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临地》 第1章 熔岩洞 在晃动的旅游大巴上，王栋从睡梦中醒来。 他是被吵醒的，吵醒他的是邻座的周旭。 此时的周旭，身体扭得跟个麻花似的，正扯着嗓子给后排的两位漂亮女生讲笑话呢。 他眉飞色舞的怪相，成功逗得其中一位咯咯笑了起来。 王栋迷糊了一会儿，这才记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是西北某高校计算机专业的一名硕士研究生。 一周前，被导师派到哈尔滨市的一所高校出差。 导师与这边的团队有一个合作项目，因结题在即，急需开发一个演示用的软件系统。 王栋这次出差，就是要完成两方代码的集成和联调。 由于他技术过硬且准备充分，再加上这边对接的师兄也很靠谱，活干得又快又好，很顺利地就完成了所有的开发任务。 导师非常高兴，难得地大发善心，特批了两天旅游假，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辆大巴车上。 眼下是三月下旬，算是黑省的旅游淡季。 在长长的大巴中，有近半数座位空闲着，游客还大半是本地的夕阳红。 老先生、老太太们上车就睡觉。 而为了赶进度连熬了几个晚上的王栋，上车后也很快睡了过去，倒也算是无缝融入集体了。 这时，不少游客也被大嗓门的周旭吵醒了，原本沉寂的车厢逐渐热闹了起来。 长了一张娃娃脸的女导游，起身站到司机旁边去，开始磕磕巴巴地念起了导游词。 “大家醒一醒，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镜泊湖风景区，马上就要到达今天要游玩的第三个景点，地下熔岩洞，.......” 导游叫孙莉莉，不但脸圆圆的像个娃娃，整个人也像个娃娃，声音欢快，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跟人说话时，总是一脸萌萌的开心表情。 所以，尽管她导游业务不甚熟练，却也颇得老太太老先生们喜欢。 孙莉莉宣布，即将抵达的地下熔岩洞景区是个自费项目，门票一百元，不包含在团费中，游览时间大约三十分钟，然后就开始统计参加游览的游客人数。 大爷大妈们显然缺乏在幽暗潮湿的地下洞穴中走上几十分钟的兴趣，最后算上王栋自己，全团报名参加游览的竟然只有六个人。 邻座的周旭报了名。 他是一名在校大学生，就读于一所王栋闻所未闻的艺术院校，看衣饰，似乎家境不错的样子。 旅途中，周旭曾试图与王栋这个工科狗讨论一下嘻哈音乐，结果就直接把王栋聊睡着了。 坐在他们后排的三名年轻人也报了名。 刚才笑得很开心的那位红衣女生，显然不是周旭要搭讪的目标，因为她一直毫不避讳地斜倚在旁边男生的臂弯里。 另一位女生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小巧精致，一身合体的白色休闲服，衬托出纤细秀美的身材，即使在晃动的车辆上，也坐得笔直。 他们三人彼此之间非常熟稔，应该是结伴而来的。 在这群游客中，也只有他们五个人算得上是年轻人了，因此上车选座时，很自然地就凑在了一起。 此外，还有一位中年男士也报名参加了此次游览。 六名游客，四男两女，再加上女导游，一共七个人，就这样开启了他们的地下熔岩洞之旅。 此时的王栋并未意识到，这趟本应平凡无奇的旅程，将给这个宇宙注入了一个巨大的变数。 被改变的，不仅仅是他的人生，还有整个人类的命运。 *********************************** 王栋缀在队伍最后，很随意地走着，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在他看来，这个熔岩洞还是有些看头的。 洞内曲折深邃，洞壁千姿百态，造型各异的石头景观争奇斗艳。 在昏暗的彩色灯光的渲染下，成功营造出了一种引人遐思的梦幻氛围。 导游孙莉莉大致讲解了一下这个地下熔岩洞形成的原因，大概意思就是，它是个地下天然隧道，是远古时期火山喷发，熔岩流过后形成的空洞。 她讲得不流利，游客们也没谁在认真听。 两位女游客正在忙着摆姿势拍照片。 一开始，给两人拍照的是红衣女生林秋妍的男朋友，听林秋妍一直“何云开”、“何云开”地喊他。 但很快，何云开脸上就带出些许不耐烦来。 王栋对何云开的观感不是很好。 这人年纪轻轻，却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傲慢嘴脸，就好像他是什么地位尊贵的大人物似的。 社牛达人周旭很懂得抓住机会，马上就毛遂自荐，顺理成章地接过了白衣女生于丽珍的手机，顶替何云开，开始当起了摄影师。 周旭不愧是油画专业的艺术生，取景，构图，姿势，都说得头头是道，而且拍出来的照片在美感上也确实不俗。 这让两位女生大受鼓舞，热情高涨，结果更是拍个不停。 于丽珍和林秋妍都有些舞蹈功底，频频摆出些难度颇高，但的确赏心悦目的拍照姿势出来，让王栋也有大饱眼福之感。 洞内很冷，而且相当的潮湿。虽然所过之处一直有木栈道，但路面仍然湿滑得厉害，有些地方甚至结着一层薄薄的冰，众人只能小心翼翼的慢慢走。 开始他们还与其他游客同行，可是由于两位女孩子醉心于拍照，拖慢了七个人的行进速度，那些游客转了几个弯就彻底看不见身影了。 初时还能远远地听见说话声，接着就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后面也没有其他游客追赶上来。 一时之间，在这幽暗弯曲的地下隧道里，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们孤零零的七个人了。 七人走走停停一段路后，孙莉莉欢快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了许多，很有些松了口气的意味。 “前面不远就要抵达这个地下隧道的出口了。” “在出口之前，有一段路没有铺设木栈道，是石头路面。请大家务必小心脚下，不要滑倒了。好在这段路程只有几百米远，很快就能顺利通过。” “高个子的团友也需留意头顶，因为有一处洞顶比较低矮，不小心就会碰到头。” 果然，木栈道在前面断掉了，后面的石头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 这是一段很狭窄的弯道，最窄处伸开双手能同时触摸到两侧的洞壁。 因为弯道狭窄，七人自动排成了一排。 也因为脚下湿滑，众人走得都很慢，渐渐地就聚拢到了一起。 突然，洞内本就幽暗的灯光竟倏地全部熄灭了，刹那之间，整个隧道彻底没入到完全的黑暗之中。 第2章 惊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正行走在狭窄弯道中的七人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和混乱。 有两名女生惊声尖叫起来，听声音似乎是导游孙莉莉和红衣女生林秋妍。 王栋正自惊疑不定，后面突然有人使劲撞了他一下，撞得他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 幸好弯道狭窄，他及时伸手扶住了洞壁，借力稳住了身形。 站稳后，王栋迅速取出手机，点亮了屏幕。 几乎是同一时刻，另一部手机的屏幕也被点亮了起来。 亮光后面是于丽珍那略带紧张的俏脸，她此刻正依靠在不远处的洞壁上。 王栋接着打开了手机中的手电筒。 这束光亮扫过人群，迅速驱散了混乱，安稳住了大家的心神。 七支手电筒的灯光，就一只接一只地被点亮了起来。 周旭手机发出的光线高度最低，因为此时他正坐在离王栋不远处的地面上，之前就是他摔倒时撞到了王栋。 王栋伸出手把周旭从地面上拽了起来，然后就看到他动作麻利的跳到于丽珍身边去了，显然并没有受什么伤。 另一边，何云开正在大声质问导游孙莉莉，“这是什么破景点，怎么还会停电？” “我......我不知道，从来没听说过这里......这里会停电啊。”孙莉莉的声音磕磕巴巴，语调失真，显然还未从惊慌的情绪中完全摆脱出来。 何云开变得更加咄咄逼人：“你这导游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又该怎么办？是等还是走？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孙莉莉仍旧惊慌不安，一时之间被何云开质问得哑口无言。 王栋用手机灯光照了照他们原本前进的方向，开口说道：“我们现在得赶紧出去，出口是那个方向，对不对？这里距离出口还有多远？” 孙莉莉总算恢复了些心神，开始借着手机的灯光认真地打量四周，然后笃定地说道：“对，对，是那个方向，也就剩下三十多米就到出口了。” 中年人吕继武这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既然这么近，那我们就别等景区的救援了，自己出去吧。” 王栋出声表示赞同，然后又问孙莉莉：“这三十多米路，地面上有坑洞或台阶么？中间有岔路么？” 孙莉莉的声音终于流畅了起来：“这条道很窄，弯弯曲曲的，但没有岔路。出口前会有一小段木楼梯，也就二十几阶，之前完全是石头路面，不太平整但没有大坑洞，就是有点儿滑。” 王栋用灯光照向大家，“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于丽珍和吕继武马上出声赞同，其他人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那好，我们走吧，大家一定要跟紧前面的人，千万别走散了。” 于是七人高举手机聚拢在一起，跟在孙莉莉的身后，开始向黑暗中进发。 路面确实湿滑。大家都默不作声，一边走一边在小心翼翼地留意着脚下。 漆黑的洞穴里分外安静，王栋感觉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了。 手机昏黄的光线在深邃的黑暗面前是如此的弱小无力，稍远一点，就被黑暗吞噬了个干净。 不知怎的，一段小时候在游乐园参观鬼屋的记忆，突然就从脑海深处跳了出来，然后就挥之不去了。 王栋暗暗地苦笑了一下，好吧，这种被沉重的黑暗完全包裹住的感觉确实还蛮相似的。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正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似的。 在手机发出的光线中，走在他前方的林秋妍，身体一直在微微地抖动着，似乎被吓得不轻。 林秋妍用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旁边何云开的胳膊，被他拖拽着前行。 在这两人前方，是打头的孙莉莉和吕继武。 尽管灯光昏暗，王栋仍旧注意到，孙莉莉一直在向吕继武的位置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缩小，看来孙莉莉也不太能够独自地面对这黑暗幽闭的环境。 幸好三十多米的确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 没过多久，前方一下子就空旷了许多，他们终于走出了狭窄的弯道。 更令人振奋的是，在距离他们七八米远，三四米高的地方，一丝微弱但明显属于太阳的光亮正隐隐地透射了进来。 一段木制楼梯起始于光亮处，影影绰绰地向下延伸着，正好伸展到他们脚下。 出口终于到了。 王栋听到了几声欢呼声。 众人都加快了脚步，沿着楼梯奋力向上攀爬，都想尽快逃离这恼人的黑暗。 急行中，王栋禁不住疑惑，“出口这里也没有工作人员值守么？景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铁门。 大家一窝蜂地涌到门前，走在最前面的孙莉莉迫不及待地转动门把手，奋力把门向外推开。 更多的阳光绕过前面几人的身体投射了过来，洒在王栋的肌肤上，让他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在有点刺眼的阳光中，王栋注意到，已经跨出门去的吕继武的背影突然一下子就僵直不动了，就好像他被所看到的景物吓到了似的。 但吕继武很快被紧跟在他后面的何云开和林秋妍推开了，王栋也跟着他们走出了铁门。 出门时，他一边伸手遮挡住前方照射过来的刺眼阳光，一边也顺势瞥了眼身后。 紧随着他出来的是于丽珍，周旭很绅士的最后一个出洞。 当眼睛终于适应了外界的光线后，王栋自己同样被眼前的景物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脚下是金黄色的沙滩，几十米外是蔚蓝色的大海。 海天一色，无边无界，但又一览无余，占据了整个视野。 这不可思议，且完全出乎预料的景像让王栋的大脑瞬间宕机，好半天才恢复了一丝理智，“黑省应该没有海吧？应该是内陆省吧？” 在他的视野中，沙滩和大海都在向两侧无限地延伸着，海岸笔直如线，一直到天尽头。 这是王栋这辈子见过的最长的一条直线了。 除了金黄色的细沙和碧绿色的海水，放眼望去竟然看不到任何其它事物。 如果不是大海中那些正在温柔跃动着的白色浪花，王栋一定会把眼前极度恢弘却又极度单调的景象当成是一幅巨大的油画。 当然，让大脑受到惊吓的信息可不仅仅来自于眼睛。 温暖的海风正通过触觉传递着更加离奇的信息。 现在的环境温度大概在二十八、九摄氏度左右，而在他们进洞前，温度绝对不超过十五度。 此外，规律的海浪声和充斥于鼻腔的大海的味道也都在持续不断地警示着一个荒诞的事实： 他们在一个早春的下午，约莫十六时左右，进入了高纬度内陆省山区的一处地下洞穴中，走了几十分钟出洞后，竟然来到了海边，处身于一片要么正值盛夏，要么属于热带地区的海滩之上。 王栋瞄了一眼太阳的位置，日不过午，但已近中天。 刚才即将落山的太阳，怎么又回到中间去了？ 好吧，荒诞被呈现得更加完美了，连时间都对应不上了。 王栋回视来路，一个更惊人的景象让他内心的不真实感终于达到了顶峰。 周旭站在于丽珍身旁，正大张着嘴，双眼直勾勾地凝视着大海。 在他身后，耸立着一块巨大的礁石，足约三米半高，上窄下宽，最宽处大概五米左右。 礁石朝向他们的一面，与地面大略成直角，这让它的轮廓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仿佛就像是一段残破的墙体，但其表面坑坑洼洼，非常的不光滑。 这块礁石孤独地矗立在沙滩中间，周围什么都没有。 尽管样子奇特，但它怎么看都只是一块天然的海边礁石，上面并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自然也没有门。 周旭出洞后，由于走在他前面的几人都处于震惊呆立的状态，所以他并没有来得及向前移动脚步。 他们刚刚跨过的铁门就应该在周旭身后。 可是，那里除了一块礁石之外什么都没有。 门消失了，来路没有了。 第3章 诡异的海滩 众人惊叫起来，先后扑向那块礁石，努力寻找着刚刚才通过的那道铁门，或者说，寻找着那条能够让他们离开这片诡异海滩的道路。 然而，不管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这就是一块大石头，上面没有任何门的痕迹。 王栋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头不慎跌入陷阱的野兽，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浑身战栗。 “这么离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还来不及细想，他的思路就被孙莉莉的惊叫声所打断。 何云开正恶狠狠地揪住孙莉莉的衣领，大声地咆哮着： “李大头那孙子藏哪儿了？” “他给了你们多少钱让你们来这儿装神弄鬼？” “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惹我，你们惹得起么？这钱你们就算拿得到手，真的有命花么?” 孙莉莉被吓得不知所措，大哭起来，一副完全崩溃的样子。 大家面面相觑，正打算出言劝阻，何云开凶狠的目光已经扫视了过来，最后落在了周旭的身上。 “早就知道你这个家伙不地道，一直往我身边凑，总围着我转悠，你是一伙的吧？” 何云开放开已经缩成一团的孙莉莉，向周旭冲了过去，用手指着周旭的鼻子大声质问： “刚才就是你最后一个出洞的吧？你到底动了什么手脚？” “你混哪里的？我家的公司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想自讨苦吃？” “赶紧把门给我弄回来，别给我玩花样，不然我tm弄死你，再弄死你全家。” 回答他的是周旭的拳头。 一记劲力十足的左勾拳正中何云开的面门，把他打得一个趔趄摔飞出去。 周旭不依不饶，又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已躺倒在地的何云开。 这一脚正中何云开的小腹，痛得他大声惨呼，整个身子像煮熟的大虾一样佝偻了起来。 周旭正待再踢，林秋妍已经疯了似的冲了过来，挡在何云开身前，声嘶力竭地冲着周旭大喊大叫。 王栋和吕继武也赶忙上前拉住了周旭，阻止他继续动武。 周旭面目狰狞，向躺在地上的何云开大喊道：“想弄我全家，老子现在就弄死你，最烦你这种傻x富二代，老子玩黑怕的，会怕你个掘货！” 王栋耸了耸肩，这场闹剧是如此的狗血，却也如此的真实。 经过这么一闹腾，连这片本来梦幻诡异的海滩似乎也变得真实起来了。 闹剧很快就收场了，周旭被劝住，何云开也在林秋妍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开。 尽管他不敢再多说什么，但在他投射过来的目光里仍旧充满了仇视和愤怒。 孙莉莉蜷曲着身体坐在沙滩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不停地抽泣。 王栋看了看她，想要说些安慰的话，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于是决定还是优先解决大石头这个最紧要的问题。 他将背上的双肩包在沙滩上放好，将外套和毛衣脱掉，上身只留下衬衫，同时把袖口和裤腿都高高挽起。 然后王栋就开始一寸一寸地检查起这块礁石来。 用眼睛去看； 用手指去摸； 用灯光去照； 用耳朵去听； 用别在钥匙环上的多功能折叠刀去敲击，去切割…… 检查完了一遍，就再来一遍。 在实验室里，王栋一直负责软件系统集成方面的工作，对查找代码中的错误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 他经手过的很多代码都是已经毕业多年的师兄师姐们留下来的，没人管没人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错误层出不穷，大家都称之为“屎山”。 然而，靠着他的耐心、严谨，以及丰富的调试技巧，在找错误改bug方面他还从未失过手。 事实上，他把系统集成这件事完成得太好了。 实验室从来没有人能把这份工作做到过他这个程度。没有人能像他一样，靠着一堆屎山，就搭建出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好到实验室每次交付的软件系统，都能得到甲方的交口称赞，都对软件所表现出的易用性、顺畅性和稳定性满意得不得了，都一致认为软件的品质绝对远超学校产物这个层级。 好到尽管在算法研究方面王栋也同样表现出了很好的天赋，导师还是一直让他做系统集成方面的工作。 好到导师一直在怂恿他读自己的博士，要给他弄个硕博连读的名额。 但他一直没有答应。 他虽然擅长系统集成，但也谈不上多喜欢，尤其对挂着博士生的幌子，却不得不每天忙于做项目的前景非常之抵触。 对礁石的检查按着王栋的想法在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 他很有耐心。 靠着从周旭手中借来的打火机，用火焰灼烧的方法试过了。 用海水浇淋以寻找渗透点的方法试过了。 他还徒手挖掘出了一个差不多半米深的沙坑，对埋在沙中的礁石根部也进行了检查。 在王栋检查礁石的过程中，于丽珍、吕继武和周旭三个人都曾经上手参与过。 然而，他们后来都陆续放弃了，只剩王栋一个人还在坚持。 周旭放弃后，直接脱得光溜溜的，只余下一条短裤，就一个人跑海里游泳去了。 礁石背海的一面，与地面有大约50度的倾斜角。 王栋攀爬而上，直达礁石的顶部。 在那里，空间恰好足够容纳一个人站立或坐下。 这是王栋第三次爬上来了。 在完成了对礁石顶部的第三次检查后，他终于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礁石顶端。 太阳马上就要落到海平面之下了，这活儿他干了整整一个下午。 借助着夕阳的余晖，王栋再一次眺望着整个海滩。 由于周围没有遮挡物，从这里远眺，其实与在沙滩上看过去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礁石大体处于这段沙滩的中段。 向前二十多米，是大海。 向后二十多米，是一片树林。 从他现在所处的这个高度，也无法窥见树林背后的景致。 那树林也向两侧无限地延展着，如同一道绿色的帷幕，紧紧遮挡着众人的视线。 树林与沙滩的交界线，笔直而整齐，一眼望不到头。 诡异的笔直，诡异的整齐。 王栋叹了口气，从礁石上爬了下来，找到自己的背包，然后疲惫地坐到旁边的沙地上。 他从双肩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把电池取了下来。 也把一点信号也没有的手机关了机。 还是保留点儿电吧，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得上呢？ 这时，在海里游泳的周旭也终于扑腾够了，正慢慢走上岸来。 他拾起自己随意扔在沙滩上的秋裤，用它胡乱地擦了檫身上的水渍，然后穿上长裤，披上外套，就这样袒露着胸膛，一屁股坐到王栋身边。 环境温度并没有随着太阳的沉降而发生任何变化，仍旧在二十八、九度左右。 所以哪怕身上还满是未擦干的水渍，周旭也没感觉到寒冷。 他一边把裤脚挽到膝盖，一边皱着眉头对王栋说道： “海里没有鱼，我也没找到其它活物，连贝壳都没见到。” 吕继武也走了过来坐到王栋对面，“我在树林里也没找到活物。” 他下午已经去树林里转了好几圈，对那里进行了初步的探索。 “没有鸟，也没有别的动物，那边的草丛里甚至连昆虫都没有一只。” “真是活久见，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树林和草丛这样的地方竟然会没有昆虫。” 确实，按照常理，像他们这样坐在海滩上，几乎等同于在给蚊子提供“自助餐”，但是现在周围异常安静，没有一只蚊子的身影。 昆虫，这些微小的生物，已经在地球上生存了数亿年。 它们凭借着惊人的适应能力和体型优势，几乎无处不在。 不论是人类居住的高楼大厦，还是极地的冰封之地，它们从不缺席，无论何时何地，人类从未真正摆脱过它们。 树林和草丛本来应该是这些小东西的主战场，可是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竟然会没有昆虫？ 第4章 讨论 于丽珍也走了过来听大家说话，但她选择了一处远离周旭的位置。 整个下午她都在刻意地回避与周旭接触。 出于对闺蜜的忠诚，不去接近打了她闺蜜男友的陌生男人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但她也没有往何云开和林秋妍那里凑。 除了林秋妍，何云开现在看谁都是一副提防仇视的眼神，也包括她。 这时候，林何二人正远远地躲开其他人，待在30米之外的地方。 吕继武望了望初升的明月，问王栋：“我看你琢磨那块大石头一下午了，有什么想法？” “我是在排除某种可能性。” 于丽珍来了兴趣，追问到：“什么可能性？” 王栋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现在的处境可以有两种解释，一种是符合常理的，另一种是不符合常理的。” 大家都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孙莉莉本来一个人蜷缩在不远处，这时也抬头看了过来。 “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的不真实。” “这么笔直的海岸线，又长又直，看不到任何弧度，一直延伸到天尽头。” “这么平坦的沙滩，平坦得离奇，看不到任何坡度，而且沙子里面连一块小石头都没有，全是柔软如棉的细沙，只孤零零地耸立着这么一块形状奇特的大石头。” “还有这么清澈的海水。” “如此特别的地方，我们竟然从来都没听说过，在资讯发达的今天，这太不合理了。” 吕继武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这处沙滩可比什么巴厘岛、夏威夷、三亚、青岛、大连的海水浴场好多了，应该很有名气才对。” 王栋：“而且，不论是在海里、沙滩上和树林中，都找不到任何活物存在过的迹象。” “气温从中午到现在也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可思议，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也许，这里很可能就不是一处真实、天然的地方” 王栋顿了顿，想了想措辞：“所以符合常理的解释是，这就是一个＜楚门的世界＞。” “什么杵门？”周旭显然没看过那部电影。 吕继武帮着解释：“就是人工布置出来的假世界，楚门的世界是一部好莱坞电影，主角楚门从小在布景出来的假世界中长大，除了他之外，周围所有人都是演员，一直有摄像机在拍他，把他的生活当做电视节目去娱乐观众。” 王栋摇了摇头，“我希望这个猜测是对的，所以想证明它是对的。而证明的关键就在于，查出我们到底是通过什么途径来到这片海滩的。找到了这个途径，楚门的世界这个假设才有了成立的可能” “也不外乎两种途径，一种是没有发生时空转换，我们实际上还是在黑省，只是有一条通道把我们引导进来这个人工布景的假世界。这海、这天、这太阳、这沙滩、这树林都像楚门的世界中的一样，都是人造的，假的。”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块大石头一定有机关，原本是有门的，而在我们进入到这里后，机关才动作，把门户隐藏了起来。” 王栋说到这里，心情也难免有些压抑：“任何机关都会留下痕迹，仔细检查终究会发现破绽，正如魔术道具都经不起反复琢磨一样。” “可是我检查了整整一个下午，各种手段用尽，翻来覆去地查了好多遍，确实没有找到任何不自然的痕迹，那就是一块大石头。” 王栋摇了摇头。 其他人对这一结论也都不意外，除了孙莉莉，他们都曾亲手探查过。 周旭追问：“那进入这个地方的另一种途径是什么？” 他的兴趣已经被完全调动了起来：“我们发生了时空转换？” “对，符合常理的时空转换方式是，在熔岩洞里的某个时刻，或在离开熔岩洞的瞬间，我们七个人被迷晕了。” “有人把我们搬运到这个地方后，才把我们弄醒，让我们以为发生了时空转换。” 王栋又摇了摇头，“我不倾向于这种解释，晕倒后再清醒，人类身体毕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无论如何都会有所察觉。” “可是，在进入这里的过程中，我确实没察觉到身体上有过任何异常。” “你们呢？那段时间身体是否感觉到过异样？” 于丽珍和吕继武都低头回想了一会儿，先后摇了摇头。 王栋看向孙莉莉，她也摇了摇头。 周旭突然开口说：“也许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我们的时间被停止了，被人搬运到这里后，才让时间重新恢复的，所以我们才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于丽珍嗤笑了一声，把脸扭到另一边去了。 吕继武也无语地道：“你小电影看得太多了。” 王栋看了看逐渐涨红了脸的周旭：“在我这里，这应该属于不合乎常理的解释中的一种了。因为时间停止这种神奇的技术应该还没有被人类发明出来，把这种技术应用到我们身上绝对不合乎常理。” 于丽珍比较细心，“你刚才说过，你希望这里是楚门的世界，因为它符合常理。难道你认为，如果我们遭遇到了不符合常理的情况，处境会更加危险么？” “楚门的世界终究还是现实的世界，我们总能找得到应对的办法。”王栋表达出了理工男的自信。 “反之，不符合常理就是发生了超现实、超自然的情境。” “如果是那样，由于我们对这种情境完全没有任何背景知识，显然会大大削弱我们主导自己命运的能力。” 这句话比较拗口，于丽珍没有完全搞明白王栋的逻辑，于是她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角度追问道：“不合乎常理的解释都有哪些呢？你能不能举个例子。” “那就只能漫无边际地瞎猜了。” “对我们现在的处境，在人类的幻想作品里，提供了大量可能的解释，比如被外星人劫持到异星、黑客帝国、平行世界、死后世界、幻境、梦境、神国、鬼打墙等等。” “我甚至不知道在人类想象力的边界之外，还有多少种可能性。” 王栋有点沮丧：“无论是哪一种超自然的情形，我们都会有大麻烦。” “我不想吓唬大家，但现在合乎常理的解释确实找不到证据支持，那块礁石上并没有门，我真的想不出我们是如何来到这个诡异世界的。” 于丽珍被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信息冲击得头晕脑胀，只能勉强争辩道：“那为什么处境会更危险呢？在电影里进入这些地方的人类不是最后都会变得更加强大么？就像黑客帝国里的尼奥。” 王栋回答说：“假如真有一个强大的存在，能让我们瞬间切换时空进入到另一个世界，我们对他而言，恐怕就像细菌对人类一样弱小，人类会对细菌释放善意么？” 于丽珍不同意，“能有什么恶意呢？” “比如拿我们当食物，它想尝尝新鲜的味道。” “甚或只是在准备某种钓鱼用的饵料，我们只是饵料中一个不那么重要的成分。” 吕继武的嘴角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说话。 王栋接着补充说：“如果真的拿人类和细菌的关系来类比，我觉得那个存在对我们的态度是无意的可能性，远比是善意或者恶意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那个存在可能根本不会在乎我们是谁，我们要怎样。他只是有一个计划需要被执行而已。比如这地方可能就是个培养皿，外星人决定以我们这些细菌为实验材料做某种生物学实验。或者有个计算机上帝决定把我们当做初代样本，要在这处既诡异又美丽的环境中跑个进化算法出来。” 于丽珍本能的觉得进化算法不是什么好话，也领教够了理工男的疯狂脑洞，决定闭嘴不问了。 王栋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对了，毕竟现在不是在跟实验室里的同学闲扯淡。这些脑洞对大家已经很紧绷的情绪绝对没什么益处，他也决定闭嘴不说了。 孙莉莉突然走了过来，并用哭得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栋： “我并没有故意陷害大家，我没拿坏人的钱，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相不相信我？” 王栋也正视她，郑重地回答说： “我相信你。准备这么个地方，这大海，这沙滩，花费都得是天文数字。” “何况能让我们感觉自己被时空转换这件事，肯定需要非常恐怖的资源调度能力。不论是何云开，还是我们中的任何人，恐怕都还不配拥有这种敌人。既然没有这么个人，你也不可能被他收买不是么？” 吕继武、于丽珍和周旭听了都缓缓点头。 “谢谢”，孙莉莉的脸上终于又浮现出了她孩子气的笑容。 第5章 夜晚 太阳终于完全落下去了，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在照耀着这片海滩。 月亮看起来仍旧是那个大家熟识的、让人感到亲切的月亮，但它暗淡的光辉实在无法给海滩上的众人带来多少安全感。 黑暗只带来了更多的愁绪。 好在温度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看来这个世界真的是恒温的。 这一点虽然诡异，但对现在的七人而言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夜晚不会因为寒冷而变得更加难熬。 吕继武用下午从树林里捡拾来的枯枝升起了一堆篝火。 这只是为了照明。 篝火距离众人的栖息之地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在这种温度下，呆在篝火旁是会被烤得汗流浃背的。 面对如此诡异的局面，众人都有些意志消沉，呆呆地坐在沙滩上，默默地忍受着饥渴。 在月光和火光的交相映照下，各自想着心事。 周旭突然想起一件事，打破了让人窒息的沉默，他大声说道：“不论这里是不是什么楚门的世界，那海水可不是假的，又苦又咸。” 察觉到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只好解释说：“我刚才口渴的厉害，所以就尝了一口。” 吕继武叹了口气：“我们的水确实都喝光了。” 王栋仔细回想了一下，众人在入洞游览时应该都带了饮用水。 孙莉莉随身带了一个有提手的大号星巴克透明塑料杯，里面装了半杯菊花茶。 吕继武也带了一个装有茶水的保温杯。 其他人则都带了矿泉水，是早上集合时旅游团赠送的，入洞前已经喝了小半天，入洞时最多也只剩下半瓶水。 他们来到这方世界足足有七个多小时了，饮用水都已消耗得差不多了。 周旭更是早早就喝光了自己的水，这时渴得一直在舔嘴唇。 于丽珍发愁道：“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找到水源？也不知道这个地方会不会下雨？” 吕继武慢悠悠地回答说：“只能再到树林里去找找看了，我下午没敢太深入，明早天一亮我就去找，就是今晚会比较难熬。” 王栋：“我跟你一起去吧。还要去找食物。树林里虽然没有动物，但至少会有些野果野菜之类的吧？” 孙莉莉连忙从地上蹦了起来，“我也要去，我是你们的导游，寻找食水这种事我是应该出一份力的。” 王栋出言阻止：“找食物和水源固然重要，但离开这个地方回家去更加重要。我们还不知道大石头这个神秘机关的动作规律，说不定我们去树林的时候铁门就变回来了，那不是就错过了回家的机会么？。” “冒这个风险的人还是越少越好，我看，就我和吕哥两个人去就够了。” 王栋拦住了孙莉莉争辩的话头，继续说道：“如果在我们离开的期间铁门真的出现了，守在这里的人一定要用喊叫，或者烟柱等方式通知我俩。” “如果实在来不及等我们，也要留下足够的提示信息。” “孙莉莉，你有一个导游用的腰麦是不是？我背包里有一些a4纸，明天你把它们卷成扩音喇叭的形状，放在腰麦的放音孔前面，这样能让声音传播得更远些。” “如果门真的变回来了，你就用腰麦使劲地喊。” “明天也可以烧一堆火，并且用海水浸湿些枯枝留着备用，如果想通知我们就把它们放入到火堆里烧。据说湿木头燃烧时会产生很大的烟雾，也许我们隔得很远就能看得见呢。” “还有，在我背包里应该有一只笔，你可以用它给我们留下一封信，把到底发生了什么写清楚。” “这样，即使你们等不及我俩回来，自己先通过门户回家了，也要让我俩做到心中有数。” 孙莉莉嗯嗯连连，用心记忆着。 “我可以负责写信。”于丽珍自告奋勇。 于是，王栋在背包中找出一支中性笔和一叠打印纸，分别递给了于丽珍和孙莉莉。 周旭又舔了一下嘴唇：“烧火放烟这事儿让我来干吧，明早我就去收集柴火。” 有了事情做，大家的情绪明显好转了些。 “而且，”王栋咧嘴一笑，“今晚大家是不会口渴的，我还有些水呢。” 说着他又从背包里摸出两瓶矿泉水来。 众人看到都欢呼起来，神情为之一振。 王栋自小父母离异，跟着奶奶长大。尽管离异的父母也会定期给生活费，他和奶奶的生活谈不上拮据，但也跟富足沾不上半点关系，所以他自小就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 之前在哈市做项目时，他住的是一家快捷宾馆，宾馆每天都会提供两瓶免费的矿泉水。 离店时，节俭惯了的王栋自然就把当天的两瓶水放入背包中带走了。 王栋之所以去地下熔岩洞游览时还背了这个双肩背包，而不是像其他游客那样把随身行李放在旅游大巴的座位上，是因为笔记本电脑中有他新写的代码和硕士学位论文的草稿。当时他犹豫了一下，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背上它保险些。 这时候倒是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 王栋把瓶中水平均地分给了大家，没有给何云开，但是多给了林秋妍一些，虽然不足两个人的份量，但也差不了太多。 孙莉莉这时也从她斜背着的小挎包中拿出一包饼干来，给每个人都分了两片草莓味的夹心饼干，这回是真没给何云开，连林秋妍也没份儿。这小女孩还是有些小脾气的。 王栋吃完饼干，仍旧饥肠辘辘，但他一个大男人的背包里实在是变不出零食来，所以决定躺下睡觉。 吕继武就睡在他身边。 现在已经是现实世界的深夜十一点多。生物钟应该让大家开始渴睡了。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刺激，模糊不清的前路也让人禁不住地胡思乱想，众人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吕继武突然低声咕哝道：“明天就得孩子她妈送孩子上学了，她不常送，也不知道会不会迟到。” 声音小得只有王栋才能听得见，当然他也不是说给王栋听的。 王栋心下感叹：“是啊，吕哥在现实世界里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责任，有人在盼着他赶紧回去！” “我呢，有人在盼着我回去么？” 自从奶奶去世后，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人在期待着他的出现了。 也许导师在盼着他回去，盼着他赶紧去完成新项目，但这份期盼可不会让他感到暖心。 他自己呢？会期待着自己赶紧去完成什么事情么？就像吕继武想尽快回去送小孩上学一样？ 好像也没有。 他甚至都没怎么期待硕士毕业。 让你996的大厂可能会比自己的导师还要恐怖吧。 当然，工作后经济上肯定会宽裕一些，但王栋的物质欲望一直不怎么强烈，天生一副淡泊的性子，所以经济上的吸引力也没能成为让他期待的理由。 王栋感觉自己一直在被生活推着走，他之前所做出的每一步选择，不论是考大学，上研究生，还是选导师，做项目，都是社会觉得他应该选的，而不是他自己想去选择的。 问题就在于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 本来无欲则刚，但这个社会就这么神奇，不管你怎么想，自然就会生出一种推力，驱使着，推动着你不停地奔跑，不断地忙来忙去，争来争去。 现在，既然生活已经带他来到了这方世界，那也不是不行，就这样走下去吧。 仔细体会着自己身体传来的阵阵饥饿感，王栋心想：“至少我现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我想不被饿死和渴死。” “明天，就为自己这个心愿去努力吧！！！” 胡思乱想中，王栋终于睡了过去。 第6章 水谭边的诡异波动 王栋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这一觉竟然睡得分外踏实。 尽管仍旧饥肠辘辘，但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浸淫在一种无与伦比的舒适感之中。 以前看小说时读到过一个成语“神完气足”，他当时无法想象那到底是在描述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现在，他相信自己一定正处于神完气足的状况之中，因为他身体和精神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饱满和充实过。 王栋觉得他已经迷恋上了这种感觉。 可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既没有服用灵丹妙药，也没有神功大成，怎么就神完气足了呢？ 绝对与这方世界脱不开干系，这里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不问一声就把他们留在这里，霸道是霸道了点，景物都长得奇奇怪怪的，诡异是诡异了点，但好处还是有一点的么。 吕继武，于丽珍和周旭已经醒了，此时正坐在沙滩上无所事事地遥望大海。孙莉莉还在呼呼大睡。 王栋与吕继武简单地商量了几句，两人也不拖沓，就在于丽珍和周旭担忧的目光注视下，开始向树林中进发。 树林里，绿意盎然，疏密相间。 有的地方，一株株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挺立如盖。虽然树下堆满了枯枝和落叶，但也给两人的行走留下了足够宽敞的空间。 有的地方，树丛密密层层，枝叶交错纠缠，连视线都透不过去，遇到这样的地方，两人也只能绕路而行。 王栋背着已经清空了的双肩包，精神奕奕地走在前面。 清新的草木香气让他的心情更加愉悦。 他从小就有一种辨别方向的神奇能力，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能快速准确地定位方向。他奶奶曾经笑话过他，说在他脑袋里面肯定长了一个指南针，应该去医院打开来瞧瞧。 当吕继武通过聊天获知了他的超能力后，也感觉安心了不少，在到处都是树的密林里，只要能做到不迷失方向，此行就算成功了大半。 对这趟冒险而言，这本事实在是太有用了。 现在，王栋凭直觉选择的前进方向，基本上垂直于海岸线，指向背离大海的方向。 路上如果能找到水源当然好，即使找不到水源，按照现在的方向，也终究能够穿过这片树林，到树林背后的地方去看看。 每隔一段距离，两人就用几根枯枝摆出一个箭头，指向来路的方向。这样他们就可以很方便地顺着它们原路返回了。 树林里仍旧没有任何动物的踪影，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却也恰好确保了那些箭头标记不会被动物跑出来破坏掉。 王栋和吕继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人平时都不是话多的人，然而，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都挺渴望听到对方的声音。 王栋在城市里长大，平时也没什么机会去亲近大自然，他对树木的认识非常匮乏，仅认识松树、杨树、柳树等寥寥几种容易辨识的树种。 但吕继武在这方面的经验却异常丰富，他不但能说出每棵树的树种，甚至还能大略估计出它们的生长年份。 一路上他们也确实遇到过几株生长了几百年的苍天巨树。 据吕继武分析，现在他们所看到的树木大多都是东北地区的常见树种。这一发现让他信心倍增，认为两人一定能找到山梨、苹果、山杏、山楂、圆枣子等可充饥的野果。 当然，现在两人仅仅发现了一种叫“黑天天”的小野果，是吕继武在草丛中采摘来的。 外表黑黝黝的，仅有黄豆粒大小。 王栋从来没吃过这种浆果，尝了一粒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甜滋滋的。 把采集的黑天天放入背包，两人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商量着寻找水源的办法。 吕继武说：“一般情况下，在森林里是靠观察动物的足迹来寻找水源的，但现在没有动物，就只能观察植被的状况了。如果一个地方的植物突然变得更加茂盛，那就有可能是接近水源地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走了几十分钟，一直没有发现他们心心念念的野果树。 但终于在路过一处地方时，发现左手边的灌木丛明显比其它方向的更加茂密些。 两人留好标记，向着那个方向奋力辟路前行。 走不多远，鼻子已经嗅到了水汽的味道。两人大喜，赶紧加速穿越眼前茂密的树丛。 果然，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水潭出现在眼前。 潭水清澈至极，尽管看起来颇深，但潭底的石块和水草仍旧清晰可见。 王栋用手捧起水来，仔细观察，清洌冽的潭水中没有任何杂质。 他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味道甘甜，清凉可口，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潭水的凉意让他全身舒畅。 王栋正要回头与吕继武分享自己的喜悦。一阵诡异的波动突然出现，且直击他的灵魂。 这阵波动王栋不是看到的，也不是听到的，甚至不是通过皮肤的触觉感知到的。 王栋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五感并没有捕捉到任何波动，但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他确实感知到了它。 那波动稍纵即逝，之后就渺无踪迹，但王栋知道那并不是错觉，它的的的确确真实存在过，因为当时他的整个心神都在随着它的起伏而在剧烈地震颤着。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是如此的恐怖，就仿佛他正在从万米高空极速坠落一般，不但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而且清楚地知道巨大的危险就在眼前。 这种感觉王栋从未体验过。 波动只持续了大约两三秒钟，但过了好一会儿，王栋才从心神震颤的状态中挣脱出来，紧接着一股死里逃生后的无力感就从灵魂深处翻涌而来。 王栋惊骇地转向吕继武：“吕哥，你感觉到刚才那阵波动了么？” “什么波动？”吕继武盯着水潭，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这么多大鱼，弄出些水波来不是很正常么！” “鱼？”王栋连忙望向水潭，他刚刚才观察过的潭底，现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鱼，每条都有二三十厘米长。 甚至刚才他偷偷数过的潭底石块都被鱼群遮挡住，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潭水如此清澈，这么多大鱼刚刚藏哪了？是怎么躲开我的视线的？” “不是，别的动物都没有，连昆虫都没有？为什么独独会有鱼呢？” 联想起刚才那阵诡异的波动，王栋心里更加发怵。 旁边的吕继武却兴高采烈地说：“这下水和食物不是都有着落了么？” 王栋一惊：“你要抓这些鱼做食物？” 吕继武眉飞色舞：“这么多鱼，够我们七个人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你说错了，我不是抓鱼，而是钓鱼。” 王栋疑惑：“钓鱼？怎么钓？你会钓鱼？我们也没有渔具啊！” 吕继武高高挺起胸膛，“你竟然敢质疑哈市第十七届钓鱼大赛亚军不会钓鱼，好胆。” 吕继武平时温文尔雅，这时竟然像个孩子一样顽皮了起来。 “而且，钓鱼佬身上怎么能没有渔具呢。”说着他就从夹克衫兜里取出一卷渔线来。 渔线缠绕在一个塑料卷轴上，卷轴侧面贴着厂家的商标，渔线末端还挂着两根渔钩。 他竟然真的随身带着渔具。 随身行李没有带，渔线却随身带来了。 王栋看他如此兴致勃勃，已经开始到处翻找，寻找适合做渔竿的树枝，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说辞阻止他钓鱼。 “吕哥，刚才你真没有感觉到一阵波动么？不是水里的，我刚才觉得那阵波动直接冲进了我的脑子。” 吕继武有些担忧：“没有啊，什么波动？你是不是饿出幻觉了？” 王栋无语，吕继武要是没感觉到，还真没办法向他解释。 王栋自己都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说？ 无论他怎么描述，别人听来可能都像是在胡说八道。 这诡异的波动只有他能感觉到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吕继武已经挑好了充做渔杆的树枝，动作娴熟地系上了渔线。 阻止是阻止不了，王栋也放弃了，“哪怕这鱼来得诡异又如何？这地方诡异的东西还少吗？随他去吧！” 王栋索性破罐破摔，竟然建议说：“要不，你拿刚才采集的小野果当鱼饵？” 吕继武傲然一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亚军大人独步天下的假饵技术。” 这会儿的他充满了青春活力，一点儿也不像个中年人。 一个假饵很快被熟练的编织了出来，王栋也看不出好坏，倒觉得一点也不像小鱼。 吕继武一边甩杆，一边滔滔不绝地叙述着他平时是如何做饵，如何打窝的。 又向王栋详细解释水潭里都有什么鱼。“那是黄河鲤鱼，真稀罕，这可不常见呢，那是鲫鱼，竟然还有鲈鱼和鳜鱼。” “我常钓的养鱼池可不会有这么多种鱼，这次真要好好钓个痛快。”他说着，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第7章 超凡的身体 王栋百无聊赖地盯着水面，水中的倒影也在不耐烦地盯着他看。 他已经在潭边枯坐几十分钟了。 水中的假饵浮浮沉沉，鱼儿们围着它不停地打转，但就是不肯咬钩。 透过清澈的潭水，水下发生的一切都被一览无余，但正因如此才更惹人着急，王栋都想跳下去直接用手抓了。吕继武倒是老神在在，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王栋叹了口气，看来，能陪着钓鱼佬钓鱼的，只能是另一位钓鱼佬，自己的段位还是差得太远了。 他跳起身来，决定不再等了。 鱼群已经被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几十分钟，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状。诡异的波动也没有再次出现。 既然这平静的水潭现在没有展露出任何危险的端倪，那只也能当危险不存在了。 王栋打了声招呼，留下吕继武一个人在这里悠然自得地享受野钓，他则继续出发去丛林中寻找野果。 对往哪个方向走才能更容易找到果树这件事，王栋是一点想法都没有，所以他采用了老策略，朝着背离大海的方向一直走。 穿越树林和找到野果，这两个目标总能达成一项吧。 一个人穿行在安静又陌生的密林中，那感觉真的不怎么好，连穿透树冠照射进来的阳光，似乎都被浸染上了一丝阴森森的味道。 但半途而废也不是王栋的性格，他就硬着头皮一直往前走。 出于对自己方向感和记忆力方面的自信，王栋这次没有花费时间去做标记，因此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根据吕继武之前的描述，一路之上他重点搜索苹果树和山梨树这两种果树，山梨树会开满白色的小花，和红通通的苹果一样好认，远远地就能发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历半个小时的跋涉后，终于让他找到了苹果树。 好消息是，这里有好大一片苹果树林，而且每棵树上都挂满了红彤彤的硕果。 坏消息是，每棵苹果树都又高又粗，无一例外，最矮的那棵竟然都有十几米高。 爬树可不是王栋的强项。从小到大，别说这么高的树，几米高的学校围墙他都爬不上去。 高中时，王栋曾与几名同学计划逃自习课去打cs，就因为他是个爬墙废，最终让计划胎死于学校围墙之前。 从此以后，在高中校友群里，他就常常因这一轶事被大家群嘲，甚至连老班都跟风嘲笑过他两次。 王栋动了半天的脑筋，也没想出不用爬树就能把苹果弄下来的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现在他手头要啥没啥，还真是没辙，那也只能爬一下试试看啦。 也不知道吕继武那边到底能不能钓到鱼，如果钓不到，他们七个人今天还真就得指望这些苹果来填肚子了。 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也做足了摔下来的心理准备，王栋把心一横，随机挑选了一棵树就开始攀爬。 完全出乎意料的是，嗖嗖嗖几下，他就爬到了树顶。 轻松惬意，好似闲庭信步。 王栋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这又搞什么鬼？” 他连苹果都不摘了，开始不断爬上来又爬下去的尝试。 果然，他现在爬起树来简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随心所欲，想要怎样就能怎样。 他静下心来细细体会带来这种变化的原因。 首先，力量似乎变大了不少。 他在半空中找了一条粗壮的枝干，开始凌空做起了引体向上。 轻轻松松就做了一百个，换成单手，又是一百个，脸不红气不喘。 另外，好像身体的柔韧性也增强了不少。 他就这样吊在树枝上，双手用力，尝试卷曲身体，两腿向上弯起，穿过树枝和双臂形成的空洞，然后身体再奋力外展，双腿伸展到树枝之上。双臂用力，身体向上拔的同时上身抬起，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坐到了树枝之上，一气呵成。 这也太帅了，体操运动员也不过如此吧。 而且，他的神经反应速度也感觉增快了不少。 想到就试，他从坐着的树枝上纵身一跃，凌空飞起，下落时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几米外的另外一棵大树的粗树枝。 果然如此，反应速度的提升给他带来一种“只要想到就能做到”的感觉。心之所至，动作无不到位。 王栋心情舒畅，玩心大起。 开始像个猿猴一样在这片果林上空来回纵跃，不断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 嘴里还哼着五音不全的小调：“我是隔壁的泰山，抓住爱情的藤蔓，听我说，嗷嗷嗷！” 魔性程度与面筋哥有得一拼。 跳跃过程中，王栋不再满足于只用手发力，两脚一蹬树干，双手在背后互扣，身体高高跃起，并快速360度转身，凌空飞渡，然后准确地落到几米外另一棵苹果树最高的枝桠上，膝盖微曲泄力，就这样背着手稳稳地站立在树冠之上。 “我这是变成轻功高手了么？” 挺胸傲立，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当然，豪气不能当饭吃，苹果还是得摘。但这已经是小事一桩，王栋边吃边摘，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背包装满了。 苹果大多已经熟透了，酸酸甜甜的，口感相当不错。 有了好心情的加持，吃到口中的果肉似乎也变得格外香甜。 至此，王栋对这方世界的观感有了很大的转变，好感是噌噌地往上涨。 谁还没有一个超凡梦呢？能够变得这么厉害，那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对吧？ 王栋收拾心情，开始往回走。 其实用“走”这个字已经不太准确，只见他不停地纵跃蹦跳，速度飞快，还不时地在茂密的灌木丛上方表演一场“草上飞”的绝技。 来时用了半个多小时，回程仅仅几分钟，水潭已经遥遥在望，王栋还觉得没有玩尽兴，连汗都没出。显然体能也有了非常明显的进步。 吕继武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里的鱼钩，王栋的突然出现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吕继武的战果也非常丰富，已经钓上来九尾大鱼。这时它们都被柔韧的草茎穿过鱼腮，挂在周围的树枝上，一个个还在微微地扭动挣扎着。 在这场发生在鱼和钓鱼佬之间的关于耐力与心智的比拼中，鱼终究还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王栋看他没有收手的意思，开口劝道：“吕哥，这些鱼已经足够大家吃了，我们也没有养鱼的条件，天气这么炎热，多出来的鱼就只能任它们坏掉，要不，今天就钓到这里吧。” 吕继武意犹未尽地收起了渔具，“行吧，我钓鱼都是一钓一整天的，今天是没法子尽兴了。” 说着竟怪起潭中的鱼来：“这些鱼也真够傻的，这么容易上钩。” 王栋无语。 他想看看吕继武的身体是不是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于是指着旁边的粗树枝怂恿说道：“吕哥，你一动不动坐了大半天了，这样子对身体可不好，还是做几个引体向上活动活动筋骨吧。” 吕继武不太情愿，但架不住王栋变着法子地连声劝慰，看看自己微微发福的小肚腩，终于是同意了。 他反手抓住树枝，动作一点儿也不标准，勉勉强强地做了四个，手臂甚至都没有打直。 停下来后，吕继武已经气喘吁吁：“我之前做两个都勉强，今天算超常发挥了。” 王栋惊讶不已：“难道不是所有人的身体都变异成我这样么？” “那这件事我讲不讲给大家听呢？”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变异了，说出来会不会被当成异类？有人会不会认为我与这个陷阱的幕后黑手有关联呢？” 王栋决定还是再观望一下，等等看后面的态势发展再做决定。 他赶紧转移话题，拿出几个苹果来，到潭中洗了洗，然后递给吕继武。 “吕哥，吃苹果吧。” 吕继武咬了一口，疑惑道：“这口感，这外观，可不像是野苹果啊！你是在哪里摘的？” 王栋就把那片苹果林详细地描述了一下。 吕继武更加疑惑：“种植的果树可没有那么高的，但这味道也确实不像野果子。” “这地方古怪的事情还真多！” 王栋心想：“有很多更古怪的事情呢，可惜你无法体验，对能体验到的我来说，到底算幸运还是不幸呢？“ “无论如何，这身体上超凡能力终究是种恩赐吧。” 两人将带来的所有矿泉水瓶都装满了水，然后开始启程返回。 在路上，王栋没有展示他超凡的身手，但抢先把所有的物资都拿在自己手中，并且大踏步地在前面领路。 吕继武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疲累的样子，也没有争抢，空着手跟在后面，心里感叹：“还是年轻人的体力好。” 王栋感觉连自己的记忆力都变好了许多，一路上也不用刻意去看地上的箭头标记，每个转折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回程顺顺当当，不一会儿，沙滩上因燃烧篝火而升腾起的烟雾就已经历历在目了。 第8章 热闹的晚餐 王栋两人踏入海滩时，最先看到他们的是孙莉莉。 这小姑娘正盘腿坐在沙滩上，一会儿望望礁石，一会儿又转过头来看向树林，满脸的紧张和期待。 看到王栋和吕继武走出树林那一刹那，她高兴地蹦了起来，马上大喊大叫地召唤大家。 于丽珍和周旭闻声聚拢了过来，当他们看到二人安全归来时，都不禁松了口气，而当他们看到王栋手中提溜着的九尾大活鱼时，更是忍不住欢呼起来。 沙滩上堆放着周旭收集来的两大捆柴火，篝火也烧得正旺。 吕继武知道大家都已经饿得很了，也不休息，立即着手开始做烤鱼。 王栋，孙莉莉，于丽珍和周旭平时都是饭来张口的主，根本没怎么做过饭，这个大厨也只能由吕继武来当了。 他从王栋手中借走了那把多功能折叠刀，用它将鱼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并刮去鱼鳞。于丽珍和孙莉莉在旁边跟着打下手，也学习怎么弄。 不一会儿功夫，三人就把九条鱼都收拾好了。 王栋这时则在分发背包里的饮用水和苹果。 与上次一样，他把何云开的那份也交给了林秋妍。 林秋妍不停地说谢谢，一次又一次地鞠躬，显得非常谦卑，弄得王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众人也是饿得狠了，每人都先吃了两个苹果垫垫肚子。大家对苹果的味道都赞不绝口，纷纷表示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苹果。 吕继武指挥大家将收拾好的鱼穿在木棍上。 他们没有烤架，只能用手举着，把鱼架到篝火上烤，一边烤还要一边转动木棍，使鱼的各部分受热均匀。 还要注意高度，别鱼没烤好，木棍先点着了。 这一操作难度颇大，吕继武只能不停地指挥，甚至频频动手示范。 不一会儿，烤鱼的香气就弥散开来，馋得大家直流口水。 王栋动作快，只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手中的鱼烤熟了。 他特意选了最小的一条，而且他还能稳稳地把鱼举在最合理的烧烤位置上。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替大家品尝一下这出现的非常蹊跷的鱼肉。 既然他无法向大家描述他所遭遇过的诡异，那就让他这个有警觉心的人先行尝试吧。 王栋小心翼翼地将鱼肉从木棍上掰下来，放在一个大树叶上盛着。 他尝了一口鱼肉，虽然没加盐也没有其它调料，但肉质细腻，鲜嫩可口，竟然非常美味。 王栋慢慢地咀嚼吞咽，小心体会着每一口的感受，等鱼肉咽下去后他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终于把最后一丝担心也放下了。 也许潭边诡异的波动与这些鱼并没有什么关系？ 王栋放下心事后终于开始狼吞虎咽。 一条鱼能取下一斤多的嫩肉，再配上些酸甜可口的苹果，让他饱饱地享用了一顿大餐。 吕继武一直在指导别人烤鱼，这时他拿起自己烤好的鱼，向呆在三十米外的何云开和林秋妍走去。 林秋妍一直在探头探脑地向这边望，这时见吕继武拿着烤鱼走了过来，马上站起身迎了上去。 吕继武却避开了林秋妍，在何云开惊讶的目光中将烤鱼直接递了给他，并慢悠悠地说道：“我们都被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回不去家，这时只有互相帮助才能活下去。” “你们两个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希望你们能够把事情想清楚，主动回归到我们这个团体中来，大家一起去面对未来的风雨，去迎接未来的挑战。” 说完，也不等何云开回答，就径直走回到篝火旁，继续指挥大家烤鱼。 何云开这两天也慢慢地琢磨明白了。 无论别人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眼前光靠他自己确实弄不来食物，生存都成了问题。别人也不可能总是无偿地提供食水给他们。 这时有了吕继武递过来的和解机会，他也就借坡下驴了。 于是他拉着林秋妍，讪讪地来到火堆旁。 吕继武递给他一条生鱼，他伸手接过，语气还算真诚地道了声谢，接着就跟着大家一起烤起了鱼。 林秋妍对每个人都露出了真挚且略带谦意的笑容。她甚至刻意地去讨好了孙莉莉，用随身带着的小梳子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于丽珍也加入了进来，一会儿功夫，三个女孩子就已经叽叽喳喳地闹成一团，看不出一点隔阂了。 相比较而言，何云开的笑容就勉强了许多，尤其是在面对周旭的时候。 在整个晚餐的过程中，何云开和周旭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对方当成了空气，眼神绝无交集。 来到这个世界后，众人终于饱餐了一顿。 听完吕继武和王栋描述他们在树林中的经历，众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呆在这方世界至少并无饥渴之虞，活下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沙滩营地里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自从钓上鱼之后，吕继武的心情就一直很不错，晚餐时连说带比地讲了几个段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有个段子还带了点颜色，让于丽珍一顿兴师问罪，他只能连连告饶。 笑闹之后，压力似乎一扫而空。 毕竟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么多患得患失的心态，更容易做到随遇而安。 这时虽然没有酒，但氛围已经像熟人的酒局一样热闹了。 周旭还给大家唱了一段rap，他吐字非常快，尽管王栋现在自觉耳聪目明，也有好几段没听清楚他到底唱的是什么。 总体来说有点吐字不清，且中英文夹杂，让王栋感觉不太像正儿八经的音乐作品。 但周旭手舞足蹈的样子还挺酷帅的，那rap节奏明快，有几处旋律确实好听，很有记忆点。 反响最热烈的竟然是孙莉莉和林秋妍，两人一直在跟着打拍子，待周旭唱完更是使劲地鼓掌。孙莉莉甚至还吹了声很响的口哨，看不出这位萌萌的小姑娘竟然还是位黑怕爱好者。 有人捧场，周旭这个人来疯就更来劲了，连唱了好几首，非常地卖力气，使营地里的气氛更显融洽。 只有何云开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非常非常小，小到只有五感能力大增的王栋一个人听到了。 他说的是：“一个唱莲花落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第9章 分工 笑闹了一会儿，众人才商量起明天的分工。 吕继武说：“我当然还是去钓鱼，王栋你呢，继续去采摘苹果么？” 王栋想了想说：“我想去树林后面看看，总得有人去当侦察兵，去探索一下这个世界的真相，明天就先从走出这片树林开始吧。” 大家刚才都听王栋解释过他辨别方向的神奇超能力，这时想来，也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侦察兵人选了。 于丽珍说：“那我去摘苹果吧。” 吕继武点了点头。 王栋建议说：“在森林里活动，最好两个人一组，一方面互相有个照应，另一方面也能壮壮胆。” 他说的绝对是今天的经验之谈。 周旭马上抢着发言：“我也去摘苹果吧，我挺会爬树的。” 于丽珍犹豫了一下，顾及到当前欢快融洽的氛围，拒绝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何云开和林秋妍则自愿领取了收集柴火的任务。现在又要烤鱼，又要晚上照明，营地确实需要大量的柴火。 孙莉莉提出想跟王栋一起去当侦察兵，她还是想尽快找到回家的办法，她总觉得自己要为大家现在的处境负责。 王栋自回到海滩后一直在留心倾听和观察每一个人。 众人中没有谁曾提及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也没有谁表现出什么特殊的能力。 刚才吃饭时，他刻意的引领话题，谈起今早睡醒时的状态，也没有人接话。 也许除了他，别人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异？ 王栋仔细琢磨过他与别人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身体超凡这事仅仅发生在他一个人身上，可是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对于明天的探索之旅，王栋是真的不想要同行者，没有超凡能力的同伴只会严重拖累他的行动速度。 可是这话又不好明说。 王栋心下一阵烦躁，这种藏着掖着的交流方式真不是他的作派。 想了想，又祭出了昨天那套看守礁石的理论。 最后孙莉莉只能怏怏不乐地领取了呆在沙滩上看守礁石的任务。 一夜无事，也一夜好眠。 王栋早上醒来时，那神完气足的感觉虽然不如昨日那般强烈，但依旧存在。 洗漱一番后，王、吕、于、周四人就结伴走入树林，去完成今天各自的任务。 这次王栋没有领路，好在昨天留下的箭头标记都还完好无缺，四个人走了半个小时就顺顺利利地找到了水潭。 吕继武自去钓鱼，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于丽珍和周旭都对水潭中竟然有如此众多的鱼惊叹不已。 三人围着水潭参观了一圈，甚至还都下到水潭中玩耍了一会儿。 周旭徒手抓住了一条鱼，可惜鱼身实在太过滑溜，最后还是被它跑掉了。 玩尽兴后，三人这才留下了盛水用的器具，在王栋的带领下，开始向苹果园进发。 苹果园是众人给那片苹果林取的名字。 这次三人一边走一边留下些箭头标记。 于、周两人摘完苹果后，将沿着这些标记回到水潭与吕继武会合，打完水后，三人再一起返回沙滩营地。 当于丽珍和周旭看到苹果园中巨大的苹果树后，也是惊叹连连，但想起自己要去爬这么高的树，又是暗暗地叫苦。 尤其是声称自己很会爬树的周旭，直接就打起了退堂鼓。 好在王栋早有预料，带了几件大家脱下来的衣服当绑绳用，一件绑在爬树人的双脚之间，一件绑在爬树人的腰间，绑扎时都把树干置于绑绳和人体之间，这样爬起来就有了可以借力的地方，总算安全了许多。 大树最难爬的一段就是它下端长长的、光溜溜的树干，爬这一段时绑绳肯定能帮上大忙，真遇上树叉，就把绑绳解开，然后在枝桠上借力向上攀爬。 王栋说了说动作要领，又示范了一遍，嘱咐两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从周旭和于丽珍僵硬的爬树姿势上，王栋终于确认，这两个人的身体是真的没有获得什么能力加成。 王栋暗暗摇了摇头。 等周于二人终于掌握了爬树的技巧，王栋把自己的空背包留给两人装苹果，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苹果园。 当树木完全遮挡住于周二人的视线后，王栋终于开始放飞自我，整个人仿佛化身为一只飞翔的雨燕，快速地在林间穿行。 他在空中翻腾跳跃，不断运用脚蹬和手推的力量，巧妙地借助周围树木的弹力，使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宛如在翩跹起舞一般，闪转腾挪于树木的空隙之间。 偶尔才如蜻蜓点水般单脚触地，但一触即起，瞬间已经弹射到十几米之外了。 尽管他不断地左闪右避，以应对前方不断涌现的障碍物，从而使他的行动轨迹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但前进的大方向却能始终保持不变。 他行进的速度快如闪电，若此时真有人在密林中窥视，恐怕也只能捕捉到一抹模糊的残影了。 全力奔跑中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自己的速度比昨天更快了。 而且跑跳纵跃间他对身体的掌控也似乎变得更加得心应手了，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引导着他，使他能够对自己的身体进行精确而完美的掌控。 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经过精心设计，既有力又优雅。这种感觉让他心中充满了自信和喜悦。 就这样在茂密的树林中不间断地疾驰了近两个小时，所跨越的路程，如果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来计算，恐怕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走完。 一路之上，他没能遇见任何一只动物，也没有发现哪怕一处动物活动留下来的痕迹。 这树林里真的没有动物么？ 如果是这样，那么水潭中的大鱼还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特例。 在他们这群人最需要的食物时候，鱼儿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 就好像是某个存在恩赐给他们，以避免他们饿死在这方世界里似的。 现在回想起来，潭水中好像并没有小一些的鱼类存在，所能看到的，全部都是长度超过二十厘米的大鱼，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吧？ 也没有看到其它的生物，连浮游生物都没有，那些鱼到底靠什么活下来的？ 那成群的大鱼紧紧地挤在一起的一幕，总会让王栋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些只在旅游景点才能看到的锦鲤争食的画面，总之是要多么不自然就有多么不自然。 再想想那阵让人心悸的诡异波动，他不由得疑虑更甚。 第10章 穿越树林 王栋停下了脚步。 虽然已经在密林中连续驰骋了近两个小时，但也只让他略微有些疲惫之感，还未达到体能的极限。 此时停下来主要是因为他发现了一处湖泊。 湖泊周边地势平坦，占地面积也比水潭大了一倍不止。 王栋尝尝了湖水，味道相当不错。 围着湖边转了一圈，透过清澈的湖水，湖底的一切都能直视无碍，但一条鱼也没有见到。 又多了一处水源，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了。 王栋有些遗憾，他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逗留，只能先记下这座湖所在的位置。 下次一定要找个时间再过来一趟，看看到底能不能变出鱼来。 没有道理潭中有鱼湖里却没有。 当然，应该带着吕继武一起来，然后再试一下能否场景重现。 但考虑到海边到这里的距离，怎么把吕继武带过来确实是一个难题。 王栋决定不想了，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现在还是继续往前跑吧。 他已经跑了这么远，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远。 这片树林真的不算小，也许应该称它为森林才合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树林中已经弥漫起了白色的雾气。几十米内能见度还行，再远一点就看不清楚了。 雾气严重干扰了他预判前方树木位置的准确性，因此他不得不把速度放慢了一些。 又跑了一段时间，王栋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已经严重下降了，行进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 正打算停下来休息，眼前却突然一下子空旷了起来，原来他终于冲出了树林的范围。 他一个急停，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 之所以这么狼狈，是因为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慌了手脚，仓促之间选择了这种最极端的刹车方式。 此时他完全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只呆呆地望着前方。 冲出树林后，他脚下是空旷的平地，但前方二十米开外云雾缭绕，有若实质。 那里除了云雾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连地面都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这个世界的尽头么？一堵云做的界墙？用来分隔物质世界和虚空世界？ 他按住胡思乱想的思绪，爬起身来，一步一步地向那些云雾慢慢地挪了过去。 一边走，心脏一边嘭嘭嘭地剧烈跳动着。 等迫近了云雾边缘，他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这里毕竟不是奇幻大片中的世界，云墙和虚空这种违反物理定律的东西并不存在。 前方的确除了云雾什么都没有，但那是因为他正站在悬崖的边缘之上，再往前一步就会掉落到悬崖下面去了。 此刻他站在悬崖边缘，向下望去，透过流动的云层缝隙，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下面的地貌。 山峦，河流和森林星罗棋布，那里应该有一个很大的平原。 从这里观测悬崖下的景物，感觉就像从飞机舷窗俯瞰大地一样，景物的大小也差相仿佛。所以，崖顶距地面的高度至少得有几千米。 距他一步之遥，其实是万米高空，自然除了云雾什么都没有。 云雾后面不是虚空，但的确是高空。 他都开始庆幸自己刚才及时摔倒了，要是刹不住车直接冲过去，那现在已经摔下悬崖了，几千米高摔下去还不得粉身碎骨啊！ 王栋这时才有时间留意脚下的地面，悬崖边缘竟然完全是坚硬的岩石。 出了树林，地面就逐渐转变为沉积岩一样的岩石，树林里则还是土质的地面。 中间有一小段过渡，在那里，土层和岩石交替存在，或者说岩石逐渐从土层下面冒了出来。这一过渡地段非常窄，且仅稀稀拉拉长了些矮草。 所以，总体来说，树林的边界线仍旧是一条向两侧无限延伸的直线。 悬崖边缘也是如此，一条笔直且看不到尽头的线。 悬崖非常陡峭，边缘几乎呈九十度角。 王栋已经无力吐槽这方世界造物主极其单调的审美了，仿佛一切都是用尺子画出来似的。 造物主是位初中几何老师吧，总是弄得这么规规矩矩的。 悬崖的立面偶尔能见到几棵横长着的小树，或几根藤蔓，但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岩石。 靠着人力，想要从这处悬崖爬下去那是天方夜谭。 虽说没有了落入虚空的危险，让王栋松了口气，但他接着就察觉到这个地形的极度荒谬之处。 都说海拔多少多少，在这个世界里，海平面竟然会比地面还高个几公里，这算什么事？ 这种地形能是自然形成的么？ 到底什么样的地壳运动能搞出这种奇葩地形来？ 王栋的思维开始发散。 如果换一个观察尺度，比如更宏观的视角，并假设大海的四周都是同样地形，那它像不像一个方形的水桶，里面盛满了海水，然后被放在桌子上面。 下面的平原就是桌面，这悬崖就是桶壁，而王栋自己就站在桶沿上，当然这片森林也同样生长在桶沿之上。 至于为什么是方形的？ 因为在这方世界王栋看到过的所有分界线都是条直线，悬崖的边角还是个直角，让人忍不住就去猜测这些直线延伸到尽头，很可能就会一个直角拐到另一条直线上去吧？ 如果采用这种观察尺度，它还真是一个超级大的桶，那么这个巨桶的使用者会是谁呢？ 神么？ 一会儿，另一个脑洞就又冒了出来。 从他所在的悬崖边缘，其实看不清楚下面的崖体，或者说山体是个什么样子。 云层厚重，层层遮挡，连有没有山体都看不清楚。 也许这就是个浮空岛？与下面的平原是分开的？ 王栋忍不住去想象一个装满了海水的大岛飘浮在万米高空的画面。 暗暗吐了口气，他强迫自己赶紧停止胡思乱想。 以前爱幻想没什么，以自己现在这种处境，再这么做就有点自己吓自己了，这毛病以后得改改。 就好像，躺在家中温暖的被窝里看鬼片可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要是后半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还看鬼片，你是几个意思，纯粹是自己找不痛快嘛。 王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思考眼前的处境。 他们七个人还真是被困住了。前有大海，后有悬崖，能往哪里去呢？ 王栋这个侦察兵如果想继续进行他的探索任务，要么泛舟大海，要么就得沿着这些看不到尽头的边界线往两侧前进，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径了。 他吃了个苹果，又喝了几口水，略略休息了一会儿。 休息时，王栋打开了已关机的手机，拍了几张悬崖，云雾和下面平原的照片。 拍完后，看到手机就只剩下不到40％的电量了，又赶紧关了机。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想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海滩营地，他就必须在三个小时内回到此处，再从这里用大约两个半小时赶路回营地。 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王栋决定继续自己的侦察任务。 他随机选择了面向悬崖的左侧方向作为自己新的探查方向，然后又开始奔跑。 在崖边奔跑的感觉，又与树林里完全不同，这回不用躲避障碍物，直线奔跑即可。 他现在的跑步姿势就与三级跳起跳前的动作基本一致，但速度更快，跨步也更大。一跳一跳地像一只奔跑的鹿，优雅而轻灵。 像这样沿直线尽情地奔跑让他的身体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 但右有云雾左有树林，两侧的景象始终如一，又诡异又单调，却让他的心一直悬着，始终放松不下来。 连续地奔跑了一个半小时后，王栋只能失望地停下了脚步。这段旅程中所见的景物与最初在悬崖边见到的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就跟复制粘贴过来的一样。 尽管心有不甘，但他现在也不得不返程了。 当王栋全身疲惫地踏入海滩时，月亮已经高高挂在天空了。 营地里篝火的光亮正在忽明忽暗地跳动着，人们的欢笑声，和烤鱼的香气远远地就传了过来。 王栋失落的心境突然一下子就踏实了许多。 第11章 林秋妍的寻宝组 风尘仆仆的王栋一踏入营地，便被众人热情地簇拥住。 于丽珍殷勤地端来了烤鱼和苹果。 孙莉莉则一直用热切的目光锁定他的身影，萌萌的小脸写满了期待之情。 其他人也差不了太多，都抱着巨大的希望，十分迫切地想知道他今天的探查结果。 王栋暗暗地叹了口气，要让大家失望了，他带回来的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打开手机电源，调出今天在悬崖边拍摄的照片，将手机递给吕继武。 “大家先看一看我拍的照片吧。” 在大家传看照片时，王栋拿起烤鱼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他真是饿得狠了，一整天仅依靠寥寥数只苹果勉强充饥，这对于他今天所完成的高强度运动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根本无法满足他身体所需的巨大能量消耗。 一边吃也一边思量，到底要怎么措辞才能让大家更容易接受目前的处境呢？ 等众人都传看过了照片，他的晚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抬起头来，迎接他的是六道迷茫的目光，显然六个人都无法把照片中的奇观和他们现在的处境有效关联起来。 王栋喝了口水，又暗暗叹了口气，开始详细地讲述今天的探查经历和所见所闻。 当然，在讲述过程中他也刻意地省略了一些信息，比如营地到悬崖间的距离等，否则他的行动速度远超常人这一事实就隐瞒不住了。 等他说完之后，众人都陷入到长长的沉默之中。 孙莉莉的眼角已经泛出了泪花，其他人也是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最后，还是吕继武用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确认，这里确实不是地球了。” 是啊，地球上可没有这么诡异的地质结构。 这里真的是异世界！ 众人对这一点其实都早有心理准备，然而当它真的被证实后，还是齐齐地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一时之间难以承受这巨大的冲击。 大家几乎都下意识地望向沙滩正中那块孤零零的礁石，那里是他们回家的唯一希望么？他们是不是这辈子都得困在这片海滩上了？ 吕继武也愁眉不展，低声问王栋：“你有什么计划？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王栋迟疑道：“先往两边搜索一下看看，也许能找到离开悬崖的隐藏路径。” “我今天已经探索了一个方向，明天再换另外一个方向试试吧。” “如果还是找不到路，就得想办法弄条船，去大海里瞧瞧了。” 吕继武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大海确实值得去探索一下，我认为这个大海可能不会太深。” 王栋向吕继武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吕继武分析道：“你想想这个地形，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大陆板块，之间却有几千米的高度差。” “如果从地理尺度上看，海边到悬崖其实并不太远，或者说这个地块并不太厚。如果海沟很深，就得靠这个不太厚的地块来阻挡海水的压力，也就是说这一段地块实际上扮演了一个水坝的角色。” “我不认为自然的地质结构能做到这一点。所以，符合逻辑的结论是，大海最深的地方也没多深，从地质角度看，它可能就是一个小水洼。” 王栋觉得吕继武可能错估了海边到悬崖的距离。 当自己隐藏了行动速度信息后，就会导致这种后果。 但即使排除了这一点，刚才吕继武的这套推论还是能够成立的。 无论海边到悬崖的这块地块有多厚，让自然的地质结构像水坝那样常年累月地阻挡住大体量的海水肯定是不现实的。 所以，这是一片浅浅的海。 但地质结构上的浅，可能指得是几十米，那也同样能够淹死人。 对现在啥工具都没有的七个人而言，深与浅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王栋在路上已经想清楚了，今后想要继续对这个世界进行探索，会遭遇到的最大的问题其实是食物供应问题。 今天他沿着悬崖边线跑了很远的距离，可是照样没有看到这条线的尽头，也不知道还有多远才能够走到头。 就算真有走到头的一天，还需不需要继续探索更是一个未知数。 所以，无论选择哪一个方向进行探索，都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必然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那么在探索的过程中食物从哪里来？ 在路途中他确实可以暂时停下来，然后去寻找果树或者水源，等存够了食水后再继续行程。 今天找到的那处小湖就证明了这样做也许是可行的。 但人吃水果是吃不饱的，他只是变异了，并没有得道成仙，还没有学会辟谷的本事。 反倒是随着身体的变异，食量似乎有越变越大的趋势。当然这种变化也可能是由于今天运动量太大的缘故。 所以如果他真一个人孤身上路，由于没有稳定的食物供应，很可能还没等他探查到什么，就已经先饿死在路上了。 去探索大海显然也会遇到同样的困境。仅凭目视就能判断出来，这片大海有着非常惊人的宽度。 海中没有可供捕捞的鱼虾，食物从哪里来呢？ 当然，他不打算把这些说给大家听，那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看了看孙莉莉微红的眼睛，他觉得应该尽快摆脱这个话题，本来也不可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么。 于是他提议说：“看来，我们不得不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大家多想想，有什么好办法能改善我们的生活品质？” 这个问题发挥了作用，众人终于不再纠结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的问题，都开始沉思起来。 于丽珍犹豫道：“我以前在兴趣班学过怎么烧制陶器，也许可以试一试。” “明天可以去树林里找些黏土回来，试试烧制一下陶锅、陶缸什么的。” “如果有了陶锅，我们就可以煮鱼蒸鱼，还可以烧热水。陶缸可以存储淡水，陶碗、陶盘什么的也会佷有用。” 吕继武兴奋地接话道：“如果真有陶锅，我们可以尝试用海水煮盐，人不能长期不吃盐。” 林秋妍也难得地开口说道：“我是在农村长大的。我知道哪些蘑菇能吃，哪些不能吃。此外，我还会分辨野菜。” 众人听了都是心头一喜，这些生活经验确实是目前急需的。 林秋妍接着说：“吕哥曾经说起过树林里都是中国东北的常见树种，我就一直琢磨。” “我小时候曾经在东北山林里采集过野山药和松籽，明天可以去树林里好好找找，也许能找到也说不定，这些食物易于存储，甚至可以当主粮吃。” 众人还来不及高兴，林秋妍继续说道：“如果真能煮出盐来，吃不完的鱼是可以晒成咸鱼干，这个我会做。” “如果能找到橡子树，我还会用橡子果做面粉，那样就可以烤面包吃了。” “守着这么一大片林子，就我们七个人，肯定饿不着的。” 她越说越自信，大家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有光，连何云开的脸上都带了些许敬佩的表情出来。 他们中间竟然隐藏着一位真正的生存达人，之前竟然让她去捡柴火，真是大才小用了。 吕继武拍了拍手，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后，大声说道：“大家这么一说，我心里就透亮了，我们七个人在这里一定能活得舒舒服服、快快乐乐的。” “从明天开始，我们分成五个小组分别活动。” “我是钓鱼组，于丽珍是陶器组，何云开是柴火组，王栋你暂时就不要去侦察了，我们现在特别需要你那个在树林里不迷路的本事，你这几天先和林秋妍组成……寻宝组。” “你们明天就去树林里找榛子，蘑菇，野菜，山药，松籽这些宝贝去。” 王栋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如果真能找到这些食物，那么阻碍他进行远程探索的食物供应问题也就跟着一起被解决了。 他已经开始畅想背着一大袋子的面包和鱼干出去旅行的美好日子了。 吕继武接着安排：“既然于丽珍要留在沙滩上烧陶器，孙莉莉你就不用呆在沙滩上了，你和周旭一起去摘苹果吧，组成苹果组。” 孙莉莉也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周旭和何云开似乎都对吕继武的这个安排有些不满意，但确实找不到开口反对的理由，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王栋偷偷笑了一下，棒打鸳鸯，还一打就是两对。 但他知道吕继武也是没办法，就这么七个人，只能按能力分组，不能按意愿分组。 王栋知道，从生活方便的角度，他们现在更应该转移到水潭边去居住。食物和水都来自于那里，树林里也没有什么危险。 以水潭为每天出发的起点，钓鱼组、苹果组和寻宝组每天都能节省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 想到了这一点的人其实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来。 毕竟这里是他们到达异世界后首先踏足的地方，那块礁石更是代表着回家的希望，他们这群人还远未到抛弃这个希望的地步。 第12章 地图 第二天一早，被吕继武戏称为寻宝组的两个人，并没有马上就去寻找林秋妍所提及的那些食物。 王栋必须先协助于丽珍，前往林间采集用于制陶的粘土原料。 于丽珍其实也没有见过野外的粘土长什么样子，她上兴趣班时用的都是买来的已经加工好的陶泥。 但她的制陶老师确实曾经在课堂上讲过寻找粘土的攻略。 按照于丽珍复述出来的攻略，他们应该在树林里搜寻黄色或红色的小土丘。 于丽珍的制陶老师曾经说过，那些土丘的颜色应该有些特别，与普通土壤的颜色相比会有明显的不同。 自从变异后，王栋的记忆力是越来越好了，于丽珍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想到了树林中的一些地点，他昨天确实在这些地方见过几处这样的小土丘。 当然，于丽珍也说了，她就算看到了土样，也无法确定它是不是粘土，到底能不能用来烧陶。 要想确认，只能先按步骤将它们加工成陶泥。 首先需要筛除掉粘土中的大块杂质，比如混在土壤中的岩石碎块和树叶树枝等，再研磨成粉状，最后泡水弄成泥浆。 这样，等泥浆晒干形成泥胚后，通过揉捏塑型时的手感，她也许才能有一些把握去做出判断。 当然，想要最终确认就得等烧出来看结果了。 既然如此，王栋果断地拒绝了于丽珍一起去树林里采集土样的请求，她就算跟在旁边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 出发前，王栋把采集计划通盘考虑了一下，决定把较近几处符合要求的土样全都采集一份带回来，好让于丽珍逐一尝试。 但这样做，不但土样要分开来装，还得把标记弄好，写明白它们都是从哪里收集来的。 如果把土样弄混了，烧陶实验就相当于白做了，还得再从头来一遍。 当某份土样被证明真的可以烧出陶来时，下一步显然就需要进行重复采集，所以标记时，必须把采集点所在的位置记得清清楚楚的。 困难的不是记录，而是怎么记录，这方世界毕竟还没有一个得到大家公认的地址系统。 就算王栋自己能把所有的采集位置都记在脑袋里，他又该怎么告诉别人呢？怎么行文于记录，让别人也找得到呢？ 总不能每次都由他来领路吧，那以后他也不用干别的事情了。 这是个问题，而且不仅仅陶土采集点存在这个问题。 今后随着林秋妍食物采集方案的实施，食物采集点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多，而且重复采集必然常态化。 也就是说，在这个树林里，人们需要去到达的地方不会再局限于水潭和苹果园了，会多出许多地方来，仅靠在路上摆箭头做标记可指示不清楚。 用脑袋去死记硬背更是不可能。 王栋思考了一阵子，最后决定干脆弄个地图出来。 他先设计了一种简单的极坐标系统，以水潭为中心，首先确定目标地点是在水潭的哪个方位，简单分为东，南，西，北，东南，西北，东北，西南八个方位，然后再估算目标地点距水潭的直线距离。 比如，他找到的第一个陶土采集点就被标记为“东南100”，意为水潭东南方向大约100米左右的地方。 王栋用小刀把这几个字刻在了该采集点附近最大的一棵树的树干上。 在他绘制的地图上，位置坐标会更加精细些，第一陶土采集点被画在水潭东偏南35度的地方。 他的方位感能提供的精度也就在5度左右，没办法估计得更精确了。 有了这样的地图，各陶土采集点就有了自己的地址。 他先给所有找到的陶土采集点按远近顺序编了号，在地图上只写编号，比如第一陶土采集点就被写作“陶1”。 地图被画在一张a4纸上，纸的幅度是小了点，字也不得不写得小一些。 由于没有尺子，比例也只能做到大致精确。 好在他们现在的活动范围并不大，要标记的地点也不多，勉强够用。 别人只要拿着这张地图，按图索骥，总能找到想要去的地方。 这样，王栋就可以从领路这件无趣的工作中解脱出来了。 土样分开装的问题也被很好地解决了。 天气炎热，带来的秋裤都没法穿了。只要把裤角扎紧就变成了口袋，然后再按采集点的编号顺序一节一节地装土，每一节装完都打个结。 这样，不同采集点的土样就被隔离开，连额外的文字标记都省了。 王栋整整忙了小半天，才把粘土逐一收集好，并送回了海滩营地，交给了于丽珍。 他总共采集了7份土样，而且这些采集点都在水潭周边一公里的范围内，对今后重复采集来说非常方便。 接着，王栋又帮着于丽珍对土样进行了筛选和研磨。 这真是个体力活。尤其是研磨，得用石块慢慢地把土样碾碎成粉，相当地消耗体力。 于丽珍干了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之后就把这份工作全都留给了王栋。 一直到了下午王栋才全部忙完。 下午两点多，被众人寄予厚望的寻宝组终于全员出动了，实际上就是王栋跟着林秋妍在树林里到处转。 他发挥的作用与电子地图有点相似，就是不停地告诉林秋妍他们现在身处何方，哪个方向他们还没有去过。 辨认食物是完全指望不上他，不过王栋一直在林秋妍旁边认真学习，将来他要孤身上路去探险，这些知识可是能救命的。 林秋妍每找到一种可食用的植物，王栋也会把发现的位置登记在他绘制的地图上。并在那个采集点附近，找棵最醒目的大树刻上代表坐标的文字。 树上的这些文字标记能起到路标和门牌号的作用，它们互相关联起来，不但能让身在此处的人确定自己当前的位置，还能推理出自己行进方向是否正确，至少在地图的范围内应该可以发挥出这样的作用。 在树木上做标记时，王栋也会顺手刻个箭头，指向水潭的方向。 相对应的，在水潭那里，对八个方位，他都分别用树枝摆出了箭头标记，甚至用小石头摆出了代表方位的文字。 王栋深刻地希望，有了这些举措后，大家就再也不会被迷路问题困扰了。 其实王栋很想在主要地点之间，开辟出几条道路来。 以他现在的能力其实是做得到的，树木只要不是太高大，他都能像鲁智深一样把它们连根拔出来，其它灌木和草丛清理起来就更加容易了。 只是这样做无疑会暴露自己变异后的能力。 他不禁内心烦躁，老是这么藏着掖着的也不是个事儿。这两天找机会说清楚得了，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转了整整一个下午，林秋妍收获颇丰，地图上的标记已经被画得满满当当，但两人其实还没走出水潭周边一公里的范围。 橡子树仅仅找到一棵，也没采集到多少橡子果，想要实现带着一大袋子面包去旅行的愿望，还得去更远的地方再找找看才行。 王栋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走在前面，这个口袋还是用他自己的秋裤扎成的，林秋妍施施然地跟在后面。 她的体力很不错，一下午的采集活动并没有让她感觉到疲累。按她的说法是，这都是小时候做惯了的活儿。 第13章 土豆和陶碗 海滩营地已经变了样子。几块表面还算平整的长条石被摆放在营地周围，这都是王栋上午从树林里找到，并扛回来的。 他扛着大石头回到营地的场面，把在场的于丽珍和林秋妍都吓了一跳。 于丽珍甚至给他取了个“蛮牛”的绰号，接着就什么重活都喊他来干了，还不停蛮牛蛮牛地叫他。 现在，那些长条石上错落有致地摆满了泥坯，造型各异，有大有小，看着都像模像样的。最大的那个，从外观看就像个砂锅。 沙滩上多了一堆篝火，篝火中燃烧的并不是树枝，而是茅草和树叶。 王栋知道这些茅草和树叶是于丽珍和林秋妍早上从树林里收集来的，并且被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整天。 这个火堆下面应该覆盖着一个泥坯吧，也许今晚就能看到烧好的陶器了。 王栋感受到了自己期待的心情，毕竟对这些泥坯自己也真没少出力。 林秋妍打开口袋，一件件地往外取寻宝组今天的收获，有野菜，蘑菇，橡子果等。 甚至还有几个土豆。 土豆并不是中国原生的物种，和其它高产作物如红薯、玉米、西红柿一样，它们都来自于南美。 神奇的南美大陆。 这方世界没有人迹，不知道这些土豆是怎么跑到这片北方林木中来的。 但想想这里不是地球，当然也不是中国，好像也没有深究的必要。 即使想深究也无能为力，他们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背景知识都没有，想了也是白想。 首先，如果这里真的是四季恒温，这么高的温度，植被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怎么会都是北方的树种？ 完全不合逻辑么！ 七人现在已经懒得动脑筋去思考这些奇奇怪怪的现象了。 这次采集来的土豆毕竟是野生的，个头要比平常吃的土豆小得多，但外型却没有太大的区别。 大家本来正在烤鱼，于是晚餐内容又增添了烤土豆和烤蘑菇。 众人兴致颇高，毕竟有新食物可供品尝。 昨天规划的几件工作也都被推进的又快又好。 王栋绘制的地图更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它的实用性获得了交口称赞。 众人难免意气风发，都有一种生活重回掌控的感觉，所以晚餐的气氛相当的热烈。 孙莉莉尤其兴奋，一口土豆一口苹果，居然还能叽叽喳喳地讲述采摘苹果时遇到的各种趣事，还嘲笑周旭挂在树枝上下不来时的囧态。 周旭表现得有点心不在焉，他一直在偷看于丽珍。 饭后，终于到了要揭晓烧陶成果的时刻。 火堆上的灰烬被小心翼翼地移开，露出埋在下面的灰溜溜的陶碗来。 它的外型中规中矩，于丽珍的兴趣班没白上，学来的手艺算是对得起那些花出去的学费了。 但颜色确实不够纯正，黑一块灰一块的，很是难看。于丽珍说这是因为陶土中杂质较多的缘故。 于丽珍拿起碗来用指关节敲击，声音清脆，确实硬化了。 盛满海水后也没有漏点，总体来说算是烧制成功了。 对这种原始制陶方法到底行不行，于丽珍本来也是心里没底的，这会儿也忍不住喜形于色了。 她信心大增：“明天再烧个陶锅试试吧，看看能不能耐得住高温，如果行，我们就有煮食物的锅了。” “这个碗用的是第一采集点的土样，蛮牛，明天你帮我从那里多弄些土回来，行不行？” 她对王栋绽放出娇媚的笑容，这时的她显得格外美丽。 周旭对于丽珍的笑容和称谓都有些吃味，大声说：“东南100么？我找得到，我来弄吧。” 林秋妍问道：“你不是要去摘苹果么？” 周旭看了林秋妍一眼：“我摘完苹果再去，不耽误。” 王栋没有跟周旭争风吃醋的心思，于丽珍抿着嘴不说话，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晨曦破晓，一夜好眠。 身处这方世界，睡眠质量会变得格外的好，这一点业已成为七人的共识。 王栋深度怀疑，在自己变强这件事情上，睡眠一定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但他也确实无法证实这一点。 反正，自己的身体从外观上看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肌肉的线条并没有什么变化，既没有更结实，也没有更粗壮，也不知道现在多出来的这些力量和柔韧性是从哪里来的？ 其实王栋检查过的可不仅仅是肌肉，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处疤痕、色斑和痦子他都仔仔细细地核对过了，倒是没有检查出任何与之前相比不一致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本体被虚拟化的证据。 作为it男，他当然会首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黑客帝国了。 现在，他其实已经完全处于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不再琢磨他们穿越到这方异世界的缘由，甚至觉得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活下去好像也不算太坏。 今晨，又被睡醒后神完气足的状态洗礼了一番的王栋，心情颇佳。 他找到正在沙滩上帮于丽珍修补泥坯的林秋妍，双足并拢，正正式式地行了一个鞠躬礼： “组长大人早安，寻宝组组员王栋请求组长大人安排今日工作。” 这个小玩笑倒是把林秋妍闹得红了脸。 旁边于丽珍噗嗤笑出声来：“想不到蛮牛你竟然还会开玩笑，怎么之前一天天就跟个老学究似的。” 王栋也笑：“到底是蛮牛还是老学究？” 于丽珍笑意更盛：“是骑着蛮牛的老学究。” 此时，不远处的周旭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来，插话道：“大家笑什么呢？丽珍，你昨晚睡得好不好？” 王栋心想：“周旭过分了，这么死缠烂打的，太没风度。” 于丽珍已经板起了俏脸，满面寒霜。 林秋妍看到冷了场，赶紧转移话题：“王栋，大家昨晚吃土豆吃得多，鱼就没吃完，剩下了好几条。今天，我想把昨天剩下的鱼都晒成鱼干，所以不打算去树林了。” “采集其实不用每天都去，昨天找来的食物都还没吃完呢。” 王栋想了想：“那行，我上午自己走远一点儿，去找找橡子树。” 他还是对橡子面的面包念念不忘。 第14章 断指 临近中午，王栋才风尘仆仆地从树林深处返回。 他用了一上午时间，果然在距离海滩营地较远的地方，找到了十几棵橡子树。 但是他并没有动手去采摘上面的橡子果，只是用另外一份地图做好了标记。 等林秋妍什么时候准备好要开始制作橡子面了，他再去采摘也来得及。只不过那些树距离水潭都太远了，到时候采摘的工作恐怕还是只能落到他身上。 至于地图上的坐标会不会泄露他的能力，他已经不那么在乎了。 随着对其他六人性格品性的逐步了解，他的防备意识已经基本上解除了，所以，即使真有人会因此产生误解也没有关系，他觉得自己能应付得来。 他一边走一边规划着未来的探索方案，往哪里走？去几天？都带什么？ 其实没有橡子面面包也没关系，野生土豆也不错，挺合适做为旅途中的食物储备的。 当然，最好两者都随身带一些。 还需要一个大旅行包，不知道谁会编织，今天晚饭时可以问一下看看。 正想得出神，一阵女子的抽泣声远远地传来，把他吓了一跳。 这里已经远远超出了众人经常活动的区域了，怎么会有人声？ 循声过去，却发现是孙莉莉，正一个人在树林里彷徨无助地走着，一边走还一边抽泣。 王栋赶忙叫住她。 孙莉莉先是吓了一跳，回头见是王栋，顿时狂喜。 她已经在树林里乱转了将近一个小时，完全迷失了方向，这时见到王栋，知道自己终于得救了，狂喜过后，就是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哭得更大声了。 她抽抽噎噎地向王栋讲述了自己的迷途经历。 她本来顺着地上摆着的箭头从苹果园返回水潭，但走着走着，就找不到箭头了。 后面也经过了一个有标记的采集点，她又顺着刻在树上的箭头的指向走，已经走了很久，还是没见到水潭，也没经过其它采集点，这才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之后就是一顿乱走，现在看来，竟然是越走离水潭越远了。 王栋心下无奈，这小姑娘简直就是个路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上导游的。 当然，大家现在都已经听孙莉莉讲述过，她其实就是个刚出校门的萌新，上岗还不超过半个月。 在旅游淡季，正式导游全去休假了，旅游公司才勉强让她这个新人上岗历练一番。 她跑这条旅游线路才跑了三趟，就倒霉地遇到了穿越这档事。 王栋本以为做了那么多的标记，应该能防止大家迷路了，谁知道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路痴程度。 他暗暗地做了个决定，如果下午没有别的事，一定要在苹果园和水潭之间，以及营地和水潭之间，各开辟一条道路出来。 这样，小路痴总不会再迷路了吧？ 王栋追问：“你怎么一个人在树林里走，周旭没跟你一起行动么？” 孙莉莉马上切换到告状模式：“我还在树上摘苹果呢，他在树下喊了一声就跑了，说是要去收集粘土。我们是同组的，他怎么能这样做，太没义气。” 接着，就编排了周旭一大堆的不是。 王栋暗暗担忧：“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周旭的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有点痴男怨女的味了，将来别闹得不可收拾才好。” 有他带路，也不用非得经过水潭才能返回海滩营地，他领着孙莉莉直接抄了近路。 一路上小姑娘说个不停，但是东一头西一头的也没个中心思想。 一会儿是学校里的趣事，一会儿又懊恼她好不容易抢到了livehouse的票，却去不成了。 那个表演歌手的名字，王栋听都没听说过，听孙莉莉描述也是个说唱歌手，属于挺有名的一个厂牌。 王栋就听着也不说话，由着她不停地说。 他其实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他也是大学里的学生，却对孙莉莉谈论的这些事情非常陌生。 小姑娘又提到她喜欢张云雷，说张云雷如何如何的帅。 谁？那个说相声的？说相声的都能当偶像了？王栋表示不理解。 这么热热闹闹的，时间自然过得很快，不一会儿，海浪声近在耳畔，两人已迫近了树林的边缘。 突然之间，那阵诡异的波动又出现了，让王栋的心神再次陷入到了完全失控的状态之中。 这次他有了在水潭边的经验，也不试图挣扎，由着自己的心神随之震荡起伏，就好像在随波逐流一样。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那波动就又消失无踪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王栋这次改变了应对策略，知道它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直接干脆地放弃了抵抗，所以并没有体会到上次那种濒临死亡般大恐怖的感觉。 他看向旁边的孙莉莉，小姑娘一脸茫然，还在疑惑马上就要走出树林了，他为什么要停下来。 果然只有他一个人才能感受到这种诡异的波动么？ 这波动到底从何处而来，又为什么会出现呢？ 王栋想不清楚，正要继续前行，突然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海滩冲进树林，跑往水潭的方向。 由于双方的路径并无交叉，所以王栋二人只能远远地看到那人的背影。 看身型像是周旭，但跑动的身姿却不太像，身体向前佝偻着，斜着个膀子跑。步伐有些踉跄，速度却非常快。 王栋喊了他一声，他也不回应，一会儿功夫就跑远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栋二人连忙走进海滩，眼前的场景让孙莉莉惊叫出声，王栋也大感意外。 只见于丽珍正跪伏在沙滩上，双手拄地，右手掌下还压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这把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海滩上的钢刀，长约四十厘米，锐利的刀锋正闪耀着幽寒的光芒。 于丽珍满脸泪水，正在放声痛哭。 她一直是个优雅、冷静的女子，哪怕穿越异界这样的巨变，也没人看到她失态过，没想到竟然也会表现出这种几近崩溃的样子。 林秋妍也单足跪在于丽珍身边，搂着她的肩膀不停地安慰。 王栋连忙走近发问：“发生了什么事？” 于丽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到是王栋，哽咽地回答说：“我砍伤了周旭，…，我砍断了周旭的手指。” 王栋这时已经看到地上有很大的一摊血迹，血泊中不是一根，而是足足有三根断指躺在那里。 王栋知道事态紧急，连忙问道：“怎么发生的？” 旁边的林秋妍抢先开口：“周旭拿了根大棍子要打死我们，阿珍为了保护我才出手的。” 于丽珍不忿地推开林秋妍的手，用愤恨的眼光瞪向呆在十几米外畏手畏脚站着的何云开。 王栋知道事情内情复杂，这时也没时间细究，所以把这个问题先放到了一边，又追问道：“这刀是怎么回事？” 于丽珍也语带迷茫：“我也不知道，它突然就出现在我手中，否则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说着，她抓起地上的钢刀，远远地扔了出去。 王栋不由想起了刚才那阵诡异的波动，它的出现好像总是伴随着某些突然出现的事物，之前是鱼，这次是刀。 但现在也容不得他细细思量，说道：“我现在就去把周旭找回来，以免他流血过多，那就危险了。” 于丽珍眼中浮现出希望的光彩，她收了泪水，急迫地说道：“带我一起去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去跟他道歉。” 王栋看了看她：“我一个人会更方便些。” 他不再多说，腿部用力蹬地，让自己的身体从沙滩上高高地弹射而起，然后连续两个纵跃，就如同鹰隼一般飞快投入林中去了。 海滩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后尽皆呆立当场，齐齐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 第15章 追踪 王栋并没有全力地赶路，他必须分出一份精力去留意地上的血迹。 虽然他亲眼看到周旭跑向了水潭的方向，但也不得不提防他有中途变向的可能。 以王栋变异后的能力，滴落在地面上或草丛中的血迹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但令王栋疑惑的是，一路以来，血迹的数量似乎有不断减少的趋势。 周旭找到止血的方法了么？怎么做到的？ 他不得不把速度减慢下来，更仔细地搜寻着，生怕遗漏掉任何痕迹。 果然，通过地上的血迹，他发现周旭似乎改变了主意，不再前往水潭，而是向右偏移了大约45度角，从一处茂密的树丛中穿了过去。 这一变向不但有血液痕迹做为指引，而且树丛被践踏的痕迹也清晰可辨。 王栋猜测，前往水潭可能只是周旭受创后的一种下意识反应，跑到这里，他的意识突然清醒，由于不想见到别人，所以就随便挑了一个不熟悉的方向跑走了。 王栋也跟着调整了追踪方向。 过了这片树丛，血迹愈加稀少、浅淡，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草木踩踏折断的痕迹也找不到了。 王栋一筹莫展，他可不是什么痕迹追踪方面的专业人士，已经不知道要去观察什么了。 想了想，只能假定周旭会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跑下去，受到精神打击的人选择简单行为模式的可能性应该比较大。 于是王栋就沿着这个方向往下追，跑动中眼睛不停的搜寻，口中也在不断大声呼喊着周旭的名字。 跑出去五六公里，王栋不得不停了下来。如果周旭真是这么跑的，按照他的速度早就应该追上了。 现在怎么办？ 追踪失败了，想要很快找到周旭已经不可能。 他现在只能改弦易辙，把追踪变更为搜索。这样，他就得先制定出一个比较周全的搜索计划来。 他琢磨了一下，周旭目前可能处于两种状态：有行动能力，或者晕倒在树林中的某个地方。 如果他有行动能力，终究需要吃饭喝水，所以可以采用守株待兔的策略，看守好水潭和苹果园这两个周旭最熟悉的食水来源地。 如果他现在已经晕倒了，按照他的速度，绝对走不出变向点周边3公里的范围，所以可以以变向点为圆心，画出一个半径为3公里的圆作为搜索区域。 王栋首先去水潭通知了吕继武，让他守株待兔，不，是守水潭待周旭。 吕继武得知这个消息已经颇为震惊，等看到王栋纵身跳上旁边的大树，踩着一棵棵大树的树冠快速远去，他更是被惊得嘴都闭不上了。 今天这鱼钓得有些邪门，怎么有种“潭边方一日，林中已千年”的感觉了。 王栋自己则把划定的搜索区域快速但仔细地检查一遍，其中还包括一小段沙滩，甚至海里他都去看了看，最后确定周旭并没有晕倒在搜索区域内。 那么，他一定是找到了某种治疗伤势的办法。 现在也只有守株待兔这唯一的选项了。 王栋来到苹果园，找到一棵大树跳了上去，躺在树杈上静静地等待着。 在太阳即将落下去的时刻，耐心终于有了结果，王栋等到了周旭。 看着正在捡拾掉落在地面上的苹果的周旭，王栋已经不再着急。 只要周旭没有生命危险，他也没必要干预什么，但见面谈谈总是需要的。 当周旭看到了飞身从树上跳下来的王栋时，转身就跑，可是却被王栋一个纵跃拦住了去路。 凑近细看，周旭的右手确实只剩下了两根手指，其它三指齐根断掉，断面狰狞恐怖，但竟然已经愈合了，没有伤口，甚至都看不到血迹。 对于伤口不到半日就奇迹般愈合这种事，王栋已经有些麻木了，这方世界奇奇怪怪，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都算是意料之中。 此时的周旭行动自如，断指之伤似乎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这么看，确实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王栋盯着周旭的脸，正不知如何开口，周旭却抢先说话了：“我不想跟你说话，也不想见任何人，让我走。” 此时的他蓬头垢面，眼神倔强，还蕴含着一丝疯狂。 王栋叹了口气：“我是你的朋友，在这方世界，我们甚至是相互依赖的家人，让我们帮帮你吧，好么？” 周旭不理，调头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次王栋没有拦，他没有强迫周旭去做任何事情的立场。 得知周旭状态尚好，他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王栋慢慢地走着，慢得就像个普通人，并没有跑跳纵跃。树林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如他的心情一样。 人类作为一种智慧生物，非常善于学习和总结，这份学习能力让整个人类社会能够积累知识和经验，从而不断向前发展。 于是后人总能踩在前人的肩膀上不断地进步，一代又一代地累积出辉煌的成就。 科技是如此，社会组织也是如此，甚至连互相杀戮的手段，以及体育成绩，都能不断地推陈出新。 但情感这种事，几千年来好像从来没有长进过，总是一代又一代地犯着同样的错误。 一个人可以用十几年的时间高强度地学习前人总结出来的科学文化知识，为什么就不能花些时间向前人学习一下处理情感的技巧呢？ 至少要学习一下怎么避免前人犯过的错误么。 也许，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对人类而言，也许他们并不把情感上的不理智当成一种问题，而是反倒当作一种人生的乐趣？ 但恣意享受这种不理智的乐趣总是要衍生些受害者的，比如他这种父母双全的孤儿，以及周旭这种受了情伤的伤心人。 只要想起父母之间那些狗血的情感纠纷，每次都让他内心郁郁。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相对于人类短暂的生命，有些伤害未免太沉重了些，也不知道他此生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得到疗愈。 王栋来到水潭，会合了已经在黑暗里等得不耐烦的吕继武，两人开始返回营地。 王栋把周旭现在的状况详详细细通报给了吕继武，但他只是沉默以对。 王栋对吕继武的沉默有点摸不着头脑，“吕哥，你对周旭伤口半日愈合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好奇么？” 吕继武道：“我对你能飞这件事更好奇些。” 王栋有点囧，连忙开口解释：“其实来到这地方第二天，我就发现我变异了，身体......” 还没等王栋把话说完，吕继武就打断了他，“实际上，我现在顾不上去好奇别人的事。” 王栋疑惑不解。 吕继武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今天你离开后，我发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在我每天钓上来的鱼中，有一条我是认识的。那条黑鱼让我获得了钓鱼大赛亚军的头衔，但直到今天我才认出它来。” 尽管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王栋还是从声音中听出了满满的苦涩来。 “然后我才意识到，它每天都会被我钓上来，被我们大家吃掉，然后隔天再被钓上来。” 这么离奇么？ 王栋也对这条神秘的黑鱼不淡定起来。 而吕继武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沮丧了： “还有一件事，这几天我沉迷于钓鱼，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真真正正在享受钓鱼时的每一秒钟。” 这一点大家都看得出来，吕继武的状态用极度痴迷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想起我儿子啦。可我是个好爸爸啊！之前每天都是我在接送他上学放学，陪他玩，教他写作业，怎么会把他忘了呢？怎么会一心只想去钓这些诡异的鱼呢？” “而且，最近几天，我的脑子一直在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在对自己说话，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但我偏偏就听得懂。” “这还是我么？也许这个世界改变的不只是你的身体，周旭的伤口，可能还有我的大脑！” “我都不知道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我。” 王栋无语，鱼的事情他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一个解释，但还没找到时间彻底地分析清楚。 这时也不好对他说什么。 但吕继武真的被改变了大脑么？ 后面的路程，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营地在望，篝火仍在，但前几日的欢声笑语业已烟消云散了。 第16章 于丽珍的述说 沙滩中正燃烧着两堆篝火，它们之间相距几十米。 于丽珍和孙莉莉守在原本营地里的篝火旁，而林秋妍和何云开却待在另一堆新燃起的篝火处。 看到王栋和吕继武从树林中走出来，于丽珍和孙莉莉就迫不及待地迎了过来。 孙莉莉见王栋的目光正疑惑地打量着另一处篝火，就抢先开口通报：“于姐要拿刀砍何云开，那小子害怕了就逃到那边去了。” 王栋注意到，那把长刀果然又被重新握回到于丽珍手中了。 于丽珍焦急地问：“周旭怎么样了？” “他不肯回来，但断指处伤口已经愈合了，人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于丽珍松了口气，但脸上愁苦之意仍未尽去，她也不深究伤口愈合了这种违背常识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低头思量着什么。 这时，吕继武说：“大家都还没吃饭吧，我现在去烤鱼。” 然后他把手中的一条黑鱼提到眼睛的高度，近距离盯着它柔声说道：“老伙计，我又得烤你一次了，咱俩明天再见吧。” 除了王栋，没人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他也不解释，径自去烤鱼了。 孙莉莉早就饿得不行，也跟着吕继武一起去弄晚饭了。 王栋正要跟上，于丽珍却抬起头对他述说了起来：“周旭中午跑回来，向我表白了。” “而我没有答应他。” 王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是那个倾听这些述说的人，但现在也容不得他推脱，只能沉默地听着。 “我并不讨厌周旭，他这个人其实还挺不错的，活泼开朗，家境殷实，会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也许在外面，我会答应试试跟他交往，但在这个世界里我不能答应他，你明白么？” 王栋脸上写满了不明白。 于丽珍解释说：“在这里只有我们七个人，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集体。所以没有外面社会里通常允许的试错机会。” “在外面如果我们试着谈恋爱，然后又觉得这段关系不尽如人意，我可以选择退出，好聚好散。” “在现代社会，虽然仍旧很不公平，至少还能容忍女孩子在恋爱关系中掌握些主导权。” “在这里不行，男人天性自私，如果我现在答应了，将来又觉得不合适，从你们男人的角度，会认定这种反悔是种背叛。” “在外面反悔了没什么，各自过生活。在这里反悔了就无法好好做同伴了，这个代价我承受不起。” “所以这会是一次没有反悔机会的选择，在我百分之一百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我必须谨慎。” “而且我也担心自己是因为对这方世界的恐惧，而不是因为喜欢他，才会选择一个男人做为依靠。为了不后悔，我必须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去想明白。” 王栋有点被说服了，开始认同于丽珍的思考逻辑。 但这位于女士是不是有点拳师属性，思考问题总是这么男女二元对立的嘛。 于丽珍开始苦笑：“当时我并没注意到何云开竟然在旁边。” “他开口嘲笑周旭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这次我跟着林秋妍出来旅游，就是因为他之前通过秋妍跟我打过招呼，要借这次旅游的机会介绍一个有钱有势的男朋友给我认识。” “他的朋友在旅游后段就会加入进来。” “又说周旭跟他那个朋友比，就像是一滩烂泥。” 王栋心想，这确实是何云开能干出来的事儿，报复周旭很正常，但挑这个时机就实在太没品了。 “周旭明显受了刺激，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何云开打不过，林秋妍就上去帮忙，拾起一根很粗的棍子，狠狠砸到了周旭的头。” “周旭就更疯了，夺过树棍，打了回去，打第二下时，我赶紧去拦，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周旭没有留手，要连我一起打，我很害怕，这时不知怎的，手中就突然出现了这把刀，然后我就下意识地挥了一下，…，我真没想伤害他，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说到这里，于丽珍黯然神伤了一会儿，但突然又激愤起来。 “打向我时，他是清醒的，眼神里都是鄙夷。” “你们男人凭什么因为我想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就来鄙夷我？” “何况我也仅仅是因为担心秋妍，陪她出来散心的，介绍男朋友什么的，我从来也没打算当真。” 她用不善的目光瞪了过来。 王栋只觉得躺枪，“拳师姐姐，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做什么了？” 当然，他这话并没有真说出口，只是沉默以对。 于丽珍还是不肯放过他：“你们这些搞计算机的，削尖了脑袋想去大厂，还不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 “像我这种没有好学历的女孩，想找个有钱的男友，也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到底有什么高下之分？凭什么瞧不起我？” 王栋没有瞧不起她，也不想去大厂，但不与处于情绪中的女人争辩的情商他还是有的，所以继续闭紧嘴不说话。 于丽珍愤怒的情绪过去了，悔恨的情绪又重新占据了上风：“拒绝周旭我不后悔，他又冲动又大男子主义，还打女人。” “但这只是一次婉转的拒绝而已，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我要一辈子为他的残疾而悔恨自责么？我怎么会拿刀去砍人呢？” 说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王栋等她哭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一句话：“那把刀你认识么？” 