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 第1节 一些人在大露台上吹着风拿着酒杯看着爱恨情仇的外滩,和传说中的未来浦东。 音乐是古典音乐。 经理波诺总是优雅地忙碌着。 一对戴墨镜的年轻男女,他们面前有一台小电脑,他们看着电脑上的图片。 电脑停了下来,最后一张照片:蓝色的海,蓝色的天空,一个戴墨镜的女孩趴在沙滩上,目光看着别处,身边平躺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读着手上高举的一本书。 女:你身上还有多少钱? 男:点吧,你别管了,今天我有很多钱,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 女:你就是这样,越没钱就越喜欢来贵的地方。 男:我就喜欢这样。 女:我们无产阶级不应该这样。 男:你过的绝对不是一个无产阶级作家过的生活。 女:你还记得风水大师为我做的生日菜单吗? 男:清补凉例汤,上海香花生,苏州豆腐干,糖醋肉排骨,全素罗汉斋。 女:泰国海鲜粉,时鲜素菜盆,意式素菜盆。 男:还有一个福寿小糕点。 女:我要自制烟熏三文鱼。 男:我想直接就要奶油蛋白饼。 女:我周围有很多吸血鬼。他们都想吸我的血。我生活在一个没有大海的孤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这条船。 男:你神经质的时候是很不可爱的。其实,越是心情不好就越不应该抱怨。我最近就一直在幻想我有一个特别的电视机,我可以把自己拍的照片和录像随时混合到电视机里去,并改变电视里正在播放的节目,这样我就可以随时自我娱乐。 女:我讨厌电视,我不懂电视,我从来不看电视。 男:那好,那你说你懂什么? 女停了一回儿,笑着:要不,我们玩编故事的游戏?我们好久没玩了。 男想了一回儿:只要能让你高兴。 男:不过,不准再出现你的生日菜谱,太无聊了,烦死了。 女:我们最好规定一个路线图,然后边走这条路线边编故事。 男:不要规定什么,什么都别规定,随便点比较好。 女:还是老规矩,你做一段我做一段。 男:随时可以插句子,随时可以改变故事。 女:当你要改变故事的时候,别直接告诉我,我们走一步看一步。 男:我知道! 男:把所在地真实发生的事情,或者对话,引入到我们的故事里来。 女:当我们都说不出话的时候,我们就听别人说话。 男:把别人说的话偷过来。 女:真真假假。 女:把问题交代清楚。 男:你交代好了,我没什么好交代的。 女笑:我会让你交代的。 男:只要能让你高兴。 第一章星期天的下午宝庆路x号(1) 二、丽丽阿姨的葬礼之后 1.宝庆路x号 宝庆路已经变成一条功能性的马路,路面被拓宽,马路两边有很多小资情调的小饭店,官方性的学术机构,医院,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烟杂店,甚至一些公共汽车站。 下午,一幢旧上海的老房子,有花园,私人住宅。没人修剪的棕榈树,瓜子黄杨,结了籽的大柏树,大柏树的种子散乱在台阶,草地和泥地上,破败的花圃,花圃里有几朵主人特地种的菊花,菊花的花瓣给人一种难以吞咽的感觉。 上海第一公关小包(注2)的生日派对。 同时,也是上海女画家牛安(注3)的一个小型画展。 画展的题目:天使受到了惊吓。 这里各色人种和各种语言混合,窃窃私语,有一种虚荣享乐和自命不凡的气氛。 一对男女在说话: 男:我很高兴当男人看着你的时候,你带着太阳眼镜。 女:我戴太阳眼镜是因为我认为自己不好看。我不漂亮,没办法那么流行。 男:如果男人看着你的时候,你认为自己不漂亮,这是不对的。关键并不在于流行、漂亮、地下。关键在于你有那么多太阳眼镜,你有那么多牌子和感觉。所以,我再说一遍,我很高兴看到当男人看着你的时候,你戴着太阳眼镜。 两个二十岁左右的dj在说话: 一:我不知道为什么生活这么不容易。但我知道,当我们不能做我们必须做的事情时,是令人沮丧的。 二:困难的部分是,有时侯,我们是虚弱的,我们需要那些重要人物,或者有钱人的帮助。这是令人沮丧的部分。因为,事实上,大部分的他们从不会与我们分享。 一:如果他们不懂得分享,那么他们就是迷失,和不重要的人, 二:我想,我们应该给他们开party。 一个女孩在说话: 爱瑞克(注4),你做的菜真好吃,特别是星期四或者星期天吃你做的菜。 另一个女孩说:但是星期四在他家吃完饭后他总是要我们陪他去金钟广场,那里每星期四都是hip-hop。男人变得粗鲁女孩变得性感,每个人都是ifuckyouifuckyouifuckyouup。我不要去。 爱瑞克:如果你听我的话跟我去一次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你在那里得到的艳遇可以多得像过圣诞节。 又有一个女孩说:爱瑞克总是在星期天晚上到我家来跟我一起看dvd和做饭给我吃。 通常都因为吃得太饱而无法好好看电影。 女孩们一起说:会做饭的男人一定很会做爱。你为什么不好好找一个女朋友呢? 香水制造天才上海女孩k(注5)拿着个数码相机一直在拍照。 包过来搂着k,k抬起头。 k:你总是那么好看!你的party,你看,你每一年的生日party总有着同样的几张脸。这些,有着一张张脏脸的天使们。 包走到英国人a(注6)和法国人g(注7)身后。 a和g一直看着一个长发高个儿女孩。 g回过头:生日快乐,小包! a:你能告诉我那个女孩怎么回事吗? 不远处站着一个高个儿的女孩。 她笑着跟周围几个人说话:人是在恋爱中长大的,没有别的事可以教育我,只有这件事。 g:她有时会到我们店里来,所有的人都叫她“赞助商”,这是我听过的最荒唐的名字。听说很久以前她是个妓女。 赞助商依然在不远处说话:我刚去过迈阿密,所以皮肤晒成这颜色。你知道上海缺什么?上海就缺大海。我们需要经常在沙滩边坐坐,有蓝色的天空,好朋友坐在身边看书,我在那里晒太阳,发呆,什么也不想。休息,我需要休息。 a:这不可能。她看上去不像妓女,很久以前?看她现在也只有20出头。 g:上海女孩,你永远都没法搞清楚她们的真相。 赞助商:我今天真的准备去那个麻将馆,谁可以介绍我去?风水大师说我今天会赢钱。 英国人a:她们没有真相,她们只是一个中转站,什么东西都会经过她们,然后再变成别的东西去别的地方。 他们三个站在那里看着这个叫“赞助商”的女孩。 包:她几年前从国外回来,做各种生意,赞助很多艺术活动,人非常好,跟母亲住在一起,搞不清楚谁是她的男朋友。 a: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幸运,我也希望我的名字叫“赞助商”。 包微笑:inshanghaiyouneedmorethanluck.(在上海,你需要的不止是运气)。 包:coco(注8)出来唱歌了! 很多人拍手。 三个男人的谈话被打断。 coco和身边的小提琴手彭飞开始表演。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 像黑夜里没有光明 你不给我一颗痴心 像黑夜里头找不到那踪影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 像春花没有雨淋 我得不到你的爱情 像梦里春花留下一点幻影 我要你的爱情 我要一颗痴心 你不给我温情 我只有热情去找寻 (上海30年代歌曲《得不到你的爱情》) 第2节 第一章宝庆路x号(2) 在另一个房间,一男一女的背面,他们坐在那里。可以看到落地窗外的花园。 他们面对着一台大电视机。 女孩长长的辫子高高地在那里晃来晃去。她是美国长大的上海女孩,不会说中文,大家都叫她abc。 男孩穿着一件白色汗衫,上面有一个大大的黑色英语单词:y。 他开了好几家时装店,大家都叫他的英文名字lino。 coco的歌一直在,外面派对的声音一直在。 电视里在放一盘不太清楚的录像带。 录像带里有一些穿着黑色礼服的年轻人,他们一排排地站在那里,目光看着远处什么地方。他们统统看着同一个地方。表情冷漠。 abc:这肯定是你造出来的。这哪里像葬礼,这分明是一场party嘛。这么多年轻人,都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 lino:但都是黑色的。 lino拿着遥控器:看!这就是死者。 电视里出现一张旧上海的香烟广告月份牌。一个旧上海的年轻女人在微笑。 abc大笑:别骗我了,这是你今天下午刚拍回来的葬礼吗?这是你女朋友的阿姨吗? lino:你想了解这姐妹俩,这葬礼是最好的机会。死者是她们俩的阿姨。她们没有父母,差不多是孤儿。死者叫丽丽,她们叫她丽丽阿姨,年纪却像她们的奶奶。80年代,她在陕西路开了上海第一家花店。姐妹俩都是她带大的。 电视机里的摄像机镜头对准姐姐,她没有穿黑衣服,她的帽子在葬礼上显得有些奇怪。 姐姐一直看着一个方向。 abc:端庄,小巧的五官,有点古典。光滑而略带紧张的一张脸,像一张钱币的正面,尖尖的下巴微微上翘,她眼睛周围的空气似乎在抖动。 lino:姐姐是个多年不演戏的演员,三年前开了家唱片公司,公司很小,但她很有眼光,成功地把几个非常地下的摇滚乐队第一次推进了唱片市场。她还有一家汽车出租行,她有一批吉普车和跑车,她雇佣了些年轻的男司机。她出租汽车,但只租给三个人以上的小组,不租给一个人。一辆车上只能坐一个人。每辆车上都有对讲机,而且,租她的车必须用她的司机。 abc:对讲机?很有意思。那就是在车上开party啊! lino笑:也有可能是开会。 电视机上依然是葬礼的场面。 lino:今天葬礼上有很多都是她的司机。 abc:租她的车贵吗? lino:不便宜。 abc::上海有那么多人租吗? lino:几乎每天都有人租车。但她其实赚不到什么钱。她的唱片公司其实也赚不到什么钱。在中国,独立唱片公司根本是赚不到什么钱的。所以…… abc:所以,这不奇怪。有很多人,我们从来就不知道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赚钱的。比如,你。比如外面(派对),可能有很多人正在折磨着自己,他们在想啊这个人从哪里来那么多钱啊? lino依然看着电视机:如果你问我,我会告诉你的。 abc:妹妹在哪里? lino的嘴角往上翘了翘,继续摆弄手里的遥控器。 电视机。快进带子,停。 lino:你见过她。就是她。那是姐姐。这是妹妹。 (lino的英语里夹着中文“姐姐妹妹”) 电视机里的摄像机镜头对准妹妹。和所有的人一样,她表情严肃。 abc:这是一张生机勃勃的小脸,灿烂而精明。 abc:姐妹俩都很瘦。都有一种透着哀伤的甜蜜气质。怪不得男人愿意为她们奉献。 lino:谁说的? abc:想不出来,这么两张可爱的小孩脸,那么会玩! lino:你是说他们姐妹俩? abc:我刚才是说她们姐妹俩,现在我是说你们俩。你,和你的女朋友。 lino: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电视里一个老头慢慢地穿过看着同一方向的这些年轻人,走到姐姐面前。 他们在说着一些话。 电视机重新播放这一情节。 abc:他们在说什么? lino:看那老头右面。 电视机再次重复这一情节。 录像里老头的右面走过来一个年轻的西方男人。姐姐看着那男人。那男人看着姐姐。他们俩盯着对方看。男人边走边紧紧地盯着姐姐看。两个人的目光都有些惊慌和害羞,男人的头微微低着,似乎有风把他漂亮的头发吹起了一角。 lino:他们俩对上了。 abc笑出来:真的吗? lino:我认识她们姐妹十几年了。我了解姐姐的这种眼神。她不会放过那个男人的。她一定会把他搞到手,而且她肯定不认识他。我也不认识他。葬礼上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老外。不过她倒是很少跟老外有关系。 abc:哇,这是你要给我的故事吗?姐姐在家人的葬礼上看上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lino:如果不是为了来见你,我肯定能再拍到些什么。 电视机里的录像最后一个画面:妹妹和一排年轻的男人看着同一个方向。 第一章宝庆路x号(3) lino:这就是我给你的礼物。我的礼物呢? abc依然盯着电视机,鬼鬼地笑着,玩着自己的辫子。 abc:我还是不相信这是葬礼,真的像一场party。 lino用手指玩着abc的小脸。 lino:你说我和我的女朋友都那么会玩,这想法哪来的? lino继续用手指玩着她的鼻子,眼睛。 lino认真严肃而性感地:我不懂你说的“玩”是什么意思? abc温柔地看着lino:你,为什么会跟我做爱? lino看着abc,想了想,笑着说:你这么问就等于我跟你白做了。好吧,因为,我想要你爸爸的电视机。 abc: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对你女朋友有点内疚,真的。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见她。 lino抱着abc:不要内疚,你是一个很棒的女孩,真的,男人不懂他们自己。 abc:我信佛。我不可以伤害一个哪怕我从没见过的人。 lino:你没有伤害她。我们只是比较调皮而已。 客厅里,上海high杂志的老板caed(注9)正在跟k说话。 caed:小心你说话时的用词,别说你疯了,我们都不是疯了的人,我们是真实的人。马路上有很多疯了的人,但我们不是,我们不疯。我有理由相信,如果我们真的渴望,我们可以做任何一件想做的事情。我们只会得到我们想得到的,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你需要慢慢地重复我所说的这句话。 abc和lino俩悄悄走出看录像的房间,被包叫住。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真的,你不敢相信,那女孩爱听着poteshead做爱。poteshead一响起来,她就立刻变得特别性感。 包对着abc:你们两个,去哪里? abc回过头,站在那里。她和lino手拉着手站在那里。 g:hey,lino!有多少人知道你时装店的地址?很多人都在问lino的时装店在哪里,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新店的地址在哪里? lino笑着跟g做干杯的动作。 包:等等,lino,有一个人今晚要去shanghaicasino(上海麻将馆),她可能需要你的介绍。 赞助商走过来,脸上带着妩媚的微笑。 赞助商:听说那个地方只准女孩子进去,所以,我想去玩。 赞助商:没有人肯告诉我这个赌场在哪里。 g:你要自己去找。 包:lino,那我告诉她了好吗?她是自己人。 包:麻将馆在苏州河附近的仓库。 赞助商:白天是用来干什么的? lino:等回儿我把地址给你。 赞助商走近lino,眼神迅速地在abc和lino之间滑动。 赞助商:仓库里有vip(贵宾)房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不打麻将玩别的吗? 远处唱完歌的coco喊lino。lino看着coco。他们互相打招呼。 djbobby看着坐在那里吃水果的coco。 bobby:coco,他入上海的戏入得太深了。 第3节 第一章黄昏,北外滩,花园 2.黄昏,北外滩,花园 夜晚即将来临。abc开着车,lino坐在她车上。 他们的车经过延安路高架那个著名的拐角(注10),飞跃过外滩,闪过上海大厦,开过外婆桥、浦江饭店,来到东大名路。 车滑过那个拐角时有一种漂浮感。 如果在晴朗的白天,会有一种触摸天空的感觉。 这是条时光倒流的路线,像上海的花园一样,把上海分为这里和那里。 车里的音乐是巴赫。巴赫的音乐最适合冬天的上海,一个穷途末路的旅行者,没有任何特殊的背景,知识分子,可能是法国人。 在出租车上听。 lino坐在她身边。他们互相传着烟。 abc嘲讽的口气:赞助商!我喜欢这名字。听说她以前是做模特的,也听说她浑身上下都整过,不过她的身材和肤色真的不错。 abc:她入门很快,认识城里所有的艺术家,赞助过一些艺术活动,越来越有名。 lino:她是做什么生意的? abc笑着:抢钱! 另一个地方。夜晚空旷的杨浦高架。 一辆吉普车跟着另一辆吉普车开着。 开在前面的是刚才录像里的姐姐。 开在后面的是刚才录像里那个神秘的男人. 姐姐经常通过车镜看后面那辆车。 姐姐车上的音乐: 衰老的变形着歌唱 单纯的盲目地跳舞 狡猾的陌生人鼓起掌 只有你还躲在暗处 (“声音的碎片”乐队《狂欢》) 在东大名路上,abc的车开向北外滩花园。 abc:你看这些房子,你看这些房子,如果能把整栋楼或者整层都买下来,再重新装修,肯定特别好。 lino:北外滩的旧房子很快都会拆掉吧。 abc:再快也不可能那么快。 abc说着话把车子迅速地开进了北外滩花园。 在金茂君悦酒店停车场,姐姐和陌生男人的两辆吉普车同时到来。 开始下雨了。夜晚的金茂,雾蒙蒙的东方明珠,像童话世界里的未来建筑。 浦东是没有性别的。 如果在早晨6点,当所有的朋友都已经睡去,当所有的酒吧都不再卖酒,金茂54楼有最新鲜的血玛丽,或者温暖的热巧克力。 这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从葬礼里出来的一男一女相继走下车,一前一后走进金茂。录像带里的神秘男人在电梯口等姐姐上同一辆电梯。 他们进了电梯,电梯里还有别人。他们谁都没看对方。 金光闪闪的电梯里,有几张奇怪的脸。 所有的人都说上海是未来。未来里有什么? 答案就像这个从1楼迅速闪到54楼的x。 电梯到54楼时,陌生男人突然熟悉地搂着姐姐一起出了电梯。 他们走出电梯。姐姐的表情有一点紧张。 北外滩花园某个公寓阳台,阳台的小玻璃桌上放着一台小电视机。 abc站在这台电视机旁,身后是浦东的一座座高楼,外滩,停靠在江面巨大的游轮。 雨天增添了浦东的未来感。 北外滩码头。 黄浦江两岸的灯火。 abc站在这台小电视机旁。 abc:怎样才能把自己救出来完全去到生活之外?电视!看电视。电视机在你面前。这台长得像蜡烛一样的电视机跟普通的电视机不一样。 lino:这哪里像蜡烛了? abc:嘘……这是未完成的产品,他们正在解决它的外表问题。 abc:在这台电视机上你可以即兴编排节目,可以储存资料,可以把各种新旧内容随意混合,摩擦,切来切去。发挥或者不发挥你的想象力和数学天才。你可以随意折磨你的画面,把你完美的爱或者你的沮丧赋予你的画面,给你的电视机。你也可以给它重新配乐,加点化学的东西。总之,画面需要你照顾。你的能量通过命运转移到电视机上。你可以动脑筋,也可以不动脑筋。 abc笑起来,不停地压低嗓子夸张地重复:看电视需不需要动脑筋?看电视需不需要动脑筋?这是一个问题吗? abc递给lino一个大大的灰白相间的遥控器。 lino入神地看着这台电视机,开始研究手中的遥控器。 abc:圆润的流线体外观设计,装配有8个mpc规格,带压力、速度、温度感应的控制键垫,用户可以自由地设置系统工作达到他所需的任何状态。例如用户可以通过系统对手指的温度的感应来变换调整播放中图像色彩的设定。 abc把电视机的电源接上。 画面是一个男播音员。男播音员正在朗读新闻。 lino:又是他,还是他。 abc笑:因为这是台电视机。跟普通电视接收的是同样的频道。但你可以完全篡改他的播音内容以及动作,甚至表情,只要你肯花时间。你也可以把你自己拍摄的东西经过编辑输入到这个电视机里。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他来报告你写的新闻或者别的任何节目。当然你只能改给自己看,并不能把你的节目发送出去。 lino继续看着电视机:要是能发送出去就乱了。 abc:不,没必要,这样可以了。自我娱乐是最重要的。电视是垃圾。 lino:我就是在电视里认识你的。 abc转身回到房间:电视是垃圾。 lino笑:你是垃圾。 abc用遥控器拉开窗帘:电视就是性感的,有趣的,可能还是聪明的垃圾。 lino抱着遥控器盯着电视机: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及耳朵。 abc笑着说:这是给你的礼物。亲爱的,你可以把你刚拍回来的葬礼mix(混合)进去。 第一章晚饭前,莫干山路50号 3.晚饭前,莫干山路50号,锅炉房咖啡店(注11) 夜晚,雨天的苏州河(注12)。 莫干山路(注13),有一个仓库门口亮着灯。妹妹坐在门口,打着电话,边说边笑。 她穿着一件灰色的长大衣,大衣里的桔红色汗衫上写着:keep。 一辆私家车慢慢地开在西苏州河路。 这里到处都是仓库。破旧的马路。路很不平坦。这里的雨夜有点可怕。 妹妹笑着:电视机啊?有这么好白相的电视机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灵魂可以被输入电视机会发生什么?甚至把原有的电视机里的灵魂进一步改造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们是不是可以给灰色的灵魂加点颜色?