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后,被病秧子夫君娇宠》 第1章 病美人,商家五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宋今禾极力想要睁开眼,奈何眼皮压根不听使唤,脑子也是晕乎乎的,周围一阵嘈杂,司仪的高呼声回荡在耳边,但又听不真切,忽远忽近。 “夫妻对拜” “礼成——” 宋今禾试图挣扎,但身体丝毫不受自己控制,只能被身边的人强制操控着,进行一系列动作。 伴随着众人的喜悦,宋今禾晕晕乎乎被簇拥着走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再坐下。 然后就是一阵寂静。 周围陌生的气息使得宋今禾有些许慌乱,努力压制住心中那抹不安,尝试着睁开眼,只觉眼前很是模糊,被一片大红遮挡,看不真切。 就在宋今禾伸手去除眼前障碍时,吱呀一声。 是那种老式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来不及多想,一阵脚步声慢慢靠近,脚步似乎虚浮无力,有些飘忽。 不多时,一双古风样式的男士婚鞋出现在宋今禾视线内,下一刻,宋今禾脑子如同炸掉一般,一些陌生的画面潮水一般涌进来...... “宋姑娘,宋姑娘!!!” 一阵推搡将宋今禾思绪拉回。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大红婚服,面色苍白的长发男人。 淡然无波的眼中礼貌性的加上一丝关切,毫无血色的脸在红色衣裳的衬托下更加白皙,按理来说这样的场面看起来应该是恐怖的,可眼前的人却硬生生让人看出几分妖孽来。 烛火微黄的光落在他脸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光,衿骄病弱,让人看了不敢生出一丝邪念。 看着眼前的人,宋今禾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七分仙骨,三分妖冶。 “宋姑娘,你没事吧?”见宋今禾不应,男人再次出声。 他声线平和柔软,似乎带着关切,若细听,不难听出其中的疏离。 眉眼温润,嘴角却淡漠苍冷。 宋今禾借着男人的手从床上撑起来,摇了摇头。 见她没什么事,男人收回抓住宋今禾两侧胳膊的手,坐回凳子上。 宋今禾快速整理好思绪,环视周围一圈,视线飘过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她宋今禾,现代医学博士,不幸猝死在了论文交稿的最后一天,灵魂穿越到一个架空王朝的将门小姐身上,在成婚当天被下了药,死在了新婚的婚礼上?! 宋今禾努力接受着这个听起来荒谬十足却已经成为现实的事实。 本以为原主是个不受宠的,可脑子里那些画面告诉她,并非如此。 原主幼年丧母,父亲又续了弦,可该有疼爱一点没少,甚至这个继母也是父亲为了想要照顾年幼的原主而娶的,还有她的阿祖,一直陪在她身边,对她无微不至,疼爱有加的阿祖。 只是原主和这个继母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是不和,但基于父亲,才一直没有撕破脸,和睦相处。 身体的种种症状都在告诉她,原主被下药了。 可什么时候被下的药,又是如何上的花轿,脑子里一点记忆都没有。 “宋姑娘,我不知他们是如何同你说的,你又是如何想的,以及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微微顿了顿,依旧是淡然平和的语气,“但你既嫁与了我,有些事情我该同你讲清楚。” 男人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相信宋姑娘也听说过那些传闻,其实传闻不假,关于我还能活多长时日,我也不知。”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简单而又直接,神情自若,仿佛他口中说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宋今禾从来不知道有人能如此泰然面对这种事情。 是啊,面前的人乃当朝太傅之子,仅仅是坐在那里,周身气度都非常人可比。 商时序,太傅四子,上面有两个兄长,还有个姐姐,因为是老来子,又在娘胎里受了损,生下来身子就比常人弱些,坊间甚至有传闻,说这人活不过三十,而他今年正好二十整,也就是说还有...... 商时序在他们这一辈中排行第五,九五城的人也都唤他一声五爷。 说到老来子,商家老大孩子都抱上了,谁也没想到这个时候老夫人有了身孕,后来商家老大没少拿这事调侃商时序。 …… 宋今禾看着眼前的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对于此时此景以及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明了了,两家说是有婚约,但选在这个时候成婚—— 不就是变相的冲喜? 商时序刚才的一番话,对此事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宋今禾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商五爷,我......” “咳咳——”宋今禾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商时序一阵咳嗽打断。 只见他脸色一白,接着就是止不住的咳嗽,颈间的血管因为极力压制而凸起,嘴唇仅有的一点血色消失殆尽。 宋今禾顾不了那么多,多年的职业习惯促使她立即上前查看。 “商五爷?商五爷?” “您别憋着,咳出来。”宋今禾拉开他置于下颌握成拳的手,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咳嗽的时候千万不要憋着,容易出大事。 商时序看着瘦弱,身形却很是修长,宋今禾没办法搬动他,只能让他靠在桌沿,伸手解开他的衣裳。 “你做什么?”商时序声音微弱,想要伸手制止根本没有力气。 “我只是想要解开你的衣裳,让你有足够的氧气……让你呼吸顺畅些。”宋今禾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 观察着他的脸色,宋今禾只微微将其胸前衣裳敞开,紧接着按压他颈后的穴位,缓解其咳嗽,另一只手循着他的肺经推按。 商时序看着清瘦,却并不瘦弱,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 一阵忙活后,商时序终于缓和一些,手肘撑着桌沿慢慢调整着呼吸。 “五爷,您没事吧?”门外传来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 “无事,下去吧。”商时序朝着门外开口,声音还微微带着喘息,话音微颤。 坐在一旁正放松活动手腕的宋今禾手指一顿,别开脸,细细咽了口口水,咳咳...... 该说不说,这活还真是废手,才一会功夫,手指都打颤了,看来这手上功夫还是没有练到位。 调匀呼吸的商时序坐直身子,将方才弄乱的衣裳整理归位后抬眼看着宋今禾,“你会医术?” “会一点。”宋今禾点头。 原主阿祖年纪大了,身体免不了有这里那里的毛病,自小跟在老爷子身边的她也习得了一些医术,这事府上的人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秘密,宋今禾并不担心。 只是她没有想到,商时序会在这个时候发病。 “叩叩叩——” 一道敲门声响起。 “五爷,姑娘,老奴听见这边有动静,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姑娘?这是宋府的人? 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宋今禾看一眼商时序,商时序点点头,她起身打开房门。 这人......有些眼熟。 第2章 聪慧如斯的五爷,不能如何的身子 宋今禾看着门外的人,只觉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何事?” 老嬷嬷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的人,面色微愣,眼中的惊恐害怕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郁。 “姑娘,您没......没事吧。” “我?”宋今禾眉眼未动,随即一笑,“嬷嬷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事。” “老奴听说五爷又犯病了,没事吧?”老嬷嬷脸上立刻堆起一副笑脸,胸口微微起伏,喘着粗气,弓着身子,恭敬有加。 暗地里却不知将宋今禾打量了多少次。 眼神还时不时瞟向屋内的商时序。 “辛苦嬷嬷了,这么晚还劳烦您跑一趟。”宋今禾手指搭在老嬷嬷手腕上,将人扶起来。 “良辰不可误,二位没事老奴就先退下了。”说着便后退一步,将门关上。 老嬷嬷一走,宋今禾敛了笑意,方才那老嬷嬷一开口她便想起来了,她就是婚礼上搀着她的那人,也是给她下药的人,这一切都是她那“好母亲”的手笔。 原意是想让原主死在婚礼上,所以方才老嬷嬷看见她时才会那般惊讶,她也根本就不是闻讯而来,而是一直守在婚房不远处。 宋今禾探了老嬷嬷的脉搏,平速和缓,丝毫没有疾奔快走的迹象。 既然她是得了令来的,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只是她现在...... 宋今禾转身,视线毫无预兆撞上商时序的眼睛,商时序静静地看着她,很明显,他的视线一直在宋今禾身上。 “五爷,我......” “不必与我说,你自己决定。”他向来不将力气花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商时序何等聪慧之人,从宋今禾与老嬷嬷简短的对话间已经将事情来龙去脉猜得差不多了,既然是她的私事,由她自己决定便好。 宋今禾有一瞬间的愣神,很快反应过来,商时序此等玲珑之人,这些事情想要逃过他的眼睛,怕是不可能。 “多谢五爷。”宋今禾也是个爽利之人,不再多说。 宋今禾背对着门,与商时序有些距离,视线在他与大红床铺间兜转数回后,成功的犯了难。 虽说她是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可要她和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她还是有些难为情。 一旁的商时序看出她的心思,“今晚就委屈宋姑娘了。” 他看一眼床铺,站起身来,给一旁的宋今禾吓一激灵,下意识抬起手,呈防守姿势,下一刻,在商时序疑惑的眼神中慢慢放下手,垂在两侧,略显尴尬的扣着手指,冲他僵硬的勾起嘴角。 这都什么事儿啊! 商时序转动了一下手腕,朝宋今禾走来,在距离她仅有三尺时停下了脚步,压低声音,“屋外有人守着,今夜就委屈宋姑娘了,我的身子,相信宋姑娘也瞧见了,是不能拿你怎样的。” 说完便抽身离开,后退一步,神色平淡,眼神清明,丝毫没有杂念。 ** 二人躺在床上,满屋只有蜡烛燃烧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床铺很大,里面放着长条的大红锦被,压在宋今禾半边身子下,不平衡的倾斜感使得她有些不适,虽说是柔软的。 外侧躺着的男人闭着眼,呼吸轻柔,从宋今禾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略微苍白的肤色,在微黄的烛光下多了几丝柔和,没有血色的嘴唇让他整个人更显憔悴虚弱。 宋今禾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也不知合不合时宜的词——病美人。 身侧的人睫毛突然颤了颤,宋今禾立刻移开视线。 宋今禾不知道,自她眼神落在商时序身上那一刻,他便知晓,他没有作声,是想看看宋今禾要做什么,直到她直接得有些炽热的眼神在他脸上不知道停留了多久,看得他生出些不自在后,才忍不住动了动眼皮。 身边的这个人除了那张脸,与他所知道的,实在是...... 出入太大。 宋家大姑娘,幼年丧母,从那以后一直养在宋家老爷子膝下,得老爷子百般爱护,宋家家主待她也极好,每次出征回府必会给她带上从各地搜罗回来的宝贝,只是她那个继母...... 那些尚且不谈论。 由此,她便养成了与世无争,天真烂漫的性子,更是吴苏名门贵女的典范,知书达理,温柔娴静,若不是两家有婚约,上门提亲的人怕是连门槛都踏破了。 可她方才所展现出来的...... 他对这些事情向来没兴趣,也不愿将时间花在无意义之事上。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商时序微微蹙眉,一股淡雅的馨香钻进他的鼻子,他不动声色看了看身边的人。 因为躺下,宋今禾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侧,后颈侧红色婚服与黑色发丝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再微微往前是带着些桃色的耳垂...... 商时序移开视线,取下腕间的珠串,闭眼轻轻捻动着。 宋今禾追随着细微的碾磨声,发现商时序手上挂着一串打磨光滑的佛珠,方才许是戴在手腕上,衣袖遮了去,才没看见。 佛珠上坠着一靛青色坠子,落在他消瘦白皙的手背上。 依照她的记忆,商时序自小身子弱,老太太担心他,便亲自上山求了佛珠,那以后便一直戴在身上,从未离身。 想必就是这个。 不知过了多久,宋今禾在算不上汹涌的头脑风暴中睡意渐起,心里想着商时序同她说的话,心有忧虑但不多的进入梦乡。 听着身侧之人平稳有序的呼吸声,商时序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侧身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闭眼睡去。 他知道,那些暂时没有答案的事情,都只是暂时。 没有人知道,连商时序自己都不曾知道,他隐在墨发后白皙的耳尖,悄悄爬上一抹傍晚的云霞。 ——题外话—— 又是一个手戴佛珠的男主,(请忽略我个人的一些小癖好) 第3章 给五爷解闷的小插曲; 次日一早,宋今禾睁开眼时,就看见自己一只腿,大腿与小腿弯曲成九十度,正严严实实压在商时序腰上,一只手臂也正压在他胸前。 宋今禾抑制住自己想要颤抖的心以及身子,极其小心又慎重的挪开腿,接着是手臂。 她虽然算不上多胖,但想到商时序的身子,还是忍不住担忧,这要是给他压坏了可如何是好。 等她将一条胳膊一条腿移回该在的位置时,商时序适时睁开了眼。 “醒了。” 商时序看一眼她,掀开被子坐起身,脱掉了外面穿着的婚服,放在手中适当揉搓了一番,扔在地上,穿好衣裳后,又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青矾色衣裳放在床头,“你将衣裳换了罢。” 随即又将身子转过去。 看着地上皱巴巴的衣裳和床头的衣物,宋今禾突然发现,她好像从来没看懂过眼前这个人,昨夜她还未开口,这人便知道她想要什么,而后却一句话都没问过她,后来做的事说的话,都贴心又让人放心,可眼中那抹疏离却从未消失。 ...... 过了好一会,商时序才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衣物落地声,又过了一会儿,他微微侧头看着床头,确定宋今禾整理好后,才回过身来。 “待会我们去见父亲母亲,你不必紧张,做你自己便好。” 商时序说话语气和缓,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温和有礼,可那眼眸深处的淡漠和疏离却不难看出,配上那张因病而成的没有什么血色的冷白皮,当他面无表情盯着你时,一种如寒霜般料峭的寒意顿生。 让人不敢亲近。 呼——罢了,很多事情是想不通也没有结果的,宋今禾呼出一口气。 既然老天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就好好活下去,如今占了这具身体,有些事便不能袖手旁观,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搞清楚成婚这事的来龙去脉。 这事,还得从昨日那嬷嬷身上着手。 “五爷,我有些事情,想同你商量,你看......”现下她在商家,无论做什么事情,还是需要同商时序知会一声,毕竟他是主人。 “依照你的想法去做便可,你既嫁与了我,在府中地位便同我一般。”商时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这句话也算是给了她底气。 他若想知道知道这事并不难,只是他也想看看,宋今禾会怎样处理。 “......多谢五爷。”宋今禾差一点没控制住,这些话虽然在她意料之内,但听到商时序的话还是没忍住激动一下,她也看过那些所谓的霸总文,对那些霸总语录也是张口就来,可现场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从一个病美人口中说出来,还是...... 非常带感的! 特别是对于她一个母胎单身的人来说。 “五爷,姑娘,可醒了?。”门外传来老嬷嬷的声音。 宋今禾打开房门,便看见老嬷嬷身后跟着一众盥洗丫鬟。 老嬷嬷指使丫鬟们放下洗漱的东西便让她们退了出去,而后堆着笑脸朝二人走来,“五爷,姑娘,老奴伺候二位盥漱。” 瞧见二人已经穿戴整齐,老嬷嬷面色微愣,随即被还未散去的笑意取代,“竟是老奴来得晚了,没能亲自为二位新人着衣。” 此话听着是在自责,不就是在说她二人不应该在她来之前穿好衣裳,扰乱了她的计划嘛。 但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 宋今禾听了老嬷嬷的话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她。 老嬷嬷不觉有他,依旧一副笑脸,正要开口,就看见宋今禾面色一凝,看不出喜怒。 早前宋今禾绝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老嬷嬷心头一跳,有些没底,自昨夜看见本不该再出现的宋今禾,老嬷嬷心里就觉得奇怪,再看看眼前的人,她也说还不上哪里奇怪,只隐隐觉得不安。 “嬷嬷,你也是宋府的老人了,怎得如此不懂规矩?”宋今禾声音略低,没有了之前的温和谦逊,反而让人听出一股莫名的冷意。 “还望姑娘恕罪——”老嬷嬷眼珠滴溜一圈,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按照以往,她最多弯个腰请个罪,可今时不同往日,商五爷坐在她身后,眼看着她的一切言行,没有作声,不就是对她行为的一种默许吗? 宋今禾再如何也不能把她真的怎样,她是夫人的人,可商时序就不一样了,随时能要了她的命。 “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不知错在何处。”宋今禾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向商时序走去。 “五爷,是我没有管教好下人,还望五爷大人大量。” 态度谦逊有加,若不是眼中那一抹狡黠,商时序真以为她歉意十足。 一句下人,二人身份高下立见,无论你是谁的人,始终都只是个下人。 “既是你的人,你处置便是。”商时序眼皮都不曾动一下,指尖捏着珠串,语气不多见的懒散。 府中一向清静,偶尔有些小插曲也算是能解个闷。 商时序微微斜着身子,靠在桌沿,好似不暇看着那道清丽姣好的背影。 “五爷大人大量,可我却不能放纵,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看我宋府笑话,落我宋府口舌。” 跪在地上的老嬷嬷都快把祖上三代翻出来论一番了,也没想出来哪里出了问题,想来想去最后只有那一件事了,只是,她是如何知道的? “你可知错?” “还望姑娘明示。”老嬷嬷一咬牙,那事她做得那般隐秘,宋今禾绝不会知道,她不能自乱了阵脚。 “真是糊涂啊,”宋今禾本就没希望此时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我既与五爷成了婚,你就不应该再唤我姑娘,这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你我瞧不上五爷,嫌弃五爷。” 商时序身子不好,人尽皆知,这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他换了谁都会心有不甘,更何况是对外营造“爱女心切”的宋夫人身边的嬷嬷,可不能让这个称号落了地。 众所周知九五城的商五爷不仅身子不好,脾气还不好,做事从来只看心情,关键他这个人呐,还阴晴不定。 你说这谁敢得罪他,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别看这只是个称呼的事儿,很多事都是从一个称呼开始的,以至于到了最后,不可挽回。 第4章 二老 身后坐着的商时序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他倒还真猜对了。 这姑娘,有些意思。 跪着的老嬷嬷没想到因为她的一个疏忽,竟让宋今禾钻了空子,此事说大不大,若商时序真要追究,她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心底的恐惧使得老嬷嬷立即认错改口,“夫人教训的是,是老奴的疏忽,老奴这就下去领罚。” 内心悔恨不已,真是失算。 “罚自然是要罚的,但嬷嬷如此疏忽大意,我是不敢再留你在身边了,若再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冲撞了我事小,若是再冲撞了五爷或是太傅府中其他人,你是有多少条命也抵不了的。” 商时序眉尾一挑,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腕上垂下的穗子,原来在这等着呢。 宋今禾转身看向他,“五爷,我需要一位教引嬷嬷。” 商时序一个眼神,门外一阵脚步由近到远。 宋今禾上前将老嬷嬷扶起来,“嬷嬷,这太傅府不同于宋府,规矩自然也是不同,我向五爷讨了位教引嬷嬷,你领了罚后回府去将太傅府的规矩好好学学,回来也只是时间长短......” 还是要给她留着点希望。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中带着担忧,还夹杂着几分...... 我这也是为你好的意味。 这番话给老嬷嬷听得差点没两眼一翻厥过去,别的不说,她一大把年纪了竟还要学规矩?往常都只有她教别人规矩的份,这传出去让她老脸往哪搁! 果真,这死丫头这些年真是装的,手段还不简单,短短一夜便将商时序拿下,还三言两语就将她遣回宋府。 可那东西,她分明亲眼看见宋今禾喝了下去,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最后老嬷嬷在想破脑袋的边缘被无情的拖走了。 ** 商时序有自己的宅子,但因为身体原因,很少一个人住,大多时间都是住在太傅府,自然成婚这种大事也是在太傅府。 从商时序的房间出来,穿过三个屋子,再经过两个长廊就到了前厅。 商时序的屋子,不管去哪都不会太远,是老夫人特意为他留下的。 不知为何,宋今禾走在路上,莫名的紧张,眼下快十月的天气,她手心冒出了丝丝细汗。 “不必紧张。”商时序看出她的紧张,出声安慰她。 尽管他那话语听起来没有什么安慰的意味,甚至带着些淡漠。 “嗯,我不紧张。”宋今禾搓了搓手掌。 看着她的小动作,不知为何,商时序竟觉得有些好笑,手握空拳放在颌下咳了两声。 他这一咳不要紧,可给一旁的宋今禾吓了一跳,昨夜她可是见识过商时序那是如何将肺都要咳出来的架势,“没事吧,又不舒服了?” 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关切。 商时序落在衣袖中碾磨着佛珠的手指一顿,目光闪了闪。 “五爷?您没事吧?”见商时序不语,宋今禾停下脚步,伸手抓住他的小臂,抬头盯着他,满眼担心。 初秋的太阳还带着些夏日的烈,落在身上,让人心底不由生出些燥来。 “无碍。”商时序摇摇头,声线平缓轻柔。 宋今禾瞧着他没什么血色,也并无异常的面色,放下心来,听这声音估摸着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宋今禾微微一笑,收回手,退开半步,拉开二人距离。 这位爷向来不喜与他人接触,刚才才也是着急了。 二人并肩走着,商时序大约高出她一个头,他不动声色放慢脚步,看向她,只依稀看到一个侧面,还记得刚才,她那双生得极漂亮的眸子,像是第一场春雨后的南江,春意渐浓,身段莹莹。 ** 不多时,二人到了前厅。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位身着淡紫色锦袍的老妇人迎出来,看模样六十上下,脸上可见岁月的痕迹,却也难掩端庄雍容。 “今禾来啦。”老夫人上来拉着二人的手,笑容满面,弯弯的眼睛里那抹慈祥和善使得宋今禾心里的紧张散去一些。 商时序的眉眼像极了她,柔和温润,但她的眉眼间多了些岁月的沉淀,看着让人心安,商时序则多了几分淡漠与疏离。 却都芳华万代。 看老太太衣着气质,想必是太傅夫人,也就是商时序的母亲,卿如月。 “母亲。”商时序朝她点头。 “母亲。”宋今禾身子微俯,颔首行礼。 “哎,好好好。”老夫人话语间止不住的笑意,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儿媳很是满意。 老夫人牵着二人进屋。 一进屋就看见主位上一人正坐,表情严肃,看见进来的人后放下整理衣裳的手。 “父亲。”商时序开口。 “父亲。”宋今禾跟着开口。 主位上的老爷子鹤发花白,一身玄色锦袍,虽已是花甲之年,眼底略显浑浊,但眸色却很是深邃,好似一眼便能将人看穿。 许是久居高位,他身上自带一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只是不知是何原因,他的神色有一丝的...... 不自然。 宋今禾没心多想,脑海里演练着下一步该干什么,毕竟她也没结过婚。 “快坐下,我们府上没那么多规矩。”刚进屋,老夫人便拉着二人坐下,她则坐在了宋今禾身侧。 下人上来茶水。 宋今禾看着手边的茶水,突然就有点不会了,是这个操作的吗? 怎么和她所了解的不一样? 宋今禾不知道,其实太傅府是最重规矩的,可二老心疼商时序,便将那些繁琐的规矩都省了,但此特权也仅商时序一人独有,这些事情宋今禾也是在往后才一一知晓。 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老夫人又将她拉住,眼睛像是要长在她身上一般,“孩子,进了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缺的用的,尽管告诉我。” 宋今禾被老夫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母亲,别这样,把人吓着了。”商时序及时替宋今禾解围。 “好好好,我不看,看给这小子心疼得!”商时序的话让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视线在二人间来回打量。 看来这儿媳没找错,这惯不会疼人的傻小子也学会心疼人了, 心底对宋今禾的喜爱又加深了几分。 宋今禾没有说话,余光看向商时序,他眸光淡淡,好像并没有听到听到这句话,亦或是人家根本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这时主位上的老爷子突然出声,“咳咳——” 老爷子呷了一口手中的茶,又清了清嗓子,看向商时序与宋今禾二人,“你既同小五成了婚,往后便是一家人,” 老爷子顿了顿,视线在宋今禾身上停留了一会,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老爷子从身侧拿出一个小木盒,而后朝宋今禾招招手,宋今禾走过去。 “你们成婚,我也没什么好物件,这个你收着。” 宋今禾走过去伸手接下,“谢过父亲。” 她知道,这个东西是不可以拒绝的,但她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也不好现在打开来看,只好转身回到座位。 这回去后很快也就将此事忘了。 商时序瞧了一眼宋今禾手中的盒子,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他没想到,戎马一生的两朝太傅,这时候竟会紧张。 突然想到什么,商时序一时间觉得有些无力。 他只是身子不好,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这老头子真是,还担心人姑娘嫌弃他。 当真是年纪大了。 ——题外话—— 不知道取什么章节名字,,, 第5章 赏赐 老夫人又拉着宋今禾拉家常,商时序和老爷子在一旁下棋。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宋今禾,看着时机也差不多了,就敛了敛笑容,正着神色看向宋今禾。 “孩子啊,我......”老太太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看老太太神色,宋今禾大概知道她要说什么。 “老夫人,您说过,进了门就是一家人,您有什么不妨直说。”她也想知道,老夫人会如何与她说。 看着面前的人如此玲珑,老太太很是欣慰,心底那些忧虑也散了不少,她握着宋今禾的手,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微微垂着头,又抬起,眼中情绪复杂。 “孩子,我们家小五身子弱,刚生下来那会我们都要以为......” 说到这,老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别开眼,抬手抚脸,很快转过头来。 “打小药汤就没断过,后来大了些,便让他跟着老头子,这人身子弱不要紧,这心可坏不得,这小子也是争气,还真学得了他父亲一些本事,勉强有些学问,算个正人君子。” 宋今禾听了这话,眉眼微动,您真是谦虚了, 商时序无论是学识还是才华,亦或是那皮相,都是京都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无人能出其右。 都说这商家五爷,身有疾,活不过三十,所以性子乖张,偏执暴戾。 可尽管如此,京都的官家权门小姐依旧倾心于他,痴心不改,毕竟—— 商时序不仅生了张好看得过分的脸,还有显赫到极点的家世。 只要进了商家的门,将这个位置坐稳了,便能显贵一生。 虽说宋家与商家有婚约,可宋今禾的父亲还有老爷子心疼她,觉得商家就是再权势富贵没了边,嫁过去后半辈子也是守寡, 老爷子还好,尤其是宋家家主,到现在为止,对这门亲事也是保留着态度。 —— “也是到了这些年,小五的身子才好些。”说到这里,老夫人脸上才有了些喜色。 也是因为商时序身子,他这些年才一直没有娶妻,拖到现在,老太傅在他这个年纪,商家老大都能下地跑了。 “眼下你们都成婚了,我这颗心也算是落了地。” “小五身子不好,脾气又倔,你要受了委屈,不要忍着,我们老两口替你教训他。” “这以后啊,还要劳烦你照顾小五,有些地方还希望你多担待。” 老夫人这话将自身姿态放得极低,为人父母的,都希望儿女能过得恣意。 老夫人不知道宋今禾为何突然答应成婚,毕竟之前宋将军曾来过信,说此事还需商议,他们也都明白,谁会愿意把自家孩子嫁给一个病秧子。 但现在二人既然成婚了,就是一家人。 毕竟,她也是存了私心。 二人谈得差不多了,老爷子和商时序一局棋也正巧结束。 常伯上前收了棋盘。 老太傅抿了口茶水,起身舒展手脚。 商时序刚走到宋今禾身前,门外快步走进来一小厮。 小厮跪在地上,“老爷,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宫里? “快请人进来。”老太傅开口。 很快就看见走进来一个宦臣,身后跟着一长队宫人,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物件。 老太傅看见来人,理了理衣裳,神色认真,老夫人也站在他身侧,神色端庄, 宦臣走近,二老拱手,“见过公公——” “哎哟,二位可是折煞老奴了。”宦臣立刻上前扶起二人,面带笑意。 “公公请上坐。”老太傅撤开身子。 宦臣见此动作,笑意更甚,“老太傅客气了,老奴今日可不是为老太傅来的,” 语气略带打趣。 说完看向老太傅身后的商时序宋今禾二人。 “恭喜五爷、夫人。”宦臣礼遇有加。 二人屈身回礼。 “老奴今日是来替二位送赏赐的。”说罢一挥手,那些宫人陆续进屋。 “王上王后口谕,今商家大喜,特赏金银各五千,上好白玉十对,番邦特制绢布百匹......” 赏赐物件之多,几乎摆满了整个屋子。 众人谢恩后,常伯给了好处,宦臣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宋今禾看着眼前一片,不由感叹,不愧是皇家,财大气粗,随随便便的赏赐便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 商时序在一众赏赐中挑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瞧了瞧,然后吩咐人将剩下的东西放进库房。 看见商时序手中的东西,宋今禾忍不住好奇,此等场景商时序怕早司空见惯了。 能让他另眼相待的东西,会是什么? 注意到宋今禾的视线,商时序将盒子递给她。 “嗯?”宋今禾不解。 “不是喜欢?”许是长时间没有说话,商时序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这还是第一次盯着一个东西看,商时序自然以为她是喜欢。 “我就是好奇。”宋今禾摇摇头,她只是好奇,什么东西能得他另眼相待。 商时序打开盒子,递在她面前, 宋今禾仔细看了看,大概是印泥,只是这印泥中间好像夹杂着丝线一般藕断丝连...... 等等!!! 这不会是传说中,有着一两黄金一两泥之称的龙泉印泥吧! “这是?”宋今禾有些不敢确定。 “这是相思,你等我一下。”商时序将盖子合上,转身朝边上的人说了什么,又转过头来看着她, “这印泥冬不凝固,夏不走油,水浸不烂,火烧留痕,如同人的思念般,便得了这名。” 没错了,这就是龙泉印泥,真是不同的世界,相同的印泥。 只是这个称呼,好似更耐人寻味些。 —— 商时序一个眼神,常伯立刻心领神会,不多时,侧厅就摆好了笔墨纸砚,其下是一张长宽见方的书桌。 “得了这印泥,父亲势必是要书上一幅字的。”商时序伏在她耳侧低语。 呼出的热气打在侧脸,有些痒,宋今禾没忍住偏了偏头,心跳也跟着偏了偏。 她还没见过真的古人写字呢,以往看的都是那些封在冰冷玻璃柜里面的字画。 “是嘛,今日有眼福.....”话音戛然而止。 宋今禾没想到商时序离得这么近,转过头去的瞬间,眼前猛然放大的脸吓得她心头一跳,身子往后倒去,商时序眼疾手快,扶住她后腰。 “没事吧?”待宋今禾稳住身子后,商时序收回手,认真看着她,眸中疏离不若从前。 “没事。”宋今禾稳了稳心神,微微一笑。 他的手掌很大,落在后腰,克制又不失礼,掌心温热,和他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嗯,小心着些。”依旧是那平淡温和的语气。 只是捻磨佛珠的动作,略显迟钝。 姑娘家的腰,都这般...... 柔软吗? 二人这点小动作被一旁的老夫人看在眼里,面上尽是欣慰。 ——题外话—— 又是不知道取什么章节名字的一天(tot)\/~~~ 第6章 勾人的病秧子 此刻,宋今禾才明白,为什么有的字画腌臜不堪,有的却能流传百世。 “家和万事兴”几字从老太傅笔下游刃而出,气势恢宏中带着几分内敛,遒劲的笔锋让人看了又肃然起敬。 简单几字便是老太傅对这个家最好的祝愿。 随着朱红印章的落下,书写结束。 紧接着就是商时序即兴提了两句诗,宋今禾站在一旁,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侧目看去,看见字的那一刻,宋今禾有一瞬的愣怔。 修长挺拔的瘦金体,沉稳而华贵,如同初秋的清风,又仿佛隐藏着一种坚韧不拔的力量, 同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丝毫不同。 “如何?”宋今禾的目光太过炽热,商时序根本无法忽视,他抬脚走到她面前。 “嗯,很不错。”宋今禾郑重的点头,给了他最中肯的回答。 宋今禾小时候也有过被逼着练字的经历,可后来年纪稍稍大些,明事理后也就自觉了, 不过那时只想着写一手好字,字体多是正楷或行楷,后来巧合下接触到瘦金体,一下就被那种修长挺拔,坚韧遒劲的字体吸引, 后来也练过,可始终无法写出那种气势来。 此刻看到如此完美又不失个性的瘦金体,心底喜欢得不行。 对这个病美人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商时序听到这个回答,挑了挑眉,眼光不错。 “小五媳妇儿,你也来提上几笔。” 这称呼宋今禾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商时序看向她才回神。 “那我画一幅画吧。”宋今禾觉得她的字实在一般,前有他们二位这样的珠玉在前,她再如何写怕也只是一块砖。 宋今禾也不扭捏,径直走向书桌。 商时序跟在她身后,三两步走到砚台旁,接过常伯手中的墨块。 宋今禾高考后闲来无事学了段时间的国画,有些兴趣,便一直没落下,虽说比不上专业人士,看还是能看的。 众人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墨条擦在砚台上的声音,和笔落纸上的细微声。 ...... “好了。”宋今禾放下笔。 二老端详了一会, “不错。”说话的是老太傅。 老太傅说不错,这画必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书桌前的商时序将画收入眼底,没有作声,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两人有婚约,关于她的消息,自然是知道的,二老也时不时提起,不过大都是听说。 据传,宋家大姑娘温婉知礼,娴静端庄,贵女的典范,可事实...... 好像并不是这样。 简单几笔勾勒山水,那一半隐在江水的暗青石上伫立一人,一袭红衣,衣袂翻飞,说不出道不尽的旷达洒然。 看似最温的酒,却藏着最呛喉的烈...... 看似最温软的皮相,却藏着最热烈奔放的灵魂。 ** 二人在太傅府相敬如宾,这一晃眼便到了回门的日子。 翌日,老太太早早便将回门的东西准备妥当,最显眼的当属脖子上绑着大红巾,羽毛艳丽色彩斑斓的大公鸡, 正雄赳赳气昂昂立着脑袋。 宋今禾脑子一宕, 这个,她好像在一本书上见过,是一种回门的习俗, 新婚夫妇第一次回娘家,会带一只鸡,寓意大吉大利。 除此之外,公鸡还有辟邪的作用,因为古人认为,女子新婚回娘家,会给娘家带来不好的运气,带上一只公鸡可以为娘家驱邪避秽,也预示着吉祥富贵的含义。 二老对这个回门,是花了心思的。 “来啦。”老夫人笑呵呵朝二人走来,招呼宋今禾坐下喝茶,自己拉着商时序在一旁。 拉着商时序坐下后,她侧头看一眼宋今禾,确定她不会注意到这边,才对着自家儿子开口, “小五啊,这去了宋家,可收敛着些你那脾气,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话传进我耳朵,看我如何收拾你!” 她家这臭小子什么脾性她再清楚不过,虽说平日里看着温温和和,可真要是脾气上来了,十头牛也拉不住,再说了,今日去的可不是寻常人家,由不得他随着性子来。 看着自家母亲语重心长的样子,商时序视线望着某个方向,漫不经心“嗯”了声。 老夫人瞥他一眼,没有说话,神色颇为无奈,不过也稍微放心了些。 这家伙,只要他应下了,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心底还是有些担忧,但不是担心商时序,而是宋今禾。 宋家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就是那位主母,怕是不简单,入府几年就得了个爱夫护子的好名声,先不论此事真假,就凭她这本事,也可想而知。 今禾那孩子自生母去世后,便一直养在宋家那位老爷子膝下,主母也时常去看望,可说来,到底也不是亲生的,这个中具体,怕也是不好说。 ** 宋府 马车停下后,商时序掀开帷帘走了下来,宋今禾跟在他身后。 今日回门,裙衫略微繁琐,宋今禾一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下意识要找一个支撑点,刚抬头,看见一只手出现在自己眼前。 “当心。”那双手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骨节纤细分明,指节修长匀称,是熟悉的冷白色。 “多谢五爷。”宋今禾知晓他不喜与人接触,但自己现在确实需要帮助,便伸手搭在他小臂上,借力下了马车。 间一直收着力气,保证身体平稳便好,她可没忘记他是个病秧子。 宋今禾下了马车,商时序站在她身侧,看她一眼,忽然抬手,宋今禾下意识躲开...... “头发乱了。”看她了一眼,伸手将她落在胸前的一缕头发勾起放在身后。 他很是知道保持距离,手指从肩上勾起发丝到放下,从未触碰到她的身体。 一个拥有优越皮相,身材不错,体贴绅士又懂得保持距离的男人,谁看了不心动? 宋今禾觉得某些地方在隐隐作祟。 二人距离不算远,宋今禾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汤药味,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冷冽又醇厚悠远的气息,就像是冬日里满是雪松的寺庙。 这看似不可及的味道揉在一起,意外让人心动。 那一缕被他勾住的发丝,就好像是一根看不见的弦,正牵扯着她的心跳。 “走吧。”声音依旧带着他那股随和慵懒。 宋今禾注意到商时序今日身后多了两个人,二人一黑一白,乍一看有点像...... 咳咳! 穿黑衣那人看上去有点可爱,生了一双杏眼,与她视线对上时会微微一笑, 穿白衣的则神色冷峻,五官锋利,眼神极为凌厉,一直板着脸,看着就不大好相处。 二人并排走着,离得太近,好像只要谁稍微靠近一点,身体就能靠在一起。 踩在地上,轻缓地脚步,好像是在她心上踩过一下又一下。 宋今禾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这也没人告诉她,病秧子如此勾人呐! * 宋府门前等着的人看见二人连忙朝一旁的丫鬟说了什么,丫鬟小跑着进去报信,那人朝着二人迎来。 “五爷,姑娘,回来了。”看着眼前的人,那人不禁红了眼。 “忠伯,你这是干什么。”宋今禾扶着忠伯。 这人便是宋府管家,忠伯,十三四岁便跟着宋家家主,到如今已有几十年了。 宋今禾生母在世时对府中人极好,这样的当家主母任谁都是喜欢的,爱屋及乌,忠伯对这个小姐自然也是爱护有加。 “五爷姑娘见笑了,走吧,进屋去。” ...... ——题外话—— 准备好虐渣,(我怎么有点激动啊) 相信这个印泥乖乖们肯定也是知道的,顶有名了,中国自己的奢侈品!!! 第7章 温顺皮囊下的野性难驯 此时的宋府内 中堂坐着一对母女,女人看模样三十五六,美艳妩媚,一袭朱红锦袍,端庄,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媚态。 此人就是宋家主母,孟雨卿,宋今禾继母。 一旁身着淡黄色长裙的女子便是宋家二姑娘,宋诗语,年芳十五,小宋今禾两岁,是孟雨卿带进宋家的,和宋家没血缘关系。 宋诗语随了孟雨卿,年纪不大,却已媚态初现。 “待会他们回来后收起你那些脾气,那位可不简单,宋今禾如今嫁了过去,身份自然也不一般,说话做事带点脑子。” 孟雨卿知道宋诗语是个扶不上墙的,现在只希望她能长点脑子,不要在关键时候坏了事。 “知道了。”宋诗语嘴上应着,心里不知道已经将宋今禾骂了多少遍了。 不就是嫁进了太傅府吗,人还没回来呢自己就被教训了,嫁了个病秧子也不知道神气什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守了寡。 ...... 孟雨卿看一眼不远处的老嬷嬷,老嬷嬷点头后退了下去。 这死丫头,本事还真是不小,竟将人退了回来,还找了个人回来监视,她倒要看看,这小贱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老嬷嬷刚走,忠伯便领着二人进来了。 “夫人,五爷他们到了。” “回来了。”看见二人,孟雨卿立刻端起满脸虚与委蛇的笑,她走上前去想要抓宋今禾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躲开,孟雨卿没有作声。 “五爷。”依旧一副笑脸,小心翼翼打量着宋今禾身边的人。 眼前这位,虽说年纪不大,可是在这四九城像他这样杨被称之为爷的屈指可数,和他说话可要掂量着些,毕竟她可是听说这位爷,脾气不大好。 看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想来传言不假,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五爷,摸不准他的脾气,只是那淡漠的神色,冷白的皮肤,看上去不易亲近。 “宋夫人。”声暖意凉。 一阵寒暄后几人落了坐。 “今禾过在那边可还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孟雨卿一副慈母模样,对宋今禾遣回老嬷嬷之事只字未提,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试探宋今禾的态度。 宋今禾听了孟雨卿的话,微微笑着,“有孟姨的帮助,我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此刻孟雨卿心里没底,她总觉得现在的宋今禾有些不同,可又说不上来。 听到她这话,孟雨卿心里还是不舒服的,她不喜宋今禾,从一开始便不喜欢。 她进宋府时,宋今禾已经记事了,讨好不了,更没本办法对她做些什么,只是她性子乖巧,不生事,后来又一直跟着老爷子,这么些年下来,虽说不和,但也相安无事。 但其实私底下也暗暗较劲,只是碍于宋家家主,未曾拿到过明面上,随着宋今禾成婚之事,才真正...... “五爷,今禾往后你还多担待着些。”孟雨卿又将话锋转移至商时序,她笑得和善,好像处处为宋今禾着想。 一直漫不经心的商时序抬眼,看向宋今禾,声线温润柔和。 “她既是我妻,我自该爱她护她。” 只一眼,宋今禾永远都记得,他说这句话的模样...... 男人偏头,柔和的目光就这样看着她,一切都恰到好处,热烈的阳光照,吹拂的风,他就那样坐在那里,身上像是有万千光华,衿骄,金贵,皮像、骨像,无一不精细。 他坐姿随意,可腰背却是挺得笔直,周身那掩不住的养尊处优,望向她的目光平静而深远。 有那么一瞬间,宋今禾觉得自己要再猝死一次,一颗心脏猛烈而又毫无章法的敲击着胸腔,像是要冲破肋骨而出。 连呼吸都要离她而去。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个病秧子,短命鬼,实在太过可惜。 “五爷说的是。”孟雨卿只能笑着附和。 宋今禾再次看向商时序,他只是点头,眸光淡淡,面无异色,仿佛并未将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说。 只有那藏在袖中捻动珠串的手,较平日快上许多。 宋今禾轻咳两声,话锋一转,“孟姨,前几日我遣回一犯了事的嬷嬷。” 宋今禾当年已经记了事,改不了口,孟雨卿自然想让其改口,可宋家家主还有老爷子偏疼,此事便作罢,这也是孟雨卿这些年心头的一根刺。 孟雨卿没想到她说话如此直接,本以为她会顾虑着商时序在,有所顾忌。 末了,宋今禾又加上一句,“倘若我记得没错,她是孟姨你身边的人。” 这下孟雨卿脸色一变,她这是发现了什么?不可能,那件事她做得那般隐秘,绝不可能被发现。 “此事我......” 宋今禾嘴角勾起,她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开始慌了? 不过她现在要的并不止这些了,心软只会招来更多的祸患,有一个词叫一劳永逸。 丝毫不给她辩驳的机会,直接开口,“那嬷嬷不懂规矩,在太傅府犯了事说错了话,这知道的也就罢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瞧不上不上五爷,瞧不上太傅府。” “若要往更大了说......”宋今禾敛了笑,那春意浓盛的眸子,顷刻迸射出一丝凌厉,让人心颤。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宋家要爬到太傅府头上呢。” 宋今禾直接搬出太傅府、宋府,就算孟雨卿心有不甘也不能作何,只能憋着。 这句话落在孟雨卿耳朵里,犹如一道闪电劈下,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这顶大帽子若扣在了她头上,真可谓是连哭坟都找不到方向哭。 “今禾,这,”孟雨卿乱了思绪,想到商时序也在,更是慌了神,立刻望向他,“五爷,我...没有的事,我们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啊。” “五爷,此事是我的错,是我管教不严,才让她们犯了此等错事。” “五爷,今禾,此事是我的疏忽,我回头一定严惩。”孟雨卿此刻只想着如何才能将此事解决,完全没心思细想,待冷静下来后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宋今禾就这么端坐着,仿佛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端起手边茶水,呷了一口,举手投足间皆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教养和风度。 这东西,学不来。 “五爷,今禾,此事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孟雨卿知道,老嬷嬷是留不住了。 见宋今禾那没办法,只好转头向商时序。 商时序只淡淡瞧她一眼。 孟雨卿脸色一阵青白,她没想到这丫头会在这时候捅他一刀,不就是嫁进了太傅府,有商家撑腰,若宋诗语能进商家,以后在府上,自然不用再看着臭丫头的脸色。 看着二人此种态度,孟雨卿妆容精致的脸已经有些许崩裂之色。 她进宋家十余年,两人从未有过明面上的争执,没想到将宋今禾弄进商家之后竟倒是涨了她的气势,这死丫头,从前果然是装模做样,倒是好手段。 商时序再一次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贵女典范,温柔娴静...... 这几日的所见所闻都在告诉他,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越是温顺的皮囊下,骨子里越是野性难驯。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时,忠伯忽然出声。 “老爷子,您回来了。” 中堂几人望去,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人,鹤发银须,一袭白色素衫,面容慈祥温和,手中拖着一方盒子,让人不由想到话本上那些老神仙。 此人就是宋家老爷子,曾任太师之位,退下已经好些年了。 “笙笙。”老爷子看见宋今禾,笑容瞬间侵占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脸,眼中是挡不住的慈爱。 看着不远处笑容满面的慈祥老人,宋今禾胸口闷闷的,眼睛鼻子酸涩不已,喉间顿时哽咽。 第8章 老爷子;好戏即将开场 那双眼睛,眼中熟悉的慈爱,同去世的外婆一模一样,她不敢想,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一切,会有多伤心。 宋今禾是外婆带大的,这种心情她明白。 这是疼爱她的阿祖,一直陪在她身边的阿祖。 宋今禾站起身来,双腿不受控制的移动,走向老爷子,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攥住,疼得她呼吸都不顺畅起来,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 “阿祖。”那两个字脱口而出,随之就是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 “怎么了这是,哦哟,我的笙笙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别哭啊 告诉阿祖,谁欺负你了,阿祖替你教训他。”老爷子抬手擦着宋今禾脸上的眼泪,紧皱的眉目间满是心疼。 宋今禾想要说话,可那些话鲠在喉间,任凭她如何,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不断地摇头。 “没事没事,阿祖在呢,没事的没事的。” 老爷子柔声安慰着,直到宋今禾平复好心情。 “阿祖。”声音中带着不自觉地撒娇。 宋今禾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亲情,那种无处不在,就算交换了灵魂也无法割舍隔断的情感。 “你呀,都是成了婚的人了,还哭鼻子呢,也不知羞。”老爷子尽管嘴上这样说着,但语气中是道不尽的疼爱宠溺。 “你看看这是什么?”老爷子把手中的东西举在她眼前,晃了晃。 “芙蓉荷花酥!”宋今禾下意识脱口而出。 “阿祖知道,笙笙最喜欢这个,特意一大早去给你买的。”老爷子拉着宋今禾进屋。 “老爷子。”“阿祖。”孟雨卿母女立刻迎上去,她们不知道老爷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他们方才的话被听去多少,眼神有些慌乱。 “待会拿回房间吃去。”老爷子将芙蓉荷花酥收起来,放低声音,像是哄孩子般。 宋今禾再次差点没绷住泪崩。 商时序视线落在老爷子身上,看来宋家家主是真不在京中,否则以他对女儿的疼爱,回门之日不可能不回府,看来这婚事...... 心底有了他自己的打量。 “老爷子。”商时序颔首,温和有礼,他对待长辈素来谦逊。 “小五啊,好久不见,身子可好些了。”老爷子见到商时序,脸上笑意更甚。 他向来喜欢商时序,这下成了一家人,心里更是欢喜。 “多谢老爷子记挂,身子还行。” “那就好,好好保重身体啊。”老爷子心情不错,说话声音语调都轻快不少。 商时序手指一顿,面色如旧,心里暗忖,这话听着怎能这么奇怪?一个耳顺之年的老人对他一个年轻人说出保重身体这种话,还真是...... 有些匪夷所思。 “都站着做什么,坐吧。”老爷子摆摆手,众人纷纷落座。 老爷子坐下后,宋今禾自然而然站在他身后侧,给他捶着肩,老爷子拍拍她的手,笑容可掬。 商时序坐下,拢了拢衣角,看得出来,老爷子很喜欢宋今禾,自打她进来,脸上的笑就没停过,反观一旁的宋诗语,老爷子进来后她除却行礼外一句关心的话也不曾说,也难怪老爷子偏疼宋今禾。 “笙笙啊,在那边如何,可还习惯?”为人长辈就是这样,从别处回来,第一句话问的永远是过得好不好,顺不顺心。 笙笙是宋今禾闺名。 宋今禾幼时便没了母亲,老爷子对她可谓是十分偏疼。 “阿祖放心,五爷还有二老都待我很好。”宋今禾此话不假。 “你这丫头,都是一家人了,还这般见外,叫什么五爷,你若是觉着一时适应不了,可以先叫声五哥,五爷五爷的,都给人小五叫老了。”老爷子笑道。 商时序没有作声,宋今禾也只微微笑着。 “对了,方才你们在说什么?”老爷子知道他们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说不定有什么他们夫妻间的称呼,也不强求,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他方才离得远,听不真切,只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没什么,就问问今禾在太傅府过得如何,还习惯不。”孟雨卿立刻插话,生怕迟了宋今禾会说些什。 此刻宋今禾更加确定心中想法了。 “茶凉了吧,诗语,快,去添茶。”孟雨卿拍了拍身边的人,宋诗语正看着对面的人发愣,听到自己的名字才恍然回神。 “嗯?哦,好的。”宋诗语立刻起身。 老爷子不动声色打量着孟雨卿,眸子微凝,她今日,话似乎有些多了。 宋诗语走到替老爷子斟满茶水后,有些烦恶的看了眼一旁的茶杯,直接略过走向商时序,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走路都有些不稳。 她跟着母亲在宋府多年,高门显贵也见过不少,可眼前这般衿骄尊贵之人还从未见过。 眉眼五官,无一不精雕细琢,光是坐在那里周身气度都非常人可比,举手投足皆是风度。 再加上他那极其显赫的身世背景,太傅之子,位高权重,任谁见了不心动,尤其是宋诗语这怀春的少女。 她那点心思,在场谁看不出来,宋今禾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看着她,抿嘴没作声。 一旁的商时序望着某个方向,眯了眯眼,将佛珠戴在手腕。 宋诗语一直觉着老爷子偏心,喜欢宋今禾多些,甚至还觉得老爷子百年之后会把所有家产全部留给宋今禾,所以一直对老爷子不满,对她也有很大的敌意。 “五,五哥,您喝茶。”宋诗语颤颤巍巍将茶水满上,中途还撒出些茶水,尽管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但还是难掩那股娇软,加上她本就生得不错,现在的样子更是招人疼爱。 面带娇羞,眉眼含情,微微垂头咬唇,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喜欢。 宋今禾抿着嘴,她那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伸手挠了挠鼻尖,刚低下头去就听见商时序开口,“宋诗语?” 一听这话,宋诗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竟知道自己! 宋今禾挑眉,按照她这几日对商时序的了解,好戏要开始了。 但她没想到,这商时序看着温和有礼,却生了一张如此毒辣的嘴。 第9章 做事说话要配得上身份 商时序瞥一眼手边斟满的茶水,指尖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那声音落在耳朵,听得人心惊肉跳。 “宋二姑娘,什么身份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要合规矩,你母亲尚喊我一句五爷,你叫我五哥,你......”他微微挑眉,抬眼看着面前身子战栗的人。 “配吗?”商时序语气不急不徐,神色温润,丝毫没有将那些没必要的人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宋今禾也是一愣,她尽管有准备,但也真没想到这人说话如此不给面子。 都说这商家五爷久病乖张,还真是不假。 宋诗语面色惨白,恍若被人扒的光溜溜站在那里。 商时序舌尖一转,继续开口道,“礼仪规矩这方面,你真比不上你阿姐。” 二人本就不和,商时序此时直接说出宋诗语不如宋今禾,无意于将她赤裸裸摆在众人面前踩一脚。 同时也是在警告宋诗语,看清楚自己什么身份,不要去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 “五爷,抱歉,这孩子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犯了糊涂,您大人大量别和她一般见识。”孟雨卿赶忙跳出来打圆场,将宋诗语拉在身后,弯腰赔礼。 她原本是想借此机会让宋诗语在商时序面前打个脸熟,只是没想到撞到了枪口上。 这人还真是传闻那般,性格乖张,阴晴不定。 “五爷,消消气,别和她一般见识。”孟雨卿立刻为他奉上一盏新茶,怎么说她也算是长辈,如此态度亲自奉茶,他也该给她面子,将此事揭过去了。 可她自己刚刚才说了,此人性子乖戾,捉摸不定,怎会按照牌理出牌。 “宋夫人,这犯糊涂事小,若哪天因为这惹下祸事,怕是追悔莫及。” “是是是,五爷说的是,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孟雨卿看不透他的心思,只能笑着附和。 “我记着前几日送过来一教引嬷嬷......” “这不懂规矩,自然是要懂规矩的人来教,我太傅府的教引嬷嬷虽算不上顶好的,但教宋二小姐想来也是绰绰有余。” 一旁的宋今禾轻哂,你们太傅府的教引嬷嬷若都算不上好,那就没有好的教引嬷嬷可言了。 孟雨卿站在那里,脸色骤变,悄悄打量着老爷子她没想到这人不仅丝毫不给面子,好将此事抖露出来,若让老爷子发现什么,这后果,不是她二人能承担的了的。 可这几尊大佛,没有一个是她能得罪得起的,她现在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宋二姑娘便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吧,什么时候学成了什么时候再出府吧。”他声线徐徐,面色温和将此事定了下来。 这是变相让她闭门思过。 “那就有劳五爷了。”孟雨卿此时只能硬着头皮附和,饶是心中再有万般不愿,也不能反驳。 此刻她只想着怎样才能在老爷子那里将此事盖过去。 这一场下来,孟雨卿母女二人真是狐狸没抓着还惹了一身骚,被人打了脸还要拍手称赞他打得好,真是哑巴吃黄连。 宋今禾此时算是见识到了商时序的厉害,修理了人,不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要让对方对自己感恩戴德。 往日宋今禾不愿与她们多做纠缠,看在宋家家主的面上也并未撕破脸,今日算是为撕开那层窗户纸开了端。 但是,今日也出了口舒坦气,一下觉得浑身都舒畅不少。 ** 晚饭时母女二人以身子不适为由头没来,正好眼不见心不烦,宋今禾心情不错,食欲都增加不少。 考虑到商时序,晚饭菜色多以清淡为主,老爷子还特意命厨房做了宋今禾喜欢的龙井虾仁和油焖大虾。 晚饭后,老爷子拉着商时序对弈了两局,想着二人新婚,十分有眼力见的嘱咐二人早些休息。 —— 宋今禾房内 站在木架前看着满满当当的稀奇玩意,宋今禾嘴角漾起一抹笑,其中有些东西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都是宋家家主从各地给她搜罗回来的,这只是很少一部分,更多的在吴苏那边,这里她不常来,只放着寥寥几个。 拿起木架上一个白玉琉璃盏,说它是盏,又不像,整体是一片叶子,形似碗碟,它的叶梗中空,可以吸水,刚带回来时,宋诗语还和她争过。 商时序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环视着房间,不难看出,布置这个房间的人十分喜爱这房间的主人。 整个房间的朝向布局极好,屋内的罗帐、帷幄纱帘都是不可多得的料子,屋内摆放的物件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就连这个时节,窗外望去都是一片绿意盎然。 商时序视线落在木架前那道身影上,被遣回的老嬷嬷,未回府的宋家家主,今日那母女的言行以及宋今禾与二人短兵相接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场婚事的不寻常之处。 “你......” “什么?”宋今禾偏头看向他。 商时序想了想还是起身朝她走过去。 距离她还有三步距离时停下,距离算不上近,可也不远。 “五爷,您这是,有话要说?”宋今禾心中不禁好笑,什么事情能让他商时序欲言又止。 “你放心,你我虽成了婚,但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对你如何。” 商时序这忽然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宋今禾摸不着头脑,他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但我说过,你是我商时序的妻子,我自会护着你。”眼前的人没有说话,商时序不知想到什么,又加上这么一句。 负于身后那捻动的佛珠,断续不接。 宋今禾忽然一笑,他定是今天白日看出来什么来了,也是,他商时序这般心思的人,又有什么能瞒过他的眼睛。 宋今禾转过身子,与他正面相对,正色道,“五爷,就像您说的,我们既成了婚,便是一家人。” 都是聪明人,很多话点到为止,不为难别人也不为难自己。 事情已经发生,现在要做的便是往前走,去拨开那迷雾,去迎接光亮。 宋今禾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五爷,可以同我具体说说您的...身子。” 商时序只看她一眼,指了指桌子。 宋今禾走过去坐下,商时序紧跟其后,随后倒了茶水推到她身前,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平日里若碰上严寒天气或是着了风,便会发病,如同那日你见到那般......” 商时序说话言简意赅,知道哪些是她知道的哪些是她想知道的。 “五爷,您若信我,我可以让您好起来,不说全部,至少十有七八。” 他在娘胎便受了损,先天不足,好在后天供养充足,现在正值生长鼎盛时期,身子自然不若从前那般虚弱,若再过几年,四八之龄一过,便不若常人那般,身子便会一日不如一日,最后油尽灯枯。 “我信你。”商时序看着她,神色认真,语气笃定。 他相信她,一种没由来但发自内心的相信。 “好。”没人能比宋今禾清楚,被一个患者无条件信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尤其眼前这个人还是商时序。 “那还请五爷等我几日。”这里不同现代,没有那些先进的支持条件,只能靠她这些年学到的真本领。 她一个苦读九年的医学博士在这里她将会拥有传统医学最坚实的后盾——最天然有效全面的药物支持。 她相信,能让一个先天不足的人活到现在,各种宝贵的药物自然少不了,那医术,自然也是首屈一指,所以,她需要制定一个完善的治疗计划。 她宋今禾虽算不上什么医学奇才,但只要她经手过的治疗操作、药方就没有一个能从她脑子里出走的。 ——题外话—— 乖乖们,这本书没有空间,也没有一上来就神乎其技的医术,但是,医术依然会是主线(我们笙笙的医术厉害着呢),甜宠、虐渣也依然是主线 第10章 他不会不行吧?手伸得太快没好处 宋今禾看着熟悉而又有些荒谬的场景,简直哭笑不得。 所以,这件事情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结婚,否则,就会和他们一样。 宋今禾小心翼翼动了动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被压迫而麻木的屁股,这张床还是她未出嫁时的床,平日里睡下一个她绰绰有余,再躺下一个商时序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小? 好像她稍不留心就会睡到他身上去,到时这人不会以为她有意轻薄他吧。 身边躺着这么大一人让她怎么睡得着,更别说还是这么一个让人看了容易生出邪念的病美人。 冷静冷静,你要冷静。 反正睡不着,宋今禾便开始琢磨商时序的治疗计划,先天不足,肾为先天之本...... 正琢磨着,宋今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商时序身子不好,命不久矣,太傅府不应该早些让他成婚,留下子嗣吗,怎么会一直到现在才成婚? 难不成是他...... 想到这里,宋今禾仰头,摇着头意味深长看了眼躺在身侧的商时序,突然有些心疼他,身为一个男人,身子不好也就罢了,那方面还有问题...... 这种情况他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刚才他欲言又止,后又对此事闭口不提,害......真是太可怜了。 后来宋今禾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传言不可信,一!个!字!都!不!能!信! ** 第二日,孟雨卿母女二人依旧没有出现。 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们自然是没有那个脸面出现在商时序面前。 宋今禾二人同老爷子用了早膳简单收拾一番就要回府。 “笙笙,日后想吃芙蓉荷花酥了,让人给阿祖捎个信,阿祖去给你买。”老爷子端起桌上的茶水低头喝着。 这在身边跟了这么多年的小尾巴突然就成了婚不在身边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宋今禾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嗯了一声,眨巴着眼睛想要驱散掉那雾气。 “这孩子。”老爷子看着宋今禾这模样,心疼得不行,站起身来搂着她,拍拍她后背,在撤开手臂之前快速隐去了眼眶的红晕。 “阿祖......”宋今禾努力憋着,眼眶鼻尖微红,声音带着女儿家的软糯娇憨。 商时序站在宋今禾前方,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手不自觉伸了过去,在头顶虚虚揉了揉。 “若是想见老爷子了,我随时陪你。”他声音温润,似带着几分诱哄。 宋今禾此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丝毫没注意发生了什么。 “好了,回去吧。”老爷子笑道。 “阿祖,你就别送了,我们自己出去。” 二人告别后转身离开。 商时序迈着步子,不动声色搓了搓手心。 阿姐送过他一件大氅,那围领说是域外兔毛所致,极其柔软,可刚才手下那触感,似是比那围领还要软上不少,蹭过他手心...... 钻心的痒。 出了宋府,上马车时,宋今禾突然发现昨日阿祖特意给自己买的芙蓉花荷花酥忘了,昨夜只吃了一块,剩下五块都没舍得吃。 “五爷,您先上马车,我东西落下了,取了很快回来。”说完不等商时序答话转身回去。 本想和她一道回去的商时序还没来得及开口,人就跑了,看着提着裙摆小跑的背影,商时序眉眼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他发现,见到宋老爷子后的宋今禾不一样了,身上有了几分女儿家该有的娇俏。 这样的她,好像...... 格外吸引他的目光。 马车前的常念常梵看着走远的人,小心翼翼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这一看, 好家伙,这是能出现在他们爷脸上的表情吗?! 那饱含笑意的眉目,扬起的嘴角,情意绵绵的目光...... 噫! 常念甩甩脑袋。 呔!我不管你是谁,赶快从我家爷身上下来! 商时序瞥见下面某个狂甩脑袋的傻子,眸子一沉,“你是驴吗?” 唾沫星子都快甩他脸上了。 ...... 某黑衣男子立刻闭嘴,站直身子,眼神四处张望,却只敢在心里诽腹,方才您分明不是这样的。 被自家主子伤了心,某黑衣男子转头向常梵寻求安慰,谁知一旁的常梵偏头白他一眼,冷冷开口, “该。” ...... 得,他就是个小丑。 ** 隔着院子还有段距离,宋今禾瞧见转角处似有道身影,转眼间就不见了,她只以为是眼花,并未放在心上。 拿了东西往外走时,眼神无意间落在一旁的木架上,她顿了顿,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那个白玉琉璃盏! 宋今禾确定她没动过,以为是下人打扫时挪到了其它地方去,问了一圈也没人动过,只好找来忠伯。 “姑娘,您房间的东西我们都是打扫后立即归位,不会随意挪动。” 家主和他交代过,大姑娘房中的任何东西都不能随意挪动,就算是她不要的也要好生收检着,以防她想要了找不到。 “姑娘,要不您在找找,平日里您的房间是不允许随便进出的。” 宋今禾将昨夜的场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她十分肯定她没有动过琉璃盏亦或是木架上的任何一件东西。 肯定也不会是商时序。 等等—— 宋今禾突然想到在进院儿时看见的身影,那不是她眼花。 呵,她这还没走呢,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将她的东西占为己有了。 “忠伯,去命人守着大门,守死了。” 很好,既然如此,今天她要来个瓮中捉鳖。 ** 宋今禾到中堂时,孟雨卿母女二人都在,看见她又回来了,二人皆是一愣。 “你怎么回来了?”宋诗语立刻站起来看向她。 “怎么,我不该回来?”宋今禾看向她,笑的温和无害。 “没有......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宋诗语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 “既然你们都在,那便好办了。”宋今禾目光从二人身上扫过。 孟雨卿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宋诗语心里却隐隐不安。 “忠伯,麻烦您去将府上所有人都叫过来,顺道出去请五爷进来,我这一时半会出不去,让他等着也不好。” 母女二人一听商时序,瞬间变了脸色,他的厉害二人可都是领教过了,看着矜雅贵气,实则行事狠辣,不可谓不狠。 忠伯领了命便去办。 今时不同往日,有商时序在,孟雨卿不敢妄动。 ——题外话—— 每次的章节名都是一塌糊涂...... 第11章 捉贼 不多时,商时序便带着一黑一白二人走了进来。 宋今禾看见跟在其身后的人,带这么多人进来作甚? “我瞧着外面那乌泱泱的一众人,估摸着是出了什么事,我身子不好,带了两个侍卫,宋夫人不会介意吧。” 商时序语气客气又强硬,还不忘告诉她们,门已经被堵了,这个时候想跑,来不及了。 跟在他身后那穿黑衣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您说出这话不心虚吗?您这身份,在场的人谁敢动您一下? 怕不是嫌命太长。 再者说了,要是有什么危险,有您那张嘴就够了,还要他们做什么。 不多时,中堂前站满了人。 “所有人都来了?”宋今禾目光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是的。”忠伯站在一旁恭敬回话。 “好。” “今禾,你这是做什么?”孟雨卿实在想不通她要做什么,可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宋今禾冲她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两个字—— “捉贼!” “什么!” 捉贼二字像是刀尖一般,扎进宋诗语的心脏,脸色霎时青白,双腿一软往后退去,好在抓住一旁的椅子扶手才堪堪稳住身子,避免出丑。 “今禾,丢了什么东西,要这般兴师动众?”孟雨卿此时还未发现宋诗语的异常,余光瞥向一旁稳如泰山的商时序,顿时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就要往上冲。 这死丫头,究竟想做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打她的脸,说到底,她才是这宋府的主人。 “今禾,这般兴师动众做什么,你若丢了东西,我着人给你找出来便是,我的话他们还是不敢忤逆的。”孟雨卿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顾虑商时序还在,脸色也不算太难看。 她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这里是宋府,她才是主人,你不过是已经嫁出去的人,凭何在此颐指气使。 宋今禾淡淡瞥她一眼,眼眸依旧笑意浅浅,“孟姨,父亲这人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府中出了内贼,偏偏还是他不在的时候,你觉得,他会作何想法?” 有些人怕是五谷吃久了,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孟雨卿面色一僵,这些年她夫妻二人看似恩爱不疑,可事实到底如何她比谁都清楚,她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夫人罢了。 宋今禾此番言语戳中了孟雨卿心中痛处,一双手捏得关节泛白,红血丝也缓缓爬上眼球。 顷刻,她松开紧握的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气,“今禾,你父亲不在,府中一切大小事务自该由我做主。” 山高皇帝远,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就不能再任人骑在她头上拉屎了。 宋今禾挑眉,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这些年野心渐长,竟妄想爬到她父亲头上。 “孟姨,前有不懂规矩的老嬷嬷,后有......”宋今禾顿了顿,将目光投向某个神色惊恐,面色惨白的人,“现在府中又出了内贼,您难道不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吗?” 宋今禾声音温软,带着吴苏特有的呢侬小调,可说出的话,却字句戳心。 她现在这些话,不仅是在说她管教无方,御下不严,更是在...... 狠狠的打她的脸。 “你,你放肆!”孟雨卿死死盯着她,若是眼神能吃人,宋今禾早被她扒皮抽筋碎骨,啃得连渣滓都不剩。 商时序一个眼神,不远处的一黑一白二人立刻往前一步,满脸警告盯着她。 此事本就是她理亏,再对上商时序那张冷白色,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她心底就直发怵。 更别说还有两个神色冷峻,身材魁梧看起来就凶狠的大个子。 商时序神色恹恹,百无聊赖般,视线却紧紧盯着宋今禾。 屋内气氛霎时间凝结,众人都低着头,生怕城门失火,就在众人心惊胆战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看放肆的是你。”声音不大,却压迫力十足。 老爷子一手负于身后,迈着步子缓缓走进来。 “阿祖!”宋今禾看见老爷子,不由诧异,她方才在府中没见着人,以为他已经回吴苏了。 老爷子常年住在吴苏,没什么事情不会上京都来,此时也是宋今禾大婚,他才会在此逗留。 宋家家主提过很多次,让老爷子来京都,可他都拒绝了。 老婆子的墓在吴苏,他始终觉得要是连他都走了,老婆子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舍不得啊。 老爷子走进来,径直往座位上走去,经过宋今禾时,冲她一笑,“笙笙放心,有阿祖在,没人敢欺负你。” 说完便坐下,下人很快上了茶,他端起茶水不慌不忙呷了一口,才看向一众人。 “既是笙笙丢了东西,这事便由她自己解决,我不插手,你们继续。” 他刚才在外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这事只能让宋今禾自己解决,否则会有人说他心有偏颇,不过,他相信这孩子。 就算不成,也有他在,他的笙笙怎能被人随便欺负了去。 “老爷子。”商时序起身颔首,一个眼神示意,常念立刻会意,走到老爷子身后给他捏着肩膀。 老爷子笑意盈盈,这孩子真是不错。 * “可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宋今禾立于中堂中央,面色温和。 众人皆皆垂着脑袋,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面面相觑,无一人开口。 “没人主动站出来吗?”宋今禾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后望向宋诗语,意有所指,可她却好似毫无知觉,眼神慌乱,四处乱窜。 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知珍惜,就别怪她不顾及情面了。 “既然如此......”宋今禾舌尖一转,“忠伯,报官!” 随着宋今禾音落,堂前一股裹挟着湿气的风穿过回廊挤了进来,灌进衣领。 虽说是初秋的风却带着阵阵凉意,吹得人后脊发凉。 ‘报官’二字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在宋诗语脑子里猛然炸开来。 孟雨卿余光瞥到身后已经被吓到面色发白,身子发抖的人,终是反应了过来。 “你......”孟雨卿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恨铁不成钢。 这死丫头,怎么就偏在这时候犯了糊涂,平日里虽然骄纵蛮横了些,但还不至于蠢到这地步,今日竟然做出这等蠢事。 “今禾,报官就不必了吧,府上出了内贼,传出去也不好听,你说是不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孟雨卿终究是于心不忍。 第12章 规矩就是规矩; 宋今禾冷哼一声,那春意浓盛的眸子始终噙着笑意,看着却让人心生寒意。 “孟姨此言差矣,府上出了内贼,丢了东西,即便那东西不值什么钱,但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自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孟姨您说是不是。” 坐在一旁的商时序突然笑了,垂眸盯着手腕垂下的穗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 宋今禾常年不在府中,回来也只是小住,府上主事之人便只有孟雨卿母女二人,这时府中丢了东西, 不就是在说孟雨卿御下无方,管教不严吗? 她这是在明晃晃的打她这个主母的脸啊。 捉贼只是个幌子,她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宋府,做主的只能是姓宋的,还轮不到一个继室指手画脚! 她的东西,也不是什么人能肖想的。 看着温温柔柔的姑娘,做起事来够狠。 真是有意思。 —— 忠伯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算算时辰,怕是快回来了,孟雨卿心一横,拉着宋诗语就跪在宋今禾身前。 “说,是不是你拿了你阿姐的东西!” 宋诗语尽管乱了心神,但听到这话也是下意识反驳,“母亲,我没有,不是我......” “你还狡辩,说,是不是你!”孟雨卿恨铁不成钢,巴掌接二连三落在宋诗语身上。 这死丫头,怎么这么不长脑子,她都做得这么明显了,还不知顺竿下,真是气死她了! 那高高扬起的巴掌落在身上发出的响声听着就疼,宋今禾也是没想到,孟雨卿竟能下得了手。 她拉住孟雨卿接二连三落下的巴掌,“孟姨,你这样,让人看了去会以为你是屈打成招,这要传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做阿姐的污蔑陷害自家妹妹呢。” 孟雨卿最看重外界对她的评价,这些事可不能传了出去。 “我也不知这东西丢在了谁手里,到时官差来了将此事一五一十呈上,大理寺卿自有定夺。” 寻常人家这等案子自然是犯不着大理寺卿出手,可现在宋今禾身份不比从前,不仅是宋家大姑娘,更是太傅儿媳, 此事,能管的,敢管的也只有大理寺卿。 宋诗语有自己的小聪明,宋今禾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本想着不过是报官,到时用些手段自然也就平安无事,可听到大理寺时是真的慌了。 她若进了大理寺,此事自然是瞒不住的,到那时她就成了手脚不干净的贼了,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阿姐,我,我没有偷你东西,我,我只是瞧着那东西好看,就拿来看了看,我,我这就给你放回去,放回去。” 说话哆哆嗦嗦,声音断断续续,身子觳觫不止。 她使劲拉着宋今禾的手,想要站起来,可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半天也没站起来。 她不能进大理寺,进了大理寺她就真的毁了。 宋今禾突然蹲下身子,声线柔软,“诗语,你要知道,机会是不会在原地等着你的,机会摆在眼前时你不珍惜,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说完后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优雅从容,仪态端庄,自始至终都面带微笑从容不迫。 “规矩就是规矩,容不得践踏。” “你有什么话就同大理寺卿说去罢。”她伸手拨开宋诗语脸上的乱发。 此景给老爷子捶肩捏背的常念看得直摇头,这宋家大姑娘,做事是真是绝,但也是真的爽快,对于这种人出手就得狠! 不过那平静得过分的神情和气场瞧着莫名的眼熟是怎么回事? “阿姐......”宋诗语第一次见宋今禾这般模样,心下无主。 “诗语,不要怪我,我这是在帮你,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 她不为所动,扒开攥住她的手,任由她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宋诗语见此行不通,立刻调转方向爬向老爷子,“阿祖,你劝劝阿姐,她最听你的话了,你帮帮我,帮帮我!” 声泪俱下,声嘶力竭,哭得好不令人心疼。 老爷子看她一眼,神色复杂,终是没有开口。 她们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不愿意多管,但谁要是敢动宋今禾,就别他翻脸不认人。 宋诗语满眼期盼看着上面的人,可他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视线在二人间来回流转后,她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后她突然神色狠厉,踉跄着站起身来,指着面前的老爷子,再是宋今禾,再回到老爷子身上。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虚伪至极!” “还说什么不插手,呵呵——” “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偏疼宋今禾,不喜欢我,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肯帮我的。”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我不是宋家的人,这么多年你压根就没把我当一家人,也从未正眼看过我!” “是,我不如她,她是宋家大姑娘,有名的官家贵女,我到底不是亲生的,拿不出手,你们从一开始就没瞧上过我。” 她看着宋今禾,眼神怨恨毒辣。 站在原地,脚步踉跄,身形晃荡。 “这么多年,父亲每次带回来的东西,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都是宋今禾不要的才给我,”说到此,她大手一挥,发乱眼红。 “我拿她一个怎么了,她有那么多,我拿一个怎么了!”情绪激动,身子不稳,宋诗语一个趔趄而后倒在地上。 “你拿一个?这些年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还少了吗,回想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此刻说出这些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们不拿你当一家人?”宋今禾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神色端庄优雅。 “你扪心自问,这些年宋家待你如何,只要我有的,什么时候亏待过你,父亲带回的东西你嫌弃不值钱,不是扔了就是随意送人。” “平日里你犯了错,阿祖说你两句就甩脸子,说你年纪小不懂事,你还真就顺杆爬了。” 宋今禾不想过多与她翻扯那些旧账,她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知肚明。 宋诗语对二人早就积怨已深,此事也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老爷子看着张牙舞爪的宋诗语,哀叹一声,终究不是一家人呐。 说话间,大理寺的官差已经到了。 “老爷子,夫人,姑娘。”宋府这些年的风言风语并不少,只是他们这些外人不便深究罢了。 官差瞥一眼瘫坐在地上的人,再抬眼扫视着周围,突然目光一颤,“五,五爷?” 天杀的,这尊大佛怎么也在? 他是听说前几日宋家大姑娘和商家五爷成了婚,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这姑娘算是倒了大霉了,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商五爷,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官差来了后面的事情自然就归他们管,该如何如何,这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不多时,官差就在孟雨卿眼前带走了宋诗语。 宋今禾视线落在一旁的商时序身上,他...... 方才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被他尽数收入眼中,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凶悍? 她抬脚走过去,“五爷,您见笑了。” 商时序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眸子略微收紧,他站起身,“我出去等你。” 他朝老爷子点头后转身走了出去。 宋今禾看着那道走远的背影,抿了抿唇,转身走向老爷子。 ** 商时序站在马车旁,看着宋府大门。 “五爷,您...” “什么?”商时序难得看他一眼,似乎心情不错。 “属下觉得,这宋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商时序那阴恻恻的眼神,吓得他吞了口口水,立即改口,“属下觉得夫人,很有五爷您当年的气势。” 商时序头一偏,“我现在很弱?” 呃。。。 一旁的常梵斜他一眼,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蠢货。 “那你说说,我当年什么气势。”商时序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常念嘴角一抽,额头上一滴汗划过。 真是没事找事。 他现在只想把这张嘴扔了。 在商时序极具压迫的眼神下,某人不情不愿地开口,但还要表现得十分高兴,不然,府上的马厩又是他未来一月的归宿了。 “您当年,那可是杀遍京都无敌手的存在,就像方才夫人,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让那些人哭都没有机会哭。”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商时序的脸色。 “是嘛?” 常念再次吞了口口水,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商时序把玩着珠串,眼睛微眯。 可能是他这几年性子收敛了不少,总有人觉得他提不动刀了,主意都打到他头上来了。 “说得不错,奖励你刷半个月马厩。” “......”我可真是谢谢您嘞。 这时,宋今禾从里面走了出来。 “五爷,我们走吧。” “嗯。”他声音温润柔和。 常念突然想到在某个话本上看到的一个词——双标狗。 现在他觉得这个词就是为某个人量身定做的。 几人上了马车,扬鞭而去,错过了身后那一抹毒辣的目光。 第13章 五爷发病 常念赶着马车,抬起手肘晃了晃,“哎,大个子,你说,爷方才在宋府外同那官差说了些什么?” “离得太远,我没听太清,你听见了吗?” 常念略微思索,“我觉得啊,依照咱们爷的性子,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你说啊,我刚才不过叫了一声姑娘,爷就那眼神,宋二姑娘那般对待夫人,咱爷怕不是要剐了她。” “哎,你说,咱爷不会真看上宋家姑娘了吧,这般维护她......” 常念突然扭头看向某个冰块脸,“大个子,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回答我!” 双手环胸的常梵闭上眼,压制着心中那股怒火,抬起眼皮看一眼某人手中扬起的马鞭,最终还是忍住了冲动。 “大个子,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吃了炮仗吗?”常梵终于忍无可忍。 一直噼里啪啦个不停,真想将他嘴给缝起来。 “......” 常念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最终屈服于他满身的腱子肉,扬起鞭子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抽。 ...... ** 回府后,宋今禾就考虑着如何治疗商时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个下午,再次抬起头时,黄澄澄的光线从窗户跳了进来,斜躺在地上。 “叩叩叩——” “进。”宋今禾开口。 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人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见过夫人。” “五爷不在,应该在书房。”宋今禾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 看着那人手中黑乎乎的汤药,宋今禾突然想起什么,“可否带我去见见府医?” “夫人稍等。” 随后那人转身同门外的人说了什么,又回过头来看着宋今禾,“夫人随她走便可。” 那人将宋今禾带到府医处,还未进院子,各种草药清新、浓烈、焦苦、甘甜的味道就抢占了嗅觉。 宋今禾发现,这府医竟有一座独立的院子,很大, 一进院子就看见摆满木架的各种草药,再往里一些,是一个药庐,抽拉柜上贴着宋今禾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药材名。 再往后就是一片看似荒乱的杂草地,可她知道,那里面有着各种珍贵的药物,其上还时有时无的飞着几只蜜蜂。 不愧是太傅府。 炉子上的药罐盖子虚虚盖着,从缝隙中冒着徐徐烟雾,旁边的药轧下还有切到一半的白术。 “夫人。”声音从宋今禾身后传来。 宋今禾转身,入眼的是一个身着褐色素衫的老者,说是老者,年纪看上去也不算太大,五十上下,只是那满头的白发和长长的胡须让他看起来是一位极具信服力的医者。 就像书上描绘的少师(上古医家)画像。 他手里拿着一本医书,上面绘着人体经络图。 看来无论在哪里,学医都是件费头发的事儿,宋今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先生。”宋今禾颔首。 “夫人是想问五爷的药方。”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紧接着就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宋今禾,宋今禾双手接住,“多谢先生。” “不必谢我,五爷吩咐过,夫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过来。” 先生走过去,从药轧下抓起一小撮白术,又转身在从药庐抓出少许人参、茯苓、甘草,在戥(deng三声,古代用来称药物的工具)子上一过,再一齐倒进药臼中捣研。 仅凭一双手便能如此精准,果然厉害。 听了先生这话,宋今禾不由一笑,是啊,若没有商时序的允许,谁敢轻易将他的药方外露。 宋今禾又向府医询问了一些商时序的情况,走的时候看见经络图边上标注的几个小字,转头看向他, “先生,脏腑经络,不在一穴一处,天地相人,也从来不拘于哪一个。” 宋今禾走后,先生思索着她这句话,突然眼睛一亮,豁然开朗,他琢磨数月的难题在这一刻解开。 ** 宋今禾刚回院子,就看见不少进进出出神色慌张的下人。 她快速走近,一个丫鬟走得太快差点撞上她,宋今禾扶住她,丫鬟见是她当即行礼,“夫人。” “出什么事了,你们这般慌张?” “回夫人,是五爷,他又发病了......” 宋今禾来不及听丫鬟细说,快步走过去,却被拦在房门外。 “抱歉,夫人,五爷身子不舒服,恕属下失礼。”常念拦住宋今禾,面色少见的正经。 五爷最不喜欢旁人在他发病时近身。 宋今禾看着面色冷峻的人,正色道,“我会医术,你让我进去看看。” “属下......” “夫人,您请。”常念还想说却被常梵拦下。 宋今禾进去后,常念才看着常梵,“你把她放进去了,爷醒了我看你如何交代。” 常梵摇摇头,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好心开口,“你是真眼瞎还是假眼瞎?” 常念一脸疑惑,显然是没懂常梵的意思。 他压抑住想动手的冲动,“你什么时候见爷对人上过心?” “没有。” “那什么时候见五爷对一个女人上过心?” “没有。” 还好,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所以......” 常梵瞥一眼房间,“懂了吗?” “什么?” ...... 算了,还是让他蠢死算了。 * 宋今禾一进屋就看见神色慌张的几人跪在床前。 走近了看清躺在床上的人,嘴唇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比平日还要白上几分的冷白色皮肤更显病态。 就像冬日霜雪下的海棠,让人移不开眼。 宋今禾走过去,伸手想要探探他的脉,下一刻,整个人毫无防备往被人反手拽住,往前一带,撞在某人怀里。 此时商时序意识并未完全丧失,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宋今禾心跳一窒,当即抬头,猝不及防跌进对方幽深的眸子里。 他的手很凉,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此时趴在他身上,隔着衣裳听着他有些慢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将她的呼吸撞得失了序。 “你做什么?”他声音温和,却掩不住那抹虚弱。 宋今禾反应过来,掰开他的手,搭了搭他的脉,还好。 “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宋今禾拿出针包,取出银针。 好在这几日考虑着如何治疗他便将针包放在了身上,这下倒是用上了。 宋今禾在他百会、气海、膻中以及一些经验效穴上下了针,不多时,商时序脸色缓和了些,呼吸也匀称了。 宋今禾出了针,又替他诊了脉,确定没什么大事后才将他的手放进被子中。 身体温度也上升了些。 “五爷,府医来了......”常念带着府医进来时就看见自己主子躺在床上任人摆弄,并且那样子,还十分享受。 妥妥一小娇妻模样。 “先生,你来看看五爷吧。”府医医治商时序多年,他什么情况还是先生最清楚。 府医将人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后,说了一句他去熬药后便退了出去。 就剩下常念这个大傻子呆头呆脑杵在原地。 ——题外话——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某人虚弱的样子,内心有些许躁动...... 五爷:你是认真的吗? 我:可以吗? 五爷:...... 第14章 你关心我? 商时序看着像个木头一样杵着的人,刚压下去的不适又有冒上来的趋势。 “还站着作甚?”有的人那眼睛不要也罢。 “啊?” “抱歉,属下这就处理。”常梵适时走了进来,将某个木头拖了出去。 商时序嗓子有些痒,这使得他又咳了两声,准备将银针收检起来的宋今禾眸子一缩,神情紧绷,“又不舒服了?” “无事。”商时序摇摇头。 确定没事后,宋今禾才侧身收检刚才用过的银针,将用过的和没用过的分门别类。 商时序看着她熟稔的动作,想起方才手心的触感,不同于手心的冰凉,她的手腕温温热热,他轻轻松松便可握住。 很细很软。 和她的头发一样。 “我没事的。”他声线温润,声音略低,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那声音有些飘忽,好像是从胸腔发出一般。 很快,府医端来了汤药。 想必是考虑着商时序的身子,这些汤药随时都熬煮着,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宋今禾接过来,商时序接过碗,面无表情的看一眼黑乎乎的汤药,好像早已习惯,仰头便一口喝下。 宋今禾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接过空碗,“不是说过身子好些了吗,怎么又......” 商时序微微挑眉,眉目间跃上几分喜色,“关心我?” 端着药碗往外走的府医听见此话脚下一滑,不由得瞪大眼睛,他听见了什么?! 见宋今禾不说话,商时序追问,“嗯?” 尾音微微上扬。 府医嘴角一抽,握紧手中的碗,急忙往外走,生怕自己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 宋今禾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听到商时序再次开口,她才确定她的耳朵没问题。 他这是,什么意思? 宋今禾没料到他会这样问,脑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见宋今禾不语,商时序蹙了蹙眉,刚有半点喜色的脸立刻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宋今禾刚想回答,就看见他这副表情,要说的话尽数卡在嗓子眼。 都说这商家五爷性子乖张古怪,阴晴不定,难以亲近,果不其然。 站在门外的常念常梵二人对视一眼,他家主子这是...... 得不到回答而生气了? 原来就这就是传说中的,他们不曾见过的纵容,要换了他二人,早就把府上的马厩包圆了。 * 刚赶回府的二老听说商时序身子不适,坐都没坐一下就赶往这边。 他们到时,商时序已经睡下了。 “今禾,没吓着吧。”二老除了关心自家儿子,还十分在意宋今禾的想法,毕竟听说和亲眼见到是两码事,倘若她真是不愿意,他们也不强求。 宋今禾笑着摇摇头,“没事,五爷刚休息。” 她知道二老担心什么,看了一眼商时序,她觉得治疗的事情还是要和二老商量商量。 “父亲,母亲,我有事情同你们商量。” 二老对视一眼,起身出了门。 宋今禾说了自己想要医治商时序的想法,他们为人父母,此事应该知晓。 这其中肯定有危险,但她没有告诉二老,说了也只是徒增担心。 有她在,便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 二老在来的途中也听人禀告了这边的情况,宋今禾医治商时序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府医曾去找过他们,将那日的事情也告诉了他们。 先生都说不错,自然是错不了。 此事商时序和他们提过,只要他自己考虑好了,他们没意见。 ** 那日过后,京都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还真是不假,宋今禾站在屋檐下,搓了搓手臂,看着雨霖铃顺流而下的水,不由想起那句诗。 “贪他眼花阳艳,谁信道、本来无物。” “好一个谁信道、本来无物。” 宋今禾偏头便看见商时序一袭靛青色衣衫缓步朝她走来。 隔着一帘雨幕,他的五官看不真切,只隐隐看见那白得晃眼的皮肤和墨色的发,伴着朦胧烟雨,手持佛珠,仿佛不染尘埃的世外仙人。 让人看了不敢生出丝毫邪念。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生得这般好看,出尘绝世。 他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心上,牵动着心跳,和步调保持一致。 直到人走到身前,宋今禾才回过神来,“五爷。” 看着眼前的人,商时序突然想起那日她的熟稔,“学医很久了?” 宋今禾淡淡一笑,“还好。” “很不错。” “我能感觉得到。”商时序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那日虽然他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医术很好。 他已经感受过不知多少次银针扎进身体的感觉,但那日不一样,银针刺入身体那一刻,记忆中熟悉的刺痛并没有出现,随之而来的是酸胀感以及渐渐传遍全身的温热。 那一刻,他就知道,她很厉害。 自己的医术得到认可自然高兴,宋今禾也不例外。 商时序突然抬手,宋今禾下意识往后躲。 “别动。”他声音温缓,却带着不容置喙。 宋今禾感受到他的指腹从额间蹭过,带着丝丝凉意。 “落了滴雨水。” 他垂眸看着她,眼风温和,宋今禾却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烫。 “多谢。”说完后宋今禾立刻移开视线,却听得那人低笑一声。 宋今禾的脸有些热,呼吸也乱了序,额间刚才被蹭过的地方热度隐隐有上升的趋势,那细细密密的酥麻感,直往心底钻。 那日商时序握着自己手腕的,没有一点茧子的手,轻而易举将她整个手腕包裹。 略带凉意的手,却像是滚烫的热油,落在腕间,徒徒惹人心颤。 ** 用了晚膳,宋今禾告诉商时序,待天气放晴了,她就开始治疗。 商时序点头,问她有没有什么禁忌,都说久病成医,多年来的治疗他也多少知道一些。 他现在的治疗还只是个开始,并没有诸多禁忌,宋今禾让他放宽心等着便是。 没等开始治疗,却等来了另一件事。 仆从们告诉宋今禾,大公子要回来了。 大公子? 是那个比商时序还大上一岁的太傅长孙? 内史鉴独子? 她听说,这个太傅长孙几岁时便被送去军营历练,后来母亲贺南音实在心疼便给接了回来,内史鉴心疼妻子,此事也就没再提。 那位也凭借自身才干谋了个不错的官职。 只是听说这人脾气不太好,冷酷无情,行事暴戾狠辣,听说年少时曾因为看不惯,将一个正三品大臣的儿子打断了腿,还放出狠话,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最后还是内史鉴亲自上门赔罪此事才作罢。 只是,她隐约记得,他好像和商时序不对付。 因为这人比商时序还大上一岁,幼时二老就让他带着商时序,可他不愿意,好几次都想对商时序动手,可商时序是会被欺负的人?一直拿长辈的身份压他,时间一长,二人之间就此积怨。 宋今禾不是人云亦云的人,可这情况听起来,不容乐观。 ——题外话—— 乖乖们猜猜,这太傅长孙是敌是友 注:“谁信道,本来无物”出自王安石的《雨霖铃·孜孜矻矻ku》 第15章 观棋不语,实在聒噪 商时序这些年很少发病,所以二老才放心让他在外,这次发病也是他自己没想到的。 这次不知是不是宋今禾的缘故,他的症状很快缓解,在她的调理下这次恢复很快。 他好像......遇到了个宝。 “五爷,大公子说他......”常念走进书房便看见正在看书的自家主子一脸...嗯... 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反正是他从前不曾见过,也觉得不该出现在他家爷脸上的。 什么书能看成这样? 某人的脖子刚抻长就被商时序凉飕飕的眼神盯了回去。 商时序看他一眼,一脸你最好有事的表情。 常念吞了吞口水,“爷,大公子说他有点事,可能要耽搁几日才能回来。” 他家主子最近这脾气怎的越发古怪,阴晴不定了,果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难捉摸得很。 商时序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却看见人还杵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 “爷,裴公子捎来口信说,说......” “听说你病了,病的如何了,出来给小爷看看。”常念连珠炮似的说完,就好像身后有看不见的东西在追。 商时序听了这话,眼角成功的抽搐了一下。 目光幽深看着门外,搓了搓手指, 这人是嫌最近过得太舒坦了? “去食鼎楼。”商时序合上手中的书,起身往外走,常念常梵二人立刻跟上。 “夫人呢?”用过早膳后到现在一直没见她。 “夫人在府医那边。”常梵回话。 “告诉夫人,午膳不用等我。”今日一早,父亲母亲便去了阿姐那里,算算日子,也快临盆了吧。 要换做他人商时序也许不会说这样的话,可他要去见的人是个十足十的话痨。 一想到这,商时序耳心就隐隐作痛,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有那么多话,他那个名字算是白瞎了。 ** 食鼎楼 商时序到的时候,那人还没来,小二见了他,立刻往里跑,不一会,管事的老王疾步走了出来,看清来人后脸上瞬间堆起笑容。 “五爷,您来了,里面请里面请。”可是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位爷了。 “还未恭喜五爷新婚。”老王双手抱拳,笑得满面春风,就好像成婚的是他。 “多谢。”商时序破天荒开口,这给身后的常念常梵打个措手不及。 谁能告诉他们,他家爷这是怎么了? 吃错药了? 得了回话的老王那可谓一个受宠若惊,看来这商五爷也不是传闻那般不近人情嘛。 看管事人的样子,商时序就知道那家伙还未到,叫他出来的是他,他倒好意思让他等着。 不过想想也是,那人向来不要脸。 商时序向来不拿别人的缺点委屈自己,先点了一壶清茶,记在了那人账上。 茶刚上上来,商时序就听见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商小五,美人在怀的感觉怎么样。” 虽然还未见到人,但光是这声音听着就贱兮兮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身着华丽双手叉腰的男子走进来,看见他的第一感觉是这人真有钱。 这一身衣裳就算是再没见过世面的人,也能看出来价值不菲,腰间金灿灿的腰带,挂着一块成色极好的暖玉,全身上下都在写着有钱二字。 就算是这满身的贵气也无法让人忽视他那双带着坏笑的桃花眼,因为坏笑微微眯着,也正是微眯的眼睛,让他的笑看起来更加不正经,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坏。 这人往那一站,瞬间就让人明白什么是纨绔子弟。 走进了房间,那人又开口,“商小五,听说你病了,这不,我特意来看看你。” 呵,来看看他?这就是他说的看? 商时序都懒得反驳他。 那人走到商时序跟前,当即想要伸手抱住他,却被一个刀眼制止, 他瘪瘪嘴,悻悻收回手,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有了媳妇就忘了我’。 然后大剌剌瘫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点心抛到空中再伸长脖子,张着嘴去接。 跟着他进来的侍从看着自家主子东倒八歪毫无形象可言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公子啊,你好歹也是尚书令之子,就不能有点规矩。’ 规矩?呵——这话要是被京都那些人听了去不得笑掉大牙,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尚书家的公子是最没规矩的,东边揭瓦西边打架,行事最是乖张邪性, 那可称得上是京都小魔王。 谁见了都得退避三舍,谁让他是尚书独子呢。 来人正是尚书令裴镜洲的独子,裴观棋。 尚书为他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做一个正人君子,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可谁知道...... 这种不光彩的事不提也罢。 后来尚书每每想到他取这个名字的含义,再看看眼前炮语连珠的逆子,突然就看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他享福。 ** 裴观棋吃饱喝足后坐起身子,双手撑在桌上,坏笑着看着商时序,“商小五,成婚的感觉如何?” “没想到啊,你竟是最早成婚的。”裴观棋说着直摇头。 “商小五,我可是听说宋家大姑娘最是娴静温柔,你觉得和京都这些名门贵女比起来如何?” “都说这吴苏多美人,宋家大姑娘虽生在京都,但也是跟着宋家老爷子自小长在吴苏,想必也是个大美人。” “我可是听说了,这宋家大姑娘可好多人都中意呢。” 商时序蹙眉,他的媳妇怎么这家伙听起来比他还熟悉呢? “我还听说,宋家大姑娘会医术,你前几日身子不适便是她替你医治,还真是没想到,这宋家大姑娘竟如此厉害......” 消息还挺灵通,只是...... 听着一直突突突个不停的某人,商时序此刻想将他扔出去,这家伙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好生聒噪。 “商小五,这宋家大姑娘到底如何,你别不说话啊。” 裴观棋说完这句话终于停下,商时序觉得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哎,商小五,不会是那宋家大姑娘没看上你吧,嫌弃你不行?” ......商时序眸子一沉,绷直的唇线显示着他的不悦。 他不行? 站在门外的几人听见这最后一句话嘴角齐齐一抽,裴公子啊,有些话可不兴说啊! “哎,商小五,宋家大姑娘......” “她是你嫂子。”商时序纠正他的话。 “嗯,是嫂子,那她到底如何...” 裴观棋突然顿住,停下手里的动作,从椅子上蹦起来,瞪大双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商小五,你,你你你你,,,” “我什么?”他将佛珠垫在手下,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 裴观棋双手叉腰,在房内来回踱步,看得商时序脑子都晕了。 “别晃了,晃得眼都花了。”商时序抬手按按太阳穴,吵得他脑仁疼。 他府上那些下人到底是如何受得了他的,尚书二老多年来也真是受罪了。 ——题外话—— 芜湖~ 我们的“真君子”出场啦~ 某人:你这个引号什么意思?看不起小爷我?(威胁脸) 我:...... 第16章 等很久了?这谁顶得住啊! 裴观棋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接受无能,停在原地将商时序端详许久,直到那熟悉的,平静而深远的目光望向他,忍不住后背一凉。 他坐下来看着商时序,“商小五,这宋家大姑娘何等本事,短短几日便将你拿下了!” 说到这里,裴观棋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又站起身来。 “你若再晃,我便让常梵将你丢出去。” 有了这句话,裴观棋乖乖端了个凳子老实的坐在商时序身边。 “商小五,你不会被她骗了吧。”裴观棋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个最有可能。 “何出此言?”商时序挑眉,取下腕上的佛珠把玩着。 裴观棋立刻一手抱胸,另一手伸出一根手指,翘起二郎腿,煞有其事的分析道。 “商小五你看啊,你在京中可是享有病秧子的称号。” 商时序嘴角一抽,白他一眼,可是真是谢谢你啊。 “更有甚者,说你活不过三十。” ...... “那你说,她一个美名在外的名门贵女凭什么嫁给你这个病秧子?图你脾气臭,图你命短?”说完还不忘看一眼商时序。 “这京中那么多想要嫁给你商五爷的,不是图你商家权势地位,就是图你那张脸,再不然就是馋你的身子和你的人。” 说到这里,裴观棋再一次站起身,“所以这要我说啊,你就是被她骗了。” 某人对自己的一番分析甚是满意。 商时序指尖一顿,手中的佛珠险些被他扯断。 馋他的......身子! 门外三人皆皆倒吸一口凉气,此等虎狼之辞,是可以白天说的吗? “商小五,发什么呆,你就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裴观棋转悠了两圈又走回来。 商时序眯着眼,既然你不想坐,那便不坐了吧。 下一刻便听到裴观棋‘哎哟’一声,整个人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捂着屁股呲牙咧嘴。 “哟,怎么这般不小心,我身子不好,就不扶你起来了。” 说完懒洋洋招了招手,门外三人立刻进屋,奈何裴家侍从只有一人,压根挤不过那身材魁梧的二人,在门口堵了好一阵,直到裴观棋从地上歪歪扭扭站起身。 “好你个商小五,阴我是吧。”这纵使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裴观棋捂着屁股看着商时序,又不能拿他怎样,恨得牙直痒痒。 “自己不长眼怪谁?”商时序压根不接茬。 “谁后背长眼啊!”裴观棋脑子都气昏了,一个没把住嘴,白花花的唾沫就从嘴里蹦出。 商时序站起身,颇为嫌弃的看着他。 某人直接暴跳如雷,一口气憋在喉间,差点没厥过去。 商时序在某人红眼的注视下往外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上下打量着他的身后,半晌后冒出一句, “也不一定没有。” 说完便扬长而去,留下风中凌乱的某人。 ...... !!! “商小五,你......简直粗俗,粗陋无比!”反应过来的某人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想要追上去,奈何动作太大牵扯到刚摔的地方,给他疼的一抽,差点摔个五体投地,好在被路过的小二扶住。 “公子当心。”小二也是个精细鬼,看他这身衣服就知道不简单。 裴观棋稳了稳身子,看一眼小二,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扔给他,“谢了。” 继续捂着屁股,嘴里嚷着‘商小五’往外追去。 ......小二看清手里的东西再结合他口中的喊叫声,当即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这京都能有几个商小五?敢这样称呼他的又有几人。 他这刚来京都就见到两个传说中的人物,运气也是不错。 ** 商时序出了食鼎楼直接回了府。 刚走到前厅就看见宋今禾,宋今禾见了他立即起身走过来。 “回来了。”她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商时序觉得心中一暖。 这一句话,简单而温馨,商时序从来没觉得这句话这样好听过。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丝丝热意,靠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那清冽的气息。 “五爷吃饭了没?”他从外面回来,又这个点了,想必是吃过了,真是多此一问。 “没有。”出了食鼎楼他就直接回府了,中间一刻也没耽搁。 这个回答倒是在她意料之外,“那一起吃点吧。” 她也是刚忙完,出了房门才知道商时序不在府中用午饭,正准备吃饭他就回来了。 “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二人就这样相对而立,一人仰头一人垂眸,四目相对,他的眼风淡淡,却看得她耳根发烫。 “还好。”宋今禾低下头,不算热烈的阳光落在身上,却让她觉得有些热。 “下次不会再让你等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些沙哑,将她整个人都笼罩。 “走吧,”商时序朝屋内走去。 路过她时,两人肩膀擦碰在一起,身边的风带起一缕发丝落在她脸上又随之落下,酥酥痒痒。 商时序看着桌上的菜,大多都有些冷了,便着人换了下去。 等菜的空档,下人端来了沐手盆,商时序将手伸进水中,慢条斯理搓揉着。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许是水有些烫,原本没什么血色的指尖此刻泛上些血色,就像是初春含苞未放的海棠...... 粉白相间,禁欲又勾人。 宋今禾不自然的别开眼,这人每一处都生的, 让人想犯罪。 不多时,菜便上齐了。 “饿坏了吧。”商时序夹了个虾仁在她碗中。 “快吃吧。”他声音温润,同往常不太一样,听着就让人觉得亲昵。 宋今禾吃了虾仁,夹菜时发现桌上的菜......不仅有龙井虾仁和油焖虾,那日在宋府她多夹过几次的菜都在桌上。 一顿饭吃下来,宋今禾可谓是‘历经磨难’,吃完她就找个了借口离开。 回到房间宋今禾立刻关上门,背靠在门上,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吃饭的画面。 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不仅有商时序那张脸,还有他那双手,还有他那时刻萦绕在耳边的声音,这让她如何顶得住啊! 冷静,冷静,宋今禾,你要冷静,他是个病人。 “噔噔噔——” 突然的敲门声给宋今禾吓一跳,开门后看到门外的人时差点再一次猝死。 “五,五爷。”宋今禾有点想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方才你走的太快,没来得及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治疗。”商时序面无异色,语气认真,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她。 面对如此正经的人,宋今禾只觉得自己真是不该。 “咳咳,五爷,饭后不宜治疗,半个时辰后吧,可以吗?” “好,半个时辰后我来找你。”说完便转身离开。 所有动作表情都是那般从容优雅,与宋今禾的慌乱完全不一样,对比鲜明。 就在转身那一刻,商时序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无碍,他是男子,自该主动。 第17章 他......慌了 宋今禾走出房门时,商时序已经站在门外。 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宋今禾换了一身不那么繁琐的衣裳。 走到他身前,“五爷,您先去换身衣裳,我先教你一套功法,晚些时候再为你行针。” 他病根在先天,不易根治,配合子午流注针法会大大提升针刺的效果,现在还不到时辰。 再加上师父教给她的奇穴针法,想必很快就会看到成效。 很快商时序便换了衣裳出来。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湖蓝色衣衫穿在他身上多了几分淡雅。 宋今禾将他带到宽阔地带。 “五爷,我给您演示一遍我说的功法,您好生看着。”说完便开始了动作。 商时序看着不远处动作行云流水的人,宋今禾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身上还藏着多少宝藏。 一招一式轻盈自如,刚柔相济,静如山岳,动若江河,动静之间又虚实相映,阴阳相合,似有天地之玄妙。 他幼时时常在寺里,自诩见过不少精益绝妙的功法,但这样内外兼修,神形兼备的却是第一次见。 一套功法结束,商时序走上前去。 “五爷,可看清楚了?”眼下虽已是仲秋,这一番大动作下来还是出了不少汗,宋今禾抬手随意抹了抹额头。 像他这般聪慧之人,想必用不着她过多演示。 她额头上冒出不少细汗,几缕碎发被打湿,脸颊被熏得红红的,呼出的气息也带着些热度,呼吸却很是平稳。 商时序抬起手,宋今禾下意识往后躲去,“别动。” 他声线温缓,却带着不容置喙与强硬。 商时序捏着手帕擦去她额间的汗。 隔着手帕,他能感觉到那柔软的温热,好像心底某个地方也在跟着塌陷。 “好了。”商时序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很多事急不得,他向来很会把握分寸。 看着他收回的手,宋今禾微微一笑,“多谢五爷。” 商时序眸子微缩,不动声色捏紧了手中那抹方帕。 “五爷,您试一下。” 宋今禾表面看着镇静自若,那手帕落在额头上那一刻,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蹦出来。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呐。 ...... 商时序记忆力确实不错,将功法的刚柔并济柔和的很好,只是其中一些动作有些欠缺,宋今禾上前纠正。 “手抬高,身子稳住,球要抱圆,肩不要塌......”宋今禾站在他身后,手掌轻轻抵着他手肘往上抬,一手扶住他后腰。 商时序身材修长,宋今禾站在他身后几乎看不到人,只看得见那扶在腰间手。 从远处看去,就像宋今禾从身后搂着商时序。 “哎哎哎,大个子,你快看看,五爷在做什么?” 刚才被商时序赶走的二人此刻正在树下蹲着,常念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 常梵深吸一口气,“你瞎啊。” 不是,这咋还骂人呢,“你说,咱爷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可是最不喜别人碰他,更别说腰这种敏感又私密的地方。 “不要乱说话,小心你的狗命。”常梵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好心提醒。 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在同时拥有这张嘴和这个猪脑子的情况下。 此话一出,某黑衣男子乖乖闭上了嘴。 * “身子保持中立,不要倾斜。”宋今禾扶住他的腰,一手搭在肩膀上,帮他维持着身子的中立。 不知是太过劳累还是其他原因,宋今禾觉得他的脚步略显慌乱。 “五爷,歇息会吧。”他的身子急不得,需得循序渐进。 商时序停下动作,理了理衣裳,调整着呼吸。 一套动作下来虽说谈不上疲累,但还是需要精力。 商时序身子弱那些年,商家恨不能将他养在温室里,哪里会让他这般,近些年身子好一些后他才自己慢慢打熬着筋骨(锻炼身体),与常人自然是比不了,但还是有些成效。 “功法还未完成吧。”商时序看着她徐徐开口。 宋今禾莞尔一笑,果然是商五爷,这都被他猜出来了。 “这功法还需要配合着呼吸,便可事半功倍。” “今日先到这儿,五爷您先去将衣裳换下,稍后我为你行针。”他身上衣裳怕是被汗浸湿了,事后若受了寒可有得他受了。 她也需要去盥洗一下,再准备准备。 “好,我去西厢。”不消多时,他声音便温润如常。 商时序喜清净,除了卧房,近处没有可以供盥洗之处,他只能去远一点的西厢。 看着商时序走远的背影,宋今禾感叹,这人真是,挑不出一点错来。 长得好看又绅士。 —— 宋今禾盥洗出来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同商时序讲一声,待会他要行针,不宜泡澡太过。 走到西厢时,门外只守着几个丫鬟,常念常梵二人都不在,她便在门外等了一会。 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该出来了,这半天没出来不会真在泡澡吧,宋今敲了敲门。 没人应。 “五爷?”再敲了敲。 依旧没反应。 宋今禾有些急了。 换了别人她不会如此担心,可里面的人是商时序,不会晕了吧。 若真是泡澡那也没事,明日针刺也可以,真是晕了过去可就出事了,要是晕在浴桶那可就真是出大事了。 她拔高声音,再次抬手叩门,“五爷?” 还是没反应,不行,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今禾推门进去,瞳孔不可抑制震颤了下...... 喉间好似有火星划过,热得发干。 商时序刚从浴桶中起身,正侧对着她穿衣裳,一件里衣刚穿进去一只手臂,外侧这只手正伸在背后去够那一只,头发被放在胸前,露出后背大片皮肤以及...... 劲瘦的侧腰。 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后腰侧纹理分明线条流畅的肌肉,方才帮他调整动作时,那手下的感觉告诉她,商时序虽生得白瘦,但却绝不是羸弱无力那种。 “何事?”商时抬头看着门前的人,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被热气熏蒸过。 宋今禾清了清嗓子,尽量不去看他,“五爷,您待会要行针,不宜沐浴过久。” 说完转身想走的,却被商时序叫住,“我大概,需要你的帮助。” 声音无奈又抱歉,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机。 ——题外话—— 有没有乖乖看出这是什么功法(づ ̄ 3 ̄)づ 第18章 那就有劳夫人了;行针 商时序看一眼身后垂下的一半衣裳,神色无奈又抱歉。 宋今禾咬了咬唇,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他刚从浴桶中出来,身上的热气还未消。 靠得近了,热意笼罩,他身上夹杂着丝丝苦味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熟悉而危险。 “那就有劳夫人了。”商时序向前一步,弯腰低头,俯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间呵出的气随着呼吸落在肌肤上。 轻柔炽热。 说完抬起头来。 宋今禾仰头看着他,两人就这样相对而立,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深邃热烈,看得人心尖发烫。 商时序微微侧身,背对着她,里衣自肩上落下,劲腰半遮半掩。 刚沐浴过,冷白色的皮肤泛着微微粉色,后背跟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宋今禾垂头抬起手,伸出微颤的手指捏住衣角,分不清是谁动了一下,指尖轻轻划过那侧腰,身前的人身子一颤,整个后背肉眼可见的绷紧。 心脏一阵猛跳。 “笙笙?”商时序的声音头顶传来。 宋今禾整个人一愣,手中的衣角险些掉落。 这两个字她不是第一次听,此刻从他口中叫出,平白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落在心头,叫人......悸动。 看着脑袋快要低到地上的某人,商时序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今禾不敢去看他,只慌乱将衣裳塞进他伸过来的手中,背过身去。 她的手温温软软,掠过手心,落在腰侧,都让他...... 欲罢不能。 此时躲在暗处偷看的二人。 “大个子,最近的爷好陌生,陌生到我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若不是亲眼看到,他根本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幕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二人跟着商时序也有小十年了,在他二人印象中宽衣解带这些事从来都是商时序自己做,从来不需人伺候,就算身子不适,但只要他意识清醒,能自己动手绝不劳烦他人。 今儿这是,转性了? “大个子,爷不会被夺舍了吧!”常念突然转身看向身边的常梵,一脸认真。 常梵看着叽叽喳喳的人,表情冷峻,腿一伸, 终于一脚将某人踹了出去。 已经忍你很久了。 ** 因为要行针,宋今禾特意吩咐厨房晚准备他们的晚饭。 二老知晓此事后也并未多问。 宋今禾将行针地点选在了府医的院子,除了取材便利,还有她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五爷,待会针刺时你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及时告知于我。” 宋今禾交代了行针中途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摆好体位后便要开始行针。 “夫人,我出去等着。”府医看已准备妥当,便要转身出去。 “先生,还有劳您帮我把药香点上。”药庐中装有她特意为商时序研制的药物熏香。 府医心中所想她并不是不知,这熏香也大可以她自己点,只是她觉得, 医者,不应藏私,真正的医术之道在于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府医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她,俯身弯腰,拜之。 —— 璇玑、肾关、地皇、人皇几穴最为关键,再加上太溪、天宫等几处位置, 行针在精而不在多,这些穴位足矣。 “五爷,待会可能会有些难受,你且忍耐一下。” 接下来的这种疗法,几乎没几个人受得了,宋今禾先前虽同他说过,但还需得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商时序身体不能动作,只能偏头看着她,点点头。 宋今禾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在他针刺的部位一点,商时序眉头微蹙。 “还可以吗?”宋今禾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担忧。 “可以。”他声线温缓,嗓子带着些许沙哑和隐忍。 尽管已经有了准备,但这其中滋味还是让人受不住。 开始轻微的刺痛感,慢慢变成隐隐约约的痛,再到后来的剧烈疼痛,整个过程说长不长,但却很是难熬。 那种疼痛无法形容,刺痛、钝痛、胀痛,都不是,是一种从皮肤慢慢渗入血肉的痛,奇特而难熬。 “再坚持一下,如果不能忍受,告诉我,我便停下。”宋今禾治疗过的人并不在少数,今天还是第一次有紧张的感觉。 每下手一次,心中的紧张便多一点。 这种疗法在现代医学中并未得到全面推广,只因为它的危险性非常高,稍不注意便会出意外,甚至是人命。 师父告诉她,若用此法,需得小心谨慎,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还有最后一针 ...... 宋今禾停下手中的动作时已是满头大汗,府医为她递上棉巾。 她接过棉巾简单擦拭一番,目光落在商时序脸上,不敢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此疗法还有一凶险之处,接受此疗法的人在此后一刻钟之内会出现逆反之症,若解救不及时将会危及性命,身体愈强壮之人反应愈猛烈。 这种情况在前几次施术时都有可能发生。 她已经尽力将此危害降至最小,希望他能没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商时序眼皮动一下宋今禾一颗心就跳一下。 这就像复习好久的考试在发试卷那一刻,老师每开口一次就是一种凌迟, 宋今禾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我没事,你不必紧张。”商时序柔声安慰着她。 宋今禾刚想开口,便看见他地皇穴处原本冷白色的皮肤浮上一抹红,慢慢的,颜色愈来愈深...... 第19章 无知无觉间,就入了心 宋今禾紧紧盯着那一抹红,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那抹颜色逐渐变成一根红线,往身体上方延伸而去, 宋今禾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直到看清红线的路线后,才长舒一口气。 那是人体肾经的循行路线,此种情况是穴中经气充盛,循经窜走之象,是一种好现象,说明这办法是有效果的。 今天这一关,商时序算是过了,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后面还有好几日等着他呢。 行针时间到了后,宋今禾便起身出针。 “夫人,让我来吧。”府医走近两步,双手抱拳看着她。 这么多年,宋今禾行过不少针,自然也出过不少针,这是第一次,一位老先生要替她出针。 “那就有劳先生了。”有人愿意效劳,她又何乐而不为。 府医出针时打量着这些穴位,这些年他医治过的病人不在少数,也自认为医术还算不错,可这其中一些穴位他甚至闻所未闻,刚才那行针手法,也是行云流水,若不是技艺高超,又如何能做到下针如有神。 他,还是见识短浅了。 行针结束,常念常梵二人进屋将人扶起来坐着。 “五爷您先喝点水,润润嗓子。”行针后需要多喝温水。 府医将东西收拾好,走向宋今禾。 “夫人,老夫有一问题斗胆。” 府医虽未明说,宋今禾却知道他想问什么。 “是金翼毒。” 世人知金翼,却只知金翼不可触近,不知金翼毒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是毒,却更是治病不可多得的良药。 府医一听此话,立刻变了脸色,随后看着宋今禾的脸上尽是钦佩。 金翼毒,那是多少人闻之色变的剧毒,若中此毒,轻则肢体疼痛麻木,呼吸受阻,重则立刻毙命。 他从未想过,金翼毒还能用来治病救人。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见识了。 ** 一切收拾妥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二人回房时,看见了匆匆而来的二老。 想必是算着时辰来的。 宋今禾吩咐常梵二人将商时序先扶进去休息。 “今禾,如何了?”说话的是老太太。 “父亲,母亲。”宋今禾朝二老俯了俯身。 “五爷刚行了针,需要休息。” 此疗法凶猛,这会儿商时序瞧着必然憔悴,身上那些痕迹也还没有完全消散,她也不想二老瞧着担心。 “好好好。”老太太一听没事,神色轻松不少,随即又看着宋今禾。 “你们没用晚饭,这又一番折腾,肯定饿坏了吧,我这就去叫厨房将做好的饭菜拿过来。” 说罢便让老嬷嬷搀着她转身向厨房走去,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太傅看着屋内半晌后,又看向宋今禾,“孩子,辛苦你了。” “父亲言重了。” —— 行针过后暂时不宜进食,宋今禾就盛了一碗清汤。 常梵将商时序扶起靠在床头,将枕头垫在他身后。 这方法,即便常人使用也会受不住,商时序此时还能坐起来,算是不错了。 看来他这些年,后天调养得很不错,那府医想来定不是寻常之辈。 宋今禾走过去,轻轻搅动着碗中的汤,让其温度降下来些,不至于烫口。。 “五爷,”商时序倚在床头,面色透着些许疲累,冷白色的皮肤此刻看着也更显病态。 宋今禾犹豫片刻,还是舀起一勺热汤,吹了吹,递在商时序嘴边。 “我......” “还是我来吧。”宋今禾打断他的话。 商时序一手撑在床边,一手捏住身前的被子,声音虚弱,平日淡漠的眸子此时也多了几分柔和,整个人多了些温润。 “好。”商时序轻轻一笑,靠在床头,看着她。 不知怎得,明明是温热的汤,宋今禾却觉得有些烫手。 常梵见此,默默退出房间,关门时发现还直挺挺杵在原地的某人,拳头一紧,一个伸手将那块木头薅出房间,关上房门。 有些人的眼睛还真不如不长。 * “五爷,您先喝点热汤垫垫肚子。” 宋今禾低头舀着汤,努力不去看某人的眼睛,可那视线着实太过直接,让人无法忽略。 脸上温度急剧升高,大有爆表的趋势。 某人却仍旧大摇大摆的盯着,好似丝毫没有发现眼前之人的窘迫。 这人怎么回事,老是这样盯着她做什么? ...... “好了,五爷,您先休息会。”一碗汤终于在宋今禾顶着巨大的‘压力’下见底了。 再不结束,她真的要晕过去了。 “今日,谢谢你。”宋今禾刚转身,身后的商时序开口了。 “无事,五爷还需坚持几日,这几日一过,便可初见成效。” 人有经络,即经脉和络脉,除十二正经之外还有奇经八脉,所司各不相同。 其中十二正经流注传输人体气血津液,奇经八脉则司辖、统摄阴阳及人体运动、寤寐,又对十二经气血有蓄积渗灌作用。 任督二脉经气一循环为小周天,十二经脉经气一循环为大周天,人体气血如此往复永不歇止。 自然界中又以三九为阳,依照此法行针三九个大周天,便可见到成效。 今日,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好,那便有劳夫人了。”他声音轻柔,带着丝丝笑意,好像从胸腔引起的共鸣,若有似无的撞击着她的耳膜,轻轻柔柔, 让人心颤。 宋今禾‘嗯’一声,将碗放在桌上走出房门,只是放碗的动作,略显慌乱。 想着刚才商时序的眼神,宋今禾呼吸还有些乱,分明是再温和不过的目光,她却觉得滚烫。 烫到她心跳都乱了。 连晚饭宋今禾都没敢和他一起吃,一个人将就着随便吃了些。 吃完饭后又去了府医那边,她有些事情还需要府医帮忙。 宋今禾从府医那边回屋时,商时序已经睡下了,还给她留了一盏灯。 今日着实有些累了,宋今禾简单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上床时,她小心翼翼,害怕将人吵醒了,躺下后,拉过自己的被子盖在身上,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听见身侧均匀的呼吸声,那早已睡下的人睁开了眼,深邃漆黑的眸子,哪里有半分睡意。 宋今禾睡相算不上好,一会功夫已经翻了好几个身。 商时序侧过身子,看着面向自己的人。 她装扮向来素雅,除却大婚那日,几乎不施粉黛。 