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唇欲动倾此生》 楔子 人生最治愈的事，大概是三生有幸，不！至少是五百世有幸，得遇梦寐以求之人，刻骨铭心地一触即散，事后越发缱绻难忘，越发不愿意相忘于江湖，为此，不惜耗费一整幅青春用来寻找彼此，就像在茫茫人海中捉最难的迷藏，却真能很快如愿以偿！从此，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甜到极点，也虐到极点，最终，修成正果！都可以骄傲地说：恕我们用情至深，天命，我们也不奉！ 林奈奈邂逅她的真命天子，不早也不晚，是在高考结束后，她同好闺蜜陈芊芊、柳文心去厦门自助旅游，按照计划，离开景区，才去超市买零食吃。那时，七夕将临，各种巧克力琳琅满目，占据了超市所有最显眼的位置，想不看见都难！女孩子看到了难免要走不动。比较来比较去，陈芊芊、柳文心都决定不了是买德芙的还是费列罗的，或者好利来的、瑞士莲的、歌帝梵的，每种都至少有一款吸引她们，林奈奈很甜糯地说：还是买德芙的吧！这一款做得好可爱，好好吃的样子！ 那时，那个她还不认识的青年，正在两米开外挑选开心果，实在听不下去有女孩子又要吃德芙巧克力，苦笑世间的女孩子都这么不懂德芙，随口搭话说：“可德芙巧克力其实根本不是用来吃的！” 下午四点钟，超市人极少，十分安静，他那话掷地有声。林奈奈与闺蜜们登时齐刷刷看向他，像三朵可爱的小向日葵，等待聆听他的教导，沐浴他的光辉。不负她们一致所望，在两米开外落寞地挑选开心果的青年，终于在她们的期盼下，侧身面向她们。英俊只是外在美，最美的是他讲的故事：“它的起源要说到1919年，在卢森堡的王宫，甜点师莱昂与芭莎公主相遇、相识，渐渐相知。芭莎公主与古装剧里生母地位卑贱，很不受父亲待见，经常遭人欺负的庶女差不多，她没机会吃到各种稀罕的甜点。甜点师莱昂就经常偷偷做给她吃，芭莎公主则偷偷教他英语。日久生情。” “但不久，卢森堡与比利时联姻，选定了芭莎公主。莱昂得知后心急如焚，想问芭莎公主是否也爱他。但心里只有他，以绝食抗议拒绝联姻的芭莎公主已经被人看管。莱昂只能在制作公开宴席的甜点时，在其中一份上用热巧克力写上‘do you love me’的缩写‘dove’，贿赂佣人专门端给她。可芭莎公主面对甜点十分冷淡。莱昂以为她放弃了自己，所爱的终究还是权势，悲痛欲绝地离开了欧洲。实际上，他用热巧克力写的‘dove’，被佣人端到芭莎公主面前时，已经融化，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芭莎公主始终没等到他表白，没看到他爱她的勇气，心灰意冷之下，最终同意了嫁入比利时王室。后来，她重病垂危，莱昂得知消息后，回去探望她，遗憾地提起当年的事。对出事情的真相后，二人痛彻心扉。不久，芭莎公主去世。莱昂决定制造一种固体巧克力，让它上面的‘dove’永远都不会融化！最终，在死之前研制成功。那种手工巧克力的中文名即德芙。” 林奈奈在那时就被击中灵魂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一直都在等待他的出现！感觉自己想嫁给他！她与闺蜜们听完他的话，全都微张红唇好久好久。她不愿意冷场，也不甘心故事以悲剧结尾，期盼地问：“那……后来呢？”与他两个人面面相觑，才知道那话不该问。因为，没有后来。 为了他俩能有后来，她的两个闺蜜很给力地做了神助攻，腼腆地邀请他去前面，烘焙区旁边，从他们驻足处就能看到的饮品区喝点饮料。因为有天下无双的他们俩在，四人相谈甚欢，林奈奈为人十分谦逊，令他不自禁点头赞叹：“女生明明有才，却能够自视若无！就像你，这代表着她的修养境界极高！”可惜，他因为母亲刚刚过世，心情低沉，不久就告辞说：“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目送他离开，林奈奈的闺蜜们更加目瞪口呆！她们家林奈奈，论长相，论风骨，全都绝世独立至极！是因为从小无论去哪，都会被陌生人指着说：“她才最适合演神仙姐姐！她都不用化妆，不用修图！”不胜其扰，不想总是落荒而逃，才不得不戴口罩。她摘了口罩让他目睹自己的面容，照理说，他应该留下来才对！天底下再也没有别人，比他俩中的一个和另一个更般配了！一照面，就被彼此深深斩到，斩得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毫无疑问，这就是最美好的开局了！开局即注定结果。女生的主动，就是不拒绝。矜持如林奈奈，素来会拒绝所有人搭讪，却唯独期待他加她微信。可他……什么都没提！甚至，连她名字都没问，就这么如梦如幻，说走，就真的如风离去！ 黯淡而去的人，需要等到一个月以后，从母亲去逝的阴影中渐渐走出来，才会意识到：自己本打算耗费一整幅青春寻找一个人，就像捉最难的迷藏，上个月就遇到了！可怎么就失之交臂了？这种感觉……比起童年被关在书房用功，生平第一次看到自己极渴望瞻仰的蝉落到窗前，高兴地想哭，可刚一抬手指，那只蝉就飞走了！要严重不知道几千万倍！好在，她的两位闺蜜，言谈之间都对杭州很自豪，说她们三个人大学就在家门口读，哪也不去了。那只好做交换生，去众里寻她。 他们当然能重逢！可遇见，还有两个别名：一个叫缘分，命中注定；一个叫劫数，在劫难逃。重逢前的失意与懊悔，比起大三、大四时，林奈奈被他姐姐徐南栀的摩登伽药水无声折磨，屡次忘记他俩过去千千万万的甜蜜，需要他俩一起百般努力，重新相爱至深，累计27次，简直轻若鸿毛！ 第1章 巫山云 古往今来无数情侣的定情信物，怕是都比不上林小姐的项链。那是她与挚爱登山去看“乾道二年 水漫至此”的碑文，一起下山时，在裂开的石缝中，捡到的见证了海枯石烂的一块普通的小石头。 可如今，她恐怕仍然回忆不起来！徐长卿不忍心问她，暗自默默心痛了好一会，决定逗她笑一笑。 “奈奈！”“嗯？”“你说，女生是不是都有超能力？”他暖暖地一笑，放下她天鹅颈上的项链。 “又要哄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超能力？”林奈奈可爱地抬眉，精致的脸颊上写满了困惑。 被心上人宠溺地凝视着，她旋即神气、可爱地翘起右手食指，悠悠地甜糯道：“可不要说女生漂亮就有收钞票的钞能力！我从小就知道：漂亮虽好，但缺少涵养，无论如何，都是撑不起风骨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爱的是怎么不俗的女生，温柔地笑着说：“来的路上，我逛我们大学的论坛，见一个女生发帖感慨说，她喜欢的男神，在她大三前，陆陆续续都身败名裂，去蹲号子了！每一个都渣得要命！叫她寒透了心，觉得帅的男人都很渣！从那时起，她就狠下决心，找男朋友只找丑的，心想丑人没资格渣，不得不老实！结果，发现丑的也很能渣！后悔自己真是太草率了！承包了我一路的笑点！这难道不是女生的超能力吗？总能避开好的，轻而易举，又准又快地找到渣男！” “咳咳咳……”林奈奈笑得岔了气，挥舞小拳头温柔捶去：“长卿，不准你这么埋汰不幸运的女生！” 徐长卿甜滋滋受用温柔一击，眉飞色舞地骄傲道：“只有我家奈奈没有这种超能力，否则，怎么会一下子就找到我呢！不像别的女生，偏要在玻璃渣里找糖吃，她们不受伤谁受伤？只有我家奈奈，眼光天下无双得好！谁能跟你比呢！怪不得你总自称本仙女，仙女就不是人，不是普通女生！” 林奈奈羞涩着欢喜，抿唇忍住心中引以为豪的得意，笑嗔道：“羞不羞？说我可就是说你自己喔！” 这话的杀伤力的确很大，登时，就叫他知错，微笑不语。想到自己很快要成为新娘，走上庄严、圣洁的婚姻殿堂，林奈奈甜糯糯地感伤道： “我妈妈刚生下我不久，我爸就被狐狸精勾走了，再也没回来看我和妈妈。我只见过他的照片，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我妈妈发誓，绝对不能让我的婚姻重蹈她的覆辙！她从我很小就教我很多东西，想要叫我学会轻易看透一个人，千万不要被骗。”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陪我读《巴黎圣母院》，她说，卡西莫多虽然形容丑陋，骨子里却是极善良、忠贞的人。我也那么觉得！每当我读到结尾，相貌丑陋的卡西莫多抱着艾丝美拉达殉情，直到他们化为白骨才被发现，当人们想分开他们，他们俩的尸骨顿时同时化为尘土，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开！我都会哭得稀里哗啦的！”“长卿！”林奈奈侧身抬眉，紧握住挚爱的双手，“我们也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永远没有生离，也没有死别！将来，死，也要相拥在一起，谁也分不开！” 徐长卿凝视林奈奈那双清澈、空灵、晶莹、氤氲的眸，心中再度作痛：她果然还没有想起他们俩过去所有的千千万万的美好！否则，哪会说这话！忍着痛唇角微牵声音微哽说：“好！一言为定！” 不好问她，是否还记得，他们在厦门失散后，是怎样重逢的？好想她记得，那是大一初秋。z大规定：大一新生秋游，不得离开本市。她与同系同学只好再游西湖。西湖离z大很近，外地新生在秋游前早已看过很多次，很多人刚走到岳庙前面，还没看到湖就开始抱怨：“西湖能有什么好看的？” 有的人，漫不经心一句话，就能够平地起惊雷。那时，他也刚到苏堤，正了望西湖，说：“怎么会呢？明代的袁宏道第一次见西湖，记述说：‘山色如娥，花色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才一举头，已不觉目酣神醉。此时欲下一语描写不得。’柳永在《望海潮》里只用了半阙词写西湖，金主完颜亮看了，也誓必一睹西湖为快！他发动金国17万精锐南征灭宋，结果，在采石矶惨败于南宋2万弱军之手，自己随后死于内讧，差点葬送整个金国！金主完颜亮他送命也无福一睹西湖。” 她那时看向他怔怔出神，觉得声音很熟悉，背影同样落寞萧索，在心中喃喃说：“是厦门的他吗？” 他回过身来，见她们有人扛着写明z大某系的小旗子，分明也是大一新生，神情间挺惊喜，展颜微微一笑，邀请她们道：“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游湖？我不信西湖不好看！不好看，一定打开方式不太对！我希望有更多人可以和我们一起用最正确的方式一堵西湖为快。正巧，秋游后，我们六个人作为交换生，要留在你们z大交流学习一个月，咱们正好先认识！也许，你们z大有我要找的……” 那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青天白日，用不着点灯！他只看了两三眼，就在人群中看见林奈奈，登时呆住。不等他开口，林奈奈就摘了口罩，激动到声音颤抖：“是你！” 他握着拳望着她，唇角渐渐绽放起极愉悦的弧度，喜不自胜地悠悠道：“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她那时又羞又喜，从那时就开始相信，缘分这东西是天定的。后来，她母亲极力反对他借宿在家里，也毫无用处。她母亲刚撂下狠话，防疫人员就开始用喇叭喊话，说他们接通知需要封街，所有人员不得随意外出！那一封，就把他封成了她们家的人。不知不觉，她母亲也觉得他本来就是。 有些人无论在哪，都会脱颖而出。他俩第二天去做志愿者，他负责写通知，请所有人主动出示行程码，保持一米间距……只是随意一写，照样形神绝俗，很快火遍全场，接着火遍全网。街道刚一解封，陆陆续续就有老首长赶来见他。事情就是那么怪，越是老首长，越是喜好书法，越看得出，他的书法造诣足以媲美当年的康生。一聊，他们更是发现，他为人处世、心性眼界同样是不世出的高（认识他的很多人也都觉得，魂天帝年轻时就应该是他这样的）！更都恨不能立马特招他做秘书，全力悉心栽培他，由他代他们走得比当年的康生更高，完成他们此生完成不了的抱负。 他又是那样给面子，和所有来客说，给他们上茶的她母亲是他妈。 送走省委领导后，又很嘴甜地和她母亲说，他觉得自己是她母亲从小走丢的亲生儿子，如今长大了，才能凭借幼年依稀的记忆找回来！他也想出去一心尽忠报国，可一见到她母亲，就迈不动脚了！忍不住想留在家里，好让她母亲天天能看见他…… 她母亲从此就真的愿意把他当做亲儿子养，自然也就允许他永远住下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晚上，她母亲咂了一下嘴，说：“看来，我也得给你后背刺上四个字！” 他又好可爱，紧张到不行，连忙跑到正在喝水的她身后，惋惜地说：“我刚来杭州，在岳庙看到岳母刺字的雕像时，我就应该有觉悟的：也就岳母才舍得刺女婿，亲妈绝对不舍得下那种毒手！看来，你不是我亲妈！是我之前认错了！” 他躲在她身后，双手温柔地轻搭着她双肩，大概是觉得叫“岳母”太早，艰难地干咽了唾液，说：“我还是先叫你‘阿姨’吧！” 惹得她当场喷了茶。 她母亲瞬间就被他打败了！为了忍笑，双颊一定绷得很痛。借口去洗澡，迅速逃离了现场，留他俩相处。 她与别的女孩子都不同，她早就想好了，她结婚不要钻戒，任何戒指都不需要，因为，她从来不稀罕任何物质，在精神上，她也是最忠贞于爱情的，不需要靠任何戒指提醒我戒止什么。 她撒娇、刁难他，问的话也从来都很不俗。她一般都是在书房，很温柔地问他诸如“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该怎么办呀？”他回答得都很完美，所以，他正是那唯一匹配她的钥匙。 因此，她愿意极了带着他这把唯一匹配她的钥匙去图书馆、食堂和学生会，看他自来熟，轻易和所有人打成一片，被她的闺蜜们欺负也甘之如饴。或者，只带他租小船夜游西湖，品米酒、论古今，醉后不知天在水，一船清梦压星河。也去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看了钱塘江潮觉得不尽兴，回杭州前绕路去绍兴游沈园，去追溯陆游与唐婉的虐恋，身临其境一起打预防针…… 能释然吧？哪怕拱手送走她，推开门重逢，再相拥吗？不！像感她至深的《千寻泪》里那样，他也永远不是陆游，永远不会叫她做唐婉！爱她的人，只可以是他！他作为狮子王出现了，一切禽与兽都不得不退避三舍！他许下的诺，从来都会做到！辜负、欺骗天下人，也不会辜负、欺骗她。 在沈园外，远远看着一对情侣嬉闹，男生很轻易就把女生倒拔了起来。林奈奈破涕为笑，问他扳手腕怎么连她们系很多女孩子都掰不过？她看他都有很认真努力，可最后，还是常常掰不过女生。 他那时很坦率地为她林奈奈揭晓答案：“你不觉得，那天在雷峰塔下我那样掰手腕，既让z大的男生都因为找回面子而满意，与我相处更加融洽，又叫我趁机光明正大摸了z大无数女生的手！她们都觉得我弱得有趣，很容易在我身上找到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快意，争着抢着和我掰手腕。我当然要装作有尽力，输多赢少，让更多女生把手交给我！叫我捏捏看，女生的手和佩奇的有没有区别！” 她登时笑喷：“渣男！”她实则爱极了他可爱的坦率和腹黑，对别人腹黑，对她却可以完全坦率。 那天，她在日记里说：“他从不对我撒谎，不对我隐瞒事情，这样真的极好！我怕极了他对我撒谎，因为，他一万个像是我的真命天子，万一他对我撒一次谎，令我痛心的就不是他撒了一次谎，而是我再也不能相信他了。那样，非我所钟，不可不舍。人生遇到对的人，才是抽到上上签。他都好对！他腹黑得也好可爱！我常想，巫山的云，既该很纯洁，又该挺腹黑，就像他这样！我一向相信真爱，相信世上有神明！今晚，我也许下了愿望，把秘密告诉风，等风吹遍整片森林……” 第2章 美人祭 “神明大人，我可否跟你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 “在风声鹤唳的年纪，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所以呢？” “所以，请你把这个秘密告诉风，因为风会吹遍整片森林。” “如果风过全林，他依旧不知呢？” “没关系，如果事与愿违，那一定另有安排。” “想好了？” “嗯，心意已决。” “好，约定成立。” 