是不是可以把暴躁的红色的灵魂加入苍白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粉红色灵魂呢? lino:如果可以那样的话,我就用你的灵魂去改造所有人的灵魂。 妹妹笑:干什么? lino:因为你的灵魂最甜。 妹妹:那如果你把所有的人都变成熊猫了可怎么办啊? lino在出租车内,拿着电话。 lino:雨下得挺大的啊。 妹妹:你在哪里啊? lino在出租车内,拿着电话:我在车上。我去找k。 妹妹脸色有点异样:你蛮忙的嘛。 lino:还好。今晚不会很晚的,随便转一圈。 妹妹:有人跟我讲,k是除了我以外,对你最重要的人。 lino笑:这是你编出来的吧。 妹妹:那你们在一起都干什么? lino:跟你说过的,喝酒,说话。瞎讲八讲。巴啦巴啦巴啦。我喜欢摄像,她喜欢拍照。 妹妹看着雨天:这个雨是为丽丽阿姨下的。丽丽阿姨说到雨天就会说巴黎。她就去过一次巴黎,回来就一直说巴黎雨天的晚上。她说巴黎像中年妇女美丽的内心世界。 说到这里妹妹笑出来。 刚才那辆私家车慢慢地停在妹妹的仓库对面。 妹妹坐在仓库门口,依然在跟lino讲电话。 妹妹:有人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啊。可能就是那个赞助商,我姐姐的那个老板。 妹妹向那辆车望过去。 车内,黑乎乎地坐着三个女孩。赞助商也在。 女孩a:会不会搞错啊?麻将馆开到这里来了。他们胆子可真大啊,不怕警察吗? 女孩b:上海真的有麻将馆啊?以前我只在乡下看见过啊。 女孩c:他们是怎么收费的? 赞助商:今天我们不打麻将,他们可能有vip间。进去吧。 女孩a:我有点怕,要是被警察冲掉怎么办啊?我今晚还有事呢。 赞助商:下车,我们进去。 三个女孩下了车。妹妹看着她们。她们走过来看着妹妹。妹妹不说话。她们去敲门,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开在旧仓库里的画廊。 画廊女工作人员站在门口。 第4节 女工作人员:画廊已经下班了。 赞助商:我认识lino,他叫我们来的。 女工作人员站在高而空的仓库画廊里看着她们:那你找哪位? 赞助商:我找lino的女朋友。 女工作人员:她在那里! 妹妹走过来不太友好地看着赞助商:我们认识的,你忘了? 赞助商:我今天带朋友来玩玩,不过我们不想打麻将,打麻将家里也可以打的呀。 妹妹:跟我来。 赌场(画廊)的走廊。堆放着很多画。 妹妹带着他们七转八转地走了几条小走廊,最后来到一个大铁门前,门上有很多洞,妹妹分别把手伸进两个洞里,门自动打开。 这是个封闭的地下室。有三十个左右的女孩子在那里打麻将。全是麻将的声音,聊天的声音,都是年轻的女孩,麻将的声音特别大,越来越大。女孩们有的边看着麻将边聊着天,有的在吃东西,有的在发呆,有的在讲电话。 有人在聊电影: 最近开始在网络上找阮玲玉的片子,前段迷上一个动画片,还买到《阿拉蕾》。 你看过吸血鬼电影吗?我看过这么一部片子,两个我很喜欢的法国男演员。法国也就这几个国际性男演员,名字叫不出。我总是叫不出名字的,名字叫什么也不知道。片子叫lovebites。片子里的人都是晚上出来的,真的是吸血鬼片子。晚上出来的人,都是吸血鬼,觉得蛮好玩的。里面开头还有个和yy-s一样的咖啡馆,要经过允许才能入内的那种。吃饭定到周日好像人们才有空。 赞助商和她的女朋友看得有点傻了。 赞助商:shanghaicasino(上海赌场)。哈哈,我喜欢这里。 女孩a:全是小姑娘,一个男的也没有啊。 女孩b:要男的干什么,跟男的赌什么? 女孩c:跟男的赌就不赌钱了。 女孩b:那赌什么? 女孩c边做着动作边说:我放所有的钱,来赌“男人是聪明的”。太多的男人放钱,来赌“女人是蠢的”。而我放钱赌“你,男人,是聪明的。”输了算我倒霉。 女孩b:那你跟andrew赌什么? 女孩c:跟他?我不赌。他是个坏男人,他是个老男人,所以我喜欢他。 赞助商:走走,跟她走。 第一章晚饭,复兴中路499号 4.晚饭,复兴中路499号,ceo餐厅 雨在下着,包的party已经接近尾声,音乐已经停下来,人走掉了一大半,有几个人拿着酒杯在刚刚lino放录像的房间。大家好像都有点喝多了。 复兴中路499号ceo餐厅。吃生蚝的地方。 绝对不会碰到熟人,只会碰到最接近的朋友。 如果一个女孩吃了五个以上ceo的生蚝,很可能因此幻想自己是个同性恋。 一个男人跟一个悲伤的上海女孩说:下雨了,今天也许不是一个吸血鬼之夜。今天也许是个机会去碰上一些甜蜜的、漂浮着的能量,尽管只是擦肩而过。那些能量有着美好的味道。也许过去也只是有人闻了一下你美好的味道而擦肩而过。也许从未真正遇到,但是他的能量穿过了你的身体。别难过,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也不是爱他,你只是对一个睡过一晚的陌生人有欲望。 一个叫andy的意大利男孩在跟k聊天。 andy:她昨天来了,她先给我打电话的,当电话响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她。我花了很长时间在网上找梦露的《让我们做爱吧》给她,然后我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她问我是否可以把另一部梦露的电影还给她,她下个星期会在电台里讨论梦露所以她想我把电影还给她,然后她问我是否愿意跟她一起看电影。我们一起看了电影。 andy:她真的那么美!无与伦比的性感和美。我努力让自己酷。我当时在生病所以我们没有亲吻,但是我想她想来着,这让我非常非常高兴。我想保持这样,不想回到我们的上一个阶段。我很强烈地感觉到我们依然相爱,在我的车里,在我的酒杯里,我的衣服上,我的键盘上,在很多地方我都可以感觉到,但有些东西我们失去了,我们的床还是那么孤独和沉默。爱怎么可能有时候变得那么糟糕呢?我不想再回到那种状态里去。 k:什么是爱?爱就是爱了以后依然爱。如果你相信你的爱,那么你就要努力跟她走下去,一起成长,是不是男女朋友没关系其实,她也可以爱上别人,你必须得想明白这个问题而努力跟她一直保持接触,这样可能还有希望。爱一个人不是为了让那个人令你感动,而是为了可以跟那个人一直走下去。我说别人的事情都是很会说的,但是我自己的事情却总是一塌糊涂。只想跟我做爱的男人不会让我高兴,总是不跟我做爱的男人也不会让我高兴。我喜欢温柔的性,我也喜欢暴力的性,我喜欢甜蜜而剧烈的时刻,我爱一个人并不代表我不可以fuck他,他fuck我也并不代表他不爱我,我可以是很多角色,爱很多人,但是我没有爱人。现在我也不做爱,没人跟我做爱,我也不想跟任何人做爱,我不可爱,我总是那么不真实。我的意思是我身体上还是想要做的,但是我一想到要跟具体的人做,我就没兴趣了。但是不跟人做我跟什么做呢?这让我看上去不那么性感了,真的,我觉得性感必须是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想寻偶的气味,然后爱就会顺着那气味自己找过来。你说是吗?我想我必须戒掉伏特加酒,它是个寂静的杀手,它让我头脑不清楚,神经过敏。 andy:你在“公寓”里开party开得太凶了。其实,在很多时候你是一个女主人,给大家希望、快乐、爱,给大家一个“在一起”的感觉。但有些时候你也应该离开你的“公寓”,去另外的跟上海完全没有关系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 k:告诉你一个暂时保密的消息,我的“公寓”和“公寓”里的拍的一部分照片可能全部都要卖掉了,卖给一个纽约的收藏家。他不是那种特别大的收藏家,他是个经济学教授,但他收藏一些年轻的艺术家的作品,他总是从他们的第一批作品开始收藏。这让我感觉很刺激。而且我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这样我就可以重新安排我的生活。 djbobby身旁站着一个男孩在跟他没完没了地说话: 我们还小不懂得爱,也许还因为我还不是个真的男人,真的男人都是很自私的吧。我朋友说,你为了她好,她也要听得进去的呀。你爱她也要她让你爱的呀。你说了很多最后让本来同情你的人开始厌烦你,让同情都倒向她的一边去了,这样所有的人都觉得分手是因为你有病。我也知道我有病的其实,否则我不会这么思考,不会这么想不通问题的。我活得太紧张了,实在太紧张了,谁都这么说我,哈哈,我肯定活得比你紧张得多。我的脑子运转的速度和时间是一般人的4倍,我跟你说话,我还在想别的事情呢,我还要考虑不停考虑待会儿什么时候抽烟。我也许真的完蛋了,我要救自己把自己拉出来才行呀。我要说,我真的是老洋房的花园里关出来的孩子,我太不懂得尊重人这个东西了,我总是发呆不说话和想事情,所以我可以看别人看不进去的电影看得很进去。我从能看东西起就是这么活着的。我的世界几乎就是外婆家的老洋房,之外的东西都是和我没有关系的,真的。我觉得小时候我只在意那个地方,所有别的地方都是无所谓的。在我看来,我不怕陌生,我只是无所谓那些地方,即使看到了广大的天地我还是觉得,世界就这么点大,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可以容忍我又可以让我接受的就是老洋房,真的,那是长在我的脑子里。我和我妈妈都是这样的孩子,所以她讨厌我们。我们不是太高贵,我们太没有人气了,真的是天生的吸血鬼。我比我妈妈有攻击性,而且会做莫名其妙的事情,我可以做很多别人觉得无法想象的事情在很小的时候。那个地方是长在我身上的,邻居的家里也是我任意进出的,我觉得那个房子就是属于我的,真的很变态的想法。我太熟悉老洋房了,也太沉迷,我15岁前的梦想几乎没有和老洋房脱离过关系。我也不知道,当我看到那些人谈论花园和洋房的时候我是真的不屑一顾,因为那是属于我谈论的,但是我拒绝谈论,因为没有必要,你们也理解不了。你没有在一个花园里呆过10年以上的经历,其间超过98%的时间是你一个人在里面,所有的都属于你的控制,你无法了解的。我说,我恨她只能恨她不是老洋房关出来的孩子。我必须找这么个女孩子和我生活,否则真的完蛋活不下去,还必须是常常一个人生活在里面的那种,不可以有很多小朋友玩,没有道理的,就是这么“变态”。怕了吧,我觉得应该让老是喊老洋房和花园的人见识一下,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人有资格和我谈论老洋房,有的话也是我的朋友,比如yy-s的djdavey。你无法想象青春期的我在那里的经历,我现在又有那时候的那种感觉,我知道天气和长期没有做爱让我很难受,我知道很快会过去的。我现在很危险,我随时会出错,我必须咬紧我的牙关,老洋房正看着呢。 还有一些人在说今晚在哪个club订了桌子。他们全部的谈话都是关于订桌子。 andrewbull:广州babeface星期五星期六订不到桌子,星期天还是订不到桌子,可能更难。 andrew:jimmy,不管生意怎么好,下次我到广州,一定会有我的桌子对吗? andrew:现在,你将成为茂名南路的国王了吧! jimmy(注14):我不想成为茂名南路的国王,而且,茂名南路还刚刚开始。 andrewbull:我最近写了首歌叫ya人》(注15)。 bigjohn在那里跟人谈电影,突然冒出一句: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选择做还是不做,那么记住bigjohn总是选择做! gilbert:我不喜欢新都里(注16),我不喜欢冷的生意。 上海女孩非非接完电话:我喜欢,餐厅冷点无所谓,又不是夜店。 第一章晚上,在park97俱乐部(1) 5.晚上,在park97俱乐部(注17) 星期天的夜晚去那些在周末很火爆的地点,就像去参加一个私人party。 星期天的晚上出门,特别是在雨天,是最容易碰上认识很久的熟人的。 k和lino在出租车上。 k:葬礼怎么样? lino:lily阿姨会喜欢的。很多时髦的年轻人。还有一些明星。像是开唱片发布会。想去哪里?dkd(颓废杀死沮丧)(注18),还是park97? k化着妆:随便,都可以。 lino:到底想去哪里? k:我真的随便,我都喜欢。 lino开始笑,笑得特别甜。 k:你笑什么? lino:我想起电影《hurlyburly》(《浮世男女》),辛潘。 lino压低着嗓子学着电影《hurlyburly》里的辛潘,用英语叫着:“oh,they-redifferent.oneisfrench,theother-schinese.they-retotallyfuckingdifferent.”(哦,他们不一样。一个是法国餐厅,一个是中国餐厅。他们完全他妈的不一样。) lino:记得吗? k:可我不会同时喜欢两个男人。其实,这两个地方我都不想去,我根本就不想去任何俱乐部。你今天刚刚参加完葬礼。 lino很甜地笑着看着窗外:没关系,她会特别高兴我们去玩。人死了并不是件坏事,人到这个世界上就是来旅行的。她去的时候又干净又漂亮,现在丽丽阿姨去另一个地方玩了。 lino:我喜欢看到你在深蓝色的雨天跳舞。 k笑:我喜欢看你在深蓝色的雨天穿着婴儿蓝的衬衣。 lino:你的法国小帅哥呢? k停下手中的化妆,看着lino,然后笑了出来。 k:你什么意思? lino:我看见你跟他在party上挺亲热的。 k:当然,我们一起去过迈阿密嘛! lino:迈阿密其实是特别无聊的地方。有点像深圳,真的。 k:所以,我们每天就待在海滩上。你知道上海缺什么?上海就缺大海。我们需要经常在沙滩边坐坐,有蓝色的天空,好朋友坐在身边看书,我在那里晒太阳,发呆,什么也不想。休息,我需要休息。 lino想了一会儿:我们还是去97把bobby接上吧,他找我有事。 lino:你不是需要休息,你是需要做爱。你应该少开些party多做些爱。 k:我今年运气不好,带回家的男人统统是不行的。你相信吗? lino:亲爱的,你必须记住,如果你想跟这个男人上床,那么你最晚得在午夜两点之前把他带回家。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跟你喝酒喝到早上5点还可以跟你做爱的。 k:这年头,谁还做爱啊,都吃大闸蟹了。 lino:yy-s附近小饭店里有烤蟹,特别好吃,很咸,我们可以去吃。 lino:你的问题是总是搞上第二天要上飞机的男人,然后你还会想人家,那肯定是搞不好的。我很理解那些游客,上海对他们来说就是性、爱、操,免税店,你很难说人家不好。 k低声地:我没有抱怨他们。他们当中还是有一些会对我好的,那些特殊的游客。 lino:在日本京都,也有同样的情况,那里的女人因此而锻炼出一个优雅而坚硬的心。 k:胡说八道。只有你们男人才做得到“坚硬”。你们男人都是用x来爱的。 lino:对!而且x的记忆力很差。 lino:x越大记忆越短。 k大笑。 lino:天气真不好,不过也好,在这种能代表上海的天气拍点纪录片也不错。一句话,上海就是母的。 lino:这是我一贯在坚持的,永远都不会改变的观念,任何反对的言语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lino:雨天会让我产生很多想法,比如jazz。时间是一只会飞翔的木头鸟woodenbird,声音是它循规蹈矩开动着的机械身体发出的响动。这只木头鸟的翅膀是两块锈迹斑斑的铁皮,无知的人会用舌头去添这些铁皮,生活着的人会拉着木头鸟的尾巴一同飞翔,我们亲吻我们的woodenbird。木头鸟的叫声叫做jazz。血渍和污垢是可以被刷洗的,疼痛永远都是意志上的问题,因为爱,因为无从追讨,因为我们听到了木头鸟在唱歌。只有jazz的音乐才能让我们真正地安静下来,流动着把神经紧张的我们给冲散了。我一直都搞不明白很多的东西,以前我从来少做听这个动作,我一直不明白walkman是可以用来听音乐的。听是一个动作,看是一个动作,看和听组成一个动作,在《寻找小津》里,那个画外音说,这个国家把电视发明了出来,倾销到了整个世界。我记得以前常因为提前睡着看不到电视而大发脾气,1986年时候的上海电视台里常常有“名牌”商品序列那个广告的logo。是个非常头角峥嵘的符号,给人一种尖锐的类似飞机的意象,实在不好意思说那是个什么东西,我那个时候常常会在口腔上出现条件反射,每当我看到这个图案的时候。这个图案我所知道存在的年份就有二十年了吧,后来很多下岗倒闭的工厂生产的商品都有这个logo做陪衬。看到这个logo的时候我的口腔常常有给塞了脚踏车钢丝或者是塑料三角尺的感觉。那个时候的电视节目大概在9点半就结束了,结束前“名牌”系列的商品都会做一个连续广告,图案在屏幕上飞来飞去,背景是外滩。如果连这个广告都看不到,那我就会开始以对脚的自残行为作为了结和发泄,双脚不停顿地搓来搓去,直到一只被搞破了皮才作罢。脚上的皮肤破掉出血是很痛的。那样的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现在想起来就是自残。我的记忆几乎都是视觉记忆,对声音不存在任何的印象,我永远搞不清谁是谁,有时候爸妈给我打电话如果不自报家门我也会不置可否,所以我很感谢手机的来电显示,不用我拿了电话想是谁在给我打电话。有时候我还会把在电话里戏弄我的人骂上一顿。这样的耳朵去听音乐肯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我还是喜欢听音乐,这大概是从95年96年开始的,那个时候听的是查里林的人头马电台节目,放的是jazz,几乎没有任何参照和比较,我就开始听起了jazz;后来出现的是一挡孙孟晋做的布鲁斯之夜的节目。这两个人那里都有jazz的东西,孙的节目带了很多别的东西,都是一个小时的时间,感受完全不同。查里林的节目没有什么对白,很简单,都是老音乐,缠绵悱恻,醉生梦死,绝不虚无,地道实在;孙的节目很多姿多彩,但是带着一种恐怖,而且越来越恐怖,到了后来我就放弃不听了,虽然有好多好听的试验电子和其他门类细致深入的音乐种类出现,但是那就是一种恐怖。那种恐怖可以打一个比方来解释:一个朋友换了一个新房东,他说住以前那个房子在打扫的时候发觉空调上有一把菜刀,然后就把菜刀取了下来,后来房东来巡视。上海的房东非常喜欢巡视,特别是那些租金低地方小条件设施都差的房子,当那个房东发现菜刀不见了,就拿那个朋友来审问,朋友没办法就把菜刀放了上去。房东的理由是对面的照妖镜会把邪门的东西照过来,所以拿菜刀刀锋的锐气来抵挡。就是这种恐怖。那是一种想方设法活出来的恐怖,一种想活的恐怖,为了生存所表现出来的恐怖,为了生活的延续而衍生出来的恐怖的触角。这一切恐怖都和爵士的精神相互抵触相互违背,自然的法则并非如此。听声音的时候,不断涌现的意象会让人觉得不知所措。有一张allstarbigband的东西,那算是我jazz的启蒙的东西了,在汾阳路那里买的,有一点点打口,但是好好听,虽然总体上是吵了一些,只觉得那个时候对这些东西带了一种珍视。jazz给我最多的意象是路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城市夜晚,再后来就是夜晚的火车站和下雨天供暖设施往外冒的蒸汽,最后,jazz让我觉得干燥的地面本来就是一种生命中的不和谐和诋毁,它让我相信让生命感到骄傲的唯一的方式是夜晚在雨后潮湿的街道上散步的那份奢侈感。 第一章晚上,在park97俱乐部(2) lino:今天过得很糟糕,天气太差了,早上和人一起搬运很多东西,绝对不可以停下来,停下来就会忧郁和很多莫名其妙的充满暴力和怨念的意象在周围缭绕,从这些意象中明白了只有到了真的明白不怨恨的道理才能真的学会去爱。 姐姐的吉普车开进过江隧道。 lino和k的出租车来到park97门口。 店门口的草坪上,喷泉边站着四个男人,每人撑着把伞,表情严肃,有点夸张,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他们都看着同一方向:park97的门口。 lino和k走过来。 lino对着djbobby:上海真怪,每次一下雨,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djbobby的眼睛依然看着97:我想把所有上海dj组织起来罢工。 lino笑:罢工? djdavidk:其实就是开party,开dj的party。边开party,边游上海。 djbobby顽皮地笑:真的想去市政府申请dj罢工。全上海的本地dj全部罢工。 djbobby笑:把放摇头歌的和放cd的dj都组织起来。 djcalvin笑(注19):如果一辆车上只能坐一个dj的话,肯定找不到那么多车。 djben:lino,我们可能要麻烦你问你女朋友的姐姐租车了。 lino笑:我想办法让她不收你们钱。她会答应的。 k:罢工? djbobby顽皮地笑着:没有漂亮小姑娘。 k:你叫什么叫?又不是你一个人很久没得做。你看看我们平时一起玩的这个圈子。 k指指lino:除了这个野兽,哪一个不是三个月朝上没做的。 姐姐把车停在一个老房子的弄堂里,然后下车。电话响,她边走边接电话。 姐姐走到一条小街上,有两个女孩子在那里看着对方的眼睛轻轻地聊天。 姐姐走进另一条漆黑的弄堂。 姐姐:喂。 