宋今禾不是那种一眼动人心魄的美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无知无觉间便入了心。 一双春意浓盛的眸子更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 此刻蹲守从暗处走出的二人,看着熄灯的屋子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他们也是没料到,自己居然干上这等憋屈的事情了。 深更半夜不睡觉在门外等着自家夫人还要偷偷摸摸不被发现。 自从自家爷成婚后,这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真是越来越多了。 ——题外话——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出自杜甫的《丽人行》 第20章 喝醉酒的五爷,有些听话 今日行针时,府医的言行都被商时序看在眼中。 据他所知,京中有善医术,能出其右者,少之又少,能让他这般倾佩信服,又岂是闲人。 宋今禾又动了动,身上的被子因为她的动作滑落。 商时序伸过手,扯过二人之间挤成一团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收回手时,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她偏头睡着,一侧脸压在枕上,睡着后的她不同于白日,多了几分憨态,倒是...... 可爱得紧。 手指在快要落到脸上那一刻停了下来。 今日这个时辰回来,是不是因为白日的事情在躲着他? 是他...... 太心急了。 想到这,停在半空中的手蜷了蜷,始终是没有落下,收了回来。 “好梦,笙笙。” 视线落在她脸上,声音温柔,满眼爱意。 ** 接下来几日,宋今禾除了吃饭,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府医院子。 除却给商时序商时序行针,就是在制作药物熏香。 这日,行完针回房后,宋今禾给了商时序一小壶酒,让他在一个时辰后喝一点。 这样可以加速体内气血的运行,也可以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她就趁着这个时间将剩下的熏香完成。 —— 宋今禾弄完剩下的熏香回房间时,还不算太晚,想着商时序应该还没睡。 刚走进院子,就看见站在门外朝里张望的常念常梵二人。 “夫人,您可回来了?”常念看见宋今禾快步走过来。 “怎么了?”宋今禾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什么叫她‘可’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并不担心是商时序发病了,因为她听见了屋内商时序的声音,听着不像出了事。 “夫人,要不还是您进去看看吧。”常梵也是欲言又止。 宋今禾看他模样,抬脚往屋内走,一进屋就看见一手抱着酒壶的某人,看见她进来,还冲她一笑,一手握着酒杯,正将手中的酒往嘴里送。 宋今禾眼皮一跳,这显然是醉了。 也没人告诉她商时序不胜酒力啊,这么一小壶酒,看样子还没喝完,就醉成了这个样子。 好吧,是她思虑不周了。 “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她不知道就算了,这二人还不知道吗?干嘛不拦着。 二人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 “抱歉,我没有责怪你二人的意思。”宋今禾面带歉意。 他俩不是没劝过,可这位爷压根不听,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将人直接打晕? 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五爷,您醉了,别喝了。”宋今禾有些无力,但也只能放低声音,好声和他商量着。 商时序看着她,漆黑的瞳仁满是干净澄澈,与世无争。 宋今禾心下一软,声音柔软得不行,“五爷,别喝了。” 可某人压根不听,捏着酒杯就往嘴里送。 宋今禾想着他的身子,声音不自觉就高了许多,“别喝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她自己,就连一旁的常念常梵二人都愣了。 就在此时,商时序看着眼前的人,乖乖的放下手中酒壶和酒杯,坐直身子后还将身前凌乱的衣裳理了理。 ...... 看着这个场景的宋今禾简直哭笑不得,他喝醉了怎么是这样的。 不过好在劝下来了。 “你们将五爷扶到床上去吧。”肯定是不能一直坐在凳子上的。 一旁的二人嘴角齐齐一抽,他们哪里敢妄动, 他家爷向来不喜别人碰他,这醒来要是被知道了,他俩这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夫人,我去打热水。”常梵猛地一弯腰,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常念一懵,不可思议的看着走远的人。 “夫人,我......我去帮他。”说完蹭一下就窜出去了。 。。。。。。 现在这是?就剩下她了? 没办法,宋今禾只好走到他身边。 “五爷,我们去床上可好?”她尽量放软声音,就好像在哄孩子般。 “好。”这次商时序答应得很快。 宋今禾扶着他,起身时脚步不稳,下意识伸手将他抓住,却没想到被人快一步握住手。 他的呼吸一浪接过一浪扑向她,带着青梅特有的香气,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她身上。 因为害怕酒力太过,宋今禾特意选的果酒,没想到还是喝醉了。 整个手被握在手心,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手掌没了平日的凉意,温度偏高,握住她的手。 力道算不上重,可也无法挣脱开来。 “五爷,当心。”他此刻就是一个喝醉了的人,宋今禾也没办法将他扔了,只好任由他靠在身上, 可身形差距摆在那,宋今禾用尽力气才堪堪将人稳住。 “我们去休息。” “好。” 他声音向来温缓,此刻染了些辛辣的酒气,听起来有些热。 商时序尽管身子弱,但始终是个男人,宋今禾就算力气大,也没办法将一个醉了酒的男子搬动,光是将他扶起身,都有些吃力了。 但好在这人酒品不错,喝醉了也不会胡来,只是拉着她的手。 此时他整个人靠在身上,周身的梅子酒味盖过了那股微苦的药味,冷白色的皮肤上染上一层浅红。 在昏黄的烛火下,就像傍晚的海棠,灼人的艳。 商时序不论是皮像还是骨像,皆属上乘,无可挑剔,任谁看了不心动? 就算是宋今禾此时也不能限免。 扶着商时序,他身材修长,宋今禾不得不微微踮起脚,扶着他往床边走。 从桌子到床不过几步距离,宋今禾却觉得好像走了很远。 终于是到了床边,又不能一下将人扔下,宋今禾只好柔着声音继续开口,“五爷,您坐下。” 好在他还听得懂话,慢慢坐到床边。 商时序身子弱,从小到大二老几乎没让他碰过酒,他自己也不喜这东西,今日这一壶果酒就足以让他醉倒。 宋今禾拉着他,轻轻将他放下,此刻没有支撑,只完全靠腰部支撑着。 没喝醉过的商时序只觉得此刻头重脚轻,脑子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不仅脑子晕,眼前也是眩晕一片。 模模糊糊看到眼前那张脸,不由想起昨夜宋今禾深夜才回房,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宋今禾看着人总算是躺下了,便要将手抽出,谁知原本还乖巧听话的某人手上微微用力,手腕一转...... 第21章 愈发不要脸的某人;还要辛苦夫人了 此时宋今禾的姿势本就使不上力,某人又喝醉了,意识不清醒,做事完全下意识。 倒下去时手依旧紧握,宋今禾猝不及防,身子一个踉跄, 整个人往下跌去,撞在某人怀里。 好不容易将热水打回的二人撞见这、这一幕,直接上演一出原地灵魂出窍。 !!!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俩不过打个热水的功夫,就进展到这一步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二人放下手中的水,关上房门默默退了出去。 —— 身下的人闷哼一声, “五爷?”宋今禾怕压着他,微微挣扎着,也不敢使劲,只能稍稍动作。 周身笼罩而来的陌生气息让宋今禾神经绷紧。 这个程度的亲近早已经不在安全范围之内,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刚一动作,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许是醉了酒,他的声音并不大,略显低沉,就靠在她耳边...... “笙笙。” 当宋今禾听清他口中的呢喃后,克制的那道禁锢差点崩裂。 那只手也从轻轻握住变成紧紧攥住,霎那间,就好像细细的藤曼从手掌生出,钻入那一点柔软, 生根发芽。 * 毕竟喝多了,不多时商时序便睡着了,只是握着她的那只手,始终不曾松开。 宋今禾没了法子,便只好寻了个合适的姿势坐下,手撑着脑袋看着床上的人。 喝醉后的人,没有了平日里的疏离淡漠,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和,整个人看着更加温润。 握住自己的手指修长清瘦,白净,手心很热,指尖却有丝丝凉意,宋今禾将二人握着的手放进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宋今禾脑袋猛地从手上滑下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商时序此时睡得深沉,宋今禾将手抽出,才发觉手心已是湿濡一片。 一声笙笙,真是勾人于无形。 ** 商时序很少碰酒,更别说醉酒,这一觉他睡得不算舒适,但次日醒来已日上三竿。 醒来第一件事是偏头看向身侧,现在这个时辰宋今禾怕是早就起了,可看床上的样子又并不像有人睡过。 他记得昨夜好像看见过她。 商时序撑着手臂起身,一动脑子就疼得厉害,口渴得厉害,刚要下床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五爷,您醒了么?”是常念。 “进来。”对于昨夜的事情,商时序脑子里只有一些零星的画面。 “爷,您先喝点醒酒汤。” 商时序坐起身子,靠在床头喝醒酒汤,常念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讲到某个非礼勿视画面时,说得尤其仔细,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某人的脸成功黑沉了下来。 酒是你自己喝的,人也是你自己拽的,这可不是他信口胡诹,他有证人的! 商时序坐过去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说了句,“昨夜喝醉了,委实记不清了。” 二人也只是相视一笑,见怪不怪了。 毕竟某些人自成婚后,这不要脸的本事是愈发厉害了。 ...... “五爷,老夫人叫您过去用午饭。”是老太太那边的丫鬟。 昨夜喝了酒,商时序觉得周身不适,简单洗漱了一番才往老太太那边去。 走在路上他突然停下,看了眼身后的二人。 “今后没我的吩咐不可再进卧房。” ...... ** 商时序到的时候,宋今禾也在,正站在院里修剪着一株绿植。 “父亲,母亲。”商时序朝二老见过礼后便走向宋今禾。 那株绿植已经被她修剪得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只剩下几支光秃秃的枝桠,瞧着实在可怜。 可那人却心不在焉,完全没有发觉。 “再剪下去可就剪死了。”商时序出声提醒。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宋今禾被吓一跳,手中的剪刀差点掉落。 “五爷。”这人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昨夜,是我失态了。”商时序事先开口。 “是我考虑不当。” 她是真不知道商时序酒量不行,但好在他喝醉后不会胡来,也还算听话,否则她一个人还真拿他没办法。 “昨夜,我没做什么逾矩的事吧。”他声音温润,伴随着习习凉风,直往人心底吹。 咯噔! 宋今禾心跳都停掉了一拍。 “没,没有。”宋今禾心底微颤,故作镇定,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 仔细想了想,他昨夜做的那些事确实算不上逾矩,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自制力不行。 “那便好,”他突然凑近,几乎要靠在她身上,和昨晚一样, “这几日,还要辛苦夫人了。”说完,还不忘看着她,偏头一笑。 ...... 宋今禾觉得她的脸就快要冒烟了。 这人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他要是再这般,她怕自己哪一天真的就‘兽性大发’,做出些她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 “小五,今禾,还站着做什么,快过来。”老太太朝二人招手。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宋今禾低着头,脸色微红,商时序面带笑意低头看着她,多好的一副夫妻恩爱,浓情蜜意图啊。 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 黑白组合二人经过昨夜,已经对这些场面无甚奇怪了,特别是常念,昨夜脑子突然开窍了。 现在的五爷,面对夫人时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心悦你’四个大字了。 许是某些人的诽腹太过大声,商时序突然转头看过来,那眼神,好像下一刻他们就会成为刚才那盆绿植的花肥。 提到花肥,黑白组合脑子里快速闪过某位大佬的脸。 和他们爷相比,这位是腹黑乖张,那位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 ** 次日 因为昨日的事情,宋今禾打算自己‘酿酒’,其中有几样东西不常见,府中也没有,只好外出采买,本想着差人出去买来便是,想了想最后还是自己走一趟。 顺便再看看能不能碰上些好东西,毕竟王城脚下,稀世珍宝随处可见。 商时序担心她一人,便让常念常梵二人跟着。 —— 宋今禾买了东西从铺子出来,隔壁铺子一阵吵闹,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其中还传出孩子的喊叫声。 “常念,你去看看。” 常念走后,宋今禾走在常梵身侧。 不一会,常念回来了。 “夫人,是个乞儿进药铺偷药材被掌柜的发现,教训一顿扔了出来。” 宋今禾看着那处,没有说话,等到人都散了,宋今禾才走过去,远远跟在乞儿身后。 走出药铺没多远,乞儿就倒下了。 “常念,将人抱到马车上去。” 宋今禾不知道的是,从她进铺子开始,便被人盯上了。 第22章 小乞儿 宋今禾看着奄奄一息的乞儿,这些人下手可真是狠,一张小脸上青紫交加,还隐有血迹,看着就疼。 看不清模样,只能从他不高的身形上看出约莫是个七八岁的男娃,瘦瘦小小,整个身子在宽大的衣裳里晃荡。 掀开衣裳那一刻,宋今禾一惊,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下十处。 新伤未愈又添旧伤。 宋今禾简单为他处理一番,又喂了些水,半晌后乞儿迷迷糊糊醒来。 看到眼前有人,乞儿原本半睁的眼睛瞬间睁开,身子缩到角落,满眼警惕,“你们是谁!” “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宋今禾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可以伤害到他的东西。 “夫人,没事吧?”常梵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 “没事。” 乞儿将宋今禾快速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他坐回到宋今禾对面,看着她,“我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宋今禾拿出刚买的芙蓉荷花酥,给了他一块。 他态度的转变有些太过,宋今禾都有些始料未及。 乞儿没有犹豫,接过糕点掰了一半就往嘴里送,另一半仔细包着放在胸前的衣裳里面。 “你有随从跟着,在我上马车前自然是确定了我不会对你有一点威胁,” “你穿着打扮看着就不是一般人,自然是不会对我一个小乞丐有什么打算,你救我或许只是出于好心。” “你很聪明。”宋今禾表面不动声色,心底诧异,没想到眼前这乞儿竟有这等心思。 “你偷东西是为了谁?” 乞儿听了宋今禾的话,抬头看了一眼她,摸着胸前那半块点心,“我妹妹病了,我没有钱......” 说到这里,乞儿的头又低了下去,突然又抬头看着宋今禾。 “阿姐,求您帮帮我,我......”乞儿跪了下来,眼珠快速转动。 一句阿姐顺势而出。 “我可以替您赶车,您别看我年纪小,我赶的车又快又稳当......”他说得信誓旦旦,害怕宋今禾不信还伸手拍了拍胸脯。 “好,成交。” ...... 宋今禾没有跟着乞儿走,而是让常念将乞儿的妹妹带来。 好在小乞儿只是简单的风寒,宋今禾拿出新买的针具,为她施了针,又做了小儿推拿。 宋今禾从小乞儿的口中得知,她今年7岁,哥哥已经11岁了。 可二人的身形看着远不像他们说的年龄,小乞儿稚嫩的脸上尚且有些肉,面色除了略显苍白瞧着倒也干净。 最后宋今禾让乞儿将马车赶到太傅府后的一个巷子中,又让常念回府将她新研制的药丸拿了一瓶给乞儿。 “这药丸,每次三粒,一日三次,五天后你妹妹便可痊愈。” 药瓶里面是防风通圣散,她还加入了一些其他的药物。 对于小乞儿的风寒,足矣。 —— 宋今禾不知道的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药铺对面楼阁上一位锦衣男子看在眼中。 “你去查查那乞儿。”最好是没有问题,要是有,那今天可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 宋今禾酿的酒严格来说也不能称之为酒,只是稍微带一点酒气,更多的是借用其中的热力来推动气血的运行。 对于商时序来说,再合适不过。 “五爷,今日感觉如何?”宋今禾将针包合上,放在一侧。 算算日子,今天刚好是她为商时序行针的第九日。 常梵上前为商时序整理好衣物,将他扶起来靠在床头后递上一杯温水。 商时序喝一口润了嗓子,调整了一下位置,“今日下针后不久便感觉体内隐隐一股热意窜行。” 他瞥一眼撑在内侧的手,往日瞿白的指甲生出淡淡的红,虽比不上常人,但也不再那般淡白。 其余的他暂时还察觉不出。 短短数日就能有这样的成效,属实让人意外。 “接下来几日暂且不用行针,若要行针我会提前告知五爷,但这期间功法不可落下,还要辛苦一下五爷。” 过了这个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虽然不需要再日日行针,但仍旧需要不少时间。 先天有损,也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若想要如若常人,还少不了他自己下功夫。 * 事后府医找到宋今禾。 “先生,您想好了吗?”宋今禾握着手中的钥匙,府医在太傅府待了不少年头了,怎么突然就要离开。 虽然不知为什么要,可她知道,她阻止不了。 “夫人,五爷有你照顾我也放心了。” 宋今禾的本领他见识过了,有她在,商时序自会安然无恙。 这些年他不是没试过,但始终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能做的也只有帮商时序维持现状,不加重。 但宋今禾仅用不到一月,便做到了他几十年都不曾做到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 二老对府医的离开也很是诧异,但他们也无权左右他人想法。 商家三姑娘知道这件事后,很快差人送来一个医官。 宋今禾后来才知道,这医官还是宫里头的人。 那医官看着五十上下,头发白得不多,但医术不错,就是话不多,听说还收了个小徒弟,也是不巧,正好有事不在。 那医官见到府上的药园子很是兴奋,询问能不能采挖,这有何不可?只是宋今禾有个要求,就是要他好生照看药院子,那里面可有不少宝贝呢。 医官入府后不久,宋今禾又为商时序行过一次针,医官看后更是激动,当时看宋今禾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宋今禾一笑而过,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 今日天气不错,宋今禾着人搬了椅子在院子里树荫下,泡了一壶茶。 阳光明媚,清风和畅,实在惬意。 商时序一进院子就瞧见这副景象。 宋今禾躺在合欢椅上,轻轻晃动,头微微侧着,脸上盖着一片树叶,树叶很大,几乎要将她整张脸遮去,只露出一小截椭圆的下巴。 头上的树缝中透过几缕阳光落在她身上。 静谧美好。 商时序轻笑一声,抬脚走过去。 宋今禾听见脚步声,坐起身子,树叶顺着她的肩膀落在地上。 商时序弯腰将树叶捡起,捏着叶柄转了转,瞥了一眼旁边的点心。 “今日无事?” “没有。”宋今禾摇头。 “那随我去一个地方?”商诗序将手中的树叶递给一旁的丫鬟。 仔细想想,宋今禾来了京都这么久,还没带她出去逛过。 某人也来过好几次信了,也时候带她出去让人认认了。 ——题外话—— 又是章节名困难的一天 第23章 我的身体如何,夫人不是最清楚? 前几日,那家伙来信说,在街上见到了宋今禾,他一想,反应过来应该是常念常梵跟着她出府那日。 还说她救了一个小乞丐,要不是知道那家伙好奇心重,爱凑热闹,他就要以为他是变态了,没事跟踪一个女子。 那人当时在楼上远远就看见了宋今禾,倒不是他登徒子,只是因为看见了她身后的人,这俩人平时对商时序的话唯命是从,除了他,谁来都不行,能让他二人贴身跟着的,怕就只有某人的新娘子了。 这宋家大姑娘他有所耳闻,生母早逝,后来一直养在宋家老爷子膝下,是个远近闻名的贵女。 两家的婚约是从小定下的,但听说只是口头约定,定就定了,谁也没想到后来商家五爷是个病秧子! 宋家家主对女儿又极其疼爱,自然舍不得将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此事也就一直拖着,没个结果。 这婚成的实在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 那人看着不远处的人,气质温婉,举止娴雅,都说姑苏多美人,这宋今禾更是其中佼佼者, 她不是那种一眼便给人视觉冲击的明艳美人,而是缓缓入心那类。 难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商小五拿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商时序也不能例外。 ** “去哪?”说到要出门,宋今禾从椅子上站起来,肉眼可见的高兴。 上次出门去来都着急,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跟我走便是。”商时序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五爷等我片刻,我去梳洗一下。”说完便向屋内走去。 看着提着裙摆步伐轻快的背影,商时序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指腹摩挲着佛珠。 倒是......有些可爱。 黑白组合二人看着自家主子那不值钱的笑,默默移开视线...... 真是越来越不值钱了。 没眼看,简直没眼看。 ** 马车内 宋今禾掀开窗帘子往外望去,才发现他们走的并不是上次她走过的那条街道。 这条街道更为繁华,两边占满了小摊贩,卖什么的都有,许多物件都是她不曾见过的。 吴苏地处偏南,京都则在北面,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季节气候都存在着很大差异。 就比如说当下,这才仲秋,京都入夜后已经有些冷了。 吴苏这个时候才脱去夏日的炎热不久。 说到吴苏,宋今禾突然想起了阿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个时候怕又是一个人躲在房间悄悄想祖母吧。 思绪到这,宋今禾有一瞬间的失神。 “怎么了?”商时序察觉到宋今禾的异常。 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没事。”宋今禾敛了思绪,摇摇头抿嘴一笑。 他想陪着祖母,让自己有个念想,只要他身子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商时序眸子微眯,尾指勾着腕上垂下的穗子,目光深邃。 沿街的商贩有的展示着自己的商品,有些高声叫卖,好不热闹。 宋今禾视线被路边其中一个小摊贩吸引。 摊铺上的小箩筐里面装满了金黄色和红色的果子,不大,外形和偏圆的梨相似,但只有鸡蛋大小。 看着很是不错。 “五爷,我下去买点东西。”宋今禾转头看向商时序。 “我陪你。”商时序说完便叫常念停下,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看着已经下去人,宋今禾根本来不及开口。 她没想让他一起去来着,算了,人都下去了你不可能再叫人回来吧。 宋今禾提起裙摆,车帘已经被人从外面掀开,她再一次在商时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常念默默看着这一切,心里嘀咕,‘又贴心了,爷。’ 宋今禾走到摊贩前,“夫人,这果子如何卖?” 摊贩的主人是个三十上下的妇人,走近了宋今禾才看见摊铺后面放着两个大箩筐,箩筐里面放着她的一对儿女, 看见来人,扬起小脸冲着来人呵呵直笑。 摊贩主人见宋今禾这般客气,先是一愣,很快便笑道,“三文钱一斤,夫人,这是自家种的果子,您尝尝。” 摊主从中挑出一个最大的,掀起衣角在内侧擦了擦双手递给宋今禾,在看见她身侧的男人时眼睛一亮,眼中满是惊艳之色。 长得好看的女人她见过不少,长得这般好看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宋今禾接过咬了一口,入口时是甜的,一会儿便觉酸甜生津,很神奇的味道。 她低头挑了一些,这果子金灿灿红彤彤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商时序站在一侧,就这样偏头看着她,眼中尽是宠溺。 “夫人,一共十一文,您给十文就好了。”摊主将包好的果子递给宋今禾。 就在宋今禾准备拿钱时,一只手已经快她一步给了钱。 “多谢公子。”摊主双手接过钱。 “走吧。”商时序自然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和她并肩。 看着走远的二人,摊主感叹,这二人真是郎才女貌,能配得上那公子的,也只有这位夫人了。 —— 二人慢慢走着,宋今禾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多谢五爷。” “夫人客气。”商时序叫的理所当然。 听到这个称呼,宋今禾心下微动。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夫人这个很不一样,比其他任何称呼都让人心动。 她记得曾有一位伟人也喜欢称自己妻子为夫人,他还曾在信中向他夫人‘撒娇’,“你的信太过官方,都不说想我。” 还有一句话也是让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闲人怎么知道,忙人多想闲人。望你珍重,吻你万千。” 那没有一句腻歪情话的信件却句句都透露着夫妻之间的关爱和勉励,处处撩动着人心。 她始终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该这样的。 “五爷,要不还是我拿吧。”宋今禾试图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她可不敢让他一直抱着,虽说不重,这万一出点什么事,受累的还是她。 “你关心我?”商时序看着她,突然说出这句话。 ...... 她能收回刚刚的话吗? 看着面前的人,商时序也没打算逼她,转头将手中的东西给了常念。 没关系,来日方长。 “要不要逛逛?”商时序放慢步调,声线依旧温缓。 “您没事吗?”他这样一直走着,身子吃得消吗? 商时序停下脚步,低头在她耳边,“其实我的身体......” “没你想得那么差。” 说完便抽身离开。 街上人声嘈杂,他靠得很近,但又保持着一定距离,呼吸却敲打着她的侧脸,猝不及防,二人视线相撞。 “夫人这些天还不清楚吗?” 宋今禾差点绊住自己的脚。 什么叫她还不清楚吗?她清楚什么,这话说的好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这些天夫人为我诊治,该是最清楚的。”商时序看向她,突然开口。 ...... 明明有凉风吹过,宋今禾却觉得又燥又热。 一颗心怦怦跳着,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商时序看她表情就知道,贴心为她寻了个找补。 “饿了没?要不要去吃点东西?”他适时岔开话题。 “还好。”现在时间还早,吃午饭还早了些。 二人并肩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常念常梵二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听不清他们说话,只知道在说话,但是 某人的眼睛都快贴在宋今禾脸上了! 前面两人慢慢走着,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倒也不是他们觉得累,只是......谁家俩大男人逛街啊!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们怎么不知道商时序什么时候爱上逛街了?他不是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嘛? 真是人活久了,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能见到。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终于找了个茶肆坐下。 刚坐下,点的茶水还没上来,就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题外话—— 文中的那位伟人,想必聪明的乖乖已经看出来了吧,这样的感情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啊!!!(●v?v●) 第24章 地主家的傻儿子 “商小五!” 一听这称呼,常念常梵就知道来人是谁了,真是哪里都能见到这位爷。 在看清这茶肆的名字时也就了然,他的铺子,也难怪他会在这儿。 看来这茶肆也不是随便进的。 “商小五,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那人屁颠屁颠走过来。 “这位就是嫂子吧,真不愧是名门小姐,看这周身气质就不是常人可比的。”那人一上来就是一顿猛夸。 宋今禾看着来人,一身打扮,非富即贵,生得白翟清隽,一双眼睛笑意盈盈却无关风月,看见她时嘴角勾起的笑,一看就让人觉得坏。 先不说他到底是谁,就他刚才对商时序的称呼,二人关系匪浅。 裴观棋招呼人换了椅子,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微微前倾,“嫂子,我是裴观棋,同商小五是总角之交,从小吃一碗饭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都是一家人,今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别客气......” 话还没说完,桌子下面的小腿猛然一痛。 商时序瞥他一眼,这家伙还是这般口无遮拦,谁和他穿一条裤子了? 裴观棋抬起腿搓了搓痛处,而后对着宋今禾‘嘿嘿’一笑。 那一口大白牙格外整齐,嘴角还漾着浅浅的酒窝。 听了名字,宋今禾挑眉,原来他就是尚书令独子。 传闻这位爷很是乖张,行事更是不按常理出牌,做什么事情都图一个开心,因为是独子,家中异常疼爱,再加上父亲位高权重,官居二品,无人敢惹,久而久之便成了京都有名的纨绔小霸王。 谁见了都得叫一声裴公子。 这见了真人,属实是...... 传闻不如一见呐。 这哪里有半分纨绔乖张的样子,妥妥一——地主家的傻儿子。 此时茶正好上来,裴观棋麻溜的倒了一杯给宋今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正准备往嘴里送,商时序一个眼神,他乖乖将手中茶水递给商时序,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没长手呢嘛! “嫂子,商小五这人看上去沉闷又无趣,”某人看着他的眼神颇为嫌弃。 “但人还算是不错。”后面这话看似是在说商时序,实际是在夸他。 裴观棋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但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这人好不容易娶个媳妇,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作为兄弟,自然还是要帮衬着。 商时序叹气,这家伙的心眼也就这么大了,帮他之前还不忘占个嘴上便宜。 “嫂子,听商小五说,你医术不错。” 此话一出,饶是商时序也不由一愣,他何时同他说过? 某人直接忽略他的疑惑,装作看不见,抬手撑着脸,挡住那道视线。 宋今禾突然觉得这人真有趣,又怂又刚。 “还行。”宋今禾说出口才惊觉不对,这话让人怎么接啊? 这话要换了旁人自然是接不住,可他裴观棋是旁人吗? 显然不是。 “还行,还行那就是不错,不错就是很好,”某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对着宋今禾又是一顿猛夸,“嫂子,没想到啊,你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医术,真是厉害啊!” 说完还不忘对宋今禾竖起大拇指。 宋今禾听了她这话,脑子一时间好像宕了机,他这个理论, 是可以有的吗? 真是画风清奇的脑回路。 这次换作她嘿嘿一笑了。 “嫂子真是谦虚啊。”裴观棋是那种能让话落到地上的人? 显然是不会的。 “嫂子,你喜欢听曲儿不?”裴观棋话锋一转。 这人的思维跳转真快。 “还行。”面对裴观棋,宋今禾觉得她都不会说话了。 “那走吧。”裴观棋站起身来盯着他二人。 嗯? 去哪? 想起来了,还行在他眼里就是喜欢。 不过去看看也无妨,体验一下正宗的戏曲。 戏曲这个东西宋今禾还是喜欢的,小时候总觉得那些咿咿呀呀无聊又烦闷,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感兴趣了。 只是...... 宋今禾看一眼商时序。 “想去?”商时序声音淡淡。 “嗯。”她点点头,眼神希冀。 “那走吧。” 商时序对戏曲本是没什么兴趣,奈何家里老太太喜欢,三天两头拉着他往戏院跑,他有时犯懒,便让老太太将人请了到府上,她偏说什么戏园子热闹。 拗不过她,后来渐渐也养成了听曲儿的习惯。 只是他怎么不知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听曲儿了?他不是最坐不住的吗? ** 戏院 商时序是戏园子的常客,有固定的房间。 但裴观棋说听曲儿就是要坐在戏台子下边才有那个味道,今儿戏园子人多,好位置早已经没了,管事的只好给几人安排在了角落,但好在清净。 几人刚坐下不久,就有人拿着戏折子来到几人跟前。 “五爷,我们东家吩咐,您几位可以点下一场的曲目,就当是给几位赔个不是。” 能经营这么大一家戏院的能是什么简单人物,那可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哟,这掌柜的懂事。”裴观棋接过戏折子看了看,递给宋今禾。 “嫂子,您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他不常来戏园子,对这些也没兴趣。 宋今禾接过来翻了翻,上面的曲目她大多不知道,正犯难之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指着其中一个名字。 “那就这个吧。”宋今禾将戏折子放在书桌上,指着其中一个。 “得嘞!”那人收了东西便小跑着走开。 宋今禾听过不少戏曲,可这上面的名字很多都没听说过。 这时感觉到身侧一道阴影逼近,接着耳边响起商时序的声音,“他们这个戏园子很多曲目都是别家没有的,有些就连梨园都不曾有,若要听,就只能来他家戏园子。” 原来如此。 这抢生意看来也要有真本事。 台上还未开始,宋今禾便趁着这个时间打量着周围,能看出来,这个戏园开了有些年头了。 余光无意间瞥见刚才那送戏折子的人又拿着戏折子上了二楼。 很快便开了台,不过并不是他们点的那出戏,有些地方尽管听不懂,但那青衣唱腔如丝,声声入耳,很是耐人寻味。 裴观棋瘫坐在椅子上,一腿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一场戏下来,只顾着吃茶,怕是半点没听进去。 接着便是宋今禾点的曲目了。 角儿刚走上来,还未开嗓就听见二楼骂骂咧咧。 “怎么不是我点的曲儿?你们怎么办事的?”那是一道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但嚣张十足。 “下去下去,换上刚才爷点的。” 第25章 你是规矩,那小爷我是什么? 很快便见人上了二楼,不知和那人说了什么,嚷嚷得更厉害了,还将人轰了出来。 “这位公子,这戏开始了就没有停下的道理,您何苦为难人呢。” 这时二楼其他戏友开口了。 这有老话说,戏一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不能因为台下没了凡人,这戏就不唱了,那是坏了规矩。 更有说法,这戏啊,就不是唱给人听的,八方听客只占了一方,这是蹭戏的,那七方听客可不是咱们能看见的,人家要是正听得起劲呢,啪,您就不唱了,这谁能受得了啊。 此时不光是台下听曲儿的人心有不满,台上那些角心里怕更不是滋味。 上了台还未开口就被人哄嚷着下台。 “我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在这里,我就是规矩,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开始呢么。”这人油盐不进,说话很是猖狂。 “别废话了,换人换人。”语气明显不耐。 “继续唱。”裴观棋不予理睬,抬手便叫继续。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随着说话声,那人出现在众人视线。 锦衣华服,金银饰品,手中一把折扇,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只是一脸的凶狠蛮横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刚才是哪个不知死活的,给老子站出来。”男子拿着折扇,居高临下,对着一众人指指点点。 男子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见无人敢答话,蛮横之势更盛,迈着步子就往楼下走。 “是你?”男子拿着折扇指向一人,那人见状连连摇头。 “不是你?”又指向另一人,“那就是你咯。” 他语气阴狠,吓得那人头立刻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我,不是我。” 那神色,显然对这人很是害怕。 “是小爷我说的,你有问题?” 裴观棋懒洋洋站起身,看都不曾看那人一眼,就好像那人压根不配入他的眼。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称爷,我看你是活腻了!”依旧嚣张至极。 隔得远,那人并未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他扒开人群走过来,看清说话之人后全身肉眼可见的一颤,说话都不利索了。 一些不好的回忆开始浮现。 “原,原来是裴公子啊,方才是我口无遮拦了。”态度转变过于迅速,众人不得不将目光落在裴观棋身上。 窗边站着一人,身后几人背光坐着,隐在暗处看不真切,前方那人神色懒懒站着,清癯俊俏的脸上一双带笑的桃花眼看得人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爷怎么也在这?!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说完裴观棋对上宋今禾的投来的目光,冲她挑眉一笑。 商时序眸子一眯,抬起椅子下的腿,一脚踢过去。 “谁暗算小爷我——” 一转头就对上某人阴沉的目光。 “咳咳——”他回过头轻咳两声。 这厮也太小气了。 几人坐在窗边,又背着光,商时序的动作没人看见。 商时序向来不喜欢管这些事,再说了,此事还犯不着他出手,反正有某个爱出风头的家伙在, 他好好看戏就成。 姜译左看到裴观棋心底就开始发毛。 遇上谁不好,偏偏遇上了他,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裴尚书家的公子平素最是张狂邪性不怕事,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主打一个我高兴。 这么多年没见了今天怎么在这里碰上了。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今天! “小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姜常侍家的公子。”虽然称他为一声公子,可语气中满是讥笑不屑。 几年过去没想到还是这样嚣张愚蠢,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和他阿姐更是比不了一点。 姜煜真是老糊涂了。 此人正散骑常侍姜煜的公子,姜译左,上面还有一个阿姐。 父母对他极度溺爱,仗着父母的宠爱和家中权势,几乎可以说是为所欲为,每日流连在赌坊花楼,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辱良家妇女。 因每次都有家中帮忙善后,更是一次比一次猖狂,见一个喜欢一个,在京都早已臭名远扬。 奈何姜煜位及从三品,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更别提那些无权无势的百姓了。 “五爷,他们认识?”宋今禾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商时序。 听二人说话,并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好像以前有过一些过节。”商时序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看见。 宋今禾点点头,她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 “还什么东西,小爷我看你就不是个东西!”语气满是嘲讽。 平日里哪里有人敢这般怼姜译左,此时听了这话,在场的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刚才你说,在这里你就是规矩?”裴观棋双手叉腰,眯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你是规矩,那小爷我是什么?”他声音突然拔高,不可谓不狂妄,吓得姜译左两腿一软。 众人嘴角一抽: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就在姜译左手足无措时,某人却又突然笑了,“这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那声音,戏谑中带着几分调侃。 众人再次两眼一黑。 你这口气也不遑多让。 “是是是,裴公子说的是。”姜译左点头哈腰,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气势。 “那么大声做什么,吓到小爷了。”裴观棋拍着胸口,一脸不满看着他。 宋今禾看的是瞠目结舌。 上一次见到这么张狂无度的人是商时序, 他嘴巴虽毒,可人家说话委婉啊,这人,也太简单粗暴了些, 不仅凶残,还...... 不要脸。 宋今禾觉得只有这个词能很好的形容此刻的他。 ...... 众人这下是真懵了,都说这裴家公子乖张邪性,那也不能邪得...... 完全找不着边啊! “小爷我今日心情不错,就不同你追究了,下次见着小爷记得绕道走,滚吧。”裴观棋抬起下巴看着门外。 言外之意就是快滚。 若不是有宋今禾在,今天要他好看。 考虑到今日第一次见宋今禾,他还是要留一个好印象,咳咳—— 果然,这位爷说话从来就是简单粗暴,丝毫不留情面。 姜译左脸色一阵青白,周围看他的眼神也是愈加古怪。 最后他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出门时,不经意瞥见暗处的宋今禾,眼中立刻升起一抹惊艳之色,下台阶时差点摔个狗吃屎。 商时序坐在内侧,姜译左并未看见他,自然也不知道宋今禾的身份,只当她是裴观棋的新欢。 众人也没将这个小插曲当回事,回过身继续听曲儿。 ** 裴观棋屁颠屁颠坐回原位,咧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贱兮兮的。 “嫂子,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好家伙,搁这儿邀功呢。 宋今禾给他倒了一杯茶,对他竖起肯定的大拇指。 “不愧是裴公子。” 那些传闻所言非虚啊,他刚才那一番操作,谁看了不说一句厉害,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这人真是有趣。 得了宋今禾夸赞,某人笑得更放肆,那双桃花眼中盛满笑意,配上那骨子里透出来的邪气, 也是勾魂摄魄。 商时序看着某人那越发猖狂的视线,手指摩挲着佛珠,眼底寒意渐生,这人皮子又紧了? 一旁的常念常梵二人看着这一幕,心里开始默默为某人祈祷。 商时序余光无意瞥见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26章 这称呼乱的,莫名其妙 这时宋今禾被台上的唱腔吸引,并没有注意这边,倒是一旁的裴观棋,心思本就不在台上。 “这是,宋家的那位?”他凑过去顺着商时序视线看去。 商时序没有答话,可绷直的唇线却告诉了他答案。 这时裴观棋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她好像去过一次太傅府,可是连门都没能进得去,是不是你干的?” “她来找我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替宋诗语求情。 孟雨卿确实来过太傅府,不过被他以身体不适为由拒了,他没和宋今禾提起过。 “我可是听说宋家那二姑娘还在大理寺呢,也是你干的?” “我这只是给她一个小教训,若是我想弄她,自有千百种法子。”他这次倒是回得很快,声音温缓,眼底苍冷淡漠。 裴观棋看着他嘴角那一抹笑,一阵恶寒。 这人的心,当真是又黑又脏。 嫂子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还有京都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不是眼睛坏掉了就是脑子坏掉了,放着他这么一个翩翩公子不喜欢,非要喜欢这么一个黑心肝的家伙。 真是没眼光。 ** 从戏园子出来,裴观棋就拉着宋今禾讲述吴苏的风俗人文,当然,重点还是介绍吃的。 “吴苏我虽去过,但也是匆匆一瞥,走马观花而已,现如今听了嫂子这一番讲解,心中更是向往。” 宋今禾被他逗得一乐。 身后二人无语望天,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裴公子去过很多地方?”刚才听他提到很多地方。 “那是当然,小爷我......”感受到某人阴恻恻的目光,他快速改口,“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 当真只有媳妇才是亲的! 裴观棋又绕到宋今禾另一侧,开始他的滔滔不绝。 从他的讲述中能听出他去过的地方确实不少,其中一些言论,也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 尚书家的公子,能差到何处? 裴观棋说话随意又有趣,常常能将宋今禾逗得忍俊不禁,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 商时序看着一路手舞足蹈的傻子,这人虽聒噪了些,但也不是丝毫没有用处。 很少见到宋今禾这样高兴。 她专注听着裴观棋讲述,商时序就在一旁看着,眼底尽是宠溺。 直到一阵香气飘过,几人才发觉已经巳时过了。 “裴公子,你请我听曲儿,我请你吃饭吧。”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好啊。”裴观棋当即应下,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情。 “嫂子,都是一家人这般见外作甚,叫我名字就行,商小五也是这般叫的。”裴观棋这人向来不拘小节,更何况这公子公子的叫着,听着实在别扭。 “这......”宋今禾有些犹豫,这样不太好吧。 叫他名字太过生分,叫观棋,又不太妥当。 “嫂子若觉得不习惯,也可以叫我裴大哥,记得没错的话,我该是长你几岁,这一声大哥你叫的不亏。” 裴观棋最是会察言观色,他看出宋今禾犹豫不决,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主要是可以铩一铩某人的威风,谁让他整日拿着那几日的差距来压他。 不过比他出生晚了几日而已,就被他拿住了。 现在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扳回一局。 想到这,某人不忘在心里夸上自己两句。 “我们家就我一个,我做梦都想要个妹妹。”说着还装模做样伤感一番。 宋今禾朝商时序看去。 “看他做甚,他叫他的你叫你的,只要你叫我一声裴大哥,今后你我二人便是兄妹,关他何事。”裴观棋立刻拦下她。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可不能就这样没了。 宋今禾知道他这是为自己言说,顺着台阶便下来。 左右一个称呼而已。 “好,裴大哥。”这人,当真是妙。 宋今禾只当他是为自己找台阶,又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某些人的小心思商时序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想爬到他头上,那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裴大哥,你想吃什么?”她请客,自然要看客人的意思。 再说,这京都的酒楼她都不熟悉,也不知好坏,他时常在京都,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你还别说,今日还真是有好东西,跟我来。” 裴观棋带着宋今禾他们来到一处酒楼。 这酒楼宋今禾知道,就是她上次出门采买那家店铺的对面。 上次匆匆一过,没来得及看名字,宋今禾抬头一看——‘小食’。 名字不错。 “妹妹,别看这酒楼不大,里面的厨子有一道拿手菜,每月只做一日,一日只出三份,今日算是赶上了。” 这称呼,换得真快。 裴观棋没啥爱好,就喜欢吃,这京中所有吃的,就没有他不知道的,这味道如何,只要进了他的嘴,高低立见。 只是再好的东西也经不住日日吃月月吃,可唯独这道菜,叫他茶不思饭不想。 几人进了酒楼,几乎座无虚席,小二招呼几人落了坐,裴观棋还特意要了雅间。 “怎么不坐外面?”宋今禾开口,他不是爱热闹吗? “哎,小嫂子,你这就不懂了。”裴观棋伸手理了理衣裳,腰板挺得笔直,煞有介事的样子。 这称呼怎么又变了。 宋今禾哪里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某人差点遭受非人的折磨,好在他识时务。 “我若是坐外面,到时定会引起骚乱,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 ...... 宋今禾倒茶的手一顿,抬起头看着他,半天后只憋出三个字。 “有道理。” 裴观棋一掌拍在桌上,茶水四溅。 宋今禾被他吓得手中的茶杯一滑,险些掉落,还好她反应快。 “是吧!还是小嫂子懂我,看来我们注定是要成为兄妹的。”裴观棋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屁颠屁颠挪到宋今禾身边坐着。 “小嫂子,我和你说,我一看见你就知道,我们注定是一家人......” 一旁的裴家仆从淡定的别开眼,得,又开始了。 裴观棋这话唠的毛病一上来,不说得口干舌燥,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这么些年,他们都习惯了。 “......小嫂子,还有半刻钟,还有半刻钟就出菜了。”裴观棋大剌剌坐着,一脚翘在膝盖上。 每到出餐日,厨子会将做好的三道菜端出,谁先出手,菜就是谁的。 比的就是速度。 “喜欢为何不将厨子请了去你府上。”商时序将茶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我......”裴观棋咳嗽两声,“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再美味的食物也不能天天吃,否则就不能称之为美味了。” 商时序看着他,眼神似乎在说,来,你编,我听着。 裴观棋不是没找过,但这个厨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酒楼除了东家就再没人见过他,每月这一天出了菜后就不见人,裴观棋堵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事后裴观棋找人查过,不仅厨子,连这东家他们都没能查出个一二。 能在京都开这样一家酒楼,又能躲过他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也就作罢。 第27章 小食楼记 商时序对此事没有兴趣,并没有多问。 出菜后,裴观棋成功拿下一道。 他又点了几道他们的招牌菜,上菜速度很快,一会就上齐了。 商时序给宋今禾舀了碗汤,放在她身前。 “谢谢。” 宋今禾刚才见外面人并不少,他们到时几乎没什么空位,可却有剩下的雅间。 “裴大哥,你每月都会来这吗?” “也不是,我也是前不久才发现这道菜的,来了也有小半年了,怎么?”裴观棋一心只想着吃,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裴观棋迫不及待将白玉碗的盖子掀开,瞬间香气四溢。 玉碗不大,三寸左右,奶白色的浓汤上面落着点点金粒,是陈皮。 裴观棋给他们各盛了一碗。 入口极鲜,接着是绵密的莲蓉带着一点莲香,牙齿将其间混合的陈皮碾碎后的那股辛香中和掉了那一点腻。 “是不错。”难怪能让裴观棋心心念念。 “那可不,我看上的东西能差?”他又给自己添上一勺。 这顿饭有裴观棋在,吃得很是有趣。 宋今禾叫来小二结账时,小二一脸为难的看着裴观棋。 “下去吧。”裴观棋挥挥手,小二立即喜笑颜开退下。 “小嫂子,有我们男人在,哪有让你一个女子花钱的道理,这传了出去,你让小爷我的脸往哪搁。” 裴观棋大手一挥,小爷我有的是钱。 “不是说好我请客的吗。”说好她请客的。 收了桌子,小二又上来一壶茶水,说是清口解腻的。 商时序给宋今禾倒了一杯,“小心烫。” 动作自然,语气熟稔。 “好说好说,小嫂子帮我个小忙就行。”裴观棋看着她,桃花眼中是他那一贯的坏笑。 宋今禾发现,裴观棋不笑时,那双眼睛清亮澄澈,只要一笑,眼睛一眯,嘴角勾起,骨子里的那股邪气就往外透。 直教人心底发颤。 “我?”宋今禾不解,她还有能帮到裴观棋的地方?以他的本事,什么事情办不到。 裴观棋笑眯眯点头。 “好啊,”宋今禾莞尔一笑,“我有什么帮得上的裴大哥尽管说。” 她知道,虽然他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样子,但人不坏。 茶水温度降下,宋今禾抿了一口,入口生津,酸甜适中,是个清口的好茶。 “小嫂子爽快。”裴观棋又凑过去坐在她身侧,无视对面某人投来的威胁目光。 说事就说事,离那么近做什么。 “小嫂子,我母亲近些年眼睛不大好,找了不少大夫,可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你要是方便,可否帮我看看。” 说到这事,裴观棋虽然笑着,脸上是少有的正经。 宋今禾为商时序治疗的事情他知道,商小五这病秧子都能医治,医术绝对不简单,这也算是他的一点小私心。 “你与我说说老夫人的情况。”宋今禾敛了笑意。 眼睛上面的问题说大不大,但若是出了意外,可就真的没有寰转的余地了。 “第一次发病是五年前......” 那日裴观棋在外‘行侠仗义’,将人打得头破血流,后来那人父亲找上门来才知道,他揍的是常侍家的小公子。 谁知裴观棋不仅不知悔改还嘴犟,说要知道是他,就该让他竖着出门横着回家。 这给他母亲气个好歹,抄起家伙就追着他打,这第二天起床,裴夫人就眼前花白,视物模糊,大夫来看后只说让好生养着,兴许过些日子就好了。 过了些时日确实好了,可后来隔段时间就发病一次,大夫也只说养着,没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这事,裴尚书没少揍他,有一次裴夫人眼睛实在病得厉害,裴尚书愣是把他绑起来一顿好打。 “老夫人可有自觉头昏脑胀,肢体发麻?” “没有。”裴观棋摇摇头。 “可曾受过外伤?头部。” “哎,小嫂子,你如何知道我母亲头部受过外伤!”裴观棋蹭一下站起身抓着宋今禾,一脸崇拜看着她。 那眼神,就差冲上去将人一把抱住了。 裴家人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别激动别激动,那人不是你可以肖想的,咱伤心两天,重新找一个吧,毕竟尚书府只有您这一根独苗。 还是命比较重要。 裴家人这些话要是被某人听了去,能直接让他们原地成仙,不过是地仙。 “什么时候的事?”宋今禾进一步追问。 这治病还得追根溯源,只要找到病根所在,后面的治疗才能事半功倍。 据裴观棋所说,是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还没有出生,甚至裴夫人都还没有身孕,在一次宴会上,为救一位夫人摔倒,撞了后脑勺。 当时没什么大事,也请了大夫来诊治,说是后脑有块瘀血,在日后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也都说不清楚。 这么多年过去了,此事也都早就忘了。 “难道和这事有关?”裴观棋不敢轻易下定论,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宋今禾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还要见到你母亲之后才能确定。” 两者时间相隔太久,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 “那小嫂子什么时候有空,我将人带来给你瞧瞧。”裴观棋这个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当即就要行动。 宋今禾叫住他,“现在还不行......” “那要什么时候?”宋今禾话还未说完裴观棋就开了口。 “能不能好好听她说完?”商时序先一步开了口。 这急性子。 “若要知道夫人的眼睛和多年前的外伤有没有关系,还需等到下一次发病时。” 要知道二者有没有关系,还要看她发病时的情况。 很多病在缓解期或是休止期时,并看不出什么异样,需得在发病时究其原因。 宋今禾都这样说了,裴观棋也只有等。 现在他既希望又不希望。 嗨呀嗨呀嗨呀!烦死了! ** 几人从酒楼出来后就分开了。 回府的马车上 “在想裴夫人的事?”商时序看她愁绪不展,就猜她是在想裴夫人眼睛一事。 宋今禾点点头。 “怕裴观棋不好意思来找你?”商时序追问。 “我......”宋今禾也不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 她总是这样,对于陌生人没有一点心理负担,行医治疗果断决绝,可一旦面对熟悉的人,总顾虑甚多。 “你不了解他这个人,他这个人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很好意思麻烦他人。” 裴观棋这家伙,虽然看上去不正经,又经常不干人事,但孝顺是真的。 所以,这事完全不用担心。 二人到家时,发现马夫正拉着一辆马车往马厩走。 “府上来客人了?”宋今禾在府上没见过这辆马车。 宋今禾不认识,商时序对这辆马车可是再熟悉不过。 ——题外话—— 乖乖们猜猜,是谁回来了? 第28章 商家长孙;你咋不上天呢! 马车外观极其简洁,车身外没有任何装饰,简单直接,只是拉车那匹马,看着不似寻常马匹。 “夫人,这是大公子的马车。”常念将脑袋凑到跟前,笑眯眯回答。 大公子? 商家长孙回来了! 她要是没记错,先前就说要回来,怎么现在才回来? 宋今禾刚走到前院,隔老远就听见老太太的声音。 听上去很是不满。 这是怎么了?她进府中这么久,从未见老太太说过重话,何事引得她这般气急败坏? 想到这里,宋今禾脚步都快了些。 “没事,不急。”商时序拉住她,停下脚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站在院外。 从他们的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里面,里头却看不见外面。 当宋今禾站着听了一会儿,才偏头看着幸灾乐祸的某人。 您这样躲在门外,看自家侄子的笑话真的合适吗? 等到看够了,商时序才迈着步子往里走。 屋内二人循声望过来,见是宋今禾二人,原本面带嗔怒,站着训斥某人的老太太立刻换上笑脸,“回来了。” “母亲。”“母亲。” “这是在外面躲够了,舍得回来了。”商时序瞥那人一眼,神色淡淡,却藏着几分幸灾乐祸。 “小叔。”那人看一眼商时序,起身恭敬开口。 这就是商家长孙? 宋今禾不动声色打量着他,他坐着时身姿端正挺拔,此刻站起身来,优越的身高在玄色长袍的加持下更显迫人气息, 不同于商时序的温缓柔和,他五官硬挺,高挺的鼻梁尤为出众,在玄色长袍的映衬下,深刻的眉目呈现一种极致的黑,却又透露着点寡淡,好像对所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特别当他抬起眼皮看你之际, 眉目间只剩冷硬的剑气。 倨傲清冷,目下无尘。 宋今禾看他时他也正好看过来,视线相撞,宋今禾被他看得心头一颤。 如墨般的眼睛平静淡然,却又冷漠到极致。 他身上的气势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那股傲然与霸气浑然天成,却又收放自如,情绪内敛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此人就是商家长孙——商卿玄 察觉到商卿玄的目光,商时序眯眼看过去,而后视线落在宋今禾身上,“这是小婶。” 宋今禾心下微动,面色无异。 商卿玄收回视线,点头开口,“小婶。” 见过了人,商时序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偏头看着他,“何时回来的?” “刚到。” “先前不就来信说回来,怎么今日才会到?”商时序眼风淡淡。 商卿玄眉头微蹙,能不能让他过个安生日子了。 “原计划时间是要早些,正好有事耽搁了。”他见招拆招。 “是嘛,我还以为你是不敢回来呢。”商时序语气温缓如常,带着显而易见的揶揄。 两人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宋今禾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杀气。 只是,看他二人模样,并不似传闻那般,不和。 老太太没有察觉二人间翻滚的风云,看见宋今禾两人,就将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小五啊,我叫后厨炖了点汤,煨在灶上,你们既然回来了,我去叫人端来。”老太太说着转身就走。 商时序哪能这样就放过某人,“母亲,我刚才好像隐约听见你们说见谁。” 商卿玄脑仁一疼,他就知道,他家小叔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在内院摆弄花草的老太傅出来听到商时序的话,眉头一挑,这小崽子什么时候得罪小五了? 要这般‘置他于死地’? 提到这事,往里走的老太太立即停下脚步,转过身是已是怒气冲冲,剜了一眼商卿玄仍觉不解气,上来就抬手,考虑到宋今禾还在,才放下手。 要不是怕宋今禾以为她是个不讲理且凶悍的婆婆,她早就一巴掌下去了。 “你个小兔崽子,我信上怎么给你交代的,你又是如何回我的!”老太太此时显然已经被气昏了头。 看见商卿玄难为情的神色,还不忘补上一句,“现在知道丢人了,今禾是一家人,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这兔崽子,真是气死她了。 老太傅见此一幕,眼皮一跳,回过头去继续摆弄他的花草,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宋今禾见状立刻上去扶着老太太坐下,拍着背替她顺气,一旁的管家立刻递上水。 老太太喝水顺着气,一想到今日收到的信气就又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啊!”老太太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发成‘噔’一声响。 “让你去见姑娘,你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去见了。”商卿玄说得信誓旦旦。 “是,你是去见了,你将人带到马场去,把人家姑娘扔在马背上就不管了!” 这逆子,这以后谁还敢给他介绍姑娘啊。 听到这话,宋今禾直摇头,但又不得不感慨,这事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后来人姑娘骑了一圈从马上下来了,你又干了什么?” 人姑娘哪里是骑了一圈,根本就是被马驮着疯跑了一圈,那姑娘也是命大,才没从马上摔下来,最后下马的时候,整个人吓得魂都丢了。 “我让她回去了。”商卿玄面无表情。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是让她回去了,那么大的雨,你就让她那样淋着回去了,你真是好样的。” 这崽子,真是能将人气疯。 “我还要上内宫(处理一些公务),不方便送她。”商卿玄挑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可信的理由。 他知道,他今日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这事是没完了。 老太太压根不吃他这一套,“还上内宫,你咋不上天呢。” 真当她好糊弄啊! “上不去。”商卿玄回得一本正经。 ...... 虽然这件事很严肃,但宋今禾真的差点没忍住。 特别是这句话从面色冷漠的商卿玄口中说出来,真的不能怪她。 商卿玄是太傅长孙,又是内史鉴独子,在京都那可是不可多得的香饽饽,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来说亲事的媒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这人愣是一个也看不上,加上他那丝毫不会怜香惜玉的性格,现在压根没有媒婆敢给他介绍姑娘。 年纪也不小了,愣是一点着落没有,真是急死人。 先前还可以拿商时序出来挡一挡,现在,只有靠躲。 ** 午后时分,宋今禾正在书房,商时序进来后递给她一个盒子。 “这是?”宋今禾看着他。 “这是裴观棋送来的,说是给你的诊金。”商时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既是送给宋今禾的,他自然不会打开。 诊金? 她还没有替裴老夫人看诊,他这是做什么? “打开看看,那家伙可从不轻易送他人东西,他平日里最是抠门。”裴观棋差人将东西送来时特意叮嘱了,一定要她将此物收下,否则就是看不起他。 商时序也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宋今禾接过打开,这! 瞧见里面的东西,商时序一笑,这家伙,可真是舍得。 裴观棋给宋今禾的正是他腰间那块暖玉,盒子里还有一张信条, ‘小嫂子,这是诊金,大哥这条小命可就握在你手里了。’ 宋今禾都能想象他写下这纸条时的表情。 能把自己亲儿子绑起来打的,也是狠人,裴观棋那跳脱的性子,怕是随了裴尚书。 第29章 锄地种菜 商卿玄被老太太关在书房反思,商时序在陪着老太傅下棋。 宋今禾闲来无事去了府医院子,顺便在草药园子里头采挖了几棵上好的白及。 别小看这白及,这可是美白养肤的一味好药材。 药材收拾好后,宋今禾站在园子里头看着面前一大片地,刻在国人骨子里的某种基因开始觉醒。 这地要是拿来种菜,倒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说干就干,回房换了身简便的衣裳就开始行动。 只是马上要入冬了,也不知这菜能不能种的活。 商时序从老太傅那里回来时没看见宋今禾。 去书房看了,也没人,去哪了? “常念,夫人可在药园子?”只要书房没人,多半是去药园子了。 “爷,夫人在药园子,不过......”常念小心翼翼看他一眼。 “说。” “夫人在药园子......挖地呢。”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啊,他就看见夫人回房换了身衣裳,又往药园子去了。 他好奇就跟了过去,远远一看,好家伙,夫人正扛着锄挖地呢。 那架势,瞧着可厉害。 这些日子他见识到了夫人的医术,没想到锄地也是把好手,这算是多才多艺吗? 商时序挑眉,锄地? 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 “走,去看看。”他竟不知道,她还会锄地。 ** 商时序进了院子拐个弯就看见了宋今禾。 身着简单素衣,挥动着手中的锄,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宋今禾抬头看见了他,将锄放下,简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过去,“五爷,您怎么来了?” 这一片都是杂草,蚊虫多,他身娇体贵的,怕是受不住。 “听说你在锄地,我来看看。”商时序伸手拿下她身上沾着的杂草,又擦去她脸上的细汗,动作轻柔,克制有礼。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会锄地。” 她一个名门贵女,也不知在何时何地学会了这等活计。 “祖母还在时,喜欢自己种些瓜菜,她去世后菜地就是阿祖一直在打理,跟在他身边久了,自然也就学会了一些。” 宋家老爷子种植瓜菜可是一把好手,只是近些年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菜地也就是宋今禾在打理。 这一片地,荒废着也是可惜。 一块地锄下来,宋今禾脸色比平时红上些许,呼出的气息也热上了几分。 商时序倒了杯温水给她,这个时候不宜饮凉水。 宋今禾喝到嘴里才发现是温水,又一次惊叹于他的细心。 “多谢五爷。” 商时序从她手中接过水杯递给身后的人。 “需要我帮忙吗?”他看着不远处刚被挖开的一小块地。 “不用不用。”宋今禾连忙摇头。 她哪敢让他帮忙啊,再说了,一个病秧子能帮什么忙,这要是出点什么事,前几日不是都白忙活了。 算算日子,也是时候给他行针了。 “五爷,今日您可有安排?” “没有,是又要行针了?”商时序看着她。 “嗯。”这使用金翼毒每次间隔的时间不宜过长,要么前功尽弃,要么遭反噬。 他的身子更要格外当心。 —— 宋今禾刚给商时序用上针,二老就来了,一起的还有商卿玄。 二老本想等着商时序结束,被宋今禾劝回去了,她知道二老担心,可这样等着也没什么意义。 一开始,老太太是不愿意回去的,还是宋今禾让她去给商时序煮些清淡的汤,又将商卿玄留下照看,她才肯回去。 商卿玄不懂医理,知道他进去了也帮不上忙,便在外面等着。 只是...... 他紧紧盯着关闭的房门,宋今禾是宋大将军的姑娘,又自小跟着老太师,她这一身医术从何处习来? 据他所知,宋大将军对于此桩婚事,心底是不大愿意的,宋家老爷子对小叔倒很是喜欢,只是这宋今禾,在此事上,从未表过态,怎会突然同意成婚。 今日还听说宋今禾会农地田间的活计...... 倒不是他有意打探,这些消息只要留心,就不难得知。 昨日见到宋今禾,温婉知礼,不卑不亢,说话做事倒也配得上那声贵女典范。 只是在这短短数日就将小叔那妖孽拿下,还对她如此信任维护,昨日不过多看了她两眼,就给他捅软刀子。 将他往火坑里推。 就连阿祖祖母都被她拿下,未免太厉害了些。 常念常梵两人安静的蹲在一边的屋檐下,默默低着头。 他们二人对商卿玄那是尊敬又害怕,不同于商时序那种,商卿玄自小就被送去军营,练就一身好本事,雷厉风行,铁血手腕,就是从未亲眼见过。 这位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五官本就生得硬挺,此时神色冷厉,周身气势更是迫人。 逼得人不敢直视。 ...... 不一会,商卿玄就看见门被打开,宋今禾从里走出来,招呼他进去。 “你,先喝口水吧。”他的眼神实在太过冰冷,宋今禾给他倒了水就转身收拾针包。 不得不承认,商家人无论皮相还是骨相都极其优越,商卿玄也不例外,只是他那张脸,冰冷得有些过分,好像时刻写着生人勿近, 她着实有些害怕。 这商时序虽然脾气不好,身子弱了些,但他至少瞧着不让人害怕...... “五爷,再休息一会就下床走走,有利于经气循行,”说完她看向商卿玄,“还要辛苦大公子了。” 一旁坐着的商卿玄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商时序看他一眼,神色无异,手指摩挲着佛珠。 有了人照看商时序,宋今禾也不用再守着,交代了几句需要注意的,就去了药园子,金翼毒快要用完了,她要再制备一些。 “扶我起来吧。”宋今禾走了没一会,靠在床头的商时序掀开被子下床。 常念常梵二人立刻上前搀扶,商时序抬手制止,“卿玄。” 商卿玄膝盖上的手掌紧了紧,起身上前扶他。 —— 商卿玄扶着商时序,二人并排走着。 “说说你的看法。”商时序目视前方,声音听不出喜怒。 可商卿玄知道,他不高兴了。 “小叔,她......” “她是你小婶。”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商时序打断。 “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商时序声音寡淡,神色温润,可商卿玄却听出了其中苍冷。 商卿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而后忽地一笑。 他也是糊涂了,他家小叔是什么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此事是我做的欠妥了。” 商时序摩挲着佛珠,没有答话。 商卿玄也不是扭捏之人,既做错了,自该认错。 不过...... 他这是不是太护短了些? 但转念一想,好不容易有个媳妇,自然是该护着,毕竟这么把大年纪了才娶上, 能理解。 不过某人好像忘了,商时序只是辈分大,比他还小上一岁,年纪大的人是他。 别看某人现在调侃商时序,要是比护媳妇,谁能比得过他啊! ——题外话—— 该说不说,种地栽菜真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基因,我现在就在想着退休后的种菜生活了...... 第30章 挑食的五爷;闹心的长孙 这日,宋今禾在药园子里得了些黑豆,瞧着不错就给了后厨让他们做了个黑豆炖猪蹄。 宋今禾原本是不喜欢吃黑豆的,总觉得有一股子豆腥味,可加在猪蹄里面一起炖煮,又好像还不错。 想了想又加了几味清补脾胃的药材,这个时节吃着不易生燥。 猪蹄汤需得炖的久些,众人都动筷子了才端上来。 看着这道菜,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宋今禾站起身一边盛汤一边开口,“五爷,这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炖的,加了一些清补的药材,你试试看怎么样。” 商时序拿起勺子在碗中搅了一下,神色不明。 “不喜欢?”宋今禾看他没有动筷子。 老太太正要开口,却被身边的老太傅拦下,冲她摇摇头。 这臭小子,身子本来就不好,还挑食,他今天倒要看看,这碗汤,他喝是不喝。 一旁的商卿玄也看向他。 终于,商时序在宋今禾的注视下舀起几颗黑豆,送进嘴里, 好在火候够,不用怎么嚼。 “怎么样?”宋今禾一脸期待。 “嗯,不错。” “那就好,五爷您多喝点,我特意叫人炖了一大锅。” 宋今禾又往他碗里添了一勺黑豆,刚才看他第一勺吃的黑豆,想来肯定喜欢。 然后,商时序就在满屋子惊诧目光的注视下,生无可恋的吃了两大碗黑豆。 身后的二人看着自家主子想说没法说,犹如行尸走肉般的咀嚼,低着头,嘴唇子都快抿烂了还是没能忍住, 只能伸手使劲掐大腿。 老太傅看着某人,好小子,让你平日里狂,这下可算是有人治你了! 因为这事,老太傅食欲都增加不少,吃的都比平日多。 吃下两碗黑豆后,商时序就放下碗筷,没再动过。 “五爷您不吃了吗?”才吃这一点就饱了?不太行啊。 “嗯,今日不太饿。”某人直接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两碗豆子比有生以来吃过的豆子都多,现在他感觉全身都是豆子味。 “既然您喜欢吃,明日再叫后厨做。” “不用。”商时序是真的怕了。 “这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顿顿都吃。”赶紧找补一句。 “也是。”宋今禾点点头。 今日这一大碗确实是有点多了,她这么爱吃猪蹄的都吃累了,过段时间再做吧。 商家人算是看明白了,能治住这位爷的,怕也只有夫人了。 想从前,饶是二老都拿他这个挑食的毛病没办法。 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东西,别说动筷子,那是看都不会看一眼,若是没有其他喜欢的菜色,那是宁愿饿着也不肯吃。 二老心疼他,尽是挑着他爱吃的做,多年来这个毛病愣是一点也不见改,还愈发严重。 商卿玄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幸灾乐祸,你也有这一天。 商时序眯眼看着某人,手指捻动着佛珠,忽然一笑。 商卿玄眼皮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阿祖,祖母,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们。” 商卿玄自己有宅子,除却朝班和差出,都住在那处,偶尔会上父母那里,但多是小住,隔天就回了。 “我听说,阿姐替你和秘书监府上大姑娘牵了线,你不去看看?” 商时序嘴角一勾,想跑? 身为长辈,眼看自家小辈一把年纪了婚事还没着落,怎么说也该帮一把。 “是嘛,什么时候的事儿,封灵这孩子,也不和我说一声。”提到自家孩子,老太太虽然嘴上埋怨,脸上却是笑意满满。 看着已经起身的人,老太太瞪他一眼,“你给我坐下,又想跑是不是。” 这小崽子,一天闹不完的心。 “......” 商卿玄咬咬牙,看一眼始作俑者,不甘愿地坐下。 某人只当作没看见,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 和他斗,差点火候。 “这副样子是做什么,给我甩脸子!”老太太瞥他一眼。 商卿玄捏了捏眉心,心里有些烦躁,却又丝毫没有办法,谁让对面是老太太呢。 “祖母,我不喜欢什么秘书监家的姑娘,面都不曾见过,何谈喜欢。”他家小叔成婚后,他特意躲了几日才回来,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先前老太太说的时候,他还能用商时序挡挡,现在是挡无可挡。 “都没见过你就知道不喜欢,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成,别给我找借口。” 老太太已然习惯这套说辞了,丝毫不为所动。 “明日你就去见,你姑母自己都要临盆了也不忘想着你,你要敢不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太太一句话将此事定下,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原以为这小子会比小五先成婚,谁知道现在连个影都还没有,青怀和南音也真是,为人父母,一点也不着急。 南音就是商卿玄的母亲,贺南音。 老太太哪里知道,商卿玄为了躲这事,已经几月不曾去他们府上了,他们就算想着急也没办法,人影都见不着一个。 “姑母何日临盆?” “别打岔。” 某人那点小心思被毫不留情戳破。 宋今禾算是看明白了,这二人哪里是不和啊,分明是好得不行。 从昨日到现在,互捅刀子的事情已经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这要换了别人,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宋今禾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商五爷竟是个这般幼稚的人。 在老太太的“威逼”下,商卿玄同意去见那姑娘,但地点得由他定,就定在城外的马场。 老太太听了他这话差点没气死,但商卿玄说,若不同意他就不见,老太太这才松口。 为了防止他又干出那些糟心的事,被人上门告状,老太太特意让商时序陪他一起,若他想跑,就让常念和常梵将他绑到姑娘面前去。 常念常梵一听这话,后背一紧,若大公子真想跑,他俩一起也制不住他啊,再说了,他们哪敢和他动手。 老太太还让宋今禾一块,帮忙照看着,有她在,她也放心。 整件事情下来,老太傅就在一旁听着,最后才看商时序一眼,他们俩,表面上一见面就刀光剑影,唇枪舌战,私底下最是穿一条裤子的人,让这小子去,还不如不去呢。 不得不说,老太傅是个明白人。 ——题外话—— “朝班”就是在宫中做事的人上班的意思,“上朝”多用于皇帝和位高权重的大臣,一般人是不敢用“上朝”二字滴...... “差出”就是朝中官员奉命外出公干,其实就是现在的出差,没有打错字哈 第31章 直接的太傅长孙;红衣飒爽 城外的马场分为两个区域,一块供权贵子弟们消遣,另一边则是官家用来饲养和训练马匹的,由官家专门人员管理。 既然是官家的地方,就少不了官家的人时不时来马场‘走一走’,这时间长了,自然就分出一块供权贵公子娱乐的地儿。 只要平日里‘安分守己’,自然也就没什么事。 虽然平日来这里的权贵不在少数,但也只能在这一侧娱乐,另一侧是进不去的。 * 马车停在马场外,商卿玄刚下马车就迎上来一小倌。 “今儿个什么风把大公子吹来了。”小倌笑得一脸谄媚。 “办事。”商卿玄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情感,回答他的话只是教养使然。 那人好像早已习惯,依旧一副笑脸,“大公子今日可有想骑的马......” 说话间瞧见马车上又下来一个男人,但并未放在心上,接下来一幕成功让他瞪大了眼睛。 刚下来那人转过身去,一个女人从马车内走出来。 他认识商卿玄也有些年头了,从未见过他身边有女人,更别说同乘一辆马车,甚至有传闻说,他对女人没兴趣。 商卿玄这人平日里行事极为严苛,行事果决,手段狠辣,雷厉风行,认识他的人都不敢去招惹他,这事也一直没人敢问。 现在居然有女人从他马车里出来,还是个美人,这说出去谁敢信! 女人下来后那男人也转过身来,小倌一惊。 这男人,生得也太好看了些,像是妖孽般,就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小倌若细想,不难猜出二人身份,可他眼中就只有商卿玄,点头哈腰将人迎进去。 常梵将马车交给一边的小倌,跟上几人,商卿玄常来马场,进来后不需人领路,轻车熟路就找到位置。 不得不说,这些贵公子真是一点也不委屈自己,硬生生在马场建出一座酒楼来,当真厉害。 来这马场的,都是来娱乐的,所以几人一眼就看到了那前来赴会的姑娘。 身旁站着一个丫鬟和两个侍卫,坐在那里双手捧着茶水,翘首望着。 “去吧,我可是奉命看着你的,别打那些歪主意。”商时序拍拍商卿玄,而后带着宋今禾往里走,和那姑娘隔了一个桌子坐下。 宋今禾觉得这种事还是低调一些好,便背对着那姑娘坐下,正好面对窗户,远远望去还可以看见场内飞驰的骏马, 倒是商时序,丝毫不觉有他,正大光明朝着那边坐下, 您来看热闹的能不能收着些,还是偷偷摸摸的,这种事儿难道光彩吗? 不多时,宋今禾便听到那边传来声音,想必是商卿玄过去了。 商卿玄走过来时,那姑娘就看见了,她只知道来人是商家大公子,并不知道他长得这样好看,脸上不由染上一抹红晕。 他朝她走过来,身形高大,眉眼贵气,就连坐下的动作都随性优雅。 “商家大公子?” 这姑娘不仅长得灵秀可人,声音也是温温柔柔。 “嗯。”冷冰冰的声音。 ...... “听说你在宫里当差,很辛苦吧。” “不辛苦。”依旧毫无感情。 ...... “您平日有什么兴趣爱好?” “没有”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 漫长的寂静显得有些尴尬。 商卿玄喝了口茶,说话时他至始至终都看着她,出于教养和尊重,所以她的一切神色都被收入眼中,包括一开始的那抹惊艳...... 和羞涩。 二人简短的对话听得宋今禾哭笑不得,难怪老太太会让商时序来守着他。 “姑娘,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商卿玄并不打算继续和她聊下去。 “你有急事吗?”见他要走,姑娘有些急了。 见他不答,姑娘连忙解释,“你若有事可以先离开,我们下次再聊。” 人姑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某人根本不为所动。 “姑娘喜欢我?” 他这话太过直接,惹得人姑娘家脸红得不行。 商卿玄并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人,那姑娘的言行无不透露着对他的爱慕喜欢,他来此完全是因为姑母, 可他不喜欢这个人,也不想耽误她,更不愿意让她对两人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姑娘,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和你说清楚,我不喜欢你,我对儿女情长这种事没有兴趣,慢走不送。” 商卿玄不给对方留一点念想,硬挺浓重的五官,一袭玄色衣袍,尽显冷厉。 “告辞。”商卿玄起身离开。 留下傻眼的对方。 ...... 这就走了? 宋今禾咋舌,不仅长了一张冷冰冰的脸,说话做事也如此冷漠,这以后能找着媳妇吗? ** 商卿玄离开后并没有去找宋今禾他们,而是自己进场内骑马去了。 商卿玄在太仆门下任职,专门负责王后的出行和车马,平日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马和马车,加上平日里他自己也喜欢骑马射箭,来这马场的次数自然就多了。 今日兴致不高,骑了两圈就没再继续,叫人拿了弓箭射箭去了。 只有马场是满足不了那些贵公子的,其中还设有箭道,搏击场等地, 京都不少公子小姐消遣的地,自然少不了娱乐项目。 商卿玄射完箭往回走,无意瞥见一人,停住脚步。 那人穿了一身红裙,一根腰带将腰肢掐得极细,头发高高束起,露出一截白皙光洁的脖子,有些刺眼。 腰背挺立,双手拉弓,翻飞衣裙遮不住一身飒爽,微微侧身,引得周围不少贵公子蠢蠢欲动。 来马场男人居多,但女子也不少,会箭术的女子也不是没有。 他转身往回走,略微侧头,脑子里那身红色一圈跃然而上,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 不过箭术精湛而已。 —— 没看见商卿玄人,宋今禾还有些奇怪,怎么一下人就不见了。 “不用管他,还有人要过来。” 商时序知道他定是发泄心中不满去了,被逼着做不喜欢的事情还不能反抗,他几时受过这样的罪。 这娶妻自然是要娶自己中意之人,若不能,不娶也罢。 他侧目看着宋今禾,她正认真吃着糕点,并未发觉他的视线。 “五爷,您还叫了谁过来?”宋今禾最后一口糕点吃完,喝了一口水顺顺道。 “待会你就知道了。”商时序故意卖了个关子。 “小嫂子!” 商时序话刚说完,宋今禾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嫂子,你也在啊。” 裴观棋嗓门太大,引得不少人投来视线,宋今禾都没好意思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某人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早已习惯作为焦点。 “小嫂子,你出门玩也不叫我,不厚道。”裴观棋在她身侧坐下,手肘撑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众人不知道,从裴观棋出现开始,就有两双眼睛盯着他们了。 第32章 珠光宝气的裴公子; 宋今禾看着眼前的人,一身衣裳,银织金缕,腰间一排佩环,随便一个便是价值不菲,只是, 挂这么多,不嫌累吗? “怎么样,知道今儿出来玩儿,特意新做的衣裳,还有这佩环,不错吧。”裴观棋站起身来,显摆着他的装束。 这身衣裳,华贵非常,要换了别人,还真压不住。 要说商时序养尊处优,超然物外,那裴观棋就是贵不可言...... ......珠光宝气 他那一脸的不正经和吊儿郎当,同这个词,简直绝配。 “对了,小嫂子,兄长我还给你带了礼物。”裴观棋坐下,朝身后招招手,送上来一个盒子。 将盒子递给宋今禾,一脸傲娇看着她,还不忘给一旁的商时序送去一个眼神, 那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样,我对小嫂子不错吧。 商时序淡淡看他一眼,那眼神,与看傻子的眼神无二。 这惹得某人差点蹦起来,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商时序直接眼不见为净,他不和一个傻子计较。 ......好你个商小五! 常念常梵二人以及裴家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这位爷每天不在五爷那吃几回瘪心里是不会高兴的。 “裴大哥,这是?”宋今禾不解。 他前几日才送了自己一块上好的玉,这又是做什么? 那块玉他说是诊金也就罢了,今天这个又算怎么一回事。 “你先别急着拒绝,看看再说。”裴观棋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打开盖子塞在她手里。 宋今禾视线一下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盒子里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蝉,背面镶一颗紫罗兰翠玉,仔细看还会发现蝉抱一颗帝王翡翠, 极薄的翅膀,两颗鸽红宝石眼睛栩栩如生。 这一刻,宋今禾了知道什么叫做巧夺天工,一种无法言说的美。 “裴大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这东西不管是用料还是技艺皆为上乘,她不能收。 除却商时序,她二人素无交集,若硬要攀扯个关系,就是裴观棋想要她替裴夫人诊治眼睛,可诊治也并未开始。 这东西,她收不得。 她将盒子还了回去。 “怎么,不喜欢吗?”裴观棋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他觉得挺好看的。 这东西还是他家老太太亲自挑选的呢。 哎呀!裴观棋一拍脑门,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小嫂子,我忘了告诉你,这是我母亲让给我送给你的,本来是准备给你送到府上去的,接到商小五消息我就带着过来了。” 说到这里,裴观棋明显有些心虚,说话底气都不像先前,说完还冲着宋今禾‘嘿嘿’一笑。 这事他是真忘了。 “裴夫人?”宋今禾更疑惑了。 商时序一看这东西就知道不简单,不像是平日里这家伙拿出来霍霍的,听到他这话,心中才有了猜想。 “她说你们大婚也没什么好物件可送,你们府上也不缺好东西,”前面那句是裴老夫人说的没错,后面这句是他自己加的。 “就让我把这给你们送来,我就顺道给你带来了。”后面半句又是他自己加的。 裴老夫人明明说的是让他将二位新人的新婚礼送到太傅府,到他这里怎么就...... 意思倒是不差,可就是听着怎么不大对劲。 “收下吧,裴老夫人不常送人礼,这要常送,那还的了。”商时序凑过身去,压低声音。 既然是裴老夫人送的,收下也无妨,毕竟这日后,可是要还的, 他看得出来,宋今禾很喜欢这东西。 “那裴大哥还替我谢谢裴老夫人。” “好说好说。”裴观棋咧着大牙,笑得浪荡。 —— 裴观棋吃饱喝足后站起身子,看着两人。 “来了马场,就准备这么坐着,不去骑两圈?” “我不太会。”宋今禾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裴观棋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凑近脑袋。 “我不太会。”声音更小了。 “大妹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裴观棋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她。 “身为大将军之女,你不会骑,这说出去......” 裴观棋脚背突然一痛,整个人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商时序看着他,眼色阴沉,继续说? 裴观棋也意识到不对,瘸着腿坐会凳子上,“嘿嘿,小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今禾一愣,看着商时序猛然明白过来,“没事,我不在意这些。” 幼时她也学过一段时间的马术,但父亲觉得太过辛苦,便没有让她再继续,后来跟着阿祖,骑马射箭这些本领都没再学。 某人抱着自己的脚,可怜兮兮。 我滴个乖乖,这一脚是想废了他吗? 还病秧子,小爷我看他就是装的!太特么狠了。 ...... “要不要试试?”商时序起身看向她,意思很明显,他陪她一起。 “你可以吗?”他的身子能适应这样的强度吗? “没事,我们骑着走两圈。”商时序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别担心。 商时序让常梵先去挑了性子温顺的马,在内场等着。 留下裴观棋在原地守着,反正他这瘸子也骑不了马。 —— 一道目光紧紧盯着出来的二人,拳头攥紧,妆容精致的面容紧绷,目光凌厉,坐在她身侧的男子,眼神则一直紧紧锁在宋今禾身上, 这女人果然是裴观棋的新欢,虽然听不见他们刚才说了什么,但发生了什么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他的新欢,怎么可能送她那么贵重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女人长得真是不错,不仅肤白貌美,还有那盈盈一握的小腰,味道肯定不错。 “阿姐,你瞧瞧,这裴观棋真是艳福不浅。”这人正是在戏院撒泼的姜译左。 身边的女人是姜府大姑娘,也就是他的阿姐,姜梦念。 “裴观棋?”姜梦念看向他,眉头微皱。 “刚才裴观棋送东西那个。”姜译左指着宋今禾。 姜梦念眉心紧蹙,而后勾唇一笑,“怎么,喜欢?” 姜译左看着宋今禾,点点头,笑容猥琐,满脸满眼尽是龌龊下流。 看着姜译左,姜梦念指甲轻点桌面,既然你喜欢,不妨帮你一把。 ——题外话—— 文中的玉蝉借鉴了文物“悟蝉知翠”,有兴趣的乖乖可以看看,真的很漂亮 第33章 别害怕,靠紧我 商时序二人进去内场,常念常梵二人已经牵着马等在一旁,正准备过去,就看见商卿玄走过来。 “卿玄,你陪一会今禾,我去去就来。” 商时序一走,气氛有些奇怪,二人相对无言。 二人在进场口,人一多,进进出出难免碰到,商卿玄将宋今禾往里拉一些,避开行人。 “多谢。” 他动作极有分寸,只堪堪握住她的手臂,确定她不会被人撞到就松手。 “小婶客气了。”商卿玄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冷,效果却不那么尽人意。 倒是这声称呼,是宋今禾没想到的,商卿玄对她有看法,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看得出来,他是担心商时序,也就并未放在心上,她也不是一个在意他人看法的人。 还以为至少要些日他才能接受,没想到这么快。 不过也是,以他这样的性格,什么事情只要想通了,便就一条路走到底。 正准备离开的姜译左正巧撞见二人的动作,内场用木栅栏围着,并不是密不透风,内外都是看得见的。 先前他只当宋今禾是裴观棋的马子,没想到她不仅拿下了裴观棋,还将以冷漠狠厉,不近女色的商家长孙也拿下了,这女人,好生厉害, 谁不知道商家大公子手腕狠绝,行事果断,从不近女色。 能同时傍上这两个男人,想必某些功夫必然了得,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等不及要得到她了。 —— 不多时,商时序就回来了。 接过常念手中的缰绳,不动声色打量着二人,眉头一挑,看来还不错。 他这一动作没能逃过商卿玄的眼睛,他家小叔什么时候这般善解人意了? 只是看见他身边的宋今禾,突然就懂了。 成亲对一个人的改变,真的这么大? 二人牵着马去了一旁,他后退两步靠在围栏上,看似懒散,眼神却始终在商时序身上, 明明身体不好,还要逞能。 商时序说的放心,就是因为有商卿玄在,整个马场,他若要说骑术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殊不知此刻不远处一人正盯着他。 刚才在箭道时就注意到他了,抬手拉弓时的气势,势如破竹的箭,以及他, 在身后的注视。 只是等他走得太快,等她回过头来,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此刻他站在那里,斜斜靠着,神色慵懒,那双如墨的眼睛,幽邃深远,整个人禁欲非常。 他视线落在场上,手肘撑在围栏上,手指随意垂下,骨节分明,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潇洒不羁, 勾人心魄。 “姑娘,可是要骑马?”面对眼前的人,小倌格外殷勤,好看的人谁都喜欢。 许是感觉到视线,男人偏头望过来,没发现任何异常。 哪里知道刚才偷窥的人此刻正站在小倌身后,紧张得直咽口水,想到刚才那一幕,又忍不住红了脸。 眉目深刻,轮廓硬挺,漆黑得眸子目光凌冽,像是要将人看穿。 她探出头去看,却发现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本想问小倌,想了想又算了,能来着这里的公子,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哪会那么容易就打探到。 目光在场内巡视了好一会,兀自一笑,真是魔怔了。 ** 商卿玄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回头又没看见人,脑子里不知怎得又想起刚才那一袭红裙,那人...... 怕是个勾人魂魄的妖精。 在马棚挑了匹野性难驯的马,驰骋在内场。 看着飞驰而过的人,商时序挑眉,很少看到他心绪不宁,这是怎么了? 宋今禾也看见了,“大公子骑术真是不错。” 商时序只说他在太仆门下任职,也没说过他骑术这般厉害。 “是不错。” 何止是不错,那是非常厉害。 扶着宋今禾上了马,商时序踩在马蹬上坐在了她的身后,马身的晃动吓得她不敢乱动,紧紧抓住缰绳。 隔着不算厚的衣裳,从后背紧贴而上,双手越过她的侧腰,轻轻搂着她,手指覆着她的,牵住缰绳, “你不会骑马,一个人不安全,我陪着你。”他伏在耳边,轻轻开口。 这理由正当有据,她,不好拒绝。 商时序一夹马肚,马儿立刻向前,身子惯性后仰,宋今禾吓得呼吸都不敢,手指紧紧攥住缰绳。 “别怕,有我在,靠紧我。”商时序贴着她的耳朵,细微的风声夹杂着低语,冷热交替,浑身的血液却开始发烫。 手指也慢慢收紧,将她的,紧紧握住, 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后背,撞得她呼吸都快了起来。 商时序牵着缰绳,控制马儿慢慢往前走。 虽然只是缓慢走着,那种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喜欢吗?”商时序搂着她,柔声问着。 “嗯。”宋今禾直视前方,身子僵直。 她还从没有和人这样亲近过。 “放轻松,别害怕。”感受到她紧绷的身子,商时序柔声安慰。 宋今禾清了清嗓子,试着放松身体,他的身体温热,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人安心。 “很不错。”商时序伏在她耳边,夸了一句。 声音亲昵柔缓,惹得宋今禾脸颊一红。 轻风吹起她的头发,商时序看着小巧莹润的耳垂,青丝下若隐若现白皙透粉的脖子,眸光昏沉,喉咙上下滑动。 商时序轻咳一声,别开视线,宋今禾以为他说了什么,偏头看向他,“五爷,您说什......” 一人向左,一人向右,耳尖猝不及防擦过唇间。 二人皆是一愣。 “五爷,我,我不是故意的。”宋今禾立刻转过头,手指紧紧攥住缰绳。 “没事。”声线低沉沙哑。 吹了风,宋今禾的耳尖有些凉,他的唇却是温润灼烫,像是点了一把火,浑身都热了起来。 她的耳朵,很软,很香,只是一瞬间的触碰,就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 远处的常念看到这一幕,差点惊呼出口,好家伙,难怪常梵那家伙说只要一匹马就够了,没想到看上去凶巴巴冷冰冰的大个子,还有这心思, 猛虎嗅蔷薇,真有你的。 常梵看他一眼,眉目间是不难看出的傲娇。 嘿,这家伙,还给他装上了。 二人骑了一圈就下来了,宋今禾担心商时序的身体,替他搭了脉后才算放心。 商卿玄早在一旁等着二人。 ——题外话—— 太仆就是掌管宫廷马车和全国马政的官 第34章 商家长孙?跳脚的某人 几人一出内场就看见蹲在角落的裴观棋。 瞧见几人出来,裴观棋立刻甩掉手中的棍子,起身拍了拍手,“大侄子,你也在啊。” 里面待得太无聊了,他也不想去骑马,只能蹲在这里等他们,腿都蹲麻了。 “我就说,商小五这家伙怎么会突然约我来马场,原来是大侄子回来了。” 商卿玄看一眼他,并没有说话。 大侄子?宋今禾不解。 “这个家伙平日和我称兄道弟惯了,自然就觉得长卿玄一辈。”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想爬到他头上去,这么些年,还以为他早就打消这个念头了,但从他让宋今禾叫大哥这事不难看出,还耿耿于怀呢。 二人虽然同年同月生,但他先几日,别说几日,就算是几个时辰,也是先于他。 “大侄子,你小叔将我踩瘸了,你得背我。”裴观棋朝他招手,抬起一只脚甩了甩。 商卿玄垂眸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微微蹙眉,“里面很多马,要不要我扔你进去。” “这是?欲求不满?” 商卿玄商时序二人同时看向他,吓得他身子一缩,“嘿嘿,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这么较真做什么。 这叔侄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知道欺负他,黑心肝的家伙。 商时序看着宋今禾,这人嘴上越来越没个把门的了,什么话都敢说。 宋今禾看他一眼,别开视线,手不自觉摸上耳朵。 看着她的动作,商时序眼底浮上一抹笑意。 裴观棋这人嗓门大,一说话准引来注视,不远处一道红色身影看着他们。 裴观棋整日抛头露面,没人不认识他,倒是商卿玄,认识他的人不多,一旁的商时序更不用多说,他身体不好,鲜少出门,见过他的人都不多,更谈不上认识。 只是能让裴家公子如此对待的,放眼京都也找不到几个。 那人看一眼商卿玄,视线落在商时序身上。 男人白得过分的肤色,一双眼睛温润柔和,只是那微抿的嘴角,始终给人以苍冷淡漠。 一点而红的唇落在那张脸上,生生透出些妖异。 只觉得他眉目与商卿玄有几分相似...... 在瞥到男人腕上那串佛珠后,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懵,传闻商家五爷体弱久病,腕上常年带着一串佛珠,生了一张极为好看的脸。 再就是商家五爷前不久刚与宋家大姑娘成了婚,他身边恰巧站着一位姑娘...... 这二人就是商五爷和宋家大姑娘! 那这人就是...... 商家长孙。 红衣女子有片刻的愣怔,没想到他居然是商家人,还是商家长孙, 她低头思索片刻,抬头嫣然一笑,商家长孙又如何,她,看上了。 ** 几人从马场出来正好赶上饭点,随便找了一家简单吃了点。 裴观棋本来还想去太傅府坐坐,被裴老爷子一个口信叫了回去。 传信的人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家老爷子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这臭崽子,整日在面外鬼混,一大把年纪了,别说媳妇了,怕是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人商小五都成婚了,他是一点也不知道着急,没脸没皮的家伙!’ ...... 此话一出,裴观棋差点没将那小厮打死,传信就传信,有必要说得那么清楚吗? 他不要面子的吗! 裴观棋出手太快,小厮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以至于几人分开后小厮才敢开口。 “小公子,夫人眼睛似乎又有些不舒服了,”裴观棋蹭得一下,吓得他赶紧继续,“不过不严重,只是有些干涩。” “你特么不早说!”裴观棋一脚踢在小厮屁股上。 其实这也不能怪小厮,尚书夫人有疾,本就不便对外言说,商时序和商卿玄他是认识的,可宋今禾却脸生, 要怪就怪以前赖着裴观棋的女人太多,小厮自然就把宋今禾归为那一类人了。 “刚才有位姑娘在,小的不敢说。” “你......”裴观棋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 “快,掉头去太傅府。”希望他们没走太远。 “小公子,老爷说过......” “说什么说,快!”裴观棋一把掀开帷帘,冲着马夫就是一嗓子。 马被他吓得一惊,抬起蹄子就疾跑, 好在他及时伸手扶住,否则老腰不保。 ** 尚书府 “裴老爷放心,夫人的眼睛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天冷,受凉所致。” 宋今禾检查了一下,裴夫人的眼睛本身并没有问题,今日突然模糊,可能是受寒引起的。 她也问了裴夫人,据她自己描述,这次的感觉和以往不太一样。 “小嫂子,确定只是因为受了凉吗?”裴观棋赶紧给她倒杯水。 “真的,放心吧。”宋今禾微微一笑。 他会问出这样的话不奇怪,毕竟裴夫人这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过她刚才搭脉时确实发现裴夫人体内有瘀血,而且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宋今禾收起针包,自商时序发病那日,她就将银针随身携带。 “夫人,这是蜜尖,往后每日内服两次,外用一次,涂抹在眼周即可。”她将瓷瓶给裴夫人。 这蜜尖不仅可以治病,还可以除皱美白,她在回府的路上碰见的,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今禾啊,有劳你跑这一趟。”裴夫人长得美,说话也温柔,一双眼睛笑起来更是多情。 也难怪裴观棋那双眼睛勾魂摄魄,原来是遗传了母亲。 “小五媳妇啊,真是多谢你了。”裴尚书颔首一笑, 久居尚书之位,眉目间自然一股威严,和她说话刻意敛着锋芒,看着倒也儒雅非常,也只有到了他这个年纪,气势才能收放自如。 “裴尚书哪里的话,我既叫令公子一声大哥,这帮我自然该帮。”更何况,还收了一笔不小的诊金呢。 拿钱办事,这规矩她还是懂的。 裴尚书对之一笑,继而瞪一眼自家那不成器的混小子,想都不用想,定又是他干的。 明明比商时序小,还整日商小五商小五的叫着,这下倒好,还让人媳妇给他叫大哥,也不嫌臊得慌,出息! 没脸没皮。 “今禾,”裴夫人将一个钱袋子放在她手里,“你这么大老远跑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宋今禾本想拒绝,但想到老人说的‘五不送’也就收下了。 事情办完,宋今禾告别后就离开了,裴观棋本想送她,被宋今禾婉拒了,这一来一回实在麻烦。 宋今禾马车走出尚书府不远,就有一辆黑漆漆的马车跟了上来。 ——题外话—— “五不送”其中一个不送就是不送药,寓意不好,感兴趣的乖乖可以搜一下 还有,“蜜尖”就是蜂王浆,也是一味很好的药 第35章 出事 事发突然,宋今禾只简单听裴观棋说了缘由便坐上他的马车。 事情紧急,时间紧迫,马车也颠簸,她怕商时序的身子受不住,就让他二人先回府.她和裴观棋去就行。 裴夫人的眼睛她看了,没什么大事,只需在发病时逼出瘀血,再调养一些日子便可痊愈。 那蜜尖也是今日在街上无意间发现,那商贩手中也不多,只有两瓶,裴夫人出手也真是大方,这钱袋子沉甸甸的,一看就不少。 马车猛然间停下,宋今禾一个俯冲,差点栽倒,好在马车行驶得不快。 “常梵,出什么事了?”他做事一向稳妥,这是怎么了? “夫人,您好生坐着,别出来。”常梵看着拦在路中间人,面色一沉。 胆子不小,拦人拦到太傅府头上来了。 宋今禾掀开帷帘一角,观察着外面,只见路中间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手中拿着棍子。 心中一紧,这是打劫? “常梵,小心。”这些人她是打不过的,她能做的就是不给常梵添乱。 几人相互看一眼,举着棍子就冲上来,常梵跳下马车加入其中, 就在那些人缠住常梵,脱不开身时,不远处的马车又下来几人,径直走向宋今禾的马车。 看到朝她走过来的人,宋今禾心底大骇,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可她不记得有得罪过什么人, 等等,莫不是...... 她跳下马车就跑,紧紧捏着手中的银针。 “臭娘们,还敢跑。”见人跑了,几人立刻追上。 男女速度悬殊,没跑多远就被抓住了。 一瞬间,背后爬满凉意,“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尽管面色如何平静,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带些颤抖。 捏着银针的手心满是汗,一颗心脏揪紧,手被抓得牢牢的,根本没办法反抗, 手臂被制住,挣脱不开,丝毫没有下手的机会。 “嘿嘿嘿嘿,你说我们想干什么,”这些人看着流里流气,语气轻佻,罗盘大的脸上嵌着两颗绿豆,大蒜鼻,面色油腻,牙齿污浊, 离得太近,宋今禾能闻见他们身上那股臭气,呼吸吞吐间的浑浊气息让人恶心。 “长得还真是不错,能榜上裴观棋的女人,果然不赖,等那位舒服完了,也让兄弟几个也享受享受,爷爷我还没睡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呢,嘿嘿......” 其中一人摩挲着下巴,咧嘴笑着,目光在她身上游离, 色迷迷的眼神,直接露骨。 宋今禾快速扫视周围,这里不是正街,没什么人。 “快,爷爷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为首的人吸吸鼻子,伸手抓了抓裤裆。 宋今禾看准时机,手掌转动,抓着她的二人瞬间倒地,她拔腿就跑。 “他妈的!竟然还敢动手,追!”剩下几人也没想到她这般厉害,撒腿就追。 宋今禾顾不得回头看,一边卯足力气往前跑,一边重新拿银针,后面的人跑得比她更快,三两步就抓住了她一侧的头发,用力一拽,她吃痛停住脚步,身子侧偏,向后仰去,倒在地上。 几人将她从地上扯起来,“臭娘们,没看出来,性子还挺辣!” 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见识了她的厉害,为首的绿豆眼叫人抓住她的手,确认没东西后又将她腰间的针包踢到一边。 紧紧牵制住她的双手。 宋今禾奋力挣扎,奈何力量悬殊,终是挣脱不得。 绿豆眼瞪她一眼,神色凶狠,“要不是看你长得不错,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知道我是裴观棋的人还敢动我,胆子不小!”她记得他们提了裴观棋的名字,她也确实是从尚书府出来的。 看样子,他们是把她当作裴观棋的人了。 “要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我们也是替人办事,你可怨不得我们。” “和她费那么多话做什么,那位还等着呢。”绿豆眼看着不远处的马车。 宋今禾现在可以确定,这件事背后的人不是宋诗语。 ** 常梵看着眼前的几人,还有围堵宋今禾的人,显然不是临时起意。 他虽然是练家子,但面对数人的围攻,没办法短时间解决,打倒其中一个,他迅速捡起掉落在地的棍子,对着冲过来的人就是一下,毫不留情, 几人能清楚听到骨裂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人倒在地上,抱着手臂翻来覆去大叫。 其余几人见了蜂拥而上。 常梵眉头一皱,一个旋身上前,对着一人的头就是一棍子,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下手又快又狠,丝毫不留余地,那人被他打得头破血流。 见此场景,余下的人都慌了神,面面相觑后,一人掏出匕首就冲上来。 常梵大手一挥,棍子朝那人飞去,随着那人的喊叫,匕首落地。 剩下的人吓得连连后退。 也没说过赶车的大高个这么厉害啊,看着一身白衣,下手果断狠决! 常梵一转头就看见被抓着拖向一边的宋今禾。 “夫人!”常梵大喊,试图震慑那些人,谁知那些人见此,脚下动作更快,几乎是架着宋今禾跑的。 眼看就要到马车前,帷帘已经被一只手掀开,常梵捡起地上的棍子朝那边扔去,同时叫宋今禾低头。 “砰——”一声, 手上力道一松,宋今禾转身就跑。 几人正准备追,看见不远处地上的人,以及远处赶来的黑衣人,面色惊恐,其中一人反应快,跳上马车扬鞭而去。 等剩下的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一群黑衣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 常梵快步上前扶住宋今禾,“夫人,您没事吧?” 宋今禾摇摇头,刚才不觉得,现在只觉得半边身子快要散架一样,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将人看住,等五爷来。”常梵扶着宋今禾上了马车。 “五爷要过来?” “嗯,属下给五爷报了信,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事发突然,他也没有料到,好在宋今禾机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所有人都不曾察觉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车里的人看着被救救下的宋今禾,和那辆慌忙逃走的马车,眼神阴狠毒辣, 宋今禾,你可真是幸运,这样都没事。 ** 马车周围被一群黑衣人围得水泄不通,商时序几人到的时候,常梵正守在马车旁。 “五爷。”常梵看见他,立刻上前,面色沉闷冷漠,手上还沾着血迹。 跟在商时序身后的常念一愣,怎么还挂彩了? “夫人呢?” “夫人在马车上。”常梵侧过身子让路。 “受伤了?”他看着常梵手上的血迹,眼风一沉。 常梵这才发现手上的血迹,抬手随意擦去。 “五爷,夫人没事,这是那些人的。”常梵解释。 那些人还没那个本事伤他,只是有些难缠,想到这里他转过头去,那些人被他冷厉的眼神吓得两腿一软。 “人被抓住了,但还跑了两个。”他知道马车里面的人还有一个人,只是没能看见他的脸。 商时序手指摩挲着佛珠,眸子微眯,看来是有预谋的行动。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 商时序上了马车看见宋今禾没事才放下心来。 听到宋今禾出事的那一刻,他承认, 他害怕了。 此时此刻看到她没事,他想上去抱住她,可又担心弄疼了她, 她在心里分量,原来已经这么重了。 “没受伤吧?”商时序将她凌乱的头发拨到身后,拿着手帕将她脸上的泥土擦干净,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她的头发有些乱,唇色微白,脸上还有几分害怕之色,这种情况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宋今禾觉得,此时的商时序格外温柔,看着她的眼睛温润而泽,又有几分......心疼 心下微微一动, 怕他担心,宋今禾微微一笑。 “五爷,您这样赶过来没事吗?”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没事,还受得住。”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忘担心他。 他打量着宋今禾,看见她手肘那处的深色时,眉头微蹙,眼风昏沉。 “你先回府,找府医看看,我很快回来。”声线轻柔,带着宠溺轻哄。 商时序叫了商卿玄先送她回府。 第36章 温柔狂妄的五爷,敢动我的人? 裴观棋到的时候,常梵正在和商时序说明当时的情况。 收到消息他一刻也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这人是在从他府上离开后出的事,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那马车应该是从尚书府就一直尾随上了。”如果是中途,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裴观棋一听这话就傻眼了,什么叫从尚书府就跟上了? 商时序悠悠看他一眼,那眼神,像淬了毒似的,吓得他脖子一缩。 “而且,属下依稀听到他们提了裴公子的名字。”常梵看他一眼,又加了一句。 裴观棋嘴角一抽,我去!还真和他有关? 他一手叉腰,头都抠破了也没想出来最近得罪了谁。 “谁动的她?”商时序看着蹲在地上的人。 “那几个,”常梵指着那几个绿豆眼,“跑了一个,马车内还有一个,没看见脸。” 那人一直在马车里面,至始至终没露过面,但看这些人的样子,马车里面的人应该就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那怎么还躺了两个?”裴观棋指着地上那两个死猪。 “夫人弄的。”当时他正和另外几人缠斗,并不知道宋今禾是怎么办到的,但看样子多半是废了。 “我去,小嫂子这么厉害的吗!”裴观棋惊叹连连。 果然,这学医的女人不好惹。 被打的几个人惊恐的看着商时序,商五爷这个名字,他们也只听过,见到真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那人穿着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毫无血色甚至苍白的脸,只有唇上一点红,嘴角挂着一抹笑,腕上一串佛珠,近仙似妖, 就那样站在那里,睥睨着他们,温润的眉目冷漠尽显。 他迈着脚步缓缓走过来,垂眸敛眉,周身那股压迫迎面而来,带着阵阵寒意...... 直教人心颤。 “谁动的手?”他语气温缓,嘴角甚至带着笑意,可几人却觉得后背发凉,忍不住打哆嗦。 此时余霞成绮,金光乍泄,落散在他身上,超然物外。 “五,五爷,我们也是拿钱办事,这事和我们没关系!”其中有人跳出来。 “和你们没关系?”商时序甩了甩手中的佛珠,笑意更深,却吓得那人肝胆欲裂。 “就是他们劫持的夫人,还对夫人动手。”常梵声音沉稳,将他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他们将夫人推倒在地,还嘴巴不干不净。” 裴观棋双手抱胸,咂了咂嘴,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没看见商时序这眼神吗? 还搁这刺激他。 “是嘛?”商时序后退两步,撩了下眼皮。 “五爷,我们,我们只是不小心......”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常梵一拳打倒在地,扑起一地灰尘,半边脸都打得变了形。 啧啧,那力道,看着都疼。 “不小心?” 他的声音轻柔而缓,就像簌簌的雪,落了湖面,清冽冰冷,入耳之处,寒意渐生, 他慢条斯理将佛珠戴在手腕,手指清隽白皙,神色散漫,随着他的脚步,离的近了,看到他那张脸,冷白到没有血色的皮肤,唇上一点红, 妖气四起! 商时序弯腰,揪着那人的衣领,力道极大,像是杀鸡一般,紧紧扼住那人的喉咙, 二人离得近,那人能清楚感受到商时序的呼吸,异常冰冷,像是来自地狱般。 他忽然一笑,转动手腕,捏了捏拳,骤然握紧,朝着他另一边脸猛地一拳,下手快狠,那人招架不及,倒在地上,呻吟声都没有气无力。 “五爷,我说,我说!”旁边有人见这场面,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保命要紧。 “我说了,五爷可以饶我一命吗?”那人说话哆嗦,唇色煞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上还流着血,看上去尤为滑稽。 商时序神色温和,面色冷白,眼中那抹戾气像是要将他,生生扼喉而死。 一股寒意从足底蹿到头顶。 不寒而栗。 “只要五爷饶我一命,我全部都告诉您!”他试图用此和商时序交易。 若不是时机不对,裴观棋差点跳起来给他鼓掌! 这时候了还敢和商时序这样说话,真是汉子一条。 商时序神色温润依旧,藏在眉眼后的,是无尽的狂妄邪戾,瞥向他,抬腿就是一脚,踢在那人腹部,力道猛烈,硬生生被踢出数尺开外,蜷在地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若不是痛苦狰狞的五官,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气若游丝,满脸鲜红。 裴观棋咽了咽口水,赶紧跑到商时序身边,这一脚真是...... 太特么牛逼了! 对付这种无赖,就得这样干,竟敢跟踪他的贵人! 商时序撩着眼皮看他一眼,脸色温润依旧,和我谈条件,也配? 其余的人见此场景吓得魂都没了,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人此刻动都不敢动一下。 商时序此刻没耐心陪他们玩儿,一个眼神,跟他多年的二人心领神会,上去卸了那一众人的胳膊,紧接着黑人一拥而上,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吵得他皱了皱, 常念常梵随手扯了那些人的衣裳,塞进嘴里, 继续打。 常念常梵二人是练家子,知道打什么地方最疼又不至于要人命,一顿拳脚下去,那些人已经奄奄一息。 不多时,那些人烂泥一般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此刻他们才知道商时序为什么被整个京都尊称为一声五爷, 乖张狠戾,似仙如魔。 温润的外表下是藏不住的狂妄。 裴观棋看着地上的人,跑过去小心翼翼踢了一脚,确定安全后抬脚就是一顿猛踢, 敢动小爷的贵人!让你们动小爷贵人! 踢死你丫的! 直到踢累了,他才停脚,双手叉腰呼出一口气,原来打人是这种感觉,虽然有些累, 但真特么爽啊! “别打死了,留着一口气,找个地方关起来,留两个,给他带走。” 声线温润,却冰冷彻骨。 接着又是一阵拳脚动静,不过这次闷哼代替了惨叫。 “商小五,给我做什么?”这种人不打死还留着干什么。 “这时候你不去查明情况,还有心思在这里废话?”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显然是蓄谋已久,而且,常梵说他们提到过裴观棋,但看这傻子的样子,也不像是知道什么的人, 直接打死岂不便宜了他们。 裴观棋看着他那熟悉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肯定又在憋坏了,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看着一地的人,裴观棋在心里将商时序从头到尾骂了个遍,这家伙,真是不让自己受一点累,什么事都推给他。 许是他骂得太大声,商时序一个眼神扫过来, 某人瑟瑟发抖:不是吧,这都被发现了? 在你的地盘出事,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还敢这副表情。 “给你一日时间。”说完就留下一个背影给某人。 裴观棋气不过,又跑去给了那些人两脚。 特么的,尽给小爷找事,踹不死你丫的! ...... 第37章 真当他是死人? 商时序到太傅府时,看见宋今禾的马车还在外面,他赶紧下马车走过去,“怎么不进去?” “我让卿玄先进去了,我怕二老看见我这副样子担心。”这副样子二老看了定会猜到出了事,可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孟氏母女干的,但除了她们之外,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会对她出手。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你先去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他视线落在她手肘处。 衣裳上沾了些泥沙,但隐隐隐有血迹,也不知伤的严不严重。 “吓到了?” “还好。”那些人抓住她的时候心里确实害怕,但此时已经好多了。 “没事了,”有我在。 后面三字商时序没有说出口,他微微低头,视线与她齐平,声线柔和。 “我很担心你。”商时序忽然抬眼看着她。 他声音不大,在狭小的马车内回荡,砸在她心上,一下又一下。 他目光柔和,宋今禾却觉得异常滚烫,仿佛周围的空气都是热的,生生将她的脸都染上一层红, 春日海棠,娇艳俏丽。 “走吧,我们进去。” “走吧,嘶——”宋今禾站起身,摔了那条腿就疼得厉害, 商时序察觉她的异样,掀开她的裙摆,左腿被血迹渗透的白色裹裤贴在腿上刺眼非常, 从小腿一直往上,几乎贯穿整条腿,干涸的血迹凝结在上面。 “怎么伤的这么重?”商时序瞳孔微缩。 “没事,就是看着严重,没伤到骨头。”难怪这么痛。 骨头没事,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刚才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火辣辣的疼,特别是走路时带动裤子牵扯到伤处。 “没事的,走吧。”宋今禾站起身,咬牙下了马车。 刚才坐得太久,血都凝在裤子上了,扯着表皮,给她疼得汗水都出来了。 以前从未觉得自己这般细皮嫩肉。 商时序看着她面无血色的脸和咬得发青的嘴唇,眉头紧蹙,又是个倔脾气, 一阵天旋地转,宋今禾下意识伸手,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商时序打横抱起,立刻挣扎着要下来,“五爷,我......” “怕累着我就别再动了。”商时序怕弄疼她,没敢让她的腿贴着自己的身子, “搂紧我。”商时序看她一眼。 宋今禾也发现了他的动作,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这个动作很是耗费力气,宋今禾发现他的呼吸有些重,额间隐有细汗,“五爷,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的。” 她怕他受不住。 商时序目视前方没有作声,她也不再多说,手臂紧紧搂着他,她现在不乱动就是在给他减轻负担。 ...... 府医处 常梵已经叫府医候着了,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将人放下后,商时序明显体力有些不支,脸色也不是很好,府医转头对他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就那人进屋关上房门。 “五爷,这是我的小徒弟,也是个姑娘,我都交代好了,您不必担心。”不得不说,府医考虑周全。 给商时序泡了参茶就去给熬药去了。 事发突然,商时序并没有告诉二老,除了他们就只有商卿玄知道此事,他此刻正在陪着二老。 接到消息后,商时序就赶了过去,一路飞奔,又动了手,刚才还抱着宋今禾从府外走到这里,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硬撑着看到宋今禾没事才缓缓睡去。 商时序再次醒来已经是戌时了。 “爷,您醒了。”常念看他醒了,赶忙给他倒了杯水。 商时序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喝口水润了润嗓子。 “夫人怎样了?”他记得府医那小徒弟说她没什么大碍。 也是,她自己就是医者,有没有事情她会不知道?真是关心则乱。 在确定她没事之前,这颗心就没放下过,如钟高悬。 * 府医处 宋今禾手肘没什么大事,擦破了一点皮,就是腿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走路会牵扯疼痛,需要修养几日, 她靠在床头喝药,商时序坐在一旁,喝完后那小徒弟接过碗就退下了。 商卿玄也来了,二老年纪大了,早早便睡下了。 “马车里面那人我也没看见长什么样子,不过听那些人的语气,像是受了指使。”宋今禾跳过了那些人的污言秽语。 “除了裴观棋,他们还提到了什么人?” “没有,”宋今禾摇摇头,他们只说了裴观棋的名字。 “好。”商时序应声。 看样子幕后那人是认识裴观棋的,认识裴观棋却不认识宋今禾,却又是冲着她来的...... 商时序轻轻摩挲着佛珠,他倒是有个人选,不过以他那个脑子,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的。 “我好像,看见他手上拿着扇子......”宋今禾突然想到马车内伸出的扇子,可她也不认识拿扇子的人,更别说得罪了。 “扇子?”商卿玄开口。 “嗯,人虽然没看见,但我看见了他手中的扇子。”她确定没有看错。 商时序看一眼商卿玄,呵,还真是他。 只怕这事不是他一人所为,说得好听点是有勇无谋,直白一点就是只有胆子没有脑子。 “常梵,走一趟大理寺,再去一趟尚书府。”动了他的人还想全身而退,真当他是死人? 这时有人敲门,是府医的小徒弟。 小徒弟再给宋今禾处理伤口时,宋今禾大致问了一下,她跟着先生已经五年了,前些日子在家照顾母亲,今日得空才过来, 小徒弟名叫无双,家在京都,所以每日都是卯时(6点)来,酉时(18点)回去。 为了平日里做事方便,无双都是轻便男装,即便是一身轻便男装,也被她穿的很是漂亮,给人温香软玉的感觉。 “五爷,这是伤药,睡前再给夫人用一次即可。”小徒弟把药放下。 此话一出,不知为何,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商卿玄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剩下的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五爷,你要不要找先生看看。”宋今禾赶紧转移话题。 今日这一番折腾下来,他定是轻松不了。 “已经看过了,没事,我休息一下就好。”现在已经好多了。 —— 有伤在身,宋今禾只简单擦了一下,出来时商时序已经换了衣裳,看样子已经沐浴过了。 桌上放着无双给他药。 想到下午商时序那个眼神,宋今禾顿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五爷,您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 “害羞?”商时序看着她。 宋今禾一噎,这人能不能不要一猜就中。 “不是。”她难道要承认? “那就是怕我?”商时序换个说法,其实在他看来,两者并没有多大差别。 “不是,我......” 宋今禾一时语塞。 也罢,再继续拒绝不就等于变相承认她害羞了? 再说了,他二人都成亲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嗯,对! “那就麻烦五爷了。”宋今禾本想坐在凳子上,还没等她动作,商时序起身坐在床沿,拍了拍身侧。 意思很明显,让她过去。 呃,擦个药而已,需要在......床上吗? 商时序目光强硬,没办法,她只好走过去坐下。 撩起裤腿,小腿外一直到大腿上大半,一片血瘀,红紫交叠,出血的地方已经结了痂,看着触目惊心。 “我自己来吧。”商时序迟迟没有动作,宋今禾以为他是害怕,就想要拿过药膏自己擦。 商时序却紧紧攥着,“我来吧。” 不待宋今禾动作,商时序起身,弯腰,单腿屈膝,打开药膏棉棒上沾上药,涂在伤处。 第38章 开撩的五爷 商时序单腿屈膝蹲在她身前,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将腿放在他膝盖上。 或许是刚沐浴过,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热,落在她略带凉意的脚踝,惊得她下意识往后缩, “别动。”语气温润却强硬。 他沾了药膏涂在伤处,动作轻柔,药膏冰凉, 伤口大多已结痂,药膏涂在上面并不痛,她却为之一颤, “弄疼你了?”商时序微微仰头看着她,温润的眉目间皆是柔情,像是心境澄澈的世外佛子,又像是涉世未深的乖孩子...... 宋今禾一颗心脏乱窜,某些不知名的邪恶因子隐隐作祟。 商时序却忽然俯身,湿濡温热的气息随之落下,宋今禾瞳孔一缩,撑在床上的手掌猛地攥紧,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明明是腿疼,宋今禾却觉得浑身上下都热烘烘的。 这谁受的住啊! 某人却不知不觉,密密麻麻的热气浪一般的涌上大腿, 老天爷,别再继续了,她要控制不住了! 宋今禾此时只想着快点结束,丝毫没发现低着头的某人勾起的嘴角。 从宋今禾微颤那一刻,商时序就发现了她的异常,看来她对他也不是丝毫没有感觉。 “好了。”商时序坐回床沿。 在这方面,他向来会把握尺度,这事不可冒进,会吓着她,还需...... 徐徐图之。 宋今禾长舒一口气,像是死里逃生般,就要放下裤腿,商时序却开口说了句,“还有大腿。” ......此时宋今禾只想将自己打晕。 这都什么事儿,太折磨人了。 商时序让她先拿着药膏,他端来一个凳子放在她脚下。 ??? 宋今禾眨眨眼,为什么刚才不用凳子? 商时序再次坐到她身边,宋今禾干脆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可商时序哪里会给她这个机会, “不是说不怕我?”看着她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宋今禾被他这笑声弄得心慌,只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 “既然不怕我,为什么不敢看我?”商时序覆身过去,几乎要贴在她耳边。 没了办法,宋今禾只好睁开眼睛,却不敢和他对视,眼神慌乱。 “五爷说笑了。”此时二人距离很近,只要她略微偏头,就能迎上他的视线,那股熟悉的冷冽雪松气息再一次钻进鼻子,耳边低沉温缓的话语,像是裹了毒药的钩子, 摄人心魄于。 “既然不是,为什么不看我,嗯?” “......”宋今禾从没有这么短时间内重复体验到无话可说的滋味。 若她再继续闪躲,反而显得她心虚,一咬牙硬着头皮转过去,那张脸预料之内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 咫尺之间,惹人心悸。 “你我既成了婚,就要试着习惯彼此。” “我......” “如果不习惯,”他看着宋今禾的眼睛, “那就多看看我。” 宋今禾心头又是一阵猛烈的跳动,他说得轻描淡写,眉目坦然,宋今禾却觉得视线滚烫。 她愣神之际,商时序已经撤回身子,继续给她擦药。 商时序侧着身子,垂着眼,身侧几缕墨发零星落下,莫名增添几分慵懒,他偏着头,专注认真的涂着药,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么近,就连他身上的温热都清晰可闻,那股熟悉的味道, 清冽好闻。 宋今禾已经不知道她是如何度过的,回过神来,二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如果有不舒服,就叫我。”商时序偏头看着他。 宋今禾瓮声瓮气嗯了一声,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仅是她,外侧的商时序一样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宋今禾,以及搭在膝盖的腿。 莹润白皙的脚趾,蜷缩在一起,粉嫩可爱,裤腿下笔直修长的腿...... 一股陌生的悸动自心头涌起,慢慢侵占四肢百骸, 商时序不由苦笑,取下腕上的佛珠,细细捻磨着。 ** 回了尚书府的裴观棋正躺在家中,翘着脚等消息。 哪个孙子,胆子也太大了,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就算了,还敢动商时序的人,简直是嫌命太长! 不对,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不能就这么算了,让小爷逮住,弄不死你个龟孙! “公子,查到了。”裴家人从外面跑进来。 裴观棋听到这话,蹭一下跳起来,“谁!告诉小爷是哪个活腻了的!” 裴家人此刻默默为那人祈祷,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位祖宗。 “公子,是姜家那位小公子干的。” “他?那混蛋,明着干不过小爷就来阴的是吧。”挨了打不知道长记性就算了,还敢给他来阴的,没脑子的东西。 裴观棋此时只以为姜译左是因为几年前被他胖揍一顿的事情而心有不甘,来报复,并未联想到宋今禾身上。 “前几次才被小爷教训过,这就忘了,真是记打不记疼。” 正准备出门教训人,下人就通报说商家来人了。 裴观棋奇怪,商时序怎么会来,在这个时候来,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陪小嫂子吗? 等等!!! 不会来找他算账的吧!不多时就看见常梵已经走了进来,正朝他径直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熟的人。 “哎哎哎,你想干什么,这是在我家,你别乱来啊......”裴观棋转身就躲到裴家人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表情那叫一个慌张, 常梵很多时候想不明白,他家五爷怎么会跟这样的傻子玩在一起,除了家里有点钱,长得......还算看得过去,就是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优点,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不是吃就是玩,最重要的是傻。 纯纯一有钱人家的傻子。 “五爷让我给你带句话。”他长得那么骇人?看见他就躲。 “嗯?......咳咳,什么话。”见他没有要动手的样子,裴观棋走出来,距离常梵八丈远站着,若不是身后有墙拦着,他能站的更远。 “五爷知道你被人劫持,担心你的安危,特意命我去了一趟大理寺,找来了大理寺少卿,您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常梵说得一本正经。 