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家的野蛮医妃》 第1章 我记下了 夜已过半,但山中的一间茅草屋内依然闪烁着昏黄的烛光,从远处望去,灯光摇曳,显得格外温馨。 但屋中的女子柳未曦却是心烦意乱。 她来回踱步,踩的木质地板吱吱作响,又时不时朝床上的男子望去,神色凝重,他已经昏迷三日,按道理他早该苏醒,难道她的解药配错了? 少女有些怀疑自己的医术,她不会把他治死吧! 想到此,柳未曦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平稳,少女轻拍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还没死,吓死我了。” 男人还活着,让柳未曦安心不少,长夜漫漫,她索性跪坐在床榻边,一手托腮,盯着床上的男人细细端详。 男人的皮肤有些黑,但五官倒是俊朗,或许是因为伤口和毒药的折磨,他额头微微汗出,眉头紧锁,嘴唇也紧抿着。 柳未曦拿起床边矮凳上的帕子,轻轻的将汗擦拭,而后又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她心里好奇,此人到底是谁?又怎会受伤?他的毒又是谁给他下的?……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心头,柳未曦瞬间觉得有些头痛,看来这些问题只能等他醒了再解答了。 突然,门口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她立刻眸光一紧,惊呼道:“不好。” 柳未曦独自一人住在这山间,不时会有动物或人闯入,她便在院墙外布下机关,一旦有人或动物闯入,就会触动机关,她也会立即知晓。 不过这地方鲜少有人来,大多数时候是无意闯入的动物,今天她也以为是某些动物闯了进来。 柳未曦急忙将帐幔放下,又顺手从床底拿起一把弓弩,轻手轻脚的朝门口走去。正当她准备开门迎敌时,突然听到有人轻声朝她喊道:“不能开门。” 她循声回头,就看见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下床,此刻正扶着床框朝她低声提醒。 柳未曦异常生气,原来这些天他都在假装昏迷,害自己白担心了几日,不过她眼下顾不得质问他,只好藏起心中的怒意,压低声音问道:“为什么?” 还未等男人回答,便有一支箭从窗户射进来。 柳未曦大惊,但还没等她回过神,就看见第二支箭射进来,刚好落在她脚下,紧接着第三支、第四支……箭簇越来越密集。 男人看情况不妙,忙用力将已经吓傻的少女拉到自己身旁,又用内力将烛火熄灭,顷刻间屋中陷入一片黑暗。 “把弓弩给我,”男人在黑暗中低声说道。 “啊?”柳未曦此刻依旧惊魂未定,懵头转向。 “啊什么,我说把弓弩给我。” 这时柳未曦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弓弩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弓弩,立刻向门口走去,这时柳未曦拽着男人的袖口,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拿了弓弩,不会丢下我跑了吧?\" 柳未曦并不是很信任这个男人,万一他拿了弓弩跑路,岂不是剩下她一个人,那她死定了。 男人无奈摇头叹气,这女人脑子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考虑这个。 男人心里不甚满意,但嘴上还是安慰道:“放心吧!我不会跑的,再怎么说,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听了男人的保证,柳未曦才放开衣袖,讪讪的笑了笑,但黑暗中男人也没看见她的表情变化。 他摸黑走到门口,屏息凝神,任凭箭簇飞来,待听清楚射箭之人的方位后,立刻开门,拿起弓弩,朝黑暗中射去,很快,箭簇越来越稀疏,最后,柳未曦等了半天也没见一支箭飞过来,她明白,那些人已经被解决了。 柳未曦暗中摸索着走到门后,只探出一个脑袋,声音颤抖的问道:“那些人都死了吗?” “应该是死了,”男人平静的回答,就好像是做了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并不值得关心。 柳未曦发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如果那些人不死,此刻她应该还在躲箭矢。 少女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只觉得他有些恐怖,杀人如家常便饭,可见这人也不是个良民。 柳未曦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些人不会再来了吧?” “今晚肯定是不会来了,”男人回答的神闲气静。 “今晚算不会来是什么意思?难道以后他们还会来吗?\"柳未曦有些精神崩溃,长这么大,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她很害怕。 “就是字面意思,”男人不耐烦的说道,听不出任何情绪,片刻后,许是觉得不该对救命恩人这般说话,他顿了顿,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点灯吧!他们今晚不会再来了。” 柳未曦在黑暗中凭借着对房间的熟悉,很快便找到了烛台,尽管小心谨慎,但还是被散落的箭簇拌了几下,男人本想提醒她小心点,但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会说关心的话。 点了灯,房间立刻明亮起来,柳未曦环顾四周,瞬间火冒三丈。 看来明天要花钱找人修房子了,那可是她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的钱。 一想到明天要花钱,她就觉得如割肉,继而厌恶的盯着矗立在门口的男人,都怪他,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遇到这些事,那些人估计就是他招来的。 柳未曦看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打算今晚就将他赶走,免得再招来祸患。 打定主意后,她理直气壮的下了逐客令。 本以为男人一怒之下会杀了她,可是她想错了,男人只是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记下了,\"然后在柳未曦的惊讶与惶恐中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里。 柳未曦追到门口时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狠心,他的毒虽然解了,可也伤了元气,该是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可看着满地狼藉,她又气的牙痒痒,就应该让他赔了钱再走,真是便宜他了。 柳未曦突然反应过来,他不光没赔钱,给他治病的诊金他也没付,自己真是大意了,想想那些好药她就心疼,那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采来的,气的她在门口直跺脚。 男人离开茅屋,走了一段距离,就碰见来寻他的属下。 看见自家主子,陆泉惊喜的跑了过去,忙跪下,惶恐道:“属下来迟,还请王爷责罚。” 原来这位男子便是南安国的三皇子云岐,被封为晋王。 “行了,起来吧”,云岐亲自将陆泉扶起,宽容的说道:“是本王自己要微服出巡的,与你无关。” “多谢王爷。”陆泉对于王爷的大度非常感激。 王爷微服出巡,不想大张旗鼓,所以他们只能远远的跟在后面,可是那天突然出现的意外使他们与王爷失去了联系,他们找了整整三天才在这里碰上了王爷,如果这次王爷出什么意外,他难辞其咎,幸好…… 突然,陆泉看到云岐衣物上有血迹渗出,忙担忧的问道:“王爷受伤了?\" “不妨事,已经快好了。” 见王爷说的如此云淡风轻,陆泉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忧虑,心想,回去定要让军医再好好瞧瞧。 “您那日遇见了什么人?怎么会受伤?”陆泉疑惑,按照王爷的身手,即使他们不在身边,一般人也伤不了他分毫,眼下王爷身上有伤,可见对方是个高手。 云岐回忆道:“那日本王本想去田间走访,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可是走至半路,便有一队人马偷袭,来人武功很高,且看不出来路,但他们很会用毒,本王一不留神,便着了他们的道。” “您是说,您中毒了?”陆泉瞬间声高气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连忙上前一步将云岐搀扶着。 云岐立刻嫌弃的拍掉陆泉的手,解释道:“毒已经解了。” “那就好,那就好,”陆泉悬着的心再次放了下来。 陆泉还想问谁给王爷解的毒,却被云岐打断,“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吧。\" 云岐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事,扭头吩咐陆泉,“替本王解毒的那位女子就住在后面的山里,你连夜派人将那些刺客的尸体处理掉,免得她明日看见了害怕,此外,明日给那姑娘送些银子,帮她将屋子修好,再派人偷偷跟着她,本王担心那些人会找她麻烦。\" “属下明白。” 云岐唇边掠过一抹微笑,陆泉办事他一向放心。 第2章 同行 陆泉听从吩咐,连夜派人清理了尸体,第二日又亲自给柳未曦送了银子。 柳未曦在云岐走后还因为银子的事愁的一宿没睡,未曾想第二日便有银子送上门来。 “算他有良心,”柳未曦眉开眼笑的看着手中的一百两银票,昨夜的不快顷刻间烟消云散,但她又觉得收这么多不好意思,便故作推辞,“其实也用不了这么多。” 陆泉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却并未拆穿,依旧彬彬有礼的说道:“我家公子说了,姑娘救命之恩岂是区区银两所能报答的,这些银子只是对姑娘房屋损毁的补偿。” 陆泉顿了顿,继续道:“我家公子还说,直接给姑娘送现银怕不安全,就换成了银票方便姑娘携带。” 柳未曦一听,脸颊微热,心想这位公子还是不错的,自己昨天那样赶他走,他都没有生气,反而这般替她着想。 又听陆泉继续道:“我家公子还说,姑娘一个人住在山里不安全,他给姑娘在城中另外找了一处宅子,若姑娘想回城里,也能有个落脚之处。”说着,将一个木盒交给柳未曦。 她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把钥匙,钥匙下面压着一张纸,她拿起纸一看,竟然是房契。 柳未曦百感交集,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为她这般着想,不觉间眼眶已有些湿润,但有外人在场,她只能按下内心的伤感,迅速将房契与钥匙放入木盒。 “你家公子有心了,替我谢谢他。银票我收下了,至于这宅子我真不能收,”说罢,她将木盒递给陆泉。 陆泉想不通,这白给的宅子她都不要吗? 柳未曦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我缺钱是真,爱钱也是真,但我救你家公子却也并非图钱。我知道你家公子好意,但无功不受禄,我既然收了钱,那我与他之间便是两清了,若再收一座宅子,那我便欠了他的。我柳未曦生平不喜欢别人欠我的,也不喜欢欠别人的。” 听完柳未曦的话,陆泉有些佩服起她来,古今有几人可以堂而皇之的说出自己爱钱?恐怕寥寥无几。 陆泉抱着木盒,试探性的问道:“这处宅子位置极佳,姑娘真的不考虑?” 柳未曦果断的摇头拒绝,“我说了,银子我收下了,宅子我不留。” “况且……”柳未曦突然变得羞涩起来,“况且,我不久之后就要嫁人了,我留下宅子实在无用。” 陆泉无意打听别人的私事,见她态度坚决,只能拿着盒子回去复命。 陆泉回去后一字不落的将柳未曦的话转述给云岐,同时将房契还给云岐。 云岐微微一笑道:“她倒也是个通透的女子,也罢,她既然不收,那本王也不好强求。你只派人暗中跟着她就好。” 陆泉正打算退出去,却听见他家王爷幽幽的问道:“你可知他嫁的是何人?” 陆泉一愣,王爷何时关心起别家姑娘的情郎了? 只见他挠了挠头,负罪似的说道:“这个属下没问,要不属下去打听打听?” “罢了,本王就是随口一问,本王只是好奇她嫁的人是谁。” 正说着,突然有军士前来,“启禀王爷,有圣旨到。” 二人大惊,遂急忙外出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晋王镇守边关多年,保我南安免受北齐的侵扰,然离京数年,太皇太后甚是思念,接此圣旨后,立即交割军中庶务,速速回京,不得有误。钦此。” 云岐眸光一冷,这是要收回他的兵权,看来京城中的那个人还是这么不喜欢他,此次回京必定凶险异常。 可他并未反驳什么,只是顺从的叩谢接旨。 “皇祖母可安好?”云岐关切的问着太后的情况。 宣旨公公拱手行礼道:“太皇太后一切安好,就是过于思念王爷,日夜盼望着王爷尽快回京。” “多谢公公,”又转头吩咐陆泉,“你先带公公下去休息。” 待二人行礼退下后,云岐立刻召集众将领,用了几日的时间安排好军中一切事宜,便率领一队人马回京了。 柳未曦此刻也在前往京城的路上,前些日子她正发愁去京城的盘缠,正好那日便有人送来一百两银子,收到银子的第二天她就启程了,为了省钱,她是走着去京城,因为那些钱她还要留着置办嫁妆,不能乱花。 她运气不错,刚出了雁城便遇见数位好心搭载她一程。 就这样她走走停停,竟然被晚出发的云岐遇上。 云岐乘着一辆青棚马车,从外面看很是低调,但里面却非常舒适宽敞。 此时他正在马车内看书,就听陆泉说道:“王爷,属下好像看到您的救命恩人了。” 云岐目不离书,浅浅一笑,“怎么可能?难道她也要上京?” “是真的,王爷,她就在前面。” 这时柳未曦也看见了陆泉。 陆泉急忙道:“姑娘好。” 柳未曦他乡遇故人,难免有些激动,立刻兴奋的跑了过去,“你们也要去京城吗?” 陆泉正打算回答,但却被马车里的云岐接过话,“是的。” 说着便见他从马车窗口探出一个脑袋,看到柳未曦穿着鹅黄色衣裙,衬得她越发温婉可人,温言问道:“姑娘也准备去京城吗?” 柳未曦点点头,她想问可不可以捎她去京城,但还未开口,就听马车的主人说道:“既然姑娘也是去京城,你我同路,如若姑娘不嫌弃,可与在下一同进京。” 柳未曦也不拒绝,道谢后直接上了马车。 云岐一直低头看书,压根顾不得与她说话,一时间,车内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二人虽然相识,可还不到那种无话不说的程度,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柳未曦如坐针毡。 云岐感觉到柳未曦的局促,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率先开口道:“在下姓云名岐,还不曾请教姑娘芳名。”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对方快速的回答,“柳未曦。” “诗经有云:蒹葭萋萋,白露未曦,姑娘的名字可是取自这里?”云岐只觉得的这个名字着实好听。 “正是。” 云岐见她回答的一本正经,心中觉得有趣,他受伤在茅屋的时候她可不是这样的,这姑娘定是觉得不好意思,故而他不再为难她,索性就开始装睡。 柳未曦见云岐睡着了,长舒一口气,刚才尴尬的气氛都快让她窒息了,幸好他睡着了,要不然这一路还不知怎么办。 一路上云岐不是在装睡就是在看书,有时也会骑马,让柳未曦在车内休息,二人基本没有太多的交流。 走了几日,柳未曦也渐渐习惯了,该睡睡该吃吃,全然没有刚开始那般不好意思。 为了赶路,云岐一般都不住客栈,他常年在军中,早已习惯以天为被地为褥的生活,不觉得有何不同。 然而柳未曦就不一样了,虽然常年在山中采药,体力比一般女子要好点,但比起军旅之人还是差了点。 按照云岐的安排,他们坐马车半个月便可到达京城,但行至一半的时候柳未曦开始发热。 其实一开始有轻微不舒服的时候她喝点药,多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但她不想耽误行程,就一直忍着,直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昏倒在马车内,云岐这才发现她浑身烫的像火烧一般,立即命人在附近的郡县找了客栈,又给她请了大夫。 “大夫,她如何了?”云岐看大夫诊完脉立刻上前问道。 那大夫沉稳老练,胸有成竹的说道:“这姑娘有些水土不服,我开几副药让她服下便可痊愈,但切记不可再劳累。” “我记下了,多谢大夫,”接着云岐又吩咐陆泉,“你速去跟大夫拿药。” 陆泉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不多时便将药拿回,煎好后给送过来。 云岐给柳未曦喂药,又让陆泉拿了盆水,就坐在柳未曦的床前打算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 陆泉急忙制止,“王爷身份尊贵,怎么能做这种事,属下还是让客栈的老板娘过来吧。” 云岐继续手上的工作,缓缓道:“不妨事,你先退下吧,本王在这里照顾她就行。” 陆泉只得作罢,又不放心的说道:“那属下就在门外候着,您有事叫我。” 云岐微微点了点头。 第3章 后会无期 柳未曦夜里睡的并不踏实,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 云岐也不着急,一直坐在床边陪她,直到天快亮时,见她烧退了,人也沉沉的睡去,这才离开小睡了片刻。 柳未曦醒来的时,通体舒畅,就走下床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便走出房门找吃的。 客栈吃饭的地方在一楼,她与云岐的房间在二楼,若她要下楼则必须路过云岐的房间。 此时云岐房间的门开着,她正好看见店小二正往桌子上摆菜,陆泉还拿银针一一试过,云岐才落座吃饭。 他吃一顿饭可真麻烦。 柳未曦正想着,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正好被云岐听到,他唇角微微上扬,“饿了就进来一起吃吧,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柳未曦难为情的干笑着,但脚下却是毫不犹豫的跨进门槛。 云岐将自己的筷子让给她,又吩咐小二再添了一副碗筷。 柳未曦拿到筷子,迫不及待的夹了一块肉,刚送到嘴边,突然脸色一变。 云岐以为菜不好吃,打算亲自尝一口,却被柳未曦拦住了。 “别吃,有毒。” 云岐一惊,立刻与陆泉对视一眼,心道不妙,起身拿了剑,就拉着柳未曦出门。 可刚出门就遇上来刺杀的黑衣蒙面人,云岐将柳未曦护在身后,自己与陆泉则左右砍杀。 这时其余的侍卫也赶了过来,双方陷入混战。 刺客大概有二三十人,且个个是好手,下手狠毒。 可云岐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这次回来只带了十个护卫,但都是他的近卫军,每个人皆可以一当十,而且他身边还有暗卫护着,所以尽管刺客人多,但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很快多数刺客被诛杀,剩下一两个也被控制。 云岐示意陆泉问问他们背后的人,可是还未来得及问,他们便自尽了。 陆泉无奈的看了眼他家公子,就听见云岐冷声道:“罢了,他们刺杀不成,还会来的,不急在这一时。” 陆泉踢了刺客一脚,怒道:“便宜你们了。” “公子,我们还是快走吧。”柳未曦惊魂未定的抱着云岐的胳膊。 刚才差一点她的小命就没了,太吓人了。 云岐看着跟前毫发无伤的女子,立即换了一副表情,温言道:“好,我们走。” 其实这便是云岐一路不住客栈的原因,他怕让人有机可趁,这次因为柳未曦生病他才不得不住客栈,尽管千防万防,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云岐一行人回到马车重新出发,柳未曦这时已经从刚才的血腥场面回过神来,二人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空气仿佛凝滞一般。 “你……,”二人异口同声的说到一半,见对方开口,都停了下来。 “你先说吧。”云岐谦让道。 柳未曦也不客气,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严肃的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们要杀你?这次的蒙面人和上次的人是一波人吗?” 云岐展颜一笑,眼神犀利的注视着她,“在下是什么人,姑娘不早就猜到了,至于刺客,在下也不甚清楚他们的来路。” “果然,你真的是皇子。” 其实当她知道云岐名字的时候,再结合他的行事作风,便猜到他可能是皇族。 云姓在南安国只有一家,那就是当今的皇族,虽然她久居边关,但京城的事情还是听别人说过,皇帝往雁城派了一位皇子守城,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姑娘的问题问完了,那在下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姑娘。”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饭里有毒,对吗?” 云岐心惊,她竟然能猜到他的心思,震惊之余又欣赏她的聪慧。 “只要是我入口的东西陆泉都会一一验过,我实在想不通,毒药是怎么逃过他的查验。” “很简单,菜里没有毒,毒──在筷子上,”柳未曦笑眯眯的看着他,眼中有些得意。 云岐冷哼一声,讥讽道:“他们为了杀我,还真是煞费苦心,”他沉默片刻,继续问,“你怎么知道筷子上有毒?” 柳未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骄傲的说道:“我用鼻子闻出来的。” “鼻子闻出来的?那我怎么没有闻到?”云岐困惑,难道他们的鼻子不一样? “普通的毒药,如果气味浓烈,一般人都可以闻到,但像给你下的那种毒,气味很淡,普通人是闻不到的,只有专门训练过的人才可以。” “这个还可以训练?”云岐十分好奇。 柳未曦点点头,解释道:“我娘从小就给我闻各种药材,包括毒药,所以我对各种药的味道都很敏感,当然这也需要一点天赋,我从小鼻子就比一般人好使一点。” “你娘也是大夫吗?” 柳未曦点头,但眸色有些许黯然,低声道:“不过她已经过世了。” “对不起,说到你的伤心事了。”云岐急忙道歉。 柳未曦并未放在心上,反而洒脱的说道:“没事的,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不知怎的,云岐顿时对她生出一丝疼惜之情,这些年她一定过得很苦,才那么看中银子。 这次刺杀之后,一路上还算平静,最终一行人顺利到达京城。 刚到京城,柳未曦就辞别云岐。 “柳姑娘要去哪里?”云岐有些不舍的问道。 柳未曦莞尔一笑,“我去找人。” 云岐还想问她想找什么人,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问不太好,便有些怅然的说道:“那我们日后还会再见面吗?” 他以为她会安慰他,日后有缘定会见的,谁知柳未曦直接拒绝。 “王爷,我们日后还是别见了,你太危险,每次见你我觉得自己都得在阎王殿走一遍。未曦就此告辞,王爷多保重。”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云岐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一叹。 正当他暗自伤神的时候,柳未曦又突然折返回来,云岐失落的眼神又重新有了神采,惊喜的问道:“你不走了?” 柳未曦并未回答,只是递给他一颗药,笑着说道:“把他吃了。” 云岐接过药,毫不犹豫的将药塞进嘴里。 陆泉急忙阻止,可为时已晚,他狠狠的瞪着柳未曦,仿佛要杀了她。 柳未曦惊讶,“王爷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陆泉一听是毒药,立刻怒气冲冲的拿剑抵着柳未曦的咽喉。 云岐却沉声说道:“陆泉,把剑放下,她若想杀我,早就得手了。” 陆泉听主子如此说,只得惺惺的收回剑,一脸的不甘心。 柳未曦俏皮一笑,对陆泉解释道:“我给你家王爷吃的可是解百毒的药丸,以后即使中毒,也不会立即要了性命,你大可放心,不是谁都想害你家王爷。” 听完解释,陆泉脸颊微微发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多谢。”云岐感激道。 “不客气,你捎我进京,这个就当作谢礼了,这样我们之间两清了,咱们后会无期。”柳未曦轻快的说完,立即潇洒的离开。 云岐注视着女子远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失落,片刻后,他似想通一般,坐回车里,淡淡吩咐道:“回王府。” 陆泉看了眼柳未曦离开的方向,又朝马车里看了眼,突然顿悟,原来是郎有情妾无意,不过王爷身边是该有个女人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哪家姑娘愿意嫁进王府。 想到此,陆泉心里就非常难受,要是没有姑娘愿意嫁进王府,那王爷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如果没有人愿意嫁,那他就替王爷抢一个王妃回来。 想法一出,他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就差奔走相告了。 云岐坐在车内,想着柳未曦,根本无暇理会陆泉的那点小心思。 柳未曦此次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她的未婚夫叶含山,也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为了给叶含山一个惊喜,她并没有提前告诉他。 作为新科状元,柳未曦很容易就打听到他的住所。她先在客栈梳洗一番,穿上了他最喜欢的湖蓝色衣裙,然后前往叶府。 叶含山颇受皇帝赏识,已被任命为翰林院修撰,赐了府邸,他又是丞相唐群的门生,再加上娶了户部侍郎李修的女儿,一时间风头正劲。 但是柳未曦还被蒙在鼓里。 半年前他高中后给她写信,说是等他在京城安顿好后就接她过去完婚,所以柳未曦一直等他来接,但等了半年实在等不到,她只好自己上京城找叶含山。 柳未曦走到叶府门前,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朱红色的大门,接着抬头就看见写着“叶府”的宽大牌匾。柳未曦满眼笑意,这状元郎的待遇果然很好,比她的茅草屋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为了不给叶寒山丢人,就优雅的提起裙摆,缓步走上台阶,待行至大门前,伸手轻叩铜色门环,很快便有府中下人过来开门。 开门之人是个年轻的小厮,与柳未曦年龄相仿,他看来人背着包袱,猜测是远道而来,估计是来找人的,忙问道:“您找谁?” 柳未曦礼貌说道:“你好,我来找状元郎叶含山,他可在府中?” 为了谨慎起见,小厮又问道:“您找我家老爷何事?” “你就说我是从雁城来的,他自然知道我是谁。” “您稍等,待我前去通禀一声,”说完后,小厮飞快的跑进府中将柳未曦说的话告诉了叶含山。 第4章 我不愿意 此时叶含山正在与他的新夫人李庄瑶用膳,若仔细观察,那位女子也穿着湖蓝色的衣裙,小腹隆起,看起来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叶含山听到“雁城”心中一惊,手中的筷子倏然掉落,但那女子却面不改色,紧紧握住叶含山的手,沉稳说道:“夫君,该来的迟早会来,妾身会将事情与柳姑娘说清楚的,若她还愿意嫁进来,妾身必定与她姐妹相称,她与妾身同为正妻。” 叶含山感激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柳未曦一见到叶含山出现在大门口,立刻兴奋的小跑过去,但没跑几步就发现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女子,端庄典雅,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更显的她柔美多情。 她没再往前走,隐约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她依然不死心的盯着着李庄瑶问道:“含山,她是谁?” “小曦,你听我解释──”叶含山还未说完便被李庄瑶打断,“柳姑娘,我是叶含山的夫人……” “你给我闭嘴,”柳未曦对李庄瑶厉声呵道,继续怒目质问着叶含山,“她──是──谁?”叶含山低头犹豫片刻,但最后还是抬头,注视着柳未曦,内疚的说道:“她──是我夫人李庄瑶。” “那我是谁?”柳未曦指了指自己,自嘲的问道。 叶含山上前一步走到柳未曦跟前,愧疚的看着她:“我与庄瑶商量过,若你嫁给我,与她平起平坐,并无妻妾之分。” 柳未曦冷笑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叶含山,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不愿意,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柳未曦只当正妻,你若想娶我,那你就先休了她,”说完柳未曦用凌厉的眼神看向李庄瑶。 李庄瑶心中一惊,惴惴不安的望着柳未曦,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肚子,而叶含山也微微向后护着自己的夫人,这无意的动作被柳未曦看在眼里,她唇角轻挑,软唇相讥。 “好一个夫妻情深,看来你是不可能休了她,那便是我自作多情,既然如此,那我们以后也不必再见了,还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叶含山清楚柳未曦的性子,她决定的事情是不可能更改的,沉思片刻后他在衣袖中拿出一枚血红的玉佩,双手奉上。 柳未曦快速接过玉佩,冷冷的说道:“从此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利落的转身离去。 柳未曦表面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心如刀割般疼痛,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客栈,一进房门,就瘫倒在地,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的滑落,很快就将衣服浸湿。 她回想起自己十五岁时,遇见受伤的叶含山,将他救起,他告诉她,他要好好读书,要做官,当个好官,她信了。 为了让他一心一意的读书,这三年,她每日上山采药,为了多挣钱,她就去最危险的地方,采药和给人看病挣的钱几乎全花在叶含山身上,她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辛苦攒的钱在他上京赶考的时候全给了他做盘缠。 她本以为叶含山高中之后她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做他的正妻,为他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可如今他娶了别人,她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亲人,没有爱人。 她曾一直将叶含山的理想当作她的目标,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笑话。 哭过之后,柳未曦异常平静,每日吃喝玩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觉得自己真傻,以前省吃俭用,给叶含山存钱,结果到头来自己什么也没有。 不过以后不会了,她要享受生活,其实醉生梦死也挺好的。 云岐回到晋王府,沐浴更衣后便进了皇宫。 他先到皇帝那里禀报了雁城军中的情况,皇帝看了他的奏表,缓缓说道:“差事办的不错,这些年军中历练确实长进不少。” 云岐忙谦虚的回答:“儿臣不敢居功,这都是父皇教导有方。” 皇帝听罢,笑道:“很好,现在还学会谦虚了,看来这些年雁城没白待。” “儿臣在雁城时刻谨记父皇的教诲。” “行了,这些场面话就不要说了,说说你的事吧,”皇帝顿了顿,继续道:“朕听闻你回京城的路上遇到刺客,可有此事?” “回父皇,确有此事。” “你可查到是何人指使?” “儿臣不知。” “也罢,这些事留着日后慢慢查,你先去见太后,你这些年不回来,她可是想你想的紧,这些天就不要回府了,多陪陪你皇祖母。” “儿臣遵旨。” 云岐拱手行礼退出后,直奔太后的寿康宫。 “皇祖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云岐还未走到门口便高兴的喊着,太后急忙让福英扶着朝门口走去。 此时云岐早已跑到太后跟前,跪下行礼道:“孙儿拜见皇祖母。” “好孩子,你快起来,“太后乐呵呵的将云岐扶起来,眸中闪烁着晶莹。 “让皇祖母好好看看你,”太后拉着云岐的手,仔细打量这个她从小疼爱的孙儿,感慨的说道:“几年不见,你真的是长大了,就是黑了,瘦了。” 云岐忙安慰道:“皇祖母,孙儿在军中是去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怎么可能不黑呢?” 太后轻轻的拍了拍云岐的手,笑盈盈的说道:“好好好,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你能回来,皇祖母就高兴。” 太后抹了抹眼泪,吩咐福英,“你快去把云岐最爱吃的桃花酥端上来。” 很快,桃花酥便被端到云岐面前,福英一边放盘子,一边说道:“太后知道您要回来,就每日都让人预备着,说是您一回来就可以吃到。” 云岐听后心中感动不已,母妃过世后,皇祖母永远都是那个对他最好的人,他拿了一块塞到嘴里,边吃边说:“真好吃,孙儿好多年都没有吃过了。” “好吃你就多吃点,”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云岐,不停的在旁边提醒让他慢点吃。 只听太后在一旁说:“你知道这次皇祖母为何一定要把你叫回来?” 云岐鼓着嘴摇了摇头。 “你今年二十六岁了,不能老待在边关,也是时候考虑考虑你的婚事了。” 云岐听完,心中一惊,还没咽下去的食物被呛到嗓子里,剧烈的咳嗽着。 “你慢点吃,”太后给云岐递了杯水,这才将食物顺了下去。 缓了一会,云岐认真说道:“祖母,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前的事情,现如今还有哪家姑娘愿意给孙儿做王妃。” 太后哼了一声,怒嗔道:“胡说,你是皇子,想娶哪家姑娘就娶哪家姑娘,轮不到他们愿不愿意。” “祖母,前面几个王妃怎么过世的,到现在还未查清,或许孙儿真的如他们所说──克妻之命,孙儿真的不想再让无辜的人卷进来。” 太后叹气,劝说道:“阿岐,祖母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哀家就想在入土前亲眼看着你成亲生子,身边有个人照顾你。” 云岐沉默,他何尝不想身边有心爱之人陪伴,可先前几个王妃的死因十分蹊跷,这让他心中十分忌惮,他怕他心爱之人也这样离开。 突然,他眼前浮现出穿着鹅黄色衣裙的柳未曦,云岐用力的摇了摇头,他不能想她,她快要成亲了,自己不能破坏她的幸福。 太后见云岐发呆,只当是他听了进去,十分高兴。 云岐遵诏在宫中陪了太后数日,便出宫回到王府。 他入京后,皇帝并未给他安排新的职务,只是个闲散的王爷,每日不过是走亲访友,游山玩水,喝酒看舞,比起在雁城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一日他约了好友陆平在聚福酒楼见面。 聚福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一共有三层,一楼供普通的客人饮酒用膳,二楼与三楼专供达官贵人所用,内设雅间,注重隐私。而在二三楼雅间之中心另设一阁,里面有艺人演奏雅乐以助兴。 云岐与陆平此刻正在三楼的雅间吃酒,从他们的位置正好可以将一楼的场景一览无遗,二人聊的火热,云岐无意间瞥见一楼厅堂的窗边坐着他熟悉的女子──柳未曦。 他心中疑惑,她为何独自坐在那里喝酒?她不是来找人的吗? 陆平说的口若悬河,但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远远的望着柳未曦,想入非非。 陆平说了半天,这才发现对面的好友压根没听他说了什么,正要发火时,却见云岐目光呆滞,就立刻顺着他的目光,发现了一楼女子。 陆平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揶揄道:“哎呦,你看上人家姑娘了?” 听到陆平的声音,云岐忙回过神,失落道:“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这句话从你嘴里出来怎么这么奇怪,你追都没追人家,这就放弃了?”陆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云岐摇头苦笑,未置一词。 陆平望着楼下的女子说道:“这姑娘看着还挺好看的,你不追那我试试?” 云岐听他满口妄言,随手扔了个杯子过去,却被陆平轻松接住。 第5章 酒后吐真言 “你这人真奇怪,你不敢追,还不让我追。哼。”陆平气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摔。 “行了,你可别打她主意,她快要嫁人了。” “唉,这么美的姑娘,怎么就要嫁给别人了?”陆平惋惜道。 但云岐没听他抱怨,只是眷恋的盯着柳未曦看。 陆平见他如此,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女子了,便语重心长的劝道:“既然他们没有成婚,那你就还有机会不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女人。” 云岐闷闷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朝中的情况,她跟着我必定会危险重重。” “那你就甘心让她嫁给别人?” 云岐朝柳未曦的方向看去,低沉说着:“不甘心又如何?她不喜欢我。” 突然她看到几个男子正围着柳未曦,想要轻薄她。 云岐来不及多想,急忙施展轻功,飞身而下,陆平也紧随其后。 他一脚一个踢开那几名男子后,立即将柳未曦夺了过来,这才发现她已经喝的微醺。 陆平也在后面挥舞着拳头,打算揍他们。 那几名男子见这两人都不是善茬,便灰溜溜的走了。 “柳姑娘,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云岐轻声问道。 柳未曦眯着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是云岐,摇摇晃晃开心的说道:“嘻嘻,王爷,你怎么来了?”说完还伸手在云岐鼻尖轻点了一下。 云岐吓了一跳,急忙推开柳未曦。 陆平看云岐的反应,一直在旁边憋着笑,云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柳未曦被推开,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有些吃痛,顿时委屈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这些时日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便又哭的更委屈了。 她一边哭,一边指着云岐骂:“你欺负我──你欺负我──你个负心汉,你薄情寡义,忘恩负义。” 柳未曦如此骂,引得周围食客纷纷围观,都在低声议论着,大部分都在指责云岐是个负心汉。 云岐无奈,心里直呼冤枉,他急忙扶起地上的柳未曦,温和劝道:“柳姑娘,你喝醉了,咱们先回去吧!” 谁知柳未曦却将他一把推开,怒道:“你──别碰我,你背着我娶了别的女人,你不干净,还说要让我当妾,我──告诉你,我柳未曦这辈子就不可能当妾……” 柳未曦越说越伤心,最后特别难过的趴倒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道:“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说过要娶我的,你说过要娶我的……” 柳未曦一直重复着最后一句话,云岐大概算是听明白了,那个男人娶了别人,她被抛弃了。 他心疼的弯腰抱起柳未曦,而柳未曦借着喝醉耍酒疯,对他又踢又打,根本不让他抱,云岐无奈只能点了她的睡穴,她这才安静下来。 “都别看了,别看了,人家小情侣吵架和你们又没有关系,都走吧,”陆平疏散着周围的群众,好让云岐抱着女人赶快出去,要不然明天他薄情寡义的名声便会传的沸沸扬扬。 云岐直接抱着她回了晋王府,陆平知趣的道别回府了。 回王府的路上,云岐一直抱着昏昏沉沉的柳未曦。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她算不得最美的,但却是他喜欢的。 他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但快到耳边时却迟疑了,他不能这样。 柳未曦真的好累,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做梦,梦见她娘,又梦见她上山采药,遇见叶含山,但叶含山手上却拿了一把刀,直插入她心脏…… “啊……”柳未曦大叫一声,惊坐起来。 云岐本来在旁边的睡塌上小憩,听见柳未曦尖叫,急忙起身过来查看。见柳未曦额头微微汗出,又一脸惊恐,关切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柳未曦揉了揉有些闷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眼前的云岐,又环顾四周,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满屋子不是兵器就是书,她更头疼了。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柳未曦困惑的问道。 “这里是晋王府。”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柳未曦摇摇头,她实在想不起她怎么到了这里,她明明在聚福楼喝酒。 “你真的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云岐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狡黠的问道。 柳未曦使劲想了想,但还是想不起来,看来以后不能喝那么多酒了。 云岐趁机委屈的说道:“昨日你在聚福楼喝醉了,然后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轻薄本王,还信誓旦旦说的要嫁给本王。” “啊?”柳未曦立刻从床上跳到地上,着急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眼前的人着急辩解的模样,云岐坚决不改口,反而更加坚定且认真的看着柳未曦。 柳未曦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我真的那样说?” 云岐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柳未曦立刻掩面,不敢再看云岐,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没脸见人了,丢死人了。” 边说边碎步移到旁边的桌子上,目光闪烁的倒了杯水,背着云岐偷偷喝了几口,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王爷,我──我跟你说,这喝酒的人说得话当不得真,你还是尽快忘了吧!” 云岐嘴角偷偷上扬,但立刻又一本正经说道;“本王怎么听说酒后吐真言。” 说着移步走到柳未曦的面前,弯着腰,深情的看着她,“可本王当真了。” 柳未曦震惊的看着云岐,但很快又躲开他的眼睛,起身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慌乱的说道:“你还是忘了吧。” “为什么?”云岐有些难过,他是真的很喜欢她,这些年他虽然娶了四位王妃,但都是太后做主娶的,根本没有感情,加上他常年在军中,甚至都没有与那几位王妃圆过房。 柳未曦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您是王爷,而我只是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以我的身份断然做不了你的正妻,只能做妾,而我是不可能做妾的。” 柳未曦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况且自你我相遇以来,几次死里逃生,我怕死,只想安稳度过余生,所以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云岐低着头,很沮丧的样子,他此刻特别希望自己没有生在皇家,若自己是普通百姓,那样她或许就会接纳自己。 突然他抬头,目光坚定的注视着柳未曦说道:“若我许你正妻之位,你可愿意嫁?” “哼,”柳未曦冷笑,“那个人也曾许诺我正妻之位,结果呢,还不是抛下我娶了别人,男人的许诺几时可当真。” 对柳未曦的质疑,云岐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发现确实如她所说,他的承诺一文不值,他连自己的未来都决定不了,又怎么给她承诺未来。 柳未曦见他一言不发,便已知道结果,她心中冷笑,果然男人都一个样,还是得靠自己。 “昨日多谢王爷收留,日后有机会未曦定会报答,我留在您府中多有不便,就先告辞了。” 说完欠身行礼后便径直走出门外,这时陆泉刚好在门外,柳未曦直言道:“麻烦陆大人送我出府吧!” 陆泉看了眼云岐,云岐点头同意后,这才带着柳未曦出了王府。 快出府的时候陆泉诚恳的说道:“姑娘真的不考虑王爷?我从小就跟着王爷,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此用心。” 柳未曦淡淡说道:“你家王爷尚且身不由己,又何谈给我承诺。告辞。” 说完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陆泉在后面唉声叹气。 柳未曦走后,云岐立刻吩咐陆泉,“你去派人好好查一查,柳姑娘在京城到底见了什么人。” 不出半日暗卫便将消息传回,纸笺上写着“叶含山”几个字。 云岐虽然远在雁城,但京城中的大事自有探子飞鸽传书,看见“叶含山”几个字,他便知道此人正是这次科举的状元,朝中新贵。 云岐将纸笺放在烛火上,看着纸燃烧殆尽,眼中迸发出杀人的寒光,冷声道:“未曦的心上人原来是他。” “这叶含山高中以后便突然娶了户部侍郎李修的女儿为妻,这其中具体的内情属下还未查到。”陆泉将所查到的情况据实汇报。 “听说这叶含山是唐群的门生?” “是的,叶含山自科考之后就拜在唐群的门下。” 云岐冷哼,“看来这叶含山是齐王的人了。” 随后又沉思片刻,勾唇浅笑,“既然他如此对待柳姑娘,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王爷可是想到什么计策?” 只听云岐缓缓说道:“你派人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姑母,她自然会去告诉父皇。” 第6章 云嘉公主 云岐口中的姑母是皇帝的姐姐云嘉公主,这也是皇帝唯一还在世的姐姐,所以皇帝对她难免会纵容一些。她年轻时本是晋南候段恒的未婚妻,二人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但后来段恒爱上了一位江湖女子,便找皇帝取消二人的婚约,云嘉公主大怒,将段恒揍了一顿,发誓今生与他永不相见,然后同意取消了婚约。 后来她又嫁给了现在的驸马谢常,这谢常出生清贵之家,行事低调,不爱张扬,又钦慕公主,二人婚后倒也和乐美满,生有一双儿女,长子谢承初正直勇武,女儿谢承月大方温婉。 因为自己的遭遇,云嘉公主最痛恨的便是抛弃自己未婚妻的男人。 云嘉公主在府里散步,听到两个丫鬟在小声议论着什么事,她好奇驻足,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两个小丫鬟回头见是公主,急忙跪下行礼。 云嘉公主谦和道:“起来回话。” 两位小丫鬟忙起身,对视一眼,其中一丫鬟犹豫着说道:“殿下,奴婢也是昨日出府买东西听街上的人说的。” “街上的人都说些什么?让本公主也听听。”云嘉公主一脸八卦的表情。 “他们──他们说当今的新科状元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妻,另娶了别人,如今那位未婚妻找上门来,前几日还在门前吵架。” “对对对,奴婢还听说都快打起来了。”另一个丫鬟附和着添油加醋的说道。 公主一听,立刻火冒三丈,怒骂道:“岂有此理,如此之人,怎堪重用,”立刻吩咐身旁的贴身侍女,“云香,备车,本公主要进宫面圣。” 云嘉公主进宫直奔皇帝的宫殿。 皇帝见自己的姐姐怒气冲冲的,以为谁欺负她了,忙问道:“皇姐怎么这般生气?”说着忙示意侍立在一旁的高时公公去端了杯茶过来。 云嘉公主接过茶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杯子摔在手边的案几上,气呼呼的说道:“陛下,我听说你钦点的状元郎是有未婚妻的,他高中之后就将人家姑娘抛弃了,转而娶了户部侍郎的女儿。这样的人,品行不端,怎堪重用?” 皇帝听后便明白了,皇姐这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但这毕竟是臣子的私事,他也不便斥责,可皇帝也不想这个姐姐心里不舒服,故而说道:“皇姐,这毕竟是臣子的家事,朕不便去参与,“皇帝斜眼观察了一下公主的脸色,又继续道:“虽然不能斥责,但朕可以将他宣来敲打敲打,可好?” 云嘉公主见皇帝如此说,只能同意,按她的意思是,直接将叶含山罢官,再打一顿,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皇帝吩咐了高时去将叶含山宣了过来。 叶含山接到圣旨,一路猜测着陛下突然找他所谓何事。 陛下宣他在御书房觐见而没有在早朝时问,是为给他留个面子。 叶含山见到皇帝与云嘉公主一起,急忙跪拜行礼,但皇帝并未让他立即起来,而是沉声问他:“朕听说你老家还有个未婚妻?” 叶含山眸光一紧,惶恐道:“回陛下,确实如此,臣曾许诺她待臣高中后便娶她为妻。” “那你后来怎么娶了李修的女儿?”云嘉公主未等陛下问,便抢着说道。 皇帝无奈的看了公主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回公主殿下,这是臣的错,臣自雁城至京城后,因水土不服,病了好长时间,这期间一直是臣夫人照顾臣,日久生情,不能自制,便对臣的未婚妻隐瞒了真相。” 叶含山说的情真意切,皇帝听了都有些动容。 但云嘉公主见过段恒也是这般说辞,说得情真意切,但又有谁知道那位被抛弃女子的心情,她当年可是心如刀绞,差一点出家修行,“哼,你倒是说的真切,但你可曾想过被你抛弃的女子,她今后该如何?” 叶含山急忙道:“回公主殿下,臣与夫人商议,若那姑娘还愿意嫁给臣,那臣愿意以正妻之礼待她,可是……” “那女子不愿意,对不对?”公主接过叶含山的话,阴侧侧的说道。 “哎呀,既然那女子都愿意,那这就做不的数了,皇姐也消消气。”皇帝委婉的安慰着公主,又厉声对叶含山道:“既然如此,你怎的不告诉那位姑娘,现在让她找上门来,你是朝廷的官员,怎可行事如此不周全。” 叶含山忙俯首谢罪。 其实皇帝也不想自己亲自钦点的状元受人诟病,这不是打他脸吗?谁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呢?何况他还是天下之主。 云嘉公主见皇帝如此轻描淡写的就饶过叶含山,冷哼一声,“果然,这天下男人都是一丘之貉,也罢,这是你的家事,本公主也不便管,只是可怜了那位女子,好久不进宫,本宫去母后那里坐坐。”说罢,拂袖而去,也没有行礼。 皇帝知道皇姐这是不满他的处置,生气了,但他更看重自己的面子,毕竟臣子的体面关乎国威。 叶含山也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公主心事重重的走在去寿康宫的路上,当年的事不由得浮上心头。 当年她与段恒是自小定的亲,她是公主,而他是老晋南侯的嫡子,从小段恒是作为皇子伴读留在宫中的,这位皇子也就是当今的陛下,她们二人亲梅竹马,两小无猜,在外人看来更是男才女貌,郎情妾意,本来打算等她及笈时二人便成婚。 然而就在她及笈的那一年,那时她十五岁,而段恒十九岁,他那时说成了亲就不能随心所欲的玩了,所以央求老晋南候让他出去江湖游历一年后再成婚,老晋南候同意,她也答应。 不成想,待他一年后回来,身旁跟着一位女子,那女子是他江湖游历时结识的。她见过那女子,虽然不是很美,但眉眼间却有一股江湖儿女的豪气,行事作风不似闺阁的小女儿那般娇怯,说实话,她很羡慕这样的女子,只是身份限制,她无法成为那样的女子。 段恒央求老侯爷取消她们之间的婚约,老侯爷起初不同意,他就亲自求了陛下,他说他可以放弃袭爵,从此做一个江湖闲人。陛下起初也不同意,但段恒以死相逼,老侯爷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就亲自央求陛下取消了婚约,为了国家安定,陛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期间从未有一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只是在陛下下圣旨后,她的父皇才问了她一句“愿不愿意取消婚约?” 她心中冷笑,她的愿意何曾被重视过。她气不过,亲自带人将段恒揍了一顿,又写了一封休书给他,并发誓此后永不相见。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意志消沉,每日都在寝宫呆坐,直到后来父皇将她许配给谢常,谢常对自己关怀备至,体贴入微,久而久之,她也渐渐放下过去,重新来过。 云嘉公主叹了一口气,神情没落,对身旁的云香说道:“这个世道对女子来说真的太可怕,女子只能依附在男人的羽翼下过活,若被男子抛弃只能忍气吞声。” 她是公主也只是将那人揍了一顿,别的女子遇见此事,恐怕也只能作罢了。 云香未言语,她没嫁过人,理解不了,但她觉的公主说的没错,男人靠不住。 公主到太后宫中,母女二人闲话家常了半日,便出宫了,并未向太后提及叶含山的事情。 皇帝对叶含山的处置结果,很快就传到晋王府,当陆泉将此事告知云岐后,云岐了然一笑:“本王就知道会是这样,父皇根本不会让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即使是亲姐姐也不可以。”云岐翻了翻手中的兵书,随意说道:“也罢,此事就这样吧,本来也没指望这件事可以让父皇对叶含山如何,不过是借父皇之手敲打敲打他,给他点颜色看看。” 云岐顿了顿,继续说道:“柳姑娘如何了?” 陆泉便事无巨细的说了柳未曦这几日的行踪。 柳未曦回到客栈后,在京中又逗留了几日,便打算返回雁城,继续当她的郎中。 可是正当她收拾行李时,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李庄瑶。 见到李庄瑶,柳未曦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庄瑶如实相告道:“我在京城中多少认识一些人,便托人打听了你的住处。” 李庄瑶看了一眼柳未曦手中的包袱,问道:“你要走?” “不走,留下来看你们恩爱夫妻如何卿卿我我吗?”柳未曦不客气的说道。 李庄瑶温柔一笑道:“姑娘不必这般剑拔弩张,我今日来只是想问一件事情。” “有话快说,本姑娘还要赶路。” “那我便不客气了,”李庄瑶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张口道:“我夫君前些日子被陛下请到宫中问话,是关于你的。” 此话一出,柳未曦就明白她今日来的目的了,她冷哼一声,讥讽道:“状元郎夫人的意思是我让人到皇上跟前告叶含山的状吗?” “难道不是你吗?”李庄瑶反问。 “哼,我柳未曦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叶含山还不值得我为他大动干戈,我说过从此以后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柳未曦顿了顿,盯着李庄瑶,继续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要想在这待着,就继续待着,本姑娘要走了。“ 说完拿起包袱,摔门离去。 李庄瑶在后面打算叫住她,但欲言又止,终归没有说出来。 柳未曦决定以后不再苦自己,所以雇了一辆马车,虽然简陋了一点,但好歹不用再风餐露宿。 她坐在马车内畅想着自己的未来,等回到雁城好好挣钱,然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药铺,再买个宅子,想到宅子,她有些后悔自己当初装清高,没接受云岐的馈赠,那样她可以活的轻松一些。 等自己有钱了就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想着想着,柳未曦的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但想法总是美好的,而现实永远比较残酷。 第7章 回顾家 柳未曦刚走到城门口就听到马车外有人拦车,她当时正畅想未来,忽然被人打断,她眉头一皱,打算下车跟那人吵一架。 她打开马车的帘子,正准备施展拳脚,但待看清来人时,柳未曦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很冷,如同寒冰一样,她冷冷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名贵的锦衣华服,身后跟着几名随从,那男子面对柳未曦的冷言冷语,却不生气,反而弓着背,满脸歉意的说道:“未曦,爹今天来是接你回去的。” 柳未曦听到他自称“爹”,很是不屑,讥讽道:“爹?我没有爹,你认错女儿了。” 那男子不气恼,越发的谦卑起来,“我派人去雁城找你,却打听到你来了京城,我的人在京城找了几日,终于打听到你的踪迹,你快跟爹回家吧。” 说着便移步朝柳未曦走去,柳未曦急忙制止,“停,你别再往前走了,我跟你说过我没有爹,你认错人了。” “未曦……”男子略带哭腔,“爹知道错了,你就跟爹回家吧。” 说着竟然给柳未曦跪了下来,不停的说着让她原谅的话,还不停的抹眼泪,见此场景,路人纷纷驻足,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嘴里小声议论着“这个女儿怎么这样不孝,竟然让亲爹下跪”之类的话。 柳未曦心里叹一口气,看来今天是不得不回去了,这老头可真会挑时候让她难堪,唉,她无奈说道:“行了,别假惺惺的了,我跟你回府,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那中年男子急忙起身,擦了擦眼泪,满脸堆笑的说道:“好好好,未曦,爹现在就带你回家。”说完拉着柳未曦的手就打算带她上他的马车。 柳未曦厌恶的甩开他的手,“你坐你的马车,我坐我的。” 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犹豫的说道:“可……” “怎么,怕我跑?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跟你回去,就不会跑。” 说罢,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里,吩咐车夫道:“我们不去雁城了,直接去顾府。” 两辆马车,一辆极尽奢华,另一辆却异常简陋,一前一后,缓缓从城门口驶向顾府,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城楼上的云岐尽收眼底。 他收到暗卫的密报,知道她今日离开,便想着来暗中送送她,却不曾想见到这一幕。 云岐知道那位中年男人是顾家的家主顾文,而这顾家是皇商,富甲天下,可这与未曦又有何关系。 为了解决心中的疑问,他立刻沉声吩咐陆泉,“去查。” 陆泉与云岐仿佛心有灵犀般,他并未问查什么,而是直接下去吩咐人去查,这或许就是二人多年以来形成的默契。 奢华的马车在一座大宅子的正门前停下,柳未曦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顾文率先下了马车,快速走向柳未曦的马车,打算扶着她下来,可是柳未曦并未给他这个机会,而是从另一边直接跳下来,顾文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只能自己尴尬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收回自己的手。 柳未曦走到大门前,环顾四周,这里还跟当年一样,门口放着两个巨大的石狮子,高大结实的朱红色大门,上面镶着金灿灿的门环,大门上方的匾额也是襄的金边,上面刻着“顾府”两个镏金大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家人有钱。 这时顾文也走了过来,门口的小厮见主人回来,急忙开门,他见他家主人点头哈腰的请旁边的姑娘进府,便知道这位是贵客,也变得恭敬起来。 柳未曦自顾自的走进府里,一路上那些下人都好奇的驻足观看,心想这是谁,不会是老爷新纳的小妾吧?此刻有人小跑着,已经将这个消息传给了这顾府的夫人。 她在这里长到八岁,对府里是相当熟悉。 她直接走到堂屋,大大咧咧的坐在右手边的首座上,右脚抬起踩在椅子上,一副市井壮汉的做派。 柳未曦刚坐下,顾文就跟了进来。 顾文见她行事孟浪,想说教几句,但想到此次叫她回来的目的,便忍了,转而笑脸相迎。 “女儿,你还没吃饭吧?为父立刻让人给你准备。”说罢,顾文就立刻招手让下人准备饭菜。 柳未曦冷哼一声,拒绝道:“不必了,你家的饭我可不敢吃,你有事赶紧说,进到府里,没有外人,你就别假惺惺的了。” 顾文讪讪的笑了几下,他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有所亏欠,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这个女儿。 顾文嘿嘿笑了两声,道:“爹这次叫你回来是想让你看看你妹妹。” 柳未曦冷笑,他叫她回来果然是有目的的。 顾文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柳未曦的神情,见她没反应,接着说道:“为父请了好多大夫,你妹妹喝了那么多药,一直都不见好,这才想着请你来看看,毕竟你娘是忘尘先生的徒弟。” 柳未曦斜睨了他一眼,一脸的嫌弃,“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我怎么会有办法。” 说完她便起身准备告辞。 顾文赶紧拦了下来,央求道:“她好歹是你妹妹,跟你一起长大,你就看一眼,好不好?” 柳未曦本想拒绝,但门外有人打断了她。 “哟,这是顾家的长女回来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外的女声听着像是位中年女人的声音,高亢尖锐,她听的脑袋直疼,这估计就是她的那位嫡母了。 柳未曦扶额,她实在不想见这位嫡母,当年可没少欺负她和母亲。 顾夫人一袭青绿色锦衣,头戴珠翠,迈着优雅的步伐跨进堂屋,虽然面施粉黛看起来气色很好,但也难以掩饰她眼底的憔悴。 柳未曦见她进来就没搭理她,继续坐回刚才的椅子上。 倒是顾文,急忙上前站在顾夫人旁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人一条心。 顾夫人轻轻一笑,走到正位坐了下来,缓缓说道:“未曦,按理来说你回来自当拜见父亲母亲,可母亲念在你自小离府,未学过规矩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 顾夫人看了眼柳未曦,见她毫不在意,便继续道:“你妹妹病了,我与你父亲请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转,此次请你回来,一是想让你看看你妹妹,二是你也十八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柳未曦接过话,“顾夫人,本姑娘的婚事就不劳您操心了,你的这份心就留给你女儿吧。至于你女儿的病,对不起,我看不好,也不想看。” 柳未曦实在不想再与他们扯上什么关系,想着赶紧走。 听见此话,顾夫人并未生气,依然言笑晏晏,“未曦,母亲听说你与人私定终身,而那人却将你抛弃,可有此事?” “哼,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有何关系。”柳未曦没好气的说道。 “虽说你自小离家,可到底是顾家的女儿,若你想再嫁给叶含山,母亲可去面见圣上,让他下旨休了李家的女儿,然后为你赐婚,可好?” 柳未曦急忙制止,“您可别,我与他已经两清了,他不欠我,我也不欠他,再说我也不想嫁他了。” “既然如此,母亲就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柳未曦有些头痛,这说着说着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还是快跑吧。 正当她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之时,顾夫人开口道:“既然你回来了,就瞧瞧你妹妹,她快不行了。”顾夫人语声有些哽咽,但却极力掩饰,她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软弱,尤其是顾未曦。 柳未曦本想一走了之,可走到门口她便犹豫了,她是大夫,救死扶伤,况且小时候虽然这位嫡母对她不好,但那位妹妹待她还不错,可这位嫡母实在让她无心救治。 顾夫人见她面有犹豫,知道事情有转机,继续道:“未曦,虽然母亲以前对你多有苛待,但你妹妹却对你极好,这些你都忘了吗?” 顾文也在旁边附和着。 听到此,柳未曦的思绪回到小时候,她记得那时她很调皮,经常被这位嫡母关到柴房,母亲也被叫过去叫受罚,受罚期间经常是不给吃喝,虽然这嫡母不让旁人给她们送吃食,但这位妹妹经常偷偷的给她们送,后来被发现了,也跟着她们一起受罚。 想到此,柳未曦心中有些动容,她不应该因为妹妹是嫡母的女儿便对她另眼相看,何况母亲说过医者当不怀私,以济世救人为己任。 “好,我答应你救她,不过……”柳未曦略一停顿,继续道:“我的诊金可不便宜。” 反正这顾家就是钱多,也不差她这几两。 顾文与夫人大喜,急忙领着柳未曦去了顾松月的房间。 走到松月的房门外,她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可见她这位妹妹近来可没少喝药。 第8章 好转 待她推开房门,药味更加浓烈,她急忙让旁边的侍女打开窗户。 但却被顾夫人制止了,又解释道:“这窗户不敢开,你妹妹特别怕冷。” 这时柳未曦听到屏风后的有剧烈的咳嗽声,顾夫人见状,急忙跑了过去,打开帐幔,将床上之人扶坐起来。 顾文与柳未曦紧跟其后。 柳未曦便看到这位多年未见的妹妹,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她这个样子,也难怪顾夫人说她活不久了。 坐起后,顾松月的咳嗽稍好,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是母亲,嘴角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女儿让母亲担心了……。” 话还未说完,又开始咳嗽,咳了一会人就昏倒了。 柳未曦急忙扯走顾夫人,给顾松月诊脉。 见她手足冰冷,六脉沉微,可见已是元气大伤,她急忙让人拿来顾松月喝的药,仔细的闻了闻,大惊道:“这药谁开的?喝了多久了?” 顾文急忙回答:“是一位游方的郎中开的,据说医术高超,喝了有一月余。” 柳未曦白了他一眼,“那些人的话你也信?” 顾文嗫嚅道:“这不是没办法了,病急乱投医。” “赶紧让人将药倒掉,再喝下去,不出几天,你们的女儿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顾文与夫人惊出一身冷汗,忙让人将药倒掉。 柳未曦继续问道:“她咳出的痰是不是黄色的。” 顾夫人点点头。 “这就对了,那位郎中见她咳黄痰,便以为有热象,便用了药性猛烈的礞石,这味药对旁人而言无关紧要,对她却要了命,她本身就寒气入侵,再用寒凉之药,必是雪上加霜。” 柳未曦微怒,身为医者,竟然如此糊涂,不辩本证,就胡乱用药。 柳未曦继续道:“如今之际只能先救急症,其余病症再慢慢调理。” 说完后,立刻要了纸笔,写了一张回阳救急的药方,忙让下人去煎。 顾文上前问道:“你妹妹这到底是怎么了?” 柳未曦神情凝重的看了二人一眼,遣退下人,缓缓道:“我问你们,你们可要跟我说实话,”柳未曦停顿了一下,直接问道:“她是不是小产过?” 顾文与夫人听到此,皆神色有异,柳未曦见此就明白了大概,继续道:“你们若不说实话,那我接下来的治疗就进行不下去,你们是要面子,还是要女儿,你们自己决定。” 二人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还是顾夫人率先开口道:“你妹妹之前有一个心上人,是个书生,我与你父亲知道后,不同意了,就立即断绝了二人的来往,但二人还是想办法私会。” “那后来呢?” “后来那位书生中了进士,嫌弃顾家是商贾之家,便不要你妹妹了,你妹妹伤心欲绝,跳河自尽,但被路人救了起来,之后便整日躲在房里不出来。可后来有一日她走出房门,说是想出去走走,我见她可怜,便同意了。不成想,她竟是偷偷去了药铺,买了红花,回来后自己服下,等我们发现时血已经流了一地。” 顾夫人说到此,心中难过,竟呜咽起来,顾文叹气,接着说道:“未婚先孕有伤风化,我们也不敢张扬,只是请了游方的郎中开了几副药,血便止住,以为没事了,不成想她的病竟然越来越重,最后实在无法,只能去雁城找你。” 顾文说完难过的垂着头,顾夫人也在旁默默的流泪。 柳未曦心道: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也并没有安慰二人,在她看来,他们不值得她安慰,但她却问道:“那个男人后来如何了?” 顾文摇摇头,无奈道:“还能如何,出了这种事,顾家自然是不敢张扬,也不敢找那个男人麻烦,万一他说出与你妹妹有染的事,你妹妹将来都嫁不出去了。” 柳未曦心中感叹,这世道对女子着实不公。 说着,丫鬟已将药送了过来,顾夫人亲手喂顾松月喝下。 这药是两个时辰喝一次,柳未曦就一直守在旁边,等到半夜时,她一看,顾松月的手已经温温的有了温度,便吩咐道不用再喝了,转而又换了一道补血益气的方子,让其慢慢调养。 顾文与顾夫人也都松了口气,顾文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顾夫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是感激的。 柳未曦实在受不了这种场合,便借口自己要睡了,这才躲开二人。 她住的还是小时候与母亲住的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换了,估计是顾夫人让换的,她看着熟悉的屋子,便想起昔日母亲在日子,不免有些伤感。 云岐让陆泉查的事,很快便有了眉目。 “王爷,属下查到顾文以前还有个小妾,叫柳晴风,是忘尘先生的徒弟,也是平南候柳玉唐的女儿。” 云岐疑惑,以柳晴风的出身怎会嫁给顾文为妾。 陆泉欠欠的神秘问道:“王爷是不是想问这柳姑娘的母亲怎会嫁人为妾?” 云岐白了陆泉一眼,“别卖关子,继续说。” 陆泉讪讪的笑了一下,正色道:“这柳晴风跟着忘尘先生行医途中遇见了游历的顾文,那时的顾文可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柳晴风又是貌美如花、医术高超的南平郡主,二人日久生情,这美人配才子本是一段佳话……。” 云岐揉了揉额头,头痛的说道:“让你说事情,没让你说话本子,挑重点说。” 陆泉反驳道:“王爷,不说这个后面的事情没法说。” 云岐无奈,只能让他继续说。 “咳咳,”陆泉清了下嗓子,继续道:“二人确定关系后,便私定终身,这件事后来被老侯爷知道后,便与他这个女儿断绝了关系,后来柳晴风辞别了师父,跟着顾文回了顾府。但顾家家长不同意让她当正妻,因为顾文已经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之前顾文一直不知道,当听到这件事情后立刻反对,但最后他拗不过父母,只能将现在的顾夫人娶了过来,柳晴风自然就成了妾。” “那未曦后来与她娘怎么又离开顾家?” “据说是顾夫人处处刁难,柳晴风无奈之下只得带着柳姑娘出府。” 云岐略一沉思,道:“本王记得这顾夫人是安阳公主的女儿。” “这安阳公主是陛下的姑母,那就是王爷您的姑祖母,那这顾夫人就是您的表姑,那这顾夫人也算是皇亲啊!” 见陆泉在那掰着手指头算来算去,云岐朝他打了一拳,没好气的说道:“别算了,有空去看看今日传回的消息。” 陆泉撇撇嘴,委屈道:“王爷,我这才刚回来。” “嗯?”云岐微嗔。 陆泉知趣,立刻飞奔,消失在门外。 陆泉走后,云岐独自坐在桌案前,想着柳未曦的身世,便有些担心她,于是起身换了身夜行衣,纵身一跃,消失在暗夜中。 深夜,顾府很安静,只有偶尔巡夜的小厮穿梭在庭院与回廊里,但这根本难不倒这位身手敏捷的黑衣男子,他很快就避开守卫,找到了柳未曦所住的屋子。 柳未曦此刻睡的正香,并未察觉这位黑衣男子已经悄然行至她的床边。 男子摘下蒙面巾,一张俊美的脸便显露在灯光下,这人便晋王云岐。 他不放心柳未曦一个人回到顾府,便深夜前来探望。 看着床上熟睡的美人,他满眼欢喜,眼底尽是温柔之色,怕她着凉,给她掖了掖被子,又环视了房间一周,看到房间布置的很雅致,便放心了,看来这顾府这次并未苛待未曦。他 在她身边守了半夜,又悄然离去。 清晨醒来,柳未曦只觉得这一觉睡的极其舒服。 梳洗用膳后,她便来到顾松月的房间,见她今日精神好了很多,咳嗽也少了,但还是很虚弱。 她进去时,顾松月一下就认出她是姐姐,立刻甜甜的喊道。 柳未曦虽然不喜欢她母亲,但对这个妹妹到底狠不下心,只得笑着答应。 “姐姐这次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 柳未曦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松月还未等到她说话,便自顾自的叫来侍女,高兴的吩咐道: “红绫,你快去将我那个箱子拿来给姐姐。” 柳未曦思忖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箱子,让她高兴成这样。 很快侍女抬来了一个很大的木箱,那个木箱足足可以装进两个人。 顾松月吩咐红绫将木箱打开,柳未曦就看见箱子放着很多玩具、首饰、衣服。 她在惊讶中听到顾松月说:“姐姐,这些都是我这些年给你留的,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把它送给你,这下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这箱子里的东西也该有主人了。” 柳未曦心中感动,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着谢谢。 顾松月见她不开心,沮丧的说道:“姐姐还是不肯原谅母亲吗?” 柳未曦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你是你,你母亲是你母亲,你们不一样的。” “可你心中依然有芥蒂。” “松月,你身体还没好,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 松月自知自己母亲有错,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二人只说了说这些年分别后的事情。 第9章 中毒 顾松月的身体在柳未曦的照顾下,日渐好转,半月后已经恢复如初,这半月里云岐每日半夜前来陪伴,天快亮时离开,柳未曦只是觉得每夜睡的很踏实,但从未想到是云岐在身边。 这半月,顾松月日日央求柳未曦留在顾府,柳未曦听的烦,便暂且答应在顾府住下来,顾松月高兴至极,连饭也多吃了几碗。 柳未曦进京还是初秋,眨眼之间便已进入深秋,树叶开始凋零,而这重阳节也跟着到来了。 根据南安国的习俗,重阳节要去登高祭祖,人们在这天大多数是祭完祖先,然后结伴到京郊的缙云山游玩。 因为顾松月的身体已大好,顾家非常高兴,重阳日这天,就早早的祭了祖,然后去缙云山游玩。 柳未曦本来不想去,但硬是被顾松月拉着走了,二人共乘一辆马车。 缙云山在京城北面,山势平缓,夏日里树木葱茏,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可到了深秋时节,树叶转黄,多有凋零,这时走在山中便有阳光照射进来,树影斑驳,让人心情愉悦。 因山顶有一处皇家寺院──崇恩寺,为了方便皇家参拜,官府修了一条从皇宫北门直接到达山顶的驰道,除了特殊节日皇帝上山进香时封路外,其余时间普通百姓皆可由此上山。 柳未曦等人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柳未曦与顾松月坐在一起,没有长辈的拘束,二人有说有笑,气氛很是愉快。 走到半山腰时,顾松月撩起帘子,往窗外看了一眼,“咦?”的轻呼一声,又迅速退了回来,一脸疑惑。 柳未曦见状,问道:“你怎么了?” 顾松月歪着脑袋,思考了半天,疑惑的说道:“嗯?好奇怪,从山脚下他就一直跟着我们,到了这里他还跟着,他不会──是坏人吧?” 说到此,她急忙往柳未曦跟前靠了靠,两个胳膊环住柳未曦的胳膊,有些紧张。 “到底是谁呀?” 为了解决疑惑,她也探出头往窗外看去,就看见晋王骑着马跟在他们的马车后边,身后只带了陆泉一个侍卫。 这时云岐也看到柳未曦,忙御马上前。 柳未曦率先笑着说道:“晋王一路跟在顾府的马车后面,难道也是要去山上烧香拜佛吗?” 云岐听出话里的讥讽,但全然不在意,嘴角笑意浅浅,温言道:“本王不去上香,本王只是来看看你。” 柳未曦没想到他竟然说的这样直白,瞬间羞的脸颊通红,嗔了他一眼,将车窗上的门帘一摔,躲回马车。 云岐见她娇羞的模样,朗声大笑起来。 柳未曦急忙捂着耳朵,假装听不到。 二人的对话顾府的人都听到了,下人自然不敢多嘴,倒是顾文与顾夫人见是晋王,急忙下车见礼。 顾松月见爹娘下车,她也急忙跳下车行礼。 但柳未曦没出来,她不敢出去,怕这晋王再有什么不着调的言语,到时候她下不来台。 “起来,”云岐和颜说道,“本王今日只是来见柳姑娘,诸位不必多礼,都上车,就当本王不存在。” 顾文很苦恼,心道:王爷,您这话说了跟没说一个样,怎么可能当您不存在? 但既然王爷发话,他们也不敢不从,只得上了车,继续向山顶走去。 顾松月上了马车后眨了眨眼睛,扑哧一笑,问道:“姐姐,那位王爷可是喜欢你?” 柳未曦翻了个白眼,头歪在一边,心烦的没搭理她。 这个晋王怎么哪里都有他,柳未曦心里暗骂。 顾松月见她不回答,轻轻的摇着她的胳膊,轻笑道:“姐姐可是害羞了?” “哎呀,”柳未曦轻轻甩开顾松月的手,无奈说道:“他说他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气呼呼的,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顾松月温婉一笑,缓缓道:“姐姐不能因为自己碰上一个不好的男人就否定了全部的男人,你这是以偏概全了。” “那你不也没碰上好男人……。” 此话一出,柳未曦就后悔了,她不该揭人伤疤,可她看了眼顾松月,见她神色无异,放下心来,但又好奇问道:“你不难过?” “难过?我刚开始确实挺难过的,可是自从我生病以来,我就想通了,这世上男人千万,我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我不怪别人,只怪自己眼瞎,遇人不淑,”她说完,盯着柳未曦看了一会,继续道:“姐姐还因为那个男人伤心吗?” 柳未曦没回答,她自认为自己活的逍遥,却不成想她这个妹妹比她更通透,她以为已经忘了叶含山,可是这都是自欺欺人,她依然会用看叶含山的眼光看别的男人。 “姐姐,女子终归要嫁人的,为何不多看几个男人,为自己好好选一位夫婿?”顾松月语重心长的说道。 柳未曦继续沉默,她不知道,她脑子里很乱,她很害怕自己又受一次伤害,况且…… 她朝窗外看去,那个男人依然跟在马车旁边,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与他在一起可能不会有安稳的日子,她只想过简单的生活,不想参与到皇室的斗争之中。 顾松月见她心事重重,便也不打扰她了。 顾家到崇恩寺时,天色已晚,便在寺中住了下来,云岐也留在寺中,陆泉因为临时被云岐安排了任务,已匆匆下山。 夜里,柳未曦因为有心事,睡不着觉,便在寺中散步,寺中很安静,偶尔可听到僧侣敲击木鱼的声音。 突然她听到远处传来笛声,她不懂音乐,但听着这个她心中很舒服,暂时忘却了烦恼,故而寻声而去。 她一路找寻,终于在晋王住的院中看到了那个吹笛之人,正是晋王本人。 晋王感觉到有人靠近,便停下,回头一看,见来人是柳未曦,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就朝她微微笑着,像个老朋友般说道:“你来了。” 柳未曦见是晋王,本想转头就走,可听见他如此说,便留了下来,微微点头。 “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 说完,云岐给柳未曦倒了杯茶,示意她坐过来。 柳未曦并未拒绝,她想借此机会将一些事情说清楚,免得误会。 “王爷,我……。” 云岐见柳未曦吞吞吐吐,轻声问道:“姑娘想说什么?” “王爷,”柳未曦吞了口唾沫,坚决的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别跟着我了,你我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你是皇子,你的王妃定然是世家贵女,而我只是乡下的一个野丫头,我们实在不般配,况且我只想过安稳的生活,你门皇室的斗争我不想参与,所以,我们──真的──不合适。” 柳未曦一口气说完,将茶一饮而尽,忐忑的看着云岐,她这般说,他不会一刀杀了她吧?她可是见过他杀人的。 云岐见她喝完,平静的给她添了杯茶,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这让柳未曦更加不安,她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她等来的却是云岐温柔到极致的眼神,只听他缓缓道:“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前来这崇恩寺?” “难道不是跟着我们来的?” 这话一出,柳未曦便有些后悔,这样说好像不太礼貌,人家也有可能是与自己顺路而已。 柳未曦见云岐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眼底逐渐染上一丝伤感,嘴角极力扯出一丝微笑,但却有些苦涩。 “其实我每年都会来这里,以前在雁城我只能偷偷的来,今年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来了。” 柳未曦疑惑不解,“你是皇子,何至于偷偷摸摸的来这里。” 云岐冷笑一声,眼里的悲伤更加浓烈,他本想再说什么,但突然神色凝重,立刻将柳未曦推开,柳未曦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一支箭射到她刚才坐的石凳上,石凳瞬间裂开,她惊恐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刚才若不是晋王将她推开,此刻她已经一命呜呼了。 云岐见她傻坐在地上,急忙喊到:“还不赶紧躲起来。” 柳未曦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找了个角落躲了起来,她刚躲好,便有好多黑衣人跳了出来,直奔柳未曦那里。 云岐见状,急忙过去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今日他来崇恩寺没带暗卫,只带了陆泉,可陆泉因为临时被他安排了其他事情,已经下山去了,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对付,但这对于云岐来说,也不在话下,毕竟在战场,他于乱军之中取对方将领首级的事没少干。 黑衣人有数十个,个个手里拿着大刀,直逼柳未曦,若不是云岐在跟前挡着,此刻柳未曦估计早已魂飞离恨天了。 云岐与这些黑衣人厮打在一起,还游刃有余,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又来了一拨黑衣人,直冲向云岐,几番混淆下来,云岐已经有些吃力,并且今日他总觉得自己的内力无法凝聚。 其中一个黑衣人趁其防守空虚,便飞奔到柳未曦跟前,提起她立刻朝寺外飞去,云岐着急之下,有些分心,右肩就被黑衣人砍了一刀。 这时云岐逐渐体力不支,便不再恋战,急忙朝柳未曦被抓走的方向飞去。 很快他就追上了那个黑衣人,将其杀死,救下柳未曦。 柳未曦见他受伤,急切道:“你受伤了?” “无事,我们快走。” 云岐带着柳未曦正要走时,突然口吐鲜血,跪在地上,柳未曦见此情景,急忙给他诊脉,片刻后,她惊道:“你中毒了?” 云岐虚弱的看了一眼柳未曦,低声说道:“今早出宫时,吃了皇后赐的糕点,估计那个上面有毒。” 柳未曦怒道:“知道有毒还吃,你不要命了?” “你不是说你给我吃的药可解百毒?”云岐嘴角微微上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他怕她害怕。 柳未曦无奈道:“我当时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我说的是……。” 第10章 跳下去 柳未曦话还未说完,后面的黑衣人已然追了上来,她急忙扶起云岐想走,可她一女子根本扶不动高大的男子,此间他们二人已被黑衣人包围。 云岐环顾了四周,开玩笑的说道:“看来今日你我要做苦命鸳鸯了。” 他说完咳嗽了两声,又吐了一口血,柳未曦着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她看着黑衣人向他们逼近,忙向云岐问道:“你快想想,我们怎么逃出去。”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去阎王殿报到。 “两条路,一条……咳咳……一条是杀了他们,另一条是从这跳下去。” 柳未曦看了看云岐,又看了看对方,知道第一条路行不通,她又看了看身后的山谷,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谷底,谁也不知道有多高。 柳未曦很绝望,看来今天她怕是活不成了。 “未曦,若我们今日可以活下来,你嫁我可好,我许你正妻之位,此生也绝不纳妾。”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柳未曦神色一凝盯着云岐,她分明看到他眼里的真挚与温柔,他──是真心的。 柳未曦自嘲,若她能早一点遇到云岐,或许就不会被叶含山伤害,或许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她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眼泪,又缓缓睁开眼睛,认真的说道:“那你可得说话算话,不能骗我,我这个人最是开不得玩笑。” “好,我答应你。” 云岐说完抱着柳未曦的腰义无反顾的跳下山谷,那些黑衣人见山谷很深,以为二人不可能会活着,就不再寻找,而是回去复命了。 顾松月第二日醒来,去柳未曦的房间,见没有人,以为她出去逛了,就没在意,可是她等到天黑,依然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这才慌了神。 她赶紧告诉了父亲母亲,顾夫人本就对柳未曦没有什么好感,平静的说道:“她会不会回雁城了?她不是之前一直吵着要回去吗?” 顾松月立刻反驳道:“不可能,姐姐答应过我要留在顾府的,况且我去她房间时她连行李都没拿,”见母亲无动于衷,她转头又看着父亲,“爹,你快派人去找姐姐,或者报官,我总觉得姐姐出事了。“ 顾文心中也觉得事有蹊跷,就差人下山报了官。 陆泉此刻也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云岐的书房门前来回踱步,王爷与他约定,最迟今日下午便可返回,可此刻已经是黑夜,他派出的几波人都没有带回王爷的消息,若再没有王爷的消息,明日一早他就得去宫里报告王爷失踪的消息了。 如他所料,一直没有王爷的消息,第二日一早,他便去了皇宫,向皇帝说了晋王失踪的消息。 皇帝听后大怒,立刻派禁军前去寻找晋王的下落。 皇帝虽然不在乎这个皇子,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儿子失踪了,即使不在乎也要做做样子,给臣民一个贤君的印象。 太后听说晋王失踪的消息,急火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 倒是皇后,表面上一脸担忧晋王,背地里却巴不得他快点死。 重阳日那天,就是她在赐给晋王的那个糕点里下了毒药,那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就算大理寺要查也查不到她头上。 夜里,各宫烛火皆熄,除去值夜的宫人,其余人都已沉沉睡去,只有重华宫灯火通明。 重华宫是皇后的寝宫,因为皇后怕黑,所以皇帝特别吩咐夜里重华宫不许熄灯。 皇后此刻正端坐在镜子前仔细梳着她的乌发,她保养的极好,虽年过四十,但脸上仍光滑白皙,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皇后姓周,出生武将之家,父亲是大将军,曾掌天下兵马,为当今皇帝的登基立下汗马功劳,皇帝登基后周家主动交回了兵权,故而皇帝对周家一直是礼遇有加,封了周家的长女为后,又封了周家的二女儿为淑妃,甚至皇后生的大皇子云宿 ,刚出满月,便被封为太子,但这位太子在五岁时不幸夭折。 后来皇后又生下二皇子,名云宵,皇帝为抚慰周家,这位皇子亦从小被封为太子,但其体弱多病,一月中有半月病着,根本无力担起太子之责。 而这便是皇后的一块心病,她年过四十,身体已不适合受孕,所以她眼下只有云霄这一个儿子,可他身体孱弱,其他的皇子又年轻气盛,她担心有朝一日皇帝会将这个太子换掉,那周家便会大权旁落。 皇帝除了薨逝的大皇子,眼下还有六个皇子,三个公主。 六皇子云凌,其生母杨美人地位不高,且他本人生性闲淡,喜欢经商,爱游山玩水,志向不在朝堂。 七皇子云策还未成年,生母是个丫鬟,地位低下,也不必担心。 五皇子云飞是她亲妹妹淑妃的儿子,她已想好,万一云霄早逝,她就扶持云飞当太子,她这个妹妹可是一直都听她的安排,这一点她非常放心。 令她担心的是三皇子云岐与四皇子云哲。 三皇子云岐,其母亲是已故的端妃,端妃的母族赵家虽已被灭门,至今未查到凶手,但这些年云岐在军中历练,已经不是当年软弱可欺的那个皇子,况且他在军中威望甚高,皇后几次三番想除掉云岐,都没有成功。 本来他回京城的路上是绝佳的动手时机,但皆被他躲过,此次重阳日皇后在他的糕点里下了毒,那种毒虽不会立刻要了性命,但却可以让中毒者内力逐渐消失,所以她又在崇恩寺安排了刺客杀他,如今他跌落山谷,生死未卜,皇后一日未亲眼看见他的尸体,便一日不能安心。 四皇子云哲生母是德妃,这德妃原是淮阴候冯仪的女儿,出生高贵,其性子娴静,从不参与宫中争斗,但她这个儿子却相反,是个闲不住的主,光吴王府的门客就有上百,并且皇帝十分中意这个儿子,这让皇后更加头痛。 皇后仔细端详着镜中自己端庄秀美的脸,缓缓开口道:“荆心,晋王有消息吗?” 荆心是皇后在周家时的丫鬟,一直跟着皇后,是心腹,也是姐妹,更是知心人,深宫漫漫,有个知心的人,倒也不是很孤独。 荆心看着皇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还没有。” 皇后有些失望,她想听到“晋王已死”这几个字。 “继续盯着,再派人下到谷底,务必让晋王死在那里。”皇后盯着镜子,面色平静,声音柔美,但字里行间却是极其恶毒。 “娘娘放心,奴婢一直让人盯着,一有消息就立刻禀报。”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荆心办事她一向放心。 晋王失踪的消息一时间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人们都纷纷议论着他失踪的原因,有人说他是被人杀了,有人说他是厌倦了凡尘出家去了,还有人说他是殉情了。 反正每个原因都被人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听起来都像是真的。 晋王在雁城驻守十年,保南安十年无忧,此刻他的失踪,让北齐皇室蠢蠢欲动,他的失踪对北齐来说,少了一个劲敌,所以他们在边关策划了几场试探性的进攻,但都以失败告终。 他们只知道晋王武功厉害,可不知道他的计谋更厉害。 在雁城时,他就刻意培养了一批厉害的军士,这些人个个身怀绝技,且每个人都善谙兵法,这些人有意无意的都被晋王安插在军中担任要职,他们之间彼此独立,平时也没有交情,让人无法怀疑。 这便是晋王的高明之处,他担心有朝一日皇帝夺了他的兵权,军中没有可用的将领,到时候敌人来犯,便会国破家亡。 这些事都是他在雁城暗中做的,皇帝并不知道,他没有告诉皇帝的原因是,怕引起他的猜忌,云岐明白,没有那个帝王会容忍臣子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即使是为国为民的也不可以,如果他成为皇帝也会这般,况且他也是有私心的,将来有一天如果皇帝要杀他,那么这些人就是他最锋利的剑。 面对北齐侵犯的失败,皇帝此刻还沾沾自喜,以为南安国没了晋王也是可以的,但他还是得尽力将晋王找回,因为他活着对于北齐是一种威慑。 叶含山此刻也知道了柳未曦失踪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怒气冲冲的去了后宅找李庄瑶。 “是你做的吗?”叶含山盯着李庄瑶,很愤怒。 李庄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她做的,她做什么了,便问道:“含山,出了何事?” 叶含山冷冷的说:“柳未曦失踪了,是不是你干的?” 李庄瑶眸色一沉,低下头,没有说话。 见此情景,叶含山已然知晓,柳未曦的失踪确实是她干的。 “为什么?”叶含山问道。 “因为你还爱着她,你连晚上睡觉嘴里都喊着她的名字。”李庄瑶突然发疯似的朝叶含山喊到,“对,我承认,我当初让你娶我,是用了点手段,可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看着疯狂的李庄瑶,他的思绪回到他刚入京城的时候。 第11章 谷底 那时他刚到京城,没有钱,寄居在破庙里,人生地不熟,再加上水土不服,很快就病倒了,亏得被路过的李庄瑶救下,经过其悉心照顾,才有他后来的高中。 那时的她温柔体贴,最喜欢穿着一身湖蓝色的衣服。 她向他表白,说想嫁给他,可是被他拒绝了,因为他还有柳未曦这个未婚妻。 后来他高中后很开心,喝了几杯李庄瑶递过来的酒便醉倒了,醒来时就发现他躺在自己身边,不着寸缕。 李庄瑶清白已毁,他无奈只能娶她,她也说以后柳未曦嫁过来会与她和睦相处。 后来才发现他的那杯酒里被下了药,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事情自然发生,他只能娶她,没过多久李庄瑶告诉他自己怀孕了,这下他更不能抛下她。 所以二人很快成婚,便有了柳未曦看见的那一幕。 他也是悔恨不已,只觉得对不起柳未曦,但也难以抛下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因为他娶了李庄瑶是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叶含山看着李庄瑶的疯狂,只觉得头痛,可想到她即将临盆,又忍下心中的不满,将她扶着坐下,温言劝慰:“瑶瑶,我既然娶了你,就不会弃你于不顾,至于柳未曦,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遗忘,毕竟我是有愧于她的。” 说着他一手抚摸着李庄瑶的肚子,柔声道:“你看,我们的孩子即将出生,我怎么会抛下你们,我还要等着我们的孩子叫我爹呢。” 看着温柔的丈夫,李庄瑶怒气渐消,扑哧一笑,用手轻戳了一下叶含山的额头,而后依偎在丈夫的怀里。 她喜欢叶含山,喜欢他的才华,所以她才向父亲举荐的他,他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叶含山抱着李庄瑶,柔声道:“以后别做傻事了,为了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孩子积点福,好不好?“ 李庄瑶顺从的点点头。 叶含山继续道:“你不了解柳未曦,她说一不二,既然说了此生不再相见,那便是再也不会回头,你大可放心。“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等找到柳未曦,我会亲自登门道歉的。” 李庄瑶很感动,便往叶含山怀里蹭了蹭,叶含山抱她抱的更紧了些。 柳未曦躺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皆是树。 她终于想起来,她与晋王那天一起跳下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终究还是没死成,嘴角露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容。 柳未曦艰难的坐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发现只是衣服被划破了,露出的胳膊蹭了点小伤口,其他的地方都没有伤。 突然,她想起晋王,跳下来的时候,一直用身体护着她,估计就是因为有他护着自己才没伤到。 柳未曦急切的环顾着四周,终于望见他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柳未曦费力的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小跑过去,虽然她没受伤,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整个人到现在都是晕晕乎乎的。 她走近时,就看到晋王躺在地上,衣物有些散乱,想到他是为了护住她才会这样,柳未曦就觉得心里一阵愧疚,忙跪下呼喊着他的名字。 可喊了半天都不见他睁眼,柳未曦就有些着急,她忙探了探颈部,发现还活着,瞬间松了口气,又为他全身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树枝刮蹭的伤口,最深的就是右肩的刀伤。 突然她想起云岐中毒了,忙在自己身上的袋子里翻了翻,找了一颗解毒药给他服下,以延缓毒药的蔓延,但要彻底解毒还得配制专门的解药,可眼下她什么药也没有,只能等回去再说了。 她从自己身上衣服扯下一块布,将晋王右肩的伤口包好,就坐在他旁边等他醒来。 可等了好久也没见他有醒来的迹象,眼看天色渐暗,云岐还未醒来,她便有些急躁,此处林深枝茂,估计夜里有毒蛇猛兽出没,他们得尽快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柳未曦将晋王扶着坐起来,这时她突然发现云岐的后背有血迹渗出,柳未曦忙解开衣服查看,发现后背有个伤口,她这时想起落地的时候云岐在下面,充当了她的垫子,估计这伤就是那个时候有的。 她细细观察了一下伤口,伤口不大,出血也不多,根本不可能让他昏迷这么久,唯一的可能就是伤到脏腑,柳未曦心一沉,自言自语道:“这下糟了。” 外伤好治,但内伤就难办了,此处缺医少药,他夜间如果发热就危险了,为今之计,她只能祈祷千万别发烧。 “傻瓜,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柳未曦轻声责备了他一句。 然后起身在周围找了一些藤蔓,做了个简易的“床”,费力的将云岐拖到“床”上,随后在床头绑了一根藤蔓,套在自己肩膀上,艰难的拖着他往前走。 她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 柳未曦经常上山采药,对于山上哪里有什么草药非常熟悉,她拖着云岐,一边找住处,一边顺手采了些他可以用上的药。 二人走了好久,终于在天黑前,柳未曦发现了一处山洞,她先进去查看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动物居住过的痕迹,这才将云岐拖了进去。 进去后她就开始打扫、生火,又拣了些草给晋王铺了个床,然后将刚才采的药用石头砸出汁液,给云岐喂了下去。 随后将云岐的衣服再次脱掉,仔细的看了一遍全身,并未发现新伤,这才放下心来,此外她还发现他身上有很多陈旧的刀伤,她猜想恐怕是在战场上留下的,那些伤看着都疼,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有些心疼他,但这个想法立刻被她否定了。 弄完这些,她已是筋疲力尽,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本想再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可实在是没有力气。 柳未曦想睡,却不敢睡,一方面怕有野兽出没,一方面又怕云岐半夜发烧,她不能及时发现。 可她最后还是没坚持住,睡着了。 等她半夜被冻醒时,发现云岐满面通红,皱着眉头,她忙上前摸了摸额头,已是滚烫。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她将剩下的药草捣成汁,再次给他服下,可这时云岐牙关紧闭,就是灌不下去,无奈,柳未曦只能用嘴给他喂。 但喂的时候她犹豫了,可一想到云岐为了保护她,连命都可以不要,柳未曦就不再犹豫,反正这里就他们二人,天知地知我知。 这些药是真苦,苦的她都想哭,但好在药不多,一会就喂完了。 喂完后,她坐在云岐旁边一直盯着他,希望这些药能有效果。 可是过了半个时辰,云岐的烧不退反而更厉害了,甚至浑身发抖,一直在冒冷汗。 柳未曦紧张了,刚才的药不管用,她也没有其他的药了,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银针或许可以他,可往自己腰间一摸,瞬间又陷入绝望,那日她出门时并未带银针。 顿时,她慌了,这是她行医以来最绝望的时候,她一直仗着自己天资聪慧,以为自己可以治愈所有的病,可现在却救不了眼前的男人。 看着发抖越来越厉害的云岐,柳未曦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试图减轻他的痛苦,她现在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只能靠他自己了。 夜幕退去,黎明即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密林照进山洞里。 云岐被刺眼的阳光叫醒,还未睁眼,就感觉到自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母妃去世后,便再没有人抱过他。 他舒服的不愿醒来,索性就一直闭着眼睛,感受着片刻的安宁。 突然他感觉抱着他的女子醒来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指尖有些微凉,又将自己放平,脱掉衣服,好像是在查看伤口,随后又将衣服穿上。 然而等柳未曦给他穿衣服到一半的时候,云岐突然睁开眼睛,发现柳未曦正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为他系里衣的带子,便幽幽说道:“柳姑娘看过本王的身子,可是要对本王负责的。“ 柳未曦本来在认真的系带子,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着实被吓了一跳,忙抬头看去,正好见他坏笑着看着自己。 云岐这时才发现这姑娘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有些地方都漏再外面,露出的皮肤上有些伤口,还未处理,心里生出一丝心疼。 柳未曦见他捉弄自己,忙嗔了他一眼,打算捶他一拳,但又想到他还病着,便将手收了回来,没好气的说道:“原来你早就醒了,害我在这忙活半天。” 可云岐并不打算放过她,直勾勾的盯着柳未曦,非常认真的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答应你什么了?“柳未曦好奇问道。 云岐叹口气,她果然忘了。 “你说过你要嫁给我的。”云岐无奈提醒道。 柳未曦一听这话,气急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因为她突然想起往下跳时,她说过的话,不由得一阵脸红,立刻扭头背对着晋王。 “想起来了?”云岐坏笑道。 柳未曦低头不语,她自然是想起来了。 云岐又继续道:“你说的可还作数?” 柳未曦想了想,转过身子,笑眯眯的说道:“王爷,那种情况我只能那样说了,不然你抛下我怎么办,您别当真,全当我那时脑袋被驴踢了。” 第12章 离开 云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就知道她不会那样轻易答应。 柳未曦见他不高兴,就没再说什么,二人就这样僵持着,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云岐躺着有些不舒服,想坐起来,但他一动便剧烈的咳嗽,片刻的功夫,嘴角已有血溢了出来。 柳未曦大惊,忙上前摁住他,急切说着:“你伤了肺腑,不能乱动,否则引起出血,在这里我可救不了你。” 听她这样说,云岐便不再动了。 他口中弥漫着血腥味,想将血吐出来,可又怕吓到柳未曦,只能生生将其咽下,随后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她的伤口,柔声说道:“你的伤口……。” 经过提醒,柳未曦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未处理,又见自己衣服划破,两个胳膊都露在外面,脸微微有些发红。 山洞不大,没有可遮挡的东西,且她感觉后背有伤,自己一个人根本处理不了。 这便进入两难的选择,她想避开云岐处理伤口,可她一个人又处理不了后背的伤。 云岐看出她的异样,忙问道:“你怎么了?” 柳未曦神色慌张,有些害羞,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后背有伤……。” 她没说后面的内容,但云岐却心领神会,温言说道:“你转过去,我给你处理。” 柳未曦仍旧在犹豫,云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便说道:“你放心,我这个样子对你也做不了什么,”说着在身上拿出一把匕首,递给柳未曦,“如果我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大可以拿这个杀了我,现在我又打不过你。” 说完又轻轻咳了一声,嘴里又咳出了一些血,为了不让姑娘担心,他仍旧咽了回去。 柳未曦接过匕首,不再犹豫。 她慢慢的将云岐扶着坐起,准备好处理伤口的所需之物,放在云岐旁边,而后转过身,将衣服退到一半。 云岐看到她后背有几处刮伤,虽然看着伤口大,但也不是很严重。 云岐抬起手,有些颤抖,他忍着痛深吸一口气,尽量将手稳住,然后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伤口旁边的污渍,生怕弄疼她。 柳未曦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脸微微有些发热,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她从未在男子面前这样过,甚至与叶含山相处的那几年,二人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好一会,云岐终于处理好伤口,无力的说道:“好了。” 而后他再也忍不住,猛的吐了一口血,有些溅在柳未曦的后背上,柳未曦正在整理衣服,忙回头,就看到云岐在吐血。 她大惊,胡乱的将衣物整理好,急忙跑过去让云岐靠在自己身上,轻轻的按压着止血的穴位。 云岐闭着眼缓了一下,又睁开眼,在自己怀中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随后他拿出一枚令牌,上面写着一个“晋”字,用尽力气递给柳未曦,柳未曦急忙接住,问道:“这是什么?” 云岐无力的解释道:“这是晋王府的令牌,你拿着它,去晋王府,找陆泉,他自然会知道怎么做。” “那你怎么办?” “我觉得我快不行了,你犯不着为我在此耽搁,”云岐歇了一会,继续道:“追杀我的人估计还会再来,我这个样子根本护不了你,况且他们的目标不是你,你犯不着为我冒险。” 柳未曦心动了,她的确不该为了晋王冒险,况且她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她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云岐闭上眼等待着柳未曦的答案,他既期待她留下来,又想让她离开。 柳未曦狠了狠心,最终决定──回去。 她给云岐找了些药和吃食,然后便离开了。 就在她走的时候,云岐又嘱咐道:“你回到京城小心点,第一次的刺客明显是冲你来的。” 柳未曦点点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岐失落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这个女人果然是没有心的,也罢,让她离开原本就是自己要求的,他嘴角露出一声苦笑。 他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接受着命运的安排。 他想起小时候有母亲和外祖父疼爱的时光,那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后来外祖父一家被灭门,母亲自缢,他的快乐便就此结束,虽然有太后的照拂,可终究不及母亲对一个儿子的爱,何况这些年他远在雁城,太后便是想对他好,也鞭长莫及。 他又想起柳未曦,在雁城的那个茅草屋内,他中毒昏迷,她为他解毒,其实他很早就醒了,只是醒来时,便感觉到一位姑娘在床边照顾,就像小时候生病时母亲那样照顾他,为了贪恋那一点温暖,索性继续躺着,假装自己还未醒。 姑娘许是太寂寞,每天上山采药回来,就坐在自己床边自言自语一阵子,讲她今天去山里看见了什么,讲她今天挣了多少钱…… 他觉得好平静,见惯了杀戮,这片刻的安宁就觉得来之不易。 云岐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他想通了,也释然了,不爱就不爱吧,她开心就好,他也不能逼着别人爱他。 他的生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确实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接受。 果然,柳未曦前脚刚走,皇后派来的刺客就找到了云岐的藏身之处,云岐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刺客一一击毙,人也昏倒在地,此刻他只能寄希望于陆泉可以快点找到这里,不然等皇后的第二批刺客到来,他必死无疑。 陆泉还是很不错的,带着人寻着踪迹很快就找到了山洞,看自家主子还有活着,只是伤势颇重,急忙让暗卫以最快的速度将主人先送回去医治,自己则带人在谷底查看那些人的尸体,看能不能找出他们来自哪里的线索,正查的时候,就遇见了皇后派的第二波刺客,最后那些刺客也被陆泉杀掉。 柳未曦从小在山里长大,知道那里可能有路,所以她一路都朝着可能有路的方向走,她不敢停,怕一停下来就忍不住要回去找晋王,她不能心软,一旦回去,她会更舍不得,从此陷入皇室的争斗之中,她绝对不能给晋王这个希望。 晋王以命相护,又让她先离开,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也不想因为这份感动搭上自己的一生。 最后柳未曦逃出山谷,正好碰见顾文与顾松月带人找她。 “姐姐。”顾松月见到柳未曦欣喜的迎了上去,又见她衣不蔽体,急忙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将其扶上马车。 柳未曦还没坐稳,就将云岐给她的令牌交给了顾文,焦急的说道:“你拿着令牌,快去晋王府,告诉他们晋王在谷底,受了重伤,让他们赶紧去救人。” 顾文看他说的急切,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亲自骑快马,赶去晋王府。 顾文拿着令牌赶到晋王府,将晋王的消息告诉了府中的管家,他立刻给陆泉飞鸽传书,陆泉才会那么快找到晋王。 柳未曦神情恍惚的回到顾府,顾不得休息,就开了一张方子让顾松月派人去抓药。 药备齐后,她吩咐顾松月关注晋王回来的消息,一有消息务必立刻告诉她。 随后她便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日都不出来。 她要给云岐的配置解毒药,得赶在他回来之前就做好,要不然那个毒再拖下去,晋王便会如老者一般,连筷子都拿不动。 寿康宫。 自从云岐失踪,太后就病了,一直卧床休息。 此刻太后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却见皇帝过来了。 他急忙行至太后床前,高兴的说道:“母后,晋王回来了。” 太后一听,两眼顿时有了精神,整个人立刻坐了起来,欣喜万分,但又有些不敢相信“晋王真的回来了? 皇帝点点头。 “他在哪?快带哀家去找他。”说着便要下床找云岐去。 皇帝急忙拦了下来,道:“母后别急,人虽然回来了,但受了些伤,现在在晋王府休养。” “福英,快备车,哀家要去晋王府。” 皇帝急忙道:“母后,你别着急,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去看他。” “不不不,哀家等不了了,现在就去,福英,备车。” 皇帝拗不过太后,只能让福英去准备。 太后来到晋王府,见云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心中十分难过。 皇帝派来的太医正在为晋王诊脉,看见太后到来,忙起身见礼。 太后走过去坐到云岐床前,问道:“晋王如何了?” “回太后,王爷的外伤无大概,休息一阵子便可痊愈,只是这内伤有些棘手,并且臣观察,晋王还中毒了。”太医如实回禀。 “中毒?”听到中毒二字,太后大惊,这才刚回京,便有人要杀他,还有上次他回京路上的刺客,到底是谁要杀他。但眼下还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候,得先给他解毒,忙问道:“这毒可有解法?” 太医略一思忖道:“这毒名叫化功散,顾名思义,中毒者内力会逐渐消失,最后会变得手无缚鸡之力,连普通人都不如。” 太后心惊,忙说:“那你还不快解毒。” 太医面露难色,“臣对此毒知之甚少,只在古籍里见过,可并不知道解法,还请太后恕罪。”说完伏地扣头请罪。 太后大怒,“那你的意思是晋王只有等死了。” 正说着,便有侍卫进来禀报:“启禀太后,门外来了一位女子,自称是可以为晋王解毒。” 太后一听,大喜道:“快,快将她宣来。” 第13章 醒来 太后见到柳未曦时,她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裙,斜挎着一个青色布袋子,虽然不是很美,却带着一股灵气,太后很是喜欢。 但想到她是来送解药,又见她如此年轻,太后心里便有些犯嘀咕。 陆泉在旁边小声提醒道:“柳姑娘,这位是太后,还不快跪下行礼。” 柳未曦忙跪下行礼,道:“民女柳未曦拜见太后。” “起来回话。”太后温和的说道。 “柳姑娘怎么知道晋王中毒?”太后语气很温和,但却让人不可抗拒。 事关晋王暗安危,她不得不谨慎小心。 柳未曦正要回话,但却听陆泉说道:“回太后,柳姑娘的母亲是忘尘先生的弟子,而柳姑娘跟随她母亲学过医术。” 太后很是震惊,她竟然与忘尘先生有关。 旁边的太医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要说这忘尘先生,他是南安国医术最厉害的大夫,传闻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他年轻时一直在江湖行医,济世救人,但后来却突然归隐山林,不问世事,给自己取名忘尘。 太后上下打量着柳未曦,忽然说道:“你母亲可是柳晴风?” “正是家母。”柳未曦恭敬的回答。 “顾文是你父亲?” 柳未曦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终归是她名以上的父亲,便回答道:“正是家父。” 太后心中了然,知道了她的底细,便不想再耽搁时间,就说道:“既然你带了解药,还请立刻为晋王解毒吧。” 柳未曦行礼后快步走到晋王床边,见他又憔悴了几分,急忙对陆泉说道:“快拿一碗热水过来。” 陆泉急忙取了一碗热水递了过去。 柳未曦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个瓶子,揭开盖子,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塞进云岐的嘴里,又用热水送服。 然后她解开云岐的衣服,见他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看来她走后果然来了刺客,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可眼下她还顾不得难受,云岐肺里的淤血必须尽快排出,不然他会窒息而死。 她让陆泉扶坐起云岐,拿出银针,刺入胸前及后背的几处穴位,片刻后,云岐吐出一大口颜色发暗的血,柳未曦这才起针,扶他躺下,给他穿好衣服。 太后见柳未曦手法奇特,知道她是有真才实学的,心中对她十分赞赏。 柳未曦走到太后跟前,行礼道:“回太后,这便是好了,四个时辰后,王爷便可醒来,这里自有太医照顾,民女就先告辞了。” 太后不放心,便说道:“柳姑娘还是等晋王醒来再回去吧,万一中间有什么情况,你也好及时处理。” 柳未曦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只能留下照顾云岐。 太后将众人叫出来,又将陆泉单独叫过来问话。 “你家王爷与那位柳姑娘是何关系?” 太后虽然年纪大,但却不糊涂,这二人若没有关系,为何那姑娘会过来救她?甚至在看到他伤口时神色紧张。 陆泉只得将事情和盘托出。 太后听完后,心中顿时明白,缓缓道:“你是说晋王喜欢那位姑娘?” 陆泉点点头。 太后又问道:“那位姑娘是否也喜欢晋王?” 陆泉挠了挠头,为难的说道:“太后,这卑职就不知道了。” 太后问不出结果,有些懊恼,突然她心生一计。 太后问完陆泉之后便要回宫,这时晋王还没醒,太后便对柳未曦说道:“哀家身体不好,这位太医还要进宫照看哀家,分身乏术,哀家就将晋王托付给姑娘了,还望姑娘待晋王痊愈后再回顾府吧!顾家那边你也不必回了,哀家会亲自派人去说。” 说完带着太医头也不回的走了,柳未曦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无奈之下,她只能待在晋王府照顾晋王。 重华宫。 荆心神色匆忙的走进寝殿,不知道附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皇后听完,眸色里多了一些杀气,嘴唇紧抿着,仿佛要杀人一般,良久,她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几个字:“他竟然活着回来了。” 荆心也是神色凝重,这晋王还真是命大,这都死不了。 “娘娘,接下来该怎么办?”荆心问道。 皇后冷笑一声,“他不是还中毒了吗?那个毒一般的大夫可解不了。” 皇后此刻还在沾沾自喜,殊不知柳未曦已给晋王送来解药。 见皇后如此自信,荆心却神色有异,吞吞吐吐的说道:“晋王……的……毒……已经解了。”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的脸色,只见她面目狰狞,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瞬间发出一声碎裂的声音。 荆心害怕的急忙跪下,惶恐道:“娘娘息怒,别气坏身子。” “息怒?你让本宫怎么息怒?本宫筹谋这么多次,都没将晋王杀死,你让本宫怎么息怒。”皇后怒不可遏。 荆心忙道:“娘娘,您息怒,我们还有机会的,陛下……陛下不喜欢晋王,他坐不上那个位子,皇位一定会是太子的。” 皇后听完荆心的分析,怒气稍缓,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可知道是谁给晋王解的毒?” 荆心小心的看了皇后一眼,诺诺的说道:“据说是一位叫柳未曦的姑娘。” “她又是谁?”皇后高声喊道。 “是柳晴风的女儿。” 皇后略一思忖,问道:“是平南侯府的那个柳晴风吗?” “正是她。” 此时皇后怒气已消,看到荆心还跪在地上,便让她起来回话。 皇后疑惑问道:“这柳晴风当年带着女儿从顾家离开,与平南候府也断绝关系,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怎么她的女儿突然回来了?” 荆心低眉颔首的上前一步,道:“奴婢让人查了一下,这柳晴风已死,她的女儿这次上京是来找她的未婚夫叶含山。” “嗯?”皇后略一思索,继续道:“就是那个新科状元叶含山?” 荆心点点头,继续道:“娘娘,奴婢还查到柳未曦是和晋王一起回京的,后来在重阳日晋王还跟着她去了崇恩寺,后来又一起跳下山谷,所以──奴婢猜测这晋王是看上这柳未曦了。” 皇后听完,轻斥一笑,道:“还有这事。” 荆心接着说:“周震之前还说了一件,他说在崇恩寺刺杀晋王时,还遇到一波刺客,那些刺客的目标就是柳未曦。后来他还专门查了那些刺客,发现……。” 皇后见荆心突然停了下来,好奇问道:“他发现了什么?” 荆心神秘的低声说道:“那些刺客是叶含山的夫人李庄瑶派去的。” “你的意思是这叶含山的夫人想杀了柳未曦?” “正是。” 皇后冷哼一声,女人间的手段她最清楚不过,看来这李庄瑶也是个狠角色。 突然她想到一个计策,或许她可以借李庄瑶的手对付晋王,他不是喜欢柳未曦吗?她偏不让他得逞。 想到此,皇后心中有些愉快,吩咐荆心:“你明日将李庄瑶宣进宫,就说本宫想见见她。” 荆心见皇后眉眼带笑,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忙轻笑着答应。 太后走后,过了四个时辰,晋王果然醒了,此时已是深夜。 云岐悠悠的睁开眼,见是十分熟悉的环境,心中放松了许多。 他口渴难忍,想起身倒杯水,却发现自己只要一动或者想要说话,胸口处便刺痛不已,无奈之下他只能作罢。 正在此时,柳未曦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见晋王已醒,忙高兴的快步走到床前,道:“你终于醒了。” 云岐见是柳未曦,愣了一下,他以为她真的不会见他了,没想到…… 云岐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可一动胸口便疼痛不已,只是痴痴的看着柳未曦。 柳未曦见此,温柔道:“不管你想说什么,先把药喝了。” 说完将云岐扶起来,后背垫好,然后再将药端到云岐嘴边,一勺一勺的喂着。 药很苦,但云岐心里却暖暖的。 陆泉听到声音,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孙姑姑。 孙姑姑原先是侍奉云岐母妃的,后来端妃去世,便一心照顾晋王,晋王开府后也跟着晋王到了晋王府。 柳未曦刚到晋王府,陆泉便已介绍过,眼下已经十分熟络了,孙姑姑知道晋王喜欢柳未曦,便也对其十分恭敬。 “王爷终于醒了。” 云岐听到陆泉与孙姑姑激动的声音,扭头一看,二人已经行至床边。 柳未曦急忙对二人道:“王爷眼下还不能言语,你们有什么话随后再说吧。” 孙姑姑看着晋王,这个她从小看大的孩子,心中千言万语只能化作满眼的泪水。 陆泉见此情形,恐引起王爷伤感,立刻岔开话题,说道:“王爷,属下这次可以很快将您找回来,多亏了柳姑娘回来报信。” 听见这话,柳未曦自知理亏,脸红了红,低下头不敢看云岐。 云岐亦是不着痕迹的看着柳未曦的反应。 陆泉并不知道二人在谷底出了何事,只想着柳姑娘在危险之中还赶来报信,心中很是感激,若是她知道柳未曦抛弃了云岐,让他一个人在山谷下自生自灭,恐怕会立刻杀了她。 第14章 入宫 云岐怕陆泉在此说了不该说的话,让柳未曦伤心,便摆了摆手让二人出去。 柳未曦见二人走后,朝着云岐尴尬的笑了笑,也打算出去。 因为柳未曦觉得和他待一个屋子,真的太憋闷了。 但正在她转身时,云岐拉住了她的手,柳未曦扭头就对上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睛,刹那间四目相对,她看得呆住了,他眼里是藏不住的眷恋与深情,突然,她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滋生,且不可控制。 她急忙抽出手,脸上有些发烫,再也不敢看云岐的眼睛,她怕自己会立刻沦陷在他的温柔里。 柳未曦急匆匆的端起盘子,落荒而逃。 云岐却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她真有趣。 翌日,荆心亲自出宫到叶府请了李庄瑶。 此时叶含山已经上朝去了。 看到皇后身边的姑姑亲自来访,李庄瑶受宠若惊,忙一番梳洗打扮,跟着荆心去了皇宫。 她一路上都在猜测皇后见她做什么。 很快她就到了皇后的重华宫。 这是她第一次到皇后宫中,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就可以看出皇帝对皇后的喜爱。 一位女子穷极一生,不就是嫁个如意郎君吗?皇后便是最大的赢家。 想着,荆心已将她领到皇后跟前。 她正要参拜,皇后却将其制止,温和说道:“叶夫人怀有身孕,免礼,赐座。” 皇后说完,立刻就有宫女搬了一个圆凳,李庄瑶微微躬身行礼后方才落座。 皇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缓缓开口,“夫人这身孕有几个月了?” 李庄瑶恭敬的回答道:“回娘娘,有八个月了。” 皇后轻笑一声,道:“嗯,那就快了,再过几个月本宫可要去你府上喝公子的满月酒了。” “犬子的满月宴怎敢劳驾皇后娘娘光临寒舍,等那日必备一杯薄酒送至宫中。” 区区一个满月宴皇后怎么会去,不过是场面话罢了,那日皇后定是派个心腹之人,送上一份礼物,就当是她去过了。 李庄瑶是个官家小姐,从小见惯了朝中的人情往来,场面话自然也是信口拈来。 寒暄片刻,皇后突然问道:“前一段时间晋王跌入谷底,与他一同跌入谷底的女子,听说是叶修编的未婚妻。” 皇后面带微笑,语气温和,极为优雅,可说出的话却让李庄瑶惊出一身冷汗,但颜面上自然保持着镇定,只见她颔首微笑道:“不过是曾经的未婚妻,她与臣妾夫君如今已无半点关系。” “可本宫怎么听闻,她跌落谷底,却是与你有关。” 听完此话,李庄瑶心中已是洪波涌起,但表面上依然稳如泰山,缓缓道:“回娘娘,臣妾即将临盆,行动不便,这几个月日日都在府中,从未出门,怎会与她跌落谷底之事有关,还望娘娘明鉴。” 皇后眼眸不着痕迹的深了深,但仍是温和的说道:“本宫不过是听别人说了几句,心中有疑问,今日便让你过来,想着当面问问清楚,好过听了不实的谣言,伤了君臣关系,既然与你无关,那本宫就放心了。” “多谢娘娘体谅。”李庄瑶心有余悸,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攥着,手心里全是汗。 她本能的反应过来,皇后娘娘该是知道了她派人刺杀柳未曦的事,今日宣她进来恐怕也是为了此事,但皇后只是拿言语试探,却没有明说,这让她更紧张。 正在她分神之际,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盆海棠花,对皇后行礼后,说道:“娘娘,太子殿下说这盆花是他亲手种的,这几日花开的正盛,便让奴婢送了过来。” 荆心拿过花,端到皇后跟前,皇后伸手轻轻的抚摸着花朵,仿佛那是一件稀世珍宝,眼里充满着慈爱,开心的对李庄瑶说道:“太子知道本宫喜欢海棠花,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一盆过来。” “太子殿下真有孝心。”李庄瑶忙附和着。 “的确,这孩子就是孝顺,”皇后摆摆手,让荆心将花拿下去,又问了那宫女一些太子的饮食情况,问完后便让她回去了。 宫女走后,皇后有些惆怅,唉声叹气道:“本宫这个儿子哪里都好,就是身子弱了些。” 李庄瑶以前听父亲说过,太子身体孱弱,一月中有半月是病着,常年需要服药,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 李庄瑶正要安慰,就听见皇后缓缓说道:“为人父母都希望孩子身体康健,一生平安喜乐,”说完看了一眼李庄瑶的肚子,又继续道:“唉,等你成了母亲,就能理解本宫的心情了。” “皇后母仪天下,向来都是众女子的典范。” 听她如此说,皇后显然很是受用,但继续忧心道:“你不知本宫的担忧,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太子文不成武不就,恐无力承担家国重任,有负陛下重托,日思夜想,竟不能寐。” 说着竟然真的流出几滴眼泪,皇后忙用手帕遮掩。 李庄瑶见此情景也是有些难过,但却不知道怎么劝解,只能说些场面话。 二人又说了半日,皇后便让人送李庄瑶出宫了。 李庄瑶回去的路上,一路琢磨皇后今日的话,她明显是知道自己派人刺杀柳未曦,但却只是稍微提了一下,并没有责备,也没有将自己交给大理司,显然并不想与自己为敌,可这是为什么。 等快到家时,她猛然醒悟过来,皇后这是在招揽她,不,准确的说是招揽夫君。 夫君虽然是丞相的门生,却无意参与党争之中,但丞相对齐王有恩师之宜,所以历来朝中都认为丞相是齐王的人,就连她父亲也与齐王交厚,因为太子孱弱,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是齐王和吴王,朝堂上也是各自战队。 想到此,李庄瑶不禁有些头痛,她心烦的按揉着两边的太阳穴,想着今后该怎么应对皇后,回到家,她只是告知叶含山皇后今日找她谈话,并未告知谈话的内容,她不想平白惹得他心烦。 “娘娘今日怎么不跟叶夫人明说?” 荆心一边给皇后揉着肩,一边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皇后闭着眼睛,微微一笑,道:“聪明人一点就透,说多了反而不好,她回去自会想清楚的。” “娘娘就这么信得过这叶夫人?” “不是本宫信她,而是本宫清楚一个女人对自己丈夫和孩子的爱,李庄瑶不为自己,也会为了她丈夫的前程和她孩子的未来着想。” 荆心心中释然,轻笑道:“还是娘娘厉害。” 皇后听后,浅浅微笑,继续问道:“晋王近日如何了?” 荆心便将她查到的一一禀报。 柳未曦在晋王府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顾晋王,晋王的一切事宜全部由她负责,她觉得这肯定是他携私报复,他还在记恨她把他一个人丢在谷底的事情。 不过柳未曦虽然抱怨,可到底是自己理亏,也不多反驳。 眼下已进入初冬时节,京城此时的气候也已转凉,但太阳倒是日日出来。 柳未曦说多晒太阳有利于身体康复,所以只要天气好,她就让云岐坐到院中晒太阳。 云岐此时说话无碍,行动自如,就是不能舞刀弄剑。 所以二人每日坐在一起晒太阳,倒是看着很和谐。 云岐半躺在院中的卧榻上,盯着躺在旁边石凳上闭目养神的柳未曦,看她衣服有些单薄,还有些旧,便想着是该让孙姑姑给她准备几件新衣服。 突然,柳未曦睁开眼,看着他道:“你干嘛盯着我看?” “你好看。” 柳未曦脸微微发红,看着眼前满脸坏笑的家伙,没好气的嗔道:“再看把你眼睛缝起来。” 云岐朗声大笑,这女子果然有趣。 “有那么好笑吗?”柳未曦骂骂咧咧的起身去了厨房,她得先去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 云岐看着她生气的背影,笑的更欢了。 这时陆泉走了过来,他立刻收住笑容,在属下面前他还是得保留一点威严。 陆泉郁闷,其实他早就听见笑声了,可是他一来王爷就不笑了,是他太讨厌了吗?还是他长的太丑了? 心里嘀咕,但也不敢表现出来。 陆泉躬身行礼道:“王爷,属下这几日查了崇恩寺的刺客,虽然痕迹已经被抹掉,但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云岐正色问道:“说来听听。” “属下派人追踪,发现这些刺客是两路人,一路与叶大人的夫人李庄瑶有关,一路与周家有关。” 云岐眸色幽深,语音中寒意森森:“看来柳姑娘是被人记恨上了,叶含山知道此事吗?” “这个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云岐冷着脸,点点头,嘴里轻轻的念叨了一声“周家”,随即又冷笑道:“这么多年,皇后还是这般迫不及待的想杀本王。” 陆泉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问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上或者太后?” 云岐低下头,脸上浮起一丝沧桑的笑容,“哼,你以为他们知道了就会处置皇后吗?这么多年皇后做的那些事,本王就不信父皇不知道,但他还是选择站到皇后身边,至于太后,她手中并无实权,告诉她老人家,平白让她担忧。罢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日后行事必须万分小心。” 第15章 打架 “属下明白,王爷放心。”陆泉嘴上这般说,但心里却是闷闷的,王爷这么多年在雁城立了多少战功,回来竟然被这样对待,可他也明白眼下不是报仇的好时机。 云岐很快调整了自己沮丧的状态,双眼炯炯的看着陆泉道:“此事先别告诉柳姑娘,本王找机会跟她说,另外再派几个暗卫跟着她。” “属下明白。” 云岐见陆泉转身离开,又将他喊住,说道:“天气凉了,本王见柳姑娘穿的单薄,你待会找人给她做几件衣裳。” 陆泉一听,顿时假装吃醋,伤心的说道:“王爷,属下也没衣服穿,您怎么只给柳姑娘做。” 云岐见他贫嘴,顺手捞起旁边的木棍,就要打他,陆泉立刻撒腿就跑,顷刻之间人就没影了。 云岐摇头苦笑,这小子一天不学好,净学些不入流的事,肯定是跟陆平学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云岐,你最近怎么样?身体都康复了吗?我最近出去玩了,回来才听说你差点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云岐大老远的就听见一个聒噪的声音传来,他不看也知道是陆平那小子,除了他还没人敢在他府里嚷嚷。 声音由远及近,云岐就看见穿的花枝招展的陆大公子站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 他轻蔑的看了陆平一眼,冷哼道:“这大冷天的拿个扇子,也不怕自己冻死。” 鄙视完陆大公子,云岐心情舒畅的继续躺在卧榻上晒太阳。 陆平也不饶人,一把将云岐拽开,换成自己躺下,嘴里还念念有词:“真舒服,你这日子过的不错么。” “你给我起来,”云岐冷着脸,冲陆平吼道。 陆平贱兮兮的笑着,“我就不起,有本事你打我呀!” 云岐指着陆平,咬牙切齿的道:“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说完竟真的将陆平拽起来打,陆平也不示弱,将折扇一扔,也上手了,二人扭打在一起,不相上下,且拳拳到肉…… 等柳未曦过来时就看到二人滚在地上,厮打在一起,想到云岐身上还有伤,急忙大声吼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二人听到喊停,齐刷刷的扭头看了一眼来人,云岐见是柳未曦,急忙拍了拍身上的土,立刻起身,陆平也坐起身望着气的发抖的女人,气喘吁吁的问道:“你谁呀?” “我还没问你是谁呢?随随便便就把我的病人打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老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你倒好,把他打了,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边说边将袖子卷起,又捡起旁边掉落的木棍,上前就将陆平一顿毒打。 陆平为了躲避棍子,满院子乱窜,边跑边向云岐喊道:“你府上什么时候来了个疯女人,你也不管管。” 云岐也不答话,就靠坐在卧榻上看热闹,府里的侍卫见王爷都不管,自然也不敢拦。 “陆泉,你快出来,救救我,你知道我从来不打女人的,可这个女人太蛮横,我觉得自己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陆泉听到陆平呼叫,只在一旁看热闹,嘲笑道:“你陆大公子也有今天?──这位姑娘可是我们未来的王妃,你能不能还手,自己掂量掂量。” 听到“王妃”二字,满院疯跑的二人立刻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向陆泉,陆泉见柳未曦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立刻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他只能帮王爷到这里了,剩下的就得靠王爷自己了。陆平则是一脸惊讶的表情上下打量着柳未曦。 突然他一拍脑门,指着柳未曦,恍然大悟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日喝醉酒的姑娘,我就说,云岐怎么又带了个姑娘回家,合着还是原来那一个。” 柳未曦刚想说话,他又转头对云岐说道:“你这女人怎的这般彪悍。” 柳未曦气呼呼的咬着牙,用棍子指着陆平:“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什么女人,我是来看病的,你别乱说,再说,我还揍你。” 说完还在空中假装抡了几下棍子,陆平见状,急忙跑过去,躲到云岐身后。 柳未曦也移步过去,一手叉腰,一手拄着棍子,将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二人皆鼻青脸肿,衣衫破烂,沉声问道:“说吧,谁先动的手?” “他,”二人飞快的指着对方,异口同声的回答。 柳未曦冷哼一声,指着云岐,怒道:“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你伤没完全好,不可练武,今日你竟然跟人打架,万一出事,便会前功尽弃。” 不等云岐说话,柳未曦继续道:“你能打架,看来是全好了,那我就走了,这段时间便是我还了当日的救命之恩,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说罢,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云岐知道自己惹恼了柳未曦,本来想着跟陆平打着玩,不成想一开始打就收不住手,他回头轻声斥责了陆平:“都怪你,没事来我这干嘛!哼。” 在陆平的气急败坏中,他急忙跑去柳未曦的房间。 进去时就看到她怒气冲冲的在收拾行李,他忙低声认错,“未曦,我错了。” 柳未曦回过头,不自然的咧嘴一笑,道:“王爷怎么会错,要错也是我错。我就不该来这晋王府。”她一边说,手里依然在不停的收拾行李。 “我真的错了,你别走,我这伤还没好呢!”云岐边说,边龇牙咧嘴的假装伤口还在痛。 “哼,你少来,你伤好没好,我还不知道?” 云岐见自己被拆穿,便也不装了,忙挺直腰杆,屁颠屁颠跟着柳未曦,生怕她跑了。 柳未曦心烦的用力将他推开,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云岐心里着急,可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留住她,又不想强留,顿时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吐了一大口鲜血,整个人也轻飘飘的倒在地上。 这一幕正好被跟过来的陆平与陆泉看见,二人急忙跑了过去,柳未曦见二人神色慌张的从她身边跑过去,忙转头,就看见云岐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真是欠你的。”她低声抱怨了一句,但也急忙走了过去。 她让二人将他扶起,解开衣服,用银针快速的刺入他后背的几处穴位,接着又很快取出, 然后就让二人将云岐抬到床上,又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 此刻孙姑姑也闻讯赶来,满脸担忧的问:“姑娘,王爷这好好的,怎么又晕倒了?” “你问他,”柳未曦指着陆平,语气不善,且略微带着怒意。 陆平也不服气,立刻跳脚,但又看了眼昏睡的云岐,压低了声音,眼神躲闪,反驳道:“关我什么事。” 柳未曦双手抱胸前,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你来,他能和人打架吗?不怪你怪谁?” 陆平自知理亏,但也愤愤不平,小声嘟囔了一句:“是他先动手的,这也怪我。” 柳未曦听见了,却没理他。 “陆公子啊,您就先回去吧,别在这添乱了,”孙姑姑着急的劝说道。 陆平看着床上的云岐,拉着他的手,啧啧嘴,唉声叹气道:“本公子一回京就来看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辜负本公子的好意,那本公子就先回了,你好好躺着,等你醒了我再来。” 说完,在柳未曦的异样目光中一溜烟的跑了。 柳未曦回过头,盯着云岐看了一会,又朝陆平逃走的方向望去,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陆泉脸上,若有所思的问道:“你家王爷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姑娘,您说什么呢?我家王爷才不是那种人。”陆泉急忙解释。 柳未曦摆摆手,朗声说道:“你不必解释,他有也没事,反正和我又没什么关系。” 陆泉憋着话,气呼呼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家王爷虽然身边都是男人,可这不能代表他喜欢男人吧。 孙姑姑眼神暗了暗,心中有些着急,王爷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而这个姑娘却无意与他相处。 孙姑姑心中无奈叹息,但眼下又不是讨论此事的时机,只得叉开话题,关切问道:“柳姑娘,王爷这到底怎样了?为何突然会吐血?” 柳未曦收敛心神,凝视着云岐,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担忧,认真说道:“那个毒药很厉害,再加上王爷的内伤还没好,一旦动武,就会引发内伤。” 柳未曦沉默了片刻,抬头对陆泉说道:“以后府里不许让外人进来,王爷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受到一点打扰。” 陆泉一向只听王爷吩咐,但柳姑娘是王爷的心上人,日后或许就是王妃,王妃的话他还是要听的,他忙应承着。 孙姑姑稍稍放下心,但又担忧王爷日后的身体是不是不能康复了,想着便忧心忡忡,全都表现在脸上。 柳未曦看着二人神色凝重,忙宽慰道:“你们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他有事的。再说,治不好他,不是砸了忘尘先生的招牌吗?” 她见二人神色稍缓,继续道:“好啦,你们该干什么赶紧去吧,这里有我盯着。孙姑姑,我饿了,想吃饭,您给我送来好不好。” 第16章 太子 孙姑姑听见柳未曦饿了,忙柔声道:“好好好,我赶紧去拿。”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孙姑姑对柳未曦就像亲女儿一样,关怀倍至,这让柳未曦觉得孙姑姑就像她母亲一样对她好,所以也会时不时的在孙姑姑面前撒娇,而事实证明孙姑姑也非常受用。 孙姑姑走后,陆泉想起王爷的吩咐,赶紧去办了。 他们都走后,室内就剩下云岐与柳未曦二人,出奇的安静,柳未曦坐在床边,给云岐掖了掖被子,然后便凝视着他。 她突然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形,她那天上山采药,偶然间将他捡回家,当时他也是这般昏睡着。 她一个人在山中住,平时也见不到人,好不容易捡回去一个,还不能说话,但好歹是个活的,所以她每天采药回来都得在她床边唠叨半天。 想到此,柳未曦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但后来她发现他是皇子,便有意疏离他,因为她娘的事,她不想跟京城有任何关联,可为了叶含山,她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如今却是这般的景象。 她不知道该怪谁,好像每个人都没有错,叶含山为了自己的仕途娶了李庄瑶,而李庄瑶为了爱心甘情愿嫁给叶含山,都没有错。 她阴差阳错被牵连到云岐的世界,他又有何错?身为皇子,他不能选择出生,也不能逃离皇家,被人追杀,又怎会是他自己错? 况且那满身的伤痕或许都来自那雁城的刀光剑影中,因为有他的存在,才护住雁城的百姓,而她也是其中的受益者,若没有他守护雁城,她也不会有风平浪静的日子。 这样一想,倒是自己欠他的。 如今她怕是难以脱离京城的桎梏,上次的刺客明显是冲她来的,虽然不确定幕后之人是谁,但她也不难猜出,京城中想置她于死地的想必就是叶含山与李庄瑶了。 想到此,柳未曦狠狠的咬着后槽牙,紧抿着嘴唇,用力的握着拳头,她跟叶含山说过,他们之间两清了,如今他们却想杀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她虽然不害人,可要是别人欺负她,她也要还回去。 她将视线又落到床上之人的脸上,见他面容有些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又想起他那日用性命护着自己,不觉心头颤动,爱怜的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喃喃自语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将脖子上戴的绳子拿出来,绳子只是普通的绳子,绳子上绑着一个很小的镂空的铜色球,那个球上的花纹非常好看。 只见她小心的打开那个小球,里面放着两颗小药丸,她从里面拿了一颗,又将小球合上。 她起身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又坐了回去,将药丸塞进云岐的嘴里,然后拿水冲服。 见云岐吃下后,她微微松了口气。 这药丸是忘尘先生当年给柳晴风的,柳晴风又给了柳未曦。此药丸是拿千年的雪莲与人参在一起熬制的,异常珍贵,当年忘尘先生只做了三颗,将它全部送给了最心爱的弟子柳晴风。 柳晴风病重时柳未曦给她吃了一个,但因为母亲的病实在太重了,药石无医,最后也没能留住她。 如今他又给云岐吃了一颗,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东宫此刻也是乱成一团。 太子的身体每到秋冬之际就容易生病,今年尤其严重,一旦发病便会一直咳嗽,有时竟能咳出血来,咳完后又开始喘,所以他每日只能靠坐着睡觉。 这几日已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皇后每日都在这里守着,以泪洗面,皇帝也日日来看,忧心不已。 宫中所有的太医都在东宫守着,每日战战兢兢,生怕太子下一刻便薨逝,皇后一生气将自己砍了。 今日太子的喘证又开始发作,诸位太医按照往常的方子用药,病症也不见得减轻,反而更重了。 “废物,”皇后愤怒的大骂跪在地上缩头缩脑的太医,“这么多人,连太子的病都治不了,本宫养你们何用?” 诸位太医浑身颤抖,头伏在地上,道:“皇后娘娘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太子好不了,本宫如何息怒。” “母后。” 皇后正发怒,听见太子微弱的呼叫她,忙转怒为温柔,“霄儿,母后在呢,你想说什么。” 太子微喘气,慢慢的说道:“母后,算了……您……咳咳,您也别怪……咳咳……别怪太医,儿臣的身体……咳咳……儿臣自己清楚,恐……咳咳……恐怕时日无多了……咳咳……” 太子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皇后心如刀绞,但却忍着悲痛,柔声安慰道:“霄儿,你放心,母后一定会找人将你治好的。” 这时有一位太医上柬道:“皇后娘娘,臣知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救太子殿下。” 进谏的人正是给晋王治伤的郑太医。 皇后听见有人可以救她的儿子,急忙转头看向郑太医,问道:“那人眼下在何处?” “就在京城,晋王府,柳未曦,她可是忘尘先生的弟子柳晴风的女儿,继承了她母亲的医术,之前晋王的毒便是她解的。” 郑太医不明就里推荐了柳未曦,如若他知道下毒之人就是皇后,不知道他还会推荐吗?不过太医们为了活命,或许依然会推荐柳未曦。 “原来是她。”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但转瞬即逝,她正恼怒有人破坏她杀晋王的计划,此时她正好有了借口会会这个人。 “荆心,你即刻带着本宫的口谕去晋王府请这位柳姑娘立即进宫,为太子诊治。” 荆心接到命令立刻行礼告退,并且带着侍卫去了晋王府。 云岐还未醒来,柳未曦正守在床边,就看见陆泉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跑进来,后面跟着急步快走的孙姑姑,二人脸上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柳未曦正疑惑,就听见陆泉说道:“柳姑娘,不好了,皇后请您进宫给太子诊治。” 柳未曦看了一眼孙姑姑,孙姑姑也急忙点头。 “皇后怎么会知道我?”柳未曦惊讶的问道。 孙姑姑忙拉着柳未曦的手,担忧的说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曾经给王爷解毒。” “那又如何?”柳未曦浑然不在意。 “哎呀,孙姑姑,您就直接说,来不及了。”陆泉着急催促。 “好好好,我长话短说,”孙姑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王爷的毒是皇后下的,可你又给王爷解毒,皇后必然记恨你,你此行入宫,很是危险。” “说到这里,我这些日子忘了问你们,皇后为何这般恨王爷?” “唉,”孙姑姑叹口气,气恼的说道:“王爷的生辰与先太子薨逝之日是同一日,甚至连时辰也是一样的,皇后觉得是王爷克死了先太子,所以她一直不喜欢王爷,端妃娘娘在世时还能庇护他,可端妃娘娘刚过世,皇后就想着办法让王爷死……” 孙姑姑说着,便想起以前的伤心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陆泉虽心里难过,但毕竟行伍出身,心性坚韧,哪是轻易落泪之人,况且此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伤感,忙打断孙姑姑,严肃的说道:“王爷的事,姑娘日后可慢慢问王爷,眼下姑娘是必须得入宫了,进宫后您一定要将你和王爷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属下在宫外会想办法的。” 柳未曦见二人一脸严肃,顿时也有些害怕,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府里的侍卫带着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气质高雅,身上有一种贵气,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 柳未曦正思考此人是谁时,那人已经走到距离柳未曦两三步的地步,对柳未曦躬身行礼,然后微微一笑,自报家门,“奴婢荆心,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娘娘听闻柳姑娘医术非凡,特让奴婢请您过去为太子殿下诊治,还请姑娘即刻出发。” 荆心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但说出的话却让人不能拒绝。 柳未曦知道,她今天是非去不可了,只是云岐还未醒,她有些不放心,但又不好当着荆心的面与云岐太过亲密。 便借口说道:“我可以跟你去,但你得让我换身衣裳吧!否则穿成这样见皇后娘娘岂不失礼。” 荆心打量了一番柳未曦的装扮,确实是不太得体,只好出去等着了。 因为云岐躺在她的房间,所以她只能去孙姑姑的房间梳洗打扮,临走时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云岐。 到了孙姑姑的房间,柳未曦一边梳洗,一边有些紧张的对她说道:“姑姑,王爷就快醒了,我走之后,你和陆泉务必拦住他,千万别让他进宫找我,还有就是,一定要看好他,别让他练武,王爷的身子再有几日便可完全恢复,但这几日一定要静养,千万不能让人打扰他。” “你放心,姑姑一定看好他。” 接着,柳未曦又从怀中拿出从叶含山手中要回来的血玉,交给了孙姑姑,并说道:“姑姑,这个玉你让陆泉送到平南侯府,亲手交给我外公,就说我进宫了,有些想他,让他没事到宫里看看我。” 孙姑姑紧紧攥着玉佩,重重的点头答应。 第17章 药浴 柳未曦并未找顾家帮忙,因为她实在觉得她那个爹不靠谱,那个嫡母也未必会真心帮她。 她之所以找平南侯,是因为她母亲曾说过,外公虽然与她断绝来往,却是个极为公正的人,这样的人,办事自然也很让人放心,即使她将来治不好太子的病,皇后要杀她,他也会劝阻,因为医者无罪。 柳未曦很快就梳洗妥当,跟着荆心进了皇宫。 一路上马车都走的很快,看来太子确实病的不轻。 柳未曦不知道这次进宫是福是祸,治好了太子自然无事,如果治不好,恐怕她都没命出皇宫,想到此,不免有些紧张害怕,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仿佛这样便不会那般紧张。 皇后为了快点救她儿子,破例让柳未曦的马车直接停在了东宫的侧门。 柳未曦下车还未细细观察,便被门口等候多时的宫女带到太子的寝宫。 一进宫殿,她就闻到非常浓烈的药味,她快速地环顾四周,发现有很多宫女太监,还有侍立一旁的数十位太医,她眼尖的发现其中有上次她在晋王府看见的那位太医,她立刻明白了皇后为何会找她,看来是这位向皇后举荐的她。 柳未曦心中冷哼,他们这是将她找来当替死鬼吗? “看见皇后娘娘还不跪下行礼?”荆心看她走神,忙在一旁提醒着。 柳未曦立刻反应过来,正打算行跪拜礼。就听见床旁坐着的那位高贵典雅的妇人开口道:“不必了,柳姑娘直接给太子诊脉吧!” 说完起身离开,将位置给柳未曦空出来。 柳未曦已然明白,这位妇人便是皇后了,而床上的男子必然就是太子了。 她朝皇后微微躬身行礼后,径直来到太子床前。 便看见太子微闭着眼睛,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但双颊却有些潮红,嘴唇发绀,身体消瘦,柳未曦心中感叹,世上众人,纵然你有千般富贵,也抵不上病痛的折磨。 太子许是感到有人盯着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位穿着一身青绿的小姑娘站在他床前,盯着他看,心中好奇,便有气无力的问道:“你是何人?” 话一出口,他只觉胸中憋闷,如巨石压着,顿时剧烈的咳了起来。 柳未曦见此急忙解开太子的衣服。 此时站在床边的一位年轻妇人惊呼道:“你……。” 柳未曦听见声音,这才注意到床边站着的女子,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那年轻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且微微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一个未嫁女,怎可随意为男子宽衣解带?” 柳未曦正欲反驳,便听见皇后厉声呵斥道:“太子妃,柳姑娘是大夫,休得胡言。” 那女子立刻低下头,不再说话。 原来这位是太子妃,柳未曦立刻明白她这是吃醋了。 但眼下情况紧急,她不能分心。 柳未曦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迅速刺入太子胸前的膻中穴,快速行针,片刻之后,太子咳嗽便停了下来。 皇后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忘尘先生的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趁着太子安静之际,柳未曦赶紧给他诊脉。 良久,她心中轻轻叹气,太子这喘疾乃是先天不足之症引起的,想必皇后定是极其宠爱这个孩子,舍不得让他受罪,如果从小可以习武以强身健体,恐怕身体也不至于这般糟糕。 太子见柳未曦神情凝重,嘴角无力的扯出一丝微笑,低低的问道:“本宫的病是不是好不了了?” 皇后此时也是手心捏着一把汗,生怕柳未曦说出“治不了”这样的话。 本着作为大夫严谨的态度,柳未曦没有回答他,事有万一,她不是神仙,保证不了太子一定没事,何况这是在宫里,虎狼环伺,一不小心便可人头落地,她还想活着出去呢。 柳未曦起身,走到皇后跟前,躬身行礼后,说道:“娘娘可否让民女看看太子的医案?” 皇后朝太医院院判张如海递了个眼神,他便立刻上前将医案给了柳未曦。 柳未曦非常认真的看了一遍医案,心中已然有数,便将医案还给了张太医。 皇后见她看完医案,忙问道:“太子的病可有法治?” 听皇后问完,一众人皆伸着脖子,神色凝重的看着柳未曦,就连太子眼中也有一丝期待, 或许这位姑娘真的可以治好他,如果这样,他也不必再受病痛的折磨,母后也不用日日忧心。 而诸位太医想的却是她若能治好太子,他们的脑袋就保住了。 这时只听柳未曦缓缓说道:“皇后娘娘,太子的病民女可以治。” 说到此,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不过……。” 听见柳未曦话锋一转,众人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不过,太子的病乃宿疾,只怕一时半会很难见效,在治疗期间,所有的诊疗方法必须按民女说的做,不可以有一丝一毫差错,包括娘娘您也不可以打扰,您可同意?” 皇后毕竟是皇后,掌管六宫,杀伐果断,在柳未曦说完后,她就立刻答应了。 柳未曦一怔,她没想到皇后这般轻易就答应了。 柳未曦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她对于治太子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宫中太医为了免责,用药力求稳妥,且多以温补为主。 太子的病要是早一点用猛药,也不至于被拖成这样,如今这猛药他也承受不住了。 太医以为太子身体虚弱,便多用温补之药,可久病虚不受补,他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的补药,如今之际只能是先解决他的咳喘,然后再徐徐图之。 久病之人脾胃差,用药效果也不甚明显,她便将治疗方案调整,以药浴为主,针灸辅助,服药次之。 为了自己不独自承担责任,她亲自向皇后娘娘要了两位太医当助手,其中就有那位郑太医。 你推荐我挡箭,你也不能独善其身。 药浴被安排到次日的早上,届时皇帝皇后也来了,但他们被拦到门外。 柳未曦在一个很大的木桶里加入熬制好的汤药,便让太子坐进去。 太子为难的看了一眼柳未曦,虚弱的说道:“你不出去吗?有他们照顾本宫就行。” 太子身体孱弱,与太子妃一直都是分塌而眠,从未有过床第之欢。 这次让他当着一个陌生女子的面宽衣解带,他怎么都觉得难为情。 柳未曦摇摇头道:“这药药性猛烈,民女必须得在旁边看着,以防不测。太子殿下不必将民女当作女子,今天民女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突然柳未曦轻笑一声,“太子殿下不会是觉得民女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太子脸有些发烫,他这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调戏,顿觉有些不好意思。 两位助手太医心里憋着笑,但表面却不敢表露出来,这可是太子,如果嘲笑他,万一被杀头怎么办?这柳姑娘胆子真是太大了。 太子见劝不动柳未曦,只能作罢,遂宽衣解带坐进木桶内。 柳未曦也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之态,也不做他想,只是将他当作一个病人。 刚开始太子觉得很舒服,觉得这个方法甚好,终于不用喝那些苦药了。 可泡着泡着就感觉全身刺痛,如针扎一般,开始他还能忍受,可过了一会便痛的大声喊叫,门外的帝后听闻,着急的想破门而入,可皇后答应过柳未曦不能打扰,只能干着急。 听着太子惨叫,太子妃神情略微有些紧张,但却比帝后要淡然许多。 皇后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焦躁的来回踱步。 柳未曦见太子承受不住,忙让两位太医将太子抬了出来,然后用银针刺入全身的几处大穴,很快,太子便不再喊疼,甚至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仿佛重生一般。 太子躺在床上,盯着在旁边忙碌的女子,低声说道:“多谢。” “嗯?”柳未曦正在忙,根本没有听见太子说什么。 太子觉得胸中畅快不少,很是舒服,便有些困倦,这些时日,他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很快便睡着了,等柳未曦忙完,太子已然进入梦乡。 柳未曦嘴角浮起笑意,看来药还是很管用的吗。 等帝后进来时,见太子睡着,万分欣喜,便未再打扰,只是吩咐柳未曦及一众人好好照顾太子。 太子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觉得浑身舒畅,胸中的憋闷之感好了许多,整个人也有了些精神。 太子看了一眼四周,就看见柳未曦四仰八叉的躺在睡塌上,却不见其他两位太医的身影。 太子缓缓起身,轻手轻脚走过去,见她衣着单薄,便轻轻拿了旁边的披风小心的给她盖上,可他一盖,便吵醒了美丽的姑娘。 柳未曦睁开眼见太子站在自己跟前,心中一惊,慌忙起身,躬身行礼问道:“太子殿下,你怎么下床了?” “本宫觉得今日身体轻快,便想下来走走,却见你衣衫单薄,怕你着凉,故而想给你盖个披风,不成想,把你吵醒了。” 柳未曦见他今日说话都比昨日力气,但现在却还不是大意的时候,故而急忙道:“虽然殿下病情有所好转,但还没好,请殿下小心一些。” “你放心,本宫心里有数。” 第18章 柳楚墨 二人正说着,便有宫女进来伺候太子梳洗,并摆上早膳。 柳未曦见此,急忙告退。虽然她很饿,但按规定,她是不能和太子一起用膳的。 太子本想留她,可想到这样会给她带来麻烦,又见她告退,也没再说什么。 太子早膳也比以往吃的多了,皇后听说后很是高兴。 早膳后,柳未曦继续给太子药浴。 第二次泡药浴时,太子的疼痛感已经没有那般强烈了。 晋王府。 陆泉本打算今日带着玉佩去平南侯府拜会老侯爷,可正要走时,晋王便醒了。 陆泉激动的跑到床边,激动的说道:“王爷,您终于醒了。” 云岐看了眼陆泉,点点头,然后起身下床。 他醒后觉得身体好了很多,不似以前那般使不上内力,心中很高兴,也不知道这丫头让他吃了什么药。 想到柳未曦,他环顾四周,都没看见她的身影,便向陆泉问道:“柳姑娘去哪里了?怎么没见她。” 陆泉正要说,就被从门外进来的孙姑姑给打断了。 “哎呦,我的王爷,你终于醒了,吓死老奴了。”孙姑姑兴奋的快走几步,停到云岐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没事,才放下心来。 接着又气恼的说道:“陆家那小子每次来都闯祸,他家老爷子也不管管他,就由得他到处胡闹。” 云岐没接话,他心里只想着柳未曦,就向孙姑姑打听,“姑姑,你知道柳姑娘去哪里了?” 孙姑姑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又与陆泉对视了一眼,半天没说话。 云岐见二人神色异常,顿觉大事不妙,随即沉着脸,厉声问道:“陆泉,你说,柳姑娘到底怎么了?” 陆泉神色躲闪的看着晋王,吞吞吐吐的说道:“柳姑娘──她──进宫了。” “进宫?她为何要进宫?”云岐心急的问。 陆泉与孙姑姑无法,只得把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后,云岐便要更衣进宫去找柳未曦,皇后既然知道柳未曦救他,必然对她怀恨在心,肯定不会放过她,他得赶在皇后对她下手前将她接出来,这丫头只有留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安心。 孙姑姑与陆泉忙一起拦着。 可二人根本拦不住。 眼见他就要出门,孙姑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泣说道:“王爷,如果你今天真的要进宫,那老奴就撞死在这里,也好去那边陪小姐。” 姑姑是自小跟着端妃的,所以习惯称呼她为“小姐”。 云岐听到母亲,立刻顿足,闭了闭眼睛,咬着后槽牙,双手紧握,良久,他才转过身走到孙姑姑跟前,将她扶起来。 可孙姑姑坚决不起来,继续哭诉道:“柳姑娘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这几日一定要看好你,千万要静养,如今王爷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对得起柳姑娘,又怎么对得起已故的小姐。” 听完孙姑姑的一番激昂陈词,云岐面有愧色,“姑姑,您何至于此?您先起来。” “王爷不答应老奴,老奴就长跪不起。”孙姑姑赌气要挟。 云岐摇头叹息道:“姑姑,本王答应您就是了。您快起来。” 听到云岐许诺,孙姑姑这才起身,耐心劝解,“王爷先别着急,皇后请柳姑娘是去给太子治病的,太子病一日未愈,皇后便一日不会为难姑娘。王爷这些日子就在府里好生休养,等身体养好了,再入宫将她接出来。” 陆泉也急忙在一旁附和着。 云岐思量之下只能断绝了出去的妄想,但对于皇后却是不得不防,他沉声吩咐陆泉道:“柳姑娘不是让你去平南侯府吗,你即刻就去,本王再休书一封,让平南侯夫人去宫中找太后,求皇祖母出面,这样皇后就是想为难她,也得再三思量。” 云岐说完,立刻写了一封信,让陆泉带上。 在南安国,成年的皇子都会在宫外开府,开府之后,如果没有皇帝的宣昭是不能随便进宫的,尤其是后宫,如果想进宫,必须提前上奏,皇帝准许后方可入宫,但是不能在宫中过夜,除非是皇帝允准。 但有两个皇子除外,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四皇子云哲。 太子是储君,得协助皇帝处理政务,自然可自由在宫中行走,而四皇子之所以可以自由入宫,乃是皇帝的偏爱。 皇帝一直觉得这个儿子和自己最像,就特别喜欢他,况且他的生母德妃性子柔顺,也是他所钟爱,所以他给了这个皇子极度的偏爱,甚至比对太子还要好。 这便是皇后的另一块心病。 四皇子吴王,最喜欢结交名士,以彰显自己贤德的名声,故而那些文人雅士都爱去吴王府上当门客,即使那些没有才华之人,吴王也礼贤下士,从不区别对待,所以每每有人提及他,总说吴王是个贤王,而皇帝对此也颇为赞同。 然而实际上,吴王是否真的如传闻那般贤德,谁也不知道,只有吴王自己清楚。 太子病重后,吴王虽表面忧伤,但心里却非常高兴,他觉得他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因为太子一死,他便是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的人。 可今日他却非常生气,还顺手摔碎了自己最喜欢的茶盏。 “都尧,你快给本王说说,到底是谁给太子诊治的?”云哲气的一手扶着额头,另一手指着侍立一旁的侍卫都尧说道。 “是个女子,叫柳未曦,是京中首富顾文的女儿。”都尧将他查到的消息说给云哲。 “顾文不是只有一个女儿吗?何时又冒出一个女儿?” 云哲在平时就将京城中世家大族的情况一一查清,而顾家也在其中。 “卑职查到,顾文之前有一个妾室,十几年前不知是何原因带着女儿离开了顾家,而那个女儿就是柳未曦。” 都尧观察了一下吴王的神情,见他依旧怒容满面,便小心翼翼的继续道:“卑职还查到,柳晴风是平南侯府柳玉堂的女儿,不过此二人在数十年前就断绝了往来。” 云哲听到此,瞬间敛去刚才的怒气,眸光微凝,眼底闪现出一片寒光,咬牙切齿的说道:“既然她破坏本王的好事,那就找个机会杀了。” 都尧神色凝重,为难道:“可她如今在东宫,那里戒备森严,恐怕很难得手。” 云哲立刻暴跳如雷道:“那就想办法,一定要杀了她,不然等她治好了太子,我们都得完蛋。” 都尧被这样的吴王吓了一跳,他是第一次见吴王发这么大火,顿时也不敢再说什么,急忙领命退下了。 属下走后,云哲有些懊恼,他刚刚不该那般声嘶力竭,可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太子若不死,他就永远只是个王爷,他不甘心,那个病秧子哪点比他强,凭什么能做太子,难道就因为他母亲是皇后吗?他不服。 柳未曦必须死,太子也不能活。 陆泉带着玉佩和书信迅速赶到平南侯府,说明来意。 平南侯一见玉佩,尽管睹物思人,但为了面子,仍旧绷着脸,怒目道:“本侯与这个不孝女已经恩断义绝,你拿着她的玉佩做甚?” 侯爷夫人嗔了他一眼,急忙接过玉佩,紧紧的握住,眼里含着泪水,幽怨的对平南候说道:“晴儿病重,给你写信,想见你一面,可你不仅不去看她,还不让我去,如今孙女有难,你也不愿意帮,你还是人吗?”说到此,夫人已是泣不成声。 平南侯闻及,心中亦是酸楚不已,毕竟晴儿也是他疼爱多年的女儿,怎能不心疼。 二人正悲戚时,突然走进来一位翩翩公子。 只见他身穿月白银项细花纹锦服,束起的头发上戴着淡青色的玉冠,眉如刀刻,眼如墨染,鼻梁高挺,嘴唇不厚不薄,真是个绝色美男子。 此人便是平南侯府的下一任继承人柳楚墨,也是平南侯唯一的孙子。 柳楚墨父母早亡,从小养在平南侯膝下,平南侯夫妇对其格外宠爱。 夫妇二人见孙儿进来,立刻止住悲泣。 但柳楚墨从小便聪慧,陆泉一进府,说了什么事,他此刻已经全部知道了。 他躬身行礼,认真说道:“祖父、祖母,姑母已经不在了,还请节哀,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姑母的女儿。” “对对对,孙儿说的在理,”平南侯夫人擦干眼泪,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柳楚墨。 平南侯也觉得孙儿说的对,人死了就没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想通之后,便对陆泉道:“你回去给你家王爷说,让他放心,本侯与夫人明日就进宫。” 陆泉心中大喜,立刻道谢,告别平南侯,他要快点回去告诉王爷这个好消息。 陆泉走后,平南侯横眉向柳楚墨问道:“说说吧,你为何要帮晋王?皇帝可是最不喜欢这个儿子。” 柳楚墨温柔一笑,略带撒娇的语气,缓缓说道:“孩儿这不是想救表妹嘛!” 平南侯冷哼一声,假意斥责道:“你小子花花肠子最多,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柳楚墨突然正色道:“祖父,平南侯府从不参与党争,可身处京城漩涡,谁能独善其身,孩儿想赌一把。” “你可知你的赌注可是平南侯府所有人的性命。” “孩儿知道,还请祖父成全。” “那你怎知最后一定会是晋王赢?太子虽然身体差,可有周家撑腰,皇帝即使不喜欢这般柔弱的太子,也会看在皇后和周家的面子上,暂时不会易储。再说,如果太子没了,最有可能上位的是吴王和齐王,怎么都不会是晋王。” 柳楚墨神色一凝,沉默片刻,诚恳的说道:“祖父可还记得孩儿三年前去雁城。” 平南侯点点头。 “孩儿当时在雁城看到了京城才有的繁华景象,”柳楚墨眼里闪烁着光芒,兴奋的说道:“晋王将雁城治理的非常好,他在雁城这十年,边境从无战争,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祖父,您说,晋王的才能比京城中的皇子如何?” 确实,晋王的才能在众皇子中首屈一指。 平南侯在柳楚墨兴奋的语气中看到了一个男儿建功立业的理想,犹如他当年一般,可他现在毕竟老了,人一老,就经不起折腾,他只想安稳度日,可看着孙儿慷慨激昂的样子,又激发起他心底的热情。 唉,罢了,他老了,这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就让他们去争吧! 第19章 深夜入宫 平南侯想通后,便对柳楚墨说道:“罢了,这侯府将来就是交给你的,今后何去何从,祖父就全交给你了,祖父老了,也想过几天安静日子。” 柳楚墨听到祖父现在就要将侯府交给他,有些惊愕,但瞬即反应过来,这是祖父同意了,他内心窃喜,但表面依然风平浪静,立刻他行跪拜大礼,庄重的对平南侯承诺:“多谢祖父成全,孙儿一定不会辱没了侯府。” 平南侯摆摆手,让柳楚墨退下。 他突然觉得很累,但又特别轻松,好像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断了,这侯府的担子他终归是交出去了。 翌日,平南侯与夫人清早便进了皇宫,平南侯去面见陛下,而平南侯夫人直接去寿康宫见了太后。 平南侯夫人与太后年轻时就相识,且关系很好,两人见面自然是无话不谈。 二人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太子。 太后面露喜色道:“丹姝,你不知道,太子今日身体好多了,这可多亏了你的外孙女。” “丹姝”是平南侯夫人的闺名,这么多年众人皆称她为平南侯夫人,也没几个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提到柳未曦,平南候夫人眼里有着黯然,但仍然谦虚的说道:“太后过奖了。” 太后看着多年的老友,长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也该放下当年之事,将那孩子认下,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平南侯夫人想到女儿本就有些难过,此时太后又提及柳未曦,她更是悲伤,泛红的眼眶渐渐蓄满了泪水,但因在宫中,不能失态,故而急忙用手帕遮掩。 她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温顺道:“太后,臣妇此次来就是为了这个外孙女,她自小未受过礼教,在东宫恐怕惊扰了贵人,还望太后能照拂一二,或者让臣妇将她接回侯府。” “你放心,她是你的孙女,哀家自会照顾,只是太子如今还未痊愈,恐怕她还要在宫中待一段时间。” 听见太后如此说,平南侯夫人知道自己是接不回柳未曦了,只能说道:“听太后如此说,臣妇就放心了。”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又问道:“你今日可要见她?” 平南侯夫人摇摇头说道:“今日就不见了,见了面只是平添伤心,等她出宫时臣妇亲自来接。” 二人又聊了一会,平南侯夫人便起身告辞,随后与平南侯一起返回府中。 吴王府。 吴王这些年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眼线,东宫自然也不例外,专门打听宫中的消息,而这次杀柳未曦,就得靠这些人。 东宫的一个太监,曾受过吴王恩惠,所以对吴王很是忠心,此次吴王给他的任务便是杀了柳未曦。 自从太子身体好转后,柳未曦夜里便不再陪着,而是回到自己房中休息。 为了让她好好照顾太子,皇后专门派了一位唤做小新的宫女服侍她。 这一日,柳未曦夜里回到房中时,看到是一位陌生的太监来给他送膳食,那太监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模样,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随口问道:“今日怎么是你?小新呢?” 那太监低头弯腰行礼道:“小新姑娘被皇后娘娘叫走了,所以今日由奴才给姑娘送饭。” 柳未曦听完,心中了解,也不另作他想,便坐下来开始吃饭。 就在她分神之际,那太监从袖中拿出一把刀,干净利落的在柳未曦后腰刺进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太监已然匆忙离开。 柳未曦想抓住他,可后腰处的伤一动就疼的她龇牙咧嘴,她怕再动引起大出血,那就麻烦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逃走。 柳未曦想喊人帮忙,可发出的声音只能她自己听见,况且她住的房间很偏僻,平时几乎没有人来。 柳未曦心想,这次或许真的要死了。 她趴在桌子上,绝望的笑着,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般死去,突然她想起那时将云岐一个人丢在山谷下,他当时是何等的无助。 眼泪从眼角滑落,只听见女人轻轻的喊着“云岐”的名字,这一世中除了她母亲,就只有云岐无条件的对她好。 突然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就答应他的求婚,或许今日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后腰处的血一直在流,很快就将衣衫浸透,柳未曦也渐渐的意识模糊,再也听不到她的低语。 云岐在府中看了一日的书,此刻正在小憩,梦见柳未曦浑身是血的喊着他的名字,他想救它,可怎么也走不到她跟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啦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他一着急,便醒来了,额头上满是细碎的汗珠,擦了擦汗,抬头一看窗外,已是夜幕降临。 云岐立刻叫来了陆泉,急切的想知道柳未曦在宫中的情况。 陆泉见他心绪不宁,忙道:“王爷,宫中并未传来任何消息,这个时候想必柳姑娘已经歇息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云岐听闻柳未曦安好,就让陆泉退下了,可陆泉走后,他一直心慌意乱,在房中来回踱步,突然,他站定,眯了眯眼睛,像是决定好一件事情,随后,匆忙换上夜行衣,施展轻功,朝东宫方向奔去。 他小时候经常来东宫,哪里是太子宫殿,哪里是客房,他都一清二楚。 凭借着对东宫的熟悉,他很快就找到了柳未曦住的房间,开窗悄悄溜了进去,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却不想柳未曦直接给了他一个惊吓。 他进去时看见柳未曦趴在桌子上,以为她是睡着了,想着将她抱到床上,可等他走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心立刻纠了起来,只见女子后腰处插着一把刀,血已将衣裙染红。 他立刻慌了神,可到底是多年沙场厮杀的将军,很快就冷静下来,忐忑的探了探柳未曦的鼻息,发现她尚有气息,这让他安心不少。 此时最重要的给她治伤,可他又不是大夫,他想去找太子,可这里是东宫,一旦他找太子,那么宫中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夜闯东宫,这对晋王府来说将是灭顶之灾,可看着心爱的女人,自己又不能不救,此刻他只能赌一把了。 他赌太子还念及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 打定主意后,他立刻出门,悄悄的潜入太子的寝宫,寝宫的侍卫并未察觉。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太子床边,轻轻的在他身上拍了拍,太子立刻惊醒,见来人身穿夜行衣,以为是刺客,正要喊人,却被捂住了嘴。 “皇兄,是我,阿岐。”云岐急忙低声解释。 太子仔细的看了看他,果然是阿岐,这么多年不见,他都有些认不出他来。 太子示意他将手拿开,以同样低声的问道:“你半夜来东宫有何事?” “臣弟想让你救一个人,她是臣弟的女人。” “那她在哪?” “就在东宫,就是给皇兄治病的那个女大夫,柳未曦。” 太子惊诧的看着他,心中闪过一丝遗憾,原来那般如日月的女孩竟然已是别人的女人,而且还是他弟弟的,但太子很快就释然了。 同时,他也很困惑,柳未曦在东宫好好的,怎么需要人救他。 云岐来不及解释,晚一刻钟,柳未曦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他快速的说道:“皇兄,臣弟来不及跟你解释那么多,现在柳未曦被人刺伤,就在她房间,臣弟不便出面,需要您出面请太医过来救她。” 太子听后大为震惊,竟然有人在东宫行刺,但此刻他来不及多想,只能按照云岐说的,让人去请太医,而自己则立刻换了衣服,赶到柳未曦的房间,云岐也在后面悄悄跟着,藏在暗中。 太子前脚进门,太医后脚就赶到了,太子又叫了几名宫女,配合着太医将柳未曦抬到床上。 太子看着那鲜红的血,双目有些刺痛,心中亦有些心疼,便不忍再看,忙吩咐侍卫去找刺客,考虑到云岐还在宫中,故而他并未将事情立刻报告给帝后。 太医细细的查看了伤口,发现伤口虽然深,但却并不致命,只是出血多,看着有些瘆人。 太医院的太医皆是经多次考核合格的大夫,处理这样的刀伤,自然是不在话下。 很快他就处理好了伤口,并开了几副伤药,让人去熬了。 几位宫女又给她换了衣服。 太子见柳未曦眼下已无事,遂放下心来。 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众人遣散,而自己则留了下来。 “出来吧!”太子话音刚落,云岐便从黑暗中闪现,快步走到柳未曦床前,关切的注视着她。 片刻后,云岐转向太子恳求道:“皇兄可否让臣弟在东宫逗留几日,臣弟想陪着她。” 云岐见太子面有犹豫之色,又继续诚恳说道:“皇兄放心,臣弟会装扮成内侍,不会给皇兄添麻烦的。” 太子终是念及兄弟情谊,同意让他留下。 他走的时候,用余光撇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离开了,云岐此时的注意力全在柳未曦身上,自然没有看到太子的神情。 云岐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心疼的注视着她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苍白的脸色,心痛不已,又极其悔恨,早知道当初就该拦着她,不让她进宫。 第20章 南雪 云岐抬手,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情难自禁,又俯身,将温润的唇贴在她的额头,然后向下掠过鼻尖,行至最柔软处,感受着女孩唇角的温热。 片刻后,他起身,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宠溺道:“丫头,以后你便是本王的人了,本王答应你,此生绝不会有除你之外的女人,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柳未曦昏昏沉沉,感觉到有人在身边,嘴唇轻启,低声的唤着:“云岐……云岐……。” 男人眼底的温柔愈发强烈,唇角的笑意更加肆意,“就连睡着都喊着本王的名字,还说你心里没有本王?” 终于,她深藏心底的爱意,还是被发现了。 翌日清晨,柳未曦醒来时,就看见歪坐在床边睡着的云岐,心中一惊,便有些牵动伤口,嘴里发出“嘶”的声音,云岐立刻睁开眼,急忙柔声问道:“你感觉如何了?” 柳未曦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委屈的注视着眼前穿着太监衣服的云岐,眼底逐渐蒙上一层水雾,紧接着便有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流出。 云岐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柔声安慰:“别怕,我就在这里。” 这下柳未曦哭的更大声了,边哭边委屈道:“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我这次真的要死了。” 云岐眼眶也有些湿润,愈发温柔的安慰着柳未曦,“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在云岐的柔声细语中,柳未曦渐渐的冷静下来,遂从他怀里离开,但仍旧低声啜泣着问道:“我不是让你在府里养伤吗?怎么跑来了东宫?” “我担心你,所以就偷偷跑进宫看你,就看见你被人刺伤,然后我又让太子给你请了太医医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疼,”柳未曦皱着眉头,非常委屈的说道。 “那我给你叫太医去。” 云岐说着就要走,柳未曦急忙拉住他,“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再说,你去找太医,岂不是宫里人人都知道晋王爷偷偷进宫了。” 她之前在王府时,孙姑姑跟她说过,成年的皇子不能随意进宫的规矩。 云岐温温一笑,他这是心急,没了理智。 柳未曦指了指床边柜子,“你去把柜子打开,将里面的袋子拿过来。” 云岐顺从的照办,将包拿给了柳未曦。 她立刻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服下,又拿出一个黑色的瓶子,递给云岐。 云岐盯着瓶子,不解问道:“这是做什么?” “帮我换药,我自己换不了。”柳未曦说完,忍痛转过身子,而后将衣服解开,露出伤口的位置。 她等了半天,也不见云岐动手,一扭头,就看到晋王扭捏的模样。 她“扑哧”一笑,“怎么?晋王爷是不好意思?还是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的!”云岐鼓起勇气,立刻上前,将伤口上包裹的布轻轻拿开。 拿开的时候柳未曦疼的龇牙咧嘴,云岐吓得立刻住手,关切的问:“是不是很疼?” 柳未曦咬了咬牙,坚强的说道:“你继续吧!我能受得住。” 之后,云岐的动作更加小心,生怕再弄疼她。 揭开纱布后,伤口赫然暴露在云岐眼前,恐怖的伤口刺痛着他的神经。 “当时一定很疼吧!” 柳未曦此刻疼的根本顾不得回话,只是咬着牙坚持。 云岐不再多话,快速又小心的清理完伤口,撒上药粉,拿了干净的布包好,所有的事情弄完,他的后背已然被汗水浸透。 再看柳未曦,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嘴唇也被咬的失了血色。 云岐立刻上前,从后面抱住她,让其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柳未曦抬头,无力的冲着他露出一抹微笑,缓缓道:“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里待着了,不然皇上知道了,又会怪罪你。” 她受着伤,还这般为他考虑,这让云岐更加舍不得离开她,忙跟她解释,“你放心,我跟太子说好了,这段时间就留在东宫陪你,哪里也不去。” 柳未曦心里想让他留下,又怕他受罚,听他如此说,便放下心来,随后又担忧的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云岐顿了顿,继续道:“你还记得伤你的人谁吗?” 柳未曦思绪立刻回到昨夜,非常懊恼的回忆着,“伤我的是太子宫内的太监,可他一直低着头,我根本没看清他的脸。” 柳未曦真是后悔,早知道昨夜就该留心,也不会着了他的暗算。 云岐又问道:“你最近在宫里得罪过什么人吗?” 柳未曦摇摇头,她每日都在东宫给太子诊治,哪顾得上得罪人。 云岐沉吟片刻道:“你既然没有得罪人,那便是你救了太子,有人不高兴了?” “你的意思是,这宫里有人不想让太子活着?” “这个人恐怕不在宫里,而在宫外。” 云岐看了眼心事重重的柳未曦,劝解道:“这些事,你先别管,太子已经让人去查了,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 “还有,就是,我之前让两名暗卫跟着你,可是你一进宫就没法再跟了,我随后会以平南侯府的名义派个暗卫扮作你的侍女,确保你的安全,皇后之前派的那个宫女信不得,你明白吗?” 柳未曦点点头,但还是忧心不已,自己正在给太子治病,那些想杀太子的人定会百般阻挠。 二人正说着,云岐突然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柳未曦立刻噤声,并示意他躲起来。 很快,门外传来敲门声,柳未曦因伤口的原因,不敢大声说话,只是用很小的声音说道:“进来吧!” 也不知道来人听见没有,过了一会,门被打开,柳未曦见是太子,他手中拎着一个食盒,并未带随从,欲起身行礼,但被太子立刻制止,“你身上有伤,不必行礼。” 柳未曦点头道谢。 太子环顾四周,并未看见云岐的身影,就问道:“阿岐呢?” “阿岐?” 话一出口,柳未曦就反应过来,“阿岐”指的是晋王爷,她正要回话,就听见一个沉稳得声音响起:“皇兄,臣弟在此。” 接着太子就看见云岐从床后的帐幔中走出来,已经换上内侍的衣服。 “阿岐,皇兄给你和柳姑娘带了早膳,你们赶快吃吧。” 云岐快步走过去接过食盒,道:“多谢皇兄。” 柳未曦也点头道谢。 云岐打开食盒,见皆是些清淡的食物,便知是太子费心了,忙盛出一小碗粥,给柳未曦端了过去。 云岐本想亲手给柳未曦喂下,可柳未曦不好意思的撇了一眼太子,示意有外人在,急忙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云岐惊呼道:“你慢点,小心烫。” 柳未曦白了他一眼,她又不是傻子,烫不烫她自己还不知道。 太子见二人卿卿我我,顿时有些不自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只能打断二人,“柳姑娘,你还记得昨日刺杀你的那个人的长相吗?本宫昨日派人在宫中找寻刺客,并未发现可疑的人。” 柳未曦将给云岐说的又重复给太子说了一遍。 太子听后思索片刻道:“柳姑娘,本宫若召集东宫内侍,你能从他们中间认出刺客吗?” 柳未曦点点头,道:“民女虽然不知道他的长相,却能听出他的声音。” 随后,太子立刻召集了宫中太监,让柳未曦一一辨认。 然而一圈下来,却是查无所获。 柳未曦有些失望的看着太子,太子亦是无可奈何,此时找不见刺客,说明那人已经逃出东宫,这下如果要找人,便犹如大海捞针。 众人走后,云岐从帐幔后走出来,安慰着二人,“一定会找见的,放心吧!。” 柳未曦见他如此说,安心不少。 虽然太子一再隐瞒柳未曦被刺杀的消息,可皇后还是知道了,她非常清楚,此刻杀柳未曦,便是想要了她儿子的命,所以她没有耽搁,立刻将此事禀报了皇帝。 皇帝大怒,命大理寺彻查此事。 大理寺的人在东宫进进出出,皇后与皇帝也时常来,这样,云岐便不能留在此处了。 与柳未曦依依不舍的告别后,他又深夜悄悄的返回晋王府。 “王爷这几日都去哪里了?叫属下好找。”云岐一回府陆泉就担忧的问道。 他便将东宫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陆泉震惊,忙问:“那刺客可有抓到?” 云岐若有所思道:“本王猜测那刺客要么来自吴王府,要么来自齐王府,这样,你派人分别盯着他们,一旦发现可疑的人,立刻回来禀报。” “是。” 陆泉正要走,却又被云岐喊住。 “王爷可有其他事要吩咐?” “你将南雪叫来,本王有事要吩咐她。” 陆泉虽不知有何事,但还是照办了。 少顷,陆泉便将南雪带了过来。 只见她穿着一身男儿装扮,头发全部束起,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皆如男子般豪爽。 见到云岐,她立刻行礼道:“属下参见王爷。” 云岐抬抬手,道:“免礼。” 南雪谢过云岐后,就见他上下打量着她,便好奇问道:“王爷为何如此盯着属下?” 第21章 拦车 云岐打量了许久,总觉得她哪里奇怪,让她当个暗卫还行,可送到柳未曦身边,哪里看着哪里奇怪,他思索良久,才发现是那一身装扮的问题。 南雪自小跟在他身边,又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平时他一直将其看作男儿,所以并不觉得她如此打扮有何不妥,可如今要进宫,这副装扮就显得格格不入。 云岐缓缓开口问道:“南雪,你跟在本王身边有多久了?” “回王爷,十年。” 云岐起身,行至南雪跟前,双眸深邃的看着她,徐徐道:“从此刻起,你将暗卫营的事物悉数交给陆泉,不必再回暗卫营了。” 南雪听后大惊,忙跪下,低着头,面色沉重,惶恐说道:“南雪如果做错了事情,还请王爷责罚,还请王爷不要将属下赶走。” 陆泉在一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爷打得什么主意,好好的为啥让南雪走。 云岐摇头苦笑,这姑娘怕是想多了,遂继续解释道:“本王不是要赶你走,而是让你离开暗卫营,替本王去保护一个人很重要的人。” 南雪听后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如果王爷真的要赶走她,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她家人皆已亡故,后有幸被王爷收留,这些年早已将王府当成自己的家。 陆泉也跟着松了口气,他大概猜到了王爷的用意。 “王爷想让属下去保护谁?”南雪轻松的问道。 “等明日你就知道了,”云岐又看了眼南雪的打扮,摇摇头说道:“明日让孙姑姑给你换身女装吧。” 次日。 换上女装的南雪跟着云岐去了平南侯府。 平南侯向云岐行礼后,云岐又微微躬身向其回礼,以示对他的尊敬。 云岐在上位落座后,平南侯才落座,继而缓缓问道:“不知王爷今日大驾光临有何事?” 云岐目光投向年迈的平南侯,凝视片刻,才开口道:“本王今日来确有一事相求。” 平南侯听罢,立刻惶恐道:“王爷有事但说无妨。” “柳姑娘前些日子在东宫被人行刺,侯爷可知晓?” 蹬时,平南侯心中震惊不已,急切问道:“那小女可有性命之忧?” “她眼下已无大碍。” 听云岐如此解释,平南侯放下心来,神色又恢复如常。 云岐将他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看来他还是挺担心柳未曦的,那这个忙他一定会帮。 “侯爷,本王与柳姑娘在雁城便相识,且他对本王有救命之恩,所以本王一听到她受伤的消息,便忧心不已,故而在府中挑选了一位侍女,想进宫照顾她,可是你知道本王的身份,不便在宫中安排人手,所以今日想麻烦侯爷,让本王的这位侍女以平南侯府侍女的身份进宫照顾柳姑娘。”云岐转过头又对南雪说道:“还不见过侯爷。” 南雪立刻上前行礼,“奴婢南雪,见过侯爷。” 平南侯平生阅人无数,虽然这位女子极力表现的很柔弱,可他明白,这位女子一看就是会武功的,那举手投足间分明带着男儿的豪爽,这哪是王府侍女,分明是他的侍卫。 况且京城的人都知道,晋王府自从几位王妃过世后,就遣散了侍女,只有从小跟着晋王的孙姑姑留在府中。 晋王亲自送人,平南侯不好拒绝,况且这对他来说也是小事一桩,他给自己孙女送个丫鬟照顾她,名正言顺,东宫自然不会反对。 平南侯拱手行礼道:“既然王爷如此挂念小女,那本侯就遵从王爷的吩咐,明日便让夫人将南雪姑娘送入宫中。” 云岐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朗声笑道:“那就多谢侯爷了。” 办完事,云岐带着陆泉即刻离开,并未多作停留,平南侯亲自将人送到府门口,目送二人离开。 然而,当晋王的马车刚刚转过侯府的墙角,就被人拦了下来。 只见那人恭敬行礼道:“柳楚墨拜见王爷。” 陆泉之前去侯府见过柳楚墨,故而拱手施礼后问道:“小侯爷有何事?” 柳楚墨回礼道:“在下找晋王殿下。” 陆泉正欲禀报,就听见云岐在车内说道:“小侯爷有事请进来说吧。” 柳楚墨道谢后立刻翻身钻进马车。 待其坐定后,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云岐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只见他容颜俊朗,眉眼间与柳未曦倒是有几分相似,心里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丝好感来。 “本王刚刚出了侯府,小侯爷就拦车,可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侯爷的面说?”云岐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问道。 “殿下,楚墨今日来是想问问小妹在宫中的情况。”柳楚墨实话实说。 云岐眸色幽深的撇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嘴角轻扬,“想不到你比侯爷倒是还关心她。” 柳楚墨双眸有些黯然,言语中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悲伤,“表妹自幼随姑母离开顾府,眼下姑母又病逝,她父亲也不喜欢她,在京城能依靠的也只有侯府了,所以在下自然得关照她。” 柳楚墨的一番话,让自幼失去母亲的晋王有些伤感,他当年被皇后安排到雁城,孤立无援,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多少次死里逃生才活了下来。 他不敢停下来,他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就会死于刀刃之下,这些年,除了中毒昏睡在柳未曦家中的那几日,其余时间,他没有一日可以安睡。 想到柳未曦,他眉梢微动,温柔在眼底散开,突然他意识到柳楚墨的存在,急忙收敛心神,端正自持。 云岐继续刚才的话题,目光如炬的盯着柳楚墨,心有疑问道:“小侯爷,你应该知道你这个表妹和本王的关系吧!你就不怕引火烧身?据本王所知,平南侯府可是从不参与党争。” “在下知道,但既然表妹随着姑母姓柳,那她自然是平南侯府的人,不论她和谁有关系,平南侯府该怎么对她依然怎么对她。”柳楚墨迎着晋王的目光,神色没有丝毫的躲闪。 云岐素来知道平南侯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但却不知道家中的小辈行事亦是如此,不由得对柳楚墨的好感更进一分。 “小侯爷放心,柳姑娘只是受了些伤,并无性命之忧,本王自会派人入宫照料。” “就是刚才的那位姑娘吗?”柳楚墨好奇问道。 云岐点点头,“你可别小看她,她自小跟着本王在战场上历练,武功、心计自是上乘,或许……”云岐玩笑似得看了柳楚墨一眼,轻笑道:“或许连你都不是她的对手。” 柳楚墨:“……。” 王爷,我虽然没去过战场,可也是从小习武,也曾入江湖历练,你这么说也太过了吧! 只是,这些话柳楚墨还没胆量说出口,只能讪讪的笑笑,急忙寻了个借口告辞。 正要出马车时,柳楚墨突然停下,回头严肃的说道:“对了,殿下,在下刚才来的时候,发现有人在跟踪你。” 听他这般说,云岐神色并未紧张,反而随意说道:“本王知道,是皇后的人。” “皇后要杀殿下。”柳楚墨用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用反问的语气。 云岐没回答,沉默就表示默认,柳楚墨当即明白了。 随即,他眸光流转,继续问道:“此次伤小妹的凶手可有查出来?” “太子在宫中并未找见凶手,此事陛下已经交给大理寺办了,你无需操心。” 柳楚墨见晋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眼笑眉飞道:“殿下如此心平气和,恐怕是已经有凶手的线索了,可否跟在下说一说?” 云岐斜睨了眼柳楚墨,好言相劝道:“小侯爷就这般爱凑热闹?案子既然已经交给大理寺查办,本王劝你莫要插手,小心惹祸上身。” “听殿下这般说,在下大概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既然知道,就别轻举妄动。” “殿下放心,为了小妹,平南侯府会一如既往的保持中立。” 柳楚墨表明态度后就立刻告辞了,云岐目光投向他离开的方向,眸中是深不见底的幽邃,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平南侯府虽说不参与党争,可身处京城,朝堂之事到底还是知道的。 太子素来体弱,诸位大臣对其皆是敬而远之,都以为他随时可以薨逝,若不是皇后与周家的支持,恐怕这太子之位早就易主了。 皇帝喜欢吴王,对其抱有很大的期望,所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让他参与,可以说吴王与太子只差一纸诏书。 而齐王一直觉得只要太子一死,皇后就会将他养到膝下,那个时候,他就是嫡子,定然会被立为太子,他仗着有皇后和周家撑腰,亦可与吴王平分秋色。 大臣们也是分成两派,有站吴王的,也有站齐王的,他们都以为太子薨逝后,陛下会在这两位皇子中选立东宫,可如今太子身体好转,朝中的局势便有些微妙。 这种情形之下,保不住吴王或者齐王为了自己的前途,派人刺杀柳未曦,阻止她为太子治病。 柳楚墨唇边露出一抹讥笑,说到底这些皇子、大臣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有谁是正真为百姓考虑的呢? 如果双方真的要暗中较量,那么柳未曦就处在风口浪尖,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那暗流之中,晋王殿下估计也是想到这里,才会这般匆忙的送那位侍女入宫。 柳楚墨神色一紧,嘴唇紧抿着,想着明日定要尽快安排那位侍女入宫,这样小妹在宫中也有些依靠。 第22章 克妻之名 次日清晨,平南侯夫人就将南雪带进宫面见了太后。 此时宫中诸人已经知道给太子治病的那个女大夫被刺伤,太后自然也不例外。 “丹姝,是哀家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你的孙女。”太后面对平南侯夫人自责的说道。 平南侯夫人自是不敢责备太后,只是劝慰道:“这与太后有何干系,只是那贼人太可恶,太后莫要多想。” 太后见她如此说,心中好受了一点,继续道:“那你今日进宫可要见见她?” “可以吗?”平南侯夫人期待的问道。 “当然可以,她是你的孙女,你想什么时候见都可以。” 平南侯夫人大喜,趁机说道:“臣妇今日进宫,一来是看看她,二来是带了臣妇的两个侍女,想着她们能代臣妇照顾孙女,那臣妇在家也会安心不少。” 柳未曦受伤,平南侯府派人入宫照料,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太后点头应诺,“既如此,那哀家与你一同前去东宫。” 平南侯夫人内心窃喜,急忙起身将太后扶住,二人一同去了东宫。 因为柳未曦受伤,只能卧床休息,所以她便将太子的治疗方案告诉之前跟随她的两位太医。 太后与平南侯夫人到东宫时,太子正在治疗中,无暇顾及二人。 故而只有太子妃将他们带到柳未曦的住处,她们进去时柳未曦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她睁开眼睛,一看来人是太后和太子妃,急忙打算起身行礼。 太后立刻上前制止,慈祥的说道:“你身上有伤,就不必多礼了。” 柳未曦只能口头表示感谢。 突然她看见太后旁边年老的妇人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仔细看眼里还闪着泪光,与她母亲还有些相似,她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云岐的话,随即反应过来,此人便是平南侯夫人,也是她的外祖母。 柳未曦虽未见过她,但见她面善,自然有些好感,就立刻对那位夫人道:“您是我外祖母吧!” 平南侯夫人来之前还怕柳未曦不认她,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可没想到这孩子一见面就喊她“外祖母”,倒叫她激动不已。 她喜极而泣,不自觉的走上前,关切的说道:“好孩子,我就是你外祖母,你的伤还疼不疼?” 柳未曦温柔一笑,“已经不疼了,劳烦外祖母挂心。” “好好好,不疼就好,”平南侯夫人抹着眼泪说道。 此时太后见二人相认,心中亦是替这位老朋友高兴,又怕二人过于伤心,忙安慰,“丹姝,你看,哀家就知道她肯定会认你的,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哀家就知道,这孩子聪明,而且懂事。” 平南侯夫人擦干眼泪,疑惑问道:“太后先前见过未曦?” “她在晋王府,给哀家的孙儿解毒,当时哀家正好在那里。” 平南侯夫人点头表示明白,但心里又闪过一丝担忧,然而表面上却一如既往。 她突然想到今日来的正事,忙向柳未曦说道:“外祖母听说你受伤,怕打扰宫中贵人,便让府里的两位侍女进宫伺候。” 说罢,她将两位侍女召唤到跟前。 本来云岐只让南雪一个人进宫,但她觉得一个人怕照顾不过来,况且,她觉得需要派个心腹之人过去,所以就让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灵秀进了宫,这样她就放心了。 平南侯夫人向柳未曦一一介绍着二人,她见二人一个眉眼英姿飒爽,另一个却是温婉恭顺,性子截然不同。 这时只见平南侯夫人握着她的手说道:“南雪在府上跟着你兄长学了些拳脚功夫,身手了得,如果再有贼人来就不怕了,至于灵秀,她跟随外祖母多年,心思细腻,定会把你照顾好的。” 柳未曦顺从的答应,心中轻笑,外祖母这是在暗示她,谁是侯府的人,谁是晋王府的人,外祖母若不说,她肯定以为这二人都是云岐派来的。 太后坐了一会,想要去看太子,便与太子妃一起出去了。 平南侯夫人也遣退了侍女,神色凝重的向柳未曦问道:“你可是喜欢晋王?” 柳未曦低头沉默,平南侯夫人心中轻轻一叹,道:“你母亲当年执着要嫁给你父亲,我与你外祖父都不同意,你可知是为何?” 柳未曦摇摇头,不解的看着她。 “顾家是皇商,免不了要与皇室之人打交道,而你母亲生性洒脱,最是受不得拘束,可与皇室之人相处,必得处处小心谨慎,以你母亲的性子,定然与你父亲长久不了,没想到,最后还是……” 后面的事情太过伤心,平南侯夫人就没再说。 见她语声凝滞,低声叹息,柳未曦忙伸手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平南侯夫人见她如此乖巧懂事,心中欣慰,继续道:“外祖母虽未见过你,可也看出,你与你母亲的性子差不多。” “你若真的嫁进皇室,必然要恪守皇室的规律,一步都不能踏错,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况且,你可知晋王殿下曾娶过四位王妃,都是莫名其妙的就没了,京城中都在传言,晋王克妻。” “再加上晋王没有母族撑腰,皇帝与皇后都不喜欢他,若你嫁过去,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这些你可曾想过?” 柳未曦听外祖母说了一大堆,立刻陷入沉思,之前想嫁给晋王的火焰也被浇灭。 平南侯夫人见她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她已向她讲清楚其中的厉害,至于要不要嫁就需要她自己决定了。 她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那晋王殿下是真的喜欢这丫头,否则也不会自降身份,求侯爷送人进宫,只是皇家的女人有哪个是幸福的,他可是皇子,虽然不受宠,可到底平南侯府得低他一头,万一将来未曦受了委屈,他们也得忍气吞声。 何况他还有克妻之名。 平南侯夫人见柳未曦陷入纠结之中,便起身,语重心长的说道:“婚姻大事,你定要想清楚,万不可步你母亲的后尘,这些事你好好想清楚,外祖母不便在宫中停留太久,你有什么事就问灵秀,她跟了外祖母多年,这京城中的事她都知道,至于南雪,她是晋王殿下的人,怎么跟她相处,你知道的。” 柳未曦顺从的点头。 平南侯夫人不敢再停留,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目送外祖母离开后,柳未曦满脸惆怅,她好迷茫,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自己不想受皇家规矩的约束,可一想到自己拒绝他时,那难过的眼神,她就有些不忍心。 况且,她自己心里也是爱着晋王,以前或许还在自欺欺人,可这次她受伤,最后想的却是他,半点都没有想起叶含山。 吴王府。 吴王最近很不开心,因为那个太监并没有杀死柳未曦,并且太子的身体每天都在好转。 都尧垂着头站在一旁,他办事不力,正在等着吴王责罚。 “罢了,以后再找机会吧!”吴王无奈的说道。 都尧松了一口气,急忙谢过吴王的不罚之恩。 “那个人处理好了吗?” “回王爷,已经处理好了,肯定不会追查到王爷这里。” 吴王满意的点点头。 原来那日,太监刺杀完柳未曦后立刻被吴王府的侍卫灭口了,尸体被偷偷运出宫外掩埋,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那个太监仿佛人间蒸发,可这世上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那具尸体最终还是被云岐的人率先发现。 陆泉发现尸体后,兴奋的回来禀报,“王爷,发现凶手了,只不过人已经死了。” “人死了?”云岐震惊,但瞬间又讥讽的笑道:“不过这也像吴王的手段,杀人灭口。” 云岐沉思片刻道:“你让人把尸体放在显眼的位置,好让大理寺的人及时发现。” “然后呢?”陆泉疑惑问道。 他想着直接将尸体交给陛下,陛下一定会嘉奖王爷。 云岐不甚在意的说道:“然后你就回来,不然你还想怎么办?” “难道不是直接交给陛下吗?” 云岐轻斥道:“你呀!你不想想,这件事陛下已经交给大理寺,那么查案拿人就是大理寺的责任,若他知道本王插手,肯定会以为本王不甘心被夺兵权,到时候晋王府恐怕就不会有安稳的日子了,柳姑娘在宫中也会艰难。” 听王爷说完,陆泉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要,称赞的说道:“还是王爷想的周到。” 陆泉又问:“那吴王府和齐王府还用盯着吗?” 云岐思索后道:“不必了,让人都撤回来吧,时间长了容易被发现。” “是,”陆泉应承完又想起今日关于平南侯府的消息,“对了王爷,南雪今日传来消息,说平南侯夫人今日进宫给柳姑娘多送了一个侍女。” 云岐并未生气,只是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说道:“看来平南侯夫人是不太信任本王,不过,也无妨,她派去的人想必定是周到妥帖的,多一个人照顾她也好,你跟南雪说,以后关于柳姑娘的私事就不必回报了,她不喜欢别人欺骗她。” 陆泉领命。 云岐又想起来上次衣服的事情,“天气凉了,你派人将做好的衣服送到平南侯府,让他们送到宫里。” “好,属下立刻让人安排。” 云岐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第23章 温柔的少年 叶含山也听闻柳未曦受伤,就在下朝后,来到太医院,向太医打听她的情况,听到她无事,遂放下心来。 他虽然不得已娶了李庄瑶,可心里依然对柳未曦还有爱慕之情,一听到她受伤,便心焦不已。 上次李庄瑶刺杀她的事情,他本欲去顾府找她道歉,可没想到,他到顾府时柳未曦已经去了晋王府。 他想着等她出了晋王府再找她道歉,偏偏她又被叫进宫给太子治病,现在又受伤。 叶含山想去东宫看她,可是东宫岂是想进就进的地方,所以他只好绝了这个念头。眼下已经确定她无事,便放心了。 叶含山心事重重的走到家门口,为了不让即将临盆的妻子看出端倪,故而整理了一下心情,才抬脚进府。 他刚跨过门槛,就有家丁着急忙慌的跑过来。 他呵斥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家丁看到主子生气,忙站定,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说道:“老爷,您快去看看夫人,她要生了。” 听到李庄瑶要生了,叶含山此刻也顾不得端正自持,一路小跑过去,就看见李庄瑶躺在床上痛苦的喊叫,头发散乱,已被汗水浸湿。 产婆已经守在旁边,丫鬟们也是进进出出忙来忙去。 叶含山急忙跑过去,紧紧握住李庄瑶的手,关切的说道:“你别怕,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生子之痛令李庄瑶根本顾不得同叶含山说话,只是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可很快阵痛袭来,就像有人拿手将她的身体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叶含山以前只是听别人说女子生子犹如过鬼门关,可如今他才知道女子生子是这般痛苦,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守在床边看着她疼。 李庄瑶痛了一天一夜,终于将孩子生了出来,是个男孩,耗尽力气的她只看了孩子一眼便昏了过去。 叶含山心疼的看着昏睡的妻子,又看了看旁边熟睡的孩子,内心的喜悦全都展露在脸上,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他也有自己的家了,他定会好好保护他们母子二人。 皇后知道李庄瑶生了孩子,便派荆心前去恭贺,并送上礼物。 李庄瑶本来还沉浸在生子的快乐中,可荆心的到来,提醒着她,自己还有把柄在皇后手上,如芒在背,生子的喜悦立刻被恐惧掩盖。 虽然皇后并未要求她做什么事情,但她早晚会说的。 看着怀里的孩子和开心的丈夫,她只能按下心中的担忧,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荆心回到宫中,向皇后禀报了叶府的情况。 皇后很开心,准确来说皇后最近一直都很开心,这开心一部分来自李庄瑶的识趣,但更大的开心是来自太子。 太子近来的身体每日都在好转,多年的宿疾皆已痊愈,她终于不用再担心陛下因为太子的身体缘故而易储。 荆心见皇后高兴,也开心的笑着说:“娘娘最近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皇后心情很好,连带着看宫人的眼神都温柔了,她对荆心温温一笑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太子身体大好,本宫觉得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 “可不是,奴婢见这几日娘娘夜里睡的格外踏实。” “真是老天保佑,待太子身体大好,本宫定要去崇恩寺拜佛,”皇后一脸真诚。 “那柳姑娘该如何处理?” “先前本宫因为她救了晋王,对她有偏见,可如今她治好了本宫的儿子,只要她日后不与本宫作对,本宫自然不会对她如何,何况她还是平南侯的外孙女,日后太子登基,少不了要倚仗平南侯府。” 荆心突然想起她前几日去太子宫中看到的事情,心中生出一计,忙附在皇后耳边低语。 皇后听后,一脸惊讶的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荆心肯定的点点头:“奴婢确定没看错。” 皇后对这个计策很是满意,赞赏的看着荆心道:“如果这样,那最好不过了。” 荆心见自己的意见被皇后所喜,欣喜不已。 皇后又继续道:“今日无事,你随本宫去东宫看看太子吧!” “是,”荆心忙将皇后扶起,二人一同往东宫走去。 太子身体大好后,怕柳未曦无聊,每日都来她房中探望,今日也不例外。 他从小在宫中,从未出过宫,所以他对宫外的事情很感兴趣,每日都让柳未曦给他讲。但今日柳未曦却不愿意给他讲了。 “太子殿下,今日民女想听晋王殿下小时候的事情,您可否讲给我听。” 看着眼前女子期待的眼神,太子虽然心里不太愿意当着心爱女子的面讲别的男子的事情,可也不忍心拒绝她。 “阿岐从小便是我们兄弟中最聪明的那个。” 太子说着,仿佛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记得我们小时候在一起读书,每次太傅让背书,他总是第一个背完,让回答问题时,也是他回答的最好。” “那个时候因为本宫身体不好,一个月中有半个月是向太傅告假,但告假的日子,阿岐都会将当日所学的内容讲给本宫听,故而本宫的功课才没有落下。” “不过比起读书,他更喜欢骑马射箭,本宫因为身子弱,母后不让习武,可本宫却非常羡慕那些习武的皇子,如果身体好,就会去校场看他们练武。” 太子提起练武,非常激动,或许他骨子里也是个热血男儿,只是身体不允许他做那样危险的事情。 “你不知道,阿岐特别厉害,他每次射箭都箭无虚发。” 柳未曦笑着说:“晋王殿下真的那么厉害?” 太子非常骄傲的点点头,仿佛在炫耀一般。 “那晋王殿下当时多大,就那么厉害。” “他当时只有12岁,比本宫还小两岁。” 柳未曦微笑着点点头。 太子继续道:“他虽然厉害,可也最调皮,有一次他偷偷跑出宫,翻墙跑进丞相家的后院,将丞相最喜欢的那株山茶花拿走了,丞相下朝跑进后院看他的山茶花时,却发现花不见了。” 太子说着便哈哈大笑,柳未曦也觉得有趣,在旁边欢笑。 此时皇后与荆心正好走到柳未曦房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可听见太子在里边开心的大笑,皇后就没再打扰二人。 荆心疑惑,“娘娘不进去吗?” 皇后摇摇头,莞尔一笑道:“不进去了,难得见太子如此高兴,本宫就不打扰了。” 她若有所思的朝屋内看了一会,转身离开,边走边笑吟吟的吩咐荆心,“你让人查一查柳姑娘的生辰八字,送去钦天监,让他们好好看看。” 荆心一听便明白了,皇后这是在给太子选侧妃,立刻开心道:“奴婢记下了,回去就吩咐他们去查。”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 柳未曦笑的累了,这才停下问道:“那后来呢!丞相知不知道是晋王殿下拿的?” 太子摇摇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声张,好歹是个丞相,如果让人知道别人将他的心爱之物偷走了,岂不很没面子。” 柳未曦想想也有道理。 突然太子正色道:“本宫后来才知道,阿岐是为了本宫去偷的,当时本宫出不去皇宫,可时常在他耳边念叨,想看看丞相家的山茶花,他为了让本宫开心,才去的。” 柳未曦的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温柔的少年,捧着花,开心的说道:“皇兄,送给你。” 他是真的让人很温暖。 柳未曦不解,既然他与太子关系如此好,为何最后被派去了雁城那个蛮荒之地,她向太子说出心中所想。 太子突然面色凝重,唉声叹气道:“此事还要从阿岐的生辰说起。” 提起此事,太子眼里浮上一层哀伤。 “本宫听宫里人说起过,阿岐出生的时辰,正好是本宫同胞兄长过世的时辰,那个时候母后正伤心不已,却听闻端妃娘娘生下了一个皇子,所以从那时候起,母后就不喜欢端妃娘娘生的那个皇子,也就是阿岐。” “端妃娘娘与赵家还在世时,阿岐尚且有依靠,母后虽然不喜欢他,可也不敢对他如何,只是后来赵家被灭门,端妃娘娘自尽,阿岐便没了庇护,皇祖母见她可怜,便将他养在寿康宫。” “可从那之后,本宫再也没见他笑过,他也再没出现在东宫,每次本宫见他都是在家宴上,但他也只是同众皇子打个招呼,然后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柳未曦一直都觉得云岐性子古怪,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思,有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原来他心里装着这么大的事情,母亲不在,他这些年一定过的很苦。 太子继续道:“后来皇祖母去崇恩寺祈福,当时雁城有北齐人骚扰,母后便趁机向父皇进言,让派一位皇子镇守雁城,以震慑北齐。” “然后,陛下就把晋王派去了?”柳未曦插嘴道。 太子黯然的点点头。 “可他当时还那么小,陛下怎么忍心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太子冷笑,“在父皇心里,阿岐可有可无,他又怎会在意他的死活,父皇最喜欢的是四弟,这些年,若不是母后,本宫这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柳未曦觉得生在皇家真的是一种悲哀,他们若是寻常人家的兄弟便不会有这么多的明争暗斗。 “那赵家又是怎么回事?”柳未曦追问着。 第24章 本王答应你 “赵家……”太子长叹,“赵家的事本宫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夜之间赵家上上下下皆葬身火海,大理寺追查了好久都没查出凶手,此事之后也不了了之。” “那晋王的母亲后来为何会自尽?” “你是说端妃娘娘!──她受不了赵家被灭门,每日都在痛苦中度过,有一日,她遣散了宫中所有人,等发现时,她已经咽气了。” 说到此处,太子忧伤的看着柳未曦,“你可知是谁第一个发现端妃娘娘自尽的吗?” “是阿岐……”太子未给柳未曦思考的时间,直接说出了结果。 太子低着头,哽咽道:“本宫能想象出他当时有多痛,有多无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眼前却无能为力……” 柳未曦怔怔的,失去母亲的痛她体会过,痛彻心扉,除了母亲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无条件的对她好。 她突然想出宫,好想抱抱云岐,他这些年一定过的很孤苦,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或许就是该怎么活下去。 …… 此次谈话不欢而散,太子悲伤于兄弟之间的距离,柳未曦悲伤于云岐的凄惨身世。 太子走后,柳未曦在床边呆坐了许久,直到南雪和灵秀进来,她才回过神。 南雪性子直爽,直接问道:“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柳未曦淡淡回答,但很快她又问南雪,“你是什么时候跟着晋王殿下的?” 南雪爽朗的笑道:“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件事?” “你跟我说说,我想听。” 柳未曦将二人拉着坐下后,就听南雪回忆道:“那个时候奴婢一家生活在雁城,虽然不富裕,可也饿不着,后来北齐人打了过来,杀了奴婢的父母,正要杀奴婢时,晋王殿下带着军队刚好路过,才将奴婢救了下来,之后奴婢就一直跟着殿下。” 柳未曦心里难过,南雪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忙拉着她的手,安慰她。 南雪笑道:“小姐,奴婢早就不难过了,这些年奴婢跟着殿下,虽说每日刀光剑影,但他也从未让我们缺衣少食,况且他待属下极好,就像兄长一般。” 柳未曦尴尬的抽回小手,继续问:“你当时多大了?” “六岁。” “当时晋王殿下有多大?” 南雪仔细想了想,认真说道:“殿下应该是十六岁。” “十六岁,”柳未曦自言自语,又继续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前几个王妃怎么去世的?” 听到此,南雪脸色微变,眼神躲闪,含糊的说道:“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还是等日后出宫亲自问王爷吧。”说完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不是南雪不愿意说,只是殿下曾下令对于那几位王妃的死因都不准说出去。 柳未曦心中疑惑未解,便看向旁边的灵秀,因为灵秀比她大,且又是外祖母身边的人,所以她一直称呼她为“姐姐”。 “灵秀姐姐,你说说。” 灵秀跟随平南侯夫人很久,这京城中的事情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具体的情况奴婢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晋王殿下娶的四个王妃都是不到一年就去世了。” “那姐姐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按照晋王府的说法,是病逝,至于真实的情况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但在侯府时,听夫人念叨过,那几位女子出嫁前身体都很好,没听说过有什么宿疾。” 柳未曦疑惑,这京城中的女子是身体弱,可也不至于四个王妃身体都弱吧,再说,王妃生病,也可以请宫中的御医……等等,御医……或许她应该去太医院打听打听。 眼下,柳未曦的伤已经大好,她以查看太子殿下以往脉案的名义去了太医院,正好院判张如海也在。 因为柳未曦治好了太子的病,救了太医院众人,所以众人对她很是感激,张太医也不例外。 张如海看见柳未曦,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急忙上前打招呼,“柳姑娘今日怎么得空来太医院了?” 柳未曦笑盈盈道:“张院判好,我今日来是想看看太子殿下以往的脉案,不知可方便。” “方便方便,姑娘请随我来。” 说着,张太医将柳未曦领到太医院存放宫中贵人脉案的房间,她注意到门口有专人把守,可见这里存放的脉案应该就是皇族之人的。 柳未曦看着屋子里放的整整齐齐的脉案,随意的问道:“未曦想请教您,太医院是只给宫中贵人诊脉吗?” “倒也不是,太医院虽说只是为贵人诊脉,但若宫女太监们得了主子的同意,也是可以请太医的。”张如海边找脉案,边解释。 “那太医院诸位太医还是很忙的,真是辛苦。” “做太医的侍奉好贵人是本分,不敢说辛苦。” 柳未曦见张如海回答的滴水不漏,心里忍不住感叹到,果然能当上院判的人境界就是不一样。 接着她又继续问道:“那如果宫外的皇子府上有人病了,可否会请太医前去医治?” 说话间,张太医已经将太子的脉案找到。 “宫外的皇子府上,如果他们请太医过去,自然会有太医前去,不过皇子府上一般都有府医,除非有太重的病人,才会请太医。” 柳未曦接过脉案,突然压低声音神秘的问道:“我最近在宫中听说晋王殿下娶了四个王妃都是病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张如海面有怀疑,立刻解释道:“张院判别误会,我只是对疑难杂证有些好奇,不知道他们患的都是什么病,竟然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 张如海紧绷着脸,同样压低声音,严肃的说道:“柳姑娘,这晋王府的事我劝你还是少打听,陛下与皇后不喜欢晋王,所以晋王府上有人生病,太医院一般都不会去,上次你看到的郑太医,那是因为太后下懿旨才去的。” 柳未曦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心里有些失望,但怕张如海觉察到自己其他的心思,也不敢再往下问,急忙表现出一副感激的模样,“多谢张太医相告,我日后一定注意。” 张太医见她知趣,满意的点点头,又提醒道:“姑娘想看太子的脉案,只能在这里看,不能带回去,我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不能陪姑娘了,你看完后跟门口的太监打个招呼,他们自然会来收拾,记住,这个千万别带出这件屋子。” 张太医再三叮嘱柳未曦,直到看柳未曦听的有些厌烦后,才满意的离开。 柳未曦其实也并不是想看太子的脉案,所以等张太医走后,她便在房间内四处闲逛,翻看着那些积灰的脉案,走了一圈,她发现这里并没有皇帝的脉案,看来是另外存放的,正打算离开时,余光突然瞥见一个没有标记的脉案,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着有些年头了。 她心中好奇,便翻开看了一下,待看清上面的主人时,她震惊的瞳孔微缩──这竟然是端妃娘娘的脉案。 因为与云岐有关,她便坐下来仔细的查看。 脉案上记录了她从入宫到自尽时生病的全部记录。 前面并没有值得观看的东西,她便快速的将书页翻到后面,她想看看她去世前的一些脉案,可等她翻到后面,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她疑惑,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发现书页有被人撕下的痕迹,按理来说,这样的脉案是不会因为记错而撕掉,所以只能是有人故意将它撕掉。难道端妃娘娘的死有什么蹊跷吗? 带着满腹的心事,她返回东宫,眼下太子身体大好,之后的治疗方案她已经悉数告知太医,不需要她再操心。 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云岐王妃病逝的事情,这个疑惑不解,她真的无法安心接受他。 打定主意后,她便向太子辞行。 太子听完她的来意,十分震惊的问道:“你真的要离开吗?” 柳未曦坚决的点点头,认真道:“太子殿下,您身体已经好了,以后只要注意一点,便会如常人一般,既如此,民女便不再适合留在东宫。” 太子心里虽有不舍,可也知道,以她的身份留在东宫,必然会引来非议。 “今日天色已晚,你明日再走如何?” 见太子如此说,柳未曦也不好再驳了他的面子,所以就答应了。 夜里太子与她一起谈话到深夜才返回房中休息,太子走后柳未曦丝毫没有睡意,便在东宫闲逛,无意中走到太子妃的宫殿外。 宫殿外面很安静,按理来说夜里会有宫女或太监在门外值守,可今日却没有一个人。 好奇心驱使着她慢慢的靠近寝殿的窗口,这时,她隐约听见房中传来一位女子和男子的交谈声,为了听的更清楚,她索性直接将耳朵贴在窗辕上,这下女子的声音更清晰了。 “太子最近看上了那个女大夫,甚至还画了那女人一幅画像,藏在书房,日日看着,我看他早晚得把那个女人弄到东宫。” “怎么,你不喜欢?”男人问道。 “不喜欢,那个女子我第一眼就不喜欢,”太子妃愤愤的说道。 “说吧,想要本王做什么!” 太子妃用娇弱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我想让你帮我杀了她。” “好,本王答应你。” …… 第25章 有事要问你 里面竟然是太子妃和一个陌生男子。 柳未曦惊恐的捂住嘴巴。 太子妃深夜私会男子可是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可她又想到或许太子妃还没死,她就被这个男人给杀了。 想到此,她不敢再停留,憋着气,拼命压住心里的慌乱,小心翼翼的远离太子妃的寝宫,而后立刻一路小跑,返回房中。 尽管她非常小心,但还是将随身的一个耳坠掉落在宫门前,但当时她只顾着紧张逃窜,根本没在意这个小细节。 南雪和灵秀见她着急忙慌的,异口同声的问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柳未曦边收拾行李,边惊慌失措的对二人说道:“我们得赶紧走,这宫里不能待了,你们也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连夜走。” 灵秀与南雪惊讶的对视一眼。 随后灵秀上前制止,问她:“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先说出来,再说此刻宫门已经落锁,你也出不去。” 柳未曦听到“落锁”二字,顿时停下手中的事,瘫倒在椅子上,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今晚出不去,我死定了。” 这时南雪突然发现她的耳坠少了一个,立刻问:“小姐,你的耳坠怎么少了一个。” 柳未曦摸了一下耳朵,果然少了一只,一想到可能是刚才慌张中落到了太子妃宫门口,她就惊出一身冷汗,绝望说道:“完了,这下子真的死定了。” “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您快说,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南雪着急的问道。 柳未曦定了定神,遂将她在太子妃宫殿外听到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二人听后,也是惊的张大嘴巴,她们不敢相信,平日里那么端庄贤淑的太子妃,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南雪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立刻将柳未曦耳朵上剩的那一只耳环取下,说道:“小姐,奴婢立刻让王爷的人连夜做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耳环,这样,如果明日太子妃将那个耳环拿来对质,你也不怕。” 柳未曦觉得南雪说的很有道理,但随后又担忧的问道:“眼下宫门已经落锁,你怎么出去?” 南雪神秘一笑:“小姐放心,奴婢自有办法。” 说罢,她转身出门。 柳未曦害怕的紧紧拉着灵秀的手,问道:“灵秀姐姐,那个人真的会来杀我吗?” 灵秀柔声安慰道:“小姐,你别怕,这是东宫,他们不敢乱来。” “可上次他们就在东宫差点杀了我。” 柳未曦自从上次被刺伤后,心里便非常害怕,行事处处小心。 “这次不一样,这次有南雪和奴婢,我们都会保护小姐的。” 柳未曦点点头,但心里还是害怕,她想着,这个时候云岐如果在她身边就好了,最起码他会保护自己的。 南雪走出房门,从腰间拿出一个非常精巧的骨哨,接着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不一会,便有一只浑身皆是黑羽的海东青落到南雪的肩头。 南雪像见老朋友一样,跟它打了个招呼,随后在它脚上绑了个小小的竹筒,里面装着耳环和给晋王的信。 事情做完后,海东青便立刻飞走了。 柳未曦还在房中暗自神伤,却见南雪笑盈盈的走进来。 “小姐,事情都办妥了,天亮前王爷就会把东西送过来。” 柳未曦听她这般说,心中稍安。 南雪又道:“小姐早些歇息吧,奴婢今晚都会守在这里的,您就安心睡觉。” 柳未曦见眼下只能如此了,便在灵秀的搀扶下上床歇息。 夜里灵秀与南雪一直守在床边,天快亮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南雪一下子就惊醒了,出门一看,原来是海东青。 她微微一笑,跟它打了个招呼,又在它身上将竹筒取下,便让它飞走了。 南雪不敢耽搁,立刻将东西拿了进去,此时柳未曦和灵秀已经醒来了。 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耳环,柳未曦惊喜不已,她不知道云岐是怎么办到的──一晚上的时间就做出来两个一模一样的,连她都分不清哪个是新的,哪个是旧的。 她激动的对南雪赞叹道:“你家王爷还真厉害。” 面对夸奖,南雪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他家王爷的本事多着呢。 等天色大亮,三人便收拾好东西,向太子辞行。 柳未曦进去时,太子与太子妃刚用完早膳。 柳未曦想起昨夜在太子妃房门外听到的事情,脸颊便有些发红,连带着看太子妃的眼神也有些躲闪。 “这就要走了吗。”太子有些失落的问道。 柳未曦躬身行礼,“民女到东宫已近一月,思家心切,还望太子允民女出宫,皇后娘娘那边,还望太子殿下通融一二。” 柳未曦如此说,太子便不好挽留,只能同意让她离宫。 “你放心,母后那边本宫会亲自说的。” 这时太子妃言笑晏晏的盯着柳未曦的耳环,问道:“柳姑娘的耳环真好看,可否让本宫看看。” 柳未曦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双手将耳环奉上。 太子妃拿在手里细细的查看了一番,才将耳环交给柳未曦。 接着她又拿出一只一模一样的耳环,笑着说道:“柳姑娘勿怪,本宫身边的宫女今日在院中捡到一只耳环,本宫想起柳姑娘有个一模一样的,还以为是你不小心落下的。” 柳未曦低下头,恭敬的说道:“多谢太子妃,民女这耳环极其普通,只是寻常之物,定然有人与民女戴的一模一样。” “看来倒是本宫多心了,既然不是柳姑娘的,那本宫便扔了。” 说完将耳环递给身边的宫女。 柳未曦出了太子房门,松了一口气,低声对南雪道:“幸亏你昨夜发现我耳环丢了,要不然今日我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太子妃,我们赶紧出宫,这里也太吓人了。” 三人出宫时,宫门口停了三架马车,分别是平南侯府、顾府以及晋王府,而来人分别是平南侯和柳楚墨、顾问和顾松月、晋王殿下。 等柳未曦快走到马车跟前时,柳楚墨和顾松月立刻迎了上去。 顾松月高兴的将柳未曦抱住,嘴里甜甜的喊着:“姐姐。” 柳未曦笑着,而后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顾松月抱了一会,便松开姐姐,开心的说道:“姐姐,我们回家吧,我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 顾文也在一旁笑呵呵的附和道。 柳未曦正要说话,便看见旁边的一位俊俏公子开口,“表妹,我是你表哥,柳楚墨,这位是你外祖父。” 柳未曦顺着男子手掌的方向,便看到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绷着脸,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柳未曦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行礼,“外祖父好。” 又朝着柳楚墨喊道:“表哥好。” “唉,”柳楚墨一脸兴奋的答应着,与平南侯的臭脸形成鲜明对比。 平南侯虽心里高兴,可依然摆着一张臭脸,不愿意说话,柳楚墨忙在旁边圆场,低声在柳未曦耳边打趣道:“表妹别见怪,这老家伙脾气就这样,你不知道来接你的时候他比猴子跑的还快。” 柳未曦被这样玩笑话逗乐了,笑嘻嘻的上前,挽着平南侯的胳膊,甜甜的喊着:“外祖父好。” 平南侯终于绷不住了,想笑但却忍着,最后只憋出一句话:“赶紧回府。” 说完后转身上车,对顾文的行礼也当没看见,弄得顾文一阵脸红。 柳楚墨无奈叹息,这老头脾气就不能改改? 柳未曦也并未见怪,以前只听母亲说,他外祖父脾气倔,今日可算是领教了,但这样的人大多数却没有坏心思。 柳楚墨拉着柳未曦就要上平南侯府的马车,顾文在旁边也不敢拦,平南侯府也算是他岳丈家,他自然得低一头。 顾松月想拦,却被顾文拉住,这让她有些失望。 “小侯爷,你这是要把人带去哪里?” 众人闻声,回头一看,就见晋王从马车内走出来,几人立刻行礼。 云岐凝视着柳未曦,急忙走上前将她扶起,然后才对其他人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道谢。 云岐注视着柳未曦,温柔的说道:“你跟我回王府吧,我有事跟你说。” 柳未曦也盯着他道:“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随即转身对柳楚墨和顾家的人说道:“抱歉,我今日有些事必须要和晋王殿下说清楚,你们都先回去吧,事情处理完,我就会回去的。” 然后她又单独对着柳楚墨说道:“外祖父那边……” “你放心,我替你说。” “那就多谢表哥了。” 说完,转身跟着云岐上了马车。 柳楚墨向灵秀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照顾好柳未曦,灵秀也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柳未曦跟着晋王回到王府,云岐直接将她带到书房,屏退左右。 待众人退下后,未等柳未曦说话,云岐便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柳未曦感受到他的灼灼爱意,环腰将其抱住。 “你进宫这么多天,有没有想我?”云岐柔声问道。 柳未曦并未回答,只是头埋到他怀里,点了点头。 云岐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高兴,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第26章 断魂香 良久,云岐才问道:“你昨夜在宫里到底遇见了什么事情?为何南雪会连夜求救?” 柳未曦低下头,红着脸说道:“我昨夜无意中碰见太子妃和一个男子幽会,太子妃想让那个男人杀了我。” “你可知那个男子是谁?”云岐着急问道。 柳未曦摇头,“我不知道,我来京城也没有多长时间,就认识那么几个人,那个男人的声音我听都没听过。” “那你可知他们为何要杀你?” “听太子妃的意思是,太子画了一幅我的画像,挂在房中,日日观看,说是太子早晚会将我收进东宫。”柳未曦郁闷的说着,她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真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云岐听后用力捏着柳未曦的肩头,紧抿着双唇,眼中迸发着怒火,太子已有正妃,就非要与他抢这个女人吗? 直到柳未曦喊疼,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她松开。 “你不开心?”柳未曦迅速的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云岐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后才说道:“你可知太子已有正妃,并且已经有两位侧妃,你若进东宫只能做他的侍妾。” 柳未曦明白这男人是吃醋了,轻轻的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你想什么呢,我根本就不喜欢太子,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给别人做妾。” 云岐听她如此说,心中稍安,可又有些担心,万一皇后让皇上下旨赐婚,该如何?他觉得自己得尽快向太后说明情况,让她老人家做主去平南侯府提亲。 云岐正要说话,就听见柳未曦突然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听见那个男人自称本王,你说他会不会是那个皇子。” “本王?”云岐若有所思,京城中自称本王的,只有几位皇子,难道那个男子是他的哪个兄弟。 “你这几日就待在府里,让南雪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我再派几个暗卫跟着你,好不好?”云岐柔声征求着她的意见。 柳未曦嘟着嘴,想了一下,“不行,我不能在这里多待,我待会还要回平南侯府。” 云岐疑惑,忙问:“为什么?” “你我并无婚约,我待在王府难免让人说闲话,所以我还是回平南侯府。” 云岐有些落寞的说道:“那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柳未曦摸着他的头,温婉的说道:“那你可以来侯府找我。” 云岐转而问道:“你刚才说要问我什么?” 柳未曦犹豫片刻,终究是开口说道:“我想知道你前几个王妃是怎么死的。” 她说完,明显感觉到云岐的身子僵住,但她没有理会,因为她想知道答案,她不相信云岐真如外面说的那样克妻,这里面定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她一直在等云岐的答案。 许久,云岐才起身,注视着她的眼睛,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外面的人都以为她们是病死的,可实际上她们是中毒而亡。” “中毒?”柳未曦惊讶不已。 “确实是中毒,可我派人查了好久都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中毒,所有送到王府的东西,我都会派人检查,包括衣物收拾,可她们还是莫名其妙的中毒了。” “那你为何对外称是病死呢?” 云岐苦笑,“因为我自己也有些不确定她们到底是病死的,还是中毒。” “这是为何?” “她们自从嫁到王府的第二天就开始生病,可那些姑娘都是太后千挑万选的,你知道的,皇家是不会选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当儿媳,所以我可以肯定她们没有病,但她们嫁到王府的第二天都开始生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最后人便没了。” “我派人查了,根本查不出来她们中毒,所以外面都传言我克妻,到最后,连我自己都信以为真。” 柳未曦心疼的抱紧他,真不知道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没事的,都过去了。”柳未曦柔声安慰着他。 云岐继续道:“因为府里没有女主子,我就把婢女全都遣散了,只有孙姑姑不愿意走,所以留了下来。” “我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可没想到遇见你,我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我想靠近你,可又怕自己真的克妻,伤了你。” 柳未曦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过了一会,柳未曦突然说道:“你带我去之前那几个王妃住的地方看看吧。” 云岐一怔,问她:“你确定要去那里。” 柳未曦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云岐无法,只能答应她。 二人走出房门时,陆泉与南雪等人正好在门外守着,云岐便叫上他们,一起去了先王妃住的地方。 自从先王妃去世,云岐便下令,不让人进那个院落,只命人定期进去打扫。 所以当柳未曦进到那间屋子时,里面没有一点灰尘。 她大概的看了一下当中的布置,与别处的布置截然不同,这里温馨舒适,但凡是女子该有的东西,这里一件不少,看来晋王殿下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突然她心里生出一阵醋意,脱口而出道:“看来王爷对那几位王妃还不错,这里可比你的寝室舒服多了。” 云岐常年在军中,不多和女子打交道,自然听不出柳未曦话里的意思,遂直接说道:“这些都是孙姑姑布置的,本王常年在军中,根本没空做这些。” 柳未曦听说是孙姑姑布置的,心里的醋味便消失了,但也没再说话,而是在房中闲逛,时不时的闻一闻这个东西,又摸一摸那个东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因为没见过这些东西,才去看的。 其实她是在找东西。 她不相信一个健康的女人会在嫁进王府的第二天便生病,要么是她有宿疾,要么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宿疾应该是不可能,皇家选妃是很严格的,断然不会选有宿疾的女子。 至于接触的物品,听云岐说,凡是进王府的东西都是叫人验过的,但有些毒是验不出来的,所以问题就应该出在她们用过的东西上,吃的也有可能,但对于食物她已经无从查证, 眼下只能从这些东西入手了,看是否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云岐见她在找东西,便问道:“你在找什么?” 柳未曦没回答,继续找她想要的东西,突然她瞥见窗边的一处梳妆台,心生好奇,便走了过去,云岐也跟着走过去。 柳未曦细细观察着桌子上的那个梳妆匣,见它做工精细,纹饰精美,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于是问道:“这个匣子是王妃用的东西吗?” 云岐不知道,扭头看着陆泉,希望他能给出答案,可陆泉也摇了摇头,他常年跟着王爷,怎么会知道王妃房里的事情。 柳未曦没有等到答案,索性自己上手了,她轻轻的打开那个匣子的抽屉,见里面装满了各种漂亮又华贵的首饰。 她拿起首饰闻了闻,又放下,又打开旁边的抽屉,见里面放着一个非常古朴的梳子,她觉得好看,便拿起把玩,可刚拿起来,神色立刻凝重起来,因为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一般人觉得这种香味特别好闻,都会不由自主的多闻两口,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也是致命的毒药。 云岐发觉柳未曦的异常,立刻上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柳未曦将梳子递给云岐,云岐不解,只觉得这个梳子特别香,不由得多闻了两下。 柳未曦赶紧抢过梳子,将它放回原处,解释道:“别多闻,这梳子有毒。” “有毒?”云岐与陆泉等人皆震惊不已。 柳未曦严肃的确认道:“确实有毒,不光梳子有毒,这匣子也有毒。” 云岐听说有毒,立刻将柳未曦拉到一旁,离那个匣子远远的。 柳未曦见他如临大敌,便轻轻一笑,“你放心,偶尔闻一闻并不会有什么影响,这种毒只有长期接触才致命。” “那也得离它远点。”云岐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柳未曦只能无奈摇头。 南雪这时问道:“小姐,这到底是什么毒?” “这是来自关外的一种毒药,名叫“断魂香”,主要是由曼陀罗花和麝香组成,再搭配其他香料,这种香如果适量使用是不会有毒的,但若过量使用,时间一长便会出现幻觉,精神恍惚,茶饭不思,日渐消瘦。” “属下听孙姑姑说,先王妃在过世前便是这个样子,”陆泉在旁提醒道。 柳未曦思索片刻,叹息道:“女子总是爱美的,我猜那几位女子定是日日坐在这有毒的匣子跟前,梳妆打扮,毒气不知不觉渗入皮肤,最后只能是药石无医。” 不知是谁会下这么狠的毒手,只是可惜了那些年轻的女子,她们本该有很好的人生。 云岐已经猜到是谁下的毒手,但为了确认,还是让陆泉去查这匣子的来历。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泄露出去,”云岐说完冷厉的横扫一眼陆泉和南雪。 二人急忙应诺。 之后云岐盯着灵秀,她不是晋王府的人,他信不过她,灵秀立刻明白过来,急忙回答道:“王爷放心,奴婢不会多嘴的。” 云岐听到满意的答案后,收回锐利的目光,转而温和的对柳未曦说道:“今日之事,千万别跟其他人说,知道吗?” 柳未曦知道轻重缓急,顺从的答应着。 找到先王妃的死因后,几人也不多做停留,立刻从房间退了出去。 第27章 不速之客 柳未曦知道了先王妃去世的秘密,心结打开,就告别了云岐,带着南雪和灵秀开心的回了平南侯府。 她一进平南侯府,柳楚墨就迎了上去,柳未曦觉得这个表哥亲切有趣,自是特别喜欢,并且他长得也太好看了,比云岐还好看,哪个女人不喜欢好看的男人呢? 所以,二人刚见面就变的像从小长在一处的兄妹一般。 等二人行至堂屋,就看见平南侯与夫人已经等候多时,并且还有一桌美味的饭菜。 “未曦拜见外祖父、外祖母。” 平南侯不满意她先去的晋王府,嘴里冷哼一声,没理她,柳未曦尴尬的看了眼旁边的柳楚墨,但他也很无奈的耸耸肩。 而平南侯夫人一见柳未曦便笑呵呵的拉着她的手,亲切的与她交谈,同时又撇了一眼正在生闷气的平南侯,转而安慰着不自在的柳未曦,“你别理他,他就那脾气,跟头倔驴似的。” 平南侯夫人边说,边将柳未曦拉着坐到桌前,慈爱的说道:“外祖母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每样吩咐厨房做了一点,你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柳未曦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又看着眼前和乐的一家人,她觉得好温暖,自己好久都没有感受到有家人的感觉了,要是母亲还活着就更好了。 柳楚墨见她神情有异,猜到她睹物思人,便急忙打岔道:“祖父,您看,您一直拉着脸,也不说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表妹欠你银子呢!” 平南侯听完柳楚墨的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没大没小,你外祖父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你本来就是……”柳楚墨用几乎不可闻及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你小子在那嘀咕啥?”平南侯吹胡子瞪眼的问道。 柳楚墨赶紧起身给祖父斟了一杯酒,笑着解释道:“孙儿刚才在说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 平南侯将酒一饮而尽,佯装生气道:“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是是,孙儿是狗嘴,那您是什么?”柳楚墨打趣道。 “你……”平南侯见说不过他,只能扭过头对柳未曦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祖父不是怪你先去了晋王府,你刚到京城,不知道这京城里的水有多深,尤其是晋王府……” 平南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是摆摆手,“算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今日是你回来的第一天,快吃饭。” 说着他顺手给柳未曦夹了个红烧狮子头。 柳未曦刚才正听的入神,平南侯却不愿意说了,她有些失望,但又不好意思再问,只能按下心中的疑问,与三人谈笑风生的吃饭。 这些疑问只能留到日后再打听了。 饭后,平南侯夫人将柳未曦带到准备好屋子。 那间院落紧挨着柳楚墨现在住的地方,两个院落的格局也是一样,就是里面的布置不太一样。 时值冬天,但她一进院子却看见几棵依然发绿的树木,还有一些依然盛开的花朵,这让她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有一种突然敞亮的感觉。 平南侯夫人将她带到屋内,此刻已有丫鬟将炭火升起,所以她一进屋中便觉得温暖如春。 她细细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虽然简单,却很雅致,左手边还有一个药柜,一看就是外祖母费心布置过的。 柳未曦眼眶有些湿润,她第一次感受到有家人的宠爱是特别幸福的一件事情,这是她在顾家从来没有拥有过的。 平南侯夫人温柔的拉着她的手,慈爱的说道:“丫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跟外祖母说。” 柳未曦轻声啜泣道:“谢谢外祖母,未曦很满意。”边说边抬手抹着眼眶里的泪水。 “好孩子,别难过,”平南侯夫人伸手抚摸着她的脸,看着与柳晴风有些相似的面容,亦有些伤感。 祖孙二人相视而泣,场面一时间难以控制。 这时灵秀从门外进来,端着一盘糕点,见此情景,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走上前劝慰。 而柳未曦与平南侯夫人见灵秀进来,非常有默契的低头抹干眼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灵秀见二人不再哭泣,便没再安慰,此事也就过去了。 灵秀扶着平南侯夫人缓缓坐下,就听她说道:“灵秀啊,你今后就跟着小姐,你稳重、细心、懂事,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灵秀见夫人如此信任自己,立刻感动的行礼回答:“夫人放心,灵秀一定将小姐照顾好。” 平南侯夫人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二人又说了半天闲话,平南侯夫人有些乏,便回去休息了。 云岐怕柳未曦身边无人保护,依旧让南雪跟着她,而南雪觉得跟着小姐挺好的,不用过以前打打杀杀的日子,虽然她觉得跟着王爷也挺好的。 柳未曦一到平南侯府,就让南雪给顾松月送了信,邀请她来玩。 所以,松月几乎天天都来平南侯府,有时候甚至会在这里过夜。 而云岐因为怕自己经常找柳未曦,被皇后盯上,故而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翻墙进入平南侯府,而这一切只有柳楚墨和南雪知道,但他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你堂堂的王爷,整日怎么净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柳未曦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翻窗入室的“不速之客”,佯装生气的说道,她觉得自己每日这样“偷偷幽会”,怎么有点像太子妃和那个要杀她的男人之间的关系。 云岐听女人如此说,只是讪讪一笑,随即熟门熟路的坐在桌前径自倒了一杯茶,神情悠闲的喝了起来。 柳未曦见他不搭理人,打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茶杯,可还未挨着茶杯的边,就被云岐反手圈在怀里。 她挣扎了几下,见挣不开,索性就慵懒的躺在他怀里。 云岐温柔的凝视着她的眼眸,突然认真的说道:“我向平南侯提亲吧,总这样偷偷摸摸的见面,不好。” “知道不好,你还来?”柳未曦没好气的嗔了他一下。 “我这不是想你了。” “那你赶快提亲啊!”柳未曦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第28章 想娶个姑娘 “你说的可当真?你真的愿意嫁给我?”云岐再次确认。 “不想提亲就算了,”柳未曦生气的挣脱云岐的怀抱,向床边走去。 云岐喜出望外,他没听错,她真的愿意嫁给他。 他兴奋的追了上去,从后面将柳未曦横抱而起。 吓得柳未曦轻声尖叫,轻声嗔斥道:“你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 “我不放,”说着云岐已经走到床边,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继续问道:“这么说,你是愿意嫁给我了?” 柳未曦脸颊有些发烫,害羞的侧过身去,不再看云岐。 云岐心中已然知道答案,便没有再追问。 云岐见她转过身不理他,就假装说道:“你不理我,那我就先走了!” 柳未曦一听云岐要走,急忙起身抱住他,低着头,脸颊绯红的说道:“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云岐微怔,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竟然让他留下来。 “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柳未曦深吸一口气,倏尔抬头,非常郑重的宣布。 云岐声音沙哑的问道:“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既然决定嫁给你,就是你的人,只要你不负我,我必定不离不弃,此生定会与你长长久久,永不分离。”柳未曦注视着男人的眼睛,坚定的说着她的心意。 “可是……” “没有可是,人生苦短,我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我只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柳未曦抬手轻轻捂住云岐的嘴,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听到此话,云岐不再拒绝,他遵从了内心的选择。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他就喜欢这朝朝暮暮的相伴。 幽帘漫纱,晕灯红烛,一室的酥香。 青色的纱帘内,掩映着曼妙的身影,帘外,独留满室的美好…… 天色微亮时,云岐看着身旁熟睡的女子,轻轻抚摸着她洁白无瑕的脸庞,眼里满是宠溺,但他不敢耽搁,却又不忍吵醒她,只得给她留了一张字条,才悄然离开。 他离开时正好碰见南雪在院中练功。 南雪急忙上前行礼。 云岐朝屋内看了一眼,对她吩咐道:“今日让她多睡一会,起来后给她做点补气血的药膳。” 南雪遵命。 随后云岐便匆忙的离开了,他要进宫,让太后做主,到平南侯府提亲。 云岐走后,南雪有些好奇,他为何今日走的这般迟,还交代那样古怪的事情,但她一向是听王爷的命令,从来不问为什么。 等柳未曦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灵秀在门外焦灼的等着,正想着要不要禀报夫人的时候,房门缓缓打开,她就看见她家小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打着哈欠的站在门内。 其实,柳未曦醒来后就看到云岐给她留的字条:“你多睡会,我进宫找太后提亲,等我。” 她反复将字条看了好几遍,确定是云岐的字迹,然后开心的将字条收起来,藏好。 之后,她朝窗外看了一眼,见太阳都老高了,这才想起灵秀和南雪估计已经等急了,所以才不顾形象的前去开门。 灵秀见她这副模样,惊呼道:“小姐,你昨夜做什么了?怎么这个样子?” 柳未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昨夜看医书睡的太晚了,所以今日就起迟了,你等急了吧!快进来。” 说着将灵秀拉进屋中烤火。 二人正说着,就见南雪端着午饭走了进来,在桌上摆好。 柳未曦正好饿了,就赶紧坐下,可等她看清饭菜后,好奇的问南雪:“今日怎么全是药膳,还都是补气血的?” 南雪脸上挂着微笑,附在柳未曦耳边,悄悄说道:“这是王爷走时吩咐的,让小姐多睡一会,再吃点补气血的药膳。” 柳未曦听后,脸瞬间变得通红,她怕二人看出自己的异样,赶紧埋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小姐,你慢点,”灵秀和南雪在旁边提醒着,可柳未曦此时恨不得赶紧吃完饭,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之后的一整天,她都是心不在焉的,一会开心,一会忧伤,只怕皇帝不同意她们之间的婚事。 灵秀和南雪只当她有心事,也不多加追问。 云岐从平南侯府走后,立刻请旨入宫。 进宫后,他直接来到太后宫中,太后此刻正在房中打理她最喜欢的几盆植物,心情非常好。 她见云岐来了,心情更好,顿时将剪刀扔给福英,自己坐下来同云岐说话。 云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祖母,孙儿想娶一个姑娘,不知祖母可否同意?” 太后一听云岐想娶妻,立刻乐呵呵的说道:“同意,同意,你想通了就好,不知是哪家姑娘?” “就是平南侯的外孙女,柳未曦,您见过的。” “是她!” “祖母,可还满意?”云岐忐忑的问道。 “满意,祖母第一次见那个丫头,就觉得她聪明、机灵,与你倒是般配。” “那祖母同意的话,尽快向平南侯府提亲好不好?” 太后看着云岐着急的模样,笑着斥责道:“你这孩子怎的这般着急,这皇家娶妻,不比民间,总要先问问平南侯府是否同意,还要让钦天监合婚,还要你父皇和母后同意……总之很多礼节,哪是你今日想娶就今日能娶的。” 太后的话无疑给云岐泼了一盆冷水,让他的热情瞬间消失。 太后见他面上不悦,只得劝道:“往日你不在京城,迎娶王妃都是祖母给你张罗,也难怪这些礼节你不知道。” “你且先回去,待我问过平南侯府和你父皇的意见,毕竟平南侯府也不是小门小户,况且那丫头说到底还是顾家的血脉,定然也是要问过顾家的意见。” 无奈,云岐只得失望的返回王府,此刻他无比的希望自己生在寻常人家。 云岐走后,太后也不耽搁,立刻去找了皇帝。 太后想着此事无关朝堂国事,皇帝必定同意,一路上都沉浸在孙儿即将娶妻的喜悦中。可她还是低估了柳未曦的魅力。 第29章 圣旨 太后到达皇帝寝宫时,皇后也在。 皇帝与皇后见太后驾临立刻行礼问安。 随后,太后找了个位置坐下,便对二人说道:“正好,皇帝与皇后都在,那哀家就直说了。” “母后有何事尽管吩咐,”皇帝和言说道。 “皇帝,哀家知道你素来不喜欢老三,可他到底是你儿子,今年已经二十有六,眼看他诸位兄弟都已成亲生子,而他却是孑然一身,所以哀家给他寻了门亲事,特意来知会你一声。” “母后说的哪里的话,朕怎会厚此薄彼,不知母后给他找了哪家的姑娘?” 太后没理会皇帝表面的虚伪,只是回答道:“是顾家的长女柳未曦,也是平南侯的外孙女,噢,对了,前一段时间,太子的病也是她治好的。”说完太后看向皇后。 而皇后面有难色的看着皇帝,皇帝也是一副同样的表情。 太后见此情形,问道:“皇帝与皇后可是有难处,不同意这门婚事?” 皇帝急忙解释,“并非儿臣为难,而是皇后今日来也是为太子求娶柳姑娘,这一时朕也不知该让柳姑娘嫁谁。” 太后盯着皇后,和缓但又威严的说道:“太子不是已有太子妃了吗?并且东宫已有两位侧妃,皇后莫不是让柳姑娘到东宫做侍妾,皇后莫忘了,她虽然是顾家的血脉,可到底也是平南侯的外孙女。” 皇后见太后生气,立刻跪下,悲悲戚戚的哭诉道:“母后,您知道的,太子一向身体孱弱,可自从遇见柳姑娘,他身体大有好转,现在都可以帮着陛下处理政务,可见柳姑娘就是太子的福星,臣妾又让钦天监算了二人的生辰八字,大吉,故而臣妾才斗胆求陛下让柳未曦以侧妃入东宫。” 太后在后宫生活了大半辈子,后宫女人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了,以为她跟皇帝一样,只要哭哭啼啼的就心软,哼,她可不吃这套。 “行了,别哭了,哭的这般伤心,还以为皇后给哀家哭丧呢!”太后厌烦的斥责道。 皇后听到太后斥责,立刻止住眼泪,只是低声的啜泣,试图让皇帝站到她这边。 只是皇帝此刻也正在为难,一边是皇后,一边是母后,他心里也苦,见皇后还在那里哭哭啼啼,便心烦的呵斥道:“别哭了,一个皇后,遇事便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皇后见皇帝真的生气了,只能立刻停止啜泣。 而太后冷眼看着二人,不置一词。 “母后,如今这种情况,可否让柳姑娘自己决定嫁给谁,您看行吗?”皇帝小心观察着太后的脸色。 太后听皇帝如此说,眼神凌厉的看着他,强压着怒气,“哼,皇帝也太偏心皇后了,太子已有正妃和侧妃,而晋王府上连个主事的女人都没有,皇帝别忘了,他这些年替你镇守雁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帝却连赐婚都不愿意,亏得他还称你一声父皇,此事到底如何,你看着办,以后哀家的寿康宫,皇帝与皇后还是别来请安了,老婆子我担不起。” 太后说完,拂袖而去,留下皇帝与皇后面面相觑。 皇帝知道,此事如果不让母后满意,那他今后定然进不了寿康宫,这样必然会招来朝臣非议。 “陛下,您到底答不答应让柳未曦进东宫?”太后一走,皇后就缠着皇帝问结果。 皇帝揉着太阳穴,头痛的说道:“此事让朕好好想一想。” 皇后见皇帝心不在焉,只得告退。 皇帝其实谁也不愿意赐婚,因为一旦她嫁给晋王,势必会得到顾家和平南侯府的支持,到时候必然会是他的心头大患,若进入东宫,周家势力也会大增,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他又想不出好的办法让母后和皇后都满意,一时间便很心烦,突然,他想到了吴王,或许他有办法,便立刻让人宣了吴王进宫。 吴王得到口谕,不敢耽搁,立刻就进宫了。 皇帝一见吴王,心情大好,停下正在批阅的奏章,将吴王招到跟前。 “父皇着急宣儿臣,可有要事?”吴王恭肃的问道。 “父皇这里确实遇见了一件难事,你还记得之前给太子治病的那个女大夫吗?” “儿臣记得,听闻此女医术得到忘尘先生的真传。” 皇帝欣然笑道:“看来你还知道不少,眼下你母后想让她进东宫服侍太子,而你皇祖母想让她嫁给晋王为妻,二人都求到朕跟前,一时间倒不知该如何办了。” 吴王素来深知皇帝心思,他知道柳未曦身后代表的是顾家和平南侯府,一旦她嫁给太子或晋王,那么朝堂的格局就会被打破,作为皇帝他不喜欢周家势大,作为父亲他不喜欢晋王如愿,所以皇帝必然不会将柳未曦嫁给任何一个人。 吴王思索片刻后,向皇帝进言,“父皇,儿臣有一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出来,让朕听听。” “父皇何不将三哥调离京城,三哥回来也有数月,父皇爱惜他,并未给他指派任何差事,如今是时候该让三哥为父皇尽忠了。至于母后那边,太子已有正妃和两位侧妃,柳姑娘嫁过去只能做侍妾,以平南侯的为人,未必会愿意孙女做给太子做侍妾。” 皇帝听完吴王的一通分析,豁然开朗,大笑着称赞吴王,“还是我儿有办法。” 可皇帝转念一想,又忧愁道:“可朕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支开晋王?” 吴王笑道:“这个简单,前几日松南道不是刚发生过地震吗?如今正是灾后用人之际,您可将三哥派往那里治灾,一来可以彰显父皇仁德,二来又可暂时将三哥调离京城,想来皇祖母也不会再说什么。” 皇帝沉思片刻,觉得吴王说的有道理,对其更是欣赏有加,最后还留了吴王吃午膳,这对于皇子来说是莫大的荣幸,毕竟还没有哪个成年皇子有过这种待遇。 皇后知道此事后,在宫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吴王走后,皇帝传来拟旨的内侍,圣旨拟好后,就立刻送到了晋王府。 第30章 公主想见你 晋王没有等来赐婚的圣旨,反而等来让他离京的圣旨,还是即刻就走,不得耽误。 云岐甚至都来不及向柳未曦道别,只能匆匆写了一封信让陆泉送过去,而后立刻带人赶赴松南道。 柳未曦在府中一直都心不在焉,而且有些心神不宁,老是感觉她与云岐的婚事不会顺利进行。 果然,当他看到陆泉送来的消息时,整个都是懵懵的,她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何事,他为何要这般匆忙的离开京城。 “王爷为何要着急离去?”柳未曦不解的向陆泉打听着。 “陛下下旨让王爷即刻离京,去松南道。” “我听表哥说那里前些日子发生了地震,陛下为何让他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陆泉听她口无遮拦,恐被有心人听到,急忙制止,“姑娘请慎言,这些话出去万不可再说,否则让有心人听到,您和王爷都会受到惩罚。” 柳未曦知道其中厉害,遂点头答应。 “王爷说他这一去,不知道何时能回来,让您好生在京城呆着,等他回来。”陆泉传达着王爷的意思。 “你跟他说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家王爷,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说着从脖子上取下一直戴着的小球,交给陆泉,并说道:“你把这个交给王爷,这里边是可以救命的药,若有性命之忧时可服下。” 陆泉小心翼翼的收好,跟柳未曦道别后,立刻便向云岐行进的方向赶去。 而柳未曦却是满脸忧伤的凝视着陆泉离去的方向,云岐这一去,还不知道前路如何,她真想跟着他一起去,可又怕外祖父他们不同意。 太后知道此事后,在寿康宫愤怒的骂着皇帝偏心,一旁的福英怕太后气得伤了身子,急忙在旁劝阻。 “皇帝这是翅膀硬了,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 “太后,陛下如此做,定是不愿意将柳姑娘嫁给晋王殿下,您何苦为难自己?”福英开导着太后。 太后无奈叹息道:“你不知道,云岐这孩子可怜,就因为出生的时辰不对,自小就被皇帝和皇后讨厌。” “可如今皇帝将晋王殿下调离京城,这婚事只怕一时半会也成不了,再说平南侯未必愿意柳姑娘入东宫做妾,您先放宽心,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唉,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太后似乎是想起什么事,又说道:“哀家记得晋南侯段恒的封地就在松南道附近,你去拿纸笔,哀家休书一封,你派人给他送去,让他多帮衬点老三。” 福英听后,立刻照办。 次日,皇帝宣了平南侯进宫,向其转达皇后的意思,询问道:“爱卿可愿让柳姑娘进东宫陪伴太子?” 平南侯一听,这是让他孙女入东宫做侍妾啊,便立刻推辞道:“臣这个孙女,自幼在山野长大,不熟悉京中礼教,入东宫后恐惊扰太子和太子妃,况且太子已有正妃和两位侧妃,臣这孙女入东宫后只能当太子殿下的侍妾,她定是不愿意的,还劳烦陛下帮臣向皇后转达。” 皇帝本就不愿意让柳未曦进东宫,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同意了平南侯的请求。 皇帝这样做可谓是一举两得,既让平南侯恨上了皇后,又让他对自己感激涕零。 平南侯返回家中后向夫人和柳未曦说了此事,二人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平南侯夫人生气的说道:“皇后娘娘可真是的,太子明明有正妃和侧妃,怎可让小曦再入东宫,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吗!” 平南侯也非常愤怒,冷哼一声,“皇后这次做的也太过分了。” 柳未曦见他们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暖暖的,她觉得被偏爱的感觉真好。 “既然陛下已经答应外祖父的请求,想必皇后娘娘再也不会提及此事了,您二老就放宽心。”她挽着二人的胳膊劝说道。 两人见她如此乖巧懂事,便也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南安国地处南方,气候温暖,虽已到隆冬时节,但有些花卉依然在绽放,在这京城中花养的最好的莫过于云嘉公主府上了。 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她都会邀请京中官宦之家的年轻男女前来赏花,同时也会借着赏花之名,让年轻男女相识,或可成就一段佳话。 今年也不例外。 初三这日,平南侯夫人便收到公主府的请帖,指明带上柳未曦。 柳未曦看着请帖,疑惑不解的问道:“外祖母,公主为何非要让我去?” “这是公主想见你呀!”柳楚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插嘴道。 “见我?”柳未曦疑惑更甚,“我与公主素未谋面,她怎会知道我?” 柳楚墨狡黠一笑,“你想想自己来京城后都做了什么事?” 柳未曦思考的猜道:“难道是因为我治好了太子的病?” 柳楚墨摇摇头,“不对,你继续猜。” 柳未曦又歪着头想,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除了医术,她还有什么能入得了公主的法眼,她想不出来,索性就撒娇的问道:“哎呀,哥,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就直接告诉我么。” 柳楚墨奸笑道:“因为你被叶含山抛弃了。” 柳楚墨不提叶含山,柳未曦都快忘了还有这个人,可她如今心里全是云岐,提到他根本没有波澜。 柳楚墨惊讶道:“妹妹,怎么我提起叶含山,你竟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 柳未曦没好气的说道:“那你觉得,提到他,我该流泪还是上吊,哼,这天下的男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他叶含山一个男人,我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柳楚墨听完这一番言论,立刻向她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妹妹境界确实是高。” “别打岔,你还没告诉我公主为何因为这件事要见我。” “其实呢,这位公主的情况和你差不多,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被男人抛弃了,所以她就非常痛恨这样的男人,而叶含山恰巧就是其中之一。” “长公主因为这件事还进宫找了皇帝陛下,让他撤了叶含山的官职,但陛下最后没同意,所以公主也算是间接为你报仇了,你不得谢谢人家吗?” 柳未曦这才知道公主还在暗中帮过她,遂笑道:“的确该谢谢公主,到时候我定然给她送一份大礼。” “可她为何这般痛恨那样的男人?” “因为公主年轻时也被人抛弃过。” “这是为何?”柳未曦突然两眼放光的打听道,她现在对这位长公主非常好奇。 “公主年轻时的未婚夫是晋南侯段恒,两人本是青梅竹马,但段恒后来出行时遇见了一位江湖女子,二人情投意合,之后段恒回到京城就取消了和公主的婚约,自此这件事在公主心里仿佛一根刺一样,拔都拔不掉,这下你知道公主为何要给你出头了吧。” 柳未曦明白了,公主这是推己及人了,她又继续问道:“那皇上和公主就同意晋南侯取消婚约?” 柳楚墨正欲回答时,却被祖母打断,只听得她严厉的批评道:“你们不要再议论公主殿下了,小心传到她耳朵里,治你们的罪。” 二人立刻蔫蔫的闭上了嘴巴。 平南侯夫人又继续对柳未曦说道:“既然公主指名让你去,你这几天就赶紧收拾收拾,跟着灵秀学学礼仪,再让你哥哥给你说说京城中的公子、小姐,免得你到了公主府失了分寸。” “是,”柳未曦和柳楚墨齐声回答。 平南侯夫人笑着满意的点点头。 第31章 把哥哥介绍给你 很快就到了去云嘉公主府的日子,柳未曦身穿青色荷花纹锦衣,头戴一根碧玉簪,此外再无过多装饰,平南侯夫人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这身打扮清雅脱俗,非常满意,就带着她和柳楚墨赶去公主府。 到达公主府时,那里已是宾客云集,他们所带的礼物在进门时已有府中下人接了过去,随后柳楚墨自是去了男客之所,拜见驸马,而平南侯夫人与柳未曦则去了后院拜见云嘉公主。 “臣妇携孙女柳未曦拜见公主殿下。” 柳未曦见外祖母行礼,也跟着有模有样的拜起来。 公主今日心情甚好,笑呵呵的让二人免礼。 她注视着柳未曦,而后对平南侯夫人问道:“夫人,这位就是晴风的女儿?” “正是。”平南侯夫人恭肃的回答。 “与她确实是有些像。” 公主说完,又将柳未曦上下打量了一番,温和的向她招手,“来,过来,坐到本宫身边来。” 柳未曦朝平南侯夫人递了个眼色,征求着她的意见,只听她低声说道:“去吧,”柳未曦这才缓缓走到公主身边坐下。 公主等她坐下后,又仔细的把她看了看,只觉得她今日尤其的与众不同,不似别的官家小姐那般打扮的珠翠环绕,倒是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雅致。 公主看着柳未曦有些拘束,就笑着说道:“我与你母亲自幼相熟,你到这里就跟自己家一般,放开些。” “多谢公主殿下。” 柳未曦一直以为公主殿下会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想到她竟然这般平易近人,不觉与她亲近了几分。 这时从门外跑进来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只见她身穿大红色衣裳,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头上金钗环绕,这女子进来时,柳未曦都听到她头上金钗相撞的声音。 她兴致冲冲的跑过来,大声喊道:“母亲,听说柳楚墨的那个妹妹来了,我特意过来看看,在哪呢?” 她边说边朝长公主跑来,柳未曦就看见她头上的金钗摇摇晃晃的,她心惊胆战,生怕它们掉下来。 女子不待母亲说话,就看见公主旁边坐着另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她高兴的问道:“这位就是柳楚墨的妹妹吧?” 柳未曦还未答话,就听公主嗔责道:“没大没小,成何体统,还不见过平南侯夫人。” 那女子面对母亲的斥责也不生气,忙转过身对平南侯夫人行礼,而平南侯夫人也微微点头回礼。 “侯夫人切勿见怪,本宫这个女儿打小被他父亲宠坏了,行事乖张,”公主略带歉意的说道。 平南侯夫人温言道:“臣妇见郡主性子洒脱,倒是喜欢的很,颇有公主当年的风范,姑娘家该是活泼些才好。” 公主听完平南侯夫人的一番话,很是受用,眉眼带笑,藏都藏不住。 柳未曦方才正疑惑,这位女子是谁,竟然可以在公主府大呼小叫,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位便是哥哥曾经跟她说过的公主之女谢承月,遂起身行礼:“柳未曦见过郡主。” “哎呀,自家姐妹,不用行礼,你别在这里待着了,我带你去府里逛逛,顺便给你介绍介绍其他的小姐公子。” 说完也不管公主同不同意,直接拉着柳未曦就走了,柳未曦都还未来得及向公主和外祖母告退。 公主虽然嘴里生气的对平南侯夫人抱怨着:“这丫头真的太不懂事了,”但眼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平南侯夫人也喜欢谢承月的性子,自是不会计较什么。 谢承月将柳未曦拉到院中,见她身上什么也没戴,便将自己手上的镯子给她套上,再将头上的金钗也给她插上,一番装扮后,她满意的看着柳未曦道:“这样才是侯府千金的装扮。” 柳未曦实在不解郡主这般行为,疑惑问道:“为何非要打扮成这样?” “你刚来京中,不知道,那些公子小姐就凭这首饰交朋友,这首饰越贵重,朋友越多,你要在京中长住,一定得知道。” 柳未曦听完谢承月解释,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遂问道:“所以你就打扮成这样?” “嗯,你是没见,还有比我更夸张的,走,我带你去看看。” 说完拉着柳未曦就走。 公主府临湖而建,湖边还有一座山,风景很是优美,而彼此的宴会就设在湖中心的暖阁里。 暖阁建在湖中心,有上下两层,女客在二层,男客在一层,上下有楼梯相连,暖阁外只有一条长廊连接着岸边。 柳未曦与郡主就在这条长廊上进入暖阁。 二人直接上了二楼。 一到二楼,顾松月就看见了柳未曦,开心的跑过去拉着她的胳膊,问道:“姐姐,你怎么才来?” “刚才一直在公主那里说话。” 柳未曦环顾了一下四周,就看见许多穿金戴银的小姐三三两两的坐着,再一看顾松月,见她今日也比平日打扮的贵气许多。 真的如郡主所言,她们都是金钗环绕,锦衣华服,有些小姐的头饰的确比郡主的还夸张。 柳未曦再看看自己,要不是郡主刚才给了她一些首饰,她都不敢进去和那些小姐打招呼。 谢承月见她心生怯意,忙拍着胸脯,安慰道:“有我在,你别怕。” 众人见郡主驾到,急忙上前行礼问安,随后谢承月将柳未曦介绍给众人,又将众人向她介绍了一遍。 随后朗声说道:“柳未曦可是救过我太子哥哥的人,你们可不准欺负她。” 众小姐急忙答应。 谢承月对她们的顺从很是满意。 柳未曦从小长在山野之中,对她们说的哪家首饰好、哪家衣服漂亮、哪家胭脂颜色好并不感兴趣,而顾松月与谢承月自小在京城中长大,自然可以融入她们的谈话。 她索性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喝着茶看着下面的公子们谈酒论诗。 她见柳楚墨也在其中,而柳楚墨也看见了她,二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她又看见柳楚墨身边有位丰神俊貌的公子,此刻正与哥哥交谈。 她正好奇此人是谁时,就听谢承月说道:“那是我兄长,谢承初,你要喜欢,我把我哥哥介绍给你,反正他至今孤单一人。” 不待柳未曦答话,就听顾松月说道:“我说郡主,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姐姐可是名花有主了。” 谢承月对于哥哥孤单一人的难过瞬间被她的好奇之心占据,立刻兴致勃勃的问顾松月,“你快说说那个男人是谁?” “晋王殿下,”顾松月悄悄的在她耳边低语。 “什么,你喜欢我三皇兄?”谢承月听后惊讶的冲着柳未曦大声喊道。 柳未曦急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道:“郡主,你小点声。” 第32章 我背你 谢承月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凑到柳未曦跟前小声问道:“你不会真的喜欢我三皇兄吧!” “我不可以喜欢他吗?”柳未曦反问道。 “那你可知他曾经娶了四个王妃,而且都死了。” 谢承月从小很少见这位哥哥,即使见面她也不敢同他打招呼,因为他从来没笑过,之后他去了雁城,便再也没见过了,在她心里与这个兄长并无多少感情,她十分好奇,柳未曦怎会与他有关系。 “我知道,”柳未曦淡然的抿了一口茶。 “你可知外面都在传三皇兄克妻,你就不怕吗?” “无稽之谈,不足惧,”柳未曦并未告诉她四位王妃真正的死因。 “况且我名声不好,他肯娶我,还愿意让我当正妻,还许诺我此生绝不纳妾,我没有拒绝他的理由。”柳未曦说的坦坦荡荡。 “可是,我听母亲说,陛下不喜欢他,才将他放逐在偏远之地,你若嫁过去,日子不会好过的,”谢承月担忧的说道。 “郡主,您从小锦衣玉食,所有人都对你毕恭毕敬,父母更是对你疼爱有加,你从不缺偏爱,可我不同,我从小随母亲离开顾家,后来母亲又去世,我一个人采药行医为生,才勉强活到今日,我倾尽全力所要得到的东西你或许动动手指头就能得到。” 柳未曦说着,多年来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可她没哭,将悲伤咽到肚子里,继续平静的说道:“而晋王殿下也是一样,你可知雁城是什么地方吗?” 谢承月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她确实如柳未曦所言,从小锦衣玉食,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京城以外的地方。 “那里常年征战,我见过饿殍遍野的场面,也见过鲜血将土地染红的场面,我儿时的玩伴死在北齐的铁骑下,可这一切都是在晋王殿下到雁城后才没有再发生,他将北齐的铁骑挡在雁城之外,守护着雁城的百姓,也让我们能在这繁华京都喝上一盏热茶。” 柳未曦盯着手中的茶盏,低着头,不再说话,她想云岐了,好想好想他,恨不得此刻就飞到他身边,也不知道他在松南道过的好不好。 谢承月听完柳未曦的话,心有感触,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后又与其他人一起谈笑风生,而顾松月心思细腻,看出她的不开心,忙叉开话题,但柳未曦依然沉浸在对云岐的思念中,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随后她找了个借口走出暖阁。 外面此刻已经开始飘雪,她也不怕冷,就站在长廊中看漫天飞雪缓缓落到湖面,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伸手接住飘零的雪花,可那轻柔的飞雪一旦碰到手心的温热就化为水珠滴落。 柳未曦见接不住落雪,只得作罢。 许是站的太久,也或许是天气太冷,她想要挪动脚步时,才发觉双脚已经发麻,一时间竟动不了,她只能扶着长廊的木桩稍作歇息。 正在惆怅如何离开时,突然间,她觉得雪停了,抬头一望,却看见是有人给她打了一把伞,这人就是她刚才注意到的谢承初,谢承月的哥哥。 她急忙道谢。 “我看你在这里站了许久都未曾挪动,你有心事?” 谢承初边说边将手中的白色披风给她披上,柳未曦瞬间觉得暖和许多。 又见她扶着木桩,一动不动,就猜测的问道:“你是不是不能走了?” 柳未曦尴尬的点点头。 “我背你走吧。” “啊?” 他见柳未曦惊讶,立刻解释道:“这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你是想站在这里等衣服湿透了再走吗?” 最后,柳未曦权衡利弊后便让他背着,他没有回暖阁,而是朝湖岸走去。 “你不回暖阁吗?”柳未曦好奇问道。 “你愿意回去吗?”谢承初反问道。 柳未曦摇头,那些小姐的胭脂味熏的她头疼。 “那我们去哪里?” “先去给你换身衣服,要不然你该生病了。” 二人就这样打着伞,走在公主府的庭院里,来往仆人见郡王背着一个姑娘,皆低下头,不敢直视。 柳未曦好奇问道:“咦,他们为何都低着头?” 谢承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不多时,二人就行至谢承初所住的院落,他将柳未曦交给院里的丫鬟,吩咐她们给她换衣服。 柳未曦不喜欢别人伺候她,直接将人赶出来,自己换衣服。 衣服换好后,柳未曦走出来,此时谢承初正低头看书,并未注意到有人走过来。 “你在看什么书?”柳未曦凑到他跟前好奇的问道。 谢承初这才发觉有人靠近,急忙抬头,然后就看见柳未曦穿着新的衣裙站到他跟前。 他有些晃神,因为柳未曦穿着这件衣服真的太合适了,简直就是给她量体裁衣做的。 柳未曦看他怔怔的盯着自己,急忙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何不妥,遂问道:“郡王,你在看什么?” 谢承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回神说道:“这件衣服本来是我送给承月的,可她不喜欢这个颜色,又给我退了回来,不成想,你穿起来竟然如此合适。” 柳未曦这才知道衣服原来是给郡主做的,她方才换衣服时还在想他房中为何会有女人的衣服。 “那我穿这个郡主不会生气吧?”柳未曦担忧的问道。 “不会,那丫头性子洒脱,又大大咧咧的,早就忘了这件事,你就放心穿吧!” “那就多谢郡王了。” 这时有丫鬟送来姜茶,二人皆饮了一杯祛寒。 “郡王为何不待在暖阁中,我见那里很是热闹。”柳未曦随意的找着话题。 “他们说的事情我不喜欢,就出来了,那样的环境柳楚墨比我更合适。” 谢承初非常认真的回答,并无半点敷衍。 “你方才在看什么书,我见你看的入神。”柳未曦好奇问道。 “一本兵书罢。” 谢承初说完饮了一口茶,盯着柳未曦问道:“你方才在雪地里想什么?可是有心事?” 第33章 一起去 柳未曦淡淡一笑,“只是想起了旧时的一些人和一些事,不免有些伤感,不说也罢。” 谢承初见她不想说便不再追问,只是盯着窗外的雪,有些出神。 柳未曦见他有心事,遂起身告辞。 “柳姑娘日后在京城若有在下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多谢郡王,未曦就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而去。 谢承初继续心事重重的盯着窗外,他忧心的是松南道的地震,他昨日听说那里又地震了,死伤无数,而这场大雪必然阻断了京城送往那里的物资,也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这风雪中无家可归。 宴会已然结束,宾客皆踏雪而归,有些人为了感受这冬雪的美好,甚至步行回府。 雪一直下个不停,接连下了好几日,越下越大,下的人心里乱糟糟的。 柳未曦在门口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忧心的对南雪说道:“也不知道殿下在那边如何了?下这么大的雪,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冬衣?” 南雪望着大雪,也有些担心,王爷好几日都没有消息传来,可见那边一定出了什么情况,可王爷说过报喜不报忧,她也不敢跟小姐说这些事,只能默默藏在心底。 柳未曦见南雪好半天都不说话,就转过身看她,一下子就捕捉到她眼里的担忧,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她觉得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不然以南雪爽快的性子,不会露出这副表情。 柳未曦注视着南雪的眼睛关切的问道:“是不是殿下出什么事了?” “没有,殿下带着侍卫,能出什么事,小姐别多想。” 柳未曦见她说的轻松,却不敢看她的眼睛,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知道南雪不会撒谎,一撒谎眼神就不自然。 “南雪,你不擅长撒谎,有没有说真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出事了?”柳未曦焦灼的等待南雪的回答,她好希望南雪说“他没事”,可终究是让她失望了。 “我已经好几日与殿下联系不上了,”南雪垂着头,咬着嘴唇,忧虑的说道。 柳未曦上前抓着南雪的肩膀,急切的问道:“南雪,你说清楚,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 “联系不上就意味着殿下出事了,暗卫和殿下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方式,可我现在用这个方法根本联系不上殿下,而小姐身边其他的两个暗卫也联系不上殿下……” 南雪不敢再往下说,或许殿下这次真的出事了。 听到这个消息,柳未曦瞬间觉得胸前一滞,心口隐隐作痛,她深呼吸,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此刻她不能乱。 云岐不会有事的,他身经百战,北齐人的刀都不能让他屈服,他又怎会被一个地震困住。 想通之后,她神色坚定的对南雪说道:“收拾东西,我们立刻去松南道。” 南雪惊愕的看着她,随即又反应过来,立刻转身去收拾东西。 在月色朦胧的漫天飞雪里,一辆马车疾速的奔驰在官道上。 马车里正是赶往松南道的柳未曦和南雪,而赶车的便是云岐给她留下的另外两个暗卫——周尚和任成,他们也是自幼跟随着云岐,皆忠心耿耿。 柳未曦是偷偷离开平南侯府的,只带走了南雪,灵秀毕竟是外祖母的人,她怕她知道后,会告诉外祖母,这样她就走不了了,不过她走的时候给灵秀留了一封信,她看到后自然会交给外祖母他们的。 第二日,灵秀醒来时发现小姐和南雪都不见了踪影,而后看到留在桌上的信,打开迅速的浏览一遍后,大惊,急忙给平南侯和夫人送了过去。 二人将信看完后,平南侯将信件一扔,愤怒对夫人说道:“哼,这丫头跟你那宝贝女儿一个样,任性妄为。” 平南侯夫人也很生气,但更多的是担忧。 “你也别只顾着生气了,赶紧想办法将丫头找回来,下这么大的雪,路上肯定不好走。” “哼,要找你自己找去,老夫可不去,”平南侯气呼呼的说完,就独自坐在旁边闹脾气。 平南侯夫人看他如此,也不再理他,独自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默默垂泪。 灵秀正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柳楚墨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祖父、祖母,小曦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人去找。” 平南侯撇了他一眼,没理他。 而平南侯夫人却急忙起身,焦心的说道:“那你快去派人找,一定要将你妹妹找回来。” “祖母放心,我一定把她平平安安的带回来。”柳楚墨安抚着祖母。 “你自己路上也要小心,知道吗!”平南侯夫人满脸的忧虑之色。 “祖母放心吧!” 柳楚墨说完就转身离开,顷刻间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平南侯夫人忧心忡忡的看着柳楚墨离开的方向,希望老天保佑,他们都能平安回来。 柳楚墨在府里挑了几位武功高强的府兵,就立刻出发了。 但他在出平南侯府时遇见了等候多时的谢承初。 柳楚墨快步走下台阶,行至距离谢承初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谢承初回答道:“我的人看见柳姑娘昨夜偷偷出了京城,但却没有回来,所以我今日来找你问问情况。” “她去了松南道。” “什么,她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谢承初骇然问道。 松南道在京城千里之外,况且那里前几日刚刚又经过一次地震,特别危险,她孤身一人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柳楚墨来不及跟他解释,时间耽搁的越久,就越不好将柳未曦追回来。 “来不及解释了,我现在要把那丫头给带回来,你还是先回公主府吧,我们来日再叙。” 说完,柳楚墨就准备上马离去,可谢承初却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确定?”柳楚墨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他不是很理解,他找自己妹妹,他为何也要去。 “赶快走吧,再说下去你家小妹可真的要走到松南道了。”谢承初用言语打断了柳楚墨的异样眼神。 柳楚墨也不再纠结,二人遂翻身上马,奔赴松南道。 第34章 还活着吗 从京城到松南道,骑快马也要十余天的路程,坐马车会更慢,且加上大雪的缘故,路上更是难走。 但柳未曦怕耽误时间,就昼夜兼程,每到一处郡县就换马,竟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两日到达松南道。 而柳楚墨和谢承初一路都没有追上柳未曦,所以决定去松南道找她。 柳未曦一到松南道,入眼皆是断壁残垣,失去家园的百姓正坐在房前号啕大哭,闻者皆悲泣。 她见有些妇人怀里正抱着嗷嗷待哺的婴儿,心有不忍,立即让南雪将所有的吃食分给那些流离失所之人,可他们那点食物只是杯水车薪。 “周尚,我们先去府衙找王爷。” 周尚听从柳未曦的吩咐,驱车赶往松南道府衙。 柳未曦到了府衙门前,自报家门,说是平南侯的孙女,那郡守李贺立刻从里面跑了出来,点头哈腰的向柳未曦问好。 “不知柳小姐来松南道有何指教?” 柳未曦不喜欢这位郡守贼眉鼠眼的样子,但眼下在人家的地盘,日后少不了要同他打交道,柳未曦只好忍着内心的不满,笑着说道:“大人,我此来松南道是来找晋王殿下的,不知他可在府衙?” “这……,”李贺听到柳未曦是来找晋王的,立刻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晋王殿下不在府衙吗?大人可否告知他的去处?”柳未曦压着心里的担忧,非常平静的问道。 南雪三人在旁边也是捏着一把冷汗,生怕这位大人说出不好的消息来。 李贺叹口气,接着又哽咽着说道:“小姐来晚了一步,晋王殿下怕是已经不在了。” 这个消息对于柳未曦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这一路上已经想了无数种结果,可唯独这个结果她没有想,也不敢想,她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南雪赶紧从旁边将其扶住。 此时南雪的心痛不比柳未曦差,只是她到底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心性早已不似寻常的女子。 柳未曦闭了闭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深吸气,慢慢的冷静下来,“大人,晋王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您说清楚。” 李贺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本不存在的眼泪,哀伤的回忆道:“半月前,晋王殿下与陆大人率领他的近卫军去了附近的村落巡视灾情,本该第二日就返回的,可不成想在返回途中遇见地震,地震又引发了山崩,之后我派人寻找,再也未见过殿下的身影,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李贺惋惜的摇摇头。 柳未曦听后眼睛红红的,又呆呆着说道:“你快带我去晋王殿下消失的地方。” “柳小姐风尘仆仆,不妨去府衙休整一番再去,如何?”李贺讨好的试探着,他觉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她将平南侯的孙女照顾好,他日平南侯定会对他感恩戴德,说不定还会在陛下跟前美言几句,这样他就有可能去京城做官。 可是,他话音刚落,就听柳未曦冲她吼道“我让你立刻带我去,你没听到吗?” 李贺一看这位祖宗生气,不敢怠慢,立刻喊了侍卫,一起前往晋王消失的地方。 松南道是个多山的郡,辖内几乎多一半的地方都有山,并且这些山都非常险峻,故而一旦地震很容易引起山崩。 而晋王消失的那个地方叫沧宁山,那里山势险要,且道路崎岖,如果碰上山崩当真是必死无疑。 柳未曦到了沧宁山就明白李贺说的凶多吉少是什么意思了,这里的道路已被山上滚落的石块堵死,根本过不去。 她见这里一个搜寻的人都没有,顿时非常愤怒,堂堂的一个皇子失踪,竟然不派人寻找,遂质问道:“大人,这里为何没有搜寻晋王殿下的人?” 面对柳未曦的质问,李贺嗫嚅的回答道:“本来是有的,但因为各处救灾都需要人手,殿下又实在找不到,所以就将此处搜寻的人派往别处。” “你……,”柳未曦捏着拳头,真想将这位郡守揍一顿,可她还是忍了下来,因为他说的也是实情。 李贺此刻弓着背,弯着腰,侍立在柳未曦面前,这让柳未曦觉得他非常碍眼,就冷冷的说道:“大人诸事繁忙,还是请回吧,留下一个熟悉这里地势的人,给我们带路就行,晋王殿下我们自己找。” 李贺本想巴结柳未曦,可见她对自己很冷淡,也无心攀附,但也不敢怠慢,只留下一个熟悉地形的侍卫,便返回城内。 李贺走后,柳未曦站在碎石上,望着眼前七零八落的山体,一时间也不知从何找起,她不相信云岐会这么容易就死,在雁城的战场上他都能活下来,又怎会丧命于此,何况他说过要娶她的,他不能说话不算数。 “南雪,你说他还活着吗?” 听到柳未曦悲戚的声音,南雪坚定不移的说道:“小姐,你别难过,殿下一定活着,他那么厉害,一定会在危险的情况下给自己找出路,况且他身边还有陆泉他们,都会保护殿下的。” 周尚和任成也跟着南雪附和着。 柳未曦看着三人坚持,自己瞬间也有了期待,“对,他一定还活着,说不定还等着我们救他。” “嗯……”南雪见小姐又恢复了生机,心里宽慰不少,眼下殿下失踪,她一定得替他照顾好小姐。 这时柳未曦看到李贺留下的那名侍卫,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知道这位小姐是京城来的贵人,立刻上前行礼答道:“属下名唤孟迁,自小在这山里长大,对这里很熟悉。” 柳未曦听到他熟悉这里,就向他打听到:“你可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地震的吗?” 孟迁挠头,略加思考后说道:“这附近的确是有一处地方非常适合躲避,那里地势开阔,并无高大山体遮挡,不过那里全是毒药和机关,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柳未曦听后立刻两眼放光,急切的说道:“那你快带我们过去。” “这……。” 南雪见孟迁犹豫不决,便说道:“你放心,我家小姐是大夫,不会让你中毒的。” 孟迁听后,遂不再犹豫,爽快的说道:“那小姐请跟属下走吧!” 第35章 老神仙 柳未曦觉得有落石的地方已被李贺派人寻找数日,若云岐命丧此处,肯定会找见尸体,但眼下并无结果,只能证明他在山体崩塌前就已经退到安全的地方,至于为何联系不上他,或许是因为他受伤了,也或许是因为他被困住了,总之要尽快找到他。 要不然这大雪封山,没有任何食物,最后只能饿死。 雪一直下,将所有的痕迹尽数掩盖,在柳未曦的记忆里,还从未见过南安下这么久又这么大的雪。 柳未曦一行人走了半日终于到达孟迁说的地方。 入眼便是一座高大的山,山上有藤蔓覆盖,那些藤蔓仍旧绿意盎然,与周围的皑皑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藤蔓从山顶一直往下延伸,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在山的底部有一个洞口。 他们走到到洞口,柳未曦见其很窄,仅可容纳一人通过,向里望去,仿佛若有光。 南雪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长春谷,因为谷中四季如春而得名,传说这谷中住着一位老神仙,”孟迁一脸神往的看着谷中的方向。 “这世上哪有老神仙。”柳未曦对于孟迁的说法并不赞同。 见柳未曦怀疑,孟迁着急的辩解道:“是真的,我还见过呢!” “你见过?”任成惊讶不已,像他这样打打杀杀的人,根本不信什么神仙。 “小时候,我有一次在这附近砍柴,被毒蛇咬伤,那位老神仙正好从洞口出来,喂我吃了一颗药,我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 柳未曦见他说的非常认真,似乎真的开始相信这里面有神仙。 她心里着急找云岐,就直接往洞内走去,可才走一步,就听见孟迁大喊道:“不能进。” “为何不能进?”柳未曦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柳小姐,属下方才说的那个毒药就在这个山洞里。”孟迁着急解释着。 “你进去过?”柳未曦问道。 孟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属下没去过,只是家父对属下说过,这里面有毒药和机关,来者基本有去无回。” 柳未曦还想再说什么,但眼睛突然被洞中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晃了一下,她定睛望去像是晋王府侍卫腰带上的配饰,可也不确定,眼下只能进去查看,可孟迁说里面有毒药和机关,又不敢带着他们贸然进去,再三思量下,她决定一个人进去。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进去看看,”柳未曦对几人吩咐道。 南雪立刻着急的反驳道:“不行,小姐,还是我进去吧。” “我刚才好像看到王府侍卫腰间的配饰,我只是进去确认一下,很快就出来,况且普通的毒药根本伤不到我,你就放心吧,”柳未曦耐心劝说着南雪。 可南雪坚决不同意,殿下将小姐交给她,她一定要保护好小姐,周尚和任成也不赞同。 没办法,柳未曦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四颗避毒的药,自己服下一颗,又让三人分别服下一颗,至于孟迁,她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便吩咐道:“你回去吧,剩下的路我们自己走就行。如果三日后我们还没回去,你就让李大人派人去京城的平南侯府,告诉那里的主人,我失踪了或者死了。” 柳未曦说完头也不回的走进山洞,南雪等人也跟着进去,孟迁在洞口看着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只得默默祈祷他们平安活下来,而后自己一个人返回府衙复命。 柳未曦等人小心翼翼的走到她方才发现佩饰的地方,南雪将其捡起来,仔细一看,喜出望外道:“小姐,殿下他们真的来过这里,这个腰扣是陆泉的。” 柳未曦非常激动,说明她们来对地方了,可又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腰扣是陆泉的?” 南雪指了指背面刻着的“泉”字,说道:“府里的侍卫每个人的腰扣上都有自己的名字,如果谁死了,好方便相认。” 南雪说到最后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周尚和任成也垂着头,他们都是孤儿,被晋王殿下收留,成了他的暗卫,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他们是没有明天的。 柳未曦听到此,亦有些伤感,他们在战场上厮杀,有时候可能尸骨无存,只能靠这些东西去辨认。 但此刻她已经来不及多想,因为她发现毒气越来越浓,就立刻叫上三人迅速通过山洞,这里的毒气好生厉害,如果他们没有吃避毒药恐怕此时已经毙命了,也不知道云岐他们是不是中毒了,得赶快找到他们。 南雪等人护着柳未曦疾步走向前面有光的地方,可等他们快到洞口时,周尚突然警觉起来。 “小心”,他语声刚落,就见两边短箭密密麻麻的朝他们射过来,南雪急忙边挡箭边拉着柳未曦后退,而周尚和任成仍旧在箭簇里左右躲闪,二人皆是是身经百战的军士,且周尚通晓机关术,很快就找到了机关的关键所在,他飞身过去,将机关锁砍断,箭簇立刻便停止了。 柳未曦悬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看来孟迁说的是真的,这里面确实危机重重,接下来的每一步必须更加小心。 周尚因通晓机关,走在最前面,将机关一一破解,任成断后,南雪在中间保护着柳未曦,四人很快就出了洞口。 一出洞口,柳未曦就看到与山外截然不同的景象,这里天气晴朗,绿树环绕,芳草氤氲,更有成片的不知名的花朵盛开,宛若人间仙境,她此刻真的感觉,或许孟迁说的对,此处确有仙人。 南雪几人也是看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景。 进来一会,几人就觉得暖和了不少,便将外面的风衣褪去,感受着这世外桃源的温润之气。 柳未曦闻了闻,这里已经没有毒气的侵扰,周尚也在周围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有机关。 “看来此处是安全的,走,我们继续往里走,看能不能碰到晋王殿下。” 三人皆听从柳未曦的吩咐,继续往深处走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洞口缓缓移动,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第36章 郎情妾意 长春谷四面环山,进出的地方就是刚才的那个洞口,并且谷中多林木,且机关密布,很容易迷路。 四人一路往谷中心的方向走去,起初他们并未察觉自己在原地打转,直到天色将暗,周尚觉得不对劲,就在前进的路上做了标记,这才发现他们在原地转圈。 “不好,小姐,我们被困在机关里了,”周尚看着周围的密林严肃的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机关,好生厉害,”柳未曦愁容满面,他们这样原地打转,何时能找到云岐,她实在是担心云岐他们有没有中毒。 南雪知道周尚的机关术很厉害,就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破解吗?” 周尚环视四周,凝神思量,许久有些丧气的说道:“这里的主人定是一位机关高手,我们虽然看不到这些树在动,可实际上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动,这个阵法是按照奇门遁甲排列的,每个时辰变换一次,并且只有变换的那一刻才会出现生门。” 柳未曦看出周尚的为难,心中叹息,可表面仍旧毫无波澜,还安慰道:“不着急,总会有办法的。” 这时南雪突然两眼放光,兴奋的说道:“我有办法了,”说着她拿出骨哨,在柳未曦眼前晃了晃。 柳未曦蹙着眉头,诧异的问道:“这是什么?有何作用?” 南雪笑着说道:“这是骨哨,是暗卫和王爷之间传信专用的,还可以将海东青唤来,如果奴婢吹响骨哨,只要王爷在附近,海东青就会飞过来。” 说罢,南雪就将骨哨放在唇边,接着便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骨哨响了半天,柳未曦也没有看到海东青的身影,正当她准备放弃时,忽然见任成指着天空,兴奋的喊道:“快看,它来了。” 柳未曦急忙抬头,入眼便是一只全身墨羽的海东青,只见它煽动着翅膀,俯冲而下,正好落到南雪的肩膀。 南雪激动地对柳未曦说道:“小姐,太好了,殿下一定就在附近。” 柳未曦亦是兴奋异常。 只听见南雪对海东青说道:“快带我们去找殿下。” 声音刚落,海东青就腾空飞起,南雪立刻跟上,柳未曦等人也紧随其后。 海东青带着几人穿过树林,很快就飞回云岐身边。 柳未曦远远地就看见了云岐,而云岐也发现了她,两人就这样遥遥相望,顷刻间天地失色,再无其他能入得了二人的眼眸。 多日的担忧与害怕,在看见心爱之人的那一刻皆化作泪水喷涌而出,云岐快速的跑到柳未曦跟前,疼惜的将她揽入怀中。 他静静的等着女子哭完,而后才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干,怜爱的轻声斥责道:“不是让你好好待在京城吗?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柳未曦撒娇似的表露自己的心迹。 云岐听到柳未曦这样的回答,心中感怀,情愫暗生,若不是这里有其他人,他真的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突然,柳未曦想到洞口的毒气,忙担忧的问道:“你们从那个洞口进来,有没有中毒。” 云岐摇头,转而又立刻紧张的问道:“怎么,你们中毒了?你有没有事?”说完立刻将柳未曦全身检查了一遍。 “哎呀,我没事,要是中毒我还能活蹦乱跳?况且我是大夫,百毒不侵。” “好好好,你百毒不侵行了吧!”云岐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顶。 说笑后,云岐认真的问道:“你们从外面进来时,松南道城中如何了?” 柳未曦想到此刻城中百姓流离失所, 食不果腹,就担忧的说道:“外面情况不太好,我见地震后好多地方都塌了,很多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云岐听完立刻忧心忡忡,眼下他出不去,那李贺未必会好好救灾。 “我们得赶紧找到出去的路,要不然城中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柳未曦怔怔的抬头望着眼前男人的眼眸,他的神色里藏着对苍生的悲悯,藏着家国天下,她突然想到一个人---谢承初,那日她在谢承初的眼神里也看到过这样的悲悯和气度。 云岐不再耽搁,带着陆泉他们继续在林中找寻出路。 可他们在林中转了两日都没有走出去。 虽然林中有鸟兽可供实用,还不至于饿死,但这时发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令柳未曦始料未及。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片林子居然有毒,这种毒无色无味,不易察觉,等到她感觉不对时,云岐他们已经出现了中毒的症状---全身无力,根本使不上内力。 柳未曦因为从小吃解毒药,加上不会武功,所以中毒的症状出现的最迟。 到第三日时,云岐他们已经无法再走路,这时的他们连一个老者都打不过。 柳未曦的解毒药在进入山洞时,已经让南雪他们吃下,此刻竟是连一颗都没有了。 “丫头,这次是我连累你了,对不起,”云岐有气无力的对身旁的女人道歉。 “不怪你,只怪这里的毒太厉害,这样也好,你我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了,”柳未曦嘴角费力扯出一丝微笑,打趣的说道。 突然她想到自己送给云岐的药丸,立刻艰难的爬到他身边,虚弱的说道:“阿岐,我之前让陆泉给你的那个金属球呢?” 云岐拼尽力气从怀中掏出那个他视若珍宝的镂空金属球,将它交给柳未曦。 只见她将金属球打开,取出里面唯一的一颗药,趁云岐不注意将药塞到他嘴里。 苦涩瞬间在口中化开,云岐皱了皱眉头,无力的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柳未曦将头靠在云岐胸口处,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微微一笑道:“解毒的药,我说过不会让你出事的,这个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可解百毒,你过一会就没事了。” “你疯了,”云岐低声吼着柳未曦,“你怎么可以把这么珍贵的药给我……。” 柳未曦拿手捂住云岐的嘴唇,眼底是深深的眷恋,“你听我说,外面的那些灾民还等着你去救,所以你的命比我的重要,如果今日我真的死了,你就把我葬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好不好。” “不好,”云岐眼角滑出一抹晶莹,“你若死了,我也不独活,老天爷好不容易让我遇见你,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离开的。” 柳未曦正要说话,就听见一个中年男子哈哈大笑的声音,接着又听他说道:“好一个郎情妾意,至死不渝。” 第37章 未婚有孕 云岐见他来者不善,忙将柳未曦护在身后,陆泉等人也是一脸戒备的看着男人。 那来人大约四十多岁,穿着粗布衣衫,肩上扛着一柄锄头,看着慈眉善目的,可云岐能感觉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个时候他的内力虽然恢复一些,可若此时交手,未必是这人的对手。 那人缓缓踱步走来,云岐紧张的捏着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你是何人?”云岐警惕的问道。 男人哈哈大笑,“你们擅自闯入老夫的地盘,你却问我是何人。” 原来他是这里的主人,云岐立刻抱拳,带着歉意说道:“晚辈是为了躲避地震,无意闯入这里,还请前辈见谅。” 那人见云岐认错态度良好,遂朗声大笑。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云岐恭肃的问道。 “老夫的一个山野之人,不问世事多年,至于名字,不说也罢。” 云岐见老者不愿告知,只好不再相问,转而继续求道:“前辈既然是这里的主人,可否为我等解毒?” “哼,你们闯入我这里,打扰了我的清净,况且老夫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何要帮你们解毒,”老者言笑晏晏,却口出恶言。 云岐见老者不愿救人,顿时心中大怒,此时他的内力已恢复半成,便打算挟持他,让其交出解药。 可柳未曦及时拦住了他,云岐回头见她轻轻摇头,心下疑惑,但也听话的没有出手。 这一切都被老者看在眼里,顿时有些好奇的盯着柳未曦。 这时柳未曦和南雪等人的身体已经极其虚弱,若再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云岐心里心慌意乱,可却被柳未曦拦着,只能干着急。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只听柳未曦缓缓说道:“听闻忘尘先生行医救人,如今怎么这般铁石心肠。”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老者身上。 “他真的是忘尘先生?”云岐惊诧万分。 “我娘说过,忘尘先生左手手背有一个月牙形的疤痕。” 云岐立刻朝老者左手望去,果然有一个月牙形疤痕,难道他真的是忘尘先生? 老者见身份被识破,就饶有趣味的看着柳未曦,微微一笑,“丫头,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左手有疤痕?” 云岐震惊,他居然真的是忘尘先生。 “我母亲是柳晴风。” 忘尘先生听到“柳晴风”三个字,登时睁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柳未曦跟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这张脸果然长得与晴风有七分像。 “你母亲呢?她……还好吗?”忘尘先生紧张的问道,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情愫。 “她已经去世多年,”提起母亲,柳未曦心中感伤,遂低着头,不愿让人看到她眼里的闪烁。 忘尘先生如晴天霹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簌簌的往下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晴风,晴风,晴风,我的晴风……。” 柳未曦见他悲伤如此,想到母亲在世时的温馨,泪水夺眶而出。 云岐见状,忙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 情绪的变化引起柳未曦体内的毒药加速发作,鲜血从嘴角蜿蜒流下,滴落在云岐的手背上。 云岐大惊,慌乱的喊着她的名字,可柳未曦已经陷入昏迷,再也听不到的他的叫声。 “丫头,你醒醒……你醒醒……,”云岐不停在她耳边喊着,试图将心爱之人唤醒,可无济于事。 忘尘先生看到柳未曦毒发,忙收起心中的悲伤,立刻封了她的穴道,以延缓毒药发作。 继而又拿出随身携带的解药,取了一颗塞到她嘴里,又将其它的解药递给云岐,让他分给众人。 众人服下解药,不到一刻钟就恢复了内力,眼下只有柳未曦仍旧昏迷着。 “她为什么还不醒?”云岐着急的问着。 忘尘先生亦是奇怪,立刻给她诊脉。 片刻后,他神色异样的看着云岐,问道:“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心悦于她,”云岐毫不犹豫的认真回答,随后又焦急的问他,“先生,她到底如何了?” 忘尘先生没理他,只是略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带着她,跟我走,找个地方先让她安顿下来。” 说罢,忘尘先生起身离开,云岐抱着柳未曦紧随其后,其余人也跟了上去。 忘尘先生东拐西走的带着他们出了林子,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古朴典雅的木屋,那木屋临水而建,周围的风景甚是优美。 不过云岐也无暇顾及风景的好坏,他只关心怀里的人是否安好。 忘尘先生将云岐带进屋中,指了指床,示意他将柳未曦放到上面。 云岐照办,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怀里的人磕了碰了。 待柳未曦躺好,忘尘先生便拿出银针朝她头顶的百会穴刺去,行针片刻后快速起针。 云岐见其治疗结束,立刻上前紧张的问道:“先生,她到底如何了?” 忘尘先生斜睨了他一眼,气呼呼的问道:“你们是否成亲?” 云岐摇头,但又着急解释,“我已经让家中长辈向她提亲。” “那就是还未提亲。” “本来打算提亲的,可中间出了变故,耽搁了,”云岐心急解释。 “忘尘先生,她到底出了何事,您就告诉我吧!” “我问你,你可与他同过房?”忘尘先生气冲冲的,语气不善。 云岐点了点头。 云岐见忘尘先生一直问他和柳未曦的关系,而不说她的病情,心急如火,“先生,她到底怎样了?” “哼,她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不过她胎象不稳,需要静养,”他说完,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云岐,转身离去。 未婚有孕,让人知道了,她该怎么面对那悠悠众口。 忘尘先生走后,云岐痴痴傻傻的愣在原地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他要做爹了。 欣喜若狂的他疾步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子,心里的柔软逐渐在眼底化开,越来越浓,他握住女子的手,兴奋的说道:“丫头,你听到没,我们要有孩子了。” 第38章 一个姑娘 就在柳未曦昏睡期间,柳楚墨和谢承初也赶到了松南道,二人直奔府衙,找到了郡守李贺。 李贺见二人一个是平南府的小侯爷,另一个是公主府的郡王爷,不敢怠慢,急忙行礼问安。 柳楚墨也不多与他废话,直接问道:“你可见过我家小妹?” 他见李贺犹豫,又继续道:“她叫柳未曦,可曾来过府衙。” 李贺瞬间想起,急忙说道:“回小侯爷,柳小姐三日前便来到城中。” 柳楚墨立刻惊喜道:“那她人呢?” “回小侯爷,柳小姐去找晋王爷了,一直都没有回来,”李贺小心翼翼了的回答,生怕这小侯爷降罪于他。 “找晋王爷!晋王他怎么了?”谢承初着急的问道。 柳楚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怎会对晋王的安危如此关心。 可此时也不是问这件事的时候,只能按下心中的疑惑。 李贺急忙忧戚的回答:“晋王爷遭遇地震,至今没有找到,恐怕是凶多吉少。” “什么?”谢承初与柳楚墨皆惊呼。 “你们可曾派人找过?可曾上报朝廷?”谢承初追问。 “下官派人找了,可是找了方圆几百里,都没看到晋王爷,消息已经派人送往京城,”李贺胆战心惊得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本以为这位晋王爷在朝中没有依靠,根本没有人会关心他的死活,不成想……他此刻非常慌乱,因为他并没有派人好好找过晋王。 突然他想起孟迁跟他说过的话,急忙开口道:“不过,柳姑娘好像找到了晋王爷的踪迹。” “在哪里?”谢承初忙问。 “在长春谷,是府衙的一个衙役回来禀报的。” “速传那名衙役,让他带我们过去,”谢承初心急如焚。 李贺不敢耽搁,急忙叫来孟迁,让他带着两位贵人前去。 此刻冬雪已停,太阳初升,冰雪开始融化,上山的路好走了许多。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长春谷的洞口,柳楚墨探着头向洞内望去,漆黑一片。 “我妹妹就是从这里进去的?”柳楚墨盯着洞口向孟迁问道。 “回小侯爷,是的,”孟迁恭敬的回答。 随后柳楚墨要了火把,便要进去,却被孟迁及时拉住,“小侯爷,不可,里面有毒气和机关,会没命的。” 柳楚墨侧着头,问了一个和柳未曦同样的问题:“你进去过?” 孟迁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小人可不敢进,只是听父辈说起过。” “既然是听说,那就不足为信,你要害怕,就在外面等着,”说罢,他径直走了进去。 谢承初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走进去,二人所带的侍卫也都进入山洞,孟迁没办法,只能紧随其后。 ※ 柳未曦一直在昏睡,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悠悠醒来,云岐自是欢喜不已。 “你终于醒了,饿不饿,我让南雪给你做了粥,你喝点,好不好?” 柳未曦正好有些饿,便答应了。 很快,南雪就端来一碗清粥,高兴的说道:“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都担心死了。” 说着她打算亲自喂柳未曦,却被云岐截胡,“你下去吧,这里有本王就好。” 南雪应声退下。 “来,我喂你,”云岐宠溺的看着柳未曦,入眼皆是温柔。 柳未曦也不拒绝,享受着晋王爷的服侍。 喝完粥,柳未曦左顾右盼,好奇问道:“这是哪里?我昏睡了多久?” “这是忘尘先生住的地方,你呀,睡了整整一日,”云岐说着拿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柳未曦有些痒,遂往后躲了一下,云岐急忙将她抱住,柔声道:“你小心点,你现在有了身孕,不能像以前那般乱蹦乱跳了。” 柳未曦睁大眼睛,震惊的问道:“你是说我有身孕了?” 说罢,她急忙为自己诊脉。 脉象虽不明显,但隐约之间确有如珠走盘之象。 这些时日太忙,她都没有注意自己的月事,现在想来,已经推迟了十余天。 柳未曦歪着头,嘟着嘴,怔怔的盯着云岐,有些晃神,她竟然就这样做了母亲,可她能当好一个母亲吗?况且她未婚先孕,难免会让人指指点点。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云岐小心的问着,生怕她说自己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我有些害怕……,”柳未曦低着头,若有所思。 “你怕什么?” “我怕他以后跟我一样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听到柳未曦的担忧,云岐心中咯噔一下,是啊,他生在皇家,会幸福吗? “何况你我尚未成亲,我就有了身孕,皇上他们会同意吗?” 云岐看着满面愁容的柳未曦,坚定的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他一个完整的家,让他有爹爹,有娘亲。” 说着他将柳未曦紧紧簇拥在怀中,不经意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看来有些事要提前行动了。 被圈在怀中的柳未曦一抬头就看见他许久未刮的胡子,伸手在上面来回摩擦着,指腹有些发痒。 柳未曦感觉他这些天瘦了好多,心疼的问道:“那日地震,你是如何躲开的?你知不知道,我到那片落石地的时候,生怕看到你冰冷的躺在那里,那样,我觉得自己会疯掉。” 云岐拿胡子蹭了蹭她的额头,弄的她心里酥酥麻麻的。 “说起来,多亏那些马,那日,马匹快到那里时,怎么都不肯走,没过多时,就开始地震,接着石头从山上滚落,我便带着人一路躲避,直到无意中走到这里,然后在密林里迷了路,之后就遇见了你们。” “你是从何处进入谷中的?”柳未曦好奇问道,为何他没有遇见毒气。 “就是一个山洞,”云岐将山洞的形状描述了一遍。 柳未曦确信,与她走过的山洞一模一样,不禁有些奇怪,“可你为何没有遇到毒气?” 云岐想了半天也想不通这其中关卡,难道那个山洞会移动? 二人正说着,就听得院中一阵喧哗,云岐急忙扶着柳未曦走了出去了。 只见柳楚墨和谢承初被一个姑娘给绑了,正被陆泉他们围在中间。 第39章 长得好看 柳未曦见哥哥被绑着,急忙跑下台阶,云岐想着让她慢点,可话还未说出口,她就已经挤进人群,走到柳楚墨身边。 云岐怕她出意外,急忙跟了上去。 而陆泉他们,见王爷走来,自是退到两边。 “小曦,”柳楚墨见到柳未曦出现在他面前,欣喜无比。 “柳姑娘,”谢承初也非常惊喜的喊道,同时又不着痕迹的向云岐递了个眼神。 云岐漫不经心的点头回应,而这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完成,旁人丝毫没有察觉。 柳未曦看着二人被绳子绑着,疑惑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被绑着?” “你问她,”柳楚墨狠狠的瞪了一眼牵着绳子另一端的女子,“我们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这时柳未曦注意到旁边的女子,虽然一身男儿装扮,但也掩盖不住她清秀的脸庞,眉眼之间带着几分俏皮,又带着几分得意。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为何要将他们绑起来?”柳未曦态度谦和,彬彬有礼。 那姑娘嬉皮笑脸道:“哼,你问我我就要回答吗?就不告诉你。”说完傲娇的将头扭到一边。 南雪见这女子态度傲慢,就打算上山教训她,却被柳未曦拦住,南雪只好狠狠的瞪了一眼她,然后退下。 “姑娘,这二人一位是我哥哥,一位是我朋友,可否先将二人松绑?”柳未曦继续好脾气的劝说。 可奈何这位姑娘就是不领情。 云岐看不下去了,只好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绳子砍断。 顿时,那姑娘移动身形,以极快的速度飞到云岐身旁,向他的胸口处袭击,而云岐立刻侧身躲开。 女子见一招不成,又开始再度攻击,这次她直接朝云岐颈部砍去,待快到跟前时,她手中竟然多了一枚银针。 “王爷小心,”陆泉眼尖的看见女子的小动作,忙在旁边惊呼。 