林奈奈家教极严，很小妈妈就教导她：“鸡蛋可以画无数次，人生却不能，涂改一笔一划都不行。” 林奈奈从小一向是乖乖女，很听妈妈的教导，她彻底了解一个人，才会爱上一个人，为爱而绽放。 她的意中人，当然不渣！笑嗔他渣，也是糖渣而非玻璃渣，只有她知道，糖渣吃起来从头甜到尾。 她的意中人，那时也在森林中问：“ 月光你能否将我的梦魂带去，放在离她三五尺的玉兰花枝上？在厦门，我已经告诉她德芙巧克力的秘密，叫她知道了那巧克力不是用来吃的。来的路上，我又想起了栖霞山的萤火虫，像一颗颗好灵动的星星，我多么想把它们捧到她的面前！以后，还会是一束独一无二的花。我还想陪她挑口红、挑香水，甚至，为她做独一无二、颜色绝美的口红……” 这人世间，最美的事，就是双向奔赴了！有些高冷的人，不是不浪漫，只是他\/她认为你配不上他的浪漫。他\/她也并不是不会宠溺人，只是他\/她愿意宠溺的人不是你。一旦遇到了对的人，他们随意为之，都是甜蜜的天花板。林小姐一个人日记里千千万万的甜，便胜过了千千万万的爱情剧。 比如，徐长卿从盛产萤火虫的求婚圣地——栖霞山，披荆斩棘忙了一夜，捉了一千零一只萤火虫，送到杭州她家门口，说：“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交往不交心，难道不可悲吗？我觉得，有好东西，最该拿来和你一起欣赏！”林奈奈羞喜着抿唇抬眉看他，觉得那些巧克力色稻糠般的萤火虫，比任何钻石和星星都美！那时，离他敢开口，想借宿她家书房还早着呢！他只是去找她。 不料她妈妈的家教极严，不允许他们俩交往，不准他进门，也不准他再来。她为他不惜破天荒和妈妈吵架，同他离家出走，陪他去西湖边喂蚊子。林妈妈只好妥协，找回他俩，却只允许他俩坐在客厅说话，还要被坐在远处的她一直监视。那有什么关系？她和他一起守着闪着萤光的玻璃瓶，就像守卫他们爱情的圣殿！守着它就很幸福甜蜜！他们眼里化不开的甜蜜，是影视剧拍不出的。 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们俩无论面对多么简单的东西，无论做多么普通的事情，都总有很不一样的甜蜜！听雨、赏雪、侯月、酌酒、莳花、寻幽、对弈、品茗、抚琴，他俩干得多了！ 在他俩看来，至少还有一百件事胜过焚香，因此，唯独不怎么爱它。 哪怕面前什么都没有，他们俩相互玩彼此的手指，都能乐此不疲。 林奈奈泡澡，他也有机会去吻藏在泡泡中的她，去和她甜言蜜语一番。 看似他一人主动，实则，是二人合谋！爱到一往情深，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心照不宣。 他徐长卿回南京后，饿了，想要她出现在面前一起去吃饭，理由同样能甜到家：“没有你，我吃不下！可，我又好饿！摆在我面前的，就是一家情侣餐厅！”毫无疑问，她立即会极幸福地奔赴到他面前。然后，他再送她回家，甜蜜至极，难解难分！什么六朝古都？没有她丝毫不值得逗留。 林奈奈家说起来挺妙！她妈妈在离西湖不远的街上开店，卖高档紫砂壶和茶叶，店铺上面就是三室一厅的她家！她外婆去世后，妈妈接手了店铺，一个月卖出去一两件高档茶具就足以保证小康生活了。因此，从来不忙。林奈奈从小学到初中，晚上都在店里写作业，先是帮外婆，后来是帮妈妈看店。读高中和大一时，要上晚自习，不能早回家。到了大二，彻底自由起来，几乎每天晚上全程都是捧着手机和心上人聊天。清静地看店和心上人聊天，一直让她觉得极温馨。他来更好！ 她也时常去南京看他。在那里也有许多极高甜的故事。 她曾在朋友圈感慨：“我一个好好的小仙女，一腔热血，何以宫寒？” 她的宫寒症状是痛经，痛起来极严重，痛得无法形容，总是持续很久，逐渐加剧后，常常痛不欲生。 她生平最羡慕的从不是别人多富有，只是有些女生居然不痛经！ 直到同他去栖霞山露营看萤火虫，晚上十点多，她突然开始痛得要死，豆大的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他知道了以后，她才从此被温暖。 不用她说，有姐姐的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送她去医院，或者把天下所有的药店都搬到她面前都没用。因为，西医并不善调理那种不适。 但他可以！他除去她的鞋袜给她按脚上的穴位，说这样可以让她好受些。 她强忍住满眼泪花，抓住他的袖口，像要溺亡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竟然渐渐好了些！被他温暖小腹后，更加好受了一些…… 她像受伤的小猫一样，直到第二天上午，都不舍得离开他温暖的怀中。 她那样眼泪最不容易干的女孩子，那时，一定宛若带雨梨花、含泪海棠，或者是古诗里的“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天生丽质难自弃的人，总是可以如诗如画！加上她总是自带天花板级别的禁欲气质，那就更绝了！ 后来，她在补记的日记本上记载说，那天上午，他在栖霞山吻她说：“我原来很讨厌琼瑶，她选演员要求哭的时候，眼泪必须一颗颗地往下掉，哭，也要美得不可方物！我觉得琼瑶那样太矫情做作，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好看的人就是那么哭的！” 她没反驳，应该是很满意他喜欢。 那话之前写的是：“原来，世间能治愈你林奈奈痛的药，是某个温柔的人……”那一页有好些眼泪干涸后的痕迹。合上那日记本，还会看到封面缝着一粒纽扣，想必，出自在栖霞山时他的袖口。 他真的很温暖、很治愈！往后，她有多少痛，他都像神话中的精卫鸟一样给她治愈！他总会记得她每个月固定会痛的日子，不管多忙、多累，距离她千里、万里，都会及时回到她面前，对她百倍温柔，万般呵护，极细心地给她熬制他姐姐亲身体验，认为最有效果的一种红糖姜茶，一口一口喂给她，一整夜、一整夜地，用一只手给屈膝的她按脚上的穴位缓解疼痛，同时，用另一只手（男生的手很暖的！）暖她的小腹，温暖得足以治愈一切痛，暖得她整颗心都融化了！让她总是可以蜷缩在他怀里，不再痛不欲生，可以忍着小痛，咬牙流着泪入梦熟睡一夜，熟睡后再不会痛醒。 起初，林妈妈当然不放心他们俩在一个房间里待一夜，总是说，在自己家不用关门，开着透气！她说的不用关的门，其实，特指林奈奈的卧室门。那样，才方便睡客厅沙发上的她监督他们俩…… 可太多个早上，她过去看女儿有没有醒，准备问女儿好些了吗？都发现他温柔至极、宠溺至极地温暖、治愈女儿一整夜。听到她的脚步声，会很高兴地小声和她说：“奈奈睡得很香甜！”每一次，她都要泪崩。很多次以后，就再也不管他们俩了，随他们俩关起门来，过他们的二人小世界。 那个时候，没有故事传出来。但所有人都可以猜到，他们俩在寂静、欢喜地筑就他们婚姻的圣城。 林奈奈曾说：“狮子王（徐长卿的绰号）不用求婚！爱，从来都不是求来的。求来的婚，显得好勉强！我们俩理所当然会让彼此幸福！以后，就算全世界的妻子天天骂丈夫，我也不舍得骂他。那种早上一醒来就骂丈夫的日子，真的很俗……”应该无人可反驳！事实证明了他俩超级会相爱。 对心中的女婿挑剔到无以复加地步的林妈妈，看了徐长卿四年。从女儿第一次因为他与她吵架，被他拐去西湖边，被她找回来破例允许他们俩在客厅聊一夜起，就把所有想例外通通留给了他。 哪怕后来，他俩几小时都不出卧室门，就连下楼去丢垃圾，都得牵着手，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一回卧室，又如泥牛入海！隔上三五天，就要一个羞耻、一个无耻地修他们俩又弄坏的纯实木大床。 她都要长针眼了！偏又能顶多干咳一声。最后，因为总多交冤枉的电费钱，忍无可忍才说：“你们俩难道不过分？夜里有必要在书房开空调、开夜灯不用，浪费几年电给我看吗？” 林奈奈登时羞地要死，眨眼就不知钻哪条地缝里了！徐长卿难得腼腆，从谏如流立马不再叫阿姨，无耻地改口道：“妈！你说得对！我这就搬去奈奈房间打地铺，和她用一个空调，这样才省电！” 他的地铺，和皇帝的新装有什么区别？林妈妈剜了他一眼，假嗔说：“你就欺负奈奈没有爸爸吧！” 林妈妈早年被丈夫抛弃，早就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却唯独满意自己的女婿，认定他是例外，认定他和女儿早晚会结婚，早住在一起没什么。如果，他俩不能结婚长相厮守，除非是一个死了…… 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是天下无双的毒辣！只是，有一点她说得不太对。就是林奈奈与徐长卿即后来的总裁大人，万一谁出事，救不回来，另一个决计也活不下去！因为，那样对于独活的那个人来说，无疑是天下最大的折磨！很多人都理解，相爱得足够深，毫无疑问是可以生死相随的。他俩那样的神仙眷侣界的天花板人物，更是除却巫山不是云，有太多足以叫他们俩生死相随的回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光，把林奈奈淹没在徐长卿温柔的影子里，连月亮都在为他们祝福！ 想必，他们与众不同，堪称定情信物天花板的，那块见证了海枯石烂的小石头做的项链，也会为他们祝福。世上，几乎没有真能够深爱到海枯石烂的情侣，日月山河可鉴，他俩已经是其中一对。 羞涩，是人间最美的颜色！幸福的味道，总是来得很突然！林奈奈很配合、很幸福地轻抿红唇，合上含羞草般的修长睫毛……她红唇上的颜色叫做美人祭，绝美的口红色，极配不胜凉风的娇羞。 第3章 神仙劫 不知什么时候，她埋头在他怀里，开始忍不住痛哭：“我们终于可以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我会努力想起我们全部的往事！再不会忘记过去，忘记我挚爱的你，吃你送我的dove巧克力……” 整个大三、大四，她都被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徐南栀的摩登伽古病毒（可以说是忘情蛊）无声折磨，屡次忘记他俩过去千千万万的甜蜜，然后，再情不自禁重新爱上他，足足27次！苦熬到临近毕业，才好不容易靠长达两年频繁的发热渐渐基本自愈。至今，已经挺长时间不再发病。只是偶尔会突然轻度眩晕几秒钟，而且，频率明显在降低。医生说，再过几个月，应该就能完全好。 徐长卿又爱又怜又自责，他镇得住自己的奶奶“窦太后”，却忘记了对自己的姐姐设防！过去，痛在林奈奈身上，同样虐在他心里。如今，似乎突然明白小时候爷爷为什么说“人间万事出艰辛。” 他温柔地抚拍她的背，忍住泪苦涩着哄她：“大概，真正极美好的事物，总是注定多经磨难。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珍珠，都是牡蛎生痛所结。何况远比珍珠贵重无数倍，像传说中的神、佛一样难遇，常人只听过，没见过的真爱？不曾历尽艰辛，又怎么可能结出真爱的果实呢？” 过了几秒，他与她分开，握住她的香肩，凝视她梨花带雨的一双眼，“奈奈，你以后不要哭了好不好？往后，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就绝不会有人有机会害你！你如果再哭，别人一看你神仙流泪，就会认为全世界都有错！错的只可以是我，别人不配！你不要给别人误会、犯错的机会好不好？” 林奈奈轻抿唇上的神仙红，忍不住破涕为笑，在整整两年的虐痛中开出花来，羞涩道：“听你的！” 坐车回到家，她又有点不舒服，却不肯让爱人和妈妈担心，强颜欢笑说自己没事，上楼还没来得及换下高跟鞋，就听妈妈在楼下喊：“奈奈！”……“奈奈！下来看一会店，妈妈要出去丢垃圾。” 林奈奈甜糯糯答应一声说：“这就来了！”回头向徐长卿摇摇手机说：“我先下去！” 徐长卿知道是让他去卧室拿了充电线，再下去。 哪里想得到她下楼那会会突然眩晕，赶上她穿的是极不适合走楼梯，尤其是下楼的高跟鞋！ 后来，从监控上看，她刚下了几步阶梯，就眩晕顿了一下，然后，摔下去两米多，额头撞在墙上，摔得很重，瞬间就不省人事。 林妈妈懊悔极了，不该叫她下来看店…… 原来，痛虐两年还不够！虐痛两年之后，极短暂的圆满，只是昙花一现，初开即败，刹那芳华…… 林妈妈是护理专业出身。奈奈外婆五年前去世，她才辞掉病区护士长的工作，回家接班全职开店。 送奈奈去的，仍是她以前工作的大医院。 因为，她的老领导——李院长，就是脑科领域的泰山北斗，不带之一！ 另外，她太知道医院用的很多药其实没有多少效果，只是安全、利润高。只有去到处是熟人的原单位，才不至于沦为创收对象，多花钱，好得还慢。 过去，就靠她在那里的人脉，奈奈以前去看小病，从来没花冤枉钱验血、打吊针。 别人感冒，吃最贵的感冒药好几天，也常常不见好转。 她和奈奈各种感冒，吃的从来都是不到两块钱，但十分对症的药，最多一天，感冒就能明显好转。 前两年，林奈奈病得莫名其妙，也是在那诊治，她很熟的专家看不懂也不瞒她。 本来觉得，前两年奈奈病得那么重，都没花太多钱，这次，顶多有点脑震荡，更加花不了多少钱。 就算要花很多钱，也没关系！她母亲很早就开高档茶具店，早些年三年就可以买一套房子，作为地地道道的浙江人，见机也早，陆陆续续买了好多套，现在，总价颇为可观（当年房价还未暴跌）…… 她本来还曾想送奈奈出国，可在奈奈读初中时，她就发现海龟烂大街了，知道别人家孩子花费上百万出国留学，回国工资也不过几千块，国外又已江河日下，留在国外也不怎样。因此，额外又省下了上百万。 却不料，首次诊断是持久pvs(植物人)状态后，奈奈接受了包括高压氧在内的各种治疗三个月，从夏天一直到秋天天气转凉，毫无好转！她的老领导，脑科领域独一无二、不带之一的泰山北斗——李院长，多次亲自出诊，最后，也只能表示遗憾，说现在的常规医疗手段，很难让奈奈醒来…… 当年，赫赫有名的赛车之王舒马赫，也没有倒在赛场上，是在滑雪时头部撞上岩石，遭受重创成为植物人。在其昏迷的6年里，生命多次垂危，以致于他的国际同行们，不得不多次建议对其安乐死。是舒马赫的妻子不离不弃，一再坚持，变卖家产，召集全球顶级的医疗团队锲而不舍地治疗，耗费18亿，苦等6年，才让他醒转。当年的18亿，值如今几十亿！他不认为有几个人负担得起。再说了，不是谁花那么多钱，都有好运气的！着名演员张译守了初恋女友十年，就没有半点奇迹。 林奈奈的情况与舒马赫不同，可以说远比舒马赫轻，她没有生命危险，无需专业团队时刻监护、抢救。但，同样很难醒！目前的医疗手段对她来说都没用，可以接回家正常照顾，由她妈妈在家照顾更好，不必住院花冤枉钱，怎样护理奈奈，她妈妈做过十多年护士长，比谁都可以做得更好。 林妈妈在院长办公室哭了很久，感觉天都要塌了。她再清楚不过，李院长做出了诊断，说奈奈醒转几率非常渺茫，现在治不了，就没有脑科医生敢接手接着治疗！脑科界都知道他是怎样的权威。 他是最早颠覆脑死亡意味人彻底死亡的脑科先驱，很早就在提取脑死亡病人的脑细胞做研究时，发现脑死亡数小时后，人体的基因活动依旧处于活跃状态，并分泌特殊物质试图激活人脑，认识到人体好比是被等同程序的基因控制的生物计算机，同样拥有重启机制，从此，领跑前沿脑科。最可能让常规手段无法复苏的植物人醒转的，就是正在研究激活机制的他这位脑科界泰山北斗了！ 因为林妈妈曾经是他的老下属，出于人情世故，再加上自第一天接触徐长卿起，便忍不住想要与之攀谈，引以为人生快事，如今，与之俨然成了忘年之交，最后一天，他忙也得出面送一送奈奈。 李院长进门居高临下地摆了摆手，叫脑科主任出去关上门，落坐在高档病房病床前的沙发椅上，瞄了眼依旧发呆的徐长卿，开始不住惋惜、叹息，说他也爱莫能助，说奈奈这么年轻，怎么就…… 徐长卿就不爱听他这话，温柔地着凝视着成了睡美人的林奈奈，痛心一笑，颤动干裂的唇，终于忍不住释放他的毒：“你们医院治不好的人可以海了去了，但唯独不能有她！