果然是跟着某人久了,也练就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第39章 既然她想玩,就遂了她的愿 冤屈?裴家人第一次知道,原来冤屈这个词还可以用在他们家公子身上,真是活的久了,什么稀奇事都能见到。 裴观棋看着他身后的人,一拍脑袋,原来是大理寺少卿,难怪看着眼熟,商时序让他将人带回来是这个意思。 “少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裴观棋当即脸色一变,一把鼻涕一把泪上去拉住少卿诉苦。 川剧变脸见了都得叫他一声师父。 演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 还为他做主,从来就只有他裴家公子为别人做主的份,少卿静静看着他演。 只是商五爷亲自派人来请,他不得不走一趟,至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也无从得知。 常梵一个眼神,裴观棋很是上道的叫人将刚才带回的两人提了上来。 “少卿,昨日就是他们劫持我,凶神恶煞的,可给我吓坏了。”说得那叫一个委屈可怜。 少卿再次自闭。 您说这两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一双手还耷拉着的人...... 劫持你? 不过这个几人是脑子进水了吗,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位爷。 “裴公子饶命啊,我们也是拿钱办事,这事真和我们没关系。”两人被打得面目全非,此时说话都说是有气无力,气若游丝。 大理寺少卿他们自然是没见过,也不认识,只能一个劲对着裴观棋求饶。 “替谁办事?” 裴观棋都知道这幕后之人,商时序肯定知道,只是这事是冲着他来的,商时序不好出手,否则落人口舌,才将人交给他, 想到这里,裴观棋不忘在心里夸自己一把,我真是个天才。 他哪里知道,这就是商时序给他挖的一个坑,巨大的坑。 二人眼看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裴公子,此事是姜公子让我们做的,我们真的只是拿钱办事,是他让我们跟上那姑娘,找机会将她抓了,他会来接应我们,只是还没来得及得手就被......”打成这样了。 二人此时只想着保命,就将整件事全盘托出,丝毫没注意裴观棋越来越黑的脸。 “你说你们的目标是谁?”裴观棋此时只觉得脑子发麻。 “姜公子让我们抓马车上那个女的,还给了我们三个金饼,说事成之后还有三个。”那人还真掏出了一个金饼。 二人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们的目标就是宋今禾,联想到姜译左那混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裴观棋瞬间就炸了。 那混蛋玩意这些年干了多少恶心腌臜事儿,现在主意竟打到了宋今禾身上。 简直龌龊下流至极! 他不敢想,以商时序的性子,若是宋今禾真出了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特奶奶的,敢打小爷我的人的主意,今天不弄死他小爷我名字倒着写!”裴观棋此时的怒火已经烧到头顶,抬脚就大步流星往外走。 裴观棋知道,若商家小夫人被人劫持的消息传了出去,动手的还是一群流氓,宋今禾以后...... 宋今禾既叫他一声大哥,他就不能让她被人随便欺负了去。 他从下人手中抢过马匹,翻身上马便飞驰而去。 少卿见此场景,眉头一皱,坏事了! 谁不知道尚书家小公子乖张无度,这下定是上门找麻烦去了。 “还劳烦转告五爷,就说姜家出大事了。”他这一去,不得将姜家掀了。 “我家五爷身子不好,恐怕帮不了少卿的忙。”常梵神情淡漠,语气认真。 ...... 大理寺少卿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商家五爷若想,不就是一句话的事,看这态度,怕是有心要给姜家一个教训了。 刚才的事情他也听明白了,就是姜家那小公子又干混账事了,不过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了,主意竟打到裴家公子的人身上了,他对姜译左的行为也是怒目切齿, 可这裴家小公子行事的风格邪性乖张,此去怕是要将整个姜家都掀了。 罢了,他也只能尽力而为,毕竟这京都小霸王谁能拦得住,谁又敢拦? 少卿只以为是商时序同裴观棋交好,有意帮他,他哪里知道,姜译左这是动了不该动的人。 大理寺少卿离开尚书府后,常梵也回了太傅府,将此事告诉了商时序。 “没事,他吃不了亏。”以他的性子,姜译左能留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无双给宋今禾处理好伤口,吃了药,这会已经睡下了,刚才的事,确实吓到她了。 不过此事不完全是姜译左一人,还有那位的手笔,既然她想玩,他就陪他玩玩。 “你跟过去,适时让大理寺的人露个面。”毕竟是从小到大的兄弟,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人是在从他府上回来路上出事的,这事他脱不了干系,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顺便让他长长脑子,免得整天像个傻子似的, 四处乱窜,胡言乱语。 常年常梵跟着他多年,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某人自成婚后不仅脸皮越来越厚,就连心眼也越来越小了。 此时的姜译左还在想着如何才能将宋今禾弄到手,完全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 此时的姜府 姜译左坐在前院苦恼,用什么法子才能将那女人弄到手。 人都是这样,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这事没能成,着实是在他的预料之外,那个穿白衣的黑脸大个子他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眼看就要成了,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坏了事。 看来裴观棋对那女的还真上了心,不仅叫人跟着她,还特意留了人保护,这可不像裴家公子干出来的事, 他不向来都洁身自好吗? “小公子,大姑娘说让你这好几日好生在府上待着,不要乱跑。”下人站在不远处,小心谨慎。 小公子脾气不好,只要惹他不高兴了,不是一顿骂就是一顿打,都没人愿意给他传信。 “站那么远做什么,本公子会吃人吗?”他眯眼看着那人,面色语气都很不高兴。 下人吓得脸色一白。 你虽然不吃人,但和吃人也没什么两样。 姜译左看着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来气,“阿姐人呢?” 今日一大早就不见人。 “回公子,姑娘说她有点事,晚些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滚吧。”姜译左摆摆手,一脸嫌弃,这废物,问了也是白问。 他们这些下人,哪里有资格过问他们主子的行踪。 不行,他要想个办法,尽快把人弄到手。 “去,把那人找来。” 该等的人没等来,却等来了一张催命符。 第40章 邪性乖张的裴家小公子 那人是他找的一个混混,虽说是个混混,脑子好像还挺好使,这个办法就是他给想的。 刚才眼见事情不对,驾着马车就跑了。 不多时前门传来一阵响动,姜译左以为是人来了,“这蠢货,不是让他走后门吗?” 这时候还敢从正门进来,不要命了! 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还没到前门就看见一个守门的飞了进来,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 怎么回事! “谁啊,敢在我门前闹事,不想活了!”姜译左虽然嘴上凶狠,但心里还是害怕,站在原地没敢上前。 “你祖宗!”裴观棋踹开拦他的人,大摇大摆走进去,特奶奶的,敢拦小爷! 姜译左一看见裴观棋,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 他,他怎么来了? 见此场景,姜译左不由想到几年前被裴观棋打的那一次,下手是真狠,他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三天,这个时候看见他,全身仿佛隐隐作痛。 虽说二人都是京都出了名的公子哥,可裴观棋跟他完全不一样,他是做坏事臭名远扬,而裴观棋,谁人不知他嚣张纨绔,邪性乖张,放荡不羁。 姜译左也就敢欺负寻常百姓和那些小官小吏,若是放在裴观棋面前,根本不够看。 姜煜虽然有个散骑常侍的名头,但手中并无实权,说白了就是王上看在姜家祖辈的面上,给他个官位,慰勉人心。 “裴,裴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姜译左心头一跳,嘴唇哆嗦,双腿打颤。 他突然过来,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他不可能知道,再说了,他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说不定是诈他的,不能乱了阵脚。 姜译左吞了吞口水,努力保持镇定。 一路气急败坏赶来的裴观棋,看到这怂货的样子倒还冷静了。 “我这是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裴观棋眯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骨子里透出的那股邪性看得姜译左冷汗直冒。 他步步紧逼,像是要在他身上灼出两个洞来。 “我......”姜译左被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如何狡辩。 “你什么你,哑巴了!”裴观棋双手叉腰,声音拔高,吓得姜译左一屁股摔在地上。 果然,人在做了亏心事的时候格外胆小。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身后传来姜家家主姜煜的声音。 裴观棋进了姜府的门,下人就跑进去找姜煜去了,咋咋呼呼闯进书房的下人不知道如何说,只能一个劲的说小公子出事了,听到姜译左,姜煜才着急忙慌赶来。 姜煜夫妇育有一女一子,因为只有一个儿子,那叫一个惯宠,这不,听到他出事,哪还坐得住。 听到自家父亲的声音,姜译左瞬间有了底气,翻起身来就冲着裴观棋大叫,“裴观棋,你不要太过分,就算是你阿爹是尚书,也不能在我家撒野!” 及时赶来的裴家人听到他的话,眼中尽是嘲讽不屑,这人真是脑子脑子坏掉了,也不看看他面前的人是谁,就敢大放厥词。 “我特么,你还给小爷叫上了是吧......”裴观棋抡起拳头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打完后收回的手在后背搓了搓,这人特么的脸是石头做的吧,疼死小爷了! 裴观棋没怎么打过人,下手算不上重,可对于娇生惯养的姜译左来说算得上是暴击了。 他一个趔趄,直接倒在了地上。 裴观棋不屑的看着他,这就倒了,真是不禁打! 姜煜一出来就看姜译左被打倒在地,连忙将人扶起来,嘴角的血迹可给他心疼坏了。 “裴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姜家还轮不到你在此放肆!”看着宝贝儿子被打,他顿时就火了,赶忙查看一番确定没事后伸手将人护在身后。 姜译左捂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姜煜,又看向裴观棋,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姜老爷别担心,小爷我收拾完他,会轮到你的。” 裴观棋看向他的眼神满是不屑,语气尽是狂妄嚣张。 “裴公子未免太嚣张了!”姜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被他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身子都在发抖。 这小子,未免太狂妄了些。 “姜老爷过奖了。”裴观棋冲他嘿嘿一笑。 身后一众裴家人无语望天,这个时候咱能自恋了吗? 姜家人此前也只听说过裴家小公子乖张无度,今日一见,也是开了眼。 姜煜气结。 “裴公子,就算令尊见了我都要客客气气,你胆敢这般和我说话?”见他油盐不进,姜煜只好搬出裴尚书。 他与他父亲同在朝中为官,他就不信,他敢就此撕破脸。 可显然,他还是不了解裴观棋,能被整个京都称为小霸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裴观棋, 从不讲理且狂妄! 裴观棋低头挠了着鼻子,“姜老爷,我父亲客气那是因为他有教养有规矩,”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一眼姜煜, “小爷我,最不讲的就是规矩。”他面带笑意,嘴角浅浅一个酒窝,看着风清白瞿,可嘴里的话,却嚣张至极。 蛮不讲理,但大快人心。 呵,还想拿父亲来压他,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想小爷我纵横江湖多年,还没有人能拿的住,你姜煜,算老几? “裴观棋,你不要太过分!”姜煜脸色青白交加。 这小子,简直放肆! 这些年来,姜家愈发不如从前,他亟待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帮助姜家,原本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商家五爷,他还特意带着姜梦念上门拜访过,可人算不如天算,他前不久成婚了, 这个主意算是落空了。 时家那位脾气不好,且手段狠辣,裴观棋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目标。 谁知道还没等他出手,人就找上门来了,还是来找麻烦的,他如此嚣张狂妄,怕是难成大事。 姜煜面色一沉,大手一挥,“你不仅大摇大摆闯进我府上,还敢动我姜煜的人,你今天要是不给个交代......”就别想出这个门! “姜老爷这是在威胁我?”裴观棋没忍住笑出声。 姜煜虽然没说话,可那神色分明就是在说‘是又如何?’ 裴观棋扯着嘴角,看向两人的眼神轻蔑不屑,真是什么样的老子教什么样的儿子,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他并不接茬,他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教训姜译左这个混蛋。 “你先别上赶着找死,先问问你那不孝子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裴观棋本来也没看上这一家人,既然都撕破脸皮了,他现在说话可谓是毫无遮拦。 听了这话,姜煜就知道他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松, 他并没有收到消息,就说明姜译左并没有得手,没有得手就意味着没有受害人,也就谁说,裴观棋不能拿他如何。 他就这一个儿子,做事混账些怎么了,再说了,他正是爱玩的年纪,闯点祸怎么了?他事后也给了补偿,那些补偿足够那些穷叫花子活好几辈子了。 第41章 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裴观棋要是此刻知道了姜煜心中的想法,能当场打爆他的头。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裴公子,我姜府的人做错了事,自有我姜煜定夺,就不劳你费心了。” 裴观棋突然一笑,你特么好大的脸,你也配让小爷管,时间到了自会有老天爷两道雷劈死你, 只是既然敢动小爷的贵人,小爷就先替老天爷好好教训教训你个臭不要脸的! “来啊,将人带上来。”裴观棋没耐心跟他们废话,直接将那两人丢在地上。 姜译左一看这两人身如觳觫,心知惨了,抓着姜煜的手,一副救我的表情。 姜煜原本还胸有成竹,当看到姜译左这副表情后,眉头一皱,再看看裴观棋,若真的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他犯不上如此上心, 只怕是......动了他的人。 这个时候常梵带着大理寺少卿适时出现。 看到来人,姜煜一愣,大理寺的人怎么来了! 这些年姜家本就大不如从前,这个时候如果再和大理寺的人起冲突,有心之人以此做文章,说他罔顾国法,那就更无再起之日了。 裴观棋嘿嘿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商小五啊商小五,真有你的。 “裴公子想如何。”这个时候他的态度明显软了下来,说话也算客气。 裴观棋不屑一笑,真特么怂货。 “姜老爷这话说得,小公子做错了事,自有官府惩治,哪是我等说了算的。”他看一眼少卿,笑得无害。 “父亲,我不想进大理寺,我不想......”姜译左此时是真的慌了,真进了大理寺,就他以前做的那些事,不死也得脱层皮。 更不用说到时还有裴家在后面煽风点火。 “裴公子,我,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次可好?” 姜译左这时候倒是聪明了一把,知道此时裴观棋才是关键,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连连求饶。 呵,这时候知道求饶了,当初干那些脏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收敛。 姜译左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一边脸肿的老高,配上他满脸的眼泪鼻涕,怎么看怎么滑稽,裴观棋没忍住笑出了声, 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商时序那张笑意吟吟的脸,猛然一个激灵,这时候怎么想起他家伙了, 噫! 可姜译左接下来一句话成功将他的怒火再次燃起。 “裴公子,我,我没有得手,看在我没有得手的份上,放过我吧!” 裴观棋听到他这厚颜无耻的话,拳头一紧,这混蛋,说得这叫人话吗,扯起他的衣领,对着另一边脸又是一拳, “砰——”的一声,打得姜译左脑子嗡嗡作响,嘴角撕裂出血,当即软趴趴倒在地上。 “你踏马还是人吗?这话你都说的出口,真特么畜生!” “敢动小爷我的人,小爷弄死你!”说着又抬脚猛踹。 姜家人连忙上前阻拦,少卿这时也站了出来,过去帮忙将人扶起来,瞥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趁乱踩了两脚,心底大快,终于有人教训这个畜生了,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上大理寺来状告姜译左,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裴观棋打累了,本想坐一下,一想到这恶毒的一家子,瞬间无比嫌弃,这坐了不会得病吧?还是速战速决吧。 “裴公子,少卿,既然如此,老夫有一个办法,不知二位觉得如何?”姜煜这个时候赶紧出来和稀泥。 他知道,这件事姜译左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他进大理寺。 “裴公子告诉老夫,犬子得罪的到底是谁,老夫领着他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瞧瞧,现在这话说得,谁听了不叫声好。 “你还想知道是谁?要点脸吧你,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积点德。” “就你那点龌龊心思小爷我还不知道。”裴观棋极为嫌弃白他一眼。 姜煜被他骂的脸色铁青,这臭小子,看着像个草包,没想到还真有点脑子。 一个姑娘家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 他们要是知道那人是谁,不出一日,整个京都都会知道,被姜译左盯上的姑娘,几个有过好结果? 再说了,姜译左被打成这个样子,姜煜不能拿他怎么样,总要找个人出气,出气包是谁不言而喻,要是这点都想不到,小爷这些年算是白活了。 要不是姜煜给姜译左擦屁股,他也放肆不了这么多年,父子俩没一个好东西! 姜煜见心思败露,想要狗急跳墙,被常梵制住,姜煜只觉得这个穿白衣服的人很是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 裴观棋此时看见他们父子就心烦,一刻都不想多待,将那两个被遗忘在角落的人逮上来,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一清二楚。 “姜译左,这就是你干坏事的下场,进大理寺好好反省去吧!”裴观棋嘴角一勾。 看着鱼贯而入的官差,姜译左面如死灰,这次真的完了! 少卿离开前,常梵跟他说了一句话,“五爷让我转告少卿,他很羡慕少卿能为民除害,可惜他身子不好,希望少卿能实现他这个小小的心愿。” ......五爷这是什么意思?还特意让人带话? ...... 众人离开后,不过半天,姜译左被大理寺带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不少人拍手叫好,尤其是那些被姜译左荼毒的姑娘,真是报应不爽。 裴观棋出了姜家,瞬间觉得空气都清爽了不少, 突然想到什么,他猛地一拍脑袋,早知道刚才就多打几下了,不过进了大理寺,也有的他受了。 想到这里,他咧着嘴嘿嘿一笑,小爷今日又干了一件大好事。 拎着腰间的玉佩甩着圈,吹着口哨,悠哉悠哉的上了马车。 ** 出了这种事,姜煜自然是没脸去找宫里那位的,只能暂时罢休。 只是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教训,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混小子,他咽不下这口气。 “梦念呢?”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她人了,阿弟出事也不管,她是想干什么! “老爷,大姑娘一大早就出门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回来了让她来书房找我。” ...... 姜府外不远的一处茶肆旁 小巷子内站着一男一女,女人站在屋檐下,看不清面容,男人正是跳上马车逃走的人。 “最近你先别露面,等我消息。”女人开口道。 “那你答应我的银子和......”男人笑容流里流气,眼神轻佻,说话时揉搓着手掌。 “答应过你的自然不会少了你,只要事情成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这个蠢货,事情失败了还有脸开口,若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早就...... 女人眼神一狠。 “时机到了我会通知你,最近别四处瞎晃。” 女人拿出一袋银子扔给男人,转身离开。 男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虽说下午那女的长得实在好看,但她好像也还不错,如果能...... 男人勾起嘴角,邪魅一笑。 第42章 被自己亲爹关在门外 听说姜译左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后,姜煜大病一场,好几日才下得了床。 裴观棋大闹姜府的动静太大,加上又惊动了大理寺,姜家费尽了力气也没能完全将事情压下,还是在一众权贵中传开了。 其实姜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们也知道,只是都选择明哲保身,不愿意去淌这趟浑水, 这一下出了事,可谓是墙倒众人推,更没几个人愿意和姜府扯上关系了。 * 裴观棋从姜府出来后,原本想着去一趟太傅府,但看天色不早了,就想着明日再去, 回府歇着吧,今日累死小爷了! 眼瞅着都走到大门口了,裴观棋眼睁睁看着自家大门被关上。 他着急忙慌跑过去,哎......没赶上! 敲了半天,愣是没人理他。 他手脚并用趴在门上,透过门缝往里看,门大就是好,还有个门缝,瞧见自家父亲后,扯着嗓子大喊, “父亲,是我,是我,我是你儿子!” “呵,我儿子??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儿子。” “怎么会呢,我这般英明神武,一看就是你亲儿子!”眼看不行,某人开启夸夸模式。 只是,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夸你自己啊! “父亲,快开门啊,再不开门您亲儿子就要饿死了,您总不能看着您这一根独苗饿死在自己门口吧,要真这样,咱裴家就要绝后了。”某人扒着门缝开始叭叭。 裴老爷子咬牙切齿,真是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个东西! 白瞎了他这名字! “我看你有精神的很,都闯到人家里去,还动上手了,你怎么不把人屋顶掀了!”要不是下人和他说,他还不知道,这混小子,真是出息了! “这不是大理寺的人在嘛,嘿嘿——” 要不是有大理寺的人在,这事他这能干得出来,毕竟这种事某人又不是没干过。 裴老爷子差点没被他气死,臭小子,还真打算将人屋顶掀了! “父亲,这次真的是姜家太过分了,您把门打开,我进来跟您说。” 这马上要上冬了,天一黑温度比白日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这地儿又挡风,站了这一会,他已经开始发抖了。 “父亲,再不开门您就真的要失去我这个亲儿子了!”裴观棋说话牙齿都打颤了。 裴老爷子本想着给他一点教训,但听到他说话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像是装的,还是有些心软。 臭小子! 他点头,下人赶忙上去开门,门一开,裴观棋就钻了进去。 “父亲,嘿嘿......” 傻的简直没眼看! “父亲,这次的事真的是姜家过分了,不仅动我裴家的人,那老头还说你不如他!”某人说的信誓旦旦。 裴老爷子并未理他。 他打听过,姜家那小子这次是冲着商家老五媳妇来的,姜家小子什么脾性不用多说,只是他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连商家小五的人都敢动,这其中原因怕不是那么简单。 老太傅与人向来和善,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与人红过脸,商家小五身子不好,鲜少出门,性子温和,更是不可能与人结怨, 这缘由从何而来? “人是自尚书府出去出的事,我去挑些东西,明日你带着去给人赔礼道歉。”裴老爷子也知道此事不宜宣扬,就让裴观棋带着东西跑一趟。 “好嘞!”裴观棋狗腿兮兮扶着自家老爷子进屋。 反正明日他也要去太傅府一趟。 ...... “母亲呢?”裴观棋环顾一周没看到人。 “你母亲吃了小五媳妇的药,已经睡下了。” 裴夫人这几日受了寒,虽说昏昏欲睡,但总是睡不实在,忽梦忽醒的,晚饭后吃了药不久,就觉得睡意绵绵,已经睡下有一会了。 那姑娘瞧着年龄也不大,医术倒是不错。 这眼睛,说不定真能治好。 ** 宋今禾有伤在身,也做不了什么,就搬了椅子在树下休息,过了一夜,商时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没什么精神,快到中午的时候又睡了一觉,饭都没吃。 裴观棋到了后先去找了二老,老太太见到他高兴的不得了,按老太太的话来说就是,会说话,嘴甜,特别会哄人开心,长得也叫人喜欢, 哪像家里那几个不省心的。 还给二老带了不少礼物,老太太更是欢喜得不行,真是没白疼这小子,明日就去给他物色几个好姑娘, 裴观棋一听老太太这话,差点没被吓死,赶紧找了个理由去了商时序的院子。 老太太知道他是来找商时序的,也不多留。 —— 裴观棋到的时候,商时序刚好起身,从屋内出来。 “商小五!”人未到,声先到。 商时序眉头一皱,这家伙怎么来了。 常梵从屋内端了椅子到院儿里,沏了茶回来盯着椅子看一眼,又将其挪到宋今禾身边。 “小嫂子。”裴观棋走过来打了招呼,就近坐在石凳上。 声音雀跃,看来今日心情不错。 商时序走过来坐下,裴观棋就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将昨日姜府的情景重现,听得宋今禾惊诧不已。 京都小霸王的名号果真不是白来的,姜家老爷子都敢怼。 宋今禾听得认真,到了精彩的地方还撑起身子来听,商时序眉头一皱,一个刀眼射过去,某人被他看得一顿, 这是,怎么了? “当心些,不要扯着伤口。” “伤口,什么伤口,小嫂子受伤了?”裴观棋蹭一下站起身,看向宋今禾。 昨日宋今禾先回了太傅府,裴观棋并不知道她受伤的事。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宋今禾笑笑。 他看一眼两人,很快反应过来,“这王八羔子,小爷昨日就该打死他,就这样进了大理寺,真是便宜他了!” 裴观棋咬牙切齿,找不到发泄的地方,将一旁的树踢了数脚。 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抱着脚在原地乱窜! 草!疼死小爷了! 商时序正要开口,余光瞥见门口的老太太,把玩珠串的手指一顿。 “母亲,您怎么来了。”商时序起身去迎,老太太乐呵呵让他坐下。 常念赶紧进屋端了椅子。 “母亲。”宋今禾想要起身,被走过来的老太太按下。 “病了就歇着,没那么多俗礼。”贴心又慈爱。 商时序眉头微挑,看来是没听见什么。 宋今禾伤的不重,但脸色还是有些憔悴,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整个人瞧着没什么精神,看得老太太一阵心疼。 “好好的,怎么就受了寒,还这般严重,叫府医来瞧过了没?” “来过了。” 一旁的裴观棋听得一愣一愣的,受寒?什么鬼? 他的记忆出现错乱了? 瞥见某人略带威胁的眼神,随即反应过来,感情这事二老一点都不知道呢,难怪刚才见二老什么反应都没有,他还纳闷呢, 还好忍住了没问,他拍拍胸脯,幸好幸好! “母亲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多说多错,商时序岔开话题。 老太太拍拍手,笑呵呵的,真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行了,“我过来是告诉你,你阿姐来消息,生了,又生了个大胖小子。” 提到这事,老太太肉眼可见的高兴,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宋今禾也是一喜,早些日子是听说商家三姑娘快要生了,没想到这么快。 第43章 等我回来;再见商家长孙 几人反应还好,倒是裴观棋,一下从凳子上窜起来,双手叉腰,高兴的不行。 “真的!阿姐生了!” 裴观棋自小跟着商时序混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就随他叫了。 “嗯,生了。”老太太心情好,看谁都是笑眯眯的。 “好好好,生了,生了,要给小侄子准备一份什么大礼呢......”嘴里念念有词。 “老夫人,我去给小侄子备礼,先走一步了!” “好好好。”这小子,怎么这么喜人呢。 看着喜不胜收的某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生了呢。 “我待会过去一趟,你们俩好好歇着。”想到二人的身体,老太太没打算让他们去,这一来一回也不知大多久,折腾人。 “母亲,我和你一起去。”说话的是商时序。 老太太看他一眼,有些犹豫,宋今禾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母亲,阿姐生了照礼来说我们都该去的,只是我这......”神色很是抱歉。 “五爷过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她刚进门不久,这个时候本该和商时序一起去的,谁知道出了这么个事, 她也知道,老太太是担心他们都走了,没人照顾她,可商时序...... 自己身子都成问题,更别说照顾她了。 “也好,常念就留下来吧。”有个人照看着她也放心。 —— 老太太回去收拾些东西,商时序则回房换了身衣裳。 宋今禾让他将药箱里面的白色瓷瓶带上,那是她前段时间特意研制的乌玉露,对生产后的恢复疗效很不错。 他们商家的人,什么金银珠宝名贵补药想来是不缺的,她这个礼,虽不是什么顶名贵的东西,却也正是商姑娘这个时候需要的。 她又将乌玉露的用法疗效写了下来,放在一起。 “有什么需要吩咐常念,天黑之前我会赶回来。”商时序弯腰,将她肩上的披风拢了拢,声音温柔和缓。 指尖状似无意擦过颈间的肌肤,带着一点凉意。 他弯着腰,视线几乎与她齐平,呼吸轻轻打在脸上,温热灼人,宋今禾微微偏头,嘴唇不偏不倚吻上肩前的手,商时序呼吸一沉,垂眸看着她, 两人距离很近,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拥住,她的脸有些红,眼神闪躲,头往回偏了一些,但依旧不敢看他。 商时序略微靠近,几乎是擦着她的脸,靠近她耳边,压着嗓子,“夫人不必介怀,我不介意的。” 他声音本就温缓,此时刻意压着,反而多了几分沙哑,却撩人。 宋今禾觉得耳根有点热,但他离自己实在太近,本想动一下,奈何耳边那抹温热愈发明显,她停住身子,不敢再有一点动作。 他身上的温热,源源不断的向她扑过来,本就不多的空气被熏蒸得所剩无几,呼吸都费力。 宋今禾被逼急了,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手指纤细修长,手掌很小,略带一点凉意, 却烫得他心尖发麻。 看着她的样子,商时序没忍住笑出声,原来她也会急。 宋今禾被他的笑声弄得有些燥,当即松开手,却被他一个反手抓住......握紧。 她本想挣扎,他却更用力握住,然后扯过身边的披风盖住。 “手有些凉,你还有伤在身,当心受凉。”声线一如既往的温润柔和。 披风下得手指略微动了动...... 他的手,好烫! 说完抽身离开,转过身去和常念交代了几句,回过身来,看着她俨然一笑,妖异得......让人惊艳。 “等我回来。” 宋今禾心头一颤。 老天爷,有人勾引她,怎么办!!! 宋今禾没敢看他,点点头,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听着脚步声,应该是走了,宋今禾突然抬头叫他,“五爷。” “嗯?”商时序转头看着她。 “少喝点酒。”毕竟的酒量,实在是...... 有待提高。 不过,他喝醉的时候,倒是很听话, “谨记夫人的话。”商时序嘴角一勾,眉宇间都是喜色,脚步肆意轻快, 就连腕间的穗子,摇晃的弧度都比平日大些。 确定人出了院子,宋今禾呼出一口热气,抬手扇了扇风, 今日这天气,好像有点热。 ** 另一边的商卿玄也收到了消息,最近没什么事,不是去马场就是待在自己的宅子,得了消息就出门了。 商封灵是老太傅的第三个孩子,已育有两子,长子比商卿玄小两三岁,次子才四五岁,本以为这次会是个姑娘,没想到又是个小子。 商卿玄去的时候商家人都在,他呆在那也什么事,礼送到后找个理由就离开了。 在距离宅子不远的小店点了碗馄饨,等馄饨的功夫,不断有人望向他, 热腾腾的馄饨冒着徐徐白烟,一张眼半隐半遮,低着头,一碗馄饨都被他吃出了优雅。 他吃东西速度很快,不一会就见了底,付了钱准备起身离开,视线却落在进门那人身上。 不同于上次英姿飒爽的一袭红衣,这次穿了一袭墨绿色裙衫,头发绾了髻随意散在身后,精致的妆容衬得她的五官愈发明媚, 只是那抹腰肢,细的过分。 许是发现了什么,眼神望向这边,即便是简单的青衣墨发,也说不出的魅惑勾人。 商卿玄抬脚走往外走,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走过来,商卿玄路过她时,垂眸瞥了一眼,许是天气太冷,眼尾鼻尖都染了一抹红,就那样直接的打量着他, 明眸生辉。 走出小店后,商卿玄忍不住蹙眉,这女人,身上未免太香了些。 想来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辈。 ...... 商卿玄走远后,那人整个身子一松,细细吐出一口气, 他刚才离她就只有半寸的距离,几乎是擦身而过,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又危险的气息, 致命的勾人。 算算上次见面到今天,也有大半月了吧, 真是...... 好巧。 ** 商卿玄回去之后,正打算关上门,就看见一个小厮急冲冲跑过来,是马场的人,他停下动作。 “大公子,您的信。”小厮笑呵呵的。 商卿玄伸手接过。 “那小的先告退了。” 这个宅子是商卿玄为了躲老太傅二老和父母,买下来的一座小宅子,他不喜欢人伺候,宅子里也没有下人,除了母亲偶尔过来看看他,就还有商时序和几个朋友会来。 他关上门,一边往里走,一边将信拆开。 说是马场来了一个骑术不错的先生,不仅骑术不错,箭术也是让人惊叹,看得出来,他们对此人很满意。 商卿玄平日里要求严格,行事果断决绝,跟着他的那些人对他是尊敬又害怕。 他攥紧纸张,脑子里出现一抹红裙,就那么肆意妄为在他脑海招摇。 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最近可能是太闲了。 第44章 有些念头一旦有了,就...... 商时序回府时,已经快到戌时(7点),这开了冬,天黑得早,进院时,屋子里已经燃了蜡烛。 树下的椅子也拿了进屋。 二老见了孩子,喜欢得不行,小老二年纪又小,见了阿翁外婆就缠着不让走,便在那住下了。 商封灵知道宋今禾一人在府上,也不留他,毕竟新婚小夫妻。 商时序将宋今禾准备的东西给了她,见宋今禾这般体贴,商封灵心底自然是高兴的,宋今禾为他调理身体的事商封灵也知道,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弟妹。 回来得晚,也不知道宋今禾吃过晚饭没有,出门时正好要路过那家铺子,就买了她喜欢的芙蓉荷花酥。 守在门外的常念看见他,“爷。” “夫人呢?” “夫人睡着了。” 睡着了? 商时序进屋就看见躺在胡椅上的宋今禾,盖着一张白色狐皮,拿着书的手落在腿上。 放下手中的糕点,走过去俯身轻轻抽出手中的书,放在桌上。 她的手依旧有点凉,指尖从掌心穿过,害怕吵醒她,只敢虚虚握着,细长莹润的手指,握在手里,小小一只, 细腻柔滑,比他想象的还要柔软。 宋今禾忽然动了动,侧了头,好在并没有醒。 脸上沾着几根头发,商时序伸手捻开,视线落在她脸上,忽然想起那股让人温软的香气,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紧,好像要冒烟一般,呼吸都变得粗重。 感受到脸上有东西,宋今禾偏头蹭了蹭,商时序手指一蜷,眼风昏沉,身体本能的往下, 俯身靠近。 离得近了,那股子勾人的香气再次窜进鼻腔,往心底钻,直将人魂都勾了去。 商时序秉着呼吸,再靠近几分,离得太近,宋今禾轻浅的呼吸打在他脸上,温热酥麻, 每一次,都能让人失了分寸。 “笙笙——” “怎么办,好像......” “忍不住了......” 商时序弯腰俯身,探着身子,像是压在宋今禾上方,二人虽没身体接触,但此刻呼吸纠缠,却更要命。 跳跃的烛光给整个房间都染上一层热度, 他声音本就温缓轻柔,此刻压得低,每个字都好似从胸腔发出,迸溅在他深沉热烈的视线里,听得人耳根发烫, 又似最烈的酒,透骨浓稠。 他记着宋今禾叮嘱,没喝酒,此刻却觉得脑袋昏沉,似是醉的不轻,鬼使神差凑了过去...... 只在唇边轻轻一点, 怕她突然醒过来,不敢太冒进。 轻轻柔柔,却缱绻无比。 心脏在那一方小天地猛烈跳动,撞击着胸腔,若擂鼓般,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天,偷吻,真是紧张...... 又刺激 手心已隐隐细汗。 宋今禾睡得不算沉,可能是感受到什么,突然舔了舔嘴唇,水光盈盈, 商时序身子一窒,眼风昏沉,手指一颤,佛珠差点从手中掉落。 嗓子眼越发干燥,气血翻涌,有些不可描述...... 有些东西,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就想要第二次,商时序看着身下的人,眸色越发昏沉。 宋今禾眼皮动了动,商时序还没来得及撤回身子,她就睁开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诧异惊恐, 他凑这么近做什么? “毯子掉了。”商时序面不改色,拉了拉她身上的狐皮。 “多谢五爷。”宋今禾咽了咽口水,盖被子要离这么近吗? “这是一直在等我?”商时序依旧俯身弯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一双眼睛含笑看着她,温润宠溺。 宋今禾被他看得脸一热,这人怎么回事?喝多了? “五爷,您喝酒了?”略带试探的语气,却再明显不过。 “为何这样问?”商时序开口反问。 “......” 这要她怎么回答,难道要说‘你的眼神太直接,给我看害羞了,我找个借口’? 这是能问的话吗! “你身子好像有些热。”宋今禾随便胡诌了个理由。 “嗯?热吗?”商时序直接拉起她的手贴在他脸上。 !!!宋今禾瞳孔一颤,身子一抖,下意识抽手,却被握得更紧,挣脱不得。 “热吗,好像是有点。”商时序握着她的手,在脸上额头来回贴着,宋今禾觉得那只手热得快要不属于她了, 炙热滚烫! 宋今禾没想到,她只是随便找个理由,想要搪塞一下,却又将自己着着实实坑了一把。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天色都这么晚了。”宋今禾看一眼外面,趁机会快速抽回手,不去看他,商时序却抽开身子。 每当宋今禾觉得快要窒息时,他总能适时离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存在感却是十足。 “嗯,很晚了听说你一直没吃饭,一直在等我?” 刚才常念和他说,宋今禾还没吃完饭, 这是,在等着他回来? “......”这人怎么回事,今天的问题,格外的多。 目光慌乱间,瞥到桌上的盒子,“五爷没吃晚饭?” 这盒子她再熟悉不过,是装荷花酥的,他这是着急赶回来,没来得及吃?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商时序走过去拆开,拿出一块递给宋今禾。 宋今禾本就喜欢,加上此时确实有点饿了,伸手接过咬了一口,“这个时辰还有荷花酥卖?” 她记得那家店不是申时末就关门了,商时序就算再早,估摸着也要酉时才能回来,还能买到? “阿姐也喜欢吃,她那里有,想着你喜欢,回来就带了些。”商时序说得自然。 宋今禾哪里知道,他出门时就已经买好了。 想不到啊,堂堂商家五爷,也有干出这等偷摸之事的时候。 “原来阿姐也喜欢,下次小侄子满月时,买些给她带过去。”说话间,一块糕点也吃完了。 今天也是不巧,二老都去了,就她没去,希望他们不要介怀。 “还吃吗?”商时序看着她。 宋今禾摇摇头,过了时间点,饿过了劲,倒觉着不怎么饿了,就是躺了一天,有点累了,去了两趟茅厕,现在想起来走走。 伤口结了痂,不宜动作过大。 他们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多是做了事情就去了院外,现在外面就站着常年常梵二人,也不能叫他二人...... “五爷,您可以扶我起来一下吗?”宋今禾拿开腿上的毯子。 商时序负在身后的手一甩,佛珠上的穗子荡的欢快。 ——题外话—— “外婆”一词在隋唐时期就有了,没有打错哦 第45章 偶尔也要适当强硬一些 商时序他听到她这话,眉头微挑,嘴角微不可察勾起,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刚才靠近时,注意到她微微动了动腿,想必是坐的时间长了,有点不舒服。 他在那边,满心满眼都想着快些回来,路上也是片刻都不敢耽误,就想早些回来,谁知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些无关紧要的。 宋今禾盯着他,看他半晌没有说话,以为他是不愿意,就自己双手撑着,慢慢起身。 男人果然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 商时序蹙眉,心下微叹,这倔脾气,和他说两句好话就这么难? 看着她重心不稳的样子,商时序还是走过去,等下受伤,心疼的还是他。 门外偷摸观察的二人,面上可见的高兴,终于有制得住爷的人了, 人生歧路多坎坷,抱对大腿不愁吃喝! 这以后,跟着夫人就对了。 ...... 身前一道阴影笼下,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宋今禾抬头。 这人,不是不打算帮她嘛,还过来做什么。 “我手刚拿了糕点,有些不干净,你抓我衣服吧。” “......” 宋今禾咬唇,伸手抓着他衣袖, 衣裳就衣裳! 门外二人一脸迷惑,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画风突变? 古话说得不错,男人心,海底针! —— 宋今禾借着力起身,商时序微微侧开身子,一手垂于身侧,和她保持着距离。 宋今禾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咬了咬唇, 也罢,他向来知分寸守礼。 只是坐的太久,此时双腿都发软,没什么力气,左腿又有伤,只能堪堪稳住身子,想要走动实在是费力。 宋今禾牙一咬,心一横,双手搭在他手上。 商时序看向她,似乎有些惊讶。 宋今禾低头不去看他,借着他挪动脚步,只是想着他的身子,也不敢太用力。 她的手并不能完全握住他的小臂,手指微微往下,几乎快要抓住他的手腕,就在宋今禾移动时,他忽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 宋今禾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前一扑,她下意识伸手,瞬间撞上一个温热坚实的胸膛,四面八方的雪松味瞬间将她笼罩, 一切太过突然,宋今禾完全来不及反应,心脏疾速跳动着,双手紧紧抱住身前的人,整个人好似依偎在他怀中。 门外二人看着这场景,双眼圆瞪,谁能告诉他们,刚才五爷是怎么将人接住的,他不是在侧边吗? 这鬼魅般的身形! “夫人这样抱着我,看来是真的不怕我了。”商时序俯身,贴在她耳侧,声线温缓轻柔,略带笑意, 听的宋今禾面色一红。 松开环住他的双手,重心放在右腿,几乎是跳着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他身上的气味太过霸道凌冽,即使隔着些距离,依旧源源不断飘向她,透过衣服,钻进肌肤,流向心尖。 商时序却绕到她身侧,伸手搂住她的侧腰,扶着她,慢慢往外走。 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安静的宋今禾莫名有些许害怕。 这人今天,好生奇怪。 入了秋,夜里温度不比白天,出来走了没一会,就觉得有些冷了,“五爷,我们进去吧。” “嗯?”商时序看上去好像并不感到冷。 “想进去了?” 宋今禾刚想点头,商时序一句话成功将她的嗯堵在嗓子。 “坐了一整天,不能偷懒,多走一会,促进气血循环。” “......” 神色认真到不能再认真,十分为她着想。 “若觉得冷,离我近些,就不冷了。” 侧腰的手轻轻一带,整个人就向他那边靠去,身子紧贴,亲密无间。 宋今禾想要挣开,他的手不算用力的搂住,但也脱身不得。 手臂贴在他的左侧,感受到隔着衣服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猛烈强劲。 任由他带着自己信步走在院内,静谧幽深的夜,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 ** 宋今禾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商时序正坐在窗边看书,看到她醒了,就叫常念去将药端来。 他倒了水走到床边,将她扶起来坐着,“今日面色看着不错。” 宋今禾接过水喝了一口,放在一旁。 商时序一早去过了府医那,有问了些关于宋今禾伤势的问题,确定真的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昨晚看她走路吃力,心里总是不踏实。 一会,常念就端着药走了进来,放下后,懂事的退了出去。 商时序端起,手背贴着碗试了温度,不算烫,舀起一勺递在宋今禾嘴边。 “五爷,我自己来吧。”说着就要伸手,商时序却丝毫没有要给她的意思,一直保持着喂药的姿势。 “喝吧,要凉了。” 宋今禾没办法,只好张嘴喝下。 商时序看着见底的汤药,嘴角微不可察的勾起, 看来有些时候适当的强硬,是很有必要的。 喝完了药,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内一时间有些寂静。 宋今禾正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响动。 “这是发生什么了?”商时序喜静,他的院子向来没人敢喧哗。 府里的人向来守规矩,都是安安静静做事,就算有什么急事,也都是沉稳有加。 “常念,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商时序看向门外。 “是。” ...... 常念很快回来,“爷,是小公子来了。” 小公子?是商家二爷家的小公子? 商时序听了他的话,脸上浮起一抹笑。 “五爷,小公子是?” “是阿姐家里的,想必是跟着父亲母亲一道回来的。”提到这个侄子,商时序声音都软了几分,面带喜色,看来是很喜欢这个小家伙。 宋今禾也只是知道商家三姑娘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并没有见过,前些日子又添了一个。 说话间,就看见一个小萝卜丁摇摇晃晃跑进来,穿着一身黄色衣裳,外面套一件深黄色小马褂,红扑扑肉嘟嘟的小脸蛋,看着就暖洋洋的, 身后跟着一众下人。 “阿舅,阿舅——”看见商时序,他眼睛一亮,手脚倒腾得更快,扑向他。 “阿舅,言言好想你啊!”跑过来一把抱住商时序的腿。 商时序弯腰,将他抱起,手掌托住他的小屁股,他也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商时序,靠在他肩头。 “你是想阿舅,还是想阿舅家的蜜饯了。”商时序故意逗他。 小孩子心思单纯,被戳破就搂着他的脖子,嘿嘿笑着。 阿舅还是这么聪明。 小孩子喜欢四处看,还没等商时序说话,就发现了倚在床头的宋今禾,他凑在商时序耳边,笑声问着,“阿舅,她是谁啊?” 商时序看一眼宋今禾,手掌扶住他的后背,“言言,这是舅母。” 听到这个称呼,宋今禾依旧不是很快能接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冲他笑笑。 “舅母......”嘴里念叨着这个称呼,突然一笑,挣扎着从商时序身上下来。 商时序弯腰将他放下,顺手扯了下乱糟糟的衣裳,还没等他整理好,人就跑了, 这小家伙。 第46章 他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言言跑到床前,朝着宋今禾拱手弯腰,“言言见过舅母。” 小脸上满是认真,看得宋今禾心里一软, 这也太懂事了。 商时序站在身后看着他,神色温润,好小子,没白疼他。 “言言真可爱。”宋今禾伸手在他头顶轻揉两下。 这么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 “舅母也很漂亮。”言言看着宋今禾,笑得眼睛弯弯的。 阿娘说得果然没错,舅母长得真好看,比不生气时的阿舅还要好看。 看见这一幕的商时序挑眉,这小家伙,向来不是最讨厌别人摸他脑袋? 说什么摸了就不聪明了,就连他也不行,现在竟一点也不反抗。 宋今禾刚喝过药,身子微微前倾,离言言很近,他嗅了嗅,看向她,“舅母,您生病了吗?” “什么?”宋今禾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身上有苦苦的味道。”孩子对药物的印象,大多停留在苦味上。 “是啊,舅母生病了,暂时不能陪言言玩了。”宋今禾身子撤后几分,想着孩子是不太愿意闻到这味道。 “舅母,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玩,身体最重要,您先养好身子。”年纪小小的,说话倒像个大人。 也不知道这些是跟谁学的,说得有模有样。 “谢谢言言,舅母身体好了就陪言言玩。”宋今禾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商家三姑娘太会养孩子了,这么可爱又懂事的孩子,着实招人喜欢。 此时宋今禾被他可爱懂事的表象迷惑了双眼,到了日后,才真正见识到他小魔头的本质。 商时序走过来,拉着他,“言言,舅母要休息,你先和常念阿叔去拿蜜饯,但不能吃太多。” 小孩子吃东西不知道饥饱,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到时候又要闹肚子不舒服。 听到有吃的,小脸上藏不住的高兴。 “谢谢阿舅。”扬起小脸,声音雀跃。 说完又看向宋今禾,“舅母,我先去玩了,您好好休息。” “去吧。”商时序拍拍他的屁股,欢欢喜喜跟着常念出去了。 “五爷,言言很喜欢你。” 商时序对言言很好,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看出。 小孩子就是这样,谁喜欢他,对他好,他就喜欢谁,而且,商时序刚才抱他的动作,十分熟稔。 “嗯,他很小的时候因为瘅病在府上住过一段时日,从那以后就常来,后来大了些,阿姐考虑到我的身体,也就偶尔让他过来小住。” 倒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只是小孩子长得快,这小家伙又喜欢扑人,扑起来也没个轻重,阿姊担心伤到他,就将人接了回去。 小家伙还为这事生了他好几天的气,觉得阿舅不喜欢他了,后来商时序连着给他送了好几天蜜饯,看在蜜饯的面子上,他才勉为其难的消了气。 说着小外甥,商时序温和非常,嘴角带着点笑意。 如果他以后有了孩子,也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 想到这里,宋今禾猛然一滞,想什么呢! “喜欢孩子?”商时序看着她,突然冒出一句。 “嗯?” 她刚才的表现,很喜欢孩子。 “还行。”宋今禾给了一个勉强算答案的回答。 商时序眼风淡淡,她却觉得有些滚烫,别过脸去。 “五爷,言言是他的小字吗?”宋今禾岔开话题。 话都说出口了,她才惊觉,这话题转移得,似乎太明显了些。 商时序看着她略显懊恼的神情,也只是淡淡一笑,不急,来日方长。 “言言是我给他取的一个小字,时间长了也就叫习惯了......” 言言大名即墨礼,与他阿兄差了十几岁,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是个实打实的小魔头,两家几乎每个人都被他捉弄过, 这次商封灵生产,二老正好将他接到府上小住,也是好长时间没来过了。 过些日子就是他四岁的生辰,小家伙正忙着思考要什么生辰礼呢。 ** 小孙子好长时间没来了,晚饭老太太特意叫厨房做了他喜欢的乳鸽和红烧狮子头,还煮了酒酿小丸子。 下人带着洗了手,他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跑过来,看到二老走过来,小跑着过去扶他们。 “阿翁阿婆,言言扶你们。” 还没人一半高的小豆丁踮着脚,伸手托住二老的手肘,有模有样,引得二老直笑。 “好,言言扶着。”老太太笑呵呵任他扶着。 小家伙,人小鬼大。 —— 等到众人都落座后,他才手脚并用爬上凳子。 “来,言言,你最喜欢的狮子头。”老太太夹了一个在他碗里。 言言欢欢喜喜捧着碗接过,咬了一口,连连点头, “真好吃!” 他小手撑在桌上,给二老夹了白玉山药, 桌子不算大,但以他的个子须得站起身才能夹到菜,他一手撑着桌子,拿着筷子的手努力去够,小屁股撅得高高的,整个人都在用力。 “阿翁阿婆也吃。” “好,吃,哈哈哈哈……”老太太笑容都没停下过。 平日严肃的老太傅也笑的慈眉善目。 言言看一眼宋今禾,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向身边的商时序靠过去,悄悄朝他勾手,商时序配合的凑过来。 “阿舅,你要给舅母夹菜。”一边偷看宋今禾,一边小小声开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什么坏主意。 “阿父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懂得照顾自己的妻子。” 在家吃饭时,阿父都会给阿娘夹菜,他问为什么不给他夹菜,阿父告诉他,男子汉大丈夫不需要别人夹菜,会照顾妻子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照顾人,就要从小事做起,他以后也要做个男子汉。 “舅母,您多吃点。”他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宋今禾碗里,笑的明媚可爱。 然后看向商时序,小表情分明在说:看,就是这样的! 商时序挑眉,这小家伙到底在哪学的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有句话他说得不错…… 他夹了一颗虾仁放在宋今禾碗中,偏头看向她,面带笑意,声音温润,“夫人多吃点。” 声音温润柔和,瞳孔一点而黑,慵懒勾人,宋今禾手指一蜷,扶着碗的手差点将碗掀翻。 有妖气! ** 府上有了孩子,热闹不少。 知道宋今禾生病,一连几日,小家伙帮忙端茶倒水递东西,忙得小腿都蹬冒烟了。 宋今禾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做什么大动作,基本没什么问题。 晚上突然落起了雨,凉意更甚,宋今禾正准备上床睡觉,一阵敲门声响起。 宋今禾披了件衣裳,过去开门。 第47章 离得太近了! 宋今禾看向窗外,时间不早了,二老该是睡下了,谁还会来? “谁啊。” “舅母,是我!”言言的声音贴着门传进来。 言言?他这时候过来干什么? 宋今禾随手在架子上拿了衣裳披上,走过去开门。 门刚开了个缝,他顺势就钻了进来。 一股凉意随之而来。 宋今禾赶紧把门关上,回头拿了毯子围在他身上,这小家伙,穿着里衣就过来了,也不怕受凉。 “言言,你怎么过来了?”宋今禾蹲下给他围着毯子。 又摸了他的手,好在小手还算暖和。 “舅母,我想和您一起睡,可以吗?”言言看着她,脸上满是希冀。 几日下来,两人已经很熟悉了,甚至某个小家伙最喜欢的人从商时序变成了宋今禾。 照某人的话来说,他就是个小白眼狼。 “舅母,可以吗?” 在家里,他都是一个人睡,只有打雷的时候才可以和阿娘一起睡,阿父告诉他,男子汉是不会和阿娘一起睡的, 他才不信,不就是想一个人霸占阿娘罢了,还编出这样的谎话来框他! 他原本也是不想打搅阿舅和舅母的,只是,现在外面在下雨,万一打雷怎么办…… 这个时候商时序从里屋走出来,刚沐浴过,身上冒着丝丝热气。 “阿舅。” “嗯。”商时序淡淡看着他。 言言被他这个眼神吓得一缩,往宋今禾身后躲去。 “都多大了,还怕打雷。”商时序轻哂。 外头落了雨,不用想都知道他为什么过来。 “才没有!”小心思一眼被看穿,面子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反驳。 他才没有害怕,只是,只是打雷的声音太大的话,他会睡不着而已…… 小孩子哪里会掩饰,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宋今禾也不戳破,淡淡一笑。 “言言想和舅母睡当然可以。”宋今禾牵着他往床榻走去。 商时序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眸幽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今禾掀开被子,言言踢掉鞋子就爬上去,乖乖躺在中间。 “谢谢舅母!” …… 商时序看着中间睡姿乖巧的小家伙,今天倒是稀奇了,居然这就乖乖睡觉了。 “舅母,您睡着了吗?”稚嫩又略带疑问的声音响起。 “没有,怎么了,睡不着?”宋今禾偏头看他。 知道宋今禾没睡,他一个翻身面向里侧,看着宋今禾,小屁股贴着商时序手臂,温温热热,软软的。 商时序嗤笑,伸手捏着他的屁股,力气不算大,言言也没有挣扎。 “舅母,你和阿舅有孩子吗?” “什么?”他的问题确实出乎宋今禾的意料。 “阿娘生的小阿妹好丑,皱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好看。”他想到皱巴巴的小阿妹就直皱眉。 阿翁阿婆还有那些人都说小阿妹像阿娘,可他觉得一点都不像,阿娘明明那么好看,和舅母一样好看。 可他不敢说,说了阿父肯定会揍他的! 商时序听到这话,嗤笑一声,这话要是被他阿父听了去,某人的屁股又要遭殃了。 宋今禾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慢慢长大就好了……” 也不去争辩他口中的阿妹。 她耐心讲解,但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小孩子不懂那么多,眼睛看到的就是最直观的,所以说,小孩子是最单纯的存在。 一通解释下来,言言早就忘了自己的问题是什么,只听见了每个人生下来都是这样的,脸上瞬间都是嫌弃之色, 他生下也是这个样子的? 一想到自己的脸皱皱巴巴,他就想哭…… “阿舅,你生下来也是这个样子的吗?”他转过头看着商时序。 他在脑海里自动将商时序的脸换成皱巴巴的样子,咦,好难看! 商时序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这家伙,小脑瓜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言言被他看的背后一凉,立刻转过身去看着宋今禾,“舅母,我想睡里面。” 阿舅那眼神,好像要杀了他! “好,睡里面。”宋今禾坐起身,言言从她身后爬过去躺下。 这样阿舅就看不见他了,真聪明! 小孩子总有数不清的问题,为什么太阳是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 为什么小孩子必须听大人的话, 为什么小孩子要上学堂,要温习功课, 为什么小孩子不能吃糖…… 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言言睡相并不算好,可以说是很不安分,不是踢被子就是手脚乱动,宋今禾怕压着他,只能将身子往后挪,直到后背抵上一堵温热,整个人一滞。 宋今禾当即想要撤开身子,一只手却快她一步拉住她,“笙笙,小心着些……” 声音轻缓柔润,低低压着嗓子,略微带点磁性,听得宋今禾心跳都快了一拍。 后背贴着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震得她后背发麻,全身好似热油浇过,滚烫热辣。 温热修长的手指越过她侧腰,挡住某个小家伙不安分的脚。 宋今禾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受到他的手越过她,落在身前,像是将她搂住,被子将两人盖住, 亲密无间。 她想要转头过去,可耳后湿濡的气息让她不敢妄动,嘴唇轻咬,脑海中不由想起某个画面…… 白皙的耳尖渐渐染上一层绯红, 离得太近了! 谁知这个时候某个小家伙愈发变本加厉,手脚并用,不仅将宋今禾的被子掀开,还差点打到宋今禾,她下意识躲避…… 商时序速度很快,在她转过头来那一刻,就伸手将她头护住,搂在怀里。 “没事吧?”商时序柔声询问。 “没事。”宋今禾闷声回答。 护在后脑勺的手掌,温温热热,坚定有力,侧脸贴在他心口,甚至不用呼吸,都能闻到他身上凛冽温润的雪松气, 混合着他温热的呼吸,危险又迷人。 商时序看着屁股撅得老高的某个小家伙,眸子微眯,拉着被子往上,毫不手软落下, 眼不见为净。 睡梦中的某个小家伙伸手努力巴拉半天,才露出一颗憋红了的小脑袋。 肯定是打雷了,都吓得他呼吸不过来了! 还好和阿舅舅母一起睡的,否则他会睡不着的。 砸吧砸吧小嘴,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 “五爷,我没事。”你可以放开我了。 宋今禾不敢去看他,只能低着头开口, 可某人好似压根没发现她的言外之意,不为所动。 商时序勾着嘴角,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和宠溺。 第48章 爱情是从改变称呼开始的 商时序的手落在后脑勺,两个人的身子几乎贴在一起,他低头说话,靠得近了,头顶都是他呼出的热气, 手指有意无意的作弄,轻柔酥痒,过分亲密。 “笙笙?”见她没作声,商时序再次开口。 “弄疼了?” 想到刚才言言的动作,以为她是被撞着了,掀开被子就要坐起身子…… “没事!”宋今禾一把抓住他。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点不敢看他,一想到那双眼风温润的眸子,心跳就不自主加快。 商时序那张脸,正好长在她的审美上,为人又绅士知礼,这样的男人整日在眼前晃,说一点感觉没有,那是骗人的。 此时此景,若是再引诱她,她真的不敢保证会发生些什么! 被子掀开,灌进一股子冷风,宋今禾心底却又热又燥。 有言言在,她不敢太大声,只是抓着商时序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商时序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眉头一挑,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那点小雀跃却呼之欲出。宋今禾抿嘴,想了一会儿, “五爷,睡吧,别吵到言言了” 孩子虽然小,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话还是听得懂的,他们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始终比不得真夫妻,若是被二老或是其他人听去了什么,无论是对商家还是宋家,都算不得好。 宋今禾的声音波澜不惊,又看不到她表情,只一直低着头。 商时序知道她还有些拘谨,就想着给她些时间。 他脱了衣裳,只穿着里衣,夜里又冷,被子掀开没一会,他的呼吸就不似刚才温热,甚至带着一丝凉意。 手腕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宋今禾手指下移,触碰到他指尖的一瞬, 触碰之处,一片寒凉。 宋今禾皱眉,“五爷,你的手很凉。” 商时序摇摇头,“我没事。” 宋今禾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连忙坐起来,握住他的手,给他搭脉。 老太太和他说过,商时序的身子受不得寒,他又逞强嘴硬,即使不舒服了,也不会及时说,能撑得过就硬撑。 季节更替,特别是秋冬交叠之时的夜间,需得多注意些。 脉象还好,只是略微慢些,没什么大问题。 宋今禾起身越过他,从床尾下了床,衣裳都没顾得上穿,从柜子里拿出药箱打开,拿出一个棕色瓷瓶,倒了水,又在架子上拿了商时序的衣裳,折身回来坐在床边。 给商时序披上衣服后,扶着他靠在床头,又将被子盖好,确定不会冷,才拿起一旁的药瓶: “五爷,把药吃了吧。” 宋今禾打开药瓶,他却没有要伸手的打算,神色恹恹,嘴角泛白,紧紧盯着她。 僵持了一会,他依然没有要动的打算,宋今禾只好倒出几粒药丸在手心,端着水杯, 这下他动作倒是快,手掌撑着床面靠近她,吃掉她手里的药。 吃了药,又靠在床头歇了会,宋今禾见他唇色慢慢恢复了血色,才放下心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商时序点头。 “躺下吧。” 商时序轻声应她,扯着被子躺下了。 宋今禾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过来时就看见商时序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拍拍身侧的位置: “夜里冷,过来。” 声音又是如常温润。 宋今禾蹙眉,刚稳定下来,就不知道安分些,真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尽管如此,还是走了过去,她还能和一个病人计较不成。 脱了衣裳刚躺下,就感觉商时序突然靠近,温热的身子贴着她的。 刚才只顾着照顾他,丝毫不觉得冷,现在靠近他,才觉得身上寒意潺潺,想要推开他,手都落在他胸前了,却没舍得...... 终是贪恋那暖意。 他身形修长,靠在她身侧,几乎从头到脚都是他的温度,不算高,却温热。 “笙笙……”商时序突然开口。 “嗯?” “我有些冷。” 宋今禾抬起头,那我再去给你拿床被子,还没开口,身边的人就侧身将她环住,手掌落在腰侧…… 身体恢复了,手指不似那般冰冷,呼吸也有了热度。 隔着衣服触碰到她微凉的肌肤,惹得她微颤。 白皙的皮肤,嫣红的唇,勾人的嗓音,撩人的魂! 妖气四溢! 手臂轻抬,将她禁锢在身体与床铺之间,咫尺之间,方寸之地,尽是他的温热与呼吸。 “笙笙,你……” “什么?”宋今禾以为是自己没听清,抬眼看向她, 霎时间,四目相对,漆黑深邃的眸子看得她有点心虚,不知道为什么。 下意识就要别开眼,不去看他…… 眼神刚从他脸上移开,腰侧的手就移到肩头,掰过她的身子,整个人面向他,避无可避。 丝毫没有逃脱的余地。 他呼吸很轻,要不是吞吐间的温热的气息,她都要以为眼前的人不复存在了。 柔润的眼风看向她,她却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点燃,快要炸掉。 “笙笙打算一直喊我五爷?” 商时序身子微微下沉,头向她靠近。 他声音很轻,宋今禾突然之间呼吸有些乱,心跳都找不到频率,她手足无措打的看着他,直到二人视线齐平。 商时序也怕吓着她,更不想逼她,可他…… 有些等不及了。 他的手略微向上,落在她颈侧,手指轻轻摩挲着,引得宋今禾缩了缩脑袋。 “五爷……“宋今禾有点着急,又慌又怕。 “叫我的名字,或者唤我一声五哥可好?” 他声音轻唤温柔,尾音微微上扬,在征求她的同意。 许是沉着身子,声音听起来像是压着,可每个字说得异常清楚,清晰有力。 宋今禾的手递在他胸口,手心下那一下快过一下的跳动,快要将她手心灼出一个洞,手心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想要松开,又害怕松开。 心底乱的像是一团千缠百绕的麻。 “笙笙,我在等你的回答。”商时序认真看着她。 宋今禾此时完全不敢开口,她都能想象到,如果自己开口,声音是何等颤抖。 “笙笙若是不愿,推开我就是了。” 宋今禾差点被他气笑,这人好生无赖,明知这个时候自己是不会推开他的,她要是真做了,某人指不定说些什么。 他那张嘴,向来是不会吃亏。 商时序一直看着她,那架势,她今天不给个答复,他怕是不罢休。 第49章 有些东西,好像慢慢在变化 商时序最是会拿捏人心,他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 当下,就差一步,他就能够成功。 他一直想要的。 “阿舅……”睡着的某个小家伙突然出声。 宋今禾心下一跳,他们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孩子看了去,这样人怎么看他们…… “笙笙——”商时序充耳不闻,依旧紧紧盯着她。 宋今禾看着鼓动的被子,一颗心快要跳出来,看向商时序的眼神都带上几分害怕,还有责怪。 这人真是,好生烦人!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宋今禾的怒目圆瞪,在商时序看来,更像是娇嗔,小脸因为害怕,微微发红,睁大眼睛看着他,又气又恼。 就想这样,咬上一口。 “笙笙不愿意就推开我吧。”商时序笑意盈盈看着她,声音拔高几分,大有你忍心动手就来的架势。 身后被子动的愈发厉害。 要不是考虑到商时序的身体,她真的想踢他一脚。 不就是一个称呼吗,有什么大不了,宋今禾一咬牙: “五哥。” 声音细小,但却能听见。 对她来说,除却陌生人指之间,直呼名字是一种十分亲密的事情。 某人却故意装作没听见,“笙笙说什么?” 脑袋凑近几分,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 近在咫尺,呼吸纠缠,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只觉得滚烫灼人。 看着商时序嘴角勾起的笑,宋今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双手攥着商时序的衣裳,贴在他耳边, “五哥。” 叫完后立刻退身回来,背过身去,双眼紧闭。 面色通红,心若擂鼓。 商时序只觉得身子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拽了过去,紧接着就是耳边那股轻柔的呼吸, 和那声娇软的五哥。 听得他瞳孔微颤。 手指猝然收紧。 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让他为之一颤。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一道细细的鼾声,和两道杂乱无章呼吸, 亦或是失序紊乱的心跳。 是夜。 也不知谁,一夜无眠,到天亮。 ** 宋今禾昨晚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到了后半夜,实在撑不住,昏昏沉沉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撞进一双漆黑幽沉的眸子。 商时序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靠在床头,垂眸看着她,晨光照进房间,将他一侧的脸衬得明亮熠然。 眼底好像有星子闪烁,亮得惊人。 “五爷,你醒了?”宋今禾坐起身子,搭了他的脉,确定没问题,才放下心来。 “五爷?”商时序眯眼看着她。 “……”宋今禾语凝,这人的关注点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昨晚的事情,这才过去多久,就不承认了?”商时序靠在床头,嘴角带笑。 宋今禾成功抽了抽嘴角,他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阿舅,不承认什么?”原本睡得安安静静的小家伙突然爬起来,伸手揉着眼睛,懵懵的看着两人。 宋今禾本想说没什么,没承想太过激动,自己给自己呛着了。 “咳咳——” 商时序立刻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没事吧?” 商时序一手扶着她,一手穿过手臂到她后侧,那姿势,就好像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说话都能呛到。” 商时序看她咳得满脸通红,眸子变得愈发深沉。 “没事。”宋今禾大口呼吸着,好一会才缓过劲,抬头才发现二人亲密的举动。 她想要往后退,可商时序的手依旧在她后背,力气很大,和昨晚完全不一样。 “昨晚的事,你生气了?” 商时序眼底的点点火花,因为她的动作,消失殆尽,瞳孔幽黑,像是化不开的浓墨夜色。 “没有。” 昨晚的事犯不着生气。 “我们的婚事,本是一场长辈的口头论,要你嫁给一个身体不好的陌生男人,你不愿意,我不强求。” 他嗓子有些哑,垂着头,听不出喜怒,只是声音低沉,听得宋今禾心里闷闷的。 “我身子不好,这事无论怎么说,终究是我占了便宜,你要心底有什么,就说出来,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看着宋今禾,眼底都是认真。 “我也是人,有七情六欲,也会想要爱人。” “五爷,我……” “好了,该去用早膳了。”商时序打断她的话。 他并不急于现在就要从她口中要个答案,这样,她会为难。 他的话,说得不算明了,但她会懂,又不至于让她犯难, 他将决定权,交给她。 商时序收拾好后,给言言穿好衣裳就出了门,宋今禾现在需要时间和空间。 —— 他们走后,宋今禾想了好久商时序的话,他…… 是那个意思吗? ** 昨夜落了雨,好似一下就将那所剩无几的热意淋得消失殆尽,严寒的冬日悄然降临。 商时序带着言言在小花园逛了一圈,到前厅时,宋今禾也刚好过来。 视线相撞的一瞬间,宋今禾平复的思绪,又泛起千层浪。 第一眼见到就心跳加快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再看,都忍不住悸动。 再次抬头时,商时序已经走到身前,许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带着些许凉意,呼出的气息倒是湿濡温热。 “五爷。”宋今禾看着他,莞尔一笑。 商时序的话太过隐晦,她并不确定他要什么,是否是她想的那样。 想不明白就不想,她向来不愿为难自己。 “笙笙,早。”有些东西,可以提早适应。 商时序听了她的称呼,没有任何异样,好似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眉眼带笑看着她, 可宋今禾却透过他温润的笑意,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坚定得让人恍惚。 一句笙笙,差点让那摇摇欲坠的防线,彻底崩塌。 “舅母,早安。”言言看见她,蹬着小步子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 “言言早。”宋今禾心头一松,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一块浮木。 蹲下身子看着他,发丝上隐隐有湿意,小脸红扑扑的,气息微急,这两人一大早得去哪了? 这时二老从里屋出来了,宋今禾也就没多问。 府上有了个小家伙,早饭样式也更丰富些,不过大多都是小孩子喜欢的样式, 梅花雪绒糕,白玉珍珠小汤圆,还有动物样式的小糕点。 好像都是言言带过来的厨子做的。 小家伙很喜欢这个厨子做的糕点,说要带过来给阿翁阿婆,还有阿舅和舅母做糕点,虽然最后尽数都进了他的肚子,但孩子有这份心,实属不易。 “舅母,这是我最喜欢的白玉小珍珠。”言言将最后一碗小汤圆给了宋今禾。 这个实在太好吃了,他没忍住,还好没吃完,舅母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言言。”宋今禾端起吃了一勺,甜甜糯糯的,难怪他会喜欢。 言言看着她吃,忍不住舔了舔嘴,咽了好几次口水。 在言言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一碗小汤圆还剩多半。 实在是有点甜,宋今禾此刻只觉得嘴里满是甜糯,这剩下的她实在有些不知从何下口。 第50章 这倒霉孩子,不该听的全听了去 小汤圆有点甜,宋今禾还是吃了,尽管她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可小家伙已经吃了两碗了,不能再吃了。 汤比起小汤圆甜腻不少,这剩下的大多是汤水,实在是有些吃不下...... 某个小家伙捧着小脸,满眼期待看着她,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 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给了她,还是最后一碗,她要是不吃,多少有些让人难过了。 罢了,一碗小汤圆而已...... 这个时候一只手端走面前的碗,就着她的勺子一点一点吃着。 商时序吃东西极有教养,纵使是舀着仅剩的一点汤,也没有发出一点磕碰的声音,动作随意优雅,举手投足尽显矜贵,这样的人,无论放在何处,都足以让人心动。 宋今禾别开眼,心绪杂乱,难平。 “阿舅,你骗人!”言言突然看着商时序,突然冒出一句话,小脸气呼呼的。 桌上都人都是一愣。 “我骗人?”商时序偏头盯着他,那表情不就是在说,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说不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这是最后一碗了!” 他自己都没舍得吃,特意留给舅母的,最后一口居然被阿舅吃了。 那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阿舅明明说过,他不喜欢吃的,骗人! “今早还说舅母不承认昨晚的事,阿舅才是口是心非。” 明明就很喜欢吃,还不承认,吃的干干净净,汤都不剩一点。 宋今禾早已经将这事忘的一干二净,压根没想到言言会说出这样的话,二老肉眼可见的一愣,随之而来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明明没什么,可那眼神,看得宋今禾臊的慌。 脸一下就红了。 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本来也就没发生什么事情,更不可能去责怪一个孩子。 宋今禾只能在心里将某人骂了个遍,都让他在孩子面前别乱说话了! 慌乱间对上商时序的眼神,他就那样简单而直接的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宋今禾下意识收回视线,耳垂滚烫灼热。 她的样子落在老太太眼里,那就变成了女儿家的羞赧,偏头剜一眼自家儿子,这傻小子,嘴上没一点把拦,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做什么! 又转头看向宋今禾,笑得慈眉善目,“今禾,昨夜落了雨,今儿这天气不比往日,回头我让他们给你做几床暖和的被子……” “小五,待会儿带今禾出去逛逛,听说三春晓新来了一批布料,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做几身新衣裳。” 老太太当她不好意思,还贴心为她打圆场。 商时序漫不经心点头,视线一直紧紧盯着她。 指尖勾着佛珠上的穗子,慢慢绕着圈,墨色的瞳孔倒映出那抹天青色身影,温柔缱绻。 三春晓是京都最大的裁衣铺子,不仅做衣裳的手艺是京都最好的,布料也是最好最全的,运气好,还能遇上西域新来的料子,无论是做工还是样式,都是不可多得的。 三春晓除了裁衣布料,还有胭脂水粉,在京都,颇受名门贵女青睐。 听说曾有姑娘为了争夺布料,不惜大打出手。 “舅母,昨夜我明明是挨着你睡的,为什么今晨起来,你和阿舅抱在一起?”他一醒来,就看见阿舅抱着舅母。 他明明记得昨夜挨着舅母睡的,今天起来身边的人就换成了阿舅,害得他明明都醒了,还不敢说话。 “舅母,阿舅说你生气了,是因为他欺负你了吗?” “是因为阿舅占了便宜,你觉得委屈……” 今晨的两人的对话他模模糊糊听见一些,但其中的意思他还不能全部明白,只记住了那些能理解的字句。 言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商时序伸手捂住嘴巴只剩下呜呜声。 宋今禾被他的话惊得差点桌子都掀翻! 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一旁的常念常梵虽然已经件见识了自家主子的不要脸,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咋舌: 我滴乖乖,这是能说的吗?是他们可以听的吗!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太傅都忍不住轻咳两声,看着面色不改,云淡风轻的某人。 这小子,平日里瞧不出来,私下里竟是这般德行。 在小孩子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他不要脸就罢了,反正平日里也习惯了,可人姑娘脸皮薄啊! 这种事他不便开口,不动声色拍拍身边的人,老太太会意。 “小五啊,你这家伙,也太没分寸了!”故作愠怒瞪了一眼商时序。 又看着宋今禾,”今禾啊,我对你是放心的,可不能任由他乱来,这家伙,打小霸道惯了,该说还是要说的,不能惯着他。” 商时序身子不好,从小什么事情都依着他,向来是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改变。 言言看着这一幕,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掰开嘴上的手,乖乖缩在凳子上坐着,闭紧嘴巴,低头玩着腰间的佩环。 “小五,今禾是你媳妇儿,你要敢欺负她,我要你好看!” “……” 对商时序的“讨伐”最后以言言吵着出门结束。 小家伙一听到可以出去玩,高兴的不得了,转头就将刚才的事情抛诸脑后,拉着两人的手就要出门。 眼下已经十月,昨晚一场夜雨,天气是真真凉了下来。 言言时常来府上小住,他的衣裳府上都有备,商时序带着他换了身厚衣裳,自己也披了件狐裘,带着小家伙在院子里等宋今禾。 宋今禾一出来,就看见坐在凳子上的商时序,一袭雪白狐裘,正偏头看着蹲在地上戳泥土的言言,眸光温润柔和。 他以往很少穿白衣,大多深色偏多,穿在他身上也衿雅贵气,今日见了他穿白色,才是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出尘绝俗, 似仙却如妖! 本就冷白的肤色,在雪白的映衬下,更是异常白皙,唇上一点红,如三月海棠般。 他就那样静静坐着,腕上的佛珠,随意坠下的穗子,淡漠洒然的神色,眉目间的疏离,好似诸仙神佛,超然物外。 许是察觉到这边动静,他转过头来,视线落在她身上,忽然勾唇一笑, 似仙却如妖! 他抬脚走过来,宋今禾想要逃离,双腿却丝毫不受控制,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沉闷有力的步子,踩在地上,却…… 踏在心上。 将一湖春水,搅得波涛汹涌。 商时序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冷吗?” “不冷。”宋今禾的回答完全是下意识。 离得太近,她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第51章 入冬了,该做新衣裳了 商时序站在他面前,只隔着半寸距离,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那味道,混合着冬日的凉意,愈发凛冽, 也更为勾人。 商时序低头,抓着她的手,温温热热,手心甚至渗出一层细汗,有些湿。 原来,她也会紧张, 会紧张,说明在意...... 他的笙笙,心里有他。 他,很高兴。 “五爷,我们走吧。”宋今禾抽出手,捏紧拳头,久久不曾松开。 “好。”商时序柔声回答。 “言言,走了。”商时序转头叫言言。 听见要走,小家伙扔掉手中的木棍就跑过来,牵着两人的手,一左一右,往外走去。 两大一小的背影,和谐非常。 ** 几人出了门直奔三春晓,除了给宋今禾添置衣裳,还要做几床暖和的被子。 衣裳大可叫人去府上做,老太太那点心思,两人心里都明白,再有,他们也想带言言出来逛逛,小孩子最是喜欢热闹。 到了三春晓,常梵去拴马,常念先随几人进去。 店里小倌看见来客人了,老远就迎了上来。 在三春晓做事,没点眼力见可不行,小倌远远就看见几人的衣着,能穿这等料子的衣裳,非富即贵,更别说袖口衣摆那繁复的花纹, 没个百两银子,下不来。 做他们这行的,第一眼看的肯定是衣裳。 当小倌看清二人长相,更是微愣。 长得好看的,无论是公子还是小姐,是不是京都人士,他都自诩见过不少,可像二人这般气质不凡的,倒是头次见。 只是这男人,好看是好看,就是气色看上去,不太好, 特别是那张白的过分的脸,配上一点而红的唇色,看着莫名的….. 妖气! 对,就是这个感觉。 男人看上去温润柔和,嘴角好像带着淡淡笑意,可眼中那抹淡漠疏离,却显而易见。 这人,绝不是面上看着这般。 “几位里面请。” 小倌引着二人往里走。 京都,集天下权贵于此,不简单的人多了,他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 刚才在外面只觉得是个平常的裁衣铺子,不过比寻常的大了一些,也更气派些,跟着小倌进了里面,才知道人家为什么称的上京都最有名的裁衣铺子。 整个铺子划分为左右两边,两边各挂着一块竖匾,右边为裁衣布料区,左侧则是胭脂水粉,中间用一块很大的区域隔开,用来供客人歇息。 胭脂水粉那边用一块不常见的纱幔隔开来,宋今禾站在中间,只隐隐能闻到些香气。 想来是那布料的作用,竟能将香气都隔断。 也难怪,裁衣布料和胭脂水粉敢放在一家铺子里。 “几位想看点什么?”小倌领着几人坐下,上了糕点,倒上茶水。 “言言,舅母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好不好?”宋今禾事先询问言言。 言言却摇摇头,“舅母,我们是专程给你做新衣裳的,你先挑,不用着急,我们等你。” “阿舅,你去帮舅母看一看,我就坐在这里,不会乱走的。” 言言拿起桌上糕点,乖乖坐着。 小倌听了他的话,才知道三人并不是一家三口,这小孩子也有趣,说话做事一副大人模样。 商时序也不放心,本想把他带在身边,小家伙却坚持,还将常念常梵二人留下,商时序才作罢。 言言的小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感概,阿姐到底教了他些什么,反正他是不会相信这些是他一个几岁的孩子能想到的。 此时某个正在逗弄婴孩的人突然打了个喷嚏,给她身边的人吓一跳,连忙叫人去叫大夫。 好好地怎么突然打喷嚏了? 莫不是受寒了? ** 宋今禾挑了些喜欢的颜色,给二老也挑了几匹布料,又给小家伙挑了些,给他们挑布料,花色倒不是最要紧的,穿着舒服才是首选。 “五爷,您可有挑中的?”宋今禾偏头看向身边的商时序。 宋今禾挑布料时,商时序就在身后看着她,目光从未离开。 她一转头,就跌进那汪幽邃的眸子,像是幽寂深邃的泉,只一眼,就深陷其中。 难以自拔。 “夫人为我挑吧。”商时序直直看着她。 “我……” 他的目光太过热烈,宋今禾不得不转过身去,低头拨弄手中的布料。 心里一阵慌乱。 她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颜色。 看着一旁站着的小倌,宋今禾微微一笑,低头挑选着,恍惚间觉得身后有人靠近, 下一刻,一道温热就贴了上来, 右手越过身侧,就着她手中的布料挑选。 手指有意无意触碰到她的,若即若离,酥酥痒痒, 这种感觉比直接握住她的手,更加让人悸动。 那股酥麻,顺着肌肤血管,直往心底钻。 考虑着有人在,商时序只上前一步,可在外人看来,他的动作就像是从身后轻轻拥着宋今禾。 “笙笙觉得我穿什么颜色好看,就要什么颜色。” 商时序凑在她耳边,压低嗓子,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缓缓开口。 不知是不是宋今禾的错觉,她感觉商时序的鼻尖,落在侧脸,有意无意蹭着。 人在某种时候,有些感官会被无限放大,就像此刻, 她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有只鹿角,在猛烈的撞击着胸膛,下一刻就要冲撞而出。 一下快过一下,胸腔,耳朵,脑海,尽数回荡着。 “这个吧。”宋今禾随手抓了布料放在商时序手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落荒而逃, 根本没察觉是什么颜色。 商时序看着手中的东西,眉头一挑,原来她喜欢这个颜色。 “麻烦帮我做一套这个颜色的衣裳。”商时序把布料递给一旁的等着的小倌。 小倌笑着接过,心里却嘀咕,您确定要做这个颜色? 他看着商时序,又瞧瞧手里的布料, 如果是他,这颜色,也不是不可以。 —— 宋今禾刚走出来,就看见被常念捞起正张牙舞爪的小家伙,颇为“凶狠”的瞪着某人。 看见宋今禾出来,言言突然小脸一垮,委屈巴巴,整个人耷拉下来, 像只蔫巴了的小狗。 常念松手,小家伙走过来拉着她,扬起小脑袋, “舅母,裴阿舅欺负我。” 那小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宋今禾心里一软。 这是怎么了? 第52章 裴狗腿 裴观棋打小就和商时序混在一起,他叫商封灵一声阿姐,言言也唤他一声阿舅。 宋今禾二人前脚刚进去,裴观棋后脚就到了。 他今日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来,前几日被裴尚书遣去郊外做事,昨日才回来,可给他累坏了。 他备的礼,都已经叫人送过去了,谁知道这小家伙还在太傅府,他就问了一句,这小家伙就开始耍混了! “小嫂子,我可没有欺负他啊!”裴观棋立刻站起身,忙不迭解释。 这要传了出去,让他以后怎么在京都混。 居然欺负一个小孩子,说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宋今禾也刚出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旁的商时序开了口,“他说什么了?” 这话显然是问的言言。 裴观棋这货什么习性,他再清楚不过,肯定又是说话不过脑子。 “裴阿舅一进来,看见我就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就是不想让我待在阿舅家,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看着裴观棋,眼眶隐隐泛红。 这话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亏他还想着给给他找媳妇呢,竟然想赶他走,真是太过分了! 裴观棋也知道这话说的不妥当,但他真没有那个意思,他看看商时序,又看看正在气头上的小家伙。 言言直接扭头不去看他,哼! 商时序哂笑,他就知道, 这事他不负责解决,谁惹出来的谁哄,他抬脚走到宋今禾身边,神色淡然, 事不关己。 准备看戏。 “五爷,真的没事吗?”宋今禾有些不放心。 尽管不了解言言的性子,但这几日的接触下来,他总是笑嘻嘻的,能看出来他不像是会轻易生气,这点倒是和老太太很像。 可现在,他眼睛都红了,像是真的伤心了。 裴观棋能哄好吗? “别担心。”商时序这话算是安慰她。 宋今禾有点担忧,真的没事? “言言,裴阿舅真不是那个意思——”裴观棋蹲下,想要伸手去拉言言,却被他一下躲开,将头转向另一侧。 裴观棋也不恼,笑嘻嘻的挪到他面前,“言言,裴阿舅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以为你回去了,都给你送过去了,所以才会那样问你的。”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他也不敢呐! 某个小家伙面上依旧不为所动,但飘忽的眼神暴露了他。 裴观棋多机灵的人,立即乘胜追击,拿起一块糕点递给他,“你想想,裴阿舅什么时候骗过你!” 把糕点递在言言嘴边,说的信誓旦旦。 只是那笑嘻嘻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不太可信。 言言半信不信看着他, 他说的,好像也是…… 裴观棋这家伙,平日里虽然不着调,但骗小孩的这种事他还是做不出来。 要真是,那可就真不是东西了! “这样,裴阿舅给你赔罪,请你吃食鼎楼的单笼金乳酥和金梅酿。” 小孩子,没几个能逃的过美食的诱惑。 言言忍不住舔了舔嘴,但还是犹豫不决。 一点好吃的就把他收买了,也太没志气了些。 “吃完了我再带你去瓦舍看杂耍……” 小家伙眼睛一亮,“真的!” 这下实在没忍住。 “真的。”裴观棋长舒一口气,终于哄好了。 要是还哄不好,他都要现场给他来一场猴戏了。 还好还好,这大腿,算是保住了。 宋今禾和铺子管事的交代了几句,就跟着商时序出了铺子。 刚要出门,迎面走进来一姑娘,穿着一顶鹤顶红斗篷,遮得严实,只下端露出一截烟白色裙摆。 脸颊一坨红晕,略显不自然,唇色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虚弱,倒是那双眼睛,水波流转,潋滟妩媚,对上二人的视线,先是一愣,随即勾唇一笑, 惊心动魄的美。 宋今禾点点头,侧过身子让道。 “谢谢。”走过宋今禾身边,低声开口。 声音略显嘶哑。 看着走过的人,商时序抿唇,眸子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观棋牵着言言跟在他身后,看他眼神,“怎么,认识?” 商时序摇摇头。 他不认识这人,不过这姑娘,好像认识他,刚才她进来看见他时,明显愣了下,虽然很短暂,他还是发现了。 那眼神,绝不是第一次看见一个陌生人该有的反应。 “走吧,不是要去食鼎楼。”商时序出声。 宋今禾却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 几人到了食鼎楼,裴观棋履行了自己的承诺,点了金乳酥和金梅酿。 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商时序点了些容易消化的食物,又点了几道招牌菜。 小孩子喜欢热闹,几人就没上二楼雅间,选了个靠窗又安静的位置。 宋今禾坐下后商时序随即坐在她身侧,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言言则坐在两人对面, 裴观棋挑眉不语,坐在靠窗的位置。 宋今禾这时候又不能换位置,只能作罢, 商时序就是看准了她不会换,又不动声色往她那边挪了几分。 离她近些,他心里欢喜。 裴观棋看着他偷偷摸摸的动作,眼睛都直了, 这厮也太不要脸了,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外面,还有小孩子,能不能要点脸! 要是有镜子,高低得给他瞧瞧,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简直惨不忍睹! 身后站着的两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了。 几人刚坐下,一个人就从侧门走了出去。 裴观棋将人惹生气了,现在正在端茶倒水伺候着某个小家伙。 “茶水烫不烫?” “要不要先吃点点心?” “慢点吃,别噎着了……” 一旁的常念常梵二人,眼中满是鄙夷,果然,在裴家小公子身上,没有最狗腿,只有更狗腿。 能打败他的,永远只有下一次的他自己。 先上来的是糕点和酿饮,言言本就奔着这东西来的,一上来,眼睛就没离开过。 商时序看他馋的厉害,就让他先吃了,偶尔一次,无伤大雅。 就着上菜的空档,裴观棋开始倒苦水,诉说他这些天有多么辛苦。 “也就是这天气衣裳穿的厚,要不你们一眼就能看出来,都给我累瘦了。” 说的苦大仇深。 “你们是不知道,有些灾民有多可恶,蛮不讲理,冲上来就打人,还好小爷我反应快,不然你们见到的就是躺在棺材里冷冰冰的我了……” 言言正忙着吃,压根没心思听他掰扯。 想到那些事,裴观棋就头大。 大部分人还好,可难免有些不讲理的人,居然还想打他的主意,怕是打错算盘了。 小爷我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拿捏的吗?! 菜陆陆续续上来,都是熟悉的人,裴观棋也随意,一边夹菜往嘴里塞,一边还叨叨个不停。 商时序嫌弃的看他一眼,这家伙,吃饭都堵不住他的嘴。 “哎,对了……”裴观棋看了看周围,俯低身子小声说道,“我听说二嫂最近在私下寻医访药,是怎么回事?” 私下寻医问药? 第53章 姜梦念的司马昭之心 他去的地方离国子监不远,回来的路上也是巧合,听说二嫂在私下寻医,他叫人打听过,传出来的消息不多, 他也不好上门问,所以来问问他们。 “二嫂病了?”商时序蹙眉。 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商时序偏头看一眼身后的人, “爷,这事我们也不知道。”常梵如实禀报。 二爷若有心想瞒着,他们就算再有本事,也无从得知。 裴观棋看着他们,囫囵吞下嘴里的东西,眨巴着眼睛,有些心虚,“商小五,这事……你们不知道?” 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怎么回事?”宋今禾也听的云里雾里。 裴观棋一拍腿,得,感情他还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说。”商时序看着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事已至此,裴观棋不说也不行了。 万一要是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出了问题,他也难逃其咎。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二嫂在私下寻医,二哥的性子商小五是再清楚不过的,他要有心瞒着,谁都能瞒过去。” 这不连你们都不知道。 他也是无意间听说。 “具体情况一点都打听不到?” “不知道,只知道在找大夫。”想来是有点严重的,要不就是……不好医治。 最后一句话裴观棋没敢说出口。 都私下寻医访药了,想来也不简单。 商时序没再问,其中道理一想就明白,以二哥的地位,什么样的大夫找不来,能让他有意瞒着的,定然不简单。 “五爷,需要我去看看吗?” 宋今禾将二人的话听明白了,这个病要么很严重,要么就是不可对外言说。 “你的身体没事吗?”她刚受伤不久,商时序有些担心。 可二嫂的身体…… “我没事,早就好的差不多了。”那一点伤,早就好了。 只是她还没见到人,话不宜说得太满。 裴观棋猛然反应过来,他怎么把小嫂子忘了,商小五这个病秧子她都能治! 妥了! “五爷,您找个合适的时候……” 宋今禾话还没说完,余瞥见一抹窈窕身影,朝他们走过来。 当即禁声。 那人径直走过来,目光毫不掩饰落在商时序身上。 心思太过明显,只要有眼睛,都能看出来。 她喜欢商时序。 裴观棋见了她,先是微怔,随之轻蔑一笑。 真是哪哪都有她。 她一靠近,宋今禾就闻到一股脂香,似是腊梅,浓烈扑鼻。 鹅蛋脸,柳叶眉,长相是妩媚艳丽那一类,脸上精致的妆容更是衬得她娇艳欲滴,男人见了,免不了动心。 “五爷,裴公子,真是好巧。”声音也是娇艳动人。 这个时候言言吃完了东西,抬起头来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言言看着她,皱了皱眉,她的眼神看得他很不舒服,不喜欢她。 商时序瞥她一眼,很明显,不认识她,那表情,不像是装的。 裴观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家伙,论气人,还得是商小五。 但是吧,以他对某人的了解,怕是真的不记得她是谁,毕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值得他记住的。 那人面色一僵,笑意凝在嘴角,不消片刻,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脸上的笑意更甚刚才。 “家父姓姜,老夫人六十大寿,我曾有幸随家父去拜寿,在寿宴上见过五爷一面。” 只一眼,她就不可自拔爱上了他。 他就坐在那里,一袭青衫,眉目淡然,好像周围一切喧嚣杂乱都与他无关,置身尘世,不染纤毫,垂眸抬手慵懒的喝着茶,茶杯的袅袅雾气蒸腾,氤氲在他面前, 目下无尘,恍若谪仙。 从那以后,满心满眼都是他。 但他身子不好,不常出门,她见不到他,只能在家中一次又一次描摹她的画像。 慢慢的,那种爱慕愈发痴狂。 她想待在他身边,想要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她…… 可是,却被人抢了去。 她不允许! —— 听她自报家门,宋今禾当即明白她的身份。 她就是姜煜长女,姜梦念,姜译左的阿姐。 上次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她不可能不知道,此时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站在这里,当真是好本事。 宋今禾从进来开始,就感受到了那炽热的目光,她只以为是裴观棋的爱慕者,毕竟他可是京都的红人,整个京都谁不认识他。 没想到是冲着商时序来的。 从过来到现在,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看来对她的敌意很大, 结合她此时此刻的表现,让她不得不怀疑上次的事情和她有关。 她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 以姜家的本事,想要知道她的身份并不难,何况现在她就坐在商时序身侧,她却毫无反应。 很难不怀疑她。 “抱歉,我这人向来不愿花时间精力去记住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商时序说话毫不留情面,简单,决绝。 若非要攀扯点什么关系,那就是他想要她的命。 姜梦念没想到,好不容易见上一面,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眼中的迷恋被一抹黯然取而代之。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绝不允许! “五爷现在记不住我没关系,往后会有机会认识的。”脸上又露出那端庄大方的笑。 不得不说,姜梦念长得很不错,在京都众多贵女中都是出色的,只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太过凌厉, 居高临下。 裴观棋笑出声,这女人,真是够不要脸的,人都这样说了,还腆着脸往上凑,不知羞耻。 “裴阿舅,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瓦舍看杂耍吗,我们走吧。”言言站起身,牵着裴观棋往外走。 这女人的眼神好恐怖,像是要吃了阿舅一样。 “好嘞,走着!” 姜梦念站在中间,要出去必须得从她身边走过。 裴观棋一把薅起言言往外走,路过姜梦念时,眼神讥笑不屑。 商时序更是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拉着宋今禾就往外走。 留给她的只有一众人的背影。 * 一行人走后,刚才出去的人又从侧门走了进来。 “姜姑娘,您说的办法可行吗?”她是喜欢裴观棋,可她没想过商五爷也会在。 若是的得罪了他,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先前虽没见过商五爷,可关于他的传闻,也是听过很多。 都说他久病乖张,看似温润,性子却阴晴不定,手段狠戾,要是被他发现…… 她有点怕,“姜姑娘,要不我们还是……” “怕什么,又不用你亲自动手,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吗。” 姜梦念温声细语安慰她,看向那消失的背影,眼神阴婺。 第54章 瓦肆;商家老大 出了食鼎楼,商时序就让人去查刚才走出去的人是谁。 进去的时候,他并未将那事放在心上,随着姜梦念的出现,此事...... 绝不是巧合。 “裴阿舅,你说的看杂耍的地方还有多远?可以快一点吗?”他要等不及了。 在家里,他就经常听说瓦舍,那里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可阿父和阿娘都不让他去。 他只能听别人说。 “快了快了,就到了。”裴观棋瘫在一侧,有气无力开口。 他都想把他的小屁股拿出来看看是什么做的,马车都快飞起来,他也不觉颠得慌,还要快一点,是想直接飞过去吗? “哦——” …… 一路飞奔,终于到了,裴观棋觉得他的腚快要死了, 麻木,毫无知觉! “商小五,这么颠簸的马车你居然没事!”裴观棋捂着腚,看着气定神闲的某人。 除了冷白到过分的肤色,其余的看不出来一点异常。 好家伙,小嫂子真是神了! 还真有法子治商小五这病秧子。 突然想到什么,他嘿嘿一笑,“小嫂子,有没有能让我变得更神武的方子……哎哟——” 他还没说完,就觉得小腿一疼, “再多说一句,哑药将会灌进你嘴里。”这张嘴,不要也罢。 整日像个没长毛的白皮猴,上蹿下跳,聒噪得很。 早晚因为这张嘴,搭上他这条小命。 该说不说,商时序这嘴,还真是开过光,日后某人就因为这张嘴,把整个人都搭上了。 …… 宋今禾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瓦肆,人比她想的还多。 沿途走进来,先是一些售卖特色小物件的摊铺,再往里,分开两条道来,中间一大片空地,围满了人,喝彩纷纷。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群人在耍杂耍。 杂耍人员手持火把,在地上翻转、甩动,另一人手持大铁圈,放在身前,跳动身子,从圈内钻过, 一旁还有模仿各种动物声音的表演,还有顶碗、变戏法、软工…… 别说言言,宋今禾看了都走不动道。 从右边道往里走,有评书的,玩猴的,数来宝的,应有尽有。 “裴阿舅,我想去看耍猴。”言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骑到了裴观棋肩上,越过人群,看见里面耍猴的。 “猴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看更精彩的。”裴观棋驼着言言就往里走。 到了里面,不但人多,走路也莽撞,商时序抓着宋今禾手腕,“你不熟悉,我拉着你。” 隔着一层衣裳,他轻而易举将她手腕圈住,二人并肩走着,商时序和她介绍着。 行人很多,常念常梵二人跟的紧,一眼就看见自家主子紧紧牵着夫人的手,越贴越近,越贴越近,最后直接将人挡去了一半。 牵着的手也被挡住。 这出门在外的...... 看样子某人是要将不要脸贯彻到底了。 —— 宋今禾感觉到腕上的手慢慢下移,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温热的掌心就附了上来,紧紧贴着她的手心。 她的手脚,只要到了冬日,始终带着一股子凉意,用了好多办法都没用,后来也就没再管。 商时序的手心温热干燥,就连指尖都是温热的,落在手背,暖意渐生。 她挣扎着想要抽手,却被握得更紧,“你的手很凉。” 光滑的指腹在手背轻轻蹭过,微微带着一点酥痒, 久久不曾散去。 徒徒惹人心颤。 ** 商卿玄前些日子被遣派差出,昨日才回来,本想回太傅府看看二老,但时间太晚了,也就没去打扰。 就连夜回了一趟内史府,贺南音好不容易见一次自家儿子,自然是高兴的,商青怀却没给他好脸色。 要么好长时间不回来,要么就是深更半夜回来,回来就算了,还尽折腾自己媳妇。 “面来了,快趁热吃。”贺南音端着面条进来,放在桌上。 “嗯。”商卿玄拿起筷子开始吃。 商卿玄以前总是半夜回来,贺南音怕他饿着,就亲自下厨给他煮面,一开始,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慢慢的,次数多了,味道也像那么回事了。 “总是半夜回来,白天是找不着路吗!”商青怀语气不悦。 “孩子吃东西能不能消停点!”贺南音瞪他一眼。 这人怎么回事,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拉着张脸给谁看。 某人轻咳两声,乖乖闭嘴。 商卿玄专注吃面,没有说话,这场景,早已见怪不怪。 “封灵让我给你带句话,你给小家伙做的衣裳她收到了,有心了。”贺南音说着,又给他倒了杯水。 那日商卿玄刚到家,就收到要差出的消息,新赶制的衣裳还没来得及送,就匆忙离开,只好拜托贺南音送去。 都以为是个姑娘,谁能想到又是个小子,没办法只能重新做。 商卿玄吃东西很快,没一会,一大碗面就见了底,刚倒的水此时温度正好,不烫口也不凉。 一旁的下人将碗筷收走,贺南音又让下人将新做的围氅拿来。 “你前些日子去见了秘书监府上的大姑娘,感觉如何?” 商卿玄也老大不小了,商时序都成婚了,他还一点音信没有,贺南音自然着急。 再说了,牵线搭桥这种事情自然是要他们做父母的点头,贺南音肯定是盼着他早些成亲的。 商卿玄也知道这一点,这些年,母亲没少给他物色姑娘。 “母亲,我不喜欢她。”商卿玄说话向来直接。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一旁的内史鉴急了。 贺南音为了这事没少操心,近些年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小子身上,对他都不像从前那般上心了,再这样下去......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去找,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商青怀拍板决定。 “和您当初一样吗?”商卿玄抬眼看他。 “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小子,愈发不像话了。 “他说的不对吗!”贺南音看向他。 …… 当初商青怀见到贺南音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奈何贺家不同意,那时年少气盛,说什么也要娶她,最后没办法,趁着贺南音出府,直接将人掳了。 饶是二老也没想到,向来稳重的商青怀能干出这等事来,考虑到贺南音的声誉,最后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那时贺南音被带走时也是真慌了神,后来见到是他,才放下心来。 其实商青怀敢劫持贺南音,也是知道她对自己有那个心思,否则,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无异于毁了她。 好在这婚事成了。 说话间,下人拿着衣裳回来了。 商青怀没好气把衣裳塞给他,“吃饱了吗?” 吃饱了就可以走了。 “我要说没饱呢?”商卿玄面无表情开口。 他才刚回来,凳子没坐热就赶他走,是否太绝情了些? “那就饿着。” “……” 贺南音看着父子俩,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小的闹心也就罢了,老的一天也不消停。 “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说完转身就走。 没一个省心的。 “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太过辛苦……” “不辛苦,命苦。” “……” 商青怀转过头来,面露狠色瞪某人一眼。 好小子,给我等着! 商卿玄视若不见,转身就往外走。 ** 内史府距离他的宅子有段距离,夜里凉,他又骑的马,便将新做的围氅穿上。 快到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那道身影,鬼使神差的下了马。 第55章 再见女妖精;活该你没人要 商卿玄快到时,远远看着馄饨摊子还支着,一道鹤顶红身影正坐在靠近路边的矮桌,搓着双手等馄饨。 今晚没什么月亮,星星也躲在云层里,黑压压一片,只有街边悬挂的灯笼,发出些亮光。 “商公子,今夜要来碗馄饨吗?”卖馄饨的老伯笑着开口。 商卿玄住在这里有些年头了,经常晚归的他时常在老伯这里吃馄饨,时间长了,也就认识了。 但老伯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就连他姓什么,也是听那些常来找他的人提起,但看他的长相穿着和气质,也知道不是寻常人。 “老伯,还是老样子。” 商卿玄将马拴在一边,走过来拉开板凳坐下。 和那人隔着一张桌子。 余光看见那人,鹤顶红的斗篷,帽子放在身后,头发垂在身前两侧,白皙细长的指尖,涂着红色的丹蔻,捂在口鼻前,头微微垂着。 “姑娘,你的馄饨好了。”老伯将馄饨端上来。 “多谢老伯。”她笑着开口,声音艰涩嘶哑,然后迫不及待伸出双手捧着碗, 许是被烫到了,缩回手捏了捏耳垂,又伸出手去。 几个来回后还是太烫,只好虚虚捂着碗。 有这么冷吗? 她垂着头吹去缓缓升腾的热气,额前的头发落了下来,她也不去拨弄,只随意甩甩头。 灯笼的光亮打在她脸上,隐约有些苍白。 “商公子,你的馄饨好了——啪。” 一碗馄饨尽数倒在桌上,立即冒起一阵白雾,汤水顺着桌面四溢,流到桌边,滴到地上。 “商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你快起来看看烫着没,这年龄大了,人不中用眼睛也看不清……” 商卿玄站起身,老伯确定他没烫着后,才扯下脖子上的帕子,将洒在桌上的馄饨拢进碗里,又将桌子擦干净。 “商公子,实在抱歉,我这就给你重新煮一碗,不要你的钱。” 老伯也是老实人,出了这事,心里自然觉得过意不去。 “商公子,您看这桌子怕也是没法坐了,您要不和旁边那位姑娘挤一挤?” 晚上人不多,他就摆了两张桌子。 桌子虽然擦了,但上面还是留下不少汤水还有油,他这身衣裳一看就不便宜,可不能这样糟蹋了。 “我……” “姑娘,您看方便吗?”老伯转头过去问那人。 商卿玄也看过去,发现她正看向这边。 “可以。”她点点头。 老伯立刻过去扯着围裙擦干净板凳。 商卿玄走过去坐下,“多谢姑娘。” “没事。” 坐在她对面,商卿玄才完全看清她的脸色,面色苍白,嘴唇更是惨白到没有一点血色,身上一股浓烈的汤药味。 即便是这样,也难掩她的灼灼风华,眼底略带水汽,旖旎红衣被风微微扬起,就如同她人一样, 肆意招摇。 勾人的眉眼,只一眼,轻易便能掳去人心。 商卿玄微微蹙眉,才几天不见,就给自己糟践成这个样子? 都病成这样了,不好好在家休养,还深更半夜出来。 不安于室的祸水。 馄饨上来后,商卿玄收回视线,垂头安静吃着东西。 余光瞥见商卿玄挪开视线后,吊着的一颗心才落下。 天知道她刚才有多紧张,一颗心差点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要不是她心理强大,怕是要当场晕过去。 那才是丢人丢到家了。 听见他声音那一刻,她高兴的差点蹦起来,这么多天,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了,谁知道竟真的碰上了。 也不枉这么多天的蹲守。 她已经八天没见到他了,马场也没人。 他好像瘦了,五官更加硬挺了些,但也更好看了。 蓝色的围氅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消沉料峭。 他吃东西很快,馄饨几乎是一口一个,也很安静,碗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动作优雅斯文,微黄的亮光落在他的脸上,浓墨般的眉眼多了几许柔和,消沉肆意。 捏着勺子的手指骨节分明,指尖因为用力略微泛白,手背微微突起的青筋,一直往衣袖延伸…… 咳咳—— 抬手捂着嘴巴,垂头轻咳两声。 商卿玄这时已经吃完了,抬眸看着她碗里,这人是猫吗? 半天才吃这么一点。 “老板,收钱。”他收回视线起身。 “来了——” “那个,老伯,我可以明日把馄饨钱给你送来吗,我出门急,忘了带。” 说到这个她就想一头撞死,好不容见到人,怎么就忘了带钱,他不会以为她要吃霸王餐吧。 老天爷,一定要这样对她吗! “姑娘,您这……”老伯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毕竟她刚搬过来不久,脸生,万一她一走了之怎么办。 “那个……商公子,您方便借我点钱吗?” 最后还是开了这个口,虽然很不想开这个口。 一开口就找人借钱,她这个第一印象,怕是保不住了。 商卿玄看她一眼,掏出六个铜板。 “多谢商公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商卿玄对着老伯开口,“这是我两碗馄饨的钱。” …… 这么绝情? 她走近一步,“商公子,您放心,我不是骗子,明日就在这,我一定会过来的。” 她怎会不来呢! 商卿玄看着她靠近,下意识往后一步,他不想与她有过多纠缠。 看着他疏离的表情,还有那无情的一步,不知怎得,她心里一酸: 不借就不借,谁稀罕! 当即扯下身上的斗篷放在桌上,露出里面月白色裙衫,“老伯,我将斗篷抵押在这,明日过来赎。” 她这斗篷,可是在三春晓做的,花了她不少银子,给她心疼坏了。 脱了斗篷,一阵夜风吹过,冷得她直跺脚。 老伯也看得出来,这斗篷值些钱,也就答应了,说好明日午时来给钱,否则这斗篷他的了。 走之前,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 商卿玄看着单薄的背影,再一次蹙眉, 这女人的脾气,未免太大了些。 第56章 五爷被嫌弃身体不好 商时序这也是第二次去瓦肆,上一次也是跟着裴观棋去的,不过那次来去都匆忙,只走马观花过了个眼,并未仔细看。 这次倒是看见了不少杂耍,可惜的是,最出名的傀儡戏没能碰上。 裴观棋带着言言原本也是想去看傀儡戏,也扑了个空。 还叫嚣着下次一定要去看! 几人从瓦肆出来,已是申时末,天都要黑了,言言还舍不得走,哼唧着还要再看。 商时序没答应。 这还没到晚上,瓦肆的人就愈发的多了起来,要真到了晚上,人头攒动,他一个不留神走丢了,怕是就找不回来了。 毕竟是孩子,听到这话还是有点害怕,也就作罢。 刚还吵吵着要继续的小家伙,上了马车没一会就睡着了,马车无论怎样颠簸,愣是没醒过。 想来是累坏了。 玩的时候不觉得,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到了分岔路,裴观棋就和他们分道了。 商时序的马车上备有毯子,宋今禾拿了一张盖在言言身上,天色比较暗,看不太清路面,她怕小家伙睡在马车里磕着碰着,便将脑袋枕在她腿上,伸手护着。 “笙笙,明日有时间吗?”坐在对面的商时序开口。 “嗯。” 宋今禾好像已经习惯他这个称呼了。 “那还麻烦你明日去看看二嫂。” “嗯,你安排就好。” 她知道商时序会说这件事,就算他不说,她也打算问问。 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她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那就有劳夫人了。” 他看着宋今禾,忽然一笑。 宋今禾心头一跳,为何突然笑得这么勾人。 弄得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 原本计划第二日就去看看商家二嫂,宋今禾考虑着商时序的身体,决定先给他行一次针,毕竟天气冷了,怕他受不住。 这次行针,反噬症状明显减轻,也就意味商时序的身体正在一步步好转。 次日一早,商时序和宋今禾就出门了。 商家老二现任国子监祭酒,从太傅府过去,估摸着要一个时辰。 “笙笙,要不要眯一会,还要一会才能到。”商时序看着她,面露心疼。 宋今禾昨晚研制药丸,一直到快要天亮才回房,眯了一会就收拾着出门。 商时序的身子,季节交换或者水土不服则很容易发病,现在天气冷了,若再频繁行针恐出什么意外,只能适当行针,平日再用一些养阳温经的药辅助,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宋今禾第一次体验到那句话,治病救人切不可心急,需循序渐进,方得始终。 “也好。”宋今禾揉揉太阳穴。 现在脑子都有点胀胀的,休息一会也好。 宋今禾稍微挪动身子,坐到转角处,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靠着。 许是真的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商时序看着她,无奈摇头一笑,看来还需努力。 撑着身子做到她身侧,轻轻将她头拢过来,靠在肩上,或许是姿势不舒服,宋今禾脑袋窝在他颈侧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商时序伸手搂着怀里的人,温热轻浅的呼吸喷洒在脖颈,酥酥痒痒,好像猫爪, 抓心挠肝! 略一垂眸,便是近在咫尺的脸,白皙温润的皮肤,睫毛都看得清晰明了,圆润小巧的鼻尖,再往下便是那抹嫣红饱满…… 只要再向下一点,就能碰到,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轻轻一吻,蜻蜓点水般,落在嘴角。 宋今禾只是睡着了,他不敢太过冒进,浅尝辄止。 可有些东西,不是浅尝辄止就能满足的,光是那温热柔软的触感,就好似能要了他的命。 终是没忍住再一次低头,可这动作,无异于饮鸩止渴。 有些滋味,一旦尝过,便知什么叫做食髓知味。 魂牵梦萦。 …… 宋今禾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到了吗? 清醒后发现自己正靠在商时序怀里,慌乱的移开身子。 随着她撤开的动作,商时序皱了皱眉头,抬手的动作略显僵硬。 “五爷,您没事吧?”不会是被她压着了吧? “没事,就是手臂有些麻,可能要麻烦笙笙帮我一下了。”商时序看着她,语气颇为无奈。 他说的很是委婉,但说到底还是她造成的,还是凑身过去抬起他的手臂,慢慢揉捏着。 这个时候马车又开始行驶。 “五爷,我不是靠在马车上吗,怎么会……”在你肩上醒来。 “你为我几乎忙了一整夜,我就不能借你靠一靠,在你看来,我就是这般绝情的人?”商时序微微低头,直视着她。 …… “不是,我……” “你什么?”商时序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我不是怕把你压坏了吗。” “我身子就这样不堪?” 商时序步步紧逼。 宋今禾被他问得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个男人被人这般质疑,换了谁都会不舒服。 见她没有作声,商时序收回手,直接坐到她对面,顾自柔着手臂,垂眸敛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这模样看得宋今禾心头一跳, 他这是,生气了? “五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今禾想要解释,帷幕就被人掀开,是常念。 “五爷,夫人,到了。” “嗯。”商时序直接起身走下去。 宋今禾绷着唇线,提着裙摆也走了出去。 一出来,就看见商时序伸出的手。 宋今禾走了下来,商时序便不动声色收回手,整个过程又如同以往那般,克制守礼,就连站在她身边,都保持着一定距离。 “夫人,五爷知道您辛苦了,特意停下马车,等你醒了再走。”常梵压低声音,在她身后开口。 说完就后退两步,和常念站在一起。 宋今禾余光打量着商时序的侧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 馄饨铺子 前日商卿玄多给了老伯一碗馄饨的钱,今日正好碰见了,老伯便叫住他,说下次来就不收他的钱了。 那碗打翻的馄饨本就不该算在他头上,商卿玄本觉得没什么,老伯却觉得过意不去。 “小姑娘,前日对不住啊,下次来吃馄饨,老头子我请你!” 老伯也是个爽快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昨天他因为家里有事出摊晚了,人姑娘就一直等在这,愣是等到他来,给了钱拿回斗篷。 突然被叫住,她也是一愣,看见一旁的人后,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没事,我刚搬来不久,您有顾虑也是正常的。”她冲老伯笑笑。 这事她能理解。 她表现得太过明显,只要不傻的人都能发现她的态度,这女人..... 好生记仇。 第57章 身体不行的妖精;目视红莲? 商卿玄余光打量着她,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糟糕,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嘴唇干燥苍白,手中还提着几包药。 生了张妖精的脸,就是......身体不太好。 “姑娘,坐下喝碗热水吧,这么冷的天气。” 还没等她拒绝,老伯就已经端了两碗热水上来。 人都端上来了,她也不好再拒绝,就坐下了。 “商公子,您要不嫌弃,也坐下喝一碗吧。” 商卿玄本就站在桌子边上,顺势坐下,一张桌子四四方方,不算大,两人各坐一边,那姑娘看了他一眼,挪着身子往坐到凳子边上。 离他远远的。 商卿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这女人...... 这会过了饭点,没什么人,老伯也坐了下来,商卿玄他是认识的,这话题自然就落到了刚来的姑娘身上。 “姑娘,您是刚到京都不久吧,听你说话口音不像本地人。” 老一辈人就是这样,光是听说话,就能分辨出来是哪里人。 “嗯,刚到京都不到半年。” 她声音略微嘶哑,算不上好听,语调夹杂着南方特有的呢侬小调,无端软糯,说话时嘴角总带着淡淡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 “原来是这样,姑娘您以后要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我就住在这条街后面,也算半个邻居。” 活了几十岁,人好人坏还是能分辨个一二,就冲着昨日那事,这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人。 “嗯,那就多谢老伯了,您也别客气,就叫我小沈吧。” 两人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无非是今年多大,有没有婚配,老人就喜欢打听这些东西。 商卿玄坐在边上,听着她的话,眉头微蹙,这女人当真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什么都敢往外说。 “我记得没错的话,商公子的宅子好像就在附近,说不定你们俩还是邻居呢。” 听到老伯的话,她心里一沉,下意识看向商卿玄,心底莫名有些紧张。 她怎么会不知道商卿玄的宅子在哪呢,在馄饨铺子见到他的那一天,她就打听好了,就在她隔壁。 这宅子是她母亲生前留下的,她也是回来后才知道。 至于和商卿玄成了邻居,确实只是个巧合。 “老伯,多谢你的热水,我还要回去熬药。“她站起身,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药。 京都不比岭南,寒气来得迅猛,厚衣裳还没来得及备好,就病倒了,这里又冷又干,经常半夜被渴醒,嘴唇都起皮了。 今天遇到商卿玄属实是意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小沈呐,前几日就看你脸色不太好,没事吧。”小姑娘身子弱,又是一个人住,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她笑着摇摇头,起身离开。 商卿玄敏锐的发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 一个人住…… ** 另一边 宋今禾来不及多想,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五官整体看上去和老太傅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眉宇间多了几分凛冽,一双眸子更是庄严冷肃, 看见商时序后眸子柔和下来,更显几分儒雅的书卷气。 虽有意敛着那久居高位的气势,但还是不可避免的流露锋芒。 此人就是商家二爷,商听颂。 现任国子监祭酒。 “二哥,”商时序开口,又看向宋今禾,“这是宋今禾。” “弟妹。”商听颂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宋今禾也听过一些关于商听颂的传闻,先前本在朝中当任,行事干脆果决,从不卖任何人情面,以至于那些想要找他行方便事的人,无从下手。 自十年前上任祭酒以来,行事愈发低调,也很少在人前露面,但商家二爷这个称呼,早已深入人心。 “进去说吧。” 昨日商听颂收到商时序的信,知道他二人今日要来,早早就等着了。 —— 几人进了门,直奔书房,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府上的人只知道夫人病了,个中具体并不清楚。 商听颂招呼宋今禾坐下,就看见商时序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顾自喝着茶。 看着一点也不客气的某人,商听颂只淡淡看他一眼,坐在宋今禾对面,给她倒上一杯茶。 “多谢二爷。” 商听颂眉目冷峻,自带气场,宋今禾不免有些拘束,甚至有点害怕。 “客气。”他尽量放缓声音。 某人信上再三交代,让他不要吓着她,能让他这般护着的,倒是没几个。 几人简单寒暄几句,商听颂看得出来,他这个弟妹,有点怕他。 他也不再多言。 “阿岚的症状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宋今禾本就是来为此,商听颂开门见山。 一开始,柯阿岚是受了寒,到了晚上开始发热,第二天找大夫开了方子,吃了两剂,热确实降下来了,可到了晚上,又开始发热。 这种情况反复多日,突然一天早晨起来,目视壁上皆是红莲,当即给二人吓得不轻。 这种情况他们从未见过,不敢妄动,只好找来大夫,可找来的大夫都说不曾见过这病,只能询证处方。 药吃了不少,大夫也换了几批,都说没见过,也治不好。 目视皆是红莲,此等病症他们也不敢外传,毕竟闻所未闻,若被有心之人拿去作了文章,无论是对他们,还是整个太傅府,都不是什么有利之事。 目视壁上皆是红莲? 宋今禾先前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病症。 “二爷可否带我去看看二嫂?”这病究竟如何,还要见到病人才能知晓。 “可以,但……”商听颂欲言又止。 “啰嗦。”商时序走过来,瞥他一眼。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商听颂斜他一眼,这小子真是愈发讨嫌了。 不过还是起身带着二人过去了。 …… 到了门外,商时序并没有进去,而是叫常念搬了胡椅出来,坐在院子里看书。 这院子,虽比不上他的僻静,但好在通透。 吃了还嫌来得慢, 某人要是知道他的想法,铁定二话不说就将他丢了出去。 —— 进屋后,宋今禾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常的味道。 柯阿岚正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 商听颂开门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床上的人,她偏头过来,“听颂?” 眼前蒙着一块白纱。 “我在。”商听颂快步上前扶起她,靠在床头。 “今日感觉如何?” 从他轻柔的话语间不难听出对柯阿岚爱护。 明明眉目间满是愁容,对她说话时却故作轻松,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宋今禾不由想到商时序, 她今日,好像真的过分了。 商听颂和柯阿岚说明了情况,才叫宋今禾过去。 “今禾,麻烦你了。”柯阿岚抬手,宋今禾连忙回握住她的手。 白纱将她的脸遮去一大半,露出的肤色微红,勾起的双唇,绯红干燥。 这不该是冬日该有的面色和唇色。 “二嫂,你仔细与我说说自受寒以来到现在的情况,一点也不要遗漏。” 宋今禾直切主题。 虽然商听颂说得很仔细,但始终不是病人,有些感觉,只有病人自己的体会才最真切。 ——题外话—— 目视壁上红莲这个病是真的有哦,不过好像记载比较少,我也是无意间在一本书上看见的,有兴趣的乖乖可以查一查 第58章 某人的小心思;笙笙主动讨好 柯阿岚说的情况和商听颂说的大致相同,不过她提到每次夜间发热之前,胸口老是胀闷不适,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胸口撕裂,从里面挤出来。 这感觉一直持续到发热结束,继而就会十分想吐,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反复几日后,就出现了目视壁上红莲的症状。 偶尔还会觉得情绪不受自己控制,动不动就恼怒异常,控制不住想要发脾气,头痛昏蒙。 “只是壁上红莲,若是看其他的呢?” “其他的不会,只要一看墙壁,就会出现。” 这样的情况,流传了出去,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必会传出某些遑论,这也是他们私下寻医的原因。 在这个时代,只要是不被人世人接受,或是违背大部分人认知的事情,都能和鬼神扯上关系。 更有甚者,传出危及天家的言论。 “可有办法?”站在一旁的商听颂开口。 柯阿岚目视红莲的病症宋今禾确实不曾见过,又检查了她的眼睛,眼睛本身并无病变,再结合她所述的症状、感觉,心里也有了结论。 此病不难治。 先前那些大夫见此症,心底先入为主的为其安上一个疑难病症,亦或是不可言说的病因名头,自然不可得治。 “有。”宋今禾点头。 “真的!”柯阿岚手上猛然用力,捏得宋今禾指尖泛白。 发现自己的失态,柯阿岚一脸歉意,“今禾,抱歉,我只是有些激动。” 找了那么多大夫,吃了那么药,都不见好转,现在听到如此笃定地回答,怎能不激动。 “没事的,我理解。”宋今禾拍拍她的手。 “二嫂,您先休息,我去准备一下。” 商听颂和柯阿岚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宋今禾出了房间。 宋今禾告诉他准备好火参、金茶根、沉香、青礞砂、焰消、朱砂等物,又和他说了治疗的方法, 商听颂自然是有求必应,只要能治好,要求尽管她提。 看他如此好说话,宋今禾倒是有些意外。 …… 宋今禾也不磨叽,东西准备好后,当即动手。 商听颂并不担心她的医术,毕竟小五那家伙都能治,这病症自然不在话下。 宋今禾先将这些药物放入砂罐内,稍盖之,铁线练定,又用盐泥固济,晒干后,火煅红,待冷后取出。 又将制备好的药物磨成细末,加水搓成梧桐子大,交给商听颂。 “待我行针后,每日给二嫂服四至五十丸,食后睡前用清茶服下。” “好。” ** 下午的时候宋今禾为柯阿岚行了一次针,到了子时(23:00—1:00),又为她行针一次。 柯阿岚因为热病导致眼脉受损,眼脉又归属肝经,一天十二时辰中,肝经经气最盛的时间就是子时。 此时行针,疗效最佳。 商听颂见了宋今禾行针,不由想起白日,他带宋今禾进房间时商时序对他说的话: 注意点,别吓着他。 那时他还轻哂,倒是护得紧。 其实也不能怪宋今禾怕他,毕竟外界都传商家二爷和商家五爷不合,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不过她倒是听了些传闻,不知是不是真的。 据说商时序小时候任性,不肯喝药,二老虽心疼,但又拿他没办法,最后还是二爷直接将他按住,硬生生把药灌了下去。 还有更过分的。 一些人听了这事后,不知怎么就传出另一种更为离谱的说法: 五爷是被他的亲兄弟二爷下毒,害成如今这副样子的! ??? 这等传闻,窦娥来了都得喊声冤。 要不是接触了商家人,她怕是也要信了这等传闻。 果然,传闻不可信呐! …… 宋今禾为柯阿岚行针时,用了几处助眠的穴位,吃了药不多时便睡下了。 又告诉商听颂,今日夜间依旧白纱蒙眼,明日卯时(5:00—7:00)才可以摘下。 卯时阳气始升,阴气减退,阴阳两气都不至于太过偏颇,这个时候摘掉白纱最为合适。 柯阿岚这病属热,若阳气太过充盛,则易复发,阴气太盛,恐变生他病,所以清晨是最好的时机。 其实在酉时(17:00—19:00)阴阳两气也达到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但在此之后,阳气开始减退,阴气逐渐增强,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来说,算不得最好的。 时间太晚,宋今禾二人也就住下了,正好明日看看柯阿岚的状况。 ** 宋今禾回房间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三刻了,商时序还没睡,正靠在床头看书,见她进来起身给她倒了热茶,又转身回去,整个过程依旧没有说一句话。 宋今禾走过去坐下,捧着杯子小口喝着,脑子里有点乱,她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踌躇半响,还是起身过去。 “五爷,您……怎么还不睡?” 不是,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怎么会一出口就这样了? “等你,”商时序抬眼看着她,“我若睡了床,你回来怕是要坐到天明了。” 言外之意就是:我知道你不愿和我有过多接触,我尊重你的意愿。 “你今日累了,你睡床,我在凳子上凑合一晚就好。”说着就从床上起身,给她挪地方,准备将凳子拿过去床头放着。 知道你累了,贴心的把床让给你,又为了不将二人“貌合神离”的事情宣扬出去,他愿意在凳子上坐一晚。 这哪一处不是在为了她着想? 本就心虚的宋今禾看他这样,心里更过意不去。 她哪里知道,某人转身后压制不住的嘴角。 “五爷,我……”宋今禾看着他的背影,起身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没事,你不愿意,我不强求,不必委屈自己。”声音依旧是那般温润舒缓,只是语气中那抹疏离,显而易见。 听到这里,宋今禾胸口闷闷的,好像堵着什么东西,难受得慌。 “五哥——” 宋今禾咬了咬唇,闷着声音开口。