敏闻言,并未说话。 第64章 庆嬷嬷的身份 忽然,在水榭后面的水上舞台上的舞女身形一震不稳,挨个摔在了湖中。 众人一阵惊呼,随后便有侍卫跳下去救人。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怎么都摔了!”太后的雅兴被打断,不悦的开口。 小皇上早已经犯困,被这么一下吓的倒是清醒了。 等舞女都被救起来后,都跪在太后面前瑟瑟发抖。 “太后娘娘息怒,奴婢们不知为何,那舞台会晃,一时不察便摔了。” 太后凤眸狠厉:“舞台会晃?你们一个个的都在戏弄哀家不成!” “哀家怎么看不见那舞台会晃!” 舞女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解释。 可是太后本就最近心情不虞,如今又被扰了兴致,自然是十分愤怒。 此刻正好找到了撒气的地方。 在太后刚出口斥责舞女时,便有不少人跪在地上。 裴鹤安伸手将江书婠的腰揽紧,不让她跪下。 裴鹤安眼中满是不屑,看着太后时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她不傻,自从皇寺回来后,便察觉到自己在朝中的位置不稳了。 原本还能站在皇帝身后只同自己争势,可如今老太师回来,她连这个理由也没有了。 “来人,去查!”太后对着身后的太监和侍卫便指使。 “去查查那台子到底有多不稳!” 在太后开口的第一瞬间,站在她身边的庆嬷嬷便变了脸色:“太后娘娘。” 她先是惊呼出声,随后忙压低声音道:“今日人多,您消消气。” 原本太后还是听她的话的,可是此刻已经有些失了理智。 “还不快去!” 太监和侍卫自然不敢怠慢,忙撑着船便朝着那台子走去。 庆嬷嬷忙将求助的眼神放在老太师身上。 老太师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眼底带着惊异和不解。 难道...... 老太师看向湖中间,在他犹豫着开口时,便看见有一个侍卫惊讶道:“这里有机关!” 众人哗然。 皇宫之中竟然出现机关! 这可是大事。 若是一些有谋逆之心的人挖的,那皇上的安全怎么办? 太后看了裴鹤安一眼后,冷声吩咐:“打开,查!” 她这般明显的模样,显然是想将这些推在裴鹤安的头上。 可裴鹤安神色不变,依然是十分慵懒的半靠在柱子上,怀里揽着江书婠。 江书婠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看向他,用眼神询问。 在看见裴鹤安对着自己摇头后,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察觉到秦嬷嬷的眼神不对。 她看的,分明是庆嬷嬷...... 难道说,这同庆嬷嬷有什么关系不成? 不等江书婠想太多,便看见侍卫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随后便看见舞台上面缓缓的出现一个洞口。 “下去!”太后的脸上寒意更盛。 侍卫依次进去后,不多时便有人走出来,脸上带着怪异。 “回太后娘娘,里面......” “里面像是一个住处。” “住处?”太后眉头紧蹙。 侍卫一副还有话说的模样,在看了看太后之后,索性道:“而且有龙袍。” 龙袍! 众人脸色大变,都将目光放在那舞台上面。 庆嬷嬷绝望的闭上眼睛。 镇亲王同几个大臣亲自下去后,出来时的脸色也有些不对。 “太后,此事还是私下议吧。” 在听见镇亲王的话后,太后原本打算摇头。 “同先帝有关。” 听见镇亲王的这句话时,太后的动作一滞,一时也不敢再多想。 ————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庆嬷嬷,目眦欲裂。 “你?” 她许久后才挤出来这么一个字。 她满眼不可置信,一个宫女? 会让先帝这般深情! “你一个贱婢,勾引先帝,让先帝为你开辟密道,同你在见不得光的地方以夫妻相处!” “你......你该死!” 太后此刻已经被气的有些说不上话。 她不住的抚摸着胸口,脸上满是阴鸷。 “来人呐!将这个贱婢带下去,处死!” 在她说完后,一直低着头的庆嬷嬷忽然站起身:“谁敢动我!” 她看了一眼太后,眼中丝毫没有惧怕。 随后看向老太师:“我这里有先帝的亲笔遗诏。” 说着,从自己的袖口中拿出一个明黄色的竹筒。 她丝毫不惧的对上太后狠厉的眼神:“你以为你能成为太后是靠的什么?” “你还不是靠着我?” 太后气笑:“哀家靠你?” 在太后不屑的目光中,庆嬷嬷看向小皇帝:“儿啊,我是你的亲娘啊。” “当初,娘为了留在你父皇身边,将你送到太后身边抚养,一来是为了你有一个好的出身,二来是因为她无子。” “可是她太蠢了,还欲掌控你来把持朝政。” “娘为了你的皇位废了多少心血,如今怎么能让她毁了!” 太后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可置信:“你胡说!” 她看向有些怔愣的小皇帝,急切道:“皇儿,你是母后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要听贱婢胡说!” 第65章 崩溃的真相 庆嬷嬷嗤笑出声:“太师,您说我说的可对?” 一直坐着不说话的老太师闻言,低下了头。 随后他似做出什么考虑一般对着小皇帝道:“皇上,庆嬷嬷所言不错。” “太后娘娘,您别忘了,当初皇上被先帝抱给您的时候,老臣也在场。” 太后身形不稳,她根本不愿意相信,小皇帝会是庆嬷嬷所生。 她宁愿相信是民间一女子所生,也不要相信是一直伺候先帝的庆嬷嬷所生。 任谁也不想承认,自己夫君对一个女子一生的偏爱。 此刻,小皇帝紧紧的盯着庆嬷嬷,脑海中闪过的都是庆嬷嬷见自己时的温柔和慈爱。 还有私下经常偷偷给他一些自己想吃吃不得,想玩玩不到的东西。 自己胳膊受伤后,每日亲自喂自己喝药,还会每次在自己喝完药后往他嘴里塞一颗蜜饯...... 原来,他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都是有原因的。 太后此刻不停的吩咐人将庆嬷嬷拉出去。 可是侍卫看着庆嬷嬷手里明黄色的圣旨,都犹豫在原地。 “我本来不打算将这个拿出来,但是为了我的儿子,我不能不拿出来。” 庆嬷嬷一脸温和的看了一眼小皇帝,随后将遗诏展开。 上面的内容让太后浑身瘫软。 里面写着,若是太后插手朝政,便将其软禁于凌宫,朝政交由镇亲王和裴鹤安,于皇帝成年后还政。 后宫皆交给庆嬷嬷管理,直至皇上成亲后,交给皇后。 并且,皇后的人选,必须由庆嬷嬷和皇上一起挑选。 当听完这些后,太后彻底跌靠在椅子上面,满眼绝望。 看啊,他连死的时候,都不忘给他心爱的人留下一个免死金牌,甚至为了不让以后的皇后压在她头上,而将选皇后的权利留给她。 他真的,一生都在护着她,偏爱她。 皇位是她儿子的,爱也是她的。 她除了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外,什么都有了。 “还有,先帝最后一句话是,往后太后另葬。” 庆嬷嬷说完最后一句话,将遗诏缓缓合上。 “另葬?哈哈哈哈!”太后呢喃着这句话,最终大笑出声。 \"先帝要哀家另葬?\" “那他陵寝留下的那个位置是谁的?是你的!”太后一双凤眸瞪得大大的,满眼恨意。 “他什么都给你了!” “往后史书工笔,只会留下你们的爱情,那哀家算什么!” “他活着,他要哀家替你挡住后宫的风波,他死后,他要哀家举全族之力稳住你们儿子的皇位。” “在哀家没有用的时候,一脚踢开!” 听着太后的嘶声力竭,在场之人都没有说话。 江书婠看着此刻丝毫没有形象体面的太后,从心底感到寒冷。 先帝对庆嬷嬷来说,是一个十分体贴深情的伴侣,可是对于太后和那些先帝的妃子来说,多么可悲苍凉...... 她们的一生互相争斗,为了先帝的宠爱失去自己的骄傲尊严,到头来都好似一个笑话。 一直未说话的镇亲王看了一眼太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庆嬷嬷,面上满是复杂。 庆嬷嬷在说完话后,便一直盯着小皇上。 她本想就作为一个嬷嬷陪在皇上身边,可是太后非要查清楚那个台子。 那便不要怪她了。 今夜的事,在场的人都不敢泄露出去一分一毫。 * 回府的马车上,江书婠还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在她的记忆中一直都是太后受宠。 可不想真相竟然这般残酷。 “王爷似乎不意外?”她这才惊觉裴鹤安从始至终都好似十分平静。 原本已经有些困意的裴鹤安在听见她的声音后,缓缓抬起眼皮:“嗯。” “前几日觉着庆嬷嬷有异常,派人查了查。” “虽查的不详细,但是大致的都查得差不多了。” 江书婠一愣,原来是这样。 “这么多年,先帝竟然藏得这么好。”她忍不住感慨一声。 第66章 去庙会 裴鹤安冷笑一声:“那些女人只顾着看着后宫里斗的火热,若是稍微注意一下先帝身边的人,就能看出来庆嬷嬷的不对。” 庆嬷嬷在先帝时期,基本已经能指挥先帝身边所有人。 那些去看先帝的妃子,若是不通过庆嬷嬷,都无法进入先帝的宫殿。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府里的那几个女人找时间都处理了吧。”裴鹤安看向江书婠。 江书婠一时之间有些不确定他口中的处理是怎么处理。 “王爷的意思是......” 对上江书婠有些忐忑的眼神后,裴鹤安轻笑出声:“你怎么处理都好,只是不要在府中碍眼。” 听他这么说,江书婠松了一口气。 * 镇亲王府。 镇亲王从宫里回到自己的书房后,便一直静思。 今日的事实在让他有些意外。 可是...... 老太师一早便知道真相,看似同庆嬷嬷也有联络。 自己费尽心思将他请回来,是不是一早便在老太师的预料之中。 又或者是在先帝的预料之中。 此刻的镇亲王有些迷茫。 他总觉得,先帝临终前,布下一盘棋,或许他后来对老太师的怀疑和打压都是做戏的。 “父亲。” 外面传来殷礼砚的声音。 镇亲王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正了正身子:“进来吧。” 他看着面前身材挺拔的儿子,只觉得时光飞逝。 “当初非要离京学医,如今回来可是学有所成了?” 听见自己父亲的话,殷礼砚的眸底快速划过一丝失落:“学了些皮毛。” 察觉他的情绪不对,镇亲王轻笑一声,笑着安抚:“半年时间能学些皮毛已经是很好了。” “今日寻父王是有何事吗?” 听见镇亲王的话,殷礼砚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父王,如今儿子回京,不知要去何处任职?” 镇亲王闻言,脸上也染上一丝严肃:“原本应该是去礼部的,只是如今礼部没有空缺,且已经全然被裴鹤安掌控。” “鸿胪寺卿一直空缺,你上任如何?” 镇亲王的话让殷礼砚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是,父亲。” 当殷礼砚走出书房时,脸上挂着满足。 他来时便早已经打听好了,即便今日父王说的不是鸿胪寺卿,他也是要提的。 鸿胪寺卿负责外朝使团,最合他的心意。 “大哥?” 云宁面对面的碰上自己殷礼砚后,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很快稳住自己的神色:“您怎么在这里?” 殷礼砚是一个十分注重修养的人,平日生活更是十分规律,这个时辰,他不应该睡下了吗? 殷礼砚也有些意外在这里遇见她,皱了皱眉:“你一个小姑娘,这么晚了怎么在前院?” 云宁眨了眨眼:“我想见父王。” “有事。” 殷礼砚微微侧眸,明显不信。 “哎呀,大哥,姑娘家的事你不懂。” “父亲便懂?” 殷礼砚反问一句后,看她半天说不出话的模样,又觉得不好多问:“好吧,那你早些回去,这么晚了前院都是男子。” 嘱咐一句后,他才缓步离开。 一直等他彻底离开,云宁才松了一口气,转头朝着右侧的树丛而去。 她的丫鬟有些犹豫:“郡主,要不今夜不出去了吧?” “刚才世子都瞧见您了。” 云宁啧了一声:“今日城南的庙里有庙会,正是热闹的时候。” “大哥若是问了父王,我大可说后来回到自己院子里了。” “别怕,走吧!” ———— 江致远近来心中烦闷,在府里看书也看不进去。 在听见小厮说城南今夜的庙会后,心中来了想求签的想法。 “公子要不去看看,左右离得近,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厮在一旁不断的劝说着。 最近江致远情绪不好,他都看在眼里,心里害怕会因此影响自家公子的心境,到时候春闱失利。 他从小跟着江致远,知道他多年苦读,春闱对他而言有多重要。 “听说那庙里十分灵验,您便是不信这些,也可以去静静心啊。” 江致远在听见他说那庙灵验时,起身道:“备马。” “是!” 第67章 处理莺莺燕燕 云宁刚刚从府里溜出来,便径直朝着一处偏僻的巷子里走去。 等再出来时,便已经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了。 “走吧。” 丫鬟看着自家小郡主这般潇洒的模样,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 裴鹤安将江书婠送回院子后,便去书房处理公务了。 江书绾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后,便对着郑嬷嬷吩咐道:“嬷嬷,去将后院里的女子都叫来吧。” 郑嬷嬷放下手里的账本:“是,王妃。” 在郑嬷嬷离开后,江书婠转头看向阿枝:“去拿二百两银子来。” 等郑嬷嬷将所有女子都叫来后,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冷色。 这个时辰,她们早已经洗漱过,甚至有的人已经睡下。 可是大多数的人都穿着一身薄纱,妆容精致媚眼如丝。 她们的心思,江书婠一眼便知。 “今夜召你们来,是有事要说。” 那些女子中,已经有不老实的人四处张望着寻找裴鹤安的身影。 此刻,就连站在江书婠身后的阿枝也察觉到她们的心思,眼底闪过不悦来。 郑嬷嬷给院门处的粗实嬷嬷试了一眼眼神,随后院门被关紧。 江书婠瞥了一眼阿枝捧着的托盘:“如今府里不缺人,你们在王府也没什么前途。” “这里有些银子,愿意离开的,拿着二十两出府自谋生路,足够你们盘下一个小铺子安然度日。” “若是不愿意的......” 江书婠扫视一圈众人,隐含压制。 其中不少人眼神闪烁,不敢同她对视。 “若是不愿离开的会怎样呢?”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女子率先开口。 “我们都是太后娘娘赐给王爷的,王妃不能这般善妒吧。” 有人率先开口,随后便有人敢附和着了。 “是啊王妃。” “王爷身边总是不能缺人的,您将我们关在一个院子里这么久,总不能还要继续霸占着王爷吧?” 江书婠嗤笑一声,并未正眼看那几个说话的女子。 她本想着她们都是孤身的女子,被太后送来王府是不能自己决定的,可若是按裴鹤安的处理,便会直接要了命。 所以她特意在马车上暗示裴鹤安,更是给她们可以安身立命的银子...... “你们可知自己所在的王府叫什么?” 江书婠的话让她们一愣。 “摄、摄政王府啊。” 江书婠从台阶上的椅子起身,俯视着她们:“既然知道是摄政王府,便要知道,入了摄政王府,后宅便是本王妃一手决定。” “太后再有权势,也管不得臣子的后院里。” “愿意离开的,同阿枝支取二十两,不愿意的签死契。” 江书婠话音一落,不少人都犹豫了。 签了死契,那往后自己的命都不由自己。 若是拿了二十两,确实能在京中盘一个小铺子,养活自己是够了的。 尤其她们能被太后送来摄政王府,容貌定然是不俗的,往后在京中也能嫁一个不错的人家,做正室...... 在众人犹豫间,江书婠看了一眼郑嬷嬷后,便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今天闹了这么一日,她也累了。 半个时辰后,郑嬷嬷拿着四张死契走进来,恭敬道:“回王妃,六人已经离开,还有四人愿意签死契,这是身契。” 看着郑嬷嬷递过来的身契,江书婠的神色沉了沉。 这四人是上次太后逼她带回来的六人中的四人。 看来她们想赌一把了。 可惜啊...... “郑嬷嬷,连夜送去我在京外的庄子上,让管事安排着干活吧。” “是,王妃。” 在郑嬷嬷要离开时,又听见江书婠接下来的话:“动静小点,不要闹出大的动静来。” “奴婢明白。” 当屋子里安静后,江书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忽然想到了今日的赦敏。 那个女子那般张扬明艳,还同裴鹤安在战场上有过交集...... 江书婠心中说不酸涩是假的,可她不敢让自己想太多。 于是起身将给裴鹤安做了一半的衣裳拿出来,垂眸绣了起来。 第68章 遇云宁郡主 “王妃。”阿枝从外面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在看见屋子里只有江书婠一人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奴婢今日去查了,您的女户没有立起来,听说被叶统领亲自写在了摄政王府了。” 江书婠拿着针线的手一抖,食指瞬间浸出一颗血珠。 “王妃!”阿枝忙想拿起江书婠的手。 却见她见怪不怪的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吮了吮:“不碍事。” 江书婠眼底闪过一丝忧愁,她原本想同江家断了关系后,顺势立了女户。 看来明年还得跑一趟了。 “罢了,先这样吧。” 阿枝点点头,眼底带着心疼。 “大公子今日还派人送了您爱吃的六福斋点心。”阿枝喉咙有些酸涩。 江书婠愣了愣。 若是说在江家还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那便只有江致远了。 那天,在江家众多宗亲来时,他们也曾指责过自己。 面对众人的指责,江书婠一直都不曾有任何触动。 唯独当得到消息跑过来的江致远站在自己面前时,她的眼眶酸涩湿润。 哥哥说,她若是觉得不开心,那便不要再同江家来往。 她只管做那些让自己快乐的事便好。 “哥哥回到江家,定然受到不少指责吧。”江书婠垂眸,轻叹一声。 阿枝没有说话。 “告诉哥哥,不必为我担心,静心准备考试便好。” “是。” * 江致远看着庙前人头攒动的模样,紧皱眉头。 “少爷,您看这么多人,都是为了求签的。”身后小厮忙在身后开口。 人太多了,差点把他挤得远离了少爷。 江致远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深呼一口气朝着前面走去。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摇签的地方后,便看见前面还有不少人在排队。 “这么多人啊。”小厮也愣住了。 他是想少爷出来散心的,可不少被挤来挤去的。 “既来求签,自然是要诚心的,等等吧。”江致远说完便在队伍后面排了起来。 “郡主咱们快回去吧。” “哎呀,你别说了!” 在听见郡主二字时,江致远的眉头一皱,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小少年微微一愣。 可声音好像就是从自己前面传来的。 云宁一边扯开丫鬟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一边嫌弃的压低声音道:“好不容易来了,你让我回去?” 丫鬟看着周围满满的人,生怕和自家小郡主走散。 “奴婢觉得今日不太稳妥。”她凑到云宁耳边开口。 不想云宁啧了一声,不打算理会她。 江致远在看见云宁的侧脸时,只觉得眼熟。 看着面前二人窃窃私语的模样,怎么看都是怪异。 这动作模样,怎么看都有些娘。 云宁忽然感到身后有一道视线紧紧的跟着自己,于是不耐的回头一看。 四目相对之间,江致远的瞳孔忽然收缩,随即便不住的上下打量她。 自从上次之后,他便刻意留意了一下她。 在回京的时候便知道她的身份了。 “云......”他刚开口便被云宁抬手捂住嘴。 在她的手同自己触碰时,江致远耳根一烫。 “别出声!” 对上她带着威胁却毫无攻击力的眼神后,江致远僵硬的点头。 “你自己来此,会不会不安全?” 当云宁放下手后,江致远犹豫出口。 在他话音落下时,又看见云宁狠狠的瞪着他:“管那么多!” “不许告诉别人今日见过我的事。” 江致远点点头,不再开口。 * 第二日一早,朝中众人依例上朝,却并没有察觉出有任何异样。 一直等了三日,都风平浪静。 只是呼雅部的人,在京中十分活跃。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姿态自然的赦敏,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今日一早她便上门,可坐在这里大半个上午,也不见她说什么。 阿枝给她上的茶也快喝两壶了。 她并不说话,江书婠自然也不想找什么话题。 一个让她感到不适的人,她根本不想多费什么心思。 第69章 赦敏上门 赦敏摸了摸手边丫鬟刚刚端上来有些凉的茶杯,看了江书婠一眼:“听闻王妃在成亲前,便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贤人。” “怎么会用冷了的茶待客?” 终于来了。 江书婠捏着手帕的手轻轻放下:“这茶便是用清晨露水冷泡最好。” “想来***不常饮茶,今日可以尝尝。” 赦敏的脸色一沉,双眸紧紧的盯着江书婠,忽然冷笑出声:“难怪王妃能打理好王妃,这心思便是本公主比不上的。” 江书婠哪里听不出她嘴里的嘲讽。 可...... 同为女子,只不过擅长的不同罢了,她何必看不起自己。 此时,伯俞从外面走进来,对着江书婠恭敬道:“王妃,府里这个月的支出都整理出来了,请您过目。” 赦敏认识伯俞,他曾经作为军医跟着裴鹤安上过战场。 伯俞说完后,好似才看见赦敏一般。 “***也在啊?”伯俞笑着拱了拱手。 赦敏嘴角扯起一丝冷嘲:“伯俞先生是才看见本宫吗?” 说完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抚了抚自己的衣袖:“本宫今日来,也想王妃明白,呼雅部于朝政而言的重要性。” “既然人人都说你贤惠,那你便要做出一个贤惠的模样。” 赦敏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江书婠,脸上带着不屑。 江书婠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同她对视:“既然***也说本王妃贤惠,那本王妃自然要以王爷的心思为主。” “就像***做什么决定,也需要呼雅首领的同意一样。” 江书婠神色温柔,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赦敏听出来了她对自己的警告,于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一直等人离开后,江书婠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今日她明晃晃的来,是想压制自己。 “王妃,此事可要通报给王爷?”伯俞看了一眼江书婠的脸色后,低声询问。 “不必。”江书婠看了一眼那个账本,“回湘园。” * 赦敏回到驿站时,便看见了殷礼砚。 “***。” 赦敏微微挑眉,仔细看了看殷礼砚的脸后,淡声道:“镇亲王世子?” 殷礼砚瞳孔深处一闪寒意。 赦敏能将自己记得这么清楚,必然是对朝中人仔细研究过。 “***好记性,皇上下令由我负责使团一切事务,若是***有什么事,可派人寻我。” 赦敏点点头,随后朝着里面继续走去。 看着赦敏的背影,殷礼砚的眼神逐渐变得悠长:“她去摄政王府了?” “是,世子。”身后的小厮低声回应。 殷礼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随即眸色一沉:“走吧。” 看来他的打算也该提前了。 这几日定远侯府越发乱了。 定远侯一直同定远侯老夫人不冷不热,连定远侯夫人也一直称病在院子里不愿意出来,更不能给定远侯老夫人请安。 原本定远侯老夫人就是靠孝道压人,可现在定远侯府的人谁都不在意外界的传闻,更不怕被人说不孝。 毕竟,定远侯老夫人当众苛责常滢,导致失去了定远侯府第一个孩子的事,众人都看见了。 福寿园。 “老夫人!” 在定远侯老夫人撑着下巴一脸疲惫的时候,外面传来丫鬟惊慌的声音。 这道声音让定远侯老夫人十分不耐烦,嘴里烦躁的啧了一声后,低声斥责:“哪个丫鬟这般不懂事!” “马嬷嬷,去掌嘴。” 马嬷嬷闻言,挽起袖子便朝着外面走去。 只是不等她走出去,便看见一个小丫鬟跑进屋子,看都不看她,直接对着老夫人跪下:“老夫人,救救二公子吧!” 老夫人一眼便认出这丫鬟是二夫人身边的。 听见是自己最宠爱的孙子出事,她忙坐直身子:“出了何事?” 丫鬟声音哽咽:“二公子从外面带了一个姑娘回来,被侯爷知道了,如今要对二公子动家法呢。” “求老夫人救救咱们二公子,他身子弱,哪里能经受着住啊。” 丫鬟说完,定远侯老夫人瞬间从罗汉榻上站起来,双眸因为生气而变得瞪圆:“逆子,敢伤我的孙儿!” 说完,便看着马嬷嬷:“扶我去前院!” * 前院内,定远侯站在二公子周禀的面前,神色冷肃:“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周禀脸上带着不服,闻言道:“怎么大哥能带回来罪臣之女,我只带一个普通的女子都不行!” “大伯这是偏心。” 在他说完后,站在他身边的二爷和二夫人脸上瞬变。 第70章 人趁早打发了 二老爷瞬间一脚踢在他的后背上,厉声道:“逆子!怎可这般同侯爷说话!” 二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随后忙道:“你这是被一个女人弄昏了头!” “快同你大伯道歉。” 可是周禀依然是一脸是不服气,梗着脖子不愿意低头。 老夫人急匆匆赶来,一眼便看见自己最心疼的孙子被踢了一脚。 “你们才是逆子!” 她一边急声斥了一声,一边忙走向周禀。 看见老夫人来,二夫人的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后忙走到老夫人面前,伸手搀扶着她:“您怎么不穿一件外衫便来了。” “受寒可怎么好。” 听见自己二儿媳的关心,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禀儿,站起来。” 她虽然是对着周禀说的,可是眼神却在定远侯身上。 “今日老婆子在,看谁敢对你动手!” 定远侯的脸上沉了沉,他知道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 周禀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得意,随后从地上站起来,走到老夫人的身后站着。 定远侯的眼底闪过寒意,心彻底因为老夫人的偏心而冷下来。 “母亲,此事不是您能管的。” 听见他的话,老夫人的神色更难看了:“我是你母亲,有什么是不能管的?” “我看禀儿说的不错,怎么你的淮儿惹了那么大的事都没事,禀儿不过带着女子回来便要被你这般打打杀杀?” 周淮得知消息后,也忙着赶过来,只是他刚走过来,便听见了老夫人的话。 他心中一颤,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连祖母也这般说。 看着自己父亲不知如何应对的模样,他心中愧疚更盛。 都是因为他的任性,才让父亲这般难做,定远侯府举步维艰。 “祖母。” 听见周淮的声音,老夫人的脸上有些慌乱。 她没有想到周淮这个时候会来,他听见了自己刚才说的...... 周淮恢复自己的神色,朝着前面走去。 在走到跟前后,对着定远侯道:“父亲怎么不同祖母解释一番,倒是惹了祖母生气。” 看见周淮有意缓解气氛,老夫人的脸色也松了松。 “淮儿也知道此事?” 周淮拱了拱手:“前几日便听说弟弟喜欢去茶楼听戏,淮儿便想着也去瞧瞧,好和弟弟有些聊的。” “不想在那里听说了弟弟心仪一个唱曲的姑娘,所以淮儿自作主张的查了查。” “那女子在青楼出生,不知生父是谁,她母亲用尽自己的银子将她送了出来,她为了生存,便在茶楼一直唱曲。” 说到这里,周淮的脸上带着愧疚:“祖母,当初孙儿因为调查不细,所以才给定远侯府惹了事,所以得知弟弟喜欢那个女子后,孙儿便留了一个心眼。” “长余,你同老夫人说。”周淮看了一眼自己的长随。 那个叫做长余的小厮上前道:“回老夫人,奴才受了世子的命令追查,那女子为了生存,跟了不少男子。” “咱们二少爷善良单纯,一直被她蒙在鼓里。” 他说完后,便听见周禀的声音:“不可能!莫娘最是温柔,大哥你不想我将莫娘带回来,也不必抹黑她的名声吧!” 他说完后,被自己的母亲暗自掐了一把。 “淮儿别听他的,他糊涂了。”她忙对着周淮开口。 周淮看着他这般模样,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当初。 不也得被常滢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吗? 周淮没有回应二夫人,而是看着老夫人道:“这些,孙儿都找到人证了。” “若是祖母想问一问,孙儿便将人带来。” 此刻老夫人也大概知道周淮并非随意说的。 刚才她已经伤了周淮的心,而且定远侯对自己已经有太多的芥蒂了。 “罢了,那种脏事,我不想听也不想看。” 说完后,她看着周禀:“人赶紧打发了,不要等我出手。” 周禀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还想开口求情:“祖母......” 第71章 困境 “定远侯府不能有第二个身份有污的女子!” 老夫人说完后,便转身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她可以同意周禀带一个寒门女子,一个妾室也就打发了。 可是她不能允许有污侯府名声的女子进门。 绝对不能出现第二个常滢。 * 常滢听完丫鬟回禀前院发生的事后,心瞬间沉了下来。 周淮的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最近她已经能感受到周淮的冷落。 自从孩子没有以后,他很少来自己这里。 总是找借口自己很忙。 可是,她明明知道他已经跟着定远侯出去见了好几个官员的女儿...... 就连送秋的院子,他也进去过几次。 常滢的眸色越发阴沉,尖锐的指甲将手心扣出血渍。 她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进了定远侯府,怎么可能只甘心做一个妾室。 还是一个逐渐把握不住周淮心的妾室! * 周淮安抚好自己父亲后,便缓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在走到院子门口时,脚步顿住。 “世子?”长余有些疑惑的开口。 周淮看了一眼屋门,眼底闪过一丝疲惫:“去书房吧。” 说完掉头离开。 他此刻有些后悔,在常滢被母亲罚规矩的时候,将她带到自己的院子里住。 此刻,也唯有他的书房可以允许他独自放空一会儿了。 常滢透过窗棂,将周淮的动作神色都看在眼中。 “周淮。”她神色冷戾,满眼阴郁。 她将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微微颤抖。 ———— 宫中。 庆嬷嬷看着面前低头用膳,明显一脸不自在的小皇上,满眼愧疚。 “这是奴婢亲手熬的乌鸡汤,皇上尝尝。”她从汤盅里盛了一小碗的浓汤,放在小皇上面前。 小皇上咽下嘴里的饭,伸手将那碗汤拉向自己,低头小口的喝了起来。 在喝完第一口时,他的眸子一睁。 这个味道...... 他又喝了一口,果然很熟悉。 自己小时候好似经常喝这个味道,当初父皇还在世...... 他瞬间就明白了。 即便当初庆嬷嬷将自己送到太后身边,可细枝末节的东西,她从来都很上心。 “您坐下一起吃吧。”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声开口。 其实,对于庆嬷嬷,他有着一丝畏惧。 虽然她只是父皇身边的一个嬷嬷,但是当初父皇在世时,即便是再受宠的宫妃面对庆嬷嬷时都不敢有丝毫的不客气。 他自然而然的对庆嬷嬷有一抹惧怕。 听见他的话,庆嬷嬷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不了,奴婢怎好同您一起坐着,奴婢看着您吃便十分满足了。” 庆嬷嬷的言行中除了有对小皇上的慈爱,还有敬重。 这让一直被太后把控的小皇上心中十分满意。 他此刻才觉得自己是这皇宫中最高是统治者。 他将周围的宫女太监都赶出去,随后看着庆嬷嬷:\"如今只剩下我们二人了,你坐下吃吧。\" 说完,快速的低下头,喝着碗里的汤。 庆嬷嬷满脸的满足。 她原以为,他会嫌弃自己是一个嬷嬷...... ———— 太后看着有些萧条的宫殿,眼底逐渐变得扭曲。 “来人!” 她尖声开口,却不见有人回应。 她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庆嬷嬷已经将自己身边的人都处理了。 “贱人!”太后眼底逐渐变的阴郁,一张雍容的扭曲在一起。 她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自己辛辛苦苦多年,到头来都是为别人做嫁衣。 原以为先帝对自己多少有些不同的感情,可是...... 他把自己当猴耍! 想到这里,她手臂一挥,将桌子上本就稀少的摆件都扫在地上,满脸狰狞。 站在宫殿外面的宫女和太监听着殿内的嘶吼咒骂声,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里面的打砸声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其中一个小太监面上闪过一丝不耐。 “雨然姐姐,就任由她这么打砸?” 被叫雨然姐姐的一个宫女翻了一个白眼:“砸呗,她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太后呢?” “左不过就这点东西,砸干净了没的使。” 那个小太监眼珠一转:“雨然姐姐,她砸了也是可惜......” 雨然的眼神一变,看着他,淡声道:“你什么意思?” 小太监搓了搓手:“她砸了白瞎了那些东西,不如咱们存下来......” 雨然冷哼一声:“她到底是太后,在朝中也有些人脉,万一......” “欸~”小太监上前一步,“她都来这里几日了,前朝风平浪静。” “再说了,庆嬷嬷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她既然来了这里,就出不去!”小太监十分肯定的开口。 “雨然姐姐明年就到了出宫的年纪了吧?” 小太监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此刻她看着小太监,面露犹豫。 小太监此刻忙道:“她今日砸了那么多,心里也没数,您若是害怕,便由我去拿,到时候分给姐姐一些?” 雨然的眼底闪过笑意,随后看向院子里打扫的四个小宫女:“你们去将外面的落叶扫干净。” 四个小宫女虽然不明白为何要扫宫外的落叶,但还是听话的走到外面。 等小宫女们都走后,雨然给了小太监一个眼神。 “放心吧,雨然姐姐。”小太监笑嘻嘻的走到殿内。 ———— 江书婠得知定远侯府没有闹起来后,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定远侯世子倒是动作快。”阿枝的语气中带着遗憾。 江书婠啧了一声:“那定远侯府二公子,也是个没用的。” 白瞎了她暗中派人给莫娘的支持了。 “对了,去上香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阿枝忙道:“回王妃,已经准备妥善了。” “王爷派了一队麒麟卫随身保护您。” 江书婠闻言,抿了抿唇。 也不必这般的大张旗鼓...... 第72章 处理干净 晚间,裴鹤安回到湘园时,便看见江书婠在院子里来回走动。 ? “怎么了?”裴鹤安看着江书婠来回走动的身影,疑声开口。 江书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胃口有些不错,所以......” 说到这里,她低声道:“去年秋日的衣裳很多了紧了,所以妾身想着减减肉。” 裴鹤安看着她比一开始稍微圆嫩些的下巴,皱了皱眉:“全部新制些衣裳不就好了。” “女子太过瘦弱也不好看。” 说完,他又看向江书婠:“王府里缺你吃穿了?” 江书婠脸上一懵,随后忙摆手:“没有没有。” “明日派人上来量尺寸,全部重做。”说完牵起她的左手,将人拉进屋子。 “晚上风凉,也不怕受寒。” 江书婠的心底有一抹说不出的暖意。 从小,她的身材饮食都是收到严苛把控的...... “明日要去上香?”裴鹤安一边将自己的披风放在一旁的屏风上,一边开口。 江书婠点点头:“是。” “妾身想求个平安符。” 裴鹤安点点头,随后坐在罗汉榻上,看着她整理床榻:“明日可要在寺院用斋饭?” “是打算要在那里用了斋饭再回来的。” “宁福寺向来香火旺盛,再加上来回路程不算近,应该是在中午赶不回来。”江书婠想了想,开口回应。 裴鹤安点点头:“那明日我下朝后去接你。” “一同用了斋饭再回来。” 他的话让江书婠眼底一亮,但还是问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裴鹤安摇摇头:“不麻烦。” 江书婠抿唇轻笑,没再说话。 等洗漱好后,裴鹤安靠在罗汉榻上看书,江书婠则是在书桌前将账目核对一遍。 自从将她嫁妆里的铺子换了管事后,那些铺子每月的盈利数不胜数。 手指拨弄着算盘,嘴角的弧度难以压制。 还是银子让人心里踏实啊。 裴鹤安不经意的一抬头,便看见她一双纤细的手在算盘上不断的拨动,嘴角不断的勾着,连眼睛都在发光。 这般财迷的模样,让裴鹤安觉得好笑。 江书婠沉浸在账目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裴鹤安的目光。 所以当她收到一箱箱的金银后,一脸的惊慌,心中一来不解裴鹤安的意思,二来怀疑是不是他拿了什么赃款,要藏在自己这里。 随着裴鹤安将书合上的瞬间,江书婠也算完了最后一笔账。 “王爷要安寝了吗?” 裴鹤安点点头,起身站在衣柜前翻找了一会儿,随后后退一步,明显在想什么。 “王爷在找什么?妾身帮您。”身后传来江书婠的声音。 裴鹤安抿了抿唇:“不必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衣柜,随后躺在床榻上。 他记得刚才隐约看见江书婠就是将给自己做的那身衣裳放衣柜的,怎么瞧不见了? 她难道不打算拿出来让自己试一试大小吗? 江书婠看了一眼衣柜,实在没明白他在找什么,于是抬手将床幔放下,躺在了自己的被窝。 月亮逐渐藏在云后,屋子里最后的意思月色也消失了。 听着身旁平稳的呼吸声,裴鹤安有些睡不着。 此时的江书婠正将头埋在被子里,靠近自己的方向。 裴鹤安将自己身上的被子移开,只觉得十分燥热。 他深呼一口气,起身离开床榻。 暗卫在看见走出屋子的裴鹤安,却一直没有收到他的指使后,互相面面相觑。 只穿着一身重要的裴鹤安走到院子处的石椅上坐下,似乎丝毫都感受不到夜间的寒意一般。 他的手指轻轻敲打在面前的石桌上,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屋门。 忽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裴鹤安眸色一沉,瞧着石桌的手指一顿。 一阵甜腻刺鼻的香气袭来,随即便是一阵甜腻的声音传来:“王爷~” 女子掐着嗓子,故作娇弱。 裴鹤安转头看去,只见她头发轻散,穿着一身夏日的薄衫,香肩半露,好似感受不到这外面的凉意一般。 在看见裴鹤安看自己后,脸上的媚意更盛。 只是她不等靠近裴鹤安,便被其一脚踹开两米。 她的痛呼声还未发出,便被人捂住嘴巴。 是急忙从刚种好的山茶树上下来的暗卫。 他抬手便将那女子的下巴卸下来,随后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这就去领罚!” 裴鹤安扫了一眼满脸惊恐的女子,随后起身朝着屋子走去:“处理干净了。” 那女子是湘园的一个二等丫鬟。 今日这事,裴鹤安并不想被江书婠知道。 暗卫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眼底毫无情绪。 * 第二日一早,江书婠便醒来了。 昨天一夜无眠,此时浑身都好似轻松不少。 在看见还未离开的裴鹤安后,她笑着迎了上去:“王爷可用过膳了?” 裴鹤安对上她清澈的眼神,扣着扣子的手一顿:“还未。” 江书婠拿过一旁的腰带为他系起来。 裴鹤安垂眸看着她的发顶还有她轻动的长睫:“今日等我去接你。” “好。” 等裴鹤安离开后,江书婠转身才发现自己屋里有一个面生的丫鬟。 “秦嬷嬷,这是?” 秦嬷嬷忙走过来,指着面生的丫鬟道:“回王妃,这是春念。” “昨夜听兰急症,奴婢派人将她送出去医治了,不过她那病怕是不太好,恐给王妃带了晦气,便让春念替上了。” 江书婠看了一眼春念,看起来是一副恭顺的模样。 “嗯,嬷嬷办事我放心。” 郑嬷嬷此时走进来,面上含笑:“王妃,都准备好了。” “走吧。” 当她路过那颗山茶树时,仔细看了看,微微皱眉:“这树,怎么看着有点蔫了?” 秦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奴婢派人精心养着,只是好似季节不对,这树有些难活。” 江书婠遗憾的看着那棵树:“先让人好生打理,若真是不能活......那也没办法了。” “王妃放心,明年开春奴婢好好为您种一株。” 听着秦嬷嬷的话,江书婠只是笑笑:“算了。” 她总是要离开的。 秦嬷嬷最后看了一眼那颗山茶树,眼底闪过心虚之色。 王爷身边的暗卫整日蹲在上面,本就刚刚移植的树,哪里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第73章 救一女子 在马车出城后,江书婠便撩起一半的车帘,朝着外面看去。 如今京外一片金色,这盛秋过去,便是寒冷的冬季。 若是自己没有遇见裴鹤安,那她能不能活过这个秋天。 都不可知...... “王妃,前面好似有个人。” 坐在马车前面的阿枝忽然开口。 她说完后,一旁的郑嬷嬷忙道:“停车。” “王妃,先让人过去看看,咱们在此等等可好?”郑嬷嬷撩开车帘,低声询问。 江书婠点点头:“也好。” 如今不在京中,谨慎些总是没有问题的。 两个麒麟卫过去查看后,发现是一个女子。 “回王妃,是一个女子,只是好像快不行了。” 江书婠想到今日自己本就是上香的,既然遇见了也是缘分,于是吩咐道:“送去最近的医馆,需要什么药材便都用了,至于结果,那便看她自己的命数了。” “是!” 江书婠看了一眼那个女子,身体实在瘦弱,即便远远的都能看到她十分苍白的脸。 “看样子,像是来京中投奔亲戚的。”郑嬷嬷打量了一圈后,看着她紧紧抱着怀中的包袱低声道。 江书婠点点头,轻叹一声后收回自己的目光。 “嬷嬷,府里有一只百年人参,派人拿来给她用了吧。” 秦嬷嬷忙回道:“是,王妃。” 马车继续朝着宁福寺驶去,江书婠的眼前却一直闪出刚才那女子的模样。 马车又行驶了一个时辰后,才到了宁福寺前。 江书婠扶着阿枝的手,走下马车。 抬眼便看见了宁福寺三个大字,此刻门口已经有不少的人来来往往。 有些人为了上头柱香,一早便等在寺外了。 “果然是宁福寺,人就是多啊。”阿枝看着众人进进出出,忍不住感慨。 江书婠笑道:“说明灵验。” 说着,几人便朝着里面走去。 麒麟卫一出现,便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有些认识麒麟卫的人,则都猜到了江书婠的身份,而不认识麒麟卫的人,也猜到是有权势地位的贵人。 所以江书婠并未感到拥挤,十分顺畅的便走到了正殿。 结果秦嬷嬷递来的香,十分虔诚的拜了起来。 “王妃,前面有求签的,咱们可要去看看?”等江书婠从蒲垫上起来后,阿枝便低声询问。 江书婠想了想,最终摇摇头:“算了。” 求签若是得一个上签,心中还好些,若是一个不好的签,难免为此忧心。 不如不求。 好坏皆不去想。 江书婠在寺中走了走,远远的便看见在一口井水前围了不少的人。 甚至还有许多人在后面排着队。 “这是?” 秦嬷嬷看着那处仔细张望了一下:“奴婢去瞧瞧。” 她走到前面,对着一个妇人问了问,才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求一碗井水。 据说求子十分灵验。 江书婠听着秦嬷嬷的解释时,便听见前面有人对着自己道:“夫人也来一碗吧。” “灵着呢!” 是刚才秦嬷嬷询问的那个妇人,此时她正十分热情的看着江书婠。 江书婠被她这么一句话弄的满脸通红。 在那个妇人说完后,便有不少人注意到江书婠。 刚拿到一碗井水的女子愣了愣,随后拿起一旁干净的碗,分了一半倒进去。 她将自己剩下的半碗喝完后,走向江书婠:“这是我刚刚打上来的,分你一半吧。” 她看着江书婠时,心中为她可惜。 这般美貌的女子,也为子嗣发愁。 看她锦衣华服,身旁又有丫鬟侍卫,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夫人。 越是富贵的人家,越重视子嗣,想想便知她更苦一些。 江书婠看着女子手里的半碗井水,微微抿唇。 她知道她的心意,于是想了想,接过她手中的那半碗井水,真心道:“多谢姑娘。” 她很久没有得到这般真诚的善意了。 看见她接过自己手里的井水,那女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祝你早生贵子。” 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 在江书婠喝完那半碗井水后,注意到郑嬷嬷和秦嬷嬷笑眯眯的眼神。 她本就微红的脸瞬间更烫了。 江书婠在回到禅房休息的路上,忽然注意到一个眉目慈悲胡子半百的老和尚看着自己。 江书婠对上他的目光后,双手合十微微垂眸。 “施主留步。”老和尚声音仿若从远处传来一般,让人心中莫名的平和许多。 老和尚看着江书婠,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施主,心中总是藏事,反而郁郁其中。” “有时候有些事说出来,或许会得偿所愿。” 江书婠眸色一动,看着对着自己依然笑眯眯的老和尚,想要开口说自己没有什么心事时,便看见老和尚离开了。 “王妃。”阿枝看着老和尚离开,一脸担忧的看着江书婠。 江书婠摇摇头:“走吧,先去禅房吧。” * 刚散朝,众人便看见裴鹤安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摄政王这般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般行色匆匆......” 众臣暗自猜测。 镇亲王看着裴鹤安的背影,脸上逐渐变得凝重:“太师,如今他的行踪,军营的事务,皆被藏得严实。” “若是再按这么下去,皇上成年后,更不好拢权了。” 老太师点了点头:“若想夺他的权,必须先将兵权拿回来,但裴鹤安在军中威望极高,军权最是难夺。” 镇亲王眼底闪过狠厉:“那便先让他失了军中的威望!” 老太师看了镇亲王一眼:“自古将士最为忠心,尤其是上过阵杀敌的将士,往往金银难买。” “若想让他失军心,便是他做出对不起军中的事。” 老太师说完后,轻叹一口气:“可裴鹤安最是重视军营的将士,每年都不知用自己的私库给军营添了多少!” 镇亲王收回目光,看着老太师:“太师可记得当初地动前,摄政王妃给那些将士送的粮食?” 太师一愣:“那些粮食又有何说法?” 镇亲王眼神不变:“若是那些粮食来历有问题,那众人会不会怀疑以往裴鹤安给军营中的东西都有问题呢?” 第74章 女子的身份 “从一个女子动手,会不会......”太师有些犹豫。 他知道,若是此事成功了,那摄政王妃怕的要没活路了。 镇亲王看着老太师,脸上带着凝重:“太师,为了本朝根基,牺牲一个女子不算什么。” 他这话正好被懒懒走来的殷礼砚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站在自己父王的身后,凉飕飕道:“父王何时成了这般无情的小人了?” “一个女子,说的轻巧。” “那为何太后要云安伴驾去皇寺时,父王害怕太后苛待云安,派人在太后的香里动了手脚?” 镇亲王脸色一变。 他忙转身等着殷礼砚,同时看了看周围,确保此处只有他们三人在此后,才松了一口气:“逆子,胡说什么!” 殷礼砚淡淡的迎上他的眼睛:“儿臣说什么父王自己清楚。” 说完,对着太师拱了拱手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原地。 老太师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胡子,看向殷礼砚明显带着怒气的背影,眼底带着一丝深色。 他也算了解殷礼砚,他一向是对什么都淡淡的,从不多管闲事,今日这般大的情绪...... “此事再等等。” 听见太师的话,镇亲王的脸上闪过不赞成。 只是不等她开口,便听见老太师的声音:“礼砚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吧?” “可开始张罗起来了?” 听见太师提起自己儿子的婚事,镇亲王叹了一口气:“那孩子从小便执拗,看着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可是一旦打定主意,很难改变他的心思。” “婚事在一年前便想给他张罗了,可他十分抗拒,我同他母妃也不敢太多强制。” 镇亲王说完后,看着老太师:“这世间怨偶太多,我也不想为此逼他,万一不够圆满,也会成了我的心病。” 老太师听他这么说,赞成的点了点头,只是眸底深处的担忧不曾变淡。 * 殷礼砚一离开宫中,便去了自己在京中的宅子。 “世子,咱们不回府吗?” 殷礼砚看着面前的棋盘,眉眼之间带着沉思。 如今父王将主意打在江书婠身上...... 他必须将父王的主意转到其他的地方,然后再慢慢想法子。 “世子,今日呼雅王爷邀您骑马,咱们是不是得回府骑马了?”身旁的小厮小心的提醒。 他看出了自家世子今日心情不佳,但毕竟同呼雅王爷已经约好,不能爽约啊。 听到小厮的话,殷礼砚的眉眼一动:\"去将定远侯世子请来,一起骑马。\" “定远侯世子?”小厮一愣,皱了皱眉。 定远侯世子如今名声这般差,同他一道岂不是不太好? 殷礼砚看出了小厮的犹豫,于是冷声道:“还不快去。” “是!世子。” 殷礼砚将棋盘上的一颗黑子放在明显的地方,神色幽深。 ———— 当江书婠看见裴鹤安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王爷?” 她原本以为裴鹤安会在中午时才来,不想竟然这般快。 她忙走向裴鹤安,接过他脱下的披风:“王爷,这么快便来了。” 裴鹤安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只要坐下饮了一杯茶水后,才道:“今日上香可顺利。” 听他这么问,江书婠的眼底带着笑意:“都很顺利。” 她忽然想到今日救的那个女子,于是主动道:“今日出城,遇见了一个女子。” “我瞧着可怜,便派人送去京中的医馆去救治了。”江书婠心里有些不踏实,“我不知这样会不会给你惹些事。” 她后知后觉这个女子出现的有些巧妙,心中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将人安排在此处。 裴鹤安听出了她的担忧,轻笑一声:“无事。” “那女子的出现是偶然。” 说到这里,裴鹤安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江书婠看着他这个表情,脸上有些惊奇。 “可知那女子是何人?” 这下轮到江书婠不解了。 裴鹤安的脸上带着一抹深邃,只静静的看着江书婠。 今日麒麟卫刚将人送回京中后,便已经有人告知了莫逍。 莫逍第一时间派人查了那女子的身份。 江书婠歪了歪头,等着裴鹤安接下来的话。 “若是论血脉关系,该叫你一声长姐。” ? 江书婠呆愣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裴鹤安微微抬眉,十分矜贵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 江书婠看了裴鹤安一会儿后,又看向阿枝。 阿枝也一脸懵:“奴婢看那女子......不是二小姐和三小姐。” 江书婠犹豫道:“那女子是?” “你父亲多年前离京过一段日子吧?” 江书婠有些恍惚,她那时候年纪还小,记得不清楚了。 不过...... 她忙转头看着阿枝吩咐:“不要让人知道那女子是我救的。” “把痕迹抹干净了。” 阿枝忙开口:“王妃放心,今日送她去医馆时,咱们的人便隐藏了身份。” 江书婠点点头。 她好不容易和江家脱了关系,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那女子既然这般艰难的要来京中,定然是要认亲的。 但时候被江家人知道是自己救的那女子,又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 裴鹤安将她的神色收在眼中,只觉得她这般神色灵动的模样实在有趣。 “你怕什么呢?”裴鹤安忽然凑近她的脸,声音低沉,“本王答应要庇护你,你便不要怕。” “便是在京中横着走,也不会有人说你说什么。” 江书婠原本有些感动,但是在听见他后一句话,忍不住笑出声:“横着走,那不是螃蟹吗?” 她一直都不想太过惹眼,恐给裴鹤安惹些什么事。 二人呼吸交错在一起,并未意识到彼此之间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客气疏离...... “王爷......”叶麒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一抬头便对上了裴鹤安要吃人般的目光。 “额。”叶麒察觉出屋子里不对,有些尴尬的挠头,“属下先出去?” 第75章 遇刺 叶麒有些不敢对上自家王爷要吃人的目光,只能低着头,恨不得自己能变成蚂蚁,溜缝离开。 江书婠后退些,眼神有些飘忽:“叶麒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说。”裴鹤安的声音已经是十分的阴沉。 叶麒挠了挠头:“回王爷,斋饭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当听见他说的只是这么小的事,裴鹤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 京郊马场。 殷礼砚骑在马上,一边同赦御应付着,一边余光不住的留意周淮的动作。 今日不出他所料,赦敏也在。 此刻赦敏脸上是明显的感觉到无趣。 “***看起来兴致不高啊。”殷礼砚转头看着赦敏,笑着开口。 赦敏冷嗤一声:“这么点的地方,怎么能跑起马来。” “都是给那些不善马术的女子闹着玩的。” 殷礼砚丝毫没有因为她这般无礼的话而变脸,而是笑道:“***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定然更喜广袤无际的草原。” “对了,我倒是知道有一处适合跑马的地方,只是那路可不好走。” 听他这么说,赦敏来了几分兴致:“本公主的马术可不怕什么难走的路。” 她来京中这几日都快憋坏了。 赦御的眼中也带着兴致。 周淮皱了皱眉,殷礼砚说的那个地方,他也知道。 只是在悬崖边,多少有些危险。 “淮世子可有兴趣一起玩玩?” 听见殷礼砚叫自己,周淮也不好说不去,于是四人便策马朝着殷礼砚说的地方而去。 殷礼砚骑马在最前面带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他嘴角勾起的邪笑。 与他谪仙般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 当江书婠和裴鹤安用过斋饭后,裴鹤安便提回了回京。 “这么快吗?”江书婠微微一愣。 裴鹤安慢条斯理的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怎么,还有什么事吗?” “倒是没有。”江书婠摇摇头,随即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我让秦嬷嬷准备一下。” 裴鹤安微微点头。 看着江书婠吩咐人收拾东西的背影,裴鹤安抬眸打量了一番这禅房,随即起身走到院子里静静的等着。 江书婠看着他站在院中孤寂的身影,察觉到他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马车上,裴鹤安将自己的脸靠在江书婠的肩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知何时睡沉了。 江书婠轻轻的抬手将一旁的软毯拿过来,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不知是她的动作惊扰了裴鹤安,还是他自己觉得不舒服。 在江书婠刚刚将毯子给他盖好后,他便直接躺在了江书婠的腿上。 江书婠伸手扶住他的侧脸,垂眸认真的看着他的侧脸。 只有此刻,她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看着他。 马车不知行驶多久,江书婠靠在马车右侧昏昏欲睡时,忽然感到一阵颠簸。 她手比脑子快,立刻扶住了裴鹤安。 “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等秦嬷嬷回话,骑马走在马车侧面的叶麒和莫逍便从马上一跃而起,一个站在马车前面,一个站在马车后面。 麒麟卫瞬间将马车围在中央,做出随时攻击的准备。 江书婠没有撩开车帘,只是听着外面的动静便心跳加速。 她听着自己的心在胸腔里咚咚作响,面上强做出一副冷静的表情。 裴鹤安只是在马车颠簸的一瞬间皱了皱眉,随后在江书婠的腿上稍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头,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江书婠看见他这般自然的模样,微微惊讶一瞬。 “莫怕,算不得什么大事。”裴鹤安闷闷的声音从她腿上传来。 说完后好似有些心烦被扰了睡梦,于是拿起毯子盖在自己的眼睛上,不再开口。 ...... 因为他这般平淡,江书婠提着的心也平静许多。 外面利刃破空的嘶鸣声,打斗声和低呵声不断传入马车内。 江书婠的手放在裴鹤安的肩头,不断汲取着安全感。 裴鹤安似乎感受到她的心事,于是抬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 阿枝将自己的脸埋在郑嬷嬷的胳膊上,身体不住的颤抖。 但不敢发出声音,恐惊扰了里面的王妃。 “小事,小事。”秦嬷嬷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郑嬷嬷和秦嬷嬷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感慨和恍惚。 这种场面,她们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叶麒和莫逍动作很快,除了留下三个活口后,其余的人都很快被灭了口。 “王爷,王妃,已经都处理好了。” 随着叶麒的声音传来,马车又继续行驶起来。 风动车帘微微掀起一角,江书婠的余光看到的是地上的血红和金黄的落叶相融一起。 一阵血腥味传入她的鼻腔,瞬间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 她抬手将手帕捂在自己的嘴角,想压下这阵反胃。 原本躺在她腿上的裴鹤安瞬间睁开眼睛,随即坐起身子,将马车暗格里放着茶叶的小瓶拿出来,打开后递给她。 “闻着好受些。” 江书婠忙拿过他手里的茶叶瓶,放在自己的鼻尖。 过了一会儿,裴鹤安温声道:“好些了吗?” 江书婠的脸色好了许多,看了他一眼后点点头。 裴鹤安将她揽向自己,垂眸看着她:“在我身边,这些都是常事,第一次难免如此。” “慢慢会好的。” 江书婠低着头,根本没有看到裴鹤安看向她时,眼中的占有和深意。 这段时间,他确定自己不愿意放走江书婠。 既然不想放走她,那便从一开始便慢慢的让她习惯在自己身边,更要习惯他身边发生的所有事。 今日的刺杀,他早有预感。 从自己出京,便察觉到身后有尾巴跟着,之所以提前离开寺庙也是不想污了佛门圣地。 马车外面的阿枝有些还未缓过来。 她刚才从郑嬷嬷身上抬起头时,可是将地上的那些死人看的一清二楚。 第76章 我字景行 湘园。 江书婠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裴鹤安,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不用去查刺客吗?” 裴鹤安一手撑头,侧眸看着她:“阿婠以为叶麒的干什么的。” 裴鹤安的眼底带着逗弄,声音温和嘴角微勾,同江书婠说话时,满是戏谑。 江书婠被他这么一看红了脸,一时之间眼睛不知该看哪里。 她都未察觉他竟然叫自己阿婠。 裴鹤安看着她有些无措的眼睛,随后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江书婠面前,微微蹲下。 江书婠原本坐在榻边,此刻二人基本平视。 “今日可吓到了?”裴鹤安伸手抚摸在她的侧脸,动作轻柔眉眼温和。 江书婠点了点头:“是有一点。” 裴鹤安指腹轻轻点在她的脸上,认真的看了她一会儿后,忽然起身将人抱在怀里。 面对裴鹤安这般亲密的动作,江书婠的心仿佛被什么轻轻抚动。 他的手轻轻拍在她的后背上,声音低沉:“第一次遇见都会怕的,往后便不会了。” “阿婠,在我身边,总要面对这些。” 江书婠听见阿婠二字,眼眸蓦然睁大。 他,叫她阿婠? “知道为什么会在山庙遇见你吗?” 此刻江书婠已经有些出神,在听见裴鹤安的话后,下意识的摇头。 裴鹤安低头,声音温柔有耐心:“因为太后派了刺客,当时我本就因为体内的内力紊乱,身体不适,所以才匆忙去了山庙疗伤。” 说到这里,裴鹤安心中有些庆幸。 当初那场刺杀,竟然会有这般的天外惊喜。 有她在身边,他不仅能安然入睡,甚至感到踏实。 摄政王府也有了温度。 “王爷,我......”江书婠刚打算说什么时,听见裴鹤安的话。 “叫我景行,我字景行。” ———— 阿枝从大厨房拿着刚刚做好的点心往湘园走时,遇见了从另一面走来的叶麒。 “叶统领。”阿枝对上叶麒的视线后,率先行礼。 叶麒摆摆手:“阿枝姑娘也要回湘园?” 阿枝点点头:“厨房刚刚做了些点心,奴婢打算送去湘园。” “这样啊。” 阿枝注意到叶麒一直盯着自己托盘里的点心,于是主动道:“叶统领要尝尝吗?” 叶麒眼里一亮:“这不是给王妃的吗?” 阿枝对着托盘上的另一个摆放随意的盘子:“这个不是给王妃的,是我想拿回去给丫鬟们尝尝的。” “那就不客气了!”叶麒从盘子里拿过三块点心快速的塞到嘴里,“味道不错。” 他今日还没吃饭,太饿了! 那斋饭他真的是吃不下啊。 二人走到湘园后,叶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后,朝着屋内走去。 不过他立马又出来了,脸上还带着后怕。 他看着拿着点心的阿枝:“先别进去。” “啊?”阿枝一愣,但是叶麒并未解释。 叶麒站在那颗快死了的山茶树旁,稳了稳自己的呼吸。 幸好啊。 自己反应快。 不然再打扰了王爷和王妃的亲近,那自己是真的要完蛋了...... 他一抬头,又对上了阿枝的目光,似想到什么一般,对着阿枝招了招手。 阿枝不明所以,将自己手里的托盘给一旁的丫鬟后,朝着叶麒走去。 “叶统领。” 看着阿枝这张乖巧的脸,叶麒微微眯眼:“定远侯府老夫人身边有一个马嬷嬷。” 阿枝的眼神一顿,脸色微微变得紧绷。 叶麒看着她的表情,想到她做的事,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表情:“阿枝啊,你怎么这么有种。” 阿枝看他都已经知道,也不打算否认。 只是...... “求叶统领不要告诉王妃可以吗?” 叶麒听见她的话,微微一笑:“你以为你做的事能瞒过王妃吗?” “收买马嬷嬷,给定远侯府添乱加堵,难不成靠你那点银子就行?” 阿枝的脸色一变,转头看了一眼屋子。 她心瞬间揪紧,眼底满是慌乱。 “王妃她,她知道......” 她瞒着江书婠,就是想偷偷为她出气,但是又怕她会觉得自己的手段低劣。 可,王妃竟然一直知道? 叶麒笑了笑,眼底带着坏笑:“你那些手段算不得什么。” “有什么担心的。” 虽然叶麒这般说,但是阿枝的脸上依然带着不安。 当裴鹤安离开后,阿枝才端着点心走了进去。 她将点心放在桌子上后,怯怯的看了一眼江书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妃。” 江书婠看着她这一动作,眼底一惊:“阿枝,快起来!” 当初江之遥趁她不在,没少折磨阿枝。 如今的阿枝除了胃不好外,便是因为总是跪在地上洗衣裳和洗地砖而伤了的膝盖了。 阿枝却一动未动:“王妃,奴婢瞒着您,暗中收买马嬷嬷,是奴婢的错。” “请王妃处罚!” 江书婠听到她的话,放下刚刚拿起来的点心:“起来。” 阿枝在听见她平静但是不容置喙的语气时,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后,缓缓站起身子。 她恭顺的低着头,等着江书婠开口。 “茶凉了,告诉秦嬷嬷重新换一壶来。” 阿枝一愣,随后起身将已经凉了的茶壶拿出去,递给站在门口处的秦嬷嬷。 秦嬷嬷已经听见了江书婠的话,于是自然的接过茶壶,低声提醒:“既然王妃一早就知道你做的事,她不曾当做事来看,你也不要太在意。” 阿枝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秦嬷嬷:“阿枝明白了。” 等阿枝回到屋子后,便听见江书婠的声音:“阿枝,往后做事不可自己私下做决定。” “你的手段太过简单,若非郑嬷嬷帮你善后,你早就已经被人抓了把柄,还会牵连到我。” 阿枝脸上满是后悔。 “奴婢明白了,往后一定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江书婠看向她,语气和缓了不少:“我知道你心里想着被我报复,但是凡事不必操之过急。” “定远侯府中家教不严谨,后宅混乱,隐藏内忧。” “即便我不出手也定然会出事的,我们只需在关键的时候给他重击便可。” 阿枝点点头:“是,奴婢明白。” 江书婠走到她的面前:“我知道你总想像郑嬷嬷秦嬷嬷那般处事周到,能力稳妥。” 第77章 眠鸾山落崖 “可是阿枝,但是不能太着急,且不说郑嬷嬷和秦嬷嬷是先太后身边的人,见过的听过的远远高于你我。” “更重要的是,她们这么多年吃过的盐都比你多,与其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如跟在两位嬷嬷身边用心学,认真看。” 秦嬷嬷端着热茶站在门口。 一直等着里面没有声音后才端着茶壶走进去。 ———— 此刻京中,近一千禁卫军朝着宫外跑去。 摄政王府门口也有太监带着口谕前来,不等门房通传便跑了进来。 江书婠看着急跑进府的太监,一脸疑惑。 “看样子像是皇上有口谕。”郑嬷嬷看着跑进去的太监,低声猜测。 听见郑嬷嬷的话,江书婠眉心一皱,心中猜测是何事的时候,便听见前厅里太监的声音: “摄政王,皇上派您带三千将士急速前往眠鸾山寻找呼雅***和定远侯世子!” 江书婠的眸色一振,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等她多想,就看见叶麒提着那太监的衣领走出来,他将人往外一丢:“摄政王府也是你敢闯的?” 小太监面如菜色,明明很着急但是又不好反驳叶麒的话。 他不住的看向里面,期盼着摄政王出现。 可是让他失望了,他连裴鹤安的头发丝也,没有看见。 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看见了远处的江书婠。 他忙跑到江书婠面前,扑通一下跪滑到江书婠面前:“王妃,皇上吩咐奴才来传口谕。” 他说完,后怕般的看向叶麒:“今日镇亲王世子,定远侯世子同呼雅部的***和王爷一同去眠鸾山骑马。” “可是因为***的马受惊,定远侯世子为了救***,二人一起坠崖,如今......生死不明啊。” 小太监声音颤抖,又因为自己请不到裴鹤安而心中担忧。 江书婠在听见他的话后,满脸的意外。 她同秦嬷嬷对视一眼,眸中带着沉意。 若是赦敏在京中出了事,那呼雅部...... 江书婠抬头,准备朝着前厅走去时,便看见了裴鹤安拿着披风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时,裴鹤安对着她伸出手:“走。” * 裴鹤安一手紧紧的环着江书婠的腰身,一手握着缰绳。 “马车上山不方便,便辛苦阿婠同我一起骑马了。” 耳边传来裴鹤安的声音,江书婠忍不住轻咬下唇。 “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 “好。” 她紧紧的贴在他的后背,同时被他用披风一起拢在怀中,明显能感受到他身上滚烫的温度。 都说男子体热,她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只是从出了京中后,路便逐渐变得有些曲折不稳。 江书婠只能将自己都靠在裴鹤安身上,紧紧的抓住他的手,紧绷着脸。 裴鹤安微微歪头,垂眸看着江书婠,忍不住轻笑出声:“害怕了?” 江书婠余光看着右侧深不见底的山崖,闭上眼睛不想回应他。 早知道是这种路,她一定不会跟着他的! 看见她并不理会自己,裴鹤安心底涌上一股坏意。 他故意右拉马头,马向右一偏。 “王爷!”江书婠惊呼出声,紧紧的抱住他的胳膊。 裴鹤安嘴角的弧度更盛了。 看出她确实害怕,他便不再逗弄她了。 又走了一会儿后,才走到山顶。 山顶一片空旷,他骑马走向悬崖边,在看见地上一道道深深的划痕后,他便猜到人是从这里落下去的。 此刻禁卫军首领走了过来。 “属下见过摄政王。” “王爷,我等已经在山崖下找了,可是还未见***和周世子。” 那禁卫军首领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他心中有着一丝不安。 裴鹤安翻身下马,随后对着江书婠伸出双手:“下来。” 等将江书婠抱下来后,他向前走了几步,底下的看不到底的悬崖。 “沿着崖壁找,寻一些长绳随时准备着。” 禁卫军首领神色先是一顿,随后忙道:“是,王爷!” 若是他们被挂在悬崖上,那还有很大的机会。 江书婠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崖边,瞬间收回自己的眼神,不动声色的远离了崖边。 她的动作都被裴鹤安收在眼底。 裴鹤安转过身,自然的牵起江书婠的手,带她远离的崖边。 叶麒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木椅,摆放好后,对着二人道:“王爷,王妃请坐。” 在二人坐下后,叶麒又端来了茶水。 在他们刚坐下后,便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哭喊声。 “儿子!” 江书婠抿了一口茶水后,转头看去。 原来是定远侯夫人啊。 她身后是定远侯和定远侯府二爷,二夫人。 定远侯夫人步子踉跄,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满是绝望。 她在一得知消息时,便急匆匆的赶来了,连身上的衣裳都没有换。 “大嫂,你别担心,淮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这样我看着也心疼。”二夫人扶住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丝毫没有难过之色。 她眼珠急转,眼底隐隐闪烁着激动。 但是在忽然对上江书婠的眼神后,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江书婠,怎么会在这里! 定远侯满脸沧桑,但是在看见裴鹤安后,还是拱手行礼:“见过摄政王。” 裴鹤安看都没有看他,抬手抿了一口茶。 定远侯讪讪的放下自己的手,随后将担忧的目光放在前面的悬崖边。 他虽然不像定远侯夫人那边情绪崩溃,但是心中此刻一点点的沉下,放在袖口的手不住的颤抖。 此刻无人说话,只有偶尔的风声。 江书婠拢了拢自己的披风,将自己的脸半藏在披风领口处。 这个悬崖虽然深,但是如今有四千多人在悬崖上一点点的摸索。 “王爷!”叶麒从一旁走了过来,“在悬崖底找到了赦敏公主的马。” 跟在叶麒身后的是殷礼砚和赦御。 他们二人刚才亲自去崖边寻找。 “有马无人,便可能是在崖间了。”说话的是赦御。 他声音沉稳淡定。 这让江书婠不由得伸出头看了他一眼。 自己的姐姐生死未卜,他竟然还能这般平静的分析。 第78章 派江大人去眠鸾山 赦御注意到有人打量自己,在对上江书婠的眼神后,对着她咧嘴一笑。 江书婠眼神一动,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笑。 而这笑...... 裴鹤安冷冷的瞥了一眼赦御后,赦御才将自己的眼神收回去。 “殷世子,到底发生了何事?”定远侯上前一步,看着殷礼砚问道。 殷礼砚轻叹一口气:“***的马受惊,朝着崖边不断的跑去,淮世子去救***时,不想二人被马拖行许久,被马拉下了悬崖。” 听见殷礼砚的话后,定远侯夫人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她的儿子,好好的为什么要救那个女人啊! 裴鹤安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殷礼砚后,又继续垂眸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扳指。 那枚扳指便是当初江书婠拿着的那枚。 定远侯听着耳边的哭声,心中烦闷不已:“闭嘴!” “淮儿还活得好好的,你哭哭哭,丧气东西!” 定远侯夫人被他的责骂声吓的不敢说话,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强忍哭声。 无人注意的地方,二夫人同周二爷对视一眼,夫妻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 若是周淮真的没了...... 那世子之位,怎么也能轮到他们的禀儿了。 其中,周二爷是最激动的。 从他出生起,便知道自己同侯爷之位无可能。 可是随着他分家被赶出京城后,他心中的不平便更加重了。 凭什么,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他是侯府侯爷在京中受人敬重,自己就得离开从小生活的京中,去老家生活。 即便远离他,可二房依然不得不仰着他的鼻息生活。 想到这里,周二爷的眼底仿若淬毒一般,盘旋在定远侯的后背上。 忽然,裴鹤安凑到江书婠的耳边,低声问道:“可担心你前未婚夫?” 江书婠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也同他一般侧头附耳道:“我担心他不死。” 裴鹤安眼底带着笑意,嘴里却说:“若是阿婠当真这么想,那他一定会死。” 他可以让人把周淮救了,再宰了。 “王爷和王妃感情果然如同传闻一般。”赦御的声音此刻传入他们的耳边。 江书婠对上赦御的眼神,面上的笑容不变:“看来呼雅王爷特意打听过本王妃和王爷的事。” “我家王爷可不喜欢别人随意打听我们的私事哦。” 赦御脸上一僵,没有回应。 江书婠这般毫不客气的点出自己打听京中之事,又隐含威胁。 忽然,镇亲王和老太师带着人来了崖顶。 老太师此刻气喘吁吁,身子明显有些站不稳。 “可找到***和周世子了?” 镇亲王看着殷礼砚,沉声提问。 殷礼砚摇摇头,面上带着为难。 “若是天黑前,还找不到人的话......”老太师的脸色也变了。 呼雅***在呼雅部有不少的威望,若是她真的出了事,那呼雅部必然会再生事端。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镇亲王眼底的凝重越发重了。 他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裴鹤安,心中警铃大作。 呼雅***在战场上如鱼得水,马术自然不算普通。 怎么会落崖? 看着裴鹤安这般轻松的表情,他实在不能不怀疑他。 若是再次同呼雅部开战,那裴鹤安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便更深了。 显然老太师同镇亲王想的一样,二人的脸上皆是凝重。 ———— 礼部。 皇上下令今年的中秋大办,并将此事交给了礼部全权处理。 此刻的礼部尚书看着下面的人呈上来的策划单子,脸上的不满越发浓重。 “废物!” “摄政王妃的位置竟然安排的这般靠后!” 礼部尚书将手里的册子砸在了最近的人头上:“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便给我滚回家里。”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一直不说话的江大人:“就像江大人一般,在家里多修养一段日子,不也挺好。” 江大人的脸色不好,但是一直低着头并不敢抬起来。 周围人讥讽的眼神放在他身上时,他只能低头忍受。 礼部尚书看着他哭丧着一张脸,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当初,他靠着牺牲女儿爬上着礼部侍郎的位置,后来因为摄政王妃,又得到不少大臣的讨好。 他可是知道,江大人一次醉酒后说礼部尚书的位置,他唾手可得。 “江侍郎。” 听见尚书叫自己,江大人忙弓着身子走出去:“下官在。” “周世子坠崖,咱们礼部也不好干看着,你带着几个人去眠鸾山上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吧。” 什么? 周世子坠崖? 江大人的眼眸一瞪,满脸不可置信。 这让他忽略了礼部尚书说的要他去眠鸾山。 等他看见险峻的山势和已经灰蒙蒙的天色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咱们怎么上去?” 江大人不知眠鸾山的地势,所以和几位大臣都是乘坐马车来的。 马车上不去山,只能让他们步行上去。 当然,即便是给江大人一匹马,他也是不会的。 “走吧,江大人。”一个身材矮胖的人看着江大人,声音冷淡。 只是在看向他的时候,眼中带着不满。 哼,今日要不是因为他,他们也不会被派来眠鸾山。 谁看不出来这是尚书大人为了磋磨他才下的吩咐。 本来这种事情,就同礼部没什么关系...... 江大人看着面前的高山,只能擦了擦头上的汗,咬牙上山。 ———— 江家。 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京城,一向会早早回府的江大人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江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派人去府衙问过了吗?” 丫鬟低声道:“回老夫人,府衙早就散了。” “咱们派去的人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江老夫人捏着手帕的手一松,那张蚕丝手帕落在地上。 她的脸色幽深苍白,整个人都好似撒了一口气:“江家,竟然连自家家主的行踪消息都打听不到了......” 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江大人的行踪,他们不会不知道! 第79章 找到人 江致远缓缓的站起身:“孙儿出去打听打听。” 说完,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看着同自己十分冷淡的儿子,一直不说话的江夫人眼中满是难过。 江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倒是没有说什么。 毕竟,远儿在京中还有不少要好的同窗兄弟。 江致远走到江家府门前时,深叹一口气。 ———— 江书婠靠在裴鹤安的披风下,眉宇间也带着一抹凝重。 她担心的不是周淮,而是赦敏。 若是赦敏真是死在这里,呼雅部定然要再次发起战争。 到时候...... 她抬头看向裴鹤安。 到时候裴鹤安岂不是又要上战场。 她以前便听说话裴鹤安在战场上决策果断,屡战屡胜的传说。 但是同他在一起久了,她竟然不想同他分开,更不想他再次上战场,过着那种风沙侵蚀,刀剑无眼的日子。 裴鹤安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垂眸:“饿了还是冷了?” ...... “都没有。”江书婠抿了抿唇,将自己的视线挪开。 在众人希望逐渐消失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的大喊声。 已经面容呆滞的定远侯在听见声音时,便忙跑向声音。 众人一起都拥去了崖边。 “崖壁有洞口!” “洞口被一颗崖上的树挡住了。” 江书婠闻言,也从椅子上站起身。 那崖壁上的树杈上有衣服的碎步。 定远侯第一眼便认出是自己儿子的衣裳:“是淮儿的!” 身后的周二爷眼中带着狠意。 定远侯一把推开一旁的侍卫:“本侯亲自下去。” “侯爷,不能啊,太危险了。”有人劝阻,可是定远侯并不理会。 当看清楚那颗崖壁上的树时,才能更清楚的看见上面的衣服布料。 不仅仅是周淮的,更多的是赦敏的。 * 一个时辰后,已经不省人事的二人被带了上来。 看这模样,二人落崖时,应该是尽力靠着那颗树而去。 当时看见山洞后,便用力挪了进去。 周淮的意识应该比赦敏更清楚一些。 他将自己的衣裳盖在赦敏身上后,才昏过去的。 看着胳膊裸露在外的赦敏,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定远侯身上。 呼雅***同周淮一起落在洞中,呼雅***衣裳凌乱,即便是为了救人,那也...... “回京。”裴鹤安声音冷淡,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后,便拉着江书婠朝着山下走去。 马车上,江书婠靠着裴鹤安的怀里,想着今日发生的事:“赦敏若是嫁入定远侯府......” 她眉宇间带着一丝沉思。 定远侯府若是有了呼雅***的加持,那在朝中无论如何都会有一块位置。 裴鹤安听见她的话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于是淡声道:“莫说他娶了一个部落的公主,即便是他娶了当朝的***,也算不上什么。” “阿婠,你要记着,我永远会在你身后。” 一双黑眸紧紧的盯着江书婠,让她感觉自己无处可逃。 “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即便你做的事没有善后,也自会有我为你处理。” “不要畏畏缩缩。” * 江大人几人好不容易登了一半的山,在听见前面有声音后,先是一惊,随后是狂喜。 “前面是什么人!”走在最前面的禁卫军看见狼狈的几人后,厉声开口。 江大人忙道:“我等是礼部的人。” “礼部?礼部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来人,将人抓起来!” “诶诶诶,不是,我们真的是礼部的啊。”几人慌做一团,口中再解释也依然被禁卫军抓了起来。 江大人一脸害怕:“我们真的是礼部的。” 今日本就不是当值的时候,所以他们穿的都是常服。 而且礼部本就同这件事没有关系,禁卫军根本不会相信在这么晚了,会在山崖半道上遇见礼部的人。 与其说是礼部的人,倒不如说是村民或是商人来的有点可能性呢! 江书婠的身子忽然一顿,整个人做出思索的状态:“我似乎,听见了江大人的声音。” 自从同江家断绝关系后,她根本不愿意叫江大人为父亲。 裴鹤安眸色动了动:“听错了吧。” 江书婠也点点头:“应当是听错了。”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会有他? ———— 江致远在打听到自己父亲的行踪后,脸上也带着一丝凝重。 父亲不会骑马,而眠鸾山地势危险,现在又已经天黑...... “阿远,你若是担心伯父,我陪你去眠鸾山走一趟啊。”说话的男子穿着一身湖色款修长袍,面如白玉,头上戴着一枚玉冠。 气质儒雅,一看便是大家族出身。 听见自己好兄弟的话后,江致远摇摇头:“阿瑜,今日多谢你了。” “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 他口中的阿瑜是忠勤伯幼子,谢瑜。 谢瑜听他这么说,轻叹一口气,将手放在他的肩头:“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你何必这般客气呢?” 江致远轻笑道:“既然父亲是奉命前去眠鸾山的,那我也不好去打扰。” “放心吧,若是有什么事,我定然是要求你的。” “什么求不求的!”谢瑜锤了他一拳后又继续道,“那我便先回去了,有事派人招呼我一声。” “好。” 看着谢瑜离开的背影,江致远的脸上才染上一丝担心。 他知道,若是谢瑜陪着自己去一趟眠鸾山也不算什么。 但是,他不想欠太多的人情。 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尽量不欠人情是最好的。 江致远转身离开,朝着府中走去。 “去将府里的马牵出来。”他站在府门口,对着小厮吩咐。 “少爷,您要亲自去眠鸾山吗?”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您......”小厮眼底满是担心。 眠鸾山白日都危险无比,现在又是夜里,何况自家少爷根本没有去过眠鸾山,这...... “快去!”