因为，她林奈奈是我偏爱的人！为了她，我也可以劈开红海！这三个月，院长你只了解到我的冰山一角，并不知道我真正的能量！我现在接我们家奈奈回家，是因为她一定很想回家，想住在家里。并不是因为院长你放弃治疗她，说她可以出院，她就得回家听天由命。明天，你来我家，商量由我为你解决所有琐事与后顾之忧，好叫你重新成为一名纯粹的名医，能够专心致志、倾注全力治好我们家奈奈。” “什么？”李院长不止声音有些发颤，为前沿研究绞尽脑汁造就的庄重不俗的地中海发型也颤了颤。 他自己除了喝的别人看不透的散装茶其实很贵，其它吃穿用度都很简朴，几十年就那十几件衣服，贴身衣服破了还找护士补。因为，让护士给他干活不花钱。护士科里没有不知道他多会省钱的。 他穿的布鞋都不超过三十，平时吃饭只吃两个小素菜，猪肉涨价，包子也跟着涨五毛钱的时候，他就绝不在外面吃包子，准回医院吃不要钱的难吃包子。他不准食堂把伙食搞好，是因为做好吃了，医生护士就会多吃，医院开销就大了，他心疼。他努力捞钱、自己又抠，只是想保子孙富贵。 这辈子，他活得实在挺不容易。自从六十多年前痛失爱妻之后，他活着只为履行爱妻阿婉死前悲怆的嘱咐：要他把襁褓中的孩子好好养大，再苦也不能苦孩子，一定不可以让他们的孩子吃苦…… 他的确成功地让儿子活到六十多，都从不知苦为何物；也叫儿子活到六十多，没干成也不需要干成一件正事，只擅长败家，也的确能够尽情败家，只要他觉得那样过得好。 他本还有一个孙子，可惜更加娇生惯养，很小就展现出了极高的纨绔劲，看电影时总觉得黑帮老大吸粉很酷，常拿面粉练习。 直到有天，他儿子赶着去高档娱乐场所见客户，顺便就带去了，叫在隔壁包厢写完作业再打游戏。 从后来调出来的秘密监控上看，他孙子吃够、喝够，就玩塑料玩具枪，打了一屋子子弹，在沙发底下找子弹时，捡到一包真的粉末，喜出望外，口吐芬芳后，赶紧倒在茶几上，学电影里的情景开始享受。 因为电影里没教他吸完后必须侧身睡，避免被自己的呕吐物呛死，就那么走了。 娘家很有势力的他原来的儿媳，成天骂他儿子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最后吵得过不下去，离了。他儿子又娶了个小明星老婆，生了个女儿，小时候极漂亮可爱。从一出生，他就疼得不得了，要什么给什么！含嘴里都怕化了！只要不吸粉，干什么都行！在那种家教下长大，又成了个败家子。 儿子、小明星儿媳和孙女一家三口，花钱如砸无底洞。如今他还能赚钱还好说，以后能指望谁呢？ 在过去三个月里，他通过反复接触，似乎找到了指望。确认可以托付子孙给他，他就能从百般俗务中解脱，全力燃烧自己全部的精力，完成自己一生最大的心愿：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在前沿脑科研究中，也可以说在生命科学发展史上，用他所剩不多的命极力拓荒，留下青史留名的一笔！ 他自己在脑科界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面前的年轻人在某些领域同样是！他每与之攀谈，都势必一再惊异：现在普遍沦为养猪场的大学，居然还能培养出这等人杰！年纪轻轻就已如此了得！在这高档病房外的走廊里的那些便衣，应该是他的保镖，看样子，他已经在成功路上走了挺长一段。 第4章 绝绝子(1) 只是，他不该认为徐长卿是大学培养的。大学于他只是旅馆，养不养猪与他无关。一个人住旅馆几年，成了人才，旅馆老板不应该沾沾自喜，卷袖子说：“这个人，是我培养的！”那忒也无耻！ 大一刚一开学，他就凭借自己极出色的社交能力，熟识了整个学院的同学，并成为第一个因为太过耀眼，一开学就实际掌管学生会的存在。有些凤毛麟角的人就是这样，他只要一出现，就天然地站在权力的最中央。他才不屑于竞选学生会干部，很快，整个大学城的学生会主席都会跟他干。 为了让跟他干的，家庭困难的校友们过得体面，他先是购买了三台二手小型复印打印一体机，交给三名所在宿舍楼相距极远的校友，率领尝试在宿舍里零租金复印。在他的推动下，消息迅速传播，没多久，全校几万人就都知道，去哪打印东西远比打印店便宜！他的生意因此很快火爆，得以大量招募家庭困难的校友组办联合复印社，绰号“复印者联盟”。不久，社员就遍布大学城。到考试周前一个月，即大学城里几十万学生人均要复印上百张考试资料的时候，他所在大学城所有男女宿舍楼内，都至少有一台他零租金的复印打印一体机，彻底永远挤垮了大学城里所有需要付给校方高昂租金，又不像家庭困难的大学生赚够伙食费就很知足，收费必须远比他高的打印店。 打印店看似不会赚太多，实际上，薄利多销做到垄断，整座大学城一年的复印、打印收入颇惊人。 学生会那边他也没闲着，早先，大学城里各大学的动物保护协会联合抗议雏鸡孵化厂虐杀雄性雏鸡，宣传说每年有几十亿只雏鸡刚刚出生，就因为是雄性，不能产蛋，创造更多经济效益，当天就会被淘汰、丢进传送带，送入粉碎机活活绞碎，做成动物饲料。他听说了，立马出面，领导大学城里各大学的动物保护协会的几百名女生，去雏鸡孵化厂拯救那些刚出壳的雄性雏鸡。再批发大量鸡蛋，让送货司机直接送到幼儿园和小学门口，等小朋友们放学时，把那些刚出壳的雏鸡本来的悲惨命运，用大喇叭讲给小朋友和接孩子的家长们听，呼吁人人献出一点爱，买一板鸡蛋、领养一只雏鸡，允许她们从每板鸡蛋中赚取几块钱，好去赎买出来更多命运悲惨的可怜的雏鸡…… 那些毛茸茸的雏鸡是那样无辜和可爱！人之初，性本善，小朋友们听了，没有一个走得动、肯袖手旁观的！家长们也觉得，买一板鸡蛋送一只雏鸡，挺划算的！鸡蛋是家里必备的食物，接孩子时买了，也省得往超市跑了。而雏鸡带回家，既可以给孩子当玩具，又可以当宠物，还可以叫孩子天天认真观察、写日记，培养孩子的观察力和写作水平。万一养大了，在阳台上不好养了，也可以杀了吃肉，好歹让雏鸡无忧无虑地成长过，给了它很长一段时间的生存权利，纷纷爽快购买。 雏鸡事件，赚了150多万。他分文不取，全批给动物保护协会做活动经费。实在是感动坏了整座大学城所有大学的动物保护协会的女孩子们！要问真正的好女生都在哪里？当然是志愿者组织了！从此，大学城所有大学的动物保护协会的好姑娘们，都恨不得嫁给他，极乐意他吩咐她们，总把他的话当做头等大事做。这样的事干多了，他就成了第一个彻底坐拥学生会，甚至是大学城的人！ 在大一寒假前，他还垄断了向高年级校友收购旧课本，集中转售给低年级校友的生意。大学课本用处不大，却不能没有，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为了省钱，会选择买旧课本。这项生意一年也能创收几百万，可以养活很多追随者。还有毕业季学士服租赁，蚊子肉也是肉，他都有安排小伙伴干。 在大一结束前，他还接手了部分院校拍摄毕业证照片的业务，那简直就像是印钱！几秒钟拍一个学生就能赚十来块钱！拍证件照没多少技术含量！轻易找得来擅长摄影的校友。他能接手越来越多的这种活，是因为他比别的摄影公司更舍得分配利益。他成立的摄影联盟最可能覆盖全国高校。 此外，他还留意到有种精美的茶叶罐比外网畅销的骨灰罐精美多了！只是太小！他立马订制大的，召集有高中同学留学的校友，与在海外的同学合作，将其当做高档骨灰罐挂外网上卖，售价飙升了几十倍，第一年就赚了四千多万。只是那些钱除了发工资和奖金，很快都花用在了刀刃上，用于开发、推广集采平台（原本只给大学食堂用，没有太专业的app）和家教平台。这还只是大一。 无论李院长过去三个月和他攀谈大学生活、大学社团，还是问他爱吃煮的鸡蛋吗？说他叫护士给他去食堂拿几个（他因为林奈奈昏迷不醒，那时失去了吃饭的胃口。李院长每天一上班，第一眼最想看到的，就是他！常发现他不吃早饭），或者问他爱喝茶吗？谈起古今茶叶与瓷器的出口，某天又偶然说起外卖，聊起外卖行业的利润，都可以从他这里听到他大学生时对这些东西多亲切！ 李院长每听一回，都要瞠目结舌好久。当听他说起他在大学城的外卖业务时，脸上的表情已经难以用语言形容了！因为，他的水平，甩了当年在校内创立外卖巨头“饿了么”的大学生好几条街。 食堂菜是出了名的难吃，并且又少、又贵！每个大学一开学，每样菜还通常都要涨5毛钱。如果，实在是不好涨价了，就把菜的份量变少，把大鸡腿换成中鸡腿、小鸡腿、小小鸡腿，青占鱼和小鲫鱼也一样，会从大号变成中号、小号、小小号。小炒菜和小炖菜，那就更容易缩水了！能盖住小盘子底就行。至少一半的大学生，吃过后很快会饿。再加上太多人有癌症懒，不愿意去食堂吃饭，就等着叫舍友带，最后，谁都不愿意先去。还有很多食堂没有夜宵！这都是校园外卖的商机。 别人都不能进大学送外卖，尤其过不了宿管阿姨那道关卡。唯独他的人可以！只要用书包或行李箱装一下。他很早就提前要求小伙伴们，每天与所住宿舍的宿管阿姨打招呼，极力嘴甜、自来熟，常当着人家的面吃橘子、瓜子什么的，聊天时很自然地分人家一点，尽快熟成她们不好意思说的例外。最绝的是，和她们聊完孩子的教育问题后，毛遂自荐周末上门辅导，最后，无论如何都不收钱，叫所有宿管阿姨们因此嘴短。至少，这么白干五回。从此，就获得了网开一面的通行证。他还安排学生会的干部，常去校委办公室帮校委老师做事，加深亲密关系，恰到好处地吹好风。 因此，即使他们的外卖业务产生了大量垃圾，也就是外卖打包盒、塑料袋、一次性筷子，宿管阿姨们也从不吱声，好似从来都没看到，反而为他们驱逐想要偷偷摸摸混进宿舍楼送外卖的竞争者。 校委老师也都集体性选择视而不见。后来，校领导看到宿舍楼下的外卖垃圾太多，想要严禁外卖进学生宿舍。校委老师说：“送外卖的孩子都是贫困生，不让他们赚那几十块钱，他们怎么活？”还说，那样才能塑造贫困生的自信心，叫他们克服自卑心理，更早适应社会。校领导只好默许。 与餐馆谈合作，总裁大人就更无敌了！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可以掌控任何一家餐馆的生死兴衰。他随时可以免费调动强大力量，惩罚不知道他手段，不顺从他的餐馆。但凡他派小伙伴去与餐馆谈合作被拒绝，次日，那家餐馆势必会被举报餐具不按国家规定清洁或消毒。几乎小餐馆都做不到，一杀一个准！一个人投诉或许不够，但陆陆续续有不少消费者举报，那就不同了！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必然会去检查，责令其整改。那家餐馆整改完以后，还拒绝他，势必又会被举报排烟不符合国家规定，遭致环保局上门检查，被责令停业整改。再整改完，仍旧品不出味道，选择拒绝他，次日，又会被举报排放的废水不达标，遭致质监局上门检查，又不得不花钱整改。 他的手段层出不穷，还可以安排人举报那家餐馆存在消防隐患，使其不得不面对消防部门，再花一大笔钱整改。或安排人先后投诉潜在合作者在餐馆外天天摆东西，违法占用公共区域，影响公共交通，天天倒脏水，差点滑倒骑共享单车或电瓶车的举报者，致使其险些被旁边路过的汽车撞到。再或者，举报对方店门上乱贴广告或海报，或其店铺招牌不符合城管局的规定，遭致城管上门。单是换招牌，就又要花不少钱。他还可能关心他的潜在合作者不开发票是否涉嫌偷税漏税…… 几乎所有小餐馆老板，都经不起他晓以大义、假以颜色三次。这种事不用干太多，杀一足以儆十。 想叫某家餐馆关门大吉，好杀一儆百，对于他而言也易如反掌！只需要安排跟他干的理工科博士学长、学姐点那家餐馆的外卖，不吃，由助手全程拍视频拿去实验室检测，用铁打的数据证实这家店就是辛吉飞揭露的餐饮界黑典型！招牌牛肉里检测不到一丁点牛的成分，主打的鱼肉馄饨里检测不到一丁点鱼的成分，老母鸡汤里也检测不出一丁点鸡的成分……反而检测出种类繁多，动不动就至少超标几十倍甚至是几百倍的食品添加剂！有些甚至是国家严禁使用的致癌物……他转发以后，大学城里会有太多人卖他面子，当天就能至少贡献出5万次转发，这还只是起始量！换算成点击量，很快需以千万计量，足以叫该事件成为热点，叫那家餐馆名声扫地，成为他祭旗之物。 有条美食街，遭受他制定的梨庭行动只两个月，所有餐馆就都遭受致命打击，集体叫那条美食街臭遍了全城，不得不关门大吉，服从拆迁。单是他回收厨房设备和所有餐馆囤积的冷冻食品进行转卖，就赚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为大佬解决了难题，推进了城区改造项目，且速度远超计划。 他带人聚餐吃火锅，发现羊肉卷、鱼丸、鸭血什么的是假的，或者吃烤肉发现牛排、牛肉丸、羊肉串什么的是假的，那也会是大事！他有的是手段，迫使店老板交代整个火锅和烧烤原材料市场的黑幕。接着，以常人想不到的手段，通过重创火锅原材料工厂和烧烤原材料工厂，获利上千万。 第5章 绝绝子(2) 至于许多在校的博士生，跟一个在校的本科生干，在总裁他这里很正常。许多理工科博士生，为导师，甚至，就是为导师公司的项目做了大量研究工作，成果带来的名与利都被导师侵吞了，他们却连学校规定由其导师支付的每月基本生活费都拿不全。而他当年在大学城里却是远胜孟尝君的存在！是和他们导师相反的极致。声名遍布整个大学城！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人家可不就纷纷委托人介绍，结识他、跟他干？卖力为他做事的他们，是他后来做空诸多食品巨头的重要功臣。 从来，也都是他安排人起诉别人。他大学四年，因人出售假龙利鱼（巴沙鱼冒充的）、掺假八角（掺了莽草果实）、假茯苓、假当归、假石菖蒲、假黄精、假覆盆子、假白芨、假沉香、假五味子、假威灵仙、假柴胡、假菟丝子、假西洋参等等（中药材市场假货泛滥成灾），还有冒牌服装、鞋、包，以及（化妆品行业）以各种手段欺骗消费者，起诉过太多老板！收获自然也极为惊人。 可以说，法律专业的所有学生只分两类。一类是跟他干的，另一类是余者。后者加在一起，也不是前者的对手。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他叫他们频繁实战了四年，而后者们四年都活在象牙塔里。 大学城里各大学食堂的承包商，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见到他比见阎王都要内分泌失调百倍！真的是只要他略略出手，轻易就能叫他们破产。没人经得起他攻击。知道他的手段以后，他们都笑脸相迎，非常爽快地签署集采协议，使用他召集校内人才建立的集采平台进行食材集采。以整个大学城为单位集采食材，一年节省的采购费数以亿计！但归他所有的盈利全部投进了他后来创立的影子银行，仍杯水车薪。就算内心不服，也无奈他的手腕全都十分合法，无可抵抗、无懈可击。不清醒的人不配生存，清醒的人认识到自己不堪一击，面对总裁全都很理智。 各大学附近美食街的餐馆老板们，同样如此。但凡他派法律专业的校友代表他去谈合作，他们都要立马笑脸相迎。仔细想想，他对店家确实远不像其它外卖巨头那么残忍。于是，可以愉快相处。 曾经，有位小老板，经老乡推荐，从芜湖老家到他们的徽京发展，盘下一家餐馆，换了招牌和菜单就开业了。他有眼不识泰山，嫌弃当年的总裁大人一个人点最便宜的蛋炒饭等雨停，硬是吃了将近两个小时。频繁催当年的总裁大人，都没什么用，于是，指桑骂槐，说好几年前，有个小奶狗好意思花几块钱坐一下午，是他告诉小奶狗，街上哪里贴着富婆重金求子的小广告，没想到那小广告不按规矩出牌，竟然来真的！那个小奶狗被富婆包养了，再来的时候，已经开上了什么车。 那故事一听就是他现编的，十分侮辱总裁大人！他不应该因为总裁大人一时囊中羞涩，就如此势利眼。总裁大人时常囊中羞涩，是因为但凡他的闲钱多点，就会把整头分给跟着他干，家庭困难的小伙伴们，先叫他们活得体面。别人死心塌地跟他干，一辈子都拆不散，毕业了也照旧时常联系他，同他亲密如同往昔，甘为他的触角伸展向五湖四海，向各个领域渗透、扩展，是有原因的！ 再说总裁大人当年刚被那家小餐馆的老板羞辱完，隔壁小餐馆的老板正巧撑着伞过来，喊那老板老刘，说他来借一提什么啤酒，他那没有了，客人点名要。