姐姐:是的。 姐姐:这种感觉真好! 姐姐:特别是在葬礼以后。 第5节 lino在97门口,拿着电话:我就知道会这样。但是,我还是有点吃惊。 lino:我有事找你。你老板去了你妹妹那里,一直在赢钱。妹妹没有赌,但钱是她的钱。你老板一直在赢钱。 姐姐:谁给她开的门? lino:我介绍她去的,我不知道她是你老板。包介绍的。 姐姐:那只好让她赢钱了。她不会太过分的。 lino笑:不太好吧。你妹妹好像非常不喜欢她。 姐姐:包怎么说? lino:包说今天你老板看过风水,风水大师(注20)说她今天会赢钱。 姐姐:好吧,那我给我的风水大师打电话。马上我会打回给你。 姐姐的家。 姐姐拿着电话坐在沙发上。 姐姐:记住,一定要七个人。你们站在那三个女孩的东南方向。东南在哪里?我不知道东南在哪里,你自己去想。别忘了,每人穿上一件红马甲。红马甲到“金碧辉煌”去拿,我已经跟djcalvin说过了。 姐姐笑着:小心啊,别在“金碧辉煌”迷路啊! 某停车场,七个男人上了两辆吉普车。 男人一:去哪里? 男人二:莫干山路,仓库。 男人三:去干什么? 男人二:做服务员,站在那里给三个女孩送饮料。老板说的。 男人四:做服务员?搞什么名堂? 车开了出去。 姐姐仍然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拿着电话。 姐姐:这七个男人都是我的司机,到时候叫妹妹安排他们站在那三个女孩的东南方向,然后一字排开,拿着托盘递饮料就行了。如果她们不喜欢,就说这是vip房间的vip服务。没关系的,她会喜欢有人这么跟她玩的。反正都是小钱,没人会真正在乎。 姐姐把包里的东西倒出来整理,翻阅一些文件,放好,然后坐下来,脱掉鞋子,坐在那里发呆。她顺手撕下一片纸,她坐在那里叠着这张纸,眼睛看着别的方向,最后把纸叠成一颗子弹。 姐姐拿着那个子弹玩着。 第一章晚上,金茂君悦酒店 6.晚上,金茂君悦酒店,56楼中庭 金茂君悦,最适合会见一年以上未见的异性好朋友。 酒店有几间特别的标准房,四面墙中有两面全是玻璃。 在54楼换电梯,在87楼换电梯,最后到达世界上最高的酒吧,刮风的时候,会感觉酒吧有一丝丝的晃动。 过多的金属,容易让人情绪不稳定。 如果在早晨6点,当所有的朋友都已经睡去,当所有的酒吧都不再卖酒,去金茂54楼,那里有最新鲜的血玛丽,或者温暖的热巧克力。 金茂君悦酒店的客房走廊金光闪闪,灯火辉煌。 姐姐和陌生男人手拉着手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 男人开门的时候,姐姐说:我妹妹说我是熊猫,熊猫一年只做两次爱。 男人走进房间,停下来,笑着看着姐姐。男人的眼睛像是一直在笑,嘴唇很厚,往上翘着。 男人:那你今年已经做了几次了? 姐姐笑着走进房间。 姐姐:好几个男人都这么问过我。我做得不多,但肯定超过两次。 姐姐的家,姐姐把纸叠的子弹扔在桌上。桌子上放着丽丽阿姨那张像香烟海报一样的遗像。 酒店的房间,姐姐和陌生男人在床上。 男人非常温柔,不像一个陌生人。 姐姐渐渐变得柔软,一直亲吻着男人的嘴唇。 男人边亲吻姐姐的胸边说:你有一对很狂野的胸。 男人一直吻下去。姐姐拉住他。 姐姐:不,我不习惯陌生人这样。 姐姐的家,lino走进姐姐的房间。他走到姐姐面前。 金茂酒店的房间。 男人高xdx潮的时候对姐姐说:吻我,抱着我。 最后,姐姐轻轻地对男人说: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男人赤裸地站到床边,故作优美地往左往右各走两步。 但姐姐只看到他漂亮的小屁股。 姐姐的家,姐姐扭过头,发呆的表情。 姐姐:你真的吓死我了。 lino的脸跟平时不一样,有些疲倦和不高兴。 lino捏了姐姐的鼻子一下,然后坐下:我敲门了。 姐姐的表情放松下来:你刚才还在97,怎么突然就到这里来了? lino十分温柔地:跟你通完电话,我就一直在心里跟你说话。 姐姐看着lino,温柔地:想喝什么? lino往沙发上一躺,慢慢地:今天一天我都觉得怪怪的。为什么我一点也不难过呢? 姐姐去厨房倒啤酒:日本啤酒好吗? 姐姐:我也是,失魂落魄的一天。不过,在金茂的那几个小时还可以。 lino笑:你们太俗了!你们应该在襄阳饭店(注21)而不是金茂。 姐姐:他住在金茂。 他们俩碰杯。 lino:他是干什么的? 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谁带他来的。他开玩笑说他是过气色情片演员。 lino:那他肯定很会做吧。 姐姐笑着看着一个地方,轻声地:我第一眼看到他就想要他。 姐姐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女孩般地:他还暗示我,说我有点假,他叫我放松,他说他不要假的东西。 lino坐起来,喝一口酒:这就是上海女孩子的问题。你们总是想表现出色,其实你们只需要在那里就行了。在那里,可以是好,可以是坏,你们不懂这个。 姐姐:跟陌生人做就是做,我没必要“在那里”,对方也可以“不在那里”。不过,他有点不同。 姐姐:后来,我去了素菜馆(注22)。一个人难得的清静。 lino搂着姐姐的肩:今天早上,你说,丽丽阿姨喜欢我们漂亮,那个时候我有点想哭来着,但哭不出来。这哭不出来的感觉让我觉得快昏过去了。 姐姐:我们不一定非要哭。 lino:你有多少年没有哭了?妹妹倒是哭了。 lino:上一次我哭的时候是去时装店的路上,想到黑泽明的《梦》,然后就开始流泪。想到里面的狐狸嫁女的故事,想到那个偷看了狐狸嫁女的男孩子的母亲让他拿着狐狸送来的刀去彩虹的尽头向狐狸谢罪,想到最后画面里明丽壮观的阳光我就哭出来了。我开始慢慢明白每一个导演所要表现的感情,他们技术上的和内心的东西。 姐姐:最近你还在拍东西吗? lino:还在拍,但我的手总是抖,也许我应该停止喝酒了。哎,我今天搞到一个特别好玩的电视机,什么时候到我家来我玩给你看。 姐姐:你和妹妹好吗?最近每次见你们俩都有点怪怪的。 lino:我们还是天天拉着手睡在一起。她说,只有在我死去的那一刻,才能确定是否爱你,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舒服。我跟她说,如果你爱我,就必须接受我经常需要一个人high。 姐姐:我妹妹是很酷的。她虽然不出来玩,但你还是要给她面子的。上海这个圈子很小的。我也不出去玩的,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k最近还开私人party吗?你们应该小心点。现在抓得那么厉害,打电话给警察的全都是跟你们一起玩的人。 lino把头靠在姐姐肩上:k的鼻子坏掉了,要开刀,她现在什么味道也闻不出来,她做不了任何香水的研究了,她快穷死了,早就不开party了。 lino抱起姐姐的小脸,开始慢慢地亲姐姐,边亲吻边说:我不喜欢你在葬礼上的样子,我不喜欢今天的葬礼。为什么要请那么多没有关系的人来? 姐姐温柔地:因为丽丽阿姨喜欢热闹。 lino把手伸进姐姐的黑毛衣,他亲吻着姐姐,像亲吻着一个久别重逢的恋人。 姐姐捧着lino的脸:你今天怎么啦? lino继续着:今天你像个陌生人。 姐姐淡淡地,自然地抚摸着lino:没用的,我们会笑床的。 lino:今天你像艺术家! 说完这话,lino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停止了亲吻。 姐姐冷冷地:我是做生意的。你们才像艺术家。 lino:你不真诚。 姐姐:真诚?你们太相信语言。语言害了你们。如果,字里行间表现出来的都是真诚,那就是字里行间的阴谋。 lino把头靠在姐姐腿上:我等会儿出去打架。 姐姐摸着他的头发,微笑着:我们反对暴力。 lino:我看到的事情,让我有这种反应。 姐姐:打架会很疼的。 lino:没有人比我自己更心疼我自己了。我知道会疼。可是我要去打架。 姐姐:打谁? lino抬起头,摸着姐姐的脸,怪怪地:不知道。到茂名南路去转转,肯定能找到。 姐姐:别去茂名路,我可以陪你去老任的jzclub(注23)。 lino:不,我就是要去茂名路找个人打一架。 姐姐:两个迷失了的人,是不应该碰到的,更不应该互相残杀。 lino:你今天说话真的像艺术家,真好玩! 姐姐:真的,你太孩子气了。 姐姐:我身边都是些像你这样没用的孩子气的男人。 第6节 第一章南丹东路188号,和记小菜 7.南丹东路188号,和记小菜 和记小菜,生意兴隆,有很多分店。 老板是个大帅哥。 妹妹的赌场,到处堆放着中国当代艺术。 妹妹的声音响起来。 妹妹:这个女人一来我就知道不对,明明认识我还装傻。我姐姐跟她合作是没办法,我没必要买她账。 妹妹:一来就要做vip,她以为上海真的有赌场!她以为她穿着黑衣服就是黑社会。 妹妹:她看了风水先生再到这里来赢钱,太不给我面子了。 lino:你明天带我去见马秀华(注24)好吗?我今天在buddhabar厕所被四个瘦高个女孩打了一通。估计都是模特。我的一个牙齿坏了。 妹妹:你们五个全喝醉了吧? 妹妹笑:今天我主要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所以我得陪她玩。你知道吗这个女人实在很想冒充黑社会,她给我姐姐投资开唱片公司,条件是我姐姐得帮她做出租那些汽车的生意,你知道她做那生意干什么吗?她就是要那些司机每天跟她汇报那些在车上的人都是谁,都说了些什么,都去了哪里。你说她是不是在冒充黑社会?今天我姐姐找来的那七个男人都是她的司机,我姐姐是故意在跟她玩你知道吧。我觉得我反而好像是被利用了你知道吗? lino笑:这些我早知道,我奇怪怎么我今天才认识她老板。你姐姐把她藏得挺好的。而且,我到现在都没搞懂这两个女人今天晚上在搞什么名堂。 妹妹:三是木,七是金,金克木,红克黑,她们那边来了三个,所以我们这边就要有七个。风水大师肯定是根据今天的日子来排的。她们穿着黑衣服,我们穿着红衣服。他们是黑社会,我们是…… lino笑:你不是最喜欢冒充黑社会吗? 妹妹:我可不想冒充黑社会。你搞得定苏州河,不一定搞得定外滩。 妹妹站起来看着高高的房顶,调皮地:我就是喜欢经常突然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赌场里。 妹妹:我不赌钱,但我可以赌命。 lino:我也要去找个风水大师。只有你,有能力去赌。 妹妹很甜蜜地笑起来。 她回过头看着lino:为什么? lino:因为你的血是最甜的。 妹妹:你要找风水大师看什么?你怕什么? lino:不告诉你。 妹妹笑:我姐姐的老板,就是那个死女人,她什么事都要找风水大师。我姐姐找风水大师给丽丽阿姨看过病。其他时候,我想,她是在看什么时候她可以碰到一个爱人。 lino:是吗?你姐姐不是熊猫吗? 妹妹有点生气地:说话注意点,熊猫又不是性冷淡! 妹妹看着周围的一切,轻声地自言自语:我们两姐妹从小跟女孩子关系就搞不好,从小就没有女孩子喜欢跟我们玩。所以我就要开一个这样的地方。 妹妹:你不赌,怎么会知道真相? lino走过去抱着妹妹,亲吻着她:以后,我给你开一个只准女孩进来的餐厅。这麻将馆开得太任性了! 他们微笑着看着对方的眼睛。他们开始亲吻,边亲吻边说话,像是两个小孩在吃冰淇淋。 妹妹:一个小小的餐厅。 lino:只有30个座位的。 妹妹:不要太黑。 lino:不要太亮。 妹妹:有最好看的男服务员。 lino:温暖的颜色。 妹妹: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专门为那种前一天晚上high大了的人准备的菜谱。 妹妹:辣辣的。 lino:合法的。 lino:你很甜。 妹妹撒娇地:也许,我应该允许男人也可以进来打麻将,条件是四个人一桌的牌,这四个人必须都是情人。 lino:一男三女。 妹妹:或者一女三男。 lino:这样就可以保证,那个男的不会出去找第四个女人。 妹妹:这样这个男人就可以一直在家里。 lino:你是制造和平的天使。你是一个礼物。 妹妹:你谁都可以搞,但就不许搞这个赞助商。今天你为什么介绍她来,是不是你想搞她? lino亲吻着妹妹的脸,什么也没有回答。 妹妹:她是个毫无品味的暴发户,拿着个lv的包,我讨厌所有用lv的人。 他们一直在亲吻。边吻边说话。 妹妹:我想吃东西。 lino:走。 他们走出仓库,来到门外,lino慢慢地从仓库里推出一辆自行车来。 lino:上来。 妹妹准备坐在后面。 lino:不,坐在前面。 妹妹有点害羞而兴奋的表情。 妹妹坐在前面。 lino:好,从现在开始你的姿势必须非常放松,不然我就骑不稳了 lino:靠近点。 妹妹笑。 他们的自行车行驶在上海的早晨,有些人出来在马路上做着早晨的事情,还有些老人开始跑步,做操。 lino:我知道你没坐对。你有问题。 妹妹往lino的两腿之间又坐了坐,妹妹笑:我居然会有点紧张。 他们开始说各种各样上海小吃(注25)。 他们的自行车慢慢消失在清晨的莫干山路。 第二章妹妹的葬礼之前午夜以后,武康大楼 三、妹妹的葬礼之前 1.午夜以后,武康大楼 雄伟的武康大楼像块发霉的奶油蛋糕。 黄昏,天有点凉了,冬天快到了,姐姐穿着一身黑衣服,在马路上匆忙地走,不停地走,一直在走。 走过很多街道。 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像警察。 男:你妹妹的死因已经最后确定,所以……你可以为她举行葬礼了。 男:在接到我们的通知前,请你不要离开本市。我们可能随时调你过来协助调查。 男:据你所知,那天晚上你妹妹都干了些什么?可能会见到哪些人? 姐姐的声音: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万圣节,她至少去了两个party,她可能见了很多人。 男:十月三十一号晚上你在干什么? 姐姐:你记得自己十月三十一号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吗?没什么特别的吧。我都已经告诉你们很多遍了。 男: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漏了什么? 姐姐:我不记得我漏了什么。 男:你记得你每天的工作吗? 姐姐:记住我每天的工作,是我的工作。 男:你有男朋友吗? 姐姐:这跟我妹妹的死有关吗? 第二章妹妹的葬礼之前午夜以后,政通路小硬石酒吧(1) 2.午夜以后,政通路小硬石酒吧 晚上,东大名路北外滩花园,k的家,以“公寓”命名的数码摄影展。 公寓分为五个空间,衣帽间,卧室,客厅,开放式的厨房,装修材料都是很便宜的玛赛克和瓷砖。浴室几乎完全是玻璃构成的。浴室里放着一台电脑。 客厅里中央有一架秋千,一个浴缸。 阳台上有一个摄像头,把北外滩码头和黄浦江摄入镜头并反映到客厅的一面墙上。 所有的空间放满了照片。这些照片都是k在公寓的party上所拍。 这里将成为“公寓”画廊,而k将搬走。 那些照片,有的被放在普通的玻璃镜框里,有的被打印在画布上,有的照片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屏幕在播放与这张照片有关的party情形。 还有一个录像被同时放在十几个大电视机里播出。 所有的人都在说话,互相打招呼,各种语言混合。 法国人法兰克(注26)大笑着跟人说着话。 法兰克:他一个晚上在谈自己是一个优雅的男人,笑死我了! 法兰克:那天,上海美术馆原计划有个艺术展,raucollection。正好一个在国外待了二十年的华尔街银行家回到了上海,这个银行家也是个艺术品收藏者。令人失望的是当我们的银行家一直说着如何在上海做一个优雅的男人的同时,我们听说这个展览被取消了。但这坏消息并不能阻止“艺术银行家”的“贪婪”。当天晚上,比翼画廊宋涛展览开幕。宋涛是上海最年轻和最令人兴奋的艺术家。对于星期四的晚上,这样的展览是个好主意。我们的银行家很高兴。特别是“苏州河边的莫干山路”这个地点令他很兴奋。他说:在工厂里看到艺术展是一种非常美妙的感觉,是真实的。艺术家的艺术生命跟工厂和仓库在一起会很鲜活,跟银行家在一起就是死亡。后来我们去了泰康路,可我们的“银行家”无法找到“好的艺术”,最后他说:我烦死“中国当代艺术”这个说法了。他不想再逛这些“艺术橱窗”了。在失望的同时他又神经兮兮地说:但我很高兴在这里五分钟就能找到卡布奇诺。我们的银行家就这样时而高兴时而不高兴,高兴的时候他说:这个城市太精彩了,这个国家有那么多才华。顺便说一句,他是上海人。高兴的时候他说艺术在这里充满了生命。不高兴的时候,他会说:为什么他们都是一样的?这只是一个诚实的学生的作品,他们不应该拿出来卖。至少不是这个价钱。后来我们又去了新天地,一个来自柏林的德国艺术出版社,展出了一些非常有名的摄影师的作品,像thomasflorschuetz,还有nadinerennert。托马斯拍得花如此美丽,以至于当我们的银行家在作品目录上看到这一段话开始紧张:“鲜花看上去很美,但它总是在不经意间就黯然凋谢。人们买花是为了满足对美的需求,但实际上,花儿表达的,仅仅是脆弱。”终于,我们的“银行家”找到了希望,他说:上海是个充满文化的地方,很适合一个优雅的男人居住,并且找到爱。最后,坐在新天地的小巷里喝着咖啡,看着美丽的女孩子在周围走来走去。他是这个台子上优雅的男人而他旁边坐着一个德国银行家。这是另一个问题。 第7节 记者女孩洛丽塔打断了franck的长篇大论:franck,你的床好吗? 法兰克仍然笑着:我的床是我的收音机,每天有天气预报。 广告白领eka在跟一个老外说着话:我私人的上海其实很小,有点回到30年代的感觉,但那也只是表面像。比如我的同事和朋友都有一个洋名,比如我每天说英语的机会跟说中文的机会差不多。这不是崇洋媚外,这是一个非常混合的城市,有很多游客,有很多特殊的游客,就像在海洋的中心。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看着上海,因为上海是新的,上海是个女人,女人是未来,上海是处女,就像一个处女。likevirgin,likevir—ir—gin 女孩非非拿着电话:他是个真正的英国男人,像英国男人那样对我构成诱惑和“仇恨”,但是没有理由去跟随,只有甜蜜的关于欲望的味道留在我身上,并且唤醒我一些新的情绪,仅此而已。我又要关闭自己一段时间了,不接电话,不出门,不喝酒,听舒缓的时髦音乐,每天晒点太阳,和平地生活在自己的房子里,就像去年夏天那样,一切都会好的。昨天终于睡了九个小时。我现在每天晒太阳。iwillbefine. 电视里的录像内容是m餐厅里的戴墨镜的女孩被假装吊起来采访的情形。 女孩脖子上挂着根绳子假设被吊着。 andrewbull站在电视机面前很认真地看着。 电视机里的采访者:你最近在忙什么? 女孩:我们都在策划下一代人夜晚的梦想。 电视机里的采访者:设想一下你的读者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女孩:我的读者都是具有妄想狂特质的忧郁症患者。寂寞的人最拥有画面想象力。 电视机里的采访者:你把爱放在哪里了? 女孩:我的爱无所不在。而我们要学会的,是如何跟自己的痛苦住在一起。这是我目前的工作。 电视机里的采访者:你对男人怎么看? 女孩费力地拿起一个本子,费力地对着镜头翻着这个本子。 女孩:你们看,你们看,全是空白的,一个字也没有,这是我对男人的认识,我不了解他们。 电视机里的采访者:性和爱情,婚姻呢? 女孩:这些都是“跟男人的关系”问题。我跟男人的关系是这样的:我想世界上是有“男人”这种说法的。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当我碰到一个让我感觉他是男人的人,哪怕他比我年轻很多岁,我也会立刻知道自己是个女人。这给我一种回家的感觉。正确的性、爱情和婚姻,就应该是一种回家的感觉。正确的男人,他可以进入到我身体内部,找到那个我一直用尽所有力气保护的地点。这跟性高xdx潮一点关系都没有。现代人都应该学会自己帮助自己的性高xdx潮,而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就应该是回家的感觉。在所有不正确的关系之下,形式主义只可能是害人的。 电视机里的采访者:那么如何在所谓“不正确的男女关系”中得到拯救呢? 女孩:时刻停留在真相和新鲜中。随时随地制造新的快感,这是一种不断需要去练习的技巧。 第二章午夜以后,政通路小硬石酒吧(2) eka还在跟人说话:五角场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大学生、民工、文艺青年、盗版唱片店,我喜欢那里的氛围,很多摇滚乐队都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政通路是个有趣的地点,晚上黑乎乎的连个路灯也没有,小硬石开了有十年了,上海最早的“疯子”乐队也已经都剪掉了长发,上班结婚,但酒吧还在,力量就在,现在你去那里,可能会看到体育学院的学生在那里弹吉他唱着健康的情歌。在那里工作了九年的厨师小王,很多年前他写过一句话:我要杀死所有的羔羊,因为他们背叛了草原。