只见云岐快速的抓住女子的手腕,卸了她的力量,趁机将银针夺了过来,而后封住女子的穴道,将其向后一推,她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上。 “你竟然使用暗器?”云岐恶狠狠的朝着女子说道,眸中全是燃烧的怒火。 他祖父一家葬身火海前,全都中了暗器,所以他平生最恨使用暗器之人。 “哼,你管的着吗?”那女子虽然失败,但仍轻蔑的看着云岐。 云岐见她不服,便打算上前教训她。 可这时,那女子突然笑道:“你在杀我前,不妨先看看你的手。” 云岐闻声低头一看,拿针的两个手指已经蒙上一层青紫色。 这时柳未曦也注意到云岐手指的变化,大惊失色,而后恼怒的看着那女子,恨恨的说道:“你好狠,竟然用毒。” 说完急忙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绑在手腕处,以延缓毒药发作,随后又细细的检查了云岐的手指,发现这毒药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不致命,这才松了口气。 她双眸凌厉的扫过女子的脸,突然心生一计。 之间她冷冷的吩咐道,“南雪,杀了他。” 女子傲然说道:“哼,你敢杀我?” 她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敢明目张胆的杀了她。 “哼,你绑我兄长在前,又当众羞辱于他,适才又想杀了我心爱之人,你说我该不该杀了你?”柳未曦扭头冷冷的对南雪说道:“动手吧!” 听到“心爱之人”,云岐唇边掠过一丝微笑,他在她心里原来这么重要。 南雪得令,立刻拔剑抵住她的咽喉。 待看到发着寒光的利刃时,女子突然有些害怕,这才明白,方才她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眼下她动弹不得,只得求饶道:“你若杀了我,你那情郎的毒就没人解了。” “哼,这就不劳姑娘操心了,他的毒我自然会解。” 那女子见柳未曦油盐不进,很是绝望,正在危急关头,只听有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小女任性不懂事,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回头,见忘尘先生正站在台阶上。 因为忘尘先生医术精湛,所以众人对他恭敬有加,立刻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爹,你快救救我,”坐在地上的女子大声哭诉道。 众人吃惊,她竟然是忘尘先生的女儿。 柳楚墨和谢承初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他们今日竟然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忘尘先生。 “哼,不是跟你说,不能随便用毒针吗?为何不听话?”忘尘先生看着自己的女儿怒气冲冲的指责道。 “女儿错了,谷里平时也没人,今日我就想试试毒针到底厉不厉害,爹我错了,你快救救我。”女子撒娇求饶。 忘尘先生无奈叹息,只得走到云岐跟前,替她女儿道歉。 “小女不懂事,还往王爷见谅。” 云岐骇然,“先生怎会知晓晚辈身份?” “王爷气度非凡,绝非一般的富贵人家,若老夫猜的没错,您母亲该是端妃吧!” “您认识我母亲?”云岐好奇问道。 “不认识,只是以前听晴风跟我谈过京城的事情。” 听完忘尘先生解释,云岐心里一阵失落,以为他知道一些外祖父家的陈年旧事。 “小女给王爷下的毒只过两日自会消失,不会伤及性命,还请王爷放了小女。” 云岐南雪使了个眼色,南雪立刻收回剑,并且解开了她的穴道。 女子急忙起身,躲到忘尘先生后面,耷拉着脑袋。 “那两位公子是……”忘尘先生看着柳楚墨和谢承初问道。 “他们一位是我兄长,一位是公主的长子,都是来寻我的,并无恶意,”柳未曦急忙解释。 这是听柳楚墨喊道:“先生,还请您将晚辈带来的侍卫给放了。” “书云,这是怎么回事?”忘尘先生扭头向她女儿李书云问道。 书云讨好似的干笑道:“他们擅自闯入谷中,我就把他们困在了林子里。” “那你为何单独把他们二人带回?” 书云不好意的笑了笑,“他们两个长得好看,我就顺手给绑回来了。” 柳未曦和云岐站的近,听到二人的谈话,默默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身后的柳楚墨和谢承初,相视一笑。。 原来这姑娘喜欢好看的男子,不过她眼光还不错,挑了两个全京城最好看男子。 就是不知道这二人若听到这一番言论,会不会后悔自己长得好看。 第40章 龙阳之癖 忘尘先生听着自己女儿的惊世之语,黑着脸,让书云去林子里将困住的人带回。 书云只得乖乖的听话。 “多谢先生,”柳楚墨恭敬行礼。 事情皆大欢喜,柳未曦也松了一口气,刚才她不过是想让南雪吓唬一下书云,可没真的想要她性命。 云岐见柳未曦在外面站了好一会,怕她劳累,就赶紧扶她回到房中。 柳楚墨和谢承初也跟着走了进去。 “小曦,你知不知道,你偷偷离开家,祖父祖母担心的不得了,你怎么能偷偷跑出家呢?”柳楚墨说着责备的话,可语气里满是宠溺。 “哥哥,我不是给灵秀留了书信吗?等事情办完就回去。” “你还说,下这么大的雪,你就带着南雪上路,太危险了,还是去刚刚地震过的松南道,你说我们能不担心吗?” 柳未曦自知理亏,向着柳楚墨撒娇道:“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不辞而别的,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柳楚墨见她这般,顿时也没了脾气,只能摇头苦笑,“算了,懒得跟你计较,眼下既然已经找到你,你还是跟我回去,免得祖父母担心。” 柳未曦正欲拒绝,就听云岐说道:“不行,她现在身体虚弱,还不能回去。” “王爷,您虽然喜欢我妹妹,可她毕竟还没有嫁给您,她的事我还是做的了主的,”柳楚墨虽然敬重晋王为人,可对于这件事,他觉得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原则。 “小侯爷,她的事以后都由本王说了算,因为她怀了本王的骨肉,本王要娶她为妻。” 此言一出,柳楚墨与谢承初皆惊愕的看着晋王。 柳楚墨见云岐神色庄重,不像撒谎的样子,他又看向柳未曦,见柳未曦轻点头。 顿时,愤怒充斥着胸腔,柳楚墨看向晋王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妹妹,她还没成亲,就有身孕,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所以本王要娶她,让她当本王的正妻,并且承诺她此生绝不纳侧妃。” 云岐一番话堵的柳楚墨哑口无言,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遂气呼呼的问柳未曦,“小曦,你说,是不是他逼你的,要是他逼你的,哥哥一定跟祖父说,让他给你做主。” 柳未曦神色复杂的看着柳楚墨,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不管如何回答都会伤了一个人的心。 良久,她轻轻叹息,平静的说道:“哥哥,王爷没有逼我,是我自愿让他夜宿我的闺房,他心悦于我,而我也只想跟他长相守,你若怪,就怪我水性杨花、不知羞耻吧。” 云岐听她这般轻贱自己,立刻上前将她揽在怀里,轻声斥责道:“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你……你们……,”柳楚墨见二人卿卿我我,气的不知该说什么,转身夺门而出。 谢承初向云岐行礼后,急忙去追柳楚墨。 柳未曦见哥哥如此生气,心里也不好受,但事情已然发生,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等他冷静下来再同他解释了。 突然间她觉得好累,就窝在云岐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很快就沉沉睡去。 云岐知道她的难处,但也并未多言,只是拥她入怀,拿下巴轻轻摩挲的她的秀发,不管如何,他都要照顾好她跟孩子,要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谢承初一直追着柳楚墨来到湖边的凉亭,见他正怒气冲冲的坐在那里。 谢承初苦笑,这小子平时看着不正经,一到这个事情上就想不开。 “小侯爷,你就还生气呢?”谢承初走上前,同他开玩笑。 可柳楚墨只顾着生气,压根没理他。 谢承初也不生气,继续安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生气也无济于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柳姑娘腹中的孩子,过不了几个月,那孩子可就呱呱坠地了,你难道要让她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 “哼,平南侯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是是是,平南侯府不差这点钱,可你想过柳姑娘的想法吗?她被叶含山抛弃,这件事情在京城皆已传遍,你觉得那些高门贵府会接纳柳姑娘吗?” “眼下晋王想娶她,她也愿意嫁,两情相悦,你何必要执拗于自己的想法呢?” “你不妨想想,再过几个月,你可就要当舅舅了。” 柳楚墨听到自己要当舅舅,脸色逐渐缓和,于是扭过头看着这位好友,似笑非笑的说道:“谢承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能说呢!” “切,那是我说的有道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正经。” 柳楚墨见谢承初说的冠冕堂皇,突然想起他对晋王关心的样子,便问道:“你为何这么维护晋王?你的朋友我可都知道,可没见你与他有过深交,说,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谢承初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恢复正常,随意的说道:“他毕竟是我表哥,我关心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柳楚墨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他对晋王的关心已然超过了普通的兄弟之间的关系,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谢承初,你也老大不小了,一直不娶妻,你是不是有龙阳之癖,还专门喜欢晋王那种类型的?” 谢承初听他如此说,立刻捧腹大笑,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个朋友想象力这么丰富。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柳楚墨黑着脸问道。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哈哈哈……。” 谢承初足足笑了一盏茶的功夫,直到笑的脸有些抽筋,才停了下来。 柳楚墨就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他心里明白,此二人的关系绝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只是他不想追问,京城中谁没有秘密呢? 不过方才听了他的劝,此刻心情好了一些。 抛开晋王的身世不说,他这些年并未听闻有过欺男霸女的行为。 之前娶的王妃,都是太后直接操办的,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女人的模样。 小曦嫁过去也不会有姬妾之间争风吃醋的困扰。 这样一想,他心情畅快不少,稍微整理了自己的仪容。 他也该回去看看妹妹了,毕竟她还怀有身孕,不能生气。 此事也应尽快告知祖父母,让他们早做打算。 第41章 我很难过 等柳楚墨回去时,柳未曦已经入睡,因不想打扰她休息,就退了出去。 云岐也随着他出了房门。 “王爷,方才是在下失态了,请勿见怪,”柳楚墨一出门就向晋王行礼,为刚刚的行为道歉。 云岐微微一笑,大度的说道:“小侯爷爱惜自己的妹妹,何错之有,本王怎会怪罪,你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她自幼离家,日子过得艰难,还请王爷日后好生待我妹妹。” “这是自然,本王视她为珍宝,定然会爱护有加。” 柳楚墨听到晋王的承诺,很满意,又继续道:“方才听王爷说,此生绝不纳侧妃,可是真话?” “当然,晋王府以后只会有她一个女主子,本王不会纳侧妃,让她受委屈的。” 柳楚墨看到晋王回答的诚恳,便不疑有他。 接着又听他说道:“若有一天,王爷爱上别的女子,还请休了她,她性子倔,一定不愿意和别的女子分享丈夫,就让她回平南侯府吧,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养的起她的。” 云岐盯着柳楚墨,心中感念,这丫头真是有个好哥哥,虽非一母同胞,可也相亲相爱,不像他的兄弟姐妹,只会勾心斗角,相互算计。 良久,晋王神色坚定的说道:“放心,本王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二人相视,继而朗声大笑,顿时所有的戒备与不满皆在这笑声中烟消云散。 京城,丞相府。 深夜,丞相唐群坐在桌案前,凝视着面前的奏章,若有所思。 丞相唐群已年过五旬,但因为平素注重养生,神清体健,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 其做事严谨,富有谋略,因辅佐当今陛下登基,故而被封为丞相,掌管军国大事,到如今,其执掌相印已有二十余年,依然是皇帝可以依赖的重臣。 唐群从不参与众皇子的争斗,在他眼里,效忠的只有陛下,而他也是最理解皇帝的人。 皇帝这次派晋王去赈灾,除了要避开与平南侯府的联姻,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不喜欢晋王。 晋王出生那日,前太子薨逝,这一直都是陛下和皇后的心病,他们一直觉得晋王是个灾星,故而这些年,晋王就被放逐在雁城自生自灭。 另外就是赵家的原因,赵家当年被灭门,虽然不是皇帝亲自动的手,可与他也脱不了关系,包括端妃的死。 “唉。” 唐群想起这些陈年旧事,重重的叹了口气。 晋王年幼失母,被太后抚养长大,先后娶了四位王妃,皆是不到一年就病亡,这更让皇帝对他是灾星的看法根深蒂固。 眼前的这份奏章上报的是晋王失踪的消息,他拿起奏章又放下,犹豫着要不要深夜进宫向陛下禀报此事。 晋王这些年在驻守雁城,将那里治理的很好,每次关于雁城的奏报,他都详细看一遍,那些治国良策连他看了都止不住啧啧称奇,而皇帝看完后却是连一句表扬的话都没有。 唐群起身离开桌案,踱步走到窗前,望着无尽的夜空,思虑着南安国与唐家的未来。 陛下的这几位皇子中,太子体弱多病,且软弱无能,其母周皇后又强势,他日若登基必然会被外戚把持朝政,到时候朝政混乱,南安国势必会陷入内乱之中。 况且皇后素来认为他与吴王关系很近,按照皇后的性子,到时候势必会对唐家赶尽杀绝。 四皇子吴王虽外有贤名,可他曾教过他,此人心狠手辣,绝非明主。 五皇子齐王,喜好美色,荒淫无度,前些日子探子回报,他竟然与太子妃有染,只是此事关系到皇家的声誉,他只能保持沉默。 六皇子秦王,喜欢游山玩水,志不在朝堂,而七皇子还是个孩童,心性未定。 这样看来,就只有三皇子晋王,文可以治国,武可以安邦,不沉迷于女色,确实是皇位的最佳人选。 并且他没有背景,如若将来登基,不会有外戚乱政之害,而且他若扶持晋王上位,他日必定会善待唐家,只可惜,皇帝不喜欢他,若执意要扶持晋王,势必会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唉,可惜啊!如此才华却被出生所埋没。” 唐群站在窗前唉声叹气。 片刻后,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就喊了门外的小厮进来。 “老爷有何吩咐?”那小厮毕恭毕敬的问道。 “你立刻去将唐英唤来,我要见他。” 小厮得了吩咐,不敢怠慢,不多时就将唐英请了过来,而后立刻离开并带上门。 唐英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也是唐群的义子,从小被唐群收养,教他读书习武。 “义父,您找我?”唐英一见到唐群立刻恭肃的问道。 唐英对这个收养他的义父很是尊敬,对他的命令更是言听计从。 唐群看见唐英,轻轻一笑,“你来了,坐下说。” 二人坐定后,只听唐群说道:“义父叫你来,是想让你去松南道找晋王。” 说着将那份奏章递给唐英。 唐英粗略的浏览一遍,震惊道:“晋王失踪了?” 唐群点点头,又道:“此事目前尚不真切,况且陛下一向不喜欢晋王,就先不必惊动他,你偷偷前去,暗中查探,不要惊动任何人,找到晋王立刻回来。” 唐英毫不犹豫的答应,没有问是何原因。 长春谷。 忘尘先生自从那日知道柳未曦是柳晴风的孩子,就觉得与她特别亲切,对她如亲女儿一般,连书云看的都嫉妒了。 “爹,我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也是从小跟着您的,而你和她只是刚刚认识,就对她那么好,我很难过,”书云挽着忘尘先生的胳膊,嫉妒的说道。 忘尘先生立刻假装生气道:“臭丫头,你爹我哪点对你不好了,你个没良心的。”说完在书云额头上敲了以下。 书云疼的龇牙咧嘴,立刻反驳道:“我说老头子,你这几日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家姑娘,”突然书云仿佛想到什么,就凑到忘尘先生跟前,神秘说道:“你不会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吧!” 忘尘先生立刻怒道:“哼,你胡说什么,她比我小那么多岁,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你别胡说。” 书云嘟着嘴,若有所思,“你不喜欢她,那就是喜欢她娘,我看过你房中那位女子的画像,跟她有七分像,你是睹物思人了,对不对?” 忘尘先生听到这里,脸色刷得一下就红了,眼神躲闪,不敢再看书云。 “哈哈,被我猜到了吧!你就是喜欢她娘,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猜中心思的忘尘先生有些恼羞成怒,他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这丫头识破了,立刻黑着脸,不愿意再跟书云说话。 但书云可不管这些,继续摇晃着他,央求他说一说当年的事。 正在吵闹间,有人敲门,忘尘先生好像得了解脱一般,立刻开心的跑到门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缓了缓刚才慌乱的情绪,这才开门。 他一开门就看见云岐和柳未曦站在门口,微微笑着。 他一看见柳未曦笑,就觉得是晴风回来了,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那张跟晴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神思恍惚。 第42章 丫头,对不起 柳未曦被忘尘先生盯的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咳咳”两声。 忘尘先生这才回过神,立刻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而后才平静的问道:“你们有何事?” “先生,我们是来告辞的。” 忘尘先生惊讶的问道:“你们要走?” 云岐点点头,“我们已经叨扰多日,并且城中刚刚经过地震,百业待兴,我们得尽快回去。” 忘尘先生看着柳未曦,担忧道:“可你身体还未恢复,这么着急上路,恐怕会动了胎气。” “无妨,我会小心的,多谢先生,”柳未曦浅浅一笑表示感谢。 “既然城中地震,那就需要人手,这样,我让书云随你们出谷,一来她的医术可以帮到你们,二来,也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不知可好?” 这几日相处下来,柳未曦觉得书云这丫头虽然调皮,可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医术又好,跟着也能帮云岐的忙,就急忙应了下来。 见柳未曦不反对,云岐也没再说话。 书云一直在谷中长大,非常期待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此时一听父亲让她出去,就两眼放光的跑到他跟前,惊喜的问道:“爹,您真的答应让我出谷?” 忘尘先生慈爱的看着她,“你已经长大了,该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我不能一辈子都把你留在谷中。” 书云开心的立马将爹爹抱住,“谢谢爹,你真是太好了。” “知道就好,”忘尘先生虽然板着脸,眼中却是欢喜的。 “不过,你也别急着高兴,要出去,你得答应我三件事,”忘尘先生认真说道。 书云拉着父亲的胳膊,兴冲冲的说道:“别说三件事,一百件事都行。” 忘尘先生不开心的瞥了书云一眼,这丫头离开他就这么高兴吗? 忘尘先生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道:“一,出去后不能随便用毒,能做到吗?” “能能能,您快说第二件事。” “这第二件,就是出去后一切得听柳姑娘和晋王的,不能胡作非为。” “没问题,您继续说。” “第三件,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忘尘先生注视着书云的眼睛,不放心的说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听到没有?” “您就放心吧,女儿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书云开心之余,又有些难过,“那您不跟我们出去吗?” 忘尘先生轻轻一笑,随即眸中染上一层沧桑,叹息道:“我就不去了,晴风已去,外面已经没有老夫留恋的人,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那您一个人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有空就回来见您,”书云有些不放心,毕竟这老头连饭都不会做。 “你就放心吧,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最后,书云在恋恋不舍中与柳未曦一行人出了长春谷。 他们出谷时,正是晴空万里,皑皑白雪已经尽数消散。 书云一看到外面的世界,激动和兴奋立刻将方才分别时的苦闷代替。 她开心的对柳未曦说道:“我比你小一岁,以后就叫你姐姐吧。” 柳未曦嫣然一笑,“没问题,书云妹妹。” 因为柳未曦有身孕,云岐怕走的太快,动了胎气,但自己又顾念城中的情况,与柳未曦商量后,就决定自己先带一路人马回去,让他们在后面慢慢走。 云岐与柳未曦依依惜别后,策马疾驰,赶赴城中。 柳楚墨与谢承初自然是留下来照顾柳未曦。 他们走走停停,两天后才返回城中。 此时的城中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断壁残垣,走到城中各处都能听见人们的恸哭,时不时的能看见军士抬着尸体或者伤者路过。 这些场景与书云想象中的情景不太一样,顿时悲伤的对柳未曦说道:“要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就待在谷中不出来呢!” 谢承初听她这般说,就解释道:“这里刚经过地震,所以才成了这个样子,以前这里可是很热闹的。” “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来过吗?”书云有些好奇,她没见过热闹的集市是什么样的。 “当然,我曾经和楚墨来过这里,自然是知道的,”谢承初说完,看向旁边的人,“是吧,楚墨!” 柳楚墨立刻回答:“是的,以前这里确实繁华,街道两边全是各种卖东西的商铺,只是如今估计都塌了。” 书云看着两边已经塌的看不到原来样子的房屋,不禁陷入沉思,想象着它们以前的样子。 柳未曦从小生活在雁城,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自然不会好奇。 他们正说着,就见云岐穿着盔甲率领着卫队迎面而来,而云岐也看见他们。 才两日不见,整个人黑瘦了不少,眼底乌青,看着很是憔悴,估计这两日他都没睡觉。 柳未曦一阵心疼,忙快步向他走去。 云岐见她走的快,怕她动了胎气,急忙大步迎了上去。 等二人靠近时,云岐微嗔道:“你怎么走的这般快,仔细动了胎气。” 柳未曦看着男人小心的模样,心里生出暖意,便温柔笑道:“没关系的,我自有分寸。” “你呀……。” 云岐宠溺的看着柳未曦,他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柳未曦方才看他形色匆匆,就好奇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云岐凝视着眼前的女人,她刚回城,而自己却陪不了她,就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内疚的说道:“丫头,对不起,刚经过地震,城里所有的事务都得处理,我实在走不开,不能陪着你了。” 柳未曦看他一脸认真的解释,“扑哧”一笑,“我又没怪你,看把你着急的,再说我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 云岐见她如此善解人意,越发觉得亏欠她,但事务繁忙,实在无暇顾及她了,只得吩咐了陆泉带她回到他暂时居住的皇家别院。 南安国在各个郡都设有皇家别院,主要是为了方便朝廷所派官员巡查各地时居住。 不过云岐自从来到松南道,一直都住在府衙,从来没有去过别院。 一来,因为那里距府衙太远,来回奔波会耽误很多时间。 二来,因为修建别院劳民伤财,修好之后,很少有人居住,光每年修缮的费用都可以让普通人家一辈子不愁吃喝了,所以他一直反对修建别院,更是不愿意在那里居住。 此次因为地震,府衙多处被毁,目前已经没有可以供他们居住的地方了,只能将他们安排在别院。 第43章 赶紧睡吧 柳楚墨和谢承初见城中诸事凋敝,都自觉留下来帮忙。 书云喜欢凑热闹,也留了下来。 所以回别院的只有柳未曦和南雪,本来她也想留下来,可是在云岐和柳楚墨等人的极力劝说下,不得已才打消了留下的念头。 别院平素有专人打扫,并且在地震中并未损坏,所以柳未曦到达那里时并没有看到破瓦颓垣的场景,反而是装点一新的场面。 因为柳未曦要在这里住,云岐便将别院里的侍卫都换成了自己的人,所以柳未曦一到这里就看见好多熟悉的面孔。 “王爷是不是将身边的侍卫全派到这里来了?”柳未曦回头问着旁边的南雪。 “倒也不是,王爷还是留了一半的人在身边。” 柳未曦立刻有些气恼,如今城中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他怎么能将这么多的侍卫派来保护自己。 不过她并未对南雪说这些,因为她知道南雪根本做不了云岐的主,只能等他来了再说。 赶了几日的路程,柳未曦确实是有些累了,她这两天老是困的不行,有时候竟然坐着都能睡着,所以等南雪服侍她洗漱后,她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后半夜醒来时,就看见云岐躺在她身边沉沉的睡着。 柳未曦醒后再睡意,索性面朝云岐,将胳膊枕在头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他的胡子又长长了,脸也瘦了一圈,柳未曦心中很是酸楚,在东宫时,他见太子一日三餐皆是珍馐美馔,所用之物皆是精巧细致,宫中侍女更是数不胜数,可在云岐这里,吃穿用度皆如府中侍卫一般。 如今松南道百业凋敝、民生艰苦,而京城或许依然是歌舞升平。 想到这里,柳未曦更觉云岐艰难,不仅要处理城中大小庶务,还要分心照顾她。 她泪光闪烁,向云岐身边靠了靠,缩在他怀里。 云岐常年在边关,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就连睡觉也不例外,柳未曦一醒他就知道了,但并没有过多的戒备。 “小丫头,你为何半夜不睡觉盯着我?” 柳未曦见身边的人醒来,以为是她将他吵醒了,就急忙道歉。 “对不起,将你吵醒了。” 这时云岐睁开眼,入眼便是她自责的目光,他立刻宽慰道:“无妨,我也是刚回来。” 说完他伸出长臂,一把将她揽在怀中,而柳未曦也很是喜欢他这样的霸道。 “这些时日是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云岐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你将别院中的那些侍卫都撤了吧。” “怎么,你不喜欢他们?”云岐不解的问道。 柳未曦摇摇头,解释道:“他们跟在你身边可以给你帮忙,我这里有南雪就好。” 看到这丫头如此通情达理,云岐就知道,他这辈子是找对人了,老天对他还算可以。 柳未曦见他走神,好久都没回话,就问,“你怎么了?” 只见云岐微微一笑,宠爱的看着她,缓缓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老天爷待我不好,可是我现在觉得,他还是对我挺不错的,最起码他让我遇到了你。” 柳未曦见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话,就是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便提醒道:“你还没答应我刚才的事呢!” 云岐收了收心神,正色道:“不行,我整日事物繁忙,有时候顾不到你,将他们留在这里,我放心,”说着,他将手扶上柳未曦的小腹,温柔逐渐在眼底化开,继续道:“况且,你有身孕,南雪一个人跟本忙不过来,有他们在,也能帮的上忙。” 柳未曦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云岐捂住嘴,霸道的说道:“其它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柳未曦见说不过他,只得先按下此事,之后再找机会劝说。 这时,她见云岐有些疲惫,急忙心疼的说道:“你赶紧睡吧,明日还要处理事务呢!” 柳未曦话音刚落,就见枕边人已酣睡,便替他掖好被子,自己则在旁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不久也沉沉睡去。 翌日,等她醒来时,云岐早已离开。 松南道多山林,可以耕种的良田很少,百姓大多以打猎为生,平时若没有灾害,粮食基本可以自给自足,而粮仓的补给却要靠朝廷供给。 今年因为大雪,朝廷的粮食到现在还没有送来,眼见城中粮食见底,而每日依然有大批灾民涌进城中,郡守李贺非常着急,因为一旦城中没有吃的,必然会发生暴乱,到时候他的郡守也做到头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向云岐禀报了此事。 其实云岐在刚到松南道时已经让暗卫探查了城中储粮,早就知道了城中粮食的情况,并且已经做好了应对之策。 但他依然假装大怒,将手边的公文准确无误的扔到李贺脚下,冷厉的吼道:“事情如此紧急,你为何拖到今日才禀报?” 李贺自知理亏,只是低眉垂眼的立在那里,不敢为自己辩驳。 片刻后,云岐故意深吸气,假装在强压心中的怒气,冷眼看着李贺,问道:“李大人,据我所知,朝廷每年都会往松南道送粮,为何眼下粮仓中会没有粮?” 李贺惶恐,急忙解释,“回王爷,的确是这样的,只是今岁大雪,道路难走,故而朝廷的粮食到现在还没有送来。” 云岐继续横眉冷眼的盯着李贺,幽幽问道:“本王问的不是今年的粮食,而是去年的。” 听到晋王问去年的粮食,李贺的内心瞬间慌乱不已,但表面却装出一副稳若泰山的姿态,只听他解释道:“回王爷,去年的粮食已经悉数发给百姓,已经没有了。” “是吗?”云岐突然提高音量反问道。 李贺弯腰低头,拱手回答,“回王爷,确实是这样的。” 云岐冷笑一声,往后靠坐在椅背上,盯着李贺,许久都没有出声。 李贺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一动也不敢动,他紧张的要命,虽然是冬季,可额头上的汗却是不断的往下流。 那些粮食不是被发放给百姓,而是被他以高价卖给了富商,如果让晋王知道这件事,他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怎么,李大人很热?”云岐揶揄道。 “回王爷,微臣确实是有些热,”说完还趁机拿袖子擦了擦汗。 “看来李大人是真的很热,那你就先回去吧,记得换身衣服,别着凉了,本王日后还有要事要找你商量。” 李贺一愣,这就放他回去了? “怎么,李大人又不热了?”云岐挖苦着他。 李贺神色复杂的抬头看着晋王,疑惑问道:“王爷,那粮食之事如何处理?眼下城中的粮食可撑不过五日了。” “粮食的事就不劳李大人操心了,本王自会处理,你退下吧。” 李贺得了命令,心里乐开了花,但仍旧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叹息着退了出去。 第44章 偏心 李贺一走,就听陆泉抱怨道:“王爷,您就这么放过他了?” “那你还想如何?杀了他?”云岐看了眼愤愤不平的陆泉,摇头苦笑,继续道:“本王虽然知道他将粮食卖给富商,可那些富商行走各地,行踪不定,想抓都抓不到,而且李贺并没有亲自参与交易,到时候他大可以咬定自己是冤枉的。” “还有就是,松南道如今百废待兴,这里各方势力又盘根错节,本王初来乍到,若想政令畅通,少不了需要李贺从中斡旋,你可明白?” 陆泉听完王爷的解释,立刻明白这其中的厉害。 云岐侧过头,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道:“行了,别在这愣着了,之前吩咐你办的事,可都办妥了?” 陆泉立刻回答道:“王爷放心,一切都已办妥,就等王爷吩咐了。” 云岐点点头,陆泉办事,他一向满意。 这时听陆泉说道:“王爷,京城有消息传来。” “何事?”云岐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欢喜还是担忧。 “是关于柳姑娘被刺一案的审理结果。” “说来听听,”云岐听到是关于柳未曦的事情,立刻来了兴致。 “大理寺查到了吴王头上,却被皇上给压了下来,此事便不了了之了。”陆泉有些不满,陛下也太偏心吴王了,这么大的事,就这样给压了下来,而王爷不过是想娶柳姑娘,却被赶到这偏远之地。 想着,陆泉便脱口而出道:“陛下也太偏心了……。” “陆泉,慎言,”云岐听陆泉对皇帝发牢骚,立刻愠怒的制止了他。 而陆泉话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又见王爷生气,急忙跪地认错。 云岐闭了闭眼睛,冷酷的说道:“老规矩,自己去领罚吧。” 陆泉自知说错话,也不辩驳,立刻下去领罚。 其实在平时陆泉他们胡说云岐也不甚在意,只是这次他说的是皇帝,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如果被有心人听到,不光陆泉会被杀头,到时候晋王府的所有人都难逃干系。 尤其是眼下未曦有身孕,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当父亲了,他必须要比以前更加小心,这样才能护住他们母子。 想到此处,云岐不由得捏紧拳头,刚才陆泉有一句话说得不错,那个人就是太偏心了,都是他的儿子,他凭什么厚此薄彼,他只是想要娶一位心爱的女子,那个人连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允许。 哼,那个人不让娶,他偏要,眼下未曦已有身孕,他必须要给她一个名份。 只见他立刻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唤来侍卫,沉声吩咐道:“此信务必要亲手交到太后手中,不得有误。”说完又将显示自己身份的令牌交给侍卫,侍卫立刻领命退下。 侍卫一走云岐也无心处理政务,便出了府衙骑马来到专门收治难民的地方,就看见柳楚墨和谢承初正在书云的指挥下给伤者治疗。 他不由得咧嘴一笑,这二人哪懂得治伤,到时候别把人给治坏了。 这时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混迹在难民中,待看清楚那人后,登时大怒。 他快步向那人走去,而那人也看见了他,正打算躲起来,可终究是慢了一步,被云岐抓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不是让你在别院好好休息吗?” 看着云岐愠怒的眼眸,柳未曦立刻伏低做小,讪讪的笑了笑,又撒娇道:“我在别院实在是闷得慌,听哥哥说这里特别忙,就和南雪带着别院的侍卫一起过来了。” “你看,”柳未曦用手指着在各处忙碌的侍卫,兴致勃勃的说着。 她见云岐依旧不悦,又讨好的说道:“我就出来一会,累了就回去,好不好?” 云岐仍旧绷着脸,不理她。 这时南雪走了过来,云岐不能将气撒到柳未曦身上,但却可以撒到南雪身上。 只见他斜睨着南雪,动怒道:“不是吩咐你好好照顾她,你怎么还将她带出来?” 南雪一开始就知道,将柳姑娘偷偷带出来一定会被王爷责罚,所以此刻她没有丝毫辩解,只是静静的跪在地上听从王爷的安排。 她是暗卫,从来只会遵从王爷的命令,虽然眼下她跟着柳未曦,可她的命是王爷给的,王爷依然可以处罚她。 柳未曦见南雪因为自己而受到惩罚,立刻向云岐求饶道:“不关南雪的事,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这一路南雪一直护着她,她早已将南雪当做自己的家人,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罚。 她正打算求情的时候,柳楚墨和谢承初走了过来。 柳楚墨见南雪跪在地上,好奇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南雪在平南侯府住过一阵子,在他的印象里,她虽然性子豪爽,可做事却是滴水不漏,他实在想不通,南雪能做错什么事。 这时柳未曦暗中给柳楚墨使了个眼色,柳楚墨立刻明白,便向云岐行礼说道:“王爷可是怪南雪姑娘将小妹私自带出来?其实这是在下央求南雪姑娘将小妹带了出来,您如果要罚就罚在下吧!” 云岐本就不想惩罚南雪,眼下柳楚墨这样说,无疑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只见他挥了挥手,示意南雪起来,南雪感激的看了一眼柳楚墨,迅速的退下。 柳未曦这时也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注视着云岐说道:“你放心,下次我再也不偷偷跑出来,你别生气了。” 云岐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责难她,只好按下此事不表。 书云处理完患者,心满意足的跑过来,她性格大大咧咧,根本看不到几人的弯弯绕绕,当她兴冲冲的朝柳未曦扑过来时,云岐迅速的将柳未曦往身边一拉,书云扑了个空,遂即有些生气,但自从上次被云岐教训之后,现在一看见他就有些害怕,所以她就温和的问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云岐横眉冷眼,“她有身孕,你不能随便抱她。” 书云还想反驳,但立刻被云岐的一双冷眼吓了回来,就撇撇嘴,不敢再说什么。 柳未曦在旁边哭笑不得,她是怀孕,又不是成了泥娃娃,至于这么谨慎嘛! 谢承初看着云岐这般,心里突然有些伤感,并未说什么,就默默的走开。 而谢承初的反应却被柳楚墨净收眼底,这下他更好奇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第45章 她是本王的王妃 云岐知道柳未曦无拘无束惯了,也不想将她拘在别院,就允许她每日可以到收治难民处帮忙,但只能出来半日。 而柳未曦趁此机会,借口回别院太远,就索性搬到府衙居住,这样离收治难民的地方近些,也能方便见到云岐。 云岐猜到她的小心思,也没说穿,在他看来,恨不得将柳未曦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这样他最安心。 转眼,五日之期已到,粮仓见底,可晋王承诺的粮食还没有送到,李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 他去找晋王,可看见他还在从容不迫的翻阅着公文。 李贺立刻着急说道:“王爷,这五日之期已到,再没有粮食送来,会出大事的。” 云岐的一双眼眸冷冷扫过急的跳脚的李贺,调侃道:“李大人急什么,本王说有粮食,就一定会有。” 那李贺见云岐说的不慌不忙,立时也冷静下来,又十分好奇,晋王会从哪里调来粮食? 正想着,就见陆泉从门外一瘸一拐的进来,径直走到晋王面前,行礼道:“王爷,他们来了,就在城外。” 云岐立即起身,笑着对李贺说道:“李大人,有人送来粮草,你随本王一起去看看!” 李贺顿时两眼放光的跟了上去,有人送粮,证明他的乌纱帽是保住了,看来这晋王还是有些手段的,以前真是小瞧了他。 云岐一行人来到城门口,就看见押送粮草的车队整整齐齐的站在那里。 为首的是两位年轻人,其中一人穿着盔甲,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此人便是晋南侯的长子段诏,而另外一人便是陆平。 陆平一见云岐,就挥手喊着他的名字,云岐见到好友,也是十分高兴,立刻朝他走去。 段诏与陆平见晋王亲自走过来,立刻下马相迎。 “段诏见过王爷。”陆平则在旁边象征性的行了一礼。 云岐立刻虚扶一把段诏,笑着说道:“早就听闻侯爷的长子卓尔不群,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所言。” 段诏立刻谦逊道:“王爷过奖了,您镇守雁城,保南安免受外敌侵扰,今日一见,段诏真是三生有幸。” 段诏的一番话,说的云岐心中热血沸腾,原来他的努力,也不是没有人看见,遂大喜,向他们介绍了郡守李贺,又向李贺介绍陆平和段诏的身份。 李贺诚惶诚恐,他一个小小的松南道,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贵人,倒叫他不知该如何了。 陆泉带着粮草去了粮仓,而云岐则带着段诏一行人入了城,原本是打算将他们安排在皇家别院的,但段诏极力拒绝,因为他不想住在皇家别院落人口实,而陆泉觉得一个人住在别院挺无聊的,索性就与他们一起住在了府衙。 这府衙一时间便热闹了起来。 为感谢段诏送来了粮草,云岐当晚便在府衙设宴,李贺、柳楚墨和谢承初也被邀请。 陆平与柳楚墨、谢承初在京城中就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自然很熟,但跟段诏却是第一次见。 不过有陆平这个中间人,宴会上倒也不至于冷场。 酒酣之时,柳楚墨好奇问陆平,“你不是外出游玩了吗?怎么跟着晋南侯世子来了松南道?” 陆平此时嘴里正嚼着一块肉,就含糊的说道:“我与他自幼相识,这次是去他家看他,正好遇见他要来这里,所以就一道过来了,没想到你们都在这里。” 陆平最爱热闹,如今人多,正好随了他的心意,便多喝了几杯,此刻已经有些飘飘然。 这时听段诏解释道:“陆平的母亲与家母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原来如此!”柳楚墨顿时心中明了。 “楚墨,我听说你新得了个妹妹,是不是真的?”陆平略带醉意的问道。 柳楚墨点点头。 陆平又给自己斟了杯酒,继续问道:“我还听说她被状元郎叶寒山给休了,可有此事?” 柳楚墨立时大怒,挽起袖子,就准备揍陆平,但却被旁边的谢承初及时拦下。 云岐也有些不悦,紧紧的握着酒杯,就差将它捏碎,但他只能忍着不快,因为他知道陆平喝醉酒后一向是口无遮拦。 段诏看出二人的异样,急忙将陆平手中的酒杯夺下,暗中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陆平吃痛,立刻清醒,才知道自己说错话,自责不已,正要道歉时,柳未曦带着书云和南雪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原来,陆平刚才的话,正好被路过的柳未曦听到,她非常生气,什么叫她被叶寒山休了,明明是叶寒山负她在先。 就在段诏好奇此女子是谁,竟然可以直接进来时,柳未曦拿起桌边的酒壶,将其中的酒水泼到陆平脸上。 顷刻间,堂中一片寂静,众人皆愣在原地,惊愕的看着柳未曦。 陆平无缘无故被泼,心中恼火至极,立刻指着柳未曦大吼,“放肆,你竟然敢泼本公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哼,你不就是东阳贵族陆家的公子吗?有什么好怕的,”柳未曦双手叉腰怒冲冲的说道。 “知道你还敢泼我?” “我不光泼你,我还打你,”说着,柳未曦抄起旁边的铁勺就向陆平砸去。 这时陆平突然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她了,便立刻道:“本公子想起你是谁了!你不就是云岐府上的那个大夫吗?你怎么来了这里?” “你管我怎么来了这里?”柳未曦继续打他。 云岐怕她再打下去动了胎气,急忙过去止住了二人的打闹。 陆平见女子停下,趁机问道:“本公子又没惹你,你打本公子作甚?” “刚才你说的被叶寒山休了的那个柳楚墨的妹妹,就是我,你背后说我坏话,你说我不打你,我打谁?”柳未曦怒容满面。 “难道不是吗?”陆平好奇,他明明就是听人这样说的。 “不是。” 云岐不等柳未曦说话,就果断否定。 陆平见云岐替她回答,立刻奇怪的问道:“云岐,我说她,你插什么嘴?” 云岐没理他,直接将柳未曦拉着坐到首座,而自己则在她旁边肃然危坐,端重的冲陆平说道:“他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妻,以后就是本王的王妃,她的事本王说了算。” 陆平震惊,他才离开京城几日,云岐这就要娶妻了? 其他人亦是惊诧不已,连柳未曦本人也十分惊讶,他这是第一次向旁人这般庄重的介绍她。 第46章 恭喜王爷 这时听云岐威严的说道:“本王前几日已向太后禀明与柳小姐的婚事,皇祖母已然同意,故而,她以后就是本王的王妃,并且她从未与叶修编有过婚约之盟,更不存在被他休弃的情况。” 说完他重重的看向陆平,对方立刻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虽然他与陆平关系很好,可不代表他就可以随意的污蔑他身边的人,这一点陆平一直都知道,只是这次真的是喝多了,才口出狂言,这酒真是害人不浅,以后坚决不喝了。 柳楚墨看到晋王如此维护妹妹,立刻给了陆平一记胜利者的眼神,而陆平自知有错,也不敢多言。 谢承初见气氛有些尴尬,急忙打圆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皆恭贺晋王,一时间气氛又回到一开始的热闹场面。 陆平和柳家兄妹都不是心思狭隘之人,云岐知道陆平本性不坏,也不会多做计较,几人间的关系很快又恢复到原先的程度。 李贺一直以为晋王没有靠山,好拿捏,所以自从晋王到松南道,对其都是不甚在意,但经过此次事件,他觉得晋王只是表面看着无害,实际深不可测,所以对其也是毕恭毕敬。 夜深酒酣,云岐见柳未曦精神不济,加上自己也有些醉意,就结束了宴会。 众人各自回房安寝。 夜里,云岐拥着心爱的女子,与她痴缠,只听的柳未曦问道:“你今日说的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云岐认真的回答。 “这是何时的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前些日子,我就写信给皇祖母,说你有身孕,请她同意我们的婚事,后来她就下了懿旨,你要看看吗?” 柳未曦摇摇头,“我信你。” “我外祖父他们也答应了?”柳未曦继续问道。 “你兄长向他们写信说明了这里的情况,他们见你有孕,也不会再说什么。” 柳未曦兴奋的环住云岐的脖子,深情款款的望着眼前之人,“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你的妻子,其实这些日子我都在担忧,我的孩子会不会一生下来就没有名分,这下终于好了。” “傻瓜,”云岐怜惜的看着她,“我怎么会让你和孩子无名无分,如果他们不同意,我都想好了,就在这里与你成亲,然后带着你去雁城,再也不回京城。” 二人相顾无言,只是紧紧相拥。 良久,云岐柔声说道:“今日宴席上陆平说的那些,你别在意,那个人是个直筒子,就是嘴不好,但绝对没有坏心思。” 柳未曦轻笑,“你不说,我早就忘了这件事,你放心,我不是那样小肚鸡肠之人。” “哼,你还不小肚鸡肠,你方才可是将陆平狠狠教训了一顿,那气势,我当时都害怕,”云岐打趣道。 柳未曦轻轻捶打着云岐的胸口,佯装恼怒道:“那还不是他出言不逊。” 云岐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笑着说道:“是是是,都是他的错,我的小丫头一点错都没有,那个陆平就是不长记性,是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云岐说完随即又正色道:“以后这些事你都不用出面,我自会替你解决的。” 柳未曦当即拒绝,“不用,你不用替我解决,我自己可以解决的,我也想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你。” “你保护我?”云岐诧异的问道。 “对呀,夫妇之间不就是应该相互扶持的吗?如果一直是你保护我,那我岂不是跟你的玩宠一般。” 云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这些话除了母妃在世时对他说过,以后再也没有听别人说过“我保护你”这样的话。 云岐感动不已,立刻将柳未曦拥进怀中,亲吻着她的脸颊。 之后便是一夜云雨,极尽的温柔。 翌日清晨,柳未曦为云岐更衣,随口问道:“对了,我昨日见陆泉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受伤了?” “是我让人打的。” “为何?他不是跟了你很多年吗?”柳未曦不解,自从认识他,极少见他处罚属下,况且陆泉算是从小跟着他出生入死。 云岐听后,突然一脸严肃的盯着她,认真说道:“丫头,你以后是要当我的王妃,从现在起,你就要开始学会怎么管理府中的所有人。” “对府上的人要恩威并济,你可以当他们是兄弟,是好友,可他们一旦犯了错,你必须要学会惩罚,因为有时候一个小小的错误都可能让晋王府遭受灭顶之灾,我这次罚陆泉,就是因为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柳未曦有些不太明白,她虽然是顾家的大小姐,可这些年她一直在雁城,根本不懂的怎么管理属下,她突然对当云岐的王妃有些害怕。 云岐看他满眼疑云,便知道她不明白,就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的笑着说:“你别担心,从现在起我会慢慢教你如何掌管王府,如何同宫中之人交往,不过你现在还不必学,眼下乖乖养胎便是最主要的任务。” 柳未曦怔怔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大概明白了。 云岐摇头笑笑,便出门处理公务了。 经过三个月的治理,松南道各项事情都在步入正轨,难民也得到及时有效的救助,一切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段诏与陆平也都留在了城中帮忙。 而柳未曦的肚子也一日一日大了起来。 此刻她正无精打采的坐在床头,近几日她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南雪也是愁眉苦脸,因为她端来的饭,王妃一口都没吃。 “王妃,你好歹吃点东西吧,这样下去你和孩子都受不了。” 柳未曦急忙厌恶的摆手,“我不吃,我一看见吃的就恶心,你快把它端走。” 声音刚落,她就急忙朝旁边的痰盂吐了起来,南雪不敢耽搁,只得将食物立刻撤走。 这时云岐刚好进来,就看见她在狂吐,急忙走了过去,在她后背轻轻的拍着。 “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就没有好办法吗?”云岐一脸担忧的问着。 柳未曦此刻也顾不得回答他,只是一个劲的吐,吐到最后她感觉自己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云岐连忙让南雪叫了书云过来。 可书云来了之后,表示她也没办法,女子怀孕呕吐这是正常想象,只能等上一两个月自然就好了。 “早知道怀孕这般辛苦,当初就不把他留下,”云岐心疼的说着。 “你胡说什么。” 听柳未曦责备,云岐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道歉。 “我就是看你太难受,才这样说的。” 柳未曦看他自责,心中也不忍怪罪他。 因为吐完,她有些累,便窝在床上休息。 歇息片刻后,她突然反应过来—云岐今日回来的很早,就好奇问道:“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云岐神色一滞,但立刻恢复正常,“今日我想早早回来陪你,就没再处理公务。” 柳未曦心中狐疑,但身上实在不舒服,就并未多想,只当他今日是累了,所以回来的早。 第47章 把自己嫁给你 第二日,柳未曦身体好些了,也能吃下去一点食物,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便带着南雪和书云去逛街。 经过数月的恢复,城中房屋已经修建完成,街道也恢复了昔日的热闹,该婚嫁的婚嫁,该过寿的过寿。 三人逛了半个时辰,柳未曦便觉得累,就在附近找了一个酒楼休息。 她们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酒楼附近的一家人正在院子里给老人过寿,好不热闹。 南雪羡慕的说道:“好热闹,我就从来没有过过生辰。” 书云也羡慕的说道:“我每次过生辰都是我和我爹两个人,都不知道过生辰还会这般热闹。” 柳未曦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给她过生辰,所以亦是有些羡慕。 三人齐齐的看向别人家的院子,就听南雪随口说道:“我也从来没见王爷过过生辰。” 柳未曦突然想起来,云岐的的生辰与先太子是一天,估计宫里没人敢给他过生辰。 蓦然,她想起以前姑姑跟她说过先太子的过世的日子,就在昨日。 那么昨日也是云岐的生辰,怪不得他回来的那么早,看着还有些失落。 柳未曦立刻拉着南雪和书云就走。 二人正奇怪。 就听柳未曦解释道:“昨日是王爷生辰,可是我们没有一个人记得,现在我们要赶紧回去,给他补办生辰。” 南雪听后立刻答应,只有书云还想再看看热闹,可却被柳未曦拉走了。 段诏送完粮草,帮了几天忙,就回去了。 谢承初怕公主担心,也回京了。 所以府中就剩下柳楚墨和陆平这两个闲人,每日除了喝花酒就是逛花楼。 云岐每日巡查各处,处理公务,很少有闲暇的时候。 所以柳未曦回到府衙时一个人也没有。 不过这正好顺了她的心意,这样她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柳未曦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后,三人也不耽搁,立刻忙碌起来。 该布置的布置,该做饭的做饭。 直到云岐即将踏进房门前的半个时辰,三人才忙完。 云岐今日走访了附近的县城,各项生产均已经恢复正常,百姓也已经开始正常生活,他非常欣慰。 眼看天色已晚,他匆匆赶回府衙,只为与他心爱的王妃共进晚餐。 当他拖着疲惫的脚步靠近二人所住的房间时,屋内并没有亮灯,他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云岐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看来她已经睡了。 他知道柳未曦怀孕辛苦,便没再打扰她,转身向书房走去。 就在他抬脚正要走时,房间的灯亮起,房门缓缓打开,就见柳未曦穿着一身红衣笑吟吟的望着他。 云岐痴痴的看着女子,她今日真的好美,宛如仙女下凡。 如果说平时她是天然去雕饰的美,那她今日便是光艳照人的美。 “你看什么,还不进来?” 听到柳未曦喊他,他才反应过来,立刻大步走到她跟前。 方才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眼底不可遏制的情欲。 他压下心中的火焰,声音沙哑的问道:“你今日怎么打扮成这般?” 柳未曦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娇媚的一笑,紧接着红唇轻启,“我这样,你喜欢吗?” 云岐第一次见她在自己跟前如此,只觉得心猿意马,此刻不管柳未曦说什么,他都喜欢。 柳未曦微笑着拉着他的手进入房内,云岐顺便用脚将门关上。 屋中所有的帐幔都已经换成红色,显得非常喜庆。 桌上也已备好美酒佳肴,皆是用红色瓷器盛放。 柳未曦拉着他到桌前坐下,往两个红色酒杯里分别斟满酒。 这才坐到云岐身边认真说道:“阿岐,我今天想把自己嫁给你,你可愿意?” 不等云岐回答,柳未曦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一来京城就被叶含山抛弃,名声不好,我知道他们背后都说我是弃妇,就跟那天陆平说的一样。” “我娘虽是平南侯的郡主,可到底是顾家的妾室,而我也是庶出。” “面对你这样高贵的皇子,我总觉得配不上。” “所以,我今天就问你,愿不愿意娶我?如果你不愿意娶我,我就带着孩子去雁城,从此我们再无关系。” 云岐听她在此胡言乱语,立刻轻斥道:“你胡说什么。” 随后又正色道:“我当然愿意娶你,不管你与叶含山发生过什么,我只在乎眼下的你。” “你娘是妾室,我母妃也是,你是庶出,我也是,你名声不好,我的名声也不好,我们门当户对,堪称良配。” 听完云岐一席话,柳未曦轻轻戳了他的额头,“扑哧”一笑,娇嗔道:“你这个傻子。” 云岐将她拥到怀中,眷恋的说道:“只要能与你在一起,让我当一辈子的傻子我都愿意。” 柳未曦眉毛一挑,“哼,你要当傻子,我还不愿意呢!” 说完挣脱云岐的怀抱,自己拿了一杯,另一杯递给了云岐。 云岐见她要喝酒,忙阻拦。 “你有身孕,不能喝酒。” “你放心,我就喝一杯,没事的。” 云岐不再勉强她,只能听之任之。 红烛昏罗帐,盈香舞满室,二人喝了交杯酒。 便听云岐声音低沉的说道:“喝了酒,以后你就跑不了了。” 柳未曦笑而不语,只是起身拿过一直在旁边炭火上温着的盒子,放到云岐跟前。 云岐疑惑不解的看着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柳未曦不说话,示意他打开看看。 云岐揭开盖子,发现里面是一碗面,这下他更加疑惑。 今日又不是逢年过节,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这是作甚? 柳未曦将面往云岐眼前挪了挪,又拿了旁边的筷子给他,让他吃。 云岐照做,吃了一口还挺好吃的,索性就将剩下的面全吃了,就连汤也喝完了。 吃完后才想起问道:“小曦,今天的面谁做的?还挺好吃的。” 柳未曦盯着他,笑道:“我做的。” 云岐一直不知道她还有这手艺,忙赞不绝口。 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生气的说道:“不是不让你劳累吗?你还跑到厨房做饭。” 柳未曦朝云岐身边坐了坐,将头靠在云岐宽厚的肩膀上,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阿岐,昨日是你的生辰,对不对?” 云岐身躯一震,接着又点点头。 柳未曦继续道:“对不起,昨日我实在是太难受,根本没有注意到你的不开心……。” 云岐猛的低头用温润的唇堵住柳未曦接下来要说的话。 直到他感觉怀里的人一双小手不太安分时才停了下来。 只听他霸道的说:“以后不许你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紧接着,他又温言道:“不过,我今日很开心,谢谢你的用心。” “其实我这些年早已不在意过生辰这件事,昨天是看到你难受,又加上想起以前不开心的事情,才有些难过,你无需在意这些。” 柳未曦摇摇头,“不,你说错了,你既然当我是妻子,那么就应该让我知道你的不开心,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担着。” “有时候看你心里藏着那么多的事,我是既心疼,又着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云岐心中感叹,真是个傻丫头。 接着他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额头,眼里满是疼惜。 “我答应你,以后我的事情会慢慢与你说的。” 得到男人的肯定回答,柳未曦心满意足。 夜尽阑珊,二人只是相拥而眠,并无其它。 第48章 好大的官威 云岐在松南道的政绩皆被上书至朝廷,皇帝依然是不咸不淡的说两句,并未有任何嘉奖,而且也并未有任何招晋王回京的意思。 唐群便有些着急,如果日后自己真要扶持晋王登基,那么就要让晋王尽快回到京城,只有离权利越近的地方,他才越有机会。 之前唐群派唐英去松南道打探晋王的消息,无意中得知平南侯的外孙女柳未曦已经怀了晋王的骨肉,或许可以利用这个孩子让他顺利回来。 第二天早朝时,他提起这件事。 “陛下,臣听闻柳未曦已经怀有晋王的骨肉,而二人尚未完婚,这样下去定会招致臣民议论,有损皇家声誉,所以微臣建议还是尽快让晋王回京完婚,这样才能名正言顺。” 唐群此话一出,朝堂震惊,因为大臣都知道晋王不受宠,凡是与他有关的事情皆不敢说。 其实云岐在雁城和松南道的政绩大臣是心知肚明,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只能保持沉默。 眼下见丞相带头提,心思活络的大臣便立刻猜到丞相的用意,不禁感叹,看来这朝中的风向要变了。 皇帝也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况且这柳未曦是平南侯的外孙女,长期不让她嫁入晋王府,难免会招致老臣不满。 所以即使他再不喜欢晋王,这次也必须要招他回京。 可是他为了膈应晋王,竟然让叶含山去宣旨。 唐群心里明白,皇帝这是要在晋王心里种一根刺,而这根刺便是叶含山,因为只要他看见叶含山,就知道他宠爱的女子曾经与他有一段不清不楚的过去。 试问哪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有染。 唐群心里忍不住叹息。 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何至于此?只因为晋王的生辰是先太子的忌日吗?可这生辰又岂是他能决定的。 叶含山接到圣旨,不敢耽搁,立刻赶去松南道。 他本以为松南道在地震后会是一派萧条的景象,可他到了城中却被街上的繁华所震惊。 可见晋王在此处真是尽心治理了数月。 他虽在朝时日不长,可也看的明白,眼下京城中的皇子没有一个能堪大任。 若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只有晋王这样的人才会给他机会。 可晋王会给他机会吗? 他心事重重的走向府衙,因为在京城中他就听说晋王为了方便处理公务,一直都住在府衙。 此刻晋王正在街上巡视各个商铺,并不在府内,叶含山只好在堂中等候。 只是他一直等到日落也没有等到晋王的身影,相反他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云岐为了陪柳未曦每日都会在酉时赶回来,可今日她却没有等到,眼看快到亥时,柳未曦有些心慌,便独自一人到前院寻他。 没有看到云岐,却看到一个不速之客——叶含山。 “你来做什么?”柳未曦一上来就语气不善。 叶含山愣了愣,随后又注意到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他来的时候就听说她怀孕了,可到底是没有亲眼见到,一直不愿意相信,如今亲眼看到,心口却仿佛被人打了一拳,麻麻的,没有知觉。 柳未曦见他盯着自己的肚子,急忙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不悦的问道:“你到底来做什么?” 叶含山这才回过神,开口道:“陛下让我来宣旨,昭晋王回京。” 柳未曦心中一滞,立刻着急问道:“陛下为何此时宣王爷回京?” 这皇帝早不宣晚不宣,偏偏在她快临盆的时候让晋王回去,不知他是何居心? “丞相在朝堂上进言,让你与晋王尽快回京完婚,陛下这才同意晋王回京,”叶含山如实相告。 柳未曦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晋王能回京是好事,可眼下她这个样子只怕受不了长途跋涉,又怎能回京城完婚。 叶含山在京中没有一日不挂念她,眼下见到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近来可好?” 柳未曦正在凝思苦想,听到叶含山如此问,顿时觉得可笑,他当初弃她而去时,可曾想过她日后该如何过。 “叶大人,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有何关系,”柳未曦话里满是讥讽。 “未曦,你别误会,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柳未曦立刻打断叶含山,眼里满是愤怒,神情非常激动,“你若担心我,就不会不顾及我的感受娶了李庄瑶,还纵容她派人来杀我。” “你若担心我,就不会将我一个人丢在雁城,不闻不问。” “你若担心我,又怎会让我去那样危险的地方采药,我将采药挣来的钱全都让你读书,可是最后呢,却被人说是弃妇。” “你现在却在跟我说,你担心我,真是可笑,怎么,你和李庄瑶过得不好,又想起我来了?” 柳未曦步步紧逼,堵得叶含山哑口无言。 良久才从嘴里蹦出一句“对不起。” 他好像除了说“对不起”,再也不能说其他的话了。 柳未曦平复了一下方才的愤怒,继续说道:“我问你,朝中那么多大臣,皇帝为何独独派了你过来?皇帝让你来是不是就是给我和晋王添堵?” “他不喜欢晋王,就要这样对他吗?连这赐婚回京的旨意都要你来宣读,他这分明是不给王爷在朝中留半点颜面……” 叶含山见她口无遮拦,随意编排皇帝,怕被有心人听去,传到皇帝耳中,给她招来灾难,便立刻打断,呵斥道:“休得胡言,陛下岂是你随意指摘的,还不住嘴。” 叶含山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喊道:“叶修编好大的官威,不过本王的王妃还轮不到叶修编训斥。” 说着他已经快步走到柳未曦跟前,将身上的大氅轻轻给她披上,又吩咐陆泉先送她回去。 柳未曦想留下来,可却被云岐的一记眼神给打消了,只能随着陆泉回到后院。 目送柳未曦走后,云岐这才转身走到正位坐下,目光冰冷的盯着叶含山。 叶含山心里明白,这位王爷虽然不受宠,但皇帝却也不敢对他怎样,因为他还要依靠他阻挡北齐的军队,况且他素问晋王杀伐果断,绝对不能用对付京城中皇子的手段应对他。 叶含山急忙跪下,行礼,“方才是卑职唐突了,还请王爷见谅。” 云岐没有让他起来,也没有说是否原谅他,只是继续盯着他。 第49章 不过去了 直到他看见叶含山跪着的腿微微有些发抖,这才压低声音,缓缓开口:“方才多谢叶修编对王妃的提点。” 叶含山感觉那种压迫感逐渐消失,急忙回答:“不敢不敢,方才是卑职唐突了,还请王爷见谅。” 云岐依旧没让他起身,因为他与叶含山还有一些旧账要算。 “叶修编还记得本王在缙云山与王妃遇刺的事情吗?” 云岐声音威严,不容侵犯,压得叶含山心惊胆战,立刻匍匐在地,诚惶诚恐的认错。 “请王爷赎罪,是内子不懂事,卑职已经教训过她了,待未曦……” “叶修编,请慎言。” “卑职口误,待王妃回京后,卑职定会带内子上王府道歉。” 云岐睨眼扫过叶含山,继续施压。 “本王听闻京城中有传言,说本王的王妃是你的弃妇,本王派人一查,发现这谣言来自叶修编的府上,叶大人不该给本王一个解释吗?” 叶含山惊慌失措,擦了擦额头的汗,胆怯的说道:“卑职回去后定会严加约束内子,还请王爷恕罪。” 云岐见他认罪,那么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自然不再想为难他。 “好,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如果回京之后,本王再听到有关王妃不好的传言,本王不介意亲自替你管教叶夫人。” 叶含山跪在地上,接连磕头,“是是是,卑职回去一定严加管教内子,定不会让她再折辱王妃。” 云岐逐渐收敛自己的怒意,淡淡开口道:“叶大人请起。” 叶含山急忙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而后低头垂肩而立。 云岐唇角略过一丝讥讽,原来你叶含山也不是那般清贵,本王的几句话就让你吓成这样。 面对柳未曦昔日的情人,云岐有一种胜利者的感觉,他有些沾沾自喜,昔日他喜欢的女人,如今每日在自己身下承欢,还怀着自己的孩子。 这想法一出,云岐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迅速的掐灭心里的肮脏。 继而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听闻叶大人是来宣旨的,请吧!” 叶含山见他说完,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也不敢叫他跪下接旨。 就自己打开圣旨,读完后小心翼翼的放到桌案上。 畏畏缩缩的说道:“临走时,陛下交代,让王爷尽快启程,不要耽搁。” 叶含山说完,小心的观察着晋王的脸色,看不出他是喜还是忧。 只是听他淡淡的说道:“本王知道了,叶大人退下吧。” 叶含山得了命令,迅速的退了出来,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待在那里。 听到叶含山的脚步走远,云岐眼底立刻闪现一抹狠厉,而后大手一挥,手边的公文悉数落地。 暗卫周崇听到声音急忙跑进来,就看到王爷的愤怒和一地的狼藉。 周崇自小跟着王爷,很少见他发脾气的时候摔东西,可见这次该是极其愤怒。 他小心谨慎的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云岐看着握在手中的圣旨咬牙切齿道:“周崇,你说那个人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本王好,就连本王大婚的圣旨,他都要派叶含山来膈应本王。” 周崇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王爷。 云岐继续道:“那个人那般宠爱齐王,许他随意进宫的权利,给她娶了京城中最好的女子,可那个女子原本是自己的王妃,就连他犯错,他都不会责罚。” “可是,到本王这里,不管本王多努力,他都不会高看一眼,更不会有一句嘉奖,有时候,本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他捡来的。” 周崇只是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王爷这些年的苦,他是看在眼里的,他心疼王爷,可也不知从何劝起,只能是做好他每一次吩咐的任务。 云岐说着眼里便有点点泪光,他真的不明白他为何要这般对自己,这些年将他流放到那偏远之地,不管不顾。 他每天都在心里恨他一遍,这样便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他越不喜欢他,他就越要变强,直到最后,他要让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这时陆泉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公文,又想到叶含山的到来与京城中的流言,心下立刻明白了,他与周崇相互递了个眼神,周崇便退下了。 这时云岐已经平息了自己的愤怒,向陆泉打听着柳未曦的情况。 “王妃有些不开心,南雪正在陪着。” 陆泉偷瞄了一眼晋王的脸色,继续道:“属下离开的时候,王妃说夜深了,让王爷赶快回去休息。” 云岐起身到一半,又重新坐下。 陆泉疑惑,“王爷不去王妃哪里休息吗?” 云岐犹豫片刻,垂着眼帘,淡淡吩咐道:“你去跟王妃说,今晚本王要交割公务,就不过去了,让她早点睡。” 陆泉虽然不明白王爷的用意,可还是照办了。 当他给柳未曦传达王爷的原话时,柳未曦愣了半刻,才平静的说道:“知道了。” 陆泉一走,南雪立刻火冒三丈,“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就是因为叶含山来了吗?” 柳未曦嘴角极力的扯出一抹微笑,温言道:“南雪,没事的,王爷今日怕是累了,你先去休息吧。” 南雪担忧道:“可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没事的,你赶紧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呢?” 柳未曦极力的装出一副开心的样子,推着南雪出了房门。 南雪看着屋内,无奈叹息。 柳未曦知道,她最担心的事情来了,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她的过去,可一看到叶含山就会想起他们昔日在雁城的时光。 孤男寡女,在一起相处了两年多的时光,要说没有发生点什么,谁信呢?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洁身自好,清清白白的。 何况他还是王爷,自己这样的过去,日后难免会让他在朝堂中难堪,再加上今日叶含山的到来,更是彻底激怒了他。 柳未曦抚摸着肚子,无奈自嘲,她想离开了,想回到雁城那个清清静静的茅草屋,从此就让她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吧! 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 第50章 高攀不起 深夜,柳未曦简单收拾了一些随身的衣物,便趁着众人休息,独自从后门离开。 这些时日,因为住在府衙,侍卫比较多,云岐就没在她身边安排暗卫,所以她可以很轻松的离开。 她之前给一个车行的老板治过腿疾,所以当她深夜敲门,需要一辆马车时,老板二话不说就送给她一辆,并且给她派了一名车夫。 但柳未曦并非爱贪小便宜的人,还是按照市价给了银子。 走到城门口时,她被守城的军士拦住,那军士一看是晋王妃,并且还拿着晋王府的腰牌,就立刻放行。 这样柳未曦就顺利的出了城,她没有走官道,而是吩咐车夫走乡间小道,因为有身孕,她也并不急着赶路。 云岐辗转反侧,一夜未睡,以柳未曦的聪慧,定是猜到他昨夜不去的原因。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可就是鬼使神差的对陆泉说出那番话。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可他却固执的不想改口,因为他想看看柳未曦会怎么做,只要她过来说一句软话,他定然不会再生她的气。 正当他苦恼的时候,就见南雪急匆匆的跑进来。 “王爷,不好了,王妃不见了。” 云岐还沉浸在昨日的情绪里,淡淡的说道:“她估计是去街上转了。” 南雪见他漠不关心的样子,立刻有些恼火,可是她不敢表现出来。 这时陆泉也跑了进来,着急道:“王爷,守城的军士昨日看见王妃驾着马车出城了。” 云岐这才紧张,急忙起身,拿起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边走边说:“陆泉,带上府里所有的侍卫立刻去找,务必将王妃找回来。” 这时周崇已将马牵了过来,云岐立刻翻身上马,周崇本想跟着去,但听云岐道:“你跟着陆泉,让南雪跟着本王,本王要问她一些事。” 南雪一听,立刻上了另外一匹马。 随后一行人疾驰出了城门。 “南雪,昨夜王妃可有什么异样?”云岐在马背上问道。 南雪此刻真想将王爷揍一顿,如果不是他昨夜说出那番话,王妃也不会偷偷走了。 但她只敢腹诽,嘴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昨日陆泉过来说您不过来,属下就看到王妃有些不高兴,然后她就将属下赶了出来。” 云岐凌厉的盯着南雪,“你怎么不早说。” “属下以为王妃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就没有禀报,”南雪很是懊恼,早知道她就死活赖在房中,这样王妃就跑不了了。 云岐知道,柳未曦是在生自己的气,也没有过多责备南雪,只是带着人继续寻找。 他们在官道上追了半日,也没追上。 云岐突然想到,那丫头定是铁了心要回雁城,必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他追上,所以她一定不会走官道,那么她只有乡间的小道可以走了。 自己真是着急昏了头。 他立刻向陆泉要了附近的地图,仔细研究半天,这才锁定柳未曦可能会走的路。 一行人立刻调转马头,就朝那条小路走去。 柳楚墨与陆平昨日在酒楼喝了一宿的酒,直到日上三竿才回到府衙。 二人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一个人,正郁闷的时候,就看见叶含山来了。 柳楚墨因为柳未曦,一直对叶含山有偏见。 所以他立刻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叶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里来了?” 叶含山知道这位是平南侯府未来的侯爷,自然不敢得罪,只能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柳楚墨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所以不再理他,径直进了后院找妹妹。 妹妹看到叶含山应该很生气,他要去安慰安慰妹妹。 走到半路就碰见神色慌张的书云。 柳楚墨立刻上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二位大哥,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柳姐姐离家出走了,王爷一早就带着人追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们也赶紧去找,她就快生了,要是孩子生在半路上,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好好的,她为何要离家出走?”陆平好奇问道。 书云正准备回答,就看见柳楚墨拖着陆平朝马厩走去。 原因什么时候不能问,眼下找回妹妹才是当务之急。 叶含山也听说了此事,就自告奋勇的前去找柳未曦,柳楚墨犹豫片刻便答应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关键时刻,他还是分得清的。 乡间小路很是颠簸,柳未曦想尽快到雁城,又顾及腹中的孩子,也不敢让车夫赶的太快,二人走走停停,夜里就在农人家里歇息。 尽管柳未曦一路都遮着面容,但还是留下了不少的踪迹。 云岐所带的暗卫又是极其擅长寻人,所以当柳未曦清晨在农户家中起来时,就看见云岐带着人将院子围住。 那些农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立刻吓的跪倒在地。 “王爷好大的阵仗,这是打算要绑我回去吗?” 云岐听她语气疏离,便知她还在生气。 这一路他早就悔不当初,自己怎么会中了那个人的计策?怎么会因为叶含山的到来而怀疑她。 所以他尽量放低姿态,“小曦,你跟我回去吧,我知道错了。” 陆泉等人都惊讶无比,王爷什么时候这般低三下气的说过话,还是王妃厉害。 “王爷还是请回吧,小女子不过是个山野之人,高攀不起您这样的皇子。” 柳未曦说完拿起包袱就打算离开。 云岐见她油盐不进,只能上前扯走包袱,将她拦下。 柳未曦默然的盯着他,讥笑道:“怎么,王爷打算用强吗?” “未曦,不要胡闹了,你就快生了,赶快跟我回去。” 云岐仍旧低三下四的请求着,但隐约间有股怒意。 柳未曦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她曾经以为他跟别的男子不同,不会在意她的过去,可是她想错了,这天下的男人皆是一般。 她突然落泪,声带哭腔,“王爷,您就放我离开吧,在您心里就从未真正信任过我,你又何必将我强行留下。” “我何曾不信任过你?” “您要信任我,就不会因为叶含山的到来而迁怒与我,更不会因为那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而气恼。” “未曦,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些事迁怒与你,你要相信我。” 柳未曦冷笑,“如果不是这些,那就是因为我和叶含山曾经的不清不楚,让你这位南安国的三皇子颜面无光,对不对?” 第51章 处子之身 云岐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有些害怕,她刚才说的那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一时间竟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柳未曦觉得心里的火在一点一点消失。 “晋王爷,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明白,我到底是不是处子之身。” 云岐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着如此私密的事情,顿时眸中迸发着杀人的寒光,紧接着厉声下令:“所有人,退后五十步,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靠近。” 柳未曦看着后退的众人,轻轻一笑,嘲讽道:“王爷这是觉得我说了不该说的,怕被人听见?” 云岐浑身散发着寒气,霸道的将她抱进屋内,还顺带关上了门。 他虽然生气,但还是将柳未曦轻轻放到床上。 柳未曦以为他要对她用强,就眼神呆滞又默然的看着屋顶,因为她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反抗不了这个男人。 云岐本打算与她交欢来压制心头的怒意,但看到她这般伤心,又顾念她腹中的孩子,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叹了一口气,温柔的将她圈在怀里,语气缓和。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叶含山的到来而乱了心神,真的对不起,我那天真的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怕被你看出心思,所以就躲了起来,才会说出那般混账的话。” 柳未曦依旧赌气不想与他说话。 云岐知道自己理亏,也不生气,腾出一只手,轻轻抚上柳未曦的肚子,柔声说道:“你看,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你难道愿意孩子一出生就见不到父亲吗?” 提到孩子,柳未曦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但仍旧不想说话。 云岐感觉怀中的人全身放松下来,就继续劝道:“以后我保证,家里一切都是你说了算,你让我向东,我绝不敢向西,好不好?”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交给柳未曦,“我以后要是再惹你生气,你就拿这把刀往我身上戳,好不好?” 柳未曦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把你戳死了,我孩儿岂不是没有爹了。” 云岐见她终于开口,欣喜若狂,忙道:“你不生气了,跟我回去,可以吗?” 柳未曦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但为了孩子以后有个家,遂点头答应。 云岐立刻起身将柳未曦抱起就打算出门。 但这却立刻被制止,因为柳未曦感觉自己羊水破了,该是孩子要出生了。 云岐虽然在战场上无往不利,但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实在是知之甚少,眼下只能抱着柳未曦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未曦轻轻叹息,接着冷静吩咐道:“你先将我放在床上,让南雪进来帮忙,然后让这家主人在附近找一个接生的婆子,再派人将书云接过来。” 柳未曦说完,见他还愣在原地,立刻嗔道:“你还不快去。” 云岐这才回过神,快步走出房门安排。 南雪虽然只是个小姑娘,可柳未曦这些时日一直在跟她讲孕妇生孩子的注意事项,所以她此刻也不是特别慌乱。 陆泉通过农户,很快找来了附近接生的婆子。 周崇在回去接书云的路上碰见了柳楚墨三人,所以就将他们一并带了过来。 书云不会骑马,与周崇共乘一匹马而来,一到这里,她就立刻下马跑进了屋内。 柳未曦羊水破了之后,过了一夜才开始阵痛。 云岐本来是在门口等待,可听到柳未曦痛苦的喊叫声,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到屋内陪在她身边。 所幸生产过程一切顺利,柳未曦在疼了一天一夜后,终于生了个男孩。 云岐看着昏睡过去的女子,心疼不已,暗下决心,以后绝对不能惹她生气。 但他抱着儿子,心里又开心的不得了,他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众人皆高兴不已,唯独叶含山,表面说着恭喜,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如果不出意外,柳未曦应该与他成亲生子,可一切终究是错过了。 柳未曦昏睡了三日才醒来。 一睁眼便要看孩子,云岐立刻将孩子抱来放到她身边。 柳未曦一脸幸福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向云岐问道:“你给他取名字了吗?” “单名一个恒字,我希望他以后所有钟爱的事情都可以长长久久的留在身边,你喜欢吗?” 柳未曦点点头,嘴里开心的说着:“恒儿,你父王给你起的名字,你喜不喜欢?” 柳楚墨本来是打算进来看看妹妹,就听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在一起,就没进去打扰。 因为柳未曦刚生产完,需要休息,叶含山只能上书朝廷,将行程推迟了半个月。 半月之期转瞬即至,云岐如约出发前往京城。 以前他往返于京城和雁城之间,都是快马加鞭,一刻也不得休息,但这次因为有孩子,他就走走停停,天黑就歇,遇见客栈也歇,根本不急着赶回去。 柳楚墨和陆平一路上都在逗孩子玩,二人还打算以后带着他爬墙翻院,柳未曦在旁边听得眼皮直跳,这两人一个比一个没正形,孩子跟着他们早晚得学坏。 叶含山虽然着急,可也不敢催促,这几个人,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小侯爷,另一个是世家公子,他是一个都惹不起,索性也跟着慢悠悠的走,总有一天能走到。 柳未曦在大婚前是不能住在晋王府的,所以柳楚墨一早就给祖父母写了信,让二老早早准备好柳未曦和孩子的房间。 至于顾家,柳未曦不想回哪里,就没给顾家说,只是给顾松月写了一封信,好让她安心。 所以柳未曦一到京城就被外祖父母接入侯府,云岐知道规矩,也没有多加阻拦,只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因为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朝中诸事繁忙,皇帝就将云岐的大喜之日定在了年后的二月初十。 其实,这一天并不是钦天监测算出的最好的日子,只是皇帝任意指的一天。 云岐知道后,也不在乎,只要他答应与柳未曦的婚事,让她可以名正言顺的嫁进王府,让他的孩子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其他的无所谓,这些年,他早已学会了对皇帝不抱有任何期待。 第52章 乌鸦嘴 云岐接下来一直在府中准备大婚事宜,但实际上都是孙姑姑在安排,他也没有多少事可忙,索性就整日赖在平南侯府不走。 直到大年三十,宫中年夜饭,他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但也是很快就返回平南侯府。 柳未曦哭笑不得。 “我说王爷,宫中的年夜饭是不好吃吗?你这才刚走了一个时辰。” 云岐啧啧嘴,不满的说道:“每年宫中的年夜饭就那几样,席间除了互相恭维,就是阿谀奉承,我自小就不喜欢,还是同你在一起比较好,何况我在那里,还给陛下添堵。” 柳未曦心疼他,便也不再提宫中之事,只是拉着他去了厨房。 云岐到厨房时,就看见平南侯与夫人还有柳楚墨,带着府中的下人在包饺子,南雪还将恒儿抱到桌子中间玩耍,好不热闹。 他们一见云岐进来,立刻毕恭毕敬的让路。 柳未曦急忙道:“今日晋王是来给咱们包饺子的,大家都不要拘束,该干嘛干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听到小姐这样说,气氛又活跃起来。 恒儿虽然只有四个月,但好像知道父王来了,眼睛一直盯着云岐,惹得他亲亲抱抱好一会。 接着就见柳未曦递给他一个饺子皮和一双筷子。 云岐疑惑,“这是干嘛?我不会包饺子。” “不会可以学呀,你看我外祖父和哥哥包的多好。” 云岐这才注意到二人包的非常熟练,可见平时没少包。 这时听平南侯乐呵呵的说道:“王爷,不妨事,想当年老夫第一次包饺子的时候,因为包的太丑,还被老婆子臭骂一顿,不过后来包的多了,就越包越好了。” 说话间,云岐就看见他已经包好了两三个,大受鼓舞,立刻接过饺子皮和筷子包了起来。 突然他转头看着柳未曦认真问道:“如果我包的不好,你会不会骂我。” 柳未曦正要答话,就听柳楚墨打趣道:“骂不骂我不知道,但是你要包的不好,她估计今晚不让你进她房间。” 柳未曦瞬间羞的满脸通红,抄起旁边的擀面杖就追着柳楚墨满屋子跑。 最后在柳楚墨的求饶中,她才停了下来。 柳未曦红着脸走到云岐身边,就看见他正在一本正经的包饺子,本想表扬几句,可低头一看,就瞬间火大,他包的也太丑了,这是她第一次见这样丑的饺子。 这时云岐还沾沾自喜的问她:“小曦,你觉的我包的饺子好不好?” 问完后,他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挺好的,对于包饺子,我觉得自己真是天赋异禀,哈哈哈。” 柳未曦翻着白眼说着违心的话:“王爷还真是厉害,第一次包饺子就包的这样好。” 众人憋着笑,也不敢说什么。 云岐包的很快,一下子就将自己面前的桌案放满,他数了数,正好一百个。 他觉得自己亲手包的饺子意义非凡,一定要让晋王府里的人也吃到,所以就吩咐南雪将饺子打包送去王府。 南雪偷偷的看了一眼柳未曦,征询她的意见。 柳未曦不想打击云岐的积极性,只能点头同意。 不过趁云岐不注意,她又拿了一个食盒,重新装了一百个饺子,然后悄悄替换了云岐的饺子,这才让南雪送到晋王府。 柳未曦这样做,也是为了云岐在属下面前的威望,如果让陆泉他们知道王爷饺子包的这么丑,还不得笑死。 陆泉等人收到南雪的饺子,知道是王爷包的,忍不住赞叹道:“王爷还真是厉害,连包的饺子都这么好看。” 随后吃的一个不剩。 南雪撇撇嘴,心虚的赶紧离开。 平南侯府众人围在一起吃过年夜饭,守完岁,便各自安寝了。 红烛罗帐,曼妙倩影,久久才平息下来。 柳未曦依偎在云岐的怀中,双颊潮红,妩媚动人。 云岐看的有些痴傻,她真的很美,尤其是每次欢愉之后,简直让他欲罢不能,可他还是收了收心神。 “你知道吗,今夜是我从小到大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过年还可以这样过。以前母妃在世的时候,虽然也很开心,但因为宫规森严,我们每年只能陪着陛下在大殿中守岁,很是拘谨,后来到了雁城整日忙于军务,没有一日空闲,有时候忙的连过年的日子都忘了。” 柳未曦抬头看他,心疼不已。 “你放心,以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这样过,可好?” “好。” 云岐握住怀中女人的手,深情款款的凝视着她的双眸。 柳未曦嫣然一笑,眼中尽是被偏爱的幸福,她喜欢这样的温暖。 次日,便是大年初一。 正是各府走动的时候,但晋王之前一直不在雁城,所以也不会同各府有任何交集,他就安心的窝在柳未曦这里,抱着孩子玩。 平南侯与柳楚墨却不得清闲,正被各府送礼的人弄的焦头烂额,而平南侯夫人也得应付各府的女眷。 柳楚墨抽空跑到柳未曦这里看外甥,看到三人如此悠闲,立刻心生嫉妒。 “王爷,您也太闲了点吧,我这从早上忙到这会,连口水都没喝上,你倒好,在这带孩子。” “怎么,你有意见?” 云岐一脸得意,他才懒得应付那些杂事。 柳楚墨立刻揶揄道:“您是王爷,我哪敢有意见。” “他就清闲这几日,你可是清闲了一整年,这你都不高兴。” 听到柳未曦向着云岐说话,柳楚墨立刻委屈说道:“妹妹,你这还没嫁到晋王府,怎么就替晋王说话,我可是你亲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云岐也不甘示弱,“他可是本王孩子的母亲,不向着本王还能向谁。” 柳未曦见二人斗嘴,无奈摇头,这两人加起来都有五十岁了,还像个小孩子。 正要劝和时,就见南雪进来禀报,“王爷,有人要见您。” 三人面面相觑,柳楚墨立刻嬉笑道:“王爷,这下您也偷不得懒了。” 云岐将孩子交给柳未曦,用眼角瞥了一眼柳楚墨,没好气的说道:“乌鸦嘴。” 说完将袖子一甩,大踏步走出房门。 柳楚墨只能在后面气的跳脚,又向妹妹诉苦,控告晋王欺负他。 柳未曦一脸嫌弃的看着哥哥,天呐,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哥哥,也不知道以后哪家的姑娘能降得住他。 第53章 天子之位 晋王一路都在苦思,他素来与朝中官员交往甚少,而且不受皇帝喜欢,那些朝臣平日里都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今日大年初一,谁会想到他呢? 待他行至前厅时,就见平南侯早已屏退众人,独自等候。 云岐行了一个晚辈礼,平南侯微微点头,将他引至旁边的暖阁。 他心里奇怪,什么人会让老侯爷亲自相迎。 待见到那人时,他甚是意外。 虽然他只是穿了一身平民的衣服,又将面容修饰一番,可还是被云岐认出来。 那人立刻起身相迎,恭敬行礼,“见过王爷。” “免礼。” 云岐语声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随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那人才在其对面端坐,这时平南侯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 云岐饶有兴致的盯着那人足足看了一刻钟,才缓缓开口。 “丞相今日不在府里宴请宾客,却乔装来到平南侯府,有何赐教?” 丞相唐群微微一笑,拱手道:“王爷还是那般聪慧,一眼便能识得老夫。” 云岐知道他是皇帝的人,不愿意与他多费口舌,遂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丞相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唐群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低头沉思片刻,忽而抬头,双眸如炬。 “王爷可曾想过要争一争这天子之位?” 云岐闻言,微微震惊,但很快恢复如常,幽幽的注视着唐群的眼睛,他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他是真心的,还是皇帝派来试探他的。 “丞相这是何意?如今天子健在,又有太子坐镇东宫,你觉得本王有必要争吗?” 云岐说话滴水不漏,很快将问题抛给唐群。 唐群明白,晋王这是不信任他,也难怪,朝中众人一直觉得他是皇帝的人,又从不参与党争,晋王不信任他也是理所当然。 为了得到晋王的信任,他决定开诚布公。 “老夫今日来是想与王爷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云岐好奇问道,他此刻非常期待丞相手中的那张王牌到底是什么。 “是关于当年赵家之事,以及端妃娘娘病故的原由。” 听到关于赵家和母妃的事情,云岐呼吸一滞,捏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这件事萦绕在他心头多年,他一直让人暗中查探当年事情的真相,可一旦他查到些许线索,就立刻被人掐断,好像一直都有一位幕后之人在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唐群看到云岐的反应,便明白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 云岐迫切的想知道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也不想受制于人,便防备的问道:“本王为何要相信你?” 唐群目露精光,微微笑道:“王爷可以不相信我,但谢承初作为赵家唯一活着的人,他想不想知道真相呢?” 云岐不可思议的盯着唐群,他眸色瞬间变得猩红,仿佛要杀人一般。 关于谢承初的身份他瞒了这么多年,还是被人发现了,那么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唐群见他杀意渐起,拿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王爷这是想杀我?可你怎知我有没有将此事告知我的心腹?” 云岐怒不可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群立刻拱手道:“老夫只不过想让王爷相信我而已,如果我不是诚心诚意的帮王爷,必然会将此事告知众人,可眼下他还安然的待在公主府。” 云岐闭了闭眼睛,深吸气,逐渐冷静下来,他虽并无恶意,可他也不喜欢别人威胁他,故而冷冷说道:“丞相想让本王为你做什么?” “老夫只希望他日王爷登基后,可以善待唐家。” 云岐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便试探问道:“以丞相的威望,若太子登基必然不会为难唐家,丞相又何苦自寻烦恼?” 唐群苦笑,“王爷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应该知道他素来听皇后的,日后太子登基,周家必然会把持朝政,届时唐家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命运。” “那吴王呢?你教导过他,若扶持他登基,想来他定然不会为难你。” “哼,就是因为老夫曾经教导过齐王,才知道他看似贤德,实际上与陛下一般,狠辣无比,甚至比陛下更甚,日后他若登基,必然会酷吏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所以他并非明主。” 云岐继续问:“那齐王呢?他母亲虽是周家人,可也深受陛下喜欢。” 提到吴王,唐群立刻来气。 “齐王德行有亏,更非明主,之前老夫的人告诉我,他竟然与太子妃有苟且,这样的人,怎堪大任?” 听到齐王与太子妃有染,他立刻想到之前柳未曦跟他提过,那人口口声声自称“本王”,原来那日她碰见的人是齐王。 这齐王睚眦必报,如今柳未曦回京,他定然会再起杀意。 唐群见云岐走神,立刻“咳咳”两声,这才将云岐拉了回来。 云岐担心柳未曦的安危,已经无心与丞相在此纠缠,便说道:“丞相今日的来意,本王已经知道了,容本王想一想,三日后给你答复,可好?” 唐群知道此事急不得,便不再相逼。 “若日后王爷有任何差遣,还请派人告知,老夫一定竭尽全力。” “多谢丞相。”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暖阁,丞相在平南侯的陪同下从角门离开,而云岐直奔后院。 在路上,他就吩咐陆泉,“从此刻起,王妃和世子这里加强人手,务必要保障他们的安全。” 陆泉见王爷面色沉重,便知情况紧急,所以也不敢耽误,立刻下去安排人手。 云岐进入房中时,柳楚墨已经去前厅招待宾客,孩子也已经睡下。 他放轻脚步走到柳未曦身边坐下,见她正在给孩子做衣服,便将衣服夺下放到一边。 柳未曦疑惑,正要脑他时,就听云岐说道:“你近日无事就不要再出府了,需要什么就让南雪去买。” “为何?” “我方才才知道,你那日在宫中遇见的与太子妃有染的男人是齐王。” 柳未曦震惊,这不是乱套了吗?这太子妃可是吴王的嫂子,他怎么可以这样。 云岐继续道:“齐王睚眦必报,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你需得万事小心,我已经在你身边加强了人手,但为了以防万一,让南雪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明白吗?” 柳未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听话的点点头。 云岐见她神情紧张,又安慰道:“你也无须太过紧张,一切有我,我近日会想办法解决的,你放心。” “嗯。” 柳未曦一贯信任云岐,她知道他会妥善解决的。 第54章 下定决心 是夜,云岐因为白日里唐群的一番话,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因为怕吵醒身旁的女子,便悄然起身,来到院中。 对于唐群的提议,他这些年不是没有想过,所以他在雁城秘密安插自己的人,又训练暗卫。 可自从遇见柳未曦,他内心的那份空虚逐渐被填满,就不是特别想要那个位置了。 况且,一旦参与夺嫡,身边的人都会跟着他担惊受怕,最后还会丧命,他实在不想让他们陷入无尽的争斗中。 可今日唐群用谢承初的身份要挟,又拿当年赵家之事和母妃过世的真相做交易,又让他有些心动,虽然他没有证据,可当年害死他外祖父一家的人应该就是宫里的那几位,至于为什么,他不得而知,或许唐群知道一些内幕,毕竟他跟了皇帝这么久。 云岐叹息,看来他是不得不卷入这京城中的明争暗斗了,别的不担心,他就只担心柳未曦和孩子。 正想的入神,就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云岐寻声找去,就看见柳楚墨正坐在院墙之上,手里拎着两瓶酒,冲着他笑。 “怎么样,王爷可有兴趣喝一壶?” 云岐微微一笑,纵身一跃,轻轻落到柳楚墨旁边坐下,顺手抢了他手中的酒,仰头猛喝一口。 柳楚墨打趣道:“王爷这么晚不睡觉,是被我妹妹赶出来了吗?” “哼,小侯爷半夜不睡觉,难道是身边缺个女人?” 云岐不甘示弱,取笑他。 柳楚墨立刻委屈道:“王爷不带这样侮辱人的。” “说吧,半夜找本王何事?”云岐不想与他打岔,遂直接问道。 柳楚墨也不磨叽,直奔主题,“丞相今日前来,可是让王爷参与夺嫡?” 云岐转头,深深的盯着柳楚墨,不发一言,若有所思。 他以前还真是小看了柳楚墨,表面装出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实际上却聪慧的紧。 “王爷为何这般盯着我,可是我猜错了?” 云岐没有回答他,但也没有否认他。 “那看来是猜对了,”柳楚墨轻快的说道。 云岐没理他,只是低头喝着闷酒。 柳楚墨继续道:“王爷这是不愿意?” 云岐停下喝酒的动作,认真道:“不是不愿意,是顾虑太多。” 说完他看向柳未曦的房间,里面漆黑一片,她还在沉睡。 柳楚墨顺着晋王的目光望去,会心一笑。 “王爷担心小妹?” 云岐轻轻点头,叹息道:“一旦本王参与那件事,她就不再有宁静的日子了。” “可是王爷若不想争,只怕日后她的日子会更苦,眼下太后尚在,还能庇护王爷,可日后太后若不在,王爷觉得陛下会怎么对您?” “日后太子登基,皇后必然把持朝政,按照目前您与皇后的关系,您觉得皇后会怎样对您?” “据我所知,太子画了一幅妹妹的画像,挂在书房,整日观看,日后他登基,难保不会杀了您,再将小妹抢走,那个时候,王爷又该如何?” 听到太子心仪柳未曦,云岐眼睛眯了迷,眸中浮上一层杀意,握着酒壶的手青筋暴露,仿佛要将其捏碎,心中的烦闷愈加浓烈,他又猛的灌了几口酒,低沉的说道: “你说的这些,本王不是没有想过,可你想过没有,一旦失败,她的命运会如何?” “所以王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柳楚墨突然抬高声音,坚定的说着,这让云岐微微有些震惊,随即又释然道:“看来本王还不如小侯爷活的明白,今日受教了。” 随后举起酒壶冲着柳楚墨隔空一敬,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柳楚墨展颜一笑,不再言语,亦拿起酒壶回敬。 他就知道,晋王会同意的,他是有野心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雁城兢兢业业的治理那么多年。 不过,要想让平南侯府臣服的皇帝怎么可是懦弱之辈。 白日里,唐群乔装打扮进府,他的人就立刻给他汇报了,他本以为是来找祖父的,可他却是要见晋王,他便一下子就猜到唐群的来意。 夜里他无意中看见晋王站在院中沉思,便急忙返回房中拿了两壶好酒,喊了他来。 他知道晋王犹豫,那他今日的作用就是让晋王下定决心。 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入局,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二人伴着夜色,将壶中的酒喝完,而后各自回房。 云岐回房时,柳未曦已经醒了,眼下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 她不知道他今日见了什么人,只是回来后便心神不宁,就连睡前的欢愉他都只索取了一次,便放过了她,并且还带着几分粗暴,似乎是在发泄。 眼下见他一身酒气的回来,本想问他去了哪里,可看到他神色有异,便将他唤过来,把被子的一半披在他身上,只说道:“夜深了,快睡吧!” 云岐顺势躺在柳未曦的怀里,怔怔的看着她,而柳未曦只是怜爱的在他脸上勾勒着他的轮廓。 思考许久,云岐才负疚的开口道:“丫头,对不起,我……要参与夺嫡了,日后你怕是不会有这般舒心的日子了。” 他觉得这件事应该让她知道,因为她有选择的权利。 柳未曦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继续在他的红唇上摩挲。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句话,柳未曦表明了她的立场。 云岐激动的抓住她的手,再次确认道:“我一旦参与夺嫡,你和恒儿势必要跟着我担惊受怕,你可想清楚了?” 柳未曦温柔的笑着说道:“我们还未成亲,我就给你生了孩子,你还在怀疑我的真心吗?” “不不不,”云岐急忙解释,“我从未怀疑,我只是怕你跟着我受苦。” 柳未曦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道:“阿岐,我不怕吃苦,只要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在一起,不管怎样,我都是开心的,你明白吗?” 云岐得到柳未曦的支持,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这下他可以放心的去做他喜欢的事情了。 第55章 你疯了 三日后的深夜,丞相唐群正坐在书房看奏表,突然一阵冷风袭来,桌案上的烛光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唐群起初并未在意,仍旧伏案忙碌。 直到唐英与云岐拿着剑互相抵住对方的咽喉,剑拔弩张,唐群这才知道有人闯入府中,并且来人还是晋王。 他立刻呵斥唐英放下剑,又急忙起身向着晋王恭敬一拜。 “唐英不懂事,还望王爷见谅。” 云岐利刃归鞘,沉声道:“他叫唐英?” 唐群点点头,“他是老夫的义子。” “想不到丞相府还有这般身手好的人,去松南道的就是他吧?” 听到晋王提起以前的事情,唐群急忙上前解释:“当时李贺上表,王爷在松南道遇险,踪迹全无,老夫担忧王爷安危,便派他前去秘密寻找,不料还是被王爷发现了。” 云岐找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清冷的说道:“本王的人在松南道见过他,不过见他并无恶意,本王就没有理会。” 唐英听到自己被发现,心中气恼,随即垂着头,不发一言。 唐群心惊,唐英的武功是一等一的好,这样都被晋王发现,看来自己对这位王爷还是知之甚少。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晋王手下的那些侍卫各个武功高强,但没想到会这般厉害。 不过他心底却闪过一丝兴奋,看来那日自己所提之事,他早就想过,不然手下怎么会有那般厉害的人。 这时,云岐看了一眼唐英,欲言又止。 唐群立刻心领神会,急忙吩咐唐英在门外守护,任何人不能进来。 待唐英出去后,晋王示意唐群坐下后,才缓缓开口道:“本王今夜前来,是想告诉丞相,那日的交易,本王答应了。” 唐群心中暗喜,正欲说话时,便听晋王言道:“不过,既然要合作,本王有三个要求还希望与丞相达成共识。” 唐群恭顺道:“王爷但说无妨。” “第一,关于谢承初的身份,还望丞相守口如瓶。” “这是自然。” “第二,关于本王的家事,丞相不能插手。” “臣明白。”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既然要合作,你我之间就要坦诚相待,不得有所隐瞒。” “这三点,丞相可能做到?” 唐群立刻起身,深深一拜,肃然称臣,“臣定不负王爷。” 云岐很满意唐群的态度,再次请他就坐。 “那么接下来,本王想知道当年赵家被害以及本王母妃自尽的真相。” 接着唐群就将当年的事情和盘托出,直到天色微亮,云岐才匆忙离开。 谁也不知唐群说了关于当年怎样的真相,只知道云岐出了丞相府就没有再回平南侯府,而是直接回了晋王府,将自己关在房中,滴水未进。 陆泉遵照王爷的吩咐,只是告诉柳未曦王爷有事,需要出京几日,让她不要担心。 可到第三日时,他见王爷还不肯出来,并且将门窗全部锁死,这才着急,匆忙赶到平南侯将柳未曦请了过来。 柳未曦焦急的拍打着门框,希望他将房门打开,可喊了半天,房中之人却是无动于衷。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就拿出云岐给她的那个匕首,冲里边喊道:“云岐,既然你如此不爱惜你自己,也不顾我和恒儿,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今日我就用你给我的匕首自尽。” 柳未曦说完话,云岐就在房中听到陆泉着急喊着:“王妃,你醒醒,南雪,快去叫书云姑娘。” 云岐听到他们在门外乱做一团,嘴角扯出一点笑意,怎么可能,柳未曦怎么会自杀,外面定然是在演戏,诓骗他出去。 云岐继续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这时外面已经没有了声音,云岐冷笑,他们为了骗他出去,演的真是逼真。 片刻后,他果真听到书云的声音,很着急。 “姐姐,你疯了,知不知道这样会没命的。” 云岐这才慌了神,急忙起身出门,就看见柳未曦腹部插着他的匕首,血已经将衣裙染红,而书云正在给她处理伤口。 “你疯了,”云岐低声怒吼,气她,也是气自己,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出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柳未曦见云岐终于出来,遂安心的昏睡过去。 “丫头……丫头……你醒醒……”云岐焦急的喊着,可她再也没有回应。 云岐眸中布满血丝,此刻猩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他狠狠的抓住书云的手腕,发狠似的问道:“她如何了?你今日务必将她救醒,否则,本王就杀了你。” 书云向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王爷,您要是再抓着我的手不放,姐姐才是真的会死。” 云岐反应过来,立刻松开她的手,就呆呆的在旁边看着柳未曦已经失血的脸庞。 书云气急,“我说王爷,您好歹将姐姐抱起来放到床上好不好,外面这么冷,并且我还要给她脱衣服……” 云岐得到吩咐,机械的将柳未曦抱回房中,轻轻放到床上。 书云本打算让他出去,可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就没再跟他说话,只是让陆泉出去,南雪留下帮忙。 书云的医术得忘尘先生真传,处理这样的伤口自然不在话下,何况柳未曦的伤口只是看着可怖,实际上她故意偏了几寸,并没有伤到要害。 毕竟柳未曦的目的是让云岐出来,并不是真的要自杀。 书云将伤口处理好,正要走时,忍不住对晋王数落道:“王爷,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动不动就将自己关在房中,万一姐姐真的有什么好歹,你定然会后悔一辈子的,你……” 南雪见自家王爷脸色越发不好,急忙拽着书云离开,她怕书云再这么说下去,王爷会忍不住杀了她。 她家王爷,虽然平时看着随和,可要是狠起来,六亲不认。 王爷此次这般,定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要不然以王爷的心性,怎么会这般沉沦。 南雪和书云离开后,云岐依旧矗立在原地,呆愣的望着柳未曦。 第56章 眼泪 那日丞相告诉他,赵家当年的惨案,还有母妃的自尽,皆是因为一句预言。 唐群说,在他出生的那日,钦天监的监正李道仁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淡,而旁边却有另一星宿亮起,与紫薇星极其相似,虽然光芒不定,但大有冲撞之势。 李道仁立刻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帝,皇帝不知缘由,遂请教了身边的星象大师袁天朔,他推算片刻,告诉皇帝,今日宫中所生之子,必定邢克父母兄长,但…… 袁天朔话还未说完,就有宫人前来禀报:“启禀陛下,端妃娘娘方才诞下一名皇子。” 紧接着又有宫人匆匆跑来,“启禀陛下,太子薨了。” 皇帝一时间非常震惊,又极其悲痛。 他当时极其宠爱太子,每日都带在身边教导,听到太子薨逝的消息,又加上方才钦天监的推演,陛下当时就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在一个刚出生的孩童身上。 但赵家当时替皇帝镇守一方,而且世代忠勇,名满天下,若皇帝下令诛杀三皇子,必然会引来赵家不满,甚至会失去民心。 再加上他当时宠爱端妃,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但从此之后,他也冷落了端妃。 之后,他就将此事按下,并且将知情之人或杀或贬,这也就是为何如今没有人知道的原因。 至于唐群如何得知,这是因为他与袁天朔私交甚好,袁天朔在被贬离京时私下说与他的。 然而皇帝当时只听了一半,并未听到后面的一半。 “但此子必定聪慧异常,可堪大任。” 皇帝虽然将此事搁置,但一直都记在心里,他邢克父母兄长,那他日后一定也会克死他。 皇帝知道,要想杀三皇子,一定要先扳倒赵家,但赵家上下宛如铜墙铁壁,很难撼动。 明着不行,那就暗着来,皇帝当时信任周家,便将此事交给了周家处理。 周家假意与赵家交好,他一边与赵家联姻,一边却在迎娶当日派人暗中在酒水中下毒。 赵家人不查,中了周家的奸计,喝了有毒的酒水,全府上下无一幸免,最后周家一把火烧了赵家。 事后,皇帝大怒,假意派周家查探,实际上是为了毁灭证据。 所以这么多年赵家之事便成了悬案。 端妃后来因为赵家灭门之事,一病不起。 皇帝为了安抚人心,请了宫中最好的太医医治她,但却在暗中授意皇后,将救命的良药换成致命的毒药。 端妃后来察觉,皇帝便以三皇子的性命做要挟,逼她自尽。 而端妃一故,皇帝再也没有了忌惮。 他知道皇后一直痛恨三皇子,一直以为是他的出生克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对他百般折磨,皇帝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最后皇后提议将三皇子送到雁城历练,他也丝毫没有反对。 就算他知道皇后一直暗中派人杀自己的儿子,可也丝毫未加斥责,甚至还为刺客大开方便之门。 这便有了他之前在雁城多次遇刺的事情,还好,他命硬,要不然早就成了刀下的冤魂。 他不知道那日自己是怎样从丞相府离开的,一切的感觉都已麻木,他不知道痛,不知道饥饿,甚至都忘了他还有妻子和孩子。 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他自责,原来他们皆是因为自己的出生惨死。 他不知道自己该怪谁,是怪自己的父亲冷血吗?可分明自己的出生让他失去了最喜欢的孩子。 是怪自己的母亲将自己带到这个世上吗?可自己分明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多年坚守的心性,皆在一刹那倒塌,他无助、迷茫,不知自己将来的该去哪里,不知怎么面对谢承初。 都是因为他,谢承初才失去了家。 他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心求死。 可如今看到心爱的女子躺在床上,却是后悔不已。 死去的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而他现在还有妻儿要照顾,他不能一直悲伤,他要振作起来,失去的,他都要向那个人讨回来。 柳未曦醒来时,就看到云岐呆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 她又见他头发凌乱,双目无神,眼睛凹陷,脸颊两边也没有了之前的丰润,只有高高耸起的颧骨,连胡子都长得有一指长。 柳未曦心疼不已,连忙轻声呼唤着“阿岐”。 云岐微怔,但很快反应过来,急忙上前跪在床边,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柳未曦抬手略微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便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云岐闻言,泪水夺眶而出,柳未曦伸手给他抹干眼泪,可那泪水就像一股泉水一般,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紧接着,云岐将头埋在柳未曦的胳膊上,身子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这是柳未曦第一次见一位男子在她面前哭的这般伤心,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忍着伤口的痛,侧过身子,用另一手抱着云岐的头,像安抚恒儿那般,轻轻的抚摸着。 她知道,云岐必然是经历了极其痛苦的事情,才会这般消沉,不然以他要强的性子,怎会哭的如孩童一般。 云岐不知哭了多久才慢慢停下来。 柳未曦见他红着眼睛,轻声安慰,“不哭了,都过去了,好不好?” 云岐啜泣着点点头,随即又生气的说道:“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我都要吓死了。” “你放心,我是大夫,自有分寸,方才我故意偏了几寸。” “那也不行,你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那你以后也不能动不动就将自己关在房中,你可知你不出来,我有多担心,尤其是听陆泉说,你好几日滴水未进,我真怕等我推开门时,看到的是你冰冷的尸体。” 云岐立刻笑道:“放心,我怎么舍得让你年级轻轻就守寡。” 柳未曦羞怯的举着拳头轻轻的捶着他。 二人相视片刻,云岐忧心问道:“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书云的药很管用,我方才还听见你要杀了人家。” 云岐讪讪的笑笑,方才他是着急昏了头,才口不择言。 第57章 元宵节 云岐向柳未曦承诺道:“我待会就向她道歉去。” 柳未曦看着他不修边幅的容颜,突然问道:“到底出了何事?你不是出城了吗?怎么会将自己关在房中?” 云岐垂头丧气,犹豫了好一会才向她说出那晚在丞相府听到的事情。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如天象所说,克死了我母妃一家人,更是克死了之前的四位女子?” 柳未曦见他又陷入自责、悲观当中,立刻嗔道:“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万一他说的不是真相呢?何况天象之说,本就没有任何依据,难道你要将自己的未来归结为星象之说,那你之前的努力算什么?” “虎毒不食子,何况你当日只是刚出生的婴儿,又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个人。” 柳未曦一番慷慨陈词,解开了困扰他多日的郁结。 云岐心生感激,立刻拥她入怀。 柳未曦在他鼻尖轻点,“你呀,赶紧去吃些食物,换身衣裳,不然别人还以为晋王府出了什么大事。” 云岐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自己也看不下去了,遂起身唤了南雪进来,自己则去整理仪容。 云岐一出门,柳未曦立刻吩咐南雪,“今日发生的事情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也告诉书云,让她守口如瓶。” “还有,如果兄长他们问起,就说……我想在晋王府亲自布置婚房。” “奴婢明白。” 南雪退下后,柳未曦长舒一口气,这是自己第一次在王府这般发号施令,多少有点紧张。 接下来,柳未曦就一直在晋王府养伤,期间若有人来拜访,一律被晋王以“不想让她太累”的理由驳回。 除此之外,晋王还命人秘密寻找当年为他预言的袁天朔,但此人在被皇帝贬出京后就不知去向,是生是死谁也不知,找起来有些困难。 转眼间便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京城中到处张灯结彩。 晋王府素来冷清,但今年因为柳未曦的到来,云岐便命人买了各式的花灯挂在府中,供她欣赏。 此时柳未曦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就想出府玩,云岐只得陪她出去,并且应了柳未曦的要求,没有带侍卫。 因为她说想与他单独一起过中秋。 这是柳未曦第一次在京中过元宵,以前在雁城虽然也有灯会,但总归是没有京城中的热闹。 她虽然生了孩子,但却只有十九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她一路走走停停,东瞧西逛,云岐在旁边也不催促,只是微微笑着,温柔的看着她。 他已经好久不曾有过这般美好的时光了,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偶尔过一下这市井日子,只觉得温馨无比。 二人正玩得尽兴,却被不速之客打断。 云岐认得,此人是云嘉公主府上的侍卫。 只听那人行礼说道:“王爷,公主请您与柳姑娘过去。” 柳未曦用眼神询问着云岐。 云岐安慰道:“没事,走吧。” 京城中最大的酒楼是聚福楼,今日公主特意包下整个三楼,宴请京中达官贵人。 许是她府中的人疏忽,将晋王府遗漏,公主训斥过下人,又遣身边的近卫前去晋王府邀请。 不成想,他到晋王府时,晋王已经出门,所以侍卫只得一路寻来。 云岐与柳未曦行至酒楼时,宴会已经开始。 云嘉公主见晋王前来,立刻热情的说道: “姑母每年元宵节都会在这里宴请宾客,这京中的贵人都会邀请,往年你不在京中,自是没有邀请你,今年你在京中,我府上的人却还按照往年的规矩办,方才我已经责备过他了,晋王可别往心里去。” 云岐行晚辈礼。 “姑母说笑了,此等小事,云岐不会放在心上的。” 云嘉公主见晋王态度谦和,并未气恼,心中很是满意。 这时谢承初走过来,便要请云岐过去,公主恩准。 云岐走的时候还拜托公主,“那柳姑娘就劳烦姑母照顾了。” “这是自然,我与她母亲情同姐妹,自会好生照料。” 云岐遂放心离去。 但他离去时,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子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也用眼角瞥向那女子。 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旁人并没有过多注意。 云岐走后,柳未曦环顾四周,这些女眷自己大多都见过,不过也有几个生面孔。 这时她注意到,公主之下还坐着太子妃,这让她一下子就想到那晚在宫中的发生的事情,不过她已经不是当时的柳未曦,此刻她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便朝着太子妃微微点头,而太子妃也点头回礼。 正当公主要给柳未曦安排位子时,谢承月就直接将柳未曦拽到自己身边,顾松月也在。 公主只能无奈摇头,任由她去。 三人之前就相熟,此时聚在一起便立刻热闹起来。 谢承月悄悄问道:“方才那位就是三表哥吗?看着也不像传言的那般凶残。” 柳未曦笑道:“都跟你说了,传言不可信。” “听我兄长说,你在松南道给三表哥生了个小世子,是不是真的?” 未婚生子,这本是不光彩的事情,但柳未曦并未回避,而是坦言道:“是的。” “那我日后可以去你府上看他吗?” “当然可以。” 这时顾松月插嘴道:“姐姐,承月看孩子是假,看小侯爷才是真的。” 被猜中心思的谢承月立刻恼羞成怒,与顾松月打闹成一团。 柳未曦只得在旁边无奈笑笑,原来承月喜欢兄长,不过兄长喜不喜欢承月,她就不知道了。 就在二人打闹期间,柳未曦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盯的她很不自在。 她抬头,四下张望,寻找那个眼神,但环视一圈都未发现那个人,只能按下心中的不适,继续与承月她们闲聊。 其实柳未曦自从与云岐出现在酒楼中,便一直有人打量着他们,而且还在窃窃私语,她能感觉到那些人不怀好意,可她今日不想惹事,除非有人跟她过不去。 第58章 说来听听 柳未曦在席间一直可以听到身边的人小声议论。 “你们知道吗,她之前被人抛弃过,也不知道她曾经跟那个人有没有那个。” 几位女子皆羞怯掩面偷笑。 随后柳未曦又听到。 “她还未成亲,便已生下孩子,真是不检点。” “可不是吗,她本就是山野村姑,这成了平南侯府的小姐,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还与晋王做出那般苟且之事,真是丢人。” “我听说她母亲也是这般不检点,最后还被顾家给赶了出来。”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对了,你们知道吗,前些日子,太后本想在京中给晋王寻找王妃,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了,快说说。” “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一听说是给晋王娶妻,都立刻借口自己的女儿已经指了夫家,竟然没有一个愿意嫁入晋王府。” “哎,我之前听我母亲提起过,那晋王不受宠,而且还克妻,据说之前就克死了四位王妃,你说谁敢嫁他。” “不对,你看这不是还有不要命的敢嫁进晋王府吗。” 那几位官家小姐齐齐望向柳未曦这边,偷偷取笑她。 而后其中一位女子戏笑道:“我听说她那个儿子连满月宴都不敢办,一直在平南侯中藏着,都不敢见人。”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惨了。” …… 几位女子正聊得火热,却被一盆冷水浇了过来。 她们立刻愤怒的看向泼水的之人,就见柳未曦双手叉腰,正气呼呼的盯着她们。 原来柳未曦在旁边实在是忍无可忍,就去后厨端了一盆冷水过来。 为首的女子立刻高声指责。 “柳未曦,你敢泼我,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我管你是谁,我今日泼的就是你,我不光要泼你,我还要打你。” 说完上去揪住那女子的头发,狠狠的在脸上扇了几巴掌。 那女子从小娇惯,哪受得了这样的折辱,立刻喊了旁边的姐妹一起反击。 那些女子方才也被泼,此刻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下得了命令,立刻蜂拥而上。 可柳未曦也不是吃素的,她自小在山上采药,体力自然比京中这些娇生惯养的女子要好得多。 所以那些女子虽然人数多却也没讨到多少便宜,反而是柳未曦在与她们打斗的过程中悄无声息的在她们身上下了一点毒。 这些毒虽不致命,可也能让她们消停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她们再也不会嚼舌头。 这边打架,立刻就被下人禀报给了云嘉公主。 公主一边往这里赶,一边差人请晋王过来。 等她赶到这里时,就看到那几个女子头发衣物皆已湿透,有些头上还挂着几片菜叶子,她想笑,可到底是在人多的场合,还是忍住了,不过她看向柳未曦时,却见她完好无损,立刻松了一口气。 要是晴风的女儿在她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她日后怎么面对平南侯。 不过谢承月可忍不住,看到那几位女子狼狈的模样,立刻捧腹大笑,她平日里可是最讨厌这几个人,今日被人教训,真是非常痛快。 可她很快被自己母亲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吓得退到一旁,不过她还是偷偷笑着。 那些女子见公主过来,皆纷纷哭诉着要求公主给他们做主。 云嘉公主凌厉的扫过众人,声音威严。 “你们都给我过来。” 众人边立刻随着公主来到公主方才所在的正堂。 云嘉公主在主位坐定后,一改昔日的和善,厉声道: “你们都给我跪下。” 那几个嚼舌根的女子应声立刻跪倒在地,但柳未曦却是傲然而立。 公主疑惑。 “你为何不跪?” “公主殿下,我没错,为何要跪?” “你当众殴打他人,这便是错。” 柳未曦冷笑,眼神尖锐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们。 “若当众殴打他人是错,那诋毁皇子该当何罪?” 柳未曦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云嘉公主亦是眸色深了深,望向那几个女子。 “你们方才都胡说了什么?” 那些女子这才反应过来,晋王虽然不受宠,可到底是皇子,即便是克妻,那也轮不到她们来议论。 可她们不敢说,因为一旦她们说实话,定然会受到责罚。 这是柳未曦突然开口。 “既然你们不敢说,那我就代你们说。” “你们方才说本姑娘未婚有子,不知检点,还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说我母亲当年是被顾家赶出府,你们还说晋王爷克妻,他之前克死了四位王妃,还说我的孩子见不得光。” “你们方才是不是这样说的?” 柳未曦眼神冰冷,但嘴角却是笑吟吟的。 看的那几位女子心惊肉跳。 云嘉公主一听顿时沉着脸,厌恶的瞪着那几位女子。 “柳小姐说的可是事实?” 公主见那几位女子沉默,便知柳未曦说的不错。 可此时她却犯了难,此时可大可小,往小的说就是姑娘家之间的打闹,可往大了说就是污蔑皇子,此事牵扯到晋王府和平南侯,这便是朝堂之事。 公主正在犯难之际,就看见晋王和谢承初进来了。 二人拜见公主后,云岐立刻走到柳未曦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无事之后才冷冰冰的看向那几位女子。 “本王听说你们方才在议论本王?” 声音不温不火,但却极有压迫感,吓得那几位女子全身发抖。 “本王竟然不知道这京中流传着关于本王什么谣言?你们不妨说来听听。” 听到这番话,为首的那女子突然吓得昏了过去,其余女子立刻有样学样,相继晕倒。 云岐看着装模作样的女子,嘴角微微一笑,眼底却是寒冰一片,装晕吗?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们醒过来。 “看来这京城中的女子身体果真不太好,不过本王的王妃医术精湛,自会让你们各个身体康健。” 说完柳未曦立刻心领神会,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眼底笑意渐浓的走到那几位女子身边。 接着就看见她以极快的速度将银针刺入首先装晕的那位女子的头顶,那女子立刻醒了过来,其余人见装晕不成,只得急忙起身。 第59章 夜宴 这时听到云岐夸赞。 “本王的王妃医术果真厉害,竟能不治而愈。” 柳未曦会心一笑,态度谦虚。 “王爷过奖了。” 云岐继续用非常和善的语气问着那几位女子。 “既然醒了,就说说吧,本王许久不在京中,非常想知道你们是如何议论本王的。” 为首的女子打着哆嗦,跪着爬到云岐脚下,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王爷恕罪,臣女知错,臣女再也不敢了。” 其他几位女子也赶来不停的磕头。 不过晋王并不打算心软,他摇了摇食指,微有愠色。 “本王不想听你们哭,本王说了,就是想听听你们说了什么。” 为首的女子知道,方才的话绝对不能再说第二次,便咬紧牙关,绝不松口,只是一味的磕头求饶。 云嘉公主见事情僵持不下,就立刻打圆场。 “云岐,她们也知道错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你就放过她们?” 云岐眯了眯眼睛,嘴里发出一声冷笑。 “既然姑母为你们求情,那么本王也不为难你们,不过……既然你们的父母管教不了你们,那各位小姐今夜就别回家了。” 说罢,他抬头冷眼看着谢承初。 “劳烦郡王到隔壁去请韩大人,就说这里有人污蔑本王和本王未来的王妃,还胡乱诋毁平南侯,让他来给各位小姐说说,这诋毁皇室是什么罪名。” 谢承初知道此事严重,便看向母亲征询意见。 云嘉公主见晋王大有将事情闹大的心思,知道就算谢承初不去请,他也会自己去请。 所以只能点头同意。 不过她随后对着身旁的侍卫耳语几句,那侍卫立刻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韩大人很快就被谢承初请了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太子、吴王、齐王以及柳楚墨,后面还跟着最爱凑热闹的陆平。 自从柳未曦离开东宫后,这是太子第一次见她,真是越发的漂亮。 不过为了避嫌,他只能隐藏起心中的兴奋。 柳未曦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那几位女子,根本没有注意太子灼热的目光。 太子妃心里冷笑,太子这就德行,自己宫里的女子看都不看,就喜欢这山野女子。 不过她也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她太子妃的位置,太子对她不好,她不介意成为别人的太子妃。 想着,她就目光热烈的望向齐王,身上宛如万千蚂蚁在爬,她已经好久没有与齐王做过那样的事情。 而齐王也心猿意马的望向太子妃。 二人一拍即合,便先后退了出去。 韩聂是刑部侍郎,掌管律例,对南安国的各项法条可谓是倒背如流,而且他为官清廉正直,从不结党营私。 此刻他见到晋王,并未因为他不受宠而落井下石,而是态度恭肃,该有的尊敬一分都未减。 “晋王爷,不知这几位小姐所犯何事?” 云岐知道韩聂性子直,故而也不与他打哑谜。 “这些人方才诋毁本王,又对本王的王妃出言不逊,还随意的污蔑平南侯府的晴风郡主,不知在南安国的刑律中,她们该如何处罚?” 韩聂并未因为她们是官员之女而包庇。 “按照本朝律法,诋毁皇室,轻者削一足,重者流放或斩首。” 那几位女子一听要砍掉她们的脚,瞬间吓的又晕了过去。 其实对于这条律法只要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污蔑之语,一般都不会追究了。 大多官员或百姓定会私下议论皇室,只要不让别人知晓,自然不会有人追究。 今日这几位小姐估计是平日里就爱议论别人,更是觉得自己父亲在朝中地位高,便目中无人,公然议论。 云岐看着地上再次晕倒的女子,不屑一顾。 “既然韩大人已经知晓此事,相信您一定会秉公办理。” 说完就打算拉着柳未曦离开。 不过这时,韩聂却将晋王叫住。 “王爷,按照本朝律法,打人者当为伤者赔付医药费。” 柳未曦觉得这位韩大人着实可爱,处事不偏不倚,所以不等云岐说话,就朝着韩聂堆出满脸的笑意。 “韩大人,您可看清楚了,我可没有打她们,不信的话,您可以叫人过来验伤,如果她们身上有一点伤痕,我让晋王双倍赔给你。” 云岐黑脸,她这位王妃真舍得让他花银子,不过为了配合柳未曦,他也只好答应。 韩聂做事认真,立刻叫来刑部验伤的女仵作韩灵前来验伤。 柳未曦第一次见女仵作,顿时心中十分好奇。 这时就听云岐解释。 “她是韩聂的小女儿,名叫韩灵,自幼喜欢研究刑狱,陛下便特许她入刑部当仵作。” 柳未曦听后一阵羡慕,这样的女子该是如南雪一般洒脱吧! 那几位女子被抬到隔壁的房间,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众人就见韩灵走了出来。 韩聂急忙上前询问结果。 却见韩灵摇摇头。 “她们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痕。” 韩聂立刻转头看向柳未曦。 “方才是我错怪姑娘了,请姑娘见谅。” 柳未曦本就是爽快的人,朝韩聂摆摆手。 “不妨事,不妨事,事情说清楚就好。” 随后柳未曦小声对着晋王耳语。 “看吧,我可是替你省了一笔银子,这下你该怎么感谢我?” 云岐也小声耳语。 “那今晚就让为夫好好伺候柳小姐如何?” 柳未曦见他话不着调,立刻用胳膊肘打了晋王一下。 晋王吃痛,闷哼一声,但表面却平淡如常。 “韩大人,本王这下可以带王妃走了吗?” 韩聂立刻拱手行礼。 “王爷请便。” 不过刚走了两步,就见柳未曦挣脱云岐的手,又折返回来,双手叉腰,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视一遍,才霸气开口。 “我母亲柳晴风当日与顾文感情不和,是自愿离开顾家,而我心悦晋王,不论他克妻与否,我都愿意嫁她为妻,日后如果让我听到还有人议论我和晋王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转身拉着晋王扬长而去,也不管身后的那些人如何议论。 “我都愿意嫁他为妻”,太子愣神,心中一直重复着方才柳未曦的这句话。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晋王,自己是毫无希望了。 第60章 是不是你干的? 晋王前脚刚走,那几位小姐的爹娘就来了。 原来云嘉公主方才是让自己的侍卫去请了几位小姐的家人。 韩聂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所以在几位大人合力保证下,他终于答应暂时不再将几位小姐削足,但此事他要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 云岐和柳未曦出了酒楼,二人经过方才的事情也无心赏灯,便缓步朝王府走去。 突然,云岐侧过头,凝视着身旁的女子。 “今日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在那么多人面前维护我。” 柳未曦笑了,眼里亮晶晶的,仿佛漫天星河,与身后的花灯相映,让云岐有一刻钟的晃神,她真的是越发的动人。 “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我当然会维护你,你方才不也在维护我吗?”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有灵犀。 就在这时,有人却打断了这美好时光,云岐略有不悦的撇撇嘴。 “柳姑娘请留步。” 柳未曦回头一看是方才那位女仵作--韩灵。 她很喜欢韩灵,所以对于她的到来并未生气,反而很是热情。 “韩姑娘有事吗?” 韩灵朝晋王行礼后,便转向柳未曦开门见山。 “姑娘方才用了什么方法,既可以让那些女子吃痛,又可以不留伤痕?” 韩灵方才就疑惑,那些姑娘明明很痛,可她就是找不出伤口。 柳未曦与云岐对视一眼,“噗嗤”一笑。 “韩姑娘现在是以朋友的身份问,还是以仵作的身份问?” “这有什么区别吗?” 韩灵不解。 “当然有区别,若是朋友,我可以告知,但若是仵作,我是万万说不得的,万一你要是向韩大人说了,那他明日还不得找我家王爷要银子。” 云岐听到“我家王爷”,心中乐开了花,但面子上还是保持镇定。 韩灵瞬间明白柳未曦的顾虑。 “若是柳姑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还请相告。” “韩姑娘性子直爽,我定是愿意交你这个朋友的。” 柳未曦遂附耳向韩灵说了她的方法,韩灵不由得啧啧称奇,她这是第一次见打架还可以这样打。 韩灵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立刻告辞。 柳未曦望着韩灵的背影,突然幽幽开口。 “若我是个男子,定要娶她为妻。” 云岐还沉浸在方才的暧昧气氛里,却听得柳未曦想着别人,立刻恼火的拽着她的耳朵。 “你这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本王还在呢,你就想着别人,今晚为夫定要让你好看。” 不等柳未曦反应过来,云岐就将她横抱而起,之后便施展轻功,直接回到卧室,将她吃干抹净,直到女子求饶才罢手。 次日,正月十六,新年的第一次早朝,韩聂就向皇帝上奏了昨夜在聚福酒楼的事情。 皇帝虽然不喜欢云岐,但此事关乎皇家威严,污蔑他的皇子,就等于打他的脸,但那几位也是朝廷重臣,不好过度苛责。 最后他下令,罚了那些大臣一年的俸禄,将几位小姐禁足在家,又下令让皇后选了几位宫中的嬷嬷到各位大人府上教导那些小姐。 那些小姐自是怀恨在心,但那日也被晋王吓破了胆,即使再恼也不敢再兴风作浪。 不过三日之后,那些小姐就说不出话来,并且全身奇痒无比,脸上都已经被挠破。 女子的面相何等重要,所以各府一刻也不敢耽搁,到处求医,短短几日就已将京中的大夫看遍,但那几位女子丝毫未见好转。 此事最后都惊动了皇帝和皇后。 云岐向柳未曦说了这件事后,柳未曦立刻哈哈大笑,足足笑了有一刻钟,最后还是云岐点了她的穴道,她才止住,不过她很委屈的看着云岐。 “你干嘛封住我的穴道?” 云岐佯装板着脸。 “说,是不是你干的?” 柳未曦眨了眨眼睛,闪过一丝狡黠。 “我要说不是我干的,王爷信吗?” “不信。” 云岐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带半分犹豫,他笃定,就是她干的。 柳未曦撇撇嘴,很委屈。 “王爷就这般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这京城中除了你和书云,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给人下毒,还查不出来。那日书云不在酒楼,那就只能是你了。” “王爷也太高看我了!” 柳未曦扮着鬼脸,撒娇卖萌。 云岐忍不住捏了捏女子肉乎乎的脸蛋,眼中尽是宠爱。 “说吧,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柳未曦“嘻嘻”一笑。 “没什么,就是打架的时候在她们身上放了一点东西,事先声明,那可不是毒药,就是普通的天葵花花粉,它可以让人皮肤奇痒无比,并且还会暂时失语。” “不过京城的大夫估计连见都没见过,更不会治。” “那如果不治会怎样?” “也不会怎样!就是破相而已。” 柳未曦说的稀松平常,但云岐的眼皮却突突直跳,看来以后可得把这丫头伺候好,要不然哪天她生气给自己悄悄的下点药…… 想到此,云岐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了?还不快把我解开。” 柳未曦愤愤不平,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封人穴道,看来日后得跟南雪学些拳脚功夫。 “那你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云岐有些好奇,他在雁城可没听过那种花,也不知道她从何处得来。 “那种花只有长春谷有,我走的时候顺手拿了十几株,做成了药粉,自从你说齐王要杀我,我就随身带着,没想到那日却派上了用场。” 柳未曦一脸的傲娇,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机智了。 云岐摇头叹息,齐王并非闺阁女子,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不过他也没打击她的自信心,因为他自会派人保护好她的。 二人正说着就见陆泉在门外禀报。 “王爷,王妃,宫中来人,想请王妃进宫一趟。” “可知是何事?” 云岐追问。 “说是想请王妃入宫替几位官家小姐诊治。” 云岐看了一眼柳未曦,眸色幽深不见底,嘴角却是带着一丝笑意。 “你跟他说,王妃自从那晚在酒楼回来就病了,眼下怕是不方便入宫诊治。” 陆泉将王爷的原话说给宫人,那宫人只得悻悻回宫复命。 第61章 宁安郡主 “我没病,你为何不让我进宫?” 柳未曦疑惑不解。 云岐抬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眼里极尽宠溺。 “你也不想想,那些小姐一下子全都生病,唯独你好好的,你说他们会不会怀疑是你下的毒?” “不出一日,宫中自然会派太医过来为你诊治,所以眼下你得装病,还是越重越好,最好是下不了床的那种,并且症状要与那些小姐差不多,不,还要比她们严重一点。” “你是大夫,装病自然手到擒来,对不对?” 云岐凑到柳未曦跟前,不怀好意的笑着。 柳未曦将她推开,嘟着嘴。 “知道了,多谢王爷提醒。” 早知道这么麻烦,那晚就不给那些小姐下药了。 正如云岐料想的那般,不到一日,宫中果然派了太医进府探病,那太医柳未曦还认识,就是之前她在太子府的助手--郑太医。 郑太医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药味,紧接着便隐约看到帐幔后躺着的柳未曦,而晋王正衣不解带的在旁边照顾。 郑太医不敢怠慢,立刻上前行礼。 “微臣见过王爷。” 云岐难过的不愿意说话,只是抬抬手,示意他起身。 郑太医望向帐幔,极力的想看清帐中的女子。 “柳姑娘这是病了吗?” 云岐哀伤的点点头,声音低沉。 “自从那日宴会之后,她就病了。” 郑太医见晋王说的情真意切,心中已然信了一半,但为了确认,还是得亲眼看看。 “微臣奉皇命前来为柳姑娘诊治,还望王爷通融,让臣看看柳姑娘的病情。” 云岐犹豫片刻,随后便接连叹息,又命南雪将帐幔掀开。 “非是本王不愿让你看,只是她面容已毁,实在是无颜见人。” 装,你继续装。 柳未曦心中好笑,这王爷演起戏来还真不输勾栏里的那些伶人。 那郑太医一看,床上的柳未曦脸上有数条用指甲挠的血痕,手上也有,并且还见她此刻正拼命的挠抓自己的咽喉,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这些症状与之前的那几位女子一模一样,他当即心里明白了八九分,柳未曦也中招了。 “柳姑娘病的这般重,为何没有听说晋王府入宫请太医?” “哎,本王怕父皇与祖母担心,就没敢劳烦太医院,眼下郑太医来了,不知太医院可知这是中了何种毒药?可有解决良方?” “这……。” 郑太医面对晋王的疑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因为太医院对此也束手无策。 最后他只能借口太医院还有事,就灰溜溜的回宫向皇帝禀报这里的情况。 郑太医一走,屋内的三人皆大笑起来。 柳未曦打趣的向南雪说道。 “想不到咱们王爷演起戏来如此逼真,方才我都差点信了。” 南雪不敢揶揄王爷,只能低头笑笑。 云岐轻轻的敲着柳未曦的脑袋。 “彼此彼此,你方才装病人装的不是挺像的吗!” 柳未曦嫣然一笑,奉承着晋王。 “那也是王爷教导有方。” “这还用你说。” 接着柳未曦的额头又挨了一记弹指。 郑太医回到宫中,立刻便向皇帝复命。 不过他在回话的时候,皇帝正与丞相下棋。 “柳家的那丫头果真病的很重?” 皇帝边下棋边问。 “是的,柳姑娘病的确实比其他几位小姐重。” 这时皇帝突然转头,盯着郑太医。 “你方才在晋王府,他真的说‘怕朕担心,就没有向宫里禀报’这样的话吗?” “微臣听得真切,晋王确实这样说过。” “朕明白了,你下去吧!” 郑太医走后,皇帝随意的向对面的丞相提问。 “你觉得这次的事是谁干的?” 唐群摇摇头。 “这个老臣可不好说。” 皇帝冷笑。 “你这个老狐狸。” 不过皇帝也不追问,毕竟查案子还是大理寺比较擅长,片刻之后他继续问。 “丞相觉得朕这个老三怎么样?” 唐群故意装傻。 “这些年晋王不在京中,老臣对他实在是知之甚少,还望陛下勿怪。” 唐群说的在理,皇帝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突然沉着脸,严肃的说着。 “其实,朕明白,朕的这几个儿子里,只有老三可堪大任,但……。” 唐群见皇帝话说一半,立刻明白,他这是想起之前的天象之说,但此事皇帝并未告知过他,所以他只能当做自己不知道,保持沉默。 他现在还不能让陛下知道他与晋王的关系,否则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一定会杀了他和晋王。 所以他并不能替晋王说话,不过适度的夸奖还是可以的。 “老臣方才听太医说晋王怕您担心,就没有惊扰陛下,可见晋王是有孝心的。” 唐群点到为止,继续低头沉思下一步棋。 皇帝笑而不语,但丞相无意间的话还是落在了皇帝心上。 他这些年因为当年的预言,一直冷落晋王,难得他还有这份孝心。 所以在唐群走后,他就立刻借着之前松南道治灾之事,赏了晋王一些金银珠宝。 此事还让云岐郁结了好半天:皇帝这是转性了? 皇帝将京中几位女子中毒的事情交给大理寺,但大理寺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并且在查案期间,这些女子的病突然就好了,就是脸上留下了非常淡的疤痕。 大理寺查不到凶手,此事也不了了之。 这时,晋王也对外宣称,柳未曦的病好了。 而这距离他们大婚的日子不足两日。 柳未曦匆忙回到平南侯府待嫁,而晋王也忙着准备大婚事宜。 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恩德,还特意在大婚的前一日册封柳未曦为宁安郡主。 二月初十,柳未曦穿上嫁衣,戴上凤冠,在平南侯府等着心爱的男子来接她。 自此,她便有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家,有爱人,有孩子,她知足了,至于前路如何,就交给上天来定吧,她只想过好当下的每时每刻。 正午时分,她从晋王府正门而入,拜过天地,行过大礼,饮过合卺酒,便正式成为晋王妃。 第62章 听不懂人话吗? 洞房花烛夜,新房中的曼妙倩影,直到天色微亮才停歇。 清晨,云岐携新妇入宫拜谒。 二人先是拜见了皇帝,之后才去了后宫。 他们先去了皇后处。 此时后宫嫔妃皆在皇后处请安。 皇后不喜欢晋王,这在宫里人尽皆知,再加上皇后之前为太子向皇帝求娶柳未曦不成,此刻更是不喜晋王,连带着对柳未曦也是兴致缺缺。 但皇后是嫡母,皇子们大婚后必然要携新妇向皇后敬茶。 当柳未曦将茶恭敬的俸给皇后时,皇后许久未接,只是一味地玩弄着怀中的汤婆子,而柳未曦就只得保持递茶的姿势。 云岐在旁极其恼火,袖中双拳紧握,但在这个场合,他根本无法发怒,只能将自己的怒意全都倾泻在手心的指甲印上。 一刻钟后,皇后突然出声,神色夸张且惊讶。 “哎呀,晋王妃怎么还跪在地上,快起来吧,这天气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说着就示意荆心上前将柳未曦扶起。 可荆心自小跟在皇后身边,非常明白皇后的心意--她今日要为难晋王妃。 所以她走到柳未曦跟前假意要扶起她,可却在暗中故意将茶盏碰落在地上,只一瞬间就听见茶盏碎裂的清脆声。 不等柳未曦反应过来,就听到皇后大声呵斥。 “大胆晋王妃,你竟然在本宫这里失仪,看来这宫中的礼仪你是没学好。” 说罢就让身边的宫女传唤了司礼监的掌事姑姑前来。 云岐本想上前理论,却被柳未曦用眼神给拦了回来。 很快司礼监的掌事姑姑就来到了皇后宫中。 皇后清冷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周司礼,晋王妃在本宫面前失仪,可见她不熟悉宫中规矩,就让她留在司礼监学习宫中礼仪,为期一个月,由你亲自教导。” 周司礼平素本就唯皇后之命是从,眼下听到皇后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可见皇后对自己的信任,立刻叩谢。 “奴婢定不辜负娘娘重托,定会亲自将晋王妃教导成为合格的王妃。” 周司礼说到最后,傲然的看向柳未曦,加重语气,似乎最后的那几个字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这时晋王阴着脸,声音低沉。 “皇后娘娘,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亲自教导,就不劳皇后挂心了。” “本宫是皇后,这后宫中本宫说了算,本宫说她需要教导,那她就需要留在宫中学习礼仪。” 皇后温和的看向晋王,声音却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云岐捏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冷冷的看向皇后。 柳未曦怕这样下去云岐与皇后起冲突,立刻委婉进言。 “母后,儿媳方才确实行为失态,理应受到惩罚,但三日后,儿媳还要回门,那时要是父亲和外祖父见不到儿媳,定然会到晋王府寻找,若找不到儿媳定然会惊动父皇,届时又会惹得父皇烦心。” “所以,还望母后恩准儿媳待回门之后再入宫学习礼仪如何?” 柳未曦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倒叫皇后一时间无法反驳。 在场的嫔妃平素与皇后交好的,自是不喜欢柳未曦,但与皇后对立的那些嫔妃却在心底暗暗叫好,只要能让皇后吃瘪,就是她们的朋友。 淑妃见皇后脸色不善,立刻指责柳未曦。 “皇后是你长辈,你怎可这般对皇后说话。” 娴妃与皇后向来不和,此时听到皇后的妹妹淑妃斥责晋王妃,就随即皮笑肉不笑的反驳。 “那茶盏本就是荆心不小心碰掉的,皇后娘娘平白冤枉晋王妃,何况人家晋王妃并未不尊敬皇后,而是为了陛下不烦心,所以才说在回门之后进宫学礼仪,淑妃是聋了吗!听不懂人话。” 娴妃说完,在场众人无不掩面偷笑,就连跪在地上的柳未曦也偷偷斜眼看了下娴妃,只见她正在不慌不忙的玩着手腕上的镯子。 她暗暗记下,心想日后有机会定要报答娴妃。 淑妃被娴妃的话呛住,顿时恼羞成怒,准备上前打娴妃。 可皇后却用眼神将淑妃按到座位上,淑妃只能恶狠狠的盯着娴妃,胡乱的扯着手中的帕子撒气。 众人沉默之际,就听见宫人来报。 “娘娘,福英姑姑来了,请晋王爷和王妃过去。” 云岐听后立刻松了口气,祖母一来,僵局可解。 皇后见是太后身边的福英姑姑亲自来请,心里虽然不悦,可也不敢怠慢,遂吩咐了柳未曦几句,就让二人走了。 出了皇后宫,柳未曦轻松的伸了个懒腰,向旁边的晋王低声诉苦。 “皇后这里,我以后再也不想来了,太吓人了。” 说完还装出瑟瑟发抖的模样。 云岐看着一阵心疼,她本该快乐的在雁城当她的大夫,现在却跟着他在这宫中受罪。 柳未曦看出云岐的心思,忙挽着他的胳膊,一脸认真。 “你放心,我没事的,既然决定嫁给你,我就已经做好面对困难的准备。” 云岐听后,愈发的心疼,看来日后还是少带她进宫。 “王爷、王妃,快走吧,太后这会该是等急了。” 云岐和柳未曦见福英姑姑走来,遂不再交谈,三人一起向寿康宫走去。 柳未曦今日穿的是一身淡粉色衣裙,衬的她越发娇艳动人。 太后一看她便想起自己当初入宫时的场景,也是像她这般大的年纪,遂笑呵呵的看着柳未曦。 “哀家第一次在晋王府见你,就觉得你与晋王般配,现在你果真成了他的王妃,哀家很是高兴。” 柳未曦羞涩一笑,面若桃花。 “福英姑姑方才来的真及时,姑姑若不来,今日您可就见不到您的孙媳了。” 云岐怕柳未曦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 “哀家知道,皇后还在记恨先前你王妃没有入东宫的事情,今日肯定会为难你们,所以哀家便派福英前去寻你们。” “多谢皇祖母。” 云岐与柳未曦齐声道谢。 “今日哀家开心,就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随后她转向福英。 “让小厨房将菜都端上来。” 福英立刻笑吟吟的行礼出去。 第63章 请王妃回避 菜一端上来,柳未曦就看到都是自己爱吃的,心里一阵感动。 太后命人做了这么多她喜欢的食物,定然是花了心思去打听她的喜好。 眼里顿时浮起一层水雾。 太后见她愣在那里不动,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自己先动筷,而后又招呼着二人赶紧吃饭。 柳未曦遂展颜欢笑,不再想其他。 柳未曦和云岐按照规矩,日落前必得出宫,所以太后见天色渐暗,就打发二人出宫去了。 可二人还未走出宫门,就迎面走来皇帝身边的侍从。 那侍从恭敬行礼。 “晋王爷,陛下有请。” 云岐不知陛下宣他所谓何事,但王命难违,只好让南雪陪着柳未曦出宫了。 与柳未曦一起出宫的还有吴王的王妃温语冰。 柳未曦上次在元宵宴上听谢承月说过。 她觉得同为皇家儿媳,理应上前问候。 柳未曦略微屈膝行同辈礼,神色温温,语声柔美。 “吴王妃这是要出宫吗?” 温语冰立刻回礼。 “正是,三嫂也是要出宫吗?” 柳未曦款款一笑,轻轻点头。 “那就一起出宫吧?” 吴王妃说完用手掌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柳未曦亦还礼。 二人对视一眼,觉得这样相让下去,还不知道何年能出宫,遂一起并排而走。 女子在一起的话题永远是一些家长里短。柳未曦和温语冰也不例外。 “那日在聚福楼见三嫂与三哥当真是琴瑟和鸣,叫人好生羡慕。” 柳未曦见温语冰语气诚恳,实为真心赞赏,遂非常谦虚的回答。 “吴王妃谬赞了,我听闻,吴王对你也是宠爱有加。” 温语冰没有说话,只是神色一滞,不过也并未否定。 吴王么!确实很宠爱她,可是却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早已离她远去。 柳未曦见温语冰不想再说话,就立刻住嘴,二人沉默着走出皇宫,然后各自回府。 柳未曦在马车上向南雪随口说着。 “这吴王妃看着实在是古怪,可我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反正就是一个字—怪。” 她总觉得吴王妃对她似乎有些敌意,但又没有证据,只能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这时她见南雪欲言又止的模样,很是奇怪。 “南雪,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这里又没有外人。” 南雪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开口。 “王妃,方才……出宫时,一直有人跟着咱们。” 柳未曦顿时来了兴致,急忙追问。 “快说说,那人是谁?” 南雪不好意思的说道。 “是太子殿下。” “你说太子殿下一直跟着我?” 南雪微微点头。 柳未曦非常震惊,又感到非常恐惧,太子真的太变态了。 她都已经嫁给晋王,他竟然还惦记着她。 他跟着她,该不是要将她抢到东宫去吧? 柳未曦浑身颤抖了一下,接着又想起今日在皇后宫中的遭遇,心中接连拒绝,她绝对不能去东宫,要不然肯定会被皇后那个恶婆婆给折磨死。 想到此处,她立刻喊叫陆泉。 “让马车快些,我们早点回家。” 她觉得她还是待在王府里比较安全,皇宫太可怕了。 陆泉听到吩咐,立刻加快赶车的速度,不到一刻钟便回到了王府。 柳未曦坐在床上,看到恒儿,悬着的心才落到肚子里。 云岐被皇帝召见,直到深夜才躺到柳未曦的身边。 他一躺下,旁边的女子就醒了。 云岐揉着她额前的碎发,内疚的说道。 “对不起,吵醒你了。” 柳未曦摇摇头,一脸担忧。 “陛下找你何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云岐没打算瞒着她,便实话实说。 “大理寺出了一件案子,他让我去办?” “是不是很为难?” “你怎么知道?” 云岐十分惊讶,她方才可没在皇帝哪里听诏。 柳未曦会心一笑,向他解释。 “这京城中查案自有大理寺,断狱自有刑部,各司其职,万万轮不到你一个王爷查案,可见此事需要地位很高的人来审理。” “至于为何找你,而不找其他王爷,恐怕是因为你一直远离京城,在京城并无半点根基,便免去了那些盘根错节势力的麻烦。” “所以说此事不光难办,而且牵涉到皇室,陛下一拍脑门,便将这个差事交给了我亲爱的晋王爷。” “我说的对不对?” 柳未曦得意的朝着晋王挤眉弄眼。 云岐听完柳未曦的一顿分析,直接愣在原地。 这些朝堂之事,他只是偶尔同她讲,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明白哪些人需要防备,哪些人可以做朋友。 他之前就觉得她聪慧,可不成想,她竟然这般聪慧。 对于这些朝堂之事,恐怕有些官员也未必会分析的如此透彻。 柳未曦见他呆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轻轻的推了推他。 “想什么呢?想的这般入神。” 云岐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拥入怀中。 “明日我去大理寺的时候,你跟着我去吧!” 柳未曦疑惑不解的盯着他,南安国还从未有王妃参与朝中事务。 “我能去吗?” “可以去。” 云岐微微一笑,宠溺的看着她。 “你不是说喜欢韩灵那般洒脱的女子么,那我也让你做那样的女子,好不好?” 柳未曦惊诧的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吻上云岐的温润。 云岐一怔,接着二人便痴缠在一起。 翌日,云岐与柳未曦起了个大早,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的官员早早的得了诏令,此刻都侍立在大堂等候晋王。 不过当看到晋王带着王妃前来,众人一脸惊讶。 大理寺卿卢赞忙上前觐见。 “王爷,大理寺从未有女子出席的先例,还请王妃回避。” 柳未曦失落的看着云岐,便打算离开。 可这时却听云岐高声说道。 “本王与王妃新婚燕尔,实在是舍不得让王妃独守空房,况且……。” 云岐冷眼扫过堂下的一众官员。 “况且本王的王妃医术得忘尘先生真传,这样的本领若是被本王锁在深闺之中,那简直就是朝廷的损失。” “而且,本朝已有女子做官的先例,刑部的仵作韩灵就是很好的例子。” “所以,方才那样的话,诸位日后还是少说为妙。” 感受到晋王射来的凌厉寒光,众大臣皆噤声不再反驳。 第64章 姐夫? “既然诸位大臣都无异议,那就请卢大人将此案的卷宗呈上来。” 卢赞在晋王到来之前就已将案子的卷宗整理好,所以他立刻让身后的文书去拿卷宗。 云岐一拿到卷宗就遣退了一众官员,细细的翻阅起来。 这次的案件是关于皇后的侄子周通私下侵占百姓田地之时与温语冰弟弟温言为了争夺一位女子的所属权而发生的争斗。 并且在周通和温言打斗期间还失手将那女子给打死了。 那女子家人报官后,大理寺卿卢赞不敢审理,立刻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帝。 案子一发生,周家便第一时间通过皇后向陛下求情,而温家也通过吴王向陛下求情。 如果只是打死了人,皇帝或许还不会生气,可周通与温言二人还侵占百姓土地。 这与皇帝现行的政策完全背离,二人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打皇帝的脸。 此事涉及周家,还涉及吴王府,皇帝知道大理寺的官员必然不敢审理。 思量再三,才在丞相的建议下将此事推给了晋王。 他在京城无盘根错节的势力,自然不会偏袒一方,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所以这才有了皇帝深夜召见云岐的事情。 云岐看完卷宗,倒吸一口冷气,无奈自嘲。 “陛下将此事交给我,无疑是将我放在火上烤,我这父皇还真看得起我。” 柳未曦从他手中拿过卷宗,粗略的看完,嘴角微微上扬。 “王爷这是怕了?” 云岐眯眼看向柳未曦,神态自若。 “我何时怕过?只是此事一旦开始审理,定然会牵涉京中要员,届时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看来这次陛下是铁了心要动周家和温家。” “那你要从何处着手?” 云岐看着桌案上的卷宗,唇角掠过一抹微笑,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当然是先去看看周家和温家的那两位公子。 周通和温言因为还未定罪,眼下正关在大理寺的监牢中。 柳未曦随着云岐进入大牢,立刻就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不禁微微蹙眉。 云岐见她不舒服,就想让她在外面等候。 可却被柳未曦拒绝了。 “我还不是那般娇气的女子,我们继续走吧。” 云岐也不再多说什么,二人一起走向大牢深处。 狱卒带着二人来到关押周通和温言的地方,便被云岐遣退。 温通与温言是世家公子,而且又有周家和温家替他们打通关系,所以二人在大牢里过的并不差。 云岐过去时就见二人穿戴整齐,正吃着家人送来的饭菜,四菜一汤,当真是过的无比惬意。 二人见有人来,并未理会,只是继续低头享受美味佳肴。 云岐也不生气,直接自顾自的向他们问话。 “二位公子,我是新任的主理你们案件的官员,有几件事还需要向二位公子确认。” 周通不认识晋王,所以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又见他语气谦卑,更是觉得他是不入流的小官。 “你是谁,竟敢向本公子问话,你可知道本公子姑姑是谁?” 周通睨眼看向云岐,神色骄傲。 “本公子的姑姑可是当今皇后,本公子在这牢中只不过住几天就回去了。” 说完品尝了一下手中的美酒,嘴巴还“啧啧”两声,然后一脸陶醉的看向云岐。 “这酒真是好喝,你要不要也来点?” 云岐正要拒绝,却见周通盯着他身边的女子,一脸的不怀好意。 “酒好喝,就是还缺个美人,你不如将她送给我,我让我姑姑给你个大官当当。” 云岐见他轻薄自己的王妃,心中愤怒,但面上依然是言笑晏晏。 接着就听他轻飘飘的向身后的陆泉吩咐。 “本王奉命亲自督查本案,然周通却对本王不敬,更是出言羞辱陛下亲封的宁安郡主,你说该如何?” 陆泉会意,立刻喊来狱卒,将周通强行压了出去,这时周通才明白过来,那人竟然是晋王。 眼下正后悔不迭,连连求饶,可云岐是铁了心要惩罚他,所以不管他如何喊叫,也不松口。 温言在旁边一听说此人是晋王,眼里瞬间有了光亮。 只见他立刻跑到牢房的门口,眼底的欣喜藏也藏不住。 “姐夫,姐夫,是我,我是温言,你快放我出去,好不好。” “姐夫……。” 柳未曦在旁边小声嘀咕,又带着满眼的疑惑在二人之间流转。 云岐听见他喊自己“姐夫”,亦是有些不解,又怕柳未曦误会,顿时大声呵斥。 “放肆,本王的王妃家中并无幼弟,你为何要胡乱攀扯本王?” 温言听他不承认,遂着急解释。 “姐夫,姐夫,我姐姐是温语冰,你们之前可是有过婚约的,您忘了吗?” 这下柳未曦更加疑惑,这怎么还与吴王妃扯上关系? 云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温语冰的弟弟。 他记得当年他离京时他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眼下都长这么大了。 温言见云岐想起他来,立刻向他求情。 “姐夫,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您快些将我放出去吧,这里我是一日都不想待了。” “而且我没有杀人,都是周通杀的人,姐夫,你要相信我。” 云岐想起儿时与温语冰在一起玩耍的情形,嘴角掠过丝丝暖意。 虽然只是一瞬,但却被眼尖的柳未曦捕捉到了。 这时,柳未曦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晋王与温语冰之前还有过婚约,可她却完全不知。 看他方才的样子,分明就是对旧情人的弟弟心软了。 所以一怒之下,她狠狠的踢了晋王一脚,生气的转身离开。 云岐吃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失态,所以当下也顾不得追问案情,只得立刻向柳未曦追去。 柳未曦一口气跑出大理寺,云岐见她跑的飞快,只能施展轻功将她虏至大理寺外的王府马车上。 “你放开我。” 柳未曦拼命挣扎,可二人之间的力气实在悬殊太大,她根本挣脱不开男人的手。 云岐见她还是不冷静,只得用温唇覆上她的嫣红。 柳未曦怒气未消,就朝他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顿时鲜血直流。 第65章 来了一位女子 血液的腥味在二人口中弥漫开来,可云岐仍旧没有停下方才的动作,直到怀中的女子停止挣扎,他才意犹未尽的放开她。 不过柳未曦虽然冷静下来,可依然赌气不愿理他。 无奈之下,云岐只得握住她的手,歉意的看向她。 “丫头,你先回王府,等我处理完公务,再回家向你解释,好不好?” 柳未曦迅速的抽回自己的手,揭开帘子,向马车外的周崇喊道。 “周侍卫,劳烦送我回府。” 周崇看向王爷,征询着他的意见,毕竟他是王爷的侍卫。 柳未曦看出周崇的犹豫,随即冷笑,原来他们只是因为王爷才尊敬她。 所以也不管云岐同不同意,跳下马车,独自离开。 云岐知道她性子倔,定然不会再坐马车,所以只能吩咐周崇暗中跟着她。 柳未曦闷闷不乐的返回府中,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中,任凭南雪和孙姑姑在门外如何敲打,她就是不开门。 直到后来孙姑姑将恒儿抱来,柳未曦听到孩子哭声,才急忙将门打开。 但她只抱走了恒儿,却仍将二人拒在门外。 这时南雪见周崇走过来,急忙上前相问。 “王妃不是跟着王爷去了大理寺,怎么一个人走回来?王爷呢?” 周崇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相告。 “王爷与王妃吵架了。” “因为什么?” 孙姑姑焦急的追问。 可周崇只能摇摇头,因为他一直在门外,只看到二人吵架,并不知道原因。 孙姑姑与南雪皆满面愁容的看向屋内。 柳未曦从黄昏坐到深夜,又从深夜坐到清晨,云岐依然没有回来。 她越想越气,所以一大早就带着恒儿回了平南侯府。 平南侯府众人见她怒气冲冲的进门,向长辈行礼后,就直接将恒儿交给平南侯夫人,而自己则拉着柳楚墨回到自己院中。 柳未曦将房门重重一关,便死盯着柳楚墨,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柳楚墨立刻双手抱在胸前,假装惊恐的说道。 “小妹,你想干嘛?我们可是兄妹,何况你哥哥我从来是卖艺不卖身的!你可不能乱来!” 柳未曦没理他,继续朝他走去,直到将他逼着坐在软榻上。 接着柳未曦就一脚踩在软榻上,狠狠的盯着柳楚墨。 “说吧,你们之前有什么事瞒着我,关于晋王以前的未婚妻温语冰的事情。” 柳楚墨心里咯噔一下,这件事还是让她知道了。 柳楚墨知道瞒不下去,就将此事和盘托出。 “温语冰是端妃娘娘在世时替晋王和温家订的亲事,后来赵家没落,温家就与晋王解除了婚约,转而将女儿嫁给了吴王。” 柳楚墨见她怒气未消,继续劝解。 “小妹呀,此事已经过去了好多年,晋王早就与温家断的干干净净,你真的没必要因为此事与晋王堵气。” 柳未曦气呼呼的往旁边一坐,她也知道不该生气,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并且一想到那日在聚福楼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她就特别不舒服,眼下看来那日定然是温语冰在盯着她。 还有上次她到宫中请安时,温语冰那怪里怪气的话。 反正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反正我就是不高兴。” 柳未曦阴沉着脸,愤愤不平。 “你这样回来,晋王知道吗?” “不知道,我偷偷走的。” 柳楚墨无奈感叹,他这个妹妹也太野蛮了吧! 自己走就算了,还将晋王府的小世子也带走了,等晋王反应过来,该是急疯了。 柳楚墨立刻起身出门,遣了府中的侍卫前去告知晋王。 晋王在大理寺忙了一夜,因为太累便小憩了一会,可睡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还要回王府向柳未曦解释。 顷刻间睡意全无,催促着陆泉快马加鞭赶回府中,可还未进府,就看到平南侯府的侍卫匆匆赶来。 “王爷,王妃和小世子都在侯府,您快过去看看吧!” 云岐一听,立刻朝平南侯府赶去。 等他风风火火的跑到柳未曦的房门口,就看到刚从屋内出来的柳楚墨。 柳楚墨向他行了一礼,遂上前耳语。 “正在里边生气呢,王爷进去好好劝劝。” 随后拍了拍晋王的胳膊,潇洒离开。 云岐推开门,就看见柳未曦躺在床榻上,见他进来,立刻将头扭向一边。 云岐轻声关上房门,走到床前,和衣躺在柳未曦旁边,向她解释。 “温语冰是母妃在世时给我订下的未婚妻,后来赵家没落,温家便取消了与他的婚约,转而将女儿嫁入吴王府。” “我承认,母妃在世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关系也很要好。” “可后来因为我去了雁城,她也嫁人,我们便从未联系过。” 云岐侧身掰过柳未曦的身子。 “况且眼下你才是我的妻子,才是我最爱的那个人。” 柳未曦见他眼底似有黑青,便知他昨夜一宿未睡,心里顿时有些心疼。 可碍于面子,她依然堵气不理他。 云岐将柳未曦揽到怀里,轻言细语。 “你生气,无非是怪我没提前向你解释,现在我已然向你解释清楚,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柳未曦自知她闹也闹了,气也气了,再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 遂起身,撇了撇嘴,语气有些生硬。 “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云岐见她这样问便知她消气了,就立刻点点头。 他忙了一夜,一大早又赶到平南侯府,当真是滴水未进,此刻确实是有些饿了。 柳未曦亲自到厨房做了几道他最爱吃的菜,可当她端进来时,就见晋王早已入梦。 她摇头叹息,看来他确实是很累,累的连饭都顾不得吃。 柳未曦只能自己吃了一些,然后又吩咐厨房将菜温着,等他醒来之后再吃。 云岐睡了两个时辰便醒来了,因为他今日还要去受害者家中走访。 所以只匆匆吃了两口,就走了。 晚些时候柳楚墨护着柳未曦将她安然送到晋王府才离开。 可柳未曦前脚刚进府,后脚却有人向她禀报。 “王妃,外面来了一位女子,说是想见您。” 第66章 确实爱慕晋王 柳未曦诧异,都这么晚了,谁还会找她?况且她在这京城中也不认识多少人。 “她可说她是何人?” “回王妃,她没说,只是说与您是旧相识。” 旧相识?柳未曦越发摸不着头脑。 “那你请她进来吧,让她在前厅稍等。” 柳未曦将恒儿安置妥当后就立刻带着南雪去了前厅。 她进去时,那女子正背对着她,观赏柱子旁放置的那盆雪阳花。 她穿的是寻常百姓家的布衣,手上还拿着一个可遮盖面容的斗笠。 柳未曦并未惊动她,而是慢慢移到她身后,试探性的问道。 “姑娘是……。” 话还未说完,那女子便转过身来冲柳未曦一笑。 “三嫂近来可好?” 原来是吴王妃,温语冰。 柳未曦想起前日她与云岐就是因为她大吵了一架,故而对她敌意颇深。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非常客气的请她就坐。 “吴王妃今日来这里可有要事?” 温语冰听出柳未曦话里的生硬,看来她是知道自己与晋王过去的事情。 “今日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想请三嫂转告王爷。” “既然是说给王爷听的,那就等王爷回来你亲口说与他听吧!” 好你个云岐,还说你们之间没有私情,如今昔日的未婚妻都向我示威来了,很好! 柳未曦还在暗自生气,就听温语冰笑吟吟的开口。 “三嫂莫不是觉得我还惦记着晋王?” 柳未曦被猜中心思,脸色微红,正欲反驳,却又听她继续说道。 “虽然我确实爱慕晋王,我父亲当时要与他退婚,我还为他在家中绝食了三日,可终归是我输了。” 温语冰自嘲一笑。 “但眼下我已嫁给吴王,与他是断然不会有可能了,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不然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维护你。” 柳未曦方才听她说她爱慕晋王,心简直是提到嗓子眼,可又听她说她与晋王是绝对不可能,她这才将心又放回肚子里。 片刻之间她的心仿佛像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 不过从她方才的话里,柳未曦也看出她是个明快的女子,她喜欢这样的人,有话直说,不藏着掖着,心里不由得与她亲近几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那你今日来是……” 温语冰浅浅一笑。 “我今日来,是想请三嫂转告晋王,温言的事情他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温家那边自有我担着,请他放心。” 柳未曦愣住,她不是应该来求情吗? “温言不是你弟弟吗?你怎不为他求情?” 温语冰摇头苦笑,她这是将她当作温言的说客了。 “我与温言虽然都姓温,可他是姨娘所生,并非我同胞兄弟。” “他从小就被他那个母亲宠坏了,顽劣不堪,我父亲因为他是家中独子,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知道以他顽劣的性子,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这次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柳未曦听他这般大义灭亲,心里不免更加佩服起她来。 “你说的这些,我自会转告给王爷的。” 温语冰见她已然承诺,遂起身告辞。 柳未曦见天色已晚也不再强留,便让府中的侍卫护送她回了吴王府。 温语冰刚走,云岐就回了王府。 他直奔与柳未曦的寝室,推门就见她正散着乌发坐在灯下看书。 云岐唇角微微上扬,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然后在后面将她抱住,闻着她秀发间的清香,顿时有些按捺不住。 这几天忙着公事,都没有好好宠幸过她。 正当云岐心猿意马的时候,柳未曦却拿起书在他手上轻轻敲了一下,面上微有愠色。 “先去沐浴更衣。” “好好好,听王妃的,王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他在柳未曦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便走向早已备好的浴桶。 云岐迅速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清洗干净,然后立刻向床榻走去。 他本以为那丫头已早早的床上等着他,可到了床边,却发现只有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他的美人却不在。 他急忙走到外间,却见美人依然在看书,肺都要气炸了。 可他不能生气,为了今夜的良辰美景,他得哄着美人。 随即换了一副开心的面容,朝美人走去。 不等柳未曦反应过来,他已经横抱着她大步向床榻走去。 云岐将她轻放在床上,却见柳未曦顺势往床上一滚,拿起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裹,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云岐。 “吹蜡烛,睡觉。” 柳未曦的一番操作,将云岐看的云里雾里的。 她不是都不生气了,怎么还不理他。 既然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 他直接上床,扯走她身上的被子,一把将她拽起,跨坐在自己身上。 柳未曦立刻感受到男人的异样,脸色微微发红。 她想逃,却被云岐死死摁住。 经过一番挣扎,男人的异样越发明显,而她的脸也越发的红润,让人垂涎欲滴。 云岐看的喉咙干渴,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 “你今日是怎么了?我不是都跟你说明白了,你还生气。” 柳未曦撇撇嘴。 “哼,你还说,方才你那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可是亲自来府上跟我说她还爱慕着晋王。” 说完将头转向一边,不愿理他。 云岐这下明白了,她这是吃醋了,心里便有了逗她的想法。 “她真的那样说?” 柳未曦嘟着嘴,生气的点头。 “那我明日便进宫求陛下让她与吴王和离,然后我再娶她,可好?” 柳未曦一听,顿时大怒,拿起旁边的枕头就朝云岐扔过去。 “你还蹬鼻子上脸,越说越来劲了。” 云岐伸手稳稳接住,向她扮着鬼脸。 “咦,没打到。” 柳未曦越发的生气,但在身边找了一圈都没有可砸的东西,便要起身去寻趁手的物件。 人还没下床,却被云岐一把搂在怀里。 “好了,丫头,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若你真把我砸死了,恒儿可就没爹了。”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活呀死的,多不吉利。” 柳未曦没好气的斥责着他。 第67章 救人 “那王妃可是不生气了?” “谁说不跟你生气的,本姑娘还气着呢!” 云岐看着气呼呼的美人,便俯身凑到她耳边,坏坏的笑着。 “那今夜就让为夫好好伺候你如何?” 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顿时全身酥软无骨,只能顺势躺在男人的怀里。 不过她还留着最后的理智,揪着云岐的耳朵,眼里全是妩媚与妖娆。 “那你还娶温语冰吗?” 云岐凝视着她迷人又深邃的眼眸,非常认真的承诺。 “我答应过你,只会有你一个妻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娶。不管她是仙女下凡,还是倾国倾城,都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柳未曦听着动人的情话,逐渐沦陷,最后一刻,她还在郁闷,为何这个男人今日说这些话张口就来,难道是得了某位高人的指点? 不错,那位高人就是她的好哥哥柳楚墨。 今日云岐离开平南侯府时,柳楚墨将其拦下,把自己这些年纵横情场的话全部写在一本小册子上,郑重的交给云岐。 并且还嘱咐他。 “女人都爱听好话,没事多说两句,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的。” 眼下云岐觉得,柳楚墨确实说的对。 此刻这丫头不就被他哄好了吗! 直到更深露重,云岐才心满意足的抱着已经精疲力竭的女子走到后面的浴桶中清洗干净,而后才相拥而眠。 夜里玩的太过,柳未曦就忘记答应温语冰的事情。 直到清晨,在为云岐更衣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就立刻将温语冰昨日的来意说明。 她以为云岐会跟她一样惊讶,谁知他不仅不惊讶,反而很欣慰。 “十多年了,她还是同以前一样,公私分明。” 柳未曦一听他在夸奖她,醋意渐浓,帮他系腰带的手不由得狠了几分。 云岐吃痛,不由得惊呼。 “你想谋杀亲夫吗?” 柳未曦停下手中的工作,冷哼一声。 “对呀,那你休了我,好娶温语冰呀!” 云岐想起柳楚墨的吩咐──女人生气,立刻道歉,不要讲道理。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抱住柳未曦,立刻道歉。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提吴王妃,不该当着你的面夸奖别的女子,王妃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好不好?” 听完云岐的一番道歉,柳未曦带着满腹狐疑将他上下左右前后打量了三四遍,确定这是如假包换的晋王后,反而更加疑惑──他最近怎么学的跟她那个兄长一般,油腔滑调的。 云岐被盯的心虚,急忙用言语来遮掩。 “你干嘛这样盯着我?” 柳未曦双手背后,盯着他的眼睛。 “你这两天很不对劲,变得油腔滑调的,说,跟谁学的?是不是跟柳楚墨学的?” 云岐当然不能随便出卖战友,便打马虎眼。 “哪有,本王这么聪明,哄自己的王妃难道还要别人教吗?这当然是本王自己琢磨出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柳未曦见他说的一脸真诚,不像骗人,便信了他。 云岐当即松了一口气。 看来柳楚墨的这个办法还真好用。 因为云岐昨日去见了那位去世女子的家人。 那女子父亲双腿残疾,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操持家务,且二人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 他便差人请了大夫为男人治腿,可那大夫却说他的腿疾是陈年旧伤,已经无法痊愈。 昨日回府的路上他就想着今日带柳未曦过去给他瞧瞧,说不定可以治愈。 二人吃饭期间,云岐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柳未曦。 柳未曦当场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对于这种治病救人的事情她向来是义不容辞的,毕竟她学了一身的医术,就是为了救人自己。 饭后二人架着马车来到那户农家。 柳未曦一下车就看到破财的院墙与杂乱不堪的院子。 院中的门敞开着,他们径直走了进去。 柳未曦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见屋中无人应答。 云岐也试着敲了敲,可依然无人开门。 他加大敲门的力度,却见门自己缓缓打开。 云岐疑惑,昨日他来的时候还是那位妇人给他开的门,今日怎么却无人开门。 他与柳未曦对视一眼后,怕有危险,自己就先进去了。 “丫头,快进来,救人。” 听到云岐着急的呼叫声,柳未曦与陆泉立刻跑了进去,就看见那夫妇二人整整齐齐的躺在炕上。 柳未曦上前一看,那二人面色青紫,嘴角溢出的血迹发黑,她当机立断往二人口中各塞了一颗解毒药。 半个时辰后,夫妇二人这才幽幽转醒。 他们见到晋王便要行礼,可却被云岐及时制止。 “你们身上的毒刚解,眼下还不能乱动。” 夫妇二人这才作罢。 可过了一会,二人便小声哭泣,那妇人边哭边悲痛的诉说。 “王爷为何要救我们夫妇二人,还不如让我们死了,好去阴曹地府见我们那可怜的女儿。” “大娘说这话可就不对了,若是您女儿还活着,定然希望你们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妇人见有位俊俏的年轻妇人讲话,诧异的打量着她。 这时就听陆泉解释。 “这位是我们王妃,方才就是她救的你们。” 夫妇二人这才明白女子的身份,立刻就要扣头。 可柳未曦急忙将他们拦住。 “大娘,大叔,你们身体还没好,就好好躺着,不用这般客气。” 妇人见到她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女儿,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柳未曦见此场景不免有些伤感,当即也是泪眼婆娑。 一旁的云岐立刻转移话题。 “大娘,本王王妃医术精湛,今日带她前来,就是为了医治大叔的腿疾。” 夫妇二人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不禁有些怀疑,这腿疾已有十余年,这附近的大夫他们都看遍了,都说无药可治。 她一个年轻女子能治得了吗? 柳未曦看出二人的怀疑,但却丝毫不在意,她行医这么多年,一开始不信任她的人有很多,但后来就都信任她了。 她先替男人检查了一下腿伤。 双腿肌肉因为常年不行走,已经萎缩。 “你这腿是不是当时伤的时候没有及时救治,给耽误了?” 第68章 陷害 柳未曦的话一下子就说到点子上了,夫妇二人当即就连连点头。 他们之前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是主动给他们说,而这位王妃却是没有问就说出症结所在,可见她医术应该非常厉害。 心里不禁对她多了几分信任。 柳未曦经过触摸男子的膝关节,发现里面有液体波动,她猜测应该是关节中有了积水,才令他不能行走。 而那些大夫估计不懂针刀之术,所以才会耽误治疗。 柳未曦经过一番查探,心中已有决断,便对老夫妇二人说明情况。 “大叔的腿能治。” 听到柳未曦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话,在场众人听后皆异常兴奋。 最高兴的是还是大叔自己。 这么多年的折磨终于熬到头了。 “不过……” 柳未曦话锋一转,将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过什么……” 云岐追问。 “不过,要等大叔的毒完全解了才能治疗。” 那妇人急忙担忧的问道。 “那这毒何时才能治好?” “大娘,你别着急,解毒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只是……” 柳未曦顿了顿,环顾四周,见屋中非常简陋,根本不适合养病,故而向云岐提议。 “不如将他们二人接到府中如何?一来我不用每日跑路,二来日后开堂审案也方便传唤证人,如何?” 云岐方才就有此想法,眼下听柳未曦如此说,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就立刻答应。 云岐因为还要调查案子,所以便让陆泉带着柳未曦与老夫妇二人暂回王府。 皇后自从知道皇帝将周通一案的审理权交给晋王后,就异常担忧。 她知道,皇帝这次是铁了心不想放过周通,或许也不想放过周家。 毕竟这些年周家替皇帝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皇帝断然不会容忍他的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再加上周家这些年确实是做了许多不能放到明面上的生意。 这些生意一旦被晋王顺藤摸瓜的查出来,周家可就真的完了。 想到此,皇后捏紧拳头,眼里闪着寒光。 要知道这晋王日后必成心腹大患,当年就该趁他还没出生就弄死他。 现在他翅膀硬了,还与平南侯府结了亲,又与顾家攀上关系。 现在想动他,难上加难。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将周通给救出来,免得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荆心,你去帮我办件事情。” 紧接着皇后附到荆心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荆心神色凝重的走了出去。 当天夜里,大理寺的监牢中就闯入了十几位黑衣蒙面人。 只见他们先是用迷烟将狱卒和犯人全部迷倒,然后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到关押周通的牢房中。 为首的蒙面人看到里面的男子面墙而睡,穿的衣物也是那人交代的样式,便立刻用剑砍断锁链,冲了进去。 为首之人将周通掰过,再次确认是周通无疑,就朝身边那位身材粗壮的蒙面人点头示意。 接下来就看见那人从身上取出一个非常大的麻袋,将周通往里边一塞,然后打包好,就朝为首之人点头。 为首之人大手一挥,十几位黑衣人立刻冲出大牢,消失在夜色中。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今夜能顺利截走周通,全是云岐一手安排的。 “王爷就这样让他们带走周通,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吗?” 卢赞看到周通被人带走,一脸忧虑,这要被陛下知道了,大理寺的人都得被问罪。 云岐为了安慰他,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的说道。 “卢大人放心,本王心里有数,你就好好等着看好戏吧!” 接着他又扭头吩咐周崇。 “本王让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王爷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云岐唇角上扬,笑得云淡风轻,但双目却深邃如深渊,让人不可琢磨。 卢赞打了个寒战,这眼神深不见底,着实让人可怕。 传闻晋王杀伐果断,用兵伐谋更是上乘,今日他可算是见识了。 次日刚上朝,大理寺的官员杨士恩向皇帝弹劾。 “陛下,晋王昨夜故意放走大理寺监牢中的一名犯人,还请圣上治晋王的罪。” 卢赞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替晋王捏了一把汗。 他昨并不在大理寺当值,怎会知晓丢失了犯人。 不过云岐倒是镇定自若,没有半分慌张。 皇帝一听大理寺丢失犯人,立刻沉声向云岐询问。 “晋王,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朕说清楚。” 这时云岐不慌不忙的行礼,恭敬有加。 “父皇,儿臣并未听说昨夜大理寺有丢失犯人,请父皇明鉴。” 皇帝明白,这两人中定然有一人在说谎。 他沉思片刻,突然看到韩涅板正的垂头而立。 他知道韩涅素来公道,也信的过他,所以便命令他立刻去大理寺清点犯人。 在韩涅清查犯人期间,皇帝的眼睛在杨士恩与晋王身上来回移动。 朝堂上鸦雀无声,诸位大臣都在忐忑的等着结果。 杨士恩非常紧张,揣在袖子里的手掌全是汗。 其实他并不知道大牢里是否真的少了犯人,只是有人昨夜威胁让他今日上朝的时候这样说,而那人的身份他也不清楚。 韩涅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一个时辰后,他就带着结果来到大殿。 “回陛下,经过下官清查,大理寺牢房中犯人与名册上的记录一模一样。” 说完后,他立刻恭肃的退到一旁。 皇帝眯了眯眼,发出威严的声音。 “杨士恩,你该当何罪?” 杨士恩吓得立刻跪倒在地,接连求饶。 皇帝睨眼看着他。 “朕问你,你为何要诬陷晋王?” 杨士恩急忙伏地颤巍巍的解释。 “回……回陛下,是昨夜有人到微……不……罪臣家中威胁,让……让罪臣今日早朝的时候诬陷晋王。” 杨士恩说完,心惊胆战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他觉得的他今日怕是要完了。 陷害皇子,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他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上,如今算是白忙活了。 他的家人也要因为他受牵连。 此刻的他真是悔不当初。 第69章 四娘 “来人,将杨士恩夺取官衣,给朕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听到皇帝不可抗拒的命令,杨士恩瞬间瘫坐在地上。 他真的要完了。 不过还没等到皇帝的人将他押走,就听到晋王上奏。 “父皇,可否将杨士恩交给儿臣处置?” 皇帝盯着晋王看了半晌,目光复杂。 他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清他这个儿子,为何要对陷害自己的敌人求情。 好奇心驱使着他同意了晋王的请求。 云岐立刻恭敬行礼。 “多谢父皇。” 皇帝手一挥,遂起身离开。 司礼太监高呼。 “退朝。” 就在诸位大臣出大殿的时候,唐群假装无意在云岐身边路过,而后悄悄往他腰间的袋子里塞了一个纸条,之后又大摇大摆的离开。 云岐一脸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直到坐在王府的马车内,他才从腰间拿出那个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红袖添香。 云岐瞳孔微缩,立刻吩咐周崇驾车前往红袖添香。 京城中青楼楚馆林立,但能开在最繁华地段的就只有红袖添香了。 它之所以可以开在这里,全是因为这里背后的东家,他姓周,没错,皇后的母族周家。 当时这里本来是个酒楼,可被周家看上,硬是低价买了过去,他们又嫌酒楼不赚钱,就将它改成了青楼。 现在云岐要进的就是这个青楼。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他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此刻他看上去就是个非常有钱的商人,脸上还象征性的贴了个胡子。 周崇一看见自家王爷这副打扮,本来是憋着笑,但最后实在没忍住给笑出声来。 云岐气恼,也将他改造一番,就变成了白面书生的模样。 二人一进红袖添香就引起了众人好奇,这主子看着五大三粗的,而身边的小厮却弱不禁风,着实怪异。 甚至还有人议论着二人是不是有龙阳之癖。 因为一旦有女子贴上去就被二人赶走。 这时旁边的一位男子嘲笑二人。 “你们不找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就是。” “你们不会是女的假扮的吧!” 周围人都在起哄,甚至还有胆子大的上前扒二人的衣服。 周崇怕这些人伤到王爷,就打算上前教训。 可却被云岐拦下。 “不可多事,退下。” 无奈之下,他只好听命行事。 这种地方客人闹事是常有的事情,也有自己的打手。 所以这里一开始闹事,那些打手就立刻过来劝架,同时这里的主事立刻赶了过来。 云岐一看,那主事是一位美艳的风尘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紫色的纱衣,正婀娜多姿的扭过来。 她一看为首的那人穿金戴银,就认定云岐是个肥羊,所以立刻将其余的公子哄走,接着又对云岐笑脸相迎。 “哎呦,这位公子肯定是第一次来我这里吧!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我们这里都有。” “真的?” 云岐假装不相信。 “我骗您干什么,这京城中就我们这里的姑娘最好,各式各样的都有,您说您喜欢什么样的,我立马给您安排。” “本爷我可是第一次来京城,老板娘可别骗我!” “哪能骗您呢!只要您银子付的足,不怕找不下您喜欢的。” 云岐哈哈大笑。 “你大爷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多。” 说着从周崇手中接过一大包银子,然后拿在手里掂了掂,还对着对面的女人挤眉弄眼的。 老板娘看到那一包沉甸甸的东西,立刻猜到里面装的是银子或者是金子。 她瞬间两眼放光,立刻将云岐二人请上了二楼雅间。 一番端茶倒水之后,她又问道。 “这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云岐靠坐在软塌上,拿着茶杯,闭着眼悠闲的品茗。 老板娘看着他手边的那袋钱,心里直痒痒,恨不得上去抢。 过了一盏茶,云岐突然冲老板娘招招手。 “附耳过来。” 老板娘一听他提的要求,顿时有些为难。 “怎么,办不到吗?” 老板娘见云岐不高兴,立刻赔礼道歉。 “这姑娘有倒是有,就是刚来,怕伺候不好您,要不您换换。” “嗯?” 云岐立刻凶神恶煞的瞪着老板娘,又掂了掂手中的银子。 老板娘立刻蔫了下来。 “行行行,大爷您稍等,我立刻就去安排。” “这还差不多。” 云岐继续闭目养神。 待老板娘一走,云岐立刻向周崇使眼色。 “跟上她,注意安全,她会武功。” “明白。” 周崇借口上茅房,离开房间,盯着老板娘。 那老板娘离开云岐的房间后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而后立刻换了一副脸色。 这时走上来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向她行了一礼。 “四娘姐姐,怎么了?” 那四娘目漏凶狠,一脸严肃。 “你去盯着三号房里的客人,有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那丫头退下后,身旁的打手向她提醒。 “四娘,那个姑娘昨日才送来,并且上面命令要严加看管,您真的要将她送给那人。” 四娘冷哼。 “你以为那人真的是来寻乐子吗?一上来就要十几岁的处子之身,他分明就是来找人的,你速去将那个姑娘藏好,不得有误。” 打手不敢怠慢,立刻去办。 等四娘在房中想好说辞后,便立刻朝三号房走去。 这时她又换上先前的嘴角。 “哎呀,我的爷,真的不巧,您说的的姑娘她正好来了葵水,不方便伺候您,要不给您换换?” 云岐往旁边一歪,生气的撇撇嘴。 “不行,我就要那一个。老子生来就好那一口,你赶紧把她给我弄来,老子半个月都没碰女人了,这会心里着急的很。” 那四娘被云岐弄的焦头烂额,突然她眼神亮了起来,娇羞扭捏的向他抛着眉眼。 “大爷,我这里还有个处子,要不您换她可以吗?” “那赶紧给爷送过来。” 随后,云岐继续躺在那里养神。 但半天没听见门开的声音,他便睁开眼睛,这时就看见四娘只穿个肚兜站在那里。 第70章 你太老了 云岐有一瞬间慌了神,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像个情场高手一般,将四娘上下打量了一番,遂接连摇头叹息。 “你太老了,本爷不喜欢,爷还是喜欢年轻的,水灵灵的,那手感是真不错……” 说完他还闭上眼睛,满脸的陶醉。 可四娘想着急摸清楚他的身份,根本不管他愿不愿意,就直接扑了上去。 云岐下意识的迅速躲闪到一旁。 四娘不放弃,继续朝他扑过去,云岐继续躲。 直到周崇进来,二人才停止这样的追逐。 但是周崇看到的却是衣服有些散乱的自家王爷抱着褪去衣物的老板娘,而且方才的软榻上也是一片狼藉。 周崇觉得王爷定然是做了对不起王妃的事情,但主子们的事情他也不敢随意置喙,只得低下头,准备退出去。 “回来。” 听到王爷的喊叫,他又急忙乖乖进屋。 云岐知道,周崇一旦回来就表示事情已经办成了,所以他立刻松开方才扑过来四娘,向她展现出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 “姑娘,你自己在这慢慢玩,本大爷就不奉陪了。” 不等四娘反应过来,云岐与周崇早已从窗户逃走。 他们走的时候还顺带拿走了四娘的衣物,所以她只能在后面气的跳脚,顺手扯了一片床单,这才出门命人去追,可等他们的人追过去时,二人早就没了踪迹。 晋王府的马车内,云岐与周崇早已换好了衣物,也恢复之前的英俊的面容。 “事情可都办妥了?” “王爷放心,那姑娘眼下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方,由我们的人照顾。” 云岐满意的点点头。 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吩咐周崇。 “回去之后,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能说,尤其是王妃,知道吗?” “属下明白。” 他可不敢说,一旦他们家的王妃知道了,那还不得将王爷揍一顿。 想想那个画面,周崇就打了个寒战。 不过过了一会,他又禁不住自己好奇心的驱使,小心翼翼的问着。 “王爷,您方才和那个女人……” “闭嘴。” 周崇话一半,就被自家王爷着急忙慌的打断。 接着就听见他家王爷幽幽开口。 “周崇,这件事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了,本王直接将你送到北齐吃沙子,你信不信?” “王爷恕罪,属下知错。” 北齐环境那般恶劣,他才不想被发配到那里做苦力。 马车缓缓驶入晋王府的大门,云岐奔波了一日,早已饥肠辘辘。 所以他一下马车就直奔王妃那里,本想着跟以前一样,有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在等着他。 可当他兴致冲冲的跑到饭桌,却发现只有凉的不能再凉的茶水。 他心中的火上立刻就上来了,去青楼被一个女人欺负,回到家还要被另一个女人欺负。 他生气的将腿边的凳子一踢,摔门离去。 这一幕正好被回来取东西的南雪看到。 “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气?” 云岐气呼呼的。 “本王问你,王妃去哪了?为何本王今日回来连晚饭都没有准备?” 他真的是气死了。 南雪立刻解释。 “王爷,真是对不起,王妃今日一直在客房为那位大叔治伤,奴婢也在那里,忘了给王爷准备晚膳,奴婢这就去让厨房准备。” “算了,本王今晚不吃了,你们自己吃。” 云岐说完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只留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南雪。 不过南雪着急给王妃送东西,不敢耽搁,就赶紧拿了东西往客房送去。 客房内柳未曦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用针刀给那位男子划开膝关节的皮肤。 划开之后积水瞬间流了出来,柳未曦立刻从旁边拿了一个碗将其接住,不一会就流了小半碗。 待积水排干净后,撒上药粉,从南雪手中接过方才拿来的纱布,将伤口快速包扎好,又继续处理另外一只膝盖。 等到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后,已经过了戌时。 在回去的路上南雪跟她说了云岐刚才发脾气的事情。 柳未曦这才想起,今日自己看了一上午的帐,午饭后又为那位大叔治腿到这会,完全忘了她还有个夫君要吃饭。 来不及回房,她立刻赶到厨房,给云岐做了两个小菜,再熬了一碗粥,送去书房。 她到书房时云岐正在看书。 一看到她走进来,云岐立刻将脸转到一边,不看她。 柳未曦无奈摇头苦笑。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不过她也不气恼,走过去,将饭菜轻轻的放到桌子上,而后转到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温柔的笑着。 “怎么,生气了?” “没有。” 云岐回答的非常生硬。 “既然不生气,就把饭吃了。” “不饿,不吃。” 柳未曦夹了一口菜,凑到他跟前,极力讨好。 “我错了,你就吃一口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你每天回来都有可口的饭菜,好不好?” “不吃,拿走。” 柳未曦见云岐油盐不进,就打算硬塞到他嘴里。 可这一下子激起云岐更大的反抗,他直接将桌上的饭菜打翻。 二人皆是惊了一下,甚至连门外的侍卫都惊动了。 云岐本想着只是轻轻一推,可没想到一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摔到地上。 柳未曦顿时委屈,自己辛辛苦苦做了一顿饭,自己的夫君却完全不领情,遂伤心的跑出去。 云岐本想追,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这么惯着她。 所以他最终还是没去追,只吩咐侍卫将地上的食物打扫干净。 柳未曦跑回房中,等到半夜,都没见他来哄自己,气的哭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因为惦记着病人,她只胡乱的睡了一个时辰就顶着红肿的眼睛去了客房。 南雪一路想问,但看到王妃阴着脸也不敢再说话。 到了客房,看过大叔,见伤口恢复的很好,柳未曦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大娘,大叔的腿过不了几日就可以康复了。” 夫妇二人大喜,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 柳未曦急忙阻止,接着又继续说道。 “不过,大叔的腿好多年都不曾走路,所以这一开始还不能直接下地,需要用拐杖过渡一下。” “南雪,待会我画一张拐杖的图,你命人出府找工匠做。” 南雪急忙应承。 第71章 顾松涛 忙完这边的伤患,柳未曦继续去账房看账本,一看又是一上午。 自从云岐将管家之权交给柳未曦,她觉得自己没有一刻是闲着的,每日不是看账本,就是处理府中大小事务。 她真的好怀念以前悠闲的日子。 柳未曦一手托腮,一手敲着账本上,想着是该出去好好玩玩了。 她也不耽搁,立刻派人去公主府请了谢承月,又去顾家请了顾松月。 不曾想,谢承月带了谢承初和一名陌生的男子。 而顾松月也带了一位陌生的男子出现。 柳未曦诧异道。 “你们两个是商量好的吗?” 承月和松月相视大笑。 顾松月率先指着身旁的男子笑嘻嘻的问她。 “姐姐,你再仔细看看,你当真不认得他了?” 柳未曦闻言就凑到男子跟前看了半天,而后突然兴奋的搂住他的脖子。 “大哥,是你吗?” 男子抱住柳未曦,微笑着点点头。 此人便是顾家长子,顾松涛,是顾松月的同胞哥哥,当然也是柳未曦的哥哥。 柳未曦虽然和顾松涛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柳未曦在顾府的时候一直都是跟在顾松涛后面玩的。 并且顾松涛比柳未曦大两岁,当时府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所以就特别照顾她。 即使柳未曦不喜欢他母亲,可对这个哥哥她却喜欢的紧。 她喜欢出去玩,可嫡母不让她出去,但只要她求哥哥,哥哥就一定会带着她出去,买很多好玩的东西。 有一次她玩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府里的水池里,多亏了哥哥路过将她及时救起,不然她估计早没命了。 顾松涛松开柳未曦,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假装生气的说道。 “你一走就是十年,害的哥哥好找,前些日子听说你在雁城,我跑过去,他们又说你回了京城,这不我就赶紧回来找你了。” 听到哥哥到处找她,柳未曦的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最后还全部抹到顾松涛的袖子上,但他没生气,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她。 柳未曦哭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逐渐停下来。 这时顾松月抱着柳未曦的胳膊,撒娇的说着。 “姐姐可是有了哥哥,就忘了其他人?” 柳未曦这时才想起谢承月旁边还站着一位陌生男子。 那男子穿着绣有淡紫色花样的月白衣袍,腰间系着通体雪白的玉佩,头发不像京城中的其他男子那般束起,而是有一半的乌发披在后背。 他眼神清澈,不掺半点杂念,眉眼之间亦是清清冷冷,不带半分世俗之气。 此刻正微微笑着看向自己。 那一瞬间,柳未曦仿佛觉得自己看到了仙人。 顾松涛见她愣神,忙暗中在她胳膊上偷偷掐了一下。 柳未曦这才大梦初醒。 不等她发问,那男子就向她行礼。 “见过三嫂。” 三嫂? 柳未曦瞬间愣住,他为何要称呼他为三嫂? 云岐跟他说过,皇子之中只有秦王不喜欢朝堂,整日游山玩水,活的如同仙人一般。 莫非此人便是六皇子云凌? 想通之后,柳未曦忙向他回礼,问道。 “你是秦王?” 云凌温润一笑。 “不敢当,三嫂叫我云凌便好。” 如果换做旁人,定认为这是一句客套话,可柳未曦却当了真。 “真的吗?我可以直接叫你云凌吗?” “当然可以。” 云凌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微微笑着,不急不慢,让人特别舒服。 听到男子的肯定,柳未曦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不过她随后也提了一个要求。 “云凌,那你以后也不能给我叫三嫂,谢承初也不可以叫。” “六哥哥不叫你三嫂,还能叫什么?” 谢承月好奇的插嘴问道。 柳未曦转着大眼睛想了想,脑袋里灵光乍现。 “以后你们像哥哥一样叫我初一就好。” “为何要叫初一?” 谢承月继续好奇。 这时就听顾松涛笑着解释。 “因为她是初一生的,小时候我为了方便就直接这样叫了。” 众人方才明白。 云凌不喜欢拘泥形式,故而非常潇洒的就同意了。 只有谢承初死活不同意,抛开如今的身份不说,他与云岐是至亲的表兄弟,所以他不能乱了分寸。 柳未曦没办法,索性就随他去了。 只是她有些好奇,在她看来,谢承初一直都是那种特别好说话的性子,可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古板。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被快乐冲走。 顾松涛提议,顾家在郊外有一座宅子,里面风景优美,正适合在这初春暖阳的季节去观赏。 这里都是爱玩的人,所以没有人不同意。 一行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顾家的别院。 这是柳未曦第一次来这里,自是十分好奇。 一下车她就看到一扇非常古朴的暗色木门,再抬头一看,上面的字也是非常飘逸灵动,完全没有顾家大门口的那股铜臭味。 这时已有仆人过来开门。 他一看是少爷和小姐,立刻上前行礼问好。 老仆一直都在这个别院里,故而对其他人完全不认识。 顾松涛便向他一一介绍。 他先指着柳未曦。 “吴伯,这位是咱们家的大小姐,也是晋王的王妃,是陛下亲赐的宁安郡主。” “这位是六皇子,秦王。” “这两位是云嘉公主的儿女,康平郡王与景阳郡主。” 顾松涛每介绍一位,吴伯就规规矩矩的行一礼,不卑不亢,泰然自若,不由得让柳未曦有些佩服起来。 若是其他人,见今日来了这么多尊贵的客人,还不得赶着去阿谀奉承。 可这吴伯,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其他的事情仿佛都与他无关。 顾松涛介绍完后,吴伯就领着他们进了宅子。 柳未曦一进宅子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庭院中小桥流水,山石耸立,布局规整,造型奇特,这定然是请了高人来布置,但却一点都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仿佛天然形成。 她以前只知道顾家有钱,可从来不知道顾家可以这么有钱。 如果换做以前她肯定看不出,可自从接管王府之后,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没有见识的女子。 她在院子里看到的每一个东西似乎都很平常,但你若仔细看,那这东西可是贵的离谱。 第72章 顾家别院 就比如那白色的石子路,其实是拿白玉做成的一个个小石子,然后铺在地上。 再比如那柱子,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只是外表特殊处理了一下,看起来非常旧,与普通的木材并无二致。 顾松涛和顾松月经常来这里玩,自然不好奇,而谢家兄妹与云凌自小见多识广,此时虽然惊讶于这园子里的鬼斧神工,可也不会过分惊讶。 所以就只有柳未曦一个人显的异常兴奋。 顾松涛见她开心,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见吴伯仍旧侍立在一旁,便说道: “吴伯,您先去忙吧!有需要我会叫您的。” 吴伯恭顺的应声退下。 初春时节,天气乍暖,是最适合野餐的时候。 顾松涛让下人在湖边安排了坐席,又要了钓鱼的工具,一切准备妥当后,就让无关的人都退下了。 按照顾松涛的安排,三位男子负责钓鱼,几位女子负责做饭。 可顾松月和谢承月哪会做饭,这做饭的重任就自然落到柳未曦的身上。 湖里有很多鱼,三人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钓上来十几条鱼。 他们将鱼拿给柳未曦时就看到她一个人在那里忙活,而其他两位姑娘正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云凌打趣道:“看来我们是吃不到便宜饭喽!” 三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于是一起过去给柳未曦帮忙。 不过这三位男子也是个凑数的,就烤了一条鱼,还都给烤焦了,气的柳未曦将他们安排到顾松月身边呆着,索性自己一个人在那忙。 等到饭做好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下人们就赶紧过来将灯点上。 这时所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饭菜三两下就被吃的一干二净。 这时吴伯又命人送来了各种瓜果、糕点,还有美酒。 谢承月这时候提议。 “要不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这个提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赞同。 柳未曦在这里玩的不亦乐乎,而云岐却在大理寺忙的不可开交。 陆泉消失了几日终于回来了。 并且还带回了那日刺客的头目。 原来那晚大牢被劫是云岐故意放松守卫才让蒙面人有机可趁。 而他们带走的周通也并非真的周通,而是陆泉假扮的。 这些蒙面人刚把假的周通带走,云岐就命暗卫立刻跟上。 暗卫一路跟踪,来到他们的大本营,将其一举拿下,还生擒了他们的首领。 此刻云岐就是在审问这个人。 刺客首领被绑在架子上,已经被云岐的属下抽的皮开肉绽。 云岐见他依然不说是谁指使的他,便摆摆手让住手,然后拧着眉头走出牢房。 陆泉和周崇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云岐出了牢房就去了大理寺后院的偏房,杨士恩就被关押在这里。 走到偏房门口时,云岐驻足吩咐周崇。 “你去将那天在红袖添香救的那位姑娘带过来。” 说完后他就带着陆泉先进去了。 杨士恩虽被关押,但云岐并未亏待他,各种用具一应齐全。 见到晋王进来,他立刻上前行礼。 “草民见过王爷。” 云岐没说话,找了个可以坐的地方,抬手示意他起来回话。 “你可知那晚要挟你的是何人?” 云岐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那晚的情况。 “回王爷,那个人蒙着面,草民实在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还请王爷恕罪。” 杨士恩满脸愧疚,他那日在朝堂上诬陷晋王,晋王非但不怪罪,还在大殿上救了自己,眼下王爷要追查那日的蒙面人,他却提供不了半点线索,自己真是该死。 云岐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没生气,反而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这时,周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 那少女一见杨士恩就哭着跑到他怀里,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杨士恩看到是自己那晚失踪的女儿,立刻喜极而泣。 看到父女二人抱头痛哭,云岐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面,就揉着发胀的额头走出房门。 原来,云岐与周崇那日在红袖添香救的姑娘就是杨士恩的女儿。 丞相那天将关押杨士恩女儿的地方透露给自己,他原本是想用这姑娘逼问杨士恩,眼下看来,他是问不出什么。 杨士恩只是一枚棋子,现在用不着了,便是一枚废棋,他留着也没用了。 “陆泉,明日给他一些盘缠,让他回乡养老去吧。” “王爷就这样放过陷害您的人?” “放了吧,他不过是受人所迫,并非出自真心,本王也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还是让他回家去吧!” 陆泉只得遵命行事。 提到家,云岐突然想到昨夜他惹恼了那丫头,不知那丫头今日有没有在伤心。 想起她嘟着嘴生气的样子,他唇角扬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接着他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道。 “不早了,今日早点回去吧!” 云岐快马加鞭的赶回王府,直奔寝室。 可屋子里只有南雪、书云和孙姑姑带着恒儿玩。 云岐微笑着抱过恒儿,向南雪问道:“王妃呢?” 南雪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晋王,吞吞吐吐的开口。 “王……王妃出去玩了。” 云岐一怔,接着又问道。 “她何时出去的?跟谁出去的?去了哪里?” 面对王爷一连串的追问,南雪只能回答他前两个问题。 “王妃是中午出去的,她请了顾家的小姐和公主府的郡主一起走的,至于去了哪里,王妃不让奴婢跟着,所以奴婢也不清楚。” 云岐大怒。 “南雪,你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看来王妃这段时间将你宠的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过他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因为此时已经过了酉时,她还没有回来,担心她遇上了危险,就立刻分别派侍卫去顾家和公主府寻人。 但回来的人却说,王妃并不在哪里。 云岐这下慌了,公主府和顾家都找不见,他又派人往平南侯府。 可也是无功而返。 最后,他只能动用暗卫寻人。 半个时辰后,暗卫传回消息──顾家别院。 云岐不敢耽搁,立刻率人前往郊外的顾家别院。 第73章 她现在嫁人了 云岐一路担惊受怕的狂奔到顾家别院,一脚踢开大门,却看到自己的王妃抱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喝酒。 他怒不可遏的让侍卫将那个男子包围,而后自己上前打算将柳未曦提起来臭骂一顿。 可正当自己刚要夺人,就见那男子身形一闪,以极快的速度将柳未曦带到离他五步之外的地方。 顾松涛冷冷的看着他。 “你是何人?为何要闯入我家?还要抢她?” 顾松涛说完看向怀里喝得醉醺醺的柳未曦。 云岐方才扑了个空,这会正气恼,根本没理他,继续上前夺人。 可顾松涛的身法特别怪异,云岐与他过了几招,根本破解不了他的招式,不由得更加恼怒。 可也看出他武功路数不一般,遂不再交手。 这时云凌和谢承初急忙上前行礼。 “三王兄。” 顾松月和谢承月也急忙上前行礼问安。 云岐打量了四人,皆是微醺,又看到旁边的杯盘狼藉,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接着他又将目光凝聚在谢承初身上,见他摇摇欲坠,立刻吩咐陆泉将他扶住。 随后又盯着云凌,见他跟个没事人一样,正望着他笑。 云岐收起怒意,开心的问道。 “你小子何时回来的?回来都不来王兄这里看看。” “我昨日才回的京,本来是要去找你,只不过承初跟我说你最近在忙案子,我就没去打扰你。” “三哥这么着急,是来找三嫂的吧!” 经过云凌提醒,云岐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不过这时听到顾松涛朗声开口。 “原来是晋王,失敬失敬。” 接着他又自报家门。 “在下顾松涛,顾家长子,也是初一和松月的哥哥。” “初一?” 云岐眯着眼睛疑惑不解。 顾松涛立刻反应过来,晋王应该是不知道这丫头小名叫初一,所以重新解释了一遍。 听完解释,他越发的不高兴,这丫头都没有跟他说过她的小名叫初一。 又看到那丫头紧紧抱住顾松涛,虽然是她亲哥哥,可到底男女有别,成何体统,遂没好气的冲顾松涛说道。 “既然知道本王是谁,那你抱着本王的王妃,好像不太好吧!” 顾松涛一听这话,明显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也非常不客气的回答道。 “她跟松月从小就是这样被我抱着长大的,怎么?我这个当哥哥的连抱一下自己的亲妹妹都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王爷别忘了,她虽然嫁到了晋王府,虽然姓柳,可到底是顾家的女儿。” “而且我看她今日出来的时候双目红肿,像是哭过的样子,他是王妃,在晋王府除了王爷给他气受,恐怕还没人敢惹她吧!” 顾松涛一番话,说的云岐哑口无言,可偏偏云岐还不能拿他怎么样,因为他说的每一句都是事实。 周崇和陆泉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 今天他们两个都要乖乖的,绝对不能犯错,要不然一定会成为出气筒的。 云岐抢也抢不过,说也说不过,最后只能由着顾松涛将柳未曦抱走。 他不放心,立刻跟了上去。 云岐一走,吴伯就过来将其余的人都安置好,然后再三叮嘱府中的下人,今夜务必小心伺候着。 顾松涛将柳未曦送回房间,再拿了一身换洗的衣服,交给在门口看月亮的云岐。 云岐讽刺的看着他。 “怎么,这换衣服的事情做哥哥的就不行了?” 顾松涛微微一笑。 “倒也不是不可以,她小时候的衣服我也经常给她换。” 说着拿起衣服就往里走。 云岐见状,急忙抢过衣服,冷冷的看过去。 “小时候是小时候,她现在嫁人了,这些事就不劳烦你这个做哥哥的了。” 说完,云岐直接转身往里走。 刚跨过门槛,就听顾松涛在后面叮嘱道:“王爷,我听说你自小过的苦,我这个妹妹小时候过的也不好,既然她选择嫁给你,定然是她喜欢你,还希望你可以一如既往的对她好。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云岐顿足,但并未回头,只是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知道了,我会对她好的。” 话音刚落,顾松涛就看见门被迅速的关上了,遂温温一笑,转身离开,他还要去看看松月那丫头。 云岐走到床边,就看见喝得烂醉的自家王妃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 云岐摇头苦笑,立刻给她灌了一碗醒酒汤。 柳未曦喝完醒酒汤,就拽着云岐的耳朵,凑到他脸上,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位是他的夫君阿岐。 之后就不停的拉着他说话。 “阿岐,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看到哥哥了,不是柳楚墨噢,是我在顾家的哥哥,顾松涛。” “他对我可好了!” 云岐见他三句不离顾松涛,就心里嫉妒的问道:“他对你有多好?有比我对你好?” “那是当然,他可比阿岐对我好多了。” “不管我要什么,只要哥哥能办到的,他就一定会给我弄来。” “他从来不会惹我生气,更不会把我做的饭菜打翻,更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 柳未曦越说越难过,就借着酒劲嚎啕大哭。 云岐明白,这丫头定然还在生昨日的气。 其实昨日是他心里烦,怕自己白日里去青楼的事被柳未曦知道,再加上回来没看到柳未曦,就更加烦闷,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他急忙抱着柳未曦,柔声安慰。 可安慰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柳未曦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云岐怕惊动了顾松涛,故而急忙用嘴堵住柳未曦的声音。 柳未曦大惊,不停的在他怀里挣扎,可云岐就是不松口。 并且她挣扎了半天,身上的衣物已是凌乱不堪,而且还仍然在对面的男子身上煽风点火,直接勾起他心里的邪火。 云岐怕控制不住自己,立刻松开了她,可柳未曦并不打算罢休。 她趁他不备,将其推倒,直接豪放的跨坐在他身上,还顺势扯掉碍事的衣服。 云岐想起身离开,可她立刻趴到云岐身上将他压住,嘴里还念叨着:“你不许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听着。” 云岐便一动不动躺在哪里听她说话。 第74章 私库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女子的话,云岐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话,只有一只趴在他身上睡着的瞌睡虫。 他无奈之下只能将她轻轻抱起放到一旁,又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也累了,就在柳未曦四仰八叉的睡姿旁随意找了个位置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 柳未曦醒来时就看到云岐蜷缩在床的边缘,连被子都没有。 她好气又好笑,本来打算给他盖被子的,但一想到他那日那样对自己,就气的将他一脚踹下床。 云岐吃痛,正要发怒,却见自家王妃正坐在床上得意的看着他。 这下好了,云岐不用查也知道是谁踢的他。 不过他也不敢计较,只是讪讪的笑了笑,然后再利索的爬起来,一脸谄媚。 “丫头,你醒了。” 柳未曦看他吃瘪的样子,顿时躺在床上捧腹大笑。 云岐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是在耍他,立刻跳上床,就趴在她身上挠痒痒,边挠边说。 “好你个小丫头,连我都敢耍。” 最后,直到柳未曦求饶他才罢休。 云岐压在柳未曦身上,二人深情而视,突然就听云岐说道。 “丫头,对不起,我错了,那天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说罢,云岐将头埋到柳未曦的脖颈处,极尽温柔。 柳未曦抚摸着他的头发,莞尔一笑。 “你真的知道错了?” 云岐非常认真的点点头。 “真的知道了。” 柳未曦开心的伸出胳膊,紧紧的环住他的脖子,满脸幸福的说道:“这还差不多。” 随后二人又腻歪了半天,直到顾松涛在外面敲门,云岐才骂骂咧咧的起来。 柳未曦也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去找哥哥。 云岐在后面黑着脸,非常生气。 这丫头,果然是有了亲哥忘了夫君,气死他了。 柳未曦出了门就给了顾松涛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松涛也宠爱的理了理女子额前的碎发。 云岐在后面看的眼睛直痛,虽然这是你亲妹妹,可现在是我王妃,顾少爷,请你注意点,好不好? 他正想着,就听见顾松涛喊他。 “王爷,前厅准备了早膳,您去用膳吗?” 云岐正打算义正辞严的拒绝,却被柳未曦一把拽走。 “哎呀,我的王爷,你就别端着了,这是我哥哥,又不是坏心情外人。” 说完,柳未曦就一手牵着一个男人去了前厅。 三人到达前厅时,其余四人已经到了,正等着他们三人一来就开饭。 谢承初昨夜喝的迷迷糊糊的,此时看到晋王,眼神躲闪,而云岐也是不着痕迹的给了他一个警告。 谢承初明白,昨夜他是高兴过了头,多喝了几杯。 表哥曾经对他说过,喝酒误事,看来日后不能再这样了。 吃过早膳,云岐就要带着柳未曦回去。 柳未曦因为心里记挂那位患者,又想着恒儿,就同他一道回了王府。 然而二人走到大门口却被顾松涛喊住。 “初一,我刚回京城,还没见过你那个儿子,这次我就顺便跟你去晋王府看看,可好?” 柳未曦方才正想着怎么让哥哥去自己那里,眼下听到哥哥想见恒儿,也不管云岐答不答应,自己就立刻答应可。 云凌说他也想去看看小侄子,故而也跟着去了王府。 其余三人怕家中父母担忧,只得先回家。 云岐因为有公务,将柳未曦等人送到王府后,就匆匆离开。 顾松涛和云凌直接被柳未曦带到后院见恒儿。 此时书云和南雪正带着恒儿在花园里玩。 南雪一看见有人来,就将恒儿抱着朝这边走来。 恒儿一见云凌就举着手要让他抱,连娘亲都不要了。 弄的柳未曦感慨不已。 “看来这小孩子也知道找最好看的人玩。” 顾松涛不服气,从云凌手中接过恒儿,恒儿立刻大哭,然后他又将恒儿放回云凌的怀里,他瞬间变得乖巧懂事。 柳未曦嬉笑道:“我就说他知道谁好看,哥哥偏不信。” 顾松涛气的坐到一边不停的喝茶,再也不想理恒儿。 倒是云凌开心的带着恒儿去花园玩。 不过,顾松涛气归气,该有的见面礼,他还是给了。 礼物是夜明珠。 当柳未曦看到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时,惊讶的合不拢嘴,因为那不是一颗,而是整整一盒。 “哥,你这么败家,家里人知道吗?” 听到自己的妹妹这样说,顾松涛一下就被逗乐了。 “我说妹妹,区区一盒夜明珠而已,你哥哥我还送得起。” 区区一盒?柳未曦惊得目瞪口呆。 “哥,你这区区一盒夜明珠都快将我这晋王府买下了。” “这是我从自己私库里拿的,花不着顾家的钱,你就放心收着吧。” “私库?哥,你竟然还有私库?” 顾松涛微微一笑,在柳未曦脑门上敲了一下。 “废话,你哥要是没私库,你小时候吃的那些好东西从哪里来的?” 柳未曦嘟着嘴,揉着发疼的额头,一脸的不高兴。 “哥,很痛的。” 顾松涛微笑着,没理会她的撒娇。 不过接下来就见柳未曦神秘兮兮的凑到顾松涛跟前,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哥,你私库里藏了多少银子?” 顾松涛停下喝水的动作,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 “其实也没多少,大概只能把你住的寝殿装满而已。” 顾松涛语气极其平常,可柳未曦听完瞬间就不淡定了,她一脸羡慕的看着哥哥,立刻觉得这哥哥怎么看怎么顺眼。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你在晋王府银子不够花吗?据我所知,晋王的私产也不少。” 顾松涛疑惑的看向她。 柳未曦急忙摆手。 “没有没有,王爷将整个王府的帐都放在我这里,我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以后和王爷和离,看看哥哥的银子够不够我这个妹妹花。” “怎么,你想和晋王和离?” “没有没有。” 柳未曦见他胡说,急忙捂住他的嘴,她只是怕万一,可在他听来,就是她想和离。 这男人和女人思考问题的方式还真是大相径庭。 第75章 杀戮 顾松涛扒开柳未曦的手,认真的看着她。 “你放心,要是你与晋王有一天当真要和离,你哥哥我还是养的起你的。” 听到顾松涛的承诺,柳未曦心里一阵感动,连忙抱着他的胳膊,一脸开心的向他撒娇。 “还是哥哥最好。” 顾松涛宠溺的笑了笑,她的妹妹,当然要他自己来宠。 大理寺。 云岐依然在审问之前抓到的刺客首领,可毫无进展,他依然坚持什么都不说。 云岐冷哼。 “你什么都不说,是不是觉得本王就拿你没办法?” 云岐说完,冷眼看向那刺客,见他依然无动于衷,就继续说着。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让本王替你说──是周家的那位皇后派你来的吧!” 他见刺客眼睛微微动了一下,便知道他说对了。 “而你就是皇后的一条狗,她让你救周通,你便救,她让你杀本王,你就杀,从雁城到京城,本王可没少跟你们打交道,你说对吧,周……震。” 那刺客听见“周震”的名字,眼里全是不可思议,他的身份在周家只有皇后和老爷子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云岐看出他眼睛里的惊讶,唇边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微笑,看来他的人是查对了。 云岐起身,朝周震缓缓走去,在离他两步的地方驻足,然后拿起旁边的酒,舀了一勺在他伤口处灌下去。 周震瞬间疼的撕心裂肺,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声低沉的怒吼。 云岐见他这般痛苦,心情大好,就继续同他讲话。 “周家以前收养过一个少年,周老爷子让他当了周家的少爷,可他的目的是将这位少年培养成周家最出色的一把刀,专门为周家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还给那个男孩取名周震,本王说的对吗?周少爷。” 周震忍着痛,恶狠狠的盯着云岐,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 云岐冷笑。 “你家那位皇后,一直都视本王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没少给本王使绊子,本王为了活命,自然得多了解一些周家的事。” “可你……从我这里什……什么也得不到。” 周震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全身像千刀万剐般疼痛。 “哈哈哈……” 云岐朗声大笑,倏尔眼神犀利的看着周震。 “本王从来就没有想在你这里得到什么,本王杀了你,就等于断了周家的一条胳膊,以后周家再想兴风作浪,怕是得再三衡量一番。” “不过,本王也不会让你死的毫无价值。” 云岐顿了顿,打量了一番周震,突然笑起来,阴恻恻的,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你死后,本王会把你头割下来送给皇后当贺礼,你说到时候她会是什么表情,本王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 “并且,从你开始,本王要让周家的所有人一个一个下地狱,去祭奠赵家那些冤死的亡魂。” 说罢,不等周震准备,云岐就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插入他的心脏,顿时鲜血四溅,顷刻毙命。 云岐拿起陆泉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溅到自己脸上的血迹,邪魅一笑,宛如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魔。 陆泉心惊,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王爷这样了。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就听云岐吩咐道。 “把他的头割下来,找个合适的机会给皇后送过去。” “是。” 陆泉做事,云岐历来是放心的,所以吩咐完以后就转身离开。 不过他刚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声音低沉,而且有些沙哑。 “今日发生的事情不许让王妃知道了。” “属下明白。” 接着云岐满意的点点头,走出了牢房。 外面天朗气清,他略微适应了一会,才敢抬头看向天空。 云岐的眼神很坚定,也很冰冷, 杀戮,已然开始,他已经回不了头了,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再也不会有第三种选择,所以他只能赢。 他不知道自己在阳光下站了多久,仿佛想让阳光冲散方才的血腥味,他觉得自己双手沾满鲜血,实在是肮脏的很。 直到陆泉处理完周震的尸体走来,这才发现自家王爷正在这里晒太阳。 他没有多想,直接过去叫醒王爷,一起返回王府。 云岐走到柳未曦房间时,正听见她与顾松涛、云凌在说笑。 他微微一笑,本打算推门进去,可手刚碰到门,就想起今日杀了周震的事情。 他自嘲的退了两步,这世间的肮脏让他一人承受就好,何须带上自己的妻儿。 陆泉见王爷神色有异,急忙上前。 “王爷不进去吗?” 云岐摇了摇头,转身去了书房。 云岐虽然极力控制着脚步声,可还是被耳尖的顾松涛听到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告诉其他人,而是继续同他们开着玩笑。 柳未曦见天色已晚,可却迟迟等不到云岐回来,不免有些担忧,连云凌说的玩笑她都兴致缺缺,只是一个劲的朝门口张望。 顾松涛看出她的心思,便问道:“初一可是在等晋王?” 柳未曦担忧的点点头。 “算算时间,他早该回来了,可今日却迟迟没有看到他人。” 顾松涛淡淡一笑。 “他早就回来了,方才我听到他到门外停了一会,可不知怎的他又走了。” 柳未曦很是困惑,急忙跑去书房去看他。 到书房门口时,见里面漆黑一片,而陆泉正守在门外。 “陆泉,王爷在里面吗?” 陆泉点点头,但又犹豫不决的说道:“王爷方才说他想一个人静静。” “一个人静静?” 柳未曦担忧的往房间里看去,但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能向陆泉问。 “今日在大理寺发生了什么?王爷怎么会这样?” “是……。” 话到一半,陆泉突然停下,因为他想起王爷的吩咐,今日发生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王妃。 “对不起,王妃,王爷说了,今日之事不能往外说。” 柳未曦明白,也没有为难陆泉,只是吩咐道:“你去让厨房给王爷送些酒菜,我进去看看。” 随后陆泉去往厨房,而柳未曦独自进了书房。 第76章 早做打算 柳未曦进去时,正好看到云岐在喝闷酒,她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云岐以为是陆泉进来,就冷冷的低声怒吼。 “滚出去!不是说了不让你进来吗?” 柳未曦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这是将自己当成了陆泉。 “是我。” 听到柳未曦温柔的声音,云岐停下喝酒的动作,回头怔怔的看着她。 房间很黑,柳未曦看不到他眼里的神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让人害怕,不敢靠近,所以她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两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遥遥相望,没有任何言语,周遭的一切都静的出奇,让人心慌。 最后还是云岐率先打破僵局。 “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先回去吧!” 云岐声音懒散低沉,这让柳未曦异常担忧,见惯了他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如今看他这般,她又怎会放心离开。 她没有听云岐的话,反而摸黑朝云岐身边走去。 快到云岐跟前时,她不慎脚下一滑,摔倒在他脚下。 云岐一惊,迅速点燃旁边的烛火,而后蹲下,仔细的查看她是否受伤。 确认她安然无恙,云岐才心疼的斥责着她。 “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柳未曦见他一脸关心的模样,遂担忧的望着他。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一个人回去。” “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明日就好了,你又何苦跑来受罪。” 云岐边说边将柳未曦扶着坐下,而柳未曦怕他跑了,索性就让他挨着自己坐下。 她盯着云岐的眼睛,认真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跟我说说吗?” 云岐凝视着她,犹豫着,他不想跟她说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让她一辈子都活在幸福的梦里。 可今日要不说,她必然会追问,也会跟着他不开心。 思索再三,他还是将白日里他在大理寺杀人的事情说给她听。 “我的这双手沾满鲜血,你会不会觉得我凶残,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云岐看着自己洗了很多遍,已经洗的非常干净的手,神色痛苦,亦有些激动。 柳未曦想要握住他的手,安慰他,可却被他迅速躲开。 “你别碰,很脏。” 他觉得自己这双沾满血腥的手,不配被这双救人无数的女人触摸。 “我不介意。” 柳未曦握住那双大手,紧紧的捂在自己胸前,目光坚定的看向他。 “阿岐,我从不在意你曾经做过什么,更不会在意你杀过什么人,我在意的只是你,一个活生生的你,完完整整的你。我不管这双手他杀过多少人,我只知道,他救过我,救过雁城的百姓,也救过很多无辜的人。” 云岐听柳未曦说完,眼里闪着光芒,不敢相信的问道: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我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损害他人的利益,所以你真的不必自恼,我们每个人都是凡人,是凡人就有缺点,自然没有人会十全十美。” “我只是怕,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杀人如麻,毫无感情,甚至会杀了自己的朋友、爱人……” 云岐不敢想象自己变成那个样子,非常痛苦的抱着柳未曦,想要从心爱的女子这里寻求一些安慰。 柳未曦感觉到云岐抱着她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的身子也越来越颤抖,她急忙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不停的柔声安慰。 “不会的,你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你还有我,还有恒儿,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许久,云岐终于冷静下来,抱着柳未曦的手也松动了不少。 而柳未曦依然在抚摸着他的后背,让他的心重新归于平静。 这时便听到云岐跟她说道。 “这京城中怕是之后都不会太平了,你出门一定要多带些侍卫。”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柳未曦心里明白,云岐杀了周家的人,周家怕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云岐必然要集中精力对付周家,她一定不能拖他的后腿。 见她如此懂事,云岐非常欣慰,就亲吻着她的耳尖,他本打算浅尝辄止,可一开始就停不下来,惹得柳未曦也逐渐失控。 陆泉将酒菜端来时,在门外就听见房中异样的声音。 他虽未成亲,可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随即不好意思的退了下去。 次日清晨,柳未曦红着脸到处找四下散落的衣物,昨夜,自己也是着了魔,才会跟着他在书房疯闹。 云岐看着她娇羞的模样,顿时大笑。 “你还笑?还不来帮我找衣服。” 柳未曦拿起手边的一个软枕就朝晋王扔了过去。 晋王立刻将其接住,然后听话的帮王妃找衣服。 皇宫。 皇后久久得不到周震传回的消息,心里便有这慌乱,他并不担心周震的死活,她只关心他能不能为自己办事。 正想着,皇后就看到荆心进来,神色有些凝重。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逐渐在心头弥漫。 “出了何事?” 她是皇后,自然要时刻保持沉着冷静。 荆心低头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抬头禀报。 “娘娘,周震被晋王派人抓走了。” “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皇后不相信,周震武艺高强,而且身边还有高手环绕,怎么可能出事。 荆心低下头,嗫嚅的说道:“娘娘,是真的,方才是老爷子亲自派人送来的消息,不会有错的。” 皇后这才接受现实,如五雷轰顶,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她心里清楚,周家这些年之所以可以明目张胆的做一些事情,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周震在暗中替他们清理麻烦。眼下周震落入晋王手中,怕是凶多吉少。 荆心看了一眼皇后阴沉的脸,小心翼翼的提醒。 “娘娘,老爷子说,希望娘娘还是早做打算。” 皇后听完,心惊肉跳,连父亲都这么说了,看来那晋王应该找了很多不利于周家的证据。 她与晋王斗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可以转还的余地,眼下当真是要兵戎相见了。 第77章 怀孕 晋王在丞相的帮助下,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查清了周通前后一共侵占了多少百姓的田产。 皇帝看到那张纸上写满了周通的罪状,怒不可遏,将周老爷子叫到宫里训斥了一通,说他治家不严。 但正如云岐所料想的那样,皇帝只是将周通流放,并未治周家的罪,仅仅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顿就没有下文了。 就连皇后,也只是被皇帝叫过去听了一通大道理就回来了。 至于温言,他平日里虽然仗着温家欺男霸女,但还不敢像周通那样侵占田产,所以这次只有过失杀人的罪状。 温语冰虽然跟吴王说过,不让他求情,可皇帝到底是喜欢吴王,连带着作为他小舅子的温言也沾了光,只是判了个监禁三年。 皇帝为了安抚那对老夫妇,赏赐了他们金银田宅,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而且男子的腿也逐渐好转,他们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 云岐坐在丞相的书房里,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陛下这次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周家。” 唐群素来清楚陛下的为人,何况他还有把柄在周家,自然不会对周家过多苛责,遂笑呵呵的安慰着云岐。 “这次将周震杀了,就等于断了周家一臂,王爷也不必太过气恼,我们日后有的是机会。“ 云岐无奈一笑,自嘲道:“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过了一会,唐群又继续说道:“有一件事,王爷定然感兴趣。 “何事?” “老夫在宫里的眼线说太子妃好像有了身孕。” “那这孩子……?” “自然是齐王的,太子可是从来都没碰过太子妃。” “齐王?” 云岐在嘴里小声的念叨着,盯着杯中沉浮不定的茶叶,突然心生一计。 他将计划说与丞相,立刻就被唐群赞叹。 “此计完美,可……” 唐群担忧的看向他,继续道:“可这样,定然会影响王爷与太子之间的关系,王爷可想好了?” 云岐冷哼,眼底寒意阵阵。 “只要本王想坐上那个位置,与太子必然会有这么一天,本王心里明白的很。” 说完,他闷闷不乐的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唐群看他的样子,心里不由伤感,当年的陛下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上那个至尊之位,那条路从来都是拿鲜血铺就的。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对于晋王和自己而言,伤感无济于事,只有赢才是最终目的。 云岐告别丞相,暗中离开,心事重重的回到王府。 一走进柳未曦的院子,他就感觉到一股杀气,抬头一看,就见顾松涛和柳楚墨正剑拔弩张的对视,而柳未曦、云凌、书云几人正在旁边的凉亭边嗑瓜子边观战。 云岐绕过剑拔弩张的二人,坐到柳未曦旁边,顺手抓了一把瓜子,也跟着嗑起来。 “他们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听到云岐这样问,书云嘴快的立刻回答。 “一个时辰,他们再这样盯下去,怕是待会会成了斗鸡眼。” “他们为何要这样?” “他们在争谁当恒儿大舅的问题。” 柳未曦一脸无奈的叹息,这两人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三哥,我还是觉得你跟三嫂再生一个,他们两人一人一个,正正好,要不然他们会一直打架。” 再生一个? 云岐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怕柳未曦身子受不了,就一直让她喝着避子汤。 他揶揄的看向柳未曦,只见她羞涩的低下头。 虽然她已经生活一子,可依然还是个少女的模样,肤白胜雪,吹弹可破。 看的他心神荡漾,就想立刻将这丫头放在床上宠幸。 生孩子还是算了吧!那样他又得一年碰不得她,那他还不得难受死。 他见那二人还在那里相互盯着,大有不分出胜负便不停的架势。 他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还想早点抱着老婆睡觉。 所以他就悄悄的离开,向陆泉耳语几句,陆泉立刻满脸奸笑的跑了出去。 不出一刻钟,两位公子就被陆泉命人端来的冷水从头浇到尾。 “你……” 二位公子恶狠狠的一齐看向陆泉,就准备打他。 不过陆泉一看时机不妙,立刻撒腿就跑。 柳未曦看到二人终于停了下来,又怕二人着凉,忙命人带他们去换衣服。 云岐终于有了机会,抱起柳未曦就朝内室大步走去。 很快就从里间传出令人闻之羞涩的声音。 又是折腾到半夜,他才从女子的酮体上心满意足的离开,而女子却是一脸娇嗔的模样。 顾松涛与柳楚墨没争出个结果,自然不高兴,但因为各自府里还有事,就暂且放下此事,不过走的时候二人约定,改日再战。 云凌的话云岐不在意,柳未曦却是放在了心上。 云岐答应过她此生只娶她一人,所以这为晋王府开枝散叶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她身上。 而且皇家最重子嗣,一个孩子,未免太孤独了些。 所以她便偷偷倒掉云岐给他的避子汤,换成了有助于怀孕的汤药。 她想到时候就给他一个惊喜。 与此同时,云岐针对东宫的计划也开始实施。 丞相告诉他,太子妃与齐王每过半个月就会幽会一次,地点并不固定, 可最近因为太子妃有了身孕,二人见面的次数就更加频繁。 这日,太子妃乔装打扮来到齐王在宫外买的私宅里。 “王爷,我害怕。” 之前二人玩的太疯狂,太子妃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怀孕,眼下有了身孕,她才开始害怕。 虽然太子有没有碰过她,外人不清楚,可太子心里是清楚的。 他们二人之间没有男女之欢,现在她却有了身孕,必然是她在外面偷人了。 如果太子殿下为了颜面而让她生下这个孩子,那她就没事,可若太子殿下将她交出去,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不敢赌,所以就立即来找齐王商量对策。 谁知齐王却冷冷的对她说道:“你自己喝药处理了就好,这种事还要本王教你怎么做吗?” 第78章 失踪 听到齐王说的这般无情,太子妃瞬间怒不可遏,对着齐王大吼。 “好你个齐王,我成今天这个样子,还不都怨你,若不是你当初招惹我,我又怎么会上了你这条贼船。” 齐王也不甘示弱。 “哼,说的好像你有多高洁似的,本王当初一调戏你,你就上钩,还不是想男人想疯了,骨子里骚的难受。现在又在这里装圣母,你装给谁看呢?” “你……” 齐王的话极其难听,太子妃一时间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她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个男人这般无情,当初与她欢好时百般柔情,甜言蜜语张嘴就来,眼下出了事情,却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此时的太子妃真是悔不当初,她好好的一个太子妃,即便太子现在不碰她,可来日方长,他总有一日会与她圆房,可如今…… 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太子妃顿时伤心的掩面哭泣。 齐王怕她寻了短见,最后死在他这别院,那个时候他就是百口难辩。 想到此他放低姿态,又嬉皮笑脸的对太子妃赔着不是。 “你别哭,方才是本王语气重了些,本王跟你道歉。” 太子妃见齐王态度软和下来,便止住哭声,啜泣的问道:“那眼下该怎么办?” 齐王敲了敲额头,突然抬头看着太子妃。 “眼下有两个办法,一是,你喝药将孩子流掉,一劳永逸,二是,你回宫,想办法让太子同你圆房,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的成为太子的孩子。” 太子妃听完,陷入沉思,深宫寂寞,她从心底是想留下这个孩子,可太子会被她骗过去吗?她心里没底。 齐王见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就继续在旁边说道:“你若是想拿掉这个孩子,本王会替你找大夫,让你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个难关,若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本王也会帮你的。” 说着他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太子妃的肚子,眼里带着些许哀伤之色,在那自言自语。 “毕竟这也是本王的孩子。” 太子妃见他情真意切,以为他这是后悔方才的所作所为,就不再与他计较刚才的事情。 齐王见太子妃原谅了他,心里只觉得好笑,这女人还真好骗,自己两句话就可以让她乖乖就范。 随后又手脚不老实的在太子妃身上游走,太子妃禁不住齐王的撩拨,很快又与他厮混在一起。 而齐王也不管她是否怀有身孕,动作很是粗暴,太子妃自己也情到浓时毫不控制,几番下来,本就不太稳定的胎儿很快就经不住二人的折腾而流产。 顿时鲜血直流,很快就将褥子染红。 齐王大惊,慌里慌张的穿好衣服,准备去喊大夫。 可走到门口,却反应过来,这种情况自己去请大夫,不是明摆的告诉外人,他与太子妃偷情吗? 不,不,绝对不能找大夫! 可他看了一眼太子妃的下身,依旧在冒血,看的他眼睛也有些发红。 心里突然生出一条毒计。 若是这个女人今天没了,他就再也不用怕有人来要挟自己了。 想到此,齐王心一横,就坐在旁边看着太子妃一点一点的失去血色。 太子妃张着嘴想喊人,可说出口的话没有任何力气,只能她自己听见。 可怜太子妃到死都不敢相信齐王会看着自己死,眼睛一直瞪着齐王,死不瞑目。 齐王看的心里发虚,便拿衣服将其头蒙住,然后才命心腹将太子妃的尸体扔到了河里。 处理完太子妃这个心腹大患,齐王一身轻松,又跟往常一样,流连烟花之地,甚至好似报复一般,命人找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送往齐王府,供他玩乐。 太子虽然不在意太子妃,可到底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失踪了。” 看到太子妃的丫鬟急急忙忙过来跟他禀报时,太子惊愕的问道:“你们不是一直都跟着太子妃吗?” 那名宫女战战兢兢的伏地回答。 “太子妃昨日出宫去了,不让奴婢跟着。” 太子大怒。 “好端端的,她出宫做什么?” “奴婢不知道,看太子妃的样子,好像是去见什么人。” 太子听后,突然冷笑,太子妃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找那个男人吗? 关于太子妃与人有染一事,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从未说过,甚至还怕事情败漏,极力为二人掩饰。 眼下,她一日不回,难道是跟那个人私奔了? 太子紧握着拳头,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若被人知晓自己的太子妃与别人有染,那他这个太子定然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他立刻派了东宫的侍卫前去秘密寻找。 可三日过去,依然没有太子妃的下落,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太子妃可能出事了。 与此同时,大理寺接到报案,说是在城外的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自从上次周家之事后,皇帝见晋王行事果断,再加上大理寺缺人手,便让他在大理寺任职。 有皇子坐镇大理寺,大理寺卿卢赞高兴不已,这下对于有些案子,自己终于不用束手束脚的不敢审理,反正出了什么事自有晋王同陛下说明。 就比如眼下这个女尸的案子──东宫太子妃,晋王一看到这女尸就立刻进宫禀报了。 “什么,你说太子妃的尸体在城外的河里被人发现了?” 皇帝听到此日事,甚为惊讶,一个堂堂的太子妃,不是应该好好的在宫里待着吗?怎么会在河里被人发现。 云岐继续禀报。 “回父皇,还有一事,儿臣命人检查过尸体,发现太子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什么?” 皇帝更加惊诧。他从小在宫里长大,知道后宫里的那些肮脏手段,便先入为主的认为太子妃定然是死于后宫争斗的手段。 这时就见他沉着脸说道:“此时大理寺务必给朕十日内查清楚,否则朕拿你们试问。” “儿臣遵命。” 正当云岐要退下时,太子匆匆跑了进来。 第79章 拒绝 “父皇,儿臣听说太子妃她……” 皇帝见堂堂一国储君此时却因为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甚至都没有给他行礼,登时大怒。 “堂堂一国储君,行事如此慌张,日后还怎么治理国家?” 太子被责备,立刻蔫了下来,急忙跪下认错。 皇帝见他态度恭顺,又加上太子妃刚刚过世,便不忍过度苛责,就让他起来了。 太子整理了一下衣物,压下心中的慌乱,才悲痛的问道:“父皇,儿臣听说太子妃没了。” 皇帝叹息,安慰着太子。 “太子放心,朕已经让大理寺着手彻查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日后也会给你再寻一位太子妃。” 太子还想再问更多的细节,可又怕皇帝说他为了一个妇人失了分寸,故而只能退了出去。 云岐也跟着退下。 兄弟二人并排走在皇宫的宫道上,各怀心事,皆一言不发。 直到快分别时太子才忍不住开口。 “阿岐,你可知道太子妃死于何人之手?” “经过臣弟初步勘查,太子妃是因为流产导致的失血过多而亡,至于具体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查验。” 云岐顿了顿,见太子悲伤,故而安慰道:“皇兄节哀。” 太子点点头。 “本宫无事,至于太子妃的事就有劳三弟了。” “皇兄放心,臣弟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太子摆了摆手,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云岐心中微叹,随后也转身出了皇宫。 他与丞相本来的计划是想让太子妃与齐王幽会的事情被皇帝发现,进而让太子和齐王都受到重创,可眼下太子妃出了意外,他的计划便要重新安排。 云岐闷闷不乐的返回大理寺,一路上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计划。 回到大理寺,卢赞便过来问他宫中的情形。 云岐只好如实回答。 “陛下让十日之内破案。” “十日之内?” 卢赞的惊讶让云岐有些好奇。 “怎么?卢大人觉得此事难办?” “此事目前毫无头绪,十日恐怕查不出来什么。”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件事情只要发生了,必然会留下点痕迹。” 卢赞看到晋王眼中的精光,不由得大受鼓舞。 他确实不应该如此颓丧。 卢赞又见晋王在沉思,就立即关切问道:“王爷在想什么?” “本王在想,此事的关键就在太子妃身上,只要弄清楚太子妃生前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那所有的事情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说到此,云岐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的对卢赞说道:“你立刻带着本王的手谕去刑部将韩灵借调过来。” 卢赞不知晋王找一个女仵作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去照办了。 他以为请一个小姑娘过来轻而易举,可没想道,他一到刑部就碰了一鼻子灰。 他向韩涅说明情况,谁知韩涅还没说话,他那个女儿倒是抢着说道:“我不去。” 卢赞大惊,急忙上前劝说。 “我的大小姐,这可是晋王的手谕,你就行行好,跟我走吧。” 韩灵坚持不去。 “卢大人,我这里还有好多案子需要查,根本顾不上去你那里。”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验尸房。 卢赞在后面气的跳脚。 他见劝不了韩灵就转而劝韩涅。 “我说韩老弟,你倒是帮我劝劝你这个女儿。” 可韩涅两手一摊,唉声叹气。 “老哥,不是老弟不帮你,实在是我这个女儿我也怕,你老弟在家喝口酒都得偷偷钻到茅房里喝。” 卢赞非常同情韩涅的遭遇,还在刑部安慰了半天,这才两手空空的返回大理寺。 晋王见到他身后空空如也,立刻好奇问道:“卢大人,本王不是让你去请人吗?韩灵人呢?” 卢赞立刻苦着脸将自己在刑部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晋王。 没有换来晋王的同情,反倒换来他的一通嘲笑。 面对晋王的嘲笑,卢赞只能幽怨的看着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不过嘲笑归嘲笑,云岐还是派了陆泉再次去请。 他之所以要请韩灵过来,是因为朝中只有她一个女仵作,按照规矩,太子妃即便是死了,也不能让陌生男子看到身体。 所以他想要得到进一步的线索,就只能让韩灵过来给太子妃验尸。 过了一刻钟,陆泉也讪讪的返回大理寺。 云岐一看,他身后并无一人,便知他也是无功而返。 陆泉和卢赞还惺惺相惜的对视一眼。 隔了一会,陆泉提出建议。 “王爷,要不属下去刑部将韩灵姑娘绑过来。” 云岐立刻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那姑娘性子桀骜不驯,你将人绑了过来,她定然不会好好办事。” “这该如何是好?如今已是开春,天气转暖,尸体不易久存,而且太子说想三日后将太子妃的尸体带回好生安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卢赞急的满头大汗,若是限期破不了案子,陛下必然会降罪大理寺。 云岐也知道事情紧急,但这韩灵的性子太倔了,怎么跟他府里的那位那么像。 想到自家王妃,云岐突然想到或许可以让他家王妃出面帮忙。 他立刻吩咐陆泉回府去请王妃。 陆泉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回府中。 “王妃,王爷让您即刻去大理寺。” 柳未曦虽然疑惑,可也赶紧收拾东西带着南雪去了大理寺。 听云岐说明缘由,柳未曦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你放心,我肯定将人给你带过来。” 韩灵看到柳未曦直接来到刑部的验尸房,吓了一跳。 她连忙停下手中的工作,上前行礼。 “王妃怎么亲自来了这里?” 柳未曦看到旁边停放的尸体,微微一笑,并没有明显的不适。 这让韩灵很是惊讶,又暗自佩服。 柳未曦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我受我家王爷所托,前来请韩仵作去大理寺帮个忙,不知韩仵作可愿意?” 听到她的来意,韩灵微微一笑。 “晋王派了两拨人来请我,都被我拒绝,想不到他直接将王妃请了过来。” 第80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柳未曦抿嘴一笑。 “你不要一口一个王妃的,叫的我怪不好意思的,你直接唤我未曦就好。” 韩灵打趣地说道:“那我可不敢,要是被晋王知道了,还不得找我麻烦。” “你既然这么怕他,为何他请了你两次,你都不愿意过去。” 韩灵指了指旁边的几具尸体,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你看这里这么多案子,他们或死于意外,或死于他杀,也等着沉冤昭雪,在我眼里他们与太子妃并无差别。” 听完韩灵一番话,柳未曦对她暗自佩服起来。 不过她今日的任务是将她请过去,所以尽管她觉得韩灵说的对,可还是反驳道: “韩灵此言差异,虽然他们同太子妃一样,可他们并没有规定限期破案,而太子妃的尸体三日后就要被太子接回宫中安葬,到时候真相就会随着太子妃的下葬而永远消失,那个坏人也会逍遥法外,你如果现在不去,错过这个机会,那太子妃的冤屈就无法洗清,到时候你也会是帮凶。” 韩灵睁大眼睛看着柳未曦,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位晋王妃这么能说,还正好说到关键处。 韩灵放下手中的工具,脱掉验尸专门穿的衣服,无奈的看着柳未曦。 “虽然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可你说的也在理,我没有理由不去。” 柳未曦一听,心中大喜,急忙带着韩灵赶回大理寺。 云岐看到柳未曦将韩灵带了回来,斜着眼睛瞥向卢赞和陆泉,满脸骄傲。 还是本王的王妃比较厉害。 卢赞和陆泉在后面相视无言,都在心里默默的反思,自己和晋王妃到底差在哪里?为何韩灵姑娘不跟他们过来。 韩灵一到大理寺,并没有耽误时间,而是直接去了停放太子妃尸体的房间。 她将其他人关到门外,自己则独自进去查验尸体。 两个时辰后,韩灵带着结果走出房门。 “死者确实是因为失血过多死亡的,她生前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但死前就已经流产了,至于流产的原因,我怀疑她是因为腹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并且她身上有瘀斑,像是跟人打过架。” “打架?” 云岐和柳未曦异口同声的喊道,满脸惊讶。 韩灵点点头。 “她身上的瘀斑确实是跟人打架引起的。” 韩灵说着,又从袖子里的取出一个手帕,打开摊在晋王眼前。 “这是在她鼻腔里发现的。” 云岐和柳未曦齐刷刷的凑到跟前一看,那是一根非常细的丝线。 “这是什么?” 柳未曦疑惑不解的问道。 “应该是某种衣物上的丝线,看着像是云锦。” 韩灵皱着眉头,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 “我猜想,太子妃死前应该是被人蒙住了头,然后才导致这衣物上的线条被吸入鼻腔。” 云岐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证据,过了片刻,又继续问道:“可还有其他线索?” 韩灵摇了摇头,但很快又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太子妃的衣物太过于干净整齐算不算线索。” 云岐与柳未曦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都疑惑的看着她。 韩灵立刻解释。 “按道理,太子妃流产,衣物上应该有大片的血迹和挣扎的褶皱,可我方才见她身上穿的衣物只有水浸泡过的痕迹,并没有半点血迹和挣扎时的褶皱,所以这点很奇怪。” 柳未曦用一手摸索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难不成太子妃的衣物是死后才被穿上的,那她死前该是没有穿衣服……” 柳未曦话到一半,不可思议的看向云岐。 云岐方才也听到柳未曦的话,此刻心中已然明白──这太子妃死前见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齐王。 韩灵见他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上扬。 “王爷,既然您已经有了破案的方向,下官也已经验尸完毕,就先告退了。” 云岐点点头,叫来了陆泉,吩咐他将韩灵送回刑部。 韩灵一走,柳未曦就惶恐的看着云岐。 “太子妃不会真的是齐王杀的吧!” 云岐陷入沉默,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一边思索着齐王是凶手的可能性。 如果齐王真的是凶手,那此事就复杂了。 因为齐王是皇子,他不能直接将他叫到公堂审问,而且他手中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齐王就是凶手。 不过他还是派陆泉去查了齐王的行踪,但根据反馈的消息,齐王最近一直待在府里,从未出过门。 “你是说齐王最近一直待在府里?” 陆泉点点头。 他查到的消息确实就是齐王最近足不出户。 云岐心下疑惑,便对陆泉说道:“这齐王素来喜欢烟花之地,每日都要去红袖添香找姑娘,如今却一直待在府中,着实让人觉得不合理。” “王爷,这或许是齐王突然醒悟,在府中用功读书也说不定。” 陆泉随口说出自己的猜测。 云岐摇头苦笑。 “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王与齐王从小一起长大,就没见他喜欢过读书,如今长大了,更不可能开始用功读书,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去找人盯着齐王府。” 陆泉领命立刻退了出去。 云岐捏着发胀的太阳穴,心道: 若凶手真是齐王,这无疑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他之前还想着怎么对付齐王,这下他就自己送上门来。 不过要想让齐王承认是凶手,自己还需要找出铁证,而这铁证还需要花费一点功夫。 云岐唤来侍立在门外的周崇。 周崇干脆利落的行礼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云岐垂着眼帘想了一会,便说道:“你派人去查一查太子妃那日出宫,有没有人看见她去了哪里!再查一查齐王那日到底有没有出门,本王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周崇领命便要退下,却又听到王爷吩咐。 “记住,查的时候一定要大张旗鼓的去查,尤其是一定要让齐王知道这件事,明白吗?” 周崇立刻行礼,恭肃道:“属下明白。” 看到周崇出去,云岐邪魅一笑,他就是要打草惊蛇,要不然怎么会惊动齐王,让他方寸大乱。 第81章 我不去 齐王本以为自己的心腹将太子妃尸体已经处理干净,不会再有后顾之忧,可没想道,尸体还是被人发现了。 “你个蠢货,本王让你办点小事都办不好,平时白养你们了。” 此时齐王正在房中咬牙切齿的训斥着自己的属下办事不力。 那名属下名叫赵明,素来跟着齐王,齐王的那点秘密他基本都知道。 此刻他正沮丧着脸,低着头,接受齐王的责备。 他也很无奈,他当时将一块石头绑在那女人的身上,以为便万无一失,可不成想,绳子在水流的冲击下逐渐松动,石块也跟着散落,最后那女人的尸体也浮了上来。 他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明明尽心尽力的办好事情,可还要被责备。 不过他心里虽然不高兴,可面上还是一副恭敬的模样,并且还小心翼翼的劝着齐王。 “王爷,那件事情除了您和属下,根本没有人知道,您大可放心,他们查不到王爷您身上。” 齐王听完此话稍稍安心,可刚坐下来,他就立刻火急火燎的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还自言自语。 “不行,不行,你不知道,本王这个三哥从小就聪明,而且做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这次他奉旨办差,定然是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本王不能坐以待毙。” “那王爷想做什么?” 赵明谨慎的问着,生怕说错了话,又招来主子的一顿臭骂。 齐王两手背后,烦躁的来回徘徊,他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知道不能这么干坐着。 突然,他驻足,目光精明的看向赵明,或许必要的时候,他可以拿他顶包,但这些话他没说,只是吩咐赵明。 “你赶紧去将本王那个私宅里的下人给处理了,然后再把宅子给烧了。” 齐王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他觉得,只要烧了宅子,一切的证据就全都没了,晋王也查不到任何线索。 赵明不敢反对主子的想法,可他心底对这个计划持怀疑态度,这个时候一旦去那个宅子被晋王发现,那就真的有口说不清了。 不过他心里尽管怀疑,可还是去做了。 赵明特意挑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从齐王府的后门偷偷出去,而后东躲西藏,来到齐王的那个私宅。 他摸黑进去,打算将其中的仆人全部杀光,然后再一把火烧了这里。 可谁知,他刚准备杀第一个人时,就被人拿剑抵住咽喉。 那人藏在黑暗中,他看不真切,但能感受到那人的武功很高,所以他只能任由那人将自己带走。 第二日,天刚亮,齐王正趴在几个女子的身上酣睡,昨夜他们玩到半夜,可把齐王累的够呛。 当晋王带人来到齐王府时,他还顶着眼底的乌青,眯着眼怔怔的看了半天,这才发现对面的人是他的三哥。 齐王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抬头看了一眼晋王,又继续睡了过去。 云岐无奈摇头,都死到临头了,自己还浑然不觉。 “来人,去拿盆水来,让齐王清醒清醒。” 很快,身旁的侍卫就端来一盆凉水,泼到齐王身上。 齐王立刻惊醒,睡意全无,朝着泼水的那人吼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泼本王,信不信本王让你立刻人头落地。” 云岐唇角掠过一丝讥笑,摆摆手,示意那名侍卫退下,然后走到齐王身前,拿出一张纸给他看。 齐王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这才看明白纸上的内容。 原来这是一份认罪书,署名是赵明那厮。 昨夜,赵明一出府,就被晋王的人跟上,一路尾随他来到一处宅子,就见他鬼鬼祟祟的溜进去就要杀人。 晋王的人急忙将其拦下,带回大理寺,连夜审问。 他本以为这赵明跟周震一样是个硬骨头,可不成想,他刚开始用刑,这厮就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竟然敢出卖本王。” 齐王恶狠狠的说完,立刻搜的一下站起来,就要上前毁了认罪书,可云岐侧身一躲,齐王硬生生的被摔倒在地上。 他立刻恼羞成怒,抓起手边的凳子就朝云岐扔过去。 可依然被他轻松躲过。 齐王还想再砸他,却被一旁的侍卫缚住双手。 他挣脱不了,只得朝门外大喊。 “来人,来人,来人……。” “没用的,这齐王府已经被本王控制了,你还是乖乖的跟着三哥去一趟大理寺,将事情交代清楚,争取从轻发落。” 齐王一听要去大理寺,立刻惊慌失措。 “我不去……我不去大理寺,我要见父皇,我要见母后……” 他知道,他绝对不能去大理寺,如果不去大理寺,此事还能瞒着朝臣,父皇还能对他网开一面,可一旦去了大理寺,那就是铁板钉钉,很难更改了。 齐王这样想,晋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没有先入宫请旨,而是一大早来到齐王府,争取在上朝前将齐王带到大理寺,如果能让他签字画押更好,不过看眼前的情形,签字画押是不可能了,那么只能在上朝前将他关进大理寺的大牢里。 他没有再理会齐王的挣扎,而是阴沉着脸让侍卫将他塞到车里,关进大理寺的大牢。 这时,刚好到了上朝的时间,云岐就带着早已拟好的奏疏去了朝堂。 当他当着朝臣的面将那份奏疏和认罪书一并呈给皇帝时,皇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先下朝。 这种事情,有损皇家颜面,他定然不会当着大臣的面说的。 可齐王杀人是事实,纸里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情他们早晚会知道。 想到此他就异常心烦,这个齐王做什么不好,偏偏要与自己的皇嫂有染,真的无可救药。 太子不知道那份奏疏里写了什么,但看到父皇如此唉声叹气,便猜到上面定然写的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晋王知道皇帝目前还在为难,不知如何处理齐王的事情,故而也安静的站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二人突然听到皇帝开口,那声音一改往日的威严,取而代之的是苍老无奈的语气。 第82章 泼妇 “太子看看这份奏疏和认罪书吧!” 说着他向太子招了招手,将文书递给太子。 太子看到一半,手已经开始不自主的颤抖,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虽然他极力克制,可最终还是因为怒火攻心而口吐鲜血。 血溅在文书上,瞬间化开,在远处看,仿佛是一个个盛开的梅花。 但太子是看不到了,因为他已经昏迷不醒。 皇帝立刻让云岐将太子扶到旁边暖阁的床上,同时吩咐宫人去请了太医。 皇后听说了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同时淑妃听闻齐王被关到了大理寺,也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 一时间皇帝的御书房十分热闹。 太医为太子行了针灸,很快太子就幽幽转醒。 但他醒来后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屋顶。 皇后见此,立刻悲恸的痛哭起来。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之前好不容易将他的病治好,如今又是吐血,又是晕倒,她都要心疼死了。 皇后哭了一会,转头向皇帝问道:“陛下,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子好好的为何会吐血?” 皇帝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无奈的叹口气,将云岐上奏的文书递给皇后,上面依然可以看到太子的血迹。 皇后疑惑的接过文书,大致浏览了一遍,但她也如太子一般,气的双手颤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皇后喃喃低语。 这个太子妃是她为太子千挑万选的,当初就是看重她温婉贤淑,定会好好照顾太子,可如今看来,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让这样的女人嫁入东宫。 这时她的余光看到淑妃正战战兢兢的立在一旁,便快步走过去,直接朝淑妃脸上扇了几巴掌。 皇帝急忙将其呵斥住。 可皇后依然不依不饶,向淑妃怒吼。 “本宫的儿子现在这样,全拜你那个好儿子所赐,府上已经有那么多女人,却偏偏要惦记有夫之妇,真是不要脸。” 淑妃本来就因为儿子被抓而心有怨气,眼下又被自己的亲姐姐大骂,立刻有了脾气。 只见她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指着皇后破口大骂。 “我的儿子不要脸,你以为你的儿子有多好,我可听说他从来都没有碰过他宫里的女人,反而画了一张晋王妃的画像,每日观摩……” 听到淑妃的话,云岐藏在袖中手紧紧握住,指甲都快将手心划破。 他的王妃只能属于他,别人休想得到她,即使连想都不能想。 太子,今日的事情本王会记得,日后定然会加倍奉还。 而皇帝见平素端庄典雅的后妃,如今却如泼妇一般,相互殴打叫骂,顿时怒不可遏,喊了殿前的侍卫进来。 “将这两位泼妇给朕带下去,关到各自宫里,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宫。” 皇后刚想辩白,就抬头看到皇帝那张怒气冲冲的脸色,立刻吓的缩回脖子。 淑妃本来还想求情,可不曾想惹恼了皇帝,儿子没救下,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隧恶毒的看向皇后。 不过二人也没有机会再相互斗殴,因为殿前的侍卫已经将二人分别押走。 太子听到方才的闹剧,嘴角露出一丝绝望的笑意。 这皇宫他是一日都不想待了,至于这太子谁想当谁就当吧,他真的是当的厌烦疲惫。 不顺心的事情太多,皇帝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云岐与身旁的太医立刻将其扶着坐到椅子上。 休息了半天,皇帝觉得好多了,就吩咐云岐:“齐王就先关到大理寺,暂缓审理,待朕想好了怎么处理那个畜生再说。” 云岐明白,此事关乎皇家颜面,皇帝必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审理,不过这次可以重创周家,他也不亏。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此事儿臣会勒令大理寺官员守口如瓶的,父皇还是好好保重身体。” 听到晋王如此懂事的回答,皇帝满意的点点头,但此时他觉得异常疲累,就挥了挥手,让晋王退下了。 云岐出了暖阁,并未直接出宫,而是朝后宫走去。 不知不觉间他就走到自己母妃曾经住过的紫宸殿。 大门上的红漆已经脱落,露出原本的木头,大门上的牌匾也已经歪斜,摇摇欲坠,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它吹落。大门的四周挂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门并没有上锁,云岐抬手轻轻一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呛鼻的灰尘。 云岐挥手将灰尘拨走,抬脚走入院中,里面杂草横生,破败不堪,时不时还有野猫出没,这里的荒凉与外面的金碧辉煌显得格格不入。 按理说此处宫殿位置极佳,可自从端妃走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皇帝在安排后妃的宫殿时总会空出这紫宸殿,时间一长,这里就像被遗忘一般,逐渐被人忘却,无人打扫。 “唉……” 云岐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那棵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环顾四周,虽然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盛况,可还是能想起与母妃相处的那些时光。 他记得母亲总喜欢坐在这棵桂花树下绣花喝茶,看他在旁边玩耍。 时不时的将他叫到跟前,给他擦擦汗,再给他一杯水喝。 云岐想着当年的场景,嘴边微微笑着, 那是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可自从母亲去世后,他的每一天都在煎熬。 皇后待他如仇人,父皇亦不喜他,只有太后愿意护着他。 那个时候,他就想,有朝一日,他定然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今日当他看到皇后与淑妃斗殴,心里有一种莫名的畅快,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竟然也会跟人打架,还是跟自己的亲妹妹。 云岐冷笑,抬头看着刚刚生出嫩芽的桂花树,自言自语道:“母妃,您在天上都看到了吗?赵家的仇,孩儿会一点一点的向周家讨回来。” 说着,他缓缓起身,而后眼神坚定的离开。 太子病了,齐王被囚禁,眼下朝中只有他和吴王,他要抓住这次机会,进一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样他才有机会得到父皇的青睐,才能名正言顺的走上那个至尊之位。 第83章 你担心他? 云岐出了紫宸殿,就去了寿康宫看望太后,直到暮鼓响起,他才离开皇宫。 出了皇宫,他就直接回了王府。 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回到家,看到正坐在镜子前梳头的柳未曦,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柳未曦见他怔怔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由得好笑,隧起身走到云岐跟前。 “你这是怎么了?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说着就牵着他的手进门,顺手将房门一关,便开始为他更衣。 而云岐也听话的站在那里任由柳未曦折腾。 趁着这个间隙,他同她说了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 柳未曦一听太子病了,立刻担心的问道:“他没事吧!” “怎么,你担心他?” 云岐听到自己的妻子关心别的男人,心里非常别扭,语气有些不善。 但柳未曦好像没有听出来,依旧满脸担忧。 “我在东宫时,太子很照顾我,如今他生病了,我自然是担心他的。” 云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冷冷的挖苦道:“你既然这么担心他,是不是还想入宫侍疾?” “能入宫看望太子自然是好的……” 柳未曦高兴的说着,却猛然抬头,看见云岐板着一张脸,怒目而视。 猛然间,她好像是想到什么,就立刻着急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关心太子,只不过是因为他是我朋友。” “朋友?你这么认为,太子可不这么认为,他可是为你守身如玉,还亲手画了一幅你的画像挂在书房,时时观看,说不定他还想杀了本王,然后再让你入住东宫,当他的太子妃。” 云岐盯着柳未曦,眼底寒意阵阵,没有一点温度。 柳未曦见他如此,立刻来了怒意,就没好气的回道:“怎么对他,那是我的事,他怎么对我,那是他的事,何况我与他清清白白,并未做苟且之事,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云岐用力抓着柳未曦的手腕,咬着后槽牙,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清清白白?你当初给他治病的时候,不也与他同处一室,他甚至还当着你的面衣不蔽体,这就是你说的清清白白?” 面对云岐的胡搅蛮缠,柳未曦怒火中烧,气的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个时候,你我并未成婚,而且我当时是以医者的身份进入东宫,我眼里只有我的病人,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肮脏事情。” 方才的一巴掌,柳未曦打的很用力,云岐的嘴里瞬间弥漫出一丝腥味,他将其咽下,冷笑着看向柳未曦。 “好,很好,柳未曦,你竟然因为别的男人打本王。” 说完,他将衣服往身上一披,大步的走出房门,走的时候还将门狠狠一甩。 柳未曦看着他夺门而出,气的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紧接着眼泪就不争气的流出来。 南雪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过来,就看到王妃站在那里哭。 她将王妃扶着坐在床上,又命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而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和王爷吵架了?” 柳未曦哭着点点头。 南雪赶紧找了一块手帕递了过去。 这时就听柳未曦哭诉道:“他一回来就说了宫里的事情,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说我和太子不清不楚,当时你和灵秀都在东宫,你说,我哪里和太子不清不楚了。” 南雪听后,非常气愤,那时她也在东宫,王妃与太子之间并没有逾矩的行为,王爷怎么这么说王妃。 但她作为属下,不敢随意议论王爷,只能抚摸着柳未曦的后背,不停在安慰她。 柳未曦哭了一会,觉得自己根本没错,索性擦干眼泪不哭了。 她看天色不早了,就赶紧让南雪回去休息。 “可……。” 南雪怕自己睡着了,又跟上次一样,王妃偷偷跑了,到时候王爷又会怪罪她。 所以她说什么都不走。 柳未曦好像猜出她心思一般,就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走的,你赶紧去休息吧!” 南雪还是不愿意走,最后,柳未曦没有办法,只能将她推着送到门外。 送走南雪,她独自一人坐在床边,看着空荡荡的床,平日里有他睡在旁边,她还不觉得这床大,今日只有她一人,便突然觉得这床大的可怕。 她抚摸着小腹,眼泪又开始掉下来,本来今日是想告诉他,她有了身孕,想着让他高兴一下,可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质问她与太子的关系。 想到这里,柳未曦拿起枕头狠狠的扔向云岐平日里躺的位置,然后生气的拿着被子睡到旁边的软塌上。 云岐气呼呼的从柳未曦的房里出来,并没有回书房,而是转身出了王府,因为心烦,也没让陆泉他们跟着。 这时他突然发现,陆平不在京城,他连找个喝酒的人都找不下。 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嘲的笑了笑,最后独自走进了旁边的一个酒楼。 云岐向店家要了一壶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就开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那老板本来是要打烊了,可见他仍旧赖着不走,而且看他的打扮,定然身份尊贵,所以也不敢打扰,只由着他随意坐着。 很快他就喝了两壶酒,人也有些微醺。 老板怕他喝醉酒闹事,就上前劝说。 “客官,我们这里要打烊了,还请您快快回家吧!” 云岐虽然有些醉,可还听得清话,所以对于酒家老板的驱赶,他没有发怒,只是放了一锭银子,又要了两壶酒,然后才出了酒馆。 夜里,街上很安静,就算有行人,不是形色匆匆,就是跟他一样买醉的酒鬼。 他找了个僻静处,继续喝他的酒。 很快他就喝的醉醺醺的,随意的歪在路边休息。 这时,有辆马车在他身边缓缓停下,不多时,便从车上下来一位身穿蓝衣、头戴幕离的女子。 她上前将云岐查看了一番,随后又指挥着身边的随从,将云岐抬上了马车。 而后,马车驶离街道,在夜幕的包裹下朝着城外的一个庄子走去。 第84章 你来做什么? 柳未曦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亲自去厨房做了云岐最爱吃的菜,然后端去了书房。 她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也有问题,不应该生气打他,至于太子的事,他们之间说清楚也就没事了,并且她也想跟他说自己怀孕的事情。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既然决定当他的妻子,自然要与他敞开心扉。 可当她走到书房时,房内却空无一人。 她立刻叫来陆泉询问云岐的去向。 只见陆泉扭捏的说道:“回王妃,王爷昨日出了王府就再也没回来。” “那你可知王爷去了哪里?” 陆泉摇摇头。 “王爷出府的时候不让属下跟着,所以属下也不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什么?” 柳未曦惊慌不已。 “你们就这么让王爷一个人出去了?万一他遇到危险怎么办?” 不等陆泉回话,柳未曦就打算出府寻人。 可却被陆泉及时拦住。 “王妃,您先别急,王爷虽然不让属下跟着,可属下还是悄悄派了几位暗卫跟着,王爷不会有事的。” 柳未曦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陆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王妃,然后低声问道:“王妃这是跟王爷吵架了?” 柳未曦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向陆泉。 “你怎么知道?” “王爷昨晚怒气冲冲的出了王府,脸上还多了几个血印,所以属下猜测,您与王爷定然是吵架了,并且……王爷还输了。” 柳未曦被陆泉的话逗乐了,轻轻一笑,微嗔道:“就你机灵。” 陆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便挠了挠头,讪讪的笑了笑。 柳未曦本来以为云岐过一会就能回来,便将饭菜热了又热,可一直等到傍晚,也没看到云岐的身影。 她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她自我安慰:云岐应该是公务太忙,所以才没有回来。 可她枯坐在床边一直等到第二日清晨,依然没有看到云岐出现。 她这才慌了,以前,不管他与她怎么吵架,他也会在府里待着,就算出远门来不及道别,也会遣侍卫过来告知。 现在好几天看不到人,柳未曦担心他遇到了意外,就立刻找来陆泉问话,看他是否能不能找到王爷的消息。 陆泉也觉得奇怪,平日里王爷从来不会长时间消失,除非…… 他不敢多想,立刻给跟王爷的那几位暗卫发了消息,可很久都没有回音。 这是就听南雪说道:“王妃,要不我试试能不能将海东青唤来?” 柳未曦急忙点头。 “好好好,你快点。” 南雪吹响哨子,不多时就见一个黑影俯冲而下,落在南雪肩头。 她立刻回头,惊喜的看着王妃。 “王爷应该就在附近。” 柳未曦不敢耽搁,让人准备了马车,一路跟着海东青来到京城郊外的一座宅子。 这里说是一个宅子,其实就是一座用竹子搭建的竹屋,就连院子的围墙也是用竹子做的。 房子的周围也是一片竹林,如今初春时节,竹子都开始变得嫩绿,不时也能听见周围的鸟鸣声。 南雪在大门外冲里面喊了半天,可并未见有人出来。 柳未曦心里着急,怕云岐有意外,故而推开院门,径直走了进去。 陆泉与南雪也立刻跟了上去。 柳未曦一路小跑着来到门前,正打算推门进去,就听到一阵男子爽朗的笑声。 她听出是云岐的声音,立刻循声望去,就看到从竹林里走出来一男一女,那男子身着白衣,手里提着两只山鸡,正看着旁边的女子笑。 不错,这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丈夫──云岐。 她本想开心的跑过去,可当看到他身旁那位穿着一身红色戎装的女子,她的心猛然漏了半拍。 那女子手里拿着剑,眉宇间英姿飒爽,说话的时候满脸的自信,时不时的冲云岐侧目而笑。 二人并排走在一起,真可谓是郎才女貌,看的人羡煞至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刚成婚不久的夫妻。 柳未曦突然低下头,她觉得自己在那女子跟前就是个卑微到尘埃的女人,她没有她漂亮,更没有她的耀眼。 这时的柳未曦只想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对面的男女也看见了她。 陆泉和南雪看到王爷身旁的那位女子时,相互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然后又立刻低下头,缩着脖子,微微后退了一步。 柳未曦心里想着其他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身后二人的异样。 云岐远远的就发现了她,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而是缓缓的走过去,将手中的山鸡放在一旁,冷冷的盯着柳未曦问道:“你来做什么?” 听到寒冰似的声音,柳未曦冷的打了个哆嗦。 她低着头,不敢看那女子一眼,更没有勇气面对云岐眼里的冷漠。 虽然心里好多话想问,可最后说出来的只是:“王爷许久不回家,我担心你,所以……” 柳未曦话还未说完,就听云岐冷冷的将其打断。 “怎么,本王现在连去哪里这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认识云岐这么长时间,她这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对自己说话,那声音冷到了极点,好像自己与他从未认识。 柳未曦强忍着泪水,低着头,小声说道:“不敢,您是王爷,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院子,好像再跑晚一点,她就会被这个院子吞噬一般。 南雪见王妃被欺负,立刻瞪着眼睛,看向王爷,质问他:“王爷,您怎么能这么对王妃说话。” 被自己的属下责备,云岐顿时睨眼看着她。 “南雪,注意你的态度,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南雪还想反驳,却被陆泉一把拽住,这次王爷是真的生气了,他怕南雪再说下去,王爷真的会军法处置她。 这时,那位身穿红色戎装的女子轻轻一笑,冲着南雪打趣道:“云岐,许久不见,这南雪姑娘的性子还这般直爽。” 南雪还在气头上,就冲那女子翻了个白眼。 “公孙小姐谬赞了,南雪身份卑微,受不起小姐这样的称赞,我还要找我家王妃,失陪了。” 南雪在说“王妃”二字时故意加重语气,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王爷的脸色,见他毫无波澜,心中更加气愤,都没行礼,就直接出了院子。 第85章 公孙念 云岐见陆泉还愣在原地,便心烦的训斥着他。 “是不是府里什么事都办好了?” 陆泉摇了摇头。 “没办好,那你还不快点回去办!” 陆泉听着王爷语气不善,立刻行礼告辞,然后一溜烟的跑出院子。 陆泉一走,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柳未曦没来之前,云岐与公孙念计划着在林中打两只野鸡,然后拿回来烤着吃。 可柳未曦一来,云岐心里就特别烦躁,方才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用那种语气跟她说话。 或许是还在介意她当初服侍太子药浴的事情,或许是介意柳未曦打他的那一巴掌,总之,他就是不想这么轻易的原谅她。 公孙念看出云岐的心不在焉,便上前劝说。 “不如你先去看看你的王妃?” 云岐想也没想的开口道:“不用,她就是喜欢使小性子,过一会就好了,你今日生辰,我说过要陪你三日,一定说到做到。” 说完,他就拿起山鸡去旁边的厨房处理。 公孙念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叹,她终究是做了一次恶人。 柳未曦低着头,一口气跑到了林子里,直到跑的累了才停下来。 她扶着身边的竹子,慢慢的蹲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顷刻间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明白,云岐怎么会这样对她,为何会与别的女子在这里徘徊数日都不回家。 柳未曦想着那红衣女子英姿飒爽的面容,不由的自嘲,原来只有那样的女人才配的上文韬武略的三皇子。 她看得出那女子喜欢晋王,而晋王也喜欢她,他在那女子跟前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可当着自己的面,她从未这样笑过。 他们的确很般配,可自己又算什么?他的那些承诺又算什么? 柳未曦抬头望着天空,想努力的把眼泪憋回去,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那泪水就像串珠一样从眼角滑落,竟是止也止不住。 柳未曦只顾着自己伤心,全然没有在意身后的有两位粗鄙不堪的壮汉正在靠近。 等到她察觉到危险时,那两名壮汉已经将她打晕,而后他们直接将她塞进麻袋里带走了。 南雪追出院子,按着来时的路寻找王妃的踪迹,可直到走出了林子也没看到王妃的身影。 她猜想,王妃不熟悉这里的定然是迷路了,便立刻换了一个方向寻找,可依然没有结果。 她又立刻调转方向寻找,可同样没有看到王妃。 王妃失踪了! 这个念头一出,南雪吓了一跳,立刻返回方才的竹屋找王爷。 可走到门口,却看到周崇在门外将她拦下。 “南雪,王爷说了,今日谁也不能打扰他。” 南雪着急道:“可是我有要事要跟王爷禀报。” “那也不行,王爷吩咐谁也不见。” 南雪不管,硬要闯进去,却被周崇拿剑抵着胸口。 “南雪,你武功不如我,再说,你清楚王爷的脾气,你要惹他生气,他真的会杀了你。” 南雪气的直跺脚,不过周崇说的是事实,王爷看着温和,可发起脾气来,真的会杀人,如今还是找到王妃要紧。 这时二人听到房内传来王爷大笑的声音。 南雪气的转身离开。 她骑马狂奔,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到了京城。 她无权调动王府的侍卫,只能去平南侯府找柳楚墨帮忙,谢承初也在。 柳楚墨二话不说,立刻带了上府里侍卫前去寻找。 谢承初也立刻让人去公主府调集侍卫寻找。 在路上,就听柳楚墨问道:“南雪,我妹妹失踪,你跟王爷说了吗?” 南雪不敢说王爷正和公孙念在一起,只能含糊其辞的说道:“王爷不在府里,我只能找你了。” 谢承初一向心细,在旁边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这二人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不然她出事这么久,也不见他前来寻找,他以前可是恨不得将她时刻带在身边。 不过他也来不及找云岐问清楚,眼下找到她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们找遍了竹林附近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柳未曦的踪迹。 此刻已是深夜,可谁都没有要回去的打算,他们明白,柳未曦还等着他们去救。 这时,谢承初发现远处走来一队人马,待到走进时,才看清楚是顾松涛。 他一来就气势汹汹的向着南雪问道:“晋王在哪?” 南雪低着头,犹豫着要不要说,因为一旦他们知道王爷和公孙念在竹屋,不可避免的要打一架。 顾松涛低吼道:“你快点说。” 南雪看到顾松涛眼里吃人的怒火,咬了咬牙,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她豁出去了,王爷生气就生气吧,她管不了了,找到王妃才是最重要的。 “你们跟我来。” 南雪将他们带到竹屋,手指着屋子。 “王爷就在里面。” 周崇拿剑守在门外,见他们来势汹汹,立刻戒备的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这时,屋中女子的笑声响起,柳楚墨上前控制住周崇,而顾松涛则捏着拳头,一脚踹开门,就看到屋中的一男一女正在边说笑边下棋。 顾松涛怒气冲冲的走到晋王跟前,准备揪起他的衣服质问他。 可晋王自从上次与他交手后,知道他的武功路数,一直防备着他。 所以当顾松涛快走到他跟前时,他就很轻松的躲开。 顾松涛扑了个空,更加气恼,招式更加狠毒。 然而招式还没有到晋王跟前,却被身旁的女子挡下。 顾松涛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心下一惊,立刻收掌,随即惊讶的看着她。 “公孙念,怎么是你?” 同样惊讶的还有柳楚墨和谢承初。 这京城中的人,谁不认识公孙家的女儿公孙念呢! 公孙家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族中子侄人才辈出,皆在朝中担任要职,公孙念的祖父公孙仪更是天子之师,如今虽然解甲归田,但当今陛下还时常召他进宫请教问题。 公孙家祖辈皆生男孩,只有公孙正生了个女儿──公孙念。 公孙家如获至宝,对这个女儿可谓是恩宠至极,她的学业是祖父公孙仪亲自传授,武功更是请了数位江湖高手来教。 不过这公孙念也争气,自幼出口成章,写了一手好字,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十五岁时更是男扮女装混进军营,之后凭借自己出色的武功和谋略,一路晋升,成为晋王身边的参军。 第86章 求求你 不过这晋王眼光毒辣,没过多久就发现她是个女子,本来按照军规,是要军法处置的,但因为她身份特殊,所以在奏明陛下后,让公孙家给接回去了。 这期间,公孙念一直待在晋王身边,对于他的文韬武略很是佩服,就暗暗的喜欢上了晋王,而晋王也觉得她与别的女子不同,对其青睐有加。 这些年因为外祖父身体不好,公孙念就一直在江陵陪着外祖父,全当替母亲尽孝,前一阵子外祖父去世,她这才返回京城。 她回到京城时就遇见醉酒的晋王,便没有回家,而是将他带到了竹屋,并且让他陪自己过完这个生辰。 晋王素来欣赏她,又视她为朋友,故而欣然答应,这才有了柳未曦见到的那一幕。 这京城中的男子谁不认识公孙念,何况顾松涛三人皆是世家子弟,故而也都见过她。 不过在此处看见她着实有些震惊,她与晋王的关系何时这般亲密,竟然能让他放下自己的王妃而在这里陪她。 面对顾松涛的惊讶,公孙念用手指轻轻的拨开他的手掌,然后笑着说道:“怎么不是我?这里是我的住所,我当然在这里,我还想问,你们为何闯入这里。” 说完她眼神凌厉的扫过众人。 如果是一般人早就被她的眼神吓到,可这里的几位公子并非普通人家的公子,自然不怕她。 谢承初记挂着柳未曦,不想跟公孙念在此处瞎扯,便急忙告知云岐。 “哥,嫂子失踪了。” 云岐见他神色紧张,不像在说谎,就立刻恼火的看向南雪。 “南雪,你不是跟着王妃吗?她人呢?” 南雪正要回答,却听到柳楚墨气呼呼的为她打抱不平。 “你别怪她,她今日找你禀报我妹妹失踪的消息,你还在与公孙小姐把酒言欢呢!她没办法才到侯府找的我。” 云岐侧目盯着周崇,厉声喝道:“可有此事?” 周崇低下头,表示默认。 云岐明白,他也是听从自己的命令行事,怪只怪自己今日做的有些过分。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找到柳未曦才是最重要。 “你立刻传本王的命令,让府中所有人出去找王妃。” 接着他又给了周崇自己的腰牌,继续吩咐道:“拿着这个,让附近的驻军去扩大搜索,务必将王妃安全带回。” 周崇这次不敢怠慢,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去传送命令。 顾松涛也知道此时不是找晋王麻烦的事情,所以在周崇走后,他也立刻出去寻找了。 柳楚墨和谢承初二人也分别带着府兵寻找。 众人一走,屋中就剩下公孙念和晋王,二人都默契的不说话,一时间静的出奇。 云岐虽然坐在那里,表面上稳如泰山,可手心里全是汗,心里忐忑不安,这么长时间找不到那丫头,她定然是出事了。 她跑出去的时候,他就应该立即跟上去的,这样她就不会出事了。 公孙念的心情很复杂,她既希望那位王妃就此消失,那样她便能如愿以偿的嫁入王府,可她毕竟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该这样突然消失。 柳未曦被那两位壮汉带走后,直接被送到了红袖添香。 等她睁开眼就看到四娘正笑吟吟的看着她,可那笑容看的让人心里发冷,柳未曦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你对我做了什么?” 四娘笑着回答:“没什么,就是让你吃了点软骨散而已。” “软骨散……” 柳未曦将四娘的话重复了一遍,眼里满是惊恐,她又继续问道: “这是哪里?你为何要抓我?你可知我是谁?” 听到柳未曦的发问。四娘哈哈大笑。 “你是晋王妃,还是陛下亲自封的宁安郡主,对了,你还是平南侯的外孙女。” “既然知道我是谁,那就赶快放了我,要不然晋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柳未曦恶狠狠的看着她,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软绵无力。这在四娘看来,她不过是不自量力。 只见她上前,在柳未曦面前缓缓蹲下,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妩媚的说道:“据我所知,你的那个晋王正跟其他的女人谈情说爱,根本顾不上你,你又何必惦记他,不如我替你在我的这些儿郎里面挑几个好的,让你也尝一尝别的男人的滋味,如何?” 这时,柳未曦看向身后,果然那里站着好几个男子,相貌异常丑陋,此刻正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笑。 柳未曦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要干什么,急忙费力的撑着身子,跪在四娘脚下求饶。 “我求求你,你放了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四娘笑了,笑的风情万种,然而她很快就停了下来,捏着柳未曦下巴,恶狠狠的看着她。 “我想要晋王的命,你能给我吗?” 柳未曦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她,她的目标竟然是云岐。 四娘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柳未曦疼的极力想挣脱她,可根本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你看,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柳未曦强撑着身子,无力的问道:“你──为何──要杀晋王。” “既然你想知道,我不妨告诉你──你的那个王爷前些日子杀了一个人,他叫周震,而我是他的相好,这下你总该明白我把你抓到这里做什么了吧!” “你想用我要挟晋王!” “不不不,这你可猜错了,晋王让我失去了最爱我的男人,而我也要让他试试失去心爱女子的滋味,并且──我还要让他颜面扫地,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柳未曦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突然间感到非常恐惧,她觉得自己今日或许真的是逃不了了。 但她不想放弃,因为她还有恒儿要照顾,并且她腹中的孩子还未出世,不能陪着她一起死。 柳未曦跪在四娘的脚下,拼命的磕头,求她放过自己。 可四娘是铁了心要让晋王付出代价。 “你求我也没用,谁让你那个王爷杀了我心爱的男人,他的债,你来还。” 四娘说罢,向旁边的几位男子招了招手,娇媚的说道:“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可得好好替我疼她,要不然四娘可饶不了你们。” 其中一个男子立刻谄媚道:“四娘尽管放心,我等一定将这位姑娘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嗯……。” 四娘对他们的回答很是满意,便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然后扭动着腰肢离开了。 第87章 她不行了 四娘一走,那几位男子就向她走过去,不管柳未曦怎么求饶,他们都没有放过她。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男子才停下来,而这时,她感觉到身下有液体缓缓流出,她知道,这个孩子终究是保不住了。 那几个男子看到满地的血污,都吓傻了眼,原来这位小娘子有了身孕,几人怕惹麻烦,利索的穿好衣物逃走了。 柳未曦想爬起来求救,可毒药加上小产,令她动弹不得,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亡。 她的恒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没了娘亲,有人欺负他怎么办? 她又想起云岐身旁的那位如日月般的女子,如果她死了,云岐定然会娶她,可万一她欺负恒儿怎么办?若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儿,是不是就不要恒儿了? “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不会再纳妾。” 柳未曦想起云岐对自己的承诺,不由得好笑,叶含山伤她伤的还不够吗?为何她还要相信另一个男人?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母亲正朝她走来,一直在对她笑,还说要将她接走。 “娘……” 最后,她终于坚持不住,昏睡过去。 云岐在竹屋呆坐了一日才听到周崇回来禀报消息。 “王爷,属下找到王妃了。” 云岐惊喜的立刻起身走到周崇跟前,捏着他的胳膊。 “她在哪里?快带本王去见她。” 说完他就快步走出房门,可走到一半,却发现周崇还愣在原地。 “你怎么还不走?” “王爷……” 周崇欲言又止,脸色还非常难看。 云岐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就发怒的说道:“有什么话快说。” 他想快点见到那丫头,她这会一定在害怕的大哭。 周崇心一横,直接脱口而出。 “王爷,王妃怕是不行了。” 云岐抓着周崇的衣领,愤怒的吼道:“说清楚,什么叫她不行了?” 周崇低着头,神色凝重。 “王爷去了就知道了。” 说罢,他直接冲出房门,翻身上马,云岐愣了片刻,而后也跑出房门,根本不管公孙念是否高兴,只一路跟着周崇来到红袖添香。 此时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周崇直接带着王爷走到关押柳未曦的那间密室。 他没有进去,只是守在门外。 王妃是他带人找到的,找到时王妃衣不蔽体,鲜血流了一地,他们也不敢动,更不敢惊动旁人,毕竟这关系到王爷的颜面,只能秘密禀报王爷,再做处理。 云岐的手悬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这才推门进去,因为他怕自己看见的真的是她冰冷的尸体。 然而等他进去时,终于明白周崇神色异样的原因。 满地散乱破碎的衣物,还沾着血迹,而他的丫头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不远处的木板上,头发散乱,脸色苍白,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云岐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呼吸凝滞,紧紧的捏着拳头,指甲都快陷进肉里,双腿似是灌了铅,沉重的让他抬不起来,就两三步的距离,他却感觉怎么都走不到她跟前。 最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柳未曦跟前,因为他整个人已经麻木,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他扑通一声跪在柳未曦的旁边,想要伸手去抱她,却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根本不敢上前。 她那么怕疼,又那么胆小,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过来的。 良久他才鼓起勇气,伸手去揭开被子,这才发现她身下流了许多血。 云岐瞳孔微缩,胸口像是被人压住一般,根本喘不气来。 原来她有了身孕,可她为何不跟自己说,不,她那日想说的,而自己却在那里疑神疑鬼,不停的质问她与太子的关系,她估计很生气,才动手打了他。 想到此,云岐握住她的手,低声痛哭。 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自己妻子怀孕,他却惹她生气,还为了气她,故意与公孙念表现的很亲密。 “对不起……对不起……。” 云岐边哭边自言自语,他实在找不到话来表达他的内疚,只能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突然他感觉到她的手心还有一丝温度,又急忙查探了她脖颈处的动脉,发现还有若有若无的跳动。 云岐心中大喜,急忙吩咐门外的周崇备车,然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她穿上,抱着她上了马车。 上马车时,他语气冰冷的吩咐着周崇:“将这里烧了,三日之内本王要这里所有人的人头。” 周崇知道,王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要大开杀戒。 云岐快马加鞭的赶回王府,这时通往柳未曦房间的下人早已回避,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奇怪。 他命人将书云叫了过来。 当书云看到柳未曦这样出现在她面前时,吓了一跳,想问出了何事,但看到晋王阴沉的脸,还有那猩红可以滴血的双目,立刻打了退堂鼓,只是专心救人。 她摸了摸脉,虽然微不可及,但还有救。 只见书云立刻拿出银针,迅速的刺向百会、人中、合谷、太冲等几处大穴,又转身开了一张方子让人去煎。 在这期间,她和云岐处理了柳未曦身上的伤,又给她穿好衣服。 这时听书云叹息道:“王爷,我不知道姐姐出了何事,但她这次出血太多,伤了根本,即使救回来,她以后的身体也会虚弱不堪,很难再受孕,你得有心里准备。” 书云的话如一把刀一样,插入云岐的心里,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很难受孕又怎样,只要她能活着就好。 他盯着柳未曦,喃喃自语道:“只要她能醒过来,其他的事情本王无所谓。” 书云撇撇嘴,真的无所谓吗? 她这些日子在京城多少知道一些皇家的规矩,一个女子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定然会被抛弃,这晋王眼下如此说,可日后未必如此。 想到此,她心疼的望着姐姐。 她曾经听姐姐念叨过,想再生一个孩子,如今,若她醒来发现自己日后很难受孕,该如何自处。 第88章 出去! 这时,顾松涛和柳楚墨等人也接到消息赶到了晋王府。 他们闯入柳未曦的房间,就看到奄奄一息的妹妹,心疼不已。 顾松涛也顾不得什么王爷,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云岐的衣领,愤怒的吼道:“你不是说过要好好对她的吗?她为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云岐本就自责不已,所以对于顾松涛的攻击丝毫不还手,任由其打骂。 最后还是柳楚墨和谢承初看不过去,才将两人拉开。 顾松涛将云岐揍了一顿,气消了大半,索性就搬了个凳子守在自己妹妹床边。 而云岐被打,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望着柳未曦发呆。 柳楚墨和谢承初担心柳未曦的安危,便也留下来陪着。 众人各怀心事,都不愿意说话,一时间房中寂静的仿佛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书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去看药煎的如何了。 不到半个时辰,书云就端着药走了进来,云岐本想上前喂她喝完,可却被顾松涛抢先一步。 书云撇撇嘴,心里很不高兴,这些个男人,这个时候倒是勤快,姐姐失踪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比现在更勤快点。 药一个时辰服一次,直到天亮的时候,书云才感觉到柳未曦的手脚开始温热起来。 但两天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 听到顾松涛惊喜的声音,其余三个男人立刻围了上去。 可柳未曦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一言不发,就只是眼神空洞的盯着床顶。 顾松涛担忧的握着她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温柔的哄着她。 “初一,你哪里不舒服,跟哥哥说好不好?或者你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哥哥在呢!” 见她没反应,顾松涛抚摸着她的额头,继续在她耳边低语。 “你别怕,等你好了,哥哥就带你回家!你不是一直想去到处游玩吗!等你好了,想去哪里哥哥都陪着你好不好……” 听到顾松涛的话,她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眼里也有了一丝情绪,怔怔的看向哥哥,一言不发,但眼泪却是夺眶而出。 顾松涛急忙抽出手,为她擦拭,可那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云岐在旁边看的心都要碎了,轻轻的唤着她的名字。 然而柳未曦听到他的声音却将头转向床的内侧,从嘴里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身体的疼痛不断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但凡他对自己多一点信任,多一点耐心,她也不会失了清白,更不会失了孩子。 她好恨。 云岐闻声僵在那里,隔了好一会,他才讪讪的说道:“丫头,我……。” 不等云岐说完,就听到柳未曦声嘶力竭的冲他怒吼。 “出去!” 说完便是一阵咳嗽,嘴角还有丝丝血迹溢出。 云岐怕她再动气,立刻慌张的安慰着:“好好好,我出去,你别生气。” 看到他转身离开,柳未曦的情绪才和缓下来。 书云赶紧上前为她诊脉,片刻后心疼的看着她。 “姐姐,你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千万不能再动气了,否则很容易再次大出血。” 她见姐姐依然不理她,就继续在旁边劝说。 “姐姐,你得赶紧好起来,你想想你的恒儿,他还等着你抱他,还等着你逗他玩。” 听到恒儿,柳未曦微微有些动容。 “恒儿,他还好吗?” “好好,孙姑姑和南雪在陪她玩呢!你想见见他吗?” 柳未曦微微点了点头。 书云和顾松涛几人大喜,她想见恒儿,说明她还有求生的希望。 书云立刻出去将恒儿抱了过来。 正在门外徘徊的晋王看到她抱着恒儿,着急的拦下她。 “她怎么样了?” 书云还在生他的气,对他也是冷冷的。 “姐姐想见恒儿。” 说完径直走入房内,独独留下向屋内张望的晋王。 一见到恒儿,柳未曦眼里重新有了希望,就想起身抱抱他,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她只能靠在顾松涛的怀里,摸了摸恒儿可爱的小脸蛋,唇角微微上扬。 随后她又怕自己生病影响到恒儿,就立刻让孙姑姑给抱了下去。 “南雪,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南雪立刻开心的下去吩咐厨房做了几个清淡的食物给送了过来。 其实,柳未曦并不想吃东西,但书云说的对,她还有恒儿要照顾,不能这么一直躺着,所以她就强迫自己喝了两碗白米粥。 顾松涛等人见他吃的不错,亦是开心不已。 柳未曦看着他们一个个眼底都是两片乌青,胡子拉碴的,定然是这些日子一直陪着自己,都没顾得上洗漱。 “哥哥,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书云和南雪照顾,我没事的。” “再说,你们都有事情要忙,整日就这么陪着我,也太不像话了。” 柳未曦说完,还硬生生的挤出一丝笑容,好让他们放心。 顾松涛不想走,他怕妹妹又让晋王给欺负了。 “初一,我还是觉得在这陪着你挺好的,万一我走了,那晋王又欺负你怎么办!” 柳未曦听到他提起晋王,神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依旧浅浅的笑着。 “哥哥放心,他不会欺负我的,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你这个样子,初一看着也心疼。” 柳楚墨眨了眨眼睛,打断顾松涛。 “行了,你就听她的,先回去,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她也休息不好。” 说罢,他就扯着顾松涛和谢承初的袖子往门口走去。 谢承初不想离开,他边走边回头看她,虽然嘴边带着笑意,可眼里却是挥之不去的哀愁。 然而,他知道,她已经醒过来,若自己再留在这里,已然坏了规矩。 只能任由柳楚墨拽着袖子出了房门。 门外,晋王依旧在徘徊。 他向宫中告了假,将大理寺的事情都安排好,就一直在门外陪着柳未曦。 顾松涛捏着拳头,本想上前揍他一顿,可见他头发散乱,面容憔悴,衣服上也沾着血迹,可见他这几日过的也很煎熬,为了房中的妹妹可以好好休息,他只在路过晋王身边时,冷哼一声。 第89章 和离 送走所有人,柳未曦无力的躺到床上。 书云以为她不舒服,立刻上前询问。 柳未曦冲她微微一笑。 “书云,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你跟我说实话,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受孕了。” 书云红着眼,点了点头,“不过,你别担心,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我就回长春谷找爹爹帮忙。” 柳未曦拉着书云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书云,你别难过,没关系的,我还有恒儿呢!” “可……你不是说还恒儿一个孩子太孤独了,想再生一个的吗?” “算了,我也不强求,这辈子有恒儿一个就够了,说不定日后……” 柳未曦话到嘴边,朝门外看了看,轻轻一叹。 日后?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与它还有日后吗?或许那个明媚的女子才是他的良配。 “罢了,不说此事了,你帮我叫一下王爷,我有事跟他说。” 书云立刻出门唤了晋王进来,并没好气的嘱咐道:“姐姐身子还很虚弱,你别惹她生气,要不然引发血崩,神仙也救不了她。” 云岐点了点头,跨过门槛,飞快的走到柳未曦的床边。 他本想上去抱抱她,可对上柳未曦清冷疏离的眼眸,又想起书云说的话,他便悻悻的后退一步,而后站定。 二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只是怔怔的看着对方。 最后,还是柳未曦率先开口。 “那日……与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是谁?你们……。”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云岐怕柳未曦误会,急忙打断她的话,向她解释。 “她叫公孙念,是公孙家的女儿,以前她偷偷跑到军中,成了我的参军,不过很快被我发现,之后公孙家就将她接回了京城,这次是她说想让我陪她在竹屋过一个生辰,那两日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云岐慌乱的解释,她只觉得可笑,前几日他还在质问自己与太子的关系,今日就换了过来。 不过她现在也不在乎他到底与这位公孙念有没有关系。 “王爷不必向我解释,您是王爷,喜欢谁,我根本管不着。我是想告诉王爷,我看得出那位公孙姑娘很喜欢你,而你也喜欢她,不如我们和离,这样王爷就可以与公孙姑娘出双入对。” 云岐听着她一口一个王爷的叫着,只觉得刺耳的很,现在又想跟他和离,自是着急的怒火中烧,可他时刻记着书云的话──不能惹她生气,所以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温和的向她劝说。 “丫头,我跟你承诺过的,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更不会有侧妃进府,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就不要想这些了,现在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柳未曦冷哼,“王爷的承诺从来就当不得真,是我太傻,信了你的话,如今我也想通了,这世上的男人都一个样,负心薄幸,叶含山如此,王爷自然也不例外。” 不管她说什么,云岐就是不生气,反而愈发的温柔。 “你不是说过,我们自小没有完整的家,就想让恒儿从小有爹有娘,在一个完整的家庭中长大吗!你若跟我和离,那恒儿怎么办?他日后也会像你我一般孤苦伶仃的,没有依靠。” 提到恒儿,柳未曦瞬间心软了下来,泪眼婆娑,低声的抽泣。 “王爷,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男人肮脏龌龊的嘴脸,正像王爷说的,我如今已经不再清白,况且我日后极有可能不会再有身孕,这在皇家就是罪。” 云岐上前一步,心疼的将她拦入怀中,这下怀中的女子哭的更厉害了,手上更是拼命拍打着他,似乎是将这几日的恨全部发泄在他身上,她边哭边斥责着他。 “你那日为何没有及时赶过来,你要是早点过来,我也不会被那些人欺负,更不会没了孩子。” “你知不知道,我那日满怀期待的想跟你说有身孕的事情,可你一回来就质问我和太子的关系,可是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担惊受怕的过了两日,而你却与另一个女人把酒言欢,她过生辰你便陪着,那我呢,我算什么……” 云岐就笔直的坐在床边,任由她打,丝毫不还手,直到她打的累了,云岐才将她抱住。 这些日子,她真的瘦了好多,身子单薄的仿佛他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她折断,所以他只能轻柔的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后背。 此刻他心理乱的很,一言不发,似乎再多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后,柳未曦哭的累了,就躺在云岐的怀里睡了过去。 顾松涛被柳楚墨拉走,很不开心,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柳楚墨解释道:“你没发现,她把我们支开,是想跟晋王单独说话吗!” “那又如何?我是他哥哥,还不能听了?” 顾松涛瞪着眼睛,怒目而视。 “我的顾大少爷,你也不想想,她醒来绝口不提被绑架的事情,就连晋王也是三缄其口,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事情,既然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又何必非要搅和!” “哼,如果让我知道是谁绑架了初一,我一定把他碎尸万段。” 顾松涛咬牙切齿的说了一通狠话,而后骑着马,扬长而去。 柳楚墨狠狠的朝地上淬了一口,他觉得顾松涛说的对,如果让他知道是谁绑架了妹妹,他一定会让他脑袋开花。 谢承初没有理会二人,只是满眼忧伤的走回公主府。 他知道,自己或许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个快乐的姑娘了。 他一直记得,她站在雪地里,与天地浑然一体,美的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 那时他第一次看到她,只觉得她与众不同,不像京城中的其他女子一样,浓妆艳抹,金钗环绕。 当时表哥离京,托他好好照顾她,他便一直好奇,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入得了兄长的眼,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便是一眼万年。 可他知道,这是兄长喜欢的,不能僭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守护着她,然而,他还是没做到。 云嘉公主见儿子好几天不回来,这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中,不由得很是担心。 第90章 回不去了 这孩子终究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云嘉公主虽然想知道儿子发生了什么事,可她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终究是没有敲门。 “唉……” 云嘉公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作为母亲,她向来尊重孩子们的意愿,毕竟每个人都需要独立的空间 ,不过她还是吩咐了府中的下人好生伺候着。 驸马见她满脸担忧的回到寝室,忙上前询问。 驸马谢常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留着胡须,虽然上了年纪,可依然能看出他年轻时俊朗的面容。 公主在床边坐下,依偎在他怀里,眉眼间的阴郁并未消减半分。 “我最近总觉得承初有心事,可他也不愿意跟我说,一直都憋在心里,这样下去,我怕他会憋出病来。” 谢常温和的安慰道:“孩子长大了,定然会有自己的心事,你放宽心,待他想通了就好了。” “唉,但愿吧,承初这孩子心思重,希望他别钻了牛角尖。” “没事的,承初自幼就懂事,你就放心吧。” 云嘉公主听后,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眼下只能这样了。 深夜,云岐正守在柳未曦的床边,她虽然睡着了,可睡的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做噩梦,云岐只能在旁边时不时的哄着。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他见床上的女子正在熟睡,立刻转身出门,就看到周崇正站在门外。 “何事?” “启禀王爷,那些人都已经解决了,属下还带回了他们的头领,这个人您见过,就是红袖添香的老板娘。” 云岐微微有些惊讶,“竟然是她!” “属下已经将她关了起来,等候王爷处置。” 云岐不放心柳未曦一个人在房中,所以并未立即去见四娘,而是对周崇吩咐道:“将人看管好,明日本王再去审问她。” 周崇退下后,他迅速返回房中,却看到柳未曦已经醒了。 云岐疾步走到床边,担忧的问道:“你怎么醒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柳未曦确实是被噩梦惊醒,醒来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便有些心慌,此刻看到云岐回来,稍稍放下心。 云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就急忙解释。 “方才是周崇有急事禀报,我出去了一会,你继续睡吧!我就守在床边。” 柳未曦盯着他,“你是不是让周崇找绑架我的那些人?” 云岐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不过那些人已经全被杀了。” “全杀了!” 柳未曦轻轻的重复着,然后又冷笑道:“王爷这是给我报仇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颜面?” 云岐语塞。 他确实是在为她报仇,可也是为了这件事不被传出去,要不然他将沦为天下的笑柄。 “怎么,我问到了王爷的痛处,让王爷不高兴了?” “丫头,你别多想,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们,也为了恒儿。” 柳未曦含泪苦笑,“说到底,王爷还是介意这件事,不过,我不怪你,毕竟没有哪个丈夫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糟蹋,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有一个这样不堪的母亲。” 云岐轻叹一声,一双大手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又吻了吻她眼角的泪水,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丫头,你别多想,我不介意那件事,你也忘了好不好,我们就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不好,”柳未曦绝望的看着床顶,一颗颗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我们回不去了……。” 云岐没有回答,只是不停的舔舐着她眼角的泪水,然后又吻上她的嘴唇,大手也在柳未曦身上游走。 她不是说自己介意那件事吗?那他就用行动证明,他……不……介……意。 柳未曦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突然感觉有人在解她的衣物,一瞬间,那些不好的记忆全部涌上心头,她发疯似的推开云岐,拼命的逃离他的桎梏,然后蜷缩在床角,不停的颤抖,同时用旁边的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别碰我……别碰我……。” 云岐试图上去再次抱住她,可换来的却是她更加疯狂的挣扎,甚至还用指甲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划出几道口子。 柳未曦的疯狂反抗,让云岐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亲密的举动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无奈之下,他只能退到一边,不再触碰她。 “丫头,是我,我是阿岐,这里没有任何危险,你别害怕……” 云岐一边柔声安慰,一边缓缓靠近柳未曦,他先是用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见她不抗拒,而后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依然没有抗拒,最后才慢慢的将她搂在怀里,像哄恒儿那样,嘴里哼着歌,一只手不停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很快,柳未曦就逐渐冷静下来,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等他再次看时,就见她已经睡着了。 害怕将她再次吵醒,云岐就这样搂着她坐了一夜。 次日清晨,柳未曦醒来时,就看见坐着睡的香甜的云岐。 她没有动,而是出神的看着他。 这些天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白色的胡茬隐约可见,两边的鬓角也有些白发,这几日,他或许都没有睡过觉,就这样一直守在这里。 可这样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便他不介意,可她介意,就像昨晚那般,只要他一碰自己,自己就会想起那日的事情。 柳未曦心中轻轻一叹,“执手共白头,相看两不厌”,这句话终究是归了离恨天。 他如今正在争夺帝位,自己这般定然是她的拖累,日后若被人知晓今日之事,恐怕他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她的儿子也会被人指指点点,她真是一个失败的母亲,给不了自己儿子更好的未来,反而还要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他杀了那些人也好,最起码,她的屈辱不会成为她儿子的笑柄。 可她怎么办?不和离,每次看到云岐就会想起那些事,可一旦和离,皇家未必会让她将恒儿带走,即使她可以带走恒儿,那日后若是恒儿问他──父亲母亲为何要和离?她该怎么回答。 这些事情想的柳未曦头疼不已,便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第91章 变了 尽管柳未曦的动作很轻,可还是惊动了抱着他的那个人。 “你醒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面对云岐一连串的问题,柳未曦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回答哪一个,最后只能说道:“我不饿,不想吃东西。” 若是换做以前,被云岐抱在怀里醒来,她一定开心的不得了,可如今两人之间有了隔阂,这样的亲昵只会让柳未曦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逃也似的离开云岐的怀抱,远远的后退到床的另一边。 云岐看着突然空空的怀抱,只觉得心也空了,她如今竟然这么讨厌自己。 这时又听柳未曦说道:“你去忙吧!不用在这里一直陪着我。” 她现在竟然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云岐“嗯”了一声,失落的转身离开。 他确实该离开了,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去做,比如他今日要去会会那四娘,而后将她碎尸万段,用她的血为他未出生的孩子祭奠。 晋王府是有一座地下密室的,这个密室直通城外,云岐建这个密室的初衷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皇帝要杀他,这里就是他的退路。 而这个密室的入口就在他的书房里,所以他的书房一般不允许外人进去,整日都有重兵把守。 云岐按动机关,走入密室,身后的书房立刻恢复了原状。 他顺着通道,来到一处地牢,那里阴暗潮湿,此刻正关押着那日绑架柳未曦的那个女人──四娘。 周崇已经早早的在此等候,其余的暗卫皆被他支走,因为今日的问话关系着王爷的秘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看到王爷走了进来,周崇立刻行礼,然后退到了远处。 那个地方听不到王爷和四娘的谈话,却可以时刻关注到王爷的安危。 周崇作为暗卫,一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不该自己知道的事,绝对不能僭越。 云岐坐在周崇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上,冷冷的看着牢房的早已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四娘。 “你为何要绑架本王的王妃?” 这声音低沉的可怕,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 四娘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鼻青脸肿,血肉模糊,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情万种。 她看着晋王憔悴不堪的模样,唇边扯出一丝微笑,但因为伤口的疼痛,她很快就放弃了继续笑,不过却对晋王一阵嘲笑。 “看来王爷这副模样,就知道最近过的并不好,怎么样,我送给你那王妃的几个男人有没有让她很爽啊!” 说完,便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管是否会牵动伤口。 云岐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感觉随时会将其捏的粉身碎骨,连日不睡觉,再加上此刻的愤怒,他的双眸猩红的仿佛可以滴出血来,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对四娘问道:“本王──再──问你一遍,为何──要绑架──本王的──王妃。” 四娘停止大笑,恨恨的盯着对面的晋王,咬牙切齿,“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诉你,你前些日子杀的周震,是我的的爱人,我跟了他十年,本来他说,等替皇后娘娘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就带着我归隐山林,再也不问世事。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没想到,你却杀了他,你让我痛苦,我也要让你痛不欲生。” 说到最后,四娘的眼里浮现出浓烈的杀意,可如今的她被铁链锁着,怎么可能伤到云岐。 云岐冷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本王痛不欲生?那你可错了。本王幼时就在刀光剑影中长大,早已没了情爱之心,女人对于本王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可有可无。这个王妃没了,本王再换一个就是了。” “不过有一点本王还是要告诉你,杀死周震的从来就不是本王,而是宫里的那位皇后娘娘,若不是她,你与你那情郎估计早已双宿双飞,所以你该恨的是皇后。” 听完晋王的一番话,四娘呆愣的坐在原地,双眼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恨谁,晋王说的也不错,周震的死,的确是因为皇后娘娘的阻拦,若不是她,自己早已与周震远走高飞,又何来后面的事情。 云岐见她愣住,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成功的让她崩溃,打败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肉体上的践踏,而是心理上的折磨。 既然她想通了,那就让她早登极乐。 云岐缓缓起身,走到周崇跟前,邪魅一笑,在他耳边低语。 周崇听完,微微一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爷。 “怎么?有问题吗?” 云岐睨眼看着他,这让周崇有些发怵,他这是第一次见王爷这般残忍,好像自从那件事情后,王爷就变了个人。 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低头行礼,顺从的按照王爷的要求做。 云岐满意的转身离去。 出了书房,他将自己梳洗一番,又睡了两个时辰,这才进宫。 皇帝早已听说晋王妃被绑架小产的消息,以为他这个儿子会一直一蹶不振,窝在府里陪那个女人。 可眼下见他神采奕奕,并未受半点影响,顿时龙心大悦,但他还是客套了一番。 “你王妃小产,怎么不好好在府里陪她一些时日?” 云岐立刻施礼,恭顺的说道:“回父皇,儿臣不想因为一个女人耽误了国事,况且她在府中自有下人照顾,无须儿臣担心。” 皇帝眉开眼笑,“嗯,不错,朕起初还担心你会跟太子一般,自此一蹶不振,没想到,你倒是通透的很。” 云岐微微一笑,“家事国事,儿臣还是分得清的,替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若因为一个女人就一蹶不振,那便是辜负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云岐的一番话,正好说到皇帝的心里去了,皇帝开心的不得了,立刻命人开了私库,赏了云岐一大堆金银珠宝和珍稀药材。 云岐连连道谢,顺带说了一番恭维的话,哄的皇帝开怀大笑,连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第92章 吴王的愤怒 晋王府的密室中传来一声声女人的惨叫,那声音凄厉,仿佛来自阴曹地府,可就是这样,那个女人依然咬紧牙关,不愿求饶。 不过她求饶也没用,因为某人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周崇正指挥着一名暗卫将四娘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每刮一片,四娘就痛的大喊,转眼间,右侧小腿便已露骨。 一旦她昏过去,周崇就立刻命人将她泼醒,如此反复,只为了可以让她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剜下来。 云岐手中握着温热的茶杯,慵懒随意的坐在一旁,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既然这个女人动了他的人,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他要她亲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死去,而后她的肉会被做成馅饼送往皇后处和周家。 这些年他沉寂的太厉害,才让周家恣意妄为,才让他们对自己的王妃有机可乘。 云岐眸中冰冷,仿佛千年的寒冰,周身也散发着寒气,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间关节咯咯作响,仔细看,那茶杯上已有数条裂纹。 自此,他不会再如以前一般,让人随意欺负,他要将属于自己的一切全都抢回来,皇位他要,女人他也要。 柳未曦,你也休想离开本王,和离吗?绝对不可能。 他又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顷刻间茶杯碎裂,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到桌上。 陆泉见状,惊呼道:“王爷,您的手……。”随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方帕将伤口包裹住。 云岐伸着手,任由陆泉处理伤口,浑然不觉的疼痛。 杯子碎裂的声音也惊动了周崇,他本想上前,可却被王爷的一记眼光钉在原地,只听到冷冷的声音,“继续。” 周崇不敢懈怠,转身吩咐那名暗卫继续手上的工作。 从中午到深夜,中间换了好几个暗卫,才将四娘身上的肉全部剜了下来,而四娘也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安心的去投胎。 云岐看此处的事情已经完成,于是心情愉悦的起身,吩咐周崇,“将这里收拾干净,然后将那些肉放到冷库中,一个月后是皇后的生辰,那天将这些东西还有周震的头给她送过去,既是大喜的日子,本王定然也要让他们一家团聚。”说罢,转身离开。 周崇和陆泉面面相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饶是他们见惯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杀人无数,但这种事他们却是第一次干,他们觉得得自从王妃被救回来之后,王爷就像变了一个人。 前几日不吃不喝不睡在王妃门前守了几日,这几日表面对着陛下事事恭迎,每日都上演着父慈子孝的场面,对着文武百官更是曲意逢迎,可私下里却又变得心狠手辣,他们再也没见他眉头舒展过。 陆泉不知道王妃被绑架时出了何事,可周崇知道,那件事情对王爷的打击是巨大的,王妃没了清白,又失了孩子,尽管他将相关的人都杀了,旁人也不会知道,可那件事情就像一根刺,扎在王爷心里,每天折磨着他。 见王爷已经走出很远,陆泉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虽然京城里都知道柳未曦被绑架的消息,可他们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晋王早已将那些不好的传言全部掐断,相关的人也都做了秘密处理。 后来因为大理寺需要将案件整理归档,卢大人向他问起事情的原委。 云岐只淡淡的回复,“绑匪皆已被本王诛杀,没有活口。” 卢赞还想通过柳未曦问询更多的细节,却被晋王一口否定,“王妃受了惊吓,又小产,不想见外人。” 王爷如此说,卢赞也不好再追问,只好按照王爷的说法将案件整理归档。 半个月后,人们已经将此事忘记,无人再提,就连柳楚墨和顾松涛,只要没人提这件事,他们也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柳未曦却记得,她每天都在噩梦中惊醒,好不容易睡着,又会让噩梦惊醒,醒来后她摸着身边的褥子,冰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而这里以前睡着她最爱的男人。 不知怎么的,那日她说了和离的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她这里,她执拗的也没有问过他的行踪。 顾松涛和柳楚墨他们每日都来看望她,可都被她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挡在了外面,有时候甚至连恒儿都不愿意见,屋中的门窗也被她命人用帘子遮了起来,她不想出去,不想见任何人,她觉得只有躲在这间屋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南雪和书云看的着急,她这样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身体怎么会好转,可无论她们怎么劝,她都不愿意走出房门。 孙姑姑故意在恒儿哭闹的时候将他抱过来,可很快就被她哄了出去。 她很烦躁,身体的不适,让她根本抱不动恒儿,再加上一想到以后恒儿有她这么一个母亲,就更加不想抱恒儿,想着以后和离,她便可以心无挂碍的离开。 晋王办事得力,让皇帝很喜欢他,似乎也忘了之前的天命之说,又加上丞相在无意中的推波助澜,皇帝一高兴,便将城防营的差事给了他。 城防营原来的守将是周家的人,但因为牵扯到周通一案,被皇帝贬到了偏远苦寒之地,之后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此位便一直空缺,由副将王冉暂代。 原本吴王也想得到这个职位,毕竟城防营这个职务守护京畿重地,护卫皇城安全,是个非常重要的职位,如果能得到这个职务,那么对自己日后登上太子之位有很大的帮助。 太子自上次吐血后,身体越来越差,每日缠绵病榻,根本处理不了政务,他看父皇的意思,是打算重新立太子,自以为仗着父皇的宠爱,城防营的差事他志在必得,可没想到,他却转头将其给了晋王。 想到此,他就愤愤不平,攥着拳头狠狠朝桌案砸去,可桌案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这一拳没将其砸坏,反倒将自己的手砸的生疼。 第93章 晋王的苦恼 温语冰刚好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这些日子,她见吴王夜夜不得安眠,所以亲自熬了一碗枣仁汤送了过来,不想却看到他的发脾气。 放下汤,温语冰急忙走到吴王身边,仔细查看他的手,当看到手上的青紫时,顿时心疼不已,微微皱着眉头,“好端端的,王爷怎么和一个桌子较劲?” 看到温语冰,吴王心情好了不少,他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自幼喜欢她,然而她却是自己三哥的未婚妻,本以为与她再无可能,直到后来赵家失事,他趁机求了父皇将她赐给他。 “臣妾见王爷这几日夜里睡不踏实,所以熬了一碗安神的枣仁汤,希望王爷夜里能睡个好觉。” 温语冰的柔情细语,打断了吴王的思绪,他笑了笑,接过碗,将其一饮而尽。接着他朝温语冰招了招手,示意她离自己近些。 温语冰放下碗,顺从的走到距离吴王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吴王一把将其拽到自己怀里。 温语冰并不惊讶,这样的事情他们每日都做,她早已习惯。 “王爷最近在担忧什么?可否跟臣妾说一说吗?” 温语冰用食指摩挲着吴王的耳垂,妩媚的问道。 吴王沉思片刻,终究是没有开口,他不想跟她说那些烦人的事情,尤其是这件事还与晋王相关,他只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无事,你且放心。” 他如此说,温语冰便不再相问,转而搂着他的脖子问道:“十日后就是皇后娘娘的华诞,王爷打算送什么?” 吴王冷笑,“还能送什么,无非是跟往年一样罢了。” 他可不喜欢皇后,那后位本来是他母妃的,却被周家抢了过去,如果不是周家,他现在就是太子,怎么会如此费尽心思的争夺太子之位,而他的语冰也会是太子妃。每每想到此,他都恨不得冲到皇宫将皇后给杀了。 “嗯,”温语冰顺从答应,但又话锋一转,“不过今年太子病了,皇后娘娘估计也没心思过生辰。” “哼,太子哪年不生病,她还不是照样过?”吴王嘲讽道。 温语冰察觉出吴王不悦,就没再提皇后,只是跟他说了另一件事。 “臣妾今日无意间听说,晋王妃失踪的那日,晋王一直与公孙念在一起,你说晋王会不会让公孙念进府当侧妃?” 温语冰虽然喜欢晋王,可她还是会为吴王考虑,因为自打她嫁进吴王府,吴王与温家的荣辱便紧密相连。她一直都明白吴王的野心,所以一听到公孙念与晋王的事情就立刻告知了吴王。 晋王娶了柳未曦,便得到顾家与平南侯府的支持,若再娶了公孙念,他就会得到公孙家的支持,那个时候,吴王就根本不是晋王的对手。 吴王听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不可能,公孙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让她当妾,除非……,”吴王冷笑一声,“除非晋王休了现在的王妃,但那样平南侯府和顾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温语冰见吴王说的有道理,便将此事抛诸脑后,双手环着吴王的颈部,顺势起身,顷刻间,女子温润的唇附在吴王的唇上,而吴王也将她抱起,往床上走去。 她虽然心悦晋王,可她也是个正常的女人,不可能因为他守身如玉,况且一旦尝过那种滋味,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加上吴王在床第之间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今夜二人又是战斗到夜半三更才吹灯休息。 与吴王府的热火朝天相比,晋王府就显得冷冷清清。 云岐自从那日离开柳未曦的房间就没有再回过后院,最近因为公务繁忙,他很少回府,就算回府也睡在书房,从不踏足后院。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不敢去,他怕一去后院,她又会提和离的事情,到时候二人又不欢而散。 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云岐坐在桌案前,心中微叹,早已无心批阅公文。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唤来陆泉,问问她的情况。 不过为了不让属下看出自己的情绪,他装模作样的拿了一本公文假装在批阅,然后头也不抬的顾左右而言他,“小世子睡了吗?” “回王爷,这个时辰,小世子应该是睡了。” 其实陆泉也不知道,他跟王爷忙了一整天,根本没有时间关心这些。 “那……王妃近来如何了?” 云岐稍有犹豫的问着。 陆泉顿时明白,原来王爷是想问王妃的情况,这半个多月,王爷从来没有去过王妃那里,并且也从来不问她的情况。 不过陆泉多留了一个心眼,每日让南雪给他汇报王妃的情况,包括吃了多少,睡了几个时辰……总之事无巨细,她都得告诉他,就是为了防止王爷突然盘问,这不,眼下就用到了。 陆泉压低声音,非常难过的回答,“回王爷,王妃这些天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从不出门,也几乎不怎么吃饭,就连睡觉,每日也只睡不到两个时辰就醒了,这几日竟然连汤药都不喝了。” 陆泉将情况说得很惨,不过实际情况也是这个样子,他希望王爷可以去看看王妃,毕竟主子们越和睦,他们才越好当差。 这些天他就没见王爷开心过,想想以前王妃好的时候总能让王爷开怀。 “真是胡闹,她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 云岐怒嗔着,起身就朝门口走去,可走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烦躁的吩咐陆泉,“本王不去了,你去帮本王看看王妃,让她好好吃药,好好吃饭。” 一瞬间,陆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王爷怎么说变就变,方才他不是还急匆匆的打算去找王妃吗?他原地愣了半天,直到云岐发火,“你还不快去。” “属下这就去。” 在王爷发火之前,陆泉一溜烟的跑出门外,他家王爷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 陆泉走后,云岐捏着额头,无力的靠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丫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第94章 遗书 陆泉来到王妃的房前,敲了敲门,就看到南雪从里面走了出来,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哭过,他急忙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在他的印象中,就没见南雪哭过,即便曾经在战场上中了数箭,她也未曾见她流过一滴眼泪。 南雪捂着嘴,轻声哭了起来,但又怕里面的人听到,忙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这下陆泉更着急了,“你快说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南雪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哀求着,“你能不能让王爷过来看看王妃,她……她怕是熬不过去了。” 陆泉大惊,急忙追问,“你先别哭,仔细说说。” “王妃在床上已经躺了两日,滴水未进,我喊她,她也没反应,谁也不见,连小世子也不见,就好像是一心求死一般……” 南雪说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自从跟着王妃,她就待自己很好,从未将她当作下人,她是感激她的,眼下王妃这个样子,王爷也不来看她,她心急如焚,真怕王妃真的去了。” 事态严重,陆泉立刻回到书房禀报。 云岐犹豫了一下,便火速朝后院跑去。 一进门就看到柳未曦蜷缩在床上,而房间里非常昏暗,以前他每次来,这里都是灯火通明,他又环顾四周,见周围被厚厚的帘子遮起来,他指着帘子向南雪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南雪上前行礼答话,声音有些冰冷,“王妃不想见光,所以就让属下将门窗用帘子挡了起来,屋中也只放了一根蜡烛。” 察觉到南雪的异样,云岐回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皮,最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本来是想警告南雪,注意自己的态度,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自己多日不来,一来就批评她身边的人,只怕她会更抗拒自己,随后,便抬腿往床边走去。 而南雪和陆泉则守在门外,这时便听到陆泉不高兴的问道:“你方才怎么那样跟王爷说话?” 南雪冷哼,“他将王妃扔在这里,不闻不问,如今我还不能替王妃说两句话吗?再说了,王妃今日这样,还不是因为看到他跟那个公孙念在一起。” “可你也不能那样跟王爷说话,万一惹恼了王爷,罚你怎么办?”陆泉语重心长的劝道,其实他对王爷的做法也不满意,王妃多好的人,竟然被摧残成如今这般。 南雪满不在乎,“罚就罚,我可不怕。”说罢,将头转向一边,独自生闷气。 就因为他是王爷,曾经救过她,她才这样跟他说话,要是换了其他男人,她早就上去打的她脑袋开花。 陆泉见南雪生气,扁了扁嘴,也不再说话。 柳未曦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做着噩梦,察觉到身边有人,又被惊醒,睁开眼就看到多日不见的云岐。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然而几日的不吃不喝让她的嗓子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挣扎着起身,却被云岐按住,“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拿。” 柳未曦无力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桌上笔墨,示意云岐帮她拿过来。 云岐走过去,拿了笔墨,递给她。 柳未曦挣扎着坐了起来,云岐拿了旁边的靠枕放在她后背。 放靠枕的时候,他轻轻的抱了一下她,只觉得她如今瘦得不像话,就像一层薄薄的纸,一阵大风估计都能将她吹走,顿时胸口刺痛不已。 柳未曦颤抖着拿起笔,因为生病,腕力虚浮,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几行字硬是写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写完,云岐看了半天才看明白她的意思。 原来这是她的遗嘱。 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想让他好好照顾恒儿,又说想给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立个衣冠冢,就葬在她旁边,好让他有个依靠。 云岐愣愣的盯着纸上的字,半天回不过神。 这时又看到柳未曦从枕头下拿出一件婴儿的衣服和一双还未做完的鞋子,递给他。 费劲的在纸上写了一行字:将这些衣服葬在孩子的棺椁中。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撑不住了,重重的倒在靠枕上,闭着眼,大喘着粗气。 云岐看着手里的小衣服,突然伏在床边大哭起来。 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那个孩子也是他的孩子,而这些日子自己就让她独自承受丧子之痛,他分明承诺过她,再也不会让她生气,会一生一世对她好的。 柳未曦昏昏沉沉的听到身旁有人在哭,努力的睁眼一看,竟然是云岐在哭。 看他难过,柳未曦的心里便有些不忍,想想自己曾经也爱过他,甚至还为他未婚生子,遂艰难的抬手放到他头上,温柔的抚摸着他,这一刻她仿佛忘却了那些曾经的不开心,只记得她与他幸福的点点滴滴,嘴角微微上扬,手上也更加温柔。 突然云岐起身抱着她,声音颤抖且沙哑的说道:“丫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听到云岐不停的道歉,柳未曦轻轻一笑,然而嘴唇却干裂的生疼,无奈她只能忍着嗓子的疼痛,声音嘶哑的在他耳边说道:“没关系……不重要了……” 是啊,的确不重要了,因为她就要死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若有来生,她定然不会再爱任何人。 只见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身体也软软的向后靠去。 云岐察觉到她的异样,急忙在耳边轻呼她的名字,然而柳未曦却是毫无反应。 他声嘶力竭的朝门外吼道:“陆泉,快去叫书云,快点……。” 陆泉和南雪惊恐的相视一眼,齐声喊道:“不好……。” 王爷的声音这样慌乱,莫不是王妃…… 陆泉不敢耽搁,急忙去叫书云,而南雪则是慌慌张张的跑进房中,就看到王爷正抱着王妃在哭,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丫头……丫头……” 这是她第一次见王爷哭,南雪愣了愣神,有点不太相信,不过很快她就拍了拍自己,眼下不是走神的时候,王妃这个样子怕是不好了,然而她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书云过来。 第95章 和离书 听到陆泉说王妃不行了,书云急忙起身赶了过去。 一进屋,她就命令云岐将姐姐放下,然而云岐好像听不到她讲话似的,依旧抱着柳未曦,自言自语,就像失了魂魄一般。 书云没办法,只能发怒,“王爷,你这样抱着姐姐,不让我救,她真的会死的。” 云岐回过神,错愕的看着书云,而后轻轻的将柳未曦放到床上,自己则退到一旁。 书云摸了摸脉,发现柳未曦只是昏了过去,就拿出银针,快速的刺入几处急救的穴位,不停的转动着针身,片刻之后就看到她缓缓睁开眼睛。 云岐推开书云,欣喜的握着柳未曦冰凉的手,“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书云不满的撇撇嘴,无意中瞥见地上歪歪扭扭的字,好奇的捡起来一看,顿时十分震惊,但看了看床上毫无生气的姐姐,她只能按下心中的疑问,将晋王叫了出去。 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冷眼盯了云岐半天才开口:“王爷,姐姐跟我说过,觉得府里只有一个孩子太少了,想着再为你多生几个孩子,眼下没了孩子,日后只怕也很难受孕,她本来就很痛苦了,你这些日子还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独自一人承受丧子之痛,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她有一身医术,本可以潇洒的四处行医救人,可她为了你,被困在这一方围墙里,没了自由,你可曾了解过她的苦。” 云岐低下头,眼里满是愧疚,他的确从来没有为她考虑过。 书云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姐姐被绑架时发生了何事,可她每次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嘴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醒来看不到你,眼里只有失落,她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每日都在等着你过来,而你呢!整日不见人影,即便她日后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可她到底是拼着一条命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好好待她,如果你不再爱她,还请放她离开,别让她寒了心,丧了命。她的身体已经是再也经不住折腾了,如果她下次再晕倒,我不能保证能把她救醒,你好自为之。” 说罢,书云转身离开。 云岐心口刺痛,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被身旁陆泉及时扶住,担忧的问道:“王爷……您……。” 云岐摇了摇头,“本王没事。”随后他又转头看着陆泉,声音沙哑而又低沉的问道:“你也觉得本王错了吗?” 陆泉迟疑片刻,认真的回答:“王爷这些日子对王妃确实是有些过分。”说罢,他立刻低下头,不敢看王爷。 云岐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他才是那个恶人。 他推开陆泉,跌跌撞撞的走进屋内,正好看到南雪伺候着她喝水,“你先下去,本王有话要对王妃说。” 南雪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王妃,她怕二人又要吵架。 柳未曦好像猜到她的心思,便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南雪这才行礼离开。 云岐苦笑,曾几何时,他见自己的王妃还要被人防着。 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盯着柳未曦看了好一会,之前她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姿,但也算面容姣好的女子,可如今,她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眼神里没有半分光彩,这还是他的丫头吗? “丫头,我这些天不来,只是怕你再提和离的事情,我以为不来看你,日子一长,你自然就会将此事忘却,可没想到,竟然将你害成这样。对不起……” 听到云岐的自白,柳未曦张了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云岐继续道:“我不想放你走,我离不开你,恒儿更离不开你,可如果将你困在这里会要了你的命,那我便不再阻拦,我会写一张和离书,从此我们再无瓜葛,你也可以带恒儿走,若你日后另觅得良人,还请让他对恒儿好一点。” 听完云岐的话,柳未曦已经泪流满面,她心很痛,这些日子她一直想着和离,可现在他答应了,自己却开心不起来。 云岐走到桌案前,拿起笔墨,很快就写了一份和离书,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然后交给柳未曦,为她擦了擦眼泪,温和的说道:“这份和离书你拿着,若你不想走了,就撕了它,日后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跟以前一样,若你想走,只管签上自己的名字,日后便是自由了。” “你别哭好不好!你这样哭我心里难过。”云岐又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泪,继续道:“还有,你放心,我会给咱们未出生的孩子立个衣冠冢,不会让他成了孤魂野鬼。” 提到孩子,柳未曦哭的撕心裂肺,可她发不出声,只能蜷缩着身体,全身也跟着颤抖。 云岐轻轻将她抱在怀中,抚摸着她干枯的头发,眼圈红红的,极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眼下你离开京城也好,我走的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万一失败,也不会牵连到你,更不会牵连到顾家和平南侯府,希望你以后还能做回那个快乐的柳未曦。” 云岐低声啜泣了一下,又继续说着:“过几日是皇后生辰,这几日我估计会很忙,没时间回来陪你,你记得好好吃饭,按时喝药,将自己身体养好了再离开,不然你没办法照顾恒儿。你离开的时候,不必告知我,我怕我到时候就舍不得了,那样你就走不了了。” 云岐将头埋到柳未曦的脖颈处,贪婪的闻着她的气息,日后他怕是再也不能这样抱着她了。柳未曦感觉到颈部冰冰凉凉的,她知道他哭了,但又忍着不哭出声来。 她本想抬手抱住他,可想了想终归是什么也没做,只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既然注定要和离,就没必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反而会让自己舍不得离开他。 突然,云岐松开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柳未曦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了,怎么都填不满。 第96章 晋王的贺礼 云岐挺直腰杆离开房间,一出门就感觉胸口气血翻涌,猛的吐了一口血。 陆泉和南雪大惊,急忙上前扶住王爷,陆泉着急的就想去请大夫,却被云岐给拽了回来,“不许去,本王没事。” 陆泉知道,他虽然嘴上说着自己没事,可脚步虚浮,连站都站不稳,不过他没有明说,只在旁边扶着他。 南雪本来生着气,可见王爷这样,顿时就不生气了,毕竟她是跟着他长大的,这数十年的感情,岂是旁人可比的。 云岐顾不得自己的内伤,狠狠的捏着南雪的肩膀,南雪感觉她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陆泉也大惊,正准备为南雪求情,就听王爷有些气息不稳的说道:“南雪,你自幼跟着本王,本王自问待你们如手足,现在想求你一件事情,还希望你能答应。” 求她? 南雪怀疑自己听错了,王爷竟然会求她,可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王爷请说,属下一定办到。” “若有一日,王妃要是离开王府,你务必跟着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若是她要带小世子离开,别拦着她。”说完,云岐拿出一张黑色刻有一根白色羽毛的令牌递给南雪。 南雪一看,大惊,连着声音都有些颤抖,“王爷,这……这是墨羽令!” 见墨羽令,如见王爷,拿着它,便可以调动王爷手下的所有力量,包括军队和分散在各地的钱庄。 “拿着它,日后王妃若是有了危险,你要是解决不了,就带着它找最近的救援。” 南雪接过沉甸甸的令牌,觉得它有千斤重,可随后又诧异的看着晋王,“王爷,您跟王妃……。” “不必问,日后你会知道的。” 云岐说完,就在陆泉的搀扶下离开。 南雪赶紧返回屋内,就看到王妃失神的望着门口,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张纸,她定睛一看,赫然看到上面“和离书”三个大字,立刻惊呼,“王妃,王爷要跟您和离?” “是我要跟他和离。”柳未曦扯着嗓子,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 南雪震惊的脱口而出,“为什么?” 虽然这段时间王爷冷落了王妃,可她觉得,他们彼此相爱,过一些时日自然就会和好,然而她没想到,现在怎么出了一张和离书。 柳未曦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她也不想解释,只是声音嘶哑的艰难说道:“你帮我拿点吃的,再把书云开的药拿来。” 南雪还想继续问,但听到王妃想吃饭,还想喝药,瞬间喜极而泣,立刻转身出门去准备。 饭菜一来,柳未曦强迫自己喝了两碗米粥,饭后又喝了一碗药,然后才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睡的格外安稳,她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日后会成为云岐和儿子的笑柄,也不用担心成为云岐的累赘。 她还梦见自己带着恒儿去了一处与世无争的地方,再也没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或许是柳未曦想通了,也或许是云岐的和离书起了作用,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好好吃饭,好好喝药,每天还会出门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身体也一天好过一天,只是她再也没有出过她住的院子,也没打听过云岐的行踪。 府里的人都很高兴,他们的王妃终于好起来了,可南雪明白,王妃心里藏着事情,因为她再也没见她真心笑过。 也是那天过后,云岐真的特别忙,忙到没有时间回府休息,更没有看过一眼柳未曦。 不过他倒是每日都让陆泉禀报王妃的情况,听到她身体好转,嘴角终于有了一些笑意。 转眼间就到了皇后生辰,皇帝也早早解了皇后与淑妃的禁足,皇后重新执掌后宫。皇宫里处处张灯结彩,花团锦簇,各府的礼物都源源不断的送到皇后宫中,但就在荆心核对礼物时却发现今年晋王府竟然送来了贺礼。 往年晋王不在京城,再加上皇后与晋王之间的隔阂,他从来没有给皇后送过礼物,但今年却意外的送来了礼物,这不得不让荆心感到惊讶。 她急忙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后,皇后当即面露喜色,“看来这晋王在在京城待了一年,懂事不少!你去,将他的礼物拿过来,本宫倒想看看他送的什么礼物。” 荆心立刻亲自将礼物拿了过来,打开,放到皇后跟前。 “怎么是这个!” 听到皇后的惊讶,荆心抬头一看,见盒子里竟然放着一盘馅饼,上面还盖着一张红纸,写着“恭贺母后生辰”几个大字。 荆心感到奇怪,这晋王怎么会送这个?难不成晋王府已经穷到连礼物都送不起了?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晋王虽然不受宠,可好歹是皇子,也有自己的产业,不至于连个礼物都送不起。 皇后看着礼盒中的馅饼,若有所思,难道这饼另有玄机?她之前可是在食物中给晋王下过毒,难道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命荆心传来试毒的太监,她想知道晋王是不是真的在里面下过毒,如果这饼有毒,那她正好治他的罪,想到此,皇后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可她又隐隐约约觉得晋王不会这么蠢。 那试毒的太监将饼挨个用银针试了一下,都没有发现下毒的痕迹。 皇后遣退了太监,好奇的盯着盒中的饼,片刻后,她伸手拿了一个,近距离的端详起来。 “难道晋王只是单纯的送个饼?他要向本宫示好?”皇后蹙着眉头,喃喃自语。 一旁的荆心为了讨好皇后,便趁机进言:“娘娘,奴婢觉得晋王或许是真心归顺您,毕竟您的背后有周家,而周家深得陛下信任,上次公子的事情陛下不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过去了!” 荆心的话说到皇后的心坎里,很是受用。 只见皇后一脸得意的看着手中的馅饼,“看来这晋王还是很识时务的,以前倒是本宫高看他了,以为他真的一身傲骨,从不低头。” 说罢,她心情舒畅的咬了一口饼,顿觉满口香酥,甚是好吃,不一会就吃了一个,又将其余的饼赐给了荆心及宫里的其他人,这大喜之日,自然是让所有人都沾沾喜气。 第97章 皇后病了 生辰宴上,皇后心情甚好,不光是因为晋王的归顺,还因为太子身体的好转。 自从知道太子妃与齐王苟且,太子便怒火攻心,一病不起,再加上皇后被禁足,他就病的愈发严重,竟然缠绵病榻近一月余,直到皇后生辰的前几日才痊愈。 不过太子虽然痊愈,皇帝却不甚高兴,身为一国储君,竟然因为一个女人一病不起,日后还怎么管理天下。相比之下,晋王的所作所为就让他很满意,即使王妃病着,也从来没有耽误过公务,并且晋王最近办事得力,又会讨他欢心,这让他对晋王的看法大有改观。 皇后的生辰宴举办的很顺利,她与皇帝坐在上位,接受百官朝贺,在外人看来,她依然是那个端庄典雅的皇后,与皇帝也是夫妻恩爱,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可淑妃知道,她与皇后之间的姐妹情谊在齐王被关进大理寺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在人群中,冷冷的看向皇后,自己的儿子被关在大理寺已经一个月了,陛下迟迟没有下判决,而皇后对此事也闭口不谈,淑妃知道,她是不可能救自己的儿子了,而且周家也不会救,只能她自己想办法了。 当日夜里,皇后精疲力尽的回到寝宫,应付了一天的大臣命妇,着实有些吃不消,所以她一回到宫里洗漱完毕就准备就寝。 本来按照规矩,皇帝今日是在自己宫中就寝,可在宴会上王美人用一支舞蹈成功的将陛下请到自己的宫中。 不过皇后并不在意,后宫争宠就从来没有断过,何况她如今已进入不惑之年,早已没了争宠的心思,眼下她最关心的就是太子能不能顺利登上皇位。 荆心伺候着皇后正打算躺下,这时就发现在床的里侧放着一个比较大的盒子,而这个盒子平时是放在博古架上的。 她怕皇后责怪,立刻自责道:“娘娘恕罪,定是那些个小蹄子偷懒,没有好好收拾,奴婢这就放回去。” 说罢,荆心就跪在床上,准备拿盒子,可令她没想到是,这个盒子的底已经被人去掉,她一拿,盒子里边的东西瞬间散落在床上,并且还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荆心奇怪,这个盒子里平时放的是娘娘抄过的经文,今日怎么换了! 顾不得多想,她怕耽误皇后娘娘休息,只能随意的将那个用黑布包着的圆圆的东西塞到盒子里,然而当她下床正面对着皇后时,才发现自己手上全是血,与此同时,皇后也发现了血迹。 二人大惊。 这里面的东西怎么会有血? 荆心想起方才的触感,软软的,好像……好像人头。 想到此,她惊恐不已,失手将盒子摔倒地上,而里面的东西也滚落在地。 在皇后娘娘跟前失态可是大罪,荆心立刻跪下认错。 这时皇后娘娘也猜出那是什么,但为了保持仪态,即便心里再害怕,可还是镇定自若的命令荆心打开包裹。 “娘娘,真的要打开吗?”荆心声音颤抖着问道。 “打开!”皇后声音威严,不容抗拒。 她倒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她的宫里造次。 荆心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爬到人头跟前,犹豫了半天,才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将其打开。 “啊……” 包裹一打开,荆心就尖叫着躲到一边。 “住嘴,”皇后厉声斥责,“你是想让宫里所有人都知道本宫在生辰当日寝宫里被人放了一个人头吗?” 荆心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忙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再喊叫。 皇后自幼长在深闺,即便是在后宫争斗中,那些肮脏的事情自有周震给她处理的干干净净,所以她从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 不过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内心早已是千锤百炼,她壮着胆子向人头走去,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才发现它竟然是周震。 顷刻间皇后周身的血液仿佛凝滞一般,呆楞在原地。 周震自从在大理寺救了周通就再也没有向他传过消息,她知道他定然是出事了。 只是她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却不曾想今日却遇见了,尽管只是身体的一部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杀了他?还将他的头送到自己的寝宫!还偏偏是在她生辰当天。 皇后攥着袖口,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里的怒火毫不掩饰。 这时荆心稍微冷静下来,瞥见周震的嘴里放了一个纸条。 她看向皇后,声音依然有些颤抖,“娘娘,他……他嘴里有东西。” “给本宫拿过来!” 荆心摇摇晃晃的走到周震跟前,害怕的闭着眼睛从他嘴里将纸条拿出来,又恭恭敬敬的递给皇后。 皇后打开纸,只见上面写着“馅饼乃人肉所做,还请皇后娘娘笑纳”。 顷刻间,她胃里翻江倒海,扶着手边的床围疯狂吐了起来。 荆心不明就里,急忙上前迅速浏览了一下纸条,也跑到一边狂吐。 皇后这时才明白,晋王送来贺礼并不是要向她臣服,而是要向她宣战。可恶,太可恶了,早知道当年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该杀了他。 城防营中,云岐正在坐在桌案前看着近期的军报。 只见他头也不抬,冷冷的问身旁的周崇,“本王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吗?” “王爷放心,属下都已经办妥了,估计这会皇后已经看到了王爷送给她的礼物。” “那就好。”云岐满意的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继续派人盯着宫里,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是。” 次日,宫中便有消息传来──皇后病了,高热不退,神识不清,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皇后身边的宫女荆心疯疯癫癫,皇帝怕她惊扰了皇后,就将其送回周家。 云岐听到周崇禀报的消息,冷哼道:“皇后竟然只有这点能耐,以前倒是我高看她了,就一个小礼物而已,竟将她吓成这样。” 周崇翻了个白眼,我的王爷,您那是小礼物吗?您那可是人头,一般人都会害怕的好不好! 第98章 再次入宫 不过周崇只能腹诽,不敢发声,因为他实在害怕王爷将他扔到北齐喂沙子。 皇后这次病的突然,毕竟前一日她还高高兴兴的参加自己的生辰宴,第二日就病倒了。 太医们的诊断无非是受到惊吓,扰动心神,故而导致高热不退,但治了半个月也不见有任何好转。 皇帝大怒,厉声斥责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太医,“朕养你们有何用,这么多天,连皇后的病都治不好,朕限你们三日之内将皇后治好,要不然,朕要你们的项上人头。” 太医院院判张如海进言:“陛下息怒,皇后娘娘是心病,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臣等即便是用天底下最好的药也无济于事。” 这时旁边的郑太医趁机说道:“启禀陛下,不如请晋王妃来看看,之前太子殿下的病就是她力挽狂澜才得以治好,眼下皇后的病不如请晋王妃来试试。” 郑太医的话给诸位太医点燃了希望,引得他们连声附和,如果晋王妃真的可以将皇后治好,那他们的脑袋可就保住了。 皇帝厌恶的扫视着一众太医,这群太医真是无能,动不动就要搬出一个女人出来替他们顶罪,不过眼下为了救皇后,他也只能无奈答应。 圣旨传到晋王府时,柳未曦正好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太阳,此时正值初夏,天气还不太热,正是晒太阳的好时节。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时不时的感觉到累。 她看着圣旨,恍惚间回到当初为云岐解毒的时候,顿时有些伤感,上次是为了救太子,期间自己还挨了一刀,这次又是为了救皇后,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出宫,不过她还是吩咐南雪,“收拾一下东西,待会进宫。” 说完她就回屋换了一身进宫面圣的朝服,虽然即将与晋王和离,可她眼下还顶着晋王妃的头衔,所以必须得遵照规矩而行。 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南雪拿着药箱站在门外。 柳未曦看了南雪一眼,接过药箱,淡然一笑,“我一个人去就好,你留在府里替我照顾恒儿,”接着她从怀中取出那份和离书,交给南雪,“若我回不来,将它交给王爷,他便不会受到牵连。” 南雪生气的将和离书塞回柳未曦的手中,沉着脸说道:“不行,您去哪里,奴婢就跟着去哪里,小世子那边自有孙姑姑照料,至于这和离书,您还是亲自和好王爷吧!” 说完,也不管柳未曦同不同意,南雪一把抢过药箱转身朝府外走去。 她知道,王妃是怕连累她,可她答应过王爷,要好好照顾王妃,这次进宫凶险万分,她得陪在王妃身边,护她周全。 她已将王妃进宫的消息传给王爷,他也会护着王妃的。 柳未曦看着南雪倔强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丫头,怎么这么倔!”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只好由她去了,随后自己找个由头再将她送出宫就好了。 二人走到府门前,宫中的车驾已等候多时,正当她们要上车时,就看到云岐骑着马匆匆赶来。 “丫头……,”云岐迅速的跳下马,朝柳未曦跑过去,一脸担忧。 皇后知道那份让她生病的礼物就是他送的,若这丫头进宫,按照皇后的狠毒,她必然不会放过她,所以此时入宫必然凶险万分并且一旦入宫,他的手没法伸的那么长,一旦出现紧急情况,他根本照顾不到。 柳未曦知道他想说什么,冲着莞尔一笑,“王爷放心,臣妾在宫中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王爷不必忧心,只是,臣妾不在,恒儿就劳烦王爷多费心了。” 云岐还想说什么,却见柳未曦已将车帘放下,催促车夫赶紧离开。 看着缓缓离去的车队,云岐忧心不已,突然间他想起丞相在宫中的耳目,立刻吩咐陆泉,“给丞相传消息,让他在宫里的人帮本王照顾好王妃,速去。” 看王爷说的着急,陆泉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往丞相府。 云岐站在原地,直到车队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才返回府中去看恒儿。 她这次绝对不能有事。 柳未曦不知道云岐给皇后送礼的事情,她只是想着能在和离前为他最后做一些事情。 车驾入了宫门便不能再往前了,柳未曦和南雪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皇后宫中。 柳未曦站在宫门口,惆怅了片刻才跨了进去,这是她第二次来皇后这里,上一次还是她与云岐成亲的第二日,那次皇后还想留自己在宫中学规矩,却被太后打断,不知这次她还会安然度过吗? 思忖间,她已经被引至皇后的寝殿,方才听宫人说,皇后本来是住在东边的宫殿,可她一在那里便疯狂喊叫,无奈只能报到西侧的宫殿住下。 皇帝也在,柳未曦立刻上前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平身,”皇帝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柳未曦心想,这或许就是帝王吧,从来不会让人从情绪或语气里看出他的喜好,日后云岐当了皇帝,估计也会是这般! 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上次见柳未曦还是她成亲之后的第二天她入宫拜见时,当时她穿着一身红色,明艳动人,眼波流转,可如今看来却没有半分鲜活的气息,看来她这些日子病的不轻。 “朕听闻你前些日子病了,如此为你母后诊脉可还吃得消?” “回父皇,儿臣这些天已经好多了,再说为母后尽孝,儿臣自是不敢怠慢。” 皇帝见柳未曦如此懂事,心中甚慰,语气也温和了一些,“那皇后可就交给你了,朕还有事,就先走了。” “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尽心竭力医治母后。” 皇帝起身,满意的离开。 见皇帝出门,柳未曦趁机环顾四周,见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在这里侯着,宫女太监也乌泱泱的站了一片,让本来宽敞的宫殿瞬间显得有些狭促。 柳未曦还在人群中看到郑太医,想来,这次定然又是他给陛下出的主意。 不过她这次已经无心找他麻烦,只想尽快了结这里的事情。 第99章 灵阳草 柳未曦上前查看了皇后的脉相,发现正如太医所说的,皇后得的是心病,如果是别的病还好说,汤药针灸皆可奏效,可这心病就难办了,她并不知道皇后为何突然得病。 她看向张如海,“张院判,您可知皇后娘娘是因何得病?” 张如海忙上前恭敬行礼,她如今已不是以前的小丫头,而是晋王妃,他自然得对其敬重有加。 “回王妃,臣等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皇后娘娘生辰的当天夜里,她与身边的宫女荆心一同发病,皇后症状尚轻,而那宫女已经疯疯癫癫,被送回了周家。” “张院判可知皇后娘娘受了何等惊吓?”柳未曦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一国皇后被吓成这样。 然而张院判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柳未曦心中一叹,这下可难办了,找不到源头,就没办法解决皇后的心事,她的病自然很难痊愈,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给皇后退热,高热持续不退,她早晚得烧糊涂。 柳未曦向张如海要了皇后的医案,仔细的翻阅了一遍,见上面所有退热的基本都试过了,效果都不明显,现在她只能试试用针灸给她退热了。 只见她拿出银针,刺入一侧的合谷、列缺、二间、后溪穴位,转动针身,一盏茶的功夫就见皇后额头上微微汗出,身上的衣物也被汗水浸出,她摸了摸皇后的额头,已经不烧了。 张太医也上前查看,又惊又喜,“皇后娘娘果然退热了,王妃真是厉害,不愧是忘尘先生的传人。” 其余众人也都欣喜若狂,皇后病情好转,预示着他们的头安全了。 或许在平时,他们会嫉妒别人的医术比自己好,可这时,他们的恭维都是真心的,毕竟柳未曦此刻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面对众人的夸奖,柳未曦并未有丝毫的骄傲,只是淡淡的对张如海说道:“这种退热方法是我曾经在古书上看到的,没想到今日倒派上了用场。” 她顿了顿,继续道:“皇后娘娘眼下虽然热退了,但因受到惊吓,恐怕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张如海问道:“王妃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等必定竭尽全力满足王妃。” 柳未曦想了想,有些犹豫,“眼下倒真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太医院,皇后娘娘受到惊吓,心脉受损,如果能找到灵阳草,那娘娘的病估计就有救了。” “灵阳草?”张如海微微有些吃惊,这灵阳草长在常年积雪的高山之上,数量稀少,极难寻觅,又加上采摘困难,市面上很少见,价格也是贵如黄金,“王妃,这灵阳草极难寻觅,怕是不好找。” 柳未曦知道,张院判说的是事实,这草千金难买,但这灵阳草一般长在雪山的阳面,吸收雪山阴寒之气,又采太阳之阳气,可谓是集阴阳于一体,可开窍醒神,疏通经络,对于皇后娘娘的疯癫症有奇效。 正当柳未曦失落之际,就听见郑太医说道:“王妃,臣记得宫中曾经有过一株灵阳花,后来陛下将其赏给了公孙家,不出意外的话,这草应该还在公孙家。” 张如海大喜,心里不停的在念着“阿弥陀佛”,皇后娘娘这次是有救了。 他拜别柳未曦,急匆匆的去找陛下,希望他能下旨,命公孙家将灵阳草再还回来。 送走张如海,柳未曦陷入沉思,这草竟然在公孙家,她又想起公孙念,心头微微颤抖,如果她与云岐和离,她真的会变成下一个晋王妃吗?然而这样的想法很快被她否定,这些事不是她该想的,和离之后,她便与晋王府没有任何关系,晋王的事,她自然也无须关心。 张如海向皇帝说明情况后,皇帝立刻派人到公孙府上去拿灵阳草。 本来是公孙家只需要将草交给宣旨的太监即可,可公孙念知道后却坚持要将药亲自拿到宫中,以示尊敬。 公孙仪没有办法,只能依了这个宝贝孙女。 其实,公孙念进宫,除了送药,还想亲自会一会晋王妃,她想知道,晋王那个人那么挑剔,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他的眼。 公孙念见过皇帝后,说明来意,并表示自己想亲自侍奉皇后娘娘。 皇帝本就对公孙家颇有好感,而且公孙念的请求又合情合理,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公孙念到皇后宫中,宫人见是公孙家的姑娘,并且是得了陛下的首肯,所以并未阻拦,而是引着她径直来到寝殿,正好看到柳未曦坐在床边为皇后施针,那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她不是在扎针,而是在绣花,听说她是忘尘先生的传人,果然名不虚传。公孙念并未打扰她,而是在一旁静静观看,等施针完毕,才上前道:“晋王妃好生厉害。” 正在整理银针的柳未曦回头看清来人,眼里闪过些许惊讶,但很快就想通了,灵阳草在公孙家,这公孙念应该是来送药的,不过她有些好奇,送个药而已,公孙家随便派个下人来就行,或者直接将药交给宣旨的太监即可,眼下这公孙念怎么亲自来了? 柳未曦因为上次被绑架的事情,对公孙念心存偏见,所以她收拾好东西就迅速的逃离了寝殿,看都没看她一眼。 公孙念也不恼,唇角微微上扬,紧跟了上去。 一出寝殿,公孙念就将柳未曦叫住,“王妃对我的敌意何必这样明显,说起来我与晋王爷也是有情谊的。” 南雪一听,瞬间变了脸色,这公孙念今日分明是来找茬的,转过身,没好气的说道:“公孙大小姐,当着我家王妃的面你不要挑拨离间好不好,王爷知道你是女儿身后,将你留在军中不过一月余,况且王爷在军中,身边从来不留女子伺候,你与王爷也不过是相识而已,哪来的什么情谊,公孙小姐没事还是好好在府里待着,没事少在我们王妃跟前晃悠,头晕。” 第100章 还不是时候 如果一般人听到南雪这样说,定然会当场气的跳脚,可公孙念并非一般的闺阁女子,心智计谋不输男子,城府颇深。 面对南雪的一通讽刺,她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笑,半点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她还打趣道:“南雪姑娘这脾气可真是一点都没变,性子还是那么急。” “你……。” 南雪话说一半,就被柳未曦拽住衣袖给打断了,“南雪,你先回去,我同公孙小姐说会话。” “可是……。” “好啦,这是在宫中,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吧!” 南雪撇了撇嘴,不情愿的离开。 方才这公孙念与南雪的对话,她听到了,这公孙家的姑娘荣辱不惊,可见其心思深沉,南雪性子爽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二人要是再说下去,她怕南雪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动手打人。 南雪离开后,柳未曦端着王妃的架子,气势十足的看向公孙念,“按照规矩,公孙姑娘见到本妃难道不该先行礼吗?你上次见到本妃不行礼,这次依然不行礼,难道公孙家就是这样教导子女的吗?还是你们公孙家公然藐视皇族?” 公孙念愕然,她没想到这柳未曦在礼节上挑毛病,她一心想着让她难堪,却忽略了她现在是晋王妃的身份,然而就是这一念之差,却差点让公孙家背上藐视皇室的罪名。 公孙念深深的看向柳未曦,看来这位王妃也不像传言中那般软弱可欺。 她不敢再怠慢,急忙上前恭敬的施礼。 可柳未曦并未立刻让她起身,而是冷冷的盯着她良久,而后忽然莞尔一笑,温声说道:“公孙姑娘来宫里做甚?不会是专程来看本妃的吧!” 没有听到柳未曦让她起身,公孙念只得在袖中攥着拳头,忍下心中的怒意,保持方才行礼的姿势,低头一笑,“回王妃娘娘,公孙念今日进宫一为送药,二来,确实是想见见王妃。” 柳未曦挑着眉尾,假装惊讶,“哦,你要见本妃?不知公孙小姐找本妃有何事?” 公孙念这次入宫本来是借着送药的由头来会会这位王妃,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位王妃看起来和善,实际上却不好惹,这与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不过公孙念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公孙念听闻王妃娘娘医术了的,此番进宫便是想瞻仰一番。” “既然你方才已经看到了,那公孙小姐将药留下,便可以走了。”柳未曦很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公孙念笑容一僵,心中苦笑,这位王妃完全是不按套路出牌,这个时候不应该是与她客气两句,再相互恭维一番吗! 柳未曦冷笑,这公孙念怕是从小都被众星拱月的捧着,即便是去了战场,估计也没受什么苦,眼下被自己冷眼相待,心里定是十分恼怒,不过她可不关心她的想法,谁让她上次惹自己不痛快。 公孙念张嘴正要说话,却看见柳未曦已经转身离开,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行礼的时间太长,公孙念的腿已经麻了,周围也没有宫女太监可以扶她,没办法,她只能吃力的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到墙根,歇了一会,才慢慢扶着墙往宫外走去。 她在心里狠狠的咒骂着柳未曦,但面容上却故意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是为了让过往的宫人看的,她知道,不出一日,她今日在宫中受委屈的事情就会传便整个皇宫,到时候自然有人会为她做主,哼,柳未曦,你等着瞧,我们之间的较量才真正开始,她一定要成为晋王妃,也只有她才配成为晋王妃。 果然,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宫里都在传晋王妃训斥公孙念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将柳未曦说的很不堪,毕竟她之前可是被人休过,还在公主的宴会上动手打了人,甚至还未婚先孕,相反公孙念出生世家,是京城第一才女,甚至还去过军中,堪为女子之楷模,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公孙念受了委屈。 南雪愤愤不平的向柳未曦说着宫里的传言,却看到自家王妃依旧悠然自得的吃着芙蓉糕,气的她一把抢过那糕点,扔回盘子里,“我的王妃,您怎么还坐的住,奴婢方才说的您是一句没听进去。” 见吃了一半的糕点被人硬生生的夺了过去,柳未曦不满的撇了撇嘴,这皇后宫里的糕点就是好吃,趁南雪不注意,她又伸手拿了一块,迅速塞到嘴里。 “王妃……,”南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家王妃什么时候能支棱起来? 柳未曦见她一张小脸气的通红,便拿了盘子里的糕点递了过去,试图哄她开心。 “奴婢不吃。”南雪气哄哄的将头一扭,再也不看她这个不争气的王妃。 柳未曦见她样子可爱,不由“扑哧”一笑。 这下南雪更气了,跺着脚没好气的说道:“王妃,您怎么还有心思笑,那公孙念已经欺负到您头上了,您怎么还无动于衷。” “我不笑,难道还哭啊!” “可是……。”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柳未曦打断南雪,拉着她的手,哄她坐下,往她手里塞了一块芙蓉糕,笑嘻嘻的看着她,“你呀,就是太心急了,怪不得每次跟公孙念吵架,你总是输。” “哼,早知道她在雁城的时候就杀了她,以绝后患。”南雪气呼呼的将糕点全塞到自己嘴里,柳未曦怕她噎着,赶忙递了一杯水,南雪咕咚咕咚两口就喝完了。 “她要是真的让你给杀了,那才是真的麻烦,到时候公孙家定然会找王爷麻烦,他们家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那怎么办?我们就任由她欺负吗?”南雪生气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柳未曦不着痕迹的给她倒了杯水。 “当然不能让她随意欺负,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你且多忍耐几日。” 见王妃终于与自己站到同一战线,南雪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可随后又一脸沮丧的问道:“王妃,那眼下宫中的流言怎么办?” 第101章 不想当太子了 柳未曦轻声一笑,“不用管它。” “为什么?”南雪不是很理解,王妃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对付公孙念吗!怎么这会又变了。 柳未曦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南雪,这宫里这么多人,难不成我还能一个一个将他们的嘴堵住,况且就算嘴堵住了,那些个谣言依然不会消失。” “可是我们就这样干坐着,什么也不做吗?” “谣言之所以成为谣言,源于人们的好奇心,而人的好奇心每天都在变化,等过一段时间有了新的事情,那些谣言自然就没了。” 听完王妃的解释,南雪想通了,可她心里还是不好受,气哼哼的坐在一旁。 柳未曦无奈,只好任由她去了。 二人在房中正说着,便听到门外有宫女传话,“王妃娘娘,太子殿下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南雪和柳未曦对视一眼,柳未曦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力的吩咐南雪,“你去回了她,我准备一下,马上过去。” 南雪出了门,柳未曦就头痛的扶着额头,她进宫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太子,按照太子的心性,见面必然会与她讨论往日的情谊,这是她最不想提起的,她与云岐因为太子吵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眼下她可真不想见他。但是,没办法,现在在宫中,她还必须得去见太子。 柳未曦稍稍理了理心绪,便出了房门,并且为了避嫌,她将南雪带了过去。 宫女领着她们进了皇后的寝殿,太子正在里面侍奉汤药。 听宫女说,这些日子太子一处理完政务就在这里陪着皇后。 近来因为皇后病重,宫中之人除了皇帝之外皆着素色衣物,就连太子也不例外。 柳未曦缓缓走上前施礼,轻声问安:“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太子并未立刻回头,而是给皇后喂完了最后一口药才起身朝柳未曦走去。 他面无表情的在柳未曦身边走过,并说道:“晋王妃随本宫过来,其余人在门外侍候。” 柳未曦的双手在袖中紧紧攥着,咬了咬牙,便局促的跟着太子来到外间,她实在是不想跟太子单独相处。 太子坐定后,有些激动的看着柳未曦,他有好多话想跟她说,但碍于关系,还是按下心中的冲动,淡然的说道:“你──坐下吧!” 柳未曦本来没打算坐,可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离太子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低眉顺眼的道谢。 太子看着她刻意疏离的举动,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原先他们也曾彻夜长谈,如今见面却要当陌生人,既然她要避嫌,那自己也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依然保持着方才的淡然,“本宫让你来,是想问问母妃的病情。” 柳未曦立刻接过话,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太子殿下,公孙家已经将灵阳草送了过来,明日妾身会亲自为皇后娘娘制药,相信娘娘不日即可痊愈。” 听到母后很快痊愈,太子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愉快了不少,“那就多谢你了。” “太子殿下客气了,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二人客套完,都没有再开口,一时间屋内落针可闻。 柳未曦受不了这样的尴尬,就打算起身告辞,然而这个时候太子却问道:“本宫听闻你前些日子病了,近来可好些?” “有劳太子殿下记挂,妾身已经大好。” “那就好,那就好。” 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柳未曦不想再跟太子在这里浪费时间,况且待的时间越长,就越容易传出闲话,只见她起身行礼,仍旧低头,恭顺有加,“若太子殿下没有其他的事情,那妾身就退下了。” 说罢,不等太子发话,她就转身向门外走去。 太子见她真的要走,急忙叫住她。 柳未曦闻言顿足,心中微叹,果然,太子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她转身,依旧低头恭顺,“太子殿下还有何事要吩咐?” “未曦,你真的打算要一直跟我这样说话吗?”言语间,太子已经快步走到她跟前。 为了保持距离,柳未曦向后退了两步,垂着眼,仍旧恭恭敬敬,“太子殿下,妾身如今已是晋王妃,自然应恪守礼法,若有什么地方让您不高兴,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你……,”太子想发怒,可还是没舍得,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突然,他上前抱住柳未曦,这让柳未曦吓了一跳,急忙伸手用力将太子推开,可太子压根就不愿意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无奈之下,柳未曦只得放弃反抗,冷冷的说道:“太子殿下,您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都听说了,近来阿岐很少回府,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柳未曦又试着推了推太子,但依然推不动,“太子殿下,妾身与晋王之间如何,这是晋王府的家事,不该太子关心,您逾矩了。” 然而太子仿佛没听见,仍旧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心事,“未曦,我知道你不愿意被困在这皇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个太子我也不想当了,你我就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好不好?” 柳未曦冷笑,这些个男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会任由他们摆布,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他们的私产,想及此,她声音越发冰冷,“太子殿下说笑了,这东宫太子之位岂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吗?就算你想放弃,你觉得皇后娘娘会同意吗?你背后的周家会同意吗?太子殿下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何况是别人的人生。” 太子愕然,他的确是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何谈替别人的人生做主,他心里自嘲,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送了几分,柳未曦趁机逃离了他的怀里,退后几步,恭敬的向他行了一礼,而后清冷的看着他。 “当初进宫救太子殿下,实属迫不得已,况且我一直都将太子殿下视为自己的病患,如果做了什么让殿下误会的事情,未曦在此给您说句抱歉,日后还望太子殿下能恪守宫规,莫要再做出今日荒唐的举动。未曦告辞。” 说罢,她又施了一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第102章 朝堂之争 柳未曦走后,太子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才踉踉跄跄的跌坐在旁边的圆凳上。 他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自幼被人推到这个太子之位,然而因为身体的原因,他没有一日是开心的,朝中大臣虽然不说,但心里对他这个太子早就颇有微词,若不是他背后有周家,他这个太子早就被废了。 太子妃与齐王苟且之事,虽然父皇将其按下,齐王仍旧关在大理寺没有宣判,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早晚会被外人知晓,届时他该如何面对天下人,还不如现在就自请辞去太子。 但是,如果自己不是太子,母后怎么办,周家怎么办,这是他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的问题。 想了半天,太子越来越沮丧,他果然是连自己的人生都做不了主。 柳未曦一出皇后的寝殿就带着南雪快速返回自己的住处,直到坐在软榻上,她才如释重负。 这时南雪见她脸色不好,忙倒了一杯热水,关切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柳未曦叹了口气,吩咐道:“这几日若是太子请我过去,一概回绝,至于理由,你随便编一个就行。” 南雪不知道二人在房中发生了什么事,但见王妃心神不定的模样,定然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她也没有细问,只是有些担忧的答应着。 柳未曦喝了一杯水,缓了缓,继续问南雪,“灵阳草,你放在哪里了?” 南雪狡黠一笑,施展轻功,从房梁上将装有灵阳草的盒拿了过来。 柳未曦接过盒子,皱着眉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藏在那里?” “这宫里人来人往的,若是这药被人偷了去,王妃可就要被问罪了,奴婢当然得藏的隐蔽一些。”南雪一脸得意。 “你呀……,”柳未曦宠溺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过南雪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宫里她还是得处处小心,以后一定不能发生像今日与太子这样的事情,否则被人抓到把柄,不光晋王府会被问罪,连着平南侯府与顾家也要受到牵连,自己想做的那件事,也要做的再隐蔽一些,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包括南雪。 南雪见王妃心事重重,关心的问道:“王妃在想什么?” 柳未曦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思,急忙掩饰,“呃……没想什么,就是在想明日给皇后娘娘怎么用药,”柳未曦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灵阳草,继续说道:“今夜我要给皇后娘娘制药,你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打扰我。” “好,王妃放心。” 说罢,南雪朝外走去,顺手将门关上。 柳未曦盯着灵阳草看了好一会,神色凝重,母亲说过,医者应当济世救人,绝不能用医术害人,但如今她却要用它来杀人。 这灵阳草的确是世间罕见的奇药,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却有一个弊端。这药虽然集天地阴阳,但毕竟生长在极阴的雪山之上,阴气偏重,女子属阴,若服用此药必会损伤自身之阳气,即便眼下的病症痊愈,日后身体也会一日不如一日,不出一年,便会香消玉殒,回天无力,若自己再加一些药,她会去的更快。 其实皇后的病,她还有其他的方法,但只有这个方法,既可以治愈她当下的病症,又不会让人起疑,更不会连累到别人。 想到此,柳未曦的眼底浮现出一抹狠厉。 皇后必须死,不然周家势大,那云岐就会被掣肘,如果有一天他输了,必然会连累到恒儿,还有平南侯府和顾家,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承认,她这辈子的荣辱都跟晋王是连在一起的,就算和离,也有恒儿在中间牵绊,所以这件事,她不得不做。 最近为了方便给皇后配药,皇帝特意在皇后宫里布置了一间药房,里面基本上各类药都有,而柳未曦一来,就住在了这间房里,就是方便她更好的为皇后诊治。 柳未曦在房中忙了一晚上才将药配好,只觉得头重脚轻,便小睡了一个时辰才去了皇后的寝殿。 院判张如海早已在那里等候。 二人见面寒暄了两句,柳未曦便将配好的药丸递了过去,微微一笑,“张院判,以防万一,还要劳烦您帮忙看一看。” “臣明白。”张如海接过药就仔细的查看起来。 张如海明白,晋王妃此举只是为了避嫌,毕竟对皇后用药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如果出现意外,太医院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得陪葬。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想早早命丧皇城,所以他检查起来格外仔细。不光闻了闻药的气味,还拿刀切了一点放在嘴里品尝。 而柳未曦也不着急,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一盏茶的功夫,张如海才笑呵呵将药还给留柳未曦,并奉承的说道:“王妃医术贯绝天下,老朽自愧不如。” “张院判这是自谦了。” 说罢朝张如海微微点头,以示尊重,对方亦急忙回礼。 柳未曦不再跟他客气,吩咐皇后的宫女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将丸药溶了进去,命人给皇后服下。 她之所以不亲自喂,就是为了避嫌,这药经手这么多人,万一出事,自己也好推脱。 皇后刚服了药,太子就来了,她急忙找了一个借口离开。 太子知道她还在因为昨日的事情在躲着自己,故而也没有阻拦她。 太子陪了皇后一会,便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前朝。 他没有野心,对权利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愿意做一个闲云野鹤之人,可无奈的是,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今日的朝堂并不平静,皇帝坐在龙椅上,不耐烦的看着分成两派的大臣,他们正为齐王的事吵的不可开交。 “陛下,齐王被关在大理寺已经两个多月,为何迟迟不定罪?” “陛下,大理寺抓走齐王,并未给出明确的罪名,这于理不合。” 这时又有大臣跳出来,反驳道:“齐王既然被关进大理寺,必然是犯了罪,不然大理寺怎会无端拿人。” “就是……就是……。” 又有朝臣小声议论,“晋王为人公正,必不会抓错人,定然是齐王犯了事,才会被抓。” “那可不一定,万一晋王是借机残害手足呢!” “不可能,晋王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我不信。” …… 面对大臣的议论,太子与云岐一言不发,因为他们都知道内情。至于吴王,他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他能猜到,齐王所犯之事定然是伤了皇家的颜面,所以父皇才对齐王之事讳莫如深,并且迟迟不做判决。 第103章 知恩图报 三人各怀鬼胎,都默契的选择默不作声,然而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肺都要气炸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处置齐王,这才拖到了现在,如今这帮大臣却要拿这件事来烦他,真是混账,他忍无可忍,对着朝臣怒吼,“够了……,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朝廷重臣,如今却像个无知妇人一般在这里吵架,成何体统。” 诸位大臣见陛下生气,立刻缄默不语,齐声高呼,“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这帮大臣除了这些话,就不能换个词吗? 皇帝冷哼,声音威严,“齐王之事,朕自有主张,日后若有人再提此事,定斩不饶,哼。” 说罢,气呼呼的一甩袖子,离开了大殿,朝臣们面面相觑,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各自离开。 这些朝臣里有支持齐王的,也有反对齐王的,两派各自对立,依然吵得不可开交,即使私下见面也是剑拔弩张。 淑妃近来因为齐王的事格外关注朝堂,每日都会派心腹张德安打听早朝的消息。 今日淑妃正坐在桌前盯着齐王送给她的双环麒麟玉佩发呆,这是去年她生辰时,齐王特意命能工巧匠给自己雕刻的,她一直佩戴在身上…… “娘娘,不好了……,”张德安一进宫门就大声喊叫,淑妃的思绪也被打断。 她急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就碰见迎面跑过来的张德安,她惊慌的问道:“出了何事?” 张德安顾不得喘气,便断断续续的说道:“娘……娘娘……不好了,今日……今日早朝议论的是……是齐王殿下的事情。” “可有结果?”淑妃急切的问着。 张德安趁机喘了口气,“陛下说齐王殿下之事他自有主张,以后不许人再提。” 淑妃一听,立刻开心的念佛,“这下我儿可算有救了。” 说罢,便满脸喜色的转身向内室走去,张德安紧跟其后。 他扶着淑妃坐在榻上,好奇问道:“娘娘,殿下真的没事了?” “那是自然,陛下既然这样说,就表示想私下处理此事,最后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着吧,过不了几天,齐王殿下就会被放出来。” “可皇后那边……。” “皇后?皇后怎么了?” “娘娘,您想一想咱们殿下与太子妃的事情,若是皇后知道陛下有意放过咱们殿下,她能咽得下这口气吗?还有太子那边。” 淑妃一听,立刻蔫了下来,紧紧咬着嘴唇,心急如焚,“那该怎么办?” 张德安凑到淑妃跟前,眯着眼,恶狠狠的说道:“娘娘,眼下皇后病了,能不能活过来还难说。” “可陛下不是请了晋王妃给她治病吗?” 张德安觉得他要被自家主子给蠢哭了,但他不能发怒,只能继续耐着性子劝说,“娘娘,您别忘了,咱们殿下可是晋王带人抓走的,眼下这晋王妃自己凑了上来,不如我们借她的手……,”张德安用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举两得,这样周家就会全力支持您还有齐王殿下,说不定日后您就是皇后。” 淑妃被张德安忽悠的晕头转向,可一想要杀自己的亲姐姐,便犹豫道:“可那是本宫的亲姐姐。” 张德安气的直跺脚,她家主子怎么分不清好坏,这皇后都快将自己的亲儿子给杀了,她还在记挂昔日的亲情。 “娘娘,您若眼下不能抓住机会,等皇后醒来,必定劝陛下杀了咱们殿下,到时候,您哭都来不及了。” 淑妃不忍的看向张德安,随后咬了咬牙,狠心说道:“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要杀本宫的儿子,就别怪本宫心狠,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记住,做的干净一点,别露出马脚。” 一听自己受到重用,张德安立刻精神百倍的磕头行礼,“娘娘放心,奴才一定给您办好。” “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本宫静静。” 张德安见淑妃扶着额头,便不再打扰,行礼退下。 皇后服了药,到夜里仍然没有醒来,张如海焦急的问道:“王妃,皇后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柳未曦微微一笑,“张院判放心,灵阳草虽然是奇药,可皇后娘娘病的太久,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您还是耐心等等。” 张如海无奈叹息,眼下只能等着了。 “张院判,可否移步,我有些事情想请教您。” 张如海见此处有宫人守着,便放心的跟着柳未曦走了出去。 二人来到柳未曦目前所住的房间,柳未曦坐下后,便让南雪给张如海搬了个凳子,示意他坐下。 可张如海却拒绝道:“王妃,君臣有别,臣还是站着好。” 柳未曦理解他,便不再强人所难。 “不知王妃让臣过来有何事?” “我想向张院判打听一些陈年旧事。” “王妃请讲。” “我想知道晋王的母妃,端妃娘娘到底怎么去世的。” 说着柳未曦从怀里掏出之前在太医院顺走的端妃的医案,翻到被人撕掉的那几页。 张如海神色暗了暗,但很快又冷静的说道:“端妃娘娘是自尽而亡的。” 柳未曦冷哼,“张院判,宫中的医案记录几乎不会出错,尤其是贵人们的医案,可这本医案却被撕了好几页,您能解释一下吗?” 张如海笑了笑,解释道:“端妃娘娘去世多年,医案缺页是很正常的,说不定是被哪个小太监不小心给撕了。” “张院判,按理来说,我救过你们两次,一次在东宫,一次在皇后这里,也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做人得知恩图报,对吧,张大人。” 张如海低下头,不敢再看柳未曦,他知道,他们每次遇到难事,就拉她出来顶罪,他每每都于心不忍,可关于端妃一事,属于皇家的秘密,他不能说。 “王妃,这件事臣不能说,一旦说了,臣的家里便会有灭顶之灾,还请王妃见谅。” 张如海此话更加重了柳未曦对端妃去世一事的怀疑,果然,她自尽前应该还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第104章 你倒是聪明 她记得云岐跟她说过,端妃是被皇后下了慢性毒药,最后皇帝又用他的命逼她自尽,可当时赵家被灭门,端妃娘娘在宫中应当是谨小慎微,再加上这么多年她对皇后的防范,怎么可能被皇后下毒,可见此事定有蹊跷,而最关键的证据就在那几页被撕的脉案里。 但眼下张如海不想说实话,她也不好勉强,毕竟人家都说了,一旦他泄漏,必会招致杀身之祸,她总不可能硬逼着人家说吧! 柳未曦微微一笑,“既然张院判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等什么时候您愿意说了,可随时来找我。” 张如海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多谢王妃体谅。” 接着二人又聊了聊关于医术上的事情。 与此同时,皇后房中的宫女穗儿趁着其余两名宫女不注意,将张德安交给她的毒药倒在了皇后娘娘的参汤中。 同时她指挥着其中一名小宫女夏荷给皇后喂药,平日里,她早就见这个夏荷不顺眼,长得一副狐媚子,专会勾引男人,这次就让她当自己的替死鬼吧! 夏荷刚进宫不久,不敢顶撞她,只能顺从的端着参汤给皇后喂下。 穗儿看着那碗掺了毒药的参汤,被一勺一勺的喂进皇后的嘴里,一脸得意。 她与张德安是同乡,在宫里私下又是对食,这次张德安答应她,只要皇后一死,就求淑妃娘娘将她调入她的宫里当差,这样两人就能时常见面,并且也不怕被人发现。 见夏荷喂完药,穗儿便命令她将碗端去厨房,而后自己偷偷溜出去,紧跟其后,等夏荷将碗放下离开后,趁着众人不注意,迅速的将碗拿出厨房,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将碗扔进了厨房外面的污水桶内。 穗儿以为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她没想到,她前脚刚走,那个碗后脚就被人捞了出来。 那毒药药性较为缓和,所以皇后服下毒药后并未立即发作,而是过了一个时辰才发作。 当时皇帝与太子正好下了早朝过来看望皇后,张如海与柳未曦也在旁陪同,皇帝正在问皇后病情的间隙,太子突然发现皇后嘴角溢出一点暗色的血迹,眉头紧蹙,看着很不舒服。 “母后……。” 太子的惊呼让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皇后身上,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嘴角的丝丝血迹。 柳未曦与张如海对视一眼,惊恐不已,一个糟糕的念头随之而来──皇后中毒了。 这时听到皇帝怒吼:“张如海,这是怎么回事?” 张如海立刻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辩解道:“回……回陛下,臣……臣也不知……。” 柳未曦见张太医跪下,自己也在旁边默默的跪了下来,心里不停的回想着自己是否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但想了几遍,依旧没有发现自己的问题,既然自己的药没问题,那就只能是有人下毒,可到底是谁要针对皇后,非要置她于死地。 太子见皇后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心里越发觉得不好,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父皇,眼下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先救母后要紧。” 皇帝睨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怒气冲冲,“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救皇后,若是皇后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的命。” “臣遵命。”张如海哆哆嗦嗦的跪着上前为皇后诊脉,发现她毒气已入脏腑,三部脉微绝不可寻,心里又惊又绝望,看来自己今日真要交代在这宫里,也罢,左右不过一死,早死晚死都是死,只是可怜他家中的妻儿跟着他受罪。 张如海心中叹息,紧接着转向皇帝深深叩头,言语之间难掩悲伤,“陛下,皇后娘娘中毒太深,她……她已经不行了。” 其余三人皆震惊,这时柳未曦顾不得君臣礼仪,跑到床边,推开张如海,摸了摸皇后的脉,果然如他所言,皇后不行了。 她瞬间瘫坐在地上,她想不通,自己已经是处处小心谨慎,却还是让人钻了空子,她是想杀皇后,可却不想让她这么快死掉,皇后这个时候死,旁人定会认为是她杀了皇后,那晋王府就脱不了干系。 想到此,柳未曦身上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有人想借她的手杀皇后,这一石二鸟之计用的真不错。 太子一时间接受不了母后过世的消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石像。 皇帝毕竟与皇后多年夫妻,自是有些难过,可这难过很快就转化为愤怒,他指着柳未曦和张如海,“朕将皇后交给你们,你们却下毒害了朕的皇后,尔等该当何罪?来人,将他们拖下去,严刑拷打,务必要查出皇后被害的真相” 皇帝话音刚落,门外的侍卫很快走了进来,就打算将二人带走。 张如海此刻已经吓傻了,而柳未曦虽然害怕,但脑子里一直在想着应对之策,她不想死,她还有恒儿,所以只要有一线生机,她都想搏一搏。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柳未曦跪在地上,高声喊叫。 这很快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他轻蔑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蚂蚁,他只要伸伸手指,就可以将她捏碎。 “晋王妃,你还有何话说?”皇帝声音威严,听的人胆战心惊。 柳未曦壮着胆子为自己辩解道:“父皇,儿臣与张太医并没有给母后下毒,下毒者另有其人。” 皇帝:“那你说说是何人下毒?” 被皇帝反问,柳未曦有些结巴,因为她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儿臣不知,可儿臣知道,母后这两日所食用的东西,儿臣都留有样品,若想知道凶手是谁,让人查一查就可以知道。” 皇帝冷笑,“你倒是聪明。” 柳未曦低头不语,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给人开药或煎药都会留底,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皇帝对随侍的太监吩咐道:“去将韩姑姑请过来,再将晋王妃留存的样本拿过来。” 第105章 证人 皇帝身边的太监办事就是利索,很快就将皇帝的吩咐全办好了。 柳未曦悄悄侧着头向韩姑姑看去,那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嘴角两侧的法令纹异常明显,嘴角也向下弯着,看起来非常严肃,应该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这韩姑姑自幼服侍皇帝,勤勤恳恳,从未做过坏规矩的事情,并且因为伺候皇帝,对各种毒药的精通程度不在太医之下,虽然现在已经服侍不了皇帝,可对她十分信任,有些重要的事情都会交给她办,皇帝还特许她在宫中养老。 皇帝指着旁边桌上的一个个小盘子,“韩姑姑,你给朕看看这些东西里面有没有毒。” 韩姑姑恭敬的行礼后,便拿起盘子一个个闻了起来,最后又用银针过了一遍,均未发现下毒的迹象。 柳未曦疑惑,这些样品是在送入皇后房中之前她就留的,既然这些没有毒,那么毒只能是在皇后娘娘的寝殿里下的,这里能进去寝殿的除了陛下和太子,剩下的就是自己和张如海,还有其他的三个宫女。 皇帝和太子不可能下毒,张如海更不可能,那么下毒的只能是那三个宫女之一。 柳未曦给皇帝说了自己的想法,那三名宫女立刻被侍卫押了过来。 三人并排跪在地上,低着头,瑟瑟发抖,不知自己犯了何事。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给皇后下毒的?”皇帝盯着三人,周身散发着寒气,就连声音都冷的像万年的寒冰,柳未曦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这便是帝王之怒吗?好吓人。 那三名宫女早已被吓破胆,连连磕头求饶,嘴里不停的喊叫着:“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皇帝冷哼,又瞥见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的柳未曦,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些不好的念头,近来晋王愈发得自己重用,有些朝臣更是倒向晋王一边,大有与吴王相争之势,并且他回京一年,皇后就出事,当年的那个预言又疯狂的在心底生根发芽,难道真的如预言所说“晋王刑克父母”,那下一个就是自己。 一想到此,皇帝心里烦躁不已,连看向柳未曦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厌烦。 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自己可以借这次的事情给晋王安上一个罪名——毒杀嫡母。 他挑了挑眉毛,随手指向穗儿问道:“你说你冤枉,可晋王妃认为凶手就在你们之间,你有何辩解的?” 看到自己被皇帝点名,穗儿心里一惊,难道自己露馅了?将自己的行为迅速的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任何疏漏的地方。于是稳了稳心神,朝皇帝恭敬的磕头,为自己辩解道:“陛下,既然王妃娘娘认为奴婢有罪,还请拿出证据,若是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 她又转向柳未曦,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王妃娘娘,奴婢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婢,若您真的想要奴婢替您顶罪,那奴婢无话可说。”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柳未曦半眯着眼睛,脑子里来回想着应对之策,她给皇后服下的药丸是没有毒的,可两个时辰后皇后却中毒了,这中间她与张如海在谈话,只有三个宫女在寝殿,而皇后服用的东西只有那碗参汤。 参汤有毒,并且那个人下药是在自己留完样品后才下的,而在自己之后能接触参汤的只有这三个宫女。 想通其中关卡,柳未曦急忙进言,“父皇,那碗参汤有问题,只要找到盛放参汤的那个碗,再找到接触过参汤的人一一审问,定然可以找到凶手。” 皇帝:“嗯?你怎么知道就是参汤出了问题?” 柳未曦:“父皇,皇后近来的药物、饮食皆由儿臣与张太医一起验过之后,才会让母后服下,今早儿臣与张太医给母后喂药到现在,中间只服用了参汤,而这期间只有这三个宫女在寝殿,所以儿臣怀疑是有人在参汤上做了手脚。” 张如海此刻也冷静下来,急忙附和,“启禀陛下,臣也怀疑是参汤出了问题,因为用灵阳草炼制的药丸,臣查过,没有问题,而且是亲眼看着皇后娘娘服下的,只有服用参汤时,因皇后娘娘要换洗衣物,臣是在外间检查的,之后再由宫女穗儿端了进来,再之后臣就不清楚了。” 张如海虽然没有明说,但皇帝心里却知道了大概,他目光锐利的看向穗儿,“你可还有话说。” 可穗儿知道他们没有证据,所以仍旧嘴硬,“陛下恕罪,奴婢是冤枉的。” “她不说,你说。”皇帝指着缩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夏荷问道。 夏荷的头一直伏在地上,并不知道皇帝让她回话。 韩姑姑见状,忙轻轻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夏荷才一脸愕然的转头看向她。 韩姑姑无语,这丫头!你别看我啊,你得看陛下,陛下让你回话呢!她在旁边小声提醒道:“陛下让你回话!” 夏荷惊恐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仿佛惊弓之鸟,又迅速的低头伏地。 皇帝等的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快说,那碗参汤到底有几个人碰过。” 听到皇帝问参汤的事,夏荷更加惊恐不安,全身颤抖,就连说话也带着结巴,“陛……陛下,参汤是……是穗儿姐姐交给奴婢的,她……让奴……奴婢给皇后娘娘服下。” 突然,夏荷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皇帝,说话也不结巴了,“陛下,奴婢没有下毒,奴婢是冤枉的,是穗儿姐姐下的毒,她与淑妃宫里的张公公是对食,她私下里老说想去淑妃宫里当差,皇后娘娘知道后狠狠的责罚了她,事后她怀恨在心,这次的毒肯定是穗儿下的,求陛下明鉴。”说完重重的朝皇帝磕了一个头。 夏荷因为害怕,将平日里看到的关于穗儿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穗儿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她没想到夏荷竟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此刻只觉得置身冰窟之中,全身冷的发抖。 在宫中对食是要被送进慎刑司严刑拷打,就算不死,也会落得个残废,最后只能被扔进冷宫里,自生自灭。 不,她绝对不能去慎刑司。 鬼使神差之下,她扑到夏荷身边,双手死死的捏住她的脖子,面容扭曲,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态。 很快夏荷的脸就涨的通红,连话也说不出,只能不停的用双手拍打着穗儿的胳膊,试图将其弄开。 韩姑姑见状,立刻让身边的太监将二人拉开,再用绳子绑住穗儿的双手。 第106章 被罚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当即后悔不已,不停的磕头求饶。 这时,有太监禀报,“陛下,有宫女求见,说是有要事求见,关于皇后娘娘的。” 皇帝本来不想见,可听到是关于皇后的事,便命人将其带了进来。 怕穗儿惊驾,侍卫将其死死摁住,连嘴也被封住,一时间房间安静了不少。 那宫女进来后,朝着皇帝恭敬一拜,“奴婢霜儿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皇帝声音平静,不见任何起伏。 柳未曦有些震惊,方才他还是那般不耐烦,现在却可以迅速的将情绪隐藏,这一点倒是与云岐有些像。 霜儿闻言缓缓将头抬起,垂着眼帘,不卑不亢,眼角却朝柳未曦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安好,便放下心来。 韩姑姑在旁满意的点点头,心里赞叹不已,这丫头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皇帝继续淡淡的问道:“你来见朕有何事?” “回陛下,奴婢今日见穗儿在小厨房偷偷摸摸的拿了一个碗扔在了厨房外的桶里,奴婢远远看着那碗像是皇后娘娘平日里常用的,担心她会对娘娘不利,所以就在她走后将碗捞了出来。” 霜儿说着,从腰间的袋子里将碗拿了出来,那碗被她用油纸小心的包裹着。 韩姑姑立刻将其拿了过来,打开油纸后,便看到粘满泔水的碗,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霜儿怕碗里有毒,就没有洗碗,她怕一洗,有些痕迹也没了。 皇帝厌恶的皱着眉头,其余众人也是一脸嫌弃,但因皇帝在此,都强忍着恶心。 韩姑姑拿着碗闻了闻,眉头微蹙,又用银针测了一下,那针瞬间变了颜色,她大惊失色,张口就道:“陛下,这碗里有毒。” 穗儿一听事情败露,当场吓的昏了过去。 皇帝不耐烦的朝侍卫摆摆手,“将她送到慎刑司,务必问出她背后的主子。” 那些侍卫们可不管她是否晕倒,直接将人拖了下去。 皇帝又转向柳未曦,冷冷的说道:“晋王妃失察,致使奸人有机可趁,但看在她曾经救过太子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将她押入慎刑司,脊杖五十。” 柳未曦眸色黯淡,心头一紧,脊杖五十,皇帝这是打算要她的命啊!但她没有求饶,只是咬了咬牙,恭敬的道谢。 不论奖惩,只要是皇帝给的,你都得道谢,真是可笑。 柳未曦盯着皇帝,嘴角一抹讥讽,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更加怒不可遏,他绝不容许别人挑战他的权威,朝身边的侍卫厉声喝道:“将她给朕带下去。” 太子张嘴欲求情,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时候求情就是往刀尖上撞,只是他心里有些担忧,脊杖五十,她还能活着从那里出来吗? 见柳未曦被带走,霜儿心头一紧,本想着只要给王妃脱了罪,她就无事了,可没想道皇帝竟然拿失察之罪惩罚她。 此刻她心急如焚,这件事必须尽快让主子知道,可眼下皇帝在此,她也不敢随意离开。 张如海低着头,一直在接受命运的安排,毕竟这件事他也有错,可等了半天,皇帝只是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张如海未尽监督之责,罚俸半年。” 说罢,皇帝盯着皇后看了片刻,有些许不舍,但转瞬即逝,他是帝王,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停留,即使是他的发妻。 他又看向旁边的太子,眼里是少有的慈爱,他明白,皇后一走,太子必然会被人欺负,并且周家势大,太子软弱,将来如若登基,朝政必然会被外戚把持,他已经不适合再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唉,”皇帝重重的叹息,又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语气难得的温和,“太子在这里好好陪陪你母后吧!”随后他决然的转身离开,皇后去世,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 感受到来自父亲的安慰,虽然只是一瞬间,可太子也感动不已,他低下头,默默的流泪,是感动,也是难过,母后去世,他自此没有了庇护,太子之位也会坐不安稳,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就不想做太子,如果被废,他以后便可以潇洒的做个闲散的王爷,就像六弟那般。 不过眼下,他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只想陪着自己的母亲,即使她对别人再狠,可对自己永远都呵护备至。 皇帝一离开,霜儿见众人都忙着给皇后换洗,就偷偷的离开了。 她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那里早有一个佯装打扫的小太监在等着,霜儿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故意将自己的手帕扔在地上,而后弯腰准备捡起,就在这时,只听到她迅速又小声的对那位小太监说道:“告诉主子,皇后过世,晋王妃被罚脊杖五十。” 说罢,她捡起帕子起身离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丞相唐群那里。 “什么,你说皇后崩了?” 唐英传回的消息让唐群“誊”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脸震惊,“她怎么死的?” 唐英:“据说是中毒!” 唐群又道:“那晋王妃如何?” 皇后中毒,必然会牵连在宫中为皇后医治的晋王妃,而晋王妃一旦出事,晋王也会受到影响。 唐英:“王妃被关进了慎刑司,被罚脊杖五十。” “脊杖五十!”唐群大惊,皇帝这是打算要了晋王妃的命,看来他对晋王还是起了疑心,突然他想起那个预言,这些时日,他以为他重用晋王,以为他已经忘了那个预言,可皇后突然死亡,估计又让他想起当年的事情。 唐群半眯着眼,狠了狠心,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早做打算。 他立刻对唐英吩咐道:“你速去晋王府通知晋王,告知他宫里发生的事情,并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唐群担心,晋王听到王妃受罚,会着急失了分寸,眼下夺嫡之争到了关键的时候,一步都不能出错。 第107章 求救 唐英找到晋王时,他正在巡视士兵操练的情况,这些时日,巡防营在他的带领下战斗力有了很大的提升,这也让晋王在军中威信大增,而他也趁机在军中安插了自己的亲信。 这次,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唐英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陆泉在云岐耳边耳语了一番,他就急忙转身回了帐内。 不等唐英行礼,他就着急问道:“可是宫中出了大事?” 唐英拱手施礼,“回王爷,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崩了,王妃她……。” “她怎么了?”云岐见唐英犹豫,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 唐英心一横,早说晚说都得说,就算自己现在不说,晋王也会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陛下因王妃失察的过错,让人关进了慎刑司,脊杖五十。” 唐英说完,迅速的低下头。 正如唐群料想的那样,云岐一听王妃受罚,就准备冲进宫中救人。 唐英和陆泉急忙将其拦下。 唐英道:“王爷,父亲说了,让您不要轻举妄动,陛下此刻已经对您起疑,若此时进宫,只怕陛下会迁怒于您。” 陆泉也在旁边附和。 可此时的晋王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要进宫,之前就是他的原因害得她被绑架,现在她又被关进慎刑司,这次不管说什么他都要救她。 唐英见状,立刻跪下,肃容厉声道:“王爷执意进宫救人,就不怕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吗?而且,王妃受罚的消息并未传出皇宫,若您现在进宫,岂不是让陛下知道您在宫中有耳目吗?王爷不要忘了,您若出事,小世子估计也活不了。” “恒儿……”云岐僵在原地,心底的那一抹柔软瞬间弥漫开来,忍不住轻声念着自己儿子的名字,眼下确实不适合进宫,可她的小丫头怎么办,脊杖五十,军旅之人尚且受不了,何况她一个柔弱的女子。 不行,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可眼下他该怎么办? 云岐来回踱步,其实他可以让顾家或平南侯府之人进宫,以家中长辈病重为由让皇帝放她出宫,可这样必然会连累到顾家和平南侯府,他不能让她的家人受到牵连。 太后在宫中,他鞭长莫及,思来想去,眼下就只有求姑母帮忙了。 “陆泉,你找一个身形与本王相似之人待在帐中,本王要去一趟公主府。”云岐说完,转身离开,剩下唐英与陆泉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王爷这个时候去公主府做什么。 云岐用面具遮挡着面容,只身一人,一路尽量避开行人,七拐八拐在公主府的后院翻墙而入,他在府中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径直来到云嘉公主的房间,趁四下无人时,翻窗而入。 此时云嘉公主正在午睡,旁边有位侍女一边给公主扇扇子,一边正小鸡啄米似的打盹,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闯进了房间。 云岐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一手直接捏住女子的风池穴,那女子瞬间晕倒,云岐怕惊着外面的侍卫,故而轻轻的让她靠坐在床边的地上。 这时云嘉公主感觉身上没了凉意,心想定是小丫头偷懒睡着了,正打算将其教训一顿,可话还未出口,便听到男子低声喊叫她,“姑母……姑母……。” 公主心里一惊,以为是刺客,忙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她的侄儿云岐,顿时松了口气,“你来做什么?” 云岐着急道:“姑母,阿岐想让你进宫一趟,将未曦救出来。” “未曦?”公主有些好奇,“她不是进宫为皇后诊治了吗?为何需要姑母救?” “姑母,具体的情况我来不及细说,只是我方才接到消息,因为皇后突然去世,她被关进了慎刑司,所以阿岐想让姑母立刻进宫救人。” 云岐顿了顿继续道:“姑母就以探望皇祖母为由进宫,可好?” 他知道,此事或许会给公主府惹来麻烦,可他眼下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你放心,姑母一定将她给你带回来。”公主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连忙换了衣物朝宫中赶去。 慎刑司,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旦进了那里,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 云嘉公主一路上都在思考着怎么降那丫头救出来,因为心里着急,脚下便生了风,她很快就到了太后所居的寿康宫。 公主再三思量,此事还得母后出面。 此时皇后崩世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所以太后并不知情,当听到自己的女儿向自己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她还呵斥道:“瞎说,皇后好好的在她的宫里,而且皇帝还让未曦进宫医治,哀家今早还听闻皇后服下了解药,就算你平日里不待见她,可也不能如此诅咒她。” 云嘉公主见太后不信她,急的直跺脚,“母后,是真的,皇后真的崩世了,只是陛下还封锁着消息,不想让人知道。” 太后本来不信,可见女儿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一面派福英偷偷去查,一面又问道:“你是如何得知皇后崩世的消息?” 云嘉公主愕然,她不能说出是阿岐告诉她的,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再也瞒不住了,那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最后她只能打马虎道:“女儿也是无意间听宫人说起的。” 撒谎! 云嘉公主自幼在太后身边长大,她有没有说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她不准备再问,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云嘉公主正准备跟太后说救柳未曦的事情,就看到福英姑姑匆匆走进来,一脸忧虑。 朝太后和公主行礼后,她回禀:“太后,果真如公主所言,皇后崩世了,只是消息一直没传出来,”她迟疑了一下,继续道:“皇帝将一位宫女押到了慎刑司,并且晋王妃也进了慎刑司,陛下罚她脊杖五十。” “什么?”太后一听,惊的“唰”的一下站了起来,“脊杖五十,皇帝这是打算要了那丫头的命啊!” 此刻太后也顾不得自己尊贵的身份,就带着福英与云嘉公主去了慎刑司。 那丫头是阿岐放在心尖上的人,她得护着她,并且她出了事,平南侯府和顾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太后一路走,一路在心里骂着皇帝不知轻重,万一晋王妃死在慎刑司,他该怎么跟云岐和平南侯府交代。 第108章 伤口 慎刑司在皇宫最西侧的一处阴暗潮湿的地方,常年不见阳光,即便眼下正值炎炎夏日,一靠近那里,也会让人冷的汗毛直竖。 云嘉公主陪着太后走入地牢,霉味和血腥味立刻冲入她所有的感官,不由得眉头一皱,拿起帕子捂住嘴鼻。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从来不知道在宫中还有这般肮脏之地。 太后温和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若是害怕,你就先出去吧!” 云嘉公主脾气倔,不喜欢别人小看她,听到母亲让她出去,立刻将捂着鼻子的手拿了下来,挺直腰背,正气凌然道:“母后都不怕,女儿自然也不怕。” 她说完还走到太后前面,为其带路。 太后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害怕?她怎能不怕,当年她也被先皇关进了这里,那鞭子抽打的疼痛感她至今都记得,这里对于她而言就是人间炼狱。 云嘉公主走在过道上,两边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时不时还有熬不住酷刑的犯人被人抬出去,越往里走,她就越难过,胸前仿佛被巨石压着,闷的她喘不过气来,不知道那丫头是否还活着? 在宫人的带领下,她们很快就看到了柳未曦,她正趴在那里接受杖刑。 不知挨了多少下,衣服已被血水浸透,整个人无力的趴在木板上,头发散乱的垂在地上,根本看不清脸。 “住手,”太后及时呵斥住正要落下的板子,在福英和云嘉公主的搀扶下颤巍巍的走了过去。 行刑之人见是太后,吓得立刻收回手中的板子,又急忙跪下。 “柳丫头……柳丫头……。” 疼的昏睡过去的柳未曦,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叫,她忍住睡意,艰难的抬起头,半睁着眼睛,脑子里嗡嗡的,想了好久才想起眼前之人是太后,可她还来不及说话,又昏了过去,头也重重的磕在木板上。 “柳丫头……柳丫头……,”这次无论太后怎么喊叫,柳未曦都没能给她一个回应。 “来人,快请御医,快请御医……,”太后急的大喊,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云嘉公主在旁边也捏着一把汗,她答应过云岐,要将这丫头平安带出去的,可眼下……她伤成这个样子,能不能活着,还另说。 紧接着,太后就要让人将柳未曦抬到自己宫里医治,可却被带路的那位女官拦住了,只见她冷酷无情的拦在太后跟前,“太后,没有陛下的旨意,您不能将人带走。” 见有人违逆自己,太后登时大怒,“放肆,哀家今日还就要将人带走,你去告诉皇帝,让他来寿康宫找哀家。” 接着又冷冷吩咐福英,“将柳丫头带走,回宫。” 那女官还打算指挥身边的人将福英拦下,可却被太后的一计冷眼呵退到一旁,最后只能任由福英将人带走。 太后前脚刚走,那女官就派人将此事告知了皇帝,作为一个宫中的老人,她可不想惹事上身,毕竟她还想多活几年。 柳未曦被带到寿康宫时,张如海已等候多时。 他一见到柳未曦的模样,顿时呼吸一紧,惊呼道:“太后,晋王妃怎么伤成这样?” 这时,福英和几位宫女已将柳未曦扶着趴在床上,因为是伤的后背,没法平躺,只能趴着。 太后着急吩咐张如海,“先别问那么多,赶紧救人。” “好,好,臣遵旨。”张如海连声应承,向太后施礼,快步走到床边。 他大概看了一眼伤口,便指挥着宫女将柳未曦后背的衣物剪开,然后又命人去准备热水。 这时太后见福英身上血迹斑斑,就让她换了身衣裳再过来。 宫女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心里有些发怵,迟迟不敢动手。 张如海着急的直跺脚,他要是能自己动手,早就动手了,可如今她是晋王妃,不是他可以随便碰的人。 太后看出他的为难,就毫不犹豫的说道:“张如海,人命关天,那些虚礼就做罢,哀家允许你替晋王妃处理伤口,晋王那里哀家担着。” 张如海早就想上手了,眼下得了太后的保证,就将宫女手中的剪刀一把夺了过来,然后又快又小心的将衣服与血肉分开,待剪完衣服,他后背已然汗涔涔的。 张如海的手法很轻巧,柳未曦并未感觉到很疼痛,其实她此刻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再加上她在慎刑司的时候已经对伤口的疼痛感麻木了,所以从头到尾她没有哼过一声。 剪开衣服后,脊柱上的伤口全部暴露出来,伤口外翻,有些地方的肉已经烂掉,需要用刀切掉,而有些地方的伤口已经露骨。 饶是张如海见多识广,可眼下也被这骇人的伤口吓到了,心里感叹,不知她如何能熬得那么久! 张如海定了定神,不再多想,专心致志的处理起伤口。 他用纱布蘸着酒将血污清洗干净,这对于张如海是得心应手,可对于柳未曦却如上刑一般,酒一碰到伤口,她便感觉到火烧般的灼痛,一下子将她疼醒,全身也跟着颤抖起来,但为了不发出声音,她愣是咬紧嘴唇,顷刻间苍白的纯色变得嫣红起来。 张如海感受到她的痛苦,胸口一滞,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轻了几分。 其实晋王妃的年纪与自己女儿的年龄相仿,她那女儿在家时夫人便是娇宠不已,如今嫁了人,夫家也是待她极好,从未受过这般苦楚,而晋王妃小小年纪却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作为一名父亲他有些心疼,作为一名医者,他心中不忍,说到底她遭的罪也是替太医院众人受的,想到这里张如海更加尽心。 但即便他再用心,受伤之人在一遍又一遍的擦拭伤口的灼痛之中醒了一次又一次,却也晕了一次又一次。 等他清理完伤口,柳未曦已经是大汗淋漓,可接下来的割肉更令她痛不欲生。 张如海拿了一把极其锋利的小刀,将柳未曦背上的烂肉一块块割下。 看到这些肉,旁边帮忙的小宫女忍不住跑到旁边干呕起来。 太后铁青着脸,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带下去。”说罢,福英立刻招呼旁边的其他两位宫女将其带了出去。 接着太后沉声吩咐道:“福英,你去帮忙。” 福英急忙应诺。 第109章 离别 张如海割了烂掉的肉后,便开始缝合伤口。 针穿过肌肉的疼痛让柳未曦忍不住喊了出来,张如海惊的手中一抖,力道也重了一些,柳未曦疼的又叫了起来,声音比之前的还大,不过她即便再疼,身子也从未挣扎半分,这让张如海轻松不少。 若是她疼的动来动去,他根本没办法操作。 太后和云嘉公主在旁边只能干着急,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心里默默的为她祈祷。 张如海加快手上缝合的动作,一炷香后,他终于擦着额头上的汗对太后说道:“太后,臣已将晋王妃的伤口处理好了,这半个月最好不要挪动,更不能沾水,能安心静养最好,王妃之前小产,伤了身子,眼下又遭了这么大的罪,一定要好生将养,否则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太后:“那哀家就将晋王妃交给你医治了,你可不要令哀家失望。” 张如海急忙拱手肃容道:“太后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医治晋王妃,只是……。” 太后:“有什么话尽管开口。” 张如海继续道:“只是臣担心陛下那边不好交代。” 陛下前脚将晋王妃给打了,而他后脚却将人救了,这不是明摆着跟陛下对着干嘛!这天子的怒气,他可承受不住。 “你放心,陛下那边自有哀家去说,你只管救人。”太后明白做臣子的难处,所以并未责备张如海。 张如海得了太后的允诺,做起事来更加卖力,其中也有对柳未曦的愧疚。 皇帝得知柳未曦被太后救走,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各种物件碎了一地,宫人们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 不过皇帝也只能在书房内发脾气,却不敢去寿康宫对着太后发怒,毕竟那样会落得一个不孝的罪名,到时候天下的臣民定会对他指指点点。 况且在这件事上他原本就打算将柳未曦毒打一顿,如果她命大就能活着,如果命运不济,她便活不成了,眼下他也处罚完了,至于她的生死就交给老天爷了。 不过皇帝没来寿康宫,太后却将皇帝叫到寿康宫问话。 只见太后板着一张脸,冷冷的看向站在她对面的皇帝,“跟哀家说说,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帝之前一直瞒着皇后崩世的消息,只是为了争取一些时间,可以让他调整一下皇城周边的兵力部署,以防有人趁机生乱,眼下事情已经办完,可以对外宣称皇后崩世了。 皇帝道歉,“先前瞒着母后皇后崩世的消息,是朕的错,还请母后责罚。” 皇帝语气诚恳,太后纵是一腔怒意,此时也熄了一半,“皇后到底是怎么没的?为何晋王妃会在慎刑司?” 皇帝也不隐瞒,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还自责道:“朕知道,母后喜欢晋王妃,这次对晋王妃的处罚的确是太重了些,还请母后责罚。” 太后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皇帝的那些小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她,皇后一死,他定然是想起来当年的那个预言,对晋王和晋王妃起了杀心。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皇帝,言语之间略带讽刺,“皇帝一口一个让哀家责罚,倒是让哀家着实有些为难。” 太后继续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并未发现任何的不悦,她便继续敲打道,“不过陛下行事也太不稳重了,若是今日柳丫头死在慎刑司,你怎么对晋王交代,又怎么对平南侯府和顾家交代。” 皇帝没有辩解,而是顺从的认错。 一时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太后竟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无奈的嘱咐了几句让他离开了。 出了寿康宫,皇帝便命令身边的太监去告知了皇后崩世的消息,而且他还宣了晋王和秦王进宫。 “儿臣参见父皇,”御书房内晋王和秦王齐声拜道。 皇帝神色平静,声音也不见起伏,“朕宣你们进宫,是有几件事要交代。” “父皇请吩咐。”二人又齐声回答。 “你们母后骤然崩世,太子又终日消沉,对于皇后的丧礼,朕怕礼部做的不周全,故而此事还是交给一位皇子朕最放心,思来想去还是阿凌你最合适。” “啊?”秦王登时惊讶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皇,他从来不过问官场上的事情,更是不懂这些繁琐的礼仪,现在父皇却让他做这件事,不由得头大。 就连晋王在一旁也是满脸震惊,陛下不是不知道秦王不按此事,却硬让他操办此事,不由得让他不起疑──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皇帝见云凌一副不思进取的模样,就来气,这件事放在其他人身上,那可是天大的恩典,而他却不想干,不过眼下也不由得他不接受。 “啊什么?你在外边疯玩了这些年,朕都没有说什么,眼下让你给你母后尽孝,你却再三推辞,怎么,你对朕有意见?” 见自己的父皇发火,云凌心口一颤,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之后皇帝又看向云岐,冷冷道:“你母后过世,朕担心北齐那边有所异动,你即刻动身前往雁城,替朕巡视边关,以防北齐来犯。” 听到陛下让自己即刻就走,云岐不由得捏紧拳头,可他仍然抱有一丝期待,“父皇,可否容儿臣跟王妃道个别。” “道别就不必了,你的王妃在宫中自有你皇祖母照料,一切安好,你还是尽快动身前往雁城。”皇帝声音不高,却透着难以抗拒的威严。 云岐明白,雁城他是不得不去了,他没再反驳,只是顺从的答应了。 他与云凌一道出了御书房,二人皆心事重重。 云凌见他一直朝着寿康宫的方向张望,知道他是在想柳未曦,这几日宫里的事情他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便问道:“三哥可是想见三嫂?” 隔了好半天,云岐才失落的“嗯”了一声,可很快他就自嘲道:“罢了,不过是痴心妄想。” “三哥放心,有皇祖母在,三嫂不会有事的。” “嗯……。”尽管如此说,可云岐的眼底依然是化不开的浓愁。 放心?他放心不下,今日见不到那丫头,下一次见面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或许下次见面,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他又转头向云凌说道:“我不在京中,她就劳烦你照拂一二了。” 云凌正要答应,就见云岐已经转身离开。 第110章 看望 回府的路上,云岐怕自己走后皇帝会打恒儿的主意,便吩咐陆泉将孙姑姑、恒儿、还有书云送到平南侯府,有了平南侯府的庇护,恒儿暂时就是安全的,他也能放心的离开。 唐群知道了陛下的决定,立刻遣唐英暗中前去相送。 “王爷,父亲让我带句话:王爷尽管放心离开,他在京中会替王爷打点好一切。” 云岐心里有些动容,此时此刻他还会帮着他,“那就多谢丞相了。” 说罢,他率军队策马离开。 到了离城十里开外的驿亭,有一人一骑早已等候多时。 待看清那人是谢承初时,云岐没有停下,只是不舍的朝他看了一眼,很快离开。 眼下他离谢承初越远,他便越安全,他是赵家唯一的血脉,他一定要保护好他。 谢承初朝云岐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又停下,他明白兄长这是刻意躲着他,是在保护他的安全,他不能让兄长分心。 只是看着远去的队伍有些难过,眼眶也变的逐渐湿润起来,他上次一去雁城便是十年之久,多少次在危难之间徘徊,这次不知又要去多久。 外放的将领无诏不得回京,若他多年不回,那她怎么办? 直到队伍离开他的视线,谢承初才心不在焉骑马返回京中。 回京之后已是次日清晨,他并未返回公主府,而是直接入了皇宫,他要借着看望太后的名义看看她到底如何了,听说她伤的很重,兄长不在她身边,他便要好生照顾她。 谢承初赶到寿康宫见过太后和母亲后,便随口问起柳未曦的情况。 云嘉公主叹息道:“只怕是不太好,自从张太医处理完伤口后就高烧不退,嘴里一直说着胡话,也不知道……。” 公主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生怕应验了。 太后也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泪。 突然公主似乎是想起什么,忙擦了擦眼泪,“母后,咱们是不是该让阿岐入宫看看柳丫头,万一……。” 太后这才反应过来,忙差人去请晋王,然而却被谢承初给拦了下来。 “不用请三哥了,他走了。” 谢承初声音很低沉,然而却能听出他的怨怼与愤恨。 那个人怎么可以这个时候让兄长走,她若真的出事,那他们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想着,谢承初不由得捏紧拳头,月白的指甲深深的陷进掌心,他恨那个人,让他家破人亡,现在又如此对他唯一的兄长,要是有可能的话,他真想现在就杀了那个人。 “什么走了,他去哪里了?你倒是说明白!”太后和云嘉公主着急的追问。 “哼,陛下让三哥去了雁城,昨天就已经出发了。”谢承初的语气中毫不掩饰他心中的不满。 “什么?”太后震惊的唰的站了起来,云嘉公主和福英怕她摔倒,急忙上前扶着。 “皇帝是越来越过分了,柳丫头病成这样,他却让阿岐去雁城,”太后怒斥着皇帝,说着便拿了旁边的拄杖打算去找皇帝算账,“哀家今日就要问问皇帝,朝中那么多大臣,为何偏偏派阿岐去,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没用的,”谢承初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声呜咽着,有些绝望,“陛下是铁了心的要让三哥离开,谁劝都没用。” 太后错愕,颓然落座,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难道皇帝真的因为当年的预言对阿岐动了杀心?可当年他只是一个孩子,况且赵家已经付出了代价,皇帝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那可是她亲手看大的孩子啊!也是皇帝的亲生儿子啊! 云嘉公主此刻亦是哀伤叹惋,那个孩子可惜了!她记得,在一众皇子中,他是最聪明的那一个,小时候活泼开朗,每次看到她都甜甜的喊着姑姑,而她的母妃也与自己是幼时相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会一直是那个姿意盎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或许也会被立为太子,毕竟在她看来,他是太子最合适的人选。 就在三人哀伤之际,有宫人前来禀报,“太后,平南侯夫人求见。” “快,快请她进来,”说罢,太后忙抹了眼泪,又整理了一下仪容。 很快宫女就带着平南侯府夫人走了进来,太后见她一脸哀色又满脸倦容,鬓边的白发又多了几根,便知她为了柳丫头的事情昨夜必是一宿无眠,一大早就匆匆进了皇宫。 这时,太后注意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姑娘,仔细看与柳丫头还有几分相似,太后有些诧异,平南侯府小辈之中就只有柳未曦和柳楚墨,这个丫头是谁?还在旁边亲切的扶着她。 思索间,二人便已上前跪拜行礼。 太后其实早已免了平南侯夫人的跪拜,可平南侯夫人恪守君臣之礼,每次入宫拜见太后都要行礼。 太后急忙让人将二人扶起,并赐坐。 “这位是……?” 平南侯夫人见太后盯着顾松月问,忙起身解释,“回太后,这位是顾家的小姐顾松月,今日来是看望她姐姐晋王妃的。” 太后一听便明白了,这是顾家大夫人的那个女儿。 原来今日顾松涛带着顾松涛到平南侯府,希望平南侯府二人可以带着顾松月入宫,替自己看看妹妹。 平南侯夫人见几人兄妹情深,便没有推辞,而且昨日晋王连夜派人将恒儿送了过来,说了原委,她担忧柳未曦,本就打算次日一早入宫的。 本来因为顾家大夫人的缘故,顾家也算皇戚,顾松月是可以独自入宫的,可顾松涛怕她一个人出事,便求了平南侯夫人带她入宫。 柳楚墨本来也想进宫,可宫中规矩森严,外臣无诏不得入后宫,所以他只能与顾松涛在府中一边陪着恒儿,一边等消息。 平南侯夫人忧心自己的外孙女,开门见山的说道:“太后,臣妇今日来是想看看晋王妃,不知方便吗?” “方便,方便,只是柳丫头伤的重,哀家怕你见了难过,”太后叹息,言语之间是抑制不住的愁绪,“也罢,既然你来了,就见见吧!” 太后摆了摆手,让福英带着二人进了旁边的暖阁。 太后与云嘉公主也跟着走了进去,只留下谢承初一个人在外张望,他也想进去,可男女有别,她又是皇嫂,他不能进去。 第111章 出宫 平南侯夫人一听柳未曦伤的重,心里便咯噔一下,悬着一颗心走进暖阁,直到看见柳未曦,她才明白太后为何那般说。 柳未曦脸朝里安静的趴在床上,尽管身上盖着被子,但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瘦弱。 自从上次柳未曦被人绑架之后,她便足不出户,谁也不见,即便是平南侯夫人来,她也不见,算起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她了。 而一个月前,她在她跟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怎么才过了一个月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平南侯夫人快步上前,俯下身子,轻轻的抚摸着柳未曦有些干枯的头发,瞬间泪如雨下。 在场众人又是一阵难过。 感觉到身旁有人,柳未曦艰难的转过头,看到是外祖母,顿时所有的委屈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外祖母,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柳未曦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听她这样说,平南侯夫人想起自己去世的女儿,心中更加悲痛,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 柳未曦想抬手给外祖母擦擦眼泪,但试了半天,她就放弃了,因为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一时间祖孙二人抱在一起痛哭,惹的其余众人也颜面哭泣。 半晌后,柳未曦向平南侯夫人身后望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平南侯夫人擦了眼泪,急忙道:“外祖母知道你想问什么,晋王爷被陛下派去了雁城,他走的时候将恒儿与书云他们都送到了家里,你放心。对了,王爷还给你留了一封信。”说着平南侯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柳未曦手上。 云岐竟然去了雁城,柳未曦不可置信的看着外祖母,为了确定这个答案,她微微转头,看向太后,用眼神询问着她。 太后叹息,接着又无奈的点点头,表示平南侯夫人说的是事实。 一瞬间,柳未曦感觉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冰寒彻骨,她最不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皇后的突然暴毙,让自己的计划全部被打乱,本来按照她的计划,皇后会在这一年里慢慢死亡,这样,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云岐和恒儿也会安然无恙,平南侯府和顾家也不会被牵连,可眼下却因为自己一时失察,竟然让有心之人得手,一切变得不可控制。 她想起那个预言,皇帝定然因为这次皇后的突然崩世而对云岐心有芥蒂,将他派往雁城,对抗北齐便是最好的策略,如果他一不小心死在战场上,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可那个时候恒儿怎么办?一个没有父王庇佑的世子注定会被人欺负。 想到此,柳未曦不寒而栗,皇帝好狠的心,利用自己结发妻子的死,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否则恒儿日后的命运便跟云岐一样,任人宰割。 柳未曦不顾身体的疼痛,挣扎着起身,却被平南侯夫人立即制止,顾松月这时也跑过去按住她,不让她乱动。 可柳未曦却神色坚定的对太后说道:“皇祖母,您可不可以跟父皇说一说,让未曦出宫好不好,未曦实在是想恒儿的紧。” “可你的身体……,”太后有些担忧,她怕出了宫她的伤会更严重。 柳未曦:“皇祖母放心,出宫后有书云照顾,她是忘尘先生的女儿,医术精湛,未曦会没事的。” 太后:“下毒之人并非是你,哀家已经跟皇帝说了,他也赦免了你,你随时可以出宫。” “多谢皇祖母。”柳未曦感激的道谢。 她着急出宫,是想快点养好伤,再进行下一步的筹划,事到如今,云岐必须得到那个位置,否则不光是云岐,还有她,她的儿子,以及与她相关的所有人的将万劫不复。 张如海虽然尽心救治,可他终归是皇帝的人,她信不过,她能信得过的大夫如今就只有书云了。 这时,她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南雪的身影,便着急问道:“皇祖母,南雪她去了哪里?怎么一直没有见她。” 她去了慎刑司,南雪是她的丫鬟,定然会被幽禁,也或许是跟她一样被带进了慎刑司,想到此,她一阵揪心,要知道就不让她进宫了。 太后宽慰道:“你放心,哀家已经差人去带她回来了。” 声音刚落,就听见一阵呜咽声响起,柳未曦循着声音就看到南雪眼眶红红的跑了过来,跪在她床边,看着她盖着被子的后背,边哭边内疚的说道:“王妃,是奴婢没有保护好您,对不起。” 柳未曦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有伤在身,便知这两日她也过的不好,顿时心疼不已,她的伤都是因为自己。 柳未曦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柔声安慰道:“好啦,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学习嘛!” “是奴婢没用,有负王爷的嘱托,没有保护好您。”南雪继续哭着,王妃上次被绑架她就不在身边,这次王妃被送到慎刑司,她也不在,她明明答应过王爷要好好保护王妃的。 唉,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错,非要往自己身上揽,让她还说什么好。 顾松月怕南雪再哭下去能哭一天耽误了带姐姐出宫的时辰,就插嘴道:“姐姐,我去给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宫,好不好?” 柳未曦正要点头答应,就见南雪停下哭泣,瞪大眼睛惊讶道:“出宫?” “对呀!”顾松月笑了笑,“陛下已经同意让姐姐出宫,我得去快点收拾。” 其实顾松月是怕事情有变,皇帝万一突然不高兴,将姐姐留在宫里就麻烦了。 南雪一听要出宫,立刻激动的站了起来,破涕为笑,“不劳烦顾小姐了,奴婢这就去收拾。”说罢,柳未曦就见她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唉,这丫头,性子还这么火爆。 “姐姐,那我也过去帮忙。” 柳未曦点了点头,同意了。 随后顾松月礼貌的朝太后、公主、平南侯夫人微微颔首行礼,这才退出房间。 顾松月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可到底是世家大族教出来的女儿,礼数很是周全。 第112章 想她 柳未曦出了宫便住到了平南侯府,在书云的治疗下,她渐渐好了起来,顾松月和顾松涛也留了下来,整日陪着。 这期间皇帝秘密处死了穗儿,并未深究她背后的人,毕竟皇后被毒死,不是个光彩的事情,他只是昭告天下,皇后是病逝的。 皇后的葬礼办的很隆重,还被追封为端顺皇后,寓意皇后端庄顺从,除此之外皇帝还命令天下臣民皆素衣素食三月,以示对皇后的尊重与怀念,一时间百姓都对皇帝交口称赞。 皇帝大赦天下,彰显其恩德,齐王也趁此机会从大理寺出来,重新做回他的五皇子。 皇帝没有追究穗儿背后的凶手,也没有因为张德安与穗儿对食的事情训斥淑妃,还因为皇后的死更加宠爱淑妃,几乎是日日都去她宫里。 顾松月滔滔不绝的趴在柳未曦床边说着外面的消息。 柳未曦嘴角掠过一抹讥笑,皇帝这样做,不过是让天下人看看,他是多么的爱他的结发妻子,多么的重情重义,可实际上,他对这位发妻的不舍只有片刻,之后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顾松月继续道:“姐姐,皇后走后,太子便一病不起,今日早朝,我听说他自请废去太子一职,去皇陵为皇后守陵。” 听到这个消息,柳未曦并未表现的多么惊讶,只是淡淡的说道:“皇帝答应了。” “姐姐,你好厉害,这都能猜到。”顾松月不可置信的盯着柳未曦,天知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可到了姐姐这里,就跟听到了中午吃饺子的反应一模一样,太平静了,怎么可以这样! 柳未曦瞧见她嘟嘴生气的模样,轻轻戳了戳她的脑门,笑了笑,“太子身体不好,皇帝早已有另立太子的心思,但之前因为皇后和周家的缘故,皇帝不敢,眼下皇后崩逝,周家势力削减,废除太子自然不会有人阻拦,况且这还是太子自己提出的,皇帝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另立储君。” 只是不知道皇帝这次会立谁,云岐在雁城,而且皇帝对他心存芥蒂,四皇子吴王在京中,贤名在外,倒是不错的人选,齐王的母亲是周家的女儿,皇帝估计不会立齐王,至于六皇子云凌…… 一想起那个翩翩公子,柳未曦就微微笑了起来,他那个样子,根本不是当储君的料,当个风流雅致的王爷倒是最适合他,而且他的生母地位不高,皇帝也不会考虑他。 七皇子云策,今年好像才十二岁,太小了,心性不定,皇帝不会考虑。 这样算下来,那就只有吴王了,难道皇帝真的要立吴王为太子吗? 还有那个穗儿背后之人可是淑妃?那为何皇帝不处置她,还更加宠幸? 柳未曦闭着眼,头疼的侧身靠在垫在身后的被子上。 顾松月以为姐姐是累了,便悄悄的离开。 可等顾松月一走,柳未曦就睁开了眼睛,从枕头下摸出那一纸和离书,怔怔的看着上面的字出神。 和离书已签,她若是现在想离开,只要交出和离书,没人可以阻拦,可这个时候她真的要离开吗? 这些天,她一直不敢问南雪云岐的情况,试图将他忘掉,可她知道,自己忘不掉,然而那件事却是横在她与云岐之间的一根刺,每次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男人丑恶的嘴脸。 “唉……,”柳未曦重新闭上眼睛,重重的一叹,又小声自言自语道:“阿岐,我该怎么办?” 云岐自离开京城后,一路策马疾驰,不到十日就到了雁城,再次接手城里军政大权,虽然时隔一年多,但大致的人马并未变动,用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北齐听闻南安国皇后骤然崩逝,储君之位悬而未决,朝政动荡,接连发动了数十次的小规模战争,但都被云岐一一击破。 雁城大营中,云岐一身银色铠甲,负手站在南安国与北齐交界的地图前,屏息凝神,想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这时陆泉走了进来,双手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了十来个长约两寸的细小竹节,“王爷,这是京中传来的消息。” 云岐虽然到了雁城,可京中的暗桩每日都会将朝中的消息传来,所以他对京中的局势了如指掌,再加上丞相的推波助澜,他在雁城便如在京中一般,并无二致。 云岐并未转身,只是淡淡道:“你直接说,本王听着。” “是,王爷。”陆泉微微颔首,继续回禀,“前太子被皇帝封为庸王,已经前往皇陵,朝中大臣有很多上书陛下,立吴王为太子。” “陛下怎么说?” “回王爷,陛下没有给答复。” “知道了,继续。”云岐声音平静,不见一丝起伏。 “还有就是,皇帝近来尤为宠幸淑妃,像是一点都不计较她设计毒杀皇后的事情。” 陆泉有些不明白,按道理,淑妃派人给皇后下毒,依照皇帝的性格必然会睚眦必报,可眼下却截然相反,甚至更加优待周家,还将一座皇家园林赐给周家。 “哼,”云岐转身,冷笑道:“这不过是障眼法,他一贯用的手段,你传信回京,盯紧周家,最近周家必然会有大事发生。” 皇帝不过是想在皇后过世后厚待周家,以彰显他的恩德,他猜想,皇帝马上就要动周家了,毕竟他被周家掣肘多年,是时候动手了。 “是。”陆泉恭敬回答。 帐中安静了片刻,云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她怎么样了?”言语之间尽是思念与眷恋。 他就知道王爷总有一天会问王妃的消息,所以在每次传信的时候他都会让南雪写王妃的近况,一并送来,这么多天王爷都没有过问,今天终于是忍不住了。 陆泉眼疾手快的从盘子的一角拿起一根竹节,呈给云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王爷,这是南雪的飞鸽传书,关于王妃的。” 陆泉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看着手中竹节发呆的王爷。 第113章 木簪 良久,云岐嘴角微微上扬,摇头笑着,看向陆泉离开的方向感叹道:“这小子,还真……不错。” 其实他本来想骂他,竟敢擅作主张,用这般隐秘且重要的方式传递不甚重要的消息,可话到嘴边,他就变了,因为他实在是太想知道那丫头的消息了,尽管他知道她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可他还是很担心。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竹节,拿出里边的信,虽然信上只有短短的三行字──“王妃一切安好,然甚是思念王爷,梦呓时常提起”但云岐却反复看了十来遍,仿佛要将纸看穿才肯罢休。 刚开始他还是浅浅的微笑,可到最后却演变成咧嘴大笑,脸上的开心藏也藏不住,一边笑还一边激动的来回走着,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太好了,我就知道,她还想着我,她不会离开我的。” 周崇进来时,就看到他家王爷笑的跟个傻子似的,要不是能确定这是他家王爷,他都怀疑有人假冒王爷。 看到周崇进来,云岐连忙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掩盖自己的尴尬,遂即又恢复以往的冰冷,“出了何事?” 周崇近来一直负责监视北齐的一举一动,眼下见他神色匆匆,云岐便知北齐或有异动。 “王爷,”周崇抱拳颔首道:“我们在北齐的探子发现北齐的皇帝冷阳不在宫中。” “哦?可有探到他去了哪里?”云岐拧着眉心有些紧张的问道。 冷阳刚登基不到一年,但据他在北齐的暗探传回的消息,此人与他的父皇不同,心思缜密,行事果断,尤善揣度人心,与这样的对手打交道,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近来的数十场小规模战争,他总觉得是这位新皇在试探他,他定然在图谋更大的事情。 “派出去的人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周崇惭愧的低下头,有些失落,他派了好几波暗探,均未发现这位新皇的踪迹,无奈之下他才来禀报王爷,对于他而言,这是极大的失误,“请王爷责罚。” 听到周崇的自责,云岐摆了摆手,“与你无关,冷阳定是发现了潜伏在他身边的人,这才有意避开,”云岐顿了顿,继续道:“罢了,让咱们的人都撤回来。” “可是……,”周崇心有不甘,毕竟他在北齐花了很大的精力,说撤退便撤退,那之前兄弟们的辛苦都白费了。 云岐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温言解释:“冷阳已经发现了你派出去了人,他们再在北齐待下去了,恐会有性命之忧,赶紧将人撤回来,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是,”周崇无奈只能悻悻的答应,虽然不甘心,可为了兄弟们的性命,他只能照办。 云岐心事重重的踱步走到地图前,盯着那幅图看了半晌,突然目露精光,“周崇,你去把陆泉叫来。” 片刻之后,周崇带着陆泉进来。 “陆泉,北齐的新皇失踪了,本王怀疑他去了京城,你给丞相传信,让他在京中好好留意一下,近来可有北齐这边的商队或者贵族前往京城,还有,在王妃和小世子身边加派人手,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说着,云岐从怀中拿出一根雕琢的十分精美的木簪。 陆泉看着它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王爷从出京手里就拿了一根木头在刻,起初他还奇怪,难不成王爷是打算改行做木匠吗!原来是雕刻成了一个发簪。 他将发簪放进桌上一个仅能容纳一根木簪的盒子,将盒子交给陆泉,眼里没有了方才的清冷,取而代之的是牵肠挂肚的温情。 只听他温柔道:“将这个捎给王妃,就说是本王给她的生辰贺礼。” 陆泉眼里闪过些许惊讶,可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有些开心,王爷终于开始关心王妃了,看来方才给的那封信还是有作用的。 陆泉接过东西,立即出了军帐。 但此时的周崇心里却不自在,那天的那个场景他亲眼见过,王妃显然是被那些人那个了,这样不干不净的女子怎么配得上他家王爷?这些天王爷不关心她的情况,他以为王爷不会再对她上心了,可没想到……他一直觉得只有公孙念那般跻月风光女子才是王爷的良配。 云岐叫了周崇三声,直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才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想法太荒诞了,王爷喜欢谁不是他可以置喙的。 云岐只当他是最近太累了,才走神的,并未怪罪,只是让他赶紧下去休息。 周崇赶紧低下头,快速的出了营帐,他不能让王爷看出他的心思。 周崇走后,云岐继续站在地图前,沉思良久,这冷阳失踪到底想干什么? 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柳未曦才能勉强下床,每天会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不过这时已是初秋,太阳也不会有多暖和。 并且因为病了两次的缘故,她今年觉得自己越发怕冷,只在院子里坐了一会,便觉得身上冷嗖嗖的。 这时一个温暖的大氅被披在自己肩膀上,她瞬间觉得暖和不少,回头一看,就见顾松涛咧着嘴朝她笑着,“怎么样?是不是暖和了一些?” 柳未曦笑着点点头。 这几个月,哥哥一直在平南侯府陪着她,每天都想着法斗她开心,今日是沁芳斋的点心,明日又是聚福楼的羊肉,她出不了门,哥哥甚至还让外面的杂耍进府给她表演。 害得柳楚墨在她跟前不停的抱怨,“你那个哥哥都快将平南侯府当成自己的家了,甚至比他这个小侯爷还有理。” 这时顾松涛都甩出一沓银票,霸气十足,“小爷我又不是白吃白喝的住在你这里,再说了,我来找我亲妹妹,你管的着吗?” “哼,谁稀罕你的臭钱,一身的铜臭味,”柳楚墨嘴里抱怨着,可身体却很诚实的将银票揣到自己手里,美名其曰:“不拿白不拿,我不拿你也给了别人,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每次顾松涛都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切,口是心非,说的好像你有多高尚一般。” 第114章 狗眼 二人这样,每次都能逗得柳未曦开怀大笑,她明白,这是两位哥哥在逗她开心,所以她也会尽量表现的开心一点,让他们高兴。 柳未曦打趣道:“哥哥,顾家不忙吗?你天天待在这里,顾家有人会对我不满的。” 她觉得,她这样每天霸占着自己的儿子,顾家主母肯定恨死自己了, 顾松涛眉毛一横,冷哼道:“我看谁敢。” 说完在柳未曦身旁坐下,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温柔的看向她,“你放心,我母亲不会说什么的,其实当年的事情她心里也知道错了,就是嘴上不愿意承认,你也学着放下好不好?” 其实这些年,柳未曦对顾家主母早就不恨了,只是对她没有好感,索性就一直避而不见,估计她也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既然哥哥这样说,他的面子总会是要给的。 “好呀!” 柳未曦冲着顾松涛甜甜的一笑,顾松涛没想到她会答应的这般爽快,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高兴的揉了揉她脑后的头发。 这时他发现她头发上只戴了一根木簪,再无其他装饰,就好奇问道:“这个木簪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柳未曦取下木簪,眼含笑意的看着它,“前几日刚得的,怎么样?好看吗?”说着她将木簪举到顾松涛眼前晃了晃,有些得意。 顾松涛眸色一暗,沉声问道:“他送的?” “嗯。”柳未曦点头。 “初一,他既然已经将和离书给了你,你索性就与他一刀两断好了,又何必让自己越陷越深。”顾松涛顿了顿,语重心长的继续劝道:“我回京城这么久,也猜到他想做什么,你想过没有,若他真的得到了那个至尊之位,必然三宫六院,美人环绕,他现在喜欢你,可到那时你能保证他还会喜欢你吗?相反,若他失败,尚且自身难保,又怎么护着你,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柳未曦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这些,可她就是放不下他,嘴上说着与他和离,可每每午夜梦回,全是他的身影,心里想的也是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有那每一次的蚀骨缠绵,她忘不了,也不想忘,还有恒儿,若真的和离,他怎么办?这是横在他们中间最难跨越的鸿沟。 顾松涛见她不说话,继续问道:“初一,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哥哥说一说。” 良久,柳未曦突然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他,“哥哥,我心里很乱,让我想一想好吗?” “好,哥哥不催你,但不管你最后怎么选择,哥哥都会陪着你的。” “谢谢哥。” 说完,柳未曦双眼便有些湿润,怕被看出来,急忙躲进顾松涛的怀里。 有家人撑腰的感觉真的很好,她终于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一个月后,柳未曦的身体几乎痊愈了,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在家里闷了好几个月,她便想去街上透口气,这几个月也是辛苦南雪和书云照顾自己,今天定要让她们玩个够。 说走就走,她带上南雪和书云,三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在街上东逛西瞧。 “好久没出来,这街上的变化还真大。”书云指着一间新开的名叫云霞阁的铺子高兴的说着,“我前几日就听府里的人说,这家铺子里的胭脂特别好,但是就是价格高了点,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姐姐,我们进去看看吧!” 看着书云兴奋的模样,柳未曦笑吟吟的点头答应了。 现在不比以前要省吃俭用,有晋王府和顾家的银子,柳未曦觉得这再贵的胭脂她也买得起,何况书云喜欢。 三人步入店铺,就看到铺子里已经有数位顾客在挑选胭脂,看衣着打扮,个个锦衣华服,金钗环绕,想必这些都是京城里的官家小姐。 书云朝他们掌柜走去,礼貌的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都有什么胭脂,我和姐姐想看看。” 那何掌柜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蓝色衣衫,一双三角眼看着相当精明。 他看了眼书云,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柳未曦和南雪,见三人穿着普通,料定她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便不耐烦的打发了她们,“去去去,你们自己看,没看见我们这里还有贵客!没空招待你们。” 书云瞬间就来了火气,双手叉腰,尖声喊叫“哎呦,这里怎么有条狗啊!”说完,还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 此言一出,周围的几个官家小姐立刻吓的躲在一旁,瑟瑟发抖,有几位还跑了出去。 何掌柜一看,这姑娘今日分明是来砸场子的,登时指着书云,怒目而视,“你个小女子,撒泼竟然撒到这里,我这里哪里来的恶犬,休得胡言。” 何掌柜说完,就打算让人将书云轰出去了。 这时书云冷哼道:“你狗眼看人低,本姑娘左看右看,你都象一条狗。” “你……你竟然敢骂我……,”何掌柜气的吹胡子瞪眼,朝身旁的打手厉声吩咐:“都给我上,给我狠狠的揍她。” 这里可是吴王爷的铺子,她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在这里闹事,今日一定要给她们一个教训。 那些打手正一步步朝书云和柳未曦她们逼近,其他的官家小姐见形势不妙,立刻逃离此地。 书云和南雪有武功傍身自然不担心那些打手,柳未曦知道那些人根本不是南雪的对手,故而也是一脸淡然的看着这场闹剧。 就在双方正要打起来的时候,一位男子沉郁有力的声音从二楼的楼梯间传来,“何掌柜,这位姑娘说你是狗眼,本公子觉得还真是,你竟然连晋王妃都认不出!” 说话间,柳未曦就看见那男子已经走到何掌柜跟前。 何掌柜震惊的看向柳未曦,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弯着腰小跑到柳未曦跟前,但丝毫不见慌乱,反而镇定自若的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是晋王妃,方才多有得罪,还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人计较。”说完,他还慢慢的跪了下去,看着一副被认欺负的模样。 此事一出,云霞斋的门口很快就围了很多人,大家都在猜测着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柳未曦笑了笑,这何掌柜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啊!如果自己不原谅他,不出一日自己定然会落得个悍妇的名声,可若不原谅他,自己心里又不乐意。 不过他也太小瞧她了,她可不是那些将自己名声看的比命还重的妇人。 第115章 以身相许 “你叫什么名字?”柳未曦找了个凳子坐下,声音清冷,不见起伏。 何掌柜跪在地上挪动几下,再次跪到柳未曦的脚下,依旧不慌不忙,“小人何新,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柳未曦笑了笑,语气很是温和,“不敢,何掌柜好生厉害,先发制人,倒是让本妃左右为难,你这么厉害,本妃又岂敢吩咐。” 何新心里一沉,只道不好,自己这套说辞对付别人还行,对付这位王妃怕是不行,遂即,他又换了一副唯唯诺诺的嘴脸,“王妃这样说真是折煞小人了,方才是小人不好,多有得罪,还请王妃见谅,王妃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小人就好,小人亲自送到您府上。” “既然听本妃吩咐,那何掌柜跪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本妃记得可没让你跪,现在你自作主张跪在这里,岂不是让本妃难堪?”柳未曦语气依旧温和,但却不容置疑。 柳未曦说完,斜眼瞥了何新一眼。 那何新是个人精,听了柳未曦的话就立即明白,道了声谢就急忙站起来,让人上了上好的茶水,又命人遣散门前看热闹的人。 柳未曦见他知趣,倒也不再与他计较,都说小人难缠,何新是个小人,她可不想惹自己一身骚,俗话说:宁跟君子吵一架,不与小人争长短。 “何掌柜,本妃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事情既然过去了,本妃就既往不咎,今日来,只是本妃听说你们家的胭脂甚好,特意带了两位妹妹前来挑选,不知何掌柜可有推荐?” 南雪听王妃将自己当作自己的妹妹,心下一阵感动,暗暗发誓日后定要更加尽心保护王妃。 何掌柜立刻上前陪笑道:“王妃,这还不简单,小人这就让人带两位小姐去挑选。” 柳未曦微微点头,她很满意何掌柜的态度。 何掌柜派了两位使女招呼书云和南雪,而自己则站在柳未曦跟前等候吩咐。 南雪还要留下来保护王妃,便谢绝了何掌柜的好意,陪在柳未曦身侧。 倒是书云,自顾自的逛了起来。 这时方才揭露柳未曦身份的男子走到柳未曦面前,微微颔首,恭敬说道:“在下令易,见过晋王妃。” 柳未曦不着痕迹的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一对剑眉浓密笔直,眉尾向上,鼻梁高挺,红唇上薄下厚,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长得很有个性,最扎眼的还是他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含情脉脉,春风拂面。 他与云凌的美截然不同,云凌一看就是那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感觉,而这个人,一身王者之气,即便在人山人海中也能一眼看到他,他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柳未曦微怔,这人也太好看了,估计他走在大街上,会有无数的女子争着要嫁给他。 “王妃看了这么久,到底看够了吗?”令易红唇轻启,声音清朗入耳,煞是好听。 这时,柳未曦才发觉自己失态,迅速的收回目光,脸颊发烫。 她这是怎么了,已经嫁人了,怎么会对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动情,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柳未曦低声的清了清嗓子,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只听她清冷的问道:“令公子怎么会认得本妃?” 在柳未曦的记忆里,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听到柳未曦不认识他,令易嘴角的微笑立刻消失,失望且委屈的说道:“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却不认得我,我真是太难过了。” 说完,气哼哼的拉了一旁的椅子,重重的坐了下去,仿佛要将那椅子坐穿,何掌柜心疼的看了眼他那乌木椅子,欲言又止,算了,这位爷看着也不是个善茬,他还是继续缩着脖子装孙子吧! 柳未曦飞速的转动着脑子,可就是想不起他是谁,最后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对不起,我是真的记不得了。” 令易无奈摇头,解释道:“七年前你在山上救过一个人,你忘了?那个人就是我。” 救过他?柳未曦皱着眉头,一手按揉着太阳穴,她救过的人那么多,怎么会全部记得,她有些头痛,她到底是在哪里就过这个人? 他说七年前,那个时候她才十一二岁…… 等等…… 七年前,她上山采药确实见过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昏倒在地,她上前查,发现他只是饿晕了,就给他喂了点水,又给他喂了点饼,将他身上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等他醒后,她便返回家中。 那个时候他脏兮兮的,她根本没有细看,只记得在给他处理左手手腕上的伤口时,发现他那里有一个红色月牙形胎记。 想到此,她起身,快步走到令易跟前,掀开左手手腕上盖着的衣服,一个红色月牙形的胎记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令易,他竟然真的是那个人。 “想起来了?”令易见她的神情,便知她已经想起当年的事情,言语间有些激动。 “真的是你!”柳未曦也有些兴奋,毕竟在这里遇见雁城的人,她还是有些开心的。 “那你来京城做什么?”柳未曦很好奇,上次见他还是一副落魄的样子,这次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位富家公子。 “找你。” “找我?” “对,找你。”令易坚定的点点头,他虽然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可找她确实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那你找我做什么?” “当然是感谢姑娘当年的救命之恩。” 柳未曦连忙摆手,不甚在意的说道:“不用不用,一点小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你也给了报酬,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柳未曦有些头大,要是他救过的人每个都来感谢她,那她还不得烦死。 “哎!怎么能是两清呢!姑娘可是救了在下的性命,那点报酬怎么能表达我对姑娘的谢意呢!” “那你想怎么样?”柳未曦挑着眉,不解问道。 “当然是以身相许了!”令易眼含笑着,非常认真的回答。 第116章 难处 “咳咳……咳咳……,”柳未曦瞬间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不停的咳嗽。 南雪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戒备的冷眼看着男子,她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何掌柜见形势不妙,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防止双方待会打起来,误伤他,他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不顺心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但很快他又在心里盘算着因为这两人,他今日损失了多少银子,打定主意待会定要狠狠宰他们一笔。 书云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跑了过来,关切询问,“怎么了姐姐?怎么咳得这般厉害?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咳咳……我没事,”柳未曦摆摆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才将咳嗽压制住。 她稍微缓了一下,就对令易警告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妃可是晋王妃,是嫁过人的,你说这样的话,小心王爷治你的罪。” 令易双手环抱,神色之间有些得意,“柳姑娘,据我所知晋王不在京城,一时半会回不来,何况我是以身相许,不用你与晋王和离,你也不用给我聘礼,日后,多一个人伺候你,可好?” “不好!”柳未曦斩钉截铁的拒绝。 天呐,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多一个人伺候我,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吗?虽然这男人的确长得好看,可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书云从未被闺阁中的礼教束缚过,想法历来大胆,听了令易的建议,觉得甚好,这历来男子都是三妻四妾,那女子为何不能三夫四夫呢?何况这人有点好看,身材也好,那方面肯定也不错,那晋王老欺负姐姐,如果姐姐将这个人收了,看他还敢欺负姐姐吗? 书云拉着柳未曦的胳膊,嬉笑道:“姐姐,我觉得这位公子的建议还不错,日后多一个人伺候你,我也放心些,爹也放心,要不你就收了他?再说王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独守空闺的寂寞也需要有人给你排解,对不对!”说完,书云轻轻的推搡了一下柳未曦的胳膊,朝她挤眉弄眼的, 柳未曦瞬间黑脸,这个书云,出来一年多,好的没学,净学坏了,这说的哪跟哪啊!但很快就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南雪也沉着脸,这边的情况有些棘手,要尽快通知王爷。 没眼看!没眼看!何掌柜继续往后退了退,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两男侍一女,这真是闻所未闻,羞耻!太羞耻了!改天他一定得去吴王那里说道说道,让他好好治治这两位胆大妄为之人。 令易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子这么懂他,开心得不得了,那一双桃花眼,更是带了几分邪魅。 “你看,你妹妹都同意了,要不你就将就一下,将我收了吧!”令易略带撒娇的央求着柳未曦。 “不行!”柳未曦再次拒绝。 这件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了,她可是要被浸猪笼的,何况她对这个人一点感情都没有。 “你也太狠心了吧!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知不知道我一路上受了多少罪,在路上钱还被人偷了,眼下我可是身无分文,若你不要我,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没钱?何掌柜一听顿时不乐意,方才进来时,他见他穿得一身华服,只道是哪家的贵公子,这才将他引到二楼拿了最好的胭脂给他,他又要求让人给他送到他的住所,到了那里自会有人付钱,眼下他却说自己没钱……可恶,他竟然被骗了。 柳未曦正要说话,就见何新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她还以为他要打自己,急忙往后躲了躲,南雪迅速的将她护在身后,可不成想,何新的目标是令易。 只见他揪着令易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原来你是个骗子,快将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将你告到官府,到时候你吃不了 兜着走。” 令易也不还手,两手一摊,一脸无辜,“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拿你东西了,你可有证据?” “你……,”何新气的脸抽筋,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在他这里闹事的人。 突然他放开令易,冲他坏笑,朝边上招了招手,很快,所有的打手迅速将令易团团围住,对其虎视眈眈。 “给我打……。” 何掌柜一声令下,众人就对其拳打脚踢,那令易看着块头大,可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让人打的鼻青脸肿,连连求饶。 最后,还是柳未曦看不下去,让南雪过去替他付了银子。 付银子的时候,南雪心里极其不情愿,但再不满,她还是照做了,毕竟她才是主子。 看到银子,何掌柜顿时喜笑颜开,大手一挥,让人放了令易,又对着柳未曦低眉顺眼的谄媚讨好,“王妃真是心善,若是换做小人,定然将他送到官府。” 说完,他又转头对着令易呵斥道:“算你小子运气好,今日碰见王妃,还不过来给娘娘磕头。” 那令易此刻桀骜不驯,愣是将何新的话当成了耳旁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有赖在地上不走的架势话。 和新气的吹胡子瞪眼,正要打他,就被柳未曦及时制止了。 此刻,她定睛一看,忍不住噗嗤一笑,但又觉得嘲笑人家不太合适,又给憋了回去。 不过书云可就没那么好心了,合着她方才是替一个骗子说话,眼下看到他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一笑笑得她是前俯后仰,半天停不下来。 柳未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上前捂住书云的嘴,低声耳语,“书云,你这样嘲笑人家,不太好!” 书云拿来柳未曦的手,气呼呼的扁着嘴,“哼,他活该,有手有脚的,非要当个骗子,要我说,直接送官府得了。” “你呀……,”柳未曦无奈叹息道:“谁没有个难处呢!万一他有自己的苦衷呢?不能一棒子将人打死。” 柳未曦之前缺钱的时候,也会想着去偷去抢,可最终还是忍住了,所以看到令易骗人,想着他或许有自己的难处。 “哼,”书云瞪了令易一眼,满脸不悦的坐到旁边,姐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她反正是不想理他。 安抚好书云后,柳未曦温声对令易说道:“这人或多或少都有难处,今日我帮了你,希望你可以痛改前非,找个正经的营生,日后莫要再坑蒙拐骗了。” 柳未曦从南雪那里拿了一百两银票,交给令易,“你拿着这些银子,去做些正经的买卖,好好过日子吧!” 南雪心里有些不乐意,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王妃对他好,并且她总觉得他有问题,可又说不上来。 将钱交给令易后,柳未曦便打算带着南雪和书云离开,然而没走两步,她便感觉裙角被人拽住,起先她还以为裙子是挂在什么东西上,便用力一拉扯,然而却丝毫没有反应,她又扯了一下,依然纹丝不动,就在她准备发怒时,才发现是有人拽着她的裙摆。 第117章 进府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躺在地上的令易。 南雪和书云此时也发现了,南雪眼疾手快的将令易的手拽开,可她一拽开,他又缠上去,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就在南雪气的想揍他时,令易惨兮兮的开口,“柳姑娘,你发发善心,带我走吧!你看我在京城无依无靠,就只认识你,他们当着你的面都敢欺负我,如果你走了,他们还不得把我打死,求求你,你就带我走,我保证会听你话的,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 “不行……,”还没等柳未曦发话,书云和南雪就异口同声的拒绝。 书云觉得他不可信,而南雪觉得令易很可疑,故意接近王妃,定然别有所图。 柳未曦也觉得不妥,带一个陌生的男人进府,风险太大,想了想,她还是婉拒道:“我那里现在不缺人,再说,王爷不在,我不好带你进府,我不是给了你一百两吗,够你花好一阵了,你有什么事,可以来晋王府找我。” 柳未曦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顿时令易的眼里满是失落,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城,就是想找他,可现在她却这般无情。 然而就在柳未曦准备转身的功夫,有支箭直直的朝柳未曦心前射去。 等南雪看到时,那支箭已经距离柳未曦不到六寸的地方,南雪大惊,便要伸手接箭,可手里却扑了空,眼看那箭就要插入心脏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令易跳起来,拉着柳未曦后退一步,可他却来不及躲,那箭结结实实的插在他的心口前。 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衣衫,也染红了柳未曦的眼睛。 紧接着,南雪看到几个黑影从门外掠过,她知道,那是王爷派来的暗卫,估计是去追人去了。 可不知为何,这次的刺客他们竟然没有发现。 看到令易直挺挺的往后倒去,柳未曦来不及多想,急忙用尽全身的力气接住他。 书云也从怀里拿出金创药,撒在伤口周围,很快血就止住了。 接着就是取箭了,柳未曦大概看了下,箭偏了一些,没有伤中要害,眼下需要将他扶在床上,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下取箭。 她朝一旁正害怕的全身哆嗦的何掌柜喊道:“在你这里找个房间,我要给他治伤。” 那何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此刻还在恍惚之中,根本没听到柳未曦说了什么。 柳未曦无奈,再次着急朝他大喊了一声,“何掌柜,快点,找个房间。” 听到有人见他,他才回过神,痴痴的问道:“王妃方才要与小人说什么?” “姐姐让你找个房间,给他治伤,你快点。”书云抢先催促道。 何掌柜一看,令易伤的那么重,便不想让他在这里治伤,万一人没治好,死在他这里,他还怎么做生意,只听他哭丧着脸,央求道:“王……王妃,您还是带着他去别处吧,万一他死在这里,小人这生意就没法做了,您还是去别处吧!” 听到他推脱,柳未曦板着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又给南雪递了个眼色。 南雪心领神会,利索的抽出靴子里藏着的短刀。 起初何掌柜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直到那把短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战战兢兢的将柳未曦等人带到二楼的房间。 何掌柜还让小厮将令易抬到床上,柳未曦趁机让书云准备了处理伤口需要用到的东西。 就在书云拿东西的功夫,令易抓着柳未曦的手,害怕的问道:“我会不会死啊?”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柳未曦耐心安慰着。 “那你要答应我,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我是真的没地方去了,现在又受了伤,如果你不要我,就真的没人管我了。” 柳未曦犹豫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他毕竟是为了自己中了一箭,她肯定是要报答他的。 见她答应,令易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南雪在旁边心里五味杂陈,方才是她的失职,要不然,王妃也不会被他趁机要挟。 这时书云也将治伤用的东西拿来。 柳未曦先用剪刀将令易的衣服剪开,暴露出伤口,接着她检查了一下伤口,并不深,也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刚好扎破了一根小血管,所以出血很多。 柳未曦小心翼翼的将箭拔出,交给南雪,“去查一查,这是谁的?” “是,王妃,”南雪接过箭,便出了房门,她要尽快查出凶手,不然王妃还会有危险,也不知道暗卫有没有追上那个凶手。 伤口不深,不需要缝合,柳未曦只是上了点上好的金创药,然后将伤口包好,又让何掌柜派人把令易抬回了平南侯府。 “他是谁?”柳楚墨看着躺在他床上的男人,惊愕的问道。 柳未曦将他拉到一边,说明了事情的原委,柳楚墨才明白过来。 “可你也不能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放在身边!”柳楚墨提醒道。 “哥,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就把他放在你屋子里了。”柳未曦俏皮的笑了笑。 听了自己妹妹的解释,柳楚墨瞬间黑脸,合着最后他成了冤大头! “哥……”柳未曦拉长声音,甜甜的叫着,又拉着他坐下,给他捏着肩膀,“他毕竟救过我的性命,你就帮帮妹妹,把他收下吧!王爷不在,我实在不方便将他留在身边,把他放在你这里,我放心,也方便照顾他,哥,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柳楚墨经不住柳未曦糖衣炮弹的攻击,很快便答应下来。 然而不到一天,他就后悔了,命人将其抬到了柳未曦的院中。 只听他怒气冲冲的说道:“小妹,这个人我再也不想见了,你爱放哪就放哪吧!气死我了,你说他要求也太多了吧!什么我要一天十二个时辰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什么吃饭要我喂,更过分的是,他还要我陪他睡,总之一堆坏毛病,你哥哥我伺候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柳楚墨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柳未曦连更他商量的机会都没有,无奈之下,她只能叹了口气,走到令易跟前生气的盯着他。 第118章 念念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在那里住,我想待在你身边,你说过的,要对我负责。”令易有些委屈的说道。 柳未曦想了想,认真劝道:“可是我这里真的不方便,你也看到了,我夫君不在,留一个陌生男子在院子里,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弄不好,我还会没命的。” “这好办,你对别人说,我是你的护院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委屈点,当你的丫鬟,也是可以的,反正能留在你身边我就知足了。” “你为什么非要留在我身边。”柳未曦突然问道,眼里闪过一丝疑虑,他这么想留下,莫非有什么目的。 “因为我喜欢你。” 面对令易突如其来的表白,柳未曦怔了怔,遂即又苦涩的笑了笑,“那你可知,你喜欢的女子是个什么人?” “我母亲是郡主,下嫁给了我父亲,还成了妾室,后来我与母亲离开家,在雁城相依为命,我曾经跟一个男子生活了三年,最后他娶了别人,而我 也成了别人的笑柄,再后来我遇到晋王,他承诺过会一生一世爱我,我也很爱他,甚至为了他未婚生子,可后来,他却为了与我赌气,跟公孙念牵扯不清,害得我被三四个男人欺凌,最后不幸小产,因为失血过多,我今后很难受孕,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你还会喜欢吗?” 柳未曦眸中带泪,有些绝望的看着令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曾经那个潇洒自如的少女到底去了哪里? 她不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想做什么,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她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她不想再经历任何背叛,那样她会生不如死。 令易不可置信的听完她的话,但很快,眼里就浮上一丝心疼,他来京城找她的时候,打听过,她已经嫁作他人,也知道她被叶寒山抛弃过,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晋王竟然那样对她,被子下的拳头被他攥的发白,但脸上却依旧温和。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你信吗?” 这下换做柳未曦愣在原地,眸中写满不可思议,但很快她就笑了,那笑容很温柔,但也很冷,“我不信。” 令易着急解释,却被柳未曦打断,“罢了,不说这些了,你的伤要紧,既然你是为我受伤,那我也会亲自照顾你,直到你康复,之后你就离开吧,我不想再被人骗。” 令易张了张嘴,他想告诉柳未曦他的身份,可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赌不起,万一她将自己的北齐皇帝的身份透露出去,那样他就会面临灭顶之灾,但是他想试试。 “若我骗了你,会怎样?”令易不甘心的问道。 “你骗我,我无所谓,因为我不爱你。” 听着柳未曦凉薄的声音,令易只觉得胸口如刀割般疼痛,若他不争那至尊之位,或许现在与她双宿双飞的人便是他。 他当皇子的那些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潜入雁城,偷偷去看她,不过他只敢躲在一边看,因为他那个时候给不了她未来,所以只能选择默默的守着她。 起先是她母亲刚去世,家里就她一个人,每日上山采药,看病,日子过的很清苦,可后来她家里来了一个男人,他派人打听,才知道他叫叶含山,之后他见她越来越忙,每日都去很危险的地方采药,只是为了可以换取更多的银子供叶含山读书。 之后皇位之争愈发激烈,他越来越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她,然而等他成了皇帝却听到派出去的人说她成了南安国三皇子的王妃,没有人知道他当时有多痛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成了别人的妻子,那个时候,他只想杀到南安将她抢回来,可晋王在雁城十年,那里被他守的像铁桶一般,他接连发动了数十次攻击都失败了。 眼下他被派去雁城,那里更是固若金汤,无奈之下他只能潜入南安的京城,一方面是想见柳未曦,一方面是想找机会杀了晋王,那样自己就可以在南安国境内长驱直入。 可现在,她竟然说自己不爱他,明明他才是陪她最久的那个人。 令易被柳未曦扶着躺到床上,她又给他盖好被子,淡淡的说道:“你先躺着,我去厨房给你拿着吃的。” 就在柳未曦起身的功夫,令易拉住她的手,“若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会跟我走吗?” 柳未曦没有说话,只是试着挣脱他的束缚,可令易虽然受伤,力气却大的惊人,她挣扎了半天都挣不开。 “我真名叫冷阳,是北齐的皇帝。” 令易着急的跟她亮明身份,然而却换来柳未曦的一顿嘲笑,“怎么可能,北齐的皇帝怎么会来南安,又怎么会喜欢我这个村野女子,令公子,开玩笑也要有个度。” 说罢,柳未曦就要继续挣扎着离开。 这时便听令易沉吟,“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念念是你的乳名对不对?” “念念……,”柳未曦喃喃自语,自从母亲去世,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唤她了,可这个名字只有她与母亲知道,就连哥哥也是不知道的。 她回头,惊愕的盯着令易,浑身颤抖,眼泪瞬间落下,一滴一滴的打在令易的手背上,“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令易忍着心前的伤痛,坐了起来,然后扶着柳未曦坐下,“我说过,你救过我,可等我再次回去看你的时候,你母亲就已经去世了,你在母亲的坟前坐了一夜,嘴里不停的念着──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你说你母亲就是从这句诗里给你取的乳名──念念,然后你就发烧了,也没办法,只能将你送回了家。” 柳未曦此刻早已泣不成声,就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那……那几日……都……都是你在照顾我。” “嗯……,”令易点点头,心疼的抬手替他擦了擦眼泪。 然而柳未曦却越哭越厉害,那几日,她感觉有人在她身边照顾她,不停的喊着念念──念念──,可她就是睁不开眼睛,最后等她醒来时,人已经不在了,为此她惆怅了好久,也等了他好久,可一直没有再见到那个人,后来她也就放弃了。 第119章 波折 看着柳未曦哭,令易的心都要碎了,轻轻的拥她入怀,任由她哭闹。 良久,怀里的人渐渐停止哭泣,只是还有一下没一下的低声啜泣。 “你跟我走,好不好?”令易再次劝说:“我登基后迟迟没有立后,这次找你,就是让你去当我的皇后,也只有你配得上做我的皇后,你可愿意。” 他登基已经快一年,迟迟没有立后,朝中已经有人着急想让自己的女儿为后,如果他这次不能带回念念,那他只能立其她女子为后了。 听到要让自己当皇后,柳未曦微怔,好半天才回过神,离开令易的怀抱,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太迟了,”柳未曦哀伤的注视着他,“若你当初就带我走,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久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最后我也只能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个梦。” “不迟,不迟,若你想走,我是可以带你走的。”令易听到她等过自己,心里激动不已。 “然后呢!去北齐当你的皇后?” 令易点了点头。 柳未曦冷笑,“那你的朝臣能答应吗?你的那些妃嫔能答应吗?” “这些你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那些妃嫔,我会将她们遣散,到时候后宫就只有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就安心的做我的皇后,好不好?”令易焦急的说着。 “可我以后怕是不能有身孕了……。” 柳未曦冷冷的盯着他,令易那一刹那的犹豫,被她看的清清楚楚。 柳未曦不由得可笑,她就知道,皇室最忌讳的就是不能开枝散叶,据她所知,北齐的皇帝还没有子嗣。 只不过,她方才是有些期待的,期待着他会说“没关系,有你就好”,或者说“他可以放弃皇位,从此与你山高水阔,逍遥自在”,毕竟这是她心心念念的第一个男子,虽然没见过面,可却让她在母亲去世后过的很安心。 不过,好像是自己想要的太多了,他怎么会娶一个残花败柳,而且这个女子还不能再有身孕。 柳未曦擦了擦眼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新恢复了平静,淡淡的说道:“我去厨房给你拿吃的。” 令易没有再说什么,他承认,在她提到自己不能再有身孕的时候,他犹豫了,没有子嗣,那他百年之后江山该交给谁,况且他很喜欢孩子。 望着渐行渐远且瘦弱的背影,令易心神恍惚,只觉得一股血腥味从喉咙中蔓延而上,又从嘴角蜿蜒而下,他伸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将鲜血咽回,一时间苦涩又在心里弥漫开来。 为了那个至尊之位,他与她错过了一世,这到底值不值得?没人可以给他答案。 去厨房的路上,柳未曦碰到南雪行色匆匆的走来。 “王妃,查出来了,刺客进了公孙府,那支箭也来自公孙家。” “你是说刺客来自公孙家?” “应该是。” 南雪派去的人见那位刺客进了公孙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公孙家……难道是公孙念想杀我?”柳未曦像是对南雪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王妃,我们需不需要告诉陛下或者王爷?” 南雪本来就讨厌公孙念,眼下听王妃这样说,心里对她更是厌恶,就想立刻让她受到惩罚。 柳未曦正要回答南雪,就看到孙姑姑着急忙慌的跑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不好了,王妃,小世子突然面色泛青,口吐白沫,昏了过去,书云姑娘已经过去了,您也赶紧去看看吧!” 柳未曦也顾不得给令易拿饭,急忙跑回自己的小院,推开恒儿住的房间,就看到书云正在给她施针。 “恒儿怎么了?” 柳未曦边走边问,几步就跑到恒儿的床前,见他脸色发青的躺在哪里,就连书云给她施针也不见他哭。 她心里慌乱的厉害,双腿也在发抖,但是她还是让自己快速的冷静下来。 “姐姐,恒儿中毒了,是砒霜。” “砒霜!他怎么会中砒霜?”柳未曦非常震惊,恒儿的饮食向来由孙姑姑负责,她是晋王的乳母,向来对恒儿就跟自己亲孙儿一般,上心的很,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柳未曦看向孙姑姑,见她鬓角又添了许多白发,此刻也是难过的低着头抹眼泪,柳未曦见状,也不忍责备,只是温言问道:“孙姑姑,恒儿今日都吃了什么?您跟我说说。” 孙姑姑擦干眼泪,想了想,“小世子早晨吃的是蒸蛋,中午吃了青菜肉糜羹,之后就再也没有吃过食物,其余时间吃的都是乳娘的母乳。” “那他的症状是刚刚才开始的吗?” 孙姑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柳未曦眼底漫上层层的冰冷,但在看向恒儿时又瞬间变的慈爱无比,她继续吩咐道:“书云,眼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顾不上恒儿,姐姐就将他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救活他。” 书云神色坚定的看向柳未曦,“姐姐放心,我会尽全力的。” 见书云承诺,柳未曦转而向南雪吩咐,“南雪,你去跟哥哥说,从此刻开始,平南侯府只进不出,再让他将府里所有的人集中在我的院子里。” 南雪听完,立刻出了房门,施展轻功,从院墙飞了过去。 很快,柳楚墨与南雪就一起回到柳未曦这里,此刻柳未曦已经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院中。 “妹妹,恒儿怎么了?”柳楚墨一看见柳未曦就焦急的走上前问道。 柳未曦并未回答,而是着急确认,“哥哥,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了吗?” “你放心,府里大门已经关闭,所有人一律只进不出,至于府里的人,很快就来。” 说话间,府里的下人已经接二连三的来到院子里,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毕恭毕敬的站着。 院子里乌泱泱的站了一地,平日里宽敞的院子,此刻竟显得拥挤不堪。 令易听到动静,拖着病体走到窗前观看。 平南侯与夫人听说了,也匆匆赶来。 柳未曦牵挂恒儿,不想与他们废话,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今日本妃传你们起来,是因为小世子吃了有毒的东西,性命危在旦夕,谁做的站出来,本妃可以从轻发落,不过若是让本妃查出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众人听到是小世子中毒,皆震惊不已,王爷的小世子中毒,这可是大事,搞不搞圣上怪罪下来,平南侯府的人都得遭殃。 一时间,众人都在心里不停的诅咒着那个下毒之人。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有人主动站出来。 第120章 杀人 “好,很好,既然没有人承认,那本妃就亲自查了。” 柳未曦高声说着,语声里满是极力克制的怒意。 “南雪,王爷在军中是怎么处理奸细的,你给他们说一说。” 南雪冷眼扫过众人,幽幽开口,“砍掉手足,挂在城门口暴晒,最后脱水而亡。” “好,很好,南雪,既然没有人承认,那就动手吧!敢在侯府给小世子下毒,八成是不想活了,那本妃就如他所愿,而且还让这么多人为他陪葬,他也算不枉此生。” 柳未曦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众人,一脸平静,仿佛杀人对她来说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既然敢对他儿子下手,就别怪她心狠,她必须要尽快问出凶手,要不然拖的时间越长,恒儿就越危险。 柳未曦朝南雪使了个眼色,南雪立刻抽出刀,准备对离她最近的一个老妪下手。 那老妇人在平南侯府已经干了三十多年,为人忠厚老实,平日里很得平南侯夫人喜欢。 眼下南雪就要砍断她的手,平南侯夫人急忙上前阻拦,“小曦,王妈在府里好多年了,而且是外祖母的陪嫁丫鬟,她不可能给恒儿下毒的,你就放了她好不好?” 面对外祖母的阻拦,柳未曦有些头疼,外祖母对她一直很好,可眼下如果自己心软,答应了她的请求,那她今天指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冷冷的对南雪下命令,“动手。” 南雪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带血的断掌就那样掉落在地上。 平南侯夫人吓得晕了过去,柳楚墨与平南侯立刻将她扶了起来,命人将她送回去。 可柳未曦却将他们拦了下来,咬着牙,声音低沉,“今天谁也不能出这个院子。” 平南侯顿时怒了,冲着她大喊,“柳未曦,你别太过分,这是平南侯府,不是你的晋王府,不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柳未曦也不甘示弱,指着平南侯,怒道:“平南侯,别忘了,我才是晋王妃,按理你见到本妃该行君臣之礼。” 柳未曦缓了缓,继续道:“此刻我的丈夫在边关奋力阻挡着北齐的侵犯,他用他和他兄弟的血肉之躯为你们换来这繁华帝都,让你们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享太平,可他的唯一的儿子却在你这府里被人莫名其妙的下了毒,你说你是不是很没用?” 柳未曦轻蔑的眼神,让平南侯怒火中烧,只见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扇的她半天半天回不过神,右边的脸很快就又红又肿。 南雪没有想到,平南侯真的会打王妃,一时间也跟众人一样愣在原地。 见柳未曦被打,令易在房间再也待不住了,索性打开门,朝柳未曦走去。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平南侯身上,没人注意到他。 “你这个逆女,跟你那个死去的娘一样,甚至比她还不知羞耻,与那些个男人纠缠不清,早知道,当初就该掐死你,省得丢平南侯府的脸。”平南侯骂骂咧咧的数落着自己的外孙女。 “你不要提我娘,”柳未曦恶狠狠的盯着他,“如果不是你当年为了你平南侯府的面子,我娘怎么会从顾家离开后,无家可归,去了千里之外的雁城,若不是你,她又怎么会郁郁而终。” “你说我不知羞耻,对,我就是不知羞耻,我被叶含山抛弃,我未婚生子,我与那些男人不清不楚,有我在平南侯府一日,就会玷污你高贵的门楣,你放心,只要查出谁给我儿子下的毒,我立刻离开。” 平南侯没想到柳未曦真的敢跟他对着干,顿时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柳未曦,不停的骂着“疯子。” 疯子,是,她的确疯了,自从上次小产,她就疯了。 柳未曦不再理他,继续冷冷的吩咐着,“南雪,继续,要是没有人承认,就一直砍,要是一直没有人承认,就全杀了!”此刻她双眼充血,仿佛一头嗜血的怪兽,顷刻间就可以将众人吞噬殆尽。 南雪再一次手起刀落,本该是有一只断手落地的,可还没等她碰到手腕,人群中便有一位小厮浑身颤抖着从人群中跪着爬了出来。 看到他,柳未曦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他便是下毒之人了。 “说吧,是谁指使的你?”柳未曦声音冰冷到了极点。 那小厮是平南侯府的家生子,从小在府里长大,按理说该是对主子们忠心耿耿,可现在却成了下毒之人。 “奴才……奴才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给了奴才一千两黄金,还给了奴才一包药粉,让奴才想办法让小世子喝下去……。” 那小厮说到一半,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看到王妃铁青着脸,立刻吓的不敢再说下去。 “继续,说说你是怎么下毒的。”柳未曦语气冰冷,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和。 “毒是下在小世子中午吃的那碗青菜肉糜羹的勺子的底部,那里不会有人查。” 听完小厮的话,柳未曦呼吸一滞,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正好退到令易身边,他连忙将她搀扶着。 “平南侯府待你不薄,你为何要下毒杀我的儿子?”柳未曦低声怒吼。 那小厮自知活不久,索性也冷静下来,他抬头挺胸,波澜不惊的直视柳未曦,“那个人给了我一千两黄金,是我几辈子都挣不来的,有了那笔钱,我便可以离开平南侯府,不再为奴,请问王妃,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您会放弃吗?” “可你不该动我的儿子,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去年你母亲病危,是我亲自不眠不休的陪了两日才将她救了回来,那个时候,我的儿子才出生不到两月,我不奢望你念我的好,但最起码你可以看在我尽心医治你母亲的份上,不要伤害我的亲人,我在这个世上就只有他了,就只有他了,你知不知道。” 面对柳未曦的声嘶力竭,那名小厮未见丝毫动容,“那又怎样,即便是您救了我母亲,您依然是主子,而我们依然是奴才,我不想再当奴才,所以只能对不起您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王妃不要连累我的家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也不要连累其他人。”说完,他重重的磕了下去。 第121章 冰蟾 柳未曦见他拒不认错,也不说那个人是谁,顷刻间,怒火中烧,她想也没想,挣开令易搀扶的手,气势汹汹的朝那名小厮冲过去,还顺手夺了南雪手上的刀。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便拿着刀不偏不倚的插入那人的心脏,顿时,鲜血喷溅在她脸上,再加上她狰狞的表情,让众人恐怖不已,纷纷后退。 那小厮一脸震惊,早已说不出话来,就在他即将闭眼的时候,柳未曦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很快就会下去陪你的,你看我多好,尽管你害了我儿子,可我还是为你着想,让你与家人团聚。” 那小厮的脸瞬间变得扭曲起来,不可置信的睁着双眼,他想抬手掐住柳未曦的脖子,可还没动手便没了气息。 柳未曦拔出刀,缓缓站了起来,浑身沾满鲜血,仿佛刚刚从地狱归来。 “南雪,让人将他的手脚砍断,扔在乱葬岗,再派人将他的家人送去给他陪葬。” 声音冰冷的让南雪打了个寒颤,王妃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但她还是听话的照办了。 “等一下,”柳楚墨拦下南雪,规劝着自己的妹妹,“小曦,罪不及家人,他已经死了,你不必赶尽杀绝。” 柳未曦满脸不屑的盯着柳楚墨,“你在教本妃怎么做事情?” “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柳楚墨见她不听劝,还搬出王妃的身份压他,言语间满是不悦。 “哼,我没变,是你们不了解我而已,我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一个人,怎么,你后悔认我这个妹妹了?” 柳未曦挑着眉,挑衅的望着柳楚墨,见他不再说话,便再次吩咐南雪,“还不快去。” “是。”声音刚落,南雪就施展轻功离开侯府。 柳未曦深深的吸了口气,清冷的声音响起,“好了,既然凶手找到,你们就都散了吧!本妃也该回王府了,日后就不见了。” 说着,她用眼角扫过柳楚墨,然后走到令易身边,淡淡的开口:“这里待不下去了,你跟我回王府吧!” “好!”令易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她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柳未曦来不及处理身上的血迹,跌跌撞撞的跑进恒儿的房间,焦急的问着他的情况。 书云和孙姑姑见她满身的血迹,都吓了一跳。 柳未曦急忙解释,“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书云,恒儿现在怎么样了?” “毒虽然暂时压制住了,只是恒儿太小,药量又太多,我担心他撑不过来。”书云言语间满是失落与自责,恒儿是她看着长大的,可她却救不了他。 孙姑姑一听恒儿的毒不能解,便一个劲的在旁边抹眼泪。 此刻柳未曦自责不已,跪在恒儿的床前,拉着他的小手,不停的哭,她为什么没有想到有人会在碗上下毒,为什么不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孙姑姑见柳未曦哭,她哭得更厉害了,书云也忍不住在旁边抹眼泪。 就在三人悲伤痛苦的时候,令易推门而入。 “念念,要不你试试这个。” 令易走到柳未曦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柳未曦闻声回头,立刻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瞬间喜极而泣,惊讶的望着令易,“这是冰蟾?” “嗯,我无意中得来的,一直随身带着,可解百毒,你看看能不能救你儿子?” “可以的,可以的,谢谢,”柳未曦说的很诚恳。 这时书云也高兴的说道:“太好了,姐姐,有了这冰蟾,恒儿一定会没事的,你快给他用吧!” 柳未曦点点头,不再耽搁。 她在恒儿指尖轻轻的割了一道口子,那冰蟾闻到血的味道,立刻跳过去吮吸起来,不到一刻钟,恒儿的脸色就变得红润起来。 柳未曦检查了一下,发现恒儿体内的毒已经消失,将冰蟾收回放进盒子里,物归原主,又小心翼翼的将伤口包扎好。 这才转身对孙姑姑和书云说道:“这里不能再待了,你们收拾好东西,我们现在就回王府。” 二人没有问原因,只是转身去收拾各自的东西。 他们走后,房间内就剩下昏睡的恒儿与柳未曦和令易三人,静得只能听到恒儿的呼吸声。 良久,令易心疼的看着她,问道:“你可知幕后之人是谁?” “知道,”柳未曦回答的十分平静。 “那需要我帮忙吗?” 柳未曦摇摇头,回头怔怔的看着他,“帮我,会增加你暴露的风险,你养好伤还是尽快回北齐吧!找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做皇后,为你生儿育女,好好的当你的皇帝,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回去了,你怎么办?今日之事明日便会传的沸沸扬扬,皇帝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平南侯府容不下你,顾家为了避嫌,更会与疏离,或许还会让你与晋王和离,褫夺你王妃的头衔,到时候你一个人,又带着孩子,怎么办?” 柳未曦低着头,小声的说道:“你放心,会有办法的。” 令易还想继续劝,但书云和孙姑姑走了进来,二人立刻避开各自的视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柳未曦抱着孩子出了房门,就看到柳楚墨在门外等着。 一见到柳未曦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柳未曦将孩子交给孙姑姑,便跟着柳楚墨走到自己原来住的房间。 “哥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柳未曦淡淡的望着柳楚墨,看不到任何情绪。 柳楚墨叹了口气,眼里尽是心疼与怜惜,“小曦,哥哥知道你是着急与我们划清界限,可你想过你今日这样做的后果吗?滥用私刑,明日你便会被陛下传召,到时候,你该如何脱身?” 听到哥哥猜出她的心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一日之内,先是她被袭击,紧接着又是恒儿,不用想也知道是公孙念的手笔,她在逼她离开,如果她还不行动,那么下一个受伤的就是她身边的亲人,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她引起的。 所以眼下只有她离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如果公孙念只是对付自己,那她不怕,可她现在要伤害她的亲人,她怕了,她输不起。 今日她故意借着恒儿中毒的事情,在平南侯府大开杀戒,从此之后,她与平南侯府再无瓜葛。 第122章 心动 见妹妹哭,柳楚墨的心都要碎了,她从小没有父母陪伴,眼下又没了侯府这个依靠,日后她该怎么办? 他将她揽进怀中,紧紧的抱住她,“离开侯府,你诸事小心,若有什么事,尽管让人来找我。” “嗯,”柳未曦点点头,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我走后,你也万事小心。” “放心吧,公孙家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 柳楚墨在知道妹妹遇刺后,第一时间让人查了凶手,发现那个人是公孙家的人,他本想进宫面圣,可转念一想,陛下如今对晋王心存芥蒂,而公孙家风头正盛,自己又没有真凭实据,公孙家大可推脱是别人栽赃陷害,到时候只会惹自己一身骚,思来想去,他觉得只有让柳未曦离开京城去雁城最安全,毕竟那里有晋王,可以护得住她,可不曾想,这傻丫头却想靠自己离开京城,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别人。 “你身边的那个叫令易的,身份不简单,我派出去查他身份的人都无功而返,你小心点,尽快让他离开。” 听到哥哥的提醒,柳未曦脱离他的怀抱,盯着他说道:“放心吧,他不会害我的,他是我在雁城的一个朋友,曾经救过我。” “你觉的好就行。”柳楚墨虽然嘴上不再说什么,可心里总觉得她隐瞒了一些事情,不过她既然说是旧相识,想来那个男人也不会害她。 最后,柳未曦恋恋不舍的离开平南侯府,她知道,从此之后,她能靠的只有自己了,她必须更坚强一些,更狠一点,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回到晋王府,柳未曦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恒儿,令易也忍着伤痛陪在她边上。 夜里,南雪回来,看见令易在王妃房中,吓了一跳,“王妃,他怎么在这里?” 柳未曦抬头看了她一眼,冷若冰霜,就连说话也没有一点感情,“南雪,从现在起,我的事,你不许跟王爷说,尤其是他的事情,否则,你还是回王爷身边吧!” 南雪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王妃变了,从今日早上遇刺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不过她觉得经历了这么大的事,这也算正常,只不过王妃一直护着这个男人,的确有些反常。 “南雪,你听明白了吗?”柳未曦见南雪走神,再次提醒她。 “南雪明白,王妃放心。” 尽管心中存疑,可她还是听话的答应了,毕竟她答应过王爷,要好好保护王妃,即便她不是王妃,她依然要保护好她。 这时,恒儿突然哭了起来,柳未曦急忙跑过去抱了起来,见他哭声洪亮,面色红润,她才放下心来,看来那冰蟾的效果真的很好,恒儿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了。 “南雪,恒儿饿了,你去把他抱去给奶娘。” 南雪接过孩子,不放心的看了令易一眼,柳未曦察觉到她的敌意,赶紧解释道:“你去吧,他是我以前的故人,不会伤害我的。” 王妃这样说,无奈之下,南雪只能带着孩子离开。 看着南雪离开的背影,令易幽幽的说道:“你这个丫鬟倒是忠心。” “她不是我的丫鬟,她原本是晋王的暗卫。” 柳未曦一边解释,一边在柜子里拿出换药所需的东西,然后走到令易跟前,直接说道:“脱衣服。” “啊?”令易有些震惊,这么直接的吗?一上来就让自己脱衣服。 柳未曦见他半天不动,又见他眼里闪过的犹疑,忍不住笑道:“你想什么呢!我让你脱衣服是因为你的伤口该换药了。” 令易这才发现她手里端着的盘子里全是换药需要的东西,当即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方才在胡思乱想什么,不过他还是镇定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坐在身后的床上,特别从容的脱掉上半身的衣物。 男子紧实的臂膀完全暴露在柳未曦眼前,她脸颊微红,心脏扑通扑通的一直跳,毕竟她当年想了他那么久,还想了许多与他在一起的画面,而现在他就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眼前,还是近距离接触,她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羞涩的。 令易的伤口用绑带固定,在胸前缠绕了几圈,因为他是坐在床上的,柳未曦想要解开,便要将胳膊伸到他背后将绑带绕过来。 柳未曦红着脸,微微弯腰,小心翼翼的将绑带的结解开,然后双手从令易腋下穿过,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着身体,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这下她的脸更红了,为了及早完成换药的任务,柳未曦手上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嘶,”因为绑带牵扯到伤口,令易忍不住叫出声来。 柳未曦手下一顿,急忙抬头关切问道:“怎么,弄疼你了?” 女子近在咫尺的红唇,让令易有些猝不及防,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她,心里如小鹿乱撞,慌的厉害,按理说,他在后宫宠幸过那些个女子,早就不是纯情的年纪,可一对上她,便忍不住生起年少时的那般冲动。 柳未曦也吓了一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僵硬在原地,脸上更是涨的通红,如火烧一般。 然而从令易的角度看来,她却是妩媚的不行,他想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她就在他眼前,他不想在隐忍自己的真情,便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然而他刚尝到红唇的柔软,却吓的柳未曦推开他,忙向后退了几步。 “你……,”柳未曦张红着脸,憋了半天,才说出“可恶”两个字。 说完便打算出去找书云进来给他换药,可正要转身,就看到令易脸色苍白,突然吐起血来。 柳未曦大惊,急忙跑过去扶着他。 她快速的掰起他的手腕,号起脉来,很快她震惊的看向令易,“你……怎么会这样?” 她今早给他号脉时他的心脉虽然虚弱,可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弱的几乎摸不到,怎么会这样?难道她看错了。 不死心的她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可结果还是那样,心脉微弱的几乎不可闻。 怎么会这样,早上到现在,不过才一日的时间,怎么会虚弱的那么厉害。 第123章 解药 “没关系,”令易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无力的安慰道:“能死在你身边,我也算不虚此行。” 柳未曦突然哭了起来,为什么每一个和她有关系的人都会受伤,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不祥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柳未曦擦干眼泪,迅速的将药换好,可就在她换药的时候,突然发现伤口渗的血迹上隐约泛着淡淡的青色。 中毒? 柳未曦第一时间想到是中毒,可她仔细检查过那支箭,并没有任何下毒的痕迹。 想着,她便再次将血凑近鼻子,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入鼻中,柳未曦皱着眉头,惊呼道:“这……这是悲酥清风。”紧接着,她又自言自语,“可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毒药?” “什么是悲酥清风?”令易不解的问着。 柳未曦神色凝重的向他解释:“这种毒无色无味,很难察觉出来,就算是中毒,也只会在中毒后的几个时辰或几天之内才发作,别人根本无从查起。” “可这种毒药产自遥远的南疆,京城怎么会有?” “那我还有多长时间?”令易十分冷静,没有半分的着急。 柳未曦深深的注视着他,哀伤的说道:“三日。” “够了,”令易望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能让我陪在你身边三日,足够了。” 柳未曦紧紧的握住他的手,眼里噙着眼泪,满脸内疚,“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便不会这样,如果不是因为恒儿中毒,你将金蟾给他用,现在你也不会被动,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柳未曦哭着,将额头埋在令易的手心,不停的道歉。 那金蟾每半年只能替人解一次毒,恒儿用了,他便用不成了,如果没有解药,他只能等死,可悲酥清风的解药只有配药的人才有。 解药! 想到解药,柳未曦脑海中灵光一闪,对啊!下毒之人定然有解药,只要找到下毒之人,她就能得到解药。 她兴奋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令易,可令易却问道:“你想要解药,那你可知下毒之人是谁?” 柳未曦点点头,“公孙念,这京城中只有她希望我尽快死,好给她腾出这晋王妃的位置。” 早上南雪一说出刺客进了公孙家,她便猜到是公孙念下的毒手。 “你想找她要解药,她一定会与你做交易,若她要挟你与晋王和离,你怎么办?” 令易十分期待她的回答,如果她为了他答应了公孙念的要求,那就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 “你放心,只要她不伤害恒儿,不管她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的,我是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看着柳未曦认真的样子,令易心里十分开心,看来自己在她心里还是挺重要的,不过他还是欠嘻嘻的问道:“你真的舍得与晋王和离?” 提到晋王,柳未曦的眼里瞬间黯淡无光,“自从那件事情后,我与他再也不可能了,若是他日后娶了公孙念,也算美事一桩,那公孙念又美又聪明,比我好千倍万倍,他有了公孙家这个背景,日后定然一片坦途。” 柳未曦抠着自己的指甲,满不在乎的低头笑了笑,“没有舍不舍得,只有合不合适,我与他今生的缘分尽了。” “那你今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带着恒儿离开京城,找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柳未曦突然抬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好了,你休息吧,我现在要去公孙家找公孙念给你要解药。” 不等令易同意,柳未曦就快速的跑出房门。 令易的手悬在半空,他其实是想叫住她,很她说,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跟他回北齐。 然而柳未曦跑的太快,根本容不得他说什么。 突然,一股血腥味又弥漫在口中,他本想咽下去,可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从早上到现在,他吐了三次血,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看着这毒药会一点一点腐蚀人的生机。 不过令易并不害怕死,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如果没有解药,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最后会不会很难看,会不会吓到念念,如果那样,他还不如死在别的地方,最起码那样自己在她心里永远都是好看的。 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梦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念念的情形…… 柳未曦深夜只身前往公孙家,那门口的家丁看到柳未曦,并没有多问,而是直接将她带到了公孙念的房间。 看到公孙念穿戴整齐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再加上方才门口家丁的神色,想来她一早便知道自己要来。 柳未曦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的问道:“说吧,你要怎样才肯给我解药?” 公孙念从容的给她添了一盏茶,轻轻一笑,“王妃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来求我,看来他对王妃很重要,不知王爷知道后会做何感想?” 柳未曦不想跟她废话,只是冷冷盯着她,“只要你在不伤害我儿子的前提下让我拿到解药,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想不到王妃这么爽快。” 公孙念心里对她是有些佩服的,出了事,第一时间并不是哭哭啼啼的求人,而是敢来这里很她谈条件。 她继续道:“既然王妃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本来想杀了你,再杀了你儿子,这样我便可以成为云岐的王妃,不过,你也看到了,计划被人打乱了。” “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让你主动与晋王和离,然后带着你的儿子远走高飞,今生今世都不能踏足京城,你能做到吗?” 公孙念以为她还要犹豫一下,可没想到,她竟然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一时间有些惊讶。 不过柳未曦没理会她的小心思,直接向她伸过手去,“解药。” 公孙念转身从身后柜子上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瓷瓶,递给柳未曦。 柳未曦打开瓶子,闻了闻,确定是解药后,便打算离开。 第124章 嫌弃 不过她刚抬脚,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看着公孙念,好奇的问道:“我拿了解药,你就不怕我反悔?” 公孙念自信咧嘴一笑,“你不会的,我虽然跟你不熟,但我能感觉得到,你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 “可是,人是会变的,你就这么自信自己会赢?” 公孙念点点头,依旧自信满满,“的确,人会变,可你不会,你既然肯为了那个男人来求我,说明你还保持着自己的善良,所以我信你,况且你肯为他来求我,证明他在你心里的分量或许比晋王还重,既然这样,你与晋王之间的感情便是有了裂痕,迟早会和离。” 柳未曦苦笑,她还真懂得拿捏人心,这样看来,她与晋王简直就是绝配,显得自己像多余的那个人。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与晋王和离,你怎么知道他就会娶你,而不会娶别人?” 公孙念微微笑着,走到柳未曦身边,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因为我可以帮他登上那个至尊之位,他得到他想要的,而我也得到公孙家荣华富贵。” 柳未曦震惊的望着她,她有些看不清公孙念,她不是喜欢云岐才想着要嫁给她吗?怎么听完她说的话,更像是在交易。 像是看出她的不解,公孙念解释道:“我喜欢晋王不假,可相比公孙家的荣耀,我的幸福不值一提,你自小活的洒脱,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只会随心而为,可我不一样,我生来就的担负起家族的使命,如果不嫁给晋王,我也会嫁给另一个可能成为皇帝的人,这是我的宿命,既然是宿命,那我宁愿从一开始就选择一个我喜欢的人来坐上那个位置。有时候我很羡慕你,想爱就爱,不想爱就离开,从来不会被这世俗的枷锁束缚。” 公孙念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淡淡的忧伤,但转瞬即逝,等柳未曦再看时,她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女。 “放心吧!明日你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希望你日后可以得偿所愿。” 柳未曦说完,拿着解药便离开了,公孙念出神的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未曦返回晋王府,当即让令易服下解药,等到天明的时候,毒药已经散尽。 一边照顾恒儿,一边还要守着令易,柳未曦一宿没睡,等令易醒来时就见她顶着眼下的乌青,精神不振。 本想提醒让她赶紧去休息,可话还未说出口,便有府里的侍卫前来禀报:“王妃,宫里来人,请您进宫一趟。” “知道了,本妃即刻就去。” 柳未曦轻声一叹,来的还真快,她还想休息一下,罢了,这里的事早早结束,她和恒儿就越早的安全,她的亲人也会更平安。 柳未曦温柔的看了眼熟睡的恒儿,又乞求似的看向令易,还没开口,就听到他笑着说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儿子的,万一你回不来,我就把他带到北齐当太监。” 说完,令易还朝她挑了挑眉毛,一脸得意。 “你敢!”柳未曦厉目嗔斥。 这人真是皮痒了,伤才刚好,就开始说话不着调,也不知道他在朝堂上是不是也这样!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可不心疼。”令易一脸不屑的挖苦着她,尽挑难听的说。 柳未曦心一沉,目光也随之冰冷起来,若他真的要杀自己的儿子,倒不如她现在就动手杀了她,可她又打不过他。 令易见他眼里杀意渐起,知道自己方才的玩笑开的太过火,急忙正色焦急的解释:“好了,刚才是逗你玩的,看你熬了一宿,都快熬成老太婆了,你放心去吧,万一你回不来,我会将你的儿子带到北齐,把他当作我亲生的儿子一样对待。” 柳未曦听到他承诺,放下心来,她如今在京城中,能相信的只能是他了,若他都不愿意帮自己,那自己真的是看不到未来,可听完他说的话,又鼻子一酸,伤心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从宫里安全脱身?” 突然令易的眼神变得凛厉起来,沉重的点了点头,“据我所知,你们的皇帝不喜欢晋王这个儿子,连带着连你也不喜欢,加上你之前救治皇后不力,他更是对你有气,这次好不容易抓到晋王府的错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你,并且只要有你在晋王府,那皇帝就会一直忌惮晋王与侯府还有顾家的关系,毕竟一个侯府的兵力不容小觑,而顾家作为天下第一的财力,更是对晋王更有力的支持,你说他会怎么选?” 柳未曦瞬间泄气,看来她今日是很难活着离开皇宫了。 “不过,我会帮你的,我会让你安安全全:完好无损的从宫里出来,你可信我?” 听完令易这样说,柳未曦眼里的光又很快亮起,激动的问道:“真的?” 令易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许问!”令易快速的打断柳未曦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欲望,“这涉及到北齐的国政,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柳未曦撇撇嘴,将方才想要问的问题咽了回去。 其实她想问的是:你做的事会不会伤害到顾家和平南侯府。 罢了,既然她不想说,她就不问了,他是北齐的皇帝,自然会为他的国家考虑,她能做的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保护好自己的亲人,其他的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吧!再说这次的事情之后,他们之间也再无交集,他做他的皇帝,而她继续做回她的柳大夫。 想通之后,她冲令易温柔笑了笑,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红唇轻启,“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你当年带我走,你还会不会选择去争那个皇位?” 令易心里一怔,他之所以想成为帝王,就是想用自己手中的权利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刚遇见她的那会,他还是一个被自己父亲抛弃的皇子,受人欺辱,活的猪狗不如,每天甚至连饭都吃不饱,直到遇见她,他才觉得自己又开始活的像个人。 现在她问,当年如果带走她,结果会如何? 他说不上来,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会护得住她。 柳未曦等了半天,才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有些自卑,“那个时候的我,什么也没有,你如果那个时候就认识我,你定然会嫌弃我的。” 第125章 活着 柳未曦想起自己第一次救他时,他穿的衣服很破,身上也是瘦的皮包骨头,可见他过的并不好,她心底生出一丝心疼,但同时也有一丝恼怒。 “那你为何都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就私自替我做决定,如果我说我不在乎呢?” 令易垂着头,不敢再看她,他想起她对叶含山的态度,突然明白,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一时间心里有些后悔,若他当时留在她身边,或许他们现在也是儿女绕膝了。 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 “对不起。” 令易想了半天,好像只有这三个字能表达他心里的想法。 “算了,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先走了,恒儿就暂时拜托你了。” 柳未曦说完转身就打算离开,却被令易及时叫住,她疑惑的望着他,就见他将自己手指上戴的一枚戒指摘下,然后套在她的食指上。 那枚戒指是非常普通的银戒,看着有些旧,柳未曦粗略的扫了一眼,只见那上面雕刻着一头雄性,看上去威猛霸气,栩栩如生。 “这是……。”柳未曦抬头问道。 “这是北齐皇子独有的戒指,你戴着这个进宫,自然有人帮你。” 柳未曦虽然心里疑惑,可也没有多问,只是感觉他有些深不可测。 她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并没有换上朝拜的吉服,从容自若的坐着马车进了皇宫。 宫里正在早朝,皇帝直接在大殿召见了她。 柳未曦抬头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的皇帝,很快又垂下头,冷静的行着跪拜大礼。 皇帝并没有立刻让她起来,而是冷酷的问道:“晋王妃,你可知罪?” “儿臣不知所犯何罪?还请父皇明示。” 柳未曦跪在地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皇帝冷哼一声,声音洪亮且威严的说道:“你在平南侯府滥用私刑,此事已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这是触犯国法,还在家中辱骂长辈,这是不孝,你不忠不孝,不配再拥有宁安郡主的敕封,更不能成为皇家的儿媳,来人,将她押入刑部,赐鸩酒。” 声音刚落,大殿外的侍卫便走了进来,但柳未曦也不慌乱,而是幽怨的望着皇帝,朗声为自己辩解。 “陛下,您的皇孙被下毒,您不去捉拿凶手,反倒要杀他的母亲,这是何道理?而且王爷在雁城抵御外敌,若他知道自己的妻儿先后遇险,该做何感想?王爷与前方的将士若知道自己在战场上浴血奋战、舍弃生命,可换来的却是自己的家人无端被害,您说他们还会全心全意的为您效力吗?” 此言一出,诸位大臣皆哗然,一时间大殿内乱哄哄的,有的认为柳未曦说的言之有理,毕竟晋王眼下在雁城,若知道自己的王妃被赐死,万一他率领大军造反,届时朝局动荡,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 可有些大臣认为,晋王妃滥用私刑,又不敬长辈,按律当赐死。 就在众大臣争吵不休的时候,皇帝眯着眼睛,愤怒的盯着柳未曦,“你在威胁朕?” 柳未曦也不怕他,与他四目相对,从容不迫,“不敢,我只是想活着。” 皇帝此刻火冒三丈,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如此冥顽不灵的人,以前见她柔柔弱弱,以为她没什么心思,可现在看来,不过是披着羊皮的狼,竟敢跟他对着干,是不想活了吗?那他偏要杀了她,他就不信晋王敢造反。 “来人,将她给朕拖下去,立刻赐死,谁要给她求情,就跟她一起死。”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吼出来的。 诸位大臣看到皇帝真的生气了,都吓的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柳未曦此时也被侍卫压着,动弹不得。 虽然心里害怕,可表面上还是装的非常镇定,虽然她不知道令易让谁救她,可还是选择相信他,毕竟眼下她能指望的也只有他了。 就在众人以为晋王妃今日绝对活不成的时候,吴王突然站出来。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皇帝向来喜欢这个儿子,所以看到他站出来时,瞬间气消了一半。 “讲。” 吴王拱手施礼,缓缓说道:“父皇,晋王妃不过是救子心切,这才方寸大乱,做了错事,况且三哥在雁城,若是知道了晋王妃被赐死,恐会导致军心不稳,徒生变故,望父皇念在国家安定的份上,从轻发落。” 皇帝怒气未消,正要驳斥吴王心软之类的话,便听到国师玄陵道长进言,“启奏陛下,微臣认为吴王说的有道理。” 原来是他! 柳未曦忽然明白令易说宫里有人救他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早已在宫里安插了自己的人,那个人便是眼前的这位道长。 她听哥哥提过,这位道长可是近来京中的红人,皇帝十分信他,刚来不久,便被封为国师。 算算时间,他是半年前就来的京城,一直寄居在吴王府,吴王素来爱招纳奇人异士,又看他果真有本事,为了彰显孝道,他便将此人献给陛下。 陛下在皇后去世后,时常睡不好,寻找了很多良方皆不管用,可就在这位道长给他吃了一颗丹药后,他竟然能安稳入睡,而且好像那方面的能力也有所增长,近来更是频频出入后宫,据说他每夜都要临幸妃嫔,甚至有时候白日里也会在宫里宠幸宫女。 因为这诸多的好处,皇帝对这位道长更加信任,他也一跃成为京中新贵。 不过在柳未曦看来,那丹药或许真的有效果,但长期服用必然会伤及根本,加上皇帝毫无节制的宠幸宫妃,虚耗而亡是早晚的事。 国师进言,必然是大事,皇帝急忙端正的洗耳恭听,“哦?国师有何高见。” 玄陵道长微微弯腰,恭敬且认真的说道:“陛下,臣同您讲过,最近是您得道的关键时期,切不可沾染血腥,否则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对对对,道长不说,朕差点忘了,”皇帝突然笑呵呵的,指着柳未曦,“也罢,算你运气好,今日就留你一命,不过你行事不端,不配再当皇家的儿媳,今日就由朕做主,让你跟晋王和离,贬为庶人,此生不得再回京城,至于你那个儿子……。” 皇帝犹豫不决,那个孩子毕竟是皇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 第126章 情人 柳未曦揪着一颗心,生怕他说出不让她带恒儿走的话。 然而这时,那位道长再次进言:“陛下,微臣方才算过,三皇子的小世子与您命格相克,会阻碍您修道之路,眼下您不能沾染血腥,不如让他离京城越远越好,这样便对您不会有什么影响。” 皇帝想了想,大手一挥,爽快的答应了,“一切就依国师所言,”之后又指着柳未曦命令道:“限你今日之内必须离开京城,吴王,你亲自盯着,别让她再出什么幺蛾子,行了,退朝吧!” 皇帝不耐烦的处理完前朝的事,因为他还要去后宫继续修道。 吴王急忙应诺,柳未曦也长长的松了口气。 不过丞相唐群却是一脸茫然,这吴王什么时候与晋王妃走的这么近了?竟然替她说话。 今日皇帝要柳未曦与晋王和离,他没有进谏,一来,皇帝如今沉迷修道之术,对国师深信不疑,二来,他有私心,晋王太喜欢这个王妃,有道是关心则乱,如今她若能与晋王和离,那对王爷来说是好事,三来,皇帝这种做法,会让晋王更加恨他,到时候他们之间的矛盾便会愈演愈烈,晋王的争储之心也会更加坚定。 柳未曦被吴王带着离开大殿,就碰上太后身边的福英姑姑。 福英姑姑向吴王和柳未曦行礼后,便对吴王说道:“王爷,太后命奴婢请晋王妃说会话,请您稍等一下。” 吴王怕事情再出岔子,犹豫片刻,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父皇命本王亲自送她出京城,本王不敢怠慢,不过,既然皇祖母想见她,那本王就与她同去,这样既不耽误父皇的嘱托,又全了对祖母的孝心。” 吴王这样说,福英只能顺着他,“那请二位随奴婢走吧!” 到了寿康宫二人行礼后,柳未曦便被太后叫到旁边的暖阁说话。 “丫头,你有什么难处大可同哀家讲,为何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离开京城,你这样让阿岐怎么办?” 柳未曦低头垂眸,不敢直视她。 “太后娘娘,您可记得民女之前被绑架的事?” “哀家自是记得,那次你还小产。” 果然,柳未曦感叹,在云岐用了强硬的手段后,外人根本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次绑架民女实际上是被其他男子欺凌才导致的小产,而且,民女此后很难有身孕,所以……,”柳未曦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语声幽咽,“所以民女实在是不配再当晋王妃。” 说着,她拿出那份和离书,递给太后,继续道:“民女将此事说给您听,就是想请您让民女体面的离开,要不然,日后此事若被外人知晓,那晋王必然会被天下人耻笑,而民女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而且据民女所知,晋王对公孙家的公孙念青睐有加,那公孙念对晋王也是情根深种,二人郎才女貌,自是一段佳缘,所以还请太后让民女离开,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太后将和离书看完,心中叹息,她对柳丫头十分喜欢,可眼下出了这种事情,她确实不太适合再当晋王妃,不能生育倒还罢了,她已经有一子尚能说得过去,然而她不洁之身,的确不适合再侍奉阿岐,如果被外人知道,不光是晋王府的脸面保不住,就连皇家的颜面都会扫地。 “那既然如此,你就快些出宫去吧!可有想好去哪里?” 柳未曦知道,自己说出那件事的真相,最终的结果便是如此,可她没想到,素日里对她疼爱有加的太后,竟然也如此薄情,果然这皇家是最不能讲感情的地方。 “民女还没想好,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些时日多谢您照顾,民女就此别过。” 柳未曦说完郑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跟着吴王向宫外走去。 二人一走,福英便走了进来,附在太后耳边轻声道:“您不怕王爷知道后与您心生嫌隙,毕竟王爷很喜欢柳姑娘。” “福英,你记着,不管她多好,晋王再怎么喜欢她,只要她不干净,皇家是容不得她的,与其日后痛苦,还不如让她现在体面的走,放心吧,晋王是个识大体的,他会想明白的。” “是,奴婢明白。” 尽管她们同情她,可毕竟她们得接受现实,皇家的脸面有时候比个人的性命还重要。 出宫的路上,吴王跟在柳未曦身后,一直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很多次张口欲言,可最终都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柳未曦忍不下去,转过头有些不悦的问道:“王爷,您有什么尽管问,不要吞吞吐吐的,让人难受。” “咳咳”,吴王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柳未曦食指上的戒指,略微有点难为情,“你是他的情人?” 柳未曦皱着眉头,眼里充满疑惑,不解的问道:“他?什么情人?” 吴王指了指她手上的戒指,柳未曦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他”应该就是令易,顿时脸上有些发红。 不过她还是急忙否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而吴王只当她是女儿家害羞,不愿承认,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再说其他。 柳未曦没有问他与令易的关系,她觉得日后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自是与她无关。 吴王跟着柳未曦去了晋王府,见到令易,二人只装做不认识。 柳未曦没有多想,只是简单的收拾了她与恒儿的行李,便叫来书云和南雪。 其实,陛下和离的旨意已经早早传到晋王府,府里众人都已经知道了。 书云担忧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你还好吧?” 说完后还仔细的看着姐姐脸色的变化,她怕自己说错话,惹得她不痛快,可看了半天,根本看不到丝毫的异样。 柳未曦察觉到书云的目光,打趣道:“行了,你再看下去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放心,我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你真的打算与晋王和离,那他知道吗?”书云不放心,万一晋王不同意,一怒之下杀了姐姐,那可怎么办? “放心吧,王爷离京之前已经将和离书给了我,并且这次是皇帝亲自下的圣旨,他不会说什么的。” “噢。” 书云点点头,可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他们之间不是都和好了吗?怎么还会和离? 柳未曦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书云跟着她这么长时间,还是弄不明白这京城风云里的弯弯绕绕,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没有烦恼。 第127章 送别 南雪安静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她是知道那份和离书的,即便没有陛下的旨意,王妃与王爷之间也不会再长久。 原本这些天,她见王妃戴着王爷送的簪子,以为她放下过去,想与王爷重新开始,可眼下看来是自己想的简单了。 柳未曦平静的看向二人,“如今我已不是王妃,今日便要离开京城,并且我是要带走恒儿的,书云,你本不属于晋王府,我走了,你随时可以离开,还有南雪,你还是回晋王身边吧,你一身武艺,跟在我身边实属浪费,至于府里的众人,以前如何,日后也一样。” “姐姐,你这是不打算要我了?”书云顿时委屈巴巴的看着柳未曦。 南雪也是满脸的不情愿。 柳未曦摇了摇头,无奈叹息,向二人解释,“我不再是王妃,更没有平南侯府和顾家的庇护,你们跟着我日子会过的很苦,我实在不想连累你们。” “我爹说出了谷让我跟着你,听你的话,如果你不带我走,那我在外面便一个人都不认识了,姐姐,你就让我跟着你,路上也好有个伴,再说,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方便,我跟着你,正好可以给你带带孩子。” 禁不住书云的撒娇打浑,柳未曦最终还是答应了她,毕竟她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闯荡江湖。 书云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就开心的跑出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她可是早就想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玩。 书云一走,屋子里便剩下柳未曦和南雪。 “王妃,您别赶我走,王爷说过,不让我回他身边,现在您又不让我跟着,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您就让我跟着您,好不好?”南雪也是一脸幽怨的央求她。 柳未曦咬了咬牙,沉思了一会,严肃的说道:“南雪,如果你真的想跟我走,便要答应我三件事。” “王妃您说,南雪一定做到。” 看着她兴奋的模样,柳未曦缓缓开口:“第一件事,你以后不能再叫我王妃。” “不叫王妃那该叫什么?”南雪眨着眼睛,疑惑的看着柳未曦。 “我比你大一些,你以后就跟书云一样叫我一声姐姐,可好?” “可是王妃……。” 情急之下,南雪脱口而出“王妃“二字后,立刻被柳未曦用眼神杀了回去。 “你方才叫我什么?” 南雪讪讪的低头笑了笑,“对不起,王……不对,应该是姐姐,南雪知道了。” “嗯!“柳未曦非常满意的点头,孺子可教。 “那第二件事呢?“ “这第二件事,便是不能将我的事透露给晋王,否则我会毫不留情的与你分道扬镳,你可能做到?” 南雪抿着嘴唇,凝神思量片刻,便答应了。 现在她跟着姐姐,便要一心一意跟着她,不能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第三件事,日后你若想离开,同我说一声,便可离开,我不会拦着你的。” 她其实想让南雪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不要一直在对别人的人生负责,不过眼下她估计还劝不动她,等她日后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便知道自由的可贵,那个时候她估计便会主动跟她提的。 “好,南雪答应姐姐,不过南雪也有一些事想请姐姐答应。” “你说。” 柳未曦见南雪从怀里拿出一个墨色的牌子,上面刻着一个白色的羽毛。 南雪将牌子递给她,解释道:“这是王爷走之前给我的墨羽令,可以调动王爷在南安所有的势力,如果姐姐或者恒儿有危险,还请姐姐允许我用它帮你,可以吗?” 柳未曦接过墨羽令,指腹轻轻抚过那根白色的羽毛,眉眼之间染上些许哀愁,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如果他那日追上她,便不会有之后发生的事情,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柳未曦本想拒绝,可想到恒儿,她还是点头答应了,恒儿太小了,她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保护不了他,有了这墨羽令全当,是他父王在保护他。 柳未曦一行六人走出王府时,众人皆来相送,孙姑姑哭的最厉害,恒儿是她一手带大的,如今说走就走,她怎能不难过。 “好了,姑姑不哭了,等我们安定下来,一定告诉您地址,到时候您就可以来看恒儿了。” 孙姑姑知道王妃在安慰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抹了抹眼泪,不让自己哭的那么厉害。 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伴随着男子“驭”的一声,马的嘶鸣声传入众人耳中。 柳未曦一看,来人竟是哥哥。 她开心的跑下台阶,朝顾松涛飞奔而去,当着众人的面,一下子抱住他。 她现在又不是王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完全不用顾及别人异样的眼光。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我一回京就听说你要走?” 顾松涛神色凝重,他最近去外地巡视自家生意,今日才回京,还没来得及回府,便听说了妹妹的事情,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柳未曦抱着他,贪恋着这最后的温情时刻,以后或许都见不到哥哥了。 “没事,就是陛下下旨让我跟晋王和离,还让我今日便离开京城。”柳未曦离开他的怀抱,嘟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顾松涛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这算什么大事,他此前还巴不得让他们和离呢!现在这样,正好合他的心意,心里这样想,当即就笑了出来。 “你吓死哥哥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不就是和离!你跟我回顾家,哥哥以后养你。“ 说着他便要拉着柳未曦回顾家,身后的令易突然很紧张,紧紧的握着拳头,手心里全是汗,他害怕她真的回了顾家,那他便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然而柳未曦却挣脱他的手,伫立在原地,努力冲着他咧嘴一笑,“哥哥,我就不跟你走了,陛下让吴王今日必须送我出京,并且日后我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所以,哥哥,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对了,还有松月,让她以后看男人谨慎一点,别又被人给骗了。” 柳未曦说着,差点哭出声来,急忙低头转身,不敢再看顾松涛。 顾松涛站在原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如今却又要分开,他本想上去拦下她,可却被吴王挡住。 “顾公子,天色不早了,她必须得走了,不然天黑之前找不到客栈,他们母子只能露宿街头。” 第128章 跟我走 听了吴王的话,顾松涛果然没有再追上去,只是依依不舍的目送着柳未曦一行人离开,以后怕是很难见面了。 吴王将柳未曦一行人送到城门口就离开了,至于她想去哪里,他没有问,毕竟这个无关紧要。 一出京城,令易带的人马就跟了上来,大约有十来个人,皆身穿南安国的服饰,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从北齐来的。 其实按照令易的安排,他本该三天前就返回北齐,可为了带柳未曦回去,他又多等了几日。 柳未曦不懂武功,可能感觉到他们个个身手不凡,对令易非常的恭敬。 不过南雪一见到他们,立刻戒备起来,因为他们的武功都在她之上,心里隐约觉得姐姐身边的这个男子身份或许比她想的还要尊贵,不由得替柳未曦担忧起来,姐姐将这个极其不寻常的人留在身边,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书云大大咧咧的,根本不关心这些事,只是沉浸在即将远行的喜悦中。 这时令易走到柳未曦身边,小心的试探着,“念念,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回雁城,我娘葬在那里,我想去看看她,顺便也让她见见恒儿。” 柳未曦看着怀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恒儿,眼里泛着温柔,嘴边噙着浅浅得笑意。 这个场景令易在梦里想了无数次,一时间看的有些入神。 “那你呢?回家吗?” 柳未曦说完,突然抬头,就发现他痴痴的盯着自己,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清咳一声。 令易回过神,连忙回答:“对,我必须得回去了,不过我回去要路过雁城,要不你就跟我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可……,”柳未曦犹豫不决,他是北齐的皇帝,她不想再与他牵扯太深。 “念念,我的伤还没好,我手下的那些人笨手笨脚的,也不懂医术,万一我死在路上,你可是要负责的,你说过要照顾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令易十分委屈的看着柳未曦,见她有些动容,又继续劝说:“你们三个女子,又带着一个孩子,路上山匪流寇众多,你就不怕他们将你们绑走?他们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你想想,如果你们落到他们手上,还会有命出来吗?” 柳未曦看了眼恒儿,又回头看向一直傻乐的书云,无奈叹息,“好吧!我答应你。” 见她答应,令易心里激动得快要飞起来,可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 他朝着自己的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马车牵过来。 在等车的空档,柳未曦也唤了南雪和书云过来,向她们说明自己的想法,南雪虽然对令易不满,可她也明白,眼下跟着他们去雁城是最好的选择,书云无所谓,怎么走都行。 牵马车的是个十来岁的少年,面容清秀,但却板着脸,冷若冰霜,一脸戒备的看着柳未曦。 昨日公子吩咐他们提前找一辆马车,还特意提醒他们再买一个婴儿睡的摇篮,他当时还郁闷,公子受伤,要马车很正常,可要摇篮做什么?不过当他看到对面这位女子怀里抱着的婴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他不喜欢她,如果不是为了救她,公子也不会受伤,硬生生的将行程往后拖了几日,这段时间京城的守卫越发的严,丞相还在暗中查人,估计就是冲着公子来的,他在京中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危险。 “小宇,来,笑一个,”令易捏着少年略带婴儿肥的脸蛋,笑嘻嘻的说着。 小宇不耐烦的推开他的手,冷冰冰的说道:“你答应过我,不在人多的地方捏我的脸。” “咳咳,”令易一脸歉意,“我错了,方才忘了,不好意思。” 说完又顺手捏了一下,不等少年发火,他迅速知趣的将手收回来。 令易自知有错,急忙转移话题,认真的向他介绍道:“小宇,她就是念念,快叫姐姐。” 听到“念念“二字,小宇冷若寒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 公子曾不止一次的在他跟前提过“念念”这个名字,他说她救过他,既然是公子的救命恩人,那便是他的救命恩人。 “姐姐,”小宇特别听话了称呼着柳未曦。 “他是?”柳未曦惊讶的看向令易。 不过令易没有回答,而是见天色不早,连忙催促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外面看上去很低调,可车内却布置的十分舒适,柳未曦还看见车内竟然放着一个婴儿的摇篮,里面放着玩偶、拨浪鼓等物品。 见柳未曦愣在原地,以为她觉得太简陋,急忙说道:“你要觉得不满意,我命人重新换一辆马车。” “不用了,这个就很好,”柳未曦冲着他莞尔一笑,心中很是感激,如果让她自己布置,或许都做不到这么仔细。 说着,她弯腰坐了进去,令易紧随其后。 柳未曦将恒儿放到摇篮里,或许里面很舒服,恒儿蹬着自己的小短腿,开心的对着令易咿咿呀呀的笑着,惹得令易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柳未曦心里又高兴又难过,她高兴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京城这个漩涡,做回自己,可又难过恒儿日后要跟着她受苦了。 南雪和书云不想跟他们挤在一起,便自觉的选择了骑马,这正和令易的心意,这一路他终于可以跟心心念念的女子单独相处。 就在马车刚要前行时,柳未曦便听到车外有人喊着她的名字。 她从车窗探出脑袋,就看到谢承初与云凌骑马跑来。 二人看见她,立刻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跟前。 “你们怎么来了?”柳未曦欣喜的对着二人问道。 “听说你要走,我们想着来送你一程。”云凌声音爽朗,一点都感觉不到离别的伤感,他觉得,离开京城,对她或许反而是好事,如果能走的话,他也想跟着离开,可惜,父皇最近给他指派了差事。 倒是谢承初,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在柳未曦的记忆里,他与她很少说话,见了面也是恪守着与她之间的叔嫂之礼。 第129章 我乐意 云凌继续道:“其实,你离开京城也是好事,你想好去哪里吗?到时候我去找你。” 柳未曦笑了笑,她在京城的朋友里,就属云凌最豁达。 “我打算先回雁城,看看我娘,至于之后去哪里,还没想好。” “那你想好了,可一定要给我写信,告诉我。”云凌迫不及待的提醒。 “放心吧,一定告诉你,”柳未曦看了一眼天色,神色凝重,“天色不早了,我必须得走了,后会有期。” “嗯,也对,那你快走吧!”云凌也催促着她离开。 这时谢承初突然开口,“你就这样走,三哥若是知道,定然会很伤心的。” 提到云岐,柳未曦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我与他缘分已尽,不必再强求,况且有更好的女子在等他,他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谢承初想说,三哥心里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她,从未变过,可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谢承初忍着心里想留下她的冲动,只是淡淡的说道:“那你一路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 柳未曦最后对他笑了笑,然后放下帘子,令易便吩咐小宇赶车。 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谢承初只觉得有一块石头压着自己的胸口,憋的自己喘不上气来,他真的好想跟他说,他喜欢她,既然与兄长和离,那她可不可以嫁给自己?可他不能那样说,即便她与兄长和离,那他也不能将她占为己有,那样兄长该有多难过,他不能做那样的事情。 云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只当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三哥与三嫂和离的事实,才如此难过,遂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马车内,令易双手环抱胸前,吃味的扁着嘴一动不动的盯着柳未曦。 柳未曦好奇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哼,那个叫谢承初的喜欢你。”令易十分生气的说道。 “你是说谢承初喜欢我?”柳未曦惊讶不已,当即喊道,但怕马车外的人听到,又压低声音,小声嗔斥,“怎么可能,你别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他就差将“我喜欢你”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柳未曦不相信,可见令易一脸认真,不由得怀疑自己的判断,“真的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男人的直觉。” “切,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根据,原来是瞎掰的。”柳未曦无情的嘲笑了他。 可令易不服气,“如果是朋友,他见你的反应应该是与秦王一样,可我刚才看见他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便可以肯定,他就是喜欢你。” 令易很苦恼,她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管他呢,我又不喜欢他,再说了,我离开了京城,以后定然与他不会见面,他喜不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柳未曦的回答让令易十分满意,突然他凑单柳未曦眼前,眯着眼,冲她狡黠的笑了笑,顿时,柳未曦只觉得眼皮直跳,着人心里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呢? 果不其然,很快就听他开口说道:“既然你跟晋王和离,又不喜欢谢承初,不如你喜欢我,可好?我带你回北齐,让你做皇后。” “还是算了吧,”柳未曦推开他,挑了挑眉毛,“我跟你说过的,我不会再有孩子。” 令易胸口一滞,他那日的犹豫她还是放在心上了,不过他很快又开心起来,这也说明,她心里有他。 令易再次凑了上去,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我这两天想了一下,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大不了我到时候在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养在你身边,可好?” “那恒儿怎么办?”柳未曦随口一问,她觉得他一定不会接受恒儿的。 然而他却说道:“恒儿是你的儿子,我会带他如亲子,日后给他封王,这样你可满意?” 柳未曦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的望着他,但又很快将他推开,“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乐意,只求你能留在我身边。” 令易回答的非常认真,但却让柳未曦有些为难。 她不想让自己刚从一个漩涡出来,又跳进另一个漩涡之中,但看到他这样放低姿态的求自己,她又狠不下心,毕竟他救过她,也是自己喜欢的第一个男子。 “我心里很乱,你让我想一想,好吗?“ “好,我不逼你,你好好想,不过你必须在我离开雁城之前给我答复。” 柳未曦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此刻夜幕降临,路上静的出奇,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走过时发出的车马摇晃声。 “我们今晚去哪里休息?你的伤该换药了。” 柳未曦放下帘子,重新恢复了平静。 “别担心,我已经命人在前面找好了客栈,估计就快到了。” 听他这样说,柳未曦很安心,要不然夜里找不到客栈,他们便要露宿荒野,大人不怕,就是恒儿太小了,很容易生病。 本来早就该到了,可令易顾及车内的恒儿,就让小宇走的慢些。 终于,他们在天完全看不见的时候,赶到了落脚之处。 令易的手下已经将房间安排好,根本用不着柳未曦操心。 柳未曦进了房间,将恒儿安顿好,然后让南雪看着,她则独自前往令易的房间给他换药。 她过去时,门口有侍卫守着,房间里只有令易一个人。 她这次学聪明了,让令易坐在凳子上,这样她就不用“抱”着他来解绑带。 在柳未曦准备换药物品的时候,令易自觉的脱了上半身的衣物。 柳未曦一回头,就看到他精壮的上半身,脸色瞬间如晚霞般红韵。 听着男子粗重的呼吸声,她解开绑带,发现伤口周围微微有些发红,她直呼“糟糕”,他的伤口还没好,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却在陪她赶路,顿时,心里一阵内疚。 不觉间说话也温柔了几分。 “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在南安要做的事是不是早做完了?” 第130章 沦陷 “嗯。”令易点点头,身体依旧紧绷着。 “那你留下来就是为了等我?” “嗯。” “那你这样,会不会暴露?” 令易神色一怔,随后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你在关心我?” 柳未曦没回答他,只是继续专心处理伤口,也没有看他,但令易能看到她微红的脸,心里瞬间乐开了花,不过他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无妨,即便暴露了身份,他们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你不用担心。” 柳未曦“嗯”了一声,并没有多余的话。 换完药后,她将东西收拾一下,并嘱咐道:“你的伤口有些不好,我们明日必须在此休息一日。” “听你的。”令易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见令易这里无事,柳未曦就转身打算离开,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男人“呲”的一声,好像是牵扯到伤口的疼痛,她急忙回头,就看见他正在穿衣服,但他一抬胳膊就会牵扯到伤口,所以半天都没有将衣服穿好。 “你等着,我去叫小宇过来。”柳未曦着急的说着。 “小宇不在,方才我让他出去喂马了。”令易怕她真的出去喊人,连忙寻了个理由阻止了她。 “那我叫其他人过来。” 说着柳未曦就要朝门口走,但又被令易拦了下来,委屈巴巴的看着她,“他们粗手粗脚的,你也不怕弄疼我。” “那你想怎样?”柳未曦双手叉腰,微微有些怒意。 怪不得在平南侯府的时候,被哥哥赶了出来,他是真的难伺候。 见他生气,令易立刻赔笑,“我觉得你给我穿衣服就很好。” “我?”柳未曦满脸的不可思议。 “嗯,”令易点点头,睁着一双桃花眼,很是无辜,“你说过的,要好好照顾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她说过吗?好像是说过,柳未曦现在很后悔答应亲自照顾他的这件事,她觉得,这个人肯定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 不过,她还是乖乖的走过去将他的衣服穿戴整齐。 穿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令易的手非常不老实,一会搭在他的肩膀上,一会又放在她的腰上,一会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垂边,这些位置全是她敏感的地方,以前只要云岐跟她同房的时候,一碰这些地方,她就会全身酥软,她觉得她再被他这么折腾下去,今夜便会在他的一双桃花眼中沦陷,毕竟她已经数月没有做那件事了,偶尔夜深人静,也会觉得空虚寂寞。 令易侧目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颊,同时能感受到她紊乱的呼吸,喉结滚动,手上的动作也更进一步。 他缓缓的伸手摸到她腰间的带子上,轻轻一拽,就松开了,同时他迎上她的红唇。 柳未曦此刻被他四处煽风点火,已是意乱情迷,现在被他一吻,又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僵在原地。 令易见她没有反抗,心里一阵激动,正打算更进一步是,却被一阵开门声打断。 “公子,我把马都喂完了,你还有什么吩咐?” 小宇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柳未曦吓得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急忙起身,后退两步,与令易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可这时她发现自己衣衫凌乱,就差里面的肚兜没有被解开,连忙慌乱的开始整理衣物,可是越慌乱,就越系不上带子。 令易见状,忙将自己身边的大氅给她披上,又将她推到屏风后面。 小宇年纪小,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为何公子与念念姐姐都敞开衣服?方才还嘴对嘴,难道公子的伤加重了? 想到此,那稚嫩且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了一丝担忧。 “小宇……,”令易捏着拳头,咬牙切齿的喊着他的名字,他刚才马上就要美人在怀了,都让这个小子给打断了,可恶。 虽然小宇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能感觉到公子很生气,他见势不妙,边退后几步,边面无表情的说着“公子,我想起我还有一匹马没喂,我先走了,”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令易看着比兔子跑的还快的小宇,气的肺都要炸了,就听他对门口的侍卫吼道:“路程,吩咐下去,三日之内不许小宇吃桂花糕,谁要发现他偷吃,本公子重重有赏。” 听到重重有赏,路程眼前一亮,立刻声音洪亮的回答,这小子平日里仗着公子的宠爱,武功又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眼下公子吩咐不让他吃桂花糕,看他怎么办,路程想着心里早就激动的要飞起。 不过,他又开始郁闷,公子今日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因为屋里的这个女人?公子一直不立后,难道就是在等她?她带着个孩子,难道这孩子是公子的? 令易要是知道路程给他脑补了一场大戏,非得气死不可。 “关门,”令易黑着脸冲路程低声吼道。 路程赶紧将门关上,不过他关门的时候趁机向屋内看了一眼,公子衣服敞开着,屏风后面也若隐若现的站着一个女子好想在整理衣物,顿时,他明白了公子为何这般生气,原来是小宇这小子打扰了公子的好事,不过他又有些担心,公子现在这身体,能行吗? 门一关,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二人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最后,还是令易咳了两声,打破了寂静。 “你……出来吧,小宇走了。” 令易说完后隔了一会,才看到柳未曦红着脸微微低着头走了出来。 此时她衣衫已经悉数整理好了。 令易尴尬的搓了搓手,“那个,小宇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你也听见了,我刚才已经罚他了。” 柳未曦无语,这“三日不吃桂花糕”也叫惩罚?不过她转念一想,那还是个孩子,桂花糕或许是他的最爱,三日不吃,估计他会很难过。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柳未曦羞涩的抬头回答,视线扫过他紧实的腰身,又迅速低下头,她感觉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真怕自己禁不住他的诱惑再次沦陷。 第131章 晕倒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柳未曦着急的想逃离这里,然而令易怎么会轻易放她离开。 他朝她走过去,精壮的腰腹再次出现在柳未曦的视野里,她赶紧将视线再次转移,心中无奈感叹,这人真的太会勾引人了。 柳未曦正想着,没防住,就被令易一把搂在怀里,她立刻挣扎着就要离开,却听到他低声耳语,“念念,让我抱一会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想你想的都快发疯了,不过,老天有眼,又将你送到我身边。” 令易顿了顿,抚摸着她的后背,继续说着,“做我的女人好不好,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觉的,否则刚才你也不会那么动情。” 一提方才的事,柳未曦就有些无奈,她怎么那样控制不住自己,差点与他…… 柳未曦没有承诺他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早些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我暂时不想考虑。” 她不知道自己再在他房里待下去会发生什么,所以在说完话后,也不管令易的反应,转身拿了东西,逃也似的离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时,恒儿已经睡着了,书云回了自己房间,就剩下南雪守在恒儿身边,她见柳未曦脸色通红,衣服也有些乱,急忙惊讶的小声问道:“姐姐,你跟那个人……” 她没有把话说完,可柳未曦领会了其中的意思,连忙解释:“我跟他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是刚才跑的太快,将衣服弄乱了,你别多想。” 南雪还想再问什么,却被柳未曦着急打断,“不早了,你快点去休息吧!” 说完,她便将南雪推出房间,立刻关上了门。 柳未曦的反应,让南雪心里生出一丝异样,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她不会这么反常。 不过,既然姐姐不想说,她就暂时不问,随后有机会再打听。 听到南雪离开的脚步声,柳未曦双手覆盖在脸上,试图让自己的脸颊不那么烫,紧接着,她摇了摇头,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 随后她便脱了衣服,上床挨着恒儿躺了下来,不过她刚躺下,恒儿就醒了,她又不得不再次起来哄孩子,一晚上也没消停。 次日,恒儿起了个大早,坐在柳未曦头顶上不停的揪她的头发,还时不时的在她脸上拍两下,然后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柳未曦一宿几乎没睡,天亮时才眯了一会儿,本来想着今日不赶路,可以起迟一点,可没想到…… 埃……柳未曦睡眼迷离的坐了起来,顶着一双眼下乌青的眼睛,闷闷不乐的看着恒儿。 以前在王府的时候夜里有奶娘照顾,她都能休息好,可现在没人帮她带孩子,事事都要她亲力亲为,就连上茅厕都得带着他,真的特别累,再加上还要照顾令易,与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自己真的是想的太简单了,以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将恒儿带大,就目前的状态看,恒儿还没长大,她就要被累死了。 “唉,”柳未曦叹息,为人父母,才知道母亲当年的不易,现在她还有南雪和书云她们帮忙,母亲当年可是一个人将她拉扯大,也不知她是怎么过来的。 这时,南雪端着早饭走了进来,看到姐姐很是憔悴,想来她昨夜肯定没有睡好,顿时心里不由得愤愤不平,若不是公孙念,她此刻还是高高在上的晋王妃,怎么会沦落至此。 柳未曦盛了一碗粥,喂恒儿喝了一些,便让南雪将饭撤走。 “姐姐,你不吃一点吗?”南雪关切的问道。 柳未曦疲惫不堪的摇了摇头,“南雪,我没胃口,实在是吃不下,你快拿走吧!” 见她实在难受,南雪只好将饭菜撤走,很快她又返回来照顾恒儿,让柳未曦去休息。 可柳未曦却拒绝了,“我还要给令公子换药,你在心里先照顾一下恒儿,我去去就回。” “姐姐,要不我叫书云过去吧!”南雪心疼她两头跑,这几日事情多,根本没合眼,并且之前受伤的身体还没养过来,如此这般,她很快就会倒下。 柳未曦虚弱的笑了笑,“没事的,书云这会肯定在睡懒觉,还是我去吧,只是换个药,不妨事的。” 说罢,她梳妆打扮后,就拿着药去了令易的房间,她还特意用脂粉遮盖了眼底的乌青。 此时令易也刚刚睡醒,小宇正端了水来,让他洗漱。 “我先给你换药吧!”柳未曦想着赶紧给他换完药好回去补补觉,不然这样下去,迟早得病倒,到时候就没法照顾恒儿了。 “好,”令易爽快的答应了。 这次当着小宇的面,他没有动手动脚,柳未曦很快就换完了药,就在她弯腰准备起身的时候,突然眼前发黑,晕倒在令易怀里。 “念念,念念,”令易喊了两声她的名字,见她丝毫没有反应,顿时慌了起来,忙让小宇去请书云过来。 他之前查过,知道书云是忘尘先生的女儿,会医术。 小宇过去时,书云还在睡着,他敲了半天的门,都没人开门,无奈之下他破门而入,将书云从床上拽了起来。 书云眯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了半天,才想起眼前这张冷冰冰的脸是谁的。 一想到小宇寒冰似的眼眸,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瞬间没了睡意,不过她依旧很生气,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 “你知不知道……”书云吼到一半,就对上小宇冷若寒霜的脸,立刻声音小了下去,可又不甘心,便小声且快速的将剩下的话说完,“打扰人睡觉是很没有礼貌的。” 小宇冷哧一声,没跟她废话,直接告诉她,“念念姐姐晕倒了,公子请你过去,快点。”说完他就轻飘飘的出了门。 念念……这念念是谁?突然她想到令易一直叫姐姐念念,这才反应过来是姐姐晕倒了,她心中一惊,利落的翻身下床,胡乱的将衣服穿好,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第132章 找她 书云赶过去时,就见令易神色焦急的守在床边,一看到她进来,立刻起身将书云拽到柳未曦床边诊脉。 书云也顾不得与他生气,急忙搭着柳未曦的手腕号脉。 片刻之后,她松了口气,对令易说道:“姐姐没事,就是这两日没睡好,太累了,我开些滋补的汤药,再休息几日就好了。” 令易随即吩咐小宇,“等书云姑娘开好药方,尽快拿着去抓药。” 小宇板着脸,非常不高兴得点点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乖巧的跟着书云出去。 他想吃桂花糕,可是昨夜路程兴致冲冲的告诉他,公子让他三日之内不许吃桂花糕,他二话不说,先将传话的路程揍了一顿,然后才闷闷不乐的睡了,刚才他想求公子让他吃桂花糕,可他知道,公子决定的事便不会改变,无奈他只能忍着…… 这时南雪也得到消息,抱着恒儿匆匆赶来,就看到柳未曦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心里一阵阵难过,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是一个人扛着,让别人都以为她过得很好,殊不知,最难过的那个人是她。 这时她看到令易一直握着柳未曦的手,急忙上前说道:“令公子,还是让我照顾姐姐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让别人知道了,对姐姐名声不好。” 令易斜眼睨了南雪一眼,言语之间带着些许不满,“你照顾好恒儿便好,其他的事不必管太多。” “你……,”南雪瞬间怒目,不过她想到自己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而且姐姐昏迷,恒儿还需要她照顾,便冷静下来,“方才是我唐突了,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本公子也不是小气的人,你先带恒儿下去,这里有我照顾。” 令易说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柳未曦,南雪看的清楚,那是发自内心的关切与喜欢,她心里叹了口气,不由得为这份感情担忧起来,姐姐遇见他也不知是福是祸,不过眼下她身体最重要,南雪没有再说什么,便抱着恒儿悄悄的退了出去。 所有人走后,屋中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柳未曦轻轻的呼吸声,令易依旧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生怕自己一松开她便没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北齐,不会再让你受苦。”令易自言自语,像是说给床上的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眼神逐渐坚定,深邃如墨染。 京城内,丞相唐群的人与晋王的暗卫都没有查到有人从北齐过来。 当京城的消息传到雁城时,云岐微微蹙起眉头,冷阳故意避开她在北齐的暗探,肯定是来了南安,但现在却一点都查不到他的踪迹,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想着,云岐捏着拳头重重的向桌子砸去,桌面上的东西也跟着跳了起来。 陆泉紧张的吞了口唾沫,王爷这是生气了,可还有一件事,如果他说了,估计王爷会更生气,可这件事他还不得不说。 “王……王爷,京中……京中还传来……传来一个……消……消息,是关于王……王妃的。”陆泉吞吞吐吐的说完,怯生生的偷看了云岐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跟个娘们似的。”云岐因想着冷阳的事,有些心烦,言语间便有些不耐烦。 “启禀王爷,王妃在平南侯府动用私刑,陛下下旨废去了她的王妃之位,还做主让王妃与您和离。”陆泉一口气将话说完,立即低下头,继续保持沉默。 他以为王爷听完后会非常愤怒,可没想到王爷只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面对王爷的反应,陆泉多少有些震惊,按道理他不是应该非常生气,然后一怒之下将桌子掀翻。 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的时候,周崇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王爷,太后给您捎来的加急信,”说着,上前将信给递了上去。 云岐快速的打开信,浏览了一遍,顷刻间只觉得自己胸中憋闷的喘不上气来,手上也不自觉的发力,将纸揉捏的逐渐变形,眸中也升起一股浓烈的狠厉。 柳未曦,你好狠,竟然不给自己丝毫退路,将自己被人欺凌的事告诉太后,这样,即便他能劝的她回心转意,太后也不会同意她再进王府,她为了撇清晋王府与平南侯府、顾家的关系,竟然做的那般绝情,还带走恒儿,那也是他的儿子,她不该跟自己说一声吗? “她在哪?”云岐狠狠的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 陆泉一时间不明白“她”指的是谁,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爷这是在打听王妃的踪迹,忙回道“回王爷,王妃出京城的时候将您派到身边的人全给退了回来,现在属下还没打听到王妃去了哪里,给南雪送消息,也不见回。” “快去找,无论如何要将她和世子带到雁城。” “是,”陆泉施礼后,恭敬的退了出去了。 周崇见王爷脸色不好,也跟着退了出去。 他追着陆泉,叫住他,并说道:“你真的要去找王妃?” “这不是王爷吩咐的吗?”陆泉有些疑惑他为何这样问,现在不是就要找到王妃吗? “是王爷吩咐的不假,可王妃毕竟是圣上所废,若王爷执意将她留在身边,你觉得陛下会怎么看王爷?那王爷何时才能回到京城?再说了,她……,”周崇话说到一半,又顿住,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话不合适,便没再继续,只是说道:“关键的时候眼下正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一点闪失,你明白吗?” 陆泉低头想了想,觉得周崇说的在理,可又觉得有些奇怪,他一直都是非常听王爷话的,怎么现在变了? 陆泉挠了挠头,为难的说道:“可王爷那边怎么交代?再说了小世子还在王妃哪里?那可是王爷的血脉,怎么能流落在外?” “那就只将小世子带回不就行了,”周崇看了一眼蹙着眉头的陆泉,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不如找王妃的事情交给我去办,你那里那么多事,根本忙不过来。” “也好,”陆泉觉得,这件事谁办都一样,既然周崇要去找,索性就交给他去办,自己手上的事情也一大堆,确实忙不过来。 第133章 等你 柳未曦昏睡到傍晚才醒过来,她一睁眼,便看到守在他床边睡着的令易。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了半晌,当年她发着烧,极力的想睁开眼看清楚身边照顾她的那个人,可就是怎么都睁不开眼睛,她当时想着,如果自己好了,一定要好好看看他的模样,如今倒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可已是另一番光景。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盯着他,令易警觉的睁开眼睛,发现柳未曦已经醒了,顿时开心的笑了起来,“念念,你终于醒了。” 柳未曦望着那双桃花眼是格外温柔,不禁心神晃荡,这人的眼睛真的太撩人了,唉,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遇见他,估计会被他迷的神魂颠倒。 她心里感叹,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又关切的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我看看。” “没事了,路程方才给我换过药了,”令易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合适,要是路程会换药,之前怎么不换,非要她换,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你别误会,是我按照你的方法指挥路程换药的,他原本是不会的。” 柳未曦心知肚明的笑了,她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给他换药,目的就是将自己留在他身边,一个皇帝,出门带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介武夫,想必那十来个人个个身怀绝技。 “我饿了,你让人给我拿点饭菜,再把恒儿带过来。” 令易听她要吃饭,急忙吩咐手下的人将早已热好的饭菜端过来,又让人将恒儿抱了过来。 一见到恒儿,柳未曦就放下筷子,抱在手里一顿猛亲,同时又看向南雪,“今日辛苦你了,你快去休息吧!恒儿我看着就行。” “姐姐,你还是把恒儿给我吧,你身体还没好,这几日就让他跟着我睡,你好好休息几日。” 柳未曦知道南雪是关心她,再加上自己确实还有些不舒服,便没有再推辞。 南雪说完便抱着恒儿下去了,令易急忙将筷子递给柳未曦,讨好似的笑着,“你赶紧吃,多吃些。” 柳未曦接过筷子,冲他笑了笑,继续吃饭,令易就一直在旁边盯着看,终于,她吃了两口,实在忍不住对他抱怨道:“这位公子,你这样盯着我看,我是真的吃不下,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好歹你也是个皇帝,一天怎么这么闲,光围着我转。” “嘿嘿,”令易向她抛了个眉眼,“我现在的任务就是把你拐到北齐做我的皇后,既然是要将你拐走,那肯定得下一番功夫的,当然得围着你转。” 柳未曦放下筷子,叹息道:“我跟你说过好多遍,我是不会去北齐的,你就别再我身上打主意了,你还是尽快回去,找一个名门闺秀,让她做你的皇后,我是真的不合适,再说,我不能有身孕,你的朝臣不会允许一个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女人做他们的皇后,况且这个女子还是南安国的人,我若真的跟你回去,就是进了狼窝,只怕到最后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不去。” 柳未曦说的斩钉截铁,一点不给他留任何希望。 “那你要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我就待在你身边陪你,以后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柳未曦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真的?你真的愿意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来陪我?” “你不相信,我可以发誓,”说着令易就举着手,发誓道:“我冷阳从今以后会陪在念念身边,不离不弃,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 “行了,别说了”柳未曦急忙捂住他的嘴,怕他说的话不能兑现,万一真的遭了天谴,就真的是自己的罪过了。 “你这是信我了?”令易兴冲冲的问道。 “姑且信你吧!” “姑且?”令易撇撇嘴,很是不满,“那就是不相信,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柳未曦无奈摇头,“你不要小孩子气,就算你愿意,你的那些属下能答应吗?我信你的真心,可现实就是现实,有很多无奈,有些事你做不得主,我也一样,所以你不要强迫我,我也不要求你。” “可我是说真的,”冷阳一脸的真诚,他确实是出自真心的,如果她真的愿意嫁给他,他可以舍弃皇位,那个皇位谁想当就让谁当吧,当初他之所以想要皇位也是为了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念念,如今她不愿意去北齐当他的皇后,那他要那个皇位也没什么意思。 见他一脸的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柳未曦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真的不回北齐了?她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如果你真的不当皇帝,那我就嫁给你。” “当真?”令易激动的捏住柳未曦的肩膀,兴奋的问着。 柳未曦忍着疼痛,眼神坚定的注视着他的双眸,“绝不骗你。” 令易当即开心的将她抱起,转了几圈,将柳未曦吓得连连惊呼,“你快把我放下来,别被人看见了。” 令易停下来,挑了挑眉毛,“我看谁敢看,我挖了他的眼珠子。” “这样不好,太残忍了,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跑不了,”柳未曦红着脸娇嗔道。 令易这才将她放了下来,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放心,这几日我先陪着你,等你身体康复,再把你安顿好,我便回北齐将皇位让出来,然后就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柳未曦点点头,轻轻靠在他肩上,“好,我等着你,等你回来我们就去长春谷,那里是书云的家,与世隔绝,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那里,再也不问世事。” 时隔多年,或许是命中注定要让他们再次相遇,既然他爱自己,自己也喜欢他,不如此后余生相伴到白头,那也是极好的事情,那些明争暗斗就留给别人吧,云岐想要那个至尊的位置,那她就成全他,将公孙念送到他身边,她虽然不喜欢公孙念,可也知道,她是最适合云岐的,那就祝他们白头到老,一生平安顺遂。 第134章 玉城 柳未曦想通之后,心情好了不少,身体也恢复得更快了,几乎每日都留宿在令易的房间,小宇有时候夜里坐在房顶上,能听到公子房中奇怪的声音,一开始他想去看看,可被路程等人及时拦下,并威胁他说:“公子可是说了,你要赶去,就罚你一个月不许吃桂花糕。” 小宇一听,立马回房间,紧闭房门,乖乖睡觉。 路程虽然知道公子在里边干什么,可他担心公子的伤,这样日日美人在怀,也不知道他身体能不能受得了。 不过他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因为每次他只要还想要第二次的时候,都被柳未曦以伤口为由,及时制止。 南雪默默的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问,最近收到很多从王爷那边传来的消息,都是打听姐姐的行踪,可她都视而不见,因为她答应过姐姐,不能再将她的事情告诉王爷,所以只能对不起王爷了。 只是姐姐与这位令公子走的太近,不免让她有些担心,她也说不上在担心什么,可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只要那个男人对姐姐好,书云根本不关心谁做她姐夫,所以对此事也没有任何评判。 等柳未曦身体好些了,一行人便慢悠悠的朝雁城出发,因为不急着赶路,他们便走走停停,每到一处风景优美之地,便停下来欣赏几日。 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有一城名玉林,那里盛产玉石,所以当地多富商,其间景色宜人,植被茂密,又因其四季如春,故而素有“春城”之称。 一行人进城之后,立刻被城中的繁华景象所震惊,街道两边皆是商铺与售卖小物品的商贩,并且售卖的东西以玉石居多。 令易走到一处摊位前,细细的看了眼那些用玉石加工过的配饰,见其小巧精致,所用的工艺不输贡品,不由得感叹道:“看来此地能工巧匠众多啊!你看,一个小小的耳环,竟也被雕刻的栩栩如生。” 柳未曦拿过那双耳环,在阳光下高高举起,见那块玉被雕琢成一对喜鹊的形状,外表晶莹剔透,一尘不染,并且还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好奇的向摊主打听,“这是什么材质?竟然这般神奇,可以发出七彩光芒。” 那摊主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见一行人穿戴不俗,又见询问的女子盘着头发,而身旁的公子对她也是十分温柔,便猜测这位女子是他的夫人,遂热情的介绍,“夫人,这可是新品种,叫琉璃,市面上不多见,就连宫中也未必有这个东西,您要喜欢,就让您夫君买下吧,出门见喜鹊,可是大喜。” “这个多少钱?”柳未曦笑着问道。 “夫人,这个不贵,就五两银子。” “五两?”柳未曦有些惊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耳环竟然要五两,当即决定不买了,眼下她不是那个富有的王妃,而是一个普通人,她得省着点花钱。 就在她刚想放下耳环的时候,却被冷阳接过,只听他霸气的说道:“这个耳环我要了。” 那商贩立刻眉开眼笑的将耳环包好,恭敬的递给冷阳,“公子和夫人还真是恩爱,祝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到老。” 这两句话说的冷阳是喜笑颜开,那双桃花眼笑的都快睁不开了,这时就见他大手一挥,对那摊主说道:“你们这里的东西本公子全要了,”紧接着他又吩咐路程,“记得给钱。”说完便拉着柳未曦率先离开,她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柳未曦跟在他身后,气呼呼的一直瞪着他,这个败家男人,按照他这样花下去,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顿时有些后悔曾经答应他的事情,不过在大街上,她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只能闷在心里,等私下再说。 二人在前面走,路程等人很快便跟了上来,手上大包小包的拎着很多东西,柳未曦觉得心在滴血,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被这个败家男人轻轻松松的花了出去。 这时迎面走来冷阳的一名随从,他恭敬的行礼后,说道:“公子,客栈已经安排好了,请您随属下过去。” 冷阳点点头,就拉着柳未曦跟了上去。 很快众人来到一处名为青玉的客栈,柳未曦大致看了一眼,有四五层高,周围皆是两层楼,这么一比较,这里便显得格外显眼,并且这里是临街拐角处,地段繁华,行人如织,能在这里开这样一间客栈,这背后的东家估计十分厉害。 进入客栈内,一楼大厅是食客聚集地,早已是宾朋满座,不等柳未易观察完,已有眼尖的伙计上来招呼,“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名侍卫急忙说道:“方才我已经向掌柜定过房间了。” 这时客栈的掌柜也热情的迎了上来,吩咐那伙计自去招呼其他客人,紧接着便笑吟吟向冷阳施礼道:“公子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掌柜上了二楼,便听他介绍道:“这里一楼是普通食客用膳的地方,而二楼有雅间,是专门为了方便贵客设立的,当然,如果客人有需要,我们会直接送入房间。” 说话间,众人已经上了三楼,掌柜又继续道:“三楼以上便是客房,公子,您和夫人的房间在五楼,我直接带您上去。” 听到“夫人“二字,冷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而柳未曦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瞬间羞红了脸。 掌柜一眼便看出二人的异样,但他从不打听客人隐私,所以只装做没看见。 众人上到五楼,冷阳便吩咐定房的那名侍卫,“你先带着兄弟们去各自房中休息,小宇和路程跟着我就好。” “是,”说完,随行的侍卫便跟他走了。 掌柜继续将冷阳带到他与柳未曦所住的房间,他一推开门,柳未曦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走进一看,见房中摆着几盆秋海棠,那花香估计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冷阳见她微微一笑,便知她很满意这里,当即狠狠的将掌柜夸奖了一番。 那掌柜也是个明眼人,知道自己办的事让贵客很满意,也让他身旁的女子喜欢,但他还是与冷阳谦虚了一番,将功劳都推到柳未曦身上,更是对其恭维了一番,冷阳无所谓,毕竟他在宫里见惯了这种场面,倒是柳未曦,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却被夸赞,有些名不副实,浑身不自在,最后只能勉强的笑了笑。 看完了这个房间,掌柜又带着南雪和书云去了各自的房间,而恒儿被柳未曦留在了身边,因为这一路很多时候都是冷阳在照顾,他对恒儿很细心,呵护备至,有时候比她这个亲娘还要周到,甚至比云岐更适合做他的父亲。 第135章 主动 此刻他正抱着恒儿玩,而恒儿被他一逗便笑的咯咯咯…… 柳未曦看着眼前温情的一幕,她觉得以后冷阳一定会对恒儿好的,恒儿的成长也需要一个父亲,不然单凭她一个人教出来的孩子定然不够勇武。 夜里,二人侧着身子微笑着盯着睡在中间的恒儿,俨然有些一家三口的意思。 冷阳看了一会便起身将恒儿抱到床的里面,而自己则钻进柳未易的被子里,上下起手,炙热的气息撒在她的耳边,“念念,我想要你。” 柳未易顿时红着脸,娇嗔道:“不行,恒儿在呢!” “嗯……我都好几日没碰你了,你舍得让我憋的难受吗?”冷阳边撒娇,便拉着柳未易的手一路向下,放到那处高地。 灼热的温度让柳未易有些心猿意马。 “念念,你看看,都这样了,你忍心吗?”冷阳故作生气的继续撒娇。 柳未曦被她弄的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你之后不能再这么乱花钱了,以后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王妃,就是普通老百姓,得省着点花钱,知道吗?” “知道了,以后买什么你说了算,可眼下你要再不帮我,我真的会憋坏的。” 冷阳说着,又将柳未曦的手放到那个部位。 “你个狗东西,真讨厌,”柳未曦红着脸娇嗔着,然后半推半就的成了他的盘中餐。 接下来的几日,冷阳果然将财政大权交给柳未曦,再也没有乱买过东西,二人东逛西逛,出双入对,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就连小宇也在心里抱怨道:公子是不是不喜欢他了,为何以前出门总带着他,现在却恨不得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路程想找机会劝公子尽快回去都找不见单独见他的时候,他们二人仿佛黏在一起,拉也拉不开。 这日晚间,趁着柳未曦沐浴的机会,路程急忙吹哨将他家公子叫了出来。 “公子,您得尽快回国了,您在这里多待一日,就多一分暴露的机会,而且北齐那边也离不开您主持大局。” 听了路程的建议,冷阳失神片刻,他因这些日子尽量躲着路程,就是防止他提及此事,他这些天很开心,仿佛重生了一般,有些乐不思蜀了。 他又想起答应念念的事情,要回去禅让皇位,然后跟她一起好好过日子。 “公子?公子?” 听到路程的声音,冷阳突然回过神,转头向他问道:“朕问你一个问题,这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一个?” 路程挠了挠头,嘿嘿的笑了一下,“陛下可是问错人了,就臣家里的那个母老虎若是知道臣不要她了,到时候还不得杀了臣?” 路程家有悍妻,冷阳是知道的,有一次他在宫里留路程喝酒有些晚了,第二天上朝时就看到他右脸上有几道血手印,他私下问了他,可他却支支吾吾的不愿回答,最后还是在他的逼问下才说出了实情。 冷阳无奈的冲着路程笑了笑,“你家中的那位夫人还真是厉害,朕记得上次赏了你几个丫鬟,她便冲进宫zhi?yi?da朕破坏你们夫妻感情,吓得朕立刻将那几个丫鬟给送回家去了。” “家有悍妻,让陛下见笑了,”路程讪讪的道歉,额头上已经紧张的布满细密的汗珠。 “陛下这么问,是柳姑娘不愿回北齐吗?”路程顿了顿,见冷阳心事重重,便猜测问道。 不过冷阳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继续问道:“如果朕不回北齐当皇帝,你会怎么想?” 路程一惊,立刻下跪劝谏,“陛下万万不可,您如果不当皇帝,北齐将会再次陷入战乱,到时候便是生灵涂炭,若南安人趁虚而入,或许北齐便会不复存在。” 他就知道,不会有人同意他这荒唐的想法,或许就连念念到现在为止都不太相信他。 这是,他真希望念念与路程的那位夫人一般凶悍,现在那里大喝一声:“谁敢带我夫君走?” 可惜,她终究不是她。 冷阳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路程有些不放心,生怕他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不过他还是退下了,他是君,而自己则是臣,作为臣子,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其他的事别多想。 路程走后,冷阳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估计柳未曦洗完后才换了一副开心的面容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便看到柳未曦已经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恒儿也安静的睡着了。 他看到柳未曦在发呆,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但瞧见她冲着自己勾了勾手指头,眼神妩媚动人,他便没有多想,径直走了过去。 他本想安安静静的躺在他身边睡觉,可掀开被子一抹,这才发现她里面什么也没穿。 瞬间,冷阳觉得自己全身汗毛竖起,身体紧绷,仿佛不听自己使唤。 “怎么?你不喜欢我这样?”柳未曦勾起嘴唇,娇媚可人。 “没……没有,我喜欢,”冷阳紧张的竟然有些结巴,他这是第一次发现她这般主动,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 可就在这时,有一只小手在他身上煽风点火,让他欲罢不能。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冷阳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柳未曦不想再等,就将柔软的唇凑了上去。 冷阳闷哼一声,开始主动起来。 不知道是他多想了,还是念念想通了,冷阳感觉她今夜很特别,使出浑身解数来迎合他,并且是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二人倚偎在一起,很快就睡着了。 第136章 冤大头 不过,在听到冷阳呼吸声变得冗长之后,柳未曦很快睁开了双眼,她不舍得凝视了他片刻,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一根短针刺入冷阳耳后的睡穴。 这时便听她在他耳边小声且温柔的说道:“睡吧!等你醒来就会发现我已经走远了,以后就不见了,你回你的北齐好好当你的皇帝,我安心的做回那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这些时日就当我对你救命之恩的报答。” 之后,柳未曦起身穿好衣服,给他留了一张字条──走了,勿念。 她抱起恒儿走到门口,又回头神色凝重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决然的离开。 出门的时候遇见路程,她立刻叫住了他。 “姑娘有何事?”路程态度很恭敬,毕竟她是公子身边的女人。 “路程,我有一事相求。” “姑娘但说无妨。” 柳未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自己的计划。 “你跟他昨夜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路程瞪大眼睛,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有种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心虚感。 “你别担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路程这才放下心,“那姑娘是……。” “我方才用银针封了他的穴位,他会昏睡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内我会一直朝南走,而你则带着你家公子一直朝北走,从秦衍入北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路程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明白倒是明白,可为什么?公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 他可是知道公子对这位念念姑娘情根深种,有时候梦里都会喊着她的名字。 “不要问为什么,照做就好,他不会怪你的。” 柳未曦勾了勾唇角,转身带着南雪和书云离开。 她们重新买了一辆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南走,而路程也带着冷阳一路北上,自此二人分道扬镳,不会再见。 南雪在外赶着马车,车内书云肉眼可见的不开心,“姐姐,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要离开。” 姐姐方才喊她的时候,她正做梦吃烧鸡呢!刚烤好正要往嘴里塞,就被吵醒了。 “怎么?你不想走?”柳未曦笑吟吟的打趣道:“你如果不想走,我现在立刻送你回去。” 说着就要掀开帘子让南雪掉头。 书云急忙制止,“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跟她出双入对,还以为你要嫁给令公子,没想到,你是在做戏。” “你呀!”柳未曦叹息,“成天就知道玩,你可知他是谁?” “是谁?”书云好奇的伸长脖子洗耳恭听。 “他可是北齐的皇帝冷阳。” “皇帝?”书云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时马车外的南雪也听到了,震惊不已,他竟然是北齐的皇帝,怪不得身边那么多高手,可姐姐怎么会认得北齐的皇帝?而且北齐的皇帝怎么会来南安国?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她继续竖着耳朵听。 “姐姐,你怎么会认识北齐的皇帝?”书云继续好奇的追问。 “我小时候救过他一命,而他也救过我一命,便认识了,那个时候他还穿的像个小乞丐。”柳未曦说着,嘴角不经意间流出些许微笑,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后来呢?他怎么就成了北齐的皇帝?” 柳未曦摇了摇头,“不了解,我们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 “那他来南安做什么?不会就是为了见你?” 这次柳未曦点点头,“他想带我回去,做他的皇后。” 其他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书云,再说她也从未问过他来南安真是的目的,可她能猜到,宫里的那个国师是他的人,上次入宫见到皇帝,他眼底泛着淡淡的青紫,两颊潮红,虚阳上浮,想必是吃了太多的丹药所致。 那丹药估计是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人的体力,让皇帝决定他仍旧生龙活虎,频繁的出入后宫,可时间一长,会伤及根本,所以她猜测,皇帝最多再能坚持半年。 届时皇帝驾崩,朝局必然动荡,不知到底谁才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帝王,不过这些事已经与她无关,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看着恒儿长大。 “那你干嘛不跟他回去?”书云觉得那个男人长得好看,对姐姐也好,姐姐跟他回去当皇后也挺好的,最起码不用受颠沛流离之苦。 柳未曦轻笑一声,在书云脑袋上轻轻戳了一下,“书云,姐姐且问你,若你知道前面是个狼窝,你会去自投罗网吗?” 书云摇了摇头,“那自然是不会的,我又不傻。” “那不就行了,那北齐的皇后岂是那么好当的,不说别的,单单我的身份就已经让那些朝臣忌惮,而且若他们知道恒儿的身份,还不把我们母子给吃了!” “这么说,北齐确实去不得。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书云眨着眼睛,满脸期待。 “还没想好,我们先一路南下,那里气候宜人,水土养人,并且还有各色小吃,不如我们趁此机会游玩一番,再找找生财之道如何?” 书云一听,这主意不错,立刻高兴的点头。 柳未曦又朝车外的南雪问道:“南雪,你觉得呢?” 南雪这些时日就怕姐姐被那个令公子迷的神魂颠倒,不过她方才听完便释然了,原来姐姐一直有自己的打算,当即便回道:“南雪听姐姐的。” 没有了京城里的那些困扰,三个女子再加上一个孩子,四人一路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冷阳被路程放进马车,一路北上,直到四个时辰后才清醒。 他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发现自己在马车里,一时间有些懵圈,身旁也不见念念和恒儿,便怀疑是自己昨夜太累,睡的太沉,他们估计怕打扰自己才上了另一辆马车。 可等他掀开马车的帘子,瞬间惊慌起来,外面那有另一辆马车,只有自己从北齐带来的随从,他立刻觉得事情不妙,急忙让赶车的侍卫停车,又气冲冲的吼道:“路程,你给朕过来。” 听到冷阳话里带着怒意,路程吓得缩了缩脖子,他就知道陛下一醒指定得生气,这下好了,他成了那个冤大头了。 第137章 赴死 最终,他还是下马,垂着头走到马车跟前。 “说……。” 冷阳的吼声吓得路程一哆嗦,战战兢兢的准备回话。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宇捷足先登。 他指着路程,冷冰冰的说道:“是他让念念姐姐离开,我本想拦着,可他说如果我拦着就让我一个月吃不到桂花糕,然后我就看见他把公子抬进了马车。” 少年说完,冷冷的看了眼路程,得意的哼了一声,立刻躲到冷阳身后。 冷阳闭了闭眼,对着路程咬牙切齿,“你……真是大胆,朕随后再找你算账。” 说着他便下了马车,夺走路程的马,冲小宇问道:“小宇,念念说过她要去哪里吗?“ 小宇想了想,“她说她要往南走。” 话音刚落,冷阳便策马朝南边追去。 路程在后面指着小宇气的直跺脚,而且还警告他,“之后别想让我给你小子买桂花糕。” “不买就不买,我让公子给我买,哼。”小宇说完就骑马朝冷阳离开的方向追去。 路程也不敢怠慢,立刻命人追了上去。 此刻南雪正驾着马车走在江边,三人见此处风景甚好,便停车赏景。 江面很是宽阔,一眼望不到对岸,两岸山高林密,各类花草云集,柳未曦将恒儿递给南雪,趁机舒展了一下胳膊,并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方才瞧着前边有些珍稀的药材,我采一些回来,说不定路上能用的上。” 南雪不放心,忙劝阻,“姐姐,还是别去了,需要什么,我们在前面城里买,这里人迹罕至,我担心会有野兽出没。” “放心吧,就在不远处,我一会就回来,那些药在城里可是买不到的。”柳未曦冲着南雪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便转身离开。 不知怎的,南雪今日的那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以前在战场上如果遇见伏兵,她这种感觉也会非常明显,而今天它又出来了,她已经好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可她转念一想,姐姐已经不是王妃了,也碍不到谁的眼,怎么可能有人对她下手,估计是自己想多了。 