他一开始没有抬头，吸完最后两口香烟，丢了烟头，往前看，才惊见总裁大人也在，立马就站不直了，连忙放下伞，到总裁面前去，点头哈腰敬总裁大人最好的香烟，问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手哆嗦着打了好多下才点着。 总裁大人抽了他根烟，回头看向傻了眼的本店店老板，微微一笑，跟他借了伞，说还有事就走了。 他根本就没想过因为这件事报复人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叫“主不可以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在他走后，隔壁老板立马做主订了长江三鲜宴，跑到学校托人找他，恳请赔礼道歉。他很爽快地答应了，后来，那位小老板生儿子，他还随了份子。 在历经打印业务、外卖业务、打假业务、外贸业务、尾货生意、临期食品生意的磨砺之后，无论他指向哪里，他当年带出来的，同一个大学城的1500多人，空手都能杀出一条血路，缔造新巨头。 有了1500多名得力干将，他就足以拓展集采平台，将其做大做强。不仅可以吸纳本地的中小学食堂加入，随着跟他干的学长、学姐毕业，还能向外地发展，同时，开始向奶粉等领域拓展。当年，只有他的集采平台能够100%保证所售奶粉安全。因为，他的平台每次集采奶粉后，都会让跟他干的理工科博士、硕士同时抽检，只卖合格的。不合格的，问题小，就自己维权；问题大，他就会阻击生产问题奶粉的乳业巨头的股票，赚得只会更加惊人。单是把奶粉集采平台做大，就足以媲美首创化妆品团购的聚美优品。集采平台真正做大、做广，利润不会比做零售的淘宝、京东小。 凡事都要看人，看谁来做。记住他最贴切的绰号不是“狮子王”，也不是“阿秀”，而是“魂天帝”，基本就够了！他这位魂天帝要做的事，一般没人拦得住。老牌巨头不打压他还好，打压他，只会吸引他的火力，加速自身的灭亡。好比凡人中的地头蛇，非要扑杀一只小神兽，出手就会攻守易形，注定会死！事实将证明，人称“魂天帝”的总裁大人他的手段层出不穷，可以轻易缔造饿了么、美团、滴滴、拼多多、淘宝、京东那样的巨头，他缔造的影子银行更是银泵中的银泵。 大二时，他又发现市区内几乎所有中小学生都需要家教，家长们与其选择小区附近收费很贵的辅导班，更愿意收费低却很有服务精神、专业水平较高的在校大学生上门做家教，却不好找！于是，他又建立了c2c家教平台，一面安排人在大学城招募想做家教的在校生，一面安排上千人去校外发传单寻找需要上门家教的家长。如无不可抵抗力，理应可以迅速裂变，年收入不比滴滴打车少。 没多久，就有大佬渴望投资他的集采平台和c2c家教平台，许诺的投资比当年给其它平台的多得多。 因为，大佬问了极多国内外总裁无解的问题，他都可以甚至已经完美解决。比如，大佬问：“老小区没有电梯，高层住户经常故意不写楼层，骗外卖员爬楼，所有外卖员都被坑过以后，都不肯送老小区，影响公司的口碑和业务。如果，你是他们的总裁，如何完美解决问题？”他心中早有丘壑：“我在大学城开展外卖业务锻炼队伍时，学生宿舍楼也全都没有电梯，我们送外卖的小伙伴们爬楼也很累。我听说后，立马批发了很多筷子那么粗的彩色尼龙绳，一捆才几毛钱，叫他们送餐时好好和人说他们腿都爬肿了，问人能不能花10块钱买根绳子，直接从窗户垂下去，摇一摇，他们就知道该绑哪根绳了！这样也能少等几分钟，还省得敲门吵人。平时，绳子也能拿楼下扯了晒被子。实在不愿意，我们白送也行！就当交个朋友！实际上，没有任何人脸皮厚到不给钱。很快，就叫几乎所有客户养成了用绳子的习惯，我们的效率翻了很多倍。卖绳子更是赚得很开心！” 这种足以鉴定总裁层次的问题，他极其完美地回答了全部的好几百个，好似接连回答了几十场隆中对。比得美团、饿了么、京东、淘宝、拼多多、滴滴的总裁加在一起，也够不着他的高度。别人的难题，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那里，都不配称作问题。只要他出马，哪怕连明太祖开局唯一拥有的要饭碗都没有，照样可以风生水起；只要他肯出手，没有任何末日王朝般的巨头企业不可以中兴；只要他肯出击，也没有任何强敌可以抵挡他的铁蹄！那真的是枭雄造就形势和时代！ 大佬不知不觉，和他谈了一下午，又一整夜，直到天光大亮。越看他，眼睛越冒光，就像看到天神下凡，最后什么生意都不想谈了，只想撮合他与自己的掌上明珠。可惜，他这根草早爱了别人。 亲人虽然做不成，但买卖却可以！他愿意出售他的集采平台，用于支持他最重视的影子银行。大佬愿意出35亿购买，他对那价格很满意，事情就成了。只可惜大佬接手后，交给手下只擅长做ppt，执行力一塌糊涂的高管做，最后搞砸了。往后也找不到他这样的总裁，只好暂时雪藏那个项目。 总裁大人当年唯一的重大失误，是没有把他的c2c家教平台也卖掉。后来，双减政策横空出世，令培训行业遭遇灭顶之灾，比如，赫赫有名的新东方市值急速蒸发了2000多亿，迅速终结了神话。他也只有十分理智地立即止损，舍弃他那理应可以媲美新东方的c2c家教平台，永远远离教育行业。 这种事足以令普通人崩溃，却不足以影响总裁大人的心境分毫。大佬特地来问：“目睹自己的心血付诸流水，不觉得心疼吗？”总裁大人不愧是魂天帝般的存在，淡然笑道：“风雨中，那点痛，算什么？只要我还在，就可以说没伤元气！我走别的路也很快！”大佬点点头，他亏过的项目更多，假如，那个c2c家教平台也砸在他手里，也不会影响到他的心境。所以，他们俩是一类人，相处得比谁都融洽。眨眼之间，就一起密谋别的了。这位大佬终将见证自己极看好他总是没错的。 总裁大人靠自己平日高薪供养的，跟他干的在校理工科博士、硕士提供检测数据，加上影子银行的第一批雇员收集的铁证，通过做空食品巨头，很快，就满血复活了！从此，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但他的影子银行在初创期简直如同无底洞，需要的投入实在太惊人，他至今所有的收益全部砸进去，都仍然不够！致使他至今仍旧经常囊中羞涩。他爱大隐隐于市，看起来像普通人，实则远远不是。越像普通人，只能说他隐藏自己越成功。只有越接触他，才能越了解他。他的故事多极了，以上只是一部分，即使是这部分，李院长都还没有听到精华。但得知种种皮毛，已足够他震惊。 第6章 李小姐 第二天早上，想了一夜的李院长，果然急于当面收回自己的话。不巧，跟了他十多年的司机家有急事，临时告了假。考虑到打车费钱，素来节俭的李院长只好召唤孙女开车去他住的老小区接他。 他孙女一向极闲，有的是大把时间。如今就是这么奇怪：退休年龄一推再推，再加上退休返聘，老年人卸掉肩上重担的日子，越来越遥遥无期。而年轻人因此没有机会施展拳脚，只好提前养老。 而他八十多了，除了天天在医院里忙，在外面还开了五花八门许多公司，不止做医药和医疗设备供应链，以及核酸检测，还有许多门槛不高的行业，比如，酒店、房地产销售、汽车销售、旅游社、母婴用品连锁店、连锁便利店等等。那些生意每个月的财务报表，他都会亲自看。平时，有需要他签字的，他下班后就会去签。可以说，自他参加工作以来，除了睡觉、吃饭，全都在工作。 他打电话让孙女来接，是因为他和儿子、孙女一家三口不住在一起，他一直执意住破旧的老小区。 儿子家的豪宅，他从来不去，不是怕儿媳妇嫌弃。 那些嫁入豪门的花瓶，在人前再怎么体面，面对家里的顶梁柱公公都毫无地位可言。 他儿媳比谁都清楚自己是靠他才有豪奢的好日子过，在他面前一向极恭敬，为了表现自己孝顺，时常会安排司机开尽量普通的车，去老小区给他送晚饭。 李院长不去儿子家的豪宅，主要是怕影响不好，好似他不去，别人就不知道他儿子一家生活极豪奢。 其次是他儿子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他见了来气。 孙女也成天不务正业，整天穿得很有伤风化，令他总是自省自己挣的钱是不是太少？少到不够孙女买件布多些的衣服。每次查看自己的存款余额后，才能转而怀疑国内是不是不产棉花，从国外也进口不了了？何至于让他孙女穿不上一件囫囵衣服？ 每次看到孙女极清凉的穿着打扮，李院长都觉得窝火、丢人。他又没精力管，只好眼不见、心不烦。 最是作风老派的李院长之耻，令他自觉丢尽一张老脸的是：他孙女就是长三角大名鼎鼎的相亲女王！是长三角许多高档婚介所最头疼的最高级的会员。 她像女王一样，只要兴致来了，就会随意点几家婚介所，叫送几只帅哥给她看看。 见就见吧！问题是，她太有眼光，堪称渣男ct机，轻轻松松就能鉴定那些货色通通是渣男。比如，她会安排一个或几个大长腿闺蜜路过，是男生，肯定会被吸引目光！对于她来说，那就是渣男无疑了！她势必会恶作剧，把人捉弄得很惨。 杭州最凶、最烈的两条恶犬，就是她养的！无论谁被她养的那两条杜宾犬追，第一时间都会想到《生化危机》。 她的意思是：你们不是催我找对象吗？我找得可勤快、可高效了！可我说过，不是我中意的，能叫我心甘情愿臣服的，我决计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我一眼就看得出是人渣，我就得给他们点教训！ 再有，她夜里经常带恶犬，和纨绔们在长三角地区找地方飚车，没少惹麻烦，也极令李院长头疼。 李大小姐打人，那也是家常便饭！她闺蜜圈里无论谁被渣男骗了，她永远立马杀到，非带打手把那渣男揍到爹妈都不认识！是以，她在江南名媛圈里的闺蜜缘是独一无二的好。江南的名媛，也因此在她的群里最全最活跃。整个江南的名媛都羡慕她可以活得像魔女一样。唯独李院长很窝火。 她砸的酒吧也不少！她特别爱伙同闺蜜去酒吧跳她最爱的椅子舞。 极少有人能像她那样跳得妩媚入骨，太多次被人言语轻佻。 她绝对不会少打一个人的嘴或脸！人少，她就自己动手；人多，她会立马召唤她的保镖也就是御用打手。 有些人被打了会炸毛，那就会波及酒吧！ 有时，是酒吧老板看她跳得太专业、太妩媚，以为她是不良行业从业者，言语轻佻要给她介绍生意。 从无例外，她更加会叫人彻彻底底给酒吧重新装修一回！ 她光临的酒吧太多，碰到一些无良老板，不足为奇。 而昨天，她忙得又有点不一样。 平时，她都是天亮才睡，不到黄昏绝不起床。谁敢叫她，她能灭谁满门！ 昨天，她只睡到中午，是因为她在梦中突然想到好久没有发朋友圈了，难受得如芒在背！ 难受醒以后，连忙找来笔记本电脑，从手机里上传照片再p图，足足p了3个小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投入，最后，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好在成果喜人，美滋滋地发到朋友圈，一边坐等人夸她，一边开始吃保姆热了八百遍的午饭。 不料她家房产销售公司滨江区的年轻经理太直男，毫无求生欲，第一时间刷到她刚发的照片，忍不住抢沙发，立马评论说：“这是你？看着不怎么像啊！” 售楼部员工晋升，只看业绩，不看其它，才涌现了如此奇葩。 李星星大小姐气坏了，立马摔了筷子，不顾保姆喊，也不顾平日里只爱美，基本不管她，正在花园里的遮阳伞下享受贵妇生活，配着马卡龙，喝下午茶的花瓶母亲问，径直出门，开车风驰电掣地杀过去！生怕晚一秒那人就死于非命了。 进公司抄起大厅里给看房客户坐的沙发上的靠枕，她就直冲经理办公室，不顾人的哀嚎，先是用靠枕，后来靠枕打丢了，没有关系，她见到什么都是武器！最后弄得整个经理室一片狼藉，成功将发言人打成猪头！ 直到打骂累了，甩手歇歇时，才惊觉自己出手太重，静止一秒钟，旋即变脸，不要脸地奇道：“咦，这是小张哥吗？你脸怎么大了？你卖不出去房子也不能把头瘪大！走走走！我请你去消费散散心，你想买多贵的东西就买多贵的东西！一定要能让你解压才行！” 她又是发大额红包赔礼，又是硬拉人喝酒、唱歌，花了五万多块钱，才让人觉得她义薄云天，一切都是误会，诅咒发誓说李星星这样的淑女从来都举止得体！从来没有打过他一下！他觉得脸不怎么疼和肿了，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明天可以继续上班，一点都不影响他职业经理人的形象…… 忙了大半天，总算可以回家补觉了！本来，她可以睡到天亮的。猪头兄差点就把她的作息习惯拨乱反正了！ 可猪头兄半夜又打电话哭诉他不该喝酒，刚才起夜，洗手时被镜子吓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脸肿得更厉害了！哭得好可怜。 她只好去爷爷管的医院揪了名实习医生，带去给猪头兄诊治。 那位刚毕业的硕士医科生说，是过量饮酒加重了炎症，责问猪头兄谁让他受伤还喝酒的？ 猪头兄嚎啕说：“我说我受伤了，不能喝酒！她非说酒都喝不了，算什么男人？要我去找俩小孩坐一桌去，我哪里受得了那侮辱！只好喝了白的又喝红的，她还不准我让厕所！太没人性了！” 她由衷鄙视道：“你咋呼这么大声干嘛？又不会死人！” 可她揪去的她爷爷管的医院的实习医生不同意，较真说：“有这个可能！” 她只好把他们俩一起教训一顿。 那位实习医生强项令附体，口口声声要找她爷爷讨说法，头上起的包最多。 最后，她赔了他们俩十万块钱，才私了此事。 实在是太操心劳神了！再次回到家时格外困，谁敢吵她，不让她睡到自然醒，她得诛谁九族！可她爷爷大早上打电话叫她去接，她一分钟都不敢耽搁，立马扑通起床，吃了粒偷来的，她爷爷以前通宵，甚至连续四十多小时搞研究时吃的，可以强效作用于人脑，几十小时都不会困的小药片，又有意穿得很保守，以免爷爷看了不顺眼。路上，还不忘打电话威胁那名实习医生管住嘴巴…… 也不能全怪她嚣张、任性，有句话非常有道理：“不要因为驾驭不了一个女生，就说她脾气不好！” 面对可以驾驭她，叫她打心底崇拜，心甘情愿卑微到尘埃里的人，嚣张、任性的她李星星大小姐，脾气会立马好极了！ 今天，她就会见到这人！躲起来痛哭一场后，就会彻底洗尽铅华，彻底脱胎换骨，真变得温柔极了、听话极了、淑女极了……打砸酒吧、深夜飙车等等，都再也不会有了！ 现在，她还没有睡醒，都忘记了接送她爷爷需要换辆普通的车开，好在，她车技极佳，一路平安。 奈奈家的高档茶具店，店门前布置得很有情怀，总是摆满许多花，不名贵，但十分令人赏心悦目。 顾客进门，会碰到一串精致的银风铃，发出一连串“哗啦啦……”清脆悦耳、经久不绝的风铃声。 李院长进门，见林妈妈正坐着发呆，淡笑着微微点头，问：“小赵，吃过早饭了没？你家长卿呢？” 林妈妈抬头见是老领导，忙擦了眼角的泪，起身相迎，苦涩地答非所问：“院长，怎么亲自来了！” 李院长也是好样的，左右打量小店，同样驴头不对马嘴，夸赞说：“不错，不错！布置得挺清幽、别致！人又可以很清闲，成天喝喝茶、种种花，这才是人最应该过的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哪有神仙那么好？每天看店十几个小时，熬命换点钱罢了！院长您快请坐，我给您沏一壶雨前茶。” 李院长料知徐长卿在楼上，先点点头，心安理得地坐下，欣赏她娴熟地摆好茶具，开始烧水烹茶。 林妈妈接触茶具和茶叶已四十多年，烹茶的手艺早已娴熟无比，宛若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哪怕等水开说话的功夫，拈起不用的茶盏轻轻一旋，叫茶盏像舞女一般舞到该去的用处，也十分惊艳。 叫站在一边的李星星看得很呆，觉得江南女子就应该精通这等手艺，如此方有林下风致，绝不应该整日四处去撒野。最好，每日里，只是烹烹茶、抚抚琴、看看书、写写字、做做画，剩下的些许时光，全倾注在绣鸳鸯上，等嫁了心上人，就可以红袖添香，两个人一起诗情画意地打发时光。 而她连白开水都不会烧，古筝、琵琶有几根弦，也一概不知，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假的江南女子。 不多时，又见一盏格外精致的袖珍紫砂壶，被林妈妈极优雅地小幅度上下提拉三次，在转瞬间，水声三响三轻，水线三粗三细，水流三高三低，壶流三起三落。 她也并不懂得，这是茶道中对客人表示欢迎的“凤凰三点头”。 林妈妈请她用茶，她也并不知道女子持杯，该当用十分优雅的三龙护鼎的手法。 不像她爷爷长期身处高位，极有见识，懂得男子持杯，该当用大权在握的手法。 