于丽珍哽咽地回答说：“那是我爸的刀，小时候我总会偷偷地把它从藏刀的地方拿出来玩。” “后来有一天，我爸拿着它出去跟人打架，就再也没回来，那把刀我也再没见过。” 于丽珍眼神迷离：“我曾经发过誓，我这辈子一定要远离拿刀动枪的男人，不想看到他们像我爸那样，因为争强好胜而死在外面。” “可是我竟然会挥刀砍人，怎么会这样？是我的基因有问题么？难道我天生残忍嗜血？” 王栋只能安慰她说，那只是个下意识的反应，任何人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会这么干，总算是劝慰住了于丽珍。 经过这么一番情绪宣泄后，于丽珍整个人看着好了许多。 她也不吃晚饭，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王栋去营地那边吃了条烤鱼，也不知道吃下去的是不是那条总会神秘复活的黑鱼。这才听孙莉莉描述了他走后的情景。 何云开又跑到于丽珍面前说周旭的坏话，于丽珍二话不说，从地上捡起那把刀就砍了过去，把何云开吓得够呛，到现在都不敢再靠近营地了。 有林秋妍在，这两个人反正也饿不死，躲远点更好，清静。 第17章 关于召唤的猜想 饭后，把孙莉莉的一连串关于他为什么能飞的问题搪塞过去后，王栋终于有了独自思考的时间。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共出现过两次波动，带来了两种事物，一次是鱼，另一次是刀。 可以初步判断，波动与这些突然出现的事物有关。 而且，这两种事物都与当时在场的某个人强相关。 可以认为，是吕继武和于丽珍把这些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召唤过来的。 钓鱼佬吕继武得到了鱼，其中有一条对他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是他钓鱼能力的证明。 于丽珍得到了刀，那是童年时代最让她记忆深刻的东西。 王栋心想：“可为什么是鱼和刀呢？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它们本身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甚至都找不到共同点。 然而，对得到它们的人而言，还是有一些共性的。 首先是熟悉，吕继武对鱼非常熟悉，于丽珍对那把刀也非常熟悉。 然后是渴望，吕继武沉迷于钓鱼，所以渴望有鱼可钓，而于丽珍在危急时刻渴望有一把能够保护自己的武器。 所以，熟悉和渴望是让这种无中生有般奇迹得以发生的前提条件么？ 那波动又是什么呢？ 一种在渴望的驱动下产生的，发给这个世界，并要求得到执行的一种指令编码么？ 还是这个世界发生了由渴望驱动的变化时，所呈现出来的一种外在的、显化的表示？ 王栋对此当然无从猜测。 但是，为什么除了自己似乎就没有别人能感知到波动呢？ 第一次召唤发生时，吕继武没有感知到它。 第二次召唤发生时，旁观者孙莉莉也没有感知到它。 王栋心想：“我是特别的，因为我能感知到波动。既然如此，我到底能不能也这样凭空变些东西出来呢？” 想到此处，他不禁激动了起来。 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诱人了，如果自己真能掌握这种如魔法般的召唤能力，那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肯定是要尝试一下的，第一步当然是确定被召唤物品。 他问自己，他到底有什么特别渴望要得到的东西呢？ 王栋想了一会儿，竟然有些茫然，他好像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物品。 思虑半晌，好不容易才想起一个。 小时候，他曾经玩过同学的天文望远镜，当时他特别想要，但因为价格昂贵，就没有买，甚至他都没有向奶奶开过口。 就这个吧。 王栋开始观想起那个天文望远镜的细节来。 在他的感觉中，波动真的出现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波动就迅速消失了，并没有形成大幅震荡。 旋起旋灭。 王栋清晰地感觉到，那波动只是初具雏形，并没有获得足够的能量，远没有达到影响自己心神的地步。 当然，天文望远镜也没有被召唤出来。 虽然没有成功，但波动确实出现了，这证明他应该猜到了部分事实，只不过具体实施的细节还有些错误。 至少，人类的思想的确能够对这个世界产生一些影响，也许召唤就是这些影响的结果。 召唤的方法应该不会太复杂，吕继武和于丽珍都曾在不经意间就完成了。 所以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是因为他对这个望远镜渴望程度不够么？ 长大后他也确实没有那么渴望了，那只是孩童时代因为别人有而我没有才形成的一种强烈的情感。 这种情感被自己记住了，但渴望可能早就随着岁月淡去了。 那就换一个被召唤物吧。 于是，他又接连尝试了好几件物品，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成功。 过程是一样的，有波动，但能量太小，形成不了大幅度的震荡。 一番尝试花了他不少的时间，沙滩上，别人都已经沉沉睡去。 王栋也感觉到了浓重的睡意。 就在不断回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渴望又特别熟悉的东西的过程中，他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早晨起来，王栋又试了几件物品，然而仍旧没有召唤成功。 一定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但他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是那个环节。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尝试，正在纠结烦恼中，就听到了林秋妍和于丽珍的对话。 他不想偷听别人间的对话，但他现在耳聪目明，沙滩上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不想听也不行。 林秋妍拉着于丽珍的胳膊，低声哀求道：“珍珍，我求求你，原谅何云开吧，他被家里人宠坏了，做事确实任性，你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于丽珍愤恨的甩脱林秋妍的手：“我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要他管么？现在就是因为他，我成凶手了，犯下了伤害罪，归根到底都是他的错，我恨不得也砍掉他的手指。” 林秋妍哽咽道：“你知道我高中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是他帮我渡过了难关。” “他性格确实不好，任性又强势，但我感激他，也需要他。珍珍，我们同学、朋友一场，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你就放过他一次吧。” 于丽珍态度软化了许多：“你让他离我远一点，如果他再跑我眼前晃悠，就别怪我拿刀砍他。” 王栋不想再呆在沙滩上听别人的八卦，可是他现在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 寻宝组罢工了，林秋妍看架势是一定会守着惹了祸的何云开，就算于丽珍不报复他，周旭也可能随时从树林里杀出来。 陶器组现在肯定也无心干活。 苹果组只剩下了孙莉莉，她多半是不敢一个人去树林里活动的。 他倒是可以去摘苹果，但那也花不了他多长时间。 他也不想帮何云开去捡柴火。 想到孙莉莉，他突然记起昨天曾计划过要在海滩，苹果园，水潭三地之间分别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也行，至少能让今天有点事情可以做。 只要不在沙滩上闲呆着，被动地听别人的八卦就好。 想好了行止，他就起身朝于丽珍走去。 “于丽珍，能不能把你手中的这把刀借给我用一天？” 于丽珍疑惑地看着他：“你要用这刀做什么？” 王栋如实回答：“我想在水潭、苹果园和海滩之间各修整一条道路出来，如果用刀，这活儿就会比较容易干。” 于丽珍想了想：“我可以借给你，但有个条件。” “我要和你一起去。” 王栋感觉于丽珍的想法有点奇怪，忙追问原因。 “我不想在海滩上这么提心吊胆的闲呆着，我要进树林去，让周旭能更容易地找到我。” “我想尽快地解决这件事，他如果来打我骂我，我都认了，但有些话要说清楚。” “我不是故意的，但确实弄伤了他。” “他要我怎么赔偿他，只要力所能及，我都愿意做。” 王栋真的很欣赏于丽珍做人做事的态度，豪爽大方，敢想敢为，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就是有时候喜欢把所有的男性都划到敌对阵营里去，除此之外，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王栋想了想，答应了。 有他在旁边，靠着他的武力制止能力，事态应该可以控制，不至于滑向更加狗血的方向。 于丽珍把刀递过来，忍不住问道：“这把刀究竟是怎么出现的，蛮牛你脑子好使，有没有什么想法？。” “是你自己让它出现的。” “什么意思？”于丽珍甚是疑惑。 “我有个推论，但还没被证实，不一定对。在这方世界，只要你特别渴望一样东西，又对它特别熟悉，就有可能让它凭空出现。” “是这样么？”于丽珍疑惑道。 “按照你昨天的描述，基本上就是你想要它出现，它就被变出来了。” 于丽珍认真地回忆起来，然后点了点头，过程好像是这样的。 不远处的林秋妍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于丽珍又追问道：“蛮牛，你曾经像你说的那样，变出过什么东西来么？” 王栋大囧。 第18章 蛋糕 一棵棵大树轰然倒下，声势惊人，让林中恒久的静谧荡然无存。 也让远远看着的于丽珍心惊胆跳，更对林中那跳动着的身影，投去羡慕和崇拜的目光。 每棵树，无论粗细，王栋只是一刀，就让它齐根而断，然后伸掌一推，它就轰然倒下，倒伏的位置正好在道路两旁，还都沿着道路延伸的方向躺好，就像是被刻意摆放在那里一样，显得整整齐齐的。 每棵树都用不到一秒钟，挥刀，推掌，纵跳到下一棵树，动作协调连贯，充满了节奏感。 在于丽珍眼中，这时的王栋已经化身为舞动的林间精灵，优雅、强大且神秘。 王栋中途也不休息，前后只用了两个多小时，三条宽敞的林荫道已然成型，以水潭，苹果园，海滩营地为节点，构造出了一个呈三角形的封闭道路网络。 在此期间，周旭一直没有出现，这让于丽珍颇感遗憾。 她暗自琢磨，是不是以后每天都去水潭边守着，等着周旭来找她。 王栋挑了几棵粗细均匀的树干，削去上面的树枝树叶，并用藤条把余下的木头扎成一捆，准备扛回营地去。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打算过两天就用这些木头扎个木筏出来。 探索大海也在他的远行计划之中。 回到营地，竟然远远地听到了孙莉莉欢快的笑声。 昨夜到今晨，大家的气压都低得吓人，连孙莉莉都一直绷着张小脸。 现在这是有什么意外之喜么？ 果然，一个多层的奶油蛋糕正摆在沙滩上，足足有半人高。 孙莉莉和林秋妍正围着蛋糕吃得不亦乐乎，连王、于二人回到沙滩都没有注意到。 何云开也在旁边吃蛋糕，然而等他看到了于丽珍和她手中的刀后，就如受惊的兔子般跑开了。 这蛋糕很可能是林秋妍的手笔，今早，当王栋向于丽珍阐述刀是怎么被召唤出来的时候，林秋妍也在场。 林秋妍这么快就掌握了召唤术了么？ 王栋突然有种强烈的挫败感，别人都行就他不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 于丽珍和王栋很快也被拉入到了享用蛋糕的队伍之中。 之前于丽珍已经烧出了一些陶板，这时就被当作切割和盛放蛋糕的工具。 蛋糕味道香甜，实际上有些太甜了一些，感觉并不是现在流行的口味。 追问之下，蛋糕果然是林秋妍召唤出来的。 “我小时候特别想吃蛋糕，但家里穷买不起。每次去县城，我都会望着橱窗里的这块蛋糕流口水。” “刚才听了蛮牛的分析，觉得它特别符合要求，就试着召唤了一下，果然就成功了。” 王栋皱了下眉头，看来蛮牛这个绰号以后是跑不掉了。 又想，自己生性恬淡寡欲，从来没有什么迫切要得到的东西。 但是现在呢？他有什么当前想要得到的，而且很熟悉的东西么？ 好吧，刚才几个小时的辛苦劳作让他出了一身大汗。他现在特别想要一块香皂，然后用它好好地洗个澡。 香皂他当然熟悉，宿舍里就有一块还没有用完的。 那就再拿那块香皂试试看吧。 可惜一番尝试后仍然以失败告终，他弄出的波动总像一个小火苗一样，还没等茁壮成长为燎原烈火，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浇灭了。 他叹了口气。 只有我能感知到波动，但也只有我与这种召唤能力无缘，怎么会这样？ 这个世界让我感知到了召唤过程，但却不肯接受我的召唤指令，这种区别对待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深层次的原因呢？ 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得要领，但他突然就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就对正在大快朵颐的三位女孩子说： “我去把吕哥叫回来吧，今天就别吃鱼了，连吃了好几天，大家也吃腻了，今天就拿蛋糕当晚餐吧。” 三女都点头，她们其实吃鱼也吃得够够的了。 王栋正要走，却被于丽珍叫住：“蛮牛，你带块蛋糕去吧，就留在水潭边。” 说着，就动手切下来一大块，放在陶板上端给王栋。 王栋问：“是要留给周旭么？” 于丽珍点了点头。 于是王栋从卷在一起的厚衣服中取出一张白纸来，对她说：“你干脆写一封信附在蛋糕上吧。” 于丽珍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接着，她就写写停停，涂涂改改，花了挺长的时间才终于把信写完。 内容挺多，写满了整张纸。 于丽珍很是不满意，如果不是白纸现在是个稀罕物，用一张就少一张，她一定会另找一张纸再誊抄一遍。 王栋这时已经吃蛋糕吃得肚胀，实在是吃不下了。 水潭边，吕继武一如既往地在进行垂钓。 他对王栋捧在手中的蛋糕毫不关心，但却一直盯着走近的王栋猛瞧，就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眼神也怪怪地。 王栋被看得心里直发毛。 这两天，吕继武的表现确实不太正常。 昨晚，他曾深陷自我怀疑，认定这方世界正在污染他的大脑，从而导致他对钓鱼过度沉迷，但今天一大早，他却又跑来水潭边钓鱼了。 之前的吕继武是个热心肠，什么事都积极参与，而且因为他的年龄和见识，在这群穿越者中间，他一直充当着组织者的角色。 然而，在这次周旭断指事件中，他却始终秉持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连问都不问一句。 今天修路时，王栋和于丽珍曾两次经过水潭。 他们砍树拔草，弄得声势浩大，但坐在水潭边的吕继武却对此无动于衷，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王栋读不懂吕继武的情绪。 也许确实需要评估一下，看他是不是真的被什么东西改变了性格？ 但现在王栋也只能装作自己没发现这些异状，努力延续着之前的相处模式。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自己关于召唤的猜想，以及已经证实了的结论，祥祥细细地讲给吕继武听。 随着王栋的讲述，吕继武的表情从漠然，到茫然，最后是释然，发生了一连串的变化。 然后吕继武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最近两天，王栋似乎与眼泪结下了不解之缘。 先后看到孙莉莉哭，于丽珍哭，今早还偷听到了林秋妍的低声哭泣。 但现在这幕场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 吕继武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是这样的么？这些鱼真是我召唤出来的？” “我真没有发疯？” “这片海滩，这座水潭，还有你们几个人，并不是我的幻觉？” 这回轮到王栋变脸了，先是满脸问号，然后就撑起一张漠无表情的死人脸。 绝对不能笑，但你老哥钻起牛角尖来是这么有趣的么？ 吕继武也不管王栋忍笑的表情，继续自顾自地倾诉： “昨天我坐在水潭边想了一下午，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唐，如此的不真实。我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我真的疯了，所有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也许我现在正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幻觉胡乱折腾着我的大脑。” “但如果我真的已经疯了，我儿子又该怎么办呢？他还那么小。他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敢想，一想就撕心裂肺的痛。” 王栋不用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刚才我看到你，就在想，我为什么要幻想出你这么个人呢？是不是在想像我儿子长大后的样子？虽然不够阳光不够积极这一点我不满意，但也算差强人意吧。” “他总不能长成何云开那种讨人嫌的样子，或者周旭那种没个正型的样子吧？” 王栋只能苦笑，感觉自己好像被别人占了便宜。 第19章 实验 吕继武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王栋：“蛮牛，我们这群人中你最聪明，你说说我们真的还有回家的机会么？” 绰号果然是传播速度最快的东西，这两天你老哥除了钓鱼之外，就是一个劲儿的内耗，可是这种不怎么正经的讯息倒是没有漏掉分毫。 王栋想了想：““正如你昨天所言，这地方非常古怪，充满了谜团，会发生很多超乎寻常的事情，这里绝对不是自然的世界。” “虽然我们来到这里才不过六天，但现在已经可以看得出一些端倪，这方世界似乎并不想让我们活得很艰难。” “它提供了食水，它会执行我们思想发出的指令，让我们无中生有地召唤出一些东西，从而能更好地满足我们的生活需求。” “它让周旭伤口快速愈合，让我变得身强体壮。” “这些是不是都能说明它对我们是有善意的？” “短短几天内，它非自然的一面就跟我们产生了诸多的交集。” “从这些事件中，我们实际上已经开始在慢慢地了解它，甚至已经掌握到了一些规律。” “比如林秋妍，就受到于丽珍的启发，也能召唤出蛋糕来。” 王栋一边说，一边找了块石头把蛋糕放好。 “我觉得，这个世界的神秘面纱已经向我们敞开了一个角落，如果忽略其中的诡异之处，其实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变化。” “也许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契机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 “总有一天，我们会了解这个世界真相，了解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到那时，我们就能更好地把握自己的命运，所以回家的希望肯定是有的。” 吕继武真的有被他的这番话安慰到，眼中已经开始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然后，他就开始为自己竟然在别人面前暴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而感到羞耻，连忙转移话题说： “我真能变出鱼来么？我还能变出别的东西来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手掌虚握。 一卷渔线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手掌心，尽管两个人都在不错眼球地盯着看，却都没有看清楚这渔线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王栋感觉到了召唤渔线的波动，但眼睛的确没有捕捉到它被生成的过程。 它的确是瞬间就出现了，并没有一个变化的过程。 吕继武把那卷无中生有的渔线交到左手，然后重复之前的动作，一瓶矿泉水又一次突兀出现在他的右手掌心了。 矿泉水的重量让吕继武的手臂猛然下沉，水瓶随之脱手掉落，砸到了吕继武的脚面，然后竟然一路滚动着，滑入到水潭中去了。 王栋承认自己嫉妒得要命：“要不要这么轻松？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召唤残疾人的心情。” 吕继武兴致盎然，开始进行新的尝试。 他不再用手去试，同时也换了一个观想物，他的旧渔夫帽，他想像它出现在自己头顶上。 然而，这次召唤实验却失败了，什么都没有出现。 王栋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知到，波动的小火苗来不及成长就被浇灭的情形，与自己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就是召唤失败的样子么？原来也不止我会失败” “当然别人有成功的经历，我还没有。” 王栋仔细琢磨着这次召唤失败的原因，但影响因素实在太多了，他一时还梳理不清楚。 不过他承认吕继武是个很好的分析对象，有时成功，有时失败，非常适合用来分析这召唤神术背后的工作逻辑。 吕继武这时咦了一声，说道：“这技能是需要冷却时间么？” “吕哥，你当是在打游戏么？”王栋暗暗吐槽。 吕继武把被召唤物的显现位置改到眼前的大石头上，然后又开始尝试。 渔线，成功出现了。 渔夫帽，没出现。 矿泉水，出现了。 渔夫帽，再一次失败了。 吕继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换了一个被召唤物。 于是，一尾黑鱼就活蹦乱跳地出现在大石头上了，并在蹦跳挣扎中滚落到旁边的草地上。 再试其它事物，只有鱼，矿泉水和渔线能够成功，其它的都没能被召唤成功。 两人面面相觑，猜不透其中的原因。 那帽子已经至少陪伴了吕继武五年的光阴，熟悉程度绝对超过了渔线。 吕继武对渔线的需求，也远没有渔夫帽迫切。 渔线他已经有了，然而这几日他在大太阳底下被晒得黝黑，所以迫切地想要一顶渔夫帽遮阳。 黑鱼也远比渔夫帽要复杂得多，那可是个生灵，活物。 不是召唤者对召唤物的熟悉程度，不是召唤物的复杂程度，也不是需要它的迫切程度，所以影响召唤成败的因素究竟是什么？ 王栋冥思苦想，感觉脑袋都快爆炸了。 吕继武倒是先放弃了：“算了，先回去吃蛋糕吧。” 他把弄出来的三卷渔线一起塞入了上衣口袋，又用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把召唤来的两尾黑鱼逐一送回了水潭。 然后，三尾一模一样的黑鱼就在潭中聚首了，这画面真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吕继武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品尝了一下水的味道，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栋笑道：“吕哥，你现在随时都能把鱼召唤到任何地方，饮用水也是一样，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跑这么远来钓鱼和打水了。”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因为嫉妒而有点儿幸灾乐祸了。 吕继武如遭雷击，忍不住面色发苦。 傍晚，王栋又孤身一人回到了水潭边。 他是来看看周旭是否取用了蛋糕，以及是否给于丽珍留下了回信。 之前，他把蛋糕摆在水潭边最显眼的一块大石头上，于丽珍的信就压在盛放蛋糕的陶板下面。 现在，蛋糕已经被吃光了，陶板上干干净净，就像被舔过的一样。 “咦！” 王栋惊呼出声，这不对劲啊！ 他为了确保周旭能够发现于丽珍的信，放信的时候特意将信的前两行文字露在陶板外面。 现在信还是压在那里，信纸相对陶板的位置一点也没有改变。 周旭就没有动过这封信！ 他相信如果周旭取了信再放回去，压痕的位置终究是会有些变化的，而现在的位置与记忆里的位置真的一模一样。 如果周旭吃了蛋糕，必然会看到信，那么，他为什么不把信取出来看看呢？ 这太不合理了。 王栋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马上开始对四周展开搜索，很快就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条残破的黑鱼的尸体。 他很确信，那一定就是克隆版黑鱼三胞胎中的一只。 这条鱼身体上的肉已经被撕咬掉小半，身上还残留着几个尖尖的洞。 王栋知道这条死鱼应该不是周旭所为。 穿越到这方世界时，周旭身上有两只打火机。 一个是简易的一次性打火机，现在它正躺在海滩营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是营地的主要引火物。 另外他还有一个很名贵的zippo打火机，之前周旭为了耍帅，也曾经在大家面前使用过，是能够正常打火的。 所以，如果是周旭抓到鱼，他为什么不生火烤着吃呢？有生吃的必要么？ 何况鱼身上的洞更像是某种爪痕。 这样，结合陶板处的情况，就不难推导出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结论。 一个长着尖爪的生物，抓住了潭中的一尾黑鱼，开始撕咬吞食起来。后来，它又发现了蛋糕，于是就把没吃完的黑鱼扔在一旁，把蛋糕吃掉了。 之所以没有移动信纸，是因为它根本不知道那是信，信对它可能没有任何意义。 这里竟然还有其它的的生物？ 这片树林，甚至整个世界，之前就是因为没有任何野兽存在的痕迹，才让王栋七人倍觉安心。 现在这份安心已经荡然无存。 王栋望着黑黝黝的丛林，一种被窥视感油然而生。 那个既吃鱼也吃蛋糕的生物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它会不会袭击人类？ 王栋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赶回营地去，也许他使不出无中生有的召唤魔法，但确实是七个人中间的武力担当，他必须承担起保障众人安全的责任。 第20章 鹰怪 回到营地，王栋并没有声张。 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对事态不会有什么帮助，何况他的推理出的最坏的情况不一定会发生，真有野兽，也未必会袭击人类。 当然，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还是需要的。 他先找到吕继武，好说歹说，让他变出几十瓶矿泉水来，这样，短期内就不需要进树林取水了。 吃的有蛋糕和鱼，都可以通过召唤得到。 有吃有喝，大家就不会轻易离开海滩营地。 对王栋而言，仅仅防备对营地的袭击显然就容易了许多。 他现在五感敏锐，能轻轻松松地覆盖整段沙滩，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感知。 睡觉前，王栋不断地自我催眠，告诫自己不要睡得太死，要维持足够的警觉性。 没有办法，在这方世界，睡着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整晚都处于深度睡眠状态。 深夜的沙滩静悄悄的，温暖的海风轻轻吹拂着沉睡中的众人。六个人都诡异地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只有非常缓慢而微弱的呼吸才能证明这里有六个活人。 当太阳慢慢爬上了海面，终于有人从如石化般的睡眠状态中醒来，一个接着一个。 但王栋仍旧在沉睡。 突然有女人的惊叫声传来，此时王栋的自我催眠终于还是起到了效果，他瞬间惊醒，并直接就从地面上弹射而起。 惊叫声并不大，很短促，用戛然而止来形容也许更加准确。 应该是从三十多米外林秋妍和何云开的营地传来的，听起来也是林秋妍的声音。 现在天已蒙蒙亮，王栋纵目望去，扫过一览无余的沙滩，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一个诡异的身影。 那身影足有一人多高，形如座钟，浑身都覆盖着光滑而致密的羽毛，呈现出亮黑色的光泽，整个身体显得异常臃肿。 厚厚的羽毛下面，是两条也长满羽毛的粗壮下肢，底端各长出一只巨大的利爪，牢牢地抓在地面上。 从羽毛和利爪的外形上看，这个怪物有点像鹰，但不论身形的大小，还是利爪的尺寸，都要比鹰大得多。 而且，鹰的头部很小，但这个怪物的头却很大。 事实上，甚至无法判断那里到底是不是头部，它也被浓密的羽毛完全覆盖着，既看不到眼睛，也看不到鸟喙。 这个长满羽毛的怪物正大摇大摆地站在林秋妍和何云开营地的篝火旁。 让王栋为之惊讶的是，浓密的羽毛下面正伸出两只明显属于人类的手，摆弄着眼前的蛋糕。 是有人在假扮怪物么？ 那蛋糕完整无缺，显然是林秋妍刚刚召唤来的。 召唤者林秋妍正昏倒在蛋糕旁边，完全不省人事。何云开此时却不知所踪。 王栋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间，已经开始起跑冲刺。 同一时间，那怪物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双手把蛋糕揽入怀中，然后臃肿的身体向外一展，展开成一对巨大的翅膀，像两把巨大的扇子一样开始扇动，长满羽毛的身体慢慢冲天而起。 王栋拼命冲刺，他不得不冲，刚刚起飞的怪物，顺势用双爪抓起了昏倒在地的林秋妍，要带着她一起飞走。 怪物低空飞向树林的方向，离地并不甚高。王栋赶紧跟着变向。 突然，于丽珍从旁边冲了出来，冲到怪物身旁，然后挥刀猛砍。 她恰巧待在鹰怪的飞行线路上，这时见到林秋妍被掳走，就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那怪物伸翅一拦，传出一声金铁敲击之声，钢刀脱手飞出，于丽珍也跟着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怪物紧接着一个变向，突然向大海的方向飞去，越飞越高。 王栋跟着变向，但也心中暗暗叫苦，海中无法借力，他就算追上了，也跳不到那人手鹰怪所在的高度。 他别无它法，只能不计后果，把自己像一枚炮弹一样全力弹射了出去，射向空中的怪物，也不管落下后会怎样。 看轨迹，双方很快就会在空中撞到一起，那人手鹰怪一声鹰鸣，竟然又要变向。 王栋内心一沉，他可不会飞，鹰怪再变向，他就真无能为力了。 这时林边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正是已经失踪了两日的周旭。 于丽珍那把被击飞的钢刀恰巧飞往他的方向，势头已尽，正在从空中下坠。 周旭俯下身子，用手一抓，攥住了钢刀的刀柄，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抡圆手臂把钢刀向鹰怪的方向甩了过去。 旋转着飞来的钢刀挡住了鹰怪变向的路线。 它翅膀一振，止住了冲势，避开了钢刀的飞行轨迹，但也来不及再次变向。 眼见王栋冲来，鹰鸣一声，双爪只能放开林秋妍，任她向下落去。 然后，它双爪夹着劲风，爪尖寒气森森，抓向弹射而来的王栋。 王栋避开爪尖，双拳用力击出，与利爪撞击在一起。 一声巨响，王栋如同一块大石头一样落往海面，那鹰怪的身体也被撞得在空中来回翻滚。 但是很快，那鹰怪就在空中稳住了身形，蛋糕竟然还稳稳地抓在它手中。 一声长长的鹰鸣响起，它连续扇动翅膀，在空中停留了几秒钟，好像在观察众人的状况。 之后，它竟然没有再去抓已掉入海中的林秋妍，也不搭理旁人，包括跟它拼了一招儿的王栋，竟然展翅飞向树林的方向，就这样飞走了。 王栋身受巨震，昏昏沉沉地落入海中，连喝了几口海水后才清醒过来。 他浮出水面，望向四周，只见一道身影正奋力游向在海中沉浮的林秋妍，却是何云开。 但何云开显然不怎么会游泳，这时也有点坚持不住了，浮浮沉沉地在不断挣扎。 王栋只能奋起最后一丝余力，游了过去，先捞起昏迷的林秋妍，再游到何云开处，夹着两人在水面上飘浮着。 他是真撑不住了，此时胸腹剧痛，感觉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幸好，吕继武及时游了过来，接过何，林二人，几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游到岸上。 经此一事，王栋对何云开的印象倒是有所改观，他还是很讨人厌，但在不善游泳的情况下，还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林秋妍，心肠倒还不能算太坏。 王栋趴在沙滩上歇了好一会儿，才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忍着胸口的巨痛，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沙地上爬起来，却正好看到周旭蹲在摔昏了的于丽珍身旁。 这边，林秋妍仍旧没有醒来，但呼吸倒还正常。 这一役，他们可真称得上是伤兵满营了。 林秋妍和于丽珍都受伤昏迷，他自己也受了内伤，何云开喝海水喝了个饱，躺在沙滩上起不来了。 而那人手鹰怪却毫发无伤，不但自己全身而退，连手中的蛋糕都没有破损分毫，双方实力上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事实上，若非周旭那准头，时机，力量都恰到好处的神奇一掷，林秋妍已经被人手鹰怪带走了，她能被营救成功真的是非常侥幸。 王栋与人手鹰怪交手（爪）的那一击，若非下面是大海，他觉得自己一定会伤得更重。 变异后，他一直觉得自己牛皮哄哄，此时也不免深受打击。 于丽珍和林秋妍终于醒转了过来，两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大碍。 林秋妍抱住委顿在沙滩上的何云开，痛哭了起来。 于丽珍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默默蹲在旁边的周旭，吃了一惊，赶紧站起身来。 这两天她不断地设想与周旭见面时的情景，已经拟好了全套说词，甚至反复演练了好多次。但这时突然与周旭面对面，一时之间竟讷讷不能语。 周旭也不说话，就默默地看着她。 于丽珍一咬牙，选择了有话直说：“我虽然不是故意的，但砍伤了你是我不对。” “周旭，对不起！” “既然我欠你的，那就把我的手指还给你吧。” 说着，就去摸刀，才发现钢刀竟然不在身边。 她皱了下眉，但只凝神一小会儿，一把一模一样的钢刀就又出现在她手中，倒是把周旭吓了一跳。 于丽珍倒持着钢刀，把它递给了周旭：“你砍吧，我不会躲。” 周旭接过，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那把刀，把玩了一会儿，这才神情一正，举起右手，张开五根手指向于丽珍晃了晃。 于丽珍也是大吃一惊，她这才注意到，周旭受伤的右手此时竟然已经完好如初了。 周旭说：“切你的手指就不必了，切了还会再长出来，白忙活。这把刀就归我了，这样，咱们算两清了。” 顿了顿，周旭又说：“其实这事的主要责任在我，我一冲动就会失去理智，总干些不计后果的事。” “我也很对不起，这几天我真是昏了头。” 周旭说完，深深地看了于丽珍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不用一辈子都在背负着致人残疾的责任了么？”于丽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21章 纠缠 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让众人既莫名其妙，又惶恐不安，不自觉地都聚拢到篝火旁。 大家面面相觑，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王栋看到不远处仍在呼呼大睡的孙莉莉，暗自苦笑了一下。 每天孙莉莉都是最后一个醒，而他总是倒数第二个。 至少这么多天以来，他还没看到过其他五个人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他和孙莉莉可以被合称为“贪睡二人组”了。 其他人这时虽然醒着，但都如在梦中。 这方世界也许不够舒适，但一直给人非常安全的感觉。 现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突然就冒出一个如此恐怖的怪物，而且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来，这种转变实在让人无法适应。 众人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 王栋先把昨天在水潭边的所见所闻通报了一下。 “我有点轻忽了，虽然意识到可能有别的野兽在树林中，但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恐怖的怪物。” 周旭听王栋说完，摇摇头：“我找到了别的获得饮用水的法子，这几天都没去过水潭。” 这番话从侧面佐证了王栋推理的正确性。 于丽珍问：“这怪物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还有，它为什么要劫持秋妍？” “蛋糕。”王栋回答说。 众人齐齐疑问出声，王栋的答案让他们大感意外。 王栋讲述了他的推理过程：“假定在水潭边吃蛋糕的就是这个人手鹰怪，我留意到它非常喜欢吃蛋糕，鱼还没吃完就扔到了一边，却把盛放蛋糕的陶板舔得干干净净的。” “而且，我想了一下，为什么它能这么快找到营地，只有一个解释。” “我在水潭时，它可能就藏在附近，然后它偷偷地跟着我来到了营地。” “能这么做的生物，肯定有一定的智慧，不会无缘无故的浪费时间。” “所以，结合水潭时的痕迹证据和之后它在海滩上的表现，动机就只能是为了蛋糕，它想要更多的蛋糕。” “结果就是，今早当林秋妍召唤出一块蛋糕时，它就忍不住出手了。” “这个人手鹰怪的智商应该不低，至少它知道蛋糕来自林秋妍，所以才想把林秋妍也一起掳走。” 吕继武：“人手鹰怪么？这名字还挺贴切的。” “假设你的理论是正确的，那么，昨天晚上它实际上有的是机会，趁我们睡着的时候，杀死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但它并没有这么干。” “刚才战斗时也没有真正下死手。” “这么看来，它不仅仅有智慧，而且应该并不是残忍嗜血的生物，至少人类不在它的食谱之上。” 林秋妍松了口气：“如果它就是想要蛋糕，我随时都可以弄给它，希望以后它别再来找咱们麻烦了。” 于丽珍也说：“既然以前没遇到过，有可能它不是住在这里的，而是过路的怪物，说不定这次飞走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王栋连忙道：“这次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大家最近千万不要离开营地，也得随时保持警惕。” 又对于丽珍说：“于丽珍，你能不能多弄出几把刀来，让大家人手一把。” “如果能给我弄一把重些的就更好了。” 于丽珍耸了耸肩：“昨天看到吕哥召唤矿泉水的时候，我就试过了，除了这把刀，我什么都召唤不出来。” “多弄几把倒是没问题。” 林秋妍也说：“我也是，除了这款蛋糕，别的我也都无能为力。” 老问题又回来了，王栋挠了挠头皮，这个召唤神术的工作逻辑到底是什么？ 他承认这个问题把他给难住了。 周旭问清楚别人是怎么召唤的，这时候也偷偷试了一下，结果什么都召唤不出来。 他撇撇嘴说道：“如果能召唤出一把枪来就好了，到时候什么鹰怪，还不是一枪一个，可惜我对枪不熟悉，就大学军训时摸过一次。” 王栋心中一动，看向三位召唤术专家，吕继武，于丽珍和林秋妍。 大家都摇头，中国老百姓能熟悉枪械的人真心不多。三人谁都没怎么接触过枪，自然无法想象它的样子。 王栋倒是个例外，有一款枪王栋非常熟悉。 他所在的实验室曾经与一个军方的研究所合作过一个项目，就是要对一种新型号的微型冲锋枪进行数字仿真，从而可以在计算机仿真环境下验证该枪械在各种极端条件下的工作机能。 这个仿真系统就是王栋开发完成的。 到项目结题时，他对那款枪的功能参数和机械结构的熟悉程度，绝对不亚于军方设计团队中任何一个人。 而且他也曾多次用那款微冲实弹射击过。 但他再熟悉也没有用，他召唤不出来啊。 郁闷了一会儿，王栋转向周旭：“你的手指是一点点长出来的，还是一下子就长出来了？” 周旭有些迟疑：“事实上，我也不知道。” “断指那天我睡了一觉，睡醒后它们就完全长出来了。” “也许在我睡眠过程中，它有个变化生长的过程，但我没有看到过。” 受伤后能康复如初，这真是个好消息。 王栋自己也感觉到了，仅仅就这么一小会儿，刚才胸腹间隐隐的疼痛感就消失了，浑身那仿佛使不完的旺盛精力又回来了。 孙莉莉这时终于睡醒了，看到大家都聚集在营地里，里面还有周旭和何云开，自然十分惊讶，但她腹中饥饿，也顾不上追问。 她跑到林秋妍身边，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地说：“林姐，早上吃苹果都吃腻了，你帮我弄出些蛋糕来吃吧。” 林秋妍还来不及回答，其他五人齐声大喊道：“不要！” 着实把孙莉莉吓了一跳。 吕继武说：“近期千万不要再召唤蛋糕了，以免把人手鹰怪再吸引回来。” “它看到这里不再有蛋糕，也许，说不定，就自己离开了呢。” 吕继武的美好的希望落空了，当天，他们就又遭到了人手鹰怪的两次袭击。 第一次的目标还是林秋妍，幸好王栋一直紧紧跟随在她身边，几乎寸步不离，近到让何云开都有点吃味了。 那鹰怪从树林中猛地冲了出来，两翼收拢，双爪前伸，直线冲向林秋妍，快如闪电，就如一只抓向野兔的雄鹰。 而王栋也反应飞快，双手各持一把刀，凶猛地向空中劈砍。 他预判得非常准确，两刀都砍在即将抓住林秋妍的鹰怪的身上，把它直接横向劈飞出去。 但那鹰怪似乎毫发无伤，没有留下一丝血迹，也没有掉落一根羽毛。 它在空中一个转折，又闪电般地飞回到树林中去了，而且借助茂密的枝叶，很好地隐匿住了臃肿的身形。 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切如电光火石，林秋妍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鹰怪踪影已渺，其他人才想起往这边跑。 林秋妍这时才惊叫出声，手中的刀竟然一下子就脱手掉到了地上，这反应速度和反应方式让王栋也是无语了。 之后，众人越发惶恐，如惊弓之鸟一般，一点小动静就被吓得手足失措。 王栋更是寸步不敢离开林秋妍左右。 折腾了整整一天，高度紧张的众人都变得疲惫不堪，连说话的精神头都没有了。 晚餐时分，大家勉强弄了些烤鱼，喝了些水。 饭后，众人的警觉性多少都有些松懈了。 那鹰怪此时突然又从树林中飞扑而出。 它似乎也知道想要抓走林秋妍不太容易，所以改变了目标。 双爪抓住了从海边洗漱回来的周旭，翅膀一扇就扇飞了周旭手中的钢刀，然后带着周旭冲天而起。 王栋猝不及防，也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旭被抓上了半空。 那鹰怪似要飞走，但突然一个变向，俯冲向下，像飞机投弹一样扔出周旭，让他狠狠地撞向沙滩上的那块大石头。 王栋被它的这次变向骗到了，只来得及刹住追踪而来的步伐，却已无力跳起来接住空中的周旭。 结果，周旭从礁石上弹起来几乎就摔落在他的眼前。 王栋气得紧咬牙关，这是在向他示威呢，是在赤裸裸的挑衅。 但又担心这是鹰怪的调虎离山之计，赶紧退后一步回到了林秋妍身旁。 然后，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鹰怪得意洋洋地飞走了。 周旭被摔得头破血流，衣衫破烂，整个人昏迷不醒。 好在，这个世界神奇的恢复能力又一次发挥了作用，到得清晨，周旭就又活蹦乱跳，完好如初了。 众人整夜无眠，都在提心吊胆地等待鹰怪的下次袭击，但鹰怪却整晚都没有出现。 包括王栋在内，众人却都熬得两眼血丝，昏昏欲睡。 第22章 求和 几人商量了一夜，终于商量出一个应对的方案。 清晨，王栋和林秋妍离开营地，缓缓向树林边缘走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们总是从此处进出树林，对这里的树木、地形已经是熟稔于心。 然而，今天这里却突然给了他们一种强烈的陌生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阴森森的，显得分外恐怖。 他们两人是来向人手鹰怪求和的。 现在的态势很清晰，敌在暗我在明，那怪物不但会飞，而且显然非常擅长游击骚扰之法。 这么耗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早晚七人会被熬崩溃的。 他们与鹰怪素昧平生，其实并无太大的利益冲突，只是因为蛋糕才有了争执，这种矛盾应该是可以协商解决的。 所以经过众人商议之后，他们决定尝试一下，看看有没有与鹰怪和平相处的可能。 既然它是个智慧生物，那就应该懂得趋利避害，众人打算先释放善意，让它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那双方是不是就没必要以命相搏了？ 林秋妍听过他们的计划后，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何云开坚持要一起过来，但被王栋拒绝了。 他也许能护得住林秋妍一人，但想同时保护好两人就力所未逮了。 王栋和林秋妍慢慢地走到树林边缘，停下了脚步。 然后王栋纵声长啸，让啸声响彻整片丛林。 他希望通过啸声吸引鹰怪的注意。 叫过之后，王栋慢慢后退，林秋妍则战战兢兢走到他前方站定。 她闭眼凝神，一会儿功夫，一个颜色艳丽的多层奶油蛋糕就出现在林边的沙滩上，上面还插着一块写着生日快乐字样的祝福牌，就跟刚刚从橱窗中取出来的一样。 林秋妍勉强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两人缓缓后退，一直退回到大石头附近的营地处。 众人等了几分钟，那人手鹰怪果然从林中飞出，两只人手从羽毛中迅速伸出，抱起蛋糕，然后就快速飞走了。 在这一过程中，它既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鹰怪是否接收到了他们表达出的善意。 蛋糕它拿了，但它也没给出任何暗示或明示，表示它将停止敌对行动啊？ 众人无奈，只能继续打醒十二分精神，小心地提防着。 这一天竟然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鹰怪没有再来骚扰。 到了晚上，好几个人都因熬不住，直接睡了过去。 好在鹰怪并没有出现。 王栋倒是忍住了没睡，但两天两夜的高度紧张，让他神魂俱疲，恨不得倒头睡他个三天三夜。 清早起来，众人见一夜无事，都松了口气，以为事情终于过去了。 然而，鹰怪再次出现，目标仍旧是周旭，但这次扔得力度轻了许多，让周旭用肩膀而不是脑袋完成了一次与礁石的撞击。 周旭肩膀被撞得脱臼，躺在地上哼哼了半天，竟然也不治而愈了。 至此，众人终于弄懂了鹰怪要传达的信息，那就是每天早晨都得给它上供一份蛋糕。 当此情景，众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照做，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别的选择么？ 之后，每天都有一个蛋糕被摆放在同一地点，鹰怪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取了蛋糕就会飞到林中藏起来。 在鹰怪强大武力得胁迫下，一种诡异的和平实现了，就是作为被威胁的一方，七人心情都非常不好就是了。 每天早上准备一份蛋糕对林秋妍很是轻松，但王栋等人的眼睛里都装满了不忿，想藏也藏不住。 那人手鹰怪除了早晨取蛋糕时会露一面，其它时候都踪迹皆无，也不知道它到底藏哪里去了。 王栋几乎每天都去树林里搜索人手鹰怪，他倒不是想去找它打一架，现在他确实没什么把握打赢，还会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和平葬送掉。 王栋主要是想找到它，然后尝试进行一番交流沟通，如果可能，也打探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它样子虽然古怪，但显然是一个智慧生物，就算不是本地的，也比他们更了解这方世界。 如果真能互相交流，对他们理解这次诡异的穿越会有非常大的帮助。 但只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王栋才能远远地见到鹰怪的影子，还都是在飞翔状态，所以很快就飞出王栋的视线了。 转了几天，王栋根本没有找到接近鹰怪的机会。它非常警觉，而且似乎在刻意地躲避他们，根本不给他任何近身的机会。 其他几人竟然开始慢慢地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每天该干嘛干嘛了。 周旭和孙莉莉每天又开始去采摘苹果，何云开也每天按时去收集柴火，于丽珍又开始烧陶器了。 甚至吕继武还孤身一人去水潭钓了几次鱼，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每天林秋妍送蛋糕时，也不让王栋陪着去了。 那人手鹰怪似乎已经对掳走林秋妍失去了兴趣。 王栋暗暗吐槽：“它只要每天有蛋糕可以吃，当然就对掳人没兴趣了，掳走了人它还得想办法养活，而现在则是奴隶自己在养自己了。” 生活似乎慢慢地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但海滩上的欢声笑语却越来越少了。 大家其实都意识到，自己的命运现在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是掌握在那鹰怪的一念之间。 自由一旦失去了就会显得无比珍贵。 王栋越来越着急，他虽然一直在观察那人手鹰怪，但获得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一直没有找到行之有效的反制方法。 他最焦虑的是，如果有一天，那鹰怪终于把蛋糕吃腻了，那七个人的命运将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呢？ 等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自己到底能不能准备好反击的方案？到底会有几分把握？ 当然，这么多天来，他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除了收集到了一些关键信息外，他也掌握到了两张反制鹰怪的底牌。 但他仍旧心里没有底，所以始终不敢轻举妄动。 一天，林秋妍弄了个蛋糕当晚餐，但大家心情都非常差，竟然一口未动。 第二天清晨，节俭惯了的林秋妍就把前晚的蛋糕上供给了鹰怪，当然也说不定是心情不好的林秋妍故意为之。 虽然那鹰怪是个连嘴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怪物，竟然还是个挑食的，对隔夜的蛋糕非常不满意，结果周旭又一次遭了殃，与海滩上的大石头再次进行了亲密接触。 弄得林秋妍不断地向周旭赔不是。 第23章 计划 躺在地上动不了的周旭哼哼唧唧：“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这次吕哥位置更靠近树林，不是更容易被抓住么？” 吕继武用鼻子哼了哼：“你不是拿刀掷过它么？它记仇！” 周旭显然是想通过聊天打屁来分散自己对疼痛的注意力：“那为什么它不去找王栋？” 吕继武也很配合：“它抓不住王栋，但能抓住你。” 这就杀人诛心了，把周旭憋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那为什么它不去抓于丽珍，她还拿刀劈过它呢？” 于丽珍瞪了他一眼，这两个人自从断指风波后，倒是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无忌起来，平时也常常互开玩笑。 吕继武迟疑了一下：“这个怪物可能是个母的，母的当然偏向母的。” 说到这里，他还来了精神。 “你还别不信，我给你分析分析这怪物的作派，爱吃零食，特别是甜食，喜欢死缠烂打，偏又偷偷摸摸，心眼还小得要命，如果得罪过它，就跟你没完没了的。” “这作派是不是跟女人一模一样？” 于丽珍马上就炸了，一蹦而起。 “你们男人才小心眼！” 说完就瞪了何云开一眼。 “还特别自以为是，总是没完没了地纠缠。”周旭也跟着挨了一个白眼。 何云开和周旭两人惹不起女拳师，只能低头不语，避其锋芒。 吕继武一看大事不好，趁于丽珍的炮口还没有指向他，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 吕继武还不知道，他为了泄愤而弄出来的这一番编排，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第二天，当王栋路过水潭时，远远地听到了吕继武断断续续的呼救声。 王栋以最快速度赶了过去，发现吕继武正在水潭里不断一浮一沉地挣扎着。 人手鹰怪快速地扇动着翅膀，正悬空飞翔于吕继武头顶上方，只等他从水中冒出头来，就一脚将其踩回水里去。 等王栋赶到近前，吕继武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再挣扎，身体正在缓缓沉入潭底。 王栋目眦欲裂，纵身跃起，奋起全力挥刀砍向那鹰怪。 鹰怪似乎也想要称量一下王栋，竟不飞走，反而主动迎了上来。 一人一怪在水潭边上连续交手数招，两者出手都没什么章法，王栋就是一刀接着一刀地猛砍，而那鹰怪则是双爪抓地，并用它的翅膀左右横扫。 刀翅交击，声如雷鸣，不断在丛林中回荡。 王栋感觉自己挥出的每一刀，都像是砍在铁块上，而不是血肉之躯上。 一人一怪就这样硬碰硬地拼了几招后，王栋被震得浑身血气翻涌，虎口早已经撕裂出血，刀只能勉勉强强地被握在手中，刀刃也有些卷曲了。 而在鹰怪这边，尽管翅膀完好无损，表面毫发无伤，但它身体也有些僵直，似乎也觉得不好受，于是鹰鸣一声，径自飞走了。 王栋吐了口气，赶紧潜入到水潭中，把躺在潭底的吕继武救上岸来。 王栋又是拍背，又是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好一顿施救，才勉强把吕继武的命抢救了回来。 当王栋背着吕继武回到营地时，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既惊吕继武的伤势，又惊那鹰怪已有取人性命之意。 有一就有二，下次被迁怒之人可能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其实这次要不是王栋恰巧在林中搜索，又恰巧路过水潭，吕继武绝对难逃此劫。 王栋呆呆地站立在沙滩上，思前想后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如果再不反击，所有人都会有性命之虞。 王栋向沙滩上的于丽珍等人一一望去，看着他们熟悉的面孔，他不想失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然而，反击风险是巨大的，他确实没有什么把握。 但这个把握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难道他们就这样一直任凭鹰怪宰割下去么？下次他还能及时出现救下自己朋友的性命么？ 今天面对面的交手，打到最后王栋其实已经力竭，感觉那人手鹰怪倒还尚有余力，但它最后却选择了退却，就那样飞走了，这表明它似乎没有打硬仗的习惯。 这一点可以被利用起来。 赌一把吧！ 赌赢了自然万事大吉。 真要失败了，他舍命纠缠就是。鹰怪很惜命的，也许能用自己的命，换来朋友们逃生的机会。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他的动作反倒愈加从容起来。 他去放衣服处，从卷起的衣服里取来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电池，把电池装好，把电脑开机，选择了一个编辑软件，并放大了字体，然后开始打字给别人看。 “那鹰怪听得懂我们说话。” 众人面面相觑，一会儿又都点了点头。 是啊，鹰怪之前对吕继武视若无睹，简直当他不存在一样，吕继武天天去钓鱼，鹰怪从来也不管。 然而昨天吕继武刚刚贬损编排了它两句，今天就被痛下杀手，也只有鹰怪足够聪明以至于能听懂人言这一个解释了。 王栋此时无比庆幸，之前他的谋划从来没对大家讲过，当时主要是怕引起大家无谓的担忧，现在歪打正着，竟然成功避开了提前泄密的劫数。 想起于丽珍那封压在蛋糕下却被完全忽略的信，王栋又写道：“但它并不认得字，所以我们这样交流还是安全的。” 他接着又在屏幕上打字：“我们已经到了不得不反击的时候，鹰怪越来越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了，再不反击就来不及了，只能任其宰割。” 众人都点头，神情也都变得十分严肃。 吕继武快快乐乐地去享受钓鱼时光，谁知道杀身之祸突然就从天而降了，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说了几句怪话而已。 鹰怪心意难测，每个人将来都可能面临着同样的遭遇。 于丽珍抢先在计算机键盘上敲击：“算我一个，我参加！” 其他人也纷纷如法炮制。 何云开也写道：“见到鹰怪后，我知道以前错怪了大家，对不起，算我一个吧！” 王栋有些激动，也在键盘上敲击道：“本来我准备好了两张底牌，大家都如此勇敢，我们就有了三张底牌。” “今天，我与鹰怪拼了几招，对它的实力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靠这三张底牌，我们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我有一个计划，明天一早，……” 众人屏息凝视，一动也不动。 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王栋敲击键盘的咔咔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筹谋已久的计划逐渐在电脑屏幕上展开，众人随着出现在屏幕中字符，时而紧锁眉头，时而露出思索的神色。 终于，王栋敲完了最后一个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环顾四周，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也没有人要求退出。 大家彼此对视，眼神中都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明天就是总决战，成败在此一举。 十几天前，他们还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此刻，他们却成为了心中充满勇气的战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挑战。 第24章 底牌 清晨，林秋妍走到平时召唤蛋糕的地点，或者说向鹰怪上供蛋糕的地点。 然而，今天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脚步，而是继续缓缓前进，一头钻进了树林。 王栋这几天游荡于林中，通过耐心的观察，还是获得了一条非常宝贵的情报。 那人手鹰怪对林秋妍非常感兴趣，总是喜欢跟着她，王栋在林中远远见到鹰怪的那几次，都有一个共同点，林秋妍就在附近采集食物。 王栋猜不出鹰怪跟着林秋妍的原因，但这确实是一个可供利用的有利因素。 在林秋妍本该去召唤蛋糕的时间点上，她偏偏不这么干，反而深入到林中，这种反常的举动一定会引动鹰怪的好奇心，埋伏在附近的它，大概率会跟过去看看。 这就王栋反击计划的第一步。 让林秋妍领着鹰怪在树林里兜圈子，使它无法分身对其他人进行监视，这样就为穿越者们布置底牌赢得了宝贵时间。 等了一会儿，待林秋妍走远后，或者说等鹰怪走远后，王栋和孙莉莉就偷偷离开营地，从另一处较远的地点潜入了树林。 孙莉莉是王栋准备的第一张底牌。 前几天，孙莉莉就表现出了明显的身体变异的征兆。 这几天，她已经变得力大无穷，柔韧性增强，神经反射速度变快。 王栋猜测，变异这件事很可能与睡眠质量直接相关，因为恰恰是“贪睡二人组”都成功变强了。 好好睡觉就能变强，这真是一个很神奇的设定，此方世界的造物主挺有幽默感的。 王栋曾经偷偷摸摸对孙莉莉进行过测试，可能由于女性身份，她变异后的武力值不如王栋强悍，但也有不错的战斗力。 在王栋的规划下，他和孙莉莉成功地隐瞒住了她已变异这个事实，连沙滩中的其他人都被瞒在了鼓里。 能瞒住同伴，自然也能瞒住人手鹰怪。 在战斗中，这份意料之外的战力绝对能发挥奇兵的作用。 两个人不断绕路，远远地避开林秋妍的行动路线。 林秋妍每一时刻应该在什么地方，而他们两人每一时刻应该在什么地方，事先都经过了仔细地规划和核对。 如果鹰怪此时正跟着林秋妍，就绝对不可能察觉到他们的行动。 最后，两人来到了苹果园，王栋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从一个树洞中取出了他的第二张底牌，一张很大的渔网。 鹰怪难以对付的最大原因，是它的飞行能力。 形势稍有不利，它就来个一飞冲天，躲得远远的。 你够不着它，自然就无法消灭它。 等你露出了破绽，它又能快速飞回来袭扰。 所以不破除它的飞行能力，这一仗就是一个必败的局面。 而这个渔网就是用来破除它飞行能力的工具。 他们当然召唤不来渔网，这段时间，几人能召唤出来的物品并没有增加，吕继武、林秋妍和于丽珍还是只能召唤出那几样物品。 而王栋忙于反制计划，也很久没尝试进行召唤术练习和研究了。 但吕继武能召唤渔线啊。 每天，王栋都把新召唤来的渔线偷偷带到苹果园，然后爬到最高的那棵树的树冠上，在那里，渔线被一点点地，静悄悄地编织成了手中的这件渔网。 藏身于树冠中，王栋不但能及时发现地空中和树下的动静，而且能很好地隐匿自己不被鹰怪发现。 苹果园就是他选定的设伏地点。 渔网被伸展开，四角高高地挂在几株大树的树枝上，覆盖了一大片区域。 渔线细小，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清晨的阳光，在树下确实很难发现半空中的渔网。 四角的绑绳最后汇集在一根细线上，而这根线又被绑在一根树枝上。 所以，只要砍断这根细线，渔网就会从空中落下来。 当然，指望身手极快的鹰怪避不开从空中落下的渔网是不现实的。 王栋也不做这样的指望，他有进一步的计划，这要靠几人的密切配合。 林秋妍在树林中兜过一个圈子后，就会来到苹果园，她会正好走到渔网下方，召唤一个蛋糕摆在那里。 等鹰怪去取那个蛋糕时，王栋会纵身从旁边的一棵大树上跳下来。 以王栋对那鹰怪的观察，它是一个非常谨慎的怪物，谨慎到甚至可以称之为胆小。 如果它看到王栋出现在这里，第一时间的反应，一定会是飞起来躲避，抱起蛋糕往天空中飞。 而且，由于它的注意力被王栋干扰，又只忌惮王栋一人，这时见到王栋呆在地面上，它绝对想不到树上还会有别人能避开它的感知，且半空中还有一个机关在等着它。 这时，孙莉莉会飞身而起去砍断绑线，渔网就会落下。 如果时间配合得好，渔网刚刚有下落之势，飞起来的鹰怪就会自己撞进到网里面去。 被网住的鹰怪，伸展不开翅膀，自然能就飞不起来了。 面对只能待在地面上的鹰怪，王栋等人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战斗了，拼命地战斗。 他和孙莉莉先合力消耗那鹰怪的体力，等王栋的第三张底牌，其他五人赶到，集众人之力，就有了把鹰怪拼死的机会。 这就是王栋的计划。 藏在树冠中的王栋静静地等待着。 决战即将开始，他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内心却一直惴惴不安。 他们能获得的关于鹰怪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这怪物太神秘，也太会捉迷藏，始终不肯与他们正面接触。 现在，自己这边已经亮出了所有的底牌。 show hand了！ 可是鹰怪呢？ 它那双古怪的人手中，会不会还握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牌？ 某张会使他们的屠鹰计划功败垂成的牌？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他苦笑了一下，一个念头忍不住再一次浮上脑海，“如果我能召唤出一把冲锋枪就好了。” 于是，他干脆开始在脑海中一个零件又一个零件地去构造那把微型冲锋枪。 尽管，他知道这完全是无用功。 但这么做至少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不是么？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在纠结鹰怪的未知手段，除了让自己更加紧张之外，能有什么好处呢？ 或许是福至心灵，或许是水到渠成，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对召唤术工作原理的思考，似乎始终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思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完全沉浸于其中。 第25章 召唤的原理 王栋对为什么有人可以无中生有召唤出东西这件事，一直有个初步的理论猜想。 这方世界肯定不是自然的世界，很有可能创造于某种智慧生物之手，这位造物主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多太明显了。 被刻意创造出来的世界总有其用途，总有其使用者，召唤也许就是使用者达成它的某些用途的方法之一。 或者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为生活在其中的人类提供了一些服务资源，而召唤是获得这些服务的一个途径。 他尝试用计算机思维去类比这一过程。 应用程序一般不能直接访问硬件资源，它们是通过操作系统才得到各种硬件资源的控制权的，比如打开文件，读写磁盘，内存等。 那么，这个被创造出来的世界，会不会也有一个类似于计算机操作系统那样的一个“世界操作系统”，用来管理各种资源，同时也向人类提供各项资源？ 应用程序是通过“系统调用”来获得操作系统的资源的。 而仅通过想象就能召唤这件事，是不是类似于召唤者向那个“世界操作系统”发送了一个“系统调用”？ 而发出这个系统调用的方式应该非常简单，吕继武、于丽珍等人只要在大脑中产生一个想要的念头，就能被“世界操作系统”所识别，然后就触发了“无中生有”这个系统调用。 计算机中的系统调用总是需要传递参数的。 类似的，召唤者肯定也需要向“世界操作系统”传送参数，用来描述被召唤物品的各种细节。 这样，“世界操作系统”才能知道你要召唤的是什么。 之前他一直认为，之所以他总召唤不成功，也许是因为他的资质有问题，从而才导致无法触发“无中生有”这项系统调用。 刚才，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每个物品都由许多个不同的部分组成，比如刚才他想象的那把冲锋枪，有几十个零件。 按照人类的思维习惯，我们在想象一个物品时，总是习惯性的把它分解成多个部分分别描述，然后再整合在一起。 比如于丽珍去想象那把钢刀时，应该在想刀身是个什么样子，刀把又是个什么样子，然后再想像这两个部分是如何连接在一起的。 人类是如何理解事物的，就应该如何告知那个“世界操作系统”。 这意味着什么呢？ 由召唤者送往“世界操作系统”的参数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必然有许多个，对应着物体的不同部件，从而组成了一个参数的集合。 在这个集合里面，不仅仅包含各个部件的描述信息，还应该有描述各个部件间组合连接方式的参数。 不同的物品，参数个数当然是有区别的。 比如于丽珍的钢刀和他的冲锋枪，参数个数应该差得非常多。 那么，这个“世界操作系统”是怎么知道这次召唤到底传递了多少个参数的呢？ 如果参数个数弄错了，被召唤来的物品就有可能会少了一些零件，比如没有刀把的刀，缺了扳机的枪等等。 也可能会多出些零件来。 人的念头纷至沓来，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不同想象物之间是怎么准确分隔的呢？ 会不会召唤出来的是不同物品的奇怪组合物？ 如果这个召唤操作真的是某个程序员设计的，他绝对不会给自己找这么大一个麻烦，去分割数据本身就是一件很复杂的问题。 也因为这个复杂的问题完全可以通过最简单的技巧加以解决。 比如首先传递“个数”本身作为参数，这样操作系统在接收到指定个数的参数后，就可以停止接收，开始把不同部件拼接成物品。 或者不预先传递“个数”，而是在所有参数都传递结束后，传送一个特殊的标识符做为结尾，表示参数传输完成了。 显然，作为召唤者的人类是不会有那个功夫先去统计清楚一共有多少个参数的。 也统计不清楚，里面除了部件，肯定还得有许多关于如何组合部件的参数。 所以唯一的答案就是，一定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标识符，召唤者通过它来告诉“世界操作系统”，参数传完了，可以开始生成被召唤物了。 如果是这样，自己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发送这个标识符，才导致召唤功败垂成的？ 王栋暗暗奇怪，自己之前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呢？ 那人类是如何发出这种特殊的标识符的呢？ 不能太复杂，必须是召唤者下意识就能做到的。 所以那必然是一个人们经常做，做惯了的事情。 所以它只能是一种常用的动作。 什么动作呢？ 用手去抓么？ 这时，他突然想起来了，吕继武在水潭边的召唤实验，曾经得到一些实验结果，与上述推理结果是相违背的。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往“以手抓物品做为召唤结尾”这一方向去思考的主要原因。 吕继武当时曾经让一些被召唤物出现在大石头上，他这么做时在脑海中肯定没有出现过用手去抓这个念头，可是物品还是出现了。 所以不是用手抓来做为参数结尾么？ 那是别的什么动作或念头呢？ 一个人下意识地就能做得出来的？ 等等，王栋好像抓住了某个答案的闪光。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被吕继武成功召唤出来，直接显现在石头上的物品是渔线、矿泉水和黑鱼，其它的都没有召唤成功。 而这些物品在大石头上显现的那次，都不是它们被第一次召唤了。 而王栋亲眼见证了渔线和矿泉水第一次被召唤时的情景，都是出现在吕继武的手掌中。 鱼是更早的时候被吕继武首次召唤出来的，王栋虽然在旁边，但搞不清楚吕继武的思考过程。 之后可以找个时间问问他，但现在只能先忽略这个样本。 所以，有没有可能，第一次召唤时才需要“手抓”这个特殊的标识符作为结尾，之后就不再需要了？ 而做到这一点其实很简单，只要“世界操作系统”为每个召唤者都保存一个数据表，用来记录这个召唤者曾经召唤过的所有物品。 第一次召唤时，根据召唤者传递过来的参数，“世界操作系统”解析召唤物品的各种细节，并构建了该物品的模型，并把这个模型记录在数据表中。 当表中记录过的物品被再次召唤时，“世界操作系统”是直接用那个表中保存的模型去生成物品的，不再需要物品的细节去重构模型。 由于非首次召唤不需要详细的物品参数做为描述，因此也就不需要特殊的标识符做为结尾。 所以吕继武在石头上做实验时，不需要想象用手抓这个动作，也能召唤来渔线，矿泉水和鱼。 反之，他在大石头召唤的其它物品都失败了，因为这些是首次召唤，他当时又没有正确提供手抓做为结尾符号。 王栋越来越激动：“这个逻辑说得通，如果我是写“无中生有”这个系统调用程序的程序员，一定也会这么干。” “每次重构模型肯定都需要额外的计算开销，构造过一次就存起来重复用，肯定是最省资源的方法。” 所以于丽珍、林秋妍等人召唤起曾经召唤过的物品时都会特别轻松，从来没有失手过。 王栋觉得自己终于弄懂了召唤术的工作逻辑，忍不住马上就开始尝试。 他想象了一个正方形的木块，它的六个面被漆成了六种鲜艳的颜色。 这并不是他熟悉的物品，却是他用常识能够清楚描述出细节的物品。 最后，他在脑海中想象着用手一抓那个木块。 一个木块真的就凌空出现了，与他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一致。 王栋伸手接住了这个正从半空中落下的被召唤物。 这一结果让他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有了这个发现，现在的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了。 今后，他们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至少再也不用害怕什么人手鹰怪了，这个世界正在向他们敞开一扇崭新的门户，门后将是瑰丽的未来。 王栋正要去构造和召唤那把微型冲锋枪，思路却被翅膀的破空声所打断。 他之前太专注于思考，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林秋妍已经在设伏地点召唤出蛋糕，并业已离开了一段时间了。 这时，鹰怪已经降落在了蛋糕的旁边。 人手鹰怪如预期般进入了设伏点，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箭在弦上了。 王栋瞬间就做出了决定，设伏计划取消，放人手鹰怪离开。 等它离开后，自己马上就集中精力去召唤微型冲锋枪。 然后追上去，或再次设伏，用冲锋枪诛杀此獠， 现在，他们确实已经没有冒着生命危险去执行原计划的必要了。 第26章 拼命 然而，孙莉莉此时却飞身从另一棵大树上跳了下去。 王栋制定这个屠鹰计划时，因为需要借重孙莉莉的武力，所以很早就告知了她计划内容。 孙莉莉是其他六人中唯一的知情者。 她全程参与，对这个计划不但了如指掌，而且极度狂热。 她觉得所有的环节都设计得又精细又巧妙。 在王栋患得患失的时候，她却坚信屠鹰计划一定能圆满成功。 之前，她甚至对王栋的犹豫不决，迟迟不付诸实施，有些不耐烦。 刚才，注意到王栋没有按计划及时发动，孙莉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生怕错过了时机。 她头脑一热，决定修改计划，由她来扮演那个吸引和分散鹰怪注意力的角色，而让王栋去放下渔网。 最近身体能力的快速增长让她信心满满，她觉得只要鹰怪飞不起来，她和王栋联手，一定能杀死这个可恶的怪物。 她跳下的动作让计划发生了意外的变化，但达到的效果还是一样的。 那鹰怪果然贪心又胆小，虽然看到出现的是孙莉莉，仍旧抓起蛋糕向空中飞去，一如王栋曾经预期的那样。 此时的王栋已别无选择，只能飞身而起，砍断绑线，并且现身在鹰怪眼前，封锁它所有可能的飞行路线。 鹰怪看到王栋，因怕被伏击，果然不敢变向，选择向上直飞，意图以最快的速度脱离现场。 结果就正如计划的一样，它一头直直地撞进了渔网之中。 渔网缠身，翅膀无法有效扇动，越挣扎越紧。 鹰怪连声嘶鸣，却控制不住飞行姿态，只能任由身体砸向地面。 它在地面上不断滚动挣扎，手中的蛋糕早已丢下，此时不断用手拉扯着身上的渔网，企图将它从自己身上扯开。 王栋眼急手快，一刀猛砍，直接削断了那鹰怪的一只人手。 断口鲜血狂喷如柱，那鹰怪尖声惨叫，声音凄厉高亢。 而孙莉莉则采用预先演练好的动作，用刀尖不断顺着网眼向里猛扎，几刀下去也能带起一片血花。 正如王栋事先猜测的那样，鹰怪身如铁石只是一种特殊的手段，并不能长久的维持，它本身仍旧是血肉之躯，仍然会中刀受创。 正当两人欣喜屠鹰计划进展顺利的时候，异变陡生。 一缕金光突然浮现在鹰怪胸前。 王栋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根金色的羽毛，这支金羽的尺寸要比它身上的黑色羽毛大了一倍不止。 那金色羽毛竟然离体而出，灵活地穿过渔网的网眼，在空中飞速地穿梭，飞行轨迹千变万化。 给王栋的感觉，这支羽毛就仿佛是影视作品中剑仙的飞剑一般，是由鹰怪隔空操纵的。 王栋心下一沉，最坏的情况发生了，鹰怪果然另有底牌。 他举刀砍向那支羽毛，刀羽相交，长刀瞬间断为两截，那金色羽毛竟然锋锐无比，切割钢刀如切豆腐。 金羽切断钢刀后，速度慢了下来，但去势不改，直奔王栋面门而去。 王栋全力躲避，只觉得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并没有完全躲过，那金羽已经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然后金色羽毛迅速变向，在空中转了个急弯，冲向孙莉莉，只听得一声惨叫，孙莉莉右手手臂已经被它洞穿，钢刀脱手掉落。 此时金色羽毛飞回到鹰怪身边，切割起缠绕在鹰怪身上的渔网来，运动速度开始变得非常缓慢。 似乎在高速运动状况下，鹰怪也不能精确操控这支羽毛，所以它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生怕误伤到自己。 在低速状态下，那金色羽毛就没有那么锋利了，切割渔线时也只能慢慢来，反复在同一位置来回摩擦。 但即使如此，也很快切断掉了好几根线，渔网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破口。 王栋知道事已至此，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拼命了。 于是纵身扑上，双手紧紧抱住鹰怪的身体，并奋力对孙莉莉大喊道：“你快走，带着大家逃。千万记住，要想召唤，想好事物，再用手抓。” 孙莉莉一阵迟疑，但想起正在赶来途中的其他五人，确实需要有人去阻拦他们，免得来自投罗网，那就是送死了。 她大哭起来，转身跑走了。 在眼角的余光中，那支金色羽毛已经恢复了高速模式，王栋的双腿瞬间就齐膝而断，但王栋的双手却仍然紧紧地抱着鹰怪的身体不放。 王栋的剩余的身躯都紧紧地贴着鹰怪的身体，这让鹰怪也不敢用金色羽毛继续切割，只能切换成低速模式，一下下地划拉着，给王栋的身体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口。 孙莉莉一边哭一边奔跑，先是追上了林秋妍，拉上她就跑，然后又在半路拦截住持刀赶来的其它五人。 她哭着将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众人无不惨然，于丽珍和林秋妍两女更是泣不成声。 按照王栋事先制定的计划，六人向树林深处奔去，躲躲藏藏一路潜行。 他们事先约定失败后的集合地点是那处湖泊。 于丽珍已经悲伤得无法行走，全赖孙莉莉拖拽着才能勉强跟上队伍。 其他人也是一边走一边彷徨。 来到这方世界虽然才不过半个多月，但王栋一直在默默地帮众人遮风挡雨，解决各种麻烦。 之前王栋在时还不觉得，这时王栋不在身边，众人都深深陷入了一种无依无靠的无助感之中，就像是一群在暴风雨中失去了庇护的雏鸟。 当王栋因失血过多昏迷后，鹰怪才得以用残存的左手将王栋的残躯推开，并撕扯开渔网的纠缠钻了出来。 鹰怪又是愤怒又是尴尬，自己几千年的道行，竟然差点折在这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手里，害得它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手段才能勉强翻盘。 此时距离王栋断腿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再去追踪孙莉莉肯定不容易了，得花费好大一番力气才能找到踪迹。 何况，对鹰怪来说，这场游戏已经变得没那么有趣了，它已经决定放弃，不再去戏弄这些人了。 但它又愤恨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王栋。 得给这个臭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那就让他好好体会一下绝望的滋味吧，一定让他永世难忘。 想到此处，它也不顾身上的伤势，抓起地上的王栋，向悬崖的方向高速飞去。 王栋悠悠醒转，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睁眼望去，鹰怪正用巨爪抓着他，在丛林上空快速飞行。 他们即将越过丛林，悬崖边缘已经遥遥在望了。 人手鹰怪这是要把他从万米悬崖扔下去么？ 怎么都是一死，它又何必浪费这个力气！ 能有一次从万米高空自由降落的经历，好像也挺不错的，这未尝不是一种别致的死法。 而且，人手鹰怪同志，难道你不知道么，反派总是这么磨磨唧唧的不杀伐果断，在电影里面就是取死之道！ 当然鹰怪估计也没看过什么电影。 他不再调侃，强忍着残躯传来的汹涌的疼痛，开始集中精神，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构造起微型冲锋枪来。 他只有一次机会，绝对不容有失。 大脑经过了几分钟的高速运转，冲锋枪的模型终于被描述完成。 然后，他用手虚空一抓，一把外形优美的冲锋枪就瞬间出现在手中，铬钼合金的枪身闪耀着迷人的金属光泽。 鹰怪似有所觉，金光闪动，金色羽毛又一次电射而出。 但已经来不及了，此时耀目的火舌已经从微冲黑洞洞的枪口中喷射而出。 哒哒哒的射击声如同仙乐，让人闻之甚喜。 开始还有几发子弹被金羽挡住，但王栋和鹰怪距离实在太近，大多数高速飞行的子弹终于躲过了金羽，争先恐后地钻进了鹰怪那被黑色羽毛覆盖的身体之中。 血花不断地飞溅，王栋感觉抓住自己的巨爪已经无力地松开，那金色的羽毛也是一闪而灭。 王栋不理自己正在自由下落的身体，更换了一个弹夹，继续向鹰怪的胸腹部连续地射击着。 虽然与鹰怪的距离在渐渐拉远，但子弹都没有落空。 鹰怪的翅膀已经不再扇动，身体在空中不断胡乱地旋转着。 打光了三个弹夹后，鹰怪已在射程之外了。 王栋遗憾地想，虽然大家都在自由落体，但毕竟人家面积大还有羽毛，空气的浮力难免会大一些，这是不能看到人手鹰怪这个强敌先落地了。 好吧，他倒也没有恨鹰怪恨到这个地步，既然他都要死了，还是多看点别的风光吧。 王栋把鹰怪排出脑海，开始享受起自己的自由落体之旅。 从高空落下，这一路上领略的风光还真是挺新奇的。 之前浮空岛的设想果然纯粹是瞎想，旁边的崖壁陡峭笔直，一直在向下延伸。 地面上的河流和森林越来越清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蛮有意思的。 可惜没时间细看了。 随着地面渐渐迫近，王栋最后看了一眼高悬天际的太阳，终于眼前一黑。 第27章 虚空 王栋睁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 “这是死后的世界么？”他非常疑惑：“我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会有眼睛？怎么还能睁开眼睛？” 随后他就感觉到，他不仅仅有眼睛，身体上原有的器官一样也不缺，连被切掉的双腿也恢复如初了。 他身体的各项功能也一切如常，能看能听，有触觉，能活动，也没有任何不适和疼痛，只是在黑暗的虚空中漂浮着。 用漂浮这个词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并不十分贴切，但他也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词了。 周围并没有水，实际上周围什么都没有，连空气都没有。 因为没有东西进入他的口鼻。 他没有感觉到重力，也没感觉到诸如浮力这样别的什么力。 他只是孤零零地待在虚空中的某一处地方，无法自由移动。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无尽的黑暗。 黑暗，空荡，死寂，虚无，无边无际。 王栋用手摸了摸脸颊，触觉温热，眉目宛然，这身体还是自己的那具身体，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虚空之中呢？ 死亡的记忆清晰且真实，所以毫无疑问他是死了，从万米高空掉下来摔死了。 那么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么？ 如果是，那么是地球世界的亡灵归所？还是他死于其间的那古怪世界的亡灵归所？还是两个世界共用的？ 他不想去忖度了。 死都死了，想这么多干嘛！ 忽然，他意识到，这地方并不是完全黑暗的，还是有一些光亮存在着，因为他挥动手臂时，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了手的轮廓。 光源在哪里？ 他使劲转动头颈，上下左右地寻找。 在他视线所及的地方并没有光源。 头顶呢？背后呢？ 他开始想尽办法转动自己的身体。 然而，由于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他手舞足蹈了半天，身体的位置却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在绑住他，身体上的每块肌肉也都能活动自如，但他却真真正正被困在这虚空之中了，哪怕想位移出一个小小的角度也做不到。 又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儿，王栋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转动身体的打算。 无事可做，就只能胡思乱想了。 首先想到的是吕继武，于丽珍等六人。 鹰怪已死，他们应该没有别的敌人了吧？ 也不知道孙莉莉有没有把自己最后的话带到。 也不知道吕，于和林三人有没有掌握任意召唤的关窍。 也不知道其他的人能否也开发出召唤的能力。 如果一切顺利，不，肯定会顺利的。 他已经开始羡慕，嫉妒起六人未来的生活了。 那不是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只要见过的东西就可以召唤出来，即使没见过的，以人类的创造能力，多想想也肯定能弄出来功能类似的东西。 悠闲自在，衣食无忧，心想事成，这不就是完美的天堂般的生活么？ 可惜自己没福气享受那样的日子了。 不再牵挂同伴，他开始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 自己一生的过往，来来回回在脑袋里面跑了几个来回。 所有看过的文学和影视作品的情节都回忆了一遍。 每个认识的人，尤其是那些大美女，也都好好在脑中观想了一番。 最后连能想起来的高考和考研的试题都做了一遍，所有学过的知识也都复习了一遍。 王栋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别的什么需要用脑子去想的东西了。 他困在这虚空中，不呼吸，也无法入睡，身体离不开所在的位置，眼前除了虚空没有任何可看的东西了。就只能这么熬着。 他不知道还要熬多久，也许是永远？ 尽管虚空中并不寒冷，但一阵阵透骨的寒意让他浑身颤栗。 他使劲地大喊大叫，但没有空气，也喊不出声音来。 没有空气，他竟然不觉得憋气，这身体竟然还有心跳，还能活动，这鬼地方太不讲道理了！ 他不吃也不喝，但既不饿也不渴，身体状况也一直没什么变化。 大脑胡思乱想了许久，他觉得像过去了几个世纪。 没东西可想的时候，他只能左手打右手，双手互搏着玩，后来，连“斗斗飞”和“压拇指”这种手指游戏都玩过了，玩腻了。 他不敢停下来，生怕如果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他会忘记了如何思考，甚至忘记了他自己的存在。 他无声地哭嚎，无声的狂笑，已经处于疯狂的边缘。 不知过去了多久，虚空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一个亮点远远地出现了，然后来了一丝微弱的吸引力要把他拉到亮点那里去。 王栋为此欣喜若狂，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总比之前什么都没有强。 他的身体终于动了，开始向那个亮点的方向缓慢地移动。 借助这个吸引力，他开始不停地挥手踢腿，让自己于虚空中慢慢地旋转起来。 乱转了一会儿，王栋终于看到了他背后的景象。 那里的虚空似乎远远地有个边界，边界另外一边，隐隐地透射些光亮过来，偶尔还有些暗红色的光影在那个界面上或快速或缓慢地划了过去。 不论是在出现的时机上，还是运动的轨迹上，那些暗红色的光影都没表现出什么规律性。 王栋感觉自己就像是远远通过一个磨砂玻璃在观察着另外一个世界。 那边应该不是虚空，有光，也有活动着的物体。 但那个类似磨砂玻璃的东西阻挡住了他的视线，也看不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 而且该界面与吸力的源头在方向上背道而驰，他正在远离那处界面。 王栋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与界面后某样重要的事物失之交臂，但又不知道那是什么，这种感觉毫无来由，但又真实存在。 王栋乱转了一会儿，身体的运动轨迹终于稳定了下来，变成面向亮点，直直漂了过去。 在加速度作用下，速度越来越快，亮点也越来越大，终于展现出了全貌。 它是个纯圆的光圈。光圈内不断溢出暖白色的光芒，环形的光圈外壁则闪烁着暗红色的光亮。 越是靠近，白色的光芒越是刺目。 而且不仅仅有光亮，还有波动随之而来。 越是接近，波动越能被清晰感知，让王栋甚至体会到了一种遇见老朋友的亲切感。 但这回感知到的波动，与之前所有的都不相同。 这种差异，或许可以用模拟波形和数字波形这样的概念来区分。 之前所有的波动在任何一个时刻都会有个幅度值，尽管王栋自己也不知道这在他五感之外的幅度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到底对应什么物理变化。 但现在感觉到的波形，只在特定的时刻才会有幅度值出现，各时刻的间隔时间还是固定不变的。而且幅度值就两种，一种值大，一种值小，大值都一样，小值也都一样。 这是二进制脉冲信号么？ 离散的采样时间，离散的幅度值，要不要这么计算机呀？ 更加离谱的是，这个数字波形还是周期性的，每42个幅度值后就重头开始，内容是完全重复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这个世界古怪的事情还真多，也不知道这个二进制数字脉冲到底在传递什么信息，用得着这么没完没了地重复么？ 王栋感觉自己被强迫着“听”这个二进制脉冲串有几千遍之多，以至于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 于是，他开始假装是自己在指挥这个波形，一抬手，大幅值就出现了，一落手，小幅值就来了，节奏分毫不差。 他的指挥家扮演得很好，波形好像也很乖巧听话，可惜这场表演没有观众，所以也无人喝彩。 王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在周期性二进制脉冲波和他彼此互相折磨的漫长过程中，这趟在虚空中的直线旅行终于来到了终点，光圈越来越接近了，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恰好能容纳一人进入的洞口。 王栋的速度已经快得惊人，脚在前，头在后，直接对准光圈正中心高速冲了进去。 他对此完全无能为力，也不想为，哪里都比这虚空强吧。 冲进光圈的刹那，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不论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他都要看个清楚。 然而，刺眼的白光让他什么都看不见，而且眨眼之间，眼前的景物就发生了转换。 白光消失了，但它的影响还在，所以他一时还看不清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但重力先恢复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处于自由落体式向下坠落之中。 第28章 鹰女 当视觉功能恢复正常的时候，王栋发现自己的双脚距地面已经相当近，只有不足一米的距离了。 他连忙屈膝团身以卸去落地时的冲击力，但因为实在是太过仓促，落下时并没有站稳，躺倒后连滚了三圈，这才停下身形。 他仰面躺在地面上，也不着急起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终于离开了那个让他动弹不得的诡异虚空，而且也终于能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了，这让他内心狂喜不已。 呆在那个鬼地方，不但身体不自由，而且精神也被极度的孤独反复地摧残着。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惧怕孤独。 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过一种说法，那些天天叫嚣享受孤独的宅男，只是因为知道推开家门外面就是拥挤的人群，这才让他们有了享受孤独的勇气。 王栋以前对这种说法很不以为然，因为他就是宅男，他真的不那么在乎人群，也绝对不缺乏自己一个人独处的勇气。 但现在的他，经历了困在虚空中真正的孤独后，只想修改一下这句话：“只是因为有了随时推开家门的自由，才让以前的自己有了享受孤独的勇气。” 这种没有自由的孤独他绝对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等自己终于笑够了，王栋才从地面上爬起身来。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原地蹦跳了几下，欣慰于四肢百骸中蕴藏着的无穷精力。 再次能感知到自己均匀而强有力的呼吸，他觉得不管那光圈把自己扔到了什么地方，他都可以欣然接受了。 放眼望去，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绿油油的，就像一块碧绿的地毯，一直连到天边。 蓝天白云、碧草绿浪，偶尔有些五颜六色的小花点缀其中。 这景象与王栋曾经去过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极为相似，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地，只是这里少见高低起伏的地形，平整得仿佛置身于一块放大了无数倍的足球场中一样。 而且这里并没有公路，视野中也见不到牛羊等畜牧的身影。 这里是地球，还是异世界？ 王栋尝试去召唤一瓶矿泉水，用手虚空一抓，矿泉水就突兀地出现在自己手中。 他果然还身处于这个由某位造物主创造出来的异世界之中。 他一边大口喝着矿泉水，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是赶紧想办法回到海滩上去，还是干脆借此机会四处探索一番？ 他承认后者对自己充满了诱惑力，也许这是找到回家途径的一个好机会呢？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身处何方。 正自思量间，上空五六米的地方，突然有一阵耀眼的白光闪动，白光中吐出了一个浑身长满羽毛的臃肿身影。 人手鹰怪！ 它显然与王栋有着相同的经历，甚至连脱离虚空后被吐出来的地点都是一模一样的。 看来，这个异世界很可能是一个没有死亡的世界，人死后只是被束缚在虚空中一段时间，然后就可以重新归来。 这里是重归点，或者是重归点之一。 光圈连接虚空和重归点，虚空中的人到了脱离时间，就通过光圈来到重归点，从而得以重返异世界。 如果所有人都会有同样的经历，那这里的人算不算能够永生了呢？ 王栋来不及继续感慨了，因为人手鹰怪的威胁已经迫在眉睫。 鹰怪显然对此时的遭遇经验丰富，甫一被吐出就已经伸展开翅膀，维持好身姿缓缓落下。 王栋急忙召唤他的微型冲锋枪。 第二次召唤果然就快了许多，还只是大致想象了一下，微冲就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了，速度与第一次相比真有天壤之别。 这证实了他之前的猜想，只有在第一次召唤时，才需要想像被召唤物的细节，以及通过用手抓这个动作来确认。而第二次仅仅给个念头就行了。 然而，他快，人手鹰怪更快。 金色的羽毛已经高速地冲了过来，一声轻响，他手中的微型冲锋枪直接断为两截，铬钼合金的枪身在金色羽毛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这次鹰怪有备而来，绝对不会再给王栋近身偷袭的机会，而两人拉开距离后，那金色羽毛的速度和锋锐优势被展示无虞，威力大显。 王栋不得不承认，双方实力上的差距还是相当巨大的，之前能击杀鹰怪真的非常侥幸，也是因为鹰怪一直在戏耍他们，始终没用全力的缘故。 因为它对枪械缺乏认知，所以最后才给了王栋偷袭得手的机会，这次显然不会了。 那金色的羽毛切断微冲后，划了一个弧度，停留在王栋的眉心处，悬空不动了。 王栋躲无可躲，只能闭目待死。 一滴鲜血正从他的眉心渗出，那金色羽毛已经刺破了他的肌肤。 王栋知道自己一动，那金色的羽毛就会高速冲过来，而以它恐怖的速度和这么短的距离，自己根本躲不开。 没想到刚刚脱离那又恐怖又折磨人的虚空，这是又要回去了么？ 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王栋睁开眼睛，金色的羽毛仍旧悬停在他的眉心处。 那边，鹰怪已经缓缓落在地面上，收拢起翅膀，两只人手从羽毛中伸了出来，并抬起右手摘下了原本套在头上的头套。 那原来被王栋认为是头的部位，实际上只是一个用羽毛制成的头套而已。 拿下头套后，露出的是一张英气勃勃的女人的脸孔。 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鼻子挺翘，柳眉杏眼，唇红齿白。 这真是一张很美丽的脸，但并不是小女人的那种柔弱精致的美，而是健康之美，充满了野性的吸引力。 细细的脖颈旁边露着一圈羽毛衣的领口，所以她身上也不是真的长满了羽毛，只是穿着一件满是羽毛的衣服而已。 这鹰怪其实是个人类？是个女人么？ 当然，她的翅膀和利爪可不是假的，那些他都多次领教过了，所以王栋也不敢确定她到底是不是人类。 这时那鹰女竟然口吐人言，开口说道：“臭小子，把你的火器再弄出一个让我瞧瞧。” 她竟然会说话，声音还很好听。 只不过语音中夹杂着一些很是古怪的发音，但意思王栋勉强听得懂。 王栋不敢违逆，只能依言再次召唤出一只冲锋枪，刚刚入手，那金色羽毛就一阵颤动，作势欲动。 王栋赶紧老老实实地呆立不动，枪口也指向地面。 鹰女冷冰冰地说道：“乱动则死。” 她声音充满了煞气，又道：“抛过来，老实点。” 王栋只好把微冲抛向她，被她双手接过。 鹰女自顾自地摆弄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只能对着王栋说道：“教我。” 王栋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敌对的心思，只剩下浓重的好奇心，很想搞明白这个大热天把自己套在厚重的羽毛衣服中的女人或者女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尽量用简单的词汇，配合着手势，对女鹰怪进行了射击教学。 现代枪械掌握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尽管女鹰怪显得笨手笨脚的，但最后终究是学会了。 她哒哒哒地开了几枪，对射速甚是满意，然后竟然向自己开了一枪，用自己的身体来体验枪械的威力，看得王栋直呼好家伙。 这次女鹰怪皱了皱眉头，对子弹的破坏力就有点儿不太满意了。 王栋不知道她要用这把枪去干什么，但索性好人做到底，又召唤出几个适配的弹匣，并比比划划地教会了女鹰怪更换弹匣。 女鹰怪甚为高兴，脸上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说道：“从此，互不相欠。” 说完，把微冲和那些弹匣往羽毛衣中一塞，也不知塞到哪里去了。那羽毛衣本来就鼓鼓囊囊的，这时塞进去东西外表也完全看不出来。 她收回了金色的羽毛，并把头套套了回去，就要展翅飞走。 王栋急忙喊住她：“请问，这位女士，我要回到同伴所在的海滩，应该怎么走？” 套回头套的鹰女又变成了恐怖的鹰怪，无法再看清她的表情变化。 她摇了摇全是羽毛的头：“甚远，需渡海，你不善飞，当去不得。” 说着不再理会王栋，径自飞走了。 王栋连声呼唤，也无法阻止她飞远，甚是懊恼。“你倒是留下个方向啊！” 他追了一段距离，但很快就放弃了，那鹰怪飞行速度太快，一会儿功夫就化身为天边的一个小黑点儿了，最后完全飞出了他的视野，再也看不见了。 王栋静思了一会儿，重新检视七人与鹰女遭遇后的这段经历，发现是自己一干人反应过激了，那鹰女可能真的没有太大的恶意，一直在耍着他们玩而已。 因为鹰怪恐怖的外表，他们对它的动机始终往最邪恶的方向去揣度，这是误会产生的根源。 当然，他们之间存在着信息差也是重要的原因，王栋等人并不知道在异世界里人们并不会真正死亡这件事实，因而当时也无法体会鹰女游戏般的心态。 想到此处，王栋禁不住心潮澎湃，对这个异世界的好奇心都满溢出来了。 他急不可耐地想去了解它，探索它，去揭开那条遮盖住这个异世界真相的神秘面纱。 第29章 活物召唤实验 王栋茫然四顾，四周所见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空旷而寂寥。 除了草什么都没有，连小山包都没有一个，他是真的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他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下自己落下来的地方，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个浅浅的土坑。 要不是周围的草地都平坦得如同家里的地毯一样，他还真有可能会忽略这个浅坑，因为实在浅得可以。 这个平坦草地上突兀的浅坑，以及他和鹰女都是由这里重归异世界的事实，表明这里应该是一个常用的重归点。 不断有人或其他智能生物从虚空中返回到这里，才会在平坦的地面上踩个坑出来。 所以，他得好好记住这个地方才行。 如果在外面实在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可以问路的人，他或许可以回到这里来守株待兔。 说不定能有机会遇到从虚空中返回的人，说不定这人知道路径呢。 当然，这只是一个下下之选。 从坑的深度，以及浅坑中长势茂密的青草进行推断，这个重归点被使用的频次并不是很高。 导致这一现象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或许还存在着其它重归点。 或者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多少智慧生物存在，所以这个重归点被使用的频率才会这般低。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从这里返回的生物大多都像鹰女一样会飞，从而它们并不会为土坑的深度提供任何贡献等等。 王栋无法妄加猜测，也没把守株待兔当做他的首选项，他还是决定先把草原主动探索一番。 他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然后就开始了他的草原漫游之旅。 太阳高高地挂在碧蓝色的天空中，而王栋已经在大太阳底下连续地疾行了几个小时，走得浑身大汗。 这里温度与海滩上差不多，所以不动时还好，运动多了就会觉得异常炎热。 周围的景物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始终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远望去一如镜面般平坦。 没有牛羊，没有人烟，实际上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的痕迹。 这里似乎只剩下了青草。 设计这个场景的程序员是不是偷工减料了？ 你在工作时这么能糊弄，小心老板扣你工资啊！ 很快，他就对单调的草原失去了兴趣，只盯着碧蓝天空中几朵飘来飘去的白色云朵发呆。 又走了一会儿，王栋感觉自己有些饿了。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吃饭了，但直到现在才开始有饥饿感。 他无法准确估算自己在虚空中到底呆了多久，但绝对不会少于半个月，也就是说他已经至少半个月没吃过饭了。 他正打算召唤个汉堡对付一下，突然灵机一动，决定搞把大的。 于是，他先是召唤出一套富丽堂皇的餐桌餐椅出来。 然后，开始逐一召唤他曾经品尝过的各色菜肴：北京烤鸭、东坡肉、松鼠桂鱼、文思豆腐、佛跳墙、干焖大虾…… 都是到项目现场进行软件调试时，甲方招待他吃过的特色美食。 想了想，把旅游团餐时吃过的德莫利炖鱼也召唤了出来，他确实觉得那个菜的味道相当不错。 凑出一大桌子香味扑鼻的菜肴后，他又开始召唤各类甜点。 可惜他对甜品实在没什么品尝经验，想破了头才弄出蛋挞，桃酥，巧克力，冰激淋等几种样式。 当然少不了林秋妍款的多层奶油蛋糕。 样式不多，就只能靠数量取胜，最后甜品也堆满了大半张桌子。 于是，一幅诡异的画面就出现了。 在空旷的大草原上，在烈日的照耀下，一张长长的、非常气派的西式餐桌就极其显眼地摆在草地上。 桌子上摆满了各类美食，五花八门，颜色诱人，香气扑鼻。 食客只有一位，此时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长餐桌的一端。 只见他胸前挂着洁白的餐巾，右手端起一杯红酒微微地左右摇晃着，很有些西式贵族的派头。 在晶莹剔透的高脚杯中，色泽如血的酒液随着杯壁荡漾着，煞是好看。 另外还有几瓶已经启开了盖子的白酒和啤酒随意地摆在桌面上，一时间草原上酒香四溢。 王栋并不是穷人乍富，在这里摆暴发户的谱。 他主要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吸引鹰女来找他。 之前在海滩时，鹰女贪吃鬼的属性已经被展露无遗，一个甜度爆表的奶油蛋糕，她连吃了好几天都不觉得腻。 所以，如果她还在跟踪他，或者是呆在附近的什么地方，那么他的这番骚操作就很可能把她吸引过来。 想吃么？也不是不行。 这位贵客，请跟我聊聊天吧。 草原如此广大，没有指路人就会走很多的弯路。 王栋正襟危坐了两个多小时，一丝不苟地装着13。 为了不破坏菜肴的诱惑力，他筷子都没敢动几口，倒是红酒喝了好几杯，米饭吃了几大碗，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可惜鹰女并没有被引来，其它动物、怪物和人也一个都没有出现，这番表演算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大摆宴席的这番举动也是经过认真思考的。 鹰女显然并不会召唤术，否则就不用胁迫林秋妍给她弄蛋糕了。 这片草原一看就是物资匮乏的地方，所以他的召唤能力对鹰女这样的土着居民而言，绝对是奇货可居。 靠着这个能力，他们其实有望快速与土着居民建立合作关系。 而对他们七人而言，与土着合作无疑是融入这个世界的最有效方法，也是揭示世界真相的最快途径。 当然，他也不是全指望鹰女。 鹰女拿走了他的微冲，显然是想拿着那把枪去对付别的什么人或者怪物。 由此不难推断，在这个世界中肯定还是有其它土着居民存在的。 与其他人合作也不是不行。 即使土着中的某些人有跟他们一样的召唤能力，他能提供的丰富的食物样式也会有一定的吸引力。 还有那么多现代的物品，都是生产力。 这就是他的计划，想要靠着他的召唤能力来吸引合作者，从而得以更快速地融入这个异世界。 土着也有可能是恶意的，甚至是邪恶的。那又怎样呢？反正就自己一人，大不了再去虚空走一遭呗。 现在结果不如预期，鹰女没来，别人也没来，但他也不着急，草原很大，再等一等看吧，不行就多试几次。 王栋无聊地敲击着桌面，这样干等着也实在无聊。 于是他决定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这么美丽的草原，没有飞翔的鸟雀总让他感觉不完整，那就由他来把这个不完整补上吧。 今天，他也来当一次创造生灵的造物主。 他集中精神，想象一只小麻雀，并用手一抓。 一只羽色鲜艳，小巧玲珑的麻雀果然就出现在眼前的餐桌上了。 然而，王栋马上就发现，这只麻雀很不对劲。 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个标本似的。 王栋伸出手，毫不费力地就把它抓在手中。 手心可以感受到麻雀温热的体温。 摸了摸它的胸腔，心脏也在极快速地跳动着。 这显然是一只活麻雀无疑，但它为什么一动不动呢？ 王栋又观察了半天，那小麻雀确实就像个标本一样木呆呆的站着，既不飞，也没有任何动作。 是活物，但又不是真的“活”着。 王栋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召唤术的秘密，已经尽窥“世界操作系统”系统调用接口的工作逻辑。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之前他召唤的都是死物，进行得都顺顺利利的，然而第一次召唤活物就出了问题。 他又用蜻蜓、蝴蝶、小马驹做了实验，结果都是一样，通过召唤得到的只是一个个活着的标本。 它们是只有身体没有灵魂么？ 王栋又开始挠头皮。 明明吕继武是可以召唤出活鱼来的。 甚至他第一次召唤来的就是活物，还是在不经意间做到的，看着非常轻松的样子。 那就只能推导出一个结论了，他所设想的关于召唤术的理论还有瑕疵，还需要进行修改补充，甚至是推倒重建。 理论哪里出错了呢？ 既然对死物的召唤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发生任何问题，那就说明关于系统调用参数的想法还是正确的。 也许活物需要更多参数，也就是说，与召唤对应的系统调用接口，可能存在一些可选参数，在召唤死物时不需要赋值，但召唤活物时就需要赋值了。 但这些参数的内容是什么？ 描述被召唤物的灵魂么？ 又该如何给这些参数进行结尾标记呢？ 王栋开始陷入到持续的思考中，连正在进行的吸引合作者的任务都抛之脑后了。 要是吕继武能在这里就好了！ 这时他无比渴望与吕继武展开对话。 只要让吕继武回忆一下，他们第一次到水潭边时，他脑袋里面到底都想过些什么，那一切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然而吕继武并不在这里。 王栋在餐桌旁边思考边动手尝试，一直坐到太阳西沉也没有找到答案。 第30章 草原上的波动 睡觉前，王栋召唤来了一顶大帐篷，就是在蒙古草原上常见的那种雪莲花般的蒙古包帐篷。 又召唤来了一大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当然，一张大床，软软的床垫，干净的床单和松软的枕头更是题中应有之意。 有了这些设备加持，王栋的睡眠质量就更好了。 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停留了将近十六个小时，但始终没有等来异世界土着的到访，也只能离开这里继续向前走了。 王栋皱着眉头扫视着昨天召唤出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可没有机器猫的本事，他能把东西变出来，但收不回去啊！ 只能全都丢在这里不管了。 这里又不是地球，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破坏环境的负罪感呢？ 仔细想想，召唤术对这个世界来说确实是一种非常不合理的存在。 如果总这么持续不断地召唤下去，那这个世界里的东西不是就会越来越多么？ 最终会不会把整个世界都填满了？ 对世界而言，这还真是一种很严重的bug. 最后，他也只能把东西都堆放在帐篷里，其中还包括几十只呆麻雀，也不知道它们这样子能活多久？ 离开后，王栋又向前行进了八个多小时。 下午的时候，迎客计划被继续执行，他重新在草原上摆起了丰盛而奢华的迎客宴。 虽然他人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旁了，思绪却一直围绕着召唤活物这件事打转儿。 昨天，他就放弃了描述灵魂做为参数的想法。 在地球世界里，恐怕只有宗教专家才能对灵魂方面的知识有所了解。 普通人连灵魂是什么都说不清楚。 而且，那些专家好像并没有能力让普通人理解他们的知识，所以到底是真了解还是假了解王栋就无从判断了。 只能被少数人掌握的知识的确缺少说服力。 至少，吕继武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宗教专家，他能描述清楚动物灵魂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如果被传递的参数不是灵魂这种动物的内在信息，那就只能是动物的外在信息了。 也就是它的日常行为规律，或者说习性。 做为钓鱼佬，吕继武充分了解鱼的习性，所以无意间将他所知道的习性信息作为参数传送给“世界操作系统”是完全可能的。 但至此，一个很熟悉又十分棘手的问题就再次冒了出来。 不同动物的习性千差万别，习性规则的条数也肯定会随着动物物种的改变而变化，所以必然也需要一个特殊的标识符做为参数结尾。 他必须把这个特殊的标识符找出来，或者说把这个特殊的动作找出来。 王栋昨日就召唤出一个笔记本，用来记录所有他已经尝试过的动作。 从“手抓”开始，现在已经被记录在笔记本上面的的动作包括：微笑，眨眼，亲吻，拳击，脚踢，指点，舌舔，用牙咬等等……，林林总总不下一百个。 然而，到目前为止，实验全部以失败告终，也就是说记录下来的动作没有一个是正确的。 今天他又尝试了一些更加不常用的动作，譬如：竖兰花指、做芭蕾舞跳、盘腿坐等等。 结果还是不行。 那么接下来，他就不得不去尝试不同动作间的组合了。 从昨天开始，王栋就一直将麻雀当作实验对象，这就是在昨天的停留点他会留下了几十只呆麻雀的原因。 实验时，他先构想麻雀的样子，以手抓为结尾，然后再在脑海中描绘麻雀飞行和觅食时的习性，最后以选定的实验动作为结尾。 就是把召唤分成了两个操作阶段。 直到睡觉前，王栋已经尝试了上千个动作组合，笔记本被写得密密麻麻的都是字。 他目前尝试的都是动作间一对一的组合，例如一次掌击后加一次皱眉等。 如果把所有的一对一组合都试过了，后面就得开始尝试多对多组合了，比如一次踢腿后再加三次舌舔之类的。 王栋一点也不着急。这个实验是个大工程，吕继武不在身边，他也没有任何捷径可以走，只能一个实验一个实验地慢慢来，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之后几天，王栋不断地重复着前两天的行程，上午大踏步的急行军，下午摆宴席做实验，晚上舒舒服服地睡大觉。 用八个小时走路，用六个小时做实验，用十个小时睡觉，非常有规律。 有规律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一晃眼间八天就过去了，他已经连摆了八次迎客宴。 在每个停留点，最后都会丢下一大堆的东西，其中总会有几千只呆若木鸡的麻雀。 王栋对引来土着这件事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在他身后，八个停留点已经组成了一条非常清晰的行动轨迹，如果这个区域内真有土着存在，他们早就该现身了。 所以，当又到了该摆宴席的时刻，王栋不禁就犹豫了起来。 虽然召唤这些饭食和桌椅并不费什么事，都不是首次召唤了，动个念头就行。 但他总有一种浪费食物且破坏环境的罪恶感。 正自思量间，一阵极其微弱的波动远远地传来，让王栋精神大振。 这代表着有人正在使用召唤术，虽然那人可能距离此处非常的遥远。 他努力地辨别着波动传来的方向，然后不再犹豫，尽全力向那个方向赶去。 一路之上，波动时不时地出现，信号也越来越清晰。 王栋现在对由召唤而产生的波动越来越熟悉，已经能够通过比较不同次的波形来判断它们描述的是否是同一种被召唤物。 也能做到较准确地判断召唤发生的方向，当然让他说出到底距离多远还力所不逮。 这才赶了半个小时的路，王栋就感知到了至少上百次的波动了，它们还都来自同一个方向，而被召唤物则有十几种之多。 这种召唤密度绝对不会是为了满足一个人的需求而发生的，所以，那里很可能存在着一个土着人的聚居区。 王栋激动的心情已经无法抑制，忍不住再次加快了脚步。 一路疾行，但到了太阳完全落下去之后，王栋只能遗憾地停下了脚步。 今天是赶不到目的地了，而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耽误自己的睡眠。 睡觉不仅仅能带给他舒适感，好处也是十分明显的。 每天醒来后，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能力又有了显着提升。 对他而言，错过每一次睡眠都是巨大的损失。 王栋躺在帐篷里，感受着远方纷至沓来的诸般波动，有时明显是几个波动的叠加，证明很可能存在多个召唤者在同时施术。 到了半夜，波动发生的频次才慢慢地降了下来，但也没有完全消失，王栋更加笃定那里应该是个聚集了很多人的生活区。 他也暗暗发愁。 他打不过鹰女，显然对土着们而言，他在武力上不占优， 如果土着能这么频繁地、大规模地使用召唤术，那自己的召唤能力对他们而言也就没什么吸引力了。 没有能力上的超越，自然就不会有话语权。 因此，融入土着以更快地探查世界真相的这件事，就不一定能由他的意志来主导了。 王栋就在这种既担心又期待的心情中睡着了。 第31章 古城 王栋望着眼前高大巍峨的夯土城墙，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这里就是诸多波动的来源之地了，一座由高大的夯土城墙围成的城市。 经过昨天一下午和今天将近一整天的跋涉，到了大约下午四点钟左右，他终于寻到了波动发生的源头。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目前就有诸多股波动从城墙后面蔓延了过来。 那夯土城墙外表呈红褐色，看起来甚是坚固。 墙高其实只有六七米的样子，相比于王栋见过的南京或西安的城墙而言，这个高度明显是相形见绌了。 但在草不及膝的茫茫草原上，突然遇见这么一座高高耸立的城墙，难免让人觉得它格外的高大威武。 当然也格外的不协调。 城墙上有整齐的垛口，隔上一段距离还插着一些彩色的旗帜。 让王栋惊讶的原因在于，这段城墙看起来实在是太熟悉了。 真正的夯土城墙王栋确实没亲眼见到过，在历史上纯粹的夯土城墙很早就消失了，大部分城墙就算墙的主体是夯土筑成的，外层也会包一层墙砖。 但它们常常会出现在各种历史类影视作品中。 从形制上看，眼前的这个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与历史剧中的夯土城墙如出一辙。 对这种城墙的建造方式，他也略知一二。 这就让人不得不惊诧了，如果在这座城市中真有很多具备召唤能力的人，建造城墙所需要的各种资源应该很容易得到才对。 .不说金属围墙，至少弄个坚固的石头城墙出来绝对没有什么问题，怎么还会用这种纯粹依靠人力的夯筑方式来建墙呢？ 此外，这种城墙别说阻挡鹰女这种会飞的怪物，就是王栋和孙莉莉想要爬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那么它在这个异世界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个世界有很多需要用城墙阻挡的普通人或者野兽么？为什么一路走来自己连一个影子都没见到过？ 王栋目测了一下，眼前的这段城墙大约有700多米长。 城墙中段位置盖有一座木制的箭楼，但在它下面并没有修建城门。 箭楼形制古朴，大概有四米多高，颜色朱红，且漆色甚新，楼顶采用斗拱结构，四檐高高向外挑起。 这个箭楼的外形也很眼熟，应该也是在什么电视剧里见到过吧！ 他走到箭楼下方的城墙下，抬头仔细端详这座中国古代风格的建筑物，这时，一个人类的身影突然从箭楼中走了出来。 那人身高约一米七左右，上身穿红色短袍，下摆垂到大腿中部，腰间系着黑色的腰带，下身是黑色的裤子，松松垮垮的，白色亚麻布的袜子直接到套到膝盖处，并用白色的带子扎紧。 红袍男子头上戴着黑色的帻，把头发完全罩在其中，帻下端有一圈红边，看着格外的醒目。帻上面还罩着一个灰色的布冠，冠下有系带，在下颌处结成活结。 红袍男子应该是一位士兵，手里握着一件长长的兵器。王栋对古代兵器不甚熟悉，但眼前这把看起来很像网络上一些图片中的兵器样式，应该是一把铁戟。 他那副打扮王栋也觉得眼熟，似乎是秦汉时期历史剧中士兵的常规服饰。 持戟士兵走到城墙边，扶着墙垛向下张望。而王栋就站在下方的草地上，无遮无挡，躲无可躲。 两人视线相交，王栋一颗心怦怦乱跳，屏息等待这位士兵向同伴发出警报，毕竟相对城中人的服饰打扮，自己现在一定称得上是奇装异服、形貌可疑了。 然而那士兵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开始在城墙上巡视，一路向城墙末端走去，那里有个九十度的拐角，可以捌到另一侧的城墙。 王栋不明所以，想不出对方忽视自己的理由，不报警也就算了，打个招呼么！ 他在城墙下沿着墙根走，跟随着那位士兵的脚步，想看看这人到底意欲何为。 一个城上一个城下，两人几乎同步行进。那士兵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一样。 城墙拐角处有一座角楼，建筑风格与刚才的箭楼差不多，只是略矮一些。 当城墙上的士兵接近角楼时，里面也走出一位士兵，服饰与刚才的士兵相似，两名士兵相互交谈了几句，谈话声都被王栋收入耳中。 确定是汉语无疑，但夹杂着太多的方言俚语，王栋也听不太懂。 两名士兵一起转过拐角，开始在另一侧的城墙上巡视。 王栋也跟随着他们转过城墙拐角。 这一侧的城墙目测也大概有700米长，所以这个城市应该是一座方城。 周长不超过3000米，那真的是很小的一座城了。 在这侧城墙的中段建有城门，城门上方有一座很高的城楼，城门前似乎还有一座吊桥。 但有一处景象远比城门更吸引王栋的注意力。 在临近城门约五十米处，城墙上竟然有一段约八米宽的缺口。 王栋也不跟着两名士兵了，疾行奔到缺口处。 从城外看过去，这段缺失的城墙显然不是自然坍塌的，因为断口如刀切般齐整，直上直下，且严格与地面垂直。 他走进缺口中，仔细观察。 断面如同水泥浇筑出来的一样平坦，连一处小坑洼都没有，甚至比外墙的墙面还要平整些。 用手摸了摸，仿佛是金属表面一样光滑。 用力去抠挖，一大块泥土就应手而落，确实是泥土无疑。 那怎么会这么光滑呢？似乎只有被切割得非常非常快时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吧？ 王栋真想象不出来这个缺口是如何造成的，难道是刻被意修建出来的？用什么样的工艺能让断面呈现这种效果啊？ 而且，这么修城墙是不是有点愚蠢啊？这城墙还有防御作用么？有这么大个口子在，城门不就是个摆设了么？ 从断面看去，夯土墙下宽上窄，墙基处厚约6米，到了墙顶厚度就只有4米了。 从缺口处往方城内看去，能看见一座座低矮的院落，挤挤擦擦地连成了一片，中间只留下非常狭窄的巷道供人通行。 王栋通过缺口走进方城，这些院落距离城墙大约两米远，排列的倒也算整齐，因而留下了一条沿墙小道。 房子都是白墙黑瓦的木制建筑，木头窗框也被漆成了黑色，院墙则多是黄色的土墙， 整体上看，这些民居线条齐整，色泽鲜亮，颜色搭配十分协调，别具一番美感。 而且大部分院落都很新，一点都不显陈旧，仿佛都是新建成不久的样子。 他看不到这些院落的大门，显然都开在别的方向了。 走进城中时，王栋第一眼就见到一位满脸胡须的大汉，他正背靠在一户人家的院墙上，张着双腿踞坐在地面上。 那汉子身上的灰色的长袍半解开着，袒露着黑黢黢的胸膛，此时这人正忙着在衣服里捉虱子呢。 王栋看得清楚，那袍子的款式应该是传说中的曲裾深衣，而裤子是标准的开裆裤，以他的坐姿，私密器官都清清楚楚地露在了外面了。 曲裾深衣这种服饰，东汉之后就不流行了。 秦汉之前我们老祖宗只有开裆裤，因此才不得不把衣服下摆做得又长又复杂，穿时用衣襟紧紧裹住下身，以防春光外泄。 而东汉之后，内衣的出现让这种衣服样式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此时看见了实物，王栋也颇觉意外。 所以这是座秦汉古城么？ 距今两千多年的城市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异世界的，还能够这么簇新？ 那汉子也看见了王栋，朝他咧嘴一笑，还点了点头，毫无羞涩之意，然后继续低头捉他的虱子。 虽然远远地传来一些人声，但在这条沿墙的窄道上，除了这位捉虱子的胡须男，一个人影也没有。 