江致远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压迫。 小厮无奈,跑进府里朝着马房而去。 第80章 目的达到了 宫中。 在得知周淮和赦敏被寻到后,小皇上才松了一口气。 “皇上,您担心一日了,奴婢派人去上晚膳吧。”庆嬷嬷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摆膳吧。”小皇上觉得自己的心又回到了肚子里。 他其实原本对这事没有多少的考虑。 但是今日太师和镇亲王入宫,要亲自去眠鸾山一趟后,他才在庆嬷嬷的解释中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庆嬷嬷:“嬷嬷,你坐下同朕一起用膳吧。” 这么几日的相处,他已经习惯和庆嬷嬷一起用膳了。 庆嬷嬷闻言,欸了一声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小皇上看着自己面前都是喜欢的饭后,心中一暖。 “嬷嬷,若是朕将呼雅公主赐婚给定远侯世子,你以为如何?” 不知何时,他已经会十分自然是同庆嬷嬷商量事情。 庆嬷嬷闻言,脸上带着严肃:“皇上若是给这二人赐婚,对您也是有好处的。” “呼雅***明显对摄政王有意,若是将她赐婚给摄政王,那就等于将呼雅部送到了摄政王的手中。” “到时候不仅增加了他手里的势力,还会慢慢的让其他部落偏向摄政王。” 小皇上的筷子一顿:“这是为何?” 庆嬷嬷心中叹气,太后只想着自己把控权势,竟然什么都没有教给皇上。 “皇上,呼雅部在所有部落中,算最强的部落。” “其他的部落隐隐有以呼雅为首的意思,若不是裴鹤安将呼雅部压制住,按照呼雅部的野心,早就想继续攻进了。” 小皇上的脸上带着一丝思索,随即面上满是懊恼。 若是自己再大些,那完全可以自己将那呼雅公主娶了。 呼雅部这块肥肉,他谁都不想给。 庆嬷嬷看着他的表情,继续道:“如今太后已经不理朝事,定远侯无人可依,您此时将呼雅公主赐给他,也算是拉拢的手段。” “可以让定远侯府牢牢的靠着您。” 小皇上点点头:“嬷嬷说得对。” “定远侯府到底也是老世家了,朕不能只靠着镇亲王和太师。” “慢慢的拉拢更多的臣子是最好的办法。” 庆嬷嬷欣慰的点头,她的儿子,就该是这般聪慧。 小皇上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来后,对上了庆嬷嬷赞许的目光,脸上浮现一丝不自然:“多谢嬷嬷事事为朕考虑。” 庆嬷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只要皇上好,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庆嬷嬷总是不停的夸赞自己,并不住的鼓励自己。 这让总是有着挫败感的小皇上心中总是甜滋滋的。 以往太后不是斥责自己便是嫌弃自己不够灵活,当然更多的时候,是忽视自己,直接自己做了决定。 这让他感觉自己这个皇上总有一日会被人顶替下去。 那个人不是裴鹤安,便会是太后。 只要庆嬷嬷在自己身边后,他才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总有一日,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 定远侯府中,一夜都是灯火通明。 宫里的太医不断的来来往往。 原本周淮的院子里,正屋躺着周淮,侧屋躺着赦敏。 赦敏因为有周淮垫着,又多年习武,所以伤势相对不重,只需等着醒来便可。 但是周淮却伤到有些重,他不仅仅的外伤,还因为将自己的衣裳给了赦敏,在晕倒后受了不少的风寒。 这几日本就天气凉了,再加上那洞口正好迎着风口,那冷风便不住的灌了进去。 常滢站在院子里,满脸的惊慌。 当她得知周淮出事时,便脑子变得空白。 现在看见他回来,心里送了不少,但太医紧皱的眉头又让她心提了起来。 她想到自己的处境,于是转身对着月亮跪了下来。 定远侯夫人原本站在门口看着丫鬟将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可是实在心痛,便将脸转了过去。 一眼便看见了对着月亮跪的虔诚的常滢。 原本心中对她的厌恶也淡了许多。 难为她在这个时候,还有这份心。 赦御站在赦敏的床榻前,脸上满是可惜。 阿姐啊阿姐,这般惊险的悬崖,你都能活着? 到底是你福大命大,还是那周淮的福大命大,竟然这边幸运的能遇见树。 不过...... 今日的事也不算太差吧。 起码你不能不嫁给周淮,无法回呼雅了。 当初呼雅首领说了,若是赦敏无法嫁给裴鹤安,便可以回到呼雅部。 可是,赦御并不想自己这个受将士敬重的阿姐还可以回到呼雅部。 * “查清楚了吗?”殷礼砚看着面前的小厮,沉声开口。 小厮闻言,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回世子,那马已经摔得无法找到痕迹了。” 殷礼砚的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今日他是打了主意,让周淮英雄救美一下,可是他并没有这般狠的手段。 在山顶时,原本周淮已经将赦敏的手抓住了,赦敏的马也不再狂躁。 可是就在他们二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赦敏的马就像疯了一般直直的朝着悬崖奔去。 根本连让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 殷礼砚轻笑一声,管他那么多,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不是吗? 其实在殷礼砚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更重要的是,他同自己没有礼仪纠葛。 那都是他们呼雅部内部的事,同他殷礼砚可没关系。 甚至,他也得谢谢自己今日能给他找到这个机会才是。 * 裴鹤安看着手里细小的银针,眼中带着阴鸷,手指轻轻捻动着:“这小小的一根针,让本王在山顶吹了半日的冷风。” 莫逍也看着他手里的银针:“属下在看见那两匹马时,便先检查了一番,这银针只在呼雅公主的马身上有。” 叶麒想了想道:“今日呼雅王爷可不见任何的焦急。” “属下觉得这应该是他身上的。” 莫逍也赞同的点点头。 裴鹤安将银针扔在桌子上:“赦敏在呼雅军中的威望可不低于赦御。” “而且,呼雅也不是没有过女首领。” “此事不必理会了,你们去办一件事。” “王爷请吩咐!”叶麒和莫逍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 第81章 送礼 “今夜之后,本王要看见王妃院子里的那棵树枯死。” “彻底的。” 叶麒和莫逍二人低垂着的脸上,闪过无奈。 裴鹤安说完后,将目光从二人身上收回来:“将央雅院和煦和院推平,种山茶树。” “啊?”这声惊呼声是从外面刚进来的伯俞发出来的。 他满脸惊诧,同时有些为难。 央雅院和煦和院可不小啊。 这得废不少的功夫吧? 裴鹤安冷冷的看着伯俞:“怎么?你有意见?” 伯俞忙摇头:“属下不敢。” 叶麒偷偷看了一眼伯俞,心中有一道坏心思:“回王爷,伯俞整日在府里,不若将此事交给伯俞去办。” “他一贯心细。”这话的莫逍说的。 听着他俩一唱一和的将这苦差事放在自己身上,伯俞的一张俊脸逐渐变黑。 裴鹤安看着伯俞:“你亲自去办吧。” “是,王爷。”伯俞无奈,只能故作自然。 在他刚刚应声结束后,便听见了裴鹤安继续开口:“动作快些,等天彻底寒了,便不好了。” 您也知道天快寒了啊...... “是!” * 刑部。 周源之看着面前已经看不清人样的三个死士,嘴角微微一抽。 他这些年虽然也见多了这种场面。 但是...... 叶麒以后将人丢来的时候,能不能给和人样啊。 这也太影响人今夜用晚膳了吧? “王爷吩咐,将这几个人挂在城楼上示众一个月。”叶麒淡声开口。 周源之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一个手帕,放在鼻子上捂住:“好,知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这三团肉泥:“可查到是什么人了?” 叶麒冷嗤一声:“是江湖上第一杀手组织的专业杀手。” “追风阁的人?”周源之动了动眸色。 叶麒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二人许久没有声音,最后还是叶麒转个身:“剩下的就交给周尚书了。” “我要干旁的事了。” “哦?”回应周源之的是叶麒的背影。 “没礼貌!”周源之低声吐槽一句后,便对着周围的人摆了摆手,“吊起来,吊城墙上去。” 说完后,又转眸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侍卫:“从今日起,派一队的禁卫军日夜看着这三人。” “若是有任何异动,直接击杀。” “是!大人。” ———— 一封圣旨,在赦敏和周淮还未清醒过来的时候,便送去了定远侯府。 将呼雅***赐婚定远侯世子的事,不出半日便传遍了京中。 当然了,这里面有不少殷礼砚的功劳。 当江书婠得知圣旨的事后,便打算派秦嬷嬷带着一些东西上门恭贺。 其中,花生红枣便各送了一箱。 “嬷嬷,将花生和红枣送给呼雅公主。” 江书婠指着另一旁的狼毫和砚台:“这个送给定远侯世子。” 花生红枣以为早生贵子。 狼毫和砚台一般是送给还在读书的男子。 但周淮已经入官场多年,早已经不是那个在书桌上苦读的人。 江书婠这明显便是提醒他多读书,多明智的意思。 阿枝看着地上简陋的贺礼,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王妃,奴婢要不跟着秦嬷嬷一起去,也算长长见识?”阿枝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口。 江书婠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不过也不打算让拒绝她。 于是...... “去吧。” 当阿枝站在定远侯府中,看着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明显不愿却不能不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秦嬷嬷将东西让人拿出来时,定远侯府的人明显变了脸色。 “这......”定远侯夫人脸色一变,指着一箱红枣花生,和托盘上的狼毫和砚台,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了。 阿枝笑了笑,开口道:“王妃知道侯府什么都不缺,缺的便是这份心意。” “这都是王妃精心挑选的,也是对世子和未来世子妃的忠心祝福。” 阿枝说这话时,眼睛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后面的常滢。 在看见常滢完全不似在江家时的得意后,心中冷哼。 定远侯夫人在看见一个丫鬟对自己这般不敬时,想要开口斥责。 但是在看见她身边的秦嬷嬷后,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强压下来。 “多谢王妃了。”定远侯强笑着看着秦嬷嬷开口。 秦嬷嬷挑了挑唇:“奴婢会替侯爷将谢意带回给王妃。” 定远侯假笑,他低头以为秦嬷嬷要开口离开时,忽然听见秦嬷嬷的声音:“不知奴婢能否看看世子。” “毕竟世子是为了救呼雅***才受的伤。” 对上秦嬷嬷笑眯眯的脸后,定远侯夫人将目光看向定远侯。 “可以的。”定远侯心中再不情愿,也不能不同意。 秦嬷嬷跟着定远侯府的人朝着周淮的院子走去。 当走到周淮的院子后,阿枝看见了侧屋外面站着呼雅部的人,于是拔高声音道:“啊哟,***这便同世子同院了。” 她话音落下后,定远侯府人的脸色沉了几分。 走在后面的常滢眼底闪过寒意。 自从周会出事后,她便一直做出一副十分担心的模样,更是一直吃素。 这让定远侯夫人对她态度好了不少,但还是一直不准她随意进入周淮的院子。 今日她一进来,便感觉到院子发生的变化。 这里已经有一半是呼雅***的东西了。 想到自己当初被周淮赶出院子,现在让别的女人搬进来。 当初他对着自己承诺此生只有她一人,可是他不仅给不了她正妻的名分,还有了通房,如今更是有了正室! 可怜她的孩子...... 阿枝一直都注意着常滢的神色。 此刻在她眼中看见恨意后,阿枝便满意了。 “周世子身边都没有伺候的吗?”阿枝一眼便看见周淮胳膊上的绷带有了血渍,于是状似不解的开口。 她说完后,定远侯夫人忙上前照看自己的儿子。 在看见他的绷带明显有一会儿没有换后,脸色沉了下来:“来人!怎么伺候的!” 一个丫鬟忙不迭跑进来,声音颤抖:“夫人。” 第82章 江之歌回府 “你怎么伺候世子的,怎么还未给世子换药?”她扯住丫鬟的脸,便高声质问。 丫鬟脸上也满是委屈,她一边忍住想落下的泪水,一边忙开口解释:“刚才,刚才二夫人叫奴婢去厨房给世子取药羹。” 定远侯夫人脸上的怒意更盛:“你蒙我是吧?院子里这么多人,偏你要去?” 丫鬟带着哭腔:“二夫人说世子的药膳必须奴婢亲自拿,所以奴婢才......”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这后院什么时候听她的了!” “本夫人还活着呢!” 这几日她本就因为二夫人明里暗里找存在感而不满,今日更是插手到自己儿子头上。 这怎么能叫她忍呢? 定远侯心中虽然也不满,但不想在秦嬷嬷等人面前丢人。 于是摆手将那丫鬟撵了出去。 定远侯夫人眼神一眯,她在以前便听到关于侯爷看上世子身边丫鬟的传言。 今日这么一看...... 当阿枝和秦嬷嬷走出定远侯府时,阿枝忽然看见有人在墙角对着自己招手。 当她看清那人的面目后,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神色冷淡的瞥了一眼墙角的马嬷嬷后,马嬷嬷瞬间低头不敢有动作。 “走吧,咱们该回去伺候王妃了。”秦嬷嬷看着阿枝率先开口。 阿枝点点头,和秦嬷嬷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内,秦嬷嬷看着阿枝:“放心吧,她不会说出去,也不敢说。” 阿枝抬头看着秦嬷嬷,微微思索。 “她若是说出去,那她的命可就危险了。”阿枝微微思索后,低声开口。 秦嬷嬷点点头:“你不需要理会她,奴才背主是大忌,她比你更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 定远侯府内,定远侯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眼底的杀意明显可见。 “夫人,丫鬟伺候不好,可以让妾身来伺候世子吗?”一直站在人后不曾开口的常滢忽然走上前跪在地上。 她眼中满是恳求,在说到周淮时,眼中都是心疼。 看着常滢这般担心自己儿子的模样,定远侯夫人微微思索后,点了点头。 她虽然看不上常滢,但是这里只有常滢对淮儿一腔真心。 她定然会十分用心的照顾淮儿。 “从今日起,你便在这里照顾世子吧。晚上你睡在这里的小榻上,等世子醒来后,本夫人定然有赏。” 她说完后,常滢的脸上瞬间带着感激,忙起身行礼:“多谢夫人。” 一直等人走后,常滢看向周淮的眼中才带着得逞。 在偏屋的赦敏不久后便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不熟悉的屋子时,着急起身。 却不想扯到了自己的伤口:“嘶!” “公主!” 正在外面煎药的婢女在听见声音后,忙朝着屋子里走去。 不少侍女都忙走进赦敏的屋子。 常滢站在正屋门口,看着那滚沸的药壶,眸光闪烁。 ———— 江大人在禁卫军那里吃了一夜的苦头后,才被放了出来。 等他回府后,衣衫破烂,头发凌乱。 看着面前惊慌的众人,他的心无比荒凉。 他在京中这么多年,从未受过这种屈辱! “父亲,还是先回书房洗漱一番吧。”江致远看出了他的难堪,于是主动开口。 昨夜,不等他到眠鸾山,便碰见了回京的众人。 在打听到江大人被禁卫军抓住后,便想办法救人了。 不想,还是让他吃了一夜的苦头。 江大人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看见他脸上的愧疚后,沉声道:“此事同你无关。” “是有人故意要整为父。” 他朝着江致远抬手,江致远忙将他扶着,父子俩朝着书房走去。 “阿婠竟然这般狠心,对自己的生父都能做到这般决然。”江老夫人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后,冷声开口。 江夫人的眼中也带着责怪。 江书婠自从上次毫不犹豫的同江家断绝关系后,便再无往来。 如今,更是能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禁卫军当做刺客的带走。 “我全当没有生过她!”江夫人狠狠的开口,眼底满是冷意。 江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若是早知道,她能入了摄政王的眼,那江家定然还会是一番新的模样。” 她的心思都在江家上面。 自从江老爷子离开后,江家便一日不如一日,她若是不能将江家运作好,她怕自己百年后没脸见自己的丈夫。 江老夫人不是江老爷子自己挑选的妻子,这一生他对自己都平平淡淡的。 她太想让他对自己有更多的注意了。 可是他眼中有很多人,唯独没有自己,自己这个妻子宛若空气。 所以江老夫人一直鼓着一口气,她想百年后见到他时,告诉他,自己将江家运作的很好,甚至超过他! 江夫人看自己的婆婆好像在想什么一般,于是安安静静的退下了。 “夫人,三小姐回来了。” 在听见江之歌回来时,江夫人先是一阵惊讶,随后便是满脸的厌恶。 当初江之歌做出丑事暴露出去后,长乐伯夫人便借此拿捏她。 只有妾室的位置。 原本江老夫人还想要再争取一些,不想她自己太过着急。 迫不及待的想进长乐伯府。 于是最后一顶小轿,被送去了长乐伯府。 自从离开后,她便一直没有消息,今日怎么会回来? “便说本夫人没空。”江夫人根本不想看她。 来传话的丫鬟脸上带着为难,最后道:“三小姐身上好像带着伤......” ? 江夫人的脸色一顿:“带着伤?” 她转头和自己的嬷嬷对视一眼,随后微微思索。 即便她是江家的庶女,但是也是江家的脸面。 她这般大咧咧的回府,一定有旁人看见她受伤的模样,若是江家没有反应,那往后江家更是众人可欺的了。 “去请老夫人。” 她心中虽然有考量,但是并不打算自己出头。 丫鬟闻言,恭敬的应是后,又朝着老夫人的屋子走去。 江夫人想到自己的女儿对自己丝毫不问,当初江之歌在府里可是对茹姨娘十分孝顺...... “去将茹姨娘一起带过来。” 第83章 安阳侯老夫人寿辰帖子 前厅内,江夫人看着脸上带着伤的江之歌,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些不都是她当初自己求来的吗? 将江家的名声地位都抛在身后,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了,就为了家进长乐伯府。 江之歌看见江夫人眼底的嘲弄后,脸上先是一白,随后想到自己的处境。 扑通便跪在了江老夫人面前:“求祖母为孙女做主。” 江老夫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心里也是恼江之歌的,在看见她这个样子后,眼底更加厌烦了。 茹姨娘看着她这般没出息的样子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废物,原本还想着她能在长乐伯府混出点样子来给自己带来些好处。 不想连妾都做不明白! ———— 江书婠亲自盘点着中秋的东西。 “今年中秋给府里的人各赏半月的银子。”江书婠看着郑嬷嬷,笑着开口。 郑嬷嬷欸了一声,眼底的笑意也深了深。 王妃确实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对于下人这些,恩威并施,将王府上下治理的服服帖帖的。 秦嬷嬷进来时,便看见了屋子里的人都笑嘻嘻的。 “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吗?”秦嬷嬷看着阿枝开口。 阿枝的笑意更深:“王妃说了,中秋给所有人赏半月的银子。” 秦嬷嬷眉眼一惊:“那真真的好事了,难怪我一路走来,都看见那些丫鬟婆子乐呵呵的。” 秦嬷嬷说完后,对着江书婠行了一礼:“王妃,安阳侯府给您下了帖子。” “是安阳侯老夫人六十岁的寿辰。” 江书婠结果那烫金的帖子,脸上带着笑意:“六十确实是高寿了。” “可不是嘛。”一旁的郑嬷嬷开口接话,“太祖时期,安阳侯府便十分昌盛,如今虽然不似以往辉煌,但是在朝中还是有几分地位的。” “先帝当初未成为太子时,便受过安阳侯不少照顾,当年安阳侯老夫人更是将先帝当做晚辈看待,经常留先帝在府里吃饭。” 郑嬷嬷说完后,忍不住感慨一声:“先太后对安阳侯老夫人也是多次赞扬。” “如今老夫人虽然已经六十,可耳不聋眼不花,何尝不是她一辈子积福行善修来的。” 江书婠点点头,她之前便听说过安阳侯老夫人。 而且地动后,安阳侯老夫人将侯府所有佃农的租金都免了三年。 “确实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江书婠低声感慨。 “秦嬷嬷,我记得前几日伯俞拿回来了一株通体深红的珊瑚?” 秦嬷嬷点头:“回王妃,正是。” 江书婠点点头:“那便将那株珊瑚留着,送给安阳侯老夫人做贺寿之礼吧。” 说完后,她仍觉不够,又站起身对着秦嬷嬷道:“嬷嬷随我去库房看看,在寻些好的。” 秦嬷嬷点头:“是,王妃。” 当江书婠打算开库房时,正好被伯俞遇上了。 “王妃是要去何处吗?” 江书婠看着有些灰头土脸的伯俞,忍住好奇道:“去库房一趟。” “安阳侯府老夫人寿辰,寻些贺礼。” 伯俞点点头,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江书婠说的应该是自己的私库。 于是他忙从衣袖中拿出一把钥匙,恭敬道:“王妃,这是王爷的私库,您一并保管吧。” 他差点把这件事忘了。 他那低头一看自己有着泥土的手指,忙在身上蹭了蹭后,才继续将钥匙递给江书婠。 看他这般没有形象,江书婠终于有些忍不住:“伯俞,你这是......怎么了?” 伯俞疑惑的啊了一声,抬头对上江书婠看着自己时的目光,瞬间明白:“哦哦,王妃,王爷吩咐属下在后面种些您喜欢的山茶树。” “属下刚刚从那里过来。” 他忙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泥土,发现拍不掉后,有些十分尴尬的笑了笑:“属下这就去换身衣裳。” 看着伯俞匆匆离开的背影,江书婠掂了掂手里的钥匙。 既然伯俞江这钥匙给自己,那便定然是裴鹤安的吩咐。 想到这几日裴鹤安总时不时的对自己动手动脚...... “走吧嬷嬷,咱们去王爷的库房挑,他那的好东西多。” 秦嬷嬷也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是,王妃。” 几人换了一个方向,朝着裴鹤安的私库走去。 库房门前,站着几个麒麟卫,在看见江书婠时,便忙上前行礼。 江书婠点点头,将钥匙给秦嬷嬷:“开库房吧。” 秦嬷嬷双手接过钥匙后,上前打开库房门。 当门彻底打开的一瞬间,江书婠原本淡定的眼神,瞬间变得不敢置信。 阳光射进库房时,刺眼的光芒瞬间出现在众人眼中。 “天......”江书婠超前走了几步,在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忍不住抬手捂嘴。 这...... 这也不怪那些大臣怀疑他贪污受贿,有不臣之心了吧? 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他从哪来的? “王妃?”阿枝看向江书绾,轻轻的戳了戳她的胳膊。 江书婠抿了抿唇,缓缓回神。 “秦嬷嬷,你进去挑吧。” 秦嬷嬷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挑了起来。 江书婠看着里面,还是忍不住啧了一声。 难怪啊。 裴鹤安这么狂。 但是? 就这么大咧咧的放在府里,安全吗? * 裴鹤安刚回府,便碰见了换好衣裳走出来的伯俞。 伯俞在看见裴鹤安时,忙走了过来:“王爷!” 裴鹤安点点头,打算朝着湘园走去。 伯俞看出他的意思,于是忙开口道:“王爷,王妃此时,应该在您的私库。” “安阳侯府老夫人寿辰请了王妃。” 裴鹤安低声嗯了一声后,朝着库房走去。 “王爷,安阳侯老夫人的寿辰,您是否要一同前去?”莫逍在身后低声开口。 裴鹤安微微思索:“嗯,同王妃一起去吧。” 叶麒偷偷看了他一眼,心中重复他刚才的话:同王妃一起去吧~ 莫逍点点头,低声提醒:“安阳侯这么多年并不多参与朝政。” “且侯府一向低调,此次老夫人寿辰大办定然是为了安阳侯世子入朝的事,若是可以,不如王爷主动开这个口?” 莫逍的话正合裴鹤安的心意。 若是能拉拢安阳侯府,也算是不错的事。 第84章 赦敏醒来 当裴鹤安看见江书婠时,江书婠正在看着秦嬷嬷挑出来的两件东西。 “这福禄双环瓶寓意好。”江书婠收回目光,满意的点点头。 “见过王爷!” 听见问礼声,江书婠转身才看见裴鹤安。 “景行。” 裴鹤安走到她的身边,看了一眼秦嬷嬷托盘里的东西,微微皱眉:“里面好似有不少女子的首饰,都是以往别人送的。” “怎么不拿出来给王妃?” 秦嬷嬷一愣,随后看向江书婠。 “可是我已经有不少首饰了。”江书婠摇摇头。 裴鹤安看向一旁的麒麟卫:“将首饰都搬出来。” “女子首饰哪里有多的时候?”裴鹤安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开口。 在听见他的话时,江书婠的心一咯噔。 他身边一向没有女子,为何能说着这种话? 难道...... 想到这几日他总是早出晚归,江书婠的心忽然感觉有些闷。 看着江书婠面对那些首饰好似提不起兴趣一般,裴鹤安微微一愣。 不对啊,他打听的女子都是喜欢金银首饰的,为何她好像并不是真的喜欢...... 裴鹤安看着首饰出神,这在江书婠看来则是睹物思人。 当回到湘园后,裴鹤安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似感觉江书婠冷淡许多。 “王爷,请用膳吧。” ? 裴鹤安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去时,便只能看见江书婠的背影。 裴鹤安走出屋子后,江书婠已经带着人朝着饭厅走去了。 他对着叶麒疑惑道:“今日是有什么人冲撞了王妃吗?” 叶麒闻言很认真的想了想:“没有啊。” 裴鹤安心中虽想不清楚,但是脚步未停。 他很快便追上了江书婠:“阿婠,等等我。” 他顺手将江书婠的手牵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江书婠心中不想被他触碰,于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裴鹤安此刻已经很清楚了。 不是别人惹了她,而是他惹了她。 二人用膳时,都没有人说话,一直等江书婠用过膳打算起身回房时,才听见裴鹤安开口:“我同你一起回去。” “王爷这个时候不应该去军营吗?” 裴鹤安脸色一顿:“今日不去了。” 不过最终,裴鹤安也没有跟着江书婠回湘园,而是去了书房。 江书婠一回到屋子后,便将人都赶出去,自己躺在榻上,心中烦闷,又不知自己为何这般。 他平白对自己这般好,让她心里有了别的期待。 为何要来自己招惹自己! * 裴鹤安在书房内,对着那本书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今日江书婠这种表现是为何? 倒是有些像极了吃醋生气的样子。 “王爷。”叶麒刚好从外面走进来。 当他打算开口时,忽然注意到裴鹤安手里拿着的手。 ? 《追妻计》 “嗯?”裴鹤安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后,抬眸瞥了他一眼。 在注意到他的眼神后,眸色变冷。 “王爷,呼雅***醒来了,只是......有点闹腾。” 当叶麒的话说完后,裴鹤安的脸色不变,只是将手里的书合了上来。 “听说已经入宫了。” 裴鹤安依然纹丝不动,并不打算理会这事。 “将王府的门关紧,今日本王闭门谢客。” “是,王爷。” 当叶麒走出书房后,一直压制的嘴角才翘了起来。 ———— 宫中。 小皇帝看着手里拿着剑的赦敏,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 “呼雅公主可不要触犯了皇上!”庆嬷嬷上前一步将小皇上护在身后,声音冷厉。 “一个奴婢,滚开!”赦敏看着碍眼的庆嬷嬷,厉声斥责。 “这里不是呼雅部,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庆嬷嬷给了殿门口的太监一个眼神后,有侍卫悄声走了进来。 赦敏虽然激动,但是也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庆嬷嬷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后,忙上前一步道:“呼雅公主可要想清楚了。” “你本就是带着呼雅部和亲的使命来的,若是你今日做出什么失了理智的事,后果如何你自己清楚。” “何况,定远侯世子舍命救你,是你欠了定远侯府人情,京中都知道当日定远侯世子救你一事,你若是不愿嫁给定远侯世子,那便取消呼雅部同本朝的和亲。” 庆嬷嬷的话,在赦敏的心中敲起一声声的鼓。 她手里的剑不断的颤抖。 她是为了裴鹤安而来的! 如今,要嫁给一个普通的世子,困在这京中。 “本公主不嫁!”她透过庆嬷嬷的胳膊,看着被她护在身后的小皇上,沉声说道。 在她说完后,并不理会殿中人的表情,转身大步离开。 庆嬷嬷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带着不屑。 她真当这里是她的呼雅部了! “庆嬷嬷。”身后传来小皇上有些颤抖的声音。 庆嬷嬷忙回神,伸手轻轻的拍在小皇身上,低声安慰:“皇上莫怕,不会有人敢对您做什么的。” 面对庆嬷嬷毫不犹豫的挡在自己身前,小皇上心中不断的涌上暖意。 “嬷嬷,那赐婚圣旨......” “皇上放心,她最终还得嫁去定远侯府。”庆嬷嬷眼神幽深,声音中含着深意。 她这般一闹,偏偏将定远侯府的脸面踩在脚下。 往后在定远侯府,有她的苦头吃! 赦敏匆匆从定远侯府离开,直接回到了驿站。 赦御在得知她回来时,有些惊讶。 “她怎么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茶,一时之间也没了品茶的心思。 “公主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好。”下属脸上带着为难。 赦御神色一动,不等他多想,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看着歪扭的门,赦御心中感慨。 他阿姐的身子骨就是好,看着力气就知道伤势已经大好了。 “阿姐......” “啪!”赦御刚开口,脸便被人一掌打偏。 赦敏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当初我昏睡,你为何不阻止那赐婚圣旨?” 第85章 动情 赦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舌尖有着血腥味。 屋子里的人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王爷经常被公主责打。 “阿姐手劲依旧啊。”赦御看着她,眼底含笑。 赦敏冷冷的看着他:“派人给父王送信,准备回部落!” 听见她的话,赦御冷笑一声。 “阿姐,您名声都落在这里了,还想着回部落?” 赦御的话,让赦敏的脸色一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向不敢违逆自己的赦御竟然会说出来这种话。 看着赦敏不可置信的眼神,赦御淡笑一声,对着周围的下人摆了摆手。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赦御神色不变,上前一步抬手回给了赦敏一个巴掌。 “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以前的呼雅***吧?” 赦御眼底带着似笑非笑:“在你失踪时,我便已经送信给父王,你生死未知。” 赦御说完,转身给自己到了一杯茶,闻着茶香,眼底明显多了一丝笑意:“父王已经派人说了,赦敏公主即便死,也得死在这里。” 赦敏的眼眸睁大,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不可能!” “不可能。” “一定是你对父王说了什么,他不会放弃我。” “父王说,若是我不想和亲,便再回到呼雅的。”赦敏不断的后退。 赦御冷笑一声,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拿出一封很小的信。 “自己看吧。” 赦敏拿起那封信,在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一向骄傲的眼中满是悲凉。 原来,父王都是骗她的...... ———— 当江书婠醒来时,已经看见裴鹤安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翻看着书。 “什么时辰了?”她很快想到今日是安阳侯老夫人的寿辰。 裴鹤安在她刚才翻身时,便已经猜到她要醒来了。 此刻听见她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晚,放心吧。” 外面听到动静的秦嬷嬷也对着丫鬟招手,将洗漱的东西都端了进来。 江书婠看着今日裴鹤安依然是一身深色衣裳,觉得有些不合适。 “秦嬷嬷,去将我给王爷做的那身衣裳拿出来。” 她绣工慢,所以一早便打算做秋装。 此时正好能穿上。 听见江书婠的话,裴鹤安的耳朵动了动。 在看见秦嬷嬷抱着的衣裳后,眼底不可察的闪过一丝亮光。 他等这件衣衫许久了。 江书婠正好洗漱完毕,于是接过秦嬷嬷手里的衣裳,对着裴鹤安道:“今日你穿这身可好?” “神色有些压抑。” 江书婠这么说,裴鹤安怎么会说不好,于是抬手解开自己的腰带。 他这般动作迅速,让原本打算再劝他几句的江书婠合上了嘴。 她抬手接过他刚刚脱下来的衣裳,将其放在矮榻上后,便抬手为他穿那件月色的长袍。 裴鹤安对上她专注的双眸,心中好似被羽毛轻扫一般。 因为刚刚醒来,眼中还带着几分迷雾。 在江书婠抬头为他整理衣领时,忽然感受到一阵阴影压下来。 自己的腰被两只大掌紧紧的锢紧。 “嗯?” “唔。” 裴鹤安顺着自己的心意朝着她的嘴角吻去。 只是亲亲的一碰好似有些不满足,于是微微嘴唇微动,强硬的打开她的双唇,不断的掠夺着自己没有触碰过的地方。 秦嬷嬷忙招手带着人出去。 屋子内,江书婠从一开始的呆愣震惊都后面的羞恐无措。 她双手不自觉的抵在裴鹤安的胸膛上,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裴鹤安原本放在腰间的手不知为何逐渐上移,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了几分。 原本柔和的眸子也染上几分情欲。 “阿婠。”他微微喘息着,眸色里的欲念好似要将江书婠吸进去。 江书婠感受着胸口陌生的触感,想用力将他推开。 可是他好似一座大山一般,让她无力。 两刻钟后,裴鹤安喘着粗气放开了江书婠,只是很快又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好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别闹了,我们一会儿该迟到了。”江书婠满脸通红,此刻周围都是裴鹤安的气息。 仅存的理智让她开口提醒裴鹤安。 听到她的话,裴鹤安嗯了一声,可动作不变。 若说他以前是想靠近她,那此刻他则是想将人彻底锁在自己的身上。 当目光触及到榻上的镂空象牙雕床头时,他的眼神闪烁。 若是可以将她锁在榻上,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 马车上,江书婠看着裴鹤安又换的一身亮紫色长袍,耳尖又红了红。 那件月色的衣裳已经皱巴巴了。 裴鹤安注意到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后,长臂一伸,将其抱在自己的腿上:“在看什么?” 男性沉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惹得她一阵痒:“我没、没看什么。” 裴鹤安的眼底一阵幽深,只是拉长音调的嗯了一声,随后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抬头。 “王爷?”江书婠眨了眨眼,对上他的眼眸时,脱口而出。 听见她又叫自己王爷,裴鹤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不听话,该罚。” 随着最后一个字说完后,裴鹤安低头覆在江书婠的唇上,再次夺得主导权。 “唔唔唔。”江书婠此刻虽然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但是面对他这般强势的吻,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放、放开我。” 她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而变得通红。 裴鹤安虽然放开了她,但是抵着她的鼻子,轻笑一声:“真笨。” “会游水吗?” 江书婠看他这般好似很懂的样子,心里的不舒服更盛了:“比不得王爷懂得多。” 裴鹤安此刻才听出了她这话的不对来。 “我哪里懂得多?” “会游水不就会憋气换气吗?”裴鹤安满脸无辜。 江书婠却并不想理会他,而是将自己的脸转向另一边。 ? 裴鹤安一脸疑惑,看着她的模样静静思考。 忽然,他脸色一动,慢慢的将自己的脸转到江书婠的面前,低笑出声:“阿婠吃醋了?” 第86章 强吻 在听见裴鹤安的话时,江书婠的脸色一僵。 她的眼睫不经意的颤动:“我没有。” 裴鹤安抬手轻轻抚摸在她微微红肿的嘴唇上,眼神带着引诱:“嗯?真的没有吗?” 江书婠抬眸,被他带着浓重爱意的眼眸吸入,一时之间嘴唇翕张,久久没有说话。 裴鹤安将她朝着自己抱了抱:“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不要吃什么无影踪的醋。” “以前也没有旁人,往后也不会有旁人。” 裴鹤安的话,在江书婠的心底绽开。 ———— 当马车停下时,江书婠先从马车的暗格中拿出一把小镜子照了照,随后注意到自己嘴角有些红肿时,暗戳戳的瞪了裴鹤安一眼。 “瞪我。” 裴鹤安发现她的小动作后,也不生气,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江书婠拿出脂粉,想要在自己的嘴唇上补一补时,忽然听见了裴鹤安的轻笑声:“阿婠,涂了脂粉后,会叫人以为你身子不适。” 江书婠的手一僵,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率先走出马车。 裴鹤安轻笑不语,跟着便下了马车。 其实在摄政王府的马车刚刚停下时,便有不少宾客停下脚步等着。 江书婠因为心中有怒气,急匆匆的下了马车后便朝着府门走去。 裴鹤安跳下马车后,便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江书婠追去。 “见过摄政王。” \"摄政王安。\" “摄政王。” 众人的问安声都被裴鹤安抛之脑后,一直在安阳侯府门槛处才抓住江书婠的手。 “阿婠,别恼我了。”他嘴角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小心的抓住江书婠的手。 这一幕放在众人眼里,比太阳从西边起还让人惊讶。 摄政王竟然,惧内! ———— 安阳侯夫人原本正在正厅内招待众夫人。 此时一个身材微胖的嬷嬷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走到安阳侯夫人身旁附耳道:“夫人,摄政王同摄政王妃来了。” 安阳侯夫人的眉宇一松:“在哪里?” “已经进府门了。” 听见嬷嬷的话后,安阳侯夫人的脸色一变,眼神中带着一丝责怪:“怎么不早来通报。” 说完,转身对着一众夫人说了一句自便后,便匆匆朝着外面走去。 “安阳侯夫人这是急匆匆的迎接何人了?”穿着水红色长裙的夫人看着安阳侯夫人的背影,疑声开口。 被她问的夫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周围耳尖的人听见后,互相对视一眼。 “这有什么好奇了,除了摄政王妃,还有谁能让安阳侯夫人这般殷勤?” 一个穿着藕粉色长裙的夫人闻了闻手里的茶,漫不经心的开口。 众人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眼神各异。 这是长乐伯府二房夫人,因为长乐伯府并未分家,所以都住在长乐伯府中。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亲外甥女,正是之前同长乐伯府次子胡元议亲的佟家姑娘,佟欢希。 当初江家三小姐和长乐伯府次子的丑事闹出来时,京中不少人看热闹。 其中隐隐以胡元未婚妻身份自居的佟欢希被不少人笑话。 又因为江家以摄政王妃的身份压长乐伯府,所以长乐伯府同佟家原本议到一半的亲事便被放在一边了。 佟家为了和长乐伯府的亲事,没少费心思。 后来被江之歌打断,怎么能不恨她呢? 江书婠作为江之歌耀武扬威的借口,也一样受佟家和长乐伯府二夫人的不满。 在她说完那句阴阳怪气的话后,没有人接她的话,毕竟这里的人都不傻。 都是京中的人精,哪家有什么避讳她们都清楚。 * 安阳侯夫人在刚出前厅不久,便碰见了和裴鹤安一起走来的江书婠。 她暗自打量了一番江书婠后,笑着迎了上去:“摄政王,王妃。” 江书婠原本还暗暗和裴鹤安较劲,但是在听见前面的声音后,瞬间挂起一丝应酬的笑来:“安阳侯夫人。” 看她如此,安阳侯夫人心里也松了松。 看来是一个好相处的。 “不知摄政王和王妃来,有失远迎了。”安阳侯夫人脸上带着歉意。 裴鹤安低头看了一眼笑的自然的江书婠,又看了一眼满是女眷的前厅,于是微微低头道:“待会儿我来寻你可好?” 江书婠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 “李嬷嬷,你给王爷带路。”安阳侯夫人忙对着身后的嬷嬷开口。 随后看着裴鹤安道:“王爷慢走。” 她巴不得这尊大佛赶紧离开。 当裴鹤安走后,安阳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深了深:“王妃请。” “多谢侯夫人。”江书婠客气的颔首,随后同她并肩朝着前面的前厅走去。 在江书婠走进前厅后,便有不少夫人起身问礼,十分热情。 江书婠笑着同众人回应,举止端庄大方,丝毫不失礼数。 等众人都坐下后,江书婠忽然注意到其中那个穿着藕粉丝长裙的夫人满眼不屑,不断的刮着茶杯里的茶沫。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王妃手帕上的这个山茶真的绣工精湛。”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夫人忽然笑着开口,语气中带着亲近之意。 江书婠抬起自己手里的手帕,客气的笑了笑:“身边丫鬟绣的,夫人见笑了。” “这花样实在巧妙,不知夫人可有图样?”那夫人继续开口。 江书婠准备说话时,忽然听见刚才那个穿着藕粉色长裙的夫人嗤笑一声,随后语气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嘲弄: “刘夫人,你是什么身份,可莫要认不清自己了。” “怎可同摄政王妃用同一个花样?” 她说到摄政王妃时,着重咬字,说话间抬起那双薄眼皮的细眸瞥了江书婠一眼。 她说话时,刚才说话的刘夫人变了脸色。 连安阳侯夫人也一同变了脸。 “胡二夫人,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说话是刘夫人身旁的夫人。 她同刘夫人关系亲近,此刻听见她的针对瞬间不乐意了。 安阳侯夫人想要开口圆场,但是一直没有听见江书婠说话,所以不敢随意将事情打哈哈过去。 第87章 王爷惧妻 江书婠冷冷的看着胡二夫人,在仔细打量她许久后,才故作恍然道:“长乐伯府二房的啊。” 胡二夫人听她这么说,眼中有些不解。 “阿枝,今日将这手帕的图样送去给刘夫人。” “本王妃倒是不在意这些小事,许是胡二夫人在意什么,便也以为旁人在意什么了。” 江书婠的话说完后,胡二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的面色不善,原本就不满的心思更加冷沉。 江书婠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对于她这样的人,她并不想多费精力。 今日她来,是为了见安阳侯老夫人的。 安阳侯夫人看江书婠并未因此变脸,心中松了一口气。 “母亲。”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江书婠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碧色白玉兰彩绣蜀锦收腰襦裙,头发半扎凌云髻,上面戴着一对白玉飞蝶流苏,一双杏眼似一直含着笑意。 因为安阳侯夫人坐在江书婠旁边,在江书婠看她时,她也正看着江书婠。 许是一时没有认出江书婠的身份,于是脚步有几分缓慢。 “还不快来拜见摄政王妃,今日是祖母的寿辰,你可不许同往日一般没规矩。” 安阳侯夫人对着她招手,同时嘴里不忘开口提醒。 “这是我那不听话的幼女,段箐箐。”安阳侯夫人转头看着江书婠,笑着开口。 “摄政王妃安。”段菁菁在听见自己母亲的话后,便快速的上前行礼。 此刻,已经有不少人看出了安阳侯府的意思了。 “段小姐请起。”江书婠看着段菁菁,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段菁菁快速的抬眼同江书婠对视一眼后,忙低下头,脸上有一丝不好意思。 她年纪比江书婠小一些,但是在她小时候便听过江书婠的才女之名,在她心里,江书婠就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姐姐。 如今她又成为摄政王妃,可不更能证明这一点吗? 江书婠自然注意到了她偷看自己,心中却并无不悦。 段菁菁低着头走到自己母亲的身后,满脸恭顺的乖乖站着,静静的听着前厅里众人的谈话。 只是,在她一出现时,便被不少人所留意。 其中,一直脸色不好的胡二夫人此刻眼神也一直在段菁菁的身上来回打量。 她的眼神并未有任何的遮掩,这让段菁菁感到很不舒服。 她抬头寻找那道视线,在看清胡二夫人后,眼底快速划过一丝不喜后,便又将脸垂下。 若不是今日是祖母的寿辰,她定然是要落这人的脸的! 安阳侯夫人虽然一直同各位夫人应酬着,但是她也察觉到了胡二夫人的眼神。 于是...... “菁儿,去瞧瞧祖母那里如何了?” 听见自己母亲的话后,段菁菁忙应了一声,随后朝着外面走去。 当走出前厅时,才感受不到那道明显打量的眼神,深呼一口气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悦。 “小姐,咱们现在去找老夫人吗?”身边的丫鬟低声询问。 段菁菁点点头:“走吧。” 今日府中人多,即便是招待宾客也有母亲和二伯母,轮不到她来招待。 何况今日人多眼杂,她不想生什么事端,还是待在祖母身边安心。 ———— 原本热闹喧嚣的男宾处,在裴鹤安到来时变得十分安静。 天,他今日怎么也会来? 摄政王不喜应酬这是朝中人都知道的事,以往也从未见过他参加除了皇宴的任何什么宴席。 安阳侯在看见裴鹤安时,眼底先是一阵意外,随后上前迎接:“不知王爷来,有失恭迎啊。” 裴鹤安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看向坐在上首的老太师:“还是太师来的早啊。” 对上裴鹤安的眼神,老太师微微拱了拱手:“今日难得摄政王也有兴致。” 裴鹤安没有理会他,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的席位后,才淡声道:“没办法,王妃要来的。” 他此话一出口,众人的眼神中带着惊讶。 有刚才和他一起进来的大臣偷偷吁了一声。 当真是惧妻了。 在裴鹤安来后,这里的大臣明显分为了两派。 其中明显能看见的是,裴鹤安身后的人更多些。 当周源之走进来时,一眼便看见坐在上面慵散的裴鹤安。 当周源之进来时,有些站在门口处的人不免往里挪了挪。 这个煞神今日怎么也在。 一看见他,便能想起来在城墙上挂着的那三个面目全非的人。 这么几日,都快成人干了。 “哟,殷世子也在啊?”他在看见殷礼砚时,眼角微闪。 殷礼砚抬眸看了一眼周源之,二人对视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 上次赦敏落崖后,小皇上便派刑部查了当日的事。 不过周源之上报的折子里写的是意外。 但其实是不是意外,此刻周源之心里很清楚。 殷礼砚一脸无辜。 他承认,是在赦敏的马上下了点东西,只是让马发疯朝着悬崖跑去可不是他干的。 这一点,他还是十分有底气的。 周源之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坐在了裴鹤安的身后。 他摆了摆手将打算上前倒酒的丫鬟赶走后,自己抬手到起了酒。 他其实有些不明白,赦敏同殷礼砚毫无关系,他为何好好的想要撮合赦敏和周淮。 若是说,为了给定远侯府加筹码,也不合理。 毕竟既然呼雅部打算将赦敏作为和亲人选,那便是说明已经放弃了她。 甚至很有可能她会是呼雅部留在这里的钉子,随时都有风险...... 殷礼砚迎上周源之探究的目光时,唇角微勾,客气的朝着他抬了抬自己的酒杯。 ———— 前厅。 江书婠基本上不主动说话,而是听着周围人的聊天,偶尔参与一句。 大多时候都在暗中观察着这里的人。 今日奇怪的是,长乐伯府竟然没有派人来,只是派了二房的胡二夫人。 连定远侯府也没有人来。 “段小姐也适龄了,不知安阳侯夫人可有什么打算?”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温和,略显雍容的夫人,她一身墨色对襟长袍显得十分庄重。 第88章 掌嘴 她说话时的语气十分温和,脸上也是浅浅的笑意。 安阳侯夫人闻言,看向说话的夫人:“忠勤伯夫人好记性,箐儿再有两个月便及笄了。” “不过,她的婚事有我家老夫人看着,她老人家眼光好,她挑的人自然是没什么错的,我也正好能偷偷懒。”安阳侯夫人说话时,用手帕捂着嘴轻笑。 这话十分委婉,一来承认了安阳侯府已经在打算给段菁菁找婚事,二来因为告诉了众人,安阳侯老夫人十分重视段菁菁的婚事。 也算是给一些人家的提醒。 那些明显不够格的,也不要再惦记了。 忠勤伯夫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深了深:“原来是这样。” 这不是巧了吗?她家老夫人同安阳侯老夫人关系不错。 到时候辛苦她家老夫人上门一趟不就好了。 她家谢瑜年龄正好,忠勤伯府同安阳侯府也是门当户对。 她最看重的便是安阳侯府百年的名声和在京中的地位。 即便现在世家不吃香,但是安阳侯府却不一样。 摄政王妃很少出门,可今日不也给安阳侯老夫人面子,亲自来了吗? 摄政王妃便代表着摄政王,以此也能看出来摄政王对安阳侯府的态度。 坐在椅子上许久没有说话的胡二夫人此刻,眼珠微转,明显是有了什么心思。 江书婠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 忽然,有人说到了给自家女儿挑婚事的繁琐。 “这女子嫁人就像重新投胎,我这做母亲的生怕给孩子挑不好,那段日子真的是茶饭不思了。” “可不是吗?我家幼女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这几日我也是愁啊。” 有女儿的夫人都开始说起了这些。 同时有些适龄儿子的人家也都暗中留意。 毕竟什么长辈便能教导出什么样的晚辈,多留意这些说话的夫人,便心里能有个大概。 说话间,已经有不少人家暗中看对眼,心中筹划着将家中孩子互相介绍一番。 不知是谁提起了江书婠。 “摄政王妃还这般年轻,怕是听了咱们这些话,等有了小郡主便要愁了。” 江书婠的耳尖一红。 安阳侯夫人看她脸上并没有不悦,便跟着道:“可不是,不过有摄政王在,想来往后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小郡主。” “哟,这可难说,公主都有不幸福的,何况一个郡主了。”依然是胡二夫人带着阴阳怪气的声音。 原本面色温和的江书婠在听见她这个话时,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整个人都冷了不少。 偏那胡二夫人好似看不见一般,动了动自己的脖子:“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 “先皇所生的二公主不就和驸马感情不合,整日在府里争吵,年纪轻轻的便去了吗?” 众人的脸色大变,气氛瞬间凝固在一起了。 “秦嬷嬷。”江书婠放下手里的茶盏,声音平静。 秦嬷嬷上前一步,恭敬道:“奴婢在。” “掌嘴五十。” 随着江书婠的声音落下,秦嬷嬷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胡二夫人的面前。 胡二夫人看着眼前的秦嬷嬷,满脸惊愕:“这里是安阳侯府,便是摄政王妃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我可是长乐伯府的人。” 秦嬷嬷丝毫不惯着她,抬手便是重重的一巴掌。 “公主岂是你一个妇人可以随意议论的?” 二公主从小在先太后身边长大,秦嬷嬷也算看着她长大的。 二公主当初也算是一段孽缘。 所以这会儿秦嬷嬷在听见她这般尖酸刻薄的说二公主时,心中也带着怒意。 人走茶凉,二公主出身不高,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在先太后身边长大。 那驸马后来对二公主的冷待也大多是因为先太后去世,他才敢那般肆无忌惮。 清脆的巴掌声不断回响在大殿上,江书婠只是神色冷冷的看着被连着掌嘴的胡二夫人。 站在她身后的丫鬟想要上前,结果被阿枝拦在身后。 “秦嬷嬷是先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二公主又一贯受先太后宠爱,今日胡二夫人出口不敬,秦嬷嬷也算替先太后教训一下胡二夫人了。” “往后也学学说话,这般年纪若是还不会说话,那嘴留着也是白费力气的。” 巴掌声不断,随着江书婠的话,众人看向秦嬷嬷时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竟是先太后身边的嬷嬷。 江书婠对着安阳侯夫人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安阳侯夫人忙摆手:“此事不怪王妃。” 看着被掌嘴的胡二夫人,安阳侯夫人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今日本是她家老夫人的寿辰,可这胡二夫人竟然在此胡言乱语,更是议论二公主的私事。 若是此事闹大了,传出去,还以为是安阳侯府心思不纯。 秦嬷嬷的胳膊不停,用大臂带动力气,那一个个的巴掌都十分实在的落在她了脸上。 一直等胡二夫人的脸变得青肿后,江书婠才淡淡的说道:“好了。” 秦嬷嬷收回胳膊,警告般的看了一眼胡二夫人后,才走回江书婠的身后。 阿枝一手甩开胡二夫人的丫鬟,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今日小惩大诫,若是胡二夫人往后再有什么不该说的,本王妃可就直接禀明皇上了。” 胡二夫人满眼狠意,嘴角忍不住的微微抽搐。 在她还未开口时,便听见安阳侯夫人的声音:“来人,将胡二夫人送回长乐伯府。” “安阳侯府小,怕是放不下胡二夫人了。” 听见安阳侯夫人要将自己赶出去,胡二夫人的脸上才有了后怕和惊恐。 她...... 今日是因为长乐伯老夫人身子不好,长乐伯夫人要在府里侍候,才让自己代替她来赴宴的。 她此刻才从刚才的冲动中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失言。 “安、安阳侯夫人......”她刚开口,便感到一股尖锐的疼痛。 安阳侯夫人却不想听她再说话,忙对着两边的嬷嬷摆手:“送回去!” 安阳侯夫人一向处事温和,此刻也没了耐心。 第89章 安阳侯世子 此时不少夫人都满脸僵硬。 胡二夫人被强硬送走后,原本互相攀谈的夫人也都安静了不少。 刚才江书婠那一番举动倒是让不少人对她有些改观。 原以为是个柔和的性子,不想动起手来也丝毫不含糊。 ———— 当安阳侯老夫人来时,众人已经在宴厅都坐好了。 安阳侯夫人忙朝着自家老夫人走去,伸手将人扶住:“母亲,您来了。” 安阳侯老夫人虽然已经六十,但是精神炯炯,步履稳健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模样。 此刻一身藏蓝色暗绣葫芦宽袖对襟长裙,额间一抹藏蓝色嵌红玉抹额,穿戴简单,银白的发丝被整齐的盘在一起,面色不怒自威,指尖的那枚帝王绿戒指让人很难忽视。 那枚戒指,应该就是传说中同先太后一人一枚的翡戒了。 “安阳侯老夫人安。” “老夫人来了。” “妾身见过老夫人。” 宴厅两边坐着的不少人起身对着安阳侯老夫人问礼。 安阳侯老夫人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对着众人微微颔首。 待走到前面时,她的眼睛忽然看向江书婠。 “老夫人。”江书婠主动开口,对她行了一个晚辈礼。 若是比起身份地位,江书婠是比她高的。 安阳侯老夫人在看见她的动作后,眼底的笑意深了深:“摄政王妃这不是折煞老婆子了。” “老夫人德高望重,阿婠一个晚辈,应该的。”江书婠伸手扶着安阳侯老夫人的胳膊,笑着回应。 安阳侯老夫人眼神状似不经意般的看向裴鹤安:“摄政王。” “老夫人。” 安阳侯老夫人在看向裴鹤安时,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刚才胡二夫人的事,已经有人禀报给了她。 摄政王妃的态度,自然代表着摄政王的态度。 刚才江书婠对安阳侯老夫人的举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看来,摄政王对安阳侯府是有打算了。 此刻老太师神情严肃。 在安阳侯老夫人刚坐下不久,便听见有小厮禀报说皇上派人送来了赏赐。 当庆嬷嬷出现在宴厅时,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如今庆嬷嬷掌管后宫和皇上身边的一切内务,她亲自来送赏赐,可见皇上对安阳侯府的重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安阳侯府低调多年,如今难得的高调办寿,可见安阳侯府是打算参与朝政了。 “老夫人不必行礼,皇上吩咐,免了您的礼。”庆嬷嬷在看见坐在安阳侯老夫人身旁的江书婠时,眸色微定,随后笑着开口。 她看了看身后,便有太监将一件件的赏赐带了进来。 所有赏赐加起来,竟然有六十件,每件都不是寻常物。 当太监宣读完赏赐后,庆嬷嬷端起一丝笑意:“老夫人,这是皇上的心意,也是对安阳侯府的重视。” “还情老夫人过目。” 安阳侯老夫人看着太监递来的赏赐册子,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后,便招手让身后的嬷嬷收了起来。 庆嬷嬷看到她的动作,嘴角的笑意僵了僵。 “谢过皇上恩典。”安阳侯老夫人淡声开口。 这让庆嬷嬷嘴角的笑彻底挂不起来了。 忽然,原本看着太监的安阳侯老夫人直直的看向庆嬷嬷,眼神冷肃锐利,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庆嬷嬷只觉得自己从后背隐隐升起一丝寒意,心中莫名的有些打鼓。 她眼神瞥向老太师,在看见她对着自己点头后,便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道:“既然赏赐已经送到,那奴婢便回宫同皇上回话了。” 安阳侯老夫人微微颔首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安阳侯夫人此刻招手,叫自己身边的嬷嬷送客。 在场的众人看着安阳侯府对庆嬷嬷的态度,也都明白了大概。 看来,安阳侯府,是打算站在摄政王阵营了。 老太师脸上的沉重更盛,在他看向安阳侯老夫人时,便发现她也在看自己。 他轻叹一口气,将眼神挪开。 看来,她还是在意这件事。 ———— 从安阳侯府出来,江书婠一直等上了马车才缓了缓自己有些僵硬的嘴角。 “累了?”裴鹤安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放在她的腰间,轻轻按着。 江书婠此刻只觉得浑身疲惫,微微动了动身子让他能按在自己的腰上。 裴鹤安的力道恰好,江书婠只觉得舒服了不少。 此刻也早就忘了今日来安阳侯府事,在马车上他对自己做的事了。 “你似乎对安阳侯府有些不同。”江书婠眯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开口。 听见她的话,裴鹤安看了她一眼后,轻笑道:“安阳侯府清正忠义,在京中已经是难见的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虽然十分平淡,但是江书婠还是能听出了他对安阳侯府的不同。 她微微思索,忽然道:“安阳侯府一向不喜同朝中人打交道,今日来的可都是朝中有些实权的大臣。” 裴鹤安低头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江书婠想到今日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安阳侯府世子,猜测道:“可是关于安阳侯府世子的事?” “不过,今日听安阳侯夫人说,其嫡女段菁菁的婚事,似乎安阳侯府老夫人也已经打算起来了。” 裴鹤安点点头:“不错。” “自从安阳侯府的老侯爷去世后,安阳侯府便沉寂下来,更是减少了同朝中的走动。” “这么多年也算过的平静。” “只是,那安阳侯府世子在学问上似乎有些艰难,为了维持安阳侯府的百年门楣,只能再次打入朝堂,为安阳侯世子开路。” 江书婠先是微微怔愣,随后转头看着裴鹤安:“安阳侯世子,学问上有些艰难?” 她有些不明白,安阳侯府的世子,会学问上艰难? 裴鹤安抿了抿唇,低声道:“当年,安阳侯夫人怀着安阳侯世子时,曾中过一次毒,是安阳侯后院的一个妾室,心生嫉妒。” “虽然及时被发现,但多少还是影响了安阳侯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了。” 江书婠想到今日端庄大度的安阳侯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一个侯府夫人,在孕期能被一个妾室下毒...... 第90章 长乐伯夫人的怒气 裴鹤安低声嗯了一声后,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冷嘲。 当年的安阳侯,可是十分的宠妾灭妻。 而安阳侯老夫人心思一直在侯府门楣身上,当她意识到有问题时,安阳侯世子已经出生。 若非安阳侯在后来为了救先帝伤了身子,他也不会给安阳侯世子上请封世子的折子。 “今日长乐伯府的人冒犯你了?”裴鹤安抬手在她的秀发上轻轻抚摸。 听见裴鹤安的话,江书婠想应该是秦嬷嬷说的,于是点点头:“不过,我也没有任由她冒犯。” 想到长乐伯府,江书婠忽然想到了江之歌。 垂眸为她按腰的裴鹤安眼眸中染上阴鸷。 * 长乐伯府。 长乐伯夫人看着面前顶着一脸猪头还好似受了多大委屈般的二夫人,心中怒意翻滚。 她不断的深呼吸,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怒意压下去。 可是几次之后,还是忍不住将手边的茶杯砸在她的身上。 茶杯里的茶水洒在胡二夫人的身上,透过衣裳烫在自己的身体上:“啊!” “烫!” 她忙伸手扯起衣裳,不断的拍打着胸前的茶叶。 “闭嘴!”长乐伯夫人听着她这般尖锐的声音,忍不住开口呵斥。 她看向胡二夫人时的眼神,好似带着刀子一般。 “来人,去将侯爷和二老爷请来!” 今日胡二夫人回来后,一开始还想偷偷回到自己的院子。 但是被丫鬟看见后,暗中禀报给了长乐伯夫人。 在听见丫鬟说她脸色不好,甚至有些红肿时,长乐伯夫人心里便有些不安。 她派人将胡二夫人叫来,问她发生了何事。 胡二夫人颤颤巍巍,也没能说出所以然来。 还是跟着她一起去安阳侯府的丫鬟忍不住开口,说摄政王妃吩咐人打了自家夫人。 那丫鬟言语中,好似自家二夫人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听着丫鬟的话,长乐伯夫人额角突突的跳着,吩咐人将那丫鬟的嘴堵上后,便派人去查今日宴会上发生的事。 这会儿,正是刚刚听完去打探消息回来的丫鬟禀报了安阳侯府发生的事。 胡二夫人在听见长乐伯夫人吩咐人去请长乐伯和自己夫君时,整个人便瘫软在地上。 “大嫂,大嫂你帮帮我。”她看着长乐伯夫人,忙扑到长乐伯夫人的腿上,紧紧的抱住。 长乐伯夫人低头看着此刻满脸狼狈的二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她给了自己身边丫鬟一个眼神,丫鬟抬手将她拉开。 “闭嘴,此事关乎长乐伯府,不是我能帮你掩盖的。” 正在同小妾在一起调情的长乐伯在听见夫人请自己过去的时候,他眼中满是不耐烦。 “告诉夫人,本侯在忙。”他摆了摆手,厌烦的开口。 来传话的丫鬟脸上带着犹豫,想了想开口:“回侯爷,来人说夫人吩咐一定要请您过去,许是有急事的。” 长乐伯放在小妾肩膀上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微微思索。 “麻烦!”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从榻上起身。 看着他要离开的妾室,忙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侯爷,您还回来吗?” “回,回!”长乐伯在小妾的脸上轻轻捏了捏后,才朝着外面走去。 当他走到一半时,遇见了自己的二弟。 “大哥?” 长乐伯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自己的弟弟,他很清楚。 平日里都在烟花柳巷,怎么大白日的会在府里。 二老爷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声音有些不稳:“大嫂派人叫我。” 他一听到小厮的传话,便急匆匆的回来了。 ? 这下轮到长乐伯疑惑了。 往日自己的夫人基本都不理会自己,今日又是叫自己,又是叫老二...... “走吧,一起去。”他对着二老爷招了招手后,率先朝前面走去。 当长乐伯和二老爷进去后,第一眼便看见一脸狼狈的二夫人。 “你这是做什么?”二老爷率先走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妻子,满眼嫌弃。 他看着双脸红肿,发髻凌乱的妻子,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如何能比得上欢庆楼里的娇娘。 二夫人在看见他后,便忙抱着他的腿:“夫君救我!” “啊?”二老爷的脸色一变,满眼惊恐。 都用上救字了...... “大、大嫂?”他看向满眼怒意的长乐伯夫人,声音有些颤抖。 他对长乐伯夫人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毕竟这长乐伯府,大多靠长乐伯夫人的私产养着。 若是惹怒了自己大嫂,他还如何过得这般滋润。 “将今日在安阳侯府发生的事,告诉侯爷和二老爷!”长乐伯夫人转身坐在椅子上,对着自己的贴身嬷嬷开口。 那嬷嬷上前一步,恭敬道:“回侯爷,二老爷,今日夫人需要侍候老夫人,便让二夫人代替长乐伯府去安阳侯府贺寿。” “可是,二夫人当着一众朝臣夫人的面上,挑衅摄政王妃。” “更是当众议论已经去世的二公主,更是说二公主的婚事......” 当嬷嬷说到摄政王妃四个字时,长乐伯便觉得眼前有些黑。 又听到后面,他腿一软,瘫在了椅子上。 好大的胆子...... “蠢妇!”二老爷对着二夫人便是一脚。 他丝毫没有收力,瞬间将二夫人踢的趴倒在地上。 比起二老爷的愤怒,长乐伯从一开始的惊惧已经变成了思索如何挽救局面。 “夫人,此事怕是要你出面了。”他看着长乐伯夫人,眼中满是严肃。 长乐伯夫人将自己的脸转开。 她自从加入长乐伯府,便没有过一天的安生日子! 前几日自己儿子闹出的丑事,已经让她在京中丢尽了脸面。 自己今日不去安阳侯府,何尝不是不想面对一些人的眼神。 “夫人,为夫知道你的为难,但是,也只有你能出面了。”长乐伯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 “这么多年,你办事,我最放心。” 二老爷眼珠一转,也忙谄媚道:“大嫂,今日的事我一定好好处罚这个蠢妇。” 第91章 长乐伯府抄家 长乐伯夫人听着他们的话,心中的寒意不断的涌现出来。 这次又要让她去处理这等子的脏事! “呵,她得罪摄政王妃,议论二公主,可不是我能处理好的!”她缓缓开口,眼中毫无波澜。 在说完后,将眼神放在长乐伯身上:“我怕惊了母亲,此事还未让她老人家知道。” “安抚摄政王妃一事,妾身无能,还是交给母亲吧。” 听见她的话,长乐伯的脸色沉了沉,明显不悦。 二老爷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眼中满是犹豫。 在几人僵持中,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神色慌张:“侯爷,夫人。” “出,出事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艰难的开口后,看了二人一眼继续道:“麒麟卫将府门围了!” 麒麟卫? 长乐伯脸色剧变,忙看着自己的夫人。 长乐伯夫人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 管家也是一脸求救的看着长乐伯,他可是府里签了死契的,若是长乐伯府出了什么事,那他也完了! 长乐伯府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麒麟卫一出,不是抄家就是灭门。 不过麒麟卫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大动静的出动了。 哦,不对。 摄政王成亲时,出动过。 “这是发生了何事啊?”有刚刚来的百姓还不清楚情况,低声问别人。 “这都不知道,麒麟卫将长乐伯府围住,定然是长乐伯府犯了什么事。” “话说长乐伯府这么多年,在京中没少嚣张,今日也算是报应了!”人群中,有人恶狠狠的开口。 这里面,长乐伯府仗着自己的身份,经常欺压百姓,抢夺民女。 最嚣张的一次,便是因为有一个小乞丐身上污臭味熏到了长乐伯府的姑娘,结果被长乐伯府的小厮用乱棍打死了。 这事被一些看不惯的人暗中报官,奈何小乞丐无亲人朋友,无人为他开口,便被压了下来。 今日看到长乐伯府这样,不少人觉得大快人心。 叶麒站在长乐伯府门口,唇角勾起,听着周围人的斥责声,心中只觉得舒服。 他久久没有进长乐伯府,不就是为了让人多看几眼长乐伯府的笑话吗?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长乐伯老夫人拄着龙头拐杖慢步走了出来。 在看见叶麒后,脸色快速的变了变,紧紧的闭了闭眼后,继续朝着门口走来。 在走下侯府门口的台阶后,对着叶麒道:“叶统领。” 叶麒点点头,皮笑肉不笑:“怎么老夫人自己出来了?” 他假装看了看她的身后:“长乐伯呢?” 他看着长乐伯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后,故意道:“难不成,出事了要老夫人一个老太太顶着不成?” 长乐伯老夫人深呼一口气,沉重道:“今日麒麟卫将长乐伯府围住,不知是长乐伯府犯了何事?” 叶麒听她这么说,噗嗤笑了一声:“您这么问,不如你猜猜是长乐伯府做的哪件事暴露了呢?” “老夫人应该知道,长乐伯府到底都做了什么吧。”说这句话时,叶麒的神色沉了沉。 长乐伯老夫人握着龙头拐杖的手紧了紧,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叶统领,长乐伯府百年世家,也不是随意可以发落的。”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鱼死网破的意味。 可是叶麒眼底的讥讽并未消散,而是继续道:“今日麒麟卫可是听了皇上的圣旨才来的。” 说着,将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展开…… * 当江之歌被麒麟卫压着走出长乐伯府时,她还满脸的不解,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她想尽办法嫁入长乐伯府,可是她除了被胡元欺负责打,便是受尽冷眼。 如今,长乐伯府竟然被抄家了! 不!她不甘心! “放开我!我是摄政王妃的妹妹!”江之歌心中求生的意识瞬间涌了上来,不断的挣扎着,叫喊着。 她的声音并不算低。 原本站在一旁的叶麒在听见她的声音后,对着旁边的一个麒麟卫招手:“去将她的嘴堵上。” “什么阿猫阿狗也能扯王妃身上?” “是!叶统领。”被指挥的麒麟卫忙拱手应是,随即朝着江之歌走去。 他想拿东西堵住江之歌的嘴,但是发现找不到东西后,抬手在胡元的衣裳上扯出一块布料,随意的团了团后,便将她的嘴堵上了。 叶麒看着从长乐伯府被压出来的一个个美人,心中啧啧感叹。 果然是长乐伯府,传言并不虚啊。 ———— 江书婠得知长乐伯府的事时,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很快恢复平静。 “可知道是因为何事?” 秦嬷嬷上前一步低声道:“长乐伯府本就有不少的事,不过今日都暴了出来罢了。” 秦嬷嬷说话时,看着江书婠的眼神中,有着一丝笑意。 “长乐伯府的人前脚对您不敬,后脚便被抄家,往后京中再不敢有人冒犯您了。” 说话的是郑嬷嬷,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江书婠眨了眨眼。 这让江书婠脸上的红晕更盛:“嬷嬷不可胡说。” “王爷也是奉旨行事。” 郑嬷嬷笑了一声:“王爷想要一封圣旨有何难的。” “能让王爷大张旗鼓,可不单单是圣旨的事。” 郑嬷嬷和秦嬷嬷你一言我一语,让江书婠有些不知说什么。 “王妃,刘夫人派人送了帖子,是她家中的赏菊宴。”阿枝拿着一个帖子走了进来。 刘夫人正是在安阳侯府同江书婠要手帕图样的那位夫人。 她原本也是不敢随意邀请江书婠的,但是在看见丫鬟真的将江书婠手帕上的图样送来后,便定了心,派人送了帖子。 江书婠看了一眼那张帖子,点点头。 “奴婢听说,今日江家闹起来了。”阿枝想了想,还是打算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江书婠。 “哦?”江书婠看了一下阿枝,随即道,“出了何事?” 阿枝看她没有不悦后,这才开口:“说是江大人的私生女上门了,同江夫人闹的很不愉快。” “奴婢今天去六福斋的时候,听见街上有人议论。” “听说江夫人带着丫鬟嬷嬷回娘家了。” 第92章 用心 宫中制衣局, 此刻整个制衣局的人都屏住呼吸,垂眸恭顺的候着。 制衣局里面,裴鹤安嫌弃的将一匹匹布料扔在一旁,似乎看什么都看不上一般。 在裴鹤安将手里的那匹月光锦扔开后,制衣局负责的嬷嬷彻底汗流浃背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裴鹤安的神色,颤抖着声音道:“王爷,这已经是制衣局所有的布料了。” 她说完后,便紧闭双眼,等着裴鹤安的怒火。 “啧。”裴鹤安不耐的啧了一声后,便扫了制衣局的绣娘一圈,随后点了十个绣娘,淡声吩咐,“你们,跟本王回王府。” ? 制衣局的嬷嬷满脸怔愣,随后眼底满是惊慌。 她想说,制衣局的绣娘只能在宫里。 但是...... 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来。 当看着裴鹤安带着十个绣娘离开后,才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嬷嬷,怎么办啊?”身后的小宫女小心翼翼的开口。 制衣局的嬷嬷看着裴鹤安离开是背影,无奈道:“随我去见皇上吧。” “是,嬷嬷。” 制衣局绣娘被摄政王带走的事,定然是掩盖不住的。 不如主动禀报给皇上。 裴鹤安从皇宫出来后,直接派人将那十个绣娘送回王府后,他便亲自去了一趟铸饰阁。 这里是最受京中夫人小姐青睐的地方,其首饰做工不仅精致,且没有重复的首饰。 这是最吸引夫人小姐的一点。 那便是自己的首饰永远不会同旁人一样。 当然,其价格也是十分高的,即便是伯侯夫人,也没有几件这里的首饰。 裴鹤安走进铸饰阁时,便看见小二快步迎了上来:“草民见过摄政王。” 裴鹤安微微挑眉,脸上有一丝意外。 看来这铸饰阁的背后也不简单。 裴鹤安抬头看向木架上面的首饰,眼底带着一丝满意。 铸饰阁的名声果然不虚。 原本他不了解这些,但是在抄长乐伯府的时候,长乐伯夫人在看见长乐伯一个小妾屋子里被搜出来铸饰阁的一个簪子时,整个人都疯狂了。 甚至丝毫不在意形象的将长乐伯的耳朵咬了下来。 她一直用自己的嫁妆养着长乐伯府的人,更为了长乐伯府四处打点。 因为当家,知道长乐伯府内里的情况,她一直十分节俭,丝毫不敢奢侈。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想都不敢想的铸饰阁首饰,会出现在一个妾室的房间中。 那些妾室都出身低微下贱,怎么会有钱买这些。 唯一的可能,那便是长乐伯送的。 可是,他一直向自己哭穷要钱,便是连个普通的簪子都不曾给自己买个,却能给一个贱妾买京中贵妇们才戴的铸饰阁簪子! 原本这事的叶麒当做笑话说给裴鹤安的。 不想裴鹤安却是深思了起来。 上次送给阿婠的东西,看不出她有多喜欢,那定然是她觉得自己不够用心。 如今他亲自来,亲自挑,总会让阿婠开心许多了吧? 想到这里,裴鹤安大手一挥,将铸饰阁所有最新的首饰都买了下来。 当江书婠看着来支取银子的铸饰阁掌柜时,一脸呆愣。 裴鹤安是不是忘了,如今摄政王府的中馈在她手里...... 江书婠肉疼的给铸饰阁掌柜打发走后,才转头看向郑嬷嬷:“嬷嬷,去打听打听,王爷买这么多首饰做什么?” 等郑嬷嬷离开后,她便又听阿枝禀报,宫里制衣局的绣娘来了。 ? 江书婠此刻满脸不解。 当秦嬷嬷带着制衣局的绣娘进来后,其中年纪稍大些的绣娘主动站出来道:“王爷吩咐奴婢们为王妃绣衣裳。” “不知王妃可方便,奴婢想为您量一量尺寸。” 江书婠和秦嬷嬷对视一眼,秦嬷嬷率先笑道:“你是宁绣娘吧?” 年纪稍大的绣娘先是一愣,随后恭敬的开口:“回嬷嬷,正是。” 秦嬷嬷看着江书婠:“王爷真是有眼光,这宁绣娘的绣功最好,以往先太后还在世时,便夸过她。” 宁绣娘脸上闪过一丝激动:“是当年先太后不嫌弃奴婢年轻。” 秦嬷嬷笑着说了一句谦虚后,便看向江书婠:“王妃现下也没什么事,不如让她们量一量尺寸。” “许是上次您说衣裳小了,王爷记住了。” 江书婠听秦嬷嬷这么说,心里涌出一丝暖意。 她没想到,他会记着这些小事来。 阿枝带着人将铸饰阁的首饰都抬进来时,江书婠的眼睛都看直了。 那些首饰简直美极。 虽说裴鹤安上次从仓库里拿出来的那些首饰已经是价值连城,但是铸饰阁的首饰更多的是新奇精致。 让人一眼看去,便心动不已。 “王妃,叶统领说这是王爷亲自为您挑选的。” “王爷不清楚您的喜好,便都买回来了。” 江书婠原本心疼银子的心,瞬间不见了。 宁绣娘从那些首饰的震惊中抽出来,笑着开口:“王爷真是心细。” “如此便更需要一些好衣裳衬着这些首饰了。” 听完宁绣娘的话,江书婠心中的愉悦更盛,于是起身让宁绣娘量了起来。 宁绣娘是一个心思活泛的,一边同江书婠聊着衣裳的事,一边将江书婠大概的喜好都摸清楚了。 等收回软尺,宁绣娘心里已经有了数。 裴鹤安因为军营中有急事,便匆匆去了军营,所以没有看见江书婠这般开心的模样。 * 定远侯府。 周淮喝着常滢喂的药,心中只觉得有些别扭。 他最近一段时间都躲着常滢,不想在自己受伤时,还是常滢最担心自己。 “世子往后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次差点吓坏妾身了。”常滢轻轻的吹了吹勺子里的汤药,眼中闪烁着泪珠。 一副娇弱惹人怜的模样。 “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我也不会活了。” 周淮的心好似被小猫挠了一把一般,忙伸手擦拭着她的眼角:“莫哭,莫哭。” “这次只是意外。” 说起来,他心里也觉得有些怪异。 常滢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隐晦的看了一眼香炉里的香,随后轻轻的将自己的外袍松了松。 第93章 云宁的心思 半个时辰后,常滢从周淮的屋子走了出来。 原本涂在唇上的口脂此刻已经晕在嘴角,隐隐透露着一抹艳媚。 她衣裳有些微微的凌乱,只是眸中闪烁着满意之色。 自从上次赦敏去宫里闹过后,呼雅部一直都没有过反应。 所以小皇上对赦敏也没了什么忌惮,随意的赐了一个不好不坏的日子后,便再不过问此事。 定远侯府虽然对赦敏不算多满意,但毕竟是皇上赐婚,所以整个府里都开始准备迎亲了。 一个月后,便是成亲日子,到时候周淮的身子也好的差不多。 常滢捏着自己的手心,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自从周淮情况好的差不多后,定远侯夫人便不准常滢待在这里。 常滢只能白日里来看看周淮,侍候他吃药用膳。 在看见回来的常滢后,她的贴身丫鬟忙开口:“姨娘,您都大半日没有吃东西了,这是中午奴婢去厨房拿来的午膳,一直温着呢,您快用吧。” 她看向常滢时,眼中带着心疼。 但是常滢只是淡淡神色撇了一眼后,便对着丫鬟摆了摆手:“拿下去吧,我不吃。” 里面都是一些清粥寡菜,同厨房给周淮送去的午膳相差的十万八千里。 当然,常滢也不是没有吃过那些。 但仅仅是她刚刚来到定远侯府,周淮对自己情深义重的时候。 如今...... 想到这里,她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脸上带着坚定。 她借着这几日能侍候周淮,已经在他的药里加了东西,药效缓慢,但是等他一个月后成亲,也差不多了。 所以,她一定要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再次怀上孩子。 常滢看的清楚,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为了周淮,可以将孝道抛开,将定远侯老夫人冷待在院子里。 那到时候,若是自己能生下侯府世子唯一的孩子,那她便能在侯府真正有一席之地。 依照呼雅公主如今对定远侯府的不满,等他们发觉周淮身子出问题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懂事,能护住自己了...... ———— 云宁郡主自从看着手里,上次从庙会上面求的签,久久出神。 上次在庙会上,她被不少人挤得差点站不稳的时候,是江致远将自己扶住。 而她手里的签,明显写的是:命定缘分已然转动。 想到今早自己母妃的话,云宁郡主的脸上带着红晕。 她和自己姐姐的年纪仅仅相差了一岁,如今二人都到了成婚的年纪。 镇亲王妃早已经开始筹备上了。 今早她问了云安郡主和云宁郡主,二人是否有心仪之人。 当听见自己母妃的话时,云宁郡主的脑海中竟然立马出现了江致远的脸。 从回到屋子里,她手里便一直攥着这个签子。 “郡主,大郡主来了。”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 在镇亲王府,丫鬟小厮们一般城云安郡主为大郡主,云宁郡主为小郡主。 云宁忙将自己手里的签子藏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从榻上起身,又压了压自己的被子。 当云安走进来时,便看见了她有些慌张的脸色。 云安上下打量她一遍后,忽然伸手指着她:“你做了坏事!” 云宁被她这么一下惊了惊,忙看向外面,语气中带着责怪:“你不许胡说!” 云安本就是故意逗逗她,但是在看见她这般着急后,云安的脸色也动了动,微微有些严肃。 “你有事瞒着我。”她靠着云宁走近一步,语气肯定。 云宁摆了摆手,有些急躁:“哪有什么瞒着你的啊。” 她说完后,拿起茶杯抿了口茶。 可是这让云安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云宁每次骗人时,都喜欢用喝水或者抠手指来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看她这样,云安也知道不能强硬问她。 于是转移话题道:“母妃今日给的京中男子名册上,你有没有看上的?”