第7章 睡美人 品了一口香茗，李院长微笑着赞道：“喝了一辈子，你家的茶味道最纯！我以前只听说高档紫砂壶贞烈如《烈女传》中的烈女，一壶不侍二茶，其间，但凡泡了第二种茶，等同杂质的别般味道，被易于吸收茶味的紫砂壶的双气孔结构吸收后，便永远无法剔除干净，就再也无法纯粹起来了！” 林妈妈刚想做出回应，就听“嘭！”一声响，他平日里喝茶用的玻璃杯被她挪动的脚碰倒，炸了。 这主要得怪李院长一辈子都谨慎入微，在人前喝茶，几十年如一日，一直用老干妈辣椒酱的玻璃瓶，走到哪端到哪，冬天套上叫护士给织的毛线杯套后，还要兼任暖手的任务。现在做客，自知将其放在茶桌上，和动辄上万一件的一堆茶具摆在一起，十分寒酸，便随手放在了脚前的地板上。 林妈妈忙侧头去看，但见那老干妈辣椒酱的玻璃瓶倒地炸裂后，李院长右脚布鞋首当其冲，鞋头都被茶水溅湿了。不像李星星很有侦探潜质，想得到她爷爷是握着那老干妈玻璃瓶进来的，说明里面的茶水不烫，知道没事，她赶紧道歉加关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院长，没烫伤脚吧？” 李院长只是居高临下地挪了挪脚，身子不动，处变不惊地淡定道：“没事！” 长期身处高位，他面对老下级，姿态总是高高在上、俯视对方，很正常！在这一刹那，他威严地就像古埃及法老王。 “都怪我魂不守舍！待会，我送院长你一盏紫砂壶。”林妈妈忙起身打扫现场，心里想赔个便宜的。 她却忘了，李院长为显示自己生活朴素，认定了老干妈辣椒酱的玻璃瓶，绝不会要她赔的紫砂壶。 果然，李院长不屑于和他曾经的下属，众多小小护士长之一的她，多浪费口舌。又抿了一口雨前龙井，润了润嗓子，他咳了一声，像是准备去见元首，问：“小赵，你家长卿呢？我有事想见他。” 林妈妈怔怔道：“在楼上给奈奈削苹果，他心情不好，明知道奈奈吃不了苹果，削破了手还在削。” “好嘞！”李院长搁下茶盏，立马弃她于不顾，直奔楼梯口，好似一尾黄花鱼，贴着扶手直奔楼上。 楼上，徐长卿坐在病床前，虽然正在低头削苹果，但苹果上其实完全没有他目光的焦点。加上手法生疏，削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能叫人看得过去。手被割出不少小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割的。 厨房不是没有削皮刀，可林奈奈从小就有个癖好：就是觉得用削铅笔的小刀削苹果吃起来更好吃！ 她从小用的所有课本、红领巾、校服、文具……每一样她都保存得很好。她自己，后来，自然要加上他，时不时会翻出几样来看看。他熟悉到仿佛从小和她坐同桌，她珍藏的东西他都知道在哪。 李院长上了二楼，走过一段挺宽的过道，才了然整个户型布局：北侧，从东向西依次是盥洗室、厨房和主卧，南侧从东向西依次是书房即客房、林奈奈住的挺大的公主房和客厅的凸出部分。 四下里布置极清雅，淡淡的书香气沁人心肺，靠近公主房就更浓了！ 为了通风，又不叫阳光刺到林奈奈的眼睛，有人半夜就在粉色的杭绸窗帘上，用美工刀镂刻出了无数有手工痕迹的小星星。把窗帘拉上以后，照样可以通风，卧室里的亮度也刚刚好，既不刺眼，也不昏暗。 微风穿过打开的窗子徐徐吹来，因为窗帘是两重，背面的杭绸很厚重，几乎不飘，只有正面的轻纱被从杭绸上的星形孔透进来的风吹拂后能飘得很高，卷曲如烟，款摆如雾，看起来很仙！ 卧室门开着，李院长站在门口，又见卧室里正对着床尾的墙上，整整齐齐摆满了可爱的布偶，单拳头大的就有两百多个，心说：“年轻小姑娘净爱乱花钱！这些布娃娃可不得浪费几千块钱！既不能吃，又不能喝！”他还是挺护短的！他孙女花在没用东西上的钱要多几千倍，他却从来不嫌。他孙女每年浪费的，赔酒吧的装修费，更是从未低于过一千万。他也觉得她不会被欺负，挺好。 只一瞬间，又看到床头那面墙上，除了床头上一长格是花，两侧是床头柜，更右侧是电脑桌，整面墙上的格子里几乎都是书，足有几千本。只一个格子里放的是鞋盒子，上面贴的纸条写着“奖状盒”。心中又说：“这么爱书的姑娘，内心一定不同寻常！那奖状盒里的奖状多得盖子都盖不住了！得多少奖状啊？却一张都不贴出来，低调地简简单单收了起来，没一点虚荣心，当真难得！” 风骤然大了，连轻纱带杭绸都鼓满飘了起来，像是舞女飞旋的双重裙，又仿佛无形的香魂显了形。 李院长出于礼节，正要敲敞开的门，这一刹那又想：“我倒也希望回魂是真的，希望这是姑娘的魂回来了，回来就好了！巫医管植物人叫‘木僵’，说是必须召魂才能好起来。人碰了头昏迷不醒，的确很像魂受惊出窍，好似睡得正香的林中鸟突然被惊醒，逃走避难后迷了路，回不来了……” 李小姐跟在祖父后面，一向狗呆，不敢大声喘气，力求毫无存在感，这样就不会惹祖父骂她什么。 因此，李院长背后也像跟着他看不到的幽魂。他心中有事，也早忘记了一心想隐身的孙女的存在。 李小姐这袭幽魂感兴趣的，则是开满了木香花的阳台。抿了抿唇，心道：“原来，风里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花香来自这里！” 阳台上有一张藤椅，一张锦凳，锦凳前放着一张古筝，古筝架下还有张古琴。 她还注意到玻璃窗上写满了极美的行书，升降衣架上也晾着很多宣纸，叫那片小天地像一小片染坊。 宣纸回落后，她看到两张上只鳞片爪几个字，知道那分别是“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和“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幽魂李小姐久久伫立，好似在欣赏绝代佳人的风骨，不禁感慨：“他们活得好有情调！我一生能想到最好的词，就是清雅脱俗了！”她原来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没见识过“清雅脱俗”，今天才开了眼界。 林奈奈的国画，其实更绝！她临摹的不少国宝级古画都堪称当代第一，足以令她胜任去故宫负责古画接笔补全的工作，更不用说进入省级博物馆的古画临摹组了。国家有太多国宝级的古画和壁画需要接笔补全，那本是她从小的兴趣和志向。可遇到了某人以后，她就只想永远厮守在他身边。 在看不到的阳台墙角和楼顶花园，其实，还有林奈奈和总裁大人在楼顶，依据古窑营造图纸营造微型小瓷窑，失败了很多次以后，亲手烧制出的许多漂亮瓷器。单单是花瓶，就有梅瓶、葫芦瓶、花口瓶、灯笼瓶、贯耳瓶、宝月瓶、玉壶春瓶等等。论起瓷器烧制，他们俩的手艺当然比不上任何瓷器作坊里的专业老师傅，但喜欢亲手烧制，并在构图上另辟蹊径，已经说明他们很有情调。 可如今，林奈奈昏迷了，总裁大人一个人再不会有心情捏泥巴玩。顶多，偶尔用他们俩在楼顶营造的微型小瓷窑，烤一回面包或红薯，回来告诉林奈奈，那个微型小瓷窑，还好好的，没有塌…… 李小姐一时之间，只能看到林奈奈的冰山一角。她要过段时间才知道，林奈奈的厨艺也十分了得，为了某个人有好胃口，她平日里最爱钻研的是《调鼎集》、《随园食单》、《饮膳正要》，甚至，依据古法在楼顶酿造了各种神仙酱料。她以后尝了就立马可以知道：林奈奈出品，必属精品！ 她尝过林奈奈酿制的米酒后，也会立马知道古人说的琼浆玉液为何物。历经无数代人试错，古人早已总结出将美学繁衍至巅峰的经验。美酒之所以美味，从来不在于其中的酒精，而在于其中的酸类、酯类、芳香化合物等等风味物质。直接饮用食用酒精也就是乙醇，就会知道酒精本事没有丝毫美感，旋即能够觉悟出：真正赋予粮食酒以香、以味的，是风味物质。酒精，只不过是载体。 最适合酿制米酒的酒曲丸子，仍然只能依照古法制作，是一种古法选择性培养基。特殊植物的汁液，会抑制其它的微生物滋生，只允许最适合酿制米酒的根霉菌和酵母菌等共生微生物繁衍。参与米酒酿制时，根霉菌会首先将煮熟的糯米糖化，产生大量糖分，助力酵母菌与其它微生物完成发酵，产生适宜的酒精和大量风味物质。在剩余的糖分呈现出最完美的甜蜜感时，就应终止发酵。 好的米酒，必须甘美甜糯，无一丝辣味、苦味、涩味及其它任何不良味道。林奈奈与总裁大人当初在杭州重逢后，乘船夜游西湖，醉后不知天在水，一船清梦压星河，喝的正是她亲手酿的米酒。 幽魂李小姐品尝过她酿的米酒，会越发郁闷：同样是女生，为什么只有她能这么秀？后来，慢慢就想明白林奈奈为什么总出事了：有些人有多绝，就曾经有多痛！如果没有，那就注定会有多痛！ 仔细看林奈奈，昏迷着的她，睡在开得如粉色瀑布般的一长串天宫石斛下面，俨然是一位花仙子。 她以往只在手机和电视上见过满分美人，直到如今才在现实里亲眼目睹，忍不住也想指着她说：“她才最适合演神仙姐姐！她都不用化妆，不用修图！” 最绝的不是她多漂亮，而是气质极出尘，就差把不染世事和她是只会为挚爱羞涩绽放的禁欲系天花板写在脸上！ 那气质令女生也赏心悦目，天然地对她有好感，不舍得欺负她，甚至，不舍得碰她，生怕把她碰坏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爱的那个人，形象也好清爽！只一眼，就叫幽魂李小姐这枚骨灰级颜值党很舒适。 这其实不算什么，关键是，待会接触一番，她就会知道不知出自哪位女生之口，流传极广的话：“有幸见过一个极优秀的人，作为别的女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清晰的边界感。极致的温柔和彻底的冷漠，在他身上并存。”说的是谁。然后明白，只有他俩才是天定的缘分…… 可惜，就算是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有多真，就有多辛苦！他们俩又都那样绝，势必极辛苦。 第8章 青花布 “我不信，他能没有缺点！”李小姐眯了眯眼，就看到他削苹果削得好烂！再看旁边床头柜上一大盘削好的苹果，上面都有奇奇怪怪的鲜红。她日常鉴别渣男养成的分析欲和强迫症登时就又来了！ 刹那之后，嬗变如她，心中却有了小小的感动。眨眼之间，那感动不知被什么放大，令她忍不住暗叹：“见多了刻意的温柔和讨好，他这种好笨拙的真诚，倒是挺令人感动！”抿了抿红唇，她再次福尔摩斯附体，心说：“我一看就知道，他极少干家务活！削苹果居然和牧民在手里切肉一样倒着削，最后用左手大拇指指肚挡小刀刀刃！他家族近三代，应该有一位是游牧民族（她猜得对，他奶奶‘窦太后’是游牧民族，常这么切东西，影响了他）？我不信他家厨房没有一两块钱一把的削皮刀，一定是他家林奈奈曾经笑着说，她就是觉得用削铅笔的小刀削苹果吃起来更好吃！” 惯于分析这类细节，自己又经常任性，她能猜出同是女生的林奈奈说过这小小任性的话，很正常。 李小姐继续保持福尔摩斯附体，只又瞄了一眼他手中那把折叠小刀，见它寒芒闪闪，便又点头自语：“喔，他担心她吃到锈，刚磨过！能把普通小刀磨得锋芒如镜，有心了！怪不得容易伤到手。” 李院长这会，继续痴迷地凝视窗帘发呆。他结婚时什么都没有！好在六十多年前，无论男女，思想都极纯粹，结婚什么彩礼都不兴，有稳当工作，有地方住，再有个煤球炉子，就觉得幸福极了！ 他一辈子爱极了的阿婉，嫁给他后，一辈子最大的奢求，也只不过是一直很想要一面好看的窗帘。 可那时候，物资紧张，每家分到的布票，都不够给家人扯布做衣服，保证家人冬天穿暖和，就别说扯布做窗帘了！他们在的大西北，那时候，没有一家人有窗帘。都是用面糊糊当胶水刷窗户，贴一层旧报纸。甚至，用来糊窗户贴报纸的面糊糊，都没有人舍得多用。因为，所有人都挨着饿！ 尤其是他人高马大、饭量也大，吃同样的配给，饿得更快。在那些年里，半夜总会饿醒，在月光中紧盯床顶的空篮子发呆，忍着肚子饿得难受，极力不去抠报纸，吃背面干掉了的面糊糊。其实，也没多少，但能吃的粮食，只有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有时，硬是扛着，眼皮发沉，也能重新睡着，分不清有多少饿晕的成分。但绝大多数时候，会越来越难受，饿到明明胃里无食，还要吐胃酸，逐渐加重后，还吐蜂蜜一样的胆汁，呕上半天，呕得眼前昏天黑地，也呕不出多少，却要难受到他不想再活下去遭罪。那时，同样饿醒的爱妻，总会忍不住偷偷抹眼泪。可抹干之后，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温言细语地为他抚背。后来，她想到省自己的工作餐，从自己分到的少得可怜的饼子上掰下一块，趁人不注意，偷偷塞在衣袋里，等他半夜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在吐胃酸和胆汁前，拿出来给他吃。他分给她吃，她总执拗地说自己不饿。生了孩子之后，她的身体更虚弱了…… 有天黄昏，背对晚霞，她久久凝望江南所在的方向，泪盈盈地笑说，她想家了！回过头和他说，她在娘家的房间里，从小就有一面蜡染的青花布窗帘，那是江南的味道，孩子都没有见过，她真想带孩子回去看一看！可未经允许，当然是不可以擅自回去的。为了缓解她的思乡之情，他毫不犹豫就拿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也就是身上唯一值钱的手表，找投机倒把的人换了几尺青花布。 可她没幸福几个月，就饿晕了，被人送回家。听人叹息，他问了才知道，她上工时饿晕好多回了，只是以前每次晕的时间都不长，喂点水很快能醒，她怕他担心，不准人和他说！他那时粗心大意，从来没有想到，她为他，后来还有孩子，每天节省自己的口粮带回家。那时，他们的孩子太小，吃不了干饼子，再怎么泡或煮都不行，要和邻居换粗面，筛过后，熬面糊糊喂。她说她那个小组兼职养军马，可以从马的饲料里扣一点粮食，做饭时，给每个人多分一点，所有组员都发誓要保密，不能和外人说，他居然就信了！军马确实不能只喂草，一天理应喂好几斤粮食，那时粮食虽然短缺，但要跑远路的军马，多少还是得喂些。否则，累瘫在无人区，人和马都不能活下来。 实际上，她那个小组的老组长极有原则，根本不会允许从军马口中夺食，他们组的口粮和别的组的一样少。她每天干和别人一样繁重的活，更加吃不饱，积劳成疾，终于，撑不住，也救不了…… 到晚上，她才醒转过来。他高兴地爬上土炕，抱她在怀里，带着哭腔哄她、喂她晚饭。她却已经吃不下东西了，满眼里都是无力的泪花在打转，却依旧极温柔地安慰他说：“会好起来的！我这辈子嫁给你，不后悔……我知道你对我好，家里什么重活都不舍得让我干……”他哽塞着、懊悔地自责说：“不……我没有照顾好你！我早该看出来你身体弱……”悔恨得他开始抽自己耳光。她费尽力气劝阻他后，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只好先缓一缓。她微侧着脸，看南面的窗帘发呆，模样幸福无限，就那样幸福了好久，像是过了一万年。她缓过来了一些，才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羞涩，闭上眼睛温柔地说：“你真傻！人都吃不饱，还真的做窗帘！你那块手表，就换了这点青花布，太可惜了！”可他不后悔，他亏欠她的太多了！有蜡染的青花布窗帘，是她嫁他后唯一的奢求。他每次见她用积攒的小块青花布往窗户上比划，永远都差上极多，总是十分惋惜，都很心疼。 他与她相识于上海。她是南方姑娘，身体是南方姑娘普遍的蒲柳弱质，为了他们俩的爱情，不顾父母坚决反对，毅然决然远离江南，跟他去支援边疆，生活艰苦到所有人都挨饿！不像鱼米之乡再艰苦也不至于如此！她却从来没有怨言，总是极力用最简单的东西，把家里装点得有生气、有希望。比如，戈壁滩上的马兰花不要钱，只要赶上马兰花开，她下工再累，都会摘一把带回家插在窗台上。可那终究不如有一块江南出产的蜡染青花布，她每天看着，好似人在江南，不用思乡。 突然，襁褓中的孩子哇哇大哭。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支起身来，最后一次哄孩子。可孩子是饿的，光哄，是没有用的。孩子哭得当年的他心里很慌，他流着泪去借粗面，赶紧筛了，熬面糊糊喂饱了孩子，孩子才满意才不哭，蹬着小脚丫自顾自玩耍，一副无忧无虑，饿了就哭，哭了就可以吃饱的幸福模样。