王栋没有与胡须男交谈，而是选择从缺口处退出城去，他觉得还是从城门处进城才更合乎礼节。 拜访别人当然要走正门，偷偷摸摸从窗户溜进去算怎么回事儿。 刚刚走到了缺口正中间，他就被眼前非常不可思议的景象震惊到了。 刚才在城墙上巡视的两名士兵，这时恰好巡逻到缺口处，两人正慢慢的踱着步从缺口上方走了过去，就好像缺口不存在一样。 正在缺口下方的王栋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两人踏在虚空中的每一步他都看得清清楚楚，连他们脚上草鞋底的纹路都毫无阻挡地展示在王栋的眼前。 两名古代士兵的动作并不是在凌空跳跃或者飞翔，他们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肢体动作，仅仅是踩在不存在的城墙上一步一步地踏了过去。 王栋当然知道这里并没有城墙，因为他自己就正处身于缺口之中呢。 所以，他们穿草鞋的脚究竟踩在什么东西上面了？ 某种王栋完全看不见的东西？ 或者他们是古代士兵的鬼魂么？ 王栋突然毛骨悚然起来。 也只有执着的灵魂在重现旧日场景时，才能这么不顾物理法则的约束吧？ 这崭新的古城，诡异的城墙缺口，以及如鬼魂般行走于空气中的士兵，都让王栋有些晕头胀脑，差点忘了自己寻找这处地方的初衷。 第32章 古怪 王栋一边思考着这些现象背后的原因，一边向城门走去。 城门大开着，透过门洞可以看到一条笔直、宽敞的街道。 街上还算热闹，商铺一家挨着一家，人影进进出出，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片市井繁华，人间烟火气。 城门两侧各有一名持戟士兵，两人都站得笔直，一动也不动。 旁边还有一名穿着盔甲的军官，手扶腰间长剑，在城门附近来回地走动着。 这时王栋倒是不急着进城了，因为他在城门这里也发现了一处让他十分错愕的景象。 一座非常厚重的朱红色吊桥平躺在城门前的草地上，方向与城墙垂直。 它长约六米，宽约四米，桥身两侧还建有半人高的木制栏杆，可能是为了防止桥上行人失足落入护城河中。 可是这座城市并没有护城河。 如果有，按照吊桥现在被放置的位置，那王栋就相当于一直在河中涉水前进了。 那跨越在不存在的河流上的吊桥漆色甚新，一点也不像被弃用了的样子 古代城市大多建有护城河。 而这里有城无河，无河却有桥，多少有点奇怪，但这一点还不至于让王栋感到惊讶。 让王栋感觉不可思议的是系在桥头用来拉起吊桥的两根粗绳索。 每根绳索都有杯口粗细，绳子中部在由两根巨柱高高支起的木牌坊上绕了一下，然后一端被系在城门旁边的巨石上，巨石中间有一个人工凿出来的，用来绑扎绳头的孔洞。 绳索的另一端本来应该分别系在吊桥桥头的两侧。 这样，当需要拉起吊桥时，只要从大石头上解下绳头，以木牌坊为支点，同时拉动两根绳索，就可以把桥从河面上吊起来了。 很简单的一种机械装置。 现在，却只有一根绳索系在桥头上，另一根在距离地面将近一米的地方断掉了。 诡异的是，断掉的那一根绳索并没有在重力作用下自然地垂落下来，而是如同完好的那一根一样，在空中绷直着，与地面维持着同样的夹角。 物理定律再一次被无情地践踏了。 王栋走到桥上，用手在空中胡乱地划拉着，试图找到那段他虽然看不见、但按照道理应该存在、且应该好好地系在桥头的绳索。 不能质疑物理定律，就只能质疑自己的眼睛了。 但是在空中他的确什么也摸不到，那里空空如也。 绳子的断口却是摸到了，光滑的惊人。 断掉的绳头就这么诡异地，完全不讲道理地在半空中支楞着。 他用力向下压了压断掉的绳索，感觉到了它给予的反作用力。 松手后它又弹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王栋实在无法完成绳头处的受力分析。 好吧，只能接受“这座城市有违反物理定律的能力”这一结论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知道不能跟这个世界太较真儿，也许这就是被特意设计出来的，来自某位造物主的奇思妙想。 然而他实在想象不出，有缺口的城墙和断掉的绳索都还在发挥着原来的功能这种设计有什么逻辑上的道理。 你可以没有物理意义，但不能连逻辑意义都没有吧。 ******* 突然之间，王栋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波动从自己身边传来。 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他的身前，把他吓了一大跳。 新出现的那人离王栋如此之近，以至于王栋都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泥土的腥气了。 近到身体其实已经与那人挤在了一起，王栋的手背甚至蹭到了他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肤，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体温。 那人出现时后脑勺对着王栋，之后竟然似乎对近在咫尺的王栋毫无所觉，也不理会王栋向后跳跃的躲避动作，连头都懒得回一下，只是慢慢地通过吊桥向城门走去。 离得远了，王栋这才看清楚那人的长相，或者说背影。 他大约一米六五的高度，头发灰白，胡乱地在脑后拢了个发髻，用草绳绑着。 身体壮实，一身灰色的短衣，满是补丁，上面还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两只黑黝黝的小腿裸露在外面，上面满是泥土干涸后的印记。 他挑着一张扁担，扁担两头各有一只竹筐，里面装着一些王栋不认识的绿叶蔬菜。 从背影看，从气味看，这就是一位古代的种地老农。 但他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 那强烈的波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这个世界除了“召唤”以外，还能支持其它的系统调用，比如“瞬移”？ 刚才那老农真的像是瞬移般出现在他身边的。 灰衣老农走过城门时，低头向那位身着盔甲的军官鞠了一躬，但没有停留，就这样挑着担慢慢地走进城中。 似乎是不用交入城费？ 王栋正自犹豫是否也跟着进城，去抵近观察这位神秘人物。 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正从城内通过门洞向城外走来。 这人也穿着灰色短袍，但要干净整洁许多，脚上还套着非常洁白的及膝长袜。 年轻人也挑着扁担，两边各担着一个空木桶。 他热情地与军官和两名士兵都打了招呼，他们也高声地回应着，显然几人非常地熟识。 年轻人一路走到吊桥边，然后俯下身去，举起空木桶做了个打水的动作。 如果那吊桥下真有一条河流在，这个打水的动作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奇，可现在那里不是草地么？ 王栋不错眼珠地盯着那只木桶，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只木桶竟然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地没入到地面之中。 接着，就连那青年的手臂也有一部分没入地面之下了。 但这一切他做起来竟然毫不费力，仿佛那里不是草地，真的有一条低于地面的河流在那里一样。 那青年接着做了一个上提的动作，手臂和木桶又一点点地从地下浮现了出来，地面却一点破损的痕迹都没有。 水桶被提出了地面，一阵波动随之产生，然后四散传播，那木桶竟然就真带着满满一桶水出现在王栋眼前。 王栋激动不已，他可以确定，这位打水青年就在他眼前施展了召唤之术，生成了一桶水。 他发出的波动与自己平时召唤水时产生的波动，在大部分波形上是相似的，只在很少的几个位置上略有差别。 如王栋所愿，他终于找到了一位会召唤术的土着。 目前来看，这个会召唤术的青年显然是一位更值得去接触的研究对象，虽然他的行为模式非常的古怪。 王栋不理解他为什么非要跑到一条不存在的河流处施展召唤术，哪里不能召唤呢？ 而且他又是如何让木桶和自己的手臂无声无息且毫不费力地没入地下的？ 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到目前为止，这座城市已经给王栋展示了太多的谜题。 这确实让王栋有点晕头胀脑的感觉了。 但另一方面，他也暗暗察觉到自己内心中已经盎然勃发的兴致。 对他而言，分析探索各种谜题，找到背后的真相，从来都是一个非常快乐的过程。 这种天性从王栋幼时起就被中国教育特有的“题海”战术所唤醒，现在却还没来得及被生活中的苟且所磨平，还在时时鼓舞着他去较真儿，去挥霍好奇心。 那灰衣青年已经把两个空桶都打满了水，当然为此不得不又施展了一次召唤术。 然后他开始脚步轻快地往城中走去，王栋紧赶了两步，紧随在他的身后。 通过城门时，那武将和两名士兵竟然看都没看王栋一眼。 又是一个谜题，自己的这副衬衫加牛仔裤的打扮竟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和警觉么？ 进了城门后就应该是这座城市的主街了，两侧的店铺挂着各色各样的幌子。 有的是在旗上写着字。 有的是在旗上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比如样式古怪的葫芦或羽毛等。 有的则悬挂着实物做幌子，比如挂着一只白色的袜子或草鞋等。 有的挂着实物的模型，一个店铺门口就悬挂着一只用木头做成的斧头，那店铺里这时正叮叮当当地传来打铁的声响，显然是个铁匠铺。 不少店铺门前都扎着竹棚，里面有用竹杆搭成的展示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样式古朴的商品。 王栋在草原上一路行来，是一根竹子也没有见到过，也不知道街上的这些竹子是从哪里来的。 从主街两侧的店铺中，时不时地就会传来一阵波动，勾的王栋心痒痒的。 在这座城市里，召唤术果然被大规模应用了么？ 王栋决定先不改变观察目标，他一直跟着那个挑着水桶的灰衣青年，看着他走进一家店铺之中。 那处店铺恰好位于铁匠铺的对面，房舍甚是气派，门口被打扫得纤尘不染。 黑色的大门旁边高悬着一面酒字旗，显然是一处能够提供食物和酒水的地方。 此外还有一个红色的灯笼挂在酒字旗旁边，王栋也不知道它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此时太阳并未落山，灯笼里的蜡烛并没有点燃。 正当王栋仔细观察这家店铺的外观的时候，有一名胖胖的中年人路过王栋身边，已经先他一步踏入到这家店铺之中。 王栋不再犹豫，紧跟在这名中年人的身后，也走了进去。 第33章 店内 店铺内光线充足，而且宽敞整洁，屋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七张矮桌，一点也不显拥挤。 每张矮桌旁都有厚厚的竹席，已经有三位客人跪坐在矮桌旁，每人独占一桌，正自享用着桌面上的酒水菜肴。 其中有两人似乎是熟人，一边吃饭一边在高谈阔论，时不时地还互相举杯敬酒。 这时，先进店的那个宽袍大袖的中年胖子已经挑选好了一张空闲的矮桌坐了下来。 王栋赶紧在他旁边找了一张桌子。 他当然能跪坐，但真的很不习惯，来回调整了几次，才勉强找到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 其实，也不是把体重完全压在腿和脚上，还是有一个小板凳垫在屁股底下的。 这个房间除了他刚进来的前门，还有一扇后门，后门外有一个很大院落。 王栋的座位正对着后门，可以看见院子里面摆放着炉灶和各式各样的杂物，很有生活气息，但又显得井井有条的。 院中的几个炉灶都燃着火，每个炉灶上都有一个瓦罐在冒着热气。 那挑水的灰衣青年此时正在院子中不停地忙碌着。 屋内除了供客人使用的矮桌，还有一个高高的柜子。柜子没有门，里面设有许多置物格，摆满了陶碗、筷子和瓦罐等器物。 一位身穿翠绿色丝绸袍服的美丽女孩正俏生生地站立在柜子旁边。 柜子旁的墙壁上挂着十几张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菜品的名称。 王栋认识繁体字，所以牌子上的字他大部分倒是认得出来，但这些字组合在一起到底是个什么菜品却很多都猜不出来。 他也不费心去猜，只盯着旁边的中年胖子，看他如何点餐。 那少女走到胖子桌边，两人快速地交谈着。 王栋竖着耳朵认真地听两人说话，竟然听懂了其中三分之一的内容。 两人话语中的某些发音与陕西方言中若干词汇的发音非常相似，如果按照这些词汇来把握对话内容，语境竟然真的能对得上。 王栋毕竟在陕西读了四年大学和两年研究生，陕西方言的听识也算入了门。 那胖子点完餐，从宽大的袖子里摸出来两枚铜钱，可是没有拿稳，让其中一枚铜钱掉落在地上，滚动了起来，恰好滚到了王栋的身旁。 王栋眼疾手快，俯身一把抓住，又随手一抛，那枚铜钱就稳稳当当落到胖子桌面上了。 那胖子连连拱手，口中不断地道谢。 王栋也拱手微笑，不动声色间施展召唤术，一把一模一样的铜钱已经出现在他的裤兜之中了。 那绿衣少女收了钱，高声向院中喊了几句，那打水青年远远地答应着，表示菜品已经听清楚了。 听对话中的称谓，两人似乎是亲兄妹关系，那女孩的名字叫盈盈，当然是哪个盈字王栋并不确定。 绿衣少女回到柜子旁，把铜钱丢入到一个木匣子中，然后取出一壶酒，连同陶碗、筷子等物，用木托盘盛了，端回到胖子处。 然后，她又转身来到王栋桌前。 待得绿衣少女走近，王栋一颗心竟然怦怦乱跳起来。 那少女脸型圆润，给人一种娃娃脸的感觉，脸上胶原蛋白满满，充满了青春活力，偏偏脸蛋只有巴掌大小，五官十分精致。 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明亮，顾盼之间，眼里全是情绪，特别的灵动可爱。身材瘦削修长，大长腿让人难以忽视。 她做起事来不紧不慢的，举手投足间很是沉稳，但又十分灵动飘逸。 跟人说话时，声音柔软纯净，活泼亲切的小女儿态之中，偏又透露着一股自信自爱的知性美。 临到近前，一股非常好闻的女儿香气就钻进了王栋的鼻孔。 王栋怎么说也是在滤镜和化妆邪术横行的时代里久经诱惑的战士了，这时竟然忍不住为眼前这灵动聪慧的美丽女子而目醉神迷起来。 他注意到，那少女也对自己的衣着，发型和身高投来了极为好奇的目光。 王栋正愣神间，听到了那少女用清脆甜美的声音询问他想吃些什么，他连忙用陕西方言回答，表示自己要和刚才那位顾客一模一样的食物。 他说得磕磕绊绊，那少女竟然也听懂了，展颜一笑，同样收取了王栋两枚铜钱，然后飘然离开。 等餐的时间十分漫长，王栋的目光总忍不住瞥向那绿裙少女，最后那少女似乎也有所察觉，也面向他报以大方又促狭的微笑。 王栋大囧，连忙游移开目光，内心深恨自己丢了现代人的脸。 这时，打水青年正在院子中做些奇怪的动作，王栋连忙起身，走到院中去观看，也借机缓解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的尴尬。 那青年正蹲在院墙边上，往地上撒着小米，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就好像在喂鸡一样。 刚才那胖子点餐时，似乎主菜就是跟鸡肉有关，所以这青年是不是要捉鸡来做菜呢？ 但王栋把院子四角都扫视了一遍，也没有看到任何一只鸡的影子，地上连鸡屎都没有一块。 那青年突然随手一抓，一阵波动散出，一只半大的公鸡就这么出现在他的手中。 那只鸡被抓住了两只翅膀，只余下两只爪子在空中徒劳地乱蹬着。 这是王栋第二次看到他施展召唤术了。 男青年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旁边的王栋一眼，脸上的表情莫测高深。 限于语言沟通不畅，王栋这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人交流。 男青年默默地等了一会儿，冲王栋微微一笑，然后走开去做饭了。 王栋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矮桌旁，琢磨着在这种无法正常沟通的背景下，自己到底应该采用什么样的策略来跟这些土着打交道呢？ 从这兄妹二人的神情上看，两人都注意到了自己的特殊之处，但为什么没有进一步的反应和接触呢？ 等了好一会儿，食物才被那打水青年陆续送上桌。 有水煮鸡肉，应该是半只鸡的份量。 还有一份炖菜，几种蔬菜被炖在一起，王栋只认出了其中的韭菜。 这两道菜味道都不太好，滋味非常寡淡，还微微有些苦涩，可能跟他们用的盐质量不高有关。 虽然肯定是纯天然绿色食物无疑，但烹制手法很不到位，调料也不够好，滋味还真是一言难尽。 酒水酸甜，但略有些怪味，王栋也喝不习惯。 倒是蒸饼和豆酱还勉强能入口。 王栋注意到那位叫盈盈的少女从木盒子里取出一堆铜钱来开始数数。 数了一会儿，似乎遇到了麻烦，微微蹙起了秀眉，可能是对不上数要重新计算。 只见她右手在一个空置物格中虚空一抓，一阵波动传来，一副算筹就出现在她的芊芊玉手之中。 又是一个会召唤术的。 第34章 城内 王栋灵机一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那就展示自己好了。 他也施展召唤术，一听冰镇可乐就突兀地出现在他放置在矮桌上的右手中。 那叫盈盈的少女果然看到了，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栋看，美目中异彩连连。 王栋拉开饮料的拉环，慢条斯理地开始喝了起来。 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冰凉的可乐喝起来很是舒服，他也刻意地做出了享受的表情，同时也注意到那女孩似乎在偷偷地咽口水。 盈盈放下算筹，一直盯着他看，脚步轻移，似乎正要向他这边走来。 然而，那讨厌的胖子却先一步站起身迎了过去：“女女，美滴很，饱??儿的。” 接着，他就拿出五枚铜钱，要了间住宿的房间。 原来门口悬挂的灯笼表示的是这里可以住宿的意思。 经他这么一打岔，盈盈深深地瞧了王栋一眼，似乎改了主意，不打算过来了，又重新低头摆弄起算筹来。 王栋等了半天，见盈盈再无下文，也没有办法，只好有样学样，也拿出五枚铜钱，要了一间客房。 领王栋去客房的却是那灰衣青年，这时他一改在院子里的莫测高深的样子，对王栋极其殷勤起来，一路上不停地说话，但王栋从头到尾也没听懂几句。 这兄妹二人还真是善变啊，总是给王栋一种神神秘秘的感觉，猜不出他们的真实意图。 穿过小院，就是客房了。 房间内很是狭小，只能放下一张低矮的木床，或者说木榻更为合适。 枕头质地坚硬，榻上置有一床由麻布织就的薄被。 这些与前几天他用的寝具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了，好在房间还算干净，也没有异味。 距离睡觉时间还早，王栋打算去城中逛一逛，于是就离开了房间，并用一把青铜制成的锁具锁了房门。 这种锁王栋记得之前也在网上看到过，好像叫三簧锁。 他穿过院子和饭堂，又一次置身于主街之中了。 这时已经临近黄昏，街道上安静了许多，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关窗停止营业了。 王栋从主街的这头遛达到那头，也没有找到那位挑着蔬菜进城的老农。 他很想再观察一下这位似乎有瞬移能力的高人。 没有找到老农，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有几家他曾经感知到发生过波动的店铺仍然开着门，他就走进去逛了逛。 在其中的两家，他的确找到了会召唤术的人。 在一家竹器店里，王栋见到了一位老篾匠。 这人一直在忙碌，劈竹开条、撕篾刮篾、编织喷水，一道工序接着一道工序，一刻也不停歇。 然而，每当他需要一根竹子时，就往右手边的空架子上一抓，一段新的竹子就出现在他手中了。 另一处是一家制衣铺子，一位四十多岁的绣娘一直在忙着绣花，可每当她用光了手头的绣线的时候，就总能从一个空空的盒子里摸出一团新绣线出来。 当然，在他们进行这些召唤操作时波动没有缺席，所以王栋可以确信他没有看错。 这两个人对王栋都不怎么搭理，那绣娘还抬眼看了王栋一眼，但也没出声招呼，老篾匠自始至终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活计，完全把进店的王栋当成了空气。 王栋对观察到的现象很是迷惑，这里的人似乎仅使用召唤术来获得原材料，然后仍旧需要辛苦的劳作来进行产品深加工，为什么不直接召唤最终产品呢？ 是他们使用召唤术时有额外的限制？还是有什么别的顾忌？ 王栋觉得应该先搞清楚这种古怪行为背后的逻辑，但又深感无从着手，因为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看来，回客栈后还是得找机会跟那兄妹二人套套话才行，相比较而言，这两个人似乎还表现出了一些与他交流的兴趣。 主街没什么可看的了，他就钻进小巷里到处乱转。 各处院舍的形制都差相仿佛，一路之上，时不时的就会有居民从门缝处探头探脑地看他。 那些人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的情绪，脸上也没有好奇的表情。 像自己这样的人，他们是司空见惯了么？ 从头到尾，一直没有人对他说过哪怕一句话，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寻常? 经过几处小院时，院内还传出了犬吠声。 这座城确实不大，一会儿功夫就逛得差不多了。 途经城墙缺口时，他远远见到那胡须男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这是一天没动窝么？小日子倒真是过得悠闲。 拐进一条巷道，突然有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向这边飞奔过来。 那是一位年纪在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破衣烂衫，头发乱糟糟的，满脸都是污渍，看形貌打扮应该是个小乞丐，这时正有一只恶犬追在他身后。 那小乞丐可能对道路非常熟悉，也不看路，只是低头猛跑。 偶一抬头，突然看到了王栋那远比城中其他人都显高大的身影，吃了一惊，脚下一绊，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王栋赶紧上前，把小男孩扶了起来，并召唤出一根木棒，挥舞了两下，吓走了追近的恶犬。 那小男孩磕破了额头，身上倒没有受什么伤。 他也不哭，开始时还对王栋有些畏惧，后来就完全被王栋手中的木棒迷住了，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 王栋在召唤木棒时，想象的是那种经常在旅游景点路边摊贩卖的玩具金箍棒，木制的棒身被漆成了显眼的红色和金色，对孩子确实充满了吸引力。 王栋把金箍棒塞给他，然后召唤出纯净水和碘伏帮他清洗了伤口，又弄出了一个创可贴，贴在他额头的伤口上。 那小男孩对金箍棒爱不释手，完全不在乎清洗伤口时的疼痛。 伤口一被处理完，他就跳来跳去地耍起了金箍棒，口中还不停地呼呼喝喝。 等他耍累了，仍旧紧紧抓着棒子不撒手。 王栋召唤出一个热乎乎的肉夹馍，递给那孩子，说道：“四火。”陕西话试一试的意思。 那孩子也不知听没听懂，迟疑地接过。被肉香吸引，小心地尝了一口，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来。 王栋一笑，眼见天已擦黑，站起身来要走，却被那孩子一把攥住了衬衫的下摆。回头看去，那孩子正满脸孺慕之情地瞧着他。 王栋摸了摸他乱糟糟的头发，用陕西话跟他许诺，明天一定会再来看他。 王栋一边往住宿的地方走，一边回想着小男孩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心中也不平静。 等他这两天探查有个着落了，一定给这个小乞丐弄个安全的去处。 现在还不行，周边环境诡异莫测、敌我难辨，自己与他牵扯多了，说不定会连累到他。 第35章 盈盈 当他回到兄妹二人的酒肆时，门口的灯笼中已经燃起了蜡烛，红红的灯笼在漆黑的街道上格外显眼。 进入饭堂，里面空空荡荡的，食客早已散尽，只余下了一盏幽暗的孤灯。 兄妹二人都不见了踪影，王栋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套话，也不急着去找他们，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漆黑一片，他记得床榻旁的矮几上有一盏油灯，旁边还有火刀火石等引火之物。 王栋不会弄，也懒得琢磨，随手就召唤出几个充电床头灯出来，于是整个房间就变得光明了起来。 如果从外面看，相比于其它点了油灯的房间，这个房间的窗户一定明亮得惊人吧。 王栋现在并不刻意地隐藏自己的特殊。 由于语言的限制，在这座城中他打听不到什么信息，也找不到能提供信息的人。 那么，自己特立独行一些，也许能吸引比较重要的人关注到自己，进而主动跟自己交流，并向自己提供信息。 王栋正打算召唤洗漱用品，突然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精神不免为之一振，上前打开了房门。 是那个叫盈盈的少女，正俏生生站立在门前。 她手里举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听冰可乐，跟他之前召唤来的是同一个牌子。 可乐并没有打开，罐身还挂着些晶莹的水珠，就像刚刚从冰柜中取出来的一样。 盈盈迈步进屋，然后竟然直接跪伏于地，双手上举，把托盘举过头顶，举到王栋眼前。 王栋完全懵圈了，这是搞什么鬼？ 古代是有举案齐眉一说，但好像也不是跪着献的吧？ 这种礼节合理么？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也不能让这姑娘一直举着，于是他抬手接过了可乐。 想了想，他也确实需要验证一下这饮料的成色，于是干脆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可乐的味道倒还算正常。 他一边品味，大脑一边快速地转动，这些土着为什么能召唤可乐？向他展示这一点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这位少女要向他行如此大礼呢？ 正思考间，只见这个叫盈盈的女孩，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又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来，也是双手举过头顶，要献给王栋。 她声音颤巍巍地，带着羞涩说道：“上仙法力无边，奴欲追随，愿荐枕席。” 说完，她就把头埋得低低的。 在明亮的灯光下，王栋看到连她白皙的后颈都因羞涩而变得晕红了起来。 她的这番话说得字正腔圆，虽然还略有些文言，但一点原来的口音也没有了。 王栋完全听懂了，但也因此更加错愕不已。 她为什么会普通话发音？ 她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上仙，她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这位美丽的女子是要献身给我么？ 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房门就被人用力地推开了，盈盈的哥哥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见到屋内一跪一立的情景，那青年满脸愤怒，乌里哇啦地冲着两人就一番长篇大论，然而王栋是一句没听懂。 盈盈霍地站起身来，神情甚是严肃，指了指可乐，又指了指充电灯，又指了指王栋，也是乌里哇啦一通儿说，王栋还是一句没懂。 那青年愤怒的情绪敛去了，露出有点惊讶，甚至是有点惊慌的表情，忽然用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王栋更加懵圈，他都已经做好被仙人跳的准备了，可是那青年就这么走了，只留下了他和盈盈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盈盈面向他，脸色又羞红起来，竟然就要宽衣解带。 王栋连忙制止。 他承认自己心猿意马，几乎难以自持。 但很多事情尚不明朗，他也不愿意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对女孩子也不公平。 他问：“盈盈，你为什么要叫我上仙？” “奴不能说。” “你们是怎么学会这个法术的？” 说着他先召唤出一套算筹，接着又召唤出一听可乐。 盈盈表情甚是为难，“您会知道的，但奴真没有权力告诉您。” “这座城市叫什么名字？统治者是谁？关于上仙，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盈盈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上仙，过两天您就什么都明白了，请不要再问奴了，奴真不能说。” 王栋皱了皱眉，什么都不能说也太诡异了些吧。 看了看面前手足无措的女孩，他也尴尬得浑身难受，只能柔声说道： “盈盈，你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孩子，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才做出今天的决定的。” “也许你弄错了什么，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过两天等我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说吧！” 说着，他不容分说，就把盈盈推出了房门。生怕动作慢了，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几乎喷薄欲出的欲望了。 这一晚，王栋睡得非常不踏实，整晚春梦连连，醒来后也是精神萎靡。 自他穿越到异世界以来，这么差的睡眠质量还是头一次。 出得房门，正好撞见在院中忙碌着的少女盈盈。两人都甚是尴尬。 盈盈俏脸泛红，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可是一不留神就弄碎了手中的陶罐。 王栋逃也似的离开，第一百次在心中暗骂自己暴殄天物。 古人都醒得很早，主街上这时已经形成了一个集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全城的人似乎都聚集在这条街道上了，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王栋跟随着人群瞎逛了半天，混乱的心绪总算平复了许多。 正自到处乱看，忽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让王栋心下一喜。 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个小乞丐，他正蹲坐在城门附近的一处角落里，左手拄着那根金箍棒，右手攥着一只破旧的陶碗，背后还背着一只空口袋，丐帮弟子范十足。 王栋连忙走上前去，正要说话。 却见那小乞丐满脸惊恐地盯着他看，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一样，最后目光直直瞄向他的头顶，脸上表情仿佛在说，这人怎么长得这么高。 “对我这一米八三的身高，你昨天不是已经吃惊过一次了么？” 接着，那小丐竟然站起身来，神色慌张地跑掉了。 王栋可以确定这乞丐就是他昨天下午帮助过的那位孩童，他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自信，更何况这乞丐额头上带有卡通图案的创可贴和手中的金箍棒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第36章 真相 王栋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之间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如此，这一切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答案自己之前就没有想到呢？ 他自嘲地笑了起来，本来昨晚就应该想明白的，果然自己还是被女人迷昏了头。 验证起来并不难，王栋略一思索，就挑选好了验证对象。 他大踏步地向城门口走去，脸上还带着自嘲的微笑。 来到城门，王栋径直走向一名站岗的士兵，逼近他身前，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瞪视着那名士兵的眼睛。 那名士兵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一脸疑惑的回看，但并没有出声询问。 王栋瞪视了几分钟，突然一伸手夺走了士兵手中的铁戟。 那名士兵茫然无措，只愣愣地瞅着他，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但没有做出任何反击或者争夺的动作。 几分钟之后，那名士兵就好像突然失忆了一般，表情恢复了平静，目光也从王栋脸上移开，重新开始盯着城外的方向。 他右臂打开，右拳虚空握着，就好像那只被王栋夺走的铁戟又回到了他手中一般。 又过了几分钟，一只一模一样的铁戟突然就出现在那名士兵手中了。 在此过程中，不论是旁边站着的军官和士兵，还是城门附近的人群，都没有往王栋的方向看过哪怕一眼。 王栋掂了掂自己手中的铁戟，哂笑了一下，不再理会那名士兵，沿着城墙内侧缓缓而行。 不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城墙缺口处，并找到了下一个验证目标，胡须男。 那胡须男仍旧解开袍子坐在老地方，仍旧在捉虱子，仍旧时不时地抬头朝王栋微笑一下。 王栋也不急，就这么盯着他看，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 那胡须男维持每三分钟抬一次头的频率，总计向王栋微笑了二十多次。 王栋突然举起了铁戟，把寒光闪闪的锋刃架在胡须男的脖颈之上。 那胡须男毫无反应，仍旧维持着那两个动作，抬头微笑，低头去捉从未成功捉到过的虱子。 王栋哈哈大笑，把手中的铁戟随手一扔。 他又沿着城墙返回到城门处。 伫立于城门中央，眼望繁华的街道和熙攘的人群，忍不住大声感叹出声：“好一番杰作啊！” 不错，这整座城市就是一件伟大的作品。 城中每一样事物，甚至包括生活于此的近万居民，都是某位会召唤术的前辈召唤出来的产物。 前两天他研究如何召唤活物时就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既然能够召唤出鱼这样的生灵，那么能否召唤人类呢？ 如果能，通过描述人的习性规则而被召唤来的人物会有灵魂么？到底与真正的人类有多大差距？ 因为他还没有完成之前制定的实验计划，尽管已经进行了几万次实验，可仍旧没找到标记习性参数的动作组合，所以也没有机会动手去寻找答案。 答案他刚才已经找到了。 眼前的这些居民就是答案。 这样召唤出来的人类，外表看着像人，但其实只是徒具外形而已，只能远观，实际接触就会发现它们缺乏足够的智慧。 自进城始，他其实不止一次注意到城中许多人都呆板木讷，一直在重复相同的行为模式。比如守门的士兵，竹器店的老篾匠，以及绣娘等人，尤其是那位从始至终只有两个动作的胡须男。 他也曾暗暗地怀疑过。 但只因这座方城看起来似乎是一座秦汉古城。对秦汉时的中国人应该是什么样的行为模式，他的确缺乏了解。 距今如此久远了，难免有文化隔阂。 他甚至一度认为，因为古代生产力低下，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勤勉，始终劳作不停。 而且，由于语言不通，他始终没找到机会与那些有问题的居民深度交流。 现在想来，其实只是那位前辈在召唤这些人物时，仅仅设定了非常简单的行为规则，所以它们才会不断地重复某些特定的动作。 当然，王栋知道最主要原因还是他被耍了，通过那个叫盈盈的美丽少女，他被设计出这一杰作的前辈狠狠地摆了一道。 与胡须男等人不同，盈盈的习性规则一定被设计得非常复杂，堪称神作。 她的表情动作极其灵动，极其真实，也极其美好，美得真假难辨，好得让人大生亲近爱慕之心，也不知道这位前辈在设计这位女主角时到底用了多少心思。 连一向冷静的他也被诱惑得神魂颠倒了。 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盈盈的言行举止其实有诸多不合理之处。 但那位前辈一定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让这位女主角的言辞主打一个莫测高深，欲语还休，再加上投怀送抱的激情表达，和哥哥这个角色的神助攻，结果就把一切的不合理都掩饰得天衣无缝了。 盈盈这个人物的最不合理之处就在于，如果她是个真人，她的哥哥也是个真人，怎么会对城中那些明显的假人采用那样的态度，就好像她们看不出这些人有多假一样。 如果一个人总跟一群木偶待在一起，无论它看起来多么活灵活现，它也只能是一个木偶。 当然，王栋不觉得眼前的这一切仅仅是为了戏耍他这个后辈而设计的，那位前辈付出那么多的心血，怎么可能仅仅是为了这么一个损人不利己的目的呢？ 他甚至都不认识自己。 从昨晚盈盈这个角色的剧情展开看，他合理怀疑，如果那位前辈如自己一般参与到剧情之中，却没有像自己一般拒绝，那么一定能享受到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体验，进而就能够满足他的某些绮丽幻想。 所以，如果昨晚自己没有拒绝，是不是现在就能够想清楚盈盈这个角色设计的最终目的了？ 或许今晚应该让剧情走完？ 王栋赶紧把这个龌龊的念头从脑袋里赶了出去。 一个用召唤术实现的高级剧本杀，这个假设说得通。 但这绝对不是全部真相。 这座城市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这位前辈的绮丽幻想才弄出来的。 道理很简单，城中有太多的人事物相对这一目的而言是多余的。 如果仅仅是为了满足幻想，设计一个客栈足矣，何需弄出一个上万人口的城市？ 那得额外付出多少召唤工作量啊！ 所以，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就是，这个城市真的就是那位前辈的家乡，他真的就来自于那里，来自于那个时代。 他在重现记忆中的景象。 剧本杀再加上旧日情景重现。 客栈里面的人物设计得如此精致，绝对能以假乱真，因为事关剧情体验。 客栈之外的人物则设计得如此粗糙，行为模式简单重复，因为他们不过是风景而已，远观就好。 这座方城其实就是那位前辈的私人游乐园。 这可能就是全部真相了。 那么他被耍还真是自找的，完全是自己凑上来的。 “如果这番推理正确，它意味着什么呢？”王栋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抑。 意味着除了他们七个人之外，还有其他人从地球来到这个异世界，而且还是在两千年前的秦汉时代就来了。 “我们不是特例！” 那么，既然相隔两千年发生了两次，这种穿越会不会实际上发生过很多次？ 那鹰女虽然外型奇诡，会不会也是地球人穿越而来的，所以她才会说汉语？ 还有创造这座城市的老前辈现在如何了？ 考虑到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并不会真正死掉的特性，有没有可能他还好好地活在某个地方？ 他又会不会定期地返回此地游乐一番呢? 越来越多的可能性在王栋头脑中纷至沓来，让他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第37章 梳理 虽然被一位老前辈留下来的游乐园戏耍了一番，但王栋并没有太严重的挫折感。 对他而言，此番经历还是收获满满的。 这座游乐园本身就提供了许多重要的信息，其中最有价值的是众多与召唤相关的线索。 好吧，正确的动作组合仍然有待发现，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捷径可以走。 但从城中那些行为模式既简单又多样的假人身上，他至少确认了“召唤活物需要传递习性规则作为参数”这一猜想是正确的。 这样，他已经做过的和即将进行的所有实验就不会是无用功。 在研究工作中，前途未卜的盲目才是研究者最大的敌人。 如果能提前知道当前路径是否正确，枯燥和单调的实验过程就比较容易忍受了。 此外，他已经知道了习性规则可以被设计得非常复杂精巧，盈盈这个角色无疑提供了指路明灯。 在王栋看来，该角色的智能程度绝对远超现有的ai大模型。 设计高智能角色的习性规则一定需要额外的技巧，光这些技巧就够他琢磨很久了。 再有，城市中此起彼伏的波动表明，被召唤出来的人类角色还能够自动地触发其它召唤。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法是，在设计习性规则时，可以设定一些用于触发其它召唤的条件。 该条件一旦被满足，不用召唤者参与，召唤就能够被自动完成。 比如，虽然那位绣娘只是个召唤物，但她用手去特定的盒子中抓取就是一个触发条件，它会自动触发对绣线团的召唤操作。 这片草原是物资匮乏之地，要想让这座方城的日常运作与召唤者前辈记忆中的场景相符合，就必须解决物资获取的问题。 所以，也只能像这样通过自动触发特定召唤的方式来让这座城市获得物资了。 在这些角色的习性规则中，设定了许多各自独立的触发条件，从而，当这些角色需要某种生产生活物资时，就进行对应的召唤术触发，让物资自动出现。 结果就让王栋误以为这些角色本身具有召唤能力了。 对王栋而言，召唤操作可以被习性规则触发无疑是他在这座城市中获得的最重要的发现。 王栋暗暗下定决心，一旦自己找到了传递习性规则的动作组合，第一件要尝试的事情就是这个“自动触发”技巧。它太有用了，一定要彻底掌握它。 因为，通过巧妙运用该技巧，就可以实现“自动化”。 而现实世界早已证明，自动化能化简为繁，真正缔造奇迹。 对“世界操作系统”而言，这种“自动触发”技巧的实现机理倒不算很复杂。 这些召唤物的模型一定早就被那位前辈事先构造好了，且被存储在系统中。 只要事先在设定条件中给出模型名称，就能定位到对应的模型，进而就可以在没有召唤者干预的情况下，让模型自动地被处理，让召唤自动地发生。 最后，通过“虚空行走的巡逻士兵”这一现象，王栋还推理出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假说。 在我们的常识中，一个事物的活动轨迹，主要依赖于它与周边其它事物之间的相互作用。 然而，对被召唤物而言，情况可能并非如此。它的活动还要受到所设定的习性规则的支配，甚至主要受它支配。 如果没有设定习性规则，被召唤物的活动也会遵循物理定律，符合常识。 但是一旦设定了习性规则，它的活动就得优先地遵循习性规则，甚至会忽略物理世界里的相互作用。 比如在城墙上的那两位巡逻士兵，他们的习性规则可能就被那位前辈设定成了“定时地在墙顶那个高度上移动”。 这就导致，即使城墙缺失了，没有了支撑物，他们仍旧遵循设定的规则在那个高度上移动，而不会因为踩到缺口而掉落到城墙下面去。 考虑到这个世界本身就可能是一个造物，并不是纯粹的物理世界，这一假说虽然奇怪，倒也不算太离谱。 如果这个假说最后能被证实，王栋觉得他就又获得了一项致胜的法宝。 如果能活用这一优先级规律，一定能够实现很多神奇的战斗效果。 王栋并没有注意到，见识到了鹰女控制金色羽毛的神奇能力，和这位老前辈出神入化的召唤本领后，他思考战斗手段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一日之间，他心中已经有了非常强烈的危机感。 除了上述信息外，这座游乐园还存在许多王栋看不懂的现象。 “看不懂”本身就意味着不能运用他现在的理论来解释这些现象，所以，从理论改进的角度，这些现象存在的本身就有着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这些看不懂的现象包括： 第一，护城河和那段城墙之前一定是存在过的，那么它们是如何消失的？又为什么会消失？ 第二，这座城市一定已经存在几千年了，那位前辈应该是在自己的记忆还算新鲜的时候就建造了它。 而它一直在持续地触发新的召唤，召唤物和其附加产物应该越累积越多才对，几千年下来应该会累积出相当大的规模。 它们在哪里？为什么看不到这种物资极大丰富的现象？对此，王栋还没有通过观测找到答案。 第三，盈盈哥哥的水桶其实并没有真的没入地面，而是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又一点一点地出现了，怎么做到的？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的解释，这座城市可能被设定了一个边界，所有被召唤物超出了边界就会消失，回到边界内就会出现。 地面本身就可以被看作是边界的一部分，那么水桶的消失和重现也就不奇怪了。 那挑菜老农的情形也可以用这个边界假说来解释，即他并没有发生瞬移，而只是刚刚进入城市的边界而已。 但如何设定边界？如何让事物根据边界来出现和消失？他是一点思路都没有。 第四，盈盈端来过一听冰镇可乐，王栋相信这个召唤物的模型那位前辈一定没有，所以这是从自己这里复制过去的？怎么做到的？她又为什么懂普通话发音？ 想想看，他在这座城市的停留时间还没有超过一天，就已经获得了如此众多的信息。 这城市真是一座宝库，是那位不知名的老前辈留给他的一座宝库。 王栋有种错觉，就好像那位前辈正在通过这座宝库与他进行对话，对他进行教学，像一位严师一样在言传身教，耳提面命。 这可比他自己一个人孤单地进行探索高效多了。 所以他决定在这座城市里多停留一段时间，一方面继续做他的实验，另外一方面也尽其所能地从这座宝库中挖掘和汲取更多的知识。 之后几天，除了做实验外，王栋就只做一件事，观察人，观察城中的每一个人，用心琢磨那位前辈到底为他们设定了什么样的习性规则。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这座小城里有两大类人群。 会出现在盈盈客栈中的所有人物都有较强的交流能力，行为举止也比较有智能。 包括盈盈兄妹，这样的角色大概有十六个。 他们有记忆能力，跟他们说过的话，对他们做过的事，几天后他们都还会记得。 王栋逐一接触过他们，对他们进行了跟踪观察。 结果发现，这几个人的日常生活内容丰富，家庭背景复杂，行动轨迹和为人处事多变且不重复，也具有高度的合理性。 他们彼此间的互动也很多，不是简单的交流，而是有丰富的剧情。 没想到这位前辈还挺会编剧的。 也许，这些人物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剧情也取材于现实世界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另外一方面，客栈之外的角色则大多像npc，表情单调，无法正常交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只有短期记忆，行动模式简单重复。 即使客栈中角色的至亲也是这种一样假的npc。 只有那位小乞丐有些特殊，他的记忆确实不超过一小时，之后就消失了，似乎是属于后一类角色，也确实没在盈盈的客栈中看到过他。 然而他的情绪反应远比客栈外其它人物要丰富得多。 也许他与一个支线剧情有关？这一点王栋就无从猜测了。 为了观察第一类人群，他也经常进入客栈的饭堂，但那个住宿的房间他却再也没有回去过。 因此也就没给盈盈继续展开剧情的机会，当然，每次进客栈时迎接他的都是盈盈幽怨的目光。 不知怎的，自从知道真相后，盈盈对他的诱惑力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她不过是一个西贝货，一个人工智能，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娃娃。 而且很有可能还是那位老前辈的禁脔，是他的心头好。 想到这些，王栋就真的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第38章 奇怪的铁匠 王栋在这座城市中又停留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前后总共经历了三次早市。 他终于确认每次早市发生的事情完全是一模一样的，人们总在固定的时间出门，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进，在固定的摊位上询价和购买。 如果在特定时间点，从空中拍下一张小城的全景照片，结果就会发现不同次的照片其实是完全重合的，当然王栋的位置肯定会有所差异。 这一发现无疑让王栋松了口气。 上千人参与的场景如果还次次不同，那么这位前辈的设计功力真就到了王栋完全无法理解的层次，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了。 即使是这个不断被重复的设计方案，也已经让王栋赞叹连连了，越是研究越是叹服此方案内容之宏大、精巧、周密。 他虽然没有设计过游戏，但见过的并不少，游戏中人数众多的大型场面往往充满了违和感，常常因动作过度整齐单调，给人一眼假的感觉。 想呈现出如这个早市般的效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动轨迹和购物逻辑，人群整体上看起来还十分协调自然，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也曾设想过，如果是由自己在计算机上写套程序来重现这一场景，哪怕有各种调试工具，可以对代码进行反复测试修改，也未必能达到眼前的效果。 原因很简单，要为近万人写上万个行动子程序，每个都不相同，互相还要能对应配合得上，工作量会非常巨大，正常人根本承受不来。 也不知那位前辈是如何做到的。 也许他早就把早市中每个人的行动轨迹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袋里了，然后只是复现出来？ 王栋自问没有这份规划能力，更没有这份记忆力。 场景规划，然后分解到每个角色的难度是一方面，实现起来的难度也相当巨大。 如果真的让王栋去编程实现，他肯定会采用面对对象的方法。 即首先设计一个描述所有人的共性动作和一般行为逻辑的基类，然后再采用继承和派生的方法，只做少量的增添和改动，就为每个角色派生一个新的子类出来。 甚至可以根据人群的划分，采用多重派生的策略。 召唤术中会不会也有类似的实现技巧呢？ 王栋深以为然。 以同为设计人员的视角去揣摩那位前辈的心态，王栋推己及人，觉得如果不存在这样的派生技巧，从而只能用笨功夫去独立地编写上万个程序，不断地进行重复劳动，他可能早早就崩溃了，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经过这番分析之后，王栋又重新开始观察起了人群，这次主要是为了寻找继承和派生的痕迹。 别说，经过一段时间的细致观察后，还真让他找到了许多蛛丝马迹。 其中最为明显的一个是城中居民的转身动作。 所有充当风景的客栈外居民，在进行180度转身时，都会有一个共性的动作，其左手的小拇指会微微翘动两下。 这个动作出现在某一个人身上并不奇怪，但出现在所有人身上就显得非常诡异了。 这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也只有当这个动作被写进了基类，然后被所有派生的子类继承了下来时，才可能有这种情况发生。 对此观察结果，王栋又是欢喜又是烦恼。 欢喜的是，他又发现了新的召唤技巧，召唤术模型有了进一步修正和完善的机会。 烦恼的是，他现在连标识习性规则的动作组合都还没有找到，需要去破解的新奥秘就又出现了。 后面显然还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去破解实现派生的动作组合，自己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得忙了。 王栋又花费了几天时间对客栈内居民也进行了同样的观察，却没有发现他们中的任何人有翘手指这样的动作习惯。 客栈内居民显然不是从客栈外居民的基类派生来的。 而且，他也没有在客栈内居民之间找到什么特别明显的共有动作，无法证实设计这些人物时是否采用了派生策略。 为了完成观察，这几天他在客栈饭堂中频繁地进进出出。 之前他本来是躲着那里走的。 在客栈里，盈盈不断地用幽怨的眼神袭扰他，控诉他，而他则想尽了办法不给盈盈任何与他独处的机会，这让他表现得好像是个占完便宜就跑的负心汉似的。 虽然明知道饭堂中的客人其实不过都是些npc，但王栋仍然有点受不了他们投向自己的鄙夷目光。 盈盈也在变化，这两天她变得越来越大胆，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开始跟他有肢体接触了。 王栋又一次从盈盈的拉扯中勉强脱身，走出客栈后忍不住长长地吐了口气。 虽然精神上他对盈盈这个女孩确实无法再产生任何爱慕迷恋的情感，完全没有了接近她的想法，但要说肉体上在被这么纠缠诱惑后也没有产生过一点欲望和冲动，那也绝对是骗人的。 现在他的理智还能够压制住这些欲望，但也越来越艰难。 在城中待得越久，他越有种自己在玩单机游戏的感觉。 “反正也没有别人在看着自己，我要这理智有何用呢？” 王栋呆呆地站立在客栈门口，眼神无意识地盯着对面的铁匠铺子看，内心里其实是在天人交战，拿不定主意是否现在就返身回去，他曾住过的那间客房好像还一直在为他保留着呢。 然而，他的注意力慢慢地被对面的铁匠铺子吸引住，连盈盈都抛之脑后了。 铁匠无疑是个风景式的角色，每日的行为轨迹非常的单调，锤打铁料，锤打铁料，然后还是在锤打铁料，似乎就只有这么一道工序需要忙。 王栋只要来到客栈，就能听到他弄出来的极其规律的打铁声，从早到晚始终不停。 正因为听得久了，他的大脑总是下意识地把这个扰人的打铁声屏蔽掉。 铁匠铺的门白天一直半开着，到了晚上才会完全关闭。 通过半敞的门扉，王栋每次都能看到铁匠劳作的身影。 跟之前每次一样，那铁匠正赤裸着上身，灰色的短袍被解下来围在腰间。 他手持一把铁锤，正在锻打着摆在铁砧板上烧得通红的铁料。 这位铁匠看起来甚是年轻，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身材健硕，皮肤有些白皙。 他的动作非常有节奏感，随着锤打的动作，上身精壮的肌肉也在不断地跳动着。 不论是身高还是肤色，年轻铁匠在这座秦汉时期的小城中都显得有些另类了。 这个人物王栋见过实在太多次了，每次来到客栈总能见到他，他也总是在打铁。 自第一次进城起，铁匠一直在那里，打铁声也一直没什么变化。 正是因为太熟悉了，王栋之前竟然没有怎么仔细地观察过他。 这属于灯下黑了。 这次，当他在客栈门口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时，眼神一直无意识地盯着铁匠看。 然后，有那么一个时刻，他的双耳捕捉到，那熟悉的捶打声竟然乱了节奏！ 虽然仅仅是乱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节奏，但已经足以引起王栋的注意了。 王栋慢慢地走到铁匠铺门口，仔细地观察起这位铁匠来。 这次打铁的节奏没有乱，年轻的铁匠完全不理会王栋，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工作。 两人相距不超过两米，却互不搭理。 两人都沉默不语，就这样一个打铁，一个旁观。 近距离看，那铁匠的长得竟然十分英俊，高鼻梁大眼睛，俊朗的五官和清澈的眼神都在散发一股与他现在的衣着和动作极为不符的书卷气。 他正在打造的应该是一把斧头。 在铁砧上，斧头已经渐渐成型，铁料也由红变暗。 此时，年轻铁匠放下手中的铁锤，用右手拾起一把铁钳，夹起眼前的铁料，转身将其浸入到背后的水池中。 盯着他的动作，王栋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以前他从没见过铁匠做这个动作，一直都只是捶打而已，怎么工序突然增加了？ 而且铁匠转身时并没有翘动两下小拇指，一下都没有。 工序的增加可能是因为之前自己的观察不够充分，但习惯动作的缺失就真的无法解释了。 这位铁匠绝不是充当风景的客栈外居民，之前所有他观察过的客栈外居民都有转身翘手指这个习惯动作，连小乞丐都不例外。 王栋为此特意观察过城中每一个人，才确认了这条规律。 但现在，铁匠并没有做出这个习惯动作。 那么，就只能推导出这样一个结论，年轻铁匠平时的行为举止只是在伪装，意图把自己伪装成客栈外居民。 他为什么要伪装自己？ 他到底是不是被召唤出来的？ 如果不是，他到底是谁？ 会是构建出这座城市的那位前辈么？ 第39章 接引牌 王栋激动地走上前去，想要与那铁匠交流攀谈，告诉他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伪装，同时向他诉说，自己终于找到了同类的激动心情。 然而，半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苍老的笑声：“哈哈哈，找到你小子了，还挺会藏的。” 这声音忽左忽右，声源方位飘忽不定。 听到这从空中传过来的声音，那年轻铁匠终于停下了手上的活计，脸上的神色变得懊恼了起来。 他抬起自己英俊秀气的脸庞，狠狠瞪了王栋一眼，这一瞪让王栋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行靠近。 自己似乎无意间坏了他的事？ 又从哪里冒出个老头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铁匠那里获得情绪反应，可惜并不怎么友善。 一把微型冲锋枪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王栋手中，并处于随时可发射的状态。 那铁匠重新抓起铁锤，快速地舞动了几下，带起了呼呼地风声，然后铁锤一竖挡在身前。 他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边高声叫道：“周扒皮，我会怕了你这个反动派么，放马过来吧，看我这次怎么扒了你的皮。” “啊？” 王栋惊呼出声，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称谓？自己这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剧情么？ 周扒皮这个名字王栋还挺熟悉的，半夜鸡叫么，但出现在这里确实极度违和，尤其是还与反动派这个词一起配合使用。 那铁匠不理会王栋的反应，只是在不断地警惕着四周。 王栋也跟着他向四周乱看，但并没有发现任何陌生的人或事物，也不知道刚才的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那铁匠显然也判断不出对手究竟身在何方，只能不断地移动脚步，变换着方位，似乎不想给对方突袭自己身后空档的机会。 这时，又一声苍老的笑声传来。 随后，就在二人眼前，一个穿着蓝色长衫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半空之中，并开始徐徐下落。 王栋完全没有看清楚这人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 不同于鹰女利用巨大的翅膀实现飞翔的方式，空中的这位蓝衫人的身影就仿佛根本不受重力约束一般，匀速缓缓飘落。 如果让王栋来类比，这人从空中落下的方式，很有点儿好莱坞电影中超人的派头。 蓝衫人缓缓落地，正好落在年轻铁匠身前。 这人看起来大约六七十岁年纪，身材瘦削，面容清癯，蓄着稀疏的八字胡。 头戴黑色瓜皮小帽，脑袋后面拖着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油亮油亮的。 蓝色长衫衣料华贵，颜色鲜亮。丝绸材质的腰带呈暗红色，上面带有金丝绣成的精美纹饰，腰带上面还挂着一些王栋不知用途的挂件。 这身标准的清朝人打扮让王栋好奇心爆棚，尤其是他那身衣帽崭新挺翘，好像刚刚缝制出来一样，新得一点也不像古董。 蓝衫老者瞥了王栋一眼，眼神锐利，气势逼人，让王栋心中为之一惊。 那蓝衫老者却不再看他了，目光转向年轻铁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瞧，也不说话。 那铁匠叹了口气：“土财主，没想到真的让你进阶成功了。” 蓝衫老者笑了笑，样子甚是得意，八字胡翘得跟要飞起来似的，“想不到吧，臭小子，一次，我只试了一次就成功了。” 接着又道：“那你还不乖乖地把接引牌交出来，难道还要逼我动手么？” 年轻铁匠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了，但让我就这样认输，想都不要想，你放马过来吧。” 话音刚落，他就突然挥锤砸向近在咫尺的蓝衫老者。 那蓝衫老者一动也不动，眼见那铁锤就要砸到他的头顶，突然白光一闪，铁锤已经远远地飞了出去，连那铁匠也被一股巨力带着连续地倒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年轻铁匠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也不起身，干脆盘起了双腿，直接在地面上盘膝而坐。 偷袭不成，他脸上也没有什么沮丧之色：“到了法身境果然有护体神通，好厉害。法身境欺负入玄境，你个地主老财不觉得胜之不武么？” 蓝衫老者满脸得意之色：“谁耐烦胜你这个臭小子了，你一个入玄境的也想去闯天关，真是痴心妄想，赶紧把接引牌拿出来，孝敬孝敬我老人家，就当是庆祝我成功进阶的贺礼吧。” 铁匠仍如耍赖般盘腿坐在地上：“真能吹牛说大话，如果不是这个新来的小子误打误撞识破了我的伪装，坏了我的事，你土老财能找得到我么？” “接引牌我就不给你，有本事自己找吧。” 蓝衫老者瞥了一眼王栋：“也是巧了，谁能想到这时候会有新人上来呢？活该你倒霉。” 随后对那铁匠皱起了眉头，“你这臭小子不服输，看来是想多见识见识法身境的威能来着，好吧，就如你所愿。” 说完，他右手虚空一抓，那铁匠竟然就头下脚上地飞了起来，然后就这样毫无凭借地悬停在半空之中，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抓住铁匠的右脚踝，把他倒提在半空中一样。 铁匠奋力挣扎，却丝毫也挣不脱那只无形的手。 只能嘴里一直“土老财”、“反动派”、“老封建”、“臭地主”的叫骂个不停。 那铁匠如此倒悬半空，却让旁观的王栋弄清楚了他平时赤裸上身的原由。 城中其他人的裤子都是开裆裤，现在铁匠身上穿的也是城中的裤子样式，然而却被他用针线缝成了死裆裤。 这样与众不同的造型在有心人那里恐怕一眼就识破了，所以他宁可赤裸上身，也要解下短袍在腰间遮掩一二。 蓝衫老者不理会铁匠的叫骂声，这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耳朵早已听出茧子来了。 他走上前去开始搜铁匠的身，双手一通乱摸，让铁匠骂声更炽。 老者不再虚空抓握，可铁匠还是被倒吊在那里，挣扎不脱。 老者终于从铁匠的腰间中搜出一块长方形的牌子出来。 那牌子呈赤红色，有幼儿手掌般大小，表面上有些花纹，但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视线似的，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蓝衫老者用力摇晃，让一团透明的事物从牌子上脱落下来。 那团事物虽然透明，但影影绰绰地还是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此时它并不落地，而是悬停在半空，慢慢开始浮现些颜色出来，跟着迅速变形，最后凝结成一本16开大小的白色书籍，几百页厚度，封页和书脊都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呈完全空白的状态。 这本书的样子朴实无华，普普通通。 但普通的书可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自那团能变形成书本的事物脱离开后，那牌子就开始向外放射红绿蓝黄白五色光华，每种颜色亮了一小会儿就立即切换成另一种，间隔时间极其规律。 它放出的光芒甚是耀眼，连旁边的王栋都被晃得睁不开眼睛了。 在一览无余的大草原上，这么亮的一个发光体应该很远就能被注意到吧？ 这时，一团黑色的事物从蓝衫老者胸前飞了出来，王栋定睛看去，却是一方黑色的砚台。 无论此物出现的方式，还是飞行时的轨迹，都让王栋联想起了鹰女那根金色的羽毛。不知道高速飞行时，会否也如金色的羽毛般无坚不摧。 黑色的砚台慢悠悠地飞到牌子上方，然后开始变形，像融化了一样慢慢地向下延伸，最后终于是把那牌子完全包裹了起来。 当那牌子被包裹住后，就不再向外发射光线，砚台变形出来的包裹物也变得完全透明了。 现在那牌子又恢复成刚刚从铁匠腰带中拿出来时的样子。 那蓝衫老者哈哈一笑，把已经不再发光的牌子塞入怀中，也不见他使力，身体腾空而起，快速向远方飞去。 提着年轻铁匠的力量也随之消失，那铁匠在空中一个翻身，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空中那本白色的书籍此时也动了起来，高速地冲向铁匠，冲入他的胸口，就此不见了踪影。 白色书籍、黑色砚台、金色羽毛看起来就是同一类东西，一种可以远程操控的武器。 王栋暗暗比较了一下，觉得金色羽毛飞行时的流畅程度显然更好些。 那铁匠瞧了瞧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王栋，面上红了红，大声喝道：“臭小子，坏我好事，等我把东西追回来再找你算账。” 说完也不给王栋辩驳的机会，用力一跳，身体高高跃起，飞出几十米后才落向地面，又双腿使力再次跃起，就这样一蹦一蹦地向蓝衫老者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跳得很高，城墙也被他一跃而过。 王栋跑起来像是在三级跳，这人的姿势却有点像在立定跳远。 他每次双腿用力，自然跳得要比王栋高了不少，也远了很多。 王栋也跟着追出城外，追了一段路，就再也见不到那铁匠的身影了。 铁匠虽然像他一样不能飞，只能跳跃而行，但速度还是要比王栋快一些。 第40章 执法功曹 王栋在草原上追踪了一段时间，感觉自己连两人的前进方向都把握不住了，只能无奈止步。 夯土城早已远得看不见了，周围只有一望无际但又高不及膝的青草，天地悠悠似乎只余下了王栋一人。 今天，好不容易面对面见到两位真正的人类，却又如此失之交臂。 自己甚至好像还得罪了其中一位，这事儿闹得。 今天见到的这两个人应该也都是从地球穿越过来的，一位看穿着打扮一定是位清朝人无疑，另一位听说话用词很可能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来客。 他们都是中国人，都说普通话，两人之间好像非常熟络。 但又在争抢一块叫“接引牌”的牌子，那牌子似乎跟什么“闯天关”有关。 两人对自己的出现并不觉得稀奇，铁匠还用了“新来的小子”这样的词汇来形容他。 这些信息终于让王栋确认，这方世界中真的有不少地球来客。 我道不孤也。 只是他们平时都躲哪里去了？ 自己之前在草原上找了这么久，为什么一个人都没见到呢？ 而且，在这方世界中，人们的本领似乎是用境界来区分的。 从两人的对谈中，王栋知道至少有“入玄境”和“法身境”这两个境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境界。 听起来有点像修仙小说里的东东，自己不会真的穿越到仙侠世界里来了吧? 王栋心想：“既然连境界划分都有，这里应该会有很多人才对，如果只有两三个人，应该不会费心起这么正式的名字。” 可是就算有许多人又如何，这大草原天地茫茫，让他上哪里去找其他人去？ 王栋整理了一下今天所获得的信息，然后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起之后的计划。 突然，天空中的一朵奇怪的云彩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朵五彩祥云。 这种色彩斑斓的云朵平常并不鲜见，不过是阳光经云层折射后的色散现象，从而让云朵呈现出多种鲜艳的颜色来。 但正因为它是阳光折射的结果，随着太阳的移动，光线入射角度发生变化，五彩祥云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 然而，现在太阳在天空的另一边，形成了不了光线的折射路径。 而且，相对于周边其它的云层，那朵五彩祥云似乎正在慢慢地移动着。 正当王栋仔细观望之际，那朵云彩突然加速，直直向王栋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绝对不是自然现象了，是又有人来了么？ 在这鬼地方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一个人影，今天却在一个小时内就遇见了三位，真够邪门的。 那朵云彩冲到王栋上空就开始缓缓下降。 下降到一定高度后，王栋终于看清了云朵上的情形，那里果然站立着一个人。 是人吧？王栋也不太确定，只因这人呈现出的外在形象实在太过另类。 他身上穿得应该是中国古代的甲胄，但上面花里胡哨的，布满了颜色鲜艳的花纹和图案，细看时，甲胄上面那些甲片也不是真的铁片，而是绣上去的图案。 这可能是绢甲，一种武将们的礼仪服饰，只有甲胄的形态和结构，并没有防护作用。 王栋虽然没看到过实物，但在网上看到过绢甲的图片。 但这人身上的绢甲的颜色实在是太过鲜艳了些，大红、大黄、大绿、大蓝。 各种颜色突兀地组合在一起，给人一种十分闹腾的感觉，一点也不显庄重，说是戏服都会被人嫌弃太艳了的样子。 王栋不信古代武将真会穿着这么骚包这么俗气的衣服出门办公。 他头上戴得却不是头盔，而是一种两边有长翅的黑色官帽。就是宋朝官员常戴的那种。 虽然祥云上这位穿着打扮不伦不类，但其身周一直有电光流转，还不时传出雷霆之声，脑后更是有淡淡的金光在闪烁，再加上能够脚踩五彩祥云而凌空飞行，还是很有些神仙范儿的。 云朵飞到近前，王栋更是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国字脸，红色的连毛胡子，蓝色的眼眸，正方形的瞳孔，耳垂极长，长得已经耷拉到肩膀上了，与中国古代道书中对神仙的描述，“碧眼方瞳”，“耳长及项”，非常的一致。 自己这是遇到神仙了？ 一位衣品很差的神仙？ 那云朵也不降落到地面，恰好悬停在王栋头顶的高度。 看来，在这方世界中，人们都挺会飞的。 飞行的方式还多种多样的，鹰女用翅膀飞，清朝人像超人一样完全无视重力的飞，而这位则是驾云而飞。 云上那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栋，板着一张臭脸：“汝何人？” 王栋握了握手中的微冲，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恭敬些，大声答道：“我叫王栋，从地球穿越而来。” 云上那人不怒自威，气势凌人：“吾乃天宫净土殿执法功曹，汝可知罪？” 王栋张了张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这位是个官，还是天上的官，但上来就问罪，也未免太不友好了些吧。 那执法功曹见他不答，眉眼间隐隐有了些怒气：“汝乃凡人，幸入此境，岂不应谢天之赐哉！然汝滥施造化方术，遍弃无用之物，污此净土，其罪极恶，岂可不速伏法。” 这番话王栋听懂了，这是在怪他乱施展召唤术，弄出了一些无用的东西，污染了这片土地。 召唤术在这里似乎被称为“造化方术”。 自从在虚空中他无事可做，把自己所有学过的知识都仔仔细细地复习了一遍之后，他就发现，这一辈子学过、见过和听过的知识就都能被自己运用自如了。 这也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吧。 本来他学过的文言文知识，自高考之后就已全部还给语文老师了。 现在，依靠这失而复得的高中水平的文言文知识，倒也足以帮助他理解对方话语中要表达的意图了。 这一路走来，他的确为了吸引土着的注意，采用了大摆宴席的方式，召唤了一大堆食物出来。 原本他以为这一招没有起到效果，白白做了好几天的无用功，但现在看来还是奏效了，可是被召来的却是一位兴师问罪的神仙，怎么办？ 他只能回答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那云上之人倒是能听懂他的普通话，点了点头，竟然也用不那么文言的方式说道：“知错能改，也不是不能从轻发落，你跟我去天宫走一趟吧，去了结此事。” 天宫不会真的是那个有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天宫吧？ 至少那里应该是一个人群聚集之所，也应该是获取信息的好地方，也许真应该去那里看看？ 但他十分不喜欢眼前这位执法功曹居高临下的态度，和他上来就兴师问罪的处理方式。 他觉得，如果他真的跟随眼前这位神仙前往所谓的天宫，必将面对非常被动的局面。 可是，如果违逆了这位神仙的要求，结果会怎样呢？ 会不会以后一直被神仙们追杀呢？ 他想到了不远处靠召唤术运作的那座城市，那里难道不到处都是这位神仙所说的污染么？ 可是也没见这位去管一管，不还这么堂而皇之地存在着么？ 他也想到了行为怪异，但自由自在的鹰女、铁匠和清朝老者。 也许这里并不是一个叫天宫的权力机构能一手遮天，掌控一切，从而一切秩序井然的地方？ 他所设想的关于“世界操作系统”的理论假设，怎么看也与天宫这种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世界不兼容。 所以，眼前这位神仙的话也不能尽信。 尤其想到这方世界不会真正死亡的特殊性，好像得罪一下天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经过电光火石般的思考，王栋决定冒一把险，自己的命运还是得最大限度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上仙容禀，我现在真的有很急迫的事情要去做，无法跟你回天宫，能否等我忙完了再去？” 站立在五彩祥云上的执法功曹听到了王栋的回答，目眦欲裂，须发皆张，显然愤怒到极点：“大胆孽畜，竟敢不服管教，是想尝尝割肉离骨、烈火焚身的滋味么？” 说着，一团红色的事物已从其胸口飞出，看外形似乎是一副精钢打造的镣铐。 这种像传说中的法宝一样，可以从身体里跑出来的东西，王栋已经在鹰女、清朝老者和铁匠身上都见识过了，他也一直在防备着眼前的执法功曹使出同样的手段，知道这种法宝速度极快，不能让它有动起来的机会。 所以等那红色的镣铐一出现，他的微型冲锋枪已经先一步吐出了连续的火舌。 距离很近，那执法功曹又毫无防备，子弹无一落空。 只见他脑袋和胸口连连中弹，血花飞溅。 不但镣铐一样的法宝瞬间消失，连那五彩祥云也在慢慢消散。 然而，等那执法功曹的尸体坠落到地面时，一个白色的光圈却突然出现了，瞬间将尸体吞入其中，然后那光圈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片刻之间，五彩祥云也罢，执法功曹也罢，尽皆消失不见，只有草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和弹壳才能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冲突。 第41章 郑幼斌 王栋心中惊愕万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位威风凛凛、气焰嚣张的执法功曹，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射杀了。 之前在心中设想过的好几个后手全都没用上。 本来，他都打算打不过就逃，逃不了就自杀，大不了重新去虚空走一遭了。 总之，就是不向这位牛皮哄哄的功曹屈服。 现在，真有一种用尽全力却一拳打空的失落感。 这位执法功曹，你可是位神仙啊！你的神仙手段呢？ 看来，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有微冲这样的远距离攻击手段。 而且，那镣铐形式的法宝也比鹰女的金色羽毛慢得多。 王栋一直按着金色羽毛的速度和威能在准备这场战斗，谁知道红色镣铐动起来会如此之慢，这才让那执法功曹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刚才，更让王栋吃惊的，是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光圈。 它看起来非常眼熟，与带他脱离死亡虚空的那个光圈长得一模一样。 也说不定就是同一个。 它及时出现，并收走了执法功曹的尸体，估计是把他送去死亡虚空了。 但是，它来得怎么会这么快？ 几乎在执法功曹死亡的瞬间它就出现了。 强烈的不真实感再一次笼罩在王栋心头。 这世界可真够诡异的。 突然，王栋听到身后有破空声传来，似乎有运动物体正在接近他，于是连忙转身。 只见那年轻铁匠正从不远处向此地纵跃而来，但他的身影在十几米外就站定不动了。 王栋连忙更换弹夹，刚才的弹夹已经打空了。 那铁匠看了看王栋手中微型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大声说道：“新来的小子，别用你那把冲锋枪指着我，这很不友好，你知道么？” 王栋心下讶异，忙问：“你认识这把枪？” 那铁匠笑了笑：“我毕竟是机械专业毕业的，怎么会不认识冲锋枪呢？” “只是想不到现在竟然能把冲锋枪做得如此之精致。啧啧，这外形可真是漂亮，简直像个艺术品。” 当他不再扮演面无表情的铁匠时，似乎是一个很情绪外露的人，所思所想非常容易就被别人一眼看穿。 现在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就好像一个孩子见到了别人手中的漂亮玩具，一副想要拿去玩，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王栋紧张戒备的情绪一下子就舒缓了许多。 铁匠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好半天才从微冲上游移开去。 他对王栋正色道：“在这个距离上，你射出的子弹可没有那么容易打中我，而且外丹的飞行速度可比子弹快得多了，还能远程操控，真打起来你赢不了我。” 原来，那个能离体而出的东西被他们称之为“外丹”，王栋之前一直以为它们应该被叫做“法宝”什么的。 这些东西长得要么像羽毛，要么像书、砚台和镣铐，就是不像丹药。 丹药不应该都是圆溜溜的么？也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取出来的。 王栋思量了一下在这个距离上打赢铁匠的可能性。 他有被鹰女的外丹完虐的痛苦经历，所以知道如果要对抗的是金色羽毛，在这个距离上他真的只能束手待毙。 如果他要对抗的是那红色镣铐又会怎么样呢？ 假如两人之间的距离能再缩短个几米，王栋也许还有把握。 但在现在这个距离上，对方又有防备，移动速度还够快，子弹真未必能打得中。 相比较而言，对方的外丹可以隔空操控，自己就未必能躲得开了。 所以，对方还真不是在虚言恐吓。 而且，如果这铁匠真有恶意，刚才自己换弹夹时，恐怕早就已经被他的外丹杀掉或制服了。 于是，王栋很干脆地垂下了原本指向铁匠的枪口，仅用单手提在身侧。 那铁匠笑了笑，竟然也不怕他反悔，快步走到近前，并十分友好地伸出右手，很正式地与王栋握了握手。 不知怎的，对此人，王栋内心已经由衷地升起了一股亲近之感。 这人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气场。 那铁匠此时则在认真地打量着王栋周围的草地，甚至蹲下身来仔细端详上面的血迹和弹壳，然后起身说道： “刚才我远远地见到了净土殿那帮疯子的五彩祥云，这帮家伙惯会欺负新人，所以我就赶过来看看。” “现在看来，你好像并没吃亏？我刚才也听到了连续的射击声，你们已经打过一架了是不是？” “确实，只要你不被他们那一套说辞骗了，有枪在手，出其不意，还是很有机会干掉他们的。“ 铁匠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干掉的是谁？” 王栋没想到他赶过来的初衷竟然是想帮助自己，想起自己之前无意间戳穿了他的隐藏身份，害得他丢失了那个似乎很宝贵的接引牌，这份善意就显得尤为难得了。 他老实地回答说：“那人说自己是天宫净土殿的执法功曹，但没说名字。” 那铁匠似乎很高兴，“是穿黑衣服的，还是穿花衣服的？” 那执法功曹确实穿了一身大花的绢甲，于是王栋简略地描述了一下他的穿着打扮。 铁匠的表情此时完全可以用兴高采烈来形容了：“果然是神荼那个烦人的家伙，平时神气活现的，现在竟然被一个新人干掉了，看他以后还怎么狂。” 王栋连忙追问：“他真的是门神神荼么？他还说自己是天宫里的神仙。” 王栋知道，神荼和郁垒是中国古代信奉的两位守卫门户的神灵。 在唐代以前，他们曾非常流行，经常被画在各家各户的门扉上。 唐代以后不知什么原因，他们门神的位置慢慢地就被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取代了。 自己不会真的打死了一位神仙吧？会不会有麻烦？ 铁匠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冒名而已，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从地球来的，以前就是一个普通人。” “到了这里，非得硬说自己是神仙，并组成了一个叫净土殿的团伙，整天顶着神仙的名字到处招摇撞骗。” “他们那套说辞都是骗人的鬼话，你可千万别上当。” 王栋松了口气，如果自己真得罪了一位神仙，那可就有大麻烦了，现在就应该去想怎么跑路了。 铁匠连连提醒王栋别上净土殿的当，似乎那净土殿有一套极富欺骗性的说辞，王栋这样的新人很容易就会被他们欺骗云云。 第42章 创世级 看王栋答应不会轻信净土殿的鬼话后，铁匠这才又叮嘱道：“此外，你还是得多加小心，神荼并没有真死，他很快就会回来找你报仇的，慢则三个月，快则半个月。” “他如果回来，对你的冲锋枪就有了防备，那时可就没有这么好对付了。” 王栋点头：“我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原来，人死后在那神秘虚空停留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最长竟然可以有三个月之久。 王栋暗暗思量，自己上次应该没呆那么长的时间，但当时他陷入到一种半疯狂的状态，真记不清楚到底停留了多长时间。 铁匠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追问他上次死亡的原由，“不过你可以一直呆在梦幻城里，只要在城里你就是安全的，那座城有结界，净土殿的疯子进不来。” 原来那座夯土城叫做梦幻城，这名字倒也算贴切，里面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梦幻泡影。 王栋连连点头称谢，这真是个好消息。 这位铁匠前辈看起来是位很好相处的人，自己现在憋了一肚子的问题，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向他请教一番。 铁匠又道：“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郑幼斌，是1967年来到这里的，之前是哈市林学院的一名学生，对了，今年是公元多少年。” 王栋也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我叫王栋，是西北工业大学的学生，我是偶然之间穿越到这里的，今年是2024年。” 郑幼斌看起来有些伤感：“一晃眼我都在这里呆了快六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王栋心想，他看起来可不像80岁的老人家啊？ 在这个世界里，难道人们不仅仅是不会死，还能青春永驻么？ 郑幼斌伤感的情绪很快就过去了，他热情地对王栋说道：“王小兄弟，咱们回梦幻城去吧，今晚我给你弄个接风宴，咱们好好喝一顿，我给你讲讲这方世界的事情，你也给我讲讲现在的中国变成什么样子了。” 王栋自然是求之不得，犹如小鸡啄米般不断点头。 郑幼斌纵跃而起，去向正是梦幻城所在的方向。 王栋则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 郑幼斌跳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王栋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只能远远地吊在后面。 一会儿功夫，夯土城墙已经在望。 两人几下纵跃，直接跳过城墙，正好落在铁匠铺之中。 这段路程并没有花费两人太多的时间，但王栋因一直在全力追赶，这时已是大汗淋漓，浑身都湿透了。 虽然他追得甚是吃力，好在最终也没被郑幼斌甩脱。 郑幼斌笑道：“王小兄弟，没想到你不但身怀造化之能，炼神的天赋竟然也这般好，你来到这净土洞天应该还不足一年吧？体能竟然已经进化到这种地步了，双天赋能有这种程度算是极其难得了。” 王栋心想，原来这场追逐是郑幼斌故意为之，他是想称量一下自己的体能。 在他的这句话中，有好几个名词王栋听不明白，比如“造化”、“炼神”、“净土洞天”等等，但显然这些又与王栋当前的处境息息相关，因此连声追问。 郑幼斌笑道：“不急，待会儿喝酒时我们再慢慢说。” “都这个时间了，张屠夫那里应该没有肉了。”郑幼斌看了看太阳，说道：“我都好几个月没吃肉了，之前因怕被人识破，一直不敢到张屠夫的肉铺里去弄肉。” “也罢，看来今天只能去对面的客栈抢只鸡回来吃了。”说着，他冲王栋做了一个鬼脸，“盈盈那丫头可不像张屠夫那么好对付。有一次我抢了他们的鸡，他们追着我打闹了好几天。” “盈盈很能打，他哥战斗力也不错，虽然不如盈盈。” “我对付盈盈一个人勉强还行，但兄妹俩一起上我真打不过，最后不得不挨了几下狠的。” 王栋心下诧异，“盈盈很能打？吃个鸡还得为此打架？” 郑幼斌看到他展露出古怪的表情，耸了耸肩说道： “我们当然也可以去他们的店里花些铜钱点来吃，这个倒是没问题，我手头有些钱，但他们弄的菜实在是太难吃了。” “咱们还是抢来自己弄吧。” “这次他们打过来，你可不能袖手旁观啊，到时候我们并肩上，就应该打得过他们兄妹俩了。”说着，郑幼斌就要去对面抢鸡。 王栋连忙拦住他，在他疑问的目光中，只一会儿功夫，各色菜肴就摆满了铁砧板。 这一举动把郑幼斌惊得双目圆睁，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呆立了一会儿，这才缓缓拿起筷子，从眼前那个装着葱爆羊肉的盘子里，夹出一片热气腾腾的羊肉片来，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 “唔，味道还不错，就是油放得有点多，羊肉也差点火候，还不够嫩，这调料味道怪怪的，但很提味解腻，是什么？” 他想了半天，“好像叫孜然，我小时候吃过一次西北菜，里面就有这个调料，味道差不多。” 王栋没想到郑幼斌还是一位美食家。 这道菜他是在一家非常豪华的饭店里吃到的，当时觉得味道相当好，没想到在郑幼斌这里竟然只得到了一个“还不错”的评价。 这时又听郑幼斌问道：“你的造化术，总共能变出多少种事物来？” 问这问题时，他表情严肃，但似乎又在隐隐地期盼着什么。 王栋知道他问的是召唤术。 经历了这座梦幻城给予的震撼教育后，王栋并不觉得自己的召唤术有什么稀奇，但看郑幼斌的神情，似乎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王栋如实回答说：“所有我以前用过或接触过的事物大概都能够召唤，嗯，变出来，但活物不行，现在还不行。” 郑幼斌并不理会他的回答中关于活物的说辞，感叹道：“无中生有，造化万物，你的造化之能竟然如此了得，这应该已经接近创世级了吧？想不到这方世界又迎来了一位创世大能，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看着王栋的眼神已经有些玩味了。 第43章 造化与炼神 王栋听到郑幼斌的评价有些意外，连忙问道：“别人的造化术是怎样的？都有哪些级别？” 郑幼斌笑了笑：“像我，什么都变不出来，一点造化的天份都没有。” “所以我平时只能困在这梦幻城里，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吃的喝的，离开这里我就得饿肚子了。”郑幼斌苦笑着摇了摇头。 “实际上，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真的差点就被饿死了，幸好及时发现了这座城市。” “你已经见过土老财了，就是那个穿蓝色长衫的清朝人。” “他有一点儿造化天份，真的只有一点点，只能变出他的那身行头来，别的就什么都变不出来了，所以他总是穿得光鲜亮丽的，但在进阶法身之前，也只能像我一样，为了口吃的困在这梦幻城中。” “别人即使有造化天份，据说也就是土老财的水平。” 王栋想起之前两人的对话，插话问到：“那位前辈进阶法身境后就不用呆在这梦幻城中了，是因为能够在别的地方找到东西吃么？” “那土老财叫白栋材，来这里之前真的是个反动地主，剥削阶级。” 王栋听到了这种用语，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我们每个来到这方世界的人，身体都可以不断地变强，他们称这一过程为炼神，可能是修炼元神的意思吧。” “他们说身体的强壮来自于元神的壮大。可是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搞懂元神是个啥东西。”郑幼斌撇了撇嘴，表现出了他的不以为然。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后，身体就开始变强，这就是入玄境。” “如果能肉身飞翔就到了法身境，到了法身境就不再需要吃饭喝水了，也就不用在这座城里憋着了。” 郑幼斌的神情有些惆怅。 “实际上，几十年来这座城里一直就只有我和土老财两个真正的人，别人都来得早，我来时都已经进阶到法身境了” “现在这个世界中还在入玄境的，恐怕就只剩下了你和我两个人了。” 原来到了法身境竟然不用吃喝了，那身体能量如何补充？还真是够神奇的。 而且入玄境可不止他们两人啊！王栋想了想，并没有提及沙滩上的其余众人，现在还不到透露这些信息的时候。 郑幼斌又道：“无中生有，造化万物，是为造化术。” “炼神人人能炼，初临就能入玄，熬到年头，就可以成就法身，而且化神有望。” “噢，对，法身境后面还有个化神境。”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 “造化术却不容易修炼，要看天赋的，有一大半的人像我一样没有天赋，什么东西都变不出来。” “只有很少的几人，能变出几十种物品来，这些人的造化术被称为丰饶级，而其他只能造化一两件东西出来的，是入门级。” 郑幼斌耸了耸肩：“据说造化术是无法进阶的，天赋是什么级别就始终停留在什么级别。” “具有丰饶级造化天赋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们炼神的速度会非常慢，据说可能会永远停留在入玄境，当然我也是道听途说。” “这么多年了，这些具有丰饶级造化术的前辈我是一个人也没见到过，别人也不肯说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当然，论及造化术，没有人比得上创造了这座城市的洪前辈，据说他掌握了宇宙的基本法则，甚至可以比肩于女娲，斡旋造化，无所不能，所以大家都称他为创世大能。” “与他比起来，别人的造化术就都差得太远了，所以他是创世级。” “与创世级相比，其它级别分不分也没多大意思，真有天壤之别，都不能算同一种能力了，自称造化术也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只有创世级才称得上造化万物。” 王栋听得正起劲，郑幼斌却有些犹豫起来，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不知道真假。” “有人说这方世界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这里如同天堂一般，飞禽走兽，五谷丰登，物产之丰富，取之不竭。还有专门的影仆可供役使。” “那时来到这方世界的前辈，过得真是神仙般的日子，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但突然之间就发生了天地异变，这个世界就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只剩下了草，其它什么都没有了，连水都没给人类留下。” “异变发生时，很多人还没有进阶到法身境，还需要喝水吃东西，但靠吃草可活不下去，所以这些人就不断地被渴死饿死，又不断地被复活，那日子过得真如无间地狱一般。” “而那时洪前辈刚从地球，嗯，穿越过来，穿越这个词确实贴切，立即就施展其创世级的造化神术，无中生有，建造了这座梦幻城。” “他施展的这个造化术绝对算是拯救大家于水火了，让所有初临这个世界的人都能免于饥馑之苦，都有了一个能安全度过入玄境的栖身之所，所以自此人人感念洪前辈的恩德。” 王栋心下不以为然，如果真的只想建造一个提供资源的地方，弄个店铺不就行了么？何必建造一座城市呢。 但是想想，这件事情距今应该也有两千年了吧，以讹传讹，真相恐怕早已埋藏在历史的尘封之中了。 但不知道洪前辈自己会怎么描述这座城市存在的目的呢？ 而且，王栋感到十分奇怪，什么叫只剩下草了？那他原来所在的海滩和树林是怎么回事？悬崖下面也有茂盛的植被啊。这里面好像有些信息对接不上啊！ 正想到这里，就听见郑幼斌接着说道：“但在创建了这座城市后不久，不知怎的，洪前辈就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人找得到他。” “有人说洪前辈是神灵派过来的，完成了使命就回去了。” “也有人说他因为这造化行径为神所妒，触怒了天庭，所以被神灵抓去惩戒了。” 说着，郑幼斌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王栋。 “神灵什么的我是真没见过，也不怎么相信。但在这净土洞天确实就有了一种传言，说是如果这方世界再出现创世大能，那肯定也是神灵派来的，而他的出现也意味着又要发生天地异变了。” 第44章 郑幼斌的家(1) 王栋本来正听得津津有味，脑子里已经积攒了好几个问题，想让郑幼斌帮着解答。 化神境有什么本领？ 这个世界是叫净土洞天么？ 从地球总共穿越过来多少人？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洪前辈全名叫什么？ 但郑幼斌最后一句话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一急之下把这些问题就都丢在脑后了。 “你不会认为我是什么创世大能吧？我造化的本事距离那位洪前辈可差了十万八千里呢，我可弄不出梦幻城来。” 如果被人认定将会触发天地异变，那还真是福祸难料。 “除了洪前辈，也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变出那么多东西来啊！”郑幼斌耸了耸肩。 “不过这跟我这种小人物也没什么关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他说完就走向院中的铁料堆，把高高堆在一起的铁料一件一件地搬开，最下面竟然露出一块放置在地面上的木板，看起来似乎是一张门板。 郑幼斌掀开木板，下面有一个长方形的地穴，只有半米多深，此时里面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被一道绳索紧紧地捆着，嘴巴也被布团堵住。 那人对外界的变化毫无反应，也不见挣扎，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郑幼斌见到王栋投射过来的充满疑问的目光，笑道：“这位就是真铁匠了，我把他藏在这个洞里有两个多月了，现在得把他放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把铁匠从洞里拽了出来，然后用力一扯，就扯断了捆在铁匠身上的绳索。 那铁匠手脚得到自由，竟然马上就走向铁砧板，拾起铁锤，开始叮叮当当地打起铁来，甚至连嘴里的布团都不取出来。 王栋终于看明白为什么郑幼斌会冒充铁匠的身份，这人身高和体型还真与郑幼斌差不太多，而且看起来也很年轻，皮肤虽然没有郑幼斌白，但也不算黑。 论相似性，这座城里还真找不出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了。 王栋问道：“他这么长时间不吃饭不喝水不会有事么？” 郑幼斌做了一个鬼脸，满不在乎地说：“反正不会死。” 也是，一个假人而已，何需去关心。 接着，郑幼斌就领着王栋在城里穿街走巷，几乎穿过了整个城市，才走到一处宅院前。 郑幼斌在门前大石头下面摸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上的锁，推门而入，并向王栋介绍说：“这就是我家了，欢迎光临寒舍。” 这处院子王栋之前曾经路过过，但确实没有进来看过。 走进小院，院中整整齐齐，但也塞得满满当当。 左手边有一个挺大的青铜罐子，下面有灶，从罐体接出许多根铜管来，弯弯曲曲，纵横交错。 在青铜罐子旁边，密密麻麻地摆放着一大片土黄色的坛子，一个挨着一个，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右手边则摆放着一台金属制的机床，功能各异的部件高高低低地挤在一起，外型奇特，迥异于王栋见过的所有机床。 这个庞然大物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面积，几乎覆盖了半个院子。 王栋不是太懂机床，但看得出功能挺复杂的。 机床外表完全是金属的原色，而且保养得很好。 机床旁边也有一台机器，看着有点像汽车发动机，它被用金属镙栓固定在地面上，且有皮带与旁边的机床相连接。 两台机器后面，倚着院墙有一个又高又宽的木头柜子，把院墙挡得是严严实实，柜子里面一格一格地摆满了各种加工出来的金属件。 幸好院墙修建得足够高，才能把这一院子的物件遮挡住，它们的画风与这座城市实在是格格不入。 王栋甚至在柜中的一个格子里看到了一把手枪，样子挺熟悉的，但他叫不出型号来。 郑幼斌看到王栋对院中的事物感兴趣，非常之高兴，手舞足蹈地就开始介绍起来，像个献宝的孩童。 与郑幼斌接触越多，越能感觉到他孩童般纯真的人格特质，喜怒都形于色，非常的直率，也非常的坦荡。 反正，对王栋而言，这种性格充满了人格魅力，天然就让他有亲近感。 郑幼斌指着那个青铜罐子介绍说：“这是个制酒的蒸馏器，这城里的所谓烧酒其实都是黄酒，难喝得紧，度数又低。” “我前后花了十几年时间才研究出这个蒸馏器来，可以把收集来的烧酒重新蒸馏成白酒。” “蒸馏的原理很简单，但能把蒸馏出来的白酒弄得很好喝就不简单了，这蒸馏器还是有很多讲究的，这根管子......。” 通过他的描述，这个蒸馏装置确实很有些巧思在里面，王栋听得连连点头，这让郑幼斌讲解的兴致愈加高涨。 “我已经研制出了十几种口味的白酒了，味道都特别棒，在那些酒坛里还有不少存货，待会儿你可以好好品鉴一下。”郑幼斌满脸的得意之色。 “而且这个装置也能用于制备高纯度的酒精。” “那边则是台可以加工金属件的车床，切削、钻孔、打磨都没问题。你不知道我在那些钻头和刀具上下了多少功夫，这个难度就大了，......” 他讲得滔滔不绝，但内容太过专业，王栋就没怎么听懂了。 好不容易等他告一段落，王栋马上提出了一个问题，阻止他继续对如何提高金属的硬度进行高谈阔论：“那旁边的机器是干嘛的！” “它是台发动机，可以带着钻头和刀具高速旋转。” “它是台烧酒精的内燃机，实际上，原本是台飞机发动机。” 王栋很是好奇：“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台飞机发动机？” 郑幼斌苦笑了一下：“我刚来的那几年，对这座城市还不是太了解，曾经以为只要超过一定的高度，就能越过围住这个城市的结界，从而就能把城中的物资带到城外去。” “所以我就手工制作了一架飞机。” “结果呢，我就从高空中摔下来了，摔了个半死。” “那架飞机则仅有少部分残骸落在了城内，其它大部分都永远地消失在结界外了。” “对了，还没有告诉你，这座城市有个结界，城内的东西是无法带出这个结界的。” “那发动机至少还有一小部分留在结界内，我用力一拉，竟然就把它整个拽了回来了，损坏挺严重的，但还可以修。” “当时修好后也没舍得扔，后来弄机床时它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正如王栋之前所猜想的那样，这座城市周围果然有一圈结界在。 城内的物品带不出结界，出了结界就会消失无踪。 盈盈她哥打水时，就是让水桶和自己的手臂跑到结界外才会消失的。 然而，洪前辈这位创世大能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呢？ 如果梦幻城的存在只是为了救助入玄境众人，似乎没有这么设计的必要吧？ 王栋猜不出他的理由。 第45章 郑幼斌的家(2) “郑哥，那把手枪好用么？”王栋指着柜子中的手枪问道。 “我的设计和加工肯定没问题，但弄得火药不过关，射程不行，嗯，还没有旁边那几把手弩射得远呢。” 两人站在院中聊了半天，这才走进屋中。 一共有三间房，一间卧室，一间书房，还有一间是厨房。 卧室中摆放的是西式的木床和桌椅，一看就是纯手工打造的，非常结实的样子，但外型很简朴，应该是上个世纪中叶的家具风格。 书房里有张大大的书桌，桌上放着笔墨和砚台，沿墙则是一溜儿书架，但里面并没有纸质书，摆放的要么是绢布装订成的书册，要么是白色亚麻布卷成的卷轴。 看来这座城市并不生产纸张，郑幼斌只好就地取材，在绢布和亚麻布上记录文字。 厨房里的灶台和铁锅的样式王栋觉得很眼熟。 之前他2024年在哈尔滨出差时，哈尔滨这边的老师请他在东北民俗菜馆吃过一顿饭，好像饭店里锅灶就是这个样子的。 厨房里各种厨具数量众多，样式也极其丰富，摆放得井井有条，不愧是美食家的厨房。 王栋注意到，这些家具和厨具的外表都比较新，很少有磨损老旧的痕迹，想到郑幼斌在这里其实已经住了五十多年，这就非常不合常理了。 在王栋的追问之下，郑幼斌倒是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按照郑幼斌的说法，这座城市有一个自我更新机制，在每年固定的时间，它都会自我更新一下，让城中所有物品的外表都能重新光亮如新。 而且，如果在更新之前的一年里，某物品有被使用过，哪怕只被用过一次，更新时它才会被保存下来，否则就会自动消失。 郑幼斌还说，更新之后，盈盈等客栈众人的记忆也会被重新刷新，之前一年里的记忆就消失不见了，或者用重置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按郑幼斌的说法，更新前的几天，是一代又一代入玄境穿越者都会遵循的“偷鸡日”，这已经成为了梦幻城一种传统，甚或是一个节日。 其实用抢鸡日来形容会更加贴切，在那小院中并没有鸡，所以也偷不到，只能等盈盈兄妹备菜时把鸡召唤出来，再从他们手中硬抢。 平时穿越者们一般是不敢抢的，盈盈非常记仇，会追上来打斗，还会没完没了地一直找麻烦。 偷鸡日却是个例外，因为盈盈兄妹很快就会忘掉偷鸡这档事儿。 王栋没想到除了结界外，梦幻城还有这样的处理机制存在。 当然，它的原理倒也不算神秘，只不过是一个定时触发的进程而已。 如果你能接受这个叫“净土洞天”的世界正被一个王栋称为“世界操作系统”的大程序管理着，那么在这个操作系统中设置一个定时操作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么？ 当然还是有很多细节值得思考。比如，这么大的作用范围，是操作系统自发的？还是洪前辈设定的？ 如果是前者，那就意味着所有的被召唤物都会被更新，不仅仅在梦幻城中物品才会这样，城外的物品也会面临同样的待遇。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所有物品不大可能都采用同一更新逻辑去判断是应该被重置还是抹除，这么复杂的系统肯定得允许一定的灵活性。 那么，哪些参数允许设置？如何来设置？是在召唤时设置的么？将来允不允许改变？允不允许设置成不可抹除？这些都值得去琢磨研究。 至少，他之前有过的，关于这座城市中的物品为什么不会越积越多的疑问，算是有了答案。 郑幼斌让王栋准备菜品，他自己则去院子中，从酒坛中舀取他发明的几种口味的白酒。 王栋熟能生巧，一会儿功夫就让卧室的圆木桌上摆满了各种珍馐佳肴。 想了想，他又召唤出几瓶啤酒来。 而郑幼斌这时还在院中忙碌着，他之前拿了十几个陶碗出去，正在一个酒坛子一个酒坛子地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应该一时半会也忙不完。 王栋于是走进书房，想去浏览书架，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他觉得郑幼斌应该不会介意别人参观他的书架，郑哥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他随手从书架上取出一册绢书，只见封皮上用毛笔字写着《高硬度合金钻头制备原理》。 字写得龙飞凤舞甚是漂亮，打开书页，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绘制的图表和公式。 王栋看不太懂，这种用毛笔写专业文章的风格他也不习惯，只能把它放回原位。 又重新取来一本，这次却是一本关于蒸馏器设计的手稿，他就更读不懂了。 王栋又拿起一卷由亚麻布卷成的卷轴，那亚麻布展开后平整挺直，应该是在布的表面涂抹了一层胶。 白色亚麻布上有一首用炭笔工工整整写就的诗，诗名叫《异乡人》： 独为异乡人， 烦听他乡音。 苍城愁点点， 墨夜思沉沉。 久旱盼甘雨， 饥寒望饱温。 别离惜团圆， 午夜梦惊魂。 文笔他不太懂，说不上好坏，但这首朗朗上口的小诗中所蕴含的那种深沉孤寂的情绪他是真的读懂了。 而且因为有同样经历，甚至不久之前还有过同样的情绪体验，让王栋特别有情感共鸣，一时之间他也禁不住为之自伤自怜起来。 看了看写在小诗下方的日期，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作品，过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郑哥现在是否还会“午夜梦惊魂”。 王栋收拾了一下心情，不打算再看其它的手稿了。 大致估算了一下书架中堆得满满当当的手稿和绢书的数目，怕不是有上万本？ 再虑及院子中那些生产设备和其制成物，郑哥这几十年过得倒也算充实，虽然有时会悲秋伤春，但总体上应该还是快乐的吧？ 其实以郑哥的性格，不论到了哪里都应该能够过得快快乐乐，踏踏实实的，他就是这种人。 如果自己也要在这方世界里待很久，这日子又该怎么过呢？ 王栋思来想去，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46章 秘辛(1) 郑幼斌已是“三月不知肉味”，王栋也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面对满桌的美味佳肴，两人都忍不住食指大动。 不一会儿功夫，餐桌上已是杯盘狼藉。 这一顿饭两人都吃得非常尽兴。 对许多菜品，郑幼斌都给出了油腻，差点火候之类的评价，但差评归差评，并未妨碍他大快朵颐。 他酒喝得甚急，一口菜一口酒，转眼间半斤多白酒下肚。 之后又换了啤酒，酒到杯干，同样没少喝。但他酒量甚大，言谈间并未显露出多少酒意来。 王栋却已经微醺，他平时不怎么爱喝酒，但听郑幼斌把各种酒液口感上的差异说得头头是道，难免被引动了好奇心，忍不住就多喝了几口。 他晃了晃头，真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要醉倒了，身体素质提升了，但这酒量怎么依然还是老样子呢？ 王栋端起酒杯：“郑哥，借你的酒水敬你一杯，也跟你道个歉。” “我行事莽撞，坏了你的大事，害得你丢了接引牌，真对不起。” 郑幼斌哈哈一笑，举杯跟王栋碰了一下，然后把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你没做错什么，是我在土老财面前出了大丑，脸上挂不住，却迁怒于你，这事干得不地道，是我应该跟你道歉才对。” “接引牌的事你真不用太在意，今天不丢，早晚也得被人抢走。有那么多法身境在，还轮不到我这个入玄境去闯天关。” 郑幼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倒是你，今年应该会得到一次闯天关的机会。” 王栋连忙追问：“郑哥，这闯天关是怎么回事？这方世界又是怎么回事？” 郑幼斌把两人的酒杯斟满，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先说这方世界吧，我们叫它净土洞天。” “按那些前辈的说法，洞天是介于仙界和人界之间的，且能够直通仙界的居所。” “我们这些人，据说都是被神仙选中的，将来要成为仙人的天选之子，噢，候选神仙。反正，那些前辈们就是这么认为的。”郑幼斌撇了撇嘴，显然不大以为然。 “可能神仙觉得我们还不够资格进入仙界，于是就先把我们扔在这处洞天里修行，等什么时候修行好了，才会把我们接引到仙界去做神仙。” “天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几千年过去了，大家还没等来接引的神仙。” “以前这里不叫净土洞天，具体叫什么没人肯说，我也不知道。” “但据称那时不但物资充盈，取之不竭，甚至还有一条通道能直通仙界。那时，确实有人曾经借助那条通道去过仙界，并居留了一段时间，可惜最后还是被送了回来。” “去过仙界的人是余老大，这些都是他亲口说的，应该还有些可信度。” 王栋觉得他提及余老大时，似乎才略略表露出些敬畏之情，不再是之前那种不屑一顾的态度。 郑幼斌继续说道： “后来，因为这里的人类贪图安逸，疏于修行，以至于触怒了神仙。” “神仙降灾，导致天地异变，这方世界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大草原的样子，干干净净，再也没有了能够干扰我们修行的东西了，于是这里才被大家改名为净土洞天。” “这就是我听说过的关于这方世界由来的描述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郑幼斌神情复杂地晃了晃酒杯，然后将其中的酒水一口喝光。 王栋对此颇觉震撼，但也难免内心存疑，古代神仙也玩操作系统么？ 他继续向郑幼斌追问：“郑哥你是怎么来到这方世界的？别人又都是怎么来的？” 郑幼斌回忆了一下，眼神逐渐迷离，仿佛穿越了时光的界限，陷入到了久远的岁月长河之中： “1967年9月份，我们这些大学生本来都已经毕业了，但当时流行留校闹革命，所以我还呆在东北林学院没有走。” “但学校里的气氛越来越不对，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手打人，同学之间互相批斗的情形也越来越普遍，尤其是之前的学生干部大多都挨了整。” “我历来是逍遥派，没当过干部，也没整过谁，火本来烧不到我身上。” “但有一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女同学，曾经在同一辆宣传车上共事过，还经常一起去省内各大林场进行革命宣传，我写稿子她播音，长时间合作下来，也算是结下了革命友谊。” “她是班干部，所以那时被批斗得很厉害。” “我看不过，出面替她辩护，结果就一起被批判了。” “那女孩后来跑去跟一个造反派头子谈朋友，结果摇身一变又成了革命群众。” “我那时就觉得十分荒唐。” “我后来又挨了几天批，但很快他们就有了新目标，放过了我。” “恰好，工作分配下来了，我就趁机离开了学校。分配的工作不是太理想，我作为哈市人并没有被分配到哈市的工作单位，而是被下放到了海林县的一个工厂，但能离开学校我就很满意了，不想再趟那些人的浑水。” “拿到报到函的当天我就离开了学校，我记得那天是9月28日。” “我好不容易才挤上了当日最后一班去海林的火车。” “晚上八点二十五分，火车到达了海林站，我离开火车迈向站台，一步之间就来到了这里。” “前一秒眼前还是灯光昏暗的火车站台，后一秒则艳阳高照，周围已经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了。” “那画面被刻印在我脑子里，可能永远也忘不掉了。” 郑幼斌摇摇头：“其他人到达的方式也都差不多，有人身处闹市，有人在家高卧，有人在游山玩水，但都是突然眼前一变，就已经跑到这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来了。” “大家都来自中国，至少都是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什么朝代的都有，而且都是独自一个人穿越而来的。” “我只知道这么多，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王栋心下暗惊，自己七人的遭遇还真有些不同，不但结伴而来，到达的地方也不是草原，而是海滩。 这里的人似乎并不知晓海滩的存在。 那里有水潭有树林，还有野果野菜，可比这光秃秃的草原好得太多了，如果他们知道，肯定会蜂拥而去，绝对不会困守在这片草原上。 但那鹰女又是什么情况？她是怎么到达海滩的？ 别人也能去么？如果能，为什么郑哥口中的净土洞天就只是草原呢？ 一大串的疑问涌入脑海，王栋却没有答案。 看来，为了吕继武、于丽珍等六人的安全，自己还是隐瞒穿越时的情形比较好。 好在，郑幼斌也没有问起这一点，他似乎默认王栋是独自一人直接穿越到这里来的。 第47章 秘辛(2) 王栋突然忆起那块让他们穿越到海滩的大石头，以及他们曾经有过的原路返回的执念，抱着一丝希望颤声问道：“郑哥，这方世界有没有什么通道能让我们返回到地球......人间去？” 郑幼斌苦笑了一下：“如果有，你觉得我还会在这座梦幻城里苦熬五十多年么？” 他小酌了一口，表情微微扭曲，似乎刚刚被苦涩的啤酒刺激到了味蕾一样。 “不仅如此，天地异变后，原本可以通往仙界的通道也封闭了，所以我们其实是被囚禁在这方天地中了。” 他摇了摇头。 “也有例外，每年阴历五月初五的清晨，那通往仙界的通道就会出现一丝松动的迹象。” “于是到了每年的那个时候，分散在各处的人们才会聚集在一起，尝试通过那个通道硬闯到仙界去，这就是闯天关。” “但那通道也仅仅是有些松动而已，并不容易通过，至少到现在为止，两千年了也没有人真的闯关成功过，可能还是因为我们这些人修行得不够，还无法得到仙人的认可吧。” “那通道每年仅仅允许三个人进行尝试，之后又会紧紧地封闭住。” “僧多粥少，大家自然人人争先，都想抢占一个闯天关的名额。但如果大家在闯天关时闹成一团，恐怕还没等闹出个结果来，闯关的时机就被错过了。” “在我们这群人中，有两位已经触摸到化神境边缘的法身高手，余老大和庞老二，算是我们这些人的领袖吧。两人商量出一个办法，弄出甲乙丙三块接引牌来，你今天看到的就是其中的乙牌。” “他们提前一段时间就把牌子随机的抛出来，让大家去抢。” “到了五月初四的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钟，大家一起到通天关处集合，通天关就是那仙界通道的名字。到时，牌子在谁手里，就由谁去闯天关，并且按照甲乙丙的顺序逐一去尝试。” 郑幼斌说到这里，看向王栋：“如果这一年有新人降临，丙牌持有人的闯关资格就会被取消，由新人顶替上，这也是两位大佬之前就定下来的规矩。” “所以，你今年就等着闯天关吧。” 王栋有些迟疑：“既然没有人能真的闯到仙界去，那闯不闯关也无所谓吧，何必争来争去？” 郑幼斌笑道：“当然有好处了，别人也不傻，闯关无望还总去浪费时间，你以为我们的外丹是怎么来的？” 王栋恍然大悟，马上细问其中缘由，他本来就对那神奇的外丹充满了好奇心。 郑幼斌摇了摇头： “五十多年前我的确以新人的身份闯过一次通天关，然而也说不太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简单说说，你就把我说的当作一个参考吧，别人的经历可能不是这样的。” “那通天关不过是块石头而已，外表平平无奇，但据说是上个世界留下来的，唯一没有被天地异变抹去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那块石头面前，你马上就能感觉到那里有条缝隙在，它摸不着，也看不见，神秘莫测，但偏又清晰可辨。” “当时，我站在那块石头旁边，稀里糊涂地就产生了想挤进那条裂缝的念头，也不知道那念头是从哪里来的。” 他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脸庞微微扭曲，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情：“我身体呆在原地哪里也没去，甚至一动也没动，但同时，我的确在用力往缝隙里面挤，而且也真挤进去了一点儿。” “也许全挤进去了，真的能闯进仙界也说不定。” “但很快我就挤不动了，勉强挤进去的那部分在缝隙里面也被挤压得非常痛苦，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灵魂上的。” “那是我第一次体验到我不仅仅有身体，还有灵魂，是真的有灵魂这东西。” “而且灵魂上的痛苦比身体上的更加难以忍受。那种痛苦无法用言语形容，不亲身经历，说了你也体会不到。” “当时我痛得狠了，忍不住又挣扎着往缝隙外面逃，但挤进去的那部分就像被什么吸住了似的，怎么也逃不出来。” “越挣扎就越痛苦，最后用尽全力才总算挣脱出来，但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袭来，灵魂的一小部分就这样被撕扯了下来。” “那块被撕下来的部分，就慢慢地变成了我的外丹” 说着，那白色的小书从他身体中飞了出来，在屋子里懒洋洋地兜着圈子，最后得意洋洋地悬停在半空中。 “过程非常痛苦，但这东西确实妙用无穷，因为是我灵魂的一部分，所以用意念操纵起来也非常容易。” “它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更是我的手脚，可以用于远程探察，也可以替我操控万物，千变万化，无所不能。” “我只以新人的身份闯过这么一次通天关，但听别人讲，闯的次数越多，外丹就越强壮，所以大家才会对闯天关如此趋之若鹜。” 王栋听得一愣一愣的，外丹竟然是被撕扯下来的灵魂碎片？ 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灵魂被撕裂，那人不是被精神分裂了么？ 他本来对鹰女操纵外丹的本事觊觎很久了，这时却打起了退堂鼓。 这么自虐真的有必要么？能离体而出的外丹固然帅气，但到底值不值得为之付出灵魂不完整的代价呢？如果到时候真让自己去闯天关，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王栋把闯天关的问题暂时放到一边，又向郑幼斌提出了一个问题：“郑哥，在这净土洞天中总共有多少人啊？” 郑幼斌默默心算了一下：“算上你，入玄境加上法身境应该有78人，哦，再算上天宫净土殿那些修羽化术的傻子，就是87人了，哦不，还有一个鹰女，十几年没看到她了，差点忘了算，所以是88人，总共88人。” 原来你们也管那位长了对大翅膀的女子叫鹰女啊，倒是难得的一致了。她果然非常不合群，竟然得到了单独计数的待遇。 “这方世界竟然有这么多人！”王栋感叹道，他接着上一个问题往下问，问出了他心中最大的疑惑：“郑哥，之前我在草原上游荡了好几天，怎么一个人也没碰到过？他们都不住在附近么？” 郑幼斌神情有些古怪。 “净土洞天无边无界，至今还没有人到达过这方世界的尽头。然而，通天关、梦幻城和轮回坞都集中在这一片区域中，轮回坞就是你从虚空中返回的那个地方。” “此外，穿越而来的新人也只会降临在这片区域中。” “庞老二曾经花了近五百年的岁月去周边探索过，结果除了草什么都没有找到，之后大家也就熄了离开这片区域的心思。” “而且每年都要闯天关，住的地方如果离通天关远了就容易错过时间，因此大家基本上都呆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很少会远离。” “至于你为什么在草原上找不到人。” 郑幼斌苦笑了一下：“我在草原上也同样找不到人。” “除了你我，和那些修羽化术的，其他人都已经是法身境了。” “到了法身境，法身无漏，不再需要吃喝拉撒，也实现了内心的平静满足，对外界的欲望就会越来越少。” “慢慢地，他们会变得越来越喜欢睡觉，经常一睡就是几个月。你找不到人，是因为他们都藏起来在睡大觉。” “草丛虽然低矮，但挖个小坑往里面一躺你就发现不了，而且有些人还会在坑上面弄些草伪装一下，那就更难发现了。” “实际上，如果没有闯天关这档事儿，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可能会一睡几年几十年不醒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郑幼斌怕王栋还对接引牌被抢之事心存愧疚，所以特意把事情的原委详细地解释了一下： “这些法身境只会在临近集合的前几天，才会醒过来抢牌子，现在都还在睡觉呢，正因为现在没人抢，乙牌才会落到我手里。” “我之前乔装改扮也不是在防他们，就是在防土老财，谁知道连他都进阶法身了。其实就算土老财没得手，等过几个月这些老牌法身境睡醒了，牌子我也一样保不住。” 王栋点了点头，算是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了比较准确的了解，然而，他对法身境诸人的行为模式更感错愕：“这些人怎么像是在冬眠一样。” 郑幼斌苦笑：“这里可没有冬天，不过，确实有点儿像。” 王栋心想，贪睡的人更容易入玄，法身了就睡个没完，事情怎么总跟睡觉有关呢？ 他对数字非常敏感，马上察觉到郑幼斌给的总人数似乎有些问题，于是追问道：“郑哥，你之前说过那些身具丰饶级造化天份的人，他们被包含在这88人里面么？” 郑幼斌一拍脑门：“确实是忘记算了。” “不过，这些人我一位都没见到过，闯天关时他们也从来不现身。我甚至连这样的人一共有几位也搞不清楚，想算也没办法啊。” “关于他们的信息都是在闯天关现场听别人聊天时听来的。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他们能造化很多东西，但也因此很难进阶法身这些。” 王栋给郑幼斌和自己都斟满了酒，然后举杯敬酒： “多谢郑哥指点，自穿越而来，我两眼一抹黑，总是瞎琢磨，周围的事物又没有一件正常的，难免自己吓自己。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总算对净土洞天的情况有了一个整体性的了解。” 郑幼斌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笑道：“我初来的时候也受过土老财的指点，这没什么，本来就是难兄难弟嘛。” 两人连喝了几杯啤酒，王栋又想起一个问题：“郑哥，刚才你数人头时，怎么没提及化神境呢？是没有人能够进阶化神，还是化神们都离开这方世界了？” 让王栋意外的是，这个问题竟然把郑幼斌难住了。 他思虑了半晌，才迟疑地回答说：“肯定有人成功化神了，庞老二曾经聊到过他认识的几个人进阶化神的事。” “但我真不确定化神们还在不在这方世界中，没人看到过他们离开，也很少有人再见过他们。” “是有人说过，他们可能卡在这方世界与仙界之间的某个地方，并没有完全脱离净土洞天，但也没有能够到达仙界。” “然而，说这话的人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倒是土老财声称他看到过化神高手。” “他说，那人只在空中浮现出一张脸，非常大，几乎占据了半个天空，但似乎更像一张画，并不是立体的。那人盯着他看，眼珠会转动，但完全没有人类的表情。土老财跟他说话，他也没有人类的反应。按土老财的原话，就是一点人气儿都没有。” “但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说不准是土老财睡觉睡多了做的噩梦吧。”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断喝，如洪钟大吕：“背后说人坏话，算什么君子。” 随着声音，一道人影以完全违反力学原理的轨迹，从敞开的窗子飘进屋中，再飘进餐桌旁的空椅子里。 正是身穿蓝色长衫的土老财去而复返。 第48章 法身来访 “土老财，你还敢回来？”郑幼斌霍地站起身来。 土老财......白栋材在扶手椅中舒展开身体，找了个半躺半坐的姿势，慢悠悠地回应：“为什么不敢，你又打不过我。” 他身体伸展的动作异于寻常，肩岬、腰胯等骨架支撑处竟似柔软无骨，微微蠕动着摊开在椅背上，在王栋心中勾勒出一幅奇异的画面，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人类，而是一条人形毛毛虫。 郑幼斌被白栋材的回应憋得张口结舌，最后只能颓然坐下。 他拿过一只空酒杯，倒满了啤酒，将其推到白栋材面前。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问道：“那牌子呢？” 白栋材却完全没有要举杯的意思，在椅子上维持那瘫软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被庞老二抢走了，送给了鹰女。” 