所谓地下文化走到了更地下的地方。像棉棉这种人,属于不上不下,不中不洋的人,这是她的选择。上海已经让她成为一个鬼。她不再是火热而新鲜的了。她根本已经不能再出来面对所有的人了。她找了一个酒吧女做她的模特,你看她把她的模特吊在那里,并且接受采访,背她写好的台词,这是她的选择。国定路57号有一个废弃的工厂里每星期六有演出。国定路上还有个唱片店叫2046。在上海做音乐是最惨的,无论是乐手还是dj。但是这些人从来没放弃过。他们被踩在最底下,你需要走很多路才能看到他们漂亮的脸,而且你要非常小心,可能那些废弃的钢会划破你的脚。 一个男孩跟一个女人在说话。 男孩:上午在家睡回笼觉,做梦梦到在一个大平地上的寨子里,很多类似强盗的人,然后是星际移民的飞船,上面有很多人和设施,很拥挤但是还是有一些设施,然后是有人偷我的包,我和那个小偷去了山寨,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杀了那个小偷。然后回到从山寨开始的梦。我们去一个寡妇家抢劫,他们抵抗,我用一个塑料的瓶子就切割开了他的头皮流了很多的血。然后又遇到他偷我的包,我又在后来的任务里杀了他。然后重复,我告诉他,我杀他就要进入轮回,所以这次我不杀他了,然后转入别梦境。在马路上遇到初中时喜欢的女孩子,她已经变老了,然后她走入一条很多人都在里面走动的犹如幽魂一样的弄堂里,然后我往前走,然后梦里做了很多思索性的旁白,然后梦醒。 女人:我今天也狂做梦,梦见在德国做宣传。我今天也狂睡觉,我也睡了回笼觉,不过这回笼觉睡得很长,你记得我跟你说我前阵子几个月天天睡不着觉吧?现在睡成这个样子。前阵子主要是因为恋爱,看来恋爱真的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这么一想就不敢出去找男人了。连爱都不敢乱做了,万一做了爱上了可怎么办?但是我不做爱就会狂吃,我无法克制地狂吃,我只要一做爱就不吃东西了。但是睡不着觉太恐怖了。如果做一个熊猫但同时还睡不着觉,那就要疯了。还好我现在还睡得着觉。我现在每天睡得一塌糊涂就根本理解不了睡不着觉的事情。你的梦实在太可怕了。你有啥事情要这么紧张啊?侬要好好想想和检查你自己。侬那么紧张干啥?我实在想不通小小年纪也没人逼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好在你还有我,可以说说,这样减轻很多。 男孩:你这么一说说实话我真的是老紧张的,我为什么这么紧张我也不知道。我看到bobby的时候我觉得他比我还紧张还要亢奋,至少我看上去没那么紧张,当然其实我是很紧张的,而且昨天画画的时候我很明显地紧张了,我把结构基本都了解了,但是就是不能画得很慢,画得慢一些才能画得清楚,我就是很紧张的,分手的时候她说我就是一直很紧张的。我当然意识到自己很不放松,其实放松了事情才做得好做得快,这个我非常清楚,当我很放松的时候我的效率更高,比紧张的时候更加高。我是这么想的,我真很紧张的,我的确意识到了我还是很紧张的,我总是那么紧张,我的特点是紧张。其实和你说话,和任何人说话,做任何事情的时候我都会很紧张,我想是从小养成的,因为会被爸爸骂,所以凡事都很紧张的。其实他很多事情都做不好做不来,但是他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来维护他的权威。他可以用辱骂和羞辱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权威,事实是他烧的菜不好吃,洗出来的衣服总是晾得皱巴巴的,做家务的时候一副很正经做大事的样子结果也许还不及我做的家务。我知道你说过,痛恨自己父亲的男人是很可怕的,不过至少,他要比外婆家弄堂里任何别的男人有男人味道。外婆家以前房子弄堂里的那些男人还要糟糕得多,都是鸡毛蒜皮不堪入目或者给人感觉乌苏得不得了或者就是猥琐触气的。总的来说我爸爸还是比较看得顺眼的一个,但是我只知道以前做任何事情他都要很烦,他们家的人都觉得自己很会做事情,但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和我妈妈做的比,做人也好,做出来衣服和家务也好,妈妈的永远让人感觉舒服而且有层次,事实也是这样的,妈妈的朋友都很赞赏妈妈所做的。妈妈很受不了他,就象我那天high掉对你说的。我永远不知道我不太和父母一起住的那几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段日子我挨很多打,学游泳的时候是爸爸教的也搞得很紧张,我表哥一次来游泳本来想学,后来看到他的那种态度就对妈妈说,阿姨,我不学游泳了。所以说紧张对我来说是一种很习惯的过程,我必须要紧张一些,紧张的话说明我是在做事情,紧张说明我是认真得很的。我紧张到,明天要去打某个游戏,我今天就要在家苦练一下。你找打火机那不算强迫症状,洗手也不算什么,因为那是立竿见影可以解决,如果到外面找个绳子栓上打火机就好,如果是洗手那也是很直接的事情。但是我凡事很紧张到底该做什么,我经常睡不着是因为给自己下死命令,有时候睡眠充足到后来总是做出很不情愿的梦来搞得人还是很憔悴的,所以说我总是很紧张的,所以我要用king那么多,因为可以难得放松一下,对我来说high只是能放松就可以了。我几乎不能有一个时刻是可以无所谓的,我太紧张所以在放松的时候太疯狂,自小就是如此的。可能外公也是个很刻薄的人,所以我也会很紧张,总的来说就是吧。因为以前住的都是离休退休的老干部的地方,所以说很多时候我就要给家里有面子,要讲礼貌要很多事情不能做,我只想说我是很嚣张的孩子,我外公是很要面子很低调的机关干部出身,这么一来就乱了,最后结果自然是经常挨打,说到底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想鞭策一个孩子去给他们争面子可惜找错了人!最后其实就是我在很小的时候得了强迫症,这么追溯的话,我几乎想不起来了。虽然我小时侯的照片要比妈妈小时侯和我长得基本一样没差别的照片看上去要高兴,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总是遭遇那么多的问题,还需要按照父亲一辈的观念来矫正很多的东西,真的没有办法想。很多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从他们身上学到任何东西,很小的时候因为看书的关系了解的东西就超过了父辈,然而他们又没有给予正确训导,他们做的在我看来是刻薄和不讲道理,最后我根本没有办法和他们有所沟通,最后的结果其实就是我对周围的很多不信任感,我几乎无法信任他们,这又该如何是好呢?他们也许感觉不到自己在我这里失去的威信,我超越了几乎每一个亲近的人,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我折服的人,这样的人我很需要,每一次我总是快速地学习到很多的东西,这个人或者那个人,学习他所有的东西。人最后会是很孤独的,人会发觉自己很孤独所以又紧张了起来,就是这样的。所以我所坚信的是花园的原则,看到有些人的花园的理论的时候我觉得很好笑,他们所传达给我的是他们是不明白什么是上海的花园的,花园的最后感觉就是当你看见花园的时候你就知道那里可以怎么让你high,这就是我所达到的感受。我明白花园的一切,但是我不能告诉别人,因为那是不能告知的一种东西。那时只能一个人在花园里high,任何时候,我都只喜欢一个人在花园里high,我觉得也许只有在花园里high的时候我是放松的。我只能在花园里high,不需要任何东西。花园是全部,花园是一个概念。一个地方如果具备了花园的精神的话,任何形式和表达都是不重要的。对花园来说,精神是一种前提,一种气质性的东西,那个地方,只需要那个地方的一些感官上的东西,气味也好,光线也好,生理上的反应告诉我们什么是花园什么不是,什么是公园,什么东西high到什么程度,怎么样玩耍可以更加high,什么东西是有同性恋气息的什么让我们感觉到童年的时候对性的渴望虽然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什么是性的途径。我突然感觉做熊猫的人其实不痛苦,如果你想一下很小的时候你觉得性是什么样的,也许就不会觉得难过了。因为不是和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种形式的关系,是和自己的关系,是和一个织物、一个气味、一个场所的关系。可能性对你来说就是外婆家的床,某个夏天的下午,某个童年的玩伴的小鸡鸡或者是对一个小朋友殴打,或者是老师对你骚扰,或者是在偷窥,只是一种感官上的触动和接纳带来的满足感。我又不太紧张了,我总是紧张的,这个你要记住,所以紧张是很神经病的一个前提。 第二章午夜以后,政通路小硬石酒吧(3) 东大名路上,赞助商开着车,lino拿着摄像机坐在她车里。 lino:你让我想起以前在少年宫学弹古筝时隔壁合唱队的学姐,我总觉得你就是她。那个时候我在长宁区少年宫,那里有很多儿童的游乐设施,总是有很多孩子在那里,他们还指派一些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孩子来管理这些设施。我们学古筝的地方是在一个大大的房子里面,现在想起来,青少年、大人还有更小的小孩子混杂在一起的活动空间真是怪异。真的搞不清楚那么多人是哪里来的,我从来搞不明白那些丑八怪和做恐吓群众状的男孩和女孩是凭借什么被选拔去了那里的,总之就是暧昧。少年宫的建筑也是很暧昧的,那些结构复杂的大房子和那个时候上海紧张的住房交通形成鲜明的对比,在过去的100多年前建造出来,然后在外国商人、买办的手上转来转去,好多都还被大汉奸和大官僚们占据过,这些地方后来被爱国人士买下来,或者被充公。我总是会在里面迷路。最让人兴奋的是没有开放活动的下午和傍晚,有些楼梯不知道会把你带去哪里,那些宽敞的走廊,不知道是哪个方位传来的脚步声,卡式录音机里放出来音乐做背景的,从有花纹的玻璃窗里射来的阳光和玻璃后面移动的人影,在那里的孩子们感觉很舒服,从那里他们学会了high。 赞助商:我也进过少年宫,那时进少年宫是很光荣的一件事情。少年宫里聚集了大把有奇怪爱好的人,比如用可口可乐的罐子制作成的有着复杂花纹的烟灰缸,狂热的刺绣爱好者,把脸画得如同猴子屁股,声线如同阉人歌手的男孩子。那个时候还会有很多老外来参观访问,还有国外学校的孩子来联欢。感觉像一个恋童癖者的俱乐部。漂亮的宝贝们被以课外活动和将来考试加分的幌子聚集到那里,其中的佼佼者被挑选出来。所谓的佼佼者是指那些愿意被把玩而且坚决投入不会意外生长的孩子,并且因为额外的辅导,这些孩子往往在他们的活动项目里成绩优异,至少老师对他们的评价很高,并且可以担当主角。如果是一个关于羊和狼的舞台课本剧目,那么,这个孩子肯定是羊,或者狼,我们只能去扮演花花草草和石头之类的布景。记得那时有些女同学,真的很会演戏,老师让她演哭戏她立刻就会哭出来,甚至从舞台上下来都在哭。 lino:我记得那个学姐本来是学唱越剧的。第一次看到她是她画着脸披着戏服在扮青衣,很迷人,娇嫩欲滴的样子。后来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都很想亲她。 赞助商:那现在呢? 赞助商边说边用手在脖子两边来回拉着她长长的黑围巾. lino:别做这个动作。这个动作让我很兴奋。 lino:现在,现在嘛你是一盘菜,我得想办法做出一道美味佳肴,然后在把它吃下去。 姐姐也在k的公寓。她的身边是k。 她们两个都有点紧张,一边说话一边东看看西望望。有时说着说着还走几步,像是在看画展的样子,又像是在等什么人。有时她们也会假笑着跟路过的人打招呼。 姐姐:这三个dj不是我们公司的,我赞助他们跟你去国外做活动不合适。 k做着一个动作:只需要那么一点点钱,国外的媒体就都会知道你们“摩幻天空”了。这是中国香水第一次打入国外市场,我想用特殊的方法推广它。 姐姐:我不在乎国外媒体。 k夸张地:想一想,wto都进去了,你还说对国外的媒体没兴趣吗? 姐姐:为什么要带三个dj出去? k:我的香水牌子叫chinaunderground(注27)。所以应该有中国dj出现在展示会上。 姐姐:chinaunderground香水什么味道? k:人的味道。 姐姐:人是什么味道? k:是那种你可以感觉到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的味道。一个年轻人,脱离了残酷的青春期,但依然离成熟很遥远,他有过艰难的童年,有着特殊的身份。现在,他正努力地寻找方法成长,并在他特殊的身份中找出那些积极的元素。 姐姐呆呆地看着她,然后笑了一下,笑得很真。 k:我不骗你,真的。我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坏得可怕。这些跟我打招呼的人一半以上我都想不起来是谁,但我肯定见过他们。 姐姐:别慌。我也是。三年前的事情我都记得,三天前的事情我全忘了。 k:哎,你有没有发现,读过很多书的人身上有一种味道,不太好闻。 姐姐笑。 姐姐:你的鼻子不是坏了吗? k笑:第一人民医院的王主任帮我开好了。好的医生就是艺术家。我现在什么都闻得到。比如,g如果跟女朋友做过爱出来见我,我一定闻得出来他刚做过爱。还有,姐妹之间的味道总是很相似。 k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姐姐:我从来不喜欢香水,香水是坏掉的科学。 k:香水是虚构生活的能力。你不需要相信它当它不是香水的时候。你不需要对你的相信负任何责任。香水混合所有的东西,就像小说。香水是从生活中抽身而出的一种方法,可以立刻把你从这里带到那里。比如你跟一个男人做爱的时候,你可以闻到他香水味道、牙膏的味道、香烟的味道、酒精的味道,所有的不同牌子的他用过的东西的味道在那一时刻把你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而下一次做爱,可能是另一股味道。有魅力的男人会让你觉得:事情只会越来越好。 赞助商也来了。 艺术经纪法兰克在跟赞助商说话: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只是痛恨我们因为我们活着,并且如此生动。他们说这个世界没有谁对谁错他们恨我们。他们的对错受到了鬼神的摆布。他们很难做出抉择也很害怕犯错。他们认为这些事情一钱不值也不值得尝试。我们尝试所有事情而且我们从来不痛恨任何东西。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我们的罪过。我们也许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但是我们知道什么是我们喜欢的,我们还知道下雨的时候我们要放哪首歌来听。他们真的痛恨我们总是互相微笑。 赞助商:哎,别这么说,不管你是对的还是错的,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去想他们在想什么。你想他们的事情想得太多了,都是小东西,没有意思。他们不懂如何去爱或者如何去表达他们的爱。他们比较脆弱。买他们的作品并不代表喜欢他们的作品或者懂他们的作品。其实,我只有在看一百年前的作品时,才觉得自己是正常的。中国当代艺术?在我看来是个很病态的词。喜欢艺术跟买艺术是不一样的。 第二章午夜以后,政通路小硬石酒吧(4) 法兰克:我跟你不一样。 法兰克:但我也喜欢做生意。 赞助商笑:法兰克,生意人的空间是很狭窄的。 法兰克笑:但我想买条船,我想驾驶在海洋的中心。 姐姐:为什么要带这三个dj? k:因为chinaunderground是其中一个dj的牌子,djdavidk。我是受他们的启发才做这个香水的。 姐姐:谁胆子这么大叫这个牌子? k:这个牌子可以成为一个生意。 姐姐笑:但玩笑不能开太大。 k想了想,狡猾地:这三个dj,一个是我丈夫,一个是我情人,一个是我儿子。哈哈,开玩笑。 姐姐:你觉得西方人怎么看中国青年? k突然很严肃:我们知道他们比他们知道我们多。 姐姐想了一会儿。她手里一直拿着纸做的子弹头:爱国主义在香水里不起作用。 k有点不耐烦:其实,我也可以给他们出机票。但是我真的觉得把积极的因素都放在一起会更好玩。dj们在中国就像英雄。他们没有办法像西方dj一样在唱片店买到唱片,把全中国的夜店里在乎音乐的人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500个。dj们没有钱。你知道上海女孩子的问题,她们不享受爱情,大多数的她们只要钱,而dj没有钱,但是dj恰恰又是最需要钱和爱情的职业。他们需要支持,需要你这样的独立唱片公司的支持。其实我觉得无所谓,但他们太相信音乐了,其实那些不在乎音乐的人,那些在卡拉ok的人可能并不需要他们去改变。卡拉ok的人只要开心就行,大家出来玩都是为了开心嘛对吗?用开他命和用可乐一样都是用,谁也没比谁高级多少。物以类聚。这些dj都是疯的。他们只能给他们将来的儿子铺路,如果他们有儿子的话,如果他们的儿子也是dj的话。 姐姐:如果我赞助这次活动,我有个条件,这三个dj跟“摩幻天空”签约,成为我们的签约dj。我跟我老板不一样,我不喜欢做赞助商。 k:什么?签他们干什么?他们还没有做自己的音乐呢? 姐姐:我们可以帮助他们。 k笑:真的吗?哦,你所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把所有有意思的人签过来签过去,但并不能保证对他们负责。好吧,我去跟他们说,你们自己谈吧。 姐姐:等合同准备好,我会通知他们来谈的。 k突然变得很严肃,眼睛时而看着姐姐,时而在另一个地方停留很久。 k:我,很难过,关于你妹妹的事情。那天晚上,我跟lino其实没有什么。那天晚上,你妹妹,很生气。我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警察也来找过我好几次。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太昏了,产生了幻觉,我真的反应不过来,真的反应不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停下来看着k,她经常会这么看着别人,眼神既在这里又像是穿越了这里去了别处。 k:我爱lino,所以,我不能说我们没有什么,但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我不可能会杀你妹妹,对吗?希望,你不会介意,对不起。 k十分歉意地向姐姐低头致歉。 姐姐轻声地,一字一句:别担心,真的。lino每有一次外遇,我妹妹都会震惊一下,就没事了。有时候也会哭闹一阵,但我们姐妹俩都不是很“作”(注28)的那种人。 姐姐:他们两个从13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几乎所有的新鲜事物他们都是一起去尝试的,他们是有很多小秘密的情侣。谁也不可能把他们分开,除非是他们自己想分开。lino每有一次外遇,都会送妹妹一个礼物,小到一颗钻石,大到一个浴缸,他们,在用他们的方式相爱,这跟任何人无关。我妹妹是我认识的最酷的女孩,她不需要任何人跟她道歉。 k愣了一会儿:再见! 第二章午夜以后,政通路小硬石酒吧(5) 一个男孩在那里对朋友说: 只有死亡,可以让我们明白我们是不是真的爱过,也只有死亡可以让我们不再烦恼,至少是在生理上的。舒服不能代表什么,舒服是错觉,就像吸食硬性毒品一样。我想谈论自己和周围的生活,这是我一直津津乐道的,但是,我又不想谈论了,因为很无聊,就是那么回事情,因为什么都是一样的。yy-s和贫民窟弄堂口夏天拿个小桌子喝啤酒是一样的,babeface里和工人文化宫的舞厅是一样的,作家棉棉和在大卖场的麦当劳给女儿擦嘴巴上的奶昔的30岁少妇是一样的,如果快乐如果舒服,是一样的,都是错觉,但是高兴过就好。那么黑,那么冷,如果敢于面对那么黑那么冷,为什么不活下去?不爱又怎么样?死去爱人的照样活。失去爱人也好,矛盾重重也好,万事如意也好,还是一句话,都是一样的。有人说我是疯子,我要说我是个假疯子,因为真疯子是快乐的,不会难过。错觉就是错觉,舒服是错觉,疼痛是错觉,吃饱了是错觉,越是快乐就越是错觉。菩提把快乐归于平淡。我离开了。离开这个东西一点都不悲壮,都是一样的。我工作了,在大学的研究所里,姨妈说是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没什么,其实都一样。做任何决定都是为了能继续平静地生活。人要快乐很容易,要不痛苦却很难。选择离开,我没有理由留下,没有理由成天摆弄那么多的cd和影碟,每天拿着六级的书和每天听电子音乐的cd其实都是一样的。能够平静地生活着已经很值得快乐了。和贫苦的人比起来,有个一千张cd一柜子书应该高兴。我依然爱,而且更加懂得,更加明白。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能够捕捉细节,我应该是快乐的。