沉醉地看着孩子，她抿紧了单薄的唇，眼泪越发悲痛地滑下来，握紧他的手哀求说：“答应我！再苦也不能苦孩子！一定不可以让他吃苦！”他噙着泪，悲怆地答说：“好！” 她很幸福！在爱她、她也爱的丈夫，她爱的孩子，她爱的蜡染青花布窗帘的陪伴下，慢慢变凉…… 他悲痛地放声大哭，却再也摇不醒她！她嫁他时，赶上移风易俗，没能坐八抬大轿，送她离开，终于是八人抬了！人们对逝者是宽容的，组织也不例外，默许了这旧风俗再现。其实，这种送亡妻的风俗很美，一点都不糟粕。起棺时，薄棺材离奇得沉重，起初，八个人根本抬不起来！带头的人说：“嫂子不愿意走啊！”他登时明白，有些事不信不行！踉跄着跑到窗边，颤抖着双手扯下那块蜡染的青花布窗帘，扯成两半，打开棺盖，一半盖在她身上，另一半他要缝在被子里，好感觉她永远陪着他！他哭着对亡妻说：“阿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话！下辈子还娶你！” 盖回棺盖，八个人重新抬，立马就感觉很轻巧了！后来，回了上海，又分到杭州，千里万里，那真是六十多年生死两茫茫！常思量，更难忘！李院长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南方姑娘，让他爱极了、痛了一生的爱妻！他痛心遗憾的事还有一件：爱妻的坟早已被黄沙淹没，再也找不到。 有年，沙尘暴光临杭州，到杭州时已经极弱，很不成气候，都不足以称之为沙尘暴，只是风里有淡淡的沙土味，天空看上去有点土黄色。江南人没见过世面，冬天路上结冰车辆难行就叫冰灾，生平难得在空气里闻到沙漠的味道，当然也能称之为沙尘暴。人人都厌弃，只有李院长异常兴奋！ 他那时还只是脑科副主任，带着孩子住医院的宿舍。那天是周六，时候是早春，天还很冷，远胜过如今杭州冬天最冷的时候。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宿舍，立马开窗户，指着好吃懒做，能坐着绝不站着，做斜倚着绝不正坐，在那个娱乐极匮乏的年代里，憎恶看书，最大快乐是睡觉做梦，说：睡觉最安逸，梦里头什么都有！被他省吃俭用喂得很白胖喜人的儿子，激动地对窗外的空气说：“阿婉你可来了！你看到了没有？我一直都有听你的话！把他照顾得很好，没有叫他吃半点苦……” 正在旁边洗饭盒，住他对面一张床的心胸科副主任被他吓得不轻，从此以后，在背地里逢人就说他脑子不正常。那厮没见识过他的手段，往后，经常被他写言辞极恳请的申请信请求支援边疆，最后被批准！从此，至少要脱一层皮。胆敢不去遭罪，一生就毁了！那厮一走，谣言很快就散了。 李院长当然不是疯子，从来都不是，他只是爱极了一个人。那份感情在他的心中永不褪色！他永远都记得他的阿婉的音容笑貌！如果，黄沙每年都能不远万里来看他，于他而言，是极大的慰藉。 他实在爱极了他的爱妻，才会在爱妻年纪轻轻死后，终身不再娶，一个人拉扯大儿子，爱屋及屋，毫无原则地对儿子好。因为，儿子是他爱妻的唯一痕迹，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流着她的血！ 儿子小的时候，他无原则地溺爱；儿子长大后，他无原则地护短，实则是放纵。儿子败家、不成器，干什么亏什么，那他就多赚一些，赚上足够儿子败的钱，保儿子一生无忧！等死后，他再见到爱妻，他大可以噙着泪笑说：“阿婉，你临终的嘱托，我都做到了！他一辈子，我都没有叫他吃半点苦！我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从来都无忧无虑！”他会很自豪，因为他尽到了丈夫的责任。 第9章 花上露 他信基督，是因为杭州刮沙尘那天，他气喘吁吁爬上宿舍楼，开窗户指孩子给亡妻看以后，又忙不迭下楼去追亡妻，状若癫狂，哪里沙尘多，就追向哪里，跌跌撞撞，脚都磨出了血，终于，见最后一个小沙旋，旋进教堂里了！那年代，那教堂长期被改做它用，神父仗着国际友人的身份，才得以赖着不走，做花匠守着教堂。但再也没有信徒，因此极闲！见他失魂落魄，问知事情原由，就和他大谈上帝的仁爱，说他爱人去了上帝那里，说他信上帝死后上天堂就可以与爱人重逢…… 他能不信吗？他一辈子信的最深的，就是那个说能让他死后和他挚爱的阿婉再也不分开的宗教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写这首诗的元稹做不到，不代表无人能做到。李院长爱妻亡故后六十多年里，尤其是他步步高升跻身高层后，随便哪一年，都可以找到不错的夫人。可他从来没有这心思！实在是比元稹、梁思成之流强得无边无际。 李院长作为老派人，敲门很讲究：先敲一下，主人听不到，才会再连敲两下，如此往复。绝不会急促地胡乱连敲，尤其不会四长两短或三长两短，那是报丧！因为，只有死人才躺在棺材里，棺材是四块长板、两块短板，没盖棺盖是三长两短。第一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总裁大人就听到了。 总裁大人料定他会来，即使他不主动，山不转，水转，他回头找他，也一样。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大清早就来了！实是低估了他的主动性，他脸上那抹未经隐藏的诧异，令李院长心中很是受用。 “到底是年轻人！”李院长唇角微努，心中终于自得：“少了岁月的磨砺，无法稳重地像一匹老狗！” 总裁大人客气着起身让座。李院长见给他加椅子放的方向也不对，脸上不在意，心中却笑：“座次有序，上座必让长者！年轻人如今都不懂了！他果然也不是什么都懂！”因此，胸中骤然舒畅。 李院长落座后先寒暄几句，然后，讪讪着说自己杂事多，整天开各种会，说现在社会浮躁了，他也很难免俗……最后，他总算肯自打自脸，尴尬地推翻先前的诊断：“哎，咳咳！我回去想了一夜，这个其实……专业人才一旦事务缠身，在专业领域就容易敷衍！我如果不再做院长，沉下心来治疗你家奈奈，她其实还是有一些希望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家开销很大，我要操心的事多！” 为人做事，要会听话风！听到了没有？他说“只是”很轻，意思是他只还有一件事放不下，想要你解决！这就是人们通常说的：这是在点你！接下来，需要你主动包揽任务，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总裁大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的声音陡然之间变得有些颤抖：“我自会为院长你解决所有琐事！” 李院长满意地点点头，一瞬间如释重负。叹了口气，他又苦笑道：“假如，没有家庭需要养活，咱们其实，并不在乎有多少钱！就像小时候，没有钱，但都很快乐。可有了家庭，就有了枷锁！活着活着，不知不觉就活成了家庭的供养机器，就不再纯粹是人了！绝大多数人劳累一辈子都无法实现财务自由。而你恰恰是另一种极致！我与你闲聊有三个月了，自认在这点上远远比不上你。” “再说我，我是为子孙活的！普通人都像无知的羔羊，在屠夫的注视下恣意欢愉。我不想自己的子孙沦为别人屠刀下的羔羊，那就必须实现阶级跃迁！我在时，自然能保住家族地位。可眼下，我已经八十多了，说不准哪天就醒不来了！这就需要提前找一个合适的人，去我在外面开的那些公司替我挑大梁。如果你果真能做得好，我就叫我儿子挂个董事长的虚衔，呆家里拿钱就好。我和绝大多数创业者一样，不怕子孙败家，只怕从小在蜜罐子长大的子孙非要证明自己！那是富不过三代的最大原因！子孙败家，只能排第二。不是我看不起败家子，他们败家的水平，大多很有限。” 徐长卿认真地听他倾诉，未发一言，由他萧索地沉默一会，落寞地再叹一声，接着道：“我有时，也挺反感自己活成了年轻时最厌恶的样子，却无奈自己早已经身不由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前年，我治好一位美国物理学家在美国治不好的头疾，他快出院时，同我讲：整个宇宙都是依照分形几何秩序设计的，随着科学认识水平的提高，我们认识的最大、最小，会不断被突破，终将不得不承认，宇宙是无限大、无限小的，无限复杂，但具备自相似的特征。我一直也觉得星系和原子体系，宇宙和人脑非常像，觉得整个宇宙到处都彰显着令人绝望的轮回与宿命。我们身为渺小如同蝼蚁的人类，怎么可能跳脱轮回与宿命？我身不由己到这等地步，想来，也是命中注定。” 徐长卿点点头，说，“过去，我也常想，衰亡，是所有事物最终的宿命。最多一百年，腾讯、京东、阿里都将不复存在。富豪的人生其实没有意义，富贵荣华不过梦幻泡影。”接着，他伸直手臂指向书墙上的《浮生六记》，唇角的弧度变得柔和，说：“这本书上有段话，说：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看那秋风金谷，夜月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荣华花上露，富贵草头霜。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僵。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奈奈在这段话下做了标记，她一直是这样活的！” 旋即，他话锋一转，“不染世事的，只可以是她！我必须锐意进取，保持锋芒！现在，就用得上！我不管造物主怎样用分形几何秩序设计宇宙，怎样叫苦海无边。在我有生之年，我不允许林奈奈死，那么，谁都带不走她！很快，最多两个小时，我就能让院长你有足够的动力救我们家奈奈。” 凝视着徐长卿，李院长艰难地努动喉咙，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来。不怕人笑话，他一天都花不了十块钱，甚至，他吃带芝麻的烧饼掉了芝麻在饭桌上，他至今都会把芝麻捡起来吃掉。什么荣华富贵？他自己真的不需要，有再多他也照样捡芝麻。可他答应过亡妻，一辈子都不叫他们的儿子吃半点苦。哪怕他们的儿子是扶不上墙的阿斗，他不想多看一眼，他也把那挥金如土的败家子和他那花瓶老婆、纨绔女儿不断造就的无底洞填得很好！叫那败家子一生无忧，从不知苦的滋味。 过了好一会，李院长才回过神来，他难得腼腆，干咳一声，摩挲着双手，讪讪笑道：“那什么，明天，我就把高科试验机运过来！深度检测你家奈奈的大脑！情况实在不妙，那就要真正耗费我大量精力。我做医生和启功做书法大家是一样的，启功自从做了书法协会的会长以后，书法就越来越敷衍了！只有舍弃权柄、远离俗务，我才是个纯粹的医生，手段惊人！”言毕，他的笑干脆放了开来，格外快意，格外爽朗！自爱妻死后六十多年，他是第一次如此快意，第一次如此坦荡。 总裁大人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微笑道：“可不是嘛！您作为前沿脑科界的泰山北斗，不带之一！就该专注于前沿研究！攻克植物人复苏这道世界难题，对于已经窥视到门路的您来说，不算难！您研究新药的能力，我是听说过的！您之前研究出的什么药物（不是植物人复苏药物），连刚刚脑死亡的病人都救活过。记得，您上次还和我聊，癌症原本不是您的领域，可有病人癌细胞长到脑子里了，那就进入了你的研究范围。您问我上学时，有没有学过癌细胞的特点？除了书上教的，我记得，生物老师还补充说，它可以保持端粒的长度，从而拥有永生的特性，说人类永生的秘密，应该就在癌细胞里。我当时也就听听而已！没想到，您研究它也已经四十多年了，在这方面的建树，丝毫不弱于脑科。脑科主任、副主任都说，你在这方面的造诣，比研究端粒成名的那几位诺奖得主高得多！等您治好我家奈奈以后，我十分乐意资助您继续这方面的研究，您要多少研究资费，我都不会短您的！您把它研究透了，毫无疑问，远比多养活十亿人更有价值！” “额……”李院长一滞，老脸上难得浮现两抹猪肝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其实很喜欢人说这些实话！但人还是连忙摆手，谦逊地说：“那都不成熟！尤其是重启人脑的我那个自制药。”总裁大人却不答应，非要对他推崇备至，夸得他虽然早已一大把年纪，看事十分通透，依旧忍不住十分开怀。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抓紧岔开话题，意味深长地道：“我在外面开的那些公司，以后啊，就靠你挑大梁了！生意上的事，说白了都是为人处世！好些人教了也不会，看起来会也做不好，就像我那扶不上墙的儿子！有些人不用教就很会，就像你！这三个月，我对你是一再刮目相看！我如今一把年纪了，最多再活十几年。我儿子不成器，他插手管公司，管一家黄一家，得叫他在家呆着。以后，你管那些公司，多出来的收益，三分之一归你！额……你和人说是我孙子最好！” 幽魂李小姐震惊了，万料不到爷爷这么草率，把家里几十棵摇钱树这么轻易就交给人打理了！听那意思，要不了多久，他就是她家总裁了。她和爸妈的日子能过得怎样，全凭他的本事和良心了！她爸是一点管理权都不会有了！也对，她爸管什么黄什么，信心被打击蔫了，也不愿意管事了。 知道她现在这么嫌弃他做她家总裁，那位曾经想投资他，缔造网购新巨头的大佬家的，小他一岁，从小到大都在家中养病、上课，几乎从来不出门，唯独愿意不远万里去见他的掌上明珠，第一时间就憋出了内伤：现实世界里，能说出，并真的配说“只要我还在，就可以说没伤元气！”的人，只有一个！她从来都觉得叫他狮子王并不够，只有她最欣赏的魂天帝在落败之前配同他相比。 第10章 神仙红(1) 她可以保证，他这位魂天帝做人家总裁，用不了多久，就能掌控人家公司的所有高层，他的对头公司内部的不少高层，也势必被他掌控，使对头最终面临“失玉”事件，一败涂地。他手下的十三太保，有两位原本是她父亲的心腹，可不知不觉，都习惯紧密地跟在他身后，而非她父亲身后。她，也一样！她是她父亲最早失去的最重要的宝物！她父亲回头后，发现了蹊跷，十分震惊，但只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我承认：他有剧毒，无药可解！与他相处久了，你做他老板，也只配仰视他，不自觉会唯他马首是瞻，认识到自己只是颇有家资，只配奉送家资追随他，供他开启王霸之路……”追随他确实更有好处，她父亲因此成为了投资界明面上最振聋发聩的“九千岁”。 李院长最大的优点之一，也是善于识人！目睹多了庸才，太知道几乎所有高管都其实不比猪强！因为，猪趴在高管的宝座上，比起人来，绝不会犯致命错误毁掉他的心血。几乎所有高管，都只是资历高，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能力，远远称不上栋梁之才，一律可以称之为“伪栋梁”。几乎所有公司最大的内耗，以及向辉煌迈进最大的阻碍，都是因为“伪栋梁”当道。他一直想不拘一格给自己在外面开的公司找一个难得的干才当做总裁培养，可惜世事不如人意，找了几十年都没有找到！郁闷到他时不时要凝望墙上的横幅，叹息着吟诵：“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他在医院发现徐长卿，也足以津津乐道！年纪轻，对于有些人而言，从来算不上问题。 霍去病18岁时，就已经因为功冠全军，被封冠军侯，22岁更是已封狼居胥；岳云21岁时，也已经大破金军，令金兀术长叹：“岳少保以五百骑破吾五十万众！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甘罗12岁时，更是不费一兵一卒，为国争得16座城池，被秦始皇封为上卿（说服赵悼襄王割让5座城邑送与秦国，好放心攻打燕国。赵国夺得燕国30余城后，为表感激，又送秦国11座）；康熙8岁继位，14岁亲政，16岁便成功铲除鳌拜了！神童项橐7岁，就被孔圣人甘心奉为老师请教，被后世尊为圣公。 “魂天帝”同样不简单！