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云宁被她的话弄的微微惊讶,忙开口反问。 ? 云安觉得她更不对劲了。 “自然是为了避免和你选同一个人啊。”云安眨了眨眼,理所应当的开口。 云宁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被云安看出自己的异样了呢。 但是,偏偏的她这么一个动作,加剧了云安的怀疑。 她神色微动,将目光放在云宁放在桌子上的男子名册。 从今日母妃说起亲事,她就发觉到了云宁的不对劲来...... 难道,和这个有关? 她将信将疑的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名册,仔细的翻看着。 在看见名册上没有任何异样后,她继续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放心吧好妹妹,你喜欢谁,只管告诉姐姐,姐姐定然不和你争。” 云安带着引诱的声音传来,让云宁的耳朵动了动。 她看了一眼云安,刚准备开口的时候,注意到云安眼里的笑意。 她忙回神,抿了抿唇:“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云安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又继续看着名册:“这忠勤伯府,宁远侯府都是不错的。” 听着自己的姐姐念着名册里的人,云宁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未看那名册。 “给我瞧瞧。” “嗯?”云安将名册往后一拉,“你不会还没有看过吧?” 云宁的脸上有些不自在:“没有,那怎么啦?” 她不想和云安说太多,于是又朝着她伸手:“给我看看。” 她这般不对劲,已经彻底惹起了云安的怀疑。 云安从椅子上站起身,紧紧的盯着云宁:“你有事瞒着我。” 这话十分笃定。 说完后,不等云宁说话,她便啪的一声将名册合上,站在云宁身边,满脸严肃:“说,老实交代。” 云宁往后挪了挪,警惕的看着她的手。 生怕她偷偷给自己下药。 第94章 殷勤 看着自己妹妹这般防备自己的模样,云安忍不住撇嘴。 “你、你别过来了姐。”云宁伸手挡住还想向自己靠近的姐姐。 云安看着她这般防备自己的模样,故作难过:“罢了,既然你这般排斥我,那我便走了。” 说完,便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外面走去。 云宁在确定自己的姐姐走后,才缓缓的拿起自己母妃准备的男子名册。 她在翻开名册时,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紧张的跳动。 她平日里虽然喜欢玩闹,但是她心里很清楚,作为镇亲王府府郡主,她的婚事不能随意定下。 她父王和母妃一向都不太过老旧,所以这名册里已经是所有镇亲王府能接受的女婿人选了。 摸着厚厚的名册,云宁深呼一口气后,才慢慢打开。 她一页页的翻看着,十分认真仔细。 生怕自己有错过的时候。 云宁并不知道,在她背后,是透过窗户偷偷看着她的云安。 ———— 中秋。 江书婠站在前院,看着满府的下人,眼底带着满意。 此刻是王府一片整洁,连树上都挂着一串串的金色灯笼。 “今日中秋,这几日大家做的本王妃都看在眼里。”江书婠说着,看了阿枝一眼。 阿枝瞬间明白江书婠的意思,忙将提前准备好的铜钱拿了出来。 “一人一串,凑个热闹。”江书婠一说完,站在台阶上的丫鬟小厮便欢呼起来,嘴里都是谢王妃恩典的话。 江书婠转眸看向郑嬷嬷:“王爷可说今日何时回来?” 今日中秋,宫里有宴席,不过今年简办,只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同小皇上一起用膳。 连每年都办的中秋晚宴也取消了。 江书婠知道,这是为了不让太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时间再久一些,太后原本的势力也会彻底消失。 “秦嬷嬷,今日京中有灯会是吧?”江书婠忽然想到了每年京中都会有灯会,眼睛一亮。 正好今日不必入宫。 秦嬷嬷猜到她对灯会感兴趣,于是笑着点头:“可不,听说今年护城河里还会有人游船。” “护城河?”江书婠的眼底闪过诧异。 * 裴鹤安刚从皇宫走出来,便听莫逍说王妃好似想去今日的中秋灯会。 裴鹤安脚步一顿,转眸看向莫逍。 “今年皇上下旨准许百姓在护城河游船,王爷也要同王妃同游?” 莫逍想了想,笑着提议。 裴鹤安的眉头一动,侧眸瞥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你亲自去准备。” “是,王爷!”莫逍说话时,还不忘得意的看了一眼叶麒。 叶麒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看着自家王爷骑马离去的背影,他瞪了一眼莫逍后,忙骑马跟了上去。 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向坐马车上朝的裴鹤安,变成了骑马。 每日早晨离开湘园的时间也晚了小半个时辰。 他的朝服都是江书婠亲自伺候他穿的。 湘园。 江书婠拨弄着手里的葡萄,正在心里酝酿着一会儿怎么和裴鹤安说自己今夜想去灯会的事。 “见过王爷。” 外面丫鬟的问礼声将江书婠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书婠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在看见裴鹤安的瞬间,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景行。”她抬手放在裴鹤安脱了一半的朝服上,“我来帮你。” ? 她这般殷勤,给裴鹤安弄得一愣。 江书婠将朝服放在矮榻上后,又拉着裴鹤安的手坐在了罗汉榻上:“饿不饿?这是秦嬷嬷刚刚做好的点心。” 裴鹤安抬头看着忙碌的江书婠,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他此刻若是还猜不到江书婠的心思,那他便是傻的了。 裴鹤安接过江书婠拿来的湿手帕,垂眸擦拭着自己的手背。 他的手筋骨分明,细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手心隐隐可见一丝薄茧。 江书婠忽然拿过他手里的手帕,低头为他擦着手:“今日午膳你想吃些什么?” 她的小心思早就被裴鹤安都看穿,此刻看着她这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都可以。” 江书婠抿了抿嘴,又继续道:“今日府里来了一匹新鲜的葡萄和荔枝,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 裴鹤安说话时,江书婠已经将他的手擦好了。 在江书婠打算让秦嬷嬷将葡萄和荔枝端进来时,忽然腰间感受到一股力量。 随后她整个人都倒在裴鹤安身上。 她抬头对上裴鹤安是眼神:“嗯?” “亲我一下,今日答应你一个条件。”裴鹤安低头看着她的眼睛,眉眼染上愉悦。 江书婠听见他这话,心中一喜,都没有察觉到他眸中的热烈。 她看着裴鹤安的薄唇,眼睫轻动,略微顿了顿后,双手攀在裴鹤安的肩头,朝着他的唇吻去。 双唇相触的瞬间,裴鹤安感到自己的唇上被柔软覆盖,喉咙一动,将她拥紧,瞬间占据主导权。 屋子里的温度不知何时上升,二人的后背都有了一丝薄汗。 安静的屋子里满是二人微微急促的呼吸声。 裴鹤安感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呼吸一时间更重的,手也不断的在江书婠的后背轻抚。 “唔。”江书婠从一开始的被动,变得逐渐适应,甚至还可以偶尔给他几次回应。 * “嬷嬷等等。”屋子外,阿枝将秦嬷嬷拦着。 “王爷在里面。” 秦嬷嬷瞬间明白,点点头后,对着阿枝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阿枝摇了摇唇,离屋门远了几步。 脸上的笑意也深了深。 这段日子,她作为旁观者,将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看的清楚。 阿枝虽然见过的人不多,但是她能看出来王爷对王妃的好。 一想到自家王妃如今也被人真心相待,衣食无忧,阿枝便觉得十分满足。 江书婠感受到裴鹤安身上的气息逐渐不对时,她的眼神逐渐有些紧张和慌乱。 在裴鹤安将自己压在榻上的瞬间,她眼神变得清晰,抬手忍不住抵在裴鹤安的胸口。 “景行。” 她一开口,才听到自己声音中的娇媚,让她自己也感到羞涩诧异。 裴鹤安声音低沉,在她耳边嗯了一声后,顿了顿才道:“我在。” 他的呼吸比江书婠还要乱。 裴鹤安虽然没有接触过女人,但是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反应是为何。 他翻身躺在榻上,将江书婠紧紧的抱在怀里,慢慢的平复着自己身上的燥热。 第95章 心烦 当初江书婠在出嫁时,便被江夫人教了床帏之事。 她很清楚,此刻裴鹤安这般是为何。 她胸腔里心跳声咚咚作响,眼角微红轻轻颤动。 两刻钟后,裴鹤安忽然在她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别怕,心跳声都快吵死我了。” “起来吧。” 裴鹤安率先从榻上起来,拍了拍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裳,背对着她道:“今夜想去灯会?” 江书婠起身的动作一滞。 这么明显的吗? 裴鹤安将自己的扣子扣好后,转头便看见了一脸呆愣的江书婠。 他忍不住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丝毫没有收力。 原本就微微凌乱的发髻被他揉的更乱了。 “你!”江书婠在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他的故意和坏意。 看她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气急败坏,裴鹤安嘴角的笑意更盛:“怎么?” ...... 午膳过后,裴鹤安将已经躺在矮榻上的江书婠拦腰抱起,一直放在榻上后,他才脱下自己的锦靴也跟着上榻。 “往后,只能同我睡一起。” “不论哪里。”说完后,他仍觉不足的补充了一句。 江书婠也想了想,抬头看着他:“那若是哪日你在书房睡呢?” 他的书房,可只有能让一个人暂眠的小矮榻。 裴鹤安对上她的眼神:“果然还是阿婠细心,一会儿便吩咐伯俞,在书房内放置一个床榻。” 江书婠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书房一向肃洁,一般不会有人将床榻安置在那里。 她就是因为这个才故意开口问的。 秋日蝉鸣声音微弱,但依然还是有断断续续扰人的声音。 阿枝看了看院子里的花丛,想了想自己将两根木根绑在一起,有将可以粘蝉的绑在木棍最上端,认真的听着蝉鸣声音传来的地方,轻手轻脚的用棍子拨动。 叶麒坐在西屋的椅子上,看着在太阳下来来回回的阿枝,啧啧几声:“这阿枝,好像有永远使不完的劲一样。” 平日里虽然在院子里十分安静,打算仔细观察,手里的活就没断过。 哪家大丫鬟能找到这么多的活呢? 莫逍咬了一口苹果,点点头:“是挺有劲的。” 他说完,直接向后倒去,仰躺小炕上:“今日难得这般清闲,你等着王爷的吩咐,我眯一会儿。” 叶麒转头瞥了他一眼后,没有说话。 他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朝着外面走去。 待走到阿枝的后面时,故意幽声道:“阿枝。” ! 阿枝的手一颤,手里的木棍瞬间掉在地上。 在对上叶麒含笑的眼神后,原本气恼的脸色一变:“叶统领,是有什么吩咐吗?” 叶麒将苹果递给她:“吃个苹果?” ? 阿枝的眼神瞬间带上了防备。 无功不受禄,白给的东西都不是好的。 看着阿枝的反应,叶麒的表情差点没保持住。 她这个什么眼神?防着自己?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是看你大中午没歇着,给你个苹果补补力气。” 阿枝听他这么说,脸上有些尴尬。 她接过叶麒手里的苹果:“多谢叶统领。” 她虽然低眉顺眼,但是叶麒知道,她那垂着的眼眸中,定然不是什么好眼神。 他冷哼一声,转身回到西屋。 等看见叶麒彻底进屋后,阿枝转头便将那苹果给了别的小丫鬟,继续钻到花丛里粘蝉了。 原本应该睡觉的莫逍此刻站在窗户口,毫不留情的嘲笑叶麒:“热脸贴冷屁股。” “笑死我了!哈哈哈。”莫逍看着叶麒的脸上逐渐沉了下来,却是毫不犹豫的嘲笑。 叶麒一声不吭,直接躺在小炕上闭上眼睛。 莫逍看了一眼假寐的叶麒,又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阿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他一直都知道,叶麒暗中观察着王妃身边的小丫鬟。 阿枝容色只能算清秀,比起以往叶麒见过的女子,无甚优势。 莫逍一直都没想明白,叶麒为何对她上心? ———— 镇亲王府。 云宁躺在榻上,心中只有苦闷。 名册上,根本没有江致远。 而今夜,她的母妃为了给她和姐姐牵线,约了几个夫人一起在长乐楼上赏月。 她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找机会相互相看罢了。 可是...... 她现在闭上眼睛都是江致远的影子。 与此同时,云安郡主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静静的挑选着今晚的首饰。 身后丫鬟看着自家郡主这般重视今晚的赏月,于是笑着道:“今夜定然有不少公子在,郡主这样重视,可是有心仪的公子?” 听见丫鬟的话,云安郡主冷嘲一笑:“本郡主打扮好看了,自己看的也会赏心悦目。” 她一直都知道,作为镇亲王府的长女,她的婚事定然会是家族维系联盟的纽带。 所以,她可以偷偷出去玩,可以偷偷的做一些不端庄的事,但是面对家族联姻。 她必须去做。 手里拿着上次从云宁哪里要来的流苏,她的眼神中染上一丝凝重。 今日云宁不对劲,她大概猜到了是云宁心中有了人。 但是,她却不知是谁。 云宁的性格同她不一样,比起她,云宁多了几分坚持。 “唉。”云宁长叹一声后,将那个流苏放下。 丫鬟眨了眨眼睛,不明白自家郡主这是怎么了。 “郡主?可是这些都不满意?”她小心的询问。 云安从梳妆镜前站起身,有些无趣道:“都是差不多的东西,看不出什么好的。” 原本她攒了些银子,想要去铸饰阁买件首饰,结果却听说那里面的东西都被摄政王买断了。 即便要等铸饰阁的新货,也要三个月。 更气人的是,即便是铸饰阁的新货来了,也要摄政王妃先挑了才可以摆出来卖。 想到这里,云安更烦躁了。 这摄政王未免太霸道了吧! 第96章 她就知道,她儿子不是断袖 中秋夜,京中主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烟花不断的出现在京中上空,更衬得夜色如同明昼。 街道两旁摊位整齐有序,原本一些不准摆摊的地方今日也都解了限制。 各种小物件琳琅满目,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但是做工精巧,多了几分别致。 江书婠此刻被裴鹤安紧紧的牵着。 面对这么多人,又这般拥挤,裴鹤安的脸色有些僵硬。 他还从未经历过这般。 而江书婠此刻却被前面的杂耍吸引住了视线,她和裴鹤安相扣的手轻轻的摇晃,另一只手指着前面:“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裴鹤安垂眸,对上了江书婠明亮的眼眸,心中无奈叹了口气:“好。” 当走到杂耍前时,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江书婠踮起脚尖朝着里面张望,在看见那粗狂的男子一口喷火时,忍不住捂嘴惊呼:“好厉害。” 裴鹤安在看见她为别的男子惊呼时,心中闪过不悦:“不过是嘴里含了火油。” 他语气中是明显的不屑。 却在他说完后,便听见了江书婠的反驳:“那更厉害了。” ...... 莫逍看出来自家王爷脸色不好,于是忙开口:“属下定了长乐楼的雅间,咱们在上面看更清楚些。” 还在张望的江书婠闻言,看向莫逍时,眼中满是赞扬:“好。” 长乐伯二楼。 江书婠在走进雅间后,便直接去了窗户口,低头看着下面的杂技,眼中满是兴奋。 她在京中长大,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些。 以往节日时,若是有宴会,江夫人才会带自己出门。 若是没有,她便只能在自己的闺阁中练字弹琴。 裴鹤安站在她身后,也同她一起看那人的技艺。 在一次耍碗结束后,便有一个小丫头拿着盘子绕着人群走来,有些阔绰的人,会在盘子里留下几个铜板。 不过,大多数的人会摆摆手,示意她离开。 一圈下来,那盘子里的铜板屈指可数。 小丫头低头微微落寞后,又继续笑着在场地上跑起来。 原本喷火耍艺的汉子喝了几口冷水后,随意的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继续表演起来。 江书婠将这些看在眼里,抬手将秦嬷嬷叫来:“嬷嬷,去打赏些,不必透露我的身份。” 秦嬷嬷恭敬的点头:“是,王妃。” “这些人大多是行走江湖卖艺的,行踪不定,居无定所。”叶麒看向下面,开口道。 “若是一个地方赚的多些可能会多留几日。” 叶麒说完抬头看了裴鹤安一眼:“王爷,可需要属下将人留下?” 裴鹤安看了看江书婠,摇摇头。 他才不想让她整日对着别的男人惊呼。 叶麒忍住笑意,后退一步。 不过好在江书婠又看了一会儿后,便不再看了。 “喝杯茶吧,莫逍在护城河上准备了船,等会儿放孔明灯的时候咱们过去。” 江书婠眼底一惊,还有游船? 当窗户关上时,外面的声音大多被隔绝在外面。 此刻江书婠坐在裴鹤安的身旁,轻轻的抿茶。 “王妃!” “常夫人这么早就来啦。” 外面忽然传来几个女子的声音,其中一个江书婠听着有些耳熟。 再仔细一听,那不是镇亲王妃的声音吗? 她看想裴鹤安:“是镇亲王妃?” 裴鹤安点点头,面上丝毫没有什么波动。 江书婠想了想,自己同镇亲王妃关系不算太好,何况镇亲王也同裴鹤安一贯不对付,她也没有同镇亲王妃打招呼的必要。 幸好今日为了低调,雅间外面也没有麒麟卫。 她也不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想清楚后,她喝茶的动作更惬意了。 外面听着应该有不少的人,甚至有男子的声音。 “嗯?”江书婠捧着茶杯微微歪头,想要再仔细听听。 却被裴鹤安在脸上捏了一把:“别听了。” “今日镇亲王妃带着两个郡主来同几家一起赏月。” 江书婠看着他,她才不信一个王妃中秋夜不在府里,会愿意同人出来赏月。 带着两个郡主...... “这是在为两郡主相看人家了?”她凑到裴鹤安面前,低声道。 裴鹤安嘴角微勾:“不算傻。” 她本来就不傻! 江书婠的脸上此刻染上微微的凝重,镇亲王爷一直都同太师一起想要将裴鹤安的权利夺走。 如今镇亲王府两位郡主的婚事,定然会拉拢不少世家。 “你,要不要提前做些准备?”她忽然开口。 裴鹤安看着她,摇摇头:“放心吧。” 说完后,他有凑近江书婠几分:“你在担心我?” 江书婠眼神一怔,他真是什么话。 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定然也不好过。 裴鹤安又抓着她的手背轻轻一捏:“放心,这京中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说这话时,眼底闪烁着冷寒,又在其中带着一丝不屑。 他根本没有将那些人放在眼里。 他们想要蹦跶,便蹦跶吧。 * 镇亲王妃看着面前的五个夫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今日她们都是约好的,这五位夫人都将家中的嫡子带了过来。 镇亲王妃先将五个公子认真打量一番:“五位少爷真是各具风采啊。” 说完,她看向自己身后的云安和云宁。 云安还好,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对着众夫人点头问安。 而云宁此刻好似魂不守舍一般,低着头不说话。 “云宁。”镇亲王妃压下心里的不满,端起假笑看着云宁,声音温柔却隐隐带着威胁。 云宁从自己的思绪中瞬间回神,忙端起一丝假笑,对着几位夫人点头:“各位夫人好。” “云宁郡主。” “云宁郡主真是清丽佳人。” ...... 云宁听着各位夫人的夸赞声,脸都快因为假笑而僵了。 云安忍不住勾唇一笑,随后很快恢复自己的神色。 她并未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模样被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忠勤伯长子谢岷看在眼里。 他原本冷淡的眼神,在看见云安的小动作后,温和了许多。 随后眼神便一直观察着云安。 在确定她真实的性子和表现出来的端庄大气不一样后,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忠勤伯夫人一转头,便看见自家常年没有表情的长子勾唇微笑时,眼中满是惊讶。 她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放在袖中的手紧紧捏着手帕。 她就说,她儿子不是断袖! 第97章 同行 江书婠喝完茶后,便坐不住了。 今日难得的出来。 “咱们去看灯吧?”江书婠微微往前一凑,眨着眼睛看着裴鹤安。 裴鹤安喝茶的手一顿,想到刚才那般拥挤的街头...... “嗯?好不好?”江书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娇软。 “好。”声音比他的思绪更快。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后,便对上了江书婠满意的眼神:“走吧!” * 裴鹤安尽力的抓住她的手,还得为她挡住来回拥挤的人。 江书婠的眼神此刻已经被各种灯笼吸引住了。 尤其是其中一盏金丝勾成的兔子灯笼,上面只覆盖一层流光溢彩的琉璃。 不知如何设计的,竟然还会自己缓缓的转动,跳跃的火苗衬的上面的那片琉璃更加朦胧。 “好漂亮啊。”江书婠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牵着裴鹤安的手也紧了许多。 “姑娘好眼光,这是家父用了一年的时间做出来的。”摊贩听见江书婠的话后,笑着开口。 他笑着指了指自己摊位前的小木雕:“买一个木雕可以猜灯谜一次。” “猜到便是姑娘的。” ? 这种玩法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姑娘别听他的,他的那个灯谜可是没有答案的,这都是第三年了。”旁边有摊贩忍不住开口。 可是卖木雕的摊贩并未说话,只是看着江书婠和裴鹤安的穿着,眼底笑意更盛。 这灯他可是挂了两年了,都没人能拿到。 不过这灯确实是不少人都喜欢,也算是他生意的贵宝了,今日这对男女穿着不俗,定然也不是个缺钱的人。 江书婠看向裴鹤安:“辛苦了,景行。” 她的意思十分明显。 裴鹤安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上前翻过那个灯笼上面的灯谜。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她多次使唤了。 * 云宁看着站在她旁边的两个男子,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二位公子若是有兴致,可以去前面逛逛。”云宁假笑着开口。 她今日宁可坐在茶楼当雕像,也不想和这两个男子一起逛灯会。 刚才镇亲王妃等人说着说着,便将他们几个小辈指了出来。 名义上说什么几个年轻人有话说,今日有灯会正好可以逛逛。 可实际不就是给几人制造机会吗? 云宁眉头的皱纹更加深了。 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男子互相对视一眼,知道这是云宁郡主并未对他们二人上心的意思。 他们也出身不低,从小受尽了众人的追捧,在家中也是十分受宠的。 自然做不出冷脸贴屁股的事,于是在听见云宁的话后,也顺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郡主便在此品茶歇着。” 云宁忙不迭点头,同时脸上的笑意也带了几分真心。 等看着两个男子走后,云宁才舒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低头看着茶盏出神。 “郡主,要不咱们也去看看花灯?”身后的丫鬟察觉到她的情绪不佳,于是主动提议。 往日自家郡主是最喜欢这个的。 可是,云宁在听见她的话后,只是低落的摇摇头。 此刻,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丫鬟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 云安同谢岷走在街上,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在云安第二次看向一只花灯时,谢岷便上前将那只花灯买了下来。 “郡主。”他将花灯递向云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云安的眼神一顿,没想到他能猜到自己的心思。 “谢世子怎知我喜欢这个?”她也不扭捏,直接接过了那只花灯,笑着问道。 谢岷轻笑一声:“幼时,因为祖父教导喜怒不可端在脸上,所以很多东西我都不敢说出自己的喜恶,但若是实在喜欢一件东西,总是要多看几眼解馋的。” 他的话十分直接,没有云安想象中的那般表面。 于是云安捏着灯笼的手也紧了紧,脸上闪过一丝兴趣。 * 护城河上,此刻已是星星点点。 当江书婠来到河边时,周围已经不少人了。 身后的叶麒和莫逍手里都拿了不少的东西,看见江书婠在望向河面,莫逍主动开口:“王妃,今日大家都是为了从护城河开口游船,一直到城南的禾鹊湖中。” “护城河一直在众人心中是天水源头,能从这里起游也是一个好的彩头。” 江书婠点点头。 禾鹊湖一向是游湖赏景的地方,从护城河出发,在禾鹊湖游船赏月,的确是惬意的。 “船都准备好了吗?”裴鹤安瞥了一眼怀里大包小包的莫逍,淡声开口。 莫逍忙点头:“备好了,王爷王妃请随属下来。” 今日的船可是莫逍亲自准备的! 果然,当江书婠走进仿若一个屋子一般的游船后,眼底惊了惊。 裴鹤安看着那带着喜字的月光锦被时,额角忍不住突突微跳。 “莫逍!” 他的声音并未收到莫逍的回应,而是叶麒弱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莫逍将王妃今日购置的物件送回府里去了。” 好一个莫逍,‘贴心’又‘识趣’。 “王爷,属下随船跟在您和王妃的后面。” 叶麒一说完,便听见身后的船扑通一声,同时伴随着阿枝不满的声音。 “叶麒,你放开我啊。”阿枝声音中带着不解。 江书婠同裴鹤安对视一眼后,撩起船帘朝着船头看去,果然,郑嬷嬷和秦嬷嬷也不在了。 关键是,连个船夫也没留下啊。 “这......”江书婠转头看着裴鹤安,眼底有一丝无语。 “船夫呢?” 裴鹤安只觉得叶麒和莫逍是两只蠢猪,不耐的啧了一声,随后朝着船外看去。 但是在看见四周的船和互相连接的船体后,他眼底是不悦才散了些。 “放心吧,船翻不了。”裴鹤安稍微拍了拍江书婠的肩头,淡色开口。 知道船翻不了,江书婠便不再多想了,而是转眸看向河边的各种花灯。 第98章 林柔 看着江书婠手里一直提着的他猜灯谜赢来的花灯,裴鹤安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他送了她那么多的东西,可唯独这个花灯,她露出这般喜欢的表情。 他伸手将她拉向自己,眉眼温和。 江书婠不似之前的僵硬或者平静,而是顺势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看着窗口外面的萤光点点,心中一片温暖。 裴鹤安低头轻轻抵在她的脸上,轻嗅她身上的馨香。 这么多年,他的心从未这般平静过。 “阿婠。”忽然,裴鹤安低沉的声音传入江书婠的耳中。 她在听见裴鹤安叫自己时,心中莫名一颤,只觉得‘阿婠’两个字好似包含了许多东西。 “嗯。” 江书婠反手覆在他的手上,静静的等着他的话。 “摄政王妃就一直做下去,可好?” 他的话仿若敲在江书婠的心头,她神色一怔。 他,他这是...... “做我的妻子,王府的王妃,可好?”裴鹤安的声音继续在她耳边传来。 江书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点了头,也不知何时被他抱在怀中。 只是那带着侵略性的吻袭来时,她才回了神。 江书婠抬手攀在他的肩头,努力的回应着裴鹤安的热情,连原本掀起一角的船帘也不知何时放了下来。 船随波动,却隐隐变成水波被船带动。 本该朝着禾鹊湖驶去的船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再不曾驶动。 秦嬷嬷看着不远处的船,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 王爷选什么时候不好,非要选在这里? 不多时,船内便听见了裴鹤安的声音:“叶麒,备马车,回府!” 叶麒一惊,随后忙脚下用力一点船头,整个人朝着湖边而去。 江书婠是被裴鹤安用披风包着,抱进湘园的。 秦嬷嬷十分识趣的将阿枝和一众丫鬟拦在了院子里。 她将多余的丫鬟都支走,只留下阿枝和自己。 “嬷嬷?”阿枝隐隐猜到了里面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秦嬷嬷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先去小厨房烧水,一会叫水便抬进去。” “是,秦嬷嬷。”阿枝乖顺的朝着小厨房跑去。 秦嬷嬷看着昏暗的正屋,脸上扬起满意的笑来。 她就说,王爷对王妃是有意思的。 既然入了王府,那便没有再出去了机会了。 * 云宁郡主急匆匆的朝着人群走去,丝毫没有理会身后丫鬟的声音。 当她好不容易走过人群,看着背对着她的男子时,深呼一口气:“江公子?” 她面前的人并未回应。 看着他要继续往前走,云宁忍不住伸手在他背后拍了拍:“江公子!” 被她拍的男子一回头,奇怪的看着她:“姑娘可是认错了人?” 在他刚刚侧头时,云宁的眼中便闪过一丝失落。 她认错人了。 “不好意思,认错了。” “郡主!”丫鬟好不容易追了上来,忙拉住她的胳膊,“您刚刚要去哪啊。” “奴婢差点没追上您。” 云宁的脸上满是失落,原本亮起来的眸子也沉了下来。 “走吧,回府吧。” 一向爱玩爱热闹的云宁,此刻只觉得耳朵里传来的一阵阵笑声十分刺耳。 丫鬟听见她的话,犹豫道:“那,王妃那边?” “你派人告诉母妃一声就好,便说我今日不舒服,先回去了。” 云宁眉眼低垂,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丫鬟点点头,伸手扶住她:“那奴婢先陪郡主回去。” 二人刚刚转身,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云宁郡主?” 云宁整个人好似一惊,忙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江致远站在她的右侧,远远的看着她。 待二人走近些,她便听见江致远的声音:“您这是又偷溜出来玩吗?” 可是云宁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江致远身边的女子身上,她脸色惨白。 “她,她是?” 站在江致远身边的女子面容秀美,体态端正,此刻一双水眸也正在看着自己。 关键是,这女子身上的衣裳竟然同江致远相差不大。 江致远闻言,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女子,声音平常:“这是我的表妹,林柔。” 云宁郡主在听见表妹二字时,眼中便涌出一丝警惕。 她对上那女子的眼神时,明显在那女子的眼中也同样看到了防备。 林柔是江夫人妹妹的女儿,这几日来了京中一直住在江家,今日也是因为她想要出来逛逛,所以江夫人才让江致远陪着自己的。 云宁郡主一直上下打量着她,在看见她的打扮不是京中流行的后,便猜测道:“林姑娘不是京中的人?” “郡主说的是。”林柔笑着回应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江致远身上。 她这般模样,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心思。 江致远倒是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看着云宁,皱了皱眉:“今夜人多,郡主还是不要单独在这里游玩了。” 想起上次庙会,她就差点被几个男子挤走。 那几个男子明显是故意的。 云宁听见他这么说,眼睛微亮:“可是这会儿人这么多,不若江公子将我送回去?” 林柔在听见她的话后,将有些担心的目光放在江致远身上,轻轻扯了扯江致远的衣袖:“表哥,那个兔子灯......” 林柔拉着江致远来这里,便是想要一盏兔子灯。 江致远看了看云宁,又看了一眼远处拥挤的摊贩。 “阿才,你去给表小姐买兔子灯。”他对着身后的小厮开口吩咐。 云宁的嘴角微勾,脸上也多了几分底气。 江致远转头看着林柔:“你在前面的茶馆等着我,我先将郡主送回去。” 林柔闻言,忙伸手抓住江致远的衣袖:“表哥,我、我害怕。” 江致远的眼底闪过一丝不适,不着痕迹的将她拉着自己的衣袖抽回来。 “这里很安全,你放心。” 可是林柔双眸含泪,一副明显害怕的样子让江致远有些心烦。 今日他本在书房读书,是母亲亲自来书房让自己带着她出来的。 林柔从出来便一直要着要那,还不停的扯自己衣袖,这早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 林柔这些动作,简直没有男大女防的意思。 云宁看出了江致远脸色不对,眼底闪过一丝故意:“既然这样,那便不麻烦江公子了。” 说完,云宁看向身后的人流:“我在此等等便好,一会儿人便少了。” 听着她这般懂事的话,江致远的心里更烦躁了。 第99章 端雅 云宁一直看着江致远,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 云宁看着自己妹妹这般认真的对一个男子说话,心里便猜到了几分。 她看着江致远,心中猜测他的身份。 “那是摄政王妃的哥哥,江家大公子。”耳边传来谢岷的声音。 云安转头看着谢岷,眼睛示意他继续说。 谢岷轻笑一声,继续道:“他叫江致远,是江家唯一的嫡子,你不认识也正常,他向来不喜参加什么宴会诗会,一心只执着在学问上,更是离京学习多时。” “你为何这般了解?”云安反问了一句。 谢岷眉宇微动:“他同我胞弟谢瑜关系甚是亲密。” “当初摄政王妃出嫁时,他还叫了谢瑜去一起拦门。” “结果谢瑜被摄政王身边的叶麒打了一身淤青。” ...... 这么看,关系是不错。 “他为人如何?”云安将审视的目光放在江致远身上。 谢岷点头,中肯道:“忠正宽厚之人,才识上也不错,明年春闱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云安虽然同谢岷接触不多,但是她之前便听说过谢岷,他这人从不轻易夸人。 既然如此...... 云安忽然朝着云宁走去。 “云宁。”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云宁的身体一颤,急忙回头。 在看见云安后,她整个人都十分紧张,想要将身后的江致远挡住。 云安跳过她,直接看向江致远。 “这位是?” 听见自己的姐姐问到江致远时,云宁便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这位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江致远。” 看着走来的云安,站在江致远身旁的林柔忍不住抬手紧紧的攥着江致远的衣角。 她这般轻佻做作的动作被云安看在眼里。 云安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随后丝毫不加掩饰的打量着林柔:“这位姑娘是?” 江致远微微拱手,正准备开口时,便听见身旁林柔的声音。 “民女是致远哥哥的表妹。” 致远哥哥? 云安嗤笑出声,并不看她。 江致远心中一阵不舒服,心里对林柔的不喜更重了几分。 云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如同鹌鹑一般的云宁,眼底满是嫌弃。 就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让她这般窝囊了? “江公子不若同我们一起逛一逛,这样也热闹些。”谢岷在云安开口前,便温声说道。 云安瞥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 江致远闻言,看了一眼云宁:“云宁郡主刚才说要回府,不知......” “我要同姐姐一起逛逛。”云宁忙开口。 她眼睛直直的看着江致远,想听他说是否要一起同他们逛逛。 江致远闻言,点点头:“那便打扰了。” 林柔的眼底闪过一丝扭曲,暗中紧紧的捏着自己的手帕。 云安走在前面,身边跟着的是谢岷。 “刚才,多谢了。” 云安原本也想要邀请江致远一起同行,但是她作为一个女子到底有些不方便。 不想谢岷会替她开口。 “郡主客气了,这般小事谢岷十分愿意为公主做。”谢岷低头,在她耳边开口。 他的气息瞬间笼在自己身上,这让云安下意识的躲了躲。 谢岷并没有在意她的动作,只是轻笑一声吼,自然是转头看着江致远:“听我家阿瑜说,江公子学问扎实,从小便受夫子欣赏。” 谢岷说完后,林柔忙抬头看着江致远:“表哥一向这般优秀。” 江致远抿了抿唇,谦虚道:“是阿瑜夸赞了,江某在一众学子中也算不得什么。” 谢岷摇摇头:“阿瑜从来不会乱说,定然是江公子自身才识过硬。” “多谢世子夸赞。” 听见江致远说世子二字时,林柔看向谢岷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 云安一直留意着林柔,此刻心中已经有了底。 谢岷有意无意的同江致远攀谈,二人逐渐走在一起,而云宁则被云安拉了过来。 林柔看着走在前面的四人,忍不住气的跺了跺脚。 * 京中一处僻静的驿站中,江大人看着面前像极了故人的脸,心中隐隐带着激动。 “你,你母亲呢?” 女子闻言,眼中满是落寞:“母亲她,去年便因病去世了。” 听见自己心底的女子去世,江大人的脸上也变得伤心不已。 看着面前的人这般作态,女子眼底逐渐变冷。 “母亲临去世时,才说了我的身世。” “这么多年,母亲辛苦操持家里,更为了护住我,受了不少苦。” “自小,我便是别人口中的野种,母亲是众人口中的野女人。”女子说到这里时,眼泪不住的流下,却倔强的忍住自己的哭腔。 听到这里,江大人心里更加酸涩了。 当年,他回京是带着功绩的,若是将她母亲带回来,难免影响他受封。 原本是想等风头过去再将她接回京的,只是江家事情太多了。 他一直没有腾开手,等他想起来时,她已经不在原处了。 “您放心,我来京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看看您。” “我只想证明,自己不是野种,我是有父亲的。” 听着她这般善解人意的话,江大人的心中更是被填满了愧疚。 “你这孩子,这是什么话。”他瞪着面前的女子,声音中满是不认可,“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你更得回到父亲的身边。” 他说完后,便打量了一圈她住的地方,脸上满是嫌弃。 “今日你便同为父回府,这种地方不是你能住的。” 闻言,女子低垂着的脸上闪过讥讽。 这种地方?这种地方已经是她住过最好的地方了...... “你,你母亲给你取的名字是什么?”江大人转头看着她。 进来这么久,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女子眼底的讥讽更重:“端雅。” “端雅?好名字。”江大人看向她时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 他这时才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端雅,她同她母亲一般,一副江南女子般的柔美。 京中近来不少人家都开始给家中适龄的男子相看亲事。 他一直愁自家没有女儿可以用于联姻,今日不就解了燃眉之急? 第100章 亲昵 中秋夜,江家一片狼藉。 江夫人此刻衣裳满是皱褶,一向得体的头发也有多余的发丝挂在耳侧。 她双眸猩红,狠狠的瞪着面前的江大人。 “你敢!” “她若是进府,那我这么多年,算什么!” 她看着面前跟江书婠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心里更加崩溃。 如今,她已经是整个京中的笑话了。 可偏偏,自己的好夫君还要屡屡让自己成为更大的笑话。 江大人看见被她砸在地上的茶盏,冷声道:“今日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这么多年,端雅的娘受了不少苦,如今她已经不在了。” “我不能弥补她,只能加倍对端雅好。” 江大人说完后,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江夫人:“明日,我会请族老将端雅记在你名下。” “往后,你依然是一儿一女。” 江夫人闻言,心头一阵绞痛,忍不住跌坐在地上:“你,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 “你竟然要将这个私生女记在我名下?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一个私生女、一个野种在我名下!” 一直站着不说话的端雅闻言,瞬间哭出声:“父亲,我,我不是野种。” 江大人看了一眼端雅,忙对着身后的嬷嬷招手。 嬷嬷快步上前递上了一块手帕,低声安抚着端雅。 看着这些奴婢嬷嬷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江夫人脸上的冷意更甚。 “若你执意如此,那便和离。”江夫人声音冷沉,深呼一口气后才开口。 不想,江大人在听见她这话时,冷笑一声:“远儿正是关键的时候,你想和离,便是将远儿的前程踩在脚下。” “和离,也可以,那你便看着自己的儿子名声尽毁吧!” 说完,江大人便带着端雅离开。 “夫人。”江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忙蹲下身子扶着她,满眼心疼。 只有她是江夫人成亲时从娘家带来的嬷嬷。 江夫人整个人都好似瘫软一般,靠在嬷嬷的身上。 “嬷嬷,我这一辈子,都是无用,无意义的。” 她的女儿,同她断绝关系。 她的夫君,将她当做空气。 他的儿子,也因此受了阻碍。 她不是不知道林柔的心思,也不是不知道林家的打算。 原本林家这种不是京官的家庭,她根本看不上。 但是因为如今江家的名声尽毁,她忙了这么多日,都没有人家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入江家。 眼看着江致远到了成亲的年纪,她只能干着急。 林柔家中虽然没有什么势力,但是有不少的财产。 若是不能给自己的儿子找一个有权势的妻子,那找一个有财富的,也可以。 可是一想到林柔上不得台面的做派,她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夫人,夫人!”嬷嬷急声开口,却没有得到回应。 ———— 江书婠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王妃,您醒来了?”秦嬷嬷端着一碗热汤站在榻边,看见她醒来时,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秦嬷嬷。”江书婠一开口,才感到自己声音的变化。 竟然十分嘶哑干涩。 她想到昨夜自己求裴鹤安的样子,一股热气瞬间从脚底热到头顶。 她拉了拉手里的被子,想将自己藏在被子里。 但是她刚刚盖住自己的眼睛,便感受到被子被人用力的扯开。 ?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了坐在榻边一脸满足的裴鹤安。 他捏了捏她的脸:“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吧。” “你已经睡了半日了。” 江书婠看着他将自己抱坐起,又接过秦嬷嬷手里的热汤,打算喂自己时,才从惊讶中反应过来。 “我、我自己来。”她感觉自己的脸十分滚烫。 眼睛根本不敢同裴鹤安对视。 裴鹤安看着她闪躲的眼神,忍不住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强制让她看着自己:“躲我?” 他眼底带着坏笑,凑近一点后,重重的亲在她的唇上。 “喝。” 江书婠撇了撇嘴:“我还没有漱口......” 秦嬷嬷此刻忙拿过温水:“王妃。” 裴鹤安就这么端着一碗热汤,等着她漱口擦手擦脸。 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她才将目光看向自己。 裴鹤安识趣的舀了一勺递在她的嘴边:“喝。” 江书婠顺着他,将一碗热汤都喝完后,才动了动自己的身子。 腰间瞬间的酸涩和某处的不适提醒着她昨日发生的事。 裴鹤安刚放下碗,一转头就看见她又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了。 ? 自从昨日开启了新体验后,他便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于是,他摆手将人都赶出去后,便脱了锦靴也躺了下去。 “分我一些被子。”他一遍说着,一边将自己挤进被子里。 抬手便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 江书婠身上穿着细绸中衣,即便是隔着衣裳,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手指在断断续续的抚摸自己。 “你、你别乱动。”她的脸色瞬间一红,细声细气的开口。 裴鹤安看着她的后脑勺啧了一声后,将人翻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看我。” 江书婠瑶瑶唇,哪里有人强迫别人看他的啊! 她将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假装没有听见他的话。 裴鹤安知道她的意思,于是连带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昨夜江家闹了起来。” 被子动了动。 裴鹤安瞥了一眼后,继续道:“江大人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听说年纪和你差不多,也就比你小七个月吧。” 江书婠从被子里露出一双水眸:“我知道这个女子。” 看来是私生女被带回家了。 裴鹤安凑近她,二人呼吸缠绕在一起,他的声音低沉温和,隐隐带着引诱:“那你猜猜,我还知道些什么?” “那女子不就是我那前父亲去南边时,和一个女子所生的吗?” “还有呢?”裴鹤安眼底笑意不变。 还有? 她将被子往下拉了拉,示意他继续说。 裴鹤安一翻身:“用过午膳还未睡觉,困了。” 第101章 端雅身份 江书婠看着装睡的裴鹤安,知道他这是故意的。 于是在被子里的手轻轻的掐了掐他:“快说。” 裴鹤安抓住她的手心:“还有,那个女子的母亲并非自愿,只是木已成舟,只能那般。” “你父亲将她丢弃,也是事实。” “关键是,那女子是巫族的人。” 巫族? 闻言,江书婠陷入怔愣。 她一直在京中,并未听说过什么巫族。 裴鹤安轻笑一声:“你不了解也正常,巫族女子皆会巫术,只是每次使用自己也会受因果反噬,大多数人一生都不会用巫术。” 江书婠在听见这句话时,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她想到上次见到的那个瘦弱女子,心中有些怀疑。 ———— 后宫。 太后看着面前一片萧条的院子,心中的怨气再次涌上心头。 “来人!来人!”她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院子,厉声开口。 此刻的太后,早已经不是以往的雍容,一向保养得益的脸上此刻一片灰败。 明显是营养不良导致的。 原本伺候在这里的太监宫女早已经出去偷懒了。 她在这里叫了许久后,才看见从西侧殿走出一个宫女,一边扣着衣裳的扣子,一边懒散的开口:“怎么了?” “叫什么叫!” 太后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不分尊卑的宫女。 她伸手指着那宫女,声音满是冷戾:“你这个贱婢!” 宫女听着她的话,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烦躁的转身走进自己的屋子,随即端着一盘已经冷了的点心,走到太后面前随意的递出去:“吃吧。” 太后抬手便打翻了她手里的盘子,冷冷的盯着她:“贱婢,你敢蔑视哀家?” “跪下!” 宫女冷嗤一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不耐的看着她:“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太后?” “如今宫里谁不知道,你现在跟先帝扔在冷宫里的废妃有什么区别?” “冷宫里的那些女人都知道想办法绣帕子挣点钱,你整日饿了有吃的,冷了有盖的,嚷嚷什么!” 宫女一把将她推在地上,伸手指着她:“我告诉你,给我老实点,否则便自己找吃的!” 说完后,她踢了一脚掉在地上的点心碎渣后,便又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原本宫女太监不应该住在侧殿,但是如今这般情况,自然不会有人管。 太后从惊讶中转为震怒。 她从地上爬起来后,便想走到那个屋子里,责打那个宫女。 但是余光看见大敞开的门,她心思微动,于是朝着外面走去。 越是靠近门口,她的心越是隐隐提了起来。 她在这个鬼地方已经被关很久了! 只要走出这个门,那她便还是太后! “就这么看着她出去?”一个小太监看着太后的身影,对着刚才的宫女低声开口。 “呵,她出来这门,也得能见到皇上。”宫女将一颗瓜子扔在地上,翻了一个白眼。 “放心吧,她掀不起风浪了。” 宫女说话时,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这段日子,谁不知道后宫是由庆嬷嬷做主的? 庆嬷嬷最不喜太后,有她在,太后走不出后宫。 而今日她随意出后宫,便是她再次入深渊的时候! * 庆嬷嬷手里端着给小皇上准备的清茶,刚打算端进去时,便看见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走过来。 她脸色有些不好。 庆嬷嬷嫌弃的看了一眼:“天子殿前,这般失仪!” 小宫女怯怯的看了一眼正殿后,凑到庆嬷嬷的耳边低声禀报:“嬷嬷。太后跑出来了。” 庆嬷嬷的眉宇一厉,低声吩咐:“将人扣住。” 这几日本就已经有人提起太后,若是此刻让她跑出来,定然会影响前朝稳固。 小宫女点点头:“已经派人跟着了。” 庆嬷嬷给了小宫女一个眼神后,小宫女便急匆匆的退下了。 庆嬷嬷转头的瞬间,脸色已经恢复往常,端着手里的清茶朝着里面走去。 “嬷嬷。”小皇上将手里的奏折放下,看向庆嬷嬷时,眼睛一亮。 “皇上辛苦了,先喝口茶吧。”庆嬷嬷将清茶端到他的面前,轻声开口。 小皇上点点头,端过手里的清茶,指着刚才自己拿着的奏折低声道:“嬷嬷帮朕看看,这事是否该允?” 庆嬷嬷并没有看那奏折,而是温声道:“皇上以为该允,那便该允。” “您是天子,您的决策是最重要的。” 小皇上张了张嘴,他想要说自己怕拿不准。 可是很快又听见了庆嬷嬷的声音:“皇上,您放心,会有太师为您检查的。” “他是您的老师,您有任何拿不准的可以问他。” 庆嬷嬷的话让小皇上眼前一亮。 以前,太后都会替他做主,可是今日庆嬷嬷肯定了他。 “嬷嬷说的对。”他将手里的清茶放在桌子上,拿起朱批在上面写了一个准字。 庆嬷嬷低头一脸欣慰的看着他。 等从殿内出来后,她才瞬间变了脸色。 “随我去后宫。”她声音冰冷。 “是,嬷嬷。”身后的小宫女忙开口应是。 ———— 后宫中。 太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日,被这些下贱的宫女太监将自己绑住。 她死死的瞪着面前的几人,嘴里想要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庆嬷嬷一身锦衣,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 “太后娘娘。”庆嬷嬷站在她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皇上下旨,您不准出宫一步。” “您这是抗旨。” “唔唔唔!”太后嘴里被堵住,眼中却好似淬了毒一般,想要将庆嬷嬷生吞活剥一般。 面前的女人,让她恨极。 可庆嬷嬷好似看不到她眼中的恨意一般,微微歪了歪自己的脸:“谁将咱们太后娘娘的嘴堵住了?” “还不松开!” 小太监忙伸手将她嘴里的布条扯出来。 “贱人!你这个贱人!”太后刚刚能说话,便大声骂了起来。 此刻的她,早已经没有往日的威仪,因为刚才的拉扯,头发更加凌乱了。 她神色疯癫,死死的瞪着庆嬷嬷。 庆嬷嬷冷笑一声:“来人。” 第102章 争执 “将她送回去!” 太后闻言,身上的挣扎更加剧烈。 “哀家要见皇上!哀家要见皇上!” 不论她说什么,都没有人理会她。 原本匍匐在她膝下的宫女太监此刻面色冷淡,手里的动作丝毫不断。 庆嬷嬷看着她被带走的身影,嘴角缓缓勾起。 她一直都恨她,她抚养着自己的儿子,却不用心对他。 更是将他养成了一个懦弱的性子,做事没有自信底气。 她的儿子那般聪慧,可差点被她毁了! 她甚至还想架空自己儿子的权势,简直做梦! ———— 江家。 江致远看着面前的女子,脸色也沉了下来。 这个女子,年纪明明同阿婠相仿。 “这是你的哥哥。”江大人指着江致远,对端雅开口。 端雅看了一眼江致远,随后忙福了福身:“哥哥。” “远儿,这是你的妹妹,端雅。” “往后,她便是你的亲妹妹了。” 江大人没有留意到江致远越发阴沉的脸,脸上依然笑吟吟。 经过一日的了解,他对端雅越来越满意。 “亲妹妹?”江致远反问一句。 江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是,为父已经决定,将她记在你母亲的名下。” “往后她便是江家的嫡女了。” 换了一身衣裳,又好生梳洗一番后,端雅的容色更盛。 江致远忽然从椅子上站起身:“父亲,我只有一个亲妹妹,那便是阿婠。” “一个私生女,如何能成为江家的嫡女。” “父亲这般做,难道不怕言官的弹劾吗?”江致远声音冷硬,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意。 江大人此刻才听出来他声音的不对。 他转头一看:“阿远!” “对外便说端雅是你母亲所生,只是身子不好,一直养在老家。” “不会有人追究的。” 江致远看着他,声音不变:“可是我不同意,若是父亲执意如此,那便莫怪儿子大义灭亲了!” “你!”江大人转头瞪着他。 “你敢!” 江致远眼神坚定:“那父亲便看看儿子敢不敢!” “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一个江家子能有什么前途!”江大人狠狠的开口。 他这个用江致远的前途威胁他。 可是...... “儿子不怕!”江致远后退一步,对着他微微拱手,“大不了不做官。” ! “逆子!”江大人忍不住,抬手朝着他打去,“我这不也是为了你?” “如今江家哪里还有女子可以联姻?若是没有女子联姻,如何能为你筹谋更多的势力?” 一直没有说话的端雅在听见他的话时,脸上闪过一丝寒意。 他竟然这般不在意自己的想法,丝毫不遮掩的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 “夫人,夫人,老爷和公子吵起来了!”江夫人身边的丫鬟从外面跑进来,满眼焦急。 原本躺着榻上一脸虚弱的江夫人,在听见此话时,身上瞬间一寒。 他,他竟然连远儿也不在意了! “那个贱人有什么好!”她咬牙切齿的说完后,努力从榻上起身。 “给我更衣。” 听见她的话,身旁的嬷嬷满脸犹豫:“夫人,大夫说您的身子......” “不必多说,我心里有数。”她对着嬷嬷一摆手,声音冷硬。 她这个时候,才看清了江家人的嘴脸。 她对江老夫人尽心尽力,基本已经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 甚至事事听她的。 可是如今,她知道端雅的事后,也从未开口,甚至对自己退避三舍。 借口身子不好,一直不曾见自己。 看来,她不能给自己做主,那她只能自己给自己做主一回了! * 前厅。 江大人和江致远还在对峙着。 端雅此刻忽然开口:“父亲,女儿不愿父亲为难,便说女儿是府里的表小姐便好。” 她说完后,又道:“同林柔小姐一样就好。” 听着她这般善解人意的话,江大人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此刻变了变。 “你是我的女儿,什么表小姐!” 江致远冷冷的看着他:“若是父亲想要给她一个名分,便说是府里姨娘所生。” “让她记在母亲名下,绝不可能!” 江致远的话,又惹怒了江大人。 “放肆,我是你的老子!”江大人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想要砸向江致远。 “你敢!”门外传来江夫人的呵斥声。 她提起裙摆朝着前厅走来:“你敢对远儿动手试试!” 江大人看见对自己这般强势的江夫人,先是一愣,随后怒声道:“你想造反不成?” “今日,她休想入我名下。” “若是你执意如此,那我也是不认的!” “到时候,你想给她找一个好人家,也要看看京中有没有人愿意娶!” 端雅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因为自己争执不休,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讥笑。 她要的,不就是这些? 不,她要的不仅仅的这些。 江致远不经意的回眸,注意到了端雅的神色。 他心底一动,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端雅,并不简单…… * “怎么样?”林柔看见自己的丫鬟回来时,忙上前询问。 丫鬟的神色有些不好,在听到自己主子的话时,脸色更加难看:“小姐,前面闹起来了。” “什么?” 林柔脸色一变,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严重。 闹起来了? 那怎么行! 她好不容易来这里,若是姨母同姨夫满了不愉快,那她何时才能想起来自己和表哥的婚事? 昨日姨母口口声声的要和离。 一旦和离,那她…… 想到这里,她更坐不住了。 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不行,我要去看看!” 丫鬟忽然伸手拉住她:“小姐,万万不能啊。” “这会儿前面闹的厉害,您这个时候去,恐不好啊。” 丫鬟说完,声音压低了些:“前面都是江家人,怎么闹是他们自家人,若是您此刻过去,对您不好。” 林柔的脸色一怔,点点头:“你说的是。” “我不能过去!” 丫鬟看着她继续坐在椅子上,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当初林母让她一起跟着来,便是让她看好林柔,关键时候提个醒。 第103章 赦御上门 当裴鹤安知道宫里的闹剧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王爷,呼雅王爷求见。”莫逍从外面走进来,声音恭敬。 呼雅王爷?赦御? * 当看见裴鹤安时,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赦御缓缓站起身:“摄政王。” 他依然是一张笑脸。 裴鹤安看了他一眼后,走到主位上坐下。 今日他穿着的正是江书婠亲手做的那件月色锦袍,原本冷硬的脸,也衬得柔和不少。 赦御看着他今日的模样,忍不住鼓了鼓嘴。 看来今日裴鹤安心情不错。 有的谈。 “如今长姐要加给定远侯世子,父王心里的一桩事也算平了。”赦御继续坐下,笑眯眯的开口。 可是在他说完后,并未收到裴鹤安的回应。 赦御噎了噎,看了一眼还在整理自己衣裳的裴鹤安,脑子忽然闪过一丝什么。 “王爷今日这身衣裳,甚是衬您。” 整理衣裳的手一顿,裴鹤安的脸色松动不少。 他懒懒的抬眸看了一眼赦御:“呼雅王爷还是有些眼光的。” 听他这么说,赦御的心里更确定了。 “不知这衣裳是何处置办的?”赦御想了想,笑着开口。 裴鹤安闻言,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的同时,身后弹了弹自己毫无灰尘的衣袖:“王妃亲手所制。” “买不到。” ...... 站在他身旁的赦御忍不住抿了抿嘴,脸上快速闪过一丝尴尬。 王爷,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今日他穿着这身衣裳特意去了一趟军营。 今日去军营时,他就没有见过这般矫情的王爷。 不是嫌弃帐帘有灰,便是嫌弃前来禀报的吴将军身上有汗味。 跟个女子一样! 赦御此刻也是有些无语的。 他不过是顺口罢了。 “呼雅王爷今日来见本王,是有何事?”裴鹤安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抬手刮了刮茶沫,垂眸抿了一口茶。 赦御心里一松。 “今日来见王爷,是有一事想要合作。”赦御看向裴鹤安,脸上带着一丝野心。 “如今父王年纪大了,有些事难免力不从心。” 裴鹤安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嘴角扯起一丝嘲弄。 “呼雅部内,王子不少,若是王爷肯助我登位,往后呼雅必然唯王爷是从。” 赦御说完后,便紧紧的盯着裴鹤安,认真的看他的神色。 裴鹤安放下手里的茶盏:“本王不需要呼雅部的效忠。” “何况,本王不过是一个王爷,若是呼雅王爷想要同本朝联盟,还是需要同皇上商议的。” 赦御的嘴角扯起一丝勉强。 “本王只认摄政王。”赦御起身对着裴鹤安微微拱手,眼神坚定。 裴鹤安看见他的动作后,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 “王爷呢?”江书婠沐浴后,看着秦嬷嬷开口。 “回王妃,王爷刚刚派人来传话,王爷刚刚从军营回来,此时正在书房呢。” 秦嬷嬷说完后,江书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妃可是要去见王爷?”秦嬷嬷看着穿戴整齐的江书婠,开口问道。 江书婠摇摇头:“伯俞上次是说,新移植了一片山茶树?” 秦嬷嬷点点头:“正是呢,王爷听说王妃喜欢,便平了两个院子,专业派人寻了不少山茶树。” 秦嬷嬷说话时眼中带着笑意。 江书婠在听见秦嬷嬷的话后,嘴角忍不住的勾起:“走吧,嬷嬷。” 秦嬷嬷的脸上满是喜气,同郑嬷嬷对视一眼后,二人都笑着低下头。 如今王爷和王妃感情渐好,看来小世子的出生也是快了的。 当初秦嬷嬷和郑嬷嬷来到江书婠身边时,是知道她和裴鹤安直接的约定的。 只是她们作为旁观者,看的清楚。 当江书婠走过前厅时,无意间的一瞥,便看见了站在前厅处的莫逍。 她心中一动,裴鹤安在会客? 莫逍看见江书婠后,便忙走下台阶行礼:“见过王妃。” “起来吧。”江书婠抬了抬手,又将目光放在了前厅处,“里面是何人?” “回王妃,是呼雅王爷在里面。” 江书婠想要上次见到的赦御,眸子微动。 明明他和赦敏是同胞亲人,可上次赦敏生死未知时,丝毫不见他的紧张和急切。 而是一直站在山顶上冷冷的看着众人忙碌。 甚至在赦敏昏迷时,被带去了定远侯府,他也丝毫不曾顾及赦敏的名声,从未开口制止。 莫逍看着江书婠看向前厅出神,想了想开口:“王妃可要进去瞧瞧?” 江书婠闻言,将目光抽回来:“不必。” 在江书婠打算抬腿离开时,忽然看见裴鹤安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的便是赦御。 在看见江书婠的第一眼时,裴鹤安的眉宇一舒,脚步也快了些。 “怎么过来了?”他走到江书婠的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声音温柔。 跟在他身后的赦御眼底闪过一抹惊色。 看来,外面传言不虚。 “摄政王妃。”在他走下台阶后,笑着开口。 江书婠对着他颔首,随即看着裴鹤安道:“本想去看看后面的园子,正巧走到这里了。” 赦御看着裴鹤安两只眼睛都快黏在江书婠身上时,心里便明白了。 他识趣道:“今日叨扰王爷了,先行告辞。” 裴鹤安本就等着他这句话,闻言点点头:“莫逍送客。” 看着赦御离开的背影,江书婠缓缓收回目光。 裴鹤安揽紧她的腰身,将她的目光拉了回来:“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江书婠看了一眼今日穿着自己所制衣裳的裴鹤安,心中不由得满意不少。 看着整整齐齐的一片山茶林,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如今虽不是山茶的季节,可上面却挂满了山茶绒花。 站在身后的秦嬷嬷笑着开口:“王妃,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的。” 这些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可并不碍事。 江书婠微微抿唇,似纠结片刻,随即抬眸看向裴鹤安。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垫脚在他嘴角轻轻的擦过:“谢谢,我很喜欢。” ! 裴鹤安竟然呆愣在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主动的吻自己...... 原来,这些便会让她这样开心。 第104章 谢瑜的误会 当谢瑜听完自己哥哥的话后,有些懵。 “啊?” 谢岷随意的吃了一口嬷嬷给谢瑜准备的早膳,随后点点头。 “去将江致远约来骑马。” 谢瑜的脸上闪过一丝勉强。 阿远他,不擅长骑马啊...... 而且,大哥什么时候对阿远有兴趣了。 今日这般强制自己约阿远...... 他忽然想起来,京中传闻自己的大哥是断袖。 这让谢瑜的脸色大变,怀疑的上下打量着谢岷:“大哥,你这是......” “何时,对阿远有了兴趣?”这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着。 谢岷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闻言肯定的点点头。 想到他对云安的保证,于是眼中带着坚定:“还不快去。” 自己大哥这般热切的眼神,让谢瑜的身体一颤,心中酝酿着怎么拒绝自己的大哥。 谢瑜看向他时,满脸的一言难尽。 大哥虽然亲,但是阿远同他关系甚好,他不能做对不起阿远的事! “大哥,额,阿远一直潜心读书,这个时候也不好打扰他。” “我陪你去骑马如何?” 谢岷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今日若是你不能将江致远带来,那你上次将父亲书房的千山雪图偷走换成假的一事,便兜不住了。\" 说完后,他又继续道:“我可是听说,那画已经不在你手里了。” 谢瑜瞬间一身冷汗。 这事他怎么会知道! 若是让父亲知道,他的屁股可真的要完了。 “大、大哥。”他想要开口商量。 却看见谢岷摆了摆手:“我在马场等你。” 看着谢岷离开的背影,谢瑜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完了。 他坐在椅子上缓了许久,才忍痛决定去江府一趟。 既然事情已经这么决定,那他还是先用早膳吧。 转头看向自己的饭桌,只剩下半碟子的小菜和空荡荡的盘子。 “不是!大哥院子里没有早膳吗?”他忍不住暴怒出声。 最终,他只能拿了几块点心,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一边狠狠的咬了一口。 忠勤伯府向来节俭注重规矩,若是误了正膳,是不能再次开灶的。 除了老夫人。 江家门口。 谢瑜站在这里犹豫许久,心里还在纠结。 最终在门房小厮的询问中,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江致远在听说谢瑜来时,忙放下手里的书:“快请进来。” 谢瑜一进门便看见江致远朝着自己走来:“阿瑜。” 江致远满脸欣喜,热情的拉着他坐下。 这让谢瑜的心里更愧疚了...... * 马场。 云宁紧张的握着缰绳,心中紧张不已。 “你瞧瞧你这个样子,没出息!”云安换了一身骑装,手里牵着一匹红棕色的马缓步走来。 她身后跟着的是牵着一匹黑马的谢岷。 今日云宁要见江致远,所以并未穿骑装。 而是穿着一身浅金色菡萏收腰长拳,腕间带着一只白玉镯子,发饰也是对应的浅金色。 整个人都不似往日那般活泼,而是十分安静。 即便听见自己姐姐的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原本眼中含笑的云安在看见她这般模样后,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她不知,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知过了多久,马场门口才出现了谢瑜。 此刻谢瑜满脸笑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他笑嘻嘻的走到谢岷面前:“大哥。” “云安郡主,云宁郡主也在啊。” 谢岷忍着自己的表情:“江公子呢?” “在后面啊。”谢瑜自然的指了指身后,声音轻快。 他真是聪明啊,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云宁在听见他的话后,忙朝着后面看去。 只见江致远一身骑装,手里牵着一匹白马,从门口走来。 云宁眼睛一亮,刚打算朝着他走去时,便看见他身后还有一个女子。 云宁脸色一变。 “那是......” \"哦,那是阿远的表妹,今日一起来骑马。\" “如今阿远的表妹住在江府,看江夫人的意思,似乎有意亲上加亲呢。”谢瑜说这话时,是看着谢岷说的。 说完,谢瑜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幸好,今日出门时遇见了林柔。 他在得知林柔的身份后,便忙开口邀请她一起来。 这样也好打消了自己大哥的歪念头,保护好阿远。 尤其是他在说完后,看见自己大哥沉下来的脸色时,他更肯定自己做的对了。 云安看着满脸委屈的云宁,心中顿觉不快。 于是将缰绳扔开,朝着江致远走去。 江致远看见云安时,眼底微愣:“云安郡主也在啊。” 云安并未理会他的话,而是直接道:“难道江公子不知客不带客的道理吗?” 江致远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云安的意思。 看他满脸不解,云安指着林柔:“今日江公子作为客人,怎能随意再带人来?” “岂不失礼?” 江致远听明白她的意思后,脸上带着歉意:“郡主,实在对不......” “郡主,林姑娘是我邀请来的。”谢瑜忙跑到江致远身旁,开口解释。 听到谢瑜的话,云安的脸色微缓。 “不是你让她来的?”她看着江致远,开口质问。 一直不说话的林柔此刻忍不住,率先开口道:“郡主,今日是谢瑜公子邀请民女和表哥前来的,不知是有什么不妥?” “而且,民女即将和表哥定亲,我们出现在一起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林柔的话中带着软刺,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林柔!”江致远在听见她第二句话时,脸色有些不好。 “不可胡言,母亲何时说过这种话?” 他本就不喜林柔总是有意无意靠近自己,如今听见她这种话更是不喜。 林柔的脸上带着委屈,紧紧的盯着他:“可是,姨母和我说了。” 江致远想到近几日家中的糟心事,不耐的挥了挥手:“我的婚事有父亲做主,母亲说的算不得什么。” 他虽然不喜自己的父亲,但是更不喜林柔。 第105章 那便辛苦江公子带着云宁郡主了 江致远一抬眸,在看见十分安静的云宁后,眼睛一亮。 随后看着云宁,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道:“今日云宁郡主也在啊?” 一直低着头的林柔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她其实在看见云安时,便猜到了云宁也在此处。 不想表哥竟然对她这般热情。 谢瑜看着走过来的自己大哥,不着痕迹的将江致远挡在身后。 谢岷察觉到他的动作,脸色有些微愣。 难道是他的错觉? 为何好像,阿瑜总是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云宁朝着江致远走来,在看见林柔时,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江公子。” 今日云宁这般温柔的打扮,让江致远眼前又是一亮。 不过他很快皱眉:“郡主没有带骑装吗,这样会不会不舒服?” 听到他这话,云宁的嘴微微一撇,眼中带着不满。 云安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看着自己的傻妹妹,只觉得她一番心思都白费了。 谢瑜也看了一眼云宁:“郡主今日看起来是不适合骑马了。” “不过可以同人共骑。”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云安郡主。 云安微微扭头,并未理会谢瑜的话。 谢岷看着江致远:“听说江公子骑术不佳。” 谢瑜胳膊一动,眼底闪过一丝警觉。 “阿远骑术尚可。”他伸手拦住谢岷打算走来的身影。 谢岷实在对他不耐烦了,于是伸手便将人推开:“骑术尚可?” “那便更好了。” ? 谢瑜眼睛一睁,生怕自己哥哥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那便辛苦江公子带着云宁郡主了。” 谢瑜的眼神一松,不过很快又意识到不对。 阿远一个男子,带着云宁郡主? 不合适吧...... 不想,一向重礼的江致远闻言,爽快的点头。 “表哥!”林柔忙开口。 她紧张的看着江致远:“表哥,我也不会骑马。” “这位小姐不会骑马啊,那也无妨。”云安一挥手,将远处的小厮招了来。 “这里有温顺的马,林小姐便先学着。” “放心,这里的小厮都擅长马术,不会让小姐受伤的。” 林柔攥紧手心,心中不满却不敢说出来。 她此刻心里的危机感更重,这个云宁郡主一看便是对表哥有意。 此时若是叫姨母知道,姨母定然会同意的。 那自己到时候,更没有机会了。 她看着跟在江致远身边的云宁,眸色微闪。 * 今日安阳侯夫人请了不少的夫人在府里看戏。 江书婠虽然不是很喜欢看戏,不过碍于安阳侯府的面子,便也带着秦嬷嬷和阿枝来了。 她坐在安阳侯夫人身边,一边看着台上的戏,一边听着周围夫人聊天。 其实看戏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夫人们之间的应酬交际。 江书婠也明白安阳侯夫人这是打算带着自己一起应酬的。 忽然,一个穿着绯红色衣裙的夫人说到了定远侯府。 “听说最近几日定远侯府又闹起来了。” “哟,怎么又闹腾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啊?” 一听定远侯府,不少人都来了兴趣。 一来是因为原本定远侯府在京中很是显贵,如今笑话不断,她们很是喜闻乐见。 二来,当然是因为今日江书婠在,不少人也是为了讨好江书婠。 谁不知道,当初定远侯府是如何折辱人家摄政王妃的。 “说是定远侯老夫人被定远侯夫人气病了,这事不少人都知道呢。” 一个夫人接话后,便有不少夫人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向最开始说话的夫人。 看引起众人的注意,那位夫人也放下手里的茶盏,娇笑一声:“听说是定远侯夫人把持后宅的中馈,亏待了二房,引起老夫人不满呢。” “不过那位老夫人也实在偏心,上次当众责罚了定远侯一家子三口人,也是丝毫不给留情面的。” 她的脸上满是讥讽,说这话时语气嘲弄。 安阳侯夫人的眉心微微一蹙,脸上明显是不满的。 今日她叫众人来不过是为了结交一番,并不是让她们像街头老妇一般说这种闲话。 她看了一眼江书婠,在看见她的脸上并无什么兴趣后,心中对江书婠的心性有了几分好感。 “好了,看戏吧。”她瞥了一眼那穿着绯红色衣裙的夫人,声音沉了几分。 一直坐在安阳侯夫人身后的段菁菁偷偷看了一眼江书婠的脸色。 在看见她神色如常后,心中不由得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众人一听安阳侯夫人不满,便也不再说这些。 而是将话题转移到家中孩子的婚事上。 安阳侯小姐到了适龄的年纪,她们说这些,也算是迎合这安阳侯夫人。 江书婠闻言,看了一眼段菁菁。 在看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时,便对着她微微一笑。 段菁菁的眼中并无什么恶意,而是善意的观察,这让她并不反感。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着自己笑,段菁菁眼底的笑意更盛。 她就说,摄政王妃是一个好人! 安阳侯夫人一转头,便将自己女儿的眼神收在眼中,她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 今日的戏是关于一个女子经商独自生存的戏。 江书婠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看着台上商女在众人的讥讽打压下一步步过好自己日子时,她眼中的欣赏更盛了。 这个世道下的女子,也是可以靠自己一步步走好每一步的。 想到自己当初在山庙受的苦,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忽然,她察觉到安阳侯夫人在听见一个婢女低声禀报后,变了脸色。 那婢女说完后,便小心翼翼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而安阳侯夫人原本平静温和的脸色此刻十分阴沉。 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也紧紧的攥在一起。 她微微思索后,便起身对着众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在对不住各位,府里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便委屈各位夫人先在这里看戏了。” 第106章 安阳侯府的女人 “安阳侯夫人说的哪里的话。” “夫人客气了。” “哪里有什么委屈。” ...... 众夫人也站起身笑着回应。 安阳侯夫人对着她们安抚一笑后,转头看着江书婠:“真是不好意思啊摄政王妃,招待不周了。” “夫人客气了,您先忙便好。”江书婠起身对着她笑笑。 安阳侯夫人点点头,离开时的脚步有些匆匆,看来确实是出了些不好的事。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怎么看不出来这些。 不过这都是安阳侯府的事,同她们可无关。 众人继续坐下看戏,又或者是互相低声说话。 江书婠看了一眼秦嬷嬷,也继续看着台上的戏。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忽然一个衣衫皱巴脚步匆匆的女子从东面的长廊里跑出来。 “救命,救命啊!” 身后是一众小厮在追着。 她声音凄厉,让人听了忍不住升起一丝寒意。 那女子此刻眉眼中满是惊恐,几次被衣裳绊倒后,忙爬起来朝着戏台处的众人而来。 阿枝第一时间将江书婠护在身后。 那女子在即将靠近戏台时,便被人拉住了。 在被堵嘴的时候,那女子不断的挣扎:“救命,救命!” 那女子身上的衣裳不像是丫鬟...... 江书婠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隐隐带着打量。 跟在小厮后面的是,安阳侯夫人身边的嬷嬷。 她看见那女子被绑起来后,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女子,随后对着众人行礼:“惊扰各位夫人了。” 说完后,便对着小厮摆手,示意赶紧将人带走。 此刻忽然有一个长脸的夫人看着那女子,隐隐觉得眼熟。 “这个女子......”她一开口,便有人看着她。 她认真的盯着那个女子,脸上带着思索。 忽然,好似想到什么一般,脸上满是恍然。 “这不是......”她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的贴身嬷嬷。 她身边嬷嬷忙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是在她刚刚说话时,便有不少人看着她了。 她此刻也意识到自己的发现有多震惊,无事忙捂住嘴坐下,低头假装别人看不见自己。 她的夫君官位不高,今日来也是攀了亲戚的缘故。 安阳侯夫人匆匆走来,看着众人的脸色后,心底一沉。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段菁菁此刻也站了起来,察觉出不对来。 “各位夫人,府里有事,便不好招待了,今日实在对不住,下次一定好生赔罪。”安阳侯夫人看见众人已经看到了这个女子,于是笑着对众人开口。 大家都听出了她的意思,一个个的站起来请辞。 江书婠在出府时,转头看了一眼此刻已经满脸阴冷的安阳侯夫人。 刚才那个长脸的夫人抓着自己贴身嬷嬷的手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天爷,我今日看到了什么!” “快,快回府。” 江书婠看着她这般匆匆的背影,和秦嬷嬷对视了一眼。 原本她对旁人家中这种事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可被这个夫人这般一闹,心里也来了几分好奇。 马车上,江书婠想忽然想到了裴鹤安。 她记得,他有不少的暗线。 “秦嬷嬷,王爷现下在何处?” 听见自家王妃的声音,秦嬷嬷忙回道:“回王妃,现下王爷应该是在军营。” 军营? 江书婠想了想,对着秦嬷嬷道:“去军营外的十里亭吧。” “等王爷一起回府。” 秦嬷嬷看她第一次这般主动,于是忙笑着点头:“是,王妃!” ———— 裴鹤安看着军务的折子,莫逍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在十里亭等着您。” 裴鹤安的手一松,脸上有些意外。 “王妃来了?” “回王爷,正是,王妃为了不打扰您,只是在十里亭等着。” 听见江书婠今日来接自己,裴鹤安的心中仿若绽开一朵花。 大致的看了一眼还未看过的折子,大手一挥:“都搬回王府。” 说完,便从椅子上站起身,一边走一边拉过自己的披风,径直离开。 看着他这般急匆匆离开,莫逍嘴角无奈一笑,随后对着门口的麒麟卫吩咐了几句便追了上去。 江书婠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周围光秃秃的树和略显荒凉的凉亭,心里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自从山庙回来后,她便不喜欢看这种荒芜的地方。 总觉得看见这些,心里会荒凉不少。 “王妃。”秦嬷嬷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块垫子,放在了凉亭的石凳上面,又用帕子将石桌擦干净。 江书婠看着秦嬷嬷,心里暖了些。 “嬷嬷不要忙了,略微坐坐便好了。”她说完后,便看着军营的方向,心中暗自想着裴鹤安何时会出来。 她刚刚坐在,便听见了前面走骑马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裴鹤安骑马而来,眉宇冷戾。 “是王爷。”秦嬷嬷看见裴鹤安后,笑着开口。 “咱们来得正是时候呢。” 江书婠也从石凳上站起来,看着裴鹤安的方向,眼底含笑。 裴鹤安好似早就知道她来一般,径直朝着十里亭走来,远远的便下了马。 “景行。”江书婠朝着他走去。 “怎么想起来过来了?”裴鹤安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问道。 原本冷戾的脸上此刻满是温柔。 “下次来,提前派人来说一声,我派人去接你。”裴鹤安抬手拢了拢她被风吹乱的发丝。 江书婠点点头。 