但是我不快乐也喜欢给大家添麻烦。忧郁是错觉,其实没什么,过多的忧郁就是罪恶,忧郁症是一种罪,是对自己犯下的罪,唯一赎罪的办法是快乐地生活,懂得微笑懂得去爱。懂得如何爱,懂得体会。没有做好的人,应该受到惩罚。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说得够多了。依然很想念,依然感觉到难过,还是觉得没有爱够,这是对我的惩戒,如果忧郁就是因为没有真正去爱,即使是爱的,也是带着自私的。自私的爱就是烦恼,就是罪过。生活告诉了我很多道理,感谢周围所有爱我的人,对身体的切割是最后一次,药物酒精再不会是寄托。其实什么都很简单,人因为自私而复杂而烦躁。夜晚和白天没有区别,yy-s和计算机实验室没有区别,如果可以放轻松可以不再烦恼可以用心体会,处处都是菩提道场。总是跟爱住在一起。 朋友:天气有时会让人忧郁。你知道中国的问题,中国的问题是没有精神分析传统。那些精神分析医生并没有负起责任,因为他们不能,因为他们自己还没有从传统生活向现代生活过渡好。在今后的几年,忧郁症会成为中国的一个大问题,所以,最好你去学习精神分析,这样既可以帮助自己也可以帮助别人。现在我暂时还不用太为你担心,因为你说你总是跟爱住在一起。 男孩:我现在真的,我觉得我现在这种法克特阿婆的感觉很好,适合去好好工作学习,准备接下来的大专学历补考,英语六级考试,画画,和10月的考试。心理学,我估计以后考硕士的时候去学一下,是明年和后年的计划了。我现在觉得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欲望,也没有情感,只想大便又拉不出,从心口到肛门都很难过,泛潮的感觉。大家都对我很好的,不抱成见,都把我看得很清楚,我不该再抱着忧怨生活下去,我从来没有这样感激过。忧郁还会再来,但比起我得到的爱微不足道。我想做时装设计师。 k拿一根筷子敲着酒瓶让大家安静,然后摇摇晃晃地站到茶几上开始说话: 美好的记忆都是从分开的时候开始的,丝丝缕缕的酸楚开始冒了出来,所有的快乐都是哀伤的和忧郁的。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聚集在一起的人的命运本来就是分开,我忘记了是谁在歌里不断地唱“离开,离开”,好像是张楚吧,所有的爱都是因为离开。每次人要离开生活的地方的时候家具都会提意见,上次搬家的时候家里的防盗大铁门的门轴都掉了下了。抽屉突然掉了下来。工作交往娱乐恋爱做爱争吵打架疾病结婚生子孩子长大离婚孩子结婚孩子的孩子出生直到最后自身的死亡意识因为时间弥留,我开始怀疑matrix系列的电影和动画究竟是对于信息工业革命后工业化的隐忧还是希望获得永远的聚集的快乐。每个人成为一个拨号连上线的终端,意识通过技术上载到服务器,我们还快就可以咫尺天涯。这在过去,是需要几年时间,乃至一个人一生的时间。在一起,其实是一句极端奢侈的话。和谁在一起?在哪里?什么时候?时间地点人物中任何一个因素的变换都会直接影响乃至决定我们的命运。今天读到关于乔伊斯和其他爱尔兰作家,以及“布卢姆日”的文章。《尤利西斯》讲述了都柏林一天的生活,乔伊斯在背井离乡漂泊的一生中反复想象着故乡的一天,永远伴随他左右的是他的手杖和乡愁以及弥漫在心头的那离开的郁郁的如丝般缠绕却又挥之不去的氤氲雾气。乔伊斯的一生都和奥德修斯一样生活在弥漫着离开和聚集哀伤情节的沼泽地里。所有的聚集其实都预示着离开,时间是具有绝对权力的,所有的都必须俯首称臣。这几天所有的人都不愿意睡眠,因为时间是绝对的,离开也是绝对的。离开让我们知道什么是爱。matrix3中,一个管理发电厂的机器人对男主人公说,爱,爱对电脑程序来说,也许就是爱这个词。电子时代的我们可以在镜头前交谈、调侃、举杯乃至争吵,甚至通过电子观看对方的自慰和让人看自己的自慰,通过程序和系统解码再传输再解码还原成图像和声音来交流。但是最后,我们仍然生活在各自的城邦之中,根本上没有也不存在由于体温、气味、皮肤,周边环境因素以及身体的接触乃至撞击带来的愉悦和痛楚。数字信息传递一种情绪从而激发出另一种情绪。party的另一个同位语是聚集,party的最终目标是离开,所有的party都敌不过时间。在《神曲》里,第一层的地狱生活着基督出生前的人们,他们永远地聚集在那里,开party。天堂里人永远生活在一起,没有城邦的界定,最终极的诱人之处是在离开之后人们通过各种途径逃离到终极的聚集。party是一场同时间的角斗表演,展开party的场所其实就是角斗场,所有的聚集,类似赶集,歌剧节,角斗日,乃至嘉年华会。“嘉年华”的翻译者在翻译时一定感觉到了时间的存在,才会在译名里用“嘉年华”作为谐音。“嘉”表达出无限的乃至歇斯底里的狂乱的快感。这是一场集会也是一场充满快感的生死之战。胜者是那些从时间中终极逃逸的人,也就是在party上纵欲过度和在角斗绞杀中的死者。 第8节 第二章国定路,2046唱片店门口 3.国定路,2046唱片店门口 晚上,姐姐的唱片公司。 整个唱片公司都在一个地下室里。 姐姐在录音棚,一个上海乐队thnterns正在录音。 一个高个儿小脸美人,姐姐的女助手进来。她们很轻地说话。 助手:没事了吧? 姐姐:彻底检查过了,地上真的连一个麻将都没有了。谢谢。 助手:有媒体在说摩幻天空越来越商业,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地下先锋”了。 姐姐依然看着在录音的乐队:“地下”本来就没有“先锋”。他们总是喜欢说“地下”“地下”,那是因为他们老了。 助手:我们是否应该有所回应。而且…… 姐姐:什么? 助手:有媒体在说,你做红了一批地下摇滚乐队,其实是 姐姐:什么?那是我的工作。 助手笑:有人说你真正的目的是培养一批上海的高级公关。 姐姐:什么意思? 助手:因为他们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各种商业酒会上,他们的意思是你做这个公司还有其他的目的。 姐姐:什么意思?人跟人之间的沟通是永远不可能的,所以,公关非常有必要。 助手:但是,我们不是公关,我们是创造者。 姐姐突然笑出来,开玩笑地压低嗓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盗版生意。 助手也笑着靠近姐姐,压低嗓音:做盗版是为了更有力地推广文化。 姐姐:那创造者吃什么? 助手:艺术家就应该穷,富了就做不出好作品。 姐姐:你这是什么逻辑? 助手:有记者问你,你为什么要开唱片公司? 姐姐想了想:你就跟他们说,这些在我看来只是灰尘。就这么说。 助手笑:他们听不懂。我也听不懂。 姐姐:你告诉他们,我们家楼下的大饼油条很好吃,我每天都去买。我所要做的,就是让喜欢这些音乐的人可以在商店里买到这些音乐。我不会说这些音乐有多么好多么“地下”。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 姐姐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正在录音的乐队。 助手:你就不能说点可以感动人的东西吗? 姐姐想了想:那你就告诉他们,我从小就有表达的困难,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所以,我喜欢开这个唱片公司,喜欢跟那些很会表达自己的人一起工作。 助手笑着:再感动点! 姐姐:我不在乎“地下”或者“地上”。这种概念对我不存在。从我个人来说,我认为不完美的世界更有意思,我在那些绝望沮丧的人中看到最多的美丽,我从不会在乎那些拥有金色生活的vip。但是,工作就是工作。 助手:谢谢。 第二章出租车上:从五角场到茂名南路 4.出租车上:从五角场到茂名南路 姐姐一个人在大碗鱼(注29)吃饭。 姐姐:买单。 店主走过来结账,桌上有一堆毛蟹炒年糕的毛蟹壳。 姐姐开着她的吉普车离开,车上放着“声音的碎片”乐队的歌《狂欢》。 有一些会找到新欢 另一些阴郁地离开 他们都无力再狂欢 只有你还躲在暗处 姐姐的电话铃一直在响。她没有接。 姐姐来到一家临街的玩具店。 姐姐在那里选玩具。 老板:要不要坐会儿?我给你泡杯茶。今晚我也不准备出去玩,星期五晚上,都是失魂落魄的人在外面。 老板:你喜欢这个吗? 姐姐玩弄着每一个玩具,最后拿着一个鸭子:我喜欢看上去比较弱的玩具。 姐姐拿着鸭子坐下来:我记得以前看一本漫画,只记住里面的一句话:所谓的弱,本来就是一种罪。这是一句很偏激但讲求效率的信条,这句话的本身就是某种残酷。 姐姐拿起一个玩具鱼:看完《加勒比海盗》,我梦见了大型的水族馆和巨大的圆形海水鱼缸,在那个梦里,我半夜里和朋友们参观水族馆,看到很多鱼,海豹,有好多穿社团黑西服的男女工作人员。还好没有讲解员。我喜欢有水的梦,也喜欢有飞行的梦。我很久没有做有水和飞行的梦了,生活和梦越来越统一。你必须把事情反复地做两遍,不在同一天里,你会把生活里的事情再在梦里过一遍,有时候很自然地会觉得你在生活中被迫去做梦里的事情。 老板:有人在传,说你妹妹在k的私人party上吸毒过量…… 姐姐抬起头:麻烦你告诉大家,真的不是这样。而且,k早就不开私人party了。 老板:我就是觉得这些出来玩的人都很没意思,到处乱传。 姐姐玩着玩具:我不能再说话了,我的脑子不工作了。 老板:今天天气很好,白天的时候艳阳有风。所谓正常生活的标志就是事情很多,而且都要去做。 第二章午夜以后,二十四小时咖啡馆yy’s(1) 5.午夜以后,二十四小时咖啡馆yy-s(注30) 南昌路,近瑞金路,yingyang俱乐部门口。有月亮。 电视播音员跟yy-s的老板kenny站在一辆黑色伏尔加车面前。 kenny:喏,这就是我的俄罗斯老婆。 电视播音员笑:你老婆不错啊。 kenny:有人要用皇冠跟我换,我说啊呀,我不是那么随便的。 电视播音员笑:有人要皇冠跟你换,你说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你做梦吧,别人不是那么随便的吧。 kenny:今天怎么会过来啊,是不是为了那个案子? 电视播音员不说话。 kenny叹了口气:那么乱啦。 他们走进yy-s一楼的咖啡馆。 k和一些朋友坐在那里。 旁边还有几张桌子有客人。 yy-s放着yy-s的音乐。 k跟电视播音员互相看着对方。 k:又是你,这两天天天都碰到你。我没有杀人,你这么跟着我真的像一个鬼。过来坐坐,我们喝一杯。 电视播音员和kenny没有理睬k。 他们同时边看着窗外边坐了下来。 窗外的月光下有一个女孩边走路边看着一本书。 k笑了出来。 他们三个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会儿。 k对着播音员:为什么你会从播音员变成警察?这是谁的主意? 播音员警察:你作为嫌疑人有什么感想? k:以后再也不敢对有女朋友的男人有意思了。 法兰克也在。他在另外一张桌子插话过来:你要记住,如果你爱上了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那么第一,你永远就不要去想他的女朋友,二,永远不要问“为什么”。 k笑着:不想他的女朋友,那不可能。总是会有些内疚的。 k指着播音员:他这两天天天盯着我,好像我跟lino之间有什么阴谋而把lion的女朋友给害死了。多么恐怖的事情! k说到这里开始笑起来,好像有什么让她说不下去了。 k:真的,这很荒唐! k身边的意大利女孩anto好奇地说:你怎么就变成播音员和警察了呢? 播音员警察笑:因为,我oluan,xiaqoluan。 k笑。 第9节 antooluan是什么意思啊? koluan和fedaga一样,都是上海话。但oluan的意思是很厉害,什么都不怕。 yy-s外面,晚上,一个意大利男人一直在那里走来走去打电话。 yy-s里面,一些人在议论这个意大利男人。 anto:我当然认识他,lino的女朋友其实也是他的女朋友。 k:不是的。她只是玩玩而已,不是认真的。 anto:不是的,她为他哭过好几次,我看见过。 k:她在他面前哭,并不意味着她为他哭。她最爱的人不是他。这个意大利男人可以给他最戏剧的爱情表演,他们都喜欢这种感觉,但是他们谁也不真正爱谁。她找不到他,她就会出去找他,带着两个手机全上海找他,因为她并不能这么去找一个她真正爱的男人。他会最后跪在她面前,对了,他就跪在yy-s,就是这儿,当时是夏天,他求她原谅。而她喜欢这样,他们都喜欢这样。她不会说意大利语,他们的英语都很糟糕,你说这两个人怎么会真爱? anto:那他们可以做爱啊! k:你说对了,可是就连爱他们也不能做,因为这个男人一直都是party和工作,几乎不怎么睡觉,绝对不属于正常男人,我想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anto: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k:我就是知道得这么清楚。 anto:我懂那种“做爱”,冷冷地,冷冷地,做爱。 k:我经常把这叫做一半的sex。 法兰克:这已经成为我们的“家族问题”了。 k:法兰克,我们女孩子之间的话,你别偷听好吗! k:一半的sex总比无聊地做爱好。我绝不给自己机会进行可能会无聊的性行为。 anto:对于一个无聊的男人的x,我愿意献给它一个长长的充满细节的沉默。 k:我不想只是为了欲望而做爱。我想有一个爱人。我不想再跟第二天要上飞机的人做爱了,我也不想爱上有女朋友的男人,我也不想爱上一个住得离我很近的男人。我越来越困难了。市中心的熊猫就是这么诞生的。 anto:你千万别这么说自己。这么多年来,你只是试图在性方面创造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与男人亲密的方式。有些时候,性就像是滚烫的水倒在一个冷的壶里,或者,是一些美妙的药水,在一个长长的黑色的白天之后。 k:你知道吗?熊猫一年只做两次爱,无论你怎么给它播放色情录像带,它只是吃着它的竹子,一动也不动。真的,不骗你,我朋友看过一个记录片。 anto大笑不止:天啊! 另一张桌子的一个叫小妖怪的女孩:你们错了,熊猫不仅仅是一年只做两次爱。熊猫有三难,怀孕难,生产难,发情难。 第二章午夜以后,二十四小时咖啡馆yy’s(2) k:有些人是心理上的熊猫,有些人是生理上的熊猫。我有时候是心理上的,有时候是生理上的。我觉得生理上的还算好点,是没办法,找不到的那种,心理上的熊猫挺可怕的。就是无论你有多么好的sex,但你的心是冷的,你的心从根本上是厌烦sex的,我是说在你做之前或者做之后。你不想见到跟你做过的人。无论那人多么可爱。还有,就是你根本不想跟你爱的或者靠你很近的人做。 anto:记住,真正相爱的人在性上面永远不可能做到最好。我就是心理上的熊猫。大多数时候,当我想到性,我觉得就像是滚烫的水倒在我的伤口上,我害怕性。因为性总是给我的生活带来毁坏。 k:有一种人,就是不能让任何人靠他太近。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就像有的人同性恋,有的人是异性恋,有的人是不能恋,他不能也不想恋爱,因为他是自恋狂。他希望一直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世界,不能跟别人长期分享同一个客厅和浴室,比如我就是这种人,庄杰也是这种人。我年轻的时候总是会因为爱的男人不想见我而哭,那些男人总是说我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我当时特别不理解,觉得自己没有魅力。现在我总算知道了我自己也是这种人。 另一个意大利女孩rissa:熊猫最近几年发生了新的问题,由于山下的农民造房子,把熊猫都赶到了山上,所以熊猫配偶很难,它们开始找自己的兄弟姐妹。 k:天啊,还是多赚点钱去帮助熊猫吧,在成都五千块钱就可以领养一个熊猫。 一个叫angie的香港女孩拿出一盒巧克力给k。 k大叫:啊,雪吻巧克力,日本的,每年十月份才出来,只出一个月,我最喜欢的巧克力。你知道吗我在上海的百盛找到过这种巧克力,它最美妙的地方是加了一点芝士,而且不是那么甜。 法兰克:如果我很久不做爱,就会感觉自己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不知该如何与人沟通。 外面的街上,那个在打电话的意大利男人,跟m餐厅里的戴墨镜的女孩吵了起来。 意大利男人把电话挂掉,看着女孩: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找麻烦。 女孩:你神经过敏!神经fucking过敏。 意大利男人:对,我就是神经过敏! 女孩走进yy-s。意大利男人继续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意大利男人走了进来。他跟所有的人打招呼,拍一拍手,要了杯法拉明格拉不格尼(minmborghini)。 anto:他们还是爱的。否则,她就不会总是删除他的电话号码又打电话来问我他的号码,都很多次了。如果那个男人不爱她,也不会说“我每次见到她,她都杀了我”。对吗? k:你不知道上海女孩。我们最怕寂寞了。没事总要找点事出来,还最会自己骗自己。意大利男人就更别提了,老外男人翻脸跟翻书一样。你知道吗当这个意大利男人跪在她面前的事情被lino,也就是她十年的男朋友知道后,她的男朋友摸着她的腿,从她的腿摸到她的腰,告诉她:“yy-s是会发生这种故事的地方,但是,你最好只让他吻过你的脚,吻到你的x,但千万别让他吻到你的心。”女人都喜欢制造这种情节。 anto: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k:因为那也是在yy-s,很多人都看见的。当然不是同一个晚上。 一个上海女孩: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带着情绪,在我看来,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玩游戏。 法兰克:在男女之间,玩游戏必须要带着快感,如果没有快感,只有痛苦,那么就不应该玩了。而且必须要真,如果你玩得太多,就不可能真了。上海女孩就喜欢玩游戏,很过分。她们从来不真正的酷和放松。 anto:hi,你们有没有发现,知识分子在床上都很糟糕? k大笑。 法兰克:你说的是知识分子还是哲学家?哲学家必须在床上很棒,不然,就不是哲学家。 k:我想,知识分子都爱真正的婊子。 anto:我最近在看安娜依斯-宁的日记。她是真正的婊子,一个不正当的法国小婊子,我爱她。 法兰克:女人制造法律,男人制作合同。 anto:我想你从来没有成为过律师。 k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样的爱情呢?他们在一起十年,他们都各自有情人,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怎么看都是最相爱的一对。这真不容易。我是没办法跟任何男人住在一起那么久的。 anto:你说得太对了,我们这种女人是没办法跟什么男人住在一起的。但是我相信我做的所有的事情里都有爱,并且我相信人。 一个上海女孩:我们没有爱人,但是我们爱,并且为了我们的爱,不哭。 anto:可是我还是会哭,不哭很难的。pao把我的心撕成了一片片。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但这并不是我笨,真的,他总是根据自己的需要制定规则。而事实上我发现他从来就对人不诚实,他跟所有的男人一样虚弱。我不会因为认识到他其实只是人,不是什么神而失望,我喜欢人,这没问题,但我真的不习惯他总是在那里说假话,这太过分了。他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聪明,这痛苦的感觉就像是屁眼出了血。 k:亲爱的,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不能把男人当男人。你一旦认为这个男人是男人,那他马上不是个东西了。男人很累的。 anto:我们见面那天好大的雨。我们谈了一点儿,那天我根本没情绪跟他多说什么,在我失望的时候(注意,是失望,不是生气),他通常表现很安静。我想我根本不应该认识他,根本不应该做那么多,我恨我自己。但是,有一些黑色的联系还是在那里,这强烈的深深的爱还存在着。 anto:害怕不爱,害怕爱得不够。你们说,最快的颜色是什么? k:最快的颜色是看不见的颜色,就像真相。我们是看不见真相的。 anto:最快的颜色是恐惧。 法兰克边卷着烟边喝着玫瑰花茶。 法兰克指着k身边的年轻的意大利男人andy:这个问题应该问andy。 andy:色彩并不存在。现实中色彩不是独立的个体。一束光包含7种颜色。我们需要等待叫牛顿的人发现这点。光存在,光速可把我们带到未来。这很危险。最近已证明乾坤挪移是可能的。