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一声五哥好似撒娇般,软糯娇嗔。 宋今禾声音本就温软,此时刻意带着讨好,听得商时序浑身一震,身子瞬间酥了半边, 夜间的凉意,被她的一声五哥尽数击碎,化成一块块的蜜糖,往他心里钻。 百转千回,绕梁不绝。 只一瞬,一颗心尽数化作春水。 商时序僵硬的转过身去,目光灼灼,“你叫我什么?” 声音颤栗沙哑,眸子幽邃黑沉。 第59章 五爷的告白:因为在意,所以紧张 看得宋今禾莫名紧张,一颗心被提起来,呼吸都忘了。 “不是不愿意唤我五哥?不是觉得我绝情?不是讨厌我的触碰?” 每说一句,就向她逼近一步,直到抵上身后的桌子,他都不曾停下。 退无可退,身前的人却还在逼近,大有将她按在桌上的架势。 直到二人身子快要贴到一起,他才停下来,怕他又生气,宋今禾不敢别开脸,只能微微后仰,迎上他的视线,额头快要抵住他的下巴。 “没有。” 宋今禾嗫嚅着开口,眼神闪躲。 “没有什么?” 他垂着头,字句吞吐间的气息落在额头,烫得她心慌。 宋今禾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嗯?” 他双手越过身侧,撑在桌沿,身子微微下沉,将她禁锢在桌沿与身体之间,离得太近,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 丝丝缕缕,绵延不绝往身体里窜。 “笙笙”他很有耐心。 声音像是从鼻腔里发出的共鸣,低沉沉闷,带动着周围的空气都在颤动,摩擦挤压,要着火般, 热意急剧攀升。 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带毒的钩子,一寸一寸勾动着她的心,侵蚀殆尽。 身前的人突然凑近,二人鼻尖相对,呼吸缠绕,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谁的, 炽热灼人。 商时序何等心思的人,从马车上那一刻开始的精心谋划,等的就是这一刻,笃定了她不会拒绝,不会躲开。 近在咫尺,宋今禾避无可避, “没有不愿意喊你五哥,也没有觉得你绝情,更没有讨厌你的触碰……” 说完这些话,宋今禾觉得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呼吸都不能自主,双腿发软,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上。 听到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商时序心里像是裹了蜜,不由得笑出了声。 低沉肆意的笑落在宋今禾耳朵,一张脸更是烧的不像话,脑子一片空白,只感觉到他偏头,继而伏在耳边低语, “你这样说,我听着很欢喜。” 声线温缓轻柔,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宋今禾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抬手搂住后腰,轻轻一带,整个人贴上去, 亲密无间。 “笙笙,我知道我们的婚事并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在见到成婚当夜见她第一眼他就知道。 “可我还是想问问你,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觉得我如何?” 这件事他心底没底,他也会害怕,怕听到不想听到的回答。 商时序做事从来都是随性而行,没有事情在他眼里是没有答案的,若是没有,他便自己创造一个答案。 此时听到他的话,宋今禾有片刻的怔愣。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商时序微微抽身,身体依旧紧贴着,视线与她平齐,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在她眼里看出些什么。 “你很好。”每一处都很好。 会尊重她的意愿,知礼克制,长得又好看,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好。 四目相对,烛火昏黄的光落拓在他脸上、眼里,五官显得更加柔和,呼吸间轻缓的气息吹在她脸上, 痒得人浑身酥麻。 “那你喜欢吗?” 他的话太过直接,惊得宋今禾微微张嘴,眼里满是错愕。 喜欢……他吗? “嗯?” 他目光直接灼热,好像要烫进她的心里。 烛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他幽邃的眸子里跳跃的烛火,都在敲击着她的耳膜,一下一下,撞得她的呼吸都乱了分寸。 “你不必着急回答。” 他不是不想要,只是舍不得逼她。 “我想要告诉你,看不见你时,我会想你,看着你和你待在一处时,心底总是没由来的欢喜,这大抵,就是喜欢吧。” “我喜欢你,也尊重你,听了这话,你也不要觉得有负担,我只是想将我心底的想法告诉你。” “说出这些话,我心底欢喜。” 商时序握着她的手,宋今禾才发现,他的手心早已布满丝丝细汗。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原来我也会紧张。” 说到这里,他兀自一笑,又抬眼看她, “因为在意,所以紧张。”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说出这些话,宋今禾除了紧张还有些诧异,直到他亲口说出自己紧张,才发觉他也不过是个常人, 会吃饭睡觉,会有情绪,也会紧张的寻常人。 宋今禾只有一个,商时序不敢赌,试探着,留有余地,将主动权交到她手里, 他只需要,徐徐诱之。 宋今禾低着头,恍惚着,只觉得一切有些不切实际,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商时序忽然伸手摸摸她的头,掌心在头顶轻轻蹭了两下,原本紧绷的神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触碰…… 击得溃不成军。 身子酥软无力的身子,更是软得不成样子,一颗心,更是乱的彻底。 “我……”宋今禾涩着嗓子。 “你不用着急给我答案,休息吧,夜深了。” 商时序收回手,抽开身子,手心的汗还未干,心底的紧张也不比她少。 喉咙滚动着,面上风轻云淡,无人知道他后背早已沁出一层薄汗。 他知道这事强求不来,又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或许需要些时间,刚准备转身,宋今禾就勾住他的手,温温软软, 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 犹豫片刻,整只手钻进他的手心,微微用力捏住他的手指,那一刻,好像一颗心都被她捏在手里, 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欣喜,一颗心杂乱无序,猛烈跳动。 宋今禾垂着头,没有看他,“睡床上吧。” 宋今禾虽没有明说,但商时序心里明白,她愿意和他试试,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不知道此时的心情该如何形容,大抵就如同偷亲她那晚, 欢喜,满足。 又想要更多。 人就站在眼前,还拉着他,想要便就做了,直接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着。 丝毫没有宋今禾想象的温柔,力气大的几乎像是要将她嵌进身体般,抱得她全身都痛,从来没发现他力气这般大过,抱得她动弹不得。 ** 两人躺在床上,商时序都还牵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五爷……五哥,要一直这样牵着吗?”她想翻身啊。 “不想牵?” 他这次倒是放手很快,下一刻,整个人就欺身过来,将她搂在怀里。 …… 她只是答应和他试试,他这样,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整个人被搂着,她挣扎想要动一动,却被搂得更紧…… 还不如牵着呢。 第60章 表明心意的五爷,情话连篇 过后商时序问过宋今禾,二嫂的病症因何引起。 柯阿岚此病属热极引动风痰,痰热蒙蔽心神,脉络受阻,才会出现此等怪症。 至于为什么只会在壁上出现红莲,那是因为墙壁将她看出去的视线全盘接收拦下,受阻的眼脉就会呈现在眼中, 看其他东西时,因为距离的远近或是没有完全将视线接收,受阻的眼脉或多或少缺失,就不会出现红莲。 ** 翌日 想着柯阿岚的眼睛,宋今禾早早就醒了,身边空荡荡的,没什么温度,商时序想必是早就起了。 准备收拾好就去看看柯阿岚,这时商时序开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粥,还有一碟小菜。 “起了,正好粥还热着,趁热吃。”商时序将碗放下,拿过一旁的围氅给她披上。 手指无意蹭过颈侧,酥酥痒痒,引得她缩了缩。 “天气冷,小心冻着。” “你不用特意拿过来的,我自己去吃就行。”怎么还拿到房间来了。 商时序整理好围氅后,认真的看着她,“笙笙,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也不知道如何讨姑娘开心,但我想对你好些,再好些,看着你高兴,我心里也欢喜。” 声音温缓,一字一句,坚定有力。 宋今禾哭笑不得,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还叫不会说话? 你让那些真正不会说话的人怎么活?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要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告诉我。” 要说昨晚之前的商时序是各种暗戳戳,今日的他就是恨不能将以往那些所有憋在心里的话都告诉她。 他的视线太过热烈,好像要将她看穿。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说话,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过来。 “先喝粥吧,要凉了。”不着急,人早晚是他的,跑不了。 —— 宋今禾就着小菜小口喝着粥。 昨日她不过随口提了一句想喝粥,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记着。 这感觉,好像还不错。 只是商时序一直盯着她,搞得她有点不自在。 “五哥,您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被人一直盯着,能自在才是怪事。 “我就想多看看你。” “......” 他的话惹得宋今禾脸上一热。 这就是他说的不会说话,不会哄姑娘开心? 明明很会好吧! 商时序突然伸手,宋今禾下意识后退,”别动。” 他指腹落在嘴角,轻轻抹掉边上的东西,温热的手指覆在唇上,热的宋今禾一惊,整个脑子都晕乎乎的。 谁来救救她! 看见她惊颤的样子,某人满意的收回手,看着门外偷看的二人,眼睛一眯...... 二常急忙转身,咳咳,今天天气真不错,晴空......嗯,有点子阴。 这吊炸天的操作,是他家爷能干出来的。 之前那些传闻,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他家爷哄姑娘开心的本事,简直是无人能及好吗。 怕是某个自称京都万人迷那个不要脸的家伙都要甘拜下风! ** 宋今禾到的时候,柯阿岚坐在椅子上,商听颂正在给她拆眼前的白纱。 旁边坐着一个少年,正紧紧握着柯阿岚的手,神色紧张,宋今禾和商时序走近才察觉。 看见商时序,“小叔,”又看了一旁的宋今禾,“小婶。” 这人就是商家二爷的独子,商隋。 他侧脸看过来,五官和商听颂很像,但轮廓和柯阿岚更相似,使得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柔和,不似他父亲那般冷厉。 整个人清隽端正,气质不俗,微微上挑的眼尾,为他添了几分痞雅气,惹人侧目。 商家人无论男女,好像都生了一张不错的脸。 商时序点头嗯了一声,坐在对面。 几人都没有说话,安静等着。 “睁眼看看如何?”商听颂将取下的白纱捏在手里。 柯阿岚睫毛颤了颤,有些迟疑。 “二嫂,没事的,您试着睁眼看看。”宋今禾开口。 商听颂也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试试,商隋出声也安慰她。 柯阿岚指尖泛白,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墙壁,抬手挥了挥,眼睛闭上又睁开。 “母亲,感觉如何?”商隋最先忍不住开口。 柯阿岚垂头,看看地上,又转过头环视着房间,视线落在商听颂身上时,眼眶霎然一红。 “没事了,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商听颂面色无异,只是捏着白纱的手指一松。 柯阿岚看向宋今禾,“今禾,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我这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站起来拉着宋今禾的手,一个劲的感谢她,其余的人就安静听着。 昨日一心只想着看病,现在细看,才发现柯阿岚也是个美人,五官精致,岁月对她很友好,脸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 细长的凤眸给人一种泼皮辣子的感觉,散发的气质又端庄优雅,两种感觉杂糅在一起,倒异常和谐。 宋今禾又问了她一些问题,给她搭了脉,现下几乎已经没什么问题,好好休养几日,将她给的药吃完,就可痊愈。 宋今禾治好了她的眼睛,柯阿岚说什么也要好好谢谢她,钱财这些东西宋今禾自然是不缺的,但多少还是给了些诊金。 最后带着她去了库房,告诉她想要什么随便挑,只要是她喜欢的,全都送给她。 宋今禾看着满目琳琅,有些错愕,这些东西,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她敢送,她也不敢收啊。 柯阿岚瞧出她的心思,挑了几件她觉得还不错的,直接让人给她送了回去,不留一点拒绝的机会。 ......这么直接的吗? ** 商时序则和商隋在院子里闲聊。 “小叔,小婶的医术好生厉害。”找了那么多大夫都没办法,小婶一日时间便治好了。 商时序淡淡看他一眼,商隋背后一凉,下意识挺直后背。 “小,小叔......”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 商时序轻哂,“你倒是听话,让你瞒着就瞒着,要不是我过来,你们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不是,我......”商时序抬眸,商隋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他能有什么办法,父亲让他瞒着,他还能违抗不成。 不过后来仔细想想,还好小婶来了,否则母亲这病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治好。 这小婶的医术,比学院那些先生还要好上许多,若是小婶能去学院...... “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商时序一句话将他的想法掐灭在襁褓。 “......” 果然,小叔始终是小叔。 有他在,他们这些小辈着实显得,太过愚蠢了些。 不过没关系,这等厉害的人物, 可是他小叔! 第61章 两兄弟的互怼 因为要照顾柯阿岚,商听颂已经半月没有去国子监了. 要是有急需处理的事情,司业能解决的便让他解决,处理不了的,都是让人送到府上来。 柯阿岚的病也好了,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用了午饭,几人就打算一起出门,宋今禾和商时序也准备回府。 “想来今禾还没去过学府吧,要不一起去看看?”说话的是柯阿岚。 宋今禾先前一直跟着老爷子在吴苏,自然是没机会去的。 国子监所属学院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五大学院,招收学子名额也有所不同, 国子学一百四十人,太学及四门学各三百六十人,书学四十,算学八十。 学院招收学子,一种是符合常规规定的人,还有一种,就是凭借真本事。 只要你的本事能够征服考官,不论出身,不看地位,都能进。 这引得不少能人异士前来,不过,国子监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迄今为止,学院内完全凭借自身本领入学的,也就寥寥几个。 “想不想去看看?”商时序开口。 宋今禾对国子监没什么兴趣,但她听说学院里有个非常厉害的先生,主要负责教授奇诡科目, 并且这位先生的年龄也并不大,也就和商时序差不多。 何等厉害的人物,才能年纪轻轻就在国子监当先生。 “去看看吧。”正好她也想去认识认识。 ** 府上离学院不远,大约一刻钟就到了。 几人先后下了马车,商隋小心翼翼打量着商时序,小叔什么时候这么会心疼人了? 除了祖母,纵使是对阿祖也不见他这般温柔体贴。 亲自扶小婶下马车。 商时序发现他的视线,侧头看向他,“有想法?” 声线温润,却听得他身子一颤。 “没,没有。”他连忙摆手。 他能有什么想法,就算有,也要有那个胆子啊。 商时序白他一眼,转头看着宋今禾,又是那副温柔贴心的模样。 ……变脸也不带这么变的。 翻书都甘拜下风。 有柯阿岚在,宋今禾自然是和她走一块,剩下三个则跟在后面。 “我记得当初是谁来着,说什么都不娶宋家姑娘。”商听颂看一眼身边的人。 他是过来人,商时序看宋今禾的眼神,哪有一点千般不甘万般不愿, 那眼神,就差把人吃了。 他真想让某人看看他此刻的眼神。 这家伙,从小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情,就没人能强迫得了,他还纳闷,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不过现在看来,那些都不重要了。 一旁的商隋竖着耳朵听着,小叔的趣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到的。 可遇不可求。 “我记得那个时候,二嫂好像也没看上你来着。”商时序缓缓看向他,语气徐徐的反击。 某位兄长成功黑脸。 “听母亲说,你和二嫂第一次见面时,冷着一张脸,二嫂没看上你,后来还是母亲亲自上门帮你说的好话。” 商时序忽略黑脸的某人,再次开口。 商隋在一旁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面上却不敢有半点异色。 这两人,随便一个都不是好惹的主,默默听着就是了。 商听颂眯眼看着他,商时序不以为然,“一个大男人,追个媳妇都还要别人帮忙。” 某人继续捅刀子。 一刀一刀,尽往心窝子上扎。 他偏生还没法反驳, 因为这事本就是事实。 当初商听颂一眼就看上了柯阿岚,人姑娘不仅长得漂亮灵气,身段也好。 可他不会说话,又生得一张冷脸,人柯阿岚以为他不待见她,但饶好的教养让她没有当即冷脸走人。 等人一走她就说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了,柯母知道她有主见,此事也就作罢。 这边老太太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刚才那眼睛都看直了,恨不能长到人姑娘身上去。 本来都准备上门提亲了,那边送来一封信,说此事作罢,商听颂一听,开始急了。 老太太刚开始也是摸不着头脑,后来仔细一想,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个不争气的小崽子! 现在知道急了,见人姑娘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整天冷着一张脸,三棍子敲不出一个屁来! 本想着让他着急几天,但又不忍心,又害怕人姑娘被抢了去,当即领着商听颂带着礼上门赔礼说好话。 来回跑了好几趟,人姑娘才松口。 商听颂看上去冷冰冰的,嘴也笨,但对柯阿岚是真的好,什么事都紧着她,后来生孩子更是快要了她的命, 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她再受苦。 这次生病,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你这嘴,她早晚不要你。”商听颂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宋今禾。 从昨日到现在,他也看得差不多了,他这个弟妹性子不错,说话做事温婉有礼,不卑不亢, 只是怎么就看上这个家伙了? “二哥多虑了,我的夫人我心疼都还来不及。”说到宋今禾,他眼中满是笑意。 某位二哥和侄子,还有跟在身后的二常,齐齐翻了个白眼。 某些人,不要脸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了。 ** 今日倒是来的不巧了,宋今禾想见的那位先生有事,不在院中。 “今禾想见顾渊先生?”柯阿岚开口。 “就是听了那位先生的一些传闻,想见见他。”宋今禾解释。 原来他叫顾渊,先前只听说他的传闻。 外界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家住何处以及人际关系,别人既然不想说,宋今禾也不多问。 干死尸勘验和刑事侦查的都有自己的避讳。 宋今禾作为一个医者,对这方面感兴趣也在情理之内。 不过这倒是给商隋吓一跳,宋今禾看着温柔婉约,没想到竟对这个东西感兴趣,脑海里不由浮现某些画面…… 有点吓人。 柯阿岚带着宋今禾随便逛了逛,简单介绍了一番。 国子监内几乎都是朝臣子弟,在这里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想要被人高看一眼,只能凭真本事说话。 柯阿岚身体刚好,宋今禾也不好多麻烦她,就准备离开,经过一个院子时碰上一个捧着花盆的人。 花盆里的绿植太高,挡住了那人的眼睛,差点撞到她。 还好柯阿岚拉了她一把。 “没事吧?”当即询问她有没有事。 那人也察觉了,从绿植后伸出脑袋,看着两人,“实在抱歉,没撞着你们二位吧?” 第62章 棋艺先生;没脑子的宋二姑娘 那人抱着的植株太高,眼前视线被挡住。 一般这个时候这里都没人,她才特意挑的这个时间,谁知道竟差点撞了人,她赶忙道歉。 看见时柯阿岚也是一愣。 据她得到的消息,柯阿岚病了,好似还有些严重,但此刻看着毫无病态。 “原来是夫人,实在是抱歉,您二位没事吧?”她面带笑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是苏先生啊,快放下,叫他们搬了就是,这么大一物件,小心伤着你自己。”柯阿岚帮她扶着花盆,放在地上,宋今禾也上前搭手。 放下花盆,她抬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泥土。 额头上,脸上都沾着褐色泥土,看不清面容,只有那双圆溜溜的杏仁眼,格外光亮,好似落了星子,熠熠生辉耀眼, 软绵绵的声音带着京都特有的语调,好像羽毛落在湖面,轻漾开来。 说话的时候微微笑着,眼睛弯弯的, 一笑,就让人觉得甜。 “今禾,这是苏无寒苏先生,是学院的棋艺先生,平时没事就帮忙打理打理花草,种花的技艺那可是一绝。” “这满院子的花草,都是她打理的。” 虽然现在这个时节都凋敝得差不多了,但地上的花盆和她脸上泥土,不难看出她的认真。 “苏先生,这是宋今禾。” 柯阿岚先后介绍。 二人相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听到宋今禾的名字时,苏无寒就猜到她是谁了。 前些日子与商家五爷成婚的宋家大姑娘,就叫宋今禾。 而且还听说她医术了得,不仅能治商五爷的病,还去了裴尚书府上看了裴夫人。 想必夫人的的病,就是她治好的。 想到这里,苏无寒眸子闪了闪,最后只是浅浅一笑。 “您二位先忙,我把这个拿过去,放在这里也挡道,就先失陪了。” 说完后就抱着地上的大花盆往里走了。 宋今禾看着走远的背影,心底赞叹,京都真是人才辈出,她看着年龄也不大,竟也是国子监的先生。 ** 商时序和宋今禾从国子监离开后,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先去了一趟糕点铺子,可惜去的太晚了,芙蓉荷花酥已经卖完了。 闲来无事,又顺道去了三春晓。 算算日子,衣裳该是做好了。 一进门,宋今禾就看见了宋诗语。 有些日子不见,她倒是清瘦了不少,下巴都削尖了,瞧着精神头也不大好。 想来在大理寺受了不少苦。 他们刚到门口,宋诗语就瞧见了她,看见商时序的一瞬间,本就憔悴的小脸更是血色全无,瞳孔下意识紧缩,手指紧紧攥着。 刚从大理寺出来没几天,就再碰上他,怎么能不害怕。 她本想装作没看见,商时序却先她一步看了过来,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来,“阿姐,五爷。” 上次就因为没规矩,被他整治了,这次怎么也不能再犯。 心里就算对宋今禾再怨恨,也只能憋着。 她可不想再进一次大理寺,那些日子,她都不敢回想。 宋诗语在宋家这些年,早已过惯养尊处优的日子,大理寺那地方,她自然受不住。 这出来了,不赶紧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花样的料子,做几身新衣裳,再挑些新的胭脂,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谁知就碰上这位瘟神了。 真是倒霉! 谁知商时序并未理她,只有宋今禾耐着性子回她,“天冷了,是该做两件厚衣裳,” “那阿姐你忙,我去那边看看。” 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现在宋诗语对宋今禾,是害怕多于憎恶。 毕竟以她的脑子,是不能将宋今禾怎样的。 —— 来的也是巧,他们的衣裳今日刚做好,商时序让常念先将衣裳拿到马车上,他们再逛逛。 宋今禾平日里不怎么用脂粉,但商时序说都来了,就去看了看。 进到这边,宋今禾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日也是在这里。 她的脸色看起来比那日好了很多,但还是略显苍白。 一姑娘正拿着口脂和她介绍,她专注听着,时不时点头示意。 “是她?”商时序也看见了。 “五哥也记得她?” “嗯,那日她和你说话了。” 跟在身后的常梵面无表情,默默点头,这话说得,没个几十年功力不行。 宋今禾看他一眼,心底暗叹:这就是他说的不会说话? 信了他的邪。 随着二人走近,那人看了过来。 宋今禾冲她一笑。 那人点头回应。 二人都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又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 宋今禾本就不喜欢胭脂水粉那些东西,商时序倒是兴致勃勃,让店里的姑娘挑了些时兴的胭脂和口脂。 想着上次商时序阿姐生产时没能去,宋今禾又挑了些还不错的时兴胭脂,下次给她带去。 刚走出铺子,就看见宋诗语等在门口,眼神飘忽。 见她走出来,立刻走上前来。 专程在等她? 宋诗语看向她,猝不及防对上商时序的视线,只一眼,吓得立刻缩回来。 “找我什么事?”特意等在门口,欲言又止,明显是找她有事。 不过宋今禾不解,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可说? “阿姐,我,那个……”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向你道歉。” 说了半天,她才理出一句完整的话,这倒是在宋今禾的意料之外。 特意找她道歉? 不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一旁的商时序手捻佛珠,眼风淡淡。 “道歉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她并不想和她有过多牵扯。 虽然名义上是一家人,但这些并未住在一起,就算是宋家家主在府中,宋今禾也很少在回京都,都是和老爷子在吴苏。 更可说和她们母女同在一个屋檐下。 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情谊。 “要的要的,那件事本就是我的不对,我也是真的知道错了,这里离食鼎楼不远,我请阿姐吃顿饭,算是赔罪了。” 她说的很是诚恳,可在宋今禾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若真心想道歉,早在刚才就做了,何苦等到现在。 想必是有高人指点。 ** 食鼎楼 宋今禾也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角落里,商时序坐在宋诗语对面,悠闲喝着茶,宋今禾坐在宋诗语身侧,端起茶水小口抿着。 四方小桌,只剩下靠窗的位置空着。 宋今禾神色自若,并不着急开口。 一旁的宋诗语倒是先坐不住了。 “阿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在大理寺的日子我也有好好反思……” 她说话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就好似说着上一句,忘了下一句。 宋今禾放下茶杯,抬眼看着她,宋诗语被她看得一激灵。 “阿,阿姐,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眼神飘忽,笑容僵硬。 宋今禾突然一笑,她怎么就忘了,她这妹妹,不仅没脑子,胆子也小。 撺掇她的那人,也不知道是没脑子,还是太有脑子。 第63章 獠牙初露的笙笙;难以启齿的怪病? 进酒楼之前,商时序问宋今禾需不需要他出手。 宋今禾摇了摇头,她们之间的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 宋今禾对于背后那人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想看看宋诗语能蠢到什么地步。 “怎么突然想着和我道歉?”宋今禾看着宋诗语,不疾不徐。 宋诗语被她看得心虚不已,虽然强装镇定,但闪躲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阿姐,你这话说的……”她衣袖下的手不断揉搓着,视线时不时瞟向门外。 压根不敢去看对面的商时序,有他在,总觉得后背发凉。 宋诗语叫了小二,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又问了宋今禾还有没有要点的菜。 她本就不是真的来听她道歉,摇了摇头。 又叫小二热了一壶雪花酿。 上菜还需要一会,倒是酒先上来了。 “等等,不是点的雪花酿,怎么是桂花酿?”商时序看着桌上的酒壶,叫住小二。 有段时间,某个家伙三天两头拉着他来这,每次都点雪花酿,那家伙,看着是个长毛的白猴,酒量倒是不错。 装酒的壶虽和桂花酿长得差不多,但细看还是不难区分。 这样的错,对他们这样的老手来说,不该犯。 小二拿起瞧了瞧,还真是。 “抱歉抱歉,小的这就去给几位客官换一壶。”小二朝着几人弓腰点头,拿着酒往回走。 “哎,我记得拿的是雪花酿啊……”小二挠着后脑勺,疑惑不解。 不一会小二又回来了,重新热了一壶雪花酿。 整个过程,宋诗语的面色极其不自然,好像这件事本就在她的预料之内,看着重新上来的雪花酿,面色却又好似一松。 商时序手指搓捻着佛珠,眼风沉沉。 宋今禾倒是略微一挑眉。 有那个心思,只是可惜,没那个胆子。 本就不是来听她道歉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前因后果已经不难猜,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宋今禾偏头看向她,凑过身去,宋诗语下意识往后退,“阿,阿姐,你要做什么……” 声音颤抖,面色恐惧。 宋今禾伸手撩开贴在她脸上头发,轻轻凑过去,贴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 “出来了就好好做人,别再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我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送你进去第二次。” 手指轻抚着她身后的头发,巧笑嫣然, “只要我想,随时可以。” 明明是春风拂柳般温润轻柔的声音,却犹如锋利的刀刃,落在耳朵,扎在心里,一刀一刀,宛若利刃剜心。 遍体生寒。 宋诗语的身子宛若筛糠一般,觳觫不止。 嘴唇更是哆嗦到不能控制,面色惨白。 宋今禾撤回身子,看着她,嘴角依旧带着笑意,一双眸子更是春意浓盛。 “诗语,人犯错没关系,知错就改就行,蠢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多吃几回亏也就长了教训……” “可要是不长脑子,那就真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声音,宋诗语却觉得后背一阵寒意,直窜天灵盖。 本能反应告诉她快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丝毫动作不了。 “好了,我就不和你叙旧了,酒菜就留着你们吃吧。”宋今禾站起身直接离开。 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她不会对她怎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希望她不要自作孽。 直到二人走远,宋诗语身子彻底瘫软下来。 在她印象里,宋今禾向来温柔端庄,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可刚才的那人,就好像她从来没认识过, 一字一句,像是淬毒的尖刀,一下一下往她身上割, 像是要将她凌迟一般。 字句扼喉刮骨。 恐怖如斯。 就和她身边那个魔鬼一般。 想要她的命! ** 宋今禾二人刚准备上马车,就看见一辆贵气张扬的马车朝他们行驶而来。 商时序挑眉,要不是知道这酒楼是那家伙的,他都要以为他派了人时时刻刻盯着他。 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能精准无误找到他。 宋今禾转头本想问问商时序,但看他神色,他知道来人是谁。 “是裴观棋。”商时序开口,拉着她站在一侧。 马车停了下来,裴观棋从里面探出脑袋,看见二人,咧嘴一笑, 看着莫名的……贱。 他从马车上跳下来,许是有些冷,抱着搓了搓手臂,快步走过来。 “小嫂子,几日不见,又变漂亮了。”依旧是一贯吊儿郎当的语气,嘴角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 没了往日那股子坏坏的气息,这样的他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 乖巧! 对,就是这个感觉。 只是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给人一种违和感。 能在京都小霸王身上看出乖巧二字,也是有些惊悚。 宋今禾接下他的夸奖,浅浅一笑。 商时序一脚踢在他小腿上,白他一眼: 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商小五!”在大街呢,他不要面子的吗! “没事我们走了。”商时序拉着宋今禾转身就走。 !!! 某人直接原地暴走! 双手叉腰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 肺都要被他气炸了,偏生又拿他没办法。 谁让他是个病秧子呢,小爷不和他计较! 宋今禾发现,每次他们两人在一块,商时序情绪总是格外外露,她偏头看一眼裴观棋,又看看某人, 她怎么有种他俩才是真爱的感觉? 商时序察觉宋今禾异样的目光,很快明白过来她在想什么,脸随即一黑。 身边的宋今禾都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异常。 他这是,发现了?! 不是吧,她就只是想了一下下而已。 这有时候人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裴大哥,你找我们有事?”宋今禾将话题转移到裴观棋身上。 不动声色挪着步子往旁边移开,这个时候还是离他远一些好。 安全。 商时序眯眼看着她,眸子沉沉,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宋今禾不去看他,只当没看见。 裴观棋看着宋今禾,心里为她竖起大拇指。 能让商小五吃瘪,又没办法发作的人,那是少之又少。 小嫂子,牛叉! 这要不是为了保持住他高傲冷漠的形象,他就要摇旗呐喊了。 以后就跟着小嫂子混,那不得三天吃九顿。 —— 裴观棋清了清嗓子,和她说起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小嫂子,我母亲说她有一事想找你帮忙,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什么事?” 裴观棋看了看周围,才凑过去开口...... “咳咳,小嫂子,此病,有的治吗?”饶是自称见过大风大浪的裴观棋说起这事,也是略显不自在。 第64章 跳脚的裴小爷;姜梦念的心思 裴观棋先是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他们之后,才凑过去小声开口。 那样子,好似在交谈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看见这场面,别说是常念,就连平日里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常梵都不免好奇。 什么事,能让裴观棋这样藏着掖着? 可他声音实在太小,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还有这等病症?”商时序也从未听说过这样奇怪的病。 “我这也是头次听说……”裴观棋挠挠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母亲跟他说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 “小嫂子,真有这样的病?”裴观棋走到宋今禾身边,被商时序一个眼神扫过去,乖乖退回原地。 以前怎么没发现,商小五竟是个醋坛子。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一大把年纪才娶上媳妇。 不过某人好像忘了,他, 连媳妇的影子都还没有。 “这样的病症我以前也只是听我师父说过。”宋今禾也只是听说过,并未亲自见到过。 患了那病症的也是个妇人; 据说那妇人还没有成亲时,就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可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连父母都不敢说,在他们看来,女子就不该有那种心思, 未成婚的女子,生出那种心思更是阿臢不堪。 一开始,还能控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 好在不久后家中就为她定了门亲事,嫁给两兄弟的兄长。 成亲过后经历了那事后,情况愈发糟糕,脑子里更是没日没夜的想,就连吃饭的时候脑子里都是。 有时甚至还在别人门外偷看。 成婚后不到两年,那妇人的丈夫,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半年后就去世了。 丈夫去世后,妇人就以偷看来慰藉,不久后,此事就被发现了,村子里满是关于此事的谣言。 家中穷困,兄长没了,弟弟也娶不上媳妇,于是就将就着和嫂嫂一起搭伙过日子,可日子一长,弟弟身体也每况愈下。 关于妇人的传言,慢慢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后来一游历的名医经过,听说了这事,村里的人才知道这是一种病。 …… 裴观棋看着宋今禾,简直不敢相信。 宋今禾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等事情,还丝毫不觉有他。 果然,能看上商小五的姑娘,就是不同凡响。 “收起你的下巴。”商时序瞥他一眼,出息。 虽然他也有些诧异,但眼里更多的是惊叹。 他的笙笙,果然厉害。 裴观棋嘴角不由抽了抽,能不能别露出这样的眼神,他看着……有点恶心。 商时序动了动腿,某人立刻老实。 “那你问问裴夫人,看什么时候方便过去。” 能将这等事情如实告知,想必关系必定是不错,裴夫人都亲自开口了,她哪有拒绝的道理。 裴观棋又和她说了些什么,就让她回家等消息,那边安排妥当了他就过来接她。 商裴两家交好,商时序和裴观棋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是不错,自然也没那么客套。 “对了,裴夫人的眼睛怎么样?近来可有什么不适?” “没有,好得不能再好了,劳小嫂子挂记。” 此时又是那副不着边际的纨绔子弟模样,吊着眉眼,一脸坏笑。 几人寒暄几句,最后以裴观棋冻得不行结束。 “看来回头要做几件围氅了,冻死小爷我了。”说完还打了几个喷嚏,一不小心把鼻水喷出来了。 结果就是被商时序嫌弃了。 “就你这身子还嫌弃我?”穿个毛领大氅还好意思笑话他。 “我只是身子好,不像有些人……”商时序看着他,嘴角勾起,舌尖一转, “脑子不好。” 说完还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一遍,那感觉, 就像被人视奸了一样。 “商小五,老子弄死你丫的!”某人直接原地暴走。 商时序轻飘飘一句,“形象。” 成功将暴跳如雷的某人拿捏。 常念在一旁直接笑出声,每次这位爷暴走,五爷总能轻而易举制住他,只用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 “你笑什么呢,啊!你还笑!”裴观棋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却被自己人拦下。 “公子公子,别生气,别生气!” “放开我,小爷我今天不弄死他!” “你确定是你弄死他,不是他先打趴你?”裴家人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裴观棋眯眼看着自家人,“你再说一次?” “小的什么也没说,嘿嘿——” “你当小爷我聋啊!”一脚踢在自家小厮屁股上。 那人成功当上了裴观棋的出气筒。 ** 等商时序他们一众人走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食鼎楼,坐在了宋今禾刚才位置。 “我,我是不是被发现了?”宋诗语双手紧握,指尖被捏得泛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没事,你没做什么,她不拿你怎样的。”那人笑的温和,眼中却满是不屑。 真是愚蠢至极,这么好的机会都抓不住,要不是看她是宋家人,还真是懒得和她周旋。 “刚才你说的教训就是那壶酒?”宋诗语就算再笨,也知道那壶酒不对。 “没事,她怪罪不到你头上,就算出了事,不是还有我呢。” “她狠心把你送进大理寺,你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而已。” 她好言好语说着,若不是眼中那抹不屑,看着还真像个好人。 “你为什么帮我?”宋诗语问出了心里疑惑,她没有理由帮她。 “我有个弟弟,叫姜译左。” 宋诗语一愣,突然就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姜译左,这个名字太过熟悉,“你是,姜梦念?” “宋二姑娘认识我,那就好办了。” “相信你也知道,我阿弟前些日子也被送进了大理寺。” “可那不是裴家公子干的吗?”这事情闹得太大,她是知道的。 可这事和宋今禾有什么关系? “你也知道,我阿弟那臭小子,有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臭毛病……”姜梦念欲言又止,好似很难以启齿。 姜译左是个什么样的人,京都早就家喻户晓。 “他前些日子不小心截了商家五爷夫人的马车,然后裴家公子就找上门来,将我阿弟一顿好打,还送进了大理寺。” 简单一句话,透露出的消息让宋诗语错愕不已。 姜译左截了宋今禾的马车? 裴公子上门为她讨公道? 她不是商五爷的夫人吗,为何要裴家公子出面…… “你是说!”宋诗语满脸不可置信。 “我什么都没说!”姜梦念连连摆手。 嘴角一抹计谋得逞的笑。 阴婺狠辣。 宋今禾,五爷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65章 到底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入夜寒意渐盛。 商时序沐浴过后宋今禾还没回来,就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等她。 约莫半个时辰后,门才被从外面推开。 商时序蹙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宋今禾一回来就待在药园子,商时序就算想找她也没办法。 “以后别这么晚回来。”商时序放下书,走过去给她倒了杯热茶。 “没事,天气冷了,我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住。” 宋今禾下午窝在药园子,特意为他新研制了不少药物,希望能有用。 “笙笙。” “嗯?” 宋今禾低头喝水,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他的声音听起来略显低沉。 宋今禾站在他面前,听到他这话,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颗心突突跳着,对上他的视线时,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 想到下午的事情,莫名有些慌。 他刚洗了澡,靛青色垂顺长衫,将他身姿衬的修长落拓。 衣衫松松垮垮,从领口往下,露出一小片皮肤,细长的锁骨招摇晃眼。 他身上温度很高,隐隐向她扑来,熟悉清冽的雪松味,混杂着夜间的清冷, 熟悉又危险。 宋今禾喉咙紧了紧,身上不由发躁。 “我不是。” 他这说的什么话,她对他能有什么误解,她那就是有感而发罢了,当不得真的。 “那是对我的身体有什么误解?”他换一种说法。 …… 宋今禾脑子一宕,什么叫对他的身体有什么误解,说的他们好像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 再说了,她那纯粹是关心他好吧。 “我好像和你说过,我的身体,没你想得那么差。”商时序看着她,突然一笑。 宋今禾呼吸一沉,果然,男人都听不得别人说他身体不行。 “那个,我有点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刚要走,腰上就横亘过来一只手。 商时序给人感觉清瘦单薄,但宋今禾知道,若真要对抗,她没有一点抗拒的余地。 手臂往前一带,轻松就将她搂进怀里,宋今禾整个人被他抱住,呼吸间全是他的味道,鼻尖更是抵在他心口, 潮湿温热, 烫得她鼻尖发麻。 “我这个人有什么事向来都是当天解决,不喜欢拖到明天。” 他手臂用力,几乎事是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靠在他身上,转身走向床边。 宋今禾心底警铃大作! “五哥,有话好好说。” 宋今禾知道,他若真是想做什么,她讨不了一点好。 试图和他讲道理。 可是某人压根不为所动,三两步跨到床边,一手仍旧落在腰上,一手抓着她的手,按在床头…… 身体压过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身下。 背着光,他的神色昏暗,只是那双眼睛,看的宋今禾身子一颤。 脸上猛然一红,挣扎着手腕,想要挣脱出来。 这个姿势,她太过被动,也太过…… 暧昧。 商时序垂眸看着她,眼风深邃。 “好,你说,我听着。” “……” 她能说些什么,明明是他自己说的,现在却要让她说。 蛮不讲理! 屋内温度并不高,甚至有些凉意,可他的身上的温度太高,掌心的温度更是烫的吓人, 紧紧握住她的后腰, 宋今禾觉得都快要窒息了。 “我……”现在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不是觉得我不行?” 宋今禾脑子一下就炸了,什么叫觉得他不行,她明明说的是担心他受不住。 他这话说的,和她的意思简直天壤之别好吧! 商时序松开她腕上的手,反掌握住她的手,身体依旧紧紧贴着,未曾分开半分。 “怎么不说话?” 他俯身靠近,清浅温热的呼吸金属落在她脸上。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我没有!” “是吗?” 商时序低低笑着,她紧张起来,满眼惊慌的样子,有些好玩。 “其实这事很简单……”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 宋今禾瞳孔微震。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商时序越凑越近…… 略一偏头,吻住了她。 …… 唇上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她愣住,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来,一阵花白。 思考不了任何东西。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连呼吸都被夺了去。 就在她觉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商时序抽身,但并未离开。 额头低着她的,手掌落在颈侧,指腹轻轻蹭着,酥痒发麻。 湿濡灼热的气息落在脸上,呼吸若有似无的触碰着,纠缠着,谁也没有开口。 只有两道宛若擂鼓般的心跳。 不绝于耳。 …… 宋今禾后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躺下的,昏昏沉沉。 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紧紧攥着手中的被子,那些画面不断回旋在脑海。 他的唇,温度极高,像是火星子似的,滚烫灼人。 落在唇上那一瞬,一颗心都像是被人攥紧了,酥麻的感觉从那处蔓延,一直传遍全身, 直到心尖。 ** 二人昨日回来,商时序和二老说了他们去国子监的事,还让宋今禾说说她的见闻。 他们去找商听颂的事情瞒不住,只要二老稍一打听。 还不如他们主动提起此事,就说是带宋今禾去走走,也免去二老生疑。 反正柯阿岚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昨夜过后,宋今禾就发现了,商时序看她的视线越发直白。 好比现在,从她端起桌上的粥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面带笑意,毫不掩饰。 宋今禾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可他的目光太过热烈,让她无处可躲。 言言昨日说想母亲,下午就被接了回去,现在饭桌上就四人。 “咳——”老太太拿起手帕擦着嘴角,瞥了眼身边的人。 这家伙,能不能克制点! 自从去了老二那里回来,就不对劲,那眼神,就差把人吃了。 老太太是过来人,看宋今禾的样子,也不像是发生了什么。 这孩子怎么就一副痴汉模样? 宋今禾吃东西算不上慢,可被他这样盯着,一碗稀粥愣是半天都没吃完。 她低头搅着碗里,浅绿色衣衫,长发顺垂而下,偶尔一缕落在身前,温柔娴静, 光是这样看着,商时序就觉得心里发紧。 “你……”他的视线惹得宋今禾有些不自在,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商时序微微低头,凑身过去。 二人本就挨着坐,他这一动作,距离更近,宋今禾莫名有些脸红。 “没什么。”宋今禾只好收回视线。 一顿早饭,吃的宋今禾心力交瘁。 吃完饭后,宋今禾本来想陪二老说说话,被老太太寻了个理由婉拒了。 虽然不知道他二人发生了什么,但总是好事,他们就不打搅人小两口了。 二人走回院子,就看见裴观棋着急忙慌的走进来。 第66章 靠近些就不冷了;总会出现的白衣男子? 二人并肩走着,刚从屋子里出来,略微有点冷,宋今禾搓了搓手臂。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 指节修长,白皙白净。 宋今禾偏头,“什么?” “不是冷?”商时序看着她。 他感觉到宋今禾今日有意疏远他,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做的太过分,吓着她了。 宋今禾下意识想拒绝,但想到她说过愿意和他试试,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把手放在了他掌心 商时序看着她的动作,眼底笑意显而易见。 一个反手,将她的手全部握进掌心,手腕微微用力,宋今禾毫无防备,被他一拉,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离近些,就不冷了。”字句间都是笑意。 他的手握着她的,指腹若有似无的在手背轻蹭,细细磨挲着,带着一丝轻痒。 一路钻到心里。 徒徒惹人心颤。 “商小五,人呢,我来找小嫂……” 裴观棋一进来,就看见两人牵着的手,还有宋今禾微红的脸。 商时序脸一黑,眸子瞬间沉下来。 “抱歉抱歉,打扰到二位了,嘿嘿——”嘴上虽这样说着,眼睛却目不转睛盯着两人紧握的手。 宋今禾看着来人,从容的抽回手,只是脸色微烫。 手里突然一空,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一空,商时序眼神阴恻恻扫过去。 裴观棋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冷。 “商小五,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对身子不好……”某人笑的谄媚。 听了这句话,商时序周身寒意更甚,“你是野人吗,一大早就往别人府上跑。” 饶是宋今禾都被她吓得一愣。 裴观棋满脸疑惑,这是吃炸药了,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 宋今禾伸手摸摸鼻子,她大概知道商时序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裴大哥,你来可是为昨日说的那个病人?”宋今禾赶紧转移话题。 “哦,对,我来找你就是要和你说这事。” 商时序这家伙搞的他正事都忘了。 “听我母亲说,昨日那人睡了一整天,睡梦中总是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说到这里的时候,裴观棋伸手抓了抓眉毛,蹙眉咧嘴,神色略异。 裴观棋这家伙尽管平日嘴上没个把门,还嘴比脑子快,但逾矩的事情从未做过,说到这种事情还是免不了有些踟蹰。 他大致说了一下那人的情况,但个中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就连裴夫人都不是完全知道事情的原委,说来也是,这种事情自然是难以启齿。 “那妇人怎么说,可愿意医治?” 得了这种病,都羞于启齿,看样子也是从未找过大夫看。 “小嫂子,这种事情我也没敢多问……”裴观棋面上少见的出现为难之色。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去问人家这东西。 那妇人也是和裴夫人交好,两人前些日子见面,看见裴夫人面色不错,人也比之前有精神多了。 这一说,肯定少不了提到宋今禾。 那妇人刚开始还犹豫不决,后来听裴夫人的讲述,她才说出困扰她好长时间的病症。 这几天不知为何,病情又加重了。 “小嫂子,现在有时间没,可以的话随我去瞧瞧?” “可以,我先去收拾一下。”有些东西可能用得上。 宋今禾回房拿上针包,又去了趟药园子,正好碰上刘府医,正在教他的小徒弟认草药。 地上摆着一排草药,有新鲜的,有炮制过后。 很多草药就是这样,它还是新鲜植株的时候一个样,炮制过后又是一个样,若不细细分辨,还真不好说。 “夫人有什么需要?”说话的是无双。 许是为了方便做事,她穿着一件厚厚外裳,衣袖用襻膊高高撸起,露出腕上一小截手臂,但她好像却丝毫不觉得冷。 听刘府医说话,专注认真。 站起身子看着她,说话温柔恬静,整个人也给人温软的感觉,可那双眼睛,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坚毅果决。 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温软柔和,坚毅果决,这两种看似背道而驰,完全不搭边的气质,同时出现在她身上, 异常的和谐,巧妙。 看向你时,面带笑意,温柔娴静,不卑不亢 宋今禾不由感叹。 是个妙人。 “没事,我过来拿点东西,你们忙,不用理会我。” 宋今禾在药庐拿了几味药材,走到一半又折回去在药庐里拿了几几朵花,包起来好好放着。 ** 裴观棋没有带宋今禾去裴府,而是直接将她带到那妇人府上。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裴观棋这次安排了不少人在暗处。 他可不会蠢到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出发前,商时序可是再三叮嘱,宋今禾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他就别想完完整整的回去。 还将常念常梵都留给了宋今禾。 …… 宋今禾到了那人府上,发现裴夫人也在。 裴观棋寻了个理由,一溜烟就不见了人。 那妇人还在睡着,裴夫人简单和她讲述了一下妇人的情况。 妇人的夫君是一位商人,也是近些年才发家,在京都也是排得上号的商户。 常年经商在外,现下不在京都,就算回来,也很少在府上,都是在外面奔忙。 妇人年纪不大,今年刚好三十。 人还睡着,丫鬟小厮什么的都守在门外,屋内没有留人。 宋今禾便就着这个时候观察了一下,外表看着,除了面色微微发青,颧部有些潮红外,并没有什么异样。 此时也并没有发出什么先前提到的声音,光是这样看着,倒也不像个病人。 宋今禾一直守着妇女,直到她醒来。 * “想必这位就是宋姑娘了吧?”之前裴夫人和妇人说过宋今禾,她自然是知道的。 “嗯,见过沈夫人。”裴夫人告诉她这位夫人姓沈,叫沈璃舟。 不过裴夫人并没有告诉她宋今禾的身份,只说二人是远亲。 沈夫人和裴夫人交好,对她的情况也是知道的,她是聪明人,也并未多问。 考虑到沈夫人病情的特殊,宋今禾想了个委婉的询问方法,虽然效果不太理想。 好在沈夫人相信她,可以说是知无不言。 “您说睡梦中总是出现一白衣男子?”宋今禾抓住一个重要的信息。 “嗯,只要梦里出现他……”沈夫人微顿,攥紧手中方帕,有些难以启齿。 身侧的裴夫人伸手安抚她。 沈夫人看她一眼,扯了扯嘴角,继续开口,“只要他出现,就会发生那些事情。” 第67章 此事不简单;骑术先生是她 沈夫人对于宋今禾的问题都认真回答,她说的很多,看似是在回答宋今禾所问,更多的则是在倾诉。 不知是不是宋今禾的错觉,她从沈夫人的言语间,听出了一些与她所知不一样的东西。 她对别人的私事并没有兴趣,只是…… “听说沈夫人去过域外,我一直听说那边的风俗人情和京都很不一样,只是一直没有寻着合适的时间去过。” “不知沈夫人可否和我说说。”宋今禾坐在床边,一边给她搭脉,一边笑着,装似无意开口。 沈夫人成婚之前经常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 她本就生的不俗,家中也只有她一个孩子,还有经营的十分不错的产业,上门提亲的人门槛都踏破了,沈夫人一个看不上。 陆维,也就是沈夫人的夫君,对她一见倾心,不惜入赘也要和她在一起。 他这一番真心打动了沈夫人,最终和他走到一起。 婚后陆维对沈夫人是百般爱护,言听计从,是出了名的惧内。 只是后来家业越做越大,陆维不得不常年奔波在外,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以至于现在二人都没有一男半女。 …… “说来惭愧,自成婚后我就很少管事,都是陆维在打理,我也鲜少出门,那还是多少年前去过,也不大记得了。” 沈夫人说到陆维,面上是久违的笑意,还有不难察觉的羞赧。 “你们二人的感情真不错。”宋今禾转开话锋,笑着说着其他的事情。 诊察完后,宋今禾愈发肯定,沈夫人的病症,和她所倾诉的。 脱不了干系。 饮食疲沓,颧红面青,还略有潮热,其脉也是忽大忽小,忽快忽慢。 而且据她自己所说,有的时候甚至一天到晚都是如痴如醉,睡梦中常与一白衣男子相交。 这种事情,都不用询问,肯定也不曾找大夫来瞧过。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犬吠,听着倒是没什么凶狠意味。 随后就看着丫鬟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狗进来,项上还戴着一项圈,做工繁复精致,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 “夫人,圈儿醒了,食也喂过了,就是一直叫不停,只怕是要寻您。”丫鬟抱着张牙舞爪的白狗站在门口。 “来,抱过来给我。”沈夫人招手。 …… 沈夫人抱着白狗,低头抚摸逗弄着,眉眼间尽是柔和。 她很喜欢这只狗。 白狗到了她手中当真也没再继续叫唤,窝在她怀里,脑袋在手心蹭了两下,闭眼躺着,满足非常。 “它很听话啊。”宋今禾伸手想要摸它,白狗突然睁眼恶狠狠盯着她。 那眼神,看得宋今禾后背发紧,但面上还是浅笑着,瞧不出任何异样。 沈夫人面带歉意,以为是白狗怕生,就和宋今禾道了歉。 安抚好白狗后,沈夫人就将白狗放在床上,遣退了丫鬟。 “宋姑娘,我这病可有法子治?”这病实在太过怪异,她就是想医治,也找不到大夫。 她也不敢找。 这传了出去,不仅是她,多年来的家业也怕是要毁了。 “沈夫人,我也不想骗你,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宋今禾实话实说。 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她的病症和宋今禾在她身上得到的种种表征,都太过怪异。 简而言之,就是医者常说的脉证不符,有太多存疑的地方。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有人故意为之,要么…… 沈夫人没有说实话。 而宋今禾觉得,这两种可能,现在都尚不能排除。 “沈夫人,到了时辰我先给您行针,过后再为你开方。”宋今禾心里有些想法,需要印证一下。 “好,宋姑娘放手做便是,我相信你。” 人是裴夫人带来的,她信。 ** 马场这边 商卿玄从宫中出来直接去了马场,有些事情需要过去处理。 等他处理完事情,时间还早,就在过来这边马场挑了匹烈性的马,骑了两圈。 京都现在天气冷了,按道理来说,马场的人该是少些了,可非但不见少,还愈发多了。 还多是京都那些权贵子弟。 商卿玄自然是不认识那些人,只觉得人有些多。 从马场出去的时候,要经过箭道场,商卿玄路过时顿了顿,抬脚走了进去。 “公子,您来了,还是老规矩?”和他说话的是马场管事的。 “怎么回事?”商卿玄看向不远处,眉眼冷峻。 他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那边,一群人站在一起,好像围着什么人。 不过人太多,并看不清里面。 “公子,那边那个就是马场新来的骑术先生,箭术也不错,他们正围着看呢。” 商卿玄对这些不感兴趣,转身就要往回走。 一道利刃破空,撕裂寒风的声音过后,“噔——”的一声,箭羽射入靶子正中的声音。 商卿玄常年射箭,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 靶子正中央的声音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格外沉闷稳重。 紧接着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沈姑娘真是好箭术!” 商卿玄往外走的脚步一顿,眸子闪了闪。 管事见他停下,立刻上前开口,“公子,这新来的沈姑娘,可真是厉害,不仅骑术了得,箭术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仅如此,她还长得十分漂亮,那张脸,妖娆妩媚的眼神,还有那身段,啧啧,谁娶到她真是好福气,”他指了指那边,“那些个贵公子,多是冲着沈姑娘来的。” 这样的姑娘,来马场当骑术先生,真是可惜了。 先不说骑术和箭术,光是那长相,什么样的活计找不到,偏生要来这马场受罪。 “你很闲?”商卿玄面色一沉,冷冰冰看着管事。 商卿玄脸上向来没什么表情,都是冷着一张脸,这些人早就习惯了。 尽管如此,可他那如夜般黑的眉眼,配上不近人情的神色,和有意冷沉下来的脸,还是看的人心底一颤。 “没,没有。”管事的笑僵在嘴角,手脚一时间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位爷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生气了,他也没做什么啊? 那边人群散去,管事偏头看过去,就看见人往这边走来。 “沈先生。”管事和她打招呼。 “嗯。”她点头回应。 “公子,这是沈翩枝,沈先生。”管事只向商卿玄介绍姐沈翩枝。 整个京都,谁不认识商卿玄? 管事理所应当觉得沈翩枝认识商卿玄。 不过两人也正好认识。 “商公子,好久不见。”沈翩枝偏头,冲商卿玄一笑。 管事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这两人,认识? 难怪刚才商卿玄不高兴,管事捏了一把汗,心里默默想着,他刚才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第68章 猝不及防夸奖,含而不露的撩拨 沈翩枝依旧一袭红衣,衣袂翻飞,头发高高竖起,英姿飒爽。 许是刚才射箭,脸上浅浅两抹红晕,不施粉黛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清丽。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难掩魅惑。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浅浅笑着,腰间一根细绳,堪堪系着,风吹裙摆,身子柔软得像是站不住,随风摆动。 招摇。 眼角却染着一抹艳红,轻轻挑着,就那么,直接而又露骨的看向他。 目光灼灼,熠熠生辉。 细细软软着话,冲他微微一笑。 好似声音都带着丝丝的媚,就好像…… 含而不露的, 撩拨。 管事眼神在二人间来回打量,只是商卿玄神色太过冷漠,看得他瑟瑟发抖。 虽说他对这事很好奇,但,还是小命重要。 某人周身的气场实在太过骇人,他还是先走吧。 管事寻了个理由就逃开了。 “商公子,好巧。”沈翩枝看着他,再次开口。 几日没见他,好像又变好看了。 商卿玄生的一张冷脸,只要不说话,无形中就给人一种压迫感,还有他那黑的如夜般浓稠的眸子,更是没几个人敢直视。 沈翩枝一直看着他,直到商卿玄出声,她才轻咳两声,收回视线。 商卿玄轻哂,这人,身体不行,胆子还挺大。 商卿玄对沈翩枝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她病怏怏的那段时间。 实在是没办法将她和骑术先生联想到一块。 “箭术不错。”商卿玄有一说一,她的箭术,不仅是他见过的女子里面最好的, 沈翩枝没想到他的夸奖如此猝不及防,被他这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 又很高兴。 他夸她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里也甜滋滋的。 商卿玄没错过她的小动作,微微蹙眉,这女人,不过夸她一句,有必要高兴成这个样子? “商公子,我刚马场不久,还不熟悉,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带我逛逛。”沈翩枝主动给出击。 有些日子没见,有点想他了,想和他待在一起,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 刚才看管事对他的态度,他在马场的地位定然是不低。 有他陪同,这今后,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主要是,可以和他待在一起。 “这么多天,还没熟悉马场?”商卿玄看她一眼,冷冷开口。 他要记得没错,她来马场已经有些日子了,还不熟悉? 要么人马虎,要么不上心。 沈翩枝一愣,有些尴尬。 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近人情。 “这不是前几天受了寒嘛,有必要这么凶吗……”沈翩枝低头看着脚尖,小声嘟囔。 好不容见他一次,一开口就说些让人伤心的话。 真是坏家伙。 她的声音不大,但商卿玄还是听到了,不过只听到前半句,后半部分没有听清,只隐隐听到一个凶的字眼。 沈翩枝哦了一声,越过他身边走开了。 商卿玄偏头瞥她一眼,抿着唇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哪些地方不清楚?”商卿玄转身开口。 听到他的话,沈翩枝脚步一顿,背影都肉眼可见的明媚起来。 转过身来,往前两步,微微仰头看着他。 本就妖艳的眼染着一抹艳色,冲他勾唇一笑。 妩媚如丝。 笑得招摇肆意。 风轻轻吹过,一股陌生的香气钻进鼻尖,浓烈醉人。 商卿玄眉头紧拧,说话就说话,离得这么近做什么? “商公子有时间的话,可以带我四处转转吗?”沈翩枝看着他,微微侧头。 商卿玄没有做声,这女人,不要太得寸进尺。 “走吧。”商卿玄直接越过她往外走。 沈翩枝低头笑的更灿烂,乖乖跟在他身后。 马场说大不大,要真想逛完,还真要点时间,两人差不多逛了一个时辰,才逛到箭道场对面的马场。 商卿玄斜倚在角落的围栏上,认真介绍着。 他斜靠在栏杆上,说话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木头,神色专注。 角落光线不算太好,从沈翩枝的角度看去,只看到他侧脸轮廓,隐在暗处,迷离慵懒,有种说不出的懒散消沉, 和危险。 商卿玄注意到她的打量,忽然偏过头看着她,“看着我做什么?” 叫他出来的是她,现在不认真听的也是她。 “我那个……”沈翩枝耳根开始发烫。 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偷看被发现了,真是丢人。 “那个,我们出去吧。”沈翩枝指了指外面,然后逃一般的走了出去。 商卿玄看着她的背影,眉眼低沉,没有说话。 出了马场,两人离着一点距离,不远不近,一前一后走着。 沈翩枝看着他的背影,高阔挺拔,宽肩窄腰,一双长腿走路都好似带着风,风姿落拓。 肆意消沉。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沈翩枝忙不迭停下,差一点就要撞上去了,她伸手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 商卿玄微微侧身,偏头看着她,“过来。” “嗯?”沈翩枝不解。 过……来? 他要,干什么? 沈翩枝咬着唇,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往前走去,耳根不由开始发烫。 “再过来点。”他声音愈发低沉。 落到沈翩枝耳朵,心跳更加不受控制,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能再往前,离得近了,几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凛冽霸道的气息,混杂着扑面而来的湿热气息,让她快要窒息。 关键是他此刻一直盯着她,那黑的浓稠的眸子,深若寒潭,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狂野至极。 让她心悸得发颤。 商卿玄眯眼看着她,她低着头,亦步亦趋,不由想到刚才她的嘀咕。 他有那么凶? 沈翩枝停下脚步,此刻二人离得很近,近到他呼出的濡热气息,尽数都落在她额头上…… 温温热热, 惹人心颤。 “商公子?”沈翩枝呼吸加快,冷风吹在身上,丝毫感觉不到热,甚至觉得浑身要烧起来似的,灼热滚烫。 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一颗心紧紧吊着,就好似沉溺在水底般。 沈翩枝抬头看着她,媚眼如丝,眼底偏生一片清澈,还带着丝丝疑惑。 商卿玄舌尖抵着后齿,眼神越发冷厉幽邃。 第69章 姜梦念主动出手,道歉? “我没有看着身后的人说话的习惯。”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但已不再那般生硬。 沈翩枝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好。” 惊鸿般晃人眼。 她往前一步,站在商卿玄身边,笑意盈盈。 商卿玄没和姑娘离得这么近过,之前那些他都刻意保持着距离,那些姑娘虽然喜欢他,但也怕他,根本不敢离他太近。 她身上很香,像是一股子花香夹杂着一股甜味,腻得慌。 靠近他时,那股甜腻的味道无孔不入的往他身体里钻,弄得他心神不宁。 说她是妖精倒是半点不假。 只有妖精,才能将人迷的神魂颠倒。 一圈转下来,沈翩枝有些累了,时不时伸手捏着大腿,活动活动脖颈。 商卿玄余光打量着她,脸上未施粉黛,一双凤眸潋滟明媚,风情万种,朱唇不点而红,整个人清澈灵动,又透着丝丝媚气。 却丝毫不让人觉得艳俗。 精致小巧的鼻头被冻的发红,眼角也勾着一尾红。 一袭红裙,随着她的走动,肆意招摇。 “你,不冷吗?” 商卿玄皱眉,他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她穿这么点,真的 不冷吗? 沈翩枝偏头看着他,眼底尽是笑意,“没事,我不冷。” 他这是,在关心她? 商卿玄瞥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沈翩枝撇撇嘴,这阴晴不定的性子。 两人正准备出马场,这个时候却突然落起了雨。 ** 另一边 宋今禾替沈夫人行了针,又开了方子,并没有过多逗留,就离开了。 裴观棋本想送她,被她婉拒了,裴观棋将马车留给了她,和裴夫人一道回去了。 一路上,宋今禾都在想沈夫人的病情,根据她的经验还有师父曾经和她说过的,越想越不对劲。 除去针刺不说,她开的那些方子,怕是没什么用处,只能暂时减轻一些症状,若想要彻底医好,只怕是要费些功夫。 “常念常梵,关于那位沈夫人,你们知道多少?”宋今禾掀开帷帘,询问赶车的二人。 “夫人,那沈夫人如何,我们确实不知道,不过他夫君人不错。”说话的是常念。 他们两个大男人谁没事去打听一个妇人。 “陆维?”宋今禾到现在为止,听到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不错。 几乎没人说他半点不好。 也不是宋今禾多想,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缺点。 这陆维在外的名声,好的有点过分了。 “那个,夫人,要不您还是问问五爷吧,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他们哪里敢和宋今禾介绍别的男人,要被五爷听了去,未来的马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刷得完。 听常念这么说,宋今禾也没再多问,打算回去问问商时序,也不知道能不能问些什么。 赶的常梵瞥他一眼,这家伙,什么时候长脑子了?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突然停下。 宋今禾掀开窗边的帷帘,还没到府上,这是怎么了? 然后就听见常梵和谁说话,语气听着并不友善。 ”常梵,怎么了?”宋今禾没有出去。 脑子里不由想起之前的事情。 只是后来商时序没有和她提起过,她也没有多问。 “没什么。”常梵继续赶车。 很快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响起,宋今禾只觉得有些熟悉。 “宋姑娘,有时间吗,我想和您谈谈。”那人见拦马车没用,直接开口叫宋今禾。 这是……姜梦念?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姜姑娘,我家夫人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若非要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常念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不大一样。 他虽然平日看着不咋靠谱,但在正事上面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上次的事情就是她姜家人干出来的,这次她来说不定也憋着什么坏呢。 “宋姑娘,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姜梦念见她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语气显而易见的着急。 “你若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了。”这说话的是常梵,声音沉冷,极其不耐烦。 他可不像常念那般好说话,若惹急了他,直接给你丢出去,管你是谁。 何况他本就不待见的姜家人。 宋今禾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一个两个怎么都上赶着和她道歉。 都闲着没事干了吗? “没事,姜姑娘都亲自来了,我也不能那么不近人情不是。” 说着,宋今禾就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转身和常梵说了几句话,就朝姜梦念走过去。 “姜姑娘。”宋今禾看着她,浅浅笑着。 “宋姑娘,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 “好,姜姑娘带路。” 宋今禾也想听听,她要如何道歉。 看着走远的两人,常念有些急了,“夫人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能让她们俩单独在一起,那女人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上次那事不就是她阿弟做的!” 给常念急的,直接在原地打圈,面红耳赤。 “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五爷不得削了我俩!” “急什么,夫人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常梵看他一眼,眼神颇为嫌弃。 “夫人是说让我们别拦着,又没说不让我们跟着。” 宋今禾平日说话都亲和温柔,倒是让他忘了在宋府教训宋诗语的那股子狠劲了。 “对啊!”常念一拍大腿,赶紧跟上去。 …… 姜梦念找了一家看着不错的茶肆,点了一壶青柑普洱,又问宋今禾要什么。 宋今禾点了一壶香山雪芽,又点了些点心。 忙了半天,现在倒是有些饿了。 “他们家的茶不错,宋姑娘可以试试。”姜梦念脸上挂着标准的笑。 只是宋今禾看着并不舒服,但教养使然,还是淡淡一笑。 这个点茶肆没什么人,茶上的很快。 “姜姑娘鼻尖眉心发红,想必是肺胃有热,这雪芽不错,姜姑娘可以多喝点。” 宋今禾倒了两杯雪芽,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姜梦念看着她,一道暗光快速划过眼底。 “听说宋姑娘医术不错,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姜梦念拿出那一套老掉牙的说辞。 宋今禾没忍住笑出声,她倒是慧眼如炬,只一眼就看出她医术名不虚传,也是厉害。 “姜姑娘谬赞了,只是不知道姜姑娘如何知晓我会医术?”宋今禾端着茶杯,状似无意开口。 不知道该说姜梦念对她太过上心,还是对商时序太过上心; 亦或是对商府上心。 她除了给商时序医治过,就是裴夫人和二嫂,还有就是今日的沈夫人。 宋今禾小口抿着茶水,能打听到这些事,只怕她知道的,远不止这一点。 姜梦念面不改色,依旧是那一贯的笑,”家父与老太傅交好,我与五爷也甚是熟悉……“ 姜梦念并未直接回答,她也没想到,宋今禾会问出这样的话。 不过能从姜译左的手中逃脱,多少有点本事。 第70章 二人的初次交锋 点心上来后,宋今禾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吃着还不错,可以带点回去给商时序。 宋今禾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什么时候她也会下意识想到他了? 姜梦念就看她脸上的小表情,捏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攥紧,指尖苍白一片。 同为女人,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尽管她向来会掩藏情绪,但眼中的嫉妒还是显而易见。 拳头紧攥,直到手心渗出丝丝血迹。 抬眼间,脸上又是那端庄得体的笑。 不得不说,姜梦念有一张好看的脸。 嫩绿的绿色裙衫,衬得她愈发清姝动人。 脸上画着精致得体的妆容,端庄优雅,只是那双眼睛,看向你时的眼神,太过刁钻凌厉。 让人喜欢不起来。 二人坐下没一会,外面淅淅沥沥落起了雨,看样子,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宋姑娘,上次那件事确实是阿左混蛋了,那日我不在府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一上来,就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那混小子自小被家里惯坏了,作为阿姐,我也有责任,我替他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语气诚恳,歉意十足。 “那混小子做事没个轻重,冒犯了宋姑娘,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和我说,只要我能做的,都尽量满足你。” 其实那事过后,无论是商时序还是裴观棋,都是闭口不提,所以此事的幕后操纵者宋今禾也不十分清楚。 只是隐隐觉得是姜译左。 那日在食鼎楼遇到姜梦念,她的言行以及看对自己的态度,宋今禾觉得她与那件事或多或少有点关系。 此时此刻,她可以肯定,这件事和姜梦念脱不了干系。 宋今禾抬眼看她,还真是会说话,姜梦念这样一说,无论她接下来怎么做,都是在变相承认。 她被姜亦作“劫持”过。 这要是换个人,劫持一词还有的说。 可那人是姜译左! 他是什么人,什么脾性,整个京都,谁不知道? 这事要传了出去,到时候悠悠众口,如何堵得住? 她倒是好算计。 “那日可真是吓着我了。“宋今禾看着她,心有余悸。 “实在抱歉,都是我们的错,没管教好那混小子。”姜梦念歉意满满,将那抹高兴藏的很好。 她还以为宋今禾多有能耐,也不过如此。 想来是犯不着她如此大费周章。 姜梦念捏着茶杯,低头呷了口茶。 可宋今禾接下来的话,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 “那日那些贼人,看着就凶神恶煞的,好在五哥来得及时,否则我都不敢想会发生些什么。” “后来五哥怕吓着我,让我先回去,他留下来处理那些贼人。” 宋今禾知道她对商时序的心思,自然知道说什么最能让她不舒服。 既然你诚心想来恶心人,就要做好被人恶心的准备。 很显然,姜梦念并没有这个觉悟。 宋今禾的话,是在告诉姜梦念,她不仅没事,救下她的人还是商时序。 这样,就算她想要歪曲这个事实,也要考量考量后果。 以姜梦念对商时序的心思,她是不会做出这样自掘坟墓的事。 “后来我听说,裴大哥上门找姜公子的麻烦了,将他打了一顿不说,还将人送到大理寺去了。” “你说说,我也没什么事,他那么冲动做什么。” “真是太冲动了。”宋今禾神色懊恼。 末了还不忘问她一句,“姜姑娘你说是不是。” “是啊……”姜梦念一口牙咬得稀碎,偏生又不能作何。 只能陪笑打哈哈。 “不过……“宋今禾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话锋一转, “我受点委屈没什么,可五哥不一样,自己的新婚妻子无端被人劫持,心里怕是不好受。” “那人偏生还是和父亲一向交好的姜家的小公子,你说,这事,又该如何?”宋今禾反问姜梦念。 一脸为难。 既然她想兜圈子,她不介意陪她,有时候这日太过清闲,好像是有些无聊。 姜梦念被她问的有一瞬间的怔愣。 怎么变成她被问了? 还有,她刚刚不是说她没什么事吗?怎么就扯到商时序身上去了。 尽管如此,这些都没有宋今禾的一句五哥让姜梦念嫉妒。 还有她言语间有意无意透露出那些,商时序对她的关心。 她是故意的吗? 哎,姜梦念还真猜对了,宋今禾就是故意的。 “好像后来裴大哥还因为此事被裴大人狠狠教训了一番,想必他心里也是委屈的吧。” “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了,他不过是去讨个公道,你说,他心里又是如何一番想法?”她叫裴观棋一声大哥,那自然是他的妹妹。 这事她可没有撒谎,是裴观棋自己说的。 宋今禾步步紧逼,丝毫不给姜梦念喘息的机会。 姜家与商家交好是她说的。 要补偿自己,也是她说的。 她现在将与此事有关,且都受了委屈的人都说出来,想要她给个补偿, 没什么问题吧? 宋今禾逼的太紧,说出的每一个都是重磅人物,无论哪一个,她都得罪不起。 姜梦念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但又不得不强撑着,五官因此显得有些扭曲。 精致的妆容也隐有崩裂之势。 尽管她隐藏得很好,但整个人看着没有了先前的端庄优雅,略显颓意。 老太傅莫说是她,就算是姜煜来了,都不敢说什么。 还有裴观棋,他那乖张的性子,做事那股子邪乎劲,没人愿意惹上他。 只是宋今禾什么时候成了裴观棋的妹妹? 这个消息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本想着趁此机会铩一铩宋今禾的锐气,没想到却被她反将一军。 还真是小看她了。 看来想要对付她,确实需要一点功夫。 姜梦念手指紧紧绞着手帕,一抹暗色从眼底滑过。 “宋姑娘说的是,此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对,道歉补偿都是应该的,只是……”说到这里,姜梦念面露难色。 宋今禾把最后一小块点心放进嘴里,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抬眼看着对面的人,笑的温柔。 “姜姑娘想说什么?”宋今禾也不戳破,她倒要看看,姜梦念到底想干什么。 姜梦念对商时序那点心思太过明显,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宋今禾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 无论是碍于商家,亦或是商时序,姜梦念不会在明面上过对她做什么。 至少此时此刻不会。 “此事是我阿弟不懂事,胡来,裴公子也给了他教训,现在还在大理寺关着呢。”姜梦念说话的语气软了下来。 宋今禾轻笑,她这是要以退为进? 接下来是不是要装可怜了? 第71章 姜梦念的小把戏;贴心又守男德的五爷 “前几日父亲去大理寺看了阿左,那模样,瞧着实在心疼,再这样下去,我怕他撑不住。” 姜梦念说着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宋今禾轻哂,果然不出所料。 “宋姑娘,你我同为女人,我知道名誉这东西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 “您放心,这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可我阿弟那人,你也知道,是个混小子。” 姜梦念看着她,笑的无害。 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威胁。 宋今禾喝完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放下茶杯,发出“噔——”的一声。 宋今禾生的温柔,看起没什么攻击性,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 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随着手中茶杯的放下,宋今禾缓缓开口。 “姜姑娘,想必你今日来,不只是为道歉一事吧。”宋今禾勾唇笑着,那春意浓盛的眸子,好似窜入几片雪花,让人看着心底一颤。 一股寒意从窗外窜进来,引得姜梦念吸了口凉气。 这天气真冷。 姜梦念看着她,面带歉意,“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宋姑娘,今日我来,确实有事求你。” 姜梦念倒了杯茶,递给宋今禾。 宋今禾垂眸看了一眼,并没有要接的打算。 她们二人从未有过交集,也自然谈不上什么交情,能让姜梦念来“求”她的,只有那件事。 可她并不打算原谅姜译左,更不会接受姜梦念的说辞。 无论哪一种。 要不是商时序来的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想要她就此作罢,还妄想她出面帮姜译左? 绝不可能。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 说她不要脸都是抬举她。 …… 见她不接,姜梦念也不恼,只是莞尔一笑,将茶杯放在她身前。 “阿左那混小子自小贝家里娇惯坏了,受不住苦,我这个阿姐看着也是在不忍心。”姜梦念垂着眼皮,看不清神色。 宋今禾突然想到一些传闻,直勾勾的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宋姑娘?”姜梦念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姜姑娘,我想你找错人了,姜公子的事我帮不了你。”就算能帮又如何? 她,不愿意。 姜梦念此行的意图已经很清楚了,宋今禾也不愿和她再多纠缠,起身离开。 “宋姑娘,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我阿弟还小,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见宋今禾要走,姜梦念面色焦急,伸手就要过来抓她。 宋今禾眸子一凝,侧身躲过她的手,淡淡看她一眼,往外走去。 姜梦念看着宋今禾的背影,脸上的焦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嘴角那一抹笑。 阴险深沉。 ** 宋今禾刚走出茶肆,就看见常念常梵二人站在门外。 还有一旁站着的商时序,臂弯处搭着她的月白色围氅。 “五哥,你怎么来了?”宋今禾诧异。 “怎么,不想见到我?”说话间,商时序已经缓步走来,将围氅披在了她身上。 外面落着雨,有些冷,商时序的指尖却是温热的,蹭在后脖颈,有些痒,惹得宋今禾缩了缩脖子。 “我看落了雨,想着你没带伞,不放心,过来看看。”他神色温润,声线如常温缓。 二人离得很近,商时序低着头,微微倾身,宋今禾正要动作,头上传来低语,“别动。” 紧接着一双手越过她肩侧,他的手臂很长,环着她,将围氅下的头发放出来。 整个动作好似将她搂住,亲密无间。 他动作轻柔,只有衣裳落在肩上,惹得她心跳不由加快。 又抬手认真将身后几缕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京都的天气不比吴苏,当心受寒。”说话间,手已经落在她身前,手指勾起围氅上的细绳,慢条斯理的打着结。 这个动作使得宋今禾不得不微微仰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 温柔而炽热。 商时序手指顺势下滑,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宋今禾指尖一顿,身体微顿,却愈发燥热。 商时序微微蹙眉,手上却是更快一步将她整个手捂在掌心。 他的手掌温柔,手心热意更甚,贴在手背,没一会就暖意融融。 常念的视线原本落在茶肆内姜梦念的身上,瞧见商时序的动作,眉头一挑,微微侧目,看着二人抓在一起的手。 不是,大庭广众的。 这俩人干嘛呢! 确定宋今禾手掌温热后,商时序收回手,手指搓了搓,又松了两下。 指尖那点暖意,堪堪缠绕,久久不曾经散去。 她的手,温热白皙。 软得不行。 他一收到常梵的信,就赶了过来,看见她的那一刻,迫不及待想上去抱着她。 却也知道,二人才刚刚开始,此刻两人的关系还不容许他这样做。 “以后出门记得带伞。”商时序换了个话题,二人依旧紧紧挨着。 离她近些,他心里欢喜。 商时序的声音略显干涩,吹在她脸上,惊得她浑身紧绷。 炙热灼人。 “嗯。”宋今禾点头,声音温软。 商时序盯着她,眸子晦涩。 “她欺负你了?”商时序轻咳两声,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往茶肆里面看去。 “没有。”宋今禾摇摇头,她知道商时序说的是谁。 姜梦念还欺负不了她。 宋今禾知道,商时序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巧合,更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来送伞。 他来,只怕是有人送信。 这个时候姜梦念走了出来。 她几乎是径直走向商时序,眼神从落到他身上那一刻,就没离开过。 见她走过来,商时序往前一站,将宋今禾挡在身后。 他的这个动作,落在姜梦念眼里,整个人为之一颤,衣袖下的拳头紧攥。 “姜姑娘就站在那里吧,你我离太近不合适。”商时序甩了一下手中的佛珠,眼风淡淡。 好似根本曾将她放在眼里。 第72章 毒舌五爷上线;光明正大偷吻 姜梦念早在刚才就看见了商时序,从宋今禾走出茶肆那一刻。 后来两人的一举一动,她都尽数收在眼底。 商时序为她披上围氅,给她系绳子,每一个动作。 她都看在眼里。 姜梦念从未见过这般温柔的商时序,她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见过他无数次。 每一次,他都那样温柔,优雅,举手投足间那股风度,无不吸引她,可他的眼底那抹疏离,始终存在。 可刚才面对宋今禾,他眉眼间的笑意,是她从未见过的。 温柔,刺眼。 二人真正见面的次数,加上这次,一共不过三次,接触就更不用说。 姜梦念恍惚看着商时序,他对自己笑得风轻云淡,眉目温润,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五爷怎么来了?”姜梦念控制住冲动,笑的端庄。 商时序淡淡瞥她一眼,甩了甩手中的佛珠,漫不经心开口,“我做什么事情需要告知于你?” 声音不大,压迫感十足。 姜梦念脸色倏得煞白,她没想到,商时序说话这么直接,一点面子也不给。 “五爷说笑了。”姜梦念强撑着,努力让自己不在商时序面前露丑。 身后的宋今禾不由挑眉,看来商时序的魅力还真不小。 从姜梦念见到商时序那一刻,眼睛都发光了,就好似狼看到了肉。 藏不住的兴奋。 商时序却勾唇一笑,眉眼温润如常,嘴角却极尽苍冷。 “我这人不喜欢说笑,尤其是和不相干的人。”言外之意就是,我做什么需要和你说? 你什么身份,也配和我说笑? 这下宋今禾是彻底没绷绷住,嘴角笑意更甚。 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差点笑出声来。 某人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五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姜梦念咬着唇,那模样,别提多委屈。 可商时序什么人,哪会吃这一套。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告诉姜姑娘,有时候自知之明是个好东西。”他说话,永远都是这般温缓,身形修长,却略微偏瘦,漫天雨幕落在寒风中,极尽冷白的肤色,嘴角都透着些许寒意。 姜梦念看着眼前的人,他就站在眼前,却好似怎么也看不透他。 “五爷您说什么,我听不懂。”姜梦念心底咯噔一下,此刻她心里有些乱,又有些紧张。 她扯着嘴角,死死掐着手心,直至指尖嵌入肉里,也丝毫不觉疼痛。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听不听得懂是你自己的事。”商时序笑着伸手接了一滴雨水。 雨滴落在粉白的指尖,晶莹圆润。 他略微一抬手,便掸落在地。 眼风淡淡瞥了她一眼。 转头看向身后的宋今禾,“雨落得大了,冷了吧,我们回家。” 常念立刻过来撑伞,常梵牵着马等在一旁。 姜梦念看着二人的背影,面容扭曲,眼中尽是疯狂。 身子在寒风中不停觳觫。 ** 宋今禾商时序上了马车后,很有默契的都没再提姜梦念的事。 只是各自心里都有自己的盘算。 “五哥,你知道陆维吗?”宋今禾此时心里还想着沈夫人的事,刚刚常梵他们说问商时序,他应该是知道的。 “沈氏商行那个?”商时序看她一眼。 “嗯,五哥对他们夫妻二人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不错,陆维更是对沈夫人一见倾心……” 商时序猜到她打听这事可能和沈夫人的病情有关,便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了。 “照这么说,他二人的感情不错,她家更谈不上缺钱,也没有什么值得烦心的事,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病来?”宋今禾真是有些找不到头绪了。 “怎么,有什么不对?”商时序是聪明人,自然听出她的疑惑。 宋今禾摇摇头,她暂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这事绝对不简单。 “对了,裴大哥可回去了?” “该是回去了。”商时序语气淡淡,面色稍显不悦。 “那就好,他将马车给了我,也没有伞,不知道会不会淋雨。”宋今禾点点头。 裴观棋虽然看着不怎么着调,还是很贴心的。 以后也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姑娘。 “担心他?”商时序蹙眉,那家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自己。 “有点。”宋今禾如实回答。 商时序冷哼,没有说话。 “五哥,裴大哥有喜欢的姑娘没?”宋今禾突然冒出一句。 商时序挑眉,“你对他,会不会太过上心了?” “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宋今禾悻悻笑着。 这人怎么回事,不会是吃味了吧。 她不过问问而已。 商时序没有说话,宋今禾也不好再多说,马车里面放着好几个暖炉,很是暖和,没一会,她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商时序也注意到了,并没有开口,只是不动声色挪到她身边,拿起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感觉到有人靠近,宋今禾迷迷糊糊动了动,但实在太困了,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笙笙?”商时序低声轻唤。 尽管外面下着雨,马车内倒是暖意十足,宋今禾迷迷糊糊偏了偏头,就没再动作。 “真睡着了?”商时序低头看着她,轻笑着。 伸手捧着宋今禾脑袋,轻轻放在肩上。 外面雨越下越大,常念本想说可能要一会才能到府上,这帘子一掀开,就看见自家爷朝着夫人扑过去…… 我去! 干嘛呢这是! 非礼勿视,常念猛的放下帘子,转过头去。 商时序微微俯身,偏头过去,精准无误覆盖住她的唇,没敢造次,在唇上停留了一会,就离开了。 许是感觉到什么,睡梦中的宋今禾舔了舔嘴角,殷红的唇上漾着一点水光。 商时序眸子一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翻涌着。 盯着怀里的人看了一会,最终还是低头压了上去,她的唇太过香软,商时序想要更多,但又怕弄醒她,只好轻啄了两口。 又在她额角亲了一下,才将人搂在怀里。 尝过那味道,才知什么是食髓知味。 念念不忘。 总有一天,他要翻倍的讨回来。 商时序余光瞥到掀起的一角帷帘,微一拧眉,“胆子大了,敢偷看?” 常念放下帘子,悻悻收回脑袋,心底诽腹: 威胁他又怎样,还不是只敢偷吻。 ** 这边的姜梦念被宋今禾摆了一道不说,还被商时序给怼了,心里窝火的不行。 刚回府,父母就凑了上来。 “怎样过,见到她了吗,聊得如何,她肯出面吗?”姜煜一上来就是一通问。 “她那边,不太愿意松口。”姜梦念本就一肚子火,此刻还得咬牙做戏。 第73章 阴谋初现;亲了就想跑? “你都亲自去找她了,她还想怎样!”姜煜隐有怒意。 “父亲,您也知道,她现在是商家五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的。” “怎么,她还要我亲自去求她不成!”这一句话,成功将姜煜点燃。 姜煜不由想起之前被裴观棋找上门来羞辱,更是怒不可遏,“她一个黄毛丫头,不过仗着嫁进商家,也敢和我摆谱!” “还有那个裴观棋,更是丝毫不将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当真是猖狂至极!”姜煜说得咬牙切齿。 一想到自己被裴观棋嘲弄羞辱,气就不打一处来。 “阿念,要不你去求求商五爷,这事他肯定有办法。”一旁的姜夫人看着姜梦念。 她记得没错的话,先前老太傅寿宴,姜梦念去过,还与商五爷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能不能从他那里下手。 姜梦念目光闪了闪,但面色无异。 “母亲,五爷他身体不好,怕是不容易见到。”姜梦念说得委婉。 哪里是不容易见到,是根本见不到。 商五爷虽然看着谦逊温润,可他的性子,京都谁不知道。 出了名的久病乖张,阴晴不定。 姜夫人思索片刻,“商五爷和那丫头感情如何?” “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宋家姑娘一开始并不愿意嫁给五爷。”姜梦念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这件事。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谁愿意嫁给一个病怏怏的短命鬼。 姜夫人点点头,没做声。 ** 宋今禾这边 两人到的时候,也才酉时初,天空黑压压一片,大有黑云压城的气势。 想来也是,冬日白昼本就短,黑的早些也是常事。 吃过晚饭后,还飘着小雨,二人就在回廊走走,消消食儿。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商时序则很自然牵着宋今禾,微微攥在手里,沿着回廊,慢慢走着。 力气不算大,却也挣开不得。 此时还落着小雨,没什么月色,只有廊上的灯笼,发出微黄的光。 商时序的院子僻静,听不到喧闹的人声,宋今禾觉得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 “今日你关心裴观棋,我有点不高兴。”周围过于安静,商时序的声音格外响亮,惊的宋今禾心跳加快。 宋今禾讶异,这人怎么能这么直接的说出这件事。 “裴大哥将马车借与了我,后来又落了那么大的雨,我关心一下也是应当的。” 宋今禾耐心说着,她也没想到,商时序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件事,和他的感受。 牵着她的商时序突然停下脚步,因为两人手紧紧牵着,她身子微微一顿,随后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 整个人撞进温热的怀里,此时耳边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就只剩下越来越快的心跳。 一时竟分不清是谁的。 宋今禾想要推开他,却被后腰的手按住,没了办法,只好微微仰头看着他。 “五哥?”宋今禾出声。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昏黄的灯光穿枝而过,落在商时序身上,薄薄一层光晕,温润柔和。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柔软,穿过围氅扣着她的后腰,俯身低头靠近。 “我想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从你的嘴里听到关心其他人的话,心底有点酸。” 他的手掌落在后腰,指腹细细蹭着,有些痒。 “五哥,你这算不算吃味?”宋今禾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仰头看着他。 商时序摇摇头,“不算。” “我就是吃味了。” 他笑得温润,冷白色的皮肤在微黄的灯光下染上一层釉色,出尘脱俗,妖异得像是能瞬间勾人心魂妖孽。 宋今禾胸腔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不停冲撞着,就要冲破那层禁锢,崩裂出来。 商时序突然低头一笑,“是不是觉得我挺贪心的,不仅想要你的心里眼里全是我,就连嘴里的人,我都想要占据。” 宋今禾仰头看着他,他笑得有些无奈。 “我想要你属于我,心里眼里,每一处都属于我。” “只属于我一个人。”商时序定定看着她。 宋今禾一颗心剧烈跳动着,整个人突然有一种想法,莫名驱使着她…… 看着眼前的人,宋今禾突然就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裳,踮起脚,仰着头,在他嘴角轻轻碰了下,很快离开。 蜻蜓点水般。 脚跟落地,手指仍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裳,对面的人却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见商时序没有动作,宋今禾有些懊恼。 她是不是太主动,吓着他了? 她是想着,既然答应他愿意和他试试,她也该主动些,不能一直都是他在主动。 可她做完这一切,商时序却没有丝毫反应,倒是弄得她手足无措,急臊得慌了。 就在她要离开时,一双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双脚离地,身子都悬空。 她下意识向商时序靠去。 “笙笙……”商时序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愈发粗沉的呼吸,看着眼前的人,眸子紧了又紧…… “我……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做,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她小声嘤咛着,本就温软的声音更是软糯诱人。 宋今禾此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每一个字几乎都是脱口而出。 娇软的声音钻进耳朵,像是无数爪子挠在心尖,身子都酥了一半。 夜风寒凉,却将他吹的浑身燥热。 她只轻轻一下,就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击得溃不成军。 乱得不成样子。 “笙笙做的很好,我很喜欢。”商时序附在他耳边,像是诱哄一般,声音低沉嘶哑。 “笙笙主动亲了我。”商时序脑袋后仰,笑意盈盈看着她。 宋今禾又羞又气,这人怎么回事,这种事难不成要挂在嘴上! 她哪里知道,有些人接下来的话更过分。 商时序手掌按在后腰,将她牢牢囿于身下,手指使坏似的捏着她腰上的软肉。 宋今禾本就怕痒,扭着身子想要躲开,谁知面前的人身子一僵,作乱的手也停住。 见他停了,宋今禾试图挣扎,却被按住,耳边传来低语,“别动!” 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克制。 宋今禾也不是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脑子一下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轰——”的一声,宋今禾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一般,从头红到脚。 又红又热。 宋今禾咬着嘴唇,懊恼不已,刚才自己肯定是脑子抽了,才做出那样的事情…… “笙笙这是,亲了就想跑?” 第74章 礼尚往来还可以这样用?笙笙被找麻烦 “我没有!” 宋今禾气结,刚才就不该冲动。 她红着脸,试图避开他炙热的视线,奈何避无可避,只能迎上她深邃的眼风。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 “刚才做的很好。”商时序看着她,笑得肆意勾人。 宋今禾眼睛瞪大,这人怎么回事,过不去了是吧! “不说话?” “……” 她能说什么? 见她不说话,商时序再次靠近几分。 二人的鼻尖就这样贴在一起。 宋今禾的心脏疯狂跳动着,她觉得刚才自己真是疯了。 “笙笙亲了我,那我是不是也该也该礼尚往来。” 宋今禾羞恼,刚要抬眼说什么,眼前的人突然偏头吻住了她…… 他的唇和他的个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滚烫灼热,顺着脉络一路蔓延, 烫进她心里。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许是值夜的下人。 宋今禾在这方面并没有那么大胆,听见脚步,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伸手想要推开商时序。 可此时的他像是一棵大树,好似无论她使多大力气,都无法撼动他分毫,这让她又急又气。 明明看着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现在却是这副样子。 果然,男人骨子里都是藏着坏的! ** 昨夜落了雨,今晨起来就连呼吸都是寒意。 商时序躺在院子里看书,常念从屋里拿了毛毯出来,盖在他腿上。 昨夜宋今禾给他行了针,又嘱咐他现在天气凉了,担心受寒,今日起来,又守着他吃了好多药丸,商时序觉得现在他这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吃了饭后没一会,就被沈夫人请走了。 商时序把玩着手中珠串,心底感叹,有时候媳妇太厉害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连几天早出晚归。 他都成望妻石了。 常念站在树下,看着自家爷,手中的书半天愣是一页都没翻,看啥呢? 还有那满脸的幽怨,这是…… 想夫人了? 我滴个乖乖,夫人才走多久,就满脸愁容。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刻都还没有,就这般朝思暮想?! 这成了亲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常年遭受荼毒的常念,知道这个时候的商时序是万不能招惹的,默默退到树后躲着。 明哲保身。 “过来。”才刚有动作,商时序就放下手中的书,抬眼看向他。 常念脚步一顿,僵硬着身体走过去。 看着他行尸走肉的步伐,商时序皱眉,“发病了你,四肢不搭边的。” 常念嘴角抽了抽,不是,您老不舒服咋还带连坐的呢! 可也只敢在心里嘟囔。 “昨日让你们查的事情如何了?”商时序站甩了一下手中的佛珠,垫在手背。 “果然不出您所料,他们已经坐不住了。”常念乖乖站在他面前,笑得狗腿。 “说说看。” 常念将查到的一一告诉他,商时序站起身,走到树下,捡起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出一个名字。 然后轻轻划掉。 “然他们那边,也可以着手行动了。”商时序扔掉木棍,拍掉手中泥沙。 ** 宋今禾这边 沈夫人吃了她开的方子,自己感觉好了不少,晚上睡觉也踏实了,这一晚没再梦到那个白衣男子。 就是心中还觉有些烦闷不舒。 这些都在宋今禾意料之中,沈夫人这病,在她看来,还没有找着根,没那么容易就解决。 沈夫人心急,有一点好转就迫不及待想要进行接下来的医治,巴不得一下治好。 都说病去如抽丝,哪有这么快。 可沈夫人治病心切,宋今禾拗不过她,又给她行了针,开了方。 这次开了三天的剂量,也只能开三天的量。 宋今禾走之前特意叮嘱沈夫人,这三天,一定要仔细按照时辰喝药,不能有一点误差,否则前功尽弃。 交代好后,宋今禾就离开了。 从沈府出来后,宋今禾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一趟茶肆,昨日忘了带点心回去,今日正好顺道。 …… 茶肆内 姜夫人看着宋今禾,眼神中的敌意毫不掩饰,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宋今禾知道来者不善,只是没料到她的人是她。 人都来了,躲是躲不掉了,静观其变吧。 宋今禾端坐着,优雅从容,仪态端庄,从见到她开始,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慢条斯理喝着茶,并不着急开口。 有人比她更着急。 穿着白衣的常梵站在她身后,身材高大,神情冷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姜夫人不由皱了皱眉,目光在宋今禾身上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她脸上。 长得确实不错,难怪阿左会瞧上她。 “想必宋姑娘知道,我这次来所为何事吧。”姜夫人语气缓慢,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我家阿左不懂事,冲撞了你,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不过你也没什么事,阿左也被送进大理寺好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头,也算受了教训,还希望宋姑娘高抬贵手,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 她看似每一个字都在道歉,可连在一起,听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字里行间皆是傲慢刻薄不屑。 “姜夫人的歉意我收到了。”宋今禾看着她,嘴角带笑,不卑不亢。 腰背挺得笔直。 “可我并不打算帮你。” “你说什么!”姜夫人一听这话,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直愣愣看着她,怒火中烧。 “宋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没什么事,我儿子在大理寺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宋今禾抬头,直视她,“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令公子是我送进大理寺的?还是我让他做那些事的?” “姜夫人上来就这般,怕是不妥当吧?” 宋今禾嘴角笑意更甚,因为要去医治病人,素面朝天,衣裳也是简单的素色,可美人从不是媚在脸上,表面,而是渗透在骨子里,她本就不是一眼倾心的类型,此刻笑意研研,更能入心。 姜夫人越发笃定,就是宋今禾勾引的她儿子。 “此事因你而起,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被送进大理寺?” 第75章 霸气笙笙:你不要脸,我不能! 姜夫人没想到宋今禾敢这般和她说话,一时呆愣没反应过来。 倒是身后的常梵挑眉看着她,夫人与爷成婚也有些时日了,她表面上看着温和端庄,谦逊有礼,却不曾想有这般冷傲摄人心的时候。 先前宋二姑娘和姜梦念那都先不说,现在在她面前的可是常侍夫人,她也这般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这镇定自若的气势,倒是和爷不相上下。 …… “和你没关系?魂都被你勾走了,还大言不惭。” “仗着自己生的不错,就撺掇他人替你出气,自己摘的倒是干净,我们没你那么大的本事,自是没办法和你比。” 姜夫人将所有的怒气一股脑全撒在宋今禾身上。 裴观棋她惹不起,商五爷商家更是不用说,就只剩下眼前的宋今禾,所有的怨气都尽数撒向她。 姜煜在姜译左进大理寺后不久,曾经去过,大理寺说什么都不肯放人,只让进去探望一眼,看着宝贝儿子萎靡不振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此刻见到宋今禾,她本想放下身段,心平气和聊两句,不曾想她竟这般顶撞,趾高气昂。 这让她还如何忍得了? 此时茶肆内的人都纷纷看向这边。 “宋姑娘,你现在是商家夫人,有权有势,身份不俗,大理寺都要敬你三分,可我姜家也不是好惹的,兔子急了还咬人,你要是再敢在背后使绊子,别怪我不客气!” 姜夫人这已经是变相的威胁了。 以他姜家的身份,姜煜都亲自去了,大理寺不放人自然是背后有人下了命令。 姜夫人自然以为是宋今禾。 宋今禾也不恼,春意浓盛的眸子盛着温婉笑意,“姜夫人这话,可是在映射大理寺不作为?亦或是以权谋私?” “姜夫人说话可要三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是谁,再权势滔天,也不能无视律法不是。” 宋今禾语气轻缓,一字一句徐徐道来。 姜夫人被她说得脸色青紫,一时接不上话。 不仅是她,整个茶肆气氛都瞬间诡异。 这顶帽子太大,谁都接不住。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宋今禾慢条斯理喝了口茶,视线落在姜夫人身上,话锋一转: “姜夫人,您是长辈,我敬您,可这也不是您口不择言的理由。” “您爱子心切,我理解,可您也不能肆意给我泼脏水。” “姜老爷与父亲同在朝为官,我称您一声姜夫人,但并不代表,我就真的怕你。” 人都欺负到面前来了,她再不作为,怕就真是傻子了。 宋今禾眉眼温润,面带笑意,给人的感觉温婉恬静,此时疾言厉色,倒是引得不少人侧目。 姜夫人气得蹭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瞪。 这丫头是在威胁她? “你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胆敢这样和我说话,还名门闺女典范,真是说出来也不怕笑掉大牙!” “不过也是,听说你母亲死的早,父亲又续了弦,自是没人教养你,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教养……” 宋今禾眉头微蹙,手中茶杯重重掷在桌上。 如水横波的眸子,此时眼底结霜,她在笑,嘴角却是苍凉一片。 姜夫人被她眼神看得心头一跳,“你想干什么,还想动手不成?” 宋今禾哂笑,“就冲您刚才那些话,我若是没教养,早就动手了!人贵自重,希望您能明白这个道理。” 姜夫人看着眼前的人,温婉娴静,被誉为吴苏贵女典范,听说说话做事都极为温和,谁能想到骨子里竟这么烈。 “你敢这般放肆!”姜夫人没想到她敢这样说,气得浑身发抖。 一个黄毛丫头,竟敢说她打她? 宋今禾冲她微笑: “姜夫人,从您坐下,我与您说话都是客气有加,但并不意味我就是软柿子,任谁都能来捏一下。” 常梵站在身后,姜夫人起身那一刻,他就要冲出去,却被宋今禾拦下。 现在看来,确实是他多虑了。 “怎么着,我就不信,今天这么多人在,你还能对我动手不成!”姜夫人被气的面色铁青。 茶肆人不少,微微侧目看向这边,她这样被一晚辈顶撞,瞬间觉得丢了面子,怒火中烧。 “姜夫人竟还有这样的忧虑?您刚才不还说我没教养吗?”宋今禾看着她,眼底尽是嘲弄。 不过她并不打算动手,与她这种人动手,只会脏了她的手。 宋今禾站起身,朝她走去,姜夫人被吓得连连后退,眼神惊恐: “你想干什么?” 她不会真的要动手吧! “姜夫人放心,我还不屑动你,不过关于令公子事,我相信大理寺卿自有他的断定。” “我不会帮他,也不会落井下石,毕竟……” “你不要脸,我不能!” 宋今禾靠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开口。 字句戳心,姜夫人颤抖着嘴唇,身子止不住的发抖,看着眼前的人,她好像从未了解过一般,冷漠骇人。 突然间,手臂被人触碰,她身子一颤,宛若筛糠。 宋今禾伸手,将她额侧一缕凌乱的发丝整理了一下: “姜夫人不用害怕,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了,我哪能对你一个长辈动手。” 语气再温润不过,指尖温热,姜夫人却觉得好似有利刃滑动,她触碰过的地方,好似骨血都被抽干,冰凉刺骨。 身子觳觫不止。 姜夫人被吓得瞳孔涣散,连宋今禾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半晌后,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心有余悸。 ** 城外马场 沈翩枝坐在马场内室,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桌山,指尖百无聊赖的扣着桌面。 昨日回去后到现在,她都没再见过商卿玄。 又不敢问管事,只能这样干等着。 他可真是个大忙人,就算住在他隔壁,也不是能日日见到,现在她都追到马场来了,还是见不到人。 沈翩枝知道他喜欢骑马,做完手头上的事情在这等了他半天,愣是影子都没见着。 她叫住走过的马倌儿,接过他手里草料,往马厩走去。 本想着找些事做,没成想刚到马厩,就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第76章 她的味道……甜得腻人;倒霉催的商隋 商卿玄一大早就被叫去了二叔府上,说是想让他教教商隋马术,惹得他直皱眉。 他刚回来就给他安排事情,但这事是姑母安排的。 畏于某个宠妻的男人,还是点头答应了,他先过来选两匹合适的马。 商隋正愁苦如何才能逃脱骑马,没想到姑母倒好,直接将他交给了商卿玄。 这不是想要他的命吗? 商卿玄行事果决,寡言少语,年纪又比他大不少,商隋还是很怕他这个兄长的。 加上他要求严苛,商听讼夫妇也觉得不错,当即就让商隋收拾包袱,住到他宅子去。 这下好了,商隋彻底觉得,天塌了。 商卿玄从二叔府上出来,直接就过来马场,刚到马厩,就看见神色恹恹的人。 她魂不守舍的走来,抱着一大堆草料,穿着朱樱色长裙,还是那顶丹顶鹤斗篷,双手抱着干枯的草料,漂亮又干净。 戴着斗篷帽子,一双过于美艳的凤眼,睫毛卷翘细长,她直勾勾看着商卿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明明刚才还是无精打采。 商卿玄站在一旁,等她把草料放在石槽,直到马都伸出脖子来,她都没动静。 他出声提醒,“不是喂马么?” 站着不动的人愣了一下,抱着草料走向石槽,也不知是着急还是紧张,险些被地上细小的石头绊倒。 商卿玄及时伸手,帮她稳住身子,手中的草料不可避免的抖落些。 草料不算多,但对姑娘家来说,一直抱着也又有些重量。 主要是草料是干的,抱着难免扎人。 “多谢商公子。”沈翩枝笑着道谢。 商卿玄目不斜视,退后两步。 余光不着痕迹打量着她,就这样直勾勾盯着他,未免太放肆了。 他打量沈翩枝的时候,她也在偷偷看他,他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墨发翻飞,不似之前那般一丝不苟,多了些慵懒。 “沈先生,您怎么过来喂马来了?”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看见她有些诧异,手里提着木桶,也是来喂马的。 “商公子也在。”那人看见商卿玄,朝他开口。 商卿玄微微颔首。 “有些冷,找点事情做,暖和一下。”沈翩枝笑起来,媚态横生。 “也是。”那人笑的老实。 沈翩枝笑着将草料放下,和那人闲聊着。 “沈先生骑术箭术都不俗,怎么会想到来马场?”这么漂亮一姑娘,怎么做这活计。 “马场挺好的。”草料放完后,她拍了拍手,又拍去衣裳上沾着的。 “挺好?”男人不解。 沈翩枝笑而不语。 商卿玄挑好了马,直接走出去。 沈翩枝撇嘴,真是冷漠的人。 商卿玄牵着马,从她身边经过,这女人身上的味道…… 甜腻得过分。 鹤顶红的斗篷,盖在头上,纤细的腰肢,在斗篷下半隐半现,肆意招摇。 尤其是那双眼睛,妩媚勾人。 就是个妖精。 昨夜从她宅子里出来那人,看着老实巴交的,怎么就找了这么妖里妖气的姑娘? 想到这里,商卿玄不由皱眉。 ** 商卿玄到太傅府的时候,商时序正院子里看书。 “小叔,商隋呢?”柯阿兰好像有事情要告诉宋今禾,商隋正好要出门,顺道让他带个信。 “在母亲那边,怎么?”那家伙一来,就去见老太太了,说是好久不见,想她了。 商时序怎么会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就是害怕跟着商卿玄,想求二老帮他推了这事。 他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商隋一进院子,就看见商卿玄那张面无表情的冷脸,活像见了鬼一样。 “小叔,阿兄。”他蹑步走过来,整个人异常拘谨。 “找阿祖求情去了?”商卿玄说话直接,声音没什么温度。 “看样子失败了。”商时序在一旁添油加醋。 “一把年纪撒娇,也不害臊。”商卿玄对这个弟弟再熟悉不过,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在意料之内。 二人一唱一和,商隋简直欲哭无泪,他倒了什么霉,摊上一个冰冷无情的兄长不说,小叔也是喜欢折腾人的性子。 他最近好像没惹这两人吧,怎么总是折腾他? “怎么,跟着我就这么情愿?”商卿玄吊着眉梢,眯眼看他。 倒是一旁的商时序挑眉,这家伙是怎么了,说话夹枪带棒,有事? 不过商时序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既然不说,自然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商隋就在一旁安静站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听说最近姜煜成了大理寺的常客。”他这话是对商时序说的。 商卿玄向来不喜欢打听这些事,可这事私下里已经传遍了,他想不知道都难。 “他没来找你?” 商时序摇摇头,翻了页书,“他没动,可有些人坐不住了。” 想来也是,姜译左进了大理寺,姜煜是如何也坐不住的,商卿玄想了想,“姜梦念找你了?” 姜府有什么事,惯喜欢让姜梦念出面解决,她处理起事情来,有她自己的手段。 比姜译左那个草包,强上不知道多少。 “她如何见到你的。”姜梦念那点心思,商家几乎都知道,商卿玄不免好奇,商时序怎么会肯见她。 “找我自然是不敢,她找笙笙了。” 商卿玄眸子沉了几分,“她吃亏了?” “那倒没有。” 商卿玄想来也是,要是宋今禾被欺负了,他早就冲到姜家去了。 “不过那件事,你就打算就这样算了?” “算了?”商时序勾唇一笑,“我小心护着的人,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欺负了她,就想这样算了?” “真当我死了?” 商卿玄看着椅子上的人,他好久没在他家小叔脸上看见这个表情了,看来,他是动真格的了。 商时序偏头看着他,“卿玄,等你心里有人,就明白了。” 听了这话,商卿玄不置可否,他自诩理智克制,就算在真遇上这种事,都不一定会做得这么绝。 —— 商卿玄从太傅府出来后,让商隋自己先回去,他有点东西忘在了马场。 刚下马车,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边上站着的一男一女…… 第77章 妖精勾魂,一点不假 商卿玄到了马场,天已经有些黑了,他并未直接进去,拿出火折子点燃。 火光瞬间将夜色照亮,一张脸越发清晰,黑的眼,黑的眉,在浓稠的夜色中,愈发狂野,随性慵懒的眸子,又带了点痞气。 不远处的马车旁,站着一男一女,不正是那日从他隔壁出来的两人? 女人穿着那件丹顶鹤红的斗篷,手上还抱着一件白色斗篷,戴着帽子,看不清脸。 从男人的面部表情不难看出,她笑得很开心。 男人好像是说要送她,被她拒绝了。 她目送男人上了马车,再目送他离开。 商卿玄吐出一口浊气,这两人远远看去就像一对璧人,登对非常。 直到马车消失不见,她才转身离开。 商卿玄手指扣着火折子,狠狠碾灭。 火光太大,刺眼得很。 …… 商卿玄刚到宅子前,就看见沈翩枝站在门前,身上披着两件斗篷,巴掌大的小脸被冻得发白,嘴唇也不见半分血色。 看见商卿玄回来,她撑着墙转身,动作略显僵硬。 “商公子,你回来了。”她迈着小步子走过来。 “商公子,我看你屋里没光,想着你该是还没回来。” 商卿玄蹙着眉,没做声。 “那个,我钥匙不知道丢哪了,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看看,能不能翻过去吗?”沈翩枝说话有些局促,仰着小脸,冲他笑着。 这一片的宅院墙都很高,徒手是肯定没办法翻越的,但墙院之间挨得近,或许可以过去。 “我就看看,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她怕商卿玄不答应,又急忙开口。 商卿玄越过她,看了她身后的宅子。 院墙很高,她怕是进不去。 只是,她一个姑娘,独自一人去别的男人家里,也不害怕? “商公子,可以吗?”说话间,她跺了跺脚,试图暖和冻僵的脚。 那双勾人的眼睛,眼尾染着一抹红,咬着唇,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鼻头冻得发红,他要是拒绝了她,就好像他多不近人情似的。 “商公子若觉得打扰,那就算了。”她已经被冻得浑身发抖。 他回来的时候,她正准备想法子翻墙进去,也是正好看见他,才改变主意。 她就想和他多亲近些。 谁知还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家伙。 商卿玄眯眼看着她,浓稠幽深的眸子好像要将他看穿一般。 进不去屋子,不去找那人,硬生生在这里受冻。 沈翩枝看着面无表情的他,有些苦恼,到底怎样才能攻略下他? 油盐不进,完全找不到一点头绪。 商卿玄看着蔫哒哒的人,唇线绷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沈翩枝以为没希望的时候,他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她,“拿着。” “多谢商公子。”沈翩枝心底一喜,接过他手中的灯笼,站在他身侧。 心里甜滋滋的。 商卿玄看着上锁的门,商隋那小子人呢,怎么还没到? 此时回到太傅府,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商隋,狂打两个喷嚏。 由于某人忘记给他钥匙,他愣是在门口蹲了一个时辰,最后实在冻得不行,又回了太傅府。 还遭到了某人无情的嘲笑。 沈翩枝跟着商卿玄进了屋子,搓了搓手臂。 其实他屋子里并没有比外面好上多少,只是没有风吹而已。 商卿玄看她一眼,“你先坐,我去点个炉子。” 然后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屋内。 沈翩枝一脸懵,这人搞什么,就这样把她丢在这?也不怕她偷东西? 她环顾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偷的。 他宅子的布局和她那边差不多,屋里只有些基本的摆件,装饰也并不繁杂,打扫得很干净。 从房间陈设不难看出,他一个人住。 不一会,商卿玄就回来了,还提着一个暖炉,放在桌上。 商时序身体不好,入了冬几乎离不了暖炉,他偶尔来这里,各式各样的暖炉都有备着。 商卿玄一般都是晚上回来,暖炉都在卧房,前厅很少有。 挨着暖炉坐了会,沈翩枝算是缓过来了。 “商公子,我可以去院子里看看不?”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不免紧张,说话都小心翼翼。 商卿玄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沈翩枝在院子里转了好一会,院墙太高,她压根看不见对面一点,又不能就这样翻过去。 院子里有她母亲种的花圃,她刚住进来不久,也不确定花圃的位置,贸然过去,万一弄坏了。 她正准备转身进屋,就看见商卿玄走出来。 “那个,商公子可以再帮我个忙吗?”毕竟要找他帮忙,沈翩枝说话带着讨好意味。 “黑灯瞎火的,我也上不去,商公子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我院子里的花圃在什么位置。” 商卿玄眯眼看着她,幽邃的眸子融在夜色中,像是要将她看穿。 她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刚才还是进来看看,现在就要让他翻墙? 待会是不是还要让他帮她过去? “可以吗?” 她看着他,再次露出那种可怜兮兮的表情,身体回温过后,脸颊浮现两抹红晕,嘴唇艳色更甚。 家里有外人,还是个女人,商卿玄总觉得不太习惯,离得近了,她身上的味道更加浓烈,一股甜腻的香气,混杂着冬夜的凉意,弄的他心烦意乱。 都说妖精能勾魂,倒是半点不假。 商卿玄不算是热心肠的人,相比于帮她,他觉得留下一个陌生女人在屋里更麻烦。 环视一周,他搬来一个箭靶,踩在上面看了情况,很快下来。 “花圃不在这,”意思就是可以从这过去。 “有劳商公子。”沈翩枝踩在箭靶上,借力上了墙头,转过身看着他,笑意浓盛,“多谢商公子。” 商卿玄面无表情看着院墙上的人,身手不错,就是身体不太行。 然后头也不回进了屋。 …… 太傅府 宋今禾正在和商时序说话,冻得可怜兮兮的商隋从外面走进来。 商时序看见他,一挑眉,“怎么了这是,在路上被打劫了?” 还是一旁的宋今禾给他倒了杯热水。 几口热水下肚,商隋才觉得捡回一条命。 “多喝点热水。”宋今禾接过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 又叫人给他煮了葱白姜丝水,她自己又去药院子给他弄点药。 他这样子,不喝点驱寒的,半夜准发热。 商隋看一眼幸灾乐祸的小叔,果然,还是小婶好。 宋今禾走后,商时序眯眼看着他,这小子,一来就找事是吧? “被赶出来了?”商时序没好气开口。 “不是!是阿兄没给我钥匙……” “该!” “……” 第78章 几人小聚;你男人你自然帮他说话 商时序趁着宋今禾不在,问了今日的情况。 宋今禾回来没有主动和他说这件事,就表明她有自己的想法。 “姜夫人把整件事的过错全部算在了夫人头上。”常念言简意赅。 “她一直指责夫人,甚至出言威胁。” “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还试图动手。” 常梵每说一句,商时序的脸就黑一截。 看得商隋都心惊肉跳,一个劲朝他使眼色。 还说,看不出来他那表情都要吃人了! “还说大理寺罔顾律法。”常梵充耳不闻,继续阐述。 “是嘛?”商时序甩了甩手中佛珠,眼风昏沉。 “后来夫人反击了。” 常梵将宋今禾说的话一字一句阐述出来,听的商隋一愣一愣的。 以至于宋今禾回来时,商隋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能和他小叔成亲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去一趟姜府,再去一趟阿姐那,有些事,是时候解决了。”商时序走到窗边,看着黑压压的天,寂静的不像话,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 这几日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在屋外压根待不住,商时序身子不好,每年都是早早就用上了暖炉。 宋今禾打开门,暖意扑面而来。 “回来了?”商时序看她一眼,放下书倒了杯热茶给她。 “这天真的好冷。”宋今禾捧着杯子,啄了两口。 昨日裴观棋来信,说裴夫人眼睛有些不舒服,是不是要发病也不清楚。 宋今禾反正闲着没事,就研制了些药方,找个时间给他送去。 “估摸着,也快下雪了。”商时序随意说着,很是自然握着她的手,捂在手心。 拉着她坐下。 宋今禾很少和人亲密接触,突然被他这样抓着,脸上有些热。 “下雪吗?”她都没怎么见过下雪,就算有,也是那种很小很小,盐巴大的雪。 听说京都的雪,很漂亮,可以将地面都铺满。 “吴苏不下雪?”商时序没去过吴苏,不太清楚。 “几乎不怎么下,就算下,也是很小的。” “没事,下了雪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可以看见整个京都的雪景。” 听到可以看到整个京都的雪景,宋今禾有点迫不及待,可一想到还没下雪,不免失落。 商时序察觉到她的情绪,话锋一转: “裴观棋约我出去聚聚,去不去?” 他把桌上的信封递给她。 “信上说还有其他人?”宋今禾偏头看他。 “嗯,几个朋友,除了这个,”商时序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其他人你都认识。” 除了这个,信上几个人,她确实都见过。 这个姓,在京都可不多见。 “你要不想去,我让常念回了他。” “没事。” 看裴观棋那意思,主要想请的人是商时序,他都不去,还有什么意思。 裴观棋的心思,宋今禾不知道,商时序心里门清,就是想让他带上宋今禾一起。 那家伙,一天尽整些有的没的。 —— 商时序二人到的时候,裴观棋正瘫在椅子上解玉连环。 说是解,还是掰更准确一点。 见来人是商时序和宋今禾,裴观棋打了招呼,摊在椅子上动都不曾动一下。 “这是被老爷子打断腿了?”商时序哂笑。 裴观棋呲牙咧嘴看着他,“商小五,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宋今禾早已习惯二人的开场,坐在商时序身边。 “他们呢?”商时序给宋今禾倒了茶,又给自己倒一杯。 “大侄子应该还有一会,至于那家伙,能不能来还不知道呢。”裴观棋鼓捣着手中的玉连环,愁眉苦脸。 对于口中那人的行为,习以为常。 约他好几次,能出来一次就不错了,每次问他,都说在忙,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整个京都,就他一个大忙人。 宋今禾好奇,他们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谁。 突然“啪——”的一声,宋今禾被吓一跳。 “这什么玩意儿,能解出来嘛?”裴观棋将玉连环摔在桌上,一脸不爽。 这玉连环是京都新起的玩意,很受欢迎,宋今禾看见府中不少人都在玩。 “解不开有没有可能是你脑子不行?”商时序毫不客气补刀。 裴观棋“蹭”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站着说话不腰疼,来,你来解一个!” 他把东西扔在商时序腿上,双手抱胸看着他:小爷我还就不信了! 商时序吊着眉梢看他一眼,“我要是解开了,该如何?” “你要是在一炷香之内解开,要求随你提!” 裴观棋胸有成竹,断定商时序解不开,他研究了好几天都没成功,一炷香他能解开? 不可能! …… 裴观棋看着圆环一个个解体,满脸不可置信。 “商小五,你是不是提前研究了?”怎么可能就这样解开了? “有时候,脑子是个好东西。”语气轻飘飘,嘲讽意味拉满。 “不可能!你肯定提前研究过了。” 裴观棋抓起一堆圆环捣鼓半天,还是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裴大哥,五哥真的是第一次玩这个。”