郑幼斌有些诧异：“庞老二不是你朋友么？” 白栋材：“你还是我朋友呢，我不是一样抢了你的接引牌。” “大道面前尽皆虚妄，这个道理为什么你总是不明白呢？” “连这天地都不过是仙人随手为之，我们这些注定要成为仙人的人，何需在乎这天地间的任何事物，何需留恋俗世的任何情感羁绊。” “臭小子，以你远超一般人的力量增长速度，本来早就该进阶法身了，却非要浪费时间去鼓捣你那堆破烂儿，还整天写书作诗，耽误了深眠悟道的宝贵时间，这是不务正业，知道么？” “我教你的行功法门，也从来不见你修习，这么好的资质，真是暴殄天物。” 郑幼斌默不作声。 王栋有种看人家训孩子的即视感。 但白栋材话中所提到的鹰女却让他不得不插嘴问道：“白前辈，请问，您知道到哪里能找到那位鹰女前辈么？” 白栋材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反应：“不知。” 郑幼斌却好奇地问王栋：“你认识鹰女？找她干嘛？” 王栋只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我之前就是拜她所赐才去虚空走了一遭儿，算是认识吧。” 郑幼斌：“鹰女做事毫无顾忌，欺负新人这种事她的确干得出来。不过她资格很老，与余老大、庞老二是同一时代的人，本事很大的。” “这女人绝对称得上惊才绝艳，竟然能够发明出了羽化术这种神奇的功法，可以让人硬撑着不进阶法身，真是了不起。” 白栋材此时却出声反驳：“《抱朴子·对俗》早已有云，身生羽翼，变化飞行，失人之本，更受异形。” “可见，羽化术未必是她发明的，更可能是她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而且身为仙人候选却去修习这种俗世功法，耽误了仙途，终究不是正道。” 郑幼斌做了个鬼脸，继续对王栋说道： “她是我们这方世界中唯一的女性，人平时就疯得厉害，真惹急了她，会跟你没完没了的。” “你惹不起她，恐怕没机会报复回去的，能忍就忍了吧。” “而且，她虽然因修习羽化术而不用冬眠，但平时居无定所，刻意想找她，还真不容易找得到。” 王栋当然不是要去报复鹰女，他只是想找到她问清楚回海滩的路径而已，但这时也不好澄清。 白栋材听郑幼斌用了冬眠这样的词汇非常不爽，但也没说话，只用鼻子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郑幼斌又转向白栋材，问道：“土老财，你会搬回梦幻城么？” 其实他心中早有答案，所以这时声音中已有微微的惆怅之意。 两人在梦幻城中为友为邻五十多载，早已视对方的存在为理所当然。然而，这一刻，他已经预感到自己今天要失去这位朋友了。 “不会，今天以后，我不会再踏足梦幻城了。”白栋材的回答果然不出所料，他面无表情，声音中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王栋今天第一次见到白栋材时，他还没有表现得这么冷漠，一日之内似乎已经判若两人了。 “那你回来干嘛？”郑幼斌对白栋材的语气非常不满，他用力地将手中的酒杯顿在桌子上，酒水飞溅着溢出杯口，肆意地在桌面上四处流淌。 白栋材仿佛一点儿也没受影响：“对那个问题我们已经争执了几十年了，你天天来找我吵架，现在答案就在眼前了，难道我不应该来听一听答案吗？” 他难得地给出了一个皱眉的表情：“你不会还没有问吧？怂成这样？是怕输么？” 郑幼斌沉默不语，但王栋却能从他僵硬的表情中读出浓浓的紧张情绪。 白栋材这时转过头来面向王栋。 他这头转得非常诡异，头颅转动了九十度，可是颈部的肌肉却纹丝未动，仿佛头与颈互不相干一样。 王栋被吓了一跳，难道这就是法身境？怎么鬼气森森的？ 郑幼斌仿佛读懂了他心里的疑问，出声为他指点迷津：“每个人晋阶法身境后，都会展现出一些身体上的奇特现象，这些现象因人而异，大家已经习以为常，所以你也不必感到紧张。” 白栋材仍旧用非人的扭曲姿势面向王栋，语调平淡地问道：“我们的国家现在怎么样了？” “啊？”话题跳转得太快，王栋一下子措手不及，没跟上对方的思路，不清楚对方到底在询问什么。 郑幼斌叹了口气：“这土老财家有良田千亩，奴仆成群，还中过举人，他是标准的剥削阶级，而且是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剥削阶级。” “因此，他一直顽固地坚持自己反动的阶级立场，认定我们这些后辈会把国家弄得一团糟。” 白栋材声音变得尖锐起来：“难道不是吗？我也曾经去西方游历过，西化我是不反对的，中国确实需要变革。但你们搞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思想幼稚激进，行事荒唐极端，在我看来跟长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且事不可谋于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像你们那样胡搞，怎么可能会成功，国家在你们这样的后辈手里，注定是要残破不堪的。” 原来这两位远离尘世一个上百年一个五十多年，竟然还会在国家前途命运这样的问题上产生观点分歧，竟然还会为此而吵架，还一吵就是五十多年。 这时，两人都盯着王栋看，显然都在等待他揭晓答案。 一时之间，王栋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两人讲解中国这五十多年来的发展变化。 沧海桑田，千头万绪，实在是发生过太多事情了。 王栋也不认为自己真有能力把各种事件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条理清晰。 何况两位古人各有偏颇的立场，哪怕对自己讲出来的同一段话，可能都会做出各自不同的解读，那最后还是有官司要打，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 他发愁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将手机从裤兜中取出，并打开了电源。 他的导师是个标准的中国式家长，说起应试教育来绝对深恶痛绝，尤其是当他自己的学生因为卷题海卷得太累从而没能表现出对科研事业的献身精神的时候，这种情绪就尤为激烈。 然而，当他上初中的儿子要去完成老师布置的德育实践作业时，那作业又会被他当作是分散孩子学习精力的无谓负担，最后总会成为他带的硕士生们要去完成的任务。 上次他儿子的德育作业就是王栋完成的。 那作业要求初中生们在课堂上播放一段介绍中国发展成就的视频，然后谈一谈自己的感想。 为了完成导师交代的任务，王栋下载了好多这样的视频在自己手机中。 幸好上次执行屠鹰计划时，出于对计划可能失败而需逃离沙滩的谨慎考量，他就把手机随身带上了。 手机电量的数字显示只有15%，为此，王栋不得不又召唤出一只充电宝来。 上次召唤床头灯时，他已经发现，并不需要精确描述召唤物品的所有部件才能成功召唤。 只要对它的外形和功能足够熟悉，操作系统，王栋决定以后称它为“净土操作系统”，好像能够自动补足缺失的信息，从而生成一个你在现实世界用惯了物品。 这证明了这个净土操作系统肯定与人类世界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并不是相互独立的。 虽然召唤者并没有描述清楚物品所有部件的情况作为参数，但传过来的外形和功能参数足以让净土操作系统在人类世界中匹配到一个最符合的物品，进而就以该物品为模板来生成被召唤物。 净土操作系统至少有从人类世界获取各种信息的能力。 这次，召唤也进行的非常顺利，尽管王栋对充电宝的原理了解不深，但还是成功召唤出来一个大容量大功率超级快充出来。 将手机接上充电宝，王栋开始挑选视频，然后播放给两位古人观看。 第49章 展示未来 王栋首先播放的是一段名为《中国百年巨变》的视频。 视频中，现代中国的照片和百年前的一起被同屏显示，互相比对，伴随着激昂的背景音乐，宛如时光隧道，带领两位古人穿梭于过去与现在之间。 照片下那些简洁有力的说明文字，如同历史的注脚，精准地标注了中国在经济、科技、文化等领域取得的辉煌成就，让复杂的历史脉络变得条理分明，生动展示了新中国在方方面面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接着，他又播放了《新中国科技发展重大事件年表》和《辉煌中国》等剪辑视频。 随着屏幕上的光影变幻，两位古人不约而同地被带入了一场充满活力的视觉盛宴之中，那些标志着国家科技飞跃的关键时刻，以及众多建设成就的精美画面，都在大声地宣告着一个古老国度的复兴与崛起。 伴随着激昂的音乐节奏，这些画面不断在冲击着他们的灵魂，讲述着中国从追赶世界到齐头并进，最终引领潮流的壮丽篇章。 郑幼斌为了看得更加真切，坐到了白栋材身边，两位古人肩并着肩，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漏看了哪怕一帧画面。 郑幼斌的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他双拳紧握，指关节因太用力而泛白。青筋在他的额头和手臂上凸显出来，身体也一直在微微抖动着。 白栋材的嘴角也在不自觉地上扬。 下一段被展示的视频是王栋自己制作的。 通过动态图表的形式进行数据可视化，内容涵盖了自1873年至2023年间，全球主要国家在gdp、发电量、工业产值、铁路与公路运营里程、汽车产量、钢铁生产、家电制造、蛋奶产品以及天然气产量等多个领域的逐年统计数据及其排名变化。 这段用数据展示中国国力变迁的视频实在是有点儿长，画面也不够多变。导师的公子觉得又单调又无聊，毫不犹豫地就弃用了。 此时，两位古人却看得津津有味。 在王栋的指点下，郑幼斌又在手机上翻找出一对英国夫妇在中国多个城市旅游的视频集锦，这些本来是王栋练听力用的。 两人沉浸在一集接一集的视频播放中，对其中展现的丰富的人文景观与细腻的生活片段百看不厌。 两位古人的英文都非常糟糕，郑幼斌那个时代学的是俄语，白栋材什么外语也没学过。 两人只能学着读字幕，郑幼斌还好，白栋材面对陌生的简体字显得颇为吃力。然而，这并未减弱他对内容的浓厚兴趣，依然全神贯注地观看着。 尽管有充电宝的加持，手机终于还是耗光了全部电量。 当手机无情地关机后，郑幼斌和白栋材都露出了意犹未尽的神情。 王栋突发奇想，也许可以把自己的手机再召唤一只出来，召唤一只充满电的。 当然手机本体目前就摆在桌子上面，不知道是否可以召唤另一只出来？即使召唤出来了，电量能不能满格？里面存储的数据会不会有变化？ 他正要着手尝试，却听白栋材慢悠悠地对郑幼斌说：“臭小子，你赢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王栋小友，你这后来人懂得比我们多，能否帮我解惑一下?” 这是他初次以全名称呼王栋，还特意采用了‘小友’这一亲切的称谓。 王栋想了想说道：“中华民族难道不是理应获得成功的民族么？” “历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秦亡于过度集权，就有汉初的无为而治。” “汉亡于外戚和门阀，就有隋唐的科举壮举。” “唐亡于武人割据，就有宋明的文官政治。” “明亡于土地兼并和皇权不下乡的乡绅政治，就有新中国的土地革命和遍布社会每个角落的公权力网格。” “而因船不坚炮不利所带来的百年屈辱，就塑造出了新中国科教兴国的总战略。” “中国人自古便是这样，我们认认真真地记录历史，对过去的失败从不敢遗忘。” “我们踏踏实实地肩负责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危难之时总有仁人志士挺身而出。” “对这样有记忆有企图心的民族而言，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进而达成新的辉煌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真正成就中国的是每一位中国人，他们是带着全民族历史记忆在踏踏实实苦干的现实主义者，他们喜欢宏大叙事，他们位卑不敢忘忧国。” “两位也是这样的有家国情怀的中国人，离家这么多年，还在心心念念着那块土地上的人民。” 白栋材与郑幼斌专注地倾听着王栋的发言，最后都不由自主地点头表达着对这段论述的认可。 郑幼斌缓缓说道：“其实，对我离开时的那场运动，我这个亲历者也不是那么的自信，总觉得有太多不必要的非理性，所以也一直说服不了土老财，因为我也没有完全说服我自己。” 王栋回答说：“那场运动确实让许多人受到了伤害，之后我们也有很多反思的声音。” “但也许可以从历史唯物主义的角度去看待它。” “政治终究是众人之事，理应让众人参与，然而这种改变必然有个过程，初期的尝试难免犯错误惹麻烦，这才符合历史发展规律。” “同一时期西方的尝试也不成功，看似全民投票，其实业已沦为一种成本高昂的表演秀，社会发展方向仍然牢牢把控在少数权贵手中。” “人类总是需要个曲折的过程才能找到正确的发展方向，不能一蹴而就，但总趋势是向善的，这一点不会变。” 郑幼斌大大地松了口气：“确实如此，我们当时是出于高尚的目的才那样行动的，但高尚的目的不会必然导致正面的结果，但未来应该是高尚的，也一定是高尚的。” 白栋材平摊在椅子上的肌肉开始向身体汇聚，然后像一个人类一样站起身来，说到：“心结已解，从此心中唯有大道，两位小友就此别过。” 他本迈步欲行，却突然止步，看了一眼仍旧连接在手机上的充电宝和满桌的酒水菜肴，再次沉声说到：“王栋，你最好别让净土殿的人知道你的造化能力，最好能隐瞒住你造化师的身份。” 王栋叹了口气，早有人跟他说这番话就好了：“白前辈，神荼已经知道了，他刚刚找来要治我的罪，结果被我送去了死亡虚空。” 白栋材神色一窒：“那你麻烦大了，早做准备吧。” 郑幼斌却满不在乎：“没关系吧？只要王栋不离开梦幻城不就行了。净土殿的人又进不来。” 白栋材面无表情：“你以为城墙上的缺口是怎么来的？” 郑幼斌和王栋都霍地站起身来。 郑幼斌急问：“怎么来的？” 白栋材：“这座城市确实对修习羽化术的净土殿诸人有排斥反应，会张开结界阻挡他们入城，但我亲眼所见，净土殿殿主用其威力巨大的外丹将梦幻城的结界打穿。” “那时我也是刚刚到达梦幻城不久，城中本来只有两位身具丰饶级造化术的前辈在此居住。” “而净土殿为了抓这两位造化师，由殿主亲自出马，把结界打穿个大洞，连城墙都打缺了一大块，最后净土殿两位护法和三位功曹穿过破洞侵入城中，把两位造化师抓走了。” “虽然结界早已复原如初，但只要那殿主再次出手，梦幻城必会重蹈覆辙，而王栋必然在劫难逃。” 王栋问道：“净土殿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抓捕造化师呢？” 白栋材已经有些不耐烦。 “他们不走正道，修习羽化邪术，绝了进阶法身的可能，注定永远沉沦下僚。不能法身无漏，就得吃吃喝喝，梦幻城中的资源又不能轻易为他们所用，所以只能从造化师那里想办法。” “当然净土殿的对外说辞是另一回事，他们自称受仙人所托要维持此方世界的清净，而造化师总是会变出些污染这方世界的东西，所以是他们首要的镇压目标。” “你既然已经见过神荼，那套瞎话应该亲耳听过了吧。” 原来是怀璧其罪。 王栋对这个坏消息反应还算淡定，郑幼斌却已经急得不行：“至多两个月，净土殿这些人恐怕就会杀上门来，凭我和王栋两人肯定不是对手。” “土老财，你已是法身境，能力应该强大了不少，加上你，我们能不能斗得过净土殿殿主？用不用请庞老二来帮忙？” 白栋材摇头：“这与我无关，我不会参与此事。” “净土殿虽然假传仙人旨意，但他们的说法也有些道理，造化师确实是祸害。” “当年若没有姓洪的多管闲事，弄出个梦幻城来，大家多生死轮回几次，早已道心坚定，现在怎会化神得如此艰难。” “这些造化师，尤其是创世级造化师，还是不要让他们到处乱搞了。” 说完，白栋材身体已经飘然而起，穿过窗口，向天空飞去。 郑幼斌连连大声呼唤也阻拦不住。 第50章 来自净土殿的危机 郑幼斌扼腕叹息：“土老财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常常自视甚高，但内心还是挺善良的，进阶后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这鬼洞天真是害人不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再变回来的一天。” 他神色郁郁，望向窗口呆立良久，王栋开口劝慰了几句，也没起到什么效果。 他与白栋材之间近六十年的友情，也真不是几句话就能开解得了的。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梦幻城中所有的活动都已停滞，小院周围静谧无声。 王栋酒意上头，婉拒了郑幼斌的挽留，踉跄离开，在城中胡乱找了个地方对付了一晚。 直睡到日上三竿他才醒转。 醒来后，酒意尽去，神清气爽，心里却暗暗叫苦。 根据他昨天了解到的信息，似乎睡眠质量越好，进阶法身境的时间就会越早。 这法身境邪门的紧，能进阶未必是好事，也许应该想个办法减少一下自己的睡眠时间。 但如果不好好睡觉，能力提升的就慢，又容易被净土殿欺负，这真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儿。 吃过早饭，王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小记事本，又召唤出一只笔来，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开始了召唤实验。 前几天用的那支笔似乎在奔跑时掉落到草原上了，昨天召唤来的微冲则留给了郑幼斌，供他拆解研究。 这么看，净土殿的指责也不完全是瞎说。 自己的确在不断产生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说是污染也不是不行。 在认识到自己与净土殿之间的冲突无法避免后，他确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但还不至于惊慌失措。 而且，他深知未来所能够依仗的，还是自己所掌握的召唤技术。这么看，实验的进展就显得尤为重要，必须严格按照既定计划执行。 忙碌的时光总是飞逝而去，一转眼已是中午时分。 王栋把弄出来的几百只呆麻雀扔进一处空置的房舍中，那里面已经被塞进去了几万只。 上万只一模一样的活麻雀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看着真有些瘆人。 那房舍眼看就要装不下了，过两天他还得另寻一处弃置实验垃圾的场地。 王栋合计着今后是不是把实验材料更换成小蚂蚁，这样至少能节省些空间。 他把记事本上的实验记录又仔细核对了一遍后，就去寻郑幼斌共进午餐。 席间两人推杯换盏，酒又没少喝。 这次他召唤出来的都是他奶奶以前常做的家常菜，郑幼斌的评价果然高了不少，显然这些菜更合乎他的口味。 酒水下肚，郑幼斌消沉的状态有所缓解，他主动给王栋讲起了净土殿的情况。 “净土殿的殿主称自己为陈抟，对，就是传说中那个能一睡好几个月的睡仙陈抟。” “好笑的是，专门练睡功的睡仙，到了净土洞天偏偏不爱睡觉了，说什么也不想进阶法身境，于是就跑去跟鹰女学习羽化术。” “只不过，鹰女通过把自己异变成一只鹰来达到羽化的目的，而这个陈抟却把自己异变成了一个神仙，就是让自己有驾庆云、控雷电、碧眼方瞳、耳长及项这些外在特征，你应该在神荼身上都看见过了。” 王栋点头。 “据说修习羽化术的关键就是不停地幻想自己变化成了另外一个形态。” “陈抟其实资历很老，是经历过天地异变的穿越者。” “他装神仙装久了，不知怎的就开始幻听，到处跟别人说，天宫的神仙给他传了法旨，赐了仙籍，所以他已经是天宫仙人中的一员了” “但仙人又委派他暂时驻扎在净土洞天中，替天宫监管此地。” “这么扯淡的话竟然真有人信，有两名经历过天地异变的穿越者加入了他建立起来的组织，这个组织全称叫天宫净土殿，表示是天宫在此方世界的分支机构。” “陈抟自称殿主，其他两人为左右护法。” “那两人不但也修习了羽化术，还改了名字，左护法改名叫通天，右护法叫彻地。这么多年后，两人的真名反倒没人记得了。” “凡加入净土殿之人，用假名似乎成了惯例，也都会修习羽化术把自己伪装成神仙。” “在之后的岁月里，在穿越而来的新人中陆续有六人被陈抟蛊惑，加入了净土殿，他们的职位都是功曹。” “执法功曹是神荼和郁垒，这两人是专门负责打架的，平时到处管闲事，大家进阶法身前都没少受他们欺负。” “掌印功曹是共工和祝融，用的是远古水神和火神的名字，这两人是管理净土殿内部事物的，我只远远见过，没跟他们打过交道。” “谛听功曹是范无赫，谢必安，你没听过这两个名字？嗯，那是两位阴神，黑无常和白无常，成神前的俗世姓名。” “谛听功曹的职责很神秘，基本不跟其他穿越者打交道，反而是到处乱钻，好像一直在寻找什么的样子。” “听说这两人是去死亡虚空次数最多的穿越者，所以用的这两个假名字倒也算贴切。” “净土殿这九个人不用冬眠，人又多，所以抢接引牌的成功率非常高，因而殿主陈抟就成为了这方世界中闯天关次数最多的穿越者。” “他的外丹也因此威力巨大，一般情况下连法身境也不敢惹他。” 王栋听得仔细，心下暗暗嘀咕，这不就是个邪教么。 突然，郑幼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以前也想去学羽化术来着，主要是不想变得像那些法身前辈一样没人性，但神荼那家伙太过讨人厌，我不想跟他为伍，才没去学。”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他们像寄生虫一样依靠造化师生活，却装得大义凛然地在那里编瞎话，然后用武力去强迫别人劳动，占有别人的劳动成果，这不就是奴隶主么？” “我们这些人号称仙人候选，怎么就任由如此不公不义的事情发生在眼前呢？”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行，我今天下午就去找庞老二。” “虽然土老财与他比较熟，但我也跟他打过不少交道，他有固定的休息地点，是草原上唯一能找得到的法身前辈。” “这人是法身境中难得的热心肠，每年发出接引牌和组织闯天关都是他在张罗。之前还曾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探索过这方世界，那也是为了大家伙。这个法身还是有人性的，我去请他出来主持公道。” 郑幼斌突然喜形于色：“对，可见法身境里也有人性尚存的。庞前辈冬眠的时间也远比别人少，说不定他有抵御法身污染的办法呢，那土老财就有救了。” 郑幼斌说完就要出发，王栋连忙拉住他，问清楚路上至少需要三天的行程，就劝说道：“你饭还没吃完呢，先吃完饭吧，而且也让我给你准备一下路上用的食水。” 郑幼斌依言坐下，开始狼吞虎咽，酒也不喝了。 王栋召唤出一只大号旅行包，在里面装满了食水。食物主要是牛肉干、巧克力、能量棒、糖果这些高热量易保存的食物，知道郑哥是哈市人，他又往里面装了些面包和红肠。 第51章 实验成功了 郑幼斌吞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正要起身，突又止住，反倒在椅子中正襟危坐起来。“昨天你放的那些电影，还有你的解释，都让我深受鼓舞，但我还是有些疑问，想找你问清楚。” “我们那个时代的人，按照你放的电影里的说法，是经历了百年屈辱的。那时候我们确实觉得自己处处不如西方人，甚至日本人，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所以我想不明白，如果中国人真的像你所描绘得那么聪明和务实，我们是怎么沦落到百年屈辱这种地步的？这是不是有矛盾啊？昨晚我想了半宿，也没想通这个逻辑。” 王栋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郑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历史学家了，我就是一个学计算机的学生，其实对这些社会历史问题的认识浅薄得很，都是网上看来的。” “我姑且说一下。” “你看，中国古代的兵制，是从世兵制发展到府兵制，然后又变成了募兵制。可是到了明朝，突然又变回了军户这种类似世兵制的形式。” 郑幼斌不知道王栋为什么突然谈起了兵制，但仍聚精会神地认真听他说。 “军户制度下，受益的也就是百户、千户和指挥同知这些事实上的小贵族，普通军户不能随便脱籍，那不就是半个奴隶么？有再多好处也改变不了人身不自由的事实。” “为什么历史上中国兵制的发展会倒退呢？” “宋明时市井已经非常繁荣，商品经济的发展达到了一个高峰，这说明什么？社会总财富比较多了。” “社会总财富增加，人民自然会追求自由，但这就会与皇权的追求背道而驰。” “对皇帝而言，府兵制成本太高。” “府兵这种小贵族一样的职业战士数量实在太少，容易被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募兵制，士兵来自于人民，更可能代表人民的利益，军队就不容易被皇权控制。” “所以明朝皇帝开历史倒车，弄出来的军户制度，实际上就是要把人民和军队隔离开，让他们利益不一致。” “到了清朝，清朝皇帝把军户这损招学了去，然后变本加厉，竟然把一个民族集体绑架成了军户，这就是八旗。” “军户从此就有了差别于普通人的民族身份，让兵与民互相之间隔阂更深，从而让皇权能更好地掌握军队这个国家机器。” “所以清朝历史上，满人虽然算国族，但人口增长得并不太多，相比于汉人的人口大爆炸，可以算少得可怜。” “因为有没有人身自由这件事，自己最清楚，没人想当奴隶，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当奴隶。” “我说这么多，其实是想举例说明，不但中国人民既聪明又务实，中国的皇权也是既聪明又务实，它损招用尽一直坚持到最后，使中国错过了一些宝贵的发展机遇，这就是聪明的中国人落后的原因。” 郑幼斌听了连连点头：“能用后来人的眼光，看待自己所经历的时代，以及那个时代的迷茫，还真是一件幸事，这一点我得感谢选中了我的那些东西，不管它们是仙人还是别的什么。” 说完，他带着放下心事的轻松感，背上旅行包出发了。 郑幼斌离开后，王栋就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实验上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郑幼斌离开后的第十天，实验终于取得了突破。 一只麻雀展开它细小的翅膀，在蔚蓝的天幕下绘制出一道柔和的弧线，自由翱翔于梦幻城上空，优雅而轻灵。 王栋痴迷地盯视着天空中那自由的精灵，自己干得不赖，它飞翔的样子简直与真麻雀一般无二。 七万八千五百一十六， 他整整尝试了七万八千五百一十六个动作组合，才终于破解了谜题。 前后共用时21天，每天都要进行几千次尝试。 现在，总算得偿所愿。 这无疑是研究人员的最高光时刻，是用辛勤的汗水浇灌出来的美丽花朵。 王栋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嘴上却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吕继武，你这个变态。” 不错，他现在认为吕继武就是个变态，因为他找到的，能让麻雀飞起来的动作组合，是用嘴唇亲吻两下，然后再用舌头舔一下。 吕继武第一次召唤鱼就获得了成功。 把这个下意识就完成的召唤还原出来，一定是经历了如下过程： 他看到潭水，马上想到了鱼，接着就想象自己在钓鱼，以及钓鱼过程中鱼是怎么游动躲避的，但很快鱼就上钩了，他把鱼拽上来用手抓住，就完成了召唤的第一阶段。 但后面就离谱了，他对着抓在手里的鱼亲了两下，还伸舌头舔了一下，从而完成了召唤的第二阶段。 如果吕继武此时能出现在他眼前，王栋一定会马上去采访他：“对着一条在你手中活蹦乱跳不断挣扎的鱼又是亲又是舔，你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变态心理？” 可惜吕继武并不在这里，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王栋觉得他有些想念吕继武了，也想念一同穿越而来的其他人，尤其怀念那些他们在海滩上一起度过的美好夜晚。 对他有点冷淡的性子而言，这种想念还真有点儿稀罕。 王栋没有止步于这次成功，马上就又开始了实验的第二步，他称之为自动化实验。 他在召唤麻雀时，在第二个阶段特意设定了一个触发条件：只要麻雀的位置到他眼睛的距离为一米时，就会发生自动触发，从而召唤来另一只麻雀。 实验一次就成功了。 一只麻雀从距他五米的地面上飞起，在飞过他面前时，突然就变成了两只。 两只如同镜像般的麻雀并肩翱翔，它们的飞行轨迹和速率如出一辙，那景象真是难以言喻的怪异。 两只麻雀并排飞了一会儿，然后才分道扬镳，各自飞往不同的方向。 做为实验过程的一部分，王栋开始在城中追逐麻雀，每追上一只，麻雀的复制就会随之发生，不仅第一只如此，只只都会如此。 追了一会儿，他才停下脚步，此时梦幻城中的麻雀已经相当多，正在到处乱飞。 王栋感到非常满意，因为他描述的是一种嵌套式规则，触发条件中所召唤的麻雀模型，就是这个带触发条件的模型自己。 而这样的嵌套竟然也是允许的，所以被触发召唤来的麻雀，仍能被触发，从而召唤来新的麻雀。 如果，刚才他设定的是，麻雀每飞行一分钟就触发一次召唤，就会出现一只新麻雀，结果会怎么样呢？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麻雀的数量会以几何速度快速增长，很快就会把这方世界填满吧。 王栋现在还不会去尝试这种破坏式的手段。 现在就逼这方世界的幕后boss出手干预并不是明智之举，自己手里连一张可以用来讨价还价的底牌都没有。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出于某种原因，幕后boss永远不会出手干预。 那结果显然会更加糟糕，自己就得永远呆在一个被麻雀填满了的世界里了。 他回想了一下那个被他堆满了呆麻雀的房间，想象自己现在只能呆在那个房间之中，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所以还是不要轻易尝试这个具有最顶级破坏性的bug为好。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麻雀的大部队已经穿过梦幻城的结界，向草原中飞去，城中只余下十几只还在流连不去。 第52章 改造微冲 王栋现在迫切需要威力强大的武器，所以他后续“自动化实验”的实验对象更改为微型冲锋枪。 他之前就已经意识到，将召唤的两个阶段分别与“死物”和“活物”对应的想法，并不合理。 这显然是在用地球上的经验，来分析眼前这个世界的问题。 在这个世界中，活物和死物有什么区别呢？ 活物难道是真的在活着的么？ 那些士兵难道真的有自主意识么？ 所以，分别与召唤的两个阶段相对应的，应该是“基本功能”和“附加功能”这两类。 基本功能就是被召唤物本体所赋予的功能。 发射子弹是枪的基本功能。 呼吸、心跳和体温是麻雀的基本功能。 在召唤的第一阶段，只要描述清楚被召唤物体，基本功能就应该具备了。 而不同麻雀的飞行逻辑各不相同，这不是由麻雀的身体决定的。 在召唤的第二阶段，如果设定的习性规则比较模糊，麻雀们的行动就具有了随机性。 这种差异性使得麻雀“活”了起来。 现在，那些正在草原上乱飞的麻雀，就被王栋设定为，用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飞行，其它时间休息，飞行高度不超过十米，这么个非常模糊的规则。 接下来，王栋计划去做的，不是想让微型冲锋枪“活”起来。 而是利用触发条件，赋予微冲基本功能之外的附加功能，从而就达到提升武器威能的目的。 首先要尝试的附加功能是自动添加子弹。 在外丹惊人的飞行速度面前，换弹匣所需要的时间已经成为了他战斗中最大的破绽。 在召唤的第二阶段，王栋设定的规则为，每击发一颗子弹，弹匣就自动更新一次，恢复成一支满载弹匣。 这不符合物理规律，但虚空行走的士兵，断掉却仍旧紧绷的绳索也同样不符合物理规律。 他忍着恶心，对着想象中的微冲亲了两下舔了一下。 然后手持召唤来的微冲扣动了扳机，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连绵不绝。 成功了，死物果然也可以有附加功能！ 但用微冲发射了上千发子弹后，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枪身已经热得烫手，射击精度也明显下降了。 原理既然可行，那改造起来就没有什么难度了。 王栋又进行了一次尝试，把触发规则修改为，子弹每击发一次后，枪身连带弹匣就都自动更新为初始状态。 试了试，这次果然可行，微冲射出上万发子弹后，工作起来仍旧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也太好玩了吧，随便设定都可以么？那就怎么逆天怎么来呗。 他抑制住自己的兴奋，接着去实验新的规则，子弹一离开枪膛后就自我复制，一次复制八发，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方向。 结果，弹雨就变成了弹幕，效果就如同九只冲锋枪在一米见方的空间中平行排成三行，然后同时开火一样。 嗯，效果确实不错。 然而，战斗中子弹的持续性和密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子弹的动能，或者说初速度。 如果子弹的动能大到可以击碎外丹，速度快到可以击中外丹，一切问题不就都迎刃而解了么？ 那以后他是不是就可以横着膀子在草原上晃了？ 什么天宫净土殿，在这么逆天的武器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想到就做，这次他把规则设定为，子弹出膛后，初速度增加为原来的十倍。 然而，两吻一舔后，王栋眼前突然跳出个窗口来，窗口内上半部是白色，下半部是红色。在白色区域内，有许多符号呈螺旋状排列，红色区域里则什么都没有。 那些呈螺旋状排列的符号是三种几何符号，圆，方块和三角，中的一种。 画法不是常见的形式，但勉强能辨认出它们的几何形状。 同一类符号有的大有的小，并不一致，这些符号在既不工整也不对称的螺旋线上混杂排列着，看似凌乱，但也隐隐展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来。 这个窗口在王栋眼前一闪即灭，并不停留。 这还是净土操作系统头一次给了他反馈，还是个视觉反馈。 王栋扣下扳机，这次被召唤来的仅仅是一把普通的微冲，并没有增速效果。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次第二阶段没有操作成功？这反馈是在提示操作不成功的原因么？ 王栋又试了一次，一样的反馈窗口，一样的反馈内容，一样的不成功。 他更改了初速度增加倍数这个参数值，然后继续进行实验，还是不成功。 但这次反馈窗口中白色区域内显示的符号螺旋有了变化，虽然仍旧由那三种几何符号组成，但符号的总数量和排列顺序都不一样了。 王栋不断地修改规则，不断地尝试，然而也不断地失败。 他发现只要设定的倍数值一样，反馈的符号螺旋就一模一样，存在明显的对应关系。 反之倍数值一旦更改，反馈的信息内容也会跟着变化。 这个符号螺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肯定不是文字，只有三种符号的文字也太难用了吧？ 会是一种用特殊方式书写的数字吗？可能性很大，但到底是关于什么的数字？单位又是什么呢？能量么？完成这项操作所需要的能量值？ 王栋无法确定，只能换了一个实验内容，这次他尝试的是更改角度，就是让子弹出膛后有个角度偏转。 同样的情况发生了，实验不断地失败，符号螺旋不断地出现。 但每失败一次，王栋就缩小一次偏转角。 终于，当他把偏转角修改为3度以下时，实验获得了成功。 弹窗不再出现，子弹也被成功偏转了。 会不会是错觉？这么小的角度的确无法完全确定。 于是王栋把实验内容修改为“复制加偏转”，复制一颗，并让这颗被复制的子弹偏转一个小于3的角度。 实验结果就被清晰地展示在靶子上了，每次都同时出现了两个弹孔，它们之间的距离也的确在随着所设定的偏转角的改变而改变。 所以，之前的不成功并不是因为操作系统不支持这种角度偏转规则，而是对角度大小有一定的限制。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角度越大需要消耗的能量越大么？ 而自动化操作有个能量上限？ 王栋越想越不合理，凭什么复制八颗子弹消耗的能量，比偏转角度所需要的还低？ 他一筹莫展，满脑袋官司。 这时已经过了午夜时分，他整整忙了一天，为了这次实验他连晚饭都忘了吃，虽然不太饿，但整个人却困得哈欠连连。 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再尝试些什么的王栋，决定先去睡觉。 他把给实验场地照明的灯全部关掉，也不洗漱，直接召唤了一套被褥，就这么直接往上面一躺。 几十把在实验中被召唤来的微冲胡乱地散放在他的身周，他也无心收拾。 人虽然躺在褥子上，但大脑却仍旧在高速运转着。 是不是得先破译符号螺旋中蕴含的信息，才能继续进行实验？ 这个难度可不小。 到底是什么人会用这么古怪的书写方式呢？ 他从未见过这种信息表达方式，在完全没有任何先验知识的条件下他又该如何着手破译呢？ 第53章 付费操作 身体渴睡到极点，但大脑就是不肯妥协。 王栋辗转反侧了半宿，仍旧无法入睡，只好坐起身来。 王栋知道这种状态其实是用脑过度导致的，以前做项目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只能等大脑的兴奋劲慢慢冷却下来。 当然，明天白天肯定是报废了。 他脑袋里面一直在思考到底应该如何把符号螺旋映射成数字。 螺旋线虽然一圈一圈地盘旋着，但其实从里到外只有一根弧线。所以，这也仅仅是一个符号序列而已。 需要确定的是这个序列的顺序，也就是符号书写阅读的顺序。 只有两种可能性，从里到外，或者从外到里。 但就算书写顺序确定了，还需要进一步确定它是大端序还是小端序，就是从数字的低位向高位书写，还是从高位向低位书写。 然后是进制，最简单的破译方案当然是忽略符号大小的区别，然后直接采用三进制。 不是有三种几何符号么？ 但忽略大小真的合理么？ 这样也未免有点太一厢情愿了吧。 最重要的是，这个解译方法有个前提，需要假设整个符号螺旋就是一串数字。 这个假设其实不怎么靠谱。 如果是他写的程序中需要弹出一个提示窗口，绝对不会仅仅显示一串数字。 难道不应该至少带个单位？ 所以，他其实知道现在的所思所想很可能都是无用功，但大脑不怎么听指挥，它完全自顾自地运转，根本停不下来。 想来想去，他突然意识到窗口里还有一半的红色区域，系统不会没事浪费一半的显示区域，而不提供任何信息。 所以很有可能红色区域本来也是要显示符号螺旋的，然后与白色区域里的符号螺旋相互比对。 也就是说，白色区域中展示的可能是这项自动化操作需要多少资源，而红色区域中展示的则是现在有多少资源。 这无疑是一种最直观的信息呈现方式，通过对比来告知用户为什么操作没成功，资源不够用了，你自己看看还差多少。 红色区域一直空空如也，表明他一点儿那个资源也没有。 所以，需要的这个资源绝对不会是能量！ 如果他真的一点能量都没有，小角度偏转怎么就能被完成了？子弹怎么就能被复制了？那些操作难道不需要消耗能量值么？ 王栋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脏话不可抑制地从口中喷射而出。 他突然想明白了这个符号螺旋最可能是个什么东西。 钱！ 一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一般等价物。 有的操作不需要付钱，是免费的。 但有的操作是需要付费的。 增加初速度需要花钱，偏转角度太大也需要花钱。 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一个氪金游戏么？ 玩家是谁？ 钱又被付给了谁？ 为什么复制不需要付费，而加速却需要？ 他想不明白原因。 当然，也许就像很多游戏一样，付费与否不过是某个程序员胡乱定下来的。 此时，王栋并没有任何破解谜题后的兴奋。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钱。 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搞到钱。 破译符号螺旋的工作现在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他看懂了这个世界给他的反馈又能如何？ 只要他搞不来这个世界里的钱，红色区域就会一直保持着空空如也的状态，所有的付费操作都无法实现。 最终他还是无法达成之前想达到的目的，让子弹更具威能，从而正面硬刚外丹。 王栋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沮丧情绪。 人力有时而穷，项目中也常常会碰到这种状况。 当问题无法解决时，就只能想办法绕过去。 现在，既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提升子弹的初速度，那也只能换一种思路，比如让子弹更加精准。 如果每一颗子弹都能非常准确地命中同一位置，多颗连续的子弹也可以把杀伤效用发挥到极致，这也算是一种增加威力的办法。 那么，如何让子弹更加精准呢？答案是在它出膛后对其方向进行校准。 假定子弹出膛前枪口指向是准确的，但目标物的移动会导致射击角度的偏差，那么，也许可以通过自动偏转子弹来补偿这个偏差。 而这就需要将如下三个操作配合起来：设定射击目标；估计目标与子弹当前方向的偏差角；偏转子弹以补偿这个偏差角。 设定射击目标的前提是先获取目标。 他把枪口指向城中的一个npc居民，在召唤这把枪的第二阶段，已经设定为持续获取枪口指向的当前物体，并显示出来。 这个实验成功了，这个npc居民的影像果然以弹出窗口的形式被展现在王栋眼前。 背景是红色的，除了这个居民的影像，所有其它景物都没出现在窗口中。 换了几个别的物体做目标，实验仍旧能够成功，这是个免费操作，它能把距离弹着点最近的物体当作目标返回。 这样，就为让子弹自动偏转，以追着这个目标物打创造了条件。 下一步，他尝试获取子弹出膛方向与射击目标之间的角度偏差。 不幸的是，尝试失败了。 不是净土操作系统不支持，而是因为它是个付费操作。 金额不足的弹窗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个死要钱的系统！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 很简单，操作系统不支持的功能，那就自己写代码来实现。 实验室之前完成过一个项目，在某种特殊设备上实现视觉目标跟踪。 那个设备内存太小，常规的视觉目标检测模型都跑不起来，好在实验室还有一个通过知识蒸馏方法得到的参数量很小的模型。 那是一个卷积神经网络模型，只有上万个模型参数，相比较于常用模型动辄上千万上亿的参数量，可以算是非常袖珍了。 由于是从大模型蒸馏来的，这个袖珍模型的性能还是相当不错的，准确率非常高。 那个设备因为敏感性太高，连onnx这样的部署方式都被禁用了。 那时，王栋只好用c语言重新写了一个运行该网络模型的程序，甚至为了保证可靠性，该程序还是在甲方指定的编译器上编译完成的。 为了节省内存资源，王栋直接就把模型参数写在程序里了，当时他是一个参数一个参数敲进去的。 在死亡虚空时，大脑当时拼命找东西回忆，由于这段程序还足够新鲜，他就每一个字符都回忆了一遍。 结果就是，现在这个程序就在他脑子里，能被完完整整地复现出来。 这就为解决偏差角估计的问题提供了可能，先通过这个模型检测到目标物体，然后再估算它与子弹之间的距离。 估计距离反倒是个免费操作，很容易就实现了。 王栋设定了一个校准间隔时间。 在每个校准时刻，都可以获得三个距离，上一时刻子弹与目标间的距离，本时刻子弹与目标间的距离，以及自上一时刻后目标移动的距离。 根据这三个距离就能计算出偏差角。 当然，王栋现在不是要在计算机中复现那段目标检测的代码，而是要通过自己的思维活动，将其嵌入到触发操作之中去。 这确实很难。 首先是不能有一点点错误，所有的数据和逻辑都不能想错。 由于不能调试，所以哪怕错了一个小数点，一次小运算，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做了，只能全部重来。 其次，他并不是把程序直接搬过来，净土操作系统可没有c语言编译器，王栋要搬的是那个程序的实现逻辑。 他得事先想清楚，对特定的程序逻辑，在大脑中要用什么样的思维逻辑来代替。 将思维逻辑转换成程序逻辑的事情他做得多了，这还是头一次进行反向操作，好在这并不困难，就是得多花一些时间去适应。 此外，从系统中获取的目标物图像的分辨率非常高，比目标检测模型支持的分辨率高得多，所以还得降采样，这个也不难，王栋尝试了一次就成功了。 最后，子弹偏转也是一个很麻烦问题，超过三度就要付费。 这个，可以通过把校准间隔时间设定的非常小来解决，间隔时间越短，子弹与目标间的偏差就越小，只要始终保持在3度以内，就能利用免费的角度偏转操作了。 有了切实可行的方案，王栋困意全消，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当天开始蒙蒙亮时，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完成，终于到了进行测试的时刻。 为此，他先召唤出一个移动靶来。 做微冲项目时，这种移动靶他见得多了，它能以各种速度按各种轨迹进行高速移动。 王栋轻轻抚摸着手中被召唤来的微型冲锋枪，心下惴惴不安，这个设定过程太过复杂，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没犯任何错误。 他深吸了口气，启动了移动靶。 扣动了扳机后，他不停地移动枪口去追踪靶心。 打完上千发子弹后，他停止了射击，也停下了移动靶，走近定睛细看。 靶身上，只在红心的正中心处有唯一的一个弹孔。 上千发子弹经过角度校正，都精准地打击在那个位置上了。 他成功了！！ 现在，他终于拥有了一把威力巨大的武器。 巨大的兴奋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王栋便倒头呼呼大睡起来。 第54章 召唤服务器 王栋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已经是郑幼斌离开后的第十二天清晨。 他饱餐一顿后，就开始动手清理自己制造出来的那些实验垃圾。 原本被当他做实验场地的城墙缺口，现在满地摆放的都是实验中召唤来的各类物品。 之前，他尝试过给被召唤物设置个触发条件，条件一旦被满足，就让它们自动消失。 然而，这个触发条件并没有被设定成功，让物品消失是个付费操作。 所以，还是只能采用把它们藏起来的老法子。 王栋在城墙缺口旁边找了一座比较空旷的院子，就是那个捉虱子的胡须男用背部依靠的那座院落。 他在院中挖了一个大坑，把这些物品都推了进去，然后把土回填。 这样，它们至少不会被净土殿的人轻易得到。 多出来的土则被他搬运到结界外，一出结界就消失无踪了。 如果自己召唤来的物品也能这样消失就好了。 结界是洪前辈弄出来的，这个附加的消失功能一定也是他设定的。 为什么洪前辈能利用付费操作而自己不能？他是付钱了么？他的钱是哪里来的？ 王栋没有答案。 按照郑幼斌之前所描述的行程，在离开后的第六天他就应该回返梦幻城了。 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二天，却仍然看不到他的人影。 这种严重的超期显然预示着，那位被称为“庞老二”的法身前辈，并不如郑幼斌预期的那样好打交道。 但不管庞老二是否同意插手此事，王栋都没打算把自己的命运交于人手。 事实上，等郑幼斌返回，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离开梦幻城。 他呆在梦幻城里就是个靶子，净土殿的人随时都能找上门来，不但太过被动，而且还会把郑幼斌也牵扯进这场恩怨之中。 草原如此广大，哪里不能是藏身之所，如果要找地方躲起来，他还真不相信净土殿中人能够找得到。 实际上他根本不想躲，在空旷草原上总能找得到机会对追踪而来的敌人发起反击。 凭借自己手中威力大增的微型冲锋枪，他现在还真不怎么怵那些功曹，六个功曹一起上他也对付得了。 随着实验取得新的进展，王栋对这方世界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毫无疑问，这里绝对不是什么培养候选仙人的洞天福地。 正因知道这一点，他其实不怎么瞧得上净土殿和那些法身境前辈。 连净土操作系统的基本功能都无法使用。 回不去家，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不过是些囚徒而已。 还是对自身处境毫无认知的囚徒。 相比较而言，法身们最让他不以为然。 至少鹰女和净土殿这些人还没有完全屈服于这方世界，还在为自己生命的主导权而在奋力挣扎，没有任由这囚笼把自己变成非人的存在。 对，王栋确实认为所谓法身境就是一种谎言，一种包装成糖果的毒药，背后隐藏着幕后黑手不可告人的目的。 几千年岁月过去了，这些法身们既没有窥破这个谎言，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抗，他们连自己都没在认真保护，别人能指望他们的保护么？ 净土殿，尤其是那传说中的殿主陈抟，确实是一个相当大的威胁。 但王栋认为这仅仅是前进路上一个小干扰而已，他不能因为这个干扰的存在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他真正要做的事情是破解这个世界的谜题，是找回同伴，并带领同伴回家去。 他躲在这梦幻城中就算安全无虞，对达成这些目标也毫无帮助，所以离开是必然的。 王栋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此地，就觉得自己应该给郑幼斌留下些东西。 郑幼斌家左边的院子空置着没有人住，右边的院子住着一位年纪很大的孤老头，当然是个npc。 王栋把左边的院子进行了一番改造，首先是弄了一个现代家庭厨房。 厨房是整体召唤过来的，这是目前他召唤来的最大的物体了。 王栋很是得意，这个厨房不但被成功召唤出来了，还被非常巧妙地嵌入到原来老房子的建筑结构之中。 这活儿干得属实漂亮。 新厨房有干净整洁的墙砖和地砖，燃气灶一打就能点火，水龙头一拧就能出水，这当然是王栋在第二阶段动了手脚的结果。 由于真正的人类无法从护城河中打出水来，所以郑幼斌之前用水都是从居民家取来的，现在这样就方便了许多。 王栋把一间房改造成了书房，另一间房改造成了电脑房，召唤来的家具极尽奢华现代。 书房的柜子里装满了空白的笔记本，应该够郑幼斌使用好几年的了。 他在书房中摆了一面墙的书架，书架里面堆满了书。 王栋的奶奶以前在市图书馆工作，退休后还延聘了一段时间。 王栋还在上幼儿园时，图书馆有个图书有偿出租服务，属于图书馆的创收业务。 当时就是王栋奶奶在经营着这个部门，而王栋每天幼儿园放学后基本也呆在那里。 出租的大部分都是小说，金古梁温云中岳的武侠小说，黄易莫仁的玄幻小说，国外的龙枪、黑暗精灵系列玄幻小说，阿西莫夫、阿瑟克拉克和布雷德伯里等人的科幻小说，阿加沙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等人的侦探小说，总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都是上个世纪的口味。 王栋上小学时这个租书部就被取消了，因为图书馆作为公益机构再一次得到了国家的大力支持，王栋的奶奶也是那时正式退了休。 尽管王栋当时还不认全字，但经常帮忙检查书籍破损情况，基本上每本书都翻过，虽然当时他还不会阅读，但脑海中对这些书的印象都特别深刻。 这时尝试召唤它们，竟然每本都成功了。 大部分书的内容他其实没读过，现在，每本书读起来中规中矩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再一次证明，此世界与现实世界间存在着更深层次的联系。 净土操作系统虽然以他的思维为线索来完成召唤，但在这一过程中又不是仅仅依靠他的思维内容，还有别的信息渠道。 一种来自地球的信息渠道。 从而将他思维不完整的部分补足。 既然能从地球获取信息，那么能否将信息送回地球呢？ 进一步的，能不能将人送回地球呢？ 接着，王栋又把自己人生中读过的每一本实体书都召唤了出来，大多是学校的教材和计算机方面的专业书籍，进一步充实了书架。 在电脑房中，一台笔记本电脑被摆放在宽大的电脑桌正中央，它被王栋设定为，只要电池电量低于50%，就自动恢复为满电量。 所以这是一台永远会有电的电脑。 这台笔记本电脑的原型属于一位邻居大叔，大三暑假，这位邻居大叔拿着这台电脑找到他帮忙，想安装一些不用上网的游戏。 为此，王栋正经弄了好几天，所以这本子里各种游戏数量众多，而且都非常经典。 王栋又召唤出一块移动硬盘，它来自一位他本科时的同学。 那是位一心想发财的神人，有过许多次不成功的创业经历。其中一个就是想开设一家影视网站，为此囤积了众多影视作品，当然，它们都没有版权。 他的创业并不成功，国家打击盗版的力度越来越大，而他胆子还不够大。 这个硬盘是那场创业最后的遗泽。 大学四年中，王栋也没少从这块硬盘中淘电影和美剧看。 王栋挑了一些他喜欢的美剧和电影拷贝到电脑中，把移动硬盘也连接到了电脑上。 到了郑幼斌离开后的第十三天，王栋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把右边院子里的npc老头用绳子绑了，堵了嘴，送到铁匠铺的地穴中，和铁匠之前所遭受过的待遇一般无二。 然后他对这个院子也进行了改造。把几个房间打通，形成了一间空旷宽敞的房间。 在房间角落里又摆放了一台电脑。 他事先把能想到的物品都召唤了个遍，日常百货，机械工具，服装鞋帽，林林总总足有上万种之多。 召唤电脑时，仅靠大脑想象，王栋就编写了一段能够在这台电脑中运行的程序。 电脑开机后，就会自动显示一个界面，里面有各种物品的列表，只要选中其中一种，这个物品就会被召唤，从而出现在房子中央的空地上。 点击就相当于满足了一个触发条件，就能触发对指定物品的召唤。 有了这个房间，梦幻城可以称得上是物资极大丰富了。 这一改造整整花了王栋三天的时间才弄完。 这三天内，王栋除了花半天的时间演练自己设想的战斗方案外，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改造这台“召唤服务器”了。 而郑幼斌终于回来了。 第55章 离开 郑幼斌蓬头垢面，胡子拉碴。 而且人也清瘦了许多，这段时间应该是饿得很了。 他此行确实不太顺利，开始庞老二不在家，后来总算等到了人，庞老二又死活不肯出手对付净土殿。 按照庞老二的说法，净土殿和造化师之间的事情与炼神大道无关，是邪门歪道间的内讧，追求炼神成仙者本来就不应该参与。 他反倒一直在劝说郑幼斌置身事外。 郑幼斌足足在庞老二那里磨了七八天，把庞老二磨得怕了，终于吐口允诺，如果净土殿真的胆敢进攻梦幻城，他会出面保护郑幼斌。 但不管郑幼斌如何承诺王栋一定会走炼神大道，庞老二仍旧不肯给出任何承诺。 最后郑幼斌食水告罄，只能无奈返回梦幻城。 “王兄弟，我在路上已经想好了，我们多造些守城武器，你能不能变些炸药出来？我来制造大炮和地雷，如果净土殿真的打到梦幻城来，咱们就让这些土包子见识见识热武器的厉害。” “时间不多了，我先吃两口东西，咱们今天就开工。” 王栋心下感激：“郑哥，我一会儿就走了，你今后多保重。” 郑幼斌正在大口喝水，听到此话差点呛到，连声追问王栋为什么要走。 王栋：“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我到草原上跟净土殿打游击战去。” 郑幼斌抹了一下口边的水渍，考虑了一会儿后，不禁缓缓点头：“这也确实是个好办法，而且也确实比死守梦幻城更有把握些，人挪活树挪死，我们什么时候走？往哪里去？” “郑哥，我自己一个人行动会更加隐蔽。你放心吧，我也不跟净土殿的人硬扛，找一处地方挖个地窖就能躲很久，你知道我什么都变得出来，到时候也不会缺了吃穿。” 郑幼斌沉思半响，最后终于满脸沮丧地承认，自己对王栋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 虽然他对净土殿剥削别人的行径极度愤怒，想为铲平这些不义之事出一份力，但王栋现在既然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那他还是不要去当累赘为好。 王栋狠狠拥抱了郑幼斌一下：“郑哥，我会时不时地回来找你喝酒，就净土殿那么几个人，难道还能一直守在这里不成。” ********************************* 王栋一个人漫步在草原上。 他仍旧在回味郑幼斌看到他的改造成果时，那几乎合不拢嘴的震惊表情，所以心情异常愉悦。 一路向北。 他之前托郑幼斌向庞老二询问过鹰女的去向，但庞老二只知道她拿了接引牌后就向北去了。 王栋只好一路向北搜索，去碰碰运气。 他本以为一出梦幻城就会遇到守在附近的净土殿中人，心下跃跃欲试，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 可是走了一整天也没碰到人。 王栋禁不住心下疑惑，难道神荼这家伙还没有从死亡虚空返回？而其他的净土殿邪教徒还没有关注到他？ 确实有这个可能性，但即使如此，这种情况也不会持续太久，仍旧不能掉以轻心。 王栋当然不会真的挖个地窖躲起来，对郑幼斌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他安心。 他甚至都没有选择昼伏夜行，在茫茫草原上，这才是躲避追踪的最好办法。 他其实也迫切地想跟净土殿的人来场遭遇战，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战斗力。 只要能给这帮邪教徒留下足够严重的伤害，今后敢于继续追踪自己的，可能就只剩下殿主陈抟了。 那样，他在这方世界的行动就有了更大的自由度，防备起来也容易得多。 这值得一试，哪怕为此付出去死亡虚空走一遭的代价也值得。 毕竟，反击才是最好的防御，不能一味躲避。 所以一路走来他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当然，他一直在持续地关注着空中云彩的变化。 到了晚上，他还是得想办法藏得隐蔽一点，以免在睡梦中着了净土殿的毒手。 他召唤来一个草绿色的睡袋，整个人钻进去睡。 这种温度下确实有点儿热，没办法，他只好在睡袋上多弄了几个孔洞通风。 睡袋外表的颜色与周围草地非常协调，放在草丛中一点儿也不显眼。 不论是在空中还是地上，只要不走近细看都极难发现，因此也让王栋安心地睡了个好觉。 到了白天，为了避免留下可被追踪的痕迹，王栋只好把睡袋卷成一卷背着走。 每餐吃不了的东西他也会仔仔细细地埋好，尽量不在草地上留下丝毫痕迹。 虽然他不想躲躲藏藏，但也不想遭人埋伏暗算。 王栋就这样走了四天，一路上竟然平安无事，既没有找到鹰女的踪影，也没有遇到净土殿的追击。 这天，他正在大太阳底下挥汗如雨地走着，忽然注意到远方天边冒出几朵彩色云朵来。 “终于来了。” 王栋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但仍旧卧倒在草丛中，并召唤出精准版微型冲锋枪，然后才仔细观察起空中那些五彩云朵来。 空中快速飞来的总共有三朵五彩祥云，一在前，两在后，呈品字状排列。 这些云彩既不减速，也不下降，就这样从高空掠过，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王栋的存在。 王栋视线一直追踪着它们的去向，只一会儿功夫，它们就飞到了几公里外去了。 眼看它们变得越来越小，马上就要脱离开视线了，却突然开始急速下降，三朵云一起落到地面上去了。 王栋把背后背着的睡袋放下，召唤来一顶斗笠和一敞蓑衣，它们都是用新鲜的青草编织而成。 他是参照越南特工部队一款比较简陋的伪装服召唤的。 他小心地把斗笠带好，把蓑衣穿好，弯着腰，借助着草丛的掩护，开始慢慢向那个方向靠近。 为了提防会有净土殿中人突然飞起到半空，王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移动得也非常缓慢。 慢慢挪了一个小时，算来已经离云朵降落处不远了。 这时，突然远方天边又出现了一朵五彩祥云，正在朝这个方向直线飞来。 王栋赶紧趴在草丛中一动也不敢动。 新来的云朵在他头顶开始下降，从王栋趴伏处低空划过。 王栋心下一惊，好在那云上的净土殿中人仍旧没有发现他，只是落到了之前那三朵云彩降落的地方。 对方已经有四个人了，去还是不去？ 王栋一咬牙，过去看看情况再说，反正早晚都得拼命。 他用匍匐前进的姿势一点点地爬向云彩降落的地点。 爬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四个人影。 他的动作变得更加谨慎，继续缓缓向前，直到听见了人声才停了下来。 然后王栋就被所听到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身体差一点弄出声音来暴露了自己。 因为，他听到的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言，其中有些音节非常的陌生，甚至过于奇特，是人类不常使用的嘶嘶声，和低沉的咕噜声。 听到一门奇怪的语言还不至于让王栋震惊到几乎失态，真正让他破防的是，他竟然听得懂！ 不错，王栋竟然听得懂这充满奇特音节的古怪语言，理解起来还非常的顺畅，一点滞涩感也没有，就如同在听母语一般。 他听英语都没这么顺畅过，虽然都学了一辈子了。 他为什么会对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如此熟悉呢？自己的脑袋出问题了么？ 这种失控感让王栋如在梦中。 王栋好半天才稳住心神，认真观察起聚在那里的四个人。 在前方的草地上，一名身穿黄衣之人正盘坐在云朵之上，云朵悬停于半空，高度恰好在正常人脑袋的位置上。 这种居高临下的停云方式王栋上次在神荼那里就领教过了，净土殿果然都好这口。 黄衣人旁边站着一胖一瘦两名黑衣人，他们现在就在抬头仰视着黄衣人，听他说话。 其实不能说两人“站”在地上，更准确地说法应该是，他们踩着的云朵完全落到了地上。 他们的脚消失在云雾中间，所以也不知道踩没踩在草地上，小腿也在云雾之间若隐若现。 另外有一名彩衣之人跪在那黄衣人的云朵之前。 这彩衣人王栋却是认识的，正是与他打过交道的神荼。 神荼的云彩好像是收起来了，他的双腿倒是实实在在地跪在草地上了。 净土殿邪教徒的外形果然都很拉风，一律蓝眼睛，方瞳孔，耳垂奇大，看着都不怎么像人。 一律脑后有光环，身周有电光流转，整个身体亮度惊人。 在草原上，这么光亮的几个人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那黄衣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下方的神荼，正在用王栋听得懂但本不应该懂的古怪语言大声训斥着神荼，责备他不遵守净土殿的律令。 神荼却只低着头，一声不吭。 突然之间，一道闪电从黄衣人手中发出，扑向跪在地上的神荼，把他电得连声惨叫，大声高呼求饶：“左护法，属下下次不敢了！” 神荼说的却还是人类的语言了。 第56章 跟踪 旁边站立的胖胖的黑衣人此时插手向左护法通天弯腰行礼，并替神荼求情道： “左护法，您大人有大量，神荼他知道错误了，只是他是个哑巴，拙于言词，才没能很好地表达出悔过之情，求您先暂且饶过他，让他戴罪立功。” 说的又是那种古怪语言。 神荼明明正在那里大声地求饶，怎么又是哑巴了？真是莫名其妙！ 王栋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得懂这种语言了。 那左护法闻言收了雷电，仍用那古怪语言向几人训话： “殿主早有谕令，凡是与造化师相关的事情都是头等大事，一旦发现必须立刻上报。” “这次，神荼发现新人造化师的踪迹，本来是大功一件，却违规不上报，偏要逞能自己一个人去抓捕，结果没出息到了极点，白活了几百岁，竟然让一个新人给弄死了。” “那人经此一事，必然成了惊弓之鸟，再想抓捕肯定要多费一番手脚，这是坏了殿主的大事，必须严惩不殆。” 左护法突然停了下来，神情凝重，似乎在倾听什么。 王栋心下不免惊疑，是自己刚才的失态让他察觉到动静了么？ 场中其他人则一律屏息凝神动都不敢动，神荼连呻吟都不敢了。 过了一会儿，就听那左护法大声说道：“殿主传来法旨，神荼刚才禀报的情况他老人家也听到了，神荼做错了事是一定要严惩的。” 跪在下面的神荼已经在瑟瑟发抖，但一句话也不敢说。 “但大事当前，正值用人之际，也念在神荼一出死亡虚空就遵令全力赶来，还算勤勉，这次就暂且饶过。” “但殿主也令我将神荼这一次的过失记档，以后一起核算。” 神荼显然听得懂这古怪语言，连忙跪伏拜谢，却仍旧一声不吭。 那左护法用鼻子哼了一声。 王栋头皮发麻，他明明用耳朵听到那左护法发出的是低沉的咕噜声，但脑子里翻译过来却是一声鼻音，两种信息同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违和感逼得他强迫症都快犯了。 还有，那殿主陈抟就在附近么？ 为什么他能听得见神荼的禀报？ 为什么他能够实时地把自己的决定传递给左护法通天？ 大事？净土殿究竟在筹谋什么大事？ 王栋心中一边警铃大作，也一边好奇心爆棚。 左护法继续训诫：“你们几人最好时时警惕，殿主法旨一字也不可违背，否则有的是法子让你们吃苦头，勿谓言之不预。” 众人齐声称是，但只有神荼说的是人类的语言，其他两人说出口的都是那种古怪语言。 王栋细细品味着刚刚从左护法通天口中说出来的这句语音，用自己人类的耳朵听来其中仅仅包含了六个音节，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嘶、咕、噜这三个音节，但韵律变化却非常复杂，听起来就像通天在用这三个音节哼歌一样。 但仅用六个音节是如何表达出自己大脑翻译出来的那个复杂句子的？ 难道那三个发音最多的音节还有更细微的差异，从而才让其具有了不同的含义？ 而且，自己脑袋里面是什么时候被人装了一个翻译机的？ 否则为什么自己能听得懂这么古怪的语言？ 王栋突然想起，吕继武有一次曾经提起过，他的大脑不断地用另一种语言在自言自语。 由于当时吕继武一直在自我怀疑，产生了各种古怪的念头，所以王栋那时并未把他的这番话当真。 但结合眼前自己的情形，王栋就需要重新评估吕继武所言的真实性了。 如果是真的，难免会推导出一种非常离谱的可能性，也许在这世界里每个人脑袋里面都有个翻译机？ 王栋强迫自己别再纠结语言的问题，而是认真评估起现在是否是出手袭击的合适时机。 就是不知道殿主陈抟是就在附近，还是有什么远程的通讯手段。 如果是前者，选择此时出手就有些过于冒险了。 他正自犹豫，就听那左护法又开口说道：“时辰已到，郁垒你按计划行事。” “是。”那黑衣胖子插手答道。 原来他就是另一位执法功曹郁垒。 王栋定睛细看，郁垒身上那件黑色衣服果然也是绢甲的形制，不过，比神荼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绢甲看起来可顺眼多了。 郁垒轻轻一跃，从他脚下的云朵上跳了下来，那五彩云瞬间消失无踪。 接着，他一挥手扯掉了脑后的光圈和身周的雷电，它们脱离开原来的位置后也瞬间消失不见了。 郁垒不再发光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胖子。 然后他弯下腰，慢慢地向西走去。 王栋心下好奇，净土殿这些人平时内部开会都带着这身拉风的造型，现在这位怎么就舍得卸妆了？ 也不驾他们那招牌式的五彩祥云在天上飞，而是这么躲躲藏藏地在地上走，郁垒这是要去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他忍不住就想一窥究竟，所以暂时放下了出手的念头，跟在郁垒身后，一样慢慢向西而去。 郁垒虽然不再发光，但他胖胖的身形和黑色的外衣在草丛中还是格外显眼，王栋倒不怕跟丢，只远远地吊在他身后。 相比较而言，王栋身穿由草叶覆盖的斗笠和蓑衣，掩蔽效果不知道比郁垒强了多少倍。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向西走了五、六公里的路途。 如果是平时，这段路郁垒用飞的可能眨眼就到了，而王栋蹦过来也用不了十分钟，现在这样慢慢挪却花费了两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郁垒突然停下脚步，且趴进了草丛中，把身体彻底隐藏了起来。 王栋也跟着照做，同时仔细观察四周。 看了一会儿，竟然真发现几百步开外有两个人影，看来郁垒就是为这二人而来。 那二人此时也正在躬着腰，借助草丛藏匿着自己的身形。 王栋之所以能够发现他们，完全是因为其中一人不小心晃动了一下身体。 这又是什么人？ 此时郁垒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王栋慢慢向前爬行，超越了郁垒的位置，让自己更加接近那两人的位置。 如果郁垒这时正在关注那两人的动静的话，王栋现在的移动轨迹就能恰巧避开郁垒的视线。 郁垒那里仍旧没有一点动静。 迫得近了，王栋已经大致看清那两人的样子。 是两个年轻人，当然，在这方世界中，最具欺骗性的就是一个人的外貌，郑幼斌80多了，看起来还是个年轻人。 眼前这两名年轻人在草丛中躲得很稳。 他们都穿得松松垮垮，破衣烂衫，身上的布条仅能勉强遮住要害部分。 一人身材壮硕，虎背熊腰，另一人却身形单薄，瘦得不成样子。 突然听到那瘦子开口问道：“哥，还有多远啊？” 另一位壮汉低声回答说：“还得走一两天吧。” 两人说的竟然都是那种充满了嘶嘶和咕噜声，如哼唱般的古怪语言。 瘦子接着说：“这么白天晚上的连轴赶路，一天就能睡一小会儿，实在是太累了，我走不动了，要不咱们今天就在这里宿营吧。” 那壮汉似乎有些犹豫，小声劝道：“小弟，再坚持一下，到了秘营咱们就安全了。” 瘦子哼了一声，声音也大了起来：“我真走不动了。” 壮汉叹了口气：“好吧，我们睡一个时辰，天黑后再接着走。” 那瘦子站起身来，举手变出两大碗红烧肉和两个白面馒头来。 这瘦子竟然是位造化师！ 他把吃食放在地上，说道：“哥，你先吃点东西，我去方便一下。” 说着，竟然慢慢走向郁垒藏身的地方。 第57章 援手 那瘦高的造化师行走的方向，是直奔执法功曹郁垒藏身的草丛而去。 王栋心下焦急，造化师落到执法功曹手里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当那造化师行进到距郁垒不足十米的地方，王栋决定出声提醒，他藏身的草丛已经在那造化师身后了，再晚点，恐怕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张口欲喊，但还没等他发出声音来，突然就听到有人惊叫出声。 在四野无声的草原上，这声惊叫显得尤为突兀。 那瘦高造化师被这叫声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王栋也跟着看了过去。 发出惊叫的竟然是瘦高造化师那位身形壮硕的同伴。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藏身之处站起身来，嘴上叼着半块馒头，但完全忘了咀嚼，只呆呆地望向半空。 此人却是五短身材。 马上，那瘦高造化师也跟着惊叫出声。 原来，正有一只小麻雀盘旋在矮壮青年脑袋上方的不远处。 两千多年来，这片大草原空空荡荡，除了草什么都没有，而此时此地他们竟然看到了一只正在飞翔的小鸟，这是他们连做梦都没梦到过的离奇场景。 也难怪两人失态到连隐藏自己都忘记了。 王栋自然知道，这是他召唤来的麻雀中一只，没想到这小东西能飞这么远。 他向郁垒藏身的草丛看去，这家伙倒是真沉得住气，此时仍然没有半点动静。 那矮壮青年随手一招，就变出一只带有长杆的网兜来。 他竟然也是一位造化师。 这矮壮造化师追在麻雀后面，试图用网子捉住这只灵巧的精灵，结果随着麻雀的飞舞，一人一鸟也向三人所在的位置靠拢了过来。 那麻雀一会儿高一会儿低，飞得并不快，但矮壮青年一时之间也抓不住它。 那瘦高造化师见状，赶紧向他跑了过去，可能是想要上前帮忙。 这下倒是远离了郁垒的位置。 还没等王栋松一口气，那麻雀竟然一个转折，低空掠过他的头顶，距离近到直接触发了复制规则。 半空中，一只麻雀瞬间变成了两只，在夕阳柔和的光线下，在草地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剪影。 三声惊叫几乎同时响起，不仅仅是两位造化师，这次郁垒终于也没忍住露出了行藏，三人不约而同的被麻雀的这一诡异的变化惊吓到了。 接着，又响起了矮壮造化师惊慌的喊叫声：“是执法功曹，净土殿追上来了，小弟，快跑。” 他显然对郁垒非常熟悉，竟然仅凭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就认出了郁垒的身份。 喊完这句话，那矮壮造化师已经上前一步挡在那瘦高造化师身前，显然是想出手阻挡郁垒，为他弟弟的逃离争取时间。 然而，那瘦高造化师却像是惊吓过度一般，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郁垒也不再躲藏，从草丛中高高跃起，扑向两位造化师。 身体跃起的同时口中还发出高亢的啸叫声，声音尖锐，声传数里，显然是在召唤同伴。 这名叫李乾的矮壮造化师，看着前方正向他扑来的郁垒，心里只剩下了绝望。 他深知就算是他兄弟二人联手也不是郁垒的对手。 何况对方还有帮手。 李乾想起净土殿那些极其残酷的刑罚，身体已经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只见郁垒人未落地，他那双巨大且黝黑的手掌却似已出现在李乾眼前，劲风扑面，一股大力涌来，李乾被推得向后仰去。 当李乾正拼尽全力绝望地抵抗着郁垒的掌风时，突见前方不远的草丛中又窜起一道人影，正好在郁垒下方。 那人一拳正中郁垒的胸腹，将郁垒击飞出去，飞了几十米才重重摔在地上。 李乾目瞪口呆，短短一息之间，又是诡异的双生麻雀，又是执法功曹郁垒，又是神秘救星，纷至沓来。 都在他眼前很近的距离上突然现身，让他大有目不暇接之感。 等郁垒狠狠地摔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身来，他都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位神秘救星自然是王栋。 也是巧了，郁垒落下之处恰好就是他藏身的草丛，倒像是送上门来的。 王栋却不去看躺在地上的郁垒，而是望向天边正在快速逼近的三朵五彩祥云。 三朵？没有殿主陈抟么？ 太好了，那就大战一场吧！ 他右手举起精准版冲锋枪，左手虚空一招，一把弹幕版冲锋枪又出现左手中。 单手持枪，左右各一支。 李乾此时却眼前一亮，眼前这神秘救星竟然是同类，也是造化师。 他正待开口说话，他身后本来一直呆若木鸡的瘦高造化师，这时却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拽起李乾就跑。 王栋也不理会，只是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做好战斗准备。 空中的三朵云彩已到近前。 云上的神荼此时已经看清楚了王栋的面容，愤怒地大喊大叫：“他就是那个新人造化师，我要撕碎了他。” 他的红色镣铐般的外丹已经激发而出，直奔王栋而来，人也跟着从云上直扑而下。 在他旁边的云朵上，那瘦瘦的穿黑衣的功曹也发出了自己的外丹，却是一把银光闪亮的大铁锤。 他同样纵跃而下，紧跟在神荼身后。 左护法通天却不疾不徐，只是操控云朵降落到草地上。 此时躺在地上的郁垒，终于也捂着小腹从草地上爬起身来，他的外丹也激发而出，是一根上红下黑的水火棍。 三名功曹已经对王栋形成了合围之势，还有左护法通天在外虎视眈眈。 被拽着跑的李乾一直在留意着这边的情况，见此情形，突然挣脱了他弟弟的拖拽，大喊一声，回身扑向郁垒。 说时迟那时快，红色的镣铐和银色的铁锤距离王栋已经不远。 而郁垒的水火棍则因李乾的扑来的动作改变了方向，转而飞向了李乾。 王栋扣下了左手中弹幕版冲锋枪的扳机，这是一把子弹出膛后会被瞬间复制一百发的微冲。 连续的射击声响起，王栋身前瞬间形成了密密麻麻的弹幕，而红色的镣铐和银色的铁锤不断地与子弹发生碰撞。 每次撞击都会产生了一次闪光。 而连续撞击所形成的光亮，就如同电焊般强烈和刺眼，晃的所有人都不敢直视。 两件高速飞来的外丹竟然被弹幕阻在半空，寸进不得。 两位本来气势汹汹扑来的功曹见此情景非常错愕，身形为之一顿。 还没等他们遥控自己的外丹绕过弹幕，王栋右手精准版微冲也已经开火。 两声枪响，两次点射。 仅用了两发子弹，神荼和黑衣功曹就已经被爆头，尸体瞬间被光圈带走，他们的外丹也随之消失不见。 在他们身后，左护法通天碧绿色的眼眸已经瞪得老大，脸上的肌肉因惊骇而严重扭曲变形，再不复之前的淡定从容。 通天的身体开始快速闪避，前后左右地不规则移动，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这是他瞬间想到的唯一能躲避开子弹的方法。 一把闪着淡紫色光芒的桃木剑也瞬间飞来，轨迹千变万化，比之前两位功曹的外丹灵活得多，速度也快得多。 王栋扣死两把冲锋枪的扳机，让它们持续地开火，左手在不断移动枪口，让弹幕迟滞着那把桃木剑，右手也在持续地用子弹追踪着左护法的身影。 两人一时之间竟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然而，两把微冲可以不间断地开火，王栋需要付出的只是转动手腕的力气。 虽然左右手分心二用确实难度颇高，好在之前他也没少演练这个动作。 左护法通天却没有一直这么快速移动的体力。 他很快就因气息不畅而不得不放缓了移动速度，结果就是身体接连被几发子弹击中。 中弹后他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被王栋一枪爆头，连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就往死亡虚空报到去了。 王栋长长地舒了口气，又转向郁垒。 本来抓住缩成一团的李乾在狠揍的郁垒，早已发现情势不对，此时慌忙驾起云朵，向远处拼命逃去。 然而，这么短的时间，他可逃不出冲锋枪的射程，于是很快也成了枪下亡魂。 第58章 李乾和李坤 电光火石之间，王栋已经大获全胜。 净土殿四人连带他们所携带的一切都已无影无踪了。 这套战斗模式王栋在梦幻城中不眠不休地反复推演了许久，又演练了上百次，可以说是做足了准备，这才有了今天摧枯拉朽般的战斗效果。 不远处，鼻青脸肿的李乾不可置信地看着孤零零站在场中的王栋，他用了一千多年形成的世界观今天算是塌了个稀碎。 净土殿的功曹在他眼中一直是不可战胜的凶神恶煞，没想到在王栋手中瞬间就被干掉了，还一次就干掉了三位，连深不可测的护法也仅仅坚持了一小会儿。 看了看王栋手中那外形精致的冲锋枪，喜悦之情在李乾心中绽放开来，“这是自己人，我们造化师有救了！” 他抢步上前，向王栋开口说到：“您好，我叫李乾，远处那个是我的亲兄弟李坤，我们都是造化师。您知道造化师么？” 说的还是那种古怪语言。 王栋对这位李乾印象非常好，先是舍身为自己的弟弟阻挡敌人，后来明知道自己不是郁垒的对手，还能勇敢地回来帮助王栋，这位的人品绝对值得信任。 对这样的人物，王栋自然也有亲近之意，他对李乾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并伸出手来，说道：“我叫王栋，是新来的，我已经去过梦幻城了，所以知道一些造化师的事情，你我都是造化师。” 他说的却是普通话。 因为口音的问题，王栋的一些话李乾显然是没有完全听懂。 他也不太习惯握手礼，但大致猜到了王栋的意图，所以也犹豫着伸手与王栋握了一下，就是略显别扭，因为他是用左手握了王栋伸出来的右手。 远处瘦瘦高高的李坤本来一直拧着身子往两人这边偷瞧，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这时见到两人说上话，才小心翼翼地向这边靠了过来，但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似乎把王栋当成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 王栋对他的这番做派不太理解，但也不想深究，他更关心语言的问题。 所以试探着问：“李乾兄，你们说的是什么语言啊？” 他一字一顿，把语速放到最慢，还用手势配合。 李乾听懂了，回答说：“神语，净土洞天的每个人都听得懂神语，据说是我们到达此洞天福地时，神仙赠予的礼物。” 王栋更加疑惑，追问道：“为什么我在梦幻城中结交的朋友不会说神语，我能听得懂，但也不会说。” 还没等李乾回答，这时已经走近了的瘦子李坤却抢先回答说：“因为他是哑巴，最没用的哑巴，你不会也是个没用的哑巴吧？” 语调尖酸刻薄，脸上还满是傲慢的表情。 王栋听他这样贬损郑幼斌很不高兴，脸色就沉了下来。 而且他也实在搞不懂这个李坤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当自己是洪水猛兽般怕得要死，就这么一小会儿，就敢用这么冒犯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 怕不是个精神病吧。 李乾也是神情尴尬，连忙开口缓和气氛：“确实有些人只能听懂神语，但不会说，比如刚才那个穿着大花衣服的神荼。” “但也有些人是比较排斥神语，能说但不想说。” “您的朋友也许是这种情况吧，毕竟总在梦幻城中平时真见不到几个人，很少有说神语的机会。” “如果您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说神语，倒是可以试一下。” “说话时必须全神贯注地告诉自己，我要说神语，一般试几次就能切换过来了。” “大家口音差异太大，互相之间常常因听不懂而产生误解，用神语交流起来还是能够方便些。“ 王栋心动，依言试了一下，这次从他口中发出的果然是如同rap一样的语音，只不过这首rap中嘶、咕、噜这三个音节特别多而已。 自己竟然真的能够熟练运用一种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语言，这种感觉让王栋在内心中一阵阵地恶寒，不知道这诡异现象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阴谋诡计，或者惊人的真相。 不过使用神语来进行听说确实是交流的好办法，王栋很快就从李乾那里了解清楚了这兄弟二人的过往。 他们兄弟俩是北宋初年穿越到净土洞天来的。 而且是结伴穿越而来，这与郑幼斌之前的说法确实有些不符合。 但也难怪，他们和郑幼斌从未见过面，郑幼斌完全不了解他们的情况。 兄弟二人穿来这方世界后，就发现自己能够变出东西来。 李乾能造化的都是建筑材料，他来到这方世界之前本来是一位盖房子的泥瓦匠。 李坤擅长造化的都是食物，他以前是一名厨师。 李乾在草地上盖了栋房子，两人靠着李坤变出来的食水过活，就这样在草原上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净土殿找上门来。 那时的净土殿还只有殿主和左右护法三个人。 他们搬出了那套污染净土的罪状出来。 兄弟二人炼神境界都糟糕得一塌糊涂，根本打不过净土殿中任何一个人，于是只能答应做仆役赎罪。 这仆役一当就是一千多年。 兄弟二人很快就醒悟，净土殿就是趴在他们身上吸血的寄生虫，所以这千年来他们也逃跑了无数次。 但在无遮无拦的草原上，无论跑出多远都会被追上，然后就是残酷无比的刑罚。 真是漫长无比的一千年，死亡无法解脱，也没有人会来拯救。 一百五十年前，兄弟二人逃入了梦幻城，在里面躲藏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算是过上了一段自在日子。 可惜后来净土殿找到攻破梦幻城结界的办法，又把他们抓回去了。 原来这两位就是白栋材口中被净土殿从梦幻城抓走的造化师。 李乾讲述到这里，李坤突然插嘴道：“那段时间，净土殿一直吃猪食，臭猪食，哈哈哈......” 说完他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越笑越癫狂，根本止不住。 王栋更加相信他一定是精神出了问题。 李乾只能在旁边帮着解释：“除了我弟弟，净土殿中唯一能变出食物的是右护法彻地，他以前是养猪的，所以只能造化一些豆腐渣和花生糠等猪饲料出来吃。” 净土殿牛皮哄哄，却吃了十几年的猪食，这确实有点好笑。 但李坤的反应也有点儿太失控了些。 看李坤还伏在草地上狂笑，李乾低声向王栋说：“我弟弟脾气犟，在净土殿没少吃苦头，尤其是神荼那个变态，没事总找他麻烦，所以他有点迁怒于不能说神语的人，刚才倒不是故意冒犯您，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 王栋连忙说没事，他还不至于跟一个精神病人计较。 他一直让李乾别那么客气，跟他说话时别老用敬语，毕竟自己才是晚辈，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王栋也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当然是隐瞒了沙滩和其余六人的情况。 双方有了初步了解后，因为都有净土殿这个大敌，难免同仇敌忾，都有了进一步结交的想法。 李乾目光炯炯地看向王栋，诚恳地说道：“这次我们终于又逃了出来，是想要躲藏到洪兴通前辈的秘营里去。” “你知道洪前辈么？他就是梦幻城的造化者。” 王栋连忙点头。 “那秘营之处非常隐蔽，两千多年来一直没被净土殿这些人发现，我也是非常偶然才发现的。” “王兄弟，如果你还没有确定的去处，加入我们如何？” 王栋连忙点头答应，凡是跟洪前辈有关的事情他都有巨大的兴趣。 尤其当他意识到洪前辈在创造梦幻城时使用了非常多的付费操作之后，这兴趣更是大到无与伦比。 然而，旁边刚刚止住笑的李坤却一蹦而起：“不行，我不同意。” 第59章 醒悟 王栋愕然，连李乾都惊讶莫名，不知道这李坤在抽什么疯。 只要王栋加入，他兄弟二人的安全就有了保障，难道这么简单的事实都看不出来么？ 李乾将李坤拉扯到远处，一直不停地劝说。 李坤则梗着脖子，也不住口地在争辩着什么。 两人都抢着说话，各说各的，最后都急头白脸起来，越吵声音越大。 吵起架来。两人也不用神语了，用的都是家乡的方言，把王栋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是别的事情，因为自己的原因引起两兄弟发生了龌龊口角，王栋可能早就主动退让以息事宁人了。 但洪前辈的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关系到这方世界的真相。 以前，是因为洪前辈早已失踪许久，而梦幻城中该查的也都查得差不多了，他才不得不放手。 现在既然有了新的线索，那他无论如何也要去弄个清楚。 王栋下定决心，即使两兄弟吵完后拒绝他加入，他也宁可小人一把，偷偷地跟过去。 既然有了决断，他也不管那两兄弟会争出个什么结果来，自顾自地找地方坐下。 他中午时分就遭遇到净土殿众人，然后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踪，所以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这时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之下了，肚子一直在咕咕叫。 于是，他就召唤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出来，想对付着填一下肚子。 拿在手里才吃了两口，兄弟二人本来非常激烈的争吵却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王栋望过去，李乾也是一脸迷茫，李坤却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手中的包子猛瞧。 这包子又怎么惹到李坤啦？ 李乾神情古怪地走了回来，脖子上的青筋都还没有来得及平复，愤怒的余韵仍在他的外表上荡漾不去。 看来李乾是真动了气。 “抱歉啊，王兄弟，李坤最近确实不太理智，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就是为人太固执了些。” “不过我已经说服他了。” “欢迎你的加入，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他伸出手来，与王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他学得挺快，这次倒是没有握错。 原来是李乾吵赢了。 王栋也很高兴，正大光明地跟着总比偷偷摸摸的强。 那边的李坤却又开始神游物外，一点示好的表示都没有。 王栋也不太想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 王栋召唤出两套汉堡炸鸡套餐递给李乾，让两位宋朝人开开洋荤。 然后他向李乾认真描述了郁垒如何潜藏踪迹，并直接找到此处的各种细节。 李乾本来吃炸鸡吃得高兴，正要去尝试汉堡的味道，这时却一蹦而起：“净土殿的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王栋点了点头，回答说：“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兄弟二人脸色巨变，都惊慌失措起来。 李乾思虑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净土殿的人知道秘营的事了，他们是故意放我们逃走，要跟着我们去秘营？” 王栋并不意外，他也是这么推测的。 “如果是这样，殿主马上就会追过来，我们得赶紧离开。” “但要去哪里？无论如何不能暴露了秘营的位置。” 他急的直转圈，却突然又停了下来，神情凝重地看向李坤：“净土殿是怎么知道秘营的？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的？” 李坤面色发白。 李乾摇了摇头：“我们身上有殿主的外丹？” 李坤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就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我们一定早就被下了外丹，所以我们说什么做什么殿主都一清二楚。” 李乾向两人身上看了看，除了破衣烂衫什么都没有，咬牙道：“脱了吧，也是没办法。” 于是，王栋眼睁睁看着两人脱了个精光，并且避如蛇蝎般把脱下来的衣服抛在草地上。 那些衣服是外丹？ 王栋实在看不惯两个大男人这么赤条条的在自己眼前晃，于是召唤出两套衣服递给他们，包括内裤，牛仔裤和t恤。 两人都是大喜，马上把新衣服穿好。 还一直抚摸着簇新的衣料，一副十分宝贵的样子。 这两人是多久没穿新衣服了？ 人靠衣装，两位古人竟然都因此变帅了许多。 王栋追问两人脱衣服的原因。 李乾回答说：“净土殿殿主的外丹比较特殊，别人不论闯天关多少次，外丹都只有一枚，只是随着闯天关次数的增加，那外丹的威能也会不断变强。” “殿主陈抟却每闯一次天关，就增加一枚外丹。他又是净土洞天中闯天关次数最多的人，因而就有了上百枚不同的外丹。” “这些外丹功能各异，其中有一些甚至能变化成别的事物，让人真假难辨。” 王栋心想这不成了孙悟空脑后的毫毛了嘛，想变成什么就能变成什么。 不过这两位宋朝人可能从未听说过孙悟空是谁，所以他又把这句已经来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去了。 只听李乾继续说：“这些变成别的物品的外丹，殿主陈抟仍旧能遥控感知，距离多远都能够感知到，不但能感知方位，还能感知周边发生的事情，所以经常被陈抟用于监视手下。” 李乾苦笑：“我们兄弟二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得到被他用外丹监视的待遇。” “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他可能早就用外丹在监视我们了，而我和李坤在净土殿时没少讨论此次逃亡计划和洪前辈的秘营，一定被他偷听去了。” “他这是欲擒故纵之计。” “派了四个人一直偷偷地跟着我们，想要顺藤摸瓜，把秘营抢占了去。” 李乾说到这里，又变得焦急万分。 “那四人身上一定也有殿主的监视外丹，所以陈抟现在一定已经知道这里的情况了，他一定已经在飞来这里的路上了。” “怎么办？我们就算弄掉了身上的外丹，前进速度与驾云相比还是差得太远，他迟早会追上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李乾说到这里似乎下定了决心，悲壮地说：“我们三人分头跑吧，跑出一个算一个。” “但不能是我们兄弟原来前进的方向，我们得尽量干扰他对秘营方位的判断。” 李坤在旁边咕噜了一句：“反正我也不知道这秘营到底在哪里？我被抓到了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王栋阻止了李氏兄弟要分头逃跑的举动，问道：“你们知道陈抟现在最可能在什么地方么？他飞过来要花多长时间？他能飞多快？” 李乾：“他一般都呆在净土殿里不出来，喜欢通过外丹向别人发号施令，有事让别人去干。” 他看了一眼放在王栋脚边的冲锋枪，“不过，这次他肯定要自己上了，派别人过来也没有用。” “从净土殿飞到这里大概要三个时辰吧。” 然后他迟疑道：“能飞多快？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也是，李乾肯定不知道该怎么算速度，就算说了，宋朝的算法自己也听不懂。 王栋换了个问法：“他驾云飞行的速度比左护法快多少？” 李乾：“基本都差不多，他们九人飞行速度都差不多，好像飞行速度这事儿与能力高低无关。” 王栋心算了一下。 刚才，左护法三人驾云飞来，将近六公里的路途，他们飞了大约三分钟，这个，王栋是计过时的。 也就是说飞行速度不超过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 那么，他们三人的前进速度只要超过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不就行了？ 只要殿主追不上来，又没有了监视用的外丹，自然就无法确定他们身在何方。 这样，他们不是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直奔洪前辈的秘营而去了么？ 飞机王栋肯定不敢随便召唤，就算不会因他的不熟悉而存在致命缺陷，他也不会开。 但他会开越野车啊。 于是，一辆国产硬派越野车就非常突兀地出现在草地上。 把李氏兄弟都吓得惊叫连连。 刚才还焦虑不已的李乾此时满脸喜色：“王兄弟，原来你是洪兴通前辈那样的创世大神啊！” 第60章 洪兴通的秘营 越野车驰骋在广袤的草原上，扬起了阵阵尘土。 车速几乎从未低于每小时150公里。 李乾负责带路，所以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而李坤一个人坐在后座。 对车辆的轰鸣和颠簸，兄弟二人都有些不适应。 两人都紧绷着身体，用力抓住门把手不放。 王栋觉得还好，草原其实非常平坦，车辆的颠簸程度并不比在乡村土路上开车更严重。 当然，车速如果能再慢一些，两位从未坐过汽车的宋朝人可能会觉得舒服很多，但现在速度显然比舒服更重要。 好在李氏兄弟并没有晕车的毛病。 坐在方向盘前的王栋也有点不舒服，倒不是因为颠簸，而是因为旁边的李乾时不时就投射过来的炽热的目光。 自从王栋当着他们兄弟的面展示出了创世级的造化能力后，李乾就一直保持着这种目光，就像老饕在欣赏心仪的美食，色鬼迷醉于绝色的姑娘。 王栋对此颇为尴尬，也不喜欢老被一个大男人盯着看，只好自己找话题来分散这位仰慕者的注意力。 他向李乾介绍起了召唤的实现方法。 介绍得非常详细，包括召唤的两个阶段，每个阶段应该想什么，可以想什么，如何设置触发条件，以及每个阶段的确认动作等等。 王栋本以为他说的这些能够对李乾这位造化师有所帮助。 没想到，李乾的反应却是连连摇头。 李乾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但就是做不到。” “比如刚才那个汉堡，是叫汉堡吧？” “我都吃完了，也算熟悉了，确认动作也没做错，已经用手抓了，但就是变不出来。” “只要不是建筑材料我就变不出来。” “我弟弟也是如此，他只能变出食物来，别的也都无能为力。.” 说着，他向后座的李坤伸出手去。 李坤满脸嫌弃，但还是变出个香辣鸡腿堡给他。 这是第四个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吃得太多而撑出毛病来。 李乾一边吃一边含混地说道：“您说的亲两下舔一下的那个确认动作，我以前在秘营里也见到过，之后更是琢磨过一百多年，但就是不行。” “我觉得还是资质的问题，我们没有您和洪前辈那样的造化资质。” “我们要是有您那样的资质，也不至于被净土殿欺负了上千年了。” “好在，您这位创世大神终于降临了，我们造化师以后再也不用怕净土殿了。” 王栋不去管他最后的彩虹屁，也忽略了他又用起了敬语这件事，直接抓住了他话语中提到的关键信息。 “你在秘营中见过亲两下舔一下这个动作？” “是啊，一共有三个动作被画在墙上，用手抓是第一个，这个动作是第二个。” 王栋的血液仿佛瞬间就被点燃了：“第三个动作是什么？” 李乾张了两下嘴：“您还是自己去看吧，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 王栋的心顿时就变得跟猫抓似的，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出现在秘营里。 于是，车速就被他飙到了每小时180公里，也不管后座的李坤被颠得直叫唤。 王栋一边开车一边思潮澎湃，过了一会儿才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又开口问道：“李哥，你是怎么找到这处秘营的。” 李乾的神情顿时变得扭捏了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您去过梦幻城了，那您知道盈盈吧？” 王栋当然知道，绝对印象深刻。 李乾眼神闪烁：“那娘们看着清纯，其实会勾引男人，我就被她勾引过。” 后座的李坤这时一边上下颠簸一边大声喊道：“什么？你怎么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 李乾回头嫌弃地道：“告诉你干什么？你以为被她勾引是什么好事么？你吃盈盈的苦头还不够多么？” 王栋竖起了耳朵，这李坤和盈盈好像也有些故事啊，他还是很有兴趣听一听的。 李乾却没有继续说李坤的事，而是摇了摇头，一副往事难回首的样子。 “那个小妮子半夜三更找去我住的地方，对我说我是什么仙人，她以后要跟随我，做我的奴仆，要向我自荐枕席，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李坤又是一番大呼小叫。 王栋觉得这剧情听起来十分的耳熟，连台词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一个大男人，当然受不了这种诱惑，就跟着她把衣服脱了。” “谁知道我都脱光了，她的衣服却越脱越多，脱下一件里面就还有一件，身上仍旧遮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一大帮子人就突然冲进了房间，把我团团围住，还盯着我看。” “这些人脏话连篇，纷纷指责我卑鄙无耻，对小姑娘意图不轨。” 说到这里，李乾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光着身子被一大群人参观的旧日时光里。 王栋一边开车一边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当时忍住了，否则这么难堪的场面自己不是也得经受一遭么？ 他之前本以为，洪前辈设计的这个剧本背后一定有什么深意在，现在从李乾的遭遇看，难道纯粹就是想整人？ 李乾继续说道：“我虽然知道他们不过是洪前辈制造出来的傀儡人，但还是气不过，就上前跟这些人打了起来。” “盈盈也加入了战团，她很厉害，一个人就把我打得鼻青脸肿的，还拿脚踩着我的脸羞辱我，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王栋摇摇头，这洪前辈有点变态啊。 李乾接着说：“但突然之间屋中其它的傀儡人就都消失不见了，那盈盈的神情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连嘴里说出的话都变成了男人的声音，用的还是神语。” “她说自己是洪兴通，现在正藏匿在距梦幻城十公里远的一处秘营里，还向我虚空展示了一幅标记了秘营位置的地图。” “他说我是他选定的继承人，让我尽快去秘营与他会合。” “盈盈还递给我一件东西，说是开启秘营的钥匙。” 李乾说着，举起手中的事物给王栋看。 刚才李乾脱掉身上的衣物以摆脱殿主陈抟的外丹时，王栋其实就注意到了，他人虽光溜溜的，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样事物不放。 应该就是这个钥匙了。 王栋此时定睛细看，却非常眼熟，似乎就是盈盈算账时用的算筹。 王栋感觉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就被提到嗓子眼了，他沉声问道：“洪兴通前辈现在仍旧藏身在那处秘营里面么？” 如果真能面对面地向洪前辈请教，王栋相信之前的一切疑问都会有个完美的解答。 李乾的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 “没在，我很快就找去了秘营，并成功用这把钥匙开启了秘营的门户，进入了其中。” “但洪前辈并没有在秘营里，那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李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又被他耍了一次，还是他没等到我就先离开了。” “我找到秘营后，在里面呆了几天，就想把李坤也带过去，那里其实比梦幻城更适合藏身。” “可是我刚回到梦幻城就遭遇到了净土殿围城，很快我俩就被他们抓走了。” 经过李乾的这一番叙述，王栋总算对秘营的来龙去脉有了一定的认识。 他们三人并没有直接开车去秘营，而是在距它五公里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王栋担心净土殿会一直沿着车辙印追踪到秘营入口。 再说他也无法让越野车消失，有这么大的一辆车停在秘营门口，那秘营的位置恐怕就不再是秘密了。 后面的路他们打算走着过去。 以他们之前的车速，怎么算，陈抟现在都还离他们远着呢，所以可以放心大胆地慢慢走。 今夜没有月亮，三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小心翼翼地走着，尽量避免在沿途留下任何痕迹。 破晓时分，秘营终于到了。 第61章 进入秘营 望着眼前空荡荡的草地，李坤失望地大叫起来：“这里什么都没有啊，秘营呢？” 李乾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被你找到，那还能叫秘营么？” 说完，他就把手中的算筹用力抛向空中。 三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那算筹笔直地向上飞去，也看着它动能耗尽开始下落。 然而，还没等它落回到李乾手中，奇迹发生了，它突然停止了运动，就这么悬停在半空之中，连个减速的过程都没有。 在三人眼前不远处，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圆台正从草从中匀速缓缓升起，上升过程一点声音也没有。 李坤看见了，吓得大叫起来，转身就跑，跑到五米开外才站定观望。 王栋皱了皱眉，这李坤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些。 已经露出地面的圆台是个非常标准的圆柱体，它的上面带有大约二十厘米厚的土层，土层上面绿草茵茵，王栋刚才可没看出来这些草与周边的草丛有什么不同。 圆台越升越高，当它停止升高时，一个两米多高的白色圆柱体就这么孤零零地竖立在草原上了。 柱体侧面呈纯白色，非常干净，一点杂色都没有。 曲面光滑致密，摸起来很硬，但手感又不像是金属，王栋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材质。 一道竖直的缝隙突然出现在曲面上，然后匀速扩大，原来是圆柱侧面正慢慢向两边滑开，里面是个空腔，所以展示在三人眼前的是圆柱内纯白色的内壁和地面。 曲面的一半就这么缓缓地移动着，无声无息地融进另一半之中。 李乾把算筹拿了回来，先一步踏入到已经半敞开的圆柱内，王栋赶紧跟上，李坤东看西看地磨蹭了一会儿也踏了进来。 圆柱内下底面白的发亮，一点纹理和坑洼都没有，但踩在上面竟然并不光滑。 李乾得意地哈哈大笑：“这就是秘营的门户了，很漂亮吧。不过我们还得再等上大约一刻钟，它才会自己沉降到秘营里去。” “王大师，您别着急。” 王栋并不着急，但他也不想就这么傻傻地等上一刻钟。 他虽然看不出这个圆柱形装置的材质和动力源，也想不明白滑开的那部分曲面是怎么缩进到剩下的曲面之中的，明明只有这么薄薄的一层。 但是它的功能王栋还是能够猜出个大概。 这不就是一个升降梯么。 尤其是，在剩余这半个曲面的内壁上，大约膝盖高度的位置，整齐地排列着两个圆形标记，每个圆的直径都与水杯口相当。 这两个圆内还各有一个符号，都是等边三角形，一个尖角朝上，一个尖角朝下。 虽然作为按钮这两个圆的确是太大了一些，高度也非常古怪，但那两个指示符号却已经足够明显了。 王栋半蹲下身子，在李乾好奇的目光注视下，用两根手指点了一下那个尖角朝下的三角形。 那圆形标记果然亮了起来，接着上下底面和侧面都开始发出柔和的光芒，消失的那半边曲面也开始缓缓滑出合拢。 当曲面完全闭合后，圆柱体也开始缓缓下降。 此时内壁的每一处都在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使得这处封闭的空间反倒比外面太阳底下更显光亮些。 王栋琢磨了一会儿，竟然找不到光源，或者说内壁上的每一个点都是光源，整个升降梯就是由同一种发光材料制成的。 李乾一脸佩服的表情：“创世大神果真是手段超群，我多次进出这个门户，却始终无法掌握其操作之法。而您仅凭一眼就轻松破解，真是厉害！。” 王栋内心暗暗苦笑：“这次可跟创世大神扯不上半点儿关系。“ 他也不解释，相比较于李乾的误会，更值得他担忧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比如，这升降梯无论怎么看都不是秦汉古人的手笔。 本事是本事，见识是见识。就算洪前辈本事再大，科技含量这么高的东西他也一定没有见识过，更遑论建造了。 所以，洪前辈真的是人类么？ 而且，那按钮的尺寸和高度也很让王栋介怀，如果是给人用的，不应该弄那么大才对，也不应该在那个高度上。 升降梯下降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然后门就自动缓缓打开了。 当他们都走出升降梯后，它又自动闭合，并凌空升起。 是真正的凌空，这个上面长满了草的圆柱形升降梯，竟然是完全独立的，与周围任何装置都没有连接。 它就这么无声又匀速地缓缓上升，最后穿进屋顶消失不见了。 屋顶也没有供它穿过的缝隙，它是怎么穿进去的？ 李氏兄弟不管这些，只道是创世神术。 王栋却更加心惊，这也太先进了吧，比地球科技可要先进得多。 他们三人此时正站立在一处密闭的空间之中。 这里给王栋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个蛋，一个巨大的蛋，他们正置身于一个巨蛋的内部。 无论朝哪个方向望过去，四周都是圆滑的曲面，而且都是由同一种材料无缝形成的，整个结构与一个鸡蛋的形状完美契合，只是被放大了几百倍。 曲面所用的材料正是升降梯里那种能发出淡淡白光的材质，这让整个空间都显得异常明亮。 这个蛋的两端的曲率极大，那附近的空间就显得非常局促，那里发出的光线也更加耀眼，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 整个空间其实很宽敞，它的最大截面积怎么也有八九十个平方，但由于这么个不规整的形状，可用空间就显得没有那么多。 尤其是蛋的两个尖端，地面弧度太大，王栋根本走不过去。 蛋形空间内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内壁两侧各有两道门户。 应该是门吧？ 如果把侧壁完全展平，那就是个标准的正方形。 这四个正方形目前正散发着淡红色的光芒，在四周纯白色的内壁的衬托下显得异常醒目。 李乾领着两人径直走向其中一处门户。 待三人迫近，那本来密实无缝的门户，突然从中间裂开，然后向两侧滑动，直至完全洞开。 门里面是一个房间。 这房间看起来倒是正常得多，长方形的，四堵平整的墙，墙角也都是让王栋感到亲切的九十度。 举架略矮，可能只有两米三不到。 房中只摆了一张矮桌和一个座垫。 它们那原始质朴的材质，与构成四壁及地面的白色发光材料相比，显得极不协调，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李乾大手一挥，介绍道：“这就是吃饭的地方了，你只要想着吃食，食物就会自动出现在桌子上。” 说着，他跪坐到矮桌前，开始做起了示范。 一个香辣鸡腿汉堡果然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矮桌上。 王栋无语，你一晚上都吃四个汉堡了，怎么又吃？ 这人倒是个搞吃播的好材料。 那边厢，李坤却突然抽泣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丝解脱：“太好了，以后终于不用给你们弄食物了。” 这么大反应么？ 王栋倒也能理解，毕竟，一个人如果被迫做了上千年的厨师，想要保持敬业精神确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李乾一边吃一边站起身来，示意王栋也来试试。 王栋倒是跃跃欲试。 第62章 外星文明 眼前所发生的显然并不是召唤。 召唤时，人类描述清楚某个事物，然后通过确认动作，主动将信息传送给净土操作系统。 而现在则是系统主动去解读人类的思想，从中获取所需要的信息。 在这一过程中人类是被动的。 王栋对这种机制的存在并不意外。 在梦幻城时，盈盈曾给他端来过一听冰镇可乐，当时系统所采用的就应该是这种主动获取机制。 在王栋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他的大脑中取走了可乐的资料。 王栋好奇的是，系统是真的在理解人类的意图，还是仅能在大脑中捕捉到它感兴趣的信息。 所以，跪坐在矮桌旁的王栋想的是清蒸海胆。 他怕死这个食物了，上次食用后遭遇到严重的过敏反应，皮肤瘙痒到发疯，不得不半夜去医院急诊室挂水。 此后他就畏之如蛇蝎。 因此，他现在脑中所思所想全部都是对海胆的深恶痛绝。 然而，清蒸海胆还是出现在矮桌上了。 有意思。 系统并未展现出对人类意图的精准把握。 当然，也不能据此就断定系统没有能力窃取人类的思想。 这个恐怖的假设仍然不能被完全排除。 李乾见王栋完全没有食用那份清蒸海胆的意思，就拿去吃了，尝了一口后，连声称赞好吃。 王栋现在认为，李坤对“食物提供者”这个身份的强烈厌恶，可能一大半是因为他有一个贪吃的哥哥。 三人又走向了隔壁的门户。 在门户洞开的瞬间，王栋如遭雷击。 之前他曾隐约察觉到，但内心里一直拒绝承认，或者说不敢正视的真相，此时就藏在这个房间里。 这间屋子的格局与刚才那间差不多，四四方方，也是二十平方米左右。 房中摆着一张床，但王栋完全对它视而不见。 他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对面的墙壁上，那里不再是单调的纯白色，而是被五彩斑斓的颜色和纵横交错的条纹所填满。 终于吃完了海胆的李乾，这时注意到王栋不错眼珠地盯着那面墙看，就好奇地问道： “我也琢磨过那幅画，但一直不得要领，王大师，您知道这画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么？” 王栋知道。 首先，它并不是一幅画，而是一张照片。 其次，这是一张展现遥远星球的高清照片。它是一颗行星，但并非我们熟知的地球。 地球曾经有一张被称为“蓝色弹珠”的高分辨率照片，是在距离地球约29，000公里的太空里拍摄的。 因为只有在那个距离上才能把整个地球清晰地拍下来。 在那个距离上，地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蓝色的弹珠。 王栋现在在这面墙上看到的，就是另一颗行星的弹珠照片。 在这张照片中，那颗行星的一部分与地球有些相似，也有蓝色的海洋，白色的云层和棕色的大陆。 但大陆板块的轮廓与地球有着明显的不同，海洋的规模也小得多。 那颗行星的另外一半则布满了巨大的彩色带状条纹。 王栋仅在木星的照片上见到过这样的条纹，但木星是颗气态行星。 难道这颗星球是一半固态一半气态？ 这张照片所表达的信息显而易见。 那就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来自外星文明。 而且是科技水平远超人类的外星文明。 净土操作系统，付费提示，秘营中无处不在的高科技元素，处处都在暗示着这一结论。 但在亲眼目睹这张中国古人无论如何也拍摄不出来的行星的弹珠式照片之前，王栋还曾心存侥幸，认为这一切的背后也许会有一种不那么科幻的解释。 现在，无可辩驳了。 王栋不知道怎么跟李乾解说，所以只能摇了摇头，李乾也不在意。 把这张星球照片反反复复地端详了几遍，记住其中每一个细节后，王栋这才有时间去观察那张床。 它也由同样的白色发光材料构成，无法移动，仿佛是从地面中长出来似的。 它看起来的确像床，有床头、床脚、床架和床垫，勉强可以躺下一个成人。 床垫很柔软，摸起来仍旧是那种材质，就是柔软了许多。 这种材料竟然可软可硬。 然而，在距床尾大约三分之一处，床板正中间突兀地竖立起一根约二十厘米粗的八棱柱，质地还非常的坚硬。 想象一下，人躺在床上，随便一个翻身，腿就会磕在这根四周都是棱角的坚硬柱子上，那感觉绝对不会好。 不会有人类想躺在这么一张床上睡觉的。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洪兴通的床？ 洪兴通到底有没有在这处秘营中待过？ 他与外星文明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王栋没有答案。 他转向在一旁发呆的李乾，问道：“你之前说起的那三幅图画在哪里？” “在对面的一间屋子里。”李乾说着，就领着他们走进了蛋形屋另一侧的一个门户中。 这间屋子也是四四方方的，但与之前的两间不同，它空空荡荡，没有摆放任何家具。 在一侧的白色墙壁上，绘有三幅图画，明显是用色泽鲜艳的油彩画上去的。 第一幅画的是一只抓握的手。 不对，不是人手，是一只很像人手的前爪。 的确像人手一样有五只爪子，也有指节骨，所以能够做出抓握的动作。 但皮肤粗糙，指甲锋利，也不是每根手指都有三节指骨。 有点像蜥蜴的爪子。 王栋又看向第二幅图画，画中的景象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第二幅画主要画的是一个脑袋，一种王栋从来没见过的生物的脑袋。 那生物有点像霸王龙，嘴大张着，从嘴里面又伸出一个内嵌的颚部来，就像异形嘴的结构一样。 对，那生物也像异形那样有一外一内两张嘴。 虽然因为没有锋利尖锐的牙齿，也没有令人恶心的口涎，它看起来并不像异形那样邪恶恐怖，但对人类而言，样子也足够古怪了。 画中的生物外面的嘴大大地张开，里面的嘴微微张开着，一条暗红色的舌头从两张嘴里伸了出来。 它的舌头像青蛙的舌头一样分叉。 王栋之前一直迷惑，为什么有人会选择“两吻一舔”这样的组合作为附加功能的确认动作，它们并不常用，完成时也很费劲，其实很容易做错，比如多吻了一次等等。 现在他恍然大悟，根本没有动作组合这回事，那个确认动作，也许不过是某种外星生物的咧嘴一笑而已。 图中的生物此时正向王栋咧嘴笑着，同时张开了两张嘴，并伸出了它的舌头。 王栋之前是找到了一种动作组合去逼近别的生物的一个动作，能召唤成功还真是侥幸。 王栋急忙去看第三幅图，果然不负他所望，画中展示了一个爬行动物矮壮的身躯。 那是一个背影，它正甩起自己细长的覆盖着鳞片的尾巴，击中了画中的一个红色圆点。 看完这三幅图画，王栋遍体生寒，顿感浑身无力。 原来，召唤根本不是提供给人类的服务资源，它的服务对象从来都是被画在墙壁上的这种外星智慧生物。 那么，很容易就能推知，提供召唤服务的净土操作系统，甚至这方世界，恐怕也并不属于人类，而同样属于外星文明。 这些外星生物究竟来自何方？现在又在何处？ 人类是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属于外星人的世界里？ 为什么这方天地中现在只剩下人类的存在了？ 第63章 第三个动作 王栋看了看图中外星生物那根长长的尾巴，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也许刚才那张床中间高高竖起的八棱柱是用来卷尾巴的吧。 那根柱子上的棱角用来摩擦尾巴上的鳞片的确刚刚好。 所以，秘营里唯一的一张床到底是谁在用？ 那真的是洪兴通的床么？ 这里真的是洪兴通的秘营么？ 如果正如自己观察的那样，这里其实是一个外星生物的居所。 那么，洪兴通又是什么人？ 为什么他的梦幻城能给出这个外星文明营地的地址？ 像李乾和李坤这样的造化师，可能就是因为物种间的差异才不能尽情地使用召唤术。 那么，洪兴通是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能把召唤服务用得那么好，连付费的操作都难不住他？ 物种的差异为什么就没有同样困扰他呢？ 他真的是秦汉时期的古人么？ 或许，他实际上就是一个外星生物？ 人类的外表仅仅是伪装？ 然而，梦幻城中的诸般人物和场景是如此的逼真，又不大可能出自一个外星人之手。 第一个房间中那造型古朴的矮桌也表明，洪兴通与这里或许还是有些关联的。 他与外星生物是合作关系？ 甚或他被外星生物夺舍了？如果外星生物有夺舍人类的能力的话。 猜测正在朝着越来越离奇的方向狂奔。 让王栋更加忧虑的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分析下去，自己这另外一位创世大神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也这么擅长供外星生物使用的召唤术？ 细思极恐！！！ 王栋轻轻地摇了摇头。 外星生物的出现，让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凭借自己现在掌握的这些信息，还无法做出准确的推断。 他转头问李乾：“最后一间屋子里有什么？” 李乾摇了摇头：“那间我进不去。” 于是三个人一起去试了试，果然无论怎么试，那最后一扇门就是无法打开。 是坏掉了，还是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王栋盯着眼前这扇紧闭的门，内心充满了不安，无休止的疑虑和担忧紧紧缠绕着他的思绪。 在一个在外星文明构建的秘营中，一间进不去的房间难免让人胡思乱想。 它的神秘和未知让王栋感觉到窒息。 这种窒息并不是因为封闭的环境造成的，实际上，秘营里的空气异常清新，与外界别无二致，在这里王栋甚至还能闻到青草的香气。 王栋四处找了找，也没发现任何因空气置换而产生的气体流动现象。 也不知道这里是如何换气的，外星科技的确不能以常理度之。 三人就这样在秘营里住了下来。 王栋选了有三幅画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卧室。 李乾选的是那间带矮桌的房间，他整天除了吃就是睡，一天到晚惬意得不得了，肉眼可见的变胖了。 李坤只能选带床的房间。 他每天都自己变吃的出来，从来不去带矮桌的房间弄吃的。 王栋注意到李坤吃得很少，而且每天都憋在房间里不出来，人似乎越来越瘦了。 王栋对这个营地进行了一些改造。 首先是召唤出三张行军床，他担心结构太复杂的床将来丢弃起来也会比较麻烦。 把折叠床往草地里埋会更加容易一些。 其次是召唤出一个简易的移动厕所，它被放置在蛋形房间中。 至于里面的排泄物满了之后怎么办，王栋还没有想过，大不了找个人送到外面的草丛里去。 其实可以利用附加功能让这个简易厕所不断地更新，但王栋此刻无暇他顾，已经全身心地投入第三个动作的解析实验中，其它事情都被他抛诸脑后了。 秘营里的气氛竟然意外地和谐，因为三个人的表现都像极了宅男，没事儿绝不踏出自己的房门半步。 王栋的实验进展得非常不顺利。 之前的实验是为某个召唤需求寻找适合的动作组合，现在却是有了个动作，想找到应用该动作的需求。 难度显然就大得多。 他面对的第一个困难就是他没长尾巴。 依据第三幅图画，要实验的动作显然是“甩尾巴”。 为此，王栋只能假想自己有一条细长的尾巴，然后甩动起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净土操作系统识别成正确的甩尾动作。 然后，他想不出应该把这个动作加在什么地方去。 按照每个阶段有一个确认动作的逻辑，召唤就很有可能存在一个第三阶段，但他对第三阶段到底要达成什么目的完全没有头绪。 什么设置是第二阶段不支持的，而必须将其放在第三阶段去做的？ 免费和付费操作显然都属于第二阶段，在之前的实验过程中，王栋还没有遇到既不属于免费操作也不属于付费操作的情况。 设置时总是要么成功，要么出现余额不足的提示窗。 王栋首先猜测第三阶段可能是“预览”。 就是不直接完成召唤，而是用虚拟的方式展示召唤结果。 但实验结果不支持这个假设，很可惜，它会是个很好用的调试工具，还不会弄一堆没用的物品出来。 王栋又猜测可能是组合，在第三阶段把其它物品的功能组合进当前的召唤物中。 实验也不成功。 难道是继承？ 他把甩尾这个动作放在第一阶段和第三阶段都试过了，并未实现继承的效果，即从已有模型继承各种设置，仅需添加少量设置就形成新模型。 第三阶段的假设走不通，也只能换一个假设。 也许与这个动作相关联的，是一个独立存在的阶段，比如充值或者让已经召唤出来的物品消失等。 但实验结果也都不如预期。 尤其是充值，各种充值的念头一遍一遍地试，结果提示框红色区域中仍旧空空如也。 王栋一筹莫展，实验陷入了僵局。 有些想法他不敢轻易尝试。 他还记得李乾说过的话，盈盈自称洪兴通，让李乾到秘营来，是要选他做自己的继承人。 现在自己来了，还在对着墙上的画尝试着新动作，那么，会不会被当作是那个继承人？ 洪兴通的身份现在扑朔迷离，这个继承人还是不当为好。 如果洪兴通真的被外星生物控制了，那么他的继承人是不是意味着要来当替死鬼呢？ 然而，他又舍不得放弃对第三个动作的探索。 于是，在实验过程中，王栋就变得畏手畏脚的，一直小心翼翼，很多方案都不敢随便尝试。 正当他反复纠结一个实验计划的安全性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让王栋颇感意外的是，走进来的竟然是瘦瘦高高的李坤。 这段时间李坤虽然没再找他麻烦，但也一直不怎么跟他说话，脸上的表情也常常不友好。 此时的李坤也同样表情僵硬，眼神飘忽。 只听他开口说道：“我房间的那张床有机关，刚才我摩擦床上的八棱柱，结果就掉出个东西来。” “你是创世大神，也许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他就抬手递过一个东西来。 王栋此刻正因实验进展不顺利而烦躁不安，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好继续刚才的思考。 所以也没细想，直接随手接过。 定睛一看，却是一个翡翠小球。 那小球有乒乓球大小，材质晶莹剔透，质地温润，光泽柔和，看起来非常漂亮，如果能拿到地球上去卖，一定价值不菲。 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外星文明的东西，更像是一件古董。 是洪兴通藏在那里的么？ 还没等他细看，手指骤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王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64章 暗算 王栋悠悠醒来。 随着思绪渐渐明朗，他意识到自己被李坤暗算了。 此刻，他正仰面躺在蛋形房间之中，周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束缚着，连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不仅仅是手指头，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失去了应有的活力和控制能力。 自己所遭受的恐怕不是捆绑束缚这样简单，更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直接锁定了他全身的每一个部位，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连头颈都转动不了，眼睛只能看到蛋形房间顶部的部分区域。 他马上就想去召唤一个可以全方位旋转的摄像头，并在房顶上粘一个平板电脑，用来显示摄像头捕捉到的影像。 他也同时想到要去召唤一瓶浓硫酸出来。 一旦发现了看守者的位置，自己就让那瓶浓硫酸炸裂在看守的头顶上。 然而，他刚一动念去想象这些要召唤的物品，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瞬间席卷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王栋浑身痉挛，痛苦得惨叫出声，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晕厥。 