现在我们从现实跳到人类的想象世界,我认为黑色是最快的。黑色物体完全吸光。有巨大能量。也非常快。想想包围我们宇宙的黑洞……再睁开眼睛,这对你是否足够快了? k: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你跟pao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anto:他打电话给我,说他跟另一个女人好了。我说我的心碎掉了,我不能说话了。然后他再打。然后我再这么说。然后他再打。 第二章午夜以后,二十四小时咖啡馆yy’s(3) k:你还会为这种事情难过吗?亲爱的,我完全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们都要接受一点,那就是我们爱的男人就是会干出这种事情来,生活是自由的,他有他的理由在那一刻或者以后发生这种事情。我们所要的就是努力成为我们爱的男人们生命中最特别的一个女人,除了这,我们还能希望什么?这不好吗?所以,接受这件事情,把这垃圾吃下去,等以后再有这种事情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因为,爱应该很简单。 anto:对,爱应该很简单,但是,我还是会为我的爱哭,对吗?那就把这垃圾吃下去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女皇。 k:我知道,说是容易的,做总是难的。比如你正需要他的时候,或者你正在跟他做爱的时候,他的情人打电话来了,如果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就会把事情做好,但大部分的男人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k:当你说反正你也不是个女皇的时候,我真想哭。去他妈所有的他们,烦死了。 yy-s,12点到了,12点的时候yy-s楼上咖啡馆的灯会熄灭一部分。 荷兰男人wytze:这个地方总是放那么美的音乐,完美地适合着我不同时间不同情绪的需要。 身边坐着德国摄影师wolfgangkampz和从外面进来的戴墨镜的女孩。 wytze:你确定你一个月以后就回德国吗?你确定你愿意离开上海吗?我的意思是:上海是个女人。 wytze看着:我一直想找到一个大大的真正的爱。 一个上海女孩:一个星期前,我说爱情就像钱,是自己来的,不是赚来的。你不需要为了爱情把自己弄得那么苦。我也难过,我难过的时候就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家里,差不多一个星期就会好,当然,有时候需要两个星期。这种可以忘记的痛苦都不属于爱情。我也可以说我没有爱情。还没遇到过。可能也不会遇到了。还是做这种打算比较好。这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现在是另一回事了。 越南人duc:我觉得人应该倒着过,先死掉,然后你经历的一切你都已经知道,最后你回到母亲的身体里。比如你喝咖啡之后你已经睡着,你杀一个人之后他活过来,当你刚学到一样东西,你已经忘记,你吃了然后你饿,你醉了然后你喝酒,你到达了高xdx潮然后你做爱,你有没有发现你越大就需要越多的钱,所以,在这种倒着过的日子里,你越来越不需要钱,你不需要负那么多责任,你是自由的。 戴墨镜的女孩:爱不会告诉你什么。爱只是给你看一些重要的东西,在一些重要的地点。 法兰克:我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的书架上有《庄子》。 z:你知道女人?她们就在等男人跟她们玩。或者说,她们就想引起注意。而有些人很糟糕,一上来就会说我们是朋友,我们是兄弟。 戴墨镜的女孩:那么你是否能回答我,对男人来说,什么是娱乐,什么是爱?标准在哪里? 中国男人s(注31)走进来。k把他介绍给朋友们。 k:真高兴可以碰到一个搞摇滚的。这些天我开始烦dj了,他们到处都是。 s:那是因为伟大的摇滚音乐家都死了。 k:你知道吗我最近做出来一种新的香水,叫chinaunderground。 法兰克:那是什么味道? s:那应该是参茶的味道。 戴墨镜的女孩:我喜欢淘气,当我重新学会淘气那一刻,我真正开始了思考。 德国摄影师w:你看,我把你的电子信写在了本子上,我会把这一页拍下来。 戴墨镜的女孩:我说什么? 戴墨镜的女孩拿过本子。 她念着本子:我生活在此刻,所以,很容易,我生活在乱七八糟里。但是,今天很好。终于,我可以工作了。 s:所有的艺术家都在纯洁中死去,所有的白痴成为超级巨星,而政治正在流行。 k的邻居庄杰在另外一张桌子上边吃大闸蟹边举起一包中华牌香烟说:这才是生意! 魔术师mario(注32)开始变魔术。他有着两撇漂亮的小胡子,他的发型和他的鞋子都是调皮的方型。意大利男人给了他一百块,一分钟不到一百块在他书里变成了五块,全场拍手。又一分钟不到五块变成了一百块。 有女孩说:再来一次。 mario笑。给了那女孩一个吻。 k:mario说过,一次是娱乐,两次是教育,教育需要一个价钱。 意大利男人:marico,太精彩了,太精彩了! 一个男人看着意大利男人说:多少次我看见他,他面前的那个酒杯总是空的,他总是很快把酒喝空。 坐在角落里的电视播音员警察:我最近心情很不好,为了女人。我是很重感情的。但是女人为什么总是让我失望?被理解是多么重要,如果你被理解了,那你就体现了自己的价值。做人就是oluan。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两本书,一本是讲拿破仑的,一本是讲恺撒的,我就是喜欢看这种书。 他身边的朋友:要开心,做人就是要开心。人生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哭,为什么呢?因为他不开心嘛,所以人活着就要努力让自己开心。 第10节 k:这个魔术师太适合yy-s的气氛了。他喜欢叫自己虚构mario。有一天,他跟我说:我愿意把我的身体献给科幻小说。哈哈! kenny对一些来yy-s的新朋友说着他这句著名的话:上海是什么意思?上海就是勿搭界。 一对美国夫妻坐在那里,男人的中文名字叫石博如,女人的中文名字叫林安燕(注33)。 石博如:“公寓”里很多照片都是k的邻居庄杰拍的。他是个做码头生意的。他不是职业摄影师。 林安燕:看那些的照片,他像是party的战地记者。 kenny对着k说:发型师知道什么是贵。二十块钱是剪不出什么好发型的。 庄杰一手拿着蟹一手拿着包中华牌香烟:thisisbusiness! anto把一张照片扔到k面前。 anto: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就要给你看他的照片,你说他恨女人对吗?他只是恨专业的女演员而已。他是个绝对的天才,他最棒的电影是《白痴》。 第二章午夜以后,二十四小时咖啡馆yy’s(4) k拿起照片:为了你我才看他的照片,虽然他在微笑。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因为你把艺术和爱当成宗教,而我不是。我不喜欢为了痛苦而歌唱,我不认为痛苦是美丽的。我想,由于我的倒霉的过去,我有权这么说。黑色的痛苦一直就在那里,他们只是在睡觉,而我不想任何人来唤醒他们。所以,我不喜欢那些为痛苦而歌唱为痛苦而死去活来的电影。我想快乐地生活,为这冷冷的生活歌唱,并且试图让大家都跟痛苦开下玩笑。我不喜欢眼泪。他恨女人,他恨有名的女人,而不是仅仅恨专业的女演员。从电影的角度来说,他真的是个天才。但是,你必须也要注意,你有严重的自我毁坏倾向,这很青春,但应该要改变了。 戴墨镜的女孩笑着对荷兰男人z说:如果你想拍出好电影,你必须让你的演员们在你的镜头面前发情起来,你得让他们爱上你工作时的样子,所以,换一个发型可能是个好主意。 法兰克边卷着烟边对播音员警察说:姐姐,妹妹,赞助商,lino,你,都是些坚强而寂寞的动物。你们完美地适合着这“凶杀的”气氛。并且,有时候你是可以在这个城市感觉到这种气氛的。比如,每次新年快要来的时候,我就感觉死亡即将来临。而事实上,上海是个最安全的城市。出租车司机总给你一种家的感觉,虽然他们总是不认路。 法兰克:我真的爱妹妹,她的血是最甜的。妹妹是有能力去赌的,她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开这个赌档,她只是想赌这件事情本身。而我们所有的人,最后一次看到妹妹,是她跟姐姐一起离开了abc的party。 设计师周嫣:是的,我也看见她们一起离开的。妹妹其实是个绝望的女孩。每个绝望的女孩都是最浪漫的。 吧台边k跟上海男孩t.t、djdavey和djjohn在聊天。 t.t:上个礼拜六的时候听说你在开派对呢,还看见你的朋友提了大袋的红酒。到晚上4点的时候还有人在打电话问你的派对。我告诉自己说这就是k的派对,一群大人在开派对,一想到家里的派对就想到杀人放火的事情。那天在davey家吃他爸爸烧的猪手汤的时候,davey跟我说“吃人”,我倒是吃得更加起劲,还想起很多电影里相关的情节。根据食人族的说法,人的手和脚才是最好吃的部分;如果依照吃猪肉的理论,人的鼻子也应该是非常有嚼劲但是吃多了不容易消化的部分,因为猪鼻子很香很好吃但是不容易被消化。对于猪猡,我能想起来的是以前在外地玩的时候对着一个大猪撒尿,猪真的是非常好玩的东西,什么时候应该在party上放几只大猪猡。我相信人和猪猡能够有很好的互动,人会讨厌猫,讨厌狗,但是没有太多的人会讨厌猪猡的。大概是因为davey跟我说吃猪手汤是吃人的关系,所以我让妈妈给我烧了红烧猪手,和猪鼻子不一样,上次表弟家生日我吃猪鼻子吃到消化不良。有一次得了流行性感冒,一个月的时间,掉了10斤的肉,病好了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想吃猪手和猪脚。这些东西非常容易烧,也比炖蹄髈要好吃很多,炖汤放黄豆是一种观念,当然红烧的话会很好吃。超市里卖出来的猪手猪脚都不怎么好吃,好像用了特别的洗涤用品漂洗过,颜色很白而且闻不出猪的味道。买猪手的话要到菜场的肉摊上去买,我一直觉得肉摊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个地方,我在我家附近菜市的肉摊边上卖蘑菇和蔬菜的摊位上见过一个可以扮演贾宝玉的卖菜少年,当然如果他的脸再白一些的话。猪肉摊上最吸引你的是猪的内脏,但是最可爱的还是要算猪头了。近年来猪骨非常好卖,因为骨头火锅的关系。我对骨头火锅打不起精神来,三人行骨头火锅刚开的时候,我跑去吃为的是吃牛肉和那里饭后送的冰淇淋。买猪手不能贪婪,大的猪手不一定好吃,前蹄一般比较短小,后蹄比较长,而且有脚圈在上边,比较肥美。中等但是有点肥的猪手是首选,你可以让屠夫帮你剁一下,因为看屠夫用刀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中世纪欧洲的那些外科医生首先会是理发师和屠夫。校园恐怖片一般没有太多血腥的东西,没有断肢,没有可以看得很清楚的内脏。每次半夜回家的时候都可以看到在自行车和助动车后面挂着整猪或者半只猪的肉贩子。以前有过一个阶段梦里会穿过同一个菜场,那里会有巨大的螃蟹和跳动的乒乓球。菜市场是在一条路的两边,而路的宽度又正好。人和猪不一样,人必须很忙,否则停下来的话就会变得很沮丧。所有的朋友都在为圣诞节忙碌,不管你多么悲伤或者只是沮丧,哪怕是抑郁症也好。圣诞节、新年和春节都要来,接着会是情人节,然后就是春天了。我一直在找科学家的统计资料,一个感冒的人每天可以产生多少鼻涕。出鼻血的话多喝猪肝汤,我以前也一直出鼻血,有几次把桔红的毛巾都染红了。玫瑰花茶会在这个干燥的季节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在陕西南路有大大的伏特加广告的那个第二食品商店里应该有买。条件允许的话泡的时候放一些草。 k:你吓死我了。你终于说完了。要知道在非典之前我还是个只吃鸡肉的人。 kenny拿起他的8mm摄影机给每张桌子的人拍摄,机器发出滋滋的声音。 t.t:胶片要去俄国定做,所以他永远是拿着空机器给人拍。 kenny给每张桌子送上一盘巧克力豆和棉花糖。 kenny对其中一张桌子的客人说:当你告诉别人你想赚钱的时候,不应该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kenny:前几天,你们知道谁来这里啦?杜月笙的后代! kenny对另一张桌子的客人说:每个人对美的理解不一样,有人喜欢茶,有人喜欢酒,有人两样都喜欢。 kenny对另一张桌子的人说:为人民服务,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建设有社会主义特色的中国,但是,我们是收费的。谢谢! 当kenny来到播音员警察的桌子时用广东话说:食,色。 播音员警察大声接着:性,人! kenny来到k的桌子:当然啦,myfriend,没有一点功夫,怎么混啊? kenny对所有的人说: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今天是巴金的一百岁。 kenny对所有的人说:你们知道11月27日是什么日子吗? 有人回答:李小龙的生日。 kenny:你们知道功夫吗?你们知道李小龙是什么时候死的吗?是怎么死的吗? k:又开始了!最近他天天这个时候就开始说李小龙了。 第二章午夜以后,二十四小时咖啡馆yy’s(5) kenny对着k,把手放在自己嘴上吹了一下:我们要用我们的嘴,不停地去问,不停地去说。 kenny:你们知道11月27日是什么日子吗? kenny:11月27日,也是我yy-s楼下开张的日子啊。 已经将近4点了,很多人走了,kenny、taotao和几个朋友吃着从隔壁“小陶鲜”叫来的夜宵。 kenny拿着一个茶壶拿着一个茶杯,说:当然啦,男人,女人,就是茶壶和茶杯的关系嘛! 有一桌子新来的客人从隔壁饭店叫来烧烤大闸蟹。 k吃着出自yy-s的厨房自制的大馄饨。边吃边笑地对酒保阿ben:你的眼圈怎么会那么黑啊?怎么会那么黑啊? 酒保阿ben的吧台旁还站着上海djjohn、djdavey和他们的女朋友。他们都笑着。 酒保阿ben:她每次都要吃两碗,一碗不够。 anto爬到yy-s的旧钢琴上翻阅着yy-s的书架。 yy-s的国际象棋棋王法兰克一个晚上也没有找到人跟他下棋,开始自己跟自己下棋。 戴墨镜的女孩的对面一直坐着沉默不语的上海男人奇奇(注34)。 戴墨镜的女孩:什么时候我要去你的狗医院参观一下。下本书就写你的狗医院。 奇奇点了点头。继续沉默。 yy-s这个时候的音乐是播音员警察刚从香港带回来的:法国dj做的旧上海金曲舞曲版,百代一百周年纪念唱片。 天快亮了,这里一直有人,这里是二十四小时咖啡馆。 播音员警察用他漂亮的身体语言简单的上海话表达他对成吉思汗、毛主席、周总理、张学良、蒋介石的看法。 abc来了。 abc进门看了一眼坐在kenny面前的两个男人。 kenny:哎,你好,这是米奇,外滩3号弹吉他的。 abc:外滩3号,就像是一个女人在那里拼命地努力着。 abc: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弹吉他的。 米奇:为什么? abc:因为我以前睡过一个男人跟你很像,也是弹吉他的。 abc:你是哪里人? 米奇:一半瑞典一半秘鲁。 abc:你从哪里来? 米奇:我从东京来。 abc:他是西班牙人,而且他挺胖的。还好还好,我们不是loser(失败者),没有睡过而互不认识。 abc转向kenny:最近,我们正在研究一种真正的回声系统,这样观众可以和自然仿生的对象天衣无缝的互动,从而制作出他们自己的电视节目。互动电视作为新媒介拥有光明的前景。 abc皱起眉头:哎,亲爱的,我有点觉得好像我真的跟他睡过哎。不过当时他在香港,不是在东京。别说,别说。 kenny:他确实在香港待过。 abc: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记得,当时好像他妈妈在上海工作,住在一幢老房子里。 kenny慢慢地对着米奇:米奇,你妈妈是不是在上海工作过? 米奇:对啊,你怎么知道? abc:别说,别说,别说。下一代的电视,通过感应我们眼球的动作(系统以瞳孔的目光在屏幕上的某一个位置作为参照来探测眼睛的动作),或者脑电波(我们所在思考的那些东西,大脑中的意象),直接控制和操作机器。天啊,我刚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同性恋呢! 一个半小时之后。 米奇:广告,你是做广告的,我知道你是谁啦! abc慌张地对着米奇身边的男人:你是做什么的? 男人:我住在楼上,我是做葡萄酒的。 abc:中国有好的葡萄酒吗? 男人:有,非常好,山西产的。 米奇:对不起,你变得太多了。但我记得我们的sex特别好。 abc:我是天天在变的那种人你知道吗? kenny笑:有一次一对二十年没见的好朋友还在这里认出对方了呢! 第二章凌晨,yy’s地下室 6.凌晨,yy-s地下室 接近黎明。姐姐的家。 姐姐边看电视边笑讲着电话。 姐姐:深更半夜看电视真的很high。 lino甜美地笑着夸张地像在说台词:因为这个时候的电视节目不再是关于恐惧和消费的了。 姐姐:现在这个频道在放一场葬礼,一些男人看来看去,一个男人说弱小的生命迎风起舞,另一个男人说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一部老电影的台词。另一个男人说失去了爱,生命就失去了依托,就像一片落叶被风吹走。换个频道,哈哈,一个女人说我只是一朵乱世的桃花,天下之大,绝无我弱女子安身之处,为什么我这么苦,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彼岸就在前方——出家。 k的家,k在看电影《教父》,但是电视里没有声音,只有画面,而唱片里正在放着“声音的碎片”乐队《狂欢》。 lino的服装店。 lino对着电视机拿着电话。 lino:看东方台,东方台好玩,在选美,好玩。甜有很多种,我们东方新人的甜是属于那种清爽的甜。 姐姐:你准备怎么拍葬礼啊? lino:首先,我在想,是否一切真如她所说的,她说过只有到我死的那一刻,我才会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你。 姐姐:我想会吧,而且如果她是爱你的,你就会感觉到。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感觉到。 lino:今天早上,当我醒来,我慢慢地拼着她的名字,两遍,听上去清晰、准确、简单。我想,这是她停留在我嘴里的方式。 k拿着电话不知在跟谁说话:看电影是非常私人的事情,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喜欢不停地重复看这几部电影。 lino的时装店,时装店里放着abc送的一个电视机。 电视机里重复着以下情节: 黄昏,天有点凉了,冬天快到了,姐姐穿着一身黑衣服,在马路上匆忙地走,不停地走,一直在走。 走过很多街道。 第11节 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妹妹的死因已经最后确定,所以……你可以为她举行葬礼了。 男:在接到我们的通知前,请你不要离开本市。因为,我们可能随时调你过来协助调查。 男:据你所知,那天晚上你妹妹都干了些什么?可能会见到哪些人? 姐姐的声音: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是万圣节,她至少去了一个party,她可能见了很多人。 男:十月三十一号晚上你在干什么? 姐姐:你记得自己十月三十一号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吗?没什么特别的吧。我都已经告诉你们很多遍了。 男: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漏了什么。 姐姐:我不记得我漏了什么。 男:你记得你每天的工作吗? 姐姐:记住我每天的工作,是我的工作。 男:你有男朋友吗? 姐姐:这跟我妹妹的死有关吗? 电视机里的画面停几秒种,再播放。 姐姐仍然走在街上。 姐姐:这跟我妹妹的死有关吗? 男人停了一回儿:你唯一的亲人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悲伤吗? 姐姐:你所能看见的,都是我的工作。我的悲伤在心里,我有我自己的,纪念我妹妹的方式。那不是我的工作。 第三章你在10月31日万圣节那天干了什么?凌晨,金茂54楼,血玛丽(1) 四、你在10月31日万圣节那天干了什么? 1.凌晨,金茂54楼,血玛丽 晚上,k的“公寓”。