宋今禾忍不住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他是你男人,你当然帮他说话了。”裴观棋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在他看来,他们二人是夫妻,自然“沆瀣一气”。 商时序听了这话,偏头看向她,嘴角笑意深沉。 宋今禾本来没什么,他的笑倒是将她弄的不好意思了,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 房间门打开,宋今禾抬眼望去,是商卿玄。 宋今禾都快忘记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小叔,小婶。”他打了招呼随意找个位坐下。 进门左右两边三个椅子,宋今禾坐在左边第一个,商时序坐在她身边,对面是裴观棋,他自然坐在商时序这边。 “大侄砸,我呢?”裴观棋偏头看着他。 “不好意思,没看见。”商卿玄看他一眼。 ……某人气结。 好样的你。 “不是说还有一个人?”宋今禾小声问商时序。 “嗯,不过他忙,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他向来守时,这个时辰还没来,怕是不会来了。 这时裴家人送来口信,说那位今天有事来不了。 “那家伙,每次都有事,整个京都就他最忙!”裴观棋没好气抱怨。 “不过那位爷说给几位在梨园点了戏,算是赔罪。” “那走吧,还等什么。” 裴观棋招呼上几人就出门。 第79章 五爷: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几人到梨园的时候,上一场戏刚结束。 管事早已在门口候着,“五爷,您来了。” 几人一路跟着上了二楼。 二楼正对戏台子的位子是视线最好的,几人落座后,管事就下去了。 刚坐下一会,细密的曲子就开始了。 宋今禾的位置光线有些暗,密集的鼓点敲得人恍惚有些紧张。 余光看向商时序,他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随着鼓点,轻轻敲打着,突然他像是有所感知一样,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 微微攥紧,把她的手全部收入掌心。 宋今禾下意识看向旁边的人,不知为什么,心底有些紧张。 挣扎着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宋今禾抬眼看他,脸不自觉发烫,商时序视线落在戏台子,拇指在她手背细细摩挲,带来一丝轻痒,钻到心底。 边上还有人,两人的手在桌下紧紧握着,耳边细密的鼓点被无限放大,让人浑身不自在。 莫名有种…… 偷.情的感觉。 手指被他握着,手心的温度逐渐升高,热意透过手心,好像要烧进她的心里。 她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了两口,温热的茶滑入喉咙,不仅没纾解半分燥热,反而更热了。 宋今禾将视线落在戏台上,试图转移注意力。 另一边的裴观棋本就坐不住,发现二人的异常后,就一直观察着两人。 低头看见二人拉在一起的手后,直接瞪大双眼: 我滴个乖乖,搁这“暗通款曲”呢! 啧啧,没看出来,商小五私底下也是个闷骚的人。 —— 宋今禾看着台上的人,其中一个小生看着不错,白白净净,嗓子也还不错。 “喜欢那个?”商时序突然凑近,嗓音沉沉。 “嗯?”宋今禾没反应过来。 “下面那个。”商时序抬了抬下巴。 “还行吧。” 感觉到商时序的目光,她咽了咽口水,伸手抓桌上的杯子,动作太大,差点打翻。 商时序伸手帮她扶住,整个手覆盖在她手背。 烫得宋今禾一惊,立刻缩手。 她能感觉到商时序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她只能目不斜视,使劲盯着台上。 中途宋今禾实在憋得慌,随便寻了个理由出去透透气。 谁成想商时序也跟了出来。 “想透气?”商时序偏头看她,目光幽邃。 莫名的,宋今禾心里咯噔一下,手指攥紧。 “是嘛?”商时序忽然一笑。 低沉的笑声落在她耳朵,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层层叠叠将她包裹起来。 呼吸都困难。 他低低笑着,嘴角染笑,眉目幽邃,低迷诱惑…… 像是勾人魂魄的妖孽。 妖气四溢。 宋今禾的心,忍不住为之一颤。 * 结束后,商卿玄有事先离开了,裴观棋则和二人一道回了太傅府。 本来想着他正好过来把裴夫人的药带回,中途出了点意外,还差一道工序。 裴观棋只好打道回府,明日一早再来。 商时序回去后没再说什么,一直到宋今禾回房歇息。 “五哥,早些休息吧,我明日还要去一趟沈夫人那里。” 她刚要上床,手腕就被人拉住,毫无防备,他力气有些大,拉得她身子往后趔趄,直直撞上他。 商时序按着她的肩膀,将她身子转过来,看着他…… “喜欢他?” “……?”宋今禾愣住,他?谁? 宋今禾怔愣的瞬间,身前的男人上前一步,将她囿于身下,身后就是床榻。 “他好看,还是我好看?”他再一次询问。 “我……” 宋今禾还来不及开口,男人清洌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气息灼热滚烫。 热烈激荡。 商时序向来克制,说话做事都是慢条斯理,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宋今禾心头一跳。 想要挣扎,还未抬手,手腕被他抓住,一个旋身…… 宋今禾只觉天旋地转,惊呼一声,两人栽在床上。 商时序虽生的清瘦,但始终是个男人,怕压着她,一手撑在腰侧,看着她,眼风沉沉。 “他就那样好看,一直到结束,眼神都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他稍微俯低身子,靠在她颈窝处,一字一句,声音带着点委屈。 “我看着你,你却一直盯着别人……” “我……” 宋今禾不由觉得有点无奈,好好戏不看,看她做什么。 难怪回来的路上就一直觉得他不对劲,后来对她也是不冷不热,原来是因为这事。 “喜欢那样的?” “什么样的?”宋今禾哭笑不得。 “他有我好看吗?” 他直直盯着自己,像是不等到回答不罢休。 “没有。”宋今禾实话实说。 要说看好,商时序是她见过生的最好的无人能出其右。 也是她喜欢的类型。 商时序盯着她半晌,下一刻突然抓起她的手,缓缓落在自己的脸上…… 宋今禾缩了缩手,只是他力气太大,挣脱不得,手指落在他眉眼,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向下…… 落在突起的喉结上那一刻,不知为何,宋今禾脸上不由发烫,喉结突然的滚动,吓得她身子都软了一半。 他本就比常人白,此刻的皮肤却染上一层淡粉,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深沉,一颗心猛然攥紧,吊了起来。 这种肌肤碰触的感觉,比牵手拥抱更让人悸动。 “是喜欢他……”男人低沉清洌的嗓音钻入她的耳朵。 “还是喜欢我?” 他突然撤去腰侧的手,整个人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你起来些……”宋今禾伸手推搡着他,却撼动不了半分。 宋今禾觉得,他再这样压着,自己怕是要死了! “我在等你的回答。”他伏在耳边,嘴唇擦着她的耳垂,若有似无。 铺天盖地的雪松气席卷而来,混杂着湿热的气息,宋今禾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炸掉了,根本没办法思考。 “喜欢……”说话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喜欢谁?” “……你。” 宋今禾侧着脸,丝毫不敢看他。 “笙笙喜欢谁?嗯?”某人不依不饶。 还使坏似的,捏着她腰上的软肉。 “喜欢你。” 这句话宋今禾几乎是带着怒意说出来的,在商时序听来,就像是在撒娇。 他低低笑着,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宠溺。 “嗯,知道了,笙笙喜欢我。” 第80章 姜家夫妇上门 宋今禾扯着被子躺在床上,压本不敢去看身边的商时序。 男人的话不可信,尤其是在床上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那种皮贴着皮,肉靠着肉的感觉,比任何一种亲密接触都来的猛烈。 此时指尖残留的余温。 徒徒惹人心颤。 余光无意瞥见商时序的喉结,方才残留的一点热意瞬间又涌上心头。 让人悸动。 刚才的事情,完全在宋今禾的意料之外,来的太过猛烈突然,此时此刻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滚到了床上,要不是屋外突然的声响,今晚怕是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商时序躺在床上,手指细细碾磨着佛珠,试图压下胸中那股燥意,可鼻尖萦绕的那股淡淡的香气,让他皱眉。 然后就是,彻彻底底的失眠了。 直到天微微亮,才阖眼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商时序突然睁眼,抬手覆在脸上,捏了捏眉心,呼吸粗沉…… 居然梦到那些东西了。 真是疯了! ** 宋今禾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出门,就看见常念急匆匆走进来。 “怎么了?”宋今禾看着他。 发生什么事情了? 商时序也正好从屋走出来。 “爷,夫人,姜家来人了。” “都有谁来了?”商时序语气淡淡,好像此事早在他意料之内。 “姜老爷,姜夫人。” “就他俩?” “就他俩。” 商时序甩了甩手中的珠串,没有说话。 “五哥,他们过来,是为了那事?”宋今禾能想到的只有那件事。 商时序点头。 来得倒是快。 “去瞧瞧?”商时序看一眼宋今禾。 想着时间还早,宋今禾便跟着一起去了。 她也想看看,他们会怎么说。 …… 前厅 “老爷子,老夫人,姜家来人了。” “快关上门,冷风进来了!咳咳——” “悠着点吧你!”老太太没好气看他一眼,但还是上前给他倒了杯热茶。 老太傅在摆弄新送过来的盆栽,冬天天气冷,这些个绿植都娇贵,一个不留神就全军覆没,可得好好养护着。 这不,就昨儿个吹了点风,就已经蔫哒哒了。 “姜家?他们过来做什么?”老太傅轻咳两声,动作手里继续。 “不知道,两位都来了。”管家如实回答。 “这倒是稀奇,两个都来了,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老太傅伸手摘掉发黄的叶片,让人把盆植搬到屋里去,这要见了冷风,明儿个就是光秃秃的了。 姜煜夫妇一大早就在门外候着,见时候差不多了,才从马车上下来。 很快就有人出来了,二人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 到了前厅,姜煜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老太太身侧捶肩的宋今禾。 纵使是没见过,猜也能猜到她是谁。 长得是真不错,难怪能被自家儿子看上。 “老爷子,老夫人。”姜煜长得有点瘦,笑起来颧骨突出,看着凶意尽显,此刻讨好的笑着,看着有些滑稽。 姜夫人也跟着一一行礼。 “这一大早就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老太傅没开口,老太太先发话。 两家同在朝中,私底下却没什么交情,若真要说,那就是两家曾有过姻亲,不过也是好几辈往上的事情了,现在都没什么人知道。 “这不是好些日子没上门拜访,特意过来看望二老。”姜煜打着哈哈。 “是嘛,还真是有心了。”老太太也不戳破,这么多年不曾走动,突然说上门拜访,谁信? 几人寒暄了一阵,姜煜才切入主题。 “老夫人,我们今日来,还有一事。” “哦?” “这都是我们家那臭小子,做了糊涂事,特意过来道歉。” “小公子?他惹了什么事?”老太太心里疑惑,可面上无异。 上次见姜译左,还是满月宴的时候,想想那满月宴,排场可真是大,一转眼,都多少年过去了。 这些年虽然没见过,可关于他的传闻可是不少听说。 不过那小子前些日子不是进了大理寺? 老太太什么心思的人,当下就猜到这事和商时序有关系。 只是小五这家伙鲜少出门?又不屑和那小子交往,这事…… “这个……”姜煜支吾着,这事情他们不占理,还真不好开口,眼神瞟向一旁坐着的商时序。 他的这个动作更是确定了老太太心中的想法。 “我们老俩口深居简出,外面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你既找上了我们,不就是想让我们做个中间人,调解一下,你不说,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做不是?” 老太太慢条斯理开口,笑得温婉和气。 宋今禾站在老太太身后,给她捏着肩,安静看着姜煜夫妇。 他刚才那眼神,就是想让商时序主动开口,可他哪里会遂他的意。 “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都到了这一步了,姜煜不想开口也不行了。 宋今禾看着姜煜避重就轻的将整件事说出来,不由嗤笑,真是好大一张脸。 “原来是这样……”老太太偏头看向商时序,“小五,你们怎么就将人送进大理寺了?还打了人?” 这事本就是姜家理亏,姜煜自然是挑着讲。 商时序嘴角勾起,目光温缓,看向姜煜,“姜老爷怎么不说到底为何动手?” 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老太傅,老夫人,此事就是两个小辈之间的玩笑打闹,不是什么大事。”姜煜坐直身子,笑得虚假。 “玩笑打闹?” “姜老爷还真是会避重就轻,姜小公子色欲熏心,尾随他人意图不轨,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到了姜老爷这里就变成了玩笑打闹,说出这话你也不嫌臊得慌!” “说你不要脸还真是不假!” 一道乖张邪肆,讥笑不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 紧接着就看见裴观棋穿着狐裘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老爷子,老夫人,几日不见,二老气色又好了不少。”裴观棋直接略过姜家夫妇,走到二老面前,笑得狗腿。 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包东西,“老爷子,这是给您带的茶,知道您喜欢。” 又从哪里拿出一白玉瓷瓶,“老夫人,这是玉露,喝了美容养颜的,特意给您寻来的。” 老太傅斜他一眼,嘴上说着没规矩的浑小子,一边拿着茶叶闻了闻,倒是老太太,被他哄得笑意盈盈。 看着裴观棋,姜家夫妇脸色微变。 这人就是个毫无规矩的泼皮,他在这里,想遮掩隐瞒都不行。 “观棋,你刚才说什么?”老太太正色道。 第81章 没脑子的蠢货;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某人 裴观棋面带笑意,嘴角又漾起小小的梨涡。 转头看向站在屋中间的二人。 “不得不说,两位不要脸的本事真是光宗耀祖啊!”裴观棋可不会惯着他们,有什么说什么。 “你别太放肆!”被一个小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教,姜煜顿时觉得失了面子,怒火中烧。 “哈!我放肆?” “我放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知道?”裴观棋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那模样,乖张邪性。 主位上的老太太咳了两声,蹙着眉头佯训了两句。 裴观棋本就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又看出老太太的心思,给老太太添了茶: “老太太,你是不知道他小子有多混蛋,要不是商小五,这事的后果都不敢想……”说着还看了一眼宋今禾。 “被我发现,不知悔改就算了,还口出狂言,这事能忍?我当即就教训了他,让他去大理寺好好反省反省。”裴观棋不怕火上浇油。 就怕这把火烧得不够旺。 众人都没明说,可心里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老太太,这事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阿左不知道那人是夫人……”姜煜见事情不对,立刻想要解释。 “混账东西!”老太太将茶杯重重掷在桌上,吓得夫妇二人双腿发软。 老太太很少与人脸红,如此这般生气,宋今禾都被吓一跳。 “这种事情还能有误会?换个人就能随意乱来吗?” “就是,姜夫人还背地里约见小嫂子,出言威胁。”裴观棋在一旁搭嘴。 老太太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身子都气的发抖,宋今禾赶紧安抚她。 “事后不知悔改就算了,还敢威胁恐吓,现在还有脸来找我们,怕是来错地方了!” “阿左不是被打了,还被送进大理寺了吗,也得到教训了!”姜夫人开口反驳。 老太太气得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二人扔过去。 茶水不算烫,穿得也厚,造不成什么损伤,只是来不及闪躲,茶杯砸过她额头,顿时红肿一片。 裴观棋退回去,大剌剌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看戏。 商时序瞥一眼站没站样坐没坐样的某人,来得还算及时。 “那小子之前做的事,我们管不着,现在竟还把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你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老太太对姜译左做的那些混账事本就看不过,但人家的事,她不好管,但这次,是真撞在枪口上了。 夫妇二人自知理亏,态度软了下来,“老太太,此事是阿左做得不对,现在他也得了教训,看在两家以往的情分上,放过他吧。” 姜家就这一个儿子,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情分,你还知道情分二字,做那些阿臢事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情分?” 老太太越想越气,操起老太傅的茶杯再次扔向二人,温热的茶水尽数洒在姜煜脸上。 茶杯重重擦过颧骨,划出一道血迹。 姜煜站直身子,咬牙受着。 “老太太,我们知道错了,还请您放过阿左。”饶是如此,他们依旧没忘记今日来的目的。 老太太看着狼狈的二人,低声下气的求饶,又转头看一眼身后的宋今禾,只觉得对不起她,进门不久,就碰上这档子事。 “这些年,为你们做得也够多了,现在想想,真是自己找罪受,如今还差点把儿媳搭进去,真是老了老了,老糊涂了。” 老太太叹气,只怪自己这些年太心软。 “这事,你还是和大理寺卿说去吧,我也没法子。”这事她不好出面惩治,但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就让他在大理寺待着吧。 磨磨性子。 “老太太,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姜煜看着二老,焦急不已,要是二老都不肯出面,这事怕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老太太别过脸,不去看他。 见老太太这边行不通,姜煜转头看向宋今禾,“夫人,您大人有大量,看在阿左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 “是啊,夫人,您就放过他吧。”姜夫人也开口求饶。 “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二老就放过他吧。” “还情分,不知道上好几辈的事情了,还好意思拿出来说。”裴观棋继续添油加醋,看热闹不嫌事大。 老太傅瞪他一眼,这小子,话是真多,他咳嗽两声,“就是还念着那稀薄的情分,这些年该帮的也都帮了……” 这些年,要不是老太傅看着祖上那点情分,姜家这个常侍,怕是早就做不成了。 “老爷子——”姜煜一听这话,脸都白了。 “我们没那么大本事,干预不了大理寺做事,我还有客人,你们回吧。” 老爷子已经很给他面子了,没有落井下石。 “老爷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姜煜彻底慌了。 “小五,送客。”老太傅起身往里走。 “老爷子!”姜煜想扑过去,常梵动作比他更快,拦住了他。 “老爷子这是不念及往日情分了?”姜煜被拦了下来,儿子又没救下,算是彻底崩溃了。 开始口不择言。 老太傅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神情复杂。 窝在角落看戏的裴观棋也是一愣,这人脑子坏掉了? “以老太傅的权势,让大理寺放一个人,不是轻而易举?”姜夫人见儿子没救出来,刚才又被打,心里那股怒火瞬间就窜了起来。 “不想帮忙就不想帮忙,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姜煜气急败坏,说话完全不管不顾。 从进来到现在,热茶都没有一口,也是,商家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看不起他们姜家也是情理之中。 “姜老爷说这话,可要想清楚了。”商时序端正坐着,眼风淡淡,徐徐开口。 他说话做事都是一副温缓从容模样,眉眼始终温和,可眼底那一抹狂妄,让人不容忽视。 姜煜被他看得后背一阵发凉,但面上不露怯。 在朝中淫逸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阿左被关到现在,你们敢说这事和你商家没一点关系?”此事一直是姜煜心中的一根刺,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做错了事难道不该受罚?”商时序偏头看着他,眼神毫无波澜。 丝毫不受他威胁。 这事是他做的又如何?他们可有证据? 空口白牙没有证据的事,就是冤枉人。 “他做错了事,自然该受罚,可五爷不觉得做的太过了吗?”这其中手笔,别以为他不知道。 “是教训还是借机公报私仇,恐怕只有你自己清楚。”事已至此,姜煜已经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 姜译左以前这事没少干,每次都有姜煜替他扫尾,这次被打了不说,还被送进大理寺,在里面受了不少苦。 现在又被他们如此羞辱,这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商家权势再大,也不能罔顾律法,这要是被朝中其他大臣听了去,怕是不好交代。” “姜老爷这是在威胁我父母?”商时序勾唇一笑,眼底寒意渐盛。 “姜某只是阐述事实。”他看一眼商时序,“天凉了,五爷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毕竟你身体不好。” “姜常侍这是在威胁我阿弟。” 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望去。 第82章 送上门挨打;商家三姑娘 院外走进来一个人,穿着大红斗篷,身后跟着几个随从。 走近了,宋今禾才看清,她的眉眼和老太太酷似,一袭大红斗篷将她衬得气色红润,可细看,会发现脸上有些许疲色。 她缓步走来,周身散发一股子由内而外的气势,那双温润的杏眸看向你时,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那是一种常年身居高位的人才拥有的威慑力,一举一动皆是端庄典雅。 饶是在老太傅面前,那股气势都不容忽视。 听她刚才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商家三姑娘,商封灵。 姜煜看见来人,刚才的气焰顿时没了一半,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张。 “王后!您,您怎么来了?”面色瞬间煞白,瞳孔微缩,说话嘴唇都发抖。 整个人更是斛觫不止。 !!! 宋今禾心头一跳,手上差点没控制住力道,老太太偏头看她一眼,她笑着她摇摇头。 心底却震惊不已。 她知道商家三姑娘夫君位高权重,但从没想过她身份如此尊贵。 难怪,难怪府医一走,她就立刻送来一个,还是宫里的,难怪言言来太傅府有那么多随从跟着,还有自己专属的厨子。 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也难怪姜煜会说出那些话。 “我不来,怎么能遇上如此精彩一出戏?”商封灵远远看着他,目光灼灼。 “灵儿,你怎么来了?这刚生产,怎么就乱跑?”为人父母的,开口第一句话总是关心。 老太太看见她,立刻走过来牵着她,面露担忧。 “没事的,我听说父亲病了,想着来看看,”她看向老太傅,“父亲,您没事吧?” 人年纪大了,稍微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为人子女的心里难免着急。 “没什么事,就是昨日受了风,有些咳嗽而已,你犯不着大老远过来,受累。”老太傅摆摆手。 二老膝下三子一女,对这个女儿是非常宠爱,上头又是两个兄长,自然受宠非常。 后来商封灵成婚的时候,老太太更是伤心了好些日子,但好在嫁的不远,对方也是知根知底的人。 提到此事,老太傅可是后悔不已,就不该带着她进宫,被那混小子看上了。 商封灵看向宋今禾,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语气温柔,“这是今禾吧,你让小五带给我的东西我收到了,很不错,有心了。” “阿姐喜欢就好。”宋今禾笑着回答。 “别怕,有什么事阿姐替你做主。” 意思就是: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老太太招呼人搬椅子,商封灵一个抬手,接着坐在商时序身侧。 很明显,她是过来撑腰的。 “阿姐。”遇上自家阿姐,商时序说话都老实不少。 “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没用。”商封灵毫不客气说教自家阿弟。 商时序垂眸抬手,整理衣裳,没有作声。 “阿姐!”缩在角落的裴观棋也出来露脸。 “今天刮什么风,把你小子也吹来了。” “嘿嘿。” 看得出来,二人关系不错。 下人很快上来茶水,商封灵慢条斯理喝了口,才抬眼看向站着的两人。 商时序偏头和身后的常梵说了什么,他悄摸退了出去。 “姜常侍不去处理自家的事情,倒是有闲心在这里大发脾气,颐指气使,为难我家的人?” “怕是不合适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自己家那点破事不去解决,倒是跑来这里撒泼打滚,真是没脸没皮。 “王后,我,我不是……” 姜煜语塞,他怎么都没想到商封灵会在这个时候回商家。 余光一直紧紧盯着院外,心底好似悬着一块千斤重的巨石,不上不下,让他喘不过气。 王上对王后极好,这种时候很难说他不会跟着一道过来。 商封灵看出他的心思,并没有开口。 “犯了事交给大理寺理所应当,此事来龙去脉已经清晰明了,姜常侍不仅歪曲事实,竟还威胁我阿弟,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商封灵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对于他这种人,也用不着客气。 商时序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身体又不好,自然是再疼爱不过。 平时连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现在被他出言威胁,这让她如何能忍? “自己的人教养不妥当,做了龌龊事,还有脸找上门来,好生不要脸!” 宋今禾愕然,本以为商封灵会倚着身份,说得委婉些,哪成想一上来就直接说他不要脸。 不合适,但舒坦。 “姜小公子这些年做过的混账事还少吗?要不是父亲念着祖辈昔日那点情分,你真以为我拿他没办法?” “被欺负了还不许还手,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商封灵虽然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在院子里听的那几句,已经足够。 商时序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性子,更不屑和姜译左那样的人打交道。 唯一可能的就是姜家人惹到他了。 二老他们是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子招惹的,那就只有宋今禾了。 “此事阿左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五爷您就收手吧。” 姜煜还是忌惮商封灵的身份,除了是商家的掌上明珠,更是一国之母,这样的身份,姜家招惹不起。 他也知道,今天怕是半点好处都讨不到,语气都软了几分。 “小五,你欺负他了?”商封灵偏头看着自己阿弟。 “我身子不好,向来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姜老爷你说是不是?”商时序看向姜煜,嘴角带笑,温润非常。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姜煜刚才那句话。 一旁的裴观棋听了他这句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听听听听,这说的人话吗? 还别人欺负他,你敢摸着你的良心说吗? 哦,差点忘了,这厮没那东西。 那没事了。 “姜常侍自己管教无方,出了这事,也是他自作自受,怪不得他人。”商封灵拢了拢衣裳,低头喝了口茶。 这时常梵走了进来,将一纸书信递给了她。 商封灵接过,越往下看,面色愈发冷凝。 姜煜知道,再这样下去,此事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装着胆子开口,“说到底,王后和商家才是一家人,看样子是都不打算饶过阿左了。” 他这话,算是彻底惹恼了商封灵。 “饶过他,那谁来饶过那些被他欺负的姑娘!”商封灵声音微沉,听不出喜怒。 第83章 霸气侧漏的三姑娘 商时序眼神示意,常梵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商封灵。 商封灵捏着手中的东西,面无表情,不喜不怒。 她的眉眼和商时序一样,都遗传了老太太,透着一股子温润和缓,说话不疾不徐,只是周身气势在,端坐在那里,都不容侵犯。 “姜常侍可要想清楚,这嘴一张一闭,话就说出来,可这后果,你可承担得起。” “这么多年,不论是我,还是商家,帮你的还少吗?” “你自己看看这些年姜译左干的混账事。” 商封灵将手中的东西扔向他们,没什么重量的一张纸,就这样轻飘飘的荡在地上。 “干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若不是你们为人父母的疏于管教,宠溺无度,他能如此猖狂放肆!” “到头来还有脸怪我们不仁不义!” 宋今禾咋舌,心底油然一股敬佩感,这三姑娘好生厉害。 视线转向商时序,二人目光相对。 商时序勾唇一笑,惹得宋今禾心头一跳。 这人,当真是妖孽。 姜煜视线落在纸上,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只觉当空一道惊雷,猛然劈下,面上血色全无,身子趔趄,往后两步,幸好姜夫人及时伸手,才没跌倒在地。 辩驳的话尽数卡在喉头,哑口无言。 “怎的不说话?关于姜小公子的事情,我们明里暗里和你提过多少次,知道姜家就他一根独苗,我们也是点到为止。” “可你呢?你不仅作为,还为虎作伥,现在事情到了这地步,不知赔礼道歉,及时止损,还敢上门来威胁恐吓?” “姜常侍真是好气魄!” 商封灵字句珠玑,步步紧逼,说得二人哑口无言。 每一句都往心口上戳,招招致命。 大红色的斗篷,端坐在那里,嘴角含笑,眼底那一抹厉色,凌厉非常,像是割喉利刃,吓的人心惊肉跳。 二老只安静看着,有些事情他们早就看不过去了,只是碍于姜家颜面,并未开口,现在借着商封灵的口,好好敲打一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刚才姜常侍说我偏心,你都欺负到家里来了,还是我亲弟弟,我偏心一点又如何?” “姜译左的事情,你若觉得心有不甘,大可上告到朝中,我也是这样说。” “给你留着脸面不要,非要我说破?”商封灵冷哼。 “自家人被欺负了,还没有不让还手的道理。” 商封灵的态度强硬,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这事,没得商量。 “小五,我累了,送客。”商封灵闭上眼,揉着太阳穴。 姜家夫妇面面相觑,心底知道商封灵这是铁了心要教训他们家,现在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 两家算是彻底决裂了! “王后,此事阿左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过他吧……” “是啊,他已经知道错了……” 夫妇二人在堂屋哭嚎着,试图让她回心转意。 商时序抬眼,常梵走过去,“二位请吧。” 他面无表情黑沉着脸,倒是给二人吓一跳。 “老爷子,老夫人——”他们又试图引起二老的怜惜之心。 商时序一甩手,吊着眉梢,缓缓开口,“丢出去。” 语气平常得就像在说着午饭吃什么一般。 常梵手一抬,就将二人架了出去,连人带礼,丢出府外,狼狈至极。 商时序看着地上的连名状纸,让常念捡起来送去了大理寺。 —— 裴观棋走过来,看着走远的常念,“商小五,你特意让常念把那东西送去大理寺,那小子这辈子怕是毁了。” 商时序轻哂,“动了我的人,就想这样草草了事?” “那剩下的那些东西呢?”他让自己收集的,可不止这些。 “匀了一些给大理寺,还有一些送去了宫里,至于剩下的嘛……” 商时序看了一眼他,“姜家这些年没少得罪人,知道了那些消息,大家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那些东西留在手里,他都觉得脏。 姜家这些年,仗着那一官半职,有点权利,做了不少坏事,这些消息一传出去,他还能稳坐泰山? 裴观棋愕然,抱着手臂一顿搓。 他就说,以这家伙的性子,小嫂子被人欺负了,他还能镇定自若,原来搁这等着。 还好他没得罪过这厮。 长得人模狗样,心肝都是黑的。 黑得透透的! ** 事后商封灵拉着宋今禾说话,被一旁的商时序打断。 “不是还要去沈夫人府上?”商时序算是替她解围。 自己阿姐什么性子他还是知道的,那话匣子一打开,没个两个时辰,是结束不了的。 今日本该一早就要出门去沈夫人府上,因为这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商封灵听说是这事,也就不再强求,都是一家人,以后有的是时间。 出门时,商时序照常让常梵一同前往,商封灵不放心,还遣了几个随从给她,宋今禾也不和她客气。 出了门紧赶慢赶,到沈府的时候已经巳时过半(10点),刚进院子,就听见传来一阵犬吠,接着就是众人相撞的哎呦声。 怎么了这是? 宋今禾加快脚步,刚走到门前,一道白色的影子“咻——”的窜出来,瞬间没了影儿,吓得她连连后退。 及时扶住回廊边上的柱子才稳住身子。 几个丫鬟慌忙追出来,其中一个看见宋今禾,笑着朝她俯身,“宋姑娘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也不知怎的了,今晨起来,圈儿莫名燥恼,就是夫人也哄不住它。” 圈儿就是沈夫人那只白色的狗。 “快,在这里——”不远处传来呼喊。 丫鬟偏头望去,又转过头来,“夫人在屋内,宋姑娘您随意,我去抓圈儿了。” 宋今禾点头。 那边顿时又是一阵惊呼。 隔着一段距离,那边什么情况看得并不很清楚,只能看见攒动的脑袋,四处乱窜,宋今禾并未多做停留,转身进屋。 …… 宋今禾进屋就看见沈夫人捧着一本书,倚在榻上,面带愁容。 看见宋今禾,脸上才有一丝笑意。 她告诉宋今禾,她又梦见那人了。 宋今禾并不惊讶,问了她是什么时候,沈夫人告诉她是第一晚和第三晚。 第二晚和昨夜都没有。 不加开药那日,宋今禾总共给沈夫人开了三天四晚的药,今日恰好是第四日。 沈夫人还说,她是严格按照宋今禾说的时辰服药,半点差错都不敢有,可为何还会这样? 宋今禾让沈夫人将这几日的情况都告诉她,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第84章 狂躁的白狗;一片真心喂了狗 沈夫人将这几日的情况一五一十如实告知宋今禾,就连上了几次茅厕,什么时间都一一相告。 沈夫人被病魔缠身这些日子,吃睡都不安宁,宋今禾仅两次行针,几剂方子就见效,心底很是相信她。 两人正说着话,丫鬟就抱着白狗走进来。 “夫人,圈儿抓着了。”焦躁不宁的狗在丫鬟怀中呲牙咧嘴,尽管个头不大,狂躁的样子看着也让人心惊。 特别是露出的獠牙,尖锐森白,寒意森森。 “这是怎么了,突然变成这样?”沈夫人招手,丫鬟抱着狗走过去。 她伸手就要去摸,白狗突然冲她咧嘴,凶狠异常。 饶是沈夫人,都被吓得面色一白。 宋今禾让丫鬟退到旁侧,谨防伤着沈夫人,她走过去认真打量着白狗。 突然发现狗脖子上挂着一圈红线,很细,若不凑近看根本发现不了。 宋今禾伸手想拿,白狗立即恶狠狠瞪着她,面露凶意。 “这是什么?”宋今禾看着丫鬟。 丫鬟摇摇头,“不知道。” 宋今禾转身问沈夫人。 沈夫人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只狗是陆维送她的,那时脖子上就已经有那红绳了。 说是陆维怕她一人在家孤单,特意寻了这稀罕的白狗,陪在她身边。 宋今禾想要看看红绳,奈何那狗太过狂躁,任谁也没办法近身,就只好作罢。 “这几日晚间,这狗都睡在房中?”宋今禾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得沈夫人愣了半刻。 “嗯,圈儿一直睡在我房中,”沈夫人指着房内一隅墙角,“这几日没让它上床,还特意给它弄了个小窝” “它的异常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宋今禾继续开口问道。 “细细想来,有些日子了,不过中途又好了一些,我也没当回事,今晨起来,不知怎的,愈发严重。” “可是前日和昨日相比如何?” 沈夫人仔细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昨日倒是比前日好些。” 宋今禾紧紧盯着丫鬟手中焦躁的白狗,又看了一眼沈夫人,她看向白狗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这事,有点棘手。 她的这个想法,无论是对沈夫人,还是沈府中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太过匪夷所思。 往好一点想,他们可能只是不能接受,换一种想法,他们会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宋今禾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宋姑娘,我这病,可是有什么不妥?”沈夫人也发现她的异常,下意识就想到自己的病情。 “沈夫人,关于你的病情,我有一个想法,但……”宋今禾欲言又止。 “宋姑娘有什么想法只管说,要不是你,这病我是真不知该如何了。” 宋今禾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沈夫人手指揪着手帕,神色复杂。 “宋姑娘有几分把握?” “八分。” “剩下两分呢?” “医者从来没有十分把握之说。” 宋今禾此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接下来就看她如何做了。 “让我想想。”沈夫人靠在床头,眼眸半阖,垂下的眼睫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宋今禾的话,不仅要让沈夫人接受这天方夜谭般的说辞,更难的是让她接受这背后的事实。 那是她相濡以沫多少年的夫君,同床共枕多少个日夜的枕边人,无论是什么理由,想要接受,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宋今禾不逼迫于她,这事情换了谁,都难以抉择。 她又开了些方子,留下一瓶药丸,将服用方法告诉沈夫人和丫鬟,“这些我都放在这里,后续的事情如何,全凭沈夫人自己做主。” 说完宋今禾便告辞出门。 ** 回到太傅府的时候,商封灵还在,正在和老太太说刚出生那位小公子,听得老太太满脸慈爱。 若不是天气太冷,她就带着一起来了。 言言知道阿娘要来阿翁府上,可怜兮兮的央求着要一起来,可惜被某个黑脸阿爹提溜着复习功课去了。 商封灵就是过来看看,也就没打算带他一起。 宋今禾一进屋子,就被她拉着坐在一起,商时序想和她说说话都没机会。 按照商封灵的话就是,这么一会就耐不住了?出息! 某人倒是没什么,就是给宋今禾弄的面红耳赤。 老太太看着宋今禾,心底就一阵愧疚,“今禾啊,今日这事,你受委屈了,我也没想到他们胆子竟这般大。” “这些年,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说起姜家,老太太连连摇头叹气。 “人老了,总是顾念着旧情,也是偏了心,这点我对不住你啊!” “母亲……”宋今禾见不得老太太这般,“我没事的。” “我知道,您是个好孩子,可我这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你。”老太太叹息。 “谁都不想看见如今这样子,事已至此,母亲就别再难为自己了。”商封灵也出来劝解。 您念着旧情不忍心教训,总有人狠得下手。 她看一眼一旁悠哉悠哉的某人,商时序对上自家阿姐的视线,若无其事的伸手碰了碰鼻子。 这小子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刚才那连名状,就是他弄来的吧。 他要是想惩治一个人,自有千百种法子。 …… 用了午饭,商封灵就离开了,宋今禾又给了她一些有助于产后恢复的东西。 宫中自是不缺这些,可她给不给又是另一说。 宋今禾回到药院子,才想起一件事,制好的药丸还在,她找来无双: “今日裴公子没来?” 她走之前和他说了,也和无双交代了,让他把裴夫人的药顺道带回去,搞忘了? “他来过,来的时候还差一点,他说制好后给他去个信,他再过来取。” 今日清晨那个插曲着实有些大,后面又忙着去沈夫人那,倒是忽略了这事。 裴夫人的眼睛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检查了针具,就准备出门。 “夫人要去看裴夫人?”无双见她的动作,自然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可以一同去吗?”她来府上也有些时日了,自然知道宋今禾有多厉害,能有机会向她请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师父也让她多和夫人请教。 “夫人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无双看着她,眼中赤诚一片。 宋今禾倒不是担心那些。 第85章 摸不着头脑的裴观棋;长孙助人为乐? 不过也好,多一个人帮忙,她也轻松些。 去的路上,无双都拿着医书在翻看。 “无双,方便问问,你为什么会跟着刘先生么?” 无双合上手中的书,冲她她笑着,“没什么不方便的。” “一次意外,母亲落了疾,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我想着,跟着师父多学一点,也能帮上一点。” 从她这些话听得出,是个有孝心的人。 “严重吗?” 无双摇摇头,“不严重,就是年头久远,总是反反复复,发病的时候,折腾得她够呛。” “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嗯,多谢夫人。” 两人闲聊着,不多时就到了。 刚进门没一会,就看见裴观棋风风火火跑出来,“小嫂子!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宋今禾打趣。 “哪里的话,小嫂子来那不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某人开始一顿胡驺。 “这不是药院子那小药童!”裴观棋看见跟在她身后的无双。 “见过裴公子。” “甭客气,既然是小嫂子带来的,就是贵客。” 无双心底暗忖,都说裴家小公子乖张邪性,是京都一霸,这看着也不似传闻那般。 瞧着还不错,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传闻? …… 知道宋今禾亲自来送东西,裴夫人道谢连连。 趁着给她行针的时间,宋今禾和她说了沈夫人的事情,裴夫人听了也是震惊不已。 二人本就是裴夫人牵线搭桥,这事告知她也无妨,宋今禾还有事情想和她打听。 “沈夫人为何这么多年还没有孩子?”据沈夫人自己所说,二人成婚已有不少年头,为何还未有个一儿半女? 这不合乎常理。 裴夫人表示她也不知,二人虽然关系不错,可这种毕竟是他夫妻二人的事情,她不好涉足。 她也旁敲侧击问过,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这些年来,夫妻二人感情极好,陆维也没有纳妾的想法,就算有问题,也不知到底谁。 “这事旁人干预不了,让她自己想想吧。”裴夫人也是有心无力。 行针结束后,宋今禾给裴夫人开方子,无双在一旁收拾着。 “哎,这姑娘面生,以前没见过。”裴夫人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这是府医刘先生的小徒弟,无双。”宋今禾把写好的方子递给无双,让她去抓药。 裴夫人整理好衣裳,坐起身来,人都走出去了,眼神还紧紧跟随,“这姑娘瞧着不错,今年多大了,可许了人家?”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也轻声细语,看着真招人喜欢。 “好像说刚及笄一年……”裴夫人什么心思宋今禾清楚,知道商时序成亲后,裴家没少给裴观棋物色姑娘,她都听他抱怨多少次了。 照裴观棋的原话就是:找姑娘,就要找他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他是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好不容易有姑娘不介意他那吊儿郎当的性子,最后还都被他气跑了。 还大言不惭说什么,这些人都是觊觎他的钱财和长相! 好家伙,给老爷子气得,差点没打死他! 一气之下直接将他赶出家门。 没办法,商时序是有家室的人,他只好躲到那位府上避难。 这好几天不见人,又给裴老爷子气得不轻! 直呼要打死他这个逆子! …… “今禾,你这来来回回也幸苦,我这眼睛也没什么大事,以后有什么事情让那丫头过来就行。” “我问问她。”宋今禾笑笑。 裴夫人这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先前还说裴观棋那跳脱的性子是得了裴老爷真传,现在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事后裴夫人拉着二人聊了好一会,要不是时辰不早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 裴观棋在一旁都快要睡着了,要不是有外人在,他早就瘫在椅子上了。 这么多年,他怎么没发现,自己母亲是这般话多的人? “观棋,快,送送今禾她们。” 不等裴观棋开口,就被整个人从椅子上薅起来,推搡着出去,差点踩着裤脚摔个狗吃屎。 不是,他送个什么劲,以往不都是她亲自送吗? 今儿这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的。 要不是宋今禾是商小五媳妇,他都要怀疑自家母亲动机不纯了。 “小嫂子,我母亲这是怎么了?”裴观棋凑在宋今禾身边,狐疑的看着自家母亲。 “没事啊。”宋今禾看着他,笑得无害。 裴观棋被她笑得嘴角一抽,打了个寒战。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 商卿玄最近几天早出晚归,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却被告知商隋要过来。 上次商隋在他门前冻几个时辰的事情被二老知道后,明确的告诉他,这事要是出现第二次,他就不用回去了。 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二老的不行,否则,有得他好看。 趋于众人的淫威,不得不答应。 商隋出现在他门前的时候,正愁苦要不要敲门,身后传来一道娇媚的……女人的声音! “您找商公子吗?” 商隋猛地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 一顶丹顶鹤红斗篷,带着帽子,看不出身形,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生的妖异妩媚,动人心魄,娇颤的说话声,听得人身子直发软。 我去,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女人出现在阿兄门前?! “你来找商公子?”沈翩枝一出门就看见隔壁门前有个人,站了好一会了。 “嗯。”商隋脑子有些懵。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可像眼前这么好看的人还真是少见。 天生媚骨,一瞥一笑都带着藏不住的风情,妩媚张扬。 “他在家?” “嗯?”商隋更懵了,她不知道? “是这样的,我就住在他隔壁,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前些天他帮了我,我本来想找个机会感谢他,请他吃饭来着。”沈翩枝解释。 “他帮你?”商隋愕然。 这一大清早,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他家阿兄素来以沉默冷酷着称,虽然在外人看来矜雅有礼,但绝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更别说助人为乐。 逗他玩儿呢! “嗯,但我今日还有事,如果这位公子见到他,麻烦帮我转告一声,多谢。”沈翩枝说完就离开了。 留下商隋原地凌乱。 第86章 得寸进尺的妖精 知道商隋要来,商卿玄估摸着时间就起来了。 看见人后,满脸不爽,但一想到老太太的“威胁”,还是没有发作。 “来得倒是早。”商卿玄刚醒,声音还带些沙哑,此时低沉着嗓音,更是嘶哑。 “嘿嘿,阿兄,那个,你喝水,”商隋笑得讨好,给他倒了杯水。 说好了今日过来,他哪里敢迟了半刻,商卿玄要求向来严苛,要是惹了他,他随时能将你丢出去。 商卿玄接过,喝了两口,润润嗓子。 “对了,刚才有个姑娘让我转告你,说她已经几天没见你了……” 商隋一个大喘气,“还说你上次帮了她,她想请你吃饭,感谢你。” 商卿玄听了他第一句话,眼皮一跳,舌尖低着上颚,听到他后面一句话时,眸子一沉: “没人跟你说,说话不要大喘气?”商卿玄沉声。 “……” “不过阿兄,那姑娘长得真好看,你什么时候……” “你很闲?”商卿玄冷眼看着他,低沉的语气透露着他此刻的心情。 不太好。 直觉告诉商隋,这时候的他,招惹不得。 “那什么,阿兄,我先去马场等你。”赶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 答应了的事情商卿玄不会反悔,换了衣裳就出门去了马场。 商隋骑术算不得好,但也不差,但在商卿玄看来,就有入不了眼,硬生生在马背上待了一上午。 以为终于能休息了,却被商卿玄强制留在马场,照他的话说就是:骑术烂成这个样子还想休息? 痴心妄想。 不让休息,饭总要吃吧? 然后就被丢过来两个白面馒头,水都没有一壶。 迫于某人的威压,商隋就着寒风,吃下了两个要伸长脖子才能咽下去的干巴馒头。 …… 趁着空闲,商卿玄回了一趟宅子。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出门的沈翩枝。 “商公子。”隔了好多天,终于见到他,沈翩枝冲他笑得格外明媚。 语气带着不可抑制的小雀跃。 商卿玄刚从外面回来,浑身上下都染着一点寒意,浓稠的眸子好似化不开的夜色,微微侧目看着她…… 慵懒邪肆,狂野……又禁欲。 对上他的视线,沈翩枝只觉得呼吸一窒,手不自觉攥紧。 这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魅力。 勾得她心神不宁。 “有事?”商卿玄侧目打量着她。 依旧是鹤顶红的斗篷,不过今日没带帽子,随意垂在身后,娇媚的小脸涂抹了胭脂,唇上也涂着艳丽的口脂,许是太冷,眼尾都浸着一抹红。 俏生生看着他,艳色无边。 这是去哪了? “商公子可有时间,之前那晚多亏了你,一直想和你道谢,想请你吃饭。”沈翩枝心里没底,说话时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虽然视线落在他身上,但忍不住飘忽。 毕竟他的“无情”,她是见识过的,次数还不少。 之前二人从马场出来那次,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她没伞也没马车,就想让他捎自己一程,谁知道,他直接来一句:不顺路。 ??? 他们之间就隔着一堵墙,他管这叫不顺路? 亏他说得出口。 “我有事。”商卿玄垂眸开门。 “那您什么时候有空?” “没什么空。” “是和早上那位公子一起?” 商卿玄停下手里的动作,撩着眼皮看她,视线带着一丝打量。 “咳咳——,抱歉,我就是随口问问。”沈翩枝知道自己僭越了,赶忙开口。 “那商公子忙。”沈翩枝朝他点点头,转身往回走,眼底尽是失望,垂头丧气。 那背影,看着莫名可怜。 商卿玄抿唇,又露出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刚才说什么了? “我晚上有空,不过忙完可能有点晚。” 沈翩枝耷拉着脑袋走出几步,听到这话喜出望外,回头看着他,笑得粲然。 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晃眼得很。 她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带动周围空气涌动,一股甜腻的气息钻进他的鼻腔。 商卿玄微微皱眉。 “商公子,过些天我可能会出趟远门,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她微微仰头,满目希冀看着他。 商卿玄挑眉……又开始得寸进尺? “我刚回京都,在这里也不认识什么人,商公子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她低头盯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上再说。”商卿没拒绝也没答应。 “好,我等你回来。”说完就转身走了。 眯眼看着进屋的人,眼底意味不明。 ** 太傅府 宋今禾起身的时候,商时序已经起了。 这个天气是越发冷了,尽管屋里好几个暖炉,掀开被子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打颤。 特别是冷风从窗户缝灌进来一瞬间,直接从脚底凉到后脑勺。 飕飕的冷。 门从外面推开,“起来了。” 商时序手里捧着小暖炉,见她起来,拿过衣架子上的围氅给她穿上。 “天寒地冻,当心些,不要冻着。”确定捂严实了才放心。 商时序知道她从前一直生活在吴苏,京都不比吴苏,入冬早,知道肯定不习惯。 “没事。”宋今禾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用裹得这么严实吧。 “你是没事,冻坏了说到底心疼的还是我。”商时序突然觉得眼前人是个没良心的。 这几日忙得都快不见人影了,和她说都说不上两句。 宋今禾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的面上一热,身上好像也没那么冷了,甚至还觉得有点烘热。 “今日还有事?”商时序拉过她的手,放在手炉上,动作熟稔亲昵。 “没什么事。”宋今禾摇头,声音细小。 商时序低头看着她头顶,勾唇一笑,他的笙笙,怎么那么可爱。 “身上还酸疼?”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揉搓着。 “还好。”宋今禾被问得心头一颤,他这话说得,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 她只是肩膀有些不适,到了他嘴里,怎么就成了身上酸疼?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我再给你捏捏。”商时序直接拉着她坐下,在她肩上揉捏着。 不得不说,商时序的手法很不错,力道轻而不浮,重而不滞。 “笙笙。”身后的人突然弯腰凑近,呼出的气息打在她耳侧,湿湿热热。 第87章 笙笙哄五爷;妖精心思暴露 弄得宋今禾缩了缩脖子。 商时序原本帮她揉捏肩膀的手移到肩头,将她身子转过,面对着他。 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桌上,弯腰俯身,温热的呼吸不远不近从她脸上划过,有些痒。 手上捧着他的手炉,鼻息纠缠,后背都沁出一层细密的热汗。 “我有点不高兴。” 商时序盯着她眼睛,声音几乎是压着嗓子发出来的,低沉沙哑,还带着一丝委屈,听得人浑身战栗。 宋今禾心尖一颤,突然觉得手里的手炉异常滚烫。 “什么?”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可还是没能藏住细微的颤动。 “这些天你都没怎么和我说话。” 他的意思是被冷落了? “那你想如何?”宋今禾顺着他往下。 “你哄哄我。”他眉眼温润,声线灼灼。 宋今禾愣了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说话间,他再次凑近,两人距离再次拉近,咫尺之间,周遭热气熏人,他的呼吸轻薄热切,在她心头掀起滔天热意。 商时序撑在桌上的手指收紧,正打算抽身而退,却不曾想,眼前的人突然伸手,轻轻抓住他腰侧的衣裳,手指微微收紧。 下一刻…… 她突然靠过来,脸贴在他胸口,轻轻触碰的一瞬间,在他心里掀起万丈狂澜。 他这个姿势,宋今禾贴着他,头顶几乎是抵着他的下巴,茸软的头发扫过下颌,酥酥痒痒。 很快,她抽身离开,好像心底某一处也跟着一空。 “你……” “这样……”可以吗? 宋今禾仰头,还未反应过来……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就这样,宋今禾的嘴角轻轻落在他侧脸。 两人齐齐愣住。 空气中好似有什么东西瞬间被点燃。 星星之火,燎原之势。 商时序感觉侧脸那抹柔软,热意攀升,越来越烫。 “笙笙——”商时序喉咙滑动,声线隐忍,眼风越发昏聩暗淡。 看得宋今禾眼皮一跳,急忙退身离开。 “五哥,我……”宋今禾哑着嗓子,一颗心肆意乱窜,顶得胸口发麻。 商时序却伸手扶了下她的头发,眉眼温润低垂,“笙笙很会哄人啊。” 他声音压低,眼神烫人,纵使不去看他,也能感受到那股炽热, 像是要将她身体灼穿,烫出一个洞来。 宋今禾主动亲近,也让商时序明白,她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姑娘家都害羞,不好意思主动。 没关系,他主动就可以了。 ** 另一边 商卿玄到了马场,正好看见商隋骑在马背上,风中凌乱。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二叔二婶骑术都不错,这小子怎么丝毫没有遗传到? 最温驯的马都能骑成这个样子,也是一种本事。 “阿兄,阿兄,我真的不行了,我的屁股,好像要死掉了……” 商隋绕一圈回来,停在他面前,整个人几乎是趴在马背上,一副遭受了蹂躏的可怜模样。 “出息。”商卿玄嘴上说着,但还是扶着他下了马。 脚粘地的那一刻,商隋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阿兄,今日你门口的那姑娘是谁啊,听说你还帮了她?”商隋被商卿玄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出马场。 看那姑娘说话的口吻,二人很是熟悉,能让他阿兄出手帮忙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屁股好了?”商卿玄瞥他一眼。 “还没有,嘿嘿——” “不过阿兄,那姑娘长得是真好看,你们怎么认识的?” “和你有关?” “和我肯定没关啊,但是和你有关不是?” 商隋捂着屁股,自顾自说着。 “我觉得,那姑娘八成是看上你了,否则谁愿意和你当朋友啊,除了脸长得好看……” 突然想到什么,商隋立刻闭嘴,余光打量着身边的人。 他,应该没听到吧? 那妖精看上他了? 商卿玄看着前方,眼底暗流涌动。 …… 再次见到沈翩枝,是在两日之后,在宅子不远处的馄饨摊。 天刚擦黑,但商卿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刚好吃完碗里的最后一个馄饨,放下碗正好看见街边的商卿玄。 看见他,她立刻放下碗,拿出荷包给钱,可不知怎的,荷包就是解不开,急得她满脸愠色。 商卿玄拿出铜板放在桌上。 “我替你给。” 谁知沈翩枝只是看一眼桌上的铜板,直接走到煮馄饨的老伯身前,掏出几个铜板给他。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整个过程不曾看他一眼。 那背影,倔强决绝。 商卿玄挑眉,这姑娘,脾气挺大。 …… 商卿玄身高腿长,追上她轻而易举。 “那日我有事,来不及和你说,我道歉。”此事本就是他做得不对,道歉是应该的。 沈翩枝快步往前走,压根不搭理他。 “沈姑娘,没事吧?前些晚上看你在门口站到半夜,京都天气冷,可别冻坏了身子。”一个妇人看见她,开口关心。 等他到半夜? “没事,就是被某些说话不算数的人给骗了。”沈翩枝冲她一笑。 “那你可要小心些,不要被人给骗了。” “嗯,我知道,说话不算数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沈翩枝说得咬牙切齿。 还时不时看他一眼。 商卿玄抿唇,眼中透着些许寒意。 这人,是在指桑骂槐,变相数落他?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前,沈翩枝都没开口说话。 “你,那日说的帮忙,还需要吗?”商卿玄停下脚步。 正在关门的人手一抖,缓缓抬头看他。 “不需要?”商卿玄侧目。 “要。”沈翩枝回答得很快。 惹得商卿玄闷笑一声,这姑娘,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现在又小心翼翼,着实有趣。 沈翩枝咬咬牙,想着他前日的不守信用,心里告诉她这种男人应该远离,可当他开口的时候,又舍不得拒绝。 真是没出息。 “要不要进来坐坐?”沈翩枝看着他。 “方便吗?要不还是去我那边?”商卿玄觉得他一个大男人,孤身去人姑娘宅子,不太妥当。 “好。”回答得依旧很快。 …… 跟着商卿玄进屋后的沈翩枝俺恨自己没用,说好的不理他,怎么转头就跟人走了。 造孽! 余光打量着一脸懊恼的人,商卿玄轻哂,现在知道懊恼,刚刚干嘛去了。 商卿玄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的心思太过明显,三番两次接近接近他,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这次是他不对,这个忙算他赔礼。 第88章 卿……卿?好好在家等我 商卿玄倒了杯水给她。 “我养了两只鸟,想让你帮忙照看几天。” “鸟?”商卿玄递水的手微顿。 “嗯,一只画眉,还有一只鹦鹉。”沈翩枝捧着杯子,小口喝着。 她看着不像养鸟的人。 “一个人住着太冷清,想着养两只鸟,热闹些不是。”沈翩枝勾唇笑着,眼底却浮现一丝落寞。 说到一个人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恍神。 商卿玄盯着她,没有做声。 “若是春夏我就不麻烦商公子,现在天气冷,没人照顾我怕出事。” “什么时候?” “什么?” “什么时候给我。” “现在就可以,你等等,我去拿过来。” 不等商卿玄说话,人就跑了出去。 商卿玄结合她之前说过的话,她是最近半年才来京都,还是一个人住,又找了马场的活计…… 目光看着桌上的茶杯,薄唇微抿。 …… 商时序坐在桌边,看着笼子里叽叽喳喳的画眉,和鹦鹉架上盯着他一动不动的鹦鹉。 一时间有些后悔。 沈翩枝坐在对面,拿着逗棍逗着笼子里的画眉,画眉被她逗得使劲扑腾。 “你们俩要听话,我回来就来接你们,好好的。”她放了些吃食在各自的小食碗里,伸手点了点鹦鹉的脑袋。 “回来回来——”鹦鹉学着她说话。 “嗯,很快就回来了,小王八蛋。” 商卿玄手指一顿,她说什么? “小王八蛋,小王八蛋。”鹦鹉叫得更欢。 “知道啦,小王八蛋。”她伸手拍拍鹦鹉。 商卿玄脸一黑。 此刻他可以确定,她不是在骂人,而是这只鹦鹉的名字,就叫小王八蛋。 这女人,取的什么莫名其妙的名字。 “青青也要好好在家等我哦。”说到画眉,她声音都柔和不少,本就柔媚的声音,此时刻意放低,像是羽毛扫过。 酥痒勾人。 “你叫它什么?”商卿玄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青青啊。”沈翩枝还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卿……卿? 这什么名字? 看着他黑沉得厉害的脸,沈翩枝当即反应过来,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是青青,青叶绿树的青,不是卿本佳人,”沈翩枝故意停顿片刻,看向他的眼中满是光亮,“的那个,卿卿。” 直直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衬得她一双眼睛格外明媚。 活了二十几年,商卿玄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哑口无言。 “青青,好好在家等我,知道吗?”沈翩枝手上逗弄着画眉,眼神却时不时瞟向他。 眼神太过热烈,恨不能粘在他身上。 温软的声音带着笑意,就好似她身上的味道。 甜的腻人。 笼子里的画眉低头啄着她的手背,轻轻的,许是有些痒,惹得她直笑。 “商公子觉得这名字好听吗?”沈翩枝突然偏头看他。 “我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是吧?”沈翩枝伸手戳了一下画眉鸟,“卿——卿。” 不等商卿玄回答,她便自顾自说着。 商卿玄蹙眉,“这名字,一点也不好听。” 沈翩枝小脸瞬时垮掉…… 这人真是,不仅不近人情,还是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还一点也不可爱! 沈翩枝直接忽略掉她的话。 “前天晚上,你等了很久?”商卿玄盯着画眉,这鸟,长得真是和名字一样。 一点也不好看。 而且看起来傻乎乎的。 “还好。”沈翩枝为了赴他的约,特地抹了新买的胭脂,口脂颜色也是精挑细选,早早就等在门口。 谁知道最后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晚饭吃饱了?”商卿玄突然起身,画眉都被他惊得一扑腾,吱吱乱叫。 “饱了?”沈翩枝被他问得有点懵。 她不确定的语气引得商卿玄轻哂,自己吃没吃饱都不知道? “本想着请你吃顿饭,算为上次的事情赔不是,既然吃饱了就算了。” 画眉叫得商卿玄脑子有些疼,拿过沈翩枝手中的逗棍想要制止它,没想到叫得更厉害。 吵得他脑仁都疼了。 “那个,我好像还没那么饱,还可以吃一点的……”沈翩枝压制着内心的躁动。 双手紧紧攥着。 他弯腰逗弄着画眉,靠得有些近,泠冽迫人的陌生气息扑面而来,捏着逗棍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突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身上的每一寸,散发的气息,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 线条分明的下颌,突起的喉结,禁欲。 又苏得要命。 沈翩枝觉得周围的空气中都是火星,只一瞬,就能将她尽数湮灭。 “你……确定?”商卿玄偏头,距离再次拉近。 微微上扬的语调,裹了蜜的钩子般,紧紧勾着她的心。 悸动到窒息。 沈翩枝咽了口水,下意识点头,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罪过。 把持不住,根本把持不住! …… 安置好两只鸟后,二人就出了门。 商卿玄问她想吃什么,沈翩枝对京都不熟,平时大多时间都是在馄饨铺子随便吃点。 想了想,二人选了个距离宅子不远的酒楼,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酒楼里面还有星星两两几人。 酒楼二楼视角不错,可以看见正街,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商卿玄对吃的不怎么挑,问了沈翩枝吃什么,又点了两道招牌菜。 人不多,上菜很快,没一会菜就上齐了。 从马场回来的商隋,浑身酸疼,感觉多走两步就要散架了,但实在抵不过咕咕叫的肚子,随便找了家酒楼,想要补偿一下自己。 刚坐下,就恍惚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 只是对面坐着一个姑娘,他有些不确定,揉了揉眼睛…… 那姑娘不是!!! 商隋下意识转过身子,那表情,像是撞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姑娘一双杏眼,漂亮勾人,就这么微微仰头看着对面的人,张嘴和他说着什么,时不时浅浅一笑。 他阿兄垂眸敛目,闭口不语,一如既往冷冽内敛。 “……客官,客官?” 小二抬高声音叫了好几次,面前的人才有反应。 “可想好吃什么了?” “我,我突然不怎么饿了。”商隋此时话都说不利索了,起身就要离开…… “阿隋?” 商隋脚步一顿,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第89章 妖精的胆量,也不过如此 这时候人不多,小二生声音又大,商卿玄下意识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看见鬼鬼祟祟往下走的人。 他怎么在这? “阿兄,好巧——”商隋僵硬的转过身,在某人极具压迫的注视下朝他们走过去。 “你们在这吃饭?” 商卿玄眯眼,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不明显?” “呵呵,是啊,吃饭,吃饭好啊……”商隋恨不能把自己嘴巴缝起来。 都说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沈翩枝记得他,是那日在商卿玄宅子门前的那人。 “我阿弟,商隋”商卿玄看她一眼。 “原来是商公子的阿弟,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听到是商卿玄家人,立刻站起身来,看着他,笑得明媚。 她知道商卿玄的身份后,私下打听过,以商家在京都的身份地位,想要知道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人长得和商卿玄不是一个类型,他五官更柔和些,浑身透着一股子少年书卷气,微扬的眼尾让他看上去又多了几分痞雅。 若细看,眉眼间还是有几分相似,就是周身气质太不一样,她第一眼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从他看向商卿玄的眼神中,他好像很害怕这个阿兄。 也是,他这么严肃冷厉,不害怕才怪。 “不,不用了吧?”商隋问得虽然是沈翩枝,但眼神看的却是商卿玄。 “坐吧。”商卿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 他看得出来,这姑娘虽然对他有非分之想,但又有些怕他,多个人在,总会好些。 这桌靠窗,窗户占去一方,商卿玄和沈翩枝相对而坐,就只剩下一侧,商隋总觉得夹在他二人中间怪怪的。 “阿兄,我想坐窗边,可以换个位置吗?” 商卿玄偏头看着他,找事? 商隋被他看得脖子一缩。 “你坐我这吧,我俩换换。”说话间沈翩枝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商隋摸着脖子坐了过去。 第一次见他家里人,肯定是要留个好印象的。 “商公子喝点热水。”沈翩枝给他倒了杯水。 “多谢,你……”商隋接过水,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姓沈,沈翩枝。” “沈姑娘叫我名字就好。”商隋小口喝着水杯里的水,余光打量着对面的人。 几人坐下后,他就没再说过话,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看不出喜怒。 老天爷,他不想待在这,谁来救救他啊! 商卿玄话少,商隋又害怕,一顿饭吃得鸦雀无声。 “咳咳——”商隋突然捂着嘴,满脸通红,咳得厉害,伸出手指着水壶。 看样子是辣着了。 沈翩枝连忙拿过他的杯子,给他倒水,殊不知商卿玄也伸手过来。 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青筋突起,冲击力十足,沈翩枝刚碰上水壶,他的手掌就落下,一整个覆盖住手背。 炽热滚烫。 吓得她急忙缩了回去。 “自己倒。”商卿玄神色未动,把水壶递给他。 随着他的动作,身子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拉近,沈翩枝只觉得一股清洌又强势的味道,钻入鼻息。 和他的人如出一辙。 泠冽霸道。 “喝水?”商卿玄侧目看她。 “嗯。”沈翩枝捏着筷子,只觉得刚才被他碰过的地方快要烧起来了。 他手心干燥温热,掌心还带着一层茧,蹭过她的手背,火烧般的疼。 “杯子。”商卿玄提着水壶,出声提醒。 提着水壶的手指,细长白净,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手臂上的青筋微微怒张…… 沈翩枝咬着唇,浑身就像是着火般,血液煎灼沸腾,心脏猛烈跳动,震得耳膜都嗡嗡作响。 看着桌上的水杯,沈翩枝迫不及待端起,想要以此疏解心中燥意,平复心情,却不曾想水太烫,一进嘴,就烫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嘶——”沈翩枝倒吸一口凉气,微微吐着舌头。 像是一只受惊的猫。 “唔——,嘶呼嘶呼……” 另一侧的商隋更惨,直接烫到飙眼泪。 本来嘴里就辣,一大口烫水入口,无异于雪上加霜,整张脸红得像猴子。 整个人的动作也像。 商卿玄看到张牙舞爪的自家阿弟,眉头微皱,脸上尽是嫌弃之色。 察觉到他的表情,沈翩枝收回舌头,只敢微微吸着气,希望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引得商卿玄低笑出声,看来喜欢他是真喜欢,胆子也是真小。 看她每次主动的样子,还以为她胆子很大呢。 商卿玄的笑声不大,却还是被沈翩枝听到了,低沉沉闷的笑声,忽轻忽重的落在耳畔。 他果然看到了。 沈翩枝扣着手指,好不容易和他出来,还被看到这样一幕,真是…… 糟心! …… 吃完后几人走在路上,商隋很识趣的,找了个理由开溜。 这两人,绝对有事。 反正他没见过阿兄对哪个姑娘这样伤上心,还给她倒水。 —— 两人并肩走着,沈翩枝突然一个喷嚏,“阿切——” 伸手拢了拢斗篷,京都这天,也太冷了。 “走快些。”商卿玄加快脚步。 说话间,他已经走出好几步,沈翩枝小跑着追上他。 “走那么快做什么。”沈翩枝小声嘀咕。 “不是说冷?”商卿玄停下脚步。 “其实也还好。”沈翩枝撇撇嘴。 商卿玄皱眉,冷的是她,说不冷的也是她,这到底是冷还是不冷? 姑娘家的心思,着实难猜。 他哪里知道,沈翩枝只是想和他多待一会。 商卿玄身高腿长,走得又实在太快,沈翩枝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看着身后的人,商卿玄不动声色放慢速度,抿了抿唇,解下围氅…… 感觉到前面的人慢了下来,沈翩枝一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 周围暗淡无光,只有零星几个灯笼发出微弱的光亮,照在他浓墨幽深的眸子里,像是百尺寒潭,只一眼,就让人溺毙其中。 接着一道阴影笼罩而来,她下意识躲开,“别动!” 他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你,语气不容置喙到有些强硬,甚至还有几分凌厉。 沈翩枝被他看得心尖一颤,呼吸都乱了。 他双手绕过肩侧,只是将围氅搭在她肩上,就转身继续往前走。 动作迅速利落。 穿衣结带这种动作太过亲密,他们二人的关系,不太合适。 沈翩枝身上本就有个斗篷,现在又披上他的围氅,丝毫没有美观性可言,映在地上的影子就像是长了脑袋的衣架子。 怎么看怎么难看。 可她心里,却欢喜得很。 围氅还残留着他身上的热意,还有那股清洌强势的气息,隐隐浮动在周围,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她围住。 第90章 阴魂不散 黑压压的夜晚,只有零零几颗星子,可怜巴巴挨着冻,瑟瑟发抖。 算算日子,宫里那位小公子的满月宴快到了,太傅府上下都紧锣密鼓准备着。 他什么都不缺,宋今禾也不知道准备什么,就打算明日上街转转,看能不能遇上心仪的。 反正也睡不着,她拿着医书准备去书房。 商时序的身子比起往日好了许多,但还不够,想着调整一下方法,可能会更好些。 商时序进屋,迎面撞上出门的宋今禾,“去哪?” “我去书房看会书。”她晃了晃手中的书,“你要困了就先睡。” “就在屋里看吧。”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往回走。 走到床边按着她坐下,他也顺势坐在她身边。 “看吧,我不打扰你。”说完他就端坐着,眼神暖意融融,视线落在她身上。 商时序不觉有他,倒是弄的宋今禾有些不自在。 “我还是去书房看吧。”被他这样盯着,看得进去才是怪事。 “你不想我陪着你?”她突然凑近,压着声音,嗓音温润磁性。 宋今禾眸子闪了闪,轻咳两声。 “嗯?”商时序再次逼近,那股熟悉的雪松味瞬间将她笼罩。 厚重又清洌,无端勾人。 “我怕打扰你休息……” “想不想我陪着你?”商时序好像压根没听到她说什么,整个人欺身过来。 将她囿于身下。 声音几乎是压在他耳侧,轻缓柔润。 入夜渐微凉,寒冷静谧,宋今禾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快要烧起来,烫的要命。 耳边都是心跳与呼吸,急促紊乱。 “不说话,应当是想的吧。”商时序低低笑着,偏头在她嘴角轻啄一下。 宋今禾被弄得又羞又恼,皱着眉头瞪他一眼,神色娇嗔,不像生气,倒像是撒娇。 看的商时序眼风沉沉。 “笙笙,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商时序贴上去,两人额头轻抵,湿热的气息相互纠缠交融。 说话时嘴唇若有似无的触碰,暧昧丛生。 这种感觉更让人悸动。 他的气息太过灼热,宋今禾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憋着口气,面色通红,就连耳尖都染了颜色。 胭脂色,娇而俏。 “五哥,你以前真的没有过其他姑娘吗?”宋今禾觉得他做起这些事情,简直是手到擒来,不像是没有经验的样子。 倒像是……身经百战。 实在太过熟稔。 “笙笙吃味了?”商时序勾唇笑着,不答反问。 “没有。”宋今禾偏头,捏着手中的书,佯装无所谓。 商时序看着她半晌,突然笑出声,低沉的笑声好似从胸腔发出,带着点点星火,溅落在空气中。 将她的脸熏的滚烫。 他俯身过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放低身子,靠得近些,几乎是压在她身上,气息吹落而下。 手中的书被宋今禾捏得发皱。 “笙笙放心,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他偏头侧目,对上她的视线,神色认真笃定,牵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这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你。” “我,唔——” 宋今禾张嘴想要说什么,一道阴影倾之而下,将她所有的话吞入腹中。 手心下的跳动,一下快过一下,震得她手臂发麻。 静谧的夜,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让人面红耳赤的心跳。 ** 次日宋今禾一大早就出了门,有些日子没吃芙蓉荷花酥,有些馋了。 刚进店铺,就看见一个熟人。 那人也看见了她,径直朝她走过来,笑意妍妍,“宋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就好像早料到宋今禾会出现在这,特意在此等她。 “姜姑娘。”宋今禾声线徐徐,不喜不怒。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姜梦念。 身姿窈窕,脸上依旧是精致端庄的妆容,嘴角恰到好处的笑,一瞥一笑的风情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宋姑娘喜欢什么随意挑。”言下之意就是她给钱。 宋今禾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但教养使然,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不必了。” 吃人嘴软,亘古不变的道理,宋今禾怎会不知。 免费的东西最贵。 姜梦念也不强求。 宋今禾结账后,发现姜梦念在等她。 “宋姑娘,我们聊聊。” 宋今禾本打算饶过她直接离开,却被她拦下。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姜梦念找她能聊什么,翻来覆去就那些事。 之前姜家夫妇二人上门,二老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不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会再帮他们。 她尊重二老的决定,但并不代表她会原谅姜译左和姜家。 “想必宋姑娘也知道那些事情和我有关吧。”姜梦念看着她,突然开口。 她这一句话,确实在宋今禾意料之外。 “我们出去说吧。”宋今禾指着外面。 店铺里面人来人往,说话不方便。 …… 街边小巷内 二人相对而立。 “姜姑娘想说什么?”宋今禾开门见山。 姜梦念没有说话,而是撩起衣袖,露出一截手臂。 白皙的手臂,入眼之处皆是伤痕,青的,紫的,新旧交加,一些伤痕上隐有血迹,不难看出下手之人的狠毒。 只一眼,宋今禾抬眼看她,“姜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和她装可怜? 可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姜梦念放下衣袖,兀自一笑,“这是阿爹打的,那日从太傅府回来,将我叫到书房,不由分说便动手……” 说到这些,她好像习以为常,脸上风轻云淡,可微微颤动的嘴唇和声音,还有眼底的怨恨,都彰示着她的此刻的心情。 那日姜译左从太傅府被赶出去,经过裴观棋身边时,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你家那蠢货的猪脑袋能想出什么好计谋,儿子蠢老子也蠢! 当时只觉得裴观棋是在骂他,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当即差人去查。 得到的结果让他勃然大怒。 —— 姜梦念觉得这些她都能忍,为了商时序,她都可以忍受。 可那日,她看见商时序扶着宋今禾从马车上下来,那温柔之色,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对人从不假以辞色,对谁都淡漠疏离的商时序,唯独对宋今禾不一样。 怎么可以,她不允许! 第91章 打你?结果了你都不为过! 姜梦念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这样的画面了。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宠溺。 他们的每一次亲密,落在她眼里,都像是一根根刺扎在心上。 “如果姜姑娘找我出来是为了说此事,那现在你也说完了,告辞。” “宋姑娘,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命大。”姜梦念倏然一笑。 “你说什么?”宋今禾蹙眉。 “好不容找到机会,怎么就让你全身而退了?” “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姜梦念盯着她,眸子里那点笑意早就消失殆尽,只剩下毒蛇般的阴狠毒辣。 “每次?”宋今禾抓住一些字眼。 “你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五爷对你另眼相待,能让他这般护着你!”姜梦念并不理会她,自顾自说着。 “所以你就针对我?”宋今禾顺着她往下说。 “我默默跟在五爷身后那么多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关注着他,凭什么你一来这一切都变了!”她开始有些歇斯底里。 明明是他们相识在前,凭什么宋今禾一出现,就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抢走? 她不甘心! “你告诉我,到底是凭什么,就凭你们俩有婚约?可你不是不愿意吗,为什么还要进商家,为什么要嫁给五爷?” 说到这里,姜梦念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一双眸子里满是嗔痴执念。 “嫁给五爷的是我,是我……”姜梦念身子趔趄,嘴里念念有词。 说话前后不接,已然有些疯魔。 宋今禾看着她,像是看傻子般。 下一刻她突然抬头看向宋今禾,“都是因为你——” 接着就朝她扑过来…… 常梵眼见事态不对,就要冲上去,可宋今禾速度更快,在姜梦念还没碰到她的时候,侧身抬手…… “啪——” 随着一声脆响响亮的掌掴声,姜梦念脑袋偏向一侧。 饶是常梵都被她的动作吓一跳。 然后默默停住脚步。 姜梦念被她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嘴角一阵刺痛,嘴里满是血腥气,抬起脸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 显然是没想到宋今禾敢动手打她。 “宋今禾,你竟敢打我!” “清醒了吗?” 二人站的近,宋今禾稍微高出她一些,满眼冷厉,居高临下看着她。 宋今禾五官柔和,平日里对谁都是一副笑脸,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就连前几次面对姜家人,也都是极温柔。 姜梦念怎么也没想到,宋今禾会动手。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以为姜家的地位,谁见了她不礼让三分,谁敢这样对她? 她本就妒恨宋今禾,如今还被她打了,姜梦念此时此刻只想撕了她。 “看来还不够……”说着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宋今禾使了狠劲,一巴掌下去,姜梦念身子都趔趄不稳。 她自己手腕也被震得发麻。 姜梦念还沉浸在上一巴掌的怒意中,哪里想得到宋今禾会如此大胆,接二连三动手。 “现在清醒了吗?”她捏着手腕,转动两下,手指攥紧又松开。 这人的脸是石头做的吧,疼死她了。 “你敢打我!”她已然被激怒,一堆眼球爬满红血丝,身子也止不住的斛觫,张开双手就胡乱冲上来。 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她。 宋今禾只一个侧身,她就重重跌在地上。 姜梦念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人踩住衣裙,又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宋今禾半蹲下身子,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眯眼看着她,眸子犀利,隐隐带有火光。 灼灼摄人。 “姜梦念,打你都是轻的,就凭你一而再再而三谋害我,今天我就是结果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 姜梦念下巴被捏的生疼,头也丝毫动弹不得,整张脸又疼又麻,像是没了知觉般。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了一己之私三番两次设计我,真以为我是软柿子?” 宋今禾猛地甩手,姜梦念猝不及防,摔倒在地。 “父亲母亲看在两家往日的情分上,网开一面,不予追究,你还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宋今禾站起身来,掸掸手指,“你若想要继续做你的姜家大姑娘,就夹着尾巴好好做人,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否则,我可不知道下一次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毕竟你这样的人,我多看一眼就觉得恶心!” 二老年纪大了,心肠愈发的软,还念着往日的旧情,宋今禾也不愿看到他们为难。 姜梦念平日养尊处优,狠狠摔在地上,全身都隐隐作痛,特别是尾骨,像是要断裂般,疼得她头皮发麻。 话都说不出。 姜煜动手是从商家回来后,她理所应当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到宋今禾头上,本想拿她撒撒气…… 看着温柔端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 “觊觎一个有妇之夫不知道羞耻也就罢了,还说的这样堂而皇之,看来某人的话还真没说错,你们姜家不要脸的本事还真是光宗耀祖,一脉相承。” “你的那点心思,我都替五哥感到羞耻!” “宋今禾,你怎么敢!”姜梦念气急败坏,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敢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你要不要试试?”宋今禾眼眸微眯,春意浓盛的眸子此刻尽是寒意。 好像下一刻,她便会让人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实性。 “也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我也不敢保证你会不会缺胳膊少腿。” 宋今禾嘴角带笑,眼神淡淡睨着她。 姜梦念有一瞬的恍惚,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 太傅府 姜梦念找上宋今禾时,商时序就知道了。 “爷,您不去吗?”常念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神情自若,丝毫不见担忧之色。 姜梦念什么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家爷还有心思守着地火,夫人要是被欺负了怎么办?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火地。”商时序不疾不徐抿口茶水,认真看着地坑里边。 “爷,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什么火地!”常念在一旁急得直跳脚。 “这点,你还是得和常梵学学,太浮躁,耐不住性子。” “……” 直到后来听到常梵的描述,常念被惊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平日里看着那般温柔娴静的夫人,竟然将姜梦念打了! 某人却笑意更甚,还说什么: “不愧是我家笙笙,就是厉害!” 站在一旁的二常齐齐抽着嘴角。 某人在不要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 宋今禾回府后就没看见商时序,问了也不在二老的院子,她还奇怪,想着回房看看。 一推开房门,一股热浪迎面而来…… ——题外话—— 古时的火地相当于现在的地暖,有兴趣的乖乖可以了解一下,领略古人的智慧。 第92章 笙笙的默许;荒唐一梦 身后还是一片寒意,呼啸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枯枝残叶,屋内却是无尽暖意。 “回来了。”商时序走过来,把她拉进屋,关上门。 “怎么穿这么少?你什么身子自己不知道?”宋今禾蹙眉,声音少见的严肃,倒是听得商时序微微挑眉。 他穿着一件单衣,外面套着一件素色长衫。 商时序不怒反笑,拉着她的手,“你关心我的样子,我很喜欢。” 宋今禾怔愣,而后脸上一热。 这人倒是会自己哄自己。 “那日瞧你怕冷得厉害,我就想着燃上火地,今日刚弄好。”商确定她全身都暖和了,转到她身后,替她脱去围氅。 “当心出汗,容易着凉。” 他无论说话做事,总是温润淡雅,宋今禾眼神不自觉跟随着他。 不仅生的一张极致优越的皮相,仙骨妖异,举手投足间皆是道不尽的雅致,周身气质更是斐然,这样好的人…… 怎么能不喜欢?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商时序放下衣裳一转身,就看见宋今禾偏头看着自己,那眼神,看的他心头一动。 她那双眸子本就好看,像是春日烟雨后的吴苏,轻则朦胧,此刻缀着点亮光,无端勾人。 人走到身前,宋今禾恍然回神,抬手蹭了蹭鼻尖,有些心虚,“没什么。” 怎么就看他出了神,果然, 美色误人! 商时序勾唇轻笑,走到她身前,将她额前几根短发拨到额侧,低眉垂目,“笙笙,你只要一心虚,就会下意识蹭鼻子……” 他的手指温热干燥,从额头轻轻滑过,落在微凉的鬓角,惊得她身子一颤。 浑身好像要烧起来般。 “喵——” 窗外一声猫叫,突如其来,宋今禾本就神游在外,毫无戒备,被吓一跳,下意识往商时序怀里钻。 二人离得很近,商时序抬手,就把她抱了个满怀。 “怕猫?”商时序搂着她。 “不是……”就是太突然了,心底想着事,心不在焉。 她手指紧紧攥着商时序腰侧的衣裳,细细喘着气,脸上惊魂未定。 “没事,它许是和你一样,心里有事,被吓着了。”商时序慢慢拍着她后背,轻声哄着。 原本温柔缱绻的声线,带着低低笑意,宋今禾愣是听出了几分揶揄,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眉头轻拧。 “你这话我听着怎么不太对?” “有吗?没有。”商时序说得一本正经。 还是头次看到她被吓成这般模样,倒是趣得紧。 宋今禾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 商时序手腕用力,抱着她,不会太紧,但也挣脱不得。 “多抱一会,和你待在一处,我心里欢喜。” 宋今禾听了这话,心里一软,伸出双手环在他腰上,脸轻轻贴在心口。 屋里温度攀升,她却感觉商时序的身子更热,抱着他,像是一团火,滚烫灼人。 “五哥,你……”宋今禾以为他不舒服,刚要抬头,就被一只手按住。 “别动——”声音嘶哑,克制隐忍。 好似极力压制着什么。 放在他腰间的手下意识动了动,男人的身体一僵,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轰的一下,宋今禾脸上血色一片,耳尖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滚烫烧灼。 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就…… 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宋今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五哥,你——”要不要解决一下? 这句话她没敢说出来。 “没事,待会就好了。”商时序保持着抱她的姿势,深吸一口气。 说实话,这情况是他也没料到的。 那些他引以为傲的理智,自制力,在遇到宋今禾之后,好像都不堪一击。 他不忍心逼她,更不愿意看到她为难,他要她心甘情愿。 …… “好了,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入宫。”商时序低头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松开抱住她的手,撤开身子,腰侧的手却还紧紧环住,未曾松动半分。 “五哥——”宋今禾咬着唇,垂头不敢看他,嗫嚅着声音。 “怎么了?”他低头靠近,气息又落在他脸上。 “我说过愿意和你试试,你可以……” 宋今禾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团黑影压下,呼吸瞬间被攫取。 这次的吻比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毫无章法,像是发了狠,横冲直撞,弄得她嘴角发麻。 “唔——五哥。”宋今禾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后背,稍一用力,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密不可分。 一只手落在她颈侧,手指缠绕在发间,被迫仰头,就好像她主动迎合而上。 这个动作在商时序看来,就是一种无声的邀请,动作越发放肆,颈侧的手缓缓下移,落在耳垂,轻轻一捏…… “啊——”宋今禾惊呼出声。 声音柔媚如水,她自己都被吓一跳,想要退缩,他早已趁机而入,撷取着日思夜想的甘甜。 全身早已酥软得不像话,双腿更是软得站不住,只能靠在他身上,无声的抗议最终化为手中的一片褶皱。 …… 后来两人不知怎么就滚到了床上,要不是老夫人派人来说事,这柴火,早就燃了起来。 宋今禾觉得嘴角有些刺痛,一照镜子,发现嘴角居然肿了,甚至破皮了! 这让她明天怎么见人? 商时序上床的时候想要抱她,被她一挥手推开了。 果然,面对男人就不能心软,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 商时序看着背对自己人,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得了她的同意他心里高兴,就没忍住。 是他太过火了? —— 这一晚,宋今禾做了一个十分荒唐的梦,梦里两人将被打断的事情完成了,还完成得…… 十分出色! 真是……太过荒唐! 待她睁眼时,看到的是商时序那张脸,顿时惊得一身汗。 真是疯了,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看着那张脸,宋今禾就不可抑制的想到梦里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慌乱穿了衣裳就落荒而逃。 就连早饭都没吃,就怕遇上他。 若不是要入宫,商时序怕是今天一天都见不到她人。 看着恨不能离自己八丈远的人,商时序摸了摸鼻子,从今晨一早开始就不对劲,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是昨晚自己过火了? 第93章 某人趁火打劫,以后主动些 昨夜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雪,今晨起来,外面白茫茫一片。 从上车开始,宋今禾就一直看着窗外,可眼神飘忽,顶好的雪景愣是走马观花。 一路下来,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商时序。 商时序捻着佛珠,垂眸暗衬:看来昨夜是他过火了。 他哪里知道,宋今禾是因为那个荒唐的梦,没脸面对他。 马车行驶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宫门,中途换车马时,匆匆一瞥,宋今禾看见几张熟悉的脸。 按照礼制来说,行至宫门外就不得乘坐任何车马,但商家得了先王特许,特允乘车而至。 入了内殿,宫人引着一众人进了偏殿,稍事歇息。 不多时,商封灵就带着小公子还有多日不见的言言过来了。 本来还端着的小家伙,看见宫人退至殿外,立刻开启嘴甜模式,将二老哄得笑逐言开,抱着他一个劲夸。 糕点一块接一块往他手里塞,小家伙吃的一嘴残渣。 好不容易有放肆吃糕点的机会,他自是不会放过,坐在老太太腿上晃悠着小短腿,忽然瞥见门外一道身影,立刻放下手中的糕点,胡乱一通擦嘴,老老实实站着。 动作太过迅速,看得宋今禾瞠目结舌。 这是看见谁了?让他如此害怕。 紧跟着进来一人,宋今禾一抬眼,蓦的对上那双眸子。 眸色深刻寡淡,却暗藏汹涌。 撩着眼皮随意看过来,神色慵懒邪肆,可四目相对一瞬间,那无意间迸射出的冷硬之气,吓得她心头一跳。 他却浑然不觉,一袭玄衣,快步走来,墨发肆意翻飞,衣角猎猎生风,贵气浑然天成。 低眉抬眼间,目下无尘,风骨桀骜,尽是狂傲,目光所及之处大有天下尽归我有之势。 睥睨众生。 “父王。”小家伙抬头看着他,乖巧开口。 宋今禾心头一跳。 他是……当今王上! 即墨沉。 他略一颔首,转头看向二老,“父亲,母亲。” 态度谦和,似乎并未将自己放在高位上。 老太太笑得慈祥,就是一旁的老爷子,神色颇有几分不高兴。 不知是不是宋今禾的错觉,总觉老爷子有几分不待见即墨沉。 “好啦,这大喜的日子,这么多人在,耷拉个脸成什么样子!”老太太剜他一眼,老爷子才不情愿的露出一点笑意。 商封灵看着神色无异的即墨沉淡淡一笑,好像早已习惯此事。 宋今禾看向商时序,他坐在一侧垂眸喝茶,好不悠闲。 众人的反应让宋今禾更加好奇,但此时此刻又不便开口,只能憋着,给她难受的。 宋今禾对即墨沉的事情太过好奇,以至于商封灵介绍二人时,对上他视线那一刻,目光相接,那眼神,好像要将她看穿一般。 莫名心虚。 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见过王上。” “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他声线独特,少有的低沉,和周身的气质很是相符。 许是有意敛着,浑身气势不若刚才那般强势,但还是有些迫人。 宋今禾算是能理解言言为什么看见他会那样,这气场,她都受不住,现在只希望他不会再和自己说话。 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即墨沉面色无异,心里却暗忖,他有那么可怕? “要不要出去走走?”商时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低声问道。 “可以吗?”现在这个时候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小五,正好你带今禾四处走走。”商封灵及时开口解围。 自己的夫君什么性子她最清楚,宋今禾头次进宫,正好带她四处看看。 “走吧。”商时序牵着她往外走。 …… 走在路上,宋今禾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五哥,父亲和那位之间是有什么吗,他俩看起来……”不太对付。 宋今禾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阿姐也不像是那种会“奉旨成婚”的性格,而且他们的感情,看着很好。 “看出来了?”商时序也不否认,提到此事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二人穿过一座宫殿,走出宫门,顺着大道继续往前走,雪已经停了,地上的雪也被扫在宫墙两侧。 “发生什么了?”宋今禾此时一心想知道事情原委,一脸迫不及待。 她表现得实在太过迫切,商时序不由生出一点小心思,想要逗逗她。 “这事情……“商时序故作为难,神色犹豫。 只是勾着佛珠穗子的动作,格外轻快。 “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宋今禾瞧他神色不太好,自然会往这方面想。 她垂眸思索一番,看向他,正要开口,就感觉商时序突然欺身过来,贴在耳边,压低声音,“若是笙笙日后可以主动一些,我愿意倾囊相授……” “要是可以像昨夜那般,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宋今禾以为是他担心隔墙有耳,一本正经等着他开口,谁知道他居然…… 最后那句话成功勾起她一些见不得人的回忆。 一时间又羞又恼。 推开他就往前走,谁知前面是个分叉路口,急的她在原地打转。 商时序闷笑着追上来,想要牵她,却被恶狠狠瞪回去,嗔怒急恼的样子,惹得商时序笑出声。 “商时序,你!”宋今禾看着他,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直接随便选了一条道,不去理他。 男人都是坏家伙! 商时序挑眉,都气的直呼他名字,看来是真生气了。 “笙笙,走反了——”他侧目提醒她。 宋今禾此时气恼不已,哪里还会听他的。 商时序没办法,只好抬脚追上去。 ** 到了时辰,宋今禾知道今日的阵仗不小,但没想到会这么大,朝中无论叫不叫得上名字的人都来了。 她也不认识什么人,就坐在一侧安静看着。 小公子满月宴,君臣同乐,不似平日里那般拘束,规矩仪式走完后,就是吃酒饮宴,说得直白些,就是门第之间的攀谈。 宋今禾是商家新进门的夫人,自然不少人对她感兴趣,一时间身边围上来不少人。 好在有老太太在一旁引荐,也不至于失了礼数,闹了笑话。 有真心实意来祝贺的,也有来看笑谈的,但看到二老对她的态度,也就明白了。 就算是假意装好,人也愿意做那个面子功夫。 只是其中一个人,宋今禾印象格外深,因为他称呼老太太为老嫂子。 第94章 裴观棋:受伤的只有我一个 二老在京中的地位,谁见了她不称一声老夫人? 能直接称呼老太太为老嫂子,想必是与商家有些关系。 后来商时序告诉她,那人是商家一支旁系,按照辈分,算是老爷子的阿弟。 就是年岁看起来不大,估摸着刚过知命之年。 算上那位旁支家中的孩子,商家一共有八个后辈,除却老爷子膝下的几个,余下的都是那位家中的。 只是那位膝下都是几个女娃,后来眼看着没法子,只能收养一个男娃,可后来不知又从哪里冒出一个长子,据说是年少风流,留在外面的种。 两家虽说同宗,但身份始终有差距,这些年两家来往不多,可老爷子没少关照,得了个不上不下的官职。 再就是有商家在背后撑腰,日子过得可谓是风生水起。 …… 那位身边还跟着一个人,看样子和商时序年岁差不多,穿着贵气,周身气质却给人随性懒散之感,目光相撞,眼神锐利,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宋今禾,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看谁都是一副笑脸,个子不算太高,长相也再平凡不过,周身气质全靠一袭华服,只是略微清瘦的身材使得他一身华服有些浮夸,这也让他锐利的眼神气势不足。 ** 一大群人应付下来,宋今禾有些力不从心,脸都笑僵了。 老太太告诉她:人在京都,免不了和这些人来往,活络一下关系总是没有坏处的。 宋今禾还看见了姜家人,隔着有些距离,没敢上前来,经过那件事,自然也是没脸再凑过来。 也没人上前和他们说话,想来也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丢出太傅府,谁还愿意和他们有牵连。 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看着差不多了,宋今禾给老太太倒了杯茶水,润润嗓子,说这老些话,嗓子早就干的不成样子了。 “老夫人!”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都不用看,就知道来人是谁。 “哟,观棋来啦,我还说今日怎么没看见你。”裴观棋嘴甜,又会说话哄人开心,老太太看见他就笑呵呵的。 他今日穿得倒是规矩,月白对襟缎衣,素锦围氅,衬得他清风明月,就是腰间的玉佩太过张扬,不过倒也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有钱! “这不是一得空就来看您老人家来了。”他勾着嘴角,笑得肆意,嘴角浅浅两个梨涡。 “就你小子会说话!”老太太被她哄得满脸笑意。 “小嫂子。”他看一眼宋今禾,眼神在她周围巡视,“商小五呢?” “在那边。”老太太指着不远处。 刚才老太太拉着宋今禾给人介绍的时候,他知道不会那么快结束,就自己找了个地坐着喝茶。 “我过去找他——” 裴观棋刚准备走,就被叫住—— “站住!刚转个身你就不见了!” 他脚步一顿,看向二人嘿嘿一笑。 那模样,看着有些傻。 裴夫人走上前来,几人寒暄了几句。 “今禾认识裴夫人?”老太太瞧二人说话语气熟稔。 “跟着裴大哥去过他府上几次。”宋今禾解释。 她不清楚老太太是否知道裴夫人的病情,这种时候也不便开口。 裴观棋在一旁使劲点头。 老太太自然以为二人是因为商时序熟识,也并未多想。 “你去哪里!”裴夫人叫住躬身准备开溜的人。 “母亲,我真的不喜欢那些姑娘。”他转身过来,满脸无奈。 说着就让人头大,他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那么些姑娘,围得他都要透不过气了,叽叽喳喳,吵得要死。 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溜出来,还被逮到了! 这都什么事! “老夫人……”裴观棋试图向老太太求救。 老太太看着他,笑得慈祥,“不喜欢那些就算了。” 裴观棋眼睛一亮,差点冲上去一把抱住她,可老太太接下来的话,听得他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回头我给你找,保证给你挑最好的。” “……”裴观棋嘴角抽动着,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我可谢谢您嘞! ** 商时序起身往这边走,早在裴观棋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这种替他物色姑娘的大好机会,裴夫人怎么可能会错过,他特意等到裴夫人将他拖走才过来。 不然这人老是跟在他们身边,碍眼得很。 “说好了?”商时序上来张口就要人。 “你这小子,我们就说会儿话,就这样舍不得!”老太太嘴上嗔怒,脸上却不见半点怒意。 商时序低头看一眼宋今禾鞋子,开口解释,“刚才我们走得远,有些地方雪厚,我担心她鞋子湿了。” 老太太一听,赶紧让他带着去换了干净鞋袜,谨防病了。 这宫中商时序虽然来过多次,但若是要他找一双姑娘家的鞋袜,一时间还真是没办法。 索性带着她去了商封灵的殿内。 到了殿内,发现除了老爷子,还有商家旁支那两位也在。 商时序告知来意,商封灵立刻亲自带着她换了鞋袜。 言言好久没见到阿舅,就缠着他不让走,商时序心疼侄子,就答应陪他玩一会。 宋今禾跟着商封灵在屋内逗弄着奶娃娃,没多一会,小家伙就饿了,让奶娘抱走了。 众人注意力从奶娃娃身上脱离,才发现商时序和言言早已不在屋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小的不省心,大的也跟着闹!”商封灵蹙眉,脸色微沉。 “阿姐,没事的,他们走不远,我出去找找。”宋今禾知道她是担心商时序身体。 “也好,我也让人出去找找。” …… 宫中地形本就复杂,加上下了雪,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方向都难分辨,宋今禾又是第一次来,一时间有些找不到路,只好沿着回廊寻找。 刚一转弯,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大力撞进房间里。 那人眼疾手快,反手将房门关上。 她试图挣扎,奈何对方力气太大,反被他钳制住双手,动弹不得,下一刻,身前的人就凑身过来,宋今禾下意识后退。 没退两步,就已经被逼到角落,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孤男寡女,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一股不算难闻的味道,混合着脂粉气,惹得宋今禾直皱眉。 那映入眼帘的衣裳,就算不看脸,都知道是谁。 “你要干什么?”宋今禾并没有抬头。 “你,知道我是谁?”他的声音略带疑惑,显然宋今禾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 “真是不错,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他言语笑意间,皆是轻佻。 “这样的美人,跟着商时序那个病秧子简直就是糟蹋了。” 第95章 笙笙:喜欢吗?还有更辣的要不要? 男人早在满月宴上就看上了宋今禾,正愁找不着机会接近,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一直跟在宋今禾身后,找机会下手,看她四处乱逛,以为她发现了自己。 后来才发现,她是迷路了。 这样好的机会他不抓住,岂不是白白浪费。 “我听说,你一开始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怎么,看上商家的钱财,还是他那张脸?” 他知道商家在京都的地位,也知道商时序是京都众多名门贵女的倾慕对象。 可那又如何? 左右不过一个病秧子,短命鬼。 “你怎么知道?”宋今禾抬头看他。 她已经听到过不止一个人这样告诉她,看来有些事情,远不止看上去这么简单。 男人放肆一笑,“我想知道的事,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看着宋今禾,笑意愈发猥琐,眼中的欲望呼之欲出,他微微凑近,深吸一口气—— “不仅人长的美,就连身上的香气都这般让人着迷。” 宋今禾蹙眉偏头,“这是王宫,你就不怕我喊人?” 他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般,“你喊,把他们都喊来,让他们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夫君身体不行,在外面勾引男人,水性杨花,正好把他们都叫来好好看看。” 他似乎吃定宋今禾不敢叫,言行愈发放肆。 “你就不怕我回头告状?” 他嗤笑一声,手指在她手臂上游走,惹得宋今禾生出满身鸡皮疙瘩,胃里有些难受。 “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这些高门大户最是爱面子,出了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最后不都是选择息事宁人。” “呵——,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挺无耻的。”宋今禾哂笑。 倒也不像看上去那般没脑子。 “有一点我很好奇,商家人知道你是个这般无耻的人吗?”通过与他的交谈,宋今禾知道他现在不敢对自己怎样。 他再次凑近,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很厉害就好了。” 语气骄傲,就好像在说什么不得了的本事。 甚至还偏头想要亲宋今禾的脸,呼出的气息落在她脸上,胃里没由来的一阵翻滚。 宋今禾蹙眉躲开。 他也不恼,伸手搛起一束她的头发,放在鼻尖轻嗅,眼中是呼之欲出的欲.望。 “商时序不行的话,来找我,一定让你满意。” “是嘛?”宋今禾抽出手,落在那束头发上,指尖轻点着。 莹润白皙的手指看得他眸子一缩,神色轻浮,“看来商时序是真不行,你这般迫不及待……” 伸手就要握住她的手,宋今禾动作更快,抓着他的中指,用力向后一掰—— “啊——” 还未说出口的话,化作一声惨叫。 “嘘——”宋今禾抓着他的手,手指抵在唇上,作噤声状。 靠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不要叫得那么大声,引来了人,看到你这副样子,到时丢人的怕就不是我了。” “若是我再将你调戏不成,反被教训的事情说出去,你说,会不会更丢脸?” 宋今禾看着他,笑意妍妍,本就春意浓盛的眸子染上一抹艳色,看的他眼热得不行。 “都说宋家姑娘温柔如水,我看不然,这辣烈的性子,我更喜欢了。” 他疼得眉头都拧在一起,对宋今禾的下作心思还在继续。 “哦?我还有更喜欢的,想要吗?”宋今禾突然偏头,手上暗暗用力,他脸色顿时一阵青白,额头的汗珠以肉眼可见的冒出。 疼得身子都直不起来,却还嘴硬,“要,怎么不要。” 两人距离本就近,宋今禾的气息落在他脸上,他觉得这个女人就连呼吸都是香甜的。 心底暗道,一定要将她弄到手。 “好啊,这就给你。”宋今禾捏着他的手,慢慢靠近…… 突然间,裆部被猛踹一下,那力道,好似立刻要让他断子绝孙。 他疼得大脑一片空白,蜷着身子,捂住那处,表情痛苦。 随着他的动作,手指都被掰得变了形,顿时两头都疼得要命,疼得他根本不知该顾哪一处。 “怎么样,喜欢吗?”她蹲下身子,笑意浓盛。 呼出的气息却冰冷。 吹得他后背发凉。 男人倒在地上,脸上青红交织,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痛苦的低吟声从嘴角溢出。 两处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将他浑身力气都抽走,只能怒不可遏的瞪着眼前面带笑意的人。 “宋今禾,你竟然敢!”他咬牙切齿,声音断续不接,丝毫没有威慑力。 “你也说了,我性子烈,敢的可远不止这些。”宋今禾始终笑意嫣然,不疾不徐。 反观挑起事情的他,倒像个急眼的跳墙狗。 “你叫得再大声些,把人都叫来,叫来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宋今禾瞧着温婉无害,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无论怎么看都是毫无威胁,没想到竟是个这么厉害的主儿! 是男人始料未及的。 刚才那些旖旎的心思,早就被疼痛驱散得分毫不剩。 眼神恶狠的瞪着她。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胆子小。” 宋今禾手腕略一用力,再度疼得他哭爹喊娘。 男人也不傻,若是再叫嚣,手指怕是就保不住了,只能咬牙忍了。 她胆子小?要是换了刚才,他还真就信了。 “好了,再不回去,阿姐该着急了。“宋今禾说着放开他的手,拿出方帕慢条斯理擦着手指。 好像刚才碰的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松开手的一瞬间,男人瘫软在地上,手指疼得厉害,身下更是疼得没了知觉。 她那一脚,好像真能把自己废了。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评说,五哥如何,与你更是没有半点干系,若不是看在你是商家人份上,今日我就能废了你。” 宋今禾轻飘飘看他一眼,眼神慵懒随意。 却让他浑身一颤。 “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说五哥一句不是,不介意再让你瞧瞧更喜欢的。” 她声音很轻,回荡在空旷偌大的房间,无端一股凉意。 “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宋今禾看一眼方帕,犹豫着还要不要,瞥见地上的人之后,还是决定扔掉。 毕竟有些恶心。 见他不作声,宋今禾还十分有礼同他告辞,“既然你没什么要说的,我就先走一步了。” 走出房门没两步,她又回过头来,吓得他身子都颤了颤。 第96章 迷路的笙笙,惨遭调侃 眼看宋今禾走了,男人才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动作太大,牵扯到裆部,疼得他呲牙咧嘴。 刚缓过来的手指,也跟着抽抽的疼。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魔鬼? 宋今禾走到一半,突然回头,吓得他浑身紧绷。 “对了,好心告诉你一件事,五哥最讨厌别人说他身子不行,他这个人你也知道,久病乖张,最是难搞,这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你说,会怎么样?” 宋今禾说着,偏头一笑。 这话就是在告诉他不要乱说话,说了的后果你能不能承受得起。 他刚开始不就是以为她不敢声张,才那般肆无忌惮,现在就以此还给他。 宋今禾就是笃定他不敢招惹商时序。 仗势欺人这事,说起来不好听,干起来是真爽。 男人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不言。 商时序性子乖张,阴晴不定,又有商家在背后,谁都不愿意惹上他。 她站在门口,背着天光,垂眸看着他,身着青柚围氅,细柳腰肢,巧笑嫣然,风情万种。 出门时,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好似他根本不配入她的眼。 高贵倨傲,目下无尘。 …… 宋今禾拐过几个花园,看着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房子,明白自己是真的迷路了。 好在遇上商封灵派出的宫人,才跟着一起回了殿内。 到了殿内,商时序已经回来了,屋子里站着一大堆人,老太太也过来了,一起的还有多日未见的商卿玄。 其中一个妇人宋今禾看着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去找人,人回来了,你自己怎么丢了?”老太太打趣她。 宋今禾方向感不太好,别说东南西北,有时候就连左右都不分。 后来提起这件事,商时序还揶揄她,她是怎么敢提出去找他的,人没找着,倒是给自己弄丢了。 —— 商时序极会察言观色,一眼就看出宋今禾不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刚才出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今禾摇摇头,“没事。” 见她不说,商时序没再追问,只是捻搓着佛珠的动作,略显缓慢。 看似无意的扫过屋内众人,视线落到某处时,眸子一沉,心中有了猜想。 屋里的人都是来看小公子的,只是不巧,宋今禾出去的时候他刚睡着,言言又被带回去换衣裳了,刚才在外面玩,出了一身汗。 这话题,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们这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身上,更准确来说,是落在了宋今禾身上。 都是一家人,商时序他们是熟悉的,三言两语逃不过的,就是她了。 “成婚这么久,什么时候能抱上孩子?”不知谁突然出声。 果然,新婚夫妻间逃不开躲不过的话题。 只是这问题一出,气氛顿时就有些怪异。 面面相觑,安静得不像话。 就在气氛快要凝滞的时候,言言奶声奶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舅母,您回来啦!” 宋今禾突然觉得此刻的言言可爱得不像话,走上前去拉着他,“嗯,回来了。” “舅母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走丢了?”语稚嫩的语气中满是关心。 “……” “没关系的,我更小一些的时候也在阿娘宫里走丢过几次,现在不会啦。”他拉着宋今禾的手,耐心安慰。 “呵呵,是吗。”宋今禾突然觉得,有时候不安慰也是一种安慰。 一旁的商时序没忍住笑出声,她尴尬又有些羞赧的样子,莫名可爱。 宋今禾偏头瞪他一眼,这么多人,她不要面子的啊! “好了,人姑娘脸面薄,你们就不要再打趣了,蒙兀进贡了好些东西,你们去看看,挑些捡眼的回去。”商封灵及时出来打圆场。 商时序和商卿玄对这些东西没兴趣,就没跟着一起,宋今禾哪里还有脸面和众人一起,就留下陪言言玩。 小家伙不怕冷,拉着她在院子里玩雪,看着越堆越高的雪人,宋今禾思绪飘到今日被商时序惹恼那时。 —— 她快步往前走着,等平静下来时,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何处了。 这时身后突然蹿出一个人,伸手就将她往怀里搂,吓得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反抗。 “还生气?”那人的声音压在耳边,一只手横亘在腰间,搂着她,整个身子贴过来,柔韧温暖,淡淡的雪松味将那股惧意冲淡。 “五哥?”宋今禾开口。 “吓到了?”他低低笑着,就像是做坏事得逞,笑得幼稚又恶劣。 宋今禾可没忘了自己还在生他的气,作势就要挣开腰间的手。 “别生气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就当赔罪了。” “去哪?” “跟着我走就是了,乖——”他刻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呢喃。 嗓音低沉,带着宠溺的笑,又像是低声的诱哄。 这么些时日,他也大概摸清了宋今禾的习性,她最是受不住这般耳鬓厮磨。 果然,宋今禾缩了缩脖子,耳尖都染上一层艳色。 宋今禾跟着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走到一处很长的台阶前。 商时序停下脚步,走到她身后,一根缎带覆盖在她眼睛上,万物都被遮盖。 “五哥,干什么?”宋今禾抓住他的手,眼前看不见东西,心底不自觉慌乱。 “别怕,我在,放心。”商时序声线温缓。 宋今禾咬着嘴唇,有些担心,但想到身后之人是他,也就没那么怕了。 缎带系好后,商时序拉起他的手,握在掌心,温热一片。 “五哥?”目不能视,宋今禾心底多少有点紧张,抓着他的手不自觉用力。 “嗯,我在。”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商时序靠过来,湿热的气息落在吹在脸上,刚平静下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 因为他在用鼻尖,一点一点蹭着她的,若有似无,像是要将她魂都勾了去。 眼睛被遮住,她不知道该往何处躲,只能硬着头皮迎着他。 察觉到宋今禾的动作,商时序低低一笑。 四周静极,他的笑声散落满地,每一下都敲打在心上,激烈狂乱的心跳好想要冲破那层禁锢,她手指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裳。 面前的人突然俯身压下…… 第97章 笙笙: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眼前的人双眼被蒙住,商时序眼神落在她红润的嘴唇上,眸色深沉,喉结微微滚动着…… 忍不住了。 商时序抬起他的下巴,凑上前去,“笙笙——” 嘴唇若有似无碰着她的,呼近乎远,这种感觉,最是撩人,宋今禾被他惹得心头发慌,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看得商时序眸子一缩,随即偏头压下去…… 人在看不到的时候,其他感官会被无限放大。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急促的呼吸,比寻常更为炽热,就连嘴角温度,都烫得惊人。 一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炸开来。 炙暖一片。 * 两人一路磕碰,宋今禾感觉被他带到一个很高,很空旷的地方,周围都是呼啸的风,吹的衣角猎猎作响。 “到了。”商时序取下蒙着的绸缎。 温润的声音飘在风中,很快便消散。 宋今禾缓缓睁开眼,放眼望去,红砖白雪,绵延一片,尽数铺在脚下。 红与白的交错,交融,形成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力,那种无法形容的震撼,若非身临其境,无法与之共情。 天地相接处,天光隐隐,白雾落在山头,一浪接过一浪的袭来,纯白一片,偶尔横斜着几处断点。 商时序从背后轻轻将她搂紧怀里,贴靠在她耳边,余声低缓轻柔,“说过要带你来看雪景,我都记着,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记得。” “虽然之前和你说过很多心里话,但都还不够,我还没有向你表明心意……” 听到这里,宋今禾心里没由来一阵紧张,心跳也越来越快,又有些许期待。 “我想了很久,想了无数的话语,还是觉得那句最合适。” “笙笙——”他附在耳边,低声呢喃。 “我心悦你。” 一瞬间,好像有无数道烟火在脑海里炸开来,总是有准备,那种巨大而又猛烈的欣喜,瞬间传遍全身,顺着四肢百骸,流进心里。 心尖都跟着颤栗。 “笙笙明白了我的心意,可否给我一个答案?”商时序脸贴着她的,轻轻蹭着。 “我……” “如果是让人难过的回答,那我宁可不要。” “……”宋今禾气结,刚才那点旖旎的心思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人,怎么开始耍无赖?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她侧目看着身后的人。 她以为这些日子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他将宋今禾身子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笙笙,告诉我。” ???要她说什么? “告诉我你的答案。”商时序认真看着她。 他神色极其认真,看得宋今禾心中一热,“我的答案,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 宋今禾仰头盯着他的眸子半晌,忽然一笑,笑得商时序眉心一跳。 她抬手攥住商时序胸前的衣裳,往前一带,猝不及防,他身子向前倾斜,带动周围的风扑在脸上,热烈灼人。 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五哥,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偏头在他喉结落下一吻。 在他僵住身子时,快速撤离。 谁让他刚才耍无赖来着。 商时序回想着她说的话,摸着她碰过的那处,心软得一塌糊涂。 ** “舅母,雪人要倒了!” “啊——”随着言言的叫声,雪人顿时和地上的雪渣融为一体。 “舅母,你是在想阿舅吗?笑得好开心。”言言看一眼地上稀碎的雪人,又仰着小脑袋看着她。 舅母刚才肯定是在想阿舅,因为阿爹每次想阿娘就会笑得这样开心。 果然,大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变成傻子。 因为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聪明。 就连最聪明的阿爹,也会变得没有脑子。 某人要是知道自己被亲儿子当成傻子,怕是能把他屁股打开花! 玩了好一会,宋今禾看着他被冻得通红一片的小手,有些心疼。 “不堆雪人了,我们去玩其他的好不好?” 再继续玩下去,可得冻出个好歹。 “好。” 言言摸着脑袋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那我们玩躲猫猫好不好?” 宋今禾刚要回答,一个宫人走上前来: “夫人,殿外有人带来口信,说裴公子找你。” “裴观棋?”她认识的裴公子只有他一个。 “是的。” “好,你让他等等,我马上就去。” 这是在宫里,她倒不担心言言,嘱咐了宫人,又他不要乱跑,她马上就回来,才转身出了院子。 裴观棋都找到这里来了,想必实在是被裴夫人逼急了。 那乌泱泱的阵仗,她看了都觉得害怕,更别说他了。 能让裴观棋害怕的事情不多,给他和姑娘牵线搭桥算一件。 不过裴观棋这么招姑娘喜欢,倒是她没想到的。 毕竟他平日在他们面前的形象……好吧,那是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到了院子外面,并没有看见裴观棋,倒是有个神色焦急的宫人,看见宋今禾,立刻走上前来,“夫人,裴公子让你去救救他!” “什么?”宋今禾一头雾水。 “他……”宫人眼神打量着周围,压低声音开口,“他被那些姑娘缠住了,脱不开身。” “……”宋今禾错愕,又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姑娘也是有本事,能将裴观棋缠得受不了。 “好,还烦请你带路。”宋今禾待人素来有礼。 ** 商时序闲来无事,在御花园逛了一遭,商卿玄跟在他身后,神色淡漠。 “怎么,最近有什么事?”二人太过熟悉,商时序当即察觉他的异常。 商卿玄虽然是个话少的,但也不至于一句话都没有,见到他到现在为止,除了打招呼,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肯定有事。 商卿玄看着自家神态自若的自家小叔,抿了抿唇,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小叔,你知道怎么…..养鸟吗?”既然看出来了,直说也无妨。 只是说到这个,他蹙了蹙眉,神色也是少有的疑惑。 恍然抬眼间,眸子顿了顿。 商时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月洞门外支棱起一枝光秃秃的枯枝。 他转过头来,“怎么了?” 商卿玄摇摇头,没有做声。 这让商时序不禁挑眉,今日这是怎么了?奇怪得厉害。 商卿玄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看向月洞门外,那身影,有些眼熟。 只是奇怪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第98章 叔侄互呛;笙笙出事? “怎么突然问起养鸟?”商卿玄是个怕麻烦的性子,养鸟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商卿玄是不会养鸟,可不代表他不会帮别人养啊。 天下之大,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 “没什么,就问问。” 商时序看他一眼,也不没有多问。 “我们回去吧。”都过去这么一会了,她应该消气了吧? 想到宋今禾,商时序神色都温柔不少,他五官本就温润,此时眸中又满是柔意,看得边上的人眉头直皱。 “小叔,你笑得……”好不值钱。 某人看他一眼,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卿玄,等你有了心仪的人就懂了。”他心情不错,声线都透着一丝轻快。 商卿玄不置可否,只觉得这样有些傻。 他哪里知道,真正到了那一天的时候,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神那叫一个缠绵悱恻,简直没眼看! 二人准备往回走,转角处一个妇人朝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郎。 眼神眺望,好像在找什么。 几人正面迎上,视线相接,根本没办法躲开,只能硬着头皮上。 “五爷,商公子。”妇人笑着开口。 只是他身后的少年郎,在看见商卿玄一瞬间,整个人面色一僵,随即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五爷,商,商公子。”打招呼时都没敢抬头,说话也断断续续,还夹杂着些许颤音。 “沈夫人。”商时序带笑颔首。 来人正是纳言沈家的夫人,焉雨晴,她身侧的少年郎,就是沈家小公子,沈云生。 两家就是点头之交,遇上了也没什么话说,打了招呼就各行各事。 双方都走远后,商时序才开口,“看来当年真是被你打怕了。” “那是他活该。”商卿玄说得直接。 “听说他老实了几年,又开始不安分了。”商时序对那些事情没兴趣,可架不住有裴观棋这个爱凑热闹的,京都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就连哪家的狗下了几只崽子,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闲心。 “狗,总是改不了吃屎的。”商卿玄一语中的。 商时序瞥他一眼,“说话不要那么粗俗,会没有姑娘喜欢你的。” “对了,听说大嫂又给你物色了几个姑娘,怎么样,可有你喜欢的。” 商卿玄手指收紧,面上平静无波,“就不劳小叔费心了。” “作为长辈,多关心一下你是应该的,看到你成婚生子,我心里也宽慰。”某人垂眸整理着珠串上的穗子,有两根细绳不知道怎么缠绕在佛珠线上了。 “小叔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吧,毕竟你和小婶成婚也有些时日了,家里也在催了。“商卿玄从容反击。 “我们不着急,倒是你,一把年纪了还没有成婚,我这个当叔叔的也着急。” “这样吧,母亲在给裴观棋物色姑娘,我让她帮你也物色几个。” 他那样子,贴心又暖心,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要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商卿玄还真就信了。 偏生他是长辈,商卿玄就算不满,也不能怎么样。 “就不麻烦她老人家了。” “不麻烦,回头我就告诉她,她会很乐意的。”商时序说话本就自带三分笑意,偏头看着他,面上尽是关心。 “那就多谢小叔了。”声音咬牙切齿。 “那么客气做什么,都是一家人。” “……”他哪只眼睛看出他客气了? 不过是说了他一句,就这般睚眦必报? 还以为他成婚后转性了,没想到变得更加不是人。 也是难为小婶了,整日和他这样小心眼的人待在一起。 ** 两人回到院子,一个人都没看见,刚走到门口,一道小身影就窜了出来,二人皆是一愣。 “嘿嘿,吓到你们了吧。”言言插着小手,笑得开心。 “嗯,吓到了,看看你,玩得满头是汗,”商时序蹲下身子擦去他额上的汗,瞧着满脸笑意的小家伙,又突然开口,“当心你阿爹看到了揍你。” ……瞬间言言的小脸就耷拉下来。 可恶的阿舅! 今天暂时不喜欢他了。 转头就跑向商卿玄,拉着他的手仰着小脸,“阿兄,你们去哪了?” 商卿玄弯腰一把捞起他,手掌托着他的屁股。 他平日里虽然话少,又是一张冷脸,没什么表情,但对小家伙不错,所以言言并不怕他。 “阿兄,舅母呢,还没回来吗?”他搂着商卿玄的脖子,转头看着院外。 “笙笙出去了?什么时候?”商时序蹙眉。 她第一次来宫中,不熟悉,又才迷了路,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 这大雪天,出了事怎么办? “舅母出去有一会了,她跟我说很快就回来的。”他还等她一起玩躲猫猫呢。 商时序让商卿玄陪着言言,他出去找找。 还没出院子就看见大摇大摆走进来的裴观棋,手上提着一大包东西,“言言,快出来,裴阿舅带好吃的来看你了!” 很快就看见小家伙迈着小短腿飞跑出来,“裴阿舅!” “哦哟——”裴观棋被他撞得后退两步,“人小小的,力气倒是挺大。” “裴阿舅,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裴观棋就地打开手里的糖油果子,放在他眼前,小家伙直接变成星星眼,“谢谢裴阿舅!” 拿着就往嘴里塞。 宫里没这些东西,小家伙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 商时序没有理他,继续往外走,裴观棋叫住他,“商小五,你这火急火燎的去哪?” “找人。” “找人?找谁?” “裴阿舅,你不是叫舅母去找你吗?你们怎么没一起回来?”糖油果子有些冷了,但他还是吃得津津有味,脸上都蹭上不少糖色。 “我找她?不是她着人来找我吗?”裴观棋一脸懵逼,他被一群官家小姐缠的脱不了身,正好宋今禾派人来找他,他才得以脱身。 他还奇怪,宋今禾怎么来得这么及时,救他于水火之中。 “言言,裴阿舅什么时候来找的舅母?”