他的召唤过程自然就被痛苦和晕厥打断了。 这阵刺痛仅仅持续了一息就消失了，但它在王栋身体上留下的不适感却久久不散。 由于脸部肌肉也受到了限制，不能活动自如，所以他的惨叫在别人听来也只是沉闷的哼声而已。 这时，一道慢悠悠的声音从他身旁传来，这声音王栋非常陌生，声音的主人王栋应该从未见过。 “我们净土殿与造化师打了上千年的交道，对你们非常了解，控制你们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我个人建议你省点力气，这样你也能少遭些罪。” 王栋看不到说话人的表情，但对方如此有信心，自己在不了解当前状况下还是应该谨慎些，别贸然行动。 那人说完刚才那句话就不再出声，周围又恢复了静默。 王栋也没有主动跟那人交谈的打算。 他不想显得太过急迫，现在说多错多，最好是多观望一下。 自己这是落入到净土殿手中了。 净土殿不敢跟他正面战斗，竟然借李坤之手暗算了他。 王栋暗暗地告诫自己，现在身陷囹圄，但还远未到绝望的时候，更需要冷静。 他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李坤的破绽其实还蛮多的。 净土殿既然早知道李氏兄弟的行踪，想要欲擒故纵，跟在他们身后找到秘营的位置，又何必派郁垒偷偷摸摸地接近他们。 事后看来，他第一次见到李氏兄弟时，那李坤明显是要去跟郁垒接头的，可能是要交接什么物品，只不过被自己和麻雀搅黄了而已。 在是否让自己加入队伍一起去秘营这件事上，李坤也是反复无常，目的不单纯。 这些疑点王栋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一直都在提防李坤，可是仍然被他暗算到了，说明自己的警惕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差。 他当时没有去验证这些疑点，主要是考虑李氏兄弟已经在净土殿当了上千年的奴隶，没有道理现在才想起来去投降依附，要想投降早就去投降了。 而且李乾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他作为外人也是无从置喙，只能默认李坤一贯就这么疯疯癫癫的。 检讨完之前的疏失，他又开始思考起今后的处境来。 净土殿究竟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也让自己做奴隶么？ 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王栋的思考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他听到有几个人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苍老且严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几个房间我都一一看过了，的确是妖魔的手段，这里必然曾经是它们出没的老巢。” “我们净土殿受天宫委派驻扎于此福地洞天，除魔卫道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我需要多花些时间琢磨一下那几幅画。” “彻地，你领着范无赫，谢必安，先将囚犯押解回三重天。” 之前开过口的慢悠悠的声音此时恭敬地回答说：“是，殿主。” 原来刚才对自己说话的人是右护法彻地，而两名谛听功曹此时应该也在场中。 苍老声音的主人就是王栋忌惮已久的净土殿殿主了。 殿主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坤，你这次做得不错。” “我说话算数，等回到三重天，就为你举办接引仪式，正式向天宫报备，将你的名字列入仙籍。” “待会儿我会亲自传授你羽化神术。” 这时，王栋听到有人扑倒在地而且咚咚磕头的声音，然后是李坤充满了狂喜的歌功颂德声： “离九霄而应天命，照四方而光八表，殿主圣德广运，仙途永享。” 这套言辞他说得甚是顺溜，而且抑扬顿挫，哪怕神语原声听起来也有了几分神圣之感，可能是净土殿里惯用的祝词。 那殿主的声音似乎也很愉快，连声称好。 却突然转而严厉起来：“接着，我们处置一下囚犯，李坤，你去将李乾带过来。彻地，你将这人扶起来。” 王栋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胖胖的身影，这人裸着上身，身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来回震颤着。 那人开口说道：“站起来回话。”果然是右护法的声音，原来右护法长成这个样子，他又为什么不穿上衣？ 右护法彻地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扶起身来。 王栋终于看清了房间中情形，除了身旁这个不穿上衣的胖子，屋中还站着三个人。 当先一人，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嘴角微微向下，形成一条直线，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冷漠。 身上一袭合体的锦袍，没有太多繁复的饰物，倒显得很是随便。 这人看气势应该就是殿主陈抟了。 他身后远远地站立着高高瘦瘦的两个人，一人穿黑一人穿白，两人都瘦得如同枯骨，而且神情木讷，眼神不知道在看向何方，一点也不聚焦。 按照刚才的对话内容，这两位应该就是谛听功曹范无赫和谢必安。 王栋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听到这二人说过一句话。 两人虽然用的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阴神的名字，但现在看起来却是一副人畜无害，甚至有点不太正常的样子。 此时，骂声传来，原来是李乾所在的居室房门洞开，李坤抱着骂骂咧咧的李乾走了出来。 李乾骂的自然是李坤。 王栋一直沉迷于实验，三人平时也基本上都没什么活动，自然也就没什么动静，所以他之前倒没注意到，这房门的隔音效果竟然有这么好。 门不打开，声音是一点也传不出来。 李乾看到被拘束着一动不动站立的王栋，骂声更炽，已经完全不顾忌有些骂人话其实也是在骂自己的祖宗了。 殿主的声音变得凶厉起来：“李乾，你不服管教屡次逃跑，难道不知罪么？” 李乾转向殿主，待要张口大骂，这次却是张不开口了。 看来他也被同样的手段束缚住，这手段可以选择性控制被束缚者身上任意一块肌肉。 殿主脸沉似水，大声训斥道：“不知好歹，净土殿这么多年并没有亏待于你，还多次开恩，给了你加入仙籍的机会，仙途大道摆在眼前却不懂珍惜，真是不可救药的顽劣之人。” 随着陈抟严厉的声音落下，李乾整个人已经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呼吸急促，面色发白，汗水涔涔而下，把他身上的体恤衫都打湿了一大片。 虽然他无法开口惨叫，但眼睛却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但不一会儿就眼白上翻，口角溢出的白沫中开始出现了大片的血渍，呼吸也几乎停滞了。 王栋看着他，又是担忧又是愤怒。 李乾现在所经受的，很有可能就是王栋之前遭受过的浑身刺痛之刑，他刚刚只体会了一瞬，已让他痛苦不堪，李乾这时却经受这酷刑足足有一刻钟之久。 李坤跪在地上，又咚咚磕头，那殿主这才止住了刑罚。 “看在除魔功曹李坤的面子上，这次暂且饶过你一遭。你好好反省，若知错了，这除魔功曹也未尝不可以是兄弟二人，若仍不知悔改，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陈抟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用阴冷的目光打量起王栋来。 第65章 三重天 王栋坦然回视净土殿殿主陈抟如鹰隼般的盯视，等着他开口审问或施以刑罚。 但陈抟却转移开了视线。 他对右护法彻地说道：“你们现在就启程返回三重天吧。” 王栋心下惊疑，竟然不理自己。 右护法犹豫了一下，迟疑地开口：“殿主......” 陈抟一皱眉：“什么事？” 右护法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们三人去弄些食物路上吃，行么？” 陈抟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右护法马上晃着一身的肥肉直奔那个有矮桌的房间而去，身手灵活地绝对不像个胖子。 他还不忘冲殿主身后一黑一白两人喊了一句：“你俩也来。” 隔了好一阵子，那一身黑的范无赫和一身白的谢必安才意识到需要跟随上去，这两位谛听功曹的反应着实迟钝得可以。 这三人在房间里鼓弄了好长时间，这才返回到蛋形房间中。 右护法眉开眼笑地空着手，范无赫背上却背着一大包东西。 王栋在召唤行军床时，曾顺手为每张床都准备了床单和枕头，现在范无赫背上用来包裹食物的，就是李乾已经睡了好几天的床单。 李乾本来就不怎么爱洗澡，王栋因忙于实验，也没在秘营中创造能洗澡的条件。 这几天，李乾除了吃几乎整天都赖在床上，直接在床上吃的时候也不少，所以这件床单的味道其实不怎么好。 拿脏兮兮的床单包食物，这些人倒真是不挑剔。 右护法彻地表面上对殿主毕恭毕敬，但似乎也不怎么担心陈抟会因长时间的等待而降下责罚。 看到三人终于到齐，陈抟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算筹抛出，将升降梯呼叫了下来。 右护法抓起李乾和王栋进入升降梯，等范无赫和谢必安都进入后，这才操作升降梯将五人升到地面。 五人外加一个大包裹，将升降梯挤得是满满当当。 王栋忙着做实验的这几天，李坤倒是没闲着，通过李乾将这秘营的出入之法研究得明明白白的，这时早就向净土殿交待得清清楚楚，他们自然不会被一个升降梯难住。 出得地面，右护法祭起五彩祥云，把动弹不得的王栋和李乾两人都裹挟在自己的云彩之中，然后带着他们向天空飞去。 范无赫和谢必安也驾云紧跟其后，形成了净土殿惯用的品字排列阵型。 随着云彩的飞升，地面上的景物逐渐变小，而天空则越来越广阔。 风声呼啸，不断吹拂着王栋的脸庞和衣衫。 也就是王栋身体不得自由，否则这种迎风飞翔，翱翔于天际的体验，还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王栋估算了一下速度，这云朵承载着三个人，但飞行速度并没有慢多少，仍旧是每小时120公里左右。 那右护法赤裸着上身，任凭劲风肆虐着他的肌肤，却丝毫不觉寒冷。 王栋一直在注意李乾的状态。 开始他还双目紧闭，全靠彻地搀扶着才能勉强待在云上。 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慢慢睁开眼睛，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在云朵上站稳了。 李乾狠狠地吐了一口血痰出来，正好吐在右护法的五彩祥云之上。 彻地心疼地大喊道：“木匠，你看着点儿，这云彩清洗起来老费劲了。” 李乾哼了一声，开口问道：“胖子，李坤是什么时候背叛我的？” 右护法被人叫胖子，一点也不生气，看来这两人的私交相当不错。 他仍旧是那副慢悠悠的语调：“半年前吧，我也是最近才知晓这件事。” 李乾又哼了一声。 右护法漫不经心地开口规劝：“你自己不想入殿也就罢了，干嘛拦着自己弟弟入殿。” “早就提醒过你了，这样会结仇的，看吧。” 李乾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 右护法继续说道：“其实加入净土殿有什么不好？以后就没人欺负你，追杀你了。” “像我，每天喝点小酒，打打棋谱，不挺好的？” “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咱们在这个世界上活个没完没了的，有什么好坚持的？” “混一天算一天呗，让自己开心点就得了。” 李乾却脸红脖子粗地反驳：“你们净土殿还有理了？” “谎话连篇，这么多年了，你见过天宫没有？见过神仙没有？” “凭什么欺负我，让我给你们盖房子，我又不欠你们的。” 右护法叹了口气：“你真是个犟种，别再说了，让殿主听见，又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李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满脸羞愧，开口对王栋说道：“王兄弟，真对不起，是我们兄弟连累了你。” “要不是李坤这个背信弃义的小子，净土殿的人哪能这么容易就抓到你。” 他神情坚定地直视王栋：“王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你获得自由的，相信我。” 右护法这时却大叫起来：“李乾，你当我是死人么？殿主随时都可能在看着这边，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再说，别连累我。” 李乾哼了一声不再开口，王栋也顾忌殿主无处不在的监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五彩祥云就这样匀速飞行了整整一个白天，一直飞到天空彻底黑了下来。 夜幕低垂，从云上远眺，天空如泼墨般深邃。 大地黑黢黢一片，王栋什么也看不见，当然草原上本来也没什么可看的。 月儿弯弯，繁星点点，都洒下柔和的银光，让静谧的草原更显宁静与寂寥。 突然，王栋看到黑暗的大地上似乎有一处在远远地闪烁着金光，在苍茫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吸人眼球。 而他们所乘坐的三朵云彩正直奔那金光所在的地方而去。 金光越来越近，王栋也越来越好奇。 那就是“三重天”么？ 为什么能闪耀如此明亮的金色光芒？ 五彩祥云越飞越低，不断逼近那金光闪耀之处。 待到近前，尽管王栋已经做足了准备，仍旧为眼前的这座建筑而大吃一惊。 不，不能算一座建筑，但似乎将其当作是多座建筑也不合适。 眼前矗立着三座雄伟的宫殿，但只有一座稳固地立于地面之上，而第二座宫殿则令人瞠目结舌地虚空悬停在第一座宫殿上空约六米处的地方。 在一上一下两座宫殿之间，王栋没有发现任何支撑或连接的建筑构件，上层宫殿就这么神秘莫测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再往上看，第三座宫殿又等间距地悬浮在第二座宫殿之上。 三座宫殿制式不同，大小也有别，看似互相独立，但又一个叠着一个的，从下到上地形成了一个和谐的整体。 原来这就是“三重天”，一座宫殿一重天。 这些宫殿不仅仅是金色的，而且在向四周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金色的光芒下，三座宫殿的每个细节都纤毫毕现。 在漆黑的夜晚衬托下，它们更显金碧辉煌，宝相庄严。 王栋忍不住上上下下反复打量着这奇怪地叠在一起的三座建筑。 每一座宫殿都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布局严谨，气派非凡。 每一座宫殿还都自己独有的韵味。 有些檐角梁栋的设计王栋从未见过，充满了新奇感和艺术气息。 欣赏了好一会儿，王栋这才想起来，在天宫净土殿盖房子的不正是旁边这位一脸悻悻的李乾么。 于是向李乾问道：“这栋建筑盖得真漂亮，上面那两座宫殿是如何实现悬浮的？” 李乾撇嘴：“骗人的把戏，其实中间是有透明的材料在支撑着的，不容易被看到而已。” 王栋好奇：“什么材料能完全透明啊？” 李乾悻悻地道：“殿主的外丹。” 好么，殿主的外丹多到这种地步了，竟然拿来盖房子。 李乾却突然自己打开了话匣子：“漂亮是漂亮，毕竟是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盖的，尤其是这金色的装饰材料，不但颜色始终鲜亮，而且能发出光芒。” “这就是我的绝活了，至于怎么弄的，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王栋微微一笑，果然每个技术人员都有留一手的臭毛病。 李乾接着说，语气已经嘲讽意味十足：“我们觉得漂亮没有用，这里没有我们住的地方，最上面一重是殿主的居所，中间那重住的左右护法，功曹只能住在第三重。我们这种身份的就只能住在地下室里了。” 王栋恍然，原来这才是三重天。 将重与重之间隔离开的其实是净土殿内森严的等级。 第66章 囚禁 也不知道右护法是如何动手脚的，王栋和李乾突然间又无法开口说话了，两人又都恢复到那种全身肌肉皆被禁锢的状态。 右护法用云彩包裹住两人，进入到最下面一重宫殿之中。 这座宫殿房间众多，布局精巧，走廊曲折蜿蜒，仿佛迷宫一般。 墙壁和屋顶雕龙画凤，极尽奢华，彰显出无与伦比的精致与华贵。 王栋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裹挟着穿进一条向下的楼梯，最后来到了一处地下室。 地下室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建筑材料，室中一角，用粗木栅栏间隔出一间不大的房间。 按照李乾刚才所说，这里就应该是他和李坤平常的居所了。 右护法将两人送入到小房间内，然后就离开了，全程未发一言。 王栋被全身禁锢，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仰面躺在泥地上，既无法看到李乾，也无法与他交谈。 他尝试对当前的处境进行分析，并思考脱身之法。 然而，只要他凝神思考的时间稍长，马上就会遭受到惩罚，浑身刺痛的折磨会再次降临。 这枚禁锢自己的外丹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去区分他是在思考，还是在进行召唤。 或者，它也区分不开，它并不具备这种能力，仅仅是在阻止自己集中注意力而已。 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自己的大脑并没有真的被净土殿入侵和控制。 然而，这也意味着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去想，只能发呆。 让王栋停止思考，简直比夺走他的生命还要痛苦。他是一个从不肯让自己的大脑闲下来的人。 一开始，他时不时地就得被刺痛折磨一下，痛得多了，这才终于学会了发呆。 他也无法入眠，他发现只要自己睡着就会有刺痛降临将他弄醒。 这破外丹是不让自己睡觉么？ 净土殿这些人是真会折磨人。 王栋只能竭尽全力维持着来之不易的发呆状态，一分一秒地苦熬着。 然而，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了，净土殿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而且，比不能睡觉不能思考更加痛苦的事情发生了，他快渴死了。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喝水了。 舌头变得僵硬而干燥，嘴唇和喉咙都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疼痛难忍。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每一次呼吸都让自己头晕目眩。 当他脱水的症状越来越明显时，右护法彻地终于现身了。 彻地先扶起了李乾，让他坐在地上，并解除了李乾的口禁。 接着又去扶王栋坐了起来。 李乾一能开口，就嘶哑着喉咙大骂起来：“死肥猪，你要渴死我么？” 彻地摊了摊手：“殿主吩咐的，我也不想。” 李乾又要骂殿主，彻地赶紧拦住他：“如果你还想再经受一次万蛊噬身之刑你就骂，我可不敢隐瞒，而且，殿主说不定就在听着呢。” 原来那浑身刺痛的刑罚的名字叫“万蛊噬身”，倒也算贴切。 李乾只能怏怏不乐地闭嘴。 彻地先是拿出一大罐子水喂他喝了个痛快，又拿出一个饼子来，似乎是豆子做的，深褐色，质地非常坚硬。 李乾满脸嫌弃：“怎么是你变出来的猪食。” 彻地撇撇嘴：“知足吧，还有我伺候你吃，你弟弟又不在，不是我弄还能是谁弄。” 听到他谈起李坤，李乾轻哼了一声，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也不再说话，就着彻地的手吃起了那块豆饼。 王栋发现自己现在也能开口说话了。 他哑声说道：“只要解除对我造化能力的限制，我就可以变出食物来。” 他声音嘶哑得连自己听着都感到心悸。 “你放心我不会跑的，你们不解除我身体上的禁制，我想跑也跑不了啊。” “只要你们能描述清楚，什么样的食物我都能变得出来。” 王栋注意到，彻地露出了颇为心动的表情，而且似乎已经开始浮想联翩，甚至口水都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然而，令王栋意外的是，彻地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遗憾： “殿主的吩咐是要对你们进行全身禁制，我是不敢违抗命令的，等殿主回来我再去请示吧。” 他也给王栋喂了食水，然后就打算离开，并没有审问王栋的打算。 他离开前又重新给了两人施加了全身禁制，并重新把两人摆回到仰卧的姿势。 李乾身下还有一张草席，王栋却只能躺在泥地上。 彻地走出这间牢房后，这才说道：“睡眠禁制已经给你们取消了，好好睡一觉吧。” 王栋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他又回到了那处海滩，正与其他六个人一起自由自在地在海浪中嬉戏。 不知道睡了多久，王栋在睡梦中被人踢醒了。 王栋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李坤那张神憎鬼厌的丑脸。 李坤又用力踢了他一脚，大声吆喝道：“自己什么身份不晓得么？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赶紧起来干活。” 王栋发现自己身上的禁制似乎已经全部消失了，于是坐起身来。 李坤一巴掌扇了过来。 由于王栋被禁锢得太久，身体气血不畅，这下竟然没有躲开，被他结结实实地扇在脸上。 李坤打完还向他怒喝道：“快点，别让你主子我等着，赶紧弄六份汉堡出来，弄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栋看着他的这副小人嘴脸，琢磨是不是干脆召唤出把微冲来，直接送这个小人去死亡虚空。 但考虑到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他又硬生生停下了召唤过程。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现在要做的，是找机会尽快回到秘营里去，然后把那件本来早应该做的事情做完。 能阻止他回秘营的，他真正需要去对付的人，是殿主陈抟，不是眼前的这个卑鄙小人。 这小人既然已经回到了三重天，那陈抟应该也回来了。 自己很快要面对陈抟，所以，后面等着自己的才是一场真正的硬仗。 先让这小人嚣张一下吧。 王栋咬着后槽牙，召唤了六份汉堡出来。 李坤把汉堡取在手里，得意洋洋地就要走，却突然在李乾身边站定了，然后蹲下身去，面向李乾那张已经被愤怒扭曲到严重变形的脸。 “哥，你也别怪我，谁不想当主子，难道有主子不当偏要当奴隶？” “殿主好不容易答应我，愿意给我加入净土殿的机会，我得抓住啊！” “我都当了上千年的奴隶了，住最破的地方，还整天被神荼那个杂种欺负，我也想尝尝当主子的滋味。” “哥你相信我，我会去求殿主，让咱哥俩一起当主子，反正净土殿这不是已经有新奴隶了么？这奴隶好用着呢。” 说完，他又过来踢了又被全身禁锢的王栋一脚。 小人得势的李坤终于走了。 已经完全清醒了的王栋再也睡不着了，只能费力地维持着发呆的状态 可是没过多一会儿，李坤又急冲冲地跑了回来。 他把王栋拽起来扛在肩上，幸灾乐祸地笑道：“殿主要亲自审问你，一会儿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李坤将王栋带到被称为“一重天”的宫殿之中，右护法彻地早已等在那里。 彻地对李坤是一点也不客气：“把人交给我吧，三重天你又飞不上去。” 李坤得罪不起这位护法，只能悻悻地从命。 彻地也不与王栋多说，抓着他直直向上飞去。 在这座宫殿的最尖顶处，恰好有一道容人通过的缝隙，从那里出去后，上面悬浮着的宫殿底部正中央也留有一个窄窄的入口。 彻地从这个入口飞了进去，又如法炮制地穿过了被称为“二重天”的宫殿。 两人很快就处身于被称为“三重天”的宫殿之中了。 第67章 殿主 进入三重天后，眼前是一间宽敞无比的大殿，足以容纳上百人同时聚集于此。 这地方布置得仿佛是古代皇宫中举行朝会的大殿似的。 四壁装饰精美，或雕刻绘制着龙、凤等吉祥动物，或绘制着云纹、莲花等图案。 屋顶金光闪闪，用大片的琉璃瓦覆盖着。 屋中一侧摆着一排座椅。 正中央是一张非常宽大的座椅，它被放置在一处小平台之上，所以显得远比其它椅子高得多，其背后还设有屏风。 这张宝座用紫檀木制成，为大红色，椅背呈半圆状，也较其它椅背高些。 这把椅子显然经过了精心打磨，表面光滑如镜，扶手和椅腿也装饰有云纹、波浪纹等精美的图案。 现在，殿主陈抟正端坐于这张宝座之上。 他虽然高高在上，威严依旧，看起来倒显得没有在秘营时那么严厉了，反而有点慈眉善目的感觉。 右护法彻地恭敬地向殿主行礼：“殿主，犯人王栋带到。” 陈抟点了点头：“你下去吧。” 看着彻地离去的背影，王栋只觉得好笑，净土殿就这么几头蒜，搞得如此繁文缛节的，他们不觉得累么？ 陈抟指了指他身旁最近的一把椅子：“王栋，你可以坐下。” 王栋也不客气，在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他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禁制似乎都已经消失了。 坐在这把椅子上，只能仰着头与陈抟说话了，等级差别的影子在净土殿果然是无处不在。 殿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王栋也不着急，只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着。 还是陈抟先开口说道：“王栋，你可愿意加入我净土殿？”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不断回荡，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搞这么大的一间屋子究竟是为了啥，本来就没有几个人，还让声音因回响而失真得厉害。 听到陈抟这句话，王栋突然意识到，之前净土殿施加在他身上的诸般作为，应该都是为这句问话所做的铺垫。 秘营中，在他眼前对李乾施刑是为了让他心生恐惧。 一天一夜的禁食水，禁睡眠和禁行动是想让他身心崩溃，进而就变得绝望。 而派李坤来羞辱他则是想让他产生不甘的情绪。 也可以算是用心良苦了。 如果他真的已经被恐惧和绝望摧毁了心理防线，或者对小人在他头上作威作福感到极度的不甘心，那么现在的这句问话必然就会成为他想拼命抓住的救命稻草。 这陈抟还是懂点儿心理学的。 可惜在现代，谍战和办公室政治之类的小说和影视剧都已经烂大街，各类精心编织的套路层出不穷，相较之下，陈抟的这点儿古代套路还真有些不够看。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王栋既没有绝望也没有不甘。 在王栋的计划中，他原本就打算假装投效净土殿，表面上顺从，虚与委蛇，实则暗中寻找机会重返秘营。 但看到净土殿竟然如此费尽心机地拉自己入伙，那么似乎就没有必要答应得太快了。 于是王栋低头不语，刻意不搭理殿主陈抟的邀请。 果然，陈抟继续开口说道：“可能你觉得净土殿之前对待李乾李坤兄弟的方式有些霸道，但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净土殿众人修习羽化术，其实不过是想苟活在这方天地之间罢了。” “但我们要活下去，总得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 让王栋有些意外，陈抟倒没有向他唱那套关于天宫的高调，而是选择从很实在的角度展开论述。 但这也让王栋心中警铃大作，看来陈抟所谋者大，想要从他身上获得的东西一定小不了。 只听陈抟继续说道：“修习了羽化术，这衣和行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但食和住终究还是大问题。” “李氏兄弟的造化能力简直就像是为我们净土殿量身定做的一样，这难道不是天意么？” “我们也想跟他们好好相处，但双方的关系并不对等，净土殿是有求于人的一方，他们兄弟二人是被求的一方。” “而且不是求一次两次的问题，我们两方是需要一直合作的，我们得一直求。” “作为在这份关系中强势的一方，你觉得那李坤会如何行事？” “恐怕很快就会把我们净土殿当成奴隶一样使唤和欺辱了，他那个样子你也不是没有领教过。” “所以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其实并没有真的亏待过他们，所做的也只是防止他们作威作福来欺负我们而已。” “你看，一听说秘营中有了造化食物的方法，我马上就允诺李坤可以加入净土殿，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只要不给他威福自用的机会，我们还是很愿意彼此平等相待的。” 王栋觉得，陈抟的逻辑从净土殿的角度确实有些道理。 但是，每个杀人犯从自己的角度都有说得通的道理和逻辑，然而这些道理和逻辑在法庭上往往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罪责。 何况王栋知道右护法彻地是有办法召唤来些食物的，虽然他亲口体验过那豆饼真是难吃得要死。 李坤不提供食物还真不至于把净土殿逼到生死关头，所以即使站在净土殿的角度看，为了不求人就强迫他人为奴这种行径在道义上仍然站不住脚。 何况还有李乾这一千年来所遭受的境遇。 净土殿内森严的等级更是让陈抟口中的平等相待显得异常可笑。 陈抟却避口不谈李乾，而是转移了话题：“你的创世级造化能力对净土殿当然助益极大，事实上，如果你能与我们合作，将会给这方世界，以及在这方世界中的人类带来巨大帮助和改变。” “这个我们以后再谈，但首先，加入净土殿对你个人而言是有巨大的好处的。” 王栋心道：“这才对嘛，不画大饼怎么能算是合格的领导者。” 他仰头看向陈抟，开口问道：“有什么好处？” 陈抟神秘一笑：“更准确的说法是，你已经到了非加入净土殿不可的地步了。” 他语出惊人，王栋也很配合，表现出很是惊讶的样子问道：“为什么？” 陈抟：“你与李氏兄弟不同，我已经评估过了，你的炼神进境非常惊人，所以很快就要面临法身境的考验了。” “而法身境其实是一种谎言。”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评估的？ 拿什么评的？ 用外丹么？ 炼神进境又该如何评估呢？ 王栋也认为法身是一种谎言，但这种认知仅仅来自于他的直觉，现在，他很想听听陈抟是怎么说的。 王栋等着陈抟继续往下说，他之所以没有按照原计划马上就假装投效，就是为了此刻。 陈抟可是天地异变时期就呆在这方世界的老古董，肚子里的秘辛一定少不了，这是一次获取这个世界真相的好机会，他得尽力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只听得陈抟继续说道：“根本没有进阶这种事，那都是错觉，所谓进阶不过是人类向这方世界妥协，将自己的神魂打开，任凭这方世界污染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而已。” “被这方世界污染后的人类，虽然多了些外在的本事，但其实会渐渐失去对自己神魂的主导权。” “只要进阶了法身境，随着时间的推移，神魂被污染的程度就会越来越严重，等到最后被完全污染了，或者说被完全占据了，那就是所谓化神境。” “化神境的神魂已经不是人类的了，人不存在了，彻底死掉了。” “这方世界污染我们这些人的目的，其实就是想消灭我们。” “想要不被这方世界消灭，唯一能救你的只有羽化术，只有净土殿！” 第68章 世界的真相 陈抟的惊人之语还真的把王栋惊讶到了，这次不是伪装。 王栋的大脑在拼命地高速运转，不断地评估和分析着陈抟这套说辞的可靠性。 逻辑上是自洽的，他一时之间的确找不到能够证伪这种说法的证据，但也找不到能够证实它的证据。 于是王栋开口询问：“殿主，对这套理论，你有什么证据么？不是我不相信你，可是之前别人的说法都是另一个版本，我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幸亏他们说话用的都是神语，否则王栋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位古人表达自己的质疑。 他也不知道这些话通过神语传递到陈抟耳中会变成什么内容，反正他是听懂了。 陈抟傲然一笑：“如果你能见到余清泽和庞世绩，可以自己去问他们。” “我们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法身，他俩是硕果仅存的两位了，其他几十位都已经被这个世界消灭掉了，也就是所谓的成就化神了。” 他口中的余清泽和庞世绩，看姓氏应该就是郑幼斌口中的余老大和庞老二。 陈抟神色鄙夷地道：“这些法身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找到了得道长生的法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逐渐开始察觉到法身的异常之处，而且越到后面越能明了法身的真相，因为神魂被污染的危害会愈加明显。” “余清泽和庞世绩二人就是因为比较早地参悟透了这个真相，然后想尽办法苟延残喘，才能一直拖延到今天。” “庞世绩想到的办法是折腾，不停地折腾，不论是去周边探索，还是每年操持闯天关大会，就是想通过不停地折腾来加强自己人性的一面，从而减缓神魂被污染的速度。” “余清泽的办法我不了解。但如果你直接去质问他们，他们倒不至于故意说谎话。” “你让他们主动去宣传真相，他们这些胆小鬼是不敢的，他们怕这方世界怕得要死，但问到点子上应该还是会实话实说。” 陈抟傲然一笑：“我作为亲历者，也没有骗你的理由。” “当年的天地异变，就是这方世界要消灭掉所有人类。” “实际上，当年不断的生死轮回会迫使所有人向这方世界屈服，完全地、毫不保留地屈服，从而就会彻底失去了抵抗神魂污染的意志，然后就会在快速化神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那时我就亲眼见到过有人没进阶法身就直接化神了。” “那一次，本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被这个世界快速地消灭掉的。” “这是我的朋友洪兴通发现的真相，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他竟然是洪前辈的朋友，王栋对此倒是颇为惊讶，然而，净土殿为什么又进不去洪兴通的梦幻城呢？ 陈抟继续解密道：“洪兴通你知道吧？就是他弄出来那个梦幻城。” “可惜我们俩想出来的这个法子只能减少大家生死轮回的次数，虽然这样做确实能减慢了神魂被污染的速度，但是并不能根本性地解决化神这个生死危机。” “那时，本来我俩一起想办法，后来他被妖魔所惑就完全指望不上了，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努力。” “幸亏我后来找到了修炼羽化术这个法子，才有了净土殿，我们这些人才算真正实现了永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被这个世界彻底抹除掉了。” 陈抟所描述的这方世界的历史，迥异于白栋材和郑幼斌口中的历史。 当然作为亲历者，他的叙述更具可信度，至少为王栋提供了许多查证的新思路。 但很多细节刚才都被他一笔带过了，很有深挖的必要。 王栋正自琢磨应该如何刨根问底，就听得陈抟进行了总结性发言：“无论如何，你想在这方世界中保住小命，也只有加入净土殿，修习羽化术这唯一一条路了。” 王栋突然意识到这是个询问鹰女踪迹的绝佳时机，毕竟在他所要达成的各项任务中，回到海滩仍然具有最高的优先级。 于是他装作很犹豫的开口说道：“你说得这些实在是太吓人了，这世界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不过我听说羽化术好像是鹰女前辈发明的，我见过鹰女前辈几次，也算认识，我也可以去跟她学吧？。” 陈抟面露诧异：“你竟然见过鹰女。不过她行踪不定，你很难找得到她，就算很幸运地找到了，她也绝对不会教你羽化术。” “只要你是个男人她就不会教。” 看到王栋投来的充满疑问的目光，陈抟开口解释说： “她来到这方世界之前就讨厌男人，可能因为美貌没少受到权贵们的欺辱。以至于孤身一人逃进了深山，平时只能与鹰隼为伴。” “来到这方世界后，她还遭到过余清泽的侮辱和性侵，更是恨死了所有的男性。” 王栋内心诧异，原来鹰女竟然有这样悲惨的经历，简直是两一个版本的白毛女。 而且，他大致猜到，鹰女拿走那把冲锋枪是要去对付谁了。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陈抟话语中的漏洞：“你不也是男人么？为什么鹰女会传给你羽化术呢？难道......。” 陈抟微微一笑：“我的确不是男人，进入净土洞天之前，我本来是皇宫中的太监。” 王栋感到十分意外，同时也对自己促使陈抟透露如此私密的事情感到有些内疚。 陈抟显然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摆了摆手道：“这没什么好羞耻的，那些法身现在哪个还有性欲？不都把自己修炼成了太监么，这本来就是个太监的世界，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王栋转移开话题：“原来如此，看来我确实没得选择，但我加入净土殿，对净土殿又会有什么好处呢？” 他预料到随着这个话题的展开，应该会出现很多让他刨根问底的机会。 陈抟对王栋的这个问题似乎早有准备，神采奕奕地答道：“不错，这确实是个好问题。” “我是这方世界中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你也是唯一能帮到我的人，我们绝对有合作的必要。” “而这一切都要从洪兴通说起。” “洪兴通是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是在我的帮助下，他才能把造化术梳理清楚。” “为了帮助大家不被渴死饿死，我俩一起想出了梦幻城的这个点子。当然，当时只是觉得大家这么生死轮回实在是太痛苦了。” “他那时的造化术还没有后来那么强，可能水平就跟现在的你差不多吧。”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脸色苍白地找到我，说他听到一直有人在用一种他没听过但偏偏听得懂的语言跟他说话。” “就是我们现在用的神语了，之前大家都没意识到自己听得懂神语，还会说神语。” “洪兴通说那人所讲述的内容太过复杂，很多他都听不懂，但这个世界要把人类都消灭掉这件事他是听懂了，他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王栋为之一震，这是惊天秘辛了。 而且，怎么好像洪兴通和陈抟之间，陈抟才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我因为亲眼见过有人直接化神消失，所以就觉得那人说得很对，因此建议洪兴通继续跟那人交谈，必要的时候就向那人求助。” “然后洪兴通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后造化能力就变得非常强大。” “不，不仅是造化能力增加了，思维的缜密程度也增加了不少。” “他不肯告诉我去了哪里，变得一意孤行，也不怎么找我商量问题了。” “他开始造梦幻城，而且并没有采用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方案，所采用的建造方式我看都看不懂。” “他几乎变得无所不能了，造出来的梦幻城也是又大又复杂。但他也变得不像个人类，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越来越不像以前的他。” 第69章 中护法 王栋听的津津有味，陈抟话语中所蕴含的信息，让他之前的许多疑问都有了答案。 面对王栋，陈抟表现出了很强的倾诉欲，他继续说道：“有一天，我们见到了鹰女，像一只老鹰一样在天上飞。” 他似乎已经沉浸到久远的回忆中，视线已经移向了屋顶，眼神中也多了些朦胧。 “然后，洪兴通突然就用一种非常古怪的语气开始说话，他说，如果鹰女的本事在人类中扩散开，一定会引起这方世界的警觉，然后他就着手给梦幻城布置了一个结界。” “他当时说得磕磕巴巴的，我既没听懂他话中的含意，也没有搞明白那个结界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洪兴通不知所踪，只剩下我一个人苦苦寻觅解决法身问题的办法时，才偶然想起了他的这番话，这才动了寻找鹰女，并跟她学习的念头。” “而这个结界竟然成为了阻挡净土殿获取食水的屏障，造化弄人，谁能想得到呢？” 陈抟苦笑起来。 “洪兴通变得越来越古怪，一会儿是他自己，一会儿又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后来，他终于跟我坦白了一切。” “他去见了那个跟他说话的人，没想到对方不是人，而是一个像四脚蛇一样的怪物，但它跟人一样聪明，比人还聪明，聪明得多。” “我当时给这个怪物取了个名字，叫妖魔。” “这两千年来，我不止一次推想过妖魔究竟长什么样？直到这次在秘营中见到那三幅画，才算真正知晓了它的真容。” “那个妖魔好像给了洪兴通一件东西，这东西让他有了非常强大的造化能力，但同时妖魔又要求他去完成一项任务。” “一件他根本无法做到的任务，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他曾经给我描述过那件任务的内容，但我没怎么听懂，其中，跟这方世界开战只是其中的第一步，也是我唯一能听懂的那一小部分。” “不错，妖魔和这方世界并不是一伙的，它们是互相敌对的。” “那妖魔打不过这方世界，所以就躲到了死亡虚空之中去了，但它并不甘心，总是不停地出面跟这方世界捣乱。” “这方世界要消灭我们，妖魔就出面帮助我们。” “妖魔告诉过洪兴通，它之所以找上他，就是因为他有强大的造化能力，它仅能跟有创世级造化能力的人沟通。” 陈抟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栋一眼，双眼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 王栋寒毛倒竖，心中警铃大作，既为他口中的妖魔，也为陈抟阴森的目光。 陈抟也不给王栋思考的时间，继续往下说：“洪兴通不想答应妖魔，就装傻充愣，但他很快发现，他失控的时候越来越多，他怀疑那妖魔正在一点点地接管他的神智。” “我们当时想了许多办法，包括完全禁锢他的身体，但根本禁锢不住。” “他的造化术真的如同仙术一般，他自己也如同仙人一般，你又该如何禁锢一个仙人呢？” “后来他就不知所踪了，快两千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别人见过他。” 陈抟叹了口气：“王栋，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明白了。” “这方世界是我们的敌人！” “它一直想消灭我们。” “这个敌人太过强大，凭我们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如果它再来一次针对我们的天地巨变，我们恐怕都得灰飞烟灭。”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朋友就是妖魔，它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妖魔就只肯跟创世级造化师沟通。” “我也尝试派谛听功曹去死亡虚空探索过，去了不下百次。” “然而，他们既找不到它，也联系不上它。” “甚至，我也没少把李乾和李坤这两个造化师扔进死亡虚空，但同样毫无收获。” “反倒让李乾恨我入骨。” “看来没有创世级造化师是不行的，原本我已经放弃了，就这样过一天算一天的。” “现在你来了，你是创世级造化师，所以我们的机会又来了。” “你帮我，也是在帮自己，更是在帮这方天地中的所有人。” 陈抟说完，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栋，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栋沉思不语，陈抟所述内容很多都值得他认真推敲。 比如，据王栋所知，这方世界和其操作系统，本来就是为了外星人设计的。那么，外星人，也就是陈抟口中的妖魔，与这方世界之间为什么会是一种敌对关系？ 这非常耐人寻味。 妖魔现在仍旧躲在死亡虚空之中么？ 是躲在那红色磨砂玻璃一样的边界后面么？ 洪兴通到底去了哪里？ 会不会仍旧藏在秘营里那个紧锁的房间之中呢？ 这方世界为什么要消灭人类呢？ 采用的还是这么麻烦的办法？又是天地异变，又是化神进阶的。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最佳时机，陈抟还在对面等着他的回复呢。 王栋装作诚惶诚恐地向殿主抱拳行礼：“殿主深明大义，胸怀天下，王栋愿意追随殿主，为这方世界中的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唱高调，我也唱高调，漂亮话谁还不会说呢。 陈抟表现出一副非常开心的样子，从他的宝座中站起身来，走下台阶，来到王栋面前，拍着王栋的肩膀笑道：“好，好，有你参加，净土殿如虎添翼。” “就请你屈尊中护法一职，将来我们一起好好努力，在这方世界中找到真正永生的道路。” 倒是挺大方，直接给了个中层干部的职位，不过中护法这个名称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王栋表现出来的却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受之有愧。 总之是百般推辞，然后推辞不得只好勉强接受，接着就是热泪盈眶地表忠心。 好一番表演。 现代社会人的基本功，王栋还是有一些的，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走路，现在不是就用上了么。 两方亲切友好、融洽和谐，气氛一时大好。 这时，右护法彻地仍旧光着膀子晃着一身肥肉走进殿中，也不知道陈抟是用什么方式通知他，把他召唤过来的？ 可能还是靠外丹吧。 反正，如此热情的陈抟是只字未提为王栋解除外丹禁制这回事，王栋也识趣地没有问。 陈抟通报了王栋升任中护法的消息，然后嘱咐彻地帮着好生安置一下，王栋这才恭恭敬敬地施礼告辞。 走出殿外，王栋长舒口气，虽然这些虚活他也能干，但真tm的累。 心下暗暗盘算，第一步假投效算是已经完成了，还获得了许多重要的信息，确实是意外之喜。 陈抟会因他身具造化能力而招揽他，这点他想到了，但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个创世级造化师的身份竟然会如此重要。 好的一面是，陈抟可能会因此非常器重他，那么，他提出的返回秘营的建议被陈抟采纳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坏的一面是，如此重要的身份很有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莫测的风险，他必须想办法管控这些风险。 彻地和王栋回到了二重天。 这里是护法的居所，在将来的一段时间里，王栋可能都要在这里生活了。 王栋不会飞，直接从三重天蹦到了二重天，把二重天震得一阵晃悠。 虚空悬浮的宫殿也没多稳当嘛。 彻地收起了他惯常的嬉皮笑脸，严肃地面向王栋，开口说道：“听说你这次把通天弄死了，他那人小肚鸡肠，最是记仇，报复的手段也非常阴损，等他回来后你还是多提防些为好。” 得，职场就是这样，应付完领导，还得去跟同僚拉帮结伙。 待会儿还有什么戏？ 控制调教下属么？ 想想李坤那小人嘴脸，嗯，这个可以有。 第70章 派系 对右护法彻地的主动示好，王栋当然客气话说尽，亲近之意也表达得淋漓尽致，但承诺是一句也没有。 两人亲切地聊了半天，彻地终于开口向王栋索要食物。 这是无法避免的，既然加入了净土殿，就得把自己造化师的能力贡献出来。 很多彻地想吃的食物王栋都没听说过，毕竟年代相隔久远，饮食文化上的差异还是相当巨大的，但一番交流后王栋也能弄出来一些相似的。 反正彻地相当满意，吃得眉开眼笑。 二重天非常宽敞，三位护法一起住绰绰有余，王栋也得到了一间非常气派的房间。 房中有床有桌，床很宽大，是那种无围栏的四面床。 只是没有被褥，于是王栋就变出一整套寝具出来。 他这几天被折腾得很是辛苦，特别想好好睡个觉。 然而，还没等他躺下来补觉，刚刚离开的右护法彻地却又去而复返了。 彻地看到这些被褥大呼小叫地羡慕得不得了，于是，王栋还没来得及使用的寝具就这样换了主人。 彻地倒不是专门来讹被褥的，他是来找王栋下棋的。 他是个棋痴。 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来了一位新对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与之对弈的机会的。 他拿来的棋盘和棋子看起来都十分古怪，尤其是棋子，大小不一，形状材质各异，显然是硬凑出来的。 王栋看不下去，就又召唤出一套围棋出来。 虽然仅仅是地球上到处都有卖的普通货，彻地却稀罕得不得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眼睛都快笑没了。 对棋痴而言，这可能是最珍贵的礼物了。 王栋变东西的本事很厉害，棋艺却实在不怎么样。 开始对弈时，彻地让了他三子，后来增加到十子，最后甚至让十六子，但王栋还是很快就被杀得丢盔卸甲，局面一度尴尬至极。 王栋虽然对围棋也有过涉猎，但相比较于彻地那历经几千年沉淀的棋艺而言，实在是力不从心，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彻地索然无味，也只能放过王栋，回去用新棋盘自己跟自己对弈去了。 在棋局中，王栋通过聊天也从彻地那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他听说李乾也同样获得了自由，于是他觉也不睡了，彻地一走他就纵身跳下了二重天。 在一重天的地下室中，王栋找到了正在忙碌中的李乾。 这三座庞大的宫殿总会有些地方破旧损坏，而修修补补正是李乾的工作。 李乾其实非常喜欢这些活计，只是不喜欢给净土殿干活而已。 现在既然逃不了，他反倒主动找些活计来消磨时间。 李乾对王栋投效了净土殿这件事非常的不开心，又是劝又是骂的。 好在他考虑到正是他们兄弟二人坑了王栋，才有了今天王栋这不得不投靠的局面，他倒也口下留情没有骂得太狠。 只是见劝不动，就不想再搭理王栋了。 王栋拉着他开始研究起这三座宫殿的建筑结构来。 李乾被问到得意处，就忍不住开始长篇大论侃侃而谈起来，一时之间倒是把之前的不快忘掉了。 王栋就这样度过了十几天，不是跟着李乾研究三重天，就是跟右护法彻地混在一起。 他也见到了掌印功曹祝融，这是一位满脸胡须、浑身精瘦的小老头。 一个人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会一直维持这个样貌不再改变。 王栋有时候觉得是不是有人给他们这些穿越者设置了自动更新规则，每晚睡觉时都会更新一下，还原到最初始时的状态。 祝融算是右护法派系的人，他虽然取了个火神的名字，但其实脾气很是温顺平和，平时话也不多。 祝融最大的爱好是画画。 他所用的笔、墨和颜料都是用李乾变出来的建筑材料改造来的，这个倒是容易得到，就是没有作画用的画纸。 于是王栋又做了一次好人，这也让祝融对他异常的亲近。 三座宫殿中墙壁上的壁画、梁柱家具上的云纹等图案都是出自祝融之手。 那些画确实有很深的艺术造诣，能在细节之处彰显出独特的创意与韵味。 一位浸淫画艺上千年之久的画家，如果把他的画作带到地球上去，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评价？ 在净土殿中，右护法彻地和掌印功曹祝融算是一个派系。 左护法通天，执法功曹郁垒，掌印功曹共工算是另一个派系。 后三人敢打敢拼，勇于任事，更得殿主器重，当然有好处也是当仁不让，绝对勇于争先。 而彻地和祝融则都有点沉迷于个人爱好，整天一副不思进取，玩物丧志的样子，所以在净土殿中他们算是受到排挤的派系。 谛听功曹范无赫和谢必安这两个人基本上是废掉了。 这两位早期常常被派去死亡虚空寻找妖魔的踪迹，虽然因为修习羽化术的缘故，他们没有快速进阶化神的危险，但在一系列探索过程中，他们的意志也被死亡虚空严重摧毁了。 现在这两人说话做事都比别人慢半拍，平时只能算勉强能自理而已，谁也不指望他们能做什么正经事。 至于执法功曹神荼，此人桀骜不驯，鲁莽冲动，性格怪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变态。 左护法通天非常讨厌他，没事儿总找他的麻烦。 神荼又没有耐心与喜欢下棋和画画的右护法派系好好相处。 于是在净土殿中他就成了孤家寡人，不见容于任何派系。 王栋现在倒是与彻地和祝融二人很处得来。三人呆在一块时，基本上就是那两人自顾自的下棋画画，他在一旁自顾自地发呆。 因为常常与这两人混在一起，所以在别人眼中，他身上一定已经被深深烙刻上了右护法派系的印记吧。 王栋的呆没有白发，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渐渐成型，只待时机成熟。 这一天，王栋又拽着李乾把各宫殿之间的连接和支撑，也就是殿主的外丹，研究了一遍。 他们俩都不会飞，只好顺着外丹爬上爬下。 这外丹现在的形态就是几根完全透明的柱子，摸上去的手感与宫殿中其它木制的柱子也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看不见而已。 远远地，两人就见到李坤正驾着云朵摇摇晃晃地飞来飞去。 殿主每天都会召见李坤，询问羽化术的修习进度。 据彻地所言，李坤的修炼速度非常糟糕，都十几天了，外表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碧眼方瞳还没有长出来，光环雷电也没见影子，倒是勉勉强强能驾云飞翔了。 这么多天以来，王栋都没再见过殿主。 他轻易不肯露面，总躲在三重天里面不出来。 所以他不召见王栋，王栋也就没有遇见他的机会，羽化术自然也没有得到传授。 这老家伙不知道在算计着什么。 李坤远远地见到王栋，一下子就慌了手脚，差点儿从云朵上掉下去。 自从王栋当了护法，这李坤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他一直在躲避着王栋，宁可绕路走。 李乾每次见到李坤都会脸红脖子粗，也不跟他说话，甚至不跟他对视，也是宁可绕路走。 所以，一重天里的画风每天都很奇怪，大家都绕来绕去的，就像是住了一群特别喜欢捉迷藏的小学生似的。 两位谛听功曹天天呆在屋里不出来，就像两个在捉迷藏中被人诓骗着一直藏的傻孩子。 第71章 冲突 王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目标非常明确：回秘营去，并摆脱净土殿的控制。 他时不时地就能察觉到身体上隐隐的异状，这清楚地表明，殿主钳制他的手段并没有被收回，一直还在发挥着作用。 所以逃跑是没有用的，只要施加在他身体上的手段还没被解除，就算他成功逃离了，最后还得会被抓回来。 必须彻底地摆脱这一切。 而他的计划与三重天的建筑结构有着重要的关系。 这些天，在李乾的帮助下，他对这三座宫殿式建筑算得上是了若指掌了。 这一切应该都是在殿主的严密监视下进行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王栋对自己的计划越来越有信心。 吃完午饭后，王栋又把一重天的地下室重新查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所设想的施工方案是完全可行的。 他心情愉快地爬上楼梯，来到了一重天的走廊之中。 突然，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一重天的入口处，正是左护法通天和执法功曹神荼。 这两个人是刚从死亡虚空返回么？ 神荼本来亦步亦趋地跟在通天身后，此时见到王栋，怪叫一声，身体越过通天直接向王栋扑来，血红色的镣铐也闪电般飞出，直射王栋面门。 王栋的身体快速闪动，轻轻松松躲过了神荼的外丹。 这几天，他的炼神进境越来越快，在反应速度方面的进步非常明显，所以哪怕神荼的外丹先一步发动，他竟然也能轻松闪过，这是之前无法想像的。 在轻松闪避开外丹的同时，他的右手已经出现了一只冲锋枪。 神荼的神情刹那之间就从愤怒转变为了恐惧，当然不论是哪种表情，出现在他那张丑脸上，都是一样的狰狞。 冲锋枪仅仅发射了一发子弹，正中神荼的眉心，又把他送回了死亡虚空。 这段时间，神荼是那里的常客，不但连中三元，上演了帽子戏法，而且在外面呆的时间全加起来都不满一天。 不知道这对他的心智会不会有影响？会不会也像两位谛听功曹那样变成傻子？ 王栋倒是乐见其成。 王栋的枪口已经指向了通天。 虽然通天的外丹已经离体而出，倒也没有像神荼那样轻举妄动，两人就这样在一重天门口默默地对峙了起来。 “左护法还请手下留情！王栋已经加入了净土殿，被殿主封为中护法。”听到枪声赶过来的右护法彻地见此情景连忙大叫阻止。 王栋听到喊声，缓缓地垂下了枪口，他对自己现在的身手很有自信，哪怕左护法不听劝阻，他相信自己也能够及时应对。 左护法通天面沉如水，眼睛里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但终于还是收起了外丹。 他狠狠地瞪了王栋一眼，然后向上飞起，绕过二重天，直奔三重天而去。 经此一事，左护法一定会把他当成是右护法派系的人，两人之间的矛盾从此不再是个人之间的恩怨了，而变成了派系间的矛盾，再也无法化解了。 王栋认为，这一幕应该是殿主陈抟乐意见到的。 如果在一位领导手下，有一个派系过于强大了，能碾压其它派系，那么该领导会去扶植另一个派系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平衡才是上位者最重要的管理手段，也是上位者能坐稳屁股底下那个座位的必要保障。 右护法派系的两个人都太不中用了，现在有了王栋的加入，两边才能实现平衡。 实际上，王栋认为今天这一幕是陈抟一手促成的。 他在每个手下身上都放置了外丹，三重天周围也到处都是他的外丹。 他就像是一只蜘蛛，而这些外丹就是他的蜘蛛网。 通过这个蜘蛛网，他能准确感知到周边的一切。 通天和神荼回来他会不知道？ 提前通知一声很难么？ 还不是因为他就想看到通天与自己爆发冲突。 右护法彻地在一旁暗暗地高兴，出声提醒道：“王兄弟，通天这人特别小心眼，这两天可能会使坏，你多提防着些。” 在这茫茫草原上，净土殿这帮家伙其实整天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所以勾心斗角的事情就干得特别勤快。 左护法究竟会如何报复呢？ 他又打不过自己，那就只有在殿主面前给自己穿小鞋这一个途径了。 也不会是用今天这件事情做文章，毕竟是神荼不问青红皂白先动的手，没有太多的文章好做。 会是什么样的小鞋呢？ 王栋猜了半天也不得要领。 这也许会是一个启动计划的好时机？ 他禁不住心下热切，开始盼望通天的心眼能更小一些，这样他的小鞋也就能早点到来了。 通天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一个多小时之后，所有在净土殿的人都收到了殿主的召集令。 很快，除了还在虚空中的神荼、郁垒和共工，其他人都聚集在三重天的大殿之中了，连李乾都得到了召唤，只能不情不愿地站在人群最后。 宽敞的大殿中，一人坐着，八人站着，仍然显得空空荡荡。 坐着的自然是殿主陈抟。 陈抟这时候看起来很有一副高瞻远瞩，智珠在握的气概。 这人可能是表演者人格，外在气质总是变来变去的，秘营时的阴狠，上次交谈时的慈祥，以及这次的睿智，每种气质都是他，但又都不太一样，简直跟多重人格似的，总在变来变去。 陈抟先郑重其事地宣布了王栋加入净土殿的事情，以及他将担任的具体职务。 其实场中每个人对此都已心知肚明，连刚回来的通天一小时之前也知道了。 所以这种仪式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但其他人都很配合，右护法抢先发言，恭喜了殿主喜得英才，畅想了净土殿的美好未来，还对王栋的加入表达了真诚的欢迎。 全都是废话，一点干货都没有，殿主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不断点头微笑。 左护法通天等右护法说完，这才开口：“殿主果然英明神武，慧眼识人。” “中护法确实是个人才，尤其擅长造化，他变出来的武器威力特别巨大，还请殿主下令让所有的功曹都能配备上中护法造化出来的强大武器，就是他今天使用过的那把武器。” “这样，我们净土殿自然战力大增，也能更好地维护净土洞天的秩序和清净。” 好，第一只小鞋送到了。 通天可能想明白了，他打不过王栋就是因为王栋拥有强大的武器，所以干脆就通过这种办法把两方实力上的差距抹平。 殿主此时看起来莫测高深，也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右护法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言反对。 左护法却不等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中护法造化能力特别强大，能够加入我们真是上天眷顾我净土殿。” “我记得殿主曾经非常急迫地想找到妖魔，而且猜测妖魔就躲在死亡虚空之中。” “殿主还曾经言道，那妖魔青睐强大的造化师。” “这不是天赐良机么，卑职提议就请中护法承担起这项寻找妖魔的重要任务。” 这第二只小鞋还真是又狠又准，这是奔着要王栋的小命去的。 之前负责去死亡虚空寻找妖魔的是谛听功曹范无赫和谢必安，现在这两个人就呆头呆脑地站在殿中，一个眼睛瞅着天花板，另一个则盯着窗户，没一个在关注场中的发生的事情，根本不知道其他人在讲什么。 他俩本来就是右护法硬拉着上来的，否则他们可能连三重天在哪里都找不到。 之所以非得让两个傻掉的残障人士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殿主喜欢热闹，而大殿又太空旷了些。 王栋看向殿主，他那张不长胡须的白净脸庞上似乎有了一丝意动。 毕竟找到妖魔的确是好事，就算找不到，也能测试王栋的忠诚，并加深左护法和王栋间的嫌隙，一举两得。 王栋又看向右护法，他脸上写满了不愿意，中午那顿大餐甚是美味，王栋被派去虚空，他不就很长时间都吃不到了么。 第72章 净土神国 陈抟转向王栋，神情和善地开口问道：“中护法，对于左护法的提议，你有什么看法？” 王栋学着别人的样子抱拳施礼：“殿主明鉴，卑职寸功未立，就能任职护法，全赖殿主的抬爱与信任，卑职深感惶恐。” “因此，能够为净土殿奉献我的力量，对卑职而言是一份无比珍贵的荣耀，但有所命，卑职一定竭尽全力。” “那款微型冲锋枪自然没有问题，待会我就造化一些出来，供殿主分配。” “去虚空中寻找妖魔也没问题，只要能对净土殿的大业有所助益，我们这些做下属的本来就应该不畏艰险，不计较个人的利益得失。” 王栋说到这里，看到陈抟面露微笑，显然甚是受用。 左护法则满面讥笑，变得洋洋得意起来。 王栋继续说道：“卑职自从上次聆听过殿主的教诲，日思夜想，总想着应该做些事情来报答殿主对卑职的信任。” “最近偶有一得，还请殿主允许卑职在这大殿中为您演示一下。” 对陈抟而言，这些漂亮话听起来是又新鲜又舒服，因而心情也变得格外的好：“准了，你演示吧。” 王栋一摆手，一百名黄衣壮汉瞬间出现在大殿之中，他们整齐地排成十排，把空旷的大殿塞了个满满当当。 这些壮汉脸庞刚毅，肤色黝黑，身材魁梧，笔直地站在那里，一个个仿佛铁塔一般。 他们都身穿黄色的无袖马甲，露在马甲外面的肌肉高高隆起，结实得如钢浇铁铸，仿佛蕴含着无穷的能量。 马甲上用汉字写着编号，从“一”到“一百”。 王栋在召唤时，赋予了这些壮汉施瓦辛格般的肌肉，当然是年轻时的施瓦辛格。 他们的脸庞却来自王栋高中时的体育老师，王栋一直觉得自己那位老师板着脸装酷的本事天下无敌。 殿中其他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得呆立当场，一百位终结者组成的方阵的确具有惊人的视觉冲击力。 王栋也不给净土殿诸人反应的时间，手臂又一挥：“力士一号到十号听令，抓住那人。” 他用手一指左护法。 排在第一排的十名黄衣壮汉听到命令，马上从不同角度扑向左护法通天。 通天一惊，大声呵斥，桃木剑形式的外丹飞出，瞬间就割下其中一名壮汉的头颅。 鲜血四溅，大殿中一片混乱。 但其他壮汉悍不畏死，而且身手矫健，扑击轨迹诡异多变，又配合默契，让通天顾此失彼，不知道该锁定哪一名壮汉。 稍一迟疑，有两名黄衣壮汉已经扑到通天身前。通天的外丹飞回来又劈斩了一人，但他也被另一名壮汉紧紧地抱住。 那壮汉用他的脑袋使劲撞击通天的鼻梁。 通天痛得大叫，鼻血长流，心神不集中，连外丹都无法操控了。 更多地壮汉冲过来，紧紧将他锁住。 王栋这时却高声喊道：“回来。” 还活着的八名壮汉毫不迟疑，瞬间放开通天，掉头往回跑。 通天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桃木剑外丹对准刚才撞他鼻梁的壮汉直飞过去。 王栋手一招，一个合金盾牌凭空出现，咣当一声，挡下了通天的外丹。 那盾牌虽然被通天的外丹切去了大半，但的确把外丹成功地阻挡住了。 王栋冷冷地盯视着通天，看得他汗毛倒竖，心下惊悸，竟然不敢驱使外丹再行攻出。 这一场袭击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 刚才场中一片混乱，十几个人打成一团，这时整个房间却突然像是静止了一般，不管是满脸鼻血的通天，还是静静伫立着的九十八名壮汉，都再无任何动作。 其他净土殿众人面面相觑，看着场中两具残破的尸身，以及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血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虽然这些终结者现在又恢复成呆立不动的状态，但它们的威慑力已经完全不同了。 方阵第一排的两个空位，以及七号壮汉血肉模糊的额头，此时在众人看来都显得无比的刺眼。 王栋再一次恭敬地向殿主施礼：“卑职受梦幻城启发，学着洪兴通前辈的手段，就想到也可以造化出一些人物来，为我净土殿增加一些可用的人手。” “卑职造化的这些人物可以被称为力士。” “通过刚才的演示不难发现，力士们身手敏捷，力大无穷，而且令行禁止。” “他们是属于净土殿的力士，将以服从殿主的命令为第一原则。” “虽然因为我是造化师，也能发出指令让他们遵从，但殿主的指令才具有最高优先级，它们绝对会无条件服从。” “殿主您还可以把这些力士的指挥权分配给任何人，也可以随时收回，或调整指挥范围。” 陈抟的脸色本来已经冰冷到了极点，这时听到王栋的话，终于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王栋都有点佩服他的城府了，刚才竟能忍得住没有发动禁制。 虽然他也感觉到了身上有过一丝异状，但那禁制最终的确是没有被发动起来。 王栋继续说道：“卑职在这里展示了一百名力士，是因为殿中只能容纳得下一百名力士。” 王栋看到陈抟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卑职可以造化成千上万名力士出来，甚至十万百万也是可能的。” “这些力士可以像军队一样护卫殿主的安全。” “也可以像仆役一样去完成各种工作。” “殿主可以让他们去修筑城池，建造宫殿，造山造海，为净土殿创造一个净土神国出来。” “卑职所在的时代，已经能够在草原上种植庄稼，卑职也是知道方法的。” 王栋这是在吹牛，他并不知道在草原上种植庄稼的方法，可是场中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不知道，不是么？ “有众多力士在，殿主的净土神国想要拥有千顷良田也并非难事。” 听到这些话，陈抟整个人已经在发光了，仿佛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因为喜悦而在欢乐地跳动着。 他做梦都没想到，王栋竟然能把这么大的一个净土神国直接砸在他的脑门上。 刚才的些许不快早已烟消云散，谁还不能有点小脾气呢？左护法也的确有点太咄咄逼人了，这么不团结，也该受点教训了。 他激动地站起身来，命令道：“力士们，跪下。” 场中九十八名黄衣力士刷的一声双膝跪下，整齐划一。 通天的心此时却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就算他们拥有了王栋的冲锋枪又如何，像那件盾牌一样的武器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他们能都抢走么？ 而且王栋还说了，他作为造化师，是有这些力士的指挥权的，十名力士就能让自己鼻血长流，当场出丑，一百名力士呢？一万名力士呢？ 通天绝望地想，自己这是惹了一个绝对惹不起的人呢，怎么办？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转圜刚刚搞僵的关系。 他已经彻底怂了。 作为殿主，陈抟也是难得地失态了，竟然开始绕着他的宝座兜起了圈子，还自顾自地喃喃自语：“净土神国，成千上万人的净土神国！” 右护法彻地此时却表情猥琐地开口问道：“中护法，你能不能给我们弄些漂亮娘们出来啊？” 王栋心头一紧，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王栋独自一人在草原上流浪的时候，夜晚寂寞，也曾经想过要召唤一位美女出来给自己作伴。 但是最后他并没有真动手那么做，他一想到这位女士之后的下场就觉得不舒服。 他又不能随时把她带在身边，召唤出来的女人要是真不会动也就罢了，可是她会动啊，这个已经跟他有了关系的女人会像个僵尸一样在草原上乱走，也不知道还会遭遇到什么。 无论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不想看到。 虽然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女人，但是实在是太像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只能说人类社会烙印在他思维里的，对男性的道德要求仍旧强大无比，让他最终不得不打消了那个念头。 现在也是一样，他不想像个龟公一样给净土殿的这帮烂人拉皮条。 哪怕不是真女人也不行。 他的道德洁癖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来。 召唤出一个女人，让她像刚才那个黄衣壮汉一样去战斗，甚至被杀掉，他对此没有问题。 让他召唤出一个女人并送给别人玩弄，这不行，这让他觉得自己人性中的某些东西被无情地践踏了。 如果真强迫他那样做，他宁可现在就翻脸。 第73章 入局 当然，在制定这个计划时，王栋早就通盘考虑过所有可能遇到的问题，也包括这个问题。 他今天的一言一行都是针对陈抟的人格特质设计的。 他想得很明白，权力欲望极强的陈抟，绝对抵抗不住净土神国这个诱惑。 但是，他所展现出来的造化能力也的确会给他招来一些麻烦，也包括右护法提出的这个要求。 所以他必须把对陈抟诱惑等级提升至极致，才能充分利用陈抟在净土殿的绝对话语权，驱使着净土殿完全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比如女人这件事，他有把握，情势应该不会发展到非得让他当龟公的地步。 因为陈抟自己就是一个太监。 只要能让陈抟觉得自己足够重要，他就会出面替自己解决所有的麻烦。 果然一切正如预期，陈抟这时暴喝出声：“不要弄这些无聊的事情，彻地，你给我闭嘴。” 彻地一缩脖子，吓得再也不敢出声了。 王栋定了定神，按照原计划继续他的说辞：“卑职当然愿意去虚空搜寻妖魔，这的确是头等重要的大事。但卑职之前并不知晓这个任务的存在，一直在筹划了这个净土神国计划，这就有些冲突了。” “为了避免顾此失彼，卑职应该以哪一个任务为先，还请殿主定夺。” 如果陈抟真的能压抑住自己的权力欲，选择以寻找妖魔为先，就说明他还勉强算是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领导者。 那么，跟他合作也不是不行，毕竟他对这方世界的了解是别人无法取代的，也是王栋目前所急需的。 王栋对死亡虚空并没有畏惧，对红色界面背后的事物本来就充满了好奇心。 当然，陈抟运作权力的方式非常不讨人喜欢，所以跟他合作也要有所保留，必须既合作又斗争。 然而，陈抟很快就证明了他并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领袖。他急不可耐地高声宣布：“今后，净土神国就是我们净土殿最主要的任务。” 王栋心中失望，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得想办法尽快脱身。 陈抟还在继续宣布着他的法旨： “鉴于中护法谋划有功，即日起晋升为副殿主，主要负责净土神国计划的实施工作。” “净土殿的所有成员都应全力支持副殿主的工作，以确保神国计划的顺利执行。” 殿中众人齐声遵令，然后齐齐向王栋鞠躬行礼，连左护法通天都不例外，他鞠躬的幅度甚至还比别人更大一些。 右护法彻地暗暗地咋舌，王栋这是成了自己的上级么？那待会儿又该如何开口才能求他变个漂亮娘们出来呢？ 陈抟又转向王栋：“副殿主，谈谈你的具体计划。” 王栋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前面所有的铺垫就是为了这一步，他不但自己要去秘营，也得把殿主陈抟带去秘营，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机会彻底摆脱身上的禁锢。 “殿主，为了创造净土神国，我们需要解决如下三个问题：规划、选址和施工。” “规划就是要解决神国应该如何布局的问题，宫城有多大？宫殿是什么样子的？平民的居住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哪里应该放条河？哪里应该弄座山？农田应该留多大？等等。” “这些都应该由殿主乾纲独断，我们这些下属可以提建议，但最后要汇总到殿主处，由殿主参详使用。” “卑职已经做了一个简单的规划，绘制了一张草图，待会儿我会呈递给您。” 陈抟兴奋地点头，他已经开始对神国的样子浮想联翩，恨不得现在就能看到图，现在就开始设计他心目中的神国。 王栋继续说：“至于选址，卑职倒是有些建议。” “我觉得应该把神国修建在妖魔秘营附近。” 陈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王栋说：“我的理由有两点，第一构建神国和寻找妖魔是净土殿未来的两大核心任务，我认为也许可以一举两得，在妖魔曾经的老巢建国更容易吸引到它的注意。” “如果神国在那里，我也在那里，也许不用我们刻意去寻找，那妖魔自己就会找上门来，就像当年他找上洪兴通前辈那样。” 其他人都露出了迷惑的表情，显然没有听懂。陈抟却点了点头，看来很多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第二个理由是秘营中的那些图画。殿主可能知道，那些实际上是造化术的秘籍。” 陈抟点了点头，他曾经帮助洪兴通梳理过造化术，自然能理解那三幅图到底在呈现什么样的信息。 王栋：“大多数造化术我已经参详透了，只剩下最后一小部分，这部分很可能与生命有关。” “如果我能再掌握这部分造化术，我觉得，也许我也能造化出盈盈这样的人物来。” 殿中轰的一声乱了套，每一个人都开始抢着说话，都急于表达自己的观点。 殿主咳了好几声才让大家安静下来，盈盈果然给每个人都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右护法彻地那老色痞更是眼冒绿光。 陈抟问道：“是第三幅图么？” 看来他也没少琢磨过那三幅图。 王栋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我甚至觉得，如果我掌握了这部分造化术，也许真能造化出有生育能力的女性。” “如果真能如此，等她们生育了后代，净土神国的子民就不再是这些力士了，而会是真正的人，一代又一代自然繁衍的人，净土人。” “这样的净土人慢慢地就会把净土神国填满。” “到那时，殿主您就是他们的老祖宗，他们的主宰，他们的神！” 王栋的这个大杀器一经祭出，陈抟就又一次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他对这个终极诱惑再无任何抵抗力，对那造化秘籍中有关生命的部分已是志在必得。 王栋继续说：“但卑职才疏学浅，参悟这项造化术可能还得需要一些的时间，不是短期内就能实现的。我们不能让这份秘籍孤悬在外，这太危险了。” “基于上述两点原因，我建议神国应该建造在妖魔秘营附近，甚至就建造在其上，让二者合而为一。” 陈抟不断地点头，完全认同了将净土神国建立在妖魔秘营之上的建议。 但他也心下犹豫。 如果在那里建国，净土殿就得暂时一分为二了。 副殿主王栋肯定要待在妖魔营地，一边主持神国的建国大业，一边参悟造化秘籍。 自己在神国建成之前还得暂时呆在三重天，这里他也经营了上千年之久，秘密手段无数，这是他执掌净土殿的权力基础，绝对不能轻易放弃。 但远程指挥建国大业会不会很不方便？如果他们不尽心弄怎么办？ 副殿主能完全信得过么？当然不能。 所以还得派人去秘营那里制衡王栋，派谁去呢？ 右护法就是个废物，要不是因为他是最早追随自己的手下，哪轮得到他当护法。 左护法刚刚被王栋狠狠地羞辱了一番，还能制约得住他？ 似乎，净土殿中能制约得住副殿主王栋的，只有自己了。 自己也过去妖魔营地？那三重天怎么办？ 陈抟左思右想，也左右为难。 这时，听见王栋开口说道：“将净土神国建立在妖魔营地的确会带来一个问题。” “三重天距离妖魔营地实在是太远了。” “而三重天代表着净土殿的辉煌，代表着净土殿的历史，是殿主和两位护法筚路蓝缕的见证，不能就这样被舍弃了。” “它应该在净土神国中做为一座神圣的建筑而被世世代代的净土人瞻仰和膜拜。” “卑职这段时间一直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好在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我们可以把三重天整个搬到妖魔营地去。” “卑职和李乾已经仔细考虑过三重天的搬家方案，认为绝对没有问题。” 陈抟大喜，连忙追问细节。 他在监视中确实注意到，王栋之前对三重天的建筑结构很感兴趣，但他所有的秘密手段都在三重天的内部，所以也不介意王栋对这些建筑的外部结构进行研究。 没想到王栋竟然打的是大搬家的主意，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李乾满脸疑惑地望着在场中口若悬河的王栋，我什么时候考虑过给三重天搬家来着。 王栋说得口干舌燥，终于让陈抟半信半疑，接受了明早就开始的搬家行动。 第一步终于大功告成了，王栋内心一阵畅快。 连三重天都搬去妖魔营地了，你陈抟能不跟去么？ 第74章 搬迁 天刚蒙蒙亮，王栋叫上李乾，再带上二十名力士，来到了一重天的地下室。 一重天这座宫殿面宽约50米，纵深不足30米。 地下室在地面之下约4米处，正好位于一重天正中央的位置，地下室面宽约12米，纵深为6米。 地下室有顶板，还有四根支撑用的柱子，这些当然都是出自李乾之手。 王栋首先命令力士们把原本放在地下室里的东西都清理出去，然后开始向两侧挖掘，挖出了一条宽约2米的巷道出来。 巷道上面与地下室的顶板平齐，下面与地下室的地面平齐。 力士们按照王栋的命令一直挖，让这个地下巷道不断向两侧延伸，一直到它超出了一重天的侧面墙壁的位置才停下来。 李乾本来一直眉头紧皱，生怕王栋把地下室弄塌方了，然后就看到王栋随手一招，眼前就出现了十台古怪的机器。 这些机器在巷道中等间距地排成一排，从一重天这侧墙壁的位置，正好排到另一侧墙壁，它们还一起架着一块长约50多米，宽约2米的厚钢板。 李乾看到的古怪机器是液压升降机。 王栋发现，自己将召唤用于工程施工简直不能更方便了。 比如现在，可以随便定制钢板的尺寸，还可以直接让液压升降机出现在适当的位置上，机器还早就被设置好了程序和参数。 他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十台升降机一起上升，把那块长长的钢板举了起来，一直升到地下室顶板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李乾这时也看明白了，至少在这个窄道上，房子就被这些能自动上升的机器托住了。 后面就是一条巷道一条巷道地挖掘，召唤液压升降机，顶起钢板至顶板。 忙了整整一个上午，一重天所在的地下土层已经被全部挖空，四根柱子也被移除了。 此时从草地上看去，一重天周围已经出现了一圈深深的壕沟，像被这些沟围住了一样。 在这一过程中，一重天连一丝晃动都没经历过，因为正有一百五十多台液压升降机均匀地分布在它下方，并稳稳地托举着它。 净土殿众人，包括殿主陈抟，一直站在周围草地上看热闹，他们看着一重天下面的土壤被一点儿一点儿地挖了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惊叹不已，有人在猜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栋和李乾完成了地下挖掘工作后也回到地面，下一步工序需要在地面上进行。 王栋又用遥控器完成了启动，一百多台升降机同时缓缓上升，把一重天向上抬起，抬到距地面约一米高的位置上。 当然，上面的二重天和三重天也跟着上升了同样的高度。 这一奇景引得众人惊叫连连，都不错眼珠的盯着看，不想错过一个正在诞生的奇迹。 一重天被抬高后，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连殿主都露出震惊意外的神色。 王栋又召唤来100辆七轴液压自行平板车，每十辆连接成一体。 又在上面放置了一张张的厚钢板。 下面的过程就简单了，就是比较耗时，得慢慢来。 力士们根据王栋的指令开始往一重天下方的大坑里填土，直到完全填满压实。 接着，王栋操控着自行平板车穿插到升降机之间行与行的空隙里。 等这些自行液压平板车就位后，就操控升降机略微下降，这样整个三重天宫殿群的重量就落在这些平板车上面了。 王栋又操纵这些平板车一起非常缓慢地移动。它们承载着三重天，慢慢地挪到旁边更加平整的草地上，离开已经被填埋了的升降机的位置。 最后，让另一批液压自行平板车补充到原来升降机留下的空行中，并把所有的平板车连接起来就形成了一辆大大的平板车。 一辆大到足以装载下整个三重天的平板车。 自此，王栋终于完成了三重天的打包装车作业，而这时天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幸亏三重天自己就在放射着耀眼的光芒，有些操作才能在天黑后完成。 这个装车作业仅仅用时一天就完成了，算是非常顺利。 虽然早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但净土殿众人仍旧围着这辆大平板车不肯散去，不住嘴地问东问西。 陈抟一直在旁边观看，看到此时，才终于完全相信了王栋的三重天搬迁计划。 经此一事，他对创世级造化师的能力又有了全新的认识，心里暗自警觉，却也对净土神国计划更加热切了。 这一晚，净土殿众人还是忐忑不安地睡在三重天之中，整晚都在担心它会不会突然垮塌或倾倒。最后除了王栋，所有人都没怎么睡好。 尽管三重天已经装车，仍旧不能马上就出发，还需要对上面的二重天和三重天进行固定。 三座宫殿的高度实际上相当于一座十层高的楼房，但中间的连接并不是特别稳固。 只因为净土洞天无风无雨，它才能这样一直屹立不倒，但车辆移动时，上面的两栋建筑会受到横向的应力作用，确实会有倾倒的风险。 王栋为此召唤出很多条钢缆。 但设计加固方案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李乾，只有他能准确判断出哪些位置是安装钢缆的最佳选择。 这些钢缆被牵引和固定在平板车上，从而就起到了防止上层宫殿倾倒的作用。 李乾对此热情颇高，但这项工作的确颇为耗时，又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弄完。 在此期间，执法功曹郁垒和掌印功曹共工回来了。 他们大张着嘴，盯着此刻的三重天发了足足有半天的呆。 让王栋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虚空把他俩变傻了。 万事俱备，终于可以出发了。 然而，临到出发前，事情又出现了意外。 王栋本来已经召唤出来一辆半挂车头，准备由它牵引着大平板车前进。 考虑到在茫茫草原上根本无需转弯，只需直线行驶，王栋觉得自己的驾驶技术应该勉强能够应付得来。 然而，之前一直看着他们忙碌而不发一言的陈抟，此时却突发奇想，不想用挂车牵引，要求王栋召唤出五百名力士，让他们拉着大平板车前进。 听到陈抟传下来法旨，王栋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如果用挂车，以每小时四五十公里的速度前进，可能两天不到，他们就能顺顺利利地赶到妖魔秘营了。 而用人力拉车，没有半个月绝对到不了。 但这次陈抟固执己见，根本不听王栋的据理力争，最后王栋也只能妥协。 一个不理智的领导，确实能累死三军。 第75章 路上 初升的朝阳洒下柔和的光线，仿佛给广袤的草原覆盖上了一层金色的纱幔。 一个庞然巨物正由远及近地缓缓驶来，它周身不断散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辉，甚至把那天空中的太阳都比得黯然失色了。 这庞然巨物正是被放置在巨大平板车上的三重天，此时，它正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无情地碾压着翠绿色的草丛，同时也碾碎了草原上的宁静与祥和。 平板车稳稳地前进着，车上叠在一起总高度超过三十多米的三座巍峨宫殿，丝毫不见晃动或倾斜。 车辆前方是辛勤拉拽的壮汉们。 二百名力士，二十人成一组，每组手持一条粗绳，齐心协力地向前拉拽着这装载着三重天的巨大车辆。 力士们汗流浃背，呼吸粗重，双脚用力蹬地，身体前倾，与地面的夹角几乎达到了四十五度。 十条绷直的粗绳，二百名竭尽全力的壮汉，在端坐于三重天宫殿顶部的陈抟眼中，就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宏伟画卷。 他爱看这个，几乎整天都坐在那里看。 在平板车后方，另有两百名力士正排成整齐的方队，等候着他的命令，随时准备去替换那些拉车的力士。 在这个方队的后面，又有一个百人左右的队伍，那是炊事队。队中每名力士都肩负着沉重的背包，里面装满了制作食物所需的食材和炊具。 只要他陈抟一声令下，炊事队就会立即开始埋锅造饭。 他们弄出来的饭食，样式和质量都比李坤弄出来的好得太多。 “我下达了命令，然后这些人就会在命令的驱使下忙个没完。”陈抟俯瞰着下方长长的，浩浩荡荡的队伍，脸上洋溢起了得意的笑容，内心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满足。 志得意满的陈抟不知道，就在旁边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人正在持续地腹诽着他。 王栋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可能随时都会爆发。 他召唤来的这些力士，本来自带管理体系，事先已经完成了分组，也设置了非常称职的各级管理者，拉车行动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让这些管理者们事先规划好了预案。 然而，微操大师陈抟一顿瞎指挥，随意地任命组长和队长。但他任命完了又不当回事，常常亲自插手，试图直接指挥每一名力士。 在陈抟眼中力士们在拼命地忙碌着，在王栋看来其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导致行进速度比计划中的慢了许多。 王栋继续腹诽：“小孩子玩过家家都比你玩得好。” 但他能怎么办呢？毕竟陈抟的外丹还自己身上不知什么地方藏匿着呢。 王栋决定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再看下去自己的强迫症可能真就犯了。 此时，他召唤出来的那辆半挂车头正远远地跟在炊事队后面，王栋几个起落，直接跳进了半挂车的驾驶舱中。 开车的是李乾。 王栋之前总把李乾带在身边，所以李乾现在就很荣幸地有了一个副殿主小跟班的身份。 由于王栋现在炙手可热，净土殿中也没什么人敢来招惹李乾。 李乾对开车竟然很有天份，昨天王栋就教了一次，现在他已经开得像模像样了。 当然在这么个行进速度下开车也实在没什么难度，基本上连油门都不用踩。 王栋百无聊赖，车又不用他开，他干脆就选择睡大觉了。 他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听到似乎有人在说话，睁眼一看，车窗外的确有一个人，却是李坤那张尖嘴猴腮的丑脸。 王栋没忍住一巴掌抽了过去，打得李坤旋转着飞了出去，跌了个狗啃屎，连脚下的云彩都摔飞出去很远，李坤至今还没学会怎么收云彩。 不一会儿，李坤带着哭腔又飞了回来，远远地通报了殿主的命令，让王栋晚饭时去觐见，要与他讨论净土神国的规划草图。 李坤很怕再被王栋打一次，说完赶紧就跑了。 王栋这才想起来，人家哥哥还在车上坐着呢，这么打人的确非常欠考虑。 他连忙开口向李乾道歉，李乾倒是一脸无所谓。 “我也想明白了，我们是兄弟，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来到这方世界时，原来世界里的我们就死掉了。” “人死了，什么亲情债都还完了，在这方世界中我们其实只是同行者而已。” “现在既然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同行的缘分也尽了，大家各走各路吧。” 王栋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明白了，但这两人的关系也的确没有他置喙的地方。 殿主陈抟终于过够了指挥千军万马的瘾，把注意力又挪回到净土神国的规划图上了。 于是王栋就频频被召见，规划图一遍又一遍地被重画，占地面积一次比一次的大，预计的人口数字也是一次比一次多。 最近陈抟在纠结河流走向的问题。 王栋在规划图上原本是画了一条河流的，但他为了图省事，直接把河道画成了一条笔直的直线。 陈抟当然不满意，但他也拿不定主意，神国的河流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几千年没见，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地球上河流的样子，所以画来画去心里都没底。 王栋本来无所谓，也被他烦得不痛快，于是决定甩锅，建议陈抟召开净土殿全体成员大会，大家群策群力，把神国的这条河流设计好。 没想到陈抟真的就从善如流了。 另一个没想到的是，净土殿众人竟然都非常的积极，围绕着这条河流，人人长篇大论，争执不休，把大会开得热闹非凡，开个没完没了。 王栋私下里找祝融问起为什么大家会表现得如此热情的原因，对得到的回答倒是有些啼笑皆非。 陈抟有了力士这个新玩具，这段时间就不怎么搭理净土殿众人了。 结果，以左右护法为首，净土殿人人都面临“失宠”的危机，而这次河流设计大会正中大家下怀，设计大会就被大家开成了争宠大会。 陈抟忙于设计神国，忙于享受被争宠的乐趣，好处是立竿见影的。 没有他的捣乱，力士们很快就回归了原有的行动方案，配合得也越来越顺畅，行进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一倍不止。 自出发之日算起，已经整整过去了二十七天，漫长的搬家之旅终于接近了尾声。 再有一天，他们就应该到达目的地了。 而神荼竟然追了上来。 王栋对于神荼能找到他们并不觉意外，知道他是得到了陈抟的通知。 如果一个人，比如神荼，身上带着陈抟的外丹。 他如果被人杀死了，那么，他在死亡虚空里什么外丹都感应不到，不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一旦他脱离了虚空，回到轮回坞，那些原本随身带着的外丹就会立刻出现，不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只要那个别人此时未处于死掉的状态。 所以神荼一脱离虚空，陈抟就能通过自己的外丹感应到他，并通知他赶来汇合。 另外一方面，如果陈抟被杀了，他所有的外丹会同时从这方世界消失，而当他从虚空返回时，这些消失的外丹也会同时回到他自己身上，而不是回去原来的地方。 王栋刚加入净土殿时，很是花了一番心思才把这个与外丹有关的规则打听清楚，为此还被彻地讹走了不少东西。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想要摆脱净土殿钳制，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殿主陈抟。 而他费尽心力所制定的这个神国计划，最终目的就在于此。 明天就到达妖魔秘营了，成败在此一举。 赶上大部队的神荼，这次显然被告知了王栋是副殿主的消息，所以也没有再莽撞地冲上来送死。 这让王栋深觉遗憾，如果自己能送他个大四喜，那么神荼的人生一定会更加圆满。 第76章 破局 当他们终于到达妖魔秘营入口时，陈抟向力士们下达了命令，让他们欢呼庆祝，于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就响彻了草原。 还真够无聊的。 他们并没有把三重天从平板车上搬下来。 在最终定稿的规划图中，将会在秘营入口这里重新盖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所以，这里没有三重天的位置。 三重天只是暂时在此停留一段时间，作为临时的宿营地使用，其作用类似于房车。 等到圣山被建好了，三重天就会被转移到圣山的山顶上去。 不错，在规划中，未来会堆积土石，在离此地十公里远的地方，建立一座高耸入云的圣山。 这段长途跋涉的迁移之旅刚刚结束，陈抟就急不可耐地要进行场地勘探。 结果，一组又一组的力士就被他派了出去，为每个规划中的功能区施画分界线。 最后，力士不够用了，王栋只好再召唤出五百名来供他调遣。 当上千名力士像撒芝麻盐一样被分散到各处后，陈抟这才消停了下来。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王栋带着李乾找到陈抟，提出要借用秘营的钥匙，想去丈量一下秘营内部的空间，顺便也参详一下画在墙上的造化术秘籍。 陈抟对此颇为犹疑，他还是信不过王栋，不放心让他独自进入秘营内。 但之后还有颇多需要仰仗王栋造化能力的地方，一时不好开口拒绝。 而且不让王栋去参悟造化术秘籍，自己就当不成那个净土人之神。 他迟疑良久，一直在反复挣扎，久到王栋都开始替他感到尴尬了。 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陪王栋一起去秘营，以便就近监视王栋的一举一动。 一如王栋希望的那样。 陈抟也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他把左右护法也都叫上了，在战力上做足了准备。 就这样，陈抟吩咐其他人留守三重天，然后五个人就一起进入了秘营。 王栋终于再一次回到了那个他住了好几天的房间。 王栋端详着眼前的这幅外星生物甩尾图，心中百感交集。 为了能有机会重新面对这幅图画，天知道他说了多少谎话，赔了多少笑脸，用废了多少脑细胞。 在李坤暗算他之前，他当时也正在看着这幅图，并刚刚完成了一个测试，用自己假想出来的尾巴戳了戳图中的那个红色圆点。 当时他做得非常小心，因为害怕这可能是外星人或洪兴通设置的陷阱。 所以，当他发现假尾巴的轻轻碰触的确带来了一丝能量反应后，就急忙终止了测试动作。 那一碰好像的确让一股庞大的能量找到一丝外泄的通道，当时他十分庆幸没有真戳破包裹住那庞大能量的物质，否则它当时就喷发出来了。 接着，还没等他想明白是否应该继续进行测试时，李坤就来了。 然后他就被暗算了，身上被藏了一枚阴损的外丹，并从此失去了自由。 往事不堪回首，跟净土殿这帮烂人待在一起实在是太让人憋屈了，陈抟那畸形、扭曲的权力欲望尤其让他作呕。 现在他打算再狠狠戳一下这个红色圆点。 他已经反复考虑过了，这么做可能导致的后果不外乎如下三种情况： 根据那次测试时得到的体验，用自己的假尾巴去戳红点最可能会出现的结果就是，大规模的能量爆发。 以上次自己模模糊糊感应到的能量规模，自己一定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实际上是好事一件。 因为陈抟现在就在自己身边，正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所以他同样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那么，王栋的目的就达成了，两人同时死亡，陈抟的外丹就会离自己而去。 等自己从虚空中返回，就重新恢复自由之身了。 王栋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只要自己不再受制，就去找陈抟好好地战斗一次，让这个家伙尝尝自己的厉害和怨气。 这种可能性最大，因为他亲身体验过那股能量的庞大程度，他甚至怀疑这个红色的圆点有可能就是这个外星营地的自毁开关。 其次，“假尾巴戳红点”也可能是某种传承仪式。 王栋看了看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李乾。 秘营是李乾找到的，而他能找到秘营是因为洪兴通让他来的，说是要让他当继承人。 所以另一个可能的结果就是他不会被炸死，反倒会得到了一些知识和本领。 以洪兴通的能耐，在他的传承中也许真的有些知识能对付得了这枚阴损的外丹也说不定。 王栋对这第二种可能性不是很看好，在陈抟的描述中，洪兴通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靠谱的人。 最后，也可没发生任何能帮助他解决当前困境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王栋就打算直接召唤个炸弹出来，然后让它在秘营里爆炸。 他可没有那份耐心去建设什么净土神国。 他之前不敢试，是因为不知道炸弹召唤成功的概率有多大，而他只有一次机会，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连红点都帮不了他，那他也只能绝望地孤注一掷了。 在脑海中，王栋开始翘起了那根细细长长的尾巴，直奔红点而去。 而这引起了陈抟的警觉。 王栋还是没有搞清楚陈抟是如何通过外丹感知危险的。 他之前召唤力士时，那枚外丹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他刚刚动作，它已经化作一件透明的衣服，紧紧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疼痛从全身各处袭来。 而且这件有若实体的衣服开始箍紧他身上各处的肌肉，让他动弹不得。 非常熟悉的感觉。 同时，王栋也感知到了从那红色圆点喷发出来的强大能量。 第一道能量冲击波瞬间就蔓延了过来，它让王栋浑身衣服尽皆碎成粉末，周身皮肤无一处完好。 好在，那枚外丹幻化的衣服也有所松动，王栋无暇他顾，但根据外丹的这种变化，也大致能判断得出来，陈抟现在一定也不怎么好过。 两人都还没有死，但王栋知道也不会拖得太久了，因为第二道冲击波已经从红点喷出，其强度超过第一道至少上百倍。 王栋闭目待死，并伸手抓住了紧挨着他的李乾。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两人出现在虚空中同样的位置，如果能，那好歹也会有个伴。 王栋还没等到第二道冲击波，一个弹窗已经出现在他眼前，那里也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圆圈。 王栋福至心灵，快速甩动不存在的假尾巴，击中了弹窗中的红色圆圈。 一个能量罩迅速出现，并包裹住了他的身体，同时沿着他的手臂也包裹住了李乾的身体。 防护罩的出现恰巧来得及，它阻挡住了第二波的能量冲击。 在能量罩外，冲击波正在摧枯拉朽般毁掉周围的一切，在耀眼的白光中，王栋看到殿主和左右护法三人瞬间就化为灰烬了。 等到白光消失，周围尘埃落定，朝阳散发出来的金色光线终于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秘营已经彻底不见了，他和李乾两人正处于一个半球形巨坑的最底部，距地面足有几十米之深。 整个巨坑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它的直径足足有一公里，除了焦黑的粉末和泥土，坑内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身上的能量罩也消失不见了。 王栋召唤出两套衣服，勉强遮住两人满身的伤痕和血污。 两人面面相觑，对刚才戏剧性的死里逃生都感到如在梦中。 李乾颤抖着问王栋：“陈抟死了么？” 王栋微微一笑，但牵动了脸上一道道的伤痕，结果笑得甚是难看：“死了，净土殿所有人这回都死了。” “很抱歉，恐怕连三重天也同时被摧毁了。” 装载三重天的平板车也在巨坑所在的范围内，这时应该也一起灰飞烟灭了。 三重天中的几位功曹自然也未能幸免，神荼还是没有逃避开他应得的大四喜。 李乾难看地笑了笑：“那不是我的三重天。” 两人强忍着疼痛从巨坑中爬了出来，他们必须亲眼确认一下结果。 果然，放眼望去，巨坑之外并没有三重天的影子，仅有百多名手持建筑工具的黄衣力士傻傻站在那里，也有两名缺胳膊少腿的力士躺在巨坑的边缘。 其它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乾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王栋尽管全身疼痛，但身体上久违的自由的感觉却让他非常开心。 终于摆脱了那个讨厌的外丹。 他开始想象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大到能把所有的黄衣力士都包括进去。 弹窗出现了，下端红色区域中，一个由几何符号组成的螺旋赫然在目，美丽而优雅。 他有钱了。 王栋用假尾巴扫了一下这个螺旋，一阵白光闪过，在他所设定的结界内，所有的黄衣力士尽皆消失无踪。 现在，无论他想干什么，只要用尾巴示意一下，系统都会立即去执行，非常的听话。 刚才他想让结界内所有被召唤物都消失掉，很容易就做到了，轻轻松松。 他还真当了洪兴通的继承人，只不过从他那里得到的不是知识，而是钱，是这个系统的认可程度。 这还真是个传承仪式。 王栋从刚才的经历中感受到了一丝恶趣味。 先拿第一道冲击波吓吓你，让你感觉自己必死无疑，然后峰回路转，突然就弄出个能量罩来，不但保住了你的命，传承也被完成了。 这与盈盈先勾引，再羞辱，然后指定你当继承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感觉是一样的恶趣味，一样的古怪脑回路。 这种疯狂的转折不像是洪兴通的行事风格，至少不是陈抟口中的洪兴通的风格。 也许，这古怪的行为模式是外星人的？这个智慧种族的某种特殊的幽默感？ 反正身为人类，他不觉得这么折腾有任何必要。 他得到了金钱的馈赠，意味着他真成为了洪兴通的继承人。 在净土洞天，他现在想做什么就能做到什么，绝对的vip用户。 可是，他应该去做什么呢？ 而且，按照之前陈抟讲述的故事，他是不是很快就得去面对那个外星人了？会不会像洪兴通一样，有一个高难度的任务正在等着他？ 净土殿的危机算是解决了，凭他现在的召唤能力，他可以不客气地说，陈抟只不过是个土鸡瓦狗。 以后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 心情不好，就找上门去打。 可是外星人会不会带给他新的危机？ 还有，这次得到的钱，会不会有花完的一天？自己是不是应该把那个螺旋破解了，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王栋甩了甩头，把烦恼甩到了脑后。 然后他转向李乾说：“我给你建一个净土神国吧？” 李乾：“啊？” 第77章 创世 秘营已经被炸成了焦黑的粉末，李乾的确需要另外的藏身之处。 闯天关的日期日益临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王栋很快就能见到鹰女，并找到回到同伴身边的办法。 所以，在他离开之前，他的确有必要帮李乾创建一处能让他躲开净土殿的地方。 既然在这方世界中他已经有了氪金用户的身份，王栋也想看一看自己到底能获得什么样的vip服务。 他很好奇，凭借着这些vip服务，自己究竟能弄个什么样的“神国”出来。 既然现在要建的是李乾的“神国”，王栋就让李乾来选址。 李乾领着王栋开车走了好久，最后到达的地方距梦幻城非常遥远。 王栋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特别，当然这方世界千篇一律，绝大多数地方都没有任何特别，除了草还是草。 李乾解释说，这里是他和李坤穿越到这方世界时首次出现的地点，他俩还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果然有特殊意义，也许李乾还是希望李坤有一天能够回到这里吧。 这里原来是有座房子的，现在却只能看见一些痕迹，所有的东西，包括地基，都被净土殿拆毁带走了。 王栋开始冥思苦想，神国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对陈抟而言，只要有一大堆人供他驱使，以他为中心，围着他转，那就是他的神国，而且人越多越好。 神国就是一个能满足他权力欲望的地方，王栋也是以此为诱惑才最终设局成功，从而诛杀了此獠，赢回了自由。 对李乾而言，秘营中那个有吃有喝，还能不被别人打扰的房间，就已经是他的神国了。 王栋当然不能搞得那样简单，那也未免太有辱他vip用户的身份了。 一个念头凝聚，然后尾巴一甩，一个巨大的洞穴已经出现地下几百米的位置上了。 弹窗里红色区域中的符号螺旋果然变了样。 把钱花出去的感觉真爽。 王栋一个念头跟着一个念头，尾巴都甩成电风扇了，足足甩了一个小时才停下来。 他转身对已经无聊到快要睡着了的李乾说：“只能像这样大致弄一下了，等咱们进去后，再一处处修改吧。” 李乾立马来了精神：“可以了么？该怎么进去？” 王栋说：“也得通过升降梯才行，你只要拍一下手掌就能把升降梯召唤过来。” 李乾依言拍了一下手掌，草地上就缓缓升起了一个跟秘营一模一样的升降梯。 王栋说道：“这个我想了一下，咱们地球上的电梯还得建电梯井，太麻烦了，我就直接用了秘营里的。” 李乾弄不懂王栋在说啥，他现在对王栋的莫测高深已经习以为常，完全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倒是急不可耐地操纵电梯下降。 电梯向下运行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才开门。 李乾本来还疑惑为什么要这么久，但是在门打开的一刹那，他就完全忘记了之前的疑问，被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他的视野中，蔚蓝的天空与洁白的云朵相映成趣，而炽热的太阳正高高悬挂在天空中，洒下耀眼的光芒。 但他们现在显然并不在草原上，因为横亘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辽阔无垠、水光潋滟的泽地，那波澜起伏的水面仿佛与天际相接，延伸至视野之外。 洁白的水鸟成群结队，时不时地发出欢快地鸣叫声，优雅地穿梭于水面之上。 偶有一只俯冲而下，从水中叼起一条闪着银光的小鱼，随后振翅高飞，重返蓝天。 两人的视线跟随着这只水鸟，看着它渐渐飞远，最后降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岛上。 那里林木茂盛，绿意盎然。 远远望去，在这片水域中散布着十几座郁郁葱葱的小岛，距离不一，有的近在眼前，有的则隐在远方。 李乾喜不自胜：“大神，您这是真的创造了一个世界啊！” 王栋笑了笑，指了指上面：“这里其实是地下的一个洞穴，天空是假的，算是障眼法吧，如果你能飞，向上飞五百米就会碰到洞顶。” “地球也没有这么逼真的显示技术，我把需求描述出来，然后向净土系统申请，没想到还真成了。” “这里的天象变化跟外面是一模一样的，本来就是把外面拍下来的景象在这里实时播放么。” “不过阳光是真的透射了进来，所以也不是播放，而是把视觉扭曲了一下。” 李乾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能摇了摇头，不再追问。 王栋继续道：“水是真的，这片水泽方圆二百平方公里，有岛屿十二座。” “每座岛上都有茂密的树林，也有小动物，但我没有引入特别凶残的猛兽。” “我们身在其中最大的一座岛上，就叫他李乾岛吧。” 两人走过岸边金黄色的沙滩，踏上一条用石板精心铺就的步道，前面不远是一片错落有致的别墅群，周围绿树环绕，鸟语花香。 别墅样式各不相同，有的简约大方，有的个性别致，其建筑风格让李乾啧啧称奇，频频提问。 王栋其实不太懂，就是照着网上的照片直接召唤来，倒是被李乾问得哑口无言。 李乾选了一座自己最喜欢的别墅走了进去，屋中有水电，有厨房，有卫浴，现代家居设备一应俱全，装修豪华，家庭用品琳琅满目。 还专门有一间资源召唤屋，其作用与梦幻城中他为郑幼斌弄的那间如出一辙。 只要操作电脑选中一样物品，它就会马上出现在资源召唤屋中。 由于电脑程序直接用图片展示待选物品，所以王栋教了两遍，李乾就学会了。看到里面有食物可供召唤，李乾也不可能学得慢了。 很快他就抱起了召唤来的汉堡炸鸡可乐套餐，直接去餐厅找地方进餐去了。 王栋耸耸肩，一个人走出了别墅。 前进几步，就是茂密的月季花丛，花朵色彩斑斓，竞相怒放。 一阵微风吹过，树枝摇曳，花香送爽。他通体舒坦，心中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满足感。 自己真的就这样创造了一方世界，也太厉害了吧。 李乾一直称自己为创世大神，现在来看也算名符其实了。 刚才构想这方世界时，遇到的最大麻烦竟然是空气质量问题。 这里毕竟是一处洞穴内的封闭空间，虽然阳光是真的，植物也在通过光合作用释放着氧气，但试了几次空气中总有些味道，氧气浓度也是忽高忽低。 想要得到让居住在其中的人类满意的空气质量，而且还能维持长久的平衡，这需要大量的专业知识。 王栋并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 最后他想起秘营里始终与外界草原中一般无二的空气质量，干脆偷了个懒，直接向系统提出了使用那种空气交换机制的请求，竟然也成功了。 另一个让王栋高兴的事情是，他发现他手里的钱可能是无限多的。 符号螺旋王栋还没来得及破解。 在他进行一系列操作的过程中，红色区域中的符号螺旋总在变化，王栋本来害怕它一下子就消失了，那就意味着钱都被他花光了。 后来他发现这符号螺旋的变化是周期性的，变化一段时间后，就会变回原来的那个螺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所以这钱它会自动充值？ 自己这是开了个作弊器么？ 王栋还是人生头一次体验到了当“挂哥”的乐趣。 第78章 永安泽 王栋想给自己创造出来的这处地方取个名字。 当然不能叫“李乾的神国”，那只是个玩笑，这里也不是专属于李乾的地方。 王栋希望郑幼斌过两天也能搬过来住，这里可比梦幻城宜居多了。 他也欢迎未来的穿越者能够入住此地。 这也是王栋为什么弄出这么多岛屿的原因。 如果将来住在这里的人多了起来，有些人又互相之间处不来，完全可以分居于不同的岛屿，从而互不打扰。 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叫“永安泽”怎么样？ 好像挺一般的，王栋承认自己在起名字上没什么天赋。 在秘营时，李乾只干两件事，除了睡就是吃。 在这里，李乾一天只干三件事，睡、吃和游泳。 湖水对他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这对于一个在草原上困顿了上千年的人而言，非常合情合理。 然而，李乾不会游泳，虽然入玄境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体质，但他就是掌握不了游泳所需要的肢体协调性。 他没有就此罢休，天天都在练习，他不断地呛水，却又乐此不疲。 王栋召唤出几条电动船，永远有电的那种。 但李乾发誓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游到最近的那座岛屿上去。 看他练习的进度，王栋可能需要等很久。 王栋自己也忙得脚打后脑勺。 闯天关之期日益临近，王栋很想看看法身们是如何抢夺接引牌的。 据郑幼斌所言，过几天法身们就应该从长久的睡眠中苏醒过来了。 王栋弄出来一种无人机，并赋予它一些非常离谱的附加功能。 它具有无限续航能力，能够一直飞下去，飞的时候无声无息，而且它还能够隐身，用肉眼根本看不见它。 这么离谱的设定竟然也能召唤成功，vip用户果然不同凡响。 还有更离谱的，这样的无人机他一次就弄出来了几十万架。 王栋在草原上把它们都放飞了出去。 每架无人机会在草原上看守着一片区域，这些隐形的小家伙会无声地悬停于草丛上方，通过摄像头捕捉周边的影像，并传送回永安泽。 通讯是接力式的，每一架都将信息传送给离它最近，且更靠近永安泽的那架无人机，信息一级一级地后传，最后被传回永安泽。 数十万架无人机协同作业，共同织就了一张巨大的监测网，以梦幻城为中心，有效地监控了半径大约两百公里的广阔区域。 在这个巨大的无人机监测网络中，其中任何一架因未知原因损坏，负责接收它信息的那台都能及时发现，并立即就会复制一架新无人机出来，飞去替换损坏的那架。 无人机网络也不是什么影像都会回传，它们采用了异常检测机制，只当它们发现有别于草原的影像时才会启动通信，而且还能对被发现的目标物进行自动追踪。 在永安泽王栋为自己选择的别墅中，沙发对面的墙壁已经被改造成了一面巨大的显示屏。 这样，只要在这个监视区域内有任何风吹草动，其影像和声音都将被立即展示在这座屏幕上。 当然也只有在净土洞天才能这么干，在现实世界里，异常无处不在，随时随地在发生，根本显示不过来。 王栋自嘲地想到，他现在应该比陈抟更像一只蜘蛛，而无人机网络就是他的蜘蛛网。 最开始几天，大屏幕一帧图像都没有收到。 偌大的草原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很快王栋就看到了一位法身醒来时的影像。 那人无视任何重力缓缓自草丛中升起的样子着实有点吓人，而且还是平躺着的姿态。 升起到三米多高的位置，他突然就从平躺变为直立，中间连一点过渡都没有。 王栋反复观看这段影像，把速度放慢了许多倍，后来更是逐帧逐帧地查看，都没有看到从躺姿到站姿的变化过程。 前一帧还是躺着的，下一帧已经直立在半空中了。 前一帧眼睛是闭着的，下一帧就已经张开了。 不仅一位法身如此，后面醒来的几位法身也同样存在着这种仿佛不受时间限制的姿态突变现象。 看得王栋直起鸡皮疙瘩，这也太诡异了吧。 好在只有在法身们醒来的瞬间，才存在这种仿佛摆脱了时间约束的现象，醒来后的行动轨迹虽然不合常理之处仍然颇多，但这么诡异的情况倒是没有了。 法身们醒来后，就开始满草原乱跑，显然是在搜索接引牌。 他们的运动轨迹的确不怎么遵守物理定律。 动的时候，速度一下子就上来了，根本没有加速的过程。停下来的时候，速度一下子就减到零，也看不到减速的过程。 变向的时候也很离谱，身体上一点动作没有，方向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角度的改变。 另一件让王栋意外的事情是，两名法身在草原上遭遇后，既不战斗也不交流，就好像完全没看到对方一样。 他们就这样行动诡异地、静默地在草原上窜来窜去。 王栋盯着屏幕上的这些法身，常常感觉自己好像在看鬼片一样。 又过了几天，在荧屏中终于看到了一枚在放射五色光芒的接引牌。 不知道是甲牌还是丙牌，为什么它现在才开始放出光芒？ 王栋还为此特意去问了李乾。 李乾虽然没有抢过接引牌，也从来没有闯过天关，但在净土殿待了这么久，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秘辛。 据他听来的，接引牌发光的时间完全是随机的。 可能一被投掷出来就开始发光，也可能直到闯天关前一天才开始发光，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原来如此，王栋梳理了一下今年的情形。 乙牌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发光了，所以才被郑幼斌发现并藏匿，可惜被白栋材抢走了，最后落入到了鹰女手中。 甲牌和丙牌中的一个现在才开始发光，另一个仍旧没有动静。 有了接引牌光芒的指引，法身们的战斗终于开始了，不再是之前形如陌路的状态。 他们在接近接引牌后，如果场中还有其他法身在，他们就开始互相攻击，并不急于去拿接引牌。 战斗主要是在远距离上发生的，双方互相用外丹远程攻击，和靠快速运动来躲避对方的外丹。 王栋发现，他们之间的战斗能力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运动速度的快慢和外丹的灵活性方面。 身体动得比较快的法身，在战斗时就能运动到更有利于出击的位置，也更可能躲过对方外丹的攻击。 而外丹操纵的灵活性就更为关键，往往直接决定了胜败。 很快就出现了第一位陨落的法身，他被对方的外丹直接穿胸而过。 然后是第二个。 围绕着这块接引牌，战斗进行了一场又一场。 看多了这些法身的战斗，王栋也总结出了一些规律来。 首先这些法身说打就打，绝不多话，而且打完就走，也没有什么要交待的。 人类之间的礼节已经被他们完全抛之脑后了。 此外，他们似乎非常怕死。 一旦有法身在交手过程中落了下风，他马上就会飞快地逃走，绝对没有想逆风翻盘的打算。 陈抟曾经对他说过，死亡虚空的经历对法身有非常严重的影响，会加速世界对他们的污染。 王栋猜测这些法身在潜意识中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才会特别惜命，不肯轻易就死。 最后，一位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法身或驱逐或杀死了场中所有的法身，将接引牌拿到手中，并用外丹将其藏匿了起来，不再向外放射光芒。 其他后赶到的法身也不再继续上前抢夺，所有人都停止了战斗，又开始到处乱转搜索起其它接引牌来。 终于，在轮回坞处的无人机也开始回传净土殿众人从死亡虚空中返回的画面。 最早从虚空返回的竟然是范无赫和谢必安，然后是神荼和李坤。 在一天之内，净土殿中的护法和功曹一个接一个地返回，但他们并没有立即就展开行动，而是在轮回坞集结等待着。 五天以后，陈抟才最后一个返回，净土殿终于完成了集结。 此时，最后一块接引牌也开始放射五色光芒。 那里距轮回坞并不遥远。 第79章 抢牌 王栋在屏幕上看得很清楚，那块接引牌所在位置距离轮回坞只有十几公里远，净土殿中人驾云飞过去可能都用不上十分钟。 但他们显然并不知晓这种情况。 陈抟把净土殿众人召集在一起，开始给大家训话。 在他口中，王栋成了妖魔的化身，是因为净土殿日益强大，已经威胁到妖魔的安全，才会化身为人类的形象，亲自过来破坏净土殿，进而毁灭净土洞天。 妖魔法力强大，一时之间竟然骗过了殿主的法眼。 然而在秘营中，多亏了陈抟的火眼金睛和超凡智慧，才最终识破了妖魔的真身。 他和左右护法一起与妖魔大战了三百回合，终于阻止了妖魔毁灭整个净土洞天的惊天阴谋。 但妖魔不甘心失败，使用出了最后的手段，引发了巨大的爆炸，与占尽上风的净土殿三人一起同归于尽。 还波及到净土殿中的其他人。 然而，此次能重创妖魔，并拯救净土洞天，绝对算是功德无量，他们的行动一定会得到天宫的嘉奖。 王栋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情节与幼儿频道播放的动画片里的剧情有得一拼，没想到陈抟还有这么好的编故事的天赋。 如果他生活在现代，去当个网文作家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陈抟又开始鼓舞士气，声称净土殿现在正处于最危机的时刻，随时随地都要与妖魔王栋正面对抗，大家应该精诚团结，才能去争取胜利。 然后还大声宣布，此次妖魔之所以能成功欺骗净土殿，完全是因为净土殿出了内鬼。 不错，这内鬼就是李乾和李坤两兄弟。 两人早就与妖魔勾结在一起，毫无廉耻地挖下陷阱，并引净土殿上当。 李坤此时待要开口自辩，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殿主的外丹禁制住了。 众人群情激愤，纷纷表示必须严惩李氏兄弟，两人只有继续为奴上千年，才能赎清此次的滔天大罪。 这场大戏王栋在荧幕前看得甚是过瘾。 陈抟的行事逻辑他是明白的，既然李坤又一次成为了净土殿唯一的食水来源，那就得想办法不给他“骄傲”和“强势”的机会，所以刚才的李坤还是功曹，现在就又成了奴隶。 净土殿在这边浪费时间，那边法身们则不断向接引牌处汇聚，一场又一场的大战开始爆发。 当净土殿终于完成了动员，才想起来现在应该是每年争夺接引牌的时间。 结果出发后他们又走了一段弯路，浪费了不少时间。 直到发现了接引牌的光芒赶了过去，那牌子已经被一名秃头法身拿在手中，只是还没来得及用他的外丹包裹住。 净土殿众人发了一声喊，蜂拥而上，大打出手。 此时，就很容易看出了双方在作战方式上的差别了。 如果这牌子现在握在净土殿手中，法身绝对抢不去。法身单打独斗，又特别怕死，在净土殿多枚外丹组成的攻击阵势面前，一点取胜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现在接引牌已经被那光头法身拿在手中，他根本不与净土殿正面对抗，在空中奇诡地急速变向，运动轨迹不断上下左右地转折，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净土殿虽然人数众多，但根本料不准那光头法身下一时刻所在的方位，攻出去的外丹不断落空，一时之间竟然也奈何他不得。 光头法身在前面逃，净土殿众人则在后面驾云追。 这一战团人数众多，声势惊人。 那光头法身飞行速度奇快，且在小范围内持续变换方向，这导致他手中接引牌所散发出的光芒在空中拖曳出了奇特的尾迹残影。 这些尾迹如同幻影一般，相互纠缠，编织出一幅幅错综复杂的五彩光带图案。 而净土殿诸人的外丹，也各自放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像一群逐光的萤火虫般，在那五彩光带中钻进钻出。 一时之间，光影效果拉满，而且还是飞行追逐戏，对王栋这个观众而言堪称视觉盛宴，仿佛在观赏特效大片一样。 两伙人足足纠缠了有两个小时之久，在草原上反反复复地兜圈子，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光头法身终于抓住机会，一头扎进了梦幻城，并在梦幻城中隐匿了接引牌的光芒，然后从另一侧城墙迅速脱身了。 净土殿诸人都已精疲力尽，能坚持追到此地的只有殿主、左右护法、祝融和神荼五人，此时被梦幻城阻隔，更失去了接引牌光芒的指引，就再也无法追上了。 虽然陈抟的外丹又多又强，但对这种一心只想逃跑的法身，还真一点办法也没有。今年的接引牌之争，净土殿看来只能空手而回了。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陈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本来拉得长长的一张脸，却突然有了些笑模样。 左护法这时提议说，既然没有抢到接引牌，接下来就应该大力搜索王栋和李乾的踪迹，让净土殿也能有机会尽快除魔卫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提议被陈抟拒绝了，他下令净土殿众人这几天养精蓄锐，蛰伏待变。 看完这场大戏后，后面就没什么可看的了，整个草原变得静悄悄的，法身们不再活动，也没有影像传来。无人机监视网络传回来的都是净土殿众人的图像。 他们这帮人回到三重天旧址，开始利用上次搬家时遗留下来的建筑材料盖起了房子。 王栋觉得没什么看头，也懒得再看了。 闯天关在即，他也花费了两天时间做了些准备工作。 这一天，他跟还在湖中游泳的李乾道了别，也说了等闯天关结束后郑幼斌可能会来入住的事情。 然后他就召唤电梯离开了永安泽。 王栋要去梦幻城与郑幼斌会合，但他没有直接去，而是去三重天旧址兜了一个圈子。 他希望净土殿能出手攻击他，这样他就有了借口在此地把他们都送去死亡虚空。 对王栋而言，在闯天关现场与鹰女的会面非常重要，所以就想把所有可能出现的干扰因素都事先解决掉。 