当二人都上了马车后,裴鹤安才将自己的披风脱下来:“今日在安阳侯府看戏如何?” “若是喜欢看戏,便让伯俞在府里安排一班子唱戏的。” 江书婠闻言先是点点头,又忙摇摇头。 “还好,只是,今日发生了一件事。” 江书婠说这话时,朝着裴鹤安坐了坐。 察觉到她的动作,裴鹤安看向她,满眼宠溺,顺着她问道:“什么事?” 江书婠将今日在安阳侯府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最后又将自己的好奇之处问了出来。 裴鹤安闻言,微微思索。 这他倒是不知道。 不过...... “你若是好奇,便让叶麒去查查。” 江书婠点点头,面上含笑:“好啊。” 第107章 同住 刚回府,江书婠便看见自己院子里摆了不少的东西。 其中不少小厮丫鬟在进进出出地忙着。 “这是?”她看着院子里乱哄哄的样子,面上带着不解。 裴鹤安转头看着她:“我要搬来与你同住。” ? 江书婠的脸上顺便变得有些意外,看向他的目光好似在询问他是否当真。 裴鹤安作为王爷,理应有自己的院子,与她同住...... “那松园?”她想了想,开口询问。 “便留给咱们的孩子吧。” 听着裴鹤安脸色不变说出的话,江书婠耳尖一红,又想到了某些事情。 看见主子来,丫鬟和小厮的动作更快了。 看着丫鬟进进出出的动作,应该是将裴鹤安的东西都放在了正屋。 于是她走到面前的秋千上坐下。 裴鹤安注意到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微微挑眉:“怎么?” “今日还没有用膳。”江书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昨夜裴鹤安又拉着自己闹了很久,今早便起晚了。 匆匆收拾妥当便去了安阳侯府。 裴鹤安走到她的面前,对她伸出手:“那先去用膳。” “可是,我想吃六福斋的点心。” ? 裴鹤安的脸色变了变,脸上是明显的懵。 看她这样,江书婠也来了捉弄他的心思:“刚才路过六福斋时,我就想停车的。” “是你......” 是她非要抱着自己吻的。 裴鹤安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笑着低头抵在她的额间:“好啊。” “叶麒。” 看他要叫叶麒,江书婠忙将他微侧的脸掰正:“不必了。” 裴鹤安眼底的笑意未变,看着她时,满眼宠溺。 叶麒站在原处,不知该动还是不动。 * 江家。 江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端雅,眼中满是狠意。 江大人已经退步,将端雅记在了锦姨娘的名下,但是要让江夫人亲自教导规矩。 这样往后的名声也好许多。 可是,江夫人每每见到端雅时,便会想到自己像个蠢货一般,被欺骗的半生。 还有她的脸面,仿若被丢在地上撕扯。 “既然你同我学规矩,便要按我的要求来。”她看着垂着脸的端雅,眼中满是不屑。 “是,母亲。”端雅十分乖顺的开口。 可面对她这样,江夫人眼中的冷意更盛。 “来人,去将宣旨取来。”她对着门外的丫鬟开口吩咐。 丫鬟会意,很快便取来了极为薄的宣旨。 “女子姿态最为重要,行坐动都要稳妥端庄。” “现在,你先抬起双臂捧好这张纸,先抬两个时辰再说。” 江夫人十分冷漠的说完话后,便不在看端雅,而是朝着外面走去。 今日本就是阴天,空气中已经有了凉意,而端雅被要求穿着一身轻薄的夏衣跪在这里,又因为是在前厅,不断有冷气从外面传来。 端雅紧紧的咬住自己的下唇,一双一向温和的眸子此刻充满寒意。 她的胳膊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耳朵,上面的纸薄如蝉翼,即便不是她抖,也因为有凉风吹来不断的轻动。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嬷嬷却总是冷冷的提醒她。 不到一个时辰,端雅的胳膊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在她胳膊都抖动的第三次时,便有一根藤条毫不犹豫的打在她的背后。 “啊!”她惊呼出声后,忙咬紧牙关,不愿自己再发出声音。 嬷嬷拿着藤条的手紧了紧,看着她一脸倔强的表情,轻嗤一声。 “四小姐既然稳不住,那便加一个时辰!” 端雅的眼神微沉,并没有感到意外。 这些,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一阵凉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一个颤,这让她回过了神。 福寿堂。 江老夫人摸着额间的抹额,听着身边嬷嬷的禀报。 “罢了,不过一个私生女,她心里不痛快便让她撒撒气吧。” 自从端雅被带回来,她便一直都没有见过端雅。 这也是无声的告诉江夫人,自己不重视这个孙女。 让江夫人心里好受一些。 “老夫人说的是,此事夫人差点闹了和离,如今若是不让她撒了这口气,想必也不好处理了。”嬷嬷笑着奉承。 江老夫人嘴角微勾:“她长兄就要回京了,眼看着是要留在京中升迁的,这个时候不能让她有不快。” “再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才能走到顺畅。” 江老夫人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嬷嬷,二人相视一笑。 这么多年,老夫人能将夫人拿捏在手里,便是一直在她面前做好人的那个。 “不过,听说远儿今日出府了?” 嬷嬷脸色端正:“回老夫人,正是,不过......” “好像带了那林柔小姐一起出去了。” “是谢小公子亲自来请的。” 一说到这,江老夫人的脸上有些不满。 “远儿苦读多年,成绩一向在一堆人里也是最好的,他的婚事就不该急!” “明年一旦中举,那便能寻上更好的婚事,母家也会是远儿仕途上的帮衬,再加上阿婠虽然同江家断绝关系,但是她同远儿一直关系亲密,她不会看着自己的哥哥在仕途上受磕绊的。” 说完后,江老夫人看向面前的嬷嬷:“那林柔,瞧着不是什么好的,一股子的小家子气,哪里能配上远儿。” 嬷嬷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为难:“老夫人说的是,只是,夫人像是有这个心思。” “不然也不能一直让林柔靠近咱们公子。” “她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江老夫人说完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林柔,得感觉打发了才好。 不然,青年男女,干柴烈火的,万一有个什么,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老夫人,夫人来了。”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这让江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还是让人将她请进来。 江夫人一直心中不快,虽然恼江老夫人一直不愿出头为自己做主,但是又实在找不到人说话,只能再来这里了。 看见一脸愁意的江夫人,江老夫人眸光一闪,随即看她关心道:“这脸色怎么这么差。” “快坐下。” “刘嬷嬷,去将阿胶红枣汤端来给夫人。” 听见老夫人对自己的关怀,江夫人眼睛一红:“母亲。” 她走到江老夫人面前:“您不知道,老爷他,他为了那个私生女,半分情面也不给我留啊!” 江老夫人伸手将她的手拉住:“好孩子,我知道你受苦了。” 她眼中又是愧疚,又是伤心:“都怪老婆子没用,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江夫人一听,眼底的泪水更多了。 第108章 林柔的故意 半个时辰后。 江夫人从福寿堂出来后,脸色明显好看不少。 在她走后,原本还一脸和善的江老夫人厌烦的将刚才给她擦过眼泪的手帕扔在一旁。 “真是糟心。” “往后她再来,便说我身子不舒服,睡下了。” “是,老夫人。”刘嬷嬷闻言,忙开口应着。 江夫人在回到自己院子后,便问起了端雅的情况。 “回夫人,奴婢刚才去看了看,四小姐一直跪着,不过听李嬷嬷说加了两个时辰。” 丫鬟禀报完后,江夫人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什么四小姐!” 丫鬟忙跪在地上:“夫人息怒,是奴婢嘴贱!”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的嘴扇了两个巴掌。 看着丫鬟的嘴肿了后,江夫人的脸色才好了些。 “既然她做不好规矩,那便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再吃饭!” “是,夫人。” * 马场。 林柔看着和江致远同乘一马的云宁,眼底的嫉妒越发重了些。 “小姐?”牵马的小厮开口提醒。 林柔看了一眼小厮,知道若是自己再不做些什么,那二人之间便要真的要产生情愫了。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狠意,随后将自己头上的一只簪子拿在手里,暗中朝着马屁股用力扎去。 一瞬间,马嘶声鸣叫一声后,马前蹄朝上扬去,随即朝着前面冲撞而去。 一马惊,众马躁。 连原本骑马的谢瑜等人也都受了惊动。 他们忙安抚自己的马,等安抚后,才看向那匹横冲直撞的马。 谢岷看了一眼云安,伸手将人从马上抱到自己的马上,很快操控着马走向一片安全的地方。 “好好的怎么惊马了?”云安的脸色有些不好。 此刻马场上面不少人想要将惊了的马拦下。 可是那马竟然一直朝着江致远和云宁那处跑去。 “快将马控制住!”云安一边指着林柔的马,一边对着自己身边的小厮吩咐。 她的妹妹...... 江致远的马术本就不是十分熟练,此刻面对冲过来的马第一时间便将云宁护在怀里。 “表哥!表哥救我!”林柔一边看着江致远,一边尖声求救。 云宁的手紧紧的握着缰绳,随后看了转眸看了一眼江致远:“抱紧我!” “啊?” 不等江致远反应过来,云宁便拉紧缰绳,强迫马头转向右边:“走!” 在林柔的马撞上来的瞬间,云宁操控着马躲闪开来。 江致远的心提在嗓子眼。 当马停下来时,林柔的马也被人强制抓住。 云宁转头看了一眼被吓得有些失神的林柔,随后从马上翻身而下。 看着云宁这般利落的动作和熟练的马术,江致远的脸上带着惊讶,就这么一直看着她朝着林柔走去。 不等林柔反应过来,便感受到自己的脸上被人结结实实的打了一巴掌。 “你疯了吗?”云宁看着林柔,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 她指着被一箭射在地上的马:“你可知你惊了一匹马,整个马场都会出事!” 林柔捂着自己的脸,先是一怔,随后看着云宁:“郡主这是何意。” “我一介民女便可以被郡主随意污蔑吗?” 云宁看着她,被她的话气笑了。 “这里的马都是精心驯化的,你这匹更是最温顺的马。” “它好好的会惊?你头上那只百蝶银簪呢?” 听见云宁提到自己的簪子,林柔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随后摇摇头:“刚才太乱了,许是掉在哪里了吧。” 在江致远走来时,她忙带着哭腔道:“表哥,郡主她忽然打我。” 她一边哭着一边朝着江致远走去。 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江致远对上云宁生气的眼神,微微一愣,喉咙动了动:“郡主没事吧?” 谢瑜已经从呆愣中清醒过来,忙跑了过来:“阿远。” 此刻云安和谢岷也走了过来。 看着林柔这般作态,云安指着那匹还在地上的马:“来人,查。” 林若的眼神微微闪躲,却不敢说什么。 她扯了扯江致远的衣袖:“表哥,我害怕。” “我想回府。” 江致远不是傻的,他转头看了一眼林柔,脸色也沉了不少。 “今日你骑的马受惊,还是等查清楚了再回去。” “省的母亲说我照顾不好你。” 林柔的脸色僵了僵,想到刚才她第一时间是抱着云宁郡主,而不是朝着自己而来时,脸色更白了。 谢岷走上前,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林柔,随后看向江致远:“江公子若是想回府,也可以先回府。” 他的暗示很明显,今日林柔是江致远的表妹,若是江致远不愿计较,此事也可暂放过去。 可江致远摇了摇头:“不急。” 林柔的心一沉,忙看向江致远。 云宁原本带着怒气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 当江书婠听见叶麒的禀报时,满眼意外。 还有一丝悲哀。 谁能想到,一向以爱妻的名声传遍京城的安阳侯,会在柏阳巷养了一个外室。 他不仅在外面同那外室以夫妻相称,更是给那外室摆足了一个正妻的牌面。 若非她主动上门,安阳侯夫人至今都不知道此人的存在。 那日,那女子可是奔着众夫人所在的戏台而去的,一看便是早有预谋。 那个长脸夫人便是住在柏阳巷的。 看来平日里她没少见过那个外室,更是一直以为她是哪家的正头夫人。 裴鹤安看着江书婠的表情,在她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年轻时的安阳侯,更为风流。” 听着裴鹤安这般随意的话,江书婠心里一咯噔。 他往后会不会...... “别用这个眼神看我,安阳侯能同我比?”裴鹤安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第109章 赶林柔离开 江书婠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去。 看江书婠不说话,裴鹤安捏过她的脸:“你说呢?” “是是是。”江书婠的敷衍十分明显。 她随即转头看着叶麒:“安阳侯府可有了对那女子的处置?” 今日那女子一闹,定然已经有不少人家有了猜测。 此等丑事,又当众打脸安阳侯夫人...... 叶麒看了一眼裴鹤安后,继续拱手禀报:“此事惊动了安阳侯老夫人,老夫人亲自将人带走了,目前还没有什么结果。” 安阳侯老夫人? 江书婠想着那日见到了老夫人,心中隐隐猜测。 “想来此事定然不会真的闹出来。” 裴鹤安闻言,只是看了江书婠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 江家。 当看见江致远带着林柔回来时,江夫人原本有些疲惫的脸上瞬间来了精神。 “远儿,回来了?”江夫人面上含笑,朝着江致远走去。 她握着江致远的手,察觉他手凉时,眼中满是心疼。 “随行的小厮呢,怎么都不懂得给公子加一件衣裳!”江夫人一脸的怒气,瞪着站在江致远身后的林柔。 正是这一眼,她才察觉了林柔的不对劲来。 “柔儿,你的衣裳?”江夫人惊讶出声。 在她说完后,本就脸色不好的江致远,神色更是沉了下来。 “都下去吧。”江致远挥手,将江夫人屋子里的人都赶出去。 江夫人此刻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她看着江致远,又看了一眼林柔。 “出了何事?” 江致远冷哼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母亲此话要问的不应该是我。” 他看着林柔,眼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冷色。 林柔双肩颤抖,眼眶通红。 “姨母。”一出声,便满是哭腔。 她怯怯的看了一眼江致远:“今日去骑马,柔儿不小心将马惊了。” “无意中冲撞了郡主和世子。” 林柔这么说是带着心机的,若是只说冲撞了郡主。 那江致远这般生气,难免会被江夫人以为是江致远对郡主心生好感。 可若是带着世子,那便是因为她冲撞贵人所致。 果然,江夫人闻言变了脸色。 她一脸责怪的看着林柔,但是在看见她满脸愧疚低头委屈的模样后,又有些不知说什么。 “远儿,此事你可道歉了?”江夫人脸上带着担心,生怕江致远因此被他们责怪。 江致远却并没有回应江夫人的话,而是冷冷的看着低头的林柔。 他嘴角的冷嘲更甚。 江夫人眉心微蹙,准备再次开口时,便听见了江致远凉飕飕的声音传来:“你说什么?” “无意冲撞?” 江致远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林柔步步紧逼:“你好好说,只是你的无意冲撞吗?” 林柔后退一步,却因为动作有些急而踩到自己的裙摆,跌坐在地上。 “表哥,我真的是无意的。” “您不要听那些人胡说。” “我初次骑马,本就害怕......” 江夫人看见林柔跌坐在地上,脸上有一丝心疼。 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远儿,什么事要对你表妹这般严肃,快将她扶起来。”江夫人有些急切的开口。 “待会儿母亲给你准备赔礼,你亲自上门一趟便好了。” 听着自己母亲这般轻飘飘的语气,江致远重重的嗤了一声。 “母亲!忠勤伯世子已经查明,是林柔故意将自己的银簪刺在马身上,才导致马受惊,险些酿成大祸。” “怎可一份赔罪礼便能打消。” 江夫人闻言,脸上一惊,许久没有缓过来。 她看了一眼江致远,又看了一眼林柔。 怎么可能? “柔儿好好的为何要刺马?”江夫人惊呼出声,明显带着不信。 江致远看着自己母亲糊涂的模样,心中一沉:“这句话,您应该问她,而不是我!” 他说完后,便转头看着江夫人:“此事自然是要赔礼道歉的。” “今日若非云宁郡主相救,我怕都不能好好的回府。” 说完,他便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气冲冲的朝着外面走去。 江夫人看着江致远离开的背影,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特别酸疼。 无奈捂着自己的太阳穴,后退几步坐在了椅子上,许久后才缓了过来。 “刚才远儿说的,是真的吗?”江夫人的语气也沉了些,冷冷的看着还跌坐在地上的林柔。 林柔眼中满是慌乱,急声道:“没有,姨母,您听我说。” 可是江夫人却有些不耐烦:“你只需要告诉我,事实是不是如远儿所说!” 她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林柔,神色冷厉,丝毫不见平日的温和。 林柔躲闪着她的眼神,许久后才点点头:“可是,柔儿不知会这样。” “真的是柔儿骑马紧张,马又不听话,才想到了这一点。” 她的理由十分蹩脚,江夫人自然是不信的。 她这才认真的审视着面前的林柔,脸上皆是嫌弃之色。 当初,她着急给远儿准备婚事,可是京中大多数人家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入江家。 林家此刻来信要将林柔送来京中暂住一段时间。 林家虽然没有多少权势,但是银子多。 这样也能为远儿铺些财路,所以江夫人才默认了林家的意思,给了林柔机会。 可是今日,不论她是不是故意,都给江家带来了麻烦,丢了江家的脸面。 林柔,再不能考虑了。 “前几日你母亲来信,问了你的情况。”想到这些后,江夫人的眼中也没有犹豫,淡声开口。 林柔的脸色一动,抬眸看着江夫人,不知她要说什么。 江夫人看着林柔,继续道:“信中问了许多你的生活起居之事,想来也是你母亲思念你了。” “明日你便收拾好东西,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家去。” 听见江夫人要将自己送回去,林柔的脸色一变,忙起身跪在地上:“姨母,柔儿不想回去。” “柔儿在江家很好,有姨母在,柔儿不想回去。” “求姨母不要将柔儿送回家去。” 林柔声音凄惨,满眼恳求。 她的长相本就是柔柔弱弱的模样,此刻眼泪汪汪的看着江夫人,难免让她有些犹豫。 但是一想到她将自己的儿子气成那般模样,又如此的给江家丢人。 她原本的打算也是不合适的。 “如今江家事多,我也顾不上你,你还是回家方便些。”江夫人狠了狠心,最终还的开口赶人。 林柔的身子一软,满脸绝望。 第110章 合作 当林柔走出江夫人的院子后,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林小姐?” 她忽然听见了身后有人叫自己。 当林柔回头,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端雅。 她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很快带着不屑,上下打量了一遍端雅后,才不情不愿道:“何事?” 端雅听见林柔问自己时,嘴角端起一笑:“林小姐眼睛红红的,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林柔一直都看不起端雅,此刻她又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于是她的脸色更不好了:“这同你有何干系?” “此刻你不去学规矩,在这里做甚?” 端雅似乎听不到她的不屑一般,继续朝着她走去。 待二人之间只剩一米的距离后,端雅才淡声开口:“看起来林小姐好似有些不开心。” “林小姐若是信我,可以告诉我一二,万一我能帮你呢?”端雅说完后,朝着林柔又近了一步。 林柔看着她这般平静的目光,本想轻嗤一声离开,但是一想到刚才江夫人的话,她微微犹豫。 “如今父亲看重我,若是林小姐有什么心事,也可同我说一说。”端雅继续开口,静静的看着她。 而林柔微微犹豫后,便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为何要帮我?” 端雅轻笑一声:“我虽然受父亲看重,可是在后宅还是夫人掌管的。” “我没有母亲,锦姨娘也不会管我,而我不能不为自己打算。” “所以?”林柔微微歪头。 “所以,我要你给我银子,我帮你达成你的心愿。”端雅十分肯定的开口。 林柔的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你怎知我的心愿?” 端雅看了看周围,微微勾唇:“你确定要在这里同我说吗?” 在听见端雅的话,林柔也看了看周围,在看见有来往的小厮时,眼底也有一丝戒备。 “你同我来。” 端雅嘴角一勾,跟在了林柔的身后。 * 江致远回到自己的书房后,心中的怒气已经消散不少。 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瞬间闪出了今日云宁在自己怀里惊慌的表情。 随后又是她利索的操纵马闪开的背影。 若是说以往他只是想要见到云宁,那今日他便确定了自己的心思。 他心仪她。 江致远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忆着自己几次遇见云宁郡主时的模样。 或许他一直都十分规矩本分,才会喜欢云宁这般俏皮叛逆的女子。 他原以为,会听从父母之命,娶一个端庄温顺的女子,一生相敬如宾。 可是如今喜欢上云宁,他心中更是有了一番别的心思。 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狼毫,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他若是想娶云宁,那便必须要在春闱出头。 仅凭江家的家世,根本没有可能娶云宁郡主。 脑海中刚刚有了这个想法,他便自嘲一笑。 自己在这里这般自作多情,还不知云宁郡主会喜欢哪种男子。 “罢了罢了。”他摇摇头,压下自己心中的悸动,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 在端雅离开后,林柔的心不断的跳动。 她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个粉包,眼底逐渐变得热烈起来。 端雅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明日她便要被赶走,今夜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既是林家人,又是江夫人的外甥女,若是自己同江致远有了肌肤之亲,那江家也必须娶自己了。 她这次来京中虽然没有见到江书婠,但是她印象中江书婠一直都是一个十分懂事孝顺的女子。 即便现在同江家断绝关系,可她心里的断然不会真正的将自己同江家断离开。 到时候,自己不仅仅是江夫人,还是摄政王妃的长嫂! 而离开的端雅,此刻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看着满院子的枯叶,面上丝毫没有不满。 江家下人对自己的冷待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她要的,是江家死! 她本不想对江致远动手,可是谁让他是江夫人的儿子,江家唯一的男丁。 只要先毁了江致远,那便是对江家最大的打击。 一阵风起,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好似自己母亲离世前,沙哑的声音。 “母亲,您来看女儿了吗?”端雅闭上眼睛,努力的感受着这阵声音,许久不曾有情绪的心中隐隐暖了些。 ———— 江书婠得知今日在马场上的事后,眼底闪过一丝蔑视。 这般拙劣的手段! “王妃,江公子对于宁郡主,怕是有些不一样了。”郑嬷嬷开口时,看了一眼江书婠的脸色。 谁都知道,镇亲王同王爷一向不对头。 而江致远又是王妃的亲哥哥。 江书婠听见郑嬷嬷的话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郑嬷嬷又继续道:“怕是云宁郡主对江公子也是有些情愫的。” “今日之所以在马场相遇,是由忠勤伯府幼子,谢瑜所邀请的。” 江书婠点点头:“我知道了。” 阿枝看了一眼江书婠,抿了抿唇后,试探道:“王爷,如今二人还未捅破窗户纸,咱们可要做些什么?” 说这话时,阿枝的脸上有些担心。 她知道江书婠心中一直记挂着江致远,但是云宁郡主若真的嫁给江致远,那只会让江书婠为难。 江书婠想了想,摇摇头。 “云宁郡主性格率直,若是能同哥哥在一起,也是不错的。” 她知道江致远的性子,若真的娶一个端正的妻子,那他这一辈子都过得平平淡淡。 难得他会有自己喜欢的女子,若真的如意,也算好事。 想到江夫人要将林柔送走,她的眸色沉了沉:“派人盯紧林柔,一直到她离开京城。” “是,王妃。”郑嬷嬷恭敬的应是。 第111章 撞破 当裴鹤安回来时,便看见江书婠有些疲惫的躺在榻上。 嗯? 他朝着江书婠走去,待走到她身边后微微俯身:“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说着,摸了摸她的脸。 “来人。” 江书婠听到他的声音后,忙抬手制止:“不用。” 她只是,来了月事了。 裴鹤安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微微一愣,随后微微思索:“可是,来了月事?” “嗯。”江书婠的脸上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后,又把被子盖严实了些,“今日你睡西屋吧。” 听见她又说要同自己分房睡,裴鹤安的脸色沉了沉:“我不去!” 江书婠的面色一怔,看着裴鹤安有些赌气的模样,心中有些惊讶。 随即便变成了好笑。 他,竟也会有这个模样。 “我的意思是,今夜起夜频繁,不想扰了你睡觉。”她开口解释。 可是裴鹤安并不听她的话,只是将自己的脸转向另一边,对着外面的叶麒道:“叶麒,去将折子带来。” 叶麒的脸上先是惊讶,随后忙高声应是后,朝着书房跑去。 * 江书婠看着不同自己说话,但是一直看折子的裴鹤安,想了想道:“要不要加一盏灯?“ “哼。”拿着折子的裴鹤安鼻腔中冷哼一声,随后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江书婠。 ? 江书婠不明白他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 不过她此刻身子不适,也不想理会他了。 罢了,爱做什么做什么吧。 裴鹤安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江书婠继续同自己说话,于是转头看去。 却看见她已经抱着属于自己的被子睡得香甜。 ? 她,就这么睡了? * 江致远刚从书房走出来,感受到夜里的凉风后,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衣裳,快步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在走到门口时,看见一片漆黑的屋子,微微蹙眉。 往日小厮都会提前将屋子里的烛灯燃上,今日许是疏忽了。 在他刚准备推门而入时,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没有由来。 “阿思。”他转头对着院子里叫了一声,却没有听见回应。 阿思一直在他院子里负责琐事,平日里从不出去。 今日风大,竟然不在院子里。 一阵夜风吹来,江致远身上的寒意更盛了。 于是,原本犹豫的手将房门推开。 接着月色他走进屋内,将外面的外衫脱下。 吐出一口寒气后,转身朝着桌子走去,欲点燃灯烛。 在他刚刚拿出火折子时,身后忽然被人抱紧:“表哥!” 声音甜腻娇柔,是林柔的声音。 江致远瞬间感到自己的后背贴上来一片温暖的柔软,仅剩的寒意也都驱散了。 他拿着火折子的手一抖,火折子瞬间掉在地上。 “啊!”他的手将林柔的胳膊扯开,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待走到远离林柔后,指着林柔道:“你,你怎么摸到我的屋子里来的?” “快离开!” 林柔却朝前走去,眼中闪烁着水光:“表哥,你好好看看我,我不信你眼中没有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薄衫脱下。 瞬间,穿着微透衣衫的林柔便出现在江致远面前。 屋子里没有燃灯,但是月光洒进来,更显得林柔带着一抹朦胧色彩。 江致远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最好告诉你一次,赶紧离开!” 林柔听着他这般冷硬的语气,咬了咬牙,朝着他扑了上去:“表哥~” “啊啊啊!”江致远此刻尖叫出声,浑身都是排斥的感觉,忙将人用力推开,想朝着屋外跑去。 看着他的动作,林柔眼中一闪,怎么能给他这个机会。 她从腰间摸出端雅给她的粉包,朝着江致远撒去。 原本快要走到门口的江致远瞬间脚步一软,明显身子有些虚浮。 “你!”他转头看着林柔,嘴里说不出来话。 林柔看见他没有力气,忙爬起来朝着江致远走去,伸手将人抱紧:“表哥,求你疼我。”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坚定,随后扶着江致远朝着内室走去。 江致远的脸上满是挣扎,却丝毫没有力气。 他只能被林柔推倒在榻上,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件解开,又抬手朝着自己摸来。 江致远眼睛狠狠的瞪着林柔,可是她却并不敢看他的眼睛。 就在林柔抬手要脱下自己最后一件衣裳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林柔脸上一慌,准备脱衣裳的手一僵,转头看去。 只见江夫人满脸铁青,从外面走了进来。 跟在她身后的,都是她的心腹。 她对上林柔的眼睛时,脸色更沉了。 “林柔!”江夫人死死的盯着林柔。 在她说完这两个字时,便看见了站在江夫人身边的丫鬟朝着林柔走来。 林柔还一脸的惊惧时,便被丫鬟抬手在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跪下!”不等林柔的脑子反应过来,便听见了江夫人冷厉的声音。 林柔忙跪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烛灯一一亮起来时,便变成了羞愧。 她的左脸一片红肿,此时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恨不得将自己的头低在地上。 江夫人在看清她的穿着后,脸上除了怒气,更多了几分丢人。 “你!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江夫人上前一步,看着穿着比勾栏姑娘还要开放的林柔,脸上一片难看。 “母、母......”榻上传来江致远虚弱的声音。 当他的声音传来时,瞬间让江夫人的脸色大变。 她也顾不得别的,直接朝着榻上走去。 在看见自己的儿子只剩下一身中衣,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时,眸色一黑。 她拿过榻上的硬枕便朝着林柔砸去:“孽畜!竟然对我儿下药。” 她说完后,忙对着身后的嬷嬷吩咐:“快去请郎中!” “快!” 林柔身子一瘫,眼中尽是绝望。 完了,她彻底完了。 此刻屋子里众人看着她的目光,都好似能将她剥掉一层皮一般。 江夫人刚刚确定好自己儿子没什么大事后,转头便看见了林柔这副样子,心中怒气更盛:“还不快些穿好你的衣裳,遮一遮这勾栏模样!” 今日若非有人告诉自己,林柔偷偷来了远儿的院子,她心中不安来了一趟。 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想到这里,江夫人看向林柔时的目光,彻底寒了下来。 甚至隐隐透露着杀意。 第112章 赦敏的发现 端雅站在一处隐蔽的树后,看着江致远院子里几进出匆匆的人影,眼底闪过一丝。 不屑。 没用的东西! 林柔竟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当她看见丫鬟带着郎中进入江致远的院子后,最后狠狠的看了一眼后,便打算转身离开。 “你恨江致远?”一道悠悠的声音传来。 端雅的脸上先是一惊,随后忙看向声音的方向。 在对上带着面纱的人后,端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嘲。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二姐。” 江之遥在面纱下的脸扯起一丝冷笑:“你看不起我?” 端雅瞥了她一眼:“二姐不在自己院子里安安分分的躲着,在这里做什么?” 江之遥将她眼底是不屑记在心里:“那你呢?” “你不好好在院子里学规矩,在这里作甚?” 听见江之遥的话,端雅不屑的朝着前面走去,一副根本不打算理会她的模样。 她这样模样彻底将江之遥激怒,她伸手便将端雅的手攥住:“不许走!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端雅抬手将她甩开,脸上满是讥讽,丝毫不似往日的柔顺:“你一个废物,害人不成反被伤了脸,还问我为何看不起你?” “蠢货!” 端雅一早便知道江家这个一直没有出嫁的江之遥。 江家对外说的是二小姐身子不好,要一直养在府里。 可是端雅早已经打听清楚,她是想害嫡女,却被人家反手毁了脸。 “当初想害江书婠,却被人家毁了脸,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在京中一派风光。”端雅转身捏住江之遥的脸,“你呢?” “就像阴沟里的一条蛆,见不得人,还恶心人。” 江之遥在听见江书婠的名字时,双眸便变得十分恶寒,在听完端雅的话后,更是整个人眼睛猩红,好似恨不得杀了面前的端雅一般。 “你看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以前的江家二小姐?”端雅将她的眼神收在眼中,讥讽开口后,嫌恶的将江之遥的脸按向一边。 “少招惹我,否则,我要你的命!” 说完后,端雅便朝着前面走去。 江之遥看着端雅的背影,眼中逐渐变得阴鸷。 如今端雅受父亲的重视,那都是曾经她所受过的。 她一定要让端雅后悔这般对自己! *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端雅的脸上才出现一丝凝重。 林柔事情没有办成,她必须要让林柔把嘴巴闭紧。 即便她没有证据,但是随意攀咬自己,难免对自己不好。 ———— 江书婠知道林柔的事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昨夜王妃身子不适,便没有禀报给王妃。”郑嬷嬷在禀报完后,开口解释。 “不过王妃放心,咱们的人已经借机通知了江夫人,江夫人去的很及时,江公子没有什么事。” 江书婠在听完郑嬷嬷的话后,眼神微沉。 她想的果然不错,那林柔不是什么安分的。 但是,那种药也不是她一个总在闺阁中的女子能弄到的。 而且林柔刚刚来京中,并无熟人。 郑嬷嬷好似看出来她的想法一般,低声道:“王妃,此事,有那江家四小姐的手段。” 郑嬷嬷说完后,便不再开口。 当初端雅之所以能见到江大人,里面也有江书婠的手笔。 如今端雅对江书婠的哥哥下手...... “王妃,那端雅并不知道是您帮了她。”阿枝想了想开口。 自己当初暗中帮她时,她便察觉了有人帮自己。 明里暗里没少打听。 江书婠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懊恼。 她没想到端雅会对哥哥下手。 “派人盯紧她,若有异动立刻向我禀报!”江书婠的语气冷了不少。 “是,王妃。”郑嬷嬷应是后,便退了出去。 江书婠的眸色闪了闪。 江家,她本早应该动手的,可是碍于哥哥科举还需要江家的名额。 * 赦敏自从那日后,便一直被赦御软禁在驿站。 她此刻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嫁衣,眼底满是厌恶。 “拿出去!”她对着屋子里的丫鬟吩咐。 丫鬟闻言,脸上闪过意思为难,却并未按照她的吩咐做。 只是弱弱的解释:“这是王爷派人送来的。” 听到是赦御,赦敏的脸上更加厌恶:“滚出去!” 如今她被下了软石散,根本没有力气。 而且赦御为了看紧自己,竟然住在自己的隔壁。 这几日她明显能感受到赦御很忙,而且来找他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赦敏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要出事。 因为她今日心情一直不佳,伺候的丫鬟稍微压开了窗户的一条缝隙为她透气。 正是这条缝隙,让她看见了一身淡蓝色长袍的莫逍。 他十分熟悉的朝着赦御所在的房间走去。 身后跟着的是麒麟卫! 赦敏的瞳孔一缩,原本不满的脸上瞬间变得惊慌。 她忙朝着窗户跑去,想要将窗户打开看的清楚些。 可小丫鬟注意到她的动作后,忙将那个缝隙也压住。 “公主,不要为难奴婢。”她挡在赦敏面前,心中不住后悔自己不该心软给她打开一个缝隙。 可是此刻赦敏的脸上已经带着急切。 “滚开!”她将丫鬟一把推开。 虽然此刻她被下了软石散,可是她到底习武多年,不是一个丫鬟能拦住的。 当赦敏打开窗户的时候,一眼便看见被赦御笑眯眯迎进去的莫逍。 赦敏的脸上满是错愕和意外。 莫逍代表着裴鹤安。 莫逍来这里定然是裴鹤安授意。 所以,赦御到底同裴鹤安在合作些什么? 自己被嫁给定远侯世子,是不是也是赦御和裴鹤安合作的一环? 他们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瞬间一堆问题涌入赦敏的脑海中,她的头忍不住痛了起来。 第113章 冲喜 “公主,您、您没事吧?”丫鬟的脸上剧变,忙上前扶住赦敏,眼底满是慌张。 赦敏一把将丫鬟推开,眼底是寒意更甚。 她想到自己那匹不受控制的马。 她想摆脱自己目前的困境,一旦联系上父王,定然还有转机! 她脑海中闪过许多人的脸,最终脑海中的脸定格在殷礼砚的脸上。 殷礼砚本就负责呼雅使团,他进出驿站并不会受阻。 但是当务之急,是如何能见到殷礼砚! * 江家。 江之遥跪在地上,满眼的恐惧。 她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但还是对着上首的江老夫人不断乞求。 “祖母,求祖母收回成命。” “祖母,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求您疼我。”江之遥满脸泪水,不断的磕头。 她丝毫不顾及自己有些血丝的额头,此刻只一心乞求上首的江老夫人。 今日一早,她便被带来了江老夫人的院子里。 在她刚来时,江大人便起身离开了。 她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和祖母想到了自己,不想竟然是要自己嫁人冲喜。 对方是三品官员家中的庶子,如今已经三十有五,躺在床榻已经近一年的时间。 最近身子骤然不好,太医也说了难以回天,所以才想到了冲喜这一点。 江之遥怎么会愿意? 嫁过去就成为寡妇不说,还会莫名其妙的担了克夫的名头! “孙女容貌有损,怎可出门坏了江家的名声?” 此时此刻,她也丝毫不顾及往日自己的忌讳,不断的以自己容貌有损来恳求江老夫人收回成命。 可是不论她说什么,都不见江老夫人开口。 直到她身上脱力,跌坐在地上后,才听见江老夫人的声音: “吴家地位不低,虽说那二老爷是庶子,但是自小便在吴老夫人身边长大,所以在府里地位也不低。” “不然吴家也不会大张旗鼓的为他娶妻。” 江之遥听到江老夫人的话,身子不住的颤抖。 可是,那吴二爷年纪那般大,又不是没有娶过妻子,之前的妻子都被他生气时吩咐下人打死了。 自己嫁过去,比死都难受。 江老夫人好似看不到她脸上的抗拒一般,继续道:“虽说你容貌有损,但是这么久以来也医治的颇有效果,若是涂了脂粉,也是瞧不出来的。” “吴家对你父亲官途有助,你若是懂事的,便听话。” 江之遥不住的啜泣,闻言忙摇头:“求祖母绕过我,若是被吴家人看见我的脸定然是要生气的,不是还有端雅吗?” 一想起端雅,江之遥的脸上瞬间带狂喜,不住的朝着江老夫人挪去:“祖母,还有端雅,端雅更合适啊!” 不等她靠近江老夫人,便被人拉开。 江老夫人也彻底没有耐心了。 她对着门口冷声开口:“来人!” 话音刚落,便走进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粗使嬷嬷。 她们看了一眼地上的江之遥后,便一起上前将她押了起来。 面对江之遥的挣扎,二人心照不宣的加了力气,随即又将其嘴巴堵上。 江老夫人一挥手,她们便将人往外面带去。 等人离开后,江老夫人的脸彻底沉了下来:“这几日将人盯好了。” “是,老夫人。” 等屋子里只剩下江老夫人后,她的眸色才彻底沉了下来。 “出来吧。” 在江老夫人说完后,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身浅紫色长裙的端雅。 她走到江老夫人面前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祖母。”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恭顺的端雅,让江老夫人心中满意几分。 但她面上依然一副冷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端雅。 半炷香后,看着端雅半蹲着的身子一动不动后,心中更满意了。 “嗯,规矩学的不错。”江老夫人动了动自己的身子,“坐吧。” 端雅等她说完后,才缓缓起身,走到最近的一个椅子上半坐下。 “你怎么知道,吴家暗中找人冲喜?”江老夫人神色冷淡,瞥了一眼端雅。 端雅闻言,低眉垂眼道:“回祖母,当初端雅刚刚入京还未曾见过父亲时,便看见有人在平民女子中挑人。” “孙女一路颠沛流离惯了,凡事习惯多留一份心眼,便多留意了些。” “那些人最后都是回到吴家的。” 端雅说完后,江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也是个有心眼的。” 这话意味深长,但是端雅的脸上丝毫没有变化。 看着她这般能撑得住气,江老夫人更满意了。 “从今日起,你便在我院子里吧。” 听见江老夫人的话,端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祖母。” 从屋子里出来后,端雅抬头看向半隐在云中的太阳,眉宇微微蹙起。 她到现在还没有查到是谁帮了自己。 想起自己那日险些被蛊虫反噬,心中便有些后怕。 若非那人,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她情不自禁的摸在自己的左手手腕,眼底闪过一丝沉意。 那日,她已经将会引起自己蛊虫反应的药粉摸在那女子手腕。 只要她还能见到那女子,定然会认出她来...... * 江家侧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马车急匆匆的离开。 里面是被绑的结实的林柔,而她身边坐着的是江夫人的贴身婢女。 此刻林柔满脸红肿,精神萎靡。 昨夜,江夫人整整处罚了她一晚上,如今又要被强制送出京中。 丫鬟看见林柔府眼中带着不愿,忍不住开口嘲讽:“林小姐,若非你是夫人亲姊妹的孩子,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的离开江家?” “少爷人中龙凤,岂是你能随即攀附的。”丫鬟说这话时,眼底带着不甘心。 她一直跟在江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一直也想勾引江致远,可是江致远好似对这方面不开窍一般。 自己又不敢做的太明显,若是因此激怒了夫人,自己怕连活路都没有了。 一想到昨夜林柔差点得逞,丫鬟脸上的不满就更深了。 马车本就拥挤,林柔又不断的挣扎。 丫鬟终于忍不住抬腿踹在她的腰上:“老实点!” ———— 第114章 太后失踪 江书婠在得知林柔离开京中时,脸上瞬间染上一丝冷嘲。 果然,只要是伤害到哥哥的事,她都不能容忍。 当初,自己年幼时,也曾见过林柔一次。 那个时候,她将林柔抱在怀里,不住的亲昵。 可是在看见自己时,便会变回往日的冷肃,然后开口让自己去练琴。 她将自己渴望的亲昵,都给了林柔。 如今为了哥哥,能折磨林柔一夜后,将人直接打包赶出京中。 虽然这些她早已经习惯,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觉得冷。 “王妃,这是王爷吩咐奴婢熬的当归乌鸡汤,今日奴婢熬的久了些,也更入味,您尝尝。”阿枝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在看见江书婠脸色不好后,微微一愣。 “王妃,您怎么了?” 江书婠看了一眼阿枝,接过了她手里的汤:“无事。” 一直站在旁边的郑嬷嬷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忍不住开口劝慰:“王妃,人要往前看,以往不好的东西都不必去想,若是为着那些已经仍在后面的东西困扰了自己,那才是最大的不值。” 江书婠闻言,笑了笑:“嬷嬷说得对。” 阿枝微微思索,便也猜出了大概。 今日郑嬷嬷来,定然是禀报关于昨夜江家的事。 她又转身将龙眼端来:“王妃不要想那些不好的事,您尝尝这龙眼,可是外地快马加鞭送来的,咱们府里可是第一波。” 江书婠看着阿枝,眼中带着打趣:“你怎知咱们府里是第一波?” “再说了,阿枝你何时对吃食方面这般有兴趣了。” 阿枝的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王妃就会打趣奴婢了。” 江书婠看着阿枝,并没有多想。 左右她也是想逗逗乐子的。 一旁站着的郑嬷嬷脸上带着微微思索,随后又将眼神放在阿枝身上。 * 宫中。 小皇帝看着面前的太师,满脸愁容。 他看着手里的书,只觉得自己很累。 之前,太后把持着朝政,又不断同摄政王斗法,他整日战战兢兢。 如今太师回来了,太后也不能继续在前朝兴风作浪。 他好不容易可以轻松一下,可太师又整日逼着自己学习这些东西。 “啊。”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厚厚的书,勉强睁大眼睛。 太师早已经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心中无奈但也得强做出严肃的模样:“皇上,这些都是您今日需要看完的。” 闻言,小皇帝脸上的愁意更盛了。 一直站在外面看着他的庆嬷嬷脸上闪过一丝心疼,随后无奈叹了一口气。 在自己儿子身边的这段时间,她心中也知道他不适合做一个帝王。 当初她一直想将最好的给自己的孩子,所以在先帝身边时,没少费心思。 可是如今才知道,他并不适合。 这无上的地位于他而言,反而是压力。 若是早知道会这样,不如做一个闲散王爷来得好。 可是......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法扭转了。 庆嬷嬷看向小皇帝时,眼底带着深意。 她便是死,也要护好自己的儿子。 忽然,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来,脸上带着惊慌:“庆嬷嬷。” 庆嬷嬷拦住他的动作,低声道:“出了何事?” 侍卫的声音有些不稳:“太后,太后失踪了!” “什么?”庆嬷嬷的脸色也变了起来。 “派人封锁宫门,给我搜!” 侍卫忙道:“是!” 他说完后,又看向里面:“嬷嬷,此事干系重大,可要禀报给皇上?” 庆嬷嬷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对着侍卫摆手:“你先去办,这事我告诉皇上。” “是。”侍卫拱手后便急匆匆退下。 庆嬷嬷在外面犹豫一会儿后,朝着里面走进去。 老太师在注意到她后,将目光看向她这里。 听见动静,小皇上也忙放下手里的书,看着庆嬷嬷时的眼中隐隐闪烁着期待。 庆嬷嬷却对着老太师招了招手。 小皇上看着老太师爷逐渐凝固的神色,拿着笔的手缓缓放下。 他的心中燃起一丝担忧来。 “此事,怕是要惊动摄政王了。”老太师叹了一声,低声道。 听见要知会裴鹤安,庆嬷嬷的脸上有些忧愁。 如今她不知道裴鹤安的意思,若是将太后失踪的事告知于他,不知他会不会趁此机会挑动朝臣对立。 老太师看出了她的心思,低声道:“放心吧,他不至于这般低劣。” “裴鹤安做事虽然冷戾残忍,但是不是小人。” 庆嬷嬷闻言,眼中微微思索:“只能这样了。” 若是将先帝和她的事传出宫,那便是皇家丑闻了。 百姓不知会如何作想。 “太师,太后一定要找到!”她看向老太师时,眼中带着紧张。 老太师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小皇上后,老太师对着他拱手:“皇上,您今日将刚才老臣说的看一遍,老臣先行告辞。” 等老太师离开后,小皇上才从椅子上下来:“庆嬷嬷,可是出了何事?” 庆嬷嬷的嘴角扯起一道勉强的笑:“皇上放心,没有什么事。” “小厨房的参汤怕是好了,奴婢去端来。” 小皇上看着庆嬷嬷离开,嘴角微抿,他怎么看不出来出了事? * 江书婠刚走出院子,便看见迎面走来的裴鹤安。 “你回来了?”她眼中有一丝意外。 今日回来的这般早吗? 裴鹤安走到她的面前,先是旁若无人的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随后牵起她的手:“宫里出事了,今日我怕是赶不回来,不必等我了。” ? 江书婠看着他,没有多问:“那多带一件衣衫吧?” “这几日夜里凉。” 裴鹤安点点头。 在叶麒跟着阿枝进去拿衣服的时候,裴鹤安简单的将太后失踪的事说了一遍。 他抬手摸在江书婠的脸上:“若是有事,便派人去寻我。” “好。” 当裴鹤安离开后,阿枝才凑到江书婠的耳边低声道:“王妃,今日王爷在得知宫里有事后,执意要亲自回来同您说一声的。” ? “你怎么知道?”江书婠转眸看着阿枝。 第115章 封锁城门 阿枝一愣,最后忙回答:“叶麒刚刚告诉奴婢的。” 江书婠的眸中闪过一丝深意,随即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叶麒平日待你如何?” 阿枝听到她的问话时,不假思索道:“叶统领挺好的,平日里也很和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看不起人。” 江书婠看了一眼阿枝,随后将目光收回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叶麒可是一个冷面人,如今在阿枝口中竟然是一个和善的人。 * 当裴鹤安到达宫门口时,宫门已经被紧闭。 看到如此场景,裴鹤安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大白日宫门紧闭,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宫里出事了吗?” 宫门宵禁向来严格。 白日闭宫门从未见过。 “开宫门!”叶麒看着城墙上的侍卫,沉声开口。 看见是裴鹤安,众人不敢耽误,忙对着城门下的人吩咐:“开宫门!” 当裴鹤安吩咐不许再关城门时,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皇上那里来的吩咐是让紧闭宫门的。 裴鹤安看出他们的心思,于是淡声道:“此事本王会告知皇上,从此刻开始,不准一只蚊子跑出宫门。” “是,王爷!”在得到裴鹤安的话后,众人才敢应声。 等裴鹤安来到皇上的乾元殿后,便看见一脸沉重的太师和面色同样不好的镇亲王。 “摄政王真是好大的架子,让皇上好等。”看见裴鹤安姗姗来迟,脸上还丝毫不见着急,镇亲王忍不住开口嘲讽。 裴鹤安丝毫不理会镇亲王的话,直接选择无视了他。 “见过皇上。”他先是对着小皇上微微行礼,随后自顾自的站直身子。 “发现太后不见是何时?” 裴鹤安转头看向庆嬷嬷。 庆嬷嬷被他忽然的提问惊了惊,随后很快稳住自己的心神:“宫女说送早膳的时候还在,送午膳的时候发觉早膳没有人动,去内室才发现人不在了。” 闻言,裴鹤安冷嗤一声。 “堂堂太后,只能在屋子里等着人送饭,且宫女只送饭不伺候。” 他眸色中满是讥讽:“庆嬷嬷,做人可不能太不给人留活路了。” “即便太后再不堪,但是扶持你儿子登上皇位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在裴鹤安说出来这话时,庆嬷嬷的脸色十分难看。 连一直坐在上面不说话的小皇上也变了脸。 此时这里还有不少宫女太监,甚至还有两个忠皇党的大臣。 那两个大臣都忘记掩盖自己的神色,顿时瞪大眼睛。 什么! 庆嬷嬷的皇上的生母,那太后? 不对,先帝...... 庆嬷嬷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周围时有时无的目光让她有些抬不起头。 老太师轻咳一声:“如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太后。” 裴鹤安轻嗤一声既然早膳未动,那便不能确定太后何时离开,说不准今日跟随早朝大臣一起离开宫中。 他的话音落下后,在场之人的脸色都沉了不少。 无人说话。 裴鹤安说的确实有道理,而这也是他们不愿意相信的一点。 若是太后已经离宫,那便更棘手了。 “侍卫还在搜宫,暂且不知情况。”太师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低声开口。 他这个时候心中更加凝重,从发现太后不见已经一个多时辰,还没有任何线索。 看来,真的要印证他心中不愿想到的情况了。 “派人在京中搜查吧。”老太师声音中带着沉重。 “紧查城门,绝对不能让太后出城。” 太后的母家就在京中不远的河阳,若是太后回到自己的母家,那便是坏事了。 在他说完后,抬眸看了一眼裴鹤安。 看裴鹤安并没说话,于是太师给了侍卫统领一个眼神。 侍卫统领这才退了下去。 将所有宫女太监赶出去后,老太师起身走到裴鹤安身边,长叹一口气。 “摄政王,如今朝政稳定,百姓安居乐业。” “里面有不少王爷的功劳。” 裴鹤安看了一眼老太师:“不敢当。” “这天下是皇上的。” 老太师好似听不懂他语气中的嘲讽,闻言只是点点头。 “既然摄政王爷这般说,那便是与皇上同心了。” 裴鹤安有些戏谑的看了老太师,并未说话。 “如今太后失踪,若是她将皇上身份暴露人前,那对朝政定然是有影响的,且难免会被一些有心之人趁机利用,霍乱朝廷。” “太师不必说这些,有话直说便是。”裴鹤安夜不想同他周旋,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淡声开口。 老太师听他这么说,同镇亲王对视一眼后,轻声道:“太后,留不得了。” 这般轻飘飘的话传入众人耳中。 裴鹤安脸色不变,似乎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 站在旁边的两个大臣脸色剧变,有些不敢置信太师会说出这种话。 而一直坐在上首低头不说话的小皇上脸上瞬间变得纠结。 他...... 毕竟太后做了她这么久的母亲,即便他对她有怨言,可是也不能看着她死啊。 庆嬷嬷将小皇上的神色收在眼中,眼底带着受伤。 她的儿子,心中真的认旁人为母亲了...... 江书婠出门查铺子的账本,却发现今日在京中有不少侍卫挨着搜查。 她抓着阿枝的手紧了紧,心中莫名涌出一抹不安来。 瞧着场面,怕是有大事了。 在看见其中有麒麟卫时,她心中便猜到是太后已经离宫了。 “王妃,咱们还要不要继续查账本了?”阿枝低声询问。 她也看见了街上的侍卫,心中察觉到不对来。 江书婠想了想,对着阿枝摇摇头:“准备回府。” 她向来谨慎,尤其是这个时候,她根本不想继续在外面。 阿枝点点头,看着江书婠:“王妃在此等着奴婢,奴婢去叫马夫过来。” 江书婠点点头,示意她快去快回。 当阿枝离开后,江书婠并没有走进铺子的内室,而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 马车一来,她便直接回府。 小二看见江书婠坐在椅子上,忙将最好的茶断了上来:“主子,您慢用。” 江书婠低头看了一眼在水中飘动的茶叶,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 今日为了不惹人注意,她只带了阿枝。 第116章 救她的人竟然是她 小二一边盘算着米面,一边整理柜子。 在看见缺了糙米后,挠了挠头:“哎呀,今日糙米卖的多了。” 江书婠看了他一眼,想到阿枝也快回来了,于是对着他摆手道:“去别的铺子先拿些过来,尽快补上。” “是,主子。”小二应是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看见小二脸上的犹豫后,江书婠对他摆了摆手:“快去吧,这里暂且有我。” “是!” 小二离开后,江书婠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浮躁。 过了半炷香,江书婠将目光看向外面,眉心微蹙。 阿枝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吗? 就在她看向外面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从外面走进来。 江书婠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打量。 如今虽然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但是还不到寒冷的冬季。 这妇人将自己裹的严实,连眼睛都没有露全。 她在看见自己时,明显是一愣。 “需要些什么?”江书婠看着她,放下茶杯。 妇人的眼神先是一滞,随后随意的伸手指了指。 江书婠看着她所指的地方,眼底带着怀疑。 这个铺子的粮食大多的粗粮,基本都是来买粗粮的人。 看这个妇人的穿着十分粗糙,并不是平日里买细粮的人...... “不知夫人要多少,我叫小二出来给你装起来。”江书婠开口试探,并故意提起里面有小二。 果然,原本朝着自己走来一步的妇人瞬间停住脚步。 江书婠眼神一沉,彻底确认她有问题。 但是她此刻不动,江书婠也不敢随意动弹。 她只直直的望着那妇人,一副等她回复的模样。 最终,那妇人摇摇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江书婠的脸微微一动,起身上前几步继续盯着看了几眼。 总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 在她沉思时,阿枝才匆匆跑回来。 “王妃,奴婢回来晚了。”她忙开口。 江书婠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看向阿枝:“怎么这么晚?” 说这话时,江书婠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担忧。 阿枝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看周围,才将江书婠拉回铺子,附耳道:“刚才奴婢碰见江四小姐了。” 江四小姐...... 她明明同自己同龄。 阿枝说完后,语气又多了几分焦急:“不知为何,她一直盯着奴婢看,奴婢还以为被她认出了呢。” “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江书婠听见阿枝的话,看向她:“那日她不是一直昏迷吗?” 阿枝点点头:“那日她确实一直不曾睁开过眼睛。” 江书婠心中存疑,不过今日事多她只想赶紧回府,于是淡声吩咐:“先回府。” 阿枝点点头,随后才发现铺子里没有人。 看见她有些怔愣,于是江书婠道:“先将铺子关了。” * 在江书婠的马车彻底离开后,端雅才从一个角落走出来。 她的脸上满是凝重。 救她的人,竟然是江书婠。 自己那未见过面的长姐? 刚才阿枝明显是躲着自己,一直带着自己转圈圈。 直到看不见自己在身后才走向了带着‘摄’字的马车上。 端雅的脸色十分复杂。 她来京中,就是想杀了江家众人。 可是为何,为何救自己的会是长姐? “小姐?小姐!”端雅身边的丫鬟匆匆跑来,微微有些气喘。 刚才不过一眨眼便找不到自己的主子了。 她有点担心:“小姐您没事吧?” 端雅被她的声音拉回思绪,瞥了她一眼后,才淡声道:“我无事,回府吧。” 丫鬟不敢再多言,她一直都觉得四小姐有些阴沉神秘。 今日自己不过一个低头,便找不到她了。 回府的路上,端雅一直不曾说话,她的脸上一直带着凝重。 丫鬟时不时看一眼她,也紧抿着双唇,不敢说话。 忽然,听见了端雅微冷的声音传来:“大小姐为人如何?” 听见她的话,丫鬟先是一愣,随后忙回答道:“大小姐琴棋书画皆精,为人温善端庄,容貌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说完后观察了一下端雅的脸色,看她没有什么不悦后,继续道:“大小姐在府中时,便对下人宽厚,每次参加宴会,都会受人赞扬。” “有京中第一才女之名。” 丫鬟说完后,端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嘲。 这无情伪善的江家,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真真的歹竹出好笋啊。 江夫人的这对儿女,都是不错的。 丫鬟还想说什么,却看见端雅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 于是她很识趣的不再开口。 ———— 当江书婠回到府中后,便将郑嬷嬷叫了过来。 “今日跟着端雅的人呢,把他叫来。” 郑嬷嬷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还是忙应声出去办了。 “小姐。”阿枝的脸上有些愧疚。 是她没注意,被端雅看见了自己,可是,那日她一直都是晕着啊。 江书婠转头看了她一眼:“此事同你无关。”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猜测。 她总觉得,端雅不简单。 想到端雅时,她脑海中又闪过今日那妇人的背影。 江书婠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叹一声。 那个背影...... 忽然,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那个背影,像极了太后! 还有她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分明是认出了自己。 “秦嬷嬷!” 站在外面的秦嬷嬷听见江书婠这般急切的叫自己,于是忙小跑进去:“王妃!” “派人传信给王爷,今日太后应该是出现在城南粮食铺子那条街了。” 她说完后,又忙补充:“穿着粗布短衣,围了脸。” 秦嬷嬷忙点头应是。‘ 等秦嬷嬷离开后,江书婠有些懊恼的拍了拍桌子。 自己怎么没早想到。 可...... 太后怎么能独自从宫里跑出来,还能给伪装的这般严密? 她身后,究竟是谁在帮她? 第117章 太后娘娘请吧 当裴鹤安得到江书婠派人传的话后,微微蹙眉。 刚才叶麒的声音并没有压制着,所以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太后离开皇宫的消息。 庆嬷嬷一直紧绷的脸色瞬间慌了起来,她身影有些不稳。 她对太后做过的事,若是传出去...... 太师看了一眼裴鹤安,随即同镇亲王对视一眼后,两人脸上都带着凝重。 * 定远侯府。 定远侯一直待在书房里,连午膳都没有用。 原本应该有小厮守门的书房门口此刻也没有一个人。 定远侯看着面前一身粗衫的太后,面色沉重。 “太后娘娘,如今城门都已经被封,您怎么也出不去了。”定远侯的眼底微微颤抖,心中已经有些后悔自己当初不该让太后入府。 现在她在自己这里,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如今全城都在大查,若是被人知道太后在定远侯府,那整个侯府都要完了。 太后好似看出了他的心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并没有茶渍存在的嘴。 “定远侯,哀家一直待你不薄。”太后声音悠长,却隐隐带着威胁。 “当初,定远侯世子南下治水,其中弯弯绕绕你也清楚。”太后抬眸冷冷的盯着他,“其中多少功绩是真正属于定远侯世子的,你也清楚。” “这么多年,定远侯府里的一些事,哀家更清楚。” 定远侯的脸色沉了下来,眸光微微闪烁。 随后又听见太后的话:“哀家的母家一直居于京外为哀家打理好京外一切事宜,如今哀家虽然被困在京中,但是只要哀家出京,那往后,便是又一番情景了。” 定远侯眼中带着思索。 太后看将他已经震住,心里稳了稳。 其实她心里一直都提着。 定远侯转身看着窗外,思索许久:“若是要出城,怕是要委屈太后一番了。” 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哦?” ———— 城门处。 莫逍站在城门上面,看着下面被搜查的人。 温润的脸上带着一抹淡笑,但是在看见一辆马车时,嘴角的淡笑深了深。 马车上是定远侯府的车徽。 “定远侯府......”莫逍嘴里低声自语,但是看着马车时的眼神沉了几分。 莫逍看了一眼周围排了长队等着搜查的队伍,转身朝着下面走去。 “这是我家老夫人要送去福安寺的衣裳瓜果贡品。”牵马的小厮看着准备搜查马车的侍卫不满道。 “我家是定远侯府。” 可是搜查的侍卫动作不停,丝毫没有理会他。 在一个侍卫掀起最上层的东西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等等。” 他忙转头看去,只见莫逍踱步而来。 当他走到马车前面时,故意看了一眼车上的车徽,随即懒懒道:“原来是定远侯府。” 随即看了一眼马车内,对着侍卫摆手:“不必查了。” 听到莫逍的话,小厮的脸上带着傲气,随即驾马车朝着前面驶去。 跟在莫逍后面的麒麟卫低声道:“大人,可需要派人跟着。” 莫逍抬手淡笑:“不必,我亲自跟着。” * 马车行驶到京郊一处树林时,马车忽然一颠簸。 小厮走下马车,低头朝着车底看去。 在对上一个人的眼睛时,瞬间被吓的后退好几步。 “啊!” 太后冷冷的盯着他:“闭嘴!” “快扶哀、我起来。” 小厮从震惊中缓过来,看着太后犹豫片刻后还是伸手将她从马车下面扶起来。 太后浑身都没了力气,刚才扒在车底实在的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瞪了一眼小厮:“将我扶到马车上面。” 小厮心中犹豫,但是有看不出她的身份,只能照着吩咐去办。 太后坐在马车上缓了一会儿后,才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看着小厮,冷声道:“你主子应该吩咐了你,若是遇见人叫你去哪便跟着去哪吧?” 小厮想到临走时自家侯爷的吩咐,点点头:“正是。” 看着面前有些呆愣的小厮,太后眼中闪过嫌弃之色。 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不能不勉强。 “送我去西面。” 小厮一愣:\"西面?\" “少废话,快走!”太后此刻环顾一圈四周后,沉声吩咐。 小厮无奈,只能重新架起马车朝着西面走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当走到一处僻静之地时,太后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过了这座山,就到了她母家的地界。 就在她刚刚心中升起喜悦时,忽然看见前面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正抬头看着自己,面上含笑。 太后微微眯眼,在看清前面的人后,脸色大变。 “莫逍!” 莫逍看着不似往日雍容的太后,脸上带着一抹嘲讽:“太后娘娘。” “在下有礼了。” 原本皱眉的小厮在听见莫逍的话后,忙惊讶的回头看向身旁的太后 这是太后? 太后怎么会在这里? 小厮的神色如何并没有人理会。 莫逍往前走几步,继续盯着太后的脸:“这里太后不觉得熟悉吗?” 太后闻言,脸上的肌肉颤了颤:“什么?” 莫逍看了一圈被山环绕的四周:“这个地方不就是您上次吩咐死士刺杀王爷的地方吗?” 说完,莫逍指着太后右侧的山上:“前面便是山庙了。” “太后怎么这般记性不好呢?” 太后的脸色在他说完后,便变了。 她看着莫逍,心中知道,裴鹤安猜到了自己的计划。 他一早就知道! 或许,从一开始他既知道。 他故意折磨自己的。 让自己以为可以回到母家的时候,打破自己的希望。 莫逍看了太后一眼:“太后娘娘,请吧。” 第118章 王妃在意的人,端雅也一样在意 裴鹤安一夜未归。 江书婠在醒来后,便听秦嬷嬷来报,江家四小姐求见自己。 江书婠擦拭着脸的手一顿,同阿枝对视一眼后,淡声道:“让她现在前厅等候吧。” 秦嬷嬷应是后便匆匆朝着外面走去。 江书婠不明白端雅的意思,不过也不担心什么。 当她都穿戴整齐后,才朝着前厅走去。 当端雅听见外面有动静时,便忙抬起了头。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浅金色菡萏金丝暗纹宽袖长裙的女子,云鬓高耸,轻挽成髻,其中坠着莹润珍珠流苏,轻步走来清雅绝尘。 端雅看着面前的江书婠,陷入微微的愣神。 难怪,江夫人总是对自己十分苛刻,原来是她曾经培养出来的姑娘这般风华绝代。 一直到江书婠坐在了椅子上,她才缓缓回神:“见过摄政王妃。” 江书婠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江四小姐请坐吧。” 端雅听见她的话,垂眸坐在了最近的椅子上。 “不知江四小姐今日来,是为了何事?”江书婠看着她,同时也在观察她的神色。 端雅的脸上微微挣扎,随后抬头直视着江书婠:“那日,是长姐救了我?” 江书婠听见此话,也忍不住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她便掩下了自己的神色:“江四小姐称本王妃为长姐,未免有些不合适。” 端雅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这是江书婠不愿意认自己为妹妹了。 她以为,江书婠这样的人不会在意这些。 “本王妃如今已经不是江家人,同江四小姐也并无关系。” 听见江书婠冷冷的声音,端雅有些惊喜的抬起头。 所以...... 刚才她不让自己叫她长姐,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她不喜欢江家。 “长姐说的是。”她忙点头。 但是在注意到江书婠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时,忙转口:“摄政王妃说的是。” 说完后,她才看见江书婠的脸色好了一些。 随即,又小心翼翼道:“当初我来京途中,在靠近京城时体力不支晕倒了。” “是王妃所救吗?” 她虽是问句,但是语气肯定。 江书婠见她已经明确知道,所以也不否认:“当初不过举手之劳。” “江四小姐不必放在心里。” 江书婠疏离的态度让端雅的眼底闪过一丝低落。 不过很快,她便抬头看向江书婠,眼中满是坚定:“在我心里,王妃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有王妃有需要端雅的地方,端雅定然不会推脱。” 说完,便十分利索的站起身打算离开。 刚转过头,便好似想到什么一般,转头看向江书婠:“王妃在意的人,端雅也一样在意。” 说完,匆匆的离开了。 江书婠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转头看着秦嬷嬷:“嬷嬷,她这是?” 秦嬷嬷也是愣着看了看端雅离开的背影,随后摇摇头:“许是同王妃表心思吧?” 江书婠和秦嬷嬷对视一眼,皆有些不解。 端雅一路跑出摄政王府后,转头看着摄政王府的牌匾,紧了紧手心。 刚回到江家,便听说江老夫人要见她。 端雅的眼神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冷了冷,随后朝着江老夫人的福寿堂走去。 刚刚走到福寿堂,便看见院子里的丫鬟嬷嬷神色严肃,明显一副低气压的样子。 待走到福寿堂门口,便看见平日里同自己关系不错的丫鬟低声提醒:“四小姐,老夫人心情不太好。” 端雅对着她点点头,随后毫不犹豫的朝着里面走去。 此刻江老夫人靠在罗汉榻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头,脸色阴沉眉心紧皱。 “孙女见过祖母。”端雅看了一眼江老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礼。 江老夫人闻言,并未开口让她起来,而是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听门房丫鬟说,你去摄政王府了?” 江老夫人的语气中明显带着试探。 端雅听见她这么问,丝毫不觉得意外。 “回祖母,孙女只是想见一见长姐。” 她说完后,便看见江老夫人那双阴鸷的眸子看向自己。 “当初长姐对祖母和父亲有误会,如今闹得这样到底让外人笑话。” “所以......孙女想去劝劝长姐。” 听端雅这么说,江老夫人用胳膊将自己撑着坐起来,明显来了几分兴趣:“哦?那她可见你了?” 江老夫人心里一直还是想要将江书婠的心挽回来的。 毕竟,如今她可是摄政王妃,在京中仅次太后的女子。 有他在,江家平步青云不是问题。 端雅低下头:“长姐见了孙女。” 听见江书婠见了端雅,江老夫人脸色好了不少,但还是故作严肃:“她可说了什么?” 端雅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心中冷嗤她这个老妖婆痴心妄想,但是面上依然恭顺:“长姐没有说什么,只是听完孙女的话后让孙女先回来。” 从端雅的语气中听出来江书婠并没有十分排斥她。 于是...... “既然你长姐难得对你有几分宽容,那你便多去同她见一见,于你也是有益处的。”江老夫人凉凉的说完后,又道,“我库房里有些小姑娘用的首饰,待会儿让李嬷嬷都给你拿出来戴吧。” “你出门便代表着江家的脸面,不可过分寒酸了些。” 闻言,端雅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多谢祖母疼爱。” 在说完这些后,江老夫人才对着端雅摆了摆手:“你一向会按摩,给我按一按头吧。” “今日不知怎的疼的厉害。” 端雅乖顺的站起身,走到江老夫人身后,抬手轻轻的按在她的太阳穴上:“祖母,力道可好?” “嗯,可以。”江老夫人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站在她身后的端雅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燃着香的香炉,眸色闪了闪。 * 当从福寿堂走出来后,她便朝着关押江之遥的院子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低声提醒:“小姐,如今老夫人下令不许人去看二小姐的。” 端雅的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无事,且跟着我去便好。” 江之遥当初可没少恶心江书婠,这事在府里一问便能知道。 一个庶女,认不清自己。 那她就要好好的让她知道规矩! 丫鬟跟在端雅身后,心中突突总有些不安稳。 不过在走到关押江之遥的院子后,端雅便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着了。 丫鬟微微犹豫,最后还是停住脚步:“小姐小心些。” 丫鬟隐晦的提醒让端雅忍不住一笑:“我知道。” 第119章 打你! 当门被打开时,一直躺在榻上的江之遥动了动。 她转眸看了一眼窗户边。 并不是晚膳的时候,为何会有人来。 “谁?”她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嘶哑。 当眼前出现一阵阴影时,她才不耐地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 在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端雅时,她的脸色一变。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江之遥忙撑起胳膊想要从榻上起来。 但是很快被端雅推倒在榻上。 因为端雅的动作急,所以导致江之遥的头被磕在床榻的一角。 “啊!”江之遥吃痛出声。 但是在对上端雅丝毫不掩饰的恶狠狠的眼神后,将自己原本想要出口的话压了进去。 她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此刻端雅浑身都是对自己明显的恶意。 “你,你想要做什么?” 对着江之遥有些躲闪的眼神,端雅冷嗤一笑。 果然是一个欺软怕硬的草包。 端雅直接伸手将她的下巴捏住,俯身靠近:“我想做什么?” “自然是要......” “打你!” 随着她最后两个字出口时,便是连贯的巴掌扇在江之遥的脸上。 江之遥没想到她会这般直接,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扇了数个巴掌。 “你!” 端雅手里动作不断,在感受到江之遥的挣扎后,一手摁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忙快速扇着巴掌。 一直等自己的手痛后,端雅才将江致远放开。 “你,你凭什么这么打我!”江之遥眉眼尖锐,满脸的不服。 她一边从榻上起身一边朝着端雅扑去。 端雅丝毫不害怕,在她即将靠近自己的时候,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朝着她的头上砸去。 江之遥只感觉一阵眩晕,随后一摸自己有些疼的额头,便看见一片红。 “江端雅!我杀了你!”江之遥拼命般的朝着端雅跑去。 端雅转身便朝着门口而去:“来人呐!” 当众人将江之遥抓住时,端雅一脸是害怕。 “天呐,我要见祖母。” “二姐姐,我好心来同你聊天,你怎么要打我?” 说着,她便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好似一副要去找江老夫人做主的模样。 守着江之遥的嬷嬷们脸色大变,心中满是害怕。 几人对视一眼后,为首的嬷嬷一咬牙朝着外面追去。 如今四小姐可是老夫人心里的人,若是被老夫人知道四小姐今日在这里受了委屈。 那老夫人定然是要处置她们的。 当那个嬷嬷追上端雅后,好一通的说好话,这才让端雅不情不愿的点头同意不将此事告知老夫人。 嬷嬷又是一通奉承,将端雅哄走后,才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等她回到江之遥的院子后,不耐的看了一眼在里面大喊大叫的端雅,对着一旁的嬷嬷随意道:“去给她抹点金疮药。” “是。” * 当端雅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是一直不曾见过的锦姨娘。 在看见端雅后,锦姨娘忙迎了过来。 在对上端雅的眼神后,有些拘谨的握了握自己的手。 她知道老爷将新回府的四小姐记在了自己名下,但是她从未来见过她,也没有派人关心过。 今日贸然而来,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四小姐。” 端雅一直都知道锦姨娘是一个安分的人,今日她来找自己,她很快便猜到了她的意思。 “锦姨娘。”端雅神色冷淡,并不打算同她多说什么。 孩子都是父母教导出来的,江之遥这样的人,也是因为她没有教好。 锦姨娘看见端雅并不打算搭理自己,于是又上前一步,斟酌道:“四小姐,如今二小姐一直被关在院子里,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他?” 锦姨娘的眼中带着恳求,她的面色十分憔悴,一看便是为江之遥操心所致。 端雅不由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但是很快便抽回了理智。 “锦姨娘实在高看我了,祖母下令谁都不能进去,我一个庶女有什么办法?” 端雅说话是,直直的看着锦姨娘的脸。 锦姨娘被她看到有些不自在。 她知道这是端雅在嘲讽自己。 可是,她不是不愿意去求老夫人,而是因为自己在她那里没有什么地位,即便是求老夫人,也不会被允许的。 更甚者会被老夫人斥责不安分。 如今端雅是老夫人看重的姑娘,自然是有几分情面的...... 端雅看着她的神色,微微冷笑一声后,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桃儿送客。” 锦姨娘眼底有些不甘,还想说什么时,便看见端雅快步走进了屋子里。 端雅站在屋内的窗户处看着锦姨娘犹豫的背影,眼底一派讥讽。 她想救自己的女儿,却在意旁人的态度。 还是心中救自己女儿的心不够坚决。 当初,她的母亲为了让她活下去,将尊严脸面都抛之脑后,可以说只要对她有好处的事,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端雅江自己的目光收回来,转身走到自己的内室里。 江老太婆屋子里点的香快用完了,她得再制些。 * 当江书婠看见裴鹤安回来时,忙起身朝着院子走去。 “你回来了?”江书婠一边接过裴鹤安手里的披风,一边开口。 “人,可找到了?”江书婠眼神隐晦。 裴鹤安看着她点点头。 当二人走到屋子后,裴鹤安将她抱在怀里:“昨夜没有我,睡的可安稳?” 他的动作突然,让江书婠有些差点没招架住。 当裴鹤安将自己身上的力气压在她身上时,江书绾忍不住推了推他:“起来,你太重了。” ? 裴鹤安看着一把将自己推开的女子,微微皱眉。 “阿婠,一夜未见,你便待我如此冷淡?” “我在宫里一夜未眠,想的都是你,你竟然这般对我。” 听着裴鹤安仿若怨夫一般的语气,江书婠的嘴角扯了扯。 他何时变成这般了? 江书婠注意到门口处一直一脸尴尬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莫逍时,瞪了一眼裴鹤安。 第120章 定远侯担忧 裴鹤安转头冷冷的看着莫逍:“何事?” 两种态度的转变让莫逍有些呆。 “啊......”莫逍抬头看了一眼江书婠后,又看向裴鹤安。 “有话就说,没有滚!”裴鹤安一脸的不耐烦。 莫逍犹豫一下,将迈进来的半只脚受了回去:“属下无事了。” “马上滚。” 莫逍说完后便忙转身离开。 江书婠看见他离开,想了想严肃道:“莫逍可能有事找你。” 裴鹤安皱眉走到她的面前,好似委屈般的抱紧了江书婠:“你还没说昨夜可想我。” 又来了。 江书婠无奈的闭了闭眼睛:“想你。” 昨夜她确实有些不习惯。 裴鹤安在听见她说想自己后,嘴角才勾起一个满意的笑来。 * 屋子外面,叶麒迎上来看着莫逍:“看问了王爷意思?” 莫逍拉着叶麒远走了几步:“没有。” ? “那你进去都是干啥了?”叶麒脸上闪过一丝嫌弃。 莫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王爷让我滚出来。” 叶麒张了张嘴,好似明白什么一般:“你打扰到王爷了?” 莫逍看了他一眼,脸上微微一愣:“差不多。” 叶麒瞬间流露出来一丝会意的笑容。 王爷如今就像刚刚开荤的孩子,劲头足的呢。 莫逍看了他一眼后,便朝着外面走去,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可以叶麒好似想到什么一般,忙转身拉住莫逍:“有件事,你和伯俞别想赖了!” ? 莫逍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 “上次你和伯俞一起同我打赌,王爷和王妃会不会在一起,你当初可是压的不会!” “给银子。” 叶麒话音一落,莫逍先是一怔,随即便是转身朝着外面跑去:“忘了!” “天杀的,玩我?”叶麒忙追了上去。 秦嬷嬷看着二人这般不稳重的样子,无奈叹了一口气。 “阿枝,去备一些暖身的汤药,一会儿给王爷和王妃用。”她转头看着正在打理花卉的阿枝,笑着吩咐。 阿枝抬头应了一声后,将手里的枯枝掐掉,转身便朝着小厨房走去。 原本江书婠的饮食都是有专门的小丫鬟和嬷嬷负责,但是阿枝心中不放心将江书婠入口的东西交给旁人,便全权负责了。 即便她不会亲自做,但是也要亲自盯着。 郑嬷嬷从侧屋走出来,看着阿枝的背影:“这丫头,关于王妃的事事都要亲自着手。”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眼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秦嬷嬷点点头。 * 宫中。 镇亲王满脸怒气的在殿中走来走去。 “裴鹤安这是何意!” “他这是威胁我们!” 镇亲王越说,脸上的怒气越盛。 老太师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镇亲王走来走去,他的脸色也不太好。 裴鹤安派人找到了太后,却私自将人扣在自己手里。 这简直大逆不道! 小皇上拉着庆嬷嬷的衣袖,坐立不安。 “镇亲王,随我一同去一趟摄政王府吧。”最终,老太师无奈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 镇亲王冷哼一声:“正好,本王也要去问问裴鹤安这是何意!” 说完,他对着小皇上拱了拱手后,便跟着太师离开了。 等人离开后,小皇上才满脸惊慌的看着庆嬷嬷:“嬷嬷,怎么办?” 庆嬷嬷将人抱在怀里:“不怕,不会有事的。” 庆嬷嬷的眼底带着坚定。 自从上次被太后发现水榭上的秘密后,她便派人都销毁了。 即便裴鹤安要将这事抖出去,也不会再有什么证据。 唯独就剩下她这个人。 若真有那一日,她一定会自己了断。 ———— 定远侯一直都坐立不安,他今日一整日都在书房内待着。 那个小厮一直都不曾回来。 也没有人给自己报信,不知太后那里可顺利。 定远侯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后背衣衫都已经湿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定远侯脸上的凝重越发重。 忽然,外面好似传来了动静。 他忙抬起头一脸紧张的看着门口处,一直在听见一声猫叫后,才松了一口气。 定远侯动了动自己的胳膊,才感受到身上的僵硬。 就在此时,定远侯老夫人身边的马嬷嬷在外面求见:“侯爷,老夫人要见您。” 马嬷嬷自从上次被定远侯踢了后,便收敛了不少。 不说她,连定远侯老夫人也收敛了不少。 闻言,定远侯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他不悦道:“今日本侯有事,不便过去。” 站在外面的马嬷嬷脸色一僵,想到跪在老夫人那里的二夫人,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道:“侯爷,老夫人那里很紧急。” 她的话让本就不耐烦的定远侯瞬间将手里的砚台朝着外面砸去:“滚!” 马嬷嬷身子一颤,不敢再说什么。 心里只怪自己刚才怎么不指一个丫鬟来呢! 被马嬷嬷这么一闹,定远侯更加坐不住了。 他烦躁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回在书房内踱步。 一直等太阳落山,他都没有见那个小厮回来。 他派一个普通的小厮去也是存了心思的。 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完全可以推给太后。 他本就派人去寺庙送东西的,谁知道太后会在车上。 最多治自己一个管教不力的罪名。 可是他心里虽然一直这么安慰自己,但是那颗悬着的心却一直放不下。 周淮在看见马嬷嬷一脸难看的从自己父亲书房方向走来时,脸上闪过疑惑。 想到自己那个一直闹事的祖母,他想了想主动开口:“马嬷嬷。” 听见周淮的声音,马嬷嬷忙朝着他看去:“奴婢见过世子。” 周淮点点头示意她起来:“嬷嬷这是从父亲那里出来吗?” 马嬷嬷强笑一声:“正是。” 看她神色不对,周淮猜到定然是被父亲训斥了。 “嬷嬷可是有事寻父亲?” 马嬷嬷脸上有些为难:“老夫人吩咐奴婢来请侯爷,只是侯爷似乎心情不大好......” 听她这么说,周淮的眉宇微蹙:“既然如此,嬷嬷先回去,我去请父亲。” “近几日朝中事多,父亲情绪不好,连累嬷嬷了。” 听见周淮宽慰自己,马嬷嬷忙摇头:“世子哪里的话,是奴婢笨嘴拙舌惹了侯爷不快。” 听她这么说,周淮眼底沉了沉,她心里的确有不满啊。 ” 第121章 离开,不要回头 不过周淮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让马嬷嬷离开后,朝着书房走去。 当周淮来到书房后,才察觉了自己父亲的不对来。 “父亲?”周淮的声音让定远侯身子一抖。 他转头时,眼底还带着一抹后怕。 “淮儿?”定远侯的脸色松了松。 周淮的眼底闪过一抹凝重:“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定远侯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亲自去将门关紧。 只是在关门时,不忘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影。 他这般谨慎小心的模样,让周淮心中越发沉了下来。 定远侯走到椅子上面坐下,深呼一口气:“今日,太后来寻我了。” 他的话无意一道惊雷,让他陷入恐慌。 “父亲,今日全城搜查,找的是太后?”周淮愣了许久,震惊开口。 定远侯点点头。 自从上次宴会后,太后便一直没有出现在人前,作为太后党的人,他们不是没有上奏折询问过太后的情况。 但是时间久了,一直见不到太后,他们心里或多或少的知道,太后定然被困在后宫了。 如今,父亲竟然告诉自己,太后今日来了定远侯府。 此刻,周淮的心里十分不安,若是被人查到,太后在这里,那...... 看着周淮凝重的表情,定远侯叹了一口气:“放心吧,太后如今不在府里。” 周淮紧绷的嘴唇松了松:“父亲,太、人现在在何处?” 他比定远侯更加谨慎,将太后二字咽了下去。 定远侯抬起头:“这才是为父如今最担心的事!” * 定远侯老夫人看见马嬷嬷自己回来,脸色沉了沉:“侯爷呢?” 马嬷嬷垂着眼眸:“回老夫人,侯爷说此刻有事,不便过来。 “好,好的很!”定远侯老夫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从说完这句话后,便一直没有说话。 屋子里的众人都不敢开口。 一脸忧愁的二夫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老夫人的脸色。 她面色担心,今日自己所求的事,是不是要达不成了? 周禀的婚事,可不能耽误了。 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二夫人的脸上便变得愁云密布。 他上次要将那个唱曲儿的女子带回来,便已经惹怒了侯爷。 可那个没出息的东西,不仅不收敛,反而对那女子更加上瘾了。 如今不仅养在外面,还弄出了孩子。 那莫娘不入府也不好,毕竟怀了她的孙儿。 但若是莫娘先入府,往后周禀便更难寻好的婚事了。 她愁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儿媳,是太常寺卿的嫡幼女,性格温和为人宽厚。 今日定远侯老夫人在刚刚听见她的打算时,是断然拒绝的。 但是最终还是在自己跪了半炷香后,点头同意了。 现在叫定远侯也是想要让定远侯去太常寺卿府上求亲。 毕竟,他去的话,更能显得定远侯府的态度。 可是如今听见定远侯不来,她心里更慌了。 最近定远侯本就对定远侯老夫人十分的冷淡,连每日早晨的请安也都没有了。 每日一同用膳时,定远侯也很少一起,即便的一起用膳,也一直不说话。 原本以为言官的孝道弹劾,会让定远侯稍微收敛一些。 可定远侯丝毫没有。 此刻,二夫人看了一眼马嬷嬷,可马嬷嬷则是将自己的脸转了回去。 她是贪图二夫人给的好处,可是她不能因为这点子的好处,给自己惹事啊! “罢了,你今日先回去吧。”许久后,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声音中带着无奈。 二夫人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老夫人这般疲惫的样子,最终觉得自己不能自讨没趣了。 “儿媳告退。”她有些丧气的行了一礼后,才离开了老夫人的屋子。 等人离开后,一直低着头的定远侯老夫人深叹一口气:“马嬷嬷。” “奴婢在。”一直安安静静的马嬷嬷忙开口应道。 她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李氏给了你多少好处?” 听见老夫人的话时,马嬷嬷的脸色煞白,忙跪行几步后惶恐道:“老夫人,奴婢冤枉啊。” “奴婢一直跟在您的身边,绝没有做出对不起您的事啊。” 老夫人冷笑一声,这才将自己那双微微浑浊的眼睛抬起来,在同马嬷嬷对视的同时,眼底一闪厉色。 “往日你明里暗里为李氏做事,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说没有收她的好处,那你孙儿娶妻时,排场也不小啊。” 老夫人声音平静,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马嬷嬷的心不断的跳着,眼神飘忽。 老夫人看她这样,忽然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跟我身边这么多年,还想瞒着我?” “老夫人!”马嬷嬷想要开口求饶。 但是很快便听见了老夫人后面的话:“好了,起来吧。” 马嬷嬷的脸上带着诧异,但还是很快便坐了起来:“老夫人......” “你也知道,我一贯心疼二房,虽然她收买你,不过你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今日你去请侯爷,侯爷原话如何?” 听见老夫人问起这个,马嬷嬷忙开口回答。 等听完马嬷嬷的话后,老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意。 他这是当真不把自己这个当母亲的放在眼里了。 马嬷嬷小心翼翼的看了老夫人一眼,随后忙将自己的脸低了下来。 “看来,他心里是真的怨我了。” 老夫人轻叹一声,随即将自己的脸捂住。 她此刻心里是十分复杂的,她从未想到,从小一直对自己有敬意孝心的大儿子会有一日这般怨自己...... ———— 夜幕彻底覆盖一切,定远侯心里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一直坐在书房内的周淮,脸色也是十分僵硬的。 父子两就这么一直安安静静的对坐着,无人说话...... “淮儿。”忽然,黑暗中传来定远侯的声音。 “父亲?”周淮抬起头,看向自己父亲的方向。 “万事要做好双手准备,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不能出事!”定远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灯烛处,将灯烛燃了起来。 烛光因为刚刚燃起来,还微微跳跃。 他凝重的脸色出现在光亮中。 周淮不明白他的意思。 定远侯抬眸认真的看了一眼周淮,随后走到自己书桌处的一个抽屉处,拿出了一沓银票:“这些,足够你离开京城。” “一个月内,没有定远侯府的消息,便不要再回京了。” 周淮眉心的褶皱更重了些:“父亲,您的意思是......” 不知定远侯按了哪里,他身后的书架缓缓向左移开。 周淮满脸震惊,他都不知自己父亲的书房内有暗室。 “拿着,离开,不要回头。”定远侯将银票塞在周淮的怀里,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在,定远侯府便在!” 第122章 他要金矿 周淮瞳孔一缩:“可是,父亲,很快便是我同呼雅***的成亲之日了!” 定远侯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随后还是推了他一把:“放心,成亲事宜有为父处理。” 说完,便将暗门关紧。 ———— 摄政王府内。 裴鹤安看着一直坐在自己对面,好似要打算同自己熬鹰一般的老太师和镇亲王,嘴角勾起。 他一脸随意的拿过手旁的一本书,十分惬意的看了起来。 镇亲王脸上的怒意更盛。 他眼角微跳,但是想到刚才老太师嘱咐的话,他只能强忍下心中的怒气。 “摄政王,不知您这是何意?”老太师看着已经快要憋不住的镇亲王,无奈的开口。 裴鹤安闻言,轻笑一声:“太师今日到访,有话直说。” 二人从进来后,便一直这样,裴鹤安都快没有耐心了。 老太师知道,如今自己处于低势。 他无奈开口:“太后在摄政王手里吧?” 裴鹤安不置可否,点点头。 他这般神态自然,让老太师好似有东西梗在心头,莫名憋的不舒服。 “摄政王有什么条件,说罢。”老太师也不想同他绕弯子了。 镇亲王紧紧的盯着裴鹤安,眼底带着不满。 裴鹤安将书放在一边,脸上带着笑意:“绵南有一个矿山......” “裴鹤安,你可莫要太过分!那可以皇家的金矿!”镇亲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急声开口。 裴鹤安眼皮都没有掀起来,声音慵散:“若是王爷不愿意也可。” 他说完,又继续将手里那本没有封皮的书拿起来,慢悠悠的看了起来。 老太师同镇亲王对视一眼,二人的眼中都有严肃。 最终,镇亲王似带着情绪般的将自己的脸挪开。 老太师咬咬牙:“好,明日金矿的账目会送到摄政王府。” 裴鹤安点点头:“如此,那明日人便会出现在宫里。” “为何要明日!”镇亲王的脸上带着怒气,登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见裴鹤安不理自己,镇亲王指着他:“裴鹤安,你可莫要没了臣子本分!” “你这样,早晚有一日要有报应!” 老太师眼神阴沉,最终从椅子上站起身:“既然如此,那便明日。” 说完,他便拉着镇亲王走出了前厅。 镇亲王看着老太师:“这裴鹤安实在大逆不道,现在竟然公然要皇家的东西。” “往后还了得!” 他的声音并未掩饰,不过这里都是裴鹤安的心腹。 “王爷,人走了。”叶麒从外面走进来。 裴鹤安还在看那本书。 许久后才意识到叶麒正站在自己面前,他下意识的将手里的书往自己怀里躲了躲:“嗯。” ? 叶麒看了一眼被自家王爷护在怀里的书,眼底闪过一丝好奇。 什么书让王爷这般专注? 不等叶麒多想,裴鹤安便将书放在了书架最下面后,便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时,忽然转头看向叶麒:“让伯俞今夜盘算一下那座金矿剩余的价值,明日账本一到,便派人去挖。” “是,王爷!” 今年裴鹤安手里的握着朝中基本所有的兵权,军营如流水。 没钱可不成! 叶麒忽然一拍脑袋。 他还没问王爷,定远侯府怎么处理。 在他想着要不要追上去的时候,便看见了莫逍。 “走吧。”莫逍对着他示意。 “去哪?”叶麒有些纳闷。 听见他的话后,莫逍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当然是逃走的老鼠了......” 叶麒在他温润的脸上,看见了坏意。 * 镇亲王府。 殷礼砚看着手里的小字条,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这是今日他去驿站时,从窗户口丢出来的字条。 上面是呼雅请求他救她出去的消息。 只是...... 她同周淮的亲事,本就是他想看到的,甚至可以说有一部分是他促成的。 所以,他又怎么会帮她?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呼雅都必须留在京中。 殷礼砚将那张字条毫随意的扔在了一旁的烛灯下,火光瞬间将其吞噬。 他从身后的书架中拿出了一个小册子,打开后,里面都是江书婠的画像。 殷礼砚看着江书婠的画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淡笑。 指腹轻轻抚在画像上,眼神一片暖意。 摄政王妃受宠的消息一直传入他的耳中,如此他便放心了。 她过的好,便好。 * 江书婠总觉得今日的裴鹤安十分热情。 更是要亲自给他擦手,沐浴后为她擦发。 将阿枝的活都抢了过来。 “嗯?你今日是怎么了?”江书婠看着正在给自己铺床的裴鹤安,忍不住发问。 听见江书婠的话,裴鹤安转过头来:“你不喜欢吗?” 额...... 江书婠微愣,随即摇摇头。 那倒不是。 裴鹤安笑容深了深:“那便是喜欢了。” “往后在家,我都听你的。” 这般没有头脑的话让江书婠一愣,不等她多思考,便看见裴鹤安继续低头铺床。 他一看便是没有做过这种事,动作生疏。 不过既然他这般有劲头,江书婠也不想多管。 但是,在感受到自己被人紧紧抱住后,江书婠心底的疑惑更盛。 今日的裴鹤安,不对劲! 很不对劲! 第123章 发帖 一夜纠缠,江书婠只觉得自己腰要断了。 “阿枝。”声音中也带着微微嘶哑。 她看了一眼窗户处的阳光,知道此刻时间定然也不久了。 幸好这府里只有她和裴鹤安,若是有什么长辈,定然是要被责罚的。 阿枝从外面进来时,一直低着头。 被扔在地上的凌乱衣裳能看出昨夜的疯狂。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王妃,可要端水来?”阿枝小声询问。 江书婠点点头,随后对着阿枝招手:“先帮我揉一揉腰吧。” 她也想起身,但是腰实在太僵硬了。 当江书婠收拾妥当后,还是有些不舒服,整个人都十分蔫蔫的躺在罗汉榻上。 “王妃,安阳侯府纳了妾。”郑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精神有些不佳的江书婠后,开口禀报。 江书婠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眼底是一抹还为消散的意外:“什么?” 安阳侯府纳妾了? 江书婠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了那日女子的身影。 她想到了安阳侯夫人明明脸色不好,还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强笑着将人送走...... 郑嬷嬷的脸上带着一抹严肃:“正是,而且,那女子有孕了。” “有孕?”江书婠坐直了身子,“安阳侯不是......” 她同郑嬷嬷对视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什么。 深宅大院本就是有不少的隐晦之事。 当年,安阳侯十分花心,安阳侯夫人若是动了什么手脚,也是有可能的...... 看江书婠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沉思时,对着她点了点头。 “听说,纳妾时,那妾室并未对安阳侯夫人敬茶。”郑嬷嬷继续道。 江书婠瞬间更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微微思索。 当初,安阳侯府宴请众人,为的便是安阳侯世子的仕途。 如今,既然那个女子有了身孕,那安阳侯府还愿意将家族门楣都交给不是脑子很灵活的世子吗? 当初安阳侯府站在裴鹤安这里,便是为了尽快同裴鹤安联盟。 可,若是安阳侯府不着急站队呢? 一旦安阳侯世子被放弃,那安阳侯府的站队,就不能确定了。 安阳侯府的消息一向都是最紧密的,今日郑嬷嬷能得到这个消息也是不容易的。 “王妃,您看......”秦嬷嬷听完了郑嬷嬷的话后,将目光放在了江书婠的身上。 江书婠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如今裴鹤安手握重权,但是在朝中的名声到底不算很好。 一个有恶名的人,总归的会受到世人偏见的。 江书婠微微思索后,忽然对着郑嬷嬷道:“昨日听叶麒说,京里最近有一个新的戏班子不错。” “回王妃,正是。”郑嬷嬷一想,昨日叶麒确实是说过。 江书婠点点头:“将这班子请来,明日在府里唱一日。” “郑嬷嬷,你亲自去给安阳侯府下帖子。” 郑嬷嬷明白她的意思:“是,王妃。” 摄政王府一向没有办过宴会,明日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看戏,也定然是不少人家趋之若鹜的。 虽然江书婠主要是为了见安阳侯夫人,但是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了。 所以亲自去写了几封帖子,最后在微微思索后,便将镇亲王妃也邀请了。 “镇亲王府的帖子秦嬷嬷你亲自去。” “是,王妃。” * 秦嬷嬷在送帖子的时候,云安和云宁都在跟前。 云宁在听说是摄政王府的帖子后,眼神一亮。 摄政王妃是江致远的妹妹...... 在送走秦嬷嬷后,云宁主动走到镇亲王妃身边:“母妃,明日您要去吗?” 镇亲王妃点点头,将帖子放在桌子上。 虽然自家王爷同摄政王是不对头的,但是她对江书婠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这是她头一次请她,她当然是要去的。 云宁看见自己母妃点头,于是忙道:“我也去!” 镇亲王妃抬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几日她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副没精神的样子。 今日怎么这般..... “母妃带着我吧~”云宁抓着镇亲王妃的胳膊不住的摇动。 一旁喝茶的云安看见自家母妃明显在打量云宁的样子后,心中轻叹一口气:“母亲也带着女儿吧。” 听见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这般主动,镇亲王妃的脸上先是疑惑,随后看着她们:“可以带你们去,但是你们要注意言行。” 这段时间本就是寻亲事的时候,更要注意言行。 “是,母妃。”云安起身微微行礼。 云宁撇了撇嘴,起身也乖乖行礼。 都不用镇亲王妃说完后面的话,她都能知道她要说什么。 镇亲王妃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挪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愁意。 她这都是什么命啊,三个孩子的亲事都不顺畅。 两个女儿眼比天高,谁也瞧不上。 儿子又一副仙人无欲的模样,从不看一眼女子。 连男子都不看! “唉。”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后,对着云安和云宁摆手:“你们都回去吧。” 云安对着云宁使了一个眼神后,二人一起行礼离开。 “姐姐,母妃在叹什么气啊?”云宁踢了踢脚下的石头。 云安眼睛一直看着前面:“可能是愁哥哥的婚事吧。” 一说到殷礼砚,云宁便不住的点头:“嗯嗯,确实是。” “哥哥好似对女子不感兴趣。” 她这话刚说出来,便被云安捂住了嘴:“不可乱说。” 她看着被自己无罪的云宁:“此话要是被母妃和父王听见,又要寝食难安了。” 云宁点点头,在云安放开她时,她忙道:“我差点忘了。” 转头看了一眼,幸好这个距离母妃应该是听不见的。 一直等二人走远,一旁的转角处才走出来了镇亲王。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连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能看出来阿砚对女子无意。 难不成...... 自己心里刚刚出现那个念头,镇亲王便努力的摇摇头。 不可能,他好好的儿子,不会是断袖! 当初裴鹤安不也对女子无意,如今也对摄政王妃情义深重。 一定是他的阿砚还未遇见自己心仪的女子。 镇亲王一边朝着正屋走去,一边心中思索,不若让王妃带着阿砚多参加些宴会,多见见京中女子? 第124章 安阳侯老夫人的打算 当镇亲王妃听完镇亲王的话后,微微思索。 虽说是女眷看戏,但是也不是不能带男子。 一般戏台都在前院,也不会涉及后宅隐私。 于是,她点了点头:“只是,阿砚会去吗?” 那孩子一直有自己的心思。 * 安阳侯府内。 安阳侯夫人在收到江书婠的邀请帖时,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如今,她很清楚安阳侯的犹豫,还有安阳侯老夫人的挣扎。 可是她的儿子,也是因为安阳侯府才会这样的。 他心性纯良,即便有些东西不是很快学会,但是他一向刻苦,放在同龄人中不算最好,也不能算差。 一想到自己的儿女,安阳侯夫人的眼神沉了沉。 若是有人想要让自己的儿女受委屈,那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夫人,老夫人说您最近不能出门,这......”安阳侯夫人的贴身丫鬟有些忧虑。 可这又是摄政王妃的帖子。 安阳侯夫人将帖子拿在手里:“随我去老夫人院子一趟。” 丫鬟眼底闪过一丝担忧:“是,夫人。” 安阳侯老夫人看完帖子后,眼神微闪。 在对上安阳侯夫人的脸,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安阳侯府的百年门楣。” 安阳侯老夫人将帖子还给安阳侯夫人,轻叹一口气。 听着自己婆母这般虚伪的话,安阳侯夫人只能低下自己的头,将自己脸上的嘲讽之意掩盖下去。 “母亲言重了。” 若是她真知道自己委屈,也不会将中馈夺走,更不会将那个小贱人养在自己的院子里。 这明显便是防着自己。 安阳侯老夫人听见她的话,心里舒服了一些:“既然是摄政王妃的帖子,那你便去吧。” “将菁儿带上,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安阳侯老夫人说完后,又补充道:“若是你有看上的,便回来告诉我,我亲自为菁儿保媒。” 安阳侯夫人虽然想要冷笑,但还是忍住了。 这也算打一巴掌又给了一个甜枣了。 当安阳侯夫人离开后,安阳侯老夫人的脸上才变得一片忧愁。 “当年,若不是我的疏忽,铮儿也不会......” 看见自家老夫人变得忧愁,一旁的嬷嬷忙开口安抚:“老夫人,当年老侯爷离世,这整个侯府都需要您来撑起来。” “咱们世子,也是意外。” 刚才安阳侯老夫人口中的铮儿便是安阳侯府世子,段铮。 想到自己的孙儿,安阳侯老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孩子,真的是极好的孩子。” 段铮虽然有些时候脑子反应慢,但是他一直都努力的记着所有事,对她又是极为孝顺的。 从小便十分懂事听话,旁人家世子或多或少的惹事,可是他从未当她担心过。 “唉!”安阳侯老夫人好似老了许多。 当她的视线再抬起来的时候,眼底带着狠意:“往后安阳侯府,只能有一个真正的老夫人,那便是如今的侯夫人。” “若是她能生下一个聪慧的男孩,也不枉我一番保她。” “往后,那孩子便是安阳侯府嫡幼子,铮儿的亲弟弟!” 即便没有爵位,铮儿也一定会安然的度过此生。 * “夫人,老夫人可准许您去摄政王府?”丫鬟跟在安阳侯夫人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安阳侯夫人在路过那个女子所住的侧屋时,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她在看那女子的同时,那女子也正盯着她看。 等安阳侯夫人离开后,她才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安阳侯夫人离开的背影:“哼,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怎么能跟我比!” 她的手放在平坦的肚子上,洋洋得意。 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低声呢喃:“儿啊,娘好好的补,你好好的长大,等你出来啊,身上的担子可重着呢!” 她眼角含笑,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安阳侯府老夫人的时候了。 而她并未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小丫鬟眼神逐渐变冷。 在她转身的同时,小丫鬟瞬间将眼神变得正常。 “今日补汤呢?”她斜着眼睛看着小丫鬟,声音中满是不屑。 小丫鬟忙低头道:“回姨娘,正在小厨房温着呢,奴婢这就去拿来。” 她说完这句话时,便被她用力拧了一把脸:“蠢东西,如今我身子怎么能喝不新鲜的补汤,还不去重做!” 说完后,瞥了一眼正屋后,便又踢了小丫鬟一脚。 小丫鬟不敢说不,于是忙应着:“是,姨娘!” 可是这句话又惹了她的不悦,狠狠的盯着小丫鬟:“往后叫主子,叫什么姨娘!” “是。” 小丫鬟回答小厨房时,便有厨娘问道:“阿绿,是不是来拿姨娘的补汤了?” 今日一早便炖好了补汤,但是因为她一直睡着不起来,便一直在灶上温着。 听见厨娘的问话,一直低着头的阿绿才抬起头,吸了吸鼻子:“不用了,姨娘吩咐要重做一碗。” 她红肿的侧脸被小厨房内的众人都看见了。 刚才说话的厨娘倒吸一口气:“阿绿,你的脸?” 众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不满。 安阳侯府百年世家,再加上安阳侯老夫人和夫人都是宽厚的人,所以对下人都是十分宽和的。 小厨房的掌事嬷嬷此时走了出来:“这补汤都是有数的,好好的为何要重新做?” 阿绿抿了抿唇,低声道:“姨娘说,她的身子喝不得不新鲜的补汤。” 她说完后,掌事嬷嬷嗤笑出声:“哪来这般金贵的身子,咱们老夫人的饮食都是常温着的,她一个姨娘,这般大的架子?” “没有多余的补汤了,若是要,那我去请示老夫人。”掌事嬷嬷说完,将手里的帕子一扔,随即朝着安阳侯老夫人的屋子走去。 阿绿忙转身想要拦人,却被一开始说话的厨娘拦住了。 “阿绿,何必拦着,你看看你,这几日被她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就让嬷嬷去,让老夫人看看她是什么德行!” 厨娘说完后,周围的人也都附和着。 一直低着头一脸为难的阿绿,此刻嘴角轻勾。 第125章 你是正室,要有容忍雅量 果然,没过多久便听见安阳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出来,方向明显便是西屋。 阿绿看着被嬷嬷带进正屋的姨娘,随后看着小厨房的一个厨娘道:“阿嫂,您能不能帮我先看着火,我,我想方便一下。” 听见阿绿的声音,那厨娘笑着摆手:“快去吧,多大点事啊。” 阿绿忙感谢几句后,才朝着外面走去。 等她离开后,原本在小厨房的人才感慨阿绿倒霉,被分配给了这么一个主子了。 阿绿一路走出安阳侯老夫人的院子,径直去了一个偏僻的转角。 确保四处无人后,才轻声咳了咳。 从树后面走出来了安阳侯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文蓉。 “阿绿。”文蓉看了看周围,这才彻底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阿绿对着文蓉点点头,随后对着她小声道:“这几日她爱闹腾,我也一直引导她,瞧着老夫人是越发没有耐心了。” 文蓉点点头:“她如今月份小,就这么继续作下去,迟早要惹的老夫人不耐烦,到时候一旦出了老夫人院子,才好办。” 听见文蓉的话,阿绿却皱了皱眉:“我总觉得,倒不如在老夫人院子出事的好。” 文蓉神色一顿:“你的意思是?” 阿绿眼底闪过一丝坚定:“若是她出了老夫人院子后出事,那定然是要被人怀疑在夫人头上的。” “既然如此,那便落胎在老夫人院子里吧?” “无人有说法。” 文蓉的眼皮跳了跳:“你可不能冲动,老夫人是什么人?你若是在她眼皮子低下做什么事,还想将事情推在她头上,那你......” 文蓉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 阿绿抿了抿唇:“夫人待我有恩,如今看她这般被欺辱,我心中实在难以平静。”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的。”阿绿说完后,便看向文蓉,“这几日咱们先别见了。” 说罢,便率先转身离开。 * 回到安阳侯老夫人院子后,她便看见院子里的人神色严肃。 阿绿眼睛垂下,朝着小厨房走去,将那碗一直温着的补汤端去了西屋。 西屋内。 林姨娘正趴在榻边抹眼泪。 那老夫人说话也太难听了吧?自己好歹在为她怀着孙儿的呢! 听见有人进来,她忙擦干眼泪,在看清是阿绿后,脸色一拉。 “你这个蠢东西,让你不过做一份补汤,也能闹到了老夫人那里! ”她说着从榻上站起身,朝着阿绿气势汹汹的走来。 阿绿微微瑟缩:“主子莫气,小心肚子里的公子。” 听她说自己的肚子的孩子,林姨娘才缓了缓。 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赶紧把补汤给我端来!” 阿绿闻言忙将补汤放在她面前:“都怪奴婢无用,今日进去小厨房的时候,被掌事嬷嬷看见了,她说老夫人说了每人每日的用例都是固定的。” “所以她这才......” 林姨娘听她这么说,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嘴里不忘嘟囔一句:“没有眼力见的狗奴才!” 说完后,才舀起一勺补汤放在嘴里。 “等我生下孩子,定然要拿着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好看!” 阿绿眼皮不抬,在她说到第二句时,微微点头:“主子说的是。” 林姨娘被她这般恭顺的模样平复了不少脾气。 “你可知今日那黄脸皮来做甚的?”她瞥了一眼阿绿,不屑的开口。 在她眼里,安阳侯夫人已经是侯府的弃子了,比起自己,她算不得什么。 当日她故意闹到了那些贵夫人面前,也是为了这一点。 阿绿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好像是摄政王妃给夫人下了帖子,她特意来请示老夫人的。” 听见摄政王妃四个字,林姨娘拿着勺子的手一抖:“摄政王妃给她下帖子?” 她怎么没有听说过摄政王妃啊,简直就是每个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啊。 不过...... 她的眼睛一转。 摄政王妃的帖子,一定都是给京中权贵夫人的。 她若是能跟着去...... 忽然,她将手里的补汤放下,起身看着阿绿:“随我去看侯爷!” 阿绿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可、可是老夫人说不让您私自出去......” 林姨娘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少废话,走!” 她率先走出去,看不到阿绿不屑的眼神。 ———— 当镇亲王妃看见自己儿子点头时,险些没反应过来。 “阿砚是愿意吗?”她有些不敢相信,反问一句。 殷礼砚放下手里的筷子:“既然母妃想要儿子陪同,那儿子便去。” “好了,我用好了,书房还有事,儿子先行告退。”殷礼砚说完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镇亲王妃的脸上满是笑意。 不错,不错。 镇亲王看了一眼殷礼砚的背影,心下暗自嘀咕。 什么叫母妃想要儿子去,儿子便去。 那他母妃上次想要带他去中秋宴相看贵女,他怎么不去? 难不成今日忽然孝心上来了? * 殷礼砚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心中不住的颤抖。 明日可以见到她。 他可以近距离的见到她了...... 此刻的殷礼砚满脸笑意,眼底隐隐闪烁着期待之色。 他知道,她已经是旁人的妻子,但是见她一面,便能让他高兴很久。 殷礼砚脚步匆匆,回到书房后,根本看不进去那些公务。 最终很早的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亲自挑选明日穿的衣裳。 ———— 安阳侯夫人看着面前的安阳侯,嘴角忍不住冷笑。 “侯爷刚才是说,要妾身明日带着一个妾室赴宴。” “赴的还是摄政王府的宴?” 听见安阳侯夫人的反问,安阳侯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凝固。 但是一想到今日林姨娘趴在自己怀里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后,他的心便十分难受。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道:“她有孕在身,整日待在院子里也是烦闷。” “尤其是同母亲一个院子,更是拘谨,正巧明日你要出去,便带着她,就当透透气了。” 说完后,他看了一眼安阳侯夫人:“你是正室,要有容忍雅量。” 听着他的话,安阳侯夫人忍不住冷笑出声:“妾身这个正室还没有容忍之量吗?” 第126章 我成了笑话 “谁家侯夫人会似我这般?堂堂侯夫人被妾室在孕期下药,又一直为自己的夫君打理好后宅十几个女人?” “如今又是外室,外室子,当众闹了出来,现在我就是整个京中的笑话!” 安阳侯夫人越说,脸色越差,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低头看着安阳侯:“侯爷以为明日的宴会是我想去的吗?” “现在出门,谁不嘲讽我?” “若是不是为了侯府脸面和孩子们的亲事前途,我会出去自取其辱吗?” 安阳侯的脸色也变了变,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侯爷又要我带着那个外室?莫同我说什么她如今已经是姨娘,也莫要说什么有孕的借口!” “那日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明日我带着她出去赴宴,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安阳侯府!” 安阳侯夫人说完后,眼睛已经湿润不少。 她低头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安阳侯。 当年,她也是对他有情的,否则不会那般毅然的嫁给他。 可是他没同自己亲密多久,便暴露了自己的品行,一次次的伤害自己。 如今已经到了中年,却还能结结实实的给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安阳侯的脸上也有些动容,他想到了这么多年安阳侯夫人的委屈。 于是,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夫人说得有理,是为夫想岔了。” 听见安阳侯服软,安阳侯夫人的脸色也缓了缓。 “摄政王的脾气侯爷也知道,若是让我带着林姨娘去,就怕摄政王以为这是对他的不敬。” 安阳侯夫人此话一出,安阳侯的后背忽然一凉。 对,他怎么忘了这茬! 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后怕,安阳侯夫人的眼底带着讥讽。 若说她当初对他有情,但是这么多年早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安阳侯已经许久没有在她院子里过夜了。 今夜前来,也不过是为了林姨娘的事。 如今事情说完,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于是眼神在安阳侯夫人身上飘了一眼后,摸了摸鼻子:“那夫人便早些歇息吧。” “明日还要去摄政王府。” 安阳侯夫人后退一步,微微行礼:“是,侯爷。” 安阳侯想要伸手将她扶起来,但是手停留在半空,总觉得有些别扭。 最终干笑一声后,便离开了。 安阳侯夫人全程都垂着眼眸,从未看他。 “夫人,可要歇息了?”文蓉走了进来,低声询问。 安阳侯夫人点点头,眼神恢复平静。 文蓉一边给她拆发髻一边低声将今日阿绿的话说给安阳侯夫人。 安阳侯夫人看着铜镜中不再年轻的自己,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阿绿那孩子心性固执,你多留意些。” “莫要出什么事。” 文蓉点点头:“是,奴婢明白。” * 裴鹤安一手撑着头,看着还在核对名单的江书婠,嘴角微撇。 今日他回来,她都不曾真正看自己几眼。 在江书婠核对后,还打算再看一次的时候,裴鹤安终于忍不住。 他从榻上坐起来,朝着江书婠大步走去。 一手将她手里的名单夺过来扔在一旁,一手捏住江书婠的脸:“阿婠,看我。” 江书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她还要问自己怎么了? “今日,你只看了我六眼。”裴鹤安神色认真严肃。 江书婠一怔,对上他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 “啊!”她忽然被裴鹤安抱了起来了,忙伸手抓紧他的肩膀。 “你,你放我下来。”忽然是失重感让她有些害怕。 裴鹤安将她放在榻上,眼神紧紧的盯着她:“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摄、摄政王妃。”江书婠有些不解。 裴鹤安抿了抿唇:“摄政王是谁?” 他这么一说,江书婠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忙伸手抱紧他的脖颈:“你的妻子呀。” “明日是我第一次邀人来府,自然是要慎重些的。” 她忙开口解释,却见裴鹤安的神色并未变化。 江书婠眨了眨眼睛。 裴鹤安将她抱在怀里:“你为我的妻子,并不需要去小心的应付那些复杂的后宅关系。” “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一样无人敢说你什么。” “当初我既带你回京,便是要做你的靠山的。” 听着裴鹤安的话,江书婠心底一热。 她知道他的意思。 但是...... “景行,我知道你心疼我。” “可是我要的,不仅仅是这些。” 她看着裴鹤安的眼睛,认真道:“我要真正能成为站在你身边的女子。” “我要同你共进退,我要为你打理好后宅,经营好后宅关系。” “我要大家敬我,不仅仅是因为我的你的妻子,更要大家知道我是江书婠。” 裴鹤安看着她无比认真的眼睛,忽然笑了笑。 “也是,当初你那般坚韧的要回京,不就是要自己立起来吗?” 他轻叹一声,手轻轻的抚摸在她的后背:“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江书婠看他语气温和后,也紧紧的回抱了他。 “明日的邀请了安阳侯夫人,想暗中打听打听安阳侯府的口风。” 裴鹤安嗯了一声:“安阳侯府如今对安阳侯夫人也多有防备,有些事怕也将她排在外面了。” 江书婠也这么猜测过,如今一听裴鹤安这么说,心里便更确定了。 但是,安阳侯夫人不是一个糊涂的,她更爱自己的孩子们。 如今这个境况,她更为着急些。 她的儿子可是安阳侯世子。 “那便明日探探安阳侯夫人的口风吧。” 裴鹤安赞同的点点头。 他看着江书婠,温声道:“你也邀请了镇亲王妃?” 江书婠点点头:“之前太后为难于我时,镇亲王妃也曾开口帮我。” “所以,便也一同下了帖子。” 她说完,看了一眼裴鹤安:“你的意见呢?” 裴鹤安揉了揉她的发丝:“镇亲王虽然多于我政见不同,不过也是为了朝政。” “同镇亲王妃无关。” 第127章 林姨娘 第二日。 摄政王府前一派热闹。 昨日收到江书婠帖子的人,基本都带了一些家中的晚辈。 为的,便是摄政王府的门面。 当镇亲王府的马车停下时,众人的脸色各异。 彼此沉默一会儿后,都起身对着镇亲王妃行礼。 待看清楚身后的两位郡主和世子后,脸上的诧异更甚。 不是一向说摄政王府同镇亲王府不对头吗? 怎么如今摄政王妃的宴上,镇亲王妃会带着所有的孩子一起来? 难不成...... 众人是如何猜测的并不重要,镇亲王妃并未在门口多耽搁,带着人便先走了进去。 江书婠在看见镇亲王妃的时候,眼底的笑意更盛了。 她昨日心中也曾担心镇亲王妃会不会不来。 “王妃。”她笑着迎了上去,二人行了一个平礼。 在江书婠抬眸的时候,才注意到跟在她身后的殷礼砚。 在她抬眸的瞬间,原本一直盯着她的殷礼砚瞬间将自己的眼神垂下。 “世子和郡主们也来了。” 云安和云宁对着江书婠微微行礼。 “二位郡主不必客气,快入座吧。”江书婠客气的笑着。 云宁看着江书婠的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她的眼睛同江致远很像...... 不过她的眼神变化无人察觉。 当人都来了后,江书婠不得不庆幸自己准备多余的场地和位置。 “王妃,这毕竟是咱们王府第一次发帖子,自然是不少人都要来的。1”身后的秦嬷嬷笑着开口。 她看了一眼江书婠:“幸好昨日您吩咐的及时。” 江书婠知道这是秦嬷嬷在鼓励自己。 “嬷嬷尽夸我了。”江书婠轻笑一声。 “嬷嬷,准备开戏吧,将戏谱给大家发过去点点戏。” “是,王妃。” 江书婠一直看着府门的方向。 安阳侯夫人还没有来...... “确定安阳侯府回了话,要来吗?”江书婠转头看着郑嬷嬷,有些怀疑。 郑嬷嬷肯定的点点头:“回王妃,安阳侯府的奴婢亲自回的,错不了。” 江书婠点点头,看来,那便是有些什么事了。 “罢了,先开唱吧,莫要让剩下的夫人们等的着急了。” 江书婠将自己的目光从前面移开,随后朝着戏台处走去。 一直等一场戏唱了一半的时候,才有小厮过来禀报,说安阳侯夫人来了。 只是来报的小厮神色有些不对。 郑嬷嬷看了他一眼:“有何事说。” 小厮的脸色有些不好:“安阳侯夫人似乎神色不对,安阳侯老夫人也来了......” ? 江书婠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随后便起身朝着门口处走去,亲自迎接。 在看见安阳侯夫人身后的女子时,江书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竟然是那日的那个外室! 京中有脸面的家里都十分忌讳外室二字。 安阳侯府里的这个外室当初都被众夫人瞧见过,虽然说现在是一个姨娘,可到底出身有问题。 今日安阳侯府竟然带着她来摄政王府,这让江书婠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摄政王妃。”安阳侯老夫人在看见江书婠的第一眼,便忙笑着开口。 安阳侯老夫人这般主动的样子,又让江书婠一时之间不好开口了。 她暂且将心中的不悦压下:“老夫人。” 安阳侯老夫人哪里看不出来她的不悦,但是一想到今日的事,只能无奈对着江书婠笑着。 安阳侯夫人的脸色有些阴沉,唯独在对上江书婠的眼神后,勉强一笑。 “妾身见过摄政王妃。”在众人打算朝着前面走去时,一直跟在安阳侯夫人身后的林姨娘忽然挤开安阳侯夫人。 自顾自的上前对着江书婠行礼。 在听见她自称妾身时,江书婠脸上的笑意便淡了。 她只淡淡瞥了一眼林姨娘,便将目光放在了安阳侯夫人身上:“今日有夫人最喜欢的那班子人,今日夫人可要看尽兴了。” 安阳侯夫人闻言,眼底的笑意真实了些:“多谢王妃惦记了。” 说完,几人朝着前面走去。 被无视的林姨娘面色扭曲,狠狠的跺了跺脚后才忙跟了上去。 阿绿的眼底带着讥讽和不屑。 当安阳侯府众人出现后,不少人将目光放在身边的林姨娘身上。 偏林姨娘不是个低调的。 今日一身水红色长裙,连头上的首饰也都是金钗。 有些是那日在安阳侯府的夫人,一眼便认出了她。 不少鄙夷的神色放在她身上,可她好似并未察觉一般,双手扶在自己并不显怀的肚子上。 安阳侯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吩咐自己身边的嬷嬷将其呵斥下去。 当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安阳侯夫人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昨夜原本已经让安阳侯打消了那个念头。 可是今日早晨她一醒来,便听说安阳侯老夫人也要去。 在府门前才看见一身招摇的林姨娘。 安阳侯夫人的心瞬间变寒了个彻底。 自己的婆母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她一辈子经历也能称得上传奇,怎么能看不出来林姨娘的心思打算。 可是她明明知道,却也要打脸自己,来满足林姨娘的心思。 原本她以为,老夫人是打着将那孩子放在自己名下的心思的。 看来,并非如此了。 安阳侯老夫人也十分无奈,心中只能气得叹气一番。 今早安阳侯来这里闹腾一阵,她只能无奈答应了。 只是,自己儿媳的心,确实真的被她伤透了。 江书婠看着一脸为难的安阳侯老夫人,心中只觉得好笑。 当初传闻中,这位老夫人也算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 可是今日这么一出,倒是让江书婠对她无感了。 既然心里知道此事不妥,却不能坚决地做出决定,一番无下限的慈母心怀将场面弄的越发糟糕。 同样,也并未尊重自己这个主家! 第128章 赶出去! 镇亲王妃将眼前的场景都看在眼里。 抬手抿了一口茶后,并未作声。 戏台上面唱得精彩,戏台下面也算别具意思。 云安皱了皱眉,她看着如今荒唐的安阳侯夫人,总觉得有些讥讽。 安阳侯府可以京中最为体面的世家,不想如今也变成了这般境况。 或许,有些自持端正都是因为境况顺遂时才会有的。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十分明显的目光。 转眸看去,只见是坐在忠勤伯夫人身边的段铮。 在看见云安看见自己后,他对着云安眨了眨眼睛。 云安撇了撇嘴,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段铮真是有病。 自从那日骑马后,便总想约自己出去。 看了云安瞪自己,段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忠勤伯夫人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儿子,今日他主动提出来要同自己一起来摄政王府时,她便觉得不对。 尤其是他一进来便一直环顾四周,一副明显找人的样子,她早就怀疑了。 一开始段铮看着镇亲王妃身后的事,实在吓了她一大跳。 还以为她这个儿子看上了镇亲王世子呢。 现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即很快便变成了惊喜。 他儿子看上了云安郡主! 段铮侧眸看了一眼满脸喜气的忠勤伯夫人,凑近低声道:“娘,别笑了,先想想办法吧。” “儿子这么多年,就喜欢这么一个女子,您快帮帮儿子。” 听见自己那常年冷着一张脸的儿子这般求自己,忠勤伯夫人脸上笑的褶子都加深不少。 “好说,好说。” 在对上一旁夫人不解的眼神后,忠勤伯夫人用帕子捂了捂嘴:“这出戏真是精彩。” ...... 此刻戏台上正在换戏,哪里在唱戏了? 云宁四处张望后,也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别看了,摄政王妃同江家断绝了关系,今日必然不会出现你想见的人。”云安看见她的动作后,便低声在她耳边提醒。 云宁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其实她也知道,只是有几分期待罢了。 殷礼砚忽然间目光放在自己的两个妹妹身上,尤其是云宁的身上。 云宁只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一般,身子一凉,环顾一眼便看到了此刻静静看着自己的大哥。 “大哥。”她有些怯怯的开口。 殷礼砚没有回应,而是缓缓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 云宁的心却被提起来,丝毫不敢松懈。 她很清楚,自己大哥虽然总是一副高雅矜贵的模样,但是他心里的坏心思可丝毫不少。 若非因为他很小便一直生活在前院,后来又时常外出求学,那自己和姐姐的事定然早已经被他发现了。 在众人互相聊天看戏的时候,忽然在安阳侯府那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那林姨娘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刚才倒茶的丫鬟大骂:“你这个贱婢!” “眼瞎吗!” 江书婠眉心微蹙,也看向了那边。 秦嬷嬷快步走了过去,并未看林姨娘,而是直接对着那个小丫鬟开口:“发生了何事?” 小丫鬟在看见秦嬷嬷来后,才没有那般害怕。 今日请来的都是世家夫人,自己生怕丢了王府的脸面。 “回嬷嬷,刚才奴婢给这位夫人倒茶的时候,正巧夫人抬手扶发髻,所以茶水溅在了夫人的衣袖上。” “夫人?”安阳侯夫人的声音明显不悦。 秦嬷嬷快速的呵斥小丫鬟:“什么夫人!” 林姨娘原本因为小丫鬟的话而变得得意的脸,在听见秦嬷嬷的话后,便变得沉了许多。 随后便看见秦嬷嬷对着安阳侯夫人行礼:“是奴婢教导不善,还请夫人息怒。” 说完,便对着小丫鬟呵斥几句。 林姨娘忍不住开口:“我的衣裳怎么算!” 安阳侯老夫人实在忍不住,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闭嘴!” 林姨娘被安阳侯老夫人这么一训斥,忙闭上了嘴,只是脸色不算很好。 众人看向这里的目光无疑让安阳侯老夫人感觉到丢人。 江书婠看着秦嬷嬷:“带着这位姨娘去换身衣裳吧。” “是,王妃。”秦嬷嬷躬身行礼。 江书婠说完后,便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江书婠的态度,让安阳侯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此刻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场面明显有些不对劲。 可林姨娘却不打算安分。 “这小丫鬟这般无礼,我这身衣裳还是我家侯爷亲自让绣娘做的呢!” 她身上水红色的衣裳已经接近正红,这话一出,在场之人的脸色又沉了沉。 安阳侯夫人紧咬下唇,脸色冷的厉害。 “秦嬷嬷。”江书婠眼睛看着戏台,声音冰冷。 “奴婢在。”秦嬷嬷听见江书婠的声音时,便知道她动怒了。 “将人赶出去!”江书婠早已经对那林姨娘不喜了。 如今她又这般在自己这里无礼闹腾,她也不必估计安阳侯府的脸面了。 她说完后,林姨娘的脸色大变,忙看向安阳侯老夫人。 “老夫人~” 在林姨娘声音刚刚出来时,江书婠便看着安阳侯老夫人:“老夫人,今日是晚辈第一次办宴,老夫人莫不是要打脸晚辈?” “这样的人,进王府的门我都嫌脏。” 她言语中虽然都是敬词,但是脸上冷的厉害。 安阳侯老夫人眸色闪了闪,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王妃息怒,老身这便让她回去。”想到今日的事,安阳侯老夫人的脸上带着无奈和难看。 她都这般大的年纪了,还要被一个小辈当众质问。 她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一直不说话的安阳侯夫人身上,希望她能开口说些什么。 但是安阳侯夫人并未开口,甚至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秦嬷嬷动作很快,此刻林姨娘身边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丫鬟:“这位姨娘请。” 林姨娘脸色十分难看,甚至带着明显的怒气,她一直盯着江书婠。 她这是趋炎附势!不就是因为自己不是安阳侯夫人吗? 总有一日...... “这位姨娘,若是再对我家王妃眼神不敬,老奴便不客气了!”秦嬷嬷挡住她的视线,冷声警告。 在场面凝固的时候,镇亲王妃忽然开口:“今日摄政王妃请大家看戏,咱们还是将心思放戏台上吧。” 她说完后,许多盯着林姨娘的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戏台上。 第129章 爽言爽语 镇亲王妃说完后,秦嬷嬷便给了那两个小丫鬟一个眼神。 林姨娘是被嘟着嘴带出去的。 她是安阳侯府的人,如此也算丢了安阳侯府的脸面。 她头上那只一直时不时抬手要扶一下的金簪,也落在了地上。 丝毫无人在意。 在人被带出去后,江书婠才转眸看着安阳侯老夫人:“老夫人,您想抬举一个妾室,也不能踩着我王府来抬举。” 江书婠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安阳侯老夫人能清晰的听见。 闻言,安阳侯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转头也看向江书婠。 她没想到这个小姑娘会这般不在意脸面问题,直白的将话说出来。 江书婠对上安阳侯老夫人的眼神,也丝毫不胆怯。 许久后,安阳侯老夫人的脸上扯起一丝强笑:“今日是老身对不住摄政王妃了。” 江书婠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并未回应。 但是她转眸给了安阳侯夫人一个眼神。 半炷香后,安阳侯夫人借口更衣,带着丫鬟离开了原处。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跑来,低声在江书婠耳边低语几句。 江书婠的眉心微微蹙起,随后对着离得近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便也离开了原处。 后院。 凉亭内。 安阳侯夫人坐在石凳上,神色平静。 在听见身后有动静时,她脸色动了动,转头看去。 果然是江书婠。 刚才她看向自己时,明显示意自己往后院看。 果然自己在走到后院处时,便有丫鬟指引自己来此等候。 “王妃。”安阳侯夫人从石凳上站起身,对上江书婠时,眼底染上一丝笑意。 江书婠对着她摆手:“夫人坐下。” 当二人面对面时,江书婠看着她,神色坦然:“这几日安阳侯府里一些事定然是让夫人有些心焦了吧?” 安阳侯夫人并不意外她的直接。 刚才她对林姨娘那样,也是为了做给自己看。 她这是想告诉自己,她认的是她。 安阳侯夫人淡笑一声:“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我也习惯许多。” “只是这次,离谱了些。”她虽说的十分随意,但还是能听出里面的苍凉和自嘲。 江书婠点点头:“听说,那姨娘是有了身孕才入府的?” 安阳侯夫人嘴上的笑意淡了淡:“看来,京里的风声是怎么也瞒不过摄政王府的。” 江书婠并未否认。 她抬手给安阳侯夫人倒了一杯茶。 看见茶后,安阳侯夫人朝着周围看了看。 “夫人放心,这里不会有人能来。” 听见江书婠的话,安阳侯夫人放心不少。 “王妃可以有话同我说?”她也不打算同江书婠绕圈子,直接开口。 江书婠的脸上带着满意的笑来。 既然她肯直接的询问,那便是说明她心中有猜测。 “实不相瞒,今日邀请来府里看戏,主要是为了夫人您。” 安阳侯夫人的面色一动,明显有些意外。 “之前,安阳侯府为了世子的前程,投在了我家王爷的麾下。” “可如今,却是有些不确定了。” 江书婠嘴角一直带着淡笑,一双水眸直直的看着安阳侯夫人。 安阳侯夫人闻言,心中一提,对上江书婠的眼睛,总觉得她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似乎已经有了摄政王的一些气势。 她心中暗自思索后,开口试探:“不知王爷是何打算?” 江书婠将那杯她一直不曾拿起来喝的茶推向她:“既然安阳侯府当初入王爷麾下是为了安阳侯世子。” “那王爷认的自然是世子。” 安阳侯夫人瞳孔一缩,认真的看着江书婠的脸,想看看她是不是在同自己说胡话。 江书婠眉眼未动,就这么任她打量。 安阳侯夫人想了许久,最终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对着江书婠抬了抬:“若是王爷助我儿稳住世子之位,往后安阳侯府便是王爷麾下最忠心的世家!” 说完后,她便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她看向江书婠时,脸上带着疲惫:“既然王妃爽人爽语,我便也不瞒着了。” “如今,安阳侯府确实有旁的打算,要等那小贱人肚子的孩子出世再打算。” “毕竟皇上年幼,虽然如今大权在摄政王手里,但皇上总有成年的那日,到时候,皇上正值壮年,而摄政王已经年老。” “王妃可能明白安阳侯府的打算?” 江书婠点点头,手里捏着茶杯轻蔑一笑。 到时候,林姨娘生下的孩子也正好是需要入仕的年纪。 若是安阳侯府早早便站队,倒是裴鹤安一倒,那安阳侯府定然是要受到皇上的清算的。 若真如此,不如先不站队。 “夫人以为,那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江书婠抿了一口茶后,轻声开口。 可是在她说完后,便听见了安阳侯夫人的嗤笑声:“男孩女孩?” 嗤笑出声后,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冷戾,隐隐带着杀意:“那个孩子不会出世的。” 江书婠捏着茶杯的手一紧,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她知道,这些在后宅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知道归知道,真的看见,心中难免会有些触动。 安阳侯夫人看着江书婠,也猜到了她的心思。 “王妃切记,心太软了总会被人把持,不如从一开始便将祸患都掐灭。” 安阳侯夫人说这话时,眼中满是寒霜。 安阳侯一生风流,但是唯独只有安阳侯世子和段菁菁两个孩子。 这个结果可是安阳侯夫人多年的心血。 即便那贱人生下的是一个女儿,那也不行! 她的女儿原本是安阳侯府唯一的姑娘,那便要永远成为安阳侯府唯一的姑娘。 一生顺遂欣喜,不再重复自己的人生。 想到自己的女儿,安阳侯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暖意。 第130章 簪子 刑大牢内。 周源之站在一个牢房内,看着面前的人,嘴角扯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面前的男子一身柏色长袍,只是身上已经有了不少脏污之处,而他的发簪早已经不见,头发散了下来。 一张白皙的脸上此刻带着几道红痕。 “淮世子,这是要打算去哪呢?”周源之声音平静,只有那双一向冷漠的眼眸中带这嘲弄。 周淮艰难的将自己的脸抬起来。 那日,他刚刚从密道出来,便对上了周源之的眼睛。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多久了。 定远侯府是否有事,又或者父亲知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刑部。 周源之看着面前的周淮。 即便她此刻一身狼狈,去依然可见高贵。 想到自己同他一样姓周,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不过...... 周源之想到自己这么多年一步步走来,丝毫不认为那些是苦难。 “你,为何关我!”周淮的声音中带着不甘,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周源之。 从小到大,他从未受此屈辱。 周源之听见他的话,轻嗤出声:“看来世子这几日在刑部大牢,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问题。” 说完后,周源之身子微微前倾,看着他的眼眸:“定远侯府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你为何逃走,我清楚。” 说完后,他看着周淮不可置信的眼神,淡声道:“不过世子放心。” “我暂且不会让你出事。” 说完后,他便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 身后传来周淮的嘶吼声。 王爷吩咐了,必须让他出现在婚礼上。 赦敏必须成为本朝的人,即便是嫁给一个获罪的丈夫,也要嫁。 赦御这几日已经开始不断的派人会呼雅了。 而且也有不少呼雅的人入京,给赦御传递消息。 若是不出问题的话,想来在赦敏出嫁的时候,便是赦御彻底掌控呼雅大权的时候。 ———— 当江书婠回到前院时,便注意到一道眼神放在自己身上。 她很快朝着视线看去,只见是殷礼砚。 他好似正打算收回自己的目光,但是在对上江书婠的目光后,便有一丝微微的愣神。 江书婠客气的同他微微颔首。 殷礼砚也回之一笑。 “摄政王妃今日请来的这班子戏子真是不错。”镇亲王妃看着江书婠,脸上带着笑意。 “王妃喜欢便好。” 江书婠在同镇亲王妃说话时,注意到云宁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的心里快速的闪过一丝疑问,不过还是对着云宁笑了笑。 在看见江书婠回应自己,云宁忍不住开口:“王妃头上的山茶花簪子不错,不知是在哪家买的?”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同江书婠搭话,不过她注意到江书婠身上不少茶花的样式,心中猜测这可能是江书婠喜欢的。 闻言,江书婠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茶花簪子,想到上次裴鹤安将这个插在自己发髻上时,逼着自己夸他。 原以为是他买来的,不想竟然是他亲手所制。 听叶麒说,他跟着老工匠学了两日,才做出这只满意的簪子。 注意到江书婠的眼神不低对,云安郡主主动开口:“这簪子看着虽然简单,但是仔细看有不少精致的细节,想来是有特殊寓意的吧?” “云安郡主说得不错,这是我家王爷给王妃亲手所致的呢。”阿枝笑着开口。 在阿枝说完后,江书婠很快便红了脸。 镇亲王妃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羡,看向江书婠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温和。 “传闻王爷宠妻无度,如今看来传言不虚。”镇亲王妃笑着开口。 她说完后,很快便得到了周围夫人的附和。 这么一个又能巴结镇亲王妃,又能巴结摄政王妃的机会,她们怎么可能不抓紧呢? 江书婠只觉得自己耳尖更烫了。 唯有云宁,一脸羡慕的看着她头上的簪子。 不知,她心里的那个人会不会有一日,会亲手给自己制簪子。 即便不是簪子,旁的东西也好啊...... 殷礼砚隐晦的看了一眼江书婠发髻间的簪子,很快垂眸掩盖住自己眼中的落寞。 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罢了,罢了。 她幸福安稳,比什么都好。 如今能亲眼看见她被人宠着,他心中已很是满足了。 今日来此一趟,不就是为了看看她在摄政王府是否幸福吗? 殷礼砚抿了一口茶,摄政王府上下的丫鬟小厮对江书婠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 一看,便是对待主母的态度。 “说起来这姻缘呐,都是需要缘分的。”说话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的夫人。 她向来喜欢在京中为人保媒。 “摄政王妃未出嫁时,便有京中第一才女之名,多少人家想要的姑娘,如今嫁入摄政王府,同摄政王那简直算是天配的姻缘。” 她说话十分讨喜,几句话便将江书婠和裴鹤安都捧了上去。 在她说完后,不少人又是一道附和。 不过大家心里都想到了,当初定远侯府世子当众悔婚的事。 有一些不擅长掩盖自己心思的夫人,已经将目光放在了江书婠身上。 定远侯府怕的怎么也想不到,被他们悔婚的女子有一日会站在他们够不到的位置上。 反而让定远侯府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微胖的夫人说完后,便不再多言。 她的话已经说完,再多说便是要失言了。 旁人想的,她自然也在想。 当年定远侯府那般风光得意,定远侯世子年纪轻轻在朝中的地位不算低。 大有朝堂前力的劲头,谁知道如今竟然变得寂寂无名。 在摄政王成亲后,即便没有摄政王的吩咐,也有不少人为了讨好摄政王,将定远侯府的事都压在下面。 娶先帝亲自判的罪臣之女一事,便已经将定远侯府钉在耻辱柱上了。 “话说,最近都没有见过定远侯府的人。”有人低声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附近有人听见她的话后,不少人都将自己的脸转向另一边。 这个蠢货,谁挨谁倒霉! 江书婠也听见了这话,但是脸上的笑意不变。 定远侯府...... 也差不多了。 这么久以来,她并不是放过了定远侯府。 而是要慢慢的折磨着他们。 就是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最有希望的时候,一击毙命! 她从未忘记当初定远侯府对自己做的事。 一个悔婚,让她差点没了性命。 第131章 完了 当裴鹤安回府时,在看见府门前的众多马车后,忽然记起来今日江书婠请人在府里看戏。 “王爷,王妃在西院里搭的戏台,您可要去瞧瞧?”叶麒上前主动开口。 裴鹤安并未多想,摇摇头:“不必,直接回湘园。” 一来,今日来的都是一些女眷。 二来,他一出现,怕是那些人都待得不自然。 倒是不如不去。 在裴鹤安回到湘园后,便躺在了江书婠平日里躺着的矮榻上,学着她的样子翻看着自己袖子里的书。 当他抬手摸到茶杯时,眉头一皱。 “叶麒,换茶!” 在他说完后的不多久,便听见有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来。 裴鹤安的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书里。 听见脚步声朝着自己接近时,习惯性的抬手,打算接过来。 但是在茶杯放在自己手心的同时,自己的手心被人轻轻的挠了挠。 裴鹤安瞬间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原本已经半放在他手心的茶杯瞬间落在地上,随后便是一个女子的惊呼声。 “王爷!” 她忙从自己的身上将帕子拿出来,伸手给裴鹤安擦着他被茶渍溅上的衣袖:“王爷您没事吧?” 女子声音绵软拉丝,不断的靠近着裴鹤安。 裴鹤安的眼底涌现出一丝狠厉,随即抬腿直接将人踢到门口处。 “啊~”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将原本站在院子里的叶麒也惊动了。 当他进来时,便看见自家王爷一脚将女子的手腕踩碎。 “什么脏东西,也敢在本王眼前碍眼。”裴鹤安面色冷戾,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杀意。 叶麒忙跪下认错:“属下疏忽,求王爷惩罚!” 他说完后,有些后怕的看着被踩在脚下的女子。 她一副二等丫鬟的打扮,能在自己不清楚的情况下进来,定然的王妃院子里的。 裴鹤安冷冷的看着叶麒,这让他后背忍不住挺了起来。 在等着裴鹤安的处罚时,那样丫鬟还在不断的挣扎:“王爷饶命~” 听见她还带着娇嗔的声音,叶麒的眼睛一闭。 完了! 裴鹤安冷冷的瞥了一眼叶麒,随即冷声开口:“去将后院所有人都叫来!” 说完,一撩门帘走了出去。 裴鹤安站在湘园外面,看着整整齐齐垂眸站着的丫鬟小厮。 心中一股暴戾的情绪不断的涌出来。 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了。 但是今日这个丫鬟实在恶心到了他。 “把人带过来。” 随着裴鹤安冷肃的声音传来,刚才那个大胆的丫鬟被人丢在了地上。 众人看着她穿着明显不是这个季节的薄衫,心中便有了猜测。 其中有几个聪明的丫鬟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是个想不开的。 伯俞匆匆得到消息,来到后院看见这个丫鬟时,也是两眼一抹黑。 完了完了。 伯俞丝毫不敢抬头看裴鹤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走到叶麒的身边。 心中惴惴不安。 今日不算什么大的宴会,所有后院的人不必去前院伺候。 此刻后院所以的丫鬟嬷嬷小厮都在了。 裴鹤安都没有看地上忍痛呻吟的丫鬟,而是看了一眼莫逍。 莫逍瞬间会意,随即双手在自己的衣裳上面抹了抹,结果身旁侍卫手里的匕首,缓步走向那丫鬟。 众人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有不少人都偷偷抬头看着。 ...... 当半个时辰后,所以人的脸色都变得惨白,甚至有人已经忍不住吐在了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让人的胃中忍不住翻江倒海。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莫逍收起匕首的时候,他的脚下已经是满地的鲜血了。 “回王爷,一千刀刚刚好。” 听见莫逍说的一千刀,又有不少人吐了出来。 裴鹤安扫过众人,一甩衣袍朝着里面走去。 一直等他彻底进去后,叶麒才靠在了一旁的墙上:“王爷生气了。” “咱俩去领罚吧。” 他侧眸看着伯俞。 伯俞也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认命般的点点头。 好多年没有感受到那种钻心的疼了。 莫逍将自己的匕首擦拭干净,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冷嗤一声后,转身对着侍卫吩咐将原地清理干净。 * 前院。 江书婠看着站在自己旁边叽叽喳喳的云宁,心中觉得有些有趣。 只是在含笑的眸中,也隐隐带着一丝羡慕。 这般性子率真的女子,定然是自幼受到很多宠爱,不被约束规训。 才能这般坦率。 看着云宁,她逐渐想到了上次大哥同忠勤伯府的人一起去马场,好似就有云宁郡主。 她看着云宁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幽深。 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 秦嬷嬷说,大哥同云宁郡主是共骑一匹马的。 想到这里,江书婠脸上的笑意更甚。 若是想到这一茬,那她便能感受到云宁的对自己的可以接近。 “云宁郡主若是不嫌弃,可以经常来府里找我。”她看着云宁郡主,温声开口。 原本还在想到着同江书婠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江书婠的邀请。 云宁的心中瞬间一喜:“好、好啊。” “到时候王妃可莫要嫌弃我。” 云宁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这让江书婠的羡慕更深了些。 云安一直站在远处,看着自己妹妹这般明显的讨好,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感受。 她都未曾这般上赶子的对自己好。 “郡主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谢岷的声音。 云安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瞥了一眼谢岷。 今日的谢岷穿着一身月色长袍,显得格外温润稳重。 不过这些看着云安眼中,丝毫并不觉得。 谢岷是什么人,她心中很清楚。 他的心眼子,怕是大多数的人都赶不上。 而且让她心中警惕的是,谢岷很擅长伪装,总是将自己的心思打算掩藏在心里。 让人猜不透此人的想法。 云安习惯性掌控别人,谢岷给她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所以她并不喜欢同谢岷多说话。 第132章 忠勤伯夫人的尴尬 段铮感受到她的疏离,心中微微一凝后,便继续道:“云宁郡主是对江大少爷有意?” 听见段铮的话,云安回头看向他:“段世子,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揣测的好。” 她话中的警告,段铮不是没有听出来。 他只是微微一笑:“可是镇亲王妃好似还在给云宁郡主相看婚事。” “此事若是不尽快定下来,也许云宁郡主在今年年底便要被王妃定下婚事了吧?” 段铮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云安的脸色。 在她连山看到凝重时,他继续道:“此事若是郡主相信我,我还是有一个歪点子的。” 歪点子? 云安听他这么说,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世子既然知道是歪点子,便是不算的。”云安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想要抬腿离开这里。 若是让自己母妃看见自己同他站在一起,又不知道要怎么乱想了。 段铮看出了她的意思,忙上前将人拦住:“郡主不听听怎么知道没用呢?” 镇亲王妃原本正在同人聊天,眼神一个不经意的看向一边,随后眼神一顿,嘴角一抖。 从她的视线看去,段铮低头好似在诱哄着什么。 镇亲王妃的眼神越发震惊。 她心中十分复杂,又喜又恼。 忠勤伯府确实是不错的人家,她也有意撮合云安和忠勤伯世子。 打但是当她看见自己的女儿被忠勤伯世子拦住时,心中又有着一种自己的宝贝要被人抢走的感觉。 正在嗑瓜子的忠勤伯夫人忽然听不见镇亲王妃的声音,这才抬头看去。 她本就少言寡语,若不是为了自己儿子的话,才不会坐在这里听这些人一直说什么无用的话。 当她顺着镇亲王妃的视线看去时,在看见自己儿子的时候,吓得手里的瓜子都掉在了地上。 天! 这个逆子,怎得这般直接大胆! 忠勤伯夫人小心翼翼的看着镇亲王妃的脸色,嘴角忍不住颤了颤。 镇亲王妃看着自己的女儿跟着忠勤伯世子朝着另一边走去时,心中的复杂更深了...... 她一转头便对上了忠勤伯夫人的脸。 “嘿嘿,王妃。”忠勤伯夫人脸上有些不自然,讪笑一声。 镇亲王妃冷哼一声,将自己的脸转了过去。 忠勤伯夫人不好意思的捏了捏手跟前的瓜子皮,心中暗骂段铮实在大胆。 “王妃,真的是不好意思。”忠勤伯夫人实在有些心中不好意思,只能压低声音对着镇亲王妃开口。 镇亲王妃没有说话。 忠勤伯夫人心中在尴尬后,便又涌出浓烈的欣喜。 她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聘礼了。 甚至不忘环顾一圈,看看找谁去当保媒的合适。 * 江书婠在将众人都送走后,才回到了湘园。 看着院子里战战兢兢的众人,她有些疑惑。 刚才的事,裴鹤安吩咐了不准告诉王妃。 江书婠转眸看了一眼郑嬷嬷,发现她也是一脸的懵。 秦嬷嬷将最近的一个小丫鬟叫了过来,神色严肃:“好好的怎么都一个个的这般样子?” 小丫鬟在听见秦嬷嬷的话后,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嬷嬷息怒。” ? 江书婠等人一脸不解。 这院子里的丫鬟何时这般胆小了? 秦嬷嬷的眼神微深,在看见正屋门口的莫逍时,心中有一丝猜测。 难不成,是王爷发怒了? 江书婠眼中带着微思,随即朝着正屋走去。 果然,今日的裴鹤安脸色不好。 “你怎么了?”她上前走到裴鹤安的身边,伸手摸在他的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心。 裴鹤安心中的郁气消散不少,抬手将她拉在自己怀里坐下:“让我抱抱。” 江书婠心中有一丝担心,她这是第一次看见裴鹤安这样。 “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心中有不少的猜测,无疑都是不好的猜测。 她这人本就心思重,又经历山庙一次后,便好似受了惊一般。 心中总是会将事情想到最消极的时候。 她没有听见裴鹤安的回应,眼神更加凝重。 这几日,也只有太后的事了。 难不成,是太后出了什么事? 可江书婠想了想,也想不到不好的结果。 “你,怎么不说话?”她低头想捧起来裴鹤安的脸,却发现他竟然靠着自己睡着了。 看他这样,江书婠的心都软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将一旁的软枕放在裴鹤安的腰后,随后静静的坐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当她静下来时,忽然感受到他胸口处有些硬邦邦的。 像是放了什么东西一般。 江书婠看了一眼睡沉的裴鹤安,想了想微微曲起胳膊,将他怀中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拿出来。 在摸到好似是一本的时候,她的脸上有一丝意外。 但是在看清上面的字后,脸色一瞬间的变凝固。 为夫的秘诀? 江书婠皱着眉头翻开看了几眼,随后脸色羞红,有些气急的将那本书丢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这都是看的什么啊! 难怪,他有时候总是有些奇怪,原来是看了这个不靠谱的东西! 上面甚至...... 甚至有关于床榻上的东西! * 门外,阿枝没有看见叶麒,有些疑惑。 叶麒平日里都不离王爷三米,怎么今日换成了莫逍。 莫逍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阿枝,笑着道:“阿枝姑娘在找人?” 阿枝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忙摇摇头,将自己的脸低了下去。 莫逍脸上的笑意僵了僵。 怎么看阿枝平日里同叶麒说话时,那般自然。 同自己说话便带着明显的躲闪。 难不成,自己比叶麒更恐怖? 莫逍心里暗自吐槽后,看了一眼阿枝:“若是阿枝姑娘想寻叶麒,便带着些金疮药去他的院子里看他吧。” “什么?”阿枝一愣,心中有些担心。 “金疮药?” 莫逍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变:“这会儿估计正皮开肉绽的呢。” 阿枝的眼中满是害怕,但还是看着莫逍的脸,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对自己开玩笑。 在看见莫逍脸色认真,阿枝的心一咯噔。 随即看了一眼秦嬷嬷的房中,抬腿朝着那里走去。 看着阿枝的背影,莫逍微微歪头。 难不成,她真打算去看叶麒啊? 第133章 他不敢和离 阿枝拿着从秦嬷嬷那里拿出来的金疮药,眼中带着挣扎。 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郑嬷嬷看见原地踌躇的阿枝时,自然的上前道:“阿枝?” 阿枝捏着金疮药的手一翻,将手里的金疮药掩盖在手下:“嬷嬷,您怎么出来了。” “今日不是您休息吗?” 郑嬷嬷笑了笑,将自己手里的禁步拿出来:“上次在库房瞧见一盒东珠不错,一直放着都蒙尘了。” “所以我都拿了出来,给王妃做了一个禁步。” 阿枝看着郑嬷嬷手里的东珠禁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嬷嬷真是好手艺啊。” 郑嬷嬷轻笑一声:“当年刚入宫的时候,便被分配在了御饰局,跟了一个老嬷嬷,学了不少的手艺。” 郑嬷嬷说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伤感。 阿枝将其目光收在眼中,随即笑着转移了话题。 二人说了几句话后,便听见有小丫鬟来传话,王妃找阿枝。 “快去吧,莫要让王妃久等了。”郑嬷嬷笑着拍了拍阿枝的肩膀。 阿枝欸了一声后,便忙朝着正屋跑去。 等阿枝离开后,郑嬷嬷才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禁步。 如今京中使用禁步的人不多,即便是用也大多是装饰裙摆的。 这个禁步,她用的还是老手艺了。 当初教自己手艺的老嬷嬷,在她心里,如同母亲一般。 郑嬷嬷自幼失去双亲,一直在叔父家长大,后来被叔父代替亲女,送去宫中当宫女。 因为她没有丝毫打点的银子,所以被分配在了冷宫中打扫院子。 是当初的御饰局老嬷嬷看见刷恭桶的自己,开口将她带到了御饰局。 在那里,她过得很好,很舒心。 是从未有过的舒心。 她心中一直感念老嬷嬷的恩情,所以日常中多关心老嬷嬷。 不想受到了她全部的庇护,甚至为了她,没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郑嬷嬷的眼眶微红,呼吸间也有了微微的颤抖。 秦嬷嬷看着郑嬷嬷站在原处满脸的悲痛,再结合她手中的禁步,心里便猜到了为何。 她轻叹一口气。 人生多舛,这四个字对郑嬷嬷而言,恰如确实。 * 晚间,伺候江书婠洗漱后,阿枝便出了正屋。 今日不是她值夜,于是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在走到门口时,袖子里的金疮药碰到了自己的手腕。 她抿了抿唇,有些纠结。 转头看了一眼高悬夜空的圆月,转身便打算朝着外面走去。 但是刚刚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她嘴角扯起一抹苦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金疮药。 罢了,叶麒可是麒麟卫统领,自己手里的这瓶哪里能比得上他的?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情义最是不值钱。 