商时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给裴观棋吓一跳。 “我……”裴观棋刚开口,就被商时序一个眼神瞪回去。 “有一会了,是一个宫人进来告诉舅母的。”言言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就知道有一会了。 商时序听了这话,眼风暗了暗,呼吸都沉了几分。 裴观棋就是再蠢,也听出了事情的不对,“商小五,你别急,或许是母亲派人过来找小嫂子,我……” 话说到后面自己都没什么底气,转身就往外走。 特么的,哪个该死杀千刀的,别让小爷逮到,不然弄死你丫的! 商卿玄也知道可能出事了,让宫人照顾好言言,就跟着出去了。 ——题外话—— 纳言就是侍中,归属门下省,隋朝时期因避隋文帝父名讳,改为纳言; 文中大部分官职参考隋朝,但肯定不是都正确,欢迎乖乖们指正哈 第99章 好戏,就要登场 宋今禾也不认识路,就跟着宫人一直走,看着周遭陌生的殿宇,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小婶?” “我还以为看错了,真是你啊。”确定没看错人后,商隋走上来。 “你这是去哪?”他抬手指了指宫人。 “裴观棋找……” 宋今禾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姜梦念带着几个随从迎面走来。 “宋姑娘,好巧。”姜梦念笑着走过去,妆容精致,端庄大方。 她好像每次出现都是这样,衣裳妆面,甚至是珠钗首饰,都搭配得相当得当,不会有丝毫的差错。 “小婶,你认识?”商隋偏头看着宋今禾。 “见过商公子,我是姜梦念。”姜梦念对商时序有心思,自然认识商家所有人。 “姜梦念?”商隋想了半天,冒出一句,“不认识。” 商隋说的也是实话,他们一家大多时间都在国子监,而且商听讼很少和朝中官员私下来往,所以并不认识姜梦念。 姜梦念眸子微动,没有说什么。 “既然遇到了,宋姑娘就进屋喝杯茶吧。”姜梦念侧身,让她进屋。 宋今禾侧目,领路的宫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再看看姜梦念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仆从。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姜梦念为什么要以裴观棋的名义叫她出来? “茶就不喝了,五哥还在等我,回去晚了他该着急了。”宋今禾转身要走。 姜梦念才被她教训过,转头就找她喝茶…… 能有什么好事? “宋姑娘,就算再着急,喝口茶的时间还是有的。”姜梦念怎么会让她走,笑着挡住两人的去路。 “小婶说了没空。”商隋站出来挡在两人中间。 他看着姜梦念,眉头深皱,这人不仅心思不纯,还听不懂人话,耳朵长来是扇风来的吗? 商隋跟在商听讼身边,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不说慧眼如炬,但姜梦念这点心思还是看得出来的。 眼前的人他虽然不认识,但姜家还是知道的,这些年,他们家在京都的名声,算不得好。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更何况是一家人。 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他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也不明白姜梦念为何会针对宋今禾。 “商公子不必着急,我就是有些话想和宋姑娘说。” “宋姑娘,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还有上次的事情,我可还记着呢。”姜梦念偏头,越过商隋看向她。 宋今禾挑眉,这是……威胁她? 她伸手拉回商隋,笑着朝她摇摇头,示意他放心。 “我们两家毕竟交情不浅,如今生出些误会恩怨,总是要解决不是。”姜梦念笑道。 交情不浅?误会? 宋今禾哂笑,她倒是会说话。 “这在宫中,我自是不能对你如何,宋姑娘不必担心。” 说话间,姜梦念目光总是时不时瞥向她身后,就好像在等什么人。 宋今禾看着她,突然一笑,“姜姑娘都这样说了,我再推拒,倒显得我的不是了。” 边上的商隋一懵…… 不是,搞什么,这人一看就心怀不轨,还往狼窝里钻? 宋今禾视线落在姜梦念脸上,她无论是妆容还是笑意,都太过标准,就像是一张假面,覆盖在她脸上。 僵硬,虚伪。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这种人,留着也是个祸害。 宋今禾偏头和常梵说了什么,就跟着姜梦念进了屋,商隋也跟了进去。 —— 姜梦念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两杯。 “宋姑娘,这茶可是王上赐给父亲的,他一直都舍不得喝,今日为了向你赔罪,我特意求父亲要的,你尝尝怎么样。” 她将其中一杯推到宋今禾面前。 青柚色茶杯,随着白色烟雾缓缓升起,茶香四溢。 接着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端起碰了一下她的杯沿,“我以茶代酒,为之前的事向你赔罪。” 说完一饮而尽。 宋今禾轻笑,拿过姜梦念的茶杯给她斟满,“姜姑娘,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又何必一直放在心里,最后难为的也还是自己。” “夫人——”门外的常梵突然出声,屋里的人下意识看过去。 “该回去了。” “好,喝完这杯茶就走。” 转过头来时,宋今禾正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喝着,“姜姑娘这茶,果真不错。” 说着还不忘看一眼姜梦念,笑容温和,温润无害。 宋今禾从进来到现在,神色一片慵懒,就连说话,都带着吴苏的呢侬软调,没有一点戒备心。 对上她视线那一刻,明明脸上挂着笑,可姜梦念却没由来生出一缕寒意。 就像冬日簌簌的雪,落在后脖颈,让人发颤。 宋今禾端起她面前的茶,递给她,“姜姑娘,请吧。” 姜梦念接过,喝得心底有些发虚。 宋今禾的长相温软无害,就连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股子温柔,眉眼带笑,可当她看过来时,却透着极强的攻击性! 气势迫人。 “茶也喝了,罪也赔了,我们也该走了。”宋今禾起身,拍了拍衣袖,笑意更甚,心情很好的样子。 “姜姑娘,你好自为之。”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一句。 姜梦念手指紧攥,眼神阴婺,看着走到门边趔趄不稳的宋今禾,嘴角扯起一抹得逞的笑。 “小婶,你怎么了?”商隋偏头看着她。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热,”她撑着门,呼了口气,“走吧。” 听到她这句话,姜梦念嘴角笑意更甚。 宋今禾,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脱身。 所有的账,这一次都算清好了。 …… 出了殿宇,宋今禾原本趔趄的身子挺得笔直。 “小婶,你刚才的动作……挺快。”商隋看了她一眼。 “过奖。” “……” “你就那么确定,我那杯茶没问题?” “你的出现完全在她计划之外。”宋今禾偏头看着他,笑得温和。 商隋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这位小婶,好像和看上去的,不太一样。 上次只是听说,这回亲眼看到,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果然,能和小叔走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善茬。 “小婶,不用叫人过去吗?” “不用,会有人替我们叫的……” 宋今禾眯着眼,“接下来,好戏就要登场了。” 第100章 自食其果 宋今禾离开后,姜梦念看着指尖的一抹红,好像已经看到宋今禾遭人唾弃的场面了。 她等这一刻真的等了好久,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迫不及待看到她赤身.裸.体,在众人面前的丑态了。 只要过了今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宋今禾是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荡.妇。 只是可惜了,没能将他一起拉下水。 姜梦念笑容愈发肆意,她要让她彻底身败名裂,永远不能翻身! 想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就出去,可她感觉越来越不对,身子无端升起一股燥热,嘴唇也干燥发紧,身体里更是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难受又……欣快。 “大姑娘?”仆从发现她的异常,俯身查看。 随着那股热意的靠近,姜梦念下意识的想要靠近,想要更多。 “这是,怎么回事?”她急促喘息着,有些慌乱。 看向仆从的一瞬间,理智差点被淹没,只能掐着掌心保持理智,脑子越来越混乱,好像下一瞬就要炸开来。 “大姑娘,你……”仆从一看她脸上升起的坨红,还有愈发柔媚的眼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宋今禾这个贱人,竟敢暗算我!”姜梦念极力克制着,可那种欲望愈发强烈,若不是掌心的刺痛,她已经扑上去了。 可屋里只有几个仆从…… 不,不可以! “滚!都给我滚出去!”姜梦念咬着嘴唇,口中的血腥气拉回她的一丝理智。 她是商时序的,她只能是商时序的…… 对,商时序,商时序。 姜梦念跌跌撞撞往外走,刚走到外面,就撞上一个人。 扑面而来的味道瞬间疏解心中的饥.渴。 为了让宋今禾死得彻底,她特意用的最厉害的东西。 虎狼之物,凶猛异常,即使身强力壮的男人,都毫无反抗之力,何况是她一个女人。 此刻欲念已经盖过所有,面前正好有一个男人,完全不管不顾,凭着本能就往上扑。 男人尚未看清来人,就被缠绕而上,身娇体软,热情主动,谁能经受得住,环视四下无人,就近寻了间屋子进去。 他刚准备动手,姜梦念更快他一步,扯住他,按在门上就是上下其手。 毫无章法,动作猛烈,甚至都算不上舒服。 “这么着急做什么,会让你舒服的……嗯——” 男人吃痛,闷哼一声,这女人,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见她如此主动,男人也来了兴趣…… …… 二人动静太大,一些路过的宫人想要上前查看,被里面那露骨荒.淫的对话羞得面红耳赤。 一些侍卫听到里面异样的声音,都绕道而行。 这也太激烈了吧。 “这也太放肆了,敢在宫中行此等不轨之事,还是青天白日的,简直不要脸……” “快走快走,这对话,实在生猛。” “……” “就让他们在此放肆吗,今日可是小公子的满月宴,这要是被发现了,那不得掉脑袋!” “快别说了!” 提到掉脑袋,众人赶紧噤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房间往后就是一个转角,宫人低着脑袋走,差点撞上过来的人,看清是谁后,吓得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商封灵厉声。 “王后饶命,是那边,那边……”宫人结结巴巴,面红耳赤,就是说不出了所以然来。 此处离房间不远,能隐约听到些许动静。 这种声音太过特殊,只要细听,不难听出来,商封灵当即面色一沉。 迈着步子就走过去,老太太被人扶着追过去。 “去,将门打开。”商封灵站在门前不远处,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面色愈发沉冷。 侍卫刚打开一条细缝,瞧见里面的场面,也是面色一惊。 这场面,还真是少见。 用力一推,哎?推不开? 再推,还是不行。 “王后,门从里面关上了。” “给我撞开!” 随着一声巨响,屋内衣衫不整的二人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饶是见过风浪的老太太,看到里面的场景,也是两眼一黑。 怎么是他俩! 男人看见门外一行人,脸色惊变,急忙扯着衣裳退开,只是身上的人痴缠得厉害,抱住他不肯撒手,还一个劲的往上凑。 嘴里还嚷嚷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上去给我把他们分开!”老太太气得声音都大了不少。 只是姜梦念此时完全被药物控制,一个劲往男人身上凑,几个侍卫好不容易才拉开她。 才刚拉开,她又一个劲往上凑,场面一时间有些慌乱,直到有人打来一桶水,从姜梦念头上一浇而下,她才老实些。 只是神志尚不清楚。 接着又是好几桶水下去。 等姜梦念恢复神智,就看见以老太太和商封灵为首,乌泱泱的一众人。 全身又冷又痛,不受控制的发抖。 “醒了?”老太太开口。 姜梦念意识刚回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脑海里瞬间涌入一些凌乱不堪的记忆…… 瞬间从她嘴里传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趔趄着身子想要冲上去,结果双腿一软,就倒在地上。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商封灵一个眼神,侍卫就上前拉开她。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看着二人。 “老太太,我求您,求您杀了他,杀了他——”姜梦念恶狠狠看着他,此时一心只想杀了他。 “是他,都是他!” “老太太,不是这样的,是她勾引我,都是她勾引的我。”男人连滚带爬到老太太脚下,拉着她的衣角,指着姜梦念。 “你胡说!” 姜梦念下意识反驳,她怎么可能会勾引他! “不信是吧,你看看,这些这些,都是你弄的。”男人扯开衣裳,手上,脖子上,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 “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老太太高声怒斥,看着相互攀咬的二人。 就在这时,一道温软的声音打断几人的对话。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01章 正面迎击:单方面吊打 宋今禾穿着月白色围氅,寒风呼啸冷厉,她却水色温婉。 看着眼前的场景,就连嘴角的笑都未曾有一丝波动。 站在那里,睥睨着姜梦念,居高临下。 “今禾,这里没你什么事,先回去。”老太太拉着她转身,不让她看里面。 “母亲,我……” “宋今禾,你个贱人,都是你,是你陷害我!”姜梦念看见宋今禾,满腔的怒气在这一瞬达到顶峰。 看着她的眸子,爬上细细密密的红血丝,妆容早就被水冲花,五官扭曲,头上还滴滴答答滴着水,整个人就如同魔鬼般,恐怖骇人。 老太太一听这话,当即明白这事没那么简单。 宋今禾冲她笑笑,走了出去。 “姜姑娘此话怎讲,今日我都没见过你,如何陷害你?凭借臆想吗?”宋今禾笑着,温婉无害。 “你见过我,见过我的……” “哦?什么时候的事,在何处?”宋今禾追问。 姜梦念约见自己,打的是裴观棋的名号,商封灵宫里的人都知道,没人知道她见过姜梦念,除非她自己暴露自己。 “我……” “姜姑娘可要想好了再说。” “就是在这里!”姜梦念怒目瞪她,那表情,恨不能撕了她。 “这里?”宋今禾还以为她多沉得住气,也不过如此。 “因为之前的事情,你不肯见我,我便以裴公子的名义找你出来,就是想和你赔礼道歉,可你却,却做出这等事情,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姜梦念本就生得不错,此时说得义愤填膺伤心欲绝,又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之前的事情?姜姑娘说的是哪一件?”宋今禾偏头一笑,话锋一转。 “我若记得没错,围堵我的是姜公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这件事情,本就是你一手策划?” “我……”姜梦念一时语塞,双手双手堪堪撑住觳觫不止的身子。 整件事已经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宋今禾又说出这样一番话,着实让她心惊。 对上她的目光,神色淡若无物,甚至还带着笑意,可她却感觉到那双眸子中迸射出的寒意,浑身湿冷的衣裳好像瞬间凝结,冷得刺骨。 她找过宋今禾几次,都是一副温润无害,看着就很好欺负的模样,可此刻的她,就像换了一个人。 锋锐危险! “这事是我们姜家的错,宋姑娘上次也教训过我了,为何还要针对我,作出这等恶毒之事!” 这种事情她不可能承认,三言两语将重点转移到宋今禾陷害她的事情之上。 她默默追随了商时序这么多年,满心满眼只有他,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被宋今禾毁了,她怎么能不恨! 今天就算鱼死网破,也要拉她下水。 “针对你?”宋今禾挑眉,嘴角弧度更甚。 “教训过你这一点我不否认,那是因为你活该,”她声音平润,此时声调一转,带着些许凌厉,春意浓盛的眸子也装进点犀利。 说话丝毫不客气。 这边动静太大,几乎将附近所有的夫人姑娘都引了过来。 一些年龄小的姑娘家看见这副场景,羞得满脸通红。 宋今禾脸上挂着笑,却不及眼底。 “至于你说的针对你,姜姑娘怕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凭你做的那些无耻下作之事,我若想要搞你,悄无声息就能将你做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弄出这么一场戏……” “来脏了众人的眼睛。”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住吸一口凉气。 真是太敢说了。 就连边上的老太太心中也是一愣,还真是第一次见宋今禾如此犀利尖锐。 “今日你若不生出那些无耻歹毒的心思,或许还能保留最后一点颜面,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姜梦念坐在地上,衣衫不整,头上的珠钗东倒西歪,头发更是乱成一团,刚才还晕红一片的脸,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其他,变得苍白一片。 死死咬着嘴唇,嘴角滚出一丝殷红血珠,死死盯着宋今禾。 她就站在那里,不疾不徐的开口,风轻云淡。 姜梦念恨不能上去撕碎了她! 众人听了这番话,再看看姜梦念,虽然不知详情,但也知道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一而再再而三忍让,不过是看着商家与姜家那点情分,不然,你以为你真能蹦跶到现在?” “姜梦念,我一直没动你,不是怕你,只是觉得你那点手段,实在……太不入流。” 不是不敢,只是不屑。 “你如此针对我,不过是为了你自己那点私欲,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她不是想给姜梦念留面子,是想给自己留面子。 毕竟五哥被她这种人觊觎,实在……丢脸。 “姜译左是个没脑子的混账,但他有胆子小,又怂,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招惹不得,要不是你撺掇,他敢对我下手?” “看来姜姑娘你不仅恶毒,还虚伪至极,在外营造一副爱护阿弟的温柔贴心阿姐模样,背地里到底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些话中包含的消息太多,但不难听明白。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姜梦念身上…… 目光各异,刚才还觉得她可怜的人,眼神早已变成厌恶。 这些年,京都的人只知道姜译左做事混蛋,借着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 又因为姜家二老对待姐弟二人太过差别,曾经还有人为姜梦念打抱不平,现在看来,她才是最恶毒的。 …… 与其说这是一场争执,倒不如说是宋今禾单方面的碾压。 因为某人,实在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宋今禾转身看向众人,面带歉意,“实在抱歉,让大家见笑了。” 一转身,又恢复了往日的娴静,笑容温婉无害,整个人一片温软之意。 “姜姑娘,既然误会说清楚了,”她回头看着姜梦念,“接下来就该说说正事了。” 众人:嗯???这还不是正事? 你都将人按在地上了,还不够刺激? 还有更刺激的? “正好今天这么多人在,就让大家做个见证,以免日后你们姜家又说我以权谋私……” “仗势欺人。” 一句你们姜家,又惹人深思。 第102章 错漏百出的谎话 在一处众人看不见的假山后,站着两个人。 前面的正是四处寻找宋今禾的商时序。 他站在阴影处,头上光秃的枝丫把光阴分成两半,一半落在他冷白的脸上,一半洒落在他身上,光影斑驳,嘴角带着一抹暖色,看着不远处。 眼风热烈专注。 矜雅禁欲,沉静内敛,即使就这样站着,也让人移不开眼。 寒风吹过,掀起他的衣角,伸手拂过,撩着眉眼看向人群聚集处,眼底是深藏不露的狂妄…… 和玩味。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小叔,你要的东西。”回来的商卿玄把东西递给他。 身后的常念伸手接过。 商卿玄也看向不远处,眼神落到屋里的两人身上,眉头微蹙眉。 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他偏头看向身后的常念,“他们俩?” 常念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刚才那场面是真刺激!” 说到这个常念就来劲了。 “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搞起来,那叫声,啧啧……” “我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那场面,何其激烈,不过还好没脱裤子,否则今天这眼睛怕是要瞎了。” 商卿玄面色一沉,谁让他说这个了? “不过刚才夫人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看得他都激动了! “是嘛?”半晌没有说话的商时序轻笑。 声线宠溺,眉目间尽是柔色。 “不过爷,我们真的不过去吗?”好像又有人要来了。 “不急,我相信笙笙,等她玩够了我们去帮她收个尾就行。” 常念扯了扯嘴角,你确定是去收尾,不是去收尸? ** 宋今禾理了理衣袖,“方才姜姑娘说,我不肯见你,如果是你不由分说被人拦下,再出言威胁,你怕也是不肯见的。” 刚才将姜梦念的恶行公之于众,让众人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我不肯见你,你不知反省自己,却以裴公子一个男子的名义约见我,你这又是干什么?” “是打的我的心思,还是他的心思?”宋今禾略微一顿,“亦或是,我与裴公子二人的心思?” 说到这里,明眼人已经猜到是什么事情,可拿到米明面上来说,又是另一回事。 使这种腌臢下作的手段,到最后却将自己害了,真是报应不爽。 此时一阵寒风吹进屋内,好似还夹杂着片片雪花,吹在她脸上,像是带着淬了毒的钩子,泠冽危险,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的骨血。 字句珠玑,锋利似刃。 一刀刀扎在心上。 可她却笑意嫣然,温婉灼人。 姜梦念吊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好似被人猛然间狠狠攥住,呼吸都喘不过气,双手一软,差点栽在地上。 她与宋今禾见过几次,可根本不了解她,当她将自己的心思准确无误说出,摆在明面上的时候,她是真的慌了。 尽管已经极力保持镇定,可眼底的仓皇,还是出卖了她。 “我没有!我就是想向你赔礼道歉。”姜梦念试图狡辩。 宋今禾哂笑,“向我道歉?我若记得不错,上次见面是我打了你,你还向我道歉,姜姑娘真是胸怀宽广大度。” 众人:嗯……如此胸怀宽广又大度的人,还真是少见。 少之又少。 宋今禾淡然看她一眼,带着笑意的嘴角,却好似寒冰利刃,无形伤人。 “那既然姜姑娘是以裴公子的名义约见我,我又是如何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是你,特意前来害你?” 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话,拙劣的手段,根本经不起推敲。 宋今禾话音一落,就瞧见姜梦念身子一颤,头上散乱四支的珠钗细细抖动,眼底具是怯意。 姜梦念本就心虚,现下又被抓住话柄,从心底她就矮了一截。 再者宋今禾说话逻辑缜密,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所以从一开始,她就被压着凌虐。 “或者姜姑娘想说,我带着某些东西,想要对裴公子不轨?”她嘴角勾起,那目光直直看向她,好像要将她看穿般。 肆意狂妄。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和裴观棋什么事都没有?”姜梦念陡然出声,声音大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侧目。 “你一个有妇之夫,三天两头往裴府跑,你出了事,替你出头的人也是他,你敢说你们之间是清白的!” 姜梦念此事找到一个突破口,自然要紧紧抓住。 她死死咬着嘴唇,看向宋今禾的眸子里,一片疯狂阴鸷之色,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众人面面相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商家五夫人怎么和裴家公子扯上了?还有一腿? 正急匆匆赶来的某人,迎面就砸来这句话,给他砸得晕头转向。 他和小嫂子? 什么鬼? 歪着脑袋视线穿过人群,看清说话的人后,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怒火。 我他丫的,污蔑小爷就算了,还敢小嫂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撸起衣袖就往前冲,一道大力将他拉回。 “谁啊,敢暗算小……商小五,你怎么在这?”转头就看见假山后的三人。 “大侄子也在,你们怎么不过去?”小嫂子都被欺负了。 商时序眉眼温润看着他,裴观棋却从中读出了一种名为杀机的东西。 “哎——商小五,我和小嫂子没关系啊!”他哪敢搞商小五的人,那不纯纯找死吗。 商时序轻哼一声,“你还没那个胆子。” ……那你拉着我干嘛? “别打扰笙笙。” 裴观棋:⊙﹏⊙ * 宋今禾一愣,她没想到还有裴观棋的事,他是上辈子刨了姜家玉米地吗?姜梦念对他如此情有独钟。 “姜姑娘倒是了解我的行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姜梦念此时已经冷静一些。 可宋今禾怎么会给她喘息的机会,“你私下尾随我已经是很没有教养了,现在还肆意污蔑,你的话又有几句是可信的!” “我姜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质问!”一道声音打断宋今禾的话。 第103章 怒斥姜煜: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宋今禾并不否认和裴观棋走得近,可那又如何? 身正不怕影子斜,姜梦念凭一句话就想定她的罪,也不知是把人当傻子,还是太异想天开。 “如若和谁走得近就是有染,那姜姑娘怕是夫君成群了吧。”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宋今禾这句话,太值得玩味。 对于姜梦念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尤其又是在这等场面之下,言外之意太过致命! 只此一句,姜梦念刚筑起的防线在这一刻再次彻底崩塌,一张脸更加扭曲。 她攥紧手指,咬牙切齿,“宋今禾,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 “姜姑娘急什么,我只是用你的言论来论事,这就过分了?” “那你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毁我清誉,你就理所应当!” “……”姜梦念被噎得说不出话。 而宋今禾接下来的话,彻底将她的心思揭露得一丝不挂。 “冒用他人名义约见我,再以赔罪为由,使上你那些恶心下作的手段,以此来报复我,满足你自己的私欲,你这样的人,就算下地狱都不为过!” “现在竟还反咬一口,妄图颠倒黑白,你是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宋今禾说话,娇娇柔柔,带着吴苏特有的小调,说出的话却字句珠玑,简直和把她剖开展露在众人面前没什么两样。 “五夫人真是好气魄,不过我姜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质问配不配!” 众人回头,就看见姜煜气势汹汹走来,身后还跟着仆从。 姜煜本就生的瘦削,现在就连两颊都凹陷下去,一张脸凹凸不平,加上眼中的冷硬之气,更是犀利锋锐,整个人都散发一股子强势阴冷。 声音都带着狠辣之势。 他走过来时,视线一直盯着宋今禾,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当看见地上的姜梦念之后,即使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忍住瞳孔一缩,上前脱下围氅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转身目光巡视到角落时,眼睛一眯,不由分说冲上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顿时哀嚎连天。 姜梦念瞧见姜煜来了,又有他说的那句话,心中安定不少,看向宋今禾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底气。 等姜煜打了一会,老太太才让人上去拉开他。 姜煜虽然不是练家子,但瘦削的拳头和满腔的的怒意,也就够那人受的了。 打完后还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他两脚,才走到宋今禾面前。 “姜某真是小看五夫人了,不仅手段了得,这张嘴更是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姜煜冷冷一笑。 见姜煜来了,商封灵准备上前,却被老太太拦下。 此事若是她插手,定会落人口舌,遭人编排,就让今禾好好教训教训他。 宋今禾温婉依旧,笑意盈盈,“姜老爷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你不懂?在场的人没人比你更清楚这话什么意思,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即便阿左做了混账事,你也不能拿阿念撒气吧。” “阿左已经进了大理寺,现在阿念又被你害成这个样子,让我们姜家成为整个京都的笑话,如果你是想要毁了我们姜家,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姜家最近风波不断,他想找人帮忙,可往日那些上赶着巴结他的官员,这个时候没有一个愿意见他,甚至每日都有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门来,砸门谩骂,弄得他心力交瘁。 姜煜说话铿锵,声高语重,像是要将宋今禾钉在耻辱柱上,翻身不得。 饶是在场的权贵们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惊诧。 刚才还是个人之间的纷争,姜煜几句话就将事情上升到整个姜家,这是下决心,要弄死宋今禾了。 宋今禾看着他,眼中尽是讥笑不屑,她还是第一次见人睁眼说瞎话,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本以为姜小公子和姜姑娘是年纪小,不懂事,现在看来,真是什么树结什么果,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勾唇轻笑,那好似春雨后的眸子,瞬间迸射出一丝凌厉。 “之前找上门来求饶不成,反倒出言威胁,今日又在这里颐指气使,睁眼说瞎话,你们姜家真是一个比一个无耻!” “宋今禾!你敢骂我?”姜煜气得脸色一阵青白,呼吸都不顺畅了,冲上去就准备动手。 他动作太快,在场的人都反应不及,就看见他抬手挥下…… 就连椅子上的姜梦念都站了起来。 “啪——”一声掌掴,清脆响亮。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真动手了! 姜煜头偏向一侧的头缓缓抬起,满眼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 被打的居然是姜煜! “宋今禾!你敢打我!” 他根本没想到宋今禾会打他,敢打他,连闪躲都没有,硬生生挨下这巴掌,左半边脸瞬间失去知觉,火辣辣的。 “我打的就是你!”宋今禾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往日只是看着他是长辈,又不想二老为难,所以才一直隐忍,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纵容。 “你是长辈,我尚且敬你,可你们姜家不仅行事龌龊,还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姜译左和姜梦念做了错事,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知作为,还跑来教训我。”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姜家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 宋今禾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当即反击回去。 她这句话,当即就戳到了姜煜的心窝子,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就是拿着刀,一刀一刀扎在他心上,狠狠剜着。 可比疼痛更甚的是心中怒火,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还是一个小辈,这让他如何能忍得了,抬手就要反击…… 刚伸手,就被宋今禾躲开,说时迟那时快,宋今禾抬手又是一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 宋今禾最是知道打人什么地方最痛,又不会造成过分的伤害,这两下可是卯足了力气,震得她手掌都发麻。 左右各一巴掌,姜煜整张脸,以至整个脑袋都是麻的,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 姜梦念跌跌撞撞出来,费尽全身力气才站直身子,搀着姜煜,看向宋今禾,“宋今禾,你太过分了!” 宋今禾挑眉,“这就过分了?比起你们姜家,我这都不值一提。” 这个时候姜煜才缓过神来,“宋今禾,你简直放肆!” 宋今禾却不置可否,神色自若,又是一副温婉娴静模样,“清醒了?” 温婉轻蔑的笑容,气的姜煜喉间冒出一股腥甜,神色可谓精彩十足,浑身气血瞬间冲上头顶,恨不能撕烂她的嘴。 “姜老爷就安分些吧,一把年纪了,老想着对晚辈动手,也不嫌害臊。” 第104章 五哥贴心收尾 “……”姜煜气结。 这死丫头,果真是有气死人的本事。 “姜老爷这特意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挨两巴掌的吧?”宋今禾揉了揉手腕,打人的时候是爽,可过后疼也是真疼。 姜煜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嘲弄,脸色铁青一片。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姜煜抬手,“将人带上来。” 一个姑娘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宫里的宫人。 “各位看清楚了,这可是宫里的人,她说的话诸位可信?”姜煜抬高声音,看着众人。 “好,你说。”宋今禾放柔声音,毫不畏惧。 商封灵和老太太对视一眼,这确实是宫里的人。 姜煜看一眼宋今禾,胸有成竹,转头对宫人开口,“别怕,将你看到的说出来,没人敢把你怎样。” “我……”那宫人看一眼商封灵,又看一眼姜煜,嗫嚅着不敢开口。 商隋刚想站出来,却被老太太拦下。 “说话啊!”等了半晌,姜煜开始急了。 宫人一个激灵,吓得差点跪坐在地上,好在宋今禾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爬到商封灵面前,“王后,王后,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是他,都是他,他用我的家人威胁我,让我将商夫人带过来,还,还让我污蔑她,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 宫人跪趴在地上,涕泗横流,一个劲求饶。 “你胡说些什么!”姜煜怎么也没想到,会被一个宫人摆一道。 “我没有胡说,我进宫是姜老爷安排的,家中除了年迈的父母,还有一个年幼的阿弟,王后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商封灵面色当即一沉。 “姜姑娘让我以裴公子被困为由,把商夫人引过来,给她下药,按照计划来的应该还有裴公子,可他不知为何迟迟没有过来,我就在门外等着,谁知道,谁知道最后出事的是姜姑娘。” 宫人跪在地上,偏头看着姜梦念。 事情反转得太突然,看到宫人那一刻,不少人以为宋今禾就算不栽,也有得她受了,谁知来了这么一出。 真是……猝不及防。 最意料之外的还是姜煜,自己带过来的人,却将自己老底都抖了出来??? 姜煜气得七窍生烟,拉起宫人就要动手,“你个贱人胆敢胡说八道!” “给我拿下!”商封灵大手一挥,“真是好大的胆子,手都伸到宫里来了!” 姜煜就被反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宫人的事情我们稍后再算,姜常侍,人是你带来的,到底是她胡说,还是你借机报复?” “上次当着我的面威胁我阿弟就算了,现如今又当着我的面试图污蔑今禾,颠倒黑白,简直放肆!”商封灵垂眸看着他,常年久居高位,周身气势斐然,就这样淡淡撩着眼皮,也足以让人心惊胆颤。 “王后,王后,我没有,是......一定是宋今禾指使的她!”姜煜恶狠狠看着宫人,像是要把她扒皮拆骨,吓得宫人觳觫不止。 “呵,姜老爷就是想要污蔑我,也烦请你带点脑子,我与她素不相识不说,这人还是你带来的,我如何指使她,就凭你一张嘴?” 此事前因后果早已明了,只是姜家抓着宋今禾曾与姜家姐弟乃至姜家夫妇有过不和,硬要往她身上泼一盆脏水。 还带了所谓的“证人”,只要她一口咬定此事出自宋今禾之手,无论今日在场的人如何想,她今后将会永远无法翻身。 “那你敢说此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姜煜见事情败露,只好退而求其次。 “够了!事到如今你还敢攀咬,不知悔改!”老太太沉声。 “姜老爷就想改,怕是也没机会了。”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就看见一行人走过来,除了商时序和商卿玄,还有裴家公子...... 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真能将姜家父女吃了。 这声音太过熟悉,姜梦念身子一颤,抬眼望去,他穿着月白色围氅,踏着雪地走过来,白到晃眼的肤色几乎要和周遭融为一体,衿雅温润,纤尘不染…… 她下意识整理着衣裳,可那人却连半个眼神都不曾给她,视线直直落在宋今禾身上。 热切,专注。 仿若这天地间,只看得见那个人。 苦笑一声,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你是让你先回去休息,怎么过来了?”宋今禾拉着他的手,好在没有刚才那么冰冷。 方才他急匆匆,脸色苍白满头是汗的模样真的吓坏她了。 “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众人: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刚才的样子,就差吃了这两人了。 商时序站在她身边,侧目看着她,眉眼间尽是温柔意,“辛苦了。” 众人:…… “小五,你这话什么意思?”姜煜看着他,心中隐隐不安。 商时序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这里有些关于姜老爷的东西,想要请你看看是否属实。” 商时序示意,常念将东西递给他。 每多看两眼,姜煜的脸色便惨白一分,“这,这不是真的,不是……” “姜老爷若不信,我这里还有。” 常念又塞给他一张帛布,只消一眼,整个人神色突变,呼吸急促,嘴唇都打哆嗦。 想要撕烂手中的东西,可任凭他如何用力,帛布都分毫不损。 “姜老爷尽管使劲,那只是其中一份,还有一些在我过来时已经差人送去王上那儿了。”商时序指着他手里,眸光淡淡。 “对了,上次的连名状书,我也送了一份过去,不过又加了几人,你看看对不对?”说着他还真拿出状书来他看,指几个新加上去的。 那模样,贴心又暖心。 “你说王上看了这些东西,会给你安上一个什么样的罪名?” “以权谋私?草菅人命?纵子作恶?还是……欺上瞒下?” 商时序面带笑意,不疾不徐,缓缓道来,只是嘴角那抹苍冷,像是一把利刃,将他刺穿。 体无完肤。 一袭白衣,温润雅致,举手投足间都是风度,腕上一串佛珠,整个人不染纤尘,宛若谪仙…… 嘴角一抹苍冷,眼底毫不掩饰的狂妄不屑,却像一只夺人性命的大妖。 张狂邪气。 第105章 再次发病:我的身子是不是好多了? 商时序要的,从来就不是简单的教训,他要的,是整个姜家。 这场闹剧,最后以一纸圣旨结束。 关于姜家到底以什么罪名入狱,就与商家无甚关系了。 姜家这些年,借着权势不知敛了多少钱财,欺上瞒下,以权谋私,姜译左之所以敢做那些混账事,都是因为有姜煜的默许和“帮助”。 拿钱消灾,堵住悠悠众口,此法不通便痛下杀手,草菅人命。 随便一件,都足以让他掉脑袋。 后来又有官员上奏,姜煜贪污赈灾银,抄家时,在姜府搜出的珠宝钱财,数不胜数。 曾经盛极一时的姜家,在短短数日内就覆灭了。 ** 宋今禾一行人回府时,已接近日落时分,天色灰蒙蒙的,看得不免心中压抑。 晚饭时二老吃得不多,老太太又拉着宋今禾说了会话,就进屋休息去了。 出了这种事情,多少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宋今禾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去了一趟药院子,今日看商时序面色不太好,又弄了些金翼毒,以备不时之需。 从药院子出来,外面飘着大雪,她也没带伞,拢了衣裳,护着头,加快脚步往回走。 这天气实在太冷,吸进一口气,感觉整个肺管子都是冰的。 回了院子时,看见屋里的灯还亮着。 推开门,一阵热气扑面而来,“五哥,怎么还不休息?” 宋今禾转身关门,听见屋内窸窸窣窣的声音,侧目看过去。 只床头一盏烛火,光线昏暗,商时序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胸口极速起伏,双手紧紧抓着腿上的被子,眉头紧拧,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五哥?”宋今禾疾步走过去。 商时序微微抬眼看她,张了张嘴,好似要说什么。 她伸手覆在他额上,入手之处,寒凉一片,冷得她心头一缩。 怎么会这么冷? 当即捏着他的手诊脉……就连手腕也冰冷刺骨。 屋内热意融融,指尖冰凉的触感瞬间蔓延到全身,宋今禾手指都为之一顿。 脉象不似之前附骨低沉,但也紊乱微弱。 虽然见过商时序发病,可前两次都没有这次严重,一想到白日见到他时,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宋今禾就知道,问题肯定出在那。 她不知道的是,商时序为了找她,全程极速奔走。 行事向来沉稳有序的商时序,也只有遇上宋今禾,才会乱了方寸。 面前的人,本就冷白的皮肤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苍白的嘴唇更显病态。 “笙笙——”他声音嘶哑细微。 “别说话。” 宋今禾并不着急让他躺下,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取出银针和金翼毒放在床头,沿着床沿坐下。 解开他的衣裳,在几处穴位上用了金翼毒,再针刺了头上的上星和百会等穴,他的症状才好一些。 出针后,宋今禾扶着他喝了点温水,又靠在床头,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宋今禾身上。 呼吸稍有了些重量,但还是略显急促,落在她颈侧,带着点凉意,就像冬日簌簌落下的雪花,寒意温融。 “笙笙,我没事。”商时序捏着她的手指,声音带着点笑意安慰她。 刚才还不觉得,此刻放松下来,才发现手心全是细汗。 商时序安慰的话一出口,也不知道为什么,宋今禾鼻尖一酸,喉间也有些哽咽。 “五哥……”声音都带着湿意。 忽然肩头一轻,她下意识偏头看去,商时序正面带笑意看着她,眼风温柔缱绻,看得她心头一热。 商时序此时已恢复些力气,撑着身子朝她靠过去,宋今禾没有躲,他的脸瞬间放大在眼前。 “我没事,别怕。”他柔声安慰。 手指落她在颈后,没入发间,指腹轻轻蹭着,引起一丝酥痒。 宋今禾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拉过他的另一只手,探了脉,确定他没事后,方才长舒一口气…… 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上来吧,外面冷。”商时序退开几分,掀开被子,拍拍床铺。 宋今禾脱了鞋子,刚钻进被窝,就感觉他顺势靠过来,倚在她身侧,两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近得宋今禾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呼出的气息,落在侧脸。 温热,湿濡。 将她微凉的脸灼上几分热意。 “我的身子,是不是好很多了?”他侧过头,毫无头绪的说出一句话。 宋今禾疑惑,下意识转过头,嘴角覆上一抹温热的柔软。 好像带着股暖意,瞬间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他在唇边停留了片刻,便抽身离开。 “做什么,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么!”宋今禾被他弄的有些羞赧,本就温软的声音此刻更是娇软。 两颊染上一抹暖色,如春日海棠,艳丽灼人。 商时序凑在她耳边,低声开口,“好像进一步的力气也是有的。” 偏头迅速在她唇上啄一口,看着她,眼中笑意更甚。 宋今禾盯着他,又急又气,“商时序!” 面前的男人挑眉,“商时序?这个时候舍得叫名字了?” 先前那般引诱她,都不肯开口,现在倒是主动。 看来这种事情以后得多做。 “舒服了就睡觉!”宋今禾自顾自躺下,背过身去不理他。 其实商时序这次发病已经没有往日那般凶狠,想必是治疗有了一定效果,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恢复。 虽说不能同常人一般,但也相差无几。 商时序撑着身子,贴着她躺下。 宋今禾本以为他已经安分的时候,身后又是一阵窸窣声。 他慢慢调整姿势,侧过身子,伸手环着她的腰,整个后背贴在他身前,柔韧温暖。 宋今禾刚开始还绷着身子,只是屋内暖意十足,后来又实在是太困了,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前半夜还好,到了后半夜,温度降下来,宋今禾本能的寻着热源贴过去。 他睡眠本就浅,睡前又经历那么一遭,整个人都处于半睡半醒状态,宋今禾翻身往他怀里钻的时候他就醒了,还一个劲往里钻。 一张脸贴在他心口,猫似的蹭着,温温软软。 好似觉得还不够,伸手就抱住他…… 商时序呼吸一沉,心跳越来越快,好似夏日急骤密集的雨点,细细密密敲击着,不断冲撞着耳膜,让人呼吸艰涩。 伸手搂过怀里的人,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轻柔宠溺。 发病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 ** 第二日一早,宋今禾还未起身,沈夫人就派人前来。 说是有急事请她前去。 第106章 狗胆和狗血 前来请宋今禾的,正是那日追赶白狗的丫鬟。 宋今禾起身时,她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见到她的时候,整个人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怎么来得这么早?”这才辰时初。 丫鬟突然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看着宋今禾,“求宋姑娘救救我家夫人吧!” “怎么了?”她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才几日,难不成变生他病了? 后来见到沈夫人才知道,沈夫人将她的药吃完后,之前的病症便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夜夜梦见那白衣男子,就连白日也频繁梦见他。 整个人几乎日日宿在床榻,不得起身。 给她折磨个好歹。 宋今禾到沈府的时候,沈夫人刚起身,满脸坨红,香汗淋漓。 乍一看,就像是刚经事的人。 见到宋今禾,沈夫人像是见到救命稻草般,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宋姑娘,请您救救我,无论是什么办法……”刚才还暖意浓盛,不过片刻便消融。 整个人一副颓败之色。 宋今禾见沈夫人此刻模样,之前的方法早已不足够解她之苦,便提出汤药中还要多加一物。 沈夫人连连点头答应,都这样的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还请沈夫人命人送白狗胆以及狗血时,一定要趁热,万不可耽误。”宋今禾再三交代。 这狗血和狗胆一定要趁热,否则,此病难除。 宋今禾当即前往后厨煮药,这煮药也尤为关键,不可见白就算是白色的亮光也不行,只能在暗处。 好在她今日穿的一袭靛青色衣裳。 …… 宋今禾将药物准备妥当,又让人在沈夫人房间,所有能见光的地方,都蒙上黑布。 当药端上来的时候,沈夫人看着黑乎乎的汤药,胃中一阵翻涌,眼中泛起阵阵泪光。 “沈夫人,请吧。”宋今禾并不认为此刻是多情善感的时候。 沈夫人咬咬牙,心一横,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丫鬟接过碗,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下宋今禾和沈夫人。 “沈夫人,我知晓这个时候怎么安慰你都没用,所有的事情只能你自己想通,别无他法。” “一日,只需一日,你就可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确实无异于晴天霹雳,可事实如此,也由不得她不信。 换句话说,这事落到谁头上,都不愿意相信。 朝夕相处了多少个日夜的白狗,竟是病症的源头。 这要她如何接受。 离开之前,宋今禾告诉她,无论结果如何,明日一定派人送信给太傅府。 ** 宋今禾出了沈府,就看见商时序等在不远处,一起的还有裴观棋。 她快步走过去,“五哥,裴大哥,你们怎么来了?” 瞥了一眼裴观棋,低声开口,“怎么过来了,没事吗?” “没事。”商时序伸手拢着她的围氅,拂开她脸上细碎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手。 裴观棋眼睛瞪大,这两人干什么!大庭广众的,他还在呢! 商时序直接忽略他,在宋今禾额角落下一吻,给她脸都臊红了。 某人直接原地暴走!!! “这人非要来接你,这不带着我一起来了。”裴观棋指了指商时序,直接睁眼说瞎话。 “你说什么?”商时序眯眼看他。 某人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乖乖闭嘴。 其实真相就是裴观棋被自家老太太逼着去见姑娘,没办法就躲到商家去,正好碰见商时序出门,就死皮赖脸跟着过来了。 就算裴老爷子叫人去寻他,也是寻不着的。 “小嫂子,反正都出来了,也不着急回去,我们去听评书如何?”反正他是不想回去的。 宋今禾也看出他的心思,笑而不语,点头答应。 沈夫人家距离几人要去的地方有段距离,几人坐上马车,裴观棋一张嘴就开始叭叭了。 “小嫂子,你昨日教训姜梦念还有姜煜的样子可真厉害,我在后面看了都忍不住为你喝彩!” “那一家人,简直太不要脸了,自己恶毒就算了,还当别人都傻子,也不看看我们小嫂子什么人,也是他们能随意构陷的吗。” “小嫂子,你那两巴掌,打得可真解气!” “……” 裴观棋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宋今禾就愣了。 昨日她做的那些事情,他们都看到了?! 她骂姜梦念,打姜煜,他们都看到了? “那个,我有个疑问,你们过来的时候……”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怎么看到的? “你不知道?我和商小五还有大侄子,一直在假山后面,从你说姜梦念想要陷害我们俩时,我就来了,我本想上去教训她来着,可商小五拦着我不让。”还说我上去会打扰到你。 “至于商小五什么时候在的,我就不知道了。”裴观棋瘫在车舆上,往嘴里塞着点心,丝毫没有察觉到对面两人的变化。 宋今禾瞪着某人:为什么要躲在后面不出来? 商时序:我担心你。 宋今禾:这不是理由。 商时序:…… 自己的媳妇又不能给她脸色,某人只好将视线转移到胡吃海塞的人身上。 “常梵,去裴府。”低沉的声音诉说着他此刻的心情。 裴观棋蹭一下蹦起来,”商小五,不带这样的,你这是见死不救。” 他这回去了,还能出得来吗? “我会替你收尸的。”语气敷衍。 “……”某人气结。 “小嫂子,方便和我说说沈夫人的病症吗?”裴观棋直接挪着屁股坐到宋今禾身边。 极其欠揍看向某人,眼神挑衅。 来啊,冲这来。 商时序微微眯眼,他立刻拉着宋今禾的衣袖,躲在后面。 那速度,怎一个快字了得。 沈夫人的病症裴观棋也知道,与他说也无妨,但她也只说了一些无伤大雅的部分。 沈夫人夫君陆维常年在外,因此送予她一只白狗陪她,说是寻了好久,才寻得一如此乖巧听话的,沈夫人也是万分喜欢。 就连睡觉都要抱着它。 一开始,宋今禾并没有注意到这只白狗,只觉得它看着确实和一般的狗不同,有灵性得多。 可渐渐地,她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107章 商卿玄会打人? 沈夫人此病,其实已有数月。 开始时,那白衣男子只是偶尔出现在梦中,说不清什么时候,梦中的事情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一天到晚如痴如醉,睡梦中常与那白衣男子相交。 症状更厉害时,就连白日都卧榻不起,弄的她心力交瘁。 可这种事又不便与人言说,长此以往,就成了她心中郁结,情志不舒,整日唉声叹气,循环往复,病症愈发严重。 宋今禾初见沈夫人时,寻脉辩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直至那日见到丫鬟怀中的白狗,心中一动。 后来仔细问询,因白狗是陆维送予沈夫人,她对白狗万分爱护,几乎每日都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睡觉都是同睡一屋。 有时甚至同睡榻上。 谨慎起见,宋今禾为了验证她的想法是否正确,给沈夫人开了三日的药,并嘱咐她喝药的时间,须得在子时,且喝药期间,不得观视白色之物。 喝完药后不能立刻入睡,须得等上半个时辰,待到药力散至全身。 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夜半起身,且白狗也不会出现在屋内。 后来的结果不言而喻,沈夫人的病,与白狗关系密切。 病之所起,应是沈夫人常年独自一人在家,房.事不遂,加之白狗又是夫君陆维赠与,变移情于犬,久而久之,深思驰荡,但又无法启齿,所以肝风内生,心神不守,而有此怪病。 狗心、狗胆、狗血,有温热和清解之效,祛瘀生血与驱邪并用,乃得奇效。 要治此病,白狗必得杀之。 再以心血及狗胆入八物汤,此病即愈。 这也是沈夫人为什么犹豫如此之久的原因。 …… 裴观棋听的一愣一愣的,“小嫂子,世上真有如此奇特之病?” 简直闻所未闻! “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宋今禾笑了笑。 只是,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嫂子,你这么厉害有没有考虑过收徒?”裴观棋不怀好意盯着她,笑弯的眼睛,透着一股邪气,坏坏的。 “你看看我怎样,有没有大医风范,咳咳!”他端正坐着,双手理了理衣襟,神色自若。 “傻子当不了大夫。”商时序看他一眼,轻飘飘说出一句。 给他气得嘴角直抽抽。 “你怎么知道我当不了大夫……”半晌后发现不对,“哎,不对,你说谁傻子呢!” “你啊。”语气极其欠揍。 “商小五!小爷我弄死你丫的!”他跳过去就要动手,商时序不躲反而挑衅的看着他。 那神色,仿佛在说:来啊,尽管动手。 裴观棋听手,神色狐疑,这病秧子,他要是动一下,他反过来装死怎么办? “商小五,小爷我大人大量,原谅你了。”这家伙,指不定憋什么坏呢。 商时序嗤笑一声。 他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瘫着。 “对了,食鼎楼新来了个说书先生,听说还不错,我们去看看去。” “好啊。”宋今禾倒很高兴,这些天一直待在府里,给她无聊坏了,正好出来透透气。 商时序倒是无所谓,去哪都可以,只要和宋今禾在一起就行。 裴观棋在一旁小心打量着,都快被他那黏黏糊糊的眼神恶心到了。 真没看出来,商小五这厮成婚后竟是这般模样。 要是被那位看了去,不知道怎笑话他。 ** 几人到了食鼎楼,小二带着进了楼上雅间。 刚走上楼上,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种浪荡的贱人还妄想嫁进我沈家,简直痴心妄想!”语气放肆轻佻。 宋今禾也觉得声音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要是放在以前,本公子还可以让她当个妾室,现如今,就是洗脚丫鬟,她都不配。” 还在继续口出狂言。 “能被本公子睡,是她的福气……” “可我怎么听说你被打了?”说话的是个女人,语气中满是轻蔑嘲讽。 声线尖锐,听得人有些不舒服。 “呵,你懂什么,那女人生的白嫩,身材又好,睡了她被打一顿也值了。”男人并不在意女人的嘲讽,话里话外都在彰示着自己的得意。 “说真的,要是姜家一家没下狱,本公子还真想纳了姜梦念做妾,那滋味,现在想起来都还意犹未尽……” 越说越放肆,龌龊的话语间夹杂着露骨下流的笑。 小二领了几人进门就退下了。 房间就在隔壁,还能听见那人还在大声嘀嘀叨叨个不停,好像是在说着什么丰功伟绩般,傲娇不已。 “那混蛋怎么也在?”裴观棋说起他,眉头直皱。 寻了个凳子坐下,脚跟翘在膝盖上,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显然很不喜欢隔壁那人。 商时序倒了茶水递给宋今禾,她接过喝了一口,“五哥,你们很熟?” 商时序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 “算不上熟,他曾经被卿玄打过一次。”商时序手放在膝盖上,佛珠垫在手背。 隔壁的人正是被商卿玄打过的沈云生,也就是和姜梦念乱搞的男人。 “被他打了!”宋今禾惊诧。 在她看来,商卿玄是个极其冷静,甚至冷淡的人,一天的性子,是看不上这样的人的,更别说让他为了一个犯不着的人动手。 是在让人意外。 “他欺负商家人了?”这是宋今禾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理由。 “不是,是他……” “是那丫的干了混账事,嘴硬就算了,还变本加厉,给他打得那叫一个亲爹都不认识!” 商时序刚开口,就被裴观棋抢了说去。 他忍不住皱眉,这家伙,真是愈发烦人…… “小嫂子你是不知道,沈云生那混蛋,欺负人姑娘不说,还出手伤人,直接将人老汉打得半死……”说得义愤填膺。 “这事正好被大侄子遇上,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顿揍,我滴个乖乖,那叫一个解气,直接将他双手打断……” 后来沈家上门理论,商卿玄直接放狠话,人就是他打得,要是被他知道还有下一次,直接让他横尸街头! 从他以后,沈云生再也不敢肆意妄为,见到商卿玄就像耗子见了猫,躲避不及。 安分了好些年,最近似乎又蠢蠢欲动了。 …… 宋今禾二人刚回府,就听说府上来了客人。 其中一人,宋今禾还认识。 ——题外话—— 这个病案是我在书上无意间看见的,叫“美妇梦与白衣男子梦.交案”,很有意思 第108章 商家旁支;不一样的妖精 食鼎楼新来的说书先生还真是不错,今日刚来,便说了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 故事虽然算不上新颖,但经过他的一番渲染,再说出来,倒是生动不少。 讲的是杞人担忧天地坠崩的故事,整天怀着毫无必要的担心,和无穷无尽的忧虑,既扰人又自扰。 结束后商时序二人准备打道回府,问了裴观棋,他就不跟着一起了,他本就是为了躲啊些姑娘才逃出来,要是去了太傅府又被老太太拉去,那他不就白出来了嘛。 不去不去。 最后又躲到那家府上去了。 还是他家最安全。 …… 宋今禾二人刚到前厅,就看见几张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个,她倒是再熟悉不过。 “小五,今禾,回来了。”老太太见二人回来,立刻笑呵呵迎上来拉着宋今禾的手。 “来,这是二叔。” “二叔。” “这是小四,小六,还有小七……” 老太太向她一一介绍。 今日来的客人,正是昨日在宫中见到的商家旁支众人,也就是老爷子的阿弟——商荣。 以及他的两子一女。 商家老四——商乾,老六——商裕。 以及商家小七,商轻云。 商裕宋今禾是知道的,因为那日在宫中堵住她的,就是商裕。 她视线往下,想要看他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躲开。 商时序站在她身边,敏锐的察觉到二人间的异常。 他眯着眼,碾磨着佛珠,昨日在宫中,肯定发生了什么。 —— 商时序朝商荣和商乾简单点头,便顾自坐下。 倒是商轻云,站起身来和商时序打招呼,“五哥。” 声娇意甜。 “轻云,这是你嫂嫂。”老太太拉着宋今禾。 “见过嫂嫂。”依旧乖巧伶俐。 “四哥。”宋今禾看着商荣身边的人,笑着打招呼。 他端正坐着,一袭藏青色衣衫,垂眸敛目,脸上没任何表情,看不清神色,可当他抬眸看向你时,眼中那抹凉意,看得人心下一惊。 “嗯。”他应声回答。 出声时,皮笑肉不笑的嘴角,透出一种阴郁之感。 说不出的怪异。 宋今禾收回视线,扫过一旁的商裕,冲他微微一笑,好像从来不曾见过。 倒是他,看着宋今禾的笑,下意识咽了口水,眼神飘忽。 “嫂,嫂嫂。” 商时序撩着眼皮看了他一眼,他刚准备坐下,突然一颤,差点将手边的茶杯碰倒。 连忙伸手扶住。 商时序知道那件事了? 依照他的性子,这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可他若是不知道,又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搞什么呢? 老太太坐下后,商轻云跑过去给她揉肩,却被拒绝,“孩子,歇着吧。” “没事的,以前都是我给您揉肩,都习惯了。”说着就开始动作。 老太太笑笑没说话。 商荣一家不住在京都,但走动也算密切。 老太太膝下就一个姑娘,成婚又早,商轻云嘴甜,做事也讨喜,老太太就偏疼她一些,她在府中,老太太只要出门,就都会带着她,一来二去,京都也知道了商家有这么一号人。 一群人坐在一起,聊的无非就是一些家长里短,没过多久,就到了晚饭时间。 吃了晚饭天色也不早了,一行人顺势就住在了府上。 一夜相安无事,但次日上午,宋今禾就发现了异常。 ** 商卿玄再次见到沈翩枝,是看见她被人跟踪。 几个地痞流氓从出了马场,就一直跟着她,跟到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子里。 “站住!”其中一个满脸横肉,颧骨还长着大黑痣的人,凶神恶煞开口,手里握着木棍,拦住她的去路。 男人看着她,时不时吸吸鼻子,吸鼻子的时候,嘴角也跟着歪扯。 就在商卿玄准备上前时,沈翩枝偏头一笑,摄魂夺魄般,“舍得出来了?” 声音慵懒闲肆。 他脚步一顿。 “你说什么?”大黑痣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话是这个,这种时候不应该求饶或是大叫喊人吗? 是他长得不够吓人? “大哥,你们这跟踪,未免太不走心了。”沈翩枝轻笑,看向他的眼中是不屑与轻蔑。 这样的小把戏也耍,真不知道该说她不长脑子,还是太看不起她。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哥几个?”大黑痣紧了紧手中木棍,移到她面前,脸上隐有怒意。 嘴角也扯得更凶。 沈翩枝不以为意,上前两步 伸出手指推开棍子,嘴角染着一抹笑,却未达眼底,风情灼灼的眸子透出几分清冷。 “回去告诉她,这种手段以后就不要再使了,我实在是……”她撇撇嘴。 “瞧不上眼。” “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走吧。” 她一转身,就看见站子巷子口的身影,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手指不自觉攥紧。 他……看见了? 商卿玄走过来,直直走向她,神色淡漠依旧。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商卿玄再次开口。 “还是你先说吧。”这要她说什么,直接问他看没看见吗?他要是看见了,要把他灭口吗? 那要是没看见,不就是自己暴露自己吗? 无论那一条,都是死路啊! 天杀的! “你……”商卿玄停顿半晌,“你的鸟还在我那。” “嗯?嗯……哦。”天知道,他刚才停顿那一下,她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这人说话怎么喜欢大喘气,真的会吓死人的。 “所以?”商卿玄皱眉,她那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还是其他意思? “那商公子现在可有空,我去你家接他们。”沈翩枝仰头看着他,几日不见,他好像又变好看了。 也更喜欢了。 “沈姑娘?”商卿玄提高音量。 “嗯?”沈翩枝回神。 “不是要去我家?”商卿玄转身往外走,这女人在搞什么,说话都能出神。 “好,走吧。” 她捏着衣袖,亦步亦趋跟上。 又要进他家了,莫名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沈翩枝吸了口气。 “冷?商卿玄突然停下,她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那股泠冽的气息瞬间侵袭嗅觉,心尖狠狠悸动,呼吸都乱了节奏。 第109章 卿卿真乖 商卿玄宅子 “你随便坐,我去将鸟拿过来。” 商卿玄给她倒了杯热水,转身往外走。 “我和你一起去。”沈翩枝放下水,起身想和他一起。 商卿玄回头看着她,“你想去我卧房?” 垂眸敛目,面无表情,就这样直直盯着她。 沈翩枝脚步一顿,手指猝然攥紧…… 看着转身出门的人,她很想说一句,其实是有点想的。 趁着商卿玄不在,她打量着屋内,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屋内依旧干净简洁,就连柜子上的摆件都是一尘不染。 目光突然被柜子最上面一层吸引。 沈翩枝走过去,她养鸟自然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她肯定,这东西不是她的。 两个肚大口宽的鸟食罐,一青一白,能看出来,没用过两次。 教养使然,沈翩枝只是看了看。 …… 商卿玄提着笼子刚进屋,画眉鸟就啾啾啾叫个不停,沈翩枝上前接过,商卿玄提着鹦鹉放在桌上。 画眉到了沈翩枝手中,叫得更欢。 “青青,有没有想我啊?”沈翩枝拿着逗棍轻逗。 她偏着头,笑意盈盈看着笼子里的画眉,声娇细软的声音此刻更加低缓柔和,语气宠溺欢愉,整个人柔媚艳丽,就好似一抹春光。 柔媚艳丽,勾人于无形。 “商公子,这些天给您添麻烦了。”沈翩枝忽的转头看向商卿玄。 商卿玄视线来不及收回,落在她脸上,眉眼带笑,柔软的不像话。 “嗯。”他敛了眸子,语气生冷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翩枝现在已经习惯他的说话方式,嘴角笑意依旧,看着一旁的鹦鹉,“小王八蛋,有没有想我?” 鹦鹉踩在站棍上,淡淡给她一个眼神,连翅膀都懒的扇动一下。 沈翩枝失笑,伸手拍了它一下,“真是小王八蛋,没良心的小家伙。” “我可是每日都在念着你们,特别是……”她侧目看着商卿玄, “卿卿。” 商卿玄蹙了蹙眉,抬眼看她,沈翩枝更快一步移开视线,略略低头,眼里尽是雀跃。 两人离得近,她身上那股香甜味夹杂着淡淡的冷意,幽幽往他鼻尖钻,弄得他心神不宁。 这人,当真是个妖精。 “沈姑娘,鸟给你了,你该回去了?”商卿玄说话毫不客气,直言不讳。 沈翩枝逗弄画眉的手一个没收住力,直接将鸟掀翻,落在笼底扑腾好一会才翻过身子,叽叽喳喳一个劲反抗着。 她转头看着边上的人,怎么回事,突然就生气了? 是因为她刚才的话吗? 沈翩枝抿了抿唇,凑近鸟笼,“卿卿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着重新站在站棍上的画眉,视线却越过画眉,落在商卿玄脸上。 这也是她第一次主动,怕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怕吓着他,更怕他以为自己是个随便的人。 商卿玄拧眉,这人又做什么? “卿卿,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沈翩枝撑着脑袋,目光灼灼。 商卿玄轻哂,一只鸟还能说话? 她肯定是故意的。 沈翩枝伸出手指,画眉还真凑过脑袋,蹭了她两下,惹得她直笑。 看来还是知道要讨好她。 “卿卿真乖——” 声软意娇。 商卿玄瞳孔微缩,这女人,还真是…… “沈姑娘。”商卿玄突然开口。 “什么?” “你的鹦鹉飞走了。”商卿玄指了指外面。 沈翩枝转头,只看见一道残影。 跟着鹦鹉跑出去,看见它落在自家院子的墙头,才折身回来。 “商公子,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就当是感谢您替我照顾它们。” “最近没什么时间。”商卿玄最近是真没什么时间,天气冷了,饲马养马更需要注意,老太太那边又来了消息,让他明日过去一趟。 母亲也让他回去一趟,没说什么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但他心里也有些猜想。 “没关系,您有时间随时告知我,最近我都有时间。”沈翩枝提着画眉,准备回家。 又说了些感谢的话才依依不舍离开。 商卿玄看着桌上的站棍,垂眸敛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 沈翩枝回到宅子,瞧见落在假山上的鹦鹉,朝它招手,“小王八蛋,下来。” 鹦鹉落在她肩头,“外面冷,我们回屋吧。” “妖精妖精——” “什么?”沈翩枝一愣。 什么妖精? “妖精妖精——”鹦鹉嘴里一个劲叫着。 沈翩枝失笑,这家伙,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带着两只鸟回屋,一心想着下次和商卿玄的下次见面,压根没心思想其他的。 不管他有没有时间,她都有理由去找他。 ** 宋今禾再次见到商云轻,是在老太太的房间。 一早起来,就听说老太太染了风寒,替她诊了脉,就去药院子熬药去了。 想着京都不比吴苏,宋今禾特意加了几味滋阴润燥的药,北方干燥,不可一味攻除寒邪。 熬好药回来时,就看见商云轻正坐在床边,陪着老太太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太太笑容满面。 “母亲,小七。” “今禾来了。”老太太看见她笑意更甚。 “来,坐这。”老太太往里挪了半分,又拍了拍身侧,示意她坐过来。 “姐姐。”商云轻声音甜美。 宋今禾笑着坐下,打开食盒将药端出来,“母亲,趁热把药喝了吧。” 一路走过来,汤药这会儿已经不烫口。 老太太接过碗,将药喝下。 商云轻本想要伺候老太太喝药,没料想被拒绝了。 说不过是染了风寒,又不是什么大事。 喝了药,没一会老太太就睡下了,二人一道出了房间。 “姐姐真是厉害,不仅长得好看,医术也是这般不凡,看得我好生羡慕。”商云轻对着她一顿猛夸。 两家虽说同出一脉,但始终是旁支,这权势更是无法相比,商丰年一大家子能有今日,全是借着老太傅一家,所以这边有什么动静,他们自然是一清二楚。 宋今禾只是笑笑没说话。 “姐姐医术这般厉害,一定救治过不少人吧,不像我,整日就是待在府中,鲜少有机会在外抛头露面。”商云轻看着她,一脸天真无邪。 这话乍一听是在夸赞宋今禾,细听不难品出其中意味。 “是嘛,可听你言语,不太像是寻常闺阁女儿说话。”宋今禾淡淡扫她一眼,嘴角笑意依旧。 宋今禾待人始终是温柔娴静模样,说话也是温婉柔和,没有一点攻击力。 一句话,褒贬难辨。 什么样的人,听在心里就是什么样的话。 商云轻笑意僵住,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们在聊什么?”声音低沉得厉害,又带着一股子阴郁之气,听得人很是不舒服。 第110章 五爷:笙笙不信,检查便是 声音从身后传来,宋今禾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她对这声音印象深刻。 “四哥。”商云轻朝他微微俯身,而后走过去站在他身侧。 宋今禾转身,点头一笑,“四哥。” “嗯。”商乾颔首应声。 宋今禾对他没什么恶意,但就是莫名喜欢不起来。 他一身藏青长衫,堪堪披着一件黑色围氅,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特别是那双眼睛,凌厉霸道,看向你时,恨不能将你从里到外看个透彻,眉宇间总含着一股阴郁之气。 让人不舒服。 “若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宋今禾并不想和他们待在一起。 商云轻还想说什么,却被商乾眼神制止。 眼看着宋今禾走远,商云轻皱眉跺脚,“四哥,你拦着我做什么!” “收起你的小心思,这是太傅府,她是小五的人,他什么人你清楚,不要怪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提醒你。” 商乾警告着她。 平日在家中胡作非为就算了,在这里还敢乱来,真是没脑子。 商云轻咬着嘴唇,商时序虽身子不好,平日里极为温润,甚至说话都自带三分笑意,可她打心底里还是有些怕他。 “后面几日我有事不在,你不要乱来。”回去的路上,商乾还不忘提醒她。 “知道了。”商云轻乖乖点头。 平常在家中,二老对商云轻十分宠溺,又得老太太疼爱,这也导致她在府中娇蛮霸道,从来不把商裕他们放在眼里,唯独怕商乾。 ** 宋今禾回屋时,商时序正坐在床边看书。 这几日天气总是黑压压的,看得人心里压抑。 “回来了。”商时序起身朝她走过去。 “今日感觉如何?”燃了火地,屋内温度很高,宋今禾脱下围氅,商时序接过放在木架上。 又转身给她倒了热水,才拉着她坐下。 “已经没事了。”商时序捏着她的手,刚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有些凉意。 “真的?”想到他发病时的模样,宋今禾总有些担心,加之现在天气严寒,总恨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才能放心。 从她着手医治到现在,发病这般严重还是头一次,现在想来,一颗心还是揪得厉害。 “笙笙这是不相信?”商时序突然凑近,一张脸几乎贴上去,吞吐间的温热气息,尽数落在她脸上。 “没有,我就是,担心你。”宋今禾别开脸,心跳有些快,脸上热热的。 商时序手掌落在她后腰,一个用力,将人揽在腿上坐着。 宋今禾怕压着他,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卸去些许身体的重量。 “笙笙若是不信,可以检查一番。”商时序搂着她,靠在她颈窝,嘴唇若有似无触碰着她的耳垂。 酥酥痒痒,惹得宋今禾缩了缩脖子,“怎么检查……” 某人却故意般,凑的更近些,压着她耳廓,“笙笙想怎么检查?” 刻意压着嗓子,声线低缓,一字一句溅落在耳膜,像是热油滚烫,又像是密集的鼓点,震得她心间都发颤。 整个人瞬间软的不像话,双手环得更紧。 商时序看着粉润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脂色,眸子一沉,低头张嘴…… “唔——”宋今禾整个人为之一颤,轻呼出声。 他的嘴唇太过炽热,落在肌肤上,像是要将她燃掉,连皮带骨。 “五哥……”宋今禾想要制止他,可脱口而出的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一跳。 温软娇嗔,细腻软糯。 听得身下的人身子僵直,眸色愈加昏沉。 原本的轻含软弄不知何时就变成了撕咬,尖锐的牙齿抵着细嫩的肌肤,丝丝刺痛伴着酥麻感,传遍四肢百骸。 宋今禾哪里还有力气,整个人化作一滩春水,软绵绵靠着他,细细喘着气。 某人却拉着她的手,往衣襟里钻。 想要抽回手,却被更用力握住,放在心口。 “不是要检查?” 房间内温度本就高,他一直在屋内,身上更是热的不得了,宋今禾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被烧着了。 掌心下的跳动,一下又一下,牵动着呼吸,让人无法思考,耳侧的呼吸,让人满心满眼都是他。 商时序一手扶着她的后腰,一手穿过她发间,落在脑后。 微微仰头,四目相对。 宋今禾咬着嘴角,小脸嫣红,眼里泛着水光,眼尾都染着一抹艳色。 宛若春光下的粉海棠,娇艳灼人。 商时序嗓子上下滑动,温润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欲.色。 看得宋今禾眼皮一跳。 “五哥——” 话还没说完,唇上压下一片柔软。 炽热滚烫。 “笙笙,叫我名字。”商时序衔着她的唇,鼻尖相抵,慢慢厮磨着。 宋今禾指尖收紧,叫声名字本来没什么,可在这种情况下,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怎么也开不了口。 “叫一声,好不好,嗯?”他抵着她的嘴角,放缓声音,低声诱哄。 手指在耳后细细蹭着,柔润的指尖带起一阵酥意,心尖顿时软的不成样子。 他这人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找到她命门所在。 并轻易拿捏。 这个时候,他就是有再过分的要求,也怕是会答应他。 “商时序……”宋今禾嘟囔着开口,声音细小,却格外娇软勾人。 得了满意回答,商时序低头轻笑,蹭着她的鼻尖,“笙笙真乖——” 声线缱绻,宠溺非常。 宋今禾耳朵一热,羞得满脸通红。 商时序再次倾覆而上…… 所有的呜咽,最终都化作掌心下的褶皱。 ** 二人去看老太太时,老太太瞧见她的脸色,还以为是不是病了,谁知某人直接回了句: “方才她在替我检查身子,可能是累着了。” 脸不红心不跳。 宋今禾顿时又羞又气,毫不客气剜他一眼,这人能不能闭嘴! 然后就是一天都没有理他。 就连睡觉都是一人一床被子。 商时序看着自家夫人气呼呼的背影,看来今日确实是过分了。 不过他是不会改的。 ** 这天一早,宋今禾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采买些东西。 嘱咐了无双,若她没有及时回来,老太太的汤药就由她送去。 出了院子,就看见商云轻还有商裕。 几人视线相及,已经躲不开,宋今禾点头笑笑。 “姐姐这是要出门?”商云轻走上来想要搀着她,被她不动声色躲开。 “嗯。” “姐姐既然要出门,那带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可好,有些日子没来京都,想必又多了不少新奇玩意吧。”她一身粉嫩,笑的乖巧,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出门有事要办,怕是没办法作陪。”宋今禾婉拒。 “没关系,我们就跟着姐姐就好,保证不打扰你。” 她不给宋今禾再次拒绝的机会,拉着商裕就往外走。 看着走远的二人,宋今禾没有做声。 第111章 自以为是的聪明 商裕被宋今禾教训过,本不想一起出来,奈何商云轻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拉着他就往外走。 上了马车,商裕还想着找借口开溜,商云轻狐疑的看着他,“你有事情瞒着我?” 商裕心头一动,看色无异,语气如常,“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最好没有。”商云轻没好气瞥他一眼。 商裕心底暗忖,那件事绝不能被人知道,先不说商时序,就是父亲,也会碍于老太傅的面子,教训他一顿,更别说商时序了。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易饶了他。 小心打量着身边的人,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精了? …… 二人一直跟着宋今禾,倒也老实。 事情都办完后,宋今禾想着时间还早,就去了糕点铺子,正好碰上最后两份芙蓉荷花酥。 正好碰上几日不见的裴观棋。 “小嫂子,好巧!”裴观棋一进门就看见了她。 依旧是锦衣华服,金丝锁边,腰间巴掌大的玉佩晃眼非常。 裴观棋本就是个话多的,看见宋今禾那更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聊起来就没完。 商云轻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翘首望去,就看见宋今禾正和一男子聊得火热。 而且看样子,关系匪浅。 “裴公子,您今日来想要些什么?”掌柜的哪能不认识裴观棋。 “一份芙蓉荷花酥。”裴观棋伸手掏银子。 家里老夫人想这一口,他说让厨子在小厨房做,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父亲一脚踹了出来。 “呃,裴公子,真是不巧,今日最后两份被这位夫人买走了。” 掌柜就算不认识宋今禾,单听二人对话,也知道二人关系不错。 能被裴小公子称作小嫂子的人,能是什么寻常人物? “我这正好有两份,给你一份就是。”宋今禾分出一份给他。 “那就谢过小嫂子了。”裴观棋也不客气。 二人熟稔的样子落在商云轻眼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都成婚了还在外面和别的男子聊得热火朝天,真是不知羞耻。 两人说笑着从糕点铺子出来,裴观棋才知道这两人是和宋今禾一起的。 “这是商裕,商云轻。”宋今禾一一介绍。 “我怎么没听说过商家有这两号人物?”裴观棋脱口而出。 他说话向来直接,再说了,以他的身份,也无需拐弯抹角。 更别提他那乖张邪性的脾性。 此话一出,两人面色都不算好看。 “二叔家的。”宋今禾轻咳两声,补上一句。 “商家旁支那家的?”裴观棋叉腰。 “嗯。” 京都的事情,裴观棋不说一清二楚,但他想知道的消息,就没有不知道的。 可这京都之外的,他还真就不太清楚。 一个是没闲心,另一个是没必要。 不过商家旁支他有所耳闻,谈不上多了解。 还是多年前从商时序口中听说的,那时是商丰年寻回长子,姓商,又和老太傅有些关系,一时间就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时间一长,大家也渐渐忘了这事。 事情都多少年了,裴观棋也只是听说,不认识两人也实属正常。 商云轻凭借着商家的权势,走到哪里不受人追捧,裴观棋这话算是踩着她的尾巴了,敢想发作,宋今禾一句话就让她焰熄旗鼓。 “这位是裴公子。” 二人皆是一愣。 裴家? 京都姓裴的人不多,可是他们想的那个裴家? 相传裴家小公子性子乖张,行事作风更是邪性,父亲为正二品尚书令,家中还经营着京都最大的酒楼,权势钱财双傍…… 他们跟着商丰年见过不少达官显贵,裴观棋周身那气质,不是寻常富贵人家能有的。 看似不着边际,吊儿郎当,可举手投足间风度斐然。 再看裴观棋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光是头上简单的白玉簪,没个百八十两银子,下不来。 商云轻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生的白瞿,和商时序的白不一样,他的白里面透着一抹红。 那双眸子漫不经心看向你,略略一弯,那股子邪气便从眼尾溢出,微微上挑的嘴角,衬的那股子邪性更甚。 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主儿。 “见过裴公子。”商云轻笑得端庄。 裴观棋点头,继续和宋今禾说话。 他的爱搭不理惹得商云轻攥紧拳头,她什么时候被人这般忽视过! 裴观棋和宋今禾有说有笑,要不是看在宋今禾的面子上,压根懒得理她。 两人不知说到什么,裴观棋拉着宋今禾走到一边,压低声音,“小嫂子,我母亲这几日眼睛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可有时间帮我看看。” “严重吗?” “不严重,就是睁眼久了觉得有点干涩。”裴观棋如是说。 “别担心,没什么大问题,明日我找个时间过去看看……” 两人声音压的极低,商云轻在一旁竖着耳朵也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余光一晃,瞥见身边的商裕正盯着宋今禾看,眼神过于直接。 她勾唇轻笑,难怪今日让他一起出来,他支支吾吾遮遮掩掩,找各种理由,原来是心里有鬼。 既然这样,不妨帮他一把,好歹他也算是她的兄长。 …… 回府后,宋今禾向二人告辞后就回了院子。 商时序的院子他们不敢进,宋今禾也不担心会有尾巴。 在回廊上正巧碰见往外走的无双,“夫人回来了,老太太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宋今禾出门前特意交代过,她过来就是告知一声。 “嗯,多谢。”宋今禾待人向来有礼,“对了,明日我要出去一趟,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 “是。”无双没有多问,但心里也大致明白。 —— 午后时分,宋今禾倚在软榻上,捧着手里的书,思绪分散。 “在想什么?”商时序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都不知道。 他伸手将书抽走,拉过她的手,挨着她坐下。 “五哥,二叔他们一家人,性格如何?”她原本是想问商裕和商云轻,可依照商时序的心思,定然会有所发觉。 “怎么突然想着问他们。”商时序偏头,目光打量。 他的目光简单直接,像是要将她看透。 “了解一下,毕竟是一家人。”宋今禾怕只是自己想多了。 回府的马车上,她就发现了商云轻的异常。 一双眼睛总是在她身上打量,还带着些让人不舒服的巡视。 商云轻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可心里那点小九九被看得明明白白。 宋今禾以为她能藏到什么时候,没想到当晚就憋不住了。 第112章 一本难念的经;哪里来的毛贼! 宋今禾从商时序口中得知,商裕原来是商丰年的养子。 早年商夫人诞下长女,也就是现在的商云轻,因为是第一个孩子,二老娇惯得厉害。 没过多久又有了身孕,又诞下一女,紧接着妾室生下一个孩子又是女娃,商丰年一看这架势就有些坐不住了,三个孩子全是女娃。 没了办法,只好从外面抱一个男娃,就是现在的商裕。 商裕比商云轻大一岁,到商家的时候,已经记事,商云轻也知道他不是商家亲生的,所以一直不太看得上他。 商云轻自小被宠着长大,平日里娇纵蛮横嚣张跋扈惯了,可生得一副娇软模样,又嘴甜会说话,商家上下对她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大可随她去。 老太太膝下一女,出嫁的早,商云轻每次来府上都将老太太哄的很是开心,出门也都是随行左右。 有了老太太撑腰,她行事更加张狂,只是在老太太面前,仍旧是乖巧贴心的小辈。 以至于商裕就算心有不满,也不敢作何,这么些年一直被商云轻欺压。 “那商乾是怎么回事?” 据商时序的说法,商裕应该是商家老四,为何在他前面还有一个商乾? “对他有兴趣?”商时序冷不丁冒出一句。 眸色微沉,视线落在她脸上。 “什么?”宋今禾愕然,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失笑,“我就是觉得奇怪。” “对他奇怪?”商时序凑近,紧紧盯着她,语气带着点醋意。 宋今禾有些无力,他好像在这些方面尤为在意。 她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在掌心轻挠,惹得商时序心尖都发痒。 掐着她的下巴,在她嘴角轻啄两下,末了还惩罚似的咬一口。 算不上疼,却也引得宋今禾蹙眉,气恼的看着他。 商时序低低笑着,指腹落在刚才咬过的地方,轻轻蹭着,激得她呼吸都乱了。 “商乾是后来二叔在外面找回来的,据说是年轻时留下的风流债。” 那时候他身子不好,二老也不让出门,恨不能将他养在温室,这事他也是听商卿玄还有阿姐提起,其中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这些事情他向来没什么兴趣。 “二婶同意?”这突然找回来的孩子,还是长子,她作为当家主母,没有怨言。 “没有,”商时序摇头,“当时只接回了商乾,养在二婶名下,她膝下无子,自然是愿意的。” “那,他母亲呢?”宋今禾抬。 她说得委婉,商时序却听懂了。 “不清楚。”当时只提到孩子,别的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那妇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更是无从得知。 “照这样说,商家该有五个孩子才是?”宋今禾只见到了商乾,商裕和商云轻,还有两个呢? …… 二人聊完商家的事情,商时序突然说起商卿玄,老太太给他物色了几个不错的姑娘,趁着这几日宫中没事,让他去见见。 若是让商卿玄自己去,他定是不肯的,所以特意叫了商时序,一同前去看着他,免得他又整出些糟心事儿来。 “要不要一起?”他一个人去也无聊。 “我就不去了,我已经和裴大哥说好,明日去看看他母亲。”天气愈发冷了,一些陈年旧疴也慢慢显现出来。 裴老夫人大抵如此。 “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商时序拿起木架上的围氅给她穿上。 刚才老太太那边来人,让他们过去用晚膳。 老太太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精神头也恢复过来,特意吩咐厨房弄了药膳,说是给他们补补身子。 商时序瞧着她昏昏欲睡的模样,本想着人将饭菜拿过来,宋今禾却说府上有客不妥。 “不知道。”这个时间她也拿不准。 “结束得早告诉我,我去接你。” ** 半夜睡下后,宋今禾突然想起来,老太太的药方子还没改。 她的病症好的差不多了,先前用的方子已经不适用,再用两日祛除余邪扶正的药物即可,下午顾着和商时序说话,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刚起身,商时序就醒了,“这么晚了去哪?” 他觉浅,有个什么动静就醒了,更别说身边的人下了床。 “没事,我去趟药院子。”她穿了外衣,又裹了件厚披风。 “我和你一起。”商时序说着就起身穿鞋。 宋今禾开口,“不用,我很快回来。”你跟着我还要分心照顾你。 最后一句话宋今禾没说出口,这要说了某人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我去去就回,天冷,你好生歇着。”宋今禾提了盏防风灯笼。 “嗯,去吧,我暖床等着夫人。”商时序确定她不会冷着,才躺回被子里,眼风灼热看着她,眸子里透出丝丝笑意。 宋今禾心下微动,耳尖一热,提着灯笼出了门。 …… 宋今禾一开门就瞧见常念常梵二人在屋外候着。 “夫人,我来吧。”常梵接过她手中提着的灯笼。 也好,有人替她拿着,手就不用放在外面受冻。 这个时辰想必刘先生已经睡下了,她就不去打扰,调整了方子,明日他们看见自会明白。 走出院子不多时,常梵就告诉宋今有人跟着,她没有做声。 森更半夜跟着她,她也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一直到几人进了药院子,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响动。 从院子里出来,常梵告诉她,人还在。 “没事,我们走吧。”宋今禾并不着急,这个时候有人比她更急。 果不其然,一转角,那人就跳了出来。 还真是他。 “那个……宋姑娘。”商裕选了个折中的称呼。 按理来说,他应该称呼宋今禾为嫂子,可就是叫不出口。 宋今禾有些好笑,他们家的人还真是奇怪,商云轻称她为姐姐就算了,商裕又叫她宋姑娘。 她要记得没错,商裕排行第六,照理来说,该称她一声五嫂。 也不知是对老太傅一家有成见,还是不满商时序。 亦或是,瞧不上她。 “这么晚了,商公子不在房间歇息,跑来这里做什么?”宋今禾笑意妍妍,神色温婉。 “我有事想和你说。”他说着就要上前来,宋今禾后退一步,常念常梵立刻挡在她身前。 常念还好,尤其是常梵,个高面冷,看得人脚底直打颤。 “你想做什么?”声音更是冰冷得骇人。 “我……” …… 宋今禾也没想到,商裕居然是来和她道歉的,为了宫中那件事。 “夫人,还有尾巴。”常梵压低声音。 宋今禾挑眉,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喜欢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跟多久了?” “商裕和您说话时他就在。” 看来是没听到什么,否则,早就跳出了。 宋今禾放慢脚步继续走着,找准机会灭了灯笼。 “谁,谁在那!”宋今禾突然出声。 那人身子一滞,拔腿就想跑,宋今禾怎么可能让他如意。 “快,别让他跑了,哪里来的小贼,敢如此放肆。” 常念听她这话,眼睛一亮,当即明白话里的意思,朝着墙角飞奔过去就是一脚。 直接将人踹翻。 那人闷哼一声,挣扎着身子还想跑。 “还想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说罢拳脚相加。 那人猛然被踹翻在地,本就反应不及,整个后背跌在石板地上,瞬间觉得骨头都要裂了。 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宋今禾提着灯笼,往后退一步,浓稠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第113章 被打,哑巴吃黄连 商云轻正准备回房,就瞧见宋今禾带着两个大男人往外走。 深更半夜的这是要去哪? 来不及多想就跟了上去。 怕被发现,她只能远远跟着。 商云轻对草药不感兴趣,来太傅府多次也不曾去过药院子,自然不知道这是去哪。 黑灯瞎火的,只看见宋今禾进了个院子,没一会就出来了,正准备离得近些,就看见从暗处走出来的商裕。 隔着一段距离,声音又小,商云轻什么也没听到。 不多时,商裕便垂头丧气离开了。 在商云轻看来,就是被宋今禾拒绝了。 也是,都嫁进商家了,又怎么看得上一个养子。 跟踪一趟,什么也没打探到,商云轻准备回去时才发现,从这个方向回去,只有这一条路,她提着一颗心,轻不近不远跟着。 可走出没多远,宋今禾手里的灯笼就熄了。 周围黑漆漆一片。 还没等她适应,宋今禾就出声了,话音刚落,侧身飞来一脚,将她踢倒。 本就做贼心虚,现下又被人踹飞,疼得话都说不出,她试图起身,谁知刚有动作,就被人按在地上打。 “哪里来的小贼,胆敢在太傅府盗窃!” “别——” 别打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人捂住嘴巴。 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不得不说,常念在某些时候还是有点脑子的。 商云轻只觉得有无数只手脚往下,落在身体各处,疼得她只能呜咽出声。 等到两人打了一阵,宋今禾才走过去叫停。 “夫人,如何处置这小贼?”常念单手提溜着她,像是抓着一个小鸡崽子。 “姐,姐姐——是我……”商云轻垂着脑袋,被打得连抬起头来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虽看不清人,但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宋今禾点亮灯笼,伸手拨开她面前的头发,“小七,怎么是你?” 她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人捂住嘴,拳脚急骤暴雨般落下,狠急猛烈。 一番“围殴”过后,头发早已散乱,裙衫沾满泥沙和雪水,周身全是脚印。 整个人狼狈至极。 倒是这张脸,除了脏些之外,倒是一点没伤着。 “表姑娘?”常念面色惊诧。 “是我——”商云轻哪里遭过这样的罪,被人提着,疼得哼哼唧唧。 “表姑娘,您没事吧!”常念突然松手,商云轻跌在地上,疼得她是面色苍白。 刚才被打的地方,像是又被打了一次。 商云轻瞪着他,这人故意的吧! “小七,这深更半夜的,你在这做什么?”宋今禾扶着她起来,难免碰到她伤处,又给她疼个好歹。 “我……”商云轻完全被打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去药院子的方向,平日没什么人来,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药院子离商时序的院子近,商时序喜欢清净,他的院子除了二老和一些伺候的丫鬟下人,几乎没什么人过来。 商丰年一家子都被安排在另一侧,可以说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 “你要有什么事差人过告知一声就是 深更半夜黑灯瞎火的,跟在我们后面,鬼鬼祟祟,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毛贼窜进了府中。” 贼? 商云轻呕火。 她被当成了贼? 可她又没法辩驳,她本就是偷摸跟踪。 “不过还好,也没伤着哪,夜半三更被人当成贼教训,这要叫人看了去,还真是解释不清了。”宋今禾嘴角带笑,说话温软贴心。 手上动作更是温柔。 捏着散落的乱发,轻轻归置在耳后,轻柔和缓。 可那略带凉意的指尖,若有似无划过侧脸,像是刀锋利刃,让她后背一片凉意。 “夜深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就不送你了。” 宋今禾又替她整理一番,才收回手。 完全不给商云轻一点机会,她被打的整件事情在宋今禾三言两语中便平息下来。 她要真想追究,到最后一点好处捞不着不说,反而还会…… “惹得一身腥”。 天青色围氅隐在夜色中,看不真切,漆黑的眸子漾着一抹浓盛的笑意,亮的晃眼。 让人不敢直视。 ** 回去的路上,常念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夫人,您就不怕她告状?” “告状?”宋今禾失笑,看来他对商云轻印象不太好。 否则,发生了这种事,怎么也犯不着用告状一词。 再怎么说也是她被打了。 “不用担心,她不会的。”说的更准确一些,她是不敢。 先不说二老那边,就是商丰年她也是不敢告诉的。 深更半夜不在房内歇息,还偷偷摸摸跟踪,被当成毛贼一通教训,但凡是个要脸的人,都不会主动将事情说出去。 夜半三更,太傅府。 论地点还是时间,都有得考量。 商云轻不会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只是她不明白,尚云轻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 宋今禾知道这事瞒不住商时序,回去后挑拣着说了大概。 商裕的事情也是一带而过。 商时序安静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碾磨着珠串的动作,漫不经心。 …… 翌日 宋今禾给裴老夫人看完眼睛后,裴观棋也跟着她一道出了门。 裴夫人的眼睛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天气冷了,气血有些凝滞,导致干涩不舒。 开了些活气养血滋阴的汤药,顺便下了几剂煎汤外洗的方子。 “小嫂子,接下来我们去哪?”裴观棋双手叉腰看向宋今禾。 “你……”你没去处就这样跟着出来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满眼期待。 “……” 宋今禾一时无语凝噎。 罢了,时间尚早,正好去商时序那边瞧瞧。 “无双,你要不要和我们一道?”宋今禾询问一旁的无双。 “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府了。” “也好。” 无双告辞后就离开了。 宋今禾知道裴观棋是在躲着裴老夫人。 方才在屋里时,裴老夫人趁着无双给她检查眼睛,打探她有没有意中人。 宋今禾看着得出来,裴老夫人很是喜欢无双,两人进屋后,除却与她说话的空档,视线总是落在无双身上。 可无双的回答却让裴老夫人一阵失望。 她家中母亲有疾,只想学了更好的医术,陪在双亲身边,好好照顾。 也是委婉的拒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听了这话,心中虽然难过,却也更喜欢无双了。 孝顺又懂事,哪像她家那个混小子,整日在外惹事生非,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裴夫人哪里知道,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日后竟将裴观棋打了! 都说欢喜冤家,话是一点没错。 第114章 沈家赘婿养娇妻 宋今禾到了食鼎楼,常念正在门外等着。 地点是老太太定的,就在食鼎楼,怕的就是商卿玄像上次,将人姑娘扔在马背上就不管了。 还特意让商时序一起,守着他! 宋今禾跟着常念刚走到商时序这边,就看见隔着两个桌子的商卿玄,还有坐在他对面的姑娘。 姑娘看着文文静静,性子也是腼腆。 不过多看了两眼商卿玄,耳朵就红的不成样子。 她挨着商时序坐下,“怎么坐在这?” 隔得有些太近了吧。 商时序倒了热茶给她,熟稔的握着她的手暖着。 他的手不若先前那般冰凉,指尖虽有些凉意,手心却热意融融,落在她手背,一片暖意。 “我手冷……”作势要抽回,却被攥的更紧。 “不碍事,我手暖和。” 宋今禾手指细长白皙,指尖被冷的有些红,像是桃花春蕊,芽尖初露,漂亮得惹眼。 抬手低头,商时序一吻落在指尖。 温热柔软的触感,湿濡的呼吸,激的宋今禾眸子一颤。 心跳不由加快。 想着裴观棋还在,没敢有大动作。 她的反应在某人看来,就是无声的默许,抓着她的手,愈发肆意。 裴观棋什么精灵人儿,当即看出宋今禾的异常,坐在凳子上略微一偏头,就看见二人握在一起的手。 好家伙,这两人欺负他孤家寡人一个是吧! 自顾自倒了杯热茶,平顺一下。 没成想茶水太烫,给他烫的呲牙咧嘴。 商时序挑眉看着他,一脸嫌弃。 “五哥,那姑娘你可认识?”宋今禾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 “不认识。”商时序摇摇头。 “不过听说性子不错,温柔娴静,会说话,老太太很满意。” 这些个姑娘,都是老太太特意物色的。 商卿玄的性子她是再清楚不过,沉默寡言,要是再找个话少的,两人在家大眼瞪小眼,光是想着就糟心。 “看样子聊得不错啊。”裴观棋捏着块点心往嘴里送,侧身打量着对面的情况。 换了以往,肯定说不过三句话就要起身走人,今日倒是聊了有一会儿了。 “真看对眼了?”原来他喜欢这样的。 “我看不然。”商时序却不认为。 “从坐下开始,就一直是那姑娘在说话,到现在为止,卿玄说了不到三句话。” “……” “说什么了?”裴观棋凑近身子,满脸好奇。 “想知道?” “嗯。”他一个劲点头。 “自己问他去。” “我……”裴观棋掸了手上碎屑,端起杯子喝口茶,顺顺道,“没听见就没听见呗。” 商时序并不接茬,因为他真的没听见。 虽然隔得近,他又不是什么变态,去偷听人家谈话。 裴观棋哪里敢去问他,那家伙,脾气臭就算了,手段还硬,谁没事去招惹他。 嫌命太长了不是。 “哎,听说了吗,沈家那上门女婿回来了。”裴观棋撑着桌面,说的神秘兮兮。 “谁?”宋今禾也跟着压低声音。 “小嫂子不知道?就那沈夫人夫君。” “沈夫人?” “是啊,就你给她治病那沈夫人。” “我跟你们说,沈夫人那夫君这次回来可不简单!”裴观棋说着这事情,眼睛都亮了。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精神不少。 “人夫君回来你高兴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夫君呢。”商时序瞥他一眼。 “商小五你瞎说什么!”某人直接炸了。 他声音太大,引得来周围不少目光。 几人背光坐着,倒也没人认出他们。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裴观棋没好气抱怨一句。 商时序眯眼看着他,这人皮痒了? 说话越发放肆。 宋今禾在桌下按住他,这两人怎么回事,一见面就互掐,跟个三岁孩子似的。 “怎么个不简单法?“商时序睨着他。 裴观棋消息灵通,见过的事情不少,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事情,怕是不简单。 那沈家赘婿,好像有些年头没有回家了,就算回京,也是巡视了沈家的商铺就又走了,这下回来,这其中缘由,有待考量。 商时序给了台阶,裴观棋顺着就下了。 他环视周围一圈,皱眉嘟囔着,“怎么也不上二楼雅间,人多嘴杂的,说个话都偷偷摸摸。” “凑过来些。”他朝二人招手。 说人闲话,自然不能太过张扬。 宋今禾倒是凑近几分,商时序依旧坐得老神在在。 裴观棋也白他一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坐近些,“我听说,那陆维带了个女人回来,听说,还有了身孕。” “只是看那样子,刚怀上不久,宝贝得不行,藏在城郊的宅子,好吃好喝伺候着……” 那女人他也不知道是谁,陆维护得紧,又藏着掖着。 再说了,这种事情,也不能宣之于众。 这么大的事情,沈夫人发现是迟早的,就看什么时候了。 “说来也怪,沈夫人成婚多年也没个孩子,倒是这个陆维,在外面偷摸有了孩子……”裴观棋突然抬头看着宋今禾,给她看得莫名其妙。 “小嫂子,你说,会不会是沈夫人……” 虽没明说,宋今禾却明白他的意思。 二人成婚多年,都没个一男半女,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想。 “不清楚。”宋今禾虽给沈夫人瞧过病,但这个她还真不知道。 她只是个医者,又不是神仙,看一眼就能全然知道。 “你怎么会不清楚呢,哎哟——” 裴观棋话还没说完,小腿猛然一痛,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干的。 “好好说话。”商时序撤回脚,丝毫不掩饰刚才的行为。 裴观棋也意识到这话不妥当,提着茶壶给她斟满热茶,“小嫂子,喝茶喝茶。” 三人又聊几句,就看见商卿玄对面的姑娘离开了。 紧接着商卿玄走了过来。 “大侄子,结束了。”裴观棋起身想要搂着他,被他一个眼神盯回来。 “你怎么来了?”他小叔跟着就算了,这叫怎么也来了? 闲得慌?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他打着哈哈。 “不信。” “……” “如何?”商时序抬眼瞧着他,面带笑意。 “不合适。”回答简洁明了。 “是嘛,看来回去要让母亲再费心了。”商时序起身后,拉起身边的宋今禾,替她理了理身后褶皱的围氅。 商卿玄眉头一皱,自己最近好像没招惹他吧? 他哪里知道,商时序纯粹是闲得无聊。 几人正准备出门,迎面而来撞上一人。 准确来说,撞上的只有商卿玄一人。 他走在边上,那人也恰好贴着门进来,猝不及防,迎面而上。 商卿玄下意识撤开身子,来人反应可没那么快,脚步一顿,往侧边退去,眼看后背就要撞在门上,商卿玄伸手轻轻一带。 天冷穿的多,动作不大,在场的人几乎都没发现。 可商时序却瞥见了。 眉眼一挑,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第115章 这就,见家里人了? 商卿玄可不是个热心肠的人。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也算个熟人。 “抱歉,没撞着你吧。”宋今禾走过去扶着她。 来人正是沈翩枝。 说起来,宋今禾和她也算有过几面之缘。 “没事。”沈翩枝笑着摇头。 “商公子。”她视线从商卿玄身上擦过,真是好巧,在这遇上他。 手指落在他刚才碰过的地方,虽然隔着衣裳,却还是隐约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 温暖炙热,和他给人冷漠硬挺的感觉不一样。 沈翩枝说话后,宋今禾才认出她,只是,“你们认识?” 旁边突然蹿出一位胖大婶,“挤在门口做什么,挡着人了。”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从沈翩枝身边挤出去时,身子一歪,撞得她后退两步…… 肩膀抵住身侧的人。 一抬头,便撞进那双浓稠幽邃的眸子,整个人为之一颤,呼吸都失了序。 一颗心,狠狠跳动着,好似要冲断那细细的肋骨,就此蹦出。 他身上沉洌的味道混杂着一丝冷气,丝丝沁脾,直往心尖钻。 要将她魂都勾了去。 “你……”他眯眼看着她,神色冷寂。 沈翩枝屏着呼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两人离得近,他说话间,湿热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悸得发颤。 尤其是那双,比夜色还浓稠的眸子,淬着点点凉意,深若寒潭,直直盯着她,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深刻,狂野。 商卿玄垂眸看着她,她背着光仰头,一双眼睛妩媚勾人,眼底闪烁着小心翼翼和期待,耳尖红得藏不住。 “商公子?”沈翩枝觉得他再不说话,她都要窒息了。 “还打算靠多久?”语气如常冷冽。 只是负于身后的手指,不动声色搓了搓。 “抱,抱歉。”沈翩枝撤身后退,胡乱扒拉两下落在脸上的头发。 她呵呵笑着,眼神闪躲,心里已经懊恼千万遍。 怎么一遇上他就失了分寸。 宋今禾看着这一幕有些愣神,和商时序对视一眼。 这姑娘是商卿玄之前的相看的对象? 可依照他的性子,怎么会和相看对象如此友好。 几人说话空隙,裴家来了人,说是裴老爷子来信,让裴观棋回府,具体什么事情也不曾详说。 裴观棋刚来了兴致,就被叫走,都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能让商卿玄“出手相助”的人,可不多。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恨不能将头留下。 “卿玄,这位是?”说话的是商时序。 对上自家小叔揶揄打量的眼神,商卿玄知道,今天不说出个什么,某人怕是没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这是马场的马术先生,沈翩枝。” “这是我小叔,小婶,还有裴观棋。” 几人相互点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马术先生? 商时序忽然一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以商卿玄的性子,这见面地点自然是在马场,他还奇怪,怎么突然就妥协了。 原因竟是在这。 遇上了熟人,还是商卿玄的熟人,还是个姑娘,几人又转身进了食鼎楼。 这次倒是挑了二楼的雅间。 要是裴观棋知道,肯定又得嚷嚷,偏生挑他不在的时候坐雅间。 一张大圆桌,商时序紧挨着宋今禾坐下,商卿玄随意坐在二人对面。 沈翩枝思忖半刻,坐在了宋今禾和商卿玄中间。 她也很想坐在他身边,可余光瞥见对面的二人,还是挑了个中间的位置。 坐下后腰板挺得笔直,展颜轻笑,心里不免局促紧张,毕竟是他家里人,生怕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这个时候小二上了热茶,商时序拎着茶壶给宋今禾倒了杯,抬头看向沈翩枝,“沈姑娘……” “五爷客气,我自己来就好。”沈翩枝站起身去接茶壶,她哪里敢让商时序给自己倒茶。 “你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自己倒茶的道理,”他将茶壶递给商卿玄,“给人倒茶。” 商卿玄眯着眼,接过茶壶。 “沈姑娘,你那位置当风,做过来些吧。”商时序指了指她斜后方的窗户。 商时序语气温缓徐徐,做事贴心周到,倒是不像外界传闻那般难以接近。 门窗大都是关上的,可房间里燃着暖炉,也不能全然关上,留着条细缝透气。 想着自己刚来京都那会,受了风寒,好些日子才弄明白,沈翩枝微微往边上挪了几分。 桌子就这么大,远离了这边,必然就是要靠近另一侧。 一动一挪,与某人的距离就拉近了。 她与商卿玄本就认识不久,此刻对面还坐着他的家里人,心里一时间有些忐忑。 “沈姑娘是马术先生?”商时序声音温润,手指捻搓着佛珠,笑容温和。 “嗯,会一点马术。”沈翩枝捧着茶杯,微微一笑。 她虽然见过这二人,可那时不知道他们身份,坐在他们对面,莫名有种…… 见家里的人感觉。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心里愈发觉得紧张,只能不停喝水,试图平复心情。 “沈姑娘与卿玄很熟?” 商时序突然冒出一句话,正在喝水的沈翩枝猝不及防,一口呛在嗓子眼,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脸色呛得微红,眼尾都染上一抹绯色。 商卿玄手指揉搓着,眼底晦涩不明。 “我们……”沈翩枝不知该如何回答。 难不成她要说她正在追求商卿玄? 这是能说的话吗! “不好说?”商时序换了个说法。 “不是的,我们,我们就是邻居。” “邻居?” “嗯,我是马场的马术先生,又住在商公子隔壁,他之前帮过我几次,这样才熟络起来。”沈翩枝觉得一颗心就要停跳了。 这商五爷看着温润和气,问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全部都踩在她的要穴上。 要命了。 “小叔,天寒地冻,多喝点热茶。”商卿玄给他斟满茶水。 依照他小叔的脾气,这样下去,怕是要刨根问底,将人祖上姓什名谁都要问出来。 商时序却勾唇一笑,舌尖一转,“有时间关心我,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今日相看这么些姑娘,可有中意的?” 沈翩枝扶着茶杯的手一抖,热水泼洒出来,溅在手背上。 烫得她眼眶一红。 “抱歉,让各位见笑了。”她低着头,胡乱擦去手背的水渍,这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拿开她手中的杯子。 商卿玄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很是好看,许是常年拉弓射箭的缘故,指腹有一层茧,无意蹭过她的手背,引起一阵酥麻。 她指尖一顿,就要收回手,却被他按住,“烫着了?” 第116章 胆小的妖精;北边那家 带着厚茧的掌心,覆在手上,烫得她心里发慌,方才被热水淋过的地方,更是火烧火燎般。 “没有。”她压着声音摇头。 “真没有?”商卿玄看着低头的人,神色微动。 沈翩枝没有说话,手指紧紧攥着。 两人离得本就不远,此刻他偏身过来,微微俯低身子,距离被拉的更近,他吞吐间的气息,尽数落在耳边。 像是急急密密的细雨,尽数倾下。 沈翩枝身上那股甜腻的味道,散落在空气中,四面八方往他鼻息间挤,软香得不像话。 商卿玄经常受伤,看着她微红的手背,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松手。 想起刚才端过水杯时,眉头微蹙。 分明是温水,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姑娘家都是这般细皮嫩肉? 商时序挑着眉眼,毫不掩饰打量着二人。 绝对有情况。 宋今禾安静看着二人,直到松手后,她才凑近商时序,“五哥,我这个大夫,就一点存在感都没有吗?” 语气颇为无奈。 “你看他们像是需要大夫的样子吗?” “……好像也是。” …… 她先前的位置,被茶水打湿一块,商卿玄让她往边上挪挪,她拉着凳子下意识往宋今禾那边移。 刚走出一点距离,突然被人一拉,连人带凳,向反方向倒去。 二人手臂碰撞…… 沈翩枝一颗心快要窜出来,猛烈顶撞着,撞得她头皮发麻。 “那边有风。”他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从容的收回拉凳子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还微微突起。 沈翩枝瞳孔一缩。 她咬着唇,就在靠近他的一瞬间,周身就像是着了火一般,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尽数冲往头顶,脑子乱糟糟一片,只有猛烈跳动的胸腔。 无比清晰。 刚才的那点不开心,早已消失不见。 剩下的只有一颗飘然的心。 裹满了蜜。 好似周围空气都是甜的。 平复好心情后,她面带歉意看着对面两人,“抱歉,让二位见笑了。” 沈翩枝知道,她的形象此时此刻已经完全不复存在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商卿玄突然低笑出声,二人离得近,那笑声不偏不倚落在她耳侧。 他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的表现太过明显,每次见他,眼神恨不能粘在他身上,后来更是三番两次约他。 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只是,平日里那般主动直接,现在竟也会紧张? 看来,妖精的胆子也不是很大。 ** 眼看到了午饭时间,商时序就开口,将人留下一起用饭。 商卿玄身边好不容易有个姑娘,商时序自然得帮衬着。 虽说平日里二人见面总是唇枪舌战,但毕竟是亲侄子,还是希望他好。 最后结账时,沈翩枝本想着她去结,之前商卿玄帮她照顾鸟,还欠他一顿饭来着。 谁知商卿玄来了句: “下次请我吃饭吧。” 沈翩枝诧异,“下次?” “怎么,不想和我吃饭?” “不是!”她怎么会不想,恨不能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 去马场的路上,沈翩枝想着今日的事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来。 一直到傍晚回家,刚走出马场,就看见从另一侧出来的商卿玄。 * 宋今禾二人回到府中,发现老太太不在,问了管家,说是去梨园听曲儿了。 好像是老板上了新曲目,让老太太过去掌掌眼。 一直到傍晚时分,老太太才慢悠悠回来,嘴里还哼着小调。 一回来,就将宋今禾叫了过去。 宋今禾到了里屋,瞧见商云轻也在,正在给老太太捶肩。 “今禾来了,快过来,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刚进院子,老太太就瞧见了她,赶紧起身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 倒是商云轻,还站在远处,远远冲着她一笑。 宋今禾只是略一点头,快步走过去搀着老太太,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看来身子好利索了。 老太太当即把盒子塞到她手里,面脸笑意,“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什么东西?”宋今禾接过盒子,神色疑惑。 “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老太太一个劲催她打开,也不说里面是什么。 宋今禾依言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点翠镶金的发钗,山茶模样,上头还停着一只墨兰蝴蝶,一颤一颤的。 做工精细,想必价值不菲。 “可还喜欢?” “喜欢,多谢母亲,这钗母亲哪里买的,好生漂亮。” 也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引得老太太一阵好笑。 “这钗可不是随处就能买得到的,是鄢老板送的,她自己亲手做的。” “鄢老板?”宋今禾皱眉,这人她没听过。 “鄢老板就是梨园东家,整个京都的人都称她一声鄢老板。”商时序此时从外面走进来。 梨园?鄢老板?就是北边那家的主母? 宋今禾也只是听说,北边那家,守着一条矿脉,到如今家主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代。 因为要守住一整条矿脉,那家人的手段可谓狠辣残忍,都说那家的人杀人如麻,茹毛饮血,更有甚者,说北边那座山上,堆满了森森白骨,全都是被那家杀害的人。 不过坐拥一条矿脉,其金钱财富,也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其中具体,也不是外人能揣测得了。 所以只要一提到他家,那时又敬又怕。 更多的还是害怕,毕竟小命最重要。 据说那家的少主人,更是残暴狠戾,喜欢将人拿来做花肥。 一院子的奇花异草,很多甚至闻所未闻,都说是用了人做花肥,才能长得如此好。 不过好在那家的人都不怎么爱出门。 这要整日出门,那还得了。 商时序走到她身边,凑近身子,“你还没见过他,待天气暖和了,我带你过去走走,他养了很多花草,你应该会喜欢。” “为什么要天气暖和了再去?” “他家太冷。” 商时序这说的是实话,那家人傍山而居,屋后一片山林,白雪覆盖,一整个冬日都不化,实在太冷。 他身子不好,受不得冻,只有夏日会过去那边。 那家伙又懒,整日窝在家中,也不出门,每回都要约他好几次,才不情不愿出门。 后来他也就懒得再约了。 只有裴观棋那傻子,三两天就往那边跑,也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吸引他的。 老太太拉着二人进屋,坐在暖炉前暖手。 “这钗不错。”商时序瞥见她手里的发钗,中肯的点点头,“帮你戴上?” 宋今禾有些犹豫。 “发钗做了就是拿来戴的,闲置岂不浪费。”他看出宋今禾的心思,从盒子里拿出发钗,寻了个合适的位置戴上。 宋今禾平日妆发简单,只一根玉簪束发,简单雅致。 点翠异彩生辉,更为她添上几分风华贵气。 商时序的手并未着急收回,略略下移,拨开粘在她额间的碎发,盯着她看了一会,勾唇一笑。 “很好看。” “是吧,鄢老板手真巧。”宋今禾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钗。 “我说的是人。”商时序凑在她耳边,低声开口。 声音温柔缱绻,好似带着点热风,吹在脸上,点点灼人。 宋今禾耳尖一热,嗔怒剜他一眼。 …… 今日冬至,老太太出门前就交代了厨房,要炖羊肉汤。 老爷子和商丰年进了宫,商乾也不在,商裕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剩下商云轻一个人。 吃饭时,商云轻一直避开宋今禾的目光,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开口的是商时序。 第117章 敲打某人,摆正自己的身份 老太太知道商卿玄一个人在,就差人叫他过来,他却回信说有事。 收到消息的老太太冷哼,他哪里是有事,分明就是不想过来,有意躲着她,怕又给他物色姑娘。 年纪也不小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是一点也不上心,反倒是他们急的不行。 小崽子,真是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不过老太太这次是真误会商卿玄了,他还真是有事,不过具体事由嘛,那就不可说了。 …… 一大桌子菜,除了羊肉汤,还有饺子,以及一些常见的菜色。 吃饭时,几乎都是老太太和宋今禾在说话,商时序只是偶尔答两句。 饭吃的差不多了,商云轻正想找理由离开,却被商时序叫住。 “小七,听说今日是你陪母亲去的梨园。”商时序擦了嘴,喝口茶润润嗓子。 他端端坐着,声音平缓,听不出情绪。 “回五哥,是,是的。”商云轻嘴角轻扯,声音略显僵硬。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的她心里直犯嘀咕。 商时序生的温润,说话也是自带三分笑意,再配上那张冷白肤色的脸,怎么看都是清癯无害。 可当他漫不经心看向你,那肆意流转的视线,就像是张口獠牙的毒蛇,在你身上游走。 寻找时机,一击…… 致命。 商云轻背后一阵凉意,从尾椎骨直达天灵盖。 透骨钻心。 商时序看着她半晌,忽而垂眸一笑,“你们一家有些时日没来京都了,很多事物,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摘下腕上的佛珠,轻轻捻搓着,嘴角勾着一抹浅笑,低眉垂目间,尽是风华气度。 绕是他身侧的宋今禾,都忍不住侧目。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举手投足皆是吸引。 商云轻不知道商时序这话什么意思,迟迟不敢开口,只能干笑着。 让她盯着商时序看,她还没那个胆子,只能试图从他的言语中,揣度他的心思。 可商时序这人吧,有个优点, 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河绝于顶而面不惊。 所以,想从他的神色和言语中瞧出些什么,委实不太可能。 “所以,以前那些目光,放到现在,已经不大合适了。”商时序指尖轻扣着桌面,那声音,一下一下,直往人心尖钻。 “不过只要心境依旧,看什么都还是一样的。” “小七,你说是不是。” 商时序的突然点名,惊得她浑身觳觫。 “五哥说的是。”都说到这份上了,商云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不就是在变相告诉她,今时不同往日,宋今禾进了府,就是这太傅府的主人,只要她安分守己,不作精拿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她就还是商家小七。 除却商时序,今日就连老太太都敲打了她。 在梨园的时候,鄢老板的人错将她认成宋今禾,把点翠金钗交到了她手里。 老太太人前没说什么,只是温言细语告知那人,认错了人,事后却拿着盒子告诉她: “这是鄢老板特意为今禾做的,点翠镶金,很是配她,你若喜欢,明儿个就上三春晓挑些喜欢的。” 说话时语气徐徐,不紧不慢,没有一句重话,一个重词,却字字句句都在敲打着她。 瞧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东西。 换了先前,老太太是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商云轻做事,有些逾矩了。 从那日商云轻和宋今禾第一次见面,老太太就觉察出了她的心思。 后来各处言行,都在彰示着她自己在老太太心中的地位。 再到后来,商云轻对宋今禾态度的转变,傲慢不屑,谨慎提防,厌恶妒恨…… 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 商云轻本就不喜欢宋今禾,觉得她抢走了老太太的疼爱,现在又被这般对待,心底对她只剩满腔怨恨。 可碍于老太太和商时序,只能暂时作罢。 想到今日见到的人,商云轻眼底滑过一丝讥讽, 宋今禾,我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 接下来几天,宋今禾倒是过得舒坦,在药院子待个半日,余下半日就窝在房间看书,还有商时序给她捏肩捶腰,好不惬意。 这几日她给商时序检查了身子,总体来说,好了太多,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可以恢复到常人的七八成了。 到时再配合一些功法以及药膳食疗,恢复个八九成也是可以的。 只是更多的,还是需要他自己下功夫。 身强体健,才能百病不侵。 中途还收到裴观棋送来的信,多是抱怨裴老夫人逼着他相看姑娘,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他的无奈和抵抗。 但趋于裴老爷子的威压,一边不情不愿,一边又乖乖听话。 否则,又少不了一顿好打,还是绑在树上的那种。 提到这个,宋今禾还问过商时序,“他真的被裴老爷子绑在树上吊着打过?” 商时序放下浇水壶,拍掉手上细沙泥土,“我印象中,有过那么一次,好像是因为他将一个四品大臣的公子腿打瘸了,给裴老爷子气的,直接将他绑了,一顿好打。” 商时序最近在学养绿植,院子里那盆被冻得已经瞧不出原来面目的……草,还真被他养活了。 宋今禾算是发现了,只要他想做的事情,还就没有做不成的。 后来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 “打瘸了腿?为什么?”宋今禾合上书,给他倒了杯水,挨着他坐下。 “好像说是看不过他做的那些事,就打了。” “裴大哥这么厉害!”宋今禾咋舌。 裴观棋虽然平日里不着边际,可心性刚正,最是看不惯那些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的事。 “喜欢他?”商时序突然扭头,眯眼看着她。 眼风热沉,灼灼摄人。 宋今禾一噎,连忙岔开话题。 “五哥,你觉得那日的沈姑娘如何?” 她话题转的太过生硬,惹得商时序低低一笑,倒也没继续追问。 “那要看卿玄觉得她如何。” 商卿玄接触过不少姑娘,可都是应付,草草了事。 对这个沈姑娘,倒是有些不一样。 “那姑娘的心思,太过明显了。”宋今禾还记得沈翩枝看商卿玄的眼神,热烈直接,就差把我心悦你写在脸上。 不过那姑娘生的好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妩媚多情,只消一眼,足以让人沉溺。 “她有那心思,也要卿玄给她机会。”他还记得,那姑娘说商卿玄帮了她。 以他对商卿玄的了解,他可不是个热心肠的人,特别是对他别有用心的姑娘。 不过这是他的私事,就算是一家人,也不好过问。 “五哥,你的意思是说……”宋今禾脑子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 商卿玄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是个…… 果然,能和商时序穿一条裤子的人,能是什么善茬。 第118章 是头发乱了,还是...心动了 那日沈翩枝从马场出来,正好碰见商卿玄。 见着他,心情都好了不少。 “商公子,好巧。”她冲他笑的开心。 商卿玄点头,只是面色冷漠依旧。 她眉眼间尽是笑意,眸子里淬着点点柔光,鼻尖冷的微微泛红,眼尾一抹红,衬得她风情灼灼。 眼神一如既往的直接。 毫不掩饰对他的心思。 和那日的局促紧张,判若两人。 “商公子可是要回去,方便载我一程?”沈翩枝偏头,声音温软甜腻。 商卿玄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抬脚往马车走。 沈翩枝瘪瘪嘴,拢了外袍没做声,也不失落,好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商卿玄却突然出声,“跟上。” 沈翩枝身子一顿,抬头看着头也不回的背影。 她低头一笑,小跑着跟上。 周围没人,她并不认为是听错了。 可上了马车后,商卿玄依旧一言不发。 沈翩枝偷偷打量着他,就在快要将他看穿的时候,他猛地看过来,“看着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她迅速别开眼,几乎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脸蓦地一热。 低头盯着脚尖,不敢再去看他。 直到马车停下,二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沈翩枝下了马车,和他道别后,就准备进屋。 “你……鹦鹉的站棍还在我家。”商卿玄眉头微不可察皱了皱,实在说不出鹦鹉的名字。 小王八蛋……都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他的声音压着,在静谧幽邃的黑中,好似凉风,掠身而过。 却吹得她浑身发烫。 沈翩枝回过头来,“现在?” “不方便?”商卿玄走近两步,二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没有。”沈翩枝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泠冽的冷香,无孔不入往她身体里钻。 他身形高大,二人站在一起,她只到他肩膀,要略微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浓稠的眸子,深刻的眉眼,都是极致的黑,隐在夜色中,好似要融为一体,却又分外狂野。 睫毛的阴影和鼻梁的侧影打在脸上,浓稠得化不开。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他身上的每一处,都对她有着极致的吸引力。 无法自拔。 面前的人突然抬手,她下意识躲避,“别动。” 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原地站定,感受到他温热干燥的指尖落在头侧,拂过什么东西,二人离得近,他此刻的动作好像将她拥在怀里,亲密无间。 吞吐间的热气裹挟着丝丝冷意,溅在脸上,好似滚烫的热油,要将皮肤都灼穿。 人在某种时候,感官会被无限放大,例如…… 狂乱的心跳,紊乱的呼吸。 每一种都在诉说着难掩的悸动。 就在沈翩枝快要腿软的站不住的时候,商卿玄收回手。 他的指尖,落下时无意划过侧脸,留下一抹热意,徒徒惹人心颤。 “你的头发……乱了。”商卿玄后退一步,撤开身子。 眉目低垂,眼里浸着化不开的夜色。 商卿玄开门,沈翩枝跟在他身后进屋,四周漆黑,一个没留意,脚下踩空,手臂瞬时被人一拉,很快松开。 “看路。”声音冷淡的有些生硬。 听起来不怎么高兴。 沈翩枝咬唇,怎么又生气了,这人怎么阴晴不定。 走出两步,脑子突然一转,他不是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吧,假装摔倒,趁机接近他? 天地良心,她真没有。 可看着他沉冷的神色,沈翩枝突然就怂了。 商卿玄生的一张冷脸,性子也难以琢磨,这么些日子,她依拿不准他的脾气,这种情况,实在不敢贸然开口。 只敢暗暗拍着自己的腿,不争气的腿,怎么就这个时候掉链子呢。 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 半刻钟后,沈翩枝回到自己宅子,无奈瞧着手中的站棍。 果然是生气了。 水都不给她喝一口,就将她赶了出来。 猛地一拍大腿,“死腿,不争气的家伙!” 腿:怪我咯? —— 商卿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却被猛的惊醒,额上衬出些许细汗。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起身喝了冷水准备睡下,可心里那股燥意,迟迟萦绕在心头。 他再次起身,开门。 直到凉意渗进骨缝,才关上门。 梦里的人,如初蕊海棠,娇嫩迷人,修长白皙的玉胫,缠.绕在腰.间,肆意招摇…… 让人沉沦。 ** 经过那日的事情,商云轻倒也乖觉,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这日一早,宋今禾刚用了早饭,常念就告诉她,府外有人找。 那人是专程来找宋今禾的,下人就直接过来了,并没有惊扰二老。 “找我?可说了是谁?”宋今禾在京都认识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商家人。 还有就是裴观棋。 他们过来,下人不会不认识。 谁要找她? “不知道。”常念摇头,禀报的人只说了那人找五夫人,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宋今禾更是一脸狐疑,来找她,却不说是谁。 “若不想见,让人回了就是。”商时序拿了汤婆子给她暖手。 宋今禾想了想,就随便寻了个理由,让常念回了。 估摸着一刻钟后,常念又敲门而入,“爷,夫人,裴公子来了。” “他来干什么。”宋今禾没有做声,倒是商时序,眉头一拧。 “商小五——” 人还没有见到,这声音倒是领先一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裴观棋双手叉腰,大剌剌走进来,一身华服,满身琳琅,华贵气息扑面而来。 “你这是要逃荒?”商时序睨他一眼。 “什么逃荒?”裴观棋茫然眨眼。 没人告诉他要逃荒啊。 “那你穿的满身上下……”商时序将他从上到下扫一遍,“不是逃荒是做什么。” 裴观棋嘴角一抽,“你懂什么,我这叫活得精致。” 商时序哂笑,不置可否。 “哎,我刚在门外看见陆维了,他过来做什么?”裴观棋自顾自坐下倒茶,几人之间再熟悉不过,没有那么讲究。 只是老爷子向来不结交权贵,也不拉拢富商,陆维怎么会突然上门。 “陆维?”宋今禾惊诧,难道刚才来的是他? 她看向商时序,视线相接,皆是不解。 第119章 奇怪的一家人 后来宋今禾一想,二人没什么交情,他来定是因为沈夫人,该是没什么大事。 裴观棋又拉着他俩一个劲吐槽,很快就将此事忘了,谁知后来引发一系列祸事。 两人听着裴观棋抱怨,一直到午饭时间,若不是老太太那边来人,怕是结束不了。 宋今禾第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可以这样话多。 她算是明白了商时序对他的评价。 浪荡,聒噪。 …… 商丰年和商裕也回来了,商乾因为一些事情,说是明日才能回来。 商云轻和商裕心里有事,见到宋今禾心里总是有些心虚,说话也是没什么底气。 宋今禾倒是一如平常,没什么异色。 看见裴观棋也在,老太太连忙叫厨房做了几个他爱吃的菜。 有裴观棋在,饭桌上的气氛都活跃不少。 算起来,自商丰年一家住进太傅府,人到的这么齐整还是头一次。 商丰年有事在身,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半夜甚至次日凌晨才回,见到他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别提一起吃饭。 除却那日在宫中,宋今禾今日算是第一次正式见他。 许是隔了几代,商丰年和老爷子只有一两分相似。 老爷子常年身居高位,周身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岁月堆积在他脸上,更多了几分慈祥。 商丰年却不一样,眉头总是紧锁,目光凌厉异常,微微下垂的眼皮,总给人一种凶狠的感觉。 话不多,声音沉闷嘶哑。 身上有股莫名的戾气。 吃饭时,宋今禾总感觉他在打量着自己,一抬眼就对上那冷厉的视线。 宋今禾心下一紧。 二人中间隔着商时序,她微笑点头后,垂眸吃菜。 饶是如此,那道视线依旧紧紧盯着她。 “二叔,吃菜。”商时序突然出声,将凳子往前一挪,挡住他的视线。 不知是不是宋今禾的做错觉,她总觉得商丰年看她的眼神,打量中带着审视。 