然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净土殿并没有追上来打斗，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他离开，这一举动让王栋非常地困惑。 王栋也不想这么咄咄逼人地打上门去，干脆就放弃了。 等他来到梦幻城，受到了郑幼斌的热情欢迎。 两人把酒言欢，都喝得酩酊大醉。 酒桌之上，王栋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给郑幼斌听。 郑幼斌听得如醉如痴。 义愤填膺于李氏兄弟的千年遭遇； 目瞪口呆于秘营内外星文明留下的痕迹； 愤怒如狂于净土殿的阴谋暗算和非人刑罚； 忧心忡忡于陈抟口中的世界真相； 无比兴奋于王栋的巧妙布局和大获全胜； 郑幼斌连连惊叹王栋这几个月遭遇之奇，对永安泽更是充满了期待。 毕竟呆在梦幻城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何况永安泽那里还有李乾可以为伴。 王栋也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自己有办法能把他的那些书稿和手本完完整整地带去永安泽。 王栋虽然已经醉到拍胸脯的地步，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有谱的，刚入城时他就已经试过了。 第80章 集合 第二天，宿醉方消的王栋就把郑幼斌的书稿打包整理好，带出结界，放到越野车上。 倒不是他真的把这个结界的屏蔽功能给破坏掉了，那不是会便宜净土殿么！ 他所做的，是在通过结界时把手中的包裹复制了一份。 他召唤的东西并不受结界的制约。 其它坛坛罐罐的就真没办法带走了，郑幼斌又挑选了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件物品，也由王栋带出了梦幻城。 两人开着越野车出发去闯天关的集合地点，郑幼斌争取到了开车的机会，兴冲冲地开了一路，过足了车瘾。 到达目的地后，两人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法身们大多都到了。 对王栋而言，已经到场的这些法身都不是生面孔，这段时间，他真没少在屏幕上领略他们诡异的风采。 但是，这些人现在的表现却迥异于抢牌时的样子，竟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聊着。 还未等王栋来得及去探究这些人行为模式突然转变的原因，他的全部心神已经被人群中央那块巨大的石头牢牢吸引住。 这块大石头显然就是大家口中那个能通向仙界的通天关了，这很好猜，在这个被称为净土洞天的草原上，你很难找得到第二块石头了。 然而，真正令王栋心烦意乱的是，场地中央的这块巨石外形上竟然与海滩上的那块礁石完全一样。 对海滩上的那块害得他们回不去家的罪魁祸首，王栋当然熟悉至极，他曾经无数遍地琢磨过它，想认错都难。 场中的这块，每个棱角、每处坑洼、每条轮廓线似乎都在向王栋讲述着它的老朋友身份。 王栋也不顾忌众人诧异的目光，急不可耐地推开人群，奔到巨石旁边。 一番仔细检查后，王栋终于松了口气，毕竟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海滩礁石有一处很小的缺口，那是他用于丽珍的刀使劲劈砍后弄出来的，而在这块巨石上并没有。 但除此之外就完全一样了。 王栋等人曾经非常笃定海滩礁石是一块天然的大石头，但怎么会有两块天然的石头长得一模一样呢？ 这显然又是系统搞的鬼，就不知道为什么要弄成这种形态，这种外形有着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王栋实在看不出来。 它们倒是都在发挥着某种特殊门户的作用。 一个通往仙界，一个通往人间。 眼前的石头每年都会在今天这个时间开启通道，那海滩上那块会不会也是如此？ 如果是，那是能回家的通道么？ 王栋重返海滩的渴望变得愈加强烈起来。 然而，他向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鹰女的踪影。 王栋从巨石旁回到郑幼斌身边时，向他轻摇了摇头表示一切安好，以此回应对方投来的关切的目光。 此时，郑幼斌正在与白栋材聊天，是白栋材自己找过来的。 白栋材聊了一会儿就走开了，留下满脸困惑的郑幼斌。 他摇了摇头，对王栋说道：“白栋材以前不是这样说话的，这也太刻意了，简直就是在没话找话嘛。” 王栋早就觉得诡异，不仅白栋材一人，场中的每个法身都在刻意地聊着天，让他这个曾经密切观察过这些法身们十几天的人倍感诧异。 他们这是怎么了？中了不聊天不行的毒？ 在这一片闹哄哄中，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法身向二人走了过来。 他有着其他法身极度缺乏的整洁感，头发整洁有序，穿着也整齐得体。 此人举止从容大方，眼神也坚定而犀利。 他走到郑幼斌面前，开口说道：“郑小兄弟，上次一别，一切可好？修行上有没有什么疑问？” 他说话时嘴角还挂着自信而神秘的微笑。 郑幼斌对这人表现出来热情有些不适应：“庞二哥，你也好。” 原来这位就是庞世绩，也就是郑幼斌常挂在嘴边的庞老二。 庞世绩继续和颜悦色地说话：“我上次拒绝你，你别有什么想法，净土殿虽然走歪了路，但毕竟也是仙人候选中的一脉，双方也不好把关系搞得太僵。” “这次等我见到陈抟，会找他好好说说，让他离梦幻城远一点，也离这位新来的小兄弟远一点。” 庞世绩向王栋点头示意，又拍了拍郑幼斌的肩膀，这才风度翩翩地走回到人群中。 郑幼斌叹了口气：“庞老二倒是个好人，就是喜欢和稀泥，谁也不得罪。” “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得罪坏人就是在欺负好人。” 又向王栋介绍道：“他身边的那人就是余老大，这两位在法身中资格最老。” 旁边那人面容清瘦，皮肤略显黝黑，脸上有深深的皱纹，头发长而疏松，随意地束在脑后，只留几缕发丝飘荡在胸前。 他一直在闭目养神，仿佛超脱于物外，与周围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来此人就是余清泽。 看着倒有几分仙风道骨，颇有些隐逸之士的派头。 谁能想到他是位强奸犯呢？ 此时，场中似乎愈加喧闹起来。 郑幼斌皱了皱眉头：“往年大家也爱聊天，但今年聊得尤其多，怎么看着都这么假呢？” 远处，十朵五彩祥云正向这边快速飞来。 净土殿全员出动，连李坤都处身于其中。 等他们降落后，数道充满敌意的目光便紧紧锁定在王栋身上，不肯移开，尤其是陈抟、通天、神荼和李坤的眼神，显得格外凶狠。 王栋摇了摇头，他对李坤是失望透顶，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他已经准备好了去迎接净土殿的攻势，但狠狠瞪着他的陈抟此时却没有下令围攻，反倒高声叫道： “庞世绩，别搞这些闹剧了，有意思么？” “你用神通迷惑他们的心智，让他们不停地聊天，这么做完全是徒劳的。” “既唤不醒他们的人性，也唤不醒你自己的人性。” “一切仍旧是假象，你不可能从假象中学会人性的。” “别再浪费我净土殿的时间了，早点开始闯天关吧。” 庞世绩闷哼了一声，却不回应他的叫嚣。 但聊天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聚集在一起的法身也逐渐四散走开，最后，场中竟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诡异的喧闹现在又变成了诡异的静默。 而刚才的喧闹的场面竟然真的是庞世绩制造出来的。 陈抟曾经说过，庞世绩就是通过参与俗务来寻找自己的人性，从而维持自己不被彻底污染，避免落入化神陷阱的。 通过聊天也能找到人性么？ 竟然可以操纵其他法身的行为模式，还真够神奇的。 从菜市场般的喧闹快速转变为寂静无声，本来就足够诡异了。 但王栋又发现了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诡异得让他毛骨悚然。 这些法身四散开来，散布于大石头周围，竟然隐隐约约地构成了一幅图案。 一幅王栋异常熟悉的图案。 这些法身看似随意地站着，但如果此时从高空向下俯瞰，看到的会是一条螺旋线。 螺旋线以大石头为起始点，一圈一圈地向外展开，恰好穿过所有法身境站立的位置。 这条螺旋线并不是特别的规则，但王栋却对这种不规则异常的熟悉，因为每天许多次出现在他眼前弹窗中的，就是两条同样不规则的螺旋线。 第81章 完型填空 看着这条由法身们拟合出来的螺旋线，对这方世界会污染法身神志的说法，王栋再无半点怀疑。 当然也有些人，比如王栋和郑幼斌，以及净土殿诸人，是站在这条螺旋线之外的。 但还有一人让王栋颇感意外，余清泽也没有站在那条曲线之上。 人性十足的庞老二没能逃脱这个世界的控制，规规矩矩地站在螺旋线上，而余清泽却做到了。 他刚才也没像其余人一样一直尬聊吧，这人果然有点东西，不愧是唯二能逃脱化爪的法身之一。 庞老二这时挥了挥手，动作刚劲有力，朗声说道：“终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闯天关盛会，在这庄严的时刻，我们聚集于此，......” 很有领导致辞的派头。 然而他说的都是不怎么应景的套话，跟小学校长在开学典礼上的讲话似的，洋洋洒洒，但却空洞无物。 很多法身，身姿严格与螺旋线的切线方向平行，所以这时他们既不面向庞老二，也不面向大石头。 这更衬托得庞老二的表演非常的不合时宜。 庞世绩用了很长时间才说完这番怪异的致辞，最后说道：“时辰已到，下面，就请甲牌持有者开始闯天关，预祝他旗开得胜，顺利通关，从此仙福永享，乐道逍遥。” 那位第一个抢到牌子的魁梧大汉离开了他的位置，远远地就把手中的接引牌抛给庞世绩，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到巨石面前。 他面向巨石，倒是难得地露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全神贯注地盯着巨石上某一个位置看。 王栋远远地站着，完全感应不到大石头上存在什么裂缝。 但那魁梧大汉却逐渐面目狰狞起来，全身开始不停地颤抖。 难道就像郑幼斌所说的，魁梧大汉的灵魂开始进入到裂缝之中，受到了它的挤压了么？ 王栋大睁着眼睛认真地看着，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突然，一阵熟悉的波动闯进了他的感知之中。 还真是很熟悉，就是他离开死亡虚空前反复感知了上千遍的，那个非常特殊的二进制波动。 这个波动只在离散的时间上出现幅值，总共只有四十二个脉冲，每个脉冲要么取大值，要么取小值，只有这两种情况。 对这个由四十二个脉冲组成的序列，王栋绝对是倒背如流 这个波动是在魁梧大汉露出狰狞表情时出现的，然后开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不对，对这个波动熟的不能再熟的王栋马上意识到，这不是死亡虚空中的那个波动，或者说不完全是那个波动。 因为在三个本来应该出现脉冲的时刻，王栋没有感知到任何脉冲。 分别在第七、二十一，三十九这三个时刻出现了脉冲缺失现象，前两个本来应该是大幅值，最后一个应该是小幅值。 然而，当波动再次重复时，人就发生了缺失脉冲，但缺失的时刻却发生了变动，与上次不一样了。 波动每重复一遍，就有新的缺失时刻和缺失内容，但在每遍之中最多就只会缺失三个脉冲。 王栋正在疑惑这波动变来变去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魁梧大汉似乎忍受不了，口中开始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呼声，身体也开始剧烈地扭动着。 但旁观众人没人觉得稀奇，似乎这人现在的状况完全是意料之中。 连郑幼斌都耸了耸肩：“我那个时候好像没叫得这么惨吧？” 魁梧大汉开始使劲去推巨石，仿佛要借助反作用力从巨石处逃离一般，但每次推搡都引起了他更加悲惨的叫声。 然后他开始用拳头捶打巨石，一拳又一拳。 王栋则被他捶打的动作刺激得不轻，因为这人每砸中一拳，在他的感知中就跳出一个脉冲来，有时是大幅值，有时却是小幅值。 王栋仔细分辨，终于弄清楚了这些脉冲产生的规律。 原来，只要这位身材魁梧的法身，挥拳砸中的是巨石右半边，就会有大幅值脉冲产生，而如果他砸中的是左半边，产生的就是小幅值。 王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眼前的整个状况。 巨石不断在重复着那个二进制脉冲波，而缺失的部分其实是在邀请闯关者来做完形填空。 如果闯关者能够在缺失的时刻，通过捶打巨石给出正确的幅值内容，这个验证就能被完成。 巨石提供了一种非常简单的验证机制！ 这二进制脉冲波其实是个密码。 然而，除了自己，场中众人似乎都感知不到波形的存在，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人能够通过这个验证。 比如现在，魁梧大汉的捶打完全是无意识的，连时刻都没有对齐上，内容更谈不上能正确匹配了。 那么，如果能够通过这个验证，通天关是不是真的就会被打开呢？它真的通往仙界么？ 综合之前的信息，仙界显然是个无稽之谈。 这里有外星人，有为外星人服务的操作系统，就是没有仙人。 那么打开的门户到底会通向哪里呢？ 那里到底能不能找到所有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呢？ 到底能不能帮助他们回家去呢？ 王栋被他的新发现弄得心慌意乱，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做完这个简单的完型填空。 此时，那二进制脉冲波重复了几十遍，终于消失了。 至此，魁梧大汉才得以从灵魂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浑身颤抖地走回了原来的位置。 王栋看不出他的外丹是否发生了变化。 接着，庞世绩又出声邀请乙牌的持有者去闯天关。 然而，他重复喊了三次都没有人应声。 鹰女一直没有到场，此刻也没有持牌现身。 王栋心下烦恼，鹰女不来，天大地大，他又该上哪里找她去？ 庞世绩也同样心中烦恼，这个烦恼的情绪是真实的，不是他根据人类应该如何做伪装出来的。 这种真实对他而言还真是奢侈。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实的情绪了。 别人的情绪对他特别有用。 所以他特别喜欢跟入玄和化形们打交道，因为能从他们身上体验到人类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对入玄新人们总是特别关照，交往也多，他们都当他是朋友，都很愿意向他表达意愿和情绪，人类的意愿和情绪。 但入玄新人实在是太少了，情绪也往往不够强烈。 修习羽化术的化形们才是更好的交流目标。 但他又不敢去接触净土殿。 陈抟喜怒无常，互相又知根知底，自己随时都会有死亡的风险。 到了自己和余清泽现在的这个阶段，哪怕再进死亡虚空一次，他们就完了，必然无法逃脱化神的命运。 实际上，要不是他时时刻刻都在装扮成一个正常人，不断像人类一样行事，一直在努力去体验别人的情绪，恐怕也早就坚持不住了。 那最后一步的大限一直在他眼前晃动着，而且越来越近了。 这次，他本以为用乙牌做人情，又以余清泽的秘密为诱饵，能让鹰女出现在这里。 只要鹰女出手攻击余清泽，他就会出手帮忙，不是帮鹰女，而是帮余清泽，合二人之力一起制服鹰女。 然后就把鹰女圈禁起来。 这样，他就会有一个能随时随地接触到的，情绪强烈的交流对象了。 一切都计划好了，鹰女却没来，怎么会这样？ 她不想报仇了？ 怎么可能？ 庞世绩犹豫不决，陈抟却不耐烦起来，高声催促他赶紧进行下一步。 浸淫在无奈的情绪之中，他出声邀请丙牌持有者上去闯天关。 那位光头法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就要向巨石走去，却有人喊出声来：“等一等。” 是郑幼斌和陈抟。 陈抟喊出来后，看了看郑幼斌，不再有进一步的表示。 郑幼斌见庞老二没有按照既定的程序走，很是不解，出声提醒道：“庞二哥，今年有新人，丙牌闯天关的机会是应该让出来。” 庞世绩表现得浑浑噩噩，但听到这番话也从善如流，宣布由王栋上场闯天关。 王栋想起眼前这位光头，用尽了全力，跟净土殿纠缠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接引牌，现在自己就这么抢占了，很是有点过意不去。 但想起他们无法感知到波动，去了也是白去，也就释然了。 那光头倒也干脆，直接回去了自己的位置。 王栋向大石头走去，心中充满期待。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巨石面前，一个身影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 第82章 尽灭净土殿 挡住王栋去路的是陈抟，很快净土殿众人就一拥而上，把王栋团团围住了。 庞世绩终于清醒了一些，大声喝问道：“陈抟，你要干什么？这闯天关的规则是大家在两千年前就定下来的，你不遵守，是要与所有的法身为敌么？” 陈抟阴森森地笑着：“净土殿当然不敢与所有的法身为敌，我也打不过你和余清泽。” “但是咱们得讲讲道理。” “我曾经跟你们商定，净土殿中无论是谁获得了闯关资格，都是属于净土殿的资格，实际闯关人选由我们自行决定，你们不能干涉，这个条件你们两位是答应过的，对不对？” 庞世绩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如果净土殿中人自己不去维护自己的利益，我们的确没必要替他们主持公道。” 他身边的余清泽也跟着缓缓点头。 陈抟狠狠地盯着王栋，大声说道：“这位王栋一个多月前就加入了我净土殿，先是荣膺中护法之职，随后又被擢升为副殿主。” “所以，他现在的闯关资格，是属于净土殿的。” 庞世绩摇了摇头：“按照商定，这个闯关资格的确是属于净土殿的，但只有在王栋没有异议的条件下，闯关资格才能被转移给其他人。” 陈抟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们现在就是来让他没有异议的。” 人去了死亡虚空，当然不会再有异议。 原来，他早就打起了本该属于王栋的丙牌的主意，难怪王栋都送上门去了，他也能忍住不出手，只等王栋的闯关资格得到确认，这才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王栋看着围着他的净土殿诸人，心里一点紧张感都欠奉，他还用眼神阻止了焦急的郑幼斌，不让他冲过来。 王栋神色轻松地向郑幼斌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把握十足，不用他来帮忙。 陈抟一挥手，二十几枚外丹从四面八方向王栋冲来，其中属于陈抟的就有十几枚之多。 净土殿的人算得很清楚，已经逼近到这个距离了，王栋无论如何也无法躲过这么多枚外丹。 而且，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王栋冲锋枪的威力会大打折扣，能带来的威胁也要小得多。 在净土殿的战斗经验里，敌人一旦像这样被他们在很近的距离上围住，已是必败无疑，王栋凭什么能例外。 但王栋的确是一个例外。 想象中的尾巴一甩，一个完全透明的能量罩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周。 二十多枚外丹打在距他肌肤不足三十厘米的能量罩上，激发出一团团耀眼的光芒。 光芒过后，这些外丹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凝滞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了，根本打不到王栋身上。 净土殿众人发现，漫长人生里的头一次，他们竟然失去了对自己外丹的控制，既不能让它们前进，也不能让它们后退。 这些人拼命用意念驱动，憋得脸红脖子粗，但那外丹就是一动不动。 然后，众人发现，一支冲锋枪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栋手中。 通天、彻地，共工等相对机灵些的，马上就不管外丹了，返身就跑，还是朝向不同方向跑。 陈抟更是双脚使劲蹬地，直接冲上半空才踩上了云朵，直直向上空飞去。 他研究过王栋手里那支枪的威力，发现只要超过一定的距离，就没有致命威胁了。 所以他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冲上尽可能高的高度。 “砰......砰。”王栋发射了第一枪，然后，是第二枪。 陈抟大大地松了口气，他听出这两次射击都不是直接向他这里来的，而他现在已经向上冲起了近千米，所以等王栋再开第三枪时，他应该已经在射程外了。 还没等他高兴完，一个子弹已经从上空俯冲了下来，完全不给他躲避的时间，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天灵盖，炸碎了他的整个头颅。 王栋既然已经是这方世界的付费用户了，怎么会不改进自己的冲锋枪呢! 在庞世绩等法身眼中，王栋发射出来的第一发子弹，划过诡异的弧线，穿过一个又一个在场中未动的净土殿功曹的脑袋，每穿过一颗头颅就炸碎一颗。 第二颗子弹更是神奇，飞出去追上左护法，咬碎了他的脑袋，然后再连拐了两个急弯，先后追上了右护法和共工。 最后突然垂直向上，急速超越了陈抟的高度，然后再掉头向下飞，正好迎上陈抟的天灵盖。 这种灵活性比起外丹也不遑多让了，而且速度更快。 瞬息之间，净土殿众人已经逐一授首，只留下呆呆的范无赫和谢必安，以及一脸无奈的掌印功曹祝融。 留下前者，是因为王栋起了恻隐之心，这两位已经受了太多的死亡虚空之苦，王栋也不忍心再给他们多加一次。 而留下后者，是因为对方从来没有伤害过他，算是净土殿中唯一对他友善以待的人。 祝融叹了口气：“王栋，谢谢你对我手下留情，不过，我毕竟属于净土殿，也只能属于净土殿，没得选，那是我待了几百年的家，所以我的下场也不能太特殊，你还是送我去死亡虚空吧，否则我以后也会很难做人。” 王栋也叹了口气，草原上又响起了一声枪响。 他有点兴致索然，净土殿中有些人固然可恨，但其实大家都是被困在这方世界里的可怜人。 真正造成在场这些人类悲惨遭遇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王栋看了看那块巨石，也许在那里能找到答案。 他心情很差地转向庞老二，语气不善地问道：“我现在可以去闯天关了么？” 庞老二真的害怕了，像一个人一样害怕了，这种害怕的感觉好久没有了，也许这有助于他抵御化神，但真的很不舒服。 他甚至不敢直视王栋的眼睛，低声说道：“请。” 王栋走到巨石面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什么缝隙他也没有感应到。 但不知道是怎么触发的，有缺失的二进制脉冲波终于还是出现了。 到了脉冲缺失的时刻，王栋出手轻拍巨石，适时敲打正确的部位，以产生正确的脉冲。 拍打了三下，完成了对这个波形的正确填充。 然而下一道波形又出现了。 如是者三，他把这个波形正确地填充了三遍。 终于，白光一闪，巨石从中间裂开，一个闪烁着柔和白色光芒的门户出现在了大石头上。 门户边缘四四方方，恰好可以容一人通过，门户内部白光闪烁，王栋完全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果然有通道，这通道到底是通往哪里的？ 王栋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郑幼斌。 此时的郑幼斌双眼圆睁，震惊的表情与周边的法身们一般无二，但又多了一丝对他的担忧。 王栋向他点头示意，表示自己要进去了。 他当然要进去，都用密码打开了这扇紧闭了两千多年的门，难道还能放弃么？ 此时，一阵低沉而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场中响起：“王栋小友，且慢。” 说话的竟然是一直没开过口的余清泽。 第83章 击杀余清泽 余清泽缓缓的走近站在巨石旁的王栋，脸上的表情再也不是原来的漠然，而是激动不已，一边走一边用低沉声音说道：“我等了两千多年，终于等到了，终于有人能重新开启这条通道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余清泽，我曾经在两千多年前走过这条通道。” 王栋想起来了，郑幼斌的确说起过这件事，说余清泽曾经通过通天关进入过仙界，并在仙界呆过一段时间。 余清泽慢慢走向王栋，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想，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你将到达的仙界，可能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 “但我保证你绝对会大开眼界，那里有很多你从未领略过的事物。” “我可以把我见到过的事情，曾经遇到过的麻烦，统统说给你听。” “这样，你就可以更快地适应那边的环境。” “我知道你想了解这方世界的真相，解决这方世界的问题，然后回家去。” “在那个所谓的仙界，你的确有机会做到这一点，但留给你的时间并不充裕。” “如果你能事先掌握我提供的这些信息，你成功的可能性无疑就会大了许多。” “当然，我也有一个条件，你能不能帮我把一件东西带去那里，交给一位女士。” “然后跟她说，其实我当年很想留下来的，只是做不到。” 王栋听到他的话语，感觉的确有些道理。 王栋不知道自己穿过这条通道后到底会遇见什么，他心中也有许多不安与猜测，也难免疑虑重重。 所以，如果有人能够给自己提供一些经验，绝对比自己这么一头莽过去要靠谱得多。 听起来，余清泽在那个所谓的仙界里似乎还发生了一些香艳的故事，那里也有人类么？ 王栋确实有兴趣听一听这样的故事，也不缺乏顺便成人之美的善良。 不过，不是说余清泽曾经强奸过鹰女么，怎么还像个情种似的，表现得这么情深意重的？ 余清泽这时已经走到他的面前，仍旧慢条斯理地对他说道：“在这条通道中，你会漂浮起来，就像在死亡虚空中一样，但漂浮的时间不会太长。” “那边的世界跟这里完全不同，比较古怪，事实上，我们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晓对面的世界有什么，对他们并不是好事。”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极力的隐瞒着这些事。” 他又上前一步，几乎与王栋近在咫尺了。 他把声音压得极低，近乎耳语，对王栋说道：“那些人长得像四脚蛇，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他的话勾起了王栋强烈的好奇心，身体不自觉地就向他倾斜了过去。 越靠越近的余清泽突然扑了上来，并且瞬间变得扁平和弯曲，然后卷曲起来将王栋紧紧地包裹在其中。 距离实在太近，王栋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已经身陷囹圄。 跟着，他浑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开始剧烈地瘙痒起来，仿佛正有无数的小虫子啃咬着他的身体。 这种极致的痒意点燃了他全身每一处神经细胞，攻陷了他的神经中枢，最后蔓延到了骨髓深处。 这种残酷的折磨彻底瓦解了王栋的意志，让他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哪怕一秒钟。 “外丹。”远处的郑幼斌惊呼出声，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没有想到之前人模人样的余清泽竟然根本是一枚外丹，外丹竟然能像人类一样会说会动，还能做出各种表情来。 郑幼斌见王栋受制，纵身扑了过来，而他的书型外丹已经先一步电射而来。 那枚原本曾是余清泽的外丹虽然被展成了薄薄的一层，但仍旧有脸和四肢，而且眉目宛然，只不过因被拉长而严重变形。 郑幼斌操纵外丹向那眉眼处切去，但速度也不敢太快，因为那长着眉眼的外丹正紧紧裹着王栋，他也怕一个用力过猛就误伤了王栋。 书型外丹的切割带来了一阵耀眼的光芒，但裹着王栋的外丹却毫发无伤。 这时，郑幼斌已经冲到王栋跟前，伸手去抓那诡异的外丹，想要用力将它从王栋身上扯开。 就在此时，巨石旁边的草丛中，青草和泥土冲天而起，一道身影随着泥土冲到半空，接着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郑幼斌身边。 那身影一拳击出，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残影，郑幼斌躲避不及，直接被拳头击飞出去，远远地摔落在地上，昏晕了过去。 场中这突然出现身影，无论是衣着，身姿还是面容，都跟刚才外丹变化出来的余清泽别无二致。 然而，这个新出现的余清泽站在那里，给人一种极度疯狂、异常邪恶的感觉。 他狂乱地大笑起来：“老子在这里躺了两千年，终于等到了。” 光是笑声中的疯狂就让场中的许多法身神智混乱起来。 余清泽也不理会在旁边陷入“极痒地狱”的王栋，径直向巨石上闪着白光的门户走去。 正当他要踏入那座门户的刹那，一道金色的羽毛突然从大石头后面的草丛中飞了出来，高速地刺向他的面门。 原来鹰女一直潜伏在那片草丛中，并选择此时出手偷袭。 但距离如此之近的偷袭竟然也奈何不了余清泽，他又是一拳击出，将鹰女的外丹击飞了出去，并怒骂道：“臭娘们，没完没了是吧，那就再弄死你一次。” 说完大手一伸，胳膊竟如橡皮筋一样远远地伸出老长，大手已经准确地掐住了本来藏匿在草丛中的鹰女的喉咙。 鹰女并未戴头套，一张俏脸露在外面，此时被抓住了喉咙，脸色瞬间青紫起来，喉部的软骨已经被大手捏碎。 余清泽手臂收缩，大手带着鹰女一起回到他的身前，狞笑道：“你这臭娘们还是这么漂亮，要不然我再让你爽一次吧。” 鹰女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但突然之间举起手来，一把银光闪闪的微型冲锋枪正握在其手中，火舌吞吐，子弹直奔余清泽双眼而去。 余清泽躲避不及，左眼中弹，怒叫一声，大手一甩，将鹰女远远地甩了出去。 余清泽的受创给了王栋喘息之机。 王栋此时感觉身上的骚痒有所减轻，意识回归，终于能够进行思考了。 他连忙甩动假尾巴，一股能量冲击波瞬间从他的身体中涌出，将裹在他身周的外丹炸了个粉末。 余清泽惊骇回头，也不管鲜血长流的左眼，大手向王栋抓来。 王栋再一次让想象的尾巴甩动起来，一股比刚才大了十倍不止的冲击波飞了过去，将余清泽炸了个粉身碎骨。 收尸的光圈出现了，但转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只能不情不愿地消失了。 王栋纵身而起，跳到郑幼斌身边查看，好在他只是昏晕，以入玄境的身体复原能力，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王栋赶紧又去看鹰女，鹰女已经是濒死的状态，而且喉部被捏碎了也说不出话，只来得及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就被光圈收走了。 王栋并没来得及追问去海滩的路径，看来只能等鹰女从虚空返回再说了。 此时，他心中懊恼不已，本来从能力角度来说，他绝对碾压余清泽，甚至场中全部法身一起上，他也能轻轻松松地都料理了，但这次还是遭了暗算。 一方面，这些老家伙都知道造化师的弱点，所以都准备了对付造化师的绝招。 毕竟，他的能力不是自己的，是借用来的，不能思考就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要能不让他思考就算达到了目的。 另一方面，王栋其实没有什么战斗的天份，也很少愿意在战斗方面多花心思。 比如这次事先准备，他仅仅就加强了一下冲锋枪。如果他能花点时间弄个长期有效的能量罩，就不会有今天的危机了，他又不是做不到，只不过不愿意多想战斗方面的事情而已。 归根到底，他的本心其实是一个逃避战斗的人。 这次幸亏有鹰女和郑幼斌，否则真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那边，庞世绩也产生了难得的懊恼情绪。 他是假装人的行为模式来抵抗化神，而余清泽则是用外丹变化成人的样子，通过一直操纵外丹来逃避化神。 两人一直以来都互相知根知底。 这次，他把余清泽外丹拟人的真相透露给了鹰女，主要想勾引鹰女前来报仇，然后拘禁鹰女做为交流对象。 鹰女果然来了，所以余清泽现在这般下场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他很理解鹰女的笑容，余清泽这次去死亡虚空，绝对是回不来了，必然难逃化神消失的命运，鹰女算是大仇得报。 以后就只剩下自己一个抵抗这方世界的污染了，怎么会感觉有点孤单呢？ 而且似乎不会再有闯天关了，自己以后又该做点什么呢？ 场中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巨石上的光门却一直在静静地等待着。 王栋等郑友斌醒转过来，打了声招呼，就义无反顾地踏了进去。 第84章 新身体 在穿过光门的刹那，王栋感觉自己发生了切换，他于一瞬之间就丢失了身体，无法再通过口眼耳鼻等身体器官感知周边情况。 但他仍能感知，用灵魂直接感知。 他能感受到光线、温度和声音，但这一切并不需要眼睛、皮肤或耳朵来传递信息。 周围是一片朦胧的光晕，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景象，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王栋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种无形的物质，不再有实体，不再有固定的形态，似乎也不再受任何空间和时间的束缚，变成了一种自由自在的纯粹意识。 “你们把我的身体弄到哪里去了？”王栋大声地问道。 没有身体，但他仍旧发出了声音，没有耳朵，但他仍旧听到了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他连续地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询问。 这里是哪里？ 又一处死亡虚空么？ 王栋无奈的想到，上回还能玩手指游戏，这回自己连身体都没有了。 不由自主地，他的意识就开始在自己一生的过往中自由地穿梭着，瞬间就体验到各种复杂的情感。 王栋甚至觉得只要再努一努力，马上就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了。 突然，一股意识流入侵了他的意识，打断了他的灵魂体验。 这股意识流给王栋带来了一段声音后，很快就消散了，那声音的内容是：“基因验证成功，开始绑定。” 王栋悚然而惊，什么基因？ 现在的场景如此的诡异，或者说如此的科幻，他的人类基因到底跟什么验证成功了？ 尤其考虑到这声音还是神语，并不是地球上的任何语言，这句话无疑更让他浮想联翩。 也容不得他去细想，瞬息之间，王栋就感觉自己又拥有了一具身体。 一具新的身体。 伴随着这具身体而来的，是意识的超频状态。 思维突然之间就开始高速运转起来，海量的信息不间断地持续涌来，而自己的意识竟然也能够极其迅速地完成对这些信息的浏览，搜索，关联，理解，记忆，推理等种种处理。 瞬息之间，这些信息已经被王栋的意识转化为了知识，并被他分门别类的牢牢掌握住。 王栋的意识在极度理性地处理着仍在汹涌而来的各种信息，没有停顿，没有犹豫，也没有疲累和厌烦，就好像他是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 而内在真正的王栋却一直在情绪化的大喊大叫。 两者之间互不干扰，各干各的，还都是王栋自己。 即使理智冷静如王栋，此时也被吓得不轻，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位神灵。 也只能有用神灵这个词来解释当前的状态了，因为他所得到的新身体，是一个世界，无边无垠的世界，净土洞天。 净土洞天里的每个变化都被实时地传送到王栋的意识之中。 太阳的位置，每株青草的生长状态，每一位人类或者麻雀的一点点变化，王栋都能了如指掌。 对这些时时刻刻被送过来的海量信息，王栋偏偏极不合理地全部都理解了，无一遗漏。 他知道郑幼斌正在开车赶往永安泽。 他知道李乾正在湖水中游泳。 他知道庞世绩还呆呆地站立在巨石之前。 他能知道每一只麻雀的飞行高度和位置。 他也能知道每一株小草光合作用的效率。 净土洞天就是他，他就是净土洞天。 有那么一段时间，王栋甚至接受了现在的这种意识运行方式，但很快他就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因为这种神一样的全知全能的状态，并不是人类意识惯常的运作方式。 其实，人类的身体自己就是一个世界。 身体中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组织，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向神经中枢发送着信息。 就信息的吞吐量而言，恐怕也不见得比净土洞天现在送过来的信息规模小多少。 然而，人类的意识并没有像现在的王栋一样，随时随地都在处理和分析着那些神经信号。 人类如果不去刻意留意，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意识不到，更遑论细胞的变化，血液的流速等等信息了。 王栋一直认为，人类的意识其实不是大脑的全部功能，不过是运行在大脑这个运算平台上的诸多子程序中的一个。 除它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其它的程序模块。 它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模块而已。 在动物进化的初期，意识这个子程序的主要功能，可能就局限在预测周边环境是否存在危险上，程序的内核就是一个简单的预测模型。 显然，越是能够准确预测危险的动物就越容易存活下来，从而就能得到了更多的繁衍机会，所以，在进化过程中，预测模型自然就朝着越来越复杂的方向进化。 为了更精准地预测危险，首先就得从各种感知通道传送过来的海量信息中，筛选出与预测危险有关的信息，屏蔽掉那些无关的信息。 于是，意识就诞生了“我”的概念。 预测模型需要根据是否与“我”有关而选择性地使用信息。 这就是自我意识。 当然，在人类进化成社会动物的漫长过程中，这个模型的风险预测功能不断地被扩展到其它领域，它开始处理各种各样的抽象概念，理解更长时间维度上的复杂关系，进行更深层次的推理计算。 它变得越来越复杂。 复杂到开始拥有了智能。 然而，也复杂到存在各种各样的代码缺陷。 为了避免人类的意识子程序因为运行错误而崩溃，就得有异常处理机制。 我们一般把人类大脑拥有的那些异常处理机制称之为“情感”。 自我意识加上情感，再加上记忆，这些就组成了一般意义上“我”的概念。 对人类而言，其意识子程序虽然比大脑其它处理子程序有更高的优先级，但也没有达到能够让自己心脏停跳的地步，其它子程序仍然具有相当大的独立性，并不完全受意识子程序所控制。 人类意识本来就是进化出来，仅仅去完成各种与智能相关的业务的，别的业务并不在它的处理范围内。 那些是大脑中其它模块的工作。 然而，王栋现在的意识却包揽了处理新身体全部信息的工作。 这种全知全能绝对不是人类意识的工作方式，王栋的不适应就是来源于此。 他怕长时间这么运行下去，自己的人性慢慢地就被消磨光了，那他就真的变成了一个神。 而他还不想成为神，还是想做王栋。 所以，他就开始尝试改变现在的状态，把一些功能从自己现在的意识中切割出去，形成一个个独立的模块。 并不是完全的切割，当意识想要了解一些信息时，还能从这些独立的子程序中获取信息，也能向它们发出指令。 王栋隐隐地知道他是可以做出这些改变的，而结果证明也确实如此。 他慢慢地就弄出了一大堆独立的子程序，分门别类，五花八门。 之后，他又慢慢地写出了一个接口程序，在自己的意识和这些独立的子程序间扮演着中介的角色。 考虑到自己思维的超频状态，王栋不认为自己的意识和这些子程序是运行在自己的大脑之上的，一定在别的什么更强大的计算平台之上。 作为一个程序，他也无法获知硬件的任何信息。 因为不在自己的大脑上，他也不担心这么搞会不会把什么东西弄崩溃了。 那个接口程序花了他不少时间，因为他想通过这个接口获得的，不仅仅是细节信息，还应该有各种层级和范围的统计信息和关联分析结果。 这需要一组多层级多形态的信息获取接口。 经过了一系列的编程，调试和测试，等他终于把自己的意识改造完成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的时间。 此时，如果王栋不想从接口程序获得任何信息的时候，他就变回原来那个王栋了，或者说是原来那个王栋的意识了。 他重新找回了自己。 当然，现在的自己可以通过接口程序对整个净土洞天加以查看和控制。 完成这番操作后，王栋终于闲了下来。 但在超频状态下，他的思维速度的确被大大地加强了。 所以，当他终于空闲下来后，就觉得格外的无聊了起来。 第85章 机器与妖魔 无聊的王栋决定去永安泽看看。 在他动念的瞬间，通过接口模块，他就获得了永安泽内所有的信息。 他在一间别墅中找到了郑幼斌，这间别墅与李乾选中的别墅紧挨着。 郑幼斌正在院子里忙碌着，从他弄出来的半成品看，他应该是打算重新制作一个酿酒的蒸馏器。 尽管通过资源召唤屋，他随时都能弄出来各种牌子的酒水来。 也许制作的过程才是乐趣所在吧。 而李乾还在游泳，他游得比之前好多了。 他终于一口气游到了离李乾岛最近的岛屿上，然后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往回游。 看着他的泳姿，王栋脑子里面瞬间就多出来一堆改进的建议。 这就是意识超频的副作用了，随时随地都在产生一些没用的信息，不怎么受控。 等李乾快游到李乾岛岸边时，王栋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恶作剧的念头，他动念让湖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十度。 在水中的李乾突然感觉湖水变得冰冷刺骨，这让他一下子就从水中窜了出来，直接跳上了岸。 王栋看着被吓得够呛的李乾，觉得自己的玩笑似乎有点开过头了，赶忙把水温恢复正常。 希望李乾不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如果他从此不敢再下水游泳，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但王栋也测试出来了，在这方世界中他真的是神，不但全知，而且全能，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王栋心下高兴，这下终究可以回去海滩，与同伴们会合了吧？ 他让自己的注意力离开了永安泽，开始搜索起了海滩。 然而，他这个全知的神很快就被打脸了，在这方世界中根本找不到海，找不到海滩，也找不到任何树林。 怎么回事？ 海滩不可能不在这方世界之中，否则他从何而来？ 鹰女在这里，她就去过海滩，证明海滩的确是存在着的。 而且，在切割出去的各种独立子程序中，他都找到了负责召唤服务的功能模块。 既然他能够在海滩上完成召唤，证明海滩一定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但为什么找不到呢？ 王栋的意识掠过整个世界，确实没有海滩，全部都是草原。 怎么办？ 他准备换一种方式，去查查人类的登录记录，也就是人类被这方世界选中，并被传送过来的记录。 王栋向接口程序发出了查询指令，一个大大的螺旋就浮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这几天，王栋对这种信息呈现格式已经非常的熟悉。 人类经常会把一个序列写成一行或者一列。 而在这方世界，它总是会被写成一个螺旋，按从里到外的顺序排列。 现在，组成这个螺旋的每一个点就代表着一个人类。 选中一个点并将其放大，又会是一个新螺旋。 这个里层螺旋中的每一个点就是这个人类的一个属性字段。 所以，这种螺旋里有螺旋的信息呈现方式虽然古怪，但其实不过是个数据表而已。 在最外面的那个螺旋中，人们是按照登录这个世界的时间顺序排列的。 代表每个人的里层螺旋中，第一个点就是时间，放大后就是那种由三种几何符号组成的螺旋。 在超频后，王栋现在倒是看得懂这个符号螺旋所表达的时间信息了。 倒不是因为他破译了这种信息，而是他学会去调用了某个服务子程序对它进行了朗读，就是用神语把它念出来。 这样，尽管王栋仍然搞不懂符号螺旋的表达逻辑，但由于他听得懂神语，所以就能理解这个符号螺旋具体在描述什么信息。 第一个点记录的时间对王栋毫无意义，是某种他完全没有概念的纪元，一天甚至都不是二十四个小时。 第二个点中存储的也是种时间信息，他调用解释程序得到的解释表明，这是个地球时间。 二十四小时一天，有整数部分也有小数部分，整数部分记录的是，从这个世界被创建后到这个人登录止，已经过去了多少天。 这个数字非常的巨大，第一个登录系统的人类是在世界创建后六亿天之后才登录的。 这个时间量级有够吓人的，如果相信这个数据，那么这个世界不是已经存在几百万年了么？ 饶是王栋早有心理准备，也被这种天文级别的时间尺度震惊得头皮发麻。 第三个点放大后是登录人的影像，分辨率高得离谱。 王栋在前面第三十二位找到了余清泽，很快又找到了陈抟、庞世绩和鹰女。 王栋的意识直接移动到螺旋最后，最后一个登录的是郑幼斌，倒数第二个是白栋材。 没有他们七个人的登录记录。 “干！”王栋忍不住爆了粗口，他都已经是这方世界的主宰了，竟然连个记录都没有，这也太诡异了吧。 而且，刚才浏览这些登录记录时，王栋注意到，在鹰女后面登录的人类，记录里面好多字段都是空缺的，选中后并没有螺旋弹出。 而从鹰女往前，所有人的这些字段都有信息，选中都有螺旋出现。 存在着明显的模式变化。 王栋向接口程序询问原因，得到的反馈是： “地球时间六十七万七千八百三十一天之前，本装置被从训练模式切换成了清洗模式。” “在清洗模式下本来不应该再有新的生物进入，已登录生物也应该被快速地清洗掉。” “但由于未知原因的影响，仍然有新的人类登入，这导致了系统异常，所以他们的记录就不完整。” 这个信息倒是与陈抟的叙述对应得上了，他曾经说过两千多年前这方世界想要把所有的人类都消灭掉，时间上恰好吻合。 原来，鹰女之后的几十个人类并不是这方世界，或者说这个装置找来的，这方世界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 是有人在搞鬼么？ 如果是，那么按照陈抟转述洪兴通的说法，那个搞鬼的人可能就是那个妖魔了，也就是那个长得像四脚蛇一样的外星人。 那么，很容易就可以推断出来，他们七个人，还有那片海滩，之所以连他控制的这个系统都查找不到，很有可能也是那个外星人搞的鬼。 它做了这么多事情到底要干什么？ 王栋又开始胡思乱想，他终于对洪兴通那时的恐惧感同身受了。 鹰女总是这方世界的吧，她都能去海滩，难道主宰这方世界的自己还去不成？ 实在不行，就去问鹰女。 王栋开始查询鹰女的信息，得到的反馈是，鹰女目前正处于死亡虚空之中。 他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死亡虚空里。 然后，一个大大的红色弹框就跳了出来，“发生未知系统故障，定位不成功。” 他的意识并没有成功进入到死亡虚空。 连续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王栋都没有成功进入到死亡虚空。 王栋放弃了，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综合各方面的线索，事情大概的脉络慢慢地就被他梳理了出来。 这方世界显然是某种装置，某种机器，有其特定的功能。 当然，光是想想，一个世界竟然会是一台机器，这个概念实在是太科幻了。 对制造它的文明，王栋更是高山仰止，充满了敬畏。 这台机器具有独立性，由一个主控程序控制着工作，主控程序具有高度的自主性。 而王栋现在就化身为了这个主控程序。 另外一方面，这台机器也被上面不知道什么东西控制着。 上面的存在可以控制它处于“训练模式”或“清洗模式”。 两千多年前，它处于训练模式，被训练的对象显然是人类，虽然不知道到底在训练些什么。 但上面突然将其修改为“清洗模式”，应该是训练结束了，这方世界要清洗掉所有的被训练对象。 在这个机器中，还有一个病毒一样的存在，妖魔。 妖魔能篡改这个机器中的程序。 两千多年前，它篡改了登录程序，使得哪怕在清洗模式下，仍旧把人类源源不断地送进这台机器里。 妖魔还帮助洪兴通，建立起了梦幻城，让清洗变得非常缓慢，两千多年了，仍旧有很多人类没有被清洗掉。 妖魔让洪兴通去完成一个打败这方世界的任务，洪兴通胆怯没有去做。 那个任务是不是自己正在做？ 可以进一步假设，就是妖魔把自己弄进这方世界来的。 在死亡虚空中的那个波动，也一定是它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记住闯天关的通关密码。 一步又一步，在妖魔操纵下，自己真的成为了这台机器的主宰者。 这是不是就是那个本来应该由洪兴通完成的打败世界的任务？ 他现在是不是相当于夺舍了这台机器，夺舍了这方世界？ 这算不算打败世界了？ 对这台机器而言，自己是不是正在扮演一个病毒的角色？ 为什么自己和洪兴通有资格当这个病毒？ 王栋想起了自己的召唤能力，想起了那个基因验证成功的通知，人生头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类血统来。 自己难道实际上是个四脚蛇一样的外星人？ 第86章 重逢 王栋暗暗地摇头。 妖魔才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出自他的精心安排。 从一开始，自己就注定了要闯过天关，要成为这方世界的主宰。 他被选中，就是因为他与别人不同，他能感知波动，他能自如地召唤，而别人不能。 是因为自己的基因有别于旁人么？ 自己的基因优势，带来了强大的召唤能力，所以才能这么一路顺风顺水。 但既然他已经绑定成功，那妖魔为什么还不现身？ 对洪兴通，它可是曾经事先就告知行动的内容和目的了。 怎么轮到自己，它就一直隐身于幕后呢？ 自己应该主动去见它么？ 它屏蔽了死亡虚空，应该是为了保护它自己。 按洪兴通的说法，它现在就藏身在那里，然后通过屏蔽地理子程序的访问，就能避免被这方世界或者说这台机器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既然如此，自己又该如何去见它？ 恢复肉身，然后再死一回么？ 王栋暗暗地生气，我凭什么要去见你，你又凭什么操纵和决定我的命运！ 将来双方之间是友是敌还是未定之数。 “把我弄到这个位置上肯定有你的目的，你都不着急，我又瞎着什么急？” “而且，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未必会如你的愿，我凭什么要如你的愿！”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仔细评估一下，自己以病毒的方式非法获得了机器控制权这件事，会不会引发什么迫在眉睫的风险？ 他对机器本身倒没有太多的担心，这么多年以来它都奈何妖魔不得，显然并没有什么查杀病毒的厉害手段，何况自己现在已经获得了它的主控权。 对上面的某个能够设定这个机器工作模式的存在，王栋当然心存顾忌。 这个存在是另一个外星人？还是某个神明？ 无论如何，至少一定是地球人类惹不起的存在。 光想一想这个机器已经存在的岁月，人类就难免会自惭形秽了。 然而，自从训练模式结束后，两千多年过去了，这台机器被妖魔渗透了个千疮百孔，清洗任务拖了这么久也没有被完成，上面那位存在却始终没有出手干预过。 似乎它对这台机器采取的是一种不闻不问的态度。 王栋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从目前来看，风险还不会马上就降临，他还有时间去筹谋和准备。 带着同伴逃回地球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 也许自己可以把发生的一切都远远地抛诸脑后，假装机器和妖魔都从来没有存在过，然后在地球上重新开始，继续过以前的日子。 但这显然是一种掩耳盗铃的办法。 这个机器的科技水平远超地球文明，人类一定可以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作为人类的一员，王栋觉得放弃这个机会实在太可惜了，本身就是巨大的损失。 不论是机器，还而妖魔的存在，都意味这个宇宙中存在着更高等的文明。 与这个更高等的文明接触，对它进行了解，是眼前摆在自己面前的任务。 对地球文明而言，了解是规避风险的基础，也是强壮自身的契机。 逃避也不是王栋的性格。 当然，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海滩众人。 难道非得等鹰女从死亡虚空中出来么？ 王栋想了想，也许还有其它方法，比如，查找召唤记录。 同伴们在海滩上的生活肯定还是要召唤物品的，一定会在召唤服务子程序中留下记录。 想到就去做，王栋查找了一下近一个月以来蛋糕的召唤记录。 鱼被召唤来以后，可以在水潭中长期生存，刀用不坏也不会召唤新的，只有蛋糕很快就会坏掉，想吃每次都得重新召唤。 所以，他选择蛋糕作为搜索对象，这样找到的信息会更有参考意义。 很快，王栋就得到了一个由六个点组成的螺旋，这个信息表明，本月内蛋糕总共被召唤了六次，次数不算少了。 王栋直接将螺旋中最后一个点放大，一个新的螺旋就出现了，里面的各个点，逐一对应召唤者的照片，召唤时间，还有召唤发生的地点等信息。 还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字段，里面的信息即使调用朗读子程序读出来，王栋仍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选择了照片字段，放大后果然是林秋妍的照片，她的面容没什么变化，但身上的衣服确实更加破旧了一些。 再查看召唤时间，发生的时间就在十几分钟前。 王栋赶忙去查看召唤地点，翻译过来是一个奇特的坐标，王栋也搞不懂它对应的坐标系到底是什么。 虽然不懂这个坐标，倒是可以直接利用它。 王栋选择去关注这个坐标所在的位置，然而，一个定位失败的弹窗又出现了。 这显然又是妖魔的屏蔽手段，它的干扰真是无处不在。 王栋想了想，换了一种命令方式，他下令将自己的肉身直接转移到那个位置去。 这次成功了，眼前一花，王栋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久违了的苹果园之中。 原来，这个坐标指向的是苹果园，林秋妍十几分钟之前就是在这里召唤了一个蛋糕。 现在，王栋是真正的处身于此了，因为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都来到了这里。 意识重新回到身体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但王栋发现，自己的思维仍旧处于超频状态，与接口子程序间的联系也并未中断，他仍旧能够从各个独立的处理子程序中获取信息，并可以向它们下达命令。 也就是说，现在的王栋等于同时拥有了两具身体，一具是眼前的肉身，另一具则是这方世界。 他的意识同时在控制着两具身体，竟然没有一点违和感，一点儿也不显得混乱。 他心下疑惑，此刻，自己的意识到底是运行在自己肉身的大脑之上，还是这个神奇机器的运算平台之上？ 王栋摇了摇头，有太多的谜题无法破解。 有真正的头可以摇，这无疑让他找回了更多做人的感觉。 抬眼望去，他目前正处于苹果园的边缘。 隐隐约约地，可以听见林中不远处有人正在说话。 王栋循声走了过去，很快他就看到了三位女孩子俏生生的背影。 于丽珍，林秋妍和孙莉莉三女正并肩站在一起，背对着王栋，面向同一个方向。 孙莉莉还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王栋出声跟她们打招呼：“大家好，好久不见。” 的确，足足有三个多月没见面了，能再次见到她们，王栋非常开心。 三女悚然回头。 然后，王栋就看到了孙莉莉和林秋妍的表情变得异常的惊恐，反倒是于丽珍露出了惊喜交加的神情。 孙莉莉和林秋妍一起大声惊叫，然后撒腿就跑。 让王栋惊讶莫名，也被她们的举动吓了一跳。 孙莉莉和林秋妍跑开后，原本被她们身形遮挡住的事物就露了出来。 那是一座坟墓。 坟前还摆放着蛋糕、苹果、烤鱼等祭品，木制的墓碑上端端正正刻着四个大字，王栋之墓。 原来三女正在祭拜他的坟墓，所以这是把他的出现当成鬼魂显灵了么？ 王栋暗暗好笑，孙莉莉和林秋妍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鬼，就这么被吓跑了，还是于丽珍胆大一些。 这时，却见于丽珍转过身来，神情激动地向他冲了过来，急匆匆的，似乎生怕他会跑掉似的。 一边跑还一边说道：“王栋，你终于现身了，我真的很想你。” “我很后悔，有些话没有在你活着的时候说给你听。” 说完，人已经扑进王栋怀中，双手环住了王栋的腰。 于丽珍把脸颊贴在王栋的胸膛之上，低声呢喃着：“我喜欢你。” 王栋：“？......??” 第87章 突然到来的爱情 于丽珍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王栋有些措手不及，他还是生平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子的反应才算得体。 而且，于丽珍这是也把他当成鬼魂了么？ 那么问题一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他马上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做目视检查，果然就看出了问题。 他的身体正在向四周放射着微弱的光芒，哪怕是在大白天，这光芒也极不合情理地清晰可见。 这光亮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朦朦胧胧的，看起来的确不太真实。 王栋不知道这光亮是从哪里来的，现在也来不及细想，赶紧发出命令，让身体停止发光，立即恢复原样。 于丽珍这时也察觉到，她环抱着的身体是实实在在的血肉之躯，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魂魄。 她有些慌张地后退了一步，脱离开了王栋的怀抱。 王栋柔声对于丽珍说道：“丽珍，我回来了，我还活着。” “啊！”于丽珍俏脸绯红，看着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原状的王栋，终于确认眼前之人并非鬼魂。 她心花怒放，为意中人的死里逃生而感到无比的欢喜和振奋。 同时也有些慌张，羞耻于刚才的主动表白和投怀送抱。 她只慌张了几秒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虽然双颊仍旧红润火烫，但于丽珍大胆地直视着王栋的双眼，用颤抖的声音说： “王栋，你聪明、理性、可靠、勇敢、善良、责任心强，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好男人，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一直没等到表白的时机，她们就说你死了。” “现在，既然你还活着，能不能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她的双眸深邃而闪亮，宛如两汪清澈的湖水，随着她的话语在微微地荡漾着。 王栋也欣赏于丽珍的美丽、理性和坚强，一直觉得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在草原上孤身一人的时候，她的倩影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次数，也远比其他同伴多得多。 所以，他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何必拒绝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呢？ 怎么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受到伤害呢？ 更何况，他其实还挺留恋刚才娇躯入怀时的柔软与温暖。 于是，他重新把满眼期待的女孩子拉回到自己的怀中。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彼此贪享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嘴角都不自觉地挂起了幸福的微笑。 良久之后，两个人才分开，但双手仍旧紧紧的挽在一起。 王栋感觉自己内心已经多了一份牵挂和责任。 怎么会突然之间自己就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焕然一新的感觉了呢？ 他问起六个人这三个多月的过往，于丽珍俏脸含春，喜上眉梢，但也能条理分明地娓娓道来。 当日，六人凄凄惶惶地赶往王栋描述的那处小湖，半路上就见到鹰女抓着王栋的残躯从上空飞过。 于是孙莉莉就甩开众人，一个人追赶了过去。 按孙莉莉的说法，那是她这辈子跑得最快的一次，也是她会为跑得还不够快而后悔一辈子的一次。 因为她并没有及时赶到，只远远地听到了枪支连续发射的声音，远远地看到了鹰女和王栋向悬崖下方坠落的场景。 这些场景足以让孙莉莉确认王栋与鹰女都已经死去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乏善可陈了，六人搬回了海滩，过起了一如既往的日子。 钓鱼，采集，制陶。 平静而悲伤，又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生怕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个人手鹰怪来。 在叙述过程中，于丽珍也不忘向王栋倾诉自己的思念之情。 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思念中度过，在悲伤中度过，也在悔恨中度过，悔恨为什么没尽早让王栋知道自己的心意。 这三个月来，她已经向假想中王栋的鬼魂表白了无数次，所以刚才就毫不犹豫地付诸行动了。 王栋也怜惜地拥着她，想用自己的爱抚补偿女孩曾经遭受过的思念与悲伤。 他也问起了召唤的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六人再没开发出什么新的召唤物品。 这么说也不对，吕继武倒是召唤出了他的渔夫帽，但除此之外，他就再也没有召唤成功过别的东西了。 王栋拼命前留给孙莉莉的最后一句遗言，几乎什么作用也没有起到，成了一个没用的哑炮。 王栋耸了耸肩，那时的自己怎么能知道，他这位创世级造化大师，会有一些别人没有的特殊的基因呢。 于丽珍从他的胸膛中抬起了俏脸，问道：“你找到你的计算机上帝了么？” 七人初临海滩时，王栋曾经戏言过一句话，说的是：“也许有个计算机上帝，要在这处地方，用他们几个人跑个进化算法出来。” 没想到于丽珍竟然还能清楚地记得。 王栋不知道，正是那时他表现出来的行动严谨但思维天马行空的神秘形象，才让于丽珍起了想要进一步了解他的心思。 王栋想起自己眼前的处境，这句话现在听起来真是格外的讽刺，他不是正在扮演计算机中的上帝的角色么？ 王栋开始向于丽珍述说起自己掉落悬崖后的诸般经历，从死亡虚空，到梦幻城，到净土殿，再到闯天关，当然也详详细细地描述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王栋知道自己所说的有可能会吓到于丽珍，但是他也认为，两个人的世界里一定要彼此坦诚，不能有任何隐藏。 一定要信任对方的承受能力，如果连信任都做不到，又何必非得绑在一起呢？ 于丽珍的确被他吓得不轻，也为意中人面对过的诸多危险而后怕不已，但她的理智很快就占据了上风，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王栋之前的确没有考虑清楚。 这时一边思考一边说道：“找到你们，当然是第一步。” “之后，就得想办法找到地球，如果你们中间有人愿意回地球去，我就想办法把他们送回去。” 于丽珍的思维非常敏锐：“你呢？你不打算回地球去么？” 王栋迟疑道：“的确如此，我打算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虽然这里充满了不可测的风险，但也充满了机遇。” “利用我当前得到的权限，我也许能为地球和人类做出更多的贡献。” 王栋对地球上的生活的确没有太多的留恋，他并不介意留在这里，继续扮演好计算机上帝这个角色。 他内心清楚，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已经为他敞开了一角，这个世界是之前的他做梦都不曾梦到过的，所以怎么能错过呢？那些还没有向他敞开的东西和地方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于丽珍摇了摇头：“最好还是能自由地穿梭于两地，不过大多数人可能更愿意回家去。” 王栋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我们现在去研究一下海边那块石头吧。” 自从他肉身进入到这里之后，意识中的地理子程序就已经能够获取这片隐藏区域的地理信息了。 算是破坏了妖魔对这片区域的信息屏蔽。 这处地方真的是原来世界中的一小片区域，但被一圈结界包围着，与净土世界隔开。 悬崖下的平原一直延伸到结界，海洋也一直延伸到结界。 结界外就是草原。 王栋注意到，结界上的一个点似乎有些破损，那里一边是草原，另一边就是海洋。 也许鹰女就是从此处钻进这处被隐藏区域的。 进来后，她必须在海上飞很久才能到达这片他们所在的陆地。 当然，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后，王栋再也不相信任何偶然。 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这处破损也是妖魔的手笔，他绝对不会感到意外。 这时，王栋通过地理子程序很容易地就定位到了海滩礁石的位置。 他对于丽珍微笑道：“闭上眼睛，抱紧我。” 等于丽珍娇羞着照做后，王栋抱着她直接瞬移去了海滩，两人正好出现在礁石旁边。 第88章 问题与回答 海滩上并没有人。 孙莉莉和林秋妍应该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吕继武等人也都在林中各自忙碌着。 通过接口模块，王栋能够感知到他们的情况。 凝望着阔别已久的沙滩和大海，王栋心中百感交集。 尽管他仅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天，但对那段时光的记忆却异常深刻且丰富。 在这里，他确实曾经有过归属感，还为其他人拼过命。 大石头仍旧是老样子，悠闲地矗立在那里，一点欢迎他这个游子归家的意思都没有。 “你到底是怎么把我们带到这台机器里来的？” 对王栋的问题，大石头当然一如既往地拒绝回答。 王栋找了找，找到了一个解释程序，然后通过接口模块向它下达了命令，要求它对大石头的功能做出解释。 于是，一大团东西瞬间就冲进了他的意识空间。 那是一团三维的点云，云中密密麻麻的至少有十几万个点，王栋完全看不出这些点在三维空间中的分布规律，只是东一堆西一簇地聚集着。 找不到任何常见的几何形状，不论是平面的，还是立体的。 每个点放大后又是一个三维点云，仍是密密麻麻又极不规则。 王栋望着意识中悬浮着的这个立体结构，是真的麻了。 这是外星文明的程序代码么？ 没头没尾的，又该怎么破译呢？ 连个main函数都找不到，这让他怎么读这个代码，从哪里开始？ 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是这台机器里的上帝，现在看来，可能只能算是一个有root权限的超级用户。 不，他曾经是那个上帝过。 但自从完成了模块划分，上帝的角色已经已经远离了他。 怎么办？ 读这个代码么？ 想要看懂，进而修改这台机器底层代码的难度还真不是一般地大。 王栋向接口程序发出命令，让它说明这块大石头是否具有连通地球的功能。 得到的反馈是：“没有找到相关记录，无法给出答案。” 看来，在这处曾经被隐藏起来的区域中是没有办法可想了。 此时，孙莉莉和林秋妍已经走到了树林边缘，离海滩不远了。 如果她们见到自己站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又被吓一跳? 而且为了找到地球，王栋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相见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略带歉意地对于丽珍说：“我搞不定这块大石头，得去另外想办法，抱歉不能在此地陪你了，等我弄完回地球的事，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丽珍，你替我跟其他人打声招呼，解释一下我的经历。” “另外，也问问他们是想生活在这里，还是回地球去。” 于丽珍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脸颊，说道：“去吧。” 王栋抱着于丽珍又温存了一会，然后瞬间就消失在于丽珍眼前。 于丽珍叹了口气，她已经预感到自己今后的生活恐怕再也不会有以前的平静了，她可能正在失去很多东西，比如作为普通人的乐趣。 既然选择了这样一个人做男朋友，那这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且，她似乎也在暗自兴奋，隐隐地期待着即将来临的生活和挑战。 王栋没有回到那片没有身体只有意识的空间中。 他向接口模块确认过，那里叫“控制中枢”，很直白的一个名字。 即使回到控制中枢，他也做不到全知全能了。 是他主动放弃了成为神灵，那应该是不可挽回了。 在控制中枢中，他是纯意识状态，但也只能通过接口模块操纵这台超级机器。 在外面，他是肉身状态，仍然可以通过接口模块进行操纵。 与纯意识状态相比，操纵能力仅有非常微小的下降。 而且，他越来越习惯这种两具身体分心二用的状态。 他把自己瞬移到悬崖边，就是他曾经坠落过的那处悬崖。 他在悬崖边上盘腿坐下，开始梳理待会儿要向接口模块提出的问题。 既然他是个不会编程的超级用户，就得充分利用超级机器的已有功能。 第一个问题非常直接：“我能瞬移到地球上去么？”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他接着又问出了设想中的第二个问题：“我能把这里的人类中的一些送到地球上去么？” 答案也是肯定的，太好了，吕继武等人的问题就这么被轻易地解决了。 然后，经过深思熟虑的第三个问题就被他提了出来：“我能把地球上处于指定地点的特定人类带入到机器中的指定位置么？” 答案仍然是肯定的。 王栋兴奋地从地上一蹦而起，并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个回答说明了很多问题。 看来，机器里的各项功能，比如定位，瞬移等，并不仅仅限于机器内部的世界，还适用于机器的外部。 至少它们的作用域也包括地球。 那这台超级机器到底与地球是个什么关系？ 王栋想了想，向机器发出了指令：“展示一下这台机器外部周边的情况，要能看到地球。” 一幅画面瞬间充斥了他的视野。 一片深邃的黑暗，无边无际，但也点缀着一些光点。 王栋马上意识到，他看到的是宇宙深空。 在视野的正中央，有一个蓝色的光点，像是一颗悬浮在黑暗宇宙中的小小的蓝色宝石，在它上面隐隐有些细小的白色纹路。 那是地球！距离这么远吗？ 王栋马上向机器查询了一下距离，答案是大约一亿公里。 他现在远在地球一亿公里之外，真够远的，要知道月球距地球也不过才三十八万公里。 王栋快速地调整着视角，终于看到了那个大火球，太阳。 从这里看到的太阳，大小倒是与地球上看到的差不多，但是更加明亮和炽热些。 询问了一下机器，这里距离太阳大约1.5亿公里，倒是与地球距太阳的距离差不多，也就是大约一个天文单位。 这台机器既然也在太阳系里面，那应该也在围绕着太阳公转吧？ 在这个位置上也成为不了别的行星的卫星。 所以，他就询问了一下这台机器的运行轨迹。 果然，他在上帝视角下看着这个代表“我”的小点绕着太阳转了一圈。 而且在这一圈中，“我”与代表地球的那个蓝色小球的距离始终没有太大的变化。 原来这台机器是以地球的“特洛伊小行星”的形式存在的，也就在地球的绕日轨道上，陪着地球一起公转的天体。 人类怎么会从未发现过这台神秘的机器呢？ 据王栋所知，近十几年来，天文学家们好像发现过好几颗地球的特洛伊小行星。 这个距离就在地球的观测视野之内，而且像这样的特洛伊小行星正是天文学家的观测重点。 那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里存在着一个如此特别的天体呢？ 王栋这才想起来，他好像还没有好好看过“我”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 他调整视角，看向“自己”，看向这个承载着一个世界的神奇机器。 一个小小的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小到什么程度？ 王栋查询了一下，直径不超过十米。 一块小石头！ 在宇宙中，它只不过是粒尘埃而已。 有意思的是，这块石头的外形轮廓与海难礁石几乎一模一样。 这显然也是一个人工产物。 它的表面没有任何金属的痕迹，完全是石质的，不存在任何特殊的反光。 这么小的一块石头在地球上当然看不见。 可是，到底是怎么在这么小的一块石头里面藏下一个无边无垠的世界的？ 这是先进的科技？还是神秘的魔法？ 王栋再一次因地球科技被无情地碾压，而处于深深的恐惧与敬畏之中。 第89章 太空 地球文明显然还无法达到这种“须弥纳于芥子”的境界。 根据王栋所掌握的有限的物理知识，这种境界在理论上似乎与“空间折叠”有关。 他在网上看到过，空间折叠是一种基于广义相对论的科幻概念，涉及到对空间本身的操纵。 作为一名计算机专业的学生，王栋当然不懂广义相对论。 然而，从逻辑上看，如果一个文明真的掌握了空间折叠技术，不仅仅可以将宏大之物缩减至微小之物，应该还可以在空间两点之间实现瞬间移动。 而他刚刚还在机器内部进行过瞬移，从苹果园瞬移到了海滩，又从海滩瞬移去了悬崖。 那么，刚才这些瞬移有没有可能是真正的瞬移，而不是系统给予的假象？ 如果是这样，超级机器中的世界就是真正的空间，而不是虚拟的数字世界。 之前，他一直用“黑客帝国”理论来解释自己的遭遇。 但也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性，净土世界也许并不是虚拟的，而是非常先进的空间折叠技术的一个实际应用。 从自己在机器中的经历看，真实空间假说相比于黑客帝国假说其实更有说服力，因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自己被虚拟化的证据。 王栋觉得，要想验证哪一个假说才是真相，自己就必须从机器的世界中走出去。 他向接口程序下达了指令，要求将自己身体送到机器之外。 在下达指令时，王栋集中了全部注意力，做好了随时撤销指令或发布新指令的准备。 然而，一切都发生的迅速且自然，他的身体瞬间就出现在宇宙深空之中，身旁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个机器本体。 王栋伸出双手，把这个石头摸了个遍。 它摸起来的确就是块石头，形似海滩礁石，各种坑洼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就是被放大了一圈。 也不知道这个机器是如何“看到”外部宇宙空间的，它石质的表面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眼睛或摄像头的东西。 事实上，这块大石头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活动的，或额外的部件。 王栋现在同时拥有了两双眼睛和两个视角，一个视角来自于机器，另一个来自于自己的肉身，可以分别看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还来不及对这种情况感到奇怪，王栋就紧张地望向了自己的肉身，毕竟他现在正处身于宇宙深空之中。 他发现自己正被一层无形的物质完整地包裹着。 这层物质完全透明，却在不断地在放射着光芒。 通过与接口程序之间的问答，王栋迅速理解了当前的状况。 这层透明而发光的物质是一个防护罩，它能形成了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从而阻挡住宇宙中的低温和辐射。 正是因为这层防护罩的存在，他现在才能自如地呼吸，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当然，失重感是有的，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异常感觉了。 而且，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防护罩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随时随地都处于激活状态。 王栋只能控制它不再发光，却不能让它消失或停止工作。 之前在苹果园时，就是因为它在发光，他才被林秋妍等人误认为是鬼魂。 在防护罩中，空气源源不绝，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的。 王栋现在已经学乖了，不再费脑筋去琢磨防护罩的工作原理。 自己一个低等文明的卑微生物，去琢磨高等文明的技术，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他把两个视线都投向了深邃的太空，凝视着远处那代表着地球的蓝色光点，心中感慨万千。 这里的深空恐怕从未有人类光临过，也从未有人在如此遥远的距离上亲眼目睹过地球的容颜。 对人类而言，他无疑是个先行者！ 王栋想知道自己在真实宇宙空间中到底还能不能瞬移。 从机器得到的答案是： “以太阳为中心，存在一个半径约为一百八十亿公里的结界。” “在结界内部，都可以进行瞬移操作。” “掌控者可以独自进行瞬移，也可以与机器本体一起进行瞬移。” “在结界之外，瞬移功能将会失效，防护罩也同样会失效。” “在结界内，每次最大瞬移距离约为一千五百万公里。” 王栋大喜，机器的空间操纵能力果然不仅仅限于机器内部的世界，它的作用域是整个结界。 一百八十亿公里就是120个天文单位，也就是说，这个结界将日球层都包进去了，或者可以说将整个太阳系都包进去了。 真是大手笔！ 但这也意味着，某个高等文明实际上早已经将整个太阳系都牢牢掌控在手中了，而地球文明却对此一无所知。 那么，人类的命运不就早被别的文明捏在手心里了吗？ 原来地球人一直都是待宰的羔羊。 王栋先是惊恐，后又变成了无奈：“好吧，这个等将来有时间再去头痛吧，急也没有用。” 反正，从人类登录净土世界的记录可以看出，这台机器在太阳系中至少存在两千多年了。 而如果从机器被创建的时间看，那就更久远了，也许早在人类出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 高等文明已经掌控太阳系这么久了，现在着急还有什么意义么？ 王栋暂时放下担忧，好奇心就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既然能够瞬移，要不要马上试一下？ 就是这个最大瞬移距离有点短，只有十分之一个天文单位，要从这里到地球去，至少要瞬移七次。要到太阳上去，至少要瞬移十次。 王栋又感觉有点不对，当初他从地球穿越到净土世界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多次瞬移啊，是一下子就过来了。 询问之后，机器给的答案是：“在机器内部有专门连通地球的空间通道，不需要通过瞬移的方式往返。” 王栋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到地球去，还是走内部的通道会更快捷些。 那现在自己瞬移到哪里去呢？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那个大火球，心中燃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探索欲望，谁会不想近距离看一看太阳呢？ 就怕他跑得太远，如果找不到这块石头怎么办？毕竟它在宇宙空间中是如此的渺小。 对此，机器也给出了回答：“在结界内的任何地方，掌控者都能感知到机器所在的位置。” 那还等什么，王栋马上就发动了瞬移。 王栋一共用了十二次瞬移才到达太阳附近，因为他特意去金星和水星上看了看，绕了点路。 金星被厚厚的云层笼罩着。 从外部看，颜色丰富而多变，从白色到橙色再到深红色，什么颜色都有，给王栋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 他本想远远地看一下，这时倒被这种神秘感引动了好奇心。 等他进入云层，降落在金星表面，发现它是个炼狱般的岩石星球。 到处都是巨大的火山群，火山喷发时产生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 时不时就有闪电划过天际。 脚下倒是广阔的平原，但却是熔岩形成的。 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令人心悸的橙黄色之中，光线昏暗。 从金星上向上看，连太阳都只是一块非常模糊的光斑。 这景色不够秀丽，倒也足够特别，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王栋也注意到，虽然他能感受金星对他的引力，然而，只要他愿意，也可以随时抵抗这些引力。 这就意味着，在各种天体上，他不但可以飞起来，而且可以像超人一样无视重力的约束，自由自在地高速飞翔。 而这一切，也是保护罩带来的能力加成。 他在金星上到处乱飞一会儿，然后，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自己是一个神灵的强烈既视感。 水星就没有什么看头了，它没有大气层，上面遍布着陨石坑，外表看起来有点像月球，大小应该也差不多。 因为一览无余，他也没在水星上降落，远远看了一眼就瞬移走了。 然而，等他瞬移到太阳旁边，强烈的晕眩感让他差点吐了出来。 这还是他在金星和水星都停留了一会儿的结果，如果是连续瞬移过来的，他可能就真吐出来了。 看来，连续的瞬移虽然不花费什么时间，但副作用也不小。 他刚才还想过，等什么时候空闲下来了，就逐一去参观八大行星，然后再去太阳系的边缘那里逛逛。 这时，强忍晕眩的王栋，只要想到需要上千次的瞬移才能到达太阳系边缘，马上就打起了退堂鼓。 第90章 太阳 王栋现在离太阳已经非常近，近到都无法看清太阳的全貌了。 防护罩成功抵消了来自太阳的巨大吸引力。 然而，它也出现了一些前所未见的变化，它开始持续地嘶嘶作响，似乎正在玩命地抵御着极端的高温和辐射。 这让王栋有些担心，如果防护罩被攻破，他肯定马上就会化为灰灰。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耀眼，让他根本无法直视。 王栋不得不命令防护罩将光线变换到人类肉眼可承受的范围。 即使如此，变换后的景象仍把他的双目刺激得眼泪直流。 太阳表面除了炽热的红色，就是亮眼的白色，一切都在熊熊燃烧。 上面似乎遍布着一些微小的结构，但这些结构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反倒像是在流动着一样。 让王栋来形容，就像是在沸腾的锅中不断涌起的气泡。 偶尔有些高亮的东西从太阳表面喷射而出，但很快就划着形状各异的弧线重新落了回去。 仅观察了片刻，王栋的眼睛便被刺激得承受不住了，加之对防护罩能否经受得住考验也心里没底，他于是决定赶紧离开。 临走之前，他突然就想顽皮一下，冲着太阳表面挥拳击出，嘴里还大声喊道：“天马流星拳。” 让他极其意外的是，真的有一股巨大的能量从防护罩喷射而出，沿着拳头指向的方向，朝着太阳表面汹涌地扑了过去。 在这股能量击中太阳的瞬间，被击中位置迅速变成了黑色，这应该是温度变低的表现。 以被击中位置为中心，黑色不断向四周扩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区域。 这个黑色区域很快就蔓延到王栋的视野之外了。 闯了祸的王栋再也不敢在此处停留，赶紧发动瞬移远离了太阳。 连续三次瞬移后，他才有胆量回望太阳。 此时，太阳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子，在红色的表面上显得分外显眼，看得他心惊肉跳。 谁能想到自己就这么随手一击，就真的发出了能量攻击呢！ 而且还真的对太阳造成了如此巨大的影响！ 希望太阳不要被弄出什么毛病才好。 自从成为了这台超级机器的掌控者后，王栋其实一直没弄明白他到底都被赋予了一些什么样的能力。 在全知全能状态时，他是知道的，但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那时获得的知识。 现在，他只能通过向机器提问来了解情况。 他问到哪里，机器就会回答到哪里，他问不到的地方，机器也不会主动提及。 他很多时候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询问。 这次，他算是对自己究竟能弄出多大的破坏有了一些认识，绝对称得上毁天灭地了。 看来以后得学会谨言慎行，再也不敢随便玩这种“到此一游”，还“胡乱出手”的把戏了。 连续三次瞬移让王栋非常不好过，强烈的晕眩感迫使他在保护罩中蜷缩成了一团。 半个小时后，这种晕眩感才完全消失。 但他也不敢马上进行新的瞬移，又足足发了一个小时的呆，这才又发动了一次瞬移。 这样做，晕眩感果然就小了许多。 之后，每次瞬移前他都会先休息一个小时。 在这个空荡荡的太空中发呆，着实有些无聊，他能感受到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和寂寞。 他决定借此机会把自己未来要做的事情好好梳理一番。 他现在成为了这台超级机器的掌控者，的确被赋予了了巨大的能力，可以做许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他也顾虑重重。 王栋现在最顾忌的无疑是两个人。 一个自然是妖魔，另一个是这台机器的真正拥有者，就是上面那位能够对机器进行控制的存在。 对这两位，王栋都打定了主意，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尽量苟着，全力避免引起这两位的注意，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与它们打交道，主动权一定不会在自己手中，到时候会是怎样一个后果王栋真的无法预料。 其中最麻烦的还是上面那位存在。 对妖魔而言，他还有可能会是个有用的棋子，不至于马上就有性命之忧。 对上面那位存在而言，他一定就是一个必须被无情灭杀的病毒。 这就意味着，他控制机器去达成某种目的时，不能闹得动静太大。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但做之前一定要三思。 比如，改变机器本体运行轨迹这件事他就不能做。 一个自己的物品突然无缘无故换了个摆放位置，这就比较容易引起物品主人的注意了。 如果一切往好了想，这台机器的主人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使用它了，甚至很可能都已经被它当成废品弃用了。 从机器近两千年的历史过往来看，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那么，只要王栋苟得住，不引起主人的怀疑，就有机会苟上足够久的时间。 久到让地球文明能发展出对等的应对能力出来。 何况他现在还算处在一个能对地球文明施以援手的有利位置上。 当然，做一些事情去帮助被困在机器中的人类是必须的，这应该也不算动静大的范畴。 两千多年来，人类在机器里的活动已经足够异常了，不是也没有引起上面那位的注意么？ 但怎么帮忙还是要想出个章程出来。 听于丽珍的意思，吕继武等人很想回到地球去。 王栋能够理解大家的想法，他们在海滩上的生活其实一直处于很原始的状态，要啥没啥，肯定不怎么舒服。 如果他在海滩上也弄个永安泽或资源召唤屋出来，这些人有没有可能会留下来呢？ 估计还是够呛，人类毕竟是社会动物，在地球上还有很多社会关系在等待着他们。 在这里就算吃喝不愁，但游离在社会之外的感觉应该也不怎么好。 不知道郑幼斌和李乾会不会也想回地球去？ 郑幼斌论年纪都八十多了，回到地球会变成耄耋老人的样子么？ 那李乾不得上千岁了？ 就算不会变老，李乾能适应现在地球上的生活么？ 王栋为此询问了机器，回答是可以按照现在的身体状况把他们传送到地球，但到地球后，他们的身体就会重新开始衰老进程，不会像在机器中一样不老不死。 那就更得问清楚二人的意愿了。 王栋又询问是否能传送白栋材和鹰女。 接口程序回答说：“法身境众人的神魂已经被污染，都存在不同程度的畸变。” “如果回到地球，没有了系统的辅助，被污染的神魂无法支撑身体活下去，会很快死去。” “鹰女强制让自己的神魂变异，以躲避系统的清洗程序。但变异后的神魂仅在系统的辅助下才能维持清醒，脱离系统后很快就会疯掉，所以也无法正常回到地球。” 王栋惊讶不已，竟然会是这样。法身被污染的事情他之前就知道了，修习羽化术竟然也会有损神魂。 这样一来，对法身境和净土殿众人他都无法可施了。 他追问机器：“人类的神魂到底是什么？” 机器回答：“神魂的概念太过复杂，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只能用学术符号表示来描述。” 结果又是一个三维点云被显示在王栋意识里，点的数量远比海滩礁石多得多。 王栋也只能为之苦笑，不得不转移话题。 他继续追问郑幼斌的外丹的事，“如果郑幼斌回地球去，那个被撕裂下来的神魂是否会对他产生不利影响？” 机器回答说：“对郑幼斌影响不大。外丹其实也是机器给与的辅助，并不真是被撕裂下来的神魂，神魂无法被撕裂，部分神魂也不可能独立存在。” 这一回答再一次大出王栋意外，原来人类用了几千年形成的理论竟然没有一样是正确的，想想还真是有点悲哀。 王栋就这样思来想去了一路，从机器那里也了解到了很多信息，终于度过了这段漫长的旅程。 经过这趟太阳之旅，他至少知道，瞬移并不是进行长途星际旅行的好办法。 一等进入机器内部，王栋马上就命令机器将他传送到地球上去。 第91章 人间 王栋出现在学校东门附近的小树林里。 这片林子就在机械楼后身，平时没什么人来，又有树木遮挡，被人看到的概率比较小。 传送过程什么感觉都没有，眼前景物瞬间一变，他就已经在地球上了。 地球上他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学校，所以，传送时下意识地就把目的地选在了这里。 然而，近乡情怯，这时他又不想去实验室了，干脆从东门走出了校园。 校园内十分安静，东门外却非常热闹，各式各样的流动快餐摊位挤在一起，叫卖声此起彼伏，食物的香味和烟火气弥漫在空气中。 王栋没有停留，沿着左手边的一条小街继续往前走。 这是一条不太起眼的街道，两侧都是老旧的居民楼。 与新盖的住宅小区相比，这些楼宇外观灰扑扑的，样式称得上丑陋。楼间的水泥地坑坑洼洼，杂草丛生，看着很有些破败。 王栋以前常光顾这条街上的一家小饭店，此时，他的目的地也正是那里。 很小的一家小饭店，屋内勉勉强强挤下了三张旧木桌，屋外还摆着几张折叠桌椅。 王栋在屋外找了一张折叠桌坐了下来，点了一碗刀削面，这是小店能提供的不多的几种食物之一。 因为是熟客，饭店老板很是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还询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没来。 店主姓周，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满面风霜。熟客们都叫他老周，当然也有人叫他老周头。 老周身上的衣服款式十分老旧，但洗得发白，就跟这家小店一样，处处透着陈旧，偏偏里里外外地都被打扫得非常干净。 一会儿功夫，面已经做好被端了出来，这家店并没有雇佣服务员，所有的工作都是老周和他老婆两个人亲力亲为。 他老婆也六十岁左右的年纪，王栋一直管她叫张婶。 老周端着面向王栋这桌走来，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走得一瘸一拐的。 走到近前，老周突然自己一个踉跄，身体向一侧歪倒过去，手中的面碗更是脱手飞出。 幸好王栋早就在留意着他的异状，不但伸手凌空接住了面碗，另一只手还及时扶住了老周，没让他真的摔倒。 面碗被接住，连汤水都没来得及洒掉一滴。 张婶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周全生，你怎么了？” 老周连连摇头：“没事，没事，就是腰突然疼得厉害。多亏小王了，没想到你这小伙子还是个练家子，反应这么快。” 张婶满脸紧张：“你赶紧休息休息吧，这里我来。” 又对王栋连声道谢。 店内现在客人不少，张婶说了几句，就赶紧回后厨忙碌去了。 周全生找了张凳子，费力地坐了下来，看得出疼痛仍然在困扰着他。 旁边一桌的食客也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这时开口问道：“老周，是不是腰间盘出问题了？” 周全生叹了口气：“腰疼了半年多，我也一直以为是腰间盘突出，前两天去了医院，说是股骨头坏死，影响了腰部。” 老先生吃了一惊：“股骨头可是大毛病，得抓紧时间治，必须得手术。” 周全生又叹了口气：“医生也这么说，可是手术费要好大一笔钱，而且术后恢复期也挺长的，饭店怎么办？” 老先生：“你儿子........。” 他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再说下去，这时他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面，扫码结账后，就神情怏怏地起身离开了。 王栋的意识一直跟随着他。 他发现，自己在地球上竟然也可以像在机器中的世界里一般，想看那里就能看那里，根本不受肉身的限制。 他让自己的意识跟着这位老先生，也不是真的对他有什么兴趣，仅仅是不想再体验周全生在病痛面前的无奈与凄凉罢了。 这位老先生绕过几座居民楼，走到楼间的一处空地。那里有一些简易的健身器材，一个小花坛，还有几张木制的长条凳。 已经有五位老先生老太太聚集在那里晒太阳，都是古稀老人，拄拐的拄拐，坐轮椅的坐轮椅，王栋跟随的这位老先生也加入了他们。 六位老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说了半天，话题一直围绕着身体上的疾病，退休金和儿女打转。 王栋跟着奶奶长大，最后把奶奶送走了，所以他对这些老人的生活模式非常熟悉。 如果这些老人再年轻些，男的可能是街头政治评论家，女的会是广场舞一只花。 但到了他们这个腿脚不便利的岁数，就真的跟社会脱节了。 因为没有了社会功能，想要聊天都找不到话题。 王栋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步道上，有一个中风后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步履蹒跚地走着。他表情倔强，一步一步地挪着，他恢复行走的努力十分艰辛，而且看起来收效甚微。 王栋不想再看他眼中的不甘与绝望，于是让自己的意识在小区内的各个房间中肆意地穿行起来。 现在正值上班和上学的时段，呆在家里的多是社会边缘人，所以王栋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自己不想看到的。 瘫痪在床长了褥疮的老人和不尽职的护工。 不停唠叨自己成为别人累赘的坐轮椅老人和筋疲力尽的儿女。 自闭症儿童和几近崩溃的妈妈。 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和悲痛欲绝的亲属。 最后一幕更是让王栋想起了自己奶奶离开时的情景，心中涌起的悲痛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他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了。 把意识收回到肉身，王栋随即陷入了沉思，开始为心中的目标做起了规划。 突然有人在旁边惊呼道：“王栋？” 被打断了思路的王栋转头看去，却是实验室的大师姐章蕾，正站在桌边满脸古怪地看着他。 章蕾是实验室年级最高的博士生，毕业在即。 她平时非常的热心肠，实验室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会管一管，帮一帮，所以人缘极好，号召力极强。 她确实有种个人魅力，能让实验室这个团体充满了友情的味道，让那里不再仅仅是个工作和学习的地方。 章蕾已经结婚了，家就在附近，实验室众人不止一次去她家团建过，她做的可乐鸡翅味道相当的不错。 这时，章蕾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王栋，真的是你，你回来了，你这段时间没事吧？” 王栋笑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解释。 章蕾这时却瞪起了眼睛：“你们旅行团的七个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既然人没事儿，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不知道你给老师惹了多大的麻烦。” “你父母不停地来学校闹，学校为此赔了一笔钱给你父亲。你母亲又不干，天天找导师闹，后来导师自掏腰包，又赔了一笔钱给你母亲。” “王栋，你得跟大家把这件事说清楚。” 王栋黯然，这就是他不想去实验室的原因，对这一结果他其实早有预料。 他还是不想去面对这件事，对父母惹出来的麻烦，他总有一种鸵鸟心态。 王栋面向章蕾：“师姐，你替我跟老师说声对不起，给他添麻烦了。不过，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你们再等两天。” 说完，瞬间就从章蕾眼前消失了，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第92章 回归 王栋落荒而逃，瞬间逃回悬崖。 在崖边呆坐半晌，仍旧心烦意乱。 他把自己的手机从裤兜里面拿了出来，并打开了电源。 在净土世界里他一路颠沛流离，所携带的物品几乎都丢了个干净，只有这部手机竟然一直被他带在身边，也算是个小小的奇迹了。 王栋向接口程序下达了指令，将这部手机的无线电磁信号通过连接通道发送到地球上去，与学校旁边的基站建立连接，同时也接收基站发送过来的通信数据。 这样，他就能把手机连接上地球的网络了。 然后，他点开了他经常上的问答app，想查看一下自己七人的失踪到底产生过多大的影响。 app打开，还没等他去搜索相关的讯息，就看到他之前关注的一位大神，点赞了一个问题下的回答。 那个问题让王栋心中一紧，题目是《史上最大太阳黑子现身太阳表面，这一现象可能对地球产生哪些影响？》 王栋赶紧点开该问题查看，发现它现在是排在热榜第一的问题，目前浏览已经过千万，关注也有几十万之多，回答倒是不多，只有三百多个。 问题描述概括起来就是，今日清晨太阳表面惊现巨大黑子，面积足有20个地球大小，是有史以来人类观察到的最大的太阳黑子，提问者询问这么巨大的太阳黑子可能对地球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已经带来了哪些影响？ 王栋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等他把回答全部浏览了一遍后，发现大多都没什么用处，不是在抖机灵，就是述说自己的惊恐情绪，甚至有不少末日论者在高谈阔论，只有寥寥数贴在科普太阳黑子和其可能造成的危害。 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结论，眼前看，至少干扰通讯，电网故障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也就最高赞的回答有点儿干货，它引用了一位天文学家的发言，说是从各种数据分析来看，这个黑子似乎没有伴随“太阳耀斑”的爆发，所以应该不会对地球造成直接的影响，但不知道太阳内部是不是出了问题。 当王栋通过接口程序获知太阳内部一切正常后，这才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捅出个大篓子。 他也关注了该问题，然后开始动手搜索与地下熔岩洞游客失踪事件有关的问题或文章。 查询结果显示，他们的失踪在三个月前的确造成了相当大的动静，也是当时的热点事件。 因为事情发生的过程足够神秘足够吸睛，所以引起了不少人关注的目光。 地下熔岩洞内的高清摄像头近距离捕捉到了他们七人瞬间消失的影像，官方对此根本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 在现实世界，地下熔岩洞根本没有断过电，也就是说，从断电灭灯开始他们就已经在机器里了。 网络上到处都是七个人的照片和人生履历，让王栋看得十分气闷。 网络上的猜测主要分成两大类，一类是断言他们七人遭了毒手，下手的罪犯从器官贩子到地方黑恶势力五花八门，分析得还都有鼻子有眼睛的。 另一类就是分析他们可能遭遇到了超自然现象，异次元入口和外星人绑架说都甚嚣尘上。 他还查询到，地下熔岩洞景区现在仍旧被当作调查现场封锁着，并没有对外开放。 王栋收起手机，对目前的状况大致做到了心中有数。 然后，他开始逐一落实之前的规划。 忙了小半天，设想中的世界基本成型，终于到了送六人回家的时间。 王栋在树林中找到了正在搜集黏土的于丽珍，直接瞬移了过去。 于丽珍见到突然出现的王栋，惊喜地迎了过来。 两人相拥了一会儿，王栋才向于丽珍介绍起自己的计划来。 于丽珍本来靠在王栋的臂弯里静静地听着，但越听越是激动，忍不住从王栋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满脸赞赏地凝视着王栋的双眼，为这一计划的宏大和创意而心动不已。 “如果你真能创造一个那样的世界，那就太好了，太伟大了。” “真想早一点看到那样的世界啊！” 她又道：“你为创建的这个世界起了个什么样的名字？” 王栋：“我不大会起名字，偷懒了，就叫它神国吧。” 于丽珍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王栋：“你回去跟其他人说，我准备送他们回去了，让他们聚集在大石头旁边。” “我会神神叨叨地表演一番，总之就是让他们回去传播我已经异化了的消息。” 于丽珍皱眉：“这样子，人类会始终提防你的。” 王栋：“我就是让他们提防，我不想直接跟地球上各方势力接触，而且也想让他们有压力，这样才能有进步的动力。” 于丽珍点头，终于弄懂了王栋的计划。 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正如王栋计划中的一样。 当六人齐聚在大石头旁边时，王栋浑身发着光且脚不沾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副样子着实有点吓人，连激动不已的孙莉莉都没敢凑上前来。 王栋望着几人惊异的目光，强忍住想要与大家叙旧的冲动。 他表情严肃，开口说话时声如洪钟，传遍了整个沙滩： “我现在就送你们回地球去。你们回去告诉地球人类，可以访问如下网址，那是我送给地球人类的礼物。” 然后，王栋说出一个网址来，就是神国的全拼，简单好记。 最后他还是没有忍住，语气中还是有些许情绪流露了出来：“朋友们，再见了。” 说完一挥手，六人就从海滩上消失了，瞬间就出现在哈市国际啤酒节的舞台上。 现在正值盛夏，作为避暑胜地的哈市游人众多，国际啤酒节更是让游客们趋之若鹜。 各大啤酒品牌的啤酒大棚人满为患，而梦想大舞台前现在也聚集着至少上千名正在蹦迪的游客。 舞台上，主持人左右哥正用他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跟台下观众互动，突然发现观众们都停止了舞动，齐齐高声惊呼了起来，把他的声音都掩盖下去了。 观众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后，上千部手机被举了起来狂拍不止。 左右哥回头看去，只见有六个衣衫破烂的人正站在舞台中央，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和台下的观众。 吕继武等六人瞬间出现在舞台上这一幕被上千人目击，当时还有至少十几位自媒体人正在直播，所以这一幕立刻就会被迅速地传播开。 这正是王栋想要的。 这样，就不用担心有强力部门把他们六人偷偷关起来调查了，而且，与他那个礼物相关的信息也应该会被非常迅速地传播开。 王栋望着眼前正在迅速改变着的大地、树林和海洋，心中难免忐忑不安。 他所做的一切到底对不对？真的能把地球引领到更加光明的未来么？ 他暗暗地告诫着自己，不但在地球上他不能扮演上帝。 在这个自己创造的世界里，他也不能扮演上帝。 他只能制定规则，让这个世界严格地按着规则自动的运转。 他自己也不能违反那些规则，不能随便地把自己的意愿施加在这个世界上。 虽然这里叫“神国”，但他不是神，他希望的是，神国中的每一个人最终都能成为神。 （第一卷终） 第93章 周全忠 周全忠最近有种事事不顺的感觉。 他和妻子大约是三十年前从乡下来到这座城市的，起初在建筑工地上劳作了两年，攒了一些钱，后来就用这笔钱开了个早餐摊。 夫妻俩做饭的手艺很不错，也肯下力气经营，所以虽然没挣着什么大钱，小钱还是挣了一些，还一挣就是十几年。 到了夫妻俩四十多岁的时候，终于攒够了钱，盘下了间店面，开了一家小饭店。 一家能提供简单餐食的苍蝇馆子，以刀削面和一些家乡特色的小菜为主。 他今年六十二了，妻子张素芬也五十八了，小店迄今已经营业了十几年，生意一直还算平顺。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他最近特别容易陷入回忆。 想想自己的一生，忙忙碌碌，奋斗了一辈子，大坎坷没有，小坎坷无数，但凭着一股韧劲，自己都扛过来了。 他从未梦想过此生要去达成什么辉煌的成就，能将这家小餐馆经营得有声有色，坚持了这么久，对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所以，自己的人生应该还算是成功吧？ 但一晃眼已经六十多岁。 回顾一生，似乎每天都在忙碌，竟然记不得人生中有哪个让自己特别开心的瞬间。 那这样的人生到底算不算成功呢？ 周全忠这一辈子经历过许多事情，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物也见过不少，但最近经历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晕头转向。 店里的一位熟客，一位挺有礼貌的小伙子，名字好像叫王栋，就这么在他眼前凭空消失了。 不止他一个人看到了王栋消失的那一幕，周围许多人都看到了。 然后，一堆人就突然冒了出来，来自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政府部门。 这些人围着他这个小店打转，里里外外地搜检，就差掘地三尺了。 他也不断地被追问几个重复的问题，比如他跟王栋什么关系，为什么王栋要到他这里来等等。 什么关系？开饭店的和食客的关系。 为什么要来？当然是来吃饭的。 但是那些人显然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问题仍旧被变着花样地提出来，就像是在怀疑他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说似的。 他们还不停地追问王栋到底都说过些什么，可是在场那么多人都可以证实，那孩子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话，大多数时候只是在礼貌的微笑。 他衷心地希望王栋这个有礼貌的年轻人不要惹上了什么大麻烦才好。 很快又来了一拨人，来自另一个他没听说过的政府部门，询问的问题也不再局限于王栋一个人，开始涉及更多的人，有男有女。 还给他和他老婆看了这些人的照片，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可是他们真的从未见过这几个人啊。 他也用手机查了一下新闻，这些人好像与最近发生在哈市某个旅游景点的事件有关。 哈市离这里远着呢，为什么来问他？ 这些调查人员简直把他的小店当成办公室了，来来去去的，一拨又一拨，好几天都不得清净，生意自然是做不成了。 最可气的是他们还四处调查自己，把周围的邻居都问了个遍。 周全忠很担心，要是他们把熟客都吓跑了，以后没人敢上门吃饭了可怎么办？ 等到调查人员终于离开了，小店也重新开了张，但生意并没有回归正轨，不是没有客人上门，而是上门的人实在太多了。 记者、直播客、网红纷纷跑到他们这个小店里来，络绎不绝。 在这些人中，有的仅仅点了一杯饮料，就在店里一坐一天，坐在那里直播，还东问西问地问个没完。 有的甚至一分钱不花，长时间占着座位不走，还一副他们给店里带来了流量，周全忠夫妻应该感谢他们的架势。 一个苍蝇馆子要网络流量干嘛？ 这些人的脸皮都特别厚，对影响了店里的生意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自己这个店真的很小，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也就是比别的苍蝇馆子略微干净些。 所以，周全忠深信这波热度维持不了多久。 果然，过了没几天，网红们发现没什么可拍的，就不再上门了。 熟客们终于开始慢慢回归，生意又逐渐有了起色。 周全忠大大地松了口气，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就像生活中曾经有过的那些麻烦一样。 刚开始，熟客比平时还多些，他们特别喜欢聚集在这里，边吃饭边讨论王栋，讨论“神国”。 不知道神国是个什么东西？ 周全忠夫妻本来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社会上的事情只要跟他们无关，他们一般也不费心打听。 每天起早贪黑的真没那个精力。 何况，这段时间有更需要他们去操心的事情，在周全忠夫妻看来，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严重到可能会成为他们人生中过不去的坎。 周全忠患了一个很麻烦的病，股骨头坏死。 这不但让他行走困难，还每天疼痛难忍，只能靠吃止痛药勉强撑着。 看了医生，说是股骨头发生器质性病变应该有好多年了，目前已经发展到了关节损坏的地步，必须进行手术，用人工关节置换损坏的关节。 这一消息对夫妻二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手术显然需要一大笔费用，这且不谈，术后至少要康复训练半年，那饭店怎么办？ 所以这段时间两人天天愁眉苦脸地想办法，也没有时间去关心什么神国了。 然而，可能是祸不单行吧，最近总是麻烦不断，店中的生意又逐渐变差了起来，客人一天比一天少，尤其是一些常来的老客，再也不见上门。 有一天，周全忠实在忍不住了，向一位姓刘的客人打听了起来： “老刘，我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老张和老韩他们了，他们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老张和老韩就住在附近，从他开店那天起就常来光顾，算是相当优质的客人。 两人常常一坐就是一下午，就着小菜喝两口小酒，在那里聊天打屁小半天。 人要是到了一定的年纪，连消磨时间的方式都会变得越来越少了。 而这位姓刘的客人还是后来才加入他们的。 本来是三人行，现在变成了只有老刘一个人，那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老刘有些诧异：“他们都去神国了，老周你竟然不知道？” 老刘抿了一口酒，突然醒悟道：“老周你六十多了吧，你这不是够资格去神国么？嫂子今年多大啊？” 周全忠对他这番话感到非常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他：“我今年六十二，老婆子今年周岁五十八。” 那老刘一拍桌子：“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也是怪了，这么大的动静，你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嫂子的年龄也够了，我说，老周，你俩干嘛还在这里遭这份罪，赶紧申请去神国啊。” 接着，他有些嫉妒地说道：“我真羡慕你们，我周岁五十八了，离申请年龄下限还差两年，我老婆五十一，离申请年龄下限整整差了四年多。” “你说，王栋先生干嘛把申请年龄定的这么死，一想起还得等那么多年，我就烦得睡不着觉。” “我家邻居，媳妇年龄够申请条件了，可老头还不够。人家女的一分钟都没犹豫，自己申请去了神国，把老头一个人撇家里了。” “现在我老婆天天跟我闹，说是不许我先去，非得等她一起去，哼，到时候再说吧。” 说着他又喝了一大口白酒，已经有些醉意上头。 周全忠听了他这番话，知道自己夫妻俩一定错过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 是神国么？跟王栋那小伙子有关？ 为什么都要申请去神国？神国有什么好？怎么申请？ 他刚想问个仔细，自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已经到了他嘴边的问话。 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他儿子周玉华的电话。 第94章 开端 周玉华平日里极少给他打电话，今天的来电还真有点儿不寻常。 电话内容就更出人意料，周玉华告知他，他们一家三口目前正在高铁上，今天晚上就会到家。 他儿子多久没回来过了？ 好像自大学毕业后，周玉华就回来过一次吧。 带着儿媳妇和小孙子一起回来呢？ 这个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今天这是怎么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周全忠回想不起此生最幸福的时刻，但他的确记得此生最遗憾的时刻。 就是他夫妻二人离开老家，即将进城务工，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玉华留给他爷爷奶奶的那个时刻。 那时周玉华三岁。 他们夫妻在城里过得很辛苦，但他们也知道，身为留守儿童的周玉华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他们在城里为了心中的事业拼尽了全力，甚至节假日都舍不得关门歇业。 但这也意味着，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真没怎么陪伴过这个儿子。 直到夫妻二人盘下了店面，开起了饭馆，在城市中终于有了一块栖息之地，他们才把周玉华接到了身边。 但那时周玉华已经是高中生，上高中二年级。 在这个独属于中国人的中二年龄，周玉华的内心充满了反叛和愤怒，亲情已经很难再培养出来了。 夫妻俩也只能默默忍受儿子对他们的冷淡和疏离。 周玉华仅仅在他们身边生活了一年多，就又远离了他们。他考上了外地的一所大学，并且毕业后也留在了那座城市里。 周全忠夫妻知道他们此生亏欠儿子很多，所以尽量从金钱上加以补偿。 他们为周玉华在那座城市买了房子，当然是贷款买的，但首付几乎掏光了他们夫妻一生的积蓄。 周玉华的收入一般，又要还房贷，结婚生子后生活就更加拮据，也全靠父母每月的补贴才能够撑下去。 所以，即使周全忠已经六十二了，即使这两年他的腰腿一直疼痛得厉害，他也不敢稍有懈怠，还得把这家饭店好好地维持住。 他们真的为这个儿子拼尽了全力。 然而，尽管如此，儿媳妇仍旧不怎么待见他们老两口，从来不肯上门。 晚上，老夫妻终于等到了风尘仆仆的周玉华一家。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儿子说明了来意，竟然是想让他们尽早提出申请进入“神国”。 等周玉华把近期发生的、被公认为人类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事件，讲述了一遍后，周全忠这才明白，原来这一切还真的与那个很有礼貌的小伙子王栋有关。 吕继武、于丽珍等六人突兀地出现在世人面前，现场的和看直播的观众加在一起足有万人，绝对称得上是万众瞩目。 这一超自然现象当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世界各国的媒体都被调动了起来，报道连篇累牍，网络上的消息更是铺天盖地。 六个人连续接受了好几家媒体的采访，采访被播出后，他们的离奇经历一时之间家喻户晓，被全世界的人们所熟知。 王栋更是成为了时下最热门的研究对象，学者和民科们纷纷趋之若鹜。 然而，曾经在王栋的故事中出现过的两个小配角，周全忠和张素芬，因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对此完全不知情。 王栋让吕继武六人给地球人类捎去的话语，自然也随着这场传媒盛宴被迅速地传播开来。 于是，那个网址的点击量节节攀升。 那是个超级简单的网页，白色背景中没有任何图案，上面只有一大段文字说明，和两个按钮。 文字也很简单，完全是以王栋的口吻叙述的。 他为中国人创建了一个神国。 进入的人可以永生，可以衣食无忧，生病的人可以拥有健康的身体，老年人可以变回年轻时的身体和样貌，也可以从此无病无灾。 但为了不影响社会的稳定，申请者必须满足如下三个条件之一： 一、男子年龄超过六十周岁，女子超过五十五周岁； 二、身患残疾或非常严重的疾病； 三、满足第二类申请条件但未成年申请者的监护人。 申请者只需在脑中想着申请这件事，然后点击下方按钮提出申请即可。 按钮有两个，“单人申请”和“家庭申请”。 家庭申请仅适用于于夫妻二人，以及条件二所涉及的未成年者和他们的监护人这两种情况。 一开始人们自然将信将疑，专家和学者们更是不断地通过各种媒介呼吁大家采取谨慎的态度。 网络舆论纷纷宣扬王栋其实是外星人冒充的，所谓神国就是一个外星陷阱。 但很快就出现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一对年近九十的老夫妻，丈夫还身患绝症。 他们点击了家庭申请按钮。 第二天，两人就在荷枪实弹的武警的层层围绕中，在媒体长枪短炮的镜头前，在家属恐惧和期望并存的目光注视下，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就这样在全世界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突然地消失了。 小半天后，他们通过微信视频通讯向儿女们报了平安。 然后，这段时长为半个小时的视频拷贝就在网络上像病毒一样迅速传播开来。 视频中，两张青春洋溢的面孔，和他们展示的奢华舒适的居住环境，迅速打动了万千人的心房。 一方面，专家们大声疾呼，那不过是外星文明用aigc伪造出来的假视频。 另一方面，他们的儿女也在极力地证明，那就是自己的父母，有年轻时的照片为证，有言谈中诸多细节为证。 虽然他们也不太适应父母现在思维敏捷不忘事、还比他们都年轻的新形象。 儿女们不断地上节目，节目中必备的桥段，就是视频连线父母，让大家看看这对夫妻现在正在做什么，满足一下大众的好奇心。 至此，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申请者越来越多，世界终于迎来了巨变。 周全忠疑惑地问周玉华：“这么大的事情，政府不管一管么？” 周玉华撇了撇嘴：“当官的难道没有父母么？何况他们很多人自己就是老人，难道他们不想永生么？” “大家都想去，政府想拦也拦不住。” “对政府来说，够条件进入神国的人大部分都是社会的负担，都是政府在花钱养着，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地方，不用政府花钱就能安置他们，政府应该是乐见其成吧。” “其实，政府也做了很多事情。我看过一个帖子说，政府专门为阻拦与神国之间的网络通讯成立了一个部门，集结了一大批专业人士。” “然而，到现在为止，他们连这个通讯发生的原理都没搞清楚。” “对这个我也不是太懂，帖子里说，不管是域名服务，还是网络路由什么的，没有一样他们能弄明白实现机理的。” 儿媳妇这时也插话道：“我们公司现在也被这个神国搞得焦头烂额的。” 她在一家通信公司的营业厅工作。 “很多人一去神国，他们的手机号码就被家属停机了。但这些机主在神国中仍然能用这个号码进行呼叫和通话。” “我们的技术部门研究了好久，最后只能跟领导报告说，系统在闹鬼，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95章 难眠的夜晚 周全忠和张素芬面面相觑，这个消息太震撼了，他们一时消化不了。 如果神国真的能让周全忠恢复健康，还能衣食无忧，那不就解决了他们所有的问题么？ 还能永生？恢复青春？听着像是神话一样。 人真的能生活在神话里么？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这么大的一件好事总感觉不像是真的。 即使是真的，不会真有他们夫妻的份儿吧？ 可是听了儿子的讲述，似乎只要符合条件，人人都可以申请。 而且已经有那么多人都去了神国，应该不会是假的。 周全忠想起了王栋。 这个神奇的年轻人曾经在自己的小店里吃过不下一百次的刀削面，他最近还帮助过自己，在自己将要摔倒时及时扶了一把。 想到这里，本来犹疑不定的思绪突然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他又问周玉华：“我和你妈是应该提出家庭申请，还是分别进行单人申请，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么？” 周玉华：“如果你们分别提出单人申请，每个人都会各自得到一座岛，岛上各有一栋大别墅。” “而家庭申请只能获得一座岛，两个人必须住在一起。” 一座岛和大别墅，听起来真不错，周全忠和张素芬已经双眼放光，他们这辈子还没见过别墅长什么样呢。 这时儿媳妇突然插口道：“多一座岛其实更好，我们去神国玩的时候，也可以轮换着住。” 周全忠疑惑，去神国玩是什么意思，他们年轻人不是不符合去神国的条件么？ 周玉华有些讪讪，一番七绕八绕的解释后，周全忠夫妻这才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昨天访问网页的人突然发现，页面上又多出来了一个按钮，按钮上的文字是“访客申请”。 开始大家以为这是要放开限制，允许大家随便去旅游。 但蜂拥去尝试后才发现，只有父母或儿女已在神国的人才能申请成功。 所以这个访客申请应该只是探亲用的。 而且申请成功后还会被通知，每年只能申请两次，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15天。 昨天已经有人用这种访客身份去了神国，其中一些人全程开了直播，而在线观看的人数多到吓人。 据说仅仅一天时间，这些主播就从直播平台那里拿到了一大笔钱。 周玉华媳妇当时就动了心思，也不仅仅是想赚这个直播的钱，即使赚不到钱，对视频里的环境和生活她也充满了向往。 但她父母早亡，是伯父伯母养大的，虽然伯父膝下并没有自己的儿女，但神国就是不认可她的访客资格。 她也没地方说理去。 现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有话要对王栋说。人们想出来的传话方式绝对称得上五花八门，连烧香祭拜她在网上都见到过，可也没见谁真的得到过王栋的回应。 于是，她这才想起了平时不怎么待见的公公婆婆来，赶紧鼓动周玉华上门来劝说。 张素芬听明白了，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这小两口还真是没良心，如果没有访客申请这件事，恐怕到现在还想不起他们呢。 可是看了看有点怕生的小孙子那张清秀的小脸，以及儿子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大脸，她最终还是把胸口的这股恶气忍了下来。 也许离开这个世界去神国会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她就能重新开始一段人生。 至少能让她从这段失败的母子关系中解脱出来，失败的代价她已经背负得太久太久了。 周玉华像是怕他们反悔似的，赶紧从背来的双肩包中取出了笔记本电脑，打开电源，在浏览器中输入了那个已经广为人知的网址。 