想到这里,阿枝十分利落的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很快,里面的烛光便熄灭了。 夜色重归于寂静。 ———— 安阳侯府。 安阳侯坐在安阳侯夫人的对面,面色凝重,眉宇间带着隐隐的不满。 “幸好今日只是动了胎气。” “若是林姨娘出了什么事,你可能担待的起?”安阳侯说这话时,眼睛冷冷的看着安阳侯夫人。 安阳侯夫人早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在听见他的话后,嗤笑出声。 “侯爷此话不该同我说。” “今日人是母亲带去的,也是林姨娘要自己惹摄政王妃不满的。” “何况,当时摄政王下令时,母亲不也一字未说吗?”安阳侯夫人将自己的目光望向安阳侯。 “侯爷不敢同母亲说什么,便要将所有的罪名安我头上?” 安阳侯被她这般直接的话弄得脸色一变,刚想站起身斥责时,便看见安阳侯夫人率先站起身。 “昨夜妾身都已经将话同侯爷说明白了,可是今日呢?” “您为了满足一个妾室的妄想,竟然让母亲出马!” 安阳侯忍不住站起来:“放肆,这边是,同本侯说话的态度吗?” “以夫为天的道理你若是不懂,便回娘家再学一学!” 安阳侯夫人气笑出声。 自己忍了他这么多年,可他竟然为了一个姨娘,将侯府脸面都不要了。 “侯爷是想和离?”安阳侯夫人声音冷硬,眼中毫无温情。 安阳侯被她的语气弄得先是一愣,随即坚决道:“是本侯休妻!” “呵!笑话!”安阳侯夫人满脸轻蔑。 “你以为如今安阳侯府安然井序是为何?都是我精心打理的。” “你以为安阳侯府为何这么多年不曾同京中人打交道,母亲一个寿宴还能请来这么多人?” “那都是我在不断的筹谋经营,你休我?” “我为你生儿育女,孝顺长辈,府里府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你有什么理由休我!” 安阳侯夫人将手跟前的茶杯摔在了安阳侯的脚下。 “你一生荒诞,追逐欲权,对家族毫无责任心,你以为我想做这个安阳侯夫人?” “因为你,我在京中成了众人嘲讽的对象,这个安阳侯夫人我早已经不稀罕!” “明日我会休书回娘家,准备同你和离。”安阳侯夫人说完后,便将自己的脸转向一旁,不再看他。 “侯爷,请吧。”文蓉适时的上前对着安阳侯伸手,声音虽然温和,但是语气坚定。 安阳侯原本被安阳侯夫人的话惊到,但是看见一个丫鬟也敢这般对自己不敬,便一甩衣袖离开了原处。 等他离开后,文蓉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紧张。 “夫人,您为何要说和离这个事?” 若是安阳侯当真要和离,那苦的不还是世子和小姐? 安阳侯夫人的脸色早已经不是刚才的模样,她缓缓的坐在椅子上,刚想要摸茶杯。 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那茶杯被自己砸了。 心中一阵后悔,早知道就应该砸他的茶杯。 “他,根本不敢同我和离。”安阳侯夫人眼角闪过一抹不屑。 如今安阳侯府内外的生意都是她打理的,管家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 她一直不愿过多计较,不想他们越发得意了! “明日一早便将小姐和世子叫我这里来。”安阳侯夫人的神色冷淡。 文蓉忙点头:“奴婢明白。”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一副平淡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当初,夫人在闺中时,也不是这般的。 第134章 气晕 安阳侯夫人想到同江书婠今日的话,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果然,第二日。 在安阳侯夫人陪着自己的两个孩子用早膳时,便有老夫人院子里的嬷嬷来请她。 “夫人,老夫人说想见您,故派奴婢来请。”嬷嬷脸色恭顺,说话时嘴角含笑。 安阳侯夫人并未理会,而是将一个灌汤包放在段菁菁的碗里:“多吃些,这个是娘亲请来的厨师做的。” 说完,又在一直安安静静用膳的世子碗里放了一个。 世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满足,很快便夹起了那个汤包。 来传话的嬷嬷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她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安阳侯夫人,心中有种莫名不好的预感。 看来这次夫人是真的同老夫人打算翻脸了。 许久后,安阳侯夫人才好似刚刚发现她一般:“哟,嬷嬷怎么还一直行着礼呢?” “起来吧。” 嬷嬷强笑一声,有些颤抖的站直了身子。 “是老奴来得不巧了。”她客气的开口。 没想到,在她说完后,便看见安阳侯夫人点头:“嬷嬷确实来得不巧。” “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还这般没规矩。” “看来是老夫人平日里对你们这些下人太过宽厚了。” 嬷嬷心中一咯噔,眼中闪过惶恐,忙跪在地上:“夫人恕罪!” 她在听见安阳侯夫人不再唤安阳侯老夫人为母亲时,心里便是一慌。 此刻她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笃定。 老夫人吩咐她此刻来,也是有试探之意。 如今夫人这般生气,她更不能说是老夫人吩咐她前来,便是明知道要惹夫人不悦,也要硬生生的承担下来。 安阳侯夫人瞥了她一眼:“文蓉,带出去掌嘴十下,小惩大戒。” “是,夫人!” 等嬷嬷被无措的带下去后,段菁菁咬着筷子,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罢。”安阳侯夫人神色淡然。 段菁菁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咽了咽口水:“母亲,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那是祖母身边的人。” 她说这话时,眼中带着担忧。 安阳侯夫人闻言,缓缓的将自己的筷子放下:“这些,都只是开始。” 她看了一眼段菁菁,又看了一眼安阳侯世子段阳瑞。 “往后母亲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你们都不必多想,只管干好自己的事便好。” 段菁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母亲......” 段阳瑞也放下了自己的筷子,并未说话,而是看着安阳侯夫人。 对上自己两个孩子的眼神,安阳侯夫人轻叹一口气,脸上满是慈意。 “如今你们父亲被那林姨娘迷得紧,她肚子里又有孩子,你们的祖母自然多了几分考虑......” 她说到这里时,看了一眼段阳瑞,面上都是心疼。 “都怪母亲没有护好你。”她抬手摸了摸段阳瑞是脸,声音中带着悔意。 段阳瑞虽然一开始没明白自己母亲的话,但是对上母亲的眼神,便大概猜到了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母亲,您不要多想。” “本就不是您的错。”这话他说的坚定。 他知道自己天资不够,脑子也比别人转得慢。 所以他一直都时刻警惕着,在旁人说完后,便一直琢磨。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十分寡言。 一来是要认真听别人的话,二来也知道言多必失。 其实他一直没有告诉母亲,上次他去祖母院子里请安时,便听见有丫鬟在背后偷偷议论他。 她们说,等林姨娘生下男孩后,他便不再是世子。 当时听到这些话,他心中是有些难过的。 但是他夜里自己思虑了许久。 安阳侯府的担子压在他身上,他确实有些吃力。 若是能有一个聪颖的孩子出生,他也是愿意的。 但是一想到这个孩子,他便心疼自己的母亲。 母亲从未说过,但是他就是知道,母亲不开心。 看着自己儿子低头思索,安阳侯夫人眼底的心疼更深了。 “母亲这么多年,一直不曾表露不满,但是如今涉及你们的利益,那便是不能退让的。” 段菁菁的脸上带着难过:“母亲,是女儿没用。” 若是她也能成为江书婠那样的人,会不会,母亲便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了。 安阳侯夫人摇摇头:“此事,同你同哥哥,都没有关系。” “人心向来如此,不懂满足,不懂愧疚,一心向利。” * 安阳侯老夫人在得知自己的嬷嬷被夫人身边的人掌嘴后,脸色瞬间变了。 她的脸上是多年没有过的怒气。 “她、她怎么敢!” 身旁的贴身丫鬟忙上前安抚:\"老夫人,您消消气。\" 老夫人却气急攻心,昏死在丫鬟的怀里。 “来人呐!”丫鬟脸色大变,尖声叫出来。 瞬间,有好多人涌了进去,众人惊慌声不断。 “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里面众人惊慌的声音让林姨娘忍不住走出来看着,眼中带着疑惑:“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她的手习惯性的扶着自己的腰。 站在她身后的阿绿也是一脸的疑惑。 很快从里面跑出来一个小丫鬟,一边跑一边叫老夫人晕倒了。 林姨娘的脸色一变。 什么? 老太太晕倒了? 林姨娘的脸上带着担心。 她可不能出事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她做主呢! 阿绿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假装焦急道:“主子,是老夫人晕倒了?” “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听了阿绿的话,林姨娘眼中的担忧更甚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原本以为是心里幻觉,但是在肚子越发疼的时候她才确定,就是自己的肚子疼。 “阿、阿绿,快去请大夫,我、我肚子疼!”她忙伸手扶住阿绿的手,声音中带着颤抖。 这同她之前装肚子疼不一样,这次她是真的肚子疼。 她心中不断的下沉,慌作一团。 第135章 秋猎 当安阳侯府老夫人病重的事传出来时,安阳侯府夫人正坐在江书婠的对面。 “夫人果然是动作迅速。”江书婠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安阳侯夫人,亲手倒了一杯茶推向安阳侯夫人面前。 安阳侯夫人抬手接过茶杯,对着江书婠点点头:“时间久了总会出问题。” “我也没想到老夫人会这般脆弱,许是身子本就出问题了吧。”她说这话时,语气中毫无情绪。 江书婠想到上次见到的安阳侯老夫人和第一次在寿宴上见到的老夫人,暗自点头。 确实精神气的不如一开始的。 安阳侯夫人看着自己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晦涩:“王妃心里也莫要觉得我狠,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便能体会我的心情。” “何况,我没有对老太太动手,从未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江书婠点点头:“各自为利,既然从一开始选择同夫人合作,便不会觉得夫人做法有问题。” “昨日听王爷说户部司还有空缺,世子为人忠厚和善,想来去那里也合适。” 听到江书婠的话,安阳侯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抬起手里的茶杯对着她举起:“如此,便有劳王妃代我谢过王爷。” “这这里,我便先谢过王妃了。” 江书婠也抬了抬自己的茶杯,同安阳侯夫人对视一笑。 * 半个时辰后,当江书婠走出茶楼时,转眸的一刹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不是茹姨娘吗?”站在江书婠身旁的阿枝低声开口。 江书婠点了点头。 茹姨娘向来都是身子不好,基本不出院子。 今日竟然会自己出来。 瞧着那背影,还有些紧张...... 紧张? 江书婠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看了阿枝一眼。 阿枝瞬间会意:“奴婢明白。” 江书婠点点头,这才上了马车。 ———— 茹姨娘一路沿着僻静的地方走到了城南,最后在一处破败不起眼的小院里停下。 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后,才抬手敲了敲门。 不久,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死丫头,没事不要联系我了!”茹姨娘先是狠狠的瞪了面前人一眼,随后不耐烦的走了进去。 开门的人将自己严严的裹住,看着茹姨娘进去后,便小心翼翼的关上门。 当茹姨娘走进屋子后,嫌弃的打量了一圈后,还是站在了原地。 江之歌将自己脸上的纱巾解开,深深的看了一眼茹姨娘后,低声道:“姨娘,我身上没有银子了。” ? 茹姨娘闻言,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尖声道:“上次不是给了你十两银子?” “你到底怎么花的钱,这么快便没有了?” 江之歌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但是无奈自己如今只能靠着她。 “这个房子租金便不低。”她想要解释十两银子根本不够,甚至只是茹姨娘五日的药钱。 可是茹姨娘闻言,不仅没有缓和脸色,甚至更沉了几分。 她伸手戳在江之歌的脸上:“蠢货!当初不要脸的勾引长乐伯府的人,非要嫁进去。” “结果不仅没用,不能给我带来些好处,还如今成了这般不能见人的模样。”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若是你弟弟在世,定然不会这样。” 江之歌一直低着头,听着自己母亲对自己的辱骂,眼中皆是忍耐。 自己当初在府里的时候,每个月的月例不都是给她了吗? 如今自己不过同她要过一次钱,便被这般对待...... 想着,想着。 江之歌眼底的恨意更甚。 她这般糟糕的人生,还有什么活头...... * 当江书婠得知江之歌还在京中时,脸上有些意外。 当初长乐伯府被抄家,女眷这些不都已经流放了吗? 江之歌怎会...... “王妃,可要奴婢派人一直盯着啊?”阿枝开口问询。 江书婠原本想要摇头,但是在想到江之歌后,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于是点点头:“派人跟着吧,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怪异。” “是,王妃。”阿枝应声后,便退了出来。 在刚刚转过身,便看见了走路有些怪异的叶麒。 叶麒看见阿枝看自己,语气中有些不满:“这么几日没见到我,也不见你关心关心啊。” 阿枝被他说的有些不自然,看他上台阶有些不利索,于是主动走到他的面前,扶着他。 “叶统领身边伺候的人不少,哪里需要我这个小丫鬟了。” 叶麒闻言,侧眸看了她一眼,低声嘀咕:“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不需要你这个小丫鬟。”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阿枝还是听到了。 她扶着叶麒的手一顿,随即很快放开:“好了到了,王妃现在没有歇息,叶统领可以进去了。” 说完后,她便很快离开了。 叶麒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王妃,属下有事求见。”他缓缓收回目光后,对着屋子恭敬开口。 江书婠看见叶麒,脸上闪过一丝意外:“这几日可是出了什么任务,怎么好似消瘦不少。” 叶麒闻言忙拱手道:“属下多谢王妃关心。” 江书婠还不清楚那日发生的事。 此事裴鹤安下了封口令,自然没有人敢违逆。 而那个二等丫鬟,在江书婠问起来的时候,被郑嬷嬷说是家里老母去世,回去奔丧了。 江书婠身边的丫鬟自然不会有空缺,何况那个丫鬟平日里便喜欢偷懒,不受江书婠重视,郑嬷嬷这么一说,她也不会多问什么。 叶麒今日来是禀报秋猎的事。 除了先皇驾崩的那年没有秋猎外,其余的时候都的要有的。 原本今年太后一直对外称病重,众人还以为今年不会秋猎了。 不想今日小皇上在早朝时说了此事。 朝中大臣自然是乐意的。 每年秋猎时,公务可以放在一边,难得的有时间出京散心。 现在还没有下朝,裴鹤安便吩咐叶麒来告诉江书婠。 为的便是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收拾东西。 以往裴鹤安生活简单惯了,自从同江书婠在一起后,才感受到女子的精致。 可他从未觉得麻烦,只是会不断的观察着江书婠的喜好。 第136章 幻药 在散朝后,老太师同镇亲王对视一眼,随后缓缓的放慢的脚步。 当众朝臣都离开后,二人才朝着后宫走去。 此刻的太后早已经被喂了药,即便在看见镇亲王和老太师站在面前时,也不曾有任何反应。 镇亲王看了老太师一眼:“如今太后这样,可会被人察觉出不对?” 这个太后回宫后,他第一次见太后,简直没想到她如今已经是这个模样。 老太师的眼底闪过一丝沉意:“幻阳散就是这样,会将人困在幻觉中。” 说到这里,老太师的眼底也闪着一丝担忧:“秋猎路上派人看好太后,不要被人看见她这个样子。” “对外便说对先帝思虑重,心中郁郁寡欢,此次秋猎本就是为了让太后心情愉悦。” “秋猎围场留一个漏洞,方便下手。” 镇亲王闻言,将自己的目光从太后身上挪开:“好,便按太师的意思来。” 太后,确实是留不得了。 秋猎是最好的机会。 就在此时,庆嬷嬷走了进来。 在看见老太师和镇亲王时,并没有感动意外。 镇亲王将她的目光收在眼中,微微垂眸,看来如今后宫的风吹草动都离不开庆嬷嬷的眼睛了。 如今,他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这般做是否是好的。 但是眼下的情形,是不能留太后了。 但是庆嬷嬷这般掌控后宫,他心中总是有些不安的。 “王爷,太师。”庆嬷嬷对着二人先是微微行礼,随后站起来,拿过一旁桌子上的香,放在太后面前动了动。 太后原本空洞的眼睛逐渐有的神色。 当她看清面前的人后,竟然格外平静。 “呵,你们来了?”她此刻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戾气和骄傲。 如今的她好似死心一般。 “怎么要将哀家唤醒了?”太后语气中带着自嘲,“不如让哀家就这么沉溺在幻觉里。” “受先帝宠爱,膝下有一子,后宫宁静。”她说这话时,眼中带着憧憬和沉溺。 一旁的庆嬷嬷在听见她这话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镇亲王并没有开口。 原本在先帝在世时,他确实以为太后才是先帝最喜欢的女子。 不想如今,倒是想起来有些唏嘘了。 太后看着三人不说话,于是冷笑一声:“无缘无故的也不会将哀家唤醒,说吧,是什么事?” 老太师看了一眼太后,缓声道:“秋猎一事,还是需要太后出面的。” 听到秋猎,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原来是这样。 本朝看重狩猎,每年春猎和秋猎都是十分重视的。 所以她并没有怀疑什么。 “好。” 看抬手这般痛快的答应,镇亲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若是太后愿意这般安安分分的...... 庆嬷嬷将镇亲王的神色收在眼中,心中警铃响起。 太后不死,终究是她的心头患! 太师在同太后说完大概的安排后,庆嬷嬷便走到太后身边,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对着她一挥。 原本神色清明的太后逐渐变得眼神空洞。 “这药到底伤人,若是能不用,还是不要用了。”镇亲王看着太后前后快速的变化,忍不住开口。 这后宫都已经被庆嬷嬷防守的如同铁通一般。 太后即便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 听见镇亲王的话,庆嬷嬷的眼底闪过冷意。 太师看了一眼已经陷入幻觉的太后,对着镇亲王摆摆手。 总归也没几日了,糊涂着陷入幻觉总是好的。 当镇亲王和老太师离开后,庆嬷嬷转身,拿过手里的燃着的香,撩开太后的胳膊用力戳了上去。 太后被宽大袖袍遮住的手臂身上,满是烫伤。 空气中传来一阵烧焦的味道,可被烫得太后却神色依然空洞,好似没有任何痛觉一般。 庆嬷嬷的脸上带着狰狞,许久后,才将自己手里已经灭掉的香扔在地上。 “今日晚上将她唤醒,用盐水洗澡!”她一边朝着外面走去,一边对着一个穿着墨绿色衣裳的宫女吩咐。 “是,嬷嬷。”宫女忙开口应是。 庆嬷嬷心中愤愤不平,当初先帝还活着的时候,自己怕被她发现,每每见到她都低垂着自己的头,丝毫不敢看她。 后来,先帝宠她的事众人皆知。 每次她来侍奉先帝时,总喜欢指使自己做事,甚至几次当着先帝的面,想要将自己许配给她身边的公公。 简直可笑至极! 庆嬷嬷想起往事,便想回去再折磨太后一番。 但是想到快到了小皇上用点心的时候,便快步朝着前面走去了。 如今,她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儿子了。 ———— 镇亲王看着老太师,想了想终于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若是太后一直这般,也不必......” 老太师转头看着他,微微摇头:“王爷,莫要忘了太后的母家会在每年过年时,送人入宫伴驾。” 他的话让镇亲王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太后以前一直有野心把控朝堂,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接受现实。” “王爷可莫要在关键时候心软啊!”老太师拍了拍镇亲王的肩膀,声音中满是规劝之意。 镇亲王无奈叹气:“是我想岔了。” 说完后,二人便朝着宫外走去。 * 湘园。 “今日可开心?”裴鹤安抱着江书婠,声音低沉温柔。 江书婠点点头:“开心。” 每日裴鹤安回来后,便总要问问这个问题。 原本江书婠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在今日同安阳侯夫人分开后,秦嬷嬷感慨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在意你的人,永远都想让你开心顺遂。 安阳侯夫人之所以同自己合作,便是想让两个孩子顺利安宁。 裴鹤安每日问自己,便是想她一直心情愉悦。 想到这里,她转头对着裴鹤安的视线:“若是我说今日不开心,你要怎么办?” 裴鹤安嘴角忍不住勾起:“那便解决了夫人不开心的源头,再补偿夫人不开心的情绪。” 第137章 他儿子出事了 江书婠有些怔怔的看着裴鹤安。 脑海中想到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模样,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察觉到江书婠在出神,裴鹤安有些不满的将她的脸拉向自己:“夫人,看我。” 江书婠闻言,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忍不住笑出声。 她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微微揉了揉:“好。” * 当狩猎出发时,江书婠的车架同镇亲王妃并行而前。 镇亲王妃在上马车前看了江书婠一眼,随后主动道:“今日摄政王妃看起来心情不错呢。” 江书婠看着她并没有恶意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抿唇一笑:“是啊。” “怎么不见两位郡主呢?”她看了看镇亲王妃的周围,笑问了一句。 镇亲王妃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那两个孩子偏要骑马,便在前面骑马去了。” 江书婠恍然般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二人微微颔首后,便各自上了马车。 郑嬷嬷紧随其后。 当她上了马车后,便对着江书婠低声禀报:“王妃,今日太后一直不曾露面,而且侍奉的宫女嬷嬷也不曾有任何动作,那马车被围的十分禁。” 郑嬷嬷说完后,江书婠的心微微一沉。 “看来,便是真的有问题了。”她低声呢喃一句后,便对着郑嬷嬷吩咐,“你多留意些,若有什么情况,尽快避开。” “是,王妃。” 郑嬷嬷说完后,脸上也带着几分严肃。 她有一种直觉,太后那边不对劲。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太后好不容易可以接触到朝臣,自然是要想办法让众人知道自己的境况的。 今日这般,一看便是被控制住了。 可,一个被控制的太后,却来了狩猎...... 这怎么都不正常。 * 裴鹤安因为要伴随小皇上,便一直跟在最前面。 不过他的眼神一直在镇亲王和小皇上身上打转。 尤其是今日小皇上身边竟然不见庆嬷嬷。 他的眼神随意的收回来,垂眸时眼中闪过戏谑。 今日的护卫队,可真是奇怪的紧呐...... 不过他并不在意他们打算做什么,只要不惹自己,便无事。 裴鹤安给了叶麒以一个眼神,叶麒瞬间会意。 见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逐渐同裴鹤安等人拉开了距离。 “赵勇,过来。”他对着一个麒麟卫的指挥官招手。 “叶统领!”赵勇忙跑了过来,脸上带着恭敬。 叶麒对着他低语几句后,他重重的点头后,便朝着后面走去。 江书婠的马车周围,不可察觉的多了不少麒麟卫。 在快将近中午时,江书婠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按理说这种整体出行的时候,定然是要休息的。 可是今日竟然并不见队伍暂停下来。 这狩猎好似是什么赶时间的事一般...... 江书婠同郑嬷嬷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的预感更加明显。 “王妃,怕是中午不歇息了,这里有奴婢早上出门时做的桂花酥,您先垫垫肚子吧。”秦嬷嬷从马车暗格内拿出一个食盒,开口安抚。 江书婠点点头,结果了秦嬷嬷拿出来的糕点。 “派人去给王爷送一些吧。”她看着暗格其他的点心,轻声吩咐。 秦嬷嬷应是后,便各样拿了一些走下了马车。 江书婠一直坐在马车上,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于是打开了马车前面的车帘,看着外面。 她的马车同太后的相差不远,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瞥,但是去看见庆嬷嬷随意的从太后马车上走下来,明显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江书婠拿着点心的手一顿,眸光微微闪烁。 庆嬷嬷这般随意,好似自己才是主子...... 太后一向注重规矩,怎么会看着庆嬷嬷在自己马车上这般没规矩。 果然,太后是出事了。 江书婠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庆嬷嬷对着宫女吩咐完后,便打算走进马车,一抬眸便同江书婠四目相对。 她先是一愣,随后对着江书婠微微点头后,动作急急的进了马车上。 她看着一副痴呆的太后,心跳有些急促。 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许久后才缓和下来。 刚才摄政王妃的眼神中,分明有猜疑...... 她知道江书婠,一向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自己刚才也不知有没有露出马脚。 在庆嬷嬷有些失神之际,一路上都没有发出声音的太后忽然一嘤咛。 她忙转眸看向太后,察觉她有清醒的迹象时,忙从袖口拿出药放在她鼻腔。 在看着她逐渐变成原本的呆滞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 定远侯远远的望着太后的马车,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他一直想要找机会同太后见一面,只是今日太后一直不曾露面,身边也跟了不少的侍卫。 他根本不敢靠近。 这几日他一直夜不能寐,原本一直在担心宫里的消息。 在得知寻人的侍卫收回后,他的心便彻底沉了下来,他知道,这是太后被带回去了。 他原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皇上的赐罪圣旨,不想一直都没有。 想了两日后,便也想通了,太后失踪的事并未被人知道,即便皇上想要下赐罪圣旨也寻不到由头。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一些罪证销毁了。 但是当他忙完后,才想起来自从周淮离开后,便一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 定远侯派人出去寻找,也没有找到周淮。 他后知后觉的才知道,自己儿子怕的出事了! 这几日他一直焦头烂额,却找不到是谁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第138章 王妃有孕 定远侯夫人也同样十分焦躁。 她看着定远侯:“侯爷,太后那边......” 定远侯收回自己的目光,面色凝重:“太后那边,怕是不行了。” 定远侯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那还能怎么办? 如今淮儿失踪,还不知是皇上和镇亲王他们干的还是......摄政王。 如今皇上定然已经知道是自己帮助了太后离京,即便暂时不对自己动手,也定然在心里记着自己了。 “秋猎后,便是淮儿同呼雅公主的成亲礼了......这该怎么办呐!”定远侯夫人的脸上满是焦急。 她心中又担心自己儿子的处境。 “夫人,滢姨娘晕车的厉害,吐了好几次了,可要请太医过来瞧瞧?”马车外面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 定远侯夫人的脸上闪过嫌弃。 之所以带着常滢,便是因为她最近在自己失眠的时候,很会按摩。 不想竟然这般的娇气! “不必,若是再这般麻烦,便趁早滚回去!”定远侯夫人声音冷硬,语气不耐烦。 马车外的丫鬟抿了抿嘴,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夫人,奴婢猜测姨娘是不是有孕了。” 听见丫鬟的话,定远侯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她和定远侯四目相对,二人都从眼底闪烁出一丝惊喜。 定远侯夫人忙掀开车帘:“当真?” 丫鬟的脸上带着几分迟疑:“奴婢只是觉得有些像,滢姨娘已经一个月没有来月事了,而且最近总是吃不下东西,闻到荤味便要吐......” 丫鬟是一直跟在常滢身边的,她心中有些心疼常滢,便大着胆子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定远侯夫人越听越激动,眼底多了几分急切。 “快去,去请刘太医。”她对着自己身边的嬷嬷急声吩咐。 如今定远侯府境况虽然很难,但是刘太医一向同定远侯府关系不错,她也才敢请他。 嬷嬷忙应声。 * 在听见刘太医确定了常滢的身孕后,定远侯夫人眼眶一润。 她看着常滢,满脸的笑意。 这么久以来,定远侯府终于有了一件喜事。 她终于要有孙儿了。 “你放心,这次,我定然会好好护着你。”她抓着常滢的手保证。 丝毫没有想到,这个孩子是在周淮受伤那几日有的。 若是按照往日,她定然是要狠狠的责罚常滢的。 常滢低着头,做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多谢夫人。” “叫什么夫人,往后便叫母亲吧。” 定远侯看着面前的常滢,眼底有一丝晦涩闪过。 若淮儿...... 那滢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继承人。 * 队伍一日赶路,一直等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镇亲王才吩咐在原地安营扎寨。 按照这个速度,明日下午便能到了皇家猎场。 当裴鹤安掀起车帘进来时,便看见江书婠正半靠在一旁的软枕上睡着。 秦嬷嬷低声开口:“王爷,王妃已经睡了半下午了。” 裴鹤安点点头,随后走到了江书婠的身旁坐下,将人轻轻的揽在自己怀里。 秦嬷嬷见裴鹤安进来,便十分懂事的退出了马车。 “我瞧着夫人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待会儿我去熬着清淡的小粥吧。”秦嬷嬷对着郑嬷嬷开口。 郑嬷嬷点点头,想到近日江书婠总是有些疲倦,胃口也不太好...... 她忽然伸手拉住秦嬷嬷:“你说,夫人会不会是有孕了?” 秦嬷嬷的脸上先是一惊,随后认真的思索着郑嬷嬷的话:“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看了一眼马车:“要不,等会儿让伯俞来瞧瞧?” 郑嬷嬷点点头:“谨慎些总是好的。” 秦嬷嬷欸了一声后,拍了拍郑嬷嬷的胳膊:“我现在就去找伯俞,若当真要有小世子或者小郡主,你我可就有事干了!” 郑嬷嬷一向毫无波澜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笑意。 在二人说话间,便看见了一脸喜气的定远侯府的嬷嬷。 此刻正着急的朝着前面的厨房走去。 郑嬷嬷看了她一眼,秦嬷嬷便跟了上去。 * 马车上,江书婠迷迷糊糊的感受到裴鹤安回来,将自己身子压在他身上后,很快便又睡沉了。 裴鹤安眉头微微一蹙,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以往的经验让他心中一个咯噔,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叶麒,去叫伯俞过来!”裴鹤安吩咐一声后,便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书婠的额间。 在确定她并未发烧后,脸上的担忧更甚。 他此刻,第一次对自己王府里的安排不确定了。 他害怕被人钻了空子。 伯俞在听见叶麒的话后,便提前衣袍朝着马车跑来,满脸的紧张。 丝毫没有形象的便跑了过来。 “王爷!属下来了。” 伯俞的声音十分洪亮,生怕裴鹤安听不见一般。 在他刚刚说完后,便有一个茶杯朝着他的脑袋扔了出来。 随即便是裴鹤安不悦的低斥声:“闭嘴!” “割了你的舌头!” 伯俞瞬间抿嘴,一手擦掉自己额头的茶叶,有些不知所措。 一旁刚刚追上来的叶麒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将茶叶甩在自己身上:“王妃睡着呢,你吼什么吼?” 伯俞这才知道自己为何惹怒了王爷。 脸上带着一抹迟疑,看了看车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滚进来!”车里传来裴鹤安的声音。 伯俞看了一眼叶麒,确定是叫自己后,便忙爬上马车。 在看见睡在自家主子怀里的王妃后,伯俞忙低下头。 完了,他的屁股好像又在疼了。 “给王妃把脉。”裴鹤安将江书婠的一只手抽出来,在上面放了一只手帕。 伯俞忙伸出手,放在江书婠的手腕间,认真的把脉。 他原本不安的眼神逐渐变得认真。 神色也越发变得惊喜。 裴鹤安看着他的表情,满眼的嫌弃。 “如何?”看着他还在把脉的手,裴鹤安的脸上划过不悦。 伯俞闻言瞬间回神,对着裴鹤安一拜:“恭喜王爷,王妃有喜了!” “不过胎像浅,反应不太大。” “属下这就去配一些安胎的药羹。” 伯俞说完后,裴鹤安低头看着江书婠,眉眼都变得柔和许多。 他将自己的手放在江书婠的小腹上,竟然有些不真实。 所以说,现在阿婠肚子里有他和阿婠的孩子,他要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伯俞看着裴鹤安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如今王妃嗜睡无食欲,这些能缓解吗?”裴鹤安回过神,对着伯俞开口。 伯俞的脸上闪过微微的思索:“属下尽量试一试,多少能缓解一些。” “但是作用不大,女子有孕总是要这么一段时间的。” 闻言,裴鹤安脸上的心疼更甚了。 第139章 王妃,您有孕了! 当江书婠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床榻上。 看着有些简单的床榻,江书婠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自己不是在马车上吗? 她刚刚动弹,便听见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王妃醒啦!”秦嬷嬷的脸上带着惊喜。 随即郑嬷嬷和阿枝也忙跑了过来。 郑嬷嬷欣喜的打量了江书婠一圈后,声音中是难掩盖的激动:“奴婢这就去请王爷!” 江书婠看着屋子里激动的众人,有些疑惑。 秦嬷嬷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深深的慈爱:“王妃,您有孕了!” “咱们府里要添人了!” 江书婠瞳孔一震,紧紧的盯着秦嬷嬷,眼底先是不敢相信,随后忙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声音忍不住的高了起来。 随即放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 她,她还未做好成为一个母亲的准备,但是既然这个孩子来了,那便是缘分。 她定然要做一个好母亲...... 在江书婠晃神间,裴鹤安便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他坐在榻边,将江书婠紧紧的抱在怀里:“阿婠,我们有孩子了。” “是我们的孩子。” 江书婠听出来了他声音中强压的激动,忙将紧紧的环住裴鹤安的腰身,默默的收紧自己的胳膊。 “是,我们有孩子了。” “他会出生在绿意盎然的时候,我们等着便好。” 江书婠声音温柔轻缓,让原本裴鹤安紧张的神色得到了缓和。 “好,我们一起等他。” 二人相拥许久,一切的惊喜尽在不言之中。 等秦嬷嬷将伯俞开的药膳端进来时,江书婠忙接了过来。 “王妃,虽说这里面药材的味道淡了不少,但终究是药膳,难免有些药味,您忍一忍。”秦嬷嬷将勺子递到江书婠的手里,低声提醒。 江书婠点点头,这些都不算什么。 在她拿起勺子时,陪裴鹤安接过了勺子。 “我喂你。” 二人之间已经十分有默契了。 秦嬷嬷看着二人十分和谐的样子,默默的退了出去。 在她刚刚出来时,便对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郑嬷嬷。 “王爷正喂王妃用药膳呢。”秦嬷嬷拉住了郑嬷嬷的胳膊,低声提醒。 听她这么说,郑嬷嬷也不打算进去了。 “瞧着你急匆匆的,这是怎么了?”秦嬷嬷将人拉在一边,低声询问。 郑嬷嬷的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那常滢真是有几分手段,竟然在定远侯世子受伤在榻上养病时,便怀了孩子。” “如今,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将人当做宝贝一般珍视着呢。” 郑嬷嬷说完后,秦嬷嬷轻笑一声:“若是没有几分本事,也回不了京中,更不会在被揭穿身份后,还能待在定远侯府。” 不过...... 郑嬷嬷和秦嬷嬷对视一眼后,二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涩。 * 安阳侯夫人用过晚膳后,便想在周围走一走。 不想刚出来便看见了正在朝着自己这里走来的定远侯。 瞧着他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安阳侯夫人的眼底便闪过一丝不耐之色。 “文蓉,咱们躲开他。”她说着,便拉着文蓉朝着一旁的马车后面躲着。 一直等看着安阳侯进去又出来,最后离开后,安阳侯夫人才拉着文蓉走了出来。 结果一转头便对上了忠勤伯夫人的眼神。 安阳侯夫人不好意思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不想忠勤伯夫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她直接走了过来:“夫人要不要同我一起走走?” “这晚上吃多了啊,就是没劲。” 安阳侯夫人知道她并未有坏意,便点点头表示一起。 二人在走到一处马车处时,便听见了里面有啜泣声。 二人对视一眼,忠勤伯夫人的眼睛明显一亮。 “安阳侯夫人先在此等等,我去瞧瞧是哪家姑娘受了委屈!” 她说完便要朝着那里走去,跟在她身后的丫鬟脸色一变,想要伸手拦住,却怕被安阳侯夫人看到,觉得忠勤伯府没规矩。 “哎呀,夫人!”她跺了跺脚忙追了上去。 安阳侯夫人看了一眼文蓉,文蓉也微微一愣。 忠勤伯夫人......这么勇的吗? 但是很快,便听见了忠勤伯夫人的尖叫:“啊!成何体统!” 一边说着,一边身姿有些不稳的跑出来,身后跟着的是同样一脸惊慌的丫鬟。 忠勤伯夫人走到安阳侯夫人面前后,手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快走快走!晦气啊!” “长针眼了要。” 安阳侯夫人没等反应过来便被她拉远了不少。 不过刚才她的声音招来了不少的人。 此刻本就有不少夫人被闷在马车里一日了,出来散步。 她这么一声,众人都围了过来。 “这是怎得了?” “忠勤伯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哟,这是?” 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结合耳边忠勤伯夫人碎碎念晦气的声音,将安阳侯夫人的耳朵都弄得有些发鸣。 几个侍卫忙从一旁跑了过来,走到了马车后面。 不多时,便看到一个穿着女子被提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便是京中的一个纨绔。 那女子看似的丫鬟出身,只是此刻衣裳凌乱,身上有些地方已经裸露出来。 忠勤伯夫人刚刚闭嘴,一抬眸又看到了二人,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那香艳的场景。 她忙又啐了几口,不住的说着晦气二字。 得知消息赶来的忠勤伯看见自己夫人快挂在安阳侯夫人身上时,忙上前将人拉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夫人,低声道:“好好的,都快爬人家安阳侯夫人身上了。” “也不知羞!” 他说的话虽然带着斥责,但是语气中都是无奈。 安阳侯夫人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于是笑了笑:“忠勤伯客气了。” 闻言,忠勤伯果然脸色一松,瞬间憨笑一声。 安阳侯夫人嘴角挂着客气的笑,眼底却是有着一抹荒凉。 忠勤伯夫人,一看便是被夫君宠爱的人。 这份偏爱,她一生都未有过...... 她看着眼前的闹剧,只觉得无趣,便同一些相熟的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便离开了。 “夫人,咱们去那边走走吧?”文蓉看出了她心情不佳,便指着另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开口。 安阳侯夫人本想摇头,但是一想到安阳侯怕是找不到自己还要去找自己后,便点了点头,朝着那处人少的地方走去。 第140章 偷听 安阳侯夫人坐在一个树下,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少有的宁静,放空自己时,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 身后的树林中好似有动静。 她原本舒展的眉心微微一蹙。 又要被人打扰了。 她刚刚起身,便听见里面刻意压低的声音:“明日动手是否太过着急?” 安阳侯夫人的动作一顿,眼底闪过思索。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在那人说完后,便又有另一道声音传来:“若是此事不尽快解决,恐夜长梦短。” 安阳侯夫人的眸色一紧,托在树上的手一紧。 在太师? 那一开始的声音,应该是镇亲王!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满是震惊。 他们说的事是什么? 她给了文蓉一个眼神后,微微贴近树干,想要再仔细听一听。 镇亲王听到老太师的话后,面上带着一丝沉重,思虑一会儿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本王只是怕,此事若是被裴鹤安知道......” “麒麟卫遍布各处,恐他半路出来,打乱了咱们的计划!” 在他说完后,老太师很快便道:“不会。” “若想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只能在摄政王妃身上下功夫了。” 镇亲王有些迟疑:“牵扯了一个女子,会不会不好?” 老太师语气肯定:“我们都是为了大业,不过是让她稍微受一下委屈,算不得什么。” 安阳侯夫人的指甲紧紧的扣在树干上,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如今她同江书婠合作,所以江书婠定然不能有任何事! 想到这里,她不再多等,轻手轻脚的离开的原处。 当镇亲王和老太师商量好后,便走出了树林。 在他们走到刚才安阳侯夫人所在的位置时,镇亲王的脸上微微一变:“不好,这里刚才有人!” 老太师的脸色也跟着一变,忙看向镇亲王:“你可确定?” 镇亲王微微俯身,眯了眯眼睛,在一处明显被踩过的地方停留片刻:“确定。” 老太师的脸上带着凝重:“我回去便让人查一查是何人来过这里。” 他的话中带着一抹寒意。 镇亲王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眼神同老太师一模一样。 * 安阳侯夫人回去后,刚刚走到自己的屋子时,便忙攥紧了文蓉的胳膊:“不行!” “去随我见摄政王妃!” 当安阳侯夫人急匆匆朝着江书婠的屋子去时,便看见镇亲王府的侍卫似乎在同问查问着什么。 安阳侯夫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走路的速度也不自觉的加快不少。 秦嬷嬷看见神色慌张的安阳侯夫人时,心中也跟着一紧,朝着她迎了过去。 “老奴见过安阳侯夫人。” 不等秦嬷嬷行完礼,安阳侯夫人便紧紧的抓着她的胳膊:“快,带我见王妃。” 秦嬷嬷看着她的状态不对,忙开口安抚:“好好,夫人先稍等,奴婢去禀报。” 当江书婠听完秦嬷嬷的禀报后,同裴鹤安对视一眼。 裴鹤安微微理了理江书婠的发丝,淡声道:“带进来吧。” 安阳侯夫人急匆匆的进来,在看见裴鹤安后,表情先是一怔,随后忙恭敬行礼:“臣妇见过王爷,王妃。” “起来吧。”裴鹤安感受到江书婠轻轻戳自己的腰,于是起身走到她对面的罗汉榻上坐下。 阿枝搬来一个椅子,放在安阳侯夫人身后。 安阳侯夫人起身后,便坐了下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裴鹤安后,又看向江书婠,心中微微斟酌后,便一字一句的将刚才自己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在说完后,她紧张的看了一眼江书婠:“臣妇在来的时候,便看见镇亲王府的侍卫在盘问什么。” “想来是被镇亲王发现有人偷听了。” 江书婠看了一眼裴鹤安,随即看着安阳侯夫人道:“夫人放心,今晚您一早就在我这里。” “不曾离开过。” 江书婠这么说,安阳侯夫人的心松了松。 不过很快,便道:“只是我没有听到他们具体是要做什么事。” “最近几日王妃还是注意一些,恐他们对你下手。” 安阳侯夫人说完后,江书婠便点点头。 而坐在罗汉榻上的裴鹤安在听到安阳侯夫人说,镇亲王他们想要对江书婠动手时,便面色阴戾,眸底闪烁着杀意。 江书婠让安阳侯夫人又坐了一会儿,才让郑嬷嬷亲自将人送回去。 安阳侯夫人在听见自己能走时,眼底闪过一抹轻松。 同摄政王在一个屋子里,实在太让人心慌了。 在她走后,江书婠对着裴鹤安伸出手:“你怎么不说话。” 裴鹤安起身,将她的手握住,又顺势坐在她的身后,用胳膊将人环紧。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 江书婠转头,看着他。 裴鹤安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眼神温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如何杀了太师和镇亲王。” 江书婠的身子一紧,眼中带着担忧:“不可。” “如今他们二人在朝堂中有一定的话语权,你若是对这二人动手,恐惹起朝堂震动!” 江书婠说完后,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忙转身将他的脸托起来,让他同自己对视。 “你听到了吗?” 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裴鹤安的眼神才温和一些:“好,放心吧。” 江书婠确定他眼中没有刚才的杀意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靠在裴鹤安的怀里:“如今,不是对他们动手的时候。” “你放心,我会护好自己的。” “当下要紧的是,查清楚他们想做什么。” 裴鹤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但是眼中已经有了猜测。 在江书婠看不到的地方,眸光闪动,面色冷硬。 既然他们想对阿婠动手,那便莫怪他提前动手了。 第141章 质问 当安阳侯夫人刚刚回到自己的屋子时,便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安阳侯夫人,属下是镇亲王长随,不知您可方便?” 听见男子的话,安阳侯夫人捏着帕子的手一紧,随后看了文蓉一眼:“去开门。” 文蓉点点头,随后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安阳侯夫人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瞥了一眼那个男子后,便淡声道:“有什么事便在门口说吧?” “镇亲王寻本夫人是有什么事不成?” 安阳侯夫人拿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那位长随低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淡笑:“今日在西边的树林边捡到了一直耳坠,问了一圈人,说是只有安阳侯夫人去过。” “王爷便派属下来问一问,若是夫人的,也好将耳坠还给夫人。” “毕竟,是夫人的私有物。”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隐隐带着威胁。 可安阳侯夫人并未变了脸色,而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哦?” “可是今日出门,为了舒服,本夫人并未戴耳坠。” “何况,今日出去走了一圈,碰见个晦气事后,本夫人便一直在摄政王妃那里了。” “哪里去过什么西面的树林?”她嗤笑出声。 “难不成是什么人丢了自己的东西,不想惹出闲言碎语,便将这帽子扣本夫人头上了?”安阳侯夫人眼神一厉,声音中带着不悦。 她起身走到门口处,声音并未压制:“若真是如此,那本夫人也绝不会饶了那人的!” 那长随的眸色闪了闪,随后干笑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再派人查一查。” “不过,听说今日摄政王一直在陪着摄政王妃,夫人当时在时,摄政王可也在?” 安阳侯夫人面色冷戾,低头看着那长随:“你在盘问本夫人?” 长随忙道:“哪里哪里,是属下失言了。” 安阳侯夫人紧紧的盯着他许久,随后转身走向内室:“文蓉,送客!” 文蓉将那长随的目光挡住:“请!” 长随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是。” 等人离开后,文蓉关上房门后,才后怕般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刚才那个长随虽然是在同夫人说话,但是眼神中一直都在打量她和夫人。 “夫人,此事能行吗?”她走到内室,对着安阳侯夫人压低声音开口。 安阳侯夫人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眼底闪过一丝坚韧:“今日的事,摄政王定然会出手,到时候,他们顾不得我。” 按照裴鹤安那般宠妻的样子,如今知道有人想要对自己的妻子动手,指不定要对镇亲王做什么。 她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着便好。 “你亲自去一趟菁菁那里,让她明日同我一辆马车,不许乱走。” 文蓉忙应是:“是,夫人!” ———— 在安阳侯夫人离开后,裴鹤安待了不久便离开了。 江书婠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眼底也闪过一丝杀意。 她如今有了孩子,谁都不能做出任何有可能伤到自己孩子的事! 任何人。 “秦嬷嬷,最近几日我的衣食住行都由你亲自打理,郑嬷嬷,若是有人这几日想要见我,一律回绝。” “摄政王那里也盯紧些。” “是,王妃!”郑嬷嬷和秦嬷嬷异口同声的开口。 江书婠将目光在一旁的香炉中扫了一眼:“这段日子,一律不焚香。” “是,王妃。”阿枝忙开口。 等江书婠都安排好后,便觉得有些疲惫,靠在软枕上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 裴鹤安将叶麒和莫逍叫在自己身边,神色冷肃。 “这几日你亲自盯着镇亲王和老太师,一旦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我。”他看了一眼莫逍,语气中带着杀意。 “是,王爷。”莫逍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忙应着。 叶麒的眼底闪烁着激动。 难道王爷这是要对镇亲王和老太师动手了? 在他出身之际,便对上了裴鹤安的眼神:“这几日,派一队麒麟卫去保护太后,狩猎场西侧也安排好麒麟卫,不可将狩猎场的所以护卫军都变成镇亲王的人。” 在他说完这话时,叶麒有一丝意外。 往年狩猎的护卫都是由镇亲王负责的,王爷对这个很不屑。 怎么今年...... “是,王爷。”叶麒还是开口应是。 “但是王爷,保护太后,是保护到什么程度呢?”一想到太后,叶麒有些拿不准。 裴鹤安瞥了他一眼后,嘴里吐出冰冷的三个字:“别死了。” “属下明白!” “夫人身边多加人手,任何有异样的人或物都不得靠近。”裴鹤安说话时,脸色阴沉。 叶麒同莫逍对视一眼,脸上皆有凝重之色:“属下明白!” 看来,有人的想将手伸在夫人身上了。 ———— 镇亲王在听见长随回来禀报的话后,脸上带着凝重之色。 看来,安阳侯夫人是同摄政王妃有什么联系了。 “今日可问清楚了,是安阳侯夫人在那里吗?” 长随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犹豫:“那人是说像安阳侯夫人,并不确定,属下去试探时,安阳侯夫人并无异样。” 镇亲王的脸上也带着一丝凝重。 许久不曾说话的太师忽然嗤笑一声:“后宅妇人总是擅长做戏的。” “此事不论是不是安阳侯夫人,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做好最差的准备。” 镇亲王看着老太师时的眼中染上忧虑。 他们今日在树林里是话,有可能已经被裴鹤安知道了。 “明日我亲自先去狩猎场安排守卫。”许久后,镇亲王沉重的开口。 老太师闻言,也点点头:“也好。” 二人沉默一会儿后,老太师从椅子上站起身:“时辰不早了,老夫便不打扰了,王爷早些歇息吧。” 镇亲王点点头,将老太师亲自送到门口。 在走到门口时,遇见了站在门口的殷礼砚。 “阿砚?”镇亲王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殷礼砚对着老太师行了一礼:“太师。” 看见殷礼砚,老太师的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正好你来寻你父王,老夫便先走了。” 一直目送老太师离开后,殷礼砚才收回目光。 “找父王有事?”镇亲王看见自己的儿子,脸上也带着一抹骄傲之色。 殷礼砚垂下眼眸,掩盖自己的情绪:“是。” 镇亲王后退一步,给他让开门的位置:“进来吧。” 殷礼砚并未犹豫,直接走了进去,随后又转身将门关紧。 他看向自己父王时,眼中带着一丝复杂。 “今日是怎么了?一直盯着父王看?”镇亲王走到椅子上坐下,抬头看见殷礼砚还在看自己时,疑惑出声。 殷礼砚将自己的目光转开。 “父王的要对裴鹤安动手?” 他的话让镇亲王一愣。 今日殷礼砚原本只是想来请安,不想在门外不小心听见了刚才的话。 尤其是提到了江书婠。 “还是说,父王为了对付裴鹤安,要将手段放在后宅女子身上?” 他这话中带着明显的质问,让镇亲王忍不住一愣。 “阿砚?你这是同父王说话的态度吗?”镇亲王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眉宇间有些不满。 第142章 心仪之人 殷礼砚的眼神不变:“父王一直教导儿臣做人做事光明磊落,可父王呢?” 他的话让镇亲王面色一怔。 殷礼砚看了镇亲王一眼:“太后是什么情况父王很清楚,如今狩猎,不休不停是为何,父王也清楚!” “那可是太后!” 殷礼砚看着镇亲王,只觉得自己的父王有些陌生。 从前他性情坦率,为人正直。 怎么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镇亲王在短暂的晃神后,便抬手打断了殷礼砚的话:“闭嘴!” “你懂什么,如今为父做的都是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 看着自己父王明显带着气急败坏的样子,殷礼砚声音平淡:“为了江山,便可以不顾以往的礼义吗?” “要对一个女子动手?” 镇亲王先是皱眉,但是对上殷礼砚明显带着怒气的眼神时,微微一愣。 半刻,镇亲王的眉头逐渐拧紧。 “阿砚,你向来对什么都不曾有太大的情绪。” “今日这般,绝不单单是因为为父做的事。” “你是为了,摄政王妃!” 在镇亲王说完这句话时,自己也愣住了。 他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殷礼砚。 “你向来对女子没有兴趣,你......” 殷礼砚丝毫没有躲闪的迎上自己父王的眼神:“若孩儿说,孩儿心仪她多年呢?” “比她认识裴鹤安还要早。” “只是,没有早过她同定远侯府定亲时......”殷礼砚的眼中闪过痛楚。 他一直不敢想当初江书婠被退婚的事,他一来心疼她的遭遇,二来恨自己为何要去药王谷。 若是他留在京中,那他一定会不顾其他,直接上门提亲,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看着她在旁人的怀中幸福。 镇亲王的脸上满是震惊,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 他、他一向恭顺知礼,可他竟然一直惦记一个有婚约,现在已经嫁人的女子! “你!” 他刚想开口,但是对上自己儿子那般受伤的模样,又有些说不出话来。 自从他从药王谷回来,他的母妃没少为了他的婚事发愁。 可他总是一副看透红尘的模样,若非在朝堂还有几分野心,他都害怕殷礼砚会有一日忽然出家。 如今他竟然说,心中一直有摄政王妃? 镇亲王张了张嘴,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庆幸。 庆幸殷礼砚也有正常人的感情。 “为父答应你,不对她动手。”许久后,他轻叹一口气,无奈的开口。 殷礼砚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 第二日。 江书婠在上马车时,便看见常滢被定远侯夫人亲自带着上了马车。 看着她们的不仅仅是江书婠。 周围不少夫人都带着嘲讽的看着定远侯夫人。 真是可笑。 一个罪臣之女,本就已经惹起皇上太后不满,可定远侯府不仅不去将人藏起来,却还要带来狩猎。 如今又这般宝贝的伺候着。 众人对定远侯府的不屑越发浓烈。 这真是皇上年幼,朝中混乱。 若是放在先帝的时候,早已经被抄家流放了。 有些大胆的看了江书婠一眼。 这不是在挑衅摄政王妃吗? 可江书婠只是看了一眼后,便上了马车。 如今她根本不屑将注意力放在定远侯府。 当自己幸福的时候,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无用的人。 “王妃,今日给您换成的玫瑰花茶,王爷吩咐不能再给您饮茶了。”秦嬷嬷将一壶玫瑰花茶放在江书婠手跟前的茶台上,笑着开口。 江书婠笑了笑,没有说话。 原本裴鹤安要陪着自己,是她觉得影响不好,才让他继续跟在皇上身边。 可是一上午的赶路中,明显速度降了下来。 叶麒更是跑自己这里来了六趟。 左不过就是王妃饿不饿,王妃渴不渴,王妃累不累的话。 连秦嬷嬷也忍不住感慨一句,王爷的心怕一直都在这里。 * 安阳侯夫人今日一直都提着自己的心。 段菁菁也看出来了自己母亲的不对劲。 许久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母亲,您可是不舒服?” 对上她关心的目光,安阳侯夫人强笑一下:“母亲无事。” “你可累了?”她抬手将段菁菁有些松散的发丝拢了拢。 段菁菁压下心里的担心,点点头:“是。” 安阳侯夫人将她拉着靠在自己怀里:“累便睡会儿吧,有母亲在,什么都不要怕。” 她说这话时,眼底满是慈爱之意。 这几日,段菁菁看着府里的变化,心里一直心疼自己的母亲。 现在听见她的话时,眼眶一湿,忙将自己的脸埋在安阳侯夫人怀里,轻轻的点头。 生怕被自己母亲发现自己的眼泪。 安阳侯夫人低头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嘴角含笑。 只要自己的孩子无事,她什么都不怕...... 许是因为段菁菁靠着自己的缘故,不多时她也睡了过去。 昨夜一夜未眠,此刻却是无比的放松。 第143章 老太师的外孙女 当镇亲王到达狩猎场时,便看见了已经将西边人手安排好的莫逍。 镇亲王脸色一变,对着莫逍道:“狩猎防卫都是由本王安排的,你这是何意?” 镇亲王身后站着的侍卫忙走到镇亲王的面前,都呈现防卫姿势。 莫逍轻笑一声:“我家王爷吩咐,每年西边防守总是薄弱些,今年为了稳妥,便由麒麟卫掌管了。” 镇亲王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看着莫逍丝毫不畏惧的神色,心里更肯定裴鹤安知道自己的打算了。 莫逍嘴角轻勾,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十分儒雅。 * 当一个快马回来的侍卫对着老太师低声耳语几句后,便看见太师的神色微变,将目光朝着裴鹤安扫来。 裴鹤安微微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并未理会。 往年的确是西边的防守不足,所以今年他和镇亲王商量的便是将问题推在西边防守薄弱上,趁机将野兽从西边放进来。 这样,即便太后出事,众人也不会察觉出太多的异样。 可是如今,裴鹤安竟然派人将西边围住。 想到麒麟卫的棘手,老太师轻叹一口气后,朝着裴鹤安走去。 “不知摄政王可愿同老夫聊聊?” 老太师看着裴鹤安,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弱势。 裴鹤安看着明显比刚刚回朝时,头发更白的老太师。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摇摇头:“不愿。” ...... 老太师一噎,有些错愕。 他没想到裴鹤安会这般说。 他竟然...... 在老太师怔愣的目光下,裴鹤安骑马朝着前面走去了。 “太师,这......”传话的侍卫一脸的愣神。 王爷还等他回话呢...... 老太师和镇亲王一样,很快便猜到,定然是那日在树林中的谈话被人传给了裴鹤安。 一想到这里,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在他还在思索时,便看见叶麒朝着他走来。 “叶统领?”老太师的眼底闪过一丝惊喜,还以为是叶麒带了裴鹤安的话了。 叶麒先是笑眯眯的拱手,随即看着老太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听说老太师一贯爱妻,从未有过妾室通房,一生只得一儿一女。” 老太师的脸色一沉,看着叶麒,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当初贵公子为了救先帝去世,女儿也因为产子遇难,现在只剩下一个豆蔻年华的外孙女吧?” 叶麒说着,对着老太师扯起一丝假笑:“太师此次回京,便将人安排在了洛水城。” “也不知这一个小姑娘,身边没有长辈遮护,只靠着一些下人,会不会出什么事?” 听到这里,老太师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脸上明显带着一丝杀意。 “摄政王这是威胁老夫了!”他说话咬牙切齿。 叶麒摆摆手:“您这是什么话,同我家王爷有何干系?” “您多不好听呐!该叫人误会我家王爷了。” 说完后,他转身将手背在后面,神色自然的朝着裴鹤安所在的地方走去。 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此事确实不是裴鹤安说的,是他得知老太师和镇亲王将主意打在自家王妃身上后,派人查的。 老太师宝贝自己的孙女,也不能不把旁人当东西看吧? 叶麒原本含笑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眼角余梢的笑意顷刻间消失。 老太师在叶麒走后,转头便将自己的心腹叫了过来,低声安排几句。 心腹的脸色剧变,随后忙点头,快速的离开。 老太师面上虽然不显,但是袖袍中的手却在不断的颤抖。 他的心,此刻慌作一团。 这几日他一直将重心放在狩猎上,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上次收到外孙女的信,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当初将她送去洛水城时,便叮嘱过,五日一封信,不可落下。 可是如今...... 竟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老太师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苍凉,他转头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小皇上,此刻正拿着一个九连环玩着。 身旁的宫女太监低声哄着。 老太师的心中浮出一丝凉意。 他一辈子,都将自己的心扑在辅佐好皇帝的上面,家中的事甚少理会。 当年,他的儿子之所以救先帝,是自己在关键时刻将他推了出去。 后来,女儿出嫁,他也不曾多打听男方的家风,因此女儿在婆家受尽冷待,表面上受宠,实际上却被常年冷待。 好不容易怀孕,却因为被妯娌算计,难产去世。 自己的夫人也因为他,最后寒了心,郁郁而终...... 现在自己一直宝贝的外孙女,也因为朝政的事,受到威胁。 想到这里,老太师的脸上变得迷茫。 他一生忠君,没有错啊。 可是...... * 在中午时,队伍便停下来休息了。 江书婠从马车上走下来,正好对上了跟着自己母亲一起下车的云宁。 云宁眼睛一亮:“摄政王妃!” 镇亲王妃张了张嘴,看着云宁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当云宁站在江书婠面前时,阿枝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云宁嘴角的笑意淡了淡,看了江书婠一眼。 江书婠并未阻止阿枝的动作,只是对着云宁郡主淡笑了一下:“郡主。” 云宁的脸色僵了一瞬,随后对着江书婠道:“这么巧。” 她的声音不是刚才的活泼,眉眼微垂,有些委屈。 上次见面后,摄政王妃明明对自己很热情的。 江书婠将她的神色都收在眼中,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她自从得知镇亲王想对自己动手后,便对任何人都多了几分戒心。 云宁郡主是镇亲王府的,她心中自然更是多了几分警惕。 镇亲王妃将眼前的事都看在眼里,于是对着云宁开口:“云宁,回来。” 云宁朝着江书婠强笑了一下后,转身回到了镇亲王妃的身边。 镇亲王妃看着江书婠离开的背影,眼底带着思索。 以往江书婠对她一向都是很和善的,今日这般,定然是有原因的。 只是......她一时之间并无思绪。 第144章 定远侯夫人晕倒 云宁的情绪有些低落。 一直都提不起精神。 直到看见自己的姐姐同忠勤伯世子在一起后,眼神都直了。 ? 他、他们...... 云安并没有注意到云宁的视线,但是谢岷却早已经看见了云宁,甚至在同云安说话时,刻意的靠近了许多。 云宁的脸上更诧异了。 * 江书婠刚刚走到一处椅子上坐下,便看见定远侯夫人扶着常滢走了过来。 如今的常滢好似祖宗一般。 一贯有傲气的定远侯夫人竟然愿意这般伺候着她。 常滢在看见江书婠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定远侯夫人却是脸色一变。 当初江书婠还同周淮有亲事时,每每在宴会上遇见江书婠,她总喜欢摆一摆派头。 现在被她看见自己这般模样,定远侯夫人总觉得有些挂不住脸。 “摄政王妃。”常滢率先开口,微微福了福身子。 在江书婠打量的目光下,指着江书婠身旁的椅子道:“母亲,我有些累了,想坐会儿。” 定远侯夫人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的将常滢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江书婠冷嗤一声,在听见常滢叫定远侯夫人母亲时,心中只觉得好笑。 定远侯夫人听见江书婠的嗤笑,脸色更不好看了。 常滢转过头看着江书婠:“妾身有孕,身子有些不适,摄政王妃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看向自己时,满脸的无辜之色。 江书婠听见这熟悉的语气,嘴上的冷笑深了几分。 “一个妾室,也能自称妾身吗?”江书婠看向秦嬷嬷,好似在询问一般。 秦嬷嬷上前一步,面色严肃:“回王妃,妾室不可自称妾身。” “定远侯府的规矩真是越发有意思了。”江书婠嘲弄道。 她转眸看着站在原地有点发愣的定远侯府:“我竟是没见过,侯府夫人站着,一个妾室坐着。” 常滢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捏着手帕的手紧紧的捏着,在江书婠和秦嬷嬷一口一个的妾室下,手帕上满是褶皱。 “摄政王妃未免管得太多了些,怎么旁人家的规矩,都要过问几句?”常滢感受到周围人的各种眼神,怒气上头,便这般开口了。 郑嬷嬷在听见她的话后,便走到了她的面前,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 常滢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定远侯夫人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后忙扶住常滢:“这位嬷嬷是不是太过猖狂了些!” “只是仗着摄政王府的势,便可以随意欺人吗?” 郑嬷嬷脸色不变,推到了江书婠的身后。 此刻她们这里可是众人注意的地方。 常滢可是当初让太后被打脸的人,一个罪臣之女,能将侯府世子勾引的分不出礼义廉耻。 如今又能让侯府夫人这般伺候。 她们都带着许多的好奇。 当然,更重要的是江书婠也在这里,当初就是因为常滢才让江书婠被退婚的。 这可有好戏看了! 今日摄政王妃身边的嬷嬷可是直接动手了的! 江书婠神色淡漠的瞥了一眼定远侯夫人:“是,她仗的就是摄政王府的势。” “对冒犯本王妃的人,一律不能手软。” “何况,是一个罪臣之女。” 江书婠在说‘罪臣之女’时,眼睛看着定远侯夫人的眼睛:“即便是她生下的孩子,也有罪臣的血脉。” “这是永远变不得的。” 此话让定远侯夫人的脑子嗡了一下,心跳剧烈,整个人都十分慌张。 是啊,她怎么忘了这个了! 常滢生的孩子,终归的有常家的血脉的。 即便是请封世子,也定然是不成的。 这孩子虽是淮儿的孩子,但却不能承担起侯府的门楣...... 瞬间,定远侯夫人好似垮了一般,整个人都晃神了。 “夫人!” 最终,在身后丫鬟的惊呼声中,倒在地上。 江书婠看着晕倒在地的定远侯夫人,用手帕捂了捂嘴。 自己又不是说了什么,有这般的必要吗? 她看了秦嬷嬷一眼,随后又看向慌忙扶起定远侯夫人的众人。 她不过是说了句常滢生的孩子不能继承侯府的话,怎么就这么打击了她。 搞得好像这侯府只剩下常滢肚子里的这个一般...... ? 江书婠此刻忽然反应过来,她好似一直没有见到周淮。 她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看向扶着肚子大惊失色的常滢。 难道,周淮出事了? 当定远侯夫人被人抬走后,江书婠抿了一口温水,压压惊。 “我可没对她说什么,她这样可同我没干系。” “各位夫人可要为我作证,可莫要到时候又被乱扣帽子。” 此刻周围也有别的夫人。 听见江书婠的话,不少人附和着。 只是人群中有一人的脸上带着沉思。 在众人都未曾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离开了。 这人正是定远侯府二夫人。 刚才便一直站在人群中偷偷的看着,此刻她也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来了。 这几日她一直跟在定远侯府老夫人身边,而定远侯夫人则一直都不曾来过。 刚才她在看见定远侯夫人一直扶着常滢时,便觉得怪异。 此刻她竟然因为摄政王妃的一句话便晕倒。 在定远侯府二夫人的脑海中闪过一丝猜测。 但是她并不确定。 想到许久不曾见过周淮,她心中的猜测更深了些,连走路时的速度也加快不少。 她要找自己的夫君商议一番! 狩猎便是为了热闹,所以每次狩猎都允许各个朝臣带家眷。 所以定远侯府二爷也跟着来了。 若真如她这般猜测,那她家周禀便是未来侯府的继承人了! 周淮一个不能生养的人,再怎么也得将侯府交给周禀手里! 定远侯府二夫人越想越开心,甚至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子,一股脑的趴在了地上。 周围有些路过的人忍不住笑出声。 “夫人!”丫鬟忙伸手扶她,却见她自顾自的爬了起来。 丝毫不在意众人的讥讽声,继续快步朝着前面走去。 好似有什么赶着自己一般。 丫鬟尽量让自己无视众人的眼神,快步追上去。 第145章 江大人主动来 当听见郑嬷嬷说了周淮的下落后,江书婠微微点头。 难怪定远侯夫人这般在意常滢肚子里的孩子。 更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而晕倒在地上。 “想来,现下定远侯府那边正热闹的呢。”江书婠动了动身子,阿枝忙在她身后加了一个软枕。 江书婠看着一旁的秦嬷嬷:“周世子失踪多日,想来定远侯老夫人是不知道的。” “王妃说的是。”秦嬷嬷会意一笑,垂眸点头。 “那便让老夫人知道知道吧,总瞒着也不好。” “是。” * 当定远侯府二爷得知周淮可能失踪的事后,眼中也是一闪而过的亮意。 “此事你可确定?”他紧紧的抓住自己夫人的手。 二夫人的眼底闪过精光:“妾身刚才可就在跟前,她把那滢姨娘当做宝贝一样。” “但是在听见摄政王妃说那孩子终究带罪臣的血脉时,竟然晕过去了!” 二人四目相对,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得意。 “随我去寻母亲一趟!”二老爷拉住二夫人的手,声音中带着激动。 夫妻二人匆匆的便去了老夫人的马车方向。 可是当他们到了后,便看见老夫人已经下了马车,身旁站着的是定远侯。 定远侯府脸色有些不佳。 当他看见二房夫妻后,脸色又黑了几分。 二老爷有些讪讪道:“大哥。” “大哥。”二夫人也跟着开口。 定远侯老夫人瞥了一眼定远侯:“刚才我的话,你好好想想,定远侯府多年门楣不可胡闹,若是你做不出决定,那我便请族老来定了。” 定远侯的脸色剧变,最终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夫人后,便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二爷便上前低声道:“母亲,听说,淮儿失踪了?” 他一向受宠,所以同老夫人说话也直接很多。 不想,在他说完后,便被老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闭嘴!” 她呵斥完后,又看向二夫人李氏:“你们心里想什么,我知道的清楚。” “但是此事关于整个侯府,在事情没有安排好时,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的!” 李氏身子一抖,忙点头:“儿媳知道,母亲放心。” 二爷也不敢说话,只是点头。 ———— 当到达狩猎场时,江书婠才发现自己的东西早已经被安排好了。 在众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铺了虎皮的软榻上。 “这是去年王爷亲自狩到的一只猛虎的虎皮,奴婢怕这里寒凉,便带上了。”秦嬷嬷一边端来热汤,一边开口。 江书婠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满意。 “王爷骑射一向是精湛的。” “不过听说今年王爷没打算去狩猎。”郑嬷嬷笑眯眯的开口。 “王妃如今有孕,王爷心思都在这里,所以并不打算去狩猎。” 江书婠啊了一声,不过没有说什么。 他不去也好,自从听到安阳侯夫人的话后,她心里总是不安的。 狩猎难免有些危险,也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不去也好。 “郑嬷嬷,这几日多留意安阳侯夫人那里一些,她冒险将事情告诉我,我总要为她考虑一些。” “奴婢明白。” 裴鹤安匆匆回来时,便看见江书婠又睡的昏沉。 他满脸爱怜的蹲下身子,抬手抚摸在江书婠的脸侧,动作小心翼翼,眼中含情。 看了许久后,低头轻轻吻在江书婠的额间:“阿婠。” 声音绻眷缠绵,眼神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在听见江书婠的一声嘤咛后,他才回过神。 对上裴鹤安的眼神,江书婠忍不住一愣。 他现在满眼都是自己的模样。 “醒了?”裴鹤安温声开口。 江书婠点点头,随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因为刚睡醒,声音中还带有些睡意。 裴鹤安的心此刻柔作一团,低头抵在她的额间:“刚来。” 江书婠嗯了一声,微微蹭了蹭他:“听郑嬷嬷说,你这次不打算狩猎了?” 裴鹤安点点头:“你若是想去玩,我便带你去南边的小树林去玩一玩。” “那里都是些兔子之类的,没什么危险。” 江书婠闻言,眼睛亮了亮:“可以吗?” “自然可以。”裴鹤安摸了摸她的脸,温声回应。 既然带着她一路出来,自然不能叫他的阿婠一直在营帐中闷着。 南边的树林他早已经派人清过场,也派人在四周守着。 叶麒站在外面,原本随意的神色,在注意到一角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时,眸光一沉。 他给了一旁的侍卫一个眼神。 侍卫瞬间会意,随即朝着那处角落走去。 当侍卫提着那人走来时,叶麒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语。 竟然是不知何时溜过来的江大人。 “呵呵,叶统领。”江大人搓了搓手,脸上带着尴尬。 叶麒斜了他一眼:“江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大人搓了搓手,看了一眼营帐内,意思很明显。 看着他这般谄媚的模样,叶麒只觉得他在丢王妃的脸。 哦,不对,他如今已经不是王妃的父亲了。 “王爷有事,谁都不见。”叶麒故意开口。 江大人听到后,忙摆手道:“不不,我、臣是想见摄政王妃。” 听他这么说,叶麒的脸上带着讥讽:“江大人,你一个臣子,又是一个男子,竟然要见我家王妃?” “你是何居心?” 江大人一阵错愕,他张大嘴巴,有些慌张的看着叶麒。 在他张嘴想要解释的时候,便看见叶麒对着身旁的麒麟卫招手:“来人,把人带走!” 他看着还像解释的江大人,警告道:“你若是再敢来,便不是单单赶走了。” 江大人的脸色一变,乖乖的被麒麟卫带走了。 在他走后,一直站在一旁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阿枝缓步走来。 她看着江大人离开的背影,眼中带着担忧。 自从王妃同江家断绝关系后,便再无联系。 今日江大人竟然会主动想来见王妃...... 阿枝的心里总是有些担心的。 只有她知道,王妃自幼是如何被严苛要求的,也知道江家的绝情伪善。 第146章 荫蔽名额 叶麒侧眸,将阿枝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微微停顿后,走向阿枝:“阿枝姑娘是在担心什么?” “若是阿枝姑娘担心江家有什么异样的话,我可以派人查一查。”他走到阿枝面前时,眼底带着戏谑。 阿枝抬眸,对上他的眼神:“叶统领这话不对。” “什么叫我担心,难道您不担心江家有什么异样,从而影响王妃?” 叶麒一噎,眼底一阵错愕。 随后忙看向身后,确保王爷不在后,才松了一口气:“哪里?” “我也很敬重王妃的好吗?” 阿枝看着他微微撇嘴:“那......” “来人,去查一下江家出了什么事。” 阿枝看着叶麒,眼底闪过一丝得逞。 当她转身离开后,叶麒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 江大人一路灰溜溜的回去,在对上江夫人的眼神后,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如何?阿婠怎么说?”江夫人忙迎了上来。 江大人摇摇头,直接走进营帐中。 这里的营帐是许多人家一起挨着的,距离近,所以在江夫人说话时,便有些人注意到了这里。 营帐内。 江大人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看了一旁的茶杯,也没有心思饮茶。 “老爷,您摇头是什么意思,阿婠不答应吗?”江夫人忙站在他身边,急声询问。 江大人长叹一口气:“我连她人都没有见到!” “她身边的那些人实在猖狂!” 一想到自己刚才被叶麒的羞辱,江大人的脸色便变得更差了。 江夫人一看到他的神色,心里便有了猜测。 她也是脸色一变,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这,该如何是好啊!” 今日江大人用了不少银子才打听出来,原来是皇上为了笼络世家和一些没有根基的家族,取消了明显的春闱,直接按照家族荫蔽来安排官职。 如今江家在京中早已经声名狼藉。 江大人如今的官职也是一贬再贬,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原本将江之遥送去冲喜,还以为会有几分机会。 不想江之遥为了抵抗这门亲事,竟然故意在自己的脸上画了一些伤疤,新婚夜竟然生生的将新郎吓死。 现在江之遥不知生死,连江家也被屡屡打压。 现在关乎江致远,江大人也江夫人也顾不得什么脸面的问题了。 今日趁机想要见一见江书婠,却被她身边的人拦下了...... 江夫人忽然双手掩面,忍不住呜咽出声:“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啊!” 她的远儿从小都十分刻苦,又外出求学。 好不容易能参加春闱,现在却出了这等子的事...... 江大人的眼底满是沉意。 他一直盼望着江致远一朝夺魁,给江家一个重新洗牌的机会。 可如今...... 