还有几分她看不明白的意味。 ** 次日,宋今禾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商乾。 风尘仆仆,看样子是刚赶回来。 身后跟着的,还有商云轻。 他厉色看向商云轻,商云轻眼皮一抖,踟蹰着走上前来,神色犹豫,商乾轻咳一声,她立即开口,“嫂,嫂子。” 嫂子? 宋今禾挑眉。 商云轻往日可是从不叫她嫂子,这是怎么了? “嫂子,我来为之前的鲁莽和不懂事向你道歉,都是我的错……”她低垂着眉眼,手中的帕子被她搅得不成形。 语气生硬,态度勉强,显然并不是她自己想来,只是迫于某人的压力罢了。 “今禾,此事是她的错,你要打要罚,我们绝不多说一句。”商乾说话直接,并不推卸责任。 可商云轻就不一样了,偏头看向他,一脸不甘。 那样子仿佛在说,凭什么! “道歉就不必了,商姑娘好自为之吧。”宋今禾抿唇轻笑,声音温软,端庄大方。 商云轻并不真心道歉,她又怎的来原谅一说。 只是,这商乾,一回来就带着商云轻上门道歉,怕不是表面看着这样简单。 —— 二人回房后,商乾才面色一沉,紧紧盯着商云轻,“你这是做什么!” 他气质本就阴郁,此刻压着眉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厉的气息,看得商云轻身子一颤,眼眶微红。 “兄长,我就是不服气。”她咬着唇,试图憋回眼眶子里的泪水。 “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他说话直接,不留一点余地。 “她是商家正经的夫人,身后是二老最看重的商时序,你不过一个旁亲,有什么资格不服气。” “你能有今日,不过是仗着老太太喜欢你,离了商家,你什么都不是。” “她宋今禾就算再不堪,只要进了商家的门,她就是这宅子的主子,别说是你,就连父亲都要让她三分,以后见着她,给我恭敬些。” “别记打不记疼。” 毕竟是亲妹妹,商乾苦口婆心,希望她能听的进去。 话虽然难听了些,毕竟是为她好。 商云轻本就看不上宋今禾,整日装模作样,端着一副名门贵女的架子。 高高在上。 商乾说的这些话,如同一根根针,往她心里扎,直戳心窝子。 现在她对宋今禾更是恨之入骨。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老太太才会对自己说重话,对自己改观。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今禾! ** 这一晃又是几日,宋今禾在屋里待得快要发霉了,就想上街转转。 商时序一大早跟着老爷子进宫了,说是要商量过年的事情。 宋今禾这才发现,还有不到三月,就年终了,还真是快。 收拾妥当出门时,才发现常念常梵都在。 五哥出门向来不都是常念跟着,今日怎么没带上? 说来也是巧,这不一出门就用上了。 —— 宋今禾想着年尾了,就去了三春晓挑了几匹颜色不错的料子,给二老做两身衣裳。 准备付钱时,又瞧见了匹空青色的料子,想着商时序穿着颜色该是不错,又给他也置办了两身。 还给常念常梵也定了两身,常念那叫一个高兴,笑得嘴就没合上过。 常梵看着傻子似的人,恨不能离他两丈远。 宋今禾付了定金,与掌柜的商量着几日后来拿。 掌柜的本想给她送过去,宋今禾婉拒了,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就当出来走走。 宋今禾转身出门,差点撞上一人,还好她反应快。 倒是常念,看了一眼那人,小声嘀咕着,“这人怎么有点面熟……” 刚走出没多远,身后就有人叫住她,“商夫人,您等等——” 是三春晓的人。 “商夫人,您的票据落下了。” 宋今禾接过,“多谢。” 宋今禾本就生的好看,说话温软呢喃,带着吴苏特有的小调,面带笑意,那人年纪不大,倒是看得他面色一红。 “还有事?”常梵突然挡在两人中间。 他天生一张冷脸,个高魁梧,吓得那人面色一白,逃一般的走开。 惹得常念差点笑岔气。 …… 反正都出来了,宋今禾就想着四处转转,就让常梵先将东西放在马车上,提着一大堆,也不方便。 等常梵的空隙,她问了常念哪里有买奇珍小玩意的地方,想着给言言买些小礼物。 刚打算四处看看,就被一群人拦了下来。 第120章 沈家赘婿找事? 刚才差点和宋今禾撞上的那人,听到跑出去的人嘴里叫着商夫人,他脚步一顿。 跟着走了出去。 等那人回来,他拉着人开口询问,“你刚叫什么,商夫人?” 在京都能被称为商夫人的,除了内史鉴府上夫人和祭酒夫人,就只有刚成亲不久的商家五爷夫人。 前两位他都见过。 “陆东家,那位是商家五爷夫人。”那人老实回答。 这二人,他一个也惹不起。 五爷夫人,那不就是宋今禾。 好啊,他正愁找不到人,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远远看着宋今禾和身边的人说了什么,然后作势要走,他快步走上前去,拦下她。 …… 宋今禾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眉头微微蹙,这人是谁?她并不认识。 常念端详着为首的人,猛的一拍脑子,这不就是陆维! 商家很少与商贾来往,常念也就远远见过陆维两次,只是那日他上门来,是他打发走的。 难怪刚才觉得他面熟。 “夫人,这是陆维。”他凑近宋今禾身边。 陆维?沈家那个赘婿? 因为之前裴观棋说他在外面养外室,还有了身孕,宋今禾对他的印象并不太好。 宋今禾看着他,他瞧着三十上下,年纪不算大,但也不小。 能一个人打理沈家那么多商铺,还常年奔走在外,想必有些本事。 宋今禾还没说话,他倒是先开口了,“商夫人,我是陆维......” 他打量着宋今禾,眼底划过一抹惊艳,没想到她不仅医术高明,人也长得这般好看。 肤白貌美,即便是宽大的外氅,也遮不住盈盈身段。 只是这样的美人,跟了商五爷那个病秧子,岂不可惜。 宋今禾对他印象本就不好,此刻他眼里那抹露骨直接的打量,更是惹得宋今禾一阵不适。 这陆维生的一副儒雅书生样,可到底是商人,身上少不了那股子商绅世俗气,不过钱财养人,金银华服倒是给他添上几分贵气。 一双眼尾上翘的丹凤眼,微微眯着,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陆东家拦下我何事?”宋今禾连面子功夫都懒的做。 陆维常年游刃在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之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练就得炉火纯青,当即觉察出宋今禾不待见他。 他也不恼,抖动着手中的小金算盘。 “我听说,商夫人治好了我家夫人的怪病……”他说话慢悠悠的,嘴角总噙着一抹笑意。 看得人极不舒服。 “你若是来道谢的,谢意我收到,你可以离开了。”宋今禾与他并无其他交集,自然以为他是因为沈夫人的事,过来感谢她的。 “道谢?商夫人怕是想多了。” “你什么意思?”宋今禾蹙眉。 “我什么意思?”陆维眼睛一眯,突然厉色,“我家夫人现在还躺在床上,你说我什么意思?” 常念看事情不对,立刻挡在宋今禾身前,面色沉冷看着他。 躺在床上? 宋今禾心下一动,沈夫人又病了? 可陆维的样子也不像来找她帮忙,倒像是来……找麻烦的。 宋今禾手指紧了紧,拉回常念,“所以你拦下我是想做什么?” 宋今禾拿不准他来的目的,干脆后退一步,以退为进。 “我来能干什么,不过是来为我家夫人讨个公道罢了。”陆维软绵绵将问题又抛回给她。 都说无奸不商,像陆维这种老奸巨猾的商人,说起话来,那自然是一套一套的。 “陆东家,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小心惹祸上身。”此时常梵也放了东西回来,站在陆维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常梵比他高出太多,往前一站,尽是压迫感。 陆维眉头一皱,轻声一笑,“商夫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威胁恐吓我。” 几人临街而站,旁边就是三春晓,来往人甚多,这时候周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有不少人认出陆维,倒是宋今禾,很少在外露面,就算有人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就是商家五夫人。 “是啊,陆东家不过说两句,她还想动手不成?” “陆东家和夫人向来恩爱,她出了事情,自当该讨个说法……” “……” 陆维和沈夫人成亲多年,他又是倒插门,这些年二人感情一直不错,他还将沈家名下商铺打理得井井有条,知晓他的人谁不夸赞两句。 现下又听了陆维的话,一些言论已经开始偏向他。 宋今禾瞧这架势,不但无惊无惧,反而勾唇一笑,“陆东家这话怕是不妥吧,要说威胁恐吓,也是你对我而言,何谈我恐吓你。” “是你不由分说,带着一众人当街将我拦下,还吵嚷着要我给你一个公道。” “我的人不过是担心我才站出来,你却说我威胁恐吓你,我真是比那六月雪还要冤。” 宋今禾本就生的温婉无害,说话也是轻声细语,轻缓柔和,看着就是好欺负的主。 她一行三人,陆维却带着一七八个人,光是看人头,也知道哪边占利。 “说的也没错,她一个姑娘家,当街被人拦下,这要是我,当即就叫人了。” “她身边要是没个人,今儿个说不定还就被欺负了。” “……” 一些墙头草言论开始倒戈。 人都是这样,一开始总是偏向自己熟悉的人,再后来,就是弱者。 “陆东家若是没什么事,我就不奉陪了。”宋今禾知道他是专程来找自己麻烦,双方若起了冲突,他人多势众,自己少不了吃亏。 这其中原因她尚且不清楚。 不可贸然。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可陆维好不容易才碰上她,哪能这么轻易就让她走了。 “商夫人这么着急,可是心虚了。”他倒是没想到,宋今禾这张嘴也如此厉害。 真是对她愈发有兴趣了。 刚才周围的人没有注意,可此时听陆维对她称呼,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尽数落在宋今禾身上。 京都能被商夫人的,寥寥无几,她瞧着年纪不大,又面生,一些聪明人已经隐隐猜出她身份了。 默默闭上嘴,退至角落。 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陆东家既然笃定事情和我有关,就烦请你拿出证据,无凭无据,只靠一张嘴就想将事情定下,怕是太容易了些。” 陆维如此过分,她又何须客气。 宋今禾笑意依旧,可眼皮轻撩那一瞬,春意浓盛的眸子霎时射出一抹寒光,与她周身温婉气质截然不同。 饶是陆维,也免不了心头一颤。 看来这宋今禾果然不是看上去这般好欺负,真是小看她了。 “我与沈夫人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这突然冒出来,莫名其妙就找上我,谁知这其中有没有心思不纯之人,从中作梗呢?” 宋今禾往前一站,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陆维身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重重砸在陆维心头。 她继而偏头一笑,温和娴静,“陆东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她替沈夫人瞧病的事情,算不得什么秘密,她并不担心,只是沈夫人那病,不方便对外言说…… 瞧眼下这架势,她之前的担心,怕并不多余。 第121章 最温杯中酒,尽显灼喉烈 “商夫人,你这话什么意思?”陆维手指收紧,捏着小算盘,眼睛紧紧盯着她。 “陆东家,拦下我讨要公道的是你,说我威胁恐吓的也是你,现在你却反过来问我什么意思……”宋今禾低头一笑,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只是眼尾那抹笑,始终未达眼底。 她看着陆维,笑得无害,紧接着在他的注视下,话锋一转,“这就让人不得不深思,你拦下我……到底是何目的。” 宋今禾端站着,举手投足皆是贵女风范,神色自若,低头微一拢裙摆,抬眼巧笑间,仪态从容。 “我先前确实给沈夫人瞧过病,但已经过去好些时日,如今沈夫人卧病在床,陆东家第一时间不去寻大夫,却来找我讨要你口中的公道。” “陆东家这存的,到底是何种心思?” 她声音温软,透着吴苏小调特有的软哝,可说出的话,却直逼心头。 宋今禾一开始表现得太过于被动,以至于突然的转变,让陆维有些始料未及。 嘴角带笑,温声细语,说出的话却逻辑缜密,步步紧逼。 陆维已经有些摸不透她的心思,心底甚至还有几分……怆惶。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一些看向陆维的目光,已经变了味道。 陆维瞥过周遭众人,视线最终落在宋今禾脸上,拳头紧攥,腮帮子咬紧。 好你个宋今禾,在这跟他玩宫心计是吧。 饶是知道,却又不能拿她怎样。 从商多年,他很清楚,民声的重要性,此时言论已经一边倒,他若再要继续,捞不到一点好处,说不准还会偷鸡蚀米。 心里憋着股怒火,无处发泄。 双眼都充血发红。 本是找她讨要说法,却被她反将一军。 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服软。 “商夫人说的在理,我这刚回京都,属实是忙昏了头,思虑不周。”尽管如此,陆维还是放不下面子,将过错都往他处推。 宋今禾哂笑,“思虑不周事小,陆东家可不要被心怀不轨之人钻了空子。” 说完之后,她走近陆维,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陆东家,听说您和沈夫人感情甚笃,成婚后大多是您一直在帮忙打理沈家名下商铺,想必您也不想您这么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吧。” 她声音软哝,轻描淡写间,字句锋利得直抵人七寸之处! 看似最温杯中酒,却尽显灼喉烈。 陆维身子一震,手中的金算盘被他捏的哗哗作响。 “你……”他眉头紧皱,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宋今禾忽略他的视线,勾唇一笑,退回到原地。 “既然陆东家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一步了。” 两人声音都压的极低,没人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就连身后的常念常梵也什么都没听到。 只知晓二人嘀咕了几声,商夫人就带着人走了。 ** 宋今禾走远后,陆维一直绷着的身子才软塌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就连手掌,都是湿濡一片。 陆维咬牙,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 “过来。” 他招手,身后的人走上前来。 …… 三春晓临街,常梵激将马车停在了后面一条人少的街边。 “夫人,您和那陆维说了什么,他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常念好奇不已。 “没什么,我就是诈诈他。”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 当初寻找沈夫人病因时,她就曾怀疑过。 只是这事和她没关系,也没兴趣掺和别人的家事,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今日陆维突然找上她,胡搅蛮缠,确实在她意料之外。 而且,这件事,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手笔。 后面那人在暗,她在明。 宋今禾回去将这事告诉商时序后,他呷了口茶,不紧不慢说了句: “敌不动,我们可以让他动,然后……直接往死里弄。” 语气徐缓,风轻云淡,就好似在说着再平常不过的话。 可宋今禾却透过他温润的眉眼,看到透骨的狂妄。 —— 穿过这条小巷子,就到了后街。 这时巷子前后同时冲出三四个人,手里都拿着棍棒。 穿着干净统一,显然不是地痞流氓。 常念常梵二人见势,立刻将宋今禾护住。 那些人也不废话,举着棍子就往上冲…… 常梵让常念保护好宋今禾,他捏紧拳头对着首当其冲的人就是一拳,力道极大,打得他脸都歪了。 常念拉着宋今禾,只能以守为主。 常梵打趴那人后立即捡起地上的棍子,就是当头一棒。 他是练家子,自然知道什么地方最能要人命,一棍子下去,那人脑门子上殷红一片,然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他人瞧这架势,吞了吞口水,面面相觑。 只说她身边有两个厉害的随从,也没说是个要人命的啊! 一时间有些害怕。 趁着那群人愣神之际,常梵捡起掉落的木棍,扔给常念,“接着。” 不一会功夫,常梵就将人解决的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一个。 那人扔了手中木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好汉,好汉,饶了我吧,我饶了我吧……” “饶了你?”常梵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般,冷笑一声,捏着棍子的手微松,又再次握紧。 站在他面前,手起棍落。 那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商时序和他交代过,若是有人想动宋今禾,不用客气,废了就是。 常梵拍了拍手,冷眼扫过地上的人,转身走到宋今禾身边,“夫人,您没事吧?” 宋今禾摇摇头,“没事。” 常念一直护着她。 “你们没事吧?” 二人摇摇头。 都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 只是她没想到,陆维竟是个这样沉不住气的人,倒是高看他了。 第122章 深入……诱惑;蚯蚓与蛇 宋今禾回府后,商时序和老爷子还未回来。 吃了午饭,宋今禾倚在软榻上小憩了会,醒来时就见商时序端了椅子坐在身侧。 “五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今禾坐起身子,理了理衣裳。 “有一会了,一进门就看你睡得正熟。” 宋今禾撩着眼皮,打了哈欠,总觉得睡意绵绵,眼睛有些睁不开。 商时序瞧着她懒洋洋的样子,勾唇一笑,坐到她身边,手掌扶在后颈,“还困?” 他声线本就温缓,此时刻意放低,更是轻柔,像是羽毛轻飘飘拂过,又像是热风簌簌吹过。 惹得宋今禾心头一紧,睡意消散大半。 “还困就再睡会,我守着你。”商时序坐近些,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偏头轻蹭两下。 “不了,现在也没什么睡意了。”刚起来,确实睡意融融,和他说了会儿话,清醒不少。 “真不困了?”商时序垂眸看她。 宋今禾点点头。 随即嘴角就被啄了下。 宋今禾面上一热,惹得商时序低笑出声,低头在她脸上蹭着。 “痒……”宋今禾侧头躲了躲。 他却故意呵着热气,在她耳边厮磨,又缓缓向下,停在她唇边,“哪儿痒?” 嘴唇若有似无碰着,那种感觉比起刚才更让人悸动。 宋今禾垂着眉眼,眼尾微红,面颊粉白,几缕发丝落在额角,商时序伸手替她掖在耳后,认真看着她。 视线太过炙热,弄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别开头。 宋今禾皮肤白皙,此时颊上染着一抹红,低眉垂目,更显娇媚温软,如同初春海棠,娇艳俏丽。 “别躲,很美。”他声音低沉喑哑,嗓子眼有些发干。 他手指缓缓下移,隔着衣裳掐着掐着她的腰肢,轻轻揉捏。 宋今禾身子颤得不行,呼吸都是乱的。 商时序俯身吻了吻她额头,一路向下,从眉心到鼻尖,再缓缓下移…… 最后停在她嘴角,吐息间的热气,惹得宋今禾心尖颤栗,身子都软了一半。 “搂着我。”商时序拉着她的手,圈住脖子。 略微一偏,吻了上去。 他含住轻咬,舔了两下,又轻轻衔着,慢慢撕咬,撩得宋今禾又羞又急。 他的唇温软炙热,带着那股熟悉的雪松味,扑面而来,宋今禾手指猝然收紧,攥着他腰间的衣裳。 “笙笙……”商时序压着她的嘴角,声音低哑。 “嗯?” “张嘴。” 宋今禾脑子本就晕乎乎的,听完这句话,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来,白茫茫一片。 商时序见她愣神,嘴角一勾,扶着她后腰的手,轻轻一捏。 宋今禾惊呼,某人顺势而入…… 触碰到湿热的一瞬间,宋今禾身体一颤,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般,整个人软绵绵贴着他。 商时序低笑,大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揽在腿上,圈住她。 有那么一瞬间,宋今禾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齿纠缠,还有那抹被无限放大的悸动。 在胸腔鼓动着。 他含着咬着,渐渐的像是发了狠一般,含着她的唇,舔咬吮吸,弄的她舌根发麻。 宋今禾皱眉,呜咽出声,“唔——” 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捏住,反扣在他心口。 他的心跳很快,很重……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炽热急促的呼吸,和让人脸红心跳的,那唇齿间的水渍声。 不知过了多久,商时序才停了动作,额头相抵。 目光落在她嫣红的唇上,上面还泛着点点水色,他眼风昏沉,又低头啄了口。 才用指腹抹去那潋滟水色。 宋今禾满脸通红,靠在他肩上细细喘着气,缓缓平复呼吸。 她整个人坐在他腿上,能清晰感觉到有东西膈应着,脸上还没来得及消散的热意,再次烧了起来。 她作为医者,自然知那是什么。 “五哥,你……”她吱唔着,“要不要咳咳,解决一下?” 他身子本就不好,这么憋着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虽然是大夫,可这事,她着实没经验。 商时序看着她,嘴角带笑,眸子里满是揶揄打量,“笙笙要帮我?” “我……那个……我……”宋今禾手足无措,说话都结巴了。 帮他? 她能怎么帮他? 看着慌乱的人,商时序低笑出声,将人抱在怀里,蹭着她颈窝,“没事,一会就好。” 他就算有那个想法,也不会是现在。 “真的没事吗?” “嗯。” 宋今禾身子僵直,任由他抱着,不敢乱动。 感受着雄赳赳气昂昂,宋今禾心底暗衬,不是说他身子不好,那方面也不行嘛,怎么还会…… 可这种事情她也不便开口问,以商时序的性子,指不定干出些什么事。 * 待商时序平息下来,他伸手拿过搁置在一旁塌桌上的首饰盒,“阿姐说这是西域贡上的镯子,她觉得你戴着肯定好看,让我带回来给你。” 宋今禾打开,里面是支玉镯,上有三色。 月白和太师青中带点金黄,倒是意外融合。 “这是镯子竟有三种颜色,倒是少见。” “说是叫羌若楼兰三色镯。”商时序取出,捏在手中,暖和些才给她戴上。 宋今禾手腕纤细白皙,玉镯戴上后更多几分清透。 “阿姐眼光不错,”他停顿半晌,眼风灼灼看着宋今禾,“我眼光也不错。” 商时序握着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 …… 两人又说了会话,宋今禾和他说了今日陆维的事。 商时序听后没说什么,只是嘴角略显苍冷。 他一回来,常梵就将此事和他说了。 除了宋今禾给那沈夫人瞧过病,两家再没什么来往。 若真如那陆维所说,沈夫人现在还卧病在床,那此事,就是他主导,如果真的是只为了讨个公道,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只怕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商时序指尖摩挲着佛珠,看向宋今禾,“有什么想法?” “有一些,只是现在还摸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也尚不清楚背后那人是谁。” 陆维既然找上她,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而且,他的身份摆在那,如若没有足够强硬的证据,想扳倒他,绝非易事。 而这中间,还夹着沈夫人,单看她先前的反应,对此事,恐怕并不知情。 她现在也没办法见到沈夫人…… 商时序端详着她腕上的镯子,轻缓开口,“无碍,按照你的想法走便可,其他的交给我。” 蛇不出洞,可以引出来。 只是,蛇还没引出来,倒先引出了蚯蚓。 ———题外话 突然觉得我是真的不适合写这种复杂的剧情,这几章给我cpu都干冒烟了,但写都写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写…… 救命啊@~@ 第123章 陪你一夜?痴心妄想 翌日 宋今禾正在书房翻看常梵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关于沈夫人和陆维的。 她自小跟着宋老爷子在吴苏,对京都的事情不了解,昨日提了一句,今日商时序就让人送来了。 原来,当初沈老爷子是不同意沈璃舟和陆维的婚事的。 沈家家大业大,沈老爷子身子又不好,只有这一个女儿,肯定不希望她离开身边,便提出若要和沈璃舟成婚,就须得入赘。 谁知那陆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沈璃舟更是一心要和他在一起。 毕竟只有这一个孩子,从小疼到大,陆维对她也是实打实的好,心一软就同意了。 两人成亲不到一年,沈老爷子就去世了。 倒是陆维,自此后对沈璃舟更好,无微不至的关心照顾她。 渐渐地,沈璃舟便将沈家一些铺子交给陆维打理,他跟着沈老爷子学过一段时日,接手起来倒也不会手忙脚乱。 在沈璃舟的协助下,他很快就将商铺打理得井井有条,后来域外商队,也慢慢交给了他。 他也不负沈璃舟所望,商队在他手里风生水起,甚至比沈老爷子在世时还兴盛。 不过渐渐地,陆维开始长时间不在家,再后来,一出门就是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 尽管如此,陆维对沈璃舟依旧很好,每次跟着商队回来,都会给沈璃舟带回他搜罗的宝贝。 只是没个三五日,又匆匆出门。 再后来,就是陆维送沈璃舟白狗,说是从一位奇人手里寻得,是只有灵性的狗,就带回来陪着她。 这后面的事情,宋今禾就知道了。 这一切看起来没有,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的事情,在京都,都算得上一段佳话。 看来这陆维的心思,还真是深沉。 …… 宋今禾刚出书房,就差点被一个丫鬟撞上,她头垂得极低,看不清脸。 塞了个什么东西在她手里就走了,叫都叫不住。 是一封信,陌生字迹,上面写着时间地点,还特别交代,让她一个人过去。 换做往日,宋今禾是不会去的,可现下,她倒要去看看,对方到底是何人。 她让下人将书信送给商时序,就出了门。 ** 某酒楼 宋今禾按照信上写的找到酒楼,刚到就有人领着她进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待她进屋后,那人转身出去,关了房门。 宋今禾捏着指尖的银针,目光打量着屋内。 屋子正中间一个大暖炉,往左里面立着五折荷花屏风,看不清里面。 右边只靠墙放着一个木架,上面是各式摆件,瓷器居多,再走就是窗户,微微敞开一条细缝,似有冷风灌进来。 她端了凳子坐在暖炉旁边,耐心等着。 宋今禾想过来的人会是陆维,也想过是完全不认识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他。 所以当那人推门而入时,忍不住挑眉。 不高的个子,平凡的长相,清瘦的身材,整个人晃荡在宽大的外氅下,微眯的眼睛,看着宋今禾,轻狂猥琐。 来人正是几日不见的商裕。 “嫂子,好久不见。” 他反手关上门,语气轻佻。 宋今禾坐着未动,“怎么是你?” “不然嫂子以为是谁?”他搓手走过来,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停在脸上。 “几日不见,嫂子依旧如此美丽。” 宋今禾低头,抚平衣裳的褶皱,神色淡淡。 商裕也不恼,拉过凳子坐在她身边。 “说吧,找我来何事?”宋今禾开门见山,“不要告诉我,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两句话。” “我这里有个关于嫂子的消息,嫂子要不要听。”商裕说话时,视线一直落在宋今禾身上。 二人离得不远,他好像又闻到她身上那股子香气,扑鼻而来,勾得他心直痒痒。 看着她的眼神,愈发张狂,充斥着欲念,几近贪婪。 “关于我的消息?” 宋今禾偏头看他,身后隐约有光亮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好像浸上一层氤氲白雾,白皙无瑕的脸,未施粉黛,只有胭脂色的唇,一点而红,单那么一点点艳色,也是极美。 “说吧,什么条件。”她认识的商裕可没那么好心,专程约她出来,就是为了告诉她一个消息。 还是无偿。 “嫂子果然聪明,我这心里,更喜欢你了。” 商裕说着,就要上手,被宋今禾一个动作躲开。 他也不恼,只是一笑,凑在她耳边,呼出的浊气,带着丝丝辛辣的酒气,让人胃底翻腾。 压低声音,缓缓开口,“嫂子陪我一夜,我就告诉你,如何?” 一阵寒风吹过,窗户被掀得更开,灌进一股子冷风。 宋今禾轻哂冷笑,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看着他,“陪你一夜?凭什么?” “嫂嫂莫急,我这消息,换你一夜,你不会亏。” “话都是由你说,这上下嘴皮子一碰,我怎么知道真假。”宋今禾走到木架旁,打量着架子上的摆件。 商裕脸上笑意更甚,看向宋今禾的目光愈发痴迷。 不仅长得美,心思也这般通透,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嫂嫂心思果然缜密,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诉你这事和一个人有关。” 他说着还故意卖个关子。 “陆维。” “陆维?”宋今禾停下脚步,脸上有几分诧异。 商裕也察觉到她的异样,心里当即一喜。 看来今日真是没白来。 “只要你今晚将我陪好了,我就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商裕说着慢慢走近。 “我想知道的自己会打听,就不劳你费心了。”宋今禾说着就要往外走。 她还以为什么人费尽心思约见她,没想到是他,找她来还尽说些废话。 真是白跑一趟。 “宋今禾!”商裕拔高声音,“你真以为今天你能出得去吗?” 他伸手指了指门口,门外俨然守着两人。 宋今禾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眸子里尽是轻蔑嘲讽,“看来上次我给的教训还不够,你才这么快就忘了。” 商裕轻笑,撩起衣摆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热茶,悠闲喝着。 “我可没忘,现在回想起嫂嫂那双柔软细腻的手,还夜不能寐,思念得紧。” 模样放荡,语气轻佻,活脱脱一流氓二流子。 第124章 狂妄乖戾的五爷,好似夺命大妖! “你这模样,不知二叔一家可曾见过?” “不过细细想来,你一个养子,在他们面前怕只能卑躬屈膝,谄媚讨好,这副样子,是万万不敢的。” 宋今禾生的温婉,说话也轻声细语,可说这话时,嘴角却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他的话成功刺痛了商裕,他忽然跳起来,异常暴躁。 他是商家养子,已经不算什么秘密,这么多年早已习惯。 可卑躬屈膝,谄媚讨好一串字眼,落在商裕耳朵,杀人且诛心。 “急什么,不过被人说了两句,这就坐不住了?”宋今禾轻笑。 “看来你,不大行啊。” 不行二字彻底击垮商裕的心理防线,动作急躁,脱了外氅就朝她扑过去。 宋今禾身子一伏,弯腰躲过,疾步后退到木架旁。 商裕本就火大,见她躲开,撸着袖子再次上前,想要抓住她,可还没碰到她,就觉得手心一阵刺痛,整条手臂瞬间没了知觉。 “你个贝戋人,看老子怎么把你压在身下!”忍着手臂麻木,他手脚并用,卯足力气冲上去。 宋今禾看准时机,抄起木架上一个窄口瓷瓶,狠狠砸在他头上。 他还来不及叫出口,她抬起蓄足力道的腿,猛地踢过去…… 商裕蜷缩着倒在地上。 没喊出口的惨叫,化作闷哼,从嘴边溢出。 动作太快,门外守着的人听到动静推开门后,就看见满地的花瓶碎片,刚才进去那个娇滴滴的人儿,正捏着银针,抵在商裕喉间。 而商裕,蜷缩在地上,头上还挂了彩,狼狈至极。 双手捂着身下,神色痛苦...... 二人身子一颤,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是第一次见这么粗的银针,针尖儿纤细,针身足有绣花针两三倍粗! 远远看去,隐隐透着寒光。 不说是个柔弱的千金小姐嘛,怎么还动上手了,还有她手里拿着的,冒着寒光的……银针 又是怎么一回事! “出去!”宋今禾蹲着身子,手上银针逼近几分。 商裕疼得浑身止不住的抖,瞥见抵着自己的银针,抖得更厉害。 “别,别激动……”他紧张的直吞口水,生怕那针尖,下一刻就插进自己脖子。 “让他们出去。” “好好好,我让他们出去,你手别抖。”他可以抖,宋今禾的手可不能抖。 一抖,他可就交代在这了。 “出去,都出去!” 他之前被宋今禾教训过,知道她真的敢下手。 那两人见这架势,立即转身出去。 他们就是拿钱办事,没想闹出人命,出门后连忙跑路。 确定人都走了,宋今禾才收回手,踢开商裕,拍去裙摆上的尘土,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被踹开。 “哐当——”一声,光照过处,满是细尘,力道之大。 是常梵。 商时序站在门口,面色阴沉,看着满地的瓷瓶碎片和宋今禾手上的鲜红,她肤色白皙,红色落在她手上,与她皮肤一衬,格外触目惊心。 只一眼,他心脏狠狠一缩,像是被人紧紧攥住。 商裕以为是他的人带着帮手回来了,满眼欣喜看向门口,却看见了商时序,一颗心顿时沉得没底。 就在宋今禾愣神之际,商时序已经快步上前,将她拉进了怀里。 熟悉的味道瞬间将她包裹。 商时序盯着她的手,喉结艰难的滚动着,眸色沉沉。 “五哥。” 这时常梵已经上去钳制住了商裕。 “五,五,五哥……”商裕没想到他会出现,一时间六神无主。 商时序舌尖轻抵上颚,看了一眼他,“你动她了?” 原本温润柔和的声线,此刻凌厉非常,好似寒风割颈,又如淬毒利刃,一寸一寸,剜皮剥骨。 商裕很少和他打交道,平日见面也都是客客气气,忽然这般冷厉,将他吓得心惊肉跳。 “我……” 商时序温润清贵,说话向来自带三分笑意,久病孱弱,一张冷白皮,此刻突然迸射出冰冷骇人的气质,就像一只夺命大妖。 商裕被吓得魂不附体,完全忘了回答。 “你碰她了?”商时序追问。 “我没有!”这次倒是回答得快。 他倒是想啊,可还没碰到她,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你威胁她了?” “我……”商裕此刻恨不能被打晕过去,他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没有,就是想让我陪他一夜罢了。”宋今禾说得轻巧。 商裕眼睛瞪的浑圆,一个激动,牵扯到伤处。 上下两头疼,不知顾哪头。 “看我做什么,我说谎了?” 宋今禾转了转手腕,刚才打他时没收住力气,震得手掌有些发麻。 看着她的动作,商时序已经能确定她无碍,让她站到常念身边去。 宋今禾不知道他要干嘛,刚要动作,就被他一个按住。 商时序脱了外氅,递给她的时候贴在她耳边,声音低缓,只说了四个字: “别动,看着。” 他转身缓步走向商裕,商裕下意识想逃。 常梵一脚踹在他腿上,疼得他冷汗直冒。 “五,五哥,我真的没动她!” 商时序在京都,是出了名的久病乖张,性子暴戾,商裕一直没有,也不敢和他正面交手。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人,他惹不起! “第二次了吧?”商时序取下腕上佛珠,放在一旁的桌上。 商裕一愣,下意识看向宋今禾。 宋今禾瞳孔微颤,很快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之前在宫里,你就对她动手了,没错吧?”商时序活动了手腕,手握成拳,张开又收紧。 动作徐缓,举手投足间皆是气度与精细。 “五哥,我……” 这事是真的,他没办法反驳,只是没想到,宋今禾还真敢将这事告诉他,看来他说的那些话,商时序也知道了。 这下更是吓得心肝乱颤,解释都找不到方向。 下一刻,颈前的衣裳就被人揪起,整个人被商时序拽了过去。 他动作很快,完全在商裕意料之外,还没回过神,脸上就被打了一拳。 狠准凶猛,干脆利落! 商裕惨叫连连,嘴角流出一道殷红。 反应过来后,他刚想挣扎,紧接着鼻梁上又是一拳,鼻血瞬间流出。 这下已经满脸是血。 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对面是谁,完全是下意识反抗,商裕刚抬手,手腕就被人捏住。 宋今禾甚至看不清他如何动的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商裕一声嚎叫,胳膊软趴趴耷拉着,显然是断了。 淡定如宋今禾,此时都惊诧不已,她竟不知道,商时序居然…… 会打人! 看样子,身手还不赖。 第125章 密谋?那就好好陪你玩玩 商时序松手,他整个人就软塌塌瘫在地上。 他扯过一旁的帷幔,慢条斯理擦着沾在手上的血迹,垂眸睨着地上的人,动作乖张邪戾。 狂妄至极。 商裕瘫在地上,低声呻吟。 浑身上下止不住的疼,除了疼,还有出乎意料的震惊。 不是说商时序是个病秧子,短命鬼,都活不过三十的吗? 怎么还会打人,动起手来,简直能要人命! 宋今禾也吓得够呛,商时序动起手来,原来这么生猛! 和他发病时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大公子在军中待过一段时日,爷和他待的时间长了,也就学会些拳脚功夫。”常念在宋今禾身后适时开口。 他哪里敢说,这都是商时序和商卿玄打架练出来的。 商时序自小身子不好,商卿玄不愿意带他玩,总觉得他是个累赘,可耐不住二老偏疼,只能私底下暗戳戳动手。 那时候年纪又都不大,心性高,谁也不让谁。 后来二老发现这事,没少揍商卿玄。 就连商家老大,逮着商卿玄也是好一顿教训。 不过两人后来长大些,也就很少打架了,主要还是某人玩得一手好计谋,从此教训人都不用自己动手。 —— 商时序坐在凳子上,继续擦着手,动作极慢,神色沉冷。 “你知道些什么?”他端端坐着,睥睨着地上的人,眼风沉沉,呼吸略显急促。 商裕此时脸上糊满了血,整张脸一点知觉都没有,舌头嘴角都被咬破,牙齿也断了,满嘴的血腥味。 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宋今禾走之前,让人将信送去给他,他接到信就赶了过来,这一路,心就没放下来过。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我既然敢动手,就能废了你。”他声音温缓,说出的话,却冰凉透骨。 商裕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 商家五爷,乖张狠戾,并不是空穴来风。 “好好想,可不要有任何遗漏。” …… 常念端来热水,商时序拿着帕子,一点点帮宋今禾擦着手背的血渍。 方才他进屋看见手背的血,以为她受伤了,给他吓得够呛。 “……五哥,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商裕脸上大多血迹都已经干了,黑红一片,只有鼻子下面挂着的两条血痕,隐隐有血往下流。 原本瘦削凹陷的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滑稽可笑。 “可看清那人是谁?”商时序洗了手,拿着帕子慢条斯理擦着。 “没有,她包裹得太严实,还带着帏帽,看不清脸。”商裕是真的没看见那人长什么样子。 他那日瞧见商云轻从房间出来,鬼鬼祟祟往外走,一脸警惕。 商裕太了解她,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便悄悄跟了上去。 出门后,商云轻驾着马车先是在街上绕了几圈,然后进了一个来往人甚多的茶肆,小二领着她进了一个单独的茶室。 商裕钻进隔壁房间,用银子将里头的人打发走了。 两人说话声太小,只断断续续听到些字眼。 商裕扭曲着身子,耳朵贴在墙上,才勉强能听清二人说些什么。 只有中间没有开头,即便听见了也是一头雾水。 可他清楚的听见了宋今禾的名字,还多次出现。 “这事无论怎么看,最后获益更多的都是你,我除了能一解心头之恨,其他什么也得不到。” 商云轻也不傻,整件事这个女人就只是动动嘴皮子,剩下的事都是她在做。 对面的女人将她茶杯满上,“这事成了,你依旧是商家七姑娘,京都的,商家七姑娘。” 商云轻捏着茶杯的指尖泛白,“你为什么帮我?”她们二人素不相识。 这个人找上她,是在她跟着老太太从梨园回来。 她一上来就开门见山,说出的话也是直戳她的痛处。 那人轻笑,“我不是帮你,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 没一会儿,商裕就听见隔壁开了门。 和商云轻说话的女人路过门口时,他瞥了一眼,女人带着帏帽,遮得严严实实。 商裕待了一会就准备打道回府。 他本就是跟踪商云轻,自然不敢走大路,茶肆后有一条小巷子,打算从那条路绕过去。 刚走出后门,就看见刚才和商云轻密谋的人朝巷子口走去,商裕及时撤回身子,躲在门后, 虽然隔着有些距离,但毕竟做贼心虚。 巷子口停着一辆马车,戴帏帽的女人的走近后,马车上下来一人,牵护着女人上了车。 等马车走后,商裕才从门后出来。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沈氏现在的东家,陆维。 刚才听得稀里糊涂的对话,这下算是弄明白了。 他原以为,此事不过是商云轻找人教训宋今禾,为上次宋今禾打她的事报仇,没想到,这其中竟还有陆维横插一脚。 此事若成了,这个骂名宋今禾就背定了,不仅如此,在京都,她怕是待不下去了。 而且这事,就算是老太傅出面,怕也无法平息。 ** 商裕本就对宋今禾心怀不轨,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心下立即有了盘算,这才有了今日的事情。 宋今禾听了商裕的话也是诧异,难怪那日陆维当街拦下她,还说出那番话。 这心思,不可谓不深沉。 “五哥,这事……”宋今禾看着商时序。 商时序捏着她的手,放在手心,指腹轻轻蹭着。 “没事,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先玩玩,出了什么事有我。”他说得风轻云淡,看着宋今禾,眼神温柔,笑意缱绻。 商裕不可置信看着他…… 玩玩? 他可不认为商时序口中的玩玩是寻常的玩,单看今日他的下场就知道。 宋今禾这个女人,看着温软无害,内里却是烧骨的烈。 又辣又狠! 果然,能和商时序走到一起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第126章 某人的分寸 商裕眼瞧着商时序的心思已经已经不在他身上,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那口气还没从嘴里吐出,就听见商时序轻飘飘开口,“既然喜欢刺激,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不是,五哥,我没有……”商裕顿时觉得后背一凉,一股寒意爬满全身。 商时序牵着宋今禾往外走,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 “五哥,你要做什么?”宋今禾不免好奇。 “打一顿就解气了?”商时序偏头看她。 动了他的人,就想这样轻飘飘揭过? 他只是身子不好,又不是死了。 宋今禾倒不是心善,只是商丰年和老太傅有亲,她不想二老因为她的事为难。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直到裴观棋约着几人出去小聚,宋今禾才从他嘴里听到商裕的消息。 那日他们走后,商裕被扒光衣裳,丢进了“蜂巢”。 他既然喜欢,就让他好好享受享受。 又过了几日,宋今禾听说商裕被一群上门客抬着扔了出来。 她们看商裕的眼神,那叫一个轻蔑不屑,扔他出来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 “长得不行就算了,活也不行,我们花钱是来寻开心的,不是看猴子的。” “还没开始就软趴趴的,当真是晦气!” “不中看又不中用的东西!” 没人知道,商裕在“蜂巢”是如何被蹂躏的,没日没夜,不见天日。 自那以后,商裕看见女人,腿就不自觉发抖,脑子里全是那些女人将他压在身下的画面。 恐怖骇人! 宋今禾惊诧,原来这就是商时序口中的分寸...... 后来这些事传到商丰年耳朵,差点没给他气死。 寻常在家丢人现眼就算了,这下直接将脸都丢到京都来了,真是孽障! 还在太傅府就将他打得半死,连夜撵了回去,还勒令他去别院反思,没他的允许,不可探视,不可出门! 说是别院,其实就是一座破烂小院。 商丰年何其爱面子的人,出了这种事,又怎么让他好过? 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商丰年不会将他逐出家门,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这件事后,商裕,算是彻底毁了。 ** 回去当晚,宋今禾担心商时序的身子,给他搭了脉。 好在只是略有些气虚,问题不大。 伸手替他掖了被子,“五哥,以后不可再这样贸然动手。” 可想起今日他动手时那个狠劲,还是忍不住侧目。 揪着商裕的领子,下手狠疾,那模样,乖张狂妄不可一世。 和现在这个样子,出入太大。 要不是亲眼见到,哪里敢信。 “他不该动你。”商时序唇色有些淡,天生的冷白皮,此时看着更显病态。 当时宋今禾赴约,难免有人看见,当场废了他,会牵连到宋今禾,如若不然,怎会留他狗命。 不过让商丰年亲自动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笙笙,你今日做得很好。”商时序倾身在她嘴角轻啄。 他相信宋今禾有能力解决,可他就是看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就连想一下,心脏就紧的难受。 “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我很担心你。”他声音压着,略显低沉,磁性好听。 “好。”宋今禾咬着嘴唇,眸子潋滟,楚楚含情。 看得商时序心头一紧。 偏头覆了上去…… 屋内温度颇高,宋今禾只觉的他亲上来那一刻,身子都要烧了起来。 二人并不是第一次亲近,可每次都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手指紧紧攥着他腰侧的衣裳。 商时序察觉到她的异样,低笑出声,“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他的轻笑落在耳边,像是热锅里的油,烫得她心口都发麻。 报复似的咬了他一口。 “嘶——” 商时序吃痛,身子却并未抽离,鼻尖低着她的,呼吸都不由沉了几分。 他伸出舌尖舔着被她咬过的地方,有些刺痛,想必是破了皮。 “笙笙好狠的心,都咬破皮了。”商时序抵着她,低声细语。 商时序声音本就温缓,此时刻意压着,还带了几分委屈,听得宋今禾心里一软。 “休要骗我。”今日打人那般厉害,现在这般,说不定就是故意扮可怜的。 “没有骗你,不信你看看。”商时序仰着头,凑在她眼前。 虽然嘴里说着他是骗自己的,可眼睛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微红的下唇,偏左一些的地方,还真破了一块。 “我……疼吗?”毕竟是自己咬的,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疼。” “我去给你拿药。”宋今禾作势就要起身。 商时序拉着她的手,一个用力,人就被带了回来,整个落在他怀里。 宋今禾怕压着他,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搂得更紧,挣脱不了。 “笙笙亲我一下就好了。”他低头凑近,温热的气息尽数落在她脸上,酥酥痒痒。 腕上的手指松开,缓缓向上,扶着她的后颈,不等她开口,吻了上去。 商时序动作温柔,含着她的,慢慢厮磨,耐心十足。 直到胸腔的空气一滴不剩,他才依依不舍的抽身,抱着她,慢慢平复呼吸。 宋今禾身上有些热,扭了扭身子。 “别动。”他声音沙哑,带着隐忍。 “热。” 她嗡着声音,娇娇颤颤的,还带着点嗔意,又惹得商时序眸子沉沉。 “笙笙——” “嗯?” “别用这种声音和我说话。” 宋今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偏了偏头,凑在他耳边,“五哥——” 她很少用这种声音说话,故意掐着嗓子,矫揉造作。 温温软软,像是带着钩子的春风,暖意融融,要把他魂都勾了去。 “五哥——”感受到他身上攀升的热度,宋今禾再度开口。 “笙笙,你再这般,我不介意让身下的床发挥它极致的作用。”他抬头,目光灼然,嗓音沉沉,竟是在威胁她。 商时序极少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换做往日,她是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可今日看见他动手的样子,见识到他骨子里的强势。 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他二人已经成婚,这种事就算现在不会发生,以后肯定也不可避免。 只是不知道他的身子…… 如若不行,到时候在床上发病事小,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 这张脸是真没地方搁! ** 翌日一早,宋今禾刚起床,就从常念口中得知一件事。 常念昨日出去查探消息,在冰天雪地里蹲守了一夜,该查的事情没查到,倒是听了一些关于商家五夫人的传言。 宋今禾轻哂,“这么快就动手了?看来还真是等不及了。” 第127章 流言四起,风雨欲来 算算日子,之前在三春晓定制的衣裳也该做好了。 商时序一大早就去了二老那边。 宋今禾简单收拾了一下,也过去了。 “现在知道这事的人有多少?”宋今禾侧目,看着跟在身后的常念。 “恐怕不少。”这个消息他也是今晨回来,听到坊间的人在谈论。 宋今禾抿了抿唇,又问了另一件事情,“查到那人是谁了吗?”。 常念摇摇头,“她将自己裹得很严实,很有防备心,在外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 他在小院外蹲守了一夜,愣是一眼没看见过那人的脸。 那人到底何方神圣? 刚走进院子,宋今禾突然听得两声鸟叫,不由疑惑,这个时候哪里来的鸟? 幻听了? 进屋看见商时序正在和老爷子下棋,老太太背对着站在窗边,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走近了才看清,她手里正端着一碟鸟食,逗着笼子里画眉。 手边的桌子上还有只鹦鹉。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太太什么时候养鸟了? “父亲,母亲。”宋今禾一一开口。 “今禾来了,快过来,这是卿玄带回来的,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他带回来的?”宋今禾更诧异了。 商卿玄那性子,怎么也不像是会养鸟的人。 真是时间长了,什么奇怪的事儿都见得到。 “今儿个一大早,他提着两只鸟过来,说让我帮忙照顾几天,又急匆匆走了,这孩子,整天风风火火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我这从没养过鸟,他倒好,放下就走了。”老太太虽然嘴里嗔怪着,可手里的鸟食始终没放下过。 夹着食喂了画眉,又给旁边的鹦鹉也喂上一口。 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看样子很喜欢这俩小家伙。 “你这结束得也太明显了些。”老爷子将棋子扔回棋奁内,看着已经起身的人。 “没有,就是输了。”商时序将佛珠戴在腕上,面不改色开口。 老爷子轻哼一声,输了?这些年,哪次下棋他不是变着法想赢,今儿这么轻易就认输? 小心思不要太明显。 “怎么不多睡会儿?”商时序走到宋今禾身边,握着她的手。 刚从外面进来,指尖稍许带着些凉意,手掌微微下滑,将她整个手包裹住。 宋今禾瞧着二老还在,下意识挣脱,却被更用力握住,挣脱不得,也就不再挣扎。 “昨夜睡得晚,今日可以不用起这么早的。”商时序瞧她眼下有些许淤青,就想着肯定是昨夜睡的太晚了。 话音刚落,老太太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宋今禾脸瞬间红透,这人胡说八道些什么! “也还好,不算很晚。”之前为了商时序的身子,她在药院子待到半夜都是常有的事,所以昨夜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不晚?你的意思是还可以更晚?”商时序挑着眉眼,笑看着她。 “我……”宋今禾想气结,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有些话平常听着没什么,可此时从他嘴里冒出来,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 简直要命! 就连身后的老爷子,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这混小子都说的些什么话! 倒是老太太,蹙着眉头瞪商时序一眼,“青天白日瞎说些什么,你不要脸今禾还要,嘴上也没个把门!” 说完还反过来安抚宋今禾,“今禾,这家伙自小恣意惯了,你可不能什么都由着他,任他胡来,做任何事都要有节制,你是大夫,该是最明白不过……” 那说的叫一个语重心长。 宋今禾又没法解释,只能讪讪笑着。 可老太太看她那眼神,就好像明天就能给她生出孙子来似的! 又说了一会话,二人才出门。 …… 出了院子,商时序就问了常念是否查到那人是谁。 常念还是那个回答,末了他加上一句,“不过我回来时留了人,只要那人露面,就一定能知道她是谁。” 商时序摩挲着佛珠,思考了一会,“那人不用再查了,先去查另一件事。” 不论是谁,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 出了府,马车直奔三春晓。 还没进门,就有人对宋今禾指指点点。 “她就是商家五夫人吧?” “不知道,不过看她身边那人模样,是商家五爷吧,两人这般亲密,是她没错了。” 商时序很少露面,见过他的人不多,可关于他的传闻,可不少。 都说这商家五爷有一张极好的皮相,可因为身子不好的缘故,生得一张冷白皮,腕上常年带着一串佛珠,眉眼总是带着几分笑意。 加之面前的人,周身那股子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身份不难猜出。 “看她这样子,不像是说的那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带着人皮面具,不干人事的畜生可不老少。” “那沈家,家大业大,沈夫人若真出了什么事,就全靠陆东家一人撑着了。” 宋今禾面对周遭人的指点,全当没听见,进了三春晓直接向管事的走去。 “管事,我的衣裳可做好。”先前说好今日来拿。 “做好了做好了,我这就给五爷和夫人拿来。”说着就转身往里走。 两人就这么站着,安静的等着。 倒是给周围的人弄得不自在了。 这时有人耐不住好奇,上前询问,“五爷,夫人,你们可知道沈夫人的事?” “沈夫人的事?”宋今禾看着他,“可是说我医坏沈夫人的事?” 宋今禾和他说话,轻声细语,笑容淡淡。 “今日确实听我府上的人说了。” 宋今禾的如实相告,又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既然都知道了,还敢出来瞎逛,也不怕沈家的人找她? “您既然知道这事,怎么……”那人欲言又止。 “我既然知道这事,怎么还敢出来是吧。”宋今禾勾唇一笑。 “我既然敢出来,就证明我心中无愧,我若真的躲在府上,那可就真是说不清了。” 宋今禾扫过众人,也不解释。 “按照商夫人这话说来,也是这么个理。”周围有人开口了。 “不过她一句话,也不能说明什么。” “只是这老太傅一家向来不和商贾来往,怎么突然就扯上关系了?” “他们这些高门权贵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能知道的,也就看看热闹罢了。” …… “可沈夫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在此之前可就只有你给她瞧过病,用过药!”人群中不知谁突然冒出一句。 第128章 怪病就得怪法治 “只有我给她瞧过病又能说明什么?” 人群杂乱,方才说话的人早已不知道是谁。 宋今禾仍旧不慌不忙,端庄娴静,嘴角的浅笑都不曾动过分毫。 “难不成就因为你先前喝了口水,转头吃馒头噎死了,也说是那口水的错?”宋今禾举了个极为简单易懂的例子。 事情过去这么久,其中可操作性太大,想要就此把过错推到她身上,怕是脑子不太够用。 “其他先不论,我与沈夫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苦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宋今禾自生母过世后,就一直生活在吴苏,若不是和商时序成婚,还不知何时会再回京都。 宋老爷子这些年也一直生活在吴苏,宋将军就不用说,一直征战在外,鲜少回京。 这纠葛,更是扯不上一点。 她宋今禾又谈何加害沈夫人? “相信各位都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不会不懂。” 宋今禾完全不避讳当众提起这件事,言行间也尽是坦荡。 从进来到现在,宋今禾神色都没有半分慌乱,面对大家的口诛笔伐也不曾说过一句重话。 反观某些人的慷慨激昂,高下立见。 这时候管事已经拿了衣裳回来。 宋今禾上前接过,付了剩下的银子,又极为客气的谢过管事。 因为她刚才的一番话,出去时已经畅通无阻。 食鼎楼 “小嫂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大哥!”还没坐下,裴观棋看着宋今禾就是一句,给她弄的莫名其妙。 “昨儿的事我可是听说了。” 宋今禾倒是淡定如常,浅浅一笑,没什么异色。 裴观棋看着面前的人,连连咂舌,真是没看出来,小嫂子竟这般厉害。 他听到下人回禀时,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我滴个乖乖,这也太猛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听说商裕被抬出来的时候,满脸是血,瞧那样子,怕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平日里瞧着温温柔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没想到动起手来这么凶残! 果然,这女人,都是洪水猛兽! 裴观棋知道和宋今禾有关,也就没具体问,可心底那个抓耳挠腮啊,给他憋得个好歹。 他没继续问,就没人提起商时序动手的事,可错过一场精彩好戏。 “商小五,我觉得你以后的日子,堪忧啊……”裴观棋凑到商时序身边,小声嘀咕着。 “嗯?”商时序偏头看着他。 “这还不懂,小嫂子这么凶,以后可有的你受了。”说着这事,裴观棋还莫名有点兴奋。 从前一贯都是商小五这厮欺负他,一想到商小屋被打的场面,他就忍不住开心。 商小五啊商小五,你也有今天。 “凶嘛?”商时序挑眉。 裴观棋瞪眼蹙眉,这还不凶? “没事,就算再凶些,我也是担得起的。”商时序看向宋今禾,勾唇轻笑,那眼神,宠溺得不像话。 宋今禾面上一臊,有些脸红,端起茶杯小口抿着。 ……裴观棋差点一个白眼翻上天。 这个时候还想着调情,也就他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干得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小嫂子这事……”他说着,看了一眼宋今禾,又移回视线,“你打算怎么办?” 关于宋今禾和沈夫人的事,已经在京都传开。 他知道这事后就赶往太傅府,没想到在刚走过三春晓,就听见马夫说看见了五爷的车。 一开始还不信,出了这事他们还敢在外面晃悠,结果掀开窗帷一看,还真是。 也不知道二老是否知晓这事,他就将人带到了食鼎楼。 这里是他的地盘,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既然有人想玩,那就陪陪他,否则,他这么大一出戏,不是白演了。” 商时序勾唇笑着,指尖轻扣着桌面,声音不大,却听得裴观棋后背一凉。 上次看见他露出这副表情,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这家伙,只要露出这个表情,准没好事。 只怕某些人,要遭殃了。 这商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全是一肚子坏水! 只是那人也倒霉,惹谁不好,非要惹上这厮,不知道他除了这张皮,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嘛。 黑得透透的那种! 知道他心中有数,裴观棋也就放心了。 不过他也是糊涂了,这家伙,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 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 商时序这边肆意轻松,有的人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郊外小院 仆从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不敢直视身前的人。 “东家,商夫……她就是这样说的……” 仆从将宋今禾在三春晓外说的话,一字不落转述给陆维。 刚说完,就被一脚掀翻在地,“滚,都给我滚出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陆维双手叉腰,脸红脖子粗,显然被气的不轻。 突然想到什么,开口叫住一瘸一拐往外走的人,“夫人如何了,可有什么异样?” 仆从折返回来,“夫人还睡着,没什么异常。” 陆维点点头,”去寻个医术好些的大夫,最好是大家都熟知的,给夫人好生瞧瞧。” “一定要让人多的时候带大夫进府……算了,我穿件衣裳和你一起回去。” 找大夫?还要好的?仆从虽心中困惑,却也不敢多问。 陆维转身进屋,待了好一会儿,才穿着外氅出来。 某处酒楼 最近宋今禾的事情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她算是彻底出了名。 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多是和她有关。 几桌人围在一处,小声谈论。 “听说先前沈夫人得了怪病,是商家五夫人治好的,没听说过她会医术啊?” “这事我们从哪里会知道,不过听说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啊……”那人偷摸瞧了瞧四周,将声音压得更低。 “五夫人治病那法子,我可是闻所未闻,竟有那般怪异的法子。”那人说着连连咂舌。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这么一说,其他人可就来兴趣了。 “我也是听说,据说是杀了沈夫人那只白狗,用那狗血还有那狗心,一同炖煮喝下!” 周围听的人面上皆是异色,还有些甚至面露惊恐。 当初陆维送沈璃舟白狗,高调得很,京都知道这事的人不少。 “什么怪病,要用这法子?我可是听家里老人说过,只有中了邪的人,才会用狗血来治。” “中了邪一般不是用黑狗血吗?沈夫人那狗,可是通体雪白……”不知谁突然发出疑问。 “就是不知道是病怪,还是治病的法子怪咯。” …… 那群人只顾着低声细语,完全没发觉身后不远处,一老一少正看向他们。 那个瞧着二十上下的男子,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老者,“先生,真有他们说的那种法子?” 老者伸手摸了摸胡须,“有,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 “只是看到过?”男子蹙眉。 “你这什么意思,看不起我?”面前的老者显然有点炸了。 男子没说话,只淡淡看他一眼,可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给对面的老者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第129章 群起上门;五爷霸气护妻! 太傅府 药院子这边 宋今禾正在给床上的人施针,商时序坐在靠窗的位置。 忙活了好一会,宋今禾才停下,饶是寒冬腊月,额上也冒出些许细汗,她抬手随意擦了擦。 商时序端起桌上的热茶,起身走过去,递在她唇边,宋今禾就着喝了两口。 “怎么样了?”他瞥一眼床上的人。 宋今禾收了针包,接过无双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没事了,等着他醒了就好。” 这人是他们在太傅府门前发现的,抬进府来时,都快没了呼吸。 “无双,你用白术熬些水,给他喂下。” 这人身子太弱,气血亏虚得厉害,虚不受补,人参一类滋补效力太强,不适合他,只能先用些白术。 宋今禾又交代了一些事宜就离开了,留下常念守着。 人醒了就告诉她。 二人出了院子没一会,又纷纷扬扬飘着雪花,一股子寒风刮过,总觉得凉意要钻进骨头缝。 商时序牵着她的手,裹在手心。 “对了五哥,沈家那边如何了?”宋今禾突然想起这事。 “我让常梵跟着的,有什么事他会及时通知我。” “关于药院子那个人,你是怎么想的?”商时序拉着她,走得很慢,地上结着一层薄冰,脚下一个不注意就会摔了。 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药院子那个人又来的莫名其妙。 很难让人不多想。 “我们发现那人时,他已经没了呼吸……” 宋今禾将自己的想法和商时序说了,他碾磨着佛珠,眉眼温润,只是嘴角那抹苍冷,愈发沉洌。 这件事两人都没有和二老提过,这种事情他们不好出面,恐怕落人口舌。 谁知第二天,这事就闹得满城风雨,二老就是不想知道,也不可能了。 ** 翌日 宋今禾刚给药院子那人看完病往回走,大老远就听见大门外吵吵嚷嚷。 隔得远,听不实在,只能依稀听得像是在争吵。 她加快脚步往外走。 离得越近,吵闹声就越大。 “让宋今禾出来,今日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既然敢做,为何不敢承认,老太傅家进了她这种人,简直是败坏门风!” “怎么,她这是缩在府内,不敢出来了?” 刚拐过弯,就看见常念站在门口6,就连常梵也在。 沈府那边办妥当了? “这是怎么……” “快看,她出来了!” 宋今禾一出现,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断。 只见台阶下乌泱乌泱站着一大群人,站在前面的几个,穿金戴银,富贵有加,其中不乏有几个宋今禾熟悉的面孔。 大多都是京都的商贾。 她心下立刻有了评判。 “夫人,您怎么来了,快回去。”常念看着宋今禾,开口就让她回去。 可门外那些人哪会轻易让她离开。 作势就要上前,常梵冷着脸,眼神狠厉往前一站,他们便不敢再继续。 这架势,要不是常念常梵二人拦着,怕是早就冲进来了。 “五夫人,既然出来了,就讲事情说清楚再走吧。”其中一人开口。 常念又要开口,被宋今禾制止。 她眉眼带笑,踩着步子越过常念,站在最前面,看着下面一众人。 “诸位不辞辛苦前来,想要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宋今禾说话很客气,就好像面对一群上门来的客人。 “五夫人当真不知我们为何而来?”那人冷哼,面上尽是愤懑不屑。 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宋今禾撬了他家棺材板。 “不知。”宋今禾回答。 那人听了她的回答,神色微愣。 “沈夫人先前身子不适,是五夫人给她瞧的病吧,可沈夫人吃了你的药,如今已经卧病在床好些时日,这事,你作何解释?” “我们已经找了大夫,给沈夫人看过,也确认她吃了你的药后,再没服用过其他药物,证人我们都带来了。” 说罢,那人抬手,便有人带着一个白胡子老者和一个女子走上前来。 老者宋今禾不认识,不过那女子她认识,正是沈璃舟的近身丫鬟。 “所以,你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过来,就是来问责的?”宋今禾轻笑。 “我们只是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五夫人给沈夫人治病,用的是狗血还有狗心,可有这回事?”又有人发问。 “没错。”宋今禾点头。 “那请问什么样的病,要用这两样东西来治,还指定要陆东家送给沈夫人的那只狗?” “事关沈夫人的病情,恕我不能告诉你们。”沈夫人的病症,如果公之于众,她今后的名声,算是败了。 不将病人的病症外传,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医者,最基本的素养。 “到底是不能告诉我们,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说呢。” “此事待沈夫人醒后,自有定论。”宋今禾说话仍是不疾不徐,淡然自若。 “明知沈夫人现在卧病不醒,你说出这样的话合适吗?” “今日,我就要将你的恶行,公之于众,”那人转身看着白胡子老者,“老先生,还烦请你说说沈夫人的病症。” 那人和宋今禾说话颐指气使,对那老者说话倒是客气有加。 看来这位老先生在京都有些信服力。 “沈夫人至今还卧病在床,就算偶尔醒了,也神志昏蒙,查她脉象,像是服食了令神志错乱的药物,或是有损心神之物。” 宋今禾并不怀疑老先生的话,他们还不会蠢到做这种事情。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有人继续叫嚣。 宋今禾正准备说话,手腕就被人攥住。 商时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句,“站着别动,交给我。” “诸位好大的气魄,站在我商家门前,来为难我的人!”商时序上前一步,将宋今禾挡在身后。 他压着嗓子,声音低沉。 第130章 若敢进来,直接废了! 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商五爷,众人也是一愣,面面相觑。 “五爷,我们也是想为沈夫人要个说法,没有其他的意思……” 都说民不与官斗,虽说老太傅从不拿权势压人,但这商家,可不是随便就能招惹的,更别说这位商五爷,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心里一害怕,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 “说法我家夫人刚才已经给了,你们却仍旧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真当我死了?” 商时序沉着嗓子,眼皮轻撩,看着台阶下一众人,一张冷白到极致的脸,眸子里迸射出的苍冷之色,看得他们心惊肉跳。 商家一向不与商贾往来,他们也只是听说,这商家五爷,久病乖张,狂妄狠戾,是个极难伺候的主。 今日一见,果真不假! “五夫人,对于那些说您用歪邪之术陷害沈夫人的传言,您有什么要解释的?”见商时序这边行不通,他们只好从别处突破。 “既然都说了是传言,你又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商时序站在宋今禾身前,淡淡瞥他一眼。 那人错愕,他这话要他怎么接? 没法接啊。 “不去弄清楚传言真伪,倒跑到我府上来找麻烦,这脑子,让人不得不忧虑如今京都的商行状况。” 此话一出,一群人面色都不算太好。 他这话,不就是在明晃晃说他们脑子不好。 沈家在京都,算是商行之首,他们这些人手里现有的商贸合作,大多都是和沈家,如今这沈夫人出了事,他们怎么能不着急。 知道“元凶”是谁,当即自发前来讨要说法。 现在被他这样说,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五夫人……”有人还想说什么,刚开口,就被打断。 “看在诸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今日我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他话音刚落,常念常梵带着数名侍从走上前来。 一看这架势,他们就傻了眼。 这是……要准备动手? “五爷,我们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真相……”依照外面的传言,眼前这位爷还真有可能动手。 一时间,他们也有些慌了神。 “这不是你们围堵在此的理由!就算此事与我夫人有关,你们又以什么身份在此大放厥词!” 商时序扫过众人,一双眸子,冷若冰霜,给人以极强的威慑力。 这哪里像一个身体有疾,活不过三十的病秧子。 他牵着宋今禾的手,柔声开口,“走吧,我们进去。” 那神色,哪里还有刚才的半分冷厉。 柔声细语,声线宠溺。 下面一众人都要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商时序走出两步,停身侧目,“今日若有人敢踏进商家一步,直接废了。” 声线柔和,语气轻缓,可透过这句话的背后,是掩不住的狂妄放肆。 留下门外众人,面面相觑,风中凌乱。 所以他们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挨顿骂? 这商家五爷,还真是久病乖张,说话不留一点情面。 沈夫人这事实在怪异,他们既想知道,又无法知道,这心里啊,那叫一个难受! ** 外头动静实在太大,商时序知道躲不过,直接去了二老屋里。 老太太知道这事后,当即就要出去,被管家拦了下来。 怕她出去有个什么好歹,那才真是不得了。 几人在屋里焦急等着,瞧见两人进来,连忙拉着询问。 商时序将事情简单讲述了一遍,听的老太太赤急白脸,一个劲骂那陆维不是个东西。 本是好心,却被他如此利用,也不怕遭报应! “那今禾要不要避避,府中不方便,可以去宫里……”老太太拉着宋今禾的手,心疼又着急。 这好好的,怎么就碰上这档子事,着实叫人担心。 “母亲,没事的,这事我能解决。”宋今禾轻笑,出言安慰她。 “母亲,您放心,这事我自有打算,不会让笙笙受委屈。”商时序也在一旁安抚。 “你有什么打算,你要有打算就不会让这事发展到如今地步,你这混小子,从小到大都不让人省心!” 老太太逮着他就是一顿说教,商时序被说得一脸懵,怎么这事就成了他的错了? 一个是自己母亲,一个是自己媳妇,偏生哪个都说不得,只能咽下这口苦水。 这样是换了旁人,早一顿教训扔出府去了。 “真要解决不了,说一声。”一直没说话的老爷子开口了。 “父亲,没事,我能解决。”宋今禾说得笃定。 这事解决起来不难,只是关系到沈氏商行,牵扯范围太广。 而且商家这些年从不和商贾往来,即便从前有人也打过商家的主意,但如果这时老太傅突然出面,恐遭人非议。 “这不还有我呢,您二老就不要操心了。”商时序给老太太倒了杯热茶,走到窗边,逗着廊下的画眉。 许是天气太冷,它有些蔫哒哒的,商时序将它取了下来,放在屋内,又给它喂了些食儿。 商时序的性子二老还是很清楚的,只要他说了能解决,就一定能。 那家伙虽然身子不好,可好在脑子灵光,自小就会谋划,就连老爷子都好几次差点被他诓了。 这事,还难不住他。 趁着商时序和二老说话的功夫,宋今禾回房将昨个做好的衣裳拿了过来。 昨日过来的时候,老太太在小憩,就没打扰。 天气太冷,就拿着简单比划了一下,都是照着尺寸做的,不会有什么差错,就是看看颜色合不合适。 宋今禾挑的都是些暗纹的料子,低调雅致。 老太太摸着衣裳,嘴里一个劲儿说着好看,老爷子虽故作严肃,但眼睛就没离开过衣裳。 ** 本以为经过那日太傅府门前的事情,能消停几日,没想到愈发不可收拾。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宋今禾欲加害沈氏商行夫人的事,还传出宋今禾嫁进商家,就是看中商家权财,否则谁会嫁给一个短命鬼! 还说宋今禾用邪术为商家五爷吊命…… 宋今禾天听着常念的叙述,简直哭笑不得。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还用邪术给商时序吊命,她要真有邪术,直接将商时序治好不就好了,还费这老大劲做什么。 第131章 好戏,即将开始 太傅府 最近几日,宋今禾都待在府中,没有出门,对于外界的传言置之不理。 完全没放在心上。 可在外人看来,她就是心虚了,躲在府中不敢出去。 快到巳时的时候,常梵那边来了消息,说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想见见她。 太傅府门前有人守着,宋今禾只好从侧门出去。 想着她的身子,宋今禾去了一趟药铺,买了些养心安神的药物。 回来的时候依旧走的侧门。 谁知刚从侧面绕过来,就看见陆维带着一群人,不由分说冲上来,若不是常梵眼疾手快扶住她,已经摔在地上被踩的不成样子了。 人多势众,即便被常梵二人护着,宋今禾也被挤得连连后退。 商时序拿着伞出来时,就看见这一幕。 转头和常念交代了两句,迈着步子走过去。 “你们在做什么!”商时序沉着声音,视线从陆维身上扫过,比这雪天还冰冷刺骨。 看商时序来了,陆维咬咬牙,但还是挥手让人停下。 “五爷。” 商时序没有理他,直接走向宋今禾,确定她没事后才放心。 伸手将她护在身后,转头看向陆维,“陆东家,我好像已经给过你面子,你若不想要,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语气温吞,声音徐徐,眸子中的寒意让人心惊。 陆维攥紧拳头,不敢看他,“五爷,我只是想让夫人给我一个说法,也给众人一个交代。” “交代?我看到的只有你想对我夫人动手。”商时序眯着眼,周身寒意料峭。 说话间,侧门出来一群人,将众人团团围住,训练有素身材高大,一看就不是陆维的人可比的。 “五爷,您这是……”陆维瞥了瞥他。 宋今禾拉住要说话的商时序,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从他身后走出来。 “陆东家不必担心,只要你不妄动,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们也只是求个安心。”她看着陆维粲然一笑。 二人说话的间隙,宋今禾余光瞥见陆维身后一人悄悄离开。 她勾着嘴角,没有做声。 “五夫人,事到如今,你也该给我沈家一个交代了吧。” 陆维上前一步,直直盯着她,“你到底为何要对我夫人痛下毒手,让她至今还卧病在床!” “你目的何在!”他说得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宋今禾轻笑,好一个先发制人。 陆维长得一般,胜在有几分儒雅书卷气,可说话的时候,却尽显刻薄凌厉。 “不知陆东家这几日可有听过京都关于我的传言?”宋今禾突然一句话,搞得在场的人都有点懵。 最近关于她的传言,整个京都就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她突然问这话是何用意? “都说我用邪术毒害沈夫人,嫁进商家也是看中商家的权财,更有甚者说我用邪术为五哥吊命。” “你说传出这些谣言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呢?”宋今禾说着,慢慢看向他。 春意浓盛的眸子笑意妍妍,嘴角勾着一抹浅笑,却看得陆维无端心慌。 “五夫人若心中无鬼,又怎会在意那些话。”陆维冷哼。 “我是不在意,可某些人在意啊。”宋今禾说话时,故作无意看他一眼。 “这些罪名一旦坐实,你说百姓会怎么看我,商家会怎么看我,这京都,还能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三人成虎,流言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此。 不知什么时候,大门前那些商贾,还有一些百姓,都陆续寻了过来。 “所以说,这背后之人,其心可诛啊。” “五夫人,您说这些话,就以为能想逃过我夫人之事?”陆维晃动着手中的金算盘。 “陆东家急什么,我人就在这,还怕我跑了不成?” “有一事我想不明白,还要问问陆东家,你说我和沈夫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毒害她?莫不是闲着没事干,给自己找麻烦?” “你和我家夫人没仇怨,不代表别的人就没有,谁知你是不是受人教唆指使。”陆维说话时,视线时不时落在商时序身上。 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商家这些年一直不和商贾往来,可并不代表商贾没有和商家往来的心思。 陆维刚入赘到沈家那会儿,曾找人和商家搭线,有了商家这庇护所,这京都的商行,还不由他说了算? 沈璃舟和他说过,商家不会同意,可他不信,接连围堵,后来实在给老爷子弄烦了心,他又不好出面,就将此事交给商家老大处理了。 商家老大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单看商卿玄就知道,他直接让人给陆维带话,商家绝不会与任何商贾合作,他陆维,更不行。 可这话被陆维听了去,就成了商家看不起他,一个入赘的人。 当时知道的人不多,可沈家毕竟地位在那,这事就在一众商户间传开了。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传成了商家觉得和商贾往来,有辱门风。 老太傅知道这事,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嘴巴张在别人身上,他总不能拿针缝起来,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流言。 过了这么些年,很多人早就忘了这事情,现下听了陆维这话,才隐约想起,还有这档子事。 “简直胡言乱语!”宋今禾陡然一记冷呵,别说陆维,在场的,就连商时序都惊得频频挑眉。 他还是第一次见宋今禾如此疾言厉色,她平日里说话都是温声细语,动作更是斯斯文文。 突然的改变,还真让他有些不适应。 “先污蔑我谋害沈夫人在先,现在又话里话外诋毁商家,之前的事,我已诸多忍让,真以为你顶着沈家的名号,我不敢动你?” “宋今禾!”最后一句话算是戳到陆维心窝子了。 这么多年,他最讨厌的是别人说这话。 “借着沈夫人的事情,对我百般刁难,甚至四处散播我的谣言,陆维,你还真是够不要脸!”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谣言是陆维散布出去的?” “何止是谣言,就连沈夫人的事,都是他陆维做的。”宋今禾眸子冷肃,和刚才判若两人。 第132章 跳梁......恶犬 “陆维,对自己夫人下毒手,你还是个人吗?” “你胡说什么!”陆维作势要冲上去,被常梵挡下。 “一边说我是看中商家权财才嫁进商家,一边又说我受商家挑唆毒害沈夫人,这自相矛盾的说法,也只有你这种蠢货才想得出来。” 宋今禾说话毫不客气。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过是为了撇清责任!”陆维攥着手中的算盘,双眼发红,恨不能将宋今禾生吞了。 “就允许你的一面之词,不让我说实话?”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我有人证。”宋今禾说完,常念就带上来一个人。 这人正是商云轻。 她低头站在一群人中间,双手紧紧抓着衣裳,嘴唇被咬得发白,身子更是止不住的发抖。 众人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证”,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事情的发展,怎么越来越歪。 不是过来讨伐宋今禾的吗? “把你知道的都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今禾看着商云轻。 商云轻刚一抬头,就对上商时序那张冷白的脸,瞬时脸上血色全无,随即便又垂下头,“都是陆维让我这么做的,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害她的,和我没关系……” 商云轻嘴里一个劲说着,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那日商时序和宋今禾找上她,将她和那人密谋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当即给她吓得心肝乱颤! 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事! 商时序敲打过她,虽然不曾对她动过手,可她知道,商裕的事情是他干的,当即就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当宋今禾知道她在给沈夫人送药时,并没有阻止,只是将药换成了她配制的,还让商云轻带信给沈夫人。 还让常梵跟着她,就算她想打歪主意,也无从下手。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害过我夫人!”陆维上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还踢了她两脚。 整个人怒不可遏,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上通红一片,哪里还有半分书卷气。 被商时序他们二人欺压就算了,现在就连一个入赘的商贾也敢对她动手,商云轻瞬时就炸了,挣扎着爬起来。 “就是你的人让我给沈夫人送药,想让她一直昏睡,神情恍惚,最后死在床上,以此来陷害宋今禾!” 反正她都和商时序“招供”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简直胡言乱语,你我素不相识,到底是谁让你陷害我的,我知道了,是她对不对?”陆维指着宋今禾。 “一定是你!” 看着宋今禾居高临下,讥笑不屑的样子,陆维只想撕了她! 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什么,他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她是商家人,肯定向着你们说话,她的话,不可信!” 他看着宋今禾,就好像抓到了她的把柄,一脸得意。 殊不知,好戏,已然开始。 宋今禾盯着他半晌,突然勾唇一笑,宛若冬日冷梅,料峭,夺目。 “你不是不认识她,又怎知她是商家的人?”宋今禾逼近他,气势灼人。 “呵,毒害我夫人不成,现在还想平白无故陷害我!”陆维叫嚣,总是不肯认的。 只要宋今禾拿不出证据,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那我可算得上证人?”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众人疑惑,齐齐朝着声音望去…… 唯有陆维,身子一滞,满脸不可置信。 丫鬟搀着那人,从众人身后,慢慢走上前来。 “你,你怎么会……”陆维看着她,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看到我很惊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该卧病在床的沈璃舟。 她的出现,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意外。 陆维此刻是真的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沈璃舟会醒,还出现在这。 她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就快要死了吗? 沈璃舟由丫鬟搀扶着,面容憔悴,眸子黯淡无光,脸颊略微凹陷,瘦弱的身子已经撑不起宽大的裙袍。 步行缓慢,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和当日的美艳妇人形象,早已挂不上一丝边。 “不是说沈夫人昏睡不醒,卧病在床吗,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瞧沈夫人这样子,病得不轻啊……” 见沈璃舟这副样子,众人唏嘘嗟叹。 “有劳各位挂念,好在有商夫人,我身子已无大碍。”沈璃舟看着众人,微微一笑。 “沈夫人,你怎么过来了?”宋今禾上前搀着她。 她今日出府见的,正是沈璃舟。 自从发现沈璃舟被陆维用熏香谋害后,她便让商云轻悄悄换掉,将那些使人心神不宁,神志混乱的药换成静心凝神的药香。 又让写信给她,告诉她现在的情况。 她此时来这里,想必就已经做出了抉择。 “没事,我担心你出事,过来看看。”沈璃舟身子不好,紧赶慢赶才赶过来,生怕赶不上。 “诸位,商夫人所言不假,试图谋害我的,陷害商夫人的人,是陆维,从始至终,针对商夫人的人,都是他。” 沈璃舟伤神多日,急忙赶过来已经耗尽心神,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 商时序着人端了椅子出来,扶着她坐下。 ** 宋今禾的话可以不信,但沈璃舟这个当事人的话,不可不信。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受控制了。 宋今禾看着陆维,“陆东家,现在,你可还有话说?” 原本是为自己夫人讨公道,没想到却被自己夫人当众指出恶行,这反转,不可谓不精彩。 陆维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她们二人联手反击,脑子顿时一片混乱。 不可以,他不可以就这样败下来,他苦心经营沈氏多年,半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了沈氏,沈氏只能是他的! “呵,沈璃舟,没想到你竟伙同一个外人合谋来陷害我,商家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与我反目!” 陆维现在已经是孤注一掷,他不能没有沈氏,沈氏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宋今禾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一个人怎么能无耻到这般田地。 让她不由想起一句话,他这不要脸的本事,真是到了光宗耀祖的程度。 “宋今禾,真是看不出来,连沈璃舟都拉拢了,真是小瞧你了。”陆维死死盯着她,脸部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扭曲。 就好比一只要跳墙的……恶犬。 宋今禾走近,“陆维,你小瞧我的地方,还多着呢,今日,我可以让你好好瞧瞧。” 第133章 连削带打,不见棺材不落泪 下一刻,宋今禾抬起手臂,对准陆维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 狠急猛烈,使足了劲,只是没控制好方向,略微有些偏了,擦着他耳朵打了下去。 “啪——”一声,惹得在场之人连连咂舌,就连商时序都忍不住挑眉,不由想起裴观棋的话,舌尖抵了抵上颚,轻笑出声。 清脆的响声过后,寂静一片,商时序的低笑,格外突出。 众人:你这时候笑出声,真的好吗? 陆维整个人被打得脑袋一偏,半张脸火辣辣的疼,耳朵一阵翁鸣,瞳孔圆瞪。 “这一下,是为你污蔑我。”宋今禾脸上笑意全无,只有满眼的冷厉。 “宋今禾,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陆维咬牙,恶狠狠瞪着她。 她一个女人,凭什么打他! “我是个什么东西,马上你就会知道了。”宋今禾勾唇一笑,眼中迸射出一丝凌厉。 抬手又是一巴掌,稳稳当当,落在脸上。 陆维刚抬头,迎面又是狠狠一耳刮子,结结实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脸上,火烧火燎的疼。 刚才是右边,现在是左边,刚好对称了。 一张脸,瞬间红肿,头发也散乱下来,狼狈不堪。 “这一下,为你污蔑商家。”力道太大,震得她手掌发麻。 “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连续被打两巴掌,陆维此时已经怒不可遏,抬手就要反击。 宋今禾抓住他的手,按住虎口一处穴位,陆维吃痛,身子一软…… 宋今禾随即抬起另一只手,反手又是一巴掌,陆维身子踉跄两下。 一下比一下重,陆维脸上已经被打出血痕。 他刚要有动作,就被常梵钳制住,按跪在地上,双目猩红,瞪着宋今禾。 “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了。”宋今禾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 眉眼带笑,又恢复了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 “你是沈氏商行东家,我给你面子,可你却再二再三,真当我弄不死你?” 她偏头看着他,那语气,嚣张不可一世。 陆维紧盯着她,好像觉得这张脸从未见过,她平素瞧着一副和善可亲模样,突然变得这般恐怖如斯。 就好像雪林深处的妖怪,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扼喉而死。 谁也没注意,就在宋今禾动手的时候,又有两人悄悄混进人群,其中一个正是裴观棋。 他一接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过来,这么精彩的好戏,他可不能错过。 谁知一来就碰上这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清脆的响声吓得他身子一斛觫。 挤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连连摇头咂舌,我滴个乖乖,也太猛了,这几巴掌下去,怕是牙都给打掉了。 还好他不曾招惹过宋今禾,否则这巴掌就要落在他脸上了。 ** 宋今禾说完后,现场一片死寂,只有陆维跪在地上,头发散乱,面目红肿狰狞,咬牙切齿看着他。 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沈璃舟开口了,“陆维,我们和离吧。” 她淡淡看着陆维,神色清冷,语气平和,脸上不见一丝情绪变化。 “不可能,沈璃舟,你休想!” 和离一事彻底击垮陆维,最后一丝侥幸也没有了,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钳制冲过来。 宋今禾蹙眉后退,余光瞥见椅子上的沈璃舟,下意识扑上去护住她。 商时序瞳孔一缩,就要上前,好在常梵及时出手,一脚将陆维踹倒,面部着地。 这周围的雪都被铲去,地上都是砂石,被拖起来的时候,鼻子和嘴巴都被磨挫得血淋淋一片,面目全非。 宋今禾直起身子,让一旁的商家人护好沈璃舟。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给她治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所以这就是你针对我的理由?”宋今禾哂笑。 “如果不是因为你将她的病治好,她又怎么会和我生嫌隙,又怎么会要和我和离,你该死,宋今禾,你该死!” “沈氏商行是我的,这些年都是我在打理,只能是我的!” “你一个孩子都生不出的人,就算要和离,也只能是我休了你,你凭什么和我和离!” 陆维开始将矛头对准沈璃舟。 二人成婚多年,夫妻恩爱,就是没个一男半女,这也是沈璃舟一直以来的心结。 沈璃舟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身孕,她也想过让陆维纳妾,可看见他对自己这么好,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也是她一直犹豫的原因。 当她知道陆维竟不惜对她下毒手时,心里最后那一点愧疚也就荡然无存了。 这样的人,不配做她沈璃舟的夫君,更不配经营沈氏。 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沈璃舟眼里只有厌恶。 宋今禾上前,对着他就是一脚,用尽了力气,身子都不由向后退了两步。 “陆维,自己的夫人你都能下得了手,你还是个人吗?”宋今禾满腔怒火,眸子里蓄着一团火光,要将他烧得连渣都不剩。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厚颜无耻之人! “沈氏是你的?”商时序轻哂,“陆维,你不过一个入赘之人,有什么底气说沈氏是你的?” “不过一个帮人做事的小二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商时序生的清瘦,面若寒霜,一身月白大氅,周身好似裹挟着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寒冷的气势,说话更是刻薄凌厉,不近人情。 宋今禾莞尔一笑,“谋划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这个时候被人发现猫腻,自然是要……” “全部除掉!” 沈璃舟低头苦笑,只怪自己识人不清,好在发现及时,否则追悔莫及。 “沈氏在我手里这么多年,发展到现在这个盛况,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依旧不知悔改,声嘶叫嚣。 “苦劳?”商时序挑眉,眼里尽是讥笑不屑,“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苦劳,那还真是够苦。” 商时序抬手,常念递上来一沓纸券,他走向陆维,拿在他面前晃了晃,转手递给沈璃舟。 “沈夫人,这些可是你交给陆维打理的那些铺子?” 沈璃舟接过,一一翻看,越往后,她面色越难看,到最后,尽数扔向陆维。 劈头盖脸。 “这就是你说的盛况?”沈璃舟沉声,只是声音低弱,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 陆维低头,看清地上的东西后,面色惊恐,嘴唇止不住的发颤,刚才还硬直的后背,瞬时软塌下来。 第134章 原来是给别人喜当爹 都是他名下铺子亏空的证据。 这些东西,商时序怎么会有? 瞧见陆维仓惶的神色,一些离得近的商贾歪着脑袋想要看清地上的东西。 陆维双手被束缚,只能支着下巴,欲想遮掩住地上的东西。 他越是遮盖,就引起更多人的好奇心,周围的人纷纷围过来。 时间,唏嘘不已。 先是谋害沈璃舟,以此陷害宋今禾,现在又是对自己朝夕相处多年的夫人,恶语相向。 阴狠无耻的形象一旦入了人心,即便再做出什么其他不要脸的事情,也已经不足为奇了。 “陆东家可看清楚了,可有什么要说的?”商时序垂眸,眼风淡淡。 “哼,这些都被你寻了来,我还有什么想说的。”接连而来的打击已经将陆维彻底击垮,再有过多的申辩又有何意义。 只要他不死,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陆东家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可我还有一件事想说。”商时序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陆维极力抬起头,看着他,他分明在笑,可眼底却透着一股乖戾之色,看得他心神不宁。 随着商时序话落,不知从哪冒出一群女人,足有一二十个,高矮胖瘦,媸妍美丑,各色俱全。 更是从二十到四十,年岁不等。 对于突然出现的这群人,在场诸位皆是疑惑不解,就连宋今禾也完全在状况外。 她给商时序递去一个眼神:这是怎么回事? 商时序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陆维,这些人,你可认识?” “不认识!不要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我面前带。”陆维神色惊恐,连忙低下头,呼吸急促,满是血痕迹的脸瞧不出什么异色,只是苍白的嘴唇颤抖地厉害。 商时序只是一笑,转而看向她们,“可听见他说的了?” 一群女人死死盯着陆维,咬牙切齿,其中一个看着二十四五的姑娘冲出来,对着他就是拳打脚踢。 “你个畜生,我十七岁就跟了你,做了这个见不得人的外室,你倒好,说我是不三不四的人,活该你有今日的下场!” 骂完不解气,对着他的脸又是一阵猛踹。 陆维无法反抗,只能生生受着,只是嘴里说的话,那叫一个无耻。 “你也不过是看上我的钱财,否则你会心甘情愿跟着我?哼,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话可是引起了众怒,那群女人蜂拥而上,就连常梵都被挤了出来。 围着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面对这样一群人,终究是螳臂挡车,人群散开时,陆维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喊疼都没有了力气。 出够了气后,其中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开始交代: 他们都是陆维养的外室,一开始,陆维都诓骗她们说只有她一个,可渐渐地,她们就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 有一些甚至都不是自愿的。 沈氏是京都商行之首,陆维又是大东家,她们哪里敢反抗,就算反抗,也都被他压了下来,还被他警告,若事情被人发现,就说是她主动勾引。 尽管已经见识到陆维的下作无耻,还是不免震惊。 见过养外室的,养这么多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这精力,真是丰足啊! “这么多年,你们没有一个人有身孕?”商时序突然开口。 她们也是一愣,接着摇头,“他不会让我们有孩子的。” 其中不乏一些人有过这个想法,如能怀上陆维的孩子,凭借孩子,也能保一生衣食无忧。 可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功。 “不是你们迫于沈璃舟,不敢有身孕吗?”陆维瘫在地上,挣扎着开口。 此话一出,商时序突然就笑了。 众人懵了。 陆维傻了。 就连沈璃舟,也满眼惊诧。 这么多年他夫妻二人一直没孩子,感情是陆维的问题,那他刚才还在那对着沈夫人叫嚣…… 原来他自己才是没籽的癞蛤蟆。 “陆维,生不出孩子的,一直都是你。”宋今禾说这话的时候,莫名解气。 “不,不可能,不是我,我有孩子,我能生,我能生!”陆维缓缓摇着头,浑身上下都在说着不可能。 “可她们都没有身孕,你哪来的孩子?”宋今禾乘胜追击。 “她有身孕,我找大夫看过,她有身孕,你们休想骗我!” “你怎么就能确定,她怀的……”宋今禾轻笑,声线中带着一丝调侃,“是你的孩子呢?” 她还奇怪,为什么陆维一直将那人看护得那般周到,甚至不惜毒害沈璃舟,原来是有了身孕。 “为什么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没有,就她,有了呢?”宋今禾步步紧逼。 陆维眸子闪了闪,最后一丝傲气支撑着他不肯承认,“你胡说,你就是想挑唆我们!” “商夫人不是会医术,让她瞧瞧不就真相大白了。”这时候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 “她本就想害我,她的话不可信。”陆维怎么可能给她机会。 “她不行,我可方便?”一位老者适时走了出来。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他,都在疑惑,此人是谁。 宋今禾看清来人脚步一顿,眼神落在老者身后那人身上时,瞳孔一缩,眼眶瞬时泛红。 眼睛隐有热意。 商时序余光瞥见,当即察觉出她的异样,顺着她视线望去,那人也在看着她。 勾着佛珠的手指猝然收紧。 那人是谁,竟惹得她红了眼眶? “你是……神医百草的弟子!”此时一位年长者认出来人。 “正是老朽。”老者抬手抚着胡须。 有了这位老先生,陆维就再无话可说。 确实事实如何,众人心里早有定论,此举不过是盖棺而已。 “好你个姜梦念,竟敢骗我!”陆维气得咬牙切齿。 宋今禾与商时序二人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一切竟是她在背后搞鬼。 难怪陆维会找上她,会针对商家。 只是他二人何时搞在一起的? 那这孩子……这孩子不会是沈云生的吧! 一直躲在角落看戏的裴观棋,他觉得自己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看了这出戏也是连连摇头。 原来还可以这么搞,长见识了! 只是这陆维,原来是给别人喜当爹。 他还搁这乐不可支呢。 这脑子,有今日,是迟早的事。 第135章 亲自为你盖上棺材板儿! 这姜梦念和陆维勾搭上,还要从姜家被抄家说起。 那时姜家被抄,沈云生告诉她,可以大发慈悲收她做姬妾,姜梦念不甘心就这样同姜家一起覆灭,便忍辱应下。 可没过多久,她就逃离了沈家,在外辗转时遇上了陆维。 陆维本就是是个见色起意的东西,哪里受得住姜梦念的引诱。 二人在一起没多久,姜梦念就告诉陆维她有了身孕,多年没有子嗣本就是陆维心头一大结症,现下听说姜梦念有了身孕,二话不说把人接回京都。 当初姜家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姜梦念知道自己的身份瞒不了多久,索性主动和陆维坦白,再真假参半将宋今禾“陷害”她一事,告知陆维。 陆维就算再蠢,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想借自己的手,对付宋今禾。 他还在域外商队时,就收到京都的来信,说商家五夫人治好了沈璃舟的“怪病”,他这才着急赶回来。 姜梦念当初就知道宋今禾给沈璃舟治病的事情,就帮陆维出了个主意。 他正愁找不到借口对宋今禾发难,姜梦念就帮他想了个一石多鸟的办法。 既可以除掉沈璃舟,还能除掉宋今禾,还可以重创商家。 只是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那日姜梦念在梨园,正巧撞见老太太敲打商云轻,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商云轻因为老太太对她改观,还有商乾教训她的事情,本就对宋今禾怀恨在心,加之她还被宋今禾打了,这口气,她无论如何也要出了。 所以就有了后来这一系列的事情。 陆维知道姜梦念是想借他的手报仇,而他也正好需要除掉沈璃舟和对付商家,二人有共同的目标,一拍即合。 陆维之所以如此听信姜梦念的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要这个孩子,以此名正言顺得到沈氏。 可他没想到,姜梦念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就连孩子,都不是他的。 接连而来的消息让陆维无法接受,尤其是那孩子,居然不是他的,他只是个接盘侠! 他谋划这么多年,眼看沈氏就要到手了,没想到接二连三栽在几个女人手里…… 不,他不甘心! “那你医死了人,总有这回事吧!”陆维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一心只想弄死宋今禾。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沈璃舟早就死了,沈氏就是他的了! “什么?”宋今禾蹙眉,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那日你从门前捡了个人回去,怕是想借此为自己正名,没想到却把人医死了吧,哈哈哈哈哈!”他已然有些疯魔。 宋今禾挑眉,原来那事也是他干的。 她凑近几分,在他身侧开口,“陆维,不得不说,你的手段是真上不了台面……” “不过可惜啊,又要让你失望了。” 她起身看向众人,“那日我确实在门前捡了个人,抬进府里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不过我这人不信邪且执着,那人,还真给我救过来了。”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救得活!”他把那人丢在太傅府门前的时候,分明已经没气儿了,她怎么可能救得活! “陆维啊陆维,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我不介意亲手为你盖上棺材板。” 没一会儿,常梵就将人带了出来。 宋今禾扶着那人站在陆维面前,“你可看清楚了,他可是你那日丢在门前的人。” 陆维看清他脸的那一刻,身子抖得不成样子,猩红的眸子里爬满惊恐和不可置信。 蜷缩着身子,窝在墙角,频频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救得活!” “不不不,不可能……”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陆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好一会,猛然抬头,双眼惊恐看着宋今禾,“妖怪,妖怪,你是妖怪!” 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宋今禾就是一阵挥舞,嘴里念念有词,“妖怪,妖怪……” 商时序将宋今禾拉回身后,抬手护着她。 陆维跌撞乱窜,步履蹒跚,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一片涣散,嘴里念念有词…… 显然已经疯了。 ** 这一场闹剧,最终以陆维的疯癫结束。 但有一件事是真的,域外的商队发展得很好,其中原因尚不清楚。 不过有传言,陆维在外跟随商队时,和域外商队的女管事都走得很近,但都是传言,不知真伪。 误会解除,事情解决,众人也都散去。 宋今禾给沈璃舟诊治后,才让人将她送回,好在发现及时,后面又用了几日宁心静气的药香,身子亏损不严重,好生将养些日子就能恢复。 “五哥,姜梦念……” “不必担心,自有人会收拾她。”商时序牵着她的手,转身往院子走。 就在刚才陆维说出姜梦念的时候,他就派人去了沈府。 沈府好歹也是有门有脸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让姜梦念,在外“逍遥”。 更别说沈云生,能干出让姜梦念当姬妾的人,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 “对了,五哥,先生他们呢?”宋今禾问的是刚才在外面的老者。 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太傅府从前的府医。 宋今禾也没想到,老先生竟是神医百草的弟子,难怪能让商时序平安活到现在。 商时序身子好一点后,老太太曾和她说过,商时序幼时身子很差,冬日严重的时候甚至都不能下床,一躺就是十天半月。 那时候二老都以为他活不下来了,老先生愣是几天几夜不合眼,将人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这么多年,老先生也一直在想办法,让商时序恢复如常,可苦苦寻求,始终没有办法。 这也是他见到宋今禾短短几日就能初见成效,便要离开太傅府的原因。 多年圈地自负,委实不是上策。 “母亲知晓先生回来,该是请到他们院子去了。”商时序回答。 二老的身份不宜出面,一直在府内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先生回来自然知晓。 “好,我这就过去。” 还不等商时序开口,宋今禾就松开他的手,甚至觉得走过去太慢,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声音少见的雀跃,春意浓盛的眸子更是漾着轻快明媚的笑。 商时序手指攥紧,绷直唇线,快步跟上。 第136章 白家阿兄 宋今禾到的时候,除了老先生二人,裴观棋也在。 商时序紧随其后,裴观棋看到他立马就凑了上去,“商小五,我还以为这人是席先生弟子,没想到他居然和小嫂子……” 裴观棋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个刀眼扫过来。 他身子一缩,乖乖闭嘴,老实坐回椅子上。 事情不都解决了吗,怎么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今禾来了,快过来,我们正说你呢。”老太太连忙过来拉着她,笑呵呵走向席先生身边的人。 众人都一致没有提陆维的事情,既都已经解决,再提也只是徒增烦恼。 那人看着宋今禾走向他,直接站了起来。 商时序眸子微眯,大步上前拉回宋今禾,将她护在身后,瞥了一眼某人,“即便不是席先生的弟子,但来者是客,坐下吧。” 话虽如此,可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待见,就连温润和缓的眸子,都带着几分敌意。 感受到那人的视线,商时序才正眼看他。 面前的人,几乎和他一般高,看着二十四五,眉眼深刻却带着几分寡淡,嘴唇极薄,气质冷肃,一件黑色大氅,衬得他身形修长气质卓然。 左手成拳置于身前,右手随意垂在身侧。 不紧不慢盯着他,眸子透着一丝犀利沉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一眼,他移开视线,看着他身后的宋今禾,“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了?” 冷厉的眉眼柔和下来,嗓音凛冽低沉,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宋今禾从商时序身后走出来,抿了抿唇,眼眶泛着点点雾气,“阿兄——” 商时序身子一滞,阿兄? 手里的佛珠差点掉落在地…… 成婚后他让人查过宋今禾,知道她母亲早逝,父亲为了照顾她又续了弦,还带着一个姑娘,却没听说她还有一个阿兄。 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小五啊,这是今禾娘家阿兄,你还没见过吧……”老太太见状,连忙开口。 老太太一说,商时序想起来,宋今禾的娘亲,正是启国公白鹤鸣的女公子,那此人就是启国公府上的小公子,白北辞。 他父亲就是启国公的公子,白寒祏(shi)。 这白家,是当年同先王一起征战的功臣,平定天下后,本想卸甲归田,先王却不愿,白家祖上又不愿在朝为官,先王便予之封侯。 白言若逝世太久,京都中人大多早就忘了宋家家主当年娶的是启国公家的女公子了。 这怕也是宋家家主一直征战在外的原因。 站在角落的常念,看着商时序的表情,当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家爷怕是将白北辞当成了对夫人有非分之想的人,才会毫不掩饰的显露敌意。 谁成想,这人是他大舅哥。 完犊子了吧。 “阿兄,你怎么来了?”宋今禾拉着他,二人上次见面还是宋老爷子六十大寿,这一晃已经过去四五年了。 今日看见他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我来看看我们笙笙过得好不好,好像长高了不少,几年不见,我们笙笙也成婚了。”白北辞上下看着她,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白北辞依旧是一副看小孩的语气。 “嗯,是大姑娘了。”宋今禾和他说话,声音都带上几分撒娇意味,听得商时序眼睛一热。 她和自己说话都不曾这般娇嗔。 宋今禾说话向来温声细语,却也极少像现在这般娇软。 看来二人关系不错。 白言若早逝,白北辞又只有她这一个表妹,年岁相差又较大,对其可谓极其疼宠,宋今禾和他自然亲近。 “阿兄,我是商时序,你可以叫我小五,亦或是叫我名字。”商时序略微上前,看着他低眉颔首。 将自己位置放得极低。 白北辞挑眉,看着他的眼中带着几分打量。 刚才还来者是客,恨不能将他赶出去,此时就上来套近乎了? “商时序?”他开口。 “嗯。”商时序应声,面色无异,心里却没什么底,这个人,看上去就不好对付。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白北辞已经见识过了他的厉害,连削带打,将人死死按在地上,不给一丝反击的机会。 知道护着笙笙,还不至于太差,就是这身子…… 看起来不大好。 难怪姑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一个大男人,虽长得不错,但却太过于瘦弱,这冷白得过分的肤色,让他不由想起那活不过三十的传言…… 一些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自己这个妹妹他还是了解的,瞧她看商时序的眼神就知道,对他的喜欢怕不是一点点。 也不知道看上了他哪一点? 商时序含笑看着他,哪里知道白北辞此时心里的想法。 “好了好了,别站着了,过来吃点点心,我已经让厨房准备饭菜了,很快就好了。” 老太太招呼几人坐下后,拉着宋今禾和白北辞说话,老爷子让管家摆上棋盘,要和席先生对上一局。 就剩下商时序和裴观棋,大眼瞪小眼。 裴观棋凑在他身边,“商小五,小嫂子还有个表哥,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还别说,细看这两人,眉眼间还真有那么些相似。 商时序捻搓着佛珠,别说你了,就连他都是今天才知道。 先前让人查的时候,竟忘了还有白家,真是棋差一招。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嫂子今日是真霸气啊,还有你那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找来的,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等本事。” 见他不说话,裴观棋伸手抵了他一下。 “让他帮忙查的。”商时序视线落在宋今禾身上,一瞬不瞬。 什么事情竟能让她笑成这般模样。 几人不知说到什么,宋今禾遮着口鼻,笑得眸子弯弯,眼尾噙着一点水光。 “难怪,原来是那家伙。”裴观棋了然,只要是那家伙出手,就没有查不到的事情。 一直聊到饭菜上桌,几人还坐在一起,聊得乐不可支。 饭后席先生问过宋今禾,那个“死了”的人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那人不是死了,只是发了尸厥症,身体冰凉,没了呼吸,让他看着像个死人罢了。 其实就是气血不通,经脉闭阻阴阳交错而不能疏泄所致。 这时候扪其大腿,还有温热感。 只要针刺其百会穴,再促进其气血运行,调和阴阳,便能使其“活过来。” 引得席先生连连赞叹。 经此一事,京都之人都认为宋今禾能使死人复活。 第137章 阿兄,有孩子了? 过后白北辞寻了个商时序不在的时候问过宋今禾。 他身子到底如何,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活不过三十。 他告诉宋今禾,若真是这样,就要早作打算,就算再喜欢,也不能拿一辈子去赌。 宋今禾被自家阿兄弄得哭笑不得,再三保证商时序没事,只是身子弱一些,这些日子也有在帮他调理,白北辞才肯松口。 宋今禾会医术的事情他知道,只是不知道竟这般厉害。 “阿兄,你怎么突然来了京都?”宋今禾不免好奇。 白北辞毕竟身份在那,突然出现在京都,肯定不妥。 “还不是你成婚太过突然,阿祖和父亲为你准备的嫁妆都没来得及送过来,这不让我专程给你送来。”说到这个,白北辞的语气算不得太好。 宋今禾咬着嘴唇,不知怎么开口。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支会我们一声,当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白北辞轻哂,瞥她一眼。 “阿兄——”宋今禾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晃动,语气轻柔几许。 “别以为这副样就能揭过此事。”瞧出她的意图,白北辞不为所动,没好气的开口。 这丫头,不要以为撒撒娇自己就会放过她,这么大的事情,无声无息就给办了,老爷子在家没少念叨。 “谢谢阿兄,辛苦阿兄了,回头我给阿翁和阿舅写封信,你帮我带回去给他们。” “好了,不说这个了,阿兄,你怎么会和席先生一起?” 见她转移话题,白北辞也只是瞪她一眼,反正他还得在京都待一段时间,不着急。 “早年间,阿祖战场上受伤,幸得席先生相救,二人就此结下情谊。”这事他也是听父亲说的。 还说自己幼时的瘅病都是席先生治好的。 前些日子白寒祏遇上在外游历的席先生,便将人请到府中,得知白北辞要上京都,便一同回来了。 谁知刚进京,就听见有人在谈论商家五夫人,也是这个时候席先生才得知宋今禾竟是白北辞表妹。 “对了,席先生的医术与你相比如何?”白北辞突然开口,宋今禾一愣。 “嗯?为何这么问?”医术这种东西,没有完全的谁好谁差之说,每个医者都有一技之长,只是所长之处不一样罢了。 “那席先生,想收我为徒。”白北辞蹙眉,不由想到他这几日在自己耳边的念叨。 他是神医百草的弟子,当他的徒弟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席先生于白家有恩,他又不好发火,这些天下来,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白北辞知道她不好回答,也没有说非要一个答案。 起身就准备离开。 “嗯,阿兄,你也早些歇息吧,这些天赶路也辛苦了。”宋今禾拿起一旁的大氅递给他。 刚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打开,是商时序。 二人视线对上,商时序微微一笑,侧过身子,给他让道。 白北辞看他一眼,色淡淡,这人还真是实诚,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刚走出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明日……” 一转身就看见宋今禾被某人搂进怀里。 宋今禾被吓得立刻从商时序怀里退出来,动作之快,就好像他二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阿兄,你说什么?”宋今禾手指攥着衣裳,悻悻笑着。 “明日我要上街一趟,你跟我一起。”他说着瞥了一眼商时序,“有人在,还是克制一些。” 宋今禾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有些心虚。 偏生某人还风轻云淡接了句,“嗯,以后会注意的。” 宋今禾侧目狠狠剜了他一眼。 ** 次日一早,白北辞还是来找了商时序。 二人坐在书房,四目相对,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最后只能给还是商时序开口打破宁静,“阿兄找我来,是为了外界那些关于我的传言吧。” 他声线徐徐,开门见山。 白北辞常年居于封地,商时序不了解他的性子,只能思忖着开口。 但直觉告诉他,这人,不似看上去这般简单。 从昨日笙笙和他相处看得出来,两人关系极好,也正是因为如此,白北辞今日才会找来。 商时序给他倒了杯热茶,白北辞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 他只是一笑,伸手放在他身前。 “听说你活不过三十,可有这事?”白北辞说话直接,他既清楚自己来意,又何须再拐弯抹角。 商时序眉头微不可察动了动,这未免,太过直接了些。 “我只有她一个妹妹,若你不能护她一世周全,就趁早分开。” 不待商时序开口,对面的人紧接着又是一句。 白北辞也是自小便没了母亲,他太知道这种心情,他忍心让宋今禾再体验一次这种痛苦。 “阿兄放心,我相信笙笙的医术,我也相信我自己。”商时序敛了笑意,声音不大,语气却无比坚定。 经过这些日子的医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 为了笙笙,也为了他自己,他一定会活到二人白头偕老的那一天。 看着他半晌,白北辞垂眸看着杯中茶水,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抬眼: “最好记住你说的话,不要让我失望。”他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 二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宋今禾正朝这边过来。 “阿兄,五哥。”她手里还拿着两个汤婆子。 走近后,将其中一个递给商时序,另一个给了白北辞。 白北辞却让她自己拿着,还瞥了一眼旁边的商时序,神色颇为嫌弃。 常年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简直要笑疯了。 从来就只有他们爷嫌弃别人的份,现在被人嫌弃了不说,还不敢吭声。 这大舅哥,是条汉子! …… 两人出门,仍旧是常梵跟着。 宋今禾陪着白北辞逛了好些铺子,其他的东西没买,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倒是挑了一大堆。 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宋今禾神色狐疑,最后实在憋不住开了口。 “阿兄,冒昧问一句,你背着阿翁和阿舅,在外成婚了?还有了孩子?” 白北辞脚步一顿,眉头都拧成了一团,“你说什么?” 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凛冽。 宋今禾手指倏得攥紧,站得笔直,心里一阵慌乱。 不会吧,阿兄的秘密被她发现了! 饶是一贯冷面的常梵,也忍不住侧目,这白家小公子…… 这么……狂野的吗? 第138章 一本正经的阿兄 看到白北辞的反应,宋今禾心里已经把各种可能都想了一遍。 最坏的就是自己被灭口。 “没事的,阿兄,阿翁和阿舅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再说你和嫂子孩子都有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不会打死你的。” 宋今禾赶紧找补。 她这个阿兄,虽说平日待她很好,可她心底还是有些怕他的。 若真惹急了他,即便不会真将自己怎样,但也有法子治她。 “我也会替你求情的!”眼看白北辞的脸色越来越黑,宋今禾是愈发没底。 他就这样看着自己,眸色沉洌。 宋今禾简直想哭,能不能别这样看着她,有点瘆得慌。 就在她快要绷不住的时候,白北辞开口了。 “你以后要是干传谣这事,定当是个中能手。”白北辞轻哂。 宋今禾神色愣怔,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微微一热。 这话说的,有那么夸张?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北辞今年也二十有四了,却还是独身一人,也难怪她会有这种想法。 “那你这是?”据她所知,能让白北辞如此上心的人,没谁有孩子。 “明日我要进宫一趟,记得没错的话,那位小公子今年也有四五岁了。”他此次来京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宫里那位的传召。 具体所为何事,他也尚且不清楚。 若是换了从前,他不会如此上心,但现在宋今禾嫁进了商家,这样算来两家就是姻亲,他空手前去总归不大好。 他倒是不在乎,可他不想让宋今禾遭人闲话。 近日除了宋今禾毒害沈氏夫人那件事,他还听说了一些别的传言,看来这京都的水,比他想的,还要深。 听说白北辞要进宫,宋今禾记起之前商时序说过,商封灵爱吃芙蓉荷花酥,就想着买一些,让他带去。 没想到在糕点铺子遇到了沈璃舟。 她面色仍旧不大好,只是那双柔媚的眸子中已经没了往日的愁绪,眼角眉梢都着上几分亮色。 整个人瞧着也有了精神。 “五夫人。”经此一事后,沈璃舟对宋今禾很是感激,说话更是客气有加。 要不是宋今禾,不仅沈氏落到了那畜生手里,就连她,也被害死了。 “沈夫人,”宋今禾上前扶着她,“今日感觉如何了?你的身子还需将养些日子,不宜太过劳累。” 沈璃舟笑笑,知道宋今禾是关心她,“我就是有些想吃这里点心了,顺便出来走走,我没事的。” 整日躺在床上,没病也要躺出病来。 “五夫人看看喜欢吃什么,挑好了告诉我,就当是感谢你,你可不要推辞啊。” 沈璃舟知道,宋今禾的这份情是怎样也还不清的,她也不缺这点小钱,只是能为她做点什么事,心里也舒服些。 见她都说到这份上了,宋今禾也不好拒绝,就让老板拿了几盒芙蓉荷花酥。 “五夫人,这位是?”沈璃舟看着她身后的白北辞。 一开始她只以为是一起进来铺子的旁人,但两人说话的间隙,他一直等在宋今禾身后。 宋今禾这才想起,一起出来的还有白北辞,有些心虚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白北辞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难怪家里老爷子一直念着她,这两人性子倒是如出一辙。 “阿兄,这是沈氏商行的沈夫人,”她又回过头看着沈夫人,“沈夫人,这是我阿兄,白北辞。” 沈氏盘踞京都多年,宋家的情况沈璃舟还是知道的,已逝世的宋家前主母就姓白,正是启国公白家的女公子。 她当下就猜出白北辞的身份。 相传白家和先王一同征战平定天下,可眼前的人,周身气质虽然冷厉,却没有半点杀伐之气。 眉眼深邃,看人的时候带着总点寡淡,又如料峭冬梅冷寂,目下无尘。 只是嘴唇极薄,想必是个薄情之人。 沈璃舟看着白北辞,微笑俯身。 白北辞略一点头。 两人分道之前,宋今禾还嘱咐她好生调养,若有什么事,可到太傅府去寻她。 走出铺子一段距离后,白北辞才开口,“这就是沈氏那位夫人?” “嗯,阿兄觉得她如何?”宋今禾将糕点换了个手提着,白北辞买的东西太多,常梵已经提不下了,糕点她就自己提着了。 白北辞思索了一会儿,很认真的说了句,“她身体不太好。” ……宋今禾脚下一滑,还好她及时稳住身子,否则就要啃一嘴的冰碴子了。 “我说的不对?”白北辞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本正经反问。 宋今禾咬咬牙,“对,你说的都对。” 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沈璃舟身体有恙好吧! 她就不该对他有什么期待,他要是嘴里能说出夸姑娘的话,也不会到如今还是独身一人。 这让宋今禾不由想起当年的事,那时阿翁给他物色了一个姑娘,正巧宋今禾也在。 两人见面后,相对无言,气氛那叫一个凝滞,老爷子在一旁看得火冒三丈,念着有外人在,又不好发作。 待那姑娘离开后,宋今禾悄悄问他,觉得那姑娘怎么样,白北辞想也没想,当即回答: “她脸上的脂粉太厚了。” 神色正经到不能再正经。 宋今禾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来。 所以您瞧着人姑娘老半天,就在研究人脸上的脂粉? 就这性子,能找着姑娘才是怪事。 …… 想着白北辞好些年没来过京都了,宋今禾又带着他四处转了转,最后去了食鼎楼吃饭。 两人进门的时候,就有人去告诉了管事的,不一会,人就迎了出来。 “五夫人,您来了,快,楼上请。”管事将二人带上了二楼雅间。 白北辞对吃的不挑剔,宋今禾就点了两道食顶楼的招牌,还有一个什锦八宝盒子和龙井虾仁。 想了想又点了道汤,她不太喜欢喝汤,就是觉得四这个数字不吉利。 “阿兄,这些可以吗?”宋今禾给他倒了杯热茶。 “嗯,你看着点就好。”他伸手接过。 对于宋今禾带来的这个气质斐然的男人,管事本就好奇,现下听到她的称呼,心里更是惊诧。 听说宋家先主母只有五夫人这一个女儿,就连后来那继室,带来的也是个女儿,这兄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心里纵使有再多疑惑,也只能憋着。 点好菜后,管事让人送了几碟点心上来就退了出去。 只是从两人踏进食鼎楼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一双眼睛盯上了。 第139章 阴阳大师商五爷:别人不要的倒是给我了 等上菜的间隙,白北辞问了陆维的事情。 当宋今禾提到姜梦念的时候,白北辞蹙眉,“散骑常侍那个姜家?” “嗯。” “他们家不是同商家交好?”姜家覆灭的事情白北辞也听说了,只是姜商两家不是向来交好,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宋今禾摇摇头,“其实我这些事情我也不大清楚,但姜家这些年做的龌龊事着实不少,覆灭是迟早的事。” “那日反咬陆维的又是谁?” “嗯?”宋今禾想了想,“你是说商云轻?” “她和商家什么关系?”那日他听陆维说过,她是商家人,这个名字该是没错了。 “她是商家旁支二叔家的。”从商云轻出来作证后,宋今禾就没再见到过她,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不过不着急,等商丰年回来,她自然会出来的。 菜很快上齐,二人也就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阿兄,你尝尝这个八宝盒子,还不错。”宋今禾拿过他的碗,给他舀了一勺。 宋今禾不太喜欢吃甜食,可这八宝盒子她觉得还不错,是用糯米包着莲子红豆红枣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一起小火焖出来的,香香糯糯,带着丝丝甜味。 中途的时候,管事端着一壶酒进来了。 “夫人,这是公子让我送二位,说是给二位暖暖身子。”管事将酒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阿兄,要喝点吗?”宋今禾偏头问他,她自己酒量不太好,所以一直很少喝酒。 “不了。”白北辞在外办事的时候从不喝酒。 “他说的公子是谁?” “就是这酒楼的东家,尚书家的公子,也是五哥的好友。”知道这事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 裴观棋看起来浪荡又不着调,没想到经营着这么大一家酒楼,名下还有一些茶肆商铺,也难怪他一出手就是上好的暖玉。 全身上下也都写着有钱二字,原来是真有钱。 尚书公子与商时序交好的事情白北辞知道,就没多问。 这边管事的一出来,就被人拦住。 “劳烦打听一下,这里面的二位是哪家贵人?” 管事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人,看穿着打扮,也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只是她打听这做甚? “抱歉啊姑娘,我也是替我家主子办事,这些个贵人,哪里是我能知晓的。”管事笑呵呵的,说出的话也是滴水不漏。 这里面的人,哪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打听的。 那人偏头想要看清里面,被管事侧身挡住,“姑娘,今日我们家又上了几道招牌,您要不要尝尝。” “不必了……”那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下了楼。 —— 吃完了饭,宋今禾看着桌上未动的酒,想着不喝也是浪费,就让常梵收着,带回府中。 她刚才打开看过,是果酒,色泽清亮,淡淡的莓果味,闲来无事小酌一两口也是不错的。 谁知道当晚就被商时序喝完了。 两人前脚刚出门,就从暗处走出来一人,贴在门边,紧紧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眼神炽热,神色沉迷。 那人攥紧手帕,看着走远的人,脸上浮起一阵红晕,心底暗忖,她一定要知道这人是谁! * 白北辞转头看着身后,总觉得后面有双眼睛在盯着他,极为不舒服。 “阿兄,怎么了?”宋今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街上来往的人,什么也没看到。 白北辞收回视线回头,“没事。” 他敢肯定,刚才绝不是他的错觉,那道视线太过强烈,他不会感觉错。 …… 两人回府后,各自回了房间。 老太太将白北辞安排在了西厢,离商时序的院子近,两人若想说话,也方便。 可她哪里知道,这可就苦了商时序了。 —— 因为有白北辞在,这几日的饭菜格外丰盛些,又因为是宋今禾的阿兄,老太太分外热情,每每吃饭,白北辞总要吃撑才能下桌。 所以饭后,宋今禾就得陪着他消食,某人就只能独守空房。 一直到戌时过半(20点),商时序才等到宋今禾回来。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热意,宋今禾全身舒展开来。 商时序从榻上起身,将汤婆子放在她手里暖着。 手指冰凉,就连鼻头都是通红的,给他心疼地不行。 宋今禾捧着汤婆子,边往里走边说,“看来今日阿兄是真的吃太撑了,都找我要了不少山楂。” 一想到吃撑的白北辞,宋今禾就不由想笑,吃不下就不吃,干嘛非要难为自己,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其实白北辞就是不会拒绝长辈,加上老太太又心疼他,一个劲的给他夹菜,就吃撑了。 进屋没一会,宋今禾就觉得暖和过来了,脱了围氅随意放在软榻上。 “扣扣扣——”这时敲门声响起。 商时序离得近,走过去打开门—— “爷,这是夫人让我带回来的酒。” 商时序轻飘飘看他一眼,常梵后背一僵,据他多年的经验,知道商时序这是不高兴了。 拿着酒瓶的手,进退两难。 这时宋今禾走过来接了去,“差点忘了还有酒。” 任务完成,常梵当即头也不回离开。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一阵冷风吹进来,宋今禾打了个寒战,伸手关上房门。 宋今禾侧过身,面对着他,拿着酒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果酒是今日在食鼎楼裴大哥送的,阿兄不喝,我瞧着不错,就带了回来,你要喝点吗?” 商时序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也不敢让他多喝。 不过偶尔喝一点也是不错的,特别是冬日,有助于气血循环。 “阿兄不喝的酒,笙笙却拿来给我喝。” 宋今禾拿着酒的手微顿,保持着仰头看他的动作,随即笑出声来。 原来这就是他刚才一言不发的缘故。 这人平日里对什么都无所谓,可在这些事情上,却格外在意,惹得宋今禾心头一甜。 “五哥,他是我阿兄。” “你陪了他一整日,回来嘴里念的还是他。”某人不为所动。 “我……”身子突然被往前一带,距离拉近,她只能进一步仰头。 离得近了,她又仰着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下颌,有些痒,可心里更痒。 商时序突然低头,四目相对。 他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她,眼中是对她毫不掩饰的占有,还带着几丝……委屈。 看得宋今禾心一沉,眼神飘忽。 瞥见桌上的芙蓉荷花酥,她想起来,白北辞明日一早就要入宫,万一明日来不及送过去。 以防万一,还是现在拿过去给他。 “五哥,我送个东西过去,马上回来。” 宋今禾推开他,拿起东西就出了门,桌上放着她带回来的果酒。 第140章 五爷借酒行凶 想着商时序,宋今禾没敢逗留,东西送到就折转回了屋。 刚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子酸甜的莓果香,夹杂着丝丝酒气。 她低头轻笑,嘴上说着不要,动作倒是快。 可当她转身看到屋内喝醉的人的时候,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商时序端直坐着,手里还拿着琉璃杯,桌上斜斜躺着的酒瓶,早已见了底。 越走近,那股混杂着莓果香的酒气就愈浓烈,宋今禾眼皮一跳,试探着开口,“五哥?” 原本垂着的头猛然抬起,看了她两眼,乖乖回答,“嗯。” 他的嗓子被酒烧得有点哑,像是山风带着钩子,划过耳膜,引得宋今禾心尖都颤了颤。 原本冷白的肤色此时也多了点血色,就连眼尾都是红艳艳的,为他平添几分妖异。 “你回来了?”商时序喝了酒很听话,就乖乖坐着,也不乱动。 “嗯,回来了。”