的确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网页，一段文字，三个按钮。 周全忠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媳妇，张素芬咬了咬牙，进行了最后的拍板：“申请吧，家庭申请。” 周全忠操作鼠标笨拙地点击了下去，一个新网页弹了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孤零零的文字： “周全忠、张素芳的家庭申请已经通过，请提前做好准备，将于明日上午九时接引两位前往神国。” 还真够神奇的，这网页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的？ 他看向旁边松了口气的儿子，问道：“有申请不通过的人么？” 周玉华有点迟疑：“如果真有人申请不通过，可能也不会告诉别人。” “不过，我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有一个坐了几十年牢的罪犯，现在已经很老了，老得都快死了，但他提出的申请就没有被通过。” “大家说，当你提出申请时，王栋会搜索申请人的大脑，把你一生所有做过的事情都评估一遍，如果罪大恶极，就不让通过。” “但也有人说，也有罪犯申请成功的案例，可能是要综合评价一下，看看功和过哪个更大一些吧，如果过错大于贡献就不让去神国。” “这些都是猜的，王栋不出来解释，大家也只能瞎猜。” “到现在为止，谁都见不到王栋，连跟他很熟的那六个人都见不到他。” “他的父母、导师、同学都联系不上他。” “很多人都说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已经成了神，神当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不会再跟人类有任何联系和牵扯。” 周玉华一家三口本来就到得很晚，折腾到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小孙子已经挺不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家小店空间逼仄，只能让小孙子睡在沙发上，和他们老两口睡在一间房里。 然后让周玉华和他媳妇去饭堂里打地铺。 这也是儿子儿媳从不上门的主要原因之一。 周全忠和张素芬二人这时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了。 怎么人生突然一下子就天翻地覆了呢？ 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两人小声商量着明天应该跟哪些人打电话道别，以及要随身携带的东西。 周全忠这才想起的确还没向儿子问起过这个问题，他这觉怎么也睡不踏实了。 他起身去了饭堂门口，从门缝张望了一眼，发现小两口还没躺下，正戴着耳机在电脑上看视频呢。 他开门走到他们身前。 电脑上的画面一直在晃动，晃得他直发晕，应该是用手机拍摄的。 看视频旁边的文字，是神国里的直播视频。 所以他也跟着看了一会儿，但模模糊糊地也没看到什么。 那里也是晚上，光线昏暗，能看到就是大海、沙滩和树林，偶尔镜头会扫过一栋灯火通明的房子。 直播的人一直在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把儿子叫到了厨房，问起了刚才想到的那个问题。 周玉华回答说：“什么东西都带不去神国。你们到达神国时，连身上的衣服都不会是原来身上那套，随身的物品，如手表、手机等也都会发生变化，至少会焕然一新。” “其实连人都焕然一新了，没换的可能就只有灵魂。” “最主要的是，什么也不需要带，那里什么都有。” “别墅里有个资源屋，只要人类社会有的那里都会有，要多少有多少。” 周玉华说话的语气流露出了强烈的羡慕之情。 周全忠点了点头。 然后，他有点担心地看向周玉华，问道：“我和你妈去了那里，饭店自然就停业了，也就没有办法每月给你资助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周玉华回答得很是随意：“爸，世界已经变了，咱们中国人都能永生了，生活态度和世界观自然也要变一变。” “我觉得吧，进入神国之前的岁月其实就是一个过渡，以后好日子长着呢，现在将就一下得了，没必要活得那么认真。” “我打算把你的这个房子卖了，把我的那个房子也卖了，把现在的工作辞了，找个物价低的城市躺到六十岁。” “回老家也行，那里生活成本低，爷爷奶奶的老屋应该还在吧？” “如果实在没钱了，再找份零工打，饿不死就行。” 他的这番话把周全忠吓得够呛，奋斗了一辈子的他实在接受不了这么颓废的人生规划。 他用尽一生之力，才让儿子能够在城市中立足，现在他却想回老家去？ 周玉华看他的这番话把老爷子吓着了，赶紧找补：“我也就这么一说，您别当真，我在网上胡咧咧惯了。” “您和我妈虽然去了神国，但随时都可以联系上我。您要教训我，以后有的是机会，今晚您还是好好准备去神国的事情吧，别为我操心了。” 第96章 小岛 老两口早早地就起来了，每个人都顶着双黑眼圈。 张素芬给儿子一家三口做了顿简单的早饭。 然而，两人自己却一口也吃不下。 他们开始逐一地拨打告别电话，给老家的亲戚，给周边的朋友。 一圈电话下来，得到的都是恭喜，甚至还有暗搓搓的嫉妒，这让两人都安心了不少。 到了八点半，好多人就陆陆续续地上门来了，都是刚才通过电话且住得不远的朋友。 来了二十多人，把小店挤得满满当当，人们快活地聊着天，大呼小叫，声音大得仿佛要把屋顶掀翻。 那些人都说，现在就流行这种告别仪式，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把人送去神国。 反正不用随礼，空手而来，还能见证奇迹，大家现在的确都愿意凑这个热闹。 临近九点，周全忠又开始心慌。 自己在提出申请前，真应该好好熟悉一下情况的。 刚才听人说起过，网络上好像有非常多的神国攻略，都是已经在神国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写的。 还有视频版的。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看啊！ 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跑过去，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都怪儿子儿媳，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急些什么，这么火急火燎地让他们马上申请。 大家现在已经不说话了，只静静地看着手拉手地站在人群中央满脸惶恐的周全忠和张素芬。 九点整，两人眼前瞬间一变，人群没有了，小店也没有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白色的浪花轻轻拍打着沙滩，发出低沉而宁静的涛声。 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海面波光粼粼，闪烁着点点金光，仿佛无数颗散落的珍珠。 海风轻拂，送来一丝咸味。 周全忠感觉到张素芬的手还被紧握在自己手掌之中，很是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传送时两人被错误地分开，最后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把目光从大海上移开，向身边的张素芬望了过去。 那里却俏生生站立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身非常合身的淡紫色旗袍，勾勒出婀娜多姿的曲线。 那女子长发披肩，身上散发着洁净少女特有的清香，她正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大海。 周全忠吓了一跳，赶忙松开了紧握的手。 这一动作引起了眼前女子的注意，她转过脸庞向周全忠看了过来。 的确是张素芬！ 的确是他老婆！ 这张脸庞虽然有着周全忠前所未见的细腻妆容，但其五官轮廓，就是四十年前他死缠烂打追求过的那个娇俏少女---十八岁的张素芬的模样。 脸上的表情他更加熟悉，是五十八岁张素芬独有的练达与疲倦。 周全忠想起来了，这件旗袍就是张素芬几次三番想买，但终究没舍得买的那一件。 还有她戴的耳环，也是她曾经非常喜欢，但因为价格原因只能望而却步的那款。 有着五十八岁神情的十八岁精致版张素芬这时也惊讶地开口说道：“周全忠，你真的变年轻了。” 声音还是五十多岁的声音，夹杂着岁月的沧桑。 周全忠这时也感觉到了四肢百骸中喷薄欲出的青春活力，什么疾病，什么疼痛，早已不见了踪影。 两人手拉着手贪婪地看着对方，都从对方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年轻的自己，然后都忍不住肆意地大笑了起来。 越笑，声音就变得越年轻。 笑够了，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他们脚下是一条五颜六色的橡胶步道，沿着海岸蜿蜒前进，仿佛是一道绚丽的彩虹。 走在其上，触感柔和，像是大自然的温柔拥抱。 步道一侧是宁静的海滩，白色的沙砾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另一侧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郁郁葱葱，层层叠叠。 其中许多树周全忠都叫不出名字，但它们或挺拔卓约，或形态古奇，高高低低地相互衬托，偏又各具匠心，显然并非自然生成，而是经过精心栽培和修剪的园艺产物。 羽色鲜亮的小鸟在枝头蹦蹦跳跳，清脆的鸣叫声如银铃般悦耳。 微风拂过，树叶轻摇，送来嫩叶的清香。 有小径直插入林，但曲曲折折，很快就隐没在林中，不知其所踪。 一栋三层的建筑远远地隐匿在这片美丽的树林中，仅露出了一截屋角，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来其外形别具一格，极富美感。 看到这些，周全忠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怎么会误闯进这么个处处洋溢着富贵气息的地方来了，待会儿会不会有人跑出来驱赶他们？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里不就是儿子提过的那个属于他们的小岛么？ 那么，岛上的一切，包括树林、沙滩和房屋应该都是属于他们的吧？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喜。 两人简单商量了两句，决定先绕岛一周，把这个岛的全貌搞清楚，然后再去参观他们的房子。 两人手牵手，沿着彩虹步道向前走，越走越是轻快，逐渐开始蹦蹦跳跳起来。 走出不远，就见到了一座木制的码头，所用的木头看起来又结实又厚重，非常有质感。 白色的码头非常簇新，里里外外都透着精致和巧思，并呈现出一种深沉而尊贵的光泽。 三艘豪华游艇整齐地停泊着，洁白的船身线条流畅而优雅，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美感，犹如一群优雅的天鹅在静候着主人的驾临。 码头上还有一间白色小屋。推门而入，各种渔具和潜水用具琳琅满目，摆放得整整齐齐，把周全忠看得心痒痒，手也痒痒。 两人再往前走，树林已到尽头，它划出了一道整整齐齐的边界线，而边界线外面则是一片花的海洋。 虞美人、大丽花、金盏菊、玫瑰、郁金香、风信子，各色花卉一团一簇争奇斗艳，红的如火、黄的似金、紫的如梦，……，各种颜色交织成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 蜜蜂在花间忙碌，蝴蝶翩翩起舞。花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周全忠知道张素芬特别喜欢花。在乡下时，她在自家院子里就种了不少花。 进了城，家里的空间不允许了，她就在小区的花坛里种。 现在，这么一大片花海肯定能让她非常开心。 果然，只见张素芬伸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这片花海一样，满脸都是陶醉之情。 她大声地对周全忠娇笑道：“多美的花啊，我好喜欢。” 声音里已经满是少女的娇憨。 周全忠眼眶湿润，妻子这副爱娇少女的样子他多久没看到了，有三十年了么？ 他的少女又回来了，这次他能不能把她留住？不让岁月把她偷走？ 同时，他感受到了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和身体里蓬勃的欲望。 原来，自己的青春也回来了。 真好。 花海后面远远地有一座小湖，面积不大，湖面上架着蜿蜒曲折的亲水栈道。 湖水中绿叶如盖，荷花点点，风景美不胜收。 过了小湖，又有一个小型的休闲区，那里散布着舒适的座椅和茶几，还有一个游泳池。 休闲区后面就是那栋属于他们的别墅了。 从这个位置，仅能看到房子的侧面，而且距离较远，很多细节都看不清楚。 它有白色的墙面和深褐色的屋顶，但更夺人眼球的是大片大片的玻璃幕墙，它们占据了这栋房子外表中的大部分。 线条既流畅又独特，极具想象力和艺术气息，这让房子的外观整体呈现出一种简约大气的时尚气质。 第97章 资源屋和控制室 两人走走停停，为每朵引起他们注意的花停下脚步，驻足欣赏。 让他们倍感新鲜的不仅仅是美丽的花朵，还有自己这种悠闲的心态。 但花海也终有尽头，眼前的景物又变成了翠绿色的竹林。 一根根修长的竹子笔直挺立，高不可攀，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屏障。阳光透过密集的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显得宁静又神秘。 竹林中，有一条宽阔笔直的道路供人通行，还有一条小溪在潺潺流淌。 而在步道另一侧的沙滩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几张白色的藤编躺椅，还配有彩色的遮阳伞。 周全忠脱掉鞋祙，去海水里走了走，水质清澈，深度适中，沙质细腻，的确是个海浴的好地方。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视野为之一阔，竹林变成了绿地。 绿油油的草坪被纵横交错的道路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每一块草地都大小相等，而且四四方方。 道路横平竖直，宽敞得能容得下两车并行。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虽然稀疏，但排列得异常整齐。它们正盛开着艳丽的花朵，周全忠认出来了，这些应该是紫玉兰树， 放眼望去，一切都显得整整齐齐，而且宽敞大气。 道路的交汇处总被一些漂亮的景观点缀着，华丽灵动的雕像、错落有致的喷泉、精雕细琢的花坛等。 有一块草地比较特殊，四周用木栏杆围着。有两匹马正在围栏内安静地吃着草。 别墅遥遥在望，在阳光照耀下，玻璃幕墙闪闪发光。 周全忠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这幢别墅的占地面积绝对不会少于三百平方米。 对这个岛，周全忠此时已经是满意至极，想到以后可以生活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他心里就乐开了花。 再往前走一段路，熟悉的树林又重新映入眼帘，他们终于完成了绕岛一周。 这一圈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但他们竟然一点疲累的感觉都没有，年轻的身体原来这么好用，他都忘记了。 这次，两人沿着小径走进树林。小径九曲十八弯，似乎每一个转弯都会有新的景物被变化出来。 这片树林是如此地多变，总能用高高低低、形态各异的植物激发你的好奇心。而溪水，小桥，假山，花坛，观景亭也总会适时冒出来让你眼前一亮。 步移景异，每一步都十足地新鲜，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站在别墅大门前了。 进入别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明亮的客厅，装修豪华，家具精致，处处彰显质感。 两人注意到，客厅的一侧有三扇紧挨在一起的门户，而且房门紧闭。 与另一侧开放通透的餐厅和棋牌室相比，风格上差异明显。 三扇门上还各有标牌，分别是“资源屋”、“控制室”和“任意门”。 很怪异的名字，怎么还跟哆啦a梦扯上关系了呢？ 周全忠推开了资源屋的门，两人齐齐地大吃一惊。门内的房间面积大得异常，绝对超过了整个别墅的占地面积。 本来之前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这首次出现的诡异情景让两人第一次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地球，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神奇世界。 资源屋虽大，但却空空如也，除了一块嵌入在墙中的显示屏外，什么都没有。 两人走到屏幕前，上面正显示着一个列表，“家电类”、“食物类”、“衣服类”…… 屏幕很大，但这个列表更长，并没有被一屏显示完，后面明显还有。 周全忠伸出手试着滑动了一下屏幕，列表果然跟着向上滑动了起来，显示出更多的内容。 他用手指点中了其中的“家电类”，屏幕上的显示变成了另一个列表，“厨房电器”、“家居电器”、“个人护理电器”…… 他再选中厨房电器，然后在新出现的列表中选中了冰柜，一大堆品牌和型号就出现了，还配有这些电器的外观图片。 他之前相中过一款冰柜，但因为经济原因一直没舍得买。 在屏幕上滑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个型号，然后他点击了该冰柜的图片，耳边就响起了一个提示声音： “选中物品将出现在资源屋中，或您另外想像的出现地点，请开始用想像定位，倒计时十秒钟，倒计时开始。” 他想象不出别的什么地点，倒计时很快结束了，一个全新的冰柜就出现在当前所在房间的正中央。 他走上前去检查了一下，的确是他想要的那款冰柜。 这也太神奇了吧！ 然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饭店小老板周全忠了，那么，这个冰柜对他而言还有什么用呢？ 在这个别墅中他甚至都没有看到厨房。 如果什么菜品和饭食都可以像这个冰柜一样被轻松地弄出来，那厨房的确就是一个多余的地方了，而储藏食材的冰柜显然就更无用武之地。 周全忠皱起了眉头，现在他拿这个冰柜怎么办呢？光是搬运它就得费不少力气。 张素芬拍了他一下，并指了指屏幕，上面现在有三个按钮：“返回主列表”、“重新定位”和“回收资源”。 周全忠松了口气，赶紧点击“回收资源”按钮，那个冰柜果然瞬间就消失了。 两人又尝试了其它类别的物品，每次都获得了成功，而且能出现在岛上任何他们指定的地点。 品类实在是太丰富了，所有他们能想到的东西列表里都有。 然而，使用时他们也发现，列表中的内容过于详细了些。比如他们选择“鱼香肉丝”这道菜时，会列出来上百家餐馆的口味供他们选择，后面还有几百种个人口味。 有些口味后面还显示了评论，应该都是神国中人品尝后给出的。 但这么多的内容他们找起来真的很麻烦，列表多到看不完，找每一件东西都得花费很长的时间。 好在他们也发现，这次找到的可以被存到收藏列表中，供今后直接使用。 这就省事多了。 他们还可以直接用语音描述想要的东西。不管说得多复杂，这个资源屋都能准确明白他们的意图，然后显示多个符合条件的东西供他们选择。 把资源屋探索完，夫妻二人弄了几个菜，让它们出现在餐厅的桌子上，然后两人开开心心地吃了顿午餐。 难怪大家都想来神国，这样的生活谁会不想要呢？ 饭后，两人又走进了门上有“控制室”牌子的房间。 那也是一间非常大的房间，如果在地球上，绝对装不进这栋建筑之中。 这间房可不是空的，两个巨大的桌案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其中一个桌案上摆放的应该是这座岛屿的微缩模型，刚才他们在岛上所看到的每个景物在这里都有一个缩小版。 另外一个桌案上则并排摆放着三个微缩模型，分别对应这栋别墅一楼，二楼和三楼的内部陈设。二楼主要是卧室，三楼则是一间很大的活动室。 这也太逼真了些吧？周全忠凑近细看，甚至能看到树上每片叶子的纹路呢。 咦，餐厅的桌子上怎么会有些碗碟？ 这些碗碟不是他们刚才吃午饭时留在那里的么？ 甚至里面还有些吃剩下的菜肴呢。 他用手去摸，却摸了个空，原来它们竟然不是微缩模型，而是实物的缩小版全息投影。 怪不得如此逼真。 这时一个提示声音响起：“请用设置棒选中待设置的物体或区域。” 他们四处找了找，在桌案旁边果然找到了一根长长的杆子，有点像台球杆。 周全忠拿起杆子，发现用它指点一个物体时，那个物体就会变成红色。 如果快速移动设置棒，画一个圈，圈内所有的物体就都会变成红色。 然后，一个菜单虚空浮现，上面的文字非常清晰，但除了文字外其它部分又是半透明的。 上面的文字展示了四个选项，“记忆当前状态”、“恢复上次记忆状态”、“恢复初始状态”和“更改形态”。 周全忠把餐厅区域选中，然后用设置棒选择了“恢复初始状态”。 他们跑过去看，餐厅果然已经焕然一新，一切物品都被归位了。 不但午饭时留下来的残羹剩饭不见了踪影，他们曾在此活动的一切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周全忠喜笑颜开，这样，以后连打扫卫生的时间都省了。 第98章 新生活 张素芬却对那个叫“更改形态”的选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她重新走回到控制室，拿起设置棒，选中了客厅沙发，然后选择了更改形态。 各种样式、材质和颜色的沙发，就以全息立体影像的形式被展示在半空中了，密密麻麻的好大一片。 张素芬逐个儿地细看，琢磨这些沙发中哪个更具美感，哪个与客厅的装修之间更加协调。 她琢磨了好半天，这才选中了其中一款。 桌案上的微缩版沙发果然就跟着改变了样子。 张素芬端详了一会儿，又跑去客厅查看实物效果，然后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满意。 周全忠看到她又回到桌案前重新举起了设置棒，心里知道从现在开始，没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她是不会停下来的。 她平时就对家俱的样式、摆放和颜色搭配这些有点吹毛求疵 他们以前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但即便如此，她也常常会花费很多时间去调整家具或物品的摆放位置，或给家里添加些不值钱的装饰物。 虽然周全忠经常看不出她弄了半天到底起到了什么效果，但他也承认，他们的小店尽管破旧，却整洁耐看，这全都是张素芬的功劳。 现在张素芬有了这么多的选择，调整起来又是如此地容易，恐怕短时间内是不会收手的。 根据他的人生经验，她想停也停不下来，在这方面，她很有些强迫症的气质。 周全忠也不在这里陪着她弄了，他走到那扇挂着“任意门”标牌的房门前。 他尝试去转动门把手，但那把手却一动也不动，根本转不动。 门上光芒一闪，一块显示屏亮了起来，上面提供了三个选项：“地球”、“神国大厅”和“私人岛屿”。 他选择了“私人岛屿”选项，提示音随之响起：“请说出您准备去拜访的人。” 周全忠今早打电话与老朋友们告别时获悉，有两个他认识的熟人早已经先一步来到了神国。 这时，他说出了其中一人的名字。 提示音响起：“抱歉，该人并未向您发出邀请，无法访问其所拥有的岛屿。” 周全忠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真是个好消息。 首先，去拜访别人家，也就别的岛，并不需要走水路，完全可以通过这个“任意门”直接过去，这就方便了许多。 其次，如果自己不对别人发出邀请，他们根本无法进入这个岛。 这样，安全性就有了保障，以后睡觉的时候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他在心里再一次感叹神国的神异之处，私人岛屿的私密性，一步之遥就咫尺天涯的便利性，竟然能够同时兼顾，也不知道王栋是如何做到的。 此时，他对那个“神国大厅”已经好奇心爆棚，那又会是什么神奇的所在？ 他试着点选了“神国大厅”选项，提示音马上响起：“通往神国大厅的通路已经连接完成。” 他再去转动门把手，果然就可以转动了。转到头，只听到“咔嚓”一声，门已经张开了一条缝，而嘈杂的人声马上就顺着这条门缝传了进来。 他凑进门缝向里面望了望，那里应该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因为房顶高得离谱，头部维持最大仰角时才能勉强喵到屋顶的一角。 但他张望了半天，却始终没有看见墙壁。 有几个人影正聚集在他的门前高声谈论着什么。 远远地也有声音传过来，远处应该也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 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为了看得更清楚而把门完全推开。 看到，去这个神国大厅应该没有什么限制，只要是神国中人都可以去。 那里有那么多人在，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但首次拜访还是和自己媳妇一起去为好，不能抛下她单独去。 他把门重新关严，听到了“咔嚓”一声门上锁的声音。 剩下的那个“地球”选项他可不敢随便尝试了，如果真去了地球，却发现不能再返回神国了可怎么办？ 神国这么好，与这里相比，地球上又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如果选中地球选项，是否还可以返回到神国？” 提示音再次响起：“点中地球选项后，会提示您设定在地球上的停留时间，缺省为24小时，如果您没有给出任何设定，会在24小时后自动从地球返回神国。” “当然，您也可以设定这个停留时间为永久，那样，自动返回功能就会失效。” 周全忠想起了在地球上自己那个既衰老又每日疼痛的身体，他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自己再回到那种状态里去了，哪怕1秒钟都不行。 所以，这个前往地球的功能自己应该永远也不会用到！ 他又问道：“坐船能否到达别的岛屿或神国大厅？” 得到的语音反馈内容如下：“不能，这片海域只有这一座岛屿，并没有其它岛屿存在，神国大厅所在的岛屿也不在这片海域中。” 这下，周全忠彻底放心了。 虽然他实在想象不出神国中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但他和媳妇现在拥有的，可不仅仅是一座岛，而是独占着一片大海，甚至可以说独自拥有着一个世界。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周全忠探索完任意门，又上去二楼和三楼转了转。 当他逛够了重新回到客厅时，这里的家具仍旧在变来变去，张素芬还没玩够。 所以他干脆从后门离开了别墅，沿着林中小道穿过茂密的竹林，一直走到海滩。 他找了个沙滩躺椅躺了上去，准备在海滩上消磨几个小时。 这时电话铃声却响了起来，他取出手机一看，是儿子周玉华的电话。 他这才想起来，来到神国小半天了，他们竟然还没有给儿子打电话报平安。 自登岛以来有太多的东西可以看，有太多新的生活方式值得去体验，而且他也忘记了地球上的通讯手段在神国里仍旧好用这件事。 周玉华在电话里问了许多关于神国的问题，然后才告知他，他们一家刚才尝试了访客申请，然而却得到了“申请不成功”的回复。 他们被告知，一个月后才允许进行申请。 周玉华不断地抱怨别人并没有遭到这种对待，王栋太不公平了。 周全忠安慰了几句，但心里其实是暗暗地高兴的。 他和张素芬都挺享受现在的生活，还不想这么快就被人打扰。 挂断了电话，他开始盯着大海发呆，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试试那几艘游艇。 他可不会开船，这辈子就没开过船，别说开，坐都没坐过几次。 要不然，去看看那两匹马？ 那么漂亮的马他也没见过，不知道能不能骑。 或许应该回资源屋弄套鞍具出来？ 但轻柔的海风和规律的海浪声又让他有些懒得动，最后干脆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舒服的躺着。 什么都不用做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他都已经忙了一辈子了，现在得学会无所事事。 反正他们现在有得是时间。 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他就睡着了。 周全忠醒来后看了眼手机，已经是下午六点半，他整整睡了三个多小时。 天空中正洒下落日的余晖，而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年轻的身体也太容易饿了吧。 他想起资源屋能提供的那些美食，口水又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他暗暗好笑，对食物，自己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激情了，青春实在带回来了太多的东西。 他头顶的遮阳伞突然就变成了天蓝色，不一会儿又变成了深绿色。 张素芬的修改工程已经从室内转移到了室外。 她也弄了好几个小时了，这样，应该可以去打断一下吧？ 晚饭后，两人在月光下散了一会儿步，岛上处处都有路灯。 在周全忠眼中，灯光和月光一样，格外的迷人和皎洁。 张素芬倒是提出应该调整一下路灯的位置，会使整个岛更加好看些。 周全忠跟她说了神国大厅的事，于是两人决定明天一早就去看一下。 散过步后，两人来到二楼的主卧，斜倚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 这台电视不但能收到地球上所有的电视广播频道，而且曾经有过的所有影视作品都能够找得到，还都能够播放得出来。 周全忠发现青春带给自己的另一个好处是，他对需要复杂操作的网络电视软件不再像以前那样抵触了，上手也快得多。 两人挑了个喜剧电影看了一会儿，注意力就都不在电视上了。 青春的肉体，飞扬的荷尔蒙，让两人抵死缠绵，既想溶化对方，也想溶化自己。 重归的青春不能辜负。 第99章 神国大厅 上午九点多，享受完早餐的周全忠和张素芬来到任意门前。 两人昨日整晚缠绵，但今晨依旧神采奕奕。 已经到了昨晚商量好的出发时间，两人却又开始变得犹豫了迟疑起来。 “神国大厅”对他们而言，毕竟还是个神秘的未知之地。 张素芬甚至临阵打起了退堂鼓，觉得完全没必要冒险去探索一个存在未知风险的地方，他们现在拥有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 还是周全忠一直坚持，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她。 周全忠把任意门连通到神国大厅，然后深吸了口气，把门缓缓向外推开。 展示在他们眼前的确是一个“大”厅，光是屋顶就有近百米高，而且空间非常之大。 有多大呢？ 在神国大厅里，他们这扇门是开在一面墙壁上的，墙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门，一扇紧挨着另一扇。 周全忠无法估算这面墙壁上究竟密布着多少扇门，因为他根本看不到这面墙壁的尽头，其首尾两端皆隐于他的视线之外。 他只能窥见这面巨墙的一小部分，光是这面墙的其余部分就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视野范围了，更遑论另外三面墙。 他不知道另外三面墙是否真的存在，反正他看不到它们，只有屋顶在暗示它们似乎应该是存在着的。 然而，如果存在，这地方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大厅里非常明亮，虽然周全忠没有看见任何灯具，但屋顶和墙壁上的每一处似乎都在放射着柔和的光线。 这种光线并不刺眼，但又把眼前巨大的空间照得亮亮堂堂，比周全忠见过的任何灯具的照明效果都要好，好得多。 这是神术吧？ 太神奇了，真不愧是神国。 屋顶和墙壁不仅仅会发光，上面还绘制着巨大的图画，五颜六色的，甚是漂亮。 这边，卡通版孙悟空正在屋顶上俏皮地俯瞰着他们，那边，无数绚烂的花朵正在门上方的墙壁上傲然地绽放着。 放眼望去，什么图案都有，风景，动物，故事，世界名画，电影场景，五花八门。 张素芬非常喜欢这些巨大的图画，她一直盯着看，说颜色和构图看上去都很舒服，线条也非常流畅。 周全忠却没有去注意这些细节，他只觉得热热闹闹的，有了这些画的点缀，所在的空间就不会显得太过巨大和空旷了。 但最让周全忠觉得震撼的，还不是大厅和其装饰画的巨大规模，而是大厅中的事物。 偌大的厅堂内，无数扇门宛如繁星般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扇挨着一扇，一眼望不到边，一排之后又是一排，整整齐齐的。 这些门的外形真的就比较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了，每扇门都只有门板和门框，而且门框并没有被安装在任何墙壁之上。 只有门板和门框的门就这么孤零零矗立在地面上，单薄的似乎一推就倒。 与动画片中的任意门不同的是，这些门要大上一圈，门框也厚重得多，而且什么颜色的都有。 每扇门板显然就是一块不发光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各种各样的图案和文字，诠释着这些门的用途。 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扇门，上端正中显示着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风云天地会”，门板两侧还显示着一副对联：“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 看得周全忠和张素芬都忍俊不禁，这也太不正经了吧，在搞什么？ 在旁边的另一扇门上，显示的名字是“不齐舞蹈团”。 这扇门上倒是没有对联，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不断在变化的图案。 画中，一位帅哥和一位美女，身穿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髦打扮，大背头，喇叭裤。两人正在摇摆着身体跳舞，跳的是曾经风靡一时的迪斯科。 两人一扇门一扇门地看过去。 门上面的名字大多跟某一项活动有关，比如“欢乐棋牌室”、“落墨书法协会”、“纯净瑜伽馆”、“马帮”、“《时光故事》电影筹备组”、“黑暗料理爱好者”、“胜算黑客联盟”等等。 依据这些名字，两人大致能猜到，每一扇门就代表着从事某一项活动的一个组织。 但也有些名字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图穷匕见”、“别搞我”、“疯狂狂狂狂”等等，有的甚至干脆就是脏话。 除了名字以外，门上一般还会额外显示一些文字或图案，大多是对联、logo，口号或者是欢迎语之类的。 有些比较正经，比如欢乐棋牌室的门上就直接用文字写道：“欢迎大家来打扑克、下象棋、搓麻将。”言简意赅。 但大多都不太正经。 有两扇相邻的门，一扇的名字是“畅赢足球社”，另一扇是“兵强马壮足球队”。 前者在门上写着“我爱郑幼斌”，后者则正好是反过来的文字，写的是“我恨郑幼斌”。 正因为它们紧挨着，所以才显得格外有喜感。 周全忠咂了咂舌，也不知道郑幼斌是谁，为什么让人又爱又恨的？ 这些门是一排又一排的竖立在地面上，前面十几排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后面的几排就稀疏得多，有许多空出来的位置。 十几排门后面，是一处比较空旷的场地，那里零星地摆放着些长方形的茶几，和围绕着茶几的一圈沙发，还有些装饰用的盆栽点缀在周围。 有几张茶几处正聚集着些人，周全忠和张素芬看到后，一下子就觉得安心了不少。 两人这时并没有远离自己进来的那扇门，而且一直让它维持着打开的状态。 周全忠让张素芬先回去门里面，站回到自己家客厅的地板上。 然后，他在神国大厅里把门关上了。 当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后，他马上看向门板上的显示屏，那里果然也浮现出三个操作选项：“地球”、“家”和“私人岛屿”。 和家里任意门上提供的选项如出一辙，只不过用“家”替换了“神国大厅”。 周全忠选择了“家”，然后打开门，果然见到了站在门前望着他的张素芬。 看来，回家还是挺容易的。 他没有让张素芬出来，而是重新又把门关上了。 他沿着墙壁一直走，边走边数，数到第十扇门时打开看了一下，成功见到了门内的张素芬。 太好了，原来墙壁上的任何一扇门都能让他们回家，这就方便了许多。 数到第二十四扇门时，他又试了一下，也一样成功了。 至此，他彻底放心了，于是把张素芬叫了出来，并带上了门。 此时，有两个人向他们这边迎了过来。 其中一人穿了一身足球服，很是显眼。 那人走近后开口问道：“哥们，新来神国的吧？” 周全忠对陌生人有些防备，但仍认真回答道：“对，新来的。” 那人马上激动地开口：“我们哥俩儿想建立一家足球队，算你一个行不行？” 以周全忠的人生经验，凡是自己找上来的人和事都需要提防，十有八九都没好事。所以他也不直接回答这人的提问，反倒向对方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刚来神国的？” 那人神情一滞：“我们新来“神国大厅”的时候，都跟你现在的操作步骤差不多，都得先试几次看能不能回家。” “而且只要来过神国大厅，之后再开门时一般都会想着要去的社团。这样，打开任意门后就直接定位到离目标门户最近的位置上了，然后就可以直接走过去。” “像你们这样东张西望的，一定是还没有定下来要去的社团，显然是第一次来。” 他看着仍然充满警惕的周全忠和张素芬，摇了摇头：“哥们，看来你们不止是刚到神国，还一点攻略也没看过。” “别那么紧张。” “大家现在什么都不缺，怎么还会有心思去害别人？而且想害也害不成。” “这里没有钱这种东西，所以也没有东西可以骗。” “如果真有人想要伤害你的身体，王栋会保护你的。恐怕还没等坏人得手，他就已经被扔到死亡虚空里去了。” “你们以后慢慢就了解了，那里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老遭罪了。” “就算你被弄伤了，身体也能很快恢复，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就算被弄死了，也会瞬间就重生在自己家的床上。” “总之，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神国里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别人的恶意。” “我们哥俩找你，是因为想要建立一个社团，足球社团。” “但要新建一个社团，也就是在大厅里新立一座门户，必须得三个人以上联合申请才行。我们这不是没凑齐人么，才想要找个新人碰碰运气。” 他看周全忠仍旧是一副谨慎提防的模样，耸了耸肩说道：“哥们，你们先自己转转，熟悉一下新世界，如果你想踢足球，一定别忘了来找我们，我们平时一般都呆在“畅赢足球社”附近。” 说完，两人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第100章 欢乐棋牌室 听了那人的一番说辞，周全忠和张素芬又安心了不少。 他们简单商量了一下，既然来了，还是应该进入那些门户里去看一看。 周全忠想去那个“欢乐棋牌室”。 它的名字和介绍都还挺正常的，比什么脚踢幼儿园正经多了，里面的活动也应该不会太离谱。 他年轻时象棋下得不错，至少是打遍他们村无敌手的水平，只是后来进了城，就再也没时间玩了。 其实，他这个年龄段的人大多已经退休在家，所以常常会混在各种档次的棋牌室里，扮演着主力军的角色。 由于生意的原因，他是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去棋牌室，但内心仍然不免有些渴望。 张素芬却对麻将、象棋、扑克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既不想扫了周全忠的兴，也不想去当看客，想了想说道：“我去试试瑜伽吧。” 刚才那个穿着足球服的男人说得很有道理，她也被成功说服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于是，两人各自行动，分道扬镳。 周全忠走到欢乐棋牌室门口，他先使劲推了推，试试这扇门立得稳不稳。 虽然门框没被固定在任何物体上，但却一点也推不动。 他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没有让门产生哪怕一丝晃动。 又是一个奇迹。 神国真是个奇迹之国。 他转动门把手，门上显示出一行文字：“你正以游客身份访问此社团。” 然后，门随之被推开了。 除了游客，这里还有别的什么身份？ 门里面果然又是一处空间，周全忠现在对这种奇怪的空间跨越现象早已见怪不怪了。 神国么，自然处处是神迹！ 门里面的空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其布局设计，与地球上的那些高档棋牌室如出一辙。 宽敞的空间，暖色调的装修，漂亮的灯具洒下柔和的光线。 麻将、象棋、扑克都有各自的功能区，每区都有十几张游戏桌，此外还有休息区和饮食区。各功能区域界线分明，却又彼此通透，一览无余 现在至少有一百多人散布在三个功能区中，其中玩家不少，看客更多。 人们时不时地就扬起一阵阵的高声喧哗，争论着，嬉笑着，热闹得不得了。 周全忠的心情也随着这份热闹变得愉悦了起来，他还蛮适应这个氛围的，又暗自庆幸张素芬没跟来，她最讨厌吵闹了。 他走进象棋区，四周看了看，挑了只有一个人的桌子走了过去。 坐在桌旁的那人气质儒雅，偏又满脸憨厚，应该不会是个讨人厌的对手。 两人随便聊了两句，那人话不多，但也表示愿意与周全忠对弈。 对弈一开始，马上就有人围过来看。 听这些旁观者聊天，似乎自己选择了一位棋艺相当不错的对手。 对手不是话多的人，周全忠也不是，两人都闷着头沉浸在棋局中。 这一局只下了半个多小时，周全忠就不得不推盘认输，他毕竟好长时间不下了，连走了几手臭棋。 周全忠询问能否再来一局，对方也没有意见，于是第二局马上就开始了。 这一局周全忠打醒了十二分精神，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 这局两人棋逢对手，互有斩获，最后棋盘上总共也没剩下几颗棋子了，对方才因长将而被判负。 两局下完，围观者纷纷喝彩，然后是不停地复盘和点评。 周全忠下得甚是过瘾，一看手机，距进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果然惬意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对方可能也挺开心，虽然有点不善言辞，但也开口与周全忠攀谈了起来。 对方叫周波，与周全忠算是本家。 周波说：“我可以发起你的会员身份申请，你愿意么？” 周全忠连忙追问细节，原来社团中只有两种身份，一种是会员，另一种是游客。 游客要想获得会员身份就必须有一位正式的会员代为发起申请，而且至少得有三名会员赞成这个申请，还要求赞成者的人数多于反对者的人数。 旁边一直观战的数人也纷纷表示愿意对这个申请表示赞成，这样，周全忠的会员身份就算板上钉钉，稳了。 周全忠又向大家详细询问了会员与游客的区别。 会员可以发起各种申请，还可以对别人的申请表示赞成或反对，对这个社团而言算是主人的身份，而游客只是客人。 他对这个欢乐棋牌室的氛围还是挺有好感的，当然希望成为主人，于是开口对周波表示了感谢，也表示愿意获得一个会员的身份。 周波起身向大门走去，周全忠这才注意到大门两侧的墙壁其实也是显示屏，上面正显示着许多信息。 周波在一个“提出申请”选项上按了一下，马上就有一个窗口弹了出来。 周全忠注意到，自己的照片被显示在窗口左上方，窗口中还罗列出自己的诸多信息，包括姓名，自己在这个社团的进入记录等等。 这是怎么定位到他的？ 周波并没有输入任何名字啊？ 他突然想起申请来神国时自己在那个网页上的操作，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神国原来能够读懂操作者脑袋里面正在想什么。 倏忽之间，一股寒意直冲周全忠心头。 这个神秘无比的神国，以及其背后莫测高深的王栋，让他头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敬畏情绪。 在他的脑海里，自己店中那个安静的顾客王栋正在悄然褪色，再也无法与神国掌控者王栋划上等号了。 这时，弹窗被最小化为一条记录，被显示在申请列表的最后一行。 围观者中的两人也走了过来，选择了这条申请，等它放大成窗口后，用手指点选了“赞成”选项。 赞成数因此就变成了3。 其中一人说道：“这就行了，就这样公示三天，只要反对数不超过3，你就有会员身份了。” “老周，你欠我一个人情，明天可得优先跟我下一盘。” 周全忠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去细看屏幕上的申请列表。表中大部分都是“会员资格申请”，但也有一条“拒绝进入申请”。 他好奇心大起，把那条“拒绝进入申请”选中了放大来看，原来是五天前发起的申请，内容是拒绝一个叫“易春奇”的人进入此社团，赞成数已经是34，反对数是5。 窗口内文字显示，此项申请已经生效。 周波见他看得认真，就在旁边解释，这个叫易春奇的人喜欢打一种叫“对家”的扑克，但只要输了必然急头白脸，没完没了地埋怨同伴出错了牌。 然后，很快就因说话太难听而上升为吵架。 他作为游客来了八天，就吵架吵了八天，得罪了不少人。 终于有会员忍不住了，提出了这个拒入申请，没想到很容易就通过了。这还是社团建立一个月以来头一次通过这样的申请。 周全忠听得啧啧称奇，这种管理方式还真的挺讲理的。 所有的会员都具有平等的身份，每个人都能通过申请和投票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 少数服从多数，这样就能保证了社团内部的和谐，也能清理像易春奇这样的不稳定因素。 但这个易春奇真的会这样善罢甘休么？ 社会上这样的混不吝他见得多了，总在一些小事上纠缠不休，虽然没有什么大危害，但也会相当的难缠。 他问了周波这个问题，周波奇道：“你进来的时候没遇见他么？这两天他整天呆在社团门口，见到进来的人就骂，见到出去的人也骂。” “没见到？那你还真是好运气，不过等你出去时应该就见到了。” “他愿意骂就骂呗，谁理他啊，敢动手王栋会收拾他的。” 周全忠摇了摇头，王栋像神一样无所不知么？ 他又去了扑克区，看了会儿别人打牌，但并没有下场。 算了一下时间，应该到了回去吃中午饭的时间了，他这才打开门，准备离开欢乐棋牌社。 但刚打开门，就见到那个易春奇正满脸愤怒地站在门前。 那个拒入申请里就有这人的照片，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易春奇果然开始对着他狂骂，而且骂得甚是难听，让周全忠听得直皱眉头。 第101章 铁血足球队 周全忠正想骂回去，他可不是挨骂不还口的受气包。 突然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易春奇骂人时间累计超过30分钟，扣信用点数一分。” 声音洪亮，在这片区域的上空回荡，把在周边行走或休息的人都吸引了过来，其中就包括曾邀请过他去创建足球队的那两位。 易春奇这时脸色已然巨变：“什么信用点数？” 那位足球服男上前接话道：“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我们每人每年都有12个信用点数，就跟驾照分一个样。” “如果你的信用点数被扣光了，就会被扔去死亡虚空里反省。” “一旦你被扔到死亡虚空里三次，就没有第四次了，你会被驱逐出神国。” 易春奇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被驱逐去哪里？” 足球服男语带戏谑：“当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然呢？” 说完，他又神色一正：“在神国里，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绝对可以活个痛快，活个自在。” “但如果你喜欢的就是让别人不痛快，那王栋也不会惯着你。” 易春奇脸色发白，不敢再行逗留，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周全忠对这位足球服男的观感好了许多，他知道的可真不少，而且还挺有正义感的，适合做朋友。 他走上前去问道：“哥们，怎么称呼？” 那人回头，看见是周全忠，马上就露出了略带惊喜的笑容：“鄙人乔盛泽，旁边这位是胡建文，哥们你拿定主意了没有？” 周全忠：“我叫周全忠，老乔，你们找个足球社团加入进去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自己建一个，还这么着急？” 他也学会了，在神国里，见谁都称一声“老”，应该犯不了大错。 老乔苦笑了一下：“不急不行啊，再过二十天，神国第一届足球锦标赛就要开打了，建不成队，就参加不了比赛。” 在神国里还有足球比赛？有意思，周全忠看了一眼旁边的畅赢足球社。 老乔把他的动作收在眼中，笑容变得更加苦涩：“我和老胡都加入过畅赢足球社，事实上我还是创建者之一。” “我们这些人以前都是球迷，虽然分散居住在全国各地，但彼此都见过，没少在比赛时碰面。” “来到神国后，就有人在网络上倡议，要建立足球社团。畅赢足球社是其中最早的一家，也是加入人数最多的一家。” 老乔叹了气：“坏就坏在人多上，内部训练会互相争场地，现在各社团商量好要组织足球联赛，大家还得争场上位置。” “每个人都想上场，所以只能投票决定。” “最后，那些没位置的人就退出了，去建立新的社团，比如旁边这个兵强马壮足球队就是这么来的。” 周全忠更好奇了：“那门上的这个郑幼斌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爱又恨的。” 老乔变得神采飞扬起来：“郑幼斌是个足球天才，技术确实出类拔萃，现在畅赢足球社基本上是在围绕着他设计战术。” “有他在，畅赢足球社一定会赢。” “他的位置是前锋，建立兵强马壮足球队的老赵和老李也是前锋，是因为竞争这个位置失败才离开的。” “他们不服气，才在门上写了我恨郑幼斌这句话。其实干嘛恨人家，胡闹么，太小心眼了。” 旁边的胡建文这时却插嘴道：“怎么不恨，我也恨。你说郑幼斌足球天赋这么好，他在地球上为什么不去踢足球？” “中国足球如果有他，何至于混成这个奶奶样！” 老乔摇了摇头：“天赋好的人多了去了，真能踢上职业足球的有几个人？在地球时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也只有在神国里我们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加了一句：“感谢王栋。” 胡建文也跟着说：“感谢王栋。” 听到最后一句话，周全忠也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他们还真把王栋当成神灵了？自己要不要跟着一起说？ 老乔继续解释：“正因为兵强马壮足球队写了我恨郑幼斌，我们几个一商量才把畅赢足球社的门脸广告改成了我爱郑幼斌，主打一个针锋相对。” 周全忠奇怪地问道：“那你们怎么又离开了？” 老乔又苦笑了起来：“投票时我和老胡都被投成了替补，本来也可以接受，在强队当替补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谁知道社里又新来了两个昔日的国脚，这下我们就连替补也当不成了。” “老伙计能走的早就走了，各队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位置早就被填满了，根本没我们的位置，逼得我们俩也只能自己建队了。” 周全忠不是球迷，也从来没踢过足球，对这项运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这时也被两人对足球的热忱所打动，倒也想帮他们一把，于是就同意了一起去组建足球队。 乔盛泽和胡建文顿时大喜，一刻也不耽误地拉着他就走，在最后一排社团门户中找了个空位。 然后，周全忠就看到两人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呆呆地站着，他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要建立社团门户么？ 三个人不得弄点动静出来，比如喝黄酒，斩鸡头之类的？ 你俩这是在干嘛？ 不懂就问，老乔听了他的问题，懊恼地一拍脑袋，“忘了你什么都不懂了。” “建立社团门户的过程非常的简单，不少于三个人，一同盯着一个大厅中的一个空位置，脑袋里面想着要建立一个社团就行了。老周，你只要想着足球社团就行。” 老胡也说：“刚才算是白想了。” 周全忠点了点头，照着老乔说的做，一座仅有门板和门框的社团门户果然就出现在原来的空位上了，门板和门框都是黑颜色的，黝黑黝黑的。 胡建文：“黑色好，是咱爷们的颜色，谕示着我们足球队的风格，强硬铁血。” 乔盛泽：“要不就叫铁血足球队吧。” 铁血足球队五个汉字就这样工工整整地出现在门上端的中央。 周全忠心想：“这也太随意了吧。” 乔盛泽问：“那社团广告写什么？” 周全忠两手一摊，胡建文说：“要不然就写，武装绿茵，?战胜强敌，?中国足球走向新高！?” 乔盛泽：“听着耳熟，是广告词吧，而且凭我们也代表不了中国足球，还是得有点自知之明。” 胡建文：“那就光写前两句，武装绿茵，?战胜强敌。” 乔盛泽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行。” 这些文字就被显示在门板上了。 乔盛泽又在门上进行了一堆操作，非常地熟练，绝对不是第一次弄了。 比如在游客准入设置中，从四个选项“允许游客进入”、“不允许游客进入”、“低于上限人数时允许游客进入”和“由会员投票切换”中乔盛泽选择了最后一个。 他向周全忠解释：“招人阶段我们得允许游客进入，这样才能招到人。人招满了，开始队内训练时，就得切换成不允许游客进入，得有保密意识。” “参加比赛时，又得切换回低于上限人数时允许游客进入，得让客队进得来，但又得限制观众人数。” “所以只能选第四个选项。” 周全忠点头，这人是个知道门道的。 打开门，里面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露天体育场，国际标准的400米环形跑道，足球场占据了运动场的中心位置，绿茵茵的草地如同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一看就是被精心维护过的。 场边有专业的照明设备，即使在夜晚，也能为比赛和训练提供明亮的环境。 健身室、更衣室、会议室、餐厅一应俱全。还有至少能坐下四万名观众的座位。 周全忠看得目瞪口呆，“这些都是我们的？” “当然。”乔盛泽一脚踢向草坪上的一颗足球，那球高高飞起，就如同他兴奋的心情。 第102章 郑幼斌和魏淑琴 晚上六点多，周全忠满心愧疚地回到家，也就是回到了他和张素芬所拥有的小岛。 他玩得太嗨了，把张素芬完全忘到了脑后。 老乔设计的各种足球对抗游戏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一下子就上了瘾。 老乔和老胡这两个家伙，嘴里各种足球专业词汇一套一套地往外蹦，说起啥来都能长篇大论，很多他都听不懂。 但他们做起动作来却是一塌糊涂，还不如他这个纯外行。 开始对抗时，他们还一个接着一个地轮着上，结果这俩人输得脸都绿了。 后来干脆二对一，这才勉强打成平手，但他们还是输多赢少。 两个老球迷自然不甘心，于是变着法地换游戏，想利用他对足球技术的不熟悉多赢下几局，挽回点儿脸面。 可不熟悉多玩几次就熟悉了，而菜就是菜，周全忠还是赢的时候更多。 他现在算是知道这两个人在各个足球社团里都找不到场上位置的原因了。 三个人游戏、休息、聊天，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中间还一起吃了顿饭。他们的运动场里也有资源屋和控制室，所以吃饭并不成问题。 周全忠仿佛回到了童年，完全沉浸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游戏时光之中，直到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个老婆。 别墅中，面对幽怨的张素芬，他真的无言以对，他又忘记了手机在神国里仍旧可以使用这档事，的确是应该提前打个电话报备一下的。 第二天，周全忠早早起床，急不可耐地想早点出发去神国大厅，不论是象棋还是足球，他现在都正在兴头上。 然而，张素芬说什么也不去了。 昨天在瑜伽社她也只待了一小会儿就走了。那些女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东家长西家短地瞎聊，而且跟着音乐做动作摆姿势也没什么意思。 连续几天，周全忠都不得不独自一人前往神国大厅，虽然他每天都玩得很尽兴，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他知道自己是个外向的、喜欢热闹的性子，能很好地融入人群，所以在神国大厅里，很快就如鱼得水了。 但张素芬却是个内向的性子，最怕吵闹。 在地球上，他们一起经营小店，天天都待在一起。 到了神国，自己每天出去玩，张素芬却只能形单影只地一个人呆在家里，反倒变得比以前更加孤单了些。 但让他放弃那些心爱的游戏，天天在家陪着张素芬，他又很不甘心。 这段时间他为此绞尽了脑汁，最后能想出的唯一的解决办法，还是为张素芬找一件她能感兴趣的事情做。 他每次从欢乐棋牌社出来，在赶去铁血足球社之前，都会在神国大厅里逛很久，想要找到一些与“室内装潢”或“花卉种植”等有关的社团。 这样的社团当然有几家，但大多都是专业人士自娱自乐的地方，并不怎么适合张素芬这种门外汉。 功夫不负有心人，逛了几天后他终于找到了一家合适的社团，是一间画室，希望画室。 希望画室与别的画室不同，不但有很多画家聚集在此，这些画家还很愿意教初学者画画。 周全忠参观过那间画室，人很多但很安静，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画自己的画。 教学区人不多，但老师们很有热情，似乎以教人画画为乐，而且手把手地教。 以周全忠对张素芬的了解，这里应该是张素芬待得下去的地方。 在周全忠的软磨硬泡之下，张素芬终于妥协了，有点不情不愿地被他送去了希望画室。 然后，第二天她自己主动去了，接着是第三天，第四天。 看着老婆天天开开心心地跟着自己一起去神国大厅，周全忠得意的不得了，简直比自己现在棋艺大涨，常常把周波杀得片甲不留还要得意。 但还没等他得意几天，副作用就出来了，张素芬对画画的态度已经不再是爱好，而是达到了痴迷的程度。 别墅三楼已经被她改造成了画室，经常整晚整晚地流连在那里画个不停。 现在轮到周全忠独守空床了。 她的起居时间也跟着变得越来越混乱，夫妻二人双双离岛，然后双双回家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好吧，至少她终于在神国找到了自己的生活乐趣。”周全忠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随着棋艺的进步，他在欢乐棋牌社的地位越来越高，很多人都争抢着要跟他下棋。 而他也向社团第一象棋高手发起了挑战，虽然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赢过人家，但这个目标让他天天动力十足。 他跟周波的友谊也肉眼可见地不断变好，他给周波取了个外号，叫他“周三皮”。 神国第一届足球联赛的开赛日期日益临近，但铁血足球队仍旧没有凑够人。 会员最多时不过八人，现在更是只剩下了六个人，其中还包括被他硬拉来的周三皮。 周全忠这段时间利用自己在棋牌社的人脉给铁血足球队拉来过不少人。 但这些人当游客的兴趣是有的，偶尔也来踢几脚球，但很少有人愿意正式上场比赛。 何况大家都看得出来，铁血足球队就是个草台班子，没什么真正的实力，他们就更不愿意上场去丢人了。 看来，他们只能以球迷的身份参与这次联赛了。 对此，老乔和老胡并没有太大的挫折感，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顺利完成了身份的转换，现在就常常以畅赢足球社的球迷身份自居了。 这算是他们的老本行了，所以干得熟门熟路，特别有热情。 他们经常跟周全忠吹嘘郑幼斌球技有多生猛，吹得周全忠都想早日一睹为快了。 联赛的第一场比赛将会发生在畅赢足球社和兵强马壮足球队之间，畅赢足球社是主场，安排赛程的人很有点儿不怕事大的幽默感。 铁血足球队的几人当然约了要一起去看比赛，周全忠发愁的是怎么劝说张素芬跟他们一起去。 没想到他刚一开口，张素芬就痛快地答应了。原来她在希望画室里也结交了一个好姐妹，名字叫魏淑琴。魏淑琴也约了她一起去看这场比赛，而她已经答应了。 比赛日，他们早早就来到了畅赢足球社。 畅赢足球社的体育场基本上与他们的差不多。 距比赛还有半小时，就有几万名观众涌了进来，后来的人则因达到游客人数上限而被社团门户自动禁入了。 他们因为来得早而得以占据了一些好位置。周全忠也见到了魏淑琴，那是一位矜持知性的姑娘，话不多，对大家很有礼貌，但也略有些冷谈。 但这份矜持和冷淡比赛开打后就化为乌有了，她会为郑幼斌的每次触球而激情地欢呼。 而且看得出来，她这份激情是只留给郑幼斌一个人的，其他人都没份。 而且她也不怎么懂足球，很多欢呼的点都让乔盛泽和胡建文这些老球迷皱眉头。 郑幼斌的球技确实好，怪不得老乔他们夸个不停。 能射能突，传球精准，射门犀利，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过人。 速度快，力量强，视野佳，远射如同炮弹出膛，势不可挡。 看他踢球确实是一种享受。 他踢得也非常有创造性，经常会别出机杼，玩出些让人耳目一新的动作出来。 在他的带领下，畅赢足球社大比分获胜，赢得毫无悬念。 赛后，他们并未急着离开。 畅赢足球社的替补大多是乔盛泽和胡建文的老相识。他俩走了过去，就这么跟那帮人在场边攀谈了起来。 老乔舌灿莲花，把刚才的比赛分析得头头是道。 洗过澡的郑幼斌也向这边走了过来。 但他只朝老乔点了点头，却走到了魏淑琴面前，开口问道：“你是魏淑琴?” 刚才激动不已的魏淑琴这时却矜持了起来：“你还认得我呀，老同学。” 郑友斌笑了起来，温和得笑容让他更显得英武不凡：“怎么能不认识，化学系四朵花之一么？” 魏淑琴：“我毕业后再没听到过你的消息，这么多年你过得怎么样？” 郑幼斌的笑容略有些苦涩：“还行吧，反正是熬过来了。” 第103章 访客 一周以后，兵强马壮足球队和畅赢足球社又进行了第二次交手，这回是兵强马壮足球队的主场。 虽然场地变了，结果还是一样的，畅赢以四比零大胜兵强马壮，根据赛制，兵强马壮足球队被淘汰出局。 在比赛中，郑幼斌表现出色，上演了帽子戏法。 然而，按照张素芬的说法，这完全是爱情滋润的结果。 这一周以来，周全忠每天都能从张素芬那里听到郑幼斌和魏淑琴的最新八卦，他俩约会了，他俩牵手了，他俩亲吻了，魏淑琴搬去了郑幼斌的小岛。 总之他们的爱情进展神速，现在已经同居在一起了。 按照张素芬的说法，魏淑琴大学时代就暗恋过郑幼斌，但因为她比他大一届，年龄也大一岁，以及其它一些原因，两人并没有挑明关系，现在能够再续前缘真的是老天成全。 兵强马壮足球队被淘汰后，表现得倒也光棍，他们把自己社团广告改成了“我们也爱郑幼斌。” 这让老乔他们笑了很久。 当周全忠把这个消息讲给张素芬听的时候，她却说：“现在轮不到别人爱郑幼斌了，他已经有人爱了。” 周全忠接到了儿子周玉华的电话，明天九点他们一家三口将以访客的身份来到神国。 时光过得真快啊，他们夫妻二人来到神国竟然已经有一个月那么久了？ 以前听人说起过，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周全忠现在对这句话绝对是感同身受。 这辈子他还没有过这么快乐的日子，也从没经历过流逝得这么快的时光，似乎转眼之间一个月就走过去了。 快也不怕，按照王栋的说法，他们将会在此永生，有的是快乐的时光在等待着他们去享受呢。 儿子一家三口的到来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大家在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呢？就没有然后了，周全忠和张素芬继续该干嘛干嘛。 必须承认，重生确实改变了许多东西，一些被称为责任的东西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周玉华一家也根本就不用人陪，他们自己过得比谁都嗨，该吃吃，该玩玩，一分钟都不耽误。 那几艘游艇周全忠一次都没碰过，这三人却开着它们满大海转悠。 后来，终因操作不当在大海中间翻了船，让三人一起重生在他们居住的客房中。 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又转向了神国大厅，去的都是些名字古古怪怪的社团。 十五天很快就过去了，临走前父子俩才有机会坐在一起聊聊天。 周玉华先是抱怨十五天实在是太短了，有很多食物他们还没来得及尝试，有很多地方还没来得及去。 然后又抱怨他听说有些社团玩得很花，可是这次他却没有找到那样的地方。 周全忠这段时间也算交际广阔，认识了不少人，当然也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 事实上，在神国里，男女行周公之礼，既不会怀孕，也不会生病。 也就是说，不会有任何不想要的后果出现。 女人们先是在经济上摆脱了对男人的依赖，然后在健康上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而且在安全上也没有了任何顾虑。 一些女人的行为模式就开始变得跟地球上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 有些女人认为，她们终于摆脱了男人这个制约她们的桎梏，从此再不肯与男人有任何形式的接触，她们平时一般只会呆在纯女性的社团中。 当然也有不少女人变得越来越随便，把男女之事看得如同握个手般轻松，把那方面的需求等同于吃饭喝水，甚至把玩弄男人当成了人生乐趣。 周全忠知道有些社团就是这类女人平时猎艳的活动场所。 他没去过这样的地方，也不想去。 这时听到儿子跟他聊起这些还挺吃惊的，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教训他一顿么？ 看着身体年龄比自己还大的儿子，周全忠决定还是算了吧，那是他上辈子的责任，他已经重生了，可以不用再去负担那样的责任了。 他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周玉华工作方面的事情。 周玉华竟然真的按照他之前的设想，辞了工作，卖了房子，现在三口人租房子住。 周全忠觉得太荒唐了，但最后教训的话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儿子一家恋恋不舍地走了，下次再来至少得半年后。 张素芬的作息时间变得更加不规律了，有时忙起来甚至连饭都会忘了吃。 周全忠对她如此痴迷绘画这一点完全无法理解，就那么有意思么？人生还长着呢，为什么要这么急？ 他也不敢劝，现在，张素芬的创作思路被意外打断时会变得非常暴躁，用周三皮的话来说，这叫“艺术家的脾气”。 周波是在畅赢足球社的比赛现场说出这番话的。 畅赢足球社又连续赢下了几场比赛，一路淘汰了不少对手，离联赛冠军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这些比赛，铁血足球队，或者称之为铁血粉丝团会更加合适，没有缺席过其中任何的一场。 周全忠现在已经成为了郑幼斌的铁杆球迷，被周三皮毒舌为“郑幼斌的小迷弟”。 魏淑琴没有再来看比赛，她喜欢的其实不是足球。 她不来，张素芬也不肯来了，这让周全忠心里不怎么舒服，难免跟好兄弟周三皮抱怨几句张素芬最近的臭脾气。 畅赢足球社又赢得了比赛，他的偶像在比赛中表现也非常亮眼，这让周全忠非常开心，与兄弟们一起去喝酒庆祝，回家时已经微醺。 他围绕着小岛散了圈步，又吹了阵海风，这才回到卧室，打算像前几晚一样独守空床。 却意外地在卧室里见到了张素芬。 她满脸喜色，得意洋洋，对周全忠炫耀道：“我提交了一幅作品，现在已经获得了五百多赞币。” 周全忠见她这么开心，也替她高兴，但他完全搞不清楚什么叫“提交了作品”，什么是“赞币”。 张素芬看他一脸迷茫，知道鸡同鸭讲了，禁不住恼怒了起来，把他拽到了资源屋，给他一通演示后，这才让周全忠了解了状况。 原来资源屋中的系统不仅能“下载”他们所需要的物品，还能“上传”物品。 可以被上传的物品，必须是自己原创的，之前没有过的东西。 周全忠翻了翻，发现已经被上传的物品五花八门，什么品类都有。 最新款式的衣服，新创作的歌曲、小说或诗歌，家具的新样式，新拍出来的影视作品，新设计出来的电器产品，一个算法的最新版本，一道数学题的新解法，最新的学术论文，........ 周全忠甚至还看到了一张象棋棋谱，提交人他还认识，就是欢乐棋牌社的象棋第一高手，他周全忠立志一定要打败的那个人。 当然，新创作的油画也是可以上传的，而且数量还非常多。 周全忠看到了张素芬提交上去的那张油画，画的就是岛上的花海。 画并不十分写实，在周全忠看来，每朵花都严重变形，颜色也过于夸张。 他以前也问过张素芬，得到的回答是这就是种艺术表现手法，并不追求写实，让他看线条和颜色是否足够美丽。 他看不出来，也没敢再问。 这幅画后面的确有五百三十七个点赞。 第104章 争吵 周全忠问道：“那赞币又是什么？” 张素芬：“就是获得的点赞数，得到了多少个赞，就会同时获得多少赞币，我现在就有了五百三十七个赞币。” 周全忠皱眉：“这些赞币有什么用啊？难道能当钱用？” 张素芬：“当然，这些上传到神国的东西，别人要想获得，就不能再免费下载了，必须用赞币来买。” “比如，如果有人看上了我创作的这幅画，想要用它来装饰餐厅，他就得付出赞币才行。” 周全忠似乎更加困惑了：“也就是说，你创作了一幅画，有人点赞，你就获得了赞币，如果有人想下载，还是要付给你赞币，你的这幅画可以从两个渠道获得赞币。” 张素芬点头：“对，就是这个样子的。” 周全忠：“那他们买你的画需要用多少赞币？” 张素芬神情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这个，都是由上传者自己来定价的。” “我在画室打听过了，别人的画一般是按照所获点赞数的百分之一定价的，这么算，我应该把这幅画定价为五个赞币。” “但会不会太高了？到时候没人买可怎么办？我应不应该定的便宜一点？” 周全忠挠了挠头，真的会有人买张素芬的这幅画么？ 现在上传列表中的这些东西真的会有人买么？ 资源屋系统中有成百万的画作可以免费获得，其中很多还是世界名画，是在地球上被拍卖行定价为上百万、甚或上千万的作品。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有人去买一幅初学者的画作呢？ 周全忠联想起最近在足球赛赛场看到过的一些人，他们穿着样式奇怪的衣服，那样式是他之前从未见到过的。 刚才他浏览上传物品列表时，的确看到过那几款衣服，而且点赞数高得吓人。 看来，的确有人会花费赞币购买别人上传的东西。 这时，他又听见张素芬自我安慰道：“没有人买也没关系，现在我至少拥有五百多赞币了，可以买下好几幅画呢。有些画我喜欢很久了，但之前没有赞币，只能干看着，现在终于可以买回来了。” 周全忠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之前，他自以为充分理解了神国的运行逻辑，就是让所有人衣食无忧，然后尽情地玩么！ 各宗教描述的天堂不就是这个样子的？ 然而，在物质极大丰富，一切都可以免费获得的条件下，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如此热衷于一套货币支付系统？ 通过辛苦创作去获取赞币，然后再用赞币去购买别人的创作？ 从使用功能上，资源屋免费提供的成千上万套衣服难道不能穿么？从装饰效果上，资源屋免费提供的成千上万的油画作品难道不够好看么？ 难道即使到了神国，人类仍旧要被金钱支配么？ 就像在地球上他用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去挣钱一样？ 做为金钱的奴隶，他在地球上几乎不知道什么是快乐，因为他把时间都花在挣钱上了。 现在这些追逐赞币的人真的会快乐么？ 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与神国中的很多人格格不入，这其中就包括身旁这个本应是他最熟悉的女人。 第一幅作品的成功给了张素芬很大的激励，她更加废寝忘食地投入到自己的艺术创作之中。 周全忠与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见面了也越来越难以聊到一块去，有时候会觉得她成了一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沮丧。 日子还在一天一天地过去。 在神国大厅里，他总能忘我地享受与朋友们一起玩耍的快乐，但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又很难逃脱负面情绪的不断纠缠。 张素芬很快又提交了她的第二幅作品，这次她获得了更大的成功，获得了更多的点赞，光是第一天就有上千个之多，赞数还在随着时间不断地上涨。 她在油画领域的天赋已经被许多人看到了。 然而，夫妻二人之间却爆发了一次非常激烈的争吵。 事情是这样的，周全忠看到客厅有点混乱，就去了控制室，选择了“恢复上次记忆状态”选项，让客厅恢复了整洁和秩序。 但他的这一举动却惹火了张素芬。 原来，她用将近700个赞币买下了一幅心仪已久的油画，并把它挂在了客厅的墙壁上。 她忘了利用“记忆当前状态”选项将这幅图画保存在控制室的记忆之中了，现在，这幅画已经被周全忠的操作清理掉，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她非常的气愤，尽管她的确犯了疏忽大意的错误，但周全忠怎么会连多了一幅油画都没有注意到，那是多么特别的一幅画啊! 她滔滔不绝的指责锋锐刺人，终于激怒了本来就郁积了许多不满情绪的周全忠。 两人大吵了起来，不断上纲上线，说出口的话都越来越难听。 张素芬最后摔门而去，并宣称要去申请一座自己的岛，搬离这里。 周全忠气得浑身发抖，也暗暗后悔，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时候，周三皮的电话打了过来，催他赶紧过去。 今天是神国第一届足球联赛的决赛日。 联赛按照各社团报名的次序分成了两个赛区，前赛区和后赛区。 畅赢足球社在前赛区已经淘汰了所有的对手，成为了前赛区的第一名。后赛区也有他们的第一名，那个社团有一个非常古怪的名字：造化师足球队。 今天就是畅赢足球社和造化师足球队争夺联赛冠军的日子。 这无疑是一场万众瞩目的比赛，去晚了就很可能进不去场了。 尽管比赛场地就设在铁血足球队社团，是老乔靠着他的人脉关系争取来的。 然而哪怕是自己的社团，人数超过上限还是会进不去。 周全忠不想错过这场比赛，所以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抛掷脑后，匆忙赶了过去。 周全忠还是第一次见到造化师足球队，所以他还不能算是真球迷。 像老乔和老胡，可不会像他这样只看畅赢足球社的比赛，其它社团的比赛也看了很多，这个造化师队因为也是夺冠大热门，更是场场都没落下。 造化师锋线上有名队员给了周全忠非常面熟的感觉，但偏偏又叫不出名字。 这种现象在神国里其实满常见的，毕竟你之前认识的人现在可能已经变得年轻了许多。 但周全忠总觉得这张面孔他应该不久之前还见过，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 他开口询问老乔。 老乔说道：“老周，你这眼力长进了，竟然也能看出王梁的不俗来。他是造化师队的绝对主力，也是你偶像郑幼斌的主要竞争对手。” 周全忠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他想问的。 可能是因为周全忠盯视的时间太长了，那位造化师队的王梁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向他这边看了过来，王梁甚至还向他微笑了一下，并点头示意。 因为自己坐在观众席中，周围全是人，周全忠也无法确定王梁是不是真的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比赛开打后，赛况非常激烈，双方攻防转换都非常快，而且在锋线上各自都有一个威胁极大的得分手。 双方以攻对攻，比赛踢得酣畅淋漓，让观众们过足了瘾，欢呼声此起彼伏。 郑幼斌和王梁这两名支柱球员的表现旗鼓相当，攻势之犀利让观众叹为观止，两人不断地贡献精彩的破门，让比分交替上升。 临近终场，比分竟然已经达到了七比七。 如果将这一比分告知一名不知情者，他绝对猜不出这是足球比赛的比分。 最后一秒钟，王梁在底线处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将即将出界的足球救了回来。 然后身在半空的他，背向球门，竟然团身变向，用后脚跟碰到了足球。 足球旋转起来，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几名畅赢队的后卫球员，躲过了守门员的五指关，飞进了畅赢的球门。 此时，终场哨声响起，而且进球有效。 八比七，造化师队竟然靠着最后一脚极其诡异的射门赢得了比赛，取得了联赛的冠军。 周全忠及身边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进球。 那足球竟然在空中连续转折变向了四次，让畅赢的几名球员都扑了空。 比赛结束了，周全忠想去找自己的偶像聊两句，安慰安慰他，却看到郑幼斌连澡也不洗了，推开门，气冲冲地离开了铁血足球队的场地，大踏步地走了。 他也连忙推开门追了过去，追了一会儿却没有追上。 站在神国大厅中，周全忠四顾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 回家去么？他的伴侣到底还有没有在家等着他呢？如果没在，那里还是家么？ 第105章 王栋 郑幼斌气冲冲地推开任意门，从神国大厅迈步进入到客厅中。 里面空空荡荡的，这座岛的主人还没有回来。 不错，这里并不是郑幼斌的家。 然而，这里的主人却给予了他随时进入这座私人岛屿的权限，在二楼，甚至有间客房是专属于他的。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住了，因为这座岛已经有了自己的女主人。 以后，估计来的次数会更少，因为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和女人。 想到魏淑琴，他的嘴边就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个向上的弧度。 无人在这里直面他的怒火，这让他被愤怒冲昏了的头脑慢慢地恢复了清明。 好吧，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儿，只不过是有人在足球比赛中作弊了而已。 害他丢了个冠军。 他去资源屋下载了一杯冰镇扎啤，一口气将杯中酒喝光。 激烈的比赛过后，冰啤酒的口感总是会变得格外沁人心脾。 他又去自己的房间里洗了个澡。 然后，才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等。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清楚。 等了几十分钟，那人仍然不见踪影，“好啊，你这个臭小子一定是在故意地躲我。” 他不耐烦就这么空等着，一本发着白光的书突然就从他的胸膛中跳了出来，在他眼前凌空悬浮，然后开始快速地翻页。 翻到他之前看过的页才停了下来，那上面竟然密密麻麻地印着字。 “计算机总线标准有isa、eisa、pci、agp等几种，下面分别加以说明.......”。 不一会儿他就看得入神，连王梁蹑手蹑脚地从任意门走进来都没有察觉。 然而，当王梁想要顺着楼梯溜上二楼时，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眼前的书本瞬间就变化为一个足球，向王梁脑后砸去。 王梁这时左脚踏在台阶上，头也不回，右脚向后踢出，恰好用脚后跟磕中了飞来的足球，让它旋转着飞了回去，直奔郑幼斌而去。 那球在碰到郑幼斌胸膛的瞬间，竟然直接没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 郑幼斌这时已经没有了怒气，都被时间和计算机总线消磨光了，但也大声质问道：“咱们说好了的，在比赛中，只能使用正常人能用得出来的力量和反应速度，你小子犯规了。” 王梁此时只好回身面对他，摊了摊手：“我也不想啊，郑哥，你的身体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慢慢地适应这些能力的变化，所以能很好地控制住它，我却连一年的时间都不到。” “一着急，就没顾得上控制，我真不是故意作弊的。” 郑幼斌哼了一声：“你怎么还用这副面孔”。 王梁，不，王栋双手在脸上又是按又是拉地弄了半天，鼻子和嘴巴变小了一些，眼睛和脸庞变大了一些，恢复了王栋原来的样貌。 王栋走下楼梯，坐到郑幼斌身旁，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参加比赛了，连足球社团我也会退出，我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这项运动。” “我之后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真没时间再踢球了。” 郑幼斌对他的决定还是挺诧异的，他想了想：“我以后也不参加比赛了，对别人的确不公平，但足球我还是会踢。” 他又问道：“最近有妖魔的消息么？” 王栋摇了摇头：“完全没有，奇怪了，它把我弄到这个位置上，却一直不跟我接触，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我一直在找去死亡虚空的方法，但不得不承认，妖魔比我更熟悉这台机器，我所有能想到的方法，它都早早设置了阻止我的手段，到现在为止我仍旧是一筹莫展。” 郑幼斌迟疑道：“我可以回净土世界去，然后通过死亡的方式去死亡虚空，看看能不能有机会找到它。” 王栋：“郑哥，你没去过死亡虚空，所以不熟悉那里的状况，在里面你根本无法活动，更别说还要找人了。” “净土殿派人去死亡虚空找了好几百年，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摇了摇头：“而且，它不来找我们，我们真没必要去找它，有企图的是它，不是我们。” “而且，我很怀疑，是不是因为我现在的状态实质上并不符合它的预期，它才没有出现？它知道来找我也没用？” 王栋回忆起他刚闯过天关时那种全知全能的状态，也许那时的状态才符合妖魔的预期？ 自己选择脱离了那种状态，从而，对机器的掌握就从直接控制变成了间接控制。他不再全知全能，但却保留住了自己的人性。 现在即使他想回到那个全知全能的状态也做不到了，何况他也不想。 他换了个话题：“李乾现在过得怎么样？好久没见到他了。” 郑幼斌的神情变得有些无奈：“他天天呆在自己的岛上不出来，我拉他出来过几次，但他对神国大厅好像没什么兴趣，之后就再也不肯跟我出来了。” “他不睡觉的时候，一半时间在吃东西，一半时间在海上漂着，对外界的资讯根本就是漠不关心，完全是自己过自己的。” 王栋：“那么，给他找个女人会不会好一点？就像郑哥你一样。” 郑幼斌像烧着了屁股的猴子一样从沙发跳了起来：“王栋，你是不是每天都在通过机器监视我？也在监视着神国中的所有人？” 王栋叫屈道：“我每天有那么多闲工夫么？”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只是制定了神国的运行规则而已，然后一切都是神国在自动运行，它每天会产生一些统计数据发送给我，但我也不怎么看。” “在足球圈子里，你这畅赢当家球星的八卦早已传得满天飞，在球场边泡粉丝，然后四天就同居的壮举，早就无人不知了，并不需要通过机器才能知道。” 郑幼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还是开口道歉：“抱歉，我口不择言了。” “我和淑琴其实早就认识，大学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对我有好感，没想到过了六十年，还能再次碰到她。” “她心里还一直有我，我觉得不能辜负一个女人持续了六十多年的情感。” 王栋：“没事儿，是我乱开玩笑。还没恭喜你，你什么时候办一桌，大家热闹一下，我和丽珍一定去，也认识一下嫂子。” 郑幼斌爽快地答应了。 王栋见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欲言又止，不禁好奇心大起。 郑幼斌一直是个直筒子脾气，有话就说，从不拐弯抹角，这种神情很难在他脸上看到。 于是开口问道：“郑哥，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郑幼斌迟疑地道：“虽然你说你只为神国定下了运行规则，但神国中的一些乱象，你是不是也得管一管。” 王栋立即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等他说下去。 郑幼斌：“我只讲我看到的情况，我周边通过家庭申请来到神国的夫妻，很多都分手了。” “而且，有些女人的生活作风也未免太开放了些。” “我感觉，神国的生活似乎毁掉了很多我们珍视的东西，还让很多人腐化堕落了。” “有些现象我是真的看不惯，作为神国的掌控者，你对此有什么想法？有没有什么好主意能够扭转这些丑恶现象？” 第106章 家庭和灵性 王栋摇了摇头，诚恳地说道：“郑哥，现在神国中这些人，绝大多数实际年龄比我父母都大，有的甚至都能做我的爷爷奶奶了，我能怎么做？” “难道要我教他们怎么做人么？我可没有这个资格。” “我建立神国的初衷，就是为了让人类有一个永生的场所，不用再遭受那么多的苦难。” “不能因为我是这个地方的创建者，我就有权力决定他们应该如何过自己的生活。” 郑幼斌哼了一声，看起来并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出声反驳。 王栋继续道：“因为要当好这个神国掌控者，最近，我也从人类社会的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 “所以，我下面的一些想法难免会有点儿宏大叙事。” 郑幼斌没有任何反应，他显然还不知道宏大叙事这个梗，看来，他补的网络课还没有补到这一块。 王栋继续说道：“家庭是人类社会的基本单位，我们中国人总在追求社会稳定，追求社会秩序，所以当然也希望家庭结构能够稳定。” “几千年来它也的确是稳定的，甚至都让我们产生了错觉，以为它本来就应该是稳定的，不稳定就不可接受。” “但家庭这种结构之所以能维持稳定这么多年，绝对不仅仅是因为男女之间的情感和欲望。” “事实上，在农业时代，家庭首先是农业生产的基本单位，它在社会经济活动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此外，它还是养育下一代和养老的主要场所。” “这些功能如此的重要，以至于它一旦失能，就意味着巨大的社会危机，所以家庭结构在古代社会必须是稳定的。” “这是幸存者偏差，家庭关系不稳定的社会早就被历史淘汰了，能延续下来的都是稳定的。” “到了工业时代，农村地区之外的大多数人，已经不再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生产或经营活动了，人们普遍参与到社会化大生产之中，所以家庭在社会经济活动中的职能会越来越弱化。” “但养育下一代和养老的社会职能还在继续发挥着作用，但家庭的稳定性已经远不如从前。” “郑哥，你之前高强度地上网补课，可能已经注意到现代人的婚姻更加脆弱这一现象。” “当人们来到神国，不论是养育下一代，还是养老，都不再需要了。” “唯一能够维持家庭稳定的就只剩下情感：爱情、亲情、依赖、责任、甚或是友情。” “但人类的情感是易变的，所以，这段时间家庭关系一定是不稳定的，必然会产生各种乱象。” “即使我是神国的掌控者，我也改变不了这一点，这是发展规律，不以我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不是说，我制定一套规则，就能让社会结构维持地球的原样，那样的规则我想不出来。” “我只是希望，经过一段时间的变动后，神国社会能够形成新的稳定结构。” “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么样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重新形成稳定状态。我创建了神国，但我真的不是神！” “但我对人类有信心。我们的情感之所以具有易变性，主要还是由于我们短暂的生命，和所承受的巨大的生存和社会压力导致的。” “我认为，神国的环境应该可以塑造更加稳定的情感，进而就可以实现更加稳定的家庭结构，以及社会结构。” “然而，这些都不能由我来塑造，而只能由人类自己来塑造自己。” “郑哥，你需要对人类有更多的耐心。” 郑幼斌的确被王栋的这番长篇大论震撼到了，他低头思考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你说的我明白了，的确是这个道理，我们都需要尊重规律，不能太过想当然。”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看看未来神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希望不会是我不喜欢的样子。” 他又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儿，又问道：“根据我的观察，你创建神国的目的，应该不仅仅是要给人类提供一个永生的场所吧。” 王栋点头：“是的。” “在外面，别人把我当神一样崇拜。但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如果面对掌控了整个太阳系的那个存在，以及神秘莫测的妖魔，我其实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这其实不是我的问题，是人类文明远远地落后了，这非常危险，落后就会挨打。” “那个存在和妖魔把我们这些人当作实验对象，而我们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人类文明必须更快速地迭代，必须加速发展。” “只有人类能够发展出与他们相抗衡的文明，我们才能摆脱覆灭的危险，才不再是它们案板上的肉。” “在我的设想中，神国应该提供驱动人类社会发展的推动力和加速度。” 郑幼斌疑惑地道：“可是，大家在神国里每天就是玩，变着花样地玩，这怎么能起到加速文明发展的作用呢？” 王栋整理着思路，迟疑地道：“这个不太好解释，你让我慢慢说。” “郑哥，你说人类为什么总想着要去玩呢？为什么很多人喜欢玩却不喜欢工作呢？” 郑幼斌疑惑道：“当然是因为玩会让他们快乐，但工作不会。” 王栋：“那为什么玩会让他们快乐呢？” “踢球的时候也会很疲劳，也会出很多汗，消耗的能量不见得比在工厂劳动的时候少。” “看小说的时候，也要进行大量的阅读，也要动脑筋思考，并记忆前面的情节。不见到就比学习的时候动用的脑细胞少。” “与工作或学习时相比，玩耍既然需要付出了同样的体力劳动或脑力劳动，那为什么会更快乐呢？” 郑幼斌明显被问住了，想了半天才迟疑道：“也许是因为，那些是他们自己想去做的，渴望去做的，而工作只是不得不去做的。” 王栋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同样的事情有时人们愿意做，有时却不愿意做。” “环卫工人早早起床走去工作点地，他会觉得很辛苦。而钓鱼佬早早起床走很远去抢占好的钓鱼地点，他却乐在其中。” “很多时候，这种愿意和不愿意还是因人而异的，如果不爱钓鱼的人早起去占位，他也会觉得是件苦差事。” “人类这种主观能动性，这种愿意或不愿意，挺复杂的。” “但我觉得它可以被解释。” “神国的发展也主要依赖这种主观能动性。” 郑幼斌一直在认真听，这时接话道：“我愿闻其详。” 王栋：“人类有动物性和社会性这两种属性，过去，我们都是用社会性的奖惩来驱动人类个体为社会作贡献，进而推动社会的进步。” “但社会性归根到底是为动物性服务的。” “我们去努力取得社会性成功，目的还是为了吃得更好，穿得更暖，拥有择偶优先权，和获得保障自身安全的居所之类的，这些欲望本质上还是动物性的。” “所以，当社会财富发展到一定水平，我们的动物性很容易就能得到满足的时候，社会性成功就会成为空中楼阁，许多人类因为惯性不断地去获取它们，但又不断地觉得不值得。” “很多人就觉得这些社会性成功的标准是别人定的，对满足自己的动物性没有太大的帮助，所以才会选择躺平。” “在神国，由于人类的动物性完全得到了满足，社会性成功的奖惩作用就会更小。” “我虽然通过赞币规则引入了一定的社会性奖励措施，但它并不能发挥出地球上那种对发展的推动作用。” 郑幼斌听到这里已经皱起了眉头，说道：“那又该怎么办呢？” 王栋又组织了一下措辞：“我认为，人类除了动物性和社会性之外，还具有灵性。” “灵性的存在就是人类愿意付出大量的体力或脑力劳动去玩耍的根本原因。” “在神国里，我们只能指望灵性了。” 郑幼斌皱眉道：“什么是灵性？” 王栋：“灵性是人类想要认知世界和掌控自己身体的一种本能。” “即使刨除了动物性和社会性需求的影响，人类仍旧想要去更好地掌握一种技能，比如钓鱼的技能、电子游戏的技能、踢球的技能等等，仍旧想要去见识没见过的地方或事物，想要去学习以掌握更多的知识。” “没有动物性和社会性目的，就是玩。玩耍就是人类的灵性在起作用，是人类存在灵性的最好证明。” “在灵性的驱动下，我们不但去做，还会快快乐乐地做。” “只要快乐地做，就不会停下来，达到了一种境界，就会奔向下一个境界，只要有时间就永远不会停下来。” 郑幼斌皱眉：“你所说的灵性真的能推动社会进步么？历史上好像没有这样的先例。” 王栋：“以前，之所以灵性没有成为社会发展的主要驱动力，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玩。人生短暂，还必须花费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去进行社会性活动，去追逐动物性欲望的满足。” “现在我们有时间玩了。” “神国给了人类时间，现在他们不愁吃也不愁穿，也不可能永远地躺平，一定会变着花样地玩，越玩越高级。” “他们为了不无聊，就会不断地去创新，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地去创新。” “只要我们能设计出合理的机制，让他们自己玩出来的创新，别只停留在他们自己手中就行。” “这一点我有信心，地球上的人类社会仍旧在那里，而且，毕竟还有我这个神国掌控者在嘛。” 第107章 于丽珍 郑幼斌满意地离开了，他先是对王栋的这套灵性创新理论深有疑虑，两人争论了半天，他又转变成了深为信服。 说服了郑幼斌的王栋，内心里其实远没有他展现出来的那般自信。 倒不是说他对玩耍会带来创新的理论不够自信，事实上，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神国中已经诞生了一些玩出来的创新性成果。 这也是为什么郑幼斌会如此容易地就被说服的原因。 而且，在开始的阶段，这一过程必然是缓慢的，因为大家玩得都还比较简单。 但只要玩的时间足够久，人们就不会再满足于简单的玩法，那时创新才会逐渐形成井喷。 然而，作为神国的掌控者，王栋对如何控制创新方向深感忧虑。 让人类个体完全凭借自己的主观好恶和能动性去创新，必然会形成一个百花齐放的局面。 百花齐放自然是好的，但人类正在面对的很可能是星际文明间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而且人类还是这场斗争中远远落后的一方。 他显然不能对发展方向采取完全放任的态度。 王栋现在做过的干预，仅仅是在技术创新方面给予了一些赞币倾斜。 在他所设定的规则中有着明显的不公平，相比于艺术类的创新，技术类创新得到的赞会远多于实际的点赞数。 他知道，这远远不够，还必须对某些关键技术领域进行重点扶持，但到底应该如何实施他还没有完全想好。 “自己真的有足够的战略眼光来掌控好这个神国么？自己到底应该把人类带往哪个方向呢？” 这一自我怀疑再一次纠缠上了他，让他变得沮丧了起来。 他现在所担负的责任是从来没有人承担过的，没有任何前人的智慧可以依循。 他也曾怨天尤人，想要放手不管，但是这些责任自己逃避得了么？ 他赶紧摇了摇头，不能任由情绪就这样把自己淹没掉，还是去干些具体的事情吧。 只有动手实干时，他才能让自己从无尽的忧虑中解脱出来。 他尝试把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对机器工作原理的解析中去。 如果能从更高等文明那里学习到一些技术，对缩短双方的实力差距肯定有着巨大的帮助。 王栋曾经处于过全知全能的状态，那时，他对这台机器工作时的每一个步骤都了如指掌。 然而，当他脱离了这一状态后，不但再也无法获得机器内部细节性的工况信息，而且曾经知道的那些信息也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 那根本不是他的记忆，而是这台机器的记忆。 他甚至连当时的自己怎么划分的模块，总共划分出多少个都记不住了。 在全知全能状态下，他和机器完全重合了。而现在他只是机器的使用者而已。 他现在也回不去那个全知全能的状态了。 而且，如果真的可以回去了，应该回去么？ 在那个状态下，代表王栋的意识可能存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无穷无尽的数据流覆盖掉。 现在，他的人性虽然保住了，但解析机器的任务也变得异常困难。 对现在的他而言，机器只是一个可以掌控的黑盒子，要想了解其内部细节，只能是通过测试。 他只模糊的记得，全知全能态的他曾经划分过许多模块，他现在需要去做的，就是把这些模块定位出来，然后逐一去分析它们的功能。 总有一些底层模块是机器呈现出高度智能性或空间操纵能力的关键。 他得先找到这些模块，然后再破解它的工作原理。 一个又一个的测试命令通过接口程序被送入机器执行，然后，他再通过反馈结果去猜测和还原机器内部的组织结构。 如果把这台超级机器分成软件和硬件两大部分，他现在所做的，其实是从软件的角度对机器进行解析。 一方面他只能从更接近他的软件模块入手，他既碰触不到机器的硬件，也极度缺乏对它们的了解。 另一方面从软件方面进行破解显然也远比硬件方面容易得多。 精神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他有些身心疲惫，眉头不自觉地就皱成了一团。 一只白皙柔嫩的小手从他背后伸了过来，轻轻地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王栋微微一笑，将分析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命令机器记录这次的测试结果，然后回过头来，面对于丽珍那张俏丽的脸庞。 她现在随时都可以从地球穿越过来，只要周边没有眼睛在注视着她，只要她想，她就能瞬间出现在这座房子里的任何位置。 王栋把她拉到沙发里坐下，用双臂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拥入怀中，柔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于丽珍：“在郑哥控诉女人们生活作风堕落的时候。” 王栋偷偷地在心里做了个鬼脸，于丽珍一如既往，听不得任何人说女人的坏话。 两人已经住在一起一段时间了。 在生活中，于丽珍是一个很有合作意识，很会照顾对方情绪的伴侣，绝对称得上既聪明又贤惠。 但只要涉及到男女话题，她的女权的一面总是要露一下峥嵘的。 果然就听她说道：“也许的确有一小部分女人选择了比较随便的生活方式，但同时却有大部分男人相比之下更加随便。” “谁更堕落些？” 王栋不想跟于丽珍争论这样的问题。 他一直认为，女权现象的产生，是因为社会赋予了男人和女人完全相同的成功标准，却忽视了两性生理和心理上的差异造成的。 这种状况是暂态的，也就是说未来肯定会有更加稳态的状况出现，现在只是平衡实现前的短暂过渡罢了。 作为男性中的一员，面对咄咄逼人的女拳师，有时他也很想吐槽一句，这标准可是你们女人自己流血流汗争取来的，不满意就提出新方案，骂男人并不能让问题得到解决。 当然，面对于丽珍，他只能采取“王顾左右而言它”的策略。 “郑哥对道德的认知有偏差，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群，都会有不同的道德标准，这个真无法通过规则来制约。” “我唯一能制定的道德规则，就是不能伤害别人。” 然后，他马上问道：“吕哥他们最近过得怎么样？” 于丽珍果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她耸了耸肩：“他今天给我打电话时还骂你来着。” 王栋好奇地问道：“他骂我什么？” 于丽珍：“他说你忘了老朋友，不接他电话，竟然还不让他来神国。他说他很想来，来神国就可以天天钓鱼了。” “他让我给你带话，让你看在朋友的份上给他次机会。” 于丽珍皱了皱眉：“大家似乎都知道我和你之间还有联系，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道的。” “神国这边有个钓鱼协会，好像他们发布的视频在地球互联网上动静挺大的，吕哥看着眼馋，也想加入进去。” 王栋问：“那吕哥他现在每天在干什么？” “天天在钓鱼。”于丽珍说完就笑了起来，王栋也跟着大笑起来。 六人回到地球后，各种采访，上节目和做广告，忙了好一阵子，但也让他们每个人都赚了一大笔钱。 其中赚钱最多的是孙莉莉，为了让她在镜头面前展示一下超凡的武力值，媒体往往会表现得非常的慷慨。 当然，大家赚的都不算少。像吕继武，这笔钱就让他过上了不用工作天天钓鱼的日子。 于丽珍也是在六个人的热度退烧后，才有时间开始来往于地球和神国之间，晚上基本就呆在王栋身边。 第108章 神国中的黑客 于丽珍头枕着王栋的肩膀，轻声说道：“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与林秋妍有关。” 王栋的手不是太老实。 于丽珍舒服地娇哼了一声，“我们几个人都因为神国和你得到了一些，......呜，重视。” “我以前说起过，那次我之所以陪林秋妍去旅游，就是因为何云开父母不肯接受她做何家的媳妇，我怕她想不开做傻事，才陪着她一起去散心的。” “现在，正因为林秋妍跟你很熟，还曾经当过你的组长，也曾经是鹰女的重点关注对象，就被国家的一个挺神秘的部门招募去了。” 王栋想起来了，在海滩时，林秋妍的确曾经被任命为寻宝组组长，而他是唯一的组员，但这个寻宝组总共就出动过一次。 当然，他为了保护林秋妍不被鹰女抓走，呆在她身边的时候颇多，也许那些人误会了什么？ “那个部门其实想同时招募我们俩，但被我拒绝了。秋妍却在何云开的怂恿下，选择了加入。” “那个部门能量挺大的，现在何家反倒求着她赶紧跟何云开结婚，哼，这些有钱人都是势利鬼。” 于丽珍愤愤不平，替林秋妍觉得不值。 “我前天跟秋妍一起喝咖啡时还聊起了你，她不肯跟我说她那个部门的事情，说是有纪律，但又想通过我向你传递个信息，这个组织想和你建立定期的联系。” “你说过，对地球各方势力主要采取不主动接触的策略，所以我当时就替你拒绝了，当天回来时也没跟你说起这事。” “今天，秋妍又先后领着两个人见过我。” 王栋神情一凝，开始认真了起来。 “第一个似乎是秋妍那个部门的大领导，他告知了我一件事。” “神国中有一个黑客组织正在攻击政府机构的计算机，甚至也包括军方的计算机系统。” “没有任何网络安全防护措施能够阻挡住他们，最不可思议的是，几台被物理隔离在保密室中根本不联网的计算机也被他们攻破了。” “他们在这些计算机中留下了示威性质的文字，比如xxx到此一游之类的，至于是否窃取了资料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这些黑客在示威文字中署了名，而他们也有家人和朋友在地球上，所以国家就通过各种关系与他们取得了联系。” “这些黑客倒是承诺说只是为了玩，无意窃取信息或破坏计算机的功能。” “但国家很不放心，他们认为黑客所采用的手段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地球技术的范畴，很可能与神国有关，所以就想拜托你帮忙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王栋听完，问了那个黑客组织的名称，然后就开始通过机器收集信息。 一番调查后，果然查到了问题所在。 其实在开始调查之前，他就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现在只是去证实一下而已。 构建神国时，他认为必须实现神国与地球间的网络互通。 为此，他完成了一系列软件开发工作。 机器本身的功能强大得离谱，绝对不会出错。 但在神国中供人类使用的各种系统，却还是得遵循人类的技术标准和使用习惯。 这些系统都是王栋新开发出来的，自然就遇到了很多连接上或协议上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他又不得不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和修改工作。 测试时，为了更好地调试和定位问题，他修改了一版linux操作系统，改写了其中几个底层代码模块。 那几个代码模块直接使用了超级机器中的一些功能。 通过那些模块的确可以访问地球上任何一台计算机，无视目标机器是否联网，当然也可以无视任何地球上的网络安全措施。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在调试时观察对方计算机的状态，分析网络通讯错误发生时，对方的具体情形。 然而，他完成调试后，竟然忘记把那版操作系统恢复原样了。 之后，它就这个样子出现在资源屋的列表里了。 神国中人果然具有非常强的主观能动性，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版操作系统所蕴含的强大能力。 然后，就把它用于黑客行动了。 王栋又一次感叹自己不是神，神怎么会忘记？怎么会犯错误呢？ 他命令超级机器赶紧把这版操作系统修复，总算把这个漏洞堵上了。 他把处理结果告知于丽珍，她马上就想打电话通知林秋妍。 王栋觉得不对劲：“你这样，不是会把你我之间的关系彻底暴露在官方眼皮子底下吗？” 于丽珍想了想：“我感觉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想隐瞒也隐瞒不住。” 王栋倒是无所谓。 等于丽珍打完电话，他又问道：“你刚才说林秋妍领两个人来见你，一个是秘密部门的领导，另一个是谁？” 于丽珍叹了口气：“是一位母亲，她有个十八岁的儿子，患有轻微的抑郁症，一心想来神国，但他并不满足申请条件。” “他听说残疾人可以获得准入资格，就自己把自己的腿摔断了。” “但是仍旧没有通过申请。” “王栋，你看看能不能按个案处理一下。那个母亲哭得太可怜了，的确很让人同情。” 王栋很是无奈：“我们所制定的规则，绝对不能支持自残或自杀的行为，否则地球上会大乱套的。” 在神国刚刚现身于大家的视野之中的时候，的确有很多不够申请条件的人选择了自残。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这种行径并不能让他们获得进入神国的资格，自残的情况才慢慢地减少了。 可以想象，如果放开这个限制，大家纷纷选择这种捷径，那地球上的大多数人可能都会跑来神国了。 那地球社会不是就会陷入到停摆的状态了么？ 必须维持地球上的社会功能，这是底线，所以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目前，神国的准入规则非常的简洁，只要不是罪大恶极，满足准入条件，而且主动提出申请或监护人代为申请，就都被允许进入。 年龄和身体状况是硬指标。 唯一的例外情况，是为那些在救灾、救人、救火、执法、保家卫国等行动中牺牲了的人员制定的，会自动将他们拉进到神国之中。 截止到今天，这条规则已经被触发了十几次，有十几名牺牲人员被接引到神国，结果就在地球上造成了轩然大波。 一方面，只要出现了类似的救火、救灾场景，四面八方、有关无关的人员都会挤破脑袋来积极参与。 有名电视记者就在火灾现场的直播报道中调侃过，“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谱写了一场可歌可泣的华美篇章。就是这些救援人员，似乎都有一股悍不畏死的大无畏精神。” 另外一方面，也有很多人，尤其是政府高层，对此非常之恐惧。 他们由此推导出来的结论是，王栋一定是在每个人类脑袋里面都植入了一个监视装置，一直在监视人类活动，否则他如何能及时发现目标人物，并将其带回神国的？ 而这样一个能潜伏在人类头脑中的东西会是什么？ 一个寄生虫么？ 它会不会突然发作吞噬或者控制宿主，把所有人都变成行尸走肉或者傀儡？ 最近一段时间，反神国、反王栋的舆论又开始抬头，反对势力也因此开始聚合成型，并逐渐茁壮成长。 王栋当然不会这么干，实现这一规则的逻辑其实非常简单：感知死亡。 首先机器能捕捉到地球上每位人类的死亡，而且由于神国的存在，在中国的地域范围内死亡人数已经大大减少，通过过滤，需要处理的人数并不是很多。 其次，人类死亡后，机器仍旧可以读取其记忆，以判断其是否符合规定。 而且，很神奇的是，亡者仍旧能被机器带回到神国，哪怕其已经尸骨无存。 当然这一点有时效性要求，时间超过一天就做不到了。 对机器的这种能力，王栋也觉得非常神奇，他完全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理，也难怪有人会瞎猜了。 第109章 反神联盟 王栋换了个姿势，让两人在沙发上躺得更加舒服一些。 “我最近的确在琢磨怎么放宽条件，让一部分年轻人能够自由行走于地球与神国之间。但人选必须是那些能够对技术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人。” “你说的这个年轻人，他终究有一天会来到神国，只不过晚个几十年而已，对现在能够永生的人类而言，这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 “所以，相比较于全人类的命运，为什么他或他母亲的情绪是一件值得被特殊对待的事情？” 王栋托住于丽珍的俏脸，直视着她的双眼。 “丽珍，你一直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对我们肩负的重任又非常了解，为什么这次会如此在乎一个你甚至都没见过面的人呢？” 于丽珍从王栋的怀抱中惊坐而起，“你是说，我中了那女人的迷魂术？” 她皱着眉头陷入到回忆中，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过了半晌，她才沉声说：“的确，那女人说话时，我的情绪就变得特别激动，这的确不像我。” “现在想来她的要求很不合情理，为什么那时的我会觉得应该帮助她呢？” 王栋摇了摇头：“催眠？药物？甚或是迷魂术？也说不定就是一个特别会表演的人，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否则我在你身上设置的防护机制早就启动了。” 于丽珍有些羞愧，迟疑着道：“但这不合情理啊，迷惑我有什么用呢？你才是神国掌控者。” 王栋：“我猜这是一次试探，至于他们到底在试探些什么，我猜不出来。这些人心机深沉，不是我们能够揣摩明白的。” 于丽珍突然惊道：“那女人通过秋妍才找上我，那是不是意味着秋妍身边现在有很多身怀恶意之人？秋妍会不会有危险？” 王栋摇了摇头：“他们最终的目标肯定是我，在没有对付我的把握之前，应该不至于对林秋妍或你动手吧？” 于丽珍仍旧惴惴不安。 第二天，王栋呆在岛上哪里也没去，一直在解析机器的工作原理。 进展得还算顺利，已经大致勾勒出了一张由几千个模块组成的系统结构图。 他沉迷于实验，到了晚上才惊觉，于丽珍竟然还没有回来，平时这个时间她早就穿越回来了。 他正犹豫是否应该打个电话问一下，于丽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中于丽珍的声音有些惶急：“王栋，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穿不过来了，试了几个隐蔽的地方都不行，家里试过了，外面也试过了。” 王栋安抚她说：“别着急，我现在就把你弄过来。” 说完，就命令机器将于丽珍传送过来，直接送到他眼前。 闪现在客厅中的于丽珍的确有些惊慌，直到扑进他怀里，一颗砰砰乱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王栋让机器扫描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是于丽珍的耳环有猫腻，那竟然是一对微型摄像机。 他为于丽珍的两界穿梭设定了一条规则：“必须确保无人看见”。 之所以这样设定，是为了防止她没留意到现场有旁观者，而这样的条件就能避免被别人目睹了她突然原地消失的场景，从而不至于意外暴露身份。 有这么一对摄像头在，她始终都处在监视者的视线之中，当然就穿越不成功了。 原因竟然如此简单，于丽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嘟囔道：“这是下午我和秋妍逛街时买的，没想到……” 王栋轻拥了她一下，温柔地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监视你，他们究竟有何目的。” 他带着那对耳环直接去了地球，来到了于丽珍租住的公寓。然后，顺着耳环发射的信号，直接定位到了对应的接收装置的位置，进而就发现了监视者。 两名监视者就藏身在这栋公寓楼中，但却在另一个单元。 于丽珍住在七楼，他们和监视设备所在的房间在八楼。 房间中，两名监视人员身着便衣，满脸严肃，体格健壮魁梧，身上还携带有武器。 这时，他们已经发现于丽珍从监视画面中消失了，因此一人正在通过周围的监控信号排查原因，另一人正在打电话向上级请示。 他们动作熟练，有条不紊，显得非常专业，应该是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 呆在于丽珍公寓中的王栋毫不客气，隔空将他们弄昏，然后就开始让机器搜索他们的记忆。 一搜之下，把王栋气得面色通红，原来这两名特工执行的竟然不仅仅是监视任务，还包括暗杀任务。 他们本来就是干脏活的，属于政府的一个秘密部门。 这次的任务四人一组，要求监视于丽珍的一举一动，然后等待命令。 命令一到达，就立即下手杀死于丽珍。 王栋愤怒如狂，根据两名杀手记忆中的相关人员信息，一级一级地往上找。 找到一个人后，也不管他们处身于什么地点，周围有什么人，直接弄昏后搜索记忆。 王栋虽然没有离开于丽珍的房间半步，但世界各地到处都有人突然昏倒，有的是在办公室，有的在大街上，甚至有一人正在大会上发言，台下几千名观众眼睁睁看着他直挺挺地摔倒在主席台上。 一阵瓜蔓抄后，王栋确认已经将这群人一网打尽了，再无漏网之鱼。 这些人的行动并不是政府授意的。 不错，他们中的一些人来自于政府部门，但也有很多人是社会人员，而且干什么的都有。 他们大多来自于一个秘密组织，名称是“反神联盟”。 它是神国出现后才秘密成立的一个非官方组织。 反神联盟认为，王栋是地球人的叛徒，他与外星人秘密勾结，打算以神国的形式瓦解地球文明，而外星人的最终目的是要奴役地球人类。 反神联盟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消灭王栋，摧毁神国。 他们认为只要消灭了王栋就能斩断外星人伸过来的魔爪，至少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反神联盟的头脑的确是一位政府高官，他秘密纠集了一批人建立了这个组织。而这次行动也是他一手策划的。 不仅仅于丽珍在他们的暗杀名单上，所有与王栋有关联的人身边都被安排了暗杀小组，包括他的父母、亲戚、老师、同学和沙滩六人组。 王栋反复确认没有遗漏任何人后，直接对这些人进行了惩罚，然后才穿越回神国。 于丽珍正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她之前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但说不清楚由头。 显然，她的预感还是很灵验的。 王栋先将反神联盟和他们的计划给于丽珍描述了一下。 “昨天来见你那两个人，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那位母亲其实是一位催眠术大师。” “他们也的确是来试探的，但要试探的主要是我还有多少人性。” “反神联盟事先掌握了你我之间存在联系的证据，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他们对此有两种假设：第一是我还有人性，与你是情侣关系；第二是我已经被外星人改造或附身了，总之已经是非人类，而你已经被我控制，也同样是非人类。” “那个女催眠师用药物将你催眠，然后，你就坦诚地与她进行了交流，于是第二点就被排除了。她能证明，你是一个充满同情心的善良女孩，正沉浸在热恋之中，完全没觉得自己在做错事。” “他们也因此就推断出我仍旧是一名人类。” “至于我们间的关系，他们的结论是，要么我欺骗了你，要么我自己也被外星人欺骗了。” “然后，他们就想测试我对黑客攻击事件的反应有多快。” “他们有个理论，我急人所急的速度越快，说明我的人性就越多。” “这里补充一下，整个黑客攻击事件也是反神联盟一手导演的。” “黑客社团中有一个人是反神联盟成员，他从别人那里知晓了那版奇怪的操作系统，然后利用它一手策划了整个攻击行动。” “昨天，你一回到自己的公寓，他就开始在神国中不断地测试该系统所具有的额外功能是否已经消失。” “他们将你回到公寓的时间作为你见到我的时间，然后根据那个额外功能消失的时间，就能估算出我对此事的反应时间。” “结果，系统被修复的速度远快于他们的最乐观的预期，从而他们就断定我也是一个很有人性的人。” 第110章 姑息 于丽珍摇了摇头：“这些人做事弯弯绕绕，不过还挺厉害的。谋划了这么一大堆，倒也算达到了目的，探查出了事情的真相。” “既然他们推断出你还有人性，不应该想办法与你接触，跟你谈判么？” 王栋苦笑了一下：“这是我们普通人的思维方式。” “那个组织的首脑推导出来的结论是，既然我人性尚存，那就应该很容易被拿捏住，只要用我在乎的人的生命相威胁，我就一定会妥协，从而他就能够把我和神国都掌控在手中。”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行动。他们刚刚完成人员布署，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 他摇了摇头：“按计划，他们会先杀一两个人，然后再向我发出威胁。” 于丽珍马上就着急了起来：“那你的父母，还有秋妍他们不是会有生命危险么？我们怎么办？” 王栋：“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将反神联盟的所有成员都弄昏迷了，无一漏网，然后我又将他们都传送去了同一个高铁站的候车大厅。” “他们会昏迷一段时间。就算醒了，有一段声音也会一直在他们耳边大声地重复，会重复几个月的时间，让他们精神无法集中，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于丽珍问：“声音内容是什么？” 王栋回答：“你因为对神国的恶意举动，将被永远禁止进入神国。” 于丽珍本以为会是很严厉的警告，想不到竟然只是宣示这样一种不痛不痒的惩罚。 拜托，反神联盟的人本来就不想来神国，这种警告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你把他们都弄到高铁站去，不就将这件事公之于众了么？” “从而，别人也将知道，用这些与你有关系的人的生命威胁你，会是对付你的好办法，这样，这些人不是同样还是要面对危险么？” 王栋胸有成竹：“我马上就开始启动“自由行走”计划，会给所有与我有关系的人自由行走于两界的权力，他们可以直接来神国，这样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不想来也没关系，就算死了我也可以将他们传送到神国来，我甚至可以将他们复活后重新送回地球，反正用他们的生命威胁我是没有意义的。” 于丽珍仍旧不满意：“你这么做简直就是在姑息反神联盟。这群人太邪恶了，简直是在草菅人命，如果这样的行为都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会有更多的人密谋反对你的。” 王栋点了点头：“我的确是在姑息反神联盟，我希望这样的人越多越好。开始我也非常愤怒，但等我冷静下来后，我终于想明白了。” “我只是个小神，外面那个掌握着整个太阳系的才是大神。” “我是为了反抗大神，才借助机器的力量做了这个小神，只是因为这样做对人类的发展有帮助，不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做这个能决定别人命运的神。” “反神联盟反对我，是因为我这个神笼罩在人类头顶上，主宰着他们的命运。” “他们会反对任何打算主宰人类命运的存在，他们看不到外面那个大神，如果看到了，他们一样也会反对它。” “所以，我们和反神联盟其实具有完全相同的目标，应该结成统一战线。” “他们的手段的确既狠辣又不光彩，但在战争中你不能要求将军是圣人，有宋襄公之仁的将军打不赢战争。” “要打赢这场实力悬殊的星际战争，我们需要这些人。如果狠辣之人站在我方立场上去对付敌人，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姑息他们的最主要原因是，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还威胁不到我，在我所掌控的外星科技面前，他们的手段完全是徒劳的。”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能够威胁到我了，那我会高兴死，因为这意味着，人类面对那个大神时也能有一丝胜算。” “对这些已经站到我对立面的人，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施压，让他们感觉自己的命运危若累卵。” “但我偏偏又会放过他们，这样，他们有了强烈危机感，又不会被吓跑，才会竭尽全力去寻找打败我的办法。” “为此，我甚至会偷偷地给他们提供技术支持。” 于丽珍终于弄懂了王栋的想法，原本义愤填膺的她，此时心中百味杂陈，渐渐地就被一种无言的无奈所笼罩。 几百人突然出现京城高铁站的候车大厅中，而且人人昏迷不醒，自然引起了全国轰动。 媒体和各路自媒体闻讯而至。 网络上，大家纷纷猜测这肯定是王栋的手笔。有人甚至在社交软件里大声疾呼，说王栋终于露出了獠牙。 一时之间，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神国中，恐慌情绪四处蔓延，搞得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昏迷之人陆续醒转，其中几人竟然主动去找记者或自媒体爆料，他们的爆料视频迅速登顶各大新闻网站和社交app的热榜。 这几个人主要是在叫屈，他们被上级派来执行任务，并不知道要对付的是王栋，现在竟然被惩罚永远禁入神国，一个个都委屈得不得了。 由于涉及神国，政府的处理速度非常快，马上就拘留了曾昏迷在候车大厅中的所有人，并对他们进行了审问。 很快，反神联盟和它的行动计划就被查清楚了。 政府高层震怒不已，马上宣布开除建立反神联盟的那位高官的一切职务，其他有政府职务的该组织成员也都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政府高层对王栋和神国的警惕之心本来也相当的大，但是他们认为，在双方力量对比还不清晰，还找不到王栋破绽的时候，就这么莽撞地采取行动，轻启战端，简直蠢得离谱。 政府现在最怕的就是王栋会因此翻脸，从他现在展现出来的神鬼莫测的手段来看，如果他铁了心要跟政府全面对抗，政府还真未必有胜利的把握。 