书云喜欢凑热闹,也跟着柳未曦跑了过去。 柳未曦和书云这两个医痴,看见满地的菖蒲草,这种草可以开窍醒神、祛避邪疫的功能,此外这种草天生自带香气,可以做成香囊佩在腰间,防虫避毒。 这里气候湿润,非常适合菖蒲草的生长,所以二人很快就采了满满的一篮子。 就在二人正要返回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的山上冲出几名黑衣人,拦住二人的去路,柳未曦以为他们是谋财,却不想他们上来便拿刀朝自己砍来,书云立刻飞身过来用随身携带的短刀抵住对方的长剑,可书云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而且他还有同伙。 在她与那人纠缠的时候,已有其他人朝柳未曦杀去。 柳未曦不会武功,只能将手中装有菖蒲草的篮子向他们扔过去,然后转身,疯狂的向与恒儿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个人方才很明显是冲着她来的,眼下只有她离恒儿他们越远,他们便越安全。 果然,与柳未曦所想的一样,那些黑衣人见柳未曦逃脱,便不再与书云纠缠,立刻追了上去。 这时南雪也听到了这边的打斗声,急忙将恒儿护在怀里前去查看。 她过去时就看到那些黑衣人追着柳未曦跑,而书云则追着黑衣人跑。 南雪立刻明白过来,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姐姐,而姐姐也明白了这一点,正将那些人朝相反的方向引开。 她站在原地干着急,想上去帮忙,又担心恒儿受伤,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听到柳未曦大声喊叫:“南雪,快带着恒儿和书云去雁城找王爷。” 她觉得自己此次定然凶多吉少,这些人的估计杀不死她不肯罢休,眼下只有让恒儿他们先行离开去雁城,到了那里最起码有自己的亲生父亲护着,不至于丢了性命。 柳未曦的两条腿根本跑不过黑衣人,何况他们个个武艺超群,轻功了得,很快就追上了她。 前面是敌人,身后是滔滔江水,怎么选择都是死,柳未曦绝望的朝南雪的方向望去,她或许是等不到恒儿长大了,希望公孙念可以看在她主动让出王妃之位的份上以后能对自己儿子好点。 南雪和书云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姐姐在那些黑衣人的手上,只要他们一进攻,黑衣人便会立刻杀了姐姐。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柳未曦按下心中的恐惧,冷冷的问道。 “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今日必须死就可以了。”为首的黑衣人故意变了声音,柳未曦根本听不出是什么人。 黑衣人不想再耽搁,就拿着刀朝柳未曦走了过去。 可柳未曦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朝恒儿那边温柔的笑了一下后,毅然决然的跳入江中。 这一幕正好被只身前来追柳未曦的冷阳看到,他没有丝毫犹豫,也跟着跳了下去。 那些黑衣人好像有些震惊,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书云气愤的提着刀哭着向黑衣人砍去,可没过三招就被为首的那个人打晕在地。 他们没管她,直接朝南雪过去。 南雪立刻警惕的抱紧恒儿,眸光冷若冰霜,“周崇,是王爷吩咐你来杀王妃的吗?” 为首的黑衣人立刻停下脚步,摘了面巾,周崇的那张脸赫然出现在南雪的眼前。 “不管我再伪装,还是瞒不了你,“周崇用回自己的声音,无奈的笑了笑。 他们以前在一起练武,实在是太熟了,即便是极力伪装,也会被发现。 “是王爷派你来的?”南雪再次问道。 周崇低头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王爷让我带王妃和恒儿回去,是我自作主张想要杀她。” “为什么?她已经不是王妃了,碍不着任何人,你为何还要杀她?不行,我要将此事告诉王爷,让王爷治你的罪。” 周崇急忙上前拉住她。 “怎么,你今日是打算连我和小世子也杀了吗?”南雪红着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这么多年,她以为周崇只是不爱说话,可没想到他这么冷血。 第138章 出事了 南雪闭着眼,仰着头,将脖子凑到周崇跟前,“你若想杀,现在就杀了我和小世子。” 然而她等了许久,并没有等到冰冷的利刃,而是一记手刀,南雪立刻昏倒,不过就在她快要倒下的那一刻,周崇及时的接住了她和孩子。 他的目的是杀了柳未曦,好让王爷绝了对她的感情,至于南雪和小世子,一个是与他同生共死、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友,一个是王爷的骨血,他是绝对不可能对他们动手的。 周崇带着南雪他们前脚刚走,路程就带着人马赶了过来,不过他们并没有见到冷阳,只看到地上昏睡的书云。 他快速下马跑了过去,发现她还有气息, “书云姑娘,书云姑娘,你快醒醒,书云姑娘……,”路程在书云耳边焦急的呼喊着她的名字,希望她尽快醒来,因为他着急想要知道公子的去向。 公子一路纵马飞奔,远远的将他们甩到后面,直到追到这里,失去了他的踪迹,不过这里有打斗的痕迹,他觉得书云应该知道些什么。 在路程的呼喊下,书云猛的睁开眼睛,发现对方是路程后,紧紧的捏着他的手腕,着急的说道:“他们掉进水里了,姐姐和令公子,快去救人。” 因为惊恐,书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但路程还是听懂了,扔下书云就朝江边跑去。 然而,此刻哪里还有冷阳的踪迹,只有白茫茫的滔滔江水。 “哼,都怪你,”小宇像鬼魅一般移动到他身后,冰冷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愤怒。 “怪我?”路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要不是你故意放走念念姐姐,公子也不会遇险。” 小宇的抱怨瞬间点燃了路程心里的不满,“你还说我,要不是你告诉公子柳姑娘去了南边,他会朝这里追来吗?还怪我,我还没揍你呢!” 路程将心里的气全撒在小宇身上,说着便要动手,可小宇岂是受人欺负的人,挥着拳头就要砸过去。 “够了!” 书云一声怒吼,正打算拳脚相加的二人齐刷刷的朝这边看来。 “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吵,还不快去找人。”说着,她揉着疼痛的脖子走到江边,江水滔滔,肆意拍打着两岸的石壁,仿佛要将一切吞噬,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书云的心头,这里水这么急,他们跳下去还能活着吗? 书云和路程他们一商量,决定顺着水流朝下游方向找去,如果公子大难不死,一定会漂到下游的某个地方,如果公子这次真的有了意外,那他只能自刎在这里,无颜再回北齐。 雁城,军营。 云岐抱着周崇和南雪带回来的恒儿,满脸的慈祥,亲昵的抱着他,在他软软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又对着他自说自话:“恒儿,你有没有想父王,嗯?” 恒儿虽然不会说话,可也能感受到云岐的爱意,便对着他咯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周崇就看到王爷平素严肃的脸上都快笑成了花。 看来将小世子带回来是正确的,他可以让王爷开心。 “周崇,王妃呢?怎么只看到你将世子带回,没看到他母亲。”云岐抬头看了一眼周崇,继续逗着怀里的小人儿开心。 南雪张了张嘴想说出事实经过,却被周崇用凌厉的眼神拦了下来。 然后他替南雪答到:“王妃娘娘在出行途中遇上山匪,不慎落入江中,属下派人找了几日都没有找见,王妃怕是已经……已经……不在人世了。” 周崇说到此神情悲痛,眼眶微红,仿佛真的对王妃落水一事心痛不已,可只有南雪知道其中的真实情况,她对此嗤之以鼻。 “她死了……,”云岐抱着恒儿呆愣在原地,宛如一尊石像,眼里暗淡无光,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语,“她怎么就死了呢?她怎么就死了呢?……” 南雪见状,怕他吓到恒儿,急忙上前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将恒儿抱走,而云岐,只顾着悲痛,丝毫未察觉怀里的孩子被人抱了去。 周崇第一次看到王爷这般失魂落魄,心里不由得抽了一下,那个女人对他就那么重要吗?那他为何当初还要与公孙念独处?他没有喜欢的女子,所以实在不理解王爷的那种感觉。 “走,”南雪小声嘀咕,腾出一只手拽着周崇的袖子将其拉了出去。 “做什么?”一出营帐,周崇便不悦的甩开南雪的手,他觉得眼下王爷心情不好,他应该陪着他。 南雪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抱着恒儿转身离去,周崇只觉得一阵冷风从身边吹过,整个人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正巧,陆泉迎面走来,本想跟南雪打个招呼,可没想到自己热脸贴上一张冷脸,南雪从他身边路过,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离开。 “我说周崇,你是不是惹她了?”陆泉一脸茫然的朝周崇看去。 “关你什么事,”周崇板着脸,冷冰冰的说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哎,我说你们……,”陆泉左顾右盼二人离开的背影,他不明白二人为何都对他如此,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真是莫名其妙,”陆泉想不通,最后只能扔出这句话郁闷的进了王爷的营帐。 “出去。” 陆泉刚刚一脚踏进军帐,就听到云岐的怒吼声,吓得他顿时愣在原地。 一时间军帐里分外安静,陆泉有些踌躇,不知自己该进去还是该出去。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云岐突然低沉的开口,“进来。” 陆泉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与隐忍,心里忽的突突直跳,再加上周崇与南雪的反应,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想着出了何事?突然间他想到南雪带着世子回来,却没看到王妃,难道王妃她…… 陆泉不敢再想下去,因为自己即将要禀报的事情便是与王妃有关。 陆泉站在桌案前,低头恭敬的向云岐行了一礼,许久没听到他说话,陆泉便微微抬头迅速的看了一眼王爷,而后飞快的又低下头。 方才他看到王爷非常难过。 第139章 真相 “说,什么事?”低沉而又冰冷的声音传到陆泉耳里,如地狱归来,他整个人瞬间打了个激灵。 王爷已经好久没这样跟自己说过话了,上次这样还是在听到温语冰嫁入吴王府的时候,那个时候王爷刚到雁城没几年,每天都在四处征战,只是为了早日立下战功,回到京城向温家求娶温语冰。 然而没等到诏他回京的圣旨,却等来温语冰嫁入吴王府的消息,那个时候他也是这种表现──很冷静,却又很难过。 “回王爷,属下派人查到北齐皇帝冷阳的踪迹了。” 云岐眼里闪过一丝波澜,但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接下来陆泉会自己说出来的。 果然等不到云岐的问话,陆泉忍不住继续禀报,“有人在王妃身边见过冷阳,并且二人一起出了京城,据说他们二人十分相熟,王妃还……还……。” “还怎么?”陆泉话说一半,云岐好奇的出声问道,不过语气依旧冰冷。 陆泉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姿态,“二人还同处一室,王妃甚至……甚至留他在房里过夜。” 陆泉话音刚落,就听到“砰”的一声,茶杯破裂的声音。 他急忙循声望去,只见王爷手里的茶杯已经被捏碎,好像还夹杂着鲜血。 “王爷……,”陆泉惊呼,就要上山为他处理伤口,可被云岐及时打断。 “冷阳在何处?”云岐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幽深的瞳孔里燃烧着烈火。 陆泉继续说道:“启禀王爷,有人在玉城见过他们,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去找,再去查一查王妃的踪迹,周崇说她落水死了,本王不信。” 云岐微缩着瞳孔,盯着手中破碎的茶杯,双目深邃不见底,他想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让那个人跟在身边,难道是她的旧情人?…… 好多个问题涌上心头,占据了云岐方才悲痛,他迫切的想知道柳未曦到底想做什么。 陆泉心思转了转,只道了一句“是”,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就退下了。 他总觉的方才南雪跟周崇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陆泉犹豫了一下,随即抬脚朝南雪住的那里走去。 他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南雪抱着小世子在抹眼泪。 “你怎么了?”陆泉急忙走上去关心的问道。 南雪立刻擦干眼泪,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冲着陆泉挤出一点笑容。 “没事,我方才只是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有些难过而已,你来做什么?” 南雪将熟睡的恒儿放到床上,转身将陆泉领到旁边的矮凳上面对面坐下。 陆泉见她不想告诉自己她的心事,便也没有继续问,只是转而试探问道:“你在京城跟着王妃,可知她身边那位男子是谁?” 陆泉目光如炬,没有放过南雪脸上的任何表情,果然,他从她眼里看到了犹豫,“你果然知道他是谁!” 南雪点点头,神情有些忧伤,“我知道,可你再也没有机会找到他了。” “怎么回事?”陆泉语气里有些急躁,王爷可是吩咐,让他将冷阳带回。 “因为……。” “南雪,住嘴……。” 南雪本想将事实告诉陆泉,可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周崇吼停。 “你吼什么,干嘛不让她说完?”陆泉不等南雪说话便立刻跳起来指着周崇大声指责。 顾及到恒儿在睡觉,南雪急忙朝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恒儿没醒,心里一松,但她随即又满脸怒意的对陆泉与周崇低声嗔骂,“你们能不能小声点,要吵架给老娘滚出去吵。” 察觉到南雪生气,陆泉与周崇立刻噤声。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最后还是陆泉率先打破寂寞,“你们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南雪和周崇相视一眼,南雪却很快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他。 “说。” 陆泉拿出暗卫营头领的气势低声怒吼,他与他们平时可以是兄弟,可以是同声共死的战友,可他也是他们的头领,有了原则性的问题,他还是会公事公办,比如眼下他们瞒着自己关于王妃的事。 南雪和周崇齐刷刷的转身面朝他,微微低头,可二人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陆泉皱了皱眉头,冷眼扫向周崇,沉声问道:“周崇,你来说,你背着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周崇知道瞒不过陆泉,只好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说的对吗?“陆泉听后怒不可遏的向南雪求证。 南雪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看来是真的。” 陆泉闭了闭眼睛,突然一个箭步冲到周崇跟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眼底的怒火明眼可见,“你,跟我去见王爷。”话音刚落,他便揪着周崇的衣领往外走。 “不行,”南雪跑过去将陆泉拦下,着急道:“你不能带他走。” “他违背了王爷的命令,就该受到惩罚。”陆泉厉目低声怒吼。 “可是,你要给王爷说了,他会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罚不听军令的将士!”南雪眼里满是担忧,虽然她不赞同周崇的做法,可到底与他有自小长大的情分,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处死? “你别忘了,王爷虽然让你过去服侍王妃,可她从来没有当你是丫鬟,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陆泉在替柳未曦抱不平,虽然他一开始也看不上她,可她救过王爷,而且她对身边的人都很好,包括对他这个陆家的私生子,也从未另眼相看。 “我知道,”南雪突然落泪,软着身子摊坐在身后的矮凳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王妃对我很好,可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法选择。” 南雪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世子,正睡的香甜,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母亲,顿时哭的更厉害。 见此情景,陆泉悲从中来,他也不想亲眼看着自己多年的战友受罚,可他私自行事,便是坏了规矩,日后若是所有人都这样,他还怎么当这个首领。 陆泉看向熟睡的恒儿,忧伤的叹息道:“周崇,据我所知,你自小没有母亲,如今你又怎么忍心让世子从小失去亲生母亲。” “我……,”周崇语塞,呆愣在原地,眼里闪过些许的不忍,许久才重新平静的开口,“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让王爷再因为她的缘故被圣上冷落。” “那你有没有想过,王爷就喜欢让她连累呢?” 周崇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陆泉看他的样子就是没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摇头,而后负手走出了营帐。 第140章 夫君? 最终陆泉没有去告发周崇,他想着自己先派人去找王妃,如果能找回来就最好不过了,如果王妃真的出了意外,那他就亲自向王爷请罪。 打定主意后,陆泉便带人亲自沿着江水两岸寻找王妃的踪迹。 北相村,清晨破晓,破旧茅屋中。 冷阳正给睡在草席上的柳未曦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额头和身体,试图让她的体温降低一些。 柳未曦已经整整烧了三日,他跑遍了附近的村落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帮她退烧的大夫,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冷水给她擦身体,希望她能熬过去,所幸这里靠近江边,最不缺的就是水。 看着昏睡中的柳未曦,冷阳的思绪又回到三日前。 那日赶来时便看到她落水,他来不及多想,毫不犹豫的也跟着她跳了下去。 他跳下去时,柳未曦已经被水下的暗流冲出好一截,人已经昏迷,幸亏自己水性好,才能在暗流中抓住她的手,不至于被冲散,但她的身体多次被水下的暗石击中,等他们被冲到岸上,他才发现她的身体多处被磕伤,后脑勺也被撞破。 他简单的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而后背着她一路走,才发现这个早已废弃的江边茅草屋,他便决定先在此处落脚,好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冷阳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他亲了亲柳未曦的额头,便起身拿起一根一端已被削的十分尖细的竹竿,背上竹篓,开门走了出去。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江边就是不缺鱼,冷阳每日都会用叉子叉上几条鱼,便够他们一日的吃食。 冷阳手起竿落,再出水时,一条肥鱼便出现在竹竿头,那熟练且优美的动作仿佛是多年的老手。 不一会儿,竹蒌中便装了三条鱼,冷阳朝里面看了看,便拿起竹竿心满意足的回了茅屋。 他满心欢喜的推门进去,“念念,我今日……。” 冷阳本打算将自己今日的收获讲给柳未曦听,可没想到一进门就发现草席上空无一人。 “念念……,”冷阳瞬间慌张的喊着柳未曦的名字,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地上,转身跑出了房门。 “念念……。” 冷阳一边观察着四周有没有柳未曦的影子,一边焦急的呼喊着。 他好害怕,害怕她再次不辞而别,那么茫茫人海,自己又该去何处寻她。 冷阳声嘶力竭的边喊边找,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张娇小可爱的笑脸凑到他跟前。 “你是在叫我吗?”那女子软糯糯的问道,一脸的天真无邪。 “念念……,”冷阳将柳未曦一把揉进怀里,喜极而泣,此时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不声不响的走了。” 柳未曦皱着眉头,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冷阳,歪着头,眨了眨,疑惑不解的问道:“念念?我叫念念吗?难道我们认识?“ 冷阳顿时觉得不好,上前捏住柳未曦的肩膀,声音有些着急,“我是冷阳,你难道不记得我了?你说过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这些你都忘了吗?” “啊?”柳未曦满脸惊讶的摸着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脑袋后伤口痛的龇牙咧嘴。 “你没事吧?”冷阳心疼的急忙捉住她乱摸的手,防止她再次将自己弄疼。 柳未曦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好奇的自言自语,“奇怪,我怎么会受伤?怎么以前的事我完全想不起来?” 想着,她便有些头痛,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但冷阳及时制止了她,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我不允许你这么伤害自己,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你可以重新开始认识我。” 冷阳心里明白,她估计是在水里脑袋撞到暗石上──失忆了,尽管她不记得自己,但能忘掉那个人,忘掉以前的那些不愉快,那也是极好的,这样他们就能重新开始。 冷阳继续在柳未曦耳边低语,“你叫念念,我叫冷阳,我是你夫君,你是我的妻。” “冷阳?夫君?”柳未曦抬头有些不相信的再次确认,她怎么就是他的妻呢? 可冷阳却坚定的点点头,“如假包换,我就是你的夫君,”紧接着他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右侧大腿根部有颗黑痣。” 黑痣?她方才给自己整理衣服的时候确实在那里见过黑痣,想到这里,柳未曦瞬间羞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再看冷阳。 那般隐秘的地方他都知道,看来他确实是她的夫君,应该也有过那种事,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她那里有黑痣。 “如此你可信我?”冷阳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用食指勾住柳未曦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他。 这张脸实在是俊朗的不像话,尤其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实在是让柳未曦有些把持不住,脸颊愈发的红,烧的她仿佛都快炸了。 柳未曦躲过那双勾人心魄的眼眸,羞答答的点点头,“我信。” “那你以后可不能再乱跑了,要不然找不见你,为夫会难过的,”冷阳略带撒娇的语气让柳未曦愈发不能自拔,这个男人也太善变了,一会像个霸道的君主,一会又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柳未曦被他弄的没法,只能随了他的意。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以前的事,好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好,”冷阳轻轻刮了下柳未曦的鼻子,嘴角噙着笑着,极尽宠溺,“之后我都听娘子的。” 见他如此听话,柳未曦觉得该给他一个奖励,便踮起脚尖,在冷阳的嘴角亲了一口,随即便红着脸不好意的跑开。 冷阳抚摸着唇角,一时有些愣神,虽然之前他们有过同房,可他能感觉到,念念对他更多的是身体的需求,可方才,他竟然感觉有一种淡淡的爱意,虽然不像之前亲吻时的那般浓烈,可他却能感觉她的满心欢喜。 或许这次她的失忆便是他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这时他发现柳未曦已经跑远,怕她又跑的没影,急忙喊道:“念念,你身体刚好,跑慢点,等等我。”说着,冷阳便略微施展轻功快速跟了上去。 第141章 回去 二人回到茅草屋,冷阳就迫不及待的将柳未曦先吃干抹净,因为顾及她的伤,他所有的动作都很轻柔。 柳未曦一开始有些挣扎,可很快就被冷阳撩的心猿意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柳未曦觉得,既然是夫妻,那这件事就不可避免,她作为妻子,也要适当满足夫君的要求。 而冷阳的心思却是──他要让失忆的她明白,他是她唯一的男人,而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让她的身体先记住他。 二人在茅草屋缠绵了许久,冷阳才放过她。 柳未曦头枕在冷阳的心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想着方才的场面,脸红扑扑的,仿佛上了一层红色的胭脂。 她伸手摩挲着冷阳下巴上有些扎手的胡须,嘴角弯弯,“相公,你跟我说说,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后来我们又怎么成的亲?” 冷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轻点她的鼻尖,一脸宠溺,“我们呀,很早就认识了,起初是你救的我,后来我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许了。” “啊?” 柳未曦惊讶的坐直身体,身上盖着的衣服也瞬间滑落,胸前的春光一览无余,冷阳的身体立刻有些燥热,喉结滚动,打算再次欺身上去,却被柳未曦及时打断。 “你属狗的吗?怎么一直想要?”柳未曦嘟着嘴,娇嗔着。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属狗的,”冷阳边打岔,边趁机伸手过去,扶上那胸前的一览无余。 “今日真的不行,”柳未曦坚决制止,“我有些不舒服。” “你哪里不舒服?”冷阳立刻着急的关切道。 “嗯……,就是……就是……。” 冷阳见她吞吞吐吐的,越发的着急,“你倒是说啊!”他是真的害怕她再离开他。 “就是下面有点疼。” 柳未曦红着脸,快速的小声说完,而后赶紧穿上衣服,迅速逃离,生怕自己慢一点都会被这个妖孽再次吃干抹净。 看着她逃离的背影,冷阳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我又不是老虎,至于这么害怕吗?” 冷阳自言自语的感叹完,也穿好衣服跟着她出了房门。 他出去时,柳未曦正在收拾他扔在地上的那几条鱼。 想到她病刚好,方才又被他折腾了许久,冷阳快步走过去,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鱼,“我来,你赶紧去休息。” “还是我来吧!”柳未曦又将鱼抢回。 “不行,你不是不舒服吗!赶紧去休息,等我做好了喊你。” 冷阳再次夺过鱼,自顾自的处理起来。 柳未曦听到他说“身体不舒服”,又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脸刷的一下再次红起来,便扭扭捏捏的嘀咕了几句,便坐到一旁认真看他做菜。 只见他手起刀落,那条鱼瞬间就被开膛破肚,那手法干净利索,不带半点拖泥带水,柳未曦惊讶的张大嘴巴,“夫君,你以前是厨子吗?” 冷阳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但很快又继续,他能说这是他杀人练出来的功夫吗?很显然,他不能,所以他只能打岔道:“怎么,念念想让为夫当个厨子吗?” 柳未曦摇了摇头,“不想,只是觉得你手法这么熟练,肯定以前没少干这样的事情。” 她才不想让他当个厨子,像他长的这么妖孽的人,就该整日养尊处优,不知为什么,她总觉他身份不一般,可是以前的事情她不记得了,他好像也不愿意跟她说实话,不过她倒相信他是自己的夫君,毕竟他知道那么隐秘的事情,可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讲实话呢? “哎呦。” 柳未曦正想的出神,却被冷阳扔过来的一个小石子砸到胳膊上,她立刻痛的喊了起来。 “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半天都没反应。” “没,没什么。” 柳未曦吞吞吐吐的给搪塞过去,她总不能明着告诉他,她不信他吧! 冷阳见她有心事,也没追问,只是笑了笑,柔声道:“饭快好了,你去洗手,我们吃饭。” 一听到吃饭,柳未曦立刻来了精神,她醒来没吃饭,还被这个妖孽欺负了一早上,是真的很饿,此刻她的肚子还咕噜噜响了起来,她眯着眼尴尬的冲冷阳一笑,便很快跑去洗手。 看着她欢脱的背影,冷阳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笑意深达眼底,她这个样子好似自己刚遇见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对于奄奄一息的他,宛如地狱里的一束光,而这束光让他这些年每每想起心里都暖洋洋的。 二人吃完饭,冷阳看着破败的茅草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怎么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子住在这里呢? 想着他就打算带着柳未曦离开此地,找一处好一点的居所,然后郎情妾意,恩爱缠绵,白头到老,至于北齐的那个皇帝,谁爱当谁当去。 “夫君,我们以前住在哪里?我们可以回去。”柳未曦突然说道,或许回到曾经他们生活过的地方,她会想起什么。 冷阳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在试探他,看来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 “嗯……,如果我说,我们以前生活在北齐,你信吗?” “北齐?”柳未曦眉头一皱,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里是我家,也是你的家,若你想回去,我们回北齐好不好?” 冷阳小心翼翼的试探问着,他不确定,此刻的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去,如果她能去北齐,那便更好,如果不去,自己就陪她留在南安,终此一生。 “你在北齐是很尊贵的人吗?” 冷阳想了想,微微点头。 “如果你不回去,会有好多人为你担心吗?” “应该吧!”冷阳想着,如果他不回去,那些追随他的人或许会很难过。 柳未曦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认真道:“那我跟你回去,你不是说我是你娘子吗!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真的吗?”冷阳激动的上前一步,捉住她的肩膀,手上微微用力。 柳未曦因为肩上有伤,吃痛的喊了出来,眉毛拧在一起,娇弱道:“夫君,很痛的。” 冷阳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松开手道歉。 紧接着他又再次确认,“念念,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去?” “愿意,”柳未曦毫不犹豫的坚定地点头。 第142章 芙蓉阁 “啊……。” 冷阳开心的将柳未曦抱起来转圈,惹的她连连惊呼。 “你快放我下来,我头晕。”柳未曦不满的抱怨着。 可冷阳正在兴头上,哪肯放她下来,“我不放,我就不放,我要一辈子都抱着你。” 柳未曦翻了个白眼,可心里却乐开了花,毕竟每天被这样俊美的男子宠爱,也是极好的。 二人在茅草屋中休息了一日,次日一早,便踏上北上的路途。 与此同时,陆泉带着几名侍卫从雁城出发,一路南下,沿着江水寻找,而路程和小宇一行人也沿着江边寻找。 与这两路人马同时出发的还有公孙家的千金小姐──公孙念。 她要出发前去雁城,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公孙家的前程,她要亲自见一见云岐,希望可以达成合作,公孙家助他夺得至尊之位,而他要给自己皇后之位,给公孙家锦绣前程。 公孙念相信,这是个双赢的局面,晋王一定会答应,所以她一路男装骑行,掩人耳目,路上也半点不敢耽搁,可是在路过碑林城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并非是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而是她看到了一个人──柳未曦,晋王的前王妃。 让她更好奇的是她与她打了照面,可她却全然装做不认识她,或许是她一身男装她不认得。可更令她好奇的是她身旁的那位男子,虽然穿着粗布衣衫,却掩盖不了他眉宇间的贵气,那贵气并不像一般的达官贵人,反倒是像皇族之人。 她自幼随祖父时常进宫,与各位皇子也是从小一起长大,她太清楚这样高贵的气质只能是皇族之人才会拥有,可南安并没有这位皇子,公孙念想起前些日子丞相在暗中找人,脑海中灵光乍现,眼底漫上一层阴沉──莫非此人就是丞相要找的人──北齐皇帝。 如果这样,那可真是太好了,她若将这位皇帝杀了,北齐自然大乱,届时祖父便可趁机进谏让晋王回京。 想到此,她便找了个与柳未曦挨着客栈住了下来,以方便下手,同时她又好奇起二人的关系来,这柳未曦何时认得北齐的皇帝? 柳未曦一脚踏进客栈的房门,便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走到床边,然后顺势往下一躺,嘟着嘴,撒娇道:“夫君,今日赶路真的太累了,能不能在这里休息几日再走?” 冷阳是男子,且又有武功傍身,倒不觉得很累,但他考虑到柳未曦之前受过伤,身体不好,便答应了她的要求。 “那我们就在此休息三日再上路,好不好?”冷阳温柔的理着柳未曦鬓角的碎发,眼里满是心疼。 “嗯……,”柳未曦含糊的应了一声,就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念念……念念……,”冷阳在她耳边轻唤两声,见她没反应,只好无奈的笑了笑,又给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随后又将屋中门窗关好,才转身离开。 不过就在他关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不远处有人正盯着自己,而且来者不善,可他回头看时,又什么也没有发现。 若是一般人定然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可冷阳从小就在危机重重的皇室中长大,向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他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周围的人都变得警惕起来,若是他一个人还好,可眼下还有柳未曦,他不敢以身犯险,他好不容易寻到她,绝不能再失去她。 冷阳不再耽搁,着急出了客栈。 他走到一处名叫芙蓉阁的临街铺子,确定没有人跟上后才闪身进去。 这个叫芙蓉阁的铺子专门出售胭脂水粉,而这里的胭脂与京城的云霞阁一样,出售的胭脂皆来自北齐,京城的那个云霞阁名义上是吴王的,可实际上却是冷阳的,那个掌柜表面上是吴王的人,可他真正听命的却是冷阳──北齐的皇帝。 之前柳未曦在云霞阁里遇见冷阳绝非偶然,而当时店里上演的一幕也是他提前策划好的,但他唯一漏算的是有人真的要杀柳未曦,当时为她挡那一箭实属意料之外的事情,不过他也算因祸得福,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将念念留在身边。 冷阳进到店里,里面已经有不少的顾客,掌柜见他一身粗布麻衣,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这里的胭脂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买得起的。 “掌柜的,我要一盒上好的胭脂,”冷阳径直走过去对这里的老板说到。 那老板虽然看不上冷阳,可他眉宇间的贵气,倒也让他心里发怵,忙谦和的问道:“不知公子想要那种胭脂?“ “雪影萧萧带晚霞,胭脂灼灼傍铅华,听说北方有一种名为雪晚的胭脂,我娘子近来生辰,我想要送她一款最好的胭脂作为贺礼,不知你们这里可有?” 冷阳话音刚落,那掌柜眼里倏然一亮,迅速的将眼前之人打量一番,此人虽然看着穿着一般,可这一身的粗布衣裳却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的贵气,这人身份估计大有来头,莫不是上面派来的人? 这么一想,那掌柜立马态度谦卑起来,但也仅仅是装做对平常的顾客那般,笑眯眯的看着冷阳,“有,店里刚到的货,不过,您要的东西不在这里,公子请随我来。” 说完,掌柜用眼神向旁边的小厮暗示,那小厮立刻转身招呼其他的顾客,而掌柜领着冷阳径直向二楼走去。 一上二楼,掌柜便立刻恭肃拜谒,“属下拜见上峰,不知您前来有何指派?” 冷阳负手而立,肃容沉声,丝毫不见半分对柳未曦的温柔,“立刻派人去找路程将军,让他速来这里的鸿昌客栈找我,不得有误。” “什么,路程将军来了南安?”掌柜惊呼,这路程将军乃圣上亲卫,竟然亲自来了南安。 他又重新审视眼前的男子,愈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他竟然直呼路程将军名讳,那他的地位估计在将军之上,啊,此人莫不是就是圣上本人? 掌柜吓得额头瞬间冒出冷汗,顺势便要跪拜。 冷阳猜到他估计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不愿意明说,徒增烦恼,便伸手在他的胳膊肘上扶了一把,冷声道:“不管你猜没猜到我的身份,都不要多想,也不要打听,做好你的本职任务就好,一有路程的消息,立刻通知我。” “属下明白。”掌柜拱手行礼,而后又在旁边的格子里拿出一盒胭脂,交给冷阳。 冷阳打开一看,想到柳未曦涂上它的样子,唇角微微勾起,但只是一瞬间,之后又正色起来。 那掌柜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冷阳脸上的变化,若是看到,估计又会多想! 第143章 败家 冷阳出了芙蓉阁就在街上买了一些吃食便返回客栈,可一靠近客栈,被人窥视的那种感觉又来了,他心里一沉,看来对方来者不善,也不知道是冲着自己还是冲着念念。 他冷着脸走进客栈,推开房门,见柳未曦还在睡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紧接着又上前在她身边和衣躺下,他也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不然没有精力对付监视他们的人。 他能感觉到,对方武功不低。 柳未曦果真是累的紧,从未时一直睡到戌时一刻才醒来,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俊朗无比的脸,顿时心情大好。 她睁大眼睛仔细观察着那张脸,心里不由得感叹:怎么会有男子生的这般俊美,那五官既有男子的阳刚之气,又有女子的阴柔之美,还真是个妖孽。 柳未曦看的有些痴,竟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手抚上冷阳的红唇,紧接着她便觉得春心萌动,就挪动身子,用自己的红唇轻轻的在冷阳的唇上摩挲,感受着他的气息。 片刻后,她不满足于亲吻,便腾出一只手,在冷阳的全身煽风点火,而后她又调皮的捏住他身下的火热,眼里露着狡黠。 “念念,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突然,冷阳沙哑而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吓的柳未曦连忙缩回手,怯生生的望着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其实柳未曦一睁眼,冷阳便醒了,只是他想闭目养神,就没有睁眼,没成想,却被这丫头调戏了。 冷阳迅速翻身,将柳未曦压在身下,眼里满是渴望。 柳未曦方才只不过想逗逗他,没想真的要跟他怎样,现在被冷阳这样压在床上,尤其是他身下的火热直直的抵在她的小腹,与他同房多次,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柳未曦懊恼的想着:方才自己做的确实有些过了,眼下自己勾起的事,到头来还的自己解决。 她怕冷阳忍的难受,便主动起来,伸手就要为他宽衣解带,可冷阳却快速躲开。 柳未曦手僵在半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又羞又恼,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正当她不知该如何自处时,冷阳猛的上前在她一侧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安慰道:“今日你累了,我们改日再继续,现在请娘子起来用膳吧!” 冷阳并非不想去与她缠绵,只是今晚估计不会太平,他得养足精神对付那些人,所以只能选择辜负美人的春恩了。 怕柳未曦担心,他并没有告诉她这些,他只想她当个开心的姑娘,无忧无虑的准备做他的皇后。 面对冷阳的嬉皮笑脸,柳未曦再大的气性也烟消云散,随即释然一笑,“好呀!”说罢,便起来朝桌子走去,她看到那里放着一大包东西,旁边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想必这里面便是吃的。 柳未曦径直走过去,先是打开大的包裹,里面是各色小吃,她随手拿起一片桃酥塞到嘴里,夸赞道:“咦,还挺好吃的。” 接着她又好奇的拿起旁边小盒子,一打开,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多吸了两口,感觉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这是雪影。” 冷阳整理好衣服,走过来,解释道。 “雪影?”柳未曦蹙了蹙眉头,好奇道:“这不就是胭脂吗?为何会叫雪影?” 不过,她觉得这个名字还蛮好听的。 冷阳拿过胭脂,用食指轻轻挑起一点,在柳未曦脸上涂抹开来,顷刻间 “这个胭脂来自北齐,是用红蕊花做的,此花生长在北齐至北之地的雪山上,每年盛开的不足百株,而这一盒的胭脂需要用到两株红蕊花,极其难得。” “那岂不是会很贵?” 一想到花那么多银子,柳未曦就有些肉疼,心里暗暗骂着,这个败家夫君。 “哈哈哈哈……。” 冷阳听到她为自己省钱,不由得开心大笑,他身边那么多人,只有她为自己想着省钱。 笑了半天,他将柳未曦抱着坐到自己腿上,宠溺的说道:“只要是娘子喜欢的,不管多贵我都会送你,再说,为夫我有很多钱,不差这点。” “那也不行,照你这么大手大脚的花下去,咱们家里非得喝西北风不可,再说,以后有了孩子,还要花很多钱。” 提到孩子,冷阳眼里的光暗了暗,但很快又恢复正常,“那以后家里的钱都交给娘子管,好不好?” 柳未曦拿下巴抵着冷阳的宽阔的肩膀,想了又想,才有些懊恼的问道:“可我怕我管不好?” “无妨,为夫会让人教你的。” 冷阳觉得,他日念念成了皇后,便要真的替他管理后宫,这些事情早晚她都得学,眼下她愿意学,这便最好不过了。 “你饿不饿,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些饭菜。” 本来还不太饿,可柳未曦一听到冷阳说到吃饭的事情,便感觉饥肠辘辘,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柳未曦嘟着嘴,不好意思的一笑。 冷阳哈哈大笑后,也并未多说什么,直接出门招呼店小二准备吃食。 就在柳未曦等的快要饿晕的时候,房门响了,她立刻来了精神。 冷阳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果真是饿得不行了。 “进来,”冷阳话音刚落,就看到店小二端着盘子,微微低头,推门而入。 盘子里饭菜的香味瞬间传入柳未曦的鼻子,她馋的都有些流口水。 好不容易熬到店小二将吃食摆好,她再也顾不得形象,拿起一个鸡腿就往嘴里塞,顷刻间嘴里就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就连冷阳问她“好不好吃?”的时候,她也是含糊不清的胡乱应承着。 冷阳宠溺的笑了笑,然后很淡然的吩咐有些震惊的店小二,“下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那店小二仿佛得了敕令一般,迅速逃出房间,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他见过吃相难看的人,可那一般都是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没想到,这位小娘子看着温柔可人,可这吃相也太不雅了,与旁边的那位俊俏的男子实在不般配,也不知道他看上她什么。 店小二一路走,一路摇头叹息,却半点没有发现他身后有人影闪过。 第144章 刺杀 茶足饭饱后,柳未曦抚摸着吃撑的圆鼓鼓的肚子,然后很合时宜的打了个饱嗝,她立刻捂住嘴,不好意思的眯眼笑了笑。 冷阳只当是没听见,继续喝他的茶水。 “夫君,你怎么了?” 柳未曦觉得自从她睡醒后,夫君便心事重重的,虽然他极力掩盖,可她能感觉到他紧绷的神经。 被猜中心思的冷阳愣了愣,她即便是失忆,可依然很聪明,他自以为将心事藏的很好,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冷阳想了想,还是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敷衍道:“我没事,你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听了冷阳的话,柳未曦心里一沉,明白了他定然有事瞒着自己,可她知道,他瞒着自己是不愿意让自己担心,所以她也没有在追问,只是目光坚定的望着冷阳,“我信你。” 不知怎的,尽管自己失忆,可就是没来由的信任他,或许他们以前真的经历过什么,她才会这么信任他。 话音刚落,冷阳便神色一凛,将柳未曦拉到自己身边,同时又催动内力将烛火熄灭。 就在柳未曦想要问原因的时候,就被冷阳急忙捂住嘴,“嘘,别说话,有人来了。” 有人?自己怎么没看到。 尽管柳未曦心里疑惑,可还是听话的缄默不语。 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的到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柳未曦感觉到从门口的方向吹来一阵冷风,而后她就被冷阳推至床角,紧接着便是打斗的声音。 房间太暗,她看的不真切,只能感觉到双方打的很激烈,而且对方不是一个人。 她有些焦躁,不知道冷阳一个人能不能行,她想上去帮忙,可一想到自己不会武功,去了也是他的拖累,便按下心中的慌乱,好好躲起来。 “嗯……。” 男子的闷哼声响起,柳未曦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心里紧张的要命,生怕是冷阳受伤了,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嘴唇都被自己咬的失了血色。 就在这样的煎熬中,打斗声终于停了,可柳未曦不敢动,她怕自己即将看到的是冷阳的尸体,可烛光终究还是亮了,在黑暗中待得时间有些长,她被这刺眼的烛火晃的睁不开眼,她也不想睁眼,万一一睁眼看到是他的尸体,她觉得自己会崩溃,她在这世间只能认得他,若他不在,自己又该怎么办。 想着,眼角便有泪水滑落,可很快便有人替她拭去,那双手很温暖,也很温柔,同时也带着一丝心疼。 “念念,别怕,已经没事了。” 听到冷阳温和的声音响起,柳未曦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他满脸的血迹与猩红到滴血的双眸。 “夫君……,”柳未曦扑进冷阳的怀里,大哭起来,根本无暇注意冷阳身后的两具黑衣人的尸体。 冷阳本想抬起右手抱住他,可他发现自己右手满是鲜血,他不想她沾上任何浊物,便又换成左手抱住她,可他左侧肩臂处有伤,使了半天劲才抬起,稳稳的抱住怀里的姑娘,他不想让她觉察出自己受伤,不然她又得担心的落泪。 冷阳一边轻轻的拍着柳未曦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着,“好了,不怕了,有我在……。” 柳未曦哭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急忙挣脱冷阳的怀抱,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只发现左侧肩臂处的一处刀伤。 “怎么伤的这么重,”柳未曦看着伤口心疼不已,那鲜艳夺目的血色刺痛着她的眼眸,似乎以前她也见他受过伤,好像是为自己受得伤,可到底为什么?谁要杀她?她以前到底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头疼欲裂。 柳未曦实在忍不住,便抬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想起些什么,可她越想头就越疼,到最后疼的浑身都在颤抖。 冷阳发现她的异样,顾不得处理伤口,立马将她抱在怀里。 “念念……念念……,”冷阳的声音很着急,他不是大夫,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这样喊她的名字,试图让她清醒一些。 “夫君,我……我到底是谁?”柳未曦强撑着虚弱的问道:“你是不是替我挡过一箭?你心口前的伤是不是为我伤的?你告诉我,是不是?” 听完她的胡言乱语,冷阳心里一惊,难道她想起什么了? 不过此刻他也顾不得想太多,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在她耳边低语,不断的告诉她,“你叫念念,是我娘子,我是你夫君,我们很早很早就认识……。” 良久,柳未曦终于冷静下来,依偎在他怀里,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疲惫不堪。 “没事了,念念,没事了,念念……。” 冷阳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她的头发,温柔而坚定。 “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只要记得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夫君就够了,我们还要长厢厮守,“”白头偕老,还要生好多个孩子,他们绕在我们膝下,喊着爹爹、娘亲……。” 柳未曦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 冷阳将柳未曦安顿好,又将现场的血迹处理干净,转身将尸体扔到他感觉监视他的那人的客栈门口。 因为身份特殊,他并没有报官,也没有惊动芙蓉阁的人,他不想轻易的动用自己在南安的势力,否则很容易暴露。 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冷阳才返回客栈,黑夜又重新恢复了它本来的寂静,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公孙念在房间一直等着消息,可等来的只有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 叶青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家小姐,她自幼跟随小姐,深知她的脾气,想着小姐这次定然要发火,因为派去的那两名刺客是小姐身边的高手,而这两个人都是跟了小姐数年,从无败绩,不曾想却被那人击毙。 可公孙念却笑了,“看来我是小瞧了这北齐的新皇帝,想不到他武功竟然如此之高。” 公孙念觉得她今夜刺杀不成,之后也不会再成功了,她从来不做无谓的牺牲,是时候告诉晋王这个消息了。 “青儿,你立刻飞鸽传书给晋王,就说北齐的皇帝在碑林,让他速速派人过来。” “是。” 叶青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第145章 见面 公孙念命人悄无声息的处理了尸体,一切似乎恢复如常。 次日,冷阳本该带着柳未曦立刻北上,可他见她精神不济,所以又耽搁了一日,可就是这一耽搁,却令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 第三日,就在冷阳带着柳未曦正准备离开碑林城的时候,便有三路人马同时赶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一路是陆泉率领找寻柳未曦的队伍,而另一路是从雁城匆匆赶来的云岐,至于这最后一路,便是一直监视冷阳的公孙念。 “冷阳,你不在你的北齐好好的当你的皇帝,却跑来我南安当一个马夫,莫非是你在北齐混不下去了?” 云岐见到冷阳时,他正驾着马车,便一阵嘲讽,可冷阳也不给他面子。 “哼,我乐意,你管的着吗?倒是晋王殿下,这刚刚被休妻,就与这公孙家的小姐勾搭在一起,莫不是你们二人早就有首尾,密谋逼走了自己的王妃?” “放肆,”陆泉听到他不尊重自己王爷,便打算拔剑教训冷阳。 “怎么,被我说到痛处,就准备杀我?晋王爷身边的人也不过如此!”冷阳云淡风轻的把玩着手里的鞭子,嘴角带着些许笑意,而眼里却是深不及见底的深渊。 “你……,”陆泉被呛得无话可说,想不到这北齐的皇帝嘴皮子这么厉害。 “不知你这个北齐皇帝来我南安做什么?” 云岐见他一身粗布麻衣,半点没有皇帝的威仪,不免有些好奇。 不过冷阳并不打算说实话,反而嬉皮笑脸的反问道:“晋王爷不在你的雁城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小心我去你们皇帝那里告你擅离职守哟。” “哼,这个就不劳您操心了,您还是想想今日该怎么脱身吧!” “哈哈哈哈……,”冷阳豪爽的一阵大笑,倏尔又满不在乎的坏笑着,“难不成你今日想杀了我?” “是又怎样?杀了你北齐定然大乱,届时本王便趁机拿下北齐,以后北齐就是南安的一个治所,而你──便是亡国之君,”云岐故意拉长声音,神色间有些得意,他觉得,冷阳今日插翅难逃。 “你想要北齐尽管去拿好了,我不在乎,不过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冷阳不想再跟这些人废话,便准备赶着马车离开。 “拦住他。” 云岐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侍卫便一拥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陆泉则趁机拔剑朝车内攻击,他想着,既然能让这个北齐皇帝亲自赶车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侍卫围攻冷阳的时候他尚且处变不惊,可一看到陆泉向车内刺去,他心里立刻慌乱起来,忙向马车奔去,可陆泉的剑很快,且带着一股内力,马车瞬间被击散,同时冷阳也正好赶到将柳未曦拽到自己怀里,并且用后背替她挡住陆泉的剑气。 冷阳抱着柳未曦落到地上后,就脚步不稳的跌倒在地,而且吐了一大口鲜血,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尽管他躲的及时,但还是被陆泉的剑气伤了肺腑,不过好在柳未曦没有受伤。 “夫君,你怎么样了?”柳未曦看到冷阳吐血,是又惊又忧,他昨夜才刚受伤,今日又伤到肺腑,即便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伤下去。 冷阳紧紧的握住柳未曦的手,冲着轻松的笑了笑,尽量用很平稳且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念念,你放心,我没事的。” 可他说完话就又立刻吐血,柳未曦心疼不已,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好了,好了,别哭,你哭的时候真的很丑。”冷阳话虽难听,可语气却极其宠溺,这让柳未曦哭的更厉害了。 冷阳急忙给她擦眼泪。 二人浓情蜜意,可在云岐眼里却极其刺眼,陆泉说柳未曦与冷阳之间不清不楚,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可他不甘心,她可以去爱其他人,可唯独这个人不行,冷阳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在北齐的那些探子传回的消息说:冷阳将那些忤逆他的人皆剃成白骨,然后将肉与骨头扔到雪山上喂狼,手段极其残忍,她绝对不能跟这个人搅和在一起。 云岐下马,走到柳未曦跟前,拽住她的胳膊便要拉着她走,可柳未曦的另一只被冷阳紧紧握住,一时间二人僵持在原地,谁也不让谁。 这时云岐开口,“丫头,你跟我回去,我会跟父皇说清楚,让你重新进王府的。” 柳未曦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凶神恶煞的云岐,眼里有些恐惧,拼命的想要挣脱他的手掌,可犹如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她挣扎了半天,不见任何效果。 没办法,柳未曦便向冷阳求救,“夫君,他是谁?我不认识他,你能不能让他走,她抓的我好疼。” 冷阳这才发现,柳未曦的手腕处已经被捏的通红,都快要渗出血来。 “你放开她,”冷阳怒目而视,警告着云岐。 可云岐根本没听到他的警告,他还在想柳未曦方才说的话,“丫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你怎么会不认得我呢?你再仔细看看。” 云岐期待着望着柳未曦,希望她可以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换来的是她更加拼命的挣扎。 “你在害怕?我是你丈夫,你怎么会怕我呢?”情急之下,云岐说话带着一丝怒意,而且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 “啊……,”随着柳未曦一声哭喊,云岐这才发现他方才用的力气有些大,好似听到她手腕处一声脆响,像是骨折。 他急忙松开手,而柳未曦却立刻躲到冷阳身后,低着头,再也不敢直视云岐。 “你没事吧!”云岐上前一步,关切的问道。 却被冷阳及时拦住了去路,“晋王,她不是你的王妃,她叫念念,是我的娘子,还请你自重。” “你骗我。”云岐对着冷阳怒吼,他不信这个世上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一定是柳未曦,是他的王妃。 “我没有骗你,她就是念念,是我的妻子,日后也会是北齐的皇后,还希望晋王不要再有非分之想。” 冷阳将柳未曦护在身后,生怕她再被晋王伤害。 第146章 放人 云岐微怔片刻,闭了闭眼,重新恢复了平静,“既如此,那本王就把她留在南安,让她做不了你的皇后。” 说完,他退后一步,冷声吩咐道:“来人,将念念姑娘带走,至于北齐的这个皇帝,还是杀了吧!” “我不许你杀他。” 柳未曦不知何时已经挡在冷阳的身前,虽然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害怕,可她还是挺直腰杆,眼里闪着怒意与戒备。 冷阳忍着伤痛,将柳未曦重新护在自己身后,冲着她咧嘴笑了笑,“念念,你放心,他们还杀不了你夫君,我说过,会护你一世周全。” 他说的轻松,可柳未曦还是看到他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心急如焚,眼下被这么多人围困,如果硬碰硬,只会是以卵击石,况且夫君还受着伤,需要及时医治。 “可是,你的伤……。” “放心,还死不了,你休想再离开我,更不许用你自己换我的命。” 听到冷阳低沉的警告声,柳未曦心里一惊,他怎么会提前洞悉自己的想法?不过她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好好好,我都听你的,绝不离开你。” 云岐看他们你侬我侬,只觉得有人拿把刀在剜自己的心,为了结束这样的场面,便冷冷的吩咐道:“动手。” 话音一落,顷刻间四面寒光齐齐朝冷阳与柳未曦杀来,刀刀致命,这些人全都是云岐身边的高手,如果冷阳不受伤,尚且可以与其一战,可眼下他内伤加外伤,即便拼尽全力也并未有丝毫生机,很快他身上便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但他还是强撑着,如果他倒下,那今日柳未曦就真的会被带走,他会再一次失去她,同时他也在赌,赌小宇和路程他们会及时赶来。 虽然冷阳身上满是伤痕,可他拼死护着的柳未曦却是干干净净,半点血迹都没有沾染。 云岐在旁边暗暗气恼:可恶,他竟然对她情深至此,就连一丝血迹都不肯让她沾染。 就在云岐伤神之际,一只利箭突然射向冷阳,冷阳当时正在与人酣战,并未发现身后的利箭,倒是柳未曦眼尖,立马发现,可当她发现的时候那支箭离冷阳已经很近了,根本来不及提醒他,情急之下,她只有用自己的身体为冷阳挡下那支箭。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箭已经刺入柳未曦的后背,刹那间,鲜血染红了她那身粗布衣衫。 “念念……。”冷阳停下手中的剑,转身接住即将倒地的柳未曦,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名字,身上的血迹加上猩红的双眸,一时间叫人有些恐怖。 “丫头……,”云岐在旁惊呼,他没想到有人竟然使出暗箭,而这支箭竟然插在他心爱的女子身上。 他跑过去在柳未曦身旁蹲下,满心满眼的心痛。 “丫头,你怎么这么傻。”云岐轻声的责备着,可柳未曦能听出来他的关切,便也顾不上后背伤口的疼痛,趁机哀求道:“王爷,如果用我的命换我夫君的命,可好?” “你……,”被她这么一说,云岐心里的怒火腾的一下窜了出来,手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你就这么护着他?” “他是我夫君,我自然会护着他,”柳未曦稍微缓了缓,继续无力的说着:“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眼下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只有他,求王爷成全,放他回北齐。” 柳未曦挣扎着跪在云岐脚下,是那样的卑微,但又让人不敢小觑。 她一直跪着,等着云岐的答案。 云岐微愣,怔怔的望着脚下的人,失落与悲伤涌上心头,半晌,沙哑的声音响起,“好,我答应你,你们走吧!不过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柳未曦心神有些恍惚,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云岐,他真的就这么放过他们?可他说的“不要后悔”是什么意思? 她还未想明白,就又听得云岐说道:“冷阳,她就交给你了,希望她跟你到了北齐,你能好生待她,如果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一定会率兵踏平你的北齐。” “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云岐向旁边的侍卫挥了挥手,他们立刻退下。 “你们走吧!之后的路你们自求多福吧!” 云岐说完,便转身离开,他不想让冷阳看到他心里的软弱,他怕他再迟一点真的会舍不得她离开。 然而公孙念这个时候却冲云岐喊道:“王爷,您不能就这么放走北齐皇帝,万一陛下追究起来,您会被牵连的。” “本王的事还沦不到公孙小姐管。”云岐对于方才公孙念暗箭伤人的事情很是愠怒,对她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生硬。 “王爷!”公孙念继续劝道:“别忘了,他不会无缘无故来南安,您真的相信他来这里就是单纯的带走柳姑娘吗?他可是去过京城,而且还与吴王见过面。” 虽然冷阳和吴王行事隐秘,可公孙念还是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冷阳心下一沉,暗道不妙,他与吴王之间的关系非常隐秘,她怎么会知道?莫不是他与吴王身边出了奸细? “够了,让他们走。”云岐再次呵斥着公孙念,他不喜欢趁人之危,更不喜欢暗箭伤人,至于他与北齐皇帝之间的矛盾,那完全是邦国之交,各为其国,眼下既然答应放他们走,那自己就绝对不会食言,日后相见就只能在战场上一绝胜负。 公孙念见云岐真的生气了,便不再劝谏,只是有些可惜,如果错过这次机会,日后想要动他只怕是再没有机会了。 这时,不远处一队人马飞奔而来,而为首的那名少年弃马施展轻功,身形如鬼魅般飘落在冷阳身旁。 小宇看到冷阳身上的多处伤口,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本就冰凉的双眸此刻更加冷,宛若千年寒冰,他就用这一双眼睛扫过众人,饶是对方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可也被这样的神情惊到了。 “小宇,不许伤人。” 发觉小宇不对劲的冷阳,立刻出声制止了他,他见过小宇发怒杀人的样子,如一头嗜血的狼,根本毫无理智。 眼下晋王已经答应放他们离开,无须再多此一举去伤人,一旦晋王受伤,他们就真的很难离开了,况且念念在,他不想她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第147章 交易 小宇听到命令,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但还是顺从的退下。 云岐望着蜷缩在冷阳怀里且满脸痛苦的柳未曦,心里一阵心疼,虽然万般不舍,可还是催促冷阳:“快带她走,若是再耽搁下去,本王怕自己反悔。” “多谢。”冷阳吃力的抱起柳未曦,转身离开。 他是真心感谢云岐,倘若今日他铁了心要杀自己,那他根本无力反抗,看来他与吴王相比倒是个正人君子。 凝视着冷阳一行人远去,云岐突然觉得好累,若他没有生在帝王之家,与那丫头定可白头到老,可现实终归是现实,他想要为赵家报仇,为母妃正名,只有得到那个至尊之位才能实现。 公孙念看着云岐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心疼不已,日后即便她做再多的事情,只怕也没法像以前一样与他倾心相交。 她低声哀叹,然很快又斗志昂扬,在她看来公孙家的前途与自己的这点小情小爱相比要重要得多。 公孙念下马,行至云岐身侧,恭敬的行君臣之礼,规劝道:“王爷,既然您放过了北齐皇帝,那眼下还是尽快返回雁城吧!若是被陛下知晓您擅离职守,怕又会徒增烦恼。” 云岐斜着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以为本王会怕?” 公孙念急忙解释,“臣女知道王爷不在乎,可眼下您不在京城,若陛下听了小人谗言,传出对您不利的话来,引得陛下大怒,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知道本王最讨厌暗箭伤人,方才为何要放箭?”云岐冷眼盯着公孙念,仿佛要将她看出个窟窿来,好让他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爷,臣女方才不过是为王爷着想,您不愿意做的事,臣女替您做,您不愿意杀的人,臣女替您杀,臣女与公孙家就是您的眼睛,是您最锋利的一把刀。” 公孙念态度诚恳恭顺,可却换来云岐的轻蔑。 “哼,这便是你逼走本王王妃的目的?” “王爷言重了,臣女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柳姑娘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岂是臣女可以左右得了的?” 公孙念不卑不亢,没有半点心虚之态,她派人刺杀柳未曦的那件事,她是绝对不可能告诉云岐的,否则,公孙家就会万劫不复。 “没有最好,”云岐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那你这次来做什么?” 云岐细细打量一番公孙念,这才发现她一身男装,想来是要办很重要的事情。 “臣女本打算去雁城找王爷,不曾想却在这里遇见您。” “哦?公孙小姐找本王何事?” “臣女想跟王爷做笔交易,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交易?”云岐微微震惊,她能与自己做何交易? 公孙念看了下四周,人多眼杂,便请求云岐,“王爷还请借一步说话。” 接着,云岐吩咐陆泉等人留在原地,而自己则随公孙念去了她原先住的客栈。 一进客栈,公孙念支走叶青,然后倒了一杯热茶,恭敬的跪在云岐脚下,将茶双手奉上。 云岐微微一愣,有些疑惑,“你这是做什么?” 在他印象中,公孙念从来都是那个骄傲的世纪家小姐,何曾见过她这般温顺?如今她这般,倒是有些让他不习惯。 “王爷,臣女想为自己和公孙家求个前程,不知王爷可否答应?” “哦?”云岐饶有兴致的凝视着公孙念,他突然对公孙念接下来的话很感兴趣,“不知你要求什么?” “臣女知道,王爷文武双全,自幼聪慧过人,绝非久居人下之人,您蛰伏多年,定然亦是为了那个至尊之位,倘若今日臣女说公孙家愿意为王爷您效犬马之劳,不知王爷您意下如何?” 云岐深深的看了一眼公孙念,勾了勾唇角,嘲讽似的笑道,“那──公孙小姐想求什么?” “皇后之位!”云岐有些惊讶,但又转念一想,这的确是公孙念的心性。 这南安的成年皇子除了自己与云凌,其余皆已经成婚,而且侧妃都有好几位,若她要嫁只能在自己和云凌里面选择,云凌素来醉心山水,无心朝堂,并不符合公孙念的要求,所以就只有自己。 公孙念这心思昭然若揭,加上之前对冷阳放冷箭,云岐心里顿时明白不少,看来那丫头之前遇刺,与公孙念并非没有关系,而那个时候自己在雁城,她能依靠的只有平南侯府,可恒儿却在府里被害,这让平南侯府也变得不可信,所以她只能信自己,这便有了她在侯府杀人的一幕。 她那个时候该是多么无助,身边无人可信,还要独自面对公孙念的挑衅。 云岐此刻懊恼不已,当初是他给了公孙念这个机会,若不是他因为与丫头置气而答应公孙念的要求,她怎么敢这么对自己的王妃,公孙念必然觉得,自己都不在乎这个王妃,那她便可以随意欺辱。 云岐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对公孙念的厌恶,转而平静的开口道:“公孙小姐胃口可真不小,就是不知你哪来的自信觉得本王会答应你的要求?” “因为臣女知道,王爷需要公孙家,公孙家世代在朝为官,门生更是遍及朝廷的各个角落,大到当朝宰相,小至守城将领,皆有公孙家的人,所以,王爷若想荣登大位,必然离不开公孙家的鼎力支持,而臣女自幼受祖父亲自教诲,学的是治国理政、家国天下,若是王爷答应到时候封臣女为后,那臣女必然会为王爷处理后宫诸事,让您不会为这些琐事分神,所以臣女是最适合皇后的人选。” 公孙念一直举着茶杯,稳如泰山,神色从容不破,丝毫不见胆怯。 云岐睨眼瞧这公孙念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一叹,她的确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单单这镇定自若的气度,便是其他女子比不上的,不过,可惜了,他的皇后只能是柳未曦,这也是他对她的承诺,即便她去了北齐,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第148章 叶青 云岐盯着公孙念,眼里一道精光划过,双眸便如墨染般幽深晦涩,“若今日本王不答应你的要求呢?” 公孙念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王爷会答应的,因为臣女有当年赵家灭门案的证人。” 一提到赵家,云岐激动的险些站了起来,一直以来,每次只要他快要找到证人的时候,那个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之前一直以为是周家的人在阻挠,可现在想来,未必是这样,恐怕这件事父皇也有参与,现在,公孙念却告诉他,她有赵家灭门案的证人,这不能不让他激动。 如果他想为赵家翻案,就必须名正言顺的找到证据,这样赵家才会真正的沉冤昭雪,承初才可以认祖归宗。 尽管内心很兴奋,可云岐还是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还不清楚公孙念的这个消息是否可靠,万一她无中生有,只是拿这件事做幌子,逼他答应自己的请求呢? “空口无凭,本王怎知公孙小姐会不会是随便找来一个人来滥竽充数?” 云岐的担忧,公孙念早就替他想好了。 “王爷莫及,您只要答应臣女的请求,臣女会立刻让您见到你想见的人。” 云岐阴沉着脸,眼里怒气渐起,握紧的拳头上青筋凸起,他不喜欢被人这样要挟,可眼下他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人,所以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接过公孙念的茶,抿了一口,言语间有些烦躁,“本王答应你,不过本王要立刻见到那个人。” 这时,公孙念嫣然一笑,将一纸书约奉上,“还请王爷过目。” 事情已然到此地步,容不得云岐再退却,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过书约,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是婚书──是他与公孙念的婚书。 云岐咬牙切齿,这公孙念果然够狠,也够聪明,知道自己的软肋,吃定了自己一定会答应她,竟然提前将婚书都准备好了。 “公孙念,你……。”云岐一跃而起,看着跪在脚下,恭顺有加的公孙念,怒火中烧,他真想现在就杀了她,以绝后患,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着实有些可怕。 “王爷息怒,”公孙念深深的朝地上磕了下去,毕恭毕敬的说道:“臣女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此这般,臣女与王爷之间谁若有了二心,都会给对方留下把柄,这样我们之间才会是最稳固的盟友。” 公孙念知道,此书一签,她与公孙家便没了回头路,只能做晋王手中的刀,可她不后悔,如果这样能够为自己和公孙家搏一个好前程,她甘之如饴。 云岐忍下怒意,良久,转身走到桌案前,拿起笔在末尾处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时公孙念适时的奉上红色印泥,云岐无奈,只能再次摁下手印。 他将婚书递给公孙念,面无表情的嘲讽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公孙念赶紧将婚书收好,又拿出帕子轻轻的将云岐指尖的红色抹去。 云岐一直觉得公孙念是个只会玩弄心计的女子,可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想起自己与她以前虽不是什么忘年交,可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他心有不忍,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下来:“这样做值得吗?” 说完,云岐抽回自己的手,公孙念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她抬头凝视着云岐,认真道:“值得,在臣女看来,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是值得。”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云岐有些不自在,急忙将身体向旁边靠了靠,躲开公孙念灼热的视线,“可本王有爱的人,那个人并不是你。” 公孙念才不管他是否躲着自己,再次移动对上他深沉的眼睛,骄傲且自信,“臣女会让王爷爱上臣女的。” 不得不承认,公孙念从小长在世家大族,那份与生俱来的自信是旁人比不了的,有那么一瞬间,云岐觉得公孙念整个人都在发着光,那是如骄阳般热烈的光。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云岐急忙岔开话题,“你方才说的那个证人在哪里?” “王爷,那个证人年纪大,不宜奔波,不过臣女带了她的女儿过来。” 就在云岐正要发怒的时候,公孙念向门外喊道:“青儿,进来。” 叶青迅速走进房间,恭敬的朝云岐拜了一拜。 “她是谁?”云岐疑惑的看向公孙念。 公孙念急忙解释:“她便是那位证人的女儿,叶青。” 云岐看着这叶青的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推算下来,当年她还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不由得有些恼怒,难不成自己被公孙念给骗了? 公孙念仿佛洞悉云岐心中所想,便催促叶青,“青儿,你速速将当年之事如实告诉王爷。” 青儿又对云岐拜了一下,脸上难掩兴奋,“王爷,您当真不记得奴婢了吗?” 云岐听后一头雾水,他何时认得这个女子?他怎么不记得了。 没听到云岐回答,叶青便知道,他定然不记得她了,便轻轻一笑,“也对,王爷来赵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定然对奴婢是没什么印象的。” 紧接着,叶青便自顾自的解释起来,“奴婢的母亲是夫人身边的贴身女使。” 叶青这么一说,云岐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年在舅母身边看到的那个婢女确实与眼前的叶青有几分相似。 “本王且问你,赵家灭门当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云岐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尽管丞相告诉过他,赵家是被周家先下毒后放火而灭门的,可他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其中的虚虚实实根本无从考证。 叶青也不扭捏,直接谈起那日的情形,“奴婢的母亲那日正好胃中不适,便没有吃任何食物,而奴婢当日贪玩,偷偷跑出了府,也没有吃府里的任何东西,到了夜里,奴婢才偷偷从后院的狗洞里爬了进来,可刚爬进洞里,奴婢就看到周家老爷正带着一群人在杀人,奴婢当时很害怕,就躲在狗洞里不敢出声,后来奴婢就看到火光冲天,很快就闻到尸体烧焦的味道。” 第149章 回京诏书 叶青说到此处,尽管声音很平静,可云岐还是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也是,虽然时隔多年,可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孩子,看到那样的场景,定然非常恐惧。 “奴婢一直躲在洞中,等那些人走了才敢出来,等到奴婢找到母亲时,她已经昏迷不醒,左侧脸颊也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不过幸运的是,奴婢发现母亲还有些微的气息,便将母亲托着逃离赵家,后来就遇见了公孙家的老太傅,将奴婢母女二人救了回去。” 叶青说完就低着头小声啜泣,那日的遭遇于她而言是永生的噩梦,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不过叶青将事情的原委向云岐说出来后,她觉得无比轻松,心中的阴霾好像也消散了许多。 此刻,云岐心情沉重,他垂着眼,耷拉着肩膀,看上去有些疲惫。 公孙念担心他承受不了,便急忙关切的问道:“王爷,您……” 云岐微微抬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如此脆弱。” 说罢,他抬起双眸,如暗夜里的幽冥,死死的盯着叶青,“本王问你,你可曾看清那些人的长相?” 叶青擦干眼泪,摇了摇头,“奴婢那个时候太小,根本不认得那些人,再加上害怕,更加不敢看。” 叶青是那场灾难的亲临者,可她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周家的人做的,这让云岐有些失望。 就在云岐想要让她退下时,叶青突然说道:“王爷,奴婢虽然没有看清那些人的,但奴婢却知道那些人的身份。” 说着,她从袖中拿出一枚金色的令牌,呈给云岐。 “这是奴婢在现场捡到的,一直留着,从未给别人说过。” 云岐一看,心中顿时明了。 这个令牌上刻有龙纹,普天之下有资格用这个东西只有皇帝的近龙卫。 果然如此! 一股彻骨的寒气瞬间传遍全身,云岐心凉如冰,他早就猜到赵家之事有父皇的授意,可没想到,他竟然亲自参与,怪不得每次只要自己查到关键之人,便立刻断了线索。 他真的好狠! 赵家世代忠臣良将,守护着南安,最后竟然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应在自己身上的预言。 他之前命人去找袁天朔的行踪,可他就像从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没有任何踪迹,他真的好想找到他,问一问他,当年为何那样说?他的一句话害得赵家灭门,母妃惨死,而自己也成了无人疼爱的孩子。 公孙念看到云岐不悦,连忙示意让叶青出去,自己则倒了杯茶,给云岐端了过去。 “王爷息怒,”公孙念柔声细语的安慰道:“事情已然过去多年,王爷不必自责,不如与臣女商量一下,下一步该如何?臣女在京城中听闻,吴王给陛下献上的那名方士极是得宠,据说如今陛下已经离不开他了,而且他日日宠幸后宫嫔妃,有时候竟然好几日都不上朝。” 公孙念顿了顿,小心的看了眼云岐阴沉的脸色,继续道:“臣女听闻,这丹药服食过量,会伤及人之根本,眼下陛下又这般宠幸后宫,身体必然一日不如一日,如果陛下突然驾崩,那吴王在京中,可就近水楼台,所以您必须得快些回到京城。” “再过一个半月,便是太后六十大寿,她老人家必然想儿孙满堂,届时祖父会奏请陛下,让皇子们都进宫贺寿,这样王爷回京,也算是名正言顺,王爷,您觉得呢?” 公孙念温柔的声音传入云岐耳中,他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茶。 不过他看公孙念的眼神有些复杂,她倒是算无遗策,连自己如何回京都替他想好了,留她在身边,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云岐接过茶,淡淡的回答:“就依公孙小姐的方法。” 公孙念见自己的主意被采纳,忙行礼道谢。 可云岐还是冷冷的,没再同她说什么,便出了门。 至此,云岐率军返回雁城,而公孙念则回京筹谋。 公孙家加上丞相的支持,云岐回京的诏书很快就被送到了雁城。 看到诏书的那一刻,云岐有些感慨,这公孙念还真是雷厉风行,颇有武将之风,若是男子,自己或许与他亦可成为至交好友,可眼下他们之间多了利益纠葛,便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 片刻后,只听云岐对陆泉吩咐道:“本王先带一队人马回京,你带着剩下的人跟着南雪和世子,务必保护好他们的安全,到了京城先别让他们进城,送到郊外的庄子上,之后你们就留在庄子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离开庄子半步,听明白了吗?” 云岐神情严肃,陆泉也跟着紧张起来,急忙应声,他觉得彼此回京必然凶险万分,不然王爷也不会将世子留在城外,他应该是怕吴王会拿世子做筹码,逼他就范。 “还有就是……。” 陆泉见王爷吞吞吐吐,似有话未吩咐完,急忙问道:“王爷还有何事吩咐?” 云岐沉默片刻,淡淡的忧伤爬上眼角,他低沉着声音说道:“如果本王出了事,立刻带着世子去北齐找他母亲,知道吗?” 因为云岐知道,如果自己死了,能好好对恒儿的人,只有她母亲了,即便她如今失忆了,可他始终相信,母子连心,她会对恒儿好的。 “王爷不会有事的。”听到王爷出事,陆泉立刻回绝,他不相信王爷会出事,毕竟当年那么艰难的时刻都熬过来了,还会怕如今的局面吗? 见他紧张的样子,云岐笑了笑,佯装轻松的样子,“放心,本王说的是万一,又不是一定,你不必着急。” “不行,万一也不行,陆泉定会誓死保护好王爷。” 云岐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陆泉跟前,神色坚定,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道:“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 陆泉一怔,但很快又认真的点点头,“嗯,王爷,我们会没事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云岐心里突然想起柳未曦,她如今失忆了也好,最起码不会想到以前那些伤心的事情,应该会快乐很多,也不知道那丫头如今怎么样了? 第150章 九公主 冷阳带着重伤的柳未曦一路北上,所幸云岐并未将自己的身份知会各个关隘,所以他们一行人一路还算顺利。 一入北齐,便有前来接应的人马,但冷阳怕柳未曦的伤加重,一路亦是慢慢悠悠的前行。 “念念,你别老往车外看,你的伤还没好呢!该多休息。” 冷阳对于十分好奇车外风景的柳未曦有些无奈,这丫头伤才刚好的差不多,就一直趴在车窗跟前向外面张望。 “没事的,我都好了。” 柳未曦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 冷阳没办法,只好挥动着大手将柳未曦拉回到自己身边,又迅速将车窗关上。 此时已经入冬,北齐可不比南安那般暖和,这样的寒冬对她的身体可不利。 “那也不行,你没听到书云说,你身子亏虚得厉害,需要好生静养吗!” “知道了,知道了,”面对冷阳的耳提面命,柳未曦不耐烦的抱怨着,一路上,他的这番说辞自己听了不下数百遍,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这还差不多。” 冷阳轻轻的弹了一下柳未曦的脑门,宠溺的笑了笑。 可柳未曦却捂着脑门,气呼呼的看着冷阳,“很疼的。” 柳未曦嘟着嘴,蹙着眉头,一双眼瞪的圆圆的,冷阳的第一反应──她好像小宇养的那只猫。 那只猫生气起来也是这个样子。 “哈哈哈哈哈……,”冷阳想着突然大笑起来。 柳未曦是失忆,但不是傻子,她一眼便看出对方在嘲笑她。 这下她更生气了,眯起眼睛,怒目看着冷阳,气哼哼的问道:“你在笑什么?是不是笑我?” 眼看柳未曦挥舞着拳头就要便冷阳的胸口前砸去,他及时止住了笑,拳头挥出去一半,又硬生生的给收了回来。 可过了一会,冷阳实在憋不住了,又开始哈哈大笑。 因为她跟那只猫实在是太像了,不能说是一模一样,但也有七八分像,倒也不是她长得像猫,而是她的行为举止跟那只猫可太像了。 这下,柳未曦可忍不了,抡起拳头就向冷阳身上砸去。 不过尽管柳未曦使出浑身解数,可落在冷阳身上不过是隔靴搔痒,一点都没有落到实处。 二人玩闹了一会,突然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在冷阳的马车旁停下。 “皇兄,”一阵清脆爽朗的女声响起,“你可算是回来了。” 紧接着便听到众人向那女子参拜,“见过九公主。” “免礼,免礼,”九公主随意的说着,紧接着又听她打趣着:“小宇,你怎么还是板着一张脸,来,给姐姐笑一个。”九公主伸手便要去捏小宇的脸。 小宇瞪了她一眼,气恼的转过身去,她要不是公子的妹妹,这个时候他早就一脚将她踢飞了。 九公主一来,柳未曦就不再与冷阳打闹,此刻正一脸紧张的看向冷阳。 “你别怕,她是我妹妹。” 冷阳话音刚落,九公主便钻进马车,路程想要拦着,却为时已晚。 他想告诉九公主,马车里并不是只有陛下一人。 不过陛下向来疼爱九公主,应该不会怪罪,而且这位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豪爽,对谁都很热情。 对于突然闯进来的九公主,柳未曦下意识的往冷阳身边躲了躲,一脸紧张的看向九公主。 九公主一见柳未曦立刻开玩笑,“哟,皇兄,你这车里还藏着一位美人呢!” “不得无礼,这是你皇嫂。” 冷阳紧紧的握住柳未曦有些紧张的手,轻声斥责着九公主的无礼。 温暖的大手覆上芊芊玉手,柳未曦瞬间觉得一股暖意传遍全身,似乎也没方才那般紧张了。 “皇嫂?”九公主惊讶的张大嘴巴,也难怪她会惊讶,这皇族中能让她叫皇嫂的只能是皇后,而皇兄登基这一年多,迟迟没有立后,如今他却向她介绍,眼前的这个女子是她的皇嫂,这不得不让她吃惊。 “皇兄,你可别骗我,放眼北齐,谁不知道皇兄登基以来根本没有立后,又何来皇嫂之说?” “这不就有了。”冷阳笑意盈盈的看向柳未曦,仿佛她是他的漫天繁星。 九公主再次仔细的打量这柳未曦,这漂亮么,比不上皇兄宫里的李美人,这气质么,比不上静妃,这家世么,一个外族女子,有资格做北齐的皇后吗?总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她有何特长,能将自己这皇兄迷的神魂颠倒,竟然要让她做北齐的皇后。 “皇兄,她可不是北齐的女子,朝臣们会同意吗?”九公主担忧的看向柳未曦。 “谁告诉你她不是北齐的女子?” “她不是皇兄从南安带回来的吗?” “从南安带回来就一定是南安的人吗?”冷阳目光微冷,语气里也有些不满,这个妹妹他最疼爱,可如今却来反对他,这便让他有些不悦。 九公主也听出了冷阳话里的怒意,便立刻噤声,她是他的妹妹,可他们也是君臣,他可以宠她如珍宝,但也可以让她做尘埃。 车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三人都默不作声。 柳未曦闷闷不乐的低着头,心里有些失落,看来这里的人并不欢迎她,她与冷阳之间的关系,这里的人好像并不知道,那她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他先前不是说他们已经成婚好久了吗?难道正如那个王爷所说,自己以前是他的王妃? 心里的期待落空,柳未曦有意无意的从冷阳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打开车窗,一直朝外面张望,这时她看到正骑着马,穿着一身黑色狐皮大氅的书云,她正在与路程并排行走,嘴里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好想很开心样子。 柳未曦心神有些恍惚,书云说她是自己的妹妹,那她定然知道她的过往,可她也说自己是冷阳的妻子,难不成他们都骗了她? 冷阳感受到柳未曦的别扭,只当是见到她这个妹妹有些不自在,并未想其他的事情。 九公主也在心里猜测着柳未曦的身份,想着私下找人去南安打听一下。 三人各怀心思,一路上都静悄悄的,大约有半个时辰,柳未曦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座巍峨壮观的城墙,上面旌旗飘摇,更有诸多甲胄驻守,城门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第151章 臣妾? 马车缓缓靠近城门,柳未曦便看到城墙上写着的两个大字──蓟城。 冷阳及时解释,“这里便是北齐的皇城,你日后就会一直住在这里。” 日后?住在这里? 柳未曦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以前不住在这里?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心事重重的看了一眼那极有压迫感的城墙,不知未来自己会在这座城墙里如何度过? 因为马车很低调,所以城门口的士兵并未认出来人的身份,只当是普通的过客准备盘查,但总有眼尖的人能一眼看出马车里的人贵不可言,因为今日职守的守军于江看到了路程,能让守护皇城的禁卫军将军随车侍候,那车里的人只怕只能是皇宫里的那位。 于江立刻拦下准备盘查的士兵,并向路程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直接进去。 路程感激的朝他点头,其实他大可以过来跟他打声招呼,在陛下面前露个脸,但那样的话,陛下的身份就会暴露,万一有心之人趁机刺杀陛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他想着这人还挺机灵,日后有机会定然要向陛下举荐此人。 冷阳一入皇宫,便将柳未曦安顿在离他住的平漳宫最近的康乐宫,也是北齐历来皇后所居之处。 眼下冷阳的后宫就只有五位嫔妃,其中静妃、令妃、容妃是冷阳被册封为太子后先皇为其选的,而剩下的李美人与曹美人是他的功臣献上的,当时他初登皇位,朝居不稳,大臣便趁机进献自己的女儿入宫,他当时为了安抚人心,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 至于为何他没有太子妃,这是因为他暗中授意司天监占卜──立太子妃,恐影响国运,所以之后便无人再提让他立太子妃的事情,可他登基后,大臣们又开始催着让他立后。 不是他不想立后,只是那些大臣都想立自己的人为皇后,他深知,这后位一旦与前朝扯上关系,便很容易外戚专政,所以他要立的是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皇后,这样她才会听他话,并且他也想立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后,权衡利弊之下,只有柳未曦最合适。 平漳宫内,冷阳端坐在桌案前,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衬得他很是威严,他本来就好看,眼下更是多了些清冷孤傲,让人不敢靠近。 路程眉毛拧在一起,担忧的问道:“陛下,您真的要立念念姑娘为皇后?” “不然呢?”冷阳在立后诏书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微笑着抬头看了眼路程,“你有更好的人选吗?” “这……,”路程尴尬的搓着双手,继续道:“臣没有。” “那不就得了,”冷阳拿过玉玺认真的盖到诏书上。 “可臣还是担心大臣会为难陛下。” “哼,”冷阳冷笑了一声,吹了吹诏书上的墨迹,“这是朕的家事,还轮不到他们多说什么。” 冷阳将诏书递给路程,冷声道:“不必通过中书省,明日早朝直接宣读。” 接过诏书,路程再次皱眉,“陛下,这不合规矩呀!” “规矩?朕就是规矩。”冷阳凛然的看向路程,帝王的威严容不得半点侵犯。 路程咬了咬嘴唇,没再说什么,带着诏书便退下了。 路程走后,冷阳召来福延,“走,陪朕去康乐宫。” 福延是冷阳母妃身边的老人,已年过四十,身材较胖,脸也是圆圆的,平日里没事都是笑吟吟的,看着就让人开心,母妃去世后,他便一直跟着冷阳,可谓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最懂他心思的人。 柳未曦一入北齐就派人让福延尽快将康乐宫收拾妥当,福延一向唯冷阳之命是从,所以他一接到命令就马不停蹄的让人收拾起来,他猜想估计是陛下找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念念姑娘,果不其然,等到陛下一回宫,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康乐宫早在柳未曦入宫前便已收拾妥帖,一应用具都是最好的,里面伺候的宫人也都是福宫宫亲自挑选的。 “念念,”冷阳一进门便看到柳未曦穿着北齐的宫装,正坐在火炉边烤火。 柳未曦方才在想一些事情,有些入神,直到冷阳靠近才发现了他。 她看到冷阳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与在南安时穿的粗布麻衣完全不同,顿时觉得有些生疏。 柳未曦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进宫时看到那些宫人都跪下向冷阳行礼,想着她也应该那样做,便跪下,准备磕头。 冷阳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将她提起,扶着她坐下,温柔的说道:“你见我不必行礼,就像在南安时那般,如普通的夫妻相处即可。” 柳未曦点点头,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今时不同往日,他是一国之君,而自己或许以前就是个乡下的野丫头,他们之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冷阳惊喜于她的温顺,心情大好,便指着福延向她介绍道:“这是福公公,你时候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她。” 福延趁机行礼,并和蔼的笑着说道:“福延见过娘娘。” 因为柳未曦还未册封,他只能先这样称呼。 娘娘……宫里的人都这样称呼自己,她还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叫法。 柳未曦微微点头回礼,之后便不再说话。 冷阳以为她不舒服,便准备让福延去请御医。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 “娘娘,您跟陛下讲话得自称臣妾。”福延微笑着及时好心的提醒,这宫里什么都能缺,但唯独不能缺礼仪与对陛下的尊敬。 “臣妾?”柳未曦皱着眉头,错愕的望着冷阳,她真的好不习惯这样的称呼,难道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冷阳心里暗自叹息,一旦回到宫里就是这样,紧接着他对福延吩咐道:“罢了,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传令下去,别让人拘着她。” 他想保留住她最后的一点纯真,那是他的光,他不想让这束光太早的熄灭。 福延是个有眼色的,没再说什么,便悄悄的退下了,而且还顺手带上了门。 第152章 步惜柳 福延退下后,屋子里顿时冷寂下来,隔了一会,冷阳先开口问道:“念念,你是不是不习惯在宫里待着?” 柳未曦低头默认。 冷阳见状,心里也明白了八九分,她估计是觉得这里太拘束了,可这宫里从来都是这样,即便是他作为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 他暗自叹息,将柳未曦揉进怀里,“对不起,委屈你了。” “我……”柳未曦话一出口便想起福公公的叮嘱,便立刻改口,“臣……臣妾可以不住在这里吗?”柳未曦抬头,神色里藏着淡淡的忧伤。 冷阳心疼不已,愈发的温柔起来,“明日之后,你便是皇后,必须得住在这里,等时间长了,你就会慢慢习惯的。” “可臣妾不喜欢这里。”柳未曦推开冷阳的束缚,赌气的转过身背对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自从回到宫里,冷阳就将她一个人扔在这宫里自去处理政务,那些宫人私下的议论,她不是没有听见,好听的与难听的话都有,派来的那位安姑姑告诉她这不许干,那不能做,最后她只能待在火炉边烤火,而书云也被安排在别的地方,她想见也见不到。 越想越委屈,眼泪终究是没憋住,一颗一颗晶莹的滴落在手背上,立刻四散开来。 冷阳轻轻一叹,终归是让她不开心了,他不知从何处安慰,只是从后边抱着她,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温暖的怀抱让柳未曦身上的寒意驱散了不少,心里也渐渐平静下来,她往冷阳怀里缩了缩,拼命的汲取着他的温暖,仿佛这样会让自己不那么害怕,毕竟在这里她只有他可以依赖。 冷阳也拼命的回应着她,一路行来,为了能让柳未曦安心静养,他都不曾与她行闺房之乐,每日只是躺在她身边陪她,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立刻要了她,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今她身体大好,冷阳的一双大手便再也按捺不住,很快便伸进她的衣服里,随意揉捏着她的柔软,男子粗重的呼吸在柳未曦耳边响起,她也渐渐的意乱情迷,不知何时,二人已经是坦诚相见。 或许是太久不曾同房,也或许是来了心里太压抑,柳未曦这次变得非常主动,声音也逐渐大了起来。 门外的宫女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一个个脸红的仿佛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福延赶紧将众人遣散,自己也退到十步之外的地方,耐心的等待着房中安静下来。 然而房中的声音直到鸡鸣时分才渐渐停下,这是福延第一次见陛下如此宠幸一个女子,看来陛下是真的看重她。 福延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眼里多了一些担忧,不知道陛下如此宠爱一个女子,到底是福还是祸?明日的朝堂上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因为柳未曦的主动,冷阳兴奋的要了她一遍又一遍,直到柳未曦累的睡着了他才停下。 次日清晨,冷阳起了个大早,因为他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彼时,柳未曦还在帐幔中酣睡。 福延看着宫女们伺候冷阳更衣,伺机小声问道:“陛下,是否让太医院送药?” 后宫的女子势力盘根错节,所以他每次宠幸完女子都要让太医院送来避子汤,所以这也是后宫没有皇子的原因之一。 冷阳急忙摆手,示意他小声一点,他不想让柳未曦知道这些肮脏的事情。 他回头看了眼帐中之人睡的依旧香甜,遂松了口气,“不必了,以后她这里都不用送。” 那避子汤寒凉伤身,她本就不易有身孕,若再服用避子汤岂不是更加伤身,况且他也想让她诞下他的第一个儿子。 “是,”福延低眉垂首,恭敬有加,看来陛下是有意让他的第一个孩子从她肚子里出来。 朝堂上,当路程念完立后的诏书,不出所料,诸位大臣一致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怎么可以当一国的皇后。” “对呀,陛下,此女子来路不明,绝不能当皇后。” “臣附议。” “臣附议。” …… 众大臣群情激愤,意见出奇的统一,平日里他们或许为自己的利益争的头破血流,可如今一旦侵犯到所有人的利益,他们便会统一战线,因为如果柳未曦成了皇后,那他们家送进宫的那些女子就没有一点机会。 冷阳早就料到他们会反对,故而事先就为柳未曦安排好了新的身份。 他凛厉的扫了大臣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站在首位的一位温润俊朗但眼里却冷峻坚毅的男子身上,嘴角挂着微不可察的笑意,“诸位爱卿,她可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女子,她是定国公府的四小姐──步惜柳,而且她也是朕的救命恩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就连路程也震惊不已,那个女子何时成了定国公府的四小姐?这定国公府可不是一般的豪门士族,如果她真的是国公府的四小姐,那她当北齐的皇后也足够了。 北齐开国之初,步家男丁皆战死,幸好当时步家长媳身怀六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喜得麟儿,太祖念步家有开国定鼎之功,故而在各亲王之外,特封此子为定国公,且爵位世代承袭。 到冷阳这一朝,步家经过世代传承,已是子孙旺盛,家族鼎盛,且不论男女各个英勇善战。 上一任定国公因想提前过上逗鸟养花的惬意生活,故而早早的将定国公的爵位交给了他的长子──步华,他也是这位定国公府四小姐的嫡亲长兄,此刻正沉着冷静的站在朝堂之中,不过他估计是嫌其他人太吵,微微皱起眉头。 这位定国公虽然年轻,却是北齐的兵马大元帅,也是冷阳最倚重的大臣。 其实在刚入北齐的时候,冷阳便提前给步华写了一封信,想让他将柳未曦认作步家的四小姐,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至于冷阳为何要选中步家,这还得从步家多年前的一件旧事说起。 第153章 美人打架 步家上一任国公爷本来有三子三女,长子步华,就是现在的定国公,次子步宇一直在军中,虽然功绩不敌大哥,可也是镇守西北的将军,三女儿步惜容已经出嫁,第五子步闻与幺女步惜音乃龙凤胎,年方十六,皆尚未成亲。 这中间还有个四女儿,名步惜柳,当年步家夫人生产之时,正好是在行军途中,不时有敌军来袭,并且带着一个婴儿,确实多有不便,所以就派人将孩子送回步家,但是这中间出了点意外,最终导致孩子没有送回步家,那名侍卫也消失不见。 步家这些年一直在找那个孩子,可毫无结果。 朝堂上争论的声音逐渐减弱,所有人都在盯着步华,期望他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步华向冷阳行礼后,转身对众大臣说道:“陛下要封后的女子的确是我步家的四小姐,诸位还有何异议?” 朝堂中一片寂静,大臣心里明白,既然步家都亲口承认那位女子的身份,那自然错不了,这步家的女儿当皇后,确实没得说,只是那些送自家女儿进宫的大臣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冷阳精明的扫视了一圈大臣,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兴奋,朗声道:“既然诸位大臣没有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会让钦天监择一良辰吉日,迎娶步家四小姐。” 说罢,冷阳满意的起身离开朝堂,福延急忙喊了声“退朝”便小跑着跟了上去。 至于朝臣的那些小九九,冷阳不想理会,立柳未曦为后的目的已经达成,他才不管他们心里愿不愿意。 冷阳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到康乐宫,他要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身后一步之遥的步华也被拉了过来,既然柳未曦被认到定国公府,那她自然得见见步家人,此事步华也有些期待,因为冷阳在信中告诉他,或许会有意外之喜。 正当他们兴冲冲的走到宫门口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争吵声。 冷阳一听这尖细的声音就知道是昭和宫的那位李美人,顿时皱着眉头,阴沉着脸,一脚踹开房门。 福延胆战心惊的跟在后面,他知道今日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步华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按理说,这是后宫的事情,他不该参与,可眼下屋里的那个女子是他名义上的妹妹,即便是做做样子,他也需进去为她撑腰。 先前,冷阳因为她生得貌美,且床第之间的功夫了得,便对她很是宠爱,正因如此,李美人素来在宫里横行霸道,今日跑到康乐宫,就是来出一出自己心中的怨气。 因为今日一早,她便听身边的人说了昨夜康乐宫的事情,不由得醋意上头,一怒之下,她就风风火火的赶来找柳未曦算账。 来之前,她就听宫人说,这个野女人看上去性子软,极好欺负,所以她一见到柳未曦就甩了一耳光,直接将柳未曦打的晕头转向,顷刻间嘴角便有一丝血迹流出,被打的那半张脸肿得老高。 李美人进来时,柳未曦正好在把玩她随身携带的那枚血玉,她听冷阳说,这枚玉是她自幼就戴着的,让她小心收好。 正想得入神,突然有人闯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枚血玉也被摔到地上,瞬间碎成两半。 这玉对于她极为珍贵,如今却碎了,她怒不可遏的看向闯进来的女子,就要伸手打她,然而就在这时,冷阳踢门而入。 那李美人最会演戏,平日里最会装病博得冷阳心疼,眼下也不例外,只见她顺势晕倒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望向冷阳,“陛下,她打臣妾,您可要为臣妾做呀!”声音里带着妩媚,柳未曦身上瞬间汗毛竖起,打了个冷颤,满脸嫌弃的看着李美人。 啪~啪~ 李美人话音刚落,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柳未曦上前在李美人脸上扇了两下,然后挑衅似的向冷阳挑了挑眉毛,指着李美人冷冷的说道:“她方才打了我一巴掌,还摔碎了我的玉佩,还说她是你的最喜欢的宫妃,说我是野女人,不配在宫里待着,既然你有那么多女人,那我便告辞了,日后你当你的皇帝,我当我的野丫头。” 柳未曦说完,转身捡起地上的玉佩,便要出门,她实在是不想在这里待了,他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妻子,她是他的挚爱,可他却还有那么多女人,如果每个人都想这女子一般凶悍,那她早晚得死在这宫里,索性现在就走,还能保命。 就在柳未曦捡起那枚血玉时,步华的眼睛眯了眯,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毕竟这样的场合他还是尽量少说话,不过那枚血玉……或许这便是陛下说的意外之喜。 冷阳紧紧的拽着柳未曦的胳膊,抿了抿嘴唇,沉声道:“给朕一点时间,朕会让你满意的。” 柳未曦神色复杂的看向他,深吸一口气,将快要流出的眼泪忍了回去,“不必了,我……。” “求求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冷阳打断了柳未曦的话,低声下气的哀求着,今日之事,他始料未及,他以为只要有他在,便没人敢欺负她,可事实上,总有一些不怕死的人来打扰她。 虽然冷阳声音压的极低,可步华毕竟是武人出身,耳力极佳,听到陛下为这位女子如此低声下气,心下一惊,与他相识以来,他还从未见过他为谁这般过,看来他是真的爱极了眼前的这个女子。 当着众人的面,柳未曦不想让冷阳太难堪,最后还是顺从的被他按到椅子上。 不过冷阳并未立刻处理此事,而是吩咐福延:“去请太医,看看念念的伤。” 冷阳亲手为柳未曦擦着嘴角的血迹,眼里的担忧一看便知。 柳未曦心头一暖,突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她不该让他难堪的,可她却不想说对不起,一想起他曾经跟眼前的这个女人恩爱缠绵,她就很生气,哪怕当她知道他是皇帝后,心里早就有了与很多女人共享一个丈夫的准备。 第154章 玉佩 “哼。” 柳未曦赌气的将头扭到一边,脸颊上的伤愈发明显,冷阳的心兀的揪了起来,她本来不用跟着自己受罪的。 冷阳攥紧拳头,转身阴森森的盯着李美人,“你不在你的宫里好好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李美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皇帝,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错。 冷阳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并无半分怜惜,在他眼里,她不过就是一个工具而已,可有可无。 “既然你这么不想在自己宫里待着,那就换一个地方好了,”冷阳略微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清山寺安静,你就去那里静思己过,每日在佛前跪够三个时辰,消一消你身上的业障。” 口谕一下,李美人哭的梨花带雨,那清山寺在那偏远的苦寒之地,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她去了那里定然是回不来了,不,她绝对不能去那里。 李美人爬到冷阳脚下,抱着他的小腿求饶,“陛下,臣妾知错,求求您看在臣妾尽心服侍您的份上,不要让臣妾去那里。” 冷眼如今看着李美人就心烦,恨不得让她立刻消失,“福延,还不快将她拖下去。” 得了冷阳的命令,福延不敢耽搁,立刻差人将李美人拖走。 “陛下,您不能这么对臣妾,臣妾的父亲助您登上皇位,您不能这么对臣妾。” 被拖到门口的李美人发疯似的喊着这句话,冷阳听后对其愈发厌恶,他最恨别人要挟他。 他走到李美人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冷哼道:“你父亲是助朕登上皇位,可朕这些年也给了你们离家滔天的富贵,是你们贪得无厌,有了富贵权势,还想要让朕的皇后也变成你们李家的人,朕现在就告诉你,休想,朕的皇后只能是步家的四小姐──步惜柳。” 一时间,李美人愣在原地,两眼无神,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要完了,也不再反抗,任由宫人拖着自己走。 李美人被带走后,柳未曦也懵了,这步惜柳是谁? 她用疑惑不解的眼神询问着冷阳,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冷阳一看她的眼神,便知她这是误会了,正想解释,就听到宫人来报──江太医到了。 “宣。” 冷阳端坐在椅子上,紧张的看着太医为柳未曦诊治。 江太医在来的路上便听说了这里的事情,所以查看的格外仔细。 一刻钟后,他终于起身向冷阳回禀。 “陛下,娘娘的脸没事,稍后微臣为娘娘开些活血散瘀的药抹上,很快便能痊愈,只是……。”接下来的话江太医吞吞吐吐的有些不敢说。 因为他方才请脉的时候,发现柳未曦气血大亏,怕是很难有孕,他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一个宫妃不能孕育皇嗣是多大的事情,所以他只能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陛下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急忙打断了他,而后打发他下去开药。 柳未曦神色暗了暗,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她觉得他们似乎有事在瞒着自己。 不过还没来得及她多想,冷阳就挨着她坐下,握住她微凉的手,浅浅笑着,“念念,今日朕想让你见一个人,”说着,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步华,“他是定国公,也是你的兄长,日后你就是步家的四小姐──步惜柳。” “步惜柳?”柳未曦震惊不已,原来自己就是那个步惜柳,可这是为什么?她说出自己的的疑惑。 “因为只有你成为步家的女儿,才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朕的皇后。” “你觉得我身份低微,配不上你吗?那你当初又何必带我回北齐?”柳未曦腾的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睁。 “念念,你想多了,”冷阳急忙站起来解释,“让你做步家的女儿只是为了让你日后过得更好,朕从未嫌弃过你的出生,又何来身份低微一说。” 柳未曦觉得自己今日的脾气着实有些大,看他特别不顺眼,难道是因为方才的李美人让自己情绪失控吗? 想到此,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就算你说的对,可我不想当谁家的女儿,我只想做我自己。” 叫她这般,冷阳顿时有些泄气,早知道当初就跟她在那个茅草屋一直住着好了,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但眼下回了北齐,一切只能这样了。 他敛了敛心里的烦躁,正准备继续耐心劝导,但却被步华抢了先。 只见他躬身行礼后说道:“陛下,可否让臣看一眼娘娘方才摔碎的玉佩?” 柳未曦心中疑惑,他为何要看自己的玉佩?不过她还是在征得冷阳的同意后,将自己手中已经摔碎的玉佩递给步华。 步华将玉佩放在桌子上拼凑好,又在自己怀中摸出一个物件,与碎掉的玉佩并排放在一起。 柳未曦定睛一看,他的那枚玉佩竟然与自己的一模一样,顿时惊讶的看向冷阳。 不过冷阳并未表现出任何诧异,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此时步华也震惊不已,双手激动的都有些颤抖,因为步家所有的孩子一出生都会收到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她竟然也有,难道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 许多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些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这枚玉佩的主人知道了。 步华期待的望着柳未曦,“娘娘可否告知这枚玉佩的来历?” “我……,”柳未曦迟疑了一下,她该说什么,她什么也不记得了,至于这枚玉佩她醒来时就在她身上了,“我不记得。”柳未曦黯然伤神。 “不记得了?”步华惊讶的反问道。 “她之前因为落水,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至于这枚玉佩,朕在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在她身上了。” 他记得,她那个时候发烧,他为她擦拭身体,见她贴身藏着这枚玉佩,当时觉得这枚玉佩应该对她很重要,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发现,步华也有一枚同样的玉佩,这才心中起疑,而且,如果仔细看,便可以发现,她与步华长得十分相似,所以他觉得,或许念念就是步家那个失踪的女儿。 第155章 争风吃醋 听完冷阳的解释,步华便立刻明白了,原来她因为失忆已经不记得这枚玉佩的来历,心里有些许失落,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找到了玉佩,那他的妹妹估计也快找到了,这样一想,他心里又高兴起来,说不定他的妹妹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也未可知。 “这枚玉佩到底有何来历?”柳未曦疑惑的问道。 “当年父亲无意间得到一块血玉,这种玉很少见,所以臣一出生父亲便让人在那块玉上切了一块当作礼物,后来臣的几个兄弟姐妹出生时父亲都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如果娘娘的这枚玉佩真的属于您,那您的确就是步家的女儿。” 听了步华的解释,柳未曦一时很是震惊,但很快她又遗憾的说道:“可惜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步华释然一笑,“无妨,既然娘娘有这枚玉佩,眼下陛下又让您当步家的女儿,说明您与步家有缘,至于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娘娘还请放宽心,您日后便是步家的四小姐,无人敢有异议。” 柳未曦微怔,她这就成了步家明正言顺的女儿了? “可万一日后你们找到了真的步惜柳,该怎么解释?” “娘娘无需担忧,到时候臣自会给她一个身份的。” 得了步华的保证,柳未曦稍微放宽心,可她总觉得自己占了别人的位置,不免有些心虚。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冷阳对柳未曦说道:“日后他就是你大哥,这样你在北齐也算有个家了,朕已经命钦天监在占卜吉日,按照规矩在大婚前你得住在定国公府,所以今日朕便亲自送你去步家。” “啊?”柳未曦迟疑,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便推脱道:“臣妾脸上还有伤,这样去会不会不太好?” 冷阳看了眼她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心里一阵自责,不过她这个样子确实不适合去定国公府。 步华反应很快,赶紧说道:“陛下,不如先让臣回去准备一番,三日后再迎娘娘进府,可好?” “如此甚好。”冷阳满意的点头。 冷阳处置了李美人之后,后宫众人再也没有敢来康乐宫撒野,大臣们知道这位新来的娘娘是国公府的小姐,自然无人敢说什么,是故,柳未曦的日子渐渐的舒心起来,冷阳还让书云搬过来陪她。 只是她问书云以前的事情时,她一口咬定,她就是冷阳的妻子,他们早就认识,柳未曦问来问去都是一个答案,最后也就相信了。 其实书云也有些无奈,过去的那些事让她那么痛苦,忘了也挺好的,只是恒儿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小小的孩子从小便没了母亲,实在太可怜了,而且冷阳也警告过她,如果不愿意她痛苦,就不要告诉她以前的事情,眼下她屈居人下,不得不答应,最关键的是,这冷阳待姐姐确实很好,只要姐姐过的幸福,跟谁成亲不是过日子呢? 书云看的开,并没有多纠结,在她看来开心最重要。 南安,京城。 自从云岐因太后大寿被召回京城,除了上朝,基本上日日都待在晋王府闭门不出。 陛下现在每日都在后宫厮混,基本上无心朝政,而且朝中大臣正在提议另立太子,呼声最高的便是吴王与齐王,至于云岐,他们都觉得他没有无依无靠,根本不考虑,而丞相与公孙家明面上一直保持中立,谁也不支持,这却让大臣们一时摸不着头脑。 自晋王回京,公孙念基本上隔一日就乔装深夜至晋王府传递宫中消息。 其实她可以让别人来的,只是她想见晋王,便亲自来了。 眼下他们二人正在书房谈话。 “王爷,我今日随祖父进宫,陛下虽然看着精神很好,可我看他脚步虚浮,双颊潮红,怕是大限将至,而且我私下问了张院判,他说陛下怕是时日无多,他曾侧面劝谏过陛下,可陛下根本不听他的,只是一味的亲近那位道士。” 公孙念感叹不已,想当年陛下也算是一位英明的君王,不成想,如今却成了这般。 “所以,王爷,我们要尽快行动起来,以防被吴王抢了先机。” 云岐玩弄着桌上的茶杯,勾唇一笑,“放心,京城包括皇宫中的各处守卫皆是本王的人,吴王──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公孙念惊讶的合不拢嘴,“王爷,您什么时候……。” “你是想问本王什么时候安排的人,是吗?” 公孙念兴奋的点点头,她觉得晋王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因为她暗中让人探查过京城与皇宫的守卫,发现他们身世清白,与晋王并无半点瓜葛,可眼下他却说那些人都是他的人。 云岐盯着公孙念半晌突然肯定的说道:“你查过那些人!” “是。”公孙念回答的坦荡,但因为心思被揭穿,脸微微发热。 “什么也没查到!” “你怎么知道?”连续两次被猜中心思,公孙念语调有些升高。 不过她向来能屈能伸,很快便向云岐请教,“不知王爷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公孙念笑嘻嘻的模样,像极柳未曦开心的样子,云岐神色陡然变的温柔起来,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起来。 “本王当年去了雁城,九死一生,为了不再步外祖家的后尘,本王便暗中培养了一批人,分散在军中各处,这些人本王从未与他们联系过,如今十年过去,他们已经是步步高升,而本王如今也正好用得上他们。” 听完云岐的解释,公孙念对其佩服不已,十年前他便懂得谋定而后动,可很快她便有些心疼,没有家族长辈庇护的他,如果没有这样的谋略,怕早已死在宫中了。 “除了本王的亲卫,本王从未对人说过这件事,还望你保密,否则本王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公孙念神情一怔,急忙回答:“王爷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突然公孙念又问道:“柳姑娘也不知道吗?” 其实她本不想说出来的,可就是会使神差的脱口而出,话一离口,公孙念便后悔了,争风吃醋从来不是她的格局。 第156章 师父 丫头…… 听到“柳姑娘”,云岐稍有愣神,但很快喝了一口茶给遮掩过去,“她与你不一样。” 云岐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起伏,但公孙念能感觉到他周身的寒意。 哎,失策了,明明知道他放不下她,方才就不该提那个人,现在倒是平白惹得他不悦。 云岐不再开口,她确实与公孙念不一样,虽然她们都敢爱敢恨,可她从来都不喜欢朝堂之争,或许他当初就不该招惹她,那样她就可以当个潇洒恣意的女子,也不必跟着他受尽委屈。 为了缓解这尴尬的局面,公孙念急忙岔开话题,“我今日遇见秦王,他又出去云游去了,身旁跟着顾松涛,二人结伴同行,也不知是去何处潇洒去了。” 公孙念流露出极其羡慕的表情,若自己不受这身份束缚,估计也会像他们一般洒脱。 “哼,他们倒是聪明,知道避开这京城的时局,等他们回来,这京城怕是要天翻地覆了。” 云岐亦有些羡慕,云凌虽生在皇家,可不受身份限制,依旧我行我素,而顾松涛,自幼得父母陪伴,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自是一生无忧,反观自己,年近三十,却是孑然一身,茕茕独立。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自嘲又无奈的笑了笑。 他始终是无法放下赵家与母妃当年的事情,如若不然,他也想与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行白首之约。 二人若有所思,皆缄默不语,房内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公孙念正欲告辞,却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是周崇的声音。 房中二人对视一眼,微微有些震惊,周崇深夜前来,事情定然不小,公孙念借口急忙告辞。 “王爷,属下找到当年的那个人了。” 周崇有些兴奋。 “怎么找到的?”云岐微微蹙眉,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怎么突然就找到了。 周崇面露囧色,吞吞吐吐道:“王爷,其实──其实不是属下找见的,而是──而是他自己主动找来的。” “自己主动来的?”云岐有些惊讶。 “是,而且那个人还指名道姓让王爷过去见他。” 周崇心里很是不满,王爷是什么身份,怎可屈尊去见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岐沉着脸,思索片刻,然后冷笑一声,“既然他想让本王去见他,那本王就去会会这个道士。” “他在哪里?” 周崇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王爷,他──他在郊外的别院。” “什么?”云岐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恒儿在那里,他去那里做什么?难道他想对恒儿动手? 云岐再也坐不住,二人快马加鞭来到郊外的别院。 别院很安静,就连门口的都无人值守,云岐登时大怒,这些人如此玩忽职守,待会就让他们找陆泉领罚。 云岐冷哼一声,大踏步的向内院走去,周崇战战兢兢的跟在身后,脸色阴沉的可怕,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云岐走了一路,都没有看到任何守卫,整个人阴沉沉的,周崇跟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二人的脚步也越来越快,都怕恒儿已经遭了那人的毒手。 不过一进内院,二人都惊呆了,因为院子里全是人,而且个个手持利刃,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众人一见到云岐,立刻纷纷行礼让路,这时南雪和陆泉也跑到云岐面前。 “王爷,出大事了,您快进去看看。” 云岐见南雪极度紧张又着急,以为是恒儿出事了,便也来不及多问什么,迅速的冲了进去。 云岐大声的喊着“恒儿”的名字,满屋子寻找着他的身影,然而他只看到孙姑姑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旁边急的手忙脚乱的样子,而那老者背对着他,他无法看清他的容貌。 正欲动手将恒儿抢过来,却见那老者突然转身,向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待看清那人的脸,云岐急忙收掌,且惊呼道:“师父。” 随后又惊喜的快步走到老者的面前,单膝跪地。 孙姑姑与后脚跟进来的陆泉南雪面面相觑,震惊不已,这人竟然是王爷的师父,真是太让人感到意外了。 老者年过六旬,头发灰白,满脸褶皱,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右脸上的疤,看上去有些可怖,不过他双目精明,炯炯有神,丝毫不见颓丧,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 老者将云岐扶起,赞赏的望着他,感叹道:“多年不见,岐儿是越发的成熟老练了。” “师父,徒儿一直在找您,这些年您到底去哪里了?叫徒儿找得好苦。” 云岐边埋怨,便撒娇,扶着老者坐下。 老者哈哈一笑,在恒儿的小脸蛋上捏了捏,惹得恒儿非常不悦的皱着眉头,扭头看着自己父王,哇哇大哭。 “师父,让徒儿来吧!” 老者一时间没有料想到恒儿这般不经逗,只能懊恼的将恒儿交给云岐,顺手还在恒儿的小屁屁上轻轻拍了两下。 恒儿一到父王怀里便不哭了,只是缩在云岐怀里,一脸戒备的看着老者。 云岐急忙温柔的安慰:“恒儿不怕,这是父王的师父,也是你的太师父,以后太师父教你学武功好不好?” 恒儿才不管什么太师父,嘟着小嘴,就是不理老者。 “哼,这小子跟你小时候还有点像,犟得跟头牛似的。” 老者吹胡子瞪眼的盯着恒儿,很是不满他不让自己抱。 “师父,您怎么扯到徒儿身上了,徒儿可一点都不犟。” 云岐非常的委屈。 “且,你小子还不犟?要是不犟,能让那个姓柳的丫头走了,肯定是你欺负人家了,伤了人家的心,人家姑娘才走的。” 老者恨铁不成钢的责备着,半点没有顾及他在属下面前作为王爷的面子。 孙姑姑怕再说下去,王爷面子上挂不住,急忙接过恒儿,又用眼神示意南雪等人赶紧退下。 听见师父提及柳未曦,云岐便低头不语,他确实是伤了她的心,不然,她也不会被那些肮脏龌龊的东西欺负,没了孩子,又没了清白,她该恨自己。 第157章 好药 “是徒儿对不起她。” 见自己的徒儿声音消沉,老者于心不忍,便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叹息道:“岐儿,你大了,为师也活不了几年了,只希望你身边有贴心的人照顾,你自幼孤苦,好不容易得了个贴心的人,该是好好珍惜。”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 “罢了,此事既然已经过去,就不提了,为师此次来找你是有要事。” 云岐急忙正色问道:“师父有何事但说无妨。” 老者一改方才的烦忧,眼里多了些沧桑与无奈。 “岐儿,你可知为师当初为何要收你为徒?” 云岐一脸茫然,思绪纷飞,他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刚到雁城,虽然顶着皇子的名头,却到处遭人欺辱,年幼的自己被派到最危险的地方,每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几次死里逃生,直到一次机缘巧合,他所率领的军队遭到敌人埋伏,最后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但也因伤势过重,命不久矣。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师父从天而降救了自己,之后他便暗中跟着师父学习兵法与武功。 只不过他一直很纳罕,为何师父不让他在外人面前提起他,更是将自己所学的兵法武功教给自己后,突然消失不见,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他,却不成想,他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时他想起周崇说的,他一直要找的袁天朔自己出现了。 云岐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可怕且震惊的念头,他这个师父便是当年的那个预言者──袁天朔。 “师父,您是……。” “不错,为师正是你要找的袁天朔。” 袁天朔承认的极其坦诚,毫无被人识破的窘态。 “怎么可能,我不信。” 自己一向最敬重的师父,却是自己最恨的那个人,云岐后退两步,有些失魂落魄。 “唉,”袁天朔见状,叹息一声,解释道:“当年因为那句预言赵家被灭门,你母妃惨死,而你也终究落的孤苦无依,这皆是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我自己也因为那句预言被赶出京城,遭人追杀,脸上这道疤便是那个时候留下的,虽然是天意,可终究是出自我的口中,你要恨我,我无话可说。” “那你为何要救我。” 云岐眼里闪着泪光,满脸痛苦,既然亲人都不在了,为何还要救他,让他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受苦。 “因为我想赎罪,所以我便一路跟着你,想为你做点什么,那次你受伤,我将你救起,便趁机收你为徒,教你武艺兵法,以此来弥补我的过错。” “你若恨我,现在便可以用刀杀了我,这样就可以为你亲人报仇。” 说罢,袁天朔闭上浑浊的眼睛,平静的等着最后的判决。 按着腰间的利刃,云岐手抖的厉害,他该恨他,可他也是他最敬重的师父,他怎么可能下的去手。 一番激烈的斗争,云岐终究是下不去手,按在腰间的手也慢慢松开。 “扑通”一声,袁天朔没有等到冰冷的刀刃,只听到自己徒儿跪地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略略透过一丝失落,其实被当年的事情折磨的何止云岐一人,这些年,他从未睡过一日安稳觉,那么多条人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在方才,他以为他终于要解脱了,可岐儿还是下不去手。 云岐佝偻着背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哽咽,“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您既是岐儿的师父,那岐儿理应敬您为父,这么多年的教导之恩,云岐永生不忘。” “至于那些陈年旧事,师父当时也是无意的,况且赵家被灭,也怪不到师父头上,还望师父莫要多想。” 袁天朔俯身将云岐扶起,慈爱的看着他,自己一生未娶妻,一直视他为亲子,教导他亦是不遗余力,如今看来,他没有看错人。 拍着云岐的肩膀,袁天朔释然道:“罢了,以前的事情就不再提了,这世上也再无袁天朔,有的只是年过花甲的老人而已。”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吧,这天明不可违,即便宫里的那个人杀了赵家人,又对你不闻不问,这兜兜转转,该是你的,终归是你的,恒儿这里有为师守着,你大可放心。” 听到师父支持自己,还亲自守着恒儿,云岐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他一直以来都担心师父不让他参与夺嫡,眼下听到他赞成,如释重负。 而且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恒儿,也有人照看,他便可以心无旁骛的放手去做了。 云岐感激的急忙道谢。 而袁天朔只是笑笑,“你我师徒之间,何须言谢。” 夜里,二人开怀畅饮,将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次日天微亮,云岐才策马返回晋王府。 皇帝近来愈发亲近吴王送来的那位玄陵道长,有时候甚至在宠幸后宫嫔妃的时候也将他带在身旁。 玄陵道长其实是位刚刚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虽然年轻,却练得一手好丹药,于医道也颇为精通,是以冷阳才将其派到南安,扰乱朝局。 因自幼修习道术,他身上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气韵,再加上那一张视万物为无物的脸,只消他往那里一站,便可让后宫女子神魂颠倒。 这也难怪,后宫女子能见到的唯一男子只有皇帝,而且皇帝已经垂垂老矣,自然没有多少看头,这冷不丁的来了一位这般人物,那些女子还不垂涎三尺,估计只要他愿意,便会有无数女子拜倒在他的脚下。 不过他一贯清心寡欲,对男女之事并不感兴趣。 就像此刻,他听着帐幔中男女粗重的喘息声,一点感觉也没有,唯一令他不悦的是,他是真的想回去睡个好觉,在床边站了一宿,他是真的困,但里面的皇帝因服了丹药,丝毫未见败下阵来。 他的药可是好药,给他吃真是浪费,也不知道冷阳怎么想的,竟然让他来南安,虽然不愿意,可他还是来了,唉,谁让自己与他打赌输了呢!自己技不如人,只能认输。 就在玄陵道长腹诽冷阳的时候,皇帝终于停了下来,不多时便从帐幔中抬出一个已经昏厥的美人。 玄陵啧啧两声,看来这也是个不中用的,这才一夜就成了这样,日后还怎么再受恩宠。 第158章 风云将起 随后皇帝披着外衣,大腹便便的走出帐幔,玄陵看到那肚子上的肉随着走动的而上下震颤,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心里腹诽道:皇帝也该减减肥了。 刚压下心中的恶心,皇帝已经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说道:“爱卿的药是真不错,朕一夜未停,现在依然觉得生龙活虎。” 玄陵眯着眼看了眼被皇帝拍过有些凌乱的衣服,微微蹙眉,但依旧露出臣子独有的标准微笑,“陛下满意就好。” “满意,满意,朕甚是满意,有爱卿,朕心甚悦。” 皇帝夸奖完玄陵,便任由宫女太监为其更衣,而玄陵趁机告退。 一出宫,玄陵便迫不及待长长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一夜里面的空气也太让人憋闷了,不过很快他眼里就闪过一丝雀跃,皇帝服用自己的药有三月余,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怕是再过一月就能驾鹤西去。 本来按照计划,皇帝服用半年后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可他私自加大服用剂量,竟是比原定计划提前了一半。 玄陵唇边勾起一抹阴鸷,看来他能提前回北齐了,回去之后定然先去皇宫将那冷阳狠狠揍一顿,方解自己的心头之恨,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南安的皇宫过的是什么日子,太屈辱了,好歹自己也是个方外之人,却让他看这般污秽之事,可恶,可恨。 玄陵一边抱怨,一边向自己的丹房走去,虽然不愿意,可他还得为这狗皇帝炼制最后一批丹药。 玄陵是吴王送进宫的,所以皇帝身体的变化他都是第一时间知晓的。 晨起睁眼,就看到身旁的温语冰,吴王眼底浮起浓浓的爱意,过不了多久,他便会让她成为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父皇虽然对他不错,可自古君心难测,谁知道他这位父皇一时心血来潮立他的其他兄弟当太子,与其这般被动,还不如釜底抽薪,让那老不死的赶紧退位让贤,这样他也不用活的这般谨小慎微。 这些年他伏低做小,时时揣测圣心,待人接物更是谦和有礼,这才入了父皇和朝臣的眼,不然以他母妃那般与世无争的性子,他这辈子都与皇位无缘。 提起自己的母妃,吴王眉心微蹙,如果不是她那与世无争的性子,她早就被立为皇后了,而他也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又何须如眼下这般机关算尽,缚手缚脚。 而且她还勒令母族,不让族中男子入朝为官,想到这一点,吴王愈发的不满,天下的母亲都会为孩儿打算,可唯独他这个母妃,不仅不为他铺路,还处处设限,让他没有母族支持,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被那北齐的皇帝捉到痛处,最后选择与他一起合作。 不过幸好,温家很好,温语冰更好,从来都是支持他的。 看着身边熟睡的王妃,吴王脸上的忧郁渐渐化开,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着。 给温语冰掖了掖被子,吴王翻身下床,披上衣服,轻手轻脚的走出内室。 都尧已在门外恭候多时。 “王爷,这是宫中传来的消息。” 吴王接过都尧呈上的密信,迅速浏览一遍后又递给都尧,沉声道:“烧了。” 得了吩咐,都尧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顷刻间,那密信便如柳絮般随风飘散。 “王爷,可是宫中出了事?” 都尧抬眼看着神色凝重的吴王,紧张问道。 “嗯,”吴王抿唇,目露狠厉,“道长传来消息,那个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行动得提前。” 都尧微微惊讶,但很快便利落回道:“但凭王爷吩咐。” 接着吴王召来府中谋士,几人关在书房,密谋了一日,方将各处关节细细推敲清楚。 然而吴王不知道的是,同样的消息,玄陵也往北齐与晋王府送了一份。 所以当周崇将匿名信笺交给云岐时,他拧着眉心,心中疑云密布,“谁这般好心会给本王送这样的消息?” 周崇亦是一头雾水,猜测道:“这消息莫非是假的,故意引诱王爷上钩?” “不可能,根据信上所说,宫里那位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说得如此笃定,想必是真的,只是何人对陛下身体了解的如此透彻?” 略一思索后,云岐轻笑出声,“是他!” “是谁?”周崇好奇,何人会有如此能耐? “还能有谁,”云岐冷嗤一声,“除了那位风头正盛的玄陵道长,还能有谁。” “他怎么会……?” “怎么不会,他虽是吴王送去宫的,可本王猜测事实并非如此,你别忘了,那冷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京城,现在想来,这位道长只怕是冷阳的人。” “可他怎么会传递消息给王爷?”周崇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他是吴王的人,定然是恨不得将王爷挫骨扬灰的,怎么可能传递消息给王爷。 “是啊!他怎么会给本王送消息?”云岐捏着眉心喃喃自语。 玄陵明着是吴王的人,实际上却是来自北齐,他虽然受吴王推荐,可未必会对吴王忠心耿耿。 而那冷阳偷偷来京城虽然不知其目的,可也不过是搅乱南安的局势,而如今玄陵一信多投,只怕是为了引起他与吴王的夺嫡之争。 只要南安京城一乱,边境的兵力必然会有调动,北齐便可趁此机会长驱直入…… 想及此,云岐不由得握紧拳头,暗道:冷阳这招着实狠毒。 “周崇,本王怀疑冷阳会趁着宫里那位驾崩趁机来犯,眼下本王有三件事,你立刻去办。” “王爷请吩咐。” “一,暗中给边境军中各将领传信,让他们内紧外松,时刻注意北齐动向。” “二,让公孙念和丞相时刻注意宫中动向,有任何异动,即可告知本王。” “三,派人看着玄陵,本王估计他最近可能要逃走。” 待周崇出门,云岐独自坐在几案前,神色凝重,盯着杯中浮动旋转的茶叶,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好的敲着桌子。 风云将起,他想要的很快便能得到,只是…… 想到柳未曦,云岐眉头紧锁,心里又平添了几分烦躁,即便是得到天下又如何,那个人怕是不会回来了。 第159章 定国公府 柳未曦脸颊受伤后,躲在康乐宫休养了三日,粗略看,几乎看不出任何伤痕,而且她利用这三日向安姑姑打听了宫里的其他几位嫔妃,对其行事作风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姑姑,我可要去拜访她们?” 为了避免李美人的事情,柳未曦想着提前与她们处理好关系,免得哪天又被误伤。 安姑姑笑了笑,“娘娘身份尊贵,日后是要成为北齐的皇后,不必去见她们,待您与陛下行了大婚之礼,她们自然会来拜见您的。” “那就听姑姑的。” 柳未曦盈盈一笑,刚来的时候总觉得安姑姑行事古板,不通人情,可如今看来,她恭敬守礼,做事方正,有她在身边,自己在这北齐皇宫估计会好过许多。 话音刚落,二人便看到冷阳大步走了进来,满脸笑意,身后跟着垂首弯腰的福公公,亦是高兴的眯着眼,让本来就小的眼睛直接变成一条缝。 安姑姑近来跟她讲过宫中礼仪,所以在冷阳一进门,柳未曦便上前躬身施礼,但还未拜下去就被冷阳阻止了。 “念念,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柳未曦会心一笑,心领神会,便不再执着于这繁琐的宫中礼仪。 “陛下来此有何事?” “你忘了,三日前与定国公约定,今日你我要去定国公府的。” 柳未曦面色一滞,该来的终究是来了,看来去定国公府是躲不过去了。 其实,她不是不想去,而是有些害怕,万一自己去了,定国公府的人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唉!” 心里轻轻一叹,最终柳未曦还是乖顺的跟在冷阳身后前往定国公府。 冷阳微服出宫,除了路程,并未带任何随从,这让柳未曦一路上自在不少,二人仿佛又回到南安无拘无束的时候。 到了定国公府,步华早已带着阖府在门口迎接。 远远的望见到马车驶来,车后未带一兵一卒,步华立刻担忧不已,暗道:陛下也太大意了,虽然如今北齐并无战乱,可万一被别国暗探钻了空子可就不妙了。 正思虑间,马车便已停到步华面前。 一见到冷阳从马车出来,众人纷纷跪下行礼。 “爱卿平身。”冷阳笑着亲自将步华扶起,身后众人也跟着起身,“今日朕微服出宫,你就当同以前那般,不必拘礼。” “是,臣遵旨。” 步华虽然嘴上答应,可到底还是不敢太放肆。 陛下未登基时,他们可以把酒言欢,称兄道弟,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是一朝天子,有道是伴君如伴虎,这中间的差距他还是看的清的。 步家的老定国公卸任后,便与夫人四处游历,如今府里大小事物皆由步华做主,这也是冷阳将柳未曦认到步家很顺利的原因之一。 先前,冷阳时常来定国公府,所以不等步华邀请,他便阔步迈过门槛,然后轻车熟路的在府里穿梭。 柳未曦也趁机打量着府里的一切。 不愧是国公府,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富贵权势,前院甲兵陈列,威严肃穆,而到了后院,便再无府兵,只有丫鬟婆子在其间来回穿梭,而其间布置更显温馨舒适,虽已至隆冬时节,可仍能看到葱郁之景,倒是让人眼里平添了几分色彩,心情也舒畅起来。 府里设宴的地方在后院的一处暖阁里,众人依次落座后,便有各种珍馐佳肴呈了上来。 柳未曦竟然在其间看到一些夏日才会出现的瓜果,不由得暗叹:国公府果然富贵。 因二公子步宇在军中,三小姐步惜容已出嫁,所以赴宴的就只有步华与其夫人,再加上步家的那对龙凤胎步闻与步惜音。 冷阳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是家宴,诸位不必拘束。” 随后又转头看向柳未曦,握住她的手,小声道:“你不必害怕,步家的人都是极好的,他们会喜欢你的。” 柳未曦轻轻点头,柔柔一笑。 接着他又指着步华,“这位是你大哥步华,你之前在宫里见过的。” 柳未曦朝着步华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而步华亦是点头回礼。 “这位是你大嫂,兰氏,出生书香世家。” “那位是你五弟,步闻。” “那位是你六妹,步惜音。” 柳未曦与几人一一见礼。 又听冷阳继续道:“老国公与夫人外出云游去了,待你出嫁前他们便可回来,你二哥步宇在军中,三姐步惜音已经嫁人,这次你自是见不到了,不过日后有的是机会。” 众人都清楚柳未曦的身份,并非步家的嫡亲女儿,是以非常客气,而且柳未曦能从那位六小姐身上感受到些许的敌意。 她暗暗伤感,看来这里有人不太欢迎她,不过自己在这里也待不长,左右到了婚期就会入宫。 如此一想,柳未曦心里倒没有那般难过了。 冷阳与步家人早已相熟,自然很放得开,可柳未曦却不同,她除了冷阳,谁也不熟,所以只能坐在那里埋头吃饭,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冷阳将她安顿好后便要独自一人回宫。 “你这就走了吗?”柳未曦依依不舍,她好害怕他离开自己不再回来。 “念念,你在这里待一阵子,等大婚之日我们就能见到了。” 他声音很温柔,可柳未曦总觉得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可……,”柳未曦欲言又止,红唇张张合合,最后只得顺从的点点头。 姑姑说过,男女大婚前不能见面,这样会不吉利,如果自己强留他在身边,只怕朝中有人定然会为难他。 “那你路上当心。” 听到女子的关心,冷阳笑容灿烂,“放心吧,有路程跟着,不会有事的。” 恋恋不舍的目送着冷阳离开,国公夫人兰蕊珠便走到柳未曦身旁,温声笑着,“娘娘住的地方臣妇已经收拾妥当,让臣妇带您下去休息吧!” 柳未曦回眸,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兰蕊珠,她皮肤白皙透亮,一看就是自幼养尊处优,并未受过半分苦楚,一双眼睛柔和有神,让人一看就非常安心,行止有矩,优雅大方,让人好生羡慕。 第160章 被打 柳未曦觉得她好像是天上的月亮般耀眼,而自己却仿佛是泥土里挣扎的一棵小草。 心里有些怯懦,但她还是温温的言道:“大嫂太客气了,既是一家人,您可直呼我名字,”柳未曦顿了顿,继续道:“你就叫我念念吧!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陛下只告诉我我叫念念。” “念念……,”兰蕊珠在嘴里轻轻的重复一句,略微思索,便笑道:“甚好,那大嫂以后可就直呼你的名字了!” 兰蕊珠觉得虽然陛下虽已下旨封后,可二人并未大婚,称呼其名也不过分。 “嗯,”柳未曦开心的点点头,在宫里他们一口一口的娘娘,听的她极不舒服,可又不能说什么,眼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自然是欣喜不已。 看着二人姐妹情深的样子,步惜音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讽刺道:“你不过就是借了定国公府的名头入宫而已,不会真把自己当作定国公府的小姐吧?……” 不等步惜音说完,兰蕊珠立刻皱眉怒责道:“音儿,住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快给念念道歉。” 听了步惜音的话,柳未曦瞬间羞红了脸,尴尬的低下头。 兰蕊珠见状,忙上前牵着柳未曦的手安慰,“念念,你别放在心上,音儿年纪小,不懂事,平日里就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 柳未曦僵硬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见她如此唯唯诺诺的模样,步惜音更加变本加厉,“哼,果然是乡下来的女子,半点上不得台面……。” 啪…… 兰蕊珠气急,一巴掌甩了过去,步惜音的脸上瞬间留下四个红红的手指印。 那步惜音在定国公排行最小,平日里哥哥姐姐都是极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她一手捂着红肿的脸颊,难过的直掉眼泪,“大嫂,你竟然为了这个不知来路的女人打我,她算个什么东西,竟然……。” 啪…… 兰蕊珠见她愈发的口无遮拦,气的脸涨的通红,下意识的又给了步惜音一个耳光,厉声喝道:“音儿,你去给我在佛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步惜音双手捂着脸颊,痛的龇牙咧嘴,双目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兰蕊珠,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平日里温柔且对自己万般宠爱的大嫂,竟然会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打自己。 兰蕊珠平时很少这样发脾气,更不曾打人,眼下藏在袖子里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不过面对气的跳脚的步惜音,她仍旧板着一张脸,冷冷呵斥道:“还不快去跪着!非要我请你大哥过来吗?” 步惜音知道,大嫂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她就是不服气,为什么一个外人要做她的姐姐。 “哼!” 最终步惜音干瞪了柳未曦一眼,哭着跑开了。 兰蕊珠无奈的看了眼步惜音离开的方向,随即又一脸歉意的望着柳未曦,“你今日第一次来府里,她这样,倒叫你看了笑话,是我管教不严,让念念受惊了。” 柳未曦摇了摇头,轻声道:“大嫂言重了,不妨事的。” 她住几天就离开,犯不着为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生气,左右她也不是这府里的四小姐,人家不喜欢自己也正常。 “今日之事,陛下那边……。” 兰蕊珠担心她将今日之事告知陛下,届时陛下定会为难国公府。 柳未曦明白她的顾虑,忙温声宽慰,“大嫂放心,陛下不会知道的。” 兰蕊珠感激道:“多谢。” 柳未曦柔柔一笑,没再说什么。 二人一路无话,待行至柳未曦的住处时,兰蕊珠才笑着开口道:“这个院子是按照陛下的吩咐建的,半年前便已动工。” 说着,她伸手轻轻推开院门,将柳未曦引入。 跨过门槛时,柳未曦抬头看了眼门口匾额上的字──念阳小筑。 “念阳小筑。” 柳未曦嘴里轻轻重复着匾额上的字,嘴角微微上扬,但心里却不停的鄙夷着──这人还真自恋,念阳……他还真会起名字。 兰蕊珠顺着她的视线,落到匾额上,顿时心领神会,忙解释,“这些字是陛下亲自写了送到府里来的。” 柳未曦轻轻嗯了一声,便跟着兰蕊珠进了内院。 院子不大,一眼便可望到尽头。 左手边种着一颗巨大的桂花树,不过眼下这个时节怕是闻不到桂花的香味了,树干很粗,估计得有两三个大人张开双臂才能抱住,树上光秃秃的,但根据溢出院子的枝干便可想到来年的盛景。 想着桂花树的香味,柳未曦神情恍惚,仿佛自己真的可以闻到桂花的香味,但转念一想,自己很快就会入宫,怕是见不到它来年的景致了。 树下放着石凳石桌,平日里倒是可以在这里煮茶饮酒。 院子的右手边有一个八角亭,亭周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但如方才的桂树一般,都已经凋零。 “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新移过来,估计等到开春的时候就都活过来。” 兰蕊珠说罢,带着柳未曦往正房内走去。 正房内的陈设与她在宫中时住的房间别无二致。 “陛下怕你不习惯,所以让福公公亲自来府上按照你在宫中寝殿的陈设布置的,你看看还缺什么,我让府里的人给补上。” 柳未曦笑道:“这就很好,不必麻烦了,再说我在这里也住不长,用不着这般浪费。” 兰蕊珠见她没有恃宠而骄,心里暗自敬佩起来,不觉对她又亲近几分。 “这是陛下的心意,说明陛下对你十分上心,你该高兴。” 高兴? 柳未曦有些迷茫,她不知道此刻她该不该高兴,三日前被李美人打她事还历历在目,听姑姑说,陛下曾经也很宠爱她,可他还是狠心的将她送到寺中孤独终老,万一他日后有了新欢,是否还会用那样的手段对付自己,到时候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他既然对我好,为何宫里还会有那么多的女人?” 虽是喃喃低语,可兰蕊珠还是听清楚了,心里一惊,忙劝道:“念念切勿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柳未曦微微有些生气,他既然对自己好,可为何还会去宠幸别人? 兰蕊珠轻轻一叹,她也是女人,怎会不知道与别的女子分享丈夫的苦楚,但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容不得女子有其他的想法,一旦你的想法离经叛道,便会有无数的人上来对你口诛笔伐。 “莫说是君王,就是普通人家纳个小妾还不是常有的事,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何况你日后成为皇后,还要帮着陛下纳妃。” 第161章 上不得台面 “什么?纳妃?“柳未曦惊讶得猛的抓住兰蕊珠的手腕,“你说我还要帮他纳妃?为什么?” 兰蕊珠手腕吃痛,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朝廷有规制,每三年便会从各地送来姿色才情绝佳的女子入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只是陛下登基后迟迟没有立后,这才耽搁了,如今陛下没有子嗣,朝中大臣定然会抓住这个把柄,待你与陛下成婚后,让陛下广纳后宫……。” 柳未曦脑袋里乱哄哄的,根本没有听清兰蕊珠后面的话,手下一松,踉跄着扶住身后的桌子坐下。 说实话,她不愿意跟其他女子分享一个丈夫,宫里的那几位是以前王府里便有的,她勉强可以接受,但若是让自己亲自为他纳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兰蕊珠见柳未曦脸色苍白,急忙关切问道:“你还好吧!” 柳未曦摇了摇头,“大嫂有事先忙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兰蕊珠面色一难,有些不放心,但又见她兴致缺缺,不愿与自己交谈,便嘱咐府里的丫鬟好生伺候着,自己则去前院寻步华去了。 她要将方才发生的事告诉他,让他好好管教一下音儿,否则她日后还不知道为国公府招来什么祸患。 兰蕊珠到书房时步华正盯着随身佩戴的那枚玉佩出神,就连她走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反应。 “夫君在想什么?”兰蕊珠好奇的轻声问道。 步华闻言转身,这时兰蕊珠才注意到他面色有些凝重。 “什么事让夫君这般烦忧?可是朝中出了何事?”兰蕊珠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每次朝廷中有不顺心的事情,他都是这个表情。 “非也,”步华摇了摇头,手指摩挲着掌中的那枚玉佩,“我只是在想关于这枚玉佩的事。” “玉佩?”兰蕊珠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玉佩上,“妾身听夫君说过,这枚玉佩是父亲在夫君出生时送的,二爷他们都有,夫君这般烦忧,可是这玉佩出了问题?” “并非是玉佩的问题,而是我前几日在念念姑娘那里发现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说完,步华的眉头皱的更甚,脸色也愈发凝重。 “哦!”兰蕊珠惊讶道:“妾身听夫君说过,这块玉世间罕见,父亲当年也是无意中得来的,之后便将那块玉雕刻成六枚玉佩,分别送给夫君和二爷他们。” 兰蕊珠顿了顿,突然间恍然大悟,“莫非……。” “夫人想的与我一样,”步华打断兰蕊珠,二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彼此已经明白心中所想。 “这样看来,念念果真是步家的孩子。”兰蕊珠心里激动,可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步华重新将玉佩系回腰间,唉声叹气,若她真的是步家的女儿,倒也了却了步家多年来的牵挂,父亲母亲也可不必过于自责,怕只怕到头来又是镜中花,水中月,空欢喜一场。 “难道念念不是吗?那她怎么会有那枚玉佩?” “我问过陛下,念念姑娘之前落水失忆,全然不知那玉佩的来历,可陛下又告诉我,那枚玉佩确实是她自小佩在身上的。” 听到念念失忆,兰蕊珠有些失落,略一思忖道:“那何不派人找一找她以前的父母亲人,一问便知。” 步华无奈摇头,“陛下说过,她在南安的母亲早已去世,已是无人可以询问,何况我看出她身份特殊,陛下定然不喜欢别人去打听她的事。” 步华心烦的捏了捏眉心,说道:“罢了,不说此事了,你来这里有何事?” 兰蕊珠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急忙将方才步惜音对柳未曦的态度告诉了步华,又忧心道:“陛下对念念姑娘这般重视,定然是极其喜欢她,妾身担心音儿年幼,不知好歹,冲撞了她,日后若陛下怪罪下来,夫君也会受牵连。” 步华冷哼一声,“都怪我平日里太过纵容她,养成这般飞扬跋扈的性格。” 步华虽然心里不悦,可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愿意重责,略一思索便道:“浴佛节快到了,你安排人将音儿送到定国寺,让祖母看着她,等到陛下大婚后再接她回来。” “如此也好,将音儿送出府,念念姑娘定不会受委屈。” “事不宜迟,你赶紧去办,最好今日便将音儿送走,免得夜长梦多。” 听到步华的催促,兰蕊珠不敢耽搁,急忙出门安排。 不多时,步华也出门朝佛堂走去。 音儿不喜欢念念,一方面是因为她占了惜柳的位置,另一方面是因为陛下太喜欢这位念念姑娘了,音儿这丫头估计是心生嫉妒,才出言不逊。 还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经常来府里玩,那个时候他就看出音儿喜欢陛下。 如果没有念念姑娘,等音儿过了十六岁生辰他便会送她入宫,毕竟步家也需要有人在后宫,可现在他看得出,陛下对念念姑娘十分喜欢,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立她为后,而且还将以往最受宠的李美人送走,如此,若音儿还要执意入宫,只能是自取其辱。 想着,步华加快脚步,他要赶紧向音儿说明情况,若她还是执迷不悟,那么等着她的便是步家的家法。 佛堂内,音儿跪得笔直,她本就自幼习武,平日立行走坐卧皆十分有矩,眼下心里受了委屈,更是倔强的昂首挺胸。 步华轻声走到她后面,心里幽幽一叹,温言喊了声:“音儿。” 自从三妹出嫁,家里便就只有她一个妹妹,步华自是宠爱的紧,眼下看到她跪在地上,多少是有些心疼的。 步惜音听到大哥的声音,急忙回头,一瞬间眼泪便夺眶而出,“大哥,你终于来了。” 步惜音冲过去一把抱住步华,躲在他怀里呜咽起来。 “大嫂她竟然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打我,大哥,你可得给我做主。” 步惜音边哭边委屈的诉说。 步华面色一僵,随即将搂在怀中的步惜音退开,沉声道:“什么来路不明的女人,她是步家的四小姐步惜柳。” 步惜音咬着一口银牙,愤愤不平,“呸,什么四小姐,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乡野村妇,还不知道和多少男人有染……。” 话还未说完,步惜音便觉脸上如火烧般的疼痛,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步华,“大哥,你竟然打我。” 在步惜音的印象里,家里除了父母外,最疼爱自己的便是大哥,原以为大哥会为她做主,没想到他却打自己。 第162章 我是大夫 步华紧握拳头,阴沉着脸,怒道:“我打你?我若不打你,就凭你方才的话,便会让步家满门抄斩,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一个世家小姐该说的话吗?” “哥,你怎么向着外人?你不疼音儿了吗?” 步惜音还没有从方才的巴掌里走出,不觉得得自己走错,只一味的委屈,质问着步华。 步华此刻正在为方才打步惜音而自责,又恨铁不成钢,可为了步家,他又不得不放缓语气,语重心长的劝道:“音儿,不是大哥不疼你,而是你故意为难念念姑娘,有错在先。” “你可知陛下知道后会怎样看步家,他定会以为是步家不愿意将念念认下,届时雷霆之怒便会降临步家,这对于步家便是灭顶之灾,你知不知道?” “大哥知道你钦慕陛下,如果没有念念,大哥定然会让你得偿所愿,可眼下陛下对她情深意重,你若继续执着下去,对你对步家都不利,这天下好儿郎多的是,大哥日后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步惜音怔怔的听完,全身血液仿佛凝滞一般,半天回不过神。 她没听错吧!大哥竟然让她放弃皇帝哥哥,那个她自幼便心心念念的男子,大哥竟然让她放弃他,“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步惜音心有不甘,冲着步华吼叫。 自从她第一次在府里遇见陛下便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多少次的午夜梦回尽是他身影,这些年她一直期待着十六岁的生辰,因为到那个时候她便可以央求父亲兄长送她入宫,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从此琴瑟和鸣,共赴白首之约。 步华见她疯癫,上前捏紧步惜音的肩膀,大声劝道:“音儿,你醒醒,别再执迷不悟了,陛下不是你可以妄想的人。” “凭什么,”步惜音幽怨的盯着步华,“我才是定国公府的小姐,那个女人算什么,凭什么她一来我就的做小伏低,她凭什么嫁给皇帝哥哥,凭什么?” 步惜音越说越难过,浑身无力,跌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重复着那句“凭什么?”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女人行事粗鄙,也不漂亮,皇帝哥哥凭什么非要立她为后? 步华拧着眉头,无奈摇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错了,这么多年不该这般惯着她,让她养成如此性情。 他心疼的看着地上的步惜音,却也无能为力,只得冷冷道:“音儿,你如此执迷不悟,眼下已不适合留在府中,浴佛节快到了,你便去定国寺陪祖母礼佛吧,那里清净,希望可以让你收收性子,静静心。” 步华说完,转身便离开。 步惜音有一瞬的愕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追上去,拽住步华的胳膊,惊慌哀求道:“大哥,音儿知错了,求求你,让我留在府中好不好?我不想去定国寺。” 那里远离京城,日后若是想见皇帝哥哥,只怕是难上加难,而且她若去了那里,那个女人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抢走她的皇帝哥哥,她绝对不能去那里。 “不行,你必须去。” 听到步华斩钉截铁的回答,步惜音眼底浮上一层绝望: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最疼爱她的大哥吗?既然大哥不愿让步,那就别怪自己心狠。 步惜音闭了闭眼睛,心下一横,拔出头上的簪子朝心口刺去。 她动作干净利落,待步华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鲜血很快将胸口前的衣服浸染成红色,在步华眼里显得分外醒目。 估计他从未想过自己宠爱的小妹会如此疯魔,竟然不惜伤害自己。 累了一日,柳未曦正打算小憩一会儿,便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 左右也睡不着,就起身出门,正巧遇见两个丫鬟在廊下窃窃私语。 “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丫鬟一见是新来的四小姐,立刻齐齐施礼,更是闭口不谈。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还有,为何外面听着乱糟糟的,可是府里出了事?” 柳未曦耐着性子重复问了一遍。 那两个丫鬟相视一眼,便听其中一人道:“四小姐,方才是六小姐受伤了,正请了府医来医治,只是听说六小姐伤了心脉,怕是不好,而且六小姐伤在心口处,不便男子诊治,此刻老爷正遣人往宫里请女医去了。” 柳未曦一听,惊忙道:“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这些,快带我去六小姐那里,晚了怕是不好了。” 两个丫鬟只道是新来的四小姐关心六小姐,急急忙的在前面带路。 三人行至六小姐处,那里已经乱成一锅粥。 柳未曦见门口侍立着一位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一个药箱,猜想此人便是府医了。 “先生将药箱给我吧!我进去看看六小姐。” 府医愕然的看着眼前面容姣好且穿戴不俗的女子,“这……不太好吧!” 柳未曦笑道:“你放心,我也是大夫,先生是男子不便查看伤口,让我代先生进去吧!” 府医见她言辞诚恳,不像是在诓骗自己,略微思索后便恭敬的将药箱双手奉上。 之前失忆,可近来柳未曦细细回忆,能想起一些事情,她记得自己之前是个大夫,但其他的仍旧想不起来。 柳未曦往里走,便看到步华和步闻站在卧室门口焦躁的来回踱步。 柳未曦想了想,还是开口喊了一声“大哥,”尽管她还十分不习惯这样叫他。 “是你?”看到柳未曦,步华微微惊讶,“你怎么来了?” 步闻在旁也微微蹙眉,今日之事皆因她而起,故而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半分好感。 “我来救人。” 这时,二人才注意到柳未曦手里提着的药箱。 步华还要继续问时,却被柳未曦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眼下我来不及解释,救人要紧,如果你信的过我,就让我进去,若是信不过,我便离开,你可以另请高明。” 看着眼前有些孱弱的女子,虽是弱质女流,可言语间不卑不亢,如皓月当空,有些清冷,但也让人平静。 他突然明白陛下为何如此钟爱她,她的美不在皮而在骨。 她可以柔弱不堪,可也有铮铮铁骨。 步华心神微荡,但很快便回到现实,盯着柳未曦的眼睛看了片刻,突然道:“我信你,你去吧!” 眼见大哥就要同意柳未曦进去救人,步闻一个箭步上去堵在门口,他冷眼瞧着柳未曦,“你不能进去,音儿如此这般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她也不会这样。” “够了,”步华怒呵一声,一把拽走步闻,略带歉意的看着柳未曦,“快进去,音儿就摆脱你了。” 柳未曦无意与步闻争执,只淡淡在他脸上扫过,便掀起珠帘走了进去。 第163章 是你 一进内室,柳未曦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暗道不妙,步惜音的伤口怕是出血不少,遂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床边。 兰蕊珠正守在床边,眼眶红红的,估计方才没少哭。 见到是柳未曦提着药箱进来,兰蕊珠纳罕不已,暗道:不是说要请宫里的女医吗?怎么是念念来了? “念念,你怎么……。” 兰蕊珠话到一半便被柳未曦打断,“大嫂,来不及解释,救人要紧。” 说罢,柳未曦直接提着药箱迅速走到步惜音床前。 事有轻重缓急,兰蕊珠分得清,只得按下心中疑惑在一旁等待。 步惜音心口前的金色发钗还未拔出,但旁边的衣服已经被剪开,伤口上撒了一些止血的药粉,应该是方才那位大夫让这样做的,只是收效甚微,血依旧在渗出。 柳未曦眸色一黯,她果然伤到了心脉,不然血不会流这么长时间。她心口处的发钗不拔还好,若此刻拔掉便是大出血。 她神色凝重的朝步惜音的脸上一看,只见她面色苍白,没有半分生气。 人命危急,柳未曦不敢耽搁,立刻打开药箱翻找起来。 不多时,她便从里面找出一柄细长且锋利的短刀,她继续翻了翻,又找到一盒针线。 就在兰蕊珠诧异之际,便听见柳未曦向她讨要一壶酒。 兰蕊珠不知她要酒做什么,但还是按下心中疑惑命人拿了一壶酒。 酒刚拿来,柳未曦便对兰蕊珠道:“你出去,找个胆子大的侍女过来帮我。” 兰蕊珠愈发不解,她支开自己,难不成是记恨今日音儿为难她的事,要对她下毒手,思及此,兰蕊珠便站在那里拖着不愿离开。 柳未曦将手里的东西用酒泡过后见她还站在原地,神情有些不自在。 柳未曦微微蹙眉,略加思索,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不由得好笑,“怎么,你怕我记仇趁机杀了她?” 兰蕊珠自幼受礼教束缚,行事规规矩矩,不越雷池一步,心思自然也是高洁脱俗,但这如何骗人她是半点没有学会,眼下被柳未曦猜中心思,立刻羞愧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时有个地缝让她钻进去。 “你放心,我虽不是什么高门贵女,可还不至于趁人之危,让你出去,只是因为待会我要给她缝合伤口,怕你见了心中不适,既然你不放心,那就留下来吧!” 柳未曦说完不再理会兰蕊珠的小心思,只一门心思的救人。 其实她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叫个侍女过来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当个见证人,现下国公夫人愿意留下,那就再好不过了。 被猜中心思的不安加上自己以小人之心 度君子之腹的羞愧,兰蕊珠面上红白交替,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去还是该留。 这边,柳未曦不作他想,认真动起手来。 她猜测,发钗应该伤了血脉,但有没有伤到心脏就不得而知了,还需要切开伤口检查一下。 一边思索,一边动手,昔日的旧事如涓涓细流一点一点的汇入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自己幼时跟随一个女子学医,那个女子该是她的母亲吧!她又想起自己救过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叫花子,她还给了他一点吃的……后来母亲去世了,她在墓碑前守了许久,后来或许是发烧了,她只觉得自己快死了,其实那样也不错,跟母亲一同离开这个世界或许就不会痛苦了。 可是她没死成,还有一个男子在照顾自己,他很温柔,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他,想着日后定要好好报答他,可就是睁不开眼睛,只能听到他轻轻的在她耳边呼唤着自己的小名,还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不知道自己烧了多少天,只记得每晚睡不安稳的时候都有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看着床上不断梦呓的念念,冷阳心急如焚,“念念,念念,你快醒醒,念念……。” 对,就是这个声音,柳未曦终于记起那一声声的呼唤来自何人,他没有骗自己,他们果然很早以前就认识。 柳未曦猛得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她梦里的那个男子,她激动的坐起来,扑到冷阳身上,将其环抱住,眼泪簌簌的落下,哽咽道:“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还没回过神的冷阳只能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心绪。 不知她梦里梦到了什么,但冷阳可以确定,她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心里一紧,她若想起以前的事情,会不会就此离开自己?或者会因为自己骗她而气愤,就此不愿再理自己…… 各种结果全部在冷阳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紧绷着身子,手心微微出汗,忧心忡忡的等着柳未曦平静下来,告诉他最终的结果。 柳未曦伏在冷阳怀里哭了半晌才不舍的离开,当年就是这个温暖的怀抱才会让她有勇气活下去。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冷阳犹豫的问道。 柳未曦点点头。 冷阳呼吸一滞,看来他方才猜对了,她果然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屏住呼吸,局部不安的握紧拳头,等待着最终结果。 柳未曦轻轻一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窝进冷阳的怀里。 冷阳震惊不已,她不是该找自己算账吗? 这时听怀里的人说道:“是想到了一些事。” 这下冷阳更紧张了,紧紧的将手攥在袖子里,生怕让柳未曦看出端倪。 “你……想……想到了什么?” 柳未曦看着喉结滚动,说话语无伦次的冷阳,扑哧一笑,“我的皇帝陛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柳未曦眨了眨眼睛,嬉笑道:“难不成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没有……怎么可能。”冷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手心里却是汗涔涔的。 “好了,不逗你了,”柳未曦突然认真的盯着冷阳那一双桃花眼,一时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片刻后,她才柔声道:“我梦到小时候遇见你的样子,又梦到你在我发烧时日夜不离的照顾我,还梦到你抛下我……。” 呜…… 柳未曦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张柔软的唇覆上,瞬间将她想要说的话堵在嘴边。 第164章 发烧 直到冷阳发觉怀中的女子浑身酥软,情难自禁时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她今日来了葵水,实在不宜做那样的事。 “以后不会了。” “嗯?” 脑袋还晕晕乎乎的柳未曦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冷阳揉了揉她鬓边的碎发,眼里是无限的宠溺,“我说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那时将她一个人丢在那茅草屋是他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如果将她一直带在身边,她或许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可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好好保护她。 柳未曦跟个小孩一样,嘟着嘴,趴在他肩上,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那你可不许骗我。” 看着这般可爱的人,冷阳心都要化了,宠溺的敲了下她的脑袋,“我答应你,以后不管任何情况都不会抛下你。” 四目相对,化作满天繁星,此刻他们只有彼此,也只是彼此的唯一。 片刻后,柳未曦突然一拍脑门,慌张道:“我方才脑子里乱乱的,也不知道六小姐怎么样了,我得赶紧去看看。” 冷阳一把将正欲起身的柳未曦拽回,重新按回自己的怀里,嗔道:“你呀,就安心躺着吧!你这丫头,明明自己难受,还一直撑着,直到给她处理完伤口才晕倒,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会心疼的。” “哦,伤口处理完了就好,”柳未曦讪讪一笑,但过了一会,她又开始担忧,“不行,我还是得看看,伤口缝合后最怕发烧。” “你不必担心,我已让书云在那里守着,难不成你还信不过她?” 一听到是书云来了,柳未曦才放下心来,然而没过一会,她眼睛迅速转了转,上下打量着冷阳,“不对,姑姑不是说大婚前见面不吉利吗?你怎么来了?” 冷阳无奈扶额,“突然听闻你在定国公府晕倒,我在宫里哪还坐的住,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可是万一不吉利怎么办?” “那些规矩不过是走个流程,我们之间早已有夫妻之实,又何须在乎那些繁文缛节。” 想起今日所受的委屈,柳未曦鼻子一酸,抱怨道:“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将我送到这里?” 冷阳见她眼眶微红,似要哭出来,心下一沉,忙问道:“怎么?步家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因为答应过兰蕊珠不说那件事,柳未曦怕被冷阳看出端倪,急忙摆手,娇笑道:“有皇帝陛下护着我,步家哪里敢给我气受,只是我有些想你。” 冷阳目光不可察觉的暗了一下,但又立刻温声软语道:“你放心,我以后每日下朝都过来陪你可好?” “那还是算了吧!”柳未曦打趣道:“我怕被你那些个大臣口诛笔伐,说我魅惑君上,祸国殃民,到时候再来个千刀万剐,我可只有这一条小命,万万经不住他们折腾。” 冷阳冷哼一声,大声呵斥道:“谁敢?我诛他九族。” 柳未曦欲哭无泪,她忘了,这家伙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他该不会真的要因为自己诛别人的九族吧! 柳未曦立刻陪笑,“你消消气,方才是我开玩笑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看她如此小心翼翼,冷阳心里如针刺一般,她本该无拘无束,开心自在才是,如今跟了自己被困在这笼子里已是委屈她,若自己还不能一心一意对她,那可真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二人正嬉笑着便听到路程在门外禀报,“陛下,书云姑娘说六小姐醒了,执意要见您。” 冷阳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见。” 得了命令,路程在门外行礼后便迅速离开,这时柳未曦神色晦暗不明的盯着冷阳,阴阳怪气的笑着问道:“你不见她?” 她莫不是吃醋了? 冷阳眼里升起一丝玩味,“怎么,念念这是 想让我去见她?如此,那我便去了。” 柳未曦没想到冷阳果真起身朝门口走去,瞬间不悦,“你站住。” 闻言,冷阳果真站住,唇边得意的浅笑着,他就知道她舍不得他去。 柳未曦迅速下床跑到冷阳面前,双手叉在胸前,生气道:“让你去你就去啊!这深更半夜的,她指名道姓叫你去她的房间,定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万一她就只是想见见我这个老熟人呢?毕竟我与她是旧识。”冷阳一脸无辜的看着柳未曦,极力想表现的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哼,还老熟人,”柳未曦扁了扁嘴,继续道:“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难不成你也喜欢她?” “嗯……,”冷阳轻轻敲着自己额头,假装沉思,片刻后认真道:“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六小姐文武双全,又是步家的……。” 一语未了,冷阳便觉脚上吃痛,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柳未曦踩在自己脚上,这怕是用了九分力气,是真的疼。 冷阳痛的龇牙咧嘴,却见柳未曦双手叉腰,退至一旁,幸灾乐祸道:“这下好了,你可以去了!” 哼,还文武双全,我呸,男人果然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忙了一天,累死了,我先睡了,你爱见谁便去见谁。” 说罢,柳未曦伸着懒腰便躺在床上闭眼睡觉,思来想去,气不过,还将被子都抱在怀里,一点都没给冷阳留下。 见此,冷阳欲哭无泪,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他方才不过是想逗一下她,没想到她还当真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冷阳挑眉,心生一计,你不是要赶我走么!偏不!我还就赖在这里了。 想着冷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一瘸一拐的往床边走去,然后退去衣物,直接在柳未曦身旁睡下。 或许是太累了,柳未曦一挨上枕头便睡着了,压根不知道冷阳躺在她身旁。 次日清晨,她一睁眼便看到冷阳那张迷倒万千少女的俊颜,一时竟也看的入迷,不自觉的靠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轻触男子高耸的鼻尖,一路向下,摩挲着红唇……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脸上烫的像火烧一般,身上也是热的像个火炉一样。 柳未曦暗道不妙,他发烧了。 又看他衣着单薄,顿时明白了八九分,估计是昨晚自己抢了被子才害他着凉,一时间柳未曦心里懊悔不已,本以为昨夜他会回宫的,若是知道会是这样,自己肯定不会跟他赌气。 第165章 臭男人 眼下在定国公府,她不知道他突然生病会有什么后果,但她知道此事不可声张,所以在给冷阳盖好被子又在他额头上放了一条用冷水浸过的毛巾后,柳未曦立刻将此事告知了路程。 路程是他的近卫,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人!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路程进来时身后还跟了一位面若寒霜的少年,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小宇。 她记得自己在回北齐的路上他一直跟在冷阳身旁,可那个时候自己身受重伤,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不过他好像一直话都很少,除了冷阳,对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 小宇一进门便看到躺在床上脸色十分不好的冷阳,冰冷的眸子里瞬间升起担忧和愤怒。 他跑过去跪坐在冷阳床边,不满的扫过守在床边的柳未曦,冲她冷哼一声,然后便抓着冷阳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冷哥哥,冷哥哥,你醒醒。” 柳未曦正想告诉他冷阳睡着了,别打扰他,就发现路程眼疾手快的将小宇拉到自己身边,抱歉的说道:“娘娘,小宇脾气有些古怪,您别见怪。” 自从在南安看到陛下为了眼前的女子生死不顾,路程便对柳未曦是又敬又怕,既想让她活的长长久久好好陪着陛下,又想让她离开,免得陛下日后又做了什么不管不顾的事情,只是他还不知道,柳未曦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一些。 “无妨,”柳未曦客气道:“只是陛下如今发烧,不便回宫,这行医救人我擅长,可朝堂之事我不懂,还请路将军代为安排。” “娘娘放心,稍后卑职会请定国公过来。” 路程说完后便揪着十分不愿离开的小宇的衣领离开。 一出门,路程便对小宇耳提面命,“你以后在娘娘面前说话小心点,她可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得罪了她小心陛下找你麻烦。” “哼。” 小宇冷着脸满不在乎的扭过头去。 路程见他一点都不将自己的忠告放在心上,瞬间气的想要动手教训他,可突然想起自己打不过他,便堪堪的收回了手。 “你不听我的,小心日后陛下责罚你。” “才不会。”冷哥哥最喜欢自己,他才不会舍得责罚。 见其油盐不进,路程泄气道:“罢了,老子跟你说不清,我还有事,你自己玩,记住,别去打扰陛下休息。” 说完,路程自顾自离开,小宇则纵身一跃在屋顶坐下,他要在这里等着冷哥哥醒来。 不久后,路程将步华带过来,这时冷阳也醒来服了一剂风寒药,正在柳未曦的监督下头昏脑胀的裹着棉被捂汗。 早知道发烧这样难受,自己就换一种病法。 见步华进来,知道他们有国事相商,柳未曦便知趣的打算退下。 冷阳却道:“无妨,念念你留下。”说完还指了指床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柳未曦心里一惊,他竟如此信任自己,略微思索后便顺从的坐下。 “陛下,这不合规矩。”步华小心提醒。 本朝自开国以来,便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此刻陛下留女子在这里,实在是于礼不和,那些大臣若知道,只怕又会拿此事大做文章。 “朕知道,但这又不是在宫里,况且朕还未正式册封,她仍旧是步家的四小姐,不是吗?” 步华与路程面面相觑,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陛下对这个女子真的太过宠爱,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冷阳继续道:“朕如今病着,近日恐不能上朝,路程,你每日差人将折子送到定国公府。” 路程大惊,“陛下,您……您不回宫?” 城里虽然到处都是守军,可毕竟有南安的眼线,比不得宫里安全。 “不回。”冷阳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路程,没眼力见的东西,朕这样能回宫吗?况且念念好不容易想起他,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快离开,当然是趁热打铁,争取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 路程被噎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步华见状忙道:“陛下,您不在宫里,万一被那帮老臣知道又会上书……。” “那就别让他们知道,”冷阳打断步华,又向路程吩咐:“你去找个身型与朕相似之人在宫中假扮朕,你跟小宇都回去,那帮老臣自然看不出什么。” “陛下,这……。”路程面露难色,陛下将自己和小宇支开,万一有刺客怎么办? “路程,你不会告诉朕,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吧!”冷阳面色一沉,眸中寒光乍现。 路程吓得一哆嗦,赶紧应承下来。 他们这位陛下表面看着极好相处,可实际上却是杀人不见血的狠人,要不然也不会从一个籍籍无名不受宠的皇子一跃成为北齐的皇帝。 当年的夺嫡之争何其凶险,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手刃父兄,只怕此刻已经是刀下亡魂。 后来陛下登基,立刻将诸位皇子及家人屠戮殆尽,又将反抗自己的大臣一一诛杀,后来又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原来的几股势力全部收到自己麾下,这才让北齐结束了长久以来的战乱。 天下太平后,他广施仁政,减税惠民,兴修水利,大治天下。 这些路程全部看在眼里,他之所以对他死心塌地,便是因为他是个明君,即使他杀人如麻,可只要对天下百姓施以仁爱,就值得他跟随左右。 他一直以为他不会有任何感情,毕竟连自己父兄都诛杀的人,岂会有寻常之人的情爱,就连对那些后宫女子,虽然他对她们很好,可也不过是当宠物一般玩乐,从未付出过真心。 但直到在南安遇见这位念念姑娘,他才从陛下眼里看到过开心与难过,这在以前是万万不能的。 不知是方才喝得药起效了,还是被路程气的,冷阳觉得身上微微出汗,顿时感觉轻快了许多,但依旧有些昏昏沉沉。 冷阳打着哈欠,摆手示意路程退下,慵懒的对步华说道:“这几日就辛苦步爱卿了,不过有些事朕也要同你说明白,念念既然已经是步家的人,便同步家休戚相关,日后她成为皇后,步家也会成为北齐的皇亲国戚,而且朕会下旨,有生之年不会选秀,所以步家的未来,你大可高枕无忧。” “还有,昨日之事朕不希望再发生,北齐未来的皇后绝不可在母家受委屈,六小姐行事荒唐,老国公与夫人不在,你这个做兄长的便负有管教之责,不过这是爱卿的家事,朕不便过多置喙。” 步华是个聪明人,听冷阳说完便心明眼亮,他这是用一个皇后之位换步家的百年富贵,只要这念念姑娘在后位一日,那步家便可高枕无忧。 陛下不再选秀,那她生的孩子日后便是太子,而步家作为太子的母舅,定然会富贵长久。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作为步家的当家人,没理由不答应。 步华立下便发誓,“陛下放心,是微臣管教不严,今后定会严加管束幼弟幼妹,绝不会发生昨日之事。” 冷阳得意一笑,他就知道,这步家的富贵比那亲情更能让步华动心,他许诺步家的荣华富贵,便是给柳未曦一个保障,自此,便没有人再会对她指指点点,她也不再是柳未曦,而是步家的四小姐,出生高贵,荣宠加身。 “好了,朕累了,你下去吧!” 冷阳摆摆手,催促步华离开,他真的需要休息,一帮臭男人,那比得上自己的温香软玉。 咳咳,他许是忘了,自己也是臭男人之属。 步华一离开,冷阳便将柳未曦重新拉到床上,蜷缩在她怀中,香梦萦绕。 柳未曦替他掖好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如墨青丝,眉间尽是温柔与宠爱。 方才他对自己的维护她听的真切,他以一国谋她一生顺遂,那她亦会陪她天荒地老,白发苍苍。 柳未曦低头在冷阳耳尖轻轻一吻,便同他一起安心入眠。 第166章 宫闱之乱 南安皇宫,深夜。 皇帝为了让玄陵道长专心为自己炼丹,特意在宫中收拾了一间炼丹房,且丹房就设在后宫,他还准许玄陵道长可以随意出入后宫。 此刻玄陵正捧着一盒丹药冷笑,这是他花了十日特意为陛下炼制的,药量比平时足足加了一倍,效果也更好,不过这么好的丹药于他而言却是一道催命符。 听他自言自语,“果然,这天下无论贫富贵贱,都逃不过这贪、嗔、痴,若你不贪图美色,这丹药于你来说可是延年益寿的良药,可惜呀!可惜!这么好的丹药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玄陵一边感叹,一边心疼着自己的丹药,从里面拿出两颗藏在自己怀中,又道:“非我执意害你,而是你太贪,可惜我一个方外之人却要因你染上因果,想来日后必有一劫,也罢,就当是本道长还你的。” 言罢,他唤来一位内侍命他给皇帝送了过去。 此刻皇帝正与几位美人在帐中耳鬓厮磨,听得内侍送来玄陵的新药,立刻往嘴里塞了两颗,又继续与美人深入交流。 他战战兢兢大半生,不是夺嫡就是上朝听那帮老臣聒噪,从未有片刻松懈。 而这几个月,他终于体会到帝王的快乐,每日风流快活,美人在畔,比起以前被自己蹉跎的光阴,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那些个朝臣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反正自己成日躲在后宫,他们也进不来,至于这天下,那几个皇子谁爱要就要吧!他也不立太子,索性就让他们争上一争,若有人赢了自己就将皇位给他,自己则做个逍遥的太上皇,若全死了,那自己就继续当皇帝,眼下有了玄陵的药,他便可长命百岁。 想到此,皇帝更加兴奋的与美人深入,一时间男女媾合的声音此起彼伏,帐外侍奉的宫女太监个个面红耳赤。 有样学样,有些宫女耐不住寂寞,便偷偷的与侍卫私会,也去尝一尝这春宵一刻的滋味,就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淑妃也禁不住这深宫里的长夜漫漫,找了个宫外的伶人来排解愁思。 “娘娘,我们这样会不会让陛下发现?”淑妃寝宫中一位唇红齿白、面若桃花的男子正边给她捶腿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放心,那死鬼眼下还不知道跟多少人在欢愉,哪顾得上来本宫这里。” 淑妃语声慵懒,眉间自是一股风流,只是心里有些不满,自从皇后崩逝后,那老不死的只来过这里三次,如今算来他已经有半年没踏进自己这里,如果不是这样,她何至于找个伶人消遣度日。 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会品尝到不一样的味道,自从有了这伶人,她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 淑妃勾勾手,那伶人便听话的坐到她身边,而淑妃则顺势躺在他怀里,“你放心,将本宫伺候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着淑妃从腕上卸下一只翠绿的玉镯赏给那伶人,伶人见状千恩万谢,自是竭尽全力伺候淑妃。 二人正打的火热,却被一声巨响打断。 淑妃正想出去探个究竟,不成想那人已经行至自己床前。 二人慌乱的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淑妃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竟是娴妃。 “是你。”淑妃惊呼。 只见娴妃带着数十位慎刑司的姑姑太监气势汹汹的盯着自己。 顿时心里一沉,今日自己怕是逃不过了,娴妃与自己素来不和,如今被她抓到把柄,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娴妃看着眼前污浊不堪的场景,秀眉倒竖,厌恶的都不想同淑妃讲话,只是挥挥手命身后之人将二人押走。 皇后崩逝后,皇帝将中宫之权暂时交到她手上,她亲眼看着皇帝沉迷后宫美色无法自拔,几次劝解却招来皇帝的冷眼,后来她也懒得劝了,反正这皇宫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成日里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 然而今夜却有一位宫女前来告知她淑妃正同外男厮混,她本不想管,可那个人却向她提起了晋王的母妃,并向她说了当年的一桩密事。 原来她当年不是病死的,而是让淑妃下了一种慢性毒药,日积月累,加上赵家灭门,于她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身子竟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后香消玉殒,可怜晋王早早便没了母亲。 而这一切陛下竟然都知道,他就任由着别人欺负她。 想到此,淑妃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当年她在宫中艰难,若不是她越过皇后从中转圜,只怕早已病死在冷宫。 或许皇后便是那时记恨她,然后才授意淑妃对她下毒。 她那么好,她们怎么忍心害她。 可怜的晋王又何其无辜,她本想将其养在自己膝下,可皇帝不准,后来便听到他小小年纪被派去雁城驻守,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淑妃被慎刑司的人带走后,娴妃独自一人提着宫灯走到云岐母亲生前居住的寝宫,那里早已是满园萧瑟,破败不堪。 她走到门口,眼里带着些许晶莹,这些年她每每难过时便到这里枯坐半日。 伴着吱呀一声,破败不堪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娴妃轻步迈入。 只是还未站稳,便听到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谁?” 娴妃一惊,她来这里的时候从未见过旁人,今日怎会男子在这里? 她矗立在原地,举起宫灯向里看去,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正站在院里的大树下盯着自己。 这身影十分熟悉,莫不是…… “晋王爷?是你吗?”娴妃大着胆子试探性的问道。 “正是本王,娴妃娘娘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在云岐的记忆里,母妃当年与这位娴妃似乎是无话不谈。 “本宫今日心情不佳,特来此处坐坐,王爷深夜入宫,可有要事?” 说着,娴妃已行至云岐面前。 看着眼前沉稳内敛的男子,娴妃心里一阵酸楚,若是她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孩子如今的模样,只怕是欣慰至极。 “本王无事,只是来看看母妃,本王见娴妃娘娘眉头紧锁,可是宫里出了要事?” 第167章 放手 宫中戒备森严,且皇子深夜无召不得入宫,亦不得留宿宫中,娴妃并未问他如何可以避过禁军来到后宫,想来他自有他的办法。 娴妃深深的看了云岐一眼,缓缓道:“宫里的确出事了。” “看来娘娘已经解决了。” 云岐并未追问是何事,只是淡淡的带过,因为他还不想让自己的野心浮到明面上,在外人眼里他不过还是那个不受宠且毫无存在感的晋王。 娴妃点点头,倏尔又目光如炬的盯着云岐,“你就不好奇是何事?” 她不信,对于当年的事他就没有半分的怨怼?对那个位置就没有半分狂热? 云岐微笑道:“娴妃娘娘在试探本王?” 身为皇子,是不能打听后宫之事的,娴妃执掌中宫,他不信她不明白。 娴妃被猜中心思,并未有多少慌乱,反而目光愈发灼热的盯着云岐,“是又如何?难道你不想要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吗?” 如果他说想,她定然会帮他。 娴妃急切的等待着答案。 “本王的处境娘娘不是不知道,没有母族支持,亦不得父皇喜爱,那个位置于本王而言高不可攀。” 云岐云淡风轻,如无风的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可他的内心却是异常的狂热。 “若本宫愿意帮你呢?”娴妃目光灼灼。 “哦?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不知娘娘想要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回报?”云岐饶有兴致的看向娴妃。 娴妃眯着眼,咬着一口银牙,恨恨的说道:“本宫什么都不想要,本宫只想看着那些曾经害过你母亲的人一个一个走向地狱。” 提到母亲,云岐再也无法平静,连带着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关于本王母亲的死,您到底知道什么?” 云岐一动不动的盯着娴妃,生怕错过她的一丝表情,只见她眼里闪烁的泪花,哀声道:“本宫今日才知晓,你母亲之死是因为淑妃,她在皇后受意下给你母亲下了慢性毒药,太医即便查出来,可也在皇帝的默许下并未给她解毒,后来你母亲因为赵家灭门,伤心欲绝,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后……。” 说到最后,娴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掩面痛哭起来。 云岐什么都没做,只是低着头,站在娴妃身旁陪她一起难过,只是他好像已经麻木了,竟不像一开始那般伤心难过,或许是早就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失望透顶吧! 娴妃哭了一会逐渐平静下来,继续道:“你母亲自缢后,本宫本想将你养到身边,可陛下不同意,后来见太后将你带走,本宫才放下心来,可他们竟然趁太后离宫将你送到那兵荒马乱的雁城,任你在那里自生自灭,我真是对不起你母亲,没有好好照顾你……。” 比起她对自己的好,她竟然从未替她做过任何事,这些年云岐母亲的死一直折磨着她,她总觉得对不住她,就连她唯一的儿子都护不住。 云岐看着泣不成声的娴妃,只觉胸中滞涩,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自己生来便背负弑君夺位的预言,在那样的情况下,陛下怎么可能将他交给后妃抚养。 沉默良久,他才劝慰道:“娴妃娘娘切勿伤心难过,小心伤了身体,当年的事不是您可以左右的,母亲若在天有灵,必不会怪你的。” 娴妃止住悲泣,抬头对上云岐深邃的眼眸,有些得意的笑道:“你可知方才宫里出了何事?” 不等云岐开口,娴妃便继续说道:“淑妃私通伶人,被本宫捉了个正着,眼下正在慎刑司用刑。” 云岐惊讶的瞪大双眼,“您是说淑妃娘娘竟然在宫中……。” “对,她祸乱宫闱,实在该杀。” 云岐看着咬牙切齿的娴妃,眼里的狡黠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又是一副哀伤悲戚的模样。 原来那个通风报信的宫女是他授意唐群派去的,若不这样,怎么能扳道周家,又怎么能绝了齐王的后路,况且他与周家的仇又何止这些,还有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儿与那丫头的清白,这每一笔他都要讨回来。 不过此次的意外之喜却是这位娴妃娘娘,想不到她如此记挂母亲,也罢,宫里有位后妃帮忙,他得胜的几率便更大了。 “娘娘可将此事可告知父皇?” 娴妃冷笑一声,嘲讽道:“陛下?此刻陛下还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呢?本宫可不想打扰他的雅兴,陛下将这中宫之权交给本宫,那这祸乱宫闱的淑妃当然是按照宫规处置。” 言罢,娴妃便兴致勃勃的打算亲自去慎刑司看着淑妃死,但走了两步便回头对晋王说道:“你若有事,可拆人来宫中找本宫,不管多难,本宫都会替你办到。” 云岐淡然一笑,“多谢。” 目送娴妃离开后,云岐在院中又坐了一会,正要离开,便听的身后有人鼓掌,“晋王爷真是好手段。” 他立刻转身,便看到一身道袍的玄陵道长正满脸坏笑的望着他。 云岐惊讶道:“是你。” 但同时对他也有些忌惮,他武功如此之高,自己方才竟然丝毫未察觉。 云岐紧绷着神经,而那玄陵道长却是轻松自在的行至他跟前,露出一副可惜的表情,“你跟北齐的那个冷阳还真像,老奸巨猾,若你们生在一处,定然会心心相惜,成为好友的。” “那可未必。”云岐满脸不屑,他可跟那个人成不了朋友。 “哦,也对,也可能是冤家路窄,谁让你们都喜欢同一个女人呢!你是不知道,他顶着压力,硬是不立皇后,直到找见了那位念念姑娘,他才准备立后,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你的那个前王妃乳名便是念念,冷阳与她也算自幼相识……。” 玄陵话到一半便被怒不可遏的云岐揪住衣领,“你说什么,他要立那丫头为后?” “哎呀,你何必这么生气,”玄陵略微用了点内力,轻松将云岐的手掰开,弹了弹有些发皱的衣服,“你既然放弃了她,那便让她找寻自己的幸福,不好吗?” 不好,他不甘心。 玄陵道长似乎是看穿云岐的心思,“你不甘心也没办法,她如今爱慕冷阳,而冷阳也将她护得很好,比起在你身边,她现在幸福的不得了。” 云岐垂着头,闷闷的,不得不承认,她在自己身边过的的确不好,片刻后他幽幽开口,“你今日来就是告诉本王这些的吗?” 第168章 合作 “当然不是。”玄陵道长嬉皮笑脸的说道:“我今日可是来送信的。”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密封完整的信,递给云岐。 云岐拆开信,入目便是苍劲有力的字体,上面只有简短的三行字:玉城一事多谢,愿君早日如愿,念念在北齐甚好,勿念。 云岐快速的浏览完,不解问道:“他这是何意?” 玄陵先用内力将云岐手中的信燃烧殆尽,而后白了他一眼,“这还不明显,他这是希望你做南安的皇帝。” 看着迅速化为灰烬的信,云岐微微有些震惊,他没想到玄陵的武功竟然可以高深到这种地步。 “你们不是与吴王合作吗?怎么又成了本王?”云岐挑眉问道。 “我们想跟谁合作便跟谁合作?何况你比那吴王更适合当南安的皇帝。” 云岐轻嗤嘲讽道:“还真是朝三暮四,那你们也不问问本王同不同意?” “那你同意吗?” 玄陵的突然发问倒让云岐一时间有些语塞,暗道:此人脸皮真厚。 云岐横眉冷眼,没好气的回绝,“不同意。” 他可不是吴王,引狼入室,那冷阳分明是狼子野心,所图不菲,他可不想自掘坟墓。 被拒绝后,玄陵倒也不气恼,反而满脸陪笑,“哎呀,王爷先别忙着拒绝,不如听听那冷阳的诚意。” “哦!他有何诚意?” “若你与他合作,他会与你签订国书,自此两国修好,边关安宁,你治你的国,他护他的家,没有战火,百姓自可安宁。” 这样的条件不得不让云岐心动,如若这样那最好不过,可那冷阳值得他信任吗? “你们朝三暮四,教本王如何信你?” “嘿嘿,他就猜到你会同意,所以事先就备下文书。”玄陵边说边从袖中拿出一卷文书交给云岐,“你可看好了,这可是他的诚意。” 云岐打开文书反复看了三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松了口气,如此看来,他确实是诚心修和,可为什么呢?数月前他还紧锣密鼓的备战。 “他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玄陵看向云岐,幽幽开口,“当然是美人在怀不思进取了,要不然以他那个性子定然搅得两国不安,”顿了顿,玄陵突然认真道:“不过这样也好,本道长也不用尽替他做些缺德事。” 美人? 云岐面色一沉,那个美人原本该是自己的,也罢,既然她能让冷阳息兵止戈,说明她在那人心里必然珍贵至极,如此,那就愿她余生平安顺遂,康健喜乐。 她于自己而言十分重要,可天下百姓的平安于自己而言亦十分重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是该放手了。 想通之后,云岐双眼澄澈,不再阴郁。 他的变化玄陵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欣赏,遂笑道:“看来你是想通了,这一点你与冷阳还真像,一朝得道,不若就此随本道修行如何?本道正好缺个徒弟。” “哈哈哈哈,”云岐乐道:“你是不是跟冷阳也说过这样的话。” 玄陵眉头一皱,“咦?你咋知道哩?” 云岐没回答,反而继续问道:“他当时说什么?” 玄陵想了想,突然气哼哼的咒骂道:“那小子说本道想得美。” 云岐乐呵呵的讥讽道:“你的确想得美。” 说罢,转身道了声多谢后便施展轻功朝宫外飞去。 玄陵扁着嘴在后面郁闷的好久,他不就是想收个徒弟吗?怎么就这么难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叹息着消失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 淑妃被带到慎刑司,一通审讯后便什么都召了。 次日,娴妃一早便拿着淑妃与伶人的口供交给了皇帝。 很快雷霆之怒便烧到了周家,皇帝早就看周家不顺眼,但碍于皇后的面子依旧厚待周家,可眼下淑妃竟祸乱宫闱,让他颜面扫地,皇帝自然要拿周家出气。 与当年赵家之事如出一辙,皇帝以谋反的罪名将周家满门抄斩,而齐王也被流放,自此曾经显赫一时的周家便如腐肉,遭人唾弃。 “王爷可解气?” 云岐自回京后便很少出府,也从不上朝,一切消息接由暗卫与公孙念传递,眼下公孙念就正在兴致勃勃的给他说着对周家的处置结果。 云岐淡然一笑,或许是这些年自己筹谋的太多,早知道今日的结果,在面对这些事时竟丝毫不觉得解气。 公孙念见他面上淡淡的,立刻收住笑意问道:“怎么?王爷不开心?” “无所谓开心不开心,早知道有今日的结果,这开心自然折半了,况且今日的开心都是昔日的血案,本王开心不起来。” 想道他的经历,公孙念赶紧道歉,“王爷,对不起,是小女得意忘形了,忘了当年赵家与娘娘的遭遇。” 的确,他这些年背负的太多,过的太苦。 想到这些,公孙念更加下定决心要加倍对他好。 见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别人,云岐释然一笑,“罢了,不说这些了,本王有个东西要送你。” 云岐起身在身后的架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木匣递给公孙念。 公孙念带着好奇与惊讶打开木匣,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晶莹透亮的青绿色玉镯。 她惊喜的看向云岐,“王爷这是送给小女的?” 云岐点点头。 “送你的信物。” 公孙念激动的拿起玉镯,赶紧戴上,生怕慢一步又被云岐收回。 男女想恋时会互送信物,他方才说这玉镯时是信物,那就是说他在接纳自己,公孙念内心雀跃,久久无法平静。 不过公孙念向来是有话直说,不喜欢藏着掖着。 只听她鼓起勇气抬头问道:“王爷送臣女信物是接受臣女当您的王妃吗?” “是。”云岐亦直截了当的回答,他不想在这件事上给别人希望又让别人失望。 公孙念窃喜,但也有些忐忑,“那她呢?” 她想知道柳未曦此刻在云岐心里的位置。 虽未指名道姓,可云岐知道她想问什么,他可以接纳她做王妃,可却无法接受她顶替柳未曦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她是独一无二的,永远都是恒儿的母亲。” 公孙念神色一怔,但很快恢复如常,大方说道:“王爷的用心臣女明白了。” 他虽然接纳自己,可只想与她做世人眼中的夫妻,他是君,她是臣,仅此而已,不过这也够了,因为比起柳未曦对他纯粹的爱,她对他除了爱还有算计,眼下这样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既然他想让她做臣,那她便做对他最有用的臣。 公孙念盈盈一笑,对云岐恭敬行礼后便退了出来。 一路上不断的摩挲着腕上的玉镯,面带笑意,能如此陪着他,也不枉此生了。 第169章 回宫 玄陵在炼制完最后一批丹药后,没过几日便以亲自为皇帝外出寻访仙药之名离开京城,他走的时候皇帝还颇为高兴,送了几箱金银珠宝作为路资,玄陵也十分爽快的收下,按他的话讲,这是他连日炼制丹药付出辛劳的补偿。 郊外别院。 “哼,”袁天朔在旁边十分鄙夷的看着玄陵,“你这分明是不要脸,那老小子平时可没少给你好东西吧!” “师兄这话可就错了,”玄陵扒拉出藏在头发里的几根白发,凑到袁天朔跟前,委屈抱怨道:“你看看,这些白发都是近些日子生出来的,这样一看,师弟我果真是辛劳无比,收他点钱也不为过。” 话不投机半句多,袁天朔朝玄陵瞥了一眼,眼神十分不屑,继而转头拿了一个拨浪鼓逗恒儿玩。 玄陵也不气恼,也跟着加入逗恒儿的行列。 云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二人拌嘴,莫名觉得温馨,他与自己的兄弟从来不会有这般亲昵的关系,一时间倒有些羡慕。 明日玄陵便要离京,但旁人只知道他要去寻药,可云岐知道他真实的目的。 皇帝命不久矣,他要回北齐了,眼下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不过今日他来这别院,着实让他有些意外,直到师傅亲切的称呼他为小玄陵时他才反应过来,他们早就认识。 原来玄陵道长与师傅师出同门,是他最小的一个师弟。 那这么算下来,玄陵便是自己的小师叔。 这样一想,云岐瞬间黑脸,他与自己差不了几岁,让自己喊他小师叔,着实有些别扭。 玄陵看着粉雕玉砌的恒儿,是越看越喜欢,然后便突发奇想的向云岐提出要收他为徒。 云岐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玄陵瞬间不乐意,“我说大侄子,我要收了恒儿为徒,他可就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定然将我平生所学悉数交给他,这样的好事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你小子还不乐意,哼。” “你想都别想。”云岐语气不善,若不是碍于师傅的面子,他都想将其揍一顿,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被他带走了,自己可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袁天朔也吹胡子瞪眼的不同意,冲着玄陵道长叫嚣道:“就是,你想都别想,老夫可就岐儿这一个徒弟,恒儿这一个孙儿,若是让你带走了,老夫去哪含饴弄孙去,况且恒儿要是跟了你岂不是乱了辈分。” 说罢,袁天朔迅速的将恒儿抢过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小玄陵抢走了,毕竟这小子从小坑蒙拐骗的事没少干。 “罢了罢了,既然你们都不同意,此事就此作罢,就当我没说。” 玄陵极度郁结,他这收个徒弟容易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 恒儿不明白三人之间的仇怨,只觉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极其有趣,开心的咯咯咯笑得停不下来。 听到恒儿笑,三人彼此相视一眼,随即屋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陆泉和周崇在门外面面相觑,朝屋中看了一眼,十分不解:王爷今日怎的这般高兴? 玄陵本是避开所有人偷偷来的,不敢多做停留,一盏茶后便匆匆离去。 他要趁着吴王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返回北齐,要不然再迟一点自己就走不了了。 自此以后山高水阔,这南安他怕是不回来了。 摇晃的马车内,玄陵暗道:也不知道冷阳那小子最近过的如何?这得尝所愿的滋味定然十分恣意。 正如玄陵所想,冷阳过的确实十分滋润,整个人也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估计他见了都有些惊讶。 喝了两付药他的风寒便已去了大半,按照柳未曦的话来说,他如今可以杀死一头牛,可冷阳觉得自己大病初愈,元气大伤,正是需要静养,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所以每日赖在定国公府不愿回宫。 更甚者,他不满意定国公府厨子的手艺,非要柳未曦每日变着花的给他做好吃的,而且还要她亲手喂,否则便要绝食。 他是北齐的皇帝,柳未曦怎么敢将其饿死,所以迫不得已,她只能事事亲力亲为,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念念,我今日中午想吃面,你去给我做好不好?” “念念,我看折子累了,此刻头晕的厉害,你快来帮我揉揉。” “念念,你坐过来,我想让你抱抱。” “念念,我……。” “闭嘴,”柳未曦今日忍无可忍的冲冷阳翻了个白眼,“我的皇帝陛下,北齐难道四海升平、无事可做了吗?” 自从冷阳病好后,日日赖在自己房里混吃混喝,张口闭口都是“念念,我要……”,虽说二人相互喜欢,可这样每日腻在一起,总会心生厌烦,而且这些时日她总觉得路程看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在说她妖媚惑主,就连步华也时不时的在自己耳边提点:君臣有别,当安分守己…… 他就差将“妖媚惑主”四个字说出来。 “怎么,念念这么快就不要为夫了吗?”冷阳沮丧着脸,十分委屈的看着柳未曦。 柳未曦无奈叹息,这个男人也太会撒娇了!自己真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没有,是你想多了,”柳未曦解释道:“我只是怕你在这里待得太久,有人会不高兴。” 冷阳神色一凛,“念念,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说什么了?” “没有,我可是未来的皇后,谁敢在我这里说什么,我只是怕你因为我耽误了国事,如此我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真的只是怕我耽误国事?”冷阳狐疑的反问道,这丫头向来不愿关心这些事,今日怎么三句不离国事,着实有些古怪。 柳未曦怕他看出自己的心虚,急忙跑过去挨着冷阳,抱住他的胳膊,娇声道:“当然是真的,难不成你真的打算一直在这里混吃混喝?” 冷阳眉毛微挑,不满道:“什么混吃混喝!我可是许了他步家百年富贵。” “好好好,你是许了步家百年富贵,可你赖在步家不走,时间一久必然会生出一些嫌隙,到时候君臣不睦,岂不可惜。” 冷阳想了想,笑道:“也罢,原本待在这里就是怕你受欺负,眼下看你在这里十分适应,那我便回宫了。” 柳未曦内心窃喜,但面上却显出依依不舍之态,“放心吧!我在这里会很好的,也会每日想你的。” “这还差不多,”冷阳捏了捏柳未曦近来被养的白皙水嫩的脸蛋,遂让步华准备车架回宫去了。 第170章 遇见故人 冷阳走后,柳未曦立刻松了口气,他再不走, 她觉得自己都要被路程的眼光给杀死。 柳未曦歇息了一日,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书云上街去了。 这几日步惜音的伤已大好,用不着书云时时盯着,只是每日前去换药。 那书云性子本就洒脱,眼下在定国公府闷了十来日,早已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加上那步惜音性子傲慢,对她呼来喝去,若不是为了姐姐,她早就离开了,此刻被柳未曦一勾搭,便立刻收拾一番,二人携手逛街。 二人自从来了北齐,一直被困在宫中,竟是从未见识过这里的市井繁华。 “这里的繁华跟南安的京城比,可谓是不相上下。” 书云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行人,忍不住赞叹。 柳未曦神情一顿,好奇问道:“怎么?你去过京城?你不是从小在长春谷长大的吗?” 书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她可是答应过冷阳不跟她说京城的事,遂急忙暂时,“没有,我怎么会去过京城,我是听别人说的。” “噢!”柳未曦不再追问。 她并没有告诉书云自己恢复一部分记忆的事,所以书云并不知道自己的谎言会被柳未曦拆穿,此刻还在为自己方才的机智感到自豪。 二人继续朝着最热闹的人群中走去,不过半个时辰,手里便多了许多东西。 冷阳走的时候跟柳未曦说过,自己会留一些人远远的跟着她,所以她便将二人手里的东西交给了其中的一个侍卫,便继续逛街。 不觉到了午时,二人已是饥肠辘辘,就在附近找了个酒楼去吃饭了。 二人要了两碗阳春面,再点了一盘牛肉,那店小二瞬间变脸,方才进门时他看到两人穿着不俗,料定是个富家贵女,这才立刻迎了上去,却不成想,二人只点了这些东西,只道是二人打肿脸充胖子,冒充富家女,眼里满是不屑,连说话的语气都充满嘲讽:“两位姑娘,我们酒楼向来不做这些街边吃食,您二人还是去外面吃吧!” 书云立刻暴怒,撸起袖子就打算与小二理论一番,可柳未曦及时将其拦了下来。 “书云,算了,既然这里没有,那我们就去外面吃。” 她素来觉得吃饱就好,并不在意吃什么,如今再加上自己在北齐身份尴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到底是自己姐姐,书云还是听话的收回跃跃欲试的拳头,愤愤不平的看着小二,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料定二人身上无甚油水,那店小二也不愿多浪费时间,遂转身离去。 可就在二人出门时,柳未曦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走了进来,那人也激动的看着她。 柳未曦在脑子里迅速回忆着自己想起来的那些人,她虽觉得眼前的男子面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就在她放弃的时候,却听对方喊出一个名字:“初一。” 瞬间过往的记忆如车轮滚滚涌上心头,这世上唯一喊她这个小名的只有她在顾家的那个哥哥。 “哥哥,真的是你?”柳未曦兴奋的上前一步确认着。 多年不见,她差点认不出他来,当年在顾家,除了母亲之外,就只有哥哥对她最好了。 顾松涛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初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自从你……。” 咳咳~ 顾松涛言未尽便被一旁的书云急忙打断,眼下姐姐失忆,忘了前尘旧事,正是重新开始的好机会,可若是被顾松涛这么一提醒,想起以前的事情,岂不是得再次痛苦一次。 不行,绝对不行,她即将成为北齐的皇后,尊贵无比,此时绝不了有意外发生。 “许久不见,顾大公子别来无恙啊!”书云言笑晏晏,异常热情。 顾松涛心中纳罕,他何时与书云姑娘这般熟络了?不过他还是彬彬有礼的回道:“书云姑娘言重了。” 柳未曦惊讶的看着二人,“你们认识?” 为了不让顾松涛乱说,书云急忙道:“认识但不熟,之前见过一两面。” 说完,书云暗暗向顾松涛递了个杀人似的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顾松涛虽然心中不甚了解,但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只问柳未曦近来好不好。 “大哥放心,我好得很,就是你……”柳未曦看到顾松涛身后温润如玉的公子,立刻改口道:“你们怎么会来北齐?” 见柳未曦发现了自己,那温润公子正打算同她打招呼,却听书云抢着说道:“姐姐,这位是南安的云凌云公子。” 柳未曦立刻笑着与他施了一礼,心里忍不住赞叹:此人生的好容貌,竟然将她那位不正经夫君都比下去了。 云凌本就心性超然,看到书云打断自己,立即便明白了她必然有难言之隐,遂笑了笑,只当作不认识柳未曦。 原来顾松涛陪着云凌离开南安的京城,名为云游,实则是趁机找柳未曦,因为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离京,还带这个孩子。 如今虽然找到了妹妹,可他却是郁结不已,她好似忘了许多事情,竟然不认得云凌,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的妹妹还认识自己,心里顿时宽慰不少。 四人本打算找个位置用膳,可这是一名穿着如普通市井小民的男子慢慢靠近柳未曦身边,一脸戒备的看着顾松涛和云凌二人,而后对着柳未曦一拜:“小姐,您该回府了,再不回去陛下该担心了。” 柳未曦瞥了瞥嘴,不高兴的看向那名侍卫,“你去告诉陛下,今日我哥哥来了,想多逛一逛,稍后就回去。” 那侍卫听后面露难色,“这……。” 柳未曦知他怕被陛下责罚,急忙道:“放心吧!你把我的话带给陛下,他会明白的,必不会让你受牵连。” 侍卫心里虽然觉得不妥,可还是选择离开,他知道,眼前的女子对于陛下可是心尖上的人,惹她不开心,便是惹陛下不悦,不过他走的时候还是吩咐其他人小心保护。 第171章 你讨厌 侍卫走后,四人换了一家酒楼,刚坐定,顾松涛便着急问道:“初一,你怎么跟北齐宫里的人有来往?” 据顾松涛的了解,北齐的这位新皇帝可是极其残暴的,自己的妹妹怎么会跟他有关系。 “我……。” 柳未曦吞吞吐吐的想着该怎么回答哥哥的问题,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书云接下:“难道你们来北齐的路上就没听说过皇帝要立后了?” “听倒是听到了,可这跟初一有何关系?”顾松涛不解。 但很快他就惊讶地睁大眼睛望着柳未曦,“这皇后的人远不会是你吧?” 柳未曦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此时云凌也震惊不已,眼前的女子几个月前还是他三哥的王妃,怎么转眼间就成北齐的皇帝了? 两位男子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顾松涛犹豫的问道:“那个人对你好吗?” 柳未曦温婉一笑,柔柔道:“哥哥放心,陛下对我很好,而且我们自幼便认识,他还救过我的命。” “自幼认识?”顾松涛惊讶道。 接着柳未曦便同三人讲起以前的旧事,三人听后唏嘘不已。 又接着,柳未曦说道:“之前我因为落水失忆,便是他救的我,而后我便一路跟着他来到北齐,近几日想起一点事情,可也接不完整,只是断断续续的,”柳未曦笑了笑,转而道:“不过眼下我们即将成婚,我也不想再想其他的。” 听到柳未曦如此说,顾松涛与云凌各自按下心事,绝口不提昔日种种,书云也跟着松了口气。 四人用完餐已是近黄昏,柳未曦看着天色不早,便提出让他们二人同她一道回定国公府。 顾松涛本想去看看她如今生活的地方,可想到云凌身份特殊,便拒绝了她的好意,执意要回客栈住。 柳未曦拗不过他,只好随他去了。 四人刚出酒楼,便有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门口,而且还有许多高手护在马车周围。 柳未曦眼尖,立刻发现了方才同自己说话的侍卫,便猜到了车中之人便是她的夫君。 这时云凌发现整条街道安静的有些可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难不成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了?他这一路改名换姓,生怕别人认出自己,可如今这阵仗,怕是马车里坐的便是北齐的皇帝。 顾松涛也发现了不对劲,立刻警戒起来,还拦下了打算跑向马车的柳未曦。 不过柳未曦却冲他一笑,“没事的,放心吧!” 顾松涛想了一下便松开手,柳未曦立刻跑了过去,笑嘻嘻的揭开车帘,却见冷阳冷若寒冰的端坐在车内。 柳未曦知道他这是生自己气了,便钻进马车坐在冷阳身侧又是捶背又是捏腿。 看其讨好卖乖的模样,冷阳心中好笑,可依旧绷着脸不理她。 捶背捏腿不管用,柳未曦便钻进他怀里,拉长声音撒娇道:“对不起,我错了,下次我保证再也不玩这么迟回家了。” 冷阳叹口气,她这样自己真的再无法生气下去,但还是揪着柳未希耳朵,生气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外面多危险,万一……。” 万一她被带回南安,那他又去何处寻她,不过这些话他不敢说出口。 柳未曦只道是他担心自己安慰,劝慰道:“你不是派了那么多人跟着我,定然不会有事的。” “可是……。” 冷阳只说出两个字,便被柳未曦的滚烫堵住了嘴。 他立刻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上下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下,酥酥麻麻的,二人多日未同房,此事被柳未曦这么一勾,他感觉自己的三魂只剩一魂,七魄只剩三魄,也不顾自己来此的另一个目的,便在马车里缠绵起来。 很快二人呼吸紧促起来,马车里也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爱意。 就在柳未曦脱的就剩下中衣的时候,冷阳及时停了下来,虽然身体的邪火被勾起,可他却不想让众人听到念念动情时的娇喘,她意乱情迷的样子只能自己一个人看。 柳未曦也发觉自己行为不妥,便红着脸赶紧穿上衣服,整理了一下方才被弄乱的妆容。 这时冷阳在他耳边低语,“夫人,要不今夜为夫留在定国公府伺候你,可好?” 他声音慵懒且沙哑,听的柳未曦身下一热,险些再次控制不住,吓得她急忙推开冷阳,娇嗔道:“谁要你伺候!” 见她两颊泛红,冷阳并不打算放过她,“夫人莫不是忘了方才是谁失控的。” 听他如此说,柳未曦的脸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为了不让某人奸计得逞,她立刻转移话题,“我在南安柳家的哥哥来了,你要见吗?” “那念念可否答应为夫,今夜留在定国公府?”冷阳饶有趣味的挑逗着她。 柳未曦恼羞成怒,生气道:“你到底见不见?” 见她生气,冷阳急忙哄道:“见,见,大舅哥远道而来,为夫自然要见的,不如今夜在定国公府设宴款待他们如何?” 柳未曦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轻轻的捶着他的胸口,娇羞道:“你讨厌。” 二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冷阳便牵着柳未曦的手下了马车。 三人久久不见柳未曦下车,又见她面颊泛红,立刻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并未明说。 柳未曦向顾松涛和云凌介绍了冷阳,又向冷阳介绍了二人。 冷阳一双眼不着痕迹的从云凌身上扫过,并未说什么,可云凌还是感觉到那种帝王的压迫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父皇从小便是这样看他的,不带任何感情,这也是他不喜欢朝堂的原因。 其实他们二人一进北齐,冷阳便知晓二人身份,因为摸不准二人的目的,他一路都派人跟着,是以便有今日出宫一事,既为找念念,又为见二人。 他怕他们是来带念念走的,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不介意让二人在北齐悄无声息的消失,即便顾松涛身旁那人是南安的皇子,为了念念,他别无选择。 第172章 路将军这是怎么了 顾松涛同云凌以国礼跪拜冷阳,冷阳命路程将二人扶起,笑道:“两位公子远道而来,不如朕在定国公府设宴款待二位,如何?” 顾松涛顾及云凌身份,本欲拒绝,可柳未曦正巴不得他去定国公府住着,是以拉着他的袖子,央求道:“哥,我们许久未见,初一有好多事情要同你说,你就听陛下的,同我们回定国公府吧!” “大哥……。” “大哥……。” “大……。” 经不住柳未曦的死缠烂打,顾松涛瞧了云凌一眼,见他点头同意,便应了下来。 冷阳趁机邀二人同乘。 其实他们明白,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柳未曦,今日都必须赴宴,毕竟这可是北齐的地盘,容不得他们做选择。 步华刚从军中回府便接到路程派来的传话之人,尽管心里疑惑,可还是命兰蕊珠尽快准备,而自己则在门口迎接冷阳一行人。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就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 步华急忙上前跪迎,接着就见陛下扶着自己新得的那个四妹从马车里下来,少顷,他又看到两位陌生男子一前一后走下马车。 “定国公平身吧!”冷阳当着众人的面,亲自上前将跪着的步华扶起来,以示他对步家的优待。 步华心知肚明,可也愈发恭敬,他知道,伴君如伴虎,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做臣子的恃宠生娇。 冷阳见他的样子,心中微叹,他们二人怕是再也回不到昔日煮酒论英雄的快意潇洒了,不由得将身边女子的手握得紧了些。 柳未曦感觉他手上的用力,只觉心里莫名难过,似乎能觉察出他的万般不舍,她也微微用力回应着他。 二人相视一笑,虽不言,但意自明。 这时,步华拱手道:“陛下,宴席已经备妥,请您移步正堂用膳。” 冷阳微微点头,便拉着柳未曦大步走了进去,步华向身后的二位公子拱手见礼后便邀二人入府,顾松涛与云凌还礼随步华入府。 顾松涛与云凌见府中甲兵威严,仆从有礼,便知步华平素御下极严,不过也是,如这般富贵人家,如若家风不正,势必如山峦崩摧之势,很快会没落。 一行人行至正堂,早已有珍馐呈于岸上,各人分席而坐,因柳未曦并未正式册封,被安排在步兰蕊珠旁边,步惜音因为伤还未好,不便出席,所以柳未曦的另一侧便是步闻。 步闻因自己妹妹受伤一事,对柳未曦厌恶至极,更是不屑与她同席,但碍于皇帝与大哥的面子,却也不得不乖巧的坐下。 这时听得冷阳对顾松涛说道:“朕这北齐的都城比你南安的京城如何?” 顾松涛听闻,不敢怠慢,急忙拱手答道:“回陛下,自然是各有千秋,在下一介草民,自然是不敢妄加评判。” “哦?”冷阳玩着手中的酒杯,勾唇浅笑,“既然顾公子不敢评判,那就请秦王爷说说看。” 被当众点明身份,云凌愕然抬眸望向冷阳,他没想到,他竟然当众说出他的身份。 其实不光他惊愕不已,在场之人除了顾松涛,余者皆震惊不已,柳未曦更是惊的瞪大眼睛。 她一直觉得如这般雅致似谪仙的公子定然是哪里的世外高人,却不曾想过,他也有这般尊贵的身份。 顾松涛故意咳嗽了两声,云凌方才回过神来,他自幼不涉官场,对于这样的场面自然也是能躲就躲,又怎么会明白冷阳的弯弯绕绕。 虽然震惊,可云凌也不害怕,一来他此番只为云游,二来他潜意识里觉得冷阳并不会对他如何。 云凌笑了笑,回答道:“陛下真是慧眼,一眼就看破在下的身份,只是在下此番来北齐只是为了游玩,所以还请陛下只当在下是江湖之人。” “王爷来北齐云游,那顾公子来北齐可也是如此?” 冷阳盯着顾松涛,虽言笑晏晏,可也目光幽深不见底。 顾松涛眼角的余光撇向柳未曦,他或许明白今日冷阳为何要设下这场鸿门宴,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初一,看来他是怕自己将她带走。 “陛下,”顾松涛端正神色,正襟危坐,“草民此来一为游玩,二来也是寻自家妹妹,”说着他了一眼柳未曦,又继续道:“原本草民确实想将妹妹带回,可想到昔日种种,又不舍她难过,所以只想着看她过的好不好,便足矣。” 顾松涛之前的确是存了将柳未曦带回去的想法,可一想到回去后要面对晋王以及京城中那些后宅女子的指指点点,他便打了退堂鼓,又见冷阳对她极尽宠爱,更是不想让她再回南安。 况且还有一件事情,他也是时候要告诉初一了。 听顾松涛如此说,冷阳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不带走他念念,他无意与二人结仇。 没有了担忧,冷阳一改方才的戒备,看二人也顺眼许多。 席间光筹交错,等暮光沉沉宴罢时各自都有些醉意,冷阳索性宿在柳未曦那里。 路程将喝的醉醺醺的冷阳扶到床上便被柳未曦赶走了。 只见她双手叉腰,面有愠色的看向床上之人。 “行了,你别装了,人早就走了。” 这时就见冷阳倏的睁开眼睛,一手撑在头下,好奇的望向柳未曦,“嗯?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柳未曦撇撇嘴,坐到冷阳旁边,“我跟你这么长时间,从未见你喝醉过,今日的那几杯酒自然也不会喝醉,说吧!为何要装醉?” 冷阳坏坏一笑,缓缓道:“我若不醉,怎么能有借口与念念共度良宵?” “你……,”柳未曦涨红着脸,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真是讨厌。” 虽是生气之言,可在冷阳听来却如天籁,勾得他心神荡漾,邪火乱窜。 虽然屋中旖旎,不时传来一阵阵娇媚动人的声音,但这可苦了屋外的暗卫们,他们本就耳目灵光,加上夜深人静,屋中的声音毫无保留的传入他们的耳中,他们也只能默默的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艰难的熬了一夜。 第二日,柳未曦一开门便看到带着一丝幽怨的路程,诧异的问道:“路将军这是怎么了?” 第173章 嫁过人 路程心里极度烦躁,但还是和颜道:“回姑娘,臣无事,陛下醒了吗?该回宫了。” 柳未曦正想回答,却听到冷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回宫吧!” 说完,冷阳看了眼路程的样子,似是想到什么,又坏笑着在柳未曦耳边低语道:“昨夜路程一直都守在门外。” 在门外?还是一整夜? 那岂不是…… 柳未曦顿时羞愤不已,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狠狠的瞪了冷阳一眼,不敢再看路程,立刻掩面,转身往屋中跑去。 昨夜她声音确实大了些,要是知道路程守在门外,她坚决不会让他上床,这下好了,自己日后怕是没脸再见人了。 冷阳看她娇羞的模样,心情大好,哈哈大笑的出了定国公府,即便是坐上马车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不过路程却心有幽怨:陛下,您昨夜是龙精虎猛舒服了,可属下们却是憋了一夜,心里苦啊! 冷阳也知他们不易,快到宫门口的时候便对路程说道:“你不必入宫了,带兄弟们去消遣消遣,钱从朕的私库里拿。” 路程大喜,立刻道谢,便带着暗卫们去了楚馆。 楚馆是专门为军士提供的消遣的场所,里面皆是获罪之人的家眷,她们只侍奉京畿之地的达官贵人。 不过路程可不敢去,万一被家里那个母老虎知道了,他还不得脱层皮。 安排好了兄弟,他便快速回到家中与夫人一番深度沟通。 冷阳走的时候吩咐步华好生招待顾松涛和云凌。 步华知道云凌是南安的皇子,而顾松涛是南安首富顾家的嫡子,自是不敢怠慢,不过他也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昨日在宴席上,陛下分明更在意他这个富商之子,而且他与自己的那个四妹眉来眼去,陛下竟然也并未生气。 就在步华快要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时,有侍卫来报,顾松涛求见。 步华郁闷,不知他来找自己何事,但还是立刻请他进来。 二人以平辈之礼互拜后,步华便请其上坐。 “顾公子昨夜睡得可好?”步华客气问道。 “甚好,国公爷费心了。”顾松涛客气回答。 步华又问:“不知顾公子前来有何事?” 顾松涛没回答,而是盯着步华腰间的玉佩说道:“可否将您晚间的玉佩借在下一观。” 步华一愣,不知他要玉佩做什么,以为他只是稀罕此物,想把玩一下,本不是什么要紧事,便立即解下递给顾松涛。 顾松涛接过,细致的观察了一番,眸色渐沉,暗道:看来那件事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将玉佩还给股松涛,只听他轻轻一叹,说道:“国公可否告知这枚玉佩的来历?” 顾松涛方才的变化全被步华瞧在眼里,他目光微凝,沉吟道:“玉佩乃家父所赠,家中兄弟姐妹皆有一枚。” 顾松涛又问:“二十年前,步家可是走散了一个孩子?” 步华心里咯噔一下,心情变得异常激动,下意识的握紧双拳,眼中闪烁着期待和不安,他知道,眼前的公子知道他妹妹的下落,“的确是,顾公子难道知道她的下落?” 顾松涛轻轻颔首。 寻了十几年的妹妹终于有了下落,步华感到呼吸有些急促,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松涛,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她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步华骤然起身,愣在原地,神色凝重,心口有些刺痛。 原来自己先前的直觉是对的,那位念念姑娘果真就是她的四妹。 顾松涛见对方矗在那里,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接受,便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 “我父亲一直不喜欢初一,哦,就是念念,起先我一直不明白,明明初一从小就乖巧懂事,人见人爱,为何父亲不喜欢她。” “后来,我接管顾家,无意中才听父亲说起,当年柳夫人,也就是初一的娘,她是我父亲的妾室。” “柳夫人当年在行医的途中捡到一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孩子,见她可怜,便带回家中抚养,方式柳夫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本来胎象已稳,可谁知没多久却莫名其妙的流产,父亲认为是初一克死了自己的孩子,便打算将她扔掉,后来还是柳夫人坚持,才将初一留了下来,可父亲更加不喜欢她,与柳夫人日日争吵,终于,柳夫人心灰意冷,带着初一离开顾府。” “后来,”顾松涛怅然若失,哀叹道:“柳夫人失子又失夫,且与娘家也不和,最后只能郁郁而终,那年初一才十二岁。” 步华感到胸口一滞,语声凝涩,“她那么小,可怎么活下去?” “是啊!也不知道她那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她遇到一个男子,她以为那个男人喜欢她,便倾其所有对他好,可那个男人最中成了别人的夫婿,而她也成为别人的笑柄。” 步华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那可是她的亲妹妹啊!本该娇生惯养,受父母兄弟庇佑。 往事艰难,顾松涛只觉胸口处被巨石压着,闷闷的,他好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找到她,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那个男人是谁?”步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怒吼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撕成碎片。 顾松涛诧异的望向步华,似乎是有些惊讶她的反应,“罢了,那个人不提也罢,初一如果没有失忆,定然也不想再提起那个人。” 提到失忆,步华目光一凝,问道:“你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又为何会失忆?” 顾松涛摇摇头,回答道:“她为何失忆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何事?”步华坐定,侧耳倾听。 “她来北齐之前嫁过人。” “嫁过人?”步华惊讶的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冷阳去北齐竟然是为了一个嫁过的女子。 “她──还有一个孩子。” “什么!”步华再也坐不住了,在顾松涛面前来回踱步,她这个妹妹到底经历过什么,不仅嫁过人,还有一个孩子。 不等步华平复心情,顾松涛接着说道:“她嫁的人是南安的三皇子,晋王爷。” 第174章 真实身份 如果说嫁过人,生过孩子,让步华惊讶,那么晋王是她的夫君这件事便是让步华险些晕厥。 南安的晋王,他与他数次交手,怎会不知,虽从未谋面,但从他用兵的路数便可看出其人正心果决,是以尽管他知道他的弱点却从未利用过,对那个人,他只想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打败他。 步华缓了缓自己内心的翻涌,坐下来问道:“她既是晋王的王妃,为何会跟陛下来北齐,晋王怎会放她离开。” 顾松涛沉默良久,才幽幽叹息,“南安的皇帝已下旨让二人和离。” “和离?”步华震惊,皇家之妇若非犯了什么弥天大错,鲜少会被休弃,“难道她犯了什么错?” “哎,当时她被绑架,救回来时便与晋王形同陌路,后来晋王被调离京城,有人却趁此机会要害她们母子二人,为自保,她便亲手杀了下毒之人,此事被皇帝知晓,而当时皇帝正想要削弱晋王的权利,便趁机下旨让二人和离。” 顾松涛眉头紧锁,满面哀愁,便连声音也有些哽咽,当时的她是那么的无助,而自己却什么都帮不上。 “此后,她便离开京城,不知所踪,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你们陛下才知道了。” 步华紧紧的捏着桌角,垂着双眸,许久都未曾再言语,只觉心里酸楚不已,若非当年的意外,她便不会经历这些。 只听顾松涛又说道:“我方才听书云说她失忆了,既然想不起以前的事,那就别让她想起来,我的话国公爷明白吗?” 步华颔首,“明白。” 送走顾松涛,步华一宿未眠,次日清晨,上朝前他先去了柳未曦的院子,因为他知道陛下半夜因宫中有急事,已经先走了,此刻就想来看看她。 本想敲门进去,可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他知道,那是从宫里来的那位女医的声音。 听语气,女医似乎有些不高兴,“好啦!姐姐,你就别缝了,宫里那么多人,还会少了他的穿的。” 柳未曦:“你不懂,宫人做的怎么能跟我亲手给他做的相比呢!” 书云:“那你可以让府里的丫鬟帮你,你现在可是定国公府的四小姐。” 柳未曦:“事实是什么,你我都清楚,我不过是这里的客人,怎么好意思劳烦别人,再说,我也不喜欢使唤人。” 柳未曦声落,房间沉寂了许久,步华才又听到女医的声音,只是愈发的不高兴,“我给你配的药吃了吗?” 柳未曦停下手中的针线,抬头有些讨好似的笑了笑,“嘿嘿,我给忘了。” “忘了?”书云顿时火冒三丈,“你竟然忘了?你自己身体怎么样,你不清楚吗? “我吃,现在就吃,你别生气。”柳未曦放下手中的针线,在窗边梳妆匣子里拿出一瓶药,倒了一颗药塞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着:“你看,我这不是吃了!” 书云见她完全咽下去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你要是再不好好吃药,我……我就跟你绝交。” 说罢,书云跟个小孩子一般,将小嘴一撅,头也扭到一边,不理柳未曦。 “你呀……”柳未曦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耐着性子过去哄她。 听着屋中的嬉笑声,步华在门外却是愁绪满怀,终究是没进去。 在去宫中的路上,他心不在焉,一直都在想着柳未曦跟书云的对话,她不过才二十岁,竟然到了需要日日服药的地步,她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 步华越想,就愈发觉得内疚,那日音儿打她的时候,他从心底里依然向着自己千娇万宠的小妹,压根没觉得她委屈,甚至还有些看不起她,今日听她的那番话,只怕她是放在心上的。 冷阳在朝上看出步华的心不在焉,不过没有当场揭穿,而是在下朝后将他宣到御书房。 “你今日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冷阳拧着眉心,有些心烦的问道,本来他昨夜是要跟柳未曦共度良宵的,却为了处理后宫里的那些破事不得不提前赶回来。 步华犹豫再三,最终打算实话实说,“陛下,臣昨日听说了一些事情,与念念姑娘身世有关。” 一听是关于柳未曦的事情,冷阳立刻有了精神,“说来听听。” 接着,步华便将昨日顾松涛告诉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冷阳听。 冷阳听后大喜,拊掌叫好,起身拍着步华的肩膀,“朕就知道她跟步家有渊源,这回你该信了吧!” 步华追问,“难道陛下就是因为那枚玉佩吗?” “非也,不光是那枚玉佩,我当年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她像一个人。” 冷阳故作神秘,引得步华好奇不已,“像谁?” “步夫人。” “陛下是说她像我母亲?” 冷阳点点头,眼里涌入淡淡的忧伤,“幼时朕母妃尚在,那个时候步夫人还未出阁,一次她来朕母妃宫里,朕见过她一面,那时候她的样子就跟念念如今的模样一模一样,所以朕在南安一见到她就感觉她跟步家有关系,这也是朕将她交给步家的原因。” 步华顿时恍然大悟,但又想起另一件事,便急忙问道:“陛下可知小妹每日都在服药的事情?” 步华话音刚落,冷阳就眸色一沉,语气也有些冰冷,“你如何得知?” 这件事他吩咐过书云,绝对不能对外人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见冷阳微怒,步华当即明白他听了不该听的话,立刻惶恐跪地认错,“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冷阳之所以不想让步华知道此事,就是担心他知道念念不能受孕,日后更不会有孩子,如此一来,步家肯定心有戚戚,不会对念念伤心,不过眼下步华知晓了这件事…… 冷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步华扶起,沉声说道:“她之前受伤,失血过多,又加上落水,身子亏虚得厉害,朕便让人给她配了药,只是此事朕不想让旁人知晓,如今既然爱卿知晓此事,那朕不希望此事被第四个人知道,爱卿可明白?” 步华自幼在身处官场,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便立刻发誓,“陛下放心,臣定会守口如瓶,绝不让外人知晓此事。” “朕信你,”冷阳拍了拍步华的肩膀,十分放心,他自是放心他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北齐的兵权交给他。 第175章 传言 步华一从宫中回来,就给柳未曦送了很多别致精巧的东西,这让柳未曦受宠若惊,因为这些虽然都不是特别珍贵的东西,但每一件都极难寻觅,就连一旁的顾松涛见了也惊得张大嘴巴。 柳未曦不解问道:“国公大人这是……?” 这声“国公大人”喊得步华是浑身不自在,但他又不能明说,真是抓心挠腮的难受。 “这是送给你的。” “送我?” 柳未曦惊愕的看看顾松涛,又看看步华,这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他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热情。 “国公大人还是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我真的不能收。” 步华听闻,满脸尴尬,进退两难。 这时顾松涛急忙出来打圆场,“我说初一,国公大人给的你就收下吧!不要辜负了他一番好意。” “可是……”柳未曦蹙着眉头,依然不愿接受,她觉得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突然对一个人这么热情,定然是有所图。 步华见她执意不接受,心急如焚,但又不能说明,只能随意编了个理由,“你就当是我谢谢你救了音儿,你若不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你就收下,好不好?” 说到最后,步华的语气已经是带着些许的恳求,柳未曦无奈,只能顺从,“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步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步华送完东西,因为还要急着去军中,就离开了。 自从步华知道柳未曦是自己的亲妹妹,几乎每日都会过来送一些稀奇玩意儿,然而柳未曦却觉得受宠若惊,每日看着自己房间被摆的越来越满,她总觉得心虚,毕竟自己不是步家的亲生女儿,却占着四小姐的位置享受尊崇。 不过好在步惜音被送至定国寺,没人再找她麻烦,日子也过的相当舒心,就是冷阳似乎很忙,她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转眼之间半月已过,柳未曦的婚期将至,国公府也日渐忙碌起来,不过好在她除了试试衣服,其他事情自有兰蕊珠和宫里来的孙姑姑看顾,每日只是同云凌等人吃喝玩乐,好不惬意,然而这一日却出了一件烦心事。 柳未曦正与书云在闻香阁挑选珠钗,却听得旁人小声议论着什么,起初她并未在意,然而当她察觉到周围人看她的眼光有些异样时,她的心头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偷偷拽了拽书云的袖子,小声问道:“你可能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 “嗯?” 书云正聚精会神的挑选着首饰,并未注意到旁人的议论,被柳未曦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不过她并未在意,“她们能说什么,不过就是在议论衣服首饰而已。” 她在蓟城待了这么久,发现这里的贵女妇人就爱议论别人的穿着打扮,以为此刻也一样。 “我觉得不像,她们......” 二人正低声谈论,这时从门外走来一位趾高气扬的女子,那女子衣着华丽,头戴珠翠,身着绮罗,随侍环绕,一看便是出自富贵鼎盛之家。 女子一进门,众人便立刻噤声,且退到一旁行礼问安:“见过安阳郡主。” 原来这安阳郡主乃冷阳姑母永康公主的女儿,这永康公主与先帝一母同胞,便偏爱一些,所以这安阳郡主自幼便比别的郡主得娇贵些,性子自然也跋扈些。 安阳郡主见众人对其恭敬有加,自是十分满意,正准备让众人免礼时,眼角的余光正好扫过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且一脸茫然的柳未曦和书云。 正要发怒时,一旁的女侍便立刻小声提醒,“郡主切莫动气,那位身穿绿衣的女子便是国公府的四小姐,也是未来的皇后。” 安阳郡主本想作罢,可又想到近来坊间的传闻,又觉得让这样的女子当自己的皇嫂,那以后皇家的脸面还往那放,思索一番后便不顾侍女阻拦径直朝柳未曦走去。 “本郡主当是谁这般大胆,原来是国公府新认下的四小姐,失敬失敬。” 柳未曦正打算客套几句,还未开口,却听安阳郡主阴阳怪气的说道:“四小姐可曾听闻近日城中的流言。” 柳未曦摇头,茫然不解。 安阳郡主扑哧一笑,道:“看来四小姐果真是初到京都,耳目闭塞,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我该知道吗?” 柳未曦对这位郡主一点好感都没有,自然没给她脸色。 安阳郡主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本郡主听传闻道‘国公府的四小姐是南安人,而且还与南安的晋王殿下……” 啪…… 只听的一声脆响,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连带着柳未曦都张着嘴巴,惊讶的看着书云。 安阳郡主更是又气又羞,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她这样,她当即便让身后的侍女将书云抓起来毒打。 此时柳未曦终于回过神来,将书云护在身后,大声呵斥道:“我看谁敢,本姑娘是国公府的四小姐,而身后这位可是陛下亲封的太医院女医,若你们不怕陛下怪罪,尽管将其带走。” 安阳郡主此刻怒不可遏,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国公府,什么陛下,当即下令让门口的侍卫将二人抓走,且对着柳未曦厉声怒骂道:“你少在本郡主面前装什么清高,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不仅嫁过人还有过孩子,如今抛夫弃子,还想当我北齐的皇后,简直是痴心妄想,贱人,荡妇……” 安阳郡主将自己听到的传闻一股脑倒出来,众人见事情不妙,恐惹祸上身,立刻逃离现场。 而书云此刻气的鼻子都歪了,要不是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打不过郡主身边的护卫,她早将她撕烂了。 柳未曦更是惊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郡主。 什么嫁过人?什么孩子? 她闻所未闻,可直觉又告诉她,不会空穴来风,自己失忆,往事记得不完整,安阳郡主可能说得是真的。 柳未曦看向书云,她觉得书云应该知道安阳郡主说的是否属实,但书云答应过冷阳,绝不告诉以前的事,而且姐姐好不容易离开南安,开始新的生活,她又怎么忍心解开伤疤,只解释道:“姐姐,你别听她胡说,眼下你即将成为皇后,多少人想陷害你,这捕风捉影的事听不得。” …… 书云还说了好多话,可柳未曦只觉得大脑剧痛不已的,仿佛有千万只手在将她撕裂,片刻间汗水已将衣物浸湿。 书云看出柳未曦的不对劲,但此刻安阳郡主依然要让人带她们走,没办法,书云只得偷偷将随身携带的毒粉趁乱撒到安阳郡主身上,顷刻间,安阳郡主便觉全身像被火烧一般躺在地上打滚,一旁的侍从哪里还顾得上柳未曦二人,毕竟主子出了事,他们回去是要受罚的。 这时书云趁他们不注意,迅速拉着摇摇欲坠的柳未曦便向门外跑去。 第176章 故人重逢 出了闻香阁,书云只顾拉着柳未曦向前奔跑,此时她心里不禁有些懊悔,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坚持让顾松涛跟着,或者带着府里的侍卫出来,不然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只是没跑多久,书云就撞到了人。 嗯,被撞之人是个男子,而且还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 书云本来是要痛骂其‘好狗不挡道’的,只是刚说出两个字便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因为对方是长辈,她惹不起。 “嘿嘿,周颐叔叔好。” 书云一改往日的傲慢,瞬间变得乖巧懂事,讨人喜欢。 周颐温和的笑了笑,那笑容是个女子看了都会觉得如沐春风,但只有书云知道此人并非看上去这般温润如玉。 “好久不见,小书云。” 声音柔和又关切,怎么听都是故人重逢的问候,但书云听完却感到不寒而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当年她年纪小,在谷中遇见周颐来看望父亲,那样好看的小哥哥她也是第一次见,开口便是哥哥好,只是他笑着说道:“小丫头,叫错了呦,应该叫叔叔。”说完不等她反应,便将她扔到一棵大树的最高处,美其名曰要教她武功,后来他在谷中住了数日,每日都变着法子捉弄自己,父亲也从来不说他,只是告诉自己,他自有分寸,不会真的让你出事的。 最后虽然没出事,可自己对他是又恨又怕,不曾想多年过去了,自己的噩梦又要来了。 周颐继续道:“小书云怎么来了北齐,这是着急要去哪里呢?” 不等书云回答,周颐便向书云身后望去,立刻惊讶道:“这不是柳姑娘吗?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步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柳未曦此刻正头痛欲裂,方才安阳郡主的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东西,可又看不真切,越想越痛,眼下又听到此人跟自己认识,头痛更是愈演愈烈,终于再也撑不住,整个人便向书云身上倒去。 书云狠狠的瞪了周颐一眼,不再理他,只背起柳未曦便向定国公府走去。 周颐也跟了上去。 冷阳先前便在柳未曦身边派了暗卫,此刻街上今日发生的事情皆已传到了路程的耳中,只是他有些犯难,不知到底该不该禀报给陛下,因为近来边关有西戎来犯,战事吃紧,朝中更有一些老臣阻挠新政推行,可谓是内忧外患。 路程踌躇到门口,正好看到冷阳拧着眉头在与步华商议作战方案,心里一横,终归是没有进去禀报,他觉得这等小事还是不要让陛下知道了,只吩咐手下去查谣言的出处。 路程神情凝重,他一早就预料到这位未来的皇后不会顺利进入皇宫,果然怕什么来什么,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女子也配不上陛下,陛下大可以找京中家世清白、才华横溢的女子为后,为何非要她,随便给个妃嫔的名分不好吗?何必为了一个女人与整个朝堂为敌?或许明日朝中便会出现重新选后的奏章,眼下路程只希望自己可以尽快查清楚谣言的出处,别让陛下分心。 书云背着柳未曦回到国公府,施针喂药,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入夜,终是见她沉沉睡去书云才放下心来,兰蕊珠与顾松涛等人得信也早已迅速赶过来。 诸事妥当后,兰蕊珠走到屋外,见今日随行而来的男子仍旧守在门外,便上前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可是四妹的朋友?” 周颐略微点头回应,“周颐,与四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正巧碰上,便护送到贵府。” 兰蕊珠行礼,回道:“那便多谢周公子了,只是眼下四妹妹已安全,还请公子移步客房,这里毕竟是内院,您在此多有不便。” 周颐见留下也无事可帮,便顺势答应。 周颐前脚刚走,兰蕊珠便进里屋问书云今日到底出了何事? 书云面露难色,她不知该不该说今日坊间传闻的事情,这件事或许对于柳未曦或者步惜柳不致命,可对于未来的皇后却是致命的,如果此事一旦传开,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书云最终只说了安阳郡主以权欺压之事。 兰蕊珠听后便明白了,她素来知晓这位安阳郡主性格飞扬跋扈,只是不曾知道她连未来的皇后也敢得罪,这是丝毫不给陛下和国公府颜面啊! 兰蕊珠安慰书云,“放心吧,明日我便将今日之事告诉老爷,让老爷出面解决。” 书云怕传言败露,立刻制止道:“不行,此事不能告诉国公爷,只能跟陛下说。” 说罢,就要起身进宫见冷阳。 却被兰蕊珠一把拽住书云问道:“这是为何?四妹妹如今并未进宫,理应由国公府出面,为何只能跟陛下禀报?” 书云着急解释道:“我不知道怎么跟夫人说明原因,只能告诉您,此事并非夫人想的这般简单。” 兰蕊珠见她不愿意说,或许真有难言之隐,只得不再追问,而是提醒道:“若只能告诉陛下,那也只能等明日再说了。” “为何?” “因为今日天色已晚,宫门已闭,无昭是不能进入皇城的。” 经此一提醒,书云这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条规定,只得悻悻的坐回床边,心里祈祷着:今夜万不敢出任何变故才好。 深夜,各家闭户,各自安睡,国公府除了巡夜的侍卫,也是静悄悄的,然而此刻却有一道身影越过府中的层层守卫,直奔皇城。 皇城戒备森严,并不容易进入,然而那身影也似乎没有要强闯的意思,在宫门口停下,与一旁的侍卫耳语几句,便令其乖乖的开了城门,而男子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只是快要进去时,他却驻足不前,微微转头朝身后的夜幕中瞥了一眼,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耐人寻味,而后他一路前行,畅通无阻,直到冷阳的寝宫门口才停下。 宫门口的宫人似乎已经等候许久,直接将人带进殿中,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只是那名男子一进殿中便大声喊道:“阿冷,许久未见可有想我?” 第177章 步柯 彼时冷阳正好与步华在低头研究边关战事,二人听到声音,无奈相视一笑,却并未理睬来人,只是继续方才的事情。 来人似乎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只是耸了耸肩膀,遂解下蒙面的黑巾,一张风流俊俏的脸赫然暴露在摇曳的烛光里,原来这正是夜宿国公府的周颐。 他大踏步的朝冷阳和步华走去,一面又抱怨道:“两个大老爷们半夜不去找美人,倒在这里枯坐,当真是无趣的紧。” 冷阳依旧头也不抬的答道:“你不也是。” “嘿嘿,”周颐紧挨着冷阳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本来打算明日进宫的,谁知半路上听说了一件事,便提前来了,二位可有兴趣一听。” 步华好奇问道:“什么事竟然能让周大公子感兴趣?不妨说来听听。” 周颐望向步华,心里不禁感叹:数年不见,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也变得沉稳的像个老头,连说话都是暮气沉沉的。 “你怎么这般看着我?”步华被周颐盯的有些不自在,不禁发问道。 周颐笑道:“此事与步家有关。” “与步家有关?”步华震惊。 一旁的冷阳瞬间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看向周颐。 周颐道:“二位真的想听?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步华催促着,他迫切的想知道出了何事。 周颐道:“我从南安回来的路上,在雁城,碰见了一个人,形迹十分可疑,我怕是南安派来的间客,便将他给抓了起来,一番审问后,他跟我说了一件事。” 周颐说到此,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二人的反应,继续道:“那个人叫步柯……” 听到步柯的名字,步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那里?” 步华心头隐约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步柯是他派去定国寺保护步惜音的,他怎么会到南安与北齐的边境? 冷阳也发现的事情不简单,但还是安抚道:“你先别急,先听他将话说完。” 周颐继续道:“步柯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步家六小姐派去的,目的是到南安打听柳姑娘的过往……” 冷阳与步华听到这里,哪里还坐的住。 看二人急红了眼,周颐反倒愈发沉稳起来,“二位别急,后面还有事情,且听我慢慢道来。” 冷阳催促道:“快说。” 周颐道:“这步柯还真不错,柳姑娘的身世真让他查到了八九分,然后他将这些事情飞哥传书送给了步家的六小姐,”说到此周颐看向步华,“哦,就是你那位六妹。只怕以她的速度,柳姑娘在南安的过往早已传到京都,今日我还在街上遇见了柳姑娘,她只怕是已经听到了那些流言……” 听到此,冷阳又惊又怒,立马拽住周颐的衣领,怒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说罢就转身打算去国公府。 然而周颐却在后面叫住他,“你去之前不妨先问问路程做了什么,你应该在柳姑娘身边派了暗卫吧!那你就没想想,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知道。” 冷阳方才被气晕了,经过周颐提醒,这才反应过来,他曾经吩咐过路程,关于那丫头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向他禀报的。 冷静了一下,他便吩咐人将路程宣了过来。 冷阳盯着路程看了很久,这才厉声问道:“你今日可有事瞒着朕?” 一听这话,又抬头看了眼旁边一脸坏笑的周颐,路程明白,今日之事怕是瞒不住了,便立刻跪下认错,“是属下失职,请陛下责罚。” 路程并未替自己辩解。 “路程,你现在还真是长本事了,连朕的命令都要违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冷阳沉着脸冷声说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路程低头抿着嘴唇,纠结道:那件事他还没查出来幕后之人,况且……如果传言属实,那个女人是不配当北齐的皇后。 “说,”冷阳见路程依旧不答,心里烦躁不已,连说话的语气都像是从嗓子里吼出来的。 路程最终还是将今日安阳郡主与柳未曦之间的争执说了出来,气的冷阳和步华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公主府将安阳郡主抓起来。 路程又道:“属下听到消息时,陛下正与国共在商议战事,便未打扰,而是先派人去打探传言的出处,本想等查清楚的时候再告诉陛下。” 这时周颐说道:“路程,亏你跟了他这么久,做事还这般鲁莽,你可曾想过你隐瞒不报的后果。” 路程抬头疑惑的摇了摇头。 “真笨,”周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解释道:“你出生北齐贵族,娶的女子也是高门贵女,听到那样的传言,自然觉得柳姑娘不配为后,便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就像等真相查清楚后再回禀,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迟疑,或许就变成明日朝臣上奏弹劾你们陛下的利剑,眼下正值边关战事吃紧,新法推行的关键期,若因为这一点变故再惹起局势动荡,那你便是北齐的罪人。况且,你们陛下为何非要娶柳姑娘为后你可曾细细想过。” 路程继续摇头。 周颐继续解释:“柳姑娘刚来北齐,不会与朝中任何势力有关系,她若为后,你们陛下自是不会受外戚的掣肘,你不会真以为他蠢到只会儿女情长的地步吧!” 听周颐一席话,路程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些天他真以为陛下心里就只有那柳姑娘了呢! 路程急忙向冷阳叩头,并诚心认错:“陛下恕罪,是臣先前愚钝,差点误了您的大事,还请陛下责罚。” 冷阳拧着眉心道:“罢了,说到底,你也没过错,”他又指了指周颐对路程说道:“他谣言的事情你不必查了,他已经替你查清楚了,你待会跟着他去提人。” 隔了一会,冷阳又道:“国公也一起去吧,你知道此事该怎么解决。” 步华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这两个都是亲妹妹,这可真是让他有些犯难。 不过这话让路程听到耳中却是一头雾水,这跟国公又扯上什么关系? 第178章 害怕 待周颐三人出去后,冷阳一个人在窗边的明晃晃的灯烛下坐了良久,背影显得异常孤寂。 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困苦岂是一两句可以道明的,若要让他放弃这来之不易的帝位,定然是很难的,可念念怎么办,不知她今日听了那番话会不会想起一些事情,若她想起来是自己将她骗到北齐的,会不会恨我,会不会一气之下就回南安。 想见却又不敢见,冷阳觉得他此生都不曾像此刻一样优柔寡断过。 “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冷阳看着前方的奏报,一面却自言自语。 看不进去,索性就不看了,冷阳放下奏报,朝门外吩咐道:“来人,去备车,朕要去国公府。” 冷阳走的是国公府的后门,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一进府中,冷阳便屏退所有人,直奔柳未曦的房间,走到门口时恰好碰到书云从房间里出来。 “陛下,你怎么来了?姐姐她……”书云言语间非常兴奋。 不过冷阳却打断了她的话,小声又急切问道:“今日的事情朕都知道了,已经差人去办了,她怎么样了?” 冷阳一面说着一面朝屋中望去,满目关切。 书云道:“从回来就一直昏睡着,还没醒,陛下要进去看看吗?” 冷阳道:“你下去休息吧,朕在这里陪着她。” “好,那有事你叫我。”书云说罢就退下了。 冷阳急切的跨过门槛,快步走到柳未曦的床前,刚一坐下,便见床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冷阳言语中带着惊喜,“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说着便要去找书云过来。 柳未曦连忙拽住冷阳的袖子,说道:“不用,我已经没事了。” “好,”冷阳笑了笑,坐到床边将她拥进怀中。 柳未曦亦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着。 二人安静的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静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谁都不愿打破这甜蜜的时刻。 最后还是柳未曦忍不住开口问道:“你……” “嘘……”柳未曦话还未说完便被冷阳打断。 冷阳并未说原因,柳未曦也并未再言语,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许久,冷阳突然开口:“安阳自幼被我姑母和父皇宠坏了,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自会给她一个教训。” “好,我信你。”柳未曦没问他要怎样教训安阳郡主,因为她信他不会放过安阳。 冷阳没问柳未曦是否想起什么,不问便不知道,不知道便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那个失忆的念念,而他依旧是北齐的皇帝,她未来的丈夫,一切都没有变。 可是一切真的能恢复如常吗?毕竟任何事情一旦撕开了一道口子,即便修修补补也还是会有痕迹。 周颐和步华办事很果决,一夜之间,京中关于柳未曦的流言尽数消散,朝堂之中也并未掀起风浪,而安阳郡主因为书云的毒药肌肤溃烂,整日躲在公主府求医问药,但丝毫不见成效。 念阳小筑,八角亭中,柳未曦正望着院中的一旁光秃秃的桂花树出神,突然耳畔传来顾松涛的声音,“你在想什么?”而后他将自己手中拿的狐裘给柳未曦披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柳未曦收回深思,回头望向顾松涛,一瞬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兄长,”柳未曦哽咽。 顾松涛看她的眼神,瞬间明白,她估计是想起了什么,便蹲下为她轻轻拭去两颊的泪水,柔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里,哥哥在呢!” 话音刚落下,柳未曦就扑在顾松涛怀里埋头哭泣,她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呜咽,连带着全身也颤抖起来。 顾松涛心里叹息,但也只能尽力安抚她,多余的他也为她做不了。 远处来探望柳未曦的步华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有过去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自从他知道柳未曦是自己亲妹妹,又知道京中的传言是步惜音所为,他便无法面对柳未曦,尤其是当他亲耳从步柯口中听到她在南安的经历,更是心痛不已,原来她的过去过的那般苦,步家一直是欠她的,正因如此,他将此事告知祖母后,祖母便将音儿教训了一顿,又幽禁在定国寺中,步家不会容忍手足相残之人,这也是步家历经数朝而经久不衰的缘故,家族团结至关重要。 最终步华也没有过去,只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柳未曦哭了一会,感觉心里好受了些,便停下来了,擦了擦眼泪,向顾松涛询问:“哥哥,恒儿怎么样了?” “你放心,他毕竟是晋王的孩子,晋王待他自然是极好的,”顾松涛说道。 柳未曦心中稍安的点点头。 顾松涛又试探着问道:“你真的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柳未曦点点头。 顾松涛又道:“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柳未曦苦笑:“还能怎么办,南安我是回不去了,只能待在这里。”说罢,她看着四周萧瑟的景致心里又是一番惆怅。 “不想回就不回吧,左右这里也是你真正的家。”顾松涛微笑着安慰着。 “真正的家?”柳未曦疑惑的望向顾松涛,“哥哥此话怎讲? 顾松涛将柳未曦身上的狐裘紧了紧,又将她扶进屋中,才解释道:“你之前失忆,怕你再受刺激,就没跟你说那件事,其实你就是真正的步家四小姐——步惜柳。” 柳未曦听完,惊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顾松涛。 见她不信,顾松涛便将之前与步华的谈话说给柳未曦听。 柳未曦这才明白,步华之所以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皆是如此了,怪不得这段时日他每日都差人往她的房里送稀奇的玩意。 怪不得爹爹那般不喜欢她,原来是自己占了顾家女儿的名分,若不是自己,母亲或许就不会死了,后面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那我以后还能叫你哥哥吗?”柳未曦生怕自己成了步家的女儿,顾松涛便不认他了。 “当然,”顾松涛宠溺的笑着,并说到:“我永远都是你哥哥,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他怎会不认她?那可是他从小宠大的人儿。 柳未曦又道:“哥哥可否答应我,不要将我恢复记忆的事情说出去?” 顾松涛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还打算入宫吗?” “入宫?”提到此事,柳未曦愣住:是啊,她真的打算入宫吗?北齐会愿意接纳她的过去吗?若冷阳执意让她进宫,怕是会与满朝大臣为敌,这样真的值得吗? “哥哥,我心里很乱,你让我再想想。”柳未曦回答道。 顾松涛道:“好,我不催你,你好好想想,若你不想进宫,我便带你走。” 柳未曦感动的点点头。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走的时候,顾松涛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问问他的情况?” 柳未曦眼神闪烁,心中仿佛被针刺了一下,疼的她快要喘不上气来,他与她终究是有缘无份罢了,柳未曦嘴皮子动了动,终究是没说什么。 只是顾松涛自顾自地说着:“我接到消息,他即将与公孙念成婚。” 公孙念! 柳未曦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位行事坦荡又工于计谋的高贵小姐,或许她才是他的良配,而也只有她可以助他夺得那至尊之位。 柳未曦只淡淡答道:“哥哥若是去送贺礼,见到他,让他好好对恒儿,等恒儿长大了只说他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好。”顾松涛应了一声便出去了,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柳未曦低低的啜泣声,说不难过是假,天底下又有那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呢?只是过去太痛苦,她实在没有勇气去面对,何况,恒儿日后或可能成为太子,他不该有这般不堪的母亲。 第179章 人选 “娘,你快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安阳郡主昨日被下人带回公主府后,身上及脸上的多处肌肤都被书云的毒药灼伤,虽然用了药,灼痛感没有那般强烈,但面部的溃烂却令她痛不欲生。 为了不再刺激她,安阳郡主的母亲永康公主将屋中的镜子全都让人拿了出去。 同时,永康公主不仅处罚了与安阳郡主一起出去的下人,还亲自到宫中向冷阳要人。 皇宫,御花园。 因为边关战事,再加上昨日柳未曦发生的事情,心情烦闷,便独自坐在御花园的凉亭中饮酒,然而福公公却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弯腰垂肩小声回禀道:“陛下,永康公主求见,您见还是不见?” 冷阳冷笑一声道:“朕正愁怎么处罚朕的那位安阳表妹,姑母就赶过来了,也罢,既然姑母来了,就宣她过来坐吧!” 福公公很快就将永康公主带了过来,彼时冷阳正好在悠闲的品着杯中美酒,压根没朝永康公主这边看。 永康公主一看这架势,摆明了要给她难堪,气的咬着一口银牙,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冷阳:一个宫女生的庶子,也配在她跟前耍威风,真是放肆,想当年他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可这位永康公主毕竟是自幼长在宫中,认得清时势,所以即便她心有不甘,但也能忍着不发作。 深呼吸后,永康公主一面说着“见过陛下”,一面又恭恭敬敬的向冷阳行了君臣之礼。 冷阳眼角的余光从永康公主身上掠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毕竟她这位姑母当年可从未睁眼瞧过他这位庶子,而如今他一朝成为天子,她即便不满意,在他跟前也只能低眉顺眼的伏低做小。 冷阳并未立刻让永康公主起身,而是在极度愉悦的品尝了三杯美酒后才突然转头望向永康公主这边,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惊讶的说道:“姑母何时到的,朕竟不知,福延,你怎么不及时提醒朕。” 说罢,还佯装十分生气的样子。 福公公立刻心领神会,赶紧认错领罚。 永康公主在一旁急忙打圆场,“是姑母冒昧叨扰,陛下勿怪。” “哦,姑母今日来所为何事?”冷阳趁机笑着问道。 永康公主立刻回道:“回陛下,姑母今日来确有一事相求,安阳昨日被人下毒伤了面子,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见成效,所以姑母只能恳请陛下可否让宫中御医出宫诊治,再者,姑母想请陛下给安阳做主,严惩昨日下毒之人,为安阳主持公道。” 冷阳轻蔑一笑,他这位姑母还真是护短。 但冷阳只装作不知问道:“不知是何人给表妹下毒?” “正是那定国公府新认的四小姐和她的妹妹书云下的毒。”永康公主说的义正词严,仿佛二人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哦,可是朕怎么听闻是安阳先出言不逊,四小姐被气的晕倒,书云才动手的?” 永康公主被冷阳的反问噎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没想到冷阳竟然早已知晓此事,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那四小姐毕竟是未来的皇后,他肯定会关注她的消息,按照以往的性格,她定然会大闹一番,但今日是自己有求于他,少不了得低声下气些。 永康公主也不托大,立刻放低姿态道:“陛下说的是,安阳平日里是娇惯些,行事难免有失偏颇,但她毕竟是您妹妹,还希望陛下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派个御医过去看看。”说着,永康公主还装模做样的抹了几下眼泪。 冷阳看着心里直犯恶心,但面上也还是和颜悦色,毕竟新政刚刚施行,他还不想树敌太多,便说道:“姑母,朕可以看在父皇的面上朕派御医去瞧她,可她毕竟对朕未来的皇后不敬,却也该罚,就让她闭门思过三个月,好好在家修身养性,至于书云,她是未来皇后的妹妹,也是朕亲封的四品太医院女官,况且她在情急之下也是为了护卫自己的姐姐,情有可原,就让她罚俸一个月好了。” 永康公主愕然,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她原本还打算如果不能东步惜柳,那就拿了书云那个贱人给安阳赔罪,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眼下治好安阳的脸是最要紧的事。 最后永康公主只能含恨谢恩,出宫去了。 永康公主走后,福延问冷阳:“不知陛下打算派何人去公主府?” “派谁去?朕的好好想想。”冷阳自言自语,显然有些为难:这毒是书云那丫头下的,按道理应该让她去,可她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而且书云那丫头肯定也不愿意去,为了柳未曦的面子,她怎么也不能得罪这未来的小姨子,派其他太医去,又恐怕解不了毒,让姑母觉得自己是故意与她作对,这个人一定得是可以解毒得,但又不能解得太快太彻底。 正在发愁时,冷阳正好看到一人从远处走来,看到那人,冷阳心情顿时大好,这般合适的人他怎么能忘了。 按规矩外臣是不能入后宫的,但凡是总有例外,而周颐就是那个例外。 冷阳自登记之初就特许周颐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这不今日周颐找他有事,得知他在后宫,就亲自找来了,他老远就看到冷阳正愁眉苦脸的想事情,所以在距离冷阳还有十步之遥的时候,冷阳便听到周颐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小阿冷,你这是怎么了?不会又被你那姑姑揍了一顿?”说完还啧啧嘴。 冷阳气不过,抄起手中的杯子就朝周颐扔了过去,却被周颐轻松接住,又放回桌上,并劝导他:“阿冷,不是我说你,这杯子可是白玉做的,稀罕的紧,你要不想要给我呀,何必扔它,万一摔坏了,岂不让人心疼死。”周颐说罢,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桌子上的杯子擦干净,顺手放进自己的袖子里。 福延在一旁看的眼皮直跳,这祖宗每次来都从陛下这里顺走好些个物件,皆是些稀罕物,都让他心疼坏了,可偏巧这陛下就是惯着他。 冷阳对此见怪不怪,只道:“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皇子?她如今心里即便再不满意,也只会忍着,”冷阳瞥了一眼周颐袖中的杯子,转而笑道:“既然你这么自觉的拿了东西,就再帮我办件事吧!” “阿冷,你过分了啊!”周颐听到冷阳又指使自己办事,立刻不乐意,“我这刚从南安回来,你就让我干这干那,还让不让人休息了?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真的不去?”冷阳问道。 “不——去。”周颐肯定回答。 冷阳也不发怒,只是嘴角泛起一丝坏笑,“福延,你去将九公主请来,就说周大公子回来了,对她是十分思念,死活赖在御花园不走,非要等她来。” 福延立刻心领神会,转身欲走。 周颐却是将人一把拉住,又回头求饶似的对冷阳说道:“行了行了,我答应你去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冷阳笑了笑,随手拿起另一只杯子给周颐斟了一杯酒。 第180章 周颐受命 周颐不甘心的仰头将酒灌入口中,又将杯子重重摔到桌子上。 这一提到九公主他就有些头疼。这个中缘由还得从五年前说起,那年他二十五岁,而九公主十五岁。 那时他拜别师傅下山已有七年,这七年间他遍历山河,寻仙访友,就是在这期间结识了冷阳,那时的冷阳还只是军中一名小将,但他与冷阳一见如故,又志趣相投,就这样他便成了冷阳登上帝位最得力的助手,后来冷阳登基,他也进了帝都,但他生性懒散,不愿为官,冷阳也不逼迫,只是许他可以随意出入宫中。 但也就是这个权力让他遇见了冷阳的妹妹——九公主冷莜,这丫头一见他便被他的倾世容颜所迷倒,立刻化生小迷妹,一直缠着他,一开始他还觉得挺好玩的,与九公主浓情蜜意,可后来,九公主说要让自己当他的驸马,这可把他给吓坏了,他也就是与九公主玩一玩,以为她亦是如此,没想到她还来真的,吓得他连夜告诉冷阳自己要去南安做间客,这才摆脱了九公主。 本以为自己在南安这些年九公主早已嫁人,或者早已经对自己没了兴趣,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自己,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阿冷,不是我说你,若我没记错,你这个妹妹今年也二十了吧,你也该给她找个驸马了!”周颐苦口婆心的劝道。 冷阳叹息道:“你以为我不想?只是那丫头可说了,非你不嫁,若是让她选其他人做驸马,她宁愿去边关守城。” 周颐道:“那你可别让她知道我回来了,要不然她又得缠着我。” 冷阳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给自己找个媳妇了,难道还一辈子不娶妻?再说,我妹妹能文能武,也配得上你周公子的风流,你为何就是不愿意呢?” 周颐白了冷阳一眼道:“你宫中的静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不也一样看不上她,却偏偏看上了文不出众,貌不惊人的柳姑娘?” “那怎么能一样呢?”冷阳反驳道。 “怎么就不一样?”周颐也不甘示弱的反驳,“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怎么到你这里就非得爱青菜?” 冷阳听的直蹙眉,不耐烦道:“行了,我不和你掰扯这些,直接说正事,我想让你扮作御医进永康公主府为安阳解毒。” 周颐看出冷阳不悦,也不在此事纠结,便笑着打趣道:“你个老狐狸,不敢惹你那位小姨子,就敢来招惹我。” 冷阳道:“若你有本事让书云去,你大可以不用去。” 周颐连忙拒绝:“还是算了吧,当年我可没少欺负她,她现在指不定怎么骂我呢,还是我自己去吧!” 冷阳问道:“怎么,你跟书云认识?” 周颐有些难为情的说道:“算是吧,不过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冷阳见他不愿意说,便没再追问,又说道:“你去公主府,只要别让安阳的毒解得太快就行,其他得事你自己看着办,有什么需要就找步华或福延,这段时间我估计会很忙,顾不得你那边,你多担待点。” 周颐见他语气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知道他心里装着事,便未再多言,只是拍了拍冷阳的肩膀说道:“放心,你交代得事我肯定给你办好。” 冷阳盯着周颐会心一笑,千言万语,最后只说了“多谢”二字。 周颐大笑,取笑道:“阿冷何时变得这般啰嗦!” “去你的,”冷阳捶了一下周颐,佯装抱怨。 二人玩闹了一会,冷阳屏退了福延才正色道:“说说南安的情况吧!” 原来周颐正是南安的那位玄陵道长,他的目的就是要搅乱南安的朝堂,好让北齐有可乘之机。 周颐一边玩着酒杯,一面懒懒的说道:“我走的时候南安皇帝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算上我在路上耽搁的时间,眼下他估计已是油尽灯枯了,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吴王的计划跟晋王说了,晋王此时应该早已做好布局了吧!” 冷阳听后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周颐却问道:“我是真不明白,你跟吴王合作的好好的,怎么又改变主意跟晋王合作,若是吴王那草包登基,你定可一举拿下南安。” 冷阳笑道:“当初我可以安全返回北齐,全靠晋王,此次也算是报恩,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恩必报,有仇定还,其次……”冷阳停下来想了想,继续道:“或许是同病相怜,亦或英雄相惜,晋王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如果不是相互敌对,我们怕是成为好友也说不定。” “你倒是想得开。”周颐撇撇嘴,显然对这个计划不甚满意。 冷阳知道他心中所想,便解释道:“我知道你想一举拿下南安,结束这乱世,但在去南安的一路上,我见到了很多,也听到了很多,北齐与南安百姓的文字、语言、生活方式都大相径庭,如果此时我们攻进南安,你可想过后果,南安百姓家园被毁,亲人惨死,到时候北齐大军便会面临南安人最疯狂的抵御,那时不过是两败俱伤,你我的初衷便是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之所,可那个时候生灵涂炭,受苦的还是百姓,而且,如果我们攻打南安,西戎便会乘虚而入,届时我们腹背受敌,定然难以取胜。” “可是那晋王不是吴王,他可是亲自领过兵,打过仗的将军,不是京城中什么也不会的草包王爷,你扶持他登基,他日后反咬你一口怎么办?” 周颐虽然认同冷阳的说法,但他还是对晋王这个强大的对手有忧虑,毕竟他可是靠着自己在雁城那样的环境下活了下来。 冷阳盯着周颐,认真道:“玄陵,若晋王真的有称霸天下之能,亦有心怀天下之心,到时候我定然会将北齐双手奉上,然后带着念念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你舍得?”周颐笑着打趣道。 “那你呢?可舍得了这京中的富贵风流?周大公子。”冷阳笑而不答,反问道。 周颐看向冷阳大笑起来,而冷阳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随即也朗声大笑。 虽天寒地冻,可二人却在亭中推杯换盏,直到傍晚天光暗下,大雪纷飞时冷阳接到边关急报二人才匆匆分别。 周颐也奉命出宫前往公主府。 第181章 突变 南安皇宫,皇帝正在自己寝宫宠幸一名宫女,二人正浓情蜜意,可皇帝却突然口吐鲜血,紧接着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目光呆滞,不断的喘息。 宫女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喊了值夜的宫人过来,那宫人跑进去一看到皇帝面色苍白,暗道大事不妙,立刻让旁人去喊太医,而自己则去请了太监总管李康过来。 那李康平日里就在皇帝身边伺候,见惯了大风大浪,眼下看到皇帝的情形便立刻有了判断,他一面等太医,一面差人去后宫请了娴妃过来,毕竟现在后宫是娴妃在主事。 一刻钟后,娴妃与张太医同时赶来。 张太医见到娴妃正要行礼就被她立刻打断,“张太医不必多礼,先看陛下要紧。” 张太医也知道事态紧急,便不再多礼,立刻走至床边跪下为皇帝诊脉,可他一手按下去,却发现皇帝的脉象早已是中空似无根之木,怕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 张太医摇头叹息,转而跪向娴妃,说道:“娘娘,下官无能,怕是救不了陛下了。” 娴妃一听心中便已明了,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传换了太医院所有值守的太医,同时她也下令:禁止任何人出入皇宫,违令者诛九族。 最终太医院众人得出了一致的结果:陛下驾鹤西去。 尽管娴妃早已料到这一天,但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有些难过,毕竟她也曾敬陛下为天,也曾对他有过小儿女的心态,不过她只难过了片刻,因为她知道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太子被废,陛下并未立太子,朝中近来大致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吴王,一派支持晋王。 娴妃自然希望晋王登基,而且长幼有序,按规矩也应由晋王承袭王位,但吴王也并非泛泛之辈,这么多年在朝中的根基也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而且她自己也不希望两位皇子因为皇位而斗得你死我活,这样只会让外敌有机可乘。 思来想去,她最终并没有立刻宣任何一位皇子,而是秘密差人去请了丞相堂群入宫。 宫人不敢怠慢,立刻往丞相府飞奔而去,而此时丞相正在自己的书房会见一位神秘的客人,那客人听宫中有人来,便立刻藏在了柱子后面。 唐群见客人藏好,这才将门打开,并问道:“可是宫中出了事?” 宫人来时得了娴妃得吩咐,不能说宫中出了何事,只道:“丞相大人,陛下命您即刻进宫议事,还请立刻启程。” 唐群心里一惊,多年的敏锐让他从这样一份口谕中嗅到了宫中的不寻常,因为近来陛下沉迷女色,几乎不理朝政,如今深夜宣召定然是出了大事,而且平日如果陛下有要事,只会让李康来,根本不会派其他人来。 唐群不敢耽搁,说道:“公公稍待,容本官换上官服再进宫。” 那宫人见唐群穿着家居常服,并未怀疑什么,只说让他快点。 唐群立刻关闭房门,一边换官服,一面对着柱子后的客人说道:“宫中该是出了大事,臣这段时间估计无法出宫,殿下的人该动手了。” 说话间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便打开门跟着宫人急匆匆的朝宫中赶去。 待唐群走远,躲在柱子后面的客人才踱步走了出来,借着灯火仔细一看,此人正是晋王云岐,只见他眉头紧锁,冰冷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他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将方才未来得及喝完的茶饮尽,而后又将杯中添满,本要一饮而尽,可杯子到了唇边却停了下来,似乎是笑道了什么,他唇角露出丝丝笑意,而后他放下茶杯,起身离开,迅速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中。 云岐并未回晋王府,而是骑快马回到了郊外的别庄。 云岐到时,恒儿已经被南雪哄睡,那乖巧可人的模样像极了她母亲睡着后的样子,云岐让南雪出去,自己却在恒儿身边躺下,就那样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云岐觉得特别安心,没过多久他也沉沉睡去。 梦里,他看到自己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上那个至尊之位,她笑着附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日后我陪你白头可好?”他笑了,她亦笑,他觉得她笑得真好看,比任何人都好看,他亦对他说:“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可是突然一支矢箭飞来,正中她的心口,刹那间场面混乱不已,可他却只能看着她倒在血泊之中,一点一点的消失…… 云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嘴里不停的喊着“丫头,丫头……”,然而等他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恒儿坐在他头上在不停的捏他的鼻子,一边捏一边还咯咯的笑,口水全都滴在他脸上。 云岐叹了口气,将恒儿从脑袋上拽下来,无奈道:“你个臭小子,这普天之下怕只有你敢坐在本王头上撒野。”说着轻轻的在恒儿软软的屁屁上拍了几下,恒儿瞬间觉得委屈,小嘴一弯,眉头一皱,眼泪巴巴的就往下掉,委屈的模样惹得云岐又好笑又心疼,立刻抱在怀里亲亲抱抱,恒儿才转悲为喜。 父子二人玩的正高兴,突然门外响起陆泉的声音:“王爷,宫中来人了,宣您速速进宫。” 云岐道:“可有说是何事?” 陆泉回道:“回王爷,没有,可属下见来人似乎挺着急的。” 云岐道:“知道了,你去跟他说本王收拾一下立刻进宫。” 陆泉回答是才转身离开。 而同样的消息,娴妃也告知了吴王和齐王,因云凌不在京中,娴妃只得差人去找,至于七皇子云策才十岁,还未成年,尚在宫中居住,所以并不麻烦。 三位皇子接到消息立刻进了宫。 到了昭和殿门口,三人相遇,一番寒暄后才走了进去。 昭和殿他们常来,但今日让人觉得很压抑,三人都想到宫中发生了何事,可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径直朝里走去。 进了里间,云岐见到了丞相和一众太医跪在地上,娴妃也跪在陛下床边抹眼泪,而床上的陛下安静的躺在那里,穿戴停当,没有了昔日的威严,也没有昔日的咄咄逼人,云岐心中生出一丝怜悯,但很快又被灭族之仇所覆盖,他不可能原谅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而吴王和齐王就不同了,二人自幼在宫中长大,虽然也会被责罚,可毕竟曾承欢膝下,到底是有些情分在的,二人一见皇帝这般,立刻知道发生了何事,扑通一跪,伏地痛哭,可说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那就不得而知了,云岐为了不落人口实,只得顺势跪下。 娴妃见三人进来,立刻擦干眼泪起身说道:“本妃知道陛下薨逝,三位殿下万分悲痛,可陛下并未留下遗诏立谁为太子,国不可一日无君,三位殿下与诸大臣也该推举一位皇子登基才好。” 这时丞相唐群也附和道:“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应立刻召集朝臣推举一位皇子继位才好。” 听到要宣继承者,吴王与齐王对视一眼,立刻止住悲戚,齐王自知自己早已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但他清楚,未来登上皇位的一定得是自己这边的,而吴王和晋王相比,他当然会支持吴王,毕竟他与晋王可是有过过节的,所以齐王率先开口,“母妃,儿臣认为四哥自幼得父皇喜爱,若父皇还在世,定然也会立四哥为太子,所以儿臣认为这个皇位当由四哥来继承。 娴妃一听,便立刻焦急的看向云岐,她想知道他的想法,可她却看到云岐此刻正在发愣,也不知在想什么,她想提醒他,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里干着急。 齐王说完后,昭和殿便如死寂一般,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众人更是秉着气息低头看向晋王和吴王,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众人都以为晋王没有异议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第182章 规矩 “五弟此言差矣,这历来皇位都是立嫡立长,四弟非嫡非长,怎可立为储君?您说本王说的对吗?丞相大人。”云岐盯着唐群问道。 听到晋王如此说,众人立刻亦将目光投向唐群,此时吴王和齐王都紧张起来,因为大皇子早夭,二皇子被废,眼下最适合继位的人选便是晋王,可吴王怎么甘心,他在父皇与群臣面前装了那么久的贤王,怎么可能甘心只做臣子。 唐群抬头对着娴妃拜了拜,说道:“娘娘,陛下生前未立太子,按照我朝规矩,本应立嫡皇子,但众所周知,二皇子被废,去受皇陵,眼下京中已无嫡子,既然无嫡皇子,那便按长幼来定,眼下京中三皇子晋王殿下为长,应立他为储君,这是祖制,不得有违。” 娴妃内心窃喜,但面上仍旧挂着悲戚之色,说道:“丞相说得在理,既如此,那明日朝堂之上本宫便会下懿旨立三皇子为新皇。” 然而未等丞相唐群开口,吴王便着急跳起来反驳娴妃,“慢着,立新皇之事,关乎天下,怎可仅凭后宫妇人之言,应该明日朝堂上请诸位大臣商议。” 齐王也立刻随声附和。 此刻娴妃心中也没了主意,便看向云岐,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该如何做,却见云岐气定神闲,一点不见慌乱之色,顿时心中放心不少,看来他有自己的计划。 就在众人对峙的时候,殿外响起一阵苍老而又沉稳的声音,“此事不必商议,”话音刚落,众人就见太后从外间走了进来。 娴妃及众人立刻起身跪拜。 太后让众人起身后,自己则走到皇帝床边看了皇帝一眼,老人浑浊又沧桑的眼里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惋惜,这几个月皇帝的所作所为她不是不知道,也劝过他多次,可他就是油盐不进,最后索性顺其自然了,果然最后他还是死在了自己的醉生梦死中,虽然生在皇家母子亲缘本就淡薄,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太后终归是难过的,不过她也知道眼下不是悲伤的时候,生在皇家,虽富贵滔天,但也有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她是皇帝的母亲,更是南安的太后,眼下稳定朝局便是她首要做的事情。 太后平复了一下心绪,便起身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目光凛冽的看向众人,丝毫不见方才的颓然,片刻后说道:“立储之事不必劳烦朝臣商议,哀家是太后,自然有立储的资格,自古立嫡立长,但眼下并无嫡出的皇子可以承袭皇位,那就只能立长,三皇子云岐为长,且功勋卓着,文治武功在众皇子中更是出类拔萃,可为我南安的新皇,丞相和娴妃以为如何?” 太后倪着眼望向唐群和娴妃,言语间压迫之势让人不得反驳,况且这二位本就心属晋王,怎会不答应。 二人连声答是,其余大臣及太医也连声附和,而吴王和齐王却一脸的不甘心,尤其是吴王眼底露出一丝阴骘,让人不寒而栗,他不服,可是他咬牙忍了下来,因为那件事他必须拿到朝堂去讲,这样才能戳到晋王的痛处,他都忍了二十多年,也不在乎多忍这一夜,况且继位诏书并未宣布,所以他还有机会。 次日朝堂,太后站在殿前,宣布了皇帝薨逝的消息,诸位大臣具伏地痛哭,太后知道,这些大臣都是些人精,哭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所以就很快制止了,并说道:“皇帝骤然驾崩,本因由太子继位,但诸位都知道,自先太子被废,皇帝并未再立太子,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哀家遵从祖制,立长,眼下三皇子云岐居长,而且他常年征战沙场,军功无数,所以这皇位理应由他继承,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太后说完,殿中大臣具缄默不语,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都不愿做出头之人,这时丞相唐群站出来,往地上一跪,坚定的说道:“晋王殿下为我南安的安定有不世之功,故而臣愿尊晋王殿下为君。” 这一句话很有分量,之前那些本就是支持丞相的大臣纷纷跪下,表示愿意尊晋王为君。 但那些支持吴王的见吴王并未俯首,所以也并未跪下,乘此间隙,云岐向诸位大臣扫一圈,大致知道了有哪些朝臣是晋王一派。 太后见吴王与齐王未跪,便眯着眼问道:“怎么,二位殿下是不同意哀家的决定?” 吴王拱手笑道:“孙儿不敢违逆祖母,但祖母似乎忘了父王当年是为何将晋王送到雁城了?” 太后听罢,心里咯噔一下,她怕是老糊涂了,怎么忘了这件事,皇帝不喜欢云岐都是源于那个预言,不过太后疑惑的是:那件事情已经尘封多年,相关之人具已被处死,吴王怎么会知道,那个时候他可是还没出生。 吴王见太后愣在那里,便以为太后是怕了,便对诸位大臣说道:“当年有人告诉父皇三皇子出生便是不祥之人,克夫克母,果然他当年便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如今他一回京先是克死了先皇后,后又克死了父皇,如此不祥之人,若为我南安的新君,这跟将南安拱手送人有何区别?” 吴王的一番话让诸位朝臣震惊不已,就连跪在地上支持晋王的大臣也在交头接耳议论着,甚至有大臣站出来高呼:“如此不详之人,怎可为新君?不如立吴王,他素有贤明,定时明君。” 旁边的大臣也不断的附和着。 一时间朝堂混乱不已,都是支持吴王的声音,吴王得意的看向云岐,眼神里尽是不屑与嘲讽。 太后本就是强撑着身体到朝堂,如今被这样一闹,立刻昏了过去,云岐立刻让人将太后送下去医治。 太后一走,就只剩下云岐一人面对着一群群情激愤的大臣,丞相唐群也没料到吴王来了这么一手,着急的看向云岐,却只见他笑意盈盈,并无半分怒意,他知道晋王定然是有了应对之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很快他又开始担忧起来,因为晋王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喧闹的众人,面色淡然,仿佛大殿中的事情跟自己毫无关系,此事的唐群不禁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不过晋王很快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第183章 胜者为王 云岐看着满朝的文武大臣吵闹只觉得聒噪不已,他没想到个个学富五车的大臣吵起来也跟大街上的泼妇没什么两样。 云岐也没料到吴王会拿当年的预言来给他使绊子,他想到他会逼宫,也想到他会暗杀,就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毕竟当年的事情连自己都知道的不完整,后来若不是丞相和师傅,只怕他到现在还是一知半解,不知吴王是从何处得来? 不过这也不打紧,毕竟当年的那个预言之人是自己的师傅,况且世人只知预言的一般,并不知全貌,所以这件事还得师傅亲自出面来解决。 正想着,便听到大殿门口有人高喊道:“公孙老太傅到。” 公孙仪! 这个名字一出,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并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让老太傅通过。 这公孙仪便是公孙念的爷爷,也是天子之师,门人众多,当今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员都是他的门生,所以这些朝臣对这个恩师比对皇帝都尊敬。 只见公孙仪越过众人,径直走到云岐跟前,什么都没说,直接拜了下去,朝臣具是震惊,因为这个举动便意味着公孙家是打算推举晋王为新帝的,这时方才不同意的那些大臣又纷纷动摇,很是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 云岐立刻将人扶起,微笑着说道:“老太傅年岁已高,见本王无需行此大礼。” 公孙仪谦卑回道:“自古君臣之礼不可废。” 见公孙仪如此说,云岐也不再客气。 接着公孙仪继续说道:“老臣知道朝中定会有人借着当年的预言为难王爷,故而今日特意找来了当年预言天象的道长袁天朔,他此刻就在殿外。” 云岐心中一阵感动,师傅回来的事情他并未对任何人提起,如果他不说,当今世人恐怕已经忘了他,如今却为了自己再陷入这朝堂风云,但今日之局面由他来解是最合适的,本来他的计划是:如果吴王敢阻拦他登基,他便杀了他,毕竟这宫里全是他的人,而且城外也有自己从雁城调来的军队,吴王他毫无胜算。 朝臣并不知道云岐与袁天朔真正的关系,所以云岐只说道:“请他进来。” 很快便有宫人领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走入殿中,朝臣中有些年长的立刻认出了他。 袁天朔行至云岐面前,并未跪拜,而是浅浅弯腰低头,便当作行礼。 这时有朝臣问道:“袁道长,当年是否确有预言之事?” 袁天朔点点头,并未否认。 接着又有朝臣问道:“天象是否如吴王所言,晋王是不祥之人?” 袁天朔这次未点头,但也未否认。 沉吟片刻后,袁天朔才缓缓开口:“当年天象并非谣传的那般,晋王乃不祥之人,相反他对于南安来说是福星,只要有他在,南安便可长盛久安,这些年他镇守雁城,为南安守住了边关,为天下百姓换来了安居乐业,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晋王是有福之人吗!何况天象之说本就玄之又玄,奥妙无穷,非凡人可参透一二,陛下当年送晋王去雁城也是出于此,有他在南安便可江山永固。” 听到此,方才反对晋王登基的人内心又再次动摇起来,毕竟谁不想天下安定,熄兵止戈呢? 只是吴王怎能低头服输,眼看多年心血付之东流,他只能背水一战,本想借预言之事让晋王受天下诟病,不能登基,可千算万算,却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他的好事。 吴王恼羞成怒,大喝一声:“来人,给本王杀了晋王。” 话音刚落,便从大殿四周涌上数百人,皆披甲执刃,将一众朝臣包围,与此同时也有利刃朝晋王刺来。 原来吴王早就安排了他的死士提前在殿中待命,一计不成,便直接杀掉晋王,而自己则可顺利登基。 可他还是小瞧了晋王,毕竟是自幼沙场历练的将军,面对千军万马尚且从容有度,应付这样的场面更是不再话下,就在众人为晋王捏一把汗时,突然从房梁上跳下另一批黑衣人,众人还未看明白时,两拨人早已厮杀在一起。 趁此机会,晋王立刻带着师傅与公孙仪躲到一旁,诸位大臣也四处逃窜躲了起来。 这时晋王冲着黑衣人喊道:“张明,擒贼先擒王。” 那位叫张明的黑衣人听到命令,立刻调转身影朝吴王劈去,吴王虽自幼习武,但哪能跟这些身经百战的侍卫相比,很快吴王就被张明擒住,并带到了晋王面前,末了他还朝吴王腿上补了一脚,踢的吴王吃痛,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 其余众人见吴王被擒,顿时没了主心骨,只好束手就擒。 最终这场皇位之争以吴王齐王战败而结束,吴王之党派也悉数被软禁,这场风波最终并未波及百姓,京中百姓都以为天子驾崩,三皇子继位,顺理成章,并未有多少议论。 一个月后,皇帝丧仪完毕,云岐登基,立公孙念为后,敬太后为太皇太后,敬娴妃为太后,追封自己生母赵嫔为孝德太后,为赵家平反,并大赦天下。 因为知道师傅生性爱潇洒,所以他并未公布自己与袁天朔的关系,只是将恒儿放在师傅跟前教养,一则为师傅解闷,二则他有自己的私心。 这皇家最是拘束,自己已经一头踏上这条不归路,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再受这痛苦,而且,他不受皇家拘束,日后也可去北齐见自己的生母,那丫头一定很惦记孩子吧!因为自己的失误已经让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他会好好护着。 登基后的一日,云岐去看恒儿,顺便与师傅聊起那日在朝堂中的预言,他问道:“师傅,为何当时不说语言的前半段?” 袁天朔慈爱的盯着自己的爱徒,片刻后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记性真差,哪有什么预言,你定是记错了。” 云岐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师傅是在保护他,因为那个预言他背负了半生苦难,师傅想让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他望着远处戏耍的恒儿,忍不住想起了那个生养他的女子,不知她现在可好? 第184章 兴师问罪 云凌和顾松涛在知道皇帝驾崩后,便立刻返回南安,而且是冷阳与步华亲自送出城。 望着云凌一行人的车马渐行渐远,步华突然对身旁的冷阳问道:“你变了。” “怎么讲?”冷阳唇角勾起一弯浅笑。 步华扭头看了眼冷阳笑道:“按照你以前的性子定然会留下这位二位,毕竟一位是南安皇子,一位是首富独子,只要这两位在手,还怕南安不让步吗?” 冷阳道:“难道朕就不能大发善心让他回去尽孝,毕竟是自己的父皇。” “切。”步华对这一说法嗤之以鼻。 冷阳未接话,只是转身进了马车,步华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冷阳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笑问身边人:“你看如今的街上可热闹?” 闻声,步华亦向车窗外张望,附和道:“是挺热闹的。” “你我当年夺位不就为了这些吗?朕去了一趟南安,想明白了很多事,百姓最需要的便是安定,朕放他二人回去,便是要告诉他们的新帝,朕要与他们重新修好,缔结盟约,还两国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说着冷阳放下帘子,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继续说道:“等南安新帝登基你便亲自带着朕的国书去南安,签订盟约。” 步华应诺。 片刻后,步华突然向冷阳说起那天在柳未曦的院子中看到的情形,惆怅道:“陛下今日若是有空不如去见见小妹,自从那日之后,臣每次过去,虽然她看着都挺高兴的,可臣问过下人,她每日都吃的很少,有时候甚至索性吃也不吃一口,虽然那次的风波过去,臣也严惩了音儿,可还是有些担心,这丫头心思细腻,臣怕她是放在心上了。” 冷阳听罢,心中一阵刺痛,似乎是有什么在心中划过,可却抓不住,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难道她真的……这些天他一直不敢去见柳未曦,就是怕她问起失忆前的事情。 二人到了国公府,步华将冷阳带到柳未曦的小院门口便离开了。 冷阳在院门口徘徊了片刻都不曾推门进去,就在他打算折身返回宫中时身后的门却被打开了。 出来的是他派去照顾柳未曦饮食起居的丫鬟止戈,止戈一见冷阳便打算下跪行礼,但被冷眼及时制止了,冷阳发现她手里端着吃食,只是那吃食看着像一口未动的样子,冷阳立刻皱起眉头问道:“她这些天都这样吗?” 止戈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不差人跟朕讲?” 冷阳愤怒的低吼让止戈吓得立刻跪下认错,“回陛下,奴婢本来是要跟您说的,但姑娘怕您担心便不让奴婢说出去。” “她不让说你便不说吗?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止戈吓得连连伏地磕头求饶。 “你别吓她,是我不让她说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屋中的柳未曦正好要睡觉,就听到院中有人说话便披上衣服出来,正好看到冷阳要杀止戈。 一见柳未曦出来,冷阳立刻收起方才的杀气,对止戈低喝道:“下去。” 止戈不敢怠慢,立刻端着盘子一溜烟的跑走,生怕冷阳反悔。 止戈走后,冷阳沮丧着脸,耷拉着脑袋,也打算逃走,却被身后的柳未曦叫住:“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冷阳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抬脚跨过远门走到柳未曦面前,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等着大人批评一般。 柳未曦看他这副小媳妇扭捏的模样顿时乐了起来,笑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去南安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拘束,怎么到了我这里反倒拘束起来?” “我……”冷阳抬头对上柳未曦的双眸,但只一瞬间便又低下头。 柳未曦心里叹息,无奈还是上前牵起冷阳的手,将他拉进屋中坐下,又拿了一条狐裘做的被子给他披上,问道:“在外面站了好久?” “嗯?”冷阳愣住,没想到她竟然开口说的这个,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你以为我会兴师问罪?怪你骗我来北齐?”柳未曦温声说道,又随手给她递了杯热茶方才摸她的手便觉十分冰冷,可见在外面站了好久。 “你……”冷阳准备接热茶的手悬在空中,惊愕的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其实他是想问她是不是都想起来了?可他实在没有勇气问。 这时柳未曦打趣道:“这茶你若再不接,大婚的时候怕是要敷着药进宫了。” “阿?”冷阳一时间被她的话搞的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立刻开心的接过茶杯,顺手将柳未曦被烫红的手放在脸上冰凉处窝着。 “你不怪我?”冷阳问道。 柳未曦立刻将手抽回,绷着脸,怒道:“自然怪你,怪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让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我是不敢来,”冷阳赶紧解释,“我怕你恢复记忆后便要回南安,不理我了,我想来看你,又怕听你说你要走,我这些天每日都梦到你哭着要走,我害怕。” “那你不来,就不怕我偷偷走了。” “我……”冷阳被柳未曦问的哑口无言,是啊,他不来,难道她不会偷偷走吗?想到此,冷阳刚火热起来的内心又被重新浇灭,呆坐在那里,半天没说一个字。 柳未曦看他的模样,瞬间心疼起来,说道:“一开始我是想要走的,可我……” 听到她要走,冷阳的心如同掉进寒冰池中,可又听到她后面的转折,冷阳便觉得还有希望,伸着脖子想要听清她后面的话。 柳未曦继续道:“可我又舍不得你,万一我偷偷走了,你找不到我,就跟我当年找不到你一样难过怎么办,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走了。” 听到柳未曦亲口说她不走了,冷阳激动的跳起来将柳未曦抱起,但又不敢相信的再次问道:“你真的不走了?” 柳未曦郑重的点点头。 冷阳一高兴,便抱着柳未曦亲个不停,直到最后柳未曦喘不过气来他才罢休。 第185章 北疆冬蚕 “你快放我下来,我头晕。” 听见柳未曦说自己头晕,冷阳立刻将其抱着轻轻放到床上,便要起身找大夫。 柳未曦赶紧拉住他,无奈笑道:“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冷阳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苦笑道:“我这是高兴过头了。” 接着他坐到床边,问道:“这会好点了吗?怎么会突然头晕?” 柳未曦道:“之前受过伤,眼下又到了冬天,自然是不怎么舒服,你别担心。” “那你不想吃饭也是因为此?” 柳未曦道:“算是吧,可也是想以前的事情想的头疼,更不愿意吃饭。” 冷阳心疼说道:“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柳未曦嗔道:“你又说胡话了,我听大哥说边关战事紧急,朝中事情有多,你怎么可以时时刻刻都陪着我,放心吧,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真的不要我陪?”冷阳有些失落。 柳未曦笑道:“真的不用,你就好好处理朝中之事,我这边不用你担心,我答应你不走,就不会走,你放心。” “那好吧!”冷阳无奈妥协,“不过你的答应我出门时刻带着我派给你的人,要不然我不放心。” 柳未曦十分听话的点点头。 冷阳又说道:“你要觉得闷,我让小九来陪你可好?” “小九?”柳未曦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 冷阳解释道:“你见过的,就是那日你刚来北齐见的小丫头。” 听了冷阳的解释,柳未曦恍然大悟,但很快又拒绝了,“不用,你让书云来陪我就很好。” “书云?”冷阳苦笑道:“你别指望她。” “这是为何?”柳未曦疑惑问道。 冷阳道:“你可知道周颐?” 柳未曦摇摇头,“闻所未闻。” 冷阳道:“不对,应该说是玄陵道长,你在南安见过他。” 柳未曦立刻想到那时在朝堂上为自己说话的男子,“他是你的人?” 冷阳点点头,说道:“他就是周颐,不过书云好像跟他有点过节,这阵子正躲在太医院研究怎么能毒死他的毒药。” 柳未曦问道:“那玄陵……就是那位周公子在哪里?” 冷阳道:“我怕他们打起来真出了什么事,就让周颐去永康公主府治安阳郡主的脸。” 怕柳未曦难过,冷阳又很快解释道:“你放心,我只是让周颐走个过场,至于好不好得了得看他得心情。” 柳未曦笑道:“看情形,安阳郡主的脸怕是好不了了。” “为何?” 柳未曦道:“书云的性子我清楚,不是个记仇的人,这周公子能让书云记了这么久还起了杀心,定然不是好相与之人,有雷霆手段,又睚眦必报,安阳郡主性子那般高傲要强,处处挑剔,如果是其他的太医或许还会忍着,可这位周公子定然不会顺着她,明着不会做什么,可背地里却会让她生不如死,书云这次可是碰上对手了。” “你还真是了解他。”冷阳撇撇嘴说道。 柳未曦听着冷阳的话酸酸的,忙笑道:“不是了解他,而是了解你,以你的性子,派他去南安当间客,如果不是有无双智计,怕也不会让他去吧!” 冷阳轻轻捏了一下柳未曦的脸颊,笑盈盈道:“就你机灵。” 随后冷阳又道:“我把小九送到你身边,你替我劝劝她,提起这丫头我就心烦。” 柳未曦问原因。 冷阳无奈道:“你不知道,这丫头倔得很,满京城的男子,她偏偏就喜欢上这周颐,可这周颐偏偏是个不安分的主,就是不喜欢小九,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两边都不能得罪,眼看小九过了出嫁的年纪,我怕耽误了她。” 柳未曦打趣道:“看来你对这位妹妹很上心呀!” 听柳未曦这般说,冷阳低下头,眼里浮上淡淡得哀愁,说道:“小九与我一样,母妃早逝,且不得父王宠爱,自幼便被丢弃在冷宫里自生自灭,我当年在冷宫里遇见她时她还尚在襁褓之中,是我一点一点将她养大,教她武功,让她自己保护自己,她才能活到今天,她与我而言便是最亲得亲人。” 柳未曦不知道他小时候过的什么日子,但她知道他一定过的不好,因为当年救他得时候就发现他身上都是伤,衣服破烂不堪,身上瘦的找不出二两肉。 柳未曦将自己的手覆在冷阳手上,并紧紧握在手里,望着他的双眸,温声说道:“别难过,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有我陪着你。” 冷阳抬眸,对上那抹晶亮,犹如置身于春风暖阳里,让人沉沦,无法自拔,他好想一辈子都守着这般平淡的日子,如梦如痴。 二人又缠绵了一会,因有边关战事奏报,冷阳只得返回宫中。 永康公主府。 话说周颐自打进了公主府,每日不是要千年人参,就是要南海珍珠,永康公主也不敢反驳,毕竟周颐要这些只有一个理由:给郡主解毒。 好在公主府不缺这些金银之物,只是寻找起来有些费力。 只是一样东西找好之后,隔上几日周颐便会要另一种稀奇的东西,这不今日周颐又向公主要了一样宝物——北疆冬蚕。 “这又是何物?”永康公主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怒气问道。 周颐就当没看到,径直解释道:“此物生于北疆极寒雪山之上,极难成活,故而也是极难寻得,但此物可吞噬腐肉,正好可以啃食郡主脸上的腐肉,日后可不留疤痕。” “那要如何找?”永康公主问道。 周颐道:“公主可派人往北疆寻找,定可有所收获。” “北疆!”永康公主咬牙说道:“北疆距离京都可有千里之远,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耽搁多长时间,郡主的伤万一耽搁了,你担待的起吗?就没有可替代之物?” 周颐倒是认真想了想,又说道:“公主殿下,这上好得东西定然效果也好,如果用普通之物,万一郡主脸上留下疤痕,这就不好找夫家了,您说是吗?” 永康公主真是气的七窍生烟,可又拿周颐毫无办法,毕竟她也担心女儿脸上留疤,无奈她只好派人前往北疆寻找。 等药的这些天周颐依然在公主府吃喝玩乐,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公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自他来后,郡主的伤确实好了大半,比她之前请的那些大夫都好,就是留下的伤疤还有些痒,所以公主目前还不愿跟周颐撕破脸皮。 第186章 忧虑 冷阳自定国公府回宫后,处理完政务便去了九公主的芷阳宫,去时九公主正在院中练武。 冷阳见她的枪法是进益不少,心中很是欣慰,更是拍手叫好。 