房间里乱七八糟的。 k和lino靠在床上,两个人都是刚睡醒的样子。 k在看着昨晚拍的照片。lino在看着昨晚拍的录像。 k唱着:我的心属于我的爸爸。 lino:你是做香水的,你一定知道如何把你记录的资料混合起来成为另一种东西。现实和虚构,混合和记录,被记录者完全不知道他们会被套在一个什么样的虚构故事里。这不是他们的工作,不过他们可能还是需要说一两句我需要他们说的台词。比如拍照,虚构的就是所谓专业的,打灯光摆造型的。也可以完全不让模特感觉到你在拍照。比如,庄杰的照片。而我更喜欢后一种拍法。 k:我是做香水的,任何被研究的对象,到了我这里已经成为被虚构的对象。比如,我有一个资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但那味道里有我记录的你的气味,但是我混合了其他的东西,其他的属于我脑子的带着你气质的气味。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到我工作室去找出来闻一下。这是我所理解的现实和虚构。我喜欢这样的有依据的虚构。容易,而且动人。香水完全是虚构的技术,或者艺术。 lino:那我拍的东西就像你做的香水。你是除了我女朋友以外唯一跟我想法一样的人。我真的想介绍你认识我女朋友,她很酷的,她真的很酷。这是为什么我喜欢你的理由。 k继续她的话:当然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包装,比如chinaunderground,简称cu,就是一个很好的包装。 lino:chinaunderground有灵魂,也有婊子。你这么做就是婊子的行为。chinaunderground不应该是一个牌子,因为chinaunderground的每个人都只代表自己,而且在chinaunderground里你可以找到60年代,70年代,未来,你可以找到各种年代。 k:随便你怎么说。我的鼻子从最底下闻上来,我闻尽所有的味道。chinaunderground需要我这样的婊子。 k边闻着lino边说:我爱我的医生,他治好了我的鼻子。我爱你的味道,特别是你混合地喝了几种酒以后,加上你的烟味和香水味,还有你的汗味,特别是跟你做爱的时候,甜蜜的凶猛的动物的味道,还有夏天的味道,宝贝的味道,好闻死了。 lino笑:为了保护你嗅觉的灵敏,也许你应该经常到最干净的地方去,比如山上,比如海边。夜店应该是绝对禁止去的。你也不应该抽烟,喝酒,什么都不应该搞,就应该干净,还有去闻。 k:但是我喜欢party。我们这些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意思的。正确的地点加上正确的人加上正确的音乐,就是一个好的party。好的party里的人看上去都很幸福。我真想在我的太阳眼镜上安一种机器,可以记录下所有人幸福时的气味。 lino:哈哈,我想在太阳眼镜上安一个摄像机。我想过这个问题。记得我在香港买的那种针头摄像机吗?还需要把它跟一个便携的mp4电影录像机结合起来,可以放在包里。可能有些贵,但没办法。我们也可以到网上的间谍商店去看看。 k:你最近总是拍啊拍啊的,什么时候给我看看。 lino:我在为我的新电视机拍一些好玩的新闻。并为这些新闻编造进一步报道。你要看只能到我家去看,只能在我的电视机上看,你可以看到我让我们认识的那个电视播音员读新闻时读的是我写的故事。 k:abc就是这样把一个又一个男人搞疯掉的。我前几天看到你说的那个播音员了,他戴着一顶特别漂亮的黑帽子,上面有一朵花。他叫什么来着? lino:阿玛尼。 k笑:对,阿玛尼。 lino:你听,隔壁也在放这首歌。 音乐隐隐传来,是姐姐车上经常放的那首歌。 lino看看表说:可我们是今天早上7点放的,现在是晚上8点,他们晚了。 k:那你也找一首歌来放,放响点儿。 lino跳下床,在k的那堆唱片里乱翻一通,然后找出一张碟。 他高兴地眉飞色舞地:我有了! 唱片推进去,音乐响起来,音乐被放得轰天响。 莫扎特《安魂曲》。 lino夸张地:他们完了。 k大笑。 k起床,刷牙,k在浴室洗澡的时候,lion进来。 lino问:可以吗? k说:可以,那边有新的牙刷。 k:今晚你准备去哪里? lino边刷牙边说:我去abc的派对。 k边洗澡边说:又是她。她在床上好吗?万圣节不应该去私人派对。我出去转一圈就得回来,因为今晚赛杰他们午夜以后要在我家拍一个小电影,叫《上海苏兰达》。 第三章凌晨,金茂54楼,血玛丽(2) lino:要不最后我们可以在庄杰的party会合,反正都在东大名路。 k:不知道那些gay今天会穿成什么样。他们一年也只有这一天可以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走在马路上。万圣节我都是跟gay一起过的。他们让我觉得万圣节很美。 lino走出浴室,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k出来。 k:lino,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lino立刻用手指捂住自己的嘴,对k做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 lino拿着电话等了一回儿,然后把电话放下。 lino:什么? k:你为什么不想跟我做爱? lino笑: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做爱? k:我不性感吗?我们以前做得不好吗? lino看着k:你千万别这么想。 lino走到k面前,抚摸着k的脸,亲吻着她的嘴唇。 lino温柔地:相信你自己很美,这很重要。 lino:别被男人左右。 k:我不是你的咖啡吗? lino:每个女人都可以是我的咖啡。 k有点生气:那你为什么只跟我做了一次就再也不做了?我的意思是我不觉得我们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你觉得呢? lino:可是我跟你睡觉,对吗? lino:我跟我的女朋友已经很久不做爱了,我们只睡觉。我跟我爱的人睡觉。 k看着他:我不明白,爱了就不做爱了吗?你跟你的朋友睡觉吗?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lino笑:我跟你,是不再有性关系的性友谊,好吗? k:那是什么?你的x不喜欢我吗? lino抱着k,看着k,在k的耳朵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只可以跟陌生人做爱。跟爱人睡觉。我从不跟朋友睡觉。 k像l一样轻声地在他耳边:你只跟陌生的、有名的女人做爱吗? lino依然在k耳朵边:对,我喜欢跟到处都看得到她们照片的女人做爱,她们让我兴奋。 k笑:那我是不是应该更有名点? k笑:你想用你的唾沫淹死所有的照片吗? k在lino的耳边:除了我,和你女朋友,你还跟谁睡觉? lino笑着在k的耳边:请你给我留一点空间好吗?就一点。 k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的事情,我要知道你有多少爱人。 lino靠在床上:我跟我女朋友的姐姐睡觉。很久很久以前。只是睡觉。 k惊讶的表情:那么现在呢? lino严肃地:如果你再问的话,我真的开始烦了。你跟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lino:我是同时认识她们姐妹俩的,那时我只有13岁,我对女人的全部感觉都是从她们姐妹俩那里来的。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她们两个在捉弄我。但是,我爱的是妹妹;姐姐我也爱,她也爱我,但不一样,我们俩太像了。都是那种过于自恋的比较不容易激动的那种人。搞不起来。 k:现在为什么不跟她睡了,不爱了吗?什么可以让你一直爱下去? k一边翻衣服一边说:我对你的身体有欲望。我一般只对爱的人的身体有欲望,但是我爱的大多数人我对他们的身体没有欲望。所以,你是特别的。 lino:能说出那么多爱来那就不是爱,只是喜欢。我女朋友跟我在一起十年都不说爱我。她说她只有到死的那一刻才会知道她是否爱我。 k一边找万圣节的衣服,一边化万圣节的妆,一边说:我不管你女朋友,我知道她厉害,你们在一起十年,她知道怎么对付你。你们就像是一张海报。我不想这些。因为我没想过要做你女朋友。 k:我会为你做香水,没有人可以找香水的麻烦,我用我的香水跟你说话,我是你可以拥有的香水。因为,你是特别的。 lino:你可以把你做的香水用短信息发给我吗? k笑:只有作家可以把我的香水做成文字,因为我们都具有虚构的能力。 k自言自语:我的香水里,都是爱。 lino看着k:你跟我一样,特别容易把爱说出口,这不好。 第12节 第三章早晨,出租车内 2.早晨,出租车内,从金茂到东大名路,堵车 晚上,姐姐坐在车上,她的司机在开车。 她车的后面和前面各有一辆车。 三辆车上都是姐姐的司机。 另外两辆车上分别坐着两个年纪跟姐姐差不多的男人。 姐姐面色清新,一改平时的严肃和冷淡。 三辆车开在延安路高架上。 他们三个人都是拿着对讲机说话。 姐姐:现在马上就要到我最喜欢的拐角啦…… 男一一边拿着一个傻瓜照相机伸在车窗外在半空中照相一边说:我们是不是去找女孩子?我们都需要女孩子。 男一拍照时并不看外面,只是把手伸出窗外。随着按快门的声音,半空中高架两边的群楼被拍了下来。 姐姐:别急,女孩子会有的。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 男二:我随便。 男一仍然把手伸出窗外照相:我要可以睡觉的女孩子。 男一按一次照相机,按快门的声音和半空中高架两边的群楼一起出现。 姐姐:你有什么问题吗? 男二:因为他失恋。 姐姐:我知道他失恋了!我可以找到女孩跟我们一起玩,但她们不是妓女。 男一:我就想要一个肯定可以跟我回家做爱的女孩。 姐姐依然笑着:我没听错吧,你要我帮你去找妓女? 男一:差不多就这意思吧。 三辆车在延安路高架的拐角处, 三辆汽车像是冲进了黄浦江。 黄浦江的这边是雄伟的旧上海建筑, 那一边是金茂,东方明珠,一栋栋高楼。 姐姐:一边是历史。 姐姐:一边是未来。 姐姐:这是我最喜欢的拐角。我永远都住在外白渡桥的另一头,为的就是每天回家可以经过这个拐角。 男一仍然手伸在窗外照相。 姐姐:你们还是想办法搬回上海吧,美国什么时候都可以再回去的嘛。 男一:现在去哪里?我真的要去找女孩子,我今晚必须要做爱。 姐姐:你不要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男一:怎么?不高兴了? 男一弄胶卷:你要明白,你不是我的食物,你是我的朋友。 姐姐:冷血。 男二:那不是蛇吗? 姐姐:你很高兴我这么说他对吗? 男一:你不要搞坏我们兄弟的关系嘛。 男一:我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是有杀伤力的。 姐姐跟司机说:去巨鹿路。 第三章早晨,北外滩花园公寓 3.早晨,北外滩花园公寓 晚上,k穿着万圣节的盛装,和lino走在马路上等车。 k好像看见了什么熟人,突然钻到那些车中间。 k:那好像是阿玛尼呀。 一辆车飞驰而来,lino一把把k拉过来,车差点碰到k,非常惊险的情况。 lino拉着k,k抱住lino,k在lino的耳边说:我真的想跟你做爱! 车飞驰而过,lino把k放开。 k看着lino看了一会儿说:其实,我应该告诉你,我也只能跟陌生人做爱。只是现在,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我只跟第一眼看到他就想要他的人做爱,我只接受一见钟情的艳遇,而且,我只能在做完爱后才有可能真正爱上。但如果他也爱上我的话,我就不要再跟他做爱了。 lino笑:你是个婊子。 lino:做过的女人我就再也不想碰了。而你是特别的,我愿意跟你拉着手睡觉。 lino看着k,电话响了。 画廊,妹妹拿着电话,眼睛里有泪。 妹妹:你一个小时以前拨通了我的电话,你跟k的话我全听见了。现在你给我立刻回来。 lino和k站在马路上。 lino:你在哪里? 妹妹:你跟谁在一起?把电话给她。 lino把电话给k。 妹妹冷冷地说着:我比oluan,你跑开。 k把电话还给lino:对不起。 lino看着k,他们身后很多辆车在穿梭。 lino:你应该跟很多陌生人睡觉,你应该换男人像换你的太阳眼镜一样。 k:为什么? lino:跟陌生人做是为了纯粹的性和快乐,没有任何担心,只是为了做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事情。因为如果你跟一个你认识的人做你是不自由的,也不是真正的做。也许我们可以在将来学习更多。但是作为人,大多数的人无法在性上面做到自由。而关于太阳眼镜,当你想隐藏什么或者感觉更好的时候你才会戴,对吗? k:我不会为了做而做,我是为了“得到”而做,在我决定跟一个人做爱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差不多爱上那个人了。当然,我有不同的情绪,大多数时候我并不是在做爱,哪有那么多爱可以一下子做出来。但起码我是想做爱的。有时候,如果我幸运,我会碰见一个男人说哎别那么急,不要给我假的东西,那时候我就会尴尬,接着会放松,我就会去做爱。这种男人是极其特别的,运气好就会碰到。他们会给我温柔的、爱的照顾。最近一年,我只想要做爱,我不想随便跟人做了。我必须要看得很准。 lino:那你要求太高了。所以你只能做熊猫。做跟做爱是不一样的。我会尽量把做跟做爱接近,但我自己知道这是不一样的。 k:那你什么时候才会做爱?难道你跟我不是做爱吗?我觉得,你跟我做爱的时候就像你是我很久的男朋友,记得吗?我们可以看着对方吻很久很久。 lino:我早就不做爱了! k:原来你这么没意思。那我也不要跟你做了。 lino:性很重要。但性不是真相。 k:其实,想做的时候就应该做,说那么多真的让人悲伤。 k:我也想有一个十年的恋人,我想要个男朋友,他可以有别人,但我是他的女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我要一个可以跟我走下去的男人。我可以告诉所有的人这是我的男朋友。 lino:你太有名了!所以你想要一个牌子。你没有说我要一个我爱的男人做我的男朋友,你只是想要一个牌子。但很快你会换一个牌子,因为选男朋友,在你这里,是很pop的一件事情。 k开始大声说话:你说的话真的让我沮丧。你真让我沮丧! k在马路上走来走去。 lino笑着说:这真像电影哈里伯里(《浮世男女》)! k:我是想爱一个人的。一年爱上一回,这一年就毁了,钱毁了,健康毁了,身体,什么都崩溃了。我不敢爱了。我可以“做爱”,但最好别爱上。 lino:你疯了!你想做爱却不想爱上?其实你就应该完全地“做”或者“操”。 k:这个我已经毕业了。但是,你还没毕业。所以我是熊猫,你不是。 lino笑:我是另一种熊猫,我早就不做爱了,我跟我爱的人一起吃竹子。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跟我一起吃竹子。 第三章上午,北外滩花园某楼楼顶 4.上午,北外滩花园某楼楼顶 夜晚,巨鹿路上停着姐姐的三辆车。 姐姐和男一男二重新选了各自的车,之后分别上了各自的车。 他们又开始用对讲机说话。 姐姐:去哪里? 男一:到下一个可以找到女孩的地方。 姐姐:你知道吗?他刚才跟我打赌,说他可以不付钱带一个小姐回家。他说他会问那个女孩,我不付你钱,你跟我回家做爱好吗? 男二停了一回:不怕傻x不知道,就怕傻x不明白。 姐姐:你们两个都要去找女孩吗? 男二:我随便,可以要也可以不要。可以要一个,也可以要很多个。 姐姐:你就不能说我可以不要吗? 男一:我今晚一定要有一个女孩。 姐姐:男人为什么会嫖妓?并且喜欢一起嫖妓? 男二:这就跟你去超市买东西一样。你本来是去买一瓶水,但无意之间改变了主意,你又多买了一瓶果汁。 姐姐:男人都是同性恋,男人利用女人,男人操女人是为了给另一个男人看,男人都是同性恋。 男二:你这个说法对我们俩肯定不合适。 男二笑:不要吵架,吵架就不好玩了。 姐姐跟司机:去随便什么可以找到小姐的夜总会,一家接着一家去。 姐姐自言自语,没有拿对讲机,像是在跟司机说话:你知道上海缺什么?上海就缺大海。我们需要经常在沙滩边坐坐,有蓝色的天空,好朋友坐在身边看书,我在那里晒太阳,发呆,什么也不想。休息,我需要休息。 车子开动。漆黑一片。 姐姐拿起对讲机:你经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 第13节 男二:什么话? 姐姐:什么时间,空间的?一个很有名的作家的话。 男二:那不是我经常说的话,那是他经常说的话。 男一:如果你战胜了时间,只有现在;如果你战胜了空间,只有这里。在现在和这里之间,我们经常相遇。 姐姐:这句话应该改为:如果你战胜了时间,你没有现在;如果你战胜了空间,你没有这里。在现在和这里之间,我们还能相遇吗? 三辆车开在杨浦高架上。 姐姐想着葬礼上的陌生男人。 他走过来。他开着车。他搂着她出电梯。他拉着她的手。他吻她。 他跟她说:kissme.holdme! 一家像古罗马教堂似的卡拉ok夜总会。 房间内,一个长得很像棉棉的风尘气很浓的小姐,化着很浓的妆,头上戴着花,在唱《是否》。 姐姐和这两个男人坐在那里。两个男人身边各有两个女孩子。 姐姐:你们觉得对讲机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男二:最大的特点是你必须得等到对方把话说完了你才能说话。 一个女孩指着姐姐问男二:她是谁? 男二说:她是我老婆,他是她男朋友。 女孩回答:她很漂亮。 男二笑:别告诉我,告诉他。 姐姐坐了一会儿,拿起包要走。 男一:你别走,你不是一直很酷吗? 姐姐:你说我不是你的食物,我是你的朋友。你应该把“找食物”的时间和跟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安排好。 男一:好吧,我等会儿打电话给你。 姐姐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非常平静。 姐姐:我妹妹打了好多电话找我,她有点事,所以,你们还是待在你们的床上吧,今晚别打电话给我。 男一很严肃地说:你生气啦?你可以不好,但你必须有趣。 姐姐毫无表情地:我把车和司机留给你们。 姐姐走了出去,自己开动了车。车里放起了她一直放的那首歌。 第三章上午,北外滩花园公寓 5.上午,北外滩花园公寓 晚上,lino和赞助商在床上。 赞助商轻轻地叫了一声,lino把手指放在嘴边,调皮地示意赞助商别出声。 赞助商:我们做爱吧! lino笑着:我们不是在做吗? 赞助商:lino,你知道你最迷人的地方在哪里吗?你又是个大男人,又是个小孩子。我做你所有喜欢做的事情,你教我这样,教我那样,今天让我来教你好吗? lino:告诉我! 赞助商:吻我的背,把你的手给我…… 赞助商: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吻到我的心。 lino:很快了! 第三章北外滩花园楼顶 6.北外滩花园楼顶 夜晚,半空中的上海。 东大名路北外滩花园某栋高楼32楼的楼顶。 一些人已经在那里了。 他们穿着万圣节的衣服,每个人的妆化得都有些悲伤。 abc头顶着一根燃烧过的蜡烛,眼睛下面画着两根长长的红色眼泪,穿着白色的纱裙白色的大衣。 abc:把那些暖气拿过来,这边很冷,风太大了。 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不小心踩到了abc。 abc:你看,你看,你会杀了我! abc伸出她奇高的高跟鞋。 男人拿起她的脚吻了一下。 男人:这些天我感觉十分脆弱,又在吃那些安眠药,我叫他们“棉花俱乐部”。我的内部有一些东西在喧闹,恐吓着我的生命,我睡不好觉。 abc:你是谁?哦,我的天啊,是你!欢迎来我的party,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还在吃那些安眠药啊! 男人:听说你公司的客户在做一种很奇怪的电视机。 abc:现在是试用期。每次我碰到一个漂亮的男人,如果他让我很快乐,我就送他一台这样的电视机。但是把它送给让我快乐的男人却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男人爱机器一定是超过爱女人的。比如,有的男人拿了电视机就再也不要我了。 妹妹来到屋顶,慢慢地走进party。 她没有穿万圣节的衣服,她戴了一条鲜艳的绿色围巾。 她在面具中慢慢地穿来穿去。 她出现在lino的摄像机里。 lino拿着摄像机站在她面前。 lino边拍边说:小母猫,怎么这么晚才来? 