他浑然不把李院长家的总裁宝座放在心上！那些普通小公司，压根不配耗费他的精力。他微微一笑，像是佛祖坐在李院长面前拈花微笑，声音中满是平淡道：“听说，您在外面除了开公司做医药和医疗设备供应链，还有其它五花八门几十家公司，可最近大都不景气，核酸检测更是彻底黄了，不如我另辟蹊径先给您赚几个小目标，这样您治疗奈奈更有动力不是？” 幽魂李小姐忍不住翻了白眼，心中鄙夷：“气！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当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 李院长一怔，从过去三个月听到的他的事迹看，他可以！便问：“你打算怎么赚？我很想先听听！” 徐长卿目光犀利，指向幽魂李小姐，向他笑道：“她用的是奢侈品口红！一叶知秋，看见她用这一次，就能知道以她的家境平时常用奢侈品口红，能知她痴迷口红，为了口红可以很大方，是奢侈品口红的忠实消费者！能和她混一个贵圈的女生，也同样如此！靠她在贵圈的人脉关系，卖我给奈奈做的绝世无双、绝美至极的神仙口红，最多两个星期，我就能搂来几个小目标。别人都赚不到这个钱，只有我能！”又看了一眼李小姐的唇，很确认地悠悠道：“是萝卜丁口红，也叫女王权杖对吧！我卖口红，只有它和娇兰、tom ford、阿玛尼、香奈儿、爱马仕、纪梵希、迪奥那些巨头，能挡我一挡！不在口红管、口红盒上镶嵌钻石，实际上是卖钻石，它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李院长顺着他的手指回头，这才注意到孙女，知道这个败家女涂抹的他以为十来块钱，常被他骂是吃了死孩子的口红，居然是奢侈品！听“女王权杖”的名字就知道很贵！不知要抵他多少不到三十一双的布鞋！肉包子涨五毛钱，他都不舍得买。这败家女随随便便一管口红，又抵得上他舍不得吃的多少包子？心中有点窝火，旋即又想：“算了！我不看她，就看不见了！她又能抹多少！” 他不知道的还有：萝卜丁口红只是他孙女用的最普通、最不值钱的一款，她收藏的口红何止能排一排？四、五排都是有的，总价值至少相当于杭州市区两套房子，是真正败家名媛很基础的配置。 李小姐被徐长卿揭穿，眼神幽怨，瞪视他迸发出道道凛冽寒芒！但被祖父回头皱眉一盯，她觉得如芒在背，再也顾不得仇视徐长卿，忙偏低头使劲擦嘴唇，想擦掉那女王权杖留在她唇上的猩红。 她怕极了祖父，是从她上中学时开始的！那时，她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激追求者们为她决斗，致使其中一人肝脏破裂，险些丧命。她家赔了几十万医药费事小，万一花钱也救不回来呢？李院长当年破天荒骂哭她以后，为了她好，叫司机每天接她放学，去他的院长办公室罚站圈圈，足足长达一个月。她活泼好动，第二天就想溜的，可一偏头，就见爷爷在窗外满脸寒霜地盯着她，眼光犀利如同匕首。从那以后，看她的眼光就没有变，总是格外地冷，叫她感觉如坠冰窖，又如芒在背。以后，为了不挨骂，就习惯了撒谎。现在，她不敢正视祖父，又满口胡诌：“我这口红是假的，不值钱！是和闺蜜借的！我能不知道咱家其实连富豪的边都沾不上？我哪里舍得乱花钱？” 李院长懒得问她，为什么明知是假口红，还跟人借？真的暂时闭上了眼，来一个“我看不见她”！ 李小姐挥金如土，是极大方的主。对人，她有时候也极大度！强行把嘴唇差点搓破，才擦掉女王权杖口红后，再回过头来，她就极嬗变地收起了怨念，原谅了徐长卿，眸中满是光彩，在心中刮目相看说：“啧！看不出来，他居然好懂口红！知道我用的是萝卜丁口红！知道萝卜丁口红就是女王权杖！我还以为所有男生都是直男，都分不清口红的牌子和色号，看口红都是一样的红色呢！” 徐长卿回头温柔地感知了林奈奈额头的温度，才自床头柜的抽屉中中取出林奈奈珍藏神仙口红的妆奁盒，爱惜地抚着盒盖，微笑道：“被无数女生奉为恋爱导师的张爱玲，有句名言：‘你可以不施粉黛，可以素面朝天，但至少要涂口红，只要涂了口红，整个人就能光鲜起来！’她爱口红成痴，拿到第一笔稿费就去买了口红。可在我看来，街上那些口红忒俗了！就连色号都俗到家了！” 李小姐黛眉微蹙，奇道：“口红色号，不都是一长串英文字母加阿拉伯数字吗？不这样还能怎样？” 徐长卿白她一眼，哂笑道：“不怪现在的男人对口红不感兴趣，只怪现在几乎所有女人越来越没品味，像地里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说口红色号，一串英文字母＋乱码＋一串阿拉伯数字，男人听了，谁不迷糊、头晕，不厌烦？纠正姐姐你一个看法：中国男人不是不爱红色，他们也是炎黄子孙，血统和审美几千年都没变！他们的血统里，遗传最深的，只是对两种颜色的偏爱！一个是代表至尊位置的龙袍的底色，另一个就是代表红颜的颜色！中国古代文人，是很懂得欣赏胭脂、唇脂的！纯天然的动植物和矿物质做的化妆品，是可以吃或者入口的。《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就很爱胭脂，甚至，很爱吃胭脂。可惜现代女生集体失忆了，打开方式不对！中国人的胃当然要用中国菜来征服，中国男人当然要用中国古代最绝美的颜色斩杀！你说英文字母＋乱码＋阿拉伯数字式的西方色号，他们当然无动于衷，甚至厌烦、排斥！可你说洛神珠、美人祭、杨妃、夕岚、龙膏烛色的口红，他们一听，血统就会觉醒，会被这些颜色深深吸引，立马想认识这些颜色！” 李小姐不由得羞愧。嗯，他还叫了她姐姐，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她想，从此以后，她家和他，因为他这称呼就可以亲密无间了！过段时间，由她这位大小姐带他去自家所有公司走一趟，让人知道他是她弟弟，就绝不会有人敢给他小鞋穿。他的总裁位置做起来会早很多，且，会顺利上极多！她很赞赏他能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一句姐姐，就把自己叫成储君，天然可以统率群臣。 李院长惊骇出神间，他的幽魂孙女已完全被俘虏，去跪坐着鉴赏精美妆奁盒中一排排绝美口红了！ 又听他说：“女孩子涂口红，选择杨妃色、牙绯色、长春色、洛神珠、水华朱、丹艧、魏红、红踯躅……都极不错！让人感觉很嫩、很暖、很软、很润、很空灵！这才是真正的斩男色！这些神仙口红的名字，就是杨妃色、洛神珠这些中国古代绝美的颜色名。我认真卖口红，娇兰、tom ford、阿玛尼、valention、香奈儿、爱马仕、christian louboutin、纪梵希、迪奥，都不会是对手！” 李小姐跪坐着拿那些绝美口红的手不住颤抖，声音也发颤：“这是仙女才能用的口红吧！绝美得秒杀大牌！这些口红，世上都只有一根，全部都属于你们家林奈奈！真让女生羡慕、嫉妒、恨啊！” “咳咳……”徐长卿干咳一声，有点尴尬。心想：“你们干嘛要恨奈奈！”但这话不能说。刹那间，他脸上极暖，唇角挑着温柔的弧度，微笑着催促道：“姐，你快选一管吧！除了美人祭和洛神珠要留给奈奈，其它的都可以选！奈奈不舍得用这些神仙口红，除了美人祭和洛神珠，其它的只试过色。你大可以放宽心，我和奈奈不是一般情侣可以比的，我把她心爱的东西卖给别人，她不会有任何不舒服。因为，她知道一定有正经用途。如果，我们生在古代，我拿奈奈的首饰送别的女子，奈奈不问也明白我在走夫人路线交好那女子的丈夫，是在做正经的大事，她会拿出来更多。” “再说了！”徐长卿不无骄傲地道：“奈奈最挚爱的，并不是我做出来的东西，而是做东西的我呀！” 第11章 神仙红(2) 李小姐羡慕极了，抬眉间眼神又有些怪，悄悄地移动膝盖离他远点，心说：“就连口红用的都是别人有再多钱也买不到的神仙红，你们这样的神仙眷侣不遭天嫉才怪！我离你们俩远一点，省得打雷的时候劈你们俩，连累我遭殃！呜呜，为什么我找不到能为我做神仙口红的亲？劈死我都行！” “可我都想要怎么办？”李小姐已经爱得着魔，选择障碍症爆发，看哪一款都爱不释手，尤其是苏梅、杨妃、水华珠、魏红四种红色，有哑光、缎光、唇蜜、亮泽四个款式，每个款式她都爱极了！ “不！哑光色浓，不适合姐姐这么年轻的女生。我给奈奈的神仙口红中的哑光款，是实验给她到中年再用的。中年女人只要不是嘴唇太薄、唇纹太多不好遮盖，用颜色厚重的哑光款口红，会显得更有韵味，漂亮的话，可以显得更风华绝代。如果，岁月不败如今的美人，姐姐你老死都用不到哑光款口红！至于我做的唇蜜，其实是唇蜜和口红的融合体，不需要再单独用单纯的唇蜜修饰唇形、唇色，也不用纠结到底是先用唇蜜，还是先用口红，直接用它就行！水润得很仙；缎光款，顾名思义，它有丝绸般柔美的光泽，且，饱和度高，更显立体感；亮泽款，颜色更水嫩，更显气质灵动。姐姐你可以三选一，我个人觉得啊，缎光款或者亮泽款，更能衬托姐姐你的光彩和气质！” 听到了没有？徐长卿敢拒绝她的无理要求！可拒绝之后，悄无声息地拍了李小姐马屁，润物无声，沁其心肺！保准叫她立马收起无理要求，明明被拒绝心中却很欢喜，觉得他拒绝完全是为她好。 李小姐不自禁抬眉对他青眼相待，生生受用了徐长卿清流之境的小小马屁，抿唇一笑难得一见地有了不胜凉风的娇羞，抚了耳鬓柔软的青丝，低头认真选，却最终选中了亮泽款的杨妃色，简直太嬗变，总出人意料，令徐长卿彻底服她了。她平时，只用爱马仕包包装东西，因为，只有爱马仕才是女包中的绝对王者。但今天情况特殊，衣着用度必须极朴素，只在裤袋里放了一个她故意要给爷爷看的10元超市卖的补妆盒。现在，正好请出那朴素小镜子，好试用亮泽款的绛纱色口红。 涂抹好了红唇，李小姐想到什么，得意地抬起捏口红的右手，眼睛却死盯着小镜子里自己的红唇孤芳自赏，道：“对了！我都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李欣欣！不过，我喜欢别人叫我给自己取的名字‘李星星’。李欣欣虽然更好听，可那是我爷爷给我起的名，我有逆反心理，偏不用！” 李院长坐在她身后，立马黑了一张老脸，对她没了好气：“我还没有死！你干脆都不用姓李好了！” 李星星看神仙口红一眼万年，说话时看了太多眼，以为爷爷早已不在了！正自醉心忘形，忽然听背后焦雷炸响，回头意外地见她爷爷还在，惊骇的眼神瞬间在眼眸里流转三圈，畏惧地干咽了唾液，瑟缩了天鹅香颈，来一个掩耳盗铃，回身当没看见爷爷。抿了抿唇对着小镜子认真抹嘴唇：“颜色比迪奥、纪梵希、爱马仕、阿玛尼、娇兰那些大牌绝美太多了！抿抿唇还会有点甜蜜的味道！抿一下唇就有的这种甜蜜感，会叫女生很有蜜恋的感觉！太绝了！嗯，还有十分完美的花香！” 徐长卿瞄了眼李院长，回头和她说：“我仔细研究了《楚辞》等古文里的各种香草，还有有记载的古代各种着名香粉的制造工艺，以及现代西方的香水制造工艺。失败了不知道多少回，才能调出两种完美香型。以后，会有更多香型！口红因为颜色、效果、香气相互交差，可以做出几百种！ 李星星情不自禁说：“好有心！你家林奈奈遇到了你，无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生！”对着小镜子抿了抿唇，她又笑嘻嘻道：“你这口红用起来真舒服！能加薄荷醇做夏日款，让嘴唇感觉清凉吗？” 徐长卿展颜一笑，“嗯，可以试试！星星姐，你现在先闻一下，你唇上口红的香气是怎样变幻的？” 李星星陶醉地闭上眼，感受了两分钟，点着口红愉悦地道：“我这管是兰香，像是随着雾气，在早上的山坡上流动！那感觉超绝！这叫我想起一个地名：兰陵，那是不是有许多长满兰花的丘陵？” 徐长卿点点头，“至于甜蜜度，是奈奈调的，主料是蜂蜜，她调好了，我才知道古代男子为什么爱吃化妆品，甚至爱直接去美人的脸上、唇上吃。真正高级的化妆品，就应该是纯天然能够吃的！” 李星星晶莹的眸子越发明亮，充满了期待，耐心地等他往深了说他的神仙口红为什么能这么绝美。 他一眼就懂了她无声的期待，唇角微牵，浅笑道：“做神仙口红，不比失传的周世宗柴荣御用的柴窑天青釉瓷器的烧制难度低。方文山给周杰伦写的歌词说‘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挺对！天青釉极难烧制，只有在特殊地域、特殊季节，天地之间烟雨蒙蒙的时候，才有可能烧制出神仙级别的天青色釉质，那是最空灵、梦幻的天青色！做最绝美、最梦幻的神仙口红，同样极难！” 李星星大小姐不听还好，听了更加好奇，微张红唇，讷讷地问：“能叫我明白究竟怎么个难法吗？” 徐长卿耐心道：“不少手工艺，发展几千年，到集大成者手中，是可以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我爷爷为了锻炼出我谋生的本事，在我中学暑假时，总会把我赶出家门。我为了活下去，只能白天住桥洞、夜里出去掏垃圾桶捡废品，谋生的手段很低级。但我很好学，去废品回收站卖完纸壳子和饮料瓶后，经常会挑选别人当废纸卖掉，对我有用的书，用废品价格买下来带回桥洞看。那本残损加污损得很厉害，堪称唐代残本《天工开物》的破书，就是那时买到的。书不是唐代的原作，我请人鉴定过，纸是明代的，是明代人手抄的，那也挺稀罕的！最有价值的是它记录的工艺。” “它是唐代将作监整理的！将作监，是掌管宫廷建筑的修建与维修，纱罗绸缎刺绣衣物，金玉珠翠等宝贝的制作，以及各种异样器具的打造的官署。我当时把它夹在一堆书里，照旧很顺利地和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完成了交易。我的好运气就那一次，往后，最多在书里翻出来人夹在里面的20元钞票。可能，那本书的收藏家刚刚去世，而老伴走得更早，子女要卖他的房子，书太多，又懒得搬，就全卖掉了。那本书上，只有这个唇脂秘方是我想要的。我失败无数次，直到大四才做成功。它和烧制天青釉一样需要非常特殊、苛刻的制作工艺，温度、湿度、气压变化的时机和幅度都要刚刚好！中国古人在手工艺上达到的登峰造极的境界，我们不服不行！现代人就像古代最大奢求只是吃饱的老百姓，很难想象唐代后宫的审美。他们也很难想象，古人两千年前能用热水制冰。” 李院长以为他在胡诌，对他顿时有些失望，忍不住摇头：“热水怎么能制冰？无稽之谈！不可信！” 徐长卿赏赐他一个白眼，淡淡地说：“《淮南万毕书》中记载说：‘取沸汤置瓮中，密以新缣，井中三日成冰。’看起来的确不可思议，古人也的确不懂得原理，只是无意间触碰了焦耳-汤姆生效应：气体通过多孔性物质发生不可逆绝热膨胀后，温度会发生变化。氢气、氦气等少数气体，经过节流膨胀后温度会上升，产生制热效应。而大多数气体，包括水蒸气，经过节流膨胀后温度会下降，产生制冷效应。同时，气压下降，冰点会提高。把握好水量，让高温的水蒸气充斥于瓮中，把其它气体排出去，只剩下水蒸气，也就是只剩下气态的水分子，浸在足够冷的井水里，是可以制造出一层冰晶或霜花或冰花的！唐代将作监记载制作我这种神仙口红的工艺，同样极巧妙。” “哇塞！”李星星大小姐被惊呆了，不听他说，她做梦都想不到古人这么牛掰，还有这种黑科技…… 李院长顿觉尴尬，脸色颇难堪，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心说：“一把年纪果真活在狗身上了！怎么就不能稳着点呢？你看他像信口开河、不着调的人吗？分明是轻易不开口，开口必定言之凿凿，绝不会自己找噎的人。哎！下不为例！我这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犯这种嘴快、沉不住气的毛病？得少说多听！”讪讪一笑：“咳咳，听起来，和热牛奶比冷牛奶更先结冰的姆潘巴效应挺像！” 徐长卿点点头，有点奇怪地端详了他几秒钟。他从事科学研究，在他爸都还没有断奶时，就听说过科学无法解释的姆潘巴效应，很理所当然。可他李院长这时说出这话，可不是有些自己打脸吗？ 李院长绝大多数时候都能稳重地像一匹老狗，还可以说人老成精，或者说早就是一只老狐狸，从来不会授人以柄。却不知道面对眼前的青年，怎么就不行了！好似方寸已乱，表面上感觉不到，实际上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他若知道林奈奈给面前的青年起的绰号叫“狮子王”，就不会奇怪了！