宋今禾拿过他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 就一会没看住,怎么就喝了这么多。 “五哥,我们上床歇息。”宋今禾站在他身边,微微弯腰靠近,一手抓住他手臂,一手从他后腰越过,试图扶他起来。 可某人丝毫没有要动作的意思,反而偏头看着她,模样乖巧。 他呼吸有些急,还带着点点酒气,喷洒在她额头,灼热撩人。 “怎么了?”宋今禾柔声问他。 “你今天陪了他一天。” 他说得很慢,语气中还带着点委屈,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她,眼神澄澈清明,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宋今禾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却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人怎么喝醉了都还记得这事。 “我就是陪他上街转了转。”宋今禾耐着性子哄他。 他摇了摇头又冒出一句,“你还将他不要的酒给我喝。” 还指着桌上的酒瓶,以此来证明他说的话。 宋今禾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喝醉了怎么比清醒时还难缠。 “我吃醋了,所以你要补偿我。” 宋今禾哑然,喝醉了说话倒是更直接了。 “那你想要我如何补偿你?”她继续柔声哄着他,自己总不能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醉鬼计较。 “你亲我一下。”说着他还凑上来几分。 “……”宋今禾愕然,他真的是喝醉了吗? 看他这样子,一点也不像喝醉了。 倒像是个“借酒行凶”的坏家伙! 可看他这样子,终究是狠不下心来扔下他不管。 “那你先跟我去歇息。”宋今禾和他打着商量。 “好。”商时序毫不犹豫点头,借着她的手从凳子上起来。 可眼前脑袋晕乎乎的,眼前的东西也一直转个不停,还没站起来就又摔了回去。 “靠着我,我扶你过去。”宋今禾将他近侧的手放在肩上,让他靠着自己起来,可他却收回手。 “我有点重,会把你压坏的。” “没事,我哪有那么娇弱。”宋今禾扶着他起来,“你搂着我。” 商时序闷声应着,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整个人靠过来。 他身上很热,即使隔着衣裳也能感受到灼人的热度,带着那熟悉的雪松味,只要她一呼吸,鼻息间就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笙笙……”他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声线撩人。 “你好香——”他似乎觉得不够,还低头在她颈间嗅了嗅。 鼻尖若有似无蹭过她的耳垂,惹得她呼吸一沉,缩了缩脖子。 月光折射在雪地上,白亮一片,透过窗户照进来,打在他身上,清冷孤寂,就像是一只大妖,慵懒妖异。 这人喝醉后怎的越发勾人? 毕竟是男人,再瘦弱也还是有些重量,将人扶到床上,后背隐隐冒出些许细汗。 商时序撑着床沿坐下,靠在床头,脑子昏沉一片,他伸手捏了捏眉心。 “五哥,要不要喝点水?”宋今禾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 商时序点点头,宋今禾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倒了杯水,捧在手心试了试温度,还有点余温。 她坐在床边,扶着他的肩膀,商时序陆维直起身子,低头喝了两口。 宋今禾就着将杯子放在床头的案上,准备扶着他躺下,手腕却被他反手抓住。 “还要喝水吗?”宋今禾以为他还口渴。 商时序抬起头,两人离得近,宋今禾的唇几乎是擦着他的额头而下,停驻在鼻尖只有半寸距离…… 咫尺之间,宋今禾甚至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一下重过一下,撞击着胸腔。 撞得她心口发麻。 她后退半步,拉开些距离。 “你还没亲我。”商时序拉着她的手,毫无预兆开口。 他就这样盯着她,不同于平日的温润,眸子干净明亮,带着雪霁后的晴朗,不染尘埃。 宋今禾有一瞬间的愣怔。 他勾起他胸前一缕长发,在指间缠绕。 果酒的热,浓烈得像胭脂般,在他眼尾抹开,肆意,勾人。 宋今禾下意识吞咽。 周围似是有风在吹,烛火无声跳跃,而她,却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接着鬼使神差般的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温柔,迅速,蜻蜓点水。 商时序攥着她的手略一用力,猝不及防,宋今禾整个人倒在他怀里,他上身向前微倾,靠近她,呼出的气息喷薄在额头。 “还想要,怎么办……” 不待她回答,某人直接随心而动…… 身后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泼墨般散落,垂在他肩上,背上,也垂落在她肩上,背上…… 发丝交缠,暧昧滋生。 商时序眼眸深处有情.欲生出,还未浮起,便被他压下。 …… 宋今禾靠在他怀里,两人额头贴着,她抿了抿唇,“五哥——” 商时序闷声应着。 “你,酒醒了?”她不太确定。 商时序没有做声。 “嗯?怎么不说了?”被酒灼过的嗓子,嘶哑磁性,格外勾人。 “就是觉得,喝了酒的你,和平日有些不一样。”宋今禾开口。 “那你喜欢吗?” “喜欢。”宋今禾如实回答。 喝了酒的他,相较于寻常,更为勾人。 商时序突然低笑出声,“嗯,知道了。” 宋今禾一愣,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回答?知道什么了? ** 次日一早,白北辞就进宫了。 好久不见的商丰年,这时候却回来了。 第141章 人心不足…… 商时序昨晚喝醉了,宋今禾一大早起来给他煮了醒神暖胃的药汤。 想着天气冷,就煮了一大锅,给二老也送过去一些,路过西厢时,特意瞧了一眼,屋里的丫鬟说白北辞一大早就走了。 她就让人将白北辞那份好生温着,等他回来再喝。 到了院里,正看见二老正和商丰年说话,神情瞧着不太高兴。 二叔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见宋今禾来了,老太太朝她招手。 “父亲,母亲,二叔。”宋今禾一一开口。 她走近后,三人没再说话。 刚才老太太一出声,他们就没再继续,宋今禾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提的这是什么?”老太太看着她手里的食盒。 宋今禾将食盒放在桌上,又让丫鬟进屋拿了个碗出来。 “母亲,天寒地冻的,我煮了些暖身子的药汤。” “你有心了。”老太太抓着她的手,满脸笑意。 等到丫鬟回来,她才打开食盒,给三人一人盛了一碗。 几人端着药汤,还没开始喝,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吵嚷,声音听着很是熟悉。 宋今禾来不及盖上食盒,转身出去查看。 只见商时序缓缓走来,身后还跟着不情不愿的商云轻,还有商乾。 瞥一眼屋里的商丰年,宋今禾轻笑,她消息倒是灵通。 “发生何事了?”老太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今禾还没开口,商时序就出声了,“母亲,是我。” 商时序走到她身边时,伸手牵着她往里走。 “五哥,她这是?”宋今禾靠近,他压低声音询问。 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 “我过来时,就看见她在院子外鬼鬼祟祟。”商时序如实道来。 他喝了药汤之后,就听说商丰年回来了,知道宋今禾过来,怕她被欺负,紧跟着就过来了,没想到刚到院外,就看商云轻躲在墙角,鬼鬼祟祟朝里望。 那日之后,人就不见了,他也不着急寻她,时候到了,她自会出来。 这不,今儿就碰上了。 几人到了屋里,商云轻像是看见救命稻草,撒腿就往商丰年身边跑。 “阿爹,阿爹——”她跑过去直接躲在商丰年身后,死死抓着他,神色慌张。 她这些天一直躲在外面,每天都心惊胆战的,不敢露面,就怕被商时序发现。 今日听说阿爹回来了,她才敢回来,去了院子里,人并不在,她就猜到在二老这边。 先前老太太敲打过她,她心底害怕,就想在外面等着阿爹出来,谁知阿爹没等来,却等来了商时序。 “二叔回来了。”商时序看着商丰年,嘴角挂着一抹笑,说出的话却没什么温度。 商丰年点头。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说?”商时序看着商云轻,丝毫不客气。 此话一出,二老都没做声,他们知道商时序想做什么,他们也想看看,商云轻会如何说。 “五哥,我……”商云轻咬着嘴唇,不敢看他。 商时序吊着眉眼,淡淡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可那周身的压迫感,让她心头一颤,双腿发软。 哆哆嗦嗦开口,“五哥,是,是姜梦念找上我的,是他们,都是他们让我干的……” 商云轻一心只想把此事撇干净,一股脑全往姜梦念身上推。 再说了,此事本就是姜梦念主动找上她的,也算不上说谎。 “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没脑子吗?”商时序轻哂。 商云轻被他骂得眼眶通红,身子止不住打颤,脸上满是不甘心,却又只能咬牙憋着。 “云轻你……”老太太轻叹一声,“糊涂啊。” 出事当天,她就在等着商云轻来认错,可左等右等,一直不见人,看她今天的样子,八成是躲起来了。 “老太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商云轻犹犹豫豫,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太傅虽然是商丰年的兄长,可自商云轻第一次进商府,便一直唤的老爷子老太太,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他们家所有小辈都是如此。 “那你上次深更半夜跟踪我,又是谁指使的你?”自商时序进来过后,一直没说话的宋今禾突然开口。 商云轻被她猝不及防的话问得心一沉,手指紧紧攥着,指间被捏得发白,面上仅有的一点血色消失殆尽。 牙齿死死咬着,大脑一片空白。 “还有这事?”老太太蹙眉。 “你说这次的事情是受姜梦念逼迫,那你上次跟踪我,又是受谁指使,想做什么?”宋今逼近,并不打算放过她。 感受到周围投来的视线,商云轻头皮发麻,腿颤得快要站不住,她紧盯着宋今禾。 一定要这样逼她吗? “都这个样子了,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老太太陡然提高音量,别说商云轻,就连宋今禾都是一愣。 不得不说,商云轻还真是好本事,能接二连三将老太太惹火。 也是个人才。 “我,我是跟踪你了,可你也教训我了,身上好些伤到现在都还没好。”商云轻直接破罐子破摔,将事情全都说出来。 “那也是你自己找打!” 宋今禾哂笑,知道她蠢,没想到这么蠢。 要只是单纯的跟踪,她犯得着动手吗? 她这话一说出来,就更加证明了她动机不纯。 一直被忽视的商乾看着商云轻,眼里尽是不屑,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的人。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姜梦念其心可诛,可你,又为什么帮她?”商时序语气徐徐,手指轻勾佛珠上坠着的穗子。 神色懒懒。 “云轻,今禾和你到底有什么仇怨,你要这般和她过不去。”老太太怒其不争。 两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交集,到底什么事情,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儿,简直造孽! “母亲,这事只怕还和你有关。”商时序转过视线,落在老太太身上。 “我?” “您可还记得梨园的事儿?”商时序提醒她。 “除了阿姐,商家就她一个姑娘,阿姐成婚又早,您便把所有的疼爱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可笙笙一来,您就满心满眼就只有她了。” 老太太冷哼,“她是我儿媳,我自然疼她爱她。” 继而又转头看向商云轻,“难道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好,都是喂了狗了?” “你自己说,这些年来,我亏待过你吗?” “哪一次你来,我不是把最好的东西给你,什么东西你不是独一份?” 商云轻还来不及开口,商时序说出的话就让她直接破防。 “俗话说得好,这一条狗养久了尚且还知道对主人摇尾巴,这人,却不一定知道感激。”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人心,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你每天给一个人一两银子,突然有一天只给十个铜板,他便觉得是你的错,恨意就从此刻就开始滋生。 商云轻气得瞳孔发颤,他居然,拿自己和狗,相提并论! 第142章 商丰年动手;我若不满意呢? “这些年,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老太太长叹一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二老想着毕竟是一家人,能帮就帮,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帮扶,到头来却成了笑话。 “老太太,不是这样的,我知道,您待我是极好的,我知道。”商云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扒着她膝盖,试图解释。 要是老太太真的不管她了,她以后可怎么办,她们家以后可怎么办。 “那你说说,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老太太低头看着她,试图从她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商云轻咬牙,“我就是觉得她宋今禾不配,一个生活在吴苏那种小地方的人,怎么配进商家,怎么配得到您的另眼相待。” 她就是觉得宋今禾不配,整天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谁也不曾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罢了,有什么资格抢她的东西。 最后一句话她没敢说出来,听说白家小公子也在府中,若是被他听了去,她算是彻底完了。 “我不配,那你更不配!“ 宋今禾陡然厉色,除却商时序,二老皆是一愣,她进商府有些时日了,平时温声细语,说话做事都得当,突然发作,倒是惹人诧异。 “商云轻,说句难听的话,若不是有母亲的疼爱,你在京都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些年沾了多少光,你心底不清楚?” “我宋家在京都虽然比不上太傅家,可好歹也是为国征战多年的将军,你商云轻,若离了老太太,只怕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看在二老的面子上,你真当我不敢教训你?” 宋今禾这话已经很客气了,看在商丰年是长辈的份上,并没有一杆子打死。 可自己家里的人做出这样的事,他却一声不吭,这样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说是一家人,其实已经隔了两代,血缘关系也不是那么亲厚,从这些天二老以及商时序对商丰年一家的态度不难看出。 两家的关系甚至有些微妙。 “今天这事,你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真当她是软柿子,谁来都能捏一下。 商云轻跪在地上,祈求般的看着老太太,却只见她毅然别开眼,拂开膝盖上的手。 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此事,她自己解决。 商云轻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垂下,面色死灰一片。 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商丰年说话了。 “你想要什么交代?” 宋今禾微微眯眼,看着商丰年。 他比老爷子小很多,一袭藏青大氅,寒意猎猎,眉头紧锁,眼底好像始终蕴着一股怒意,冷厉骇人,与老爷子有一两分相似的眉眼,气场却全然不同。 老爷子是一种常年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他给人更多的是凉薄,无情狠戾。 “阿爹——”商云轻趔趄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怎么忘了,阿爹还在,只要阿爹在,一定会护着她的。 商云轻爬起来站在他身后,心中安定不少。 “二叔想做什么?”商时序上前一步,挡在宋今禾身前。 “宋姑娘不是要一个交代?”商丰年直直看着他,目光锐利,好像要将他射穿。 他的眼神太过凌厉,对上那一刻宋今禾便知道,来者不善。 “好啊,此事的来龙去脉相信二叔已经清楚了,您看看什么样的交代合适?”商时序勾唇笑着,面对他的怒视,不为所动,不惊不惧。 “合适?”他声音不大,头微微一偏,眯着眼睛。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最后侧目看着身后的商云轻。 “阿爹——”商云轻已经被吓得有些站不住,只能拉着他的衣裳。 可下一秒,面前的人突然抬手,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力道大得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沉闷的巴掌声,伴随着碗和勺子清脆的碎裂声,人就倒在了地上。 商云轻脑袋一片昏蒙,几乎整张脸都是麻的,只有摔在地上的腿,告诉着她发生了什么。 阿爹竟然……动手打了她?! 商丰年盯着商时序,眼神阴鸷,“你看这样的交代,合适吗?” 宋今禾看着地上人,再看看他,瞳孔微缩。 这人…… 好狠! 自己的女儿都能下得去这般狠手,也难怪养出商云轻这样的性子。 现场气氛顿时一片死寂,老爷子坐在一侧,摩挲着茶杯,眼底晦涩不明。 商丰年依旧紧盯着商时序,眸子里的寒意更深刚才,冰冷刺骨,“你觉得可合适?” 商时序垂眸,漫不经心搓捻着手中的佛珠,但笑不语。 “起来!”他抬高声音。 商云轻还沉浸在被父亲打的震惊中,直到商丰年再次出声,她才爬着从地上起来,还没站稳,他反手又是一巴掌,商云轻再次滚落在地。 嘴角带着血,双颊红肿不堪,头发散乱,看着就像索命的恶鬼。 凄厉可怖。 “这样可合适?”他再问。 商时序不说话,他看向宋今禾,“宋姑娘,你看这样的交代可还满意?” 宋今禾轻笑,问商时序就是合适,换了她就是满意。 真是当她好欺负? “我若是说不满意呢?”宋今禾眸子一冷,说话也带上几分疏离,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婉娴静。 商丰年一上来就给了商云轻几巴掌,把自己送到了制高点,现在又来反问她是否满意。 看似是教训商云轻,实则就是逼迫她,放过商云轻。 “云轻,跪下道歉!”他声音沉冽,带着不容违抗的威慑力。 商云轻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双腿虚软,根本站不住,只能就地跪着,“宋今禾,对不起!” 宋今禾不为所动…… “起来,重新跪!”商丰年沉声。 商云轻咬着牙,借着身边的桌子勉强起身,还没站直身子,就腿软倒下去,扑通一下,猝不及防,给她疼得眼泪直流,心底傲气使然,她抬手抹去。 “宋今禾,对不起!”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就在商丰年再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老爷子站了出来。 “好了,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吧。” 老爷子起身,站在宋今禾身边,“丰年,孩子是你的,如何教导我不过问,可她这次做得,属实出格了。” “你若还想打还想骂,领回家去动手吧,我年纪大了,见不得人打骂子女。” “都散了吧,我也累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带着你的人,从我家出去吧。 老太傅一家不与商贾往来,商丰年一家则不同,商乾是个极有生意头脑的人,虽比不上沈氏,但这些年商行在他手里,也是蒸蒸日上。 老爷子没问,但心里也明白,他们一家这次在京都逗留如此长的时间,也是为了生意场上的事情。 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儿。 第143章 老太太催婚阿兄 发生了这种事情,商丰年一家肯定是没脸再待在太傅府。 当下便收拾东西离开了。 待几人走后,老太太才拉着宋今禾和她道歉。 “今禾,这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宋今禾摇摇头,“这事不能怪您,谁也没想到商云轻会做出这样的事儿。” 这事本就和老太太没关系,要怪只能怪商云轻太贪心,什么都想要。 “不管怎么说,这事始终都是我们欠了你的。” “不是我们,是二叔一家。”商时序纠正她。 老太太佯怒瞪他一眼,“真惹急了你二叔,以他那脾气,你以为他不敢动手打你!” “你不会让他动手的。”商时序挑眉。 “你个糟心玩意——”老太太说着抬手就要打他,宋今禾伸手护着他。 “母亲,他也是为了我,您别生气。” 老太太轻哼,“你呀你呀,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笃定我舍不得打他,才贫嘴耍贱的,看你着急这个劲儿。” 宋今禾收回手,臊得一脸红。 倒是商时序,握着她的手,勾唇一笑,勾人十足。 ** 白北辞回来的时候,就听说商丰年一家搬走了。 问了宋今禾,才知道就他出门的这会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 “就这样让她走了。”白北辞不清楚老爷子的做法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这次得了教训,只要她不再生事儿,便能安然活下去,若她不安分,也是她自找的。” 他们家离了太傅的帮扶,在京都,待不下去。 商封灵托白北辞从宫里带了些东西出来,宋今禾他们的已经给了,还剩下二老的,反正他也没事,正好送过去。 进门就看见老太太在廊下逗鸟,老爷子在一旁捣鼓他的盆植。 京都天气太冷,即便放在屋里细心养着,瞧着也还是略显凋败。 “老爷子,老太太。”白北辞开口。 “北辞回来了。”老太太看见他就笑呵呵的。 这几日接触下来,她觉着这孩子不错,除了不会说漂亮话,待人却是极好的。 白北辞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是王后让我带回来给您二老的。” 东西还不少,堆了满桌子。 老太太放下逗棍过来,看着满桌的山参鱼胶和一些名贵药材,嘴里嗔怪,“这丫头,我们就两张嘴,哪里吃得了这老些,真是……” 说着如此,脸上是挡不住的笑意。 白北辞坐下陪老太太说了会话,准备离开。 老太太突然问了一句,“北辞,你今年有二十四了吧。” 白北辞眼皮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嗯。” “可有中意的姑娘?”老太太知道还没有成婚,就是不知道白家有没有安排。 掸问一问总是不碍事的。 “没有。”白北辞老实回答。 “你这可不行啊,年纪不小了,该成婚了,年岁大了不好生孩子,你看看小五……” 老太太怀商时序的时候就是年纪大了,所以对此格外感慨。 白北辞眸子微动,他,年纪很大了吗? 才二十四,应该,不算太大吧? “你妹妹都成婚了,你这个当兄长的还独身一人,要抓些紧呐……” 说到这她不由想到商卿玄,“老大家那混小子也是不让人省心,给他相了不少姑娘,愣是一个看上的都没有……” 老太太拉着他,又是说又是劝的,声情并茂。 老爷子看着白北辞无奈却没办法的样子,也只能在心里同情他。 他这时候要是开口说反驳她的话,今晚怕是要睡书房。 还是老老实实弄他的花草吧。 两人说了好一会,老太太才放人离开。 说来也巧,老太太刚才还在说商卿玄,转头他就到了。 “你这混小子,舍得来看我了?这么多天人影都不见一个,消息也不知道带一个回来……” 商卿玄刚进门,就迎来老太太劈头盖脸的数落。 他就站着,老实听训。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老太太剜他一眼。 见她教训完,商卿玄才扶着她坐下。 老太太撑着脑袋,叹了口气,“你要是对那些姑娘也能如此,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商卿玄突然有些头痛,老太太为了让他成婚,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就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祖母,您喝茶。”他倒了杯茶递给她。 老太太接过,盯着手里的茶,又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我这辈子,还能不能喝上孙媳妇的茶……”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商卿玄没作声。 老太太看他这副死样子,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刚想开口就看见商卿玄起身,当下以为他要走。 “你这刚来就要走,饭吃了吗。”说归说,心里到底还是心疼他的,知道他忙,很多时候饭都顾不上吃。 商卿玄本可以仗着商家,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可他偏要自己谋事,自立门户。 外人都说他是借了商家的光,年纪轻轻就有如今地位,可谁又知道他背地里的努力呢。 “吃了饭再走。”商卿玄抬脚往廊下走。 画眉见着他倒是欢喜,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边上的鹦鹉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又合上眼睛。 商卿玄微微蹙眉,轻轻一个抬手,鹦鹉就从站棍上翻下来,及时扑腾两下才没摔在地上。 “小王八蛋,小王八蛋——”它站稳后,朝着商卿玄就是一顿“吼”。 商卿玄倒是不为所动,依旧面色沉冷,倒是屋里的老太太,快步走出来,“你这小家伙,跟谁学的!” 见了老太太,鹦鹉倒是安静下来。 “你教它的?”老太太侧目,狐疑看着商卿玄。 “没有,”犹豫半晌,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小王八蛋是它的名字。” 老太太一顿,神色错愕,怎么会取个这样的名字。 “他们,”老太太指着两只鸟,“不是你养的吧。” 那日商卿玄提着两只鸟进来的时候,给她吓的不轻,可他放下就走了,什么也来不及问。 但也知道,绝非是他的,他那沉默寡言,还有些冷淡的性子,断是不会养鸟的。 “帮别人养两天。” “别人?谁啊,男的女的,长得好不好看?和你什么关系?”说到这个,老太太就精神了,炮语连珠就是一连串问题。 “这鹦鹉叫,”老太太顿了顿,“叫这名字,那这画眉鸟叫什么名字?” 商卿玄蹙眉,撩着眼皮看着廊下的画眉鸟…… 第144章 枝枝 商卿玄看着廊下的画眉,突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先前只觉得那只鹦鹉的名字有些猎奇,可此刻画眉的名字更是说不出口。 “这鸟没名字?”老太太见他不说话,心里自然这样以为。 商卿玄蹙眉,要是告诉老太太名字,再让她知道这鸟是谁的,肯定当下就要和他一起回去。 他搓了搓手指,“枝枝。” “枝枝?”老太太端着鸟食喂画眉,“这名字不错,比那什么小王八蛋好多了。” 说着还若有所思看一眼边上的鹦鹉。 鹦鹉:你们如此这般,想过我的感受吗? “小枝枝,来,多吃点——” 也不知是因为有了吃的还是什么,画眉在笼子里上跳下窜。 “哎哟,瞧你这样子,好似我平日里没给你吃的似的,来来来,多吃点……” 老太太喜欢热闹,自从两只鸟过来后,每天都要逗上一小会。 “对了,你还没说这两只鸟是谁的呢。”老太太可没忘记这事。 “邻居的。”商卿玄面无表情。 “邻居?”老太太狐疑,视线落在他脸上,似乎想从他脸上瞧出些什么。 “嗯。” 罢了,这家伙,要是他会和哪个姑娘走得近些,她也不至如此头疼,更别奢望他的邻居会是女的了。 糟心的玩意,还是逗鸟吧,“小枝枝,来,再吃点。” 直到画眉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老太太才想起还有只鹦鹉,“来,小王,你也吃。” 鹦鹉:这辈子从没有过一天这么想死…… ** 商卿玄在府上吃完饭后,就带着两只鸟走了,给老太太难过得不行。 又埋怨了商卿玄一顿。 私心想留着两只鸟养几日,但一想到是别人寄养的,也就作罢。 明儿她上街瞧瞧,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也买回两只来喂养。 —— 商卿玄还没到宅子,远远地就看见宅子侧前方停了辆马车,上面下来一男一女。 其中一个正是好久不见的沈翩枝。 那个男人正扶着她下来。 隔得远,看不清男人的脸,但能看出来很是高大,气质不俗,想必是哪家的贵公子。 沈翩枝穿着胭脂色斗篷,带着帽子,低头看着脚下。 下车后两人又站在门前说了会话,也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离开时一步三回头。 看着马车走远后,沈翩枝才进屋。 商卿玄的马车缓缓行驶至门外,他提着鸟笼,直接推门走进去,关门。 “砰——”的一声。 马夫正赶着马车往回走,马被突然的关门声惊扰,撒开蹄子就跑,差点给马夫甩下来。 他心有余悸又满脸疑惑看着紧闭的宅门,“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 …… 商卿玄眯眼看着桌上的画眉和鹦鹉。 既然回来了,也不来接鸟? 这边的沈翩枝 她搓了搓手,打开暖炉盖子将里面的炭点燃。 等炭火燃起来的时间,双腿来回轻跺,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又染了风寒。 直到房间温度慢慢升起来,她才取下帽子,露出脸来。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妩媚多情,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看着桌上的那包药,沈翩枝叹了口气,“真是一点也不想动……” 可浑身的不舒服,特别是昏沉的脑袋告诉她,若是不喝药,她可能会病死在今晚。 最终还是拖着疲乏的身子往后厨走。 好不容易把汤药煮出来,就已经耗费掉她几乎全部的精力,坚持着喝了药,回房倒头就睡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 身子不像昨日那般难受,但头还是晕乎乎的,就打算再去看个大夫。 她从医馆出来,没走多远,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 此时马车也停了下来,窗边帷帘被人从里面掀开,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出现在眼前。 “商公子,好巧!”沈翩枝冲他笑得明媚。 “回家?”商卿玄打量着她,脸色看着不太好,整个人好像也清瘦了不少。 这是干嘛去了,给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嗯,商公子也回家,可以捎上我吗?”沈翩枝笑着。 “上来。” …… 沈翩枝上车后,就一直在看他,好久不见,他依然还是那么好看。 端是静静坐着,全身上下都散发令她着迷的气息,幽邃深沉的眸子,硬挺的鼻梁,再往下,是…… 沈翩枝心猛地一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的嘴唇削薄,唇形很好看,就是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感觉,也和他的人一般,是冰冷坚硬的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沈翩枝就觉得她的风寒好似更严重了,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全身都是热的。 “你看着我做什么?”商卿玄突然转头看着她。 沈翩枝心下一沉,提着药包的手指紧紧攥住,心虚又紧张,“我……那个,我就是想问,青青他们还好吗?” 商卿玄挑眉,“你说呢?” 沈翩枝错愕,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 可她又感觉到商卿玄今天好像有些不高兴,就没敢开口问。 两人一路上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气氛闷到极点。 直到马车停下来,沈翩枝才开口说话,“商公子,那我先回去了。” 商卿玄蹙眉,“你不要青青了?” 沈翩枝脚步一顿,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要!”两个青青(卿卿)她都要! 一路上商卿玄都未曾开口说话,一直冷着脸,寒意瑟瑟,沈翩枝哪里还敢和他搭话。 商卿玄下车开了门,微微侧身让她进去。 一进屋,就听见画眉叽叽喳喳的声音,鹦鹉也扑腾着翅膀。 沈翩枝提着裙摆跑过去,蹲下身子,“青青,有没有想我啊,还有你,小王八蛋。” “这些天我可是想死你们了。”她说着,眼神还时不时往商卿玄身上瞟。 “卿卿,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沈翩枝余光落在他身上,只要看见他,心里就觉得裹了蜜似的,就连周围空气都是甜的。 “你又看我做什么?”这时候商卿玄又突然看她,目光直接,看得她心头一颤。 她以为商卿玄没有看她。 “没有啊,没有……”她眼神飘忽,苍白的小脸也染上几分红。 偷看他怎么老被发现,真是要了命了! “喝点水吧。”商卿玄给她倒了杯水。 从她上马车开始,他就注意到了她那干燥的嘴唇,都干得起皮了。 沈翩枝接过,慢慢喝着。 她甚至觉得杯子里的水都是甜的。 怎么办,老天爷,她真的好喜欢他! 第145章 商卿玄下厨 沈翩枝从医馆出来的时候,商卿玄就看见了她。 她一上来,他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汤药味,很轻,有些苦,夹杂着她身上的甜腻,飘散在车厢内,萦绕在鼻尖。 勾得他心烦意乱。 从她视线落在他身上开始,他就已经察觉,没想到她却得寸进尺。 一想到昨同她一起下马车的人,他就莫名烦躁。 到了门前也不说将鸟拿回去,下车就跑。 可看到她那偷偷摸摸的眼神,又觉得有些好笑。 一段时间不见,胆子倒是愈发的小了。 …… 沈翩枝目光又不自觉被他吸引,落在他脸上,他削薄的唇上,看着红润润的…… 她轻咬着下唇,他这个人平时看着沉默寡言,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如同现在这般? 沈翩枝这次回去,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也想了很多,甚至想过要放弃他。 他是商家长孙,祖父是太傅,父亲是内史鉴,姑母是王后,他,是天之骄子。 而她,只是个…… 就连二人的相遇相处,也都是她主动。 这样的一个人,会喜欢她吗? 饶是做了再多,再对自己说忘了他,可当见到他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想要拥有他。 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就连身边的风,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 沈翩枝本来提了笼子就准备回家,却被商卿玄叫住。 “吃了吗?”他声音沉沉,面无表情。 “还没。”她摇摇头,醒了就去了医馆,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面条可以吗?” “可,可以。”沈翩枝完全是下意识回答。 他想做什么? 得了回答,商卿玄就往外,走到一半,转过身来看着她,“你过来帮忙。” 沈翩枝放下手里的画眉就跟了上去。 到了厨房,沈翩枝才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商公子,你会下厨?”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以为商卿玄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公子,再说,以他的身份,本就不需要会这些。 “从前在军中待过一段时日,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 商卿玄卷起衣袖,动作很是利索,一看就是经常动手下厨那种。 “你看着火,不要让它熄了就好。” 交代一句后,他就开始动手。 沈翩枝坐在灶前,灶内的火熏得她全身暖烘烘的,撑着脑袋看着忙活的人。 商卿玄垂着头,手上动作着,神情专注认真,几缕光线透过略高的屋檐,被割裂开来,片片铺在他身上,明暗交错。 罥秀狂野。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紧紧跟随着他。 锅里散发出阵阵香气,沈翩枝才猝然回神。 “不需要火了,退了吧。”商卿玄拿碗将面条盛起来。 巡视一周,最后将囤食材的桌子收拾出一角,将碗放下。 “过来吃吧。”商卿玄招呼她过来。 沈翩枝退了火,走过来坐下,看着只有一碗面,“你不吃吗?” “我已经吃了。”现在已经午时过了,也就只有她还没有吃。 “吃吧。”商卿玄在她身边坐下,就没再说话。 沈翩枝拿起筷子,挑着碗里的面条,心中涌上一股酸涩,她长这么大,除了乔姨,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弄吃的。 许是碗里的热气太大,她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熏得她都要握不住筷子了。 “沈翩枝?”商卿玄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嗯。”沈翩枝没有看他,低头吃着碗里的面。 一碗面,除了汤就只剩下面,沈翩枝却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东西。 察觉到她声音的异样,商卿玄侧目看她一眼,终是没有说话。 他本是想提醒她,脸快要垂到碗里了,可听到她略带哽咽又隐忍的声音,还是沉默了。 从第一次见沈翩枝,她一直是热烈肆意的,甚至是得寸进尺的,今日的她,太过异常。 商卿玄盯着她的背影半晌,伸手将她快要从肩头滑下的头发捞住。 她的发头很柔软,像是绸缎一般,落在他手心,轻轻柔柔,带着丝丝痒感。 这股子酥痒,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间…… …… 吃完了面,沈翩枝再没有留下去的理由。 她提着鸟笼,咧嘴笑着看向他,“商公子今日多谢你的面,下次我请你吃饭。” “好。”商卿玄沉声。 沈翩枝伸手,鹦鹉就飞到她臂上站着,“那我就先回去了。” “走吧,回家了。”沈翩枝往外走,嘴里还逗着鹦鹉。 刚走出门外,鹦鹉突然开口,“妖精,妖精——” “什么妖精,哪里来的妖精……” “荒唐,荒唐——” “你也知道荒唐啊,荒唐还乱叫。” “妖精,荒唐……” “你还没完了是吧,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商卿玄抿嘴看着那道背影,一双漆黑幽邃的眸子,波澜乍起,泛起一丝涟漪。 —— 商卿玄关上门转身回屋。 眉头微蹙,手指搓动着。 她这几日去了哪儿,怎么回来搞成这副样子? 还有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突然一声雪压树枝的断裂声将他思绪拉回,想着自己方才思考的事情,咬了咬牙。 果真是个妖精。 ** 接下来一连几日,商卿玄都没再见过沈翩枝,就连马场都没去。 想必受了寒,在家歇息。 中间商卿玄回了一趟太傅府,老太太还念叨着两只鸟,说他能不能问问那鸟是哪儿得来的。 那日过后,她找了好几天,别说一样的,就连相似的都没有。 害得她一直想,后来干脆找些事情来做,不然心里老念叨着。 老太太一找事情做,可就苦了商卿玄了,一天的时间,他被逼着见了五个姑娘。 结束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从他现在这地方回去不算远,他就没坐马车,就当散步了。 冬日的天黑得早,又冷,这个时候外面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只偶尔有零星一两个,也在加快脚步往家赶。 路过一条黑乎乎的巷子,隐约听到巷子对面有人,看样子是找事情的。 这个时候寂静一片,地上又满是厚厚的雪,人踩在上面的声音格外明显。 商卿玄向来不爱管闲事,收回视线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你们想做什么?” 一道不太清晰的声音传入商卿玄的耳朵,他停下脚步,偏头看去。 第146章 凶狠的妖精 沈翩枝提着包袱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又没有马车,只好走着回去。 为了图方便,她选择了抄近路,夜黑风高的,街上空无一人,她只能加快脚步。 周围呼呼的风吹着还是有些瘆人。 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她,趁着将包袱换个手的时间,回头看了一眼。 并没有发现有人,可心里却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手指攥紧包袱,快速往前走。 只要过了前面这个巷子,前面就是正街了,希望有人吧。 谁成想刚走出没两步,就冲上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将她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沈翩枝心一沉,侧过身子死死盯着他们。 两人年纪看着不大,二十上下,都生了一张方脸,嘴里叼着剔牙棍,流里流气。 “我们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一人摊开手,看着她笑,语言神色都极为轻佻。 迈着步子慢慢朝她逼近。 沈翩枝捏紧包袱,盯着靠近她的人,眼神坚毅,丝毫没有畏惧。 “别害怕,今晚我们兄弟一定让你终身难忘……”说着就伸手扑上来。 她手指抓紧包袱,对着她的脑袋就猛的砸下去。 包里装着有硬东西,那人被砸的闷哼一声,不待他反应过来,沈翩枝抬腿就是一脚,直击要害。 动作又快又狠,一看就是练过的。 “嗷——”男人脸色霎时惨白,疼得都忘了喊叫,捂着痛处跪在地上。 “臭娘们——”另一人见这架势,二话不说冲上来就动手。 沈翩枝双手扯着包袱就砸向他,那人明显有了准备,抬手就将包袱抓住。 眼看事情不对,沈翩枝松手就跑,这时候万不可恋战。 可男人根本不给她机会,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斗篷就将她往后拉…… 沈翩枝被颈前的绳子勒得生疼,反应极快的抬手便将绳子生生扯断,反手将斗篷盖在身后男人头上。 那人眼前一黑,胡乱挥舞四肢,趁此机会,沈翩枝抄起地上的包袱对着他就是一顿猛揍。 “让你出来干坏事,让你祸害人,打不死你。” “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干坏事,打死你,打死你……” 沈翩枝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刚才又被绳子勒得生疼,心里憋着一股气,下手一点也不客气,又是砸又是踹的,地上的人被她打得直求饶。 “姑奶奶,哎哟——,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哎哟——” “还饶了你,今天看我打不打得死你就完了!”说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直到打累了,沈翩枝才停手,掐着腰细细喘着气。 男人扯开头上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张肿得不成样子的脸。 沈翩枝本就生得极为清瘦,一张脸妖娆妩媚,加之又受了寒,整个人看着更是弱柳扶风般,怎么会是如此凶残的一个人。 下手之狠,简直要把人往死里打。 “对了,还有你,我倒是给忘了。”沈翩枝缓过气后,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紧捏着包袱朝他走过去。 那人疼得不行,看着沈翩枝走过来,连连求饶。 “干坏事的时候那么大的胆子,这会知道求饶了?”扯着包袱就往他身上招呼。 “还终身难忘,今天我要让你终身难忘!” 一下一下,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手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包袱落在身上不算太疼,可架不住里面那些硬家伙,落在身上那叫一个疼! 沈翩枝专心教训人,根本没发现旁边的巷子里还有个人,已经盯了她很久。 他走路的声音很轻,加之又故意放缓了脚步,周围黑漆漆的,若不仔细,压根发现不了。 …… 商卿玄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走到巷子口就看见两人将沈翩枝围住,一人正朝她逼近,当他准备上前时,就看见她抄起包袱就动手。 那模样,凶狠得不得了,和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 沈翩枝打了好一会,实在是没了力气,才气喘吁吁靠在巷子口的墙上。 停下之后,看着二人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走上去一人踹了一脚。 她靠在巷子口,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脚步声,一颗心瞬间又被提起。 “谁?”手指攥着包袱,警惕地朝巷子看去。 直到那人走出来,借着一点昏暗的光看清后,沈翩枝才长舒一口气。 “商公子,你怎么在这!” 看到是商卿玄,她有些局促的理了理衣裳,冲着他笑得明媚。 商卿玄看一眼地上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流血的人,再看看眼前的人。 方才还一身匪气,凶巴巴的人,看见他就变得温柔无比,这要论变脸,她认第二,没让敢说第一。 地上的两个男人一听这姓,看着商卿玄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怎么还和商家的人扯上关系了? 整个京都,除了老太傅一家,再没有别的姓商的了。 商卿玄行事低调,认识他的人很少,所以两人并不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谁。 但无论是谁,光是这个姓,他们就知道惹不起,尚且还能行动的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跑。 商卿玄大步向前,抬脚,朝着他后背就是一脚。 “扑通——”一声。 那人瞬间摔了个狗吃屎,面部着地,鼻子嘴巴疵得血肉模糊,血顺着流到雪地里,在昏暗的光线下,妖异邪肆,让人后背发凉。 地上被抛弃的男人已然看呆,比起刚才那女人,他这才是真正的往死里踹。 毫不留情。 妈的,这一脚看着就疼。 还好他动不了,否则这一脚就踹在他身上了。 一口气还吊在嗓子眼,就看见商卿玄缓步朝他走来,抬腿,横扫,动作一气呵成。 那人两眼一翻,直愣愣向后倒去…… 看着地上不再动的两人,商卿玄回过身来走到她身边,“能走吗?” 沈翩枝点点头。 他站着看了她两眼,脱下外氅披在她身上,拿过她手里的包袱。 “商公子,我不冷,你……” “穿着吧。”商卿玄说完就转身往前走。 沈翩枝捏着手下的衣裳,咬了咬唇,终是没舍得再拒绝,抬腿跟上他。 衣裳很宽大,还带着他的温度,她稍微一低头,就能闻到上面属于他的味道,凛冽而霸道,就和他人一般。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到了宅子前,沈翩枝脱下他的外氅递给他,又接过他手里的包袱,“多谢商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受伤了?”商卿玄蹙眉。 第147章 妖精的开心 商卿玄指着她颈前下巴下方的一条红痕,位置偏上,不易察觉,她刚才抬头时露了出来。 沈翩枝抬手摸了一下,有点刺痛,惹得她皱了皱眉,应该是斗篷的绳子勒的,“没事儿,过几日就好……” “手也伤了?” 沈翩枝摊开手,才发现手心也是红肿一片。 许是扯断绳子的时候弄出来的,还有扯着包袱打他们的时候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沈翩枝生得很白,又很是敏感,平时划拉一下就能留下一道道红痕,现在又天寒地冻的,掌心的红紫看着更是严重。 “看着严重而已,明天就就好了。”她捏了捏手掌,有点疼。 “有药吗?”商卿玄低头看着她。 沈翩枝没有说话。 她自小一个人生活,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动手,手受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一开始还擦点药,时间长了,也渐渐不再放在心上。 家里自然是没有准备药的。 商卿玄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转身打开门走进去,“进来吧。” 沈翩枝小心翼翼跟上去。 进屋后,商卿玄拿出一罐药膏,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 沈翩枝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默默低下头。 刚才自己那凶狠的样子肯定是被他看见了,这下在他心里的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商卿玄打开药罐,在她身边坐下,“手给我。” 沈翩枝乖乖伸手,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落在她手背,轻轻握着,她不由得轻颤。 “别动!”商卿玄沉声,撩着眼皮看她一眼。 沈翩枝咬着嘴唇。 他掌心灼烫,握着她冰凉的手指,一冷一热,两个极端,惊得她心头直跳,好像这只手都不是她的了。 商卿玄指尖裹了点药膏,在手心红肿处轻轻涂抹,药膏有点凉沁,落在伤口上,冰冰的,微微有些刺痛。 可沈翩枝只觉得整条手臂都快要没知觉了。 她很少与人这般亲近,还是个男人,还是她喜欢的男人,心脏悸动得快要停跳,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只是他擦药的动作却更轻了。 他端直坐着,微微垂着头,握着她的手,一袭黑色熨贴长袍,将他身形衬得愈发挺拔,黑眸薄唇,神色沉冷,就这样坐着,即便不言不语,也挡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矜。 “在看什么?”商卿玄晃一抬头,就看见她正看着自己出神。 猝不及防,沈翩枝来不及收回视线,就这样撞进他幽邃的眸子,像是一汪深潭,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只一眼,她慌忙收回视线。 “没,没什么……”沈翩枝咬着唇,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窘迫。 此时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几乎能感受到他吞吐间的呼吸,灼热滚烫…… 轻轻浅浅扑在她脸上,就好像春日暖风,吹红了桃花,吹来了整片天的,柔粉色云霞。 擦好药后,商卿玄收回手,将药膏盖上递给她,“这药你拿回去,每日早晚一次。” “嗯。”沈翩枝手指捏着药瓶,不敢抬头看他。 “刚才看你出手利落,练过?”商卿玄拿出手帕擦了指尖的药膏。 沈翩枝差点泪崩,果然被他看到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嗯,会一点点,以前跟着村里的师傅学过几招。” 以前在村子里,老有比她大的男娃欺负她,后来跟着一个会拳脚的师傅学了些时日,能自保罢了。 先前沈翩枝说过她是最近才搬来京都,商卿玄听了她的话也并未多想。 “还行,就是力道不够,差点劲。”他给出一个很中肯的回答。 ……沈翩枝错愕,他不会觉得自己太过凶狠? 察觉到她的视线,商卿玄偏头看她,“会点拳脚挺好,可以自保。” “嗯。”沈翩枝应声,嘴角微微勾起。 …… 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沈翩枝有点无措,她侧目看一眼桌上的包袱,又低头看了眼手心,药膏还没干。 “走吧,我送你过去。”商卿玄拿着包袱就起身出门。 到了她门前,商卿玄将包袱挂在她手腕,转身准备回去。 “商公子……”沈翩枝叫住他。 “什么?” “你什么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沈翩枝偏头笑看着他。 “明日。” 他回答得很快,沈翩枝有片刻的愣怔,随即笑意更甚,“好。” * 沈翩枝回屋后,脑子里还回荡着商卿玄的那句话。 他同意了,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要是换做以前,他肯定会无情地,斩钉截铁地,拒绝她。 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商卿玄已经不排斥她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沈翩枝就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一整晚的梦,都是甜甜的。 ** 太傅府 这两日,宋今禾正和白北辞还有商时序商量,接宋老爷子到京都来的事儿。 再有两月,就是新年了,往年都是宋今禾陪在宋老爷子身边,如今她成了婚,吴苏就只有老爷子一人了。 当初老爷子来京都的时候,她也劝过让他留下,可他却说什么不习惯,其实就是放不下祖母,要回去陪她。 宋今禾便也就不再劝。 想着快到新年了,将老爷子接过来,一起团圆,可就在两日前,吴苏来信,说老爷子病了。 给宋今禾急得眼眶都红了,商时序看不得她这般,当即把接宋老爷子的事情提前。 只是京都寒冷,宋今禾又老爷子过来身子能不能受得住,商时序知道她的担忧后,当即提出可以让老爷子住他们的院子。 “别担心,阿祖不会有事的。”商时序摸摸她的头,轻声安慰她。 即便如此,接老爷子来依旧是个难题。 从乌苏到京都,马车少说也要十天半月,宋今禾担心老爷子在路上出什么事儿。 “这样,我去吴苏接老爷子。”白北辞知道,这个时候只有他去,否则,宋今禾是不会放心的。 再不然,就是她自己亲自去。 “阿兄,你不是在京都还有事没做完,这样不会耽搁……” 宋今禾发现,自那日白北辞进宫回来,就常常出府,想必是有要事,她也没过多询问。 “事情不着急,当务之急是老爷子的身体。”他快马加鞭到吴苏最多只要五六日,回来时再带上大夫同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白北辞如此说,宋今禾放心不少,但还是不免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他之前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病了? 说走就走,当天傍晚,白北辞就动身前往吴苏。 第148章 再上就要出事了;气炸的真君子 宋今禾倚在软榻上,手里拿着医书,心思已然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这已经是白北辞走的第四日了,也不知道吴苏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想得出神,连商时序推门进来都不曾发觉。 “裴观棋那家伙来了,在前厅,要不要过去?”商时序挨着她坐下,她才回过神来。 商时序看出她的心思,并未多说。 “他怎么来了?”宋今禾放下手中的书,坐了起来。 一动,才发觉压在下面的左腿已经麻了。 商时序察觉到她的异样,轻笑一声,抬着她的腿,放在膝盖上轻轻揉捏着。 “说是来看看二老。”这话是裴观棋说的。 可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商时序一清二楚,肯定又是裴老夫人给他物色了姑娘,他是躲到他们家来的。 说得倒是好听。 “他还真是有心。”宋今禾深信不疑。 商时序没做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嘶——”可能是揉捏到特别麻木的地方,惹得宋今禾倒吸一口气,身子僵直不敢动。 “疼?” “不是,有点麻,你别动!”宋今禾连忙抓住商时序的手。 腿麻不像其他的,揉一揉就好了,这腿麻是碰都碰不得,一碰就麻得更厉害。 就像有千万只小虫子在啃咬的那种感觉,偏生还没办法解决,只能等它自己慢慢缓过来。 宋今禾僵着身子,腿也是分毫都不敢动,商时序两只手就这样悬在空中,不上不下。 过了好一会,宋今禾才试着动了动脚,“呼——,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再给你捏捏。”商时序双手搭在她腿上,动作轻柔。 因为在屋内,宋今禾穿得并不多,腿抬起搭在膝盖上外裙都已经散下,只一条里裤裹着腿。 她的腿很细,捏着很软,就是不知道去了这一层遮盖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这里,他眸子一沉,嗓子有些发干。 宋今禾双手半撑着,身子微微后仰,任由他捏揉着,偶尔力道大了小了,她还哼哼唧唧的。 “舒服了?”商时序看着她的样子,低低笑出声。 “再上面一点也捏一下。”宋今禾动动腿,示意他上来一些。 商时序挑眉,还使唤上了? 不过还是将手往上移了移。 宋今禾闭上眼睛享受,可渐渐地,她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人的手怎么越来越往上了…… 腿上也有些凉飕飕的,睁眼一看,裙摆已经被他掀到大腿上面,“五哥,我好了,不用揉了。” 她赶紧伸手扯下裙摆,再这样揉下去,多半得出事。 “舒服了?”商时序偏头看着她,眼里的揶揄笑意看得她耳尖一热。 还有他这话,换做平常听没什么,放到此时此景来,怎么听都不太对。 宋今禾收回腿,没有说话。 商时序伸手揽住她的腰,向前一带,她整个人扑在他怀里,鼻息间尽是他的味道。 “怎么不说话,嗯?”商时序压在她耳边,低声开口。 不知什么原因,他的气息滚烫,嗓音还带着点沙哑,敲击在耳膜,震得她心尖直颤。 侧腰的手指,还在轻轻摩挲着,惹得她身子都软了一半,呼吸急促得不成样子。 双手撑在胸前,低着他,颤抖着嘴唇,“舒,舒服。” 她从没有觉得这两个字如此羞耻,难以说出口。 商时序一愣,随后轻笑出声。 听到他的笑声,宋今禾才知道他是故意的,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那凶狠气急的模样逗得商时序笑意更甚。 宋今禾盯着他,又羞又气,张嘴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口,随即推开他起身。 “嗯——” 商时序吃痛闷哼,伸手摸着下巴,看着已经起身出门的人,这是生气了? 余光瞥见软榻上的围氅,当即捞起追了出去。 ** 前厅 裴观棋带了一大堆东西来,此时正坐在老太太身边,将她哄得很是开心。 “你这家伙,自来会说好听的话。”老太太拍拍他的手。 “我说的是实话,您瞧着本就年轻,谁见了都是这样说。”裴观棋咧着个嘴,笑得很是乖巧。 他长得本就好看,一双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嘴角两个梨涡,看起来更是无害。 当然,前提是没见过他那乖张邪肆的样子。 他这样子,很受老一辈人喜欢。 “你呀你呀,这张嘴甜得哟……”谁都喜欢被人夸,女人尤其喜欢被人夸年轻漂亮,就算是老太太也不例外。 宋今禾一进院就看见这一幕,心里暗道,这裴观棋还真是有张厉害的嘴,能老太太哄得这般高兴。 “父亲,母亲。” “今禾来了,快来坐,今儿观棋带了好些东西来,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老太太招手让她过去。 商时序跟在身后,看着裴观棋一副狗腿子模样,颇为嫌弃。 为了躲裴老夫人,竟然脸都不要了。 这事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老太太拉着宋今禾挑选,裴观棋凑到他身边,“商小屋,你刚刚那个是什么眼神?” “看不出来?”商时序反问。 “……”裴观棋嘴角一抽,这家伙怎么还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看来你不仅脑子不好使,眼神也不好使。”商时序轻飘飘瞥他一眼。 !!!裴观棋差点一口陈年老血喷出来,拳头捏得邦邦硬。 不行,要忍住,这是在商家,是他的地盘,忍住,忍住…… “怎么,你尿急?”商时序偏头看着他咬牙切齿,脸都要憋红了。 忍不了了,他要弄死这丫的! 简直太特么欠揍了! “商小五!” “怎么了?”他声音太大,一旁的老太太都忍不住侧目。 “没什么,他想揍我……” “没什么,我就是太久没见他,有点激动。” 商时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高声打断。 “商小五,你别太过分了!”裴观棋扯着他,低声在他耳边开口。 那模样,就差把一口牙咬碎了。 “我过分了,你……又能拿我如何?”某人丝毫不以为然。 裴观棋呼吸急促,脑子一阵眩晕,他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 偏生某人还风轻云淡看着他,就连嘴角的笑,都没变过。 给裴观棋气得不仅肺,心肝脾肾都要炸了! 偏生还不能拿他怎样,他要是敢动手,明日整个京都就都是他横死街头的消息。 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 他死死盯着商时序,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贱的人,贱得简直没天理了! 真是气死他了! 他要是哪一天突然半路死了,一定是被商时序给气死的! 第149章 傻了吧唧的冤大头 东西是裴观棋送给二老的,宋今禾只看了看。 倒是老太太,挑了两个天青柚洗给她,就因为她刚才多看了两眼。 “小嫂子若喜欢,回头我差人再送过来几个。”裴观棋倒是大方。 “不用了麻烦了。”宋今禾摆摆手,这么名贵的东西,她可不敢多要,光是这两个就价值连城了。 “没事,这东西我家还有些,再送你几个也无妨。”反正也不是他的,是他上次从北边那家带回来的。 他瞧着好看,就问可不可以送他一个,谁知道那家伙二话不说送了他一筐,估摸着有一二十个。 宋今禾听了他这话接连咋舌,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说送就送,真是对得起他满身琳琅。 现在的宋今禾哪里知道,往后去了北边那位家里,才是真正涨了见识,开了眼。 什么叫做真正的富贵不显。 ** 马车上 车厢正中放着一张四边见方的矮案,下边置着一座暖炉,案上放着三碟点心,一壶茶。 车内暖意融融。 裴观棋背靠车窗,一手捏着糕点,一手端着热茶,好不惬意。 “小嫂子,今儿你绝不白出来,听说瓦舍那杂耍团可是从西域过来的,技艺了得,我们可是第一批赶上的。” 裴观棋将手里剩下的半块点心塞进嘴里,仰头喝尽杯子里的茶水,胡乱抹了抹嘴。 刚才听他说瓦舍新来了西域的杂耍团,商时序就想着带宋今禾走走,省得她在家里胡思乱想。 瞧着某人这副不讲究的模样,神色极为嫌弃,“裴观棋,你好歹也是尚书家公子,能不能讲究些。” 这性子真是愈发吊儿郎当,也难怪裴家二老对他的婚事着急上火。 就他这性子,也不知什么样性子的姑娘能受得了他。 “商小五,你这话就不对了,尚书家公子也是人,肆意些怎么了。” 裴观棋冷哼一声,瘫在窗户上斜着他,“只许你白日宣淫,不许我潇洒肆意,商小五,你没有心呐!” 商时序蹙眉,当即抬腿踢在他小腿上,“再胡说你就下去。” 某人揉了揉被他踢的地方,继续瘫着,不以为然,“瞧瞧你下巴上的咬痕,在屋里我只是没好意思拆穿你,不要以为我没看到。” 商小五这性子他是知道的,向来不要脸,可没想到小嫂子个如此生猛的。 啧啧,下巴都咬成这样了,得多激烈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病秧子的身子,能受得了吗? 他表示很怀疑。 或者说,商小五是被动那个?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裴观棋不由看向宋今禾…… 我滴个乖乖,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裴观棋直截了当说出商时序下巴咬痕的事情,坐在他身边的宋今禾本就有些羞赧,现在又用这种震惊加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一张脸更是臊得不行。 围氅下的手不动声色在某人后腰掐了一把。 商时序眉头微动,眼底浮现一抹笑意,略微倾身倒了杯热茶给她,“喝点茶水。” 消消气。 宋今禾瞪他一眼,伸手接过。 商时序甩了下手中挂着的珠串,偏头看向悠哉悠哉的裴观棋,“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婚了。” 裴观棋蹭一下坐起来,眼神警惕,“商小五,你没事吧?” 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肯定又在憋着什么坏水。 商时序垂眸抚平膝盖上的衣裳,神情懒散惬意,“我能有什么事,就是关心关心你,裴老爷子和夫人为了你的婚事饶费心神,我作为你的好友,也该为你做点什么吧。” 裴观棋嘴角一抽,他就知道,这厮一开口,准没好事。 “商小五,你别说你不知道我来你家就是为了躲那些姑娘的,你这是要将我往火坑里推啊!” 宋今禾微愣,不是说他来看二老的吗? 注意到她的眼神,裴观棋咧嘴一笑,看着有点……憨, 还有点傻了吧唧的。 “瞧你这话说的,我也是替你着急,想帮帮你。”商时序说得很是贴心。 “我可谢谢你啊,但你还是别着急了。”这厮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可不会真的以为他是想帮他。 “谢谢都说了,我又怎么能不帮你呢,这样吧,我母亲认识不少贵家姑娘,回头让她给你挑几个好的,她老人家的心意,你可不能拒绝。” 商时序一句话,就把这事敲定下来了,一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裴观棋气结,这家伙又发什么疯,变着法的来搞他。 不过商时序这么一说,他倒是老实了不少,一路上都没再怎么说话。 商时序挑眉,这耳根,算是清净了。 ** 到了瓦舍,裴观棋可就又来劲了,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商时序听着没说话,倒是宋今禾,和他聊得很是开心。 “就是可惜那个杂耍团已经解散好久了。”裴观棋想到这里还觉得有点可惜。 不过这又来了个西域的,听说还不错,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因为来了新的杂耍团,瓦舍来往的人不少,身侧有人快速走过,裴观棋微微侧了侧身。 看到路边有卖面具的,裴观棋凑上前去,手上拿着两个面具,不知在和老板说些什么。 没一会又空着手回来了。 “没挑着喜欢的?”宋今禾问他。 看他样子想必还是喜欢那面具的。 裴观棋叉腰摆手,看着有点生气,“那老板一个面具买我一两银子!我看起就那么像冤大头吗?”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要不是想着出门在外,要顾及形象,他指定和他好好唠唠,什么面具就敢卖他一两银子。 怎么不去抢呢! “或许是你看着就很有钱。”宋今禾不置可否。 他不是看着很有钱,而是非常有钱,锦衣华服金线银丝,腰间佩环作响,光是外面穿着的大氅,就是三春晓花费半月时间做出来的。 还用的是云锦织缎,栗鼠绒里。 他不坑你坑谁? “有钱难道是我的错?我只是有钱,我不是冤大头好吗?”裴观棋依旧气势汹汹。 这些无良的商贩,简直可恶! 商时序轻哂,接了一句,“可你看起来很好骗。” !!! “商小五,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裴观棋恨不能把他嘴给缝起来。 “适合当哑巴的是你。” “……” 气得某人原地跳脚。 第150章 满心满眼都是我,只有我 裴观棋觉得他和商时序简直就是八字不合,先天相克。 否则他京都一霸,怎么能被一个病秧子欺负到如此地步。 简直没天理! 宋今禾被他幽怨而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逗得哭笑不得,这哪里是人们口中那个邪肆乖张的裴家公子,就整个一活宝好吗。 还是个冤种活宝。 “快走,前面的杂耍要开始了。”原本走在他们身后的人加快脚步往前走。 “裴大哥,我们也走吧,不要错过了。”宋今禾开口。 裴观棋怒气腾腾斜一眼某人,雄赳赳气昂昂迈着步子往前走。 那模样,宛若一只炸毛的公鸡。 商时序轻哂,这家伙,怕是最近皮又痒了。 “五哥,我们也走吧。”宋今禾拉着他跟上去。 瓦舍不少人都是冲着西域的杂耍团来的,杂耍马上要开始了,人群尽数都流向前方。 商时序抓着她的手,握在手心,“牵着我,不要走丢了。” 宋今禾轻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能走丢。” “嗯,那就牵着我,不要让我走丢了。”商时序紧紧牵着她,顺着人流往前走。 他的手掌宽大,掌心很暖,贴着她的,热意从掌心传过来,全身都会暖呼呼的。 这个杂耍团还真是受欢迎,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是奔着他们去的,接踵摩肩,宋今禾好几次都差点被撞倒。 宋今禾走在他右侧,商时序只好左手牵着她,右手搂着她的肩,将她护在怀中。 “不着急,小心些。”商时序护着她走到边上,错开拥挤的人群。 宋今禾嗯了一声,抬头找了一圈,裴观棋早已不见了人影。 “五哥,我们快走吧,待会就没有好位置了。”这么多人,要是去晚了就只有站后面,那岂不是可惜了。 她拉着商时序就走。 希望裴观棋能寻个好位置。 “嗯,走吧。”商时序依旧护着她。 街上满是人,宋今禾四处张望了下,视线落在右前方时,一个背影闪过,很快便没入人潮。 那背影,瞧着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怎么了?”商时序偏头看她。 “嗯?没事。”宋今禾回神。 想着许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也就没放在心上。 …… 二人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杂耍开始。 奈何前面已经围满了人,不过好在前方是高台,也能看得见。 就是裴观棋这家伙,已经完全没了影。 高台上的人个个都生得异域风情,浓眉大眼高鼻梁,特别是那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宋今禾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杂耍以常见的丢掷技开场,只见那人一手一只小碗,接连抛向空中,随即屈身送头去接,两个碗稳稳当当落在头上,循环往复,直到头上接住十个碗。 台下掌声一片。 接着是赤膊越火圈。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男子,在寒风中脱去上衣,抓了一把不知什么东西抹在身上,站在火圈前,蓄势待发。 这一画面引起台下一阵骚动,大多女子面露羞色,但又舍不得别开眼。 与内番之人相比,这西域之人五官更为深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就连脸型,都格外流畅。 台上那人身材极好,手臂胸腹肌肉线条流利顺畅,微微凸起但又不至于夸张,那张脸也是格外勾人,也难怪台下一众女子娇羞。 不得不说,这西域人,真是会做生意。 不看杂耍,看看人也是不错的。 “好看?” 耳边突然出声,吓得宋今禾心头微颤。 “嗯,还不错。”她以为商时序问的是杂耍,没多想就答了。 “喜欢这样的?” 声音微微压着,略显低沉,带着明显的……不爽。 宋今禾终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手指蹭了蹭鼻尖,掩去嘴角的笑意。 所以说,这人是又吃醋了? 突然恶作剧因子作祟,想逗逗他。 “嗯,有点喜欢。”她目不斜视看着台上的人,他弓着身子迅速跃过第一个火圈。 还剩下两个。 忽然身后覆上一堵温热,紧接着眼前一暗,温暖干燥的手掌落在眼前,挡去所有,只剩下身后的温热和耳边的呼吸。 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后背,浑身散发的那股子雪松味,清冽强势的将她笼罩。 手覆上来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停了一下。 商时序遮住她的眼睛,另一手捂住她的右耳,俯身贴在她左耳,柔声低语: “笙笙,我这人很小气,我想你的眼里心里,还有耳中都只有我,只有我一个。” 他声线徐徐,语声低柔,轻轻落在耳畔,就像是湖面簌簌落下的雪花,轻轻浅浅,却漾起一池波澜。 柔软的唇若有似无的厮磨着耳垂,只要谁稍微一动,就能吻上去,这种心悸感,折磨得人浑身发软。 她手指紧紧攥着裙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商时序看着她的脸泛上好看的柔粉色,耳垂也染上点点云霞,手心被她颤动的眼睫扫过,酥酥痒痒,一路传到心口。 一颗心瞬时软塌得不像话。 “笙笙,你是我的……” 他略一偏头,在她耳后落下一吻,周围瞬时响起阵阵欢呼声,连同着她的心跳,久久不曾平息…… ** 眼前再次明亮时,台上已经开始了驯兽表演。 商时序仍旧牵着她的手,看着台上,嘴角微微上挑,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这个不错,比刚刚那个好看。”他手腕微微用力,二人距离再次拉近。 两人衣袖相互贴着,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暧昧缠绵。 …… 杂耍表演结束,宋今禾都没看到裴观棋人。 两人并排走着,听着行人对今日杂耍的议论。 “我还是第一次见驯兽表演,刚才那好像是只鹰吧?看着好生威风。” “是啊,那人竟能让那只鹰如此听话……” 说话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提到那鹰,满眼都是艳羡。 少年郎走远后,宋今禾才开口,“方才那是海东青吧。” “嗯。”商时序也没想到,一个杂耍团竟然会有海东青,属实让人意外。 不过他向来不会把精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倒是裴观棋那家伙,杂耍都结束了,他人呢? 不会得罪了人,被杀人藏尸了吧。 以他的性子,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啪——” 突然一声响动,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你没长眼啊——”一个男人气冲冲的声音。 “凶什么凶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紧接着一道女声。 宋今禾蹙眉,这声音听着好生耳熟。 第151章 再见宋诗语 两人走到一个拐弯处,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吵嚷。 对视一眼,迈着步子往前走。 “你什么意思,想赖账不成!”男人拔高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 此时周围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我赖账?我会赖你的账,笑话,你知道我是谁吗你!” “我管你是谁!你打碎了我的东西就该赔,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赔!” 男人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当即拔高声音怒斥。 “不就是个破罐子嘛,多少银子,我赔你就是!” 见男人恼怒,姑娘有些害怕,气势瞬间软下来。 “你赔?我这里面的蝈蝈儿可是养了好几年的,你拿什么赔?” “再说了,本公子看着像是缺钱的人吗?” 那男子显然不想就此轻易放过那姑娘。 “那你想怎么样。”声音底气不足。 “我想怎么样?那就要看姑娘诚意如何了。” 拐了弯,宋今禾就看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那姑娘正面对这边站着,宋今禾看见她的时候,她也看见宋今禾。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宋诗语。 “阿姐!”在这里看到宋今禾,显然在她意料之外。 再看见她身边的人,宋诗语下意识想逃,却被那男子拦住,“想跑?” 宋诗语被她二人教训过,心里害怕,现在又被撞见这样的事,更是觉得没了面子,只想逃离此地。 可男子怎会轻易放过她。 “这事要不解决,你今天别想走!”那男人伸手拦住她。 眼见事情不对,宋诗语咬牙,看向宋今禾,“阿姐,你帮帮我。” 男人应声转头看着身后,看见宋今禾时,眼睛一亮。 瓦舍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温柔漂亮的妞? 他刚才觉得这个妞长得好看,不想就这样放她走,可现在和眼前这个比起来,她简直都不够看。 男子抬手扬了扬头,正了正身子,抬脚朝宋今禾走过去,“你是她阿姐?” 男子看着二十上下,模样生得还算端正,就是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子不可一世的傲慢。 穿着一件烟灰色毛领围氅,头上一根白玉横笄,瞧着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宋今禾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男子看来就是默认。 “既然你是她阿姐,由你来赔也是可以的。”走近后,男子眼中的惊艳更为明显。 这张脸,无论是五官还是皮肤,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这女人,他一定要弄到手! “凭什么我来赔?”宋今禾淡淡看他一眼。 宋今禾本就生得温婉娴静,即便端端站着,也是优雅从容,仪态万千。 此时她开口说话,声音更是温温软软,带着不同于京都的呢哝软调,听得人心里直发痒。 男子直勾勾盯着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光人长得好看,就连声音都娇软得不像话。 商时序眸子微眯,同为男人,他太清楚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当着他的面,打他的人的主意? 他一个眼神,身后的常梵走上前来,低声说了几句,常梵转身离开。 男子此时满心满眼只有宋今禾,哪里有心思注意其他。 “姑娘,她叫你阿姐,你们就是一家人,她不想赔,我自然是要找你。” 宋今禾轻笑,“她叫我一声阿姐我就是?那我说是你俩合谋起来诓我,那是不是也是真的?” 男子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怔片刻后开口解释,“姑娘,刚才的事情大家可是有目共睹,我可没有冤枉她,更别说与她合谋来框你。” 此时站在一旁的宋诗语也慌了,宋今禾这话,显然是不想帮她。 不仅如此,话里话外都还在撇清和她的关系。 宋诗语心里是又慌又恨,但此刻能帮她的就只有宋今禾了,顾不上心里的怨恨,跑到她身边,“阿姐,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伸手想要抓宋今禾,却被她淡漠的眼神吓住,悻悻缩回了手。 咬着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他这些年跟着孟雨卿见过不少权门贵胄,虽然不知道眼前这男子具体是哪家府上的公子,但也知道他身份定是不俗。 若他有心为难,今日她讨不了半分好处。 便只能厚着脸皮求助宋今禾。 “你自己犯下的错,自己解决。”她并不打算帮宋诗语,这些年她没少借着宋家在外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宋诗语瞳孔一颤,垂着头,死死咬着嘴唇,一双眼睛通红,袖管下的手紧紧攥着。 …… “你们在这呢,找你们好半天了。”就在气氛僵持不下之时,一道清洌的声音响起。 裴观棋手里拿着一男一女两个彩陶人,身后跟着的小厮手里抱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手上还提着大包小包。 宋今禾嘴角一抽,这就是他说的找了半天? 怕是都找到各个小摊铺上去了吧。 “还别说,这瓦舍的稀奇小玩意还真不少,对了,这是我给你俩买的。”他举了举手里的陶人。 裴观棋走近了,才注意到她身边的宋诗语,还有面前的男子,只是这两人他并不认识,只一眼,就收回视线。 宋今禾接过陶人,说了句谢谢。 “要不要去逛逛,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好多新奇的小玩意。”某人一心只有一路上的新奇物件,完全没有发现气氛的异常。 裴观棋走过来的时候,男子就觉得他有些眼熟,但脑子短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看见他和宋今禾举止亲昵,男人的嫉妒心作祟,抬脚就走向宋今禾。 商时序更快一步,将人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垂眸看着他,眼风沉沉。 “你若还想要你的腿,就退回去。”他声线徐徐,眉眼温润,可周身的气势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商时序比他高出一截,男子只能只能被迫仰头看他。 眼前的人生了一张极为好看的脸,可那肤色确是不同于常人的冷白,没有一点血色,只有唇上落着一点红,莫名妖异。 虽眉眼温润,可周身寒意料峭,看着就不是寻常之辈。 特别是当他撩着眼皮看过来时,眼风淡淡,可嘴角那抹苍冷,却让人为之一颤,好似猎猎寒风,直往人骨头里钻。 要将浑身血液都尽数凝结。 男子颤着双腿,退回到刚才的地方。 心下暗忖着这人到底是谁。 明明看着一副身体不好的模样,却浑身上下都透着难掩的矜雅贵气。 第152章 人只要不压脸,就能一直不要脸 商时序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可裴观棋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意。 照他的话来说,他俩就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这点还是能察觉得出来。 商时序眼风淡淡,眸色却异常沉冽。 只是他一贯性子淡,能让他如此这般的,怕也只有宋今禾了。 裴观棋刚过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歪着身子朝常念挑眉。 常念凑到他身后,绘声绘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裴观棋这才挑眉看着那男子,不得不说,这也是个不怕死的,敢当着商时序的面儿打宋今禾的主意。 着实佩服。 若不是时机不对,他都特么想跳起来给他鼓掌。 真是勇气可嘉! 就是……不太要命。 还有这个宋家二姑娘,瞧着就一副矫揉造作样,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极为不屑白了两人一眼。 男子被商时序压制心里本就不甘,此时还被裴观棋如此蔑视,心里那股怒火瞬时一冲而上。 咬牙切齿瞪着裴观棋,“你谁啊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就敢在此放肆,赶紧滚,当心本公子要你好看!” 这冷森森的人他干不过,便将所有火气全部洒在这个白面男人身上。 他看着就一副吊儿郎当纨绔模样,想必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这种人最是外强中干,不是什么中用的。 裴观棋过来的时候,宋诗语就已经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就算没见过,单看几人的关系也不难猜出。 裴家公子向来同商五爷交好。 早前她就听说过,裴尚书家公子生得清癯秀雅,喜好穿着华贵,就是性子有些不着调,特别是生了张厉害的嘴。 敢和裴家公子叫板的人可不多,这男子的身份,不容小觑。 好在刚才没有得罪他。 宋诗语缩在一旁,静静看着。 “哟,小爷今儿长见识了,还是头一次有人要让我好看!”裴观棋眉头一挑,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你说说,你要如何让我个好看法?”他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着腰间的佩环,神色散漫。 慢悠悠看向男子,忽然勾唇一笑,眼睛微微弯着,一抹乖张邪肆自眸子里蹦出,好似人间艳阳天,刺眼而嚣张。 看得男子一愣。 不知想到什么,随即瞳孔一颤,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嘴唇不停的哆嗦着。 他咕咚一声咽了口水,颤颤巍巍开口,“裴,裴公子……” “哦,认识我,那就好办了,那你和我说说,小爷我倒想知道知道你要如何让我好看。”裴观棋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好整以暇盯着他。 男子此时哪里还敢叫嚣,脸色煞白,整个人像是霜打过的茄子,蔫巴萎靡。 “裴公子,刚才我那是和你开玩笑呢……”男子此刻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自己。 难怪刚才他见裴观棋第一眼就觉得眼熟,此刻瞧见他那乖张邪性的笑,才猛然惊觉。 裴尚书家公子,整个京都谁人不知,只是以他的身份,平日根本接触不到,也是几年前有幸见过一次。 都说这裴家公子最是邪性乖张,没谁愿意惹上他。 一想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两条腿更是抖得厉害。 “玩笑,那你看我笑了吗?”裴观棋冷哼一声,满眼轻蔑不屑,“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男子身子更是抖如筛糠,哆嗦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子,毕恭毕敬,“裴公子,家父是舍人何澜,我是何故,三年前我们还有过一面之缘……” 何故说出这话,无非想让裴观棋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不过他忘了,面前的可是裴观棋,不弄死他就不错了,还妄想放他一马。 “舍人,谁啊,没印象。”裴观棋神色懒散,“这些年想和我家攀关系的不在少数,都像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你倒是别出心裁,来个出其不意,想让我记住你,啧啧。” “不过哈,你还真别说,我还真记住了你……的不要脸。” 这下不仅是何故懵了,众人也懵了,都说裴公子乖张邪性,可也不能邪得没边啊,你从哪里看出来人家想引起你的注意了? 有时候人太过有自信也不是件好事。 裴观棋好歹跟着裴父淫逸官场多年,他这点小心思自然一眼就看破,要踩就要踩得彻底,不留一丝一毫机会。 不过一个正六品上的舍人,和他叫板,还嫩了点。 小爷在京都叱咤风云的时候,你特么在家里玩泥巴呢。 “不过小爷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你的东西摔了该如何赔就如何赔。”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是看着是看着宋诗语的。 众人:这话说出来也就你自己信。 裴观棋虽然看不上这个小白花,可他更瞧不上何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有台阶就赶紧下,宋诗语急忙掏出银子塞给何故,心里对裴观棋那是万分感谢。 只是她忘了,裴观棋哪里会这般好心,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给她打回原形。 “还有那蝈蝈儿,你自己去田间地头,寻个活了三五年的,送到他府上去,他满意了就行,以免有些人说我仗势欺人。”这话是对宋诗语说的。 裴观棋勾着嘴角,笑意融融,好似春花明媚夺目。 众人再次扶额,您这些年干的仗势欺人的事情还少吗,京都那些贵公子,能说的不能说的,您哪个没怼过两句。 果然,人只要不要脸,就能一直不要脸。 宋诗语死死咬着牙,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天寒地冻的,她上哪里去找蝈蝈儿,还要活了三五年的,这不明摆着为难她吗? 她就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好心,说不定就是宋今禾故意让他如此。 以此来羞辱自己。 “还有你,长得人模狗样,一天不干正事,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小爷我看不出来。” 何故的心思,在场之人多少能瞧出一些,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多言。 此时被裴观棋毫不客气揭露,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在何故面前来回晃悠,经过他面前一次,脚后跟便落在他脚背上一次,偶尔狠狠用力辗转碾磨,疼得何故呲牙咧嘴,偏生又不能反抗,只能生生受着。 一张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又哭又笑,脸技者比他都要逊色三分。 “什么东西搁着小爷脚了?”裴观棋低头一看,“哟,原来是你的脚啊,瞧小爷这眼睛,以为是什么脏东西呢。” 众人:您的演技还能再敷衍点吗? 事已至此,何故也没脸再待下去,随便找了个理由,夹着尾巴,灰溜溜离开。 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宋今禾,视线瞥过她那张脸,眼中尽是贪婪不甘。 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弄到手,只要上了床,最后不还是任由他搓扁捏圆。 第153章 彻底沦为丧家之犬 解决何故后,几人直接转身走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宋诗语。 她站在原地半晌,气得不行。 回到家的时候也不敢声张,前几日她不小心把孟雨卿最喜欢的一个花瓶打碎了,要是被知道她今日又在外面惹了事儿,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只有只等天黑了,出去找找看有没有蝈蝈儿,否则以何故的性子,迟早会找上门来。 孟雨卿收到吴苏来的信,正坐在暖炉边上看着,并没有注意到宋诗语的异常。 …… 宋今禾几人走在街上,裴观棋指着边上的小摊铺,一个个介绍着,这条街他刚才已经逛了一遍,也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叫花子,差点撞在裴观棋身上,还好他一个侧身躲过。 那叫花子头发散乱,脸被遮住,发出嘿嘿的笑声,看起来好像不太正常,裴观棋找小厮要了几个铜板,给那叫花子。 叫花子伸手接过,笑得更开心了。 宋今禾余光一瞥,觉得他有些眼熟,定睛一看,“陆维!” 自那日过后,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 听见她的话,裴观棋歪着脑袋看了两眼,还真是那王八羔子。 早知道刚才就不给他铜板了,现在又不能抢回来。 否则明日就该传出裴尚书家公子当街抢乞丐铜板了,那他这脸还要不要了! 看着陆维手里的几个铜板,心里还是不得劲,裴观棋扭头看着常念,挑眉,“你去帮我抢回来,我分你一半。” 常念悻悻一笑,“还是裴公子去吧,你抢回来全都是你的,我不和你争。” 就那两个铜板,还犯不着他搭上一辈子的名声。 裴观棋嘴角一抽,一巴掌薅在他头上,“说什么呢你,小爷我是差那几个铜板的人吗!” 就是不想给他而已。 商时序牵着宋今禾继续往前,真是一刻都不想和他多待。 见人走远,裴观棋瞪了一眼常念,抬脚追上去。 几人并排走着。 “那陆维有今天,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得不说,那沈夫人也是个干大事的人,拿得起放得下。” 提到沈璃舟,裴观棋赞连连。 “沈夫人怎么了?”宋今禾偏头问他。 “你还不知道?”裴观棋睁大双眼。 宋今禾摇头。 “那事情过后的第二日,沈夫人就一纸休书,将陆维休了,虽然我没见到那场面,但想想就觉得霸气,太特么霸气了!” 一纸休书,那陆维,彻底沦为丧家之犬。 裴观棋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慷慨激昂。 要不是有地心引力在,他高低在天上翱翔了。 “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就冲着这个,沈夫人也是个值得敬佩之人。” “小嫂子,你和她挺熟的,回头可否引荐引荐?” 裴观凑在宋今禾身边,笑容谄媚讨好。 商时序撩着眼皮上下打量着他,“原来你喜欢成熟的。” 裴观棋脚下一滑,吓得他心肝乱颤,“商小五!瞎说什么,我就是单纯敬佩她,想和她做生意而已……” 能有这般气魄的女子,这沈氏恢复往日盛况,迟早的事情,若是能和沈氏合作…… 裴观棋好像已经看见了无数的金银财宝朝他涌来,他要发财了! 宋今禾错愕,“裴大哥,你名下已经有酒楼还有那么多商铺,赚的钱还不够你花吗?” 光是食鼎楼赚的钱,就够他挥霍了,更别说他名下还有好些茶肆商铺,赚这么多,花得完吗? 裴观棋摇摇头,“小嫂子,赚钱,乃我人生一大乐趣。” “再说了,你会嫌银子多吗?” 宋今禾挑眉,也是,谁会嫌钱多呢。 几人又沿着街道逛了一会,裴观棋又买了不少东西,他的小厮拿不下,常念就成了那个当苦力的人。 宋今禾发现除了一些稀奇玩意,他还买了很多小孩子喜欢的东西,磨喝乐、千千车、竹马以及各式各样的面人儿。 “五哥,他家中有孩子?”宋今禾偏头问商时序。 “没有。”他摇头,“给言言买的。” “言言?” “嗯,裴观棋很喜欢孩子,尤其是对那小家伙,好得更是没话说,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恨不能全都给他买来。” 说到这个小外甥,商时序眼里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都柔软不少。 宋今禾不禁想起先前言言见到裴观棋时,那叫一个嘴甜,左一个裴阿舅右一个裴阿舅,恨不能挂在他身上。 小孩子的喜欢是最单纯的,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 “笙笙喜欢吗?”商时序突然开口问她。 “喜欢啊,那么可爱,谁不喜欢啊。”她以为商时序问的是言言,下意识回答。 “好,知道了,那我努力。”商时序收紧手掌,指腹在她手背轻轻蹭着,有些酥痒,惹得宋今禾缩了缩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宋今禾还以为是她听错了,细细一想,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轰的一下红得不像话,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这人的思维怎的如此跳脱。 “哎,大个子,快来,帮我接一下,哎——” 裴观棋抱着一堆小玩意走过来,正好看见常梵回来,一股脑塞在他怀里,常梵完全是条件反射伸手。 看着一大包……奇形怪状的东西,他面色一沉。 真是有钱烧得慌。 “大个子,你这一身的褶子,做贼去了?”裴观棋活动着肩膀,打量着他。 这家伙对自己要求向来严格,怎么会任由衣裳上满是褶皱,不对劲,很不对劲! “想知道?”常梵转了转手腕,眯着眼睛看着他。 裴观棋身子一抖,这家伙想干嘛,他不过问了一句,就想灭口? 也太特么残暴了吧! …… 就在何故离开时,常梵就跟上了他。 跟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常梵动作极快的将手中的麻袋套在他头上,捂着嘴就是一阵猛揍。 常梵是练家子,下手又狠又准,不过一会功夫,何故就像一摊烂泥,软趴趴瘫在地上呻吟,胸口上下起伏。 刚要有动作,就被反扣着双手压在地上。 “你谁啊,有种放开本公子,我们单挑!”何故还不知死活叫嚣。 “单挑,你还没那个资格!”常梵说话毫不留情面,声音沉冷凌厉。 这么几下就打成这个样子,还妄想和他单挑,不自量力。 “我家爷让我警告你,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肖想的,若有下一次,就不是一顿教训这么简单了。” 何故话还没问出口,就被一记手刀劈晕。 常梵扯掉他头上的麻袋,三两下扒光了他的衣裳,拍了拍手站起身。 垂眸审视着地上的人,就这小身板,也好意思出来干坏事,也不怕一个用力过猛,把自己给折了。 接着还极为嫌弃的用脚将他翻了个身,背部朝上,就这点东西,他看着都嫌磕碜。 属实是辣眼睛。 第154章 上门瞧病 马车上 裴观棋瘫坐着,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愣是抱着那一大堆东西,逛完了整个瓦舍。 常梵那个木鱼脑袋,死脑筋,除了商时序,愣是没人使唤得动他。 宋今禾看他蔫哒哒的样子,笑着给他倒了杯热茶。 “多谢小嫂子。”裴观棋端现在端茶杯的手都是颤抖的。 一杯热茶下肚,全身都舒坦不少,就是两只手还有点不听使唤。 “小嫂子,你有没有那种,吃了能身轻如燕的药方,给我来点。”他支棱着身子撑坐起来,揉着手臂酸软的地方。 都怪常梵那冰块脸,就他那样,以后能找着媳妇才是怪事! “身轻如燕的没有,吃了能让你入殓的倒是有。”商时序冷不丁来一句。 “商小五!” “让你闭嘴的也有。”某人气定神闲,声音徐缓。 裴观棋手指一顿,妈的,这厮的嘴也太毒了吧! 不仅嘴毒,心肝也黑! 他恨不能上去挠他两下,以解心头之恨! 宋今禾一旁安静看着,差点笑出声。 这俩人只要一遇上,加起来最多三岁,不能再多了。 ** 到了太傅府,裴观棋门都没进,上了自家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怎么不进去?”宋今禾有些摸不着头脑,都到门口了,怎么又走了。 “没事,可能是想家了。” 商时序让常梵将裴观棋给二老买的东西送过去,牵着她回了院子。 某人哪里是想家了,分明就是害怕老太太给他介绍姑娘。 这一家子,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离开太傅府,直奔北边去了。 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 这日,宋今禾正坐在暖炉边上看书,常念突然告诉她,府外有人找她。 “谁?”她还没开口,窗边的商时序先说话了。 前几日他从老爷子那边端了两盆绿植过来,原本蔫巴枯黄的,被他照料几日,还真救过来了。 而且长势还不错。 这不,今日一大早就又送过来几盆,商时序正在修理底端的残枝枯叶。 “呃……”常念挠挠头,嘿嘿一笑,这个他还真的忘了问。 商时序面色一沉,这家伙什么时候做事能仔细些,看来是该扣他些月钱了。 常念眼睛突然一拍手,“不过那人说了,他是来找夫人瞧病的。” 瞧病? 宋今禾估摸着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闹得太大,京都中不少人知道了她会医术,这才找上门来。 可她哪里知道,因为那个尸厥病患,现在外面都传闻,商家五夫人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传得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毕竟人命关天,宋今禾还是打算出门去看看。 商时序擦了手上泥土,打算和她一起。 “没事的,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外面天寒地冻的,他昨日才行了针,还是好好待在屋里。 最后常念常梵二人跟着她一起去了。 …… 府外 一辆马车停在太傅府门前,马车边一青衣男子来回踱步,神色焦急,还时不时朝门内翘望。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等到有人出来。 男人当即上台阶想要往里走,却被守卫拦了下来。 “可是商家五夫人?”男人朝里探身,伸长脖子,高声询问。 宋今禾走出来,抬手让守卫放开他,“是我。” 男人瞧着三十五六,生得很是儒雅,且看着气质不俗,鼻头被冻得发红,眉头始终紧锁,脸上尽是焦急担忧之色。 还有几分期盼。 “五夫人,您行行好,救救我家夫人吧!” 听了宋今禾的话,男人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神色悲喜交加,下意识就要伸手抓住她。 被常梵伸手挡下。 “抱歉,是我失态了,还望五夫人不要见怪。”知道自己逾矩了,男人抱歉一笑,收回手,稍微理了理衣裳。 “你府上谁病了?”宋今禾直接开门见山。 “五夫人,是我家夫人病了,我听说您能生死人,特地来找您,还望您能帮帮我。” 宋今禾一愣,生死人?!她什么时候有这本事?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常念常梵看着她,也是无奈摇头,这事儿他们也不知道哇! 罢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男人满面愁容,整个人看着疲惫不已,想来他夫人已经病了很长时间了。 此处不便说话,宋今禾便将人带进药院子。 男人姓顾,叫顾隐,是一名教书先生,他夫人生产后肚子鼓胀慢满满,找了大夫来看,说是恶露不下。 方子开了,药也吃了,可症状就是不见好,顾隐就再重新找了大夫,也是如此结论,可开了方子吃了药,还是不见好。 后来又找过不少大夫,瞧了病,再看看开的药方,都是一模一样。 时间长了,所有大夫都说束手无策。 后来他无意间得知宋今禾给沈氏商行沈夫人瞧病的事情,又听说她有能生死人本事,便当即找来太傅府,希望可以救救自家夫人。 “你家夫人现在何处?”听他说完,宋今禾心里大概有了底,但还是要见了病人才能确定。 “在家中。”顾隐府上里太傅府有些远,所以他天没亮就往这边赶,希望能见到商家五夫人。 “好,你等一下。” 宋今禾简单收拾了一下,又让无双也收拾收拾和她一起。 无双收拾好后去找了刘府医,刘府医正在后面和席先生下棋,毕竟是她师傅,做什么还是要知会一声。 知道她要和宋今禾一同出门瞧病,欣然答应,还让她跟着好好学。 宋今禾本想着和商时序说一下,一出药院子就看见他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一件斗篷。 见她出来,他走上来将她身上的围氅换下,微凉的指尖划过颈后的皮肤,惹得宋今禾缩了缩脖子。 又给她带好帽子,还塞了个汤婆子在她手里,“天冷,不要冻着了,让常念常梵跟着,我在家等你。” 将汤婆子放在她手里时,还捏了捏她的手指,动作温柔,捏得她心里柔软一片。 第155章 常梵:你想上位? 为了能多了解一些顾夫人的情况,宋今禾和无双两人坐的是顾隐的马车。 商府的马车就是空的。 常念看着空荡荡的车厢,“老梵,你看这样行不行,前半段你赶车,我坐车,后半段我赶车你坐车,如何?” 说完还冲着常梵挑了挑眉。 常梵瞥他一眼,沉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想趁机上位?” “噗——”常念差点没吓得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要不要听听他说的什么话,上位? 上个鬼的位啊! 他又没活腻。 “老梵,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看空着也是空着,多浪费啊……”常念掀开一点帘子,看着车厢内的暖炉,试图和他讲道理。 主要是这天气,是真的冷啊,他颤着牙,搓了搓手。 “好。”常梵看着前方,目不斜视。 听了他这话,常念一个翻身,正准备进去,就听见常梵接下来的话。 “你的话我会帮你带给爷,还有你想上位的事,我也会如实告诉他。” “……” 常念掀帘子的手猛地顿住,车厢内暖意融融,后背一阵寒风吹过,身子瞬间从头凉到脚。 颤抖着收回手,老实坐回原位,咬着牙齿看着赶车的人。 他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针对他,否则以他这张嘴,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 这边马车上 宋今禾上了车就开始询问顾夫人的症状。 得知顾夫人这是第三个孩子,前两个刚生下来没几天就都夭折了。 “那夫人之前可有此等病症?”生了两个孩子,却都夭折了,这其中的难受可想而知。 顾隐想了想,很肯定的摇头,“没有。” “自第一个孩子走后,她就一直不开心,一直到有了第二个孩子,她才开心一些,可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里,顾隐的颜神色有些恍惚,手也紧紧攥着。 从第一眼见到顾隐的时候,宋今禾能看得出来,他很关心顾夫人,那是一种演不出来,假装不了的关心与担忧。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我很担心她,却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他的关心和担忧。 —— 估摸着快到一个时辰,马车才停下来。 下了马车,顾隐领着几人往里走。 不得不说,从太傅府到顾家还真是有些距离,宋今禾下车的时候揉了揉后腰。 “夫人,您腰疼?”无双凑近她。 宋今禾笑笑,“没有,就是觉得有点酸。” 这一路下来,屁股都快要给她坐麻了。 “我提着吧。”无双直接伸手提过她手上的药箱。 “对了,之前听你说你母亲身体不好,现在怎么样了?”宋今禾直了直腰,好像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夫人关心。” 无双冲她笑得明媚,看来是真的好些了。 她生得温软白净,一双杏眼又圆又亮,笑起来的时候好似梨花漾春水般,明媚干净,让人移不开眼。 平日一身素色衣衫,头发也只用一只简洁的玉簪绾着,即便是如此素雅的装扮,也被她穿出不一样的感觉。 素净又清雅。 “不过你这姓倒是挺别致,不仅是京都,就连吴苏都很少见这个姓。” 两人跟在顾隐身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若是宋今禾再多问一句,她就会知道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但她向来不是爱打听别人私事的性子。 这也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误会。 跟着故顾隐进门后,拐过影壁后就是垂花门,两边的穿花游廊下挂着竹简,上面好像还写了什么,距离有点远,看得并不真切。 正院很大,西南角种了棵红梅,此时开得正艳。 过了正院就是正房。 往后还有一进院子,东西两边还各有一个跨院,看来顾影家底很是殷实,一个教书先生的宅子就是三进亦或是四进院。 门一打开,一股子热气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非常浓烈的药味。 “五夫人,我家夫人怕冷,所以我就多备了两个暖炉。”顾隐带着两人往里走,开口解释。 一个屋子里竟然足足放了四五个暖炉,难怪在门口就是一阵热浪。 看来这顾夫人的身子,怕也是虚弱得不成样子了。 “五夫人,这就是拙襟。”到了面内,顾隐停下。 宋今禾看着床上的熟睡的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呼吸清浅,眉头紧蹙,就算是在睡梦中,神色也很是痛苦。 嘴唇微微发紫,眼下也有很重的淤青。 即便盖着被子也能看见微微突起的腹部。 顾隐坐在床边,将人唤醒。 “素笺,这是商家五夫人,医术很是了得,我特意请她过来给你瞧瞧。” 他和顾夫人说话声音很温柔,敛去了面上的担忧,取而代之的是嘴角淡淡的笑,整个人温文尔雅。 顾夫人在他的帮助下起身倚靠在床头,边上的丫鬟全程看着,并未动手,好像他们早已习惯,也约定俗成。 “有劳五夫人跑一趟,这天寒地冻的,没冻着你吧。”顾夫人说话很轻,有气无力,一张脸瘦得已经有些脱像了。 但不难看出也是个雍容华贵的人。 顾夫人自然是听说过宋今禾,也知道她医术了得。 就算是医术尔尔又如何,她这病,那些大夫早就束手无策了。 有人愿意给她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客套的话无需多说,宋今禾当即给她诊查了舌苔脉象,还触按了一下她的腹部。 “夫人可会觉得夜间疼得更厉害。” “嗯,有时夜间疼得都睡不着觉。” 这两个月来,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宋今禾将她全身上下又再检查一遍,才让无双扶着她躺下。 顾隐将宋今禾带到边上,低声开口,“五夫人,我夫人这病,可有医治之法?” 说这话的时候,顾隐双拳紧握,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声音的颤抖。 “有。”宋今禾点头。 听了她的话,顾隐如释重负。 只要她说有法子,就一定有法子。 无双忙完后,宋今禾让她帮忙写了药方。 药方交给顾隐后,他立即叫人去捡药。 “无双,我刚才看了药方,没想到你还写得这样一手好字。” 无双看着温软文静,没想到写的字倒是气势卓然,那一手字,没个几年是练不成的,还要有人细心教导才行。 “我写字是阿爹教的,跟着他学了好些年,才学得一点皮毛。” 提到家人,无双总是笑得很开心。 宋今禾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就带着无双准备离开。 这时看到从后院跑来一个孩子,粉嘟嘟的小脸蛋,五六岁模样,穿着一件粉色穿花袄,手里拿着一个拨浪鼓,头上的两个小揪揪随着她的跑动一晃一晃。 嘴里软软糯糯叫着阿娘。 顾隐蹲下身子张开手接住她,抱在怀里。 “乖乖来了——” “阿爹,我想阿娘了,她还在生病吗?”顾隐怀里的孩子歪着脑袋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这下不仅是那孩子,就连宋今禾也疑惑了。 顾夫人前两个孩子不是都夭折了吗?这个孩子又是哪里来的? 第156章 消息还真是快 察觉到宋今禾的疑惑,顾隐让人将孩子带了下去。 “五夫人,这是我先夫人的孩子,今年五岁了,她也是死于产后淤血……” 他叹了口气,继而转头看着屋内,面有忧色。 宋今禾看出他的担忧,“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顾夫人的病本身不严重,就是时间拖得太长,加之产后气虚本就亏虚,所以才会成今天的样子。 女科有云,产后多虚多淤,顾夫人患的正是淤血症,只有淤血能除,恶露便得下。 “多谢五夫人。” 顾隐给了诊金,还说要送她回去,被宋今禾婉拒了。 反正常念常梵驾了马车过来,就不必再麻烦他。 还告诉他明日这个她再过来,那时顾夫人吃了药,应该会好一些。 正当宋今禾准备离开,就看见小厮带着七八个老者走进来,以为他们是来找顾隐的,告辞后转身走了。 没想到却被其中一人叫住,“敢问可是商家五夫人?” 老者鹤发银须,眼睛微微眯着,皱纹在眼尾炸开来,皮肤松弛,略微佝偻着肩背,说话倒是中气十足。 宋今禾停下脚步,偏头看着他,老者身后人的目光也尽数落在她身上。 有打量,有审视,还有不屑。 “是我,不知老先生有何事?”宋今禾浅浅一笑,话语得体,不卑不亢。 这些人想必就是先前替顾夫人看病的大夫了。 消息还真是快,她这边还没出门,他们就找上门来了,看样子,还来者不善。 不说他们全部都是来看笑话的,但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毕竟他们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办法。 “听说你有办法治顾夫人?”老者抬手抚着胡须,看了看宋今禾,又打量着她身后的无双。 两个黄毛丫头,真有法子治好顾夫人? 经陆维一事,宋今禾在京都的名声算是传开了,他们收到消息,便匆匆赶来。 “是。”宋今禾回答得直截了当。 他们来本就是想听到这个回答吗? “那不知五夫人用的是什么法子,可方便告知?”老者说话还算客气,就算心有疑虑,也还算掩饰得不错。 宋今禾知道,他们今日来,若没达到目的,是不肯罢休,她就让无双将药方告诉了众人。 顾夫人的病情他们也清楚,算不得什么秘密。 谁知一些人听了她的药方,当即讥笑不已,“还从未见过寒热补泄并用的,这方子,莫不是你胡诌的吧!” 眼神声音都极为不屑。 一旁的顾隐急忙站出来想要解释,却被宋今禾拦下。 她低头轻笑,随即抬头,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先生从未见过并不代表就没有此种法子。” 说话的时候笑意妍妍,大方得体,可话中的意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你没见过,只能说明你见识少而已,其他的又说明得了什么? 那人面上一僵,脸色有些尴尬,又不好意思再开口。 “五夫人的方子,还真是别具一格。”老者并未对宋今禾呃方子作出评价,只简单说了一句。 “诸位也不必在此窃窃私语,至于我的药方如何,能不能治好顾夫人,几日后自会见分晓。” 事情如何,宋今禾并不想与他们掰扯,时间到了,自会水落石出。 这老者不像是来找事的,否则她怎么可能会如此好心,笑脸相迎这一群心怀鬼胎的家伙。 在此辞别顾隐后,宋今禾转身离开。 ** 马车上 无双看着宋今禾脸色有些不好,倒了杯热茶给她。 “夫人,您是在担心顾夫人?”刚才在顾家看她胸有成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 宋今禾接过茶水,摇了摇头。 突然想到什么,她抬高声音,“常念,前面可是要过朱雀街?” “马上就到了,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外面传来常念的声音。 “先不回府,去一趟沈氏。”反正都出来了,顺便去看看沈璃舟怎么样了。 也不知她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自上次见面已经快过去十日了,这期间她有叫人送药香过去,还开了一些修养心神的方子,该是没事了。 可心里有些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 沈氏商行 刚进门,宋今禾就看见沈璃舟坐在柜台前翻账本。 察觉到有人进来,沈璃舟抬头看过来,“五夫人,你怎么来了!” “咳咳——”叙事有些激动,还咳嗽几声。 咳嗽刚缓过来,就叫人备茶,又叫人端些点心上来,快步迎上来挽着宋今禾。 “快坐。”拉着宋今禾进了内屋,在暖炉边坐下,“快暖暖,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 她和宋今禾说话,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话语关切,就像个知心阿姊。 茶水上来,她急忙倒了杯给她,“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沈夫人。”宋今禾笑着接过。 “你这么客气做什么,我的命,还有这沈氏,都是你救下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句阿姐吧。” 沈璃舟比宋今禾长了十一二岁,唤一句阿姐,也不为过。 要不是宋今禾,她现在早就在黄泉下和父亲团聚了。 也怪她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好在及时悔悟,又有商五爷和宋今禾帮忙,才没有到不可转还的地步。 “好,阿姐,你就叫我今禾吧。”宋今禾也不扭捏。 “你最近感觉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亏了你的药香和方子,最近感觉胃口都好了不少。” “对了,你瞧瞧我胖了没有,我好像感觉腰上长了不少肉……”沈璃舟站起身来,脱下外氅张开手转了一圈。 “没有,还是那么好看。” 听到宋今禾说没有,她才放心,拿过外氅穿上,“你说没有我就信。” “对了,下面一个商铺新来了个绣娘,做的衣裳很是别致,我瞧着好看,给你留了一套,我叫人给你拿过来。” 说着就让人去拿过来。 “阿姐,别忙了,坐下休息会,我瞧你还有些咳嗽,我再给你瞧瞧。”宋今禾有些好笑,她还真把自己当作妹妹了。 什么都想着她。 沈璃舟总说自己没事,已经好了,可拗不过宋今禾,还是乖乖让她搭了脉。 “我就说没事了,你还不信。”沈璃舟坐在她身边,偏头看着她,神色温柔。 “阿姐,你看着我做什么?”宋今禾一偏头就看见温柔带笑的眼神。 “今禾,我怎么就这么幸运遇上了你,你说我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沈璃舟看着她,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眶微红。 她本就生得美艳,此刻一双眸子蓄着水光,看得宋今禾都忍不住动容。 这么温柔漂亮的一个人,那臭男人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宋今禾突然想到一句话,虽然有些不合时宜。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第157章 这误会,属实大了 无双知道宋今禾找沈璃舟可能有话要说,就没跟着一起。 此刻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无奈。 因为常念一个劲的和她说话,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能有这么多话。 此时的她哪里知道,以后某人的话,那才叫一个多。 “无双,你跟着刘先生多久了?”常念掀开帘子,伸进个脑袋看着她。 这里面是真暖和啊。 “有些时日了。”无双笑笑。 “我听说刘先生没来太傅府之前是宫里的御医,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对无双了解不多,只知道是刘先生的徒弟。 看她穿着打扮,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人。 可一个普通人,又是如何能接触到宫里头的人,还收她为弟子? “我父亲和师傅是旧友。”无双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一杯。 常念接过,频频点头,“旧友啊,难怪……” 无双端着茶水,掀开车帘,“常梵大哥,喝杯热茶吧。” “多谢,我不渴。”常梵抱着手臂,冷声开口。 “喝点暖暖身子吧,天气怪冷的。”无双又递近一些。 常梵看着热气徐徐的茶水,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多谢。” 无双拿回杯子坐回了车厢,常念又开口和她聊着,不过多是他在说话,无双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又过了一会,无双听到常梵好像在和谁说话,刚想出去看看,常念就被人薅开。 “小嫂子,快,我正找你呢。” “快,有没有消肿止痛的药膏,我觉得我屁股要掉了,那家伙下手也太特么狠了,居然一脚踹我屁股上,我看他就是嫉妒我身材好,屁股翘……” 裴观棋低头捂着屁股,一瘸一拐上了马车,趴在软榻上,压根没注意到里面的人是谁。 “痛死小爷了……” “小嫂子,你以后见着那家伙,一定要离他远远的,特么的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忘了,你家商时序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嫂子,你怎么不说话?” 裴观棋抬起头,看清面前的人,瞳孔猛地瞪大,一下子窜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处,疼得他呲牙咧嘴。 “怎么是你啊!”这不是商时序的马车吗?难道他认错了? 看着中央的暖炉,还有四角的瑞金兽铜炉,这就是他的马车没错啊。 等等!不会是商小屋那厮见异思迁吧! 他承认这姑娘长得确实不错,可他也不能做出如此对不起小嫂子的事情,简直太过分了! 还用胆大包天用自己的马车,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混蛋! “那个,一直都是我……”无双眨巴着眼睛,略带尴尬的看着他。 她也想开口说话,可他压根不给机会啊。 还没上来就像吃了炮仗一样,噼里啪啦个不停,常念拦都拦不住。 她能有什么办法。 裴观棋再次瞪大双眼,一直都是她! “你给我下去!”他怒气腾腾看着她。 “什么?”无双有些懵,他这是恼羞成怒了? 这事真不是她想要知道的,是他自己一上来就叭叭叭说个不停,怎么能怪她呢? “裴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还你不想?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的,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真是不知羞耻!” 裴观棋此时气得已经完全忘了屁股的痛,一心只有商时序那个混蛋玩意儿。 “我不知羞耻?”无双不可思议指着自己。 这人有没有搞错,分明是他自己口无遮拦好吧,到头来还成了她的错了。 简直不可理喻! “怎么了这是?”宋今禾疑惑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不清楚,裴公子上去没一会两人就吵起来了。”常念表示他也很无奈。 好好地怎么就吵起来了。 车帘掀开,宋今禾拿着手中的衣裳走了上来。 “发生什么了?”这两人,怎么吵得面红耳赤的,特别是裴观棋,一手捂着身后,满身怒气看着无双。 这是被打了?还是无双打的? 他这是对人做什么了? 在她印象中,无双是个性子温和的,在太傅府这么长时间都是笑意盈盈,从未惹过事儿。 “你欺负她了?”两人这个样子,特别是裴观棋还捂着后腰,这让人不得不多想。 “小嫂子,你怎么也在?”裴观棋转头看着她,满眼不可置信。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嗯,我和无双出来有点事,我让她在车里等我,怎么了?” 她把衣裳放在软榻下的箱子里,才坐在无双身边,招呼他坐下。 裴观棋捂着嘴,脑子里一阵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所以他刚才,干了什么? “你们一起出来办事?”裴观棋一字一句,确认着事情的真伪。 “嗯。”宋今禾点头,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奇奇怪怪的。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他方才干了什么蠢事啊! 裴观棋现在恨不能找个棺材把自己塞进去,这都什么事儿啊! 所以刚才他俩完全是在鸡同鸭讲?还每一句都对上了? 裴观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太特么难受了。 “怎么不坐?”一直站着干嘛? 无双瞥他一眼,神色很是不高兴,还有点愤恨的味道,这让宋今禾更好奇发生了什么。 “夫人,他屁股疼。”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屁股疼!” 她声音太大,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她,宋今禾轻咳两声,“怎么回事?” 裴观棋挠挠头,“摔了。”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再提了。 趴在软榻上面,不再看两人,也不再开口说话,这事要是被商小五那厮知道,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祭日。 这事,万不可再提。 不过今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这一天天,都是些什么糟心的破事! 不过他瞒得了别人,瞒不过商时序,他这样子,一看就是被人打了,那个人不是裴老爷子就是那家伙的人干的。 但据他所知,那家伙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裴老爷子是不会让他逃脱的。 只会绑着他,吊起来打。 第158章 长疮可还行? 一路到了太傅府,裴观棋愣是没开口说一句话。 因为做了亏心事,倒是时不时看瞟一眼无双。 她偏头在和宋今禾聊着医术上的事,他也听不懂,许是感受到他的视线,偏头看过来。 裴观棋猛地收回视线,看着边上的暖炉,眼神飘忽。 妈的,小爷什么时候这般做贼心虚过,太窝囊了! …… 宋今禾去药院子拿了瓶活血祛瘀的药膏,给了裴观棋,叮嘱他一天三次。 商时序帮他看了,还是有点严重。 本以为拿了药,他就会回去,谁知他竟直接住下来了? 他要是这个样子回去,绝对会被囚禁在家出不来的。 反正他不会回去的! 裴观棋先前常来府上小住,倒也有他的房间,叫下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他就回去歇着了。 晚饭的时候,二老才知道他来了。 就是坐凳子的时候只能坐一半,还歪眉斜眼的,引得二老侧目连连。 “观棋啊,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老太太舀了碗汤给他,接着又给宋今禾也盛了一碗。 老爷子眼巴巴坐在一旁眼巴巴等着,谁知道老太太压根没注意到他,最后只夹了块咸菜,还掉桌子上了。 “没什么。”这种丢人的事情,他哪里好意思说。 左手撑着悬空着那只腿的膝盖,右手拿着勺子喝着汤,头都不敢抬。 “可能是屁股上长了疮,不好意思说。”商时序给宋今禾夹了块山药,语气揶揄。 裴观棋一口热汤呛在嗓子眼,咳得他一脸通红。 “商小五!”他咬牙切齿看向他。 “不是吗?难道是被人……” “你喝点汤,今天的汤很不错!” 裴观棋将手里的汤给他,又给他夹了菜,“快吃,都要凉了。” 屁股长疮和被人揍了这两个说法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样的丢人,一样的说不出口! 宋今禾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 回房后商时序和他说了裴观棋以前的糗事儿,现在一看他就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场景,实在是有些憋不住。 很难想象,裴观棋被人按在地上打是什么样子。 反正她只见过他把别人按在地上打的样子,那叫一个乖张放肆,横扫一切。 吃完饭后,老太太拉着宋今禾说话,商时序则和老爷子对弈了两局,裴观棋就磕着瓜子瘫在边上看着,时不时还竖着耳朵听听她们说话。 反正是两边都不耽误。 一直到戌时,老太太觉得有些困了,几人才各自回了房。 裴观棋的房间和商时序的院子挨在一起的,回去也顺道。 “小嫂子,你再和我说说你从前瞧病遇见过的趣事儿呗。”裴观棋紧跟在她身后,来回转悠。 刚才听到宋今禾和老太太说起,他就凑了过去,棋都不看了。 原来瞧病还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可比京都那些个高门大户的勾心斗角有趣多了。 “我觉得还是你被人按在地上揍最有趣。”商时序拉过宋今禾,冷不丁冒出一句。 某人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看向他,“商小五!你怎么把小爷的秘密到处乱说!” 那件事情是他这一生的屈辱,是他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坎儿! 这厮怎么什么事情都告诉小嫂子,他不要面子的吗! “没人知道的才叫秘密,你那,只能算丢人史。”商时序甩了一下手中的佛珠,神色恹恹。 !!! 裴观棋噎住,一口气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肺都要给他气炸了! 看着他那张极其欠揍的脸,恨不能直接上去挠花。 “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屋歇息了,你……”商时序上下打量着他,“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说完牵着宋今禾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下气得裴观棋直接原地跳脚。 这厮简直欺人太甚! 这么冷的天,让他去凉快的地儿待着,是想冻死他吗? 黑心肝的家伙! …… 这边商时序二人回了房间,宋今禾坐在软榻上,揉了揉腰,今天马车坐太久,给她坐得腰酸背痛的。 “不舒服?” 屋里热气十足,商时序脱了外氅,随手放在衣架子上,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嗯,腰有点酸。”说酸吧,有些痛,反正就是不舒服,揉了一会也不见好转,干脆放弃了。 腰背伸直也不对,弯着也不舒服,弄得她不免有些无奈。 商时序低低笑着,但还是侧过身子,双手掐着她的腰,拇指轻轻按揉。 “回来时看你拿着一个包袱,买了什么东西?”商时序开口,手上动作继续。 回来后她就去了药院子给裴观棋拿伤药,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沈夫人送的衣裳,说是新来的绣娘的做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沈璃舟给她的时候就是装好的,她也没有打开看过。 不过想来是夏日的衣衫,拿着 很轻,没什么重量,笑笑一包。 “不过她给我的时候笑得很奇怪。” 想着沈璃舟的笑,宋今禾一股好奇心涌上心头,什么衣裳能让她笑成那样? 好奇心驱使,她终是把衣裳从衣柜里拿了出来。 商时序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打开包袱,拿出衣裳,“这是?” 看着宋今禾手里提着的,尚且称之为“一片布”的东西,挑了挑眉。 一片天青色布料,衔着两条细细的衣袖,敞开的地方,从领口到往下,一直到裙身大半的位置,缀着一竖排盘扣。 商时序手指捻搓着佛珠,这衣裳款式倒是新颖。 只是这衣裳,要如何穿? 宋今禾看清楚后,倒是眼前一亮,这里的绣娘怎么会做这个东西! 她迫不及待在身上比划着。 “这是吴苏特有的款式?”商时序心细如尘,当即看出她眼中的喜爱。 宋今禾跟着宋老爷子在吴苏长大,也难怪他会这么想。 “不是,我就是觉得这衣裳好看,很喜欢。”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旗袍。 她一直觉得旗袍是温柔的,只要穿上,不自觉就会变得温婉怡静。 “喜欢就试试。”他也想看宋今禾穿上这独特衣裳是什么样子的。 “好,我试试。”她也好长时间没穿了。 可穿到一半,她就有些后悔了。 这旗袍怎么还带收腰的啊! 难怪沈璃舟那时笑得那般意味深长。 第159章 等到合适的那天,给她最好的 宋今禾站在屏风后,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穿。 之前穿的都是古法旗袍,宽松舒适,有种人在衣中荡的感觉,温柔舒雅。 这个风格显然不是一挂的。 “怎么了?”商时序的声音从屏风另一侧传来。 “没事。”宋今禾有些无力。 许是在这地方呆久了,性子倒是愈发保守。 隔着屏风,商时序只能看到一道隐约身形,抬手动作。 烛台突然噼啪一声,火光隐有暗淡下来的趋势,他起身走过去,拿着竹简在蜡烛上缘划开一道口子。 燃烧过的蜡烛液顺势流出,房间瞬时变得明亮。 “五哥,我换好了。” 商时序放下竹简,转过身来…… 捏着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瞳孔不受控制的颤了颤,喉结上下滑动着。 裙子服帖韵致,勾勒出她曼妙有致的身形,天青色的料子衬得她愈发烟雨朦胧,身段盈盈。 那双春意浓盛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他,清亮勾人。 商时序抬脚走过去,在距离只有半步之时停下,垂眸看着眼前的人。 “好看吗?”离得近,宋今禾不得不仰头看他。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手指紧紧攥着,脸也有些红。 她能感觉到旗袍很贴身,每一处的布料都紧贴着她的肌肤。 甚至能看到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温热,都无比清晰。 她还保持着仰头看他的动作,当腰上那只手将她往前带的时候,猝不及防,她的唇,轻擦过他的喉结。 只一瞬,她感觉到商时序的身子一僵,呼吸也跟着加重几分。 就连后腰那只手,也变得炽热起来。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更用力抱住。 商时序弯腰俯身,贴在她耳侧,“笙笙,你好美。” 他的声音很低,还带着几分隐忍的嘶哑,落在她耳中,像是烟火炸开来,滚烫得厉害。 随着商时序的动作,两人已经完全贴在一起,他心跳强烈又强势,像是擂鼓般,敲击着她,震得她身子都软了半边。 后腰手掌的温度还在不断攀升,余光瞥了一眼,他的耳尖也染上一层粉色,好看得要命。 鬼使神差,宋今禾仰头去碰了碰。 下一刻,嘴唇就负上一片温热…… 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滚到了床上。 夜黑风高,唇齿纠缠,暧昧丛生,好像不需要火星,就能将周遭的空气点燃。 燎原之火,席卷一切。 窗外沉雪压枝,噼啪作响,惊醒一室暧昧。 “五哥——”宋今禾意识回笼。 商时序停下动作,长叹了一口气,伸手抱着她躺下,头埋在她颈侧。 颈窝处传来灼热的触感,是他的鼻息,还是唇,亦或着都是…… “五哥,你……”宋今禾双手捏着他腰间的衣裳,缓缓开口。 他,没事吧? “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商时序偏头蹭了蹭,慢慢调整着呼吸。 宋今禾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他现在的身体还不能乱来,他不想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他要等到合适的那天,给她最好的。 ** 翌日 商时序送宋今禾出了门,回来却看见裴观棋的房门还紧紧关着。 一问才知道,他还未起床。 这家伙,真拿他家当客栈了? 商时序推门进去,就看见某人蒙着被子睡得正香。 他走过去扯了扯被子,奈何某人睡得太死,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商时序看了一圈,走过去提了茶壶又回来,掀开他头上的被褥,慢条斯理朝他脸上倒着茶水。 “下雨了下雨了——” 床上的人猛地跳起来,眨巴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迷迷瞪瞪反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在床上,床前还站着商时序。 对了,他好像睡在太傅府来着。 “商小五,你就给我住漏水的房间,对得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嘛。”他胡乱楷掉脸上的水,语气幽怨。 商时序冷哼一声,“别说得我俩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他走过去将茶壶放在桌上,顺势坐下,把玩着珠串上垂下的穗子。 裴观棋脸一黑,原来是这家伙倒的水! 屁股上有伤他,他只能双手撑着下床,穿好鞋子,拿过衣架子上的衣裳套上,“商小五,你不陪着小嫂子,一大早的来找做什么。” 屋里有暖炉,他并未穿外氅。 走过去跨过凳子坐下倒了杯茶润润嗓子。 “笙笙出门了。”商时序仍旧垂眸看着手中的珠串。 裴观棋眼睛一弯,声音调笑,“我就说嘛,原来是小嫂子不在家啊。” 他就说这厮怎么一大早就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原来是被抛弃了。 * 宋今禾这边 今日依旧是她和无双二人一同前往顾家。 刚到顾家,就看见上次的一群人早已在门口等候。 看那样子,气势汹汹,就像是来问责的。 下了马车,宋今禾让无双走在自己身后。 “看各位的样子,怕是等了好一会了。”宋今禾也不和他们兜圈子,这些人的心思和司马昭的心思有得一拼。 这些人也真是闲得慌,一天天不干正事,就来守着她,属实吃撑了没事干。 倒是上次为首的那个老者不在。 “五夫人,上次你可是信誓旦旦说有法子救顾夫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要作何解释?”又是昨日那个冒头的人。 看他的样子,除了有对她的不屑蔑视,还有几分着急。 宋今禾暗忖,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想和他们多说,抬脚就往里走。 可那人却上前来拦住她,“你想进去做什么?” 宋今禾敛了笑意,直勾勾看着他,一双春意浓盛的眸子,瞬间迸射出一丝凌厉。 看得那人一愣。 不管是昨日还是今日,无论他们说什么,宋今禾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嘴角带笑,神色温柔平和。 此时突然如此神色,他们也是没想到。 “既然出了事,你们不去帮着救人就算了,还有闲心在这里讨伐我,现在又拦着我不让进去,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宋今禾陡然抬高声音,说话毫不客气。 就连无双,也被她的疾言厉色惊到。 她这话不仅是在说他们不作为,也是将他们那点小心赤裸裸的摆在了明面上。 还将导火索引到了顾夫人身上。 这顶草菅人命的帽子,实在太大! 他们戴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