妹妹看着周围说: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圈子的。 lino:你往左边走一下,左边左边。 妹妹:你让我觉得你很脏,你知道吗? lino继续看着他的摄像机。 lino继续拍着。 妹妹:在少教所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这样? lino:那时懂什么?那时就想着出去要赚很多钱给你。 妹妹:还有呢? lino:想你是我的女朋友。 妹妹:为什么我是你的女朋友? lino:因为你碰巧就是我的女朋友。不可能是别人。 妹妹:你不觉得你不应该跟另一个女人拉着手睡在一起吗? lino继续在拍。 妹妹朝四周看了一会儿,把目光回到lino的摄像机。 妹妹:你是不是要我踢爆你的摄像机啊? lino收起摄像机笑着过来抱妹妹。 lino:我们不是说好不谈论这些事情,也不为这些事情不开心的吗? 妹妹:你不可以跟别的女人睡在一起。 lino:好的,我以后知道了。 妹妹:我可以忍受当我在家等你的时候你在外面鬼混,但我不能忍受你不打电话回来打个招呼。我也不能忍受你跟另一个女孩睡在一起。我了解你。这真的太不好了。我真不知道那些女孩子怎么想的,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大家都是女人,她们为什么不内疚呢? lino:她们不需要内疚。男人不懂自己。 lino:我也不能忍受你跟那意大利佬在一起,但我想只要他可以让你有感觉,虽然只是暂时的,那我也应该支持。生命很长,我不急。而且你还为他哭过那么多次,我可从来没为任何别的女人哭过。 妹妹:我已经跟他说再见了。 lino:你已经跟他说过很多次再见了。 妹妹:他有女朋友了。所以我们也应该结束了。 妹妹:你知道上海缺什么?上海就缺大海。我想坐在沙滩上,有蓝色的天空,我的好朋友坐在我身边看书,我在那里晒太阳,发呆,什么也不想。 lino: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简单的。 妹妹:我要去买一袋热巧克力粉来冲,我前天还在罗森看见的,我想我好像最近不需要哭吧,所以就没买。等回儿我就去买,冲一杯喝下去,可能就哭出来了,哭出来了就好了。 lino:对不起,我让你难过。 lino:我们都知道,性只是游戏。如果没有游戏,那就不是性,那是做爱。我从没有跟你以外的女人做过爱。 lino笑着:我是残酷世界里的纯洁。 妹妹:但是我们已经不再做爱了。每天我看着你,就会对自己说他已不再对我的身体有兴趣了。你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会让我变得更漂亮。 lino:我当然对你的身体有兴趣,我们已经谈过无数次这个问题了。我们只是没法再得到完美的性了,因为我们太敏感,因为我们相爱。 lino:我怕你。比如,上次你给我打电话,你说十五分钟我刚离开一个女孩。其实我没告诉你,那真的是十分钟以前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妹妹:因为我是你的爱人,我们是拍档,我的身体告诉我你在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妹妹:也许,我们只有死一次,才能重新感觉性的新鲜。 妹妹:我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你设计出聪明的衣服,有很多人喜欢你,尊重你。你脸上总有灿烂的笑容,你性感地跟所有的人开玩笑。你告诉我你做过的奇怪的梦,有一天你成为某个金字塔上的国王,我们有一个孩子,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为了这我可以做所有的事情。 lino: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会为我骄傲的。 妹妹:我已经为你骄傲了。 妹妹指着周围:我不要你在这个圈子里太久太熟。 lino:我也不喜欢你的赌场。我也不喜欢麻将。 妹妹:麻将怎么了?麻将很政治!麻将做人家不做的牌。 妹妹:起码赌场里的人都很真。没那么空虚。 lino严肃地:你错了,这里并不空虚,这里只是速度很快。这里的人都很有计划,再过一段时间,大家都会在不一样的地点。 妹妹靠在lino肩上:最近做的一个梦是什么? lino:我梦见地狱,梦里我走过的地狱至少有3个:一个是地上都是火,人们在里面被烤,还有乳鸽在被烤;一个是人们被包裹在黏膜里被腐蚀但还被养殖着的地狱;还有一个地狱,是人们不断地被吞噬着,被甩到空中吞下,经过一条都是利刃的喉咙,和搅拌机一样的肠道,然后被支离破碎奄奄一息地排出,接着等待痊愈以后再被吞下。后来的地狱的画面我都忘记了,不过还梦到一些神明在飞行,然后我就好了。可以梦到地狱的画面是很不容易的,你说不是吗? 妹妹摸着lino:你的梦好辛苦啊!今天早上我看到天上的云,我觉得那团云就是龙,后来它一路向东方移动着,还是保持着原样。那天我还看到和天使一样的云呢! 远处飘来赞助商的声音。 赞助商:大多数情况下,人跟人之间其实没有尊重,只有礼貌。只有坏人才有朋友,我没有朋友,只有爱人。结婚嘛就算了,在婚姻的这个锁链下面,沟通是不可能的。而且,婚姻实在是像做生意。上海是个容易让人陷入情网的地方。但是我们这种圈子,大多数的爱情,都会被浪费掉。这也只是阴错阳差的事情,谁都不容易。一个女人如果太懂事了,就会被男人太尊重,这种女人在男人这方面通常运气不太好。但是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命,爱情这种事情都是命里早就写好的。我每次都想把跟我上床的男人变成男朋友,可到最后他们都只是玩具。要是命里没有,你再叫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做点生意,多赚点钱。 赞助商:艺术家?大多数艺术家在性上面都是很脆弱的。反正,我是不会跟艺术家睡觉的。 第14节 第三章北外滩花园的楼顶 7.北外滩花园的楼顶 东大名路,k的公寓,大家穿着天使、小丑、护士、国王的衣服,投影正在播放李小龙的功夫片。这里正在party,并同时在拍一个小电影《上海苏兰达》。 k穿着美人鱼的衣服被抱进厅里的浴缸,她头上戴着个闪着红灯的小皇冠。 k说着台词:明天,4月4日,由超级模特组成的我们的军队将渗透到这个城市所有的时装秀,杀死这个肮脏的腐烂的地球上的所有的…… k的邻居庄杰一直在拍照。 第三章中午,新客站附近某录像厅(1) 8.中午,新客站附近某录像厅 abc的party。每个人都穿着万圣节的衣服在那里悄悄说话,这个派对一点也不疯,他们站在东大名路某幢楼的高空,像是很多吸血鬼在开会。 播音员警察也来了,lino把摄像机对准他,说:如果让你演一部电影,最不想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播音员警察:最不想扮演的角色啊?警察! lino:作为播音员,你播过的最古怪的新闻是什么? 播音员警察:有人混入葬礼行窃,却被别人拍下来,录像带被交到电视台,我在电视上说请大家注意这个人,请大家注意这个人,请知情者提供线索。 abc走过来:lino,你能不能别拍了,有些人不喜欢你拍你知道吗? lino孩子般地:那样的一个电视会让人发疯的。我想那会让一个讨人喜欢的男孩发疯,那样他就不会再可爱,那样送他电视机的那一个女人就有理由去寻找新的可爱的男人。那样的一个电视表面上是可以有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但其实那会让一切从头开始,会让一切都发疯。 播音员警察:啊,你也有这台电视机啊? lino加重语气地:对,我也有这台电视机。 lino:你对电视怎么看? 播音员警察:让我们更深刻地了解我们的日常最爱:电视。我认为我们的想象力被电视占有。我们的梦想被天线接受的信号编辑。我们的生活被电视中不断播放的图像程序化。我们的眼睛直接连线到大脑,商业电视的唯一目标就是吸引眼球。在残酷的追求眼球的情况下:杀人秀小电影自然就是一种极端的后果。这就是videorome的电影cronengerg所讲的,也就是我为什么讨厌电视。 lino:你觉得未来电视的方向可能在哪里? 播音员警察:我非常确信我们已经迈进到了用大脑直接地控制操作我们电视机的地步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借助这个媒体播放平台,通过我们的需要输入指令来让电视机制造出持久和变化多端的影像。这一切我们真的已经都做到了。我们将开始更好更快捷地传送媒体信息。 lino: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像播音员一样地说一说,性是什么吗? 播音员警察:性是我们的医院,性关于爱的一个创意,性是背景,性是我们的乡村。有时候,性可以带来一个礼物。谢谢大家。明天见。 姐姐也来了,她和妹妹坐在一个没有风的角落里。 妹妹:我就是不喜欢你老板。她只会穿名牌,一点没品味。 姐姐:她只是没有风格而已。但她是可以合作的人。 姐姐公司里的歌手田原(注35)走过来。 田原安静地看着姐姐。 妹妹问她:以后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田原:想找个哑巴,这样就不用动脑筋去想该跟他说什么话了。 妹妹笑:你知道爱情是什么吗? 田原不回答。 姐姐自言自语:爱情是一种感觉,你爱那个人,那个人就是你的。如果你的心足够自由,就完全有能力去保护一段爱情,或者去保护一个毫无理由地爱着你的人。 lino走过来。 他还是拿着摄像机。 妹妹在镜头里回答:爱情就是爱了以后依然爱。 姐姐:但如果你经常感到寂寞,那么你的生活就是一个错误。 妹妹:我没有感觉寂寞,我只是有时候感觉很不舒服。不像你,你是上帝。 姐姐:我才不是上帝呢,我只想真实和好。 妹妹:我想,只要我有爱,就一定有办法。没有爱,没有办法。 女孩非非拿着电话在一个角落里。 非非:再也不爱英国男人了,再也不爱了,英国男人,意大利男人统统禁掉。我们应该把那些给我们带来乱七八糟感觉的男人统统赶走,让所有的男人统统给我立正。 abc在远处跟一些女孩聊天:我好久没做爱了,不想做,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想做爱了。没有爱情的性让我性感,没有性的爱情让我自由,但这两种关系的结果都是郁闷,郁闷是绝对的。你知道上海缺什么?上海就缺大海,我多么想坐在沙滩边,有蓝色的天空,我的好朋友坐在我身边看书,我在那里晒太阳,发呆,什么也不想。休息,我需要休息。如果上海有这样一个地方,我们都会更性感。 abc的女朋友拿出手机边翻号码边说:别郁闷,记几个号码。最好的机票服务,最好的中医按摩及中医瘦身,最好的美容师肖丽惠。打电话给她们,保证你把生活安排得好好的,绝不郁闷。记住,我们的口号是永不郁闷。 abc:还是回到以前的生活好。以前我只跟陌生人睡觉,跟可能可以做我男朋友的人约会。我从不留任何陌生人的联系方式。我觉得那时候我挺平衡的,不论我有多么喜欢对方,我决不再跟对方联系。直到开始有这个电视机就有了麻烦,所有的麻烦都是因为这个电视机,但是我也没错啊,这么好玩的电视机就应该送给好玩的人来试啊! lino拿着摄像机走到abc面前。 abc:你整天拿着个摄像机我都看不清你的脸。 abc轻声地:我有几个漂亮的女朋友,要我给你介绍吗? lino:说一下下一代电视机会是什么样的? 第三章中午,新客站附近某录像厅(2) abc:下一代的电视机可以轻而易举地完成以下的事项: 1.系统可以将原始的素材,和合成模块创造出来的媒体项目通过混合处理后在同一个屏幕上进行播放。比如,通过这台机器最先进的音乐单元逻辑处理器,可以把你喜欢的计算机虚拟图形技术构架的舞俑的舞蹈和麦当娜放在一起来构造混合图像。 2.通过对视像的重组来达到同某个独立项目的互动效果。举例来说,当你正在观看一场足球比赛,你突然觉得如果能让比赛在一块种植草莓的场地中进行的话,感觉会来得更好,那么你只要简单地用眼睛盯着来完成屏幕操作界面上那个“场地选择”的选项的操作,你就会把原来的比赛的绿茵场替换成一块用你的3d(三维)数码相机拍摄到的色彩夺目绚丽的草莓种植场。比赛继续进行着,因为是在一块种植了草莓的农田,比赛变得更加艰苦了,哈哈哈。系统可以从素材或者媒体流中任意选取某个位置上一个具备独立结构的项目,并通过重新运算来控制其他项目的动态。这一切都显示出这套系统所具备的对媒体信息的任意读取和编辑的终极能量。 3.还可以把导入后的个人影像和声音记录通过相应的编辑合成来制作成以我们自己为主角或者素材的视觉秀。 4.通过感应我们眼球的动作(系统以瞳孔的目光在屏幕上的某一个位置作为参照来探测眼睛的动作)或者脑电波(我们所在思考的那些东西,大脑中的意象)直接控制和操作机器,也是这台设备的一大特色。 lino走到abc身边,亲了一下她的脸:谢谢你的礼物! lino拿着摄像机回到姐姐妹妹这里:有一个心理测试题,有一对姐妹,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在母亲的葬礼上,姐姐爱上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葬礼之后姐姐跟他做爱了。没多久,妹妹死了,是姐姐把妹妹杀了的,为什么? 妹妹:是因为姐姐爱上的那个陌生男人是妹妹的男朋友,或者说那个男人后来爱上了妹妹。 lino:你太正常了,肯定不是这个答案。 姐姐:这题目我早就做过。你前几天给我看葬礼的录像带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但有一点我不同意,姐姐并没有爱上那个男人,姐姐只是想再要一次那样的高xdx潮。可以是另外一个男人。 妹妹:哎,你不会来杀我吧? lino:猜对这个答案的人,有职业连环杀手的倾向。 lino继续在拍。 妹妹:我也想做职业连环杀手,但我不杀人。我什么也不杀,但我要做杀手。我要像职业杀手那样专业。 姐姐:你的男朋友也是个职业连环杀手。 姐姐笑着回过头看着lino: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也猜出来了?bobby早就告诉我了。我们两个把bobby都弄怕了。 妹妹:所以我永远不用担心你们两个会搞在一起。两个很像的人是肯定搞不到一起的。你们两个真的都是疯子,那种一点也看不出来的疯子,真吓人,怎么会猜到这个答案的。 妹妹:你想我死掉对吗?我死掉了你就永远爱我对吗? lino:没有,我就是喜欢葬礼的那段录像带,我真的可以做一个小电影出来。 lino:哎,帮个忙,你们俩现在假装一起离开这里,让我拍下来。 妹妹:你又要做假新闻啦?这个电视机真的把你搞疯掉了! lino:我想把这个小电影放在电影频道,然后开个party,会很好玩的!快,快,拍完这个今晚我就不拍了,我带你去吃羊肉包。 夜很深了,一些戴着面具的人围着暖气在那里编故事。屋顶的风很大。 abc:黑暗中,那些像烟灰一样的睫毛渐渐透出光亮。那些魂魄,穿过夜晚的上海,苍白,空虚,不可改变。在竹篮打水和叶子折断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调皮而甜蜜的脚步声。那些著名的街道,像是后宫里时刻等待被宠幸的小妾,穿过租界,摩登绝望的舞厅、戏院、跑马厅、咖啡馆;穿过疲倦的英雄,恶梦中的人民。他们从江的四周漂浮而来。凤箫声动,玉壶光转,触目惊心之中,女人们体态纤弱,肤如凝脂,脸如满月。男人们的举止则经过相当的训练,性格深刻,受过文艺的洗礼,却不喜欢做英雄。穿过外婆桥,百老汇大楼呈八字状,他们一级一级地走上楼梯,脚底柔软,臀部的晃动优雅而充满希望。他们是一些灰色的影子,有着白色的善良和红色的颓废。不幸福是他们的命运,他们从没真正相信过命运。最后,他们带着十分不可靠的表情出现在烛光下,他们从来都善于隐藏感情。上海人,他们从不直接透露的,他们不相信人。 一个女孩说:这些矫揉造作的年轻人一律穿戴印着方格子的丝绸,他们所到达的公寓也到处都是方格子,各种大方格子里套着各种小方格子。最大的格子在墙布上,比窗还大,像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画框。这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物,各种方格子毫无规则地到处排列。这个方形的公寓里还套着几个方形的小房间。这里的一切颜色深沉而模糊,这是个方格子的世界,这是个有关方格子图形和蜡烛的聚会。当然,还有唱机,还有音乐,甚至还有一个乐队会出来。最初的时候,唱机里放着巴赫,冬天在上海听巴赫是最合适的。虽然,巴赫跟此时的政治环境很不协调。这是一群跟政治不协调的人们。上海是一座鬼城,下雨的时候,到处都是漂浮着的能量,政治让鬼们不敢轻易到处游走。在一个最小的格子里,一对男女在试图亲吻。他们无比敏感,无比坚强。在这战火纷纷的年代,他们开始相信,所有因神经质而产生的力量都是不可靠的。艺术家在床上都是最糟糕的。那里有一个哲学家,哲学家必须在床上表现优秀,不然,他就不是哲学家。香水制造者k看着那个格子自言自语地点了一根骆驼牌香烟。包站在k身边抚摸着她的肩。包是今晚的主人。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光滑的皮肤看不到一根血管。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洞察一切的微笑。单眼皮小包是上海最有名的交际花,却没有任何奶里奶气的作风。他是个漂亮的男孩,带着美好而雪白的气息。k说:你的生日,永远都是这几个,有着一张脏脸的天使。那里站在两个洋人,他们每年都会来小包的生日party,他们是最早到上海的一批老外。一排排烛光缓缓地飘动,大格子里的男女有着漂亮的耳形,每个人的表情都在说着:你看我多美!他们静静地四处乱转,有着方格子图案的丝绸在冬天冰冷聪明,他们的衣服款式古怪,中西结合。 第三章中午,新客站附近某录像厅(3) 一个男人:衣冠楚楚呆若木鸡的两个老男仆是今晚唯一的新人。不过,因为是小包的party,所以,没有人会对这几个仆人起戒心。犹太人g在说话,他的声音窃窃私语般的温柔。包出现在g身后。g回过身去:生日快乐!三个男人站在那里看着一个女孩。他们三个这么站着像是三只大鸟。其中两只是黑色的,一只在另一只之上。它们碰一下后飞开,然后再碰一下,然后又飞开。一只鸟似乎开始动情,它脖子部位的毛开始张开,全部张开,张开之后的毛一半是白色,一半是黑色。 一个女孩:小格子里的男女早已停止了亲吻。男人说:我的身体对你的身体没有感觉。我没有办法用身体来表达对你的感觉。女人说:这是一种比较病态的方法去感觉我们的爱像天空中的上帝。男人说:我们什么时候应该去自杀?女人笑了起来:自杀必须在很老的时候进行,在一个正确的地点。在另外一个小格子里,k正跟法兰克蹲在地板上的一个大方块里。这个法国翩翩少年,就是k刚才说的“哲学家”。法兰克指着两个老仆人说:这里有一个疯子,一个仆人,只有我们的房间有一扇窗。k看着法兰克:所以呢?法兰克看着k,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像是某种会飞翔的小动物的眼睛。k看着那扇窗说:有另外第三个人在看着这扇窗。法兰克说:这扇窗就像月亮。 姐姐和妹妹一起离开。她们转来转去找出口。 g跟女朋友jullie拉着手来到了party,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吸血鬼的打扮,他们带着一阵风而来。 lino立刻把摄像机对准g。 g笑:你还在拍啊? lino: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碰到一个很有钱的女人,她又很性感,在上床之前的你想说什么? g看着自己的女朋友笑。 g:我女朋友不是有钱人。 lino:胆子不要这么小嘛,不要怕嘛,这只是比如说嘛,又不是真要你去做。 g笑着看着女朋友:我会说,嗯,你很辛苦,没有人在床上很好地照顾你,让我来照顾你吧! 姐姐和妹妹边找出口边说话。 妹妹:其实,他应该拍你站在黄浦江边,看着滔滔的江水说,其实,我就是为了能再见到你才杀我妹妹,因为我爱上了你,我一直都爱你。 姐姐:职业连环杀手有着职业连环杀手的逻辑。 妹妹:lino,出口到底在哪里啊? lino继续拍着姐妹俩:朝左边走,朝左边走。 妹妹:那你觉得lino为什么只能跟陌生人做爱,这是什么逻辑? 姐姐:这不是逻辑。这是人生。 妹妹:人生为什么是这样的? 姐姐:人生从来都是如此。 姐姐:出口在这里。 姐妹俩走到出口的时候,妹妹回过头来。 妹妹笑着:lino,说好了,一起去吃羊肉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