九公主正舞的起劲,听声音认出是自己兄长,但她并未停下,而是那长枪将一旁的另一只长枪挑过去,直接扔到冷阳那边,冷阳眼疾手快立刻接住,可下一秒便见九公主的长枪直刺向他的咽喉处,但冷阳却并未躲闪,而是等着九公主的长枪刺来,就在长枪快要抵住他咽喉处时,冷阳微微一笑并将身体向一旁躲闪,速度很快,九公主来不及反应,顺势就往前扑去,而冷阳正好飞身到她身后,待九公主回头时,却见锋利的刀刃距离她眉心仅有一尺之遥。 九公主懊恼的嘟囔着:“又输了,每次都这样。”说着将长枪递给旁边的太监。 “兵不厌诈,你不知道?”冷阳一脸得意。 说着九公主已经走到一旁的石桌旁坐下,那石桌上正煮着一壶香气四溢的茶,彼时已有宫女为九公主和冷阳各自斟了一杯。 冷阳顺势坐下,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只觉与平日里喝的茶有些不同,苦中带甜,芬芳留齿,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茶?” 九公主得意道:“怎么样我这陈皮茶比你宫里上好的玉泉茶如何?” 冷阳笑道:“倒是不分伯仲,你从何处得来?” 九公主道:“前几日去太医院看见一位女医正在煮这种茶,觉得好喝就要了一些,皇兄若想要,小妹可以送你一些。” 冷阳笑着拒绝,又问道:“你说的那位女医可是名唤书云?” 九公主回答是,突然她看向冷阳似乎想起什么,便问道:“皇兄今日来怕不是跟小妹闲话家常吧!” “确有一事相求,”冷阳将杯中茶饮尽,看向九公主。 九公主问何事。 冷阳便将想让她出宫陪柳未曦的想法跟她说了。 那九公主听后连连拒绝,不悦道:“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九向来讨厌跟京中的那些贵女相交,你那未来的皇后可是柳家的四小姐,小妹可惹不起。” 九公主自从上次柳未曦入京中时见过一面,之后便是关于她的各种流言,虽然她知道流言这种东西并不可信,但她知道空穴不来风,若非做过,别人又怎会传出那样这样的流言,做人就该堂堂正正,洁身自好,别人才无话可说。 听到拒绝,冷阳并未气恼,而是央求道:“好妹妹,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皇兄,近来边关战事到了关键时候,新法尚未全面推行,而且婚期将近,许多事需要准备,朕实在分身乏术,你皇嫂虽然时柳家四小姐,可刚回来,与柳家人并不亲近,朕想让她先进宫,可她不愿坏了规矩,执意留在国公府,她身边没人陪着,朕又不放心,想来想去就只有你合适了,你就去吧,好不好?” 九公主看向冷阳,倏然一笑道:“皇兄怕是为了前段时间京中的流言才让我出宫的吧!你当真就这般在意她?这京中多的是身世清白的高门贵女,皇兄何必舍近求远,让自己左右为难呢?你杀伐果断,一向能看清其中厉害,从朝中局势来讲,娶这位四小姐可谓百害而无一例,皇兄就不怕步家日后做大,到时候以外戚名义左右朝堂?” “步华……,”冷阳顿了顿,沉声道:“他不会的。” “是,步大人或许不会,可谁又能保证他哪天不会黄袍加身?毕竟如果日后他们家四小姐诞下皇嗣,以皇兄的心思定会立为太子,到时候步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兄别忘了,你当初是废了多大心思才登上那个位子的。”九公主越说越激动,语气也变得尖利起来。 冷阳看着这样的妹妹,突然感觉好陌生,他那个心思单纯的妹妹怎么会变得这般算计,加上九公主说起皇位之争,这本就是他的逆鳞,冷阳心里的火突然就烧了起来,拍桌子喝斥道:“够了,你若不愿意去就算了。”说罢,起身甩袖愤然离开。 九公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一旁的宫女杏儿过来提醒她,她才回过神,喃喃道:“杏儿,你方才看见了吗,皇兄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跟我发火,他以前可从未这样对我,杏儿,你看见了吗?” 杏儿自幼便跟着九公主,二人情同姐妹,又彼此了解,杏儿知道,九公主这是担心陛下,忙劝道:“殿下,您不该这样说陛下。” “可是,”九公主皱眉担忧道:“那京中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本宫第一次见那女子便偷偷派人去南安查过,她并非清白之人,皇兄娶她定会受朝臣诟病,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本宫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毁在这个女人手上。” 自家公主的脾气杏儿还是清楚的,她决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能耐心劝道:“奴婢知道公主担忧陛下,可您自幼跟着陛下,他的脾气您不是不清楚,方才那样的话只会让陛下与您生出嫌隙。” “怎么可能,皇兄才不会跟本宫有隔阂。”九公主得意说道,毕竟她才是他唯一的亲人。 杏儿叹息摇头,公主真是太天真了,若是普通人家或许会有兄妹情深,可她忘了,这是帝王家,是最无情的地方,何况她的兄长是皇帝,天子一怒,血流成河,但她知道眼下跟公主说这些她定然听不进去,只是转口问道:“那殿下准备如何处置那位四小姐呢?她如今可是定国公府的四小姐,尊贵的很。” “哼,”九公主冷笑,“皇兄方才不是让本宫出宫陪那位四小姐吗!本宫现在就去跟皇兄说,本宫愿意出宫去,本宫倒是要亲眼见见这位四小姐的本事。” 见公主这般积极,杏儿心里隐隐有些担忧,那位四小姐怕是要遭殃了,因为公主的手段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 第187章 静妃的情思 冷阳气呼呼的出了芷阳宫,路上正好碰到静妃。 那静妃本就七窍玲珑心,一见冷阳满脸怒色,又见是从芷阳宫方向而来,便立刻想到是与九公主闹得不愉快,便立刻上前行礼问安,声音温柔娴静,让人一听就觉得安心,冷阳也不例外,十分的气顿时消了三分。 静妃见冷阳面色好转,便立刻笑着问道:“九公主这是怎么惹陛下生气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冷阳以往很喜欢这静妃与世无争的性子,但他让九公主出宫的事情也不便让别人知道,最后只得摆了摆手叹息道:“罢了,不提她了,静妃这是要做什么?” 冷阳不说,静妃也没多问,只是兴奋的说道:“臣妾方才去了御花园,见院子里的红梅冒出了花骨朵,便采了几支,打算回宫放在花瓶里养着,等到年前估计就能开花了。” 静妃说完,冷阳才注意到她身后的宫女怀里正抱着几支红梅,便笑道:“静妃真是好兴致,朕去了那么多次,竟然没有发现。 静妃道:“陛下日理万机,心里装着天下大事,自然不会在意一株红梅,也或许是它今日才有的也说不准。” 冷阳笑了笑,未再言语,正打算走时,却听静妃叫住他,“陛下,此处离臣妾那里不远,不如到臣妾那里喝杯热茶再走!” 自柳未曦回来,冷阳便未在踏足后宫,更未宠幸任何人,本欲拒绝,可对上静妃恳切的眼神,又加上方才在九公主那里受了气,再加上近来朝堂与边关之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眼下的他急需找一处安静之所,而静妃正好合适,当年给她册封号静,也是见她温婉娴静。 前几日刚下过雪,宫道上暗处仍有些许积雪,眼下又开始飘雪,一行人又是步行,静妃没留意,脚下一滑,顺势拽住身旁冷阳的袖子,冷阳眼疾手快在静妃滑倒之前将其扶住。 站稳后,静妃忙道歉,“陛下恕罪,臣妾失礼了。” 冷阳放开静妃,说道:“无事,走吧。” 之后冷阳走在前面,而静妃则由宫女搀扶走在后面,与方才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静妃的脸却红了,外人看来是冻红的,但静妃知道那时羞红的,两颊烫的她感觉心里发慌,方才她与皇帝的肌肤相触,一瞬间仿佛万千蚂蚁在身上啃食,酥麻感让她头晕。 静妃痴痴的望着冷阳的高大壮硕的背影,思绪乱飞,当年她第一次见他时也是这般,下着大雪,她在后面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那背影让人感到安心,只是那时还不知道是他,直到后来,他回来了,成为太子,成为皇帝,为了家族利益,她入了宫,成了他的妃,她这才想起那个背影就是眼前之人,刚开始他很少跟他说话,她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可后来她发现,他对所有人都一样,不会爱,但足够尊敬,这些年她们这些宫妃不管品级高低,从未受过苛待,她以为他只喜欢权力,无心情爱,便也渐渐的将那颗炙热的心放下,皇后之位一直空缺,有时候她会好奇他为何迟迟不立后?有时候又好奇她会立怎样的女子为后?然而等了好些年,不管朝臣怎么上奏,他坚持不立后,她可不信钦天监那套不适合立后的说辞,只是没想到,他前几个月带回来一个女子,一来便要立为皇后,她当时觉得他一定是爱极了那位姑娘,然而事实亦是如此,他真的是很爱那女子,爱到肯为她守身如玉。 正想着,一行人便到了静妃宫里,宫女立刻上来服侍二人洗漱更衣,紧接着便有宫女捧着两盏茶端上来,静妃忙阻止,“慢着,将这个茶拿下去,陛下不爱喝,换枫露茶。”宫女下去后,静妃又转头吩咐另有一位宫女,“快去那小厨房温好的酸笋鸡皮汤,陛下爱喝。” 这时一名宫女拿了个手炉过来,交给静妃,静妃忙递到冷阳怀里,并说道:“臣妾知道陛下不怕冷,但您左腿在战场上受过伤,每到冬季便发作,将这个手炉放到腿上会舒服一些。” 静妃说着,顺手在旁边拿了一个小被子一并盖到冷阳腿上。 静妃还打算去吩咐什么,就被冷阳叫住,“行了,别忙了,坐下陪朕说说话。” 静妃很听话的坐在一旁,其实冷阳也不知要跟她说什么,只是随意的问着一些家常话。 一会的功夫,宫女便将酸笋鸡皮汤端上,一并端来的还有几样小菜,冷阳一看,都是自己爱吃的,虽然他知道她不过是想留住他,可心里还是有些暖暖的,毕竟小时候的他从未被人这般温柔对待。 静妃陪着冷阳用完晚膳,此时雪是愈发的大,既然暂时走不了,冷阳索性留下来听静妃抚琴。 冷阳自幼军中长大,是个粗人,不懂这些文邹邹的东西,也听不懂她弹得是什么,只是听得十分舒心,不多久便眯着眼打起瞌睡,静妃也慢慢将琴音停了下来,正打算上前为冷阳盖好被子时,突然有宫人进来向静妃小声禀报:“娘娘,九公主在门外要见陛下。” 静妃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望向冷阳,见他正闭眼睡着,犹豫该不该叫醒他,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冷阳并未完全入睡,加上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早就听到宫人的声音,只听他悠悠开口:“让她进来。” 很快宫人便领着九公主走了进来,只见她全身已被白雪覆盖,脸颊也冻得通红,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大的妹妹,冷阳赶紧让静妃拿了衣服让九公主换上,又将自己的手炉给了她。 等九公主换好衣服过来时,只听冷阳问道:“雪这么大,你跑来做什么?有什么事让杏儿过来说一声就行了。” 九公主见冷阳语气和缓,对她又关爱有加,便知道他已不在意白天之事,但她仍旧上前拽住冷阳的袖子一面撒娇,一面道歉:“皇兄,方才您走后,小九便知道错了,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惹你生气,皇兄就原谅小九好不好?” 冷阳睨着眼盯着九公主问道:“真的知道错了?” 九公主立刻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冷阳看着她可爱的模样便也不再生气,只问道:“那朕跟你说的事你可答应?” 九公主赶忙答应,并说道:“不过皇兄可得答应小九一件事,小九就答应你。” 第188章 你配不上他 “什么事说来听听?”冷阳好奇问道。 九公主见兄长答应,立刻高兴往冷阳跟前挪了挪,并在他耳畔低语。 只是等九公主说完,静妃却见冷阳的脸色变了又变,眉间隐约有些忧虑,她顿时对九公主说的事情心生好奇。 这时听九公主央求道:“皇兄,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冷阳无奈的白了九公主一眼,叹息道:“你确定,他可未必想见你?” 九公主坚定回答:“皇兄只管说就是了,至于他想不想见便是另一件事了。” 冷阳低头沉思。 原来九公主方才说的便是想要知道周颐的行踪。 这可把冷阳给难住了,给了周颐的行踪对不起兄弟,不说又对不起妹妹,不过思索片刻后,冷阳终于做出了决定,他决定“出卖”兄弟,毕竟周颐也老大不小,该成家了。 九公主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高兴,将冷阳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夸了个遍,并最后承诺一定帮皇兄办成那件事,然后便冒雪回宫去了,冷阳与静妃是拦也拦不住。 九公主来闹了一通,冷阳睡意全无,便打算回御书房接着处理政务。 静妃见冷阳要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可以留下他,毕竟她不可能像那些青楼女子一样缠着男人,最后只能目送冷阳远去。 一旁的宫女南烟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您不该让陛下走的。” “不让走又如何,”静妃叹道:“他的心又不在本宫这里。” “可是,娘娘,这后宫中若是没有陛下宠爱,您今后该如何?”南烟惆怅不已,她是真的为静妃担忧。 静妃却坦然笑道:“你也太小看陛下了,陛下登基后你可曾看到过他苛待过任何人,即便是宫女太监犯了错,他也只是略施惩戒,从未有过重罚,不管嫔妃受宠还是不受宠,他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从未亏待过任何人,他的心里装着天下,不会在这些事上斤斤计较。” “即便是这样,可万一新后入宫一切都变了呢?”南烟仍旧有些担忧,那先前的李美人不就是被送出宫了! “怎么可能,以陛下的眼光,他看重的女子也定然是有大德的女子,定然不会随意为难众人。” 南烟见静妃如此自信,便小声反驳道:“娘娘莫不是忘了李美人。” 静妃冷笑,说道:“那李美人就是个蠢人,自己往刀口上撞,能怪谁。”说到这里,静妃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扭头,非常严肃的对南烟说道:“陛下不日便要迎娶新后,新后入宫后你一定要管好宫里人,不该说的一句都别说。” 南烟点点头,但还是好奇问道:“娘娘方才不是还说新后性子和善,怎么现在……” 静妃解释道:“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陛下看重的人必然同他一样,对人和善的前提是对方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若是触到了他的底线,那李美人就是下场,听到没?” 静妃最后的话说的十分凌厉,南烟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答“是”。 次日一下早朝,冷阳便带着急不可耐的九公主去了定国公府,冷阳并未让人通报,而是直接带着九公主去了柳未曦的院子。 二人走到院门口时,听到房间里传出男男女女的笑声。 冷阳一听,便知是步华与柳未曦的声音,就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去。 屋中二人见是冷阳立刻起身行礼,冷阳忙上前扶起柳未曦,一面对步华说道:“不必多礼,朕今日微服出宫,别拘礼。” 步华谢过后,便又向九公主见礼,柳未曦虽见过一次九公主,可那时刚来北齐,并未细看,故而已经不认得,只是见步华行礼,自己也跟着行礼。 冷阳立刻制止,“你跟她行什么礼,倒是她该给你行礼。”说罢便将九公主唤到跟前说道:“小九,还不见过你皇嫂。” 九公主虽然心里不愿意,可也不好当众驳了兄长的面子,只好乖巧上前行礼问安。 冷阳见九公主如此恭顺,心情大好。 只是柳未曦心里却觉得有些别扭,虽然九公主言行举止皆中规中矩,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照冷阳对她的宠爱,她不会是这般乖巧的性子,还有,她记得第一次见九公主时,她骑马而来,那周身的豪气是藏不住的,可这次见却半分都没有。 想了一会,她觉得自己跟这位公主素无恩怨,可能就是自己多心了,便没再多想。 这时冷阳见她愣神,就小心推了推她,温言道:“婚期将至,我又政务繁忙,估计抽不出时间看你,书云那丫头也躲在宫里不出来,我又怕你寂寞,便让小九过来陪你,你看可好?” “啊!”柳未曦惊讶的看向冷阳,其实她想说,自己一个人挺好的,而且她跟九公主是真的不熟,但她转念一想,怕冷阳担心自己,耽误国事,便也点头答应了。 九公主见状,立刻跑上前抱着柳未曦的胳膊,甜甜的喊着“皇嫂”。 冷阳看着二人和睦,便带着步华走了。 目送二人离开后,柳未曦正打算与这位未来的小姑子好好相处时,却见九公主立刻甩开她的胳膊,面若寒冰的看着她。 柳未曦心里苦笑,这位公主翻脸比翻书还快,不喜欢自己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这时九公主早已走到一旁的桌旁坐了下来,冷声说道:“本宫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让皇兄对你死心塌地,但本宫奉劝你,最好赶紧离开皇兄。” “这是为何?”柳未曦轻轻笑道,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九公主见她不生气,自己心里倒是更加生气了,怒道:“因为你配不上皇兄。” “那依公主之见,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你皇兄?”柳未曦依旧不温不火。 “当然是貌若西施,才华灼灼,家世清正的女子才配得上皇兄。” 柳未曦扑哧笑道:“那看来我是真不适合。” 第189章 命悬一线 见柳未曦服软,九公主得意道:“算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既然你知道配不上我皇兄,那还不赶紧离开他。” 柳未曦看向九公主,笑了笑,倏尔神色凌厉道:“若我不呢!” 九公主立刻起身走到柳未曦跟前,怒道:“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南安的经历,你曾嫁过当今的南安皇帝,也就是以前的晋王,后来有生有一子,名云恒,你因处罚下人被先皇下旨休妻,并逐出京城,怎么样,本宫说的对吗?” 九公主的话如刀子一般生生的插入柳未曦的心脏,即便是柳未曦已经恢复记忆,可再次听到这样将她的过往扒的体无完肤的话,她仍旧气的浑身战栗,她没想到,九公主竟然可以打听的这般清楚,过往的一幕幕如画般在自己眼前浮现,她看到自己被那些肮脏的男子欺凌,并小产,云岐出京,面对公孙念,自己孤立无援的窘境,突然她想到自己再也无法生养,皇家最是注重血统,她若为后,若让朝臣知道自己不能生育,那冷阳该如何自处,他为了自己杀了那些大臣?又或者为了自己放弃皇位?又或者杀了自己另立别人为后? 看到柳未曦神色有异,九公主仍旧没放过她,继续道:“你若真的爱我皇兄,那就应该为他考虑,如果日后别人知道他娶的皇后早已不是清白之身,那别人该怎么议论他,他又该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这些你想过吗?他走到今天不容易,难道你想要看着他再一次因你而回到被别人啜泣的时候吗?” 此时的柳未曦已几近崩溃,全身软的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九公主知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女子,身世凄苦,想到此语气也温和了几分,甚至带了些恳求:“算我求求你,你就离开皇兄好不好,他这一生过的不容易,能有今日的地位,你不知道他都付出了什么,所以,柳姑娘,你离开他好不好?”说着,九公主跪下向她行了一个大礼,继续道:“若你离开皇兄,小九这一生都会给你诵经祈福,求求你了。” 柳未曦没回答,只是无力的看了眼九公主,又低下了头,九公主却是满怀期待的盯着柳未曦,她想听到那个答案。 许久,柳未曦终于又再次抬头,小声说道:“你容我想想。” 听到这个答案,九公主心里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她需要时间考虑,便说道:“好,我给你三日时间让你考虑,三日后我来要答案。” 九公主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只剩下柳未曦一人坐在榻上,不知到坐了多久,反正直到止戈进来送晚膳的时候她仍旧在那里呆坐着。 止戈吓了一跳,忙放下晚膳过去问她怎么了。 只是柳未曦好似未听到一般,仍旧呆愣的看着地板发呆。 止戈以为她是生病了,便忙着要出去请大夫,这时柳未曦突然叫住她,“止戈,别去,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你扶我去床上休息。” 止戈只好先将柳未曦扶到床上休息,盖好被子,想着待会出去找定国公过来,小姐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只是还未等她出去请步华,就听柳未曦无力低声说道:“别去告诉大哥,也别去跟陛下说,我想静一静,你也出去吧!” 止戈担忧问道:“小姐真的没事?可您……” “放心吧,”柳未曦打断止戈,“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说完,止戈就见柳未曦闭上了眼睛,止戈以为她是真的累了,便放下床帷,转身离开。 柳未曦睡觉时不喜欢丫鬟陪着,所以止戈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只是她一宿也不曾睡着,因为她一想起柳未曦那茫然了无生气的双眼,便觉得心中不安。 好不容易挨到早上,她胡乱梳洗一番便跑到柳未曦的房门口,敲了几下,无人开门,止戈以为柳未曦还未起床,便去吩咐人准备早膳,可是等她端来早膳,柳未曦仍未起来,这是她才慌乱起来,因为以往柳未曦即便是贪睡,也不会睡到巳时才起。 止戈忙撞开门,跑了进去,见柳未曦安静的躺在床上,并无半点异样,只是嘴唇有些发白,以为她还没睡醒,转身要走,但就在抬脚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方才那么大的撞门声都没吵醒小姐,肯定是出事了。 止戈迅速跑到床前,摸了摸柳未曦的额头,也不发烧,又摸了摸她的手,只觉一股凉意漫上手心,“怎么会这么凉?”止戈自言自语说道,随后她便轻轻摇了摇柳未曦,见她仍旧不醒,好似昏死一般。 突然她想到什么,立刻揭开被子,那鲜艳夺目的猩红刺痛着止戈的眼睛,呆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片刻后,止戈立刻跑出去请了兰蕊珠过来。 兰蕊珠也被这鲜红的血吓到了,不过,她毕竟是国公夫人,很快就让人请医问药,并让人立刻进宫请了步华。 但柳未曦出血量实在太多,请来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能让柳未曦含着参片续命,但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止不住血,眼看柳未曦呼吸越来越来弱,兰蕊珠急得团团转,一面命人去城中请大夫,一面又命人去崔步华从宫里请御医。 虽然她跟柳未曦认识时间不长,可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小姐,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皇后,如果真在定国公府出了意外,陛下定然会怪罪,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死在定国公府。 就在兰蕊珠束手无策的时候,步华急匆匆的出现了,还有陛下跟之前在府里见过的周公子。 不等兰蕊珠开口,她就看到陛下箭步冲到柳未曦床前,并焦急的冲周颐喊着“还不过来救人”。 周颐方才就已经远远的看到柳未曦脸色不好,还闻到了房间里浓重的血腥味,所以此刻他也不敢耽搁,听到冷阳招呼,他便立刻走了过去。 虽然窗床上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被褥,但柳未曦下面仍旧在出血,所以周颐依旧可以闻到血腥味。 此时最紧急的便是止血,只见周颐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全身几处大穴处下针,他一面施针,一面向止戈问了当时的情况,这才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施针期间,众人皆提着一颗心,焦急的等待,好在半个时辰后出血慢慢减少,众人才稍稍放心。 第190章 病危 只是虽然出血止住了,可柳未曦依旧未醒,这时周颐才空出手细细为柳未曦号起脉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周颐探出她六脉空虚,飘如浮萍,毫无生机可言。 一旁的冷阳看到周颐眉头紧锁,便知病情凶险,不然他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她到底怎样了?”冷阳紧张的询问,生怕声音大了将柳未曦吓跑。 周颐没立即回答,而是立刻起身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步华,并严肃的吩咐道:“方子上的药比较难寻,你得亲自去,今日之内必须找齐,不然……” 不然她真的会死。 这句话周颐虽没说口,但步华也听明白了,他看向冷阳,得到冷阳得点头后,立刻出门去寻药,而周颐也借口将众人遣退,一瞬间房间内只留下他跟冷阳,还有病的快死得柳未曦。 周颐深吸一口气,而后看向冷阳,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就知道她很难受孕?” 冷阳没回答,这在周颐看来等同于默认。 周颐立刻气的跳起来,但顾及到还有病人,还是忍住买揍冷阳,只是咬牙愤愤然得说道:“你真是疯了,那你怎么还让她做皇后,你可知万一……” “我知道,”冷阳打断周颐,平静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无非是朝臣发现会惹来非议,可我不在乎,况且这件事只有书云知道,她是不会说出去的。” “阿冷,你真是气死我了,”周颐指着冷阳骂道,“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这句话,只要是做过得事都会有痕迹。” 冷阳不想跟周颐掰扯这些未知得东西,眼下他只想让柳未曦醒来,就不耐烦得说道:“行了,你也别废话,你赶紧想办法救她。” 周颐一听顿时也来气了,“你小子真是没良心,我这不是救着呢吗!这不得有个过程,我又不是神仙,哼。” 说罢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理冷阳,而冷阳此刻心思都在柳未曦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周颐得不悦。 不过,隔了一会,周颐憋不住了,说道:“阿冷,你这次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这丫头我未必能救得回来。” “什么?”冷阳飞步上前揪住周颐得衣领,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救不回来?” “就是字面意思,”周颐用力推开冷阳,整理了一下衣服,继续解释道:“你就算杀了我也没用,一来她之前小产过,应该是出血比较多,但还可以通过调摄养生,仍旧可以孕育子嗣,亦或者调养得当,可得天年,可这次不同,她应该是出血出了一夜,她是大夫即便身边没人,定然有自救得能力,可她没有,说明她一心求死,一个求死之人,大罗神仙也就不回来。” “不可能,”冷阳急忙反驳,“她前几日还兴致勃勃的说要跟我过完余生,她不可能一心求死,肯定是你医术太烂,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 “我说你这人……”周颐被气笑,“我的医术在北齐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你与其跟我在这死犟,不如去问问止戈,看看这丫头最近见过什么人,或者听过什么话,既然她答应与你相守,现在却一心求死,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让她觉得毫无希望才会绝望。” 被周颐这么一说,冷阳顿时茅塞顿开,立刻招止戈来问话。 止戈战战兢兢回道:“回陛下,书云姑娘不在,小姐平日里就很少出门,一般就是老爷跟夫人过来的次数多,还有就是……”止戈畏畏缩缩的看了冷阳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继续道,“还有就是陛下与九公主来过,除此以外便再无旁人了。” 周颐插嘴问道:“九公主来过?” 止戈点点头,并回道:“就是昨日陛下带九公主过来的,九公主走后,小姐就看着有些不对劲,奴婢问她,她只说是自己累了,想休息,奴婢便没有多想,谁知……” 止戈垂泪哭泣,眼下她真的后悔死了,早知道就该陪着小姐,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听了止戈的叙述,冷阳的心如同跌落冰窖,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周颐见状就立刻让止戈出去了。 看止戈出门,周颐质问冷阳,“九公主出宫是你的主意?” 冷阳冷着脸,一言不发。 周颐又道:“没事你让她出宫干什么?你是不是把我的行踪告诉她了?你这也太不讲义气了!” 听到周颐这无关痛痒的话,冷阳终于忍不住朝周颐低吼,“够了,出去。” 周颐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出了房门。 偌大的屋中便只有冷阳跟奄奄一息的柳未曦,此刻的冷阳捏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真是悔不当初,他只是怕她寂寞,便让小九出宫陪她,可最后怎么会是这样,可他如今也没功夫找九公主问话,因为他怕他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他的丫头了。 冷阳从白天守到天黑,期间未进一粒米,未饮一口水,只是呆呆的握着柳未曦几近冰凉的手,仿佛一具石像。 而周颐也站在门外等着步华的药,他清楚柳未曦对于冷阳的重要性,刚认识时,他便知道他每年都会偷偷去看一个姑娘,可那个时候他什么也没有,只能远远的望着她,每次回来他都会兴奋的跟他说,她今年又长高了些,还长胖了,会自己烧饭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眼里冒着亮光,仿佛天上的星星一般,他本想等自己稳定后再去将她接过来,可那年他回来时,眼里不再闪亮,而是阴郁,他喝着酒告诉他:她身边多了一名男子,好像是她的心上人。 他问他,“就这么算了吗?” 他低头沉思许久,喃喃道:“就这样吧!或许那个人比较适合他,最起码不会像他这般每天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 后来他真的没再去看过他,他以为他已将其忘却,毕竟他登基后后宫就不缺美人,只是他还是低估了柳未曦对他的影响,他竟然为了她不惜亲自到南安找她。 一想到这些周颐便有些头疼,君王最怕重情,因为在皇家,情是最奢侈的东西,有的只是利益纠葛,可他又希望冷阳重情重义,毕竟他也是自己的挚友。 第191章 消沉 “头疼!头疼!”周颐站在门外一面踱步,一面敲着自己的额头。 正烦闷间,步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还多了一个包裹,周颐便知道药全了,立刻亲自熬药。 步华守在炉子边,紧张的来回走,终于周颐忍不了了,抱怨道:“我说国公爷你能别走了吗?走的我头都晕了。” 步华闻声停了下来,赶紧上前问道:“你到底有几分把握可以治好她?” “一分都没有。”周颐盯着炉子平静说道。 “什么?”步华大惊,忙问,”没把我你让我找那么多药材做什么?” 周颐白了步华一眼,说道:“废话,当然是治病了,难不成我是为了戏耍你?” “可你方才……” 周颐解释道:“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出了那么多血,我又不是神仙,只能先让她服下药看看情况,不然让她等死吗?那样里边那位还不发疯。”说着周颐往房间的方向努努嘴。 步华这才想起陛下也在,忙问:“陛下怎么样了?” “哼,”周颐冷笑,“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天不吃不喝,我估计现在也离死不远了。” 见周颐口无遮拦,步华戳了一下他,“你说话注意点,他今日心情不好。” 周颐随后嘟囔道:“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 步华听到了,但也知道周颐这人就是嘴上说说,便没在意。 过了一会,周颐回头见步华也呆呆的,好奇问道:“你这又是抽哪门子疯?” 步华消沉道:“她好歹是我亲妹妹,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没过几天好日子,却成了这个样子,她也不过二十多岁,父亲母亲来信过几日便会赶回来,她如今这样我都不知道如何跟她们交代。” 听了周颐的担忧,周颐也有些难过,朝房中的方向望去,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南安见她时的场景,不由得心里一阵难过,她这十几年过的还真是不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周颐的药终于熬好了,就立刻送到里面给柳未曦灌下,只是他也不知道这药有没有效果,毕竟出了那么多血,剩下的只能看老天爷给不给她活下去的机会了。 柳未曦服下药后,周颐看了眼冷阳那半死不活不争气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为了个女人至于这样吗?但随后又看他胡子拉碴憔悴的样子,心中不忍,就往他嘴里塞了个药丸。 步华见状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冷阳此刻也反应过来,怒道:“你做什么?” 周颐生气道:“你这样不吃不喝,她没救活,你就先死了,给你吃的可是十全大补丸,很珍贵的。” 冷阳没心思与他理论,只是着急问道:“她不是喝了药,为何还不醒?” 周颐道:“你以为我的药是神药吗?喝下就能起死回生,至于她醒不醒得来就看明天早上了,如果明天早上她醒不过来,那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周颐看不得冷阳要死要活得样子,说完直接转身出门去了。 步华只好上前劝道:“陛下,您还是去吃点东西,明日还有要事要处理。” 冷阳好似没听到一般,依旧痴痴得望着柳未曦,隔了很久,只听他突然说道:“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不该带她来北齐,她当初也没想着来这里,她是不是不来这里,现在找一个安静得小村庄,过的也挺好得,我明明知道她不喜欢拘束,还把她带到这里,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说到最后,步华甚至听出他声音里的哭腔,他这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意志消沉,昔日,哪怕在战场上身重数剑也未见他喊过一声疼痛,如今却……,步华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没有爱过女子,与兰蕊珠只不过是父母之命,他只当她是妻子,与她相敬如宾,可并不爱她,他是步家长子,考虑的从来都是步家的未来。 步华张了张嘴,可却不知从何安慰,最后只能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冷阳与妹妹。 说到底他与这位妹妹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觉得步家有愧于她,而他作为长兄,理应替父母照顾好这个妹妹。 冷阳仍旧自言自语,只是不知道他是说给步华听,还是床上之人,亦或是自己。 九公主回宫后,便让人留意柳未曦的消息,彼时柳未曦昏迷的消息早已传到她耳中。 听到消息,九公主心里一震,久久不能回神,还是杏儿在旁边推了推她,她才将神思拉回。 “你确定她病的很重?”九公主问杏儿。 杏儿点点头,说道:“国公夫人派人请了好几拨大夫,还向宫中递了帖子,就连陛下都匆匆出宫了,可见她真的病的很重。” “可她怎么就突然病了?本宫今日去的时候见她还好好的,怎么才一日她便成了这样,莫不是她不想离开,故意装病吧?”九公主秀眉一皱,颇有些不满。 杏儿劝道:“公主还是别去想这件事了,万一她真的不行了,陛下还不将所有事情都算在您头上,因为这件事与伤了与陛下的情分不划算,何况陛下想立谁为皇后,跟公主都不相干,左右公主日后是要出宫的,若不喜欢新后,搬去宫外就行了,何必惹得陛下不快?” “你不懂,皇兄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被天下人耻笑,放心吧,皇兄不会怪我的。”九公主很是自信,可这在杏儿看来是自大,不过这句话她没敢说,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转身出去继续让人探听定国公府的消息。 步家老太君因为要在定国寺礼佛,定要住够七七四十九天的,本来柳未曦刚到国公府的时候她是要回去的,可那个时候步华的父母皆在外云游,她便想等二人回来再回去,可眼下接到步华的信,她是一刻都不能等了,带上步惜音连夜往京中赶去。 她虽未见过柳未曦,可到底是亲孙女,她还是心疼的,又加上她是未来皇后,陛下也在府中,若家里没有长者主事,陛下定会以为国公府不重视这个女儿,势必会怪罪,若那丫头能挺过来,还好说,若是听不过来,那便需要有长辈在家主持丧仪,况且她还有一事需要禀报陛下-----便是步惜音,她之前因为不懂事失了分寸,惹恼了陛下被禁足,眼下她想亲自带着步惜音回去给陛下认错。 第192章 换一个 那定国寺本就在郊外,离京中不过两三个时辰的路程,天色微亮时老太君一行人就已赶到府中。 大门口早有兰蕊珠与步闻等人等候多时。 老太君一下车来不及叙旧便问起柳未曦的情况,兰蕊珠叹息道:“眼下还未醒,周公子说若今日醒不来可能就真的……” 下面的话兰蕊珠没敢说出口,但老太君听明白了,但到底是经历的事情多,并不见老太君慌乱,略一思考她便命令兰蕊珠带路,并边走便说道:“你快派人去请你公公婆婆回来,到底是亲女儿,若真的她撑不过去,好歹能见最后一面。” 兰蕊珠听后大惊,不敢耽搁,一面派人去给公公婆婆送信,一面将老太君引至柳未曦的住处。 那周颐此刻正坐在门口的游廊里神游天外,忽听得有些嘈杂,便回头一看,就见兰蕊珠身旁跟着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小姑娘和步闻,周颐立刻就猜到那位老太太便是步华的祖母,而那姑娘就是上次传播柳未曦谣言的步惜音。 周颐从容整理了一下仪容,便缓缓走到老太君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老太君见道路被挡,想要发问,却听对面的年轻人行礼问安,并自报家门。 听到他姓周,老太君又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问道:“你祖父可是周荣?” 周颐笑道:“正是家祖。” 老太君却是嘲笑道:“想不到他还没断子绝孙。” 听到这样恶毒的诅咒,周颐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温和,并说道:“您看,您都子孙绕膝,祖父定然也是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上次回家他还让小辈给您问好。” 老太君冷哼道:“果然是周家人,跟你那祖父一个德行。” 兰蕊珠在一旁听着冷汗直流,暗道:这两人莫不是有什么恩怨,竟这般不想让。 想着,便听周颐回道:“那边多谢老太君夸奖了,小辈在此先行谢过。” 老太君气的白了周颐一眼,便不再与他交谈,径直就朝屋中走去。 周颐立刻拦住她的去路。 老太君顿时大怒,“这么,你还要管我步家的事情不成?” 周颐嬉皮笑脸道:“小辈怎敢,只不过陛下吩咐过谁也不让进。” 周颐搬出冷阳,老太君立刻弱了半分,但仍旧坚持道:“老身要看自己的孙女,难道陛下还拦着不成?” 周颐冷笑,“老太君,您见可以,可是她不行。”只见周颐指着步惜音说道,“若小辈没记错,她还在禁足吧!” 被周颐指着,步惜音吓得退后一步,不知怎得,她虽然看着这个男子看上去温文尔雅,可她却害怕的很。 老太君立刻护在步惜音身前,解释道:“这次是老身自作主张让她出来的,毕竟是亲姐姐病重,她想见见她。” 听到祖母这样说,步惜音立刻点头。 只是周颐却不信这套说辞,冷声道:“老太君,您莫不是忘了她是因为什么禁足吧!眼下这种情况您自作主张将她带到这里,您是想让陛下添堵呢?还是想让您那位病的快死得孙女添堵呢?您这样带着她进去,就不怕陛下算一生气将她给杀了?” 听了周颐得话,老太君后背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她莽撞了,老太君也并非是是非不分之人,只是这次是急昏了头,立刻吩咐兰蕊珠将步惜音带下去禁足。 那步惜音还想辩解一二,却被自己祖母凌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最后只得乖乖跟着兰蕊珠走了,只是一旁的步闻却狠狠剜了周颐一眼,便去追步惜音。 院中的说话声早已惊动了屋中的步华,他急忙出来,见是祖母,立刻上前迎接。 老太君忙问屋中的情况,步华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 老太君又道:“华儿,快扶祖母去见见柳儿!” 步华立刻搀扶着老太君向房内走去。 冷阳听到房门打开,仅仅朝那边望了一眼,见是步家老太君,又继续低头盯着床上的柳未曦,生怕错过什么。 冷阳在床边守了一日一夜,滴水未进,胡子也密密的长了一层,看上去十分的仿佛老了十岁。 老太君忙上前行礼,冷阳只是淡淡的让其起身,并让步华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扶老太君坐下。 老太君见陛下这憔悴,方才为步惜音求情的心思早已烟消云散,只劝道:“陛下乃国之根本,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还应以天下苍生为念。” 冷阳此刻心思全在柳未曦身上,哪里顾得上天下苍生,但他也不想惹老太君不快,只是胡乱答应着,然后又借口柳未曦需要静养,又说老太君舟车劳顿,让步华送下去好生歇息。 送走老太君后,步华跟周颐一起走了进来。 周颐走到床边看见柳未曦的脸上依旧惨白如雪,不禁担忧起来,他又抓起她的脉摸了摸,依旧虚浮无根。 冷阳在一旁着急问道:“她已经服了药,怎么还未醒?” 周颐没回答,而是转头吩咐步华将剩下的药热一热端过来。 看到步华离开,周颐拍了拍冷阳的肩膀说道:“快上朝了,你先吃点东西回宫去吧!这里有我和步华看着。” 冷阳摇了摇头,说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她,直到她醒来。” 周颐又劝:“难道你真的要为了她什么都不管了?你这一日不在宫里,定然有很多要事要处理,而且若是让那帮老臣知道你为了她不上朝,到时候还不联名上书弹劾,那个时候她怕要背上妖后的罪名了。” “他们要弹劾就让他们呢弹劾!我不在乎,我现在只在乎她能不能醒过来。” 看到冷阳油盐不进,周颐气的撸起袖子想揍人,但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住了,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那你好歹吃点东西,你这样不吃不喝,一直坐在这里,她没醒,你就先倒下了。” 冷阳干裂的嘴唇挤出一抹微笑,说道:“那样更好,她若活不成,我也不活了,一起死,好过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去那边。” 听到这句话,周颐顿时气的七窍生烟,喝斥道:“冷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那有半分像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你,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要死要活?这天下女人多的是,你要真喜欢她这种样子的,我走遍天下再给你寻一个一模一样的,可好?” “不好,她就是我的命,若是她没了,我也就死了,即便长得一模一样又如何,那也不是她。”冷阳摩挲着柳未曦苍白的脸颊,轻声说着,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般。 周颐见劝不动他,气的半天说出话来,最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只是走到门口时遇到步华被拦了下来,因为步华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而那女子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第193章 怎么不去死 周颐跟冷阳的谈话好巧不巧被步华跟匆匆跑出宫的书云听到了,步华知道周颐素来就是这个性子,见惯不怪,可书云就不同了,小时候的账她还记得,眼下他又巴不得姐姐没了,这下新仇加旧怨,书云上去就踹了周颐一脚。 书云本就会些拳脚功夫,加上对周颐恨的牙痒痒,那一脚又踹在重要部位,周颐也是没防备,一下就被踹在地上,捂着重要部位疼的直叫唤,书云心情舒畅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抢过步华手中的药径直走入内室。 步华双手抱在胸前,无情嘲笑道:“想不到周大公子还有今天。”说罢一脸得意的走进内室。 周颐气的咬牙切齿,想起身报仇,可无奈重要部位被踹中,眼下疼的根本起不了身,只能坐在地上乱骂一气。 书云是昨日夜里知道柳未曦病重的消息,可那个时候宫门正好落锁,冷阳又不在宫里,没办法,她只能等到次日开门,才着急忙慌的赶来。 书云走到内室,一眼就看到安静躺在床上的柳未曦,脸色苍白如白蜡,死气沉沉,顿时垂下泪来,一面抹泪,一面又快步走到床边将药放在床边的茶几上,伸手一摸脉,顿时如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哭着问一旁的冷阳,“姐姐怎么会这样,她近来一直吃药,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怎么还会大出血?” 冷阳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只能沉默不语。 可书云见他不说话,更是来气,过去就将冷阳拽起来,冷阳虽是男子,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加上心情极度悲伤,丝毫没有抵抗,便轻易被书云仍在地上。 一旁的步华都惊呆了,正想上去阻拦,却见书云不解气,又朝冷阳身上踢了一脚,指着冷阳横眉怒道:“你还记得回北齐的时候答应过什么吗?你说你会好好保护姐姐,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你说你会好好对她,不让她受半点伤害,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如果知道是这个结果,当初我还不如带姐姐跟恒儿回长春谷。” 书云愤愤不平的说完又上去补了几脚,步华见状急忙将书云拉走,按照她的揍法,陛下迟早被她打残。 冷阳也不反抗,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她,我不该带她来北齐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该死,我该死……” 书云知道,姐姐病重,他该是比任何人都难过,可她就是怪他,要不是当初他骗姐姐来北齐,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说伤害姐姐的另有其人,那他也是帮凶。 书云听到冷阳说自己该死,不知怎得,突然就特别恨,指着冷阳冷声说道:“你是该死,那你怎么不去死?” 书云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愣住了,呆在那里半天没再说话,步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可冷阳似乎想通了一些事情,突然狂笑起来,然后爬到柳未曦床前,紧紧握着她愈发冰冷的手,又温柔的亲了亲的她苍白的脸颊,趁着书云和步华不注意,他不知从那里抽出一柄匕首,迅速朝自己心口刺去。 书云没想到他真的去死,站在原地目瞪口呆,步华倒是反应很快,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冷阳握着匕首的手,可那个时候刀刃已经进入肌肤,鲜血瞬间将刀刃周围的衣服浸湿。 尽管步华已经抓住他的手,避免他刺得更深,可冷阳一心求死,用另一只手握住步华的手腕,试图掰开他阻止的手,然而步华怎会让步,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一记一只手抬起落下瞬间将冷阳敲晕。 步华回头一看见是疼的龇牙咧嘴的周颐,二人似乎是心有灵犀,立刻配合着将冷阳扶起放到一旁的榻上。 周颐查看了伤口,见伤口不深,顿时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取出匕首,然后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忙了半个时辰,终于诸事妥当,然后才回头找书云算账。 “你是不是疯了,明明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还那样刺激他,我事先给你说清楚,若是他出了事,我就杀了你,”周颐恶狠狠的威胁道,说罢,他似乎还不解气,又补充道:“我不光要杀了你,我还要烧了长春谷。” “你敢?”书云有些不服气。 周颐微眯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书云,直到书云感到丝丝凉意,这才一字一句说道:“你可以试试,我到底敢不敢。” 书云瞬间打了个冷战,她有些害怕,因为她知道他真的做的出来。 书云迅速低下头离开周颐的视线,陪在柳未曦床边。 步华此刻也上来劝周颐:“好了,她也是着急乱说的,眼下陛下也无事,你就别吓她了。” “那叫没事?”周颐指着不远处的冷阳,大声惊呼道:“他要是再进一寸,便是心脉,那个时候,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说罢气呼呼的坐到冷阳床边,步华也跟了上去,耐心劝道:“那你想怎样,把她也杀了?眼下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得赶紧治好我妹妹,不然陛下醒来还要自杀怎么办?我们能拦得住一时,能拦得住一辈子吗?所以赶紧治好我妹妹才是解决问题得关键。” 周颐叹息,他又何尝不知其中关键,只是她到现在依旧未醒,怕是机会渺茫。 周颐看了看柳未曦,又看了看冷阳,再看了看时辰,随后又从冷阳怀里摸出一方印章,并交给步华,然后吩咐道:“眼下快到上朝的时候了,你拿着他的私印去宫里找福延,让他告诉群臣,就说陛下病了,需要休朝三日,若有急事就报给内阁定夺,若还不能裁决再找陛下,然后让路程再派一个身形、声音跟陛下相似的暗卫在宫里假扮陛下,防止宫里有人硬闯,其余诸事等他醒来再说吧!你速速入宫,这里有我,别担心。” 步华虽然想留下来,可国事重要,便嘱咐周颐与书云好生照顾二人。 第194章 让你当太监 步华一入宫门,就被福延截胡,请到了陛下的寝宫,着急的向他要陛下。 步华并未说实话,而是说了冷阳着风寒,需要静养之类的话,说着又拿出冷阳的私印递给福延,福延仔细确认的确是陛下的私印后便交给步华,又问陛下有何吩咐。 步华便将周颐给他说的话又给福延与路程说了一遍。 福延与路程不敢耽误,立刻照章办理,大臣中也有怀疑的,想要亲自见陛下,但都被福延拦下,并解释是陛下的风寒勾起了旧伤,需要静养,不能被打扰。 这样一说那些大臣便没有异议,只是九公主听说后心中有疑,立刻跑来寝宫要见陛下。 但在门口便被路程拦下。 九公主呵斥道:“放肆,本宫要见自己的皇兄也不行吗?” 路程冷着面说道:“九公主见谅,陛下吩咐过,不见任何人,还请公主回宫。” 九公主不信,皇兄怎会突然病重,那日分别时他分明好好的,莫非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想到此,九公主再也等不了,趁路程一个不注意,径直闯入殿中,路程紧追其后,不过九公主走的很快,等路程追上九公主时她已经走到冷阳的床榻前,正打算揭开帘子。 不过,就在路程跟福延吓得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忽然听到床上之人呵斥道:“放肆。” 九公主听到是皇兄的声音,吓得立刻后退一步,急忙认错。 这时,床上之人撑着坐起来,厉声道:“小九,朕往日是否对你太纵容了些,竟纵得你连朕的命令都敢违背。” “小九不敢,”九公主知道皇兄是真的生气了,忙跪下认错,“是小九僭越了,可小九也是太担心皇兄,所以才失了分寸,还请皇兄宽恕。” 床上之人思忖片刻,说道:“朕念你是初犯,就不予追究,但别让朕看到有下次。” 九公主立刻乖巧说道:“小九知道,保证以后不再犯,那皇兄您好好休息,小九就先回去了。” “去吧!”床上之人说道。 福延与路程目送九公主离开后,立刻关上殿门,二人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时那床上之人也掀开窗幔缓缓走了出来。 路程立刻上前说道:“高飞,还是你反应快,不然就露馅了。”福延在一旁也点头附和。 高飞也抚着胸口责备道:“老路,你真没用,连个人都拦不住,要不是老子反应快,咱们今天都得露馅。” 路程立刻骂道:“那小子还来劲了是不是,没大没小,还老路,我有那么老吗!”还顺势朝高飞踹去。 高飞立刻躲闪,路程扑了个空,面子上顿时挂不住,又接着攻击高飞,那高飞也不服气,二人立刻扭打在一起,福延急得在一旁拉架,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气的福延直跺脚,“我的两位祖宗,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二位就消停消停,仔细被人看出破绽。” 二人互相不服气得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回到各自的岗位上,顿时殿中一片寂静。 就在屋中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屋顶上却有一道身影快速越过宫墙,然后穿过一条条小巷,之后在定国公府的院中悄然落地,躲过府中侍卫后,来到了柳未曦所居住的小院,而后将门推开。 听到开门声,周颐正在打盹,以为是步华回来了,并未在意,直到耳边一阵风吹过,他才觉得来人并非步华,等他睁开眼时那人已站在冷阳床边,他立刻惊出一声冷汗,以为那人要对冷阳不利,便飞身上前准备与那人拼杀,不过那人似乎不想与他起冲突,迅速躲开。 这时周颐才看清那人的面容,惊呼道:“小宇。” 不错来人正是小宇,眼神依旧冰冷的像千年寒冰,看的周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苦笑道:“这这数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老样子,不过倒是长高了不少。”说着还上手捏了捏小宇那张娃娃脸。 小宇立刻将他的手打掉,并指着床上的冷阳问道:“他怎么了?” “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周颐向来是有仇当场就报,这不还记恨上小宇不让自己捏脸的事。 小宇也不理他,跪在冷阳榻边就开始摇他。 周颐大惊,立刻拦住,怒斥道:“你要再这么晃下去,他估计就要死了。” 小宇听到此,迅速收回手,又盯着周颐看,似乎是在询问他何时会醒。 周颐摇摇头,无奈道:“你放心,你的冷哥哥没事,只是被我敲晕了,过会就醒了。” 听到冷阳被周颐敲晕,小宇立刻立眉怒视他,吓得周颐立刻解释:“这可不能怪我,你那冷哥哥要自杀,我只能选择敲晕他。” 听到冷阳自杀,小宇立刻朝柳未曦那边看了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指着柳未曦问周颐,“她怎么了?” 周颐耸了耸,咂咂嘴,说道:“快死了。” 这句话正好被端着药进来的书云听到了,书云立刻怒了,走上去就朝周颐屁股上踢了一脚,只听她骂道:“你敢诅咒我姐姐,你才要死了,再诅咒我姐姐,小心我让你当太监。”说着朝周颐的重要部位看了看,周颐立刻护住那里,想起方才的那一脚,连忙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书云将药放到柳未曦床边,喂了一勺药,但药根本灌不进去,全顺着嘴唇留到脖子上,书云不放弃,又喂了一勺,依旧如前,可书云不放弃,一边哭一边喂,最后,一旁的周颐终于看不下去了,抢过她手里的药,对其喝斥道:“够了,你好歹也是大夫,不会不知道她的情况,她如今连药都喝不进去,你这样只能让她更遭罪,还不如给她准备好后事,体体面面的送她走。” 书云本就伤心欲绝,听到周颐又这般火上浇油,顿时伏在床上大哭起来,她不是不知道姐姐的情况,只是她不能接受,这才几日的光景她便成这样,早知道她就不进宫了,一直陪着她,也不至于发生这些事。 周颐心里也不好受,他不敢想象,阿冷醒来知道她活不过来,该有多难过。 第195章 三日之期 哭着哭着,书云似乎想到什么,赶紧擦干眼泪,握住柳未曦的手泣道:“姐姐,你就这样一走了之,难道你就不要恒儿了,我听说晋王已经登基,立公孙念为后,万一她生下孩子,欺负恒儿怎么办?他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若晋王有了其他的孩子,不喜欢他了怎么办?恒儿还那么小,你就舍得抛下他,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姐姐,你我都是自幼没有亲人的人,你就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也变成像我们一样的人吗?如果你能听见书云说话,那就睁开眼睛好不好?” 书云说完紧张的盯着柳未曦的眼睛,她希望提到恒儿可以让她还有求生的意识,可是她盯了好久,床上之人毫无反应,书云的心瞬间跌入低谷,她知道姐姐终是不行了,可是等她放弃准备离开时,却见柳未曦眼角似乎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她立刻在眼角用手沾了一下,然后用舌头添了一下,确定那是眼泪,激动的书云想要昭告全世界,无奈身旁就只有周颐跟小宇,便立刻欣喜的拉过周颐,兴奋的指着柳未曦的眼角,“你看,姐姐还能听到我说话,她能听到。” 说完,书云又拿起旁边的药尝试着给柳未曦灌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柳未曦这次非常配合,周颐在一旁也是啧啧称奇,连忙命书云继续灌药。 只要她能喝得下药,就说明她还有希望,而自己则出去让人准备药材,继续熬药,虽然在他知道柳未曦不能生育的时候,确实是希望她死,但当看到阿冷为她不惜伤害自己的时候,他便释然了,阿冷这一生过的已是不易,如今好不容易想留下这个丫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即便她不能生养,到时候随便那个嫔妃的孩子交给她抚养就好了,那些大臣也不会说什么,眼下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柳未曦可以好好或者,不然那小子起来又要自杀怎么办? 周颐在冷阳伤口的药中加了一些安神的药,所以冷阳昏睡到傍晚时分才悠悠转醒,正如周颐所料,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踉跄着走到柳未曦床边询问她的情况,在听到她还有被救醒的希望后,顿时开心的像个孩子。 周颐在一旁嘲讽道:“哎呦,是谁今日还寻死觅活的要自戕,要真的死了,怕是有人醒来还得再死一次。” 不等冷阳开口,书云在一旁便踢了周颐一脚,斥责道:“怎么从你嘴里出来的就没好话,什么叫再死一遍,你再咒我姐姐,小心我立刻让你变太监。” 冷阳不知二人发生了何事,也没心思问,只是见周颐被吓的溜了出去,心中有些纳罕:这周公子平日里没怕过谁,如今见到书云却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正想着,就听书云在一旁支支吾吾的说道:“今日之事我真的是气昏了头,才胡乱说的,没想到……” “我不怪你,”冷阳打断书云,郑重道:“确实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本来她这次若挺不过来,我定是要随她去的,定然不会让她在黄泉路上孤单,我以前不小心将她弄丢过一次,这次绝对不会了。” 听冷阳这般说,书云心里着实感动,心也软了几分,便劝道:“你去吃点东西吧,我听他说你这两日滴水未进,便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姐姐这里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冷阳摇摇头,说道:“我哪也不去,若他醒来看不到我定然会不高兴的,我要一直在这里守着,这样她一醒来就能看到我。” 书云摇头叹息,她知道她劝不住冷阳,便不再劝,只道:“我就在外面守着,姐姐若有什么事立刻叫我。” 冷阳点点头,书云拿着药碗转身离开,只是走了几步,便见小宇矗在原地,便问:“你不出去吗?” 小宇没理她,只是一直盯着冷阳,这时冷阳才注意到小宇竟然来了。 他知道,他这个样子定然是吓到这孩子了,小宇虽然看着不好相处,可很重感情。 看他呆在哪里,冷阳只得起身走到小宇跟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小宇放心,哥哥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宫等哥哥好不好?要是宫里有什么事你直接跟周颐哥哥说,他会解决的。” 小宇向来很听他的话,一番安慰后,虽然不情愿,却也跟着书云出了房门,返回宫中。 目送二人出门,冷阳又坐回柳未曦床边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之后几日柳未曦虽然不醒可到底能灌进去汤药,冷阳与书云更是不敢离开,周颐因为还要去永康公主府给郡主治伤,所以不是一直都在,步华也要处理朝中诸事,但每日会过来看望,老太君亦是每日派人来问情况,步惜音依旧被关在自己房间。 宫中有路程与高飞撑着,倒也没有掀起多少风浪,只是九公主却在宫中辗转难眠。 杏儿今夜刚好轮值,睡在外间,听到九公主起床的声音,忙进来询问。 九公主惆怅说道:“不知怎得,本宫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老觉得皇兄出事了。” 杏儿忙劝道:“公主怕是想多了,陛下不是好好的在宫里养病么。” 九公主摇摇头,说道:“定国公府的那位四小姐病了,皇兄也出宫去看了,回来却病了,而且依照皇兄对她的宠爱定然会找我问话,可那日去见皇兄,他并没有责备我,只是因为本宫私自闯进殿中训斥了几句,所以本宫老觉得皇兄出事了,做梦老是梦到他身上血迹斑斑的样子,着实觉得担心。” 听了九公主的分析,杏儿皱了皱眉,因为她觉得九公主分析的不无道理,只是无凭无据又不能直接兴师问罪,遂宽慰道:“公主怕是今日休息不好,胡思乱想,要不奴婢宣太医过来给您开些安神的药?” “不必了,”九公主叹息道,“本宫这是心病,不是几副药能解决的,明日就是三日之期,你随本宫出宫去找她要一个答案。” 听到公主还没放弃,杏儿急得劝她,“公主,眼下那位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咱们就这样贸然前去,万一逼出人命,那陛下那里可不好交代。” 九公主立刻不悦断喝道:“怕什么,出了事自有本宫担着,而且若她死了岂不是更好,皇兄日后便不会受任何人牵制。” 杏儿见公主这般固执,忧心不已,但又不敢再劝下去,只能由着她来。 第196章 余生安稳 翌日,九公主早早的起来,匆匆用过早膳,便带着杏儿出宫去了定国公府,好巧不巧,九公主的马车刚在定国公府门口停下,周颐的马车也缓缓停在府门口。 二人掀开车帘皆是一惊,不过周颐反应很快,立刻缩回马车,命车夫赶紧掉头。 但九公主好不容易遇见周颐哪肯罢休,急忙跳下马车,快走两步将周颐的马车拦下。 只听她站在车外喊道:“周颐哥哥就这么不想见小九吗?” 周颐坐在马车迟迟不愿出去,这时车夫问道:“公子,这还走吗?” 周颐不耐烦的抱怨道:“走什么走,没看见有人拦车?”接着他撇撇嘴,不情不愿的下了马车。 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朝府中走去,九公主紧随其后进入府中,听到周颐一面走一面问道:“九公主到这里做什么?” 九公主嘻嘻笑道:“当然是做我该做的事。” 听到这句话,周颐忽地停下脚步,迅速转身盯着九公主。 九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凝视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闺阁之女看到心上人的娇羞,羞的她迅速低下头,她以为周颐要对她说些体己话,一直在那等着,可是周颐却是质问她那天到底对四小姐说了什么。 九公主感觉自己被戏耍,羞愤不已,但她向来敢作敢当,直言道:“我告诉她,让她离开皇兄,皇兄不需要一个身世不清不楚的皇后,更不需要为她过去的不堪承担天下人的指责,周颐哥哥,你我都清楚皇兄一路走来有多不易,我不能让皇兄因为一个女子而受天下人诟病,何况她的前夫可是如今的南安皇帝。” “住嘴,”周颐见九公主口无遮拦,怕府上下人听了去,忙将她拉到僻静处,呵斥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话险些还了一条人命。” 九公主冷笑道:“她死了岂不是更好,皇兄便不会再背负流言。” “好什么好,”周向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说道:“你愿意她死,你那皇兄可不愿意,你这次来这里是不是就是找四小姐的,我警告你,千万别乱来,她如今还昏迷着,阿冷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要是被你皇兄知道你来这里,他非杀了你不可。” 九公主突然笑道:“你就这么怕皇兄杀了我?我是不是以为你这是在关心我?” 周颐无奈苦笑,他那句话让这位祖宗以为自己关心她,他立刻收回来。 正想着,就听九公主说道:“不管怎样,今日步惜柳必须离开京城,不然我就杀了她。”说着就往柳未曦的小院走去。 周颐赶紧追上去,拉住她,可九公主一个巧劲便挣脱出来,飞身往小院走去,周颐紧赶慢赶,终于将九公主拦在了门外,小声央求道:“我的祖宗,这里已经够乱的了,你就别再添乱了。” 九公主不依,与周颐在门外推搡半天,左躲右闪,趁周颐一个不留神就将门打开了。 周颐大惊,愣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反应过来追过去时,九公主已经走到了内室,并看到了冷阳。 周颐立刻向冷阳解释:“你别怪我,我拦了,没拦住。”然后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九公主惊呼道:“皇兄,您怎么在这里,您不是在宫里吗?” 说罢,她见自己皇兄面容憔悴,胡子都长了快一寸长,很明显是在这里待了好多天,可在宫里她明明看到皇兄了,不对,九公主突然想起来,她根本没见过皇兄,只是听到了声音,那人是假扮的,思及此,九公主不由得直冒冷汗,怪不得上次见皇兄,他一句都没提步惜音的事情。 “谁让你来这里的?” 冷阳的声音冰冷的如同地狱来的幽灵,阴森恐怖,九公主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沉默了好久,才鼓足勇气说道:“小九问了她一个问题,约定三日后来向她要结果,今日正好是第三日。” 九公主说完,房内又恢复了沉寂,许久,只听冷阳又问道:“什么问题?” “嗯?”九公主很快反应过来皇兄是什么意思,又回道:“小九问她何时离开京城。” 冷阳又问:“她怎么说?” 九公主答道:“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给她三日时间思考。” 话音一落,屋中又是一片死寂,冷阳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九公主只是站在原地忐忑的等待着。 许久,冷阳的声音又响起:“她为何离开京城,她是步家四小姐步惜柳,这里便是她的家,我已下旨立她为后,不日便会进宫,我知道她身世不好,可我不在乎,因为她于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是我的命,小九,你知不知道?” 听着皇兄的自言自语,九公主想说:这天下不止她一个好女子。 然而不等她张嘴,便冷阳继续说道:“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我宠你爱你,当你是最亲的亲人,以为你会永远站在我这边,可我没想到,你跟其他人一样,都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为何你们就容不下她一个弱女子?” 冷阳越说越激动,也愈发的愤怒,他起身冲到九公主面前,双目因充血变得猩红,如同从地狱而来的魑魅魍魉,九公主第一次见皇兄这般凶恶,吓的后退一步,可冷阳却将她的肩膀捏住,拽到自己跟前,咬牙切齿道:“你知道的,我平生最恨别人负我,我自问从未对不起你,你为何要伤害我心爱的人?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刻,九公主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君王之怒,那是可以吞并世间万物的黑暗,亦或是翻云覆雨间的随意,她承受不起,可作为妹妹,她想拼一拼,希望可以换来哥哥余生的安稳。 九公主垂泪道:“为什么?皇兄难道不明白吗?从你登上那个至尊之位起,就该想到今日的结果,君王需要的是无情,若你执意娶她入宫,可曾想过后果,天下人会怎么议论你?到时候群情激愤,战乱四起,你又该如何跟天下人交代?” 第197章 不会让你孤单 “我不在乎。” 冷阳的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怕吵醒床上之人。 “皇兄可以不在乎,但小九在乎,小九忘不了那些年皇兄受的委屈,你好不容易走到今日,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次走入深渊。”九公主无声落泪,他是他的妹妹,他心疼他心爱之人,可她也心疼自己的哥哥,她希望他往后余生可以过的平安康顺。 听到九公主的话,冷阳猩红的眼眸终于有了些许动容,捏住九公主肩膀的手也缓缓松开,他知道小九说的对,只是他放不下,这么多年的执念,终于快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他不想这只是黄粱一梦,负了自己,也负了念。 他就只想要她留在自己身边,怎么就这么难呢?她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可他们为何都容不下她? 或许没了精神上的支撑,冷阳连站也站不稳,踉跄着后退几步,顺势坐倒在床边,颓丧的像失了三魂七魄,没有半分精气神。 看到这样的兄长,九公主的心揪在一起,胸口憋闷,仿佛压着千斤重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抬了抬脚,想往兄长身边挪动,可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迈不开,只能看着默默落泪。 随之而来的是房间里死一般的沉寂,没人愿意打破,也不敢打破,过了好久,冷阳终于用嘶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走吧!” 九公主听后,仿佛逃离一般离开房间。 门口,周颐负手而立,云淡风轻,正好与仓惶走出的九公主对上。 九公主费力扯了扯嘴角,想冲着周颐笑一笑,可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方才她被仇恨蒙蔽,如今才想明白,自己原来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男子,以他的武功,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拦下她,可他没有,任由自己胡闹,他明明知道皇兄在国公府,可他没说,任由自己横冲直撞,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皇兄与自己生出嫌隙,好绝了他与她之间的情分。 九公主扶着廊柱,一步一步的走到周颐跟前,冲他笑了笑,疏离又规规矩矩的说道:“周公子,往日是云筱痴心妄想,不知好歹,今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说完扶着杏儿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真的要放下了,周颐也好,皇兄也好,她管不了,也不想管,这么多年该放手了。 周颐望着就九公主离开的背影,心里些许酸涩,她对他的执念太深,若自己不断的彻底,怕是要误了她的终身大事。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周颐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书云气冲冲的望着公主离开的方向。 “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已经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了代价,你也想开些吧,毕竟你姐姐还活着,对吧!”周颐怕她再生事端,忙好言规劝。 书云冷笑:“你倒是替她说话,什么叫姐姐还活着,她可是至今未醒。” 周颐道:“那你想怎样?杀了她?她毕竟是阿冷的亲妹妹,即便他怪她,可并不想要她死。” “那姐姐就白受委屈了?”书云愤愤不平,为何这么不公平。 周颐拍了拍书云的肩膀,笑道:“她的委屈自有阿冷替她讨回,而且,她若真的想进宫当皇后,那时受的委屈比这多得多,你还能把那些人全杀了?” 书云撇撇嘴,不悦道:“那就不当皇后了,我带姐姐回长春谷。” 周颐道:“你又错了,若你姐姐真的想跟你回去,就不会被九公主几句话气的大出血,而且,她若真心要走,我想阿冷是不会拦着她的。” 书云淬道:“狗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想要了她的命,她在这里举目无亲,留在这里还不让你们欺负死。” “你这丫头怎么好赖不分呢!”周颐委屈抱怨,“好歹我在南安可是帮过她的,而且她这次生病我也是出过力的好吧!你这么说可就没良心了。” 书云冷哼道:“就你一天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这只老狐狸,心里指不定揣着什么坏主意,我看得出,你根本不想让她进宫,否则也不会那么盼着她死。” “随你怎么想。”说罢赶紧借口自己还要去公主府迅速逃离。 周颐有点心虚,因为他是真的盼着柳未曦死,又感觉书云这小丫头可没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若是再待下去,指不定会被他扒的体无完肤,到时候他的一世英名就毁在这小丫头手里,可怕,太可怕。 书云朝周颐走的方向哼了一声,又继续去厨房煎药。 屋中,冷阳依旧颓然坐在床边,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一般,他想不通,为何自己亲近之人皆容不下念念,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吗?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迷茫。 突然,一只苍白到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冷阳一怔,立即回头,就看到柳未曦睁着眼睛在看着自己。 顿时,方才的不快全被柳未曦醒来的惊喜所替代,他欣喜若狂,就要出去找周颐来看她,却被柳未曦拉住手。 冷阳忙问道:“你要什么?渴不渴?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准备饭菜。” 柳未曦却只是摇头,嘴角用力扯出一丝笑意,无力说道:“我不饿,也不渴,你哪也别去,就在这陪我好吗?” “好,好,好,”冷阳急忙握住柳未曦的手,重新坐回床边,“我不走,就在这陪你。” 这时,柳未曦才发现几日未见,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让人心疼,禁不住抬手想要触摸冷阳的胡须,冷阳怕她费劲,立刻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柳未曦柔声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万一我真的走了,到那边也不得安心。” 见她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冷阳忙捂住她的嘴,嗔怒道:“别胡说,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如果那天你真死了,我也会跟你一起去的,断不会让你孤单。” “傻瓜,”柳未曦笑着骂他,但也一脸幸福,这一生出了娘亲,她一直是被抛弃那个,爹爹是,云岐是,亲生父母亦是,即便不是故意,可这么多年也不见他们来找自己,眼下找见了,可这都数月过去,也不见他们回来看自己,如今他说愿意陪自己死,她很感动,可她舍不得让他死,她想让他好好活着。 第198章 让我离开可好 “我想你好好活着,不管我在不在,你都得好好活着,不然我会生气的。” 冷阳忙道:“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我一定好好的,好不好?” 看到冷阳执拗,柳未曦便不再与他理论,只说道:“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如果是这样,你就放我离开可好?” 听到柳未曦离开,冷阳急道:“不行,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好不容易将你寻回来,是不会让你走的,你休想。” 柳未曦温柔笑道:“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这些天虽然昏睡,但能听见你们在说什么,周颐的话,九公主的话,书云的话,你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知道,除了你与书云,别人都不愿我进宫,我知你自幼不易,所以你不必为了我与身边的亲友闹得不快,周颐有句话说的对,我很难有身孕,经此一事,怕是更难有孕,若被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我也曾为皇家妇,知道皇家最重子嗣,一国之后,若不能生养,为皇家开枝散叶,这本身便是大罪,我知你不介意,可你身为帝王,为万民之表率,若为一人坏了规矩,怕是难以服众。你也别怪九公主,若我是她,只怕做的比她更狠,她是你亲妹妹,你该是宠着她的,能有亲人陪在身边,便是幸福。” 听着柳未曦平静的说着,冷阳早已是热泪滚烫,泣不成声,只听他哽咽道:“不行,我不同意,你休想离开,朕是皇帝,朕的话就是圣旨,看谁敢反抗。” 柳未曦依旧笑笑,柔声道:“让我走吧,对你我,对别人都好,我不在的那些年,你不也过的很好吗!没有我,你可以娶一个名门淑女为后,亦或在你后宫中选一个德才兼备的嫔妃为后,诸位大臣也不会说什么。” 冷阳不说话,只是将额头伏在柳未曦的手背上,久久不愿起来,似乎是即将失去一件心爱的物什,心里仿佛空了一块。 见此,柳未曦叹了一口气,念道:“阴晴圆缺定有时,悲欢离合总成空。”念罢,又道:“别难过,等过些日子我从你的世界消失,你就会跟以前一样,依旧是那个傲视一切的帝王,我知你心系天下,你在位一天,天下便安宁一日,所以我希望你可以长长久久的在那个位置,而且我也有我的私心,云岐眼下恐怕已经登基了吧!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也是个心系天下的君王,若你们在,那北齐与南安便不会再有战争,我的恒儿也不会去战场上,那他一生也可平安康健,做他想做的事。” 冷阳呆愣在那里,依旧一言不发,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才可以留下她,山盟海誓终究是抵不过世俗流言,或许横在她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便是他是君王,若他不做这个皇帝是不是就可以与她厮守一生,可是…… 冷阳烦躁的用力拍打的他的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嗓子里发出狰狞的叫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柳未曦吓了一跳,急忙撑起虚弱的身子艰难的坐起来,双手用力按住冷阳的手,冷阳这才冷静下来,但仿佛是突然脱力,只见冷阳又软绵绵的倒在床边,这时柳未曦看到他心口处渗出血来,一时又后悔起来。 昏睡中她分明听到周颐与书云等人乱糟糟的救他的事,知道他为自己发疯要死,自己这时还对他说这般绝情的话,让他伤心,何况,他这些天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守着自己,身体早已伤的不行。 柳未曦急忙滚下床,拿起一旁的帕子压住伤口止血,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的打开门喊书云救命。 彼时书云正好在小厨房煎药,锅碗瓢盆之声此起彼伏,她是一点没听到,柳未曦以为她不在,又连爬带滚的朝院子外面走去,好在周颐方才刚出院门便被步华遇见,二人正好在说话,就见柳未曦衣衫不整的扶着门框摔倒在地。 步华与周颐先是一惊,双双跑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欣喜的问着她好不好。 这时二人又见她只穿着里衣,脚上连鞋也没穿,前几日刚下过雪,眼下正是冰雪消融最冷的时候,步华忙将自己外面穿的锦裘外衫脱下给她披上。 但柳未曦眼下根本顾不上这些,忙将冷阳晕倒的事告诉二人,二人俱大惊。 周颐一面吩咐步华在后面照顾好柳未曦,一面往里屋飞奔而去。 看着周颐进去,柳未曦终于体力不支,软软的倒在步华怀里,步华忙将柳未曦抱起亦进了屋中。 话说周颐一口气飞奔进内室,就看到冷阳倒在床边,伤口还在渗血,忙将其拖到床上,从怀里掏出药瓶,往手心里倒了一粒捏着冷阳的下巴让他吞了下去,而后又解开衣服,重新给他上了药,又包扎好。 周颐将一切做完后,才想起柳未曦,回头一看,见她正歪坐在椅子上盯着冷阳,步华在一旁扶着。 “你还不去休息?”周颐问道。 柳未曦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回道:“我没事,你别管我,他的伤怎么样?” “放心,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就是他这些天太累了,让他睡着吧!”周颐说罢,又回头给冷阳盖上被子。 就在这时书云推门进来,看到柳未曦醒来,激动不已,扔下手中的药就跑过去给柳未曦送去一个大大的拥抱,兴奋说道:“我就说,姐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柳未曦拍了拍书云的后背,柔声笑道:“长命百岁不知道,我只知道眼下你再不放开,你就快没姐姐了。” 书云这才发觉是自己抱的太紧了,急忙放开柳未曦,只听得柳未曦立刻咳嗽起来。 书云连忙给其顺顺后背,步华又赶紧递上一杯水,看柳未曦喝下,才不咳嗽。 书云正打算让柳未曦继续上床歇息,然而却看到冷阳躺在床上,忙指着他问道:“他怎么了?” 第199章 你到底帮不帮 书云不问还好,一问周颐便怒了,“也不知道你干什么吃的,连人醒了都不知道,还是病人自己跑出来别人才知道。” 书云立刻回头惊讶的看向柳未曦,用眼神询问周颐说的对不对。 柳未曦轻轻点点头。 书云立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解释道:“哎呀,方才厨房里面声音太大,我压根没听到,对不起呀,姐姐。” 柳未曦忙轻拍书云的手,柔声道:“没关系的。” 紧接着她又指着冷阳问道:“那他怎么晕了?方才不是还跟九公主吵架了!” 听她口无遮拦的提起九公主,步华忙给她挤眼睛,可这姑娘压根没看到,周颐也迅速的看向柳未曦,见她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才放下心,而后又盯着柳未曦问道:“这就得问你姐姐了,毕竟方才只有他们二人在房中。” 书云又转向柳未曦,只见柳未曦看上去疲累不堪,忙斥责周颐,“问什么问,没看见我姐姐不舒服吗?再说了,我姐姐刚醒,怎么会有力气将他打晕,你是不是还想着陷害我姐姐?我可告诉你,你要敢对我姐姐怎样,小心老娘让你变太监。” 一听书云口无遮拦,柳未曦立刻一旁小声规劝:“你胡说什么,快扶我过去休息。” 书云便也不再说话,立刻将柳未曦扶到一旁得榻上躺下。 周颐想起那天的屈辱,恨不得立刻上前将书云油煎火烹,但考虑到两位病人,又不得不含恨咽下。 这时听柳未曦说道:“大哥政务繁忙,不如先去处理正事吧,我已经无事了,只需休养即可。” 步华见她确实好了很多,也惦记着朝中之事,便嘱咐她好生将养,要什么只管跟兰蕊珠说,说罢,便走出房门。 接着,柳未曦又向书云说道:“姐姐嘴里寡淡的厉害,想吃南大街同聚楼的碧玉梗,你去给我弄些来可好?” 书云一听姐姐想吃东西,高兴的不行,满口答应后跑的飞快。 二人都走后,就见周颐抱着胳膊,笑嘻嘻的盯着柳未曦,“说吧!有什么事要跟本公子说。” 柳未曦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可无奈方才跑出去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书云步华在她怕他们担心,不敢松懈,眼下二人走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竟然连拿起靠枕的力气都没有。 挣扎了半天,周颐终究是看不下去,走过去将她扶起又给她拿了个靠枕垫上。 “让你见笑了。”柳未曦不好意思说道。 “无事,按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长辈照顾晚辈也是理所当然的。”周颐笑道。 柳未曦惊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周颐解释道:“或许阿岐没跟你说过,他师傅是我师兄,所以他得唤我一声师叔,不过,你已经与他和离,这些便都不作数了,你就随意叫吧!” 听他提起云岐,柳未曦心仿佛被鞭子抽打了一下,疼的她快要窒息。 周颐看出柳未曦神思不宁,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得等待她平静下来。 许久只见柳未曦眼神躲闪,声音小的像蚊子般问道:“他们还好吗?” “你是想问云岐还是问你儿子?”周颐笑了笑,又继续答道:“若是云岐,他已经登基,下旨立公孙念为后,赵家也已平反,他也算得偿所愿,至于你那儿子,先前我见他聪明可爱,想收下当徒弟,不过他不答应,现在在我师兄那里。” 听到孩子安好,柳未曦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一丝喜悦。 紧接着她又欲言又止的望了望不远处躺着的冷阳。 周颐知道她有话要说,但又怕冷阳听到,便解释道:“你放心,我方才给她吃的药里加了安神药,他一时半会醒不来,你说什么他也听不到。” 柳未曦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在这里待着,只要我在一日,他便处处掣肘。” 心思被猜中,周颐老脸一红,想要替自己辩解几句,但柳未曦却抢先说道:“我不怪你,也不怪九公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站在你们的立场看,都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并没有错,他虽然看着冷,可最是重情谊,他珍视自己身边每一个人,若他为了我跟自己的亲人朋友决裂,定然会痛哭一辈子,若为了我放弃你们或者天下,那他也会郁郁寡欢,这么看怎么选择都会是错,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我选择离开。” 周颐没想到柳未曦会自己要求离开,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反问道:“你真的愿意离开?” 柳未曦点点头,说道:“与其大家一起痛苦,还不如我主动离开,这样过些日子他也会渐渐将我忘了。” 周颐冷笑:“你舍得?” “不舍得又怎样,只要我在这里,他永远会有所顾及,落人口实,而且,你看过我的脉,伤了根本,怕是再多的好药都补不回来,别说是受孕,只怕寿数也不过这几年而已,与其到时候他伤心欲绝,不如一开始就断了他的念想。”柳未曦说的很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周颐又问道:“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 柳未曦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有办法。” 周颐凝视着柳未曦,一双如深渊的眸子深不见底,突然他邪魅一笑,说道:“我的确有办法,不过我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就是杀了你。” 听到周颐这般说,柳未曦扑哧一笑,说道:“周公子真会开玩笑,你若真想杀我,在南安朝堂又何必救我,以你与他的关系,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与他的过去。” 周颐收回令人压迫的凝视,笑道:“我或许知道云岐与阿冷为何都对你念念不忘了,你虽然要学识没学识,要武功没武功,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通,跟那些名门淑女比起来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不过你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通透,也很聪明,不执着于任何人任何事,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如果阿冷不是皇帝,我定然祝愿你们白头偕老,可他是皇帝,不该有弱点,你说对吗?” 柳未曦被他逗乐,说道:“我这是第一次见夸人将别人贬得一无是处,怎么样,你到底帮不帮?” “帮,”周颐满口答应,“从今日起,我会在你的药里加上几味药,这药不会让你好起来,反而会让你病的越来越重,但也不会很快,最起码也得三五月,这样可以慢慢接受你的离开,太快我怕他又想不开做傻事,不过你也无需担心,这些药不会伤到你的身体,等三五个月后,我会给你一颗假死药,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你,事后我会让你服下解药,从此这世上便再无柳未曦。” 第200章 今日就给我吧 听了周颐的计划,柳未曦觉得不错,满意的点点头,又嘱咐道:“这件事你别跟他说。” “哼,傻子才跟他说。”周颐不耐烦道。 或许觉得自己语气不善,隔了一会,周颐又温言道:“书云那丫头也不让知晓?” 柳未曦怅然道:“还是别了,她的性子太藏不住事,她若是知道了,怕是死活不同意,她也长大了,该去寻她自己的人生了,总跟着我,不好。” 周颐冷笑道:“你可真是个狠心的女人,说放弃就放弃。” “随你怎么说吧!我真的是累了,与其在这里跟你们一天天的斗个你死我活,还不如离开,反正我也没有几年可活,到时候随便找一个地方死了,一了百了,没有任何人伤心,这不是更好?”柳未曦说的潇洒,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这人就没有不希望自己可以寿终正寝的,可自己就是没那个命。 周颐听她说的这般凄凉,心里也跟着一酸,她不过二十岁的年纪,竟然要承受这么多,但面上依旧打着哈哈问道:“你之后可有地方去?” 柳未曦想了想,又摇摇头,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不如你跟我走吧!”周颐随口说道。 柳未曦错愕的看着周颐,仿佛像是从未见过他。 周颐被盯的不自在,轻咳两声,略带歉意的说道:“你离开好歹算是帮了我大忙,我这人最不喜欢欠别人,不如你就先跟着我,再说,你醒来之后身体估计会很差,身边总得有人照顾吧!” “到时候再说吧!”柳未曦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十分疲惫,周颐急忙将她后背的靠枕拿掉,又撑着她让其躺下,很快就见她沉沉睡去。 周颐在一旁是叹了又叹,唏嘘不已,但他十分清楚,只要柳未曦一日不离开,冷阳做事情便会畏手畏脚,若真的有一天朝臣拿柳未曦的过去向他发难,那他到底该杀了大臣还是该杀了自己的皇后,新法推行正到了关键的时候,他绝对不能被任何事任何人掣肘,至于女人,他或许会痛苦一阵子,可长痛不如短痛,也就一两年,他便会将她忘却。 “这女人终究是祸害,我可不要爱上任何人。”周颐正在那自言自语,怎料书云推门进来,连忙住嘴。 只见她手里提着食盒,想必是柳未曦想吃的碧玉羹,周颐便嘴欠说道:“你太慢了,你姐姐都等的睡着了,不如你给我吃罢,等她醒来你再给她弄。” 一想到周颐小时候那样对自己,先前又诅咒姐姐死,书云心里的火就蹭蹭的往上冒,眼下又见他要吃姐姐的碧玉羹,顿时火冒三丈,“你想都别想,就算是姐姐不吃,我喂了狗都比给你强。” 周颐啧啧嘴,说道:“还跟小时候那般小气,就一碗碧玉羹而已,至于把本公子跟狗比吗?小心我告诉你爹,说你不尊长者,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书云见他摆起长辈的普,立刻撸起袖子就准备揍他,可没想到柳未曦只是浅眠,听得二人争吵便睁开眼睛,用力撑起半个身子,虚弱的喊道:“你们消停些罢,他还睡着。” 书云听到声音忙跑过去扶着柳未曦,只听柳未曦对她吩咐道:“书云,他想喝就让他喝,你顺便放点毒药,毒死他好了,何必跟他白费口舌,他是只老狐狸,你怎么能斗得过他。” 书云听后一脸得意的看向周颐,但周颐却立刻怒道:“我说丫头,好歹我刚才也帮了你,你这会便怂恿书云杀了我,这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你帮我归帮我,我念你的好,可你别欺负书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因说得着急,柳未曦说完便咳了起来。 书云急忙拍着后背安抚她,周颐也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生硬的说道:“赶紧喝罢,身体不好就少操些心,自己能活几年还不知道呢?” 书云见他又诅咒姐姐,心中忿忿不平,冷哼一声不情不愿的接过杯子让柳未曦喝了几口。 见柳未曦喝完水后好一点了,周颐便嘱咐书云:“他们二位就拜托你了,我还要去公主府一趟,要是让我回来看到阿冷缺胳膊断腿的,小心我杀了你。” 说罢,大袖一甩,潇洒而去,身后书云气得直跺脚。 柳未曦急忙安慰道:“好了,别生气了,你以后离他远些罢,你斗不过他的,他当着冷阳的面连九公主都敢算计,你这个没城府的,更是斗不过他。” 书云虽心有不甘,可到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暗自思忖,只道以后躲着他就好了。 折腾了半天,柳未曦真是累极了,也或许是安排好了后事,她心中再无任何牵挂,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就连冷阳醒来将她抱到床上她都毫无察觉。 等她睁开眼睛时,就见冷阳满脸堆笑的盯着自己看。 柳未曦温柔一笑,伸手摸上他那扎手的胡须,问道:“为何这般盯着我看?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是怎么都看不够的,你跟我进宫好不好,我想日日这般,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听到进宫,柳未曦的脸色变了变,别过脸不悦道:“我们昨日说好的,你忘了?” 冷阳掰过柳未曦的脸,在她脸颊上轻轻吻着,嘴里呢喃道:“我昨日可没答应你,是你记错了,你走不了,这一辈子只能待在我身边。” 他说着,手上也不安分起来,在柳未曦身上来回游走,很快柳未曦就被她弄得气喘吁吁,冷阳顺势解开她的衣裳,欺身上去将柳未曦压在身下,他想让她的身体记住他,这样她便不会再想着离开。 柳未曦推搡了几下,见推不动,只好放弃,只红着脸说道:“我身子还没好,你也有伤,要不今日作罢,改日可好?” “可我今日就想要你,我怕改日你偷偷跑了,给我好不好?”冷阳央求道。 终究是柳未曦心软,同时也想着他们相处的时光不过这几个月,放纵一次又何妨,这样一想,没了担忧,便全身心迎合起冷阳来,冷阳也知道她大病初愈,动作也不敢太大,只放纵一次便放过了她。 第201章 脸色大变 二人云雨之后,又温存了一番。 二人正腻歪着,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冷阳一面穿衣,一面朝门口走去。 一开门,就看到步华与周颐二人眉头紧锁的站在门口。 因着柳未曦身子疲累,仍旧在里间躺着,冷阳便没让二人进屋,只在门口问话,柳未曦只好屏息侧耳听三人谈话。 只听冷阳问道:“宫中出了何事?” 步华与周颐二人对视一眼,就见步华从怀中拿出一本奏折呈给冷阳。 冷阳接过,打开一看,龙颜大悦,但很快周颐就泼了一盆冷水,“你别高兴得太早,他后面还有要求。” 冷阳又接着往后面看,顿时气的将奏折摔在地上。 柳未曦在房中听到他生气,可也没听出是因为什么事,心里干着急,这时又听到冷阳怒骂道:“西戎宵小之徒,败军之将,还想让朕送一位公主去和亲,朕可不是先帝。” 冷阳一面说,一面气双手叉腰来回踱步,指着步华吩咐道:“你给步宇说,西戎再这般得寸进尺,朕明日就出兵灭了他。” 步华忙劝谏:“陛下,不可,眼下正值冬季,我军在北地本就粮草供应不足,若真的赶尽杀绝,万一西戎以全族之力抵抗,我军未必能赢,若败,那西戎必会长驱南下,劫掠粮草,若侥幸能胜,那我军也会元气大伤,陛下初登皇位,根基未稳,眼下只能是以求稳为先,至于西戎想要公主和亲,若陛下不愿嫁公主,可在王公大臣的子女中选一人封为公主,便可稳住西戎,待新法完全推行,陛下根基稳固,届时是战是和,全凭陛下意思。” 周颐一旁也附和道:“他说的怕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你别意气用事,一位公主换两军休战,这也不亏。” 冷阳眉头紧锁,他不是不知道步华说的是最好的办法,可眼下宫里的公主要么出嫁,要么夭折,他自己膝下也并无一儿半女,算来算去,就只能是小九出嫁,可她自幼与自己亲厚,他实在不舍得,便说道:“此事容朕想一想再定夺。” 步华与周颐都知道此事也非一时半会可以定下的,也不逼他。 周颐又转而问道:“你今日还不回宫吗?你要再不回去,路程都要急得火烧眉毛了。” 冷阳放心不下柳未曦,便朝里边张望,犹豫不决。 周颐继续劝道:“她如今也醒了,只需好生调养,你还是速速回宫罢,不然那些老臣又要上奏弹劾了。” 周颐说着,还偷偷用戳了戳步华的胳膊,步华会意,忙随声附和。 冷阳也知道自己该回宫了,心中叹息,只想着将柳未曦尽快接入宫中便算万事大吉,思忖片刻,冷阳对二人吩咐道:“朕回宫后,她就拜托你们了,随后朕会派侍卫来,除了你们与书云,别让她见任何人,她若有任何事,不分白夜,立刻差人来告诉朕。” 周颐道:“你放心,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冷阳又想起安阳郡主,便问了她如何。 周颐嬉笑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你那位姑母眼下正满世界忙着替他宝贝女儿找药,至于她那女儿,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我在药里加了点东西,每夜折磨她一会,她们二人对我是言听计从,我让她往东,她绝不敢往西,而且凭借本公子的美貌,还不得将郡主迷得晕头转向,唯命是从。” 步华听他臭美,直犯恶心,嫌弃道:“我这辈子怎么会认识你这样的人,真是上辈子倒了八辈子霉了。” 周颐立刻不高兴了,说道:“哼,能认识本公子是你祖上八辈子积德行善才有的善果,你倒还嫌弃上了。” “行了,”冷阳听他们拌嘴,实在心烦,怒斥道:“你们想吵去外面吵去,别打扰她休息。” 二人立刻噤声,相互嫌弃的背靠着。 冷阳无奈的摇摇头,推门进去。 他进去时,柳未曦还在躺着想他们几人的谈话,冷阳见她一脸严肃之色,笑问道:“你这又在琢磨什么,不会又想着怎么离开我罢?我可告诉你,你最好别再有这样的想法。” 柳未曦笑了笑,转移话题问道:“你真打算让九公主去和亲吗?” 冷阳摇头,发愁道:“我也没想好,我就剩下她一个妹妹,再说我压根不想与西戎和亲。” “那你打算怎么做?直接与西戎开战吗?”柳未曦疑惑道。 冷阳此刻心里还没想好,但见她这般操心,便将此事暂时抛诸脑后,宠溺笑道:“哎呀,你好好养病,别想这么多,等过一段时间便是你我大婚之日,到时候你得做个最漂亮的新娘。”说罢,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 一提到大婚,柳未曦心里便如刀割,怕他看出来,只得强忍着不快说道:“大婚可不可以推迟?” “你想反悔?”冷阳紧张问道。 柳未曦见他反应这般强烈,立刻安慰,并解释道:“我这身子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只怕是支撑不了大婚那日的仪程。” “这个无妨,我让礼部一切从简就好了,这些你不必担忧,我自会给你安排好一切,到时候你只管入宫当我的新娘就好。” 柳未曦不想扰了他的兴致,便一切都依着他,冷阳自是高兴的梳洗一番便回宫了。 冷阳前脚刚走,周颐后脚便端着药走了进来。 柳未曦知道,今日便是计划的开始,问也没问,便拿起碗一口气服下,但因喝得太猛,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周颐见她咳得厉害,急忙给她递了个手帕,又在后背给她顺气,责备道:“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柳未曦此刻只顾得上咳嗽,哪里还管得了他的斥责。 只是她捂着帕子咳了好久才停下,只觉口中一股血腥味,打开帕子一看,那鲜红的血在白色的帕子上甚是夺目。 周颐在一旁看到,顿时吓了一跳,按道理,她的病现在还不至于吐血,忙将她放到床上为其诊脉。 片刻后,诊脉毕,只见周颐脸色大变。 第202章 楚馆夜舞 “你……你们竟然……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若这样下去,只怕用不着我动手,你就一命呜呼了。”周颐气的破口大骂。 柳未曦躺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微红,“他想要,我……,”柳未曦有些不好意思。 周颐翻着白眼道:“那你就由着他胡来?” 柳未曦羞红着脸,忍气吞声的听着周颐的唠叨,可又为自己辩解道“反正我这身体也就这样了,一次两次也无所谓了。” 周颐恨铁不成钢,怒道:“你要是不想活,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你信不信?” 柳未曦见他郑重其事,知他是真的生气了,立刻噤声,只是委屈巴巴的望着周颐。 周颐无奈,她病着,自己也不能提起她将其揍一顿,何况男女之情人之常情,他自是明白,可……他就是生气,也不想理柳未曦,直接拿起药碗走出门去。 待出了门,他才反应过来,他为何要是生气,她把自己直接折腾死岂不更好,自己也好早点丢掉这个大麻烦。 想通之后,周颐心情大好,将药碗递给止戈,然后背着手,哼着小曲,溜达出了定国公府。 冷阳回宫,他也搞定了柳未曦这个大麻烦,正是好事成双,就该庆祝一下,思来想去,他就来到了楚馆。 他一向是这里的常客,门口一露面,那楚馆的妈妈便立刻凑了上来,将其推入馆中。 而周颐也很享受这种待遇,嬉笑道:“老规矩。” “好好好,知道周公子的规矩,我这就去请夜舞姑娘出来。”那妈妈捏着腰身,笑得是花枝招展,转身就往楼上走去。 周颐忙拉住她,说道:“你别去了,本公子自己去找她罢。” “好好好,那周公子就请自便罢,妈妈我还得招呼客人呢!”说罢,又扭着腰肢去门口招呼其他人。 周颐上了二楼,而后向右穿过廊中的男男女女,最后走到最里面的那间房门口,也没敲门,竟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很安静,香炉里正燃着桂香,他最喜欢这味道,安神静心,没有看到夜舞,他又往内室走去,只见一位面容绝美的女子正在对镜梳妆。 那女子在镜子中看到周颐,嫣然一笑,而后起身迎了上去,含羞问道:“周公子可是好久都没来我这里了,今日怎么舍得赏光?” 一面说,一面将桌上的点心端到贵妃榻旁的茶几上,因为周颐此刻正随意的躺在那张榻上。 只见他随手拿起一块白色的糕点,尝了一口,惊讶的问道:“你们这里换厨子了?” 夜舞扑哧一笑,打趣道:“公子的嘴是真叼,这里的客人可从来没发现,你一来倒是发现了,的确,前几日新来了一个厨子,据说是个南安人。” “做的还不错,”周颐边吃边夸赞道。 说罢,周颐又看了看桌上,便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不给我拿酒?” 夜舞立刻安抚道:“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说罢,转身在门口吩咐侍女下去拿酒。 回来时就看到周颐头枕在胳膊上,望着屋顶的灯出神,遂道:“公子有烦心事?” 周颐想了一遍,发现没有事让自己烦心,就摇了摇头。 夜舞一旁想了想,突然笑道:“莫非公子是有了心上人?” “怎么可能,本公子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别人休想赖上本公子。”周颐不屑一顾说道。 夜舞道:“那你为何心事重重?” 见她一直问,周颐遂好奇道:“你从何处看出来本公子有心事?” 夜舞道:“以前公子来必是要先听曲的,这次来,什么都不要,还点名要酒喝,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不是有心事是什么。” 周颐不服气,辩解道:“难道就不能是本公子今日不想听曲?或者是想先喝酒再听曲?” 夜舞摇摇头,说道:“公子怕不是忘了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在这里每日见那么多男人,他们心里有事没事,我一眼就看的明白,而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今日有心事,而且还跟女人有关。” 周颐仍旧不服气,问道:“那你为何一定就笃定是心上人?万一是仇人呢?” 听她这般狡辩,夜舞忍不住大笑,“我与公子认识至少也有七年了,公子的性子我是知道一点的,若是仇人,公子怕是一点烦恼也没有了。” 听了夜舞的一顿分析,周颐觉得她说的不对,可又挑不出什么毛病,索性就赌气歪在榻上不说话。 这时正好侍女敲门,夜舞将酒接了进来,笑道:“既然心情不好就喝点酒罢,喝醉了就不记得了。”说着拿起酒壶给周颐斟了一杯递到他跟前。 周颐无奈接过,一饮而尽。 夜舞看他喝的利落,又赶紧给他斟了一杯,周颐又是一饮而尽,夜舞又再斟酒,顷刻间,把酒杯已下肚,周颐也有了三分醉意。 其实,这楚馆里因为怕客人喝醉了闹事,所有的酒都是拿果子酿的,口感清爽,但又喝不醉,而周颐的醉,只是他借酒装醉而已。 夜舞在一旁劝他少喝些,但周颐却将酒壶夺过来,直接拿起便往嘴里灌。 “还说自己不是为了心上人,以前也没见你为哪个男子这般买醉。”夜舞独自呢喃,心里却有些难过,她等了他七年,可他从未说过要将自己带离这里,甚至这七年她连碰都不碰她,每次来都只是听曲喝酒,也不知道哪个女子竟有这般好福气,能得他青睐,思及此,夜舞也不管不顾,拿起另外一壶酒喝了起来。 周颐见她这般,带着几分醉意问道:“你这又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陪你喝酒而已。”夜舞不敢说实话,她是什么身份,她清楚的很,虽然她不清楚周颐的真实身份,可她知道,他不是自己可以痴心妄想的人,一旦戳破那层纸,他便再也不会到自己这里来了,倒不如眼下这般,他偶尔来一次,自己也能看到他。 第203章 出人命了 周颐呵呵笑道:“如果她像你这般听话就好了,我也不必花那么多的心思。” 夜舞心里酸涩,但还是笑着问道:“她不听话?” “哼,”周颐冷笑,“她看着挺听话,可实际上犟的像一头倔驴,让她往东,她偏要往西,自己的身体自己一点也不爱惜。” “她病了吗?”夜舞担忧问道。 “她……她快死了,”周颐突然哽咽道:“她快死了,可我却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最可笑的是,我还要亲手送她上路,你说,她是不是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夜舞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死了?什么亲手上路?什么做鬼?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纠缠。 这时又听周颐的声音响起,“以前只听他念叨她有多好多好,一直没见过,可那次一见到她,我便知道她是我一直想要的人,我知道阿冷喜欢她,所以我不能喜欢她,我只能装作很讨厌她的样子,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为什么老天就是不放过她,难道还嫌她受的苦不够多吗?为什么让她得到又失去?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说到最后,周颐竟失声痛哭起来。 夜舞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可她知道,这件事一定是他很难办到的事,她能做得便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静静的听他讲完。 周颐继续灌着自己酒,眼神空洞,似乎是在对夜舞说,也或许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我不能嫉妒,可我一见到他们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了我自己,你不知道,她说自己想离开的时候,我竟然还有些高兴,因为那个时候只有我能陪在她身边。” “那你不该高兴吗?怎么反而这般?”夜舞问道。 “因为她离开的原因是她要死了,她不想让阿冷看见她死,怕他难过。”周颐说完竟自嘲的笑了起来。 夜舞叹息,看来这又是一桩难断事,她爱慕他,他又爱慕她人,可那女子却不爱他,兜兜转转,也不知最后的结果,一瞬间,她仿佛释然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管你高低贵贱,终归都有不如意之事。 最后,周颐醉的东倒西歪的离开了楚馆,不过他并未回自己的府邸,而是借着醉酒,进了定国公府。 他经常来府中,门口的侍卫也没强加阻拦,只是很快将事情禀报给步华,步华一听他又喝醉了,忙跑出来,一面搀着他向书房走去,一面又命人煮醒酒汤,可周颐接着酒疯,满院乱窜,步华又拦不住,只好让他自己发疯,而自己则在后面跟着。 很快周颐便窜到柳未曦的院子门口,冷阳派来的侍卫已经守在门口,见二人过来倒是并未阻拦,只不过被书云给瞧见了。 她上前一看,就闻到周颐身上一股酒味,呛得她立刻捂住口鼻,嫌弃问步华:“他这是喝了多少酒,怎么这么臭,”说着又向旁边的侍卫招手,“你们还不把他丢出去,万一将姐姐吵醒了,陛下又该生气了。” 众侍卫一早就得了命令:出了书云、步华、周颐来探望,其余人一概不准进入,但是眼下书云又拿陛下来压他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正左右为难之际,就听周颐指着书云喝斥道:“你这小妮子,说谁臭呢?没大美小,按辈分,你还得唤本公子一句师叔,快,叫一句听听。” 周颐侧着耳朵正等着书云叫,没成想,书云抄起旁边的棍子就朝周颐胡乱的打起来,步华与众侍卫赶紧阻拦,可周颐只是假装躲闪,甚至故意让书云打到身上,疼的他直叫唤。 书云打的兴起,又加上昔日仇恨,手下不免重了几分,一个没留意就打在了周颐的额头上,鲜血瞬间滴落下来。 周颐一看有血,登时倒在地上,书云见伤了人,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步华也愣了一瞬间,但好歹经历的事情多,立刻唤书云上前查看伤口,又命一旁的侍卫将周颐抬到书房。 柳未曦在房中刚睡下,就听到院子里乱糟糟的,听到是书云的声音,便没当一回事,再后来院子里突然静悄悄的,又听到步华忙着让书云治伤,这才预感不妙,忙披了衣服开门察看。 就看到眼前这副场景。 书云惊慌失措的望向柳未曦,哭喊道:“姐姐,你快来看看,我是不是把人打死了?” 柳未曦见周颐脸上满是血,身上也是有血迹,怕真的出了事,冷阳怪罪书云,急忙命书云去拿药,一面又让步华将人抬到自己房里,步华迟疑道:“这样不好吧!不如我将他抬到书房诊治?” 柳未曦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急忙道:“你不见他头上一直出血,等你抬到书房他只怕真死了,先让他到我房里,处理好伤口再去也不迟。” 步华看着周颐的伤口,确实伤的挺重的,便没再说什么。 等众人将周颐抬到房中,柳未曦立刻央求道:“兄长,今夜的事别告诉陛下,好不好?” 见步华迟疑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柳未曦又警告一旁的两位侍卫,“陛下每日事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必告诉他了,知道吗?” 那两位侍卫对视一眼,有些犹豫,但随后柳未曦又劝道:“你们也知道,我就书云这么一个妹妹,若是陛下知道了这件事,要处罚她,那我定然也会伤心,陛下有多宠爱我,你们也知道,如果我伤心,陛下定然也会伤心,你们是陛下亲卫,理应为陛下分忧,对吗?” 一位侍卫一听有道理,忙点头,一旁的见了,也立即附和。 柳未曦又道:“若是陛下问起周公子的伤,你们就说是他自己喝醉酒不小心撞的,明白吗?” 两位侍卫思忖一番,最终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只是床上躺着的周颐却不乐意了,暗道:这女人也太狠了吧,为了维护自己妹妹,竟然颠倒黑白。 步华在一旁也啧啧嘴,有些心疼的看向周颐。 柳未曦刚吩咐完,就见书云急急忙忙的拿着药箱跑了进来。 第204章 事出反常 柳未曦吃力的接过药箱,立刻过去处理伤口。 她先仔细的查了查伤口,见也不深,顿时松了口气,暗道:就是说,书云虽然顽皮些,可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断不会将人打死。 迅速处理好额头上的伤口,柳未曦又细细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发现只是一些皮肉之伤,心里顿时纳罕起来:既然伤的不重,为何还会昏迷?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书云紧张问道:“姐姐,已经这么久了,他还不醒,不会真死了吧?。” 说完,她又见柳未曦神情凝重,立刻语无伦次道:“完了完了,爹要是知道我把小师叔打死了,他还不得打死我,怎么办?怎么办?” 书云这般,将一旁的步华也弄得紧张起来,以为周颐伤的很重,现下,他已经在想着明日怎么跟冷阳交代。 柳未曦正在沉思,完全没听到书云说话,突然回过头,只见她在那里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忙劝道:“你别急,他伤的不重,估计是喝醉酒睡着了,死不了。” 一听周颐没事,书云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忿忿道:“我就知道,这个老狐狸不会这么轻易死。” 说完就让两位侍卫将周颐扔到一旁的小厨房去。 柳未曦忙道:“好了,他伤着,你就别折腾他了,要是病了,陛下真的该生气了。” 书云没好气的冷哼道:“那就让他躺姐姐这里?” 步华怕将周颐放在这里,书云一个不解气,真把他给杀了,虽然这个人有时候有点贱,可到底是多年好友,真的死了,他也不忍心,忙向柳未曦说“不如将周颐送到我书房”。 可柳未曦怕府里人多口杂,一不小心给说了出去,便借口道:“罢了,今日就让他睡在这里吧,万一路上再有个好歹,陛下知道了又该怪我了。” “那你怎么办?”步华追问。 柳未曦道:“夜里我跟书云睡。” 步华道:“也好,那有事你及时让人告知我。” 柳未曦点头答应。 步华与两位侍卫离开后,柳未曦看着书云也困了,忙让她回去先睡觉。 可书云不放心,指着周颐道:“那他怎么办?” 柳未曦知道书云与止戈这几日每日照顾她也累的够呛,自己今日觉得好一点了,便说道:“你与止戈先睡罢,过一会我再叫你们,他这里也离不开人。” 书云想了想,便道可以,走的时候又打着哈欠再三嘱咐,让柳未曦一定得叫她。 柳未曦忙答应,推她回去睡觉。 送走所有人,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柳未曦感觉有些疲惫,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周颐,幽幽开口道:“行了,他们都走了,你也别装睡了,说说,你今日非要来我这里做什么。” 这时就见周颐一手扶着额头,呻吟道:“你那妹妹下手可真狠,险些令本公子这完美无瑕的绝世面容毁于一旦。”说着,他便坐起来,笑着看向柳未曦。 方才忙了一阵,柳未曦眼下只觉累的不行,便懒懒说道:“你来干什么?我可是按照你的意思将药都喝了。” 周颐心里一怔,但立刻嬉皮笑脸道:“我来当然是监督你喝药的。” “哼,”柳未曦冷笑,“你监督我喝药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来,何必让自己这般狼狈。” “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周颐也不示弱,直接怼她。 柳未曦不想与他计较,不耐烦道:“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便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不过周颐可没这般听话,赖在床上不走,就在柳未曦快要发怒的时候,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给柳未曦。 “给我的?”柳未曦显然不相信他会有这般好心。 周颐挑着眉毛,点点头。 柳未曦迟疑的将东西接住,在手心打开,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躺着四个颜色各异的糕点,她吃惊的看向周颐,不敢相信他竟然能送东西给她。 周颐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板着脸,满不在乎的解释道:“我在楚馆拿的,是个南安厨子做的,想着你应该喜欢,就给你捎了几块,你要不想吃,可以扔掉。” 说罢,他见柳未曦仍旧一脸吃惊的表情,以为她不想吃,便夺过糕点,心烦道:“不想吃就算了,当我喂了狗。” 柳未曦满脸戒备的盯着周颐,略微迟疑后问道:“你——今日甚是奇怪。” “哪里怪?我哪日不是这样。”眼见自己快要暴露,周颐极力掩饰。 柳未曦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不是一个随便关心别人的人。” “我在你口中就这般卑劣不堪?”周颐言语间满是戏谑,又带着一丝不满。 柳未曦笑道:“也不是,若你真卑劣,那也不会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只是……,”柳未曦突然停顿,眼里似是无限悲戚,但很快又莞尔一笑说道:“只是我对你而言不过可有可无,你犯不着这般废心思。” 柳未曦的神色变化一个不落的被周颐尽收眼底,他心里有些苦涩,但却不敢表露,阿冷喜欢的东西他不会与他争,思及此,他心神一转,便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你别多想,我只不过是去了一趟楚馆,看到着糕点,顺手给你带回来,阿冷那么喜欢你,我不得对你好点,何况你自请离开,没让我与阿冷争锋相对,我倒是要感谢你,眼下你已是将死之人,我又何必与你计较这许多。” “你这样说,倒是正常了,”柳未曦笑着将糕点拿回,咬了一口,只觉味道似乎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何处吃过,便赞叹道:“这味道还不错,改天让我见见这个厨子,也好问问他是哪里人。” 周颐见她喜欢吃,微笑着一口答应。 这时,柳未曦见他仍旧端坐在床上,半分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你不走?” “我为何要走?”周颐反问。 柳未曦扶着额头无力的说道:“周公子,你就别闹了,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要让书云将你打伤,但眼下你就是一点轻伤,完全不影响行动,现在我是真的很累,你就行行好,让我睡会罢。” 听到柳未曦央求,周颐爽快的答应,立刻起身往门口走去,但没走两步他却驻足停下。 第205章 静妃求见 柳未曦正纳罕他为何停下,但话还未出口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周颐似乎是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及时伸手将她接住,而后横抱起柳未曦便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又将被子给她盖的严严实实,生怕她着凉。 原来他早就在糕点里放了可以令人昏睡的药粉。 一切事情都做完后,他便蹲在床边细细的看她。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她,比起夜舞她的确不算美,不过他也并非看重她的样貌,她身上那份坚韧与豁达是寻常女子比不上的,风雨半生,但依然赤子之心,这样的心性他喜欢,也欣赏,世人只道他纨绔浪荡,但却不知,他不过是知道世间万物如过眼云烟,何不顺从自己本心,任性而为,不爱便不爱,爱便是爱。 他对冷阳,对步华,对九公主皆是是如此,他不会因为阿冷是宫婢之子而看轻,也不会因为他荣登大位而高看他,同样九公主再怎么喜欢他,他不喜欢,也无人可以逼迫,至于柳未曦,既然得不到,那便祝福好了,只可惜她与阿冷终究是有缘无份。 阿冷肩负着北齐的命运,他的一举一动皆关乎天下,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女子乱了心志,从他登上帝位开始,这寻常百姓的情爱便与他无关了,他也明白,所以他竭尽所能想要将心爱的女子留在身边,然而若这位女子她本就是侯门淑女,过去清白无污点,那一切便可水到渠成,可他偏偏喜欢这样一位身世复杂又身份特殊的女人。 周颐想着,眼里便生出无限愁思,只听他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了,比起你与阿冷的情谊,这天下万民要重要得多,这辈子就算我欠你的,若有下辈子,我再还你吧。” 说完,周颐冲着床上的柳未曦温柔的笑了笑,眼里亮晶晶的,仿佛装着漫天的星辰,又像含着一汪春水,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情,只是这温柔只此一瞬,很快便又换上他平日里的潇洒,起身整理了衣物,开门离开。 院中的侍卫见他出来,都有些惊讶,正欲问时,只听周颐吩咐道:“四小姐起来,你们只管告诉她,我有事得先行离开。” 侍卫知道他与陛下关系非比寻常,也不敢多问,只行礼答应。 话说自那日九公主与冷阳吵了一架后,正如她自己所说,将自己整日关在宫里,不出来,也不见任何人。 这日,九公主正在看书,听见脚步声,抬头就看到杏儿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笑问:“你这是怎么了?往日你可是最稳重的。” 杏儿见自家公主这般悠闲从容,急得顾不得喘气,忙道:“不好了,公主,前朝传来消息,说西戎想娶一位公主。” “娶就娶呗,左右又不是你去,你着什么急。”九公主打趣道。 “我的好殿下,”见九公主满不在乎的样子,杏儿拍着大腿着急道:“你好好想想,这宫里还有几位公主?” 九公主听罢,才认真想了想,半晌,她自己也愣住了,拿着书的手悬在半空,最后还是杏儿将书接过来。 杏儿在旁小声提醒道:“殿下,不如您赶紧去求求陛下,别让您嫁那么远的地方,好不好?” 这时九公主看了杏儿一眼,突然大笑,连带着整个身子都东倒西歪的,这让杏儿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她家公主是过于难过,有些失心疯。 “公主……”杏儿拧着眉毛,跺着脚,急得手舞足蹈。 九公主见她是真急了,忙止住笑,说道:“你是想让本宫去求皇兄?” 杏儿立刻点头答是。 可九公主却冷笑道:“这件事求皇兄是没用的。” 杏儿不解。 九公主解释道:“皇兄的性子本宫最清楚不过了,若真的想将本宫嫁去西戎和亲,他是不会理会我愿不愿意的,若他原本就没打算将本宫送去和亲,那我们还忧虑什么,既然求不求,结果都一样,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 “可是你不甘心,对不对?”九公主打断杏儿,接过话头。 杏儿点头,又撇撇嘴,似乎心里很是忿忿不平。 “不甘心也没用,”九公主目光盯着远方,淡然说道,“皇家的女儿自幼锦衣玉食,受臣民供养,既然受别人恩惠,自然也得有价值,而儿女姻亲便是公主唯一的作用,运气好的嫁给朝中大臣,成为皇帝拉拢朝臣的工具,运气不好的被送去和亲,成为维系两国的手段,这便是身为公主的责任,你看本宫的哪个姐姐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和亲这件事就被本宫遇上了。” “可是也没见您从小锦衣玉食啊!”杏儿一旁小声嘟囔,她自幼跟着公主,公主小时候也是苦过来的。 杏儿声音很小,但九公主还是听到了,说道:“本宫虽自幼受人欺负,可到底有皇兄庇护,吃穿用度也不缺,比起那些自幼流离失所的孩子已经好很多了,你看看她步惜柳,是步家的女儿不错,可自幼流落在外,养母早逝,养父不爱,孤苦伶仃,眼下虽然回到步家,可步家的人未必在意这个女儿,老国公夫妇不是至今未归吗?所以说做人得知足,本宫已经受了平常之人所没有的荣华富贵,日后如何,自有造化。” 杏儿听着九公主的话,感觉像极了一个人,但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就没说出来,只是看着她一副清净淡泊的模样,大有离尘索居的意味,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杏儿不知道的是,比起她的心急如焚,冷阳也没好多少。 御书房内,冷阳绷着脸,在桌案前来回踱步,福延在一旁想劝,但却欲言又止,因为他也不知如何劝起。 这时,忽然听到太监禀报:“回陛下,静妃娘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冷阳疑惑自问,但也让太监宣静妃进殿。 静妃最善察言观色,行礼过后,便发现冷阳面色不好,但又恐事关国政,她不能多问,遂柔声笑道:“今日大寒,按照臣妾家乡的习俗定是要吃一些扁食的,便亲手做了一些,想着让陛下也尝尝。” 说着从南烟手中接过食盒,亲自给冷阳张罗起来。 只见她从食盒中拿出一个刻有青色缠枝纹的碗,稳稳的放在桌上后,打开盖子,那一瞬间,香气四溢,冷阳立刻感觉有些饿了,他定睛一看,只见碗里盛着十来个扁食,红的、黄的、绿的……凡是能想到的颜色几乎都有,不由得有些惊讶。 第206章 一计解忧 冷阳好奇问道:“朕以往只吃过白色的,竟不想它还能做成这么多花样。” “陛下何不尝尝,”说着,静妃恭敬递过一双筷子。 冷阳接过,夹起其中一个黄色的问道:“这是拿什么做的?” 静妃道:“回陛下,是将小米磨成粉,然后和在面里,出来便是这个样子。” 冷阳听后,试着咬了一口,便觉一股米香在口中蔓延,而里面似乎是鱼肉馅的,吃着也是美味无比,方才的阴霾也瞬间一扫而光。 心情一好,胃口似乎也好了很多,他一边吃,一边听静妃在一旁讲每个扁食的做法,不知不觉间,就将碗中扁食吃完,福延看着十分开心,因为自冷阳从宫外回来,他就看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送来的御膳也只是随便吃几口,他看着干着急,多次劝也没用,这下好了,有静妃照顾他总算能安心了。 冷阳龙心大悦,赞叹道:“朕以往只知道静妃琴弹得好,不曾想这厨艺也是一等一的好。” 静妃忙谦虚道:“陛下谬赞了,臣妾这手艺比宫中御膳房可差远了,只是这扁食是臣妾最爱,以往在家中便做的多些,熟能生巧,自然也就好吃了。” 眼见冷阳吃完又要开始看奏折,福延忙命人将碗筷收起,又趁机建议道:“陛下刚用膳,不如去园子里转转,消消食。”说完又忙向静妃递眼色。 静妃本就是个极聪慧的人,一点就通,急忙附和着在一旁劝谏:“陛下上次不是说想要看梅花?可巧了,今日臣妾路过御花园,见所有的梅花都开了,十分壮观,不如臣妾陪陛下前往观看,可好?”静妃带着三分恭敬,又带着三分柔情,冷阳也无法拒绝,况且,他觉得自己也该出去透口气了。 见冷阳点头同意,福延急忙拿来大氅递给静妃,静妃会意,将大氅为冷阳披上,冷阳也未拒绝。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赏景,很快便到了梅园,冷阳放眼一望,果真是都开花了。 那一朵朵梅花在寒风中傲然盛开,仿佛一位坚韧不拔的卫士,不惧寒冬,不惧风雪,冷阳一边往里走,一边欣赏这如画般的人间美卷,只觉心情豁然开朗,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福延侧目偷看了一眼,心中更是乐开了花,静妃在一旁察言观色,亦是十分喜悦。 望着美景,冷阳突然又想起柳未曦来,怕她在府中养病寂寞,忙吩咐福延:“你一会派人折几支梅花给念念送去,她应该也很喜欢。” 福延一面答应,一面立刻吩咐人去办。 听到冷阳提到步惜柳,静妃心里有些难过,不过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也没想着跟她争风吃醋,便笑着问道:“陛下,臣妾听闻步小姐前几日病了,如今可好些?” 冷阳笑道:“好多了,不过需要静养。” 静妃道:“那便好。” 关于柳未曦,二人并没有多少可以说的,寥寥几句即可,静妃从来不是多嘴的人。 二人继续往里走,隔了一会冷阳又说道:“静妃可知西戎想求娶一位公主,你对这件事如何看?” 静妃忙欠身回道:“陛下,此乃朝政,臣妾不敢妄加议论。” 冷阳一手扶起静妃,笑着宽慰道:“你不必担心,这是国事,也是家事,你素来稳重,朕想听听你的看法,不管说的如何,朕都不会怪罪。” 听到冷阳的承诺,静妃迟疑片刻说道:“既然陛下让臣妾说,那臣妾便直言不讳了。西戎想娶公主,陛下膝下如今并无公主可嫁,至于先帝留下的公主就只有九公主一人未出嫁,若真的要嫁公主,只能是九公主了,但臣妾猜想,陛下定然舍不得妹妹,所以陛下是不会将九公主嫁去西戎。” 静妃言罢,抬头看冷阳的反应,恰好此时冷阳也在怔怔的看她,顿时,四目相对,静妃羞红了脸,赶紧低下头。 冷阳笑了笑,对其是十分欣赏,“你倒是聪明。” 听到这句话,静妃立刻变了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道:“陛下恕罪,臣妾方才不是有意的。” 冷阳知道她是怕他,心中一叹,想起他的念念在他跟前从未怕过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这后宫的嫔妃对他却是又怕又敬,冷阳没有责怪静妃,只是弯腰扶起她,并笑道:“朕说了,不管你说什么,都恕你无罪,你不必害怕。” 静妃连忙道谢。 经此一事,冷阳兴致全无,只是与静妃安静同行,一面又想着怎么对付西戎。 静妃也不多话,只陪在一旁。 只是在即将逛完梅园时,却听静妃说道:“陛下,臣妾倒有一计或可解决陛下的烦恼。” 冷阳笑问:“哦,不妨说来听听。” 静妃道:“陛下不想嫁九公主,却也不想与西戎为敌,那何不反其道而行,让西戎送一位公主过来,这样即可让西戎放心,又可休兵,用姻亲稳固两国和平。“ 听完静妃的建议,冷阳顿时哈哈大笑,静妃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欲认错,却不料冷阳却拉起她的手激动说道:“这满朝文武都想不出来的对策,倒让爱妃给想出来了,爱妃今日可是解了朕的一桩大麻烦。” 爱妃! 这时静妃第一次听冷阳这般唤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飘飘然,然而此时冷阳已经走远,边走还不忘大喊:“福延,你先送静妃回宫,朕先回御书房。” 福延忙应下。 这边静妃还在恍惚,就听福延笑道:“奴才在此恭喜娘娘了。” “恭喜?本宫何喜之有?”静妃回过神,疑惑道。 福延忙解释:“陛下这几日正为西戎求娶公主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满朝文武都想不出来对策,如今看陛下高兴的模样,怕是娘娘的话提醒了他,想必晚些时候对娘娘的恩赏就会下来,您还是快些回宫准备吧!” “恩赏?”静妃自言自语,但脚下还是跟着福延往寝宫方向走去,她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这恩赏到底会是什么? 第207章 意外 小太监送来梅花时,柳未曦正好服下周颐送来的药。 柳未曦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嘴角轻轻翘起,赞叹道:“这梅花开的真好,好香呀!”但很快她便感叹:“只是这般好物,放在我这里怕是要糟蹋了。” 随后她让止戈将花插到花瓶中,又让她给小太监拿了一些碎银,问冷阳今日怎么这般有兴致去折红梅。 小太监便将冷阳与静妃同行赏梅一事全盘托出。 一旁的周颐听了没说话,倒是柳未曦笑道:“想来静妃娘娘是个极好的人。” 小太监以前受过静妃恩惠,一直感念她的好,见柳未曦赞扬静妃,立刻来了兴致,“小姐说的是,静妃娘娘对奴才们都是极体恤的。” 周颐气的在一旁白了小太监一眼,只是小太监压根没看到。 柳未曦依旧笑笑,不怒不急,“那你回宫若是见到静妃娘娘替我问声好吧。” 小太监高兴答应。 等他转身走时,又被柳未曦叫了回来,吩咐道:“你回去转告陛下,日后别折了花木送来,这红梅寒风生长已是不易,离开本枝,怕很难存活了。” 小太监应了,然后推出门外。 只是他一走,周颐便在一旁冷嘲热讽起来:“看来阿冷也不是非你不可,你看,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柳未曦没说什么,只是转而问道:“静妃如何?” “怎么,你吃醋了?”周颐凑到柳未曦跟前挤眉弄眼的戏谑她,但很快拿起她旁边的糕点,边吃边说:“静妃原是陇右书香世家苏门之女,她的先祖中出过五位宰相,到了她这一辈,虽说已经有些没落,但人们提起苏家倒还是敬重的,她还有个弟弟,是苏家另类,自幼喜欢舞刀弄枪,后来便从了军,不过你也别难过,在阿冷心里你还是最重要的,毕竟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是带着目的进宫的,静妃当初也不过是为了家族入的宫,所以阿冷再怎么欣赏她,也不会爱上她。” 欣赏! 他原也是有欣赏的女子。 柳未曦一瞬间便想到了公孙念,云岐当初也是欣赏她的才华,这才留在她那里,她赌气离开,便有了后来的事。 虽然过去很久,但一想到那件事,柳未曦还是害怕的浑身发抖,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些人扑过来的眼神,虽然这件事只有自己跟他知道,并未对她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可她忘不了,时不时便梦魇侵扰。 她不由得将身上的被子裹紧了些,只是她还是冷,那是深入骨髓的冷。 一开始周颐还以为她是不想听他的话装的,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忙问她怎么了? “你去把门窗关上,我突然感觉好冷,”柳未曦声音颤抖,冷的不住的哆嗦。 周颐忙将门窗关紧,回来时又将火盆移到床边,关切问道:“你好点了吗?” 可柳未曦依然觉得冷,整个人仿佛置身千年寒潭,冻得她只想睡觉。 “周颐,我真的好冷,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柳未曦感觉冷的她连嘴都张不开,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周颐也顾不得男女大防,迅速将坐到柳未曦身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又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拿出一颗给她服下,可柳未曦冷的牙关紧锁,根本吃不下,周颐没有丝毫犹豫,将药含到自己嘴里嚼碎,而后覆上柳未曦有些发紫的唇,一点一点将药喂了下去,直到感觉她嘴唇变温他才停下。 柳未曦此时也幽幽醒来,她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顷刻间羞的满面通红,作势欲将周颐推开,可她刚才寒战,有些脱力,不仅没将周颐推开,反而刚才的动作让周颐坐不稳,顺势压在她身上。 二人显然都惊住了,谁也没动,就这样保持了片刻,柳未曦羞着脸娇嗔道:“你还不起来。” 周颐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着急忙慌的起来,可谁知他起的太急,腰间的铁环将柳未曦的腰带挂住,柳未曦这几日一直在室内养病,衣服本就穿的少,而且也穿的松散,被铁环一勾,腰带立时松开,直接露出里面的肚兜,周颐虽然爱混迹风月场所,可从来不碰女子,眼下看到柳未曦的胴体,心里慌乱,脚下一滑,又栽到柳未曦身上,柳未曦没防备,娇喘一声。 就是这一声娇喘,让周颐心神飘荡,身体立刻有了反应,柳未曦不是人事不经的女子,她感觉到周颐身体的变化,双颊更是娇翠欲滴,那里也有了些许反应,她是又气又急又羞又恨,连忙将周颐往外推。 周颐欺身上去的那一刻,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将眼前的女子占为己有,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心魔,他急忙撑起身子,将铁环上的衣带解下,而后迅速起身,背着柳未曦急急忙忙将自己衣物整理好,柳未曦也趁着这功夫将身体隐藏在被子下。 周颐整理好衣物后,本想回头看看柳未曦如何了,但想到她衣衫不整,又急忙转了回去,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过来”后以飞一般的速度逃出房间。 不过他一出门就见书云与止戈迎面走来,但他眼神躲避不敢直视,书云见状,立刻好奇问道:“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周颐只管走,看也不看书云一眼,直接从她身旁走过。 书云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拍着脑门,大叫一声“不好”,连忙飞奔进房间。 她一进去便跑到柳未曦床边,将她从上到下,从左至右看了一遍,见柳未曦一根毫毛都没少,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喘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又打算谋杀姐姐。” “谋杀?”柳未曦惊讶道,“谁要谋杀我?你莫不是这些天太忙了,昏了头了?”说罢,柳未曦还伸手摸了摸书云额头的温度。 但很快就被书云甩开,“姐姐,我才没昏,我是看到方才周颐急匆匆的出去,神情有些不对劲,我还以为他对你做了什么。 听书云提到周颐,柳未曦的脸再次红了起来,怕书云发现,忙找借口糊弄过去,书云本就不在意这些细节,自然也没再提。 第208章 赏赐静妃 话说冷阳兴致冲冲的跑进御书房,立刻就招来了步华及文武大臣商议此事,待事情敲定了大概后,冷阳一看已是天色将暗,就命众人回去后拟定一个方案,明日早朝宣布。 诸位大臣不敢懈怠,忙起身应诺退出。 此刻,冷阳才发觉自己有些饿了,想起今日吃过的扁食,愈发觉得饥肠辘辘,突又想起静妃今日立了大功,自己该是奖赏一番,但思来想去也不知该赏什么,便命福延去自己的私库中看看有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好赏给静妃。 片刻后,福延依照份例选了两柄玉如意、几枚精致发钗及锦缎云帛数匹带人捧了上来。 冷阳一瞧,觉得这些东西太过于俗套,倒是玷污了静妃的高洁,正烦恼时,他突然想起周颐曾送给自己的前朝古琴---无泪,忙命福延取来。 冷阳不懂琴,周颐当时是想让自己学琴来着,可学来学去,弹得总是四不像,周颐说他不是这块料,便放弃了,故而这把琴就被他遗忘在角落,静妃通晓音律,这把琴给她也算物有所值。 想毕,就命福延将琴包好,自己则亲自给她送去。 静妃眼下住在钦安殿,离自己所居的昭阳宫不过半炷香的距离,是以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钦安殿。 福延早已命人提前去通知静妃等候封赏,是以静妃早早的就开始梳洗打扮并焚香沐浴以待君王。 随着一声“陛下驾到”,钦安宫所有人忙出门跪地行礼迎接,宫女太监个个脸上都带着喜色,静妃也不例外。 冷阳看向静妃,见她今日穿着一身青绿色荷花纹衣裙,头上只简单几支玉钗,含羞带笑,低眉垂目,愈发柔美。 冷阳见她穿着有些单薄,忙命其起身。 静妃谢过,二人转身进入房中。 这时立刻有人奉上晚膳,冷阳是真的有些饿,就命静妃与自己一同用膳。 只是冷阳看了看,桌上并无扁食,心中不由得落寞,遂问道:“这次怎么没有扁食?” 静妃忙解释:“回陛下,那扁食不易消化,晚膳若吃多了,恐卧睡不安,所以臣妾只准备了一些清单好消化的,陛下若想吃,明日臣妾再做些给您送过去。” 冷阳听后,感觉有道理,便没再念叨。 二人吃罢饭,冷阳便让人将无泪呈给静妃。 静妃是个懂琴之人,只看一眼,便知那琴十分名贵,又听冷阳说是此琴名唤无泪,更是欣喜异常,一面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琴弦,一面兴奋说道:“臣妾以前就听过,前朝固宁公主有一把无泪古琴,奉若珍宝,从不肯轻易拿出来示人,后来因战乱流落民间,至此便了无音讯,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得来?” 冷阳道:“说来你也听过那人,就是周颐。” 静妃的确曾听过,陛下有一好友,名周颐,只是此人身份似乎很特殊,朝堂内外似乎无人知晓他的真实来历,但她听闻此人文武双全,但也是个浪荡公子。 思忖片刻,静妃倏尔一笑,冷阳问她为何发笑? 静妃笑道:“昔日曾听闻这位周公子风度翩翩,喜欢混迹于青楼楚馆,只当他是个浪荡公子,今日见此琴,可见传言误人。” “其实谣言也不错,他果真是个浪荡之人,”冷阳笑着说着周颐的坏话。 静妃摇头,认真道:“若这无泪真属于周公子,可见他也是个爱琴之人,但他却也可以将这般珍贵之物送出,可见他不执着于身外之物,定当是品行高洁之人,只怕他流连风月也不过是个幌子。” 冷阳听她一顿分析,不由得佩服不已,但从一把古琴,便可看出品性,看来她让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遂笑道:“你说的不错,他与朕相交多年,本性超脱,但也不做作,只是……” 静妃见冷阳欲言又止,忙问何事。 冷阳叹息道:“只是,朕近日十分头疼他的婚事,他已是而立之年,身边不能没有人照顾,小九倒是喜欢他,可他东躲西藏就是不愿意娶小九,朕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也是跟朕嘻嘻哈哈,没个正形。” 静妃笑道:“他那样的人定然不会娶九公主的。” 冷阳忙问为何? 静妃解释道:“臣妾猜想这周公子怕是觉得身为驸马有太多拘束,哪里会像如今日这般潇洒自在,所以,九公主怕是要失望了。” “可不!”冷阳无奈说道,“前几日小九被他拒绝,这不躲在宫里谁也不见。” 静妃笑道:“陛下也无须忧虑,九公主聪慧懂事,时间久了,自然会想明白其中的道理,至于周公子,陛下就更不用担心,遇见喜欢的女子,他自然就想着成亲了。” 冷阳听罢,也只能点点头。 冷阳又道:“今日朕心情好,不如爱妃就用无泪弹奏一曲如何?” 静妃自是欣然答应。 很快,屋中便响起天籁般的琴音,让人如痴如醉,就连冷阳这种不懂琴的人也觉得宛如仙乐。 福延见冷阳沉醉,就悄悄令众人退到门卫守候。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渐落,灯火稀疏,青纱帐里情意绵绵,静妃已是半年不曾侍寝,如今这般竟有些羞涩,脸红扑扑的,仿佛上了一层绯红的胭脂,红唇娇嫩,肌肤光滑,如无暇美玉,冷阳看的有些痴,他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子的确要比念念优秀的多,秀外慧中,知进退,守规矩,若她为皇后,定然会替他平衡后宫各种势力,可他许诺过念念,要让她成为皇后,他不能食言,但许诺她一世安稳他还是可以做到的,思及此,冷阳也不再多想,抚过静妃乌黑的秀发,欺身上去,或许是情之所至,二人酣畅淋漓,翻云覆雨,直至鸡鸣。 次日,冷阳醒来时,静妃依旧在酣睡,福延此时已在外间恭候多时,见冷阳出来,急忙将手中捧着的避子汤呈上。 但冷阳迟疑片刻,摆摆手,说道:“以后静妃这里不必送了。” 福延会意,忙将避子汤处理掉。 上朝路上,冷阳想起昨夜的疯狂,又想起柳未曦还在病中,若是知道了他宠幸静妃,怕是又要多心,遂吩咐福延:“朕去静妃宫里的事别传到念念耳中。” 福延领命,应诺。 但对于这件事,他并不后悔,因为他是君王,臣子有罪要罚,有功要赏,静妃的计策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这是功,他要赏,而对于后妃而言,最好的赏赐便是临幸,即便日后她知道了,他也能说的过去。 但冷阳没料到的是,柳未曦已经知道了。 第209章 比不上 因昨日周颐与柳未曦之间的肌肤之亲,虽是意外,可今日见面,二人不免尴尬。 周颐让柳未曦服下药后,二人之间便尴尬的没有一句话,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淡漠与疏离。 过了一会,还是周颐吞吞吐吐开口:“昨日之事,你……” “你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一提到昨日之事,柳未曦瞬间羞的满脸通红,立刻抢着回答。 周颐仿佛被噎住,他心里其实是期待她放在心上的,如今听她这般说,一时间颇有些生气,便赌气道:“昨夜阿冷去了静妃宫里,天亮才走的。” 不过这句话一说出来,他便后悔了,一来他念及柳未曦在病中,受不得刺激,二来,柳未曦已经答应自己离开阿冷,自己犯不着拿这些事气她。 周颐迅速观察了柳未曦的反应,见她一脸平静,倒是没有生气,顿时松了口气。 但他不知道的是,柳未曦方才一听到这件事,她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窒息,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藏在袖中的手也抖动的厉害,只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倒是没让周颐看出破绽。 只听柳未曦淡淡道:“我已经答应你离开,你犯不着拿这件事膈应我,我已经喝了药,你走吧,我要睡了。”说罢,侧身朝里躺到床上,将自己全身裹进被子里。 周颐也十分气恼,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望着柳未曦的后背,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安慰的话,可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垂头丧气的磨蹭的往门口走去。 周颐是习武之人,脚步很轻,隔了很久,柳未曦以为他已经出去了,便不再忍耐,剧烈的咳嗽起来,周颐听到咳嗽声,急忙折返,问如何了? 只是柳未曦咳的厉害,仿佛要将肺咳出来,根本顾不得回他的话。 听着她咳嗽得有些吓人,也不理他,周颐只得自己动手,将柳未曦掰过来,这时他就发现,她手里拿的手帕上全是咳出来的血。 周颐大惊,一面拿出药丸给她服下,一面又着急责备道:“你这又是何必?他本就是皇帝,你跟他回来时就该知道他不会只爱你一个,眼下对你的爱,不过是这些年得不到你的执念,你又何必当真。” 柳未曦服下药,咳嗽好了些,用尽力气将周颐推开,指着他怒道:“要你管?”紧接着晶莹的泪珠就从眼中滑落,而她也没有了一丝力气,重重的摔倒在床边。 周颐想过去扶起她,可柳未曦狠狠看着他,低吼了一个“滚”。 周颐怕再刺激她,便不再靠近,只在一旁默默看着,任由柳未曦垂泪。 哭了一会,柳未曦瞥见周颐还矗在那里,便看向他,冷冷说道:“你不走,是等着看我笑话吗?滚,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你放心,我会离开的,就不劳烦周公子每日费心往我这里跑了。”说罢,柳未曦见周颐还不走,声嘶力竭的怒吼道:“滚啊!” 书云与止戈在门外听到声音,立马闯进来,就发现柳未曦坐在地上哭。 书云以为是周颐欺负柳未曦,气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小时候你欺负我就算了,现在你又欺负我姐姐,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书云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不由得抱着柳未曦哭起来,止戈想到自己的自幼孤苦,小小年纪被送进宫里,也在一旁落泪。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周颐心烦,后悔不迭,可说出去的话怎么可能收回来,思来想去,他也只能先离开,等她冷静下来再过来。 周颐离开后,书云与止戈将柳未曦扶到床上,书云一面吩咐止戈去拿些热水吃食,一面守在床边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是柳未曦不想告诉书云这些,呆滞的眼神许久才回过神,望着书云哀伤落泪,“书云,我们回南安好不好?我好想恒儿,你也知道我没几年可活了,我就想在死前见见恒儿,也就没有遗憾了。” 书云听她如此不详之语,顿时心疼落泪,但她没问原因,只是说道:“姐姐想去哪里,书云就陪你去哪里,等你病好些了我们就走。” 柳未曦摇摇头,道:“不,我们明日就走,我怕我撑不过去。” 书云愣住,擦了擦眼泪,劝道:“姐姐,你一定可以撑过去的,这里有这么多好药,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柳未曦虚弱笑道:“傻姑娘,你也是大夫,怎会不知那些药对我已经没有任何作用,血海大亏,是怎么都补不上的。” 书云忍住悲伤,继续劝道:“这里没有好药,我们就去别处寻找,别处找不到,我们就回长春谷找爹,她肯定会有办法的。” 柳未曦摇头,说道:“我哪里都不想去,我现在就想见恒儿,我想他想的快要发疯。”说罢,柳未曦便要挣扎着坐起来收拾东西。 书云没办法,只得告诉她自己帮她收拾,然后借口出去收拾东西,趁机让门外的侍卫进宫找冷阳。 此时,冷阳正在御书房处理西戎之事,吩咐路程任何人不得打扰。 侍卫将消息送给路程,那路程本就不喜欢柳未曦,又加上要遵守冷阳的吩咐,便没将此事告诉冷阳,而冷阳也被蒙在鼓里。 书云迟迟等不到冷阳的,而步华今日正好去了军中,无奈她只能去找兰蕊珠。 她去找兰蕊珠的时候,她正在老太君房中请安,一旁步惜音也在,书云见到本该被禁足的步惜音有些惊讶,但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将柳未曦想要离开一事告诉老太君及兰蕊珠。 兰蕊珠听后大惊,她虽然跟柳未曦相处不深,可她毕竟是未来的皇后,眼下要离开,那步家不得满门抄斩。 老太君也深知此事重要,所以忙与兰蕊珠去柳未曦的院子。 进去时柳未曦正躺在床上,两眼空洞。 兰蕊珠一阵唏嘘:她来的时候还花容月貌,一副少女的样子,可这才几个月的时间便如同枯木一般迅速凋零,看上去比她还要苍老些。 柳未曦看到二人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也没理他们,眼下她也想明白了,即便她是步家的女儿又如何,终究比不上那些亲手养大的孩子,以前她或许还会与他们表面和睦,眼下她已决定离开,又何必假惺惺装出一副和睦的样子。 第210章 认亲 老太君向来受人尊敬,如今看到柳未曦对她爱搭不理,心里立刻有些不悦,但她知道她身份特殊,所以只能按下心中怒火。 兰蕊珠给老太君在床边放了一个椅子,扶着老太君坐下,随后对着床上之人劝道:“四妹妹,大嫂知道你刚到府里,很多事情不习惯,你心里若有什么苦衷可以跟大嫂说,大嫂定会想法帮你解决的。” “那好,你给我准备车马,我明日要回南安。”柳未曦顺势提出要求。 兰蕊珠被话给堵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这时,只听老太君跺着手中的拄扙,冷冷道:“放肆,你好歹是步家的女儿,怎可说出如此儿戏的话,你与圣上的大婚不日就会举行,怎可在这时候离开,你可知,你若离开,步家将面临什么?” 柳未曦这时才转头看向老太君,冷冷道:“关我何事?” “你……”老太君腾的站起来,指着柳未曦正欲斥责,就被兰蕊珠及时打断。 “老太君,您息怒,”兰蕊珠在一旁柔声安慰道:“四妹妹还小,你何必跟她置气,小心气坏身子。” 老太君气的冷哼一声,别过头,不看柳未曦。 兰蕊珠忙凑到柳未曦跟前小声劝道:“好妹妹,老太君好歹算是长辈,你好好说话。” 柳未曦冷笑道:“长辈,我当她是长辈,她可曾当我是晚辈?” “放肆,”老太君一听这话,立刻怒了,指着柳未曦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长辈跟前指手画脚,来人……” “怎么,你要叫人杀了我?还是要将我逐出步家?”柳未曦撑起身子与老太君对峙,冷哼道:“我倒是忘了,你们二十年前就抛弃过我一次,再抛弃一次又何妨?” 柳未曦给兰蕊珠的印象是十分温柔恭顺,如今见她这般叛逆,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 老太君从未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就连冷阳也得让她三分,如今被一个丫头片子骂,她自然不能忍,结果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 柳未曦只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回床上躺着,从她知道老太君在她病重的时候将步惜音带回来,她对这位祖母便已经死心了,同样是孙女,她是真的怕步惜音受一点委屈。 书云见姐姐不管,自己也不管,只剩下兰蕊珠及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将老太君抬走。 次日,柳未曦还在睡梦中,就被止戈给叫醒,说是老侯爷及老夫人回来了,让她去请安。 柳未曦本不想去,但她也忍不住好奇,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怎样的人,故而撑着虚弱的身子带着止戈与书云去了前厅。 三人到前厅时,那里已经乌泱泱的站了一片。 柳未曦一眼望去,只见为首处坐着一位中年男子,方脸浓眉,不怒自威,身旁还坐着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那妇人很面善,慈眉善目,但也风韵犹存,年轻时定是一位美人,她暗忖:只怕这二位便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正在神思恍惚之际,只见步华走出来笑着将柳未曦扶进去,并在一旁提醒她,为首的两位便是父亲母亲。 柳未曦内心五味杂陈,怔怔的站在原地,也忘了行礼,只盯着老国公夫妇看。 书云在一旁悄悄的碰了一下柳未曦的胳膊肘,柳未曦才回过神,但她不想拜,因为她对他们丝毫没有感情,犹豫了片刻,只微微欠身行礼,并未开口。 老国公见她一副娇弱且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悦,加上一回来就听说她顶撞祖母,心里更是不高兴,毕竟步家向来最看重礼仪,而且步家的儿女个个英勇果敢,眼前的这位女子压根不像步家的人。 倒是步老妇人有些泪目,忙起身疾步迎了过去,握住柳未曦的手,顿时泪如雨下,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的女儿,她一眼就能感觉到是自己的孩子,只听她哽咽道:“好孩子,这些年让你受苦了。” 柳未曦生疏的抽回自己的手,平静的望向自己的生母,仿佛在看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步老妇人望着突然空落落的手,心里空了一下,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转念一想,毕竟这是第一次见面,生疏很正常,但她到底是回来了,遂破涕为笑,说道:“无妨,你刚回来,怕是不习惯,等时间久了就好了。” 说完又拉着柳未曦一一介绍在场众人。 早知道老国公夫妇这几日会回来,步家的几个孩子都赶回来看望。 只见老夫人拉着柳未曦走到步华跟前,笑着说道:“这是你大哥,想来你们已经很熟了,如今这定国公便是由他说了算。”接着又指着一旁的兰蕊珠说道:“这位是你大嫂,你也是见过的。” “你还有个二哥,叫步宇,如今正在与西戎打仗,眼下还没回来,日后等他回来,你便知道了,他可不像你大哥这般死板,整个就是个泼猴,”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拉着柳未曦走到三小姐步惜容面前,笑道:“这是你三姐姐步惜容。” 步惜容一见柳未曦便立刻起身,从一旁的丫鬟拿过一个精致木盒递给柳未曦,柔声笑道:“四妹妹深受陛下宠爱,只怕这金银俗物定时入不了你的眼,你姐夫无意间得到过一块南海沉木,放在室内可散发出阵阵幽香,这次姐姐便让他在上面截了一块,做成一件配饰,带在身上可安神避秽,希望四妹妹喜欢。” 柳未曦接过木盒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枚圆形镂空,且雕有祥云纹的配饰,闻起来果然有一缕幽香,让人神清气爽,柳未曦瞬间觉得心情好了几分,客气谢过,然后递给止戈。 这时步惜容一旁的男子突然开口问道:“你与顾松涛是何关系?” 柳未曦这才望去,只见那男子穿着并非文人装扮,面容清俊,但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柳未曦不知他与兄长是敌是友,便未立即作答,只疑惑的望着他。 许氏这位男子意识到自己言谈有误,立刻致礼笑着道歉:“四妹妹别误会,在下姓时名勘,因家中做生意与顾家多有往来,之前去顾兄那里,见他房里挂着一幅画像,与四妹妹有些神似,不免有些好奇,便想问问你与他可有关系。” 听到这里,柳未曦的心仿佛被人割去一角,痛的她无法呼吸,原来兄长对她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她就一直奇怪,为何兄长对自己比对亲妹妹还好,以前一直以为兄长是觉得自己可怜才会对她那般好,可后来,当她知道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妹妹时,他依旧对自己好,她以为,他不过是可怜自己,原来她要的家只要她回头便会得到,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自己这个样子终究是配不上他了。 第211章 进宫请旨 柳未曦强忍住泪水,说道:“他是我在顾家时的兄长。” 时勘笑道:“害,难怪,你既是她妹妹,我便没有什么奇怪的,先前还以为是他的那位心上人呢!” 柳未曦心里发苦,突然觉得这位四姐夫话着实多了些,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一旁的步惜容看出异样,忙拧着时勘的大腿肉,生生的将他接下来的话给憋了回去,时勘一向怕夫人,只能干巴巴的瞪了两眼便不说话了。 接着老夫人又向柳未曦介绍了步闻与步惜音,二人虽然客客气气,可柳未曦知道他们与自己有隔阂,并非真心,但也无所谓了,她此刻的心思根本不在这认亲上。 最后,老夫人将柳未曦带到老国公跟前,让柳未曦对老国公行礼叫声父亲,可柳未曦心里别扭的紧,十分不情愿。 老国公见她不情不愿,立刻便怒了,拍案而起,指着柳未曦厉声喝斥道:“你既然回了步家,就要遵守步家的规矩,老夫听闻你昨日顶撞祖母,真是个逆女,举止如村妇,哪有步家儿女的半分英气,老夫还听闻,你还未嫁入皇家,便与陛下出双入对,步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老夫明日上朝定要要陛下另选皇后,你这样的人怎配为我北齐的皇后。” 老国公的一番话,听得柳未曦心寒不已,她从未想到会有父亲这般说自己亲生女儿的,心里是又气又恨,但又觉得可笑,遂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疯子。”老国公看柳未曦的样子真真被气的不行。 “我是疯了,那又如何?”柳未曦冷笑道:“你说我是山野村妇,哼,我本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孩子,你其他的孩子一出生便享尽荣华,他们想要什么,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什么都会有,即便是做了错事,也会有父母兄长庇护,可我呢,我能活着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力气。你说我举止轻浮,是,我需要一个家,需要一个男人保护我,我嫁过人,我嫁的还是当今南安的皇帝,我还为他生过孩子,哦,对了,我还被一帮流氓侮辱过,我的身子被那些肮脏的手一遍遍抚摸,这些让你很丢人吧!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我为步家遮丑?” 众人听完柳未曦一番癫狂的话,皆惊的睁大嘴巴,但也知道,这些事不该他们议论,大家便都低着头,只有老国公气的拔剑直接朝柳未曦刺去,今日他只有杀了柳未曦,才能保住步家的声誉。 老国公的剑很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柳未曦也不懂,只是闭着眼睛,微笑着等待她的结局,这个世界已经不值得她留恋了,能这样死去也挺好的。 只是她等了许久没有等来剑锋的凌厉,反而等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睁眼一看竟是周颐。 原来周颐那日回去后,听说老国公夫妇回来,依照她那性子,定然不会服软,他不放心,一早便在门口守着,柳未曦方才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她终于明白,为何她总是闷闷不乐,即便是开心,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原来她曾经历过人间地狱,他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那些不快乐的日子的。 正思忖间,就见老国公挥剑朝柳未曦砍去,周颐来不及多想,飞身闯进大厅,抱起柳未躲开老国公刺来的剑。 老国公恼羞成怒,正要再次冲过去时,步华急忙过去拦下,“父亲,她好歹也是您的女儿,即便她做了什么错事,您也不能杀她,若她今日真的死了,您难保您不会后悔吗?” “哼,有这样的女儿,才是老夫最后悔的事情,你听听她方才都说了什么?”老国公气的推开步华,依旧要杀柳未曦,这时老夫人跪下,抱住他的大腿,泣道:“你若真杀了她,不如先杀了我好了,我找了二十年,终于把她盼了回来,你若杀了她,那我就陪她一起死。” 老夫人以死要挟,老国公才有些许动容,步华见状连忙躲过他手中的剑,兰蕊珠与步惜容也连忙过去扶起老夫人。 老国公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要我不杀她也可以,只不过日后她不能再以步家的女儿自居,北齐的皇后也不能是这样以为行为卑劣的女子,明日老夫会亲自进宫求陛下收回圣旨。”说罢,又坐回自己方才的位置,并吩咐步华:“将她安置到步家郊外的庄子上吧,没有为父的命令,不得回来。” 步华左右为难,违抗父命是不孝,可让柳未曦出去住这可是违背皇命,这是不忠。 这时只听周颐冷声道:“我本以为老国公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会十分欢喜,不想却要杀了她,既然你们步家不想要,那我便带她走了,省的她在你们家死的更快。” 说完抱起摇摇欲坠的柳未曦就往外走,步华赶紧前去拦住,“你要把她带哪里去?” 周颐道:“这个你不用知道,不过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跟你父亲一样杀了她。” “可是你把她带走了,陛下哪里怎么交代?”步华急道。 “阿冷那里我自会交代,不用你操心。”周颐说完就立刻离开,步华知道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走。 书云与止戈也紧跟着周颐离开。 周颐前脚刚走,暗卫便将步家的事送到了皇宫,而老国公也匆匆入了皇宫。 路程听到消息后正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冷阳,就在这时,他便看到老国公气势汹汹的走来,老国公深受先帝信任,即便已经退隐,但在北齐朝堂依然受人敬重。 路程忙上前行礼,并问他前来所为何事? 老国公只说有要事需立刻面见圣上。 路程不敢耽搁,只得进去通报,当时,冷阳正在处理政务,听到老国公突然进宫有要事,想了片刻也未想出头绪,便让路程请老国公进来。 冷阳以为老国公所说之事与西戎有关,却未曾料到老国公是来劝他收回册封柳未曦的圣旨,这令冷阳瞬间恼火起来,可碍于老国公的威望,他也不好当场发怒,只是问了原因。 第212章 别天真了 “回陛下,小女身世复杂,又缺乏管教,他日入宫,必然无法承担中宫职责,到时候若搅得六宫不安,陛下必然也会因此分神,故而,老臣恳请陛下可以收回册封的圣旨,另选才得兼备之人为后。” 老国公言辞恳切,冷阳却是怒火中烧,但他知道老国公没有坏心思,单纯就是从江山社稷出发,便定了定神,耐心解释道:“老国公此言差矣,念念虽然礼数上欠缺了些,可却是聪慧异常,假以时日,她定然可以成为一位合格的皇后。” 老国公听后叹息道:“有些事陛下不愿意明说,老臣也不多问,可据臣所知,她曾是南安的晋王妃,那晋王可是如今安南的皇帝,单单这一个条件,她就不是中宫皇后的最佳人选,想必小女的过往,陛下比臣知道的还要清楚,您是知道的,那样的过往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到时候陛下会失去民心,而小女的下场只怕会更惨,老臣虽未养育过这个女儿,可她到底是步家血脉,若她留在步家,老臣尚有能力护她一世安稳,可她一旦入宫,她的过去一旦被世人知晓,等待她的只能是自裁,陛下若真的喜欢她,不妨放她一条生路。” 冷阳知道老国公既想保全北齐的稳定,又想护着女儿,遂笑道:“老国公怕是多心了,这些事朕自会替她处理的,朕答应过,会护她一世安稳,定会说到做到。” “陛下,”老国公突然提高声音,恳切道:“陛下,您心思聪慧,定然明白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来日南安皇帝将这件事昭告天下,说您的皇后是曾是他的枕边人,届时北齐的颜面何在?而陛下的君威又何在?您难道真的要因为儿女私情而毁了祖宗基业吗?” 冷阳一听老国公迂腐的言论,瞬间暴怒,“老国公,朕念你是老臣,也是念念的生父,即便是言语不当,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朕要册封皇后,这是朕的家事,还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何况你是念念生父,怎么从不盼着她好,反而说她的不是,难道她就不配做你步家的女儿吗?” “陛下……” 老国公打算继续语重心长的劝谏,可冷阳立刻打断他,冷冷道:“老国公刚回京,怕是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回府休息去吧!”接着又高声喊道:“福延,送老国公回府。” 说罢,迅速起身,转身出了御书房。 留下老国公愣在原地,半天不能回神,福延趁机说道:“老国公,您还是先回去吧!陛下跟四小姐的事,一时半会是说不清的。” “如何说不清?”老国公不明白,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儿女情长吗?陛下身边又不缺女人。 福延叹息道:“老国公可知陛下这么多年不立皇后,为何从南安一回来便要立四小姐为皇后吗?” 老国公摇头,说道:“还望福公公指点一二。” 福延一面请老国公出殿,一面道:“老国公有所不知,陛下与四小姐是年少相识,这感情定然与旁人不同,这些年,陛下不立后,不留皇子,皆是为了等四小姐回来,如今陛下这好不容易将四小姐盼回来,您这又横加阻拦,这不是故意跟陛下对着干吗?” 老国公横眉道:“我这不也是为了江山社稷吗?” 福延笑道:“老奴知道老国公是赤子之心,可您这样跟陛下硬碰硬,只会让陛下立四小姐的心思更加坚定。” 老国公眼珠子转了转,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福延话里的意思,遂笑道:“还是福公公了解陛下。” 福延笑道:“老奴不敢,只是老奴自幼看着陛下长大,实在不想陛下再受委屈。” 老国公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转身朝宫门走去。 冷阳出了御书房就直接将路程叫了过来,冷声问道:“说,你到底瞒了朕多少事?” 路程一听,立刻跪下认错:“陛下恕罪,是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路程知道,之前的事是瞒不过陛下的,还不如直接认错,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冷阳咬牙道:“路程,朕记得跟你说过,跟念念有关的事,事无巨细,不分任何时候,朕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路程道:“臣记得。” “记得?”冷阳抄起手边的茶杯朝路程脚下摔去,茶杯落地,瞬间摔得粉碎,“既然记得,为何定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朕毫不知情?” 茶杯的碎片摔得满地都是,有些还溅落在路程的额头,锋利的瓷片瞬间将皮肤割开,殷红的鲜血流出,然后滴落在地上,但路程跪在地上丝毫未动,因为这件事他有错,所以他认错。 “好,不说话是吧!”冷阳冲到路程跟前,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揪起来,双眸猩红,“你是不是仗着与朕出生入死多年,以为朕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那朕今日也告诉你,朕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说完,冷阳用力将路程扔到地上,路程不敢辩驳,立刻起身又跪在地上。 冷阳正要发落路程,可这时殿门口一道声音响起:“他也是为你好,你怪他做什么?” 冷阳听声音,看也不看就知道是周颐,没好气的说道:“你来做什么?” 周颐拍了拍路程的肩膀,示意他先出去,但路程不敢,抬头看向冷阳,在征得冷阳得同意后,才连滚带爬的跑出去。 周颐看了看满地的碎片,无奈道:“阿冷,不是我说你,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整个北齐都是你的,你想要那个女人不行,就非她不可?” 冷阳白了周颐一眼,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喃喃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既然她对你那么重要,你就更该放她走,你想想,按照她清高自傲的性子,若入了后宫,能有好日子过吗?你自幼在宫里长大,这宫里多少阴谋诡计,你确定她每次都能躲过去?”周颐耐心劝解。 “有我在,定能护住她。”冷阳斩钉截铁的回答。 可这令周颐哭笑不得,“你别天真了好不好,你若真能护住她,她也不至于短短几个月身体就成了这个样子。” 第213章 囚禁 听到周颐提起柳未曦的身体,冷阳急忙抬眸问道:“她眼下如何了?” 周颐道:“你放心,暂时死不了,不过她不想在国公府待着,我只能将她放在我那里,你若想见她就去我那里,至于她愿不愿意见你,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立刻带我去见她,”说罢,冷阳立刻起身拉着周颐就往殿外走去。 周颐无奈,只得陪他回到自己府上。 周颐在京中的宅子并不在城内,而在郊外的黔灵山上,距离皇宫确实有些远,但二人骑马飞奔,倒也很快到了。 这座宅子冷阳以前经常来,府上的下人虽不知他身份,但都认得是自己公子的好友,且有公子亲自作陪,倒也未加阻拦。 这座宅子中的景色皆取自天然,身在其中犹如置身世外桃源一般,但与以往不同,冷阳此次丝毫没有赏景的雅致,她只希望快点见到柳未曦,这几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知眼下如何了? 周颐见他在前狂奔乱窜,无奈拽住他,给他指了指柳未曦住的方向,冷阳就迅速朝那个方向飞奔而去,周颐见他这副模样,只能在身后摇头叹息:这又是何必呢? 冷阳跑到柳未曦房门口,推门进去时,书云与止戈正在照顾柳未曦喝药,听到响声,不约而同的朝门口望去。 止戈见是冷阳,忙跪下参拜,但书云可没那么恭顺,撸起袖子就要找冷阳算账,可却被柳未曦喝斥住,随后她对止戈与书云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他说。” 书云听后,气呼呼的转身离开,止戈行礼后也顺从的走出房门,顺手将门关上。 屋中顿时就剩下冷阳与柳未曦二人,气氛微妙,谁也不愿先开口,许久之后,还是柳未曦说道:“你来做什么?” 冷阳听出她话里有话,带着一股醋意,便忙走到她床边解释道:“念念,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忙,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 柳未曦笑道:“你是皇帝,我没有怪你,也不敢怪你,我这里很好,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回宫去吧,不然有些人会不开心的。” 冷阳呼吸一滞,忙说道:“我说过,在你这里,我从来不是皇帝,我只是你夫君。” “夫君?”柳未曦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你知不知道,若你十年前跟我说这句话,我可就真信你了,可你现在是北齐的皇帝,即便你只想与我做平凡夫妻,你也会身不由己,不是吗?” “不,”冷阳急道:“念念,你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处理好朝中之事,我身边就只会有你一人,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平凡的夫妻,白头到老。” “那你的静妃呢?还有其他妃嫔呢?他们怎么办?我听说,你即将迎娶西戎公主,到时候她怎么办?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吗?”柳未曦说完,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冷阳急忙替他擦拭,可那泪珠就像泉涌一般,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急得冷阳一把将她抱紧怀里,柔声安慰道:“念念,你别哭好不好,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让你跟我回北齐,只是希望你可以留在我身边,你若不想我做这个皇帝,我现在就跟你走好不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 柳未曦听他这般说,心里愈发难过,若是十年前他这样对自己,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可过去已经过去,再也回不来了,他终归不是当年她救下的小乞丐。 “我们……到此为止好不好?”柳未曦含泪望着冷阳。 到此为止…… 冷阳愣在原地,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失魂落魄,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对,我们到此为止吧!”柳未曦继续说道:“与其让所有人都因为我们痛苦,不如早些分开吧!你继续做你的皇帝,我继续回去做我的大夫,从此互不相干。” “互不相干?”冷阳阴沉着脸,用力将柳未曦扔到床上,又退到离床一步远的地方,指着柳未曦,冷冷道:“你休想,你好不容易把你带回来,你休想就这样抛下我,没有我的命令,你休想离开京城一步。” 柳未曦本就病的没有一点力气,又被冷阳这样一扔,全身仿佛散了架一般,再也起不来,她望向冷阳,冷笑道:“怎么?你是想软禁我吗?” “是又如何?朕才是北齐的皇帝,朕想要的女人,就一定能得到,你想离开,朕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听着冷阳的威胁,柳未曦心里对他的爱也渐渐被绝望代替,不过她也无所谓了,眼下她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囚不囚禁,对她而言真的无关紧要。 冷阳无视她的伤痛,拂袖离开,但他并未一人回宫,而是让人将柳未曦带回了宫,任凭周颐百般劝说,冷阳也未改变主意,这也是周颐第一次摸不透冷阳。 冷阳知道柳未曦与书云姐妹情深,但为了让她觉得她只有自己可以依靠,他并没有让书云进宫,而是让止戈陪着柳未曦。 回宫后,冷阳并未让柳未曦住到原来的宫殿,而是在他的寝宫旁收拾了一间房子让柳未曦住下,除了自己,谁也不能见她,每日只请太医问诊,汤药不断。 柳未曦住的房子,与冷阳的寝宫只有一墙之隔,不知是故意气她还是怎么的,冷阳日日宣后妃侍寝,还都在自己的寝宫,每次声音都很大,整整折腾一夜才罢休,柳未曦在隔壁听得十分真切,无奈只能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但那一声声娇滴滴的呻吟似乎全都能传到自己的耳中,就这样日日折磨,不出半月,柳未曦便的眼眶深陷,面色蜡黄,全身瘦的找不出二两肉,一阵风都可能把她吹跑。 止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她只是一个小宫女,能做的只能是尽力照顾好她。 而冷阳这半个月一次也没有过来看过她,只是每日从太医跟止戈那里打听柳未曦的消息,止戈每次禀报完,都偷偷观察冷阳的神情,希望他可以去看看四小姐,只是每次冷阳都是面无表情的让她退下。 第214章 到底帮不帮 书云在宫外急得不行,她拜托周颐进宫看看姐姐,可周颐表示,自己现在也见不到柳未曦。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在宫里等死?她如今的身体受不了的。”书云捏着手,在周颐跟前来回踱步。 周颐见不到柳未曦本就很恼火,被书云这么一烦,更加觉得气闷,将手中的书胡乱仍在一旁,拂袖离开,剩书云在原地跺脚。 不过周颐依旧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左思右想,他还是去找了九公主。 如今的九公主整日紧闭宫门,谁也不见,眼下对于周颐这个不速之客并没有半点好气,只听她冷冷说道:“周公子深夜来后宫就不怕皇兄知道了治你的罪?” 周颐嘻嘻笑道:“只要九公主不说,阿冷就不会知道。” “那你怎知我不会说?”九公主说道。 周颐道:“我知道,你不会。” 九公主无奈叹息,这人还真会拿捏自己的心思,她的确不会告诉皇兄,便岔开话题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周颐正色道:“我想让你替我见个人。” 九公主立刻猜到:“是步惜柳?” 周颐笑道:“九公主还是那般聪慧过人。” 九公主冷笑道:“你别给本宫戴高帽,步惜柳如今在皇兄寝宫,皇兄早就下令谁也不能见她,你凭什么认为我就能见到她?” 周颐道:“我知道九公主一定有办法。” 九公主突然心思一动,望向周颐,盯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而后突然笑道:“想不到周公子风流潇洒,却也有被女人困住的一天。” 周颐被猜中心思,老脸一红,不自然的咳嗽两声,借口道:“你别误会,是书云非让我进宫看她姐姐,你也知道,我曾经年少无知,不小心得罪了她,这欠的债不得还吗?” 九公主冷笑一声,说道:“想不到周公子还有这等心思,那你欠本宫得该如何还呢?” 九公主一面说,一面靠近周颐,一手抱住他的腰身,一手扶上他如刀笔雕刻的脸庞,眼里化作一汪柔情,悄声在周颐耳边低语道:“不如你今夜陪本宫一晚,本宫就答应你,如何?” 周颐虽然时常流连烟花柳巷,但那都是诓骗世人而已,真实情况是,除了上次与柳未曦之间的意外,他还从未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眼下被九公主这样一撩拨,瞬间涨的满脸通红,慌里慌张的推开九公主,还说了一句“请自重”。 九公主气的哭笑不得,但她总不能做那“霸王硬上弓”之人,遂尴尬的笑了笑,问道:“难道这些年你都不曾与女子做过那样的事?” 周颐被玩弄,有些懊恼,后悔来找她,只道:“你到底帮不帮,不帮我就走了。” “帮,”九公主忙拦住他,她虽然恨他,可也爱他,即便他不爱自己,可自己终究是狠不下心,“不过我想知道原因。” 周颐不耐烦道:“原因不是刚才已经说过了,是书云……” “本宫想听真话。”九公主打断周颐。 周颐犹豫片刻,但最后仍旧据实相告:“她有今日种种,我也是罪魁祸首,若我当初不助她离开南安,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遭遇,如今帮她,多少可以让我心里好过一点。” 九公主听后,突然指着周颐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周颐呀周颐,你可真会找理由,枉我喜欢你那么多年,却对你是半点都不了解,甚至连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都不知道,若知道你喜欢步惜柳,那我当初就该一剑杀了她。” 周颐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真是疯子。” “我疯了?”九公主指着自己笑道,“你才疯了,你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残花败柳,她有什么好,论身份,她不过就是山村妇人,论学识,她连静妃一个小指头都不如,论武功,她连杏儿都打不过,而且她是我皇兄的女人,你真是色胆包天,不知皇兄知道你觊觎他的女人该作何感想,是杀了步惜柳,还是杀了你,还是连你们一起杀了。” 周颐道:“你放心,阿冷不会知道的,按照她如今的身体情况,她连三个月都撑不下,我不过是想带她离开,自由自在的度过余下的时间,至于阿冷,他自会有一个比步惜柳更优秀的皇后陪着他,三个月后,这时间便再无步惜柳,你也犯不着跟一个死人计较。” 听到柳未曦将不久于人世,九公主心里咯噔一下,认真问道:“她当真撑不过三个月?” 周颐叹息道:“她来北齐前身体就不好,上次被你那么一闹,身体更是大不如前,如今被软禁在宫中,以她那么要强的性子,定然不吃不喝,忧思郁结,怕是已经不成样子了,我还听说阿冷日日昭妃嫔伴驾,而且就在他寝宫,她那样的人怎会受这般屈辱。” 九公主听后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 周颐见她动容,又继续说道:“她自幼孤苦,眼下就剩下这几个月的时间,你若真的可怜她,就发发善心,让我带她走,好歹她还能走的体面些。” 九公主低头思忖片刻后答道:“若你能保证她再也不出现在皇兄面前,我就答应你。” 周颐立刻对天发誓:“没问题,只要我能带走她,便会保证她再也不会出现在北齐的任何一个角落,违者天诛地灭。” 望着发誓的周颐,九公主只觉心痛,这样多情的男子为何就不能是自己的?但情之一事又怎会讲的清,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也只能放弃,只是她仍旧有些不甘心。 目送周颐离开,九公主将自己窝在被子里,一夜无眠,次日只能顶着眼底的青紫去见了冷阳。 只是兄妹二人许久未见,彼此似乎生疏不少,九公主也不像以前那般不懂礼数,而是规规矩矩的行了跪拜大礼,这让冷阳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挑不出错误,只能强忍着心里的别扭问她来有何事。 第215章 诊脉 九公主道:“小九想见见步家四小姐,可以吗?” 九公主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出目的,因为她太了解冷阳了,只要她说谎,就一定会被他看出来。 冷阳想起二人之前的不对付,十分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她,怎么现在还要见她?” 九公主立刻低眉恭顺答道:“小九这些天闭门思过,觉得之前是小九不懂事,才让四小姐受了委屈,眼下小九已经知道错了,还请皇兄给小九一个机会,让小九当面给她道个歉。” 冷阳一听,九公主知道错了,心中大喜,他本就宠爱这个妹妹,之前怪她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又觉得或许柳未曦听到九公主的道歉就会来求他放过自己,便立刻让福延带着九公主去隔壁见柳未曦。 眼下正值晌午,阳光最强烈的时候,但九公主进到柳未曦房间时却十分昏暗,举目一望,见窗户都被帘子遮住。 这时止戈看到九公主进来,忙前去行礼。 九公主让她起身后问道:“这大白天的,你怎么也不给她拉开帘子?” 止戈忙道:“回公主,是四小姐不让。” “这是为何?既然病了,更应该晒晒太阳,这样才好的快。” 止戈听后心里一阵叹息,无奈说道:“九公主见了四小姐就知道了。”说着将九公主领到屏风后,又走到床边在柳未曦耳边低声道:“小姐,九公主来看你了。” 柳未曦听到声音,缓缓的转过头,果然瞧见九公主站在屏风旁,正远远的望着她,她心里自嘲:这九公主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吗?也罢,她现在若能真的杀了自己,也算好的。 九公主看到柳未曦的样子顿时惊呆了,短短几日,她竟然变成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周颐说她活不过三个月,果然是真的,心里又不禁难过起来。 九公主缓缓走到床边,止戈立刻给她搬了个凳子,坐下后,九公主示意福延与止戈退下,但止戈怕九公主对柳未曦不利,犹豫着看向柳未曦。 但柳未曦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止戈这才退出去。 待二人出门,九公主才说道:“事先说好,我今日来可不是同你算账的,是有人托本宫过来看你。” 柳未曦病的一点力气也没有,嗓子肿的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问是何人? 九公主一想到周颐对柳未曦念念不忘,心里就来气,故意说道:“你不妨猜猜?” 柳未曦摇摇头,但很快她又拿手指在床上画出周颐的名字。 九公主看到,更加气闷,嘲讽道:“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枉费我皇兄对你那么好,你们竟然背着他行苟且之事。” 柳未曦不想与她计较这许多,只淡淡的笑了笑,她知道,宫外惦记她的除了书云便没有旁人了,而书云只会去求周颐帮忙,如今看来周颐是找九公主来看望她,想到此,柳未曦哭笑不得,这周颐还真能找人,专门找了一位想她死的人来看她,不过也对,他本就盼着她死,若能借九公主的手杀了自己,他岂不是更省心,不过眼下看九公主的意思,怕是要误会自己与周颐的关系了。 但这些已经不是柳未曦能管得了,她如今连这个小房间都出不去,她的命还在冷阳手上。 九公主见她不理自己,愈发恼火,但想到自己此次来的目的,也只能咽下恶气,冷声说道:“你听着,本宫同周颐做了一个交易,本宫负责让你从这里出去,而他负责带你离开,从此世上再无步惜柳此人,你也别再出现在皇兄面前,免得他又要为你发疯。” 听完九公主的话,柳未曦惊愕的望向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周颐竟然要救自己离开。 可他不是一直想要自己死吗? 九公主看到柳未曦的错愕,冷笑道:“看来周颐从来不曾告诉过你他心底的秘密,他还真是藏得够深的。” 秘密?什么秘密?跟自己有关吗?柳未曦好奇的想着,就听九公主说道:“本宫是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让皇兄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竟然还能让周颐放下身段来求本宫,他可是真将你放在心上,从我认识他到现在,可没见他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将这些男人玩得团团转,让他们一个个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九公主声音凌厉,但眼里却带着忧伤,或许是自己的爱而不得,才让她这般嫉妒柳未曦。 周颐?周颐竟然……柳未曦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合理的想法消灭掉,周颐怎么可能喜欢自己,他明明想要自己死的,怎么可能救自己? “罢了,”九公主将自己内心的火发泄完,似乎也释然了,平静的望向柳未曦继续说道:“本宫真是被鬼迷了心智,同你一个将死之人争风吃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枚药丸放到柳未曦手中,解释道:“周颐给的,他说你知道是什么。” 不等柳未曦反应过来,止戈突然进来禀报说:“回九公主,太医要给四小姐诊脉,您看让进来吗?” “进来吧!”九公主忙整理了自己的妆容,推到屏风旁,而柳未曦急忙将药藏好。 太医每日都来诊脉,诊来诊去都是老样子,但今日太医的神情却有些古怪,往常诊脉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今日却诊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而且神情十分严肃,吓得止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太医说出不好的事情。 太医诊完脉,并未像往常开药方,而是叫了止戈在门外问了柳未曦的月事。 止戈如实回答。 太医听后点点头便走了,止戈忐忑的回到房中,但面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她怕柳未曦知道了徒增伤心。 那太医走后,直接去御书房见了冷阳。 “启禀陛下,微臣方才给步小姐诊脉,发现她有了身孕。” 听到“身孕”二字,冷阳批奏章的手顿时悬在半空,久久未动。 太医见皇帝没反应,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冷阳立刻兴奋的扔下毛笔,亲自起身将太医扶起来,不敢相信的问道:“爱卿方才说什么?念念有身孕了?” 太医被冷阳突如其来的热情吓蒙了,缩着脖子连连点头。 冷阳估计也是发现自己行为不雅,立刻松开太医,高兴问道:“她知不知道自己有身孕了?” 太医道:“微臣不敢说,就先来告知陛下,只是……” 冷阳见他欲言又止,忙问道:“只是什么?” 太医道:“回陛下,只是步小姐身子弱,又心情郁结,故而胎像不稳,似有有小产征兆。” 听到柳未曦有可能小产,冷阳瞬间蔫了下来,忙问有何方法保胎。 太医道:“眼下只能是尽力保胎,只是保胎期间切忌大悲大喜。” 冷阳想到,念念跟书云最亲厚,便立刻命人去请书云,又想到周颐医术精湛,便又让人去请周颐进宫,随后又想到自己许久不去看念念,她定然十分生气,想着拔腿就朝自己寝宫方向跑去。 第216章 纠结 冷阳推开柳未曦房间的门,这是他这半个月来第一次进这里,不是不想来看他,只是他怕一旦见到柳未曦,她又要提离开的事情,索性躲着她,磨一磨她的性子,最后让她来求自己,可他没想到这丫头倔得很,就是不来找她,他只好日日宠幸妃嫔,好气气她,这一气就是半个月。 屋中很安静也很黑,扑面而来得是浓烈的药味,似乎是因为久不见阳光,屋中有些湿冷,还隐约闻到一股发霉的味道,冷阳心被刺痛了一下,这半个月她该是怎么度过的。 冷阳没见到止戈,转到屏风后,就见柳未曦一个人闭着眼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诺大的床榻显得她愈发瘦弱,几日不见,她竟瘦了这么多。 冷阳悄悄走过去,轻轻的坐在床边,静静的望着熟睡中的柳未曦,紧张的不敢大声呼吸,生怕将她吵醒。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门吱呀一声,冷阳回头一看是止戈,正想让她小声点,就发现柳未曦已经被惊醒。 顿时四目相望,原本亲密之人,却变得有些生疏,柳未曦别过头不想看冷阳,但冷阳可不管这些,抚摸着柳未曦有些苍白干枯的面颊,柔声道:“念念,太医方才跟我说你有身孕了,我们有孩子了,你别走了,好不好?先前是我的不好,今后你要打要骂,我都由着你,我只求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听到自己有身孕,柳未曦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向冷阳,她想说话,可是嗓子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盯着冷阳,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 冷阳一见她哭,心都要碎了,忙俯身亲吻她眼角的泪珠,又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不知过了多久,他见柳未曦再次睡着,便将她横抱起来带回自己所住的宫殿。 安顿好柳未曦,冷阳便吩咐路程:任何人不能进来打扰。 宽敞明亮的龙床,温纱软衾,柳未曦睡的格外安稳,冷阳见她熟睡,自己也躺在她身边从后面将她抱住,并用宽大温暖的手覆在柳未曦的小腹上,一想到几个月后自己就要跟心爱的女子有自己的孩子,冷阳的嘴角就没垂下来过。 书云接到圣旨是正好跟周颐在一起,二人皆被这猝不及防的消息吓了一跳,对视一眼,皆心事重重。 二人都知道,按照柳未曦目前的身体,是很难有身孕的,就算有了身孕,孩子估计也活不到足月,相反,还可能以为怀孕让她的身体损耗的更快。 此外,周颐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若柳未曦怀孕,她还愿意离开冷阳吗?他不确定。 二人一言不发的坐在马车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马车在宫门口停下,二人才回过神,迅速下了马车,跟随宫人来到冷阳的寝宫。 此时已是黄昏日落时分,冷阳正在给柳未曦喂饭。 “姐姐。” 听到书云的声音,柳未曦晦暗的眸中终于有了一点喜色,忙伸着手将书云拉到自己身边,冷阳只能闪到一旁。 书云看着数日不见已变得非常虚弱的柳未曦,难过的直掉眼泪,柳未曦忙给她擦拭,不停的抚摸着她的手背,安慰她。 哭了一会,书云才反应过来,从进门就没听过姐姐讲话,忙问她怎么不说话? 柳未曦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温柔的笑了笑。 书云立刻明白,眼里闪过一丝愤怒,转而回头望向冷阳,质问道:“你曾经答应过我,会好好待姐姐的,她这才进宫几日,怎的就成了这副模样?” 冷阳自知理亏,讨好似的看向柳未曦,似乎在求饶。 柳未曦不想与他计较许多,只轻轻拍了拍书云的手,表示自己无事。 冷阳见二人许久未见互诉衷肠,又见柳未曦心情好了不少,便不忍打扰,拉着周颐就去了偏殿。 书云见二人走后,急忙说道:“姐姐,这个孩子你确定要留下吗?” 柳未曦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留,若留下孩子,她便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而且她的身体她知道,估计生下孩子后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可不要这个孩子,她又不忍心,先前她没过一个孩子,眼下这个孩子来了,说明跟她有缘,她又怎么忍心伤害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姐姐,”书云焦急劝道,“以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无力养这个孩子,你明不明白?” 柳未曦点点头。 书云又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早早的喝下堕胎药,免得月份大了,到时候就晚了。” 柳未曦咬着嘴唇,十分纠结。 书云一看她这模样,便知她定是舍不得,不由得在心里叹息。 这时柳未曦拿起书云的手,写道:我再想想。 书云生气的推开她,赌气道:“那你好好想吧!我算是管不着你了。” 柳未曦无奈笑了笑,用手轻弹了一下书云的脑袋。 “痛。”书云嘟着嘴,不满的叫唤着。 偏殿中,冷阳正与周颐喝着茶,只听冷阳拧着眉头,心事重重的说道:“念念有了身孕,但太医说胎象不稳,我想让你住到宫中给她保胎,你可愿意?” 周颐挑了挑眉毛,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笑道:“阿冷怕是忘了,我最怕这宫中约束。” 冷阳一脸严肃说道:“我知道,可就十个月,等十个月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必不拦着你,可好?” 周颐给冷阳杯中续上茶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说道:“你又如何知晓,以她如今的身体能撑到哪一天吗?” 冷阳神色一怔,有些慌乱,问道:“这如何说?” 周颐道:“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估计是太怕你了,都不敢说真话,柳姑娘的身体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别说是有身孕,就是没有身孕,她也最多能撑个三年五载,若这孩子真生下来,恐怕不死也会要了她半条命,知道这个,你还愿意她把孩子生下来吗?” 冷阳惊愕,他竟不知她的身体竟这般差,正神思恍惚之际又听得周颐说道:“我方才见她时,比进宫时的身体更差,想必你这些日子没少折磨她吧!”周颐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从容,可心里却是心疼的要命,半月未见,她瘦的愈发厉害了。 冷阳僵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原来她身体已经很差了,自己这些天又变着法子折磨她,也不知她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去的,忧思急切,冷阳突然呛咳起来,周颐忙将他的手拽到自己跟前,按着肺经上的穴位,片刻后,冷阳便不再咳嗽。 第217章 照拂 周颐见他不咳,又将他的手扔了回去,生气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现在后悔了吧!” 冷阳低下头,不敢看周颐,眼里似乎也多了些泪光。 周颐知道他难过,也不好再嘲讽,只说道:“你当真要他留下这个孩子吗?” 冷阳抬头,对上周颐平静的眼神,半晌回道:“若这个孩子真的会要了她的命,那就不必留下了,此事就交给你了。”说完,冷阳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将杯子掷在桌上,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周颐在身后也只能无奈叹息:这缺德事怎么都让他给碰上了?真是上辈子欠这个祖宗的。 冷阳出了偏殿因心中烦闷并未去柳未曦那里,而是胡乱在宫中行走,不知不觉中竟然走到静妃这里。 冷阳站在宫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进去,他没让人通报,而是悄悄走进内室,只见静妃正低头绣着什么东西,他轻声走过去,就瞧见布上羞着一朵朵流苏花,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爱妃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听到声音,静妃急忙回头,见是陛下,就忙着要行礼,却被冷阳一把扶住,“不必了,这里又没有外人,爱妃不必多礼。” “都是臣妾平日纵容惯了,纵得南烟这几个丫头都学会偷懒了,连陛下来了都不知服侍。”静妃一面扶着冷阳坐下,一面责怪宫人行为不当。 冷阳坐下后,笑道:“你不必怪他们,是朕不让通传的。” 静妃忙倒了一杯茶给冷阳递过去,冷阳接住,示意静妃不必忙,并让她坐在自己对面说说话。 不过待静妃坐下后,冷阳又不理她,只是盯着茶杯发呆。 “陛下有心事?”静妃关切问道。 冷阳没回答,继续发呆。 静妃笑道:“能让陛下如此烦忧之人,只怕就只有步小姐了。” 冷阳抬头,望着静妃,叹息道:“念念进宫了,你可知道?” “臣妾略有耳闻,”静妃当然是知道的,只是陛下不愿意让她知道,她自然只能装作不知道。 冷阳又道:“她有了身孕。” 这几个字对静妃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惊得静妃半天不能回神,但冷阳似乎根本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继续说着:“可太医说胎象不稳,胎儿怕是难以成活,若朕替她处理掉这个孩子,只怕她知道了会怪朕,也不会再留到朕的身边,可留着孩子,太医说又怕她的身体撑不到生产,朕左右为难,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静妃听后也犯了难,这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错的,左思右想之下说道:“这件事陛下跟步小姐提过吗?” 冷阳苦笑,“她本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怎么样,定然是最清楚的,只是朕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留下孩子,朕也不敢问,既怕她说留,也怕她说不留,所以只好出来,在你这里躲一躲。” 静妃身为女子,她或许能理解柳未曦的想法,她该是想留下孩子的,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即便拼尽全力也会生下他。 静妃起身走到冷阳跟前,捏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臣妾觉得此事陛下还是得跟步小姐商量一下的,一来这是陛下的孩子,同样也是步小姐的孩子,二来,步小姐如今有了皇嗣,却并未与陛下行过大礼,在朝臣眼中便算不得宫妃,若此事闹大,只怕步小姐此生要背负污名而活,陛下还是尽早册封步小姐为好,若是月份大了就不好了。” 静妃的话突然将冷阳点醒,眼下他与念念的确是不伦不类,他是皇帝,别人定然不敢说什么,可念念就不同了,她是女子,世人只会怪她行为不检点,未婚有孕,他倒是真该准备她的册封了,只是要册封为皇后吗?恐怕老国公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可其他的册封,他又怕委屈了她,拿不定主意,冷阳便问静妃该册封她什么妃位合适。 静妃急忙跪下请罪:“臣妾有罪,不该参与朝政。” 冷阳无奈将其扶起,解释道:“这不算朝政,算家事,你只管说,朕不怪你。” 静妃忐忑的想了想才说道:“步小姐如今身体欠安,若直接册封为皇后,只怕她身体吃不消,不过她身份尊贵,可直接册封为妃位,只需要一顶小轿接入宫中即可,而且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待步小姐平安生产后,再封为皇后也不迟。” 冷阳听后觉得她的主意不错,即可将柳未曦留在自己身边,也能堵住朝臣的嘴,遂大喜,立刻辞别静妃回到自己寝宫,发现殿中静悄悄的,走近一看才发现柳未曦已经沉沉睡去,冷阳温柔的望着床上之人,轻轻笑了笑,而后给她掖了掖被角,才回到书案前开始处理政务。 深夜,定国公府。 步惜容与夫君时勘在看望父母亲后并未离开,又加上府中一些事情,便逗留至今日。 步惜容此刻正坐在镜子前卸妆,却见自己的夫君在身后来回踱步,晃得她直头晕,最后步惜容忍无可忍,说道:“你能不能别晃了,我头晕。” 时勘素日就怕夫人,此刻见步惜容生气,忙陪笑道:“是为夫的不是,忘了夫人还在。”说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出神。 步惜容心中纳闷,想到:“这人向来心直口快,怎得今日这般缄默?”因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可是有心事?” 时勘叹息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日见了你四妹,我便想起一些旧事。” “哦,”步惜容顿时来了兴趣,忙转过身问是何事。 只听时勘说道:“那日一见你四妹,我不是问过他与老顾是何关系。” 步惜容听后点点头。 时勘继续道:“她当时说是在顾家时的兄长,可我后来又琢磨了一下,发现此事并不简单。” “有何不简单?”步惜容问道。 时勘道:“夫人想想,一个兄长再怎么疼爱妹妹,也不会将自己妹妹的画像挂在自己房间,你想想,大哥可有将你的画像挂在房间?” 步惜容摇摇头,但又说道:“可这又说明什么呢?万一真有这样的兄长呢?” 时勘撇着嘴,摇头说道:“不对,我觉得老顾心里有事。” 步惜容笑道:“你管的也太多了吧!人家心里有没有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何况谁心里没有一些秘密,再说,咱们时家与顾家只是生意上的往来,人家顾公子如何,你何必管呢?” 时勘平日里就十分热心肠,只要是朋友的事,他必定是十分上心的,眼下遇见顾松涛的妹妹,多少也得替他看顾些,因说道:“我虽然跟老顾相处时间不多,可他那个人是个极好的,他房间里挂着那姑娘的画像,可见定时对她十分上心,不论他们是何关系,眼下我遇到了他的妹妹,肯定是要招抚一二的,何况她还是你亲妹妹。” 步惜容知道自己夫君的品行,她当初下嫁给他,也是看重他的人品,如今听他这般说,心里很是欣慰,但她这个四妹妹可不是他们能照拂得起的,便说道:“夫君若觉得四妹妹是故人之妹,理应照拂,可我也得提前跟你说清楚。” 时勘忙问:“说清楚什么?” 第218章 被人绑架了? 步惜容正色道:“我知夫君向来热心肠,但你要知道,我这个妹妹身份特殊,她是陛下喜欢的人,若无事最好不要招惹,免得惹祸上身,但如果真有一天,她需要我们帮助,而且也不会对国公府或者时家造成影响,那我们肯定是要帮的。” 时勘听后,想了想,好奇问道:“我感觉夫人并不喜欢这个妹妹。” “夫君怎么会这样问?” 时勘道:“同样的,若是你六妹遇见这样的事,你定然不会这样说的。” 步惜容叹息道:“她二人虽然都是妹妹,可毕竟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样,再说了,四妹妹她也未必将我们当家人,你也看到了,那日你一提到顾家的公子,四妹妹看人的眼神都变了,只怕她更喜欢在南安的那个家。” 时勘道:“那你也该多看护她些,我可是听说她这些年受了不少苦。” “知道了,”步惜容无奈道,“你放心,她是步家的血脉,我自然会多看护些的,只是她如今进了宫,即便步家再怎么厉害,都不能将手伸进宫里。” 步惜容见他还想说,忙将其推向床上,一面说道:“行了,你就别琢磨这些了,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时勘一时想不到说什么,也只能顺从的上床安寝。 今夜,同样晚睡的人除了时勘夫妇,还有周颐。 自从皇宫回来,他便心事重重的,也没心思回自己的府邸,只一路策马,来到了楚馆门前,此刻这里是明烛如繁星,客人如烟海。 周颐没理任何人,直接走到夜舞门前,直接推门进去。 彼时,房内正有客人在听曲,见周颐闯进来,立刻起身喝斥道:“你是何人?没看见本公子正在听曲吗?”说着就要喊人将周颐叉出去。 周颐正好一肚子火无处撒,直接上去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又朝着人家小腿踢去,直接将人撂倒。 这时,对方才反应过来,忙连滚带爬的跑进走廊大喊“打人了,打人了”。 众人听到声音全朝这边看,周颐正在气头上,也不管众人反应,追上那人继续打,夜舞在身后想劝架,但怎奈近不了身,好在这时,老鸨带着打手匆忙赶来,可那些打手怎会是周颐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趴下。 周颐似乎是打上瘾了,还想继续打下去,正要发力,却被一人拦下。 周颐打红了眼,恼羞成怒,心里瞬间起了杀意,凌厉的掌风直接朝对方咽喉劈去,但对方身法很快,向左一闪,飞身跑到一楼,周颐不甘心,追了上去,又同对方扭打在一起。 二人武功都不弱,打了半天,都没个结果,最后还是城防营的人过来才将二人隔开。 与城防营一起来的,还有皇城司的人,他们收到举报,说这里有人打架闹事。 城防营主要管理京城的安防,而打架闹事,则属于皇城司管辖,所以在制止打架后,城防营的人便回去了。 皇城司的人并不认识周颐,在问清楚缘由后就公事公办,直接以寻衅滋事将周颐带走了。 奇怪的是,周颐并未反抗,反而很开心,走的时候还朝那位跟自己打架的人挑了挑眉,而对方则压根不屑理他。 一进皇城司,周颐便被关进了大牢,瞬间从潇洒公子变成了囚犯,不过周颐并不消沉,该吃吃,该喝喝,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这本该是一件小事,可次日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按照约定,周颐次日是要进宫为柳未曦佩下胎药的,但冷阳等了一日都没有看到周颐的身影,按照他对周颐的了解,他是不会无辜不来的,眼下肯定是碰上什么棘手的事了,所以他立刻派路程去黔灵山的府邸找人,可路程回来说没看到人,而且他府上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下冷阳有些心慌,暗道:“难不成他被人绑架了?”可转念一想:以他的武功,不太可能被绑架,或许是被什么事给牵扯住了也说不定。遂立刻命路程全城搜索。 路程动作很快,不到两个时辰便查出周颐被关进了皇城司,便立刻回报给冷阳。 “皇城司?你说他被关进了皇城司?”冷阳震惊。 路程道:“据属下所知,周公子是因为在楚馆跟人打架被皇城司给抓走了。” “你说他打架?”冷阳愈发震惊。 路程认真回答:“的确是这样。” 冷阳无语至极,让路程即刻宣皇城司的杜威进宫。 很快,杜威就到了御书房。 行礼过后,只听冷阳问道:“朕听闻皇城司昨夜在楚馆抓了一个人。” 杜威回道:“回禀陛下,您问的那人可是叫周颐,微臣昨夜并不当值,是今日上值时才知晓此事。” “那你可知他是何人?”冷阳板着脸问道。 “微臣不知,”杜威如实回答,但随后又道:“只是微臣知道,他不管是何人,只要触犯律法,都得接受惩罚。” 杜威只以为周颐不过是京中哪户人家的公子,但没成想却是陛下的人,他方才就好奇,陛下为何突然会问一个囚犯,原来缘由在这里。 听到杜威的回答,冷阳一时语塞,当初他可是听了周颐的建议让这杜威当了皇城司的典司,当时他还说:“此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是皇城司的不二人选。” 哼,当真是不二人选,这下好了,自己也被关进去了。 冷阳心里不悦,可也不好再得寸进尺,只提出想去狱中见见周颐。 对于这个要求,杜威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毕竟这也不算非常过分的要求。 皇城司,狱中。 冷阳过去时,周颐正躺在草席铺就的床上,闭着眼睛,不知是否睡着。 冷阳命人打开牢门,接过食盒,自己孤身走了进去,一面走,一面道:“你可真是会躲。” 周颐听到声音便睁开眼,翻身起来,抱怨道:“我躲在这里,不还是被你发现了。” 冷阳笑了笑,并未搭话,只是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到桌上。 “哟,你竟然带了吃的,”周颐也不客气,立马跑过去,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口肉。 第219章 主动提起 冷阳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忙劝他慢点吃。 周颐口中塞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道:“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吃的不行,回头你跟杜威说说,让他改进一下这里的伙食。” 冷阳没理他这个无礼的要求,而是问道:“你为什么跟人打架?” 周颐道:“你知道的,我喜欢夜舞,不想她弹琴给其他男人。” “你撒谎,”冷阳道,“你既然喜欢她,为何不给她赎身?可见你根本不喜欢她。” 周颐心里一怔,将口中食物咽下,抬头看向冷阳,非常严肃道:“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昨日被一个女子给抛弃了。” “咳咳咳,被抛弃?”冷阳一脸吃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就女子而言,只有周颐喜不喜欢,压根不会有别人喜不喜欢之说。 “你别这副表情,你这样我更难过了。”周颐满脸不悦。 冷阳忙摆手笑道:“我这还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你喜欢谁,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周颐冷哼道:“难道就许你有喜欢的人,就不许我也有喜欢的女子?” 冷阳瞧见他是真的伤心,忙收起玩笑,关切问道:“那到底是哪家女子这般没见识,竟然连你也不放在眼里,你只管说出来,我亲自上门给你说媒去。” 周颐此刻正埋头苦吃,听到冷阳要上门要人,忙摆手含糊说道:“别别别,你一去人家家还不把人家姑娘吓晕过去,何况人家已经成婚了,就这样将人家夫妻拆散有损阴德,此事还是作罢,”边说边将口中食物咽下,唉声叹气,感叹道:“看来我周颐这辈子注定要当孤家寡人。”说罢,拿起酒一饮而尽,那苦涩在心里逐渐蔓延至全身,周颐险些就要在冷阳面前落下泪来。 “你呀!”冷阳也十分惋惜,好不容易见他有喜欢的女子,却是他人之妇,不由得想起怀有身孕的柳未曦,十分茫然,遂抄起酒杯也往自己肚子里倒了一杯。 “我被人抛弃了,你这又是怎么的?”周颐好奇问道。 冷阳道:“无事,就是觉得心里烦躁,想喝一杯。” 说着,就见冷阳继续往自己杯中斟酒,周颐怕他喝醉,忙夺过酒壶,嗔斥道:“你别喝了,你现在可是皇帝,事事都得你操心,喝什么酒?” 冷阳也不恼,只道:“罢了,今日就听你的。”这时,他心思一动,又眯着眼睛问道:“你打架怕不单是因为被人抛弃了吧?说吧,你是不是不想进宫,所以才躲到这里来的?” “对,我就是不想进宫,”周颐实话实说。 “为什么?”冷阳不解,“你不是说念念的身体不好,不能生产,所以才需要一副坠胎药吗?” “我后悔了,不行吗?”一提到柳未曦,周颐便有些烦躁,他本以为自己躲到这里便不会去想。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宫里太医那么多,为何非要我干那些龌龊事?孩子留不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我一个外人又凭什么管这些闲事?”周颐情绪激动,语气不善,听得冷阳一愣一愣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周颐这般失态,他以为他从不会生气,看来那个女子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周颐一说完便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对阿冷发火,本来就是自己觊觎自己不该要的东西,关他什么事,想着,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因说道:“方才失态了,你别放在心上,最近我想在这里静一静,没事别来找我。” 冷阳以为他是伤心欲绝,便没再提让他进宫之事,临走时还安慰他好生休息,别想那么多,世间好女子多的是,他定可以再遇见的,随后又吩咐杜威好生照顾他。 周颐望着冷阳的背影,既痛苦,又心疼,心底发出一声悲叹:世间女子众多,可你也不只爱柳未曦一人,何苦又来说教我? 冷一路担心周颐,又担心柳未曦的身体,思来想去,他还是打算找柳未曦说清楚。 自从柳未曦住到了冷阳的寝殿,虽然已经立春,但依旧有些冷,他便让人多加了两个火盆,昼夜不熄,生怕柳未曦冻着。 加上书云这几日的调理,冷阳进来时便看见柳未曦的脸上多了些红润,他十分高兴,两步并作一步来到柳未曦床边坐下,见她仍旧躺着休息,就问道:“念念,今日外面天气暖和,我扶你到外面坐坐。” 柳未曦很累,本不想去,但想着自己一直这样躺着对孩子也不好,就答应了。 冷阳忙亲自给她穿衣穿鞋,一通忙乱后,终于将柳未曦穿戴整齐。 二人相扶缓缓前行,走至寝殿外面的凉亭时,柳未曦便累的再也走不了了,冷阳立刻将她轻轻抱起,又让人拿了狐裘铺到亭中坐榻上,才慢慢将其放下,温柔的就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生怕一不小心就碎了。坐下后,冷阳又替她捏着腿。 柳未曦满眼温和的看着眼前之人,心里忍不住感叹:她自幼颠沛流离,虽有母亲疼爱,可她却英年早逝,后来自己便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眼下她有疼爱自己的夫君,腹中有二人的孩子,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但她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很快都会是一场空。 由喜转忧,柳未曦突然觉得心中郁郁不畅,接着便是一阵咳嗽。 冷阳听到后,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又忙不迭的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柳未曦喝了几口热水便不咳了,但冷阳不放心,打算让书云过来看看,却被柳未曦拦住,“行了,你别忙了,我没事,再说书云这几日照顾我够辛苦的,你就让她偷会懒吧!” 见冷阳作罢,她又道:“你坐下,我想跟你说说话。” 冷阳很听话,在她旁边坐下,一直盯着她,那神情,一往情深。 只听柳未曦说道:“周公子那日来定然跟你说了我的情况,对吧!” 冷阳惊愕,他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这件事,他方才还百转千肠的想着该怎么跟她提那件事,怎料她这么快就说了出来。 第220章 偷听 “念念,我……” 柳未曦打断冷阳的话,认真说道:“我不管他跟你说过什么,我都会生下这个孩子,因为这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任何人伤害他,你也不可以。” “可那样你会死的,”冷阳有些生气。 “人总会死的,”柳未曦凝视着冷阳坚定道,“不过早晚,何况我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即便不生这个孩子,我也没几年可活了,我失去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留下的,你知道我的性子,决定的事情是不会再改变的。” “不行,我不同意,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冷阳气急,双眸瞬间变得猩红,并死死抓住柳未曦的肩膀。 柳未曦吃痛,惊叫了一声,冷阳这才反应过来,忙松开道歉,并一边心疼的给她揉着肩膀,一边说道:“念念,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惹你生气,但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只要你好好活着,什么孩子我根本不在乎,你要是喜欢孩子,日后我可以让你养别人的孩子。” 冷阳的话很动听,可柳未曦却不敢信,她已经错信了很多人,她怕了,而且之前他对自己做的事情说不介意是假的,他可以有一次,也可以有第二次。 柳未曦看向冷阳认真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是真的,可你不该那么伤害我,你与你那些嫔妃恩爱的时候,可知我在旁边是怎么度过的,那个时候你但凡为我考虑一下,我都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处境,今日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的决定,孩子在我肚子里,他留与不留只能我来做决定,你不要再私自为我做任何决定,至于孩子生出后,我若死了,就让书云带到长春谷,我不想让他留在宫里,成为这高墙里的棋子,你从小生活在这里,该知这里一点也不快乐,还请你到时候念在是他亲生父亲的份上,让他可以有一个安稳的人生。” 冷阳没想到柳未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气又悔,但他知道自己理亏,只能温言劝着:“念念,我知道自己先前行为有失,可我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你是不是也得听我的,若你执意留下她,万一孩子一出生便没了母亲,那他岂不是很可怜,我自幼失去母妃,知道一个孩子如果没有母亲庇护有多不容易,你听我的,我们先将身体养好,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柳未曦摇摇头,神情之中难掩悲戚,“孩子,不会再有了。” 冷阳见她如此,心疼的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我不放弃你,你也别放弃自己好不好,我会让人给你找药,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我还要和你一起白头到老,若没了你,我该和谁赴这个约定,你难道就忍心撇下我独自离开?” 不忍心又如何,人生不过生离死别,她都经历过,柳未曦一面想,一面落泪,她是舍不得,眼前的男人就是她幼时的念想,她怎会舍得,可…… 泪水从眼角滑落,柳未曦伸出手紧紧抱着冷阳的腰身,泣道:“若你当年一直陪着我该多好,那样你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说罢,柳未曦将头埋进冷阳的胸前,低声呜咽。 冷阳顺势将她圈在怀中,满眼皆是不舍与柔情,“现在也不晚,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知怎得,听见冷阳这样说,柳未曦却哭的更厉害了,她知道,错过就是错过,不会再回到从前了,她的过去破烂不堪,又有何资格要求冷阳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思及此,柳未曦只觉悲从中来,一股无力感萦上心头,顿觉四肢无力,浑身发软,晕在冷阳怀里。、 冷阳大惊,忙将她抱回寝殿,又差人将书云唤来。 只是二人刚走便从不远处的墙后走出一人,细看之下才发觉是静妃,她本来是给冷阳送羹汤的,而且她想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不巧就听到二人谈话的,一开始她本打算转身就走的,可听到冷阳说“将别人的孩子送给你抚养”时,静妃就怔在那里了。 若在平时,她肯定不会在意,但今日不同,因为她要告诉冷阳的事便是自己有了身孕,所以她便站在那里听完了所有的对话。 见二人离开,她只觉得双腿发软,若不是南烟在一旁扶着,她肯定要晕倒在地。 “娘娘,您……”南烟心疼不已,因为方才的话她也听见了。 静妃无力的警告南烟:“今日听到的话,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知道吗?” 南烟认真的点点头,她是知道轻重的。 静妃又道:“今日就当没有来过这里,知道吗?” “南烟明白,娘娘放心。”说着,扶着静妃就往外走。 柳未曦静静的躺在床上,冷阳站在旁边焦急的等待着书云的诊断结果。 许久之后,书云才起身说道:“姐姐没事,就是你别让她情绪太激动,她身体虚,受不了大悲大喜的。” 听见柳未曦没事,冷阳放心不少。 书云本来想跟柳未曦说些事情,但见她睡着,只好心事重重的退了出去,想着只能再找机会跟她说了。 冷阳直接让福延将奏折搬到床边,一边批阅一边陪着柳未曦,这样她一醒来就能看到自己。 福延看了看柳未曦,又看了看冷阳,心中一叹,无奈退了出去,心道:看来陛下一时半会是放不开这位步小姐了,只是这步小姐性如同陛下一般执拗,只怕并非皇后的最佳人选,而且她身体孱弱,并不能为陛下开枝散叶,陛下对她执念如此之深,只怕日后还会因她生出许多事端,只是眼下她有身孕,只怕是再难离开了。 福延一面走一面叹气,竟不曾注意到有人迎面而来。 “福公公怎么唉声叹气的,难不成有心事?” 第221章 理解 福延听到声音,忙抬头看去,见是定国公步华,遂上前行礼问安。 步华亦回礼笑道:“福公公总是这般客气,晚辈可受不起。” “礼不可废,您是国公,老奴自然是要见礼的。” 步华没再纠结这件事,只是问道:“方才见您眉头紧锁,可是宫中出了何事?” 福延忙道:“宫中无事,只是见陛下整日为步小姐忧虑,老奴自然也是忧心的。” 步华问道:“可是小妹出了事?” 福延惊讶道:“步小姐的事难道国公不知道?” 步华诧异,暗道自己并未听闻惜柳的事情,难道是陛下故意瞒了下来?因问道:“公公可知小妹怎么了?” “唉,”福延叹气,继续道:“这件事陛下原本没打算公之于众,但国公不是外人,老奴就直言了。” 步华急道:“公公快讲。” 福延将步华拉到僻静处,小声在其耳边说了柳未曦有身孕的事情。 步华惊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福延,但福延认真的点点头,他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正要继续问,却被福延打断,“步小姐眼下并未册封便有了身孕,这件事一旦让朝臣知道,步小姐的清誉必然受损,而步家也会被殃及,老奴知道,国公与陛下情谊深厚,但有些事必须得提点着,陛下为了步小姐已经得罪了诸多大臣,若又因此事君臣不睦,社稷危矣,还请国公念及江山社稷,劝劝陛下。”说罢,福延就对着步华行了一个大礼。 步华忙将其扶起,肃容道:“公公放心,家国大事我有分寸,陛下哪里我会说的。”说完,转身朝陛下寝宫方向走去。 福延在身后满面愁容,他今日这般说辞,不知陛下知道了会不会怪他,但他为了陛下问心无愧,若是再选一次,他还是会如此说。 侍卫向冷阳禀报了步华觐见的事情,冷阳才想起,他先前让步华与诸大臣商议与西戎的和亲事宜,今日估计是有了着落,忙宣了步华进来。 步华一进殿中,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再见陛下竟然将奏章全搬到寝宫,心里顿时明白了:陛下将妹妹暂时安排在自己寝宫。 行礼过后,步华将自己所拟的和亲事宜呈给冷阳,冷阳看后,很是满意,但步华又说道:“陛下,昨日臣收到步宇的战报,说是西戎想让陛下去石峡道会盟,亲自迎接公主,届时还会归还当年夺走的东篱之地。” “真是放肆,”冷阳一听这要求,将手中奏折掷在桌上,横眉怒道:“西戎还真敢提要求,你告诉小宇,朕不去。” 但步华却劝道:“臣倒以为陛下该去。” “为何?”冷阳凛声问道。 步华道:“西戎想让陛下去会盟,无非是想在此事上占上风,但眼下西戎肯嫁公主,还愿意归还东篱之地,我们兵不血刃便可一举两得,这是好事。” 听了步华的分析,冷阳略一思索,说道:“你怎知西戎是真心归顺,万一他们来一个瓮中捉鳖,或者趁京城防卫空虚,与南安联手攻入皇宫,那北齐危矣。” 步华道:“陛下放心,此事微臣早已想到,南安如今新帝刚即位,朝局刚稳,断不会在此时发兵,再者,虽然西戎将地点定在石峡道,但会盟却在北齐与西戎交接处,届时臣会派军中精锐事先在此设伏,一旦西戎有异动,必会叫他们有去无回,而且石峡城三面环山,易守难攻,一旦西戎有二心,我们可迅速退回城中。” 冷阳向来信任步华,现在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答应了下来。 随后冷阳又问道:“会盟之期定在何时?” “四月初七。” “为何是那日?”冷阳疑惑道。 步华回道:“西戎王说四月初七是公主的生辰,按照西戎的巫师所言,公主生辰日出嫁最为合适。” 冷阳蹙眉,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规矩,但思索片刻后,又道:“现在已是二月,距离会盟之期已不足两月,这两月你就专心准备会盟之事。” “臣遵旨。” 同步华说完后,冷眼继续埋头看奏章,再次抬头时发现步华依旧站在原地,困惑道:“你怎么还在这?军中近来无事可做了?” 步华吞吞吐吐道:“陛下可否让臣见见惜柳?” “念念?你见她做什么?” 此话一出,冷阳自己也觉得不合适,步华毕竟是念念的兄长,见她名正言顺。 “你怎知她在朕这里?”冷阳明知故问。 步华回答:“那日周颐带走了惜柳,可后来臣去找的时候,她却说惜柳被您带进了宫里。” 冷阳笑了笑,起身走到步华跟前,看着他认真说道:“朕当时让她认在步家,本是想给她一个身份,免得受人小觑,后来才发现她当真是你妹妹,可朕也看出,步家有人不喜欢她,既是如此,日后就让她住在宫里吧!朕这些日子也想通了,反正念念不喜欢当皇后,朕日后也不会再逼她做皇后,只要她能留在朕身边,让朕可以日日见到她便足够了,至于步家,她若想回去,朕也不会拦着,可她若不想回去,步家也休想将她带走,朕说这些,你明白吗?” 步华听后先是一愣,但很快明白过来,陛下这是打算直接将惜柳留到自己身边,不会册封,也不会让她再回步家,从此她就是她自己。 “这……也是她的意思吗?”步华小心问道。 “不,这是朕的意思,不过,朕知道她也是这般想的。” 一瞬间,步华有些难过,那可是自己的亲妹妹,虽然与自己不亲近,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到底是有感情的,现在却是说离开就离开。 这时只听冷阳又说道:“之前你父亲找过朕,不想让朕立念念为后,朕知道他的苦心,可朕好不容易将念念带回来,断不会放她离开,朕知道你们介意她的过去,可朕不介意,不管她是曾经的晋王妃也好,还是那个乡野丫头也好,在朕眼里她就只是朕的念念,就像当年她也不介意朕的出生而就下朕一样。” 这还是步华第一次听陛下这样对自己袒露心扉,平心而论,他的确比自己更爱护惜柳,顿时想劝谏陛下以天下为重的心思烟消云散,相反,他似乎理解了陛下为何非要将惜柳留在身边,或许就是因为惜柳不在意他的身份,不论富贵,她待他都是一片真心,反观他这个兄长做的太不称职了。 “陛下放心,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日后不会再劝陛下了,回去后臣也会说服家父,不让他再纠结此事。” 冷阳听到步华的承诺,十分欣慰,微微笑道:“你能明白最好,不过你今日怕是见不到念念了,她有了身孕,不太舒服,正在休息。” 步华因事先便知晓柳未曦有了身孕,故而没有太多惊讶,只是有些忧心,难道自己的妹妹真的只能一辈子做一个无名无份的女子? 第222章 没看错人 冷阳看出步华的顾虑,遂道:“你放心,朕自是不会亏待了你妹妹,只是现在她身体不好,朕怕册封之礼太过繁琐,她身体受不了,等她平安生产,再册封也不迟。” 解开了心中的顾虑,步华十分开心,行礼告退。 只是步华一走,冷阳却是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原来,他在为会盟之事担忧。 京城距离石峡道距离甚远,光一来一回就得一月之久,加上两国会盟,定然诸事繁多,此一去少说也得两个月,冷阳怕自己一走,便无人照顾柳未曦,而且他不在宫中,定然会有人觊觎她跟腹中孩子,他得提前将念念安顿好,不然自己真的不放心将她留在京城。 步家关系复杂,念念定然不喜欢。 小九之前与她有过节,若是让小九照顾,她定然会想到之前的事。 冷阳想过让静妃照顾,可想到柳未曦并不喜欢他的那些后妃。 那就只剩下周颐了,可那小子还躲在大牢里不出来,上次他就不愿意进宫,不知这次他会不会答应。 思来想去,冷阳顿觉头痛不已,也无心看奏章,便走到殿外透口气,却看见书云坐在廊下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书云扭头见是冷阳,因为柳未曦被软禁的事,她还在生他的气,所以也没个好脸色,“要你管。” 冷阳知道书云性子直,年龄又小,便不与她计较,径直坐在她旁边,笑着问道:“你若有心事,不妨说出来,朕或许可以替你解决。” “好啊,那你说服姐姐,让她将堕胎药喝了。” 冷阳讪讪地笑道:“你明知这件事朕办不到的。” “哼,那你还大言不惭。” “你姐姐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她决定的事,谁劝也没用。” “你既然知道她的性子,那你还让她有身孕?” 冷阳瞬间黑脸,沉默不语,他怎么知道就那一次不小心,她就有身孕了。 书云许久听不到冷阳的声音,转头就发现他满脸忧伤的样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说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冷阳诧异问道。 “回长春谷,爹爹前些日子来信,让我回去一趟,估计是出事了,可我又担心姐姐,所以……。” “所以你很纠结?”冷阳接过话说道。 书云点点头,一脸怅然。 “你放心,这里有朕照顾。”冷阳安慰道。 不过书云却不屑道:“哼,就是因为有你们照顾,我才不放心,姐姐来北齐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久,就被你们折磨成这个样子。” 冷阳想起跟柳未曦在南安村庄的那几日,是他从小到大最快乐的日子,那个时候念念还活蹦乱跳的,如今却…… “你放心,以后不会了,她想做什么,朕都不会阻拦她,”冷阳声音闷闷的,听着很是难过。 书云见他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说让他日后好好对姐姐这类的话,冷阳默默听着,也不反驳。 “书云。” 二人听到声音,一起回头,才看见柳未曦正扶着门框看着他们。 冷阳忙起身一面将她横抱起,一面轻声斥责道:“你身体不舒服,躺着就行,跑出来做什么。” 说着,便已快步走到床边,将其小心放下,又盖好被子。 这时,柳未曦拉着书云的手柔声说道:“好妹妹,这些日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既然师公让你回去,只怕是有急事,你就快回去吧!” 书云摇摇头,泣道:“书云从来不觉得苦,只是我放心不下姐姐,我怕……” 书云其实是怕柳未曦撑不到自己回来,但又怕说出来不吉利。 柳未曦心知肚明,忙安慰道:“你放心,我这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你就放心去吧,说不定等你再次回来我就好了呢!” 听到“死”,书云顿时泣不成声,冷阳在一旁心里难过不已,但怕柳未曦见了伤心,只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了好了,我现在不还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柳未曦忍住悲戚,勉强笑道。 书云顾及姐姐有身孕,不能大悲大喜,所以也很快止住哭声,说道:“那书云走了,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 柳未曦点点头,宠溺道:“你就放心好了,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谷中,给我写封信,好让我安心。” 书云点头答应,冷阳也在一旁说道:“你放心,我会派一队人马将书云平安送到谷中。” “好了,路途遥远,就早点出发吧!”柳未曦怕书云再待下去自己会哭出来,便催她赶紧上路。 书云顾念姐姐,可也担忧父亲,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书云只用了半天的时间便将东西收拾好了,冷阳也将护送的车马安顿好,亲自送她离开了京城。 送书云离开,冷阳便马不停蹄的去了皇城司。 杜威见到陛下到此,大吃一惊,赶忙下跪行礼,却被冷阳制止。 “朕今日微服到此,只是来跟你商量一件事。” “陛下请讲。” “朕想要将周颐带走,杜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这……”杜威有些犯难,周颐打架斗殴按律应关押一个月,但现在还远远未到。 冷阳知道杜威刚正不阿,遂道:“杜大人不必忧心,按照律法,打架斗殴者只要不重,若有人作保,家人可用缴纳赎金赎回,你看朕做保人替他缴纳赎金可好?这样既不违反律法,也不会让杜大人为难。” 杜威转着眼珠子想了想,说道:“既然有陛下亲自作保,那臣依律放人,但公事公办,陛下的留下保书为证。” “好,一言为定,”话落,冷阳又眯着眼笑道:“杜大人可知当初是谁建议朕让你到这皇城司的?” “下官不知。”杜威实话实说。 冷阳道:“那个人眼下正被你关在大牢里。” 杜威一怔,随即明白陛下说的是谁,但杜威却说道:“臣为官,并非为了虚名,只想为百姓做实事,既然周公子举荐下官,那只能证明下官有能力担任此职,但律法就是律法,若是让下官因感激他而放了他,那臣大可不做这个官。” 杜威的一番话听得冷阳是热血沸腾,这朝中官员大多为了争权夺势、虚荣富贵,可杜威却是个例外,不禁对其肃然起敬,遂道:“朕说这些话,不是让杜大人徇私的,只是让杜大人明白,有些人并不是你表面看上去那样,就像周颐,他便面放荡不羁,可也心怀天下,不然他也不会跟朕举荐杜大人,希望你不要对他有偏见。” 杜威道:“臣明白,但臣掌管律法,只需做到中正就好,至于他是谁,只要不违律法,便与杜某无关。” 冷阳听罢,心中感叹:周颐果然没有看错人。 随后他写下保书,又交了赎金,杜威便将人放了出来。 第223章 亲自抚养 是杜威亲自去接的周颐,并告诉他:“有人要赎他出来。” 周颐愕然,张嘴就道:“我不出去。” 这下轮到杜威诧异了,“这是为何?” “杜大人不是一向刚正不阿吗,我这还没够刑期,你就把我放出去,就不怕陛下知道了怪罪你?”周颐一脸不悦,天知道他躲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这还没过够呢,就把人家放出去,这不合理,这一点都不合理。 杜威解释道:“律法规定‘反打架斗殴情节较轻者,若有人作保,且交够赎金便可免于牢狱’,周公子打的那个人,只是些皮肉伤,不严重,且现在有人给公子作保,且叫了赎金,我们便没有理由留公子在这里。” 周颐叹气,不耐烦道:“这都谁规定的?老子不满意,你跟那个人说,老子不出去。” 杜威见过难缠的,但没见过周公子这般胡搅蛮缠的,这在家待着不比在这大牢里好? 杜威好说歹说请周颐出去,但周颐死活不出去,无奈之下,他只好请出皇城司中的两位大力士将周颐抬了出去。 周颐反抗了一路,喊叫了一路,奈何两位大力士力气实在是大得很,周颐挣脱不了,只能一路骂骂咧咧,直到看到冷阳笑意盈盈的站在皇城司门口,周颐才明白,赎他出来的人就是他。 大力士将周颐往皇城司门口一扔便自己进去了,为了断绝周颐的念想,二人进去时还关上了皇城司的大门,周颐无奈只能对着大门一顿拳打脚踢。 “好了,你就别恼了,待了这些天,你该出来了。” 冷阳在身后劝慰道。 “哼,老子还没待够呢!你跟杜威说,让他再把我关进去。” 周颐转身,气呼呼的望着冷阳。 不过冷阳没搭理他,只是挥了挥手,就见小宇冷着脸,提着一包东西扔向周颐。 周颐接住,打开一看见是衣服。 “你先换衣服,待会有事跟你说。” 冷阳嫌弃的看了看周颐脏兮兮的衣服,啧啧嘴,转身回到马车上。 周颐叹口气,不情不愿的跟着上了车。 “说吧,什么事?” 周颐一面换衣服,一面问道。 “我要去石峡道。” “石峡道?” 周颐略微有些惊讶,他知道那里与西戎接壤,地势险要,十分危险。 冷阳点点头,又道:“西戎想让我四月初七抵达石峡道,迎娶公主,而且他们提出归还东篱之地,我没法拒绝。” “那你就去呗,将我弄出来做什么?” 周颐有些不满,他还想多清静几日。 “我怕我一走,念念就没人照顾了,所以想请你替我照顾她。” 冷阳一脸肃容,言辞恳切,眼里尽是期待。 “书云不是在宫里吗?她可以照顾。” 周颐推脱着,他可不想每日跟柳未曦面对面,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将她带跑。 “书云接到她父亲的信,便回了长春谷,今日刚走,所以……” “所以你就来找我帮忙?” 冷阳认真的点点头。 周颐唉声叹气,犹豫片刻后,才勉强答应。 冷阳大喜,正要谢时,周颐却提出要求。 “你要我照顾她也可以,不过只能在我府中,你也知道,我进宫不方便。” 他怕遇见九公主,到时候九公主再疯一次,他可管不住。 “我知道,不过我离京前就劳烦你住在宫中了。” “好,没问题。” 周颐痛快答应。 随后二人返回宫中。 …… 却说,昨日静妃恍恍惚惚会回到自己宫中,本来她昨日是想告诉冷阳自己有身孕的消息,但却听到陛下要将别人的孩子交给柳未曦抚养的消息,虽然柳未曦反对,可她知道,万一陛下开了金口,便不能挽回。 静妃在宫中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跟陛下说明白,毕竟自己有身孕的事也瞒不了多久,自己主动出击,总好过被动接受。 翌日,静妃起了个大早,匆匆梳洗过后便带着南烟去了冷阳的寝宫。 她刚到寝宫门口,冷阳正好出寝宫准备上朝。 静妃急忙走过去跪在冷阳面前,南烟也赶紧跟着跪下。 “静妃,你这是做什么?” 面对静妃奇怪的举动,冷阳有些发懵。 “臣妾是来请罪的。” 静妃说完,直接双手触地,磕了下去。 冷阳欲将静妃扶起,可静妃却抬头说道:“前几日太医来为臣妾诊脉,发现臣妾有了身孕,但臣妾害怕便没让太医告诉陛下,还请陛下治臣妾欺瞒之罪。” “你……你有了身孕?” 冷阳一脸吃惊,一旁的福延也十分惊讶。 “你先起来。” 知道静妃有身孕,冷阳赶紧将其搀扶起来。 “有身孕是好事,静妃为何要害怕?” 冷阳好奇问道。 “臣妾怕陛下不喜欢孩子。” 静妃说着,迅速低下头,她怕陛下看到她眼里的慌乱,发现她在说谎。 “都是朕的孩子,朕怎会不喜欢,静妃怕是多心了。” 冷阳眸中带着笑意,声音温和如暖阳。 但静妃却忐忑不已,又试着问道:“前朝时,皇子公主大多被送往静园教养,待皇子出生,陛下可否让臣妾亲自抚养皇子?” 静妃说罢,满脸期待的望着冷阳。 冷阳听懂了她的担忧,先帝在世时将皇子公主送往静园,由专人负责教养,但有些受宠的妃嫔却可以亲自教养自己的孩子,想必静妃是担心不能时常见到自己的孩子,但自己受过那样的苦,他断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也受那样的苦。 “静妃多虑了,你的孩子当然由你亲自抚养。” 听到冷阳的承诺,静妃欣喜非常,立刻又要下跪谢恩。却被冷阳及时制止。 “你有身孕,就不必行礼了。” 随后又转头吩咐福延。 “让张太医负责照顾静妃,另外,静妃宫里的一应份例照皇后的份例给,不可缺了。” 福延领命,但心里却犯了嘀咕:陛下按照皇后份例给静妃,难不成要立静妃为皇后? “好了,朕还要上朝,让福延送你回宫吧!” 冷阳吩咐完,就直接带着路程去上朝了。 然而等冷阳走远,静妃却向福延提了一个要求。 第224章 另一个孩子 “福公公,可否让本宫见见步小姐?” 听到静妃的请求,福延愣住,陛下曾下旨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见步小姐。 “福公公,本宫知道您为难,可本宫就只是想见见步小姐,同她说几句话而已。” 静妃再三恳求,但福延仍旧犹豫不决。 就在静妃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从门后传出一道声音。 “福公公,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静妃就看到一位穿着月白祥云袍的公子从门后走出。 后妃不得见外男,静妃慌得赶紧低下头,甚至连他的面容都没有看清。 福延忙解释道:“娘娘莫怕,这位是周颐周公子,陛下特意下旨,他可在宫中自由行走。” 静妃暗中思忖道:“原来这位便是陛下口中的周公子。” 不过她还是没有敢抬头见周颐。 “你进来吧!” 周颐再次邀请。 “周公子,这怕不合适,陛下吩咐过的。” 福延忙在一旁提醒。 “放心吧,有我在,阿冷不会说什么的。” 周颐说罢,侧身示意静妃进去。 静妃对他微微欠身行礼,在南烟的搀扶下慌乱走了进去。 周颐将福延挡在门外,也紧随其后。 周颐将静妃领到内室,自己则默默坐到桌边喝茶,并安慰静妃。 这还是静妃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柳未曦,柳未曦同样如此,二人都略微有些尴尬。 静妃见柳未曦半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当真如昨日听到的一般,她身体孱弱不堪。 “步小姐。” 静妃微微欠身行礼问候。 “娘娘有何事要见我?” 柳未曦直接问道,没有与她客套。 面对柳未曦的直入主题,静妃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来自民间,自是比她这些闺阁女子要爽快的多。 “今日来是想求姑娘一件事。” “求我?” 柳未曦诧异的望向静妃。 静妃用力点点头。 “我无权无势,想不到娘娘有何事要求我。” 柳未曦微笑着淡淡说道。 这时静妃沉默着看向一旁的周颐,柳未曦会意,说道:“他不会离开的,你有什么事尽管说,不用管他。” 周颐听到这话,浅浅笑着,他就知道这丫头聪明,能猜懂人心,不过他依旧喝茶,并不理会二人在说什么。 “既然这样,我便直说了。” 声音刚落,柳未曦就见静妃跪在她床前,一脸严肃。 柳未曦吓了一跳,忙坐起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就连一旁的周颐喝茶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 “步小姐,昨日陛下与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不过,我并非有意的,但我听到陛下要将别人的孩子交给你抚养的时候,我便慌了神,因为前些日子,太医刚诊断出我有了身孕,我怕陛下将我的孩子交给你抚养,所以今日我只能厚着脸来求姑娘,能不能劝劝陛下,不要让我的孩子离开我,我知道陛下喜欢姑娘,只要你说的话他就一定会听的。” 静妃略带哭腔,期待着望着柳未曦,希望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 柳未曦从静妃口中听到她怀有身孕,不禁有些难过,算算时间,冷阳就是从定国公回府后便临幸了她,但她又有些高兴,最起码她不必再因为担心孩子生不下来而自责。 “娘娘多虑了,我不会要你的孩子,若没有其他事,娘娘还请回去吧,我累了。” 柳未曦说完便闭眼躺下。 静妃见她答应,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行礼后转身离开。 就在静妃即将转过屏风时,却听柳未曦在身后悠悠说道:“他既然让你留下孩子,定然是喜欢你的,日后你可别辜负他。” 静妃回头,就见柳未曦半撑着身子望向她,眼里带着些许绝望,又带着些许欣慰,静妃心里突然有些难过,说道:“姑娘放心,我会的。” 说完,又深深的看了柳未曦一眼,才转身离开。 出了殿门,静妃突然感觉,那一眼就像是将死之人对心爱之人的殷殷期许,又回头望去,只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这时,福延过来,催促静妃速速离开。 静妃也知不可久留,便跟南烟离开了。 …… “你没事吧!” 待静妃离开,周颐立刻起身走到柳未曦床边,将她扶起,并关切问道。 柳未曦摇摇头。 “你若还想走,我可以带你走。” 听到周颐的话,柳未曦抬头望向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带我去哪里呢?” 许久,柳未曦才问道。 周颐嘻嘻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那你可想好了,如今的我可是累赘。” 柳未曦自嘲说道。 “我就喜欢带着你这个累赘……” 话说一般,周颐自知失言,立刻噤声不语。 柳未曦轻轻一叹。 “对我,你不该有这样的心思,你知道我的过去……。” “我不在乎,而且你也说了,那是过去,人应该向前看的。” 周颐急忙解释。 “向前看?” 柳未曦扑哧一笑,倏尔又若有所失的望向周颐。 “你知道的,我没有前路。” 周颐见她如此悲观,也不恼,也没难过,反而笑着说:“那你更应该跟我走了,难道你想在生命的尽头一直被困在这个四方天地里?” 柳未曦望向周颐,眸中闪过一丝期待,但转瞬即逝,重新恢复了先前的黯淡。 周颐细致入微,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你只须告诉我你想不想走,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柳未曦点点头,但很快又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犹豫起来。 “你担心孩子?” 周颐问道。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按照我如今的身体,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足月,可我又舍不得,你会帮我吗?” 柳未曦满脸期待的看向周颐。 “我只能告诉你,我会尽力,但你也是医者,这个孩子能不能活到足月你该心里有数的,静妃有了身孕,阿冷便再无后顾之忧,你也该给自己放轻松些,难道你只顾着腹中孩子,就忘了那个南安的孩子?” 周颐一直都很清楚,这个孩子定然生不下来的,若能早一些放弃,对她的伤害还小一点,但为人母亲,皆有执念,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孩子。 “恒儿……” 柳未曦轻声念着,眼里满是慈爱。 “对,你想想,那个孩子难道不需要母亲吗?” 周颐继续劝着。 “我……。” 泪水在柳未曦的眼眶里打转,好像立刻就要掉落一般。 “你不着急,我不逼你,你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考虑,若是过了这两个月,他便是成形的胎儿,到时候你会更加不舍,而且对你的身体也会更大。” 周颐见她难过,也不忍逼迫,只是说了厉害,让她选择,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柳未曦点点头。 许时说的时间太久,周颐见她精力不济,便让她好生休息,而自己则转出殿外透口气。 第225章 踏遍九州山河 南安,皇宫,御书房。 陆泉正站在桌案前向云岐禀报北齐的近况。 “你说四月初七北齐要与西戎会盟?” 云岐停下手中的笔,抬头问道。 陆泉答“是”。 “地点在何处?” “石峡道,听说西戎战败要送一位公主到北齐和亲。” 陆泉如实说。 “和亲?” 云岐有些惊讶,又继续问道:“知道是北齐哪位皇子和亲吗?” “听说是北齐皇帝。” “北齐皇帝?” 云岐诧异,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北齐成年的皇子皆是先皇之子,除了死了的,其他成年的也都已经迎娶王妃,而北齐皇帝膝下无子,那和亲之人只能是他了。 只是……云岐神情一凛,问道:“有她的消息吗?” “嗯?” 陆泉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转念一想,能让陛下记挂的北齐之人,只怕就只有那位了。 “没有,北齐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传出王妃的消息了。” 柳未曦虽然已经与云岐和离,但在陆泉心里,她一直都是王妃。 没有听到柳未曦的消息,云岐眉头紧锁,十分不满。 “不过,属下倒是打听到了书云的消息。” 陆泉见陛下烦忧,立马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 “她如何了?” 云岐问道。 “有人见到她回了长春谷。”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 “也不算是,北齐皇帝派了一队人马将人护送到两国边境。” 陆泉一面说,一面想着那个调皮的姑娘不知眼下如何了。 听到书云一个人回来,柳未曦并没有跟着,云岐便十分落寞,沉思片刻后,向陆泉吩咐道:“你亲自带人去长春谷,问问她王妃的情况,若是她能回京城,便将她带回来。” 陆泉听了,欣喜异常,拔转身就走到了殿门口。 “记得给那丫头带些好东西。” 听到云岐在身后喊,陆泉回头咧嘴笑道:“陛下放心,属下一定给您办好。” 说完,一溜烟的就跑了,云岐在身后摇头笑着,他看得出来,陆泉这小子喜欢书云。 没有柳未曦的消息,云岐也无心批阅奏章,遂将奏折扔下,便往恒儿的长丰殿走去。 进去时,南雪正抱着恒儿在院子里玩,而师傅正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二人。 这副场景,云岐觉得很温馨,但又觉得少了什么,左思右想,才发现少了那丫头,也不知那丫头现在如何了?有没有想起自己跟恒儿?若是想起来,她还愿意回来吗?毕竟自己曾经伤她那般深,那丫头可是最记仇的。 思忖间,恒儿看见自己父皇,就挣扎着要从南雪怀里出来。 南雪只好将他放到地上,自己则在后面虚扶着。 只见恒儿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跌跌撞撞的朝云岐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口齿不清的喊着“爹……爹……”。 云岐闻声寻去,就见恒儿一面喊,一面流着口水向自己跑来,他急忙走过去将恒儿抱起,喜的恒儿张嘴“咯咯”大笑。 南雪忙在一旁行了一礼就下去命人准备茶点,而云岐则抱着恒儿向师傅走去。 “你还想着那丫头呢?” 云岐一过来,袁天朔就笑着问道。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傅。” 云岐笑了笑,看着怀里的恒儿,心中有些苦涩,每日夜里,他想她想的快要疯掉。 袁天朔深深的看了云岐一眼,眼神中似有悲戚。 “师傅想说什么?” 云岐捕捉到了师傅眼里的心事,忙问道。 袁天朔看了看恒儿,用略带沧桑的声音说道:“我近日夜观天象,发现北方星光暗淡,云雾笼罩,那丫头怕是大限将至。” “怎么会这样?” 云岐一怔,心仿佛被一块重石压着,喘不上气来。 见云岐担忧,袁天朔忙笑道:“天象一事,玄之又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想来她近日病了也未可知,或许过几日病就好了。” 云岐知道这是师傅在安慰他,但此事一直萦绕在心头,他是怎么也忘不掉。 …… 北齐,皇宫。 知道静妃有了身孕,冷阳便往静妃那里跑的次数多了起来,甚至有时候还会在那里过夜。 柳未曦虽然不说,可也知道,冷阳是喜欢静妃的。 那日只见了一面,她就知道,自己是比不得静妃的,她精通书画,又会察言观色,又能替冷阳出谋划策,她比她更适合陪在冷阳身边,也更适合当北齐的皇后。 冷阳留着她,不过是为幼时的执念,或许也为自己的承诺。 看着冷阳离开,柳未曦的心沉了又沉,不知不觉间眼角竟有些湿润。 正好周颐端着药进来见了这一幕,心里亦是五味杂陈,一面是心爱女子,一面是好兄弟,他都说不得,怨不得。 “带我走吧!好吗?” 柳未曦突然睁眼看向周颐说道。 周颐没问理由,只说了“好”。 柳未曦笑了笑,原来这世间最了解她的,是当初想杀她的那个人,顿时感觉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 说着,周颐已来到床边,将她轻轻扶起坐好,又将药端到她嘴边,见她全部喝下去,才满意的笑了笑。 “你什么也不用管,这件事我来安排。” 柳未曦点点头。 “至于孩子,是留不得的,这一段间间,我会给你的要里加些其他的东西,免得到时候你受不了。” 柳未曦依旧点头不语,但豆大的泪珠却从眼角滴落,如丝线一般,缠绵难断。 “我知你难过,可你留在这里看着他跟静妃岂不是更难过。” 周颐放下药碗,用宽大温厚的手拂过柳未曦的眼角,眼里满是怜惜。 “等你离开了这里,我便陪你看尽四时雨雪,踏遍九州山河可好?” “看尽四时雨雪,踏遍九州山河。” 柳未曦在心里默念着,嘴角终是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头。 第226章 混账 转眼之间便已到了三月中旬,会盟与迎娶之事皆已准备妥当。 三月十五,冷阳从京城出发。 出发之前,冷阳亲自将柳未曦送到黔灵山周颐的府中,止戈随侍。 “你去了那里一切小心些。” 柳未曦担忧的嘱咐着。 “放心吧,有步华与路程、小宇他们,我不会有事的。” 冷阳一面将柳未曦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一面柔声安慰道。 “好。” 柳未曦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 “我不在,你有什么事就找周颐,他定会为你办妥。” “我知道。” 柳未曦一展笑颜,她当然知道周颐会为自己办好。 “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静妃有了身孕,你要好生待她。” 听到柳未曦提起静妃,冷阳眼里多了些惊讶,因为他并未告诉过她任何关于静妃的事情。 “其实你不必瞒着我,静妃很好,有她在你会轻松很多。” 柳未曦垂眸,整理着冷阳腰间的装饰,她不敢看他,生怕她忍不住哭起来。 冷阳一顿,随即解释起来。 “你别误会,我与静妃不过就是君臣而已,我爱的只有你一人。” “我知道……。” 柳未曦一面说,一面依旧埋头整理。 “我先前想着,如果静妃可以诞下皇子,便交给你抚养,你就不用再受怀胎之苦。” 冷阳握住柳未曦的手,解释道。 柳未曦努力将眼泪憋回去,转而抬眸笑着望向冷阳。 “若是那样,我便是那个夺走别人孩子的恶人,哪有母亲喜欢让别人养自己的孩子?再说,我也不喜欢替别人养孩子,此事就作罢吧!如今静妃有身孕,若是整日胡思乱想,只怕对孩子也不好。” “好,既然你不想养别人的孩子,那便不养,等日后你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我们自己养,好不好?” 冷阳将柳未曦抱进怀里温言说道。 听冷阳提起孩子,柳未曦心痛的伏在他胸前落泪,但又怕他发现端倪,又立刻用手帕擦掉,勉强将嘴角上扬,念叨“好”。 冷阳得到允诺,将怀中之人又抱的紧些。 二人正在温存,就听到路程在门外喊道:“陛下,该启程了。” “知道了。” 冷阳高声回答,并在柳未曦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好好照顾自己,最多两个月,我一定回来,等我。” “好。” 柳未曦尽力保持微笑,不让他担心,只是心中的苦涩快要将她吞噬。 冷阳也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 “夫君……。” 柳未曦见他出门走到门前石阶下,顿时难过不已,便几步跑到门口喊道。 许久未听她这般唤自己,冷阳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嘴角扬起,扭头望向身后的女子。 “等我回来。” 留下四个字,冷阳转身离开,再未回头,独留柳未曦在身后凝望。 看着冷阳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柳未曦再也支撑不住,扶着门框摇摇欲坠,幸好周颐从她身后将她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这一面,怕是最后一面了,今生就别再见了。” 柳未曦眼眸空洞的看向冷阳消失的方向,呢喃道。 最后那声“夫君”,是她今生最后一次那样叫他了,从此山高水阔,一别两宽,不复相见。 “阿冷,对不起,为了她,也为了你,我必须将她带走,离开,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若继续待在这里,她只能是死路一条。” 周颐目光望向远方,带着淡淡的哀愁,在心中默念。 突然微风乍起,刚抽出嫩芽的枝条随风摇曳,看似柔弱,但却是新生。 “老树新枝,枯木逢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颐收回目光,低头看向眼前之人,唇角微微上扬,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 寒冬已过,便是春日,北齐也不例外,只是西戎比北齐要向北,虽然一路冰雪消融,但也难抵寒气。 “此情此景,朕倒是想起你我一起征战沙场的日子,好不惬意!” 冷阳坐在车马中,拨开帘子朝窗外望去,并对一旁的步华感叹道。 步华亦跟着冷阳的目光望去,只见草枯木寒,了无生机,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到军中的日子。 步家有规定,但凡族中成年男子皆要去军中历练,而自己作为家中长子,更是被父亲早早的送去军营。 那年他十五岁。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哪里知道战场残酷。 到军营的第一个月,便遇到了西戎来犯,作为将军家的儿子怎可退缩,父亲让他身先士卒。 可他哪里杀过人,一到两军交战处,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就连平时学的武艺也仿佛被困住,使不出半分。 就在敌人的刀刃距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突然自己被人拽起拖走,但就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热腾腾的鲜血就溅满整张脸,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后来他便分不清自己身上是血还是敌人的碎肉,只能听到身旁之人冲自己喊道:“若不想死,就拿起拿的剑,杀了他们。” 或许是被那场景吓到,他浑身软的连剑都提不起来。 后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知道醒来时就躺在大营的军帐中,父亲看上去非常生气。 看到自己睁开眼睛,父亲二话不说,就命人将自己架起来,拖到帐外,就准备施以鞭刑。 这时,他依旧不知道父亲为何要惩罚他。 直到第七鞭下去后,从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住手。” 这个声音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是那日战场上男子的声音。 正要回头望他时,那人就走到他面前。 他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看上去同他一般大的年纪,容貌俊朗,但双眸深沉,面色坚定,就像是久经历沙场的将军,不过他此刻看上去有些虚弱,面色苍白,身上可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混账,还不见过七皇子。” 父亲对那男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便横眉立目看向自己,语气里充满责备。 “罢了,他有伤在身,将军就别难为他了。” 就在自己愣神之际,只见那位七皇子弯腰将自己扶起。 “七皇子恕罪,老夫教子无方,才让殿下受伤,还请殿下责罚。” 见父亲跪下,自己也赶紧跪下。 只听七皇子轻轻叹息。 “将军这时太着急了,他第一次去战场,能活着已经很不错了,想当年本宫不也是这般。” 七皇子重新将他们扶起,笑着劝慰父亲。 第227章 很不好 “殿下莫要为他开脱,身为步家儿郎,就要身先士卒,马革裹尸,他这次真是太令老夫失望了。” 他听见父亲对自己的不满意,也听到父亲对自己的失望。 他只能默默的低下头,他知道,父亲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本宫见他年岁与我相仿,不如让他跟着本宫,让本宫来教他,可好?” 就在自己想着父亲要怎么惩罚自己的时候,就听到七皇子这般说道。 他战战兢兢的等待着父亲的决定,最后父亲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交给了七皇子。 他带着自己回到帐中,亲自给自己疗伤,又亲自教自己领兵作战。 后来他知道了他的名字——冷阳。 也知道了他为何被派到这苦寒之地。 再后来,他们成了好友,一起读书,一起杀敌。 那段时光虽苦,可回头看,却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此后自己继承国公爵位,而他也成了至高无上的帝王,他与他便只能是君臣。 “是啊,臣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陛下的场景,陛下那时见臣那样,心里可有瞧不起臣?” 这个问题萦绕在步华心里多年,今日他终于问了出来。 冷阳收回目光,放下帘子,转头看向步华,打趣道:“你想听真话?” “自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瞧不起。” 冷阳一面说,一面盯着步华的脸,不错过一点细微变化。 听到真话的步华,挠了挠头发,尴尬的笑了笑,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也不必多想,朕十岁就到军中,见多了京中子弟,他们来军中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有的甚至连战场都没去过,两年一过,便回京,自此高官厚禄,飞黄腾达,你是定国公长子,我以为你与旁人不同,可见你在战场上那般,便觉你与那些京中子弟并无不同,救你也不过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冷阳看出他的不自在,只得出言安慰。 “那陛下后来又为何将臣带在身边?” 步华好奇问道。 “你父亲打你第一鞭的时候,朕便看到了,可朕却等到你挨第七鞭的时候才过去救你,你可知为何?” 步华摇摇头。 “你父亲给你用的鞭子,是用辣椒水浸泡过的,而且从头到尾都有细小的倒刺,那每一鞭下去便如烈火煎熬一般,生不如死,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喊过一声,这份坚韧,一般人是做不到的,所以那一刻,朕觉得,你或许跟那些京中子弟不一样,事实证明,朕没有看错人,不是吗?” 说起这些的时候,冷阳目光如炬,好似暗夜中的启明星。 步华心中感叹,若自己当年撑不过三鞭,只怕如今也是京中的一名纨绔子弟。 如此一想,他心生感激,向冷阳望去,顿时,四目相对,片刻后就听见车中传出阵阵笑声。 …… 南安。 陆泉一行人快马加鞭,不过七日便到了长春谷谷口。 因为之前进去过一次,知道里面机关重重,上次是有柳未曦带路,而这次陆泉并未带人,所以不敢贸然进入,只能在谷外通过飞鸽传书给谷中送信。 果然,不过半时辰,陆泉就看到书云从谷中石门处走出。 “书云。” 陆泉老远看到书云,就开始大喊,并朝她挥了挥。 书云一脸嫌弃的朝他扁了扁嘴,但当陆泉走近她时,她连忙换上了笑脸。 “你来做什么?” “嘿嘿,我就是来看看你。” 陆泉面露羞涩,有些不好意思。 “我有什么好看的,那你既然已经看见了,就请回吧,本姑娘忙着呢!” 看到书云转身就要进去,陆泉忙将其拦住。 “其实还真有其他事。” 陆泉嘿嘿笑道。 “我就知道。” 书云双手叠在胸前,看上去胸有成竹的样子,但若是仔细看,少女的神情间还带着一丝愠怒。 “是陛下让我来打听王妃的消息。” 陆泉搓着手,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过你别生气,陛下虽然让我来打听王妃的消息,但我是真的想来看你,不信你看那边的箱子里装的全是我给你准备的你最喜欢的东西。” 似乎是怕少女吃醋,陆泉又解释道,还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大箱子。 书云朝手指方向望去,果然见有几只红木箱子躺在地上,心里开心不少,但很快又十分气恼。 “本姑娘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不不,你一点也不小气,我这不是怕你生气才那样说的。” 看着陆泉手忙脚乱的解释,书云虽然看着生气,但心里却美滋滋的,便不再与他计较。 “你想打听姐姐的消息?” 书云转而问道。 “不是我,是陛下。” 陆泉再次强调。 “他不是有新皇后了吗?还打听我姐姐做什么?” 书云一直气云岐为了公孙念让柳未曦身陷险境之事,又气他才跟姐姐和离,没过几天就娶公孙念的事,所以言语间多有怨气。 “有些事,陛下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别跟他置气了。” 陆泉为云岐开脱。 “哼,你们男人都一个样,见一个爱一个。” 想到云岐与冷阳对姐姐的伤害,书云愈发愤怒,将气全撒在陆泉身上。 “我的姑奶奶,我可没有对不起你,你怎的将我也骂进去?” 陆泉沮丧道。 “哼,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的,他若是真在乎姐姐,当初就不该跟公孙念不清不楚,姐姐也不至于被……。”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书云想起那天柳未曦在定国公府的说的话--自己被人玷污,意识到这些话不能说出去,便立刻噤声。 而那件事陆泉也不甚清楚,他只以为柳未曦只是被人绑架,因没了孩子,才与陛下决裂的。 “不至于什么?” 陆泉接着问道。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事了。” 书云忙打马虎眼,搪塞过去。 “不说这些,那你总得告诉我王妃的消息吧!” 陆泉问道。 见他依旧追问,书云咬咬牙,犹豫片刻才说了一句“姐姐很不好”。 这一句直接将陆泉说愣住,立马追问道:“王妃到底怎么不好,你倒是说清楚,不然我回去怎么复命。” 想起姐姐的身体,书云本就很烦躁,又听陆泉在一旁如此聒噪的追问,一气之下,书云低声怒吼道:“你就说,她快死了。” 陆泉愕然,站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话一出口,书云便知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又补充道:“你们若是想见姐姐最后一面,现在出发去北齐还来得及,再晚估计就见不到了。” 第228章 处理好 说完,书云气呼呼的坐在一旁的石头上。 她回到谷中才知道父亲上山采药摔伤了脚,每日无人照顾,只能随意吃些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无奈,她只能留在谷中尽孝,可姐姐那边,她也着实担心,她知道那个孩子是活不到足月的,若不及时流掉,最后只能将姐姐拖的气血大亏,那个时候,只怕神仙也无力回天。 想着,陆泉就看见书云抱着腿伤心落泪,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看她这般,只怕王妃是真的不行了。 “书云,给你送的东西我就先放到这里了,你自己慢慢往进搬,我的赶紧回去将此事告知陛下。” 说罢,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你没看见我正难过着,都不中哄哄。” 望着一行人绝尘而去,书云忙擦掉眼泪,气的直跺脚,又看见地上的几个大箱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不能帮我搬进去再走?” 书云站在原地抱怨道。 …… 北齐,黔灵山,周府。 自那日送冷阳离开,柳未曦就病倒了,整日发着高热,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胡话,周颐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第三日,清晨,当一缕阳光从窗户正好照到柳未曦的眼睛上。 柳未曦缓缓睁开眼睛,屋中很安静,她便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床边的周颐身上。 只见他正趴在床边酣睡。 柳未曦觉得身上轻快了许多,就没有叫醒他,而是自己下了床,披上衣服,朝门外走去。 一开门,柳未曦便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远望,院子周围种着一圈翠竹,而翠竹内又夹杂着垂丝柳,将院中景色与外面的景色隔绝开来。 近看,花盆里里栽着各种不知名的花,虽未开花,但可以想到晚春时节争奇斗艳的景象,院子一角又有几亩药圃,被收拾的非常整齐。 而院中各式山石、回廊、小桥、曲水更是应有尽有。 柳未曦抬脚,顺着回廊边走边赏景。 之前一直病着,根本无暇欣赏这样的美景,现在看来这里宛如世外桃源,美不胜收。 或许景色太美,柳未曦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到了院门口。 正要跨过门槛,迎面就走来了一位中年男子。 “姑娘可是要出门?” 那男子向柳未曦略微弯腰行礼后问道。 “不出门,就是想转转,您是?” 柳未曦微笑着问道。 “在下是这里的管家,姓周名石,姑娘唤我周伯即可。” 周伯自我介绍道。 “您也姓周?” 柳未曦想到周颐的姓,好奇问道。 “在下自幼蒙周家照拂,并无姓名,老太公便让在下冠以周姓,小少爷便是在下看着长大的。” “小少爷是周颐?” 周伯点点头,又说道:“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小少爷带姑娘回家,想来姑娘对小少爷十分重要。” 柳未曦听闻顿时有些羞愧,急忙笑着掩饰自己的心迹。 “这里到处都是机关,姑娘若无事,便不要随意行走,以免误伤了姑娘。” 周伯好心提醒。 柳未曦连忙点头答应,又问道:“周伯这时打算去哪里?” 柳未曦方才见他朝这边走来,想必是要去什么地方。 “哦,府中有些事,需要同少爷商量。” “那周伯可得等一会了,我出来的时候他还睡着呢。” 柳未曦笑呵呵的回到,可当他看到周伯惊讶的神情时,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摆手解释道:“您别误会,我没跟他同床,只是睡在一起,不不不,不是睡在一起,是我在床上睡着,他在床下,也不是,哎呀,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柳未曦因为解释不清楚,急的满脸通红。 “姑娘不必多想,周家素来不在意这些。” 周伯安慰道。 但柳未曦见他眉开眼笑,恨不得立刻让她二人成婚的样子。 “周伯,我跟周颐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柳未曦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姑娘真的不必多想,我们周家素来不讲那些虚礼,而且我们周家的男人从来都只有正妻,没有妾,这一点姑娘大可放心,若是小少爷日后要纳妾,那老太公定然会将他的腿打断,从此不让他进周家的门。” 周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承诺道,似乎已经将柳未曦看作周家的媳妇。 “周伯,你是不是巴不得爷爷将我腿打断?” 就在柳未曦急得不知该怎么解释时,突然从门后冒出一个声音,将二人都吓了一跳。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偷听墙角了?小心我告诉老太爷。” 周伯双手叉腰,气呼呼喝斥道。 “我什么时候偷听了?我可是光明正大的听,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说着,周颐指了指天边刚升起的太阳。 “你快跟周伯解释。” 柳未曦拉着周颐的衣角小声祈求道。 “解释什么?” 周颐大声问道,故意装作不知。 “就是,就是,昨晚的事情。” 柳未曦结结巴巴的低声说道。 “昨晚我们可是做了很多事,你指的哪件?” 说罢,周颐又附在柳未曦耳边轻声道:“昨夜止戈睡着了,姑娘的衣服湿透了,还是本少爷帮你换的。” 柳未曦听到这个,立刻羞的满脸通红,将周颐推开后,扭头就往里走。 周颐也不追,只在身后望着柳未曦的背影傻笑。 “你小子打算什么时候带这位姑娘去见老太爷?” 周伯在身后突然问道。 “不着急,她身上还有一些事未了结,等事情一结,我们便回积云山。” 周颐收起笑意,转身认真说着。 “那你可得尽快,老太爷可是一直在催着你成亲呢!” “您老就放心吧!” 周颐又换上一副嬉皮笑脸得模样。 “这是西戎那边的消息。” 周伯从袖中掏出一个如筷子般粗细的竹筒,递给周颐。 周颐打开,将信看完后,笑道:“与我所料的差不多,西戎那边果然一面准备和亲,一面准备刺杀。” “那该如何是好?” 周伯焦急问道。 “周伯,您将这封信给阿冷送一份,再给步宇送一份,让步宇先到石峡道探路,至于西戎那边,我会派人处理的。” 周颐思索片刻后,向周伯吩咐道。 “对了,那姑娘的身份,你可得处理干净了,别留下破绽,虽然周家不在乎她的身份,但外人却未必,为了避免日后麻烦……” 周伯本已转身,但又不放心的回来嘱咐着周颐。 “行了行了,此事我知道,你老就别操心了,您还是操心操心您与杨大娘的事吧!” 说着就将周伯推走。 第229章 用药 话说柳未曦红着脸往回走,路上就遇见出来找她的止戈。 “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止戈见她行色匆匆,面颊还有些红,便不放心的问道。 “我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柳未曦说完,继续低头往屋中走去,她不想让止戈知道她与周颐之间的事情,毕竟她是冷阳的人。 止戈见柳未曦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多问,只是默默的扶着她回了房间。 柳未曦前脚进门,周颐后脚就跟过来,不过,因为止戈在,周颐收敛了很多,与柳未曦像平时那般相处。 “止戈,你去看看早膳好了吗?给你们小姐端过来。” 周颐说道,他想将止戈支开。 止戈看向柳未曦用眼神询问。 见柳未曦点头,便退了出去。 “你方才为何让周伯误会我们?” 止戈一走,柳未曦便冲着周颐抱怨起来。 “哪有误会,分明就是事实,好不好?” 周颐嬉笑道。 “我说过的,你不能喜欢我。” 柳未曦白了一眼周颐,随后叹息道。 “为何不能?如今你孤身一人,又不是谁的妻,我为何不能喜欢你?” “我虽不知道你真实身份,可能在这京都之地修建这样的宅子,并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你这样的公子,怎可喜欢我这般身在云泥之人,何况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我已不是清白之身,你这又是何苦?” 柳未曦盯着周颐,眸中带着忧伤,她不想拖累任何人。 “你呀,就是想太多,你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得眉头皱得跟周伯似的。” 周颐微笑着,用食指轻轻的刮了一下柳未曦的鼻子,又替她抚平眉间的褶皱。 “以后不许皱眉,会变丑的。” 周颐继续笑道。 “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过明天,你就别打趣我了。” 柳未曦苦笑道。 “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等过些日子,京城之事一了,我就带你见我爷爷。” “你爷爷?” 柳未曦好奇问道。 “对,我爷爷,他见到你定然会很开心的。” “他若知道我的过去,只怕会杀了我。” 柳未曦担忧道,因为她知道,但凡为人长辈,必然不会让自己的子孙娶她这样的女子。 “那你可想错了,周家不比一般的人家,周家长辈也不会拿世俗眼光来看任何人,你可知为何步家老夫人一见我便十分不高兴吗?” 柳未曦摇摇头,她先前只是听书云说过,步家太夫人看上去不喜欢周颐,只是不知道原因。 “许多年前,步家老太太当时还是十几岁的年纪,遇上了我爷爷,我爷爷当年就跟我现在一般,玉树临风,丰神俊貌,那老太太对我爷爷可是一见倾心,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爷爷还就偏偏看不上她,几次三番的拒绝于她,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嫁给了步家老太爷,你可知后来我爷爷娶的是谁?” 柳未曦摇摇头。 “后来我爷爷游历四方,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就将她带回了家,那女子也就是我祖母。” 周颐继续说道。 “那你爷爷的长辈就同意?” 柳未曦好奇问道。 “当然是同意的。” 柳未曦听他如此说,惊讶的睁大眼睛,有些不相信,她不信,这世间真的会有人家不在乎女子出身,不在乎女子名节的。 “你可知周家有一个规矩:就是每个男子只有正妻,若是谁违反了这个规矩,便会被逐出周家,永世不得以周家人自居。” “为何会有这样的规矩?” 柳未曦不解的问道。 “我听爷爷说过,似乎是周家祖上有过因宠妾灭妻而导致周家几乎全族覆灭的危机,所以周家族长才会定下这样的规矩。” 听周颐说完,柳未曦不禁在想,周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为何会这般奇怪,想着便有些神往,可突然想起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有些懊恼。 “想来周家是个特别之所,不过我今生怕无缘了,你就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好好过你的日子。” 柳未曦苦涩的劝道。 “那不行,我看过你的身子,便要对你负责。” 周颐凑到柳未曦面前,一脸坏笑。 “那次是意外。” 柳未曦的脸颊瞬间涨的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可我昨夜还看了。” 周颐继续调戏道。 “昨夜……昨夜……昨夜我昏昏沉沉的,怎知你说的真假。” 柳未曦低着头,结巴道。 二人正胶着在一起,突然周颐听到有人走进来,忙从柳未曦眼前逃到对面的椅子旁。 柳未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止戈端着早膳进来,顿时便明白了原委。 “小姐,吃饭了。” 止戈将盘子放到桌子上,就朝柳未曦这边走来。 “咦,小姐,您的脸怎么还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止戈说着就要将手伸到柳未曦的额头。 “我没事。” 柳未曦赶紧躲开,走到桌边坐下。 止戈也跟着走过去,将碗筷摆放好。 “周公子不吃吗?” 止戈见周颐站在一旁,不打算走,便客气问道。 “我……。” 周颐话还未说完,就见柳未曦在桌边“呕”了一声,随后便吐了起来。 他立即跑了过去,也不嫌脏,就一手扶着柳未曦的肩膀,一手拍着她的后背。 柳未曦将腹中食物全部吐干净才觉舒服了许多,但全身酥软,只能任由周颐于止戈二人扶着躺倒床上。 见止戈给柳未曦盖好被子后,周颐便吩咐她去找人将房间收拾一下。 止戈很听话的出去了。 周颐立马拉出柳未曦的手,开始诊脉,片刻后,就见他一脸凝重。 “怎么了?” 柳未曦问道。 “我必须要开始给你用药了,胎儿的脉息很弱,眼下你又开始吐了,只怕再耽误下去,便不好了。” 柳未曦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垂下,等她再睁眼时,眼中便多了一丝绝望。 “听你的。” 说罢,柳未曦又重新闭上眼睛。 周颐叹口气,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塞到柳未曦嘴里。 一瞬间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但柳未曦却毫无感觉,因为心里的苦更甚。 她终究还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第230章 凤鸣居 “这个药不会立即落胎,对你身体的损伤是最小的,需要用半个月,不过落胎之时,你还是会痛的。” 周颐心疼的说道。 柳未曦闭着眼睛点点头。 “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说完周颐便紧紧握住柳未曦的手。 或许是因为有周颐的陪伴,柳未曦安心不少,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周颐见她睡着,自己则悄悄来到外间,此时止戈同其他丫头已经将这里收拾干净。 “周公子,小姐怎么样了?” 止戈见周颐出来,立刻上前关切问道。 “她睡着了,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看着她,随后我会再派两个丫头过来,有什么需要就给她们说。” 止戈定点头,目送周颐离开。 …… 周颐其实没什么事,只是他看着柳未曦那样,心中着实郁闷,只好出来透透气。 周颐一路来到自己的书房,将自己关进去,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就喝了起来。 他的计划是借着柳未曦的落胎,让她服用假死药,然后再救她,这样一来,世间便再也没有柳未曦此人,她也算重生了,可方才给她诊脉,突然意识到,以她如今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假死药霸道的药性,万一她服下药后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这些他又不敢告诉柳未曦,只能一个人默默藏在心底,表面上却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大哥,你又偷偷喝酒不叫我。” 周颐正喝着酒,苦闷不已,突然门却被打开,走进来一位十几岁的少年。 那少年的眼睛很亮,如星辰一般,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着有些可爱。 “弘儿,你怎么跑来了?” 周颐看见周弘,面上露出一些笑意,又随手将酒瓶藏到桌下。 “大哥,有心事?” 周弘走近周颐,发现他虽笑着,可眼底并无半分喜悦,似有淡淡哀愁。 “没有,你大哥我怎么会有心事。” 周颐将袖子一甩,潇洒说道。 “大哥,我打小就跟着你,你是瞒不过我的,你就是有心事。” 周弘调皮笑道。 周颐扶着额头,无奈摇头。 “好吧,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大哥确实是碰到一件难事。” 他知道这个弟弟最擅长察言观色,只好实话实说。 “是关于你府上那个姑娘的事?” 周弘试探问道。 “你怎能知道?你见过周伯了?” 周颐想到,周弘知道柳未曦的消息只能是从周伯那里得知。 周弘点点头,但紧接着便略带歉意说道: “但你可别怪周伯,是我发现你这里防卫变了,逼问之下他才说的。” “你是不是用杨大娘的消息做交换?” 周颐指着周弘,佯装生气的问道。 周弘急忙摆摆手,替自己辩解道: “大哥这次可错怪我了,是周伯见我带着杨大娘做的荷包,非要用东西换,我便趁机问了你的事。” “你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连大哥身边的人都敢贿赂,小心我家法伺候。” 周颐站起身,伸长胳膊,越过桌面,将周弘的耳朵拧在手中。 “大……大哥,弘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周弘忙捂住自己的耳朵,求饶道。 “这还差不多。” 周颐笑着放手,重新坐回椅子上。 周弘揉着自己又红又痛的耳朵,龇牙咧嘴,撇了撇嘴,不满说道: “我这次来可是奉老爷子的圣旨来的,他让我给你传话‘周颐那小子若是再带不回媳妇,就别回来了’。” “他真这么说?” “这还能有假,若不是给你传话,我这会还在南安京都游玩呢!” “哼,他若不让我回去,我就将他的胡子全拔了。” 周颐满不在乎的说道。 “全家也就你敢拔他胡子,换了其他人,早被打死了。” 周弘一想起老爷子生气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言语间有些害怕。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你随我去见个人。” 周颐心烦,不想与他贫嘴。 “见谁?不会是我未来的嫂子吧!” 周弘笑问道。 但周颐没理他,只是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周弘紧随其后。 …… “凤鸣居?你竟然让她住在凤鸣居?” 周颐与周弘二人来至柳未曦所居住的院落,周弘抬头一看门匾上“凤鸣居”三个字,就立刻惊叫起来。 “住都住了,你哪来那么多闲话。” 周颐白了周弘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不过,周弘似乎没看到自己大哥的白眼,跟在后面骂骂咧咧的抱怨。 “哎,想当初,我想住这里你都没让我住,怎么她一来就能住这里?” “你跟她怎么能比。” 周颐突然转身,将周弘逼停,并骄傲的说道,说完,又继续往前走。 周弘迫于兄长的压力,只能在后面缄默不语,但却一张嘴却不停的嘟囔着。 “偏心,偏心,真是偏心。” 走在前面的周听到后,仅笑了笑,不置可否。 说话间,二人就走到了柳未曦房门口。 周颐正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周弘就见他又收回脚,并转身对他说道: “待会进去,见到她,你什么都别问,她的身份你也不要打听,记住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周弘有些不耐烦,觉得大哥今日的话尤其多了点,他早已迫不及待得想见见这位未来得大嫂。 周颐无奈摇头,迈步走了进去。 “大公子、七公子。” 两个姑娘见到二人进来,忙迎上去问安。 这两位便是周伯送过来照顾柳未曦的两个丫头,大一点的名唤紫阙,看上去成熟稳重,小一点的名唤紫菱,看上去有些活泼。 因周弘经常来这里玩,所以周颐府中的丫鬟他大多都认得,看到二人也并不觉得惊讶,毕竟他连凤鸣居都舍得让这位姑娘住,又何况是两个服侍的丫头。 这时止戈也走了过来,正欲行礼,却被周颐打断。 “她怎么样了?” “回公子,小姐还睡着。” 止戈如实禀报,又望向周颐旁边的周弘,面色一怔。 “周公子,这位公子是……。” “哦,他是我七弟,请他来,是让他给步小姐诊脉的。” 周颐忙向她解释,他知道止戈来自宫中,而宫中嫔妃不可私会外男,虽然柳未曦不是嫔妃,可在她看来与嫔妃无异,毕竟她可是住在皇帝的寝宫。 止戈点点头,并侧过身子,示意二人进去。 第231章 牵涉朝堂 “去吧!” 二人进到内室,周颐就吩咐周弘前去诊脉。 周弘没有犹豫,搬了一张凳子,在床前坐下。 他望着柳未曦的面容,心中啧啧道:这看上去也一般啊,最多算个小家碧玉,不知大哥怎会看上她? “你好好诊脉,不许多看。” 周颐发现周弘无心诊脉,就在一旁出言警告。 周弘急忙回神,从被子中抽出柳未曦的手,便开始诊脉。 “这……。” 周弘一手往脉上一搭,就惊恐的看向自己的大哥。 “嘘。” 周颐将食指放到自己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周弘也只好将话咽在肚子里。 随后周颐就拉着周弘离开房间,二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出凤鸣远来到一处水榭旁,周弘才忍不住开口。 “大哥,她腹中可是你的孩子?” “你先不要管这些,那个孩子定然是活不了的,我只关心她能不能活着。” 周颐紧张的问道。 周家每个人都会医术,但所长各有不同,就像他擅长用药,而他这位弟弟擅长用毒。 “难。” 周弘摇摇头,面露悲戚。 “精血大耗,六脉如芤,她怕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虽然周颐早知道是这样,但之前还有一丝期待,然而经周弘这么一说,他最后的期望也落空了。 周弘看着大哥瞬间变得颓然,心里也不好受,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在一旁陪着。 “那她若服下往生丹,是否能撑过来?” 许久,周颐悠悠开口问道。 “往生丹?” 周弘惊讶的睁大眼睛。 往生,往生,了却过往,一切从新,这便是世人口中的假死药。 只不过,世人只知它是药,但其实它也是毒,人一旦服下,状如死人,七日后便可重获新生。 “那往生丹药性霸道,便是健康之人服下都得脱层皮,以她如今的情况,只怕是再难清醒。” 周弘虽知真话伤人,可却不得如实相告。 “就没有其他办法?这可是你望云峰的药,你最熟悉。” 周颐不死心的问道。 “大哥。” 周弘哀叹一声。 “我们周家之人自幼便学习医术,你应该知道人之寿数,自有天定,人力又怎可更改,往生丹只是给那些想重新来过之人一个机会,但也是数年才成一颗。” “可她才二十一岁,不该这么死去。” 说这些话的时候,周弘就看到大哥眸中如赤染,几乎快要哭出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哥。 以前他一直以为他这位大哥是天底下最肆意潇洒通透之人,眼下却为了一个女子变得优柔寡断,看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他日后可不能变成这样。 周弘一面思忖,一面拍了拍周颐的肩膀,以示安慰。 “你走吧!这里的事先别告诉老爷子,免得他担心。” 许久,周颐似乎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转而对周弘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只是大哥你……。” 周弘怕大哥想不开,有些担忧。 “你放心,我倒也不至于寻死觅活的。” 周颐举起拳头,朝周弘胸前捶了一下,硬是挤出一个笑容。 周弘见不得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拜别大哥后,就一溜烟的跑出了黔灵山。 …… 冷阳想在去石峡道的路上,趁机巡视各地,但怕自己跟着大部队十分显眼,看不到真实情况,故而让军队先行,自己则带着步华、路程、小羽扮作商贩进入旬阳城。 “你看看这个。” 冷阳将周颐的飞鸽传书递给步华。 “公子,这消息可属实?” 步华看过后,面色一沉,震惊问道。 “周颐传过来的,应该假不了。” 冷阳微笑着看向步华。 “是臣失察,还请陛下责罚。” 步华跪在地上认错,心中一阵后怕。 先前,是他主张让陛下亲自去会盟,不想西戎狼子野心,竟要暗中刺杀陛下,万一陛下真的在路上出了事,那他便是北齐的罪人。 “欸,你这是做什么。” 冷阳俯身将步华扶起。 “此事不怪你,周颐知道,是因为他在西戎安插了人手,朕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了多心。” 又继续安慰步华。 步华也不纠结,转而问道: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必担心,西戎那边周颐会处理的,至于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冷阳知道周颐一定会将西戎那边处理妥当,他只需要保证好自己的安全就好。 “朕昨日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昨日进城时,冷阳一行人在城门口看到一对老夫妇被人殴打,因怕暴露身份,他便让路程暗中出手将老夫妇救下,又将二人接到自己所住的客栈,详细问了原委。 原来,这对老夫妇原本是旬阳城周围的农人,虽不富裕,但也能自给自足,日子倒也过的舒心,但上个月,官府突然来人告诉他们,要占用他们的地给什么公主修行宫。 地可是老夫妇的命根子,怎么可能拱手相让,而且官府并没有说要给他们额外的补偿,所以他们便联合周围的农户一起抵抗。 可民怎可斗得过官府,最后官府派出衙役就要将他们关进大牢,许多人害怕,只好同意他们占地,迫于官府威压,他们夫妇二人也同意了。 可是,那日丈量土地时,刺史之子过来,遇见二人得女儿,见她生的清秀,就立刻生了歹意,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夫妇二人已经没了地,如果又没了唯一得女儿,可教他们怎么活。 但那刺史之子却不顾二人苦苦哀求,强行将女儿带走,昨日便是他们到城中要女儿,却不想,刚一进城便被人殴打,幸好冷阳路过,将二人救下,不然那些人可能就将二人打死了。 冷阳等人听后都气愤不已,尤其是路程,平日里就嫉恶如仇,听了这些事,就立刻摩拳擦掌要去找那些人算账。 最后还是冷阳将其喝斥回来,而后让步华暗中派人摸清楚他们得底细。 “公子,此事可能牵涉朝堂,您要三思后行啊!” 步华一脸沉重的回答。 “哦,你说来听听。” 冷阳饶有兴趣笑了笑,他倒想看看,朝中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232章 红福楼 “抢走老夫妇女儿的是刺史的儿子,陛下可知这位刺史是谁?” 步华问道。 “可是林章?” 冷阳想了想,试着猜道。 步华点点头,又问:“陛下可知这位刺史的夫人是谁?” 冷阳摇头。 “他夫人姓卫,陛下可想起何人。” “姓卫?” 冷阳嘟囔一句,起身踱步思忖,而步华在一旁耐心等待。 “难道是他?” 冷阳突然转身,眸中变得晶亮。 “陛下猜的没错,刺史的夫人卫氏就是云嘉公主的驸马卫良的姐姐。” 步华确定道。 “看来朕的这位姑母野心不小呀!人在京中,手还能伸到旬阳来。” 冷阳冷笑着继续说道: “自高祖以来,就不允许公主与皇子在外私设行宫,怕的就是他们在一方势力过于强大,不利于朝局稳定,朕的这位姑母怕不是要在旬阳再设一国吧!” 话音刚落,步华便听到清脆一声——茶杯碎裂的声音,一看,原来是冷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直接将杯子震碎。 “公子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步华赶紧拱手劝道。 小羽与路程听到声音也推门进来查看。 “哥哥,不生气。” 小羽看到破碎的杯子立刻跑到冷阳跟前安慰道。 “放心吧,哥哥没事。” 冷阳换上笑脸,轻轻的揉了揉小羽的头发。 “路程,你先带小羽出去,朕与国公有事要谈。” 路程听到命令,忙将小羽拉了出去,重新将门关上。 “看来朕之前还是对他们太仁慈了,还让周颐给昭阳郡主治伤,早知道就该让她自生自灭。” 冷阳阴沉着脸,愤然不平。 “公子息怒,眼下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莫要打草惊蛇。” 步华在一旁小心劝道。 他知道一些冷阳与云嘉公主之间的过节。 陛下年幼时,云嘉公主因他出身不好,又仗着先帝的宠爱,对他是恶言相向,甚至有时还会打骂责罚,后来陛下登基,云嘉公主又仗着自己陛下根基未稳,自己又是长辈,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故而陛下对这位姑母素来就不喜,眼下出了这档子事,估计更是对他恨之入骨。 “朕自然知道。” 冷阳听到步华的提醒,咬牙低沉道。 “朕早就在朝中下旨,不论皇室宗亲,还是王公大臣,皆不得随意侵占百姓土地,更不得强抢民女,这林章仗着驸马的威风在这旬阳横行霸道,全然不顾朝廷法度,真是可恶至极,朕动不得姑母,还动不得他吗?” 冷阳收起怒容,重新恢复平日里的睿智。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步华问道。 “哼,朕这里刚好有一计,不知这位林刺史敢不敢接?” 冷阳眸中露出阴骘,唇角浮起一抹坏笑,接着冲步华招招手,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公子不可,万一……。” 步华听了计策,先是震惊,又很快反对起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钓鱼就要有好诱饵,这样鱼才会上钩。” 冷阳显然对步华的担忧不以为然。 “臣担心那林章万一狗急跳墙,伤了陛下,如何得了?” 步华依旧有些不放心。 “好了,你就别担心了,你我南征北战,何曾惧怕过?” 冷阳拍了拍步华的肩膀,以示宽慰。 “你是不怕,可我怕啊,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的安危可是关乎北齐的江山社稷,一点都不能有错。” 步华暗中哀怨,但最终也只能无奈答应,因为他是陛下呀! …… 次日,红福楼。 这红福楼乃旬阳的第一大酒楼,背后的老板一开始是林章,后来他儿子林荣长大了,他也因为升任刺史,行事不方便,索性就将酒楼给了林荣。 红福楼因为坐落在旬阳最繁华的街上,加上这里的达官贵人都知道背后之人,故而彼此心照不宣的都来这里宴饮,所以红福楼可谓是日进斗金。 因为林荣是这红福楼的东家,所以在这里有自己预留的雅间,每次需要跟朋友宴请时就来这里胡吃海喝。 今日晚膳时分,天色将暗,但红福楼内依旧是灯火通明,座无虚席,林荣也带着自己一干好友来准备大吃一顿。 “公子请稍等。” 见林荣就要上楼,柜台后的赵掌柜立刻飞奔过去喊道。 “怎么了?赵掌柜。” 林荣及一干好友回头问道。 “公子,今日您怕是不能去茗香阁了。” 赵掌柜有些难为情的继续说道: “今早发现,茗香阁的屋顶不知为何破了个洞,眼下正让人修补呢!” “那本公子就去醉月阁。” 说罢,搂着一旁的好友就准备上楼。 赵掌柜大惊,急忙揽在林荣身前。 “公子,这醉月阁已经有人了,怕是也不行,公子不如去其他雅间,可好?” 赵掌柜说的小心翼翼。 原来这红福楼最好的雅间便是茗香阁与醉月阁,至于其他的雅间陈设都比较简陋。 林荣素来大手大脚,又好面子,现在当着众朋友的面,他断然不肯失了刺史之子的身份。 “那可不行,你去告诉醉月阁的人,让他们去其他雅间,本公子替他们出钱。” 林荣对赵掌柜颐指气使。 “那公子稍后,带我问问那位客人,可愿意调换?” 赵掌柜讨好问道。 但林荣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将赵掌柜推开,直言要自己去说。 赵掌柜清楚这位大少爷的脾气,有勇无谋,若不是刺史之子,不知会得罪多少人,所以他只好再次上前阻拦,试图说服他。 可林荣素来好面子,哪里肯依,推开赵掌柜,径直上楼。 赵掌柜急的拍着大腿长叹,但也无济于事,只能任由林荣上去。 不过他怕闹起来,也跟了上去。 到了醉月阁门口,赵掌柜心不死,又跑到前面拦着林荣。 “公子,里面的那位老爷看着非富即贵,您还是莫要招惹,就让我进去先跟客人商量一些,可好?” “走走走,老东西,今天怎么这么烦人。” 林荣粗暴的将赵掌柜推至一旁,差点令其摔在地上。 “砰。” 林荣一把将门推开,就见里面只有两个人--大的坐在桌旁饮茶,小的坐在一旁玩玩耍。 第233章 你可差远了 “你们,出去,这里小爷要用。” 林荣见二人一大一小,似乎十分好欺负,就愈发张狂起来,冲着二人吆五喝六。 那少年一见林荣这般,起身就要打架。 “小羽。” 桌旁的男子一声喝斥,小羽便立刻回到自己身边。 原来来这里饮茶之人便是冷阳与小羽,但林荣等人不认得,只当他们只是有点钱的富商,根本没将二人放在眼里。 林荣见冷阳喝斥完小羽后,继续低头喝茶,也不理他们,顿时觉得自己被小觑,心中十分不快。 “小爷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林荣说一面说,一面撸起袖子,打算上前将人拽出去。 “公子且慢。” 赵掌柜见事情不妙,急忙跑过去将林荣拉住。 “公子,莫要动粗,以免伤了和气。” 赵掌柜又低声在林荣身边提醒。 他当了这么多面的掌柜,每日阅人无数,只要人一进门,他便能立刻看出他的身份,眼前的这位公子虽然只带着一个少年,但是他感觉,这位公子的身份并不简单,若是贸然动手,只怕吃亏的还是林荣,到时候刺史那边他也不好交代。 但林荣当着朋友的面,怎么可能吃亏,故而用力甩开赵掌柜,又一把抓住冷阳的衣服。 不过,冷阳一闪身,就轻松躲过林荣的爪子。 在这旬阳城,林荣就没有吃过亏,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可冷阳却让他吃瘪,这让其瞬间恼羞成怒。 “来人,将他给小爷绑了。” 林荣一声令下,身后的小厮及狐朋狗友便一拥而上。 冷阳立刻施展身法在人群来回穿梭,很快就来到门口。 但那些人还以为冷阳已经被打倒在地,故而一群人对着地上那人拳打脚踢。 “喂,你们还是看清楚再打。” 冷阳双手抱在胸前,满脸坏笑。 众人听到声音住手,一看地上,只见林荣被打的鼻青脸肿,若不是那身衣服显眼,只怕都认不出来。 几个小厮赶紧将林荣扶起来,并战战兢兢的给他整理好衣物。 “你,你们,你们竟然连本公子都敢打,等我回去不扒了你们的皮。” 林荣一面说,一面对着众人拳打脚踢一通,那些人也不敢还手。 “还有你,你给我等着,我回去让我爹来抓你。” 林荣又指着门口的冷阳威胁道。 “哎呀,真的好怕怕。” 冷阳双手紧握,缩着身子,假装害怕的说道,可眼里却不见半分畏惧。 “哦,对了,本公子住在悦来客栈,届时定然恭候公子大驾。” 说罢,拉着小羽转身离开。 林荣在身后气的直跺脚。 …… 悦来客栈。 冷阳回到客栈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林荣便带着刺史府的衙役过来拿人。 他们打开房门时,冷阳手中正擦拭着柳未曦那块被修补过的红玉。 “你们当真要将我抓回去?” 冷阳提前让步华、路程带着小羽出去了,如今客栈就只有他一人。 “别跟他废话,直接将他关进大牢。” 林荣不理冷阳,直接对一旁衙役吩咐道。 林荣可是刺史之子,那衙役也是个黑心的,所以没有问缘由,直接向冷阳走过去。 冷阳忙将红玉藏到自己怀中,并微笑着看向衙役。 冷阳虽然笑着,可眼底却是寒冰一片,这令衙役不禁打了个寒颤,驻足在原地。 “还等什么,速速将他抓回去,我爹定然重重有赏。” 林荣在身后催促道。 两位衙役一听有赏,两眼顿时放出精光,几步上前将冷阳锁起来。 说来也奇怪,冷阳竟然也不反抗,只说了一句: “你们当真这样不问缘由的将我抓回去?” 两位衙役似乎听到了十分可笑的话,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这里我们刺史最大,他让我们抓你,不需要问理由。” 其中一个衙役一面解释,一面将冷阳推向门口。 冷阳无奈笑了笑,跨过门槛,随几人去了大牢。 然而林荣不知道的是,他们一出客栈门,便被人跟踪了。 冷阳去了大牢,那位刺史早已在牢中等候。 林章打量了一眼冷阳,瞬间有些出神,只见其双目炯炯有神,气宇轩昂,与这大牢的污浊显得格格不入。 “你就是刺史林章?” 冷阳笑着随意坐到林章身旁的椅子上。 “大胆,你这厮怎可同刺史平起平坐?” 一名衙役喝斥着就要上前将其拽起来。 这时刺史也回过神,见冷阳坐在自己旁边,顿时对他有些兴趣,就立刻向衙役摆手,示意他不要过来。 “你胆子真大。” 林章同样笑了笑。 “我可是很胆小的。” 冷阳佯装害怕的说道。 “哈哈哈哈。” 林章突然大笑,有道: “年轻人,你很有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林章虽笑,但眼里却露出杀意。 “我真的好怕。” 冷阳夸张的说道,但很快又笑了起来。 “爹,你别同他废话,赶紧杀了他,替孩儿报仇。” 林荣觉得他爹太啰嗦,就该直接杀了他,以解自己心头之恨。 “荣儿,休要放肆,你可知他是谁?” 林章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冷阳,似乎就要将他看穿。 “他?他不就是一个商贩吗?” 林荣满不在乎的说道,他现在只想快点杀了他。 “商贩?” 林章笑了笑,又道: “你有见过商贩不卖东西的吗?” 林章依旧盯着冷阳。 冷阳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他是谁?” 林荣问道。 “哼,他可是如今的天子,冷阳,下官说的没错吧?陛下。” 林章此言一出,林荣及衙役皆震惊的瞪大眼睛。 “陛,陛下,爹,您说他是皇帝?” 林荣不信,结结巴巴的问着林章。 “比起你爹,你可是差远了。” 冷阳望向林荣打趣道。 顷刻间,林荣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想到自己命不久矣,遂大哭起来。 “你给老子闭嘴。” 听到林章喝斥自己,林荣连忙止住哭声,委屈的看向父亲。 “哭什么哭,不成器的竖子。” 林章看到自己儿子如此软弱无能,顿时有些来气。 第234章 陛下这是怎么了 “林章,你这儿子可一点都不像你,是你亲生的吗?” 冷阳在一旁看热闹,突然插嘴。 “这个就不劳陛下操心了,您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林章回头望向冷阳,眼里带着阴毒。 “你是怎么发现朕的身份的?” 冷阳依旧从容不迫。 “哼。” 林章发出一声冷笑,重新坐到原来的椅子上。 “你一离京,公主就写信告知我,让我派人将你解决了,本来打算在路上动手的,但我没想到你会来旬阳,本来老夫也不知道,但听容儿说自己被人欺负,起先我还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后来我派人一查,就让我发现了不对劲。” 林章得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你一个商贩,却无货品,反而带着几位高手,所以老夫推测你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看见没,你爹可比你聪明多了。” 冷阳一面拍手称赞,一面嘲讽林荣。 “我推测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招惹荣儿,定然是有所图谋,所以老夫就顺水推舟,派了两名衙役将你带走,没想到你非常配合,倒省了老夫好些事,但这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直到你方才一进来,我一下子就猜到你的身份,因为你与寻常人太不一样了。” 林章也不管冷阳的嘲讽,继续述说着自己的得意之作。 “嗯,刺史大人真是独具慧眼,下次朕一定改正,争取让人看不出来。” 冷阳认真说道。 “哈哈哈,只怕你没有下次了,因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林章笑的有些疯癫。 “刺史大人这是要弑君?” 冷阳挑了挑眉毛,笑问道。 “欸,怎么能叫弑君呢,陛下说的也太难听了些,老夫这可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为我大齐再换一位明君。” 林章一面笑嘻嘻的说着,一面朝身后挥了挥手,只见几位江湖刀客装扮的男子从暗中走出。 “这便是臣为陛下准备的。” 林章说着便迅速退到一旁,并朝那几个江湖客下了刺杀冷阳的命令。 “刺史大人难道就不想想朕为何独自前来?” 冷阳扫视了一圈逐渐靠近的刺客,目光最后落在林章身上。 “哼,你以为本府不知道你的打算?你是不是还等着你的人来救你?” 林章大笑道。 “别想了,我的人已经将他们拦在大牢外,此刻说不定已经将他们全部诛杀,而你即将也会成为刀下鬼。” 林章继续骄傲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听了林章的计划,冷阳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并不见半分慌乱。 林章还以为他是假装镇定,心里轻蔑的嘲笑道:死到临头还装大爷,看你能装到几时。 就在林章得意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慌忙回头,就发现林荣的大腿被插了一把匕首,鲜血流淌,而行凶之人竟然是自己方才派出的衙役。 “你,你们,你们怎么……。” 不等林章说完,另一位衙役就向林章飞去。 “快杀了他。” 林章一面吩咐着那些刺客,一面吓得向后退去。 那些刺客得了命令,一部分人转而攻击那名衙役。 顿时双方人马厮杀起来。 在林荣旁边得衙役急忙飞至冷阳身前,将刺客拦截,并与其厮杀起来。 冷阳就坐在那里微微笑着看戏。 那些刀客武功不弱,且每一招都是痛下杀手,但两名衙役似乎更厉害,速度也更快,很快刺客就被诛杀。 林章见败局已定,就打算趁乱从墙根逃窜,但却被其中一个衙役发现,拎到冷阳跟前。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林章不停得磕头求饶。 这时身后的两位衙役将自己脸上的假面皮解下,露出真容。 原来是路程与之前假扮过冷阳的暗卫高飞。 “微臣参见陛下。” 路程与高飞齐齐跪下行礼。 “起来,还不过来将朕解开。” 冷阳晃了晃被锁着的双手。 二人赶紧起身,路程又上前将冷阳手腕的锁链解开。 “哼,林章,你当真以为朕是一个人来的?” 冷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哈哈大笑,随后又居高临下的看着林章说道: “你的那两名衙役早就让朕给关起来,然后换上自己的人,你现在还现想杀了朕吗?”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 林章继续磕头认罪。 这时,步华与小羽也带着暗卫从外面跑进来。 “你没事吧?” 步华跑到冷阳跟前,将他前前后后打量一番后,又关切的问道。 “放心,有路程与高飞,我没事的。” 冷阳拍了拍步华肩膀,爽快的笑道。 步华确定他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 昨日他提出这个计划,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的,所幸最后结果是满意的。 “那这林章怎么处理?” 步华问道。 “先封锁消息,然后秘密押往京中。” 冷阳略微思索后,冷声吩咐道。 “那公主那边……。” 步华接着问。 “传信给周颐,他知道怎么解决。” 冷阳说罢,就自顾自的走了出去,步华则留下处理现场。 …… 次日,悦来客栈。 冷阳刚睁眼,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进来。” 冷阳起身下床,见来人是步华,就冲他笑了笑。 步华见冷阳还穿着中衣,忙走到床边的木施旁将衣服取下。 因为冷阳以前在军中就没有带丫鬟或太监的习惯,所以饮食起居都由身边之人伺候,步华此前虽身为国公长子,可他到底是臣,而且两人在军中可是时常同盖一张被子的,所以他也时常照顾冷阳的饮食起居,这穿衣更是不在话下。 只见步华一面伺候冷阳穿衣,一面问道: “这些年不在军中,陛下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他知道冷阳当年在军中受过很重的伤,每次天一冷就会全身酸痛。 “好多了,只是一入冬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冷阳笑了笑,语气平淡,似乎在与步华拉家常。 “那陛下日后可得好好调养,回去让周颐给您配几副药。” 说话间,步华已将衣服穿好,又拿起一旁的梳子给冷阳梳头。 “出宫时,他给朕配过药,近来一直吃着。” 提到周颐,冷阳一面说,一面蹙眉,似有不悦。 步华从镜中察觉冷阳神情有异,遂笑着问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 第235章 她怎么快要死了 “说起周颐,你可听说他有什么心上人吗?” 冷阳眼里露出一丝担忧。 “心上人?臣倒是从未听他说起过,不过他有事不都会跟陛下讲吗?” 步华这时已经将头发隆起。 “就是这样才奇怪,以前他有事都会同朕讲,可前一段时间,他却将自己关到大牢,只说是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子,可那女子已经成婚,将他拒绝了,他伤心欲绝才躲到大牢,朕再细问是那家妇人,他便不再说了。” 听到这里,步华正在拿发冠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你怎么了?” 步华方才细微的神情被冷阳迅速捕捉到。 “没什么,只是想起周颐曾经经常去楚馆找一位唤夜舞的姑娘,他的心上人只怕是那位姑娘吧!” 步华笑着将自己的心事掩饰过去,将发冠束到隆起的头发上,又将一根簪子从中穿过。 “或许吧!他不想说朕也不想问,等他想说了自然会说的。” 装束完毕,冷阳起身回头笑道。 “对了,昨日之事你处理的如何了?” 冷阳想到昨日在大牢内发生的事情。 “臣今日过来正是为了此事,臣已经命人暗中将林家送往京城,也给周颐那里放了消息,至于旬阳其他的林氏逆党,臣已命人暗中处理,京中暂时还发现不了端倪。” “那就好。” 显然,冷阳对步华办的事非常满意。 “对了,那对老夫妇的女的怎么样了?” 冷阳继续问道。 “救是救回来了,只是……只是那姑娘被林荣玷污,如今疯疯癫癫的,让人好生心疼。” 步华昨日将那小姑娘救出来时,就见她有些神志不清,当时他便想起柳未曦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被人玷污之事,那个时候她只怕也是这般绝望吧!她该是存了多么大的勇气才没有疯掉。 “你派个大夫过去,给她瞧瞧,给些银两,将夫妇二人的地安置好,让里正平日里多照顾些。” 冷阳一声叹息,但又无可奈何。 “陛下方才吩咐的,臣已经差人办妥了。” 步华说道。 冷阳神色没落的点点头,然后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柳未曦的那枚红玉,然后紧紧的握在手心。 步华看见冷阳的动作,神色一怔,突然明白了一些事,张了张嘴,想问冷阳,但话到嘴边却没有勇气问。 “你是不是想问她在南安的遭遇?” 冷阳望向步华说道。 “带她回北齐时,她正好失忆,那个时候,朕多希望她可以一直失忆,这样就不会想起以前那些不堪的往事,但天不随人愿。” 冷阳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她最终还是想起了那些事。” 冷阳不等步华问,便自顾自说起来。 “你还记得十年前朕去雁城刺探军情吗?” “臣自然记得,那个时候陛下好像才十七岁,记得那次陛下出去好久都不曾回来,臣还以为陛下出了事,终日惶恐不安。” 步华点点头,随后回忆道。 “朕那时被南安军队发现,逃到深山,本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却不想被上山采药的她救下,那个时候她才十岁,眼里干净的不带半分污泥,看到朕那样也不怕,反而送了食物跟水,朕只当她是仙女下凡来救朕的。” “靠着那些食物跟水,朕一路逃回北齐,给父皇带回了雁城的城防图。” “后来,朕每年都会潜入南安去看她,起先她还有母亲照顾,后来她连母亲也没有了,孤身一人在山中与鸟兽为伴,但朕碍于身份,怕给她带来祸患,也不敢靠近她,只敢远远的望着她,本想着等朕登基后救将她带回北齐。” “然而等朕登基后派人去南安寻她,才知她成了晋王的王妃。” 说到这,冷阳又摩挲着手中的红玉,眼睛却盯着不远处的镜子。 步华从镜中望去,只见愁眉忧思相思苦。 “那她与晋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她后来被赶出京城?” 步华继续追问。 “朕到南安京中时,晋王已经被派往京外,只留她母子二人在京城,你也知道,当时南安的几位皇子争夺不断,而她就成了那个牺牲品,她的儿子的被人下了毒,她又遭人刺杀,当时晋王不知何时能回来,她又不能连累平南候府,无奈之下,她只能兵行险招,亲手杀了下毒之人,让陛下下旨赐二人和离,这样她既可保全孩子,又可保全平南候府。” “但那时她与晋王之间已经有了嫌隙,因为之前她被人绑架过,虽然性命无伤,但也因此小产,而且她还被……还被几个腌臜之人……。” 冷阳握紧红玉,眼眶湿润,不忍说出“玷污”二字,她本是山间清风,怎可被污泥所染。 “方才听你说那老夫妇的女儿疯癫,朕心痛之至,不知她当时是何等绝望,又何等无助,恢复记忆后,她估计又想起了那些事,听止戈说,她每天夜里都会噩梦连连,时常被惊醒,醒来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哭,可她怕朕担心又不让止戈跟朕说这些,后来还是朕逼问下止戈才如实回答。” “朕幼时时常抱怨命运不公,可看到她,朕才知道不管命运如何,有些人都不会抱怨,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自己善良的本色。” “她离开南安时,因落水失忆,朕便顺势带她回了北齐,本想着能给她一世安稳,可却将她带入深渊,周颐跟朕说,她阳寿将尽,只怕撑不过今年。” 冷阳绝望的闭上眼睛,幽幽叹息。 “什么?陛下是说惜柳活不过今年?” 步华惊诧的瞪大眼睛,他从未听她在自己跟前说过这些。 “这件事只有朕与周颐知道,她有了身孕,想留下孩子,可周颐说那个孩子会要了她的命,而且孩子估计活不到足月。” 一滴眼泪落到红玉上,冷阳才发觉自己已然落泪。 听到这个消息,步华一瞬间怔在原地,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那……那周颐也没有办法吗?” 良久,步华才回神问道。 只见冷阳低着头默默不语。 步华顿时呼吸一滞,喘不上气来。 她才二十一岁,他出京城时还想着待回去时就劝父亲将惜柳接回去,即便她过往不堪,可已经过去了,又何必执着,再说他这个兄长还没来得及好好疼惜这个妹妹,她怎么就要死了。 第236章 是你偷来的? “陛下……。” 路程昨日打了一架,今日便觉身心舒畅,一大早就兴高采烈的跑到冷阳房中,但进门就看到二人双目通红,好似哭过一般。 “陛下、国公,你们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怎么哭了?” 路程素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直说了,可说出来又后悔了,遂讪讪的笑了笑。 “有事?” 冷阳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心情,问道。 “回陛下,今日我们该起程了,不然就赶不上会盟之期了。” 路程提醒道。 “知道了,吃过早膳后就出发。” 冷阳淡淡说道。 步华此时也反应过来,今日是要出发的,就立刻拜别冷阳,拉着路程就出门准备行装了。 “你跟陛下方才怎么了?我可是看着你们都哭了。” 出了门,路程依然不死心的问道。 步华被他问的心烦,白了一眼,回头警告道: “我知道你昨日打了一架,是高兴了,可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你最好别表现的太明显。” “陛下到底……。” “我说了,这件事别打听,小心陛下揍你。” 步华打断路程的好奇心,直接威胁道,随后便冷哼一声走了。 今日他的心情也不好。 “不想说就不说呗,还拿陛下来压我,哼。” 路程在身后不服气的嘟囔道,但最后也乖乖的跟上去。 半个时辰之后,冷阳用过早膳,一行人便出发了。 不过,因为心里挂念柳未曦,所以冷阳出发时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 北齐,黔灵山,周府。 “阿冷的这位姑母还真是大胆,竟然敢行刺。” 周颐站在柳未曦房前的廊下,看着步华传来的信,唇角微微勾起,眸中闪过些许凉意。 “那公子打算怎么办?” 周伯在一旁问起。 周颐微微一笑,然后暗中催动内功,只见那小小的一方信笺顷刻间化为灰烬。 “当然是去见见那位云嘉公主喽!” 说完,周颐就转身走出了凤鸣居。 半月之期尚有两日,而且柳未曦这里有人看着,他倒是并不担心,两日足够他处理那些事了。 …… 冷阳走的时候,虽然明着令几位老臣监国,但只是处理一些普通的政务,而军务他全权交给了周颐,所以周颐此刻是有权调动京畿之内的所有军队。 出了黔灵山,周颐并未直接入城,而是来到北山大营。 北山大营在京城的北面,职责便是守卫京畿,勤王护驾。 “少主。” 北山大营的守将周正一见周颐便拱了拱手,言语间尽显尊敬。 “这里不是积云山,你不必向我行礼,也无需唤我少主,同他们一样唤我公子即可。” 周颐一面笑着说,一面走到下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公子。” 周正很听话的说道。 “不知公子来是为何?” 周正又问道。 “我说你能不能别跟小时候一样说话板着脸,搞得像我欠你钱似的。” 周颐看见周正不苟言笑,心里有些不满。 “公子的确欠我钱。” 周正一板一眼的回忆道。 “你……。” 周颐气的指向周正,又道: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二十五年前,我们玩骰子,你输了,还欠我一两银子。” 周正认真回答。 “二十五年前?二十五年前我才五岁,你也才六岁,小孩子之间的玩闹岂可当真?” 周颐气呼呼地挥舞着双手说道。 “可你是少主。” 周正一句话将周颐噎住。 “少……少主怎么了?少主就不能玩骰子了?” 隔了半天,周颐才蛮不讲理的反驳道。 “少主就该以身作则,不能欠钱。” 周正说着,伸手就向周颐要钱。 “你要不给,我告诉爷爷去。” 周正继续威胁道。 “你……。” 周颐指着周正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想到爷爷的家法,周颐最后只能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不情不愿的扔到周正手心。 “给给给,今日我就不该来。” 周颐“呸”了一声,骂骂咧咧的抱怨道。 反而是周正接过银子,终于在严肃的脸上看到一丝笑容,然后周颐就看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子藏入自己怀中,好似生怕自己抢走,气的周颐在肚子里将周正骂了千百遍。 “公子来到底有什么事?” 周正收到银子,心情愉悦的问道。 “我需要你带人跟我京城。” 周颐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的目的。 “公子可有圣旨?” 周正严肃问道。 北山大营无圣旨不可随意入京,而且但凡调动必须要冷阳亲自下旨才可以。 “没有。” 周颐直接说道。 “那就不好意思了,没有圣旨,周正事不会出兵的。” 周正拱了拱手,义正言辞的拒绝。 “我没圣旨,可我有这个。” 周颐满脸坏笑的从手里拿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印章,只见那印章通体为黄金铸成,而且上面雕刻着数条金龙。 就在周正的震惊中,周颐将印章的底面朝向周正,这时他就看到上面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 周正顿时满脸惊慌的看向周颐。 周颐还以为他是看到玉玺惊慌失措,可没想到周正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想杀人。 “公子,这玉玺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周正一面小声说着,一面还环顾四周,看有没有其他人看到。 “要是偷来的,公子还是赶紧还回去,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周正一步上前,将玉玺胡乱裹好,赶紧塞到周颐怀中,又向四周观察。 周颐看他这反应,气的想要吐血。 他在他心里就只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吗? “这是陛下给我的。” 周颐怕耽误正事,无奈解释道。 “给你的?” 周正用怀疑的眼神望向周颐。 “你不用怀疑,你该知道周家每一代都会选择一任明君来辅佐。” 周颐哭笑不得继续解释。 “我早就听说陛下身边有个人身份极其神秘,难不成是公子?” 周正两眼放光的问道。 周颐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当即白了他一眼,但随后又点点头。 “你早说,我还以为玉玺是你偷来的。” 得知玉玺不是偷的,周正顿时松了口气。 “既然知道了,那我方才说的事……。” 周颐没好气的问道。 “公子尽管吩咐,我等听令行事。” 周正跪地,肃容说道。 第237章 很喜欢孩子 周颐带着北营大军,迅速进入城中,并将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同时他还命人守住百官府邸,又派人暗中进宫守在静妃身边,然后才慢悠悠的去了云嘉公主府。 周颐带兵包围公主府的时候,云嘉公主府上正在举行春日花会。 百花明艳,如虹如画,穿梭其中的小姐们更是人比花娇。 但周颐的突然闯入却令这些小姐花容失色,胆小的躲在一旁瑟瑟发抖,胆大的看到周颐俊朗的样貌,瞬间被迷的晕头转向,一脸痴迷。 “大胆周颐,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不经通传就随意带兵闯进来,就不怕陛下治你的罪?” 云嘉公主站出来大声斥责道。 “公主。” 周颐朝云嘉公主随意的拱了拱手,然后摘了手边的一朵不知名的花拿在手里把玩,慵懒又漫不经心。 只这一幕便让当场的某些小姐芳心暗许。 “你让人在旬阳刺杀陛下,我还找你算账呢,你倒还恶人先告状。” 周颐坏笑着望向云嘉公主说道。 “刺杀?你可有证据?” 云嘉公主见周颐如此,以为林章已经得手,便有恃无恐的说道。 “公主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罢,只见他朝身后挥了挥手,就见两名侍卫押了一个人走上来。 “公主看看认识他吗?” 周颐用花将犯人的头发撩起来,那人的真面目便露了出来,竟是林章。 原来,步华怕出意外,就派人快马加鞭,先将林章送了回来。 云嘉公主心中顿时慌乱不已,但还是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本宫不认得此人,周公子想必是弄错了。” “错了?” 周颐哈哈大笑,扔掉手中的花,继续道: “既然公主不认识,那我就给你介绍一下,此人是旬阳刺史林章,他夫人姓卫,是你的驸马卫良的姐姐,怎么样,本公子说的可对,驸马爷?” 听到自己的名字,公主身后的驸马立刻惊的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的看向公主。 公主瞥了驸马一眼,十分嫌弃。 “这天下姓卫的人多了,你又怎知他不是诓骗与你?” 云嘉公主依旧高高在上的说道。 “林章,你可听清了,公主说你是污蔑她,你可有要辩解的?” 周颐微笑着冲林章问道。 “我不认识什么公主,是你,是你刺杀陛下,栽赃嫁祸与我,公主殿下,你快将此人抓起来。” 林章突然挣扎着大喊大叫起来,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认,一旦认了,那林家就真的无法翻身了。 “聒噪。” 周颐封住林章的穴位,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哼,就知道你不承认。” 周颐又踹了林章一脚,命人将其带下去。 “原来是你要刺杀陛下,来人,将这个逆贼给本宫杀了。” 云嘉公主大喝一声,周遭便多出了许多执刀的侍卫。 一时间双方兵刃相向,僵持不下。 面对云嘉公主的反咬一口,周颐不急不慌的笑了笑,而后从周正手中拿过玉玺,并举过头顶,对众人喊道: “见玉玺,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正率先跪下呼叫。 众人一看玉玺,亦纷纷下跪。 周颐非常满意的环视了四周,然后又望向云嘉公主,见她还站在那里,顿时有些不悦。 “公主怎么不跪,难道是对陛下心有不满?” “谁知道你这玉玺是真是假,万一你弄来一个假的也要本宫跪吗?” 云嘉不服气的说道。 “福公公,丞相大人,出来吧,公主觉得玉玺是假的,你们来看看。” 周颐大喊道。 不一会,只见福延与丞相就从大门外走进来。 “公主殿下,陛下走之前有过口谕,政事交给丞相处置,而军中之事交给周公子处置,并将玉玺暂交周公子保管,所以这枚玉玺是真的。” 福延冲云嘉公主行礼后,详细解释道。 一旁的丞相也随声附和。 “公主还是别挣扎了,眼下京中已皆在北营大军的控制之中,您挣扎是没用的。” 丞相继续劝说。 “本宫不服。” 云嘉公主见大势已去,顿时有些不甘心的吼道。 “不服也没用,陛下登基这些年,你可没少给他使绊子,你一直阻挠新政,还妄图让林章在旬阳给你建行宫,陛下能容你到今日,已是仁慈。” 周颐正色道。 “周公子,可否饶过昭阳,她什么也没有做过。” 云嘉公主突然跪下,语气委婉许多。 “这些话,你还是等陛下回来亲口对他说吧!” 紧接着周颐便命人将公主府一干人等全部抓走。 …… 皇宫。 周颐一解决完公主府之事便入宫见了静妃。 “静妃娘娘近来可好?” 周颐坐在静妃对面笑着问道。 “有周公子照拂,本宫自然无恙。” 静妃虽身在宫中,可也多少听说了一些宫外的事。 “陛下可好。” 静妃问道。 “你放心,有国公和路程在,他不会有事的。” 周颐客气的回道,突然他的眼角瞥见琴架上的琴,竟是他送给冷阳的无泪。 静妃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便是他是在看琴,遂解释道: “琴是陛下相送,他说这原是公子的琴。” 周颐点点头,起身走了过去,静妃也起身,让南烟扶着走了过去。 “你可知它为何叫无泪?” 周颐轻轻抚摸着琴,眼里似有无限柔情。 静妃摇摇头。 “斫琴之人是周家的一位先祖,他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就用这琴弹奏出世间最动听的曲子,后来他的妻子因为听了琴声,日日都很开心,从未掉过一滴眼泪,故而他便将此琴起名为无泪。” 周颐轻轻拨弄着琴弦,仔细解释。 “原来是这样,那斫琴之人定然爱极了他的妻子。” 静妃笑着说道,眼里似有羡慕之意。 “阿冷竟将这琴送给了你?” 周颐抬头望着静妃说道。 面对陌生的男子,静妃的眼里顿时有些慌乱,慌忙低下头,小声说道: “陛下所赠,不敢推辞。” “罢了,我教了他三年琴,他弹出来的曲子依旧晦涩难听,看来他着实没这天赋,他既然将琴送给了你,你便好生收着吧,这琴给你也不算浪费。” 见静妃有些不好意思,周颐便爽朗的说道。 “待阿冷回来,孩子怕是有五个月了吧?” 周颐又望着静妃的肚子笑道。 静妃点点头。 “你不知道,阿冷其实很喜欢孩子的,等孩子出生,他一定很高兴。” 周颐一想到冷阳开心的样子,便很是激动。 “是吗?” 静妃面有忧虑,因为她知道,冷阳并不喜欢她。 “他肯让你留下孩子,定然是看重你的,日久见人心,他会知道你的好的。” 周颐安慰道。 第238章 着急 “步小姐近来如何了?” 静妃转而问道,她知道,冷阳走的时候将柳未曦送到了周颐那里。 “她……。” 一想到柳未曦此刻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周颐便支吾着不想说,但怕静妃忧心,他最后还是说了“安好”之类的话。 虽然周颐掩饰的很好,可静妃素来擅长察言观色,很快就捕捉到他眼中的担忧,瞬间意识到柳未曦怕是不太好。 只是静妃没有说,多年的深宫生活已经让她不再想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最后,周颐因为还有善后工作要处理,便拜别了静妃。 静妃独自将其送到宫门口,当周颐转身离开时,她突然将其叫住。 “本宫有句话,不知公子可留下听一听。” 周颐转身诧异的看向静妃,等着她说的话。 “那次见过步小姐一面,我便知道她不适合在宫里待,陛下虽爱他护她,可终究不懂她,你既喜欢她,何不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听静妃说完,周颐神色复杂的盯着她,那眼里带着三分惊异,也带着三分杀意,他不喜欢陌生人看穿他的心思。 “你放心,我不会跟人说的,陛下也不会,毕竟只有步小姐走了,我才不会有威胁。” 静妃冲着周颐微微一笑。 周颐并未看出她有什么坏心思,遂问道: “你如何看出的?” 他以为自己一直掩饰的很好。 “那日,我去陛下寝宫时,你虽背对着我坐在一旁,可我能察觉出你对步小姐的紧张,还有方才,我提到步小姐,你眼中的忧虑并非对朋友的担心,所以我猜测公子该是喜欢步小姐的。” 静妃认真分析道。 “静妃,没有跟你说过,在这宫里不要随便猜测别人的心思吗?” 周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笑着,云淡风轻,可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阴沉。 静妃心里咯噔一下,忙道: “我这也是为公子与步小姐考虑,还请公子不要多心。” “我不管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我只想告诉你,你只需要照顾好阿冷与你腹中的孩子即可,至于步小姐,她不是你该操心的人。” 说罢,周颐转身离开。 “噢,对了,不要随便猜测我的心思,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已经转身的周颐又返回补充了一句,随后便甩袖离开。 南烟在远处看到周颐离开,忙跑到静妃身边,扶起静妃的手,只觉有些凉意。 “娘娘,你手怎么这般冷?” 南烟关切问道。 静妃一面任由南烟搀扶着往里走,一面有些后怕的说道: “南烟,你知道吗?方才但凡本宫说错一句话,这位周公子就可能立刻将本宫给杀了。” 静妃紧紧握着南烟的手,紧张到手心冒汗。 “好端端的,周公子为何要杀您?” 南烟好奇问道。 “你别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静妃好心提醒道。 “这位周公子当真敢杀了您?” 南烟不相信的继续问道。 “他敢,而且陛下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静妃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真这么厉害?” 南烟有些好奇,这宫里不是陛下最厉害吗? “这位周公子看着温文尔雅,可心却是冷的,你看九公主喜欢了他那么久,他就是无动于衷,而且陛下也从未要下旨赐婚,可见就连陛下也威胁不到他,也不知他是什么身份,竟让陛下如此忌惮?” 静妃蹙眉思索道。 “娘娘怕是多虑了,陛下或许就是不想让九公主下嫁而已。” 南烟简单的想着,她一点也不觉得周公子凶,只觉得他玉树临风,很是好看。 静妃摇摇头,继续道: “不管如何,日后见到周公子只需敬而远之,切勿招惹,他,我们惹不起。” 看静妃一脸肃容,南烟也不禁认真的点点头。 …… 周颐离开静妃宫中,并未立刻出宫,而是来到御书房,此时已是酉时一刻。 福延一见他,忙命人端茶倒水,一通忙活。 “公公不必忙,我来这里就是等消息的,你自去忙你的事情。” 周颐笑着说道。 福延知道他还要处理云嘉公主所附之逆当,便施礼告退。 就这样,周颐一直枯坐至次日的午时,期间除了用膳,他便一直坐在那里,一眼未合,手边的茶换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午时一过,他便有些焦躁,双手搓来搓去,不停的望着自己正前方的沙漏。 算来,到今日酉时便是十五日之期,柳未曦便会落胎,可周正与杜威还未向他来禀报逆当处置情况。 逆当之事一日不了,他便得时刻守在宫里,以防有人趁机作乱,可柳未曦哪里又片刻离不开人。 越想便越烦躁,周颐只好起身来回踱步。 “周公子可是累了?不如去偏殿歇一会。” 福延在一旁建议道。 但此刻周颐满脑子都是柳未曦,哪里能睡着,只能摆摆手拒绝。 福延看出周颐心烦,便不再说话,只安静的侍立一旁。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就只有沙漏发出的沙沙声,听的人愈发心烦。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太监跑进来说周正与杜威就在殿外。 “快请。” 周颐顿时开心的几步走到门口,也不等小太监通传,就自己招呼了门口的二人进来回话。 “周公子,云嘉公主已经承认是自己指使林章刺杀陛下,朝中的其他逆党也被收押,就等公子的处置的。” 杜威拱了拱手禀报。 虽然杜威之前与周颐有些过节,但二人都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所以二人并未觉得尴尬。 “就是云嘉公主想求陛下放过昭阳郡主。” 杜威又补充道。 “她倒想的美,她那个女儿被她养的蛮横无理,在京中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不过这些等陛下回来再说,眼下就先将逆当关押在皇城司,由皇城司、北营及禁卫军三方抽调部分人马值守,务必小心看管,以防有人逃脱。” 周颐看向周正与杜威吩咐道。 “是。” 二人齐齐拱手回答。 “再者,陛下回来之前,北营大军就驻守京城,防止有人趁机作乱。” 周颐又看向周正吩咐。 周正拱手答应。 “福公公。” 周颐扭头望向福延。 “静妃那边你就多操点心,她怀有皇嗣,不能出一点差错,太医院那边你也派人盯好,至于她身边的人,你也要调查仔细了。” “老奴明白,公子放心。” 福延微微弯腰承诺道,事关皇嗣,他是知道轻重的。 “好了,之后若有什么事就去找丞相处理,需要我出面,你们再来黔灵山找我。” 周颐吩咐完所有的事,一看沙漏,已至酉时,遂又急匆匆的说道: “我府中还有要事要处理,你们请便吧!” 说完,也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就急急忙忙的跑出大殿。 第239章 交给我 从皇宫到黔灵山骑快马也得半个时辰,但周颐怕柳未曦出事,硬生生的将缩短了一半。 当他气喘吁吁的赶到自家时,周伯早已在府门口等候多时。 “她怎么怎么样了?” 周颐一下马就迫不及待的问着柳未曦的情况。 “公子还是快点进去吧!小丫头的情况看着不太好。” 周伯紧握着双手,神情有些不自然。 周颐心里咯噔一下,但也来不及多想,就施展轻功,飞奔到凤鸣居。 待跑到房门前,周颐便听到屋中传出阵阵呻吟声。 此刻他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推门就闯了进去。 周颐的闯入让守在柳未曦床边的三个丫头齐齐回头看向这边,不过周颐也没理三人,径直冲到床边,就看到柳未曦闭着眼睛,捂着小腹,蜷缩在床上,额间冷汗淋漓,看着十分痛苦。 “让开。” 周颐眉头一蹙,喝斥着三个丫头。 三人愣了一下,但很快齐齐退后。 “柳未曦、柳未曦,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周颐半跪在床边,急切喊着,并往她口中塞了一颗药。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以前的名字,柳未曦缓缓睁开眼,就见到周颐出现在自己眼前。 柳未曦痛的说不话来,只能艰难的握住周颐的手,那一瞬间,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越握越紧,再也不愿意松手。 而周颐虽感到手疼,可却是甘之如饴,若是这样可以让她好受一点,那他不介意自己再痛一点。 “我……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柳未曦因为痛,就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真切。 “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周颐出言安慰。 “可是我痛。” 柳未曦哭诉道,像小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后见到亲人那般。 “我知道。” 周颐哽咽,而后起身坐在床边,将柳未曦紧紧抱在怀中,此刻他也顾不得止戈在与不在,他只想让自己心爱之人可以舒服一点。 止戈见此,本欲出声阻止,却被一旁的紫阙拦住,并将她拉了出去。 紫菱见紫阙出门,亦跟着跑了出去,并随手关上门。 “紫阙,你方才为何不让我阻止,你可知小姐是什么身份,怎可让周公子抱……那样。” 止戈气冲冲的质问紫阙,但说到最后自己却不好意思起来,双颊也有些许泛红。 “止戈,你没看见姑娘那般痛苦,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公子那样也是为了让姑娘少受点罪。” 紫阙维护着自己公子。 “可……他也不该那样。” 止戈仍旧觉得有些别扭,万一日后陛下问起,她该如何回话。 “今日之事,止戈就当自己没有看见,不好吗?” 紫阙笑着劝说,她自幼照顾公子,看得出来,公子是很喜欢这位姑娘的,那她自然也要为公子考虑,毕竟他今年已是而立之年,若再不成婚只怕说不过去了,她方才将止戈叫出来,也是为了让公子与那姑娘多些相处的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 止戈绞着手指,思考良久,最终不情不愿的同意了紫阙的建议。 一旁的周伯看着紫阙满意的点点头。 屋内,柳未曦依旧小腹坠痛,但似乎是比方才好受一些,不知是因为周颐的药,还是因为她靠在周颐的怀里舒服了一些。 “你这两日去哪里了?” 柳未曦舒服了一些,就看到周颐眉宇间似有疲惫之色。 “阿冷有个姑母,你可还记得?” 周颐本不想让她担忧,但想着自己既然要带她走就不能对她有所隐瞒,所以还是对她如实相告。 柳未曦想起之前跟她起冲突的昭阳郡主,她听冷阳说过,她母亲便是云嘉公主,也是她的姑母,遂点了点头。 “她派人在路上刺杀阿冷,被阿冷发现,所以我这两日便是回京中处理这件事了。” 周颐说道。 “他可曾受伤?” 听到冷阳遇刺,柳未曦吓了一跳,忙关切问道。 “你放心,有步华与路程他们呢跟着,阿冷不会有事的。” 周颐宽慰道。 “他无事就好。” 柳未曦顿时松了口气。 “你这两日一定很辛苦吧?” 柳未曦抬头望向周颐有些憔悴的面孔,流露出自己的关心。 “我没事的,你放心。” 周颐怕她忧心,就笑了笑。 “若我这次撑不过去,你便将我的尸体带回雁城葬在我母亲旁边可好,我好想母亲,她一个人在那边一定很孤独,她若是见到我,一定很开心,但她应该也会很难过,因为她一定想让我长命百岁的。” 柳未曦说着,自嘲的笑了笑。 “你……。” 周颐刚想开口说,就被柳未曦捂住嘴。 “你先听我说,再不说,我怕我没有机会说了” “待我死了,你就将我忘了,别老想着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我猜想,你定然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未曦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身份卑微,不值得你挂念,何况,以你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子都会得到吧。” “还有,你能不能每年替我去看看恒儿,自他出生才照顾了他几日就走了,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柳未曦一面说,一面已是泪流满面,她挂念恒儿,又怕顾松涛与柳家祖父母知道了难过,但她无能为力了,她这一世尽力活了,也不枉费母亲当年救她,只是寿数天定,她又怎可违背。 “你偷了我的心,难道就想这么离开?我偏要与天争一争,看他能奈我何?” 声落,周颐的一腔执念便化作柳未曦红唇上的温热,与其相信命运,他更相信人定胜天。 周颐的吻热烈又坚定,柳未曦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任由周颐攻城掠地。 缱绻许久,周颐终于松开柳未曦的嘴唇,在其耳边低声警告道: “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许死。” “你这又是何必?” 柳未曦落泪叹息。 “你尽管想着活下去,其他交给我,好吗?” 周颐凝视着怀中之人,目光坚毅,深情款款。 “好。” 柳未曦亦注视着周颐,或许是信了他的话,也或许是为了让他暂时放心,许久之后,只见柳未曦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第240章 好像出血了 得到柳未曦的承诺,周颐高兴不已,但很快柳未曦再次小腹坠痛起来,紧接着便有一股热流从腿间流下。 “好像……好像出血了。” 柳未曦痛的紧紧抓着周颐的胳膊,指甲仿佛要掐到肉里去,就连五官也似拧到一起一般。 周颐忙揭开被子,就见床单已被染红。 “你别担心,有我在。” 周颐一面说,一面将柳未曦轻轻放到床上,伸手便要解开柳未曦的衣服。 不过柳未曦急忙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做什么?” 柳未曦忍痛问道。 “当然是给你脱衣服检查。” 周颐有些不解的解释道。 “你让止戈或者紫阙进来。” 尽管柳未曦疼的厉害,但让周颐给她检查下面,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几个可一点医术都不会,你确定要找她们?” 周颐反问。 “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在情况危急,我这里可不比宫里有女医,这满府上下就我一个大夫,你就将就一下。” 周颐打断柳未曦的话,丝毫不给回转的余地。 随后,他也不顾她反对,直接将衣服褪掉,暴露出下肢来。 “你放心,这个时候我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就只当我是大夫。” 周颐见她依旧不能放松,便出言安慰道。 还没等柳未曦反应过来,周颐便开始按揉她的小腹,痛的柳未曦放声大叫。 止戈站在门外,突然听到柳未曦的叫声,着急便要进去,但紫阙却将其拦住,并说道: “你放心,有公子在,姑娘不会有事的,公子的医术可是天下无双的。” 紫菱在一旁也附和着。 但止戈还是忍不住担忧的朝里望去。 “你忍着点,我知道这个很痛,但却可以让你一次性将胎儿流尽,不然你还得受一次罪。” 周颐一面按揉小腹,一面又出言解释,眼里满是心疼。 “啊……。” 周颐每按一次柳未曦便痛的大声惨叫,全身痛的直发抖,冷汗将衣物悉数浸湿。 止戈看不到真实情况,心里愈发着急起来,就连紫阙与紫菱也面有忧色。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的叫声渐渐小了起来,止戈等人悬着的心也渐渐落地。 “好了,胎儿已经流出来了,出血也少了。” 周颐用浸满鲜血的双手将从柳未曦腹中取出的胎儿用白布包好,放到一旁的木盒里。 此刻的柳未曦已经虚弱不堪,但她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木盒看,一面看一面无声落泪。 “之前让你喝的药便是为了防止你今日出血太多,免得再次出现之前的情况。” 周颐一边低头擦着手上的血迹,一边解释,等再次抬眼时就看到柳未曦在哭。 他顺着她的视线,便是她是舍不得孩子。 “你刚小产,别多想,就当这个孩子与你没有缘分,我随后会将孩子的牌位送往寺庙,让他日日听经受香火,来世投个好胎。” 周颐半跪在柳未曦床前,一面替她擦汗,一面说着自己的安排。 柳未曦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也没力气再说什么。 随后周颐给柳未曦擦拭了周身的血迹,又换上干净的衣物及床褥,一切收拾妥当后,就见柳未曦已经沉沉睡去。 见她沉沉睡去了,周颐就没去打扰,拿起一旁的木盒,转身出了房门。 “小姐如何了?” 见周颐出门,止戈急忙迎上去问道。 “公子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紫阙眼尖的发现周颐身上的血迹,立刻惊呼起来。 其余三人的目光也瞬间聚集在周颐的身上。 “步小姐方才腹痛是因为小产引起的,眼下已经无事了。” 周颐略带疲惫的解释道。 在周颐看来是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可在止戈听来却如一声惊雷。 “你说,小姐她……她小产了?” 止戈慌得踉跄一步,忙扶住一旁的门框。 “你不必惊慌,她的身体本就不宜有孕,陛下是知道的,他不会怪你的。” 周颐看出止戈的惊慌,遂解释了一番。 听到周颐说陛下不会怪罪,止戈才稍稍放心,随即转身跑了进去。 “你们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有什么事即刻来找我。” 见止戈进去,周颐便对紫阙、紫菱吩咐道。 二人听话的点点头,后脚进了房间。 “公子怕是两日未睡了,眼下柳姑娘已经无恙,你就赶紧去歇会。” 周伯见周颐一脸疲惫,关切道。 周颐摇摇头,严肃道: “她还未完全脱离危险,眼下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周伯,有劳你亲自帮我跑一趟定国寺,将这孩子的排位放在那里,来生好投胎。” 说着,周颐将手中的木盒递给周伯。 “你说这是……。” 周伯一面接过,一面震惊问道。 “是那个孩子。” 周颐点点头。 “公子放心,我定将此事安排妥当,只是陛下那边你不需要说一声?” 周伯担心陛下知道后会不高兴。 周颐思索片刻,叹息道: “不必了,他还在路上,此事就别让他分心了,待他回来我亲自跟她说。” 听他如此说,周伯只能由着他,谁让他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呢!只要他喜欢的,他都会支持。 目送周伯离开,周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转身也进了房间。 “紫阙,这是近日她所需的药及膳食,你亲自去厨房吩咐,别让她们偷懒。” 周颐将写好的几页纸交给紫阙,并仔细嘱咐道。 紫阙接过纸,将上面的内容细细看了一遍,嫣然一笑,说道: “公子放心,奴婢肯定将他们盯得死死的。” 说罢,将纸张叠好,揣进袖子里,转身离开。 “紫菱,你让他们放两个火盆进来,虽然天气暖和,可她体弱,仍旧是怕冷的。” 周颐又对一旁的紫菱吩咐道。 紫菱满口答应的跑了出去。 二人走后,周颐便抬头盯着止戈。 止戈立刻觉得有些别扭,忙慌的低下头。 止戈的反应都被周颐看在眼里,许久,才听他缓缓开口: “止戈,你从宫里来,我让人查过你的身世。” 听到周颐查自己的身世,止戈忙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为了她身边可以绝对安全。” 周颐宽慰止戈,又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本是不愿入宫的,而是被家人卖到宫中,对不对?” 止戈战战兢兢的点点头。 “我问你,若给你一个机会可以离开皇宫,你还愿意回家吗?” 第241 渴死老子了 “我不愿意。” 止戈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她就是即便死也不会回到那个家。 她的亲生父亲是个酒鬼,喝醉酒将自己的母亲失手打死,后来又为了换钱,就将年仅十岁的她卖到宫中,在宫里的这些年,虽然时常被人欺负,但好在还能吃饱饭。 直到后来被陛下派来伺候柳未曦,原本她以为小姐不好伺候,可后来发现,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她从未打过自己,甚至自己做错了事,她也不会责罚,她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那你可愿意离开皇宫?” 周颐又问道。 “离开皇宫?” 止戈惊讶的瞪大眼睛,但很快又苦笑道: “公子怕不是在开玩笑,像奴婢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得留在宫里为奴,除非陛下下旨,不然……。” 止戈说着,自卑的低下头,这样的好事何怎会轮到自己头上。 “这你不必担心,本公子自有办法,我只问你,愿不愿意离开?” 周颐盯着止戈再次真诚问道。 “若公子有办法让止戈离开皇宫,那奴婢愿一辈子任公子差遣。” 止戈突然跪下,言语间略带哽咽。 “你不需要听我差遣,我只需要你照顾好她。” 周颐望向床上的柳未曦认真说道。 止戈抬头,有些惊讶的看向周颐。 “你可愿意?” 周颐又问。 “奴婢愿意,小姐是奴婢见过最好的主子,奴婢愿意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伺候。” 止戈思索片刻后,目光坚定的回答。 “好,你起来。” 周颐高兴的将止戈扶起,并说道: “日后步小姐或许会发生一些事,我只需要你不听、不问,好好守在她身边即可,你可能做到?” 止戈认真的用力点点头。 “就连陛下问起,你也不能说,你可愿意?” 周颐又要求道。 可这次止戈有些犹豫起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更不会伤害她,只是希望你在日后陛下回来问起她的情况时,只需要说她心情郁结,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至于其它的一概不能说,也不许说,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就像今日这样的细节,就不必告知陛下了,明白吗?” 周颐继续补充着,声音很温柔,可却带着一丝威严,这让止戈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她在宫中多年,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有些事不能看,不然会死的更快,而且她知道眼前的这位周公子身份不一般,就连陛下也要让着三分,所以她觉得听周颐的准没错,况且,他说有办法让自己出宫,那自己何不赌一把,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 “公子放心,奴婢日后一定尽心服侍小姐,不会乱说的。” 止戈承诺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啰嗦了,你且去厨房帮着紫阙,她一个人忙不过来。” 周颐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吩咐道。 “是。” 止戈恭敬退下。 止戈一离开,周颐便转过屏风走到里间,在柳未曦床边坐了下来。 只见床上之人面色苍白,眉心蹙起,似乎是十分难受。 周颐心有不忍,轻轻一叹,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并自言自语道: “你小小年纪,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烦恼,就连睡觉也是皱着眉头。” 或许是周颐的话起了作用,柳未曦的眉间逐渐舒展开来,气息也变得沉稳起来。 “等帮阿冷稳定了朝局,我便带你回积云山可好?你那么爱自由,定然会特别喜欢那里。” “不知阿冷知道我将你偷偷带走后,他会不会怪我?” 周颐有些忧虑,但很快又笑道: “无妨,即便他怪我,我也会坚持带你离开,因为你留在宫里只会是死路一条,你虽聪慧,可心思却单纯,单单一个静妃你便难以应对,更何况阿冷将西戎公主娶回来后,情况只会比现在更复杂,到时候阿冷为了平衡各方,也未必会事事向着你,到那个时候你可怎么办?” “所以,我只好先将你带走,藏起来,谁也发现不了,到时候世上便再无柳未曦,你会以新的面孔出现,往后余生,我定然让你无比快乐。” 周颐温柔的笑着,自言自语,似乎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吱呀……。” 忽然,房门被打开,是紫菱带人端着火盆进来。 周颐忙收回神思,起身吩咐让火盆离床边近些。 紫菱照办。 “公子去歇会吧!这里奴婢守着。” 紫菱做好所有的事,就走到周颐身后关切道。 周颐摇摇头拒绝。 “那公子去吃点东西吧!” 紫菱又关切道。 “不用,我就守在这里,你去厨房给我带一些吃食,我就在这里吃。” 周颐一面含情脉脉的盯着柳未曦,一面对紫菱吩咐道。 紫菱一看公子这情况,怕是自己也劝不住,只好转身去了厨房。 …… 冷阳一行人轻装简行,竟然比大军还要先到石峡道,一入城他就收到周颐的飞哥传书。 “信中说了什么?” 步华推门而入,见冷阳正在看信。 “当然是好消息,周颐已经京中逆当处置,余下的就等朕回去再处理。” 冷阳心情十分畅快的笑道。 “他速度还真是快。” 步华感叹道。 冷阳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路程去打探消息可回来了?” 冷阳转而问道,昨日一进城,他便让路程去打探会盟地点周围的情况。 “不清楚,方才进来时并未看到他回来。” 步华声音刚落,就见路程风尘仆仆的跑进来。 冷阳见他跑的气喘吁吁,又口干舌燥,忙到了一杯水给递了过去。 “多谢陛下。” 路程接过水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渴死老子了。” 路程一喝完就咒骂了一句。 “咳咳咳。” 听到他当着陛下的面口无遮拦,步华急忙在咳嗽了几声来提醒他。 路程虽是个粗人,可好歹在陛下身边待了几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意识到自己阿失态,立刻就像陛下道歉。 “无妨,你直接说结果。” 冷阳摆摆手,并不在意。 第242章 蒙面舞姬 石峡城地属北齐,而与此城接壤的延平城地属西戎,此次会盟之地就选在这两城之间。 双方提前在两城之间搭建了一所临时行宫,以作为会盟之所,而且双方此刻皆已派兵入内,就等双方皇帝到来。 虽然步宇已经提前将一切打点妥当,但为了以防万一,冷阳还是派路程等暗卫暗中查探了一番。 “启禀陛下,臣去的时候见西戎王及公主正好抵达,队伍人数倒不多,但看着武功都不弱,臣本来想混进去的,但那里双方人马防卫的太严密,臣等无从下手,只能回来了,至于其他的,倒没看出异常。” 路程如实禀报,言语间有些自责。 “无妨,你可见到步宇?” 冷阳没有责怪他,而是问起了步宇。 “见到了,不过臣怕暴露,就没过去打招呼。” 路程回道。 “大军多久能到?” 冷阳点点头后转而向步华问道。 “算日子,明日便可到达。” 步华拱手回答。 “好,那明日等大军一来,我们便出城。” 冷阳最后吩咐道。 …… 次日,冷阳坐着王驾浩浩荡荡抵达会盟地时,步宇早已在门外恭迎。 “步宇见过陛下。” 步宇因穿着甲胄,便没有行大礼,只是朝冷阳拱了拱手。 “平身。” 冷阳下车,立刻朝步宇虚扶一把,将步宇上下打量一番后,才扭头朝步华笑道: “这几年不见,小宇倒是长高了不少,看着也俊朗不少。” “陛下谬赞了。” 步宇见冷阳夸奖自己,连忙谦虚回答,一旁的步华也赶紧说道: “陛下,您就别夸他了,不然他又该骄傲了。” “欸,这做了好事就得夸奖,此次与西戎一战,小宇可是立了不少功劳,等回到京城,朕就将你喜欢的那炳冰凝剑送你,如何?” 冷阳摆摆手,随后又握住步宇的手高兴说道。 “真的?” 步宇听到冷阳要将冰凝剑送给自己,瞬间高兴的像个孩子。 “当然是真的,朕何时诓骗过你。” 冷阳大笑道。 “那就多谢陛下了。” 步宇开心的拜谢。 但此时旁边却有一人不开心。 “哼。” 小羽听到冷阳赏步宇,那张冷冰冰的脸似乎愈发冰冷,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唤步宇的家伙,凭什么哥哥要叫他小宇,小羽只能他自己叫。 同样的,步宇因为小羽武功太高,每次都打不赢,所以也不喜欢这个冷冰冰的家伙,两个人如今见面,宛如仇人一般,分为眼红。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冷阳自然要一碗水端平,只见他在小羽耳边偷偷说道: “等哥哥回去借老国公的那把弓让你玩,如何?” 冷阳知道,小羽自从上次见过老国公的那张弓,一直想把玩。 小羽一听,立刻用力点点头,眼中多了一些欣喜,就连脸上也似乎多了些人气。 “终于将这小祖宗哄好了,幸亏两人没打起来。” 冷阳一面无奈摇头暗思,一面在步宇的带领下往里走去。 进门时,步宇还得意的朝小羽看了一眼,气的小羽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的脖子咬断,但因为有冷阳在,他才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一行人没走几步,就见一位中年男子,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迎面而来。 步宇赶紧在冷阳耳边小声提醒道: “陛下,中间那位便是西戎王。” 冷阳听后立刻看向那位中年男子,只见对方留着络腮胡子,眉毛倒竖,一双眼睛虽小,却透着精明,穿着西戎特有的服饰,细看之下,腰间还别着一把弯刀。 “想来这位就是北齐的皇帝陛下。” 西戎王一面朝冷阳走去,一面大笑道。 冷阳第一眼看到西戎王便觉得十分熟悉,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只好也朝他笑着问好。 “本王听说你今日要来,就特意来门口迎接,不想刚好赶上。” 西戎王豪爽的边笑边说,仿佛二人十分熟悉。 “西戎王有心了。” 冷阳客气的回道。 “两位陛下,帐内已备好吃食,还请帐内一叙。” 步宇在一旁提醒。 随后西戎王便与冷阳并肩入帐内,果然看到里面左右各设一桌,酒食皆已备妥。 二人分别落座。 “陛下一路行来可还顺利?” 西戎王一坐下便向冷阳问道。 “尚可。” 冷阳淡淡说道。 “但本王怎么听说陛下在途中遭遇了刺客?” 西戎王眼中闪过一丝坏笑,但转瞬即逝,又是一副关切的模样。 但冷阳却是瞬间有些不悦,就连一旁的步华也惊了一下。 因为冷阳遇刺的消息虽然传到了京中,但京中距离此处百千里,消息不可能这么快传到这里,除非他原本就知道这件事。 “西戎王消息还是真是灵通。” 冷阳神色凌然的冲西戎王微微一笑,又道: “不过是些宵小之徒,早已被朕解决。” “看来北齐也并非全然都听信陛下的。” 西戎王话里带着嘲讽之意。 “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西戎来向朕求和。” 冷阳也不客气的揭短。 “嘿嘿嘿,陛下还真是风趣。” 西戎王自讨没趣,最后也只能讪讪的笑了笑,将这个话题给糊弄过去,随后又端起酒杯自罚一杯。 “陛下,本王来时还带来了我们西戎的舞姬,陛下不妨看看是我们西戎的舞姬好,还是你们北齐的舞姬好。” 沉默了片刻,西戎王又提议道。 见冷阳点头答应,西戎王便拍拍手,很快便有数名舞姬上来。 只见舞姬们都轻纱遮面,给人一种朦胧感,尤其是为首的那位舞姬,身材高挑,气质非凡。 就在众人看的有些痴迷的时候,突然声乐起,而舞姬们也开始一展舞姿。 为首的舞姬跳舞的时候一直盯着冷阳,那娇媚的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的魂魄勾走。 一旁的路程看着看着心神荡漾,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步华瞧见后,连忙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又瞪了他一眼,才将路程的三魂七魄拉了回来。 路程回过神后,自觉不好意思,便再也不看向舞姬们。 那为首的舞姬很大胆,跳着跳着竟然一个转身飘至冷阳跟前。 步华与步宇、小羽一惊,就要驱赶这位舞姬,但冷阳却摆摆手制止了他们,任由那舞姬在自己面前摆弄身姿,因为他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然而他身后的几个人却是时刻绷着一条线,因为若是她刺客想刺杀陛下,是非常容易得逞的。 第243章 睡不着了 只见那名舞姬跳着跳着便轻飘飘的转至桌后,而后拿起酒壶给斟了一杯酒递到冷阳嘴边,眼里春波暗暗,楚楚动人。 见冷阳没有立刻接住酒杯,她就顺势躺在了冷阳怀里,柔弱无骨,异香幽幽。 冷阳全程只是玩味的笑着,但身后的几人却是吓破了胆,神经都紧绷着,不敢放松片刻,生怕冷阳有个意外。 “陛下。” 舞姬将酒杯再次递到冷阳嘴边,并千娇百媚的轻喊一声,听的人心里直痒痒。 冷阳坏笑着揭开舞姬的面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才接过酒杯。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的以为他要喝下去时,只见冷阳一手将舞姬的嘴捏开,一手将杯中之酒给她灌了下去。 那舞姬不想冷阳会这样,立刻呛咳起来,冷阳趁机运功将舞姬抛至一旁,并冷冷的盯着她说道: “朕不吃这套,你好自为之,若有下次,朕一定杀了你。” 冷阳说这些话的时候,周身散发着阴骘的寒气,那舞姬吓的立刻连滚带爬的回到那些舞姬的队伍里。 身后的几人也松了口气。 “西戎王,你的人,自己管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朕的眼,朕今日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 冷阳说完,冷冷的看了西戎王一眼,起身出了营帐。 冷阳一出营帐,那舞姬就爬到西戎王跟前求饶。 只是西戎王并未有半分的怜香惜玉,而是责备道: “养了你这么多年,连这点事都办不好,真是废物。” 说罢,直接抽出腰间的弯刀,朝那舞姬刺去,顷刻间美人便香消玉殒。 但西戎王似乎还不解气,又一脚将身旁的桌子踹飞,瞬间桌上佳肴美酒碎落一地,其他的舞姬也都战战兢兢的伏地叩拜。 …… “往京中传信,让周颐将西戎的探子尽快找出来。” 一回到下榻的营帐,冷阳便一脸严肃的朝步华吩咐着。 “西戎王能这么快知道朕遇刺的消息,要么是他与姑母又勾结,要么是他的人提前知道,将消息传给了他,但无论怎样,他在京中的探子并未清理干净,通知周颐,速度要快,朕担心他们趁朕不在京中大做文章。” 冷阳又解释道。 步华知道事情紧急,连忙出去给周颐飞鸽传书。 “小宇,你盯好西戎王那边,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报与朕。” 冷阳捏着眉心,有些疲累的吩咐道。 “小宇明白。” 步宇答应,但见冷阳不舒服,又转而问道: “陛下可是有些头痛、恶心?” 冷阳听后点点头。 “此地气候与京中不同,臣刚来时,军中许多人也出现了这些症状,臣带回让军医给陛下开些药,陛下喝上几副就会好的。” 步宇关切的说道。 冷阳又点点头,似乎是愈发不舒服。 “陛下先赶紧躺下休息,臣这就派人请军医。” 看着小羽扶着冷阳躺下,步宇立刻转身出去。 很快,军医便被带到营帐内,见过陛下后,他便开始诊脉。 诊脉期间,众人皆屏息凝神,紧张的望着军医。 “陛下这是连日赶路,又因着此处天气寒冷引起了旧疾,所以症状要比其他人重些。” 片刻后,军医开口说道。 “那该如何?” 路程扯着嗓子着急问道。 “不妨事,待臣开几副药,再歇息几日便可恢复过来。” 军医缓缓说出解决的办法。 “有劳了。” 冷阳虽头痛,但对老军医还是非常的尊敬。 老军医受宠若惊,朝冷阳拱了拱手,便去一旁写了一张方子交给步宇,方退下。 步宇赶紧拿着方子正欲出营帐,但又不放心的回头对小羽、路程吩咐道: “陛下的药我亲去城中抓,我不在期间,陛下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们了。” “你就放心吧,我们寸步不离的守着陛下。” 路程拍着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 步宇这才满意的离开。 步宇一走,冷阳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只见一个柳未曦抱着一个婴儿笑着朝他跑过来,他开心的想将二人一把抱住,可抱进怀里的只是一缕白烟,再看时,二人又跑到离他三步之遥的距离,他跑过去,再次将二人拥进怀中,可怀里依旧是一缕白烟,二人又在距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 他尝试了很多次,但就是抱不住二人,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柳未曦突然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他着急去追,可怎么也追不到,拼命的喊她的名字,可对方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往前走。 “念念,你要带着孩子去哪里?” 冷阳睡梦中突然睁开眼大喊一声,然后惊的慌忙坐起,大口地喘着粗气。 路程与小羽在一旁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走到跟前时,只见冷阳的衣物已被汗水浸透。 而步华此时也正好从帐外进来,同样也是慌张的跑到床前。 “陛下,您怎么了?” 步华关切问道。 小羽也赶紧坐到床边盯着冷阳,冰冷的眼眸终于出现一抹担忧。 “朕没事,只是做了噩梦。” 冷阳气息平稳后,向众人解释。 步华赶紧给冷阳倒了一杯热水,吩咐路程拿一块干净的毛巾,而自己又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伺候他换上。 “周颐最近的来信中可有提到过念念?” 冷阳一面穿衣,一面忧心问道。 不知怎得,这几日他总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会出事。 “没有,一直都是关于京中的消息。” 步华如实回答,但很快他又问道: “需要臣再给他写信问问惜柳的情况吗?” 其实冷阳很想知道,但他又不敢知道,何况这是私事,他不想让这个占用公事。 “罢了,等这边的事处理完再说,朕眼下还不能分心。” 冷阳想了想,才对步华说道,只是眼中带着些许的失落。 步华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也不敢说出来,白白的让冷阳增添烦恼。 “陛下再睡会吧!眼下离晚膳还早。” 步华伺候冷阳穿好衣物,又关心说道。 “睡不着了,你陪朕出去走走。” 方才的噩梦让冷阳心有余悸,他怕再睡着又会梦见二人,索性便不睡了,正好熟悉一下这边的环境。 第244章 念念不忘 冷阳出了营帐,由步华等人陪着走了一段路,见到处是营帐,与当年在军中时并无不同,很快便失了兴致,又加上身心不适,就往回走。 但是正要返回时,却远远瞧见两位西戎士兵抬着一具尸体往外走,冷阳就命路程前去打探一下是何人。 很快,路程便黑着脸返回,并禀报道: “回陛下,是方才那名舞姬死了。” 几人一听,俱是一怔。 “那西戎王也太狠毒了。” 步华在一旁率先怒道。 “那西戎王阴狠毒辣,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你可曾记得?” 冷阳转头看向步华问道。 步华沉思了一会,最终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这样,你让人查一下他的来历,朕想知道。” 冷阳有预感,他与这位西戎王曾经定然有过交集,只是时过境迁,容貌变换,他认不得而已。 步华应下,就去差人打听。 …… “哥哥,你方才见那位北齐皇帝如何?” 一位浓眉大眼且身穿嫁衣的女子向西戎王问道。 “就那样。” 西戎王眼里有些不屑,似乎很反感女子提起冷阳。 “哥哥这是嫉妒了?” 女子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嫉妒?可笑,本王会嫉妒他?” 西戎王神情不自然的往后挪了挪。 “哥哥是否还在记恨当年之事?” 女子突然正色问道。 “月儿,你怎么也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心我揍你。” 西戎王一听当年之事,立刻板起面孔,十分不悦。 “好了好了,月儿不说,哥哥莫要生气。” 那名叫月儿的女子见哥哥生气,立刻哄着道歉。 原来这西戎国姓为拓跋,这名女子便是西戎的公主拓跋月,而这西戎王拓跋韬便是她的兄长。 此次和亲,西戎嫁的便是这位公主。 “哼,都说了让你别嫁,你非不听,如今这一去,怕是都见不到面了。” 拓跋韬忿忿不平的说道。 “哥哥,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已是北齐正主,你再同他作对,定然是吃力不讨好,还不如放下身段与他交好,换来两国和平,不好吗?月儿是公主,为西戎和亲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哥哥无需忧心。” 拓跋月懂事的开解道。 “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拓跋韬说着,一拳头砸向桌子,桌子上瞬间被砸出一个坑。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该服软,但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方才在席上他就安排舞姬趁机杀了他,无奈,那冷阳是软硬不吃,而且身边的护卫个个都是高手,这让他一时间根本找不见机会。 “哥哥。” 拓跋月心疼的将兄长的手拿起来揉了揉,微嗔道: “你这是做什么,好像手不是自己的。” 拓跋韬是个粗人,压根不在意这些,只是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 “那冷阳倒是个正人君子,你嫁他也不亏。” 沉默良久后,拓跋韬突然抬头看向拓跋月说道。 “这你又如何得知?” 拓跋月好奇的凑了上去。 “我送了他一个美人被他拒绝了,而且我听闻他后宫里妃嫔不多,关键是至今未立后。” 说到“立后”,拓跋韬两眼放光的看向月儿,若月儿嫁过去,能被立为皇后,那他也甘愿俯首称臣。 “哥哥,你想什么呢?就算他同意,那北齐的朝臣也不会同意立一个外族女子为后,这个你就不要想了。” 月儿轻轻戳了一下拓跋韬的脑门,嘻嘻笑道。 “我知道。” 拓跋韬失落道,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这个人从来都相信人定胜天,只要有心做,就能成,所以他此刻已经暗自下决心助自己妹妹当上皇后。 “那他长得好不好看?” 月儿满眼期待的望着自己哥哥,那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夫君英俊潇洒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就那样吧!小白脸一个。” 拓跋韬一想起冷阳那张脸就来气,看上去人畜无害,可那眼睛却是让人看着身上发毛,似乎一瞬间就能将人看穿。 “哥哥这样说,那他定然是长得极好看的,我倒是有些期待明日与她见面了。” 月儿一脸花痴的说道。 “哼,肤浅。” 拓跋韬气呼呼的撂下两个字,甩袖而去,而月儿却是期待了一宿,彻夜无眠。 …… 次日,正好是四月初七日,拓跋月出嫁的日子。 那个女子不怀春,即便是贵为公主无法掌握自己婚姻,可依然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有期待,所以她一大早就起来梳洗打扮,之后便乖巧的坐在帐中等待。 婚礼被定在夜里,所以她知道自己还要等一整天,但兴奋超越了疲累,她一直是兴致勃勃的样子。 而冷阳因为身体不适,今日便比以往晚起了一会,又因梦见与白日里一样的梦,他更是心烦意乱。 步华进来给他送婚服的时候,就见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以为他又病的厉害了。 “陛下,要不要跟西戎那边说一声,将婚期延后。” “不必了,朕只是莫名的有些心烦,尽快将这里的事处理好,我们也好快些回去。” 冷阳摆摆手,说道,因为他心里着实担心柳未曦。 步华会意,也不再坚持。 “对了,可有关于西戎王的消息?” 冷阳又问道。 “臣正要向您回禀此事,这西戎王原是西戎的四皇子拓跋韬,当年您还与他正面交锋过。” 步华回道。 “原来是他。” 冷阳略一沉思便想起数十年前与西戎的一次交锋,为首的将领似乎就是拓跋韬,双方胶着数天,最后他亲自带了一队轻骑,绕到敌人的后方,烧了他的粮草才打败了对方。 “这么多年过去,看来他还对朕念念不忘。” 冷阳打趣的笑了笑,又道: “他昨日怕是要杀了朕,只不过没有成功。” “那不如我们取消婚礼如何。” 步华一听拓跋韬要杀冷阳,急忙建议道。 但冷阳却摇摇头,说道: “他那样的人,你越怕他,他反而会得寸进尺,婚礼照常,朕倒要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245章 什么都可以提? 傍晚时分,军营里逐渐热闹了起来,侍卫、宫女们进进出出忙着张罗婚礼现场的布置。 “陛下,该换衣服了。” 步华进来看见冷阳仍旧坐在灯下发呆,便催促道。 “知道了。” 说完,冷阳才磨磨蹭蹭的起身去换婚服。 他此生只想为念念一人穿婚服,但终究还是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尽管心里不情愿,但冷阳还是穿上了婚服,没办法,这是国事,一场婚礼可以避免臣民流血,这是他作为帝王应该做的。 出了营帐,冷阳便看到外面灯火通明,众人都围在那里喝酒,他本不愿意去,但步宇却过来将他拽了过去。 “陛下,难得今日开心,大家一起喝点酒。” 听到步宇如此说,众人也在一旁起哄。 “小宇,休的放肆,陛下身体还没好全,不能饮酒。” 步华忙喝斥步宇。 “罢了,今日难得开心,朕就陪大家喝一杯,步华,你也喝点。” 冷阳怕自己坏了气氛,又因为心中郁结,便招呼步华一起喝酒。 “臣就不喝了,总的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步华拒绝,因为他还要保护冷阳的安全。 “随你。” 冷阳也不强求,遂转身同小宇等人喝了起来。 正喝的畅快,忽见拓跋韬大笑着走了过来,并说道: “陛下在这里喝酒,怎么能不叫本王呢?” 说着,自顾自的拿了一壶酒,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西戎王真是好酒量。” 冷阳赞叹道。 “不如我们比比,今晚看谁喝的多?” 拓跋韬突然提议道。 “好,比就比,朕还怕你不成。” 冷阳大手一挥,豪爽大笑。 看到二人这般,一旁的步华大惊,忙小声劝阻,却听冷阳反驳道: “朕与西戎王好不容易见一面,理应喝的尽兴才对。” “就是,你靠边站,让我跟你们陛下喝。” 拓跋韬往冷阳跟前走了几步,一把推开步华。 步华被推着向后踉跄几步,幸好有步宇在后面扶着。 然而就这后退的几步却让他心惊肉跳,因为自己是用了一些内力的,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推走,可见着拓跋韬力气大得很,现场众人估计也就小羽能打得过他,思及此,他更是全神贯注的盯着二人,生怕拓跋韬要对冷阳不利。 周围的人不断起哄,二人愈发的有了兴致,喝了一坛又一叹,直到有人过来在说接新娘的时辰倒了,二人才停了下来,然而这时冷阳已经有了一些醉意,步华忙上前将其扶住。 “公主到。” 随着一声喊叫声,众人的目光都朝拓跋月那边望去,只见她穿着一身红嫁衣,面容被遮挡住,看的也不真切。 拓跋韬大步走过去将亲手将拓跋月送到了冷阳跟前,并朝他深深的拜了一拜,动情道: “月儿是本王一母同胞的妹妹,还希望陛下日后可以对舍妹好一些,即便她犯了错,别罚她,也别打她,只需差人将她送回来即可。” “哥哥……。” 盖头下的拓跋月哽咽道。 “你是本的妹妹,这次又是为了西戎嫁到北齐,哥哥作为西戎王理应感谢你。” 说完,拓跋韬竟朝拓跋月跪下,并拜了一拜,其余的西戎军士也跟着拜了下去。 “哥哥,你起来。” 盖头下的拓跋月见哥哥这般,忙弯腰将其扶起,并说道: “月儿是自愿嫁的,再说月儿也是西戎的公主,受臣民供养,理应为臣民分忧,哥哥无需自责。” 冷阳虽已微醺,但听着兄妹二人的谈话,却暗中对这位公主佩服起来,世人都道女子柔弱,却不知她们也能担起家国重任,突然他有些痛恨自己,若不是自己,这位公主只怕也不至于远走他乡。 “西戎王放心,朕与北齐臣民一定会好好珍惜公主的。” 冷阳心有感念,遂朝西戎王拱手承诺道。 “多谢。” 西戎王又深深回了一礼。 此刻不管他与冷阳之前有何怨恨,但他这一拜却是真心的,不为别的,只为他妹妹可以过的顺遂一些。 拓跋月与冷阳按照西戎的风俗拜完天地,拓跋月就被送回了冷阳的帐中,而冷阳为了逃避洞房,则继续在外饮酒,直到亥时一刻,他才在步华的提醒下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自己帐中。 冷阳朝床上看了一眼,只见新娘子依旧盖着盖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 但他并没有立即过去,而是站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最后才无奈朝床边走去。 他知道,不管他今日愿不愿意,这个洞房他必须要进行,因为要做给西戎王看。 因为方才他故意喝的有些多,所以走起路来也是有些摇摇晃晃的,他不想让自己太清醒,不然他会觉得对不起柳未曦,眼下这般就正好。 拓跋月在盖头下仔细听着外面的情况,直到看到一双男子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的盖头下,她才确定是冷阳回来了。 只是对方迟迟不揭开盖头,最后还是她等不及了才掀起自己的盖头。 冷阳吓了一跳,其实他也没成过婚,但却听别人说新娘子不能自己揭开盖头,不然会不吉利。 “憋死本公主了。” 拓跋月揭开盖头就咒骂了一句,而后自顾自的走到桌边,拿了一个糕点就往嘴里塞。 “你很饿?” 冷阳看见拓跋月的吃相惊得目瞪口呆。 “废话,你一天不吃饭试试饿不饿。” 拓跋月将嘴里塞的满满的,不清不楚的说了一句。 “他们不给你饭吃?” 冷阳见她噎住,忙倒了杯水递过去。 “你不知道?新娘子大婚当日是不能吃东西的。” 拓跋月白了冷阳一眼,喝了口水,继续狼吞虎咽。 “这也太残忍了。” 冷阳顿时有些不满的评论道,日后他定要废除这个规矩,不然念念肯定会给饿晕。 “那朕让人给你送点晚膳?” 冷阳又好心问道。 拓跋月摆摆手,将口中东西咽下,才说道: “还是别了,我这第一天嫁到你们北齐,就要这要那,他们指定说我难伺候。” 听他这般说,冷阳扑哧一笑,说道: “你既然嫁到北齐,便是朕的人,自是无人敢对你说三道四,你想要什么只需吩咐他们办就好,无需客气。” “真的?” 拓跋月听到这句话,眸中顿时放光。 “我真的什么都可以提?” 第246章 轻装简行 “朕金口玉言,自是不会骗你。” “那就多谢陛下了。” 拓跋月立刻放下手中的食物,异常开心的道谢。 “月儿还确有一事想求陛下。” “噢,说来听听。” 冷阳十分好奇,她第一次见自己会提什么要求。 这时,只见拓跋月双膝跪地,又从自己袖中拿出一枚银针,双手呈给冷阳。 “月儿想求陛下放过哥哥。” “这是什么?” 冷阳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这枚银针上淬着西戎最好的毒药,只需刺入皮肤便可令其当场毙命,原本哥哥是想让月儿用这枚毒针刺杀陛下。” 拓跋月如实回答。 “那你为何要给朕说?” 冷阳拿出一方手帕将毒针裹在里面,神情并没有太大的震撼,反而是有些慵懒。 “因为月儿知道哥哥做的不对,但她毕竟是我哥哥,只能答应,但月儿也知道,哥哥并不是您的对手,所以月儿只好如实相告,还希望陛下看在月儿有诚意的份上饶过哥哥。” 说完,拓跋月深深一拜,异常恭敬。 “你起来。” 冷阳凝视着地上的拓跋月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拓跋月并未听到任何责罚,而是让自己起来,便十分惊讶的抬头望向冷阳。 “陛下难道不应该责罚月儿吗?” “你又没有刺杀朕,责罚你作甚。” 说完冷阳将拓跋月扶起,见她依旧是一脸惊诧,遂解释道: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要刺杀朕?” “陛下知道?” 拓跋月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不信?” 冷阳坏笑着将毒针交给拓跋月,继续道: “你看看这毒针还是不是你那枚?” 拓跋月忙接过仔细观察,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针已经被调换,顿时又惊又怕,后背直冒冷汗,若她今日当真刺杀,那眼下自己已是一具尸体了。 “朕早已派人将你的毒针暗中调换,所以这枚针就是普通的银针。” 冷阳指着银针颇为得意的说道。 “若月儿今日不说实话,是不是陛下会将月儿杀了?” 拓跋月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可能。” 冷阳微眯着眼,一脸严肃的盯着拓跋月。 被看穿的拓跋月瞬间满脸通红,羞愧的低下头。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你同朕讲了实话,朕便不会怪你,希望你日后对朕也如今日这般真诚。” 冷阳见她的样子与小九差不多大,顿时心生不忍,又安慰了一番。 “真的?那陛下会怪罪哥哥吗?” 听到冷阳不怪自己,拓跋月顿时开心起来,趁机便为拓跋韬求情。 “朕答应你,只要你兄长不做过分的事,北齐与西戎只会亲如一家。” 冷阳郑重承诺。 “多谢陛下,哥哥那边月儿定会好言相劝的。” 拓跋月激动的跑上前抱住冷阳的胳膊撒娇,顿时一股熟悉的香味传入冷阳的鼻中,让他想起了一些事,一时间盯着拓跋月有些晃神。 但很快冷阳便将自己的胳膊抽出,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拓跋月在西戎时习惯这样跟哥哥撒娇,方才一激动,便没忍住,此刻反应过来,脸立刻涨的通红,同样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她不是那般扭扭捏捏的女子,可她也是第一次嫁人,还是有些紧张的。 “陛下,我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的脸应该愈发红了,再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全身都在紧张,就连额头也开始冒汗。 “咳咳咳。” 冷阳也十分尴尬的用咳嗽遮掩。 “你先睡吧,朕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说罢,冷阳就准备往帐外走。 “陛下,你这样出去哥哥会发现的。” 拓跋月反应过来,立马将冷阳喊住。 “月儿既然已经嫁给陛下,便是陛下的人了,我们迟早要睡在一起的。” 拓跋月鼓起勇气,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完。 这时她见冷阳驻足,便知他在犹豫,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他今晚不碰自己,那明日哥哥定然会发现端倪,到时候双方再起冲突可就不好收场了。 “从今以后月儿便陪着陛下,可好?” 拓跋月绕到冷阳面前,一面盯着他的眼眸,一面将双手伸到他的腰间,将腰带解下。 顷刻间,那股熟悉的香味又扑鼻而来,冷阳本就带着几分醉意,眼下这股香味又同柳未曦身上的香味相似,愈发的醉人。 或许是神思恍惚,冷阳只觉得眼前之人便是他日思夜想的柳未曦,也不拒绝,只是痴痴的望着拓跋月,任由她褪去自己的衣裳。 连日的思念与担忧,在这一刻终于得以疏解,冷阳再也不掩藏自己的欲望,将拓跋月抱起便往床上走去。 拓跋月来之前就听宫人说,女子的第一次很痛,但今夜她却不觉得痛,只觉他异常的温柔,温柔到自己想要不断的靠近他,直到融进他的身体里。 一夜春宵,红纱漫漫,红烛倩影,鸡鸣方歇。 或许是昨夜折腾的久了,冷阳次日醒来时已是正午。 他揉着有些疼痛的额头坐起来,睁眼一看地上的狼藉,顿时想起昨夜的疯狂,又扭头看向身边的拓跋月,立刻懊悔起来。 “早知道昨日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冷阳暗想,他昨夜怕是迷迷糊糊将拓跋月当成了念念。 之后的几日便是两国之间的各种比赛,双方你输我赢,好不热闹。 拓跋韬见冷阳对自己妹妹不错,也逐渐放下心结,终于在最后一日将东篱之地的地图交还给了冷阳。 冷阳大喜,当即便与西戎签订盟书,并重开两国之商道,至此北齐与西戎之事也算告一段落。 石峡道事情一了,冷阳因担心柳未曦,便自己带了一路人马,轻装简行往京城飞奔。 这些日子他一直做着同一个噩梦,他有预感,柳未曦一定是出事了,周颐一直不说关于她的消息,只怕是不想让他担忧,所以他的尽快回去。 第247章 山川大海 柳未曦自小产后昏睡了整整五日方才清醒,期间周颐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生怕自己一离开便会失去她。 但柳未曦几次大出血,身体早已被掏空,即便是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只不过周颐一直不愿意放弃。 “你今日感觉如何了?” 柳未曦醒来的第二日,周颐趴在床边轻声问道。 “你扶我出去走走,可好?” 柳未曦没直接回答,只是虚弱的请求。 “好,我带你去。” 周颐说完就将柳未曦穿戴整齐,抱着她放到院中的躺椅上。 “真好看。” 柳未曦环顾四周,见各种花皆已被春风催绿,不由得感叹起来。 “你若想看,我日日带你看。” 周颐拿了一个薄被子盖到柳未曦身上。 “花无百日红,哪能天天看到呢?” 柳未曦轻轻一笑,反驳道。 再说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只怕也就看这几日了。 “等我们回了积云山,那里一年四季都能看到的。” 周颐开心的憧憬着未来。 只是柳未曦望着周颐却在心里轻轻一叹,这样的绝世公子,不该为情所困的,他本该如一阵清风,自由自在,如今却也因为自己被困在这里。 “你看什么?” 周颐发现她在看他。 “我在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在南安的皇宫里来去自如,又能在这北齐呼风唤雨?” “你好好活着,我便告诉你。” 周颐打趣她。 “那还是算了,活着太难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柳未曦摇摇头,轻松说着,仿佛生死对她而言再平常不过。 “那你惨了,我这个人就喜欢跟人反着来,偏要让你知道。” 周颐不服气的反驳道。 “他还有多久回来?” 柳未曦突然转移话题。 他? 周颐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冷阳。 “大概还有半个月吧!今日传信过来,他已离开石峡道。” “也不知道公主美不美?” 柳未曦自言自语,多少有些吃醋。 “从你知道他是皇帝的时候,就该知道他不可能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就像晋王,他不也有公孙念吗?” 周颐听到她提冷阳,心里也有些不悦。 “我知道,只是我想试一试,但是……。” 柳未曦苦笑,显然她失败了,他们都爱自己,可更爱自己的天下。 “不过,我能理解,毕竟他们生下来就是为了要成为那个至高无上之人。” 柳未曦随后又释然笑了笑。 周颐沉默,不置可否,从旁观者角度来说,他们的选择并没有半点错,他们只是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这是什么?” 隔了一会,柳未曦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周颐曾经送自己的那颗药丸,突然问道。 周颐盯着它沉思良久,才说道: “这是往生丹。” “往生丹?就是传说中的假死药?” 柳未曦苍白的脸上露出欣喜,她是医者,自然是听过这个药的。 “你怎么会有这个?” 柳未曦突然有些好奇药的来历。 “这个药本就出自周家,我有它并不稀奇。” 周颐平静的解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愈发好奇你们周家到底是做什么的,竟然连这样的药都可以做出来。” 柳未曦眼里闪过一丝羡慕与期待。 周颐观察的很仔细,忙接过话; “周家有趣的事情多了,你跟我去积云山,我便告诉你。” “好。” 柳未曦全神贯注的研究着手中的药丸,下意识的便答应了下来,周颐听后内心窃喜,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嘟着嘴哭丧着脸撒娇。 “唉,可是某人方才说她就要死了,去不了呢?” “谁说我要死了,早知道它是往生丹,我也不至于担心这么久。” 柳未曦突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甚至连说话也有劲了。 “你可知它也是毒药。” 周颐在一旁小心提醒。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是知道的,再说,你不是说周家很厉害,不会连一颗解药也没有吧?” 柳未曦一脸期待的望着周颐,她猜想周家应该有解药。 周颐盯着她炙热的眼眸,他想说谎骗她有解药,可又不想给她希望又给她失望,无奈之下只好摇摇头。 “你们不会没有解药吧?” 柳未曦有些失望的问道。 “没有,这药之所以叫往生丹,就是因为它是药也是毒,服药之人虽可用假死骗过世人,即使醒过来,有人也会因受不住毒性而毙命,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会有一些副作用。” “之前可有人吃过?” 听完周颐的解释,柳未曦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问道。 “我知道有一个人。” “谁?” 柳未曦好奇追问。 “我奶奶。” “那她后来如何了?” “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只是……。” 见周颐吞吞吐吐,柳未曦迫不及待的追问: “只是什么?” “只是,自我记忆中她便是满头白发,后来听爷爷说,那是服药后的副作用。” 周颐叹息着回答。 “那也很好呀,总比死了强。” 柳未曦轻松的笑了笑,在她看来这压根不算问题,能活着她便很知足了。 周颐见了她的反应,顿时有些无奈,因为他并未说其他的副作用,怕她知道了受不了。 “我奶奶当时吃药时可是有内力傍身,身体底子比普通人好些,可你身体太弱,我怕你受不住那霸道的药性。” 周颐眉间隐隐透出担忧之色。 “我本来就是要死的,若是服药后醒不过来,那也算没有损失,可若是我侥幸醒来,那我岂不是赚了。” 柳未曦一面盘算,一面兴奋的望着周颐。 “你确定不会后悔?” “我——确——定。” 柳未曦眼神坚定的回答。 “可我怕。” 周颐盯了柳未曦好一会,突然变得沮丧起来。 “那你就不怕我过几天死了?” 柳未曦白了周颐一眼,娇嗔道。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男人有些啰嗦呢? “也怕。” 周颐垂头丧气的回答。 “那就说定了,过几日,等冷阳快回来时,我服下此药,让他亲眼看到我死,这样他就不会再惦记我了,到时候你偷偷将我带回积云山,若是我醒不过来,你就把我送到雁城,我母亲的坟边,若是能醒过来……。” “若是能醒过来,你便待在积云山陪我可好?” 周颐突然抢过话头,深情对视。 “你不是说要陪我看山川大海的吗?” 柳未曦歪着头笑着反问。 “好,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听到柳未曦变相承诺,周颐一蹦三尺高,过去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二人正开心之际,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公子”。 二人齐齐回头,却发现周伯面色凝重的站在廊下朝这边张望。 第248章 它很重要 周颐瞧见周伯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周伯,怎么了?” 周颐匆匆走过去问道。 “这是山主来信。” 周伯将一封已经拆过的信笺递到周颐手上,眼眶微红。 周颐忙将信展开,信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行字,但周颐却仿佛用了几个时辰来看。 不远处的柳未曦朝这边望去,见看到周颐拿信的手有些颤抖,她想定是出了大事,心里也不由得跟着担忧起来。 “公子……公子……。” 周伯轻喊了两声才将陷入沉思中的周颐拉回来,继续道: “你该动身回去了。” 说着,周伯差点哭出声来。 “知道了,我即刻就走。” 周颐低头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那我去收拾东西。” 周伯叹惋着转身离开,背影有些没落。 周颐背过身将眼泪擦干,转身时勉强冲着柳未曦挤出一个微笑。 “你若难过,其实不用笑的,这样很丑的。” 柳未曦为了让他开心一些,便同他开玩笑。 若柳未曦不说这句话,他或许还能忍住悲痛,但此话一出,他便再也控制不住眸中的泪水。 周颐心中难过,跑过去将柳未曦抱住,呜咽道: “家里来信,我奶奶不在了。” 说完这句话,周颐哭的更难过了。 柳未曦心里一怔,眼里漫上一股凄凉,但她随后还是轻轻的拍着周颐的后背,安抚着那颗悲伤的心。 失去亲人的痛,她经历过,所以她理解他。 像他这样的人轻易怕是不会哭的,如今却哭的像个孩子,只怕是伤心极了。 “想哭就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柳未曦柔声安慰道。 听到有人愿意包容自己的软弱,周颐便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处,低声的啜泣。 “你这般难过,她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柳未曦轻声说道,她经历过至亲之人去世后的痛苦,生不如死,所以她能理解周颐。 周颐用力点点头,心里又忍不住悲戚起来。 “既是如此,你快些回去,也能赶上送她最后一程。” 柳未曦听到啜泣声慢慢低了下来,才提醒道。 “我走了,你怎么办?” 周颐闻着她的体香,心绪渐渐平复,又担心起她来。 “你就放心,有止戈她们照顾,我没事的,再说你去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未曦笑了笑,言语间十分轻松。 “我怕我要去好久,若阿冷在我之前回来,定会将你接回宫中。” 周颐心有不舍,将柳未曦抱的愈发的紧,贪婪的吮吸着她身上的淡淡药香。 “我不会回去的,他身边已有良人,我回去不过是多余的存在,再说,他娶了西戎公主,正是新婚燕尔,我可不想去凑热闹。” 柳未曦说这些的时候,言语间多有抱怨。 有恨便有爱,周颐知道她还是挂念着阿冷,但无所谓,他相信来日方长,她终究会接纳自己。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周颐抬头对上柳未曦的双眸,只觉有无限柔情,顿时咽喉滚动,心神不宁。 “你快些走吧,不然周伯该等急了。” 突然被人这般盯着,柳未曦很快便红了脸,羞涩的推着周颐离开。 周颐也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不过他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手上却多了一枚古朴的青铜戒指。 “你拿着这个,若有急事就拿着这个去永禄钱庄找一个姓周的人,不管你提什么要求他都都会给你办。” 说着,周颐将戒指戴在柳未曦的无名指上。 “这枚戒指你一定要好好留着,可千万不能丢了。” 周颐紧接着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 虽然柳未曦不知道戒指的来历,但听周颐说的郑重其事,便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什么?” 柳未曦抚摸着戒指,禁不住好奇问道。 “先保密,等你到了积云山我再告诉你,你现在只需知道,它很重要。” 周颐脸上带着神秘,倒是令柳未曦愈发的好奇,不过她也没再多问,只说让周颐一路平安之类的话。 …… 周颐走后,柳未曦依旧每日喝药,精神时好时坏。 大约过了十天,她服了药,正准备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却见止戈跑进来,神情有些奇怪,正要问时,却见她身后走出一人,那人正是冷阳。 “念念。” 只见冷阳兴奋的喊着她的名字跑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了?” 柳未曦有些惊讶,因为她听周颐说过,从石峡道到京城,最少也得半个月的时间。 “朕担心你,便提前回来了。” 冷阳并未发现柳未曦神情有异,依然兴致勃勃的说着。 “我们的孩子如何了?” 听到冷阳这般问,柳未曦连同一旁的止戈皆是一惊。 “孩子,没有了。” 柳未曦与止戈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如实相告。 冷阳面色一怔,但很快又拉着柳未曦的手宽慰道: “无妨,孩子没了就没了,只要你还在,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我这就带你回宫。” 说完,冷阳就打算将柳未曦抱走。 “等等。”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摸到柳未曦时,却被柳未曦及时阻止。 冷阳的手僵在空中,疑惑的看向床上之人。 “我不想回宫。” 柳未曦直接说道。 “为何?” 冷阳温柔的小心问道。 “你已经去了西戎的公主,静妃也已经有了身孕,我现在回去只会让你为难。” “不为难。” 冷阳急忙解释: “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不相干的。” “怎会不相干,一个是你明媒正娶的公主,一个是你孩子的母亲,怎会不相干。” 柳未曦直起身,突然面带愠怒。 “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唯一一个,你永远是我的妻。” 冷阳因为着急解释,面色微红。 “妻子?你可曾真真当我是你妻子?若你真当我是妻子,为何会在我病重时宠幸静妃?” 柳未曦冷笑了一声,盯着冷阳说出这句话。 “念念,你知道的,我是皇帝,我要去平衡各方势力。” “你将我扔在你寝宫的偏殿不闻不问,还要让那些女人来恶心我,这也是为了平衡势力?” 柳未曦说的冷阳哑口无言,因为这件事他确实做错了。 “可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再计较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冷阳有些卑微的乞求道。 “可我不想。” 柳未曦冷冷的抛出这句话。 第249章 腹诽 “为什么?” 冷阳顿时有些无力,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留住她。 “养病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最多不过一两载,与其困在宫中苟活,还不如去我想去的地方转一转,你就放我离开,权当是我求你。” 柳未曦望着冷阳,满眼期待,她想让他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不可能,你即便要死,也只能死在我跟前。” 冷阳阴森的盯着柳未曦半天,突然低吼了一声,而后直接霸道的将柳未曦抱起。 “你放开我。” 柳未曦挣扎着就要下来,可女子力气本就弱,加上她虚弱无力,那推搡之力在对方看来不过是隔靴搔痒。 止戈跟在后面揪心的小跑着。 就这样二人纠缠着走到周府门前,半路上被紫阙与紫菱看到,二人想拦,可冷阳的一记眼神,直接让二人退了回去。 冷阳将柳未曦直接放到马背上,然后一路飞奔,进了皇城。 “快去给公子传信,姑娘被人带走了。” 看着冷阳粗暴的带走柳未曦,愣在原地的紫阙好一会才回过神,忙对一旁的紫菱、止戈说道。 不等二人跟上,紫阙就率先去传信了。 “公子那般看重柳姑娘,若是知道她被带走,还不得疯掉。” 紫阙一面跑,一面暗想,脚下也快了几分。 …… 冷阳一路飞奔将柳未曦带回自己寝宫,待柳未曦落地时,瞬间瘫倒在地,只觉五脏六腑气血翻滚,立刻干呕起来。 冷阳在一旁虽看着心疼,但他觉得自己就是平时太惯着她,这才让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心里便故意冷着她,连搀扶都没搀扶一下。 “哈哈哈……。” 柳未曦干呕减轻后,突然大笑起来。 冷阳正疑惑想问时,就听她说道: “冷阳,你这般对我,与对待囚犯有何区别。”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却是以爱名义折磨我。” “你知道我不喜欢被困在宫里,可你却偏偏将我留在宫中,让我此生都做你的玩偶。”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我就会乖乖就范,好好听你的话?”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柳未曦偏不认命,你能留住我的身体,却留不住我的心。” “从此你我之间便再无半分情谊。” 柳未曦恨恨的抬头盯着冷阳,有怨恨,有绝望,亦有可惜。 “你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其他的我不在乎。” 冷阳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柳未曦,似乎顷刻间便可让其生,亦可让其死。 柳未曦看着眼前昔日的爱人,如今却变得面目可憎,她的心一点一点的被绝望占据。 若知如今遭遇,她当日宁死也不会来北齐,但此刻想这些却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她已绝望到心如死灰。 突然她觉得天昏地暗,身下也被一股暖流吞噬,她想着自己这次估计是再也醒不过来了,虽然很悲伤,但也有一丝开心,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念念……念念……。” 她听到冷阳在喊她,可不知为何,她甚至有一些兴奋,因为她将用死亡来惩罚他,让他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她想大笑,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挣扎了很久,猛地睁开眼睛。 熟悉的帐幔,熟悉的香味。 柳未曦知道自己依旧在冷阳的寝宫,但她不死心,重新闭上眼,心里一番保佑后再次睁眼,景物依旧。 “唉……。” 柳未曦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时突然就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她立刻屏息凝神仔细去听。 “陛下,步小姐身子本就差,加上刚小产,眼下又受了刺激,臣等也是无力回天,陛下还是要早做准备。” 似乎是一位太医在禀报。 “不行,朕要你们全力施救,一定要将她救活,不然朕立刻让你们脑袋搬家。” 这位估计是冷阳,估计是太医说了实话,惹得他龙颜大怒。 很快她又听到呼啦啦一片,估计那些太医正跪在地上接受陛下的雷霆之怒。 接着又是一阵杯子碎裂的声音。 柳未曦觉得太吵,不想再听下去了,便将被子盖过头顶,声音立刻小了不少。 不过她很快就觉得喘不过气了,但她不想揭开,觉得这样捂死自己也挺好的。 然而很快她头顶的被子便被揭开。 她知道是冷阳,可她不愿见他,索性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催促着冷阳赶紧走。 但事与愿违,柳未曦听到他反而坐在了自己身边,还握着自己的手。 “念念,我知道你醒了,不过你应该不愿意见我,我不怪你,因为我连自己也讨厌,为什么我一听到你要离开,便会控制不住自己乱发脾气?” “你可知我在这宫里除了你便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人,你或许会说周颐、步华与我都很亲近,但你可知,周颐是个随时会离开的人,而步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合格的臣子,再也不会与我说心里话了,所以我怕我连唯一的你也留不住,那我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了。” 冷阳自言自语的嘟囔着,也不管柳未曦是否能听进去。 “合着你为了自己不孤独,就不管我的死活。” 柳未曦一面听,一面将其腹诽了一番。 这时又听冷阳突然哽咽道: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若知道你刚小产不能生气,我肯定不会跟你置气的。” “哼,我不信周颐或太医没跟你说过我身体不好,不能生气?你还不是照样气我?” 柳未曦满腹怨言。 “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肯定会收敛自己的脾气的。” 听到冷阳这样说,柳未曦愈发不满,腹诽道: “您可是皇帝,谁敢不原谅你,你还不把人家给砍头,再说,你那脾气也不是一两天了,改也改不到哪去。” 第250章 这样死也挺好的 冷阳不停的在那里碎碎念,听得柳未曦头疼,正要忍不住发作时,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陛下,静妃娘娘在宫外求见。” 柳未曦听出来了,是福公公的声音。 “她来做什么?” 冷阳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被人打断。 “娘娘没说,陛下若不想见,那奴才去回了静妃娘娘。” 福延眼珠子一转,透着精明,他知道陛下此刻正心烦着。 福延见陛下没有反对,便打算悄然退出去,只是刚转身就听到冷阳喊他。 福延忙回身,恭敬的听着吩咐。 “你跟静妃说,朕这会没空,等晚间朕再过去。” 冷阳顾及她有身孕,遂改变了主意。 福延知趣的退下。 听到冷阳不准备走,柳未曦顿时觉得有些懊恼,正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提醒他离开,就又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 “陛下。” 有两个人的声音,柳未曦听出其中一人是步华,但另一个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二人的声音,冷阳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外间。 柳未曦顿时松了口气,睁开眼侧过头朝外望去,隐约见到步华身边站着一位男子,至于其面容,她看不真切。 这时便听到几人谈话。 “陛下,”只听步华说道,“大军已经安置妥当,但公主如何安排,还请陛下定夺。” “福延,静妃现在管着后宫,你让她安排公主就行。” 这是冷阳对福延的安排。 公主? 柳未曦想到冷阳去西戎便是娶的这位公主,心里顿时有几许凄凉,又有几分自卑。 他是皇帝,或许只有公主才配的上他,而自己只不过…… 想着,便心绪不稳,遂咳嗽起来。 她又怕打扰冷阳几人说话,只好忍着,但最后却是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这下终于惊动了外面的人。 冷阳本打算同步华二人谈完话再进去,可听着里间的咳嗽声越来越剧烈,他根本无心说话,撂下二人便往里面跑去。 一进去便看到柳未曦趴在床头,蜷缩着身体,不停的咳嗽,手中的帕子已经被血浸染的猩红。 “福延,快传太医。” 冷阳一面将柳未曦扶起,一面惊慌失措的吩咐福延。 站在外间的步华与步宇听到冷阳焦急的声音,亦有些担忧。 “大哥,里面的女子是谁?” 步宇凑到步华跟前,小声打听,他十分好奇,什么身份的女子可以住在皇帝寝宫。 “住嘴。” 步华心烦的喝斥着,他知道里面是他的四妹妹,听她咳嗽的声音,想必病的很重,他想进去,可碍于外臣的身份,又不能进去。 “大哥怎么这般生气,莫非里面的女子跟你有关?” 步宇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是惜柳。” 步华白了步宇一眼,叹了口气。 “惜柳,就是四妹?” 步宇惊讶的合不拢嘴,他在军中知道四妹回来了,却从未见过,就等西戎战事一了,便回来看她,为此他还准备了很多礼物给她带回来,却不想在这里碰见她。 步华没理会步宇的惊讶,只是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步宇听着里面女子的咳嗽声,显得十分担忧。 “你给我站住。” 步华拉住正要往里间跑的步宇,喝斥道: “这里可是陛下寝宫,容不得你胡来。” 步华一直守着自己做臣子的本分。 “大哥,那里面可是四妹妹,你没听她都咳成什么样了,我不管,我今日偏要进去,陛下要打要罚,我不在乎。” 说完,步宇便挣脱步华的手,往里间跑去。 步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行为放荡不羁,定是劝不住的,叹了口气,将心一横,也跟着走了进去。 显然,冷阳没料到二人会直接跑进来,愣了一下。 柳未曦此刻也看到了步华,只是她不认得步宇。 “咳咳……大……咳咳……大哥。” 柳未曦眼眶红红的朝步华伸出手。 步华看了一眼冷阳,见他点头同意后,自己才红着眼赶紧上前将柳未曦的手握住。 “惜柳……。” 步华清唤了一声柳未曦的名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数月未见,她竟然病成这样,是他这个做大哥的失职。 “咳咳……。” 柳未曦又咳出了血,步华赶紧用手给她擦拭。 一旁的步宇见状,忙倒了一杯热水递了过去。 见到递过来的水杯,柳未曦循着那双有些粗糙的手向上看去,却见到一位眉目俊朗的男子,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她一时间有些错愕,不知他是谁。 “这是步宇,你二哥,刚从军中回来。” 步华赶紧介绍道。 “快把水喝了。” 步宇见眼前的四妹在愣神,就立刻催促道。 一旁的冷阳赶紧接过水,送到柳未曦嘴边。 或许因为热水的缘故,亦或者因为见到步华的缘故,柳未曦的咳嗽渐渐停了下来,但面色依旧惨白,如枯木般毫无生气。 “大哥。” 柳未曦挣扎着撑起身子,冲步华虚弱的笑了笑。 “自我来北齐,便搅得步家阖家不安,在此未曦只能说声抱歉了。” 说完,柳未曦向步华微微点头致歉。 步华正想说“并没有”之类的话,却听柳未曦又开口说道: “我这身子怕是不好了,左右也不过这几日的事情,未曦在这里想求大哥一件事情。” “你说。” 步华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 “将我葬在雁城我母亲旁,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若是看到我,她也不会太寂寞。” “还有,若是见到顾家哥哥,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欠他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至于其他的,未曦已经毫无牵挂……。” 柳未曦说最后一句话时,眼神空洞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她或许也等不到那个人了,也罢,就这般死去,也省的他费心救自己。 这样死也挺好。 柳未曦这般想着,就闭上眼睛重重的朝床上倒去。 即便是心有不甘,她此刻也是什么都做不成了。 “念念……。” “惜柳……。” “四妹……。” 听着床边的呼唤声越来越远,柳未曦竟然觉得有些轻松,她终于要解脱了。 第251章 好一个人各有命 柳未曦晕过去时,太医正巧赶来。 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冷阳拽到床边诊脉。 那太医诊了半天,最终无奈摇头,跪着转向冷阳,禀报道: “陛下,步小姐已是油尽灯枯,已经无力回天了。” “朕不信。” 冷阳暴怒,一把将太医揪起来,面目狰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千刀万剐。 太医被吓得直哆嗦,还是一旁的步华及时提醒道: “陛下不如让周颐过来看看。” 步华知道,眼下这情况或许只有周颐能劝得住陛下。 “他不在京中。” 冷阳将太医松开,失望的说道。 从西戎回来的路上,他就接到周颐的飞鸽传书,说他有要事要回家一趟。 “那怎么办?” 步宇烦躁的大声喊道。 冷阳没有回答,只是无力的扶着床沿坐下,仿佛被抽干了精气。 见冷阳沉默,步华、步宇二人也沉默了,一时间殿中安静的出奇。 不知过了多久,冷阳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步华,你去准备后事吧!就按念念说的办,给南安皇帝送一封国书,将她送回雁城安葬。” “好。” 步华忍痛回答。 “朕累了,明日起,休朝三日,这几日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违令者,斩。” “臣遵旨。” 步华知道这不合适,可也答应了,因为他明白,陛下此刻的痛苦并不比他少。 随后,冷阳坐在床边紧紧握住柳未曦的手,一言不发。 步宇还想说什么,但步华却摆了摆手,悄悄的将他拉走。 “哥,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出了寝宫,步宇甩开步华的手,愤然说道。 “若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你以为陛下会这样放弃吗?” 步华一面走,一面同步宇争论。 “我不信,这天下之大,就没有能人义士能救四妹。” 步宇不服气,他才刚认下这个妹妹,他还想好好疼爱她呢!他还有好些东西没有送出去呢! “人各有命,你我皆非神,又怎能左右他人寿命。” 步华无奈叹息。 “好一个人各有命。” 步宇冷笑一声,又道: “若是六妹这般,我不信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说白了,四妹在你心里始终是比不上自幼在你身边长大的六妹,怪不得,她连到死都不愿姓步。” 步宇气愤的将步华指责一通,然后转身离开,只剩下步华在原地发呆。 他想起,方才四妹确实是以“未曦”自称,不由得苦笑起来,他以为自己这个大哥做的够好,却不想,最终还是自己害了她,若她一进府中,自己便能对六妹那般对她,她或许也不会将陛下看成唯一的亲人,事事依赖,事事听信。 他总以为她是陛下的女人,他便不能多管,然而,他始终都忽略了,自己才是她的亲哥哥,是他在北齐可以依赖、信任之人,想想,她来北齐这几个月,从来没求过自己什么,唯一求自己的事,还是她的身后事。 步华自责了一路,回到国公府,直接将自己关到书房,直到步老夫人过来喊他他才开门。 “你弟弟呢?不是说跟你一同回来?怎么不见他?” 步老夫人望着有些不悦的儿子,柔声问道。 “他没回来?” 步华有些惊讶,按道理步宇在自己前面就回来了。 步老夫人摇摇头。 “你们去宫里复命,到底出了何事?你祖母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一大家子都等了好久,也不见你们兄弟俩。” 步华面露难色,他不知道该不该将四妹病重的消息说给母亲,犹豫了好一会,他才下定决心将宫里的事情说出来。 步老夫人听后,差点晕倒,好在步华眼疾手快,将其搀扶着坐下。 “她怎么能病的那样重?” 步老夫人垂泪,虽然没有亲手带大,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会不心疼。 “她来北齐的时候就病着,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才有了今日种种,孩儿不是一个好大哥。” 步华说着也开始哽咽起来。 自他从军以来,这还是步老夫人第一次见他哭,顿时心疼不已。 “好孩子,自你接管步家,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步老夫人忙擦干眼泪温柔宽慰。 “不,孩儿做的确实不够好,娘可知四妹在宫里求我什么,她说她想葬在雁城的母亲旁,她连死都不愿意姓步,孩儿也确实从未真正关心过她,一直觉得她是陛下的人,便刻意疏远,却从未想过她也需要家人的偏爱,然而我们都觉得她长大了,要求她知书达理,处事大方,不给步家蒙羞,却从未想过她自幼经历过什么,如今想来,她成了今日这样,孩儿也是那个刽子手。” 步华说罢,将头伏在步老夫人胳膊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好孩子,这不怪你,你身上肩负着步家的兴衰,行事便不能有差错,是父亲母亲的错,当初不该将你四妹妹轻易弄丢的。” 步老夫人轻轻抚摸着步华的头发,自责不已,若是当年自己可以将孩子带在身边,她也不至于流落在外,想着,泪水便滴落在手背上。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四妹妹就快不行了。” 步华抬起头望着母亲。 只这一句话,便又让步老夫人落泪。 “娘,你别哭,你还有我们。” 步华一面替母亲擦拭眼泪,一面劝道。 “娘想进宫见见你妹妹。” “好,我去找陛下。” 步华一口应下母亲的要求。 …… 步华得了冷阳的允许,将步老夫人带到柳未曦床边时,冷阳依旧坐在床边紧紧的拉着柳未曦的手,似乎连位置都没变。 “老夫人看一眼就离开吧,她喜欢清净。” 冷阳垂着眼睛,声音浑浊的像个老人。 步老夫人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朝床上望去,只见自己的女儿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那里,让人心疼,让人窒息,她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扶着步华踉跄着出了寝宫,一路上的眼泪就没停过,步华在一旁眼眶也是红红的。 第252章 急回京,阴阳两隔 “你们家公子到底何时能回来?” 原来,步宇从宫中出来时向福延打听了黔灵山的位置,立刻策马而来,不过他没能进到府中,只好坐在周府门前等待,此刻他正向外出办事的紫阙打听周颐的去向。 “你是谁?为何要打听我家公子?” 紫阙一脸戒备的望向对面的陌生男子。 “姑娘别误会,在下名唤步宇,是定国公府的人,来贵府就是想请周公子来救我妹妹。” 步宇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顿时让紫阙放下戒备。 “你妹妹?” 紫阙想到她姓步,又是定国公府的人,她记得之前听止戈叫公子带回来的姑娘为步小姐,顿时想到眼前这位公子的妹妹就是公子在意的那位姑娘。 “你妹妹难道是柳未曦?” 紫阙试探问道。 步宇立刻点点头,又道: “这是她以前的名字,你既然知道她,那便请你们公子赶紧随在下去救人。” “可我们公子眼下不在府中,不过我已经飞鸽传书给公子,他这会应该已经收到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 紫阙满脸认真的回答。 “不行,我妹妹等不了,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亲自去请。” 步宇十分着急,根本等不及,因为此刻距离他出宫已经过了大半日,他四妹的情况怕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可我也不知道公子的去向。” 紫阙无奈道。 “她怎样了?” 二人正争论着,就听到一位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公子。” 紫阙惊喜的叫出了声。 一旁的步宇也意识到这位男子便是周颐无疑了,登时就拽住周颐打算往宫里跑。 “等等,我还要去拿个东西。” 周颐甩开步宇,朝府中奔去。 步宇正准备进去,只见一旁的周伯忙将其拦下。 “哎呀,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在此处等他吧!” 无奈,步宇只好留在原地等,果然,不一会,周颐走出来,手中还多了一个盒子。 二人翻身上马,往宫中狂奔。 ……………………………………………… “阿冷。” 周颐一进寝宫,便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柳未曦与坐在床边毫无生气的冷阳,顿时一阵心疼。 而冷阳一看到周颐,仿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激动的将其拉到柳未曦床边。 “周颐,你快帮我看看,念念是不是还活着?” 周颐看着面如白纸的柳未曦,心头立刻浮上不好的预感,赶紧一摸手心,只觉冰凉无比,顿时一颗心沉到湖底。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她终究是没等到自己,可走的时候,她身体分明已经有了起色,怎会如此? “阿冷,你是不是又跟她吵架了?” 想来想去,周颐只想到这个原因。 “对不起,我一听她要走,就没控制住自己。” 冷阳趴在床头痛哭道。 “你……。” 周颐忍下想揍冷阳的冲动,咬牙说道: “你明明知道她受不得刺激,为何不让着她点,哪怕是等她好了再吵又如何?” “对不起……。” 冷阳只是趴在床头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因为除了这个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下连我也救不了她了。” 沉默良久,周颐才忍下心中的痛苦,平静的说道。 步宇在一旁一听二人的对话,立刻着急的向周颐央求道: “你的医术不是很厉害吗?你再试试。” “晚了,她手脚已是冰凉,哪怕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周颐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只是刚走两步,他又回头对冷阳说道: “三日,你只有三日,三日过后,你与她便尘归尘,土归土,北齐的臣民还在等着你。” 冷阳听到了,却没有立刻回答,他此刻沉浸在悲痛中,恨不得跟柳未曦一起去了。 “别忘了,静妃腹中还有你未出世的孩子。” 听到“孩子”二字,冷阳空洞的眼里终于有了些许光彩,片刻后周颐就听他说了一个“好”字。 周颐这才满意的出了寝宫。 只不过,他哪里也没去,只是坐在寝宫外的门槛上望着西北部的一片星空出神。 ……………………………………………… 冷阳本来答应夜里要去静妃那里用晚膳,但静妃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冷阳的身影,便让南烟去打听。 半个时辰后就看到南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脸惊恐。 “娘娘,那位不小姐没了。” 静妃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 “什么没了,你说清楚。” “就是步家的那位四小姐,奴婢方才去陛下寝宫听福公公说的,陛下还下令休朝三日。” 南烟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又详细说了一遍。 静妃听后立刻觉得有些心慌,连带着小腹也有些坠痛。 “您怎么了?” 南烟见静妃皱着眉头,十分不舒服。 “无事。” 静妃摆摆手,稳了稳心神,便觉得舒服了许多。 “陛下如何了?” 静妃担心陛下会因为柳未曦的死一蹶不振。 南烟摇摇头,说道: “奴婢没见到陛下,不知陛下情况如何,不过奴婢看着福公公的脸色不好,想必陛下很伤心。” “娘娘不如去看看陛下。” 南烟觉得这个时候若是静妃可以陪在陛下身边,日后陛下定然会对娘娘另眼相待。 谁知静妃却摇了摇头。 “不能去,陛下眼下是最难过的时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陛下了。” 说完后,她见南烟有些不解,遂解释道: “陛下此刻并不需要任何人陪伴,他只需要安静,等过几日他想通了我们再去。” “你去的时候可见到周公子?” 静妃突然又问道。 “见到了。” 南烟点点头。 “他什么反应?” “奴婢去的时候,周公子正坐在陛下寝宫门前的台阶上看星星,娘娘说过要离他远些,奴婢便没有过去。” 南烟歪着头想了想,才回答。 “看星星?” 静妃小声嘀咕了一句,心中有些疑惑,他不是喜欢步姑娘吗?这会怎么还会有心思看星星? “罢了,不管他了。” 静妃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想了,毕竟那些与自己无关,她眼下只需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即可。 “对了,公主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隔了一会,静妃又想起拓跋月。 “娘娘放心,公主已在云璟宫住下,只是公主说她不喜欢太多的人服侍,娘娘派去的宫人只留了一半,其余的都给退了回来。” 南烟一想到公主不接受静妃的好意,便有些不开心。 “你呀。” 静妃笑着戳了一下南烟的额头,继续道: “她是公主,只要有她在,这西戎与北齐便打不起来,日后见到人家可要尊敬一点,陛下不喜欢后宫勾心斗角,你可别掺和进去。” 面对静妃的警告,南烟吐了吐舌头,一面撒娇,一面应承了下来。 第253章 为家国,甘之如饴 云璟宫。 今日是拓跋月第一天到北齐宫中,按道理,冷阳今夜会在她的宫里过夜。 然而夜已过半,她等的困倦不已,就是等不到冷阳,索性便自己睡去了。 翌日,她一起床,就听到自己从西戎带来的侍女莹儿匆匆跑进来。 “怎么了?” 拓跋月望着满头大汗的莹儿笑问道。 “公主,奴婢今日在宫中将后宫打听了一番,你猜奴婢打听到了什么?” 莹儿一面喘息,一面神秘说道。 拓跋月见她的样子顿时乐了起来,笑道: “左右不过是后宫那个嫔妃最受宠而已,本宫是公主,不屑于她们争宠。” “不是这个。” 莹儿忙摇头,继续道: “是陛下,昨日陛下最喜欢的女子过世了,为此陛下停朝三日。” “怪不得本宫昨日没等到陛下,原来是有缘故。” 拓跋月若有所思的继续道: “那姑娘是什么来历,你可打听清楚了?” “听说是定国公家的四小姐,而且陛下曾下旨要立她为皇后。” 莹儿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拓跋月听后微微震惊,随后又不由得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陛下如此钟情。 “走,我们去陛下寝宫。” 拓跋月兴致一来,就要拉着莹儿去见冷阳。 “公主,您确定要现在去?陛下可是下了圣旨,不准任何人靠近寝宫。” 莹儿想起宫人说的圣旨吓得咽了口唾沫。 “怕什么,本宫又不进去,就在外面站一会。” 拓跋月说完,也不管莹儿要不要去,便自顾自的朝冷阳寝宫走去。 不过她刚走到离寝宫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侍卫就将其拦了下来,不过她也没有生气,因为同她一道被拦下的还有另一位女子--九公主。 “你是谁?” 拓跋月向一旁的九公主问道。 “想必你就是西戎的公主吧!” 九公主看着拓跋月微微一笑,随后又自报家门,说出自己的身份。 “原来你就是那位差点嫁到西戎的公主!” 拓跋月甜甜的笑了一下,眼里没有半分不甘与嫉妒。 “你不怪我?” 九公主看到她的反应,微微一怔,不由得好奇问道。 “怪你?怪你做什么?” 拓跋月反问。 “是我的缘故你才远嫁的。” 九公主有些内疚,若她嫁到西戎,她便不会远嫁。 “不,公主说错了,我并不是因为你才嫁的,是因为战争我才来到这里,男人的战争总要女人来牺牲,不是吗?可如果牺牲我一个,可以唤来和平,那我甘之如饴。” 拓跋月笑的十分爽朗,似乎在说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让九公主佩服不已,她素来敬佩这样的人,不由得也对眼前的姑娘肃然起敬。 “你在这里做什么?” 九公主正想着,便听到拓跋月问起。 “我担心皇兄。” 只见九公主眼底重新浮上一层忧虑之色。 “那他是谁?” 拓跋月指着坐在石阶上的周颐十分好奇,因为他看着也不像是侍卫,而且看他的相貌有些熟悉。 九公主顺着拓跋月手指的方向望去,见周颐正坐在台阶上玩弄着手中的一个不知名的物件,微微叹息道: “他姓周名颐,我皇兄的好友。” 拓跋月听后点点头,但却发现九公主看那男子的眼神有些特别,但她也说不清楚,不过她也没再问下去。 周颐早早的就看到了公主,只是他不想过去,后来又看到新来了一位姑娘,他之前没见过,便猜测是西戎的公主。 他见二人都朝这边张望,知道今日是必须要过去的,就叹息着起身向二人走去。 “你……还好吧?” 周颐一到九公主跟前便听她有此一问。 “如你所见,我好得很。” 周颐笑了笑,如她初见他时那般云淡风轻,但又让人心动。 九公主以为他喜欢柳未曦,她一死,他便会消沉,如今看来,他对柳未曦也未必深情。 “那便好。” 虽然二人之前有过隔阂,但九公主打心底里依然放不下周颐。 “是你。” 拓跋月在一旁仔细观察了周颐半天,突然想起他便是多年前自己见过的那个人,顿时惊呼道。 “月公主,好久不见。” 周颐笑着看向拓跋月,十分平静。 “月儿见过周先生。” 拓跋月确认周颐的身份后,便恭敬的朝他拜了拜。 “月公主客气了。” 周颐依旧不惊不喜。 “你们认识?” 一旁的九公主惊愕的看着二人。 拓跋月点点头,解释道: “数年前,月儿贪玩,误入捕猎的陷阱,便是周先生路过将我救了上来。” “想不到在此处竟然能遇见先生。” 拓跋月眼里带着兴奋,并未注意到九公主的神情变化。 “来北齐可还习惯?” 周颐关切的问了一句。 “习惯,这里比西戎要暖和一些,我很喜欢,先生是要一直留在宫里吗?” 拓跋月心里有些慌乱,她曾经暗自喜欢了周颐好一阵,但从未对人说过,眼下看到周颐,自然是想天天看见他。 “周公子四海为家,他可不会留在宫里。” 九公主在一旁看到二人你一言我一句,顿时有些吃醋,又见拓跋月看周颐的神情,就差将‘我喜欢周颐’写在脸上,心里更是难受,说话的语气满是嘲讽。 “九公主说的对,我不会留在宫里的。” 周颐笑了笑,聪明如他,怎会看不出拓跋月的心思,只是他的心给了柳未曦,便再也给不了任何人。 “你既然已嫁到北齐,便要守好你的本分,只要你行事有矩,阿冷是不会亏待你的。” 周颐见拓跋月有些失落,便提醒她来北齐的目的。 “我明白。” 拓跋月心里一阵刺痛,她此生也只好如此了。 不过,拓跋月生性豁达,既然得不到,便畅快放手,她不会做无谓的挣扎。 “周先生可知陛下如何了?” 拓跋月拎的清轻重,她此刻的身份该关心的只会是,也只能是陛下。 周颐见她心思敞亮,不由得暗自惊喜: 有她在,阿冷的后宫断不会出现尔虞我诈的场面。 “月公主放心,他是天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周颐相信,三日一过,阿冷又会是他认识的那个阿冷。 第254章 拨云雾,绝处逢生 冷阳在寝宫整整陪着柳未曦的遗体三日,第四日的清晨,周颐果然见他从里面走出。 披散着头发,眼窝深陷,整个人也变得黑瘦黑瘦,仔细看脚下,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周颐鼻子一酸,急忙跑过去搀扶他。 这时福延匆匆走来,拱手道: “陛下,宫门外有个人自称是南安皇帝,想求见陛下,这是国书。” 福延边说,边双手奉上国书。 周颐见冷阳爱搭不理的样子,只好自己接过国书,略微浏览了一遍后,说道: “是南安皇帝云岐,他想见柳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冷阳的眼眸微微有些震惊,但很快恢复如常。 “请他进宫。” 许是几日不说话,此刻冷阳的声音听着十分嘶哑。 福延听命,急命人去宫门口请人。 “你还是先去吃点东西,梳洗一番,你这个样子,不适合见他。” 福延走后,周颐在一旁劝道。 冷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点点头。 周颐很快招呼了门外的太监宫女带冷阳下去洗漱,而自己则趁机拿起带在身边的盒子溜进内室。 这几日他一直看西北部的那方星宿,柳未曦的命星便在那个方位,他发现,命星光芒虽晦暗,但如薄雾遮盖,依旧可见微弱光芒,可见险中求生,事情尚有可转圜的余地。 但因为冷阳在里面,他一直寻不到机会接近柳未曦,眼下冷阳去洗漱,他终于可以进去了。 周颐大步跑到床边,伸手将柳未曦腰间的荷包取下,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他之前给她的那枚戒指,而往生丹则不翼而飞。 既然往生丹不在荷包里,便是已经被她吃了。 周颐大喜,忙将荷包系好放回去。 “好姑娘,你还真是聪明。” 周颐一面说,一面将自己手中的盒子打开,只见一股寒气瞬间从里面冒出来。 原来这盒子内部是一整块千年寒冰所凿,而外面的盒子则是一块海底沉香木,千年不腐,可以阻隔寒冰的极寒之气,又可防止外面的热气进入。 周颐暗自催动内功,从里面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那珠子有樱桃大小。 “未曦,这是寒灵珠,我在积云山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办法,这珠子生长在千年寒冰中,可减弱你体内往生丹的毒性,你可要争点气,给我好好活着。” 周颐捏住柳未曦的下颌骨,将寒灵珠塞到她舌下,只见那珠子顷刻间被溶解的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周颐深深的看了柳未曦一眼,用嘴型说出“我等你”三个字后,立刻转身离开。 周颐出去没一会,冷阳就进来了。 一袭黑色蟒袍,剑眉星目,除了眼眸中的哀愁,周颐觉得他认识的阿冷已经回来了。 “阿冷,你……。” 周颐想问他现在好不好,但却感觉自己像是在明知故问。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三日一过,我便与她尘归尘,土归土,以后我会当好这北齐之主,周颐,她走了,你可会离开我?” 冷阳满眼期待的望向周颐,除了念念,他身边能说话的,就只剩下这个朋友了。 周颐没立刻回答,而是缓缓走上前,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才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我不会离开,你有需要,我定会陪着你。” 冷阳笑了,但周颐分明看到他眼眶中呼之欲出的泪水,这三日,他怕是过了一生,抬头望去,他的鬓边竟然生出几根白发。 周颐也笑了,拍了拍冷阳的肩膀,只说道: “让他进来吧!” 他? 冷阳知道,他便是云岐,如今的南安皇帝,带念念回北齐时,他承诺过他,定会好好照顾她,可时至今日,他还是食言了。 ………………………………………………… 云岐一听陆泉说柳未曦不久于人世,就立刻动身赶往北齐,但路途遥远,即便他昼夜兼程,也用了将近一月的时间才到蓟城。 一入城,他直奔皇宫。 “她如何了?” 一进殿中,云岐直接问起柳未曦的情况。 “你跟我来。” 冷阳冷冷的看了云岐一眼,转身将他引入内室,而自己则退到屏风旁,静静的望着柳未曦,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愁。 云岐进去时,见柳未曦安静的躺在床上,以为她只是睡着了,遂将脚步放轻。 等走到跟前时,只见她面色惨白,竟无半分血色。 “丫头……丫头……。” 云岐轻唤了几声,却不见柳未曦睁眼,虽然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愿意相信。 “丫头,是我,云岐,云岐来看你了,你睁眼看看好不好?” 声音愈发的温柔,只是依旧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丫头……。” 似乎是已经知道了结果,这一声已带着哭腔,但他执拗的认为她只是睡着了。 “丫头,你知道吗?我们的恒儿已经会走路了,会叫爹,也会叫娘,你听听好不好?” “南雪,南雪,将恒儿抱进来。” 云岐神情激动,大声的朝外喊着。 不一会,就见南雪抱着恒儿进来。 原来,云岐这次怕柳未曦真的撑不住,便将恒儿带了过来,因为路上要照顾孩子,所以一行人自然走的慢些。 冷阳看着南雪怀中的孩子,心口一阵刺痛,想当初,他还带过这个孩子,软糯可爱,他很是喜欢,若他与念念的孩子生下来,想必也会是这般。 “丫头,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我们的恒儿,来,恒儿,快叫娘。” 云岐将恒儿抱到床边,呼吸有些急促。 “娘……。” 许是母子心连心,恒儿一见柳未曦就高兴的挥舞着手脚,并很听话的喊了声娘。 “你听,恒儿叫你娘了,你睁开眼看看,好不好。” 云岐一手抱着恒儿,一手紧握着柳未曦冰凉的手,冷的他心疼,滴落的眼泪更是砸在他心口,就像巨大的石头,压得他有些窒息。 感受到云岐的情绪变化,恒儿懂事的抱住爹爹的脖子,还将头靠在脸上。 小小的动作让云岐愈发难过,但又怕吓到恒儿,只得强忍着泪水,将悲伤封印在心底。 “陛下,还是让奴婢将小皇子抱出去吧!” 南雪不忍恒儿难过,遂抹干眼泪,小心翼翼的在一旁提议道。 云岐没有拒绝,将恒儿交给南雪,只是目送二人离开后,他面色一沉,眼里露出杀意。 第255章 缥缈峰,师门求救 “砰……。” 冷阳正站在屏风旁出神,却不想被一拳砸到左脸。 那拳头带着内力,冷阳瞬间觉得左侧嘴角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 待他看清对方时,胸前又被砸了一拳,顿时喉中腥甜,喷出一口鲜血。 而后,云岐又朝他小腿踢了一脚,冷阳立刻吃痛倒在地上。 本以为他会生气,却不想他竟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 “你笑什么?” 云岐正要继续施展他的愤怒,不料对方竟然变得疯癫起来。 “若你今日能将我杀了,我将整个北齐送给你如何?” 冷阳一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说话间,嘴角又有鲜血溢出,不过他不曾理会。 “你以为我稀罕这北齐?我只想要她活着,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她吗?这就是你照顾的结果?” 云岐揪着冷阳的衣服,将他拖到柳未曦床前。 “对不起,对不起……。” 冷阳趴在柳未曦跟前,不停的道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的罪恶。 “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云岐带着怨恨与悲愤,指责冷阳的无情。 说罢,挥舞着拳头又朝冷阳砸过去,然而这次冷阳还手了。 二人皆是从军中历练出来的,武功不相上下,而且心里互相看对方不服气。 “你以为你有多清高,若不是你的疏忽,我的念念又何至于被那些恶心的人欺负。” “哼,那也比你强,让你照顾她,你直接把人照顾没了,你就该死。” “你才是该死,念念本就是我的,是你抢走了她。” “你若真喜欢她,早就该将她接走,又何至于为了一个叶含山跑到京城。” ……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很快都挂了彩,但二人似乎并不打算罢休,都想置双方于死地。 周颐等人在殿外,完全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最后还是周颐听到里面有打斗声,这才匆忙跑进去,就见二人扭打在一起。 “都给我住手。” 周颐大声喊道,但无人肯听话。 无奈,周颐只好施展武功,将二人招式化解,才将两人分开。 他来回打量着二人,只见他们头发散乱,面有淤青,衣衫褴褛,竟然连鞋子也不见了。 “你们……你们……。” 周颐双手叉腰,气的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憋出一句话: “你们好歹是皇帝!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打架?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周颐是云岐师傅的师弟,按辈分,云岐该叫周颐一声“师叔”,所以他还是有资格教训云岐的。 “你们在这里打架,有没有考虑过过世的人,当真要搅得她不得安宁?” 听周颐如此说,二人自惭形秽,低头不语。 “行了,你们这个样子也不便出去,等我找两身衣物,你们换上后再出来。” 说罢,气呼呼的拂衣离开。 “她想葬在雁城她母亲那里,你……回去时将她的遗体带回去安葬,好让她入土为安。” 周颐走后,冷阳望着床上之人平静说道。 其实他想将她葬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那样随时可以去看他,可她的遗愿便是回她母亲身边,那他便放手,她说过,不想困在这皇城。 “好。” 云岐低声回复,随即二人便陷入沉默。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隔了一会,云岐突然开口。 他知道她最怕痛。 冷阳沉默,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或许是不想回答,因为他知道她在最后内心一定是煎熬的,而这煎熬便是他带给她的。 “罢了,如今问这些毫无意义,若知道有今日,当初便不该将她带到京城那个是非之地,若非如此,她此刻应该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云岐想到自己第一次遇见柳未曦的场景,她趴在自己床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有时候听得自己都心烦了,她还是不听停,现在他就是想让她来烦自己都不可能了。 二人很有默契的沉默着,但这寂静很快被周颐打破。 “换衣服去。” 周颐没好气的将衣物分别递给二人,用余光看了眼柳未曦后,转身离开。 云岐换好衣服后就将柳未曦抱起往殿外走去,冷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跟了出去。 殿外的其他人见二人换了衣裳,都有些奇怪,但谁也不敢问。 “我已在她身上放了防止尸身腐坏的香囊,也让人准备了棺材,她既然想回雁城,你便带她回去,一路小心。” 虽然周颐知道真实情况,但他知道,想要瞒过众人,这表面功夫还得做足了。 “多谢。” 云岐微微颔首致谢。 将柳未曦安置妥当后,云岐一行人当日便向雁城出发。 …………………………………………………… 一个月后,积云山,飘渺峰。 “师傅,她到底怎样了?为何还不醒?” 周颐一脸焦急的向坐在床边头发花白的老者问道。 “你个浑小子,急什么,老夫不得仔细看清楚。” 老者听到周颐催促自己,随即吹胡子瞪眼的骂了两句。 “好好好,您老仔细看,您可的看仔细了,她可是您徒弟未来的媳妇,要是救不活她,我也不活了。” 周颐双手叉在胸前,要挟自己的师傅。 原来这老者便是周颐的师傅荀柯,擅长医道,精通堪舆八卦之说,青莲山便是他修行的道场,因他同周颐的爷爷是好友,索性便住在了积云山,这一住便是三十年。 荀柯来积云山的时候,周颐刚好出生,他觉得与此子有缘,便收他做了最后一位关门弟子,所以周颐虽然入门晚,辈分却不小。 荀柯仔细摸着床上女子的脉,良久才叹息着起身。 “你小子从哪捡的这小丫头?可是个烫手的山芋。” “就是烫手才交给师傅的,要不怎么能显示出您老的本是呢!” 周颐上赶着将师傅搀扶着,一脸谄媚。 “哼,她的命在天,不在老夫这里。” 荀柯冷哼一声,甩开周颐的手,他就知道,这个小徒弟除了给他找麻烦,就是找麻烦,可那又怎么办,自己的徒弟只能自己宠着。 “师傅……我不管,你要救不活她,徒儿也不活了。” 周颐撇过脸,赌气说道。 “她当真很重要?” 荀柯这次非常认真的看向周颐。 “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周颐目光非常坚定。 第256章 望云峰,南柯一梦 “为师问你,何谓天道?” “顺万物而不争,是谓天道。” “何谓顺万物?” “持中守拙,清净无为,不违天时。” 听到周颐回答的十分流畅,荀柯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你既知天道不可违,又为何执拗到与天争寿。” “那师傅又怎知徒儿救人不是顺应天道呢?” 周颐反驳道。 荀柯听后,略一沉思,便哈哈大笑。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话为师无可辩驳,上天有好生之德,既如此,尽人事听天命便可。” “但此事为师却是帮不了你,那姑娘本就体弱,相信你之前已经将能寻到的好药都给她用了,往生丹的药性霸道,即便你用寒灵珠为她固护元气,但她未必能承受住这样的冲击。” “她如今就像一个破败的瓦罐,你虽修修补补,可也经不住清水慢慢的渗透,为师所知有限帮不了你。” “不过……。” “不过什么?” 周颐一听师傅救不了,顿时有些泄气,但师傅话锋一转,似有转机,瞬间眼眸一亮,聚精会神的侧耳倾听。 “不过‘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为师虽救不了,可不代表别人不会,不如你去望云峰试试。” 荀柯抚着胡须意味深长的说着。 周颐听后,面色凝重的朝床上之人望去,眼底的忧虑愈发浓烈。 “未曦,你可一定要撑住。” ………… 积云山绵延数千里,共有七座主峰,每座主峰上各有周家一脉看守,并掌管不同职能。 比如周颐出生的飘渺峰便是每任周家家主所居之地,善兵法,入朝堂,谋天下,这样便可确保周家千年繁盛不衰。 因为担负着周家的兴衰,所以周家家主的选拔极其严格。 周颐的父亲周寅之便是周家这一任家主,若不出意外,周颐也会是下一任家主。 又比如说荀柯提到的望云峰,掌管周家医药典籍,凡是世间珍贵难求之药,在那里皆可找到。 如今掌管望云峰的山主便是周弘的父亲周临之,与周颐父亲是同辈,排行第三。 此刻周颐已将柳未曦带到望云峰医治。 周临之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很难见到他笑,大部分时间都是板着一张脸,周弘就是受不了自己父亲的严苛,才跑到山外躲起来,不过这次周颐去的时候,周弘却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三叔……。” “闭嘴。” 周颐刚一开口,便被周临之打断,一旁的周弘见状立刻坏笑起来,怎料还没得意两下,便被自己父亲喝斥道: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没看到有病人在?” 周临之认为延医问药是个很严肃的事情,容不得半点差错,所以他严肃而又认真。 听到父亲责骂,周弘立刻悻悻的将嘴闭上,趁父亲转过身时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周颐看到周弘如此欠揍,就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周弘立刻横眉立目,抬脚就要还回去。 不过他还没出脚就听自己父亲威严的声音响起: “冬冬,你可是未来的家主,行事该稳重些,怎可同弘儿一般胡闹。” “冬冬……哈哈哈……。” 周弘一听见“冬冬”二字,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朝自己射过来。 “我闭嘴,我闭嘴。” 周弘拿手将自己笑的怎么也合不拢的嘴唇捏住,努力的憋着笑。 “三叔,不是说好了,以后不叫我小名了,你怎么……。” 周颐向周临之抱怨,他都三十了,叫这个名字也太不合适了,而且以后他继任家主,若是还称呼这个名字,那也太威严扫地了。 “对不起,三叔忘了,下次改,下次一定改。” 周临之突然想到周颐曾提过这样的要求。 “三叔,您都改了十年了,还没改过来。” 周颐撇着嘴,显然对三叔的回答十分不满。 “够了,你们还让不让我诊脉。” 三叔被说的不好意思,立刻拿出长辈的气势,将周颐镇住。 周颐看了眼床上的柳未曦,闭着眼,深吸一口气,重新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您好好看,侄儿不打扰您。” 没办法,谁让自己的软肋现在在三叔手上,他也只能服软。 没有了周颐、周弘的聒噪,周临之满意的闭上眼睛,仔细体会柳未曦的脉象。 周颐此刻也无心玩闹,只顾紧张的盯着三叔的脸,生怕错过一个表情,不过他这个三叔似乎就只有一种表情。 片刻后,周临之缓缓睁开眼。 “三叔,如何?” 周颐立刻凑上去问道,周弘也一同凑过来。 “不好。” 周临之撂下这两个字,起身转出房间。 周颐与周弘急忙跟了上去。 “怎么个不好?” 周颐急切问道。 “三叔救不了她。” 周临之一边说,一边摆弄着屋檐下的草药,看着十分平静,但心里的惋惜只有自己知道。 那姑娘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豆蔻年华,却繁华落尽,不得寿终。 “三叔就没有其他办法?” 周颐不甘心的追问。 “没有。” 周临之回答的很简单,在他看来,他不会在明知救不活的人身上下功夫,因为那是一种浪费。 周颐瞬间觉得自己燃起的希望在一点点浇灭,眼里的光也愈发黯淡,周身寒冰彻骨,如置寒潭。 “大哥,你……没事吧!” 周弘发觉他的异样,忙过去扶着大哥,关切问道。 周颐摆摆手,沉着脸走进屋中将柳未曦抱起。 她很轻,但又很重,压的周颐有些窒息,他早就想到会有如此结果,可一直觉得会有奇迹发生,如今看来,不过是南柯一梦。 那日在宫里,云岐安置柳未曦的棺材,他已提前做了手脚,所以云岐带回去的只是他事先易容好的一具女尸,真正的柳未曦只会随自己进入积云山。 但千算万算,他仍旧算不过天命。 “冬冬,你是未来的家主,该知自己肩负的责任,儿女情长不是你的全部。” 待周颐走到院门口时,周临之在身后提醒。 周临之又忘了改口,但这次周颐并未生气。 一旦成为周家家主的继承人,那你的命便不再是你的,你的命只会属于周家,而那家主夫人之位,也不是随便那个女子都可以当的了的。 周颐停下,却没有回头,只是点点头,大步离开。 自他成为家主继承人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的使命,但人非圣贤,总有七情,这么多年,也只有她可以让自己动情,他怎能轻易放弃。 第257章 救挚爱,移花接木 “哥,你等等。” 周颐刚走至半山腰,就听到周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遂转身问道: “有事?” “哥,我突然想到望云峰上有个密室,那里面有一张玉床,四季皆暖,有疗养之效,不如将她安置在那里如何?或许时间一长,往生丹的毒性便可被玉床吸收也说不准。” 周弘说着,便已行至周颐身旁。 “我怎么没想到那里。” 周颐喜出望外,立刻就要去密室。 “哥,你忘了,去那里得经过家主同意。” 周弘急忙拦住自己大哥,提醒道。 “我这就去找我爹。” 周颐将柳未曦交给周弘,只身返回缥缈峰见自己父亲。 “我不同意。” 周颐说明来意后,周寅之当即反对。 “你私自带外人回来已是犯了周家的忌讳,但为父念她性命垂危,时日无多,也未多计较,但你却要让一个外人进入周家的禁地,为父断然不会同意。” “爹,她不是外人,她是孩儿的心上人。” 周颐当即反驳。 “心上人?哼,在你被选为下一任家主的时候就该知道,情爱一事与你无关,家主夫人不是随便一个女子就能当的,你不知道?” 周寅之横眉怒目,斥责着自己素来引以为傲的儿子。 他这个儿子十三岁便通过家主考核,成为周家家主的下一任继承者,这在周家是史无前例的,后来他下山辅佐明主,更是让北齐国力日增,这样的儿子一直都是他的骄傲,可眼下却要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周家的规矩。 “可孩儿就只喜欢她,还望父亲成全。” 周颐重重的跪下磕头。 “哼,你想都别想,别以为为父不知道她的身份。” 周颐带着柳未曦一进山,周寅之便让人查了柳未曦的身份,一个女子,先后侍奉两国君王,可见她妖媚祸主,并非良人,周家娶妻虽不注重门第,但却注重品行,妖媚祸主之人怎堪为家主夫人。 “可她与孩儿已有肌肤之亲,而且她曾为孩儿怀过孩子,此次病重,也是因小产引起的,于情于理周家都该出手相救,不是吗?” 周颐移花接木,歪曲事实,他知道父亲定然会查柳未曦的身份,不过有些细节他未必会知道,比如柳未曦腹中的那个孩子。 “什么?” 周寅之有些震惊,他有些不信,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虽然风流洒脱,可也不是那些随便的纨绔子弟。 “不可能,你撒谎,那孩子分明是北齐皇帝的,怎么可能是你的?” 周寅之将自己查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是孩儿的,孩儿本就喜欢她,那日喝多了,便在她房中待了一夜,父亲若不信可以去查,儿臣那日是待到天快亮才走的,孤男寡女,而且孩儿还喝多了,父亲觉得儿臣会做什么。” 周颐抬头,神色坚定且真诚,完全看不出在说谎。 其实那日他确实是想借着酒劲与她行男女之事,可一见到她,便犹豫了,他不想对她用强,他只想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周寅之微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周颐,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手记,那上面记着周颐在北齐的所作所为。 〔三月初一,周颐于楚馆买醉,闯入定国公府,与柳未曦门前侍卫争执,后被柳未曦带入房间,鸡鸣方出。〕 “啪……。” 周颐看到自己父亲将手记合上,掷到一旁的桌子上,他能感受到来自父亲那道灼热的目光,可他不在乎,此刻只要能救柳未曦,他什么锅都能背。 而且当晚他确实与她有过肌肤之亲,所以也不全是撒谎。 “你说的可当真?” 周寅之声音威严,不容反抗,就连周颐也禁不住有些害怕。 “孩儿是正常的男子,也有七情六欲,况且孩儿已是而立之年,身边有一个喜欢的女子也不为过。” “只不过她身份有些特殊,所以儿臣只好给她用了往生丹,但她小产后身体羸弱,受不住往生丹的药性,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儿臣才带她回家想办法,还望父亲成全,她如今这样,也是孩儿造成的。” “而且爷爷警告孩儿,若是今年还不成婚,便不再让孩儿回家。” “还请父亲看在爷爷的面上,略施援手。” 周颐说罢,再次恭敬的磕在地上。 “你……。” 周寅之指着周颐,欲言又止,他用爷爷来压他,他也说不得什么,而且他方才所说的不无道理,周家不喜欢欠人情。 “救她可以,但为父有要求。” 周寅之思索片刻后,提出条件。 “父亲请讲。” 周颐内心窃喜,但还要表现出十分悲伤的模样。 “若她醒不过来,那便无后话,但她若能醒来,你当立刻让她离开。” “为何?” 周颐急忙问道。 “她侍奉两任君王,在北齐时又与你有过苟且,可见不是个专情之人,若日后成为周家家主夫人,难保不会与你离心离德,再者,为父问过你师傅,她今后只怕难有身孕,周家本就人丁单薄,她那样的身体怕是很难为周家孕育子嗣,所以周家家主夫人要另选其他人。” 周寅之盯着周颐的眼睛,若他有半分的不服,他是绝对不会救那女子,可周颐却点头答应了。 “只要能让她好好活着,孩儿愿意听从父亲安排。” 周颐恭顺回答。 此时她的性命是重中之重,其他之事,等她醒来尚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周颐只好先应承下来。 周寅之从腰间解下一枚青铜令牌递给周颐。 周颐知道这是周家家主的象征,立刻高兴的接过,在谢过父亲后,便施展轻功赶往望云峰。 周弘看着柳未曦,枯坐半日,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一阵风声,睁眼一看,见是自己大哥,忙跑过去问道: “哥,如何了?” 周颐拿着令牌,兴奋的在周弘眼前晃了晃。 随后二人便带着柳未曦前往密室。 第258章 白玉床,确有奇效 密室的入口位于望云峰半山腰的一处清泉旁,极其隐秘,若非熟悉此地之人,定然很难发现。 周颐拿出那枚令牌,对上一块石头上的凹槽。 “轰……。” 伴随着一声轰鸣,清泉流水戛然而止,同时,其后的一块石头被缓缓打开,露出一处洞穴。 周颐抱着柳未曦率先进入,周弘紧随其后。 待二人进去后,石门又缓缓关上,清泉复现,一切如旧。 二人转过门口的壁石,密室之中的景象便一览无余。 密室不是很大,四周的墙壁上有被人工凿出放置灯火的烛台,所以里面灯火通明。 周颐放眼望去,见有桌椅床榻等生活之物。 “这里估计是每过一段时间便有人打扫。” 周弘走过去,用手在桌子上擦了一下,并无半点灰尘。 周颐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时,他径直走到密室中间的位置,因为那里放置着一张巨大的白玉床,他猜测,这便是那块暖玉。 “果然是温热的。” 周弘提前一步跑过去,用手一摸,只觉从指腹涌上一股暖意,让人气血舒畅。 “这床果然有疗愈之效,我只轻轻一碰,只觉周身气血通畅,将她放在这里,果然是对的。” 周弘继续激动的说着。 他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兴奋不已。 周颐将柳未曦轻轻放在白玉床上,同样用指腹轻触床面,眉宇间瞬间有了喜色。 “我曾在周家药典中看到过,白玉床可益气养血、延年益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周颐言语间有些激动。 “哥,你看她的脸。” 周弘突然指着柳未曦的脸惊呼道。 周颐急忙望去,只见原本苍白的脸竟然有了血色,而且她的骨象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 “往生丹终于起效了,但愿这白玉床可以让她顺利度过这断骨削肌之痛。” 往生丹可以让人容貌大变,但这些日子,或许是因为寒灵珠的束缚,往生丹的药性几乎没有散发出来,而现在,因为这暖床,才让往生丹真正发挥作用。 周颐窃喜之余,又隐隐有些忧虑,怕她身体太弱,承受不住这痛苦。 “尽人事,听天命,大哥已经尽力了,其他的就看她的造化了。” 周弘看出自己大哥的担忧,遂在旁安慰。 周颐点点头,又道: “你自去忙你的,有事我会叫你。” 周弘见此处也没有自己可以帮忙的事情,便先返回父亲那里。 ………………………………………………… 缥缈峰,飞花阁。 这是周颐父亲母亲居住之所。 “冬冬当真跟你说那个孩子是他的?” 说话的女子正是周颐的母亲秦卿,也是现任家主夫人。 秦卿虽已年过五十,但依旧面若桃花,肤如凝脂,举手投足间优雅却又不失潇洒。 “他自己亲口承认的,还能有假,这个浑小子,连皇帝的女人都惦记。” 周寅之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立刻将周颐教训一番。 “他说是你就信了?” 秦卿失声笑了出来。 “那小子说的有鼻子有脸的,而且我还亲自让人查了,确有其事。” 周寅之愤怒的将那本记着周颐所作所为的手记拍到自己夫人面前。 秦卿拿起,略一翻看,便将其撂倒一旁。 “你被骗了。” 秦卿一副看笑话的神情望向自己夫君。 他这个夫君什么都好,就是太耿直了些。 秦卿心里无奈感叹。 “被骗?笑话,老子能被他骗?” 周寅之坚决不信。 “你可别忘了,那小子从小就是个小滑头,他若是存了心要骗你,你定是斗不过他的。” 秦卿有些得意的看向周寅之,毕竟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是最清楚的。 “他自幼在你我身边教导,虽说性子有些野,可要说他轻薄女子,我是断然不信的,而且那姑娘当时还病着,即便他存了那种心思,也不会趁人之危,你呀,还是不信他。” 秦卿指着周寅之,娇嗔的说道。 “这么说那个孩子不是冬冬的?” 周寅之不自信的又问道。 只见秦卿笑着摇摇头。 “我就说,我儿子定然不会干这种事。” 周寅之顿时松了口气,拍手大喜,不过很快他又沮丧道: “不过今日还是被那小子给骗了。” “行了,你就别纠结了,既然那小子为了那姑娘连孩子都能认下,想必是极喜欢的,孩子都三十岁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你就别一天到晚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 秦卿宽慰着自己的丈夫。 她觉得,人生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不容易,既然遇见了,便要好好珍惜,就像她当初喜欢周寅之那般,喜欢就要追到手,最后他还不是做了自己的裙下之臣。 “那姑娘可是侍奉过两任君王,她能一心一意对咱们冬冬吗?再说,这家主夫人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你当年不也是经过重重考验才最终嫁给我的?” 周寅之说出自己的担忧。 秦卿立刻冷哼一声,说道: “你以为就你聪明,你那儿子可是个人精,能让他看上的姑娘定然不是普通人,再说,她既然能让两位君王喜欢,想必是有过人之处。” “哼,我看冬冬就是被你教坏的,跟你一样是个老狐狸,你当年追我的时候,可没少给我下套。” “周寅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老娘当年可是倾国倾城,文武兼备,哪点配不上你了?给你下套怎么了?那还不是你笨。” 面对周寅之的抱怨,秦卿一点不留情面的回怼。 “好好好,老夫不跟你说这些,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眼看就要吵起来,周寅之及时回头,不然待会他这位夫人发起脾气来他可是要遭殃。 “这还差不多。” 秦卿见对方服软,也立刻收敛锋芒。 其实她知道这是周寅之在让她,若是真要与这位周家家主打起来,她可占不了好处,所以她知道什么时候该撒泼,什么时候该收敛。 第259章 借幼子,追忆挚爱 望云峰。 周颐自从将柳未曦送入密室之后,自己也留在此处。 每日给她梳头换衣,擦洗身子,陪她说话,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只是柳未曦的身体虽然不断好转,但依旧不见醒来。 不过她的骨象倒是隔几日发生一次变化,半年之后,她已经与之前的面相判若两人,身上原有的痕迹也尽数消失,现在她就是一个全新的人。 而周弘也被留在山中,每日给周颐送饭,并将山外周伯传来的消息送给他,左右不过与各国军政大事相关,但今日的消息有些特殊。 “弘儿,我要下山一趟,这几日就辛苦你替我照顾她几日。” 周颐看完信,开心的对周弘说道。 “你要去做什么?” 周弘好奇问道。 “去北齐,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她的命我可就交给你了,要是回来看到她有事,我饶不了你。” 周颐指着周弘威胁道。 “有我在,你放心。” 周弘拍着胸脯爽快的答应。 ………………………………………………… 北齐,皇宫。 今日的皇宫张灯结彩,处处充满喜气,因为今日是他们小皇子的百日宴。 “他叫什么名字?” 周颐看着冷阳满脸幸福的抱着自己的儿子,同样开心的问道。 “千念,冷千念。” 他想说是念念的念,是念念不忘的念,是千百次魂牵梦萦的思念,不过冷阳没说出口,因为他答应过周颐,从此只做北齐之君。 周颐心里明白他的意思,没说什么,只笑了笑,待要转身时,却瞥见他鬓边似乎又多了几根白发,不由得揪心起来。 “如今北齐已尽在你掌握之中,你大可放轻松些,国事重要,身体也重要。” 听到周颐这般说,冷阳轻笑不语,将冷千念交给静妃,转身走出屋内。 周颐紧随其后。 “你打算何时成亲?” 二人并排安静走了许久,冷阳突然侧目问道。 “我?成亲?” 周颐摇头苦笑,继续道: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像我爹一样,一辈子被我娘管的死死的。” 话虽如此,可周颐脑海中突然闪过被柳未曦啰嗦的画面,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骗人,说话可能会骗人,可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有心上人了。” 周颐的细微表情并未逃过冷阳的火眼,方才他眼里明明有期待,有幸福。 “只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周颐苦笑,他知道柳未曦醒来后未必会喜欢他,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难得见你为情所困。” 冷阳笑着说道,但内心却有些苦涩。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终究是一句空话而已。 “罢了,不说这些了。” 周颐爽朗的笑了一下,转而说道: “我这次来是想向你要一个人。” “谁?” 冷阳顿时有些好奇的看向周颐。 “你可还记得止戈?” “止戈?” 冷阳重复着这个名字,似乎是想起了她伺候过的那个姑娘,心里不由的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你要她做什么?莫非你……。” “你别误会,我可不喜欢她,只是她之前在我那里待过几日,我见她心思单纯又擅手工,正巧,我四叔正让我给他那里找一个有天赋的徒弟,所以我想着她正合适,想带她回积云山。” 周颐见冷阳误会,急忙解释。 “这有何难,回头我给福延说一声,让她削去宫籍便可。” 冷阳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了,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上心。 见他答应,周颐顿时松了口气,他之前就答应过止戈,要让她脱离宫籍,这半年他一直在积云山,险些将这件事忘了,直到前几日回黔灵山,看到止戈才想起来。 “你这半年在做什么,怎么一直不见你回来?” 冷阳突然想到,他已经有半年没有见周颐。 “之前祖母去世,诸事繁多,就被父亲留在家里处理事情。” 周颐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幸好冷阳也没有细问。 “此次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些时日,小九就快要大婚了,你在她定然高兴。” “九公主要大婚?” 周颐有些惊讶,他这些日子只顾着陪柳未曦,压根没顾得上这些小事。 “看来你不知道。” 冷阳见他惊讶,便知他根本没有关心过九公主,不由得替他这个妹妹感到心疼。 “她要嫁到南安去。” 提到这个,他便有些头疼,北齐虽与南安有些小争执,但那都是不可避免的一些冲突,不至于到和亲的地步,可她偏不,她说她要效仿拓跋月,要让两国亲如一家,不再有战争。 “怎么这么突然?” 周颐惊诧,他可是一点都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是最近才确定的,和亲的国书双方已经签订,婚期就定在半月之后。” 随后,冷阳耸了耸肩,无奈道: “她自己要嫁,我也没办法。” “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冷阳继续问道。 “你说。” “我想让你亲自将小九送到南安,我可就这一个妹妹,她曾经也喜欢过你,若你可以亲自送她去北齐,相信她便没有遗憾了。” 冷阳真诚的恳求,作为朋友,他不能逼着周颐娶她,但让周颐送他去南安,他这个兄长还是可以做到了。 周颐从积云山到京城已经过了半月有余,若是再等半个月送九公主去南安,便又要耽搁一个月之久,他怕自己长期不在积云山,柳未曦会出意外。 本想拒绝,可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因为在柳未曦的事情上,他已经对不起阿冷一次,这一次他不想让他失望。 “小九若知道你去,她定会开心的。” 冷阳见周颐点头,随即开心说道。 周颐笑了笑,但心里却隐隐担忧起来,总觉得此行不会太过顺利。 接下来的半个月,周颐便宿在宫中,每日与冷阳饮酒下棋,似乎是回到十年前的光景——围炉煮酒论英雄。 只是因为担忧柳未曦的安危,周颐的心里始终不能完全放开,午夜梦回,几乎全是柳未曦的身影。 虽然可以时常收到周弘的书信,虽然每次都写着“安”的字样,可终究是因为不能陪在她身边而感觉失了什么。 第260章 离别苦,孤魂无依 南安,皇城,坤宁宫。 云岐此刻正与公孙念共进晚膳。 自从将柳未曦安葬好,云岐的心也跟着死了,每日殚精竭虑的处理朝政,再也不去想情爱之事,来坤宁宫也不过是遵从祖制,让朝臣看着帝后和睦而已。 公孙念心里明白,但也不甚在意此事。 她知道,既然自己得了这至尊之位,便不能去奢想儿女情长,眼下她与云岐相敬如宾,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二人各自吃着晚膳,期间公孙念偶尔给云岐夹个菜,以尽到她做皇后的本分。 云岐倒也不拒绝。 因为今日是月圆之夜,他必须宿在皇后宫中,所以云岐用完晚膳后并未回自己的昭和殿。 “陛下,这是北齐昌乐公主和亲需要准备的东西,请您过目。” 公孙念恭敬的将一本折子双手呈上。 云岐接过,粗略的翻了翻,便掷在一旁。 “这些事,皇后安排就好,只是有一点,她是和亲公主,别委屈了她。” 云岐倒不是很在意这位和亲公主,他在意的只是通过她可以换来两国和平。 “陛下放心,臣妾会好好安置公主的。” 公孙念依旧十分恭顺。 说完这些,二人之间便再无话可说。 云岐虽然曾与公孙念倾心相交,但因为之前柳未曦被绑架一事,二人之间便有了隔阂,只要他一见到公孙念,便会想起柳未曦是因自己的疏忽被人糟蹋,再加上柳未曦如今去世,他更是心有悔恨,痛心不已,所以他与公孙念之间即便是行夫妻之事,也不过是草草了事。 今夜亦是如此。 听着沉稳的呼吸声,公孙念借着昏黄的烛光望着身边之人的睡颜----依旧俊朗,如自己当年初见他时那般。 杀伐果断,智计无双。 她当时就想,日后定要嫁这样的男子。 后来他成婚了,她不甘,只好用了一些手段,终于得偿所愿,但也失去了他的心。 不过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她相信时间可以化解一切,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一切都还有机会。 公孙念温柔的笑了笑,轻轻依偎在云岐肩膀上。 不管如何,她终究是他的妻,即便不爱,能与他并肩前行的也只能是她。 ……………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九公主出嫁的日子。 “你现在若想反悔,皇兄还是有办法留下你的。” 冷阳望着一袭红色嫁衣的九公主,有些不舍的说道。 “皇兄,你知道的,小九这辈子就喜欢了那么一个人,只可惜人家不喜欢小九,既然注定得不到,那小九留在北齐只能触景伤情,还不如嫁到南安,这样也可为皇兄做些事。” 九公主已经想通,倒不似冷阳那般难过。 “其实你不必这样。” 冷阳摇头无奈道。 “小九自幼承蒙皇兄照顾,现在长大了,也该为皇兄做些事情,皇兄不必忧心。” 九公主笑了笑,安慰冷阳。 “罢了,既然你执意要去,那皇兄也没有办法,朕知道你的心思,所以此次派周颐送你去南安,也算全了你的心意。” 冷阳说道。 “多谢皇兄。” 九公主眼里闪着泪花道谢,她知道,此一别,今生怕再难见皇兄了。 不过她不后悔,能为皇兄做些事,也算她报答这些年的疼惜爱护之情。 “小九走后,皇兄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小九知道皇兄还想着她,可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更值得珍惜。” 九公主抬眼望着冷阳鬓边的几根白发十分担忧,自柳未曦去世后,他便一心扑在朝政上,片刻不得休息,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皇兄心里有数,你放心,去了南安,他若待你不好,你只管跟朕写信,朕派人去接你回家。” “皇兄……。” 听到“回家”二字,九公主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冷阳赶紧拿起帕子,为她擦拭眼泪,但眼眶却有些泛红。 哭了好一会,九公主才慢慢停下来,这时便听福延进来禀报道: “陛下,公主,时辰到了,该起驾了。” 话音刚落,周颐也走了进来。 九公主一听,顿时红了眼,但她清楚这是自己的选择,不能后悔,遂跪下拜别。 “起来。” 冷阳红着眼将九公主扶起,并向周颐吩咐道: “小九便拜托你了,到了南安务必将她安顿好。” “有我在,你放心。” 周颐看了眼九公主,向冷阳承诺道。 随后,九公主盖上盖头,在杏儿的搀扶下出门,上了马车,顿时锣鼓喧天,好不热闹,但只有九公主知道,前路漫漫,不知归处,此后,她便是飘落他乡的一缕孤魂,待死后方可魂归故里。 “皇兄,保重。” 在车马的滚滚声中,九公主心里默念,无声垂泪。 她希望皇兄可以长命百岁,她希望北齐可以万世太平。 …………… 和亲队伍的行进路线与下榻之所,周颐在出发前早已安排妥当,而且此次还有步宇跟着,所以一路并不是很麻烦,只需要按着既定路线行进即可,一路倒也安稳。 不过一出北齐进入南安的雁城,之后的事情便由南安接手,不在周颐的控制范围之内,这期间少不得因为某些事情谈不拢而发生冲突。 这不,刚到雁城的第二日,双方便因为何时出发起了冲突。 南安这边派出的迎亲使是公孙念的兄长公孙成,此外,云岐还派了陆泉。 公孙成的意思是婚期将至,路上耽搁一日,便可能会将婚期推迟,这样他会被治罪。 而周颐考虑到九公主等随行的宫人,并未长途跋涉过,怕连日赶路身体吃不消,而且,此时队伍中有些人已出现了一些水土不服的症状,虽然他给用了药,但生病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劳累,所以他想多休息两日再出发,步宇也是这个意思。 九公主是练武之人,身体自然强壮,可杏儿连日赶路,还要照顾她,一入雁城就病倒了。 杏儿自幼跟着九公主,二人情同姐妹,自她病后更是亲自照顾。 第261章 入雁城,争执不断 “周大人,婚期将至,万万不能耽搁,今日是定要出发。” 今日一大早,公孙成就跑到周颐跟前唠叨。 其实公孙成的年纪与周颐差不多,不过他是文官,说起话来文邹邹的,让周颐听得直打瞌睡。 “不行,后日。” 周颐语气生硬,丝毫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周大人,误了婚期,你我都担不起这责任。” 公孙成拱了拱手,再次说道。 “是婚期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万一公主病死在路上,你不也没法跟你们陛下交代。” “再说,按辈分,你们陛下还得叫我一声师叔,若是误了婚期,我亲自跟你们陛下说,这总可以吧!” 周颐继续坚持己见。 “什么师叔?你说清楚。” 一旁的陆泉听周颐随意编排云岐,立刻上前理论,他可是一直都跟着陛下,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师叔。 “你就是陆泉?我这师兄收的徒弟不错,就是徒弟身边的人怎么这么没脑子。” 周颐自恃辈分高,说话半点不留情面。 “你说谁没脑子,你才没脑子。” 陆泉被周颐一激,怒火中烧,挥拳便要与他一决高下。 公孙成到底稳重些,急忙将陆泉抱住,拉到一旁。 “子曰:‘不迁怒,不贰过’,陆兄,莫生气,莫生气,急则有失。” 周颐见公孙成满口子曰子曰的,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泉,你看看人家公孙公子,饱读诗书,温文尔雅,你也学学人家,多读点书,少生气。” “你……。” 陆泉见对方取笑自己,心下不服气,又要上去比试,但再次被公孙成拦腰抱住。 周颐见陆泉张牙舞爪又打不到自己的样子,颇有些得意之色。 “都别吵了。” 三人正闹得不可开交,突然见九公主开门出来,面有愠色。 “公主。” 陆泉与公孙成见到九公主急忙拱手行礼,但周颐却叉手一动不动,因为他的礼九公主可受不得。 见到这一幕,公孙成不由得好奇起周颐的身份,想着回去后定要仔细查查。 “本宫的侍女病了,她好不了,本宫是不会上路的,此事就听周先生的,若是延误婚期,本宫自会向陛下说明情况。” “听闻陛下爱民如子,如今我嫁到南安,便是你们南安的子民,相信陛下会体谅的。” 九公主的一番话瞬间让公孙成与陆泉闭嘴。 他们或许可以不听周颐的,也或许可以不听九公主的,但九公主提到的“陛下爱民如子”,他们却是不敢反驳的。 本以为此事由公主出面双方便会告消停,但第二日,周颐还未起床,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何事?” 美梦被打搅,周颐怨气冲天。 “先生,您快去看看,步将军与南安的那位陆将军打起来了。” 门外说话的是北齐的一名侍卫,听声音十分焦急。 “这两位祖宗,怎么比弘儿还能折腾。” 周颐在心里将二人咒骂了千百遍,最后还是起身伸了个懒腰,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随侍卫去了驿站的后院。 他过去时,周围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侍卫,不过众人见到周颐,急忙让出一条道来,很快公孙成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陆将军,步将军,二位莫要打了,要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公孙成一见二人挥剑互砍,急得拍着大腿喊道。 可二人正打的火热,压根听不进去。 “你这么喊,他们是听不进去的。” 周颐在一旁小声提醒,随后又专心致志的看热闹。 “那要如何?” 公孙成急忙问道。 你要考他四书五经、经世济民,他能说个三天三夜,可这武功一道,他着实一窍不通。 “当然是以暴制暴。” 话音刚落,还不等公孙成反应过来,就见周颐如闪电般绕到二人中间,众人还没看清的时候,周颐已经返回到公孙成的身边,而且手中还多了两把剑,不错,正是陆泉与步宇手中的两把剑。 公孙成一脸震惊的望着周颐,犹如看天神下凡一般,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快的武功,快到他都还没看清楚,这下,他对周颐是愈发好奇了。 “怎么样,我这招好用不?” 周颐一手拿剑,一手搭在公孙成肩膀上,一脸坏笑的问道。 “好用,周大人真乃神人。” 公孙成对周颐竖起一个大拇指。 周颐实在受不了他这书生的酸腐气,打了个冷战,就对不远处正在愣神的二人喊道: “步将军,你私下斗殴,自去领罚,至于陆泉……。” 周颐回头看向公孙成,继续道: “你的人,你自己解决。” 说完转身离开。 步宇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还是不甘心的瞪了陆泉一眼,愤愤离开。 不过,陆泉也不示弱,朝步宇身后空踢一脚。 ………… “你几岁入军中?” 周颐坐在上首,垂眼喝茶,而对面就是刚刚被打了十军棍的步宇。 “十五岁。” 步宇老实回答,但因为刚受罚,气息有些不稳。 “六年,你在军中六年有今日的成绩属实不易,假以时日,你的能力或许可超过你兄长,但我今日想说的并不是这些,你可知我今日为何罚你?” 周颐依旧垂眸,盯着杯中旋转的茶叶,平静中带着一股威严。 “因为我私下斗殴。” 步宇认真说着,但脸上却不服气。 “北齐军队,禁止私下斗殴,不论私事还是公事,只要你穿着这身军服,你便代表着北齐的军威。” 突然,周颐抬眸,盯着步宇,目光幽深,深不见底,隔了好一会,只听他又说道: “好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现在你跟我说说你们打架到底为何?” 周颐放下茶杯,起身走到步宇跟前,并以极快的速度向步宇嘴里塞了一个药丸。 “这是什么?” 步宇还没反应过来,药已经从喉咙下去,惊的步宇连忙跑到一边疯狂呕吐,企图将药吐出来。 “你放心,你是步华的弟弟,我不会害你的,那是可以快速促进伤口愈合的药,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后背不那么疼了?” 周颐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步宇闻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后背,果然感觉不那么痛了,遂好奇问道: “这什么药,这么神奇,你不如多给我一些。” 第262章 拜故人,惊现异况 “欸,欸,欸,你可别得寸进尺,这药可是我周家的秘药,岂是说给你就给你的。” 说完,周颐快速将药瓶塞回自己怀中,生怕迟一步被步宇抢走。 “小气,至于吗?不就几颗药。” 步宇撇着嘴,对周颐的一毛不拔十分不满。 “几颗药?你可知就这几颗药就得炼制半年以上。” “好好好,不给就不给,说这许多。” 步宇一脸不屑。 “你不是想知道我打架是为了什么?” 隔了一会,步宇突然凑近周颐神秘的说道。 “为什么?” 周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我向他问了我四妹妹的坟,可他说,南安皇帝吩咐过,那个地方不许告诉外人,所以我便同他打了起来,谁知还没分出个胜负,你就来了。” 步宇一改方才的玩世不恭,突然严肃起来。 听对方说起柳未曦的坟,周颐心里咯噔一下,但却神色却未见变化。 “你问他还不如问我呢!” 周颐想起冷阳曾不止一次的说过柳未曦在雁城所居住的地方。 “你知道?” 步宇眼中一亮,异常惊喜。 “但是,你怎么会知道?” 在步宇看来,周颐与自己四妹妹应该不熟,而且他与她非亲非故,没道理会记挂这些。 但周颐没理会他的疑问,只是一边朝门口走,一边冲他喊道: “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 步宇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跟上。 …………………………………………… 柳未曦以前在雁城的住处是在雁城附近的一座山上,距离城内倒不是很远,但就是山路崎岖,须得步行,所以步宇与周颐骑马行至山脚,便步行上山,好在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腿脚很快。 “她就住这儿?” 半个时辰后,步宇站在一座茅草屋前皱着眉头向一旁的周颐问道。 “不然呢,你以为她在南安过的很好?” 周颐白了步宇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步宇自知说错话,讪讪的低头跟了进去。 院中的东西虽然看着有些破旧,但似乎是有人打扫,东西摆放的十分整齐,也并未看到有蛛网灰尘侵染。 “吱呀……。” 周颐踏着几个用木头搭建的台阶走到房门口,推门而进。 房间并不大,站在门口便可将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但屋中床榻、桌椅、梳妆台之类的东西并不缺,可见当年她母亲对她是极好的。 “听说四妹当年一直与自己养母在此居住。” 步宇一面看屋中陈设,一面向周颐问道。 “嗯,之前听阿冷说过,不过她母亲很久之前就去世了,之后的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在这里。” 周颐说着,心里一阵心疼,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当真是命如草芥。 “那她过的一定很苦。” 步宇感叹道。 不过周颐知道,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是不会体会到那种孤苦无依的痛苦,他一出生便是别人难以企及的终点,不管他是好是坏,只要步家不倒,他依旧可以吃饱穿暖。 周颐没回答步宇的话,而是转身出了房门。 这世间苦的人又何止她一个,芸芸众生,哪一个不是尝尽人世酸苦甜。 “呐,那就是你四妹养母的坟。” 周颐站在屋檐下,指着院外不远处的一座隆起的小山丘说道。 步宇急忙走下台阶,出了院门,来到周颐所指的小山丘前,只见上面写着“母柳晴风之墓”。 “这墓碑怎么……。” 步宇看到木质墓碑上的字直蹙眉,因为写的太丑,若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来。 “这字是她亲手刻的,她当年年纪小,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周颐望着那歪歪扭扭的字体,眼前便出现一个小人拿刀在努力刻字的场景,顿时鼻子一酸。 步宇将目光转向另一个用大理石做的墓碑,之间上面写着“亡妻柳未曦之墓”,他知道,这便是自己妹妹的墓了,随即拿出携带的香烛纸钱祭拜起来。 周颐虽然知道墓里不是柳未曦,但还是象征性的朝墓碑拜了拜,毕竟死者为大。 而后拿起三支香点燃,朝柳晴风的墓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因为她是她的母亲,她不能来,所以他便替他上炷香,也算是对她有个交代。 步宇见状,也恭敬的朝这边磕了三个头。 “咦……。” 二人祭拜完,正准备要走,不料步宇却惊呼一声。 “怎么了?” 周颐立刻警觉起来。 “我怎么看着这坟有些奇怪。” 步宇指着墓碑后坟上的土疑惑说道: “按道理,四妹埋进去不过半年多,可我怎么看着这坟土不像翻新过的。” 周颐顺着步宇的手指方向望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他方才没有注意,这哪里是没有翻新过,只怕云岐那小子就只是在此立了个碑,至于那替身,还不知被他藏到什么地方了。 “我还有事,你自己先回去。” 周颐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 步宇皱着眉头,望着周颐离开的背影,又看看身旁的坟墓,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上心头,不过此事还需求证,做不得数。 …………………………………………… 来雁城的第四日,杏儿的病已经大好,九公主心情愉悦,在听到公孙成让出发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就这样,和亲队伍浩浩荡荡的继续朝南行进。 此时正值初夏,加上南安气候温暖湿润,一路上花红柳绿,莺歌燕舞,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九公主也在这宜人美景中渐渐忘却了离别的乡愁。 “公主,奴婢看这南安风光秀丽,倒是比咱们北齐的还要好些。” 路边休息时,杏儿一面闻着手中刚采来的花,一面高兴的向坐在石头上休息的九公主说道。 九公主弯腰揪了脚边的一朵紫色小花,同样放在鼻下闻了闻,清香扑鼻,不由得含笑点头。 “这里都这么美,不知到了南安的都城该有多美。” “京中富贵,花团锦簇,自然极美。” 杏儿的话被人接住,九公主抬眼望去,只见公孙成正朝这边走来。 “公主殿下。” 走到离九公主三步之遥的距离,公孙成站定,朝她拱手拜礼。 一旁的杏儿见是公孙成,急忙规规矩矩的站在九公主身后。 “免礼,公孙大人可是有事?” 九公主大方的看向公孙成,问道。 “回公主,臣并未有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向公主打听一人。” 公孙成再次拱手施礼。 “何人?” 九公主有些好奇,她想不出,自己刚到南安,公孙成会向自己打听谁。 第263章 传密信,险被人知 只听公孙成开口问道: “不知公主对周大人可有了解?” “呵呵……。” 九公主听到是打听周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打听他做什么?” 笑了几声后,九公主才正式问道。 “公主别误会,臣只是见周大人学识渊博,行事超然脱俗,武功自是一流,公孙成对他十分仰慕,有心结交一二,还望公主可以指点一二。” 公孙成言辞恳切,目光真诚。 其实自那日周颐轻松将步宇与陆泉手中的剑夺下后,他便对周颐仰慕不已,但连日赶路,都不得空闲,直到今日,方才抽身来询问九公主周颐的喜好。 九公主愣了愣,她没想到不光女子喜欢周颐,眼下竟连男子也对他仰慕不已。 不过她很快笑道: “那公孙大人可找错人了,本宫可一点都不了解这位周先生。” 其实,九公主想说,她若了解周颐,只怕早就嫁给他了,也不会到南安来。 “那公主可知何人了解周先生?” 公孙成不死心,执着问道。 “了解?” 九公主冷笑,暗道:只怕我皇兄都未必完全了解他,他完全就是一个超脱的存在,只要他想消失,谁都找不到,但只要他想找人,那就一定能找到。 “没人了解他,准确说,本宫不认识了解他的人。” 说完,九公主侧目望着不远处正拿着一根棍子把玩的周颐,目光缱绻,十分不舍,但只此一瞬,很快又收回目光。 听公主说完,公孙成一脸失望的回到自己的马车旁。 “公孙大人怎的愁眉苦脸的。” 正在吃饼子的陆泉看到公孙成失望而归,立刻关切问道。 “唉,真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公孙成哀叹着上了马车,再也无心理会陆泉,只留下陆泉在风中凌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泉是个粗人,他可听不懂这些文人酸溜溜的官话,随即摇摇头,继续吃自己的饼子。 步宇抱着自己的剑,靠在离队伍较远的一棵大树旁。 不过,距离虽远,但却可以将所有人都观察到,尤其是周颐那边。 就连方才公孙成找九公主的一幕,他也没放过。 “九公主喜欢周颐。” 仔细观察后,步宇在心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其实自那日从柳未曦茅屋处回来后,他便时时留意周颐的动向,因为根据他这几日的分析,周颐铁定有事瞒着他。 “咕咕……。” 突然,步宇看到一个白鸽飞到周颐身旁,这令他兴趣大增。 只见周颐抓住鸽子,将其脚上绑的纸条拿下,而后又将鸽子放走。 “信上写了什么?” 周颐正在聚精会神的看字条上的内容,却被悄然而至的步宇一把夺过。 周颐一愣,但很快转身笑道: “步家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抢别人的东西吗?” “哼,本将军就抢了,你能拿我怎么办?有本事来打我。” 步宇扬着手中的字条,一脸得意的笑着。 军中禁止私斗,这句话对普通的士兵有用,对主将同样有用。 周颐是此次和亲的主将,所以他不敢违反军纪,步宇便仗着这条军规,有恃无恐。 “哈哈哈,你果然比你那个死板的大哥有趣。” 周颐见步宇这般活泼,突然觉得十分有趣。 “别得意的太早,还是先让本将军看看你有什么小秘密,我可观察你好几天了。” 步宇得意的将纸条摊开,然而在看到字条上的内容时,顿时笑容凝固。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步宇盯着字条上一个个又像字又像画的内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你若不说,我便将纸条让别人看。” 步宇举着纸条威胁周颐。 “你随便。” 周颐叉着胳膊,笑眯眯的盯着步宇,又说道: “步宇,你大哥没教过你,做事要谋定而后动吗?” “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步宇当然知道凡事要谋定而后动的道理,不然他那些胜仗是哪来的?可这兵法跟今天的事有何关系?他不明白。 “你看你的手。” 周颐挑了挑眉毛,对清澈中带着愚蠢的步宇十分无奈。 早听说步家二公子行事跳脱,可没防住他竟这般愚蠢。 步宇听他这般说,怀疑的看了周颐一眼,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这才发现,拿纸条的那个手已是满手红疹。 “你给我下毒!” 步宇虽有些愣,但到底是经历过沙场,知道这是毒。 只见他立刻扔掉纸条,并用另一手捏住中毒之手的手腕,防止毒性蔓延,然后横眉立目瞪着周颐。 周颐却是云淡风轻的捡起地上的纸条,然后催动内力,小小的一方纸条,瞬间在步宇的震惊中化为灰烬。 “连你大哥都不敢在我跟前造次,何况是你,你还真是愚蠢。” 周颐拍了拍步宇的肩膀,笑着转身离开。 “六个时辰后毒会自动消失。” 周颐一面负手朝前走,一面向身后的步宇提醒,气定神闲,笑意盈盈。 步宇在身后恨的咬牙切齿,但又拿他没办法。 原来,那纸上是周家传信特有的密语,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将信笺截获。 此外,这个纸是拿毒药浸泡过的,会根据消息的重要等级,使用不同毒药浸泡过的纸,消息越重要,毒药越厉害。 至于周家人为何不怕这毒药,是因为周颐所住的积云山常年云雾缭绕,山中多有瘴气,所以自周家人出生后便会经常服用解毒药物,日积月累,周家人自是百毒不侵。 而且,每位周家人都需要知晓基本的医理,以便遇到突发状况,可以自救。 回到自己马车之内,周颐顿时将脸沉了下来。 自那日发现云岐并未将柳未曦下葬后,他就让人查他到底将那个替身带到了哪里,今日便是回信。 信上说,云岐暗度陈仓,将柳未曦带回了宫中。 南安宫里他熟悉,皇帝所居住的寝宫下有一间密室,本是为了躲避战乱,但若是将里面放上寒冰,便是一个绝好的防止尸身腐化的墓地,云岐那小子怕是将人带到了那里。 但这些他并不害怕,唯一让他害怕的是,时间一久,易容之术便会露出端倪。 按照云岐细致的性子,他不可能不会发现,到时候未曦假死的真相便会渐渐浮出水面,只怕又会是一场纷争。 那个地方定然被云岐严防死守,且机关重重,除了他,怕是无人敢进,眼下只能是将公主送到南安再说了。 想着,周颐便觉得十分头痛,也不知未曦近来的情况如何,他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弘儿的来信了。 第264章 豪奢城,处处珠玑 这一日,和亲队伍行至玉城,因天色将暗,公孙成便命队伍入城休整,并顺便补充所需物资。 这玉城矿脉丰富,素以盛产玉石闻名,城中百姓大多富有,可谓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异常豪奢。 因云岐登基以来,广开商市,更是将夜市时间推迟至丑时,所以这玉城便成了各路商贾汇聚之地,只要你想买的东西,在这里几乎都能买到。 又因为南安与北齐开通商路,所以这里也聚集了不少北齐的商人,北齐富商时家自然也要来此分一杯羹,南安顾家亦是如此。 “外面不是你们北齐公主的车驾?” 顾松涛坐在酒楼高处,指着正在入城的和亲队伍,向对面的时勘说道。 他本是来玉城巡视顾家在此地的生意,不料偶遇来此行商的时勘,二人许久未见,再次相逢立刻把酒言欢,谈论古今。 “还真是。” 时勘伸着脖子向外张望,只见步宇骑马走在公主车架旁。 “那是步家的人?” 顾松涛顺着时勘的视线注意到车架旁的年轻将军。 时勘点点头,介绍道: “是步家二公子,刚从边关回来。” “不愧是少年将军,真是好人物。” 顾松涛望着渐行渐远的步宇,由衷赞叹。 时勘听他夸奖步宇,失声大笑。 “难道我说的不对?” 顾松涛略带疑惑的看向时勘。 “一半对,一半不对,少年将军不错,但要说是好人物,那便错了。” “怎么说?” 和亲队伍走远,二人目光重新回到桌上。 “这定国公,想必顾兄是见过的。” 时至盛夏,时勘有些热,便撑开扇子,边摇边说。 “见过,沉稳持重,行事有度,是个君子。” 顾松涛想起步华的样子,毫不吝啬的赞扬起来。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二公子步宇与定国公的性子恰恰相反,听夫人说,她这个二哥从小可没少惹祸,不是将东边人家的后院烧了,就是将西边人家的鸡打了,当时定国公夫妇在军中,每次都是他大哥亲自带着他上门道歉。” “那还真是让人头痛。” 顾松涛摇头笑着,这人果然不可貌相。 “他家兄弟姐妹五个,不对,是六个。” 时勘想起他的那个四妹妹认回来了,便立即改口,又继续道: “步家除了这位二公子,其他孩子都与定国公性子差不多,顶多有些任性,我先前还纳闷,这二公子的性子到底像谁,直到那日在定国公府遇见他的那个四妹,我才知道他的性子与他那个四妹一模一样,别看小丫头生的柔弱,可要发起脾气来,厉害的紧。” 时勘想起那日柳未曦罚发脾气,立刻端起酒杯呷了一口,压压惊。 时勘自顾自的说着,并未注意对面顾松涛的脸色已经变了又变。 最后还是他等不到顾松涛说话,才朝对面看去,只见他一杯接一杯的将酒灌入自己腹中。 “顾兄,你少喝点,过饮伤身。” 时勘一面说,一面急急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又将一旁的酒壶往自己跟前一揽,这样顾松涛便是想喝也喝不到了。 “你这是想起了四妹妹?” 后知后觉的时勘这才意识到他方才口中的四妹,也是顾松涛的妹妹,顿时后悔不迭。 “我这个做兄长的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顾松涛眼眶赤红,声音悲戚,听得时勘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人死不能复生,顾兄还是看开些。” 千言万语,时勘最后只说出这两句话。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毕竟他连妹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若是自己,定然会抱憾终身。 “罢了,不说这些了,你不去见你的二舅哥?” 顾松涛不想对方因自己徒增烦恼,便急忙转移话题。 这时勘虽是个热心肠,但也是个心大的,说了这一会话,早已将步宇至玉城一事忘得一干二净,此刻听到顾松涛提醒,一拍脑门,惊叫一声“我怎么将此事给忘了,日后夫人知道,定会觉得我看轻步家”。 说罢,朝顾松涛拱了拱手,急匆匆的离开。 顾松涛一脸羡慕的目送时勘离开,时勘虽口口声声怕夫人,可这又何尝不是二人恩爱的表现,而自己,茕茕孑立,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顾松涛自嘲一笑,一把拎过被时勘揽在自己那边的酒壶,“咕咚咕咚”猛喝起来。 自从知道柳未曦去世,夜里无事,他总是买醉而归,然后又至青楼寻欢,丝毫没有了之前的进取之心。 ……………………………………………… 公孙成虽是文官,说话带些酸腐气,但做起事来却是有条不紊。 和亲队伍下榻在玉城驿馆之中,公孙成已提前让人安置妥当,驿馆之中其他人员身份他已一一核对,确保无误之后,才放心让公主住进去。 说起这玉城驿馆,也是比别处驿馆豪华许多,容纳的人员也多。 九公主一进房间便上下打量里面的装饰,只见珠帘玉壶,处处都用玉作为装饰。 “这一间房恐怕价值不菲吧!” 九公主一面打量四周,一面向身后的一名妇人询问。 “回公主,咱们玉城别的没有,就是玉多,这里最不值钱的便是玉了。” 妇人三十多岁,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丝毫不见胆怯之态。 “你是何身份?” 九公主自幼宫中长大,阅人无数,一看对方谈吐,便知不是俗人。 “回公主,臣妇乃玉城刺史发妻秦氏。” 秦氏恭敬回答,不卑不亢。 “竟是刺史妇人,恕本宫眼拙,竟没认出。” 说罢,忙命杏儿搬了一张凳子让其坐下。 秦氏谢过后,端坐在九公主下首处。 “家夫是外臣,不便见公主,特由臣妇来侍奉,若有缺的,公主可差人告知臣妇。” 秦氏坐定后,又颔首笑道。 “那便有劳了。” 九公主并未推辞,她知道,这些事涉及官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随后,又将自己随身所带的一个玉镯摘下,赏给了秦氏。 秦氏感恩戴德,她倒不是看重这玉镯,毕竟玉城最不缺的就是玉,她看重的是那份荣耀。 二人之后又谈了一些话,左右不过是些场面话,并无甚稀奇。 第265章 遇奇事,周颐带刺 赶了一天的路,步宇将值守的人安排好后,正打算要睡,就听一名侍卫敲门,说是有人要见他。 步宇纳闷,正准备让那人明日再来,却听那侍卫说道: “将军,那位公子说是您弟弟。” “弟弟?” 步宇纳罕着打开房门,与侍卫走出驿站,就看到时勘拎着几包东西正乐呵呵的朝他笑。 “二哥。” 时勘见他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是你?你怎么来了玉城。” 步宇瞬间明白,侍卫口中的“弟弟”,便是眼前的这位妹夫。 “时家在玉城有生意。” 经时勘一点,步宇立刻恍然大悟,紧接着又问道: “三妹没跟你来?” “惜容有身孕,这次便没有跟来。” “你说三妹有身孕了?这么说我要当舅舅了?” 步宇听后开心的手舞足蹈。 时勘跟着憨憨笑了两声,心道: 你这舅舅怎么比我这亲爹还激动。 “那你办完事就赶紧回去,别让她担心。” 激动之余,步华又赶紧劝道。 “二哥放心,时勘办完事就会返回北齐。” 时勘急忙拱手回答。 步宇见他态度诚恳,很是满意,就邀时勘进驿站详谈,但时勘却拒绝了,并说道: “我有朋友在这里,方才出来时见他喝多了,得赶紧回去看看。” “什么朋友,值得你这般着急?” 步宇好奇问了一嘴。 “说起这朋友,跟咱们步家还有些渊源呢!” 步宇本就有些少年心性,听时勘说的神秘,就愈发好奇起来,忙问是谁。 “便是四妹妹在南安顾家的兄长,顾松涛。” 听时勘说完,步宇顿时明白,虽不认得这位顾家公子,但毕竟照顾过自己的妹妹,心中很是感激,便向时勘说道: “这次我有公务在身,若日后有机会,你替我引荐引荐,好当面拜谢。” 时勘听后,点头答应。 之后他拜别步宇,又折身返回方才的酒楼。 “果然还在喝。” 时勘气喘吁吁的爬上三楼,就看到顾松涛满脸通红的趴在桌子上喝酒。 时勘无奈摇头,走了过去,见顾松涛已经喝醉,但口中还喊着“我还要喝”、“我没醉”之类的话。 “走吧,出门也不带个小厮,最后还得本公子送你回去。” 说罢,朝门口招呼了自己带来的小厮,几人将顾松涛背到马车上,然后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 ………………………………………… 次日。 公孙成与陆泉整顿好和亲队伍准备出发时,却见驿丞带着两名仆从,而那两名仆从手中还抬着什么东西,并用白布盖着,三人行色匆匆,又十分紧张。 陆泉暗卫出身,心思警觉,立刻就发现了异常,大喊一声“站住”。 三人身躯一震,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动。 “抬得是什么?” 陆泉板着脸走过去,盯着驿丞问道。 “没什么,就是驿馆的一位小厮昨夜突然暴毙,今早才发现,下官怕惊扰了公主及诸位大人,想着从后院偷偷送出去,没想到,却被大人发现了。” 驿丞弯腰低头,战战兢兢的向陆泉解释。 这时,公孙成也走了过来,问道: “何事?” “有人暴毙。” 陆泉飞快回答。 “暴毙?按本朝律例,暴毙之人应上报官府,待官府确认非他杀后才能入土,你们这时要私自处理? 公孙成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可遇上正是却变得异常严厉,就他方才喝斥的这几句,就吓的驿丞及其他两位仆从跪地求饶。 “公孙大人有所不知,这样的事情在本地时常发生,即便是官府来了,也查不出什么,下官害怕扰了公主圣驾,才出此下册。” 驿丞一面伏地磕头,一面着急解释。 “你是说玉城时常发生有人暴毙之事?” 公孙成反问。 驿丞忙答“是”。 “可本官为何在朝中并未看到这方面的奏章。” 公孙成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因为一般这样的事情,如果刺史解决不了,按流程会上书中书省,请他们派人来查,可他就任职中书省,却未见有此消息。 “大人有所不知,玉城这几年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起初,官府派人查了,可最后查来查去都没查到什么,最终只好以正常死亡结案。” “后来此事时有发生,而且多半是体弱多病之人,官府也查不出结果,只能不了了之,时间一长,大家也都习惯了,昨日暴毙的这位小厮,本就有心痛之症,突然暴毙也就不奇怪了,所以下官才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官府。” 公孙成与陆泉听后,疑惑的对视一眼,而后就见陆泉将白布揭开,只见那小厮嘴唇发青,面色长白,又见他四肢较一般人瘦弱,二人才勉强信了驿丞之言。 陆泉将白布重新盖上,便听得公孙成让驿丞起身回话。 “不管如何,此事也该只会朝中一声,让吏部派人再巡查一遍,若真是病死,那便无话可说,可若是其他什么原因,便是要细细考究了。” 公孙成将语气放缓,向驿丞建议道。 驿丞听后只是连连点头,并回了好几个“是”。 正当驿丞等人要将小厮的尸体抬走时,却听远处幽幽飘来一句“他是中毒而亡”。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廊檐下,周颐一袭月白祥云袍,负手站立,看着众人。 “不可能,这位大人说话可要讲证据。” 驿丞怕周颐胡说,连累自己,当即率先反驳。 “哼,你也别急,本公子又没说人是你杀的,难不成你心里有鬼,怕被人发现。” 周颐说着,人已走到尸体旁,并顺手将白布揭开。 驿丞咬牙切齿,但顾及到周颐的身份,也不敢多嘴,只是在心里咒骂: 这人嘴怎么这么毒! 周颐仿佛听到驿丞的咒骂声,冷笑一声,一边检查尸体,一边说道: “你也不必骂我,本公子只是看你们这些人可怜,天天喝着毒药而不自知。” “天天喝毒药?” 众人听了皆是满脸震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泉急忙语气不善的问道。 “陆泉,你呢最好对我客气一点,否则,小心我到了京城给你穿小鞋。” 周颐一向吃软不吃硬,面对陆泉的不善,他也句句带刺。 第266章 水有毒,周颐立功 公孙成见二人就要吵起来,忙将陆泉拉到一旁,随后又自己亲自向周颐问了原因。 “玉城的水有毒。” 周颐此言一出,众人皆吓了一跳,就连素日稳重的公孙成也险些栽倒。 从昨日到今日,他们这一行人可是都喝过玉城的水,那岂不是他们都中毒了。 这时,有几个反应快的士兵已经跑到一旁抠自己的嗓子眼,试图将喝的水吐出来。 陆泉也想去,可一想自己的身份,只好站在原地强装镇定。 公孙成一瞬间也生出这样的想法。 这时,又听到周颐不急不慢的来了一句: “本公子昨日一到玉城,就发现水中有毒。” “知道有毒怎么不早说。” 陆泉登时大怒,拔剑就朝周颐砍去。 不想这一幕正好被从远处走来的步宇看到。 他与陆泉本就不对付,眼下又见他欺负自己人,虽然他与周颐也不对付,可毕竟都是北齐人,要欺负也只能自己欺负。 只见步宇一股脑冲过来,作势就要与陆泉打架,却收到周颐一记警告的目光。 想到那日私斗被打的军棍,步宇立刻蔫了下来。 这时,他突然发现周颐正在看一具尸体,就开玩笑问道: “你看尸体做什么,难不成你要改行当仵作?” 说罢就哈哈大笑起来。 谁知周颐瞥了他一眼,幽幽来了一句: “你昨日喝的水有毒,本公子正在想办法给你解毒。” “有毒?” 步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歪着头思考了半天,突然见他暴跳如雷,大怒道: “你说水里有毒,你他丫的怎么不早说。” 骂骂咧咧了几句,急忙跑到一旁同其他士兵一同吐了起来。 “哈哈哈……。” 周颐看到众人的反应,顿时乐的大笑起来。 “周大人,如此情形,您怎么还有心思玩乐?” 公孙成虽然心里也想骂他,但作为一个文人,这点修养还是有的。 “这点毒对我又没什么影响,我为什么不能玩乐?” 众人都火烧眉毛了,周颐还在这云淡风轻,眼下又听他说了这样的话,顿时想将他生吞活剥。 周颐见玩笑开的也差不多了,忙正色道: “哎呀,你们着什么急,我又没说不救你们,何况才一天而已,毒又不深,你们看驿丞都喝了这么些年,不还是活蹦乱跳的。” 周颐指着驿丞勾了勾唇角。 虽然周颐笑的极其温柔,可驿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前一刻与你玩笑,后一刻就可以笑着将你杀死,杀完甚至会补一句“这肉也太厚了”。 怕什么来什么,驿丞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神,却听周颐冷不丁又来一句“不过,你离死也不远了”。 这句话说完,驿丞直接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就这,也太弱了!” 周颐摇摇头,不屑一顾。 “你好好说话会死呀!看着人模狗样的,说话怎么这么歹毒。” 步宇看不过去,在一旁咒骂了几句。 众人立刻感激的看向步宇,因为他说出了自己不敢说的话。 “步宇,你还想不想我救你?” 周颐说话间已经验完尸体,而后起身向步宇看去,目光深邃,难以捉摸。 步宇一时语塞,想起自己小命还在周颐手上,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下来。 “周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孙成见周颐验尸完毕,急忙问道。 “若我所料不差,他该是因为中毒引起的心痛症发作。” “那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中毒?” 公孙成继续问道。 “应该是此处水源出了问题。” “该如何解决?” 公孙成此话一出,周颐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公孙成。 “公孙大人此话从说起,如何解决不该是你们想办法?” 周颐说完,转身潇洒离开。 他只是外臣,不想干预此间之事,而且,此次出使,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他必须尽快赶到皇宫,将那件事解决完,然后返回积云山照顾柳未曦。 所以他不想在此事上耽误时间,他已经告诉他们答案,至于怎么解决,他们自己想办法。 并且,来之前,他就预感此行不会过于顺利,这种不安感在来到玉城后越来越强烈,他必须尽快离开。 公孙成听他如此说,顿时愣在当场,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周颐是外臣,确实不便插手南安之事,遂急忙带人去了刺史府。 …………………………………………… 刺史于英听到是公孙成,急忙出府迎接。 他知道,这公孙成不光任职中书省,而且是当今国舅,是万万不可怠慢的。 “公孙大人里边请。” 于英将公孙成引至府中大厅,忙命下人准备酒菜待客,谁知公孙成一口回绝。 “于大人,本官今日来是有要紧的事,和亲队伍中有人发现玉城的水有问题,大人可知晓?” 公孙成开门见山,直接将于英说的愣住。 他在玉城已经为官五六载,若是水有问题,那自己岂不是早就一命呜呼了,当即否定了公孙成的说法。 “本官与当地百姓同饮一井水,若有问题,这玉城早就是一座空城了,不知是何人这般造谣生事,本府要与他当面对峙。” 公孙成听完于英的说辞,便知他也不知水中有毒之事,不由得怀疑周颐别有居心。 但方才那名小厮就死在他眼前,这让他又不得不相信周颐的话。 而且以他对周颐的观察,尽管他嘴毒了些,可能力是却是一等一的好,不然北齐皇帝也不会让他亲自送亲。 “那大人可知城中经常有人暴毙之事?” “嗨,暴毙之人皆是体弱多病、重病缠身之人,突然死亡也属正常,而且本府派人查过,并未发现异常。” 于英拊掌笑道。 “有没有可能是大人派去的人检查不出来?” 公孙成听完于英的话,低头想了想,突然问道。 “这……。” 于英被问的哑口无言,“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他派出去的人查不出问题,也是有可能的。 公孙成眯着眼睛,突然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只怕还要麻烦周颐。 第267章 被说服,临危受命 公孙成带着于英又匆匆返回驿馆找周颐。 这时九公主已经知道了水中有毒之事,此刻正到周颐房中细问缘由,凑巧就遇见公孙成带着于英过来。 九公主并未回避,而是大方的看向二人。 二人向公主见礼,说明缘由。 “先生可知水中是什么毒?” 九公主替二人问周颐。 周颐坐在椅子上,低头翻着眼前的一本书,淡淡说道: “我只知道是多种毒药混合在一起,但不清楚是哪几种毒,至于你们的人没查出,只能怪他们学艺不精。” 九公主听了周颐的话,突然觉得右脸有些抽筋,这人怎么还是那副德性,一点都不给自己留情面,但当着公孙成二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尴尬笑笑。 “既然先生说水中有毒,可为何本府喝了这些年都安然无恙?” 于英对于周颐傲慢的态度颇有些不满,当即质问起来。 周颐抬头睨了于英一眼,继续低头看书,并说道: “不过是时间问题,只怕明年清明就该给大人上坟了。” “你……。” 于英素日里被人尊重惯了,此刻对上周颐,登时气的快要背过气去。 公孙成见事情不妙,在一旁忙岔开话: “那日听周先生说,陛下还需尊称您一声师叔,可见您与陛下关系匪浅,还望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略施援手,解城中百姓于危难。” 说罢,公孙成径直跪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周先生吃软不吃硬,你若傲然,他定比你还要多出三分傲骨,可若你示弱,他即便心里不乐意,依旧会相助一二。 “公孙大人,你这套对付你那位陛下还行,对我没用,我不受任何人威胁。” “一来,我与你们陛下之间的交情,还不至于让我豁出命去帮他。” “二来,我的任务只是将公主安全送到皇宫,告诉你们水中有毒已是超出我的职责。” “三则,我送完公主之后还有更紧急的事情等着我处理,实在没有时间去浪费在这等小事上。”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慢走,不送。” 周颐依旧翻着书,语气温和,但却让人听着心寒,就连一旁的九公主都看不下去,直接说道: “周先生,解毒对于您不过是顺手之事,您就发发善心,救救这里的百姓。” “百姓无辜,还请先生施以援手。” 公孙成在一旁也赶紧附和道。 “昌乐公主,你僭越了。” 周颐突然合上书,目光凌冽的盯着九公主,宛若一把利剑刺向对方。 这目光让九公主不寒而栗。 这还是周颐第一次直接称呼她的封号,以往不管他再生气,都不会这般直呼她的封号,看来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九公主悻悻的朝周颐行了一礼,又无奈的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公孙成,叹息着出了房间。 他知道,在北齐,周颐只会听皇兄的,但出了北齐,皇兄便管不着他了,即便他贵为公主,也奈何不了她。 一旁的公孙成和于英看到这一幕,直接惊的合不拢嘴,他们就没见过哪个臣子敢对公主不敬的。 但眼前的这位周先生不仅不听公主的,方才竟然在喝斥公主,二人都在想他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让一国公主如此忌惮。 “你们怎还不走?” 公主走后,周颐看着剩下的两人问道。 “周先生,公孙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先生既然能洞悉水中异样,那必然是天道使然,既是上天降谕,自当遵从,先生通达之人,当知‘天命不可违’。” 公孙成措辞铿锵有力,有理有据,听得周颐竟对他生出几分欣赏。 一般人被拒绝后,会懊恼,会羞愤,但这公孙成却依旧不卑不亢,据理力争,也难怪云岐即便知道他是外戚,也依旧会重用。 周颐盯着公孙成看了许久,突然笑道: “先前我倒是小瞧你了,也罢,你既用天命压我,我也不敢不从,只是这解毒一事我须得寻到源头才能理清头绪。” “先生需要什么尽管说,公孙成一定竭尽所能办到。” 公孙成是聪明人,一听周颐这样说,便知道他已答应,但有为难之处。 “我需要玉城的矿脉图以及各处水源的分布图,要最详细的,而且我还需要你帮我收集玉城每个矿中开采出的原石。” “怎样?这些东西你可敢给我看?” 周颐笑着起身,走到公孙成身边将其扶起来。 “不行,这些可都是玉城的秘密,怎可轻易示人。” 不等公孙成开口,一旁的于英立即反驳道。 “我答应。” 公孙成没理会于英的说辞,略一沉思,便坚定说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我相信周先生的人品,他不会乱说的。” “陛下若是知道,定会怪罪你我。” 于英怕被陛下问责,十分惶恐。 但却听公孙成说道: “于大人放心,若陛下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再说,陛下爱民如子,定然不会怪罪我等。” 此言一出,于英即便不乐意,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位公孙成可是国舅爷。 “先生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公孙成再次看向周颐问道。 “我还需要一队人马,至于谁去,由我来挑。” “没问题。” 公孙成拍着胸脯满口答应。 解决完所有的问题后,周颐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公孙成,并说道: “这虽不是解药,但却可以缓解体内的毒性,你让人将方子上的药配齐,至于如何让城中百姓服下,不用我教你吧!” “先生放心,公孙成知道该如何做。” 公孙成知道周颐的意思,若是直接告诉城中百姓水中有毒,定然会引起骚乱,所以只能曲线救国。 这一点,倒让公孙成对周颐愈发佩服起来,他本可以借此引起城中骚乱,进而让北齐有机可乘,但他没有,可见此人是个君子。 “先生打算如何做?” 公孙成拿着方子,犹豫了一下,才问道,因为他实在好奇周颐的计划。 然而周颐却道: “这些你无需知道,你只需将我需要的东西给我,最多三日,我给你想要的结果。” 他做事向来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也不能有任何人来打乱他的计划。 公孙成听后,也并未继续追问,只是向周颐承诺道: “明白了,先生尽管放心去办,城中诸事有我。” 第268章 入矿山,略施小计 在等矿脉分布图时,周颐已将自己带的人挑好。 一共挑了五个人,其中便有陆泉与步宇,另外三人是当地熟知地形的衙役。 陆泉与步宇对周颐方才的冷漠仍心有余悸,打心底是不愿意跟他去的。 不过,陆泉是南安的使臣,必须得去。 而步宇则是为了保护周颐的安全,因为周颐出事,他也要负责。 “你就带这几个人去?” 公孙成与于英送来地图时,就看到周颐只挑了这几个人。 “人不在多,关键是要有用。” 周颐轻松笑着说完,一把夺过地图,迅速铺到一旁的桌子上,仔细观察起来。 地图上标记着玉城的矿脉与水流分布。 这水往低处流是众所周知的道理,地下水自然也不例外。 玉城四周多山,为了取水方便,就在城中各处打了水井,水井中的水便是来自周围附近山上的地下河。 既然城中之水有毒,若不是有人投毒,便是此处的地下河出了问题。 周颐问过于英,水井旁边有专人看守,所以投毒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玉城地势西高东低,地下河的源头便在西部的山上。 只见周颐指着西部的一片山脉问道: “于大人,你可知片山中有多少玉矿?” 于英想了想,回答道: “大大小小的玉矿约莫二十来个。” 周颐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公孙成差人搜罗来的各种玉石。 只见他挨个将玉石拿在手里颠了颠,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最后又放在烛光下观察。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突然见他拿起一块紫色的玉石问道: “于大人,这块是在哪个矿里发现的?” 于英虽然有些胆小,但也算个兢兢业业的好官,玉城的玉矿分布及每个矿产哪种原石,他都一清二楚。 此时听到周颐发问,他一下便在地图上指出那处矿洞。 众人望去,只见矿洞位于西部群山之中的一处山脚下。 并且周颐还发现,那矿洞旁边还有一处地上河,而这条河流蜿蜒曲折,最终流向城内。 “去这里。” 周颐用食指敲着地图上的矿洞,向众人说道。 矿洞距离城中并不算远,而且按照周颐的估计,三天便可返回,所以一行人只带了三日的食物,然后骑快马出发。 送走周颐一行人后,公孙成为防止骚乱,便在城中开始布防。 为了不让水中有毒的消息泄露出去,他就以公主宝物失窃为由,将驿馆中的所有人软禁起来,同时加强城中巡防。 接下来便是如何让城中百姓悄无声息的喝下周颐给的解毒药。 这着实是个难题,毕竟那是药不是糖,届时定然有人质问原因。 公孙成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还是一旁的于英提醒道: “端午将至,不如以驱邪避秽的名义将药发放,大人觉得如何?” 公孙成一听,略一思索,便觉此计甚妙,立刻让于英立刻去办。 ………………………………………… 周颐等人按图索骥,快马加鞭赶到地图所示的矿洞时,已经入夜。 他本以为这个时候洞中已经无人,可等他们靠近矿洞时,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这些人都不休息?” 步宇好奇向一旁的衙役问道。 其中一个衙役说道: “将军有所不知,玉城矿洞中的采矿人是分三拨,每拨人做工四个时辰,昼夜不息。” 这时周颐突然向三名衙役中的李捕头问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里面的人离开?” “这……恐怕有点难,毕竟会耽误工期,那些管事定然不愿意。” 李捕头面上有些为难。 “为何非要让里面的人离开?我们直接进去不行吗?反正有官府的批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过了一会,李捕头又说道。 “不能直接进。” 步宇听了李捕头的话,当即反驳。 “为什么?” 另一名衙役疑惑问道,因为在他看来,里面的人并不敢拿官府的人如何。 步宇白了衙役一眼,问道: “你会把自己藏钱的地方告诉我吗?” “那可不行。” 衙役登时着急拒绝。 “那不就行了,我们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去,他们也不会告诉自己的秘密。” 听了步宇的解释,那位衙役恍然大悟,随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行了,别说了。” 周颐低声喝斥着身后说话之人,又向步宇吩咐道: “你跟李捕头带着于大人的批文,进去跟里面的人说,就说要搜捕朝廷钦犯,然后将所有人集中到一个地方审问,我跟陆将军乘机溜进去。” “不行,我得跟着你。” 步宇急忙反驳,他来南安的职责之一便是确保周颐的安全,而且他知道周颐有秘密,所以绝对不能让他脱离自己的视线。 但周颐也不惯着他,直接命令道: “这是军令,不行也得行,陆将军轻功比你好,又懂机关之术,带着你若是遇到悬崖峭壁或机关,还得本公子救你,麻烦。” 听到周颐说他是个麻烦,步宇登时气的跳脚,但周颐一记凌厉的目光,直接让步宇泄了气,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步宇发现,一旁的陆泉正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顿时愈发来气,但又不敢发作,直接将脸憋得紫涨。 最终,步宇听话的跟着李捕头走进山洞。 洞口处有两人把守,见四人穿着官衣迎面走来,其中一人立刻转身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就见此人与一名精瘦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皮肤有些发暗,一双眼看上去十分精明,见到四人皆着官衣,急忙小跑几步,行至四人跟前。 “在下是这里的管事,姓杨,不知几位大人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中年男子点头哈腰的说着,并笑的十分谄媚。 “我等在此捉拿朝廷侵犯,方才见那人跑进了你这里,你可有见到?” 李捕头锁着眉,一脸严肃的看向杨管事。 “大人们可有刺史府的批文?” 杨管事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谨慎的问起批文之事。 李捕头拿出批文让其一观,随即合上,问道: “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刺史亲签的批文。” 杨管事连连点头答“是”。 “现在我等要在这里搜查侵犯,你去将人集中到一起,我要问话。” 李捕头权大气粗的说着。 不过,杨管事并未立即执行,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上前一步,悄悄将其放到李捕头怀中,并低声道: “还请官家行个方便,眼下正在赶工期,实在是不能停工。” 李捕头对此事见怪不怪,若是在平时,这钱他收了也就收了,可这次涉及朝中,这轻重他还是分得清的,所以他笑着将银子又放回杨管事手中,盯着他说道: “这次可是朝廷钦犯,你若再阻挠我办案,我便将你送至官府,定你个窝藏罪犯的罪名。” 那杨管事也是个聪明人,见李捕头连银子都不收,便知此次事情不小,随即转了转眼珠子,陪笑道: “既是官府办案,小人自当配合。” 说罢,侧身让开路,让四人走了进去,同时他又朝方才的那名看守递了个眼色,那看守随即了然,等众人进去后,一溜烟的跑了出来。 第269章 路尽头,暗藏玄机 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看守一出来,便被周颐与陆泉逮了个正着。 “等的就是你。” 周颐封住那看守的穴道,一脸坏笑的看着对方。 “你们是谁?” 看守穴道被封,不能动弹,但依旧可以说话,只是声音有些发颤。 “话怎么这么多?” 周颐抱怨了一句,继续道: “本公子问你什么,你只管回答什么,如果不回答或者回答错了……。” 周颐说到此处突然停下来,看了眼看守的反应,嘿嘿笑道: “其实也没关系。” 见对方说“没关系”,看守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对方要杀了他。 这时只见周颐飞快的往看守嘴里塞了一颗药,又迫使他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的什么?” 看守拼命想要吐出来,却动不了,急得满脸通红。 “没什么,就是用这洞中原石炼制的丹药,怎样,味道可还行?” 周颐话音刚落,就见看守拼命挣扎起来,一面挣扎,一面还大声呼救。 周颐见状,立刻将其打晕,顿时周遭安静不少。 “你给他吃的到底是什么?” 陆泉不信他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玉石炼制出丹药。 “十全大补丸而已,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本公子稍微一吓,他便怕的不行。” 周颐边说,边从怀中拿出那枚紫色玉石。 陆泉见他将玉石带在身上,便好奇问道: “这玉石是有什么问题吗?今日见你一直在看它。” 说完,便要伸手去触摸。 “别动。” 陆泉的手还没碰到玉石,就被周颐的一声喝斥吓到。 “一块破石头,还不能碰了?” 陆泉撇撇嘴,不满说道。 但周颐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看着玉石若有所思道: “这块玉石有毒。” “有毒?” 陆泉立刻吓得后退了一步,片刻后,又好奇问道: “既然有毒,为何你还带在身上?” 周颐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因为本公子百毒不侵。” 听到周颐这般自傲,陆泉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将周颐里里外外骂了一遍,他总觉得这位周先生非常欠揍,但又不敢揍,所以只能在心底骂两句。 “把这个吃了。” 不知何时,陆泉发现周颐手中多了个药丸。 陆泉看着递过来的药丸,嘴角抽了抽,不放心的问道: “这不会是毒药吧!” 周颐当即笑道: “你放心,你还不配吃我的毒药。” “啊!” 陆泉当场愣住,脑海里满是“你不配”三个字,他竟然不配,瞬间气的陆泉想杀了周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怕里面有毒,别事情没办成,你倒先死了,到时候我可不救你。” 周颐将药往陆泉手里一塞,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陆泉只好含泪将药咽下,跟了上去,又暗自叫苦: 他回去定要向陛下好好说一说,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被周颐欺负的。 ……………………………………………………… 周颐与陆泉进去时,里面的人已经被集中在一处,所以矿道中十分安静。 “我们要去那里找?” 陆泉举着火把,看着七扭八拐的矿道,毫无头绪。 “顺着矿道往下走,此处墙壁潮湿,该是离地下河不远,那里也会是毒气最盛的地方。” 周颐一面观察四周,一面向陆泉解释。 陆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遂点点头,跟了上去。 周颐一边走,一边用手指触摸墙壁,似乎在找什么。 走到一个岔路口时,陆泉见周颐突然停下,并指着右手边的一处洞穴说道: “这边。” 二人进入洞中,继续前行,路上,陆泉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这条路,万一走错了?” “不会,这条路湿气比那边更大,所以这边更接近地下河。” 周颐对自己的选择很自信,不过陆泉可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周颐是过分自信。 在黑暗的矿洞中行走,四周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饶是陆泉曾经接受过严苛的暗卫训练,心性坚韧,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待的时间一长,仍旧有些心烦的受不了。 他以为走在自己前面的周颐定然比自己还要不堪,毕竟他看上去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不食人间烟火。 他本想讥讽一番,但等他朝前看时,却发现周颐不仅如刚进来时那般气定神闲,而且丝毫没有叫苦不迭的姿态。 一瞬间,他倒是对周颐生出一丝敬佩之心,单就这份冷静从容,已经不可以将他同那些纨绔的世家子弟划为一等。 正想着,突然发现前方的周颐停了下来,只听他低声说道: “我们到了。” 陆泉仔细听去,果然听到从前方不远处的山壁中传来微弱的水流声,但这时陆泉却发现前方已经无路可走。 “前方已经没路了。” 陆泉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 周颐边说,边用手在周围的石壁上摸来摸去。 “你在找什么?” 陆泉有些不解,明明前方已经无路可走,眼下不是该返回去吗? 正当他疑惑时,就见周颐指着正前方的一处石壁解释道: “此处的石壁虽然与周围的石壁并无二致,但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这里有人工斧凿的痕迹,将火把给我。” 陆泉将火把递给周颐,待周颐将火把靠近石壁时,他发现正前方的石壁上的确有人工斧凿的痕迹。 周颐继续道: “这里的人必然是将此处打通过,但不知为何,却又将其重新封上,只怕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我们必须进去,借你的剑一用。” 周颐一面将火把还给陆泉,一面拿起陆泉的剑,随后催动内力,用剑柄朝石壁砸去。 “轰……。” 顷刻间前方的石壁就被他砸出一个可以容纳一人通过的大洞,而石壁后的水流声也愈发清晰。 正要一脚跨过去时,周颐突然发现石壁后的地上插着一支短箭,他弯腰将其捡起来,就着火光发现: 那短箭的箭头呈莲花状,莲花的中心还有一个细小的针孔,他转动箭头,发现针孔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 “这……这是莲花夺魂箭。” 陆泉在一旁惊呼出声。 第270章 入古墓,陆泉中毒 “算你小子有点见识。” 周颐勾了勾唇角,赞赏的看了陆泉一眼。 “这可是前朝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陆泉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因为这箭的制作方法在前朝覆灭后也跟着消失,当年陛下找了许多能工巧匠都不能复刻,不想竟能在此处看到。 “想要搞清楚,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颐说完,一脚就跨了过去,待要跨另一脚时,却回头向陆泉嘱咐道: “里面可能有机关,待会进到里面要小心些,不该碰的别碰。” 陆泉用力点点头,紧跟着周颐钻进洞中。 ……… 入洞后,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矿洞,陆泉一度怀疑周颐的判断出了差错,正要开口提醒时,突然发现前方似乎有微弱的亮光,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揉了揉眼睛后,才发现是真的有亮光。 周颐也发现了前方的亮光,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他们是来对了。 二人加快速度穿过矿洞,来到洞口处,却发现洞口是在一悬崖之上,但这悬崖并非通向外界,而是存在于山体中。 距离悬崖不远处便有一条地下暗河,河面宽三丈有余。 或许是因为这里终年潮湿,悬崖之上攀爬着无数的藤曼,周颐与陆泉便是顺着这些藤曼滑到崖底。 周颐环顾四周,暂未发现有危险,便走到河边,从腰间解下一个可以盛水的竹筒,弯腰从河里打捞出半筒水。 正当陆泉好奇他的行为时,只见周颐端起竹筒就往嘴边送去。 “不能……。” 陆泉“喝”字还没喊出口,就见周颐喉咙滚动,水已经下肚。 陆泉气恼道: “你不是说水中有毒?你怎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本公子百毒不侵,这点毒奈何不了我。” 周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不屑一顾说道。 “我就没见过你这种不拿自己命当回事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被毒死了。” 陆泉虽语气不善,但却透着关心。 周颐并非无情之人,听得出对方话里的关切,但他素来不喜欢这般煽情的场面,连忙转移话题: “这里的水的确有毒,而且这毒虽与玉城中的毒成分一样,但却更加浓烈,毒药的源头只怕就在这附近,我们朝上游走,定能发现端倪。” 因为在地下,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但陆泉猜测,此时只怕已经天亮,为了保证体力,陆泉提议休息一个时辰再走。 周颐也有些疲累,便点头同意。 因为怕有危险,二人只好轮流休息,周颐睡前半个时辰,陆泉睡后半个时辰,在值守期间,二人分别吃了一些干粮。 一个时辰后,二人经过休整,体力恢复了不少,遂沿着河流朝上游走去。 但走着走着,周颐便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岸边的石壁虽是天然形成,但有些地方却被人工开凿过,似乎是为了加宽河岸。 可为何要加宽河岸呢? 周颐十分疑惑,突然他想起玉城西部一带的山势,延绵不绝,远看竟有众星拱月之势,而这样的地势是皇室贵胄极佳的安葬之地,莫非这里也埋着什么皇室宗亲? 可据他所知,南安皇陵并不在此处,但他想起入口处的莲花夺命箭,突然联想到前朝有一位王爷对玉十分痴迷,便命人在全国各地寻找玉脉,作为自己百年后的陵寝,莫非此处埋着的就是那位前朝王爷? 周颐将自己的想法说与陆泉。 陆泉大惊,他知道若是王陵,那此处必然机关重重,每一步都必须小心再小心。 周颐想到,若此处真涉及王陵,只怕事情便有些棘手,他曾在积云山藏书阁中看过历朝历代的王陵规制,这前朝皇室最喜欢在墓中灌入水银、铅、汞之类的毒药,既可防止尸身腐烂,又可以防止外人盗墓。 这些毒经年累月的往地下渗去,那玉城这一带的地下水怕是已经全被污染。 正当他叹惜之时,突然想到,玉城有人暴毙不过是最近两三年才出现的事情,这也就证明,陵墓中做了防渗漏的处理。 这座王陵距今已有百余年,玉城都安然无恙,唯一的原因就是这两三年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墓中毒药泄漏,才污染了这里的水源。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只怕还是要进到墓中探查。 二人继续沿着河流朝上游走,大约走了两三个时辰,突然河流分成了两支,一支从前面的山体中流出,而另一支则是从对岸的一处石壁下流出。 “我们到了。” 周颐指着对岸的石壁,向陆泉惊喜的说道。 陆泉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对面除了石壁就是藤蔓,并未发现有任何可以进入王陵的入口。 “你水性如何?” “啊?” 陆泉被周颐的问题怔住,一时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片刻后还是回道: “还不错,你问这个做什么?” “看到对岸的那个河流洞口了吗?” 周颐指着对面,继续说道: “那里便是入口,我们得从水里游过去。” 听了周颐的解释,陆泉恍然大悟。 “噗通……。” 不等陆泉反应,周颐已经跳下水,陆泉也不再耽搁,纵身跳入河中。 河水有些冷,但好在二位武功都不弱,过了一会就都适应了。 在水中游了大约一刻钟,等再次上岸时,二人已经在墓室之中了。 一上岸,二人先找了一些容易燃烧的东西生了一堆火,然后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放到火边烤。 周颐因为百毒不侵,所以并未有任何不适,但陆泉将衣物褪去时,就发现身上皮肤发红,并带有灼热感。 “这里的水有毒,早知道你这么弱,我就一个人进来了。” 周颐也发现了他身上的异样,遂同他开玩笑。 谁知陆泉当了真,当即便恼了。 “你才弱,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 周颐无奈摇头笑道: “你就别装了,我可是大夫,你骗不过我的,是不是感觉浑身疼痛,还有些头晕?” 被自己讨厌的人看穿心思,陆泉当即有些羞愤,整张脸憋的紫涨,将脸别过,不再看周颐。 周颐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有些好笑,但笑归笑,最后还是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他,并说道: “把药吃了,不然我待会还得埋你。” 第271章 知缘由,打道回府 陆泉嘴角不由得抽动一下,心里咒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本不想接过药丸,但想了想,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遂将心一横,抢过药丸塞进自己嘴里。 还别说,吃了周颐的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陆泉便觉得舒服许多,身上的皮肤也恢复到原来的颜色。 他想问周颐这是什么药,但碍于面子,又不想开口,所以只好坐在火边与周颐大眼瞪小眼。 周颐笑了笑,也不说破。 二人将肚子填饱后,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于是继续寻找毒源。 方才二人进来时太着急,竟然没注意到,这墓中到处都用玉石装饰,在石壁上还有无数夜明珠用来照明,这些东西只怕都是价值连城,也不知这位王爷是怎么把他搜刮来的。 不过二人对此皆无甚兴趣,所以也不太关注这些东西。 周颐按照自己了解的前朝王陵的规制,大概能判断出这里的格局。 按照“侍死如侍生”,加上王陵是依山而建,必然西高东低,而主墓室也会在西边,所以水之源头便在主墓附近。 周颐与陆泉二人沿着河流朝上走,一路上各色玉石光彩夺目,令人应接不暇,偶有两三处机关,倒也并未将二人困住。 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终于周颐在一处巨大的石门前停下。 石门前被流水环绕,看来是有人改了水流的方向。 从二人站立的地方到石门之间并未修建桥梁,看来这位王爷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不过这难不倒二人,只见二人施展轻功,轻轻在石门前落下。 周颐抬头望向石门,并未有损坏,可见无人从这里进入过。 王陵之中的墓门是从里面封死的,在外面很难被打开,如果被打开过,一定会留有痕迹,但眼前这个门丝毫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陆泉也知道这个,故而说道: “看来毒药的源头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 “不会,源头定然在这里。” 周颐望着石门,十分肯定的说道。 “可这石门有千斤重,从外面根本打不开。” 陆泉有些泄气。 “别人不行,不代表我周颐不行。” 话音刚落,陆泉就见周颐催动内力,用手掌向石门中间劈去。 顷刻间灰尘散落,石门震动。 待尘雾散尽,陆泉就看到石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隙,瞬间被周颐的内力惊得目瞪口呆,这得是多强大的内力才能做到。 “帮忙。” 周颐朝身后愣神的陆泉喊道。 陆泉这才回过神,立马上前同周颐一起将石门推开至容纳一人通过的程度。 “这……。” 二人刚一进去,陆泉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 他们本以为殿中该是珠玉点翠,金碧辉煌,可现实却是尘土蛛网遍布其间,装饰器物七零八落,就连墓主人的棺椁也被打开扔在一旁。 “你看,我就说进来有惊喜。” 周颐拍拍陆泉的肩膀,朝里走去。 陆泉紧随其后。 二人在墓中转了一圈,发现里面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 这时陆泉好奇问道: “盗墓者是从何处进来的?” “呐,那不是盗洞。” 顺着周颐的目光,陆泉发现,墓室左边竟然有一个盗洞。 二人走过去,爬过盗洞,发现外面就是墓中地下暗河的源头,而这源头处堆积着大量的紫色玉石与腐败不堪的尸体。 腐败的尸体发出腥臭味,令二人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但为了弄清楚状况,二人还是忍住恶心,仔细检查起来。 “这些紫色玉石竟然跟你带的那块一模一样。” 陆泉蹲在地上,看着一堆堆的玉石,惊讶说道。 周颐没回答,而是从怀中拿出那块紫色玉石,两相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这时他突然瞥见紫色玉石下面竟然有银灰色的液体,顿时脸色大变,立刻将陆泉拉到一旁。 陆泉疑惑之际,就听周颐解释道: “你方才脚下踩的便是毒药。” 陆泉听后,忙惊慌的朝方才所站之地望去,只见地上确有一些银灰色的液体。 “这些便是墓中防止尸身腐烂的毒药。” 周颐说完又赞叹道: “这墓主人还真聪明,知道主墓室靠近山体,便在这一周的墙壁中注满了毒药,若是无人进来还好,可若是有人进来,就会破坏墓中结构,到时候墙壁中的毒药便会流出,让盗墓者有去无回。” “时间一久,渗出的毒药就会全部流向附近的河流,连带着这些尸毒也会进入水中,日积月累,便会让人生病,最后中毒而亡。” “那这紫色玉石是不是也是墓中之物,后来被人盗走,拿到市面上卖?” 陆泉好奇问道。 “应该是,不过这紫色玉石估计本身也有毒,挖矿的那些工人应该是挖到过这里,本来是想将这些拿出去卖,但无奈此处有毒,最后才不得不重新将这里封上。” “而且,根据刺史所言,我们所进的那个玉矿所产的玉石便是这紫色玉石,可见当年这墓主人就发现这紫色玉石有毒,所以才将开采出的玉石全部封存在自己的墓室之中,无奈,后人贪婪,又将其挖了出来。” 周颐摇头叹息,感慨世人的贪婪,终将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那眼下该如何解决?” 陆泉眉头紧锁,十分担忧。 周颐回答道: “进山之前我给公孙成的那个药方,虽不能完全解毒,但会减弱毒性,而剩下的毒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 “只是这源头之处的毒却有些棘手,这里不解决,玉城之人依旧会日日饮毒水。” “那这源头之毒该怎么解决?” 陆泉继续提问。 “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两头封堵,另改水道,将这毒水永远困在墓室之中;第二个办法就是,关闭此处玉矿,修好墓室,重新将毒药封进墙壁。” 周颐将解决之法说的清楚明白,随即便拉着陆泉打算原路返回。 “我们就这样回去?” 陆泉有些不甘的问道,毕竟毒源没有完全解决,他十分懊恼。 “不然呢,我们就两个人,能做什么,既然已经查出了结果,那就快些回去告诉公孙成,让他派人来处理,难道你指望我们两个将水堵上还是将王陵修好?” 周颐说完,见陆泉仍旧站着不动,就自顾自的离开,他可没有时间陪他在此处纠结。 没办法,陆泉只好跟着周颐原路返回。 第272章 为救人,周颐遇险 矿洞内,杨管事与矿中的工人已经被步宇等人审问了两日,今日是第三日。 就在杨管事快要熬不住的时候,忽见被他派出的那名看守衣衫不整的跑了进来,并大喊道: “杨管事,他们骗人,他们是来查矿中秘密的,快杀了他们。” 听到看守所言,杨管事大惊,抄起一旁的斧子就朝李捕头砍去,好在对方反应快,及时避开。 “你会武功?” 李捕头躲开后,惊讶的看向杨管事,他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管事。 “哼,老子以前可是开镖局的,自然有些武功傍身,不光是我,这里面的人大多都会些拳脚,本来赶完这一次的工期,我们就会将这处矿脉封闭,这里的秘密也会被永久封存,但现在被你们发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兄弟们,杀了这几个人,不然我们都得死。” 杨管事向身后的矿工大喝一声,只见众人拿斧子的拿斧子,拿刀的拿刀,个个目露凶光,蜂拥而上,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四人撕碎。 原来这杨管事曾开过一间镖局,但后来因为镖局生意惨淡,故而萌生了开采玉矿赚钱的想法。 说干就干,原先镖局中的镖师成了玉矿中的矿工,所赚利润大家平分,这样一来,大家干劲十足,开采矿石时更是不惜体力。 因此处矿脉盛产紫色玉石,市面上极其罕见,每出一批原石,很快就被哄抢一空,就连下一批也被提前预定。 尝到此中甜头之后,杨管事与矿工更加卖力,昼夜赶工,只为开采出更多的原石。 本以为诸事顺利,待此处玉矿挖的差不多时,他们就拿着银子回老家颐养天年,谁知,挖着挖着突然出了意外。 有人出现头晕、呕吐等症状,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太过劳累所致,都没当回事,休息了几日又开始动工。 但没过多久,这些症状又出现了,同时,他们还挖到一条通道,这条通道便是周颐与陆泉走的那条。 杨管事不知道这里通向什么地方,就派了几个胆子大且武功好的去探路,谁知过了两天只有一个人回来。 但那人回来时,全身皮肤溃烂,气若游丝,没过几日便死了,不过他告诉了他里面有古墓的消息,同时也说出一个惊天秘密---紫色玉石有毒。 众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度想过放弃,但又舍不得玉石上的高额利润,犹豫再三,才将通往地下河的矿洞封上,采矿人员也被分成三拨,尽量减少在矿中停留的时间。 就这样,过了一年,这期间虽然也有人会有不适症状,但他们发现,只要休息几日这些症状就会消失,渐渐的他们就放松了警惕,继续大量开采原石。 直到第二年,城中突然出现暴毙之人,他们才害怕起来,因为他们十分清楚,玉城百姓的饮水都来自西边的山上,而他们的这处矿脉有问题,一旦官府查起来,他们定然逃脱不了干系。 他们提心吊胆的过了一阵子,甚至做好了随时逃走的准备,但最后官府一直没查出问题,他们才放心继续开采。 只不过,众人都觉得此事太过危险,经过商量,他们一致认为再干满一年,多赚些钱,就将矿洞封闭,然后回老家,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 本来他们赶完这次工期就打算将矿封住的,却不曾料到,此时会有人过来。 那日杨管事一见步宇等人,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所以就派那名看守去城里打探情况,只是没想到,看守一出矿洞就被周颐打晕,等醒来时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怕秘密被发现,看守一醒,就急匆匆跑回矿中通知杨管事。 ……………………………………………… 周颐与陆泉刚从悬崖上来就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不好,外面出事了。” 回来时,是陆泉走在前面,只见他留下一句话,飞快的朝打斗声跑去。 周颐见他猴急的模样,无奈摇头,但脚下也加快了速度。 等他赶过去时,双方已经打的难舍难分。 因为对方都会些拳脚,且人多势众,步宇等人即便武功好,也并未占得上风,但有了陆泉的加入,双方渐渐的显出差距来。 很快对方就只剩下三四人能站起来,但皆被被陆泉等人堵在靠近洞口的一处墙角。 “你们现在束手就擒,或许还能有活路。” 李捕头提刀恐吓众人。 “哈哈,活路?你以为这洞中的秘密被发现,刺史会饶过我们吗?” 杨管事知道事情败露,仰天大笑,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便以极快的速度转动身后的一块石头,顷刻间地动山摇,落石倾覆。 原来,杨管事本就打算这次完工后,就将洞口封住,所以提前命人造了这处机关,不想竟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趁陆泉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与其他几个矿工率先跑了出去,并在出口处还按了一处机关,一瞬间一块巨大的石头从旁边滚落。 “本来没想着杀你们,可既然这里的秘密被发现,那便只能将你们埋在这里。” 杨管事留下一句话,立刻带着剩余的几名矿工扬长而去。 周颐在一旁暗道糟糕,正欲在巨石封住洞口之前跑出去,但却瞥见李捕头等人还被困在乱石中,只好折返先将几人救出。 救人时,他后背被落石砸中,只觉喉中腥甜,但也来不及多想。 他将几人拽到洞口,趁巨石还未将洞口封住,迅速将李捕头及两个衙役推了出去,接着他又将离自己最近的陆泉推出去。 这时,就剩一脚的距离巨石便要将洞口堵住,但此刻步宇的脚却被石头砸中,无法前行。 “你先走。” 步宇看向周颐,眼里有些绝望,他觉得自己这次只怕要交代到这里了。 周颐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冲到他跟前,将石头挪开,提起步宇就向洞口奔去。 这期间,周颐后背又被落下的石块砸中,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但此刻他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只想将步宇救出去,因为他是步华的弟弟,也是阿冷日后最得力的助手。 跑到洞口,周颐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将巨石逼的暂时停住,然后用另一只手将步宇快速推出去。 将步宇送出后,周颐本打算跟着出去的,可这时突然一块石头落下,正好砸中他的手臂,周颐吃痛,气息紊乱,就在这个当口,巨石往前滑动,直接将洞口封死。 顷刻间,洞中陷入黑暗,周颐的耳边尽是石头滚落的声音,还有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的声音。 周颐咳嗽几声,大口吐着鲜血,口中呢喃道: “原来这便是我的劫。” 随即又听他苦笑一声: “怕是不能陪你‘看尽四时雨雪,踏遍九州山河’了。” 第273章 知遇险,菱歌下山 洞外,步宇疯狂的用力推着巨石,可巨石重达千斤,他没有周颐的内力,根本推不动。 陆泉也在一旁帮忙,但巨石依旧纹丝不动。 他没想到,周颐会救自己,方才他明明可以有机会逃出去的,可为了救他们又折返回来,不想自己却被困在里面。 “没用的,他估计已经死了。” 陆泉冲正在发疯推巨石的步宇大喊,方才那么多的石块落下,即便他武功再高也很难躲过去。 “你放屁,周颐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死。” 步宇虽然素日里不喜欢周颐,可方才见他不顾生命危险来救自己,他对他的讨厌瞬间就消失了。 此刻他只剩下自责,如果当时自己小心些,便不会被石块砸中,他也就不会跑来救自己而浪费时间。 步宇不再理会陆泉,继续用力推巨石。 然而终究是蚍蜉撼树,毫无用处。 “快走。” 陆泉突然冲步宇大喊,因为他看到上方的山体正在塌方,估计是方才的落石引起的。 不过步宇此刻一心都在周颐身上,根本听不进去。 陆泉无奈,只好将步宇打晕,背着他迅速离开。 一行人刚走没几步,只听“轰”的一声,回头望去,只见方才的洞口已经被塌方的碎石掩埋。 陆泉心里一阵难过,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死了,顿时有些伤感,但他是暗卫,自幼便被训练的铁石心肠,死亡对于他而言,并不陌生,何况他与周颐不过萍水相逢,更不会放在心上。 一行人心情沉重,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直到回到驿馆,看到公孙成,陆泉才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周颐呢?他在哪?” 公孙成正沉浸在周颐死亡的悲痛中,就见九公主急匆匆的跑进来。 “我问你们,周颐在哪?” 九公主见众人不答话,又强忍泪水问了一遍。 许久,公孙成低声哽咽道: “周先生--死了。” 说完,竟掩面哭了起来。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谁死,那个老狐狸都不可能死。” 九公主不信,双眼通红,看着公孙成大吼。 他可是只老狐狸,怎么可能会死。 九公主突然瘫软倒在地上,“呜呜”大哭,那可是她最爱的人,怎么会这样死去。 杏儿在一旁心疼的看着公主,她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这时步宇也醒了,看到九公主在哭,又见众人面色沉重,也跟着落泪。 九公主哭了一会,突然站起来,目光凌厉的看向公孙成。 “公孙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他是死是活,本宫都要见到,一日见不到他,本宫便一日不离开玉城,别忘了,他本不想去,是你们求他去的。” 九公主说完拂衣而去,她要去山里,她要亲手将他挖出来,不论生死。 公孙成自知此事因自己而起,悲痛之余,急忙派人跟着公主去山中去寻找周颐的尸体。 至于陆泉所回禀的水源一事,他并不擅长此道,只好写了一封奏折派人快马送入京中,又在奏折中言明: “周颐被困生死不明,北齐人心悲恸,难以赴京,还往陛下宽限时日,待此间事情解决,即刻返京。” 之后他便亲自上山寻找周颐。 …………………………………………………… 积云山,望云峰。 “菱歌姐姐,不好了,大哥出事了。” 周弘拿着一封信笺,慌里慌张的跑进药庐,冲一位穿着青绿色衣裙的女子喊道。 菱歌正在挑选药材,闻声望去,只见周弘跑的满头大汗,神色十分紧张。 “那个老狐狸能出什么事?” 菱歌笑笑,低头继续摆弄药材。 她从密室中醒来已有七日。 她醒来的时候,这位叫周弘的少年给了他一个香囊,说是自己大哥留给她的。 她好奇问:“你大哥是谁?” 他回答:“周颐。” 她笑了笑,知道这里便是他的家,就没再问什么,低头将香囊打开,里面放着一张纸条。 她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菱歌”二字。 这时少年说道: “大哥走的时候吩咐过,若你醒来,想忘却前尘往事,‘菱歌’便是他为你起的新名字,若你不愿,全当他没说。” “菱歌。” 她用手指划着纸上二字的笔画,心里默默念了好多遍,最后她抬头望向少年。 “这个名字,我很喜欢,以后我便是菱歌。” 之后她跟着少年在望云峰住下,每日侍弄药材,洒扫庭院,倒是安闲自在。 “这次的事十分严重,连家主都惊动了。” 菱歌见周弘神色严肃,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朝周弘走了过去。 “他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说他只是去南安送亲吗?怎会出事?” 菱歌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弄得周弘有些头大。 “是在玉城出的事,具体情况不知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现在要下山找大哥,你乖乖待在望云峰的药庐,不准乱跑,知道吗?要是大哥回来找不到你,又要罚我了。” 周弘警告完菱歌,便准备要走,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我也要去。” “不行,你不会武功,去了也是添麻烦。” 周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菱歌的要求。 “你放心,我会骑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再说,你大哥最想见的人是我,若是你不带我去,等你大哥一回来,我就告诉他你欺负我。” “我欺负你?我何时欺负你了?” 周弘一听菱歌威胁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些日子兢兢业业的照顾她,却被她说成是欺负她,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前日你就偷吃了我做的桃酥饼,昨日还偷吃了桂花糕,那些我可是留给你大哥回来吃的,若是让他知道全进了你的肚子,你猜他会怎么做?” 菱歌说完,在周弘眼前挥舞着拳头。 周弘想到自己大哥从小最护食,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偷吃他的东西,这还不得将他追着满山跑。 想到此,周弘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说道: “好吧,好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跟不上我们的速度,我就将你丢掉。” “没问题。” 菱歌满口答应。 第274章 容颜改,故人不识 菱歌跟着周弘出了药庐,只见外面还站着一名男子,看上去与周颐有三分相似。 “他叫周醉,是我三哥,你可以叫名字,也可以跟着我叫三哥。” 周弘介绍道。 “三哥。” 菱歌出于礼貌,最终还是叫了声三哥。 “她就是周颐带回来的姑娘?这也不漂亮啊!” 周醉一脸坏笑的上下打量着菱歌,看的菱歌十分不舒服。 “你,你,你怎么还叫大哥名字,小心他回来揍你。” 周弘听到周醉直呼周颐名字,气到结巴。 “周颐,周颐,周颐,老子就叫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周醉的无赖之举,直接将周弘气的撸起袖子想打架。 菱歌见状,忙将其拦下,低声在其耳边说道: “救你大哥要紧。” 周弘听后,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还要去救周颐,再也顾不得同周醉生气,气呼呼的朝马走去。 反观周醉,一点也不生气,还扬起唇角向菱歌露出十分友好的笑容。 “还不错,分得清轻重,比弘儿强一点。” 菱歌是看出来了,这周醉喜欢捉弄人,便不再与他计较。 三人骑马出了积云山,昼夜不休,五日便到达玉城。 周弘与周醉有内力傍身,连日赶路不见丝毫疲累。 可菱歌可就不一样了,她不会武功,也没有内力,再加上刚苏醒,体力还未完全恢复,连日赶路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到玉城时,周弘见她嘴唇都有些发白。 “早跟你说,不要逞强,你非要来,真是麻烦。” 周弘一面下马,一面抱怨。 面对周弘的不满,菱歌想反驳,可有心无力,她现在累的一点也不想说话,甚至连下马的力气都没有。 周醉下马后倒是好心的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菱歌累的不想说话,遂摆摆手,摇摇晃晃的下了马,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 周醉本可以接住她,但他却眼睁睁的看着菱歌倒下,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倒是周弘,见她摔倒,嘴里虽然抱怨她麻烦,但也过去将她扶进驿馆,并在靠窗的位置寻了个座位,让她坐下。 “你还行不行,若是不行,我让人送你回去。” 周醉叉着胳膊,在一旁冷嘲热讽。 菱歌休息了一会,体力恢复了一些,抚着胸口,冷冷的看着周醉说道: “你放心,没找到周颐前,我是不会死的。” “随你。” 周醉摆摆手,潇洒离开,他还要去找公孙成问周颐的情况,没时间管她的死活。 周醉前脚刚离开,菱歌就看到顾松涛与时勘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的低头躲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的容貌已经大变,即便是她自己看着镜中的样子都有些陌生,何况是别人,所以她将头抬起来,光明正大的注视着顾松涛与时勘二人进了后院。 不一会儿,顾松涛与时勘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周醉与另一名她不认识的男子。 顾松涛今日其实是陪时勘来驿馆看步宇的伤情,之前在玉矿中,步宇的脚被砸的有些重,因此被困在驿馆哪里也去不得,不然以他的性子必然去山中找周颐。 突然顾松涛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立马环顾四周,发现正是窗边坐着的那位姑娘。 对上菱歌的眼睛,顾松涛只觉得她有些熟悉,但将自己认识的人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并未发现跟她长得一样的人。 这时,时勘与公孙成也朝菱歌看去。 路上,菱歌为方便,就换了男装,但公孙成几人阅人无数,自然认出她是位女子。 “哦,忘了介绍,她是我大哥身边的一个丫头,这次听说大哥遇险,非要闹着出来,让各位见笑了。” 周醉出自积云山叠翠峰,行商道,是周家与外界接触最多的一脉,所以别看他素日里眼高于顶的样子,这一到了外面立刻变得圆滑变通,能屈能伸。 因为行商,他自然与顾松涛、时勘等人有过接触,虽不是倾心相交,但也十分熟络。 “原来是这样。” 顾松涛几人点点头,心中了然。 这时,又听周醉说道: “公孙大人,我想尽快去我大哥出事的山中寻找,不知可否将小丫头先安置在驿馆?” 周醉觉得带着菱歌实在是有些麻烦。 公孙成见菱歌气色不佳,似有怯弱之症,显然是受不了山上的磋磨,当即应允下来。 谁知菱歌听到后,立刻拒绝。 “不行,我也要去山上。” 她担心周颐的安危,即便在驿馆也不会安心休息,还不如去山上找他。 “这位姑娘,你就听周公子的,他也是为你好,你看你这样,到了那边也受不住。” 说话的是时勘。 公孙成与顾松涛也随之附和。 周醉一脸得意的看向菱歌,似乎很是看不起这位娇滴滴的女子。 “我没事。” 菱歌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即站起来,走到周醉跟前,盯着他,目光坚定。 “我要去,即便你不带我,我也会自己去。” 说完,不顾众人反对,直接转身出了驿馆,翻身上马,朝山中疾驰而去。 “不好意思,这丫头平日里被我大哥惯坏了,有些无法无天,诸位见谅。” 菱歌走后,周醉匆匆朝几人陪笑致歉,而后叫上周弘,追了出去,同时心里将菱歌从里到外骂了一遍。 这时时勘回看顾松涛,见他目光呆滞的朝门口望去,遂开玩笑道: “顾兄这是看上那位姑娘了?” 听到声音,顾松涛才回过神,忙道: “时兄别乱说,我只是觉得那姑娘在哪里见过,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时勘还想继续开玩笑,但看到顾松涛一脸严肃,就将心思收回,不再说什么。 ………………………………………………… 南安皇宫,昭阳殿。 “周崇,和亲使团在玉城出了事,你带人替朕跑一趟。” “另外,公孙成上书,提到玉城水源出了问题,朕派工部与钦天监的人与你同行,再派几名太医随行。” “你速速去准备,今日便出发,务必保证使团的安全。” 云岐一接到公孙成的奏折,就宣了周崇觐见,并安排人处理水源之事。 周崇干净利落的答了一声“是”,就转身出了昭阳殿。 周颐上次来南安化名玄陵道长,并改了容貌,所以云岐并不知道周颐的真实身份,只当他就是一名普通的和亲使,故而并未放在心上。 第275章 见菱歌,公主吃醋 菱歌赶到山上时,只见到处都是搬运碎石的士兵。 又环顾四周,树木断折,花草碾压,心情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草木都这般被摧残,何况是血肉之躯。 在她眼里,周颐无所不能,她觉得世间就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可此情此景,她才反应过来,他不管再强大,仍旧是凡人之体,这么多的石头砸下来,他也会疼,也会受伤,或许也可能…… 她用力摇摇头,不敢想那个字,并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周颐不会死”。 菱歌继续朝山上走去,远远的,她就发现有两位女子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定睛一看,竟然是九公主与她的贴身宫女杏儿。 她与九公主之前有过恩怨,但这些恩怨也随着柳未曦的死而烟消云散,此刻她是菱歌,来自积云山周家的菱歌。 想通之后,菱歌就没有过去同九公主打招呼,而是径直朝落石最严重的地方走去。 这时,周醉与周弘也跟了过来。 “公主,你看。” 杏儿眼尖的指着刚上山的几位陌生面孔,并惊呼道。 九公主闻言立刻朝杏儿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三位陌生男子正朝山中走去。 “你去打听一下。” 九公主向杏儿吩咐了一声。 很快杏儿就回来了,禀报道: “听他们说是周先生的家人派人来寻他。” “家人?” 九公主小声嘀咕了一句,她从未听皇兄说过他有家人,还一直以为他是个孤儿,原来他也是有兄弟姐妹的。 “我们过去。” 九公主向杏儿说了一声,转身朝三人走去。 杏儿立刻紧跟了上去。 …………………………………………………… 陆泉正在指挥众人挖石开路,却看到三位男子朝这边走来,当即上前将几人拦下。 “你们是谁?这里不能随便进。” “你就是陆泉?这是公孙大人让我交给你的。” 周醉微笑着将一封信交给陆泉。 陆泉疑惑的将三人扫视一遍,然后打开信,见是公孙成的手书。 粗略将信看完,只听陆泉说道: “既是公孙大人允许的,我便不好阻拦,不知诸位前来所为何事?” “当然是来找我大哥的。” 周弘心系大哥,脱口而出说出自己的目的。 陆泉见说话之人不过是位少年,又见他旁边还站着一位女扮男装的姑娘,看上去十分瘦弱,不由得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 菱歌有些不满的问道。 陆泉收起笑容,朝山中的巨石指了指,解释道: “不是我小瞧你们,你看你们三人中,小的小,弱的弱,就他看着还有些力气,你说,你们能做什么?” “你们还是待在一边,等我们将周先生挖出来,你们再将他带走。” 说罢,陆泉转身离开,也不去管三人如何。 正当周弘气的想找陆泉理论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 “你们是周先生的家人?” 三人扭头望去,只见两位女子朝这边走来。 菱歌见是九公主,因怕被认出来,不由得向周弘身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 周弘方才受了气,此刻怒气未消,说话也带着一股火药味。 谁知话音刚落,周弘脑袋就被一旁的周醉弹了一下。 他正要发火,就听周醉嗔斥道: “弘儿不得无礼,这位可是北齐的昌乐公主。” 说完,就朝九公主拜了一拜,并略带歉意的笑道: “小弟不懂事,让公主见笑了。” “无妨。” 九公主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随后九公主眼波流转,在三人身上细细打量,发现其中两位确实与周颐有些像,但当她看到菱歌时,却迟疑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笑道: “你竟是位姑娘,方才在远处,还以为你是位公子,你是周先生的妹妹?” 九公主的胡乱猜测,引得周弘与周醉顿时发笑。 正当九公主不解时,就听周醉解释道: “周家并无女儿,何来妹妹之说,她不过是我大哥身边的一个丫头而已。” “原来是这样,恕本宫眼拙,不过往日见先生都是独来独往,并不见他身边有人伺候,本宫还以为先生不喜欢人伺候。” 九公主说着,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涩,又有些羡慕的看向菱歌,若让她以侍女的身份陪在周颐身边,她也是乐意的,只是…… 九公主不想陷入无端的猜想,遂笑了笑,向菱歌问道: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菱歌。” 菱歌躬着腰朝公主答道。 “菱歌,真好听,是周先生给你起的?” 九公主将“菱歌”二字在口中重复了一遍,心里有些酸酸的问道。 “是大公子起的名字。” 菱歌依旧毕恭毕敬的回答。 “他对你还真是好。” 九公主心里愈发酸涩,甚至想抓狂,为什么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让周颐看自己一眼,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可以得他赐名,还能与他相伴。 菱歌怕说得太多,勾起九公主的那些前尘往事,就急忙说道: “公主,我们这次来是要找大公子的,这里就不打扰了。” 说完,菱歌朝九公主施了一礼后拉着周弘立刻离开。 周醉同九公主道别后,也跟着离开。 只留下九公主在原地暗自伤神。 …………………………………………………… “你怕她?” 走了一段路,周醉在身后突然问了一句。 “她是公主,我自然怕。” 菱歌回头怼了一句,继续朝前走去。 周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眼里闪过一道寒光,他方才分明看到菱歌看见公主时向后退了一步,可见她是认识公主的,但奇怪,公主却不认得她。 其实自周颐将她带回积云山时,他就十分好奇她的身份,因为他那个大哥他最了解,向来不会为哪个女子停留,但这次却例外,不仅将人带回来,还在禁地陪了她半年才离开,这让他不由得好奇菱歌的身份。 可这些日子他让人查过,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看来他这大哥果真是喜欢她,连她的身份都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看来,她与这位公主倒是有些渊源,那就从这里查起。 第276章 白眼狼,菱歌被骂 “到了。” 周弘的喊叫声将周醉的思绪打断,他急忙朝前看去,只见巨石已经被匠人削去一角,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些情况,不过看不真切。 那巨石非常大,且质地坚硬,即便是工匠昼夜轮番去凿,七八日的工夫也只凿了冰山一角。 “这也太慢了。” 周醉皱着眉头,十分不满的将工匠喝退。 “你做什么?” 陆泉发现这边的情况,急忙跑过来阻止。 “照你这种挖法,只怕要挖到猴年马月去。” 周醉白了陆泉一眼,不屑说道。 “这里可是聚集了玉城最好的工匠,但这块石头太硬了,只能这样慢慢凿,你要有办法,你来挖。” 陆泉不满周醉说话的口吻,言语间也丝毫不客气。 周醉听后,也不理他,径直走到巨石跟前,只见他将内力凝聚至手上,然后握紧拳头,猛地朝巨石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石上立刻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缝。 围观的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陆泉更是对周醉的内力佩服不已,当即大喜说道: “你怎么不早来,不然我们也不至于耽搁这么多天。” “那你还不赶紧让人过来?” 周醉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退到一边,给工匠留出空间。 因为巨石有了裂缝,人工开凿的速度快了不少,至傍晚时分,巨石已被砍去小半个。 这时,晚膳被送上山,工匠也换着去吃饭,菱歌今日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早已饿的头晕眼花,周弘也饿的不行,所以二人胡乱的拿了一个馒头,就着水狼吞虎咽吃起来。 不过吃着吃着,菱歌就发现,周醉没来吃饭。 她边吃边环顾四周,只见周醉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巨石发愣。 “他不吃饭吗?” 菱歌向正在狼吞虎咽的周弘问道,她记得,他今日一天都未进食。 “你不用管他,他三天不吃饭都没事。” 周弘将食物塞到口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三天?那他不饿吗?” 菱歌伸出三个手指头,满脸吃惊。 周弘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当即白了菱歌一眼,不过很快他又说道: “他可是跟大哥争过少主之位的人,所以你没事别招惹他,不然大哥不在,我可打不过他。” 说完,周弘继续香甜的吃着手中的馒头。 菱歌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又问道: “少主是什么?很厉害吗?” “少主是……。” 周弘素来心直口快,当即脱口而出,但话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将嘴捂住。 “你怎么不说了?” 菱歌好奇问,在积云山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待在望云峰的药庐,对周家的情况一概不知,眼下听到“少主”一词,顿时有些好奇。 “这是周家的秘密,你一个外人,不配知道。” 不等周弘开口,菱歌便听到周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立刻扭头望去,发现他已经走到自己身边。 “周弘,把你的嘴给我看牢了,小心哪天说了不该说的话,若是被我知道,我就杀了你。” 周醉恶狠狠的威胁,并朝周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弘立刻吓得缩着脖子躲到一边继续吃。 “还有你,不该问的别问,若是想知道周家的秘密,等哪天你成了家主夫人自然会知道。” 周醉教训完周弘,转头开始教训菱歌。 菱歌正想反驳几句,却听周醉继续说道: “周颐如何宠你我不管,但他若是想娶你为妻,那你必须得通过周家的试炼,只要你一日不通过试炼,那我便一日不认你这个夫人。” 周醉的话听的菱歌莫名其妙,什么“家主”?什么“夫人”?乱糟糟的,她一个也听不明白,正打算问时,又听周醉喝斥道: “周弘,别吃了,一天天的就知道吃,你看你都胖成什么了。” 方才周醉在说菱歌,周弘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一心扑在食物上,没成想此刻却被周醉斥责,顿时火冒三丈。 “你今天吃枪药了,看谁都不顺眼。” 说着,将馒头往地上一摔,双手叉腰,两眼冒火似的盯着周醉。 周醉也不示弱,同样瞪着周弘。 二人就这样对峙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还是菱歌看不过去,先是将周弘强行拉着坐下,然后又对周醉说道: “我知道你嘴上说着不在乎周颐,可却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在乎他的那个人。” “眼下他生死不明,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你也用不着拿我们撒气,我们又没有惹到你。” “至于你说的什么‘家主’,‘家主夫人’什么的,我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你放心,你们周家的秘密我不想知道,等救出周颐,我自会离开周家。” “你……。” 周醉被人看穿心思,顿时又气又羞又恼,半天说不出话来,突然又听到菱歌说自己会离开周家,愈发生气,难不成周颐这是救了个白眼狼? 周颐对她的心思,他这个旁人都能看出来,但她却说自己要离开,她难道不应该是努力通过周家试炼,陪在周颐身边吗? “你这个白眼狼,他真是白救你了。” 周醉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之后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低着头生闷气。 白眼狼? 菱歌听到这个词时,瞬间愣在原地,思来想去,自己也没做什么忘恩负义的事,倒被他这样说。 又想起自己连日奔波,体倦乏力,他还对自己冷嘲热讽。 而后又想到周颐生死不明,顿时急的直掉眼泪。 周弘见菱歌哭,想到大哥从小最疼自己,这次还不知是死是活,也开始抹眼泪。 周醉低头闷声不语,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似乎有些重了,但又不好意思道歉,随即偷偷抬眼看去,只见对面的两人竟然在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喝斥道: “哭什么哭,他还没死呢!都给我闭嘴。” 这一吼,立竿见影,二人都连忙屏住气,不敢出声。 他又见菱歌憋着眼泪,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心软,说话的语气也委婉了几分。 “方才……我说话有些重……你……别见怪。” 周醉生硬的道完歉,拿出一方丝帕扔到菱歌怀中,并丢下一句“把脸擦干净,不然会很丑”。 菱歌听后,又想哭,又想笑,心想,他们周家的兄弟怎么连安慰人的话都这般难听。 第277章 遇生死,真情流露 “通了,通了。” 三人正在暗自伤神,突然听到洞口那边传来一阵呼喊声。 他们跑过去一看,惊喜不已,原来是巨石被凿开,他们终于可以进去救人了。 众人赶紧将洞口的其他碎石清理掉,但只发现了矿工的尸体,并未发见周颐的尸身。 这让菱歌稍稍放下心,但很快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这时九公主闻言赶过来也要进去,杏儿与陆泉不让她进,但拗不过九公主,只能妥协。 不过因为杏儿不会武功,就被九公主留在了外面。 没在洞口发现周颐,周醉便猜测他跑进了里面,因为他知道,按照周颐的性子,是不可能留在原地等死的。 周醉向众人说了自己的想法,众人一致同意,但此刻洞中积石成堆,原有的矿道不是塌陷就是被堵,即便陆泉曾进去过,此刻也茫然无从下手。 “弘儿,把东西拿出来。” 周醉声音刚落,就见周弘从腰间解下一个竹筒,将其打开后,从里面飞出一只紫色蝴蝶。 “这是什么?” 九公主好奇问道。 “这是迷梦蝶,可以替我们找到大哥。” 周弘一脸严肃,此刻他心里十分紧张,因为他怕迷梦蝶最后找到的是大哥的尸体。 众人跟着迷梦蝶一直走,若是遇到矿道塌方,就让人过来清理碎石,就这样,大家走了很久都未发现周颐的踪迹。 就在众人以为毫无希望的时候,突然发现迷梦蝶飞向的洞口出现了微弱的亮光,陆泉喜出望外喊道: “就是这里,那日我们便是走的这里。” 周醉听后,立刻加快速度朝洞口跑去,其余几人也有些兴奋,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 “小……。” 陆泉方才太兴奋,忘了前方是悬崖,如今想起,刚要提醒,就发现周醉已经跑到了洞口。 不过周醉轻功很好,一发现是悬崖,连忙攀上一旁的藤曼,将自己挂在空中。 陆泉跑过去,看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下面是悬崖,你怎么不早说?” 周弘见周醉差点掉下,急得责备起陆泉,虽然周醉老欺负他,可毕竟是自己三哥,自然要比外人亲些。 “对不起,我这一高兴就给忘了。” 陆泉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只好挠着头陪笑。 二人说话间,周醉已经顺着藤曼跳了下去。 “你要下去吗?” 周弘正想下去,突然想起一旁的菱歌不会武功。 菱歌用力点点头,她自然是要下去的,但她不需要周弘的帮助,以前上山采药时,这样的悬崖峭壁她可没少爬过,所以她对周弘说道: “你先下去找他,我自有办法下去。” 周弘见他如此说,也不再管她,转身顺着藤曼滑了下去。 菱歌紧随其后,攀着藤蔓慢慢滑下。 陆泉因为还要保护九公主,不准备下去,可这时九公主却说自己也要下去。 陆泉立即阻拦,毕竟公主若是出了事,影响的可是南安与北齐的安宁。 但九公主是有武功的,不等陆泉反应,她已经顺着藤曼跳了下去。 陆泉无奈,只好跟着跳下去。 因为悬崖太高,周醉在上面并未将地下看的真切,如今下到崖底,才发现下面非常大。 不知为何,迷梦蝶一到崖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奈,他只好沿着崖底一处一处的找。 等其余几人下来时,他已经走了一半,但仍未找到周颐。 “大哥。” 周弘大喊一声,回音不断。 其余几人也开始喊周颐的名字,但毫无回应。 “那是什么?” 菱歌眯着眼盯着自己前方不远处被黑暗笼罩的角落突然惊呼,那里好像有个人影。 周醉顺着她的视线急忙跑过去,发现的确是个人,他正背对着他靠坐在石壁上,身上血迹斑斑,但可以看出衣服的料子非常好。 紧接着其他几人也跑了过来。 “咦,这好像是周先生,那天来时,周先生的确穿的这件衣服。” 陆泉将火把靠的近些,就发现了一些端倪。 周醉听后,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紧握着拳头,迟迟不敢上前求证。 但身后的菱歌等不了,她跑过去绕到那人面前,颤巍巍的将他散在面上的头发轻轻拨开,赫然出现一张十分熟悉的脸。 以往每次见周颐,他都是风度翩翩的样子,唯一一次的狼狈还是他被书云揍的那次,可见他是极爱干净的。 可眼前的周颐--头发脏乱,嘴角还留着斑驳的血迹,哪还有一点清贵公子的模样。 “周颐……。” 菱歌捧着周颐的脸,轻唤一声他的名字,便心痛的落泪,她一直以为他永远都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也会受伤。 “周颐……。” 菱歌再次轻唤一声,但对方依旧没反应。 “周颐,你醒醒,我是菱歌。” 周颐半天没有反应,菱歌便有些着急。 周醉在对面听到菱歌第一次喊周颐的名字时,大脑“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从小到大,他当他是大哥,是好友,更是对手,争夺少主之位,他赢了自己,即便自己不甘心,可也从未盼着他死。 周醉只觉周身冰冷,如同跌落冰窖,冷的他瑟瑟发抖,再也站不稳,只好扶着一旁的石壁慢慢蹲下,将自己缩成一团。 周弘与九公主一时间也接受不了,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陆泉虽难过,可他自幼经历的死亡,让他不至于接受不了。 菱歌依旧在不停的喊着周颐的名字,心也在一点点的绝望。 她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她没了母亲,没了丈夫,没了挚爱,没了孩子,现在连唯一对她好的人都不给她留下,重生又如何,不过依旧是痛苦的开始,还不如当初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菱歌将周颐的头轻轻靠在自己肩膀上,温柔的替他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小声呢喃: “你不是说要陪我‘看尽四时雨雪,踏遍九州山河’吗?这次你可食言了,不过我这个人心眼小,见不得别人骗我,所以这次我也要追着你去阎罗殿,向你讨个说法,到时候你可别赖账。” 菱歌一面说,一面将自己发上的发簪拔下,竟毫不犹豫的朝自己颈部刺去。 第278章 祛腐肉,菱歌显威 发簪的冰凉刚触肌肤,菱歌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人锢住。 以为是幻觉,不敢睁眼,仍旧用力将发簪送去肌肤,然而手腕却被抓的更紧。 菱歌吃痛,终于睁开眼睛,发现周颐正靠在自己肩膀上看着她傻笑。 她愣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在耍自己,登时恼羞成怒,将周颐推开。 “好你个周颐,你耍我。” 菱歌站起身,双手叉腰,对着周颐一顿指责。 众人听到菱歌的声音,忙朝这边看去,只见周颐正靠在石壁上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 “我说你个老三,平日里怎么发现,你竟这般关心大哥。” 周醉此刻也反应过来,周颐是在戏耍他们,十分气恼,气呼呼的走过去就朝周颐的左腿狠狠踹了一脚。 踹完之后,他得意的朝周颐晃了晃脑袋,拂袖离开,并未注意到周颐的异样。 “我的好大哥,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都吓死了。” 周弘虽然也气恼大哥骗自己,可还是忍不住关心起来。 “好,下次不会了。” 周颐揉了揉周弘的头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既然没事,那就快出去,我看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周弘一面说,一面就直接拉着周颐的手,准备将他拽起来,然而,他刚拽了一下,菱歌就听到周颐发出“闷哼”声。 “别动他。” 菱歌急忙冲周弘喊道。 “你是不是受伤了?” 菱歌蹲下问时,才发现周颐面色苍白,嘴角还有血迹溢出,整个人也似乎有些迷糊。 周弘急忙住手,立刻蹲到周颐身边给他仔细检查伤口。 “他身上怎么这么冷?” 方才菱歌抱着周颐的时候就发现他身上冰冷,这才以为他死了。 这时,她发现周颐正在不停的打冷战,菱歌想起周醉方才踢了他的左腿,急忙将他左腿上盖的衣袍撩开,里面的伤口让她与周弘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左腿的肌肉已被砸烂,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更严重的甚至已经见骨。 “三哥,你快过来。” 周醉方才被周颐戏耍,正准备打道回府,就听周弘在身后带着哭腔喊自己。 犹豫片刻,他还是返回到周颐身边。 见到伤口时,也吓了一跳,又想到自己方才还朝这里踢了一脚,瞬间有些后悔。 这时,又听周颐咳嗽一声,众人忙望去,只见他正在大口大口的咯血。 菱歌想起他方才的姿势,是侧着的,急忙将他上半身的衣物褪去,掰过后背,只见整个后背除了密密麻麻的伤痕,就是大面积淤青。 “药。” 周醉在一旁也看的清楚,急忙朝身边愣住的周弘大喝一声。 “额,好。” 周弘虽答话,但十分慌乱,一不小心将自己身上的药全给倒腾出来。 “废物,我来。” 周醉见他慌里慌张的样子,登时大怒,也不问他,直接从中选了一个绿色瓶子,倒出一堆药,一股脑全往周颐嘴里塞去。 “你轻点。” 菱歌见他手法粗暴,只怕周颐还没死就被他折腾死了,遂将他的手甩开,又一面将药从周颐口中掏出,一面向周弘询问: “你别紧张,快告诉我,哪个药是止血的?” 菱歌知道周弘会医术,这会估计是看到周颐晕倒慌了起来。 经过菱歌的安抚,周弘逐渐冷静起来,立刻拿起一个红色瓶子,倒出一粒药丸递给菱歌。 菱歌赶紧接过给周颐服下,可这时却发现他牙关紧闭,浑身发抖,根本喂不进去。 “你,把他下颌骨捏住。” 菱歌指挥周醉。 周醉在积云山很少被人指挥,更别说是菱歌这种小丫头,此刻听到对方这般命令他,顿时有些生气。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照做了,虽然他知道基本的医理,可却从未实践过,所以这医道一事于他而言就是纸上谈兵。 “轻点捏。” 周醉手刚伸过来,就听到菱歌又提醒了一句,心里愈发不满,但还是照做不误,谁让他现在有求于人。 “你不是内力好吗?用你的内力帮他将药化开。” 菱歌见周颐将药吞下,又开始命令周醉。 周醉咬咬牙,仍旧照做。 周醉的内力绵长有力,很快,菱歌就发现周颐的嘴角不再溢血,身上也暖和了许多,但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要救他的命,还要将他腿上的腐肉挖掉,不然时间一久,那些腐肉会将他的骨头浸烂。 但此刻周颐的上半身都靠在菱歌怀里,所以她根本走不开,想到周弘会医术,就向他吩咐道: “你赶紧用匕首将他腿上的腐肉挖掉。” “啊!” 周弘惊叫一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菱歌。 菱歌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快呀!” 周醉在一旁也开始催促周弘。 谁知周弘半天不说话,最后憋得满脸通红才支支吾吾说了一句“我……我不敢”。 “你不敢?” 周醉一脸震惊得看向周弘,他记得三伯父医术可是很厉害的,怎么到了周弘这里就后继无人了?当即讽刺道: “你这些年在三伯父身边学的,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什么?我可是很厉害的,就是在大哥身上有些不太敢下手。” 周弘听周醉骂他,急忙红着脸替自己辩解。 “有什么不好下手的,那不都是病人吗?” 周醉十分不能理解周弘的逻辑,心想他指定是医术不精,才不敢下手的,回家定要让三伯父严加管教。 “那不一样……。” 周弘刚反驳一句,就被菱歌喝斥一声打断。 “你到这边扶着他,我来。” 周弘见菱歌指着自己,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撇撇嘴起身走了过去。 他确实是不敢在大哥身上下手,怎么就没人信呢? “刀给我。” 菱歌走到周颐左腿处,就伸手朝周醉要匕首。 周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周弘一眼,将一把匕首扔给菱歌,都是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害的自己还要被一个小丫头呼来喝去,等回去定要让三伯父对其严加管教。 周醉再次记恨了周弘一次。 “会很疼,你们把他按紧。” 菱歌一面在火上烤着匕首,一面向周弘与周醉吩咐。 此时她又瞥见陆泉无所事事的站在一旁,立刻板起脸呵斥道: “还不过来帮忙。” 陆泉立即反应过来,将手中火把递给九公主,跑过去按住周颐的另一条腿。 第279章 兄弟争,菱歌生气 第一刀,周颐便被疼醒,身体也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幸而方才菱歌让人将他摁住,不然她的刀就落偏了。 “你忍着点,我尽量快一些。” 她心疼的看了周颐一眼,继续埋头清理腐肉。 周颐虽痛的浑身发抖,但还是云淡风轻的回了一个“好”。 菱歌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专心致志的做着手上的事情。 周醉离得最近,他就看到菱歌手起刀落,将腐肉一块块割下。 她的手很稳,像个久经沙场的刽子手,他心想,这女子果真是绝情,这般残忍的事都能做出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菱歌只是表面看着冷静,真实情况是,她紧张到不敢呼吸,里面的中衣已被汗水浸湿,甚至连握刀的手都有些发抖。 若是周颐叫出来她反而没那么担心,可现在她听不到他任何声音,反倒让她心慌,她知道他是怕他一旦叫出来,自己会有压力,可这样一来,她便要以更快的速度结束治疗,这其实更折磨人。 一旁的陆泉这时心思却完全不在周颐的伤上,从看到菱歌拿刀,再到切开腐肉,他的眼睛就停止过打量她,这样干净利落的动作,他只在当年王妃救王爷时见到过,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眼前的女子就是王妃,但再看那张脸,却又与王妃没有半点关系。 陆泉是亲眼看着云岐将王妃的尸身安置在昭阳殿的,人死不能复生,所以他最后只能以“人外人,山外有山”来安慰自己,毕竟这世上医术精湛的绝不止王妃一人。 菱歌一面处理伤口,一面想到,周颐这些天还不知是如何在这洞中活下来的,顿时心疼不已,眼眶里噙着泪,想哭出来,可又想到此刻周颐还需要自己,只好又将眼泪憋回去。 周颐虽疼的要命,可一直咬着嘴唇保持清醒,因为他想看清楚菱歌的心。 方才他看见迷梦蝶便知周弘他们来了,本想回应他们,可又听到菱歌的声音,所以他就将迷梦蝶引进竹筒,然后装死等着他们发现。 第一次听她喊自己的名字,他就忍不住想要回应,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后来又听她说“我是菱歌”,他就立刻明白,她想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赌对了,内心窃喜,怎料这傻丫头以为他死了,就要自杀,他当时真是吓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将她救活,若她就这样死了,自己岂不是亏死。 谁知这姑娘一点都不解风情,一发现自己装死就恼羞成怒,一点也不可爱。 不过他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便是她心里有自己,即便她现在不想嫁他,可来日方长,他相信她终究会愿意的。 “菱歌,你别着急。” 周颐见菱歌鬓边有汗水滴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慰道。 “你闭嘴,伤成这样还装死,等出去再找你算账。” 不等菱歌说话,周醉就在一旁怒骂。 要不是为了救他,他才不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被他戏弄一番,这笔账他迟早得跟他清算。 周醉在心里将周颐里外骂了个遍。 “还算账,你也不想想当初是谁输给本公子的,咳咳。” 周颐也不示弱,当即与周醉骂了起来。 “哼,当初是当初,现在,老子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你打败,不信你试试?” 周醉一脸不服气的向周颐挑衅。 “且,我当年身受重伤,你还不是打不过我,现在你以为自己能赢?” 周颐语气轻蔑,十分不满周醉的嚣张。 “你还来劲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周醉心里本就委屈,眼下见周颐又步步紧逼,当即淬了一口,起身便要动手。 周颐也不退缩,一把将周弘推开,就要起身迎战。 “够了。” 菱歌半天处理不好伤口,担心周颐受不了,心里本就着急,此刻又见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对骂,本想忍住不说话,可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一瞬间就将她这几日担惊受怕的委屈全给爆发出来,这才忍不住冲二人吼了一句。 但吼完之后她便后悔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外掉,她又怕滴到伤口处,赶紧拿袖子擦掉。 她这一吼,直接让众人瞠目结舌,周颐与周醉也愣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知所措。 空气仿佛被凝结一般,众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菱歌一面哭,一面继续处理伤口。 没过多久,她就将腐肉清理干净,又在周弘的一堆药里找一瓶可以止血的药粉洒在伤口处,而后从自己衣服上扯下几块碎布缠在周颐腿上。 她沉默着做完这些事,将匕首往地上一扔,转身抹着眼泪朝藤曼走去。 周家的人,除了周颐,她就只认得周弘与周醉,但她知道,周弘与周醉是不愿意自己留在周家的,眼下周颐已经没事,她也该离开了,之前在积云山醒来,她本就是要等周颐回来向他道别的。 虽然不清楚周颐的真实身份,但这些天她从周醉的旁敲侧击中也了解到周家的一些情况,而周颐对周家显然非常重要,她留下只会成为他的拖累,何况她的过去,如此不堪,那些噩梦依旧日日缠着自己,如影随形,这种情况,她根本接受不了任何人。 倒不如现在就离开,也省得日后彼此痛苦。 周颐只当她是为方才他与周醉吵架生气,虽想过去哄她,但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好开口,也只好沉默不语。 周醉虽然与周颐不和,但最后还是背着他出了矿洞。 …………………………………………… 一行人回到驿馆后公孙成已经给周醉三人安排了房间,还给周颐安排了几名侍女伺候。 “我说公孙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颐躺在床上,看着公孙成给他挑的几名侍女哭笑不得。 公孙成解释道: “先生行动不便,我特意从刺史府挑了几名侍女过来伺候,若是不满意,我即刻换掉。” 周颐摆摆手笑道: “我不习惯别人伺候,劳烦公孙大人将菱歌叫过来。” 公孙成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说道: “我怎么忘了,听周公子说,这菱歌姑娘本就是您的侍女,我这就去请菱歌姑娘。” 公孙成手一挥,将那几名侍女带走,转身去敲菱歌的房门。 “侍女?” 周颐听了公孙成的话,自言自语,倏尔一笑,心里突然多出一份计较。 很快,周颐就见菱歌从门外走进来,不过,来人似乎有些不高兴。 第280章 负兄长,周醉报仇 “你叫我来做什么?” 菱歌一进门就有些懒懒的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还生气呢?” 周颐一脸讨好的盯着菱歌。 生气? 菱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看来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玉矿中发生的事生气。 自己看起来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你到底叫我来做什么?公孙大人不是给你派了几名侍女照顾你?而且周弘与周醉都在,都可以照顾你的。” 菱歌微微蹙眉,显出一丝心烦。 “我不想让别人照顾,我想要你照顾。” 周颐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你在黔灵山不也有婢女照顾?怎么到这里就不行了?” 菱歌好奇问了一句,但很快又皱起眉头。 “可我只想见你,难道你不想见我吗?” 周颐以为这些天不见,她该想念自己。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能走了吧!” 菱歌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周颐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顿时有气,但又怕吓到她,不敢发作,只得咬牙在身后又问了一句: “你当真不想见我?” 听到周颐这句话时,菱歌一脚刚跨过门槛,眼里瞬间泪珠闪烁,但还是冷冷撂下一句“不想”后,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菱歌就听到房内传来一阵碎裂的声音。 她紧握栏杆,指甲都快嵌入木头里,但犹豫片刻,终究是没有回头。 …………………………………………… “大哥对她这么好,她竟然连照顾都不愿照顾,真是薄情寡义。” 周醉与周弘来看周颐,正巧看到这一幕,周弘一见自己大哥受委屈,顿时气的咬牙切齿,就想上前同菱歌理论。 但周醉却将他拉住,一脸坏笑的说道: “你先去看周颐,此事交给我来处理。” 周弘见他这般说,就知道他这三哥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主意,菱歌估计是要倒霉了。 …………………………………………………… 周醉这个人向来护短,虽然与周颐不对付,可到底是自己亲大哥,只能自己欺负,若是别人欺负了,他是一定要替大哥报仇的。 白日里人多眼杂,所以周醉选择在夜里动手。 夜半,他潜进菱歌房间,径直冲到床边将其敲晕,然后拎起她,就朝驿馆外飞去。 他一口气将菱歌带到一处荒山,也不管是什么地方,直接将人往进一扔,然后潇洒离开。 这样薄情寡义的女子,根本不配待在周颐身边,就算是死了,也不值得可惜,所以周醉并没有多少负罪感。 …………………………………………………… 虽是夏日,但夜里的荒山依旧有些寒冷,何况菱歌还是赤足单衣。 很快她就被冻醒,她迷茫的看着周遭漆黑不见五指的环境,压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的这里,不过很快小腹传来的坠痛感,就让她痛不欲生,但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想起方才似乎听到有人闯进房间,可那个时候她腹中绞痛,根本无暇顾及许多,接着她好像就被人打晕,之后就到了这里。 她想不明白,重活一世,她并未与人结仇,那又是谁这般恨她? 难道是--周颐? 她想起白日里同周颐的争执,但很快她就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周颐虽行事不羁,但也光明磊落,即便他要折磨自己,也会让她知道是他在折磨,不会让人猜不透。 有一阵腹痛袭来,硬生生的将菱歌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以为经过暖玉的滋养,她的身体该是好了许多,可这次来葵水,依旧让她痛不欲生。 今日公孙成敲门时,她就痛的在床上打滚,但怕被周颐看出来,她只好在脸上涂了一些胭脂,才去见的她。 她知道,她的身体并未完全好,若是留在周颐身边,只会是他的拖累,倒不如一开始就断的一干二净,何况她如今依旧噩梦缠身,过去的那些事情依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过去不该让周颐来承受。 “你当真不想我吗?” 周颐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好想回头告诉他,她想他,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他知道她是谁。 可她不能,她介意自己的过去,也介意周颐的身份,她不能害了他,所以只能狠心。 突然凉风习习,菱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腹痛也似乎愈发严重,整个人不由得蜷缩起来。 长夜漫漫,不知何地,不知何时,所以菱歌也不敢贸然离开,只能缩着身子等天亮再做打算。 正当她神思倦怠,快要晕倒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一抹亮光,那亮光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她以为是周颐发现她失踪,前来寻她,但很快就想到,周颐眼下重伤未愈,根本走不了路,又怎么可能来这里寻她。 只怕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失落,也不敢再往前走,将自己身体隐藏在低矮的灌木中,等待那人离开。 随着灯光的越来越近,她就发现来人是一男一女,而那女子似乎是被绑着,还被堵住了嘴,不让出声。 绑架? 一瞬间,菱歌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的想法。 这时她就听到那男子将女子往地上一摔,搓着双手,坏笑的说道: “老子盯你好几天了,今天终于让老子逮到机会,怎么样,今天就让本大爷爽快爽快,如何?” 话音未落,菱歌就听到一阵“细细簌簌”宽衣解带的声音,那女子则是害怕的不停挣扎,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刹那间,菱歌的大脑“嗡”的一声,差点爆开,那些不堪的记忆如浪潮一般席卷而来,她全身战栗,仿佛回到被那些恶魔欺负的当晚。 她也是这样被绑着,拼命的挣扎,无助的哭喊,不停的哀求,但并未让他们生出半分怜悯之心,反而刺激着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一次又一次,她的尊严被人践踏,她的身体被人凌辱,她就像堕入无边的黑暗,再也望不到前路。 她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她要让恶魔受到惩罚,她要让恶魔堕入地狱,让他们生生世世都受尽烈火煎熬。 第281章 胜心魔,菱歌重生 愤怒充斥着胸腔,菱歌觉得自己瞬间充满力量,在脚下摸索了一块石头就冲过去朝男子后脑勺砸去。 “砰。” 男子正要朝女子扑去,不料却遭人偷袭,先是一怔,但很快温热的液体就开始刺激着男子的神经,只见他满目怒火,当即转身朝身后之人挥了一拳。 菱歌到底是女子,身体也不好,方才用力砸的那一下已然将力气耗光,等到男子挥拳过来时,她避无可避,只能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那一拳刚好砸在菱歌的胸口,她没站稳,踉跄着摔倒在地,只觉胸口火辣辣的疼,喉中也充斥着腥甜之味。 男子就着灯光,看清是位姑娘,还是一位只穿着中衣的姑娘,顿时兴奋不已。 “老子就说今天运气好,不想这还有自动送上门来的,正好,你们两个今晚一起伺候本大爷。” 说着,就满脸邪笑的朝菱歌扑去,菱歌忍痛,顺势滚了一圈躲开。 但男子并未放弃,反而是更加兴奋。 “你个小sao妇就别装清高了,穿成这样来这里,不就是想被人cao,今日老子正好带你爽上天。” 男子嘴里说着脏话,眼里的欲望愈发炙热,他已经等不及要尝一尝这齐人之福的滋味。 男子虽受伤,但依旧生龙活虎,张牙舞爪的朝菱歌扑去。 菱歌本想再躲,可好巧不巧,小腹坠痛袭来,痛的她忍不住蜷起身子无法动弹。 趁着这个空档,男子一把将菱歌抱在怀里,一面不停的喊着“我的心肝,快让大爷疼疼你”,一面撕扯着她的衣物。 菱歌就只穿了一件中衣,被男子这一撕扯,直接露出里面的肚兜。 她瞬间觉得身上发冷,想要扯过破碎的衣物将自己裹住,但男子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再次用力一拽直接将肚兜也扯掉,顺手扔的老远。 菱歌雪白的肌肤不断刺激着男子的神经,双手不停的游走在菱歌胸前的美好上,又一路向下,想要更进一步。 菱歌拼命的挣扎,可终究是力气太小,难以推开。 心里的火在一点点熄灭,就像那晚一样,仿佛跌入无尽的黑暗,任凭自己如何呐喊,都没有人可以拉自己一把。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放弃抵抗,可小腹传来的坠痛让她瞬间清醒,恶魔有错,凭什么让她来承担后果,今日即便拼上性命,她也要让恶魔付出代价。 好在这次她的手脚并未被束缚,就在男子松开她双手向下的时候,她正好拿起手边一块坚硬的东西,拼尽全力,准确无误的砸在男子的太阳穴上。 她是医者,可以准确无误的刮骨疗毒,自然也可以准确无误的杀人,太阳穴是人最薄弱的地方,即便她是女子也照样可以让他瞬间毙命。 男子扯掉菱歌下半身的衣物,本想更进一步,却不料被菱歌这么一砸,发出一声“闷哼”后,直挺挺的倒向一侧。 或许是因为愤怒,或许是因为杀人的快感,菱歌翻身坐起,拿起手中之物继续朝男子头上砸去,不知疲倦,直到最后,男子脑浆横流,面目全非,她才阴笑一声收手。 这时的菱歌双目充血,满身血污,分不清是男子的还是自己的,但她觉得畅快无比,原来杀人是这般痛快,那些让自己痛苦不堪的心魔,顷刻间烟消云散。 此后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也不为任何人活。 菱歌身心舒畅,转头看向仍旧被绑住的女子,勾了勾唇角,起身走了过去。 女子先是被绑,随后又差点被轻薄,这下又看到菱歌杀人,接连的刺激,早已让她有些神志不清,在看到菱歌满身是血走到她跟前时,更是吓得缩成一团。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菱歌将女子口中的布条拿出,然后又将绑她的绳索解开。 重获自由的女子惊慌失措,又怕菱歌杀人灭口,趁菱歌不注意,抢过一旁的灯笼,慌不择路的往树林外逃去。 菱歌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双手僵在空中,眼里生出一丝失落,她救了她,她难道不该道声谢吗? 但随后她又收回手,自嘲的笑了笑,她这是救了个白眼狼! 白眼狼。 想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她脑海中突然浮现起周醉的身影。 “原来是他。” 菱歌冷笑一声,当即想到带她来此处的人可能是周醉。 她知道这个人极其护短,且又心狠手辣,他虽然不喜欢周颐,但也容不得别人欺负他,只怕他是知道了自己与周颐之间的争执,才对她起了杀心。 一报还一报,她也是活该,凭心而论,周颐对她的好,世间仅有,她说出那样的话,该是伤透了他的心。 听周弘说,她昏迷的那半年,他日日陪着自己,那是何等的殚精竭虑,又是何等的情深意重,那样的深情只怕自己两世都还不完。 但正因为这样,她更加不能害了他。 清风袭来,夹杂着一丝血腥味,菱歌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那件中衣已被撕的粉碎,此刻她身上竟是一丝不挂,方才本来想借那姑娘的外衣穿穿,谁知…… 菱歌自嘲一笑,不想再计较这许多。 她看向天边,隐隐有些亮光。 “天要亮了。” 菱歌自言自语,唇角挂着一丝微笑,她知道,今日之后,她才是真正的重生了。 她将男子的外衣脱下,胡乱的系在自己身上,找了个避风处打算睡一会,这一夜她是真的累了。 虽然小腹依旧有些坠痛,但到底还能忍受,所以她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她上山采药,突然遇到一群猛兽,可她却毫不怯弱,拿起手中的镰刀将它们一一杀死……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完全没有被噩梦缠绕。 不过美梦似乎很短暂,菱歌还没从里面走出来,却被人摇醒。 她迷迷糊糊的半睁着眼睛,就看到一群身穿官服的人持刀围在自己周遭。 菱歌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当即闭上眼准备继续睡觉。 这时一道男声响起: “有人报官,说你在此处杀了人,请跟我去官府走一趟。” 这个男子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而又温和,这让她想起一个人--云岐,但她知道他不可能来这里。 “看来是睡不成了。” 菱歌暗自想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282章 为菱歌,兄弟有隙 “我没有。” 菱歌抬头注视着说话的男子,倔强而又坚定。 她想也不用想,定是那个逃跑的女子报的官,不由得心灰意冷,早知道当初就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的事,如今倒惹得自己一身脏。 “可此处分明只有你与这具尸体,你该作何解释?” 男子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菱歌却听着十分刺耳,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没长眼睛吗?没看到我的衣服都被扯掉,分明是他强jian未遂,被我反手杀了,我这叫正当防卫,南安律法规定,正当防卫者无罪,你不知道吗?” 菱歌学着周颐的说话方式,将对方怼得哑口无言,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周颐总喜欢怼人,因为太畅快了。 “带走。” 男子被堵的没办法,只好呵斥一声,命人将菱歌绑了送往官府。 …………………………………………………… 昨日,菱歌走后,周颐自知说话重了些,十分自责,他本就知道她不爱自己,他救她也是自己一厢情愿,本也不图回报。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付出就会期待有所回报,本以为他可以做到‘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身’,可他还是低估了菱歌对他的影响。 菱歌一走,他心里仿佛缺了一块,辗转反侧至半夜,终于受不了,就让周弘扶着自己去给菱歌道歉。 但周弘事前就知道,周醉夜里定要对菱歌下手,因为他知道三哥向来是仇不过夜,所以当周颐说出自己的想法后,立即遭到了周弘的反对。 周弘自幼就怕周颐,平日里还好,可一旦撒谎,就会十分慌张,尽管他这次极力掩饰,可还是没有逃过周颐的眼睛。 最终在周颐的逼迫下,他老老实实说出事情。 周颐听后登时大怒,指着周弘喝斥道: “你即刻去将老三给我叫来。” 周弘在家最小,向来都是最受欺负的那个,他不敢违逆周颐,也不敢惹周醉,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但思量再三,他还是去了周醉的房间,因为大哥他是真的不敢惹,而且他知道三哥也是怕大哥的。 周弘走到周醉房间时,他刚好回来,一听周颐要见自己,立刻明白是周弘说漏了嘴,当即挥着拳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周颐房间。 “你将菱歌怎么了?” 周醉一进房间就被周颐质问。 “哼,就你救的那个白眼狼,我把她扔到了荒郊野外,这会估计已经被野狗野猫吃了,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光,竟然救了个白眼狼回来。” 周醉叉手而立,丝毫未将周颐的质问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他不过是替周颐清理败类。 周颐见周醉不知悔改,气的坐起身指着周醉骂道: “你怎么老是爱管闲事,我跟她之间事用不着你管,我命令你速速将人给我带回来。” “除了我管你,谁还关心你?那个菱歌吗?你没看到今天人家都不想理你?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真是给周家丢脸,我说,你这个人就是犯贱,我看那个九公主就挺喜欢你的,你要缺女人,我替你把她带到积云山,如何?” 周醉气冲冲的说完,就要出门抢九公主。 周颐知道周醉的脾气,他既然可以说得出口,就能做得出,急忙将他喊住,又威胁道: “你要敢动九公主,就别怪我用家法处置你,她关系到北齐与南安的稳定,如果因为你的原因,北齐与南安重新陷入混战,那你便是周家的罪人。” 周醉知道,周颐肩负着周家的盛衰,朝堂之事也是他一直在苦心周旋,方才他确实是被气昏了头,才说出混账话,眼下反应过来,便站在原地,不说话,但也不回头。 双方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但被吓坏的周弘却觉得十分漫长。 隔了一会,周颐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说道: “菱歌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她的存在不会威胁到任何人,你何苦要跟她过不去?没有谁规定我喜欢别人就一定得要对方付出同样得欢喜,这是感情,不是利益,若有一天你遇到喜欢的女子就会明白。” “就当大哥求你,你赶紧将她带回来,她不会武功,万一遇到什么,根本应付不来。” “你竟然为了她求我?” 周醉转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周颐。 自幼,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想让他求人,根本不可能,可眼下却为了那个女人求自己,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对,我是在求你,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连这个屋子都出不去,更别说是找人了。” 周颐指着自己的腿,苦笑一声。 若是他能走,还轮得到求他吗? 见周颐服软,周醉心情大好,歪头笑道: “好吧!看在你求我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回,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你留她在身边,我不反对,但想要成为未来的家主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赶紧去找人。” 周颐着急催促着。 ………………………………………………… 然而一出驿馆,周醉就有些头疼 因为他方才扔菱歌的时候根本没看方向,眼下要找人,压根不知该朝那个方向去,而且此刻天已快亮,夜里的标识也不再明显。 但这难不倒他,对于周家而言,找人可是强项。 只见他跃上屋顶,最后在永禄钱庄的后院落下。 永禄钱庄戒备森严,他一进院,就被几人持剑围住。 这时走出一位中年男子,周醉立刻将腰间的腰牌扔了过去。 中年男子就着灯光定睛一看,立刻知晓了对方的身份,挥手让侍卫退下,自己则迎上去,躬身恭敬的喊道: “三公子。” 周醉收回腰牌,又递给男子一张画像,吩咐道: “尽快将人找到。” 不等中年男子答“是”,周醉便一个转身飞走。 原来这永禄钱庄便是周家在积云山外的一处产业,既可盈利,又可以搜集情报,传递消息。 从永禄钱庄返回后,周醉便回到了驿馆中。 看到周醉回来,周颐欣喜不已,但又看到他身后空空如也,登时沉了脸问道: “让你找的人呢?” “噢,夜里漆黑一片,我记不得将她扔到哪里了,所以就派周家人去找了。” 周醉说的十分随意,丝毫不担心菱歌的安危,甚至心里还有一丝窃喜,希望菱歌再也回不来。 周颐虽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坐等消息,心里不断的祈求菱歌不要出意外。 第283章 因杀人,菱歌入狱 但怕什么来什么。 天亮时,周醉终于等来了永禄钱庄的消息,但他一看却傻眼了。 周颐见他神色异样,急忙夺过纸条一看,瞬间生出杀了周醉的冲动。 周弘见二人这般反应,也凑上去看了一眼,立刻吓的缩着脖子悄悄退至一边,等待着大哥的雷霆之怒。 “都是你干的好事。” 周颐虽有冲天之怒,但也知道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最终只是指着周醉低吼了一句。 “弘儿,去让公孙成来见我。” 片刻后,周颐语气如常的吩咐周弘。 周弘领命,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很快公孙成就走了过来。 “公孙大人,菱歌出事了,这是南安,我不便出面,还请公孙大人斡旋一二。” 不等公孙成坐下,周颐就开门见山,十分客气。 只是这客气让公孙成有些不自在,他反而是习惯周颐怼人的样子,不过他还是问了何事。 周颐就将菱歌被官府带走一事详略得当的说了一遍。 “可是菱歌姑娘在驿馆好好的,怎会去了郊外?” 周颐知道,公孙成定会有此一问,遂叹息道: “是我,昨日我心情不好,说了她两句,谁知这丫头自幼被我惯坏了,一气之下竟然跑了出去,这菱歌虽说是我的丫鬟,但并非只是丫鬟。” 说完周颐十分不满的瞥了周醉一眼,心中暗自将其骂了数十遍,他怎么摊上这么几个惹祸精兄弟,等回去定要严加管教。 周醉自知这次将事情闹大,回瞪了周颐一眼,就立刻悻悻的将头扭到一边。 周颐的意思他听出来了,菱歌虽是丫鬟,可不是普通的丫鬟,看他对菱歌姑娘的重视程度,只怕是将菱歌姑娘当作妾室对待,所以此事必须慎之又慎,若是处理不好,只怕又是两国纠纷。 但在南安,杀人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砍头,公孙成知道其中的利害,遂说道: “此事我先去县衙了解清楚后,再给先生答复。” 周颐也知道此事复杂,所以可以理解他的说辞,又指着放在床上的一套衣物说道: “这是给菱歌准备的衣物,我行动不便,就让我三弟代我送去,公孙大人可否通融一二?” 公孙成看向衣物,发现竟然是上好的蜀锦,这样的蜀锦每年只得几十匹,价值千金,看来这菱歌姑娘在周先生心里地位非凡。 “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公孙成眼中的惊讶被周颐尽收眼底,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名贵的衣料,加上他模棱两可的两句话,足以让公孙成将此事上升到两国邦交,这样菱歌性命无忧矣。 公孙成一刻也不敢耽搁,告别周颐等人就直奔玉城县衙,同时他也差人去请了刺史于英,毕竟是在他的辖区出事,应该知会一声。 ………………………………………………… 因菱歌杀人证据确凿,所以一进大牢就被戴上沉重的手脚链,压的她难以动弹,无奈,她只好找了一处角落,将自己隐藏的阴影中。 她的衣物皆被扯烂,此刻身上的外袍还是那个男子的,不过回城时,在衙役粗暴的推搡中,这件外袍也是风雨飘摇,难以遮身,所以她尽量将身体缩起来,以减少暴露在外的肌肤。 一夜的担惊受怕,加上大牢的阴冷潮湿,又让她的小腹又有些坠痛,好在这是癸水的第三日,虽痛倒还可以忍受,只是没了棉条,血将身下弄得黏糊糊的,有些难受。 也不知周颐知不知道她出事,应该会知道吧,毕竟这已经是第二日,他找不到自己定然会派人去寻。 但转念一想,昨日自己那般伤他的心,只怕他恨透了自己,怎么可能再关心自己的死活,这样也好,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害了他。 菱歌一面想,一面又哭又笑,突然一阵铁链声将她的思绪打断,她赶紧举目张望,见是牢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正是那位公孙大人与周醉。 没有周颐。 一瞬间菱歌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想到,周颐腿上有伤,无法下地,便不再痴想。 公孙成与周醉巡视了一圈,最终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一个人影,他们知道,那便是要找的人。 “菱歌姑娘,周先生知道你出事,让在下与周公子过来看你,并给你送些衣物。” 说话彬彬有礼,菱歌知道这是公孙成的声音。 周先生。 菱歌知道公孙成口中的周先生就是周颐,他还是知道自己出事了。 菱歌自嘲的笑了笑,公孙成不说她都忘了,在世人眼中他还是个让人敬重的先生,文采斐然,武艺超群,入世却也脱俗,不争名利,潇洒江湖,这样的人当真配得上一句“公子世无双”吧! 而自己这样的野草,怎堪与他并肩前行,她与他的差距犹如云泥,相隔万里。 “菱歌姑娘。” 公孙成许久听不到回声,忍不住又唤了一遍。 不过比起公孙成的谦和有礼,周醉显然没有那么多耐心,只见他直接过去将黑暗中的影子拉到烛火下。 菱歌毫无防备,就这样赤裸裸的接受二人的审视,衣不蔽体的耻辱让她再次想起昨夜的事情,一瞬间羞愧、愤恨、绝望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恨不得立刻一头撞死。 本以为昨夜杀了那个人,她可以战胜心魔,事实上这一路走来,她也确实是心如止水,可一看到周醉她便再也无法冷静,因为一看到周醉,她就能想起周颐,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惊慌之下,她只能再次躲回黑暗的角落里,可脚上的链子太沉,一下将她绊倒,春光乍泄,她急忙伸手去遮,可手上的铁链沉重无比,她挣扎了半天才挪动了一点。 公孙成方才被在怔住,眼下反应过来后,立刻转身不再看菱歌,这时他用眼角余光瞥见周醉还盯着菱歌看,急忙背着他回手将其拉过来。 周醉这才回过神,也赶紧同公孙成一般背过身去,但全身紧绷,额间竟生出细密的汗珠。 第284章 大牢内,巧舌如簧 别看周醉素日里高傲的不可一世,但因为一心要超过周颐,根本没有时间花在风花雪月上,所以对女子很不了解,他方才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子的玉体,心里自然躁动不安。 见二人背过去,菱歌才慢慢爬回阴暗的角落里。 这时她看到周醉扔过来一个包裹,并说道: “这……这是周颐让我给你带的衣物。” 菱歌注意到他声音有些发颤,但并未多想,而是说道: “我手上脚上都有铁链,有衣服也穿不了。” 菱歌看着自己身上的铁链无奈叹息。 这时听周醉说道: “公孙大人,可否让人将铁链打开。” “这牢中的狱卒都是男子,眼下菱歌姑娘这样,只怕不方便。” 公孙成话音刚落,就被周醉怼了一句“麻烦”。 正要开口解释一番时,就看到一旁的周醉在自己眼上蒙了一层黑布,转身朝菱歌走了过去。 公孙成好奇,正要回头看他做什么时,又想到非礼勿视,急忙按下转身的冲动,保持原来的姿势。 “你要做什么?” 菱歌见他走来,吓了一跳,赶紧将胸口捂住。 “你放心,我看不到你。” 周醉没好气的解释一句,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只见他摸索着找到菱歌手上的铁链锁,催动内力,坚硬的铁索瞬间裂开。 菱歌这才明白他是要帮自己解开铁链。 很快周醉就用同样的方法解开了脚链。 解开铁链后,周醉立刻起身拽着公孙成出了牢房,但并未走远,而是守在牢房门口。 菱歌赶紧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衣物拿了出来。 竟然是蜀锦。 菱歌一摸料子就被吓了一跳,之前跟在云岐身边,这样的好东西也见过不少,这蜀锦价格不菲,他竟然让人买来送给自己。 但此刻她顾不得多想,赶紧将自己身上的破衣褪下,然后将新衣换上。 她将衣物抖开时,却发现里面裹着肚兜,还有一些棉条。 看到这些,她顿时热泪盈眶,这时,她还发现棉条下还放着一封信。 她立刻将信展开: “别怕,一切有我。” 简单的一句话,菱歌反复看了几遍,仿佛要将纸看穿。 “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这样倒真显得我是个白眼狼。” 菱歌呢喃自语,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面哭,一面快速将衣物穿好,最后又将信小心叠好揣进袖中。 衣物的底下放着发簪、梳子、胭脂水粉,甚至还有镜子,菱歌又被周颐的细心感动到,急忙对镜梳妆。 将一切收拾好,菱歌才抹干眼泪从黑暗中走到牢房中间。 “我好了。” 公孙成与周醉闻言转身。 只见牢中的女子柳眉如远山,眼波荡漾,似有悲戚,朱唇皓齿,略带羞涩。 在服用往生丹后,菱歌的面相较之前更加好看,只是自她醒后一直未施粉黛,加上连日奔波,一身男装,让人觉得她极其普通。 此刻她描眉点唇,又被这一身华服所衬,倒有几分倾国倾城之姿。 公孙成与周醉都被眼前的惊人变化惊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还是菱歌轻咳两声,方将二人的思绪拉回。 公孙成自知方才有些孟浪轻浮,一时间有些羞愧。 周醉表面上依旧是那副高傲之姿,对菱歌的扮相嗤之以鼻,但心底却生出莫名的悸动。 菱歌也不与二人计较,直接道: “两位来不会只是送这一身衣服吧?” “当然不是。” 公孙成开门走到牢房中,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下,继续道: “在下受周先生所托,来问姑娘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噢。” 菱歌集中精神,笑着走过去,在公孙成面前坐下,问道: “不知公孙大人是以什么身份来问?” “这有区别吗?” 公孙成看向菱歌,心中十分好奇。 菱歌笑对: “自然有区别,若是以周先生朋友的身份来问,小女子定会如实相告;若是以南安中书令的身份来问,那小女子便无话可说。” “这是为何?” 公孙成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这时就听菱歌解释道: “若是朋友,小女子的话你定会如实转告给周颐,小女子的委屈他自然可替我出头,可若是中书令……。” 菱歌看了一眼公孙成冷笑一声,继续道: “若是中书令,其实你也不必问,因为小女子的话都在呈堂供词中,小女子见识浅薄,但也知道南安律法虽规定,杀人者死,但若是对方在奸淫、施暴、掳掠中被杀死,便定不得罪,此案本就没有异议,大人该即刻通知玉城县令,将小女子释放。” 听完菱歌的话,公孙成怔在原地,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竟对南安的律法这般熟悉,可她明明是北齐人,怎会对南安的律法熟络至此? “可在下方才来时已经看到卷宗,证人言:姑娘本已将人制服,对方已无还手之力,可姑娘依然要置对方于死地,这便是故意杀人。” 公孙成方才一进县衙就看了证词,他知道关键的节点在这里。 不愧是公孙念的兄长,一眼就能说出关键之处。 菱歌赞赏的看了公孙成一眼,又面带哀伤说道: “公孙大人不是女子,怎知女子的艰难?在那种情况下,小女子为保全清白,神志不清,做出过激之事也合情合理,当时小女子可不认为他已经死了,若是一下子不能将其完全制服,那公孙大人今日看到的便是小女子的尸体了。” “再说,公孙大人怎知证人之言便是真呢?当时黑灯瞎火,万一证人惊慌失措,看走了眼也是有可能的,况且,小女子可是救了那位姑娘,她不仅不感激小女子,还出言中伤小女子,大人不觉得有问题吗?” “周先生待小女子情深意重,为了不让先生蒙羞,故而昨日拼死才保下清白之躯,若是含冤而死,怎对得起先生的殷殷期盼,还望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菱歌说着,便滚下几行热泪,梨花带雨当真是让人生出几分怜悯。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说话滴水不漏,三言两语就将自己身上的嫌疑撇清,还将问题引到证人身上,又提到周先生与自己的关系,让他不敢轻视她。 公孙成被菱歌的话堵得无话可说,沉思片刻才堪堪说道: “姑娘放心,公孙成为官只求公正,若是姑娘有冤屈,定不会委屈了姑娘。” 说罢,公孙成起身拱手离开。 刚走两步又听菱歌在身后说道: “此事事关小女子声誉,还望大人不要弄得人尽皆知,不然小女子没了性命事小,若是伤了先生的颜面,只怕对南安对北齐都不好。” 公孙成听后一怔,但很快转身注视着菱歌认真说道: “此事在下自有分寸。” 目送公孙成离开,菱歌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这公孙成还真是难缠。 又见周醉还愣在原地,正阴恻恻的盯着自己,顷刻间昨日种种重新浮上心头。 第285章 翻旧账,周弘被罚 “你怎么还在这儿 ?” 菱歌虽恨周醉,但也知道自己拿他没办法。 打他? 自己打不过。 杀他? 他可是周颐的弟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周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她是不会对他家人下手的。 “哼,以前本公子倒是小瞧你了,想不到你这般伶牙俐齿,竟能让公孙成都无话可说,你到底是谁?。” 周醉方才看到菱歌在公孙成面前游刃有余的样子,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可以说出来的话。 而且她给周颐治伤的时候,那手法干净利落,冷静从容,可谓是医术精湛,定是有过名师指导。 他迫切的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我是菱歌,是周颐的丫鬟,这不是你说的吗?三公子难道忘了?” 菱歌冲着周醉莞尔一笑,十分娇媚。 “你……。” 周醉怒火中烧,可恶,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气的无话可说。 “三公子,我奉劝你不要再做出像昨日那般幼稚的事情,你虽伤的是我,可你也伤着周颐,你若还敬他是你大哥,就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会明白的。” 菱歌目光凌厉的看向周醉,向他提出警告。 不过周醉可不是受人威胁的性子,只见他邪魅一笑,说道: “我知道周颐是存了心思想让你当家主夫人,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周家虽不注重门第,但你想要成为家主夫人,却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你只有通过周家的试炼才能让众人信服,但那是一条比死还要可怕的路,现在我倒是有些期待你能踏上试炼之路,因为那个时候你会死得更快,哈哈哈。” 周醉说完,心情大好的笑着离开。 “真是疯子。” 菱歌向周醉离去的方向嘟囔了一嘴,又想到周弘警告自己要离周醉远点的话,再联想方才他的那番话,顿时不寒而栗,他,难道真那么可怕? ………………………………………………… 公孙成出了县衙就去走访证人,而周醉则是直接返回了驿馆。 “如何?” 周醉刚坐下,周颐便问起菱歌的情况。 “哼,还能如何?我看你就是白操心,你是没见那小丫头伶牙俐齿,竟然将公孙成说的哑口无言,我今日就不该去。” 周醉喝了一杯茶,就向周颐抱怨一通,但却不曾留意,自己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周颐虽行事洒脱,可也心细如尘,周醉的变化他自然是尽收眼底,不过他没有声张,而是继续问道: “那个证人如何了?” “她?” 周醉将茶杯往桌上一掷,轻蔑一笑,说道: “那个忘恩负义的人渣,我让人吓了她一下就全交代了。” “她怕自己声誉受损,就将事情全都推在菱歌身上,加上她父母收了那男人家的钱,说是一定要将凶手置于死地,所以她就在堂上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你放心,这些消息我已经派人透露给公孙成了,相信明日便会有结果。” 听到周醉这般说,周颐这才稍稍放下心,又道: “你往牢中派两个人,我怕对方狗急跳墙,对菱歌下手。” 周醉感觉他这大哥现在怎么变得啰里啰嗦的,听着就心烦,那牢中戒备森严,怎么可能让凶手有机可趁?正欲取笑周颐多心,就看到周颐正瞪着他。 “好好好,我去办,就她是你的心肝宝贝,我就不是你弟弟,忙了一夜,都不让人歇会。” 周醉懒懒起身,一面抱怨,一面打着哈欠出了房门。 周颐听他抱怨,只得在身后无奈笑笑。 “大哥,该喝药了。” 周醉刚出门,周弘就端着药走了进来。 这两日,都是他给周颐熬药。 周颐接过药,一饮而尽,似乎没有味觉一般,丝毫不曾皱眉。 “大哥今日感觉如何了?” 周弘接过药碗询问周颐的情况。 不过周颐没有立即回到,而是盯着周弘,笑眯眯的问道: “前日你在洞中为何不敢给我疗伤?” 周弘知道,每次大哥这样的表情,他都要倒霉了,果不其然,大哥在秋后算账。 “我……我不敢?” 周弘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回答。 “是不敢还是不会?” 周颐压迫的声音传到周弘耳中,吓得周弘立刻打了个冷战,随即颤巍巍的说道: “是不敢。” “为何不敢?” 周颐又问,他不明白,周弘虽善毒,但医道也并未落下,怎么连那般简单的伤都处理不了,他是当时身上的刀丢了,药也在逃跑的过程中不见了,要不然也轮不到他们救他。 周弘听到周颐质问,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抬头说了实话。 “因为那是大哥,我第一次见大哥受这么重的伤,我害怕,我怕我处理不好,万一适得其反,反而害了大哥的性命。” 周颐盯着周弘的眼睛,听完了他的解释,他知道他没有骗自己。 许久,他叹息着,将目光收回,又拍着周弘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弘儿,周家不是普通的人家,周家之人所学皆是为了生存,不管你爱风花雪月也好,还是爱刀光剑雨的江湖也罢,你首先是周家的人,便要学好周家的每一门技艺,我不希望有一天你的至亲之人需要你救助时,你还在说‘我不敢’之类的话,这次幸好是有菱歌,若是没有她,你怕是要抱憾终生。” “大哥,弘儿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会那样了。” 周弘哭着向周颐承诺。 “既已知错,我便不会重罚,这次就罚你在院中跪满四个时辰,此事就算过去了,你可有异议?” 周颐盯着周弘,神色威严,不容反驳。 “弘儿没有异议。” 周弘知道,若此事被父亲知道,只怕得挨上几十鞭,跟大哥的惩罚相比,他还是更愿意接受后者。 周醉办完周颐吩咐的事,回到驿馆就看到周弘跪在院中,急忙跑进来问原因。 周颐说了原因,又解释: “犯错就得接受惩罚,我若是现在不处罚,等他回去,惩罚会更重。” “哼,他也该接受惩罚,你没见他在矿中那窝囊样,我都想揍他。” 周醉透过窗户看向院中的周弘,啧啧嘴,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过周颐却在此时幽幽开口: “昨夜你将菱歌带到荒郊野外,我还没同你算账,周家素来有恩必报,有仇必追,她救过我,也算对周家有恩,即便你再不喜欢她,也该收着点性子。” “怎么,你还打算罚我?” 周醉转身,盯着周颐,戏谑的笑道。 “不,这次我没打算罚你,一来,菱歌眼下还不是周家人,你不算伤害同门,我依然可以由着你胡来;二来,你也并未伤她性命;三来……。” 只听周颐“嘿嘿”一笑,继续道: “那丫头的性子我清楚的很,只怕你不久之后就要倒霉了。” “且,老子就不信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还能弄翻天?” 周醉对周颐的警告置若罔闻。 不过周颐也不生气,反而勾了勾唇角,说道: “既然你不信,咱们打个赌如何?” 第286章 探情郎,公主受辱 “赌?赌什么?” 一听到“赌”字,周醉眼前一亮,有些兴奋。 周颐笑道: “就赌菱歌回来指定找你报仇。” “报仇?那个白眼狼武不能武,文不能文的,你指望她找我报仇,那也得她有那个本事。” 面对周颐的信心十足,周醉十分可笑。 “我就问你敢不敢赌?” “当然敢,有什么不敢的?老子还怕她不成?” 周醉爽快答应,但又问: “那这彩头是什么?” 周颐笑道: “若我赢了,你以后不可再为难菱歌,若是你赢了……。” “若是我赢了,从此以后你不准见她。” 周醉抢过话头,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好,我答应你。” 周颐因周醉的话愣住,但很快又郑重的点了点头。 “周先生在吗?” 二人刚说完,就听到门外响起女子的声音。 周颐听出,那是九公主身边的丫鬟杏儿。 周颐猜测是九公主派她来的,虽不想见,但还是让周醉开了门,毕竟他现在还是和亲的使臣。 “公主。” 周醉将门打开,惊讶的发现门外除了杏儿还站着九公主,当即拱手行礼。 九公主笑着免礼,又向他问了周颐的情况。 “大哥很好,有劳公主挂心。” 在外人面前,周醉还是给足了周颐的颜面。 九公主又问: “方才过来时,见小公子跪在院中,这是为何?” “小弟犯了错,大哥正在罚他。” 周醉实话实说,但并未说具体的原因,因为这是周家的事,不便让外人知道。 九公主有些不理解,她见周弘挺懂事的,想不出他能犯什么错,正想替他求情,但又怕周颐说她僭越,便将此事揭过。 “公主是要见大哥吗?” 周醉发现杏儿手中拎着食盒,显然是给周颐的。 “周先生此刻方便吗?” 九公主有些忐忑的问道。 因为她不清楚周颐会不会见她,毕竟她此时见她,于礼不合,但她又着实担心他的伤,只好冒昧前来。 “方便。” 周醉扬起唇角,侧身给九公主让出一条道。 九公主迈步走到床边时,见周颐正靠坐在床上低垂着眉眼看书,头发半拢着,一袭家常淡蓝色衣衫,衬的他清贵儒雅,倒有些仙风道骨。 九公主上下打量着周颐,不料周颐突然抬眸朝她看过,刹那间,她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脸颊也不由得开始发热。 周颐见她这般,便知她小女儿的心思,倒也没放在心上。 九公主喜欢他,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九公主任性的性子他实在喜欢不来,而且她是公主,身上牵扯的利益太多,并不是周家家主夫人的合适人选。 周醉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看着二人的反应,勾勾唇角,不置可否。 “公主有事?” 周颐客气而又疏离的声音响起,瞬间将九公主拉回现实。 “哦,本宫无事,就是来看看先生的伤如何了?” “有劳公主挂念,我好多了,若无事,还请公主回去吧!以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周颐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九公主顿时有些灰心,但又有些不甘心。 “本宫让厨房做了药膳,特意给先生送来。” 说着就朝身后的杏儿摆摆手,示意其将食盒拿过来。 “多谢公主,些许小事,公主不必亲自跑一趟。” 说罢,周颐继续低头看书,看也不看食盒一眼。 九公主在袖中不停的绞着手指,脸颊微红,露出些许尴尬。 一旁的周醉见气氛不对,忙上前从杏儿手中接过食盒,朗声笑道: “九公主真是体恤臣下,大哥行动不便,在下替大哥先收着。” “那就有劳公子了。” 九公主无奈笑了笑。 随后九公主见屋中似乎少了什么,细细一想,才发觉是少了那个叫菱歌的丫鬟,遂问道: “周先生身边那位婢女呢?怎么不见她来伺候?” 九公主觉得身为婢女不是都该近身伺候的吗?怎么从未见她过来伺候周颐?不由得好奇起来。 “公主今日的问题有些多了,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周颐正低头看书,不料九公主竟然问起菱歌,当即便有些生气,他身边的人,还轮不到她指指点点。 九公主自知言语有失,又见周颐有些愠怒,站了一会就带着杏儿离开了。 “我说周颐,你对公主的态度也太差了,我在旁边都看不下去。” 目送九公主出了房门,周醉就返回抱怨了一句。 “我疏离她,是因为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周颐淡淡回了一句,但眼睛并未离开书。 “那你也不至于这样,你没见她方才羞愧的模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 周颐冷笑一声,然后合上书,盯着周醉讽刺道: “三公子要是怜香惜玉,你自己怎么不去安慰她,倒在这数落我,再说,你对菱歌还不是这样的态度,既然菱歌受得了,那她也应该受得了。” 说罢,将书拍到周醉身上,冷声吩咐道: “明日你亲自去将菱歌接回来,她要是擦破一点皮,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颐说完,直接躺下闭上眼睛睡觉。 周醉不服气,将书卷起就要往周颐身上砸去,这时就听周颐幽幽道: “你别以为我受伤就拿你没办法。” 听到这句话,周醉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将手收回。 他说的没错,即便受伤,他也不是他的对手。 当年试炼时,他受的伤比这更重,但还是将自己打败。 他看着人畜无害,可只有他知道,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会是良善之人? 他不过是将他的狠毒掩藏起来,不愿意让人知道罢了。 ………………………………………………… 公孙成亲自将一干人证审问了一日,至晚间才将案子捋清,而公孙成知道的,也是周颐想让他知道的。 公孙成知道菱歌当无罪释放,但按照流程,县衙要将结案书递交给刺史府,等刺史府确认无误后,菱歌才能出狱。 公孙成朝窗外望去,见已入夜,就想着,这会刺史府应该已经关门,索性等明日将一切办理妥当之后再带菱歌去见周颐。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夜里天牢中竟然出了意外。 第287章 案由清,菱歌出狱 玉城县衙的狱中一日只有两顿饭,一次在巳时一刻,一次在酉时末戌时初。 两次饭菜都由县衙内设的厨房送来,日复一日,本也无甚稀奇,今日也是一如往常。 但就在亥时的时候,狱中与菱歌关押在一侧的犯人突然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多时就气绝身亡。 菱歌因晚间身体不适,便没有进食,这会正准备入睡,就听到有人痛苦嘶吼。 她急忙翻身,跑到牢房门口,就看到方才的一幕。 凭她多年的行医经验,她知道这是中毒的症状。 可好好的为何会中毒? 菱歌眉间微蹙,十分不解,突然她注意到脚下的一碗米饭,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急忙将碗拿起来一闻,就闻出里面除了本身的米饭味道,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是……南天竹?” 菱歌自言自语,她想起前日在山上看到过成片的南天竹被山石压倒。 南天竹全株有毒,其果实的毒性更大,虽不能让人当场毙命,但可让人因腹中绞痛出血而亡。 盯着眼前的米饭,菱歌陷入了沉思。 “你没事吧?” 菱歌正想着到底谁要害自己,却听到牢房外有人说话。 她看过去,只见是两位狱卒。 其实他们是奉周醉的命令来狱中保护菱歌,方才突然听到这边有呼喊声,急忙跑过来,就发现这边出了状况。 他们以为菱歌也中毒了,正想着要不要打开牢门救她出来时,就见对面的女子摇摇头,他们这才放下心。 这时公孙成与县令也带着其他狱卒赶了过来。 那两名狱卒见状,不动声色的悄然离开。 原来公孙成忙完案子,见天色不早,又加上明早要接菱歌回驿馆,就直接在县衙客房宿下,不料刚睡下,就听人说大牢出了意外,便匆忙赶来。 “菱歌姑娘,你没事吧?” 公孙成一面命人打开牢门,一面焦急的问道。 菱歌依旧摇摇头,不说话。 公孙成还以为她被吓坏了,正想着要不要先带她回驿馆时,就听菱歌开口说道: “饭菜有毒,是南天竹。” 公孙成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她说的是这些人中毒的原因,急忙命人去查,又吩咐县令派人将其他的犯人的尸体先抬出去。 忙完这一切,公孙成重新看向菱歌。 只见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多了一些愁思,但却不见太多的慌乱,他顿时有些佩服菱歌,这样的冷静他在她妹妹身上见过。 “姑娘不怕吗?” 公孙成忍不住问了一句,按理他觉得她该有些害怕才对。 “我应该害怕吗?” 菱歌抬眸对上公孙成的眼睛,反问一句。 经历过生死,这些事于她而言,不过稀松平常,她只是想不通对方是想杀自己还是杀别人。 被美人回怼,公孙成摸了摸鼻子,讪讪的笑了笑。 “我能出去了吗?” 隔了一会,菱歌突然再次看向公孙成问了一句。 她觉得按照公孙成的办事速度,此刻案件应该已经清晰明了了。 “在下今日将案子重新审理,发现证人之言做不得真,姑娘该是无罪,但……。” “既然无罪,那现在就回驿馆。” 菱歌受不了公孙成这一套啰里啰嗦的说辞,立刻出言打断。 而且她说完就起身朝牢门口走去,丝毫不给公孙成反应的机会。 这个鬼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公孙成无奈,但也知道眼下已经不能将她关在此处了,忙向县令吩咐了几句,便追了上去,他得将她安全送回周颐身边。 ……………………………………………………… 一路上,公孙成注意到菱歌十分紧张,不停的绞着手指,还频频往车外张望,眼里的担忧与羞涩无一不进入他的眼底。 公孙成淡淡一笑,他明白她在紧张,可又不明白她在紧张什么,毕竟她已是自由之身。 女儿家的小心思公孙成怎会理解,菱歌既想见到周颐,又害怕见到他后,他会嫌弃自己,毕竟昨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想必他也已经知道了详情,若是这样,她是该转身离开,还是死皮赖脸的留在他身边,现在的她连个身份凭证都没有,离开了他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正想的入神,就听车外的马夫喊了一句“到了”。 菱歌愈发紧张,局促不安的搓着掌心,踌躇着,迟迟不肯下车,最后还是公孙成催促了一句,她才回过神,忙不迭跳下马车,朝周颐房中走去,一路上竟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公孙成跟在身后,随菱歌走到周颐房门口,见她犹豫着不敢敲门,无奈之下,他只好代她敲了房门。 “吱呀……。” 房门很快被打开,周醉看到是公孙成,正想问有何事,但低头一看却发现一旁低着头的女子竟然是菱歌。 周醉惊讶的看看菱歌,又看看公孙成,不是说明天才能放人吗?怎么这会回来? 公孙成看出周醉的惊讶,急忙解释道: “狱中出了事,我只好提前带菱歌姑娘回来。” “出事?” 周醉诧异的喊了一声。 或许是声音有些大,惊动了里间的周颐,菱歌就听到里面的人喊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听到这个声音她再也冷静不了,连日的思念加上担惊受怕,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推开周醉,一口气跑到周颐床前才停下。 当看清来人后,周颐拿书的手有些微颤。 自菱歌醒来,他还未见她穿过女装,眼下见她穿着自己送去的衣物,似乎是比之前美了几分,又娇喘连连,眉目含情。 