他平时再怎么能够稳重地像一匹老狗，或者是老狐狸，终究是弱了狮子王太多，容易被压制。 “我在江南，撒把欢，多无邪。你用斜阳，揉碎了春雪。你在清涧，胭脂伞，绫绸缎。我弹一曲，繁华绣河山……”林奈奈虽然成了睡美人，像花仙子一样昏迷着，依旧能凑热闹！她给狮子王找手机铃声，找很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最后，只好自己唱一小段歌录下来。这世上，许多事都很难解释！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清脆悦耳至极，甚至，一听就感觉很出尘超凡，清澈地如一眼甘泉，空灵地宛若天籁，不用看都能知道她相貌很美，性格、脾气、涵养、精神追求也一定都很不俗！ 李院长不好听歌，可听到徐长卿的手机铃声，也是精神一震，心中惊骇：“能有人声音这么好听？” 李星星更是一惊，目瞪口呆地看林奈奈，讷讷地细若蚊蝇道：“人都美成了这个样子！声音……也这么出尘，还叫别的女生活吗？”抿抿红唇，又忍不住点头心想：“可，女生看她也很舒服！”看了身旁的人，又看向林奈奈，她又想道：“只有面对他，她才会绽放，否则，会冷若冰霜吧！” 第12章 神仙红(3) 林奈奈的声音和整个人，都像极了空谷幽兰。她什么都不必做，就那样绝世而独立，他就很爱她。 天下不幸的人也许都要问：“神明大人不是无所不能的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救我？”神明大人听到了，大概会回答：“神，当然是无所不能的！不过，尔等人类，莫非觉得，自己有被拯救的价值吗？”只有狮子王可以说：“有！她林奈奈是我偏爱的人！为了她，我真可以劈开红海！” 狮子王没有舍得接电话，呆呆地认真听奈奈的声音，直到手机铃声响完。看来电显示，是陆仙仙打的电话，估计是问奈奈有没有好些。她与张歆然、陈芊芊、柳文心，是奈奈最好的闺蜜，经常来看奈奈。她们知道他心情不好，他不接电话，她们会自己来看，她们来奈奈家，就像回自己家。 李院长脸上的尴尬，依旧没有褪尽。那份尴尬好似被拍死在白墙上的苍蝇一样，定格在了他脸上。 狮子王为了不让他难堪，决意跳过让他折戟的工艺，点点头不屑地说：“娇兰、爱马仕、迪奥、纪梵希等等所有大牌口红，离做出神仙口红的境界差无数位面！我卖神仙口红二十万一管，贵有贵的道理！就连研磨制作神仙口红的原料，也有巧夺天工的力道美学！你们在超市应该见过牛肉或者猪肉发绿，那是因为切肉切得巧了，断面上会形成无数规则排列的凹凸状细微结构，光线照射在上面会发生反射式光栅衍射，主要衍射绿光，并非肉不新鲜。而有些飞虫的翅膀上的鳞片以及鸟类羽毛的纤维，能够衍射红光。这和材料的微观结构有关！研磨口红的原料巧妙到一定程度，在特殊条件下加热融合，再用巧妙的工艺冷凝，它们在微观上，仍然会保持特定的排列，呈现出特殊的晶体结构，这点挺像是记忆金属，和其它口红的微观特性完全不同！只有它们能恰到好处地衍射红光，呈现光的最绝美的艺术！红色，有无数种！需要无数次微调，才能确定只衍射最绝美的二十多种红的工艺，最终，让口红的红得以升华，拥有仙气！红得惊心动魄，美得摄人心魂！它们能卖二十万一管，另一个原因是，我做它们的成功率至今都很低，最高的时候也不到百分之一，做一根要浪费至少上百根。这极大地增加了成本！做出它们，我才知道唐代后宫的奢靡。” “我生平所知的最仙、最绝美、最梦幻的颜色，只还有瓷皇——柴窑天青釉瓷器呈现出的神仙青。在一千多年前，柴窑竣工，所司请其色，周世宗柴荣御批云：‘雨过青天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当时的柴窑汇集了天下制瓷名匠，集合古今经验于大成，终不辱命，不仅烧出了那等颜色，瓷器的品质还很高，被评价为：‘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但那种绝美的天青釉，只在后周昙花一现！之后，再也没有人烧制得出来。因为神仙级别的天青釉，柴窑得以成为古今中外天下第一名窑！是力压汝、官、哥、钧、定及其它所有名窑的绝对皇者！我有幸见过一枚出自柴窑的天青釉碎片，那是一种幽淡隽永的高温兰色釉。而赫赫有名的汝窑、钧窑，虽说也能烧制天青釉，但其色调是淡蓝中带灰色，远远达不到柴窑天青釉‘雨过青天云破处’的空灵之境！可以说，宋代汝窑、钧窑的天青釉，有的只是凡境之美，无法与柴窑天青釉相提并论。清代，我们熟知的景德镇仿汝窑烧制天青釉，制品以康、雍、乾三朝为佳，采用钴作着色剂，釉色更蓝，那离空灵二字更远了！青，不是越深越好！青得发蓝，那就跑偏了！人们从来都说“只此青绿”，没有一个人说“只此蓝绿”。就像口红，不是越红越好！红得发黑发紫，能好看吗？” 李星星越听越狗呆，越听越觉得自己渺小，越情不自禁地瑟缩，不住点头如小鸡啄米说：“哦……” “我是到了高中，通过查阅资料，才懂得雨过天晴，天空的青色更空灵，是因为散射光的强度与频率的四次方成正比，而光的频率与波长成反比，也就是说，散射光的强度与波长的四次方呈反比，而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大类可见光中，紫色光的波长最短，散射最强，也就是最容易被散射，进入大气层的太少，其次是蓝光，尤其是雨过天晴，高空中仍旧弥漫大量水汽时，只有发生散射程度和穿透力刚刚好适中的青光最能弥漫天空。随着高度下降，大气密度升高，光的散射效应会逐渐加强。天空从高到低，天青色的程度会发生渐变。‘雨过青天云破处’的那种青色，就是万千种青色中最仙、最绝美、最梦幻的神仙青！哦，我说的这个天青色，如今在大气污染严重的省份很难见到，我高中前跟大人去加拿大时才见到，那里的空气质量极佳。再说朝霞、晚霞之所以呈现红、橙、黄三种颜色，也是因为青、蓝、紫那边的光波长短，面对云层时，更容易被散射，穿透不了云层，而波长较长的红光、橙光、黄光散射得少，透射能力就更强。注意了没有？雨过天晴，这四个字里有一个‘晴’字，指的是通过降雨，天上几乎没有云层了，那样才阻挡不了青光！” 狮子王叹了一口气，小小地总结道：“古代人的确不懂得这些科学理论，但不懂科学，并不影响他们审美！或者说，懂再多的科学理论，也未必能提升审美！古人摸索几千年，摸索出了许许多多的，比我们现代人更能企及美的神乎其技的经验！我这个唐代将作监传下来的神仙口红秘方，在口红领域可以轻易碾压爱马仕、迪奥、纪梵希等等所有大牌无数来回，再便宜也值十个小目标。” “喔！这么复杂玄奥！”李星星听了满脸惊骇，声音像在阴冷的冬天哈气，忍不住更狗呆地仰望他。 狮子王不无骄傲，淡淡笑道：“碾压爱马仕、迪奥、纪梵希的这碗饭，该我吃！这里面奥秘极多！” 李院长这才很沉稳地点点头，但没说话，因为，他要在心中飞快地估算一年可以卖多少这种神仙口红，让他儿子一家三口分到多少钱……此时，他丝毫不再怀疑他的神仙口红能卖二十万一管，当下都觉得太便宜了！因为，能与之在美或艺术的境界上并列神品的瓷中之皇——柴窑的天青釉瓷器，如今即使是碎片现世，也会引起无数文物收藏家蜂拥而至，挤破头都要抢到手。毕竟，即使是柴窑覆灭短短几十年以后，距今1000年前的北宋欧阳修的笔下，那些碎瓷片就已经是“世所稀有，得碎片者，以金饰为器。”到了明代，更加是“世不一见”“得其碎片，亦与金翠同价矣”。如今，更加稀有难得。而比起文物收藏家，贵妇与名媛作为败家之活宝，消费能力只强不弱。 他孙女作为典型代表，渐渐也意识到：柴窑的瓷器碎片，远不是肤浅的通身是字母花纹的lv包包能比的。她动辄几百万买的更贵的女包中的绝对王者——爱马仕女包，和神仙口红比，也极显土！ 狮子王是和首富级大佬一起去撒尿，据说，末了不小心抖到人身上，也能处变不惊，极从容、自然，沁人心肺地叹息说：“我什么时候，能像某总你一样，做事滴水不漏就好了！”叫对方来不及不快，瞬间开怀，轻易逆转乾坤、掌握局面的人。他以往与人交谈，总能照顾人的情绪，可此时，突然就发了呆，完全放弃了对局面的掌控！弄点有点冷场，叫人有点小尴尬，好在不知道他的心里和眼里，其实从来都没有装下他们。也好在他们愿意看他发呆。过了会，他终于回过神来。 “我家，一直做特级抹茶出口。这叫我比其它人更能认识到，足够美的东西，一定有许多细致入微的细节在成就它。这对我最后做出神仙口红，极有帮助！我至今都很清楚地记得，我们家早先聘请的日本技术总监多注重所有细节。每片茶树的每一个生长指标，他都要求我们家制茶厂最开始的那批技术员每天去茶山上测。弄得人都很烦他，嫌弃他事太多，他们都是安溪本地人，祖祖辈辈种茶，从没听说过种茶这么讲究的。我很长时间都以为他姓林，是因为年龄比我们家制茶厂其它管理人员都小，才被叫‘小林先生’。后来，才从我姐口中得知小林是日本第九大姓。他为了叫别人心服、口服，决意每周开技术会议，讲每个指标对抹茶风味的影响。每周讲的东西都不重复，好像真的是一叶一世界！小小茶叶里的秘密，几本书都装不下。别人慢慢就服气了，照他的所有要求，一丝不苟地去做。果然，我们家的茶树产茶后，品质一流，秒杀国内所有同行！因为水土和气候远比日本好，更完胜日本所有抹茶！价格自然能卖得最高，叫我们家从此制霸抹茶界。” “这也要归功于我爷爷他有眼光！小林先生原本是研究茶种与制茶的教授，过够了清贫日子，一心想平步青云，开价很高，结果，愣是没有日本抹茶生产企业肯聘请他。只有我爷爷同他接触后，果断押他，像刘邦任命韩信做大将军，刘备任命孔明做军师一样，任命他做技术总监，一开始给他的报酬就远超他的要求。小林先生十分感激我爷爷的知遇之恩，为我们家称得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证明了他的能力和我爷爷的眼光。他为我们家做的贡献，相当于在葡萄种植行当里，首次栽培出了‘贵族果’、‘奢侈果’——阳光玫瑰，并且因为保密工作做得好，至今保持垄断地位。” “好可惜，小林先生他太工作狂了，从来都不讲究什么娱乐和休息，每天，完成日常工作以后，一准会扎进实验室里，带头研究怎样用微生物分解茶山土壤中的农药和重金属，还有提取抹茶中的什么成分做功能饮料，试喝过的人都说提神效果比超市里卖的所有功能饮料都好，令他备受鼓舞，更加废寝忘食……最终，累倒在实验室里，送到医院后，没能救回来。他去世后，我们家制茶厂犯了两次严重错误。要知道，抹茶的正确叫法其实是‘末茶’，细末子的‘末’。正宗的特级抹茶，就必须是用特殊石材打磨的石磨，在低温条件下手工磨成的细微粉末。东边人好些传统上千年不变，唐宋时抹茶怎样做，到现在他们还怎样做。唐宋吃水果撒盐，他们现在还这么吃。他们能上千年不变，可我们不能！小林先生离世后，没有人坚持细节，我们家干一年多点就走样了！” 第13章 洛神珠(1) “我们当时并不懂得，做正宗的顶级抹茶，必须用石质小茶磨的主要原因之一，是石磨不容易导热，能最大限度地保证研磨温度恒定，也不懂得开空调控制研磨车间的温度的意义。我们家制茶厂的厂长，谋生手段主要是靠会表现，他和我爷爷说，他觉得总开中央空调，太浪费电，就给关了，还给我爷爷算一个月能省多少万的电费。我爷爷也觉得他会给厂子省钱！往后，在完成抹茶生产后，改做绿茶、红茶、乌龙茶，以及生产瓶装茶饮料时，只要天气不热，都会任由他关。第一次错误的另一半，则是我爷爷亲自犯的。他从朋友那听说，国内新出一款抹茶打粉机，就带了原料去试，打出抹茶后，即使用专门验收抹茶的激光粒度分析仪对抹茶细度进行检测，得出的结论也是抹茶的细度分布区间符合验收标准。于是，大量采购新型打粉机，取代小茶磨进行抹茶生产。 “不料，抹茶出口到日本后，那边验收员的嗅觉和味觉比狗还灵，远超常人，说品质不合格，全部拒收，叫我们家损失了不少钱。我爷爷派人去日本腐化了那位验收员，才知道是高温影响了抹茶品质。这么一说，我爷爷就知道了，是金属机械高速运转产生的高温，关空调，没有冷空气制冷，加剧了这情况。合同上是早就写明了，特级抹茶不单看细度，还要进行感官评价。假如，小林先生还在，以他的细致，应该不会出这事。关键是他不在了，我爷爷作为老板同意和决定的事，没有员工敢或愿意出头反对，所以，遭受了损失！我们家吸取了那次教训，从此只用石质小茶磨。” “又过了两年，我爷爷看《乡村爱情》里的小蒙家做豆腐都用电动机带动石磨了！心想，用电动机带动小茶磨，接触抹茶的还是石质的小茶磨，照旧用中央空调制冷，再增加制冷量和风循环，不就没问题了！都什么年代了？不得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嘛！就也跟着学！我们家制茶厂做抹茶的前道工序：采茶、蒸青、冷却、烘干、梗叶分离、焙烤，以及最后的包装、入库、发货，用到的所有人工加起来，都不如碾茶房用到的人多。就是一排排工人，用小茶磨很低效地研磨烘焙好的茶叶，显得非常落伍。改用电力代替人力，的确能省很多用工成本。结果，出口到日本，又被退货了！还被罚了更重的违约金，罚得我家差点倾家荡产。再问那位验收员原因，人家却不肯说了。” “我爷爷那时教导我说：如果有问题你绞尽脑汁都解决不了或想不通，那么，问题的答案，必在另一个维度或者你没注意的层次上，需要承认你自己不行，重用在这一方面比你强的人。为什么无论机器怎么做面，都不如手擀面好吃？无论烘箱怎么烘烤菜干，味道也都不如太阳晒干的？豆浆、豆腐、植物油、酱油、醋等等几乎所有东西，也都是古法手工做出来的最好？那都是有道理的。” “正巧，那时咱们国家刚培养出了抹茶专业的人才，我爷爷非常不厚道，给一锅端了。他对人才一向舍得，给出的工资加福利是同行的三倍，还历来讲究根据员工的贡献给予其丰厚的奖励。只要你做出了重大贡献，永远不要担心他小气，不舍得按早先的许诺重奖你。没多久，动力十足的那几位研究生，就总结出了一大堆机密的工艺参数。先是细微到小茶磨多少转到多少转变化的回旋速度，产生的抹茶颗粒的正态分布曲线是怎样的，每个小区间的抹茶颗粒的细胞壁在显微镜下观察，被破坏到何等程度，理论上能释放多少呈色、呈香、呈味物质。后来，是总结出抹茶颗粒在微观上要呈现什么样的撕裂状态，风味最佳，悬浮在茶水中也最稳定。那是通过显微镜和口感，研究研磨工艺的力道美学，一点点纠正研磨工人的研磨技巧，逐渐引导工人企及力道美学的巅峰。 “在古代，任何不起眼的行业，包括做最普通的油条、馒头、包子，一座城里永远只有一家做得最好吃！那都是无数细节成就的！任何学徒，想要偷师或自己完全琢磨透，都要很多很多年！我们家制茶厂就那么研究了好多年，才把特级抹茶的味道做得绝美至极，在业界绝对地更加一骑绝尘！” 李星星大小姐本想说她很喜欢喝奶茶，转念一想，奶茶里根本不含茶，说了会被鄙视，只好闭嘴。 生平极爱饮茶，但从不屑于尝试抹茶的李院长，也被他说得都有些馋了，咂咂嘴，叹道：“转动小茶磨看似简单，竟然还有这种门道！也对！在砚台上研墨看似也简单，可绝大多数人也都磨不好。欣欣她小时候，我教她写毛笔字，她练了半年，研出来的墨，不是稀了洇宣纸，字如墨猪，就是太浓，写在纸上黑得刺目，干了皲裂……欣欣她自己看了都嫌弃，因此，再也不愿学书法了。” 李星星不记得有这事，闻言，很吃惊地看向爷爷，脸上难得羞愧。为了帮她揭过童年的糗事，狮子王接着说，“又过好多年，到大一寒假，我才深刻体会到焙烤茶饼为什么非要用某些果木。那年春节前，我和奈奈去看故宫、爬长城，回杭州前决定奢侈一把，吃别人介绍的最正宗的北京烤鸭。那是私房菜，比市面上的广为人知的老字号贵得多，口感也好得多。做最正宗的烤鸭，也必须全部使用特殊的果木，只有特殊果木燃烧时才会产生特殊的植物芬芳，那家私房菜更懂得挑选、搭配果木，更懂得控火熏香，能让烤鸭在香气上有灵魂！那时，我才知道电烤箱为什么烤不出最正宗的顶级抹茶，就必须使用古法一丝不苟地手工烘烤，知道鬼子学咱们的老祖宗学到了神魂！我那时也更确认，所有无与伦比的绝美，都成于许多细节美，缺一不可，一点一星都马虎不得！” “那顿烤鸭，吃得奈奈饭后心疼好几天。好在我们俩回去后只三年，我终于为她做出了神仙级口红！” “哇塞！”李星星大小姐敬服到了极点。他每说几句，她其实都