连这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若是阿婠愿意开口,按照远儿的才能,定然在朝中会有一番作为。”江夫人缓缓的放下自己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幽怨。 “她如今过得这般顺遂,为何都不愿帮一帮自己的亲哥哥!” “早知道,她是这般没有良心的东西,我在生下她的时候,就应该掐死她。” 江夫人的声音,逐渐变得阴狠。 她原本也曾对江书婠有过后悔,可是如今自己的境地这般艰难,而江书婠受宠的事常常传入自己的耳中。 江夫人心中的不平衡越发浓重。 在二人垂眸无言的时候,江夫人忽然抬起头:“我就不信一整个狩猎,她都不会出来!” 远儿是她唯一的牵挂,为了远儿,她什么都不怕。 什么都不会怕! * 谢岷看着面前的云安,眼底带着戏谑:“如今没有春闱,江家没有门路。” “你说,若是有人告诉江大人,可以给江公子一个推荐的门路,他是否愿意?” 云安的眼眸一动。 “可,父王定然是不会对江家的人有助力的。”云安微微拧眉,最终摇摇头。 且不说江家是摄政王妃的母家,便说江家如今的名声地位,都不值得父王为其费心思。 谢岷淡笑一声:“我在秋猎后便可入朝,而忠勤伯府可是有两个荫蔽名额的。” 云安的眼底闪过一丝亮意:“你的意思是?” “可,你父亲会愿意吗?” 荫蔽名额一向少,忠勤伯府那么大的家族,怎会没有其他优秀的后辈。 忠勤伯怎会这般容易用掉一个荫蔽名额。 谢岷轻笑一声:“会的。” 为了他的婚姻大事,父亲和母亲没什么不愿意的。 “只要江致远在朝中站稳脚跟,云宁郡主若是提出来,王爷和王妃也不会忍心让她失意。”谢岷继续开口。 在看见云安暗自思索的眼神后,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瞧着江公子对云宁郡主,也是有心思的。” 云安刚刚收回自己的思绪,便同谢岷的眼眸对上。 “你......” 云安看见他的眼睛,差点陷进去。 她快速的错开自己的眼睛:“你又怎么知这些。” 谢岷动作未变:“因为,我心中也有一人,自然知道男子心悦于人时,是何样子。”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般暗示自己了。 云安的心此刻不断的跳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一直觉得,谢岷是一只狐狸。 她不敢同他纠缠。 “此事,便麻烦你了。”她眼神慌乱,说完后便后退一步。 在有了安全距离后,她便看着谢岷的腰带:“多谢世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岷盯着云安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来。 ———— 云安刚刚回到营帐,便看见自己的妹妹眼神鬼祟的凑近自己。 她看自己的脸:“姐姐,你这脸是怎么了?” “发烧了?” 云安伸手将她的脸推开:“我没有。” 云宁撅了噘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信,故意重复云安的话:“我没有~” “那日我可瞧见你同谢世子待在一起,看起来可挺亲密的呢。” 她说完后,偷偷看了一眼云安的脸色,还以为她要对自己动手。 不想她竟然没有反应。 第147章 云宁郡主的字条 云宁盯着自己姐姐的脸,最后脸上带着恍然。 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在她还一脸坏笑的时候,云安看着她道:“你喜欢江致远?” 云宁咧着的嘴一僵:“姐姐......” 云宁不看她的眼睛,直接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助你。” “只是,不知江致远的心意,可愿意为你这般做?” 云宁的眼神有些呆愣,看着云安,好像在想她说的话。 云安皱了皱眉:“如今春闱被取消,若是靠江家,江致远根本不能入仕。” “即便你同母妃说你对江致远的心意,母妃也是不会同意的。” “若是他能确定自己对你的心意,谢岷可以给他一个荫蔽名额。” 云宁的眼眸蓦然睁大:“姐姐,你如今便能这般拿捏忠勤伯世子啊?” ...... 在云安走后,云宁的脸上才变得落寞许多。 她并未问过江致远可对自己有几分喜欢。 但是她知道江致远对江书婠的感情,他那般在意自己的妹妹。 根本不会同江书婠对立。 * 当夜,有一些夫人去给太后请安时,被宫女告知太后已经歇下。 跟在人群中的安阳侯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沉意。 从出宫起,便没有见到太后露面。 以往,太后最是喜欢将她们叫在一起,拉拢各家的女眷。 如今,竟然不见她们...... 安阳侯夫人并未在人群中多逗留,寻了一个借口便带着文蓉回到了营帐内。 “夫人,您的脸色不太好。”文蓉的脸上带着担忧。 安阳侯夫人闻言,并未说话。 半炷香后,她转头看着文蓉:“你去将世子和小姐叫来。” 她的心总是有些不安,总是感觉好像要出什么事一般。 文蓉闻言,看见自家夫人脸色不好,便忙点头后,朝着外面走去。 在刚刚走出营帐时,便看见了一个小丫鬟打算进来,于是冷声道:“不可打扰夫人。” “是。”丫鬟先是一愣,随后忙点头应是。 在看见小丫鬟规矩的站在外面后,文蓉才抬腿离开。 * 江书婠在得知众夫人去求见太后被拒时,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如今庆嬷嬷早已经将太后身边把控严格,若是被那些夫人看见了呆滞的太后,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过...... “太后这么久不出现,难道她的母家一直没有察觉不对吗?”江书婠忽然抬眸看向郑嬷嬷。 郑嬷嬷停下手里的动作:“奴婢想着,应该是太后母家那边,也出了问题了。” 郑嬷嬷说话时,眼中带着深意。 江书婠恍然。 也对,既然镇亲王和老太师对太后下手,自然不会不考虑太后的母家。 既然这么久没有消息,定然是他们如今也面对着棘手的事。 江书婠动了动身子,将手里的暖手炉放在自己的怀里:“阿枝,将账本拿来。” 阿枝看了一眼秦嬷嬷,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王妃,这么晚了看账本,伤眼睛。” 秦嬷嬷也适时的开口:“是啊,王妃。” “您如今身子需要好好养着。” 听着二人的劝说,江书婠叹了一口气:“好吧。” 她环顾一圈,百无聊赖的拿起一个帕子。 在看了一会儿后,忽然道:“这几日都没有听到大哥的消息。” 郑嬷嬷和秦嬷嬷对视一眼,二人抿了抿嘴。 江书婠还不知道春闱被取消的事。 想到今日江大人来此的目的,最终郑嬷嬷道:“回王妃,今日江大人想来求见您,被叶麒派人带走了。” 江书婠摆弄着手帕的手一紧:“他来做甚?” “王妃,”郑嬷嬷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皇上为了笼络世家官员,取消了明年的春闱。” “三品以及以上的官员,可荫蔽子孙入仕。” 听见郑嬷嬷的话,江书婠的眉头一蹙。 科举春闱一直延续多年,为的便是选出有才能学识的人入朝。 可如今...... 不过她很快便想到了江致远。 她知道如今江家的境况,取消春闱,她大哥多年的辛苦都付诸东流。 看来,今日自己的那个好父亲拉下脸来见自己,也是为了此事。 她机关算尽,却事事不尽其意,又怎么不算报应呢? “明日请大哥来见我吧。”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转手又拿起手帕玩了起来。 郑嬷嬷点头应是:“是,王妃。” ———— 江致远在看见字条上的内容后,整个人都有些意外。 云宁郡主要见自己? 他确认了这是云宁的字迹后,才将字条收在怀里。 他眉头紧蹙,许久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起身拿起一个披风,朝着外面走去。 在远离营帐的一个树林内,云宁一直有些不安的四处走来走去。 她一贯含笑的眼眸,此刻带着一丝挣扎。 她......她不知道江致远会不会来见自己。 万一,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怎么办? 一直望风的小丫鬟也是一脸的担心。 这郡主大晚上的见外男,若是被人瞧见,她可以要被王爷和王妃打断腿的。 哎呀,她的好郡主啊,这是被灌了迷魂汤不成? 正在她纠结害怕的时候,忽然听见前面有动静。 小丫鬟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披着披风的男子朝着这里走来。 小丫鬟把在树枝上的手紧了紧。 完了,来人是谁?她一点都看不清啊! 一直等人走近,她才看清了那张脸。 是江公子! 她忽然从树后出来,把江致远也吓了一跳。 待看清小丫鬟的脸,江致远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这是他做过最紧张的事。 小丫鬟压低声音道:“江公子,我家郡主在前面等您。” 江致远点点头,不自觉的抿了抿唇。 看着江致远走向里面,小丫鬟继续朝着外面看去,心更加得紧了。 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殷礼砚。 殷礼砚一身黑衣,看着江致远走向里面,一双眼眸闪了闪。 真是有意思,自己惦记江书婠。 自己的妹妹又惦记江致远。 看了一会儿后,殷礼砚收回自己的目光,轻脚离开。 他知道江致远不会做什么事。 今日用过晚膳后,他原本打算回到自己的营帐,却一转头看见了鬼鬼祟祟的云宁。 他回府这么久来,也算知道了自己两个妹妹的本性了。 因为担心她,所以跟了上来,不想倒是知道了这么一个秘密了。 难怪...... 自从母妃说给她定亲,便一直郁郁寡欢,又对江书婠十分热情。 竟是有这么一份心思。 第148章 拒绝 在听见脚步声时,云宁的心中更紧了些。 当她回头对上江致远的眼神后,原本一直忐忑的心忽然的平静了下来。 “你,你来了。”她看着江致远,原本满腔想要说的话,此刻都堵在了嘴里。 江致远点点头:“我看出了郡主的字迹,便来了。” “若是,今日不是我呢?”云宁在听见他的话后,忙开口。 在说完后,又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继续道:“若是,今日的别的女子想见你,你也会来吗?” 江致远摇摇头:“不会。” 他的声音十分坚定,在他说完后,二人四目相对。 最后是云宁先挪开了眼睛。 夜色笼罩下,她的脸已经变得通红。 “我,今日叫你来,是有事要说。”云宁双手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江致远看见她只穿了一件长裙,没有穿披风后,便抬手将自己的披风放在云宁的手里:“夜里风大,郡主先披着吧。” 云宁的嘴角微抿,眼底满是娇羞:“我心仪你,可是我的母妃要为我定亲事,所以我想问问你的心意。” “若是你......若是你对我有意,我便请母妃......” 她这般直接,倒是让江致远一时呆愣在原地。 在刚刚听见她的话后,江致远的心底一阵狂喜。 但是一想到现实的问题,他的眼眸瞬间暗淡了下来。 云宁在说完后,便是满眼的期待,想等着江致远的回应。 但是等了很久,在她心越发不安的时候,便看见江致远摇摇头:“郡主金枝玉叶,不是江某可以攀附的。” “郡主只是少女心动,正好江某出现。” “郡主往后会寻到比我更好的人。” 说完后,他后退一步,对着云宁认真的拱了拱手:“在江某心里,郡主如同妹妹。” 云宁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原本因为期待而搅在一起的手,也缓缓垂落在身体两侧。 含笑的眼眸,此刻泪光闪闪。 江致远的每一句话,都狠狠的刺在她的心里。 “可是,可是如果的对妹妹一般,为何在林柔和我之间,更加偏爱我?”云宁心中不甘,上前一步,想要问清楚。 但是江致远却退后一步。 他并未看云宁,只是摇摇头:“以为郡主的性情,像幼时的阿婠。” 云宁的心彻底落了下去,满脸伤心,双肩轻轻颤抖。 江致远不敢抬眸去看她,咬咬牙转身离开。 一直等他走出树林,才大口的呼吸起来。 他的心,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揪疼。 他不敢多留,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安抚云宁。 他只能忍住。 原本想着春闱一举高中后,厚着脸皮上门提亲。 可是如今,他连入仕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能耽误她? 云宁郡主不会缺姻缘,比他好的太多了...... ———— 当江致远回到营帐后,便看见了江大人和江夫人。 在看见二人时,他的眼神一垂,拱手行礼:“父亲,母亲。” 江夫人在看见他后,便满脸的心疼:“夜里凉,你怎么都不披一件披风呢?” “若是受寒可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朝着江致远走来,想要拉住他的手。 不想江致远侧身一躲:“多谢母亲关心,孩儿无事。” 江夫人因为他的疏离,心里一阵失落。 她的眼底满是失望。 他如今对自己,越发的生疏了。 “坐吧。”江大人看了一眼江致远后,抬手道。 江致远点点头,走到二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江夫人看了一眼满是书籍的桌子,眼底闪过一丝痛意。 “怎么还带着这么多的书?” “此次狩猎,不如好好放松一番。” 江致远看了一眼自己放在桌子上的书,摇摇头:“学识不能耽误了。” “即便不能入朝为官,也可开个私塾,做一个夫子。” 江夫人的心一颤:“读书本就是为了向上走,入仕走宽途。” “如今没了科举,又有何人会读书?” “何况,你一身才能,做一个夫子岂不是屈才!” 江致远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并未有任何回应。 江夫人的心更痛了。 自己的儿子,吃了这么多苦,怎么能做一个夫子? 江大人在听见他的话后,也变了脸色。 他竟然不知,自己的儿子会有这个打算。 “若是让你入朝,不过是摄政王的一句话罢了。”他忽然开口。 江致远在听见摄政王三个字时,眸色便沉了下来。 “父亲!”他声音十分冷硬的打断了江大人接下来的话。 他抬眸,十分严肃的看着江大人和江夫人:“阿婠在王府,一无母家依仗,二无忠仆驱使,一切只能靠自己。” “如今她这样已经是不易的,我是断断不会为此让她去开口的。” “当初,她到了那般难的境况,都能靠自己走出一条路来,我如今比起当初的阿婠,算不得什么!”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男子就应该靠自己顶天立地,而不是四处寻求帮助庇护!” 他的话让江大人脸色铁青。 他也一同站了起来,指着江致远道:“你是江家唯一的子嗣,你不入仕,让江家未来怎么办!” “江家几代人的辛苦,好不容易在京中扎根站稳脚跟,你祖父当初受人尊敬,将江家的门楣打了出去。” “你说你现在要去做一个夫子?” 看着暴怒的江大人,江致远冷嗤一声:“父亲也知道祖父受人尊敬,好不容易将江家的门楣宣扬出去?” “那父亲为何要将江家的门楣踩在脚下,让江家成为京中人的笑话!” 第149章 多谢妹妹 江大人被他的话气到发抖。 连一向宠爱江致远的江夫人也满脸的意外。 “远儿,”不等她说完,便看见江致远对着她抬手制止。 “父亲若真是想要将江家的门楣打理好,便应该做一个端正的父亲,负责的丈夫。” 江致远知道自己今日说的话都十分的不孝,但是这是他压在心中许久的话。 江大人怒目而视,却只听见他字字句句诛自己的心。 “逆子!”他指着江致远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原本想将手里的茶杯砸在江致远的身上,但是一想到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便只能生生忍下来。 在他心里,江致远是不同的。 看着江大人怒气冲冲的离开后,江夫人的脸上丝毫没有什么表情。 只是担忧的看向江致远:“远儿,你听娘的,不能做一个夫子啊!” 她看着眸色低垂的江致远,双手颤抖想要同幼时一样抚摸着他的头。 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勾到现在的儿子。 无奈将手低垂下来,有些低落道:“你早些歇息,娘先回去了。” 在营帐中只剩下江致远自己后,他挺直的脊背才垮了下去。 跌坐在椅子上,满眼空洞。 他怎么会甘心,他苦学多年,想要在朝堂上一展才识,却在即将有机会的时候,被打落原处。 这么多年,他学过的政治要道,都将付之东流。 心爱的女子,也无法留住...... 在他盯着一处出神之际,他身边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他先是担忧的看了一眼江致远,随后低声道:“公子,摄政王妃身边的嬷嬷刚才来传话,要您明日上午去见王妃。” 江致远的脸上一愣,随后点点头。 小厮走后,他起身走到自己的桌子上,从最下面拿出来一个木盒。 里面是一个小巧的山茶腰坠。 江书婠的生辰快到了,他也不知到时候能否见到她,索性提前将礼物送了的好。 第二日。 江书婠在看见江致远时,脸上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哥哥,快坐。” 说完又转头对着阿枝吩咐:“去泡茶来。” “是!”阿枝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江致远看着江书婠的脸色,看得出她一定过得不错,是被精心养着的。 “近几日寒凉,又在野外,切记添衣勿凉。”江致远的眼底满是关心。 在说完后,便将袖子里的木盒拿了出来:“阿婠生辰快到了,给你。” “今年的生辰礼。” 江书婠有些意外,快速的接过他手里的木盒,笑着道:“哥哥怎么这般着急,生辰礼提前这么久?” 在看见里面那枚山茶腰坠后,江书婠脸上的笑意更深:“哥哥的生辰礼,从未随意过。” “每年的生辰礼,都是我喜欢的!” 听她说喜欢,江致远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喜欢便好。” “在王府一切可好?”说这话时,他眼睛紧紧的盯着江书婠,似是想要看看她是否真心话。 江书婠点点头:“阿婠很好,哥哥莫担心。” “王爷他对我,也是十分细致的。”说起裴鹤安,她眼底闪烁的爱意是不能骗人的。 江致远没有说话。 江书婠亲自将木盒收起了后,才看着江致远:“哥哥,今日我有一件事,想要同你说。” 江书婠看着江致远的眼睛:“皇上取消科举,改世家荫蔽。” “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留意朝中空缺了。” “昨夜王爷同我说,户部和刑部各有一处空缺,不知哥哥想去哪处?” 听见江书婠的话,江致远愣在原地。 随后他脸色沉了沉:“是不是父亲同你说了什么?” 江书婠猜到是他误会了,于是轻笑一声:“他?” “他算什么。” 江书婠看着江致远:“哥哥,你一身才能不能被耽误。” 看见江致远面露挣扎,她又继续道:“只有你在朝中有了根基,才算我的后路。” 听见江书婠的话,江致远的眉心一松,二人对视片刻后,江致远点头:“好。” “多谢妹妹。”他忽然起身,对着江书婠拱手一礼。 在江书婠忙起身扶着他时,他笑了笑:“也替我谢过王爷。” 他哪里不知道,这都是江书婠对自己的一番心意。 兄妹俩又寒暄一会儿后,忽然将聊到了端雅。 “她在府里一直都很乖顺,不知为何竟十分受祖母的喜欢。” “如今祖母更是半步离不开她,所以此次狩猎她便没有一同跟来。” 听见江致远的话,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她甚至江老夫人是怎样的自私虚伪。 如今竟然能离不开端雅...... “倒是有本事的一个人。” 江书婠低声感叹一句。 江致远好似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笑着道:“她那般外表乖顺恭敬的人,不知为何在江之遥被送出家门的前几日,去了江之遥的院子,将人打了一通。” ? 江书婠想到上次见的端雅,她好似...... “那,她可被处罚了?”在江书婠心里,对端雅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 江致远摇摇头:“此事并未传到父亲母亲和祖母的耳朵里。” “江之遥院子里的嬷嬷将此事瞒下来了,我也是无意之间知道的。” “不过,在我心里也算不得什么事,江之遥一向欺软怕硬,定然是有缘故的。” 江致远说完后,看向江书婠。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江之遥竟然在阿婠被送去山庙后,占了阿婠的院子。 更想占了阿婠的位置。 所以此事,他不仅知道,还帮着遮掩了一些。 此事,他和端雅好似有了默契一般,都假装不知道彼此做的事。 * 在江致远离开后,江书婠便看向阿枝:“端雅可有什么异常?” 阿枝摇摇头。 她派的人一直都没有发现端雅的不对之处。 江书婠想起之前裴鹤安同她说过的事,心里便觉得江老夫人离不开端雅,有些怪异。 她不信那样的人,在年迈后,会在意什么天伦之乐。 阿枝在说完后,也陷入沉思。 “要不,奴婢再派些人?”她开口提议。 江书婠摇摇头:“不必了,她对哥哥没什么恶意。” 第150章 阿枝被打 端雅的事并没有让江书婠想太多。 她很快便感觉自己饿了。 “阿枝,再去做些玫瑰酥吧。”她看着阿枝,眼底微亮。 阿枝忍不住长大了嘴:“王妃,您、又饿了?” 早膳的时候,便用了一碗鸡丝粥,三个灌汤包,一叠桂花糕。 还吃了不少的小菜。 后来在江致远来前又吃了三块红枣糕。 现在又要吃玫瑰酥...... 阿枝并不知道这样算好还是算坏,于是转头跑去找了秦嬷嬷。 秦嬷嬷在得知阿枝的担心后,忍不住笑出声:“傻孩子,王妃这样才好。” “再过一段时间,便要不适了,现在能吃是最好的。” 阿枝一听,忙转头朝着做饭的营帐走去,亲自动手做玫瑰酥。 在她刚刚将东西准备好时,忽然听见一道有些骄纵的声音。 “里面是什么人,这个时候私自动火?”那女子看着里面,捏着帕子捂住自己的鼻子,满脸嫌弃。 她的营帐离这里不远,此刻从这里出来的炊烟能飘进她的营帐之中。 现在也不是午膳的时候,所以她气不过,便走了出来。 阿枝在听见后,便转头看向她。 那女子一身蓝色长裙,此刻正皱眉看着自己,眼底满是不屑。 阿枝顺手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手里的面粉,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她道:“不好意思,这位夫人。” “我家主子有些饿了,所以我来做些点心。” “夫人见谅。” 阿枝让身后小丫鬟看着已经准备好的面粉后,便忙走到外面,对着那女子微微行礼。 站在女子身后的嬷嬷轻轻拉了拉女子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可那女子竟然一把甩开嬷嬷的手,上前一步,抬手便给了阿枝一巴掌。 阿枝一瞬间愣了。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原本带着歉意的神色也消散。 “这位夫人,你怎可随意打人!” 女子眼睛微斜,一边揉着自己的手,一边不屑道:“一条狗,也配在本夫人面前你啊我啊的。” “贱婢,还是跪下!” 她的声音并不算低,此刻已经吸引不少周围营帐的人。 因为厨房味道重,所以这里不少住着的大多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人。 大多数的人都探头探脑的出来看热闹。 即便有人注意到阿枝的穿着不似一般人家的丫鬟,但为了不惹祸上身还是选择闭嘴。 阿枝看着面前嚣张的女子,心底也升起一丝怒气。 王妃说了,自己是她的人,出门在外代表着的是她的脸面。 如今这个女子这般羞辱自己,同羞辱王妃并无两样。 于是她后退一步,看着那女子:“我并非你家下人,你随意对我打骂,便是你的问题。” “我朝有律法,不可随意对良籍之人动手。” 阿枝说到这里时,心里多了几分底气:“我要报官!” 那女子在听见阿枝的话,嗤笑出声。 她上下打量着阿枝:“你?” “一副贱奴才的样子,你也配?” 阿枝冷冷的看着她,同时也在暗暗的打量着她的穿着打扮。 在看见她满是首饰的发髻上,只有两个有微微鎏金的银簪时,心里便大概知道她的身份了。 按照规矩,她头上的簪子,便说明她的家族在京中并不算什么什么大族。 又住的离厨房这般近...... “我不配,你配?”阿枝看着她,也学着她的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眼神尤其在她头上的发饰上打转几圈。 那女子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不自然。 但是看见阿枝穿着窄袖长裙后,便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所以很快便又恢复了刚才的气势。 “不知是哪家的贱婢,竟然这般不懂规矩!”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身后的嬷嬷,“嬷嬷掌嘴!” “今日我便替你家主人教训教训你这个狂妄的东西!” 在她话音刚落时,便听见一道清冷不悦的声音:“你又算什么东西。” “本王妃身边的人何时需要旁人教训了!” 江书婠脸色冷肃,在秦嬷嬷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在听见江书婠的声音时,那女子便忙转头看来。 在看见江书婠身后跟着的一众丫鬟嬷嬷,还有麒麟卫时,心里便是很快的一沉。 瞬间失去反应。 心里只有震惊。 这...... 即便她没有什么见识,但是也知道麒麟卫。 而且那女子自称本王妃? 她身后的嬷嬷忙伸手推了推她,低声道:“夫人,快快行礼啊!” 她这时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浑身抖若筛糠,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臣、臣、臣妇,见、见过,王、王妃。” 她此刻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有些飘忽。 阿枝在看见江书婠后,便有些意外,忙走向江书婠:“王妃,您怎么出来了?” “奴婢很快就做好了。” 江书婠看着阿枝明显红肿的脸,眼底的冷意更盛。 “阿枝,是谁打了你?”她虽然是对阿枝问的,但是眼神却在那女子身上。 女子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逐渐滴下来。 她不抬头,也能感受到摄政王妃看向自己的眼神。 她现在心里十分后悔。 早知道便忍忍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在江书婠出现的瞬间都跪了下来。 江书婠没有听见阿枝的回应,于是转眸看向阿枝:“谁打的你,你现在还回去。” 阿枝闻言,坚定的点点头。 随后转身走到哪女子的面前,蹲下身,伸手将那女子的脸抬了起来。 此刻那女子已经没有刚才的嚣张。 阿枝并未犹豫,抬手便在她脸上扇了重重的一巴掌。 “我已经同你道歉,你打我,是你的不是。”阿枝打完后,不忘开口说道。 说完后,便站起身,低头看着她:“这厨房是大家公用的,什么人何时用都是可以的。” 女子不敢说话,将自己的脸继续低下。 江书婠根本不想多看她一眼,直接略过她走向厨房:“郑嬷嬷带着阿枝先去涂药,秦嬷嬷做吧。” “是,王妃。”郑嬷嬷忙开口应是。 第151章 讨药 江书婠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手里把玩着腰间的玉坠。 没有听见她让自己起身的话,那女子丝毫不敢动弹。 一直等秦嬷嬷将玫瑰酥做好后,江书婠才从椅子上站起身,在路过那女子时,垂眸瞥了一眼,随即才离开。 等人走后许久,那女子身后的嬷嬷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小声道:“夫人,王妃走了。” * 江书婠在回去的路上,面色依然不好。 阿枝在她心里,已经是妹妹一般的存在,从出嫁后,她便将阿枝的奴籍改为了良籍,平日在府里也是好好养着的。 今日当众被掌掴,这事江书婠心里总像堵了一口气。 当江书婠回到营帐时,没有看见阿枝。 她微微有些疑惑,看向面前的郑嬷嬷:“阿枝呢?” 郑嬷嬷忙开口回话:“回王妃,刚才奴婢给阿枝涂了药后,正好叶麒来给王爷传话,听说了阿枝的事后,便拉着阿枝走了。” ? 江书婠眼中的疑惑更重了。 叶麒听说阿枝的事,把阿枝拉走了? “他带走阿枝是做甚?”江书婠愣神过后,便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郑嬷嬷和秦嬷嬷对视一眼。 随后看着江书婠带着疑惑的眼神,犹豫道:“也许是,带着阿枝去伯俞那里寻药了吧?” 江书婠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迟疑,随后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想不到别的理由后,便点点头:“是这样啊。” 听见江书婠好似自言自语的话后,郑嬷嬷看了秦嬷嬷一眼,二人抿唇。 其实她们看出了阿枝和叶麒之间好似有些不对劲。 但是叶麒和阿枝两人也并未察觉二人之间的问题,所以她们两人更没有插手的必要。 江书婠拿过秦嬷嬷手里的玫瑰酥便吃了起来。 等到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更饿了。 ———— 阿枝被叶麒拉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后,叶麒才放开阿枝的手:“她打你,你不懂的躲吗?” 叶麒的声音中难得的带着不悦,低头看着阿枝时,脸上带着不满。 阿枝被他的语气弄得先是一愣,随后抬头看着叶麒:“你又不在当场,怎么知道她手有多快!” “前面还说着话,忽然便动手了,我怎么能躲的急。” “再说了,我也还回去了。” 她说完后,揉了揉被叶麒捏疼的手腕。 注意到她的动作后,叶麒眼底快速的闪过一抹懊恼。 刚才他只顾着拉人了,没留意自己的力度。 阿枝一抬眸,便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的手腕,于是动作停了停,将手藏在身后。 “你带我来这里,还有别的事吗?”阿枝率先开口,“若是没什么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阿枝的眼中有些不安,这里虽然没有人,但还是有些不稳妥。 若是被人看见自己独身同叶麒在一起,总要被说闲话的。 他是麒麟卫统领,自己不过一个丫鬟。 最后被说的那个一定是自己,到时候对王妃不好。 叶麒闻言,微微皱眉:“可知打你的是何人?” 阿枝摇摇头:“没见过。” 叶麒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无奈道:“行,此事我来处理。” 阿枝闻言习惯性的点点头,但是在点完头后,忽然抬头看着他:“处理?” 叶麒的眸色微沉,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阿枝想了想,忽然眸光一闪:“你,不要做不理智的事。” 看她满脸焦急的样子,叶麒嗤笑出声:“我是谁?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阿枝看着他熟悉的傲气,撇了撇嘴:“您是叶统领,怎么会做不理智的事,是奴婢想岔了。” 叶麒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声音,抿了抿唇。 忍住自己想揪她耳朵的冲动。 夜里。 叶麒回到营帐后,便看见坐在里面的莫逍和伯俞。 他微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哟,你们二人怎么来了?”他走到椅子上,随意的将腿搭在地上,“稀客。” 莫逍抿了一口茶,随后眼神直直的看着叶麒,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听说今日有位夫人在自己的营帐中被蛇咬了?” 在他说完后,伯俞的脸上作出一副诧异的样子:“这个季节还有蛇?” “也该准备准备冬眠了吧?” 叶麒看出了二人这是故意的。 因为今日被蛇咬的那位夫人便是今日掌柜阿枝的那个女子。 而她因为今日得罪江书婠,被自己的婆婆命令自此不可踏出营帐,一直等狩猎结束。 可就在自己的榻上,竟也被蛇咬了。 叶麒只看了二人一眼,便知道这是二人故意的,于是淡声道:“我干的。” 莫逍和伯俞的脸上带着诧异,二人对视一眼后,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意外。 他们没想到叶麒会这般直接的承认。 今日的事他们都已经知道,只是不明白叶麒这个做法,是为替王妃出气,还是为了其他。 这便不得而知了。 叶麒看着他们,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却没有开口解释。 伯俞的眼睛在叶麒身上打转两圈后,眼珠一转:“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 在他说完后,莫逍也跟着道:“告辞。” 在伯俞刚刚站起来时,便被叶麒拦住:“等等。” ? “给我一些祛肿的药膏。”叶麒对着伯俞伸手。 伯俞啊了一声,忙从自己的袖口拿出来一个白色瓷瓶:“给。” 叶麒知道伯俞身上的药膏按颜色分好坏,在看见的一般的白瓶后,没有接:“我要好的。” 伯俞江白色瓷瓶收回来,眼中带着不满:“这对你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要我说什么祛肿的药,根本不必给你。” 一旁的莫逍抬手戳了戳伯俞:“快把红瓶的拿出来。” 伯俞不情不愿的从自己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红色瓷瓶:“给。” 叶麒接过瓷瓶后,便对着二人摆手,明显在赶人。 在出了叶麒的营帐后,莫逍才拍了一把伯俞的后脑勺:“你真是越来越蠢了。” 伯俞啊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脑袋。 莫逍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于是低声解释:“今日阿枝姑娘可是被打了一巴掌,那脸指定有些肿了。” “所以......那药是给阿枝姑娘要的?” 莫逍瞥了他一眼,故作高深道:“你啊,蠢呐。” 第152章 太后被暗杀 太后的营帐。 在她营帐后面不知何时开了一个门,而穿着一身黑衣的镇亲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早已经在这等候的庆嬷嬷忙迎了过去。 “王爷。” 镇亲王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太后的面前,眼底带上复杂。 老太师早已经在椅子上等着了。 他看了一眼镇亲王:“王爷,都准备好了?” 镇亲王点点头,随后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都准备好了。” 在镇亲王说完这话时,不知是不是错觉,一直呆滞的太后好似眼眸闪了闪。 老太师点点头,随后对着庆嬷嬷使了一个眼神。 在老太师和镇亲王离开后,庆嬷嬷搀扶着太后从榻上起来。 “小杏,太后娘娘想出去看星星。”她对着外面的宫女开口。 宫女在听见声音后,忙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庆嬷嬷,随后低下头走到太后的身边,伸手将人搀扶起来:“太后娘娘,奴婢陪您去走走。” 太后跟着起身,被宫女带着走了出去。 庆嬷嬷看着太后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在太后离开后,庆嬷嬷坐在了太后刚才坐在了位置上,眼底闪过一丝凉意。 过了今夜,她便再无心患。 想到自己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落地,庆嬷嬷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来。 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也端了起来。 看,最后还是她赢了。 * 当小杏将太后带到狩猎场的南边时,便看见有侍卫走了上来:“何人在前面!” 小杏的手一抖,随后想到镇亲王已经安排好,便壮起胆子:“太后娘娘在此,还不快快行礼!” 来人听见太后两个字时,微微一愣,随后拿过身后人手里的火把,朝着前面照了照。 在看清太后后,忙跪下行礼。 “臣参见太后娘娘。” 小杏看他认出太后,心里松了松。 “太后娘娘听说南边有一个山丘,想要去那里看星星,还不干净让开!” 那侍卫闻言,忙起身让开。 在小杏扶着太后走了几步后,他抬头道:“可要臣派人跟着?” “那边虽然没有什么野兽,但还是派人跟着放心些。” 小杏闻言,瞪了他一眼:“太后娘娘就是要安静,你们都不许跟着。” 在小杏说完后,那个侍卫的脸上闪过一丝怀疑。 今日的太后怎么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即便是斥责自己,也应该出声一句吧? 小杏扶着太后忙朝着前面走去。 当二人身影离远后,便见那侍卫微微沉思,正犹豫着要不要派人跟上时,便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 当他快速回头时,便看见了正在看着自己的莫逍。 “莫、莫大人!” 他说完后,指着身后,声音中带着担忧:“太后娘娘她......” 莫逍含笑点头,随后对着他摆了摆手:“不必担心,前面有麒麟卫。” 闻言,那侍卫脸上一震,他们在这里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前面有人! 此刻他对麒麟卫的恐惧更多了几分。 莫逍缓步朝着前面走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来。 今夜,瓮已经准备好,就等人进来了。 * 江书婠看着还穿戴整齐给自己按腿的裴鹤安,总觉得他今夜有些不对。 “你还未洗漱。”她忽然看着裴鹤安,轻声开口。 裴鹤安抬头,对上她笑吟吟的表情,按在她腿上的手紧了紧:“一会儿还有一场戏。” “阿婠想不想去瞧瞧?”裴鹤安声音中带着宠溺。 江书婠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随后指着衣柜,对着裴鹤安道:“给我拿件衣裳。” “我要去瞧瞧。” 裴鹤安点头,随后起身走到衣柜前,拿出了一件厚一些的衣裳。 当他给江书婠穿好衣裳后,便听见外面传来叶麒的声音:“王爷,太后出事了。” 江书婠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镇亲王他们这般着急?”她一边抬头方便裴鹤安给自己系披风的带子,一边开口。 裴鹤安顺势在她嘴角落下一吻:“这不就是狩猎的目的吗?” “早早的办好了,也省得夜长梦多。” 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此刻太后并未在自己的营帐,而是被莫逍带到了皇上的营帐中。 因为一路来,他的动静并不小,此刻已经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现在,小皇上的营帐中站着众臣。 太后依然是一副呆滞的模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莫逍看着在场的众人:“一个宫女妄图刺杀太后,这是不可能的事!” “此事,需要彻查。” 他说话时,将目光环视了周围一圈。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皇上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丝毫不敢看莫逍。 镇亲王和老太师要对太后下手的事,他一早便知道。 自从太后逃走后再回宫,他便一直都没有见过太后。 今日在第一眼看见太后时,他也有些意外。 在他心里,太后一直都是十分雍容高贵的,此刻竟然好似痴呆小儿一般。 神色恍惚空洞,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她......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小皇上能看出来的,众人自然也都看了出来。 他们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妙,但是不敢深思。 不等裴鹤安到,莫逍便看了匆匆赶来的老太师和镇亲王。 二人的脸色,可是有些不妙啊...... 莫逍意味深长的看了二人一眼,嘴角含笑:“太师和镇亲王来了。” “正好,太后差点被杀一事,也需要二人来坐镇调查。” 莫逍的话音一落,众人只觉得背后一寒。 镇亲王的瞳孔一缩,一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脸色。 他在得知莫逍将太后带回来时,心里便惴惴不安。 看来,裴鹤安果然出手了。 只是...... 南边明明一直在自己的把控之中。 怎么还会被麒麟卫潜伏进去! 到底是自己布控出错,还是...... 镇亲王的脸色有些不好。 还是说麒麟卫已经到了无形无影的程度了。 第153章 叶麒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 在裴鹤安扶着江书婠刚刚走进来时,便对上了镇亲王的眼神。 他好似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寒意,而是直接略过镇亲王,走到了小皇上的面前,对着他行了一礼后,便抬眸看着他的眼睛:“臣惊闻太后差点出事,便匆匆赶来了。” “不知现下太后可好?”裴鹤安故作担忧。 他脸上却丝毫没有担心的表情,这让一旁的江书婠抿了抿唇。 好假啊。 他这个样子,让老太师的心中一沉。 看来,今日的事,裴鹤安是一早便准备着了。 老太师同镇亲王对视一眼。 当叶麒走进营帐时,跟在他身后的两个麒麟卫手里拖着一个浑身是血,已经看不清面容的人。 但是看着她的穿着依然能看出来是一个女子。 镇亲王的瞳孔一缩,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后面,一脸紧张的庆嬷嬷。 看来这便是庆嬷嬷安排的那个人了。 只是...... 不知她是否都招供了。 他只看了一眼后,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那个模样实在是太惨了。 当叶麒将人丢在地上后,只有十分轻微的呻吟呼痛的声音。 众大臣看着这个场景,身上忍不住一痛。 这人比死了都难受,死了好歹也算解脱。 “皇上,王爷,这个宫女竟然想要暗杀太后,正好被麒麟卫察觉,便带了回去。” “属下经过严刑拷打,最后宫女说出了指使之人。” 叶麒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会儿。 他看着小皇上忐忑的眼睛,又看了看周围,最后扯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一转头便对上了一直缩在人群中庆嬷嬷的眼睛。 在对上叶麒的眼睛后,庆嬷嬷身子一缩,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她一瞬间忘记了动作,一双眼睛也忘了躲开。 随着叶麒十分明显的目光,众人也都看向了庆嬷嬷。 “这是?”靠近庆嬷嬷的一个大臣微微皱眉,上下打量着庆嬷嬷,“这应该是宫内的嬷嬷吧?” 在他说完后,便有人认出了庆嬷嬷:“这不是,是,先帝身边的掌事嬷嬷吗?” 经他这么一说,不少人都认了出来。 庆嬷嬷自从回京后,一向不常出现在前朝,只有一些经常去小皇上殿中禀报的大臣见过几次。 所以此刻不少人都看着庆嬷嬷,眼中带着猜测。 “这个嬷嬷,难不成同刺杀太后有关?”一个胆子大的大臣低声嘀咕。 但是他的声音在这十分安静的营帐中,显得十分明显。 叶麒看着庆嬷嬷,微微挑眉:“那就请这位嬷嬷说一说,为何要派人刺杀太后。” “同时,给太后下药,操纵太后把控后宫!” 在叶麒说完第一句话时,众臣的脸上带着惊讶,但是在听见他的第二句话时面上更多的是惊惧。 一个嬷嬷怎么能给太后下药,操控后宫? 更重要的是,太后可是皇上之母,身边多少人伺候着,竟然被一个嬷嬷下药成功,还被她操控着。 这怎么可能! 在庆嬷嬷浑身冰冷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两个麒麟卫上前,将其扣押在地上。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让别人替你说?”叶麒站在她的面前,垂眸冷声开口。 小皇上在看见庆嬷嬷被人压在地上的时候,差点从椅子上弹坐起来。 他的这个动作被江书婠察觉到了。 幸好是他身后的太监及时压住了他的肩膀,并手里用了一下力道,给了他提醒。 今日,庆嬷嬷出事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家颜面,还有皇上的身世。 庆嬷嬷注意到了小皇上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随后眼中满是决绝。 “太后妄想把持皇上,操纵政事,当年先帝为了朝政殚精竭虑,岂能让她一个女子插手了朝堂!” 庆嬷嬷并未看老太师和镇亲王。 而是死死的盯着面前小皇上的脚,声音中满是恨意。 “我作为先帝身边的奴才,自然看不得她这般野心,所以,便趁机回宫,跟在她的身边,给她下药。” “皇上身边有众臣辅助,即便太后出事,也不会影响朝堂。” 在她说完后,有些人点了点头。 这倒是,当初是太后从皇寺中将庆嬷嬷带回来的。 看来,当初庆嬷嬷是故意接近太后的了。 镇亲王脸上的担忧淡了淡,他转眸看了一眼老太师。 老太师的眼中却带着挣扎。 当年,先帝不仅仅是将小皇上交给他,更是将庆嬷嬷也一并交给他保护。 可是如今...... 因为他的一些疏忽,现在将庆嬷嬷陷入险境。 今日,她怕是,不太好了...... 想到这里,老太师将目光放在一直没有说话是裴鹤安身上。 裴鹤安神色淡漠,好似面前的事同自己无关。 在庆嬷嬷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叶麒的嗤笑声。 “只是这样?” 庆嬷嬷的心一咯噔,眼神瞬间乱了起来。 她能明显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中不断的跳动。 叶麒转头看着小皇上:“臣听说,庆嬷嬷在宫里是一直贴身伺候皇上的。” ? 有些人诧异的看着叶麒。 这庆嬷嬷不是伺候太后的吗? 小皇上年纪小,再加上自从老太师回京,庆嬷嬷来到他的身边,他便习惯性将问题推给他们处理。 现在忽然被叶麒直接发问,他一时之间乱了方寸。 叶麒指着地上已经满是血迹的小杏:“这是太后身边的二等宫女,听说原本不是太后身边随身伺候的。” “但是太后的大宫女不知何时便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 “庆嬷嬷,你说说这是为何?” 叶麒再次将话转到庆嬷嬷这里。 在场的人无人开口。 庆嬷嬷颤抖着唇道:“我要对太后下药,自然要先将她身边的人除掉。” 叶麒笑出声:“一个嬷嬷,哪里有这种本事,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可以多了,连皇家暗卫也是有的。” 说起皇家暗卫四个字,庆嬷嬷的脸色一变,忙将自己的眼眸低垂下去。 当初,先帝离世时给她留的那支暗卫,她用来铲除太后身边的人。 但,叶麒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 第154章 真相 “既然这个嬷嬷妄图对太后动手,那便该处以极刑。”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大臣开口提议。 在他说完后,便有一些人附和着。 裴鹤安微微抬眸,一瞬间无人再敢开口。 江书婠不着痕迹的将众人的目光收在眼中,其中只有很少的人紧绷着脸色像在沉思,其余大多的人脸上都是怒气。 * 安阳侯夫人站在营帐外面,看着前面的灯火通明,心中惴惴不安。 今夜过后,还不知会有怎样的变化。 不知何时,段菁菁走到了她的身后:“娘。” 她看着前面被麒麟卫包围的营帐,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安阳侯夫人将段菁菁的手放在自己手里,声音中带着安抚:“没事,不怕。” “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话也似乎在安慰自己。 此时,一直不知在何处的安阳侯才脚步匆匆的朝着前面的营帐走去。 在路过安阳侯夫人和自己的女儿时,面上也是带着不满:“不好好待在自己的营帐里,在这里作甚!” 说完后,便一甩袖子,朝着前面走去。 安阳侯夫人甚至还能听见他嘴里嘟囔着抱怨自己的话。 安阳侯夫人讥讽的看了一眼后,才转身看着段菁菁:“走吧,外面凉,咱们回去。” 段菁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安阳侯夫人的脸色,好似在确定真的没有什么事一样。 看着往日里性情率真,双眸总是含笑的女儿变得这般谨慎小心,安阳侯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乖。” 安阳侯夫人一直看着段菁菁洗漱后躺在榻上后,才带着丫鬟离开。 在她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段菁菁的声音:“娘。” “嗯?”安阳侯夫人转身看着自己的女儿,“怎么了?” 段菁菁的眼中满是心疼:“如果娘不开心,便不要总是考虑我和哥哥。” 安阳侯夫人的脸色先是一怔,随后眉眼舒展:“好孩子,睡吧。” “你和哥哥平安顺遂,娘便开心。” 她说完后,对着段菁菁安抚一笑后,才转身离开。 段菁菁一直看着安阳侯夫人离开的地方,一瞬间的失神。 她...... 她有时候,总觉得自己很笨,不能真正的帮到娘亲。 才让她在府里受了那么多的苦。 若江书婠是娘的女儿,娘必然不会这般艰难吧? “小姐,可要熄烛?”丫鬟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看了一眼刚刚爆出火花的灯烛,点点头:“熄了吧。” 安阳侯夫人从段菁菁的营帐中走出来后,便毫不犹豫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吩咐下去,今夜所有人都不准乱跑。” “是,夫人。”文蓉的脸上也带着严肃,忙应声。 ———— 当安阳侯走进去的时候,便感觉里面的氛围不对,于是他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低着头站着。 他也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反正他只要来了就行。 当已经清醒的太后走进来的时候,庆嬷嬷的脸色彻底掩盖不住了。 连老太师和镇亲王也都变了脸色。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走到了最前面。 她先是看了一眼裴鹤安,眼底带着一丝复杂。 随后看向小皇上:“皇上如今都不对哀家行礼了?” 太后的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是很明显能听到不悦。 小皇上在看见太后的第一眼,便有些坐立不安。 此刻听见太后的话,他忙站起来:“见过母后。” 太后冷笑一声,让宫女扶着坐在了小皇上身边的椅子上:“哀家可没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去。 镇亲王的神色变了变,随后咳了咳。 他想提醒太后,但是太后好似听不到一般。 “虽说哀家没有生过你,但是哀家也养了你多年,你不仅仅要哀家手里的势力,还要哀家的命呐!” ! 众人脸色大变,这比刚才得知庆嬷嬷要刺杀太后还要意外。 皇上,不是太后所生? 那,他是生母是...... 太后看着跪在地上是庆嬷嬷:“你一个贱婢,勾引皇上,生下龙胎恐自己身份低贱影响孩子,便让本宫抚养。” “如今看着皇上登上皇位,又设计想害了哀家,自己做那后宫的主子!” 太后一字一句都好似一个石头打在众人的脑子上。 这...... 皇家秘闻啊! 如今皇上竟然是宫女所生? 太后丝毫不留余地,直接看着镇亲王和老太师。 “镇亲王和太师帮助贱婢控制哀家,如今更是想除哀家而后快!” “这天下岂不是你们二人说了算的!” 江书婠看着现在的太后,心中只觉得荒唐。 当初要用到太后时,她被先帝捧为后宫的宠妃,更被世人误以为的先帝最爱的女子。 如今,真相被揭开时,上面裹满了鲜血、欺骗和算计。 原本她引以为傲的东西,都是假的。 甚至,自己一个太后被当做一个没有知觉的傀儡一般。 因为江书婠离太后近,所以清楚的看到了她袖子里的一个个血痂。 这些,有新有旧。 她出生世家,后入宫受到宠爱,可如今,却在心理和身体上都受尽了折磨。 镇亲王实在受不了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于是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可莫要因为脑子糊涂,说一些胡话。” 他的眼中带着警告。 可是太后早已经不在意这些。 他们,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做人看待。 她受尽了折磨,差点没了命。 什么皇家颜面,什么朝政,她都不想顾及了。 她只想让庆嬷嬷这个贱人死!身败名裂的死! 她更要让天下人都看清楚,先帝的虚伪滥情,还有他的算计狠厉。 此刻不少人都猜到,太后被刺杀的事,定然不仅仅的庆嬷嬷所为。 这里面必然是有镇亲王和老太师的手笔的,难怪这次狩猎这般着急。 只是不知,为何老太师和镇亲王也要对太后下手。 看来太后这么久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果然是出了事的! 第155章 丑闻 在太后说完后,众臣的脸上都带着斟酌。 原本一些太后的势力也都开始隐隐有了抉择。 当然,这里的多半人都是裴鹤安的势力,他们在看见叶麒后,便知道裴鹤安的意思。 于是在太后说罢,便开口声讨镇亲王和老太师。 很快,营帐中便吵作一团。 裴鹤安转身拉着江书婠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只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闹剧。 如今太后说出了镇亲王和老太师意图谋害自己,已经不仅仅是庆嬷嬷一个奴婢的事了。 更涉及皇家丑闻。 如今双方势力相互争执不下,原本太后的人在看清裴鹤安的意思后,便也跟着开口。 镇亲王站在原处,脸上闪过一丝铁青。 他看了一眼老太师,老太师一直紧绷着脸不说话。 在看着局势逐渐不在自己这里后,他才看向庆嬷嬷。 庆嬷嬷知道老太师的意思,随后大声道:“先皇留有遗诏!我不过是在执行先帝的遗诏罢了!” 此话一出,原本吵闹的营帐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书婠的眉心紧皱,看着有底气的庆嬷嬷,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看来,先帝在去世时,给她留下后路了。 她转头看向裴鹤安,却未在他的脸上看见意外。 察觉到江书婠的目光,裴鹤安转眸对着她笑了笑:“无事。” 他的声音温柔带着安抚,江书婠眉宇在一瞬间便松开了。 她点点头,看向庆嬷嬷。 庆嬷嬷斩钉截铁道:“当年,先帝为防子幼母强,太后把持朝政,便留下一个遗诏。” “在太后有心插手前朝时,便将其铲除!” “此事同镇亲王和太师都无关,是先帝留给我一支暗卫。” 在她说完后,太后原本冷硬的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她没想到,先帝会留下遗诏给她! 庆嬷嬷转头看着镇亲王:“王爷作为皇叔,最有权查看先帝遗诏,那遗诏被奴婢放在榻下的第三个盒子里。” 镇亲王看着她的眼睛,不似作假。 于是招手叫了自己的长随:“去找。” 众人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心里都有些不安。 若先帝真的有遗诏,那...... 同样坐在上首的太后也一脸的不安。 她竟时不时的看向裴鹤安,那个自己处置而后快的摄政王,竟然有一日会成为自己想求的人。 裴鹤安只低头把玩着江书婠的手,似乎这里发生的事都同自己无关一样。 当镇亲王的长随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那里。 镇亲王接过盒子,将其拿到小皇上的面前:“皇上,请看。” 看着木盒里明黄色的圣旨,小皇上的眼中带着一丝回忆。 当初父皇在世时,对自己十分慈爱...... 如今即便他已经不在,但还是给他留下了庇护。 当他打开圣旨,看见里面的内容后,脸上便闪过一丝笑意。 太后看着小皇上的脸,面上闪过一丝冷笑。 果然,不是自己生的,即便对他再好也是无用的。 小皇上将圣旨递给镇亲王:“那便请王叔将父皇的遗诏念出来吧。” 镇亲王接过来圣旨,便将里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听到遗诏上面的话同刚才庆嬷嬷说的一致后,看向太后的眼神中都带着别的含义。 太后紧紧的捏着手,将目光放在裴鹤安身上。 老太师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太后插手朝政,众人周知,如今老夫只能完成先皇的遗诏。” 他转头看着太后,沉声道:“白绫和毒酒,太后选一个吧。” 既然众人都已经知道了皇上的身世,那这些便不用遮掩了。 太后直视着老太师:“这道遗诏,哀家不认!” “当年,庆嬷嬷一直跟在先帝身边,哀家怎么能知道这遗诏的真假?” 此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周源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臣作为刑部尚书,需要验证遗诏的真假。” 周源之的话让一些人的脸上也带着猜疑。 当周源之拿到遗诏后,眉头便紧蹙了起来:“这遗诏不对劲。” ! 他的话无疑是激起千层浪的巨石。 原本脸上带着绝望的太后此刻也有了几分希望。 “不可能!”庆嬷嬷从地上站起来,“这是先帝亲自交给我的!” 周源之冷嗤一声,瞥了一眼庆嬷嬷:“这笔迹不是先帝的。” “而且这个玉玺所盖的位置,也不符合先帝盖章的习惯。” 周源之一手抓着圣旨一端,将圣旨在众人面前展现开来。 “本官作为刑部尚书,若是看不出这些,便将这乌纱帽丢掉!” 老太师看了一眼裴鹤安,却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 此刻,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 江书婠回到营帐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好累。” 裴鹤安忙走到她的身后,轻轻的为她按摩着肩头:“是为夫的不是,让夫人累到了。” 他说话时,呼吸间的热气打在江书婠的耳边。 她动了动自己的脖子,躲开他的呼吸,伸手揉了揉耳朵:“今日的事,都是你一早筹划好的吧?” 裴鹤安没有否认:“是。” 他一早便打算揭发皇上的身世了,只是原本不打算保住太后。 但是在听到镇亲王将打算打到江书婠身上后,他便不想将这事简单的处理了。 今日,众臣都知道镇亲王和老太师意图杀害太后,即便是被庆嬷嬷‘伪造’的遗诏欺骗,那只能证明镇亲王和老太师思虑不周,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看不出来。 会让跟着他们的朝臣怀疑,他们的手段和能力。 如今,庆嬷嬷被处死,宫里这水,也算是搅浑了。 第156章 追兔子 裴鹤安垂眸一脸爱怜的看着江书婠,将手里的力气放柔了许多。 “阿婠,若有一日,情势所逼,你可愿陪我一起?” 听到裴鹤安的话,江书婠微微一愣,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紧紧的抱住他:“我是你的妻子,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永远。” 裴鹤安的心似被羽毛划过,泛起一阵阵轻颤。 ———— 第二日,秋猎正式开始。 只是今日太后难得的露面了。 不过昨夜已经有许多人都知道了太后一直不曾出现的原因,所以在看见太后面容枯瘦,动作迟缓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感到惊讶。 这些都是皇家的事,他们作为臣子,不该表现出知道太多的样子。 今日最先进入树林的,就是各家年纪适合入朝的男子。 云安看着走在最前面,意气风发对着自己笑的谢岷,心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感觉。 只觉得今日的谢岷,身上那股狐狸气少了许多。 谢岷在对上她的眼神时,嘴角微勾。 等谢岷等人彻底进去树林后,便有一个小厮走到了云宁的身后:“云安郡主。” 云安看着面前的小厮,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谢岷身边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她想到谢岷进入了树林,这个小厮不应该随身护着他吗?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眼底的担忧。 小厮听出了她的担忧,于是忙道:“世子让奴才来问问,郡主要什么动物,他一会儿给您带回来。” 云安在听见小厮的话时,有些意外。 她抿了抿唇:“我要虎皮。” 小厮点点头,随后忙离开了。 云宁看着云安,眼底闪过一丝羡慕。 她了解云安,正如云安了解她一般。 她知道,云安对谢岷也是有好感的。 云宁一直低落的脸上此刻才扬起了一丝笑意。 “你在笑什么?”云安一转头,便看见她对着自己笑,忍不住撇了撇嘴。 今日她不还是一副死心的样子吗? 云宁想到她的性格,摇摇头:“没什么。” 镇亲王妃原本一直留意着云宁,却注意到了刚才那个小厮同云安说话。 她也认出了那个小厮。 看来...... 镇亲王妃神色不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杯子里的果酒,心中轻叹一声。 她一直都为两个女儿相看亲事,可一直没有定出结果,其实心里便是一直不舍得自己的女儿出嫁。 上次看见云安和忠勤伯世子在一起时,心里便有了猜测。 今日看到这里,她心中也有了决定。 忠勤伯府在京中也是清流人家,忠勤伯一生也只有忠勤伯夫人一人。 两人伉俪情深,家风简单清正,一直都没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云安的性格嫁入这样的人家,也是极好的。 当她还在思考的时候,便听见身旁有人叫自己。 当她抬头看去,一眼便对上了忠勤伯夫人笑吟吟的脸:“王妃。” 镇亲王妃忍不住抿了抿唇,人果真是不能想的,一想便来了。 看镇亲王妃没有说话,忠勤伯夫人向前走了几步,直接坐在了镇亲王妃身边空余的椅子上。 “哎呀,今日天气真是不错,正好狩猎。”她一坐下,便对着天空感慨。 在没有听见镇亲王妃的回应后,干笑了一声:“听说王妃年轻时,箭术高超,也曾猎杀过黑熊猎豹的。” 镇亲王妃看着她想同自己寻话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果然是一直被忠勤伯宠爱着的,这么多年,作为一个世家主母,依然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思。 “忠勤伯夫人也对狩猎有兴趣吗?” 她终于回应自己了。 想到今日自己大儿子临走的时候安顿自己的话,忠勤伯夫人心里有了几分勇气。 “啊,我不太会这些,所以听闻王妃以往的英姿,便十分钦佩。” 她忙摆了摆手,生怕镇亲王妃要拉着自己去狩猎。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慌张,镇亲王妃眼底的笑意更盛了。 “不过是些皮毛罢了。” 忠勤伯夫人看到她对自己态度好了不少,眼睛都一瞬间的亮了许多。 * 树林内。 谢瑜骑马走到江致远身边,眼睛随意的在周围看着。 “你不去里面狩猎吗?”江致远看着一脸闲逸的谢瑜,开口问道。 谢瑜挠了挠头,声音中满是理直气壮:“有我大哥在,他肯定能猎到很多。” “到时候分我一些就好了。” ? 江致远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一笑。 他竟然有些羡慕阿瑜,他可以这般随心所欲的生活。 不必为家族门楣、同宗前程而担心,只需要做好自己即可。 谢瑜一转眸,忽然看到了一只纯白色的兔子,不知是兔子身上的皮毛太过白嫩,还是阳光正好,他很想抓到它。 江致远顺着谢瑜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只兔子。 谢瑜一侧眸,便看见江致远看着那只兔子的眼神有些不对。 “怎么?你也喜欢?”谢瑜开口问道。 其实他在问出口的时候,并不觉得江致远会点头。 因为这么多年,同江致远相处,他知道江致远是一个会将自己的喜恶掩盖下来的人。 不想在他说完后,便看见江致远点点头。 啊? 谢瑜的眼底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对着他点头,声音中有些不确定:“那,咱们不去狩猎了,去追兔子?” 江致远很快的点头。 随即二人调转马头,朝着那只兔子而去。 一个时辰后,谢瑜翻身下马,靠在树旁:“累死了,不抓了。” 江致远坐在马上,低头看着他:“那你在这里等我。” 谢瑜的脸上有些犹豫:“可是,你......前面便是深林了,一只兔子而已,不必这么执着吧?” 可江致远摇摇头,朝着前面便去了。 那只兔子,真的很像云宁。 他想抓住。 谢瑜看着江致远毫不犹豫进去深林的身影,一脸不解的起身上马,追了上去。 那个傻子,马术不精,还这般莽撞,若真的出了事可怎么好! 谢瑜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一边骑马而去。 可是当他进去深林后,并没有看见江致远的身影。 谢瑜四处张望,依然没有江致远的影子。 “阿远!”谢瑜的眉头紧皱。 自己是很快便跟上来的,怎么会看不到他的身影? “阿远!”谢瑜的脸色有些不好了,四处张望一圈后,咬咬牙朝着前面而去。 心里一直祈祷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但是一直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江致远的身影。 第157章 冰儿失踪 江致远跟在兔子后面,尽量躲开一旁的杂草。 可是马蹄落在地上的声音,总是在不停的惊动着兔子。 最终,他翻身下马,将马留在原地,抬腿便跟了上去...... 谢瑜看着眼前黑压压的树林的脸色一沉,只能转身离开。 江致远的速度定然没有这么快,看来只能是在别的方向了。 * 未入树林狩猎的众人,也都有些不自然。 昨夜才发生了那件事,很少有不知情的人,所以大多数人在看见太后和皇上坐在上面,丝毫都假意装一下母子情深时,他们更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好在面前有歌姬,他们只好将目光都放在那里。 上首的小皇上面色苍白,眼中带着深深的恐惧,浑身紧绷着。 昨夜,在他睡下后,太后竟然亲手拿着庆嬷嬷的脑袋,将其扔到了自己的榻上。 当时,他被惊的坐起身子,在月光的照射下看清自己腿边睁着眼睛,血淋淋的脑袋时,整个人差点疯掉。 偏在他尖叫出声的时候,太后的冷嗤声随之而来。 “你不是对她一副赤子之心吗?如今哀家将你的亲生母亲带来了。” 她的声音越发阴恻恻:“你便同你娘,永远在一起吧!” “野种!” 小皇上被吓晕在榻上,听见他尖叫声赶来的宫人进来后,太后才一脸冷漠的离开。 太医忙了一晚上,才使小皇上今日能坐在这里。 只是,若非身后一直有太监安抚着,他怕早已经晕死。 偏太后总时不时的看向他。 如今的太后,整个人都十分阴鸷,一双眼睛时不时扫过众人,让人身上忍不住的泛起一丝寒意。 忽然,沉默许久的太后开口道:“皇上过了年便十岁,身边太监宫女再用心,也不如有皇后伺候的好。” “哀家以为,也该给皇上挑一个太后了。” 她说完后,眼皮微抬,看向前面的镇亲王:“镇亲王以为如何?” 镇亲王看着太后,知晓她这是想要给皇上添麻烦了。 镇亲王看着太后,眼中带着微微的警告:“皇上年幼,不可过早有皇后。” “皇上作为国君,后宫不可空缺,哀家年纪大了,后宫诸事有心无力,还是需要以为皇后把持着。”太后虽然问了镇亲王的意见,但是丝毫没有理会他的话。 太后直接看向下面:“礼部着手准备准备,下个月为皇上选秀。” 镇亲王的脸色一黑,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江书婠看着二人之间的争锋,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眼神收回来。 如今太后已经丝毫不顾及脸面,更不想做表面功夫。 而昨夜一事,镇亲王也不敢当众忤逆太后。 当太后说完后,小皇上的脸上带着慌乱,心里对太后的恐惧也小了许多:“母后,朕以为,还不需要选秀,此时尚早。” 他说完后,才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太后。 可太后却一直看着前面,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后宫之事一贯是大事,哀家必须为皇上操心后宫之事,只要后宫开枝散叶了,哀家才对得起先帝。” 在她说到先帝二字时,明显带着咬牙切齿。 小皇上的脸一哄,他,他这么一个孩子,哪里能开枝散叶! 当他救助般的看向镇亲王时,却看见对方对着自己摇摇头。 他的眼底闪过意思绝望。 放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着。 庆嬷嬷才是唯一一个对自己真心的人,可是......她已经死了! 往后,他真正成为了他们的傀儡,再不会有人对自己这般的用心了。 不论是太后,还是镇亲王和老太师,亦或者是裴鹤安。 他们都想利用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满是冷意,隐隐带着不服。 他心里想着的老太师,此刻脸色冷硬,似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一早,便有人来禀报,他的孙女并未找到。 此刻,他心中大乱,尤其是昨夜裴鹤安的做法,明显便是对他和镇亲王的报复。 难不成....... 他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难不成裴鹤安早已经对自己的外孙女动手? 镇亲王一直没有听见老太师说话,于是将目光看向他,在察觉他有心事时,便微微靠近,压低声音问道:“太师?” 在他说完后,并没有得到老太师的回应。 镇亲王心中一沉,怕出了什么事,于是声音高了一些:“太师!” 老太师看向他:“王爷。” 看着他此刻带着愁绪,甚至有些呆愣的神色,镇亲王心里的不安更重:“太师这般心事重重,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到镇亲王的问话,老太师眉宇之间的愁绪更重。 他并没有回答镇亲王的话,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对面的裴鹤安身上。 此刻的裴鹤安正在低头为江书婠擦手,眉眼认真满脸温柔。 同平日里那个杀伐果断,阴戾残暴的摄政王,截然不同。 这个时候,老太师心里才有了几分后悔。 他就不该将主意打在江书婠头上。 若是说裴鹤安是一条疯狗,那么,江书婠便是那个可以牵制住他的绳子。 镇亲王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裴鹤安,眼底带着猜测。 在他心中胡乱猜测之际,忽然耳边传来老太师明显带着疲惫的声音:“冰儿不见了。” 镇亲王先是一愣,在想到冰儿是谁后,脸上瞬间一惊。 当初老太师辞官回乡,其实便是安顿自己唯一的亲人,外孙女了。 如今,她不见了? “您不是将人送去了洛水城?”镇亲王的声音中带着担忧,又有着一丝震惊。 洛水城远离京中,又民风朴素,又因为尊崇文人,所以那里更像是一个桃花源处。 怎么会...... 镇亲王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裴鹤安!” 他的声音中带着笃定,眸色也变得冷了几分。 与此同时,裴鹤安正好抬头,同二人相对而视,眼眸平静。 镇亲王捏紧手,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裴鹤安。 他当真的狠心!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第158章 当众示好 ·谢瑜一直都找不到江致远,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 最终,打算转头出去寻人一起找江致远时,忽然注意到身后有动静。 他一转头,便看见了有些狼狈的江致远。 ? “你去哪了!”谢瑜心口一气,利索的翻身下马,却被一块石子差点绊倒。 看着身子踉跄的谢瑜,江致远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慢点慢点。” 听到他这么说谢瑜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自己这么担心是因为谁?若不是担心他,自己能看不到地上的石子吗? 当谢瑜走近,才看见江致远怀里紧紧抱着的兔子。 他低头一看,无奈叹气:“一只兔子值得吗?” “跑这么远,我还以为你被野兽吃了么。” 江致远自然知道这是谢瑜在担心自己,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谢阿瑜。” 谢瑜摆摆手,看了看他身后:“你的马呢?” 江致远啊了一声:“丢了。” …… 最终,谢瑜和江致远一起骑马走出了树林。 江书婠在看见自己哥哥同忠勤伯府二公子骑一匹马出来时,脸色一怔? 她张了张嘴,最终闭上了嘴。 哥哥同这忠勤伯二公子关系这么好吗? 很快,她便注意到江致远怀里紧紧抱着的一只雪白色的兔子。 她忍不住一笑,这二人进去半天,只抓了一只兔子不成? 裴鹤安察觉到她的眼神,在看见她盯着江致远怀里的兔子时,眼底闪过一丝温和。 随后他将一杯热水放在江书婠的面前:“喝点热水吧。” 江书婠摸了摸杯子,感觉到温度正好时,便拿起来放到嘴边。 原本进入树林的公子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也是一众侍卫小厮抬着的野兽。 其中,谢珉身后的猎物最多。 尤其是其中的一只白虎,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果不其然,谢珉是此次的第一。 在受完封赏后,便当众将那只白虎送到了云安的面前:“一份薄礼送给郡主。” 他当众示好,让云安有些不知所措。 忠勤伯夫人也看呆了。 她,她儿子这么直接吗? 在她愣神后,便忙对着镇亲王妃尴尬一笑:“这,这孩子,真的是……” 她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 可以镇亲王妃的眼底却带着一丝欣赏。 谢珉在一众同龄人中,确实算得上翘楚。 从一开始便是自己人选名单中的,如今看到他对云安这般下心思,又丝毫不顾旁人的眼光,当众示好。 忠勤伯府家风严谨,她挑不出毛病来。 看镇亲王妃并没有什么反应后,忠勤伯夫人才松了一口气。 同时心里也更乐了不少。 刚才看见谢瑜同江致远同骑一马出来时,她心里还有些担心。 现在看见长子这般争气,她也想不起平日里便没正形的次子了。 云安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最终,硬着头皮对着谢珉一笑:“多谢世子。” 谢珉莫名背后一凉,他总觉得云安的笑容背后,带着杀气。 不过一想到自己可以当众表明自己意思,往后别人不会随意肖想她,自己便开心。 就算云安事后要收拾自己,他也愿意! ———— 午膳后,云宁一直强撑着精神回到营帐后,才失去全身力气一般坐在了椅子上。 “郡主。”丫鬟欲言又止,眼中都是担忧。 她跟在云宁身边,将她的情绪都看在眼里。 原本活泼淘气的郡主,好像离她很远很远。 如今她越发沉默,也像极了一个稳重端庄的郡主,可是她更想之前那个暗中搞坏的郡主。 “郡主,总要往前看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劝慰。 云宁在听见她的话后,原本紧绷着的情绪忽然倾泻了出来。 她将自己靠在椅背上,抬起头想要将忍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压回去。 可是视线逐渐模糊,一直到她什么都看不清。 丫鬟的眼睛也跟着变红,声音颤抖:“我的郡主啊。” 这几日,云宁一直压制自己的情绪,不敢让人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 面对镇亲王妃又要做出一副天真率性的样子,只有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才敢放松自己,得到片刻的放松。 在她压制自己心中的酸意时,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有东西在动。 她抬手摸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低头看去。 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 那是…… 江致远今日抱在怀里的兔子? 此刻她眼睛通红,对上兔子的眼睛,略有些奇怪。 丫鬟也注意到了那只兔子。 今日她也看到了江致远抱着兔子出来,所以此刻看见这个兔子,她有些不悦。 江致远这是将自家郡主当做什么了! 明明那晚,是他拒绝了郡主,更是让郡主心碎不止,这几日更是一直心不在焉。 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奴婢这就把这只兔子扔出去!”她一想到这些,心里便多了许多的怨气,跺了跺脚便朝着那只兔子走来。 可是在她弯腰的时候,被云宁制止了。 云宁低头看着那只有些发抖的兔子,忍不住蹲下身将其抱在怀里。 她今日注意到了江致远身上的狼狈。 这只兔子被完好无损的带回来,定然费了不少的功夫。 她舍不得。 “去拿来些新鲜的青草来。” 听到云宁的话,丫鬟有些无奈:“郡主,这个时节哪里有青草啊。” 云宁一愣,随后转头道:“那便去厨房拿着新鲜的菜叶。” 听她这么说,丫鬟知道她的心思了。 于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 云宁摸着手里的兔子,轻叹一声:“我知道,他不是不喜欢我的。” “只是,他考虑的多了一些。” 云宁声音哽咽,嘴唇微微颤抖,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脆弱。 其实在江致远说完那些话离开后,她捏着他的披风,很快便想到了原因。 可正是知道他心里有自己,她才更难过。 她也清楚,二人直接相隔的东西都是什么。 尤其是父王同摄政王已经基本撕破脸这件事,更让她清楚,她和江致远,无论如何都是走不到一起的…… 第159章 请太后赐婚 下午时,便是众人可以随意狩猎的时候。 江书婠作为摄政王妃需要陪同太后。 当江书婠来到太后的营帐时,在场的人还不多。 太后看了一眼江书婠,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她当初对裴鹤安恨之入骨,不想他竟然会救自己。 在看见江书婠打算行礼时,便抬手道:“摄政王妃不必多礼,坐吧。” 江书婠的睫羽轻轻一动:“多谢太后娘娘。” 等她坐下后,才抬眸看向太后,如今的太后两鬓隐隐透露着银丝,原本保养得当的脸上,此刻也带着虚弱和衰老。 她瘦弱的身体,早已经撑不起那身带有凤来仪的宫袍。 太后也感受到了江书婠的目光,可是她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同她对视,生怕被江书婠看出来如今她的狼狈。 “镇亲王妃到~”随着太监的声音传来,原本神色淡漠的太后,眉眼瞬间变得凌厉。 江书婠将自己的眼神挪开。 镇亲王妃走进来后,先是恭敬的行礼:“妾身见过太后娘娘,娘娘万安。” 太后低头看着镇亲王妃,久久不说话。 已经来的几位夫人低下头假装自己看不到面前的事。 一直等又来了几位夫人后,太后才缓缓开口:“镇亲王妃怎么还跪着啊,快起来吧,若是叫镇亲王知道了。” “还不更想要了哀家的命呐。” 太后说这话时,眼中带着浓浓的讥讽。 镇亲王妃嘴唇动了动,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椅子前坐下。 “王爷不敢。”她声音平静。 她的话只得到了太后的一声嗤笑。 不过幸好太后也没有再说别的。 陆陆续续的,营帐内都坐满了人。 太后看着下面表面都对自己一脸恭顺的夫人们,心中不断的涌出寒意。 自己当初被困囿于后宫时,从未有人想着来拜见一番自己。 倘若有一个人来拜见自己,都不会让她被囚禁这么久…… 江书婠一直想着裴鹤安答应自己要陪着自己去西边的小树林玩,心思都不在这里。 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后冷声开口:“当初云安郡主跟随哀家去皇庙,实在是贴心。” “如今哀家身子不好,便让她再入宫侍疾吧。” 她的话让镇亲王妃的心里涌出一股寒意。 她交叠的双手紧紧的捏着,眼中带着不甘。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她不能忤逆太后。 这几日本就传言王爷暗害太后,今日若是她当众忤逆太后,便真要坐实那些言论来了。 可是……若是真的将云安送进宫,定然是要被太后报复的。 在镇亲王妃久久没有回应的时候,太后忽然啪的一声将面前的点心挥在地上:“镇亲王妃,你这是何意!” 镇亲王妃忙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息怒。” 她的脸上满是慌张,在低头的一瞬间忽然想到什么一样。 她快速的看了一眼忠勤伯夫人,随即道:“不是妾身故意惹怒太后,只是……” “云安已经定亲,年后便要出阁……” 镇亲王妃的话,让众人一愣。 她们也不曾听说云安郡主定亲的消息啊! 前几日镇亲王妃不还在给云安郡主相看婚事吗? 此时,忠勤伯夫人忙跟着跪在地上:“回太后娘娘,云安郡主已经同我家世子定亲,原本想着等狩猎结束后,同太后求一道赐婚圣旨,求些福气,所以才没有将消息透露出来。” 忠勤伯夫人低头一口气的讲话说了出来。 她这么说,让太后反而不知道怎么继续发脾气了。 若只有镇亲王府,那她对其发难也只会让人觉得镇亲王确实有谋害自己。 可是如今扯出来了忠勤伯府,她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了。 忠勤伯府底蕴深厚,如今的自己不宜将其得罪。 想到这些,太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甘,随后慵懒道:“听说云宁郡主同云安郡主相差不大,既然云安郡主要待嫁,那便让云宁郡主入宫吧。” 听到她这么说,镇亲王妃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舍不得云安入宫,自然也舍不得云宁入宫。 作为镇亲王府的郡主,只要入宫,定然会受到太后的磋磨。 她宝贝般养大的女儿,怎么能看着她受折磨。 “怎么?难不成云宁郡主也有了亲事?明年也要嫁人了?”太后嘲讽出声,眼中尽是不屑。 镇亲王妃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内心在挣扎着,若是她说云宁没有亲事,必然要入宫替云安受苦,这对云宁不公平。 但若是说云宁有亲事,她一时也想不到合适的人家,更何况她不能确保对方也会同忠勤伯夫人一样帮着自己。 