他哪里还有心思看书,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眉眼具笑的唤了一声“菱歌”。 菱歌见他看自己的神色并未有异,便知他对自己初心不改,又听他轻唤自己的名字,顿时滚下热泪,竟扑到周颐身上“呜呜”哭了起来。 周醉与公孙成进来时就看到二人抱在一处,急忙闭眼,转身退了出去。 二人走后,周颐再也不想克制自己的隐忍,双臂一紧,将菱歌锢在自己怀中,眼里是深深的疼惜与亲昵。 昨日之险,他至今想起都觉的后怕,万一菱歌昨夜出了意外,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原谅自己。 幸好,她没事,幸好,她还好好活着。 第288章 护爱人,同榻而眠 菱歌趴在周颐的肩头,将这几日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才抹着眼泪泣道: “你那三弟真是狠心,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说完,又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周颐虽心疼,但看她哭着像个小花猫似的,又忍不住乐了。 “你还说呢,你前日说话那般伤人,倒叫我也对你生出些许恨意。” “我……我……。” 菱歌自知理亏,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满脸涨红,一时也忘了哭。 前日她小腹坠痛,加上周醉的话,故而满心都是不愿拖累周颐的想法,可在狱中看到他送来的衣物与信笺,又让她生出不忍。 他殚精竭虑让自己重活,若不是喜欢自己,又何至于如此? 若自己就这样离开,岂不是辜负了他的深情。 可留下,他就会好吗? 周颐也并非普通人,她与冷阳的种种难道不会再重复一次吗? 良久,周颐敛起笑容,捏住菱歌的肩膀,温柔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且严肃的问了一句: “你当真想离开我?” “我……。” 菱歌听他这般问,慌乱抬眸对上那一眼的深情,像前日那般狠心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 他对她如此,她还怎么忍心伤他。 “昨日我想了一日,若是你回来依然要离开,我决不拦你,当初救你本就不图你的真心,所以你不必有顾虑,我只想听你的心里话,你当真想离开我吗?” 周颐再次问道,眼里有期待,也有坦然,若她不愿,他一定不会逼她。 “我……。”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菱歌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周颐。 “菱歌,你既然用了这个名字,就是想忘记前尘往事,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活,你真的无需顾虑太多。” 周颐知道她还是放不下过去,但他可以等,等到她真正放下过去,全心全意的接受他的好。 “周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菱歌被周颐感动到,泪水夺眶而出,伏在周颐身上痛哭。 “菱歌,你要是现在不想说,我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跟我说,好不好?” 周颐一见到菱歌哭,心疼不已,哪还有心思逼问她。 菱歌哭着点点头,心里尽是感激,她感激周颐可以给她时间,也感激周颐可以这样包容她。 “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该哭肿了,我让人准备一些热水,你去洗洗,一旁的柜子里有我给你准备的衣物,你待会洗完换上。” 周颐一面安慰,一面向门外的侍卫要了热水。 周颐不说,菱歌都忘了她这几日奔波,又是汗水又是血污,只怕都快臭了,当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接着菱歌就准备起身回自己房间梳洗,却被周颐一把拦住。 “你去哪?” “当然是回自己房间了。” 菱歌眨着眼睛,不明白周颐怎会问这般愚蠢的问题。 “在玉城的这几日你就待在我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嗯?” 菱歌觉得周颐有些霸道且过分,立刻回绝。 “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在黔灵山你生病我还不是日日陪在你身边,再说,你回去,我怕我那个疯起来就管不住的三弟再对你动手,这里除了我可没人是他对手,何况我还没问你怎么提前从牢里出来了,只怕是遇上了刺客。” 听到周颐提起牢中之事,菱歌这才想起自己提前回来的原因。 “刺客倒没有,就是牢中的饭菜被人动了手脚,公孙大人怕我有意外,就提前将我带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针对我?” 一听这个,周颐就忍不住紧张起来,幸好他提前让周醉在牢中安插了自己人,所以立刻借机说道: “所以,你就更不能回自己房间了,我实在不放心。” “那我睡哪?” 菱歌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一张床。 “自然是睡这里。” 周颐拍了拍床上空余的部分。 “啊!你不会要跟我睡一张床吧?” 菱歌震惊的看着周颐,怀疑他有别的企图。 周颐似乎看懂了菱歌眼里的顾虑,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伤腿说道: “你看我这个样子能对你做什么?你放心,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没有非分之想,再说了,你昏迷的那些日子衣服都是我帮你换的,要是我心术不正,在定国公府的时候你就是我的女人了,还用等到现在。” 菱歌听后,瞬间羞的满脸通红,昏迷之后的事情她不清楚,可那晚在定国公府的事情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时她哪里还敢看周颐,嘟囔了一句,转身跑到床后的隔间换衣服。 但进去后,发现自己没拿要替换的衣物,羞红着脸跑出来,慌里慌张的在床旁柜子里随手拿了一件衣服,返回时突然对上正在看笑话的周颐,本就羞红的脸颊更是滚烫起来,慌不择路的跑回隔间,路上还差点将灯架撞翻。 等她气喘吁吁的跑回隔间,就听周颐在外面放声大笑,气的她直跺脚。 等菱歌在隔间将洗漱之物备好后,就见几位驿馆的小厮提了几桶热水进来。 他们都低着头,快速的将水倒进浴桶中,然后又快速退了出去。 菱歌这才褪掉衣物,散开头发,坐进浴桶。 刚一进去,在热水的按摩下她就舒服的哼了一声,这些日子,她连日奔波,好久都不曾这般舒服了。 她闭上眼,安静的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但很快她便觉得身上有些刺痛,低头一看,发现全身有很多细小的伤口,胸前还青了一大片,这让她不由得想起昨夜的事。 虽然将那恶魔亲手杀死,但她依旧心有余悸,方才的安逸之心顿时烟消云散。 快速的将身上的血污洗净,就起身离开了浴桶。 周颐正坐在床上看书,突然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他知道,这是菱歌洗完澡从浴桶中出来的声音,顿时心里莫名的有些躁动。 不过他还是默念了几句清心咒,将心中的遐想压下,继续低头看书。 周颐在外面神思不宁,而菱歌在隔间也好不到哪里。 第289章 青纱帐,红鸾心动 方才她着急忙慌的,压根没看清自己拿了件什么衣服,眼下洗完澡要穿衣服,才发现自己拿的是件红纱单衣。 这衣服薄如蝉翼,轻若烟雾,穿在身上可令肌肤若隐若现,让人浮想联翩。 怎么拿了这件衣服? 菱歌顿时无语,想出去换,可往脚下一看,方才的脏衣物都被泡在水里,可若是不换,自己就只能穿着这件薄纱出去。 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相反她很清楚这件衣服对男女意味着什么。 周颐的腿又不能走,她也不能喊他拿衣服。 最终,无奈之下,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衣服套在身上,将心一横,走了出去。 不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吗?周颐如今做不了,她怕什么。 菱歌出去时,周颐正好有些口渴,一口水刚送入口中,还没来及咽下,就见菱歌“红纱绕肩,粉胸半掩”的站在他面前。 秀发半挽,粉面含羞,一时竟看的呆住,口干舌燥,喉结滚动,绵绵细水突然轻抚过咽喉,瞬间呛咳起来。 菱歌急忙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娇嗔道: “怎么这般不小心,喝口水都能呛着。” “咳咳,你怎么穿的这件?” 周颐低头咳嗽,有些不敢正眼看菱歌,只能拿眼角的余光扫过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但很快又收回目光。 他虽不想强行占有她,可也是个正常的男子,她这样穿,还让他怎么坐的住。 听他这般问,菱歌顿时羞的不知该如何回答,正烦闷之际,突然瞥见周颐的耳朵红的像烧红的烙铁,便知道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到这件衣物方才可是放在最上面的,当即心生一计。 “难道不是你想让我这般穿吗?怎么?周公子风流倜傥,竟也这般羞涩吗?” 菱歌说话的时候,故意靠近周颐的耳垂,声音温柔娇媚,让人沉醉,周颐自然也不例外。 一瞬间,从小腹中窜出来的邪火,不断的侵袭着周颐的意志。 “菱歌,你这是在玩火。” 他将菱歌一把拉过来,圈在怀中,目光灼热,仿佛要将菱歌融化进自己的身体里。 对上周颐炙热的目光,又不小心坐到周颐身上那处,菱歌知道,自己方才玩的有些过火,顿时就想挣脱周颐逃离这尴尬的境地。 但男女的力气本就有差距,加上周颐习武之人,力气更是大,菱歌根本挣脱不开。 “菱歌,我不想对你用强,但你也别玩火,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 周颐拼命压抑着自己燥热,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沙哑,让菱歌一瞬间有些晃神。 察觉到周颐的变化,菱歌是再也不敢动了,毕竟她还没做好准备。 别看周颐平日里风流潇洒,流连青楼妓馆,实际上他从未同女子做过男女之事。 不过,若是其他女子这般,他定然心如止水,可方才菱歌那般挑逗,他竟是一刻也忍不了。 “去柜子里拿药,我给你擦药。” 平静许久,周颐终于将方才的冲动压下,又注意到她身上有伤,就借机让她去拿药。 菱歌得了解脱,一溜烟的跑到柜子前,将门打开,从里面找到药膏,才红着脸走到床边,支支吾吾的说道: “要不我自己擦?” 菱歌看周颐的状态,分明还是不太冷静。 “你要是后背长了眼睛,你就自己擦。” 周颐没好气的回了菱歌一句,然后夺过她手里的药,利落说了一句“到床上来”。 菱歌咽了口唾沫,乖乖的上了床,坐下后,将纱衣褪下,露出后背。 当周颐看清菱歌后背上细密的伤口时,心都要碎了,瞬间想让周醉将那个男人碎尸万段。 药膏的清凉刚触到肌肤,菱歌就忍不住痛的“嘶”了一声。 “忍着点,马上就好。” 周颐一面安慰,一面加快涂药的速度。 不一会后背的伤口就被处理完。 “转过来。” 听到周颐的命令,菱歌听话的转过身,但此刻她感觉自己的面颊快要被烫熟了,因为她前面并无一点遮挡。 周颐看到菱歌前面的殷弘时,紧张的呼吸一滞,方才好不容易压下的躁动“嗖”的一下立刻窜了出来,甚至比方才还要猛烈。 他急忙收敛心神,死盯着左侧的一片淤青,不敢再看其他。 菱歌方才伏在他身上时,他就感觉她胸口的气息有些紊乱,此时才看清是什么原因。 该死。 周颐一面涂抹药,一面已将那男子千刀万剐千百遍。 将药均匀的涂好后,周颐便借用内力将药效传到肺腑。 他的内力浑厚有力,这还是菱歌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内力的好处,很快她就感觉肺腑中有一股暖流通过,连带着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 若是她有了这样的内力,岂不是谁也不怕了? 菱歌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 “我能跟你学内力吗?” 这句话听得周颐“嗤”笑一声,一面将衣服给她裹上,一面摇头解释: “你学不会的,内力的修行需要自幼学起,没个一二十年,是很难学成的。” “那有速成的方法吗?万一下次我遇到危险,你不在身边,那我岂不是还得再死一次。” 菱歌嘟着嘴,有些不满。 “这……。” 周颐歪着头,觉得菱歌说的不错,她不能事事都靠他。 “内力你暂时学不会,但武功倒是可以学,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周颐宠溺的朝她笑了笑。 “真的吗?” 菱歌兴奋的瞪着大眼看着周颐。 周颐点点头,说道: “自然是真的,我这里刚好有一套剑法适合女子学习,等我腿好了教你。” “那你可别忘了。” 菱歌说着就要与周颐拉勾。 这时周颐才觉得她依旧是个天真的小女孩,以往她总是被心事压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菱歌,过去的事情我不想,你也别想,以后你就是菱歌,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面对周颐突如其来的严肃,菱歌笑容僵住,不过片刻后,她用力点点头,送给周颐一个甜甜的笑容。 第290章 遇兄长,见面不识 这一夜,菱歌睡得十分香甜,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睛,就发现周颐早已起来。 此刻正披散着头发,坐在床边,捧着一本书,眉眼含笑的盯着自己。 菱歌被周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将被子往上拽了拽,红着脸娇嗔一句: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喊你。” 周颐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好看的微笑。 “你不会没吃早膳吧?” 菱歌看了眼洒在屋中的阳光,十分刺眼,估计正午将至,他显然已经错过用早膳的时间。 周颐挑了挑眉毛,点点头。 “那我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 菱歌一面说,一面翻身坐起,将自己的那件纱衣拢紧,不经意瞥见胸前的伤口,突然想起昨夜上药之事,顿时羞的满面通红,心跳加速,逃也似的飞快从周颐腿上跨过去,跳下了床。 “你慢点,柜子里有衣服。” 菱歌一面逃,就听到周颐在身后扬声提醒。 这下,她愈发慌乱,连打开衣柜的手都有些颤抖。 她怎么这般紧张?又不是没跟他在一个房间待过。 菱歌着急忙慌的取了衣物,逃到隔间去换,却发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磨蹭了快半个时辰,她才将妆容整理好。 周颐给她备了各式各色的衣物,今日她顺手拿了件淡黄色的纱裙,穿在身上十分轻盈,行走时更是飘逸如风。 菱歌从隔间出来,拿了药匣子,在周颐伤腿边侧身坐下,将纱带揭开,就发现短短几日,伤口竟长出新肉,不由得啧啧称其。 “你们积云山的药还真是好。” 菱歌半天没得到回复,抬眸一看,发现他正痴痴的盯着自己,根本没认真听自己的话。 “你在看什么?” 菱歌在他眼前摆摆手,好奇问道。 神思突然被打断,周颐堪堪一笑,脸颊有些泛红,连忙将脑中邪恶的想法屏蔽掉。 “没想什么,只是想着从哪里开始教你武功。” 周颐思绪一转,糊弄过去。 “你先好好养伤,这些事等好了再说。” 菱歌嫣然一笑,并未发现端倪。 说话间,菱歌已将伤口重新包扎,收好药匣子,起身放回原处,又拿了一把梳子,将周颐头发梳好。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将所有事情忙完,菱歌转身往房门口走去。 “我说你们起的也太迟了,害的我与公孙大人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 一开房门,菱歌就惊讶的看到周醉与公孙成站在廊檐下齐齐望着自己,而周醉正一脸不满的朝自己抱怨。 菱歌没想到他们在门外候着,一时有些吃惊,这时又发现公孙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 他不会以为她与周颐昨夜在做那样的事? 回想昨夜种种,菱歌顿时羞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二人,连忙将头低下。 其实公孙成本无意那样想,可看到菱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倒是开始朝那方面想了。 看来这菱歌姑娘果真是周先生的妾室。 想到此处,不觉对菱歌也恭敬起来。 菱歌知道二人是来找周颐的,急忙侧身,将门给二人让出来。 公孙成先迈步进门,周醉跟在后面,经过菱歌身边时,他突然弯腰在菱歌耳边悄悄耳语一番,又睨眼看了她一眼,才走了进去。 …………………………………………………… “你……克制一点,他伤还没好。” 走在去厨房的路上,菱歌不断地回想周醉在他耳边说这句话,羞得她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神思浮动,菱歌只顾低头,连路也不看,走了没几步就结结实实撞进一个人的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 菱歌弯腰低头,连连道歉。 “是你。” 对方熟悉的声音传入菱歌耳中,令她身躯一怔,僵在那里。 是哥哥。 菱歌惊喜抬头,就对上顾松涛那双审视的眼睛。 她急忙调整呼吸,冷静下来,她现在是菱歌,不是柳未曦,见到他不该有任何反应。 “公子。” 菱歌微微欠身,紧紧捏住袖中激动的双手,向顾松涛施了一礼。 “在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姑娘?” 顾松涛眉间微蹙,似在回忆。 “怎么会,小女子一直都跟着先生,不曾来过南安,更别说见过公子了。” 菱歌微微一笑,回答的滴水不漏。 “可在下总觉得与姑娘似曾相识。” 听到这句话,菱歌忙用袖掩嘴,抿嘴一笑。 “一般男子向女子表达爱慕都会说这句,难不成公子是对小女子一见钟情?” “不不不,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顾松涛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摆手否定。 “小女子开玩笑,公子别当真,小女子还要为先生拿午膳,先行告辞。” 说罢,菱歌再施一礼,继续朝前走去。 顾松涛皱眉回身,望着菱歌的背影陷入沉思。 她真的与她好像,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但明明是不一样的两张脸,他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摇摇头,将脑海中的想法摒弃。 只怕他这些日子是酒喝多了,连脑子也跟着有些糊涂。 一面想,一面朝步宇房中踏步而去,今日他是来找时勘道别的,玉城之事已了,他要赶紧回京操办小妹的婚仪。 ……………………………………………………… “昨夜牢中之事已经查明,是死者家属不满县衙的判决,这才偷偷买通县衙厨房的人,在菱歌姑娘所住的那排牢房的饮食中下了毒,幸好菱歌姑娘没吃,不然公孙成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公孙成向周颐说了夜里牢中的惊险,仍是心有余悸。 “菱歌无事就好,公孙大人也不必太过自责,她自幼修习医术,对医理颇为精通。” 周颐微微一笑,冷静安慰,但内心却是后怕不已,虽然那毒菱歌可以发现,但若是换成她发现不了的毒呢? 看来以后得将她看紧,还得教她防身之术,不然等回了积云山还有得苦头吃。 公孙成:“的确,幸亏菱歌姑娘率先发现食物中的毒,才让他们这么快破案。” “既然案件已经水落石出,明日可否出发?” 周颐岔开话题,向公孙成建议。 玉城水有问题,他自己倒没事,就是担心和亲使团待的太久,对身体不利。 公孙成迟疑,“先生可否再等一日。” “这是为何?” 周颐不解,之前他不是一再催促使团赶路?难道这次转性了? 公孙成解释:“陛下派来的人明日就到玉城,在下怕别人说不明白,想请先生亲自与他们将玉城之事交割清楚,不然在下着实不放心。” 这公孙成倒是个好官,难得如此爱民。 这样的人周颐素来欣赏,便欣然答应。 第291章 唤先生,如何娶你? 菱歌到了厨房,见厨房已经将午膳备好,但她见都是些油腻之物,不适合周颐吃,又不想麻烦厨房的人,所以就自己下手做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熬了半盆小米粥,又烙了几张饼给周颐送了过去。 进去时,周弘正陪着周颐说话,周醉依旧高冷的坐在一旁嗑瓜子。 菱歌将饭菜端上桌,正在犯难该不该请周弘与周醉一起吃,因为除了小米粥外,其他的食物她只做了两人份。 不过周弘与周醉并没有让她十分为难,因为在她纠结之际,二人已经坐上饭桌,拿起筷子,正准备往碗里伸手。 “你们不能吃。” 菱歌惊呼一声,就要夺过筷子。 但二人一躲,菱歌扑了个空。 “都是人,周颐能吃,我们怎么就吃不得了?你也太偏心了。” “就是,就是,菱歌姐姐,你太偏心了。” 周弘附和着周醉的话,继续埋头吃饭。 “周颐,你也不管管他们。” 菱歌哭丧着脸,向周颐告状。 “他们自幼就这样,我都习惯了,我待会让外面的酒楼送些饭菜过来。” 周颐笑笑,并不生气。 “罢了,酒楼送来还不知到多会,我再去做点。” 菱歌看着狼吞虎咽的二人,无奈摇摇头,转身出了房门,朝厨房走去。 不多时,两碗面就被端了过来。 不过这次菱歌学聪明了,没有直接将面放到餐桌上,而是直接端到周颐跟前。 “你快吃,这次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去。” 菱歌将碗递到周颐面前,嘟嘴娇嗔。 “还是菱歌知道心疼我。” 说罢,狠狠的剜了一眼对面桌上的两个弟弟。 不过二人齐齐将头别到一边,看不到也听不到。 菱歌在一旁直替周颐生气。 ……… 事后,周颐拉着菱歌的手说道: “你其实不必做饭,我吃驿馆送的饭就行。” 菱歌道:“驿馆的饭有些油腻,我怕对你的伤不好。” 听她这般说,周颐心里很感动,但又说道: “我什么都能吃,你真的不必为我单做,况且你又不是我的丫鬟,真的不必做这些。” “世人都要求女子必须‘贤良淑德’,但我却不这样认为,男女生而平等,男儿能做的事,女子未必做不了。” “我娘就不会做饭,也不会缝衣刺绣,可我爹还是心甘情愿的供她驱使,小时候我不明白,可后来我就明白了,我爹对我娘那是是爱,也是敬重。” “所以你不必用世俗的规矩去约束你自己,你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不必要一日三餐围着我转。” 周颐的一番话听得菱歌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不由得陷入沉思。 做自己喜欢的事。 自己从小就喜欢医术,此外她还喜欢弹琴,虽然母亲教过自己,可只学了一年,她就离世,后来冗事缠身,她再也无心学琴了。 她还想学武功,不过这个周颐说过他会教她。 “我真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菱歌有些不自信的问了一句,过往的十几年她好像都在为钱奔波,又或者为了男子在妥协,在让步,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该做什么。 而且自幼的经历让她一对上那些世家小姐,便有些自卑,这也是她不愿意同他们打交道的原因。 公孙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当然可以,重活一世,你也该有个崭新的人生。” 周颐鼓励的看向菱歌。 “那你教我,好不好?在北齐,我听他们都叫你先生,那你肯定学识卓着,所以你教我好不好?” 菱歌拉着周颐的手,神色激动。 周颐笑着点头,打趣道: “虚心求教,孺子可教也。” 见他答应,菱歌开心的说道: “那日后我也唤你先生,如何?” “不行,你若唤我先生,你我岂不是差了一辈,日后我还怎么娶你?” 周颐摇头拒绝,这先生一叫,岂不是绝了自己的后路,不行,绝对不行。 听到周颐说着这般直白,菱歌的脸红了又红,羞问道: “那该叫你什么?” “当然是直呼其名,或者叫夫君也行。” 周颐突然凑到菱歌眼前,一脸坏笑的盯着她。 “你……。” 菱歌唰的一下站起身,瞪着周颐,小脸也憋得通红,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一溜烟的转身跑了出去。 但刚出门槛,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菱歌嘴里一面说着抱歉,一面向那人看去,只见容颜清秀,但眉眼间却是英武不凡,好似一人,可像谁呢?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沉思片刻,菱歌的瞳孔骤然一缩,想起那个人的名字---步华。 “我们认识吗?” 步宇见菱歌上下打量自己,以为她见过自己,故有此问。 “小女子自幼跟着周先生,并未见过公子。” 菱歌很快冷静下来,微微一笑回答步宇。 “方才是小女子唐突了。” 菱歌又为方才撞他之事道歉。 “无妨,原是在下没看清,不知周先生可在里面?” 步宇本来昨日就想来看周颐,可又怕打扰他休息就没敢过来。 菱歌点点头,将步宇引入房内,让坐,又倒了一杯茶递上,方才退了出去。 步宇来此一为看望周颐的伤,二为谢他的相救之恩。 坐了一会便回去了,菱歌仍旧进来陪伴。 之后又是九公主派杏儿过来送了些吃食,不过周颐直接让周醉与周弘吃了。 入夜,菱歌依旧蜷缩在周颐身侧,依旧红着脸,不敢看他。 而周颐则是满身燥热,呼吸粗重,好在他用清心咒将冲动压制下来,又问道: “菱歌,等送完公主,我便带你回积云山见我爷爷,还有爹娘,好不好?” “……。” 菱歌听说,一阵沉默。 “怎么,你不愿?” 周颐问道。 “也不是,在积云山住了那么多日子,也该拜见你父母,我只是有些紧张。” 菱歌不知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见他父母。 周颐:“你无需纠结,即便你不见他们,他们也会自己来找你,如此,还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周颐的话,菱歌顿时乐了。 “我怎么听你的意思,你每日都在同父母斗智斗勇?” “那两个老狐狸,我要是不跟他们斗智斗勇,只怕都活不到今日,日后你见了他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只能信一半,知道吗?” 菱歌见周颐一脸认真的叮嘱,连忙收起笑容,眉头微蹙看向周颐。 她不是很理解周颐的话,父母不是都应该对孩子好吗? 第292章 对周崇,菱歌害怕 “我说这些你或许还不理解,总之等你见了我爹娘,一定不要忘记我今日说的话,尤其是我娘,不然你会吃大亏。” 周颐轻点菱歌鼻尖,十分不放心的再三嘱托。 他自幼在周家长大,周家人什么德行他最清楚,即便你是只小兔子,也能被逼成狐狸,所以他十分担忧菱歌日后在周家的处境。 “那我还是不见了。” 菱歌听了周颐的话,顿时有些泄气。 “罢了,先不说这些了,左右现在还见不到,你我能潇洒一日算一日。” 见美人生气,周颐连忙结束话题。 “先睡觉。” 周颐温柔的拍拍菱歌肩膀,用内力将烛火熄灭,屋中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说实话,自幼的经历让菱歌很不喜欢黑暗,但亮着灯她又睡不着,所以她只好往周颐身边挪了挪,抱着他胳膊才觉心安,很快周颐就听到浅浅的呼吸应响起。 菱歌,你一定要努力些才行,周家的家主夫人必须可以独挡一面,只有这样才会让周家人信服,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他身边。 借着昏暗的光线,周颐撑着头,侧头望向一旁安静的脸庞,眼中的忧虑才显现出来。 他想让她陪着自己,可也深知周家家规之严苛,虽不注重门第,但却重视才德,听父亲说,母亲当年也是九死一生通过周家的试炼,才名正言顺的与父亲缔结婚约。 但母亲本就文武兼备,又腹黑善谋,才能通过周家的试炼,可菱歌呢? “唉!” 周颐在黑暗中长叹一声。 她虽医术精湛,但却不会丝毫武功,虽有玲珑之心,但却不会谋定算计。 他知道,善良并不意味着护身符,相反,一味的善良会让自己与身边之人陷入艰难境地,所以她的善良必须是建立在可以保护好自己以及身边之人的前提下。 看来他要尽快教她一些真正的东西了。 思绪飘荡,周颐最后是带着些许忧虑入眠的。 ……… 菱歌这两日累得紧,次日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周颐依旧如昨日那般在看书。 “你今日又没有叫我。” 菱歌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言语间多少带了些抱怨。 看来待会出去遇见周醉他们,又得平白受气。 “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只怕过了今日你就睡不成懒觉喽!” 周醉说着,扬了扬唇角,带着几分宠溺。 “你赶紧收拾好,一会公孙成就该带着朝廷的人来了。” “朝廷?” 菱歌一面穿衣,一面惊讶的看向周颐。 周颐点点头,笑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只怕还有你的老熟人,不过你别担心,你现在容貌大变,他们认不出的。” 虽说如此,但见到故人,菱歌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毕竟容貌可以变,但有些习惯却是改不了的。 给周颐的腿换了药,又为他梳好头发,菱歌这才出门去了厨房。 浑浑噩噩的做了一顿饭,二人刚吃完,她正准备将碗筷送回厨房时,就见周醉带着公孙成进来了。 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菱歌认识,便是当年跟在云岐身边的暗卫周崇。 菱歌顿时有些慌乱,端盘子的手也有些发抖。 她明白,周崇与陆泉不同,他心细的多,难保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姑娘是怕在下吗?” 周崇观察入微,眼睛一扫便发现她的异样。 “噢,这是我大哥的丫鬟,素来胆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让大人见笑了。” 周醉忙出来打圆场,眼角的余光却饶有兴致的瞥向菱歌有些颤抖的手,心里又对她的身份多了一道怀疑。 “是吗?” 周崇有些不相信。 “周大人有所不知,菱歌姑娘前两日受了惊吓,许是还有些心有余悸。” 公孙成也站出来替菱歌说话。 周崇虽有些不信,但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解释,只得拱手致歉:“既如此,便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 听他如此说,菱歌欠身行礼,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周醉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内心的疑惑又多了几分,但有周崇与公孙成在,他也不好追上去细问,只得满脸含笑,侧身为二人引路。 ……… 菱歌逃也似的跑到院子里凉亭中,将盘子重重的掷到桌上,这才大喘着气扶着柱子坐下。 周崇,真的是他。 当年她出京后遇刺落水,当时便觉得对方身上的气味有些熟悉,但还没来得及想就被对方一掌推到江中。 醒来后她因失忆,便将此事忘却,之后虽恢复记忆,但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导致她根本没有时间细细回想。 如今再见,那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就勾起昔日的种种。 若不是落水,她的恒儿也不会离开他。 若不是落水,她也不会跟冷阳去北齐,更不会有之后的事情。 周崇,你到底为什么那样做? 若是为了云岐的前程,她已然与他和离,又离开京城,对他今后的路构不成任何威胁。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 菱歌眯着眼,想起自己被绑架凌辱后,是周崇率先发现的。 除了周崇,知道那件事的人几乎都被云岐杀尽,就连那座楼一夜之间都被燃烧殆尽。 既然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又为何要杀自己? 这到底是云岐的命令还是他自己自作主张? 碧空万里,明日当空,菱歌突然有些瑟瑟发抖,刺骨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她甚至觉得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你没事吧?” 正当她沉思之际,突然身后响起一声男子的声音,紧接着肩上还多了一件衣服。 她急忙藏起心事,回头望去,只见来人是个陌生人,但容貌却像极了一个人。 是谁呢? 菱歌眼神一转,就想到是步华。 他长得与步华太像了,甚至有一瞬间她觉得是步华站在那里。 但他们二人的眼神又不像,步华的眼睛严谨坚毅,而眼前之人的眼睛却带着一副玩世不恭。 看来这位就是她那位素未谋面的二哥了。 “我没事,多谢步将军。” 菱歌一面将衣服还给步宇,一面欠身道谢。 “欸,你怎知道我就是步将军?我们貌似没见过面吧!” 步宇接过衣服,摸着下巴,眉间微蹙。 第293章 知真相,菱歌愤怒 “听驿馆的人说的,我是周先生的侍女。” 菱歌笑着解释。 “侍女?” 步宇抱着胳臂,绕着菱歌将其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在她面前站定,目光中带了几分探究。 “你真的只是他的侍女?” “不然呢!” 菱歌指了指一旁的盘子,嗤笑一声。 这端茶倒水的活可不就是侍女该干的吗?这个身份可真是好用。 步宇顺着菱歌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回头注视着她,嘴角挑起一抹笑意,竖起食指摇了摇。 “你骗人,哪有侍女穿的这般好?你身上的衣服料子可是皇室贵胄才穿得起,这周颐莫不是金屋藏娇?” “噗……。” 菱歌被他这一番无端猜测弄得哭笑不得。 这步家二公子想象力这般丰富的吗?这当将军只怕屈才了,就该让他去教坊司写话本子,定可闻名天下。 “本将军难道说错了?” 看到菱歌嘲笑自己,步宇顿时有些恼。 “错,大错特错,我真的只是周先生的侍女,金屋藏娇是不可能的。” 菱歌忙止住笑,认真解释。 “那你方才在害怕什么?” 见问不出什么结果,步宇开始转移话题。 “那日在矿洞中救先生的时候,受了伤,方才一阵风吹过,便觉伤口有些痛,就坐下休息了片刻。” 一问一答,菱歌的话滴水不漏。 “你既然是周颐的侍女,那你肯定对他十分了解,你可听他提过一个叫柳未曦的女子?” 步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就不信,打听不到与自己妹妹有关的事。 柳未曦。 一听到这个名字,菱歌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果然听过,对不对?你快跟我说说她的事。” 步宇虽然行事偶有荒唐,但于细节上却也十分仔细,他方才十分清楚的看到了菱歌眼里的变化。 她该是知道这个名字的,或许也知道这个人。 步宇眉眼间的惊喜呼之欲出,一脸期待的望着菱歌的眼睛。 不过菱歌还是让他失望了。 “我说了,我只是先生的侍女,有些事不该我知道的,先生是不会跟我说的,何况我一直在周家,鲜少出门,这次也是为了照顾先生才出来的,公子还是不要为难小女子了。” 菱歌微微垂眼,不敢直视步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馅。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步宇有些失望,但很快他又转念一想,她或许真的不知道,如此,倒是自己难为她了。 “罢了,你既不知道,我也不难为你。” 说罢,转身离开,不过当步宇转过身时,菱歌就听他嘟囔了一句: “这坟里没四妹,那她到底去哪了?” 这句话宛如一道闪电,将菱歌震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坟里没有。 她分明记得她离世时跟步华说过将她埋到雁城的,怎么会没有呢?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不行,她的问问周颐,周颐应该知道实情。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将盘子送到厨房,而是直接朝周颐的房间跑去。 只不过走到房门口时,听到里面仍旧在议事,她只好靠在门口等待。 ……… 房间内,周颐凭着记忆将玉矿中的路画了出来,又说了地宫的位置,并告诉了预防毒药的方法。 等到众人离开时,菱歌已经在门外站了将近一个时辰,最后都快睡着了。 周醉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那个笑看的菱歌有些发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飞快的跑进门。 “你怎么了?” 菱歌一进来,周颐就发现了她的异样。 菱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床边轻轻的将周颐扶下床。 “躺了这些天,也该下来走走了,今日太阳好,我扶你出去晒晒太阳。” 菱歌虽是笑着说的,但周颐却发现笑意并未达眼底,分明是有心事。 “你方才出去遇见谁了?” 周颐一手接过菱歌递过来的拐杖,一手搭在她肩上,随口问了一句。 菱歌神色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会直接问。 “步宇。” 菱歌一面回,一面低头扶着周颐往门口走。 周颐含笑,“他跟你说了雁城的事?” “你怎么知道?” 菱歌抬头,一脸震惊的望着周颐,感叹他也太聪明了。 “一路上他试探我多次都没成功,看到你这个小兔子,那还不得狠狠敲一笔。” 周颐边说,边艰难的走着。 连日不下床,这突然下床,他一时竟有些不适应,额头上很快就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坟到底怎么回事?” 菱歌眼下只想弄清坟墓的事情,根本无心开玩笑。 说话间,已到门口,她扶着周颐慢慢跨过门槛,朝院子里阳光好的地方走去。 路上,就听周颐说道: “我安排云岐那小子将那具假尸身送到雁城下葬,谁知我一个没留神让这小子钻了空子,他竟然将你的替身安置到了皇宫。” “皇宫?他怎么敢?” 菱歌知道,按照宫中规矩,死人是不能进皇宫的,他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还真敢,皇帝寝宫下面有一处地宫,是专门用来逃生的,他就将你的尸身安置在那。” 周颐摇头,显然对云岐的做法非常不满。 这时二人走到一处石凳,菱歌见此处阳光充足,就扶着周颐坐下,又掏出帕子为他轻拭额间的汗珠。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做这些的时候,眼里带着温柔,就像……就像寻常夫妻那样相处。 寻常夫妻。 这是周颐能想到最贴切的词了。 “他这是连我死了也要拘着我。” 给周颐擦完汗,菱歌将帕子塞到自己袖子里,赌气坐到周颐身侧。 “他心里对你有愧,这样做,他心里或许能舒服一些。” 周颐含笑说着,听不出任何不悦,反而多了些惆怅。 “他是舒服了,我心里却膈应,他难道要将那具尸体生生世世都困在那里吗?” 菱歌心里对云岐是有怨的,若不是他私会公孙念,她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那你想怎样?” 周颐侧目笑嘻嘻的注视着一脸不高兴的菱歌。 第294章 三十年,如屡薄冰 “当然是将尸体偷出来埋了。” 菱歌回望周颐,脱口而出。 不然,让他守着那具自己的替身直到死吗?那也太膈应人了,人死了就该尘归尘,土归土。 周颐摇头叹息,宠溺道:“好吧,等到了京城,我替你想办法。” “啊,那岂不是又得麻烦你。” 菱歌咬着嘴唇,十分不好意思,她已经麻烦了周颐好多次了,再欠下去,她只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你又不是没麻烦过我,何况,我可不觉得你的事是麻烦。” 说罢,周颐揉揉了菱歌的头发,有些心疼,她这些年过的总是小心翼翼。 周颐突如其来的温柔,一瞬间让菱歌感动的想落泪,他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好? “别想这些了,左右还有一些天才到京城,若是你一路愁眉苦脸的,等到了京城只怕就变成老太婆喽。” 周颐看出她不开心,忙在一旁开玩笑。 本来还阴雨连绵的心情,被周颐的这句话顿时给逗乐了。 “哪有那么夸张,就你贫嘴。” 菱歌鼓着腮帮子,佯装生气,抡起拳头就往周颐身上砸去。 周颐立刻拿胳膊挡着自己的脸,向后躲去,嘴里还叫嚷着“菱歌打人了,菱歌打人了”。 菱歌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不免多打了几下。 周颐也不还手,嬉皮笑脸的受着。 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他对他这个丫鬟还真是好。” 廊檐下的九公主正好看到二人打闹的一幕,心里不免五味杂陈,说话也带着一股酸味。 想当年她可是低三下四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围着他团团转,可他就是不正眼瞧自己一眼,她甚至一度认为周颐不喜欢女人,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可笑。 “一个婢女,竟然跟主子这样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一旁的杏儿自幼受宫规约束,骨子里便带着尊卑有别,眼下见二人打打闹闹,又见公主生气,顿时横眉立目替公主抱怨。 “婢女?她可不是一般的婢女,你看到她身上的衣服了吗?那可是浮云纱,因行走时轻如浮云而得名,专供南安皇室,岂是寻常婢女可以穿的起的?” 九公主言语轻蔑,眼里闪着不甘,她凭什么可以让周颐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自己拼命的不到的,她却唾手可得? 人就是这样,我得不到,你也得不到,便不会觉得不公,可若是我得不得,你却可以得到,便会生出不满与嫉妒,甚至愤恨。 九公主此刻便是这种心情,她心里对菱歌是又羡慕又嫉妒,甚至生出些许恨意。 九公主又向杏儿吩咐道:“你去让人查一查,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她不相信,那般清高的周颐会平白无故喜欢一个婢女,她身上定然还有其他的秘密。 杏儿应了一句“是”便扶着九公主离开。 ……………………………………………… 周颐的警惕性很高,方才九公主朝他这边看来时,他立刻就感觉到了。 眼角掠过那道目光,只觉灼灼如烈火,略带杀意。 若是换做平时,他定会杀了对方,但对方是九公主,是和亲公主,关乎南安与北齐的和平,他不能动手,何况有菱歌在,他不想大开杀戒,更不想打破这片刻的美好。 所以他收敛锋芒,忽略那道杀意,一心只在菱歌身上,直到九公主离开,他才松了口气。 他用胳膊锢住正在玩闹的菱歌,笑道: “你这小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过几日我伤好些,便给你授课,若是学不会,定罚你。” “罚我?” 菱歌挣扎着从周颐胳臂中逃脱,眨着眼睛好奇问道: “你打算怎么罚我?” 周颐扬了扬唇角,坏坏一笑。 “以前我怎么罚周醉他们,今后便怎么罚你。” “那你以前怎么罚周醉的?” 菱歌十分好奇。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记不住药名,母亲就罚她一日不得进食,后来便都记住了,这是她觉得最严厉的处罚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颐捏了下菱歌的鼻子,幽幽一笑,让菱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颐,我怎么觉得我被你骗了?” “骗?我何曾骗过你?” “你刚才分明笑的不怀好意。” “哪有?我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菱歌见他耍赖皮,她知道自己赖不过这个老狐狸,只能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我去准备明日路上用的东西。” 菱歌说完这句话,冲周颐得意一笑,转身潇洒离开。 说不过就说不过,反正这会儿你走不了路,我还治不了你。 “喂,你不管我了?” 周颐在身后大喊,试图唤醒的对方的怜悯。 但菱歌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不管了,你自己回去。” “你确定你不管了?” “确定不管了。” 菱歌十分坚定,她这次可不能再对他心软了,不然以后他还得欺负自己。 只是没走几步,她就听到身后“噗通”一声,好像是有人摔倒了。 她驻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无奈转身,果真见周颐摔倒在地。 这个周颐,还真知道怎么拿捏自己,好吧好吧,谁让自己欠他一条命呢。 菱歌小跑过去,吃力的将周颐扶起。 “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伤开玩笑,要是我真的不回头,你就打算在地上躺一天吗?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胡闹。” 菱歌板着脸,十分生气,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般无赖之人。 周颐笑道:“你不会的。” “我会,你要下次还敢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我真的就不理你了。” 菱歌严肃的瞪了周颐一眼,又蹲在地上整理伤口上的绷带,方才他摔了一跤,绷带有些乱。 周颐道:“好好好,以后不会了,都听你的,不过你不能不管我,你也见过我那几个弟弟了,根本不是照顾人的人,我又没带丫鬟,你若是再不管我,我可就活不成了。” 菱歌没好气的回道:“你好歹也是大夫,没了我你也能自己治好,怎么就活不成了?” “若是你不在我身边,我的心便死了,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听他这样说,菱歌手上的动作一顿,但却不敢抬头,因为她怕自己对上他的深情,便深陷其中。 看到菱歌沉默不语,周颐心中忐忑,不甘心的又问了一遍。 “以后你陪着我好不好,这三十年我过的如履薄冰,你若不在,我怕有一天自己会崩溃,会坚持不住,周家人向来长寿,我怕自己受不了此后数十年的寂寞孤独,那对我而言将是无尽的地狱。” “万一我先死了呢?你还不是照样孤独。” 菱歌一面低头侍弄伤口,一面问道。 “那我陪你一起死。” “那我明天就死了呢?” “那我也陪你。” 三十年的高处不胜寒,他已经为周家铺好了路,若是明日死,也对得起周家了。 “周颐,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都要学会自己生活,孤独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 菱歌抬眸,对上周颐眼中的缱绻,眉眼间多了一份忧思与怅然。 第295章 授琴艺,心不在焉 “罢了,方才的话当我没说。” 周颐与菱歌对视许久,最终眼底闪过一阵失落。 她还是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想强迫她,可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她留下? 伤腿往后撤了半步,躲开菱歌的手,周颐就拄着拐杖艰难起身,一瘸一拐的朝自己房间走去。 菱歌的手僵在空中,起身朝着周颐的背影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如今什么也承诺不了他,又何必给他希望又给他失望,那样他只会更痛苦。 ………………………………………………… 入夜,菱歌依旧同之前一样,躺在周颐身侧,但不同的是,二人皆沉默不语,仿佛有一面无形的墙将二人隔开。 周颐还在为白天的事情堵气,刚挨到枕头便闭上眼睛装睡,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小心眼,竟然因为她的一句话,一个态度,一个眼神可以生气这么久,看来还是自己修炼的不够,等回到积云山他要闭关几个月,静静心才好。 一旁的菱歌见他绷着一张脸,便知他还在生气,无奈摇头。 从外面回来,他就没同她说过一句话,晚上也没吃饭。 他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 菱歌在心里叹息。 可她也不知说什么,他想要的自己给不起。 心乱如麻,毫无头绪,但最终还是抵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许久,听到身旁之人呼吸渐稳,周颐才缓缓睁开眼睛,侧身望去。 只见白璧无瑕的容颜之上却被因眉心的一道折痕而黯然失色。 “你个小没良心的,本公子待你这般好,你竟是连一句软话都不愿意说,哪怕是敷衍我也行,就这样,还把你愁上了。” 周颐嘴上不饶人,但手却很诚实的将眉间的折痕抚平,继续责备道: “小小年纪,老是皱眉,会老的很快的,难不成你想变成二十多岁的老太婆?” 责备完,周颐又开始叹气: “也不知你这小脑袋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到底在害怕什么?菱歌呀菱歌,既然有了新名字,难道还要抓着过往不放?若是这般,当初就不救你了,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我也断了所有的念想,可救了你,你也活了过来,倒让我生出期待,你怎得这般狠心,说不管我就真的不管我了。” “我跟你说这许多做什么,你这没良心的又听不到,罢罢罢,睡觉。” 周颐说着说着,又将自己气到,索性一翻身,心烦睡去。 ………………………………………………… 次日,和亲队伍准备妥当后,就出了玉城,继续南下。 九公主与杏儿在前面的婚车中,而周颐与菱歌乘了一辆靛蓝色马车走在后面,其余人皆骑马而行,另有九公主陪嫁的随行人员跟在队伍后面,浩浩荡荡,好不壮观,一路上引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议论。 马车内,周颐与菱歌依旧惜字如金,过了许久,还是周颐忍不住打破僵局。 “从今日起,我授你琴艺。” 说着,从座位底下翻出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一把琴。 菱歌接过琴,有些手足无措。 这时听周颐说道: “我记得你母亲柳氏也是出身侯门,琴棋书画自然各有精通,定是也教授过你琴艺,你弹两下让我听听你的水平。” “嗯?你确定要听?” 菱歌说这话的时候,面露难色,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周颐摆摆手,催促道:“弹吧,弹吧。” 他不信菱歌再差能差的过阿冷? 但菱歌总是能超乎他的想象。 搭手,提腕,拢、抹、复、挑。 菱歌每一个指法都没问题,但连在一起便呕哑嘲哳难为听。 周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菱歌,他没想到她弹得比阿冷还要难听。 “行了,行了,打住。” 在自己耳朵恶心之前,周颐及时打断菱歌。 “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周颐眉头皱在一处问道。 “嘿嘿,也不是,我娘是教过我,可那都是四五岁时候的事了,后来离开顾家,我与母亲身无分文,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怎么可能买得下琴,后来母亲又时常生病,再没教过我,时间一长就忘了。” 菱歌一脸歉意得看向周颐,讪讪的笑了两声。 周颐方才还想着教训菱歌,但听了她后面的话,心又软了下来,语气也温柔了不少。 “罢了,我还是从头教你吧!” 说完,周颐喊菱歌坐到自己身边,手把手耐心教起来。 “你看,抹弦的时候,手指着弦,要中锋平正弹入,不可斜扫,但又不可太重,若是太重音色便会浑浊……。” 周颐讲的很慢,也很细致,但菱歌靠在他结实而又温暖的怀中,加上他讲话时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处,惹得她浑身酥酥麻麻的,起先她还能听得进去,但说的越久,她便越心猿意马,周颐的声音仿佛已经飘散到很远的地方,就连自己脸颊绯红她都浑然不知。 “我讲了这么多,你听懂了吗?” 周颐讲完一节,突然停下问道。 “啊!” 菱歌被突如其来的提问吓了一跳,惊讶抬头,就对上一脸认真的周颐,又眼神躲闪,赶紧低头,结结巴巴的嘀咕道: “听……听懂了,听懂了。” “真听懂了?” 周颐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没有认真听讲,本来心里有些不悦,想批评她,但转念一想,又想捉弄她。 “真听懂了。” 菱歌红着脸违心的点点头,她方才满脑子都在想什么,真是太丢人了。 周颐勾起唇角,凑近菱歌的耳边低沉的说道:“那你将我方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抹弦……手指要……要……要……。” 菱歌磕磕绊绊,半天没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要什么?” 男子温热的气息在菱歌耳边萦绕,让她欲罢不能,身子软的像一滩泥靠在周颐身上,脸颊灼热。 “菱歌,你脸红什么?” 周颐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菱歌:“……。” 菱歌咬着嘴唇,羞得不发一言,她想推开周颐,奈何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你这个撒谎精,你就是喜欢我,还不承认,还说什么要离开我,你这个样子,能离开我吗?” 周颐低头看着怀中眼含秋波,面若桃花的菱歌,忍不住,俯身吻上她的一抹香唇。 菱歌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手中一松,便将琴摔倒了地上。 她忙反应过来要捡,但周颐却将她的手按住,继续在香唇上缱绻缠绵。 菱歌全身瘫软,丝毫没有力气反抗,她这是怎么了,以前与云岐、冷阳这般时,从未这样过,怎么一到周颐这里便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由着他。 二人难舍难分之际,马车门却突然被打开。 第296章 蟒周醉,口无遮拦 “你们……。” 进来的人是周醉与周弘。 看到二人这样,周醉急忙将周弘的眼睛捂住。 周颐方才有些忘情,根本没有察觉出有人靠近,等看清来人时,却发现二人已经进到车内。 周颐扯过一旁的外袍,将菱歌有些凌乱的衣服遮住,又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怒嗔道: “你们进来作甚?滚出去。” 菱歌拽紧衣袍,躲在周颐背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外面骑马骑得累了,我跟弘儿进来歇歇,不行吗?” 周醉放开周弘的眼睛,坐在一旁,翘着腿,抱着胳臂,不服气的看向周颐。 他还就不出去。 “你……。” 周颐横眉立目,就要发火,但心思一转,倏尔笑了起来。 “你们确定不出去?” 周弘本就怕周颐,又见他笑眯眯的朝自己说话,急忙吓得钻出马车,他可不要成为大哥的出气筒。 “这个胆小鬼。” 周醉见周弘跑的比兔子还快,忍不住在身后淬了一口。 “你在教她弹琴?” 周醉收回目光时,无意间瞥见地上的琴,惊讶的看向周颐。 周颐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老子当年求你,你都没有教过我。” 周醉突然生气大吼。 记得自己八岁时,周颐十一岁,那个时候他的琴已经弹的石破天惊了,自己也想学,便央求了他许久,他都没教自己,眼下却教一个外人学琴,他不服气,不服气。 周颐解释:“那是你没那天赋。” “哼,那她就有天赋了?” 周醉指着躲在周颐身后的菱歌,怒不可遏。 他在他心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弹琴能弹到男人怀里,还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别以为隐藏了身份,我就查不到你的来路,想当周家的夫人,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样子,就你这样的女人,还不知道跟多上男人上过床,如今又来勾引周颐,也就是他傻,愿意接受你这块破抹布……。” “啪。” 周醉噼里啪啦的一顿说,还没有尽兴,就被周颐的一记耳光打断。 “周颐,你竟然打我,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己的亲弟弟。” 周醉不可置信的愣了片刻,突然红着眼眶望向周颐。 自幼,他们虽然打打闹闹,可没有一次是真的打,最多是吓唬吓唬对方,这次他却因为一个外人打自己,他接受不了。 “出去。” 周颐低吼一声,他也没想到自己能下得去手,一时有些烦躁。 周醉摔门而出,马车里只剩下菱歌低泣的声音。 “菱歌……。” 周颐回头,就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菱歌,正想过去安慰,却听菱歌喊道: “别碰我。” 周颐急忙将手收回,在一旁安慰道: “你别放在心上,周醉就是心直口快了些,平日里他骂我比这难听多了,你……。” 周颐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菱歌小声嘀咕: “他没说错,我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就是很脏……。” 菱歌在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目光呆滞,浑身不停的颤抖,曾经的那些折磨在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折磨着她。 “你不是,菱歌,你不是,你别听周醉的话,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胡说的。” 周颐红着眼眶,满目忧虑,他好不容易让她忘了那些不开心的过往,如今周醉的一番话,重新将她拉入地狱。 “我是,我是,我是水性杨花,我不干净……。” 菱歌根本听不进去周颐的话,只顾重复这一句,还不停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与肌肤。 周颐忙去拦,却见脸上已经被她抓出血印。 “菱歌,你不是,你不是,那不是你的错。” 周颐一把将菱歌抱在怀中,泪水夺眶而出。 老天爷为何要这么折磨她,既然给了她新生,难道就不能对她再宽容一些,她本无错,可错最终为何都要她来承担? 周颐怕菱歌再将自己划伤,趁她不注意,点了睡穴,菱歌登时便昏睡过去。 他将菱歌轻轻放平,盖好衣物,又上了药,中间和亲队伍休息的时候,见她睡得沉,周颐才神色一冷,下车去找周醉。 这几日他的腿伤已经好了很多,行走基本不受什么影响,只是偶尔会有些疼,不过这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过去时,周醉正与步宇他们围着火烤肉吃。 他倒是心大,伤了菱歌的心,自己却跑到这里大快朵颐。 “周醉,你过来。” 周颐站在不远处冲周醉沉声喊道。 一旁的步宇见了,忙跑过去,笑道: “周先生,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吃。” 随后他又朝四周望了望,不见菱歌身影,又问道: “咦,怎么不见菱歌姑娘?” 不知怎得,他一见到菱歌便觉得亲切,仿佛以前认识一般。 “他有些不舒服,在车里休息。” 周颐微微一笑回道,这时周醉也举着烤好的肉慢悠悠的晃过来。 “周颐,你叫我做什么,怎么?良心发现,将我方才的话听进去了?” 周醉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跟我过来。” 周颐冷冷看了周醉一眼,转身朝另一边僻静处走去。 步宇不知二人卖的什么关子,又想起之前周颐的秘密,好奇心顿起,悄悄尾随而去。 ……………………………………………………… 周颐走到一棵树下站定,转身阴森森的看向周醉。 那是深渊般的凝视,如寒冰刺骨,又如烈火煎熬。 周醉还是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这般复杂的神色,心中一怔,好奇问道: “你为何这般看我?” 周颐没立刻回答,而是凝视他片刻后,才将视线缓缓收回。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菱歌的来历吗?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密,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周醉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用力点点头,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你这些年四处经商,定然也听过关于南安皇帝的一些传闻,他曾是晋王的时候,有一王妃,这位女子出身不好,是商贾家的庶女,但她自幼却被父亲逐出家门,与母亲在边城靠采药行医相依为命。” “贫家女嫁入皇家,本是飞上枝头的好事,也可成就一段佳话,但好景不长,时间一长,晋王便对她有些厌倦,另寻知己,对她也多有疏忽,有一日,晋王的对手见她落单,便派人将她掳走。” “一个弱女子落到敌人手中,能有什么好下场,最后只能是失了贞洁也没了孩子。” 说到这里,周颐拼命压抑着内心的隐忍,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只见他顿了顿,继续道: “被救回王府,本以为晋王会安慰她,可她等了好久都等不到自己丈夫的只言片语,她伤心欲绝,只能带着孩子离开王府。” 第297章 苦命女,又遇祸端 “这个女子姓柳名未曦,也就是现在的菱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今日的那番话,于她而言是字字诛心。” “我以前只以为你行事偏激,但总觉得你骨子里还是带着善意的,我是真没想到,那些话能从你嘴里出来。” “周家娶妻从来不注重门第,也不看重清白,就连祖母曾经也嫁过人,不也照样当的起周家家主夫人,怎么,你今日的这番话,是觉得祖父当年瞎了眼?还是觉得祖母不贞不洁,不配让你唤一声祖母?” “你可知我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让她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你可知你今日的一番能生生将她逼死。” “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只想求得一席安身立命之地,不会撬动任何人的利益,更不会对你有半分威胁。” “作为大哥,我没有管教好兄弟,是我的失职,回家后我自会去领罚,但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伤他,她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都不舍得伤害她,同样我也不允许别人伤她,若是还有下次,别怪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念兄弟情谊。” “若你克制不了你自己,就离她远点。” 周颐最后冷冷丢下一句话,便拂袖离开。 他不指望周醉能明白,只希望周醉可以看在她身世可怜的份上能饶过她,她不过是世间普通而又可怜的一个女子,威胁不了任何人,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灾难,他只希望她可以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 周颐走后,周醉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若真如周颐说的那般,他今日的话当真是杀人诛心,以往他只当她接近大哥别有目的,看来是他多心了,今日自己也是被冲昏了头脑,那些话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冒了出来。 躲在巨石后偷听的步宇知道了菱歌的真实身份,欣喜不已,当即就朝马车走去。 他要与他的四妹相认,他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 ………………………………………………… 周颐心情沉重的走到马车跟前,揭开帘子,却发现一扇车门开着,他记得走的时候怕菱歌着凉,分明将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他心中一沉,眉头紧蹙,立刻跳上马车。 只是诺大的马车里空无一人,那里还有菱歌身影。 周颐大惊,又急急忙跳下马车,询问周围的侍卫有没有看到人。 但侍卫们方才要么在吃东西,要么在休息,余下的侍卫都守在九公主车架前守护,谁会注意一个小小的侍女。 周颐怕菱歌想不开寻短见,急忙吩咐身边的几名近卫去找,而后又去找公孙成。 周颐过去时公孙成正在树下假寐,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将公孙成摇醒。 “公孙大人,菱歌失踪了,我需要你派人去找。” “嗯?菱歌姑娘失踪了?” 公孙成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有些吃惊的问道。 “对,你速速派人去找。” 周颐说完这句话,就匆匆离开去别处找人。 此时步宇与周醉也得到菱歌失踪的消息,着急的四处寻找。 和亲队伍休息的地方一面临水,另一面是一片竹林。 翠竹高耸,遮天蔽日,地上杂草丛生,不见路径。 即便是正午,林中也只有稀疏阳光洒进来,更别说此刻日已偏西,早已不见天光。 在此中行走都是困难,更遑论找人。 留下保护九公主的人马,其余侍卫皆分散找人。 河边一直都有人,若是菱歌去那里,定会有人看见,眼下没人看到,那便只能往林中寻找。 和亲队伍本打算休整一个时辰便上路的,但因一直没能找到菱歌,只好就地扎营。 太阳西落,夜幕升起,树林里火把幢幢,呼声四起。 “菱歌,菱歌……。” 周颐一面走,一面呼喊着菱歌的名字,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这丫头自幼在山上长大,还真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踪迹,饶是他这般心细之人,都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离开,若是她单纯想走,他倒不担心,他怕的是她伤害自己,所以得尽快找到她才行。 想着,周颐又加快了步伐,期间他还飞到树梢俯瞰林中,但也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踪迹。 月上中天,众人找寻无果,已有不少南安的侍卫发出抱怨,因为一个丫鬟,根本不值得他们这般费工夫寻找,但碍于公孙成的命令,他们还是忍下不满,继续寻找。 “找到了,找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颐突然听到一位士兵大喊。 他立刻调转方向,穿过几排竹子,飞奔至声音的源头。 少卿,步宇等人也赶了过来。 只见脚下是一处捕猎的陷阱,周颐已经下到底下。 周颐下去时就看到菱歌安静的靠坐在那里,面色苍白。 “菱歌。” 他轻轻唤了一声,但并未得到半点回应。 周颐暗道不妙,急忙上去探了探她的颈部,发现尚有跳动,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又注意到,菱歌靠近他的这边衣服并未发现血迹,但手中却是握着一柄簪子,簪子上带有些许血迹。 他急忙朝另一个手腕望去,只见宽袖已被腕上流出的鲜血浸透,甚至有些已经凝固。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拿出止血药洒在手腕处,又拿出一块手帕将伤口裹紧。 处理好这些,他便抱着菱歌,足尖点地,借力跃至地上。 “她怎么样了?” 步宇焦急的上前问道。 周颐侧目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有些震惊,他怎会突然关心菱歌,莫非…… “只是失血过多,死不了。” 他最后还是回了步宇一句,而后抱着菱歌匆匆离开。 …………………………………………… 回到营地,九公主刚好从帐中出来,就看到周颐抱着浑身是血的菱歌回来。 “菱歌姑娘这是怎么了?” 九公主迎上去,惊讶问道。 “迷了路,掉进了陷阱。” 周颐随意编了个理由,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去问问到底出了何事。” 望着周颐的背影,九公主朝一旁的杏儿使了眼色,杏儿心领神会,立刻退了下去。 九公主眯着眼睛,望向周颐的马车,她可不信他方才的说辞,他那么宝贝这个侍女,怎么可能让她走丢,此间定有猫腻。 第298章 身份奇,惹人猜测 回到马车,周颐将菱歌的衣物换了,又重新给她包扎了伤口,这时就听到有人在敲马车的门。 “大哥,菱歌姐姐没事吧?” 是周弘的声音,有了白日里的教训,他再也不敢不敲门就闯进去。 “进来。” 得到周颐的许可,周弘才推门进去。 他一进去就注意到菱歌手上的伤,虽已包扎,但依旧有血迹渗出。 “大哥,怎么会这样?” 周弘记得,他今日离开马车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怎么一会的功夫就成这个样子了。 但周颐怎么可能说实话,他又将错误揽到自己身上,从小到大,这几个弟弟犯错,他哪次不是拦到自己这里。 “大哥,你就别骗我了,你将菱歌姐姐看的比你的命还重要,怎么可能伤害她,定是三哥说了什么,对不对?” 周醉的德行,周弘是知道的,脾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了自己,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上次就因为菱歌姐姐与大哥吵架,他就将人家扔到荒郊野外,这次肯定是他又说了什么,才惹得她伤心难过。 “罢了,不说这些了,你带归元丹了吗?给我一颗。” 周颐想起周醉就头疼,急忙转移话题。 “带了带了。” 周弘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倒了一颗,递给周颐。 周颐立刻将其融到温水中,给菱歌服下。 这归元丹大补元气,可以让她的伤口恢复的快些。 这时周颐又吩咐道:“你去告诉公孙成,今日算我欠他一个人情,日后定当奉还,还有,明日一早和亲队伍便可出发,不会耽误行程。” 周弘听话的点点头,转身出了马车。 ……………………………………… “可有查到什么?” 九公主正在帐中看书,就见杏儿走了进来。 杏儿行至九公主面前,施了一礼。 “回公主,没查到什么,周先生那边口风严得很,只知道是在陷阱中将菱歌姑娘救上来的,至于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 杏儿顿了顿,又继续道: “不过,奴婢听说周家三公子今日从周先生车上下来时,十分生气,二人好像吵架了,但具体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杏儿的话,九公主直皱眉头,这段时间,虽然见过周家几个兄弟吵架,但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感情很好,即便吵架也只是拌几句嘴,一般不会伤到里子。 九公主心思一转,又问:“当时车里还有什么人?” “嗯……车上本就只有周先生与菱歌姑娘,没见菱歌姑娘出来过,二人吵架时她应该在场。” 杏儿转动眼珠,猜测道。 那就对了,看来周家兄弟吵架,恐怕是因为这个菱歌姑娘,但这菱歌不是周家的丫鬟吗?应该知根知底,二人怎会因为她吵起来? 九公主百思不得其解,就向杏儿说了自己的想法。 杏儿道:“莫不是这菱歌姑娘做了什么错事,惹得三公子不快?” 九公主摇头否定。 “本宫看那菱歌是个极其细心之人,当日周先生的腿伤便是她刮骨疗伤治好的,那样的人,不会轻易做错事,何况,周先生一向对下人很好,你在北齐何曾听过他在宫中责罚过什么人,可见这周家家风极好,对下人也很宽容。” “莫非是这三公子喜欢菱歌姑娘,向周先生讨要,被拒绝,恼羞成怒?” 见杏儿猜的越来越离谱,九公主抿嘴摇头轻笑。 “若真如你所说,那菱歌怎会失踪,再说,本宫可不认为这周三公子是个色令智昏之人。”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奴婢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杏儿嘴角下垂,十分沮丧。 “罢了,既猜不到,便不猜了,先前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杏儿知道,九公主是指菱歌的身份,但这件事太难了。 “奴婢派出去的人,查到的结果就是从未见过此人,就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来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痕迹?” 九公主重复这四个字,眉头紧蹙,低头沉思,倏尔又唇角上扬,露出一抹邪笑。 “此事不必查了。” “为什么?” 杏儿不是很明白。 “既然查不到,就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查,看来这位菱歌姑娘的身份可不简单呢?” 九公主摩挲着杯碟的边缘,目光深沉,似乎在思考什么。 杏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觉得公主最近变了好多,尤其是菱歌姑娘来了之后,她总是时不时的这样走神。 ……………………………………………… 步宇辗转反侧,脑海中一直回想着白天周颐的话,他很想去问清楚,可又怕周颐不承认,就这样翻来覆去,直到寅时也毫无睡意。 突然步宇猛地坐起,披上衣服就朝周颐的马车走去。 他不想了,他要去问问周颐,到底为何将四妹妹的身份藏起来。 步宇敲了敲车门,就听到“吱呀”一声,马车门被打开,他毫不犹豫的钻进马车,正好对上周颐漆黑的双眸。 “你终于来了,按照你的性子,我以为你一刻都等不了,不想竟忍到这个时候。” 周颐看着步宇,微微一笑,似乎是早已知道他要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步宇有些好奇,难不成他真的会算? “我呢,不会算,是方才你对菱歌过于关心了。” 听了周颐的话,步宇这才想起,方才看到菱歌受伤,他表现的太明显了。 周颐又道:“你今日听到了我跟周醉的对话?” 步宇如实点头。 “我只想问你,你为何要隐藏她的身份?” “你应该问,是她为何要隐藏身份?” 周颐纠正步宇的错误。 “你是说是她想……。” 步宇惊讶的指着菱歌说道。 “可这是为什么?” 步宇不明白,当步家的女儿不好吗?为何非要隐姓埋名,见不得光? “你这些年在边关,鲜少关心京中事务,自她回到步家,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紧接着,周颐便将菱歌在北齐的事向步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听得步宇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飞回步家同长辈理论。 但周颐却及时制止了他。 “告诉你这些,是想跟你说,过去的事情对于柳未曦或者步惜柳而言都太过痛苦,如今她已是菱歌,我希望她可以重新生活,你若还当她是妹妹,就将她的身份烂在肚子里,对谁也别说,对她也不要太关心,免得被人看出来,你明白吗?” 第299章 言心声,周颐道破 步宇低头沉思良久,周颐也不催,就静静的看着他。 片刻后,他突然抬头,一脸严肃的说道: “这些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得告诉我今日到底出了何事?早晨出发时我见她还高高兴兴的,怎么突然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是我的疏忽,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周颐低头看了向菱歌,满脸歉意,而后又看向步宇,坚定的承诺。 步宇盯着周颐的眼睛,他不信他会伤她,一个可以让她重新活的人,怎会轻易让她受伤,但他不说,即便他逼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许久之后,步宇目光恳切,又带着一丝威胁。 周颐虽不怕,但也认真的点点头,此次的确是他的错,他就不该让周醉跟过来。 见周颐点头答应,步宇也不好说什么,依依不舍的看了菱歌一眼,转身出了马车。 …………………………………… 次日清晨,和亲队伍出发的时候,菱歌才幽幽转醒。 “你终于醒了。” 周颐睁开眼就发现菱歌正看向自己。 “你饿不饿?渴不渴?还疼不疼?” 周颐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菱歌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 菱歌正要开口,周颐便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菱歌小小的抿了一口,便摇头不想喝了。 “你救我做什么?不如让我死了,大家都清净。” 周颐刚将杯子放到小桌上就听菱歌低声嘀咕。 “哼,你若真想死,等我将九公主送到京城,咱们找一个风水宝地,然后提前将坟挖好,一起躺进去,这样黄泉路上你也不孤单,若是像你昨日那般的死法,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可不好投胎。” 周颐知道她还在置气,此时若是劝她不要死,她肯定跟你反着来,倒不如顺着她的话说。 菱歌,“孤魂野鬼就孤魂野鬼,活着太累了,我也不打算投胎。” 周颐,“好好好,你不想投胎也行,但你好歹等等我,等我将手头上的事办好,你当孤魂野鬼也罢,还是要当其他的什么鬼也罢,我都陪你好不好?不然到了阴曹地府别人欺负你,都没个人给你撑腰。” 听了周颐的话,菱歌立刻坐起身,冲他翻了个白眼,堵气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连死都不让我清净。” “我就不让你清净,我就要缠着你,你可别想将我抛下,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周颐插科打诨,菱歌便是有天大的怨气也被气笑,但很快她又板着脸堵气道: “我说不过你,不说了。”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了,我的菱歌最好了,定是舍不得我当鬼的,对不对?” 周颐重新将菱歌揽入怀中,温柔又宠溺。 片刻后,又听他正色道: “周醉自幼在我跟前说话便口无遮拦,这是我的错,怪我没管教好他,我替他跟你道歉,你要打要罚,我绝无怨言,至于他说的话,你就当是狗说的,当不得真,别放在心上,好不好?我不希望你活在过去的痛苦中,我希望你可以真正将过去放下,开始新的生活,我知道这很难,但不管再难,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菱歌沉默,过去不是说忘就能忘的,昨日周醉的三言两语还不是让她瞬间崩溃,想忘记,谈何容易。 “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答应了,那你以后可不能随便死了,即便要死也得经过我同意。” 周颐一遍摇晃着菱歌的身体,一面撒娇。 菱歌愕然,她方才好像什么也没说,怎么从他嘴里出来的话就变味了呢?真是个老狐狸,但她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面对周颐这般的撒娇,她是真的狠不下心。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那个三弟必须得吃点苦头。” “没问题,你砍他几刀都没问题,就是别砍死了,好歹是我弟弟。” 周颐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 “你就知道心疼你弟弟,就不心疼心疼我,他那些话可是句句像刀扎在我心上,什么叫你不教他学琴,就不能教我学琴,你看他说的什么话,那以后是不是我跟你睡他也要睡过来?” 菱歌见他还在维护周醉,顿时有些不悦,一股脑将心里的话全倒出来,只是说完最后一句话她便后悔了,但说出去得话也收不回来,只好红着脸堵气将头别过去。 “你给小没良心的,我还不疼你?自你认识我,哪件事我不依你?在积云山,我可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半年,周醉他们可没这待遇。” 周颐赶紧替自己辩解。 这时菱歌又道:“哼,你不说我还忘了,当初在北齐,你可是存了杀我的心,这个你怎么不说?” 周颐再次解释:“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原本的打算就让你假死,离开阿冷,只是我没想到后面事情的发展会成那样。” “若不是当初你阻拦,说不准我现在跟他还好好的。” 菱歌愤愤不平,若当初无人阻拦,她与冷阳顶让还好好的,又怎会有后面事情。 听菱歌这般说,周颐面色一怔,他终于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她不会真的以为是自己阻拦了她的姻缘吧? 周颐心里叹息,随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菱歌,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这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在宫里待着,不说前朝的大臣反对,单就一个静妃你都应付不过来,更别说后面进宫的西戎公主。” “你以为阿冷当真会为了你不顾一切,不可能的,他是帝王,自幼便生在勾心斗角的皇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何为利益,他可以在一两件事情上妥协,但不会事事对你妥协。” “你也见了,即便他爱你,心里有你,不也是依旧宠幸静妃,也娶了西戎公主,也依然可以囚禁你,对你不闻不问。” “我阻拦,只是不想让你成为皇权的牺牲品,你心思纯善,又不喜勾心斗角,在那样的环境里,即便我不出手,你也会被别人所伤,你与阿冷,不过是年少时的执念,你不妨现在好好想一想,你到底是爱他,还是爱幼年时困境中的一丝温暖。” 第300章 被感动,接纳对方 “我……。” 菱歌满脸涨的通红,双手不停的搅弄衣袖,她心里乱得很,她也知道冷阳不可能事事向她,但从心底里她是不甘心的。 “我知道,你自幼过的孤苦,若是别人给你一点温暖,你便会觉得是天大的恩情,但是,菱歌,那不是爱,真正的爱是让彼此都感到舒服,而不是一味的妥协让步。” “妥协?” 听到这两个字,菱歌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周颐。 周颐解释:“对,你没发现,不管是你在南安还是在北齐,你都在妥协,都在让步,你从来不会去想我要做什么,而是想着怎么才是对别人好。” 菱歌怔怔的望着周颐,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些话,也没人告诉过她如何爱一个人,更没人告诉过她如何被人爱,想到自己这二十年仿佛白活一般,泪水便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掉下来。 “好好的,怎么哭了?” 周颐一面问,一面替她拭泪。 “周颐,谢谢你。” 菱歌边哭边感激说道,她是真心想谢谢他,谢谢他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偏爱。 “跟我还这么客气,那你日后岂不是天天都得跟我说谢谢,估计我这耳朵都会起茧子了。” 周颐苦恼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顿时让菱歌破涕为笑。 “哪有人这样夸自己的?” “那你今日不就见了吗?” 周颐眉眼具笑,随后又正色道: “答应我,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要好好爱自己。” 菱歌听后,擦干眼泪,看着周颐的眼睛用力点点头,以后她肯定会好好爱自己,再也不会让爱她的人为她担忧。 “我饿了。” 心情一好,菱歌顿觉饥肠辘辘。 周颐宠溺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食盒,一边打开,一边笑道: “就知道你会饿,早都给你备好了,但只有一些糕点,你凑活吃,等到了前面的小镇上再给你买好吃的。” 菱歌伸着脖子看到盒子里放着各色糕点,似乎还挺新鲜,立刻拿起一个便往嘴里塞去。 “你慢点吃。” 周颐在一旁好心提醒。 “这荒郊野外的,你这糕点从哪买的,还怪好吃的。” 菱歌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着。 “是周醉连夜骑马在附近的镇子上买的。” “咳咳……。” 周颐刚解释完,就见菱歌剧烈的咳嗽起来,他急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菱歌接过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才将咳嗽压下去。 “他会这么好心?不会有毒吧?” 菱歌赶紧将手中剩余的糕点扔进盘子里,歪到一旁干呕起来。 “行了,我都替你看过了,没毒。” 周颐笑着将菱歌拉到自己身边,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糕点,但菱歌却迟迟不敢接,这两次,她可是见识到周醉的厉害了,此人很可怕。 周颐见她不接,无奈道: “你就放心吃,没毒的,这是他特意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 菱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恨她入骨,怎么可能给她买吃的,指不定还憋着什么坏招呢,这糕点绝对不能吃。 菱歌推开周颐的手,勉强一笑。 “我还是不吃了,等会到了镇上再吃。” 周颐无奈,只好自己亲自吃了一口。 “你看,真的没毒,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但那小子心高气傲,不肯道歉,便偷偷跑到附近的镇上给你买的。” “真的?” 菱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颐无奈道:“是真的,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又不是没害过我?” 菱歌不满的嘟囔一句,但却抢过周颐手中的半块糕点吃起来。 看到手中的糕点消失,周颐微微一笑,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是两人这般僵持下去,他在中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提前说好,糕点我接受了,但我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 菱歌一边嚼着糕点,一边扁着嘴不满说道。 周颐连忙接道:“好好好,不原谅就不原谅,那小子也该让他吃点苦头,等你好了,怎么罚他我都不插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说着,菱歌又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随后又给周颐也拿了一块,但周颐不吃,最后还是菱歌硬塞到他嘴里的。 “我看看你的伤。” 菱歌吃饱后,就要掀开衣服查看周颐的伤。 周颐忙制止。 “我的伤已经好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 “不行,你让我看看,不然我就再死一次。” 菱歌坚持,丝毫不让。 “真是怕了你了,看吧!” 说着周颐脱掉靴子,将腿伸到菱歌跟前。 菱歌一掀开裤子,就看到绷带上有少许血迹渗出。 “你昨日找我是不是走了好久?” 菱歌记得前天看伤口时分明已经结痂了,定然是昨日找她走的多了又将伤口崩开,顿时心里内疚不已。 自己昨日也太冲动了,明明知道周颐将自己的安危看的那般重要,自己还伤害自己,若真死了,他心里岂不是要难过死。 “没有,你别担心,歇两日就又好了。” 周颐说的十分轻松,顺便从旁边拿出药箱给自己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就在他低头包扎的时候,菱歌双臂突然攀上他的脖子,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并说道:“周颐,你护着我,日后我也会护着你。” 周颐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内心窃喜,看来日后他也是有人护着的人了。 菱歌嫣然一笑,调皮的在周颐脸上亲了一口,而后娇羞的将头埋到他的胸口,不敢再看他。 周颐眉眼具笑,将菱歌抱紧了些,享受片刻的安宁。 他的菱歌终于肯接纳他了,他也会好好努力,不会让她受任何伤害的。 菱歌靠在周颐怀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心,过了一会,又听周颐说道: “对了,我将你的身份告诉了步宇。” “嗯?” 菱歌抬头疑惑的看着周颐。 周颐忙解释:“他听到了我跟周醉的谈话,瞒不过去,我只能实话实说,不过你放心,他答应过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信你。” 菱歌微微一笑,不知怎得,只要有周颐在她身边,她就觉得很安心,所以她相信他的决定定然都是为自己好的。 周颐笑道:“你不生气就行。” 菱歌摇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周颐怀中,环抱着他的腰身,懒懒说道: “不生气的,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他知道也无妨。” 第301章 赏明月,思念亲人 长路漫漫,又正值盛夏,和亲队伍停停走走,路上倒也自在。 只是自从周醉上次同菱歌吵过后,总是刻意躲着她,即便迎面碰上,也装作没看见。 菱歌也懒得同他再计较,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近来周颐给她安排的课业繁多,她可是从早忙到晚。 白日里听课,睡前考核,考不过还要受罚。 今日在太阳落山前,和亲队伍刚好行至商县,公孙成便命众人进城休息。 ……………………………………………… “停,又背错了,手伸出来。” 客栈客房内,周颐在临睡前抽查菱歌白日里的功课,但今日的功课有些难,菱歌背的磕磕绊绊,总是出错,错了便要挨板子,这一会的功夫,她已经被打了五六次。 “这次能不能不打了?” 菱歌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心,小声祈求。 周颐看着有些红肿的手掌,虽有些不忍,但依旧板着脸不说话。 菱歌以为他不同意,无奈将心一横,眼睛一闭,视死如归的说道: “打吧!” 她悬着一颗心等待着戒尺的落下,但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剧痛,她只好睁开一只眼偷偷看向周颐,却见他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这次就放过你,不过下不为例。” 一听到不罚自己,菱歌开心的一把抱住周颐,连连道谢,这几日她是真的被打怕了,她或许能明白周弘为何那般怕周颐了,他认真起来可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行了,你撒娇也不管用,今日背不会,明日还是要背的。” 周颐笑着将菱歌推开,又拿出一盒药涂抹到发红的手掌,这些天这丫头可是知道怎么从他这里蒙混过关了。 “轻点,痛。” 菱歌挤眉弄眼的喊着疼。 周颐知道她是装的,但也不拆穿,手上的动作还轻了几分。 余光扫到她手腕上的疤痕,周颐瞳孔蓦然一缩,虽然疤痕淡了,可他仍是心有余悸,若他再晚一点找到她,只怕她就没命了。 “你以前也是这样打周弘他们的?” 菱歌好奇问道。 周颐将药膏收好,笑道: “哼,他们可比你难管多了,这点惩罚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对他们的惩罚可比这严厉多了。” “怪不得他们那么怕你。” 听到菱歌这般说,周颐摇头笑了笑。 “他们怕我也并非单单因为这个,而是如果他们犯错,父亲对我的惩罚会比他们严苛十倍,时间一长,他们怕我受伤,自然不敢再犯错。” “那你身上的伤便是你父亲打的?” 菱歌记得之前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见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肌肤是好的。 “也不全是,周家的每一任少主都会经历严苛的选拔,有些伤便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周颐说的时候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个稀松平常的事情,可在菱歌看来,事实远非他说的这般轻松。 “你那个时候一定很痛吧!” 听到菱歌这样问,周颐有些愕然的看着她。 菱歌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但很快就见周颐摇头笑了笑。 “没有,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我痛不痛。” 他记忆中,父亲好像一直对他十分严厉,就连母亲也是一样,每次受伤都是自己医治,似乎没有人关心过自己痛不痛,直到后来他都忘了痛是一种什么感觉。 菱歌没想到他看上去光鲜亮丽,小时候竟然也过的这般凄惨。 “周颐,没关系的,别人不问,以后我问你。” 她张开双臂抱住周颐,温柔的笑着,宛如春风拂面,暖人心脾。 周颐一愣,他没想到她会在意这个,虽是小事,但他依旧感觉很暖很暖,他已经好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睡,明日还要赶路呢!” 周颐轻拍菱歌的后背,宠溺的笑着。 “嗯,好。” 菱歌点点头,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睡在他身边,没有噩梦缠绕,没有翻来覆去,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 “公主怎么还不睡?” 杏儿刚忙完,进来时就见九公主站在窗前抬头看天上。 算算日子,今日正好是十五,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杏儿拿了一件衣服走过去给九公主披上,虽是夏日,但夜里的风终归是有些凉。 “还有多久到京城?” 九公主并未回头,依旧望着那轮明月。 杏儿回道:“今日听公孙大人说还有十日左右。” “十日,十日后便是新的开始了。” 九公主低声呢喃,对十日后要面临的京城有惶恐,有期待,不知南安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便没有退路。 “也不是皇兄如何了?” 杏儿听到九公主提到皇兄,便知她是想家了,也对,远嫁的女子哪有不想家的,就连自己也有些思念北齐的一砖一瓦。 “如今北齐太平,又有小皇子诞生,想来陛下该是很好的。” “未必。” 九公主将视线收回,转身走到床前坐下,眉目间染上些许愁容。 “走的时候,本宫见他鬓边已经添了不少白发,那个女人的死对他打击太大,现在想想,那件事本宫也是做的太过了,皇兄只此一求都不能满足,他该是恨我的。” 将公主自责,杏儿忙安慰: “公主多心了,陛下对您那么好,怎会真的怪您。” 九公主摇摇头,继续说道: “你不懂,皇兄嘴上不说,但心里是怪本宫的,她身体本就不好,受不得气,本宫又说了那样的重话,换做是本宫,也是受不了的。” “如今她死了,本宫想替皇兄分担一些,故而远嫁南安,可又担心他不放过自己,将自己的心也随她一道埋了,成为行尸走肉的人。” 杏儿道:“公主已经尽力了,相信假以时日,陛下会将她忘了,重新开始的。” “但愿吧!” 九公主勉强一笑,眉间的折痕并未舒展。 “公主快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 杏儿也不知该如何替公主开解,只好催促着伺候她上床休息。 九公主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那件事还要皇兄自己想开,只好沉沉睡下。不再多想。 第302章 小师公,恼羞成怒 次日清晨,和亲队伍正准备出发,却突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暴雨顷刻而至,一点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无奈之下,公孙成只得下令让队伍休整,等雨停后再出发。 “奇怪,昨天夜里还朗月当空,万里无云的,怎么就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菱歌站在廊檐下,望着丝毫不见停的大雨,眉间都快拧成一个疙瘩。 这时,周颐走了过来。 “这有何奇怪,南安这会正到了雨季,天气本就多变。” “不过看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即便停了,我们也一时半会上不了路。” “为何?” 菱歌扭头,好奇的看着周颐。 周颐解释。 “你应该看过这里的地图,商县靠近漓江,离此地不远的上游,有一处大坝。” “若是连日都是这样的暴雨,大坝便有决堤的可能,到时候商县附近将会是汪洋一片。” 菱歌大惊,但又觉得他有些危言耸听。 “应该不会吧,不是说暴雨一般不会下很久吗?” “你不信?” 周颐笑了笑,继续道:“你难道忘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的身份?” 周颐一说,菱歌才突然想起,她第一次见这家伙时,他可是自称玄陵道长,难不成他真的能掐会算? “你不会真的会算命吧!” 菱歌一脸好奇的看着对方,眼里带了些不信任。 “算命?” 周颐轻轻的捏了一下菱歌的鼻翼,“扑哧”一笑。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师父可是荀柯……。” “荀柯?荀柯老先生是你师父?” 不等周颐说完,菱歌就将他的话打断,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是荀柯老先生的徒弟。 母亲曾经跟她提过这个人,他精通医道,对周易八卦的理解运用更是玄妙至极,又广开学问,门下弟子众多,她的师傅忘尘先生便是此人的徒弟。 周颐既然是荀柯老先生的徒弟,那自己不得称呼他一声“小师公”。 想到此,菱歌陡然间面颊绯红,不好意思得看了眼周颐。 周颐奇怪,“你这是什么眼神?” 菱歌娇羞,支支吾吾,“你是荀柯老先生的徒弟,那我不得唤你一声小师公?” “小师公……。” 周颐一听这三个字立刻放声大笑,直笑得前俯后仰。 菱歌气恼,堵气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没……没有,你没说错,按辈分你是该叫一声师公……。” 话不及说完,周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还是第一次听人喊他小师公,以前听他们喊自己小师叔,他都觉得别扭,如今这句小师公,岂不是让他直接老了二十岁。 “周颐,你还笑。” 菱歌见他笑个不停,直接伸手去捏他的嘴。 “你还笑不笑?” 菱歌要比周颐挨上许多,所以是踮着脚尖同他说这句话的,脸上还带着愠怒。 但在周颐看来她却是有趣的很,所以笑的更欢了。 “你还笑?” 菱歌见捏嘴不管用,便伸出另一只手将他鼻子也捏住。 果然,周颐无法呼吸,当即不笑了。 “还笑不笑?” 菱歌理直气壮,丝毫未松手。 周颐赶紧摇摇头,表示不敢了。 菱歌这才得意的松开手,不过她松开手之际,一个没站稳,直接扑到周颐怀里。 菱歌一惊,正要起身,却发现周颐早已将她圈在怀中。 “小师公?你见过谁家的姑娘跟自己小师公这般亲密的?” 周颐说完,又凑到菱歌耳畔,一脸坏笑的小声呢喃道: “甚至还跟自己小师公同榻而眠。” “你讨厌。” 菱歌红着脸,娇嗔一句,急忙将周颐推开,转身便要逃离。 “想跑?没门,说,你以后还叫不叫小师公了?” 周颐拽住她的手,沉着脸假装生气。 “不叫了,再也不叫了。” 菱歌软声软气的撒娇求饶,周颐这才放开她。 谁知菱歌一松手,跑到离周颐两步之遥的地方,陡然翻脸。 “小师公,小师公,小师公,我就叫,哈哈哈。” 菱歌摇头扭腰,一脸得意,而且怕周颐再次抓住她,说完后,立刻转身跑走。 “小东西,你别跑,给我站住,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周颐一面追,一面笑着喊道。 “你以为我傻,停下来不就又被你抓住了?” 菱歌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却不曾注意到拐角处有人走过来,一下子结结实实的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 菱歌揉着被撞痛的头,连连道歉,但是等看清来人后,她的脸唰的一下就变了。 这时周颐也赶了上来,急忙询问,“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 菱歌摇摇头,周颐又转头教训对面的男子。 “周醉,我说你也真是的,走路怎么就不看这点路,差点将菱歌撞伤,还不快道歉。” “我……她……。” 周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菱歌,气的瞪了周颐一眼,一肚子骂人的话最终只憋出来一句。 “你可真是偏心。” 说罢,冷哼一声,拂衣离开。 周颐气的指着周醉离开的方向大骂,“臭小子,说你两句,臭脾气还上来了,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公孙大人,你给评评理,我到底偏不偏心吗?分明就是他将菱歌撞了,还不承认错误。” 教训完周醉,周颐又向一旁的公孙曾诉苦。 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是公孙成持心公正,此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好讪讪的笑了两声。 不过他倒是瞥了一眼菱歌,又看了看周醉怒气冲冲的背影,幽幽一叹。 这周先生确实对这菱歌姑娘挺偏心的,若是他在周醉的位置,估计也要气的跳脚。 “好了,不过是撞了一下,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菱歌拽着周颐的袖子,低着头小声劝了一句,又对公孙成施了一礼,大方一笑。 “让公孙大人见笑了。” 公孙成能说什么,总不能指责周颐偏心吧!最后只说了句“无妨”。 “不知周先生请在下来所为何事?” 公孙成转移话题,问道。 原来今日一早,周颐便让周醉去请公孙成过来。 公孙成想着该是有重要的事,便匆匆吃了一口早膳赶过来,不想正好遇见这一幕。 第303章 还人情,为爱撑腰 菱歌见二人有事要谈,正欲退下,却被周颐一把拉住。 “不必走,有些事,你也该学着处理了。” 菱歌一愣,没明白周颐的意思。 公孙成也怔住,不知周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颐看向菱歌解释,“日后你成了周家夫人,也要学着处理一些事,从现在起我便教你处理这些事情的方法。” 此话一出,菱歌与公孙成具是一惊。 菱歌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当着公孙成的面说出来。 这些天众人都知道她宿在周颐房间,但是是以丫鬟的身份。 时间一长,便会有些流言蜚语,想来他是听到了,所以今日便当着公孙成的面亮明自己的身份,让别人不敢小瞧自己。 其实,她不在乎那些流言,自己身上的流言还少吗?但她感念周颐护她的那份心,就如周醉所说的“偏心”,她喜欢周颐对她的偏心,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偏心。 公孙成的惊讶在于,公卿士大夫之族选妻在于门当户对,从周颐行为举止来看,他出身必定高贵。 反观这位菱歌姑娘,虽有有几分聪明,但绝非世家小姐,加上之前差点被人玷污,若是放在京中富贵之家,怕是要直接浸猪笼的。 如此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这周先生竟然也没藏着掖着,公然说了出来。 在此之前他都以为菱歌姑娘不过是周先生的一位侍妾,不,或许连侍妾都算不上,顶多算通房丫鬟。 周颐紧紧握住菱歌有些发抖的手,看向公孙成,目光坚定。 “我知道近来军中有不少关于菱歌的流言,但她是我的未婚妻,还希望公孙大人约束好你的手下,别乱说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公孙成这两日似乎也听过关于菱歌的流言,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此刻周颐提起,公孙成知道他是在意了,急忙应下。 见公孙成答应,周颐才开始说正事。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白纸递给公孙成。 菱歌今早一醒来就见他坐在桌边写字,也没在意,如今想来便是写的这张纸上的内容。 也不知写了什么? 正当菱歌好奇想着的时候,只听公孙成念道: “柴胡六钱,桔梗六钱,茯苓三钱,佩兰……。” 菱歌在一旁细心听着,反应过来这是治寒湿疫症的方子,正欲问周颐原因,却听公孙成开口。 “周先生,这怎么是个药方?” 周颐解释,“公孙大人尽快让人将纸上的药买齐,日后或可用得上。” 公孙成不解,“这是为何?” 周颐道:“我看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担心过些日子会爆发时疫,提前备好,有备无患。” 公孙成笑了笑,“周先生怕是危言耸听了,这雨最多一两个时辰便停,雨停后我们即刻出发,何况商县近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怎会爆发时疫?” 公孙成对周颐的说辞压根不信,陛下登基后,重筑了商县上游的大坝,这里既不会发生洪涝,更不会发生干旱,自然不会有瘟疫。 见公孙成不同意自己的说法,周颐也不恼,笑道:“此前你帮我找菱歌,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今这个便当做还你的人情,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周某言尽于此。” 说完便拉着菱歌转身离开。 他说这些事情,一方面是为了还公孙成的人情,一方面是不忍百姓受苦。 “君心不足贵,百姓常戚戚”。 任何一场灾难,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若公孙成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他自然该提前将百姓安置好。 ……………………………………………… “你为何不跟他明说?” 一回到房间,菱歌就着急问周颐。 周颐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坐下后,从桌上拿了一个白瓷茶杯。 菱歌见状,急忙提起茶壶给他斟了半盏茶,在他对面坐下,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跟他明说什么?” 周颐抬眸,眼神犀利的看了菱歌一眼,又垂眸抿了一口茶。 “跟他说你知道要连日下雨,万一大坝决堤,定会殃及下游的百姓,洪水过后,必然会瘟疫横行,可以提前将药屯好,将百姓暂时迁移,这样便可减少伤亡。” 听了菱歌的一通分析,周颐唇角逐渐上扬,笑意深达眼底。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子,就是聪明。” “你别打岔。” 菱歌微红着脸,娇嗔一声。 周颐正色道:“若他问我为何会知道将要连日下雨,我该如何回答?” 菱歌,“这……。” 这确实不太好回答,如果说是自己算出来的,那万一公孙成不信怎么办?如果算错又当如何? 周颐又道:“天象一事,本就瞬息万变,对普通人而言,更是玄妙无穷,若我贸然说出,他定会觉得我故弄玄虚,根本不会听,可若是我说一半,他回去之后前思后想,细细推敲,定会有所得。” 菱歌问,“可万一他什么也想不到呢?” 周颐翻了个白眼,在菱歌脑门上弹了一下。 “你以为能坐上中书令位置的人会是个草包吗?若是那样,你那前夫算是瞎了眼。” “你不许提他。” 听到周颐称呼云岐为她的前夫,菱歌瞬间变脸。 “好好好,不提,不提,以后都不提。” 见菱歌生气,周颐急忙道歉,方才是自己有些口无遮拦了。 “哼。” 菱歌冷哼一声便朝床边走去。 周颐虽道歉,可她依旧不悦,因为一想到云岐将自己的替身放到皇宫,她便浑身不自在。 菱歌走到床边,直接将鞋袜脱掉,重新躺回床上。 “刚起床,你怎么又躺下?” 周颐忙走上前问道。 菱歌懒懒道:“我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周颐立刻着急询问。 “就是……肚子有些不舒服。” 菱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直接侧身,脸朝里面背对周颐。 肚子不舒服? 周颐心思一转,又算了算日子,立刻猜她是来了葵水。 他将菱歌扳过来,搭上她的脉,发现这次的脉比上个月要好很多。 “你这次来葵水是不是没那么痛了?” 菱歌红着脸,将下半张脸捂到被子里,轻轻点了点头。 这些天她每日练习周颐教她的心法,只觉周身气血运行舒畅,这次来葵水只是有些不舒服,根本不像以前那般痛的死去活来。 “看来你的身体基本恢复了。” 周颐欣喜至极,他这段时日就担心她的身体恢复不了,此刻看来,假以时日,她的身体便会恢复如初。 真好,这样她便能长长久久的陪在自己身边了。 周颐想着,就俯身在菱歌额头上亲了亲,眼里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 第304章 送婚书,天地为证 菱歌抬眸对上周颐柔情似水的眼波,面上一怔,当即忘了害羞。 一时间,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周颐情不自禁的一路向下吻去,而菱歌也动情的回应着。 正当二人难舍难分之际,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瞬间将二人惊醒。 周颐松开菱歌,满脸怒气的冲门外喊了一声“谁”。 “是我。” 周颐听出是步宇的声音,立刻回头不高兴的看向菱歌,抱怨了一句。 “你这二哥还真会挑时候。” “好了好了,他找你想必是有事,你快去开门。” 菱歌一面推搡,一面催促周颐。 但周颐却黑沉着脸迟迟不愿起身,他的好事几次三番被人打断,也难怪他生气。 菱歌见他这副模样,微笑着摇了摇头,遂起身在他唇角浅浅一吻。 “这下你可满意了?” 周颐撇撇嘴,“还凑活吧!” 虽嘴上不饶人,但菱歌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快去吧!万一他有急事找你呢?” 菱歌一边说,一边替他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又将衣襟整理好。 周颐趁机提要求,“我不管,方才我没亲够,今晚我还要。” 他原以为菱歌会跟他讨价还价,不会同意,但没想到,她却痛快的答应。 周颐喜不自胜,嘱咐菱歌继续休息,而自己则向门口走去。 只见他脚下生风,面带喜色。 ……………………………………………… “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步宇等了半天,不见周颐开门,此刻一见他出来,便出言质问。 周颐听他这般说,顿时不悦,冷哼一声道: “我说步宇,你管的也太宽了,你哥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这时,步宇突然扫见周颐唇角淡淡的红印,像是女子的口脂,登时大怒,一把揪住周颐的衣服,质问道: “你对她做了什么?” 周颐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加上方才自己的好事被打断,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这下好了,步宇正好送上门来。 只见他一手捏住步宇的手腕,同时又朝他膝盖踢了一脚。 他速度很快,步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逼得后退一步。 步宇年轻气盛,正是好斗的年纪,自己吃了亏,当场便要报仇。 他立即挥拳便要朝周颐砸过去,周颐身形一躲,步宇的拳头不偏不倚正好落到门框上。 方才的那一拳步宇使出了五成力,如今这力气全被灌注到门上,痛的步宇立刻收了手,而门框也被他砸的裂开。 “哎呀呀,这门怎么裂了?” 周颐一脸心疼的朝着门啧啧嘴,又朝一楼喊道: “掌柜的,你快上来,步将军将客栈的门砸裂了。” 楼下的掌柜一听门坏了,急得飞奔上来,到门前一看,只见门框已经开裂,只怕是要换门了。 周颐指着步宇道:“门是这位步将军砸的,你找他赔。” “步将军,这门怕是得换了,按照市价,换个门得十两银子,您看您是付现银,还是银票?” 掌柜朝步宇拱了拱手,满脸陪笑。 他知道这些人都贵不可言,自己可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步宇正要拿钱,可瞥见周颐正一脸的得意的模样,瞬间就想气气他。 “我没钱,你找他赔。” 步宇指着周颐,微微一笑。 掌柜又转向周颐,弯腰陪笑。 周颐笑道:“门是你砸的,你不赔谁赔,掌柜,你找他要,他要不赔,你就去告官。” 掌柜又转向步宇陪笑。 步宇道:“这位周先生可是正使,而我就是个小小副使,何况他将我的钱都克扣了,你找他要。” “谁克扣你的钱了?你少在这信口开河。” 周颐一听步宇冤枉自己,顿时有些不悦。 “你……。” 步宇正欲反驳,突见另一扇尚能使用房门被打开,菱歌走了出来。 周颐离开后,菱歌本想小憩一会,不成想听见门口吵吵闹闹的。 原本以为赔了钱就没事了,谁知二人竟然因为谁赔钱吵得不可开交。 菱歌睡意全无,只得穿戴好衣裳走了出来。 她扫了一眼被砸裂的门框,拿出十两银子递到掌柜手中,浅浅笑道: “这是十两银子,劳烦掌柜替我们换一间屋子。” 掌柜欢天喜地的拿了银子,急忙离开,他可不管谁付银子,只要银子到了自己手中,管他是吵架还是打架,他都管不着。 掌柜离开后,菱歌白了二人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周颐与步宇自知惹得她不快,也蔫蔫的进门。 “二位公子今年贵庚?” 菱歌这一问,问的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是何意。 菱歌又道:“二位加起来都年过半百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胡闹。” 她今日若是不出去,只怕这二人能把这客栈掀翻了。 见二人都低了头,不发一言,菱歌心中一叹,今日之事,都是她惹起的,看来有些事是要说清楚了。 “步将军,我现在是菱歌,不管做什么事,步家都管不着。” “何况周颐没有逼迫我做过什么,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给周颐整理仪容时,屋中光线有些昏暗,她没看清。 但方才一出门她就注意到周颐唇角的口脂,立刻明白二人为何这般剑拔弩张。 说着,菱歌拿出手帕,将周颐口角的口脂擦掉。 步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二人,看来这几日军中的传言都是真的,菱歌就是他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 步宇冷笑,“周颐,你不会真将她当你的通房丫鬟吧!” 可笑,她的妹妹怎么可能当别人的通房丫鬟。 “谁跟你说她是我的通房丫鬟?” 周颐听到这四个字,顿时勃然大怒。 步宇道:“这些时日,军中都在传,我听到的,难道不是吗?她日日宿在你房中,无名无份,不是通房丫鬟是什么?” “当然不是。” 周颐与菱歌异口同声的反驳道。 “她是我未婚妻。” 周颐一字一顿的说着,严肃而又认真。 “未婚妻?” 步宇有些可笑,反问周颐。 “你既然当她是你未婚妻,为何一开始不说?你可曾给过她婚书?可曾送过信物?家中父母可曾同意?” “信物已送,婚书已写,天地为证,她就是我周颐的未婚妻。” 周颐目光坚定,湟不相让,从袖中拿出早已写好的婚书递向菱歌。 “这婚书我在北齐就已经写好了,只是怕你不愿意,便一直没敢拿出来,如今我再问你一句,你可愿接这婚书?” 第305章 费口舌,游说公孙 望着鲜艳夺目的大红色婚书,菱歌藏在袖中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虽说她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但哪个女子不愿自己被人重视。 菱歌盯了婚书片刻,才红着眼眶双手将婚书接过,展开书页,只见红纸黑字写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流年虽往,衷情不渝; 山河未鉴,日月未盟。 此证 周颐 菱歌 婚书上的字体潇洒飘逸,但也遒劲有力,一看便是出自他手。 菱歌! 他竟然在北齐就想好了自己的名字。 一滴泪突然落到红色的婚书上,瞬间将墨染开。 菱歌赶紧将眼泪拂去,抬眸向周颐望去。 千言万语,却难开口。 “既然接了婚书,便不可再反悔了。” 周颐一面开玩笑,一面将菱歌眼角残留的眼泪擦干,他是一点都舍不得她落泪。 “好,决不反悔。” 菱歌用力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一旁的步宇越看越不对劲,感觉怪怪的,他好像是做了一回月老? “停停停,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这个活人的感受?” 步宇十分不悦的将二人打断。 周颐得意道:“你不想看,可没人逼着你看,你可以走。” “你……你……。” 步宇被噎住,半天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菱歌看二人斗嘴,在一旁直摇头。 这些天许是周颐对自己太好了,她险些忘了周颐的毒舌有多毒。 那可是一句话能将人气死的家伙,这一点她在北齐可是领教过的。 “好了,你就别说他了。” 怕二人再打起来,菱歌在一旁急忙打圆场。 见菱歌说自己,周颐立刻换了一副脸色,眯眼笑道:“听夫人的。” 步宇听到“夫人”二字,愈发生气,但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他可是二人订婚的见证者,感情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坑埋自己。 过了一会,只见他摆摆手,心烦道:“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我也懒得管了,爱干啥干啥,我今日来是有正事要说。” “那你还不快说。” 周颐没好气的白了步宇一眼,有正事不早说,还跟自己在外面斗半天,也不知是怎么当上将军的。 菱歌轻轻拽了一下周颐的袖子,示意他收敛点。 收到菱歌的暗示,周颐一叹。 没办法,别人的话可以不听,夫人的话是一定要听得,故而对步宇态度也温和了许多。 步宇道:“我听公孙成说还有十天左右便可到达京城,我来是同你商量一下入京后的事宜。” 周颐笑道:“你倒是着急。” “有备无患,我可是一点都不太了解南安的京城。” 步宇实话实说,他又比不上周颐走南闯北见识多。 早知道一些事情,等到了京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索幸今日下着大雨,一时半会也走不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了解一些。 “你还真是虚心好学。” 周颐打趣步宇,却被一旁的菱歌在腰上捏了一把。 他急忙清咳两声,端正态度向步宇说起南安的情况。 菱歌见二人谈话,自己便悄悄退了出去。 一来她是想看看掌柜给他们安排的房间,二来她是想找公孙成聊聊。 菱歌先去找了掌柜,打听了房间的位置,便去看了一眼,还算满意,又去敲了公孙成的房门。 房门很快就开了,但公孙成看清来人时,多少有些震惊。 他急忙迈过门槛朝菱歌拱手施礼。 男女有别,他可不敢单独将菱歌请进房间,免得落人话柄。 菱歌微微一笑,向公孙成回礼。 公孙成问,“不知姑娘找在下可有要事?” 菱歌笑道:“公孙大人两次救菱歌,菱歌还未正式向大人道谢,是菱歌失礼了。” 说罢,欠身一拜。 公孙成急忙虚扶一把,“菱歌姑娘不必客气,您是周先生未婚妻,救您是分内之事。” 您! 听到这个字,菱歌微微一怔,原来一个人的转变竟然可以这般快。 不过这也没什么,一个丫鬟,一个周颐的未婚妻,别人的态度自然会不一样。 “除了道谢,菱歌来还想提醒大人一件事,就是方才先生同大人所说之事,还请大人务必重视一二。” 菱歌不想跟他这般客气下去,故而直接转移话题。 公孙成惊道:“姑娘是说,此地定会爆发瘟疫。” “这个我可没说。” 菱歌一脸尴尬的摇摇头,她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周先生让姑娘来告诉在下的,是不是?” 公孙成试着猜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菱歌哭笑不得,“也不是,是我自己来找大人的。” 公孙成奇怪,“姑娘何故告诉在下这些?” 在他看来,菱歌没有必要同他说这些,毕竟她不是南安的人。 菱歌正色道: “大人何必拒人千里之外,我只是不想百姓受苦。” “不管是洪水还是瘟疫,达官贵人都会寻求最好的庇护。” “可寻常的百姓既无钱财也无退路,只能被灾难吞噬性命。” “若大人当真心系百姓,就不会质疑先生,而是先将百姓安置好。” “若无事,自然好,但若真的出了事,那百姓也会保全性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菱歌的话对公孙成而言如醍醐灌顶,他立刻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想通之后,他心里不由得对菱歌啧啧称奇,对她的看法也改变了不少。 难怪周先生那般心悦她,原来她不光聪慧,还有一颗赤诚之心。 “公孙成受教了。” 公孙成向菱歌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大礼,就告辞去了商县的县衙。 …………………………………………… 在去县衙的途中,公孙成坐在马车内朝窗外望去。 街上行人寥寥,有些地方已经有了很深的积水。 他算了算时间,从开始下雨到现在刚好两个时辰。 可这雨一点都没有要停的迹象,他不由得开始相信周颐的话。 这场雨一时半会停不了。 看来他得抓紧时间了。 “再快点。” 公孙成催促赶车的车夫。 车夫听到后,一扬鞭子,马儿吃痛,立刻飞奔起来。 顿时街上水滴四溅,不到一刻钟便赶到县衙。 第306章 荒唐官,行荒唐事 商县县衙。 公孙成到达县衙时,大门紧闭,他只好让随从前去敲门,但敲了半天,里面却丝毫没有回应。 随从扭头看向公孙成征询意见。 公孙成喝令,“将门撞开。” 公孙成自己虽不会武功,但这位随从却是有些武功的。 只见他用力朝门上踹了几脚,原本就有些破败的大门轰然向里倒去。 “大人,这……。” 随从压根没想到自己的力气会这么大,竟然直接将门踹倒。 其实倒不是他力气大,只是这县衙大门年久失修,早已经不起任何波折。 公孙成眼下正在气头上,见门一倒,就快步迈过门槛,气势汹汹的朝大堂走去。 随从紧跟上去。 只是公孙成到了大堂后,依旧空无一人。 按理来说,此刻正是当值的时间,即便都出去公干,也该有书吏等人值守,怎会不见一人? 公孙成按下心中的疑惑,面色铁青的继续朝二堂寻人, 这二堂是县令衙役等轮值休息之所,那里定会有人。 果然,公孙成刚行至二堂的角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吆喝大笑之声。 公孙成的脸愈发阴沉,呵斥道: “阿江,把门砸开。” 阿江应诺,立刻上前将门踢开。 或许是玩的太过尽兴,又或许是吆喝之声太大,众人压根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阿江本想提醒他们,却被公孙成制止了。 他悄悄走上去,只见众人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玩骰子的玩骰子,斗蛐蛐的斗蛐蛐,摸牌的摸牌,还有些甚至一脸兴奋的看着春宫图。 公孙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好好的县衙被这些人弄的乌烟瘴气。 他正想喝斥,却瞥见一旁的铜锣,抄起来就对着离他最近的衙役耳边狠狠敲了三下。 那衙役有趣直觉晕头转向,耳边嗡嗡作响。 众人不明所以,齐齐朝声源望去,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正拿着铜锣,怒气腾腾的看着他们。 “你谁呀?” 离公孙成最近的那位衙役抢过铜锣,提刀就要揍他。 阿江眼疾手快,冲过去,三两下将衙役手中的刀夺下,并将他反手绑住。 “放肆,这位是中书令公孙大人。” 阿江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大声的介绍。 “中书令?”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这时有人高声道:“你说你是中书令就是中书令?怎知不是冒充的?” “对呀!” 其余人也随声附和。 公孙成眼下正忧心水患的问题,暂时不想同他们计较,只冷冷问道: “哪位是商县县令?” 公孙成一眼扫过众人,并不见有人站出来,便知县令不在这里。 “阿江,找人。” 公孙成话音刚落,就见阿江粗暴的拽着方才被绑住的衙役,踢开房门,挨个查找。 公孙成紧随其后。 其余衙役因忌惮阿江,并不敢上前,远远的跟着。 不知踢了多少个房间,终于在一间屋子前,公孙成听到里面传出男女的笑声。 阿江也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公孙成。 公孙成没说话,只是朝他使了个眼色,并点点头。 阿江得了命令,一脚将门踢开,而后将那名衙役推入房中。 衙役被绑着双手,又被踢了一脚,失去平衡,脸朝地直挺挺的趴了下去,刚好倒在离床不远的位置。 这一下动静不小,直接惊动了帐幔中颠鸾倒凤的二人。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破坏本官的好事。”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气冲冲的从帐幔中探出一个脑袋,对着地上的衙役就是一顿臭骂。 “大人,奴家还没够呢!” 帐幔中传出一声娇滴滴的女声。 中年男子立刻笑嘻嘻的重新钻回帐中,正准备继续与美人共赴巫山。 只是还没开始,就听趴在地上的衙役惨兮兮的禀报。 “大人,有个自称中书令的公孙大人来了府衙,要见您。” 原来这中年男子便是商县县令章寅。 章寅此刻一心只在美人身上,哪顾得上其他。 “不见不见,让他从哪来回哪去,本官没工夫见他。” 衙役哭丧道,“可他已经来了。” “让他走。” 章寅十分不耐烦,但很快里面就传出女子的一声声呻吟。 公孙成实在听不下去了,朝阿江摆摆手,示意他将人给弄出来。 阿江三两步走到床前,将帐幔一掀,里面的春光一览无余。 二人赤身裸体,不着寸缕。 饶是阿江心理素质强大,见到这样一幅香艳图,也不免有些不知所措,公孙成更是别过脸看也不敢看。 看到陌生男子,床上女子尖叫一声,推开章寅,躲进被子。 而章寅因为好事被破坏,十分恼火,正要喊人将阿江抓起来,不成想阿江先下手为强,用方才扯下的帐幔将章寅一裹,拽下床来。 那章寅吃的膀大腰圆,险些将帐幔撑破。 “大人。” 阿江做好一切后才向公孙成禀报。 公孙成闻言转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章寅。 “你就是商县的县令?” “正是本官,你是何人?竟敢绑架朝廷命官,来人,还不将他给本官拉下去砍了。” 章寅平时作威作福惯了,即使被人绑着,也拿出一副县令的派头。 外面的衙役听到县令传唤,立刻跑到门前,却畏畏缩缩不敢进来。 一来是怕阿江,二来,这万一真是中书令,那他们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得好死了。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进来,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本官绑起来。” 章寅见衙役们不敢动手,愈发愤怒,又补充道: “谁将这二人拿下?本官赏一百两。” 衙役们一听说有赏银,眼前一亮,争先恐后的蜂拥而上将公孙成与阿江围住。 但他们忽略了一件事,章寅与他们的同伴还在二人手中。 “阿江,有一人上来,就砍县令一根指头,有两个人就砍两根,若是一起上,那就将双手全砍了。” 公孙成的话掷地有声,吓得章寅急忙喝斥让众人退下,又连连磕头求饶。 “这位公子,你想要什么,本官都给你,只求你放本官一条生路,若是你想当县令,我也是可以考虑的。” 公孙成虽看不惯他这小人行径,但也不想在此地浪费时间,眼看暴雨愈发急骤,他此刻是心急如焚。 第307章 惩县令,书生显威 公孙成虽想立刻将章寅革职查办,但他深知,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不可轻易处置。 “行了,本官不想跟你在此浪费时间。” 公孙成手一挥,又对阿江说道: “将官凭给他看。” 阿江从怀中拿出公孙成的官凭,那是一枚用黄金铸就的鱼符。 他弯腰将鱼符举到章寅眼前。 章寅一看到黄金鱼符,心里就大感不妙,又定睛一看那鱼符上刻的字: “天佑元年,元月初十,任公孙成为中书令。” 下面落款处有特制的印章。 章寅的心瞬间凉了半截,急忙伏地磕头求饶。 “公孙大人饶命,下官,不,犯官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人,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犯官。” 章寅就是再昏聩,他也知道公孙这个姓意味着什么。 当今的皇后可是出自公孙家,而眼前这个便是皇后的亲兄长,当今的国舅爷,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他。 公孙成冷哼一声。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穿好衣服,来大堂见本官。” 说罢,拂袖离开。 公孙成一走,一众衙役赶紧上前将章寅扶起来,又将绑着衙役松开。 “大人,他真是中书令?” 衙役们都围在章寅身边好奇问道。 “如假包换。” 章寅如今欲哭无泪,昨日和亲队伍进城时,他嫌麻烦并未去,而是派了执掌刑狱的小吏笛青,所以是压根不认识这位公孙大人。、 正捶胸顿足,后悔不迭,章寅突然想起公孙成临走时的吩咐,急忙喝斥众人。 “还不将本官的官府拿来。” 众人一番忙活,将县令收拾妥当,赶到大堂时,堪堪一刻钟。 “公孙大人。” 县令带着众衙役,有模有样的给公孙成跪下行礼。 但公孙成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案前的椅子上,用中指拂过公堂上的桌案,指尖立刻染上一层厚厚的白灰,可见眼前的这位县令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开堂审案了。 按照他以前的脾气,这样的人,德不配位,就该立刻革职查办,但眼下他对商县的情况还不太熟悉,有些事情还得问他。 章寅等人低着头,并未看到公孙成眉宇间的纠结。 “章大人,本官问你,商县地域几何?百姓几何?” 公孙成压下心中的怒气,正色问道。 他想先考考这位县令,是不是真的是个草包。 章寅自上任以来,每日不过走马观花,游山玩水,哪里了解过这些,此刻被公孙成一问,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作答。 “回大人,这等小事,下官哪里知晓,您可以问问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这些下官可是一清二楚。” 章寅以为公孙成同其他人一样,醉心吃喝玩乐,殊不知,他拍马屁刚好拍到刀刃上。 听了章寅的话,公孙成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拿起手中的惊堂木就朝章寅扔过去。 好在章寅眼疾手快迅速躲开,不然那一下定然让他脑袋开花。 一旁的阿江都惊呆了,自他跟着公孙成,便没见过他对谁发过这么大的火,谁能想到柔弱书生有一天也会打人,这事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只怕得笑好久。 阿江正走神,突然听到公孙成咬牙切齿指着章寅骂道: “本官本以为你行事荒唐,但对于县衙公务还是熟知的,没想到你竟然草包一个,连一个县有多少百姓这样最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本官今日就替陛下革了你的职。” 章寅一听这是要罢了他的官,立刻吓得跪地求饶,但公孙成是铁了心要在商县整顿吏治,怎会让步,又听他喝命道: “来人,将章寅的官袍给本官脱了,关入牢房,听候发落。” 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毕竟他们可是有把柄捏在章寅手中。 公孙成向众衙役说道: “你们放心,章寅是章寅,你们是你们,本官不会牵连无辜。” 此话一出,众衙役立刻来了精神,三下五除二就将章寅身上的官服、官帽、官靴扒的一干二净。 这章寅素来贪财,经常克扣他们的俸禄,他们也是苦章寅久矣,只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反抗,眼下得了机会,这仇不报白不报。 章寅哭爹喊娘,但却无人怜悯,几个衙役还将他拽着拖到大牢内。 …… 解决完章寅,新的问题又来了,这县衙的庶务还得有人处理,可这人选他一时半会却是没有头绪。 正当他发愁之际,突然从县衙正门进来一位男子。 只见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裤腿卷在膝盖处,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但早已被浸湿,手上是一柄锄头。 “大人,莫不是有人来伸冤了?” 阿江一看对方一副农人的装扮,立刻猜测道。 公孙成没回答,仔细的观察着对方。 来人一面往公堂走,一面不停的回头看倒在地上的大门,他以为县衙被人洗劫了。 也对,有那么一位昏聩的县令,这县衙迟早的被人抢了。 他叹了口气,不再回头张望,而是径直朝公堂走来。 走近时才发现是他昨日接待的那位和亲使公孙成。 他急忙上前行礼。 “下官笛青见过公孙大人。” “你是笛青?” 公孙成显然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昨日那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后生。 笛青摘下帽子,理了理头发,这才露出真容。 可不就是昨日见的那个年轻后生么! 公孙成大喜,急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他跟前。 “你怎么这副模样?” 笛青解释道: “今日这雨下的奇怪,下官就去城里转了转,看看有没有被水淹的地方,这会回来,正想牵匹马去附近的坝上看看。” 又问,“大人因何事来此?” 公孙成道:“本官见雨下的大,想着附近有大坝,怕大坝决堤,因此过来看看县令有没有提前疏散百姓。” 听公孙成提到县令,笛青这才反应过来,公孙大人到访,县令理应出来迎接,可怎么不见他?莫不是又去哪里快活去了? “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请县令过来。” “不必了。” 公孙成将笛青拦住, “他已经被本官革职查办了。” “什么?” 笛青惊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公孙成。 第308章 县衙行,得遇俊才 笛青虽知章寅行事荒唐,也不配为官一方。 但他能在商县横行数年,与他在朝中的靠山脱不开关系。 所以大家对他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公孙成将其革职并下狱,只怕是要得罪朝中之人,故而不免为他担忧起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公孙成可不怕这些。 倒不是因为他是国舅,而是因为他实在看不惯章寅的所作所为。 为官者,当为民请命,造福一方,可这章寅,荒淫无度,才学平平。 若留他这样的人在地方为官,不等敌国来犯,北齐就已经摇摇欲坠了。 公孙成看到笛青惊讶的神情,笑了笑。 “怎么?笛大人莫非要为他求情?” 笛青急忙拱手说道:“非也,下官只是不想大人这般雷厉风行。” 毕竟昨日他第一次见公孙成的时候,他看上去温文尔雅,沉稳持重。 他本以为他做事定会三思而行,却不想他动作这般迅速。 “大人如今处置了章县令,只怕回到朝中有人会为难大人。” 公孙成听到此话,心中一怔,他没想到笛青竟会关心他,不过他旋即爽朗一笑。 “笛大人无需忧虑,回到朝中本官自有法子应对,只是眼下本官担心县衙无人主事,会出乱子。” 公孙成面有隐忧,笛青也跟着担忧起来。 这时公孙成注意到笛青的穿着,方想起自己来县衙的初衷。 “对了,你方才去城里,可有什么异常。” 笛青回答:“目前看上去尚可,但有些低洼处已经有了些积水,不知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下官担心时间一长,雨水排不出去,只怕会出事。” 公孙成又问,“坝上情况如何?” 笛青道:“下官回来正是打算牵匹马,准备去坝上看看情况。” 公孙成低头,略一思索。 “这样,你对县里的情形比较熟悉,本官派一队人马,你带着去坝上,若是发现情况不好,立刻将附近的村民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说完,他拿出一枚金黄色龙纹令牌,这是出宫时陛下赐给他的,见此令牌如见陛下,可以调动南安的一切府衙驻军。 他将令牌交给笛青,并向阿江吩咐道: “你带着笛大人立刻去驿馆见陆将军,告诉他派一队人跟笛大人去坝上检查,一切事宜听笛大人的安排。” “还有,本官这几日只怕得在县衙处理政务,请陆将军务必将公主保护好,有任何事,立刻同本官禀报。” 笛青拿着金灿灿得令牌,十分惶恐,但也知道这是一份信任。 “大人放心,笛青定不辜负大人所托。” 他言语激动,目光坚毅,公孙成从他身上仿佛看到年少时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感慨,但又有些期待,不知这位年轻人会给他怎样的惊喜? 笛青跟阿江离开后,公孙成立刻让衙役带着他去了后堂的架阁库。 路上他问衙役,“你叫什么名字?” 衙役低头回答:“回大人,小人王二。” 公孙成又问:“可是商县人?” 衙役道:“正是。” “商县以往夏日也会有这样的大雨吗?” 听公孙成这样问,王二连忙摇头。 “小人自幼在商县长大,还真没见过今日这样大的雨,下的人心慌。”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廊外的瓢泼大雨,复低头继续带路。 公孙成也朝外望去,他也未曾见过这么大的雨,顿时周颐的话又出现在他脑海中。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难道还真让他说对了? 公孙成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若真是如他所说,只怕后面还会有许多的问题,他要尽快对商县有一个全面的了解,好及时做出安排。 到了架阁库,公孙成在王二的帮助下找到了有关商县情况的卷宗及舆图,就让他离开了,自己则坐下自己翻阅。 …………………………………… 笛青与阿江到了驿馆门口,正好遇见拿着伞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的菱歌。 菱歌一见阿江,又看了一眼一旁穿着蓑衣的男子,立刻问道: “公孙大人怎么没回来?” 方才她分明看到公孙成与阿江驾着马车出去了,可怎么回来的却不是公孙成,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阿江解释:“公孙大人在县衙,这位是笛大人,是来找陆将军的。” 听了阿江的介绍,菱歌好奇的重新将笛青打量一番。 虽带帽穿蓑,一副农人装扮,可目光却清净澄澈,该是个清正之人。 菱歌扑哧一笑,向阿江恭喜, “看来你家大人去了一趟县衙收获颇丰,倒是得了个宝贝。”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阿江听了直犯糊涂,正在抓耳挠腮之际,就听到笛青说道: “姑娘谬赞了,笛某可当不起。” 菱歌抿嘴一笑, “他看上的人,错不了,你自是当得起的。” 阿江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哑谜,一脸懵懂,正要细问,就听见一道声音自廊下隔着雨声传来。 “菱歌。” 菱歌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回头望去,只见是周颐正站在那边,看向自己。 “二位请便,我得回去了。” 菱歌轻轻一笑,施了一礼,转身撑伞朝周颐走去。 笛青顺着菱歌离开的方向望去,那人是北齐的和亲使,他昨日见过的,所以他便远远的对周颐拱手行礼,而周颐也微笑着回了一礼。 “这姑娘是什么人?” 笛青一面往里走,一面向阿江询问。 昨日他来驿馆并未见过菱歌,看她的装扮也不像是公主的丫鬟,又对公孙成似乎很了解,但又很听那位周先生的话,所以他很好奇她的身份。 阿江小声解释: “听大人说,菱歌姑娘好像是周先生的未婚妻。” “未婚妻?” 笛青微微惊讶,又道: “既是未婚妻,怎会跟着来南安?” 他可从未听过出使别国还带家眷的先例。 “之前周先生受伤,菱歌姑娘是专门跑来照顾他的。” “原来如此。” 听了阿江的解释,笛青才心中明了,不再存疑。 说话间,二人便已到了陆泉的房门口。 第309章 若不帮,于心难安 “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站在那里?不怕着了寒气肚子痛?” 周颐将菱歌抱到新换的房间的床上,一边喋喋不休地责备着,一边轻轻地为她盖上被子,宛若珍宝,小心呵护。 菱歌知道他担心自己,也不生气,拉着他的手就开始撒娇。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周颐板着脸,佯装生气。 “这还差不多。” 说完之后,又没好气的问道: “你方才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找公孙成了?” 菱歌一怔,倏尔幽幽叹息。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你放心,不该说的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我知道。” 周颐宠溺的看向菱歌,并未怪罪。 他信她。 “母亲性子倔强,被顾家赶出后,又被自己的父亲拒之门外,她一气之下便带着年幼的我去了雁城。” “路上,母亲一边赶路,一边给人治病赚钱,但遇见的多是穷苦人家,母亲也不愿收诊金,所以经常是吃了这顿没下顿的。” “那个时候,我便想,自己都这般困难了,又何苦帮助别人,但母亲却告诉我,没有人生来就应该被轻贱,若自己没有遇上倒也罢,但遇上了,能帮就帮,否则,她会于心不安。” “同样,今日我知道了,那便要管一管的,否则我也于心不安。” 菱歌回想着母亲同她说的话,心中思念,泪眼婆娑,但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听到菱歌方才说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时候,周颐便十分难过,那个时候她估计只有四五岁的年纪,那个年纪的孩子只怕都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精心呵护着,可她却颠沛流离,居无定处。 他心疼的将菱歌拥进怀中。 “想哭便哭吧!日后我定不会让你受颠沛流离之苦,日日锦衣玉食,顿顿山珍海味。” “扑哧。” 被周颐拥进怀中的那一刻,菱歌正准备大哭一场,但听到周颐这句话,她便哭笑不得。 “还‘日日锦衣玉食,顿顿山珍海味’,你怕不是将我当猪养。” 菱歌揉着眼睛,柔声娇嗔。 周颐乐道: “怎么可能,猪哪有你可爱,便是将你当猪养,我也是愿意的。” 菱歌冷哼, “要当你当去,我可不想当猪。” 周颐道: “那可不行,人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都收了我的婚帖,自然我是什么,你就得是什么。” “我才不。” 菱歌边说,边笑着上前捏住周颐的耳朵。 周颐也不示弱,伸手便捏住她的鼻子。 二人嬉笑打闹,顿时将方才的阴云驱散。 门外,周醉与周弘因为雨下的太大,无处可去,只好过来找周颐说话,刚要敲门,就听到屋内笑语阵阵。 二人相视一眼,知趣离开。 “三哥,你说大哥不会真的要让菱歌姐姐当我们的嫂子吧?” 回去的路上,周弘好奇的向周醉询问。 周醉自从上次知道了菱歌的身世,便收敛了许多,不过心底依旧不服气。 周颐那样的人,当配得上最好的女子,而不是这样一位…… 人尽可夫的女子。 周醉的脑中突然冒出这四个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急忙摇摇头,挥去脑中的想法。 除去周家娶妻不看身份,只看德才的规矩,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自己就算再不近人情,也不会再去招惹她。 只是她要嫁进周家,若这个人不是周颐还好说,但偏偏就是周颐,那就困难了。 “只要她一日没有通过周家的试炼,她就一日嫁不得周颐,即便周颐同意,家主与长老们也不会同意的。” 周醉冷哼一声,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周弘无奈摇摇头,也跟着进去。 他其实挺愿意菱歌嫁给大哥的,因为自从她醒来后,大哥笑的次数都比以前多了。 虽然以前笑的也挺多的,但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勉强。 而现在的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他是自己大哥,他定然是希望他幸福的。 只是周家有周家的规矩,他也无能为力。 …………………………………… 陆泉看到笛青拿着公孙成的令牌,微微有些震惊。 不过他在知晓笛青的来意后,立刻就派了一队人马随他出发。 跟在陛下身边那么多年,他深知陛下爱民如子,若是知道此事,定然也会不假思索的同意。 笛青带人离开后,阿江便返回县衙。 “驿馆可有异常?” 公孙成低头,一面看卷宗,一面询问。 “并未有异常,只是……。” 阿江欲言又止,顿时勾起公孙成的好奇心。 “只是什么?” 阿江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皱着眉头,似有不解的说道: “只是,属下同笛大人刚到驿馆时遇见了菱歌姑娘,她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属下是一句都没有听明白。” “哦?她说什么了?” 听到菱歌的名字,公孙成好奇的抬头看向阿江。 “她一见笛大人,就说什么您在县衙收获颇丰,还得了什么宝贝,没头没尾的,属下琢磨了一路都没明白。” 阿江有些郁闷,公子就去了一趟县衙,能得什么宝贝。 公孙成听到此话,先是一怔,但很快便想明白了。 只见他勾了勾唇角,又略带责备的语气向阿江说道: “你以前在念念身边就只顾学武艺了,这心智计谋是半点没学下。” “公子,您这怎么还扯上属下了,您还不如直接说属下有勇无谋。” 阿江撇着嘴抱怨,他素来不愿意读书,一看到书就头疼,公子又不是不知道。 公孙成见他这般不思进取,无奈摇头。 他曾经想让阿江多读点书,就让他去家学读书。 没成想,他一上课就打瞌睡,最后老先生直接让他去领人,直言: “这小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最后他只得放弃这个计划。 “你呀,不好好读书早晚会吃亏。” 公孙成指着阿江,恨铁不成钢的继续道: “你别看菱歌姑娘年纪小,她可比你聪明多了。” “为什么?” 阿江十分不解,她不就说了两句话,这难道就比他聪明了? 说两句话而已,他也会说。 公孙成无奈解释: “她能一眼看出笛青是个可造之才,单单这一点就能够你学一辈子了。” 第310章 搬救兵,以利诱之 “可造之才?属下怎么就没看出呢?” 阿江疑惑,方才是菱歌与笛青打哑谜,这下好了,公子也同他打哑谜。 一句话就不能好好说?非要拐弯抹角的讲,真累人。 “好了好了,跟你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总之你以后见到菱歌姑娘尊重些。” 公孙成觉得同阿江这直肠子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只好摆摆手让他离开。 阿江立刻如释重负的跑出了架阁库。 看到阿江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公孙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那个什么都好的妹妹怎么就放了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在自己身边? 公孙成继续低头翻阅卷宗,这章寅在商县的这些年,将此处管理的十分混乱,就连这卷宗的记录也是杂乱无章,看的他直头疼。 公孙成捏着眉心,朝门外看去,瓢泼大雨,响声震天,天色愈发阴沉。 公孙成看了眼不远处的刻漏,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傍晚。 公孙成拧着眉心,神情凝重,有些心烦的喊了阿江进来。 “笛大人可有回来?” “还没回,公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阿江见公孙成忧心忡忡,不免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去将王二唤来,本官有事问他。” 阿江得了命令,即刻出门去寻王二,很快便将人带来。 王二拱手行礼,只听公孙成问道: “此处距离坝上需要多长时间?” 王二回道: “若是平常,骑马大约一炷香便能到,但今日下雨,路上不好走,怕是得用两柱香。” “笛青是巳时出发,按道理,此刻该是回来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公孙成起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书案后来回踱步。 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只怕是出事了。 公孙成正打算派人去探查,却见一人连滚带爬的跌了进来。 “大人,出事了。” 公孙成望去,见那人浑身湿透,但认出他身上的衣服,是和亲队伍中的侍卫,急忙上前将其扶起来,并与阿江扶他坐下。 “出了何事?” 公孙成一面着急问,一面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侍卫手中。 滚烫的热茶立刻寒意驱散,那名侍卫顿觉身上舒服了不少,身体也开始放松下来,但神色却依旧紧张。 “属下等人跟着笛大人到了坝上巡查,却发现堤坝根本没有加固过。” “什么?” 公孙成大惊,他记得陛下登基的第二年就下令将各地的堤坝全部加固,怎会有遗漏? 侍卫又道: “笛大人说,堤坝确实是加固过的,但只是在原有的堤坝上抹了一层,看上去就像加固过的新堤坝。” “若在平日里,雨水少,根本看不出来,可今日雨太大,将表的面涂层冲刷掉,旧堤坝就露了出来,眼下笛大人正同里正转移村民。” “这个章寅,真是罪该万死。” 公孙成咬牙切齿,眼里的怒火似乎立刻便要将章寅吞噬。 侍卫见此情形,立刻提醒他, “大人切勿动气,笛大人说眼下最重要的是将百姓安全撤出。” 侍卫的话立刻将公孙成的理智拉回,他略一思索,就转身回到桌案前笔走龙蛇的写了两封信。 一封盖上陛下的私印,一封盖上自己的私印,而后向阿江吩咐。 “这一封有陛下私印的送到江宁刺史府,命他三日之内派人过来支援。” “这一封有本官私印的信交给陆泉,他有送到京城最快的办法,即刻去办,不得耽搁。” “另外,你到驿馆将周先生请来,若他不来,你就说这次算公孙家欠他一个人情,来日定当奉还。” 阿江虽诧异公孙成为何对周颐这般谦卑,但也知事态紧急,不敢耽搁,立刻转身离开。 阿江一走,公孙成便命王二带方才的侍卫下去休息,而自己则坐在架阁库等周颐的到来。 他熟读史书,知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所以即便是笛青在转移百姓,他也片刻松懈不得,他得集中精力应付决堤后的洪水,还得应付洪水过后的疫症与损失。 其实他还有其他的选择,比如立刻从民间征调大夫,或者等陛下派人来,但这些费时费力不说,还未必会有好结果。 而周颐就不同了,他医术精湛,有远见,也有韬略,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他犯不着舍近求远给自己找麻烦。 他知道阿江去请周颐,他未必会来,但公孙家的人情,该是可以让他动心的。 ……………………………………………… 果然,阿江至驿馆,向周颐说明来意。 周颐本来有些犹豫,但又听阿江说是用公孙家的人情来还,他便立刻应了下来。 “你方才不是不愿去,怎么突然就答应了?” 阿江出去后,菱歌一面给周颐收拾东西,一面好奇问他。 周颐微微勾唇, “你没听他说,日后拿公孙家的人情来还。” “我可不信你会在乎这个。” 菱歌说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未曾停下。 周颐道:“那你猜错了,我这次是真在乎。” “嗯?” 菱歌收拾衣物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解的看向周颐。 以她对周颐的理解,一个公孙家的人情是不会让他下这么大的力气。 周颐看了菱歌一眼,微微一叹,朝她走了过去。 “你别忘了,南安如今的皇后可是公孙家的女儿,有了公孙家的这个人情,你我去了京城该是可以横着走了。” 周颐说的轻松寻常,可菱歌却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只好一笑了之,继续收拾手上的衣物。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隔了一会,菱歌将收拾好的包袱递给周颐,随口一提。 “不行。” 周颐当场拒绝,继而又耐心解释。 “你来了月事,就好好在客栈休息,无事不要出去,明白吗?” 菱歌知道,周颐怕她累着,她也知道自己如今这般,去了也是添乱。 “知道了,那你去了县衙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着,环着周颐的腰身,将头轻轻的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前。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如今他要离开,她便觉得有些难过。 周颐见她这般主动,心情大好,顺势将她揽在怀中,低头温柔凝视着她。 “你放心,不过我走了,你功课可不能落下,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菱歌白了他一眼,不满道: “怪不得步宇那天能跟你吵起来,我现在也想跟你吵一架。” 好好的温情时刻,硬是让他变成了修罗场。 “等我回来你再跟我吵。” 周颐说完,又不舍的用力抱了菱歌一下,然后拿起包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怕他迟走一步,都会被菱歌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给弄得走不动道。 第311章 近庖厨,君子可为 周颐与阿江抵达县衙时,夜色已深,而雨势仍未有减弱之意。 阿江引着周颐走到架阁库门口,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却又异常安静。 周颐迈过门槛,见公孙成正专注地坐在桌前翻阅卷宗,直至他靠近,公孙成也毫无察觉。 “你这么看下去,只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不出三日就得病倒。” 公孙成听到声音,蓦然抬头,就看到周颐正冲他微微笑着。 公孙成急忙起身,本想同他问好,却突然眼前一黑,摇摇欲坠的朝地上栽去。 幸好周颐眼疾手快,扶着公孙成坐下。 对面的阿江看到这一幕,也急忙跑过来,一脸担忧。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给你家大人弄些吃食,难不成你想让他饿死?” 周颐猜测,公孙成今日自驿馆出来,就忙于公务,滴水未进,方才便是饿晕的。 周颐见阿江愣在原地,没好气的喝斥几句。 阿江反应过来,连回几个“是”,便跑了出去。 周颐看了一眼阿江的背影,直摇头。 “公孙家是没人了?怎么在你身边放了这么个楞头小子?连你吃没吃饭都不关心。” 周颐一面揶揄,一面倒了杯水给公孙成递过去。 公孙成轻轻抿了一口,有气无力的笑了笑。 “周先生说话还是这般得理不饶人,难不成你对菱歌姑娘说话也这样?” 好歹公孙成是姓公孙,他这般说公孙家,即便虚弱不堪,也是要还击一二的。 “旁人怎么比得上菱歌,公孙大人真是高看自己了。” 周颐牙尖嘴利,丝毫不让。 公孙成摇头苦笑,论毒舌,只怕他见过的人没一个能比得上这位周先生的。 何况今日他还不舒服,只好偃旗息鼓,不再辩驳。 “方才让周先生见笑了。” 公孙成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连忙道歉。 “无妨,本公子……。” 周颐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阿江从门外走了进来,两手空空,满脸沮丧。 周颐好奇问道:“饭呢?” 阿江默默的低头,小声道:“做饭的大厨回家去了。” 周颐闻言,立刻翻了个白眼,喝斥道:“那你不会去外面的酒楼买吗?”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酒楼开门。” 阿江十分委屈的回答。 周颐扶额叹息,“难不成这满县衙的人没一个会做饭的?” “县衙里的人都被我派到坝上帮忙了。” 公孙成在一旁小声提醒。 “什么?” 周颐急呼,又道: “合着你叫本公子来是打算让一个顶几十人用?” “先生心怀天下,定然不会看着百姓受苦,所以只好劳烦先生了。” 公孙成怕他一气之下离开,急忙说起好话。 好嘛,这公孙成是吃准了他吃软不吃硬,上来就拿百姓压他一头。 “罢了,懒得同你计较。” 周颐手一挥,又转向阿江。 “你去给你家大人做饭。” “啊?属下不会做饭。” 阿江瞪大眼睛,连连摆手。 要他打架可以,做饭绝对不行,他怕他家公子最后没病死,反而吃了他的饭被毒死。 周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而看向公孙成。 公孙成连连摇头,摊开掌心, “先生别看我,你看我像是会做饭的人吗?” 公孙家是百年大族,他又是公孙家的大公子,怎么可能自己做饭。 周颐无奈的看了看主仆二人,若是自己今日不来,这两人只怕要饿死在县衙。 片刻后,他指着阿江, “带路,去厨房,别忘了把你家大人也带上。” 阿江一时愣住,不知他说的何意,但还是听话的小跑过去,扶着公孙成,领着周颐来到厨房。 公孙成也不解他要作甚,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只见周颐在厨房走了一圈,手里便多了一碗面粉同几样蔬菜。 他……他这是要下厨做饭? 公孙成被周颐吓到,急忙制止。 “君子远庖厨,先生怎可亲自下厨?” 周颐一听公孙成这般迂腐,顿觉头疼,这人真是个书呆子。 “还君子远庖厨,再远下去阿江明日就该给你收尸了。” “你……。” 阿江见他骂自家公子,就要上前同他理论,却被公孙成急忙拦下。 周颐虽嘴上不饶人,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和面,择菜,洗菜,切菜……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二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先生竟会做饭?” 公孙成惊诧的问道。 看公孙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周颐颇有些得意, “那是自然。” “我看先生出身不凡,怎会如此技艺?” 公孙成想不通,世家公子素来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怎会有机会学这般下九流的技艺? “公孙大人学识渊博,难道不知‘民以食为天’这句话?何况技多不压身,你看今日不就用到了?” 周颐一面说,一面将切好的菜放进盘子,转身去拿盆里已经和好的面。 他拿擀面杖将面摊平,然后又用刀切成条状。 之后便是烧火,倒油,炒菜。 热油配上蔬菜,瞬间香气四溢,公孙成与阿江不由得开始流口水,胃里也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好你个周颐,竟然跑到县衙吃好吃的,都不叫本公子。” 周颐一听声音便知是谁,故而只是低头浅笑,并未抬头。 但公孙成与阿江却听不出来,齐齐回头望去,竟是周家三公子周醉。 公孙成忙上前打招呼。 “三公子怎么来了?” “公孙大人。” 周醉也拱手行礼,但并未解释来意。 三人说话间,周颐已将菜炒好,又添上水,这才朝这边看过来。 “你小子是不是属狗的?我这一做饭你就顺着香味爬过来。” “属狗倒不是,就是方才看你出去,又问了菱歌你的去向。” 周醉将手里的剑倚到门口,径直走到周颐身边。 “我也饿了,有我的吗?” 周颐看了周醉一眼,勾起唇角,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 “有,坐那等着。” 说罢,周醉竟然真的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灶台前乖巧等待。 “你半夜不睡觉,跟着我做什么?” 周颐说着,见水开了,将一旁切好的面一股脑倒入锅中,一瞬间白雾缭绕,宛如仙境。 周醉冷哼一声, “怕你死了,回去没法交代。” 听到此话,周颐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一笑了之,但公孙成嘴角却抽搐了一下。 这兄弟俩怎么说话都这么毒,难不成是祖传? 第312章 为苍生,呕心沥血 片刻后,周颐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轻松夹断,便吩咐周醉拿四个碗。 然后他将四个碗分别盛满,招呼三人用膳。 周醉率先挑了一碗,坐在一旁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周颐见他吃相如此不雅,顿觉可笑,但也好心提醒。 “你慢点吃,这里又没人跟你抢。” 他记得小时候,每次他做好饭,必定瞬间被那六个臭小子哄抢而空。 “这论做饭还得是你,我这已经好多年没吃你亲手做的饭了。” 周醉嘴里嚼着面条,连说话也含糊不清,但周颐听懂了。 这些年因为要辅佐阿冷,他鲜少回积云山,跟他们自然也不多见,顿时心里一阵愧疚。 这时阿江也边吃边赞赏,“这面好吃,先生真是厉害。” 公孙成对此也是赞不绝口。 就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周颐忘乎所以,迷失自我,一口将这几日的膳食都包在自己身上,另外三人自然十分开心。 但不到一刻钟,他便后悔了,无奈覆水难收,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公孙成吃了一碗面,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打算回架阁库,继续看卷宗,他得尽快将商县的事务理出个头绪。 不过周颐却将其拦住, “欲速则不达,照你这样熬下去,只怕过不了几天,公孙家真得给你收尸。” “左右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你先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话糙理不糙,虽然周颐说话难听了些,但公孙成知道他说的没错,就回到后堂休息。 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阿江替周颐、周醉二人安排好住处。 二人也欣然接受。 不过一扭头,周颐便返回架阁库翻阅公孙成方才的卷宗。 至天明时,他已将商县的基本情况及要害处列出条陈,等公孙成与周醉进门时,他刚好写完最后一个字。 “先生在此坐了一夜?” 公孙成走近些,便看到桌上墨迹未干的白纸黑字,微微有些震惊。 不等周颐说话,一旁的周醉立刻冷哼一声。 “不让别人熬,自己倒熬上了,你死了,我可不给你收尸。” 周颐知道他嘴硬心软,心里关心,但嘴上却不饶人,自幼他都习惯了,所以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倒是周醉,见周颐毫无反应,自感没趣,赌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娱自乐。 他向来对这些政事不感兴趣,怎么赚更多的银子才是他感兴趣的。 周颐将自己写的条陈递给公孙成,笑道: “既然要承你公孙家的情,本公子怎么还不得勤快点。” 随后又听他认真解释, “这是我根据商县的水系以及村落分布写的撤离路线,以及撤离后的物资保障,你看看,有什么不妥再调整。” 公孙成惊讶的接过纸张,坐到一旁细细浏览。 片刻后,他才抬头,满脸赞赏的看向周颐。 “想不到先生竟能在毫无头绪的卷宗里将这些有用的东西摘出来。” 他原以为周颐只是个医术好,会些武功的公子哥,但不曾想,他处理起政务也毫不逊色,难怪北齐皇帝这般看中他。 公孙成昨日枯坐一天,才理出个大概,没想到,不到一夜的功夫,他竟然将卷宗全部看完。 “他可是过目不忘,别说你这一个小小的架阁库,只怕去了皇宫里的藏经阁,那些书不出半个月也能被他看完,而且倒背如流。” 周醉说这话的时候,虽有不屑,但隐约透着一丝得意。 周颐从小学东西就比他快,但凡他看一遍的东西,立刻就能记住。 因为这个,他从小对他是又羡慕又嫉妒,一心想要超过他,可到现在,他也比不过他。 虽然自己赚钱厉害,可那是他对此事不上心,但凡他动动脑子,他还是比不过他。 公孙成听后,顿时亦羡慕不已。 果然天赋这样的事情,不管后天再努力也比不上,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够厉害了,可终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行了行了,不说这些了,公孙大人可有要补充的?” 周颐不想耽搁时间,急忙回到正题。 公孙成略一沉吟, “先生的方法已是完美,我目前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既如此,就让人立刻去办,拖得越久,损失越大,这雨怕是还得下三日。” 周颐满脸忧虑的朝门外望去,来之前,他便算到此行不会太过顺利。 好在菱歌在自己身边,他倒也不介意耽误时间,只是南安皇宫里的事情得尽快解决。 “三日?” 公孙成十分惊讶,又问,“先生怎知还要下三日?” 周颐解释, “幼时随家师学过易经,略懂一些天象之说,只是天命不可违,我们只能尽人事而已。” 难怪! 公孙成这时才明白为何那日周颐会同他讲“雨不会立刻停”,原来他竟懂易经,心中不由得对其愈发敬重。 公孙成按照周颐的方法,立刻差人去办。 既然天命如此,那他能做的只能是将伤害减到最低,尽量减少百姓的伤亡。 ………………………………………… 商县是由江宁郡辖制,两地距离虽不远,但因为大雨阻隔,阿江派出去的人直到两日后才到达。 虽然江宁也连日阴雨,但并不是很大,加上此地地势开阔,所以很少有积水。 对比江宁,江宁刺史崔泽以为其他地方亦是如此,故而并未将此次的降雨放在心上。 直到收到公孙成的来信,他才知道商县之事,立刻派人赶赴商显救灾。 而此时,商县附近的大坝在连日大雨的冲刷下,终于坚持不住决堤。 顷刻间洪水肆虐,将两岸的树木村庄尽数淹没,不到一日商县附近便成一片汪洋。 好在公孙成提前将商县及周边的百姓转移到北边的高地上,并无人员伤亡。 同时,公孙成也将九公主一行人安置在那里,并临时设置了商县县衙,就地处理一切事宜。 不过他唯一担忧的事情便是食物与药物的问题。 虽然出城时带足了食物及药材,可毕竟人太多了,这些食物只够七日的量。 若七日内洪水退不了,外援也进不来,那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第313章 俏颦儿,智斗公主 在商县北边高地上,可俯瞰整个县城,而在这里赫然坐落着一座别院,其主人便是商容。 商家乃商贾之家,而这商容便是是商家独女,虽生的貌美,但因商家无男儿,其父只好将她当作男儿来养。 自幼为其请了教书先生,又请武先生授其武艺,所以这商容文武双全,十三岁时便开始跟着父亲学习打理商家的生意。 去年,父亲病故,她便接手商家的生意,而这所别院便是商家的一处产业,每年夏日她都会来此处避暑,今年自是不例外。 公孙成将百姓转移到北边时,商蓉很慷慨的将宅子让了出来供百姓使用,公孙成对其是感激不尽。 要知道,在暴雨中有一处现成的房子容身,这可是帮了他大忙了。 而且商容还开了自家的粮仓,免费赠与百姓。 “商小姐这次可是帮了我等大忙了,还请受公孙成一拜。” 说着,公孙成便要拱手施礼,却被商容急忙拦住。 “大人客气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商家靠商县百姓的惠顾,才有今日,如今商县有难,商家自然义不容辞,大人莫要客气了。” 商容慷慨陈词,心怀大义,令在场众人赞赏不已。 不过一旁的周醉却露出一丝轻蔑,他素来反感这些场面话,转身去了门外的廊下听雨。 正好瞧见菱歌与周弘给受伤的灾民包扎,忙得不可开交。 周弘转身时便瞧见他无所事事的站在那里,顿时不悦。 “三哥,你别站着,过来帮忙。” 闻言,周醉将头一歪,直接回了一句“不去”,径直离开。 周弘在身后气的直跺脚。 “好了,他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你若是累了,就去那边休息,这里交给我。” 菱歌摇头叹息,安慰周弘。 周弘冷哼一声,抱怨道: “菱歌姐姐,我不累,我就是见我三哥来气,他一遇见跟医术相关的东西,能躲多远躲多远,生怕自己学会了。” “听你大哥说,他不喜欢钻研医术,既是不喜欢,就算你绑着他学,也是徒劳,又何必生气。” 菱歌一面处理伤口,一面微笑着劝说周弘。 “周家就没有人不会医术,就三哥是个例外,只喜欢赚钱。” 周弘说着,一脸担忧。 菱歌顿时乐了,扭头盯了他半天,然后认真说道: “弘儿,其实好多人都不会医术的,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是你太紧张了。” 周弘摇摇头,菱歌姐姐真是对周家的情况一无所知才会这样说。 三哥当年败给大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懂医术。 因为家主试炼的路上,全是各类机关毒药。 尽管周家人自幼服用百毒丸,百毒不侵,可毕竟会有特殊情况, 当年就是因为三哥路上中毒,功力不济才败给大哥。 二人正说着,忽见周颐走了过来。 “菱歌,我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吗?你怎么跑出来了?身子刚好,就这般折腾。” 周颐一面责怪菱歌,一面将自己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 “虽是夏日,可到底在下雨,寒湿之气重,你回屋里歇着,这里交给我。” 说着,便夺过她手里的药。 菱歌正想说自己不累,但周颐的一句“听话”,却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无奈,她只好悻悻的朝屋中走去。 菱歌走后,周弘在一旁委屈的看着周颐, “大哥,我也累了……” “累什么累?以前从家里偷跑出来也没见你喊累。” 周颐喝斥一句,顿时将周弘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周弘小声嘟囔,“偏心。” 周颐正在低头认真给灾民上药,听得周弘在身后嘀咕,立刻回头凌厉的看了他一眼。 “你说什么?” 对上周颐的压迫感,周弘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急忙缩着脖子逃到另一边帮忙。 “臭小子,跟我耍心眼。” 看到周弘落荒而逃的背影,周颐唇角上扬,很是宠溺。 …………………………………… 菱歌回房间的路上正好遇见九公主从房里出来。 菱歌急忙行礼,“见过公主。” 九公主微微抬手,“平身。” 这时,她突然瞧见菱歌身上披着周颐的外袍,顿时醋意翻涌,恨不得将那外袍抢过来。 不过她还是有些理智的,用藏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立刻清醒。 “听说菱歌姑娘是周颐的未婚妻?” 菱歌一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般问,但随后又如实说: “回公主,正是。” 九公主见她不否认,愈发疯癫。 “那你可知本宫曾经也喜欢他。” 呵呵…… 菱歌欲哭无泪,她方才就不该听周颐的话,如今却让她来对付这位刁蛮的公主殿下。 “小女不知,先生丰神俊朗,才华冠绝,想必倾慕者不少。” “但小女一直在周家,深居简出,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先生也并未告知过这些。” 菱歌一面说,一面在心里不断的祈祷九公主赶紧离开,但九公主似乎并无离开的意思,反而继续同她攀谈。 “噢,不知菱歌姑娘是如何同周先生认识的?” “小女自幼无父无母,被周家收留,夫人见小女乖巧懂事,便将小女指给了先生。” 菱歌搜肠刮肚的胡乱编造,她只能同她这样说了,难不成告诉她自己是柳未曦? 九公主冷哼,一脸鄙夷。 “周先生何等身份,你这般出身怎可配她?” 菱歌笑了笑,并未生气, “的确,先生与小女云泥之别,不过先生说了,他就喜欢小女这样的。” “公主即将嫁入南安,还是莫要对小女夫君有别的想法。” “您也知道,小女夫君脾气不好,若是惹恼了他,可是连我都害怕呢!” “小女还要听夫君的话回去休息,便不打扰公主殿下了。” 说罢,她微微一笑,规规矩矩的行礼后方才离开。 当初要不是这位九公主,她也不至于伤心欲绝而至血崩。 她已经如愿离开冷阳身边,她竟然还不放过自己。 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会由着别人随意欺负。 她能想象的出,九公主此刻脸色定然难看得厉害。 不过她可是心情大好,估计待会开饭,她能多吃两碗。 哈哈哈…… 第314章 得瘟疫,算无遗策 周颐回到房间时已是后半夜。 菱歌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闭眼一摸,知是周颐,便往他怀中凑了凑。 周颐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略带歉意的说道: “吵到你了。” “没有,一直等着你,也没睡实在。” 菱歌轻笑,满脸的幸福。 周颐问:“今日九公主为难你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菱歌缓缓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烛光,看向周颐的脸,含笑道: “还不是你以前惹得风流债,九公主如今看我就像眼中钉,恨不得立刻拔了去。” “可我怎么听说九公主跟你说完话,连晚膳都没吃,你倒是吃了两碗米饭。” 周颐将一只胳臂枕到头下,侧身面朝菱歌,一脸坏笑的望过去。 “怎么,周先生这是心疼了?要不我现在去跟九公主道歉?” 说着,菱歌佯装下床。 “去吧!” 周颐快速起身,坏笑着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以为周颐好歹会拦一下,没想到他直接给自己让路。 这下可把菱歌为难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在原地,瞪着周颐。 “哈哈哈。” 周颐看她气鼓鼓的模样,顿时大笑。 这时,菱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玩,立刻狠狠的捶了他一拳,翻身滚回自己被窝,背对周颐躺下。 “好了,我就是逗你玩,那会真让你给九公主道歉,要道歉也是她道歉。” 周颐见菱歌生气,忙止住笑,轻言轻语的道歉。 听到道歉,菱歌心绪回转,翻过身娇嗔一句: “谁稀罕!” “你没生气?我还以为你方才生气了。” 周颐见他展颜,顿时松了口气。 菱歌翻了个白眼, “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 “哼,你不小气,但你记仇。” 周颐说着,重新将菱歌揽进怀中,突然认真说道: “等到了京城,我们就完婚,好不好?” “完婚?这么快?” 菱歌非常震惊的看向周颐。 “我不想再等了,不管别人怎么看,我都想让你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对你说什么。” “我知道有些仓促,你也不必立刻答复我,从这里出发到京城估计还有十来天的时间,你路上好好考虑,我不催你。” 周颐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他怕到了京城,再出现变故,只有尽快让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才能放心。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得菱歌措手不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沉默许久后,她便听周颐轻轻的叹了口气, “先睡吧,不早了。” 声音刚落,她就听得轻微的鼾声传出,混着屋外的雨声,虽听不太真切,但也让人心乱如麻。 这几日,他早出晚归,想必是累极了,却每日还要想着自己的事。 他从不在人前示弱,可她知道,他心里装着事,没有一日是完全放松的。 对于周颐方才的问题,菱歌十分困惑,她接下他的婚书,便是心里认可他,可她却没想着这么快成婚。 她还有许多事放不下,又怎能带着那些过往完全接受他的爱,那样对他太不公平。 菱歌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轻轻叹了口气,挨着周颐沉沉睡去。 ………………………………………… 次日清晨,公孙成一睁眼便走到窗前,见暴雨已经转小,阴云也逐渐散开。 “还真让他说对了。” 公孙成一面自言自语,一面穿上衣服兴致冲冲的去找周颐。 只是刚出门就遇见急匆匆赶来的陆泉与阿江。 陆泉率先说道: “公孙大人,不好了,方才有大夫来报,有人开始高热,并出现恶心、腹泻的症状,怕是感染了瘟疫。” 公孙成一怔,垂眸自言自语道: “竟然又让他给说中了。” “大人在说什么?” 阿江不解问道。 公孙成忙道: “无事,你们快让人按照本官先前给你们的方子去熬药,务必让每一个人都喝下,然后将重症病人集中安置,切勿将感染扩大。” “另外,阿江,你派人去看看刺史府派的人来了吗?若是来了,即刻通报,这里需要人手。” 吩咐完事情,公孙成快速朝周颐的房间走去。 “这几日你就守好公主的房间,别让人进去,也别让公主出来。” 公孙成刚到周颐房门口,就看到周颐背对着他正在向步宇交代事情。 而菱歌正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整理东西,看到公孙成站在门口,急忙走上前。 “公孙大人有事?” 公孙成拱手,“我找周先生。” 菱歌笑道:“可是人群中有人得了瘟疫之事?” 公孙成有些惊讶,“姑娘怎知?” 菱歌道:“他一早便知晓了,这会已经让人去熬药了。” “原来如此。” 公孙成听后才放下心来。 这时周颐也同步宇走了出来,看到公孙成,周颐便邀他去大堂议事。 不过他没走两步又返回到菱歌身边。 “我知拦不住你,你要想去尽管去,只是有一点,切记保护好自己。” 周颐虽然没说具体的事情,但菱歌还是立刻猜到了,他这是知道自己要去治疗得了瘟疫的病人。 “你放心,我也不是纸糊的,何况你先前给我吃了那么多药也不是白吃的。” 听她这样说,周颐欲言又止,他想拦住她,可他也知道自己拦不住。 也罢,这次的疫症虽凶猛,但也不会伤及性命,何况她的身体比先前好了很多,足以抵御邪气。 目送周颐等人离开,菱歌立刻换上罩衣,提着药箱,前往病人的集中安置处。 …………………………………………………… 菱歌去时,周弘与其他大夫已经在救治病人。 她一眼望过去,只见都是些老弱之人,这些人素日里就正气不足,一旦有了时疫,最先倒下的便是他们,而且症状都比较重。 “菱歌姐姐。” 周弘看到菱歌,立刻走了过来,关切道: “这里污秽不堪,姐姐还是快回去吧,不然大哥一会又该担心了。” “你放心,我来这里,你大哥知道,何况对付时疫我比你有经验,倒是你,年纪小,自己小心些,别被传染了,不然你大哥会担心的。” 菱歌知道周弘在关心自己,可她是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何况她曾在雁城救治过得了瘟疫的病人,知道该怎么处理。 第315章 平南王,昭门迎亲 “菱歌姐姐怕是忘了,周家人都不怕毒。” 周弘一脸自豪的提醒。 这小子,还真是小孩心性。 菱歌摇摇头,规劝他: “我知道,可这是瘟疫,不是毒,若是不小心,也会被感染的。” 周弘本想辩驳几句,可想到她先前给大哥处理伤口的场面,很是钦佩,便认真的点点头。 菱歌来之前,周颐已经命人熬了汤药让他们服下,虽已稍稍退热,但有些体弱之人一时半会还是恢复不了,不过这些随后用药慢慢调理都可恢复。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呕吐与腹泻止住。 菱歌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分别向一位婆婆的膻中、中脘、天枢、内关等穴刺去,半个时辰后,她便有所好转。 菱歌大喜,继而让其他的大夫如法炮制,对其余的病人施针,大部分病人的症状都得到了缓解。 ………………………………………… 正午时分,连日的阴雨终于停了,天空露出久违的阳光,刺史派来的人也正好赶到。 阿江立刻将人带到公孙成跟前。 公孙成见来人是江宁附近的驻军,而且还带来了粮草,又加上雨停,十分高兴。 他将人全部交给了笛青,让他统一负责调配。 三日后,洪水退去,从京城来支援的军队也尽数赶来。 因为这些时日笛青的能力公孙成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便临时任命笛青为商县县令,处置一切事宜。 而对于章寅,公孙成将他的罪状罗列出来,并上书陛下,同时派人提前将其押解回京受审。 处理好一切事宜,公孙成才带着和亲队伍继续南下。 此处耽搁得时间太久,公孙成怕延误婚期,一路上速度较之前快了不少。 原本十日的路程,公孙成只用了七日便到了京城。 …………………………………………… “公主,这南安的京城看起来比咱们北齐还要热闹许多。” 杏儿一入京城就兴奋的掀起车帘朝街道两旁张望。 九公主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朝车外看去,只见街道两侧挤满了围观的百姓,指着车驾议论纷纷。 九公主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随后将目光收回。 不日便要进宫,她实在无心观赏。 杏儿看出九公主不悦,识趣的将帘子放下,重新坐回九公主身边。 不过忧心忡忡的又何止九公主一人,坐在后面马车上的菱歌也一样愁思不断。 “时隔两年再回到这里,真觉得恍如隔世,想当初来京城,还是为了……。” 菱歌说到一半,想到周颐还在,自知失言,便立刻住嘴,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 周颐知道她有顾虑,急忙劝解: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在我这里你不必藏着掖着,过去之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菱歌看了他一眼,爽朗一笑。 “对于叶含山,我早就不想他了,他既想高飞,我又何必做那提笼之人。” “我只是有些想恒儿了,算下来,他如今也有两岁了,也不知他过的好不好?” 说着,菱歌便有些黯然失神。 “你多虑了,那可是他亲爹,怎么可能苛待他,我之前离开南安的时候,还想着将恒儿收为徒弟,但我师兄跟他亲爹都反对。” 周颐回想着过往,突然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有些可惜。 “早知道有后面这些事,当初就该将恒儿偷偷带回北齐。” 听他这般说,菱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要是当初真把恒儿偷偷带回北齐,只怕南安与北齐早打的不可开交了。” “我都说了是偷,他怎会知道恒儿去了北齐。” 周颐认真的纠正菱歌误解。 菱歌冷哼,打趣道: “我知道你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他可是掌管着南安所有的兵力,只怕你还未出边关便被他拦下了。” 说罢,菱歌又不放心的叮嘱道: “你到了京城,可别跟他对着干,如今我们可在人家的地盘。” “你在关心我?” 周颐将脸凑到菱歌跟前,邪魅一笑。 “是。” 菱歌斩钉截铁的回答。 “周颐,不管你我什么关系,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因为在这个世上,我就只剩下你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认真?” 周颐有些不自在的退回到方才的位置,暗忖自己想要做的事难不成被这小丫头看出了破绽? “我不管,你得答应我。” 菱歌不放弃,直接坐到周颐身边,掰过他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俨然一副“你今日不答应,就别想走”的样子。 周颐没想到她这般执着,凝视她片刻,才认真的点头答应。 或许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也或许是怕自己的心事被菱歌看穿,周颐很快便在菱歌的脑门前弹了一下。 “我说你这脑袋里一天都想什么?我不是答应过你,等公主大婚后便带着你四处游历,难不成你还怕我跑了?我可是将婚书都给你了。” “哎呀,痛。” 菱歌揉着发痛的额头直蹙眉,这周颐就爱打岔。 “痛就对了,谁叫你一天天胡思乱想。” 周颐嘴上责备,手上却忍住替她揉了起来。 他知道,这小丫头聪明的很,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看穿心事。 和亲队伍走到内城昭德门时便遇上云岐派来的迎亲史。 菱歌将帘子掀开一角,就远远瞧见了对方,指尖一顿,慌乱将车帘放下。 “怎么了?” 周颐正在整理衣服准备下车,就看见菱歌神情不对,忙同她一样朝窗外望去,心里顿时明了。 “你若害怕被认出,就待在车上,一会直接回驿馆。” 周颐握住菱歌手,柔声安慰。 菱歌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故人,心里乱得很,只好点头答应。 安抚好菱歌,周颐便转身出了马车。 不过他刚走没几步,就碰上在前面等他的步宇,只听他小声问道: “她没事吧?” 步宇知道菱歌在南安的事情,怕她不自在,便关切问着。 周颐同样小声回答:“放心,她没事。” 步宇这才放心。 这时又听周颐在他耳边小声提醒, “眼前的这位便是平南王柳楚墨。” 听他提醒,步宇急忙朝对面望去,只见来人年轻俊朗,眉眼疏阔。 周颐同他讲过,老平南候自陛下登基后便将爵位传给这个孙子,后来因平南侯平叛有功,被封为平南王。 第316章 孙姑姑,王府旧人 步宇思索间,他与周颐已经走到柳楚墨跟前,而公孙成与陆泉早已在前面恭候多时。 公孙成指着柳楚墨向周颐与步宇介绍, “这位是平南王。” 同时又向柳楚墨介绍了周颐、步宇的身份。 双方拱手见礼后,柳楚墨将周颐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问道: “周先生好风采,不知先前可来过南安?” 这话问得众人一惊,齐齐看向周颐。 “自是来过,周某幼时曾四处游历,的确来过京城。” 周颐侃侃而谈,并未露出破绽。 他之前用玄陵道长的身份客居京城,虽深居宫中,鲜少被人看到,可到底不是离群索居,总归是要与人打交道。 柳楚墨追问,“不知先生来京城是哪一年?” 周颐嗤笑,“平南王问的这般详细,莫不是怀疑周某的身份?” 周颐一句话,直接将问题抛向柳楚墨,惊的对方连连摆手。 “岂敢岂敢,本王只是觉得周先生似曾相识,方才言语之间有些唐突,还望先生海涵。” 说罢,柳楚墨深深一拜,以表歉意。 周颐急忙虚扶一把, “平南王太客气了,周某方才就是开个玩笑,日后在京中还要多多麻烦王爷照顾。” “这是自然。” 柳楚墨连连点头,又道: “陛下宫中庶务缠身,不便亲自前来,特命本王前来将公主暂时安排到晋王府,等大婚之日便让公主从王府起身,周先生意下如何?” 周颐知道柳楚墨说的不过是托辞,真实情况只怕是皇帝不想来而已。 不过这也合乎礼数,南安婚俗,男女大婚之前不得见面,所以周颐也并未反对。 只是他不解,皇帝为何将公主安置在晋王府?安排在驿馆才合理。 他向柳楚墨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柳楚墨解释, “周先生见谅,京中的驿馆三日前无辜起火,如今正在修缮,去那里只怕委屈了公主,故而陛下特意将晋王府收拾出来,供公主暂时居住。” 周颐知晓了原由,却忍不住朝菱歌所在的马车瞥去。 他担心她睹物思故,徒添烦忧,但眼下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先这样了。 ……………………………………………… 和亲队伍一路前行,坐在菱歌旁的周颐欲言又止。 菱歌打趣他, “想不到周先生也有不敢说话的时候!你想说什么,便尽管说。” 周颐望向菱歌,叹了口气。 “我们一会要去晋王府。” “嗯?” 菱歌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想问“是什么意思”时,突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急忙掀起车帘望去,发现真的是去晋王府的方向。 “为何要去晋王府?不是该去驿馆吗?” 菱歌放下车帘,一脸不解的看向周颐。 周颐说了原因,眉间露出担忧。 “你担心什么?” 菱歌抬手抚平周颐眉间的褶皱,笑道: “难不成是怕我睹物思人?” 周颐认真的点点头,他是真的有些不放心。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没你想的那般脆弱,你就放宽心。” 菱歌俏皮的在周颐心口前拍了拍,看上去十分潇洒自在。 但周颐知道,触景伤情,这四个字并非人人都能想的通的。 何况那个地方在她心里曾经也是非常重要的所在,哪能如她说的这般轻巧。 不过周颐也不说破,他可以治好她的身体,可心里的伤却是需要她自己去抚平的。 …………………………………… 和亲队伍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七拐八拐,不多时便在一处府门前停下,府门前早已站了许多从宫中来的宫女太监。 “公主殿下,我们到了。” 公孙成在马车外拱手向车内的九公主禀告。 片刻后,只见杏儿扶着九公主从走出车内。 因九公主盖着红盖头,容貌看的并不真切。 这时站在王府门前的一位比较年长的嬷嬷行至九公主前,并俯身行礼。 “奴婢姓孙,公主可以唤老奴一声姑姑。” 这时一旁的柳楚墨出言提醒, “公主殿下,您眼前的这位姑姑是陛下在王府时身边的旧人。” 听柳楚墨这般说,九公主便知道眼前的姑姑地位不低,估计也只有皇帝能使唤她,便立刻对她恭敬行了一礼。 “有劳姑姑,日后还望姑姑多多指教。” 九公主很是谦卑,这让孙姑姑十分满意,毕竟她也不希望后宫的妃嫔太过任性,惹陛下生气。 “公主客气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同老奴讲。” 说罢,孙姑姑侧身让路,请公主进了王府,并将她带至自己的院落--云霞阁。 院中早有宫女太监在侍候,见孙姑姑一来,立刻迎了上去。 孙姑姑将九公主扶进屋中,并在上座安置。 “公主这下可将盖头揭下。” 杏儿闻言,急忙伸手将盖头取下。 这时众人才看清楚九公主的容貌。 肌肤白皙,脸若银盘,眉眼间更是带着几分英气。 孙姑姑忍不住赞叹, “公主长得真是美若天仙。” 九公主谦恭道:“姑姑谬赞了。” 不过是寒暄之词,双方点到为止。 紧接着,孙姑姑将院中之人唤进来,并向九公主说道: “公主殿下,老奴知道您从北齐带了宫女,但到了南安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这些人是陛下专门派来伺候您的,您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们。” 孙姑姑说着,便指着为首的一位约莫三十出头的宫女介绍道: “这位是晚娘,也是王府的老人了,做事十分稳妥,以后就让她跟着您。” 说完,就见晚娘双膝跪地,朝九公主磕头。 “奴婢晚娘,见过公主。” “平身!” 九公主示意杏儿过去将人扶起,这让晚娘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九公主又指着杏儿朗声道: “这是杏儿,是本宫的贴身女官,随后她会告诉你们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眼下本宫这里无事,你们且先下去。” 话音刚落,一众宫女太监皆行礼退下。 孙姑姑又问,“公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九公主含笑道: “陛下安排的十分妥帖,本宫眼下无事,还望姑姑进宫替本宫多谢陛下。” “这是自然。” 孙姑姑见她恩威并施,进退有度,十分满意,又见她有些疲累,便道: “舟车劳顿,公主今日便早些休息,明日会有宫中的女官出来教公主规矩。” 九公主点点头,“好,有劳姑姑了。” 孙姑姑忙推辞,随后又行礼告辞。 九公主吩咐杏儿,“替本宫送送姑姑。” 说罢,杏儿便将孙姑姑送至院门口,目送其离开后,方才返回。 第317章 宫门口,三人斗嘴 孙姑姑带着两位宫女沿着石子铺设的小径,来至前厅,正好遇上平南王与北齐的和亲使、以及公孙成、陆泉在谈话。 几人看到孙姑姑后,急忙起身问安。 孙姑姑也一一见过众人,只是她目光扫过众人后,最终落到安静站在角落里的菱歌身上。 虽然她方才在车里换了一身男装,可孙姑姑阅历丰富,一眼就看出异常,只是她无意多事,便没直接戳穿。 菱歌同样也注意到孙姑姑的目光,心里虽有些慌乱,但面上倒还稳得住。 周颐怕菱歌露出破绽,立刻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中间,拱手含笑解释, “内人素来酷爱扮男子,让姑姑见笑了。” 周颐实话实说,也没藏着掖着。 虽未见过眼前的姑姑,但他知道能让平南王与公孙成行礼的人,自然地位不低,况且她方才的眼神分明认出菱歌是女扮男装。 若是隐瞒,日后发现又是一场风波,倒不如此刻说明白。 公孙成与陆泉知晓菱歌的身份,自是波澜不惊,但柳楚墨却是被吓了一跳。 因为和亲队伍的名单是一开始便定好的,他在名单上并未看到除了公主侍女之外的女子,万一混进刺客,可了不得。 柳楚墨一面思忖,一面已将公孙成骂了几百遍。 这小子怎得不提前告知他! 公孙成睨了一眼面有愠色的柳楚墨,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急忙向边上挪了两步,离柳楚墨远些。 他本想一会解释的,没想到却被孙姑姑提前点了出来。 “这位是北齐的周先生吧!既是周夫人,那便是客,岂有让客人站着。” 说罢,立刻转身吩咐身后的一位宫女, “你去将周夫人安排在内院的客房中。” 宫女正要下去安排,却被菱歌叫住。 “不必了。” 菱歌说着便已经走到周颐身侧,并朝孙姑姑微微欠身行礼,含笑道: “姑姑不必安排,妾身在外从未离开过夫君身边,而且内院是公主居所,夫君不便入内,妾身跟着夫君住在外院便好。” 孙姑姑一怔,只觉这说话的语气十分亲切,心中对菱歌多了几分莫名的好感。 “既是如此,那便听夫人的。” 孙姑姑笑着说完,又转向公孙成。 “公孙大人,出宫时,正巧遇见皇后娘娘,她吩咐老奴给您带句话:‘若是得空,到宫里坐坐’。” 公孙成拱手, “多谢姑姑,得空我便进宫去见娘娘。” 孙姑姑见话已传到,便不再停留,带上宫女径直出了王府大门,回宫复命。 …………………………………………………… 南安皇宫,御书房。 此刻,云岐正身穿一身玄色金线龙纹袍坐在窗下放置的榻上逗两岁的恒儿玩,恒儿被逗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见孙姑姑进来,云岐起身将恒儿递给一旁的南雪,并摆手让二人退下。 看着南雪抱着恒儿消失在门口时,孙姑姑才近前复命。 “姑姑看着那位公主如何?” 云岐一面问,一面踱步至桌案后坐下。 孙姑姑也跟着行至桌案前,略微颔首回禀。 “公主恩威并施,行事利落,处处透着皇家威仪,看上去是个随和的性子,但日久见人心,老奴所见也可能只是表面。” 说话留一半,这是宫里一贯的规矩,云岐心知肚明,也并未不满。 孙姑姑见陛下再无其他吩咐,正欲退下,但似乎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陛下,北齐的和亲使周先生带了他夫人前来,此事您可知晓?” 这两国出使的队伍素来只有男子,即便是和亲,也只有公主的侍女跟随,孙姑姑还未见过有人带夫人出行,她担心陛下不知晓,便问了一句。 云岐一顿,但很快笑道: “姑姑无需担心,此事中书令在奏章中提过。” 听到云岐这样说,孙姑姑便放下心来,行礼退下。 …………………………………………………… 柳楚墨、公孙成及陆泉将北齐众人安顿好后,已是未时,三人连午膳也没顾得上吃便匆匆进宫面圣。 在进宫的路上,柳楚墨憋了一肚子的气,直到宫门口时才停下质问公孙成。 “这周夫人是什么来路?怎么不在使臣的名单内?你可知,她若是刺客,我们查都无从查起。” “此事确实是我的疏忽,一会见到圣上,我自会认错。” 公孙成自知有错,也不辩解。 其实他本想在奏折中说的,可路上事情太多便忘了,直到方才孙姑姑提及他才反应过来。 陆泉在一旁插嘴道: “她可是半路来的,名单上怎么会有她的名字,何况她也不可能是刺客,平南王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柳楚墨冷哼一声。 “使臣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核实过的,身家背景都清楚,这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子,你可核实过?” “亏你在陛下身边待了那么多年,竟然连这点警惕都没有。” 陆泉也不吃亏,直接气冲冲的回了一嘴。 “你怎知我没有核实过?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要是刺客,我们在路上还看不出来。” 柳楚墨气急,双手叉腰便要上前同陆泉争个高低。 二人之间火药味十足,公孙成生怕他们打起来,急忙站在二人中间劝架。 “此事都是我的疏忽,二位就别吵了……。” “你闭嘴。” 公孙成话还未说完,便被二人齐齐喝斥一声。 柳楚墨:“陆泉,我可是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当年保护不力,她能被人绑架吗?又何至于发生后来的事情?” 陆泉:“你还有脸说,要不是当初你们平南侯府没保护好王妃跟世子,王妃又怎会离开京城?” 柳楚墨:“哼,我妹妹怎么来的平南侯府,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是因为绑架那件事。” 陆泉:“柳楚墨,那件事你还纠着不放了?王妃被绑架是我愿意的吗?” 柳楚墨:“那还不是你保护不力,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面红耳赤,眼瞅着宫门口的侍卫竖起耳朵听了大半,这可把公孙成急坏了,拍着大腿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二人停下来,可二人都在气头上,怎会听他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拉着柳楚墨往边上走,谁知柳楚墨将手一甩,横眉立目的看向公孙成。 “我倒是忘了,当年我妹妹的事情,你公孙家也脱不了干系。” 公孙成劝和不成,反倒成了出气的靶子,顿时便有些不乐意。 “柳楚墨,你有话好好说,别跟吃了炸药一样,公孙家怎么招你惹你了?” 柳楚墨见公孙成装的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立刻暴怒。 “你不知道?你作为公孙家的人,你不知道?当年若不是你那个好……。” “平南王。” 柳楚墨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人高声打断。 三人齐齐望去,只见来人竟是皇帝身边的内侍王征。 第318章 查来历,身份有疑 自云岐登基后,便提拔王征为自己身边的总管太监,所以他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王征本来不需要亲自来请三人,但宫里的小太监偷偷告诉他,三人正在宫门口吵架,他怕陛下知道,只好匆匆赶来。 只是一走近便听到平南王正口无遮拦的说出那句话,他惊的急忙大喝制止,这才没让他说出口。 作为天子近侍,王征自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虽然陛下立公孙家的女儿为皇后,公孙成顺理成章的成为国舅,举重若轻。 但平南王作为先王妃的兄长,更是大皇子的舅舅,这其中的利害,他可是分得清的,所以这两人都不好得罪。 王征高喝一声便小跑过去朝三人行礼,满脸陪笑: “陛下在御书房等候三位大人多时,还请三位大人速速入宫。” 柳楚墨自知方才气急,有些失态,但因为与公孙家之间有隔阂,所以也没向公孙成道歉,而是拂袖离开。 公孙成看了他一眼,无奈叹口气,在后面默默跟上。 陆泉气呼呼的跟在最后面。 王征觑了一眼三人的背影,无奈摇头,顿时有些头疼,这一会到了陛下面前还不得吵翻天。 王征想象这一会混乱的场面,不禁打了个冷战,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 御书房。 云岐坐在桌案前批阅奏折,听到小太监进来禀报三人候在门口,便宣了三人进来。 只是一进来,他便发现三人面上都带着愠怒。 云岐皱了皱眉头,好奇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见三人都别过头不说话,云岐只好让陆泉说。 陆泉拱手回道: “陛下,是平南王没事找事,非要在宫门口拿属下开刀。” “没事找事?陆泉,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分明就是你跟中书令办事不利。” 柳楚墨一听陆泉将事情推到自己身上,立刻像炸了毛的公鸡,就要同陆泉辩论。 一旁的公孙成怕柳楚墨又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启禀陛下,是臣疏忽,未将北齐使臣周先生的夫人与两位兄弟提前写入名单,这才让王爷误会。” “哼,依属下看,平南王就是公报私仇。” 公孙成话音刚落,陆泉就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公孙成瞬间急得想揍他。 他想息事宁人,这陆泉却处处给自己设伏。 “陛下。” 公孙成提高声音,继续说道: “先前周先生在玉城受伤,菱歌姑娘与周家公子是特意来照顾他的。” “臣一直以为她是周先生的侍女,但近日才知是周先生的未婚妻。” “本想上书向陛下说明情况的,只是商县洪涝,诸事杂冗,这一来二去便忘了,还请陛下治臣失职之罪。” 说罢,公孙成下跪伏地请罪。 公孙成说的义正辞严,情感真挚,即便柳楚墨对他有意见,此刻也不能发出来。 云岐目光威严的睨了一眼对面的三人,很快便勾起唇角。 “中书令不必自责,此事朕已知晓,既是北齐使臣的未婚妻,平南王安顿好即可,犯不着伤了同僚之间的和气。” 说着,云岐起身绕过桌案,迈步走到公孙成面前将其扶起。 公孙成急忙起身拱手感谢圣恩。 柳楚墨虽然依旧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但陛下如今这般说,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将怒火咽下。 “方才是本王言语无状,还请中书令、陆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柳楚墨虽然道歉的语气生硬,诚意欠佳,可到底是说了软话,即便公孙成与陆泉有气也只能按在心里。 云岐见三人重归于好,便将此事揭过,随后问了公孙成与陆泉一些路上的情况,二人禀报完已是黄昏,正好王征前来询问陛下晚膳在哪里用。 云岐便留三人用了晚膳。 晚膳后,云岐让柳楚墨出了宫,又吩咐公孙成去看公孙念,最后只留下陆泉问话。 “让你去查的事可有眉目?” 云岐一边把玩着手边的一颗黑棋,一边侧目看向陆泉。 陆泉闻言,立刻知晓陛下问的是何事。 “启禀陛下,周颐在北齐并无任何官职,但却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可见北齐皇帝对他十分看重,而且臣在路上发现,公主似乎十分惧怕此人。” “而且,公主似乎……。” “似乎什么?” 云岐见陆泉语气一顿,侧目睨视。 但陆泉似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不愿意讲。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听到陛下金口玉言,陆泉才十分难为情的继续说道: “公主对周颐似乎十分钦慕。” 陆泉一面说,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云岐的脸色,见他并未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云岐勾起唇角,将手中的黑棋扔到棋盘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神情看向陆泉。 “她喜欢谁朕不关心,朕只关心通过她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派人盯紧她,别让她做出过分的事情。” 陆泉急忙应了句“是”。 云岐又问:“可有查出周颐的来路?” 听到云岐这般问,陆泉瞬间泄气。 “查不出来,属下派出去的人但凡查到点线索便被人掐断,即便查到什么,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陆泉说完,云岐低头沉思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 “看来这位周先生身份不简单呐,也罢,将人尽快撤回来,你们只怕已经被他察觉了,再查下去只怕他会有所行动。” 陆泉忙应“是”。 云岐又问:“那位玄陵道长可有消息?” 陆泉回道:“那位道长自从进了北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云岐道:“朕问过师父那位玄陵道长的来历,可师父只知道他是师祖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入门便被赐名玄陵,至于来历,师父竟然也不知道。” “听师父说过,他那位小师弟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师祖最是喜欢,经常带在身边,不过性子有些顽劣,没少被师祖教训。” “也罢,既然没查到,此事就先放下,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半月后的大婚,你让人盯紧点,别出什么差池。” 陆泉又急忙应“是”。 他见云岐并无其他吩咐,便行礼退下,只是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 第319章 惊梦起,遍寻情郎 云岐本以为陆泉已经离开,正准备就寝,谁知抬头一看,他又站在自己面前,遂温和笑道: “朕这里无事,你跑了一路,快些回去休息。” “属下心里有些疑虑,想了一路,觉得还是得跟陛下说。” 云岐见陆泉面色凝重,便知事情不小,又坐回榻上听陆泉回禀。 只听陆泉蹙眉问道: “您说,世上有没有人两个人,明明长得不像,可就是能让人联系到一起?但你又明明知道,她们二人并无任何交集。” 云岐一听,顿时乐了,扬眉笑道: “你这话听着怎么有种超然外物的感觉,怎么,书云最近没理你,你这是看破红尘了?” 陆泉自幼一直跟在他身边,他什么性子,自己可是清楚的很,这些话可从他嘴里说不出来。 “陛下。” 陆泉见云岐打趣他,急得直跺脚,立刻解释: “属下是认真的,属下在玉城矿道中看到菱歌姑娘给周颐处理伤口,那手法,立刻便让属下想起王妃给您治伤的场景。” “后来菱歌姑娘在商县救治百姓,属下又觉得她像王妃,可她跟王妃长的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让人想到一起。” “而且,听周颐说,她是自幼便被养在周家的,从未出过周家,这更不能与王妃有联系。” “可属下越看她越像王妃,陛下,您说是不是属下眼睛出了毛病?” 陆泉说着,伸着脖子将眼睛凑到云岐跟前,让他检查,但云岐此刻满脑子都是陆泉口中的菱歌姑娘,根本无暇理会他的行为。 陆泉见陛下不理自己,只得悻悻的将脖子缩回去,悄悄退下。 过了许久,直到王征进来伺候云岐就寝,他才蓦的回神,只是眼前之人却变成了王征。 “陆泉呢?” 云岐有些诧异的问道。 王振忙弯腰陪笑, “陆将军早退下了,您是要见他?” 云岐摇头,起身朝龙床走去。 “罢了,让他歇着吧。” 王征伺候云岐躺下,点上熏香,最后才将床幔放下。 正欲离开时,就见云岐掀开床幔,露出半个身子。 王征急忙上前询问有何吩咐。 他等了半晌才听见云岐开口: “明日让北齐使臣携家眷进宫,就说朕与皇后要给他们接风洗尘。” 说完后,云岐顿了顿,略一思索,又补充道: “让南雪抱着恒儿坐在皇后身边。” 见云岐不再有其他吩咐,王征才回了句“是”,又重新伺候他睡下,方悄悄退了出来。 陛下宴请北齐使臣没问题,可他不明白的是,陛下为何要让北齐使臣带家眷,甚至还要让大皇子作陪,要知道大皇子才两岁。 王征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陛下的用意,只得暂时按下不提。 ………………………………………………………… 晋王府,客房之中。 一路上舟车劳累,按理该是能有个好眠,但菱歌却失眠了,躺在周颐身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听得一旁的周颐幽幽开口, “你再不睡可就天亮了。” 菱歌被吓了一跳,她以为他早就睡了。 “你怎么还不睡?” 周颐闭着眼侧身将菱歌搂在怀中,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你翻来覆去的,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又问,“有心事?” 菱歌点点头,向他怀中蛄蛹蛄蛹钻去。 周颐一怔,随口一问,“是想恒儿了?” 听到“恒儿”的名字,菱歌顿时难过的落泪。 在这晋王府中,处处都有恒儿的踪迹,她抱着他在前厅玩耍,在秋千架上欢笑,在水边喂鱼…… 这里的一砖一瓦,对她来说是幸福也是噩梦。 她怀着对未来无限的憧憬嫁入这里,又伤痕累累的离开,至今想起,都是大梦一场,空空如也。 菱歌将头伏在周颐怀中低泣,心有千般委屈,却只能化作眼泪。 “想哭就哭吧!” 周颐轻拍菱歌的后背,抚慰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哭吧,过了今夜,只怕她在京中的每一日都得小心翼翼。 低泣声不知持续了多久,周颐才感觉怀中的人儿气息平稳。 他借着微弱的光低头看时,只见菱歌已经闭上眼,但眼角却依旧挂着泪珠。 他轻轻的将泪珠拭去,依旧揽她入怀,暗忖: 看来等大婚之后,我得尽快带她离开,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 许是躺在周颐怀中太舒服,菱歌睡得极沉,清晨醒来时,闭着眼伸手往旁边一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她惊得立刻睁开眼睛,起身环顾四周,并唤了两声周颐的名字,但没有任何回应,她顿时慌了起来。 这些日子,她一醒来便能看到周颐,即便周颐有事离开,也会告知自己。 她急忙下床,跑到桌边,见他的衣物佩剑都不见了。 难道他离开了? 菱歌胡思乱想的打开房门,高声在院中喊了几声周颐的名字,仍旧没有任何回应,更没一个下人过来。 这下,她愈发慌乱。 难道周颐真的不告而别?不不不,怎么可能?公主还未大婚,他是不可能离开的。 可她清楚周颐那个人,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也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做的。 若是他真的离开,她又该何去何从? 菱歌边落泪,边焦急的喊着周颐的名字,就这样一口气跑到晋王府的大门,却见一名宫中的内侍正与周颐在交谈,而一旁站着步宇与公孙成、柳楚墨几人。 “周颐……。” 菱歌撑着身边的一根柱子,又惊又喜的喊了一声,继续朝周颐身边奔去。 他还在,他并未离开。 此刻菱歌也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目光,她眼里只有不远处的周颐。 几人闻声回头,就看到菱歌散着长发,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裙,甚至脚下连鞋也未穿。 周颐见状,快步迎了上去,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给她披上,正欲问她发生了何事,却没想到菱歌将他拦腰抱住。 “我起来到处找你都找不到,还以为你离开了……。” 菱歌泣不成声,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周颐听的一阵难过,方才他出来的着急,忘了给她留字,她醒来找不到他,估计都急疯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跟前?” 周颐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继续道: “以后我去哪,都跟你说,好不好?” 菱歌躲在他怀中点点头,抹了抹眼泪。 周颐见她不哭了,将她抱起坐到一旁的栏杆踏板上,蹲下温言道: “你在这里略坐片刻,我同他们说几句话便过来。” 菱歌听话的点点头,微微一笑。 “好,不着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第320章 悲明月,又遇承初 周颐走过去朝公孙成与柳楚墨拱手致歉。 “她醒来看不见我,让诸位见笑了。” 柳楚墨笑赞: “周先生与夫人还真是情深,我等就没有先生这般的好福气。” 周颐笑道:“陛下的口谕我已知晓,届时定会入宫赴宴,只是眼下得先安顿好夫人,还请诸位见谅。” 说罢,又转向步宇: “步将军,就有劳你替我送送几位大人。” 步宇方才见菱歌脚下似乎有血迹,只怕是受伤了,心里担心,就急忙应下,让周颐回去照顾她。 众目睽睽之下,周颐抱起菱歌就朝房间走去。 只是这一幕正好被前来传达公主命令的杏儿瞧见,她虽替公主不平,但也知道事情轻重。 公主即将嫁入皇宫,日后必然要靠着陛下,所以此时万万不能让别人看出她的心意,故而今日发生的事绝对不能传到公主的耳朵里。 杏儿只当没看见,向步宇传达了公主的命令后,立刻返回云霞阁。 …………………………………………………… 回到房间,周颐将菱歌抱到榻上,低头给她处理脚上的伤口。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出门也不知道穿个鞋子。” 周颐轻声责备,但语气却是十分宠溺。 “知道了,知道了。” 菱歌嬉笑着满口应下,又好奇问道: “方才宫里来人说什么?” 周颐道: “宫里那位今夜要宴请北齐来的使臣,所以今夜我与步宇得进宫,而且……。” “而且什么?” 菱歌见周颐欲言又止,急忙接话。 周颐一笑,对着菱歌得鼻尖轻轻一点, “而且他指名道姓让你进宫。” “我?” 菱歌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 “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他怎会知道我?” 周颐笑道: “怎么不可能,使臣的名单可都是固定了,你虽不在名单上,可难保公孙成或陆泉不向他提你,毕竟你可是北齐使臣的未婚妻。” “我不去。” 菱歌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可不想进宫。 周颐道:“那你不见你的恒儿了?我听说宫里那位可是特意让恒儿出席宴席。” “他在怀疑我!” 菱歌一语中的,周颐忍不住夸赞: “要不还是你聪明。” “那我就更不能去了,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菱歌蹙眉,有些心烦,他怎么就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周颐道: “此言差矣,你不去他才怀疑你,你呢,一会就大大方方的随我进宫,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切有我。” 菱歌听后,觉得此言有理,便答应了。 她知道有些事光靠躲是躲不过的。 ……………………………………………… 申时末,柳楚墨便带着王妃冯盈亲自来晋王府接周颐、菱歌、步宇。 彼时菱歌穿了一身青色荷叶样衣裙,再将头发一半盘起,一半拢到一侧,编成一股麻花辫,并带了一朵青色绢纱。 显得她灵动又娇俏,跟在周颐身后,亦步亦趋,眉眼含情,又得几分娇媚,与清晨所见真是判若两人。 菱歌看到柳楚墨,有些心虚,微微屈膝行礼后便躲在周颐身后,避开他的视线。 柳楚墨自知行事不妥,急忙同周颐、步宇二人攀谈起来。 很快,马车便到了宫门口,四人下车,正好遇到同样要进宫赴宴的公孙成及其夫人乔桑。 几人互相见礼后,便一起入宫门。 因南安正值盛夏,天气炎热,故而宴会被安排在湖心的一座水榭上,那里四面有窗可通风,左右又有曲廊跨水接岸,曲廊每隔三步就有一处灯烛,远远看过去就行一条彩练横卧湖面。 此次宴请之人,除了周颐、步宇两位北齐使臣,其余皆与皇家沾亲带故,也算是家宴,故而场面不大,但也足够小巧精致。 菱歌以往极少来宫中,还不如周颐对此熟悉,故而紧紧跟着周颐,生怕自己走丢了。 因为宴会还未开始,众人三五成群的闲聊。 柳楚墨虽然与公孙成有隔阂,但到底是朝中重臣,私下亦有礼尚往来,后宅之事皆是各自夫人在打理,故而冯盈与乔桑熟识,又都是女眷,一见面便聚在一起家长里短。 而周颐与公孙成几人聚在一起商量国事,这下便只有菱歌落了单。 她见周颐与几人聊的正起劲,也不好打扰,加上有些烦闷,便悄悄走到水榭外,靠坐在栏杆旁的柱子上,轻摇小扇,仰望漫天星辰,心有所感,不禁发于章句: “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苦恨几时休,泪洒长阑干。” 方吟罢,忽听一道声音自远及近: “诗是好诗,就是让人听着有些难过,姑娘这是有心事?” 菱歌回头望去,只见来人竟是云嘉公主的一双儿女,谢承初与谢承月。 她有些惊讶,但想到二人身份后,便自觉想多了,他们的母亲可是云嘉公主,出席这样的宴席自然理所应当。 只是他看到谢承初时突然想起自己刚到京中的一件旧事。 刚住到平南侯府时,她与哥哥参加云嘉公主府的宴会,那时正值冬日,白雪纷飞,十分寒冷,她受不住暖阁中的纷扰,便悄悄退到外面看雪。 那个时候,她正喜欢云岐,但京中关于他的流言却令她心烦。 心绪烦忧,不觉在雪地里站的久了些,就有些腿麻,那时便是谢承初将她背到自己的书房换了衣物。 这份恩情,因为随后的颠沛流离,一直未来得及还上。 不曾想,今时今日,竟然又以同样的方式相遇,只是不同的是,她如今是菱歌,而他依旧是郡王。 菱歌起身,有些清冷的看向谢承初。 “偷听别人的话可不是个好习惯。” 说罢,便转身离去,这次入京,她不想卷入任何人的因果,这两位兄妹当初待自己不错,如今对他们最好的,便是离他们远些。 只是她忘了一件事,便是谢承月有话就说的性子。 “我说你这人怎得这般蛮不讲理,明明是你自己没注意,自言自语被别人听到,我哥哥不过关心你两句,如今反倒怪我哥哥偷听。” 听到谢承月的话,菱歌轻叹一声,几年不见,这丫头的性子怎么还是这般冲动。 菱歌转身,冷笑一声。 “关心?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妾身是北齐使臣的夫人,还真不是不是公子该关心之人。” “你……。” 谢承月见对方拒不认错,那暴脾气立刻上来,只不过被谢承初一把拉住。 第321章 老狐狸,逢场作戏 “夫人莫怪,方才是在下唐突了。” 谢承初拱手致歉。 他方才只是觉得她坐在那里的侧颜像极了一位故人,只是如今看来,她的性子与她截然不同,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听到谢承初道歉,菱歌拂衣离开。 只是未走两步她便僵在原地,浑身颤抖。 “娘亲。” 奶声奶气的小人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她俯身望去,那小人眼里亮晶晶的,好像方才看到的星辰那般明亮。 那张粉嘟嘟的笑脸像极了一个人。 是她的恒儿,她的恒儿一转眼竟然都长这么大了。 菱歌红着眼眶,正打算将恒儿抱起,却被一人捷足先登。 “夫人恕罪,是奴婢没有看好殿下,才让殿下唐突了夫人。” 菱歌闭了闭眼,平复思绪,将眼泪咽下。 见南雪正抱着恒儿一脸歉意的看着自己。 菱歌呼吸一滞,但很快就微笑着摇摇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破绽。 菱歌怕自己停留的时间太长,控制不住要将恒儿抱过来的冲动,正欲离开,却又被人叫住。 而那道声音的主人,她也十分熟悉,便是如今南安的一国之君--云岐。 菱歌暗自抱怨:自己今日运气实在差了些。 见周围众人皆跪地参拜,她也急忙入乡随俗跪拜。 只听云岐温和说道: “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都起来吧!” 听这语气,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该是不会为难自己。 菱歌暗自想着,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她高兴不到一秒,就听得云岐指名道姓的朝她说话。 “想必这位便是菱歌姑娘了,听陆将军说,姑娘在商县救治了不少百姓,朕在此替他们多谢姑娘大义。” 哼……谢个大头鬼。 菱歌心里怒骂,但面上硬是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举手之劳,圣上不必放在心上。” “这怎么可以,姑娘的举手之劳,可是让我商县百姓免于病痛,是商县百姓的恩人,也是朕的恩人,朕定要厚赏姑娘。” “不知姑娘喜欢什么?” 云岐不依不饶,一连串的问题听得菱歌直接头大。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分明是想借机试探,她可真是谢谢他。 不过这些话她可不敢说出来,只谦卑道: “商县一事,小女只是听先生的安排,陛下若是要谢,谢先生便好。” 云岐笑道: “周先生要谢,姑娘也是要谢的,朕可不是厚此薄彼之人。” 说罢,不等菱歌拒绝,云岐又道: “朕方才见恒儿唤您娘亲,可见他与姑娘十分投缘,不如就让恒儿认姑娘为义母,可好?” 说完,他双眼死死盯着菱歌,生怕漏过任何细节,也顾不得理会一旁皇后面上的诧异。 然而,菱歌面容平静,直接委婉拒绝。 “承蒙陛下厚爱,小女出身微末,岂敢当皇子的义母?而且小女与先生成婚在即,怎能随意认子,陛下切莫再说笑。” 云岐正想再劝,只见一旁的恒儿急得举起双手就要菱歌抱,口中还不停的喊着“娘亲,抱抱”。 菱歌本想再次拒绝,可恒儿半天等不到菱歌抱他,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并在南雪怀中手打脚踢。 云岐见恒儿哭,心有不忍,但转念一想,此刻正是试探菱歌的好时机,因此将心一横,只看对方做何反应。 他倒要看看,一个母亲看到亲生的孩子在哭,她是否真能做到无动于衷。 若她果真毫无反应,证明他昨日的猜想是错的,他也就死心了。 看到恒儿在哭,就在她眼前,她怎能舍得,明知云岐是为试探她,可那一刻母爱战胜了理智,她忍不住伸出双手将恒儿抱过。 不过就在她即将伸手的一刹那,周颐突然喊她的名字,并朝她疾步走了过来。 看到周颐的一刹那,菱歌顿时松了口气,并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躲在周颐身后。 周颐与公孙成等人在里间闲聊,突然听到外面有孩子的哭声,并且也看不到菱歌的身影,他心下一惊,急忙循声而去。 公孙成等人也跟着跑出来。 周颐一出来就见到菱歌与云岐面对面,又见恒儿在哭,立刻明白发生了何事。 他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极其精致的小铃铛球,边摇边递到恒儿眼前。 恒儿到底是孩子,见到稀奇的东西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一边掉眼泪,一边伸手向周颐讨要铃铛球。 宫中规矩严格,凡是皇子用的东西都有专人查验,南雪只好看向云岐请示,见他点头,才接过铃铛球送给恒儿,恒儿立马开心的玩了起来。 周颐这才松了口气,弘儿小时候一哭他便用这个哄,屡试不爽,到恒儿这里竟然也管用。 见恒儿转悲为喜,菱歌悬着的心也渐渐落地。 “想不到周先生连如何照顾小孩这样的事情也是手到擒来,倒是比朕这个父皇还称职。” 云岐言语之间十分谦虚,但却有一丝压迫感。 不过周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岂是会轻易害怕之人,只见他行礼回道: “家中有幼弟,年幼时一见这颗小铃铛便能止哭,方才也是冒险一试,没成想竟有奇效。” 云岐瞳孔骤然一缩,趁机问道: “看来周先生真是位好兄长,不知周先生家住何方?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周颐笑回: “多谢陛下关心,外臣家道中落,后蒙吾皇垂怜才幸得侍奉在侧,此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周颐面露胆怯,又有羞愧之色,看上去真的如他所讲--家道中落,十分自卑,不想让别人知道。 菱歌忍不住在他身后暗骂一声“老狐狸”。 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只怕她也会信。 云岐眉头一挑,神色颇见几分诧异,要不是他查不出这周颐的身份,只怕会真信了他的鬼话。 家道中落~ 哼~ 他可不信一个可以随意阻拦他探查的人会是一个家道中落的人,可见此人极其擅长演戏。 话到这里,云岐知道今日他也探不出任何东西,只得作罢,遂邀请众人入席。 第322章 酒上头,夜宿宫中 宴席上,舞袖飘飘,丝竹不绝,无不彰显着南安的盛世之象。 但除了谢承月与恒儿这两位没多少烦恼的郡主、皇子看的津津有味,其余众人似乎只是用浮于表面的微笑来掩饰内里的心事。 菱歌一面喝着酒一面用眼角的余光扫着南雪怀中的恒儿,笑意盈盈,但却难掩苦闷。 周颐与公孙成、柳楚墨等人推杯换盏,安闲自在,但却止不住的担心菱歌。 云岐就更不用说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眼前的菱歌与他的丫头一点也不像,看起来倒像是自己多心了。 公孙念倒是不喝酒,只是不停的朝菱歌这边张望,她想不通,陛下方才为何要试探这位姑娘?难道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柳楚墨自从得知柳未曦过世,自责不已,若是当初自己坚持不让她离京,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了?可人死不能复生,他的妹妹终究是回不来了。 谢承初闷闷的,将自己的不敢明言的心事都倾注在杯中。 他虽是赵家独子,陛下已经为他正名,但为了感念公主的养育之恩,他执意要等到公主夫妇百年后再改回姓赵,云岐拗不过,只能暂时不提此事。 步宇见菱歌一杯一杯的灌自己,心里着急,却也不敢明着劝,只是一个劲的朝周颐使眼色,但周颐只装作没看到。 因为他也劝不了菱歌,而且他也不想劝,她心里本就够苦了,若没了这酒,只怕她会受不了。 至于南雪,她方才听到恒儿喊菱歌娘亲,她都懵了,一瞬间她以为是王妃回来了,但直到菱歌转头,她才发现是自己多想了。 但她又忍不住好奇,为何恒儿会突然称呼她为娘亲,以前可从未这样过。 突然,曲终舞退,水榭中突然安静下来,倒是让众人的思绪戛然而止,都回到这宴席上来。 只见云岐举杯朗声道: “此次和亲,乃我南安之幸,更是朕之幸,从此我南安便与北齐有姻亲之有谊,希望日后南安与北齐可以休兵止戈,两国百姓可以亲如一家,再无骨肉分离之苦。” 言辞恳切,铿锵有力,在场众人都是心怀天下之人,听到这样的话,怎能不感怀。 皆起身,举杯恭祝。 他们都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无人背井离乡,无人骨肉分离,到那时才是真正的盛世。 菱歌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抬眸朝高高在上的云岐望去。 不否认,她的确是个好皇帝,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 她从雁城行至京中,路上并未看到任何流民,甚至到处都是良田千顷、百姓和乐的场景。 云岐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视线立刻朝这边转来。 顿时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惊。 云岐只觉得那眼神似曾相识,干净澄澈,却带着一丝哀愁,那种感觉像极了恒儿的母亲。 正当他想看的再清楚些,然对方早已低头垂眸,与周颐低声说着什么。 云岐心里一阵失落,但又不敢表现在脸上。 公孙念在一旁看的清楚,只是什么也没说。 ………………………………………… “周颐,我有些累了。” 菱歌轻轻靠在周颐的胳膊上,双颊微红,半眯着眼睛。 方才喝酒有些快,这会酒劲才上来,又加上天气炎热,便觉昏昏欲睡。 周颐一手托着她的头,抽出被压住的胳膊,将她肩膀揽住,温柔笑了笑。 “好,我们回去。” 菱歌揉着太阳穴,点点头坐起身。 周颐趁机起身,朝上座的云岐拱手道: “陛下,外臣夫人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辞了。” 云岐朝菱歌望去,见她不停的揉着太阳穴,上半身也摇摇晃晃的坐不稳,便知她是喝醉了,便关切道: “朕见菱歌姑娘不舒服,不如今晚就宿在宫中。” 说着,便吩咐王征去安排住处。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吃惊的朝这边看过来。 宫中规矩,外臣是不能在宫中留宿的。 周颐本想拒绝,可回头见菱歌十分不舒服,只好行礼道谢。 随后,周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有些微醺的菱歌离开水榭。 身后,有人嫉妒,有人悲伤,亦有人开心。 ……………………………………………… 王征将二人带到离御书房不远处的毓秀宫,那里是外宫,是专门让陛下下旨留宿之人歇息的。 王征作为陛下身边之人,十分清楚陛下的心思,今日之举,他也看出来了,陛下对这位菱歌姑娘十分感兴趣,所以他对这二人也十分恭敬。 “周先生,您与夫人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告诉下人,他们都会尽力给二位办妥。” “有劳公公。” 周颐十分礼貌。 随后王征施了一礼,便重新返回云岐身边伺候。 房间被打扫的十分干净,但为了以防万一,周颐还是将房间细细检查了一遍,甚至连床底都没放过。 确认安全后,他才将菱歌放到床上,为她脱鞋宽衣卸妆。 只是这期间,微醺的菱歌是一点都不老实,一直动来动去,做完一切他已是出了一身的汗,比他平时练功还累。 “你个小丫头,平时倒是挺乖,这喝醉了是一点都不好伺候。” 周颐刚抱怨一句,就见菱歌突然坐起,指着他骂道: “你个老狐狸还说我,再说我坏话,小心我打你屁屁。” 说着还真爬过去在周颐屁股上拍了两下。 周颐惊得满脸通红,除了他娘,还没有那个女人敢打他屁股,而且方才那也不是打,反而像摸,他这是被人占便宜了? “咦,你怎么脸红了?跟猴子屁股似的。” 菱歌一面说,一面还伸手捏了两把。 周颐被闹得哭笑不得,正要批评她两句,又听她说: “你个老狐狸,怎么长的这么好看,天天勾引本姑娘,要不是本姑娘心性坚定,只怕早被你吃了。” 菱歌说到“吃了”二字,手不停的摩挲着周颐的嘴唇,片刻后竟然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嗯,味道还不错。” 菱歌一面回味,一面赞叹,紧接着又情不自禁的舔了上去。 第323章 春宵夜,情迷难忍 菱歌嘴上不停,手上也没闲着。 一手攀着周颐的脖子,一手伸到腰上一扯,顿时周颐的衣服便被解开。 因为是夏日,周颐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交领衣衫,里面配了一条里裤,而外面的外袍方才回来时被披在菱歌身上,所以此刻他是赤裸着胸膛面对菱歌。 周颐怕自己一会忍不住,一把将菱歌推远。 但喝醉酒的人实在难惹,很快菱歌又爬回周颐身边。 这次愈发过分,她估计是有些热,竟一把将自己的衣服扯开。 周颐紧拦慢拦,她早已将自己的衣衫褪去,只留下一件月白色的肚兜,正如那晚一般。 周颐呼吸一滞,极力控制自己,但很快就溃不成军,因为菱歌丝毫没给她喘息的机会便将他推倒在床上。 甚至刚好坐在…… “菱歌,你喝醉了,我们……。” 周颐沙哑的声音在菱歌听来就像在邀请她,所以还不等他将话说完,她就捂住周颐的嘴唇。 “嘘,今晚你是我的。” 菱歌轻声低吟,意乱情迷,她醉了,可也没醉。 今夜的试探,留宿,他在怀疑她,她心烦意乱,好在有周颐在身边。 看着云岐与公孙念带着恒儿,真像一家三口,那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如今再看看自己,好像除了周颐,什么也没有,就连恒儿也不再属于她。 她知道周颐一直不要自己,是在等着她心甘情愿。 周颐很好,可自己如何能配得上这般好的人,或许是太清醒,她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只有借着醉酒,她才能稍微放纵自己。 试探又如何,相认又如何,她与他之间终究是隔着千山万水,根本不可能。 纵情恣意,飞上青云,又跌入地狱,二人释放着身体的烈火,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一次次,一遍遍,汲取各自的永生之水。 ………………………………………… 次日,菱歌在周颐的怀中醒来,望着满地狼藉,瞬间想起昨夜的疯狂,顿时满脸飞红,钻到周颐怀中。 进去后,又发现周颐不着寸缕,登时想逃,却被周颐一把拽回。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昨夜你可是把我压……。” 周颐一脸委屈,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停,你别说了,我记得,记得。” 菱歌怕他说出后面的话,慌乱之中摸到一个物件塞到周颐嘴里,不让他说话。 如今的她只想静静。 只是她似乎是忘了,周颐的手可并未被束缚。 他将塞到口中的物件拿出来,举到菱歌眼前晃了晃,委屈道: “我不管,你不能翻脸不认账,我的清白可是被你拿走了,你得对我负责。” 菱歌定睛一看,顿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方才太着急,竟然将自己的肚兜塞到了周颐口中。 她赶紧抢过肚兜,捂着脸再次躲进被子里。 这下她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周颐看她娇羞得模样,扑哧一笑。 “夫人昨夜可是生猛的很呐,为夫我现在腰都还有些痛。” 菱歌见他得理不饶人,气的踹了周颐一脚,周颐没防住,直接被踹到地上。 这下可把菱歌得意坏了,指着周颐佯装生气。 “哼,要不是你昨日勾引本姑娘,本姑娘至于乱了分寸?这次就罚你今晚不许上床睡觉。” 周颐急忙垂下嘴角,趴到床边求饶。 “菱歌姑娘大人有大量,看在昨日小的伺候您还算尽心的份上,就饶了小的吧,小的可不想一个人睡地上,不然谁晚上伺候姑娘?” 说到伺候,菱歌又一阵脸红,但很快板着脸娇嗔道: “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方才的处罚就免了,只罚你给本姑娘更衣。” “好嘞,小的遵命。” 给菱歌穿衣,周颐可是求之不得,立马将衣物收拾起来放到床上。 菱歌红着脸从被子中露出曼妙的身姿,周颐顿时有些后悔方才的决定,因为他发现经过昨夜,自己对菱歌真的毫无抵抗力。 他忍不住抱着菱歌又温存了一会,正欲更深入时,却听到门外伺候梳洗的宫人在敲门。 周颐本想不理会,可禁不住菱歌的催促。 “不行,我不去。” 周颐十分委屈,一副没吃饱的模样。 菱歌娇羞道: “好了,今夜我们再……。” 后面几个字,菱歌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周颐看着她身上四处散落的瘀斑,也不忍她再劳累,只得作罢。 “好,夫人说了算。” 说罢,周颐穿上衣物先去开门。 看着周颐离开,菱歌方松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淤青,忍不住抱怨周颐是不是属狗的。 起身时,她才发现自己双腿都是软的,连那处都感觉有些肿。 喝酒果真误事。 菱歌摇摇头,将多余的想法摒弃掉,以最快的速度将衣物穿好。 刚将腰带系上,周颐便带着两名宫女进来。 宫女手上端着盥洗之物,见到房中的景象,微微有些惊讶,同时还有些害羞。 她们常年在宫中伺候妃嫔,自然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所以也并未多言,只是将盥洗之物放下便打算服侍菱歌梳洗。 “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菱歌笑着拒绝二人,这么多年,她还是不习惯别人服侍。 只是她刚迈一步,便觉腰以下酸软无力,那处更是肿痛不已。 两位宫女瞬间明白发生了何事,抿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瞥了眼周颐,又立刻低下头。 菱歌尴尬一笑,周颐也立刻想到原因,就微笑着抱着菱歌坐到镜袱前,给她递了块湿毛巾擦脸,又拿起青黛给她描眉上妆,最后用梳子给她梳了个发髻。 这样一番操作直接让一旁的宫女羡慕不已,其中一个更是直言道: “公子对夫人还真是好,夫人真是好福气。” 菱歌听后温柔一笑,丝毫不反驳,因为方才她是真的很幸福,这样的日子是她最喜欢的。 只是周颐望着镜中的倾城之色纠正道: “你们错了,有她才是我的福气。” 两位宫女听了这话,直接捂着嘴惊叫起来,其中一个宫女激动说道: “夫人太幸福了,不知奴婢等何时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菱歌闻言,不置可否,这样的福气,她也是历经生死才换来的,这次,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开周颐,不管周家是刀山还是火海,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想着,镜中之人的眼神逐渐坚毅,任何的苦难都不能再将她的心意撼动分毫。 第324章 鸿门宴,反客为主 二人刚穿戴妥当,就听王征在门外高喊: “周先生与夫人可收拾妥帖?陛下请二位过去用早膳。” “知道了,即刻便去。” 周颐同样高声回答。 片刻后,王征就看到周颐牵着菱歌的手走出房门。 他微不可察眯了眯眼,随即又附上一张笑脸,在前面带路。 周颐认得,这是去后宫的路。 他不知云岐为何让他们去后宫,但也未加细问,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对皇城很熟悉的样子。 倒是菱歌,对宫中不熟悉,去哪里似乎也无所谓。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菱歌只觉走的脚底发软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王征适时停了下来,并转身低头道: “陛下就在里面,二位在此稍等,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说完转身进去。 菱歌抬头看去,只见“昭阳宫”几个大字流光溢彩,无不彰显着里面主人的尊贵。 她正好奇此处是何人居住时,便听周颐在她耳边低语: “这是皇后宫中。” 菱歌闻言,顿时一惊,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知道她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放心,一切有我。” 周颐温言笑着安抚,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 菱歌不言,只是笑笑,有周颐在,她不担心。 很快,王征从里面出来,将二人请到云岐所在的正厅。 彼时,公孙念也在一旁作陪。 周颐与菱歌正欲行礼,却被云岐起身拦下。 “二位不必多礼,朕昨日一见周先生便觉一见如故,今日就当是朕请朋友吃个便饭,先生切不可推辞。” 周颐一听,心里一阵冷笑,这哪是请吃饭,分明是鸿门宴,这一路这小子可没少打听他的消息,只不过都被他挡了回去。 周颐性子本就洒脱,又听云岐这样说,当即一笑,拉着菱歌绕过云岐径直在公孙念对面坐了下来。 菱歌被周颐的无礼吓得半天回不过神,只能朝公孙念尴尬的笑了笑。 倒是公孙念似乎是早有准备,一点也不诧异,大方一笑。 周颐反客为主,云岐一时觉得有些挫败,讪讪的挠了挠鼻翼,重新换上方才标准的笑容。 回到桌上,云岐才发现周颐早已大快朵颐,顿时有些生气,但一想今日的目的,只得将怒火咽下。 周颐一面吃,一面还不忘照顾菱歌,不停的往她碗里夹菜。 菱歌见他这般不拿自己当外人,又隐约看到对面的云岐面有愠怒,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不停偷偷的拽他的衣袖,让他收敛些。 但周颐似乎丝毫没发现,依旧埋头吃喝,见菱歌不动筷,还劝道: “你多吃些,昨日你便没怎么吃,今日必须多吃点,这皇宫里的饭可比外面的好吃,错过了,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菱歌:“……。” 我倒是想吃,可被皇帝盯着,我这也吃不下啊! 说话间,周颐已将一盘竹笋吃光,只见他一面咂嘴,一面将盘子递给一旁的王征,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你们这儿竹笋还蛮好吃的,还有吗?再来一盘。” 王征接过盘子,整个人愣住,不停的看云岐的意思,这时又听周颐嘱咐: “对了,这次让他们多放点辣椒,我喜欢吃辣。” “这……。” 王振再次看向云岐,征求意见。 云岐叹了口气,摆手同意,王征这才出门吩咐。 王征自诩跟在陛下身边见多识广,但周颐这般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见,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周先生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云岐冷笑,戏谑说道。 周颐一面继续吃,一面说道: “方才陛下还说让我不要客气,怎么?这会反悔了不成?这个习惯可不好,身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怎能朝令夕改,反复无常,这可不是明君所为。” 一番话,直接上升到帝王声誉。 云岐气的牙痒痒,但敢怒不敢言,谁让他方才好死不死的说出那番话。 菱歌眼瞅着云岐面色阴沉,心里突突直跳,不停的在桌下拽他的衣襟,但周颐愣是当没看见,依旧自顾自的用早膳。 怕?他打从生下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何况眼前这小子还要称呼自己一声小师叔,这层身份更是让他肆无忌惮,他就不信师兄能看着他这么可爱又帅气的小师弟被他徒弟欺负? 他就是有恃无恐。 公孙念全程都是微微笑着看着周颐大快朵颐。 兄长上次到她宫里就说过,这位北齐使臣行事不羁,但却是个心怀天下之人,今日细观,心怀天下她倒是没看出来,这行事不羁倒是眼见为实。 公孙念虽是女子,但却不是自幼养在闺中的女子,她也曾迎战沙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周颐这般做派她倒是可以接受。 只是她没想到昨日晚宴上的周颐与今日的周颐判若两人,这让她一时倒分不清那个才是真实的他,她自诩看人很准,可这次她着实有些拿不准。 云岐低头沉思,刚想好怎么应对周颐,正欲开口,却见王征带着一位宫女进来,手里端着周颐方才要的竹笋。 竹笋刚摆上桌,周颐立刻欢天喜地的拽到自己跟前,甚至都没问其他人吃不吃。 这南安的竹笋就是新鲜,他在北齐可从来没吃过这般又软又翠的竹笋。 菱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目瞪口呆的二人,投去十分尴尬的一笑,她着实没想到周颐这么能吃。 “你慢些吃。” 菱歌倒了一杯水端到周颐跟前。 周颐含糊的答了一句“嗯”,就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放下杯子又继续埋头吃。 “陛下,等我回北齐的时候,这竹笋你给我多带点,我让阿冷也尝尝。” 周颐一面吃,一面还不忘嘱咐。 云岐冷哼,暗骂一句:这小子还真是毫不客气。 不过他并没有发怒,毕竟这点事情他还是容得下的。 “阿冷是谁?难不成周先生的家人?” 云岐好奇问,他千里迢迢带一点竹笋,只为给这位“阿冷”尝尝,可见此人对他十分重要。 “噢,阿冷就是冷阳,是北齐的皇帝,你见过的。” 周颐边吃边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倒是旁人却是一惊。 王征还从未见过有臣子敢直呼圣上的名讳,不由得替周颐捏了把汗。 “想不到周先生竟然与北齐之主的关系这般好,倒真是让人有些羡慕。” 云岐自登基以来,虽军政大权全系己身,身边也从不缺人,却常觉孤独,就连陆泉也不敢在自己跟前开玩笑,除了师父,他已经好久没听到其他人敢直呼自己的名字了。 周颐吃完最后一片竹笋,放下筷子,哼笑两声,略带嘲讽的说道: “陛下得了天下,就该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陛下既然当初选了权力,就不该奢求普通人的情爱。” 周颐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公孙念。 他知道,这公孙念可比他那位兄长狠辣的多,他不信她当年让云岐陪她过生辰目的就只是那般简单,说到底,菱歌后来之苦半数是出自这位公孙念之手,而另一半便是出自云岐的冷落与不信任。 第325章 窥秘密,争锋相对 周颐的那一眼尽是审视与嘲讽,看的公孙念心头一阵发冷,立刻垂眸看向桌上的杯子。 当年之事,她承认她是用了些手段,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也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公孙家的荣辱。 云岐闻言,心中愈发酸涩,但他无意间扫过菱歌的眼睛,突然发现她难过的时候跟未曦几乎一模一样,脑中灵光一闪,眉峰微敛,目光如炬的盯向周颐。 “周先生这样说,是在为谁鸣不平?” 周颐洒脱一笑,反问: “陛下怎会这样想?我不过是就事论事,难不成陛下觉得自己与皇后不睦?又或者是曾经负了谁?” 云岐听到此话,瞬间沉了脸,眼看他就要暴怒,菱歌赶紧在旁笑着打圆场: “陛下见谅,夫君在家里口无遮拦惯了,昨日多喝了两杯,今日估计还没醒,又在胡说了。” 说着在周颐手上轻轻拍了一下,嗔斥道: “让你昨日少喝点,你看你,喝多了又胡说,这幸亏陛下与娘娘都是宽容之人,不会同你计较,不然你今日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说完,又看向云岐与公孙念,满脸愧疚。 “今日叨扰了陛下与娘娘用早膳,真是罪该万死,公主那边想必还需要夫君主事,这里便不多打扰了。” 说着,拉起周颐,行了一礼后也不管云岐答不答应,直接将其拽出了昭阳宫。 ……………………………………………… 菱歌拉着周颐走后,云岐的面色愈发阴沉,这个周颐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 王征偷偷抬眼看了眼陛下,又看了眼皇后,知道二人都没有心思用膳,就悄悄挥了挥手,命人将碗碟撤走。 “陛下这就生气了?那周先生今日只怕就是为了气您的,您若是生气,岂不是正中下怀。” 看王征带人退下后,公孙念在云岐身旁小心提醒。 周颐十分聪明,三言两语就将他们二人的心结挑开,只怕来南安前没少下功夫。 听公孙念这样说,正在气头上的云岐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方才真是不该被那周颐牵着鼻子走,遂叹了口气,道: “罢了,你让人多盯着公主那边,朕再派人好好查查这周颐的底细。” 说罢,云岐起身,板着脸抬脚离开,公孙念只觉一阵冷风飘过。 唉,看来陛下这次是真生气了。 也对,这估计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个人有挫败感吧! 不过公孙念比云岐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方才周颐看她的那个眼神,似乎可以直接将她看穿,让人不寒而栗,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看来她还得找机会问问哥哥,关于这位周先生的事情。 ……………………………………………… 出宫的路上,因为有宫人一直跟着,直到上了马车,菱歌才生气的责怪周颐。 “你方才不该跟他对着干,我们现在可在人家的地盘,万一真的惹恼了他,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我可不怕他。” 周颐笑嘻嘻的说道,丝毫不见担忧。 菱歌无奈叹息。 “你不怕,我怕。周颐,你能不能别老跟他对着干,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可我现在真的不在乎他对我如何,我只想你好好的。” “我知道周家势力大,可这里毕竟是南安的京城,重兵守卫,他一声令下,真的可以决定你我的生死。”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在关心我?” 周颐歪头笑问。 菱歌白了他一眼,暗道:这人可真会听重点。 但随后又认真回答: “是,周颐,我关心你,我怕你受伤,怕你离我而去,怕你……。” “我答应你。” 周颐打断菱歌的话,弄得菱歌一时有些发愣。 周颐又再次说了一遍:“我答应你,以后家里都听你的。” 周颐满眼含笑,嘴角的喜悦压都压不住,昨夜他以为只是她醉酒后的疯狂,可今日他却是实实在在知道了他的心意,她终于接纳他了。 片刻后,周颐又戏谑道: “我以为你这个人翻脸无情,昨晚用完了本公子,起来就忘了。” 提到昨晚的事,菱歌微带羞怯的闭了闭眼,苦笑道: “我什么时候就成了‘翻脸无情’之人,你倒是说清楚。” 周颐道:“我且问你,你跟着宏儿他们来玉城的时候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 菱歌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说过的话多了,哪能每句都记住。 周颐阴阳怪气学着菱歌口吻。 “你跟老三说‘等我找到了周颐,我就离开,我才不稀罕你周家的东西’,这还是老三后来跟我说的,怪不得他老觉得你白眼狼。” “本公子照顾了你大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看看你说的这话,是个人听了都得难过一阵子,你个小没良心的。” “我……我只是不想耽误你,毕竟我……不干净。” 菱歌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小心翼翼,局促的捏着自己的裙子。 那个时候,她一心只想逃离,却忘了考虑周颐的想法,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没良心。 菱歌的小动作被周颐看在眼里,十分心疼,又后悔方才说出去的话,自己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非要在她伤口上撒盐。 周颐赶紧道歉。 “对不起,方才是我口无遮拦,以后我要再提这件事,就让我……。” “不许说后面的话。” 菱歌捂住周颐的嘴,又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万一应验了,自己岂不是又得添罪。 “你当我要说什么。” 周颐将菱歌的手拿开,一脸坏笑的凑到她耳边。 “日后我要再提这件事,就让我像昨晚一样日日伺候你,如何?夫人。” “你……讨厌。” 菱歌感觉自己被耍了,气鼓鼓的赌气转到一旁不理他,但面上却因害羞憋得满脸通红。 “夫人,今晚可还需要为夫伺候?” 周颐追到她耳边,幽幽开口。 酥酥麻麻,仿佛有一道闪电将菱歌击中,软绵绵的便周颐怀中倒去,双颊也染上了两抹红晕。 昨夜初尝云雨,周颐如久旱逢甘霖,此刻他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若不是怕菱歌受不住,他真想现在就要了她。 “你收敛些,还在车上。” 菱歌微喘,只觉身上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拨弄。 “好,听你的。” 周颐声音低沉,沙哑又销魂,似在极力隐忍,不过手上却是放过她,老老实实的抱她在怀中。 第326章 争发簪,徒引风波 “对了,周醉与宏儿呢?怎么一进京城就不见人影。” 菱歌突然想起她似乎好久都没看到这两人了。 周颐笑道: “他们此刻还不知道在哪疯玩呢!不用理会他们,有周醉跟着,出不了大问题。” 菱歌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想:你那个三弟可不是个省心的。 “你这个当大哥的可真放心,这京中势力盘根错节,每个人背后都有一张网,你就不怕他们惹事?” 周颐道:“周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你看我们出门何曾带过下人,你就放心吧,周家的孩子从小学的就是怎么活下去的本事,何况周家在京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周颐又问:“我之前给你的那枚戒指还在你身上吗?” “在的。” 菱歌从怀中掏出戒指,举到周颐跟前。 “在就好,这枚戒指你一定要收好,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什么吗?” 菱歌歪头想了想,“若有事,就拿着这个去永禄钱庄找人。” “对,”周颐赞赏的看了菱歌一眼,又道: “若我出了事,你又找不见周醉,不要犹豫,立刻带着它去钱庄,不管你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答应的。” 菱歌见周颐说的极其认真,不由得也郑重起来,只是她有些不解,好端端的周颐为何会说这番话。 “是要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怎么会出事,我只是考考你还记不记得。” 周颐语气轻松,丝毫不见急迫感,这让菱歌愈发忧心。 周颐一向都是用放荡不羁来掩饰危险,反倒是不重要的事,他会非常严肃的跟你说。 不过周颐不想说,她也不想逼他,他若是想说,自然会说的。 二人各怀心事的回到晋王府,却见晋王府门口乌泱泱的围了一堆人,似乎在围观什么。 周颐与菱歌对视一眼,急忙跳下车,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就看到谢承月揪着周醉的耳朵在痛骂。 而周醉两颊绯红,一身酒气,身形也站不稳,很明显是喝醉了。 周弘在一旁劝架,可他又不能打女人,所以只能干着急,此时一看到自己大哥,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扑了过去。 “大哥,你快救救三哥。” “你说清楚,到底出什么事了?” 与周弘的慌张相比,周颐显得冷静而从容。 而且他知道这姑娘是谢承月,是云嘉公主的女儿,身份尊贵,只是不知为何她会跑到这里。 周弘急得连说带比划,啰里啰嗦的说了一大堆,周颐这才听明白。 原来是二人昨夜喝了一夜酒,出来时,周醉看到一家玉器店,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虽不贵重,可稀奇精巧,十分别致。 正好当时谢承月带着丫鬟在里面挑东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发簪,正要买时,却被周醉一把夺过来,并说“这个发簪我看上了,你再挑其他的”,说完直接甩给掌柜的一锭金子,潇洒离开。 可这谢承月自幼便是娇生惯养,何况明明是自己先看上的,却被人抢了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上前同周醉理论。 可周醉喝的醉醺醺的,哪里能听得进去。 谢承月一开始只想说服周醉,可没想到他油盐不进,只好动起手来,这周醉一向不对女子动手,谢承月对他出手,他也只是躲,不还手,二人就这样推推搡搡,一路斗到晋王府门前。 步宇知道这谢承月是郡主,也不好动手,只得在一旁劝和,可这谢承月是铁了心要同周醉分出个胜负,怎会停手。 周颐听完便知此事是周醉有错在先,正要责罚时,周醉突然一把拽住周颐的胳膊,醉醺醺的说道: “哥,哥,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从怀里拿出自己抢来的那根簪子塞到周颐手中。 这是周颐才看清那根簪子的形状。 通体雪白,但在顶端镶嵌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粉色菱花。 周醉指着菱歌,乐呵呵的说道: “哥,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把这个菱花攒送给她,她一高兴,说不定就不走了。” “哥,我知道,你这些年过的不快乐,现在好不容易碰上喜欢的女子,你再不抓紧,你可就娶不到媳妇了。” “可是周家有规矩,她还不一定能进的了周家的门,你要是执意要娶她,你可能就被大伯父……。” “行了,不许说了。” 周颐喝斥一声,直接一个手刀直接将周醉击晕,他怕他再说下去,菱歌会多心。 他又吩咐道:“弘儿,你先带他下去休息,其他的事我来解决。” 周弘巴不得赶紧逃离这位姑娘的魔掌,一听吩咐,便背起周醉就往府内跑。 步宇见状,急忙命人将围观的百姓轰走。 周颐朝着谢承月拜了一拜。 “在下三弟不懂事,叨扰了郡主,希望郡主看在他醉酒的份上别同他计较,等他酒醒了。在下亲自带他去府上道歉。” “这还像句人话,不过道歉就不必了,你把东西还我就行。” 谢承月伸手索要周颐手中的发簪。 “这簪子可否给在下留下,我可以出双倍的价格。” 周颐略带愧疚的同谢承月讨价还价。 “不是,你们兄弟俩怎么都喜欢跟人抢东西?” 谢承月哭笑不得,又十分恼怒,就一个簪子,他们至于跟她这般抢吗? 周颐解释, “在下夫人名菱歌,取自菱花之意,这簪子正好是菱花,在下与夫人成婚在即,正愁没东西送她,还请郡主忍痛割爱,成全在下。” 谢承月原本也不是小器之人,方才不过是被周醉气急了才做出那般举动,如今听周颐说得真切,而自己又欣赏这样情深意重的男子,当即便同意了。 “我可以答应先生,不过这根发簪是我打算送给我娘的生辰礼物,现如今这礼物没有了,先生可否重新赔我一件?” “郡主想要什么,只要周颐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周颐满口承诺。 谢承月眯着眼睛笑道: “我娘喜欢音律,而我知道先生擅抚琴,五日后我母亲生辰,先生可否来我家为我娘扶上一曲,也算全了我的孝心。” 她本以为周颐会犹豫,毕竟她所求之事在世家公子看来是一种折辱,但她没想到周颐竟然一口答应。 “那便多谢先生,五日后我派人来接先生进府。” 说罢,她转向菱歌笑道: “夫人也一起来吧,我娘应该会很开心的。” “好。” 菱歌行礼,笑盈盈的目送谢承月离开。 只是她的笑在谢承月拐过街角后,便再也没有了,有的只是心乱如麻,方才周醉要说什么?周颐为何会那么大的反应,竟然直接将他敲晕? 第327章 信步闲聊试问过往 不过菱歌也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周颐已经抬脚迈过了门槛,正往府中走去,她赶紧跟上。 周醉被周弘与步宇带至周颐房间的隔壁客房,等周颐来时,步宇已经命人去熬了醒酒汤。 周颐见周弘也是一脸酒气,就知道二人昨夜定然没少喝,便忍不住斥责。 “不是同你们说过吗,喝酒适可而止,你们竟然还一起喝醉了,若还有下次,定要罚你们。” 周弘也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此刻还是晕晕乎乎的,听到周颐絮叨他,只觉头痛欲裂,哀求道: “大哥,你就行行好,让我先睡会去,等睡醒了你再罚。” 说罢,摇摇晃晃的走到一边的榻上,将桌子往旁边一扔,然后爬上床,翻滚一圈,四仰八叉的睡去。 周颐看了看周弘又看了看周醉,气的直摇头,他怎么就摊上这两个不省心的弟弟,可到底是亲兄弟,他还是过去将周弘的鞋与外衣脱掉,又给他盖了一层薄被,这才与步宇退了出来。 二人一出门就看到菱歌靠在门框上出神,皆被吓了一跳。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步宇扶膺相问。 但菱歌没回答,只是朝门内努嘴: “他们怎么样了?” 周颐道:“没事,就是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 菱歌点点头,上前拉着周颐的手: “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步宇不知道她要问什么,一脸的懵,但周颐却猜到了。 果然一到房间菱歌便盯着他。 “你有事瞒着我。” 周颐笑道:“哪有?我有事怎么会瞒着你。” 菱歌道:“那你方才为何不让周醉将话说完?他要说什么?” 周颐解释:“你还不知道他,喝醉了,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万一泄露了周家的秘密可就不好了,我不得赶紧将他敲晕。” 菱歌冷哼一声,上前一步,凑到周颐跟前,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眸。 “你少在这里跟我打马虎,你当我听不出来周醉接下来是要说关于我的事?说,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什么也没有,是你想多了。” 周颐顺势攀上菱歌的纤腰,一手将她抱起便往床上走去。 丝毫不给菱歌反应的机会,便覆上她的红唇,欺身上去。 他得做点什么,让她没机会琢磨那句话,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件事可以让她闭嘴了。 菱歌很快就被他弄得意乱情迷,的确是来不及思考那件事。 一个时辰后,周颐望着身侧安静熟睡的女子,得意一笑。 “就你一天心眼多,也不想想,喝醉人说的话能当真吗?何况还是从周醉口中说出的。” 周颐嘟嘟囔囔小声数落着菱歌,他之所以这般嚣张,只是仗着菱歌这会睡着了,没空搭理他。 只是说完这些话,他便有些心烦的起身,穿上衣服走到外面的廊下散心。 若菱歌通不过周家的试炼,他还执意要娶她,那他一定会被周家除名。 这是周醉方才要说的话。 他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周家试炼,危险重重,九死一生,他当年仗着武功好才勉强得胜,而他虽然教了菱歌武功,可那点武功根本不足以通过严苛的试炼。 她去只能是白白送死。 这三十年,他都是为周家而活,如履薄冰,这一次他就想任性一次,为自己活一次,不管周家接不接纳她,他都要娶她,给她一个家。 只是父亲母亲爷爷会同意吗?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周家的手段他清楚的很,若是真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菱歌只怕也会成为他们的刀下冤魂。 想到这里,周颐后背顿时生出丝丝寒意,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害怕,原来害怕足以杀死一人。 …………………………………………………… 云霞阁。 九公主休息了两日,只觉身上轻快不少,便让晚娘带着她在园中逛逛。 “那日听孙姑姑说你是王府旧人,不知以前跟着那位主子?” 九公主边走,边向晚娘打听。 晚娘微低着头回道:“陛下还是王爷时,府里只有一位正妃,先王妃不喜欢太多人伺候,身边只留南雪姑娘一人伺候,对了,还有书云姑娘,那是先王妃的妹妹。” 九公主笑道:“听你这样说,这位王妃还真是朴素,方才听你称她先王妃,难不成她已经……。” 九公主故作惊讶。 晚娘急忙提醒:“公主慎言,陛下十分喜欢这位王妃,自王妃走后,陛下可是整整半年都没进过后宫,而且还吩咐下人,不许提先王妃的名字,公主日后在陛下跟前切莫提跟先王妃有关的事情。” 九公主点点头。 又问:“方才你提到的南雪与书云现在在何处?” 晚娘道:“南雪一直在照顾大皇子,至于书云姑娘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九公主微微一笑,她还记得书云送她的茶很好喝,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九公主又问:“前日同你一起来的孙姑姑是什么人?本宫见你们都很怕她。” 晚娘道:“孙姑姑是和敬太后的陪嫁丫鬟,和敬太后去的早,那时陛下年幼,一直都是孙姑姑照看,所以陛下待孙姑姑自然比别人亲近些,孙姑姑待人极好,从不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九公主疑惑问道:“和敬太后是……。” 晚娘急忙接道:“是陛下生母。” 九公主点点头,又问:当今的皇后娘娘可是公孙大人的胞妹?” “是,”晚娘继续道:“公孙家就只有这一位女儿,便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九公主道:“皇后娘娘待人如何?” 晚娘知道她不能说皇后不好,但也不能说皇后好,最后只道:“皇后娘娘宽容有度,是后宫典范。” 九公主微微一笑,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官话,又问:“依你看,陛下待皇后如何?” 晚娘被这一问吓了一跳,这帝后关系岂是她一个下人可以议论的,但她又不能不说,思索片刻,只回道:“陛下宽厚,对后宫之人都是极好的,从不苛待。” 九公主听晚娘这般说,会心一笑。 看来皇帝对这位皇后也不是很喜欢,若是喜欢,晚娘的说词该是像方才说先王妃那般。 之后,九公主又问了晚娘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才返回云霞阁。 这一回来便听杏儿说了前院之事。 第328章 扰清梦,神秘莫测 “晚娘,这位郡主是何人?” 九公主听罢,便趁机向晚娘问道。 晚娘回道:“这位郡主是云嘉公主的女儿,而云嘉公主也是陛下的亲姑姑,而且奴婢听闻,当年和敬太后母家被灭门时,便是云嘉公主与驸马偷偷救下赵家唯一的血脉,所以陛下对这位姑母十分敬重。” 九公主听后点点头,若有所思,这个消息可是她之前没有查到的。 晚娘与杏儿见九公主出神,以为她是累了,便悄悄出去命人准备晚膳。 ………………………………………… 和亲队伍自来京中,除了准备公主大婚事仪,就是各处的宴请。 周颐这两天去了几次重要的宴会,也懒得去了,不太重要的便都推给步宇,自己也落得个清闲。 这不,他这一坐便坐到了傍晚,直到下人来请示在何处用膳时,他才推门进去将菱歌唤醒。 菱歌这两日实在是太累了,白天要打起精神应付那些故人,晚上还要对付周颐的挑逗。 她昏昏沉沉的被周颐拽起来,顺势又窝进周颐的怀里继续睡。 周颐一脸宠溺的盯着她,笑道: “别睡了,用过晚膳再睡吧。” “我不饿,我要睡觉。” 菱歌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继续呼呼大睡。 “你个小懒猫,快些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周颐轻点鼻尖,柔声唤着。 “见谁?难不成你在这里也有什么故人不成?” 菱歌闭着眼,懒懒问道。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周颐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去可以吗?” “不行。” “那好吧!你去给我拿衣服。” 菱歌努力将眼睛睁开,指着不远处被周颐扒下来,扔的到处都是的衣物。 周颐应了一句“好”,便将菱歌松开,只是一个不留意,见她又躺回床上。 周颐无奈摇头,只好先拿衣物,只是拿起衣物时,才发现有些地方被自己给撕破了,只好重新拿了一件淡粉色的广袖裙给她换上。 换好衣服,周颐抱起菱歌坐到窗前的妆奁跟前,描眉、抹唇、铺花钿、梳头,每一样都十分熟练,最后菱歌看着镜中的妆容,竟是比自己画的还要好,突然好奇问道: “你以前没少跟你那些相好的梳妆吧!” 她在北齐可听说了不少与周颐有关的风流韵事,单看九公主对周颐的迷恋,便知他以前没少惹少女伤心。 菱歌本就随口一问,倒也没想太多,只是觉得他手法娴熟,不像一日便学会的。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颐突然有些生气的说道: “什么相好?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账话。” 菱歌听着语气不善,遂往镜中一瞥,就见那张妖冶的脸上多了些愠怒。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菱歌急忙道歉: “好,是我道听途说,我们周先生向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方才是小女子糊涂,说了混账话,这里给周先生赔个不是。” 菱歌说罢,又笑眯眯的看向镜中,冲周颐做了个鬼脸,说道:“来,给本姑娘笑一个。” 周颐被她滑稽的鬼脸逗笑,便也不生气了。 最后,周颐拿起今日周醉给他的菱花簪戴到菱歌头上,盯了镜中女子的脸,看了半晌,突然笑道: “周醉眼光不错,这支簪子还真称你,不过‘人比花娇’,我夫人更好看。” “就你贫嘴。” 菱歌娇嗔一句,但心里却十分中意今日的妆容,抬手摩挲着那朵菱花,突然好奇问道: “你难道不介意你三弟送我簪子的事情?” 男女之间送簪子,意味着爱慕,她与周醉么,只有相看两厌,哪有什么情。 “还有,他没事送我簪子做什么?我心里可是还没原谅他。” 菱歌又接着抱怨一句。 周颐笑道: “你不了解他,他能送你簪子,表明他心里不讨厌你,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至于你说的第一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不介意。” “周家的剑只对外人,从来不会对自己人。” 菱歌转动眼睛,忽然问道:“那我算自己人还是外人?” “你说呢?”周颐拿着梳子轻轻拍了一下菱歌的脑袋,“你都收了我的婚书,当然是我的人,好了,别贫了,今日我们不在府里吃,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说罢,拉起菱歌就朝门外走去。 然而二人刚跨过门槛,就被周醉与周弘堵在门口。 二人抱拳而立,正好挡了二人的去路。 周醉直接道:“我跟弘儿饿了,要吃饭。” “厨房有饭,你们直接去吃,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做,你们快让开,我现在可没空给你们弄吃的。” 说着,周颐便要推开两人,拉着菱歌离开。 “不行,今日你们去哪,我和弘儿就跟着去哪,你喜欢她,可也不能冷落自己亲弟弟,你这几日都没理过我们。” 周醉满腹委屈,弘儿也在一旁连连点头,他这几日的确没见过大哥的面。 “大哥,你就带我们去吧,你方才说的我跟三哥都听到了,哪里有好吃的?带我们一起去。” 周弘满眼期待的看着周颐。 周颐气的双手叉腰,凌厉的扫过二人的脸。 “我在北齐也没见你们来看过我几次,怎么今日就非要缠着我,说,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周弘急忙解释:“没有,我们有什么事还能瞒过大哥?我们事真想跟大哥多相处相处,好好吃个饭,你看,自入京以来,大哥还没跟我们一起吃过饭。” 周颐盯着周弘的眼睛看了许久,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便看向菱歌,征询她的意见。 他无所谓,就是怕菱歌觉得心里别扭。 菱歌耸耸肩笑道:“我没意见。” 看到菱歌点头,周醉与周弘皆松了口气,周颐也十分开心,毕竟他不希望菱歌与自己家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四人高高兴兴的出了晋王府,坐上马车,便目的地出发。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菱歌一路上好奇问了几遍,但周颐的答复都是“去了就知道了”。 说的十分神秘,这让菱歌愈发好奇。 第329章 秦家夜宴 青蓬马车穿梭在行人往来的闹市,显得十分不起眼,谁会想到,这样一辆朴素的马车上,却是坐着北齐来的使臣。 马车穿过几条大街,突然摇摇晃晃的拐入一条小巷,最终停在巷子尽头的木门前。 “公子,到了。” 车夫是周颐的近卫,放下几人后,未作停留,仍旧驾着马车离开。 菱歌看了眼面前有些旧的木门,又疑惑的看向周颐。 至于周醉与周弘,二人亦是面有疑色。 周颐扫视三人一圈,勾唇一笑,转身扣住铁环在门上扣了三下。 很快,门应声而开,里面出来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看穿着,似乎是这家宅院的老仆。 不等周颐开口,老者一看到周颐,顿时眉开眼笑,喜道: “表少爷,你何时来的京城?快进来。” 说着一把将周颐拽进院中。 菱歌三人也跟着入内。 “表少爷不知道,老爷夫人今天早上还念叨您呢,一会见了您,指不定该有多高兴呢。” 老者一直拉着周颐的手,兴奋的说着,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三人。 “秦伯,” 周颐怕老者一直唠叨下去,急忙趁他停顿的时候指着身后的三人介绍道: “这是我三弟周醉,这是我七弟周弘,这是我未婚妻菱歌。” 介绍毕,又转头向三人介绍了秦伯,双方见礼。 秦伯瞪着有些浑浊的双眼,细细打量着三人,最后目光落到菱歌身上。 见她温婉灵动,熠熠生辉,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口中不停的念佛: “这下小姐该放心了,小姐前些日子来信,还跟老爷说担心表少爷的婚事呢,依老奴看,小姐这下就等着抱孙子了。” 听秦伯提到“抱孙子”,菱歌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去。 “我娘给舅舅写信了?她怎么都不给我写。” 周颐知道菱歌脸皮子薄,便岔开话题,佯装不满。 秦伯哼笑一声,指着周颐道: “你小子还吃上醋了?” “哪有?秦伯,您快带我去见舅舅舅母。” 周颐撒娇催促。 秦伯带着四人绕过后花园,一路来到前厅,彼时早有下人飞奔禀告了周颐来的消息,故而四人到前厅时秦家夫妇早已等候多时。 秦家夫妇站在前厅门口,老远就看到周颐等人走来,大约还有十来步的距离时,夫妇二人早已按捺不住小跑过来。 同样的,不容的周颐说两句,二人早已一人拉着一个手一口一个“冬冬,冬冬”的唤着。 “冬冬”是周颐的小名,周醉与周弘都知道,素日里听长辈叫惯了,虽觉好笑但也习惯了。 只是菱歌却不知道,此刻她正缩着脖子,瞪大眼睛,微张着嘴,不可思议的看向周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事情。 周颐感觉菱歌灼热的双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一下。 又转向秦家夫妇,无奈道: “舅舅,舅母,不是说以后不叫我小名了吗?你们怎么忘了?” “哎呀,你看我,见你一高兴就给忘了,以后不叫了,不叫了。” 秦老爷拍着自己的嘴,连连道歉。 周颐回了一个十分满意的微笑,可下一秒就听秦老爷拍着胸脯说道: “冬冬,你今晚想吃什么,舅舅亲自下厨给你做。” 周颐一听,暗道:完了,他在菱歌面前的一世英名,这下是彻底完了。 周醉三人在后面一直憋着笑,脸都快要抽筋了。 最后周颐也放弃抵抗,听之任之了。 秦家夫妇拉着周颐进入正厅,这才注意到他带来的几个人,周颐又一一介绍了一遍。 当介绍周醉时,秦夫人两眼放光,对其是极口称赞: “怪不得卿儿老说周家的孩子长得好,你看看,我以前一位冬冬长得就够好看了,没想到他这弟弟长得比他还好看。” 说着,便拉着周醉的手问道: “你要不嫌弃,以后我就叫你醉儿,三公子听着太生分了。” 说罢,不等周醉同意,又道: “我听冬冬他娘说,你也尚未婚配,我家还有个小女儿也还没出嫁,不如赶明儿你们见见?” 又见周醉面露难色,她又改口道: “不满意也没关系,这京城中姑娘多的是,我大部分都认识,赶明儿我介绍你们认识。” 随后又拉着周醉的手,闲话家常,大有聊到天明的架势。 周醉想抽回手,又怕驳了秦夫人的面子,直一个劲的朝周颐使眼色。 但周颐此刻只想看笑话,对他的求救直接忽略。 过了一会,许是看不下去了,周颐才岔开话题向秦夫人介绍周弘。 周醉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要轮到周弘“倒霉”了。 秦夫人一看周弘虽然年纪小,可也生的清秀,亦是爱不释手,也要给她介绍姑娘。 周弘急忙道: “我年龄还小,不着急。” 秦夫人立刻反驳: “你虽然年纪小,可这成亲是人生的大事,所以要从小开始准备,舅母这就帮你物色物色,等到了年龄就成亲,再生个大胖小子,你可别像冬冬学习,都三十了还不成婚,我家老大跟他一般大,如今孩子都两个了。” 周弘看了眼周颐,只能佯装点头答应,秦夫人这才放过他。 最后介绍到菱歌,秦夫人一听说她是周颐的未婚妻,喜得的拉着她左看右看,就差抱着菱歌原地转圈了。 秦夫人一面看,一面满意的点头,又问: “今年多大了?” 菱歌回:“二十了。” 秦夫人:“家里可有什么人?” 菱歌摇头:“早年与家人失散,如今就孤身一人。” 一听菱歌与家人走散,秦夫人立刻心疼的抱着菱歌: “可怜见,真让人心疼,日后要是冬冬欺负你,你只管跟舅母说,我跟你舅舅替你出气。” 菱歌急忙笑道:“多谢夫人,周颐待我很好,夫人多虑了。” “你怎还叫我夫人,该叫舅母了,是不是,冬冬?” 秦夫人边说边看向周颐。 周颐急忙看向菱歌:“还不快叫舅舅,舅母?” 菱歌一直不太习惯别人对她过分热情,所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直盯着周颐看。 周颐也知道她向来不善与人结交,何况舅母的过分热情连周醉都受不了何况菱歌,便急忙过去大圆场。 第330章 奉子成婚? “好了,舅母,我们几个晚膳还没吃呢,就是特意来您这里蹭饭的,说了好一会话,我肚子都饿了。” 秦夫人一听周颐饿了,立刻扭头吩咐秦老爷去做饭。 这可把菱歌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见妻子吩咐丈夫做饭这般理直气壮的,最惊奇的是,秦老爷似乎也是习惯了,当即起身离开,脸上也并未见丝毫不满。 菱歌诧异的看了周颐一眼。 周颐解释:“舅母不会做饭,又吃不惯厨子做的饭,所以一日三餐都是舅舅做的。” 菱歌听闻,忙朝秦夫人看去,只见她身材圆润,一脸福相,估计都是她夫君体贴的结果,一瞬间对秦家夫妇倒多了些好感,又有些羡慕秦夫人。 的夫如此,还复何求。 秦夫人这热辣的性子估计也是自己夫君惯出来的,世间女子所求,也不过如此。 正想着,菱歌便听到秦夫人邀他们喝茶。 一行人遂至院中凉亭中闲话家常。 “娘,我听说冬冬表哥来了,他在哪?” 周颐一行人刚坐下,便听到一女子的声音传来。 声音高亢,中气十足,一听便知是极其康健之人。 很快声音的主人便气喘吁吁的跑到凉亭。 周醉正巧抿了一口茶,抬头一看,差点没被呛晕过去。 只见眼前的女子虽生的挺好看,但就是太珠圆玉润了些,膀大腰粗,坐下能占两个人的位置。 周弘想起方才秦夫人要将小女儿许配给自己三哥,当即憋着笑低头觑了周醉一眼。 而周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头无奈的看了眼周颐。 周颐能怎么办,只能轻轻摇头,让他忍一忍。 倒是菱歌觉得她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只听秦夫人介绍: “这是我的小女儿双双,今年正好十八岁。” 说着,还不忘朝周醉瞥了一眼。 周醉立刻躲开,将视线移往别处。 “表哥,你还记得我吗?” 秦双双挤到周颐与菱歌中间,拉着周颐的胳膊。 菱歌识趣的默默往边上移了移。 周颐盯着秦双双想了想,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随母亲来京城时,舅母家那个最小的女孩刚会走路,还时不时得往自己身上撒尿。 “我记得你小时候瘦得跟小猫似得,怎么如今成这样了?” 说起这个,秦双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小时候体弱,后来姑姑给我送了好多药,身体就好了,爹爹又每日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日积月累,我就成这样了。” 秦双双说着,还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塞入口中。 周颐无奈劝道: “你少吃些,小心将来嫁不出去。” 秦双双爽朗的拍了一下周颐的肩膀。 “表哥放心,姑姑说了,女孩子吃胖点也没关系,要是嫁不出去,她说周家没成亲的公子一大把,到时候让我随便挑一个。” 秦双双说的时候颇为自豪,但周醉与周弘听得双双打了个寒颤。 他们的大伯母真是为他们着想。 二人想着,一起阴恻恻的看向周颐,周颐将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这句话倒是像他老娘说出来的话。 周颐刚应付完周醉与周弘,瞥眼就看到菱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突然他想到自己也是周家的男子,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看来一会他怕是得睡地板了。 他这是逢了个什么娘! 秦双双吃完糕点,又问: “表哥,听姑姑说你还没成亲,不如你考虑考虑我如何?反正我不嫌你老。” 周颐一口茶没咽下去,瞬间被吓得喷了出来。 其余三人皆是瞪大眼睛看戏似的盯着周颐。 周颐见菱歌脸色变了又变,急忙摆手吗,并指着菱歌说道: “双双,这话可不能胡说,你嫂子就坐在你旁边,你这样说,表哥回家还不得挨板子。” 秦双双立刻看向菱歌,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直言: “哎呀,这有什么,让她做大,我做小,我不介意。” 眼看秦双双口无遮拦,没心没肺,周颐急得不知该如何回答时,秦老爷的声音适时响起。 “来来来,孩子们,开饭了。” 话音刚落,就见秦老爷领着一队人往前厅摆饭。 周颐仿佛的了救星似的,拉着菱歌便往前厅跑去。 秦家夫妇坐下后,众人依次坐下。 红烧猪蹄、清蒸鲈鱼、竹笋炒肉…… 满桌子的菜肴,香气四溢,色香味俱全,馋的人直流口水。 菱歌午膳便没吃,此刻已是饥肠辘辘,满眼放光,早将方才秦双双要嫁周颐的事情抛诸脑后。 秦家夫妇动筷后,周颐赶紧给菱歌每样加了一点放在碗中。 抬头正要劝周醉周弘不要客气时,只见二人早已狼吞虎咽起来,哪里还有方才的矜贵。 周颐无奈摇摇头,自己也埋头进食。 这顿饭众人吃的是肚胀腰圆,十分尽兴。 饭后,下人将碗筷收拾,周醉与周弘便在院中消食,而秦双双仍旧捧着一盘水果在一旁吃。 菱歌摇头,她终于知道这双双姑娘怎么这般圆润,有个这样的爹,想不胖都难。 这时周颐突然跪至秦家夫妇脚下,二人与菱歌俱是一惊,就连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的秦双双也惊得目瞪口呆,一块西瓜刚吃进去一半也忘了嚼,周醉与周弘看到这边的情形,急忙赶了过来。 秦家夫妇急忙要将周颐扶起,可周颐却执意跪下,又听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舅舅,舅母,我这次出使南安,一来为公主和亲,二来想让舅舅、舅母做主,为我与菱歌主婚,二老也知道我家中情况。” “但菱歌跟着我无名无份,我于心不忍,又加上她已有身孕,我不想孩子出生后让人觉得来历不明,所以想请舅舅、舅母费些心神,为我们置办一场婚礼。” 身孕? 众人齐齐看向菱歌,就连菱歌本人也吓了一跳,一手覆上小腹,满眼忧虑。 这个小动作在旁人看来,好似她真的有身孕一般。 但实际上,菱歌知道,她没有身孕,只是她不想当众揭穿周颐,因为她猜到周颐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331章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秦老爷道:“给你证婚这倒不难,只是你爹娘知道吗?” 周颐拜了一拜道: “舅舅,舅母放心,先前已经知会过父亲,只是您二老也知道,从这里到周家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怕是要登上数月的时间,我可以等,但她腹中的孩子却是等不得,还请舅舅、舅母成全。” 周颐伏地长拜。 秦家夫妇相视一眼,也不忍周颐为难,当即答应,周颐这才起身。 秦夫人问:“婚期定在何时?” 周颐接道:“三日后便是吉日。” “这么仓促?” 秦家夫妇相视一眼,只觉时间太紧。 周颐道: “舅舅,舅母放心,婚礼上一切东西我都置办妥当,宅子我也买了,只需要舅舅、舅母答应主婚即可。” “好,没问题。” 秦老爷满口应下。 秦夫人因为周颐提的突然,来不及给菱歌准备礼物,只得满身搜寻,最后想到腕上的镯子最合适不过了。 便使劲将镯子卸下,交到菱歌手中,并说道: “冬冬说的仓促,舅母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这个镯子是与你舅舅成婚时他送的,如今送给你,希望你日后与冬冬也过的如我们这般和睦才是。” 说着直接给菱歌戴上。 可菱歌觉得这份礼物太过珍贵,一直摆手拒绝。 周颐在一旁劝道: “舅母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这是长辈的心意。” 听周颐这般说,菱歌才勉强将镯子收下。 …… 回去时,马车里鸦雀无声。 周醉抱剑而坐,一直冷眼盯着菱歌。 而菱歌只是低着头,一手摩挲着袖中的镯子,一言不发。 周颐唇角勾起,看向菱歌,眼里是止不住的温柔,三日后,她就是他的夫人了。 周弘坐在最末,一直绞着双手,低头不语。 来时街上尚有行人,而回去时,街上已是关门闭户,行人归家。 车轮与地面的青石摩擦不断发出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愈发清晰,有人觉得聒噪,而有人却觉得心旷神怡。 路上不堵,马车很快便停靠在晋王府的侧门前。 周弘率先跳下车,待站稳后,回头却不见任何人下车。 “哥……。” “闭嘴。” 周弘仅言一字,便被周醉喝退,吓得周弘赶紧缩着脖子噤声。 周醉又冷冷开口:“你也下去。” 菱歌抬头愣住,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便看向周颐。 见周颐微微点头,她才下车。 只是她有些好奇,不知周醉会对周颐说什么。 马车中的气氛冷到极致,盛夏时节,周颐只觉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二人沉默良久,只听周醉压着声音问道: “你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 周颐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你可知你这样做的后果?” 周醉满眼怒火,却极力压抑着,不让它爆发出来。 “知道,周家的规矩我比你清楚。” 周颐微微一笑,潇洒飘逸。 周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沉声问: “她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值得你为她放弃一切?” 周颐道: “老三,我们自幼虽然被逼着练功,但尚有家人疼爱,朋友相伴,可菱歌除了我,她便什么也没有了,周家试炼,九死一生,我不能看着她送死。” 周醉问:“那周家你是不准备管了?” 周颐扬起唇角,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 “我不在,周家不是还有你们吗?” 说罢,便起身打算出去,正当他要揭起车帘时,又听周醉问道: “她真的有身孕?” 周颐点头笑笑,“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不是吗?” 说完,他跳下马车径直走到菱歌身边,牵着她的手,柔声道: “夜深了,快进去。” 菱歌点点头,但眉间微蹙,看了眼马车的方向,才跟着周颐回府。 周颐与菱歌前脚进府,后脚周弘就看到自己三哥从车上下来,看神情似乎极其生气。 他知道眼下最好的策略是不看、不听、不言。 最后二人一前一后的进入府中。 …… “你今日为何要说我有身孕?” 菱歌一躺到床上,就向一旁的周颐发问。 周颐笑道:“你个小傻子,我不那样说,舅舅会那么快答应吗?” “真这么简单?没旁的原因?” 菱歌不放心道。 周颐盯着菱歌的眼睛,认真回答: “真就这么简单,没别的原因。” “可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菱歌眉头微皱,依旧不放心。 周颐浅笑一声,将菱歌揽到怀中,欺身上去。 “你我日日这般,说不定下个月便会有身孕,我若不抓紧点,万一你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旁人又该说我薄情寡义,有负于你。” 菱歌闻言,两抹红晕早已爬上脸颊,忽又听她娇嗔一句“讨厌”,立刻便将周颐拉入云端。 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才是。 ………………………………………… 接下来的两日,周颐除了应付京中大臣的宴请,就是在准备大婚事宜,每天早出晚归,菱歌基本都见不到他的面。 直到第三日,周颐才将她带到他新置办的宅院。 宅子座落在京城东北角,安静雅致,是个三进的院子。 “时间太短,我让人找了许久才看中这个宅子,有些小,日后再给你买个大的。” 周颐一面拉着菱歌四处逛,一面说道。 菱歌环视一圈,十分满意,笑道: “这个就很好,其实你不用买宅子,我们不过在京中暂住。” 周颐忙道:“这可不行,你既答应嫁我,在仪式上本就委屈你,若是再让你在别人家成婚,那我周颐也太不是人了。” 菱歌笑了笑,又四处望了望,就蹙眉道: “那你买个小的就行,这么大,得花多少钱,我们成婚后又不是不过日子了。” 周颐乐道:“我可真有福气,人还没嫁我,便想着给我省钱。” 菱歌道:“过日子么,总得省着点。” 周颐听罢哈哈大笑。 “你放心,你夫君我有的是银子,养你绰绰有余。”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菱歌。 菱歌打开看时,发现竟是房子得地契,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她愕然抬头,惊讶的望着周颐。 “这是给我的?”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她如今吃穿用度全仰仗周颐,可以说,她身无分文。 第332章 一波三折 “娶你总得要给你聘礼的,这只是一处,其余的回到北齐再给你补上。” 周颐说着,眼底眉梢都是笑意。 “你放心,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攒的私产,没用周家的,日后我将这些全部过继到你名下,这样你就不用怕我有二心了。” 菱歌听着,眼眶早已漫上一层水雾,下一刻便能夺眶而出。 “周颐,你真的不用对我这般好,我不过……。” 周颐急忙捂住菱歌嘴,嗔道: “不许说你不配这样的话,你值得天下最好的东西,日后我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不会再让你受一天苦。” 情真意切,爱意绵绵,这一刻,菱歌只觉过往的苦难许是为了今日可以遇见这般好的男子,她好像真的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谢谢你,周颐,谢谢你爱我。” 菱歌抱住周颐,靠在他心口前,静静的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似乎也被重新修补。 这一刻,她似乎才是真正的重生。 对,她是菱歌,是他的妻。 周颐亲手为她穿上嫁衣,亲手为她盘发,亲手为她画蛾眉,亲手为她盖上盖头。 刚入夜,秦家夫妇与秦双双便乘着马车过来。、 周醉虽不愿意来,但还是被周弘拽了过来。 另外,周颐还请了步宇,不管她承不承认,他总归是他的亲二哥,该是见证她最幸福的时刻。 至于其他人,他怕菱歌的身份暴露便没有请。 宅中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无不显示着主人家的喜悦。 当秦双双扶着菱歌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周颐竟然有些紧张。 这还是他第一次成婚,日后他便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妻子,有自己的孩子。 可他又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委屈了菱歌。 心里不断权衡,倒让她愈发紧张。 一旁的舅舅似乎是看出他的窘境,连忙笑着安抚。 “放轻松些,舅舅娶你舅母时也是有些紧张,不过没什么,一会就过去了。去吧,去接你的新娘。” 得到舅舅的鼓励,周颐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微笑着上前从双双手里接过菱歌的手。 菱歌虽盖着盖头,看不到外面,可她知道,那是周颐的手,那张手温暖而又宽大,她立刻便有了归依。 二人牵着手迈步到秦家夫妇跟前。 这是一旁侍立的秦伯高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三拜三跪,周颐笑意盈盈的看向菱歌,她终于是他的妻了。 接下来便由秦双双送菱歌去洞房。 周颐虽有不舍,但此时被步宇、周醉拉着去喝酒,也不得不暂时放手。 但菱歌刚刚跨过门槛,突然一阵风迎面吹来,直接将她的盖头吹落,她正要伸手去拿,怎料下一秒便有掌风袭来。 速度之快,犹如利箭。 近来她虽然也学些功夫,可遇到这样的高手她根本来不及躲。 幸好周颐反应快,及时拉起她躲过那一掌,但来人速度太快,她还是硬生生的挨了半掌。 那半掌刚好打在胸口,她只觉胸口一瞬间像被火烧一样,连带着气血也往上翻涌,一时忍不住,便剧烈咳嗽起来,而后便有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周颐急忙在后背封住了她的穴位,快速将她交给身后的步宇,而自己则飞身上前,与来人搏斗。 来人的身法很快,而且招招狠辣,似乎是要置周颐于死地。 但周颐也不弱,攻守得当,那人毫无可乘之机。 秦双双吓的躲到爹娘身后。 菱歌虽胸口灼热,但却一脸担忧的看向周颐。 她一向只听说书先生说过江湖的刀光剑影,却从未见识过,今日她才明白何为刀光剑影。 反观周醉与周弘,除了一开始的紧张,眼下却是一脸看戏的模样,也不上前帮忙。 “你们怎么都不去帮忙?” 一旁的步宇好奇问道,他看得出,周家几个兄弟关系十分要好,若不是要护着菱歌,他此刻早已上前帮忙。 “帮什么帮,眼下谁帮谁死,你没看见他们周围的树叶一直往下掉。” 听周醉说完,步宇立刻环顾四周,果见方才还傲然生长的树叶此刻已经尽数凋零。 “那是剑气,谁在跟前谁就会被伤,你最好别过去,大哥应付的来,你要过去就是给他添乱。” 周弘在一旁好心提醒步宇。 周弘话音刚落,对面的二人也停止打斗,只是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老二,你什么意思?” 周颐怒不可遏的盯着来人,恨不得想登时杀了他。 若不是他方才拉的快,只怕这会菱歌早死了。 “大哥,你这成婚也不请我,这不合规矩。” 男子规规矩矩的朝周颐抱拳施力,然后一板一眼的责备他。 “大哥。” 步宇惊呼一声,立刻侧目看向周醉与周弘。 就连菱歌也被吓了一跳。 秦家夫妇更是惊诧不已。 原来,眼前的男子便是周家二公子周砚。 周颐没理会周砚,而是吩咐步宇: “步将军,有劳你先带舅舅他们回去。” “那菱歌怎么办?” 步宇怕那人又伤害菱歌。 “你只带舅舅他们离开就行,他的目标是菱歌,但以你的武功,不是他的对手。” 周颐顿了顿,又道: “放心,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只是之后我们说的话涉及周家的秘密,不方便让你们听。” 这时菱歌咳嗽两声,也劝道: “放心,我没事,你快带着舅舅他们离开。” 方才周颐为她封住穴位的同时,还给她输了一股真气,她此刻已经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步宇见她脸色缓和了些,只好带着秦家人先行离开。 ………………………………………… 步宇一行人刚离开,周砚立刻施展轻功迅速移至菱歌面前,但周颐动作更快,提前一步将周砚拦到自己面前。 “少主大婚,必须知会家主与长老,且夫人必须先通过试炼,哥,你这样,不合规矩。” 周砚盯着周颐,非常认真的提醒。 “这不关你的事,你方才不该出手伤人。” 周颐眼里蹦着火星,仍旧气愤他方才对菱歌动手。 第333章 洞房花烛空遗恨 周砚道:“她拐走周家少主,不合规矩,该杀。” 周颐道:“你随意伤人,这已经坏了周家的规矩。” 周砚道:“周家少主是下一任家主,肩负着周家的荣辱,她拐带少主,让周家处于危险之中,不合规矩,该杀。” 周颐见与他谈不拢,登时恼火: “我说老二,你一口一个规矩,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周砚依旧不生气,丛容道: “哥,你该明白,我不杀她,家主知道了也会派人杀她,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现在死好了。” “好啊,那你不如连我也一起杀了,你们另选少主,岂不省事。” 周颐横眉立目,心头起火,若不是因为他是自己弟弟,他早动手杀了他。 从小到大都是规矩规矩,一点也不知人情世故。 周砚立刻肃容指认: “哥,慎言,周家不得自相残杀,你方才的话不合规矩。” 周颐被他气的要发疯,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弟弟。 古板! 迂腐! 不可理喻! 周颐还想同他争论,却被菱歌在身后一把拉住。 正欲问她做什么,便听她咳嗽两声,虚弱道: “二公子一口一个规矩,想必是个极守规矩之人,可你怎知家主不同意我与他的婚事?之前我受伤,借用周家的密室中的暖玉,你知道,那可是家主同意的,若他不认可我,怎会让我进入密室?” 幸好她当初一醒来,周弘就喋喋不休的在她跟前说那块暖玉是周家秘宝,只有周家人用得,如今正好借来一用。 见周砚皱眉思考,她又赶紧说道: “何况我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腰间取出周颐送她的那枚戒指,虽然不知道这枚戒指在周家意味着什么,但从周颐的语气来看,这枚戒指对周家来说十分重要,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果然,周砚一见那枚戒指神情立刻由惊讶变得恭顺起来,就连周醉与周弘也是如此。 “这枚戒指在爷爷手中,你怎会有?” 周砚惊诧的问道。 “当然是他给我的,你也知道,你大哥已到而立之年,尚未娶妻,爷爷着急,又见我乖巧,就将这枚戒指给了我,让我与他成婚,为她生儿育女,如今我已有身孕,你今日若杀我,便是想让你大哥绝后,那你便是周家的罪人。” 菱歌说的义正言辞,有鼻子有眼儿,就连周颐也忍不住侧目看她。 若不是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他还真有可能信了她。 周颐勾唇一笑,暗道:这丫头如今是越来越能编了,等过几年,只怕连他也能骗过去。 “你有身孕了?” 周砚惊愕的看了一眼菱歌的小腹,又斜眼看向周醉求证。 只见周醉认真点头,周弘也在一旁将头点的像兔子似的。 只是周砚不放心,打算上前查看脉象。 菱歌急忙道: “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是你大嫂,难不成你想欺嫂不成?” 一句话说的周砚立马往后退了两三步,他素来重规矩,怎么方才就忘了这回事,遂急忙道歉。 “无妨,我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只是……。” 菱歌说到一半,突然一手覆上小腹,“哎哟”叫了一声。 众人一惊,周颐急忙弯腰关切问:“怎么了?” “许是方才那一掌动了胎气,现在只觉得小腹坠痛。” 菱歌拧着眉毛,满脸痛楚,额间又汗涔涔的,还不时“哎呦”两声,就跟真的一般。 “老二,都是你干的好事,若是孩子出了问题,我饶不了你。” 周颐一面发狠,一面抱起菱歌朝婚房走去。 周砚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孩子有闪失,毕竟周家子嗣一向稀少,便忍不住跟了上去。 然而周醉与周弘却双双将他拦下。 “二哥,你这次可闯祸了。” 周弘神情凝重,而周醉则在一旁阴阳怪气的看着他。 他一向不喜欢二哥古板,如今见他吃瘪,他心情竟好的很,看来他这位大嫂也不是一无是处。 周砚自知方才行事太过鲁莽,但他身为周醉与周弘的二哥,怎能在他二人跟前低头,当即冷哼一声,自顾自的坐到一旁。 周醉与周弘心虚的对视一眼,其实他们昨日便看到周砚,只是他们怕被抓回去,这才躲着他。 “你来京城做什么?” 周醉上前两步坐到他身边好奇问道。 周砚冷眼扫他一眼, “我看平日里是大哥太纵容你了,竟连二哥都不叫,这不合规矩。” 他就不该问他。 周醉闭了闭眼,捏着拳头,咬牙将怒气咽下,转而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标准式微笑,温声唤了一声“二哥”。 周砚道:“这才像话,身为周家的孩子,要知书达理,尊敬师长,要兄友弟恭,要……。” 周砚素来最爱说教,一开始便没个结尾,周醉自幼听得便头痛,如今更是心烦不已,急忙笑着打断: “大哥风尘仆仆,想必是累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弟弟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恭敬拜了一拜,拉着周弘一溜烟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身为周家儿郎,定要守规矩。” 周砚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仍旧不忘将自己的说教进行到底,随后又望了一眼周颐离开的方向,摇头叹息了一阵方返回自己居住的客栈。 他此次前来,只是为了家主所吩咐的事情,不过是无意中发现周颐偷偷成婚,这才出来警告。 眼看周颐不听劝,他也只好等办完事后,返回积云山时再向家主禀报此事。 ………………………………………… 回到洞房,周颐将菱歌轻放到床上,打趣道: “你这小丫头是真能编,若不是我知道内情,险些都被你骗过去。” “那还不是跟你学的。” 菱歌咳嗽两声,面色苍白,勉强笑了笑。 周颐见她不舒服,也不敢再大意,急忙解开她的衣服,只见锁骨下已经青了一大片。 “幸亏老二没尽全力,也幸亏只是挨了半掌,否则这次我也救不了你。” 周颐一面心疼的说着,一面催动内力为她疗伤。 温厚有力的真气注入伤处,菱歌瞬间觉得舒服了许多,胸前也不像方才那般憋闷。 见她面色缓和,周颐缓缓收了真气,并一脸愧疚的说道: “本想给你一个洞房花烛,却不想成了如今的模样,对不起。” 第334章 潇洒公子变煮夫 “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菱歌开口劝慰,让他宽心,又苦笑: “你们周家的公子是不是每一个都这样,你当初一见我也是对我喊打喊杀,你三弟如此,你二弟亦是如此,你其余那几个弟弟是不是也这样?” 菱歌觉得,她这是进了狼窝。 周颐听她这般说,自责不已,都是自己的一时疏忽这才让他们得手。 “你放心,日后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周颐盯着菱歌,眼神逐渐坚毅,他发誓日后决不让别人再伤害她。 菱歌知道周颐是认真上了,急忙转移话题。 “这枚戒指到底是什么来历?方才我见他们都很怕它。” 菱歌拿着戒指,细细打量,她左看右看,都只看出它就是一枚有些古朴的戒指,再没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周颐解释:“其实我也不清楚这枚戒指的作用,只是关于这枚戒指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 菱歌好奇追问。 “听爷爷说起过,这枚戒指上藏着一个至高无上的宝物,只有有缘人才能找到它。” 菱歌道:“什么宝物?” 周颐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周家这百年来从未有人得到过,连爷爷也不曾见过,所以这枚戒指对周家而言,宝贵得很,他们见你拿着这枚戒指,自然会对你有几分尊敬,毕竟那抠门老头可是连一口好吃的都不舍得分出去。” “老头?抠门?” 菱歌很是好奇周颐口中之人到底是何人。 “那老头很抠门的,等你日后见了就知道了,小时候我偷吃了他一只鸡,他可是将我从山上追到山下。” 周颐说着,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周家人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 周颐好奇她会说出什么。 菱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转动眼睛,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乍现,脱口而出: “奇葩!” 周颐愕然,但一想,又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只得讪讪笑笑。 “我原本以为你够离经叛道的了,没想到你们周家个个都是人才。” 菱歌说着,眼里带着一丝狭促。 周颐立刻意识到她这是在嘲讽自己,本想反驳,但看她一脸倦容,于心不忍,便没再说什么,只是一面给她卸了珠钗,一面服侍她躺下。 虽然不能行夫妻之礼,但周颐还是在她身边躺下,只是抱着她说话。 “其实这几个弟弟里,我最怕老二,倒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他实在太啰嗦,他一絮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最是重规矩。” 菱歌想起方才的场景,附和道:“他确实挺啰嗦。” 接着,周颐又道: “方才谢谢你,要不是你拦着,我是真想杀了他。” 菱歌听他这样说,本来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 “周颐,我知道你爱我,同样的我也爱你,不想你因为我同你家人起冲突,若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伤了他,只怕我会内疚一辈子。” “有家人关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别看他们平日里同你打闹争执,可一旦你有了危险,他们都是冲在最前面的。” “之前你被困玉城,周醉嘴里说着不在乎,可一路上昼夜不休,拼了命的赶路,等到玉城时,我看他手心都被磨掉了一层皮。” “我不知道周家的规矩,但我知道你二弟伤我,都是为了护着你,他们护着你,我是你妻子,自然也是护着你的,但我不像他们那般厉害,或许能做的便是让你与家人不要因我不和。” 听着菱歌的话,周颐眼眶微红,莫名觉得想哭。 得妻如此,夫妇何求!这样的女子,谁能不爱呢? 他亲吻着她的眉眼,没有任何欲望,有的只是至真至纯的爱意。 ………………………………………… 翌日清晨,菱歌醒来,睁眼便是满屋的红烛罗帐,一瞬间她有些恍惚,如置身梦幻。 但起身时,胸前的疼痛瞬间将她拉回现实,不过虽然痛,但却好多了,呼吸也没什么问题。 她回头一看,却发现周颐已经不见,一摸,被窝里是冷的,可见他已经离开好久。 一瞬间菱歌心里有些慌乱,但往一旁的架子上看时,见他的外袍还在,便放下心来。 昨夜周砚的话,她虽没有完全听明白,可也听出了大概。 周颐是周家少主,而若想成为少主夫人,唯一的办法便是通过周家的考验,像他们这般不明不白的在一起,周家是不会承认的。 如果周颐坚持要娶自己,那么就只能放弃少主之位,甚至也可能被周家处决。 听周弘说过,周家的少主都是历经艰险才能当上的,所以周家大概率不会轻易放弃周颐,那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了自己,周颐没了奢望,便会乖乖回去当他的少主。 周颐之所以与她这么快成婚,还谎称她有身孕,估计也是为了要挟周家。 至于他为何不通过周家正常的程序来娶自己,只怕是因为周家的测试九死一生,他不想让自己冒险,便只能这样赌一次。 周颐啊周颐,你既为了我与家人为敌,岂不知我也可为了你去冒险一试。 说来说去,这其中的关键还是在她。 周颐护着自己,那她自然也得护着她,她自幼失去家人,她又怎会忍心让周颐也失去家人。 看来周家的试炼她是得闯一闯了。 下定了决心,菱歌就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她要跟周颐说清楚,她也是会为他冒险的。 只是一开门,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周颐的打扮吸引。 只见他绑着袖口,挂着围裙,手里还端了两盘菜,此刻正笑意盈盈的冲她招手。 “你怎么……。” 菱歌一面问,一面走过去,好奇的绕着他转了两圈。 潇洒如谪仙的周公子,穿上围裙倒还真有几分市井烟火气。 周颐朗声笑道: “怎么样,没见过吧,其实为夫我最擅长的是下厨。” “我突然觉得我以前真的对你一无所知,你是周颐吗?” 菱歌说着便要上前解周颐的衣服,非要看他身上的伤口。 她得确认,睡了一觉,自己夫君没被人换掉才好。 “咳咳。” 周醉闻着饭香出来,就看到菱歌在撕扯周颐的衣服,赶忙咳嗽两声。 第335章 聒噪的一顿饭 “你们收敛些,这里还有个孩子呢!” 周醉说着,径直走到桌边坐下。 菱歌不好意的看了眼周颐,急忙离他远些,她昨夜早早回了房间,倒是不知他们也在宅中住下。 “看不惯就出去住,我可没说要留你们。” 周颐一把搂住菱歌腰,将其拽到自己怀中。 菱歌瞬间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出去,挣扎着要从周颐怀中离开。 但周颐霸气说道: “怕什么,这里可是你的宅子,你想让谁住便让谁住,而且我可是你拜过天地的夫君,跟你搂搂抱抱可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哪里就轮到 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了?” “外人?”周颐顿时不悦,“周颐,你才成婚一日就胳膊肘开始往外拐了,我看昨日就该让老二把她杀了。” “背后说人坏话,不礼貌,这不合规矩。” 周砚的声音从墙上传来,周醉顿觉后背发冷,迅速起身将手中的筷子朝他飞过去,并喊道: “大清早,你翻别人家的墙你就礼貌了?” 周砚一个纵身跃至周醉身边,然后将筷子并拢,整整齐齐的放在碗上。 “大哥家,不算别人。” 说罢,恭敬的朝周颐拱手施礼,并堂而皇之的说道: “大哥,我来蹭饭。” 菱歌一整个看傻眼,她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将蹭饭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最可气的是,他说完,直接将周颐按在石凳上,并给他递了一双筷子,抓着他的手硬是让他吃了第一口,然后道: “好了,大哥吃完了,我们可以吃了。” 菱歌瞪着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周颐。 周颐无奈耸肩,挤着眼睛摇头。 他从小就这样,我也不敢惹,我怕他一会又说我不爱幼小。 最后,菱歌是不情不愿的被周颐拉着坐在他身边。 刚动筷,周弘打着哈欠走来,一看到周砚在,正想悄悄退下,怎料稍微动了一下便被他发现。 他怎么忘了,他这几个大哥武功都比他好。 周弘叫苦不迭的低头挪到周颐身后。 就听周砚教训道: “大哥,你就是太纵容他们了,你看看这都几时了才起来,难怪武功这么弱,等回去定要对他严加管教。” “来,跟二哥说说,今日为何起迟了?” 周弘一听这句话,顿觉头大,一个劲的在后面拽着周颐的衣角求救。 周颐会意,急忙笑道: “算了算了,昨日他们都睡的晚,今日起迟些也无所谓,你先让他吃饭,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周砚一听,顿时将筷子一摔,板着脸道: “大哥身为少主,有督促之责,如今怎可任由他们胡闹,习武一事便是要循序渐进,持之以恒,不能有一日懈怠。” “岂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懈怠一日,别人就会赶超你一日,若是你懈怠十日,别人就会赶超你十日,日积月累,你就只有挨打的份。” “周家日后的荣辱全在我等身上,若连我等都这般松懈,日后周家只怕要为鱼肉,任人刀俎。” 周颐与周醉自小便听他这般唠叨,虽有些头疼,可到底习惯了,但菱歌是一点都不习惯,正想为周弘辩解两句,却见他指着自己教育道: “大嫂既然嫁给大哥,虽然没通过周家的试炼,但有身孕,也算半个周家人,昨日那一掌,我探你气海,虽有些许内力,但只能算是沧海一粟。” “大哥日后是要担负周家之兴衰的,你武功太差,很难独当一面,日后定然要托大哥的后腿。” “周家现在的家主夫人可是文武双全,你要向她看齐,虚心求教。” 菱歌闻言,默默的放下筷子,转着眼睛盯着周颐,示意他别让这位二公子说了。 因为她饿。 她从昨日中午便没吃任何东西,晚上还挨了这位二公子一掌,此刻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他再说下去,她感觉自己就要晕倒了。 “不如今日我们也别吃了,一起一起练功如何?” 周砚刚说完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颐塞了个鸡腿。 “大哥,你……。” 周砚急忙拿出鸡腿,还想继续说道。 却听周颐嗔斥道: “你爱吃吃,不吃滚蛋,你不吃,我儿子还想吃呢,弘儿也在长身体,难道你要让他们饿死不成?” 周砚闻言,这才想起菱歌有身孕,急忙拱手致歉。 “该死该死,忘了大嫂有身孕,今日是周砚唐突,但日后……。” “吃饭不许说话。” 一听周砚又要开始了,周颐急忙喝斥一声,这才让周砚闭嘴,不然,菱歌觉得,他能絮叨一天。 好不容易熬到吃饭结束,周砚放下碗便告辞了,而周醉与周弘也是如此。 周颐看了眼三人唉声叹气的直摇头,果然从小到大,做饭洗碗全是他一个人的活,这帮小子是一个都指望不上。 他又回头看菱歌,见她双手撑着额头发呆,以为她不舒服,便要将她抱回去。 只见菱歌摇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头疼。” 她真是被这位二公子絮叨怕了。 周颐轻笑一声,故意道: “怎么,这就怕了?” “谁怕?我可不怕。” 菱歌急得抬头争辩。 周颐又笑问:“那你是不是后悔嫁给我了?” “哪有?我只是被你那个二弟唠叨的有些心烦,他怎么这么能说?” 菱歌面露难色,十分苦恼。 说完又摆手道:“罢了,左右不是天天见,我还是能忍得了的,也不知谁家的姑娘能受的了他?” “哼,那你可想错了,还真有姑娘能镇得住他。” 菱歌急忙好奇望向周颐。 只听周颐道: “你可能不太清楚,老二前年便已经成亲了,如今孩子都一岁了,你别看他在我们跟前那样,他在他夫人跟前可是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夫人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真的?” 菱歌有些不信。 “等你到时候见了便知道了。” 说完,周颐抬头看了看时间,又道: “不早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回晋王府,我离开时间太久,怕那里会出事,而且明日要去公主府,得提前做些准备。” 菱歌虽然不想回去,但也知道使团的事情重要,便趁周颐洗碗的功夫将东西收拾好。 随后二人坐车返回晋王府。 第336章 却是旧时相识 菱歌与周颐返回晋王府,刚进大门,就远远的看到步宇正与南安的官员正在前厅商议什么。 那位南安的官员背对着他们,看不见面容,可菱歌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似曾相识,但就是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二人行至前厅台阶下,厅中二人便暂时停止交谈,齐齐朝他们走了过去。 这时菱歌才看清那位南安官员的面容,竟是叶含山。 一瞬间她慌的不知所措,连连后退了几步,好在一旁的周颐发现异样,急忙捏紧她的手,这才没让她失态。 菱歌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朝对方微微颔首。 “这位是?” 周颐看向步宇问道。 步宇忙回:“这位是礼部侍郎叶大人,是来找您商量公主大婚的议程。” 周颐忙拱手,叶含山亦是拱手一礼。 周颐疑惑:“大婚议程不是事先就已经拟定好了吗?” 叶含山笑道:“的确是,但有些细枝末节还需要同先生商量。” 周颐颔首,又转向菱歌: “我这里有事,你先回去。” “好。” 菱歌点头,又朝步宇、叶含山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步伐稳健,从容不迫。 步宇见菱歌面色红润,不似昨日那般虚弱,安心不少。 而叶含山自一见到菱歌,再到她离开,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徘徊。 周颐瞥了一眼叶含山视线的方向,勾起唇角,却目含冷光的问道: “叶大人难道对周某的夫人的感兴趣?” 叶含山自知失态,急忙撤回视线,颔首拱手向周颐道歉。 “是在下唐突了。” 又解释: “叶某只是觉得您夫人与在下的一位故人有些神似,这才多看了两眼,是叶某冒昧了,请先生见谅。” “世上相似之人众多,不知周某夫人与大人哪位故人相似?” 周颐边问,边含笑迈步跨过门槛,行至厅内坐下,并示意二人归坐。 叶含山神色一滞,忙笑回: “故人已逝,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哦,那还真是可惜,周某夫人一向喜欢听奇闻轶事,若是见到与自己相似之人定然称奇,如今看来她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周颐言笑宴宴,风趣幽默。 这叶含山与菱歌的纠葛他自是知晓一二,不过菱歌既然说过与他毫无瓜葛,那自己也没必要斤斤计较。 叶含山近来就在礼部听闻这位周先生带夫人同行,如今看来,他对这位夫人真是宠的厉害。 “不说这些了,我们说正事。” 周颐不想耽搁太久,急忙回到正题上。 叶含山礼部也有一堆事要处理,同样不想浪费时间,故而三人便很快将大婚的一些细节订对清楚,而后叶含山返回礼部复命。 这叶含山虽然与菱歌之前有纠葛,这件事云岐也是清楚。 但叶含山除了那件事做的不地道,在其他事情上做的相当不错。 故而云岐登基后并未计较之前的事,而是擢升他为礼部侍郎。 ……………………………………………… 次日,云嘉公主生辰,谢承月一早便与谢承初亲自来接周颐。 晋王府门前,周颐与菱歌早已等候多时,加上因为此事是周醉与周弘惹起的,今日周颐还特地带了他二人来道歉。 “周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今日路上实在堵了些。” 谢承初一下马车就连连致歉。 那日宫中夜宴,周颐对谢承初印象不错,故而见到他还是有些喜欢的。 “无妨,我们也刚出来不久。” 周颐说的委婉,并未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失礼。 这时谢承月打量了一旁的周醉一眼,笑问: “周先生,这位便是那日您那个喝醉酒的弟弟?” “正是。” 周颐点头,又道: “昨日是他失礼,今日特意来带他向郡主道歉。” 谢承月爽快的一摆手,潇洒说道: “周先生此言差矣,那日之事你我之间已经结清,何来道歉一说。” 周颐道:“话虽如此,但事情皆因他而起,他应该道歉。” 言罢,他转向周醉,肃容道: “还不快向郡主道歉。” 周醉今日本就不愿意来,硬是被周颐拉过来,此刻拉着一张脸,十分不情愿的说了句“抱歉”。 “好说好说,本郡主不是那么小气之人,今日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一马。” 谢承月说着,还拍了拍周醉的肩膀,但被周醉嫌弃的躲开。 谢承月一愣,但很快笑呵呵的打扰过去。 “郡主见谅,我这三弟平时在家被惯坏了,您别同他计较。” 周颐尴尬的拱手道歉。 谢承月嬉笑道: “有你这样的兄长,他不被惯坏也很难,就跟我哥哥一样,我以前做错事都是他上门替我道歉。” 说着他一脸娇宠的看向谢承初,眼里满是崇拜与敬重,但菱歌冷眼旁观,却还是看到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发吧,不然母亲见不到我们该着急了。” 谢承初看了看时间,建议道。 众人都道同意。 方才来时,承月与承初便带了两辆车,所以回去时谢承月与菱歌共乘一辆,而谢承初与周家兄弟共乘一辆。 四个男人共乘一辆,除了一开始寒暄几句,之后便没有什么可说的,加上谢承初本来话就不多,所以车上一路都是静悄悄的。 不过好在周家兄弟都是自来熟的性子,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周颐与周醉闭目养神,而周弘估计是年纪小,一会看看窗外,一会又问问谢承初“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问的周醉都觉得烦,恨不得立刻将他踹下去,但谢承初却是对每一个问题都回答的非常认真且有耐心。 周颐在一旁闭目听着,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因为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很有耐心,他很喜欢。 而且他知道谢承初是赵家的孩子,但为了报答养母的恩情,执意要等公主与驸马百年后再改回赵姓。 如此至真至纯之人,他没有理由不喜欢。 想着,他便觑眼朝谢承初望去,只见他文雅清隽,举止有度,只是虽见他笑,但眼里却藏着悲伤,不过他用他的温润外表掩藏的很好。 也对,自幼经历过那般的惊天巨变,他能如此已经很好了,若他真是长成一副阳光开朗的模样,他倒怀疑他没心没肺了。 周颐想着,便打算重新闭眼假寐,但最后那一眼却扫见谢承初的耳后发髻中竟隐隐有几根白发。 周颐看着一阵心疼,他看着与自己五弟的年纪相仿,却早生华发,不得不让人唏嘘。 这般想着,周颐对谢承初的喜欢与怜惜又平添了几分。 第337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与谢承初的沉稳相反,谢承月自上车便开始喋喋不休。 “我发现你跟本郡主上次在宫里见到的不一样了。” 谢承月上下左右打量着菱歌,蹙眉继续道: “但就是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了。” 菱歌抿嘴一笑,颔首致歉。 “之前在宫中不知郡主身份,是我冒昧了。” “是头发,对是头发。” 谢承月似乎并未听到菱歌的愧疚之言,而是眼前一亮,突然惊喜的喊道。 “头发?” 菱歌摸了摸了自己的发髻,并未凌乱,故而十分惊诧的看着对方。 只听谢承月有些自豪的说道: “上次见你,你并未盘发,这次见你却是盘发,你成亲了,对不对?” 菱歌神色愣住,她之前一直以为谢承月大大咧咧,看不到这些细节,没想到竟然让她发现了。 “的确,我前日成婚了。” 菱歌并不打算瞒着她。 谢承月有些惊讶,遂后好奇问道: “可本郡主并未听说使团有办婚礼?若是有,公主府定然是要送贺礼的。” 菱歌道:“小事一桩,不敢劳烦公主府,夫君只请了几位亲近之人。” “恭喜你。” 谢承月高兴贺喜,她最喜欢看的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多谢。” 菱歌微微颔首。 不过谢承月的兴奋不到一刻钟便化为满脸的忧伤。 “你可真幸福,周先生待你那么好,我的如意郎君还不知道在哪里?” 少女的心事挂在脸上,藏也藏不住。 菱歌心思一转,便大概猜出她的心思,只是有些话她不能说。 “郡主如此聪慧,定然很快能找到心仪之人。” “可是我喜欢的人他却不喜欢我。” 谢承月叹着气,神色落寞。 菱歌问道:“那他可知郡主喜欢他?” 谢承月摇头。 菱歌又道:“郡主不说,怎知他不喜欢郡主?” “我就是知道,因为他有喜欢的人了。” 谢承月的语气里有遗憾,但菱歌也从她的眼里看到心疼与不忍。 菱歌一怔,她在京中时,并未听过谢承初喜欢过谁,不过也可能她不了解他,不知道罢了。 “那他喜欢之人可喜欢他?若是不喜欢,郡主不妨同他明说,或许他会回心转意的。” 菱歌在一旁试探着安慰,毕竟她不知道内情,也不好直接让郡主抢人。 “没机会了,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谢承月悲伤的看了一眼菱歌,眼眶微红,似乎噙着眼泪。 菱歌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如此这般,倒真是一场生死局了,毕竟她也不能去问一个死人。 她又想到谢承初那般沉稳内隐之人,若是喜欢之人死了,他估计也之只能将痛苦默默的咽到自己肚子里。 菱歌突然想起那个下雪天他背着自己在雪中前行的场景,只觉悲伤不已。 那样好的人,老天爷不该这么对他。 “算了算了,今日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是的,怎得就跟你说这许多。” 谢承月啜泣一声,又转而笑道。 菱歌的思绪也被拉回,看着谢承月温柔笑了笑,宽慰道: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既然那人没了羁绊,郡主何不奋起直追,总有一天会让他回心转意的。” 谢承月眼眸一动,仔细思考着菱歌的话,突然握着拳头,激动的说道: “你说得不错,喜欢就去争取,本郡主这么优秀,就不信追不到他。” 这性子…… 菱歌笑着摇头,上一刻还悲伤不已,下一刻便满血复活,这样乐观的性子,还真是好。 谢承月看着菱歌笑,突然有些想听她与周颐之间的事情,便凑过去问。 菱歌一愣,哑然失笑,她自然不能如实说,只道: “我自幼失去双亲,被周家收养,后来我们相互喜欢,就成婚了。” “这么简单?” 谢承月不信,她觉得像周颐那般的风流人物,定然是有许多的桃花艳遇,然后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 “郡主许是画本子看多了,被那些人给骗了,许多人成婚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曲折?” 菱歌脸不红心不跳的偏着谢承月,她如今可是被他那位夫君给带坏了,这谎话是张口就来。 谢承月一脸失望的坐回去,许久都不发一言。 …… 云嘉公主作为陛下的姑母,又曾对陛下有恩,地位自然尊贵无比,她这一个生辰,京城里只怕一半的人都来道贺。 毕竟陛下的马屁的谁不想拍呢? 其中受邀的便有礼部侍郎叶含山及夫人,平南王府,公孙家以及皇商顾家。 至于为何顾家会被邀请,一方面因为顾夫人是安阳公主的女儿,而这安阳公主是云岐的姑祖母,所以顾家也算是皇亲。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柳未曦的缘故了,她虽不姓顾,可到底名义上是顾家的女儿,又是当今圣上的先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旁人也是要给些颜面的。 周颐一下马车便跑到后面的车上将菱歌扶下。 “周先生对您夫人真好。” 一旁的谢承月羡慕不已。 这时谢承初走过来,拱手说道: “先生与夫人先随在下去见父亲母亲吧,他们应该等了许久。” 周颐颔首答应。 谢承月与谢承初领着四人穿过前院,直接到了后堂。 因为宴席还未开始,众人拜会过公主与驸马后便找自己相熟之人三三两两的闲聊,期间不乏未婚女子。 谢承初她们见过,但周家的几位公子确是第一次见,加上他们长得实在好看,一露面,众人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来。 那些女子有捏着帕子傻笑的,也有指着小声议论的,更有大胆的竟然扯着嗓子喊了出来。 “周颐,你听,她们可是冲你们来的。” 菱歌小声打趣周颐,直接将周颐吓了一跳。 “休得胡言,我可是名花有主的人,她们估计是看上老三了。” “本公子只对银子感兴趣,她们我可没兴趣,周颐一向风流,她们可是喜欢得紧。” 周醉在身后幽幽开口,惊得周颐急忙住嘴,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再胡说,他今晚怕是要睡地上了,他得赶紧离开此地。 想着,周颐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第338章 王妃有了身孕 行至后堂,云嘉公主不在,询问下人时才知她们去了花厅。 谢承初只好将四人带至花厅,果见母亲端坐上首,下面早已坐满亲友。 谢承月一看到母亲便欢快的跑了过去,上去就搂着云嘉公主的胳膊撒娇。 “这么大了,还是这般没规矩,快去见过长辈。” 谢承月十分听话的起身去拜见平南王妃等人。 这时谢承初也带着周颐四人前来拜会。 “见过母亲。” 谢承初恭敬施礼,然后退到一旁给周颐等人行礼留出位置。 “见过公主。” 周颐等人亦是恭敬行礼。 云嘉公主笑着让免礼。 谢承初本想一一介绍,但云嘉公主却摆手示意他住嘴,谢承初便立刻缄默,退至一旁。 而后公主盯着周颐上下打量,半晌才道: “十五年前,雪落山庄,先生一曲封神,被传为佳话,本宫当时只恨无缘亲临目睹盛况,今日有幸得见先生真容,真可谓时丰神俊逸,沂水清风,天下无二,也算是了却了本宫的一桩心事,今日本宫定要敬先生一杯。” 公主话音刚落,早有侍女捧了一杯酒行至周颐跟前。 云嘉公主举杯先行饮下,周颐亦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拱手施礼。 “谢过公主。” 在场众人见云嘉公主这般重视眼前的公子,不免都好奇起来,而且在场亦有年轻女子,一见周颐的面容,当场便心生欢喜。 菱歌无奈暗自苦笑: 她这个夫君,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明明是自己夫君,搞得她却像个小偷。 云嘉公主素来胆子大,谢承初在一旁可是替他这不省心的母亲捏了一把汗,这话要是传到父亲耳朵里,不知他该作何感想,何况周先生的夫人就在那里。 谢承初怕母亲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急忙上前介绍道: “母亲,这位便是周先生的夫人,身后这两位是先生的两位弟弟。” 那几个迷恋周颐容颜的女子一听周颐成婚,顿时欢喜化成空,默默悲伤,就连云嘉公主亦有些难过。 “想不到周先生竟然成亲了,本宫还打算将月儿许配给你,以了却本宫当年的遗憾,看来月儿是没这个福气了。” 谢承月一听,立刻一阵头晕,又暗自庆幸周颐早早成了婚。 周颐:“……。” 菱歌:“……。” 这时云嘉公主看向菱歌,又是上下打量一番,见她倾城之色,又娴静淡雅,感叹道: “长得还不错,也罢,本宫看了这么多人,恐怕只有你还配得上先生。” 菱歌:“……。” 这么说她还得谢谢公主了? 周颐忙道: “公主此言差矣,能娶到她才是周颐三世修来的福气。” 说罢,他凝望菱歌,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与依恋。 云嘉公主朗声笑道: “看来先生是娶到自己心仪之人了。” 言罢,她也不再纠结方才之言,而是向众人郑重介绍: “这位周先生是北齐使臣,此番来南安是为两国联姻。” 云嘉公主说完,众人忙起身向其行礼,周颐也拱手回礼。 这时有下人来回: “公主,驸马差小的来请周先生一述。” 云嘉公主遂命谢承初亲自将人送过去,并好生招待。 走时周颐因不放心菱歌,还向公主请求照顾她。 “先生放心去吧,您夫人本宫保证给您照顾好。” 送走周颐等人,其余便皆是女眷。 公主在自己身侧另设一席让菱歌坐了。 这时菱歌才注意到谢承月跑到顾松月边上坐了,二人边说边笑,也不知在窃窃私语什么。 顾松月一旁坐着顾夫人,自己先前因为母亲的事情可没少为难她,后来得知自己不是顾家女儿,倒也怨不得她不喜欢自己。 顾夫人对面坐着叶含山的夫人李庄瑶,珠翠满头,满面春风,想来她如今诸般顺遂,该是十分得意。 越过李庄瑶,菱歌看见柳楚墨的王妃冯盈正朝自己微笑,她亦微笑着颔首,很快她的目光落到她身旁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上。 “外祖母。” 菱歌险些叫出声来,可她忍住了,如今的她离她们越远,她们便越安全。 外祖母的头发更白了,先前在京中,她最疼自己,如今见她这般老态,菱歌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一双儿女英年早逝,而她这个外孙女名义上也死了,如今她也只剩下柳楚墨一个孙儿了。 菱歌暗自发誓,她一定要尽她所能好好的护着哥哥,绝不能让他再出事,否则平南王府便真的没有人了。 冯盈的对面坐着公孙成的夫人乔桑,她今日的衣服与冯盈有些相似。 至于其他人,菱歌之前也甚少见,不太认得。 这时便听云嘉公主道: “周夫人不必拘礼,就像自己家一般随意即可。” “多谢公主,公主唤妾身菱歌便好。” 菱歌微微颔首垂眸,恭敬有加。 公主笑道:“好,那本宫便直呼其名了。” 接着她又一一向菱歌介绍了在场众人,之后又是闲话家常,菱歌不想听,便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 这公主府她只来过一次,所以凭着记忆大概能找得到方向,她一直朝前院的方向走,想看看周颐他们这会在做什么。 只是这公主府实在是太大了,这里一处假山,那里一处竹桥,左拐右拐,她竟有些辨不清方向。 正苦闷之际,只见冯盈带着两名侍女迎面走来。 她也是出来透口气的。 “周夫人这是迷路了?” 菱歌尴尬的笑着点点头。 “这公主府着实有些大。”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菱歌回:“想去前院看看夫君在做什么?” 冯盈掩唇笑道:“夫人与周先生还真是情深,这片刻不见,就这般想念。” 菱歌硬着头皮点点头。 冯盈道:“夫人若不嫌弃,我送夫人过去吧,这里我比较熟悉。” 菱歌求之不得,急忙点头答应。 只是走了一会,她见冯盈额上生出细密汗珠,还不停的扶着自己的腰。 菱歌心里咯噔一声,忙看向她的腹部,见确实有些浑圆,遂止住脚步,扶着冯盈到一旁的树荫下歇息。 “王妃可是有身孕了?” 冯盈惊愕,忙问:“夫人怎知?” 第339章 因迷路反受牵连 她今日可是特意穿了宽大的衣物,旁人是很难发现的。 菱歌笑道:“我曾随着夫君习过医术,自然能一眼看出。” 冯盈颔首,又道:“我这身孕才三个月,尚有些不稳,还不想让旁人知晓,所以今日才穿这身衣服出门。” “王爷知道吗?” 菱歌望着冯盈的肚子,眉开眼笑的问道。 她是真高兴,平南王府不久便能诞下新生命,外祖母想必也会很开心。 冯盈点头,“只有府里的人知晓,并没有跟旁人提及。” “你小心些是应该的。” 菱歌看了眼日头,正当空,便道: “不如我们回去吧,这太热,我怕你受不了。” “你不去前院了?” 冯盈好奇问道。 菱歌摇头,笑道:“不去了,先送你回去。” 说罢,二人便朝花厅走去。 此处距离花厅需要过桥穿林,有些远,所以二人走走停停,但有人说话,倒不觉得烦闷。 待走到一片竹林时,树荫遮蔽,二人又坐下歇息。 竹林里十分安静,但就是太安静了,让菱歌觉得心里发慌,没歇一会便催促着冯盈离开。 只是刚起身,便听到周围的竹子沙沙作响,似是有人靠近,但还不等菱歌反应过来,已有几个穿着公主府侍卫衣服的人出现在他们周围,而且个个提刀,正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 两个小丫头一见这阵势,立刻吓的晕倒在地。 冯盈不会武功,又加上怀孕,只觉头晕目眩,下肢发软,不知如何是好。 菱歌虽有些怕,但好在近来一直习武,还能保持冷静。 “你们是什么人?” 菱歌沉声问了一句,可对方竟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 菱歌还想要挟几句,可对方丝毫不给她机会,直接提刀朝冯盈刺去。 冲着冯盈来的? 菱歌一惊,想到她腹中的孩子,立刻挡在她身前接招,又小声嘱咐冯盈: “找机会去前院叫人,快走。” “可是,你一个人……。” 冯盈虽慌乱,可到底还是担心菱歌的安全。 “别可是了,你留下我们都得死,你快去找人救我。” 菱歌说着,一把将冯盈推开,自己则孤身一人迎战。 这里是公主府后院,侍卫平日里几乎不来此处巡视,又加上今日是公主生辰,大家都在忙,所以即便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这里,眼下只能靠冯盈去搬救兵。 周颐将她护得太好,之前学的武功毫无用武之地,今日倒是可以让她试试近来的成果。 只是她从未实战,而眼下对方却是招招要她的命,她不光要挡着对方,还要将对方拦住,不让他们去追冯盈。 外祖母一家对她很好,她今日就算拼了命也要护住冯盈跟她腹中的孩子。 如此想,菱歌觉得她全身都充满力气,连带着一招一式都充满杀意。 只是她到底武功弱,加上对方人多,她很快便落了下乘,身上也被砍了几刀。 一瞬间,鲜血顺着伤口流下,变得狰狞恐怖,就连喉中也是腥甜之味,她忍不住大口吐了几口鲜血。 待要继续迎敌时,对方早已先下手为强,一刀直接砍向自己后背。 顿时,她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痛,还能感觉有血在往下滴落,她甚至能听到它落地的声音。 难道今日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菱歌难过的想着,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爱周颐,不过这样也好,他最起码不会再因为自己与他家人为敌。 菱歌的身子缓缓倒下,他再也没有力气去抵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此刻从自己身边走过。 “对不起,哥哥,未曦真的尽力了。” 菱歌只觉眼皮困重,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 她想,她今日大概是真的要死了。 ………………………………………… 冯盈刚跑到前院门前,那几名刺客后脚便追了上来。 好在门前有侍卫把守,看见刺客便立刻冲过去厮杀起来。 趁着这个空档,冯盈撑着一口气跑进前院。 刺客追了过来,意味着菱歌已经无力拦截,只怕此刻已经……。 冯盈一面跑,一面哭,正好遇见驸马带着一行人准备去开宴。 柳楚墨走在驸马身侧,一眼便看到自己的王妃衣着凌乱的跑过来,他急忙跑过去将她抱住,并给她披了一件衣服。 不等他问,冯盈便盯着周颐,哽咽道: “您夫人,她……。” 冯盈又惊又怕,一时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指着后院的方向哭。 周颐等不及她完整说完,立刻施展轻功,跃上公主府的上方,俯瞰整个公主府。 很快他便发现后院竹林处有打斗过的痕迹。 青色的身形一晃,空中只留下一道残影。 周醉与周弘紧随其后,其余众人也朝后院奔去。 很快,周颐的身影便翩然落到竹林,他一眼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菱歌。 周颐呼吸一滞,有些不敢过去,他怕他过去只能看到一具尸体,但他还是忍不住迅速跑了过去,因为他不想他的菱歌躺在冰冷的地上。 周颐将菱歌翻过身,抱在怀中,探了探她颈部的脉息,顿时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还好,还活着。 这时周醉等人也赶了过来。 谢承初急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周颐忙制止。 “不必了,郡王帮我找一间干净的房间,让我给她处理伤口就行。” “先生跟我来。” 谢承初拨开众人,带着周颐一路走到自己的院子。 之所以带他来这里,是因为他这里有一间药室,平日里闲暇时,他都会在药室中研究各种药。 谢承初推开门,周颐环顾一圈,便将菱歌放到一旁的床上,冷静命令: “给我准备干净的衣物、被褥,还有热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还有,两个时辰,我要知道这里出现刺客的原因。” 谢承初沉着脸点头,转身出了房门,周身散发着让人生畏的寒意。 敢在公主府行刺,他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命人准备了周颐需要的东西,又派人守在院子周围,而自己则拜过父亲后,径直走向前院。 第340章 伤重 谢承初到前厅时,刺客已被活捉,绑缚手脚,跪在厅中。 平南王王妃早已被人带下去医治,而平南王正怒气腾腾的站在刺客面前审问。 周围站着公孙成、顾松涛等人,俱是一脸严肃。 其余人等皆被禁足在书房,不得离开。 毕竟刺杀王妃与北齐使臣的夫人,可不是小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两国交战。 只不过谢承初还未来得及问,就见陆泉率领禁卫军直接将公主府包围。 “王爷、公孙大人,郡王。” 陆泉一进门便向三人行礼问安,又道: “陛下已知今日之事,命下官直接将人带到刑部审问。” 听陆泉这样说,柳楚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他将人带走,但却阴沉着脸出言警告: “本王想以陆将军的能力今日便能有结果,本王不想当日未曦的事情在本王王妃身上重演,想必陆将军也不想吧!” 听到柳未曦的名字,陆泉的眸中瞬间黯然,但很快变得冰冷起来。 “王爷放心,今日一定给您个结果。” “多谢。” 柳楚墨拱手,面色凝重。 陆泉不语,转向谢承初: “郡王,陛下派了太医过来,说是周夫人与王妃一定不能有事,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陛下还说,今日赴宴之人,没有陛下口谕不得离开公主府,门外的禁卫军会一直守到下官的审问结果出来后离开。” “我知道。” 谢承初点点头。 之后陆泉不再耽搁,命属下带上刺客径直朝刑部奔去。 ………………………………………… 冯盈没有受伤,就是受了一些惊吓,稍微动了胎气,不过也不要紧,卧床静养几日便可。 柳楚墨寸步不离守着她的床边,生怕再出意外。 当年他没保护好妹妹,这次他定要护好自己的妻儿。 柳楚墨见她喝了药,精神好了点才开口问: “今日到底出了何事?你跟我细细说来。” 冯盈便将自己如何遇见菱歌,又如何遇到刺客,菱歌又如何让自己逃脱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冯盈一边说,柳楚墨则一边将她的话记下来,交给谢承初让他送到刑部。 再次返回屋中,柳楚墨问道: “你之前认识周夫人?” 冯盈摇头,“不过就是宫晏上见过一面,而且也没说过几句话,这次是第二次见面。” “那她怎会舍命救你?” 柳楚墨有些好奇,她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来救她呢?她似乎并没有理由为她拼命?又或者她另有所图才有此行径。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次的刺杀是北齐自导自演,但观周颐为人,又不像是那种能拿自己夫人的性命为儿戏之人。 若是排除这些,那只能是这位周夫人侠义心肠,为人和善,但为一个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拼上性命,值得吗? 柳楚墨想不通,就连冯盈也百思不得其解。 “见了两次周夫人,只觉得她十分冷淡,似乎并不愿意同我们这些妇人交谈,只是她发现妾身有身孕后,突然就对妾身热情起来,又是嘱咐又是小心,生怕妾身有了意外,就好像……。” 冯盈停下蹙眉,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她觉得这位周夫人对她并没有坏心思。 “就像什么?” 听见柳楚墨追问,冯盈这才回过神。 “她对妾身的关心就像亲人那般,妾身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坏心思。” “亲人?” 柳楚墨低声呢喃,难不成她与平南王府有什么关系?如此看来倒是得问问祖母。 柳楚墨一面想,一面嘱咐冯盈好生休息。 “王爷有空替妾身去看看周夫人如何了?她毕竟是为救我负伤,若她出了事,妾身实在是惭愧。” 冯盈一边躺下,一边忧心叮咛。 “你放心,我会的。” 说罢,柳楚墨替冯盈掖好被子,盯着她睡着,命人好生看护,这才急匆匆出了房门,来到谢承初的院落。 院落外是重重护卫,公孙成、谢承初还有周家的两位公子都在。 双方拱手见礼,谢承初便问: “王妃如何了?” 柳楚墨道: “她无事,就是受了些惊吓,需要静养,周夫人如何了?” 柳楚墨说着,便朝屋内望去。 公孙成接道:“周先生在里面医治。” 柳楚墨见陆泉方才带来的太医还在门外候着,忙问: “太医怎么没进去?” “她的伤很重,你们的太医未必治的了。” 周颐抱剑倚门而立,轻蔑的看了众人一眼。 众人一怔,一旁的太医更是有些恨恨的看了他一眼。 他们好歹也是经过重重考核才入的太医院,此刻被他一说,倒成了末流小医,是个人只怕听了都不高兴。 公孙成见场面不妙,忙打圆场: “周三公子想必是担心周夫人,一时情急才这样说的。” “本公子可不担心她,她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本公子只是担心周颐。” 周醉白了公孙成一眼,冷冰冰的脱口而出,那模样,高傲的不可一世。 公孙成被呛了一嘴,有些不悦,但他知道周家的几个公子说话一向如此,故而退到一边不再开口。 半晌,周醉斜眼看了柳楚墨一眼。 “她为你家王妃受的伤,你该对她好些。” 周颐跟周醉说过菱歌的身世,知道柳楚墨与她的关系,也知道菱歌今日拼命救下冯盈的原因。 柳楚墨庄重道:“这是自然,平南王府欠她一命。” 周醉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并不知晓菱歌的身份,突然就替菱歌有些不值,她拼命救的人,却不知她拼命的原因,这何其悲凉,她还真是个傻子。 这时众人听到门内周颐喊道: “老三,进来。” 周醉看了眼柳楚墨,叹息着转身推门进去,又将房门关上。 ………………………………………… 周醉一进门,就看到菱歌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衣服被褥也被更换,正安静的趴在床上,看上去似乎失血太多,脸色十分苍白。 “她死了?” 周醉边说便朝周颐走了过去。 周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你才死了,她只是昏睡过去了,但的确伤的很重,后背那一刀太深,直接将肋骨给砍断了。” 第341章 京中鱼龙混杂 “你怎么了?” 周醉走近才发现周颐有些气息不稳,忙抓起他的手腕,探了探脉细,眉峰一敛,又急忙搭上菱歌的脉息,顿时一股无名的怒火瞬间爆发。 周醉丢开二人的手,怒骂道: “周颐,你娶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同你计较,如今你竟然直接将自己三成的功力送给她,你是嫌自己武功太高还是命太长?” “你别激动,只是三成功力,又不是全给她,日后再慢慢练回来就是了,再说,就算是只剩七成功力,也没人是我对手。” 咳咳咳咳…… 周颐说的有些急,胸口气急,立刻就咳嗽起来。 周醉眉头紧缩,虽生气,但还是忍不住担忧起来。 “你还能行吗?” 说着递了一杯水给他。 周颐摆摆手,接过水,抿了一口。 “我没事,就是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休息几日就好了。” 周颐顿了顿,饮了一口,又道: “我最近可能没空,也没精力照管使团,你跟弘儿回晋王府帮步将军照看些,我总觉得今日刺杀之事没那么简单,有你在晋王府,我还放心些。” 周醉忙道:“需要派我们的人查吗?” 周颐摇头,“不必了,此事南安会查清楚的,我们犯不着浪费时间。” 周醉点头,又道:“我跟弘儿都走了,你这里怎么办?” 周颐笑着,朝门外努了努嘴。 “呐,门外那么多的人看着,出不了事。” “行吧!你自己的命自己看紧些。” 周醉不耐烦的关心了一句,转身出了房门,拉着周弘回了晋王府。 周醉一走,周颐再也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喉间还有一股腥甜气,他赶紧运转内力缓缓将那股真气压下。 果然,方才一下子用的太多,现在便有些受不了。 不过…… 周颐笑着看了眼床上之人,自言道: “不过能将你救过来,也算值得,你这小丫头,因祸得福,受了我三成的功力,等你醒来,好歹也算是个好手,一般的人你也能对付得了。” 周颐此刻十分后悔,他怎么没早点这样做,如今害她受伤才想起来,好在还不晚。 周颐一面思忖,一面在菱歌身旁和衣躺下。 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很快便握着菱歌的手沉沉睡去。 …… 刑部大牢。 陆泉执剑站在一名被鞭打的刺客跟前,眉眼中的阴鸷看的人遍体生凉,与平日里的阳光青年判若两人。 “你以为你不说,本将军就查不出你背后之人?” 面对陆泉的逼问,刺客依旧缄默不语。 陆泉微微叹了口气,“陈超,兖州人氏,军籍,三年前被选为公主府的侍卫,根据记档,你家中还有个七十岁的老母,但我猜这些都是假的吧!” “甚至连陈超这个名字也不是你的真名。” 这时,陆泉看到对方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他便知道他猜对了。 他继续道:“那么你到底来自哪里呢?” “方才我问过公主府的其他侍卫,他们说你一向低调,平日里很少出门,也没有朋友,可以说到这里,都掩饰的很好。” “但有一人跟我说你从来不吃猪肉。” 提到猪肉二字,刺客脸上的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虽极其细微,但陆泉却看见了。 他勾了勾唇,继续说: “我曾跟随陛下南征北战,曾听过南夷国将猪视为祥瑞,所以南夷子民从不食猪肉。” “哼,难道就不能是我不爱吃猪肉?” 刺客睁开充血的眼眸,因为许久不喝水,声音有些嘶哑。 “不能,陈朝是兖州人,又是军籍,他不可能不吃猪肉,所以便只有一种可能,你是南夷国的奸细。” “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来到京都的?” 陆泉颇有些得意的看着对方。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乖乖就范,反而阴森的朝陆泉笑了一下,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咬舌自尽。 下一刻,那几个被分开审问的刺客也被属下来报:咬舌自尽。 陆泉大怒,咬牙切齿的踢了一脚身边的木凳,拂袖离开天牢。 站在天牢外的眼光下,陆泉闭眼捋了捋有些凌乱的思路。 南夷与南安虽有国事往来,但却不准南夷百姓到南安生活,更别说是取得户籍。 加上南安的户籍管理十分严格,一份户籍最少得经过五道程序。 公主府选侍卫,定然是要严查出身来历,不可能选身份不明的人,那这几位刺客到底是如何拿到具有效用的户籍呢? 户籍! 陆泉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他们能拿到户籍,定然是有人在帮他们,只怕是有朝中之人暗中援手。” 思及此,陆泉只觉后背一凉,若是朝中有人帮忙,那陛下岂不危险。 陆泉不敢耽搁,立刻骑着马赶到宫中回禀。 …… 御书房内,云岐遣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 “你说刺客是南夷之人?” 云岐听完陆泉的回禀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京中怎会混入南夷之人?这一待就是三年,陆泉,你这侍卫长是怎么当的?” 听到陛下震怒,陆泉急忙跪下谢罪。 他掌着着陛下所有的暗卫,并负责监察京都百官,有刺客进入,这的确是他的疏忽。 陆泉跟着云岐有二十年,二人是君臣,也是朋友,云岐也不愿过分苛责,只说: “起来回话。” 陆泉起身谢过。 云岐又问:“可是他们是如何混入京城的?” 陆泉回道:“属下猜测是京中户籍管理出了问题,属下查看过他们的户籍,的确是户部颁发的文凭。” 说着,将一份户籍木牌奉与云岐。 云岐接过,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片刻,面色十分凝重。 “看来户部出了问题,不过……。” 云岐睨了陆泉一眼,又缓缓道: “不过眼下大婚在即,不宜多生事端,此事你暗中查探,不可声张。” “另外,彻查京中一切可疑之人,朕要确保大婚可以如期举行。” 陆泉忙答“是”,又问:“那臣如何跟北齐与平南王交代?” 云岐低头略微思考,说道:“就说是齐王余孽作乱。” 陆泉答“是”,正要退下,又被云岐喊住。 “陛下还有何吩咐?” 陆泉拱手问道。 云岐迟疑片刻,才道:“菱歌姑娘如何了?” 陆泉道:“伤的很重,还没醒。” “派人看着点,人醒了立刻报与朕。” 云岐有些心虚的嘱咐,毕竟他的心思并不单纯,可他也不知自己在奢望什么,她明明跟未曦长得天南地北,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甚至想立刻冲到公主府去看她。 “属下知道。” 陆泉心领神会的退下。 跟了陛下二十年,他的心思他最是清楚。 第342章 析案情,众人震惊 周醉与周弘回到晋王府将菱歌受伤之事向步宇一说,步宇立刻便要去公主府探望。 “去什么去?你走了使团怎么办?” 周醉喝斥两句将步宇拦下。 又见步宇十分担忧,又道: “你放心,有周颐在,她死不了。” 步宇怄了他一眼,不满道: “也不知道她嫁给周颐是对是错,不是被你周家人伤,就是被刺客伤。” “听说她在你步家也没少受伤。” 周醉冷眼看向步宇,幽幽开口,直接将步宇堵的无话可说。 周弘并不知道菱歌的身份,以为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一个劲的看热闹,一时间屋中鸦雀无声。 片刻后,步宇问: “刺客是谁?怎会在公主府行刺?” 周醉摇头,“不知道,周颐说南安的皇帝会查清楚的,并说他这段时间没空照管这边,让你多操点心,有事派人去公主府告诉他。” 步宇道:“这个我清楚,让他不必担心。” 二人正说着,侍卫来回说是杏儿要见步宇。 步宇知道杏儿是来传达公主旨意,立刻命人请了进来。 杏儿行礼后直接道:“公主命奴婢前来问问公主府遇刺一事,周先生可有受伤?” 不等步宇回答,周醉抢先道: “只有菱歌受伤,他好得很,让你家公主别担心。” 杏儿颔首,正欲退下,步宇又道: “近来京中不太平,你们侍奉公主务必更加仔细,发现可疑之人立刻来报本报。” 杏儿答“是”退下,立刻返回云霞阁将此事禀报公主。 九公主听后,笑道: “看来这南安的京中也是暗潮涌动。” 杏儿担忧道:“要不要请陛下在府中多派些人值守?” 杏儿怕会有刺客来行刺公主。 公主笑道: “不必,你怕什么,刺客的目标又不是本宫,再说了,本宫的武功也不弱,即便来了刺客,也能应对。” “可是……。” 杏儿依然担忧,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好了,没那么多可是,你一会拿些补药以本宫的名义送到公主府。” “为何?您不是不喜欢那位菱歌吗?” 杏儿不解公主送药的目的,这个时候公主不是最应该希望她死吗? 公主摇头,笑道: “本宫虽不喜欢她,可在外人看来她依旧是北齐之人,所以即便是做做样子,本宫也得做些表示,以彰显我们北齐上下团结一心,明白吗?” 杏儿听后点点头,便去从公主陪嫁中拿了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命人送了过去。 …… 公主府。 周颐睡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被噩梦突然惊醒,急忙探了探一旁菱歌的鼻息,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方才梦里菱歌满身是血的站在自己跟前笑,而自己却被定住难以动弹,眼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却怎也抓不到,他暗暗用劲,却突然被惊醒。 周颐擦了擦汗下床,将菱歌的伤口检查一番,见有几处还在渗血,便将伤口重新处理一遍。 刚换好衣物便听谢承初在门外说话。 “周先生,陆将军来了要见您。” 周颐知道这是来给自己交代结果,当即将衣服整理一番便出了房门。 门外,柳楚墨、公孙成、谢承初及陆泉看到周颐出来,立刻围了上去,关切的问菱歌的情况。 周颐没想到他们都在门外等候,连忙回答: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是失血过多,只怕得昏睡一两日。” 他又看向陆泉,问道: “可是审问有结果了?” 言罢,众人皆一脸期待的看向陆泉。 陆泉有些心虚,但面上还是故作镇静: “是齐王逆党谋逆,想借机让君臣离心,其心可诛,陛下已下旨将其处死,并让在下向周先生与平南王致歉。” 周颐四人对视一眼,皆有些不信,但陛下既然让陆泉这样说,自有他的用意,加上刺客伏诛,冯盈也只是受了些惊吓,柳楚墨也不再计较。 但周颐就不同了,他一向是有仇当场便报。 “真的是逆党?” 周颐审视般的目光看向陆泉,反问。 陆泉本就有些心虚,加上周颐的眼神十分尖锐,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便镇静下来。 “的确是齐王逆党。” 周颐冷笑。 “公主府守卫严密,但却让刺客悄然无声的潜入后院,若不是公主府的侍卫太弱,就是那些刺客本身就是公主府的人,即便是进入后院也无人阻拦。” “若我猜的不错,这公主府的侍卫皆是通过层层选拔来的,且都查验过身份户籍,若真是齐王余孽,我不信以你们皇帝的手段会查不出来。”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刺客不是齐王逆党,而是另有其人。” “刺客既然能进入公主府,那他的户籍肯定没问题,户籍是真的,但人却未必真,不是本文却能拿到真的户籍,我猜是你们的户部出了内鬼。” “那又是什么人需要拿到南安的户籍呢?要么是流民要么是他国之人。” “南安流民行走皆受到严格限制,且集中在南荒之地,所以京中不太可能出现流民,那边只剩下别国之人。” “南安往北是北齐,北齐公主即将与你们皇帝联姻,所以不可能是北齐人,东面临海,没有邻国,西边巴蜀,又天堑鸿沟,往来不便,而且巴蜀王一向偏安一隅,不与外族相交,那就只剩下南边的南夷。” “据我所知,当今南夷王的兄长十年前因突袭南境被你们陛下斩于马下,所以我猜他大概是来复仇的。” 听着周颐娓娓道来,陆泉惊的目瞪口呆,半晌都合不拢嘴。 另外几人的惊讶也不小于陆泉。 公孙成道:“先生如何知晓?” 周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猜的。” 光靠猜便能猜出大概的脉络,陆泉有些不信,若不是提前对南安有深入的了解,怎会做到如此,犹疑之际便有些怀疑对方。 “周先生说的这般详尽,难不成派人提前打探过?” 陆泉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对方。 周颐冷哼, “这还需要打探?用脑子想一想便能想出来,我方才说的哪个不是世人皆知的东西。” “南夷想要染指京都我管不着,但他们误伤菱歌便是错,回去给你们陛下说,此事我不会就此罢手,南夷那边我也会亲自算账。” 说罢,拂袖推门而入,不再赘言。 第343章 不平 听完陆泉的陈述,云岐同样惊愕。 “他竟然这般厉害,看来朕是小瞧他了。” 随后又叹: “冷阳还真是命好,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亦师亦友,难怪会将北齐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陆泉竟在话里听出了羡慕与嫉妒。 跟在陛下身边多年,他或许能理解这样的感觉,他对陛下忠心耿耿,但终究不懂他。 如今他又是天子,身边愈发没有朋友,虽有柳楚墨与公孙成,但与周颐比都逊色不少。 若是身边能有像周颐那般的良臣,陛下定然会轻松不少。 “那接下来属下该怎么做?” 陆泉问道。 “就按照周颐分析的,查户部,再暗中派人去南夷打探,若真是如他所言,那朕定然不会放过南夷。” 云岐说着,面色逐渐阴沉起来。 陆泉知道,陛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毕竟在京都发生这样的事,跟打他两巴掌没什么区别。 陆泉答“是”,见陛下没有其他吩咐,便转身退了出去。 …… 菱歌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 这三日,京中人心惶惶,生怕天子之怒降到自己身上,但好在事情终究是有了眉目。 原来,户部有一侍郎,姓章名仁,掌管户籍发放,与之前商县县令章寅是同族。 商县富庶,每年都会向京中官员送礼,且价值不菲,章仁作为同族自然不例外。 如今章寅被捕,其家人欲为其报仇,便重金贿赂章仁为其报仇。 章仁之前经常给人办理假户籍,以此来谋取暴利,所以他知道有些人的身份不简单,所以他便找到自己以前办理过假户籍的几个死士,一面给予重金,一面又以户籍做要挟,几人便不敢不从。 只是连他也想不到,他找的几人中竟有南夷的奸细。 本来事情应该很顺利,杀手提前进入公主府后院,只待中书令的夫人出来,便给他致命一击,只是他们都不认得中书令夫人,只能根据当天的衣服辨认。 但很不凑巧的是,那天平南王的王妃与中书令的夫人穿的衣服十分相似,导致他们杀错了人,又遇上菱歌这个不要命的,这才失了手。 菱歌听着周颐给她讲这些事情,心惊不已,若是她不出手,那日死的怕是冯盈了,一尸两命,哥哥与外祖母该是何等悲伤。 “冯盈如何了?” 周颐见她开口便是问别人,顿时十分生气。 “你自己差点没命,这会倒关心起别人,你都不问问我这几日是怎么过的。” 说罢,周颐将手中的药碗往几上一撂,直接背过身不理她。 这丫头为了别人拼命,压根就没想过他当初为了救她这条小命花了多少心思。 菱歌自知有愧于他,便伸着胳膊想去拉他,但稍稍一动,后背的伤口便被扯的生疼,身上也出了一身虚汗,她只好放弃。 “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自然是问她,她好歹也是我拼命护下的人。” 听着菱歌十分虚弱的语气,周颐于心不忍,但又不想回头,便背对她说道: “你救她的时候怎么不想,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 菱歌望着周颐宽厚的背影,轻轻笑道:“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你真是把人气个半死,”周颐回头,板着脸,生气道: “丫头,我是人,并非神,不是每次都能及时赶过去就你,你知不知道你后背的那一刀,险些砍到心脉,若是他再用力一些,我不能保证这次你能活着,你知不知道?” “可我不是活过来了吗?” 菱歌用力扯着嘴角,冲他温柔笑了笑。 “菱歌,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周颐见她这般嬉皮笑脸,满不在乎,顿时沉了脸。 就像周醉说的,这女人果然没有心,养不熟的白眼狼。 眼里布满血丝,加上瞳孔中的燃烧的怒火,让菱歌一瞬间想起扑杀猎物的狮子,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一时间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平日里嘻嘻哈哈,却不代表他没有脾气,她忘了,眼前的男人也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也是可以谈笑间将人杀死的。 注意到菱歌的小动作,周颐知道他今日有些过火,但他就是生气,气她好不爱惜自己的姓名,气她根本没将自己放在心上,就连一个外人都比他要重要。 但菱歌又不是周醉他们,生气了可以暴揍一顿,眼下他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无奈只好将怒火转移到一旁的茶几上。 菱歌就见他一脚踹在一旁的茶几上,本来十分结实的茶几很快就四分五裂,周颐似乎不解气,又对着茶几碎片连踹两脚,这才拂衣离开,也不管菱歌作何反应。 菱歌想叫住他,可伤口的疼痛,让她根本放不开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出了房间。 她知道,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早知道方才就该说些软话。 周颐沉着脸,径直出了公主府,他也不想回晋王府,心中苦闷,无处排解,他只好寻了一处酒馆独酌。 …………………………………… 因这几日都是周颐亲力亲为照顾菱歌,所以身边也没有安排婢女,眼看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周颐还未返回,她心里便有些着急,又加上口渴难忍,只好挣扎着起身。 只是一动,便觉后背的伤口开裂,但没办法,她总不能这样一直躺着等死,只能一点一点挪动,待整个身子起来时,她感觉后背的衣物已经被血浸湿,此刻她已经痛的有些麻木,任凭血一直往出渗。 扶着床沿桌椅,好不容易挪到茶水处,拎起茶壶一倒,却是一滴水都没有。 她环顾四周,见方才的药碗也被周颐打碎。 她无奈苦笑,自己真是自作自受,这些日子,周颐将自己照顾的太好,这些事她已经许久不管了。 没办法,她只好自己拎着茶壶朝门口走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 院子里很安静,之前周颐为了让她安心修养,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所以院子里原先的下人都被谴往别处。 菱歌只好步履蹒跚的继续朝外走去,周颐不回来,她总不能将将自己渴死饿死吧! 只是后背伤口一直在渗血,加上她又失血过多,刚走出院门便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但正要晕倒时,却被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扶住。 菱歌稳住身形看去,却见来人竟然是云岐。 第344章 兄弟对饮成殇 原来,今日下朝,宫中无甚重要之事,云岐便带着王征微服出宫,本想体察民情,却无意中走到公主府。 恰好晚膳时分,他正好借机来蹭饭。 虽名为蹭饭,但内心实则是想来探望菱歌。 饭后,他借口让谢承初陪他在园中闲逛,却迎面碰上前来寻人的菱歌。 “妾身拜见陛下。” 菱歌说着便要挣脱云岐的手拜下去。 但云岐见她摇摇欲坠,忙拉着她让她免礼,又见她身边无人跟随,便问谢承初: “怎么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谢承初也觉纳罕,这几日周颐一直陪着她,也不让其他人伺候,今日怎么不见人。 “回陛下,这几日一直都是周先生照顾菱歌姑娘,今日不知怎么没见他。” 他又转问菱歌:“怎么不见周先生?” 菱歌苦笑:“估计是公主那边有事被耽搁了。” 她只能这样,总不能说她一醒来就将他惹恼了! 云岐这时见她手中提着茶壶,忙示意身后的王征。 王征会意,接过茶壶,急命身后的随侍去接水,又见菱歌体力不支,悄悄谴人提前去请御医准备。 “多谢陛下。” 菱歌朝云岐微微福身,便趁机将自己的手抽回。 看着掌中突然空出的地方,云岐微微有些失落。 “妾身大病未愈,若陛下无事,那妾身便回去了。” 菱歌说罢,也不等云岐同意,就颤巍巍的转身离开。 只是一转身,云岐与谢承初便看到她后背被血浸湿的衣衫,二人相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云岐一面还吩咐王征:“速去请太医。” 王征忙命人去催。 菱歌走了没两步,便觉眼前发黑,很快便摇摇晃晃的往下摔去。 幸而云岐眼疾手快将其接住,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谢承初亦准备去接,但被云岐抢了先,只好作罢,急忙命人去请周颐,又让人去找几位侍女过来服侍。 云岐抱着菱歌返回谢承初的药庐,将其安置在床上。 很快便注意到一旁粉身碎骨的小几与药碗。 看来他们是吵架了。 不知怎得,想到这些,云岐竟然有些暗喜。 谢承初也看见了,忙命人进来打扫。 刚打扫完,就见王征与太医前后见进门。 “不必拜了,先看她。” 云岐打断正要行礼的太医,指着菱歌,让他先救人。 那太医急忙近前查看。 因菱歌伤在后背,云岐与谢承初知趣的离开房间到书房等候,只留下几个小丫头帮忙。 须臾之后,太医处理完伤口到书房复命。 “她的伤如何了?” 云岐坐在上首语气平和的问道,听不出悲喜。 太医回道:“回陛下,姑娘方才该是用力,这才将伤口崩开,伤口很深,差点伤到心脉,但给她救治的大夫该是医术非凡,又用了秘药,这才无性命之忧。” 云岐点头,又吩咐:“知道了,这几日你就留在公主府,等她痊愈了再进宫。” 太医领命退了出去。 太医走后,云岐见谢承初还站着,便笑了笑,说道: “过来坐,这里就你我兄弟二人,不必拘礼。” 又问:“你这里有酒吗?” 谢承初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十分好看的笑容:“有,我去拿。” 片刻后,谢承初进来,手里多了两坛酒。 二人对酌。 酒不太烈,口感绵密,带着一丝苦涩。 云岐问:“这是拿什么酿的?” “去年的苦杏。” 谢承初特意挑的果子酒,就是怕云岐喝醉,毕竟皇帝醉酒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岐摇头苦笑:“如今我连喝醉都不能了吗?” “我怕明日言官们找你麻烦。” 谢承初温柔的笑了笑,那些言官最能揪着事情不放,若是知道了他醉酒,还不得吵翻天。 “安儿,你说我当初要是不当这个皇帝,如今会怎样?” 云岐望向谢承初,眼里多了些惆怅。 安儿! 这是谢承初的本名,赵安。 谢承初避开云岐的目光,举杯一饮,笑道: “哥,人生从没有如果,若是有如果,岂不是人人都可从头再来,那这世上便没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云岐低头想了想,忽又抬头笑道:“也是。” 人生没有如果,他也终究回不到过去。 云岐又猛灌自己几杯,吓得谢承初急忙夺杯。 “过饮伤身,兄长何必这般伤己?” “我只是有些心烦,你今日就容我放肆一回。” 说罢,又将酒杯夺回,继续斟酒。 谢承初摇头叹息,他又何尝不知他的苦。 当初要借公孙家的势力,既是要借,便要有付出,而公孙家不缺钱,也不缺权力,他们缺得只是安心。 想要给他安心,最好的便是姻亲,这是最稳固,最有效的方法。 但公孙家的女儿怎么会做妾,所以牺牲的只能是她。 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中,只有她最无辜。 或许一开始她便只是棋子而已,毕竟她的身世十分特殊。 顾家的财力加上平南王府的势力,争夺皇位之人谁能不心动呢? 只不过他没料到,他对一枚棋子生了真情,这才是痛苦的根源,若无真情,他如今也不会这样痛苦了。 而最恐怖的是,这些事,他都知道,但他什么也做不了,毕竟他的家仇要报需要她的助力,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痛苦,看着她挣扎,最后看着她死。 若是她知道他们这样对她,她该是有多痛。 “你说她要是知道当初的绑架有我的手笔,她会不会想要杀了我?” 云岐边喝,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谢承初看过去时,只见他眸中早已浮上泪花。 “我不知道,或许吧,我也没资格评判,毕竟我也是那个推波助澜的人。” 谢承初语气淡淡的,但胸口的悲戚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自认身世凄惨,但尚有兄长父母疼爱,可她呢,似乎什么也没有。 二人苦涩对酌,相对无言,直到亥时一刻,王征进来催促云岐回宫时,二人才发觉已是深夜。 “她醒了么?” 云岐有些微醺的问着,又放下酒杯,鬼使神差的朝药庐走去。 王征跟在后面,小心提醒:“陛下,这不合规矩。” 天子夜会外臣之妻,这听着怎么都不对。 “郡王,您快劝劝陛下。” 王征见陛下不顾阻拦,急忙向一旁的谢承初求救,毕竟这位郡王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可不一般。 谢承初没答话,也没拦着,而是任由他推开药庐的门走了进去,他甚至将王征也挡在门外。 王征急得跌足叹息,小声道:“郡王,这若是让北齐使臣知道,定是不会罢休的。” 谢承初瞥了他一眼,平静道: “你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只是进去看看她,不会出什么事,何况以菱歌的姑娘的身体,他也做不了什么,不是吗?” 王征闻言,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战战兢兢在门口守着,生怕有人过来。 第345章 几次三番确认 她会是她吗? 谢承初倚门观月,兄长只怕也是发现她像极了她,二人长相相殊,但一颦一笑,言谈举止都一模一样。 他这两日也打听过,江湖中的确有方法可以让人的容貌发生变化,至于她是不是也改头换面,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有一点,周颐定然是知道她的身份来历的,不然以他这般精明之人,是不会留来历不明之人在身边的。 …………………………………… “你是她吗?” 云岐坐在床沿,痴痴的望着熟睡之人呢喃。 “我知你恨我,可你也不要恒儿了吗?他还那么小,你怎么狠得下心。” 云岐说着,边伸手拉起她的右手。 她之前常年在山上采药,手上有许多老茧,甚至有许多细密的伤口,后来虽精心调养,但有些伤经年累月,是很难抚平的。 然而当云岐将她的手摊开时,却见手心光滑细腻,别说伤口,就连老茧也没有,这手分明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不是她。 云岐将菱歌的手轻轻放回去,有些失落的起身离开,但却如释重负。 听到门“吱呀”一声,又轻轻关上,菱歌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怔怔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十分复杂,有爱,有恨,就连她也说不清。 狠心吗? 菱歌苦笑。 当初分明是你不让我带恒儿离开,如今又来怪我。 周崇是谁,他可是你的暗卫,唯你的命令是从,若不是有你的授意,她不信他敢来抢恒儿,现在却来怪我狠心,分明是你更狠心。 泪水越过鼻梁,与另一股眼泪汇聚,很快便将枕头打湿。 她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只觉冷得厉害,明明还是盛夏,她却觉得冷的像寒冬腊月。 周颐,你真的也不要我了吗? 菱歌一面想着,一面迷迷糊糊得睡了过去,但睡的并不安稳,一会冷,一会热,她想着估计是方才出去着风了。 这个时候伤风,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她觉得她身边是有人的,一会给她喂点水,一会又给她擦擦汗,一会又给她盖好被子,她感觉像是周颐回来了。 “周颐,周颐……。” 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周颐的名字,想努力睁眼看清对方,可眼皮子实在是重的很,无奈之下,她只好不停的嘟囔。 “周颐,对不起,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走好不好?你要是不理我,我便就真的是孤魂野鬼了。” “你放心,那个周家的什么试炼,我就算是拼命也要为你闯一闯,定然不会让你为难的。” “以后我也会好好护着自己的小命,一定不让你担心。” “周颐,你别走,好不好?” “周颐,周颐……。” 菱歌喊着周颐的名字,突然睁眼,一看却已天光大亮。 她以为周颐回来了,但环视屋中,空空无一人,她只好又失落的闭上眼睛。 看来他真的是不要自己了。 菱歌此时已在盘算自己日后该怎么办才好,毕竟她如今身无分文,总不能一直赖在公主府蹭吃蹭喝吧! 正想着,只听门“吱”的一声被打开,菱歌急忙望去,只见进来一位身穿青衣的翩翩公子。 是周颐。 菱歌转悲为喜,激动的就要起身过去。 谁知一动,后背的伤口便钻心的痛,她只好继续趴着。 “你就好好的趴着,着动一下伤口又得裂开,你烧了一夜,我怕你没胃口,只做了些大米粥,你好歹喝一点。” 周颐一面说,一面已盛了一碗端到菱歌床前。 他见菱歌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就连眼珠子也不眨一下,不由得笑道: “你这么盯着我,是觉得你夫君太好看了吗?” “噗。” 菱歌瞬间被他这副自恋的模样逗乐。 “哪有人这般夸自己的?” “你眼前不就有一位吗?何况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周颐笑着将菱歌轻轻扶起来,让她侧着靠在靠枕上。 “是是是,你最好看。” 菱歌微笑着附和,不过这时她闻到他身上有些酒气,她虽鼻窍不通,但亦能闻到些许,可见实际上他喝的更多。 “你昨日饮酒了?” 菱歌知道,周颐虽饮酒,但不多喝,如此这般,定然是喝了不少。 她又见他双眼血丝遍布,眉眼间似乎很疲惫,脸色也有些发白。 她顿时心疼不已,这几日他没日没夜的照顾自己,又要顾着使团的事,想必是很累的。 这一刻,她发现,她往日实在是太高看他了,以为他真的无所不能,可实际上他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累,会疲惫。 周颐点点头。 “喝了一点,不多。” 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轻轻的吹凉,才送到菱歌口中。 又笑道:“你昨日那般说,我十分生气,便去喝了一点酒,本想一走了事,再也不管你,可又放心不下,只好又回来。” “回来便见你发烧,还胡言乱语,这下更走不了了。” “我还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每次你惹事都是本公子为你收拾烂摊子。” 周颐说着,又吹凉了一勺,正想喂到她口中,却被菱歌拦下。 她将周颐手中的碗放下,又努力往他跟前凑了凑,注视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眸,心疼的说道: “谢谢夫君,这几日辛苦了,以后定然不会让你再为我担心了。” 周颐凝视片刻,突然狭促的笑着:“这就完了?” “嗯?” 菱歌蹙眉,她有些不明白他是何意。 周颐叹息解释: “你夫君我这几日担惊受怕,殚精竭虑的照顾你,你就一句谢谢?没别的表示?” 菱歌问:“什么表示?” “那你好歹亲一个,我可是连洞房花烛夜都没有过,你不得补一个给我?” 周颐指着自己的脸颊说道。 菱歌恍然大悟,红着脸凑过去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不过周颐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顺势将她抱在怀中,便去吻她。 正当二人缠绵悱恻,情谊绵绵之际,却被跑进来的谢承月打断。 他身后还跟着谢承初。 他们一进门正好看到二人在亲近,四人俱是一惊,菱歌急忙从周颐怀中挣脱,周颐也只好意犹未尽的放开。 第346章 速走速走 “你们来做什么?” 好事被打断,周颐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谢家兄妹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此时退出去又不妥,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谢承月讪讪笑道:“我听说姐姐醒了,就来看看,你不知道,这几日我想来看你,他们都不让我进。” 菱歌不明白谢承月话里的意思,便看向谢承初。 谢承初忙道:“夫人受伤,陛下派兵将院子围了,不让外人叨扰夫人。” 原来是这样。 菱歌心中明了,便笑道: “我如今醒了,还劳烦郡王让陛下将外面的守卫撤了,这般劳师动众的,妾身受不起。” 谢承初道:“夫人放心,此事我会禀呈陛下的。” “姐姐今日觉得如何了?” 谢承月关切问道。 菱歌笑道:“好多了,不必担心。” 周颐见她二人相谈甚欢,便同谢承初去了一旁的书房。 二人出去后,菱歌与谢承月都觉得轻松许多,连说话也没那般疏离。 谢承月笑道:“我听兄长说,你昏迷的时候,都是周先生亲力亲为的照顾你,今日我还听厨房的人说,他还亲自下厨给你做吃的,我可真是太羡慕姐姐了。” 菱歌红着脸,轻轻笑道:“他很好,一向如此。” 谢承月又道:“你不知道,我娘知道了此事,竟然偷偷躲在房间里哭,说什么她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定然要跟你一较高下,我爹在门外劝了好久才将娘劝好。” 菱歌道:“公主与驸马之间可真是恩爱,世间夫妻能像他们这般一直恩爱如初也是少见。” “那是。” 谢承月颇有些自豪,自幼她便没看到爹娘拌嘴,就算是拌嘴,爹也有的是法子将娘哄高兴。 但紧接着她便开始叹息:“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般好命?” 菱歌道:“公主与驸马将来定然会给郡主指一门好亲事,郡主又何须忧虑?” “那日我跟姐姐说过,我有喜欢的男子,其实那个人便是哥哥。” 谢承月鼓起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这件事藏在她心里好多年了,她今日还是第一次说出来,不知怎得,她就是信任眼前见过几面的姐姐。 菱歌惊愕的看着谢承月,显然有些震惊。 “可那不是你哥哥吗?” 菱歌觉得此事有悖人伦,着实不妥。 谢承月一看她的神情便知她误会了,急忙解释: “你想什么呢?其实谢承初本就不是我哥哥,他是赵家的孩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生母娘家的孩子,本名叫赵安,当年赵家被灭,我爹娘偷偷将他藏了起来,谎称是自己的孩子。” “赵家?” 菱歌大脑一时有些混乱,她跟在他身边数年,他从未跟她说过谢承初便是赵家唯一的孩子,可见他从未信过她。 一时间,菱歌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谢承月只当是她不了解南安的一些旧闻,只自顾自的说着: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哥哥喜欢皇兄的先王妃柳未曦,不过他知道皇兄喜欢柳姐姐,从未是生出要跟他争的心思,他当初建这间药庐也是因为她喜欢行医,他才学的。” “后来哥哥知道柳姐姐不在了,就将自己关在郊外的庄子里,一关便是半年,虽然后来他回来了,可他的眼里是暗淡的,再也没有少年的爽朗,甚至还能隐约看见些许白发。” “……。” 谢承月后面说了什么,菱歌根本听不清,因为她满脑子都是谢承初的名字,最后就连承月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周颐进来时她也是一副愣愣的表情,就像一副木偶一般,周颐还以为她怎么了,忙上前相问。 半晌,菱歌才回神,泪眼婆娑的望着周颐。 “你知道吗?我方才才知道谢承初竟然是赵家的孩子,我在他身边那么久,他从未告诉过我这些,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任我,那我到底算什么,他的棋子吗?” “娶我便能得到顾家与平南王府的支持,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直道他找到了新的势力,才将我这枚棋子扔掉吗?” “你知不知道?” 菱歌浑身发抖的抓住周颐的袖子,惊恐道: “你可知,当初便是周崇带人将孩子从我身边抢走,那次在玉城一见他我便闻出他身上的气味与抢走恒儿的人十分相似,可我方才确定,那个人一定是他。” “他只听云岐的话,我不信他会自作主张去刺杀我。” “原来,我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一颗棋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旦没有用了,便像废物一样处理掉。” 菱歌说着便伏在周颐身上痛哭起来。 这些事周颐并不知情,但他能理解她的痛,毕竟突然被至亲之人背叛,那种感觉定是生不如死。 只是他以往倒是小瞧了云岐的狠辣程度。 周颐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 “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你是菱歌,是我的夫人,他不会再将你如何了。” 菱歌低声啜泣,哽咽道: “我知道,可我还是觉得难受,我真傻,被一个叶含山骗一次不够,又被另一个人骗,还将顾家与平南王府拖入里面,若是娘知道了,该是恨我的,那毕竟是她的家人。” 周颐道:“你无需这般自责,不管有没有你,顾家与平南王府早就是皇权争夺的对象,他们早已在局中,你不过是最不起眼的棋子,没有你,他还有其他的办法将他们拉入局中,何况你又怎知顾家与平南王府不是在利用你达到他们的目的呢?” “这便是皇权吗?” 菱歌起身怔怔的望着周颐。 周颐认真的点点头。 “皇权便是可以牺牲任何一个人,无论亲疏,他们的目光是天下,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哪怕我与阿冷这样的关系,若有一天我威胁到他的皇权,他也照样会与我拔剑相向。” “所以我一开始便劝你离开皇宫,你的性子不适合在那里。” 菱歌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便问: “若有一天冷阳知道我的身份,意识到你在骗他,那他会不会杀了你?” “会。” 周颐肯定的告诉她。 “那我们走,好不好?离这里越远越好,我们现在就走。” 菱歌说着,便要下床收拾东西离开。 这里实在太吓人,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察觉,她不能让周颐陷入被动的境地。 第347章 絮絮叨叨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周颐急忙将她拦下。 “你伤还没好,而且离公主大婚不足半月,到时候此件事情一了,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就立刻离开。” “不行,这里太危险,我的伤没事,路上也能慢慢养,你不是一向行事不羁,怎么这会还要参加公主的婚礼?” 菱歌总觉得心中不安,还是觉得早走为妙。 周颐忙劝:“我答应过阿冷,要看着他妹妹出嫁,他最喜欢这个妹妹,我得替他完成这个愿望。” 再说,宫中那件事处理不好,他时刻如鲠在喉。 “那好,等公主大婚后,我们立刻就走。” 菱歌听他如此说,只好答应,又道: “那今日我们便离开公主府。” “怎么这样快?你的伤还不能走太远。” 周颐有些不解,这公主府住着也还算舒服,也没人打扰她。 “不行,我今日便要离开,你不带我走,我自己走。” 说着,菱歌竟真的挣扎着起身。 周颐虽不解她为何执意今日离开,但还是顺从她的意思。 “好好好,你别动,我去吩咐人安排马车,而且还得向公主辞行。” 见他答应,菱歌这才高兴起来。 住在这公主府,她总觉得心中不安,谢承初对她有那般的心思,难保不会时刻关注自己,若是自己无意中表现出以往的习惯,以他缜密的心思,定会发现端倪,还是速走为妙。 …… 陆泉查清了刺杀始末,公主府中被扣押的众人皆各自归家,眼下公主府又重归平静。 周颐见到云嘉公主时她正在同驸马在花厅闲聊,二人听到他的来意俱是一惊。 “周夫人的伤还未痊愈,何不多住些日子,等伤养好了再挪动。” 公主着急劝着,毕竟这次的刺杀公主府是有责任的,何况她确实想留周颐多住些时日。 周颐笑道:“多谢公主好意,只是叨扰多日,使团那边积压了许多事情等着在下去处理,而且我不在,我那两位弟弟指不定闯出什么祸事,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周颐并未提到是菱歌的意思。 公主还想再劝,却听驸马说道:“既然周先生有政务,我们也不便挽留,若是先生有任何需要,尽管来找我们。” “那便多谢公主驸马了,告辞。” 周颐拱手作辞。 周颐走后,公主立刻不满的瞪了驸马一眼,赌气背过身去。 驸马也不恼,而是起身坐到公主面前,劝慰道: “知道你想听他的琴音,但眼下他夫人受伤,只怕他也无心弹奏,不如等他夫人好些了,再派人去将他请过来也是一样的。” 公主叹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那帮此客真是可恶至极,竟敢来公主府行刺,日后可要加强守卫,绝不能再出这样的事情。” “都听你的。” 驸马眉眼具笑,看得出来,他对这位妻子十分宠溺。 …… 周颐将菱歌安置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中,谢承月与谢承初都出来相送。 谢承月没想到他们走的这般急,面上十分不舍,拉着菱歌的手,直言让她日后再回来住些时日。 菱歌点头应下。 谢承初神情倒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可他心里却是猜出几分他们离开的原因。 不过这也证明,她身上藏着秘密。 思索间,他听到车轱辘发出的声音,这才发现马车早已走出几丈。 “哥,你说他们怎么突然要离开?” 谢承月望着马车的背影疑惑问道,她觉得以周颐对夫人的宠爱,当不会让她病未好便行远路。 “许是觉得这里住着不舒服吧!” 谢承初随便想了一个理由回答,他并不想让承月知道太多的腌臜事,她本该活在阳光下,不像自己,一直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 谢承月信了,哥哥说什么她都信,她信他不会骗她。 …… 周颐并没有带菱歌回晋王府,而是带着她去了之前买的小院,因为她估计只有在那里才能自在些。 “你将我安置在这里,那你岂不是要两头跑?” 菱歌侧靠在靠枕上,看着周颐忙前忙后的身影,忍不住担忧。 周颐笑答:“我又没受伤,来回跑又碍不着什么事,倒是你去了晋王府,见了公主,只怕也休息不好,也不利于养伤。” 菱歌道:“可我不想你太累。” 听她关心自己,周颐心中欣慰,放下手中的东西,便也靠坐到菱歌身边。 “我不累,照顾你,我不觉得累。” 周颐虽这样说,可菱歌却见他眼里露出疲惫之色。 “那你不许收拾了,就躺在我身边我们说说话。” 菱歌只能用这个借口让他多歇息一会。 周颐笑着应下,脱了外衣,听话的躺在菱歌身边。 “你这几日连胡子都忘刮了。” 菱歌摩挲着他有些扎手的胡茬,眼里满是柔情。 周颐拉住她的手打趣道:“无妨,你夫君我也不是靠脸吃饭的。” “你这人,嘴里就没一句正形。” 菱歌方才的柔情,被他的一句话顿时逗得烟消云散。 “忧思伤脾,你就是太正经先前才被伤了根本,别想那么多,一切有我。” 周颐拍着她的手笑着让她宽心。 昨夜病中的呓语他听明白了,他明白她的苦心,可他又怎会舍得让她九死一生。 “一会我让周醉与弘儿过来陪你,公主大婚将至,我怕那边会很忙,有时会顾不上你。” “我再将双双接过来陪你解闷,她性子好,与你很是合得来。” “对了,你还记得紫阙与紫菱吗?前两日我写信将她二人唤了过来,估计后日便能到,到时候让她们照顾你,我还能放心些。” “……。” 周颐絮絮叨叨的吩咐了一大堆,菱歌只管听,就见他眼皮越来越困重,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 “还说不累,这不睡的挺快的。” 菱歌边笑边忍着痛给他盖了一层薄被,又在其耳边低语: “周颐,我爱你。” 言罢,也歪在他身边正准备睡下,但她握住他手腕时,突然察觉他脉息有些紊乱,她以为是他这几日太累,才会这样的,并未另作他想。 第348章 轻重 周颐一觉醒来,日已偏斜,见菱歌正在熟睡,便一脸慈祥的端详了片刻,这才不舍的起来准备晚膳。 走出内室,拐过穿堂,路过大厅时,却见周醉与周弘二人正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你们不在王府好好帮忙,怎么跑到这里来?” 周颐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问。 周醉抱怨道:“你还说,你知道我最烦那些政务,这下好了,你将我二人往那一扔,自己却在这里逍遥快活,我今日就是来告诉你,老子不干了,老子要走。” 周颐白了他一眼,问道:“走?走去哪?” “哼,去哪都成,反正我要离开京城。” 周弘也急忙点头附和,而且二哥在京城,估计随时会将自己抓回去。 周颐知道他们不喜欢被拘着,也不愿因自己的事牵扯二人,遂笑道: “随你们,只是不许惹事,去那里先给家里报个平安。” 二人没想到他同意的这般痛快,十分开心,但很快周醉便想到他之前给了菱歌三成功力之事,不过当着周弘的面他没有明说,只是隐晦提到: “自己的身体自己在意些,别动不动就耗费功力救人,你若死了,周家的少主可就是我了。” 周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笑道: “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赢我再说。” 又催促二人:“想走赶紧走,免得被老二撞见又说你们。” 周醉与周弘一想到周砚的啰嗦,止不住打了个冷战,立刻辞别周颐逃走。 周颐望着二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一面微笑着摇头叹息,一面向厨房走去。 等菱歌醒来时周颐已将饭菜做好端到床前。 “怎么不多睡会?” 周颐一边将菱歌扶起靠坐,一边听她关切问道。 “怕你醒来饿。” 周颐说着,已将菱歌安置好,又盛了一小碗米粥,送到她跟前。 “白天你就没怎么吃,这会肯定饿了,今日可得多吃些,不然会没力气。” “好。” 菱歌微笑着听他像个婆婆一般唠叨,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周颐一面喂她,一面继续道: “老三跟老七方才来了,不过又走了。” “去哪了?” 菱歌好奇问道。 周颐笑道:“他们估计是觉得我跟老二在京城,觉得被人管着不自在,就开溜了。” “不过走了也好,最起码没人吵你。” 菱歌道:“京中局势复杂,他们确实不该待在这里,等公主大婚后,我们也赶紧走。” 周颐问道:“你想过带恒儿走吗?” “恒儿?”菱歌神色一怔,苦笑一声。 “他是不可能让我带走恒儿的,不过我也想通了,他算计我,但恒儿是他的亲骨肉,他倒不至于苛待他,只是他生在皇室,日后难保不会经历兄弟阋墙,父子反目之事,想到这些我便难受。” 周颐道:“你若提出,我是有办法将恒儿带走的。” “怎么带?” 菱歌有些无助的看向他。 “偷还是抢?” 周颐摇头,“北齐嫁公主,我可以借机提出让南安以皇子质齐,这样恒儿就能离开了。” “质齐?” 菱歌愕然,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且名正言顺,但很快她便摇头。 “不可能,他如今只有一个皇子,断然不会让他离开。” 周颐笑道:“你忘了,宫里是有人希望他离开的。” 菱歌眯眼想了想,“你是说公孙家。” “聪明。” 周颐宠溺的弹了下菱歌的脑门,又将碗放下。 “你忘了,我可是曾经向公孙家要了一个人情,而且这对公孙家百利而无一害,他们会同意说服陛下的。” 听着周颐的计划,菱歌突然有些心动,但很快她又问: “那北齐那边你怎么说?” 周颐笑道:“自古两国送皇子为质,属于正常的邦交,阿冷会同意的。” “那之后呢?” 菱歌问道。 “恒儿到了北齐,我再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换出来,他只有两岁,外人不会看出什么。” 周颐的说辞听着滴水不漏,可菱歌却迟迟没有答应。 周颐这个办法太大胆,风险太大,无异于在谋国。 况且万一这个计划被人知晓,周颐便会被推到风口浪尖,到时候南安与北齐皆会视他为敌人,虎视眈眈,甚至周家也因此受到牵连。 他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自私的将他与周家也拖入局中。 “还是算了,恒儿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他跟着自己的亲生父亲未必不好,而且我不想你陷入危险之中,你我成婚才几日,我可不想当寡妇。” 菱歌笑着挽拒了周颐的好意。 恒儿对她而言固然重要,可周颐也同样重要。 “你当真不愿?” 周颐再次确认,他以为她会欣然答应。 菱歌摇头,回道:“不愿,恒儿重要,可你的命也重要,我没那么自私,只为了自己高兴,便将你与周家拖入危险之中。” 周颐笑着安慰:“我不怕,周家更不怕。” “可我怕,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菱歌严肃的看着周颐,生怕他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周颐怕她忧心,不利于养伤,急忙满口应下,绝口不提此事。 周颐将碗筷收拾停当,抱着菱歌在院中看了会星星,闲话家常,至亥时才宿下。 翌日清晨,菱歌醒来时就看到双双的一张大脸凑在自己跟前,她被吓得差点叫出声。 “嫂子,你这也太胆小了。” 秦双双一边吃着手中的糕点,一边抱怨。 菱歌暗道:谁睡觉被这样盯着都得吓醒好不好。 但她没说出口,而是微喘着问道:“你怎么来了?夫君呢?” 说着她就朝门口张望。 “表哥一早就被人请走了,他见你睡着就没打扰你。” 双双边吃边说,看上去胃口十分好,惹得菱歌都不自觉吞咽了两下。 这时又想起周颐昨日说要将双双叫过来陪自己,遂问道: “你何时来的?就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我爹娘都来了,他们正在做饭呢。表哥说你受伤了,他最近又忙,一早就将我们接了过来,说是白天让我们陪你,晚上他就回来了,等过两日,说是叫什么紫阙、紫菱的就会过来伺候嫂子。” “嫂子你饿不饿?要不先吃一口。” 说着,双双就将自己手中的另一块糕点塞到菱歌手中。 第349章 有事相求 拿到糕点,菱歌有一瞬间的错愕,她似乎是许久都没跟这般天真无邪之人打过交道了。 这几年她陷入权力的旋涡中,每日都是刀光剑影,勾心斗角。 方才她递给自己糕点的一刹那,她竟然生出她要害自己的想法。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知何时自己也开始变得疑神疑鬼。 “你吃呀!这可是爹爹做的,特别好吃。” 菱歌听到双双催促,又见糕点形色俱佳,便象征性的尝了咬了一口。 只觉清甜可口,回味无穷。 “还真挺好吃的。” 菱歌喜的眉开眼笑,她许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了。 双双自豪的撑起腰身,“那是,我爹做的糕点那可比宫里的厨子都好吃。” 二人正说着,就见秦夫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菱歌忙欲起身见礼,却被秦夫人口头制止。 “你病着,就别动了。” 说罢又吩咐双双:“将那边的小桌子搬到你嫂子的床边,我们就在这里吃。” 菱歌此刻还穿着里衣,怕秦老爷进来,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秦夫人说道: “你别忙,你舅舅不方便进来,让他在外面吃,我们娘儿几个就在里面吃。” 菱歌愧道:“那也太失礼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说着便要起身更衣。 秦夫人忙将她按下,“你就放心吃,一家人用不着客气。” 接着又让双双给菱歌接水盥洗,菱歌虽十分不好意思,可无奈自己也动不得,只好任由他们服侍。 菱歌正在养伤,不能吃太多,且胃口也不好,只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鸡蛋,秦夫人也吃的不多,剩下的都进了双双的肚子。 秦夫人笑道:“你别笑话她,她从小就能吃,倒是你,太瘦了些,该是多吃些,不然日后不好生产。” 听秦夫人提到“生产”,菱歌瞬间觉得脸颊发烫,忙害羞的低下头,之前周颐骗他们自己有身孕,难为他们还记得此事。 不过如今听她这般说,她倒有些心虚起来,想着要不要跟他们说清楚。 正纠结,又听秦夫人道: “冬冬那孩子,打小就聪明,也讨人喜欢,就是心思深,小小年纪倒跟个大人似的。” “他父母对他也严厉,小时候每次来我这里,我都很少见他笑,他也不像别的孩子那般贪玩,直到前两日他带你来我家,我才见他笑的多了,可见他是真开心。” “你可要答应舅母,你们可得好好的,你别看他凡事不在意,可舅母知道他最重感情,自他懂事,每年我与他舅舅的生辰都会来,即便有时候来不了,礼也会托人送到,就是双双哥哥姐姐成亲时他也备了厚礼来,所以舅母想请你好好陪在他身边,跟他好好的,我们做长辈的也就安心了。” 秦夫人越说越感动,最后竟然泪流不止。 双双急忙递上帕子安慰母亲。 菱歌也急忙答应:“舅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他的。” 听到菱歌应承,秦夫人立马止住眼泪笑道: “舅母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半晌,又担忧道:“你不知道,他们周家规矩大,你婆婆,噢,也就是双双姑姑,冬冬他娘,当年他为了嫁进周家,可没少遭罪,我当时看了都心疼,你日后进了周家,可要有个心里准备。” 秦夫人怕菱歌日后知道周家的规矩,怕他熬不住,跑了,便提前给她提醒。 菱歌虽不清楚全貌,但也听周醉周弘说起过,遂点头笑道:“舅母放心,这些我之前都是知道的。” “好孩子,真是难为你了。” 秦夫人心疼的拉着菱歌的手说道。 之后秦夫人收拾了碗筷,三人又闲话家常,秦夫人见菱歌精神不济,就拉着双双离开,让他好生休息。 ……………………………… 皇宫,坤宁宫。 “哥哥,你这次真是太冒失了。” 公孙念坐在上首,正一脸怒容的盯着下面坐着的公孙成。 公孙成面不改色,铿锵有力回道:“当时情况紧急,臣只能那样做。” 公孙念气的叹息。 “哥哥做事一向周到,怎么这次这般鲁莽,万一他们行刺成功,嫂嫂早就成了刀下冤魂,你还会有时间在此同我辩驳?” “若不是这次他们寻错了目标,又有菱歌姑娘横插一脚,只怕平南王府对公孙家的恨意也要添上一分。” 公孙成见他如此说,又想到那日的惊心动魄,便有些后怕,说话也软了几分。 “娘娘教训的是,这次的确是我大意了。” 公孙念本是满腔怒火,但见哥哥认错,也只好忍下,又道: “这次平南王府与菱歌姑娘无端被累,哥哥一会出宫该去这两处亲自致歉才好。” 公孙成觉得此话在理,立刻应下。 半晌,公孙念见哥哥饮茶,忽然心思活动,问道: “哥哥这一路陪使团进京,可知这菱歌姑娘是何来历?” 公孙成饮茶的手一顿,他没想到她会问起她。 “臣以为娘娘会问公主。” 公孙念笑道: “公主和亲是国事,这不是妹妹该关心的,我只是对那位菱歌姑娘好奇。” “噢?” 公孙成放下茶杯,笑问:“臣竟不知她有何值得娘娘好奇之处?” 公孙成觉得菱歌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只不过聪明些,但她已是周颐夫人,不是他该关心之人。 “哥哥觉得菱歌姑娘有何特别之处?” 公孙念并未直接回答。 “特别之处?” 公孙成蹙眉想了想,“聪明算吗?” 说罢又补充: “我一直有一事好奇,她是北齐人,却对本朝的律法十分熟悉,而且心思细腻,细致入微,一眼便能看穿我的心思,说实话,她的聪慧与娘娘想比也不遑多让。” 公孙念听后也并未生气,反而笑说: “听哥哥这般说,妹妹倒想亲自会会这位菱歌姑娘。” 公孙成道:“听说她前几日与周先生成婚了,如今该称他为周夫人了。” “周夫人?” 公孙念微微有些惊讶,那日宫中匆匆一别,二人还尚未成婚,这才几日不到,便已成婚,而且还十分低调,看来这位周公子很着急呀。 “哥哥,妹妹想出宫见见这位周夫人,哥哥可否安排?” 公孙成一怔,疑惑看向公孙念,他实在猜不透他这位妹妹要做什么,但也只能应下。 “她如今病着,周先生怕有人打扰将她带离公主府,也并未回晋王府,具体在哪里,臣还得去打听。” “那边多谢兄长了。” 公孙年笑嘻嘻的道谢。 公孙成却有些无奈,此事少不得又要去叨扰周先生。 第350章 认出 秦家在菱歌这里照顾了两日,紫阙与紫菱便赶到此处,周颐便不让舅舅一家来此照顾,他不太想他们之间的关系被外人知晓,毕竟他的身份特殊,恐会给舅舅一家招来祸患。 亦是这一日,公孙成带着夫人乔桑来了晋王府。 周颐与步宇出门迎接。 一见面双方寒暄几句,公孙成便直接说出目的。 “周先生,之前行刺之事在下多有愧疚,夫人亦是惶惶不可终日,虽说您曾说过不让打扰夫人养病,但内子忧心多日,今日非要去探望您夫人,还请先生允准,让我夫妇二人聊表歉意。” 周颐本欲拒绝,但见公孙成说的真诚,也不好拒绝,只道: “她近日好了不少,就是精神有些不济,你们略坐一坐便好。” 又说今日自己诸事繁忙,就将住址给了公孙成,让他们自己找去。 公孙成得了地址便不再耽搁,立刻返回马车。 只是马车上除了乔桑外还坐着一人,虽丫鬟装扮,但依然掩盖不住那一身的贵气。 只见公孙成将写了地址的纸条交给那人,并道: “念儿,我不管你为何非要见菱歌姑娘,但只有一点,你别伤他,我待周颐如挚友,他的夫人我自然是要护着的,何况她曾救过我南安百姓。” 原来此人便是皇后公孙念,只听她笑道: “哥哥想多了,妹妹与周夫人无冤无仇,怎会伤她,这是陛下的安排。” “陛下?” 公孙念一句“陛下的安排”直接让公孙成夫妇震惊不已。 “陛下怎会对一个外臣之妻感兴趣?莫不是……。” 公孙成只当云岐是看上菱歌了,正要义正词严的说两句时,直接被公孙念打断: “哥哥!圣心难测,你就别胡乱揣测了。” 公孙成见自家妹妹似有不悦,急忙缄默不语。 马车七拐八拐便停到一处宅院跟前。 车夫叩门三下,就听得“吱呀”一声,院门开了一半,从中探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脑袋。 “你们是何人?” 紫菱一脸戒备的看着门外众人。 公孙成上前拱手笑道: “在下公孙成,携夫人来探望菱歌姑娘,此事周先生是知晓的。” 紫菱将三人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道: “你们等着,我去回禀夫人。” 说罢重新将院门关上,去找菱歌。 片刻后,院门被重新打开,紫菱侍立一侧,给三人让出一条通道。 公孙成拱手致谢,方提步进门,乔桑与公孙念紧随其后。 三人行至前厅,公孙成便被留在那里喝茶。 公孙成只得一面饮茶一面等待。 紫菱将乔桑与公孙念请进内室,里面的紫阙早已将茶点备好。 这两日菱歌的伤口虽好转,但仍需卧床静养,不便走动,二人进去时她只将头发略微整理,依旧只穿着中衣。 一见乔桑进来,菱歌急忙致歉: “公孙夫人见谅,今日实在失礼。” 乔桑见她脸色依旧苍白,便知她伤还未痊愈,急忙上前福了一礼。 “夫人客气了,夫人代妾身受过,妾身无以为报,怎会见怪。” 说罢,竟滴了几滴眼泪,又道: “本该早来看望夫人的,但听夫君说,周先生谢绝了一切探望之人,妾身也只好作罢,如今听闻夫人好些了,这才请夫君求了周先生。” 菱歌暗道:这公孙成的夫人可比他心眼多。 “夫人客气了,紫阙,快给夫人看座。” 紫阙得了吩咐,很快便取了凳子过来。 这时菱歌扫了一眼乔桑身后的婢女,心中一怔,又笑着吩咐紫阙: “再给皇后娘娘搬个凳子过来,她可是贵客。” 紫阙一惊,赶紧搬了个凳子过来,又问菱歌: “需要唤公子回来吗?” 紫阙知道,皇后娘娘这样的打扮,公子必然是不知情的。 菱歌勾唇笑了笑,看向公孙念。 “不必了,皇后娘娘这样打扮,定然是不愿让夫君知晓的。” 公孙念大方一笑,并未在她脸上看到被拆穿后的狼狈,只见她端坐在凳子上,目光直视菱歌。 “公孙夫人今日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菱歌目光如炬看向乔桑。 乔桑顿时愧的满脸通红,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听公孙念说道:“夫人不必为难嫂嫂,今日是本宫求着哥哥来的,嫂嫂先出啊去吧!本宫与周夫人有话要讲。” 乔桑巴不得赶紧出去,急忙起身行礼退出。 菱歌也看向紫阙:“你也出去吧。” “可……。” 紫阙担心公孙念会对菱歌不利,毕竟公子吩咐过她要好生照顾夫人的。 菱歌笑道:“放心吧,皇后娘娘不会对我做什么的,你先出去,有事我叫你。” 见菱歌如此说,紫阙才点头出门。 紫阙出去后,二人相视不言,屋中鸦雀无声。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公孙念才缓缓开口: “柳姑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说罢,笑意盈盈的望着对方。 菱歌一怔,但很快笑道: “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明白,妾身姓菱单名一个歌字,并不姓柳。” 公孙念并不在意她的否认,依旧温温笑着。 “柳姑娘先不必着急否认,本宫问过哥哥你这一路上的行事,他说你对南安的律法十分熟悉,而你作为一个北齐女子,怎会熟知南安律法。” 菱歌解释:“妾身夫君走南闯北,见识非凡,我日日聆听,自然熟知。” 公孙念继续款款而谈。 “你与柳未曦虽容貌天差地别,但一个人的容貌容易改变,可习惯、说话、声音却不容易改变。” “那日宫晏,你看恒儿的神情,不舍但又疏离,试问除了母亲谁会对一个陌生的孩子有这样的情愫?” 菱歌笑道:“我与夫君之前有过一个孩子,但不幸小产,妾身睹物思人,不行吗?” 公孙念抿嘴笑道: “柳姑娘还是像之前一般,嘴硬心软,公主府,你拼命救下平南王妃这又作何解释?” 菱歌道:“我是医者,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公孙念摇头笑道: “本宫问过平南王妃,你平日里对人十分冷淡,但那日知道了她有身孕便突然关心起来,后来又拼死护着她,除了为了平南王,本宫想不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救人,毕竟那个时候后你才刚同周先生成婚吧!新婚燕尔,我不信你能舍得离他而去?” 第351章 小师叔 菱歌道:“当时情况紧急,妾身并未想这么多。” 公孙念无奈摇头,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承认,看来她得下点猛药了。 “姑娘知道的,本宫作为皇后,日后必然是要生嫡子的,可是这嫡子前面却有个长子,你说本宫该怎么办?杀了?还是将他贬为庶民?……。” “你想做什么?” 菱歌一听她拿恒儿做要挟,顿时气昏了头,伸手便要抓她的衣袖。 不过她重伤未愈,加上公孙念又有武功,往后一撤,菱歌扑了空,重重摔在床下。 “怎么?柳姑娘这是着急了?” 公孙念蹲在菱歌身边,依旧满脸微笑。 “你到底想做什么?” 菱歌红着眼眶质问她: “我已经如你所愿离开了他,你还要如何?恒儿就只是一个孩子,他挡不了你的路。” “我求求你,你放过他好不好?若你不喜欢他,将他给我,我保证带他走的远远的,不会碍着你什么事。” 菱歌拽着公孙念的衣裙苦苦哀求。 “这么说你承认你是柳未曦了?” 公孙念笑问。 菱歌哭着点头,“是,我承认,我是柳未曦。” “我如今已嫁了周颐,与他之间是不可能了,而且我也不爱他了,我不会挡了你的路,恒儿也不会,我求你放过他。” 说着,便伏地磕头。 公孙念道; “可是我怕他认出你来,你没见他第一次见你的神情吗?分明将你看成了柳未曦,你让我如何放心?” 菱歌抬头望向公孙念。 “你放心,等公主大婚后,我与周颐立刻离开京城,他不会有机会认出我,日后这世上只有菱歌,不会再有柳未曦。” “希望你说到做到,可别让本宫失望,不然不光是你儿子,就连周颐也别想活着离开京城。” 公孙念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菱歌,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凤凰在睥睨一只蚂蚁,顷刻间便能让它灰飞烟灭。 公孙念说完正欲转身离开,却不想门被“哐”的一下踢开,随后就看到周颐杀气腾腾的出现在她面前。 身后是公孙成与乔桑。 原来周颐处理完公务后,越想越觉得公孙成今日来的蹊跷,怕菱歌有意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家里,谁知刚进院门就看到公孙成夫妇坐在前厅,他便心生疑窦,一路冲到后院,正巧听到公孙念再说最后一句话。 他怒不可遏的踢开门,移形换步直接来到公孙念跟前,上去便直接将她的脖子捏住。 “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竟然连我的夫人也敢威胁,还想要我的命?你也不想想你也配?你当初怎么当上的皇后,只当本公子不知道?” “你要是不想当这个皇后,我不介意让南安另换一位皇后。” 周颐狠狠的说着,手中的力道愈发加重,公孙念虽有武功,可在周颐跟前,不过蚍蜉撼树,此刻已被招架的无力换手,并且因为气道被阻,嘴唇已现青色。 紫阙与紫菱早已将菱歌扶到床上,公孙成与乔桑也急忙上前求饶。 “公孙成,枉我待你一片赤诚,你就是这般欺瞒我的?” 周颐侧目冷冷的看向公孙成,他平生最恨别人欺骗他的感情,他早已将公孙成视为朋友,可他就是这般回报自己的,任由自己的妹妹欺辱他心爱之人。 公孙成见他发怒,自知有愧,忙跪下认错: “是在下一时糊涂,听信小妹直言,但请先生看在往日相识的份上饶小妹一命,公孙家定会感激涕零。” “哼,”周颐冷笑,“你妹妹的命是命,我夫人的命的就不是命了?公孙家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今日我便替你们清理门户。” 说着,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公孙念瞬间觉得大脑胀痛,眼前发昏,甚至连呼吸一下都是奢侈。 她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公孙成与乔桑不停的求饶,但周颐今日是铁了心要公孙念死,对二人的求饶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突然院外脚步密集,又听见刀剑碰撞,接着十来个身穿铠甲的士兵鱼贯而入,瞬间将屋中围得水泄不通。 紫阙与紫菱急忙将外衣给菱歌披上。 众人疑惑之际,却见云岐一袭玄色衣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旁边是一位白胡子老头。 只听老头厉声喝道:“小师弟,休得胡闹。” 周颐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老头都管不了我,师兄今日竟然来管我,你以为我会听吗?” 原来来人正是周颐的师兄袁天朔。 袁天朔上前劝道:“不管她做错什么,都是南安的皇后,你现在若是杀了她,你想过后果吗?” “师兄也不问问你这徒儿的媳妇方才说了什么,她可是指名道姓让你师弟死,你说这口气我能咽下去吗?今日若是你师弟我死在你徒弟媳妇手上,师兄该怎么向老头交差?” 周颐嬉皮笑脸的看向袁天硕,但眼底的冷意却令他胆寒。 他这位小师弟的厉害他是见过的,平日里温和无害,但若是惹恼了他,这仇他是非报不可的。 这时他望见床上的女子,心思一转说道: “你不顾惜皇后的命,可你连她的命也不顾了,若你今日杀了皇后,你自己一人尚可脱身,可你看她,重伤未愈,只怕今日便会死于刀剑之下,师兄听说,她是你刚娶的新妇,你就忍心让她死?” 提到菱歌,袁天朔终于见周颐的眼里有些松动,便趁他不注意,快速封了他的穴道。 周颐不妨,找了道,手上力道一收,公孙念重重摔倒地上。 云岐忙将公孙念扶起交给乔桑带下去医治。 菱歌见周颐被人控制,又怕对方下杀手,心中一急,顿时觉得四肢百骸灼热不已,一股内力从丹田迸发,她来不及对象,用周颐教自己的武功,趁众人不防冲到周颐跟前,解了他的穴道。 周颐反应很快,立刻抱着菱歌离开了云岐的包围。 只是菱歌似乎不太会用这股内力,只觉喉中腥甜,呛出一口鲜血。 周颐急忙一掌覆在她腰间,暗中用自己的内力为她调理内息,很快菱歌便觉得舒服多了。 第352章 抢钱 见菱歌气息恢复如常,周颐将她抱起轻放在床上,吩咐紫阙与紫菱照顾好她。 自己则朝袁天朔走去。 菱歌怕他再出意外,忙拉着他的手摇头不让过去。 周颐笑道:“方才之事只会有一次,他们不会再有机会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菱歌皱着眉头,无奈点头答应。 云岐见二人卿卿我我,心中不是滋味,就提前退出门外。 “出去说吧,我夫人要休息。” 周颐边说边冷冷的从袁天硕身前走过。 师兄方才选择了公孙念,日后便不是自己人了。 袁天朔望着周颐背影叹息,小师弟重感情,方才他只怕伤了他的心。 他又看了菱歌一眼,这才跟了上去。 屋中的侍卫也迅速退了出去。 一瞬间,小屋中重归于平静,仿佛方才的争斗从未发生过。 前厅。 周颐与云岐对面而坐,剑拔弩张。 袁天朔站在一旁一时竟不知该帮谁。 半晌,还是云岐开口: “朕竟不知周先生便是玄陵道长,真是叫朕好找。” 周颐冷笑一声, “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看上我了?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言罢,看向袁天朔: “师兄,看来你这徒儿教的不好,这见了小师叔也不上来拜见,真是无礼。” 不等袁天朔开口,云岐便抢先骂道: “就你也配?简直痴心妄想。” 周颐也不恼,只笑了笑, “师兄,你看看,我这教训他两句他还恼了,真是年轻气盛,不知礼数。” 随后又长叹一声, “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你连自己妻子都能卖出去,我这个小师叔他也是断然不会放在眼里的。” “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师兄,你可得小心些,不然那天他也将你杀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岐被激怒,瞬间拍案而起,眸中尽是杀意。 周颐淡淡笑道: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随口一说,毕竟这这柳姑娘在北齐三病五灾的,可都是我给她医治的,闲暇之余,我们总能聊上一两句。” “她都跟你说什么?” 云岐一听到他提起柳未曦,顿时愧疚悔恨涌上心头,却不察自己早已被周颐拿捏了去。 周颐扑哧一笑:“我与她能说什么,左右不过是医道一事,难不成你以为她会同我说起你?” “你……。” 云岐最后悔的便是没能见她最后一面,甚至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方才一听他与柳未曦之事,一时没了头脑,如今听他这般言语,才知自己早已中了对方的圈套,自是愤怒不已。 “我劝你还是收收脾气,论辈分,我是你小师叔,你杀了我,便是欺师灭祖,论立场,我是北齐的和亲使,若我死在这京都,阿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干戈四起,民不聊生,你登基不过一年,跟你未稳,此时若起刀戈,于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周颐云淡风轻,款款而谈,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袁天朔幽幽长叹,他这位小师弟天赋异禀,而且他的身世除了师父便无外人知晓,但他知道,他的身后势力强大的很,若他真想斗,只怕云岐未必会占得上风。 只见他上前,在二人之间站定,看向周颐问道: “今日之事的确是皇后那小丫头的错,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小师弟看在师兄的面上,高抬贵手,就放过她这一回吧!” “她好歹是皇后,关乎皇家的颜面,而且公主公主大婚将至,小师弟也不想节外生枝吧!” 周颐冷眼瞧了袁天朔一眼,哼笑道: “看在师兄的面上我可以不追究,但师兄也看到了,我夫人为救你们平南王的王妃,也算间接救了公孙成的夫人,如今重伤未愈,我本想图个清净才让她来此处养伤,可就是有人偏偏不让她清净,若你们那位皇后日日来光顾寒舍,我夫人的伤只怕到明年也好不了。” 袁天朔算是听明白了,他可以不杀皇后,但皇后也需得受些惩罚。 云岐亦是聪明人,见周颐给了台阶下,他自是不能再僵持下去,只听他说道: “你放心,皇后今日便会被禁足在坤宁宫,耽误不了周夫人养伤。” “那就多谢了,午膳将至,我这小门小户的,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说着,周颐往后退了两步,做出请人离开的姿势。 “哼,几年不见你这是愈发小气了。” 袁天朔吹胡子瞪眼的看向周颐。 周颐拍手叹息道: “师兄你也看见了,我这个和亲使呢,俸禄不高,眼下又娶了妻,买了宅子,这手头实在不富裕,师兄如今的徒儿可是一国之君,定然财大气粗,不如先借师弟几百两,如何?” 袁天朔没好气道: “好你个周颐,你这打秋风都打到师兄这里来了,那黔灵山的府邸可藏了不少好东西吧!而且你看看你夫人穿的,那可是上好的云锦,一年不过百匹,一匹便得千金,你说你没钱,鬼才信你?” “唉,师兄此言差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这不过是外大中空,而且你看看我,年近而立才娶妻,这日后还要养孩儿,所费不低,比不得师兄一人,潇洒自在,所以师兄,好歹我们同门一场,看在师父他老人见的面上,你好歹资助我点,日后手头宽裕了,自然还你。” 周颐说着,直接伸手拽走袁天朔腰间的钱袋,动作行云流水,快如利箭,倒像是个惯犯。 等袁天朔回过神来,钱袋子早已进了周颐的口袋。 待要抢回时,周颐侧身一躲,退至椅后,直言道: “师兄怎这般小气,今日我夫人被你那徒儿媳妇吓到了,师弟我不得买些补品给她补补?你徒弟可是一国之君,想必是不缺银子的,对吧?”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日后见了师父,让他老人家给评评理。” 说罢,袁天朔拉着一张臭脸走出院门,云岐被人拿捏,十分不悦,亦是一张黑脸迈出门外。 二人走后,周颐从袖中掏出钱袋,在手心点了点,只觉沉甸甸的,遂喜得唤紫菱出去买鱼卖肉,还要捡贵的。 紫菱虽不知自家公子为何这般高兴,但还是依言出门采买。 第353章 访客 周颐走进内室,便将紫阙支了出去,自己则坐在菱歌床前,怔怔的盯了他半晌,才问道: “关心则乱,你今日被公孙念牵着鼻子走。” 菱歌点头,哽咽道:“我知道,可她用恒儿做要挟,我……。” 她实在狠不下心。 菱歌抹了抹眼泪,又道: “她用你跟恒儿要挟我,就跟当初她用外祖母一家要挟我一般,我不得不听,她既然敢那样想,定然是可以做出来的。” “夫君,我突然有些害怕。” 菱歌拽着周颐的衣袖,只觉后背森森。 周颐安慰道:“你放心,方才他答应我,会将公孙念禁足在坤宁宫,在你伤养好之前,她是不会来打扰你。” “那恒儿呢?” 菱歌不放心的问道。 周颐笑了笑,说道: “你怕是糊涂了,恒儿可是他的长子,而且又平南王府与顾家这层关系,公孙家不会将他如何的,她若能动手,早动手了,又何至于在现在来要挟你?” “我见过你那两位兄长,那也不是吃素的,你这是关心则乱,公孙念就是吃准了你这点才用这话激你,让你自爆短处。” 经周颐一番劝说,菱歌也渐渐回过神来,但突然想起方才的那股内力,她又好奇问道: “为何我的内力方才突然提高?我之前受伤你是给我吃了什么吗?还有,昨日你睡着,我无意间发现你的脉息有些混乱,你是病了吗?” 菱歌说着便要起来重新给周颐把脉。 周颐忙解释:“我没事,只是你之前伤势太重,我怕你熬不过去,便将我三成的功力给了你,如今一般的习武者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待你伤好后,勤加练习我教你的功法,定然事半功倍。” “三成?” 菱歌震惊,又有些担忧。 “你将功力给了我,那你会不会有事?” 周颐笑道:“才三成而已,剩下的足够我用了,而且你有武功,我也能放心些。” 听周颐说的轻松,但菱歌想到他有些混乱的脉息,仍旧忧心不已,又不放心的确认: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我就在你眼前,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周颐举起双手,来回活动了几下,好让菱歌放心。 菱歌见她活动如常,稍稍放心,但又提醒他: “你可得健健康康的活着,你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游历山河的,不许食言。” “好好好,不食言,都听夫人的,今日中午想吃什么?为夫亲自下厨。” 周颐边说边挽起袖子起身。 菱歌见他不准备离开,遂好奇问道: “今日使团无事吗?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 周颐笑道:“有事我也不会,今日我就留在家陪你。” 说完,又问了一次菱歌想吃什么。 菱歌巴不得他每日在家陪自己,见他不去晋王府,自是喜不自胜,就连胃口也好了不少,兴致勃勃的说了一大堆自己爱吃的。 周颐满口应下。 又见外面阳光正好,就将菱歌安置在厨房外的躺椅上,让她一边晒太阳,一边看自己做饭。 不远处的紫阙看着这一幕,会心一笑,看来公子是找到心仪之人了,怕是很快便有小公子或者小小姐了。 但又想到周家尚不知这门亲事,回去之后又得费一番口舌,不免又替二人担忧起来。 不过若是夫人早日生下孩子,老爷子只怕会出面相助。 但她又见菱歌如今病歪歪的,便知孩子暂时不会有的。 但那又如何,公子开心便好。 她不想打扰二人,就去了后院收拾。 “你这两个丫头就没怀疑我的身份?” 菱歌察觉的紫阙离开后,便向周颐半开玩笑的问道。 周颐一面切菜一面笑道: “你以为她们不知道吗?之前照顾了你那么久,自然是能认出来的。” 菱歌又问:“可也没见她们诧异。” “你以为谁都像公孙念那样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何况她们可不是一般的婢女,在黔灵山她们干的可不是伺候人的事,也就是你,我才让她们伺候的,换了别人,我还不让呢?” 周颐说着,已经麻利的开始杀鱼,手起刀落,十分干净利落。 “夫君这般看重二人,莫不是看上她们了?不如我做主,让她们做姨娘如何?” 菱歌此话一出,周颐顿时气的朝她扔了几张菜叶。 菱歌手忙脚乱的接住,笑嘻嘻的看向周颐,打趣他: “夫君这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中个鬼,”周颐没好气的白了菱歌一眼,嗔道: “我看你这几日是太闲了,脑袋里一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要不我明日让老二过来给你讲讲课?” 菱歌一想到周砚那三寸不烂之舌,吓得赶紧摇头,上次来自己就平白无故挨了一掌,还被训斥一顿,若是又来,他察觉自己没有身孕,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菱歌忙撒娇求饶: “夫~君~,是奴家错了,还请夫君饶恕奴家可好?” 说完还睁着一双漆黑大眼,无辜的看着周颐。 周颐一向吃软不吃硬,加上是她,更是没了脾气,先前还板着一张脸,如今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你个小狐狸,就属你机灵,来,给我择菜。” 说罢,拿了一把豆角掷在菱歌身边的几上。 菱歌扁嘴笑着抱怨:“夫君真狠心,奴家还病着,都不放过我。” 嘴里这般说,手上的活可是一点都没落下。 周颐敲着她的脑袋,绷着脸嗔道:“赶紧干活,一会还要吃饭呢,省的你在此处闲的胡言乱语。” 说完快速转身返回厨房,嘴角却是压也压不住的笑意。 菱歌也是笑意盈盈,这样的日子是她以往求也求不来的,如今却都一一实现了,但却顺利的有些不真实。 二人正玩笑,却听院门处响起一道声音: “看来我们今日来的不巧,打扰先生与夫人的雅兴了。” 方才云岐离开后,周颐并未关上院门,此刻听着声音,客人已经行至院中。 菱歌回头望去,只见是柳楚墨、冯盈、顾松涛、顾松月四人。 刹那间,她掰豆角的动作僵在半空,整个人都是怔怔的。 第354章 帝后争执 “你们怎知我住在这里?” 周颐看了几人一眼,继续处理手中的鱼鳞。 这时紫阙早已奉了茶过来,又将几人手中的礼物接过。 柳楚墨笑道:“说来也巧,这座宅子是我府上的管家为他儿子置的婚房,但后来又看上了另一处宅子,便欲将此宅卖了,昨日听他无意说起买主,我叫人一打听,原来是你们,今日便急急忙的赶了过来。” 周颐又问:“那顾公子前来是为什么?” 顾松涛惊讶他竟然知晓自己的身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柳楚墨见此情景,忙解释: “顾家小妹过几日成婚,今日顾公子带她置办些嫁妆,我们路上偶遇,他听说我要来此探望周夫人,便想着与周夫人也有过几面之缘,故此来探望一二。” 周颐笑道:“顾公子有心了,今日几位来的凑巧,我方才得了一笔横财,这不刚买的鸡鸭鱼肉,准备改善改善伙食。” 柳楚墨见周颐在厨间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便乐了: “想不到周先生不仅医术了的,这厨艺也十分了的。” “没办法,谁让我家夫人喜欢吃。” 周颐笑意盈盈的看向菱歌,菱歌虽高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只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又急忙岔开话题:“王妃可好些了?” 冯盈正在一本正经的看周颐如何烹饪,不妨被人点醒,忙扭头看着菱歌笑说: “自是好多了,那日多谢夫人相救,不然冯盈便与王爷天人永隔了。“ 说着就向菱歌深深拜了一下。 “王妃客气了,那日的情况危急,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幸亏你请了援兵,我才能活下来,这么说,我也该谢谢王妃才是。” 说着,也要起来拜冯盈。 周颐瞧见了忙制止,“你伤刚好的差不多了,你就好好坐着别乱动,按照你们的谢法,只怕到明日也谢不完。” 柳楚墨也附和:“正是,夫人的恩情,我记下了,日后定当报答,这些虚礼就免了。” 菱歌又看向顾松月与顾松涛,想起幼时种种,眼眶便有些湿润,但又怕自己被人看穿,忙笑说: “顾公子妹妹成婚,怎不邀请我们?好歹我们在玉城也见过几面。” 顾松涛不想她会这样问,更不想她主动要去婚礼上,急忙笑道: “请帖数月前便送了出去,当时不知二位也要来京,若能未卜先知,定然是要送去的,若是夫人与先生想来,我再差人补上一份请帖可好?” “好啊!到时候我自当送顾小姐一份大礼,就是不知顾小姐嫁的是哪家公子?” 柳楚墨不等顾松涛回答,自己抢先说道: “说出来夫人可能不知,是六皇子,秦王殿下。” 秦王,云凌。 菱歌一下就想到那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又看了眼顾松月娇羞的模样,便知这门婚事极好。 秦王素来不喜朝政,只爱游山玩水,日后松月嫁过去也不会受党争影响。 她是真心替她开心。 “顾小姐有福气,日后定然会与夫君恩爱和睦。” 顾松月红着脸忙道谢,又看见周颐忙来忙去,也笑道: “夫人与周先生也是琴瑟和鸣,神仙眷侣。” 菱歌笑了笑,不言语,只柔柔的朝周颐望去。 她如今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几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就听周颐喊开饭。 接着几人便忙了起来,拿碗的拿碗,拿筷子的拿筷子。 菱歌坐在躺椅上,只觉神思恍惚,若是当初她一开始嫁的便是周颐,那她如今也是亲人满堂,儿女绕膝了。 但好在一切还不算晚。 菱歌微笑着看众人忙来忙去,就想让时光一直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美好。 …… 云岐怒气腾腾的回到皇宫,袁天朔不停的在一旁安慰,只是云岐嘴上答应,可心里却恨上了周颐。 袁天朔劝了半天,见他不曾听进去,便离开去见恒儿。 这几个月他外出访友,估计恒儿长高了不少,他得赶紧去看看。 云岐自登基以来,还不曾有人这般对自己无礼过。 今日公孙念虽做的不对,但他当着众人的面伤自己的皇后,便是打自己的脸。 这口气他怎能咽下。 等等,公孙念为何乔装打扮去那里,难道她有事瞒着自己? 云岐一路上都被恨意冲昏头脑,这会冷静下来,才反应过来公孙念今日奇怪的举动,便立刻问王征: “皇后如今在何处?” 王征忙回:“回陛下,在坤宁宫。” “走,去见她。” 说罢,也等不及王征传御辇,自己便出了昭阳殿,前往坤宁宫。 云岐大步流星,走的飞快,王征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一进坤宁宫,云岐立刻屏退正在服侍公孙念的宫女,屋中便只剩自己与公孙念二人。 公孙念脖颈间的清晰的指印提醒着云岐方才发生过什么,又见她跪在地上,面色苍白,眼含泪水,倒是比平常更让人心疼。 云岐本想责备她两句,不过见她这副模样也只得作罢,毕竟她如今还是自己的皇后,虽不爱,但依旧尊敬。 “你还好吧?” 云岐边说边将公孙念搀起。 公孙念垂首摇摇头,她自幼锦衣玉食,高贵骄傲,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委屈,此刻满心羞愤,恨不得立刻杀了周颐。 云岐缓缓扶着公孙念于榻上对坐,问道: “你从来不是冒冒失失的人,今日怎么直接跑到人家家里?” 他认识的公孙念从来都是游刃有余,从来不会意气用事,但今日却一反常态,不得不让他生疑。 公孙念因为被周颐捏住喉咙,此刻喉中肿胀如火烧,根本不敢高声言语,只能泪眼婆娑的看向云岐,用沙哑如老妪的声音说道: “陛下自菱歌姑娘一入京便百般试探,不就是怀疑她是柳未曦吗?” “你今日去便是为了此事?” 云岐听到柳未曦的名字,看公孙念的眼神不由得冷了几分。 公孙念捕捉到云岐眼中的变化,不由得冷笑一声: “陛下既然这般放不下她,当初何必放她去北齐?若你重兵威胁,她不敢不留下。” “还是陛下觉得她不干净,放在身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既然当初弃了她,如今又何必处处试探,若她真的是柳未曦,陛下觉得她还能像当初那么对你吗?” “公孙念,你放肆。” 云岐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抬手便给了公孙念一巴掌。 第355章 密室 这一掌很重,公孙念瞬间觉得右脸火辣辣的疼,但与心疼相比,这点疼压根不算什么。 她虽为公孙家,但她好歹也是真心待陛下,当初听到柳未曦的去世的消息,她还忍不住高兴了几日,这下她终于不会回来跟她抢云岐。 她知道云岐不喜欢她,即便是每次欢好后他都让自己服下避子汤,这个她也能理解,毕竟公孙家势力庞大,他不得不防,若是自己有了孩子,难保公孙家不会杀了他的长子,所以她从不想着去要孩子,只想要他好好陪着自己,白头到老。 可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错了,还错的十分离谱,她忘了帝王之心是捂不热的,即便她将自己燃尽也无济于事,他爱的依然是那个女人。 “我放肆?” 公孙念苦笑两声。 “难道陛下就不放肆吗?觊觎外臣之妻,这传出去便是天大的笑话。” 云岐眉头微皱,低沉的声音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 “朕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别忘了当初你这个皇后是怎么来的。” “皇后之位加上公孙家的满门荣华富贵,朕,不欠你什么。” 公孙念落泪长叹,缓缓跪下。 “陛下恕罪,是臣妾僭越了,今日之事是臣妾一人之错,还请陛下莫要责备兄长,从今日起,臣妾自请禁足于坤宁宫,无昭绝不出宫门一步。” 是的,她怕了,她的后面还有公孙家,她不能将公孙家牵连进去。 云岐眯眼盯着公孙念半晌才道:“那是自然,公孙成是我南安的肱骨之臣,朕不会杀忠臣。” “多谢陛下。” 公孙念伏地长跪。 云岐不想在此久留,转身便要离开。 但没走两步,他又回头沉声问道: “她到底是不是她?” 公孙念抬头但却不看云岐一眼,只垂着眼眸淡淡回答: “臣妾不知,陛下何不亲自问她。” 说罢,又伏地长跪,口中念道: “臣妾恭送陛下。”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云岐生气的捏紧拳头,但见她无意相告,无法,只得拂袖离开。 云岐走到门外,王征立刻低头垂肩迎了上去,只听他吩咐: “皇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吩咐下去,不许任何人来坤宁宫打扰皇后养病。” 王征急忙答“是”。 他知道这是帝后不睦,但这个时候也不敢多嘴,只得赶紧去办。 …… 离开坤宁宫,云岐径直返回昭阳宫,屏退左右,关门闭户,待确认周遭无人时,只见他转过屏风,迈步至床榻前,弯下腰,将手伸到床底,摸到一块与周围雕刻的一模一样的花纹,迅速摁下。 一瞬间床榻后面的地板便出现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人进出的四方洞口。 云岐没有犹豫,拿了灯烛,抬步走了进去。 一开始是一段向下延伸的台阶,之后便是长长的甬道,两侧灯火通明,还雕刻有各种祥纹。 走过甬道,转身便进入一道大门,大门敞开着,里面是一座大殿,十分宽敞,并设有桌椅床榻等生活之物。 穿过大殿,云岐径直走到一面墙前站定,转动机关,面前的石门赫然打开,迈步进入,里面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冰室,靠墙垒着冰墙,而中间安置着一方巨大的冰床。 床上躺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身华服,金玉配饰,但走近细看,却见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丫头……。” 云岐走进冰床,面色沉重,欲言又止。 原来床上之人便是死去的“柳未曦”。 半晌,又听他自言自语: “丫头,你明明躺在这里,可为何那个人那么像你,难道当真有魂魄转世之说?” “既然你回来,为何不来找我?是不是还在记恨我?” 云岐顿了顿,自嘲一笑: “也对,你该是恨我的,毕竟我曾经伤害过你。” “但……我们还有恒儿,你恨我没关系,可连恒儿你也不要了吗?” “你不知道,恒儿这些日子都会叫父皇了,等他三岁了我就让人教他武艺,日后还会立他为太子,未曦,你放心,南安的太子只会是恒儿,也只有我们的儿子配当南安之主。” “……。” 云岐不断的唧唧哝哝,他几乎每日都来这里跟“柳未曦”说话,或许这是他唯一可以补偿柳未曦的方式。 但床上之人双目紧闭,面容安静,虽有金玉美衣,却是再也醒不过来,他也只能是枉自嗟叹,聊以慰藉。 云岐一面说,一面替“柳未曦”整理衣服妆容,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但今日却有些不同。 他拿起青黛为她描眉时只觉眉下有些凹凸不平。 “柳未曦”的尸体他之前用过特殊的药,不会腐烂,只要温度合适,哪怕百年后也会是这副面孔,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停下动作,仔细摸索,发现不光是眉下,脸上的其他地方也有这种情况。 之前他听师父说起过,江湖有一种异术--易容术。 这种易容术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但因为材质问题,大多只能坚持一两日便要重新易容,不过有些厉害的易容术却可以坚持半年,甚至更久。 想到此,云岐的手便有些颤抖。 若是眼前的尸体被易容过,那就说明真正的柳未曦还活着。 他颤抖着手往尸体的耳边及下颌摸去,片刻之后果真被他找到破绽。 这么久,他竟然都没发现,看来对方是个易容高手。 他激动的将面具撕开,里面的真容即刻显现出来。 虽也是个妙龄女子,但那张面孔却与柳未曦大相径庭。 “你真的还活着。” 云岐喜极而泣,但很快被人戏耍的怒意便浮上眼底。 尸体是他亲手运回南安的,一路重兵相护,且并未停留,自是不会有机会做手脚,那就只能是在北齐便被人动了手脚。 可那日他明明亲眼看到她没了气息,怎会如此? 他也亲眼见冷阳痛彻心扉,并不像装出来的,那问题来了: 这件事柳未曦是否提前已经安排后?又是谁给她安排的? 毕竟能在冷阳眼皮子地下暗度成仓,只靠她一人绝对完不成,可见这个人她极其信任又极又权势,甚至是冷阳极其信任之人。 一层层想去,答案呼之欲出。 云岐瞳孔骤然一缩,眉眼间具是杀意。 能有能力暗中运作,又有绝世医术起死回生,又可以让人隐去过往,出了那位查不出来历的周颐,他想不出天底下还有第二个人能办到。 毕竟他当年潜伏的南安皇宫多年,竟无一人察觉,若不是他自爆身份,只怕此生他都不会知晓。 “周颐,你还真是大胆,骗了所有人。” 云岐握拳砸冰,沉声怒吼,仿佛一头失控的狮子,恨不得将对方撕咬干净。 第356章 灯会巧遇 “阿嚏……阿嚏……。” 刚送走柳楚墨等人的周颐,正在厨房洗碗,突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 一旁晒太阳的菱歌关切问道。 周颐摆手,将鼻涕擦去,打趣道: “就不能是有人想我?” 菱歌歪头调皮道: “那夫君觉得此刻谁在念你?莫不是你以前的老相好?噢,也有可能是王府里那位公主殿下哦!” 周颐撇嘴嗔道: “你一天天脑袋里都想些什么?有人想我,也有可能是想杀我,你说呢?” “毕竟我这些年也得罪过不少人。” 菱歌听他如此说,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又怕说出来应验,急忙“呸呸呸”啐了几口,责备道: “大白天的瞎说什么?你我都好好的,瞎起个什么誓。” 周颐摇头浅笑,他素来不信这些,方才只是随口一说,此刻并未放在心上。 但菱歌就不一样了,女子心思本就细腻,加上今日公孙念与云岐这样一闹,她更觉得内心惶惶不安,老觉得有事发生,只盼着公主大婚一过,他们好早日离开。 周颐宠溺笑道:“好,听夫人的。” …… 云岐恍恍惚惚的离开密室,出来后又在昭阳殿内枯坐,直到王征进来问晚膳在何处用时,他才回过神。 云岐想了想,开口: “去恒儿那里。” 他有事情要找师父确认,这个时候师父定然在恒儿那里。 云岐说着起身,王征急忙跟上,又吩咐摆饭承露宫。 云岐端坐在御辇之上,心事重重的来到承露宫,正巧袁天朔抱着恒儿,身后跟着南雪正准备出宫。 南雪急忙欠身行礼。 “师父。” 云岐恭敬的朝袁天朔行了大礼,又问: “师父要带恒儿去哪里?” 袁天朔笑道: “今日七夕,城中有灯会,我打算跟南雪带着恒儿出宫玩,正打算同你说,正巧你就来了,你今日可有事?” 云岐本打算说自己有事,可想了想,便摇头道:“今日无甚要紧之事。” “既如此,我们一道出宫赏灯可好?” 袁天朔说罢也不等云岐点头,直接拉着他往宫外走去。 云岐无法,只得跟上。 见师父兴致勃勃,也只好将所问之事抛诸脑后。 四人坐了一辆低调的马车出宫,并未带随从,只有暗卫暗中保护。 出了宫门,走过中央街,进入东市,云岐掀开车帘,只见游人如侬李,彩灯如巨龙。 街上百戏杂耍,佳肴遍布,好不热闹。 更有男女结伴而行,浅笑低语。 今日是七夕,按规矩,今夜无宵禁,可通宵玩乐。 看到这国泰民安之景,云岐唇角微微上扬,他已经许久未曾感受过这市井烟火气息了。 “下车吧!” 云岐说罢,径直下了车,并从袁天朔手中接过恒儿,将他抱在怀中。 袁天朔与南雪也依次下了马车。 恒儿第一次见这么多人,高兴的手舞足蹈,云岐险些抱不住。 恒儿好奇心实在重了些,每走过一个商户,总要停下观看,而且必须买一样东西才能走,不然他就大哭。 就这样,走走停停,光是一条街便走了半个时辰,南雪双手也拎的满满的,她只好将东西交给身边的暗卫。 因逛的有些累,云岐便带三人去了最近的聚福酒楼。 酒楼中高鹏满座,热闹非凡。 门口的伙计一见几人的装扮,非富即贵,立刻笑脸迎了上去问道: “几位客官可有预约?” 南雪道:“不曾。” 伙计立刻略带歉意道: “真是不好意思,今日客人实在太多了些,座位都被人预定完了,几位贵客不如去别家?” 听伙计如此说,又见堂中人声嘈杂,云岐怕吵到恒儿,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有人唤他:“兄长。” 云岐回头,却见是谢承初与谢承月,二人并排站着,男子高大沉稳,女子灵动活泼,十分惹人注目。 打量了二人半晌,云岐突然发觉二人真的十分般配,他最近正为承初的亲事发愁,今日看到二人却是了了他一桩心事,他们并非亲兄妹,若是能喜结连理,便是亲上加亲,他也能放心些。 打定主意,云岐便打算回宫后私下问问二人的意愿,若是双方都乐意,那真是皆大欢喜了。 “你们怎会在这里?” 云岐高兴的问道。 因在宫外,谢承初与谢承月只是简单的行礼,又问候了袁天朔。 谢承月跑到云岐跟前,一面逗恒儿,一面说道: “今日七夕有灯会,我跟哥哥来看看,这里是先前就定下的,兄长这临时来,定然找不到座位,不如我们一起去三楼的雅间。” 云岐点头答应,转身将恒儿递给南雪。 一行人提步上楼,一口气便上到三楼,早有跑堂的小二上来招呼。 三楼客人非富即贵,且是雅间,倒是比堂中安静不少。 恒儿到了陌生环境,不哭不闹,一直睁着大眼睛来回看。 谢承初定的雅间是临江阁,在最边上,所以他们上了楼梯还需路过两三个雅间。 行至第二个雅间时,正巧碰上小二来上菜,门正开着,正好能看到里面的客人。 “周先生。” 谢承初惊讶的唤了一声,正巧周颐也看向这边。 二人目光交会,周颐又看向谢承初身边的云岐。 长叹一声:一天之中遇两次,出门吃个饭还能遇上他,真是倒霉。 虽暗自腹诽,但周颐还是迎了上去,因为他看到了袁天朔。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师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师兄。” 周颐走过去恭恭敬敬的朝着袁天朔行了一礼。 “师兄?” 谢承初与谢承月双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 周颐立刻解释:“哦,忘了介绍,我是你们陛下师父的师弟。” 周颐特意将“陛下”二字加重语气,还一脸坏笑的看向云岐。 云岐正因他气恼,此刻见他用辈分压了自己一头,顿时不悦。 谢承初与谢承月见二人有些剑拔弩张,赶紧低头不敢再言语。 袁天朔冷哼:“难得见你这么正经。” 说罢,迈步走了进去。 他以为只有周颐一人,却不想进去时正好碰上菱歌从屏风后转出来。 二人相视一眼,菱歌颇为尴尬的低下头,因为方才她正在屏风后整理衣服。 袁天朔道:“我还以为只有你一人。” 这时周颐也走了上来。 “我家夫人连日在家中养伤,我怕她闷,今日便带他出来透透气,就是出门前没算一卦,遇上了你们,早知道我们就去其他地方了。” 周颐一边说,一边扶着菱歌在她面前的榻上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 第357章 师门规矩 “哼,臭小子,几年不见嘴还是这么毒,不过今日遇上了,我们师兄弟便好好吃顿饭。” 袁天朔也不恼,反而坐在桌前慈爱的看向他。 周颐摇摇头: “好好吃饭怕是不能了,你那徒弟可是对我怀恨在心啊!这不见了我连句师叔都不叫。” 袁天朔笑道:“说得对,他既然师承于我,自然得敬你一声师叔。” 说着便朝门外的云岐招手: “过来,见过你小师叔。” 云岐虽不愿,但师父待他如父,他的话他不得不听。 云岐尊师命,不情不愿的迈过门槛,只听袁天朔说道: “你虽是九五至尊,但今日只讲师门,不言朝堂。” 又指着周颐正式介绍: “这位是你小师叔,初次见面,你该对他行师门大礼。” 云岐本就与周颐有些不对付,又加上今日之事,二人之间剑拔弩张,不打起来都是好的,如今却要他对他行跪拜大礼,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但师命难违,云岐最终咬牙跪下,朝周颐恭敬奉上三叩首。 周颐端坐受礼,菱歌吓的赶紧站到一旁,她可不敢受他的大礼。 礼成,云岐起身,只见周颐笑呵呵道: “师兄,虽然你这徒弟不讨喜,但实话说你这徒弟天资还是不错的,我喜欢。” 说罢,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色小包递给云岐: “你既敬我一声师叔,那这礼物我也得送,这是给你的,打开看看。” 云岐迟疑了一下,他没想到他竟然送他礼物,回头看向袁天朔,见师父点头,他才接下。 袁天朔笑问周颐:“你送他什么?” 周颐调皮一笑:“师兄猜猜。” 袁天朔道:“你送的东西定然极好的,普通的东西你也送不出手,阿岐,不如打开看看。” 云岐闻言打开结绳,拿出里面的东西,只觉触手微凉,又轻软如云烟,用双手将其撑起,却坚韧异常。 “软云甲!” 袁天朔惊呼, “这软云甲乃玄铁与冰蚕丝混合织就而成,软而坚硬,又薄如蝉翼,玄铁世所罕见,而这天蚕丝更是稀世珍宝,你从何处寻来的?” 周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尖,囫囵说道: “哦,三年前无意得的,这次来顺手带上了,今日送他正合适。” 袁天朔忙催促云岐:“还不谢谢你小师叔,他平时抠门得很,可不多送人礼物。” 云岐正要谢,只听周颐撇嘴道: “我说师兄,我好像没你抠门吧!我成亲你可是连礼物都没送。” 袁天说怼道:“成亲?你偷偷摸摸的成亲,谁也不告诉,我就是想送礼也送不出呀!” 周颐撑开手掌,伸向袁天朔: “那,师兄如今知道了,便补上吧,事前说好,不好我可不收。” 袁天朔笑道:“放心,少不了你的,今日七夕,我们还是先吃饭。” 说罢,向门外招手,示意他们也一起进来吃。 菱歌的角度刚好看不到门外之人,她以为就只有袁天朔与云岐二人,不想竟然还有人。 正猜测是何人时,就见门南雪抱着恒儿走了进来,之后便是谢承初与谢承月。 一瞬间她仿佛被石化,呆愣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云岐已在袁天朔身旁落座,正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菱歌的一举一动。 周颐知道菱歌有心结,忙笑说: “哎呀,这大皇子也来了。” 袁天朔闻言,立刻提醒: “师弟,都说了,今日不言朝事,你直接唤他恒儿即可。” “那感情好,既如此,师弟便却之不恭了。” 周颐说着便起身朝恒儿走了过去。 云岐立刻警惕的盯着周颐,生怕他对恒儿不利,南雪更是抱着恒儿退到云岐身后。 周颐见状,打趣云岐: “真是小心眼,这么多人看着,我还能对你儿子下手不成,再说我讨厌的是你,又不是你儿子。” 云岐瞟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我儿子也不喜欢你,你离他远点。” 周颐冷哼:“笑话,他连说都说不成一句,又没跟你说喜欢谁,不喜欢谁,你凭什么这么说。” 边说,也不理会云岐的不满,直接笑嘻嘻的朝恒儿伸出双臂: “来,师叔祖抱抱。” 南雪见周颐与云岐不对付,立刻将恒儿紧紧的抱在怀中,一脸戒备的盯着对方。 但恒儿却十分不买账,许是见周颐长得好看,他便也举着小胳膊要周颐抱,而且两只小短腿还不停的踢来踢去。 南雪无法,只得看向云岐。 云岐微微点头,南雪才放开恒儿任由周颐抱走。 周颐乐的大笑: “师兄你这徒弟不讨喜,这徒弟的儿子还挺招人喜欢,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的,不如让他做我徒弟,二十年后我还你一个无双公子如何?” 菱歌闻言,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若是他真能答应让恒儿做周颐的徒弟,那她便能名正言顺的带走他,但只怕他不会同意。 果然,云岐立刻拒绝: “想得美,他可是我的长子,日后是要承袭南安国祚的,若是被你带了去,还指不定被教成什么样子,你喜欢孩子,不会自己生?” 周颐抱着恒儿踱步至菱歌身边,笑着反驳: “你这话可错了。” 又看向袁天朔: “师兄,你徒弟对我不了解,你还不了解我吗?恒儿若是认了我做徒弟,日后定会得到周家与黔灵山的庇护,这笔账你不会算不清吧!” 袁天朔年过半百,常言道“年老多情”,他近些年只想安稳度日,与徒孙常伴,上次周颐说要带恒儿走,他便拒绝。 当时觉得恒儿年纪尚小,不必着急择师,如今恒儿年岁虽不大,可也得提前将此事提上日程。 若说天赋灵秀,他所认识的人里除了周颐也再无旁人能做到了。 过目不忘不说,单就他十来岁便窥得天象门槛,这样的人百年难遇,加上他入世但亦能不受功名所累得这份心性,已然是方外之人。 而且他背后得周家虽神秘从不示人,但他知道那是个极大的家族。 若是恒儿能得这样得人庇佑,日后的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只是…… 袁天朔瞥了云岐一眼,知他十分不愿,便笑道: “师弟,你这要求提的实在唐突,总的让人父母想清楚,这样,今日我们先吃饭,这些事容后再议。” 周颐道: “那师兄可得早点做决定,你知道的,我这人向来行踪不定,若是错过了,我认了别人做徒弟,那你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你知道的,师门规矩,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 袁天朔抚须笑道:“这是自然。” 说着便将众人招呼在圆桌前。 第358章 来历 众人正说这话,恒儿突然对着菱歌一口一个“娘亲”,并伸着小胳膊要去她怀中。 “看来这孩子跟夫人有缘,不如夫人也抱抱。” 周颐一边笑说,随手将孩子递到菱歌怀中,又怕她用力撑着伤口,就一手托着恒儿的小屁屁。 将恒儿抱在怀里的一刹那,菱歌差点哭出声来。 无数次午夜梦中,他都在自己怀中哭笑,醒来却是南柯一梦,如今那些梦终于实现了。 菱歌红着眼眶,紧紧将恒儿拥进怀中。 恒儿也不哭闹,只是用小手在她脸上摸来摸去,似乎是要极力记住她的模样。 云岐一直观察着菱歌一举一动,方才的欲哭无泪他也尽收眼底,眉间微蹙,眼底却已浮上薄雾。 菱歌,你果真是她。 敛起心绪,云岐直视菱歌: “我竟不知周夫人竟然这般喜欢孩子,就是不知是只对恒儿这样,还是对其他的孩子也这样?” “……。” 菱歌被问住,一时语塞。 周颐忙解围: “唉,诸位有所不知,我与夫人之前有过一个孩子,但后来因出了意外没抱住,自此我家夫人看到孩子能想起失去的那个孩子,让诸位见笑了。” 菱歌闻言,顿时止不住的落泪。 周颐急忙拿出手帕一边拭泪,一边柔声安慰: “许是那个孩子跟咱们没缘分,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伤刚好,最忌动气。” 菱歌轻轻的点头,又将恒儿交给周颐。 恒儿的确长大了,加上后背的伤,她抱了一会,实在有些吃不消。 云岐看着二人郎情妾意,嫉妒的死咬着后槽牙,甚至手上因为太用劲,差点将杯子捏碎。 谢承初就坐在他边上,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怒意,但此处人多,他着实不该显露出来。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藕放在云岐碗中,并笑说: “兄长快尝尝这里的藕,想必很久没吃过了。” 被谢承初这么一打扰,云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换上一副笑脸: “的确,上次来此还是跟陆平一起来,那次在这里还遇见了你嫂子,喝的醉醺醺的,就坐在一楼靠窗的那个位置哭的跟小花猫似的。” 云岐追忆往昔,唇角不禁微微扬起,那时他还不知她的身份,只觉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十分有趣。 谢承初不言,只是笑了笑,他知道兄长的意思,借此试探菱歌,但…… 谢承初抬眼看了菱歌一眼,只见周颐正在给她夹菜,而她的眼里此刻只有给她夹菜的那个人。 谢承初又看向兄长,眼里露出一丝心疼。 即便她是柳未曦,那又如何,她如今眼里丝毫没有你,你又何必执着。 周颐是最适合她的,他能护得了她,也不会利用她达成任何目的,她要什么,他便给她什么,他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个胆量。 菱歌方才也听到云岐的念叨,但她不关心,那些事于她已如浮云,如今她在乎的只有她的夫君和恒儿。 袁天朔不着痕迹的看着几人的反应,心里长叹一声,不置可否。 谢承月素来大大咧咧,根本注意不到几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只是埋头吃饭。 一场饭吃的味同嚼蜡,好不容易结束,菱歌便借口伤口痛拉着周颐回到住所。 云岐等人也坐着马车返回宫中,因谢承月还想继续玩乐,谢承初只好拜别众人继续陪她逛街。 …… 承露殿。 南雪与孙姑姑伺候恒儿睡觉,而云岐与袁天朔坐在院中赏月对饮。 只听云岐问道: “师父,这周颐到底是什么身份?方才您为何迟疑?” 袁天朔笑道: “你没发现他姓周吗?” “姓周?” 云岐不解,“世上姓周之人千万,这有何奇特之处?” 袁天朔摇头否认: “他的周姓可与旁人不同。” 云岐忙问:“有何不同?” 袁天朔举杯起身踱步,并道: “自他入师门,师父从未提起过他的身世,但我能猜到大概,他该是属于积云山周氏。” “积云山?” 云岐震惊,他从未听师父提起过此地。 袁天朔点头,继续道: “积云山位于北齐、南安、西蜀交界处,因山势险峻,而且常年云山雾罩,故名积云山,那里瘴气弥漫,毒虫蛇蚁遍布,鲜少有外人靠近。” 云岐问道:“既然此处环境恶劣,怎会有人居住?” 袁天朔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提壶自酌,笑道: “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讲。” “自周之后,这天下分分合合,各王相争,已百年有余,但你可曾听闻有周氏复国之言?” 云岐端着酒杯,歪头想了片刻,才摇头。 袁天朔笑道:“对吧!你纵览史书,却从未看到有周氏复国,这是因为自周被灭,其族人便迁居到积云山中,自此避世而居。” “既是避世而居,师父是如何得知的?” 云岐好奇问道。 袁天朔解释: “自是听你师祖谈论过。” 说罢,又继续方才之语: “但你要知道,避世而居也需要有能力,否则待外人攻山,岂不落得跟周朝一样的下场,所以周氏一族也会派人入朝局,这样便可得本朝之力保护周家。” 云岐插嘴:“那周颐便是他们派的人?” 袁天朔点点头:“我猜是的,他们估计会选择最优秀的人涉足各国朝局,为周家保驾护航。” 云岐笑道:“这不就是谋士入局,他周颐又与其他谋臣有何区别?” 袁天朔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周颐单枪匹马,可实际上他背后却是周家,周家能人辈出,商政农工皆有涉猎,经过百年发展,他们的人已经渗透进各国,甚至把持着各国的重要关卡。” 袁天朔顿了顿,又叹息道: “所以他要认恒儿为徒弟,我才犹豫,若是恒儿能得周家庇佑,自此便可一生顺遂,百事无忧,而且日后若是恒儿继位,周家自然也会是南安得入暮之宾。” “但为师知晓,你膝下只有一子,定是舍不得的,所以才并未答应周颐。” “周家真的这么厉害?” 云岐反问,他有些不信,既然这般厉害,为何冷阳用十年之久才登得大宝,可见师父有些危言耸听。 袁天朔知晓他的心思,笑道:“师父也只是听说,至于到底如何,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为师想告诉你,莫要跟周颐结仇,除却他背后的周家,他还是你小师叔,为师不想师门相残,你明白吗?” “可若他要杀徒儿呢?我也不能还手吗?” 云岐直视袁天朔,目光微冷。 “他不会的,你不了解他,别看他平日里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但他最重感情,你是我徒弟,即便刀刃加身,他也不会动你,当年皇子相争,他最终不还是选择了你!” “送你的软云甲,你当真以为是他随手拿的?分明是时时刻刻带在身上的,只等你认下他,他好及时送给你,这也是你师祖最喜欢他的原因。” “师门里比他年长或是比他年幼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所以为师劝你得饶人处且饶人,有些事该放下就放下,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说罢,他慈爱的拍了拍云岐的肩膀,转身回房休息。 第359章 秦王大婚 云岐起身相送,望着师父稳健的背影,他只觉不甘心。 当初迫于形势,他只是做错了一件事,难道就要全部否认他的好?难道做错事就不能被原谅? 不,他不信,他偏要试一试。 他如今坐拥四海,一声令下,莫敢不从,管他周家还是积云山,他偏要试一试。 他想要的,即便不择手段又如何! 打定主意,云岐将白瓷杯往桌上一掷,大步流星的出了承露宫。 待行至昭阳殿门口时,一个他自认完美的计划便在心中初步成型。 ……… 五日,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这一日顾府与秦王府红绡飘舞,灯笼高悬,高朋满座,欢笑声不绝于耳。 不错,今日正是顾家小姐与秦王云凌的大婚之日。 一辆蓝蓬马车摇摇穿过街市,车中的女子掀开一角车帘,瞅了瞅街上的红绸彩灯,轻轻一叹,转手又放下车帘。 一旁的紫阙笑问:“夫人怎么了?” 今日菱歌本该随周颐前去秦王府恭贺,但她执意要在出嫁前送送松月,周颐只好让紫阙陪着她前往顾府。 菱歌叹道:“富贵难得,却也经不住别人惦记,我看今日顾家实在是太高调了些。” 紫阙笑道:“夫人怕是多虑了,顾家今日嫁女,自是欢喜,便是隆重些也无妨。” 菱歌摇头:“你不知,历来君王皆会平衡朝局,顾家与秦王府结亲,便是他拉拢顾家的手段,同时也是为了防着顾家有二心,有赏必有罚,这便是君王的算计。” 说罢,又低声叹道:“我倒宁愿她嫁给普通人。” 声音虽低,但紫阙耳力很好,还是听到了。 “夫人又何必庸人自扰,您如今有了新的身份,过去一切能放则放,不然便是错付了公子的好意。” “你在怨我?” 菱歌看向紫阙,微微笑着,这些日子,不管是黔灵山还是在南安,她照顾自己尽职尽责,并未看出半分不满,只是方才那句话分明带着几分怨气。 紫阙正色道:“不敢,奴婢自幼便跟着公子,他生性洒脱,豁达不羁,但在遇见夫人后便有些患得患失,行事也畏手畏脚,如果夫人是真心待公子,还请夫人多为他想想。” “公子很忙的,不光要顾着北齐的事,还要顾着周家的事,甚至还要顾着师门之事,他虽聪慧,但也只有一双手,若是顾着夫人多些,那边的事便顾不上了,若是顾着夫人少些,只怕夫人又有怨言。” “奴婢不想替公子决定孰轻孰重,但夫人该明白,周家与北齐之事皆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若是公子处理不好,别说是他自己,只怕整个北齐甚至周家都会陷入危险。” “夫人既然决定嫁入周家,做少主夫人,便要当得起这声少夫人,独当一面,而不是只会给他添乱。” “这些日子,奴婢侧目旁观,夫人身陷过去难以自拔,公子竭力开导,但夫人仍是一意孤行,夫人身份特殊,而且公子当初在北齐护住您,已是让自己身陷两难,若在南安夫人身份暴露,只怕南安的陛下也不会放过他,而且周家若是知道他私自娶妻,回去之后必然面临重责,所以他在用命护着您,还希望您行事多考虑一下公子的处境。” “夫人的命是命,公子的命也不轻贱。” “今日这番话,奴婢本不该说的,夫人若怪罪,回去大可向公子说,紫阙甘愿领罚,只是奴婢还是这些话。” 菱歌闻言,先是震惊,然后便是久久沉默不言,她说的她又何尝不知,只是…… 车里鸦雀无声,只是快到顾府时菱歌突然开口:“我知道。” 三个字,声音很轻,但却有千斤重,她仿佛在跟过去告别,只是她也不知自己能否做到。 马车停在顾府门前,紫阙先行下车,然后伸手搀扶菱歌。 菱歌一怔,不可置信的瞧了她一眼。 紫阙笑道:“夫人放心,奴婢对您不满是真,但公子让奴婢好好照顾夫人,奴婢便会尽职尽责,护夫人周全。” 菱歌一笑,扶着她下了马车。 周颐跟她说过她不是一般的丫鬟,今日她可算是知道了这句话的意思。 恩是恩,仇是仇,她分的极清楚。 这时,府门前的顾松涛早已看到菱歌,待迎接完眼前的宾客,他便大步走了过去。 不知怎得,他一看见菱歌,便心生喜欢,很是亲切。 “周夫人。” 顾松涛行至菱歌面前,笑着朝她抱拳打招呼。 菱歌也笑着福身行礼。 周颐向她身后望了望,却不见周颐,正要开口问,就听菱歌开口: “夫君是使臣,自是该去秦王府的,今日只有妾身一人过来。” 顾松涛微微惊讶,但还是将二人迎进府中。 跨过大门,便是前院,许久不来,这里似乎变了许多。 菱歌与紫阙一路跟着顾松涛去了后宅女眷那里。 半路上,菱歌提出“想去见见新娘子,并有礼物亲手交给她。” 顾松涛虽然奇怪,因为她与顾松月的交情还不到亲自送礼的地步,不过他还是带着她过去了。 少女闺阁,花团锦簇,加上今日红色遍布,更是添了一份喜气。 她的爱好依旧如此。 菱歌一面笑,一面跟着顾松涛步入松月房间。 屋中喜婆丫鬟站满,个个皆喜气洋洋。 众人见到顾松涛,恭恭敬敬的齐呼“少爷。” 顾松月听到,连忙从红纱帐后迎了出来,笑嘻嘻的喊了句“哥哥”。 见有客来访,连忙收敛笑容,微微笑着朝菱歌点头福身:“周夫人。” 菱歌也忙道喜:“顾小姐今日大喜。” 顾松月闻言,抿嘴娇羞一笑。 那一笑,粉面含春,眼含秋水,满眼皆是幸福。 菱歌突然想到自己当初嫁给云岐时也是这般期待,只是…… 罢了,今日松月大喜之日,便不去想不开心之事。 菱歌从袖中拿出一个四方锦盒,递给松月身边的丫鬟,并笑说: “我知顾家富贵,并不缺金石朱玉,所以便自己用檀香并混这药做了这个串珠,希望顾小姐喜欢。” 顾松月闻言,从丫鬟手中接过珠串,顿觉异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香?我还从未闻过这般好闻的香。” 菱歌见她喜欢,十分开心的解释道:“一朝醉,我自己做的,小姐若喜欢,随后我将配方送来。” 顾松月听闻,喜得连连点头。 顾松涛见二人相谈甚欢,便要离开去前厅招呼,只是刚转身,便听菱歌在身后喊他: “顾公子且慢,妾身有话要同公子讲。” 顾松涛驻足回首,满眼诧异的盯着她。 他想不通,她与他有何可谈,就连松月也不由得暗暗惊奇:他哥哥何时与周夫人这般相熟了? 第360章 相认 菱歌见他不动身,忙继续道:“妾身与公子说的话事关顾家。” 顾松涛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随即将菱歌带往他的书房,并屏退众人。 菱歌也让紫阙在门外等她。 菱歌细细的打量着书房的一切,陈设依旧,但却少了一丝生气,让人十分压抑。 顾松涛站在门后,望着菱歌四处走动的背影,只觉十分眼熟,忽觉心口一疼,猛地咳嗽起来。 菱歌急忙转身行至他身边,将他扶着坐下,又给他添了一杯茶,看他饮下,又搭上他的脉瞧了瞧。 半晌后嗔道:“哥哥少喝些酒,若是年少不知保养,日后只怕会致大祸……。” “你喊我什么?” 顾松涛一门心思都在那声“哥哥”上,丝毫没注意菱歌后面说的什么。 “哥哥……哥哥……初一喊你哥哥……。” 菱歌说着,早已泪流满面。 顾松涛紧紧攥着菱歌的手,激动的又再次确认:“你真的是初一?可为何你……。” 顾松涛盯着那张与初一大相径庭的脸,眉峰紧蹙,显然有些不相信。 “哥哥说我是初一的生日,便唤我初一,哥哥难道忘了吗?” 菱歌泪眼婆娑的紧紧盯着顾松涛,生怕他不认自己。 “初一,你真的是初一,你真的是我的初一。” 顾松涛不停的在菱歌的脸上摩挲,想找一些她昔日的影子。 “可你怎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又怎会成为周颐的夫人?” 见顾松涛相问,菱歌便抹开眼泪,将自己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早知道当初就该将你带回来。” 顾松涛听完,气愤不已,一拳砸向身边的桌子,桌上的杯子“吓了一跳”,跳起一尺来高。 菱歌急忙握住他的手安慰:“好了,不生气了,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顾松涛瞅了他一眼,叹息不已,又问:“周颐待你好不好?若是不好,你回来,哥哥养得起你。” 菱歌柔声道:“哥哥放心,周颐他……待我很好。” 顾松涛想起那日周颐下厨,又见菱歌身上衣物皆价值不菲,便知她所言不虚,又问:“那你日后有何打算?” 菱歌笑道:“等公主大婚后,我们就离开京城,四处游历,再也不问朝局。” 顾松涛点头问道:“那日后我该如何去找你?” 菱歌笑答:“哥哥放心,日后每到一处,我便写信给哥哥,这样哥哥就知道我在哪里了。” 顾松涛点点头,又想起那日她在公主府受伤之事。 “那日见你伤的重,如今如何了?” 菱歌道:“快好了,周颐的医术很好,我不会有事的。” “还有我的身份,还希望哥哥替我保密,我不想在惹波澜。” 股松涛点头:“这是自然,既然周颐对你好,我自是不想你再卷入这京城的风波中,走的越远越好。” 菱歌又道:“我今日在街上,见处处张灯结彩,实在是太高调了些,日后还希望哥哥低调一些,毕竟在京中,松月嫁的又是秦王,有些事不得不防,若是顾家能离开京城自然是最好的。” “傻妹妹,离不开的,”顾松涛抚摸着菱歌的秀发,“这门亲事是陛下亲自下旨,目的就是让顾家义无反顾的支持他,秦王素无大志,他最放心。” “你也知道母亲只此一女,只愿她风光大嫁。” “何况,恒儿还在京中,若我走了,谁来护着他?公孙家可是对太子之位觊觎已久,即使陛下宠爱恒儿,可没有母族庇护的皇子只能重走陛下当年的路,他是你的孩子,我自是不舍看他如此。” “多谢哥哥,是初一让你费心了。” 菱歌说着,再次滴下泪来。 顾松涛心痛的将菱歌抱进怀中,温言道:“你放心,我跟平南王拼死都会护着你的孩子,而且我见陛下也无意让皇后有子嗣,否则成婚这么久,坤宁宫没有任何消息,可见陛下心里还是对你有情的。” “有情又如何!”菱歌冷笑,“他还不是转头娶了别人。” “皇家本就没有真情,”顾松涛叹息,“当初你成婚我便不愿,只是你喜欢,我也只好作罢,如今见你要远离朝堂,我自是替你欣慰。” “只是……,”顾松涛欲言又止,“我见那周颐亦非常人,只怕背景深不可测,我只担心你此番又是龙潭虎穴。” 菱歌笑着安慰道:“哥哥不必忧心,周颐与他人不同,即便周家是龙潭虎穴,我也会陪着他,因为我知道他会一直护着我,爱着我。” “既如此,那哥哥也放心了,若你日后受了委屈,记得回家来,哥哥养你。” 顾松涛抱着菱歌,失而复得,满心欢喜,今生做不成夫妻,但做一世兄妹,他也知足了。 “日后我能经常去看你吗?” 顾松涛低头问道。 菱歌抬头迎上他亲昵的目光,笑了笑,“自然可以。” 二人正说着,只听门口有小斯的声音传来:“公子,老爷问公子‘忙忘了吗?若是忙完了,让您去前面接待宾客。’” “知道了,这就去。” 顾松涛不舍的松开菱歌,“我去忙了,你快些走吧,再晚只怕就赶不上了,一会我先离开。” 菱歌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目送哥哥出门。 若是可以,她真希望一家人可以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见顾松涛离开,紫阙便进门,一进来就见菱歌怔怔的看着门口。 紫阙会意,急忙上前提醒:“夫人怕不是忘了奴婢方才跟您说的。” “我知道,你不必提醒,”菱歌闷闷说道,“他是我哥哥,自幼疼爱我的兄长,我自是不舍,你放心,只此一回,以后不会了,周颐是我夫君,他的命我比你更在乎。” 说罢,收起眼里的眷恋,迈步出了房门。 紫阙自知多嘴,在后面吐了吐舌头,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从后门悄悄上了马车,赶去秦王府。 第361章 大理寺 与顾府的热闹相比,秦王府只多不少,而更振奋人心的是,帝后今日亲临秦王府恭贺,所以朝中大小官员只要是不值守的皆来了此处。 菱歌刚下车便听闻云岐与公孙念在此处,便欲离开,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一人叫住:“周夫人且慢,”那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笑着朝她拱了拱手,“太妃有旨,请夫人过去一叙。” 菱歌知道秦王尚有一母在世,想来先帝去世后,她便跟着儿子在宫外生活,只是她与这太妃素不相识,她怎会请自己过去。 菱歌正欲问明原因,便听对方笑道: “太妃向来喜欢听些地理民俗,得知夫人自北齐而来,一路上定然见多识广,便想让夫人给她讲讲。” 菱歌没有拒绝,颔首答应。 只是紫阙也要跟着进去时,便听那人说:“府里规矩大,而且有人伺候,还请夫人的女使在此稍候。” 紫阙看了眼菱歌,见她点头同意,便只好在马车旁等着。 那人并没有让菱歌从正门进,而是带她到王府的后门,绕了几圈,便将她安置在一处无人的房间。 房间富丽堂皇,该是那位女眷的起居之处。 菱歌不解问道:“怎会在此?不是应该直接去见太妃吗?” “此处是太妃起居之处,太妃说了,让夫人在此稍候,她见完客人就来。” 说罢,那人便退出房间,并将门带上。 菱歌无法只好百无聊赖的坐等。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菱歌实在有些坐不住了,便起身,准备开门出去。 只是刚到门口,便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 菱歌一惊,便要挣扎,无奈那人力气大得很,即便她动用内力也无济于事。 一瞬间,以往被绑架的情景宛若再现,那一双双令人作呕的手仿佛真的在她身上游走,她浑身战栗,拼命的捶打对方,对方吃痛,这才放开了她。 菱歌惊慌失措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只听那人色迷迷的说:“小贱人还记得我吗?那晚可是让本大爷爽翻了,只是一次不能尽兴,今日你我再续前缘可好?” 说罢便要扑上去。 菱歌听着那声音,与那晚的一位男子十分相似,愈发恐惧,连连求饶。 但那人怎会放过她,依旧朝她扑去,还说:“别以为你换了张面孔,我就认不出你,你身上的味道可是跟那个小贱人一模一样,哼,我们几个兄弟就是睡了一次,便被晋王那个狗东西全杀了,好在本爷我命大,逃过一劫的,今日便让小爷我再亲一亲。” “你不知道,那晚你叫的可真是浪荡。” “你看你,分明十分想要,还要拒绝,真是个小贱人。” 菱歌听着他喋喋不休的乱嚷,脑子里乱糟糟的,嘴里不停的呢喃:“我不是柳未曦,我不是柳未曦,我不是柳未曦,她死了,她死了,我叫菱歌,对,我叫菱歌,我没被人绑架过,没有被人玷污过。” “你骗人,你就是柳未曦,你身上的味道跟她一模一样,还说你不是她,若不是她,怎会见我这么害怕?嗯?” 那人蹲在菱歌身边,双手不停的在她身上游走,一双小眼,更是色眯眯的盯着她微微露出的香肩。 只不过菱歌此时理智全无,口中不停的重复着那句:“我不是柳未曦。” “你是柳未曦,都是因为你我的兄弟才惨死在晋王手下,今日我就先那你开刀,来日便是晋王,哦,如今该称呼他陛下,最后再拿你儿子开刀,那日灯会我见那小鬼还挺可爱,不如让他下去陪着我那几个兄弟,你说呢?” 男子拽着菱歌的衣领,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她。 菱歌正啜泣,但听他提起恒儿,一股无名之火瞬间涌上,她催动内力,打在男子身上,并喊着:“你敢动我儿子,那你我今日便不死不休。” 说罢,抽出头上的金簪便冲了上去。 男子方才不防,被真气击退数步,面上微露惊愕,显然他没料到对方会武功,便不敢大意。 迟疑间,菱歌早已杀了过来,因为有周颐的三成功力,一招一式都十分凌厉,很快对方便被招架住。 此时菱歌一心只想杀了他,好保护恒儿,同时也不想周颐听到他口中的那些话,所以招招致命。 很快男子便倒地不起,菱歌不放心,最后还朝心脏补了一刀。 确认对方死了,菱歌才陡然失力瘫坐在地上。 片刻后,等她回过神看到自己手上的鲜血,才发觉自己杀人了。 她惊出一身冷汗,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只见门外欢声笑语。 她慌的起身,惊慌失措的寻找躲避之所,只是没走两步,便迎面碰上一位妇人,她身后还跟着乔桑、冯盈盈等大臣夫人。 彼时菱歌披头散发,满身污血,地上之人之人鲜血直流,奄奄一息。 夫人们养尊处优,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顿时尖叫着四处逃窜。 倒是冯盈盈一眼便认出她的身份,忙迎上来。 “周夫人?” 她试探的唤了一声,见对方看她,便知自己没认错。 “这是出了何事?夫人怎会在此?还是这样。” 冯盈盈担忧的看了看菱歌,又看了看她身后的男子。 “我……。” 菱歌无助的看向冯盈盈,欲言又止,她不知该如何说起。 很快,有人便将此处发生的事情禀报给陛下,陛下便带着文武百官来此,周颐也在其中。 众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周颐急忙上前用自己的外衣遮住菱歌满身的污秽。 但菱歌见到周颐只是哭,也不说话,因为她不想让周颐知道发生过什么。 这时云岐沉声吩咐:“来人,先将人抬走。” “慢着。” 周颐大喝一声,上前查验尸体。 他担心对方是假死哄骗菱歌,但一番查验下来,他发现对方是真的死了。 周颐无奈,只得让云岐的人带走尸体。 “周先生,看来您夫人这是杀人了!” 说罢,云岐吩咐一旁的大理寺卿陆平: “此案交给你,务必审理清楚,别冤枉了周夫人。” 说完,转身离开。 周颐是一句话都插不上,毕竟眼前的情形,只可能是菱歌杀了人,但到底为什么?问她她又不说。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菱歌被人带走。 第362章 杀人? 婚礼照常进行,菱歌被押着从后门离开,离开时刚好听到秦王接亲回来,王府门前吹吹打打,热闹非常。 抱歉,月儿,姐姐还是将你的婚礼搅乱了。 抱歉,周颐,我还是让你担心了。 菱歌一面走,一面苦笑,她果然是个不祥之人,谁遇上她谁倒霉,娘因为她早早走了,顾家因为她多年不睦,现在周颐又因他束手束脚,他本该是那个意气风发,快意恩仇的潇洒公子,都是自己害了他。 也罢,杀人偿命,此次正好一了百了,她也不必再祸害任何一人。 …… 紫阙在门口久等,最终没等到菱歌,倒等到一脸铁青的周颐。 “夫人呢?” 紫阙往周颐身后张望,并不见有人跟了出来。 周颐正心烦,只说:“先回去。” 说罢,径直上了马车,紫阙只好跟了上去。 路上周颐问紫阙:“今日夫人都见了什么人?” 紫阙如实说。 “你说她到秦王府是被人请走的?” 紫阙点头,“那个人说王府有人伺候,便不让奴婢进去,所以之后夫人见了什么人,奴婢并不知道。” “公子,到底出了何事?” 听紫阙再次问,周颐只好将方才的事说与她听。 又问:“你可还记得请她那人的模样?” 紫阙点头。 周颐道:“回去画一幅,让人去查。” 他不信菱歌会无缘无故杀人,她不说,要么此事是当着众人的面不能说,要么是此事她不能让他知晓。 既如此,他也只好自己查了。 紫阙点点头,但又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要说,但最终没说出口。 周颐心烦的揉着太阳穴,“有什么话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紫阙蹙眉,担忧道:“二公子昨日离开京城了,公子成亲的消息不出十日,家主跟夫人定会知晓,公子……。” “你是不是还想说,菱歌如今杀了人,让我别管她了,赶紧回去认错,对不对?” 周颐突然睁开眼,冷冷的盯着紫阙。 紫阙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但依旧开口:“公子,奴婢跟了您这么久,还从未见您像如今这般无力过,她……她只会给公子带来不幸,公子又何苦抓着她不放?” 紫阙一股脑的将自己心里的话倒出来,静静的等着周颐的雷霆之怒。 谁知周颐却笑了,还笑的十分洒脱。 “紫阙,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说实话,你比她漂亮,比她聪慧,比她有手段,武功比她好,只是你有一点比不上她。” “她当我是人,当我是周颐,她对我没有任何期待,而我只需要好好爱她便好。” “可你们不同,你们当我是少主,在你们眼里我就得是智计无双、杀伐果断的公子,若是一步行差踏错,便会受到责罚、耻笑,甚至我连喜欢一个女子也会被说成不务正业,即便她没有任何错,她只是不适合当周家的少主夫人,那她便该死,是吗?” “若你与菱歌异位而处,她断然不会说出今日这番话,你自问,从黔灵山到这里,她又何曾待你与紫菱像奴婢。” “你说她是不祥之人,那是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若今日是我身陷困境,我敢肯定,她会不惜性命的来救我。” “你既对她诸多不满,今日便与紫菱收拾东西回黔灵山吧!我不想你给她添堵。” 说完,也不管紫阙是何表情,周颐起身下了马车,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市上,心里想着如何救菱歌。 突然他想到菱歌今日见了顾松涛,看来他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周颐立刻去了顾府,此时顾家正在收拾庭院里的红绡与灯笼,而顾松涛就站在不远处的厅前的石矶上指挥。 二人遥遥相望,会心一笑。 顾松涛将周颐请进自己的书房,亲自泡了一壶茶,并给他倒一杯,而后坐在他对面笑问: “初一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初一?” 周颐一顿,而后又笑道:“原来她小名唤初一,她倒是从未跟我提起。” “柳姨娘一直在七月初一给她过生日,我一直以为她就是初一那天生的,才唤她初一,你从北齐来,想必知道她的生辰吧!” 周颐笑着抿了一口茶,“十一月初八,大雪纷飞之时。” “原来如此,”顾松涛打趣,“看来日后要给她十一月初八过生辰了。” 打趣完,顾松涛突然问道:“周先生来自北齐,不知家在何处?” “这世上知道我身份的外人都死了,而打听我身份的人也是有去无回,顾公子还真是大胆,”周颐言笑宴宴,举杯笑说,“积云山,周家。” “为何告诉我?” 听完前半句,顾松涛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但他最终又说出口,这反转,不得不让他惊讶。 周颐笑道:“我知道她待你不同,而且,我要你帮个忙。” “听闻积云山周氏能人辈出,而且人脉极广,又收揽天下消息,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顾松涛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她既然信任你,若你有需要,我自会帮忙。” 接着,周颐便将今日秦王府的一幕说给顾松涛听。 顾松涛听后“嗖”的一下惊得站起来,“怎会如此?她怎会无缘无故杀人?” 周颐摇头,无奈道:“我也不信,只是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哭,所以我猜她有苦衷,要么此事不便在众人跟前提及,要么此事她不能让我知道,没办法,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让她开口。” 但顾松涛却发愁,“可我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毕竟在外人眼里我跟她素不相识。” 周颐道:“她今日来不是送了你妹妹一串珠串,还说回去写一张配方,你就说是替妹妹讨方子,名正言顺,大理寺也不好阻拦。” “还有,”周颐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顾松涛,“她的伤刚好,大牢内又阴暗潮湿,我怕她伤口又疼,你将这个带给她。” “她是我夫人,大理寺还不敢给她用刑,但我就怕她心里想着不想让我为难,便一心求死,你跟她说,让她别忘了她答应我的事。” 顾松涛点点头,将瓶子小心翼翼的塞到怀中。 这时周颐起身,拱手道:“我该走了,使团那边还需我去照看,你有事只管托人去晋王府找我。” 顾松涛回礼答应。 刚走两步,周颐又回头嘱咐:“今日便不要去大理寺了,免得让人怀疑,三日后秦王妃回门,到那时再去。” “可三日。” 顾松涛只怕这三日菱歌在牢中受委屈。 周颐微微笑道:“你放心,她没你想的那般柔弱,况且她身上有我三成的功力,能撑得住。” 说完,周颐转身从大门光明正大的离开。 第363章 管管你兄弟 周颐刚回到晋王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火冒三丈的步宇拽起来: “走,你跟我去进宫,你就跟他说,菱歌是我步家的女儿,我看谁敢关他。” 周颐甩开步宇重新坐下,瞅了他一眼,无奈道: “你以为我想让她被带走?只是今日之事见的人实在太多了,而菱歌手上的簪子正好与尸体上的伤口吻合,所以大家看到的都是菱歌杀了人,众目睽睽之下,我根本没法拦着,而且那小丫头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我问不出实情,能怎么办。” “那你就这么干坐着,看着我妹妹在里面受苦?” 步宇急得直跺脚。 周颐白了他一眼,“那不然呢?你别忘了,这里是南安京城,不是北齐,就连我的人也不好插手。” 步宇急道:“那不然我们劫狱,你、我、加上你身边的那些高手,总能护着她离开南安吧!” “我的步将军,你长点脑子好不好,你忘了我们来干嘛来了,劫狱,哼,咱们倒是一走了之,到时候皇帝将气撒在公主身上,我们怎么跟阿冷交代,还是将军呢,简直就是猪脑子,也不知道步华怎么有你这么个弟弟。” 周颐恨铁不成钢,气的直接将步宇大骂一顿。 步宇气的指着周颐,“你,你,你……”说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什么你,”周颐一个弹指打在步宇的手腕上,“没大没小,下次还这么指着我,小心我揍你。” 步宇手腕吃痛,急忙收回手指,虽满心怨气,但也不敢发出来,因为他知道,他是真的会揍他,只能忍痛问道: “那如今该怎么办?万一大理寺真的将菱歌给砍了怎么办?”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步华的聪明劲你是一点没学去,”周颐无奈摇头,继续解释,“大理寺验尸、审案、查案、核验,少说也得一个月,这一个月足够我们找救她出来,何况我已经找人去牢中看他了。” “什么?”步宇愤怒的砸了一下桌子,“合着我在这跳了半天,全让你看戏了,你找人怎么不早说,你是不是存心拿本将军寻开心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又不能拿我如何。” 周颐斜了他一眼,自顾自的往床上走去。 步宇在他身后张牙舞爪的比划了两下,蔫蔫的出了房门,走时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周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以为是床太硬,便起身出门,轻点足肩,翻出晋王府,又一路掠过街市在自己家中落足。 院中一片黑暗,往常回来时,不管多晚,菱歌总会给她亮一盏灯,紫阙与紫菱 两个小丫头估计也走了吧! 她们既然带着情绪照顾菱歌,还不如不来,否则只会给她添堵。 周颐叹息着往里走,穿过长廊,推开卧室房门,里面依旧漆黑一片。 他借着点点星光点燃蜡烛,坐到菱歌的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她的胭脂水粉。 今日到底出了何事,让她对自己三缄其口。 周颐想了半天,想不想出个所以然,只好上床躺着,但床上满是她留下的沁香,一看身边却是空无一人,他更是气闷。 来南安前他曾卜过一卦,知道此行不顺,但却不知这般不顺,早知道就不该答应阿冷。 若不是来南安,只怕他与菱歌此刻正在那里逍遥快活呢!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不过一夜惊梦,难有好眠。 …… 深夜,大理寺,验尸房。 “你倒是快点验尸,陛下那里还等着我去回话。” 陆泉抱剑站在今日死去的那具尸体旁,十分不耐烦的看着验尸之人。 “你急什么,仵作验尸总要有个过程,哪能这么快,而且深更半夜的,你扰人清梦不说,还在这耍威风,别以为你是陛下身边的人,我就怕你。” 一旁的陆平非常不客气的同陆泉抢嘴。 本来今日验完尸体,待明日再请刑部之人核查一遍便可交差,可就在一个时辰前,这小子从自己家长将自己掳到大理寺,不错,就是掳来的,因为他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 跟他一起被掳来的,还有刑部尚书与刑部的仵作,陆平见他们跟自己一样,皆未穿外衣。 刑部尚书见到陆平直接诉苦: “陆大人,你也好歹管管你兄弟,老夫年纪大了,明年就该告老还乡了,实在受不得这番折腾。” 一旁的仵作也急忙附和,“属下正打算跟夫人亲热,也被……被他们带了过来。” 仵作看到陆泉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吓得连说话都结巴,难怪,毕竟陆泉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谁吃饱了没事干招惹他?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所以二人都将不满转移到陆平身上。 可陆平也没办法,虽然他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可他又打不过他,而且他奉皇命,他也不敢惹。 不过发两句牢骚他是敢的。 “行了,有你说话的功夫都验完了,我奉的可是陛下的命令,陛下有旨,明日太阳升起之前一定要勘察完尸体,而且验完尸体,我要直接将其带走。” 陆泉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 陆平直接反驳:“不行,这不合规矩,按理,尸体要被送往义庄,等待亲友来认领,你这样,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陛下的口谕。” 陆泉咬牙看着陆平,他自幼与母亲被陆家赶出来,后来母亲去世,他成了孤儿,好在后来陛下救了他,又给他一口饭吃,他才能活下来。 而陆平,自幼便有良师益友教导,长大后更是顺理成章的成了京官。 有时候他觉得老天爷很不公,为何有些人一出生便被人喜欢,而有些人一出生便被人抛弃。 所以他以前一看到王妃,便会想起自己的身世,同是天涯沦落人,他总是对她多一份怜悯。 只是他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陆平自知陆家愧对这个弟弟,所以他自从懂事后,便尽自己的能力补偿他,可他一直不太领情,他也十分无奈。 所以如今就算是陆泉深夜将他掳来,他也并未真的生气。 说话间,陆泉就见仵作收拾工具,准备收工。 第364章 此事难办 陆泉问:“确定验好了?” 仵作打着哈欠连连点头,“死因没有什么异议,就是金簪刺入心脏,失血过多导致毙命。” “陆大人若是不放心,大可亲自验尸。” 说着仵作就要将验尸工具递给陆泉。 陆泉摆手,有看向刑部尚书与陆泉,“二位大人也见证了,勘验尸体无异议,那我便将尸体带走了,至于验尸报告,你们随后写一份呈给陛下。” 说完,朝两名手下挥挥手,二人便将尸体抬走。 “等等,”陆平叫住陆泉,疑惑的看向他,“陛下为何非要让我等深夜验尸,还要你们亲自来收尸?这有些不合常理。” 陆泉道:“牢里关着的那位可是北齐使臣的夫人,这可是大案,搞不好是要两国开战的,陛下自然关心些,怎么,你有意见?” 陆平急忙摆手,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他总觉得事情有些匪夷所思。 陆泉走时又嘱咐道:“陛下还说了,牢里那位可不能用刑,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一日三餐皆按照王妃的份例,至于银子,从陛下私库里拿,只是一点,陛下大婚前,不许放人进来见她。” 他扫视三人,又威胁道:“我知道你们私下或多或少有些私交,他们可能求你们通融,但记着,这次可是圣旨,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徇私,可别怪我不客气,记住了吗?” 三人连忙点头答应。 陆泉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只是他出了门,带着那具尸体上了马车,直奔皇宫,中途甚至没有任何侍卫阻拦,直接停到陛下的昭阳殿门口。 里面的宫女太监已被全部屏退,而昭阳殿今日也被暗卫守卫的水泄不通。 陆泉亲自背着尸体悄悄进入昭阳殿的密室,那里云岐早已等候多时。 而且除了陛下,陆泉还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周崇与一名不相熟的女子,那女子一袭黑衣,黑纱遮面,根本看不清模样。 “陛下,人带回来了。” 陆泉将尸体放到地上,然后恭敬的朝云岐行了一礼。 云岐淡淡的看了尸体一眼,然后朝身后的女子挥了挥手。 黑衣女子颔首,绕过茶几,走到尸体旁半跪。 然后陆泉就见她拿出几枚金针刺进几处穴位,很快,地上的那具尸体陡然睁眼。 陆泉虽知道计划,可也不免被吓了一跳,因为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假死后苏醒的,百闻不如一见,他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就是不知道她是如何逃过仵作与周颐的勘验。 周崇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不到一丝惊讶的情绪。 陆泉看了直摇头,就该让周崇演这个尸体。 黑衣女子将地上醒过来的“尸体”搀扶起来,“尸体”似乎是真的受了伤,站起来的时候十分吃力,甚至还有些踉跄。 “能说话吗?” 云岐的声音很冷淡,似乎毫不关心他的死活,但能看到他眼里的炙热。 “尸体”有些无力的点点头。 “她是吗?” 听声音,云岐这次有些急切,甚至还紧张的抓着椅子的扶手。 “尸体”不言,依旧点点头。 “去休息。” 云岐朝“尸体”与女子摆摆手,脸上的兴奋呼之欲出,甚至还有些紧张,不停的搓着手。 陆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陛下这副模样了,上次见还是他与先王妃大婚的时候。 “陛下……陛下……。” 陆泉轻唤两声才将陛下的魂儿拉回来,“您没事吧?” 云岐自知失态,忙收敛神情,又换上威严之色,吩咐陆泉: “大理寺那边你亲自派人盯着,记住,不许任何人去探望菱歌。” “是。” 陆泉抱拳回答,但他又疑惑问道,“若是周颐要见,该如何?” “那就将他的行程排满,让使团那边多出几件事,总之让他忙的无暇分身,五日后便是大婚之日,过了那日,朕便可高枕无忧了。” 云岐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十分愉悦。 陆泉不知陛下到底要做什么,但作为一名称职的暗卫,他只能遵旨。 陆泉走时,瞥了眼周崇,见他依旧一副死人表情,看的人直发冷。 陆泉不敢耽搁,出了皇宫,直奔大理寺。 彼时陆平因琢磨陛下的用意,还在正堂枯坐,就见陆泉又率人前来,他心烦的直皱眉。 这一晚上还让不让人消停! 正要起身同陆泉理论,就被对方无情打断。 “陛下口谕……。” 陆平一听陛下有口谕降临,急忙跪下接旨。 陆泉见他跪在自己脚下,颇有些得意,继续道: “陛下口谕,菱歌乃使臣夫人,干系重大,着禁卫军亲自看护,大理寺只需配合查案即刻,钦此。” “臣,接旨。” 陆平伏地磕头,但心里总感觉那里怪怪的。 …… 大理寺的大牢内虽比玉城的干净不少,但毕竟终年不见天日,阴冷潮湿,加上天气炎热,蚊虫滋扰,所以菱歌一进去便觉后背的伤口阵阵作痛。 坐在苇草乱铺的地上,她细细回想着今日之事。 当年被绑架后,她痛失孩子,又病的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有问过云岐后来是如何处理那些人的。 当时光线昏暗,她又害怕,一直闭着眼睛,根本看不清那些人的脸,但他们的声音她却记得很清楚,那些阴暗的日子里,那些声音便是她无尽的噩梦,所以那个人的声音一出来她就立刻会想起当时的场面。 难道真的是对方寻仇? 不然他怎么声音那么像,还能清楚说出当时的场景。 可他到底是如何认出我的呢? 难道真的是她身上的味道吗? 菱歌想的头疼,使劲的在自己脑袋上捶了两下。 又想起她被人带走时,周颐担忧的神情,她什么也没说,他该是很失望吧! 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想办法救她还是暗自伤神。 不过,以他的性子,可没那么容易放弃,所以他该是在想办法救自己。 可,有什么办法呢?众目睽睽,所有人都看到自己杀人了,即便她是他的妻,可来了南安便要遵从这里的律法。 他若执意救自己,只怕会闹得两国不睦,那自己便成了千古罪人。 又或者直接劫狱? 这像是他能干出的事,可他如今的身份在那里,劫狱,他们倒是可以一走了之,但公主却会成为南安报复的对象。 他虽然不喜欢她,可到底是冷阳的妹妹,他还是会护着她的,何况周颐不是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的人,家国天下那也是他的理想。 明日大理寺便会过堂审理,若是她实话说,那她的身份必然公之于众,不光云岐会知道,远在北齐的冷阳也会知道。 那周颐便会背上欺君之罪,即便他与冷阳关系再好,恐怕也会兄弟阋墙,而云岐知晓他用假尸体婚骗他,定会震怒,一气之下杀了他也是可能的。 届时两国皆会对他穷追不舍,即便他有周家撑腰,但能阻挡住两国的千军万马吗?何况焉知周家不会弃卒保帅? 而重提旧事,自己名声不保不说,还会连累顾家与平南王府,甚至恒儿一生都要背负不堪的屈辱。 可若是自己说假话,又逃不过大理寺的追查,她知道陆平不是庸才,否则云岐也不会让他执掌大理寺。 菱歌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异常难办,只有自己一死了之才能解此困局,明日堂审,她只要闭口不言,便没有人可以受到牵连。 打定主意,菱歌突然便松懈下来,不吃也不喝,一心只求速死。 第365章 送信 正神游太虚,菱歌突然听到牢中吵吵嚷嚷的,不过她无心理会,依旧闭上眼睛假寐。 只不过那声音似乎是冲自己来的,因为脚步声在自己牢门前戛然而止。 但她不准备睁眼,因为将死之人,无需在乎许多。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因为铁链声响起,牢门应声而开,很快她便听到有人朝自己走来。 脚步沉稳有力,应该是个男子,而且武功不错。 自从有了周颐三成内力,她觉得自己的五感不断放大。 来人也不说话,而是俯下身解开了自己的手链。 这是要放了自己? 菱歌惊讶的想着,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因此缓缓睁开眼,就看到陆泉半蹲在自己跟前。 “周夫人怎么不吃饭?是打算将自己活活饿死吗?” 陆泉看着不远处一动未动的饭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因为陛下说过要好吃好喝的对她,可她不吃不喝就有些头疼了。 菱歌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 “人都会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 陆泉皱眉,“周夫人这是打算束手就擒?” “我不是已经被你们擒住了吗?” 菱歌没好气的看了眼陆泉。 陆泉自知用错词,只好讪讪的笑笑,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就该听陛下的,多读点书。 菱歌忽又嘲讽道,“怎么,你们陛下怕我跑,竟然派你这个将军亲自来看我,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夫人说话不必夹枪带刺的,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我只知道遵旨办事,陛下命我好好看着你,你想要什么只管说,我们都会满足你。” 陆泉笑了笑,并不在意她说什么。 菱歌趁机提出:“我要见我夫君。” “不行,”陆泉当即拒绝,“陛下有旨,任何人不能来看你。” “那你走吧,我只想见我夫君,余者我都不在乎。” 菱歌重新闭上眼休息。 陆泉只好悻悻的退出牢房,着人轮番看守。 …… 次日,堂审。 陆平一身官服端坐案牍之后,两侧衙役次第排开,那惊堂木一排,更是显得威武不凡。 若是普通老百姓,只怕当场便会被吓晕过去,但菱歌不怕,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今日不管怎样审问,或是用刑,她都不会吐半个字。 菱歌跪在堂中,本就有些瘦弱的她,如今更显单薄。 陆平喝声问道:“堂下何人?” 菱歌:“……。” 陆平听不到回应,十分尴尬,但还是撑着脸再问:“堂下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菱歌无语,只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陆平无奈,只好整理好情绪,继续问: “昨日秦王府的受害者你可认识?” 菱歌依旧闭口不言。 陆平撇撇嘴,十分无语的看了看一旁的笔吏。 笔吏给他递了个眼神,又摇摇头,示意他暂停,可陆平似乎是不甘心,直接将对方的好意忽略,选择继续问: “本官问你,昨日可是你亲手杀人?” 堂下依旧寂静无声。 这时,若是一般的犯人,陆平已经开始用刑,可眼前的这个柔弱女子,陛下明确下过令,不得用刑,所以陆平是左右为难。 思来想去,还是虚心纳谏,终止了今日的堂审。 菱歌依旧被带回大牢,而陆平回到后堂,却是气急败坏的对着桌椅一阵乱揍,他审案还是第一次这么憋屈,以往不管多难的犯人他都不怕,可这次他却束手无策。 一番拳打脚踢之后,陆平也冷静下来。 他不能被一个小女子扰乱了心神。 他整理衣服,提步径直去了大牢。 …… 牢中,菱歌依旧在闭目养神。 陆平叹了口气,命人打开牢门。 说实话,他也想不到眼前的女子会杀人,更想不到她因何杀人。 她嫁的是北齐使臣,听闻十分得北齐皇帝重用,这样的人不缺银子,更不缺地位,所以她绝不能是因钱权杀人。 杀人无非就是情利二字,既然不是为利,那只能是为情。 “周夫人,不如我们谈谈。” 陆平笑嘻嘻的盘腿坐在菱歌面前。 菱歌闻声睁眼,看清来人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谈的。”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陆平可不是轻易放弃之人,既然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 “周夫人,听闻您刚成婚,想必与周先生是你侬我侬,难舍难分吧!难道你就舍得让他孤独一身,我可是听说,他这些天为您的事四处奔走,他这一面要忙公主成婚的事,一面还要为夫人劳心劳神,今日我在路上还看见他,那模样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陆平摇头撇嘴,还同情的“啧啧”嘴。 果然,一听说周颐的消息,菱歌便睁开了眼睛,她一把抓住陆平的手腕,关切问道: “他怎么样了?” “唉,”陆平摇头叹息,“不好说。” “他到底怎么样了?” 菱歌急得手下的力道也紧了几分,陆平疼的哇哇直叫。 菱歌怕惹恼了他,他便不说了,急忙松手,给他将衣物整理好。 陆平瞅了菱歌着急的模样,暗自高兴:她的软肋果然是周颐。 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面上装出一副悲伤的神情。 “我看着不太好,人瘦了,也黑了,就连眼里看着也没光了,我看了都心疼,若是夫人看了,只怕要难过死。” 陆平说着,还象征性的抹了两把眼泪,并连连叹息。 “都怪我,都怪我。” 菱歌想到周颐憔悴的模样,心都要碎了,哪里还顾得许多。 “陆大人,”菱歌突然动身在他脚下跪下,哀求道,“陆大人,妾身求您,让我见我夫君一面。” “唉,”陆平顿足叹惋,“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陛下下过圣旨,不让任何人来探望您,否则我等也要受到牵连。” 菱歌怔了怔,看来她是见不到周颐了。 也罢,既如此,又何必强求。 “陆大人,”菱歌又祈求,“既然有圣旨,妾身也不为难大人,那大人可否替妾身送一封信?” 陆平歪头一想:陛下只说不让见人,可没说不让送信,若是她想说什么,自己在信上也能看到。 陆平命人取来纸笔,就退至牢门外等候。 第366章 休夫? 菱歌提笔,望着纸张出神片刻,才挥笔书写。 陆平在牢门外足足等了一刻钟才见菱歌双手捧着已经叠好的纸走了过来。 “劳烦陆大人。” 说着伸出双手将信奉上。 陆平心中窃喜,但仍发誓道: “夫人放心,我一定亲手将信交到周先生手中。” 菱歌微微一笑,欠身行礼。 拿到信的陆平喜不自胜,打算先到后堂将信看一番再送去,谁知刚出大牢,就迎面碰上陆泉。 “你到牢里做什么。” 陆泉将他上下审视一番,像是在审问犯人。 陆平不悦道:“我可是大理寺卿,去牢里看人犯不是很正常吗?” 说完冷哼一声便准备离开。 谁知陆泉一把将他胳膊拽住,直接从他袖中搜出一张纸。 “还说没干什么,那这是什么,你是不是去见菱歌了?” 陆泉举着纸质问。 陆平上前抢,谁知陆泉一躲,扑了个空。 “陛下说了不让他见人,可没说过不让她送信,你还我。” 陆平继续扑过去抢,但陆泉怎会让他如意。 “陛下虽未明说,但这封信还是得让陛下知晓,等我入宫见过陛下后在做定夺。” 说完,将信往自己怀里一塞,大步离开。 独留陆平一人在原地气急败坏。 …… 昭阳殿。 陆泉将菱歌得那封信亲手奉给陛下,并将陆平私自传信一事说了出来。 云岐一面接过信,一面摇头笑道: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打算原谅陆家?” 陆泉撇嘴道:“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当年的事,若不是陛下救了属下,只怕属下如今已是一堆白骨了,陆家不会也罢。” “陆家可以不回,但陆平好歹是你哥哥,当年他也只是个孩子,坐不得主,这些年朕见他尽力弥补,送这送那,就是全被你退了回去,如今你还来告状,他要知道了,定然要同你生气。” 说着,云岐已将信打开,只不过看到信的内容时,他却是骤紧了眉头。 陆泉见状忙问:“信上说什么?” “你自己看!” 云岐将信递给陆泉。 陆泉接过待看到前三个字时,不由得惊呼:“和离书?” 陆泉不可置信看了云岐一眼,又继续将信看完。 “她竟然要与周颐和离,”陆泉惊讶,又问,“那这该如何办?” “将信给周颐送去,”云岐勾唇笑道,“朕倒想知道周颐看到这封信是何表情,你亲自送去,务必等他看完再走。” 陆泉不知陛下为何要这样,但还是顺从的回了句“是”退下。 陆泉走后,云岐心情大好,捧着一份奏折时不时的傻笑一下,一旁的王征直接傻眼,他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这般高兴。 …… 陆泉怀揣书信,入了晋王府的大门。 彼时周颐正在同步宇监督众人布置晋王府。 三人见面,互相见礼,陆泉便将信交给周颐。 周颐接过,疑惑道:“这是谁的信,竟然劳烦陆将军亲自送?” 陆泉挑眉,“周先生打开不就知道了!” 周颐轻轻一笑,展信一览,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 “陆将军看过这封信?” 周颐晃着纸张,微笑着看向陆泉,又道,“你们陛下也看过?” 陆泉本想摇头,但略微迟疑,还是点点头。 “唉,夫人不懂事,让陛下见笑了。” 说完,周颐满脸愧色,同时那张信纸化作雪花随风飘散,不知落向何方。 陆泉一惊,他没想到周颐的内力竟然如此惊人。 倒是一旁的步宇,见怪不怪,反而懊恼道: “唉唉唉,本将军还没看呢!” “你不需要。” 周颐简短几字,直接将步宇之后的话堵住。 他看见陆泉依旧站在原地,遂好奇问道:“陆将军还不走,是想留下来吃午饭吗?” “不了不了,在下还要回宫复命,告辞。” 陆泉拱手行礼转身,但走了两步就听周颐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告诉她,她的话不作数。” 陆泉脚步一顿,没回头,继续往外走。 陆泉一走,步宇便凑到周颐跟前一连问了好几句“信上到底写什么”。 周颐被烦的没法,只得没好气的喝道: “和离,你那个妹妹要跟本公子和离,气死我了。” “没良心的小蹄子,枉我为她苦心筹谋,一出事就将我踢走。” “……。” 周颐骂骂咧咧的踢开自己房间的门,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到榻上,又见榻上小几的花瓶中插着几支开着极艳的牡丹,越看越不顺眼,伸手便要将花扔掉。 后脚跟进来的步宇眼疾手快,抢过花瓶,抱在怀中,斥责道: “这花又没惹你,你拿它出什么气。” 说着,将花瓶摆到远处的圆桌上。 周颐生气的将手一挥,“扔出去,本公子见它不顺眼。” “哼,你是不是见我也不顺眼,要将我也扔出去?” 步宇一面嗔他,一面行至他对面坐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惹你你找谁,在这里耍什么威风,有本事你去当面骂她。” 步宇挑眉,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周颐闻言,气势立刻败下来,当面骂,他还真不敢,那小丫头生气起来可是翻脸无情,但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嘴硬道:“你以为我不敢?” 步宇见状,微微一笑,又接着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直在牢中待着吧!” 周颐此刻也冷静下来,低头沉思片刻,倏尔神色坚定的抬头看向步宇: “此事你不准插手,我自有计划,你只需保护好公主,确保使团安全到达北齐。” 步宇闻言,怔怔的,不知他说的何意,正要发问,便听周颐又开口: “当时离开北齐时,我同阿冷已经说明,我不会跟着使团回去,所以待公主大婚后,你立刻带着使团离京,路上我早已安排好接应之人。” “你这话……,”步宇皱着眉头顿了顿,“我怎么听着有种吩咐后事的感觉。” 周颐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咒本公子死呢!” “呸呸呸,”步宇赶忙朝地上啐了几口,“我可没说,再说了,你死了,我妹妹不就守寡了?所以你得好好给我活着。” 周颐神色陡然没落,“哼,她都要跟我和离了。” 步宇握拳砸向小几,义愤填膺道: “她要和离就和离?反了天了,你方才不是还理直气壮的吗?这会怎么倒泄气了。” 周颐见状,知他在逗自己开心,便释然道:“罢了罢了,不跟她计较了。” 不过,话虽如此,可周颐的眼里却多了一份担忧。 她这是怕连累自己,便公然递上一份和离书,将自己摘出去,可,她怎么敢? 第367章 我叫菱歌 陆泉回宫复命时将周颐见到信的反应一字不落的禀报了一遍。 “你说他没任何反应。” 云岐蹙眉,有些不满,显然这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结果。 陆泉认真的点点头,“属下的确没看见他有任何表情,还挺开心的。” “开心?” 云岐惊讶,他觉得一般人看到信上的内容,该是生气、愤怒的,可他怎么会高兴呢? 但他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装的,人前故作镇定。 这样一想,云岐心里便好受一点。 云岐又问菱歌的情况。 陆泉立刻愁眉苦脸道:“从进来便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属下什么办法都试了,可她就是不吃,属下怕再这么下去,她能将自己饿死。” “不如让她见见周颐,或许她就吃了。” 陆泉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生怕陛下生气,果然,云岐闻言,立刻喝斥: “不行,大婚前她不能见任何人。” “可她不吃不喝,属下怕她撑不到那日就……。” “撑不到也得撑,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能让她吃饭就行。” 云岐怒目圆睁,厉声疾喝。 陆泉见他震怒,急忙答“是”。 或许是察觉自己有些失控,沉默半晌,云岐又和声吩咐: “但别伤了她,实在不行,将大皇子带去给她瞧,她不在乎别的,难道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吗?” 嗯? 此刻陆泉才明白,这场谋划中,陛下只是为了确认菱歌的身份,如今看来她定是先王妃无疑了,可不知为何,陆泉却高兴不起来。 …… 离开皇宫,陆泉继续回到大理寺看守,只是这次他看着牢中的女子,却觉得她十分可怜。 他不知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的容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他知道,这几年她一定过的不好。 “王妃。” 陆泉开了牢门行至菱歌面前,缓缓坐下。 菱歌听到“王妃”二字,心中一叹,缓缓睁眼。 “你知道了?” 声音听着十分虚弱。 陆泉点点头,“王妃吃点东西吧!您伤刚好,若是一直不吃不喝,身体会吃不消的。” 许是一个姿势坐的时间长了,菱歌想动一动,但两日没有进食,四肢软的厉害,她挣扎了两下,只好放弃。 “别这样叫我,我现在的名字是菱歌。” 菱歌坚定的看向陆泉,无力一笑。 “他也知道了?” 陆泉知道菱歌的“他”指的是谁,犹豫着点了点头。 菱歌问道:“那我问你,我在秦王府杀人一事,是他安排的,还是的确是当年之人来寻仇?” “王妃恕罪,这个问题属下不能说。” 陆泉捏紧拳头,难过的看向菱歌。 陛下这样折磨她,到底是爱她还是只是为了将她困在身边。 菱歌长叹一声,“明白了。” 但突然又大笑起来,直笑的咳嗽才罢休。 “王妃……。” “我说了,别这样叫我,我有名字。” 菱歌发疯似的打断陆泉。 “好,菱歌,”陆泉急忙改口,“那你吃点东西,就当为了大皇子。” 菱歌没回答,而是直接问道:“他是不是要拿我威胁周颐?” 陆泉沉默。 “是不是?” 菱歌拼尽全身力气再次大声质问。 陆泉依旧沉默,半晌才沉声道:“陛下只是希望你能留下。” 菱歌苦笑:“留下做什么?跟其他女人争一个男人吗?” 陆泉忙替云岐说话:“陛下心里只有您。” “只有我?”菱歌冷笑,“是,他心里是有我,可并非只有我,不然公孙念如何能如愿以偿?” 陆泉又劝:“您不考虑陛下,可大皇子呢?他可是您的儿子。” 听到陆泉拿恒儿来威胁自己,菱歌哭笑不得,他们就知道拿恒儿来威胁自己。 “你少拿恒儿来威胁我,我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用恒儿来牵制我,可你也告诉他,当年他从我手上抢走恒儿的时候,便知当有今日。” 菱歌恨恨的盯着陆泉,继续道: “我就不信,若是我死了,他真会杀了恒儿,若是真杀了也好,我们母子就可在阴曹地府团聚。” 陆泉见她油盐不进,打定主意,一心求死,正急的搜肠刮肚的想办法,突然周颐的名字从他脑海中蹦出,便急忙道: “那周颐呢,你也不在乎了?” 菱歌冷哼一声,盯着陆泉,“我给他的和离书你不是看了,我如今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用他威胁不了我。” “可是……,”陆泉顿了顿,“他将和离书销毁了。” 菱歌闻言,一激动,陡然剧烈咳嗽起来。 “所以,你还要不吃不喝吗?” 陆泉紧紧盯着菱歌,心里不停的祈祷她回心转意。 但换来的是一阵沉默。 陆泉不放弃,继续劝道: “一路上,我看周颐待你极好,你当真舍得抛下他?事情还没有定论,焉知不会有转机,你若现在就将自己饿死,便什么都没了,你不是脆弱之人,为何不给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陆泉说完,静静的望着菱歌。 菱歌靠着墙,闭上眼细细的思索陆泉的话。 是啊,没到最后一刻,她怎可放弃,她曾与他约定,日后还要遍览山河,若是自己就这样死了,岂不是辜负他的真心。 想到此,菱歌猛的睁开眼睛,就朝不远处的桌子爬过去,拿起食物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陆泉喜不自胜,急忙跑过去给她添茶倒水。 不管如何,她终究是肯吃东西了,他也好向陛下交差。 “您慢点吃,别噎着。” 陆泉笑着提醒菱歌。 不过菱歌此时一门心思都在食物上,压根没工夫搭理他。 吃完后,菱歌也顾不得收拾自己手上嘴上的食物残渣,忙转向陆泉: “你回去告诉他,就说我要见他。” “好,”陆泉点头,“我去说,但至于陛下见不见您,我便做不了主了。” “明白,你只需将话带到就行。” 菱歌微微一笑,感激道。 陆泉道:“陛下说了,除了不让人探望您,您想要什么都可以,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此,若需要什么,就吩咐他们去办。” 菱歌颔首道谢,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凌乱的衣服,笑道: “我要一套干净的衣裳,再拿一套妆奁。” “好,一会我让人给您送来。” 陆泉说完,转身便出了大牢,谁知又遇上陆平笑嘻嘻的走来。 第368章 劳烦妹妹 “哟,这是刚值守完?” 陆平冷嘲热讽,还记得早上被他夺信之辱。 陆泉知晓菱歌的身份,心中本就闷闷不乐,不想与人多费口舌,尤其是他素来厌恶之人,所以目不斜视的从陆平身边路过。 见自己被忽略,陆平大受挫折,忙将陆泉拽住,并伸手讨要菱歌的那封信。 “无聊。” 陆泉对他幼稚的动作嗤之以鼻,推他一把,便要走。 谁知陆平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又将他拽住。 陆泉无奈摇头,扭头便说:“信被周颐毁了,你去找他要。” 陆平道:“你以为我傻,你肯定知道信上的内容,我又何必舍近求远,你快告诉我。” 陆泉讥笑道:“就不说,你能将我如何?” 陆平气急,但看在陆家对不起他的份上,遂深吸一口气,劝诫道: “二弟,你莫要胡闹,其他事我由着你胡来,可这是公事,事关人命,我没心情跟你拉扯。” 陆泉明知菱歌被冤枉,但事关陛下,他不能多嘴,又怕陆平横冲直撞,查到什么端倪,沉思片刻,遂将信的内容告知了陆平,并严肃提醒他: “这个案子你切勿深究,待陛下大婚一过,自有分晓,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要看好周夫人,别做什么多余的事。” 说完大步离开,只留下呆愣愣的陆平在风中凌乱。 他知道,一旦陛下插手,这件案子只怕是没有结果了。 他与陛下自幼相识,他的性子也了解一二,只怕他这次是要借此事对付某些人,至于是谁,现在还不好说。 “难道陛下要借此对北齐发难?” “若是这样,此事当真难办,难办呀!” 陆平搓手跌足,自言自语的返回自己的住处,自此称病,闭门谢客。 此事传入云岐耳中,他乐的扔掉手中奏折,向一旁的周崇打趣道:“你看看,朕就说陆爱卿是个聪明人,陆泉那小子还不信。” 周崇听闻,面上依旧冷淡,并不觉得此事好笑。 云岐斜他一眼,板下脸来:“你平时多学学陆泉,你看他每日笑嘻嘻的,人缘多好,你每天冷着脸,他们都怕你。” 周崇幽幽开口:“陛下方才还说陆泉笨。” “你……,”云岐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不过顿了顿,又笑道,“罢了,跟你说你也改不了,就这样吧!” 接着又正色问道:“这几日周颐那边有什么动静?” 周崇回道:“除了昨日跟他的两名侍女离开京城,暂时没发现什么,对了,他昨日在王妃被带走后去过顾府,正门进去,正门离开。” “哦?”云岐一怔,“这便有些意思,难不成他想让顾松涛帮他?” 周崇安静侍立在侧,不发一言。 云岐又问:“他这几日可有去过大理寺要见她?” “没有,他很安静,每日都在忙公主大婚的事情。” 周崇如实回禀,这又令云岐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夫人被抓,又给她送去一份和离书,他该是暴跳如雷,又或者惶惶不可终日,如今怎会这副样子? 难不成他之前对她的好都是虚情假意? 若真是如此,他倒是要另外筹谋了。 沉思片刻,云岐又道:“可知他去顾府见了谁?说了何事?” 周崇道:“见了顾家大少爷,但谈了什么不清楚,他武功很好,离得太近怕他察觉。” 云岐微微颔首,不再说什么,只是吩咐周崇继续派人盯着周颐。 …… 次日,秦王与王妃回门,顾家人早早便在门口候着,终于看到侍卫前呼后拥,一辆华贵的马车出现在视线中。 然后稳稳停在府门前,秦王与秦王妃从车上款步走下。 顾家众人朝二人行礼,秦王与顾松月急忙俯身将父母扶起。 顾夫人看着女儿雍容华贵,又比婚前稳重不少,自是十分欢喜。 众人说说笑笑进府,前厅早已备下美酒佳肴,只待主客入座。 席上觥筹交错,众人尽兴而散。 顾松月与顾夫人闲话家常,而秦王则与顾松涛移步书房叙旧时光景,及谈至柳未曦之时,秦王立刻打住。 他知晓柳未曦是顾松涛的伤口,便急忙转移话题,谁知顾松涛却主动提及那人,且不似以往那般伤痛。 他问原因。 顾松涛只笑答:“斯人已逝,我也该放下,不然岂非辜负家人。” 秦王笑道:“你能相通,我也欣慰。” 言罢,二人举杯相庆。 不过一杯入腹,秦王却有些怅然。 顾松涛不解:“你一向豁达,今日怎么也忧愁起来。” 秦王放下酒杯,起身长叹:“如今你是放下了,可之前入宫,我见陛下与皇后不过相敬如宾,表面和睦而已,可知他依旧放不下三嫂,便替他难过。” 顾松涛时至今日依然觉得云岐有愧于柳未曦,所以一直对他不冷不热的,如今听秦王感叹,遂冷笑道:“他还有何不满足的,这天下已是他的囊中之物,而且皇后也是他当年中意的女子,做人不能太贪心。” 秦王复归坐,叹道:“何尝不是呢?我倒是时常劝他想开些,只不过收效甚微,如今我也懒的说了,只盼他自己可以想通。” 顾松涛点头,又与秦王对饮起来,但想着答应周颐的事情,便也不敢多耽搁,闲聊一会便去见顾松月。 彼时顾夫人正传授顾松月用人之道,见顾松涛进来,忙邀入坐。 顾松涛忙拱手拜道:“母亲,儿子有话要对月儿讲。” 顾夫人吃味道:“什么时候你们说话也要瞒着母亲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讲的?” “还请母亲回避,此事关乎一人性命,请母亲见谅。” 母女二人见顾松涛说的十分严肃,也不敢大意,顾夫人也只好出门避开。 目送母亲离开,顾松涛急忙关门,并坐到顾送月对面。 顾松月问道:“到底何事这般重要。” 顾松涛忙道:“月儿,你还记得那日送你串珠的周夫人吗?” 顾松月点点头,“记得,那串珠很好闻,我日日带着,她那日还说送我制作的方子,只是后来才听说她因为杀人被关到了大理寺,我也只能作罢。” 顾松涛道:“兄长就是因为她要劳烦妹妹。” 第369章 妹妹疑心 顾松月眉头一皱,带着狐疑的眼光将他打量一番,面上一红,不好意的开口:“兄长不会是喜欢上那位周夫人了吧?” “你想什么呢?顾松涛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她早已嫁人,我又不是孟浪之人,怎会喜欢上他人之妻?” 又沉声道:“我只是受人之托,让妹妹回门之日亲自去大理寺向她讨要一张串珠的方子。” “这有何难?一会我与王爷回去时顺路去大理寺讨要。” 顾松月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顾松涛又道:“我答应那个人,要亲自见她一面,所以兄长也要跟着去。” “没问题。” 顾松月笑眯眯的承应。 …… 傍晚时分,秦王与顾家兄妹乘车离开顾府。 路上,顾松月向秦王说了顾松涛的请求,他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顾松涛顿时松了口气。 因大理寺与秦王府相隔不远且顺路,所以马车很快便停在大理寺门口。 门口值班的衙役见是秦王,忙上前见礼。 秦王挥手让免礼,问道:“今日是哪位大人宿值?” 一名衙役拱手回道:”回王爷,是齐大人。” “齐朗?”秦王直接唤出了名字。 衙役回:“正是。” 秦王笑道:“既然是他,本王自己进去找他,这里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说着,提衣迈步上了台阶,顾家兄妹紧随其后。 一时间三人与侍卫进了正堂,秦王便瞧见齐朗正端坐案前翻阅卷宗。 一旁是差役正要禀报,却被秦王摆手制止。 只见他蹑手蹑脚的绕到齐朗身后,正好瞧见他面前的卷宗正好是他府上的案子。 “这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吓了齐朗一跳,忙回头,才发现是秦王。 齐朗忙起身拜道:“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无罪,无罪,”秦王不以为意的笑道,“是本王无礼在先,你何罪之有。” 这时齐朗又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秦王妃与顾家大公子,忙上前见礼,又吩咐差役上茶,并邀请秦王等人后堂一叙。 秦王忙打断,“本王今日来不是找你喝茶的,是又是相求。” 齐朗闻言一惊,忙问是何事。 “喏,”秦王朝方才齐朗翻阅的卷宗努努嘴,笑道,“那日王妃成婚时,这卷宗上的人犯送了她一串香珠,王妃很是喜欢,本来想过几日向她讨要方子,殊不知竟出了这档子事,所以本王今日是想亲自见见这位人犯,并向她讨一张方子。” 齐朗听罢,面上顿露难色。 秦王见状问道:“齐大人有难处?” 齐朗愧道:“并非在下不愿帮忙,实在是陛下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去探望,就连守卫,陛下不让大理寺的人插手,而是直接派了禁卫军接管,在下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王爷恕罪。” 秦王又问:“本王也不可以吗?毕竟这件案子秦王府也是受害者。” 齐朗摇头,“陛下下令,谁若是私放外人进入,便是抗旨,到时候不光属下人头不保,这一干衙役也要受到牵连,还请王爷体恤。” 秦王知晓此事难办,边看向顾松月,而松月又看向兄长。 顾松涛略一沉思便上前说道:“既是如此,那我等也不为难大人,只是要麻烦大人进去让周夫人写一张药方,这不算逾矩吧?” 齐朗想了想,觉得就是写个药方不算违抗圣命,便欣然答应。 齐朗让人上茶,好生招待秦王等人,自己则独自去了天牢。 进去时陆泉正好在盯着菱歌吃晚膳。 齐朗忙上前拜见并说明缘由。 陆泉见菱歌正好吃完了,便点头同意了。 一旁的侍卫急忙拿过纸笔。 陆泉命人将牢门打开,接过纸笔,便同齐朗进去了。 陆泉放下纸笔坐在菱歌对面问道:“秦王妃想要一张方子,您可知?” 菱歌点头,铺纸提笔,很快便将香串的方子写下。 陆泉拿起方子交给齐朗。 齐朗收起,正准备要出门,便听菱歌开口:“劳烦大人转告王妃,就说:‘菱歌惭愧,对不起王妃,扰了王妃的婚礼,希望王妃日后能与秦王恩爱和睦,白头到老,只是皇家之妇不已,望王妃谨慎小心,别像您的姐姐一样落得个夫离子散的下场。一张药方,不必要兴师动众的,我已身陷囹圄,日后莫要往来才好。王妃兄长年岁也不小了,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希望他早日觅得佳人,莫要辜负年华。那日匆匆一聚,犹如昨日,思之念之,但人生聚散无常,还望莫要以此为念,虚度光阴。菱歌卑贱之人,得君青睐,幸运至极,时至今日,已无憾事,若身死,还望君,切勿伤心,飞星千里,韶华易逝,世事无常,若有来生,结草衔环,以报君恩。” 齐朗站着细细听完,只是越听越奇怪,就一张药方的事情,怎会牵扯出这许多来,便将目光转向陆泉。 陆泉虽未听的十分明白,但只觉无限悲伤,正暗自神伤,忽然发现齐朗正看他,忙正色道:“齐大人去吧,陛下只说不让人进来,并未说不让夫人传话,此事无需向陛下禀报。” 齐朗一听急忙拜了一拜离开。 及至后堂,齐朗将药方交给秦王,又将菱歌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一遍。 秦王听后皱着眉头看向顾松月:“王妃跟周夫人是旧识?” 顾松月也正在疑惑,听到秦王问她,连忙摇头,“就只见过三次,一次在公主府,一次在她家,一次便是婚礼当天,也并未说过几句话,只是觉得莫名的亲切,妾身也不知她为何要说这些?兄长知道吗?” 顾松月扭头看向兄长,毕竟今日之事是兄长提出的,他应该知道。 但此刻顾松涛神色呆滞,眉眼之间十分悲伤。 顾松月心中一怔,这神情,她只在他听闻姐姐身殁时看到过,难道里面那人……是姐姐? 这个念头一出,昔日的回忆立刻如潮水般涌来,渐渐的菱歌的身影与柳未曦的身影逐渐重合。 二人虽不像,但看她的神情并无二致,她们自幼一起长大,她自是比旁人更了解她,不然如何解释她能对自己说出方才的那番话。 她就是姐姐。 心中一旦确认,顾松月顿时泪如雨下。 秦王不知何故,忙上前安慰。 这时顾松涛扭头便看到顾松月的样子,长叹一声,知道她可能猜到了她的身份,便道:“哥哥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有些事不能说知道吗?” 顾松月哭着点点头。 顾松涛又催促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说完又看向秦王:“小妹便托付给王爷照顾了。” 秦王搀着顾松涛说道:“她是本王王妃,我自会好生照料,只是你怎么回去?” 顾松涛拱手,“王爷不用担心,在下有约。” 听他有事,秦王便先带着顾松月离开。 顾松涛拜别齐朗,也离开了大理寺。 只是齐朗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兄妹二人听到这些话怎么反应这么大,就像是死了亲人一样。 第370章 一起死也可以 秦王府的马车驶离大理寺,顾松涛刚好走出门槛,抬头就看到周颐正站在一辆马车前,环抱着双臂朝自己笑。 顾松涛叹息着朝他走了过去,周颐见他过来,先上了马车,顾松涛紧跟着也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在行人稀少的街上,车轱辘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在鸦雀无声的马车里听的格外明显。 周颐先问:“她没见你,对不对?” 顾松涛摇头无奈笑道:“我以为她至少会想见我,谁知她连我也不愿意见。” 周颐道:“这样,我应该猜出那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想来除了那件事能让她失去理智,再不会有别的事了。” 说完看向顾松涛,笑道:“此事你别插手了,顾家如今身份特殊,不适合搅入其中。” “那你就适合?”顾松涛白了他一眼,“只怕你这个北齐使臣的身份更会让你束手束脚,不然你也不会找我。” “无妨,”周颐笑道,“还有两日公主便要大婚,等大婚一过,我便不是北齐的使臣,行事会方便许多,不管是跟你们陛下谈条件还是劫狱,总之不会伤及北齐利益。” “两日,变故太多,听方才齐朗的语气,陛下很重视此事,还让陆泉亲自看守,所以我猜他只怕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说着,顾松涛深深的看了眼周颐,担忧道: “陛下不会伤菱歌,但他会杀你,或许他也在等公主大婚一过,便将你诛杀,这里可是京城,到处都是他的暗线,你即便有通天之能,也逃不出去。” “逃不出去便不逃,跟她死在一起也挺好。” 周颐往车壁上一靠,语气十分轻松,仿佛在说一句稀松平常的事情。 顾松涛怔了半晌,长叹道:“初一的性子我清楚,她不会牵连任何人,更何况是你。” 说完,又将菱歌托齐朗带给他的话同周颐说了一遍。 他知道,后面的话她是想对周颐说的。 周颐听后微微一笑,“本公子做事何时轮到别人替我做主了,她说了不算。” 二人闲谈间,马车便已停在顾府门前。 周颐笑道:“你回去吧,公主大婚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当没听见,你是菱歌兄长,她与我定然都不想连累顾家,若是侥幸我能带着她离开,你日后可来积云山找我们,我想她看见家人会很开心的。” 顾松涛张了张嘴,但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能说出“保重”二字,便转身下了马车。 目送周颐离开,顾松涛在府门前站了好久,直到管家出来看见他,才将他唤回去。 他想为菱歌做些事,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怕死,可他死了,父母怎么办?妹妹怎么办?顾家怎么办?恒儿怎么办? 正如周颐说的,他牵过的太多,根本没办法由着性子胡来。 但,他绝不能什么也不做。 …… 之后的几日,菱歌在大牢内好吃好喝,唯一不好的就是伤口还未长好,每到半夜又痛又痒,让她根本无法入睡,不过这些也无所谓了。 这一日,她正站在牢中的窗户下望着那一片小小的天空发呆,天空澄澈,就像刚刚用水冲洗过一样。 忽然听到外面吹吹打打,似乎十分热闹,便问靠在门口的陆泉: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陆泉沉默一阵,回道:“今日陛下与公主大婚,普天同庆,自然热闹。” 菱歌笑道:“可惜了,这皇帝娶亲我还没亲眼见过,他当年娶公孙念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热闹?” 说着,转身看向陆泉。 陆泉见她神色并未有半分不悦,就像一个单纯看热闹的路人,不由得怔住。 陛下这般想留她在身边,就没想过她的心还在不在他身上?若是不在,他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木偶。 “陆大人?陆大人?” 菱歌见他出神,便轻唤两声。 “哦,”陆泉忙回神说道,“皇后是按照宫中议程入宫的。” “那就是很热闹喽。” 菱歌俏皮一笑,又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书云?她还好吗?” 听到书云的名字,陆泉不由得红了老脸,不好意思道: “自从老谷主受伤后,书云便一直在那里照顾,我就去过几次,给她带些东西,就是知道您去世后,哭了好一阵,不过我上次过去见她好了不少。” “那就好,”菱歌长舒一口气。 “不过,她若是知道您还活着,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陆泉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眼放光,十分开心。 菱歌笑着摇摇头,“还是别跟她说了,说不定我明天就死了呢!她知道了岂不更伤心。” “怎么会?”陆泉急道,“等大婚一过,陛下就会来接您回宫,到时候再将书云接到宫中,岂不是没事?” 菱歌“扑哧”一笑,“我看是你想接她回来吧!” 被猜中心事,陆泉瞬间急得满脸紫涨,跌足道:“您就别拿属下取笑了。” “我是说真的,”菱歌缓缓走到陆泉身旁,正色道,“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人生苦短,你莫要辜负了佳人,不然错过了这个便不会有第二个了。” “那您现在还爱着陛下吗?”陆泉趁机问道。 “你说呢。” 菱歌温柔一笑,让人琢磨不透。 “他将我困在这里,让我与夫君分离,你说我还能爱他吗?你跟了他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他娶我是带了算计的。” “可是陛下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菱歌打断陆泉,“你无非要说他当年身不由己,可我又做错什么,像棋子一样,被他扔来扔去。” 陆泉皱眉问道:“难道陛下现在想补偿也不行吗?” 菱歌冷哼一声,“你觉得有人将你打了一顿,再给你一个甜枣,然后对你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原谅他吗?” 陆泉还想替陛下说几句好话,可一时语塞,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悻悻躲到一旁。 第371章 和亲公主 比起大理寺大牢内的阴暗潮湿,死气沉沉,外面的街上可是热闹非凡,看热闹的百姓直接从皇宫门口排到了晋王府,若不是有巡城司的侍卫疏散,只怕九宫主的的车驾都出不了晋王府那条街。 晋王府门前,八抬大轿,红毯长铺,就连树上都挂着红色绸缎。 “这可比秦王成婚时的排场要大。” “那可不,这可是北齐公主,听说陛下可是用娶皇后的规制娶这位公主,可见陛下很重视这次与北齐的和亲。” “那就说明,以后北齐和我们再也不会打仗了?” “那可不,我听说北齐与我们的边关已经开了商道,日后我们也可以去北齐做生意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这公主嫁到我们南安可真是我们的福气。” “……。” 围观的百姓对这位九公主议论纷纷,不过大多时赞美之语,毕竟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安居乐业,谁能给他们带来和平,他们便支持谁。 突然只听司礼太监大喊一声:“公主出府。” 话音刚落,只见一众宫女簇拥着一位穿着红色嫁衣的女子走了出来。 虽素纱遮面,但从眉眼间依旧可以看出她美若天仙。 刚跨过门槛,九公主便看见周颐侍立在一旁。 她松开杏儿,缓缓向周颐走了过去,并朝他拜了一拜。 周颐微笑道:“公主这是何意?这不合规矩。” 九公主笑道:“周先生何时这般守规矩了?” 说完便正色道:“这一拜,是多谢你这些年对兄长的帮助,也谢谢你一路送我过来,虽然我有些恨你,但也该谢你。” 周颐道:“公主不必放在心上,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还希望公主入宫后,谨慎留心,照顾好自己。” 九公主道:“我以为你会说让我相助北齐这样的话。” 周颐笑道:“北齐的命运,还无需牺牲公主来获得,当初公主若不愿意嫁,我与阿冷也不会强求的。” “本宫知道,”九公主微微一笑,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周颐,“本宫问你,你为何不愿娶我?怎么说我也是公主,比起你那位夫人可强不少。” 周颐笑道:“不管是公主,还是菱歌,在我眼里没什么不同,我只要我喜欢的。” “不后悔?” “不后悔。” 见他说的如此坚定,九公主一瞬间便释然了,千金难买喜欢二字,他不喜欢她,不管她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多余。 九公主爽朗一笑,“那以后,我只当你是兄长,可好?” 周颐点点头,“若是在南安过的不开心,就给我和阿冷写信,我们接你回家。” 回家二字,让九公主突然泪目,抛开男女之情,周颐对她一直都很好,以前每次跟哥哥从战场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同她说话也很温柔,只是自从她说想要嫁给他,他便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多求了,怪不得他总说自己僭越,想要自己不该得的东西,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太贪心。 “好,”说着,九公主便向周颐行了跪拜大礼,并泣道,“云筱拜别兄长,还望兄长日后多多保重。” 九公主这一跪让着实让众人吓了一跳,大家都在惊讶,一位公主竟然向使臣跪拜,不明就里的人们当即便对二人指指点点。 不过二人似乎都浑不在意。 周颐弯腰扶起长跪不起的九公主,只见她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并哽咽道: “对不起,以前是云筱不懂事,惹兄长不快。” “好了,不要哭了,今日你大婚,该是高高兴兴的。” 周颐安慰着,一旁的杏儿急忙递上手帕。 “那兄长日后要多来看我,可好?” 九公主一遍擦着泪,一遍委屈说着,感觉周颐若是拒绝,她能立刻大哭起来。 周颐头疼叹息,这丫头真是的,这想通了,就拿出当年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脾气来。 “好好好,我日后有空便去看你,你就别哭了,让人看见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九公主闻言,忙破涕为笑,俏皮道:“说到做到,你可不能反悔。” “好好好,我答应总行了吧!你快上车,不然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周颐不断催促,一旁的晚娘也小心提醒。 许是放下心结,九公主眉眼之间俱是欢喜,周颐也松了口气,只要她能想通,他定然还会像之前那样宠她,毕竟她是阿冷的妹妹。 九公主一步三回头的上了婚辇,任由内官抬着从晋王府直到平章宫,百姓夹道欢迎,自是热闹非凡。 所有人似乎都很开心,但远在狱中听着渐行渐远的吹打声不由得心慌起来。 “陆泉,他到底要怎样对周颐?” 菱歌忍不住向陆泉问道。 陆泉摇头,“属下不知道,陛下只命属下看管好您,其余的都不清楚。” 菱歌皱眉,“今日大婚,他可会在宫中宴请?” 陆泉点头,“这是自然,不光文武大臣,就连北齐使臣也是要去的。” 菱歌听后,陷入沉思。 他若是要杀周颐,今晚是最好的机会,今晚宫内定然重兵守卫,周颐的人很难被安插进去,他能靠的只有自己。 那他岂不是孤立无援,必死无疑。 一想到周颐可能死,菱歌的心便痛的如同刀割。 她看向陆泉,“我要见陛下。” “现在?”陆泉微微有些震惊,“陛下这会怕是没时间见您,不如等明日,可好?” “不行,我今日一定要见到他,你跟他说,若是今日见不到他,那明日看到的只能是我的尸体。” 菱歌目光凌厉,不像是在开玩笑,陆泉顿时有些害怕,忙安抚道: “您别急,属下这就进宫面见陛下。” 说完,他叮嘱了一旁的侍卫几声,便匆匆进宫了。 第372章 南风意 陆泉快马加鞭赶到宫中,宴会尚未开始,但有不少朝臣已经入席,他急忙前往昭阳宫面圣。 陆泉进去时,王征正在给陛下整理龙袍,明晃晃,看着十分刺眼。 陛下平日里很少穿龙袍,因为他常说,这龙袍看着就让人不舒服,所以每次上朝只穿一会便会换下。 今日他不上朝却穿着龙袍,就很是奇怪,难道真的是很重视这位和亲公主吗? 陆泉上前在陛下耳旁低语几声,之后便看到陛下有些惊愕的看着他。 “你说,她,要见朕?” 陆泉点点头,“王妃直言,若您今日不见她,明日是怕就见不到了。” “她见了又如何?”云岐自信的笑了笑,“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言罢,沉思片刻,又道:“也罢,悄悄命人将她带入宫,既然她想见朕,那就顺便看看朕是怎么杀了她的周颐,好让她死了离开的那份心。” 陆泉明知此事不妥,但圣明难为,他也只能照办。 …… 入夜,宫晏开始,云岐携公孙念出席。 宫晏上歌绕舞妙,诸位大臣更是推杯换盏,其乐融融,而周颐却是坐在左侧首席,一面斟酒,一面微笑着看着众人的热闹。 云岐嘴角上扬,目光却是冷若寒霜,时不时的看向周颐这边。 今日北齐使臣只来了他一人,理由是公主大婚已过,北齐国君急令返回,不得有误,此刻北齐和亲使团只怕已经离京,他派出去的人想拦着,但都被他的人阻截。 不过这样也好,护了使团,他身边便无人可用了,这倒是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宫晏过半,周颐借口离开。 立刻便有云岐的暗卫跟了上去。 只是周颐对宫里十分熟悉,很快便将人甩开了。 暗卫没跟上,只好懊恼着回去复命。 云岐惊骇,急忙命所有暗卫去寻找。 …… 昭阳殿。 门口值守的小太监见陆泉过来,忙上前询问。 陆泉道:“陛下在前面宴请大臣,命我前来宫中等他。” 小太监知道陛下对陆泉信任至极,经常命他在宫中等他,所以想也没想便将他放了进去,就连一旁的暗卫也并未阻拦,毕竟谁敢拦下统领呢? 只是陆泉进了昭阳殿便立刻找理由遣散了宫中的太监宫女,而自己则转入内室,疾步行至龙榻前,弯腰转动机括,床后便顿时出现暗道。 陆泉翻身进入,迅速走过长长的夹道,便来到宽敞的大殿中。 他四下张望,殿中桌椅床榻俱全,但并无任何尸体或是棺材。 所以他只能四处敲敲打打寻找密室,很快他便敲到一处墙壁,声音似乎与别处不同,他便猜测此处可能是密室。 他便在周围摸索机关,突然触碰到一页砖,厚重的石门登时打开,立刻便有一股寒气袭来。 陆泉欣喜不已,立刻提步进入,果见中间的病床上放置着一具尸体,走近一看,那面容果然是同柳未曦的一模一样,只是面上有些浮肿,而且有些地方已经起皮,看来是被人揭起过。 陆泉勾唇一笑,便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瓷瓶,拔开瓶塞,立刻将里面的药水倒在尸体身上,一瞬间,尸体的皮肤迅速溃烂。 “得罪了,本想让你死后享受安宁,却不想还是没逃过这个结局。” 陆泉神色严肃,眼里似有不忍。 突然,他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似乎人数还挺多。 他也顾不得尸体是否被腐蚀完,便抬步要逃,但刚到门口,却被一群黑衣人用持剑拦住,接着又有一批黑衣人手持弓箭拦在他两侧。 他正打算同他们厮杀,却听一道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你让朕好找,原来是躲在了这里。” 侍卫立刻让出一条通道,周颐便看到云岐负手款步而来,身后跟着与他长相十分相似的陆泉。 云岐瞧了瞧“陆泉”身后那具已经腐蚀成一具白骨的尸体,不由得嘲笑他: “想不到你对死人感兴趣,你早说,朕将那些死刑犯全交给你处理。” “陆泉”冷笑一声,便要动手,云岐嬉笑急忙拦下: “你先别急着动手,不妨看看你的内力还能不能使得上?” “陆泉”听后,急忙凝聚内力,却发现内力不接,根本无法凝聚,他立刻震惊的看向云岐,“怎么会?” “怎么不会,朕知道你不怕毒,但朕给你下的是蛊。” 说着,云岐拍了拍手,身后便出现了一位黑衣女子。 云岐向那名女子吩咐:“去吧,让他试试你的蛊有多厉害。“ 黑衣女子点头,接着手中便出现了一枚人骨做的短哨。 哨声尖锐凄厉,“陆泉”立刻面目狰狞,仿佛全身经脉被迅速抽离,五脏六腑更是忽冷忽热,只片刻的功夫,他便被折磨的大汗淋漓,面色苍白。 突然哨声止,疼痛陡然尽数消散。 “陆泉”大喘口气,缓了缓,看向黑衣女子,问道:“你是南夷人?” 黑衣女子点头笑道:“你还算有些见识,那你可知你中的是什么蛊?” “陆泉”哼笑一声,挣扎着靠坐在石门处,“我猜是千丝无情蛊吧!” “你竟然知道。” 黑衣女子惊讶的瞪大眼睛。 “陆泉”继续道:“南夷人善饲蛊,但会这千丝无情蛊的却不多,恰好我认识的一个人正好会养。” 黑衣女子急忙追问:“你认识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叫南风意?” “嘿,你们还真认识,这世界真是小。” “陆泉”抚着胸口,呵呵笑了几声。 “竟然是你,我姐姐当年从北齐游历回来便郁郁寡欢,因为始终心念一人,最后忧郁而死,原来都是你害的姐姐,今日我便要让你为我姐姐偿命。” 说罢,黑衣女子复拿起骨笛吹奏,这次似乎比之前的声音更加凄厉,而“陆泉”的痛楚也比之前增加了一倍。 “哎哎哎,我说……我说你们……你们南风家的……人也太不讲理了,难道……你姐姐喜欢……本公子,本公子……就必须要娶她吗?而且……当年我可是直接……拒绝了她,并未……玩弄她的感情,怎么到姑娘嘴里……就是……我逼死她的呢?你讲点理……好不好?” “陆泉”痛不欲生,连一个整句也说不完。 不过黑衣女子压根没听进去,她笃定“陆泉”就是杀她姐姐的凶手,打算今日就结果了他。 第373章 痴心妄想 “行了,”云岐捏住黑衣女子吹骨哨的手腕,“你别将他弄死了,朕还有事问他。” 声音应声而止,“陆泉”仿佛在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没死也剩下半条命了。 云岐朝一旁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会意,立刻上前将“陆泉”捆了起来,并将他的假面揭开,里面的容貌正是突然消失的周颐无疑。 “没想到小师叔易容术这么厉害,差点将朕也骗过去,要不是陆泉一直在朕身边,险些就让你得手了。” 云岐得意的看着周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周颐虚弱笑道:“知道是我还不让开我,你也不怕你师父知道了揍你?” “放心,师父他老人家不会知道了,朕让他去了京郊,一时半会回不来,等他回来,你就是一堆白骨,谁还能认出来。” 周颐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 他自认小心谨慎,怎么会着了他人的道。 云岐笑道:“朕知道你谨慎,别人给你的东西你未必吃,可菱歌给你的你一定不会起疑,你在玉城受伤,她每日给你做饭、侍奉汤药,这太好下手了。” “这蛊虫可在体内潜伏两月余,不会轻易被察觉,两月时间,蛊虫在体内疯长,等两月之期一过,那些蛊虫便会封住你的内力,算算时间,今日正好是两月之期。” “说实话,朕早就想杀你,当时朕虽然不知你真实身份,但朕多少是听说过你在北齐的事,冷阳能有今日的地位,你功不可没,一想到这样一个人他日或许与南安对立,朕便寝食难安,今日看来,杀你也不冤。” 说罢,大手一挥,直接命人将周颐带去了水牢之中,并亲自看着,让人将牢中的一应刑具全在周颐身上用了个遍。 一番下来,周颐全身已无一片好的皮肤,全身血淋淋的,看着仿佛刚刚被人剥去皮肤一般。 行刑的时候他一声不吭,就连给他上刑的暗卫都有些佩服,他们自认为能受的酷刑,但跟他比起来,却不值得一提。 “朕还真是小瞧了你,还没有人在受完所有的酷刑后能活下来的,你,是第一个,若不是立场对立,我们或许能成为朋友。” 云岐一面饮茶,一面云淡风轻的说着。 周颐扯着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你也不差,这皇帝是让你当明白了。” “周颐,”云岐放下茶杯,迈步到周颐身边,“朕问你,菱歌到底是不是未曦?” “不是,”周颐立刻否定,“她是菱歌,是本公子的夫人,你的王妃不是已经死了吗?” 云岐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暴跳如雷,拿刑具抵在周颐的伤口处,“你骗朕,她就是未曦,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周颐蹙眉,懊恼道:“噢,那你肯定是听错了,我夫人小时候脑子受过伤,有时候疯疯癫癫的,说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见周颐不说实话,云岐便出言威胁: “你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好,你杀啊!”周颐声音嘶哑的笑了两声,“不过你可要想清楚,杀了我,南安会面临什么。” 云岐继续用力抵着周颐的伤口,咬牙道:“朕偷偷的杀了你,别人怎会知晓,你的人不是已经都出城了?你如今孤立无援,朕怕什么。” 周颐道:“那你可就错了,我一旦失踪超过两日,周家便会发出紧急令寻找,他们一查就会查到你这里,届时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两日,”云岐邪魅一笑,“两日足够了,哼,只要你死了,未曦便只能是我的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你是不是很羡慕?”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周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十分可笑的话,直笑的伤口痛,他缓了缓说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她,你以为你跟她之间的障碍是我,其实是你自己,是你亲手杀了他,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已经被你亲手埋葬在你的晋王府,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既然选择了皇位,那便不可能拥有爱情,你可太贪心了。” “朕管不了那么多,朕如今可是一国之主,我就是想要自己心爱的女子陪在我身边,这有错吗?嗯?” 云岐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周颐痛的直皱眉,但还是平静说道: “哼,你只是想将她禁锢在你搭建的牢笼中,你怎么不问问她愿不愿意?她性子醇善,单单是遇见公孙念她便被招架的毫无还手之力,你当时明明可以救她的,可你就是不救,为什么?” “因为你既想要她身后的顾家和平南候,还想要公孙念背后的公孙家,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因公孙念生气,不满,然后被绑架,被人侮辱,那个时候你可曾为她想过半分。” “你们以身入局,可她最无辜,你既然爱她,为何还要让她入局?你明明可以有很多的选择,可你偏偏选择了一条让她最痛苦的路,你可知她至今每晚噩梦不断,经常哭醒,就这样,你觉得她能原谅你吗?” “她本可以逍遥于山野,却被你一步步算计,现如今你还想奢求她原谅,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因说的动气,周颐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这一咳嗽不要紧,却牵连起全身的伤,痛的他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被说中心事,云岐愤恨交加,手上愈发使力,伤口处瞬间鲜血喷涌,不消片刻,周颐便昏了过去。 见他晕倒,云岐的气似乎消了大半,将匕首往一旁一撂,抓起一方手帕擦拭手上的血迹,并吩咐一旁的侍卫:“将他关在水牢中,吊起来,每过半个时辰打十鞭,记住,务必让他清醒的时候受刑。” 一旁的侍卫忙应声“是”。 这时云岐将手帕一扔,心情很好的走出了地牢,一众侍卫立刻跟了上去。 陆泉是最后离开的,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周颐,昨日还是翩翩公子的模样,这转眼之间便成了笼中困兽,不知王妃见了,该作何反应,只怕会心痛吧! 他不忍再看,急忙扭头跟了出去。 …… 云岐出了地牢,边走边询问陆泉:“王妃在哪?” 陆泉忙回:“按照陛下的吩咐,属下将王妃安置在汉秋宫。” 云岐听后,直接朝汉秋宫走去。 陆泉忙劝道:“陛下,按照规矩,您此刻该去平章宫。” 云岐听后陡然驻足转头,目光幽深的看向陆泉,“朕去哪,不用你提醒。” 说完冷哼一声,拂袖大步离开。 陆泉与周崇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二人都觉得陛下这几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但二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急忙跟上。 第374章 刺客? 汉秋宫。 云岐进去时,菱歌正站在院中仰看门口的桂花树。 枝繁叶茂,也不知是从何处移来的。 听到脚步声,急忙回头,便看到云岐笑嘻嘻的朝她走来。 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并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个礼。 云岐一怔,但还是笑着走过去:“丫头,你我之间何时这么生分了?” 菱歌低头垂眸道:“还请陛下慎言,妾身已经嫁人。” “丫头,”云岐温言祈求,“你就别跟我置气了,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们,还有恒儿,我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不好吗?” 说着,便要上去抱菱歌。 菱歌忙往后躲,并说:“妾身闺名菱歌,陛下想必认错人了,妾身今日来是想见我夫君,还望陛下应允。” 云岐扑了个空,本就生气,又听她一口一个菱歌,一口一个夫君,愈发火冒三丈。 “周颐周颐,你就知道周颐,朕实话告诉你,他已经跟北齐使团离开京城,已经不要你了,难道你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吗?” “不可能,”菱歌厉声道,“他不会抛下我独自离开的,还请陛下将妾身夫君还给妾身。” 云岐怒道:“你就这么想跟他走?你连恒儿也不要了吗?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妾身不知陛下在说什么,陛下今日估计是喝多了,妾身改日再来。” 菱歌说完,欠身行礼,便要离开,却被云岐一把拽到自己怀中,只听他在耳边低吼: “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你不是不记得我了吗?哪朕今日就让你想起来朕到底是谁?” 不等菱歌反应过来,他已经横抱着她朝屋内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 菱歌不停挣扎,可云岐抱的很紧,她根本挣脱不开。 走到床边,云岐便将她粗暴的扔到床上,不等菱歌反应,就欺身上去扯她的衣服。 “你这个疯子,畜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放开我。” 菱歌一边大哭,一边拍打他,但云岐直接扯下自己的腰带将她的双手双脚绑在床上,双目猩红的盯着菱歌的眼睛。 “你不是说你不是未曦吗?那就让朕看看,你这具身体是不是她,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朕宠幸你吗?每次都是舒服的很。” “云岐,你这个王八蛋,你无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你别碰我,别碰我。” 菱歌无助的哭喊,但没有任何人可以来救她。 陆泉与周崇虽在门外听到,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何况他们也不会向着她。 “很好,”云岐捏着她的下颌骨,勾唇一笑,“你终于承认你是柳未曦了,那今夜就让朕来宠幸你。” 云岐欺身压在菱歌身上,疯狂的在她身上亲吻游走,菱歌绝望落泪,渐渐的也不再挣扎,而是任由他摆弄,只是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如同一具枯木。 云岐贪婪的亲吻着她的身体,见她突然一动不动,便向上看去,那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一瞬间将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这眼神,他在未曦被凌辱的那晚见到过,那是绝望,是坠落深渊的无助。 他到底在做什么? 云岐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迅速从菱歌身上离开,并急忙解开她身上捆绑的带子,嘴里不停的说着抱歉。 “你混蛋。” 失去禁锢的菱歌,迅速起身扬手甩了云岐一个响亮的巴掌,并哭着将一旁的被子裹到自己身上,然后盯着云岐,恶狠狠的发出一声嘶吼:“滚。” “丫头,对不起,我,我方才不是有意的,你听我解释。” 云岐苦苦哀求,但菱歌眼里的恨意并未削减半分,依旧死死的盯着他。 “滚。” “丫头,你听我解释,我方才……。” 云岐还想通过解释求得原谅,但菱歌突然拍打着自己崩溃大吼:“滚。” 估计是情绪太过激动,加上重伤未愈,又在阴暗潮湿的牢中待得太久,方才的一声大吼,直接让她气脱力竭,瞬间栽倒在床上。 云岐大惊,急忙命人传太医。 一盏茶的功夫,太医便迅速赶来,彼时,云岐已命人将房间收拾了一番,并让人给菱歌穿好了衣物。 太医见床上的女子竟是那日在公主府诊过的女子,心中一惊,虽惊讶她为何在这里,但身为太医,见惯了宫中的秘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他很快调整心态,跪在床边细细诊脉。 半晌,只见太医回道:“陛下,这位夫人无碍,就是气血不足,又情绪激动,一时气脱力竭所致,待微臣开几副药服下便可痊愈,只是夫人身体弱,可千万不能再受刺激。” 云岐将太医的话记下,便让他去开药,自己则坐在床沿上陪她。 她与她长得完全不像,不过她这张脸看上去更美。 云岐指尖轻轻在菱歌白皙的脸庞上摩挲,想要勾勒出她现在的模样。 只是手指滑到唇边时,只见她红唇微启,听不清在说什么,他只好俯身侧耳去听。 然而在听清她口中的字时,顿时大怒。 因为菱歌的口中一直喊着周颐的名字。 “你就这么喜欢他?”云岐愤怒质问,但很快又一脸坏笑,“不过就算你想着他无济于事,他就快死了,等他死了,你只能留在朕的身边,永永远远。” 云岐语音刚落,便听门外响起王征的声音:“陛下,该去贵妃娘娘宫里了。” 今日,云岐已经下旨册封九公主为贵妃,按理,他今晚得去平章宫过夜。 云岐本不想去,但想了想,还是起身出了门,依旧留陆泉守着菱歌。 …… 平章宫。 云筱久等不着陛下,又饿的不行,只好偷偷拿了一盘糕点躲在角落里吃。 云岐不让人通传,独自走进来时,四处不见人,本打算离开时,却见柱子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以为是刺客,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悄悄朝它走去。 正当他要出手时,那东西突然动了,而且还扭头望着自己,眼里有些呆愣,嘴角还留着糕点的残渣。 第375章 水牢 云岐见她一身红色嫁衣,随即皱眉问道:“你是九公主?” 九公主尴尬的点点头,赶紧将剩下的糕点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然后对着云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云岐抬抬手,“免礼!” 说完,看了那盘未吃完的糕点,又问道:“你很饿?” 九公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一天不吃饭,当然饿。 云岐知道宫中的规矩,婚礼当天为防止失态,女子是不允许吃东西的,遂吩咐宫人为九公主准备晚膳。 二人第一次见面,寒暄几句便无话可说了,屋中鸦雀无声,直到杏儿率宫女进来摆饭,屋里才有了一点人气。 摆好饭,云岐并不让人伺候,而是将宫人屏退,盯着九公主用膳。 九公主被盯着不好意思,胡乱扒拉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吃饱了?” 云岐盯着九公主问道。 九公主点头。 云岐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说道:“听闻你跟周颐关系很好,你们什么关系?” 九公主闻言一惊,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回道:“臣妾兄长与他曾结为异姓兄弟,所以臣妾自幼便当他是兄长。” “真的只是兄长?”云岐玩味的看着九公主。 “只是兄长,”九公主坦然道,“以前年少不懂事,或许曾经对他有过爱慕之情,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臣妾早已放下,只当他是兄长。” 云岐头痛,怎么是个女子都能看上这周颐,他到底有什么好的,连自己的亲姑姑都能对他另眼看待。 就是不知,如果她知道周颐如今就被关在牢中鞭笞,她作何感想。 九公主见他出神,忙问:“陛下怎么了?” “无事。” 说完,只见他起身直接将九公主抱起,走向床榻。 既然都那么喜欢周颐,那他今日就来尝尝这喜欢周颐的女子是何滋味? 如此这般一想,云岐便对周颐的恨意又多了几分,不免对身下之人粗手粗脚。 九公主是第一次,即便是习武之人,也难免被痛的连连惊呼。 但这呼声似乎让他愈发兴奋,一遍又一遍,直到九公主累到泪眼婆娑他才将自己的愤怒释放。 但刚躺下,看到她与冷阳有些相似的侧颜,又不免想到冷阳与柳未曦的床第之欢,立刻又嫉妒起来,便赌气将自己的不满全发泄到九公主身上。 次日,云岐突然惊醒,看到天光大亮,急忙起身下床,跑出内室。 “几时了?” 云岐一面快速穿衣,一面向早已等候多时的王征问道。 王征一边替陛下整理衣物,一边道:“回陛下,已经午时了。” “糟了。” 云岐匆忙穿好衣服,跑出平章宫,直奔汉秋宫。 昨夜真是忘乎所以,忘了她还在汉秋宫昏睡着,她要是知道了,只怕又要生气。 云岐一面跑,一面要被自己气死。 他今日这脾气是一点也收敛不住,也不知道她如今醒了没有。 一口气跑到汉秋宫,缓了缓气息才进门,半晌,王征等人才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 云岐进去时,菱歌早已醒了,只是望着一桌子的食物发呆,忽听得有人进来,她急忙转头,见识云岐,立刻迎了上去质问: “周颐呢,你把周颐弄到哪里去了?” 云岐这几日听到这个名字就烦,方才还欣喜的心情立刻低落,脸色也阴沉起来: “跟你说了,他走了,不要你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到底把周颐藏哪去了?他看不到我是不会走的,他昨日应该是进宫赴宴了,这么一夜过去了,他还没来找我,定然是走不开,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将他藏起来了。” 菱歌不停的追问,云岐气到发昏。 “周颐,周颐,怎么每个女人都这么喜欢他,那朕现在就杀了他。” 说着便喝命门口的陆泉:“你,立刻去将周颐杀了,朕看谁还敢提他。” 陆泉正要应承,却见菱歌疯了一样的冲出来拦住他。 “不行,你不能杀他。” 陆泉愣住,接着就看到陛下怒气冲冲的跑出来,阴沉着脸看着自己。 “陆泉,你还不快去。” “你敢。” 菱歌大喝一声,催动内力,一瞬间便夺了陆泉的佩剑。 “你会武功?” 云岐与陆泉双双惊愕,他们明明记得她是不会武功的。 她出其不意,才让陆泉毫无防备,不然她不是陆泉的对手。 菱歌将剑架到自己的咽喉处,冷冷的看向云岐。 “今日我必须要看到周颐,不然我现在就自杀。” 说着,她竟然真的将剑刃滑进自己的肌肤,一瞬间,一道血色伤口便出现在若雪的肌肤上。 “住手,”云岐见她真对自己下手,连忙好言制止,“好,我带你去见他,不过现如今是死是活,我也不确定。” 菱歌见他还不走,又将剑刃深入几分,吓得云岐与陆泉急忙在前面带路。 …… 水牢内比大理寺的大牢更加潮湿,气味也更加难闻,但菱歌不在乎,她如今一心只想见到周颐。 菱歌不知云岐带着自己拐了多少个弯,最后在一座铁牢前停下。 他指着铁牢内被吊在半空中、全身血淋淋的人说道:“那就是周颐。” 菱歌见到他被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由得浑身发软,持剑之手再也拿不稳,落到一半时,正好被陆泉接住。 菱歌一面死死的盯着牢中之人,一面同云岐说:“把牢门打开,我要确认是不是他。” 守卫看了陛下一眼,见他点头,便将铁牢的门打开。 菱歌也顾不得水下湿寒,立刻跳入没过自己腰部的水奔向周颐。 此时周颐正在被缓缓的放下来。 菱歌吃力的接住他,又借着水的浮力将他拖到稍微高一点的地方靠着,然后将他面前凌乱的头发拨开,里面的脸苍白,污浊,但她知道,他就是周颐。 一瞬间,眼泪便如断线的风筝落了下来。 她拿她干净的衣袖,轻轻的将他面容上的污秽清理干净。 她知道他的,最是爱干净,如今这副模样他定然连自己都嫌弃。 她有见他浑身是伤,有刀伤,有剑伤,有鞭伤,还有火灼之伤,甚至连指甲都被拔了。 看完这些伤,菱歌已经泣不成声,她满眼愤恨的看向云岐: “你为何要这样这么他?他好歹与你算是同门,你也曾叫他一声师叔,你怎会这样对他?” “你登上帝位,他也曾助你,即便你因我恨他,可你也不该这样折磨他,他会死的,会死的。” 菱歌说着,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第376章 蛊虫 云岐冷冷笑道:“我就是要让他死,谁让他拿一具假的尸体来糊弄我。” 菱歌泣道:“那是我的主意,他不过是帮我的忙而已。” 云岐道:“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是他骗了我,他便该死。” “那我也骗了你,我也该死,你索性将我们一起杀了。” 菱歌歇斯底里的怒吼。 她不明白,当初那个心有忠义的晋王去哪了?难道帝位真的能让一个人改变如此吗? 云岐道:“丫头,你知道的,我不会杀你的。” “不会杀我?”菱歌冷笑,“那当年派周崇杀我的又是谁?” “你不就是因为我被人玷污,觉得失了面子,索性将我杀了,一了百了,不是吗?” “够了,”云岐喝声打断菱歌。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不高兴了,我被人玷污之后,你就对我避之不及,你敢对天发誓,你不是嫌我脏吗?” “你给朕闭嘴。” 云岐咬牙低吼,眼里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菱歌吞噬。 陆泉与周崇见是自己不该听的,则悄悄的退到远处。 “你知道那些男人在我身上爬的时候我什么感觉吗?”菱歌闭上眼,沉默良久,“那是生不如死的感觉,而你在做什么,你在陪公孙念过生辰。” 一行泪从眼角滑落,菱歌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却多了一些平静。 这些年,她一直不敢面对那件事,如今说出来反而好多了。 “我不是故意的。” 云岐紧紧握住牢门,低声哭泣。 “你说过的,一生只爱我一人,只会娶我一人,可结果呢,你负我伤我杀我,如今却要我陪在你身边。” 菱歌望着他满脸嘲讽。 “你觉得可能吗?实话告诉你,我如今靠近你便觉得恶心。” “那恒儿呢?你也不要了吗?” 云岐失神望着菱歌,企图用母爱来唤醒她。 “你不要用恒儿威胁我,恒儿当初是你抢去的,如果你不喜欢他,可以将他交给我,让我带走,若是你也不想给我,那你想杀便杀了,反正你今日不是也不打算放过我们,到时候我们一起死,到阴曹地府团聚,也未尝不好。” “你……。” 云岐挥动拳头,狠狠的砸在铁门上,顿时鲜血直流。 “好啊,你既然如此狠心,那今日朕就杀了你的情郎,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南风煜。” 云岐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黑衣女子走来,她拱手行礼,“陛下。” 云岐傲然指着奄奄一息的周颐,“南风煜,你不是想杀他,现在朕允许你杀了他。” “多谢陛下。” 黑衣女子喜不自胜,立刻拿出骨笛吹奏,菱歌不知是何意,只是听得那骨笛发出的声音凄婉哀怨,不似普通的笛声。 正犹疑间,她便觉得怀中的周颐全身都在颤抖,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菱歌看了看南宫煜的方向,又搭上周颐的脉探了探,登时被吓了一跳,继而她愤怒的看向南宫煜,“你竟然给他下蛊。” 南风煜轻蔑的看了菱歌一眼,并不理会,而是继续吹奏她的骨笛,只是这次的声音比之前愈发哀怨,而周颐也愈发痛苦。 “菱歌,快走。” 周颐用尽所有的力气,但发出的声音却是断断续续的,听不清,甚至让人感觉那不像人发出的声音。 “你说什么?” 菱歌哭着侧耳贴到他的唇边。 “快……走。” 菱歌这次听清了,但愈发的心痛,哭的也愈发厉害。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也不许死,你答应过我要带我游历四方,你可不能反悔。” 周颐想再说什么,但身体里的蛊虫不停的在他的奇经八脉间游走啃噬,令他痛不欲生,根本无力说话。 菱歌止不住的哭泣,突然她看向南风煜问道: “你给他下的什么蛊?” 南风煜听她问,便暂时听下吹奏,得意的向她介绍: “千丝无情蛊,这可是我们南风家的绝技,平常根本不会察觉,但中蛊之人一旦听到我的笛声,便会感觉有千万只虫子在经脉中啃噬,而且他但凡动情,便会比常人痛苦百倍,你是她的心上人吧,怪不得我见他比上次更痛苦。” “他负了我姐姐,姐姐因他郁郁而终,这枚骨笛便是拿我姐姐的骨头做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让我姐姐亲眼看着他死。” 南风煜说完,冷笑一声,继续吹奏骨笛,声音比之前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颐痛的蜷缩在菱歌怀中,但他还是咬牙解释: “你别听她的,当年都是南风意一厢情愿,我周颐此生只爱过一个女子,那便是你,纵然别人千好万好,我只要你。” “我知道,我知道。” 菱歌哭着回应,将周颐搂得更紧些,但这丝毫不能让周颐好受些,反而更痛,因为除了这个她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突然,她想起在积云山闲着无事翻看得一本医书中似乎有关于蛊虫的记载。 蛊中多拿人血饲养,闻血便入,其后面还记载了蛊虫的分类与治疗方法。 她记得有一种治疗方法便是以人血为引,然后将蛊虫引到另外一人身上。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方法行不行,但有方法总比没方法强,眼下的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菱歌急忙止住哭泣,从头上取下一支发钗,将自己右手掌划出一道口子,刹那间,鲜血涌出,滴落到周颐的伤口上。 那些蛊虫嗅到不一样的血,立刻疯了似的向那处伤口涌去。 菱歌欣喜不已,这个方法看来是可行的。 只是她正要将自己的手掌覆到周颐伤口处时,却被周颐一把抓住手腕,低喝道: “不行。” “不行也得行,现在我说了算。” 周颐身上受着重伤,筋脉又被蛊虫啃噬,一点内力也用不上,菱歌很轻松的就将他的穴道封住。 周颐急得睁大眼睛瞪着她,他知道她要做什么,以血引蛊。 这蛊连自己都受不住,更何况她身上还有伤,稍有不慎便会要了她的命,他好不容易将她救回来,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死一次。 第377章 嘴硬 菱歌不理他,将手掌覆到他胸前的伤口处,一瞬间便感觉那些蛊虫全部涌到自己的伤口处,并顺着经脉爬进自己的身体。 铁牢外的南风煜与云岐皆被菱歌的举动吓了一跳,南风煜急忙停止吹奏,厉声喝了一句“你在做什么”?便冲进水牢抓着菱歌的手腕就要打断她。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她怎会容许别人破坏。 不过菱歌哪会轻易放弃,另一手所持发簪迅速在南风煜眼前划过,南风煜惊骇,急忙向后躲去。 就在这期间,菱歌突然觉得没有蛊虫再往自己体内涌入,她才松开手。 南风煜眼看自己的计划被打断,怒火中烧,便对菱歌动了杀心。 只见她抽出腰间的短刀便朝周颐与菱歌冲过来。 彼时周颐体内的蛊虫已消失,内力被释放,体力也恢复不少,只见他一跃而起,几招便已将南风煜手上的短刀夺过来,并用刀抵住她的喉咙,顷刻间周围的暗卫立刻围了上来,陆泉与周崇也护在云岐面前。 “说,这蛊到底怎么解?” 南风煜冷笑,“痴心妄想,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周颐勾唇一笑,直接从她腰间将骨笛夺过,并威胁她:“你若是不说,我便将蛊虫引到你身上。” 说着便将骨笛在她眼前晃了晃。 南风煜紧张的看了眼骨笛,沉默片刻,说道:“解不了,这蛊是姐姐生前拿自己的血饲养的,要解千丝无情蛊只能用养蛊之人的血,而姐姐已经死了,所以这蛊无人可解。” 菱歌听后,心里一阵绝望,但却又听周颐冷声道: “我耐心有限,你如果不说实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着,冰冷的刀刃便用力了几分。 南风煜惊了一下,急忙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南风家打探,只有养蛊之人的血可以解蛊。”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南风煜正在想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周颐早已封了她的穴位,并手起刀落砍了南风煜的一只手。 南风煜瞬间痛的脸色苍白,冷汗淋漓,因为被封了穴道,她便是痛死都不会发出声音。 周颐知道,蛊虫一般不会攻击主人及其亲近之人,但若是加上他的迷津曲便不一定了。 这时,外面的侍卫看到南风煜被断手,正要冲过去营救,却不料周颐的速度更快。 只见他迅速拿起骨笛,顷刻间便有声音从笛中传出,但与南风煜的笛声不同,他的笛声缥缈似轻纱,婉转似流萤,虽飘忽不定却能摄人心魄,让人如置迷雾,难以走出。 笛声伴着内力,声声入耳再入心,那些暗卫包括云岐一时听的有些入迷,竟然连手中的剑也慢慢滑落。 突然笛声突变,杀伐之意渐浓,紧接着就看到菱歌身上的蛊虫汇聚成在右臂上,然后从掌心的伤口处飞出,然后随着笛音缓缓进入南风煜的伤口处,那蛊虫见血疯长,顷刻间便布满南风煜四肢百骸。 而迷津曲戛然而止,却换上南风煜之前操动蛊虫时吹奏的曲子。 “啊!” 南风煜痛苦大喊,但周颐手中的笛声却愈发凄厉,比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外面的暗卫也恢复神智,持剑只等云岐令下。 云岐方才被笛声所迷,云里雾里,恍恍惚惚,此刻脑袋还有些发懵,但南风煜的惨叫声却瞬间让他清醒。 “杀了周颐。” 云岐一声令下,暗卫立刻如潮涌般扑来。 周颐立刻收起骨笛,拉起一旁愣神的菱歌,同扑来的暗卫厮杀开来。 他恢复了内力,这些暗卫便不再是他的对手,加上菱歌有他三成的功力,也能帮上忙,所以很快扑来的暗卫便成为他的垫脚石。 陆泉与周崇见事情不妙,立刻护送着云岐出了水牢。 但周颐却没有立刻逃出去,而是待云岐等人出了水牢后立刻关上了水牢的大门。 “你要做什么?” 菱歌被他的举动惊讶到。 周颐解释道:“我们不能出去,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在外面备下弓箭和重重兵力,到时候我们必死无疑。” “来,帮我。” 周颐怕云岐回来攻击水牢的大门,叫上菱歌用重物将门抵住。 “水牢的门是用玄铁制成,只要里面关紧,外面是很难打开的。” 周颐处理好一切,才松了一口气向菱歌解释。 这时他看到菱歌脖子上的伤口,急忙走到一个角落,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些治伤的药,然后拉着菱歌坐下。 “这伤是不是你自己伤的?” 周颐一面上药一面责备道,“以后不许自己伤自己,还有也不许再写什么和离书,也不能对我有秘密,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都快担心死了。” “好,以后不会了。” 菱歌笑眯眯的盯着周颐,眼里满是眷恋。 处理完脖子的伤口,周颐又将她手上的伤小心包扎好,又仔仔细细的将她身上检查了一遍,确定再也没有伤口才放下心。 这时菱凝视着周颐,“让我看看你的伤。” 周颐怕她见了伤心,忙说:“我的伤没事,过几日就好了。” “怎么会?我进来时分明见你伤的厉害,怎会没事呢?” 菱歌坚持要看,周颐没法,只得乖乖听话。 菱歌一点一点的将他与皮肤黏在一起的衣服剥离,周颐虽不说疼,但她看到他浑身都在颤抖。 “我没想到他下手会这么重。” 菱歌哭着拿起棉花小心翼翼的擦着血迹,刀剑伤,鞭伤,甚至火灼伤,他身上的伤本来就多,这次之后,只怕会更多。 周颐怕菱歌太难过,便打趣道:“日后会留疤,你会不会嫌弃。” “你是我夫君,我怎会嫌弃你,我只是难过,当时你一定很疼。” 菱歌抹了一下眼泪,继续擦拭血迹。 周颐笑道:“不疼,我皮糙肉厚的,从小摔打惯了,这点伤还不至于。” “瞎说,”菱歌见他嘴硬,故意用力按压了一下伤口。 只见周颐瞬间痛的龇牙咧嘴。 “这还不痛?一天天的,就知道嘴硬。”菱歌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拿起伤药涂抹在伤口处。 周颐苦着脸,忙撒娇,“你倒是轻点,我好歹是病人。” 菱歌听罢,手上的动作果然轻柔了许多。 第378章 逃离 突然间,二人听到铁门处的攻击声。 菱歌慌得手打颤,不小心弄疼了周颐。 “别慌,他一时攻不进来。” 听到周颐安慰,菱歌定了定心神,继续处理伤口,但却紧张的直冒汗。 过了一刻钟,菱歌终于将剩下的伤口处理好。 周颐迅速从那些侍卫身上扒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 这时菱歌问他怎么办? 周颐笑了笑,拉着菱歌便往水牢的深处走去。 路过南风煜身边时,菱歌就见她躺在水中大喘着粗气,便问道:“她怎么办?” “杀了。” 说完,直接拿起一旁的剑朝南风煜心口刺去,鲜血喷涌,一命呜呼。 菱歌被吓了一跳,但也知道周颐恨她,若不是她下蛊,他也不会被折磨的这么惨。 “我当年在宫中时,用了半年的时间将京城地上地下的建筑全摸查了一遍,发现这水牢里的水是从城外护城河那边引过来的。” 周颐边走边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从这里游到护城河?” 菱歌惊诧的问道。 周颐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可能,这里离护城河少说也得有几百里,我们怎么可能游得过去,而且你还不会游水。” 菱歌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错了,急忙闭嘴。 周颐继续得意的解释:“这个秘密估计只有修建水牢的人知道,然后就是你夫君我了。” 菱歌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周颐道:“我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然后……。” 说到这里,周颐回头朝着菱歌邪魅一笑,继续道: “然后我在我以前的府邸偷偷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地下河。我试过,从这里到府邸只需一炷香的时间,而且水也不深。” 菱歌听完由衷赞叹道:“你还真是一只老狐狸。” 周颐得意笑道:“狡兔三窟,我在皇宫,危机重重,万一被人发现,我也好逃出去,他这次正好将我关在这里,要不是我内力被封住,早逃出去了。” 菱歌撇撇嘴,“这么说,我进来是多此一举喽?” “不会不会,要不是你进来,我怎知夫人待我之心。” 周颐伏地做小,对着菱歌一顿恭维。 菱歌被逗乐,轻轻拍了他一下,面露羞怯,“你讨厌,怪不得那什么南风意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周颐听她提到南风意,立刻拉下脸来,反复强调,“都跟你说了,那都是她一厢情愿,一厢情愿。”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快走,快走。” 菱歌怕他又纠缠,忙转移话题催促。 这时周颐听到攻击之声越来越大,也不敢大意,紧握着菱歌的手加速朝前走去。 水牢很大,也很深,从地上至地下共有七八层,自云岐登基后,大赦天下,轻刑重农商,是以原来关押重犯的水牢已经多年不用,若不是因为周颐,这水牢还不会打开。 二人走到第八层,这里更加阴暗潮湿,菱歌不由得裹紧衣服。 周颐见状,忙安慰道:“坚持一下,马上就能出去了。” 菱歌点点头。 这时,周颐潜入水中,摸索着找到地牢与外水的接通处,那里有一排铁栅栏,本来是定死的,但之前周颐为了方便逃脱便在此处做了机关,如今只需扣动机关便能将铁栅栏打开。 周颐轻轻扭动机括,铁栅栏轰的被打开,当时为了防止犯人逃脱,这栅栏建得极矮,但又为了方便清理淤泥,所以并不能建的太低,所以只能容纳一人横着通过。 周颐将地下情况告诉了菱歌,并教她闭气,而后盯着菱歌安全通过后,他才过去,一通过铁栅栏,周颐立刻将机括从外面锁紧。 因为这里距离护城河较远,所以水到这里流速已经很小了,水位也不高,正好到菱歌大腿处。 二人搀扶着没走几步,便听到上面有东西轰然倒塌。 他们知道那是云岐攻入水牢的声音。 二人相视一笑,继续摩挲着朝前走去。 暗河很黑,他们只能慢慢的摸着石壁前行,且河道修的不高,二人只能猫着腰走,时不时还会被淤泥里的碎石绊倒。 不过正如周颐说的,此处离他的府邸不远,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周颐便在一处石壁前停下。 黑暗中他抬起手,凭借着感觉仔细的在石砖的缝隙处摸索,突然他摸到一处石砖,那里有他刻的一个箭头标记,他用力按压,顶上的石砖立刻移动,很快便露出一人宽的洞口,并由亮光透过。 周颐怕菱歌突见强光不适应,急忙为她遮住双眼,片刻后才松手。 “你先上去。” 菱歌点头,撑着石壁跳了上去,然后周颐也跟着跳上去,并将洞口重新关上。 菱歌环顾四周,发现空间并不大,一眼便可望尽,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四周的墙上镶嵌着几颗夜明珠,方才便是它们发出的光。 “走。” 周颐盖好机关后,牵着菱歌的手走到密室尽头,并转动一块石砖,墙壁上的石门立刻打开。 待二人通过后,石门便自动关上,之后的路便一直是台阶。 二人一前一后静悄悄的往上走,菱歌走在后面,便看见周颐后背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他虽装的若无其事,可她能感觉到他牵着自己的手愈发用力,甚至连呼吸也是乱的。 看来他伤的比她想象中的要重。 正当菱歌思索的时候,周颐突然驻足,转动机括,最后一道石门打开,接着他又开了一扇木门。 菱歌望去,里面放着衣物,似乎是一个衣柜。 周颐跨过木门,趴在外面的柜门上仔细听了听,确定没人才拉着菱歌出去。 外面是一间卧室,干净整洁,看来是有人经常打扫。 菱歌正要问这是哪里时,一回头便看到周颐扶着柜子旁的矮桌在吐血。 “夫君。” 菱歌一惊,急忙跑过去将他搀扶到床上,并将他身上湿透的衣物都脱了下来。 菱歌看他的样子估计是受了内伤,一路一直忍着,到了这里才忍不住倒了下去。 “药在那里。” 周颐虚弱的指着床旁的一排柜子。 菱歌急忙跑过去翻箱倒柜找了起来。 只是还未找见东西,房门就被突然打开。 菱歌以为是云岐的追兵,吓得急忙回头,却见进来的只有一个人。 第379章 令大哥? “哟,我说今天怎么一直听到乌鸦在门口叫,原来是来了不速之客。” 进来的是名二十来岁的男子,身长却看上去瘦弱不堪,一身墨绿衣衫,却是满头白发,长眉凤眼,高鼻薄唇,面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男子看着菱歌笑了笑,而后朝周颐迈步。 菱歌不认识他,生怕他要对周颐不利,几步走过去,挡在床前。 “这姑娘看着面生,是你新收的小丫头?” 男子上下打量了菱歌几眼,这才笑嘻嘻的看向周颐摇头。 “啧啧啧,你这次可伤的不轻啊!” “什么丫头,她是我夫人。” 周颐斜眼瞅了男子一眼。 “你们认识?” 菱歌睁大眼睛好奇问道。 男子温温一笑,“自然认识,不认识他来我这干嘛?” “我已经让人备了热水,姑娘还是去换身衣裳,将他交给我就好。” 菱歌不放心的回头看着周颐,只见周颐轻轻点头,她才放心离开。 “那就拜托公子了。” 菱歌向男子欠身行礼后方离开。 目送菱歌离开房间,周颐突然撑起半个身子大口的吐着鲜血。 男子皱眉,“你怎么伤的这么重?放眼天下,还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周颐擦着嘴角的血迹,无力的躺回床上,缓了一会才开口: “是蛊,有人给我下了蛊,虽然解了,但还是伤了经脉。”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男子虽是嗔责,但还是将周颐扶坐起,给他运功疗伤。 “你的内力怎么这么乱?” 男子眉峰微敛,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周颐低声回道:“之前菱歌受伤,很重,我便给了她三成的功力,还没恢复过来。” 男子展眉,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 “想不到你这个浪荡子也有收心的一天。” 男子微笑着将内力收起,扶着周颐重新躺下,又去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伤药。 “话说你成婚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男子一边给周颐上药一边好奇问他。 许是方才的疗伤起了作用,周颐渐渐有了力气,脸色也红润起来。 “我谁也没告诉,连家里都没说。” 男子的手一顿,抬眼瞧了周颐一眼,继续手上的工作。 “怎么?周家不同意你娶她?” 周颐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我父亲是不会让我娶一个没有通过周家试炼的女子,你方才也看到了,她不会武功,周家试炼又危险重重,一不留神便能送命,我好不容易遇上她,怎么可能让她去送死。” “所以你这是先斩后奏?” 男子指了指周颐玩笑道。 周颐笑了一下,说道:“等她有了身孕,我父亲不同意也得同意。” 男子道:“你就不怕你父亲将你赶出周家?” 周颐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您觉得我怕这个?” 男子哼笑一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过了半晌,男子将最后一处伤口处理完,好奇问道:“你从密室来,怎么,你得罪皇宫那位了?” “嗯。” 周颐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 男子见他不想说,便没再继续问,而是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周颐道:“什么都不做,就当我没来过,我估计不出两个时辰,宫里那位便会全城搜寻我们,到时候定然会找到这里,到时候你看着办就行。” “我是真的累了,就想安静睡会,菱歌就拜托你照顾一会。” 说话间,男子就看到周颐缓缓的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看来是真累了。” 男子摇头微微一笑,给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屋子。 半个时辰后,一位婢女将菱歌领到西飞亭,男子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他抬眼将菱歌再次打量了一番,轻轻一笑,指着对面的座位示意她坐下。 “你眼光不错。” 男子一边笑说,一边给菱歌取了一个杯子,并倒满。 “多谢。” 菱歌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这怎么是酒?” 菱歌看了方才的茶壶,好奇,怎么会有人将酒倒在茶壶里。 男子不言,指了指杯子,示意她喝完。 菱歌皱着眉头将酒一口饮尽。 她不善饮酒,总觉得酒是最难喝的东西,苦苦涩涩,让人难过。 “令无疾。” 听到男子说话,菱歌“啊”了一声,有些不明就里,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在说他的名字。 令无疾又道:“我比周颐大几岁,你可以叫我一声大哥,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都无所谓。” “令大哥。” 菱歌急忙起身行礼。 令无疾见她乖巧懂事,心里十分欢喜,复让她坐下。 菱歌担忧问道:“我夫君如何了?伤的重不重?” “伤的是有些重……。” 令无疾故意停下偷瞄了一眼菱歌的反应,见他神色紧张,心里暗喜,但面上却十分难过,且长叹一声: “他这次实在伤的太重,恐怕是……。” 菱歌一听周颐伤的很重,哪里还顾得上他之后的话,抹着眼泪就向周颐的房间奔去。 令无疾想要拦着,只是人早已跑出数十步,他只好对着自言自语:“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说罢,撇了撇嘴,继续坐回躺椅赏景独酌 一进门,果然看见周颐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以为他已经不行了,顿时泪如泉涌的扑到周颐床边伤心大哭。 周颐睡得迷迷糊糊,只听得有人在他身边哭,听着声音像是菱歌,以为她如何了,猛的一睁眼,就看到她趴在自己床边哭的肝肠寸断,急忙撑起身子问道: “你怎么了?哭的这般伤心,令无疾欺负你了?” 菱歌闻声一惊,登时止住哭泣惊愕的抬头看向周颐,疑惑问道: “你没死?” 周颐使劲瞪了菱歌一眼,没好气的嗔道: “你胡说什么呢?我就是困了,睡着了,听见你哭的伤心欲绝,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周颐叹了口气,重新躺回枕头上。 菱歌擦着泪,哽咽道:“你吓死我了,令大哥说你是伤的很重,我还以为……。” “你没事就好。” 菱歌擦干眼泪,喜不自胜。 这时周颐突然反应过来,侧头问道:“令大哥?谁让你这么叫他的?是令无疾?” 菱歌乖巧的点点头,“他说他比你年长几岁,让我称呼他为大哥。” 周颐闻言哭笑不得,“我的夫人,平日里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他说什么你都信。” 菱歌蹙眉,不解的看向周颐。 周颐苦笑道:“他与我年岁一般,且是同月同日生,你喊他大哥,那我不得也喊他大哥,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这丫头,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和着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放在心上,还和离,我一想起那份和离书就来气,气死我了。” 第380章 往事 菱歌自知有错在先,也不敢说什么,只得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趴在那里听他数落自己。 此时周颐还欲往下说,低头见她乖巧的趴在床上,顿时没了脾气,遂放缓语气,无奈道: “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轻易相信别人,你就别怪我了。” 菱歌避开伤口,轻轻攀附着周颐的脖子,撒娇求饶。 她知道,这招百试百灵。 果然,周颐虽脸色好转,但仍旧绷着脸。 菱歌柔媚一笑,凑上去吻了吻他有些发白的嘴唇,调皮道:“这样还生气吗?” 周颐绷不住笑出声,勾了勾她的鼻尖,宠溺道:“小妖精,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你再睡一会。” 菱歌松开手臂,扶着周颐躺下。 周颐无奈笑了笑:“被你这么一闹,我还怎么睡得着,我就这样躺着吧,”周颐指了指里侧空荡荡的位置,“你躺到我这边,陪我说会话。” 菱歌顺从的爬上床,依着周颐躺下。 周颐道:“这所宅子当年并不是以玄凌的名义买的,而是用令无疾的名字,令无疾同我的关系没几个人知道,所以他暂时还查不到这里,等我伤养的差不多了,我们再离开京城。” 菱歌乖巧的点点头,遂又好奇问道:“我见他满头白发……。” “他自幼身体不好,”周颐叹了口气,“年少时又因家中变故,一夜白头。” “那还真是可怜,”菱歌也跟着叹息,“那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周颐笑了笑,开始回忆起往事: “十五年前,我下山替师父办事,路过西北的一个小村庄,村东有一户人家,茅椽蓬牖,瓦灶绳床,屋子十分简陋,但院中却种着满园的草药,这也不甚稀奇,但最让我好奇的是房檐下种着一株盛开的冰凌花。” 菱歌诧异道:“我记得冰凌花生在苦寒的极北之地,而且十年才开一次花,他那里怎么会有?” 周颐点头笑道:“要不我怎么会一眼看出那院子的主人不寻常呢!院门开着,我便走进去打算细细的将那花赏玩一番,谁知刚到院中台阶下,房门就开了,从中走出一位白发少年,虽粗布麻衫,身形瘦弱,但我一眼便看出他身负上乘武功,可见身份不简单。” “他笑着问我是谁,我如实回答,他又见我对他那盆冰凌花好奇,便同我讲他是如何培土,如何育苗,如何照顾,啰里啰唆的说了一大堆,我听完已是深夜,他又强留我,设酒款待,没办法,又陪着他聊了一宿。” “后来我才知道,那村中之人见他满头白发,举止又怪,几乎无人同他说话,他每日只能对着院中的花花草草自言自语,所以那日之后我经常下山陪他,一来二去我们便熟络起来。” “他博学善文,琴棋书画更是精通,所以我好奇他的身份便让人查他,一查才发现他竟然是前朝皇子。” “皇子?” 菱歌压低声音惊呼出口。 周颐点点头,继续说道:“北周被云家吞并,改建南安,当年前朝皇族皆被斩杀殆尽,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活下来的,但肯定是历经艰险才能死里逃生。” 菱歌悲伤道:“那他岂不是恨极了南安皇族?” 周颐道:“他后来跟我说,一开始恨,但后来就不恨了,与其活在仇恨中,不如放下,也算对得起那些为他而死的亲人。” “后来他让我抹掉他身份的痕迹,换了一个身份,便是如今的令无疾。” 菱歌听完唏嘘不已,既感叹于令无疾的身世,又庆幸他能放下过往。 周颐见她听进去了,便趁机说道:“他同你一样,经历过身死,他既然能放下,我也希望你放下过往,重新开始,你明白吗?” 菱歌想了想,抬眼凝望,“从我进入水牢看到你伤成那样,我便什么都放下了,什么过往,什么故人,那一刻都不及你的命重要,”说着便往周颐怀中蹭了蹭,“千好万好,都不及你好。” 周颐见她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又哼了一声,嗔道:“你才知道我好啊!那你还同我和离吗?” “不离了,”菱歌搂住周颐,嬉笑道:“以后你赶我走我都不走。” “这还差不多。” 周颐眉眼具笑,身体虽痛,但心里却幸福,日后他也是有人真心相护的人了。 …… 皇宫。 云岐率人攻入水牢,找遍牢中每一个角落,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气急败坏的一边命人全城搜捕,一面命人拿了宫中的地形图。 反复研究了数遍,他才看出水牢的之水与城外的护城河相通。 他又气又急,一拳砸在地图上,恨恨的同一旁的陆泉、周崇说道: “是朕大意了,竟然忘了他曾经在宫中待了数年,定然是将皇城中的地形摸了个遍。” 又急命侍卫去护城河附近搜寻。 但一番搜查下来,毫无收获。 “难道他们真的逃了?” 云岐盯着地图自言自语。 周颐受伤很重,从水牢到护城河以他的伤根本游不过去,何况菱歌不会水,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半路上离开暗河。 周颐之前在京中待那么久,难保他不会给自己留下逃生的后路,所以这暗河中的某处应该是有暗门的,可是会在哪里呢?京城这么打,若是每户都搜一遍,无异于大海捞针。 突然,云岐灵机一动,指着地图上的暗河流向吩咐道:“陆泉,你去查一查玄凌道长进京那年京中所有的房屋交易记录,不,是进京前三年都要查,记住,只查地下河附近的宅子,其他的不必查。” 陆泉急忙领命退下。 陆泉走后云岐一手抵住下巴,皱着眉头,紧紧盯着地图。 按照他谨慎的性子,买宅子定然不会用自己的真名,定然也会在京中提亲布局,所以查三年内交易的宅子最保险,而若是要挖密道,则是越近越好,否则容易惊动旁人。 云岐想了想,又吩咐周崇:“派几个水性好的,又熟悉机关的暗卫去暗河中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是。” 周崇领命退下。 周崇一离开,云岐突然泄了气,软绵绵的靠在椅背上,双目无神的盯着屋顶。 未曦,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我已经后悔了,想要弥补你,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想着,眼眶便有些湿润。 第381章 搜查 城门戒严,过往行人皆被盘查,东西市与居民区也被逐一搜查,一时间人心惶惶,闭户不出。 陆泉亲率禁卫军在地下暗河线上附近搜查。 京城中每年交易的宅子数量繁多,陛下要查玄凌道长进京前三年的民宅交易,这数量更是巨大,不过好在范围确定,那搜查的数量便可减少一多半。 “咚咚咚。” 陆泉的属下熟练的拍打着一处朴实无华的院门。 “谁呀?” 里面的人许久才应了一声,随后便听到“吱呀”一声,一扇木门被打开。 陆泉就看见一个满头白发且十分瘦弱的年轻人走了出来,此人便是令无疾。 令无疾一见对面侍卫皆是禁卫军的装扮,立刻知晓他们为何而来。 只见他谄媚的笑着拱手施礼:“哟,原来是官爷,不知因何前来?小人可是良民。” 方才敲门的侍卫喝道:“我等奉命搜查刺客,你让开。” “啊,刺客?”令无疾故作惊讶,“这京城内竟然有刺客,官爷可得赶紧将刺客抓住,否则小民真是惶恐不安呐。” “别废话,待我等进去查探一番。”侍卫见他废话太多,一把将他推开。 陆泉见令无疾满头白发,加上被人一推便脚下不稳后退两步,气息散乱,不像习武之人,倒像是常年疾病缠身,所以便不放在心上,只是率人进去搜寻。 令无疾扶门站稳,望着鱼贯而入的禁卫军浅笑,接着便揉着应该微痛的胸口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行至院中,陆泉便命人分散找寻。 此处宅院外面看着破旧,但里面却是水榭楼阁,别有洞天。 陆泉环顾四周,又扭头打量了一眼令无疾,问他姓名。 令无疾如实回答。 “这宅子是你的?” 令无疾笑了笑,大人来之前不是都知道了吗? 陆泉被令无疾的话噎住,眉间微蹙,这初宅院位置极佳,内里装饰虽不奢华,但也淡雅脱俗,能有这所宅院的人必然非富即贵,但眼前的这位公子贵气是有,只是这富,着实差点,偌大的府中竟然连个仆人都没有。 “你这府里就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还有个小书童。” “书童何在?” 令无疾微笑着指了指天上,“快正午了,他出去买菜去了。” 陆泉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又盯着他问:“你这么大的院子就只有一个书童?” “唉,大人也看见了,小人这身体不好,就靠着祖产过日子,这人多了小人可养不起,就只有一个书童跟我作伴。” 令无疾说完揉着方才被推了一下的胸口,故意咳嗽两声。 正说着,陆泉就看到一名十来岁的孩子提着菜篮子从院门口的方向走来,只是这篮子里的菜似乎有点多,不过他没吭声,继续朝里走。 侍卫们不停的在各处敲敲打打,十分细致,令无疾紧张的捏了捏袖中的双手,他怕照这样的寻法,密道会被很快发现。 陆泉走进周颐住的那间屋子,此时里面早已无人,但他还是闻到淡淡的药香。 “令公子平日里住这屋?” 陆泉一面四处打量,一面问令无疾。 “不是,小人住隔壁。” 令无疾站在门口,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面上依旧从容不迫。 “那这间屋子是谁在住?” “在下夫人。” “夫人?” 陆泉惊讶回头。 令无疾耸肩笑了笑,“很惊讶吗?在下如今已是而立之年,早已娶妻。” 陆泉问道:“可你不是说府里只有你与书童二人?” “唉,”令无疾皱眉难过道,“小人虽已娶妻,可大人您看,小人家道中落,又身负沉疴,自与夫人成亲以来便一直分房睡,夫人不耐寂寞,前年便跟人跑了,但小人心里依然爱着她,所以这里便被原封不动的保存下来,小人每日会来这里小坐片刻,思念夫人。” 令无疾情真意切,陆泉听闻,唏嘘不已,便也不再往下问。 边走边翻看,及到一处柜门前,陆泉忽然驻足,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柜子不简单。 令无疾袖中的手紧紧攥住,紧张的盯着陆泉的手,心里默念他不要打开柜子。 但事与愿违,陆泉迟疑片刻还是将柜门打开。 里面除了衣物便是被褥,陆泉将东西全推到一侧,伸手在柜门后壁摸了摸,又敲了敲,突然唇角勾起一丝微笑。 令无疾在门口紧张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袖中的手上也多了几根银针,若是陆泉要再进一步,他便只能让他死了。 但这时他发现陆泉将柜门重新关上,并大喝一声:“此处没有刺客,去别处探查。” 侍卫们闻言,立刻整齐的朝门外走去。 令无疾顿时松了口气,手中的几枚银针也被重新收回袖中。 陆泉提剑离开,但路过令无疾身边时突然驻足耳语两句才离开。 望着陆泉的背影,令无疾神色复杂,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中,他才想起密道中的周颐、菱歌二人。 急匆匆打开柜门,与菱歌将虚弱的周颐扶了出来。 “这个陆大人同你关系很好吗?” 令无疾一边扶着周颐躺下,一边好奇问。 周颐摇摇头,又指了指菱歌,“这个问题你该问她。” 菱歌看向令无疾,“为何这样问?” 令无疾蹙眉,“他走的时候说了两句话,‘立刻将密道封了,让他好好养伤,最近别出城’。” 令无疾话音刚落,菱歌还没反应过来,周颐却神色大变。 “我真是病糊涂了,竟然忘了这回事。” 令无疾与菱歌不知是何事,诧异的盯着周颐。 周颐却不解释,只是急命令无疾先去将密道封死。 片刻后,令无疾从密道上来,拍了拍手上的泥灰。 “好了,这下彻底封死了,这条密道你以后估计也用不成了。” “以后也无需再用,”周颐笑道,“我忘了他会从密道查过来,看来我师兄将他这徒弟教的很好。” “哼,是教的不错,”令无疾上下打量周颐一眼,揶揄道,“就是全用在你身上了,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狼狈。” “咳咳,”周颐尴尬一笑,“我这次是大意了,大意了。” 谁知周颐话音刚落,便开始大口的吐血。 第382章 病重 “夫君,夫君。” 菱歌惊慌大喊。 令无疾也被吓了一跳,急忙用内力护住周颐的元气。 片刻后见周颐面色和缓,这才收手。 “没事,”周颐握住菱歌的手,“蛊虫在我体内待得时间有些长,伤了经脉,修养些时日就好了。” 菱歌一面哭泣,一面用手擦着他口角的血迹,“真的没事?你可别骗我。” “放心,真的没事,折腾了这么久,我都饿了,你去看看元来的饭做好了吗?” 周颐强撑着挤出一丝微笑,催促着菱歌快走。 菱歌无法,只得出门找元来。 看到菱歌的身影转出,周颐再也忍不住,身子佝偻在床上,猛地大吐鲜血,一手揪着衣领,痛苦不堪。 “你到底怎么了?方才不还好好的。” 令无疾说着便又要用内力为他疗伤。 周颐蜷缩着躺在床上,冲令无疾无力的笑了一下,“这南风家的千丝无情蛊还真是麻烦,她都将蛊虫赶出,可这遗留的痕迹却是难以消除,我但凡对她上点心,体内便如千万只虫蚁在啃噬,虽不似先前那般难受,但也足够我痛上一回。” 令无疾歪头想了想,说道:“那怎么办?不如你放手,将她送回宫里?” 他一向觉得周颐豁达,在他这里是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放弃一个女子而已,总好过自己难受。 “不行,”周颐轻轻摇头,“我答应过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抛下她,何况我也舍不得。” 令无疾冷笑,“不就一个女子,你可是周家的少主,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我见她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你又何必揪着她不放,难道你自己的命就不在乎了?” “何况你今日这伤还不是她造成的。” “有人从生来就在富贵温柔乡,自然宽容大度,可有人却生在地狱,自然满身戾气,这无可厚非,可她不一样,经历过富贵,又一朝跌入地狱,可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恨意,遇上不平事,她依旧可以出手相助。” 周颐看向令无疾,虚弱笑道:“你今日救我是将我看作朋友,但若是陌生人,你可会救?” “不会。” 令无疾冷着脸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曾受尽世人白眼,不恨已是他的底线,又怎会救人。 “你看我素来潇洒,但我的心是冷的,我从来不为任何人停留,可她不一样,她让我觉得我的心还会跳,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周颐微微一笑,继续回忆道:“之前阿冷不停的在我耳边唠叨,她有多好多好,但第一次见她却是在南安的大殿之上,那时的她柔柔弱弱的,很瘦,一阵风估计都能将她吹走,我知道她年幼失怙,又刚遭大难,可我从她眼里看不到恨,也看不到欲望,淡淡的,仿佛一切跟她都没有关系,我阅人无数,那时我便知道她不一样,可阿冷喜欢她,我便不能放在心上。” “但到了北齐,我以为她有了家,会开心一些,可那个家并非人人都喜欢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亲妹妹欺她辱她,可她却义无反顾的救她,阿冷伤她,可她伤的却是自己,我看着她痛苦挣扎,便下定决心带她走,她本就是山涧的一朵野花,做了宫中的牡丹只会让她死的更快。” “我带着她回了积云山,改头换面,想让她重新来过。我承认,这件事上我对不起阿冷,可我不后悔。” 令无疾瞅了周颐一眼,插嘴道:“可你跟我说过,你的夫人得由周家来挑选,你这样将她留在身边,周家会同意?” “哼,”周颐冷笑,“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我与她已拜过堂,她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你这个疯子,”令无疾生气道,“你就没想过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周家、北齐、南安都会将你视作敌人,到时候三路人马联合起来追杀你们,你确定到时候能护住她?” 周颐听后,竟狂笑:“我喜欢上她的那一刻便已经疯了,他们想杀便杀好了,能与她做一日夫妻,我便赚了。” “真是个不要命的,方才白救你了。” 令无疾宽袖一挥,气的将头扭到一边,不理他。 周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他自然希望他好好活着,要不然自己也太孤单了,他虽不喜热闹,可也不喜欢太过孤单。 二人正闹着别扭,菱歌正巧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令无疾意味深长的看了周颐一眼,冷着脸转身离开。 周颐却是满脸堆笑的望着菱歌。 菱歌见他面无血色,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蜷缩在床上,虽心痛,但还是展颜迎了上去。 将饭菜轻放到床边的小几上,菱歌拿出手帕温柔的擦拭着他额间的冷汗。 “这会好些了吗?” 菱歌一面问,一面便要搭上周颐的手腕诊脉。 周颐怕她发现端倪,急忙说自己有些饿了。 菱歌只好缩回手,扶他坐起,替他盛了一碗粳米粥,一勺一勺的喂他。 菱歌喂一勺周颐吃一勺,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 一碗尽,菱歌才抬眼发现他的异样,瞬间红着脸柔声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说着,抬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 周颐笑着回答:“没有,就是想多看看你。” 菱歌温柔一笑,凑过去,轻轻倚在周颐怀中,“你想看,以后有的是时间,只怕日后你看多了便不想看了。” “不会,”周颐有些吃力的揽过她的肩膀,“你,我是看不够的,看一辈子都看不够,等……。” 周颐话未说完,突觉胸中拧痛,他深吸一口气,用内力往下压了压,但不用内力还好,一用内力便觉胸中气血翻涌,下一刻便忍不住咯了出来。 殷红的鲜血喷射到菱歌的青衣上,仿佛绽开的红色牡丹,鲜艳夺目,却刺痛着她的眼睛。 菱歌惊的迅速起身,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慌乱中急得用手去接他吐出的血。 令无疾方才出门并未走远,而是在廊下出神,陡然听到屋内的异样,便急忙冲了进来,就正好看到这样一幅情景。 第383章 别扭的男人 令无疾两三步冲到床前,一把将菱歌拽了起来,并朝她吼道:“出去。” 菱歌慌的六神无主,又被令无疾的一声怒吼怔在原地。 她是他的妻子,这个时候不应该陪着他吗? 令无疾扶着痛到发昏的周颐躺下,回头看到菱歌还站在原地,不由得怒上心头。 “你还不走,是等着他看他死吗?” “我没有,我……。” 菱歌哭着摆手,之前也见过周颐受伤,可她并不怕,但这次她真的怕了,她怕只要她出了这个门,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令无疾看她的样子,收了收怒气,但也没有好脾气的说道:“你没发现他一见你便会吐血,所以你离他远点,他还能多活几天,不然,他这个样子,连半个月都撑不过。” “怎么会这样?”菱歌自言自语,突然她想起在水牢内,南风煜说过,身中千丝无情蛊之人一旦动情会痛苦百倍,可蛊不是已经解了吗?他怎么还会痛? “你虽将蛊移到自己身上,可那蛊毕竟在他体内待了数月之久,怎会完全清除。” “他素来谨慎,轻易不会被人暗害,可他最信你,你给的东西他从来不会怀疑,你在他身边照顾那么久,就没发现自己被人利用?亏得他对你那么好,你难道就从来不会为他想想?” 令无疾此刻被气晕,也不管这些话周颐让不让他讲,直接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 菱歌瘫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没想到?”令无疾冷哼一声,“我看你也是聪明的女子,你明明知道他身份特殊,你还跟他成亲,他胡闹,你也跟着他胡闹吗?他可是周颐,积云山的少主,名满天下的公子,我与他相识十五年,还从未见他这么狼狈过,可你看看他如今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年的风姿?不能你身处地狱便也要将他拉入地狱,如果你还顾念着他的一点好就离他远些,否则南安、北齐、周家都会要了他的命。” 令无疾说到最后当真是杀了菱歌的心都有,周颐可是他最羡慕且最敬佩之人,他容不得别人伤害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菱歌捂着胸口,痛苦哽咽,“我从未想过要他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求求你救救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就算杀了我也行,只要你能救他。” 菱歌跪着爬到令无疾脚下,俯首叩地,很快额头便有血迹渗出。 令无疾见她苦苦哀求,心有不忍,便蹲下抓着她的肩膀,怒目警告:“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朋友,不用你说,我自会救他,我只求你离他远一点,否则他迟早因你而死。” “好,我答应你。” 菱歌连连点头。 令无疾又道:“他这情况,我必须得将他送回周家,或许周家有人能救他,但是你不能跟过去,你也见了,他一见你便发疯,我怕他将自己折腾死,他的命很金贵,你的,我的,都比不上。” “好,只要他日后好好的,我绝对不靠近他半步。” 说罢,菱歌从发间抽出发簪,毫不犹豫的朝自己的右脸划了下去。 令无疾被吓了一跳,急忙阻拦,可为时已晚。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到地板上,但受伤之人却感觉不到痛,她倔强的看了令无疾一眼,淡淡的笑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但你也必须答应我,要将他安安全全的送回周家,不管用什么办法,他必须好好活着。” 令无疾没想到她竟然这般果决,心里也不由得佩服起来,坚定的望着菱歌:“我答应你。” “多谢。” 菱歌笑着颔首,而后起身摇摇晃晃的朝周颐走了过去。 这时周颐已经陷入昏迷,丝毫不知外界发生了何事。 “对不起,答应夫君的事恐怕不能兑现了,夫君别怪菱歌食言,菱歌自幼孤苦,后又遇人不淑,及至与夫君成婚,才知何为人间幸事,但菱歌福薄,不能与夫君长相守,此次一别,只怕日后再也无缘相见,只愿夫君日后能觅得良人,共度一生。” 菱歌边说,边哭,又不停的在周颐脸上画着他的轮廓,似乎要将这张脸烙进心里。 令无疾静静的立在一旁,此刻他好像明白周颐为何这般喜欢她,她对他似乎没有任何要求,他在她面前不用伪装,不用算计,跟这样的人相处应该很轻松吧!如果他不是周家少主,他们该是一对神仙眷侣,但…… 令无疾正沉思,却见菱歌已站到自己跟前,并将一枚戒指递到自己跟前。 “这是他给我的,既然我该走了,这东西自然也该物归原主。” 令无疾犹疑的看了她一眼接过戒指,藏入怀中,正要说话,却见菱歌朝书案走去。 片刻后她将一张纸交给了令无疾。 令无疾一看,竟然是一张和离书。 菱歌解释:“既然打算不再见,这份和离书便可还我们自由,日后他娶或者我嫁,皆是自由身。” 令无疾眉峰微敛,不悦道:“他如今这个样子,你就急着与他撇清关系,还真是冷血无情。” 菱歌抿嘴偷笑:“怎么,难不成他死了,我就要为他守寡一辈子?而且我菱歌又不是没人爱,只要我勾勾手,想娶我的男人多了去了。” “你……。” 令无疾怒火中烧,方才对菱歌的一点好感,顷刻间烟消云散。 “菱歌姑娘既然这般自信,那令某便不留了,元来,送客。” 声音刚落,元来便走了进来,客气道:“菱歌姑娘,请。” 菱歌轻轻一笑,回头看了周颐一眼,转身离开。 她不敢多留一刻,生怕自己会舍不得走。 周颐,日后不见了,菱歌是个不祥之人,谁碰上我都会变得不幸,愿你日后前程似锦,得觅佳人,儿孙满堂,兄弟无隙。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下一秒便要落下来,可她硬是忍着出了令府才缩在墙角哭了起来。 第384章 抓我可以 从今以后,她便又是孤身一人了,只是这一次,她却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天地之大,却没有一处可以让自己容身。 …… 天色将暗,雨淅淅沥沥的开始飘落,街上行人逃窜,只有她披着脏到包浆的袍子,遮着半张脸漫无目的的走着。 五日了,也不知令无疾将周颐带出城了吗? 出令府时,她什么也没带,又为了躲避云岐的搜查,她只能拣些剩饭剩菜吃,但那些剩饭剩菜平日里都是乞丐早就预定的,自己突然出现只会挨揍,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不能还手,只能受着别人的拳打脚踢。 “果然离开了周颐,我活得连狗都不如。” 菱歌一边苦笑,一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寻找着街边别人吃剩的骨头渣滓。 她运气不错,有个小乞丐嫌今日的酒楼剩饭没啥味道,便将自己抢的食物都扔了,刚好滚到菱歌脚边。 菱歌欣喜的赶紧弯腰去拣,还没起身便发现一双黑靴在自己跟前驻足,而下一刻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滴戛然而止。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菱歌嘴角抽动了一下,但还是将那块骨头捡了起来,被抓之前好歹将肚子填饱,不然做个饿死鬼,不好投胎。 菱歌起身前已经想好要同对方讨价还价,让自己吃饱了再抓走,但等她站起来时,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她顿时羞得无颜面对对方。 因为来人正是谢承初,她最不愿面对的一个人,记忆里他总是温和无害,对自己也很好,可她接受不了他对自己的想法。 正准备转身逃窜,却被他喊住姓名。 “菱歌,我知道是你。” “我不是,公子认错人了。” 说完,菱歌转身便走,却被谢承初一把拽住。 菱歌不得已停下来,回头望着谢承初,“你是替他来抓我的?” “我……。” “你要抓也可以,”菱歌伸出双手,“不过我保证回去的一定不是活的。” 谢承初看了一眼她手里脏脏的骨头,又突然注意到她腕上的伤,忙关切问道:“周先生呢?他怎会舍得让你一个人流落街头?” 听他提起周颐,菱歌眼里瞬间黯然失神,“这与你无关。” 说完,挣脱谢承初,并退后两步。 谢承初还想再问什么,却瞥见禁卫军从远处而来,他急忙拉上菱歌便往马车上走。 菱歌不停挣扎,却见谢承初扭头生气道:“你不跟我走,难道是想跟禁卫军走吗?” “你不是来抓我的?” 菱歌睁大眼睛,惊愕的盯着他。 “当然不是,先上车。” 说完,拉着菱歌迅速上了马车。 禁卫军远远看着是公主府的马车,便没有过去查探,而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看到禁卫军离开,菱歌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她又转向谢承初,冷冷的问道: “郡王要带我去哪里?” 谢承初温厚的笑了笑:“你不必对我有恶意,我知道你是柳未曦,那日在宫中第一眼我便知道你是她。” 菱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问:“郡王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送你出城。”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突然让菱歌安静下来。 她这几日每天都在试着出城,可她没有身份文书,根本躲不过盘查,无奈只能在城中四处躲藏。 “你有办法?”菱歌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谢承初笑道:“我既然能找到你,自然有办法送你出城。” 说完,他打开马车内的夹层让菱歌躲了进去。 菱歌犹豫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质疑他。 谢承初急忙解释:“你放心,这马车是我亲自改的,而且这几日试过的,他们发现不了这个夹层。” 菱歌听后半信半疑的躲了进去。 夹层空间不大,只能侧身躺着,幸亏菱歌瘦小,若是个胖子肯定装不进去。 就这样,到了城门口,果然如谢承初所说,盘查之人并未发现夹层,他们顺利出了城门。 一出城门,谢承初怕菱歌憋着,便赶紧将夹层的机关打开,搀着菱歌出来。 出来时,菱歌被遮住的半张脸露了出来,伤口腐败流脓,看着着实恐怖。 “很吓人吗?” 菱歌看着谢承初惊吓的模样,毫不在意笑着发问。 “我有些好奇,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郡王是如何认出我的?” 谢承初虽吓了一跳,可也并未流露出半分嫌弃,而是垂着眼帘,有些哀伤道: “如果你日日想着一个人,不管那个人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一眼认出她。” 菱歌听懂了他的意思,但也不知道该回什么,连忙岔开话题:“郡王将我送出城就行,剩下的便不劳郡王操心了。” 谢承初听后,垂下的眸中有些失落,但倏尔又换上一副笑容,看着菱歌:“你想走,总的将伤治好了再走,难道你还想继续当乞丐不成?” 菱歌被堵的无话可说,只得顺从。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停在一处庄子跟前。 “到了。” 谢承初先行跳下车,然后扶着菱歌下车,却被菱歌躲开。 谢承初讪讪的收回手,带着菱歌进了庄内。 庄内一面临水,一面靠山,周围十几里荒无人烟,里面只有几间似乎刚刚修葺过的茅屋。 不等菱歌询问,谢承初便解释: “你不用担心,鲜少有人会来这里,而且这个庄子不在我名下,陛下的人查不到这里,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等伤好了,你想去哪里我都不拦你。” “你送我出城,我已经很感激了,你用不着对我这么好。” 菱歌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谢承初,温婉一笑,“而且跟我在一起,你会倒霉的。” “我不怕,我一出生全家便惨遭灭门,这么说,我也是个不祥之人。” 谢承初边说,边打开房门。 菱歌见说服不了他,只得作罢。 “屋子是我亲自收拾的,女子所用之物基本都有,若你需要其他东西,我可替你去买。” 谢承初说着,将菱歌引进屋内。 菱歌环顾屋内,东西虽然干净,但都是些旧物,可见这些东西是原本就有的,并不是因为自己来才新买的。 她突然想起谢承月跟她讲过,谢承初曾经在知晓她亡故的消息时,消失了一段时间,想来他便是躲到了这里。 第385章 疗伤 想到这里,菱歌在心里不断叹息,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命不好之人。 正想着,菱歌便看到谢承初打开了屋中右侧的门,她立刻注意到里面满满的药柜,顿时疾走几步过去,惊讶问道: “你会医术?” 问完之后,她觉得是说了句废话,因为自己受伤时就居住在他的药庐内,若不是会医,怎会家中设着药庐。 谢承初笑了笑,解释道:“宫中尔虞我诈,学点医术好防身。” 其实他的医术并不好,而且也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他知道她喜欢医术,所以才开始研究的。 但这些他不敢说出来,只能默默的藏在心底。 菱歌点点头,倒没多想。 谢承初又转身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些女子的衣物,他一面将衣物放下,一面说道: “衣服我给你放到这里,里面有热水,你自己会医术,无需我给你处理伤口,我就在门外,有事你喊我。” 谢承初说完便将门关上,菱歌连一句道谢都来不及说。 菱歌无奈的摇摇头,走到一扇屏风后,果见那里有一处地热温泉。 她会心一笑,褪去衣物,只身走了进去。 水里很暖和,但身上的伤却有些刺痛,她不敢多待,只将身上的污秽洗了洗便赶紧出来。 先是将全身的伤上了药,然后便坐到镜前开始处理脸上的伤。 这几日东逃西蹿,根本顾不上处理伤口,而且她也没有心思,更没有药,此刻照镜子才发觉肌肤已经溃烂。 若是想上药必须先将腐肉刮去,但她拿起刀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两下,实在是下不去手,果然,这给别人治伤是一回事,给自己治伤又是另一回事。 无奈之下,她只得开门将谢承初叫了进来。 “真要我动手?” 谢承初右手握着刀有些心虚的问。 菱歌没好气的回道:“不然呢?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谢承初见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上。 “我没做过这个,你要是痛,我即刻停手。” 谢承初颤巍巍的举着刀,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嗯。” 菱歌点点头,并示意他快些。 锋利且冰冷的刀刃划入肌肤,菱歌顿时痛的直冒冷汗,原来这剔骨割肉竟会这般痛,周颐当初到底是怎么忍下的? 谢承初见她痛苦不堪,吓得正欲停手,却听菱歌低喝一声:“继续。” 谢承初不敢分神,但手却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可以杀人,但却不能伤她。 “你别怕,这腐肉不去,新肉便不会再长,不出三日,我这脸必然烂掉再也恢复不过来了。” 菱歌低喘着提醒谢承初。 谢承初一听她的脸竟然这般严重,立即屏息凝神,手中的刀也逐渐稳如泰山。 他一点一点的将腐肉削去,有些地方深可见骨。 “到底是谁伤的你?” 谢承初将所有腐肉剃去才放下刀,眼眶红红的问道。 菱歌顶着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自嘲的笑了笑,“我自己。” “你自己?” 谢承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我没力气了,把药拿来。” 菱歌虚弱的指了指一旁的伤药。 谢承初立刻将药拿了过来,并撒在伤口上。 只是撒药的时候,伤口又开始痛。 谢承初的手立刻顿住,“我轻一些,你稍微忍一忍。” 菱歌此时痛的快要晕厥,哪里还听得清他说什么,只想赶紧处理完伤口去休息。 迷迷糊糊的指挥着谢承初处理完伤口,菱歌便再也撑不住,直接朝谢承初怀里栽去。 谢承初急忙接住,而后将她安置在床上休息,自己则坐在床边陪她。 他怔怔的望着那张被包裹的像个粽子似的脸,陷入沉思。 她方才说是她自己伤的,可她自己为何要伤自己? 周颐呢?去了哪里?他看得出周颐很爱他,又怎会让她一人流落街头? 他不知道宫中出了何事,陛下与二人之间有何冲突,他只知道陛下让禁卫军在城中搜寻二人,他怕陛下找到她又为难她,就日日在城中暗寻,所幸今日终于让他找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靠她这么近,不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该是那个下雪天,他背着她去了他的书房。 那是他知道陛下喜欢她,又打算利用她的身份助他成事,若是自己当初勇敢一些,向陛下说明自己喜欢她,是不是她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情。 如果他开口,他知道陛下一定会满足,可那样陛下就会失去平南候府与顾家的援助,他也想为父母报仇,所以他选择了退缩,而这一退,他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也是害她的凶手之一。 谢承初双眸通红,仰首想要将眼里的泪水咽回去,可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 有时候,他想不通,自己到底要什么,是赵家昔日的荣耀,还是陛下的安危,可一见到她,这些仿佛又不重要。 这次他是不是能勇敢一些,带着她远走高飞? 屋外的雨依旧,但似乎比白日里更大了些,打在屋檐上,砰砰作响。 雨夜微凉,谢承初起身替菱歌掖了掖被子,却发觉她身上烫的厉害。 这里偏僻,他只好凭借着自己的微末医术,给她退热。 他微笑着看着熟睡的女子,既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这样照顾她,又希望她快些好起来。 …… 其实令无疾在菱歌离开的当天便带着易容过的周颐离开的京城。 刚认识周颐的那几年,他时常会去积云山小住,那里藏书颇丰,不乏奇绝之技,易容术便是从那些书里学会的,虽然比不上那些精通之人,但骗骗一般人还是可以的。 周颐外伤很重,但这些外伤对于这家伙而言,实在不足挂齿,最棘手的还是内伤。 千丝无情蛊伤了他的经脉,若是治不好,他日后只怕内力全无,到时候真的就成了废人。 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可是周颐,才冠天下的公子,怎么可能当个废人。 周颐一直昏迷着,一路上令无疾都用内力给他护着心脉。 第386章 周轩的愤怒 令无疾怕被云岐的人发现,一路上十分小心,甚至连客栈都不敢住,但他还是小瞧了云岐的能力。 在路上走了三日,这日午后,他便被云岐亲自带人截住,元来立刻持刀警戒起来。 云岐一袭黑色衣袍,横刀立马挡在令无疾的马车前喝道: “将周颐留下,朕可以不杀你。” 令无疾坐在车内,紧张的攒着手,若是周颐还能从这么多的高手中逃脱,可他不行,何况他还得护着周颐的心脉,更是分身乏术。 云岐见车中之人久久不出,便下令属下进攻。 元来也立刻提刀迎了上去,但他一个孩子,怎么敌得过高手如云的暗卫,几招之内便被砍伤,无法动弹。 这时已有人朝马车进攻,但刚碰到马车,便被几支冷箭挡了回去。 射箭之人似乎无意伤人,只是将箭落到马车周围,阻挡他们进攻。 就在众人迟疑之际,对面一阵马蹄声自远处而来,遥遥望去,有十来个人。 马蹄声在靠近马车时陡然而止,这时云岐才发现,后面竟有一辆青蓬马车跟随。 云岐正要问来人,却见来时方向亦驶来一架马车。 这辆马车他认识,是他师父的马车。 云岐急忙翻身下马迎了上去,他想要上前搀扶师父,却被师父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拂袖从他身边离开,转身匆匆去了对面的青蓬马车前。 “徒儿拜见师父。” 袁天朔恭恭敬敬的跪在马车前行礼,云岐顿时大惊,不知师父此举何意,正要上前询问时,只见车内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虽须发皆白,但精神抖擞,丝毫不见老态。 不错,来人正是周颐的师父荀柯。 只见他笑呵呵的看着袁天朔,“徒儿好久不见,你也不回黔灵山看看为师。” 话里责备,却未见生气。 袁天朔急忙再拜,“是徒儿礼数不周,还请师父见谅。” 荀柯哈哈大笑,“见谅就不必了,为师知道你忙,起来吧。” 袁天朔闻言急忙起身,垂首而立。 只听荀柯娓娓道来:“为师此来不为别的,只是受人之托来接你小师弟,为师知晓他素来行事荒唐,但他毕竟是你小师弟,不如徒儿念在师门之情,让为师将他带回去可好?” “这是自然,”袁天朔急忙拱手致歉,“是小徒不懂事,还望师父莫要怪他,小师弟但凭师父带走。” “既如此,那为师便不客气了。” 荀柯挥挥手,不远处的青年男子立刻会意,直接下马朝马车奔去,但没走两步却遭到云岐侍卫的阻拦。 袁天朔叹了口气,朝荀柯拜了拜后招手将远处的云岐唤到了跟前。 “跪下。” 听到师父喝斥自己,云岐心里虽不服但还是乖顺的跪下。 袁天朔又喝道;“还不拜见师祖。” 这时云岐才知道眼前白发老者便是传说中的荀柯老先生,震惊之余,立刻拜了下去。 袁天朔急忙在旁替云岐说话:“师父,今日之事皆因小徒顽劣,伤了小师弟,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荀柯抚须哈哈大笑,“无妨,你小师弟注定有此一劫,即便不是因你之徒,也必然会有其他人,为师不怪,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留三分余地方式处事之道,你说呢,皇帝陛下。” 云岐听他称呼自己陛下,大惊,急言“晚辈受之有愧”之语。 荀柯笑答:“我这个小徒弟自幼顽劣,他虽劝诫多次,但他依旧我行我素,有今日之祸也算应得,但我知他本性良善,即便行事偏颇,却依旧纵容,今日之祸亦是我纵容之过。” “我知你而你之争虽有政见之争,但却因一女子而起,你与那女子缘分已尽,再无可能,而他也因此重创,不如就此放手,如何?” 云岐蹙眉,直现不悦,“稚子年幼,尚需生母护佑,还望师祖垂怜。” 言罢,俯首叩头,诚意十足。 荀柯见云岐不应,便看向停在周颐马车旁的年轻人,两手一摊喊道:“周四公子,老夫尽力了,他不答应,我也没办法。” 原来这位年轻公子便是周家四公子周轩。 周轩一听气的大骂:“你个老头,惯会和稀泥,他是你徒弟的徒弟,我大哥就不是你徒弟?等我回去告诉爷爷,让他跟你算账。” 荀柯一听无奈的看了看袁天朔与云岐,撇了撇嘴,唧唧歪歪的躲进马车,朝外喊道:“老夫不问世事多年,要不是你家那老头请我出来,我还不出来呢!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老头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说完,命人赶着马车扭头便跑。 周轩气的直跺脚,恨不得立刻上去杀了他,但此刻却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带大哥回家。 周轩瞳孔微缩看向云岐,凛声道:“我知你是南安的皇帝陛下,可你别忘了,积云山周家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今日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是一定要带我大哥走的。” 云岐这时也从地上起来,因见师祖并未偏向任何一方,便有些得意之色。 “哼,周颐曾潜入皇宫刺杀先皇,朕今日便要为父皇报仇,朕只要周颐,不想伤无辜之人的性命,尔等速速离开。” 周轩一听当然不同意,正要攻上去抢人却被从马车里传出的声音打断。 “噢,若是这样说,那你云家灭了北周,那北周旧人是不是也要杀了你报仇。” 令无疾从马车里钻出,冷冷的看着云岐。 云岐冷笑,“北周?你到底是何人?” 令无疾跳下马车,勾唇一笑:“北周旧人而已。” “北周旧人?”云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满头白发,身形消瘦,看上去文质彬彬,可全身却透着矜贵,不像是普通百姓。 “难道你是北周皇族之人?” 云岐大胆猜测,因为除了皇族,他想不出还有谁家能养出这样的人。 令无疾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当日周颐潜伏皇宫,不过是为北齐,陛下既然娶了北齐公主,那便是想要求和,若今日杀了他,定会伤了两国之谊,陛下难道是想看着北齐陈兵边关,血流成河吗?” “何况他是积云山的少主,您若杀了周家的少主,您觉得周家不会跟您拼命吗?陛下登基不过两三年,想来根基未稳,如果此时周家联合北齐、南夷攻打南安,陛下觉得您会有几成胜算?” “若是陛下不管这些,就只想要周颐的命,那今日的话当我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今日只要我令无疾与周家之人尚有一口气,你便伤不得他分毫。” 一番言论听的周家人热血沸腾,纷纷提刀欲与禁卫军拼命。 第387章 窃喜 云岐看着令无疾咬牙切齿,虽不甘心,可到底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这是袁天朔也走了过来,劝道:“师父虽说不管,可你若是杀了你小师叔,他定会难过,说到底都师出同门,虽有隔阂,但不该伤及性命,他之前在宫中有千万种方法要你死,可他并没有伤你,只因你是我的徒弟,若你今日执意要杀了他,那就当从来没我这个师父。” 袁天朔说完,生气的挥衣扭到一旁背对着云岐。 云岐当年在雁城能好好活着,全赖师父悉心教导,袁天朔于他而言如师如父,他怎会舍得失去。 云岐低头犹豫片刻,就朝令无疾走去,周崇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阻拦,却被云岐制止。 “朕可以放你们走,可菱歌呢?她得留下。” 云岐附在令无疾耳边悄声问道。 令无疾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云岐一眼。 那女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能让这些男人念念不忘? 令无疾从怀中拿出一封和离书,递给云岐。 “她已离开,我也不知她的下落,陛下还是自己找吧!她与周颐之间也再无关系,陛下日后也不必盯着他不放。” 云岐看得出那是菱歌的字迹,顿时欣喜起来,阴沉的脸上也多了些笑容,将和离书折好重新交给令无疾,转身命人让开一条通道。 “陛下真的放我们走?” 令无疾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是看了一张和离书,这人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朕所求只有菱歌,周颐的死活朕从来不关心,你们走吧!” 云岐心情愉悦的在袁天朔身边耳语几句,然后就见众人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令无疾与周轩面面相觑,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令公子,我大哥如何了?” 周轩看到云岐远去,突然想起马车里的大哥。 “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言罢,周轩跟着令无疾上了马车,并吩咐属下继续赶路。 周轩一进马车便看到周颐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在他的记忆里,大哥一直都是身躯挺拔的仙人之姿,何时见他这般狼狈过? 他粗略的将周颐身上的伤浏览一遍,刀伤、剑伤、烫伤……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肌肤,刹那间,周轩的眼眶便湿润起来。 “怎会这样?是南安皇帝下的手?” 令无疾点点头。 “我去杀了他。” 周轩气急败坏的便要提刀寻仇,却被令无疾急忙摁住。 “眼下不是寻仇的时候,他中了千丝无情蛊,虽然解了,但蛊虫伤了他的经脉,这一路我都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心脉,不然他根本撑不到这里。” 周轩闻言,搭脉一探,便知令无疾所言不虚。 “我在医术上见过,这千丝无情蛊专门啃噬人的经脉,而且一旦动情全身经脉便似万千虫蚁啃噬,痛苦不堪,但这种蛊只有南夷有,中原怎么会有,而且这蛊极难养,若非深仇大恨,绝不会轻易使用,到底是什么人给他下的?” 令无疾摇摇头,“他没跟我细说,如今之计只能先将他送回积云山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不然时日一久,他的经脉损伤的便会愈发厉害,日后只怕会武功尽失。” 周轩十分同意,又问:“对了,我在积云山听二哥说大哥成婚了,家主本来是命我将大哥带回去盘问的,谁知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大哥受伤,那女子怎么不在身边照顾?” “呐,她走了,这是和离书。” 令无疾从怀中拿出和离书递给周轩。 周轩一看,勃然大怒,一拳砸在一旁的小几上,“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我大哥都这样了,她竟然要跟大哥和离,来日让我遇见她,我必定杀了她。” 令无疾被这一拳吓了一跳,又听这愣小子胡言乱语,当即白了他一眼,“她不写和离书,难道等着你们周家来杀她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周家的规矩。何况你大哥身中无情蛊,一见到她便痛苦难忍,她不走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周颐死?” 周轩被骂,心里不服气,但当着大哥的面也不好发作,只是撇了撇嘴叹道:“早就听闻大哥喜欢一个女子,还在密室里陪了她半年,看来传闻是真的,他是真的喜欢她。” “我可给你说,”令无疾警告道,“他若是醒来,你少在他跟前提那个女子,省的他又发疯。” “这还用你说。“ 周轩没好气的回了一嘴。 一路上二人轮番替周颐护着心脉,期间周颐虽醒过来一次,但立刻被令无疾点了睡穴,他怕他醒来不见菱歌又得发疯,他若是多发几次疯,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他。 …… 菱歌因为淋雨又加上受伤,整整烧了三日才悠悠醒来。 这一觉她觉得自己睡得格外长,长到她觉得自己仿佛过了一辈子。 不过昏睡了三日,她觉得身上舒服了很多,虽然摸到脸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但伤口已经不太痛了。 她坐起伸了个懒腰,突然想到昏睡前谢承初在自己身边,可现在她环顾屋中却不见他。 菱歌自嘲一笑:她可是郡王,怎会一直守着自己。 菱歌摇摇头,赶紧将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抛掉。 突然腹中“咕咕”叫了两声,菱歌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身便朝门外走去,想着能不能找到些吃的。 刚走到屋檐下便闻到一阵阵香味飘来,她四下寻找那香味的来源,很快就看到不远处在茅棚下忙碌的谢承初。 他,竟然没走。 菱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慢悠悠的朝谢承初走去,在靠近茅棚时她驻足问:“你怎么没走?” “啊?” 谢承初闻声回头,见是菱歌,忙笑着走了过去,又搬了一张凳子让她坐下,并说道:“你一直昏睡着,我放心不下便一直在这里,你昨天半夜烧退了,我便猜你今日一定醒来,所以一清早便来做饭,稍等,马上就好了。” 菱歌包着纱布也没法还他一个笑脸,便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 一刻钟后,谢承初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跟两碗米粥坐到菱歌面前。 第389章 山间之清风 “之前在公主府见周先生给你做饭,我便偷偷记下了你爱吃什么,这些包子里都是你爱吃的菜,你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做,若是不好吃我再做。” 谢承初说着,夹了一个包子放到菱歌面前的盘子里。 只不过菱歌方才听到他替周颐,神色微怔,压根没反应过来包子很烫,便直接拿到手中,顷刻间烫的她龇牙咧嘴,立刻将包子甩开。 谢承初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坐过去抓着她的手吹了起来,并满脸愧疚道:“对不起,只想着你饿了,不曾想包子还烫,我去给你拿药。” 说着便要起身。 “不必了,”菱歌抽回自己的手,将其拦住,“我没事,刚才就是走神了,不碍事的,再说,我又不是金枝玉叶,那里就这般娇贵了,吃饭吧。” 菱歌弯腰捡起地上的包子,放在手心里吹了吹就直接吃了起来。 谢承初本想拦着,可又怕她嫌弃自己金贵,只得作罢。 吃完一个包子,菱歌边喝着汤边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打听周颐的消息。 她想知道令无疾是不是真的言而有信,将他送回了周家。 正举着包子的谢承初神色一暗,自她醒来,他刻意不提周颐,就是想看看她是否还记挂着周颐,如今看来是自己输了。 “我这几日一直在这里,城里的消息我一点都不知道。” 谢承初说完紧张的观察着菱歌的一举一动,见到菱歌只是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 她应该是同周颐之间有了矛盾,那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谢承初心中欣喜,但面上却是毫不显露,而是趁机问:“你跟周先生……。” “日后不要在我跟前替他。” 菱歌毫不客气的打断谢承初的话,继续闷头吃饭。 谢承初会意,顿时也沉默不语。 饭罢,菱歌盯着谢承初收拾碗筷的身影,冷冷说道:“收拾完,你就回去吧,我已经醒了,无需你照顾。” 谢承初双手一顿,顿时眼眶微红,几乎快要哭出来,但一瞬间后,他继续低头收拾碗筷,十分平静的说道:“在你伤没好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菱歌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劝道:“你是西平郡王,更是镇国公,日后前途一片光明,他也会给你找一个名门淑女,你又何必在我身上花心思。” “我乐意。” 谢承初轻飘飘的说出,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 “谢承初,”菱歌气的双手叉腰,“你别这么执拗好不好?我们之间没有结果的,你又何必庸人自扰?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承月喜欢你?你这样,又置她于何地?” “我一出身便被灭族,幸得父亲母亲收养才活到今日,父亲母亲希望我温润如玉,谦和有礼,我做到了,承月希望兄长疼爱她,我也做到了,兄长想当天下之主,我也助他做到了,我活成了所有人希望的样子,可从来无人问我喜欢什么。” 谢承初一边用力洗着碗筷,一边压抑着内心的痛楚苦笑。 菱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谢承初,压抑,挣扎,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那你喜欢什么?” 菱歌小心翼翼的问。 “喜欢你。” 谢承初脱口而出。 菱歌苦笑:她就不该多嘴问。 谢承初莽撞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自知失态,也不敢看菱歌,只是闷头洗筷子。 菱歌也不知该回什么,一瞬间二人之间安静的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许久之后,菱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看着谢承初,语重心长的说道:“谢承初,你不是周颐,他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可你不行,你身上背着太多人的期望,那些是你的避风港,也是你的枷锁,难道你要抛弃他们跟我浪迹江湖吗?” “我……。” 谢承初望着菱歌,一时语塞。 “你看,你不敢,甚至你连一个承诺都给不了我。” 菱歌摇摇头,笑道。 谢承初不服,反驳道:“那周颐呢!他还不是离你而去?” “他?”菱歌神色暗了暗,“他不一样,我是自愿离开他的,若我不离开他,他会死,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若是他知道我要离开他,必然气的发疯,”菱歌眼里涌出泪花,“这世上如果有人可以不计代价的对我好,那就只能是周颐,你知道吗?当我看着他被云岐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我就在想,那样一个谪仙似的玉人,不该为了我这样一个活在阴暗地狱里的人受苦,所以我离开了他,并不是他抛弃的我,你明白吗?” “他那么好,我怎忍心也将他拽入地狱,他就该是山涧的一缕清风,或者亦是那高悬的明月,就该高高在上,受世人敬仰,不是我这样的人能高攀的起的。” 菱歌起身,仰天长笑,又自言自语、疯疯癫癫的朝屋内走去。 周颐对于她而言便是那无边暗夜里的一束光,是他带着自己一步一步穿过满是荆棘的丛林,又给他可以存活的雨露,如今他离开了,她的世界里的那束光也彻底熄灭,她的心也随之彻底死亡,她如今活着,只是为了看着他活得更好。 谢承初呆愣的看着她愈走愈远,将手里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辈子,她是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痴坐了多久,直到一滴泪砸在自己手背上,谢承初才猛然惊醒。 他默默将碗筷放好,又将院里打扫干净。 不管怎样,他都要看着她的伤好起来再离开,就当是他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之后的日子,菱歌养她的伤,而谢承初每日照旧将饭菜做好喊她吃饭,即便是说话也是寥寥数语。 菱歌知道,她不能给他希望,她已经害了周颐,不能再害了他。 第390章 分别 云岐回到京城后,便命人各处寻找菱歌的下落,但都无果,可他又怕她身份暴露,所以不能公开寻找,只得命人暗中寻访。 …… 半个月后,菱歌将脸上的纱布拆了,虽然长了新肉,但也留了很大的一块伤疤,一时半会估计是好不了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如今的样子应该是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来。 简单收拾了一些衣物,菱歌便到院中向谢承初辞行。 “真的要走吗?” 谢承初望着两个右脸的伤十分难过。 菱歌笑着点头,“我该走了,我在这里,你便一直待在这里,我怕有人会寻我麻烦,还是走好了。” 谢承初知道挽留不住,便问:“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菱歌乐呵呵道,“走到哪里算哪里,天下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处。” “那你还回来吗?”谢承初十分不舍的问道。 “好不容易逃走,怎么还会回来,”菱歌笑的十分开心,又举着手里的一柄短剑,“这柄剑我这些日子练着挺顺手,不如将它送我可好?” “好。” 谢承初求之不得。 这些日子,他每日看着她练剑,便知周颐对她而言并不仅仅是爱人,他对她好,可也在教她如何活下去,那些剑法精妙绝伦,想来是周家的不传之秘,他待人可以真正做到无私,这是他比不了的,所以他对周颐是心悦诚服的。 谢承初突然又说道:“周先生应该是回了周家,因为陛下这些日子只下令让人找你,应该他们达成了某种和解,所以你不必担心他。” “多谢。” 菱歌拿着剑拱手朝谢承初行了一礼。 谢承初受宠若惊,急忙上前制止。 只听菱歌笑道:“郡王是君子,我前些日子病着,你大可将我禁锢住,可你没有,方才一拜既是谢郡王相救,也是谢当年公主府相助之恩。” 谢承初知晓自己与她再无可能,这几日陪着她已是圆了自己一个念想,当下心里也已想通,若不能相守,做好友也不错。 只见他爽朗一笑,从怀中拿出一包银子交给菱歌,“拿着路上用,若是缺钱了写信来京城,我让人给你送。” 既是朋友相赠,菱歌还是愿意收的,毕竟没人不喜欢银子。 菱歌拿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看起来数量不少,应该够花一段时间了,当即笑着道谢。 谢承初将菱歌送到门口,从怀里掏出一份身份文牒,菱歌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念了出来: “桑九。” 随后惊讶的看着谢承初。 谢承初解释道:“你要想躲过搜查,一定得有户部发的身份文牒,这个桑九是个孤女,去年冬天因为受了风寒不治而亡,但因家中无人,便没人上报,我无意中得知,便命人埋了她,又将她的文牒收了起来,本来是要交给户部的,可后来事情一多便忘了,如今给你正合适,你日后便以桑九的名字行走,也替她看看这世间的大好河山。” 菱歌听罢,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桑九的文牒,下定主意要好好留着它,并带她去世间各处看看。 “多谢,那我便走了。” “祝你一路顺风。” 二人说完,相视一笑,菱歌利落的翻身上马,扬鞭离开。 鞍马行途需尽欢,仗剑江湖勿相忘。 谢承初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虽百般不舍,但又欣喜至极,最起码她有了他羡慕的自由。 她赴她的山海,我赴我的江山,只要他替兄长守着这锦绣江山,那她不管身在何处便都是安全的。 …… 积云山,望云峰药庐。 周颐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周临之凝神诊脉,周家诸位长辈及几个公子,还有令无疾,乌泱泱的围了一屋子,个个敛眉屏息等待着周临之的结果。 但周临之边诊边叹,就是不说结果,急的众人拊掌跌足。 “三伯父,你到底看没看明白,大哥还有没有得救?” 周轩实在忍不住催促起来。 周临之瞪了周轩一眼,不耐烦的嗔责道:“急什么?又不是立刻就死了。” 说罢,也不管众人如何着急,继续凝神诊脉。 许久之后,只见周临之舒眉起身。 “如何?” 周家家主周寅之立刻上前相问。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心里还是十分珍视的。 “这南风家的千丝无情蛊果然太过霸道,”周临之扶着胡须说道,“虽然有人将蛊引出但据令公子所言,那蛊在他体内有些时日了。这蛊又见血疯长,一次引蛊未必能清除干净,所以他的经脉依旧被啃噬,一旦他动用内力压制,那些蛊虫会更加疯狂的啃噬。” “三叔,您就说还有没有救?” 令无疾常来积云山,对诸位长辈的称呼也是随着周颐。 周临之抚须少思,直言“有救”。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喜色。 这些长辈都是自幼看着周颐长大的,对他极其疼爱,都希望他活的好好的。 “但……,”周临之扫视一圈众人,沉下脸又道,“我的方法治标不治本,若想彻底根治,须得去一趟南夷,找南风家的人,他们既然可以养出这种蛊,必然也会有解救之法。” “你个庸医,”周颐的五叔周泰之登时破口大骂,“你连一个小小的蛊都解不了,还说自己是神医,我呸。” “老五,不得放肆。” 听到周寅之喝斥,周泰之气哼哼的拂袖离开。 “老三,”周寅之看向周临之问道,“这蛊就这么厉害?连你也解不了?” “哎,”周临之蹙眉摇头,“这千丝无情蛊乃是南风家用千百种毒虫养成,又从小用自己的血滋养,若要解蛊,据我所知只能用养蛊之人的血,所以若要完全解蛊,必须得去一趟南风家。” “但冬冬此刻内伤加外伤,根本不是个长途跋涉,我只能用寒灵珠先将蛊虫封印在他体内,只要不用内力,对他便没有任何影响。” 周寅之喜道:“好,我即刻命人去取寒灵珠。” 说完,便扭头吩咐人去取。 “还有一点,”周临之继续道,“这千丝无情蛊之所以能伤人,总归是因为用在有情之人身上,他上回带回来得姑娘便是那道催命符,不如让他服下绝情丹,斩断情爱,可解眼前之困。” 周寅之听后,连连点头,“好,都听三弟的。” 随后又朝众人吩咐:“日后在冬冬跟前都不许提那位姑娘,只当没有那个人,弘儿,尤其是你,明白吗?” 周寅之知道周弘最听周颐的话,还跟那姑娘亲厚,难保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等周弘点头,周醉便答道:“家主放心,若是弘儿敢提,我先打断他的腿。” 周弘心里叫苦不迭,他这是招谁惹谁了,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