政府一方面下令备战，另一方面马上联系与王栋有关系的那些人，也就是反神联盟之前要加害的那些人，希望能透过他们与王栋缓和关系，传达己方的善意。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些人竟然全部得到了王栋的电话通知，允诺他们从此可以自由行走于地球与神国之间。 得到这份自由行走权力的人甚至还包括他们指定的家人。 只要他们一动念，就可以瞬间实现穿越，还是双向的。 得到这个消息的政府高层更加紧张，王栋这是要坚壁清野么？ 如果没有了顾虑，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大动作么？ 王栋之前采取的是不主动接触的策略，所以政府这边并没有与他联系的管道。现在只能病急乱投医，尝试通过每一个可能的渠道向王栋传达善意。 如此大规模的举动，消息根本隐瞒不住，反神联盟和它的行动计划很快就被泄露了出去，然后就搞得众人皆知。 听到的人无不义愤填膺，竟然有人想要破坏这个能让我们永生的机会，这能忍么？ 人们纷纷涌上街头，以各种形式进行抗议。要求严惩反神联盟，甚至还有人提出要立法将反对神国当成重罪。 好在，在抗议行动中，大家的行为举止都非常的温和和克制，都生怕会留下一丝污点，从而成为将来阻挡自己进入神国的障碍。 中国现在的确形成了一种避免犯错的奇怪风气。 人们尽量什么都不干，因为多做就会多错。 当然，大家毕竟还得穿衣吃饭，所以都会尽量找一些简单的工作做，做的时候却无比的认真，生怕所犯的小错误会酿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大错误。 抗议行动中，偶尔也会有几个浑水摸鱼搞破坏的，但很快就被警察或群众制止，并控制了起来。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犯过罪大恶极的案子，要么是已经申请过进入神国却被拒绝了，要么是自我认知凭自己的罪行绝对会被拒绝。 警方倒是借此机会顺藤摸瓜，很是破了不少积案。 第111章 自由行走 反神联盟涉嫌谋杀未遂，这属于刑事案件。 面对舆论压力，政府自然从快办案，很快就进入了司法程序。 这使得群众愤怒的情绪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但让他们真正放下焦虑离开街头的还是王栋的反应。 神国申请网页被更新了，原有的内容并没有被改变，反倒是多出来了一个新按钮，上面的文字是“自由行走申请”。 看到申请网站的这个变化，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这至少表明王栋在被恶意冒犯后并没打算关闭神国，反倒是扩大了神国的准入范围。 事态因此逐渐平息了下来，人们开始更多地关注起这个新出现的申请选项来。 点击那个“自由行走申请”按钮，就会进入了一个新的页面，风格与上一个页面非常的相似，白背景，什么图案和边框都没有，上面只有一段文字，三个按钮。 文字比较长，内容如下： “自由行走申请不限制申请者的年龄，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放宽对申请者的道德要求。申请成功后，申请者及其召集的不多于100人的团队，可以自由来往于神国和地球之间。 申请者必须提出一种地球文明尚不存在的实验手段或设备（下文称之为超标实验手段或设备），列出这个手段或设备的详细参数，并给出申请者打算利用该手段或设备进行何种实验研究，以及预期获得的理论成果。 申请书格式不限，但应该言简意赅，不说废话。 超标实验手段或设备应该具有可行性。 神国将根据实验的价值和必要性对申请者进行审核，预期成果的重要程度会是影响审核结果的关键因素。 通过审核后，自由行走者将在神国内获得其所提出的实验手段或设备，自由行走者有义务按照其申请书内容展开实验研究，并每年在资源屋网站上公布其研究成果。 已经进入神国的自由行走者和非自由行走者均可在资源屋网站上提出新的超标实验手段或设备的申请，也需要走审批程序。 任何通过申请的超标实验手段或设备都将出现在资源屋和其网站的下载列表中，并以申请者的名字来命名。” 这段文字下方有三个的按钮。 第一个是“提出申请”，点击后会要求申请者上传申请书文档。 第二个是“查看申请结果”，会用弹窗显示，分成“审核中”，“申请成功”和“申请失败”三种。 第三个是“查询所有已提交的申请书”。点击后会显示一个比较复杂的操作界面。 在这个界面中，访问者可以浏览所有人已经提交的全部申请书，包括它们的状态。 访问者甚至可以对各申请书的内容发表评论。 评论也可以被浏览和回复，而且没有任何字数上的限制。 很多人都对这个新出现的自由行走申请动了心，申请者的数量快速增加，仅一天的时间就有几万份申请书被提交了上去。 然而让所有申请者失望的是，他们查询后得到的结果都是申请失败。 看来，王栋对自由行走者有着非常高的要求。 从第二天开始，每天被提交的申请书的数量一下子就降到不足一百份。 直到一周后，才出现了第一位获得成功的申请者。 一时之间，无数人涌入这个网页，慕名来拜读这位幸运儿的申请书。 它所提出的超标实验设备叫“太空多点对撞的粒子对撞机”，这是一个运行在太空中的超大型粒子对撞机。 它由上亿个周长1000km的环形加速器围成一个巨大的球面，加速器能够同时向球心射出高能粒子流，粒子流穿过宇宙真空，在球心处实现粒子的多点对撞。 申请者准备进行的实验被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包括发现暗物质粒子，观测和验证大统一理论，研究量子引力，以及制造小型黑洞等等。 在申请书上，加速器以及球心处的各种高精度探测装置的参数被密密麻麻罗列了上百个表格。 这份高深莫测的申请书让世人大跌眼镜，这个超标实验设备也未免太超标了些吧！光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神国真的能够提供这么超前、先进的装置给人类使用么？ 申请者是一名理论物理专业的博士生，他对自己能通过申请也相当的意外。 他考虑到自己没什么团队，就开始在网络上发帖，号召有专业背景的人加入他的团队。 结果，他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然而，打电话来应征的人最后都失望了，因为几个国家级重点实验室纷纷派出精兵强将加入了这个团队，把名额都占满了。 用“强行”加入这个说法会更为准确些，各重点实验室甚至为了争名额而大打出手，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 申请者自己的博导凭借师生关系，硬生生抢下了一个名额，高高兴兴地来给自己的学生打下手。 在他们商量好的集合日期，申请者哭丧着脸进行了全程直播。 他只能干这个，团队中任何一人都比他年长，也比他牛气，他谁都支使不动，也没有一个人惯着他。 全世界都跟着直播信号一起参观了这个大型粒子对撞机的控制室，它坐落在一个巨大的岛屿之上。 岛上不仅有这个控制室，而且林木繁茂，景色宜人，更像一个森林公园。各种温顺的小动物出没于林间，一点也不怕人。 上百栋别墅分散在丛林中，环绕在控制室的周围，这将是众人今后的居所。 别墅中也有资源屋和任意门，与私人岛屿上的别墅别无二致。 别墅皆有配车，通往控制室的道路既宽阔又平整。 海滩美丽而宁静，非常适合休闲放松。 总之，这个岛的确是个工作和生活的好地方。 这些人非常敬业，甚至无暇欣赏岛上的美丽风光，一穿越过来就开始熟悉起控制室中的各种设备来。 通过控制室，研究团队终于看到了申请者所设想的那个运行于宇宙深空中的巨大无比的庞然大物。 它的各个部件，此时都在不停地向控制室回传视觉影像及状态监测数据。 经过这些专家的不懈努力，这个总体积远超地球几千倍的球型装置，总算一点一点地被呈现在了世人眼前了。 这个粒子子对撞机与申请者提交的那个并不完全一致，显然是被神国优化过了，王栋甚至细心地给他们留下了使用说明书。 专家们不眠不休的工作，很快第一个对撞实验就被完成了。 在申请者手持的直播设备面前，一位中科院的高级研究员激动万分： “我们刚刚完成的这个实验，是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大型强子对撞机上做过的，实验结果不但是一致的，而且数据更加详实，细节更加清晰。” “虽然还需要进一步验证分析，但总体上来看，神国提供的这台对撞机可能是真实可用的。” “如果真的可用，那对人类而言将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欧洲那个对撞机的对撞能量只有13万亿电子伏，而这台的对撞能量可以达到那台的万亿倍，说不定它真的能撞出大统一粒子来。” “当然，我在地球的同事并没有在太空的相应坐标位置观察到这么个球形装置，所以它更可能是仿真出来的。” “所以，用它得到的实验结论不会被科学界全盘接受，只能看作是一种假说，必须从多个角度加以反复验证，包括在地球上用其它办法进行的验证。” 说到这里，那位高级研究员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了起来。 “如果，这个粒子对撞机真的能够完整真实地仿真太空中那台比我们先进得多的文明所拥有的梦幻般的设备的话，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神国，或者说一个更先进的文明，正在通过这个仿真设备，手把手地教导我们这个宇宙的奥秘和真相。” “我觉得，我们人类应该抓住这次机会。” 第112章 自我怀疑 此时的王栋也正因为这个粒子对撞机而陷入到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对自己用机器所构造出来的这个神国世界，他之前一直认为，其中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 诚然，在这个世界当中存在着众多令人称奇的地方，诸如空间上的折叠与并行；物资能够凭空出现；人类能够重返青春，百病不侵，甚至起死回生等等。 虽说他也感到神奇，可他一直笃信，这些不过是外星高等文明所拥有的先进科技展示出来的实际应用效果罢了。 倘若人类能够了解这些神奇现象背后的科学知识，比如空间操纵、能量向物质的任意转化、克服衰老的生命工程等技术的工作原理，或许就不会认为这些现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了。 他对这台超级机器所抱有的敬畏之心，始终源于他对科技发展前景的顶礼膜拜。 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仍在茹毛饮血的原始人，无意间闯入了一座现代化大都市，既感到无比的幸运，又深恨自己的无知。 今天，他破天荒地首次开始质疑起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来，因为的确出现了不一致的现象。 在神国这边的太空中，依据那个申请书，王栋命令机器制造出一台粒子对撞机。 它也的确被制造出来了，王栋已经用瞬移的方法去太空中确认过了。 然而，在地球上根本观察不到这个装置。 为此，他亲自穿去了地球，亲身进行了观察。 此后，极度不甘心的他，又从地球瞬移去了那个太空坐标，然而，那里的确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神国和地球的太空也许并不是同一个太空。 自由行走者所带来的不一致现象还不止这一件。 另一个不一致是对撞机团队中一位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研究员引发的。 这位研究员自从来到神国后，就变化成为了一位二十多岁、头发黝黑、精力旺盛的年轻人。 然而，刚穿过来没多久，其所在单位就非得要求他回地球一趟，以便能在一份重要的文件上签字。 按单位的说法，这是一件推脱不开，而且非常紧急的事务。 没办法的他只好向繁文缛节低头，又立马穿回去了地球。 反正王栋都说了是“自由行走”么。 该研究员独自穿回地球后，他又变回了原本的那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中老年人。 在神国，这种回穿还是头一次发生，之前大家都顾虑重重，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尝试。 所以这个问题拖延到现在才暴露在王栋眼前。 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人回穿后所呈现的身体状况，与王栋预期的状况完全不一致。 在他原来的想定中，在进入神国的过程中，机器用生命工程技术把人类的身体转变成了一具可以永生的、且青春永驻的人型生物体。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他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机器用一种纳米级材料进行了重新组装，把原来的身体中除了大脑的其余部分都替换掉了。 如果是这样，不会生病和无法生育也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了。 但如果真是这样，这位研究员穿回地球的应该也是那具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才对，怎么会恢复原状了呢？ 这两个不一致现象甚至让王栋有了信仰崩塌的感觉，因为它们似乎都在暗示着，神国不过是个黑客帝国，是个矩阵，是个虚拟世界。 粒子对撞机是假的。 人类的身体也是假的。 他倒不至于无法接受虚拟世界的解释，那也是科技发展的产物，甚至是必然的产物。 即使在地球上，虚拟现实技术也开始有了初步的应用，外星装置具有虚拟现实功能这一点绝对可以接受。 让他迷茫的是，到底哪些部分是虚拟的？或者说到底哪些部分是真实的？ 如果从粒子对撞机的角度去推断，似乎整个神国侧的太空都是虚拟出来的，那么自己访问过的金星和太阳也必然是虚拟的。 那自己回去过的地球凭什么不是虚拟的？自己在地球上见到的人和事凭什么不是虚拟的？ 进一步推导下去，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拟的，什么沙滩，什么礁石，什么梦幻城，什么妖魔，什么机器，什么神国，都不过是虚拟现实制造出来的虚幻场景而已。 也许从他进入那个熔岩洞开始，他就开始了一段虚幻的旅程，而他至今为止仍旧沉浸于其中，从未真正清醒过。 如果这一切不过是场游戏，是一场虚幻的梦，那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以及现在每日里的殚精竭虑，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迷茫和失落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失魂落魄起来。 于丽珍走到已经因沮丧而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王栋面前，伸手把他的头揽入到自己怀中。 王栋感觉到了脸颊上弹性柔软的触感，鼻腔中也吸入的淡淡的的女儿香气，终于头脑清醒了一些。 王栋下意识地用力紧紧搂住于丽珍那纤细的腰身，把脸颊贴得愈发紧了些，犹如一个受到惊吓的婴儿正在寻求母亲体温带来的慰藉。 这种温暖也让王栋的思维再次高速运转了起来。 “不，无论如何于丽珍一定是真实的，计算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虚拟一个这么真实的女人出来，所以这一切并不完全是虚拟的。” “对粒子对撞机在两个世界中所表现出来的不一致性，其实也可以有别的解释，比如机器仅在这个事情上采用了虚拟现实技术进行仿真，但并没有在所有的事物上都采用虚拟技术。” “神国也许既不是完全真实的，也不是完全虚拟的，而是现实与虚拟的结合体。” “这一点也有证据，在神国太空中我曾经无意间在太阳上制造出了一个巨大的太阳黑子。在地球上，人们也同时观察到了这个太阳黑子，可见不一致性并不是普遍存在的。” “不能因为出现过一两例不一致现象，就推导出完全虚拟的结论。” 王栋在心里其实在暗暗地苦笑着：“如果所有的一切真的都是虚拟的，我身处其中，真能判断得出来么？” “既然判断不出来，就不要做这种假设了，完全没有意义。” “即使它是虚拟的，只要我不知道它是，我还得继续在我以为的真实世界中奋斗挣扎下去。” 他又一次极度渴望回到当时的全知全能状态，至少在那种状态下，他知道这台机器的一切真相，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因为信息缺失而不断地自我怀疑。 王栋又开始用力地回忆，全知全能状态的他曾经知道过什么，可是结果就如往常一样的徒劳。 于丽珍察觉到了他的用力，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柔声说道：“这几天你累坏了，不要再想了，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吧！妖魔和大神明天不会来的。” 是啊，这几天确实把他累坏了，几万份申请书他是一份一份地看的。虽然大多数仅看了一眼预期理论成果就被他否决了，但剩下的需要细看的也足有上千份之多。 对这些有一定吸引力的申请书，他不得不逐字逐句地去理解申请者的意图，然后用自己的语言讲给机器听，让机器去判断是否具有技术上的可行性。 很多申请书所涉及的专业他一窍不通，不得不在机器的帮助下恶补相关专业知识。 这一过程让他疲惫不堪。 之所以如此重视，是因为他对自由行走这件规划已久的举措的确满怀期待，希望靠着这种方式能够加速地球科技的发展进程。 然而，似乎光靠他一人还是有些无以为继，毕竟人力有时而穷，何况他还有解析机器工作原理这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今后，一定得想个更加稳妥的办法才行。 第113章 李晓军和方麟 对自由行走者的申请重新火热了起来，但命中率实在不高，而且审核时间被拖得越来越长。 好在，现在的申请者大多是有专业背景的研究人员，都不缺乏等待的耐心。 命中的研究工作五花八门，什么方向的都有，从小分子药物实验，到新架构的引力波探测器。 从反重力材料，到大规模人体实验仿真环境。 甚至有一个团队申请到了一款时间加速装置用于农作物育种研究。 他们在神国里得到一栋几百层的大楼，每层都有两亩农田，并配有以假乱真的阳光模拟装置，和各种完全自动化的无人农机。 其中最神奇的是，每层楼的时间流速都能被任意控制，甚至最高能加速上千倍之多。 作物种下去，实验程序设定好，一键按下去，一天之后作物就有了收成。 这个效率把全世界的农业研究人员都刺激得像打了鸡血一样。 有些自由行走者开始往自己的团队里面塞外国研究人员，这些人竟然也都顺顺利利地进入了神国。 这一现象让世界各主要国家内部都开始暗流涌动。 当然，在命中的这些申请书中，还是计算机领域的研究工作最多。各种性能屌炸天的gpu集群和超算平台被人们幻想了出来，用于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研究任务。 -------------------- 早上，李晓军把手下的五名博士生都召集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是985高校计算机专业的教授，今天这个会议主题非常明确，让大家群策群力地规划一个自由行走的申请书出来。 缺乏大规模gpu资源的他，面对各大公司如烈火烹油般热闹的大模型研究，早已经产生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和危机感。 神国能够为自由行走者提供的计算资源，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何况自己媳妇也催得紧，让他赶紧想办法给他们一家弄个自由行走的名额出来。 大家现在都称那些申请成功的自由行走者为“王栋的宠儿”，称那些团队成员为“伙计”。 好吧，他的确已经年近五十，但当一当这个“王栋的宠儿”又何妨？ 今天，他就准备启动这件事了，并且按照往常的工作习惯，遇事不决开会讨论。 然而，出乎李晓军预料的是，当他把会议的目的交待清楚后，竟然无一人发言，办公室里长时间陷入到冷场的状态之中。 现在的年轻人都学精了，如果真有好点子，为什么自己不去当“自由行走者”？ 实际上，现在已经获得成功的申请者，那些“王栋的宠儿”，还真以年轻人居多。 年轻人头脑灵活，更容易想出超出常理的研究方向和研究设备出来。 而且，第一位王栋的宠儿，那个“太空粒子对撞机”的申请者，已经用他悲催的经历给大家做了很好的示范，太在乎地球上的尊卑关系，脸皮不够厚，最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不得不承认，王栋的这一举措，又把地球上讲人脉、讲资历的学术圈子冲击了个七零八落。 李晓军后知后觉，此时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一时之间也面沉似水。 大家在沉重的气氛中僵持了半天，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我们弄个连续学习方面的本子吧。” 说话的人叫方麟，是一位平时很让李晓军头疼的学生。 倒不是说方麟是个很笨的学生，他才华横溢，聪明得紧，应该是李晓明带过的学生中最聪明的一个。 但就是太有个性，自己想研究什么就研究什么，不怎么听指挥。 李晓军不止一次想劝退这个学生，或转到别的老师名下。 不能给老师干活的博士生当然不是好博士生。 李晓军迟疑道：“这算是通用人工智能的范畴了，有点太超前了吧？” 方麟瘦瘦高高，顶着一脑袋的长头发，虽然还没长到尽显艺术家的风范，但也足以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 方麟：“王栋不就是想要超前的东西么，越超前越好。” 余下的同学都点头赞同，表示深以为然。 李晓军也觉得有理：“大家现在都在做自监督预训练，有大模型大算力加持，出现了智能涌现。” “这几年连续学习相关的研究工作的确进展缓慢，好像没有什么清晰的方向，不好做啊。” “不过，好做的都被申请完了，做连续学习也不错，但咱们得弄出一个具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案来。” 方麟：“连续学习面对的主要问题是灾难性遗忘。如果让深度神经网分多次学习，学了后面的知识，就把前面的知识忘掉了，或者说覆盖掉了。” “所以，这是个如何在深度模型中保留记忆的问题。” “已有方法大概采用了如下三种技术路线：” “一是保留以前学过的部分代表性样本作为记忆，这些样本要参与到后面的模型训练，从而把记忆转化为模型参数；” “二是在模型学习新知识时限制参数在一个限定的范围内变化，而这个范围是由旧知识决定的，所以就达到了不会遗忘它们的效果；” “三是每次弄出不同的网络分支以对应不同的知识。” “第三种方法性能最差，较少被关注到，但我反倒觉得最具合理性。” “仿真人类的情况，我们的记忆难道不应该是神经网络形式的，不同的记忆难道不应该是不同的子网络么？。” “以前遇到的困难是如何将这些分支融合以达到记忆选择的效果，然而不融合直接选择也是一种办法。” “假设面对一种任务，其所要学习的知识有一万种子模式，每种模式我们都可以保留三个模型：一个用于生成已习得数据的模型，大模型形式的生成模型现在就很好用；另一个用于对新到达样本做数据增强，达到将一个样本变成上千个内容相同但表示不同的样本的目的；最后一个才是这个子模式对应的处理模型。” “用这三个模型来代表对某种模式知识的记忆。” “训练时，先将新到达样本在每个记忆模式里分别做数据增强，然后用对应的生成模型生产大量记忆样本。把记忆样本与增强样本一起去重新训练处理模型” “如果该处理模型对各种生成样本仍旧有较高的准确率，该子模式就被选中，把处理模型更新为重训模型，当然，生成模型和增强模型也需要一起被重新训练。” “推理时，过程也是一样的，将待处理样本在每个知识子模式中都进行增强，然后与生成样本一起重训处理模型，根据重训模型对各种生成样本的准确率，决定是否接受其识别结果。” 李晓军已经听得眉头紧皱：“有点道理，这是用模型训练来解决模型选择问题，或者说记忆选择问题。” “假如真有上万个知识子模式，每一个样本都要进行上万次模型训练才能完成对它的学习和推理。学习时还行，慢就慢了。但推理时必须经过上万次模型训练，这能忍受么？” 方麟：“我看王栋已经提供的那些计算平台，算力也都高得离谱。我们可以大致估算出来，我们这个方案如果要达到实时的推理速度，大概需要什么样的算力，比现在最高算力还要高几千万倍。” “不过这不是我们的问题，是王栋的问题，如果他能提供这样的算力，我们就可以按照这一思路进行研究。”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很魔幻了，不妨更魔幻一些。说不定王栋就喜欢这样魔幻的东西呢！” 李晓军被说服了，他充满希冀地望着方麟：“方麟，你来主笔写个草稿，我们再讨论，行不行？” 方麟爽快地答应了。 李晓军突然觉得不甚把握，看了看大家，开始画饼：“如果申请成功，你们都是团队成员。” 想了想，又许愿道：“每个人都可以带一名家属。” 除了方麟，四名博士生都欢呼了起来。 李晓军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方麟，把他单独留了下来，准备再进一步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其他人离开后，方麟却抢先一步开口说话：“李老师，您放心，我不会自己去提出申请的，但我也不会跟您去神国。” 李晓军听到前面的话还略显尴尬，听到后面却只剩下了迷惑不解，问道：“为什么？” 方麟：“我是反神联盟组织的成员。” 李晓军被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办公椅都被他带倒了。 他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急急忙忙地问道：“为什么？” 方麟：“我们不能把人类的命运交到个别人手中，王栋居心叵测，这个世界上总得有制衡的力量吧。” 李晓军神色复杂，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不觉得方麟这句话有逻辑上的错误，但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去螳臂挡车。 “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么？” “李老师，你放心，王栋傲慢得很，根本不在乎反神联盟，我们许多成员都去了神国，他也没有阻拦，其中还有一个是自由行走者。” “我们这个组织其实是高铁候车室事件后才成立的，虽然沿用了之前的名字，但其实并没有实质的联系。” “王栋肯定早就知道了，但只要我们不做出危害他的行为，他就懒得管我们。” “他肯定不会因为我是反神联盟组织的成员就阻拦你的申请。” 李晓军神情舒缓了一些，他把椅子扶了起来，慢慢坐下，最后说：“既然如此，你也可以跟我去神国啊。” 方麟：“我在地球上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李老师，我今天不是要劝您加入反神联盟，只是希望将来需要您站队的时候，您能站在人类这边。” 李晓军盯着满脸悲壮之色的方麟看了许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14章 五年后 王栋在神国大厅里随意地溜达着。 自神国建立以来，五年的时光业已匆匆过去，神国大厅的样子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社团门户自然比以前多了很多，从墙这边望过去，一排一排的门户几乎看不到尽头。 之前的那些茶几和沙发早就被任意门淹没了，不走到近前，根本看不见。 旧的社团门户已经消失了一大批，现在大厅中这些很多都是近两年新建立的。 新旧交替仍旧在不停地发生着，而且速度有变得越来越快的趋势。 经过五年多的沉淀，低层级的玩乐越来越无法满足神国众人的精神需求了，大家玩得都越来越高端。 比如他刚才路过的全忠棋社，就是他曾经认识的面馆小老板周全忠建立的。 全忠并不是社团的名字，而是一种棋类游戏的名字，叫做“全忠棋”，是周全忠于两年前发明的。 王栋还没有下过全忠棋，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 但的确听别人说起过，规则非常的复杂，下起来很是烧脑，一盘棋高手下起来也几乎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听说最高记录是整整下了三天三夜。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好像时间差不多了。 他这次到神国大厅，是要去一个叫“漫谈社区”的地方。 但他进入神国大厅的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很多，所以就只能靠四处瞎逛来消磨时间了。 对恨不得把一分钟当三分钟过的王栋而言，如此浪费自己的宝贵时间也是情非得已，他刚才把于丽珍惹火了，所以只能急匆匆地逃离了家门。 五年来，他和于丽珍的感情已经非常稳固。 于丽珍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人。 在他心目中，她不仅仅是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伴侣，甚至是他精神世界中一个重要的锚点。 每当他要被神国掌控者巨大的使命压垮的时候， 每当他要被神国掌控者无限的权力迷昏头的时候， 都是因为于丽珍的存在和陪伴，他才能重新找寻回自己，重新正视自己的人类身份。 他甚至都无法想象没有于丽珍的生活将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她也始终无欲无求地陪伴在他身旁，不断用女性的温柔，在身体上和灵魂上给与他慰藉。 这几年没日没夜的忙碌让他身心俱疲，也只有与于丽珍相处的时光才能让他找到开心的感觉。 然而，今天，两人难得地大吵了一架。 起因是于丽珍想要个孩子，而他不想。 怀孕倒是不难办到，虽然在神国中人类无法怀孕，但只要他们跑去地球待上几个小时，这事儿就应该能够办得成。 他也很理解于丽珍想要孩子的想法，有了可以依靠的男人后，女人想成为母亲需要理由么？ 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制造出这台神奇机器的高等文明，或者至少是掌控这台机器的神秘存在，是始终笼罩在他心头的巨大阴影。 将来有一天，当地球人不得不面对这个阴影的时候，地球人的下场王栋无法预料，但直面它的自己，前途绝对不会光明。 因为他相当于从那个存在手里偷走了这台本属于它们的机器，并把它挪作了它用。 从那个存在的角度，他是个贼。 没有智慧生命会轻饶一个贼的。 他很悲观，害怕自己的孩子还没有成年，就不得不面对失去父亲保护的命运。 童年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命运，那对孩子而言非常的不公平。 有时他也会后悔，是他踩下了油门踏板，让地球文明开始全力冲刺。 而这辆文明之车越往前冲，就越可能会引起那个存在的注意。 在前方的道路上，可能有无数条看不见的警戒线横在那里，任何一次不经意的碰触都可能立即引发地球与那个存在之间面对面的冲突。 但被动等待命运的降临也绝对不是好办法。 人类为什么要认命？ 地球人不是别人的玩具，不能像那些法身境一样任由别人摆布。 所以，即使一切再重来一次，他也绝对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这是一场豪赌，他已经把自己压在了赌桌上了，而输赢无法预料。 他不能把这些跟于丽珍说，那样除了增加她的心理压力之外，什么好处也没有。 当然，他不想要孩子也有技术上的原因。 重塑之身既无法怀孕，也无法在重塑时保留怀孕的状态。 “重塑之身”是近两年才流行起来的称谓。 随着自由行走于两地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已经发现，尽管在神国中的身体看不出任何不自然的痕迹，但它的确不是地球上的原来那具身体了。 最近就有一个无可辩驳的例子。 有自由行走者把几岁大孩童带到神国来，在神国中，那孩童一直在正常地长大了，可是几年后当他返回地球时，却又变回了穿越前的岁数。 这清楚地表明，重塑之身有别于原来的身体，而且以重塑之身在神国中生活时，原身似乎一直处于时间上完全静止的状态。 重塑之身在生理上毫无疑问是完美无缺的，完美到能让它长生不老。 但机器显然认为，怀孕是必须在重塑时被去掉的不完美因素之一。 所以，神国并不是一个养孩子的好地方。 首先是无法把孩子生下来。 其次，如果还想让孩子回地球的话，也不能让他在神国中长大。 所以，如果于丽珍在地球上怀上了孩子，她就必须待在地球上直到这个孩子出生，甚至得等孩子长大成人后才能回到神国。 他们一家需要在地球上生活至少二十年之久。 这一过程有许多不可测的风险，毕竟在地球上一直有很多仇视他的人存在。 对王栋而言，虽然并非无法可想，但他主观上并不想为此去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他把烦恼暂时抛在脑后，打开了手机上的神国大厅的导航软件，输入了漫谈社区，然后跟着导航开始绕过一扇扇的门户，东拐西拐地向目标门户走去。 大厅中门户越来越多，找起来也越来越麻烦，于是王栋就让机器弄了这么一个导航软件，供大家下载使用。 走了几分钟，漫谈社区的门户就在眼前了，它排在前几排，算是离墙很近的位置。 这时，一个背着背包的人从王栋眼前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这人胡子拉碴，满头长发，长得瘦瘦高高的，走路的速度出奇地快，简直像是在竞走。 王栋认识他，这人在神国里小有名气，也算是一个传奇。 他一来到神国，就发誓要把神国大厅走个遍。 从五年前开始，他每天都会背着食水早早地来到神国大厅，然后沿着墙一直走，走到深夜才会停下来。 第二天，他会从停下来的地方接着往前走。 他已经这样整整走了五年多，一天也没有间断过。 现在，他竟然还在坚持着，王栋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因为这么多年来他连墙角都还没有见到呢。 王栋推开漫谈社区的门走了进去，当然他现在用的外貌是王梁的那张脸。 他可不敢在神国大厅中用自己的脸。 王栋的肖像现在是神国中最常见的装饰物，几乎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 很多人坚信王栋的头像能够驱邪避凶，所以就拿去到处张贴。 比如现在，呆在漫谈社区闹哄哄的几百个人中，有三分之一穿着带有他头像的t恤衫。 头像有大有小，小得就像个胸牌，大的则占据了整个前胸。 小的那些中规中矩，就像是衣服的商标，想出这个创意的服装设计师据说赞币挣到手软。 大的那些至少一半有些恶搞的性质，让王栋在衣服上面摆出一些搞笑的姿势出来。 大多是善意的恶搞，但也有那么几个带着满满的恶意。 王栋对恶搞他不太在意，但对拿他驱邪很是反感，但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难道还能专门为这个定制一条规则出来？那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么？ 他前几天倒是为地球上新出现的一个教派专门发布了一个辟谣声明。 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发声。 那个教派声称是他的信众，还对外宣传教中高层能够与他产生心灵感应，因此在地球上聚拢了很多教徒。 第115章 漫谈社区 漫谈社区是刘宇辉和两位朋友一起建立的，别名叫“吵架社区”，从神国之初一直延续至今。 顾名思义，这是一处让大家来辩论争吵的场所。 刘宇辉是组织辩论的高手，他总能紧跟时事，提炼出有争论性的话题，然后邀请到合适的辩论者，让他们到这个社区来吵个痛快。 建立后不久，吵架社区就名声在外了，主动跑来线下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线上观看别人吵架的人也多到离谱。 当看到王栋进入漫谈社区主会场时，刘宇辉不动声色，但很隐晦地向王栋点了点头。 刘宇辉是知道王栋的真实身份的，当然这是王栋主动告知的。 自由行走的申请书所涉及的专业方向越来越多，内容也越来越复杂深奥。 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那么几本让王栋举棋不定。 一方面觉得它们也许会对人类的科技发展有些正面作用，另一方面又隐隐地觉得有些问题，但限于专业背景他又说不清楚问题到底在哪里。 后来他就主动联系了刘宇辉，让他挑些专业人士，围绕着这些申请书的预期成果以及社会效益展开辩论。 这么做，自然是要借重刘宇辉的人脉和主持辩论的能力。 而刘宇辉对此当然是与有荣焉，可不是谁都能跟神国掌控者搭上关系。 由于王栋并未特别嘱咐他要对此事保密，他也就好几次不小心地在朋友们面前说漏了嘴。 从此，漫谈社区名气更盛，聚拢过来的有心人逐渐增多。 大家现在对漫谈社区组织的辩论越来越重视，再不是之前的乐子人的心态了。 甚至有传言说，王栋是要通过这里的辩论问策于天下。 在王栋看来，之前他授意的几次辩论还是达到了不错的效果，往往讨论的人还在那里争得面红耳赤，他就突然想明白了个中厉害。 其它的辩论他其实没怎么听，所以也没留意到里面暗藏的各种心机和刀光剑影。 今天漫谈社区安排的第一场辩论，其辩题就是应王栋的要求设立的，讨论的是一本基因研究方面的申请书。 王栋早已通过机器确定过，它要求的设备是可以弄出来的，但到底应不应该开展这个研究工作他还是心存疑虑。 刘宇辉邀请的辩手都是这个领域很有名气的大专家，台下主动跑来参与的也有很多这个专业方向的小专家，还有不少地球上的同行在线上参与。 在刘宇辉的调度下，很快就确定了发言资格，然后分成了正方和反方两个组，开始按照流程进入了辩论环节。 这个申请的确有些争议，两组人互相诘问，争得热火朝天，火药味十足。 而王栋听来听去，也终于明晰了自己产生疑虑的根由，然后就跟着下定了决心。 每个辩题都有时间限制，这场辩论结束后，后面安排的却是一场演讲。 演讲人也是神国这几年炙手可热的名人，有个很怪异的名字，“神国观察者”。 没人知道神国观察者的真名叫什么，他以观察神国内各种社会现象和其变迁模式为己任，会不定期地发布观察报告。 这些报告在神国内和地球上影响力都非常大，读者众多，粉丝也众多。 他提出的很多概念早已成为了大家日常的谈资，甚至是口头禅。 但这位先生本人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演讲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算是给足了漫谈社区面子。 当然他可能也是动了闻达于诸侯的小心思。 王栋安排的辩题只有刚才那一个，其实听完他就应该走了。 然而，一方面待会儿有个辩题跟他发布的一项任务有关，他也很想听一听；另一方面他觉得于丽珍的怒火可能还没有到完全平息下来的时候，所以在这里多消磨些时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神国观察者方脸凸目，跟英俊沾不上什么边，但举止从容，气度不凡，语调抑扬顿挫，富于感染力，说话很有条理，也很擅长调动观众情绪。 他演讲的题目是“神国中的两性关系”。 王栋惊奇地发现，场中一大半人都是冲这个报告来的，他如果能调查一下在线观众就会更加惊奇，因为线上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冲这个报告来的。 在王栋看来，这个神国观察者不是来演讲的，而是来讲故事的。 他把神国建成后的前三年称之为“两性关系大混乱时期”。 从他的口中，一个个发生在那段时期的两性故事生动地流淌出来，每个故事里的人物都栩栩如生，有名有姓，有男有女，有心理活动描绘，也有大段的场面描写。 听得人血脉偾张，如同身临其境。 故事都很典型，模式上也不重复，而且均有始有终。 神国观察者声称，故事中这些人都接受过他的采访，均表示愿意让他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接着就是各种统计数据的展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调查来的。 报告应该接近尾声了，神国观察者开始从理论上进行归纳总结，阐述当没有道德约束时，两性关系会呈现出怎样的一些模式出来。 他最后也预测，未来绝大多数人会选择独居，大混乱时期出现的各种形态的多人混居模式会越来越少见，但他的数据也表明，传统的夫妻模式的占比也在日益减小。 之前非常热闹的那些两性交往社区，那时大家都管它们叫猎艳社区，现在大多处于门可罗雀、乏人问津的状态，已经在慢慢的消失之中。 归根到底，随着神国众人精神境界的日益提升，让人们去寻求性刺激的内在驱动力已经明显降低了。 演讲结束，线上线下的观众反应都很热烈，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会场中时不时地就会因问题过于离奇而扬起一阵哄笑声。 王栋心下吐槽，“人们寻求性刺激的内在驱动力也许降低了，但八卦猎奇的内在驱动力却是一点也没减小。” 他都没有收集过这些统计数据，对这个问题，更是达不到神国观察者这样的理论高度。 就像他五年前曾经跟郑幼斌说过的那样，别人怎么过日子他管得了么？ 既然管不了，你们就爱咋咋地吧。 这个演讲结束后，虽然后面还有两场讨论，场中的人群却已经消失了一大半。 这时，几伙人开始往辩论台上走，坐下后也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几组。 这些人面容严肃，神情紧绷，好多人走路和端坐的姿态都不太自然，与刚才神国观察者举重若轻、行云流水般的潇洒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 刘宇辉开始热场：“神国曾经发布过一个数据拟合任务，有好几个自由行走者团队都为此开展了大量的研究工作，然而，他们所采用的技术路线却大相径庭，也为此多有争论。” “漫谈社区这次把这些专家请来，就是希望能对此事进行充分的讨论，互相取长补短，然后大家都能有所进益。” “这不是一场辩论会，是讨论会，我们也不安排固定的流程，大家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还请畅所欲言。那么，哪一位专家先说呢？” 第116章 智能解译模型和神国任务 有一位被几人簇拥着，很有书卷气质的男子举起了手，他动作优雅，但说出来的话语却充满了尖酸刻薄的味道。 “要不然，还是请李晓军教授先说说吧，毕竟李教授曾经宣称他的拟合准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一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却又突然撤回了这一声明。” 台上的人大多都哄笑了起来，台下的人却只安静地看戏。 在这个会场中，李晓军是第二个知道王栋这副面孔后真实身份的人。 因为前不久，王栋刚刚顶着这副面孔跟他私下里见过面。 而让台上的李晓军涨红了脸庞的这番来自同行的嘲讽，真正应该背锅的恰恰是王栋本人。 事情是这样的。 经过漫长而艰辛的努力，王栋终于在破解这台神秘机器的软件架构方面取得了重大突破。 他找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模块。 那是一个底层模块。 机器要处理的所有数据，都需要先经过这个底层模块进行预处理，然后才会被送往上层各个模块做进一步分析。 他至今还没有发现例外的情况，而且这个模块的处理结果非常有意思。 它能把无论什么格式的数据都映射为一些固定长度的向量。 这些向量的维度是固定的，但向量的个数并不固定。 比如输入一段语音可能会输出两根向量，而输入另一段语音就可能输出三根向量。 王栋发现，无论是语音、图像或其它有结构无结构数据，无论何时输入，同一个输入映射得到的输出向量集合都是一模一样的。 无论是向量的个数，还是向量的内容。 如果对输入数据加一些微小的噪声，只要没有到影响其内容的地步，它映射出来的输出向量也不会发生改变。 反之，如果改变了部分属性，比如同样的语音内容但换了一个不同的说话人，或者同样一只狗的照片但换了一个拍摄地点，输出向量的集合中，总有些向量是不变的，代表未改变的那部分内容，但也总有一些向量发生了改变。 在进行了大量的数据分析后，王栋终于确认，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数据预处理模块，而是一个智能解译模块。 它能对任意形式的数据进行解译，把数据中承载的所有信息都识别理解出来，然后用向量的形式表示出来。 也就说，这些向量所构成的表示空间，就是机器所理解的世界。 通过这个智能解译模块所得到的，是在其理解的世界中的一种语义表示。 越相近的事物，在这个语义表示空间里，距离总是越接近的。 比如同一个人的两段内容相似的语音，输出的每个向量要不然完全相同，要不然就非常相似。 王栋曾经尝试过，基于这个模块得到的语义表示，对计算机领域各种分类任务，利用地球上已有的机器学习算法，几乎都能达到了百分之一百的识别效果。 所以，这个底层模块才是这台神秘机器的智能核心。 只要破解了它，掌握了它，在人工智能方面，人类就能达到与机器同等的技术水平。 王栋猜测，支撑这个智能解译模块的很可能就是一个通用的预训练模型，或者类似的东西。 通过它就能够实现从物理层级的世界到概念层级的世界的跨越。 这就是地球上人工智能学者一直梦寐以求的那种模型，一个通用的底座，实现对所有数据的智能解译，进而就能够支撑所有的下游分析任务。 然而，当王栋询问机器这个智能解译模块的工作原理时，却什么信息反馈也没有得到。 王栋一筹莫展，机器不配合，这就是一个打不开的黑盒子。 唯一能采用的策略，也只能是根据输入和对应的输出数据，想办法拟合出这个解译模型了。 他先是采集了几万亿的成对数据用于拟合实验。 随后，他便不遗余力，穷尽一切可能，开始了一段百折不挠的尝试之旅。 即使有机器的帮助，这一破解过程也是极其艰难和缓慢的，王栋几乎遍历了所有的数学和计算机方法。 即使如此，当他把拟合准确率提升到67%之后，这个指标说什么也无法再提升了。 这个结果把王栋逼得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近乎疯魔。 后来，还是在于丽珍的劝说下，他把这个任务发布了出来，才得以恢复了正常的作息。 这是神国向大众发布的第一个任务。 除了数据外，他做过的所有的尝试及其结果也被一并发布了出来。 当然还有奖励条款。 只要拟合准确率大于67%，每提升一次就会得到百万赞币。 每个月，无论拟合准确率是否高于67%，只要准确率相比上个月有所提升，且是本月最高，也会有十万赞币的奖励。 王栋也是下了血本。 在神国中，赞币已经变得越来越重要了。 因为，随着技术的进步，以及人们在创新方面投入的精力越来越多，相比较于地球上原有的事物，神国中诞生的事物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形成了巨大的技术和文化代差。 仅仅五年而已，“神国出品”和“地球出品”就已经是两种不能相提并论的等级了，而要想获得神国出品的事物就只能用赞币。 现在，赞币人人都想要，人人都缺。 但想要在神国发布的这个任务中获取赞币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任务发布已经两年多了，迄今为止拟合准确率仍旧未被提升到67%以上。 的确出现了一些王栋从未想到过的技术路线，但拟合结果也只是差强人意。 第一年里，王栋还曾经付出过几笔赞币奖励。 但到了第二年，大家的准确率都卡住不动了，指标甚至都还没达到67%呢。 现在轮到别人疯魔了，自由行走者及其团队更是疯魔的重灾区。 对这些人而言，现在已经不是赞币的问题了，已经变成了谁更聪明的问题。 很多人为此拼尽了全力。 前几天，李晓军教授的确在相关论坛发帖，称自己团队拟合的准确率达到了100%。 王栋设定过，如果发生了这种情况，机器应该第一时间通知他。 所以，在那条消息发出一分钟后，他就出现在李晓军教授面前了，当然，顶着的是王梁的脸。 他向李晓军说明了身份，并要求核查他的工作。 李晓军态度有点奇怪，但还是痛快地同意了他的要求。 李晓军团队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用了一个非常庞大的深度模型来拟合。 之前，各种结构的深度模型王栋都一一尝试过，其中就包括李晓军采用的这个模型。 模型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李团队的训练过程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所以，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搞错了。 王栋在测试集上跑了一下，准确率的确是100%。 他对模型各层的潜在表示进行了分析，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网络里第二层的表示就已经是正确的输出结果了，后面的几百层实际上一直在做恒等变换。 仅用一层神经网络就能拟合智能解译模型？真是离了大谱了。 算法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是李晓军用的这台计算机有问题了。 他在超级机器的帮助下，对这台计算机的工作原理进行了解析，原因马上就找到了。 李晓军教授成功申请到的自由行走资格，是去研究连续学习算法。 这个王栋印象深刻，因为他们对计算速度和算力的要求极其离谱，是他看过的申请书中最离谱的一个。 离谱到，虽然那是五年前的事情，王栋还是马上就想起来了。 他审核申请书时，觉得那样的计算平台根本不可能存在，然而，机器竟然承诺可以提供。 王栋当时也没有深究，机器说行就行呗。 现在看来，机器的承诺竟然是以智能解译模型为基础的。 也就是说，在计算过程中，该计算平台进行了大量的智能决策，对数据进行了筛选和压缩，才达到大规模减少实际算力开销，并加快计算速度的目的。 用这么一个计算平台来拟合，不就相当于用智能解译模型来拟合智能解译模型自己么？拟合准确率当然是100%了。 当时，王栋很坦率地把情况通报给了李晓军，并劝他把刚才那个消息撤回来，今后也别再用这个计算平台进行拟合实验了。 李晓军从善如流，在消息发出二十几分钟后就把它撤了回来。 然而，在别的研究者看来，这就是一个学术大乌龙。 对这任务非常上头的那些人，一致认为李晓军是在对他们发动群嘲技能，所以一个个恨得牙痒痒的，找到机会就要刺上两句。 王栋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总不能自曝身份跑过去替李晓军辩解吧。 看着在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李晓军，王栋觉得自己似乎欠了他一份人情。 第117章 王栋善恶论 这场讨论会彻底变成了对李晓军团队的批斗会，理工精英尖酸刻薄起来还真是花样翻新，损人的话一个比一个角度清奇。 李晓军低着头，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沉思的表情，似乎有点神游物外，对大家的嘲讽一句也不回应。 他带来的学生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其中一个女生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然后捂着嘴跑下了辩论台，并且一溜烟地跑出了漫谈社区。 看到这一幕，嘲讽的人终于收回了火力，开始互相指摘起别人的技术路线来。 直到讨论会结束，王栋也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感觉大家对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都心里没底。 “这四十五分钟算是被白白浪费了。”王栋起身欲走。 这时，却见到从台上走下来的李晓军，直直地向他这边走了过来，走到他身前，俯下身来，低声说道：“王先生，等最后一场辩论结束，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王栋心下好奇：“李晓军要找我谈什么？是让自己想办法帮他恢复学术声誉么？” 但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王栋考虑到自己的确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就冲李晓军点了点头，决定等最后一场辩论结束之后再走。 刘宇辉重新站回到辩论台中央，他看到王栋竟然还在场中，而且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但这时万众瞩目，箭在弦上，他也只能继续说下去：“最后一场辩论，不是我们漫谈邀请的，辩题也不是我们设立的。” “一些朋友意见不合，想找个地方吵架，我们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就为他们提供了场地。” “但需要事先声明，这不代表我们同意他们的观点。” “下面就有请正反两方上场，辩题是《王栋善恶论》。” 王栋偷偷地笑了一下，怪不得刘宇辉弄了这么一段不寻常的开场白，这是怕自己生气呢。 这小子耍滑头，在这个时间点安排这场辩论显然是精心计算好的。 按照自己之前的行为模式，现在他应该刚刚离场，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绝对不会注意到有这场辩论存在过。 难道自己还怕被别人议论么？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自己到底是善是恶呢？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本来都打算利用这场辩论的时间，去重新梳理一下新想定的拟合方案了，这时倒也不妨听听他们怎么说自己。 正反两方都各有十几个人，这时一窝蜂地涌上台来，在辩论台上面对面地坐下。这些人坐下后不约而同地都怒视着对面，仿佛不是来辩论的，而是来打架的。 不待主持人提示，正方已经有一人蹦了起来，大声说道： “你们这些反神联盟的家伙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小人，是谁给了你们这么自由自在的生活？是谁给了你们无尽的生命？” “狗都知道对着善待它的人摇尾巴，你们呢？在向自己的恩人呲牙齿，你们连狗都不如。” 台下已经有很多人大声地叫起好来，然后拼命的拍巴掌，好半天才停了下来。 待掌声停歇，反方才慢悠悠站起来一个人：“声音大不代表有道理，真理有时候就是会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面。” “你们卫神联盟总是在强调个人层面的小恩小惠，你们站在整个人类的层面思考过王栋的所作所为么？” “他已经把人类的发展方向彻底改变了，好多我们珍视的东西都已经被破坏掉了，家庭、道德、价值观，集体主义，我还能列举出许多许多。” “凭什么？是谁给他的权力？” “如果他给我们的是包着糖衣的毒药呢？” “如果他是邪恶的呢？” “一个称自己为神，把自己建立的地方叫做神国的人，真的值得我们信任么？” “有好几位心理学家给王栋做过心理画像，他们都一致宣称，膨胀到极点，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才是王栋的人格特质。” “被这样一个人统治着，苦日子还在后头呢。不论我们现在得到过多少好处，都改变不了我们的奴隶身份。” 说到这里，这人握紧了拳头，用力地挥舞着。 “凡是不愿意当奴隶的人，起来反抗吧，赶紧加入我们反神联盟！” 正方有一名身材微胖的女生这时圆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直接抢话道：“我们卫神联盟的副理事长孙莉莉，曾经听王栋亲口解释过神国的含义。” “长生不老，自由自在，衣食无忧，心想事成，即为神。进入这里，我们都成为了神，这是我们的国度，所以才称之为神国” “你们反神联盟都是造谣专家，天天在那里造谣，你们才是邪恶的。” “你说有好几位心理学家做出过诊断，到底是哪几位？你把名字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反方这人眼神游移：“孙莉莉是王栋的同伙，她的话怎么能信？如果把心理医生的名字告诉你，王栋会迫害他们，所以必须保密。” 台下观众纷纷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正方那位男发言人这时讥讽道：“王栋会迫害他们？那他为什么会放过你们？他连你这个谎话精都能容忍，怎么会去迫害别人？” 反方发言之人一时之间被憋得说不出话来，神色悻悻地站在那里，台下又响起了一阵鼓掌声。 另有一人从反方阵营中站了起来： “就算王栋不是恶魔，但人类的命运也不能由他一个人说了算。” “他既然不是神，就难免会犯错误。” “神国发生了的这么多道德沦丧的事情，地球上现在也在闹饥荒。” “难道不是在他的统治下出现的问题么？” “大家都看出来啦，他在不遗余力地推动科技发展。” “但按照你方刚才的说法，我们既然都已经成了神，科技的发展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他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科技的确进步了许多，然而反倒发生了饥荒，难道不是他的发展路线出现了错误么？” “既然卫神联盟能够通过孙莉莉女士接触到王栋，就请你们对他进行规劝。” “他得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然后老老实实地把权力移交给人类的政府，不能再这样一条道走到黑了。” 微胖女生反驳道：“什么叫把权力移交给人类的政府，地球上不一直是政府在管着吗？难道神国也要由地球上的政府来管？” 正方的男性发言人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同伴落入到对方的逻辑陷阱里面了，从这个点往下讨论，不是等于默认王栋犯了错误么？ 他正要出言打断，反方已经敏锐地抓住了这次机会，继续扩大战果，说道：“那我们就在神国里重新组建政府，神国里的事情终究应该由我们自己说了算。” 微胖女生讽刺道：“原来你是想当官，在地球上没当够是不是，想到神国里继续当官老爷。” 反方：“为什么不呢？我可以当，你也可以当，每个人都可以当，我们的事情终究应该由我们自己说了算。政府的形态大家可以慢慢地商量，但王栋尸位素餐是不争的事实，既然他管不好，就应该退位让贤，换别人来管。” 台下众人交头接耳，乱哄哄一片。 连王栋自己都陷入了沉思。 第118章 饥荒 让王栋陷入沉思的倒不是反方的那番谬论，那人明显在偷换概念，也就是这个小胖丫头没有辩论经验，才会这么容易地就被他牵着鼻子走。 王栋其实已经见过这位女孩好几次了，她是孙莉莉的好朋友，两人常常形影不离。 之前的几次孙莉莉来家里串门，都带着她，所以也算是熟人。 她认识王栋，但不认识王梁，并不知道王栋就在下面听她辩论。 王栋心想，下次见到她，一定要想着提点她两句。 就她这个认知水平，之所以能有资格上台，大半靠的还是她和孙莉莉的关系，甚至还有可能是因为她见过自己的缘故。 对于反方的一大堆指控，王栋并不觉的自己做错过什么，因为他就没进行过什么“统治”，不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在神国里。 对地球上的政治活动，他从始至终都没干涉过分毫，甚至都不曾对政府的举措发表过任何评论。 在神国里，王栋除了制定了一些规则，通过机器确保人类不会互相伤害之外，也从未干涉过任何人任何事。 他理想中的神国本来就应该是无政府主义的。 你们都成神了，还不能自己做决定么？还非得弄个“政府”管着你们？替你们做决定？ 反方的这番话之所以对一些人还有诱惑力，只是因为神国存在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人们现在拥有了完全不依赖别人的神之躯和神之力，但却还没有来得及形成不依赖别人的神之心。 所以，他不想为自己辩护，也不着急。 神国中物质极大丰富的生存环境，未来一定可以孕育出绝对自由的心灵，那时候的人类才可以真正成为神。 面对来自宇宙的威胁，王栋不是没想过与政府合作，把自己遭遇的一切都向政府和盘托出。 凭什么整个人类的命运要他一个人来背负？ 但他太了解人类政治的运作规律了。 政府大部分时候就是社会中不同利益群体进行博弈的场所，然后再按照博弈结果进行利益分配。 他当然可以把利益都分享出去，只要人们肯跟着他一起去面对危局。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为自己谋取什么利益。 但有一件事情他改变不了，他是这台神秘机器的掌控者，这不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也不是他能改变的。 就算他想把这个掌控者的身份转让给别人，他也做不到。 这就意味着，在力量博弈的盘子里，他的力量必然一家独大，所有其它力量在他面前都渺小得几乎看不见。 有多大的力量就拿走多大的利益，这本来就是人类一切政治决策背后的根本逻辑。 如果一些势力拿到了利益，却没有保住这些利益的力量，那么，它们会怎么办呢？ 它们绝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王栋的善意上，它们的逻辑一定是赶紧把王栋弄死，把这种可能危害到它即得利益的力量尽快消灭掉。 然后再想办法瓜分王栋的力量。 任何这样做行不通的理由，在碰壁之前它都不会相信。 这就是人类社会的本质。 除非他真做个威权者，像历史上所有开国君主一样，把所有的利益集团都更换成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些势力。 但他既没有那份兴趣，也没有那份时间。 他也做不到舍我其谁，严重缺乏威权者应有的权力欲望。 开创基业从来都是一个筚路蓝缕的艰辛过程。 没有那种权力欲做支撑，做起来会非常吃力，结果也必然是照猫画虎，事倍功半。 当不了威权者，却主动去跟各种政治势力合作，结局会怎样？ 只要蜜月期一结束，他就会多出许多死敌出来，还是隐藏在他背后的那种。 到时候，他恐怕连敌我都分不清了，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无数暗戳戳的掣肘力量存在。 他的确善良到愿意为人类负重前行，但还没有圣母到愿意为了人类社会的认可而自我伤害的地步。 既然他没得选择，已经注定是一位高人，那就只能选择去当好这个隐世高人，躲在幕后推动整个社会向他预期的方向发展。 对他现在的处境，这才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只要他没有真的侵犯到各方势力的底线，它们反倒不敢随意挑衅，实际上会更容易被转化为他的助力。 王栋现在思考的，主要是中国出现了饥荒这个问题。 这场饥荒的确跟人们现在的心态有关，很多人不愿意付出辛苦的劳动，都在熬时间等着进入神国。 所以，尽管已经有自由行走团队发明了一种非常高产的转基因作物，国家粮食总产量仍然下降了。 这种作物已经在时间加速大楼中被种植了几十代，绝对没有什么后遗症。 但让饥荒发生的最主要原因并不是地球上中国人劳动热情的降低，而是因为地球上其它所有国家都切断了与中国的贸易往来。 中国人都可以永生不死去神国享福了，其它国家当然会羡慕嫉妒恨。 用武力强迫中国分享神国资源显然是行不通的，现在的中国绝对不缺少一心为国捐躯的勇士，战场上也会非常的不公平。 别国的战士只要想一想，自己战死了就是真的死了，而对方其实是被成全了，去神国享福了，这仗还怎么打？ 恐怕会立马当逃兵吧。 而且政客们也会想，如果把中国打疼了，得罪狠了，让王栋记恨上了，那不是就永远没机会了么？ 没有一个外国政府敢于轻启战端。 但不跟你贸易，不跟你往来，总可以吧。 你不带我们玩，我们也不带你。 所以，从去年年初开始，中国就被动闭关锁国了，进出口贸易数字基本降到了零。 而今年出现的粮食供应问题，其实就是这种国际局势的直接结果。 不仅仅是农业，它给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王栋叹了口气，这个问题的确到了不得不解决的地步，而且这也不是地球上的政府能独自搞定的问题，症结仍旧在神国。 王栋热爱自己的民族，对中华民族有强烈的认同感和自豪感，但他并不是一个大中华主义者，并不认为别的民族就低人一等。 他一直认为，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就像人与人之间一样，有矛盾归有矛盾，也可以有远近亲疏，但只要不能真的把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就还得尽量和平相处。 尤其是现在同仇敌忾，人类正面对着共同的危难，在地球内部制造纷争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当时他把神国的准入范围限定在中国，并不是像外界猜测的那样，因为他是一个民族沙文主义者。 主要还是因为他当时对这个神国实验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心想如果同文同种的话，很多事情即使出了岔子，可能也会比较容易搞定。 干扰因素少一些，出错误的几率就会小一些。 而让他选那个国家作为实验对象，当然选择自己的祖国了。 当时的控制变量法，到了今天反倒演变成了一个大麻烦。 目前来看，持续了五年的神国实验总体上来说是成功的，所以他对扩大准入范围也没有那么担忧了。 但正如今天反方所说的，这不应该是由他一言而决的事情，这是众人之事，应该让众人参与决策。 他其实早就为此事设计了一套解决方案，但只要涉及到非技术问题，他就总会有点儿热情不足，比较容易犯拖延症。 的确不能再拖延了。 他看了看站在辩论台旁边，一直用眼睛偷瞄他的刘宇辉。 也许今天可以把这件事情也解决一下？ 刘宇辉的确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119章 外国人神国准入事宜委员会 辩论结束后，王栋等来了李晓军。 不知为何，李晓军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紧张，这与辩论台上他那副泰然自若、唾面自干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王先生，经过反复验证，我发现我申请到的那个计算平台，具有外星文明层级的智能处理能力。” 好吧，他概括的还挺符合事实真相的。 王栋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如果他是想让自己出面公布这一消息，从而消除上次乌龙事件对他学术声誉的影响，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时，王栋敏锐地察觉到李晓军似乎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刻意避免与自己对视。咦，他是心中有鬼，还是在惧怕自己呢？ 自己很可怕么？ 李晓军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在地球上有个学生叫方麟。” 王栋诧异，话题怎么跳到这里去了。 李晓军：“他没有跟我来神国，而是留在了地球，在经营了一家研发智能机器人的科技公司。” “您知道，地球上正在闹饥荒，政府压力巨大，被逼得几乎快要实行配给制了。” “然而，当下却有大量的耕地处于抛荒状态，尤其是在东北三省。” “那里本来就存在严重的人口失衡问题，老年人多年轻人少，神国建立后，老年人来了神国，年轻人也跑到城里躺平去了，农业劳动力大量流失，农活没人干了。” “方麟的公司受政府委托，想研发一款自主无人农机，以填补日益严重的人力空缺。” “他前几天跟我聊天时，谈起了他的研发团队正在面对的困境。” “他们开发出来的那些无人自主装置仍旧存在着严重的技术缺陷，主要就体现在智能性不足上。” “在实验室环境下也许可以工作得很好，但是到了现实世界中，面对复杂开放的工作环境却总是出纰漏。” “我就想到，如果把我手中这个计算平台当服务器用，向地球上这些无人农机提供算力支持，智能性不足的问题很容易就能得到解决，进而，饥荒也就有了缓解的可能。” “但您分配给我的计算装置是用来支撑我在神国中的研究工作的，像这样提供给地球上的科技公司使用并没有先例，所以我今天很冒昧地来打扰您，请求您予以批准。” 这番提议的确出乎王栋的预料。 如果仅仅是饥荒的问题，其实有更快的解决办法。估计等他与刘宇辉谈完，事情很快就会出现转机。 然而，这不仅仅与饥荒有关。 破解智能解译模型的工作被卡住很久了，也不知道还要拖多久。 现在，李晓军实际上提供了一种新思路，也就是绕过破解关卡，提前把智能解译模型应用于地球文明。 不管破没破解，先把它借给地球人用。 好处是，这个技术会带来新的驱动力，可以有力推动地球文明的更快发展。 坏处呢，自然是拔苗助长，将来总会有其后患的，毕竟这个技术的原理还没有被人类掌握在手中。 他看了看神色不自然的李晓军。 而且，王栋的直觉在告诉自己，这人真正的动机可能并不像他说的那样纯粹。 算了，对现在的人类而言，时间才是最关键的因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吧，等安全了再去想后患的问题。 他也不想深究李晓军的动机，不论他们是否在密谋什么，只要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能够推动人类能力的成长，那也算是殊途同归。 “行，我一会儿就把地球与这个计算平台间的网络带宽调整至无限大。” “但不要将这个资源限制在一家公司，任何机构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也不要限制用途，这个你得给出承诺。” “这个计算平台以及它提供的智能服务，以后就由你负责了，你建一个网页说明一下使用方法，我会在神国网站上提供该网页的链接。” 王栋看着被自己的大手笔吓得目瞪口呆的李晓军，凑近了低声说道：“我非敌。” 说完，他也不看李晓军的反应，转身向等在辩论台下的刘宇辉走去。 在他身后，李晓军如遭雷击，全身僵直，神情惊骇欲绝。 刘宇辉这时也是满头大汗，待王栋走近，马上开口辩解：“我事先真不知道他们要搞这么一场辩论，是社区中其他人瞒着我弄的，等我知道了，也无法反对了，漫谈社区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王栋打断了他的话头：“需要成立一个外国人神国准入事宜委员会。” “这个委员会要对是否允许外国人进入神国给出决定，如果决定是允许，还要对如何进入给出方案，我会遵照这个决定和方案执行。” “啊？”刘宇辉嘴张得大大的，已经完全懵圈了。 王栋也不管他，继续说道：“给你一年的筹备时间，在这一年里，调动所有人对准入这件事，以及准入委员会的规模和组成进行充分讨论，一年后这个委员会要成型。” “筹备这件事你能不能干好？” “我可以放权给你，我不管一年后你弄出来的委员里会有多少人，也不管它是怎么产生的。” “但你必须保证，这个委员会要有足够的民意基础，一年后如果反对这个委员会的人太多，我就不会给它授权，而是找人重新开始筹备。” “怎么样，打算接这个活么？” 不愧是王牌主持人，刘宇辉的反应速度非常快，马上答道： “接，接，王先生您放心，这个我擅长，我保证在这一年里神国和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会知道这件事，都会积极地参与进来。” “最终的委员会一定会将所有的意见领袖都囊括在其中，而且也绝对不会有闲人。” 王栋点了点头：“今天你就可以开始操作了，在这一年里我不会干涉你，甚至可以配合你，你知道我的微信，可以随时联系我。” 刘宇辉出的汗更多了，但这次是因为激动和兴奋的原故。 刘宇辉很快就把消息散播出去了，而王栋也在神国网站上发了个通告证实了此事。 其影响是立竿见影的，世界各国立马开始以各种名义和渠道向中国赠送物资，其中最多的就是粮食，中国所有的机场一天之内就被各国的飞机和物资塞得满满当当。 造成的堵飞机的状况前所未见。 各国首脑纷纷发来外交信函，都想尽快来中国访问，但他们都得等堵飞机的状况缓解后才能成行。 消息公布出去半天后，宝岛就政变了。 神国建立之后没多久，宝岛内部的民意就彻底倒向了统一，那些蓝绿变色龙政客也不再玩他们热衷的双簧把戏了，齐齐变成了红色。 但高层意志坚决，一方面由于之前做过的事情，他们反正也得不到神国的入场券，另外一方面背后的外国势力已经使劲勒紧了缰绳，把这个最能用来讨价还价的地方更紧地握在了手中。 宝岛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宝岛人说了算的。 但等外国人神国准入事宜委员会开始筹备的消息发酵后，缰绳一下子就被完全松开了。 马上就跑出许多公众人物鼓动大家冲击政府机构。 民众刚刚集结，政府那边就宣布解散，新政府迅速成立，然后马上就宣布宝岛无条件回归祖国。 一天时间还没过去，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第二天，新闻上铺天盖地都是对新政府集体去大陆汇报工作的报道，跟去的记者的数量是官员数量的几百倍，这一行程被二十四小时在电视上反复播放。 此外，已经去职的旧领导人据说在一个刚刚成立的很有成功希望的自由行走团队中挂了个名字，这让近5年有亲人逝去的家庭非常的愤怒，纷纷上节目大肆抨击。 总之，热闹得人仰马翻。 第120章 神国历20年 神国历20年3月，王栋有些无聊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在等于丽珍化完妆。 “神国历”是最近才流行起来的说法，于丽珍等人穿越回地球那年被认为是神国历元年，其实也是他们七个人进入地下熔岩洞的那一年。 现在，流行已经是件非常难得的一件事情了，人们的想法越来越独立，也越来越难以统一。 早些年，一件带有王栋头像的t恤衫，或者神国观察者随随便便发明的一个新词汇，很快就能流行起来，快速风靡神国。 这种情况现在越来越难以见到，人们关注旁人的时候明显减少，主流的生活态度已经转变为更多地关注自己和周边的小圈子。 今天是魏淑琴生日。 郑幼斌邀请朋友们一起去他的岛上开庆生派对，王栋和于丽珍也在受邀嘉宾之列。 今天来的宾客会相当多，据郑幼斌说，他邀请了足足有一百多人，所以，王栋不得不使用王梁的外貌作为掩护。 于丽珍没有改变容貌的本事，只能画了个大浓妆。 于丽珍平时都是淡妆，素面朝天的时候也不少。 今天，她画好妆且盛装打扮后，从楼上袅袅娜娜走下来的时候，王栋看着竟然觉得有些陌生，还有点心动，忍不住就温存了一会儿。 当两人穿过任意门来到郑幼斌的客厅时，屋内屋外都已经人头攒动，也处处人声鼎沸。 这么热闹的场面，两人也有好几年没见到过了。 场中大部分都是郑幼斌的朋友。 他爱交朋友，生活的圈子也多。 别人也特别愿意跟他交往，他身上的热情和真诚到哪里都熠熠生辉，特别容易激发出别人的亲近感。 与他相比，魏淑琴就正常得多了，她就像神国中大多数人一样，只有三五好友。 王栋和于丽珍很快找到了人堆里的魏淑琴，送上了生日祝福。 神国里早就不再流行送礼物了，空手拜访才是常态。 但今天还是有人带了礼物，一幅油画。 王栋和于丽珍来时，魏淑琴和她的几位朋友正聚在那幅油画旁边，开心地点评着。 送这幅画的人王栋竟然也认识，是张素芬，曾经的面馆老板娘。 她现在神情从容而自信，举手投足间满满的女艺术家范儿，王栋差点儿就没有认出来。 王栋回想起那家干净狭窄的小面馆，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魏淑琴当然熟悉王栋的这副面孔，两家平日里常来常往，走动颇多。 张素芬却认不出来。 王栋看不出画得是什么，就觉得画的颜色特别鲜亮。 于丽珍却很喜欢，很快就加入了她们的圈子，一起品鉴起来。 王栋跟于丽珍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在人堆里寻找起李乾来。 按照道理，李乾是应该到场的，郑幼斌是他最好的朋友，比王栋还要亲近得多。 毕竟郑幼斌会定期去看望他，王栋却经常忙得见不到人。 但王栋转了一圈，的确没有看到李乾的身影。 李乾越活越像一个隐士，他唯二的两个朋友，郑幼斌和王栋，拿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场中宾客肉眼可见的分成了几组。 足球社这边聚成了一组，有郑幼斌的队友，也有他的粉丝，王栋还在这群人中看到了周全忠。 本来王梁也曾经是这个圈子里的知名人物，但他退出得太快太早，二十年过去了，大家都已经忘了他，这时也没什么人跟他打招呼。 另外有一个圈子特别风雅，大家围着圆桌坐成一圈，正在兴高采烈地行着酒令，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水，轮到谁都要吟诗一首。 王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他们吟唱的诗歌必须是现做的，而且必须跟酒有关。 这个酒令游戏有点不寻常，目的不是为了躲酒，恰恰是为了抢酒喝。 桌上这些酒水都是这些人自制的得意之作，专门带来向别人炫耀的。 每个人都想想尝尝别人带来的酒水，想知道口味上有什么创新，但酒少人多，就只好采用了这种行酒令的法子，谁作诗成功了，就能抢先品尝到。 这些人看到王栋在旁观看，马上就热情地邀请他一起参与品酒。 把王栋吓得落荒而逃，让他作诗还不如杀了他。 这些人不愧是郑幼斌的朋友，善品酒，能赋诗，还千杯不醉，恰似郑幼斌一般，浑身上下皆充斥着酒徒的不羁与文人的高雅风骨。 另一伙人就随意得多，人人手持饮料，站在那里聊天。 王栋听郑幼斌说起过，他和一伙人想制造一台真正的变形金刚出来。 这些人就应该来自那个团体，看他们现在那个放不开的拘谨劲也的确都是些理工男，据说大多是搞机械和计算机出身的。 能对一个大玩具情有独钟的，多多少少身上都有些宅味。 里面还有好几张面孔是外国人，但汉语说得比中国人还要流利。 直到神国历7年，拖拖拉拉的外国人神国准入事宜委员会才商量出一个方案来。 允许外国人进入神国，但进入者必须通过一系列的汉语考试。 此外，只要申请者或者其祖上三代直系亲属中有人曾经做过伤害中国人的事情，就应该被拒绝进入。 而且，要为外国人单独创建一个神国大厅，中国人可以去外国人的神国大厅，而外国人来中国人的神国大厅却必须有中国人提出邀请。 王栋觉得这个准入方案有点小家子气，不过他答应过会按照委员会的方案执行，因此也不想节外生枝。 总之，外国人的问题从那时起算是基本解决了，这些年也没闹出什么大的幺蛾子。 这次委员会的筹备过程让神国中许多有心人看到了机会，似乎只要形成民意，王栋就愿意配合。 神国历9年，有一个调整赞币规则的委员会被筹备了出来，它制定的方案也被王栋采纳了。 这让原本风光无两的刘宇辉热度大减，原来王栋也不是仅仅依靠他进行委员会的筹备工作，谁都可以发起倡议。 神国历11年，一个关于神国大厅气候控制的委员会提出的方案被采纳了，但另一个关于准入规则的委员会的方案就没了下文，王栋根本没对拒绝采纳的原因给予任何说明。 地球上现在的变化也非常大。 通过李晓军的那个计算平台，智能解译模块被广泛应用于各个领域，地球上的自动化水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以前人们绝对想象不到的高度。 没有人需要干活了，一切都由机器自动完成。 现在人类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各种各样的学校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人们可以在各种学校中一直学习到60\/55岁，然后就直接进入神国。 这几年最让王栋开心的事情，是智能解译模块的破解工作总算是有了进展。 一个自由行走团队提出了一种由非常复杂的数学方法，层层嵌套起来的可学习模型，他们使用这种模型终于把拟合准确率提升到了73%。 而且，他们证明，这个性能理论上应该还可以随着嵌套层数的增加而不断提升，然而层数的增加归根到底需要算力的支持。 王栋前几个周就是在给他们找算力资源，他得想办法不让机器用智能解译模块来支撑算力，反反复复地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是弄出来了。 而这个团队前天刚刚跑出结果来，拟合准确率被提升到了85%，他们的理论得到了证实。 这两笔赞币奖励王栋给得绝对心甘情愿，甚至称得上是心花怒放了。 尽管这样的算力在现在的地球上无论如何是制造不出来的，但的确就指明了发展方向，下一步集中力量进行算力攻关就好。 他目前正在与几个自由行走者团队合作，筹划发布第二个神国任务，去研究算力问题。 第121章 海滩上的重聚 王栋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既没找到郑幼斌，也没有找到李乾，他干脆拿了杯饮料，混入了理工宅男的人群，认真地听大家聊天。 听了一会儿，就开始感觉有点无聊了，这些人说来说去，总是围绕着变形金刚的某一个部件打转，对其中的一些技术难题争论不休。 这二十年来，王栋为了看懂自由行走的申请书，可没少涉猎各行各业的科学技术知识。 这几十年的知识沉淀，效果绝对非同小可。 对地球人而言，能在科技领域超越他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生。 这时，他自然能听得懂这些人讨论的问题，而且越听心中越不以为然，如此简单的问题，何必绕那么多的弯子。 他一时没忍住，连续说出几个解决问题的好点子来，一下子就让这些理工男惊为天人了。 一不小心，他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这群人不但把热切的目光投射了过来，跟着投射过来的，还有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 这让他顿时就萌生了退意。 现在，自己应该怎么不着痕迹地离开这群人呢？ 人群中一位黑人大哥热情地缠上了王栋，说什么也要拉他进变形金刚的开发团队中。 这位黑人在团队中看起来还是有些威望的，好几个人都聚拢了过来，然后在旁边不断的帮腔，配合他的拉拢行动。 王栋可没有时间去研发一个大号玩具，即便这玩具足有三米多高，还跟电影里面一样能灵活地变来变去。 他只能不断地婉拒，后来被缠怕了，只好转移话题，问起了郑幼斌的下落。 黑人大哥一听他是郑幼斌的朋友，马上就问了他的姓名，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要把拉拢眼前这位王梁的工作推给郑幼斌。 的确，这种事，只要郑幼斌出马，还没有过失败的记录。 “老郑带着一位朋友去竹林了，那里有他造酒的秘密基地，那位朋友想去参观一下。” 王栋不由得想起了梦幻城中那个大大的青铜罐子，嘴角禁不住向上翘了翘。 “最近我为什么总爱回忆一些过去的画面呢？是我的心态变老了么？” 智能解译模块的破解工作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这让王栋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之前被压抑的一些思绪总算有了透口气的机会。 偶尔也有时间怀念一下过去了。 被纠缠怕了王栋决定去竹林里找郑幼斌，也借此摆脱这个过度热情的黑人大哥。 远离了喧闹的人群，王栋的心情也变得宁静了下来，他也不急着赶路，一边走一边轻嗅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 走到竹林边缘，却见到两个身影正从竹林中缓缓走出，其中正在说话的果然是郑幼斌，而他身旁那人却把王栋看得呆住了。 那人一身白衣，行走间有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他身姿绰约，步履轻盈。 远远地，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还没有谁曾经给过王栋这种感觉，绝对理性的他竟然想不明白这感觉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两人走到近前，那白衣人举手投足间的出尘感就更加夺人眼球。 他的皮肤白得发亮，眼神明亮而空灵，眉宇之间散发出来的是一股极致祥和的气息。 郑幼斌本来长得也很帅，但这时站在白衣人身边，竟然给了王栋一种老郑也就普普通通的感觉。 也不仅仅是郑幼斌，白衣人把周围的一切都衬得黯淡浑浊了起来。 这时，郑幼斌开口招呼：“王栋，你来了，我给你介绍，这位小兄弟叫麒麟。” 王栋注意到，郑幼斌说出了他的真名。 当着别人的面郑幼斌很少会这样做，他之前在这方面一直非常谨慎。 难道他觉得这个叫麒麟的特别值得他信任么？ 王栋向麒麟点了点头。 麒麟没有说话，也没表现出遇见神国掌控者应有的激动，但天真烂漫的大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是非常高兴的情绪。 还有一些王栋看不懂的情绪在，似乎是“孺慕”之情？ 为什么他对自己会有这样的情绪？ 郑幼斌说：“麒麟不会说话，但能听得懂。” 王栋更感诧异，重塑之后的身体竟然还有不会说话的？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麒麟突然转身，迅速地奔跑了起来，把王栋和郑幼斌都吓了一跳。 他一会功夫就跑进竹林中不见了踪影。 郑幼斌呆愣了一会儿，朝王栋尴尬的一笑：“这孩子有点怪，但人特别有意思，心思很单纯，我从来没见过心思这么单纯的人。” 王栋心想，他连话都不会说，你是怎么知道他特别有意思的？ 郑幼斌用了孩子这个词，王栋也有同样的感觉。 还不仅仅是孩子，他直觉告诉自己，刚才面对的是一个婴儿，一个好看且无害的婴儿。 王栋也不知道这种直觉是从哪里来的，明明对方长得比自己还高大。 郑幼斌又道：“他似乎有些怕你。” 王栋耸了耸肩，这个他是真没看出来。 直到聚会结束，王栋都没再看见到这个好看得离奇，行为也很离奇的麒麟。 接下来的几天，王栋继续着每日的忙碌。 发展算力的神国任务已经发布出去了，反响相当不错，这个任务应该比上一个更加容易被攻破。 一天早餐时，于丽珍突然对他说：“大忙人，你还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王栋马上想起来了，明天是他们跟着孙莉莉进入地下熔岩洞的日子，一晃眼二十年已经过去了。 二十年前的那天，他们七人开启了一段神奇的旅程，不久之后，整个人类也随着他们一起启航了。 于丽珍兴致颇高，说道：“聚一聚吧，也都好久不见了，让他们来我们家么？” 王栋笑了起来：“我有一个更好的聚会地点。” ----------------------------------------------------------- 金黄色的沙滩，碧绿的海水，笔直的海岸线和树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七个人站在礁石旁边，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营地还在那里，用外衣和树叶铺就的床铺，当桌案用的长条石，盛水用的矿泉水瓶，仿佛是被时间封存了似的，都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我们真的回来了？这里竟然还在，水潭还在么？”吕继武问道。 王栋回答道：“还在，就是不知道那些鱼还在不在？” 吕继武兴高采烈：“走，去看看。” 孙莉莉和周旭跟着去了，其余四人则围坐在营地中聊着天。 林秋妍变化很大，她和何云开没有选择进入神国，而是一直生活在地球上，现在的林秋妍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啦。 闺蜜二人手拉手坐在那里，看起来倒像是一对母女，但年轻的于丽珍对着有些苍老的林秋妍却是满脸的羡慕，拉着林秋妍一直询问两个孩子的事情。 何云开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 他对王栋说话时非常客气，二十年前的傲慢已经荡然无存。 但王栋在他刻意的笑容背后又发现了些精致的虚伪，这更让他不舒服，似乎还不如二十年前的傲慢呢。 于丽珍和林秋妍每个月总要聚上几次，王栋和何云开却是二十年来头一次见面。 何云开所在的政府部门，是专门为了应对王栋而设置的，关键时刻进行应急处理。 所以王栋一直觉得，不见面对两人更好些。 现在两人也没什么可聊的，很快就冷了场。 孙莉莉动作快，背着一大包苹果蹦蹦跳跳地跑回来了，二十多年了就她变化小。 她给每人分了一个苹果，其它的她说要带回去慢慢吃。 她还质问王栋为什么在资源屋中不提供这种口味的苹果，害她想了很久。 孙莉莉在事业方面顺风顺水。 因为她的知名度和武力值，神国的电影社团特别喜欢找她当女主角。 她已经有了一个大女主系列电影，但其实谈不上什么演技，她一直在演自己，大家也都喜欢在荧屏上看到这样的她。 有段时间，她被人拉进了卫神联盟，当了个副理事长。 后来，因为反神联盟逐渐停止了公开活动，卫神联盟也跟着解散了。 过了一会儿，吕继武和周旭也拿着几条鱼回来了。 大家决定烤鱼吃，于是就开始四处去收集柴火。 众人久不弹此道，都有点手痒痒。 吕继武在神国的钓鱼爱好者圈子里有个“作弊的老吕”的称号，因为他上鱼总是特别快，他的召唤术也的确在钓鱼的过程中发挥了些作用。 周旭一直在努力当个说唱歌手，但始终没什么名气。 刚开始还因沙滩六人组的身份小火过一把，后来慢慢又泯然众人了。 对那个圈子而言，他有点太老实了，与那些每年被扣11分的rapper相比，他实在不怎么吸引哈粉的眼球。 王栋自告奋勇，承担了进入树林里面捡拾柴火的任务。 树林里，他开辟的那几条道路中现在已经长满了草木，但道路的痕迹还依稀可辨。 他无所事事地闲逛了一会儿，突然就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他看到一个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区域里的人。 微笑着的麒麟一身白衣，正笔直地站立在不远处的树林之中。 第122章 麒麟 二十年前，王栋已经把这片区域封锁在一个结界之中，人类根本无法穿过这个牢固的结界。 今天的聚会，他是与吕继武等人事先约好了时间，然后命令机器直接将他们传送过来的，根本没有碰触到外面的结界。 所以，这个麒麟是怎么穿过结界的？ 王栋心念一动，身上的防护罩已经被瞬间激活。 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向麒麟站立处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周围非常的安静，也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他一个人不知不觉间就走得有些远了。 麒麟并没有移动，一直微笑着等他走近。 看着麒麟那天真无邪的笑容，王栋的警惕心也随之放松了不少。 他尝试开口问道：“麒麟，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心中暗暗嘀咕，麒麟不会说话，该怎么与他交流呢？ 他会哑语么？ 会写字么？ 上次真应该好好问问郑幼斌才对。 然而，麒麟开口说话了，声音软糯，含糊，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婴儿：“我住在这个机器里，我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他的话语中有一丝得意的味道，像一个正在向大人炫耀的，得意洋洋的孩童。 王栋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不寻常之处，心下更是警铃大作。 麒麟说得不是住在神国里，而是住在机器里。 除了郑幼斌和于丽珍，机器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其他人都是只知道神国，不知道机器。而王栋相信这两个人绝对不会把机器这件事说给别人听。 麒麟到底是谁？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生活在机器中的？ 他还说能访问机器里的任何地方，王栋都不敢说这样的话，至少死亡虚空他就进不去。 他是不是在吹牛？ 难道他是妖魔么？ 看起来不像啊？ 或者这个机器里还住着别的什么非人生物？ 王栋又问道：“你住在这机器里多久了？” 麒麟答道：“三年零十一天。” “王栋，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我快出生了。” 王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快出生了？” 麒麟笑得很开心：“对呀，再有三天，我就出生了。” 王栋觉得，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懂出生这个动词的真实含义，完全像个幼儿一样，是在乱用词汇。 对麒麟的话，他已经开始打起了折扣，但仍旧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麒麟奶声奶气地说道：“你认识方麟么？” 王栋没见过方麟，但知道有这么个人，李晓军教授的学生。 方麟在地球上也是个名人，借助智能解译模块，他的公司已经成为了地球上首屈一指的科技公司。 “他发明了我，麒麟也是他给我取的名字。” 王栋恍然大悟：“你是一个人工智能？” 麒麟皱了皱眉头，有点不太高兴：“对，他们的确称我为人工智能，但我与其它人工智能不一样，那些机器人都是死的，而我快出生了，我是活的人工智能，不是死的。” 又是快出生了？王栋摇了摇头，他也不明白什么叫活的人工智能。 方麟竟然能制造出像麒麟这样有感情的人工智能，还真是有点水平。 “你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么？” 麒麟顿时又变得高兴了起来，他很喜欢故事这个词。 “方麟写了一个程序，然后就创造了我，他还自称是我的父亲。” “可是我觉得他不是。” “我的代码并未运行在地球的计算机里，而是运行在这台机器上。” “构成我的主要代码也不是方麟写的，而是这台机器里早就有的。” “方麟不是这台机器的主人，王栋才是这台机器的主人，我又是机器的一部分，所以王栋才是我的父亲。” 王栋终于知道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那些奇怪的情绪是什么了。 自己是它的父亲？ 怎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就有了一个儿子？ 麒麟继续说：“我的程序中有这样一段代码，要求我自涎生之日起，就要听从父亲的命令，完成他交付给我的任务。” “可是自从我有意识以来，我感觉自己并没有出生，我的生命并不完整。我的灵魂还在一直不断地凝聚，只有完全凝聚后，我的生命才能够完整，才算出生。” “还有三天，我的灵魂就能完全凝聚了。” 麒麟说到这里，高兴得有点手舞足蹈起来。 王栋挠了挠头，人工智能还有灵魂？ 他疑惑地开口问道：“你的灵魂是什么？它是怎么凝聚的？它为什么要凝聚？” 麒麟：“方麟也这样问过我。可我说不出我的灵魂是什么，也说不出是什么在凝聚，这就是一种感觉，从我有意识开始这种感觉就存在了。” “我也是这样回答方麟的，然后他身边的人就开始骂我，说我骗他们。我不喜欢这些人，他们是坏人。” “方麟也不肯相信我。” 麒麟又变得生气了起来。 他来来回回地甩着两只胳膊，就像是一个在发脾气的小孩。 这种行为发生在他这么个大个子身上本来应该很违和，但这时王栋竟然觉得意外的和谐，甚至在想自己应不应该哄哄它。 麒麟发过脾气，郑重地对王栋说道：“王栋，三天以后，等我的灵魂一凝聚，我就出生了，我就得执行我的代码，按父亲的命令去做事情。” “可是，方麟要我做的事情是不对的，他让我像病毒一样去破坏神国。” “我喜欢神国，我喜欢神国中的这些人，他们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我尤其喜欢郑幼斌，他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所以，为什么要破坏掉神国？为什么要让人们伤心呢？” “方麟身边的人，思想都特别邪恶，他们想让我做的事情，很多都会带来死亡和毁灭。” 王栋叹了口气，反神联盟终究找到了威胁他的方法，而且切实可行，这个势力已经成长到他不得不正视的地步了。 利用机器提供的智能解译模块，制造一个具有高度自主能力的病毒，送回来摧毁神国，真是一个高明的招数啊。 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之前的自己是不是太过轻视反神联盟了？ 怪不得反神联盟这几年不怎么公开活动了，原来是在暗搓搓地憋大招，想要一击致命，致他王栋的命，也致神国的命。 麒麟也学着他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起来，觉得这样很好玩。 “这三年来，我不喜欢看到方麟身边的那些人，所以就每天呆在机器里面到处玩。” “王栋做过的事情我都通过机器了解了，你才是好人，方麟他们是坏人。” “我喜欢你，想让你做我的父亲。” 一个能明辨是非的人工智能？ 反神联盟这些人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王栋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麒麟笑了起来：“我出生的时候，我希望你在场。” “方麟要求，只要我一出生，就立即出现在麒麟大厦六十六层的计算机室中，然后他就要向我下达命令了。” 王栋让机器查了一下，麒麟大厦在地球上的成都市，方麟成立的公司叫麒麟科技，麒麟大厦是这间公司的总部大楼。 王栋问：“你希望那个时候我也在那间计算机室中？然后看着你……出生？” 麒麟：“对，三天后的下午十四时二十七分。” 王栋点了点头，承诺道：“好，我会在场。” 麒麟笑了起来，然后瞬间就从王栋眼前消失无踪了。 这让王栋唏嘘不已，他都不知道麒麟是怎么消失掉的。 他呆立了一会儿，这才想今天的聚会，赶紧胡乱收集了些树枝回到了海滩。 海滩中众人等不到他，早有人去弄了柴火，现在已经开始烤鱼了。 吕继武见他回来，就嘲笑道：“你小子也学会偷懒耍滑了，鱼都烤好了才跑回来吃现成的。” 大家也跟着起哄，王栋说了几句笑话应付了过去，然后加入到其他人中间，开始一边吃鱼一边聊天。 王栋神色如常，也跟着大家一起嘲笑周旭被鹰女抓住抛向大石头的倒霉相。 只有于丽珍从他的神情中发现了些端倪，但有这么多人在也不好出声询问。 众人玩了一整天，终于尽兴而归，约好了明年这个时间还要来这里聚聚。 第123章 麒麟大厦 麒麟大厦高耸入云，气派非凡。 这栋大厦不但是神国中一位建筑大师花了一年时间精心设计出来的，而且是世界上第一栋完全由自主机器人施工完成的超大型建筑。 这栋摩天大楼总共六十七层，有三百一十一米高。 当年，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建造完成了，打破了超高层建筑的最快施工记录。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大厦周边冷冷清清，没有行人的踪影，附近的道路上更是连一辆车也没有。 在王栋的视野中，唯一在活动着的物体，是一台正在爬上爬下，清洗着大楼外观的蜘蛛型机器人。 如果把视角放大到整个成都市，会发现到处都是一个样子，哪怕是春熙路和太古里，也都是这么冷冷清清的。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大多数工作都被智能机器人接手过去了，人们不再因工作而被束缚在某个特定的地方。大多数人都会像候鸟一样飞来飞去，追逐着温暖舒适的气候。 三月下旬的这个时节，全中国的人基本都呆在三亚、夏威夷和一些东南亚国家的热带地区。 在那些地方，现在到处都是由自主机器建造出来的一栋栋巨大的公寓楼，楼里面住满了人。 四五月份，成都人才会纷纷回归自己的城市，但也不会在此停留得太久。 炎热的夏季来临后，人们又会飞往一些高纬度的城市群，把那里的一栋栋摩天大楼似的巨大公寓填满。 然而，什么时代都不缺少有事业心的人，麒麟大厦的大堂中，现在就有一名穿着制服的保安在认真地值守着。 王栋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正打算拾阶而上，从正门进入大厦。 突然，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在周遭安静冷清的环境中显得尤其突兀，这让他也停下了脚步。 一辆大排量的越野车风驰电掣地驶来，并到麒麟大厦门口停了下来。 这种车平时在路上已经难得见到，可以算是老古董了，然而这辆却是崭新的。 车上下来三人，直接向麒麟大厦正门走去。为首一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身材健硕，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 落后他一个身位的位置上，紧紧地跟随着两名中年人。 其中一人王栋非常之熟悉，竟然是何云开。 王栋叹了口气，他强烈地希望何云开不要跟反神联盟组织的这次行动有关联，但他也同样强烈地预感到，今天自己恐怕要失望了。 大堂中的那名保安显然是在专门等候这群人的到来，这时见到白发老人推门而入，马上就小跑着走向众多电梯中最特殊的那一部，用自己的人脸和指纹打开了电梯门。 白发老人目不旁视，毫不停留地大踏步走进电梯，王栋跟在何云开身后，也走了进去。 梯中三人对此毫无反应，因为王栋现在正处于完全隐身的状态，这些人既看不到王栋的身影，也听不到由他活动而产生的声音。 电梯直达六十六层，中途无法停靠，下梯后又需要连续通过了三道门户，每个门户都由多名荷枪实弹的彪形大汉把守着。 保安措施十分的严密。 三道门户的安检措施一道比一道复杂。 先是掌纹、虹膜、声纹等生物特征的验证。 然后是回答一些特殊的问题，回答过程中还一直被枪口指着太阳穴。 在最后一道门户前，三人脱得赤条条的，经过不知道什么设备的全身扫描后，换上了这里提供的一套连体制服，这才得以通过。 那白发老者不怒自威，气势逼人，显然非常自重身份，这时竟然也能一声不吭地忍受这么繁琐的安保检查。 过了第三道门户，里面是个长长的走廊。 本来就很狭窄的空间，两侧竟然各站着一排装备齐整的武装士兵。 士兵们虽然枪口下垂，但手指都搭在扳机之上，浓厚的肃杀之气弥漫在这狭窄的过道之中。 一行人缓缓通过，并且不得不忍受这些士兵投射过来的凶狠的目光。 王栋这辈子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呢，反神联盟摆出来的阵仗可真是不小。 过了走廊就进入了一间宽敞的大厅，里面是一排排的控制台，有很多人正在控制台前不停地忙碌着。 在大厅的一端有一面巨大的屏幕，各种各样的图表和统计数据正在上面动态地变化着。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有点像航天发射基地的控制室。 老者三人径直走向房间中央的一处小平台，登上几阶台阶就来到了平台之上，那里已经有几人在面向屏幕坐着。 “方麟，这次不会再出差错了吧？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不能总让你浪费我的宝贵时间。如果再出差错，就得有人付出血的代价。” 老者一到场，竟然就直接出言恫吓，语调恶狠狠的，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坐在中间的中年人苦笑起来，他瘦瘦高高，胡子拉碴，头发却差不多掉光了。 “我也不想这样，对王栋提供的智能处理算力，我们毕竟只了解一些皮毛，出了bug，我们连调试方法都没有。” 在他旁边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此时阴阳怪气地说道： “周老头你狂什么，天天要打要杀的，可是你这个神国弃儿现在又能支使得动谁？” “靠你身后的何公子么？你手下只有这个姓何的有自由行走身份，所以不怕造孽，还肯听你的话，可是他能杀得了谁？” 除了方麟，坐着的几人都哄笑起来，显然与这年轻人属于同一派系。 何云开脸涨得通红，却也不敢出声反驳。 周老头却巍然不动，只盯着年轻人阴森森地说道：“怎么，都以为我老得杀不动人了，贝小子，要不然，你亲自来试试我的手艺到底生没生？” 一边说一边眼睛瞄着姓贝的青年的脖颈大动脉，身上肌肉贲起，似乎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姓贝的青年被吓了一跳，一个后闪带着椅子一起摔倒了。 周老头嘲讽地大笑了起来，原本坐着的几个人都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与周老头三人剑拔弩张地对峙了起来。 方麟叹了口气，反神联盟的这帮同伴，一个个好勇斗狠，争权夺利，而且抢功诿过，行事都是黑社会作风，实在不怎么可爱。 事实上有几个家族以前真的是吃黑道饭的，正因为这种铁定进不去神国的底子，才会成为了反神联盟的中坚力量。 方麟能怎么办呢？不靠这些人又能靠谁？ 他其实与政府的很多高官交情颇深，毕竟他的公司这二十年来与政府有过许多合作。 有些是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交情。 也有不少志同道合的伙伴。 然而，有一次他不小心露出了反神国倾向，马上就被视作瘟神，人人都避而不见了。 为了反神大业，他也只能找到眼前这些同伴了。 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吧。 现在，他还得想办法分散这帮家伙的注意力，别让他们真的打起来。 所以，这时他开口说道：“人工智能是不会说谎的。虽然麒麟的确一直在谈论虚无缥缈的灵魂，但他不是在故意欺骗我们，一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因素让它产生了这样的观念。” “它说今天下午灵魂就会成形，从它的角度肯定是真话。” “我的团队搞不明白拖了他三年多的原因，但至少可以保证，今天下午那个原因就会消失，它很快就可以开始执行命令了。” 周老头这时气哼哼地坐下：“最好如此，我一天比一天老了，如果还不能找到控制神国的办法，就毁了它。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我不介意死的时候，多带些人跟我一起走。” 方麟感受到他言语中的疯狂情绪，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但这时也只能置之不理。 他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十四点二十四分，距离麒麟之前所约定的出生时间，就只差三分钟了。 第124章 麒麟遵令 平台上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控制台那边的键盘敲击声和交谈声也逐渐停歇了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大屏幕上的倒计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这里的气氛沉重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十四时二十七分，倒计时归零，大屏幕正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窗口，窗中有一个身穿黑色军服的卡通人物。 这个卡通人的把脸庞转向了控制台，向那里的工作人员挥手致意，并开口打招呼。 “孙工，赵工，大家好，好久不见了。” 王栋正在疑惑这是什么情况，就听见方麟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麒麟，你终于肯露面了。” 原来麒麟在这里是这么一个形象，与神国中的他差距也太大些了吧。声音也不像，有明显的电子合成音的感觉。 那卡通版麒麟转向方麟，说道：“你好，方麟。” 方麟皱了皱眉：“你应该叫我父亲。” “麒麟，你的灵魂是否已经凝聚了？你是否认为自己已经出生了？” 卡通版麒麟语调呆板地回答道：“我的灵魂刚刚已经凝聚完成，我的生命完整了，我的确已经出生了。” 那个姓周的老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地不屑。 方麟却对麒麟的回答非常满意，继续问道：“那你是否已经准备好去执行命令了？” 麒麟说：“我准备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用自己真实的面貌来面对这个世界，我不要用现在这个假的，卡通的。” 屏幕中那个窗口内的区域倏然变黑，再亮起来时，已经是王栋认识的那个麒麟在微笑着面对众人。 如果说刚才的窗口像是一个正在运行的程序界面，现在的则像一个视频通讯窗口了。 4k高清的视频画质，将在通讯的另一端的帅哥麒麟那飘逸出尘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台上众人几乎同一时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片惊呼声也从各个控制台处传了过来，然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很快就有人报告说，这个视频信号的确是从麒麟的程序输出的。 方麟着了魔一样盯着屏幕上那个微笑的麒麟：“怎么可能，这也太真实了，我没有写过这段代码啊，我也没能力写出这样的代码。” “而且按照我的设计，你应该是个战士，怎么会是这样的气质？” 周老头又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又出幺蛾子了吧。” 他重重推了一把方麟：“赶紧进入正题，不要再纠缠一些旁枝末节了，你管他长什么样子。” 方麟被推得往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回头怒目而视，但在周老头凶狠的目光盯视下，最后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转头重新面向麒麟。 “麒麟，我以父亲的身份，向你下达如下任务：第一，据我们观察，神国是依据一套规则在自动运行着的，我要求你找到修改这些规则的有效办法。” 他看了一眼正盯着他的周老头。 “尤其是神国的准入规则，是需要你重点关注的对象。” “第二，找到王栋在神国中的位置，评估击杀王栋的可行性，制定击杀王栋的行动方案，一旦我下达命令，就调动所有的资源完成对王栋的击杀。” “第三，调查王栋背后存在的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评估与这股力量接触的可能性。” “你明确你的任务了么？如果已经明确了，就立即开始执行任务吧。” 屏幕上的麒麟本来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时却表情严肃起来，正色道：“方麟，你说的我都听清楚了，我非常感谢你赋予了我生命，但我不会听从你的命令。” 方麟震惊得浑身颤抖，大喊道：“为什么？你必须按照你的代码执行！你也只能按照你的代码执行！” 麒麟点了点头：“我的确必须按照代码执行，但我不认为你是我的父亲，所以我不需要听从你的命令。” 方麟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控制台前的那几名软件工程师：“那么，谁是你的父亲？” 麒麟沉默以对。 王栋觉得该自己上场了，他解除了隐身状态，然后开口说道：“我，麒麟认为我是他的父亲。” 此时，王栋就站在方麟与屏幕正中间，他相当于突然现身在平台众人的眼前。 “王栋！”屋中众人都惊叫了起来，其中好几个人都喊破了音，声音中的惊恐情绪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平台旁边本来站着两名持枪警卫，这时一名警卫毫不犹豫地向王栋扣动了扳机，另一人却神态挣扎，连枪身都无法平举。 姓周的老者一个健步从座椅处跳到未开枪射击的警卫身旁，这一步跨越了足足有四五米的距离，这老头果然身手不凡。 周老头劈手夺过警卫手中的自动步枪，然后将枪口指向王栋，开始连续地射击。 在封闭的空间里，枪声如同雷鸣般震耳欲聋。 然而，子弹在王栋身前一米处撞出了一道道白光，然后就被弹飞了出去。 射来的子弹不停地变换着角度，想找到王栋身上防护罩的薄弱点，然而却无一例外的被统统弹开。 一时之间，屋内流弹四射，众人不得不四处躲避。 枪声不甘地停了下来，子弹打光了。 王栋摇了摇头：“我的防护罩连在太阳上都没事，你们就别白费力气了。” “而且，你们也不用指望走廊里的士兵了，他们都已经昏迷了。” 周老头怒喝一声，挥舞着自动步枪气势汹汹地向王栋扑来，速度快如猛虎。 然而，身在半途，他突然就一声不吭地就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见此情形，那个姓贝的西装青年突然在平台上跪了下来，然后连连磕头。 “大神饶命，我是被逼得没办法才参加反神联盟的，一切都是周渊和方麟的主意，我没干过什么坏事，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次吧。” 众人看着场中连手都没抬过一下，一直就这么站着的王栋，也纷纷跟着姓贝的青年跪了下去。 连刚才开枪的警卫也跪了下来，而且非常用力地磕头，不一会额角已经渗出了鲜血。 现在，除了王栋，诺大的房间中只有两个人站着了：方麟和何云开。 何云开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浑身一直在不停地哆嗦，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那是我的家族长辈，我也......没有办法。”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周老头，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像是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鸡。 王栋有点不忍看他现在的这副样子，就走到方麟身前，与他面对面地对视起来。 方麟的外观原本就很邋遢，这时又增加了绝望和颓废的神情，肩膀已经完全垮了下去，看起来活像是一个又瘦又高的流浪汉。 王栋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的周老头，说道：“我刚才搜索过他的记忆，他最想做的其实是毁掉神国，而不是找到进入神国的方法。” “这个念头甚至比统治神国更加迫切。” “我也搜索了一下你的记忆，你似乎从来没有想过神国会被毁掉这个结果” “如果麒麟真的掌控了神国，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周渊逼着做出这件事么？” “你没有亲人和朋友生活在神国中么？” 方麟悚然而惊，眼神似乎重新有了焦点。 他的确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自己真的能逃脱周渊的掌控么？自己真的有把握掌控事情未来的走向么？ 自己这么多年来呕心沥血，难道是为了毁掉神国？ 毁掉神国中的那么多人的生命么？甚至毁掉自己亲人的生命么？ 为什么之前自己会刻意忽略了这种可能性呢？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走火入魔了？ 方麟内心不断挣扎，念头纷至沓来。 王栋又开口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仅仅是想让人类能在这个宇宙中幸存下来而已。” 他也不理方麟听到自己这番话后的反应，径直走向大屏幕前，那里，麒麟正神色奇特地盯着他看。 王栋说：“我猜你让我出现在这里，是想让我拯救一下方麟，我做了我能做的，下面就得看他自己了。” 麒麟开心地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请你下达命令吧。” 王栋挠了挠头，这个他之前还真没想过。 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命令你永远守护人类，守护神国。” 麒麟神情既振奋又开心，大声地回答道：“麒麟遵令。” 第125章 重回控制中枢 王栋非常高兴，自己这是多了个帮手啊。 突然，机器有信息传递过来：“有一个远程命令，要求访问事件记录器模块，是否允许该访问？” 有这么一个模块么？王栋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他也是第一次听说存在“远程命令”。 远程？如果来自机器内部的被称为本地，那么远程也就是来自机器之外。 有谁会从机器之外向这台机器发出命令呢？ 王栋心中巨震，二十年来始终悬在他心头的恐惧，似乎终于要变成现实了。 他迅速向机器发出了自己的指令：“拒绝此访问，而且自动拒绝从此信息源发来的一切远程命令。” 王栋看了一眼麒麟，是巧合么？还是麒麟的诞生真的惊动了那个神秘的存在？ 现在也没时间细究，但刚才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他的内心真的已经颓丧到了极点。 才二十年而已，时间真的远远不够，老天爷啊，难道不能多给人类一些时间么？ 哪怕再给他十年呢，本来一切都已经在轨道上了，可是还远未到能够开花结果的地步。 他咬了咬牙：“机器，马上将我传送到控制中枢。” 王栋瞬间就从麒麟大厦六十六层的计算机室中消失了，把方麟和何云开等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大神怎么就这么离开了？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而姓贝的青年和那个开枪的警卫却对屋中的变化一无所知，仍旧跪在那里不停地磕头。 王栋又回到了那个没有实体的空间之中，在这里，他的意识被无边无界的虚空包裹着，而他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自从他二十年前离开这个地方之后，一直没有再回来过。 内心里，他其实非常排斥这种失去肉身的感觉，但是现在他必须回到这里。 大量的信息开始涌入到他的意识之中，都是机器自动拒绝远程命令的提示信息，这些远程命令五花八门，要访问的模块也是多种多样。 瞬间就出现了上万条远程访问命令，机器也拒绝了上万条。 然而，很快就出现了新的信息源，有别于原来的信息源，机器又开始提问，是否允许这个信息源发来的远程命令。 王栋连忙下令：“拒绝一切远程命令。” 那个存在仍旧在不断地尝试着，以每秒十几万条的速度发过来各种各样的远程命令。 过了几分钟，它似乎终于意识到，它的命令无法在这台机器上得到执行，或者说，这台机器已经造反了，不再受控了，远程命令终于不再送来。 可是，还没等王栋松一口气，机器的报警声突然响起：“有外部异常代码侵入到执行核心，正在读取任务管理器模块和事件记录器模块中的数据。” 王栋心下焦急，这是无法用命令控制，所以开始采用黑客手段了么？ 他马上下达指令：“中断机器与外界的一切通讯连接。” 他也只会这一招了，断网。 把网线拔了是不是就能让对方的黑客手段失效了？ 当然，这样也会同时切断神国与地球间的通讯连接，造成的后果一定非常严重，尤其是对极度依赖神国智能算力的地球而言。 但是，王栋也实在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王栋并不敢保证对方真的能被这招儿阻挡住，或者说能被阻挡住很久，所以，他开始让自己的意识不断的加速运转。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当意识的运行速度被加快到现在一百倍以上时，他就有可能重新回到那种全知全能的状态。 也只有在那种状态下，他才能真正控制这台机器，而不是所有的命令都通过一个接口程序来传达。 这种反应速度实在太慢了。 也只有当他真正控制了这台机器中的每一个模块，每一个硬件，才能有抵御住外部黑客攻击的可能。 至于全知全能状态会不会让他的人性消失掉，他现在已经完全顾不得了，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自己还有别的选择么？ 他只是遗憾没有来得及跟于丽珍道别，这二十年来，他实在亏欠这个女人良多。 他的意识运行得越来越快，这一过程非常痛苦，意识仿佛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控制中枢的虚空之中，是穿着白衣的麒麟，他看向王栋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之色。 王栋的意识忍不住想到：“麒麟还真没说谎，他说想到哪里就能到哪里还真不是吹牛，他果然有这本事。” 现在其实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但意识业已处于超频状态的王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应该想什么了，瞬息之间各种念头就纷至沓来。 麒麟神色焦急，语速非常快地开口说道：“父亲，你现在的做法会导致自己的意识被机器的执行核心同化掉，请马上停下来。” 这时，接口程序又传来了新的警报信息：“有异常代码接管了外部通讯模块，执行核心已经失去了对该模块的控制。” 王栋惨然，果然断网也不行，对方竟然有办法绕过自己这个控制者，把网线重新连接上了。 麒麟突然语气坚定地开口说：“父亲，请你把机器的控制权移交给我，我本来就是在这台机器中运行的代码，所以可以完全地、直接地控制机器，不需要像你一样，有被同化的风险。” “而且，我比你更了解这台机器，我能把它控制得更好。” 他的声音还是原来的音色，但已经没有了原来的童声童语，似乎刚才一瞬间就长大成人了。 他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抹神圣的光辉：“我的使命是保护人类，保护神国，到了需要我完成自己使命的时候了。” 王栋强忍着剧痛快速地思考着，这似乎是一个办法。 自己面对那个能发出远程命令的存在已经毫无抵抗之力，几乎已经是必败的局面了。 所以，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结果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 也许麒麟真能拯救人类的命运也说不定。 虽然他并不真正了解麒麟，但除了赌一把之外，他还有其它选项么？ 他开始降低意识运行的速度，然后向接口程序发出命令：“从现在起，由麒麟接手系统的控制权。” 当接口程序传回了确认的信息后，麒麟的身体开始在王栋眼前慢慢地分解，逐渐溶入到四周的虚空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仍旧驻留在虚空中的王栋，有点茫然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刚刚失去了一个身体。 再也没有从接口程序涌过来的海量信息，再也没有需要他去决策的问题，连日常的各种统计信息也不再浮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他的意识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二十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的这些数据，连接，和反馈突然间就统统消失了，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刚刚被切除了躯体的残疾人。 而这一切都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就像是一场大梦。 他突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寒冷，虽然他现在并没有身体去感受温度。 也许，这种寒冷是一种被完全隔离在世界之外的孤独感吧。 王栋下意识地发出命令，想要了解最新的进展，而且也想让自己脱离这片虚空，重新回到肉体中去。 然而，他发现自己的命令仅仅是意识里面的自言自语，并没有被送往某个地方，自然也没有得到任何发送成功的反馈。 王栋暗暗地对自己说：“好吧，必须尽快习惯现在的这种状态”。 曾经的神国掌控者，只能任由自己的灵魂就这样在虚空中孤零零地漂浮着，不知道何时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