在她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江书婠忽然道:“前几日我还想要不要厚着脸皮上门替我大哥同云宁郡主求亲事。” 她说完后,看了镇亲王妃一眼,随后看向太后:“难得今日提起来了,也不知道镇亲王妃愿不愿意将云宁郡主下嫁?” 镇亲王妃脑子里快速的想着江书婠的大哥。 她似乎对他有一点印象。 太后看了一眼江书婠,知道她这是在为镇亲王妃开口,她心里虽然不悦,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在镇亲王妃思索之际,一直跪在她旁边的忠勤伯夫人忙地上提醒:“那孩子我知道,不错的。” “同江家人不一样!”她刚说完第一句,看了一下江书婠,想起来江家的名声后,快速补充。 镇亲王妃听见她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些。 她无奈的闭了闭眼睛,知道今日江书婠肯开口,便是最好的情势了。 于是她点点头:“摄政王妃的哥哥,自然是挑不出错的。” 听她这么说,江书婠笑了笑,脸上多了几分真心。 “既然太后也在,不知能否由太后赐婚,成全一番姻缘?” 江书婠笑眯眯的看着太后,好似十分真心。 太后忍不住勾唇冷笑,果然是摄政王妃,还是这般口齿伶俐。 一旦自己赐婚,往后不仅不能为难云宁,反而还要十分看重她,赏赐更是少不了。 “既然摄政王妃这么说了,那哀家便再牵一牵线吧。”这话太后说得十分心不甘情不愿。 第160章 王妃为何帮我 当江书婠从太后这里出来时,便听见身后的镇亲王妃低声叫着她。 在她回头时,便看见镇亲王妃急匆匆的朝着自己走来。 等她走近后,脸色有些淡淡的不解:“王妃为何,刚才同太后说云宁和江公子的……亲事?” 镇亲王妃摸不准江书婠的心思,面对自己的女儿,她总要谨慎些。 江书婠转头看着神色有些不安的镇亲王妃,抿唇一笑:“可,若是刚才没有我说这些,云宁郡主怕是要入宫侍候的,宫里的手段,想必王妃比我更清楚。” 镇亲王妃的脸色苍白,她当然清楚宫里的手段,尤其是对于女子的。 所以刚才的她才那般焦急,甚至不惜直接将两个女儿的婚事定下来。 若是嫁过去不顺,大不了名声不好听些,和离。 可若真是去了宫里,怕不知道要被怎么磋磨,命还有没有都不好说了! 江书婠看着镇亲王妃脸色越发不好,忽然想起了曾经,自己初次入宫时,她曾开口为自己解围。 “我大哥品行端正,在家中也并未有通房妾室,他也曾见过云宁郡主几次,王妃可以放心。” 听到江书婠的话,镇亲王妃原本蹙起的眉头松了些。 她相信江书婠不会骗她。 “摄政王妃,为何帮我?”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话。 江书婠看着她,神色平静:“我并非帮王妃。” 说完后,她便转身离开了。 今日在来太后营帐时,她便看见了云宁郡主怀里抱着的兔子。 还有跟在她身后抱着白菜叶的丫鬟。 江书婠才更加确定自己哥哥的心意。 所以在看见镇亲王妃被太后为难时,嘴比脑子更快的说了出来。 “王妃,江公子肯定还不知道此事,可需要奴婢去先透个风声?”郑嬷嬷看了一下江书婠的神色,开口提议。 江书婠点点头,她正有此意。 “此事直接告诉大哥便好,至于江家其他人,想必他知道怎么处理。” 郑嬷嬷点头:“奴婢明白。” 郑嬷嬷离开后,江书婠眼底闪过一丝沉思,随后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但是在快走到营帐时,便看见一个女子急匆匆的朝着自己跑来,一边跑一边对着自己叫救命。 江书婠的眼底一惊,不等那女子跑近,便被一旁的麒麟卫一把拉向一旁。 她看着那个女子,半天没有想到眼前的人是何人。 阿枝上前一步,仔细打量后才看出来,这正是上次打自己的女子。 不过比起上次来看,眼前头发散乱,脸上带着红肿。 “王妃,这是上次打我的那个女子。” 听见阿枝的话,江书婠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上次自己也没有多看她,记不清她是谁也正常。 “求王妃饶命,救救我!”她嘶声力竭,不断的想朝着江书婠这里冲过来。 但是被麒麟卫紧紧的抓着。 秦嬷嬷看着周围人不断的朝着这里望来,于是对着麒麟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人带走。 等人被带走后,江书婠才走进自己的营帐中。 “今日那女子怎得会变成这样?”阿枝一边给江书婠倒茶,一边低声嘀咕。 江书婠自然的结果阿枝递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刚才那女子朝着自己冲来时,她心里也是被吓了一跳的。 等她缓和一会儿后,对着秦嬷嬷道:“去打听一下,今日那女子怎么会来这里?” “是,王妃。” 等秦嬷嬷离开后,江书婠看着阿枝:“我听王爷说,叶麒派人在那女子榻上放了毒蛇?” “原本是要被送回去的,不知怎得没有送回去。” 阿枝有些意外,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看着阿枝眼底带着意外,江书婠的眼中闪过一丝沉思。 她总觉得,叶麒好似对阿枝有些不一样。 但是她也不确定。 毕竟自己也没有真正的撞见什么。 “你觉得,叶麒为人如何?”她忽然开口提问。 原本脸色正常的阿枝在听见她的问话时,耳尖忽然变红。 江书婠的眉心一跳,心里一警惕。 阿枝犹豫一会儿道:“奴婢觉得叶麒挺好的,办事稳妥,做事利索。” “性格好,也没有什么架子。” 她一边说,嘴角的弧度越深。 忽然意识到自家王妃一直盯着自己后,忙收敛了自己的笑容,咽了一口口水:“最重要的是对王爷忠心,对王妃您恭敬。” 江书婠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探究:“你果真这么想?” “是。”阿枝低垂着头,不敢再让江书婠看自己的神色。 可是...... 阿枝从小都是跟在自己身边的,江书婠怎么能不知道她的性子。 看出阿枝的不自然,于是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般,继续道:“那你觉得莫逍如何?” “莫大人也很好。”阿枝忙回复。 看她这般明显的区别,江书婠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仔细想想,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平日里,阿枝好似也只同叶麒偶尔说几句话,同莫逍根本从未说过话。 阿枝来到王府后,一直谨言慎行,很少说话,只是用心观察着,不断的同秦嬷嬷和郑嬷嬷学习。 既然能同叶麒说几句玩笑话,便说明在她心里,是同叶麒亲近的。 看来,那女子的事,便是叶麒在为阿枝出气了。 不多时,出去的秦嬷嬷便走了进来。 她对着江书婠行礼后,便将那女子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那女子当众得罪王妃后,便被禁足在营帐中,后来她家老夫人有心思将她送回京,但是不知为何被搁置了。” “今日她来求您......”秦嬷嬷的脸上有些难以启齿。 她看了一眼江书婠后,斟酌道:“那女子本就是妾室扶正的,后来被贬作妾室。” “今日之所以这般疯魔,是因为她家老爷要将她送给他的上司。” 秦嬷嬷说完后,抿了抿唇。 这等子腌臜事,就不该脏了王妃的耳朵! 江书婠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阴郁。 第161章 谢瑜懵了 当郑嬷嬷将赐婚的事告知给江致远时,他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 面上虽然一直都是一副十分平静,但是他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激动。 郑嬷嬷看着还一脸不可置信的江致远,抿唇退了出去。 一直等了许久,江致远才回过神。 妹妹怎么会忽然想到让太后给自己和云安赐婚呢? 想到这里江致远久久想不明白。 最终,他还是打算去见一见江书婠。 只是在他刚刚走出营帐时,便看见了太后身边的太监。 他对着江致远先是一笑,随后上前道:“恭喜江公子。” “奴才在这里提前恭祝您喜得婚事啦!”他对着江致远微微拱手后,才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拿过托盘上的圣旨。 “太后娘娘赐婚懿旨,江公子准备领旨吧。” 听见声音匆匆出来的江夫人和江大人在听见太监的话后,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他手里的圣旨。 太后给远儿赐婚? 还是江大人反应快一点,忙拉着江夫人跪在地上。 看见江家人这般守规矩,传旨太监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满意:“太后懿旨~” “镇亲王府云宁郡主,蕙质兰心,庄重典雅,特赐婚江家长子江致远,由钦天监择日完婚。” 在太监宣读过圣旨后,周围的一些人变了脸色。 如今江家成了人人嫌弃的地方,太后竟然将镇亲王的郡主下嫁给还没有官身的江公子。 这不是在给镇亲王警告又是什么? 何况,摄政王妃即便是同江家已经断绝关系,但到底是江家出来的。 镇亲王同摄政王向来不合,这赐婚真是...... 饱含深意啊。 同样的,忠勤伯府那边也收到了赐婚懿旨。 谢岷的嘴都快笑裂了。 不断的给小厮眼神,给了传旨太监一堆的打赏。 最终,他亲手捧着赐婚懿旨走到忠勤伯夫人面前,低声道:“娘,您真是我的好娘亲。” “就知道事情托付给您,定然的能办成的!” 听着自己儿子这般谄媚恭维的样子,忠勤伯夫人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他娘刚才在太后那里差点被吓死,他是一点都不说啊。 不过难得他同自己亲近,忠勤伯夫人心里还是有些欣慰。 可谢瑜在听说了赐婚后,满脸的意外。 回头想了许久...... 所以,大哥一直是惦记人家云安郡主的? 那,上次去骑马,为何他非要让自己将阿远叫出来? 大哥不是断袖啊。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了江致远和云宁郡主的婚事。 恰好此时一阵凉风吹来,谢瑜站在原地,有些迷茫。 “公子,咱们回去吗?”站在谢瑜身后的小厮被这阵风吹的有点凉,于是小声开口。 谢瑜深呼一口气,撇了撇嘴才走进自己的营帐中。 原来那日,只有他是一个痴货! * 江大人看着面前的赐婚圣旨,手指不断的摩挲着上面的内容,眼中满是精光。 好,真好。 “我就说远儿必有大造化!”他说话时,语气中的笑意甚至都无法掩盖。 一旁的江夫人也在开心的盘算着到时候给镇亲王府的聘礼。 “当初怎么也想不到峰回路转还有这等子的好事,作为镇亲王府女婿,想必远儿的官职定然是有着落的!”江夫人一边扒拉着算盘,一边忙在账本上写着。 听见江夫人的话,江大人脸上的笑意更盛。 “有了镇亲王做后盾,往后远儿的仕途定然一片光明。” 而江致远则是转头看着江大人和江夫人:“昨日,阿婠已经见过我,安排了户部的差事。” “往后,孩儿也绝不对指望着镇亲王的扶持。” “我要靠着自己,让云宁过的富贵荣华。” 听见他的话,江夫人的手一僵。 什么? 阿婠已经给远儿安排了差事?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恍惚,心中为自己之前的话有些后悔。 不想江大人却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行!” “你如今同镇亲王府有婚约,怎可再同摄政王府有联系?” “你派人去告诉江书婠,那差事不要了。” 江大人抬手一挥,脸上都是不屑。 听他这么说,江致远的脸上丝毫没什么意外。 他已经看清了自己父亲的嘴脸,他能说出这种话也并不稀奇。 “不,这是阿婠的心意,同样这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父亲插手。” 他的话让江大人脸上的不悦更深了些:“什么不用我管,你是我的儿子,我做什么不是为了你好?” “你是镇亲王的女婿,自然是要以他为尊的,若是你在摄政王手下效力,让镇亲王如何想?” 他一遍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了不争气的表情。 “何况,镇亲王才是真正的皇家人,往后这天下总归的殷家的,摄政王如今再权势滔天,也总有被清算的时候!” 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道讽刺的声音:“哦?江大人这是在诅咒我家王爷吗?” “议论摄政王可是重罪啊!” 秦嬷嬷抬起帘子,江书婠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大人的脸色一变,他看向了跟在江书婠身后的郑嬷嬷和秦嬷嬷,满脸的忐忑。 江书婠一身深紫色长裙,发髻高盘,在看向江大人时的眼眸中尽是平静,但却让他莫名的有些心惊。 江夫人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在发觉江书婠并没有看自己时,才停下脚步。 “阿婠。”她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抖。 可江书绾并没有因为她的声音而转眸。 看着江书婠一直盯着自己,江大人敢怒不敢言。 “刚才,刚才是我胡言了。”他说这话时,躲开了江书婠的眼神。 可江书婠并不想就这么饶过他:“江大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还有回转的余地?” 听见她叫自己江大人,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江书婠,可莫要忘了你身上流的是谁的血?” “哪吒削肉还母尚且还不清生恩!” “何况我将你养大,还有养恩!” 听见他的话,江书婠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这样没有规矩的表情,让江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赞成。 第162章 我要当舅舅了 江书婠却并不想继续同他多费口舌。 “出去。” ? 江大人的眉头一皱,他指着自己:“你说我?” “你们,都出去。” 江致远看着面前又闹腾的二人,无奈道:“父亲,您同母亲先回去吧。” “刚才的话我已经说清楚了。” 江夫人的眼中先是一怔,随后有些习惯性的皱眉,想要开口时,便被阿枝拉了出来。 而江大人也被秦嬷嬷推了出去。 在他不服气想要再进来时,便对上了秦嬷嬷警告般的眼神:“江大人,刚才冒犯王爷尚且可以饶恕,若是再敢忤逆王妃,下场如何你自己想吧。” 江大人咽了咽口水,眼睛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后退几步。 不再闹着要进去。 江夫人自然更不敢说什么。 她原本看见阿枝,还想训斥几句,不过想到上次责打阿枝的那个夫人的下场,她便也闭上了嘴。 营帐内,江致远拍了拍江书婠的肩头:“不必理会他们,莫要影响自己的情绪。” 江书婠的脸色早已经恢复原本的模样。 她走到椅子上坐下,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才道:“我怎会因为他们影响自己的心情?” “不过是吓唬一下,省得在这里烦人。” 江致远看着她这般随性的样子,眼底的缓缓升起一丝笑意。 如今的她,越发鲜活了。 江致远一直都希望阿婠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随性随心。 他看了几眼江书婠后,也学着她的样子随意的坐在椅子上:“赐婚的事,是为何啊?” 见他问到了这件事,江书婠便放下茶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诉了他。 江致远听完后,眼底的余惊还未消失。 江书婠打算再给自己倒杯茶时忽然想起自己有着身孕。 她有些心虚的放下茶杯,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实在是这孩子太乖了,她根本没有怀孕的感觉。 江致远刚刚回神,便看见她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 他脑子一直:“怎么了?可是吃坏了肚子?” ...... 江书婠低着头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时,眼中带着一言难尽。 “大哥。” 江致远有些担心:“可要叫太医来看看?” 江书婠打断他的话:“我有孕了。” “啊原来是有孕了。”江致远点点头。 江书婠微微挑眉,他这般自然? 江致远一边点头一边收回自己的视线,但是很快愣住。 有孕? “你!”江致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江书婠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肚子,“阿婠,你有孕了?” “我,我是要当舅舅了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确定。 江书婠嗯了一声:“不然呢?” 江致远的脸上满是欣喜,看着江书婠不住的说好:“好好好,好啊。” “真是好。” 他眼中微红:“阿婠也要当母亲了。” 江书婠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激动,心里一暖:“是啊。” 等江致远缓和下来后,江书婠看着他道:“今日我来,一来是贺大哥赐婚之喜,二来也是想告诉大哥。” “你同云宁郡主的亲事,不是你高攀。” “若非我开口,云宁郡主入宫后果不敢想象,所以这门亲事,于她而言也是极好的。” “何况,我知道你俩互相有情。” 在听到江书婠最后一句话时,江致远的脸色一怔:“阿婠是如何得知的......” 江书婠看着耳尖通红的江致远,忍不住笑出声:“大哥这么多年,一心只在学识上,很少为了旁的东西走神。” “可每每遇见关于云宁郡主的事,你总要明显的偏倚她几分。” “费尽心思寻来的兔子,此刻怕正在云宁郡主怀里吧?” 听着自己妹妹的话,还有她语气里的逗弄,江致远的脸更烫了。 “阿婠。” 江书婠抿唇一笑,随即起身:“好了,想必大哥事还多,我便先走了。” 江致远起身要送她时,便看见江书婠摆摆手:“大哥不必送我,还是想想等见到云宁郡主后,怎么说吧。” 她说完,便直接离开了营帐。 江致远站在原地,想着见到云宁时,心里便有些忐忑。 那晚,他说了那种伤人心的话,也不知云宁会不会原谅自己。 “公子,王妃带来的东西要安置在哪里呀?”小厮走了进来,恭敬的问询。 东西? 江致远一愣:“阿婠带来了东西?” 小厮点点头:“王妃来时,便带来不少的东西,奴才一时拿不准。” 当江致远看见满满当当的箱子时,嘴角扯起一丝无奈的笑,眼中却满是暖意。 这些东西,想必也是阿婠派人紧急送来的。 为的便是要给自己撑场面吧。 ———— “王妃,镇亲王妃派人送来了些东西,说了谢礼。”秦嬷嬷在江书婠耳边低声禀报。 江书婠在听见后,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她之所以开口提起云宁郡主和哥哥的亲事,也不是为了帮镇亲王府。 只不过是为了哥哥。 “嬷嬷你收起来便是。” “回去整理一下,给云宁郡主送去一份礼。” 秦嬷嬷点头应是:“是,奴婢知道了。” * 镇亲王在得知自己两个女儿的婚事都被定下来时,眉宇间的褶皱都没有松开过。 云安的亲事也就罢了,忠勤伯府也算是合适的。 可...... 云宁的婚事...... 许久后,他摇摇头:“不成,云宁的婚事总是不妥的。” 看他站起身,镇亲王妃也忙跟着站了起来:“王爷,您要去哪?” 镇亲王转头看着他:“这门婚事我不同意,我去寻皇上。” 镇亲王妃忙抓住他的衣袖:“不可,王爷!” “如今众人都说您蓄意杀害太后,今日若是您再对太后的赐婚懿旨有了不满,定然要被众人口诛笔伐了!” 她的眼中满是担忧。 “江公子的品行妾身已经打听清楚,并无不妥。” “何况他是摄政王妃的哥哥,云宁嫁给他,不会受委屈的。” 镇亲王听着她的话,眼角的寒意更甚。 第163章 一个两个的都被江家人下迷药了 当镇亲王执意要去见皇上时,便看见云宁冲了进来。 她对上镇亲王的眼神时,先是眼中一阵犹豫,随后直接跪在镇亲王的面前:“父王,女儿喜欢江公子!” “求父王不要去找皇上。” 镇亲王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你怎么会对江致远动心。” 同样的,镇亲王妃也想问出此话。 这么多年,云宁同江致远基本没有见过面,怎么会对他动心? 云宁不知该怎么说自己对江致远的感情,但是面对父母的眼神,她低下了头:“女儿,真的喜欢他。” 听见她的话,镇亲王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怒气:“喜欢,喜欢!喜欢能当饭吃?” “一个两个的都被江家人下了迷药不成!” 镇亲王回头坐在椅子上,脸上明显带着不悦。 镇亲王妃察觉到一丝不对来:“什么叫一个两个的?” 她走到镇亲王府面前,脸上带着不解:“王爷,您说的都是谁?” 镇亲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随后什么都没有说。 他直接看向云宁:“你可知道江家人都是什么品行?他们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利用抛弃,你嫁入这种人家,将会受到什么苦,你可清楚?” 云宁听见他的话时,抿了抿唇:“父王,女儿知道。” “可是,这些并不足以让我放弃江致远。” 镇亲王胸口不断的起伏,尤其是云宁越发坚定的眼神让他心中不断的涌起怒意。 最终,只能站起身,冷哼一声离开了。 镇亲王妃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宁,眼中带着思索。 刚才王爷说,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江家人...... 除了云宁,还有谁? 镇亲王从营帐中走出来后,便朝着自己远处走去。 忽然察觉到有个男子从左侧朝着自己小跑过来。 镇亲王不悦的转头看去,在对上江致远的脸后,脸上明显带着不喜。 江致远跑到离镇亲王三步远的距离时,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他对着镇亲王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恭敬道:“见过王爷。” 镇亲王看着他,冷冷的瞪了一眼。 江致远看着镇亲王对自己的态度,心里暗自打气。 * 云安和谢岷一起从猎场出来后,便看见自己的父王好似在同江致远说着什么。 准确的说,是江致远一脸谦卑的听着镇亲王的训诫。 谢岷顺着云安的眼神朝着前面看去,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嘴角微抿:“想得到王爷的认可,江致远可要努力了。” 听着他的话音中带着幸灾乐祸,云安瞥了他一眼:“你以为,父王也很认可你吗?” ? 谢岷脸上的笑意一僵,脸上带着一丝尴尬。 “所以,下次江致远的那个位置,便是......我的?” 他看着云安,眼底带着希冀。 在他的眼神下,云安微微点头:“是啊。” 谢岷一听到云安确定的话,忙转头继续看着江致远。 看见在江致远不停的谦卑点头后,他满脸认真的朝着江致远的方向走去。 云安看着他,伸手拉住他:“你做什么去?” 谢岷一只手覆在云安的手上,温声道:“我去学学经验。” 镇亲王被江致远的态度弄得有些无奈,刚转头打算看向一边,却一眼看见了正在扯着自己女儿的谢岷。 他的眼神瞬间一厉,冷冷的瞪着他。 谢岷刚刚抬眸,便对上了镇亲王的脸。 他有些拘谨的放下自己的手。 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 “看什么,去学经验啊。”云安也看见了自己父王的眼神,于是超前推了推他。 谢岷硬着头皮走向镇亲王,面色讪讪。 当谢岷走到了镇亲王的面前后,他忙恭敬的行礼:“王爷。” 镇亲王看着面前的二人,脸上更黑了。 ———— 京中,江家。 当江致远被赐婚的消息传来后,江老夫人瞬间有了不少的精神。 她站在院子里,不断的指挥着众人。 端雅看着一副精神满满的江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老东西,早知道给她下药再重些了。 看着十分干净整洁的院子,还不断被她挑毛病时,端雅彻底没了耐心。 她已经陪着她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于是...... 她走到江老夫人的身边,抬手状似扶着她:“祖母,您坐下歇会儿吧。” 端雅声音温和,带着满满的恭顺。 “还是你懂事。”江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她看着端雅时眼中带着一丝打量和算计。 原本,她以为端雅只能用来为江致远铺仕途的路了。 如今江致远可以娶郡主,那便不需要考虑这些。 端雅暂且就留着,总有用的时候。 “老夫人。”江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了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言语几句后,江老夫人的面色瞬间变得阴沉。 端雅江她的脸色收在眼中,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 在嬷嬷彻底说完后,江老夫人面色一沉,手里的拐杖重重的点在地上:“贱婢,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是留不得!” 端雅假装没有听见江老夫人的话,从丫鬟手里拿过茶杯放在她的手跟前:“祖母,先喝口茶吧。” 江老夫人瞥了一眼端雅。 报信的嬷嬷也看了一眼端雅,随后对着江老夫人道:“老夫人,她到底也是姨娘,奴婢不敢随意去处置。” “您还是给奴婢派个主子吧。” 江老夫人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于是看向端雅,上下打量一圈后,点点头:“既然如此。” “端雅,你便跟着嬷嬷走一趟。” “遇见什么都不要惊慌,只需要同嬷嬷一起把人带回来便是。” 端雅的眼中适时的闪过一丝惊讶和茫然,随后点点头:“是,祖母。” “孙女一定按您交代的办。” 江老夫人眼底更满意了。 “去吧。” 端雅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后,才跟着嬷嬷离开了福寿堂。 第164章 带回江家 路上。 嬷嬷看着端雅的侧脸,暗中思索着什么。 端雅一直假装不知道。 马车上,也从未问过嬷嬷是要去做什么。 这一点,叫那嬷嬷更满意了。 这才是老夫人要培养的人,听话,不多问。 只需要办好事便可。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口停了下来。 端雅撩起车帘看了看外面,又转眸看着嬷嬷:“嬷嬷,咱们是要在这里停下吗?” 嬷嬷点头:“还得辛苦四小姐同奴婢走一截路。” 端雅点点头,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直接起身下了马车。 嬷嬷紧随其后,也跟着下来了。 一路上,嬷嬷都没有说话,跟在她身后的四个粗使嬷嬷也未曾哼一声。 一直等走到一个破烂的木门前,那嬷嬷才抬手拦住端雅:“四小姐,奴婢先进去探探路。” 她也怕里面有什么不好看的地方,到时候脏了端雅的眼睛。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看见这些不好。 端雅点头,走到她们的身后。 嬷嬷深呼一口气,对着那门便是一脚,直接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踹了个大开。 在门被踢开后,四个粗使嬷嬷率先冲了进去。 “都看仔细了,不能放过一处!”嬷嬷走进去,厉声吩咐。 在她说完后,屋子里便出现了脚步声。 她的脸上带着不屑,好似笃定里面的人已经慌张一般。 不过确实,里面的脚步声确实很杂乱,能听出来脚的主人不知该出来还是进去。 “茹姨娘,还不赶紧出来!等着奴婢去请您吗?” 在听到她的话后,里面的脚步声又多了一道。 一听便是两个人的。 嬷嬷看着里面久久不出来人,便给一个粗使嬷嬷递了一个眼神。 随后房门便被一脚踢开了。 茹姨娘忙走到门口,一脸是惊慌。 在看清的江老夫人身边的人后,眼底的惧意更加明显。 “刘,刘嬷嬷。”茹姨娘的腿一抖,忙伸手扶着门框。 在看见她眼底的害怕后,刘嬷嬷大步走了进去:“奉老夫人之命,来抓奸夫淫妇!” 她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早已经等在一旁的粗使嬷嬷们便急匆匆的跑进了屋子。 但是只看到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刘嬷嬷皱眉,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只觉得有些眼熟。 茹姨娘忙道:“嬷嬷,哪里什么奸夫淫妇,我是万万不敢的呀!” 可刘嬷嬷只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子,这让茹姨娘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端雅在听见里面没有动静后,便走了进来。 当茹姨娘看见端雅时,眼底先是闪过一丝厌恶。 随后假笑着道:“四小姐也在啊?” 听见茹姨娘的话,带着面纱的女子紧紧的盯着端雅,在看清她身上的穿戴后,眼底闪过一丝嫉恨。 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刘嬷嬷忽然开口:“三小姐?” 戴面纱的女子眼眸有些躲闪。 刘嬷嬷的脸色沉了沉:“您不应该在流放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话带着质问。 江之歌根本不敢承认,她不停的后退。 一直等撞在一个粗使嬷嬷的身上后,才停下脚步。 刘嬷嬷的眼中有些沉思,最终还是道:“老夫人吩咐,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必须带回去。” “所以,请吧。” 江之歌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期许。 她在这里过得凄惨,只能指望着茹姨娘偶尔来看自己。 但是茹姨娘每次只给她一点点的银子,根本不够她在这里吃饱。 眼看就要冬季了,她没有防寒的衣物。 若是能回江家...... 原本她心里一直不敢想这事,但是今日看见了端雅身上的衣裳和头上的饰品,便猜到了她在府里过得如何。 看来,是江老夫人如今更心软了。 自己求求她,总比在这里的强。 茹姨娘看了一眼面露天真的江之歌,心里闪过一丝寒意。 端雅跟在身后,看着江之歌和茹姨娘上了另一辆马车后,才转头看着刘嬷嬷。 “那是?” 刘嬷嬷的眼底带着恭敬,低声回应:“回四小姐,那是三小姐。” 端雅对上刘嬷嬷的眼睛,眼底隐隐有些疑惑:“可是,我不是听说,三姐姐在入了当初的长乐伯府后,被一同赶出京城了吗?” 她的话,让刘嬷嬷的脸色一僵。 是啊...... 这三小姐,也是个有本事的。 竟然一直偷偷藏在京中。 这若是被皇上知道...... 想到这里,她的眼底满是寒意。 三小姐定然的不能留的,且看老夫人是何意吧。 * 江书婠在听完阿枝的话后,眼中有些意外。 “她倒是个有心思的。” 端雅竟然能从茹姨娘的一些行踪中,察觉江之歌的下落。 当初她回京时,江之歌早已经被赶出京中,她都不曾见过江之歌。 不过...... “她倒是一个细心的。” 阿枝点点头:“奴婢也不知四小姐这是为何,按理说,她同三小姐可没有什么矛盾之处。” 江书婠揉了揉眉心。 管她呢,左右同她没有什么干系。 “这几日我总觉得饿,阿枝去再端些点心来。” 阿枝啊了一声,随后忙应声退下。 等阿枝离开后,江书婠的脸上才闪过一丝沉思。 她总觉得,端雅的心思有些重,让她摸不准。 更不清楚她是否会对自己有危险。 想着这些,她忍不住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心里才踏实几分。 ———— 定远侯老夫人坐在定远侯面前,脸色冷凝:“这么多日,你可有淮儿的消息?” 定远侯紧皱眉头,并未说话。 看他这样,定远侯老夫人冷哼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想瞒着!” “能瞒得住吗?” 她的话并未得到回应。 可这样,她心里更气了。 “既然淮儿已经失了消息,那便做好最坏的打算。” “定远侯府不能没了传承。” 她说完后,便将自己的眼眸垂了下来,不再打算开口。 定远侯的眼底闪过厉色,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捏住。 他就知道,今日她来说淮儿的事,便是为了说这些。 真当他不知道,这几日老二私下的那些小动作吗? 看他久久不说话,定远侯老夫人拍了拍桌子:“今日你不要同我赌气,事关侯府百年,你不能存私!” 第165章 可是出了什么事? 定远侯老夫人看着定远侯的眼睛,心中微微一沉。 “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孩子,但你的侯爷,不能不为家族着想。”她轻叹一口气,脸色柔软了几分。 当看见定远侯的脸上带着不忍后,她便将手放在他的肩头:“好孩子,母亲知道你的不容易。” “母亲答应你,只要淮儿找到,世子之位还是他的。” 定远侯老夫人说完后,轻叹一口气:“至于同呼雅公主的亲事,既然是同定远侯世子的亲事,那便不论谁是世子,都可以娶公主。” “成亲的日子就要到了,你提前做好准备。” 定远侯的心一沉,他知道她嘴里的准备是什么。 是改世子的请封书! 看着话已经说完,定远侯老夫人便站起身:“你好好想想,母亲便先离开了。” 等她走后,原本神色冷静的定远侯忽然眸色变得阴沉,将刚才被定远侯老夫人摸过的肩头用力弹了弹。 好似在弹灰一般。 她想将周禀当做定远侯世子培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儿子的位置,怎么可能会拱手让人。 即便淮儿真的出了事,那也有淮儿的孩子在,怎么会轮到周禀那个什么都拿不出手的废物! 他便是从族中再抱养一个孩子,也绝不会挑周禀! * 周源之刚刚从狩猎场出来,便看见了从定远侯营帐中走出来的定远侯老夫人。 他一双冰冷的眼眸扫了一眼定远侯老夫人后,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伯俞此刻也是一身骑装,顺着周源之的眼神,在看见是定远侯老夫人后,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听说最近定远侯一直在暗中找人。” 周源之瞥了他一眼,脸上的冷意更甚。 “定远侯世子没有出现在狩猎中,已经惹起了不少人的怀疑。”伯俞的脸上带着笑意。 “那又如何?”周源之声音中带着冷意。 摄政王吩咐他定然要将人看好。 他便要将人死死的压在刑部。 何况,这几日他瞧着周淮也是十分适应大牢的生活了。 当周源之刚将马让小厮牵走时,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周尚书。” 是定远侯。 他看着周源之,脸上带着小心翼翼。 京里京外他都已经找过了,唯独只剩下周源之的刑部了。 可...... 他并不敢随意的进入刑部。 周源之冷冷的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定远侯后,并未开口。 定远侯脸上有些讪讪,他不知该怎么开口,这周源之性情冷漠,平日里跟一个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唯独只听命于裴鹤安。 周源之看他不说话,不耐的啧了一声,便打算离开。 定远侯忙伸手拦下周源之:“周尚书!” “是这样的,犬子失踪,许久未曾有音讯,不知周尚书可方便帮忙寻找一番?”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被刑部这边......” 不等他说完,周源之冷飕飕的眼神便看了过来:“定远侯这个怀疑本尚书将人扣下了?” 闻言,定远侯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尚书大人可莫要误会啊。” 他搓了搓手:“只是,会不会是下面的人,不知道情况,将人抓了起来?”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带着试探。 周源之冷哼一声:“刑部便是进一个苍蝇也在本尚书的眼睛里。” “定远侯若是有任何疑问,便可禀报皇上,让皇上同我说。” 说完后,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定远侯,直接离开了。 看着周源之离开的背影,定远侯一脸的懊恼。 他眼底满是担忧,刚才自己试探周源之,可在他脸上什么都没看出来。 但是,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怀疑,淮儿的失踪,定然同裴鹤安脱不了关系...... ———— 此次狩猎本就是有别的目的,如今事情已经有了别的局面,这狩猎也自然没了别的意义。 所以便准备启程回京。 在回京的前夜,江书婠久久没有等到裴鹤安回来。 “王爷还没有回来吗?”江书婠的眼底带着一丝担忧。 阿枝摇摇头。 今日裴鹤安正在陪江书婠用晚膳的时候,叶麒忽然走了进来,脸上明显带着凝重。 裴鹤安听完叶麒的耳语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摸了摸江书婠的脸后,便跟着叶麒一起离开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传消息来。 阿枝看了一眼江书婠,低声道:“王妃,可要奴婢派人去问问?” 江书婠摇摇头,缓声道:“想来王爷定然是有事的,算了。” “给王爷留两盏灯吧。” “是,王妃。”阿枝闻言,将所有的灯都吹灭了,只留下门口处的两盏油灯后,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江书婠并没有睡着,而是躺在榻上,心中有着思绪。 自从她嫁给裴鹤安后,并没有见过他这般忙碌的时候。 定然是有什么他把控不了的事了。 想着这里,江书婠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困意袭来,她的眼皮逐渐重了起来。 当她刚刚睡着时,裴鹤安便出现在了营帐外面。 “王妃睡着了?” 他压低声音,生怕吵到里面的人。 阿枝点点头:“回王爷,王妃应该睡着了。” 在阿枝说完后,裴鹤安点点头,随即轻手轻脚的走进了营帐中。 今日呼雅传来消息,呼雅二王子忽然举兵叛变,他收到了赦御的急信,等部署好一切时,便已经到了现在。 裴鹤安坐在床榻前,低头看着江书婠的脸,眼中的柔情都好似能溢出来一般。 当他的手刚刚触碰在江书婠的脸上时,便看见她的睫羽轻颤,随后便轻轻的睁开了眼睛。 在对上他的目光时,江书婠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从被子里伸出手,覆在裴鹤安抚在自己的手上,用脸轻轻蹭着他的手心:“你回来了。” 裴鹤安心中一动,低声嗯了一声,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是我吵醒你了。” “没有。”江书婠有些口渴,“给我倒杯水。” 等她坐起身子,靠在软枕上后,才看着裴鹤安:“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166章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裴鹤安将水放在江书婠的手里,又坐在她的对面:“呼雅部出事了。” 江书婠啊了一声。 “当初赦御找我,要我助他夺位,如今呼雅二皇子忽然发动兵变,赦御还在京中。” “呼雅族长早已经病了许久,此次兵变,是呼雅二皇子联手呼雅侧妃给呼雅王爷下药后,才动手的。” 江书婠眼底带着惊讶:“可,呼雅的兵力不是大半在赦御手里?” 裴鹤安点点头:“正因为赦御不在呼雅,所以他们才要趁此机会动手。” “一旦赦御回去,便彻底没了机会。” “呼雅族长对赦御留了几分忌惮,原本他便是想将赦御派来这里,暗中收拢兵权。” “不想被侧妃一碗碗的温柔汤,喝倒在榻上起不来了。” 听着裴鹤安言语中的嘲讽,江书婠忍不住抿唇。 她还不曾看出来裴鹤安有这么一面。 “那,你愿意喝温柔汤吗?”江书婠微微凑近他,笑问一句。 裴鹤安却抬头认真的看着她:“若是阿婠,那便是没有温柔汤,我的所有东西也愿意双手奉上。” 江书婠眉心一动,二人双眸相对时,有无尽的温柔弥漫出来。 在察觉裴鹤安动情时,江书婠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开:“所以,此事你打算怎么办?” 裴鹤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笑声从嗓子里溢出来:“在呼雅边境的兵力已经给赦御调遣了,他现在应该已经出京了。” 江书婠点点头:“可是,将边境的兵力给赦御调遣,会不会被朝臣议论?” “呼雅同我朝和亲,如今呼雅族长出事,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江书婠听着他的理由,只觉得他即便是再蹩脚的借口,也没有人会深究了。 “用过晚膳没?” 裴鹤安点点头:“用过了。” 他看向江书婠时,满眼的温柔。 其实刚才他出去便一直忙到了现在。 帮赦御也不仅仅的为了同赦御的约定,只是那呼雅二皇子手段暴戾擅战好斗。 若真是被他夺了王位,必然会挑起战争。 若是以往,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左不过就是亲自出手。 但是,现在有了阿婠,他舍不得同她分开,更不想在她怀孕的时候,不陪在她的身边。 他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和阿婠的孩子出生,更要陪在阿婠和孩子身边。 * 阿枝看着营帐中最后两盏灯熄灭后,才轻手轻脚的打算回去。 在刚刚走几步时,便看见有一个人朝着自己走来。 “叶统领?”在看清是叶麒后,阿枝有些意外的开口。 叶麒走上前,听见她的称呼后,忍不住抬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拍:“上次不还是叶麒,今日怎得又变成了叶统领?” 人与人不是要熟悉的相处,怎么换阿枝这里,便成了倒退的了? 阿枝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不是显得对您尊敬些?” 叶麒嗤笑出声:“没看出来。” 在叶麒说完后,便不见阿枝接话。 于是他低声道:“可有时间,我有事同你说。” ? 阿枝虽然疑惑,但还是点点头:“今夜我不当值。” “嗯。”叶麒嗯了一声后,便拉着阿枝朝着另一边走去。 看着被他拉着的手腕,阿枝在夜色中的脸变得通红。 他、他好好的这般攥着自己做甚! 叶麒一直带着她走到一匹马跟前,才转头看着她:“骑过马没?” 阿枝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实的摇摇头。 她怎么可能骑马呢?王妃自小便被养在闺阁中,她也同样跟着王妃一直在院子里待着。 骑马这种,都不是她能接触到的。 叶麒点点头,自言自语道:“那更好。” “啊?”不等阿枝说别的,便被叶麒一把托上了马背。 “啊!叶麒,我不会骑马的!”阿枝一时有些失衡,忙抓住前面的马鞍。 叶麒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胳膊:“有我给你牵马,你怕什么!” 阿枝身子僵硬,根本不敢动弹。 这马是叶麒的马,高大威武,坐在这马上只觉得有些害怕。 “你、你可得牵好了。”阿枝原本想说自己要下去,但是在听见叶麒说给自己牵马后,便将那句话咽了下去。 叶麒笑出声:“放心吧。” “带你去个地方。” 阿枝闻言,并没有问他要带着自己去哪里,只是紧紧的抓住马鞍,微微弯腰尽可能的让自己有安全感。 叶麒余光察觉到她的动作,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阿枝也不知道他带着自己去了哪个方向,只是在听见他说到了的时候,她的大腿已经因为用力而僵硬了。 “下来吧。”叶麒转头看着阿枝。 却见阿枝还趴在马背上。 “怎么了?” 阿枝的声音十分小:“我,我腿僵了。” 叶麒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哎呀,我忘了给你调马鞍了!” 他低头看着阿枝紧紧夹在马肚子上的脚,脸上带着一丝懊恼。 “都怪我!”他忙伸手将阿枝抱了下来。 阿枝站在地上动了动自己的腿,一阵酸涩感涌上来:“没事,我一会儿就好了。” 叶麒将她扶着坐在前面的石头上:“是我考虑不周了。” 阿枝忙摆手:“没事没事。”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了?”她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周围,开口转移话题。 叶麒在她腿上轻轻揉着:“昨夜我路过这里时,看见这里很适合看星星,便想着带你来看看。” 他声音十分自然,连给阿枝按腿的动作也十分自然。 阿枝有些不自然,不过夜色正好将她的不自然都藏了进去。 她抬头看去,果然是满天星辰,心里莫名的一松。 这一刻好似定格在她的心里。 叶麒在她抬头的时候,偷偷抬起自己的眼眸,将她的脸定格在自己的脑海中。 “明日便要回京了。”阿枝忽然开口。 叶麒嗯了一声:“我不回去。” 阿枝的眼眸一顿,忙低头,一瞬间便对上了叶麒的眼睛:“你、你不回去吗?” 叶麒点点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第167章 一夜未归 “你要离开?”阿枝一事没明白他的意思。 叶麒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眸,忙道:“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 阿枝微微一愣,随后安静的点点头。 看着她这般安静的模样,叶麒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来。 二人同时抬头,望着头顶的满天星辰,都默契的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阿枝靠在了叶麒的肩头。 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叶麒并未动弹。 而是认真的感受着肩头上的触感,头轻轻的歪向阿枝的方向...... * 第二日一早,江书婠看着阿枝眼底明显的青色,微微歪头:“阿枝,昨夜没睡好吗?” 阿枝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慌张,忙开口解释:“昨夜,昨夜没睡好。” 她的语气中带着慌乱。 这让江书婠很快便察觉到了。 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点点头后,便将车帘放了下来。 倒是郑嬷嬷深深的看了一眼阿枝,又同秦嬷嬷对视一眼。 昨夜,阿枝没有回去。 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被叶麒送了回来。 阿枝刚刚松了一口气,便看见了郑嬷嬷和秦嬷嬷在看自己。 她脸唰的一红后,便找了一个借口后,忙离开了。 等阿枝走后,马车内忽然传出来江书婠的声音:“秦嬷嬷,郑嬷嬷。” 二人忙回应:“王妃,奴婢在。” “进来。”江书婠的声音中有些严肃。 二人都知道这是有话要说,于是都忙上了马车。 马车内,江书婠将原本手里捏着的玉佩放在来,抬眸看了一眼郑嬷嬷和秦嬷嬷。 “昨夜阿枝去了哪里?” 郑嬷嬷心中一紧,知道此事定然不能瞒着王妃,于是恭敬道:“回王妃,奴婢也不知道昨夜阿枝去了哪里。” “只是,今日一早,是同叶麒一起回来的。” 秦嬷嬷低着头,在郑嬷嬷说完后,跟着点了点头。 江书婠在听见郑嬷嬷的话后,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 看来,她之前的感觉的对的。 “叶麒呢?今日不曾见过他。” 若是叶麒也对阿枝有意,便应该直接来禀报自己,光明正大的同自己娶阿枝。 而不是带着她一夜未归,让阿枝的名声受到影响。 郑嬷嬷闻言,恭敬道:“回王妃,叶麒被王爷派去了边境助呼雅王爷赦御夺政权。” 江书婠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若是叶麒回来,让他先来见我。” “是,王妃。”郑嬷嬷忙开口应道。 在她说完后,车里便一直都没有人说话。 许久后,江书婠深呼一口气:“阿枝同叶麒在之前,可有什么接触?” 秦嬷嬷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接触,忙道:“回王妃,据奴婢了解,并未有任何出格的行为。” “也不曾同昨夜一样。” 江书婠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神色松了松。 * 裴鹤安骑马走在前面,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伯俞忙上前关心道:“王爷可是受寒了?” 裴鹤安摆摆手:“无事。” 伯俞又看了看裴鹤安的神色,确认他没有什么不对劲后,才放下心。 自从上次受重伤后,裴鹤安的身体便一直不如以往。 现在他稍微有些不对劲,都会让伯俞提起心。 裴鹤安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心中有些怪异。 倒是一直不说话的莫逍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家王爷,心里想着应当的被人骂了。 不过也正常,毕竟骂着王爷的人太多了。 只是今日这个人骂的有些嚣张,他回头派人查查。 “叶麒那边如何了?”裴鹤安忽然淡声开口。 莫逍闻言,眼底先是一闪异样,随后忙道:“回王爷,叶麒凌晨便出发了,想来现在已经追上了赦御王爷了。” 裴鹤安微微蹙眉。 昨夜他已经下了命令,叶麒竟拖到了今早才离开。 莫逍看到了裴鹤安眼中的不悦,嘴角动了动,还是给叶麒找了一个借口:“昨夜他安排了一番手里的事。” 裴鹤安并未说话。 伯俞并不知道昨夜叶麒将阿枝带出去的事,此刻听见莫逍的话后,啧了一声:“他手里的事不是早已经都交代给你了吗?” “还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安排啊?” 莫逍趁裴鹤安不注意,狠狠的瞪了一眼伯俞。 伯俞瞬间老实,闭上嘴不再开口。 好似...... 有隐情? 裴鹤安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只不过并不想理会罢了。 一直到中午,裴鹤安陪着江书婠用午膳的时候,便察觉到江书婠有情绪。 “怎么了?”他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轻声问道。 江书婠冷冷的瞪着他:“叶麒觊觎阿枝的事,你可知道?” ? 裴鹤安面上一愣。 这他怎么知道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叶麒昨夜带着阿枝看了一夜的星星,你不知道吗?” 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江书婠忍不住开口质问。 裴鹤安心中恍然,难怪叶麒在今日才出发的。 “阿婠,这我真的不知道。”他将江书婠的手紧紧的捂在自己的手心,认真道。 “你若是不喜欢,我便告知叶麒不准再来骚然阿枝。” 听着裴鹤安的话,江书婠哼了一声:“如今阿枝满脑子都是叶麒,你说不让叶麒来找阿枝,怎么可以?” 裴鹤安啊了一声:“那阿婠说,应该如何?” 江书婠的脸上严肃几分:“既然他先来招惹了阿枝,便应该有自己的担当。” 裴鹤安赞同般的点点头:“好。” “等他回来,我便让他上门提亲。” ...... 江书婠无奈的看了一眼裴鹤安。 他怎么不懂自己的意思? 她要的不仅仅的叶麒上门提亲,更要听他亲口说他对阿枝的感情,更是要一个态度和保证。 阿枝在她心里同亲人无异,关于阿枝的婚事,她早已经开始留意着了。 只是如今阿枝恰好对叶麒也有感情,叶麒常年在王府,即便阿枝嫁给他,也能留在自己身边。 只有阿枝在自己跟前,她才放心。 第168章 问清心思 回到王府后,江书婠便听说了江老夫人昏迷不醒的消息。 “怎么回事?”江书婠虽然心里对江老夫人有狠意,但忽然听说她昏迷不醒,还是有些好奇。 郑嬷嬷的眼底带着一丝凉意:“听说是被后院的一个妾室气的。” “哦?”江书婠动了动身子,来了几分兴趣。 妾室? 江家后院都被江老夫人牢牢的掌控着,今日竟然会被一个妾室气到昏迷不醒? “回王妃,正是。” “据说的那妾室忤逆老夫人,当众顶撞了老夫人,所以才被气到昏厥,久久不醒。”郑嬷嬷说完后,又上前一步,“江家三小姐回府了。” 这是暗卫探得的消息。 “茹姨娘一直接济江三小姐的事被江老夫人知道了。” “江三小姐想要江老夫人将她留在府里,被江老夫人拒绝后,便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江老夫人一时气急攻心,便昏过去了。” 听见是江之歌做的,江书婠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当初江之歌在府里可是最安静懂事的一个。 若非因为是茹姨娘所生,想必早已经被江老夫人放在江夫人的名下,给江家多加一个嫡女了。 “如今江之歌在哪里?”江书婠丝毫不意外江之歌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她一副温顺的面庞下,多的是一颗不安的心。 郑嬷嬷很快道:“同她姨娘一起被关在柴房里了。” 听见这句话,江书婠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茹姨娘再打压欺骗江之歌,却也会在她陷入绝处的时候,施以援手。 不论她有多少真心,起码没有冷眼相看。 这么一比,江之歌确实比她幸运。 秦嬷嬷在江书婠晃神的时候,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于是秦嬷嬷上前道:“这世间亲情缘分本就不是必然深厚的,为此介怀反而将自己困在原处。” 江书婠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并未开口。 原以为,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她已经心里彻底看淡了同江夫人的亲情。 只是,在自己怀孕后,她一心便想着肚子里的孩子,饮食作息,无不是在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深切的知道,她的母亲,并不爱她。 她于江夫人而言,只是她人生圆满的一部分。 她要成为江家最得力的主母,她要儿女双全。 她的女儿要端庄温柔,才艺双绝,要成为她出门应酬时,被众人羡慕的一部分。 而并不是她的女儿。 不过江书婠很快便收回自己的情绪:“郑嬷嬷,今日你亲自从库房准备一份礼,送去给云宁郡主。” “是王妃。”郑嬷嬷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命离开了。 秦嬷嬷倒是问了一句:“王妃,江公子已经在户部任职了,您给云宁郡主的礼是以江公子妹妹的名义还是摄政王妃的名义啊?” 江书婠并未犹豫:“嬷嬷,我并不打算同镇亲王府有往来。” 此次送礼,也是以江致远妹妹的名义送的,是看在江致远的面子上。 同镇亲王府并无关系。 她知道秦嬷嬷这么问的意思,所以按照摄政王妃的名义,便也要给云安郡主一同备一份礼。 可江书婠并不。 秦嬷嬷脸上闪过一丝了然。 正在这个时候,阿枝走了进来。 在看见秦嬷嬷也在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秦嬷嬷看了江书婠一眼,看江书婠点点头后,便退了出去。 在秦嬷嬷离开后,阿枝才松了一口气。 她上前将花瓶里有些干枯的花拿出来,打算将新的插进去时,便听见江书婠的声音:“阿枝,先别忙活。” “过来。” 在听见江书婠的话后,阿枝的心态莫名一动,拿着花瓶的手差点松开。 当阿枝站在江书婠的面前时,江书婠一眼便看出来她此刻心中不宁。 无奈叹了一口气:“阿枝,坐下吧。” “我有事要同你说。”江书婠放轻了自己的声音。 阿枝看了看江书婠的脸色,随后慢慢的坐下。 “王妃。” “你同叶麒......”江书婠微微缓了缓后,轻声开口。 在听见叶麒的二字后,整个人好似被雷击到一半,身子也僵硬了许多。 江书婠注意到她的紧张后,忙道:“我一直都在为你留心着婚事,只是不知你的意思。” “你又性子温和,平日里十分内敛,我也不好直接问你。” 听到江书婠的话,阿枝心中一暖:“小姐......” 她一直都知道江书婠对自己不像对奴婢一般,但是在听见她为自己亲事的打算后,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 江书婠拍了拍她的肩头:“今日叫你坐下,也只是想问你对叶麒的心思。” “你若是对他有意,那我便做主,给你一场体面的婚事,若是你对他无意。” “昨夜之事是他违背你意愿为之,那我定然是要为你讨回公道的。” 听见江书婠的话,阿枝忙摆手,脸上满是焦急:“小姐,不、不是。”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她,她是喜欢叶麒的! 但是...... “所以,你对叶麒有意?”江书婠看出了阿枝的焦急,也不想逗她。 阿枝微微一愣,随后坚定的点头:“小姐,奴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叶麒有意。” “可他是麒麟卫统领,而我,只是一个小丫鬟,我从未肖想过他。” “可是,他总出现在我面前。” 听着阿枝的话,江书婠也大概知道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江书婠温声道。 阿枝抿唇,点点头后,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一直等出去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同王妃说完后,她才好似将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 她从小便跟着王妃,在她心里,王妃是全部。 如今她喜欢叶麒,也想得到王妃的同意。 秦嬷嬷刚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一抬眸便看见阿枝嘴角含笑的模样。 她心里便明白了过来。 “秦嬷嬷,您去哪里了?”阿枝忙迎上去,笑眯眯的接过秦嬷嬷手里的篮子。 “听伯俞说,他制了一些安神的干花包,我便去他那里都拿来了。” “他将怎么搭配的方子都写在纸上了,如今王妃有孕,不宜用香,我回头都缝制成香囊,挂在王妃的内室里。” 阿枝点点头,忙道:“那让我来吧,嬷嬷总是夜里动针线,对眼睛不好。” 第169章 定远侯府宗亲来 秦嬷嬷听着阿枝的话,眼底闪过满足。 阿枝并没有注意到秦嬷嬷的神色,而是拿着那些干花送到自己的屋子。 等阿枝再出来时,脸上的笑意更盛。 秦嬷嬷看着她的模样,便猜到了王妃同她都说了些什么。 * 云宁在收到江书婠派人送来的东西后,脸颊一红。 “郡主,这是我家王妃特意恭祝您同江公子婚事的。”郑嬷嬷笑眯眯的开口。 听她这么说,云宁的脸上更加害羞。 “多谢嬷嬷专程跑一趟了。”云宁从身边丫鬟的手里拿过一包银子,塞在郑嬷嬷手里。 郑嬷嬷笑着推拒:“郡主客气了,这些老奴收不得。” 云宁看着郑嬷嬷的脸上有些坚决,便笑着收回了手里的银子:“今日庄子上送来了一些新鲜的荔枝,还请嬷嬷带给王妃尝尝。” 郑嬷嬷点点头:“是,多谢郡主。” 云宁一直将郑嬷嬷送出了府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在她刚刚进去时,便看见了自己的母妃站在院子里。 “母妃?”云宁嘴角勾起,朝着镇亲王妃跑去。 镇亲王妃看着面前跳脱的云宁,无奈叹了一口气:“都是要嫁人的了,还这般不知规矩。” “江家夫人最是重视规矩,你这般,去了江家可怎么是好?” 云宁听着镇亲王妃的话,抱紧她的胳膊:“有母妃在,谁敢欺负我?” 她这话让镇亲王妃脸上闪过一丝不赞成:“不可胡说。” “一旦嫁入江家,便是江家的人,镇亲王府会是你的后盾,但是不能成为没规矩的借口。” 听见自己母妃这般严肃的话,云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镇亲王妃在说完后,便有些后悔,不该对她说这般重的话。 但是她又想让云宁知道,一旦嫁人,便不能这般性情随意没规矩。 若是此事此时不同她说清楚,让她明白了这些事,往后去了江家难免吃亏。 毕竟江致远可是江家嫡长子,怎会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当初,江夫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那般苛刻。 想到这里,她看向一旁丫鬟还在整理的各种箱子。 这些都是刚才从摄政王府送来的。 看来,江书婠对自己的嫡亲哥哥还是在意的。 在想起来这一点,镇亲王妃心里还是松了些气。 无论如何,云宁都是安全的。 * 定远侯府。 一回到府里,定远侯老夫人便将众人都叫在了前厅。 让定远侯意外的是,竟然周家宗亲都已经在了。 “侯爷。”其中年纪最大的太公在旁人的搀扶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定远侯虽然是侯爷皆周家族长,但是面对年长的太公,依然只能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太公怎么来了,您的身子可好些?”定远侯即便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不得不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被称作太公的人看见定远侯这般恭敬的模样,心里满意不少。 但是想到今日来的目的,脸上依然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他对着定远侯点点头后,便继续坐在椅子上:“今日来,也是为了侯府的前程。” 定远侯脸上的笑意微微收了收,随后走到主位上坐下。 他的身旁,坐的是定远侯府老夫人。 跟着他一同进来的定远侯夫人只能站在他的身后。 “不知太公今日来,是为了何事?”定远侯声音冷淡,脸上明显是不悦。 在场的不少宗亲的脸上带着犹豫,看了定远侯老夫人一眼后,又看了看定远侯的脸色。 今日的事,是定远侯老夫人来通知的他们,所以定然是老夫人打算当着宗亲的面,逼定远侯将世子之位让出来了。 但,毕竟定远侯身强体壮,若是要报复他们,总有机会。 所以面对这种抉择,众人心里都在打鼓。 一方面是未来的定远侯,一方面是如今的定远侯。 太公在听见定远侯的话后,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声音冷静:“世子已经许久不见出现在众人面前。” “自从上次受伤,便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听见他说起周淮,定远侯的脸上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模样。 “太公这是何意?”他知道,周淮失踪的事已经瞒不住了。 定远侯的态度有些强硬,这让被众人捧久了的太公脸色瞬间一沉:“侯府世子失踪,此事关乎于家族大事。” “既然一开始世子失踪,你便该将此事告知族中。” “你一直隐瞒,只会让家族处于危险之中。” 太公的声音中带着指责的意味,脸色也沉了许多。 定远侯闻言,彻底不再掩盖自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本侯作为定远侯府侯爷,又是周家族长,自然有本侯的打算。” “太公年纪大了,又卧床半年,如今有这般的造化已经是不容易,有些时间不若体会一番儿孙绕膝的好。” “家族的事情,还是少参言。” 他的话丝毫不客气,这让太公的脸色变得通红,连呼吸也急促许多。 身边的人忙倒茶,轻轻拍着后背安抚。 可定远侯的脸色丝毫不变,只瞥了一眼有些喘不过气的太公后,便看向一直都不说话的定远侯老夫人。 “母亲您以为呢?” 定远侯老夫人看他这般大逆不道,丝毫不顾及宗亲孝道的模样,心里也没了底。 她便是知道定远侯如今对她没有丝毫的母子情谊,更不在意什么孝道。 所以才提前通知宗亲来府里,劝一劝定远侯。 不想,他连太公也顶撞! “诸位今日来侯府,也是要说通太公一样的话吗?”定远侯扫视众人,眼神尖锐。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定远侯夫人将在场的人都扫视一遍。 眼神最终落在低头看似一脸恭顺的二夫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寒意。 这几日,她一直去老夫人那里,自己都知道。 当日自己晕倒时,她隐隐看见了二夫人的身影,也是从那之后,老夫人便同侯爷说了换世子的事。 若是说,此事同二夫人无关,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第170章 周源之是第一个敢这么说话的人 定远侯老夫人看众人都不说话,忙对着其中两个人使了一个眼神。 随后,有一个穿个柏色长袍的男子走了出来:“侯爷,如今世子失踪,总归不算小事。” “这是宗族大事,如今世子同呼雅公主的婚事马上便要举行了。” “若是世子一直找不到,就应该另外定下一位世子,以撑起同呼雅部的婚事。” 他说完后,便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男子收到他的眼神后,也跟着道:“呼雅公主同定远侯府世子的婚事,不单单是侯府自己的事,更是朝廷大事。” “还望侯爷慎重考虑。” 他说完后,便对着定远侯拱了拱手。 定远侯看着面前两个年纪不大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这两个,是族中一直科举都没有中举的人,原本也找过定远侯,希望他能安排一些差事,但是被定远侯拒绝了。 看来,如今是老夫人许诺了他们什么,才让他们敢这般大胆,当众同自己反着来。 二人说完后,便看着定远侯的眼神,其中穿着柏色衣裳的男子,眼神有些畏缩。 但是一想到二老爷答应自己的事,便又多了几分底气。 在这二人说完后,便跟着几人陆续开口,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 便是换世子的事。 一直等他们说完,定远侯才一掌拍在桌子上:“如今本侯是定远侯府的侯爷,世子是何人都是本侯决定的,何时轮到你们在此叫嚷!” 他面色铁青,满脸的寒意。 连一旁的定远侯老夫人也被惊了一下。 众人看他变脸色,也都不敢再说什么。 可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公却声音冷冷的嗤了一声。 一双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不屑:“作为族长,自私自利,不顾及族中前程。” “作为侯爷,撑不起家族门楣。” “你这样的,便不配为定远侯府侯爷!” 他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定远侯夫人的面色也变得不好看,她将目光放在定远侯身上,眸底带着担忧。 这么多年,还未有哪个侯爷被这么说。 老太公说完后,丝毫不顾及定远侯的面子,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今日一事,事关宗族,你若是执意如此,那便等着被除族吧!” 此话一出,定远侯的脸色也跟着大变。 即便他的族长,可族中依然有德高望重的宗老。 他们若是统一要将自己除族,那他...... * 宫中。 周源之听着镇亲王的质问,面色如常。 “定远侯世子究竟在哪里,周源之你作为刑部尚书竟然丝毫都不在意?” 周源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镇亲王:“王爷也说了是定远侯世子,又不是下官的儿子,下官为何要在意?” “你!”镇亲王一噎,面色更不好看了。 这周源之,比起裴鹤安更气人。 他总是一本正经的说着无赖的话。 果然是寒门出身! 周源之丝毫没有回应他,而是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镇亲王的眼神微眯。 当初定远侯帮助太后离宫的事,他都清楚。 只是眼下重要的是,定远侯世子同呼雅公主的亲事。 如今呼雅内战,呼雅公主手里多少有些兵力,只要将呼雅公主留在京中,那便能掌握呼雅公主手里的那部分兵力。 从而牵制呼雅新的首领。 定远侯府不论是向着太后还是皇上,总归不会向着裴鹤安。 只要不是裴鹤安的人,那便是他要拉拢把控的人。 小皇上看着周源之冰冷的眼眸,忍不住往后动了动。 其实,他一直挺怕周源之的。 他从来不主动说话,总是站在前面,一脸阴沉。 再加上自己听说的周源之的手段,心里便觉得一凉,再看见他时,连后背也是凉的。 他的小动作无人留意。 镇亲王看着周源之,冷哼一声:“既然周大人不知道,那定远侯世子的事便交给你处理了。” “作为刑部尚书,找一个人总是不难的吧?” 镇亲王说完后,又上前一步:“总不能,你作为刑部尚书,连找一个人都找不到吧?” 周源之嗤笑一声:“王爷不必对下官用什么激将法。” “找人是大理寺的事,下官只负责从活人死人嘴里问出东西来。” “不过,若是王爷找到了抓走定远侯世子的人,便可以交给下官,下官便是将刑部大牢的百余刑罚都用光了,也要问出真相来。” 他的话,让小皇帝又往后挪了挪身子。 镇亲王看着周源之的脸:“本王让你办,便由你来办。” 他的语气中带着威压,明显是在逼迫周源之了。 可周源之神色丝毫不变,只是淡淡道:“刑部是摄政王执管的,若是王爷要吩咐下官来查询定远侯世子的消息,那便让摄政王亲自吩咐下官吧。” 周源之是第一个敢这么说话的人。 无异于是对着镇亲王打耳光。 说完后,不顾镇亲王的脸色,对着离自己十分远的小皇上拱手:“皇上,臣告退。” 说罢,不等小皇上的反应,便直接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大殿。 镇亲王看着他嚣张的背影,紧紧咬着牙关。 这几日老太师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自己外孙女的身上,不断的派人去查她的消息。 所以对朝中的事自然也疏忽不少。 当镇亲王去太师府时,便看见太师抚摸着一棵树,满眼的伤怀。 “太师?”镇亲王的眼底带着不解和意外。 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老太师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转头看见的镇亲王后,脸上挂起一丝淡笑:“王爷今日怎么想起到来我这里了?” 镇亲王看了一眼老太师身后的树:“这树瞧着便像老树了。” “只不过,怎么好像死了?” 看着满是黑色枯枝的树,镇亲王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这树如今这样,便是多年的树也留着无用了。” 这话中呆滞微微的叹息。 不想,在他说完后,便看见老太师红了眼眶。 “是啊,老树了。” “也确实是无意义了。” 听着他话里有话,镇亲王愣了愣,心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第171章 改立世子 老太师忽然转头看着镇亲王:“王爷来找老夫,是为了何事?” 镇亲王总觉得老太师有些不对,但是也没有想太多。 “太师,如今呼雅部内乱,呼雅公主同定远侯世子的婚事,更要抓紧些了。” \"赦敏在呼雅,在军队中有一定的威望。\" 镇亲王的话,老太师竟然难得的没有说话。 镇亲王眼底的疑惑更甚,一时不明白老太师这是怎么了。 许久后,老太师轻叹一声:“所以王爷是什么打算?” 镇亲王闻言,将自己的打算直接说了出来:“如今定远侯世子失踪,婚期即将到了,所以,本王想尽快查清周淮的下落。” 老太师闻言,看了他一眼:“王爷如今可有眉目?” 镇亲王听见这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本王查过,曾有一晚,刑部连夜在重犯区送入一个人。” “那个时间点,正好和周淮失踪的时候差不多。” 镇亲王说完后,又想到了今日周源之对自己的态度。 老太师看着他的表情,便猜到了定然刑部那边受阻了。 “刑部被周源之防的宛若铁桶,若是没有周源之的同意,根本没人能进去搜查。” 镇亲王听见他的话,点点头。 确实如此。 “既然是定远侯世子同呼雅公主的婚事,那便只需要定远侯世子娶她便是。” 老太师忽然出声,让镇亲王一愣。 “可......当初救呼雅公主的是周淮啊。” 老太师转头看着他:“可是现在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镇亲王皱眉沉思,最终点点头:“太师说的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说完后,镇亲王的眼神一动:“那此事定然是要同定远侯商议的。” “不必,你只需要告诉他,此事事关朝堂,定远侯府如何做,他心里清楚。”老太师抬手打断了镇亲王的话。 镇亲王点点头,表示清楚。 并没有意识到,老太师已经在避免会同裴鹤安党的人有冲突了。 镇亲王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于是便匆匆的离开了太师府,亲自去往定远侯府。 看着镇亲王离开的背影,老太师的眸色深了深。 “还没有找到小小姐吗?”他对着身后的管家开口。 管家的脸上有些低沉,摇摇头:“还没有。” 闻言,老太师心里虽然已经想到了这些,但在听见后,还是心中一沉。 最终,他抬起眼眸,脸上带着无奈:“随我去见摄政王。”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中满是疲惫。 管家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担忧。 老太师在走出屋子时,将目光又转向那棵已经枯了的树,眼底满是悲痛。 这还是他的妻子在世时,种下来的。 原来,人不在了,东西也会慢慢消失。 如今他只剩下这一个外孙女了,不能再有任何事了。 * 定远侯在听完镇亲王的话后,手掌紧紧的捏在一起,额角青筋爆起。 镇亲王看着他的神色,心里知道他定然的不甘心的。 但是...... “为了朝政,定远侯还是好好想想。” “何况,定远侯府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皇上心里更是清楚,此事便当定远侯府投诚的代价吧。” 镇亲王言语中既有威胁,又有诱惑。 确实,定远侯府如今在京中一片狼藉。 此事若是听从镇亲王的,那也算是对皇上的诚意。 看见定远侯还在犹豫,镇亲王冷哼一声:“听说,那个罪臣之女有孕了。” “你若是听话,往后侯府再交给周淮的血脉,也不是不行。” 镇亲王的话让定远侯瞬间抬起头:“王爷,您的意思是?” 镇亲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声音中带着随意:“周淮在世时,也不单单是那个罪臣之女一个女人,往后随意找一个借口,将孩子放在旁人的名下便可。” “侯府世子终究只是世子,又不是侯爷,你稳坐侯爷的位置上,若是世子出事,那只能用周淮的血脉了。” 镇亲王说的,定远侯也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一直忌惮会被人揭发,最终彻底惹怒皇上。 但是既然镇亲王这么说,那便...... 定远侯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最终点点头:“是,那便按王爷所说的。” “重立世子!” 说完后,他的眼角微红。 抬眸看着镇亲王:“王爷,臣,还是想知道,我那儿子,可还......可还有命?” 他已经猜到了周淮的下落,今日既然镇亲王找到自己,便说明连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能让镇亲王束手无策的,也只能是他了。 镇亲王闻言,脸上有些犹豫:“本王,不知道。” 他确实不清楚周淮现在是死是活。 定远侯闻言,浑身好似失去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镇亲王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起身便离开了。 第二日,定远侯府世子病逝,定远侯重新上书请封世子的消息传出来。 百姓都议论纷纷,不少人猜测定远侯世子莫名病逝,是不是摄政王做的。 毕竟,定远侯世子周淮可是摄政王妃的前未婚夫。 现在摄政王这般宠爱摄政王妃,因为心里不满曾经定远侯世子同摄政王妃的婚事,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种话,大家都不敢说出来。 只有小部分的人私下议论着。 莫逍将京里的消息说给裴鹤安时,他正在低头认真的打磨着一把小臂大小的木剑。 ? “王爷,您这是?”他看着那把已经被打磨十分光滑的木剑,有些疑惑。 裴鹤安头也不抬:“给王妃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 ...... “可,万一是小姐呢?”莫逍愣了一下,忍不住开口提问。 裴鹤安闻言,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本王的女儿,怎么玩不得剑了?” 他的女儿,更应该英姿飒爽,遨游在天地间,不能困在着京都的方寸之内。 第172章 赦敏逃走 驿站内。 赦敏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赦御就是不在了。 这几日她都留意着,自从那晚外面有了动静后,便再也没有了赦御的声音。 当确认了这个消息后,赦敏的脸上出现了许久没有出现的笑容。 在看见丫鬟送进来午膳时,她将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她腰间挂着的一只小木瓶上面。 自从赦御不在后,每次这个丫鬟都会在自己用过膳后,瞧瞧的将木瓶打开。 随后自己便会觉得十分困乏,不知何时便会睡着。 即便有时她醒来,也会感觉到浑身疲乏。 “公主,您请用膳。”丫鬟将筷子摆放好后,便后退了一步。 低头恭顺的等着自己用膳。 赦敏从榻上起身走到桌子面前,看着一如既往的饭菜,脸上有些不满:“怎么每日都是一样的?” 丫鬟闻言,张了张嘴,最终道:“公主想吃什么,奴婢告知厨房。” 赦敏假装满脸的不满:“你过来给本公主布菜!” 平日里,赦敏都是自己随意吃几口,心思都不在这里。 今日让丫鬟帮忙布菜,丫鬟的脸上有些惊讶。 不过很快便收回了自己脸上的诧异,忙拿起筷子给赦敏夹菜。 即便如今赦敏被软禁,但是她还是呼雅公主,赦御也说了尽可能满足她,只要她安分。 所以丫鬟即便惊讶,也不敢不听从赦敏的吩咐。 在丫鬟弯腰夹远处的菜时,赦敏瞅准时机,从丫鬟的腰间抽出木瓶,不等丫鬟反应过来,便将木瓶快速的塞在她的鼻子下面。 果然不出她所料,丫鬟很快便晕乎乎的。 看见这次场景,赦敏忙将窗户关上,确保没有人看见里面的情形后,将丫鬟放在榻上。 因为长时间被下软骨散,她身上的力气大不如从前。 但是机会难得,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丫鬟扔在榻上,又将她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 赦敏将自己的衣裳快速的塞在衣柜里,随后用被子将丫鬟盖住。 低头整理一番自己的衣裳后,才深呼一口气,低头朝着外面走去。 但是,她一出去便察觉到驿站已经不一样了。 里面满是麒麟卫,进出的人都被搜查着。 “该死!”她低声咒骂一句后,又忙回到了屋子里。 胸腔内不断的跳动,她的心久久不能安静下来。 “怎么办?”她知道,她单凭自己,根本出不去。 可是...... 今日是最好的机会。 软骨散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只要自己离开驿站,恢复了身上的力气,便能离开京中。 回了呼雅,她一定要赦御的命! 赦敏的眼神快速的在屋子里扫视一番,最终将目光放在了桌子上未燃着的烛灯上。 她眼神微眯,最后看着躺在榻上的丫鬟。 心里一沉,随后朝着桌子走去。 两炷香后,屋子里忽然火光冲天,众人都朝着这里跑来。 大白天的,怎么会失火!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众人都急着救火,便没有发现屋子里跑出来一个丫鬟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丫鬟。 当殷礼砚得知呼雅使团所在的驿站着火时,心里便觉得有些不安。 等他匆匆赶到驿站的时候,火已经熄灭了。 只是呼雅使团的脸色不太好。 他们围在一个桌子上,看着上面的人形焦黑物体,皆神色沉重。 “如何了?”殷礼砚拉过最近的一个麒麟卫,淡声询问。 麒麟卫看是殷礼砚,随后回应道:“回世子,呼雅公主的屋子着火,我等灭火后,在公主的榻上找到一个被烧焦的人。” 殷礼砚的目光朝着那个桌子看去,眸光一闪。 此刻有些使团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殷世子,好好的,公主的屋子怎么会着火?这事您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是啊!如今的天气,怎么会好好的着火!” “可怜公主啊。” “必须给我们交代!” ...... 众人的讨伐声让殷礼砚的脸色为微沉。 他抬眸扫了一眼众人,随后轻嗤出声。 “此事还未查清,在着火前,这里只有呼雅使团的人,如今呼雅部内乱,呼雅公主离奇被烧死,多少有些巧合了吧?” 殷礼砚的话,让有些人神色不安。 自从赦御走后,驿站便乱作一团。 不过是碍于有麒麟卫在,不敢太过明显罢了。 殷礼砚盯着桌子上那焦黑的尸体,眼神微眯。 他总觉得,这人不是赦敏。 那般精明的人,怎么会任由自己被火烧死? 如今赦御不在,每日给她的药也轻了许多,再加上她常年习武,身子自然比一般女子好许多。 “来人,将尸体带回去。” 听见殷礼砚要将尸体带走,有些使臣不愿意了。 “殷世子,我们公主的尸体,您随意带回去不好吧?”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为了掩盖自己的问题,随意捏造事实?” “是啊!呼雅的公主怎么也要送回呼雅,同样你朝需要对我部有一个交代!” 众人的声音响起,让殷礼砚少了耐心。 他转头看着跟着自己来的侍卫,冷声道:“将人都带起来。” “这里,不准任何人离开。” 他话音一落,便有人将话音使团围住。 呼雅使团的人脸色大变:“殷世子,您这是何意?” “难不成,想要将我们抓起来不成?” 殷礼砚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而是直接转身离开。 此事定然不简单,他怀疑这人根本不是赦敏。 真正的赦敏,早已经逃出驿站! * 当裴鹤安得知呼雅使团的事后,脸色微微一沉,看向莫逍的时候,眼中带着冷意:“赦敏人呢?” 莫逍忙跪在地上:“王爷,此事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派人盯紧他。” “求王爷处罚!” 他的脸上也带着后悔,他竟然忘了在赦敏身边留暗卫。 如今叫她逃出去,怎么才能找到她! 裴鹤安根本不想听他说这话,面上的寒意并未消失:“去找,即便她赦敏成为骨灰,也得给本王找回来。” “是!”莫逍忙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裴鹤安不在意赦敏,可是如今呼雅内战,他既然帮了赦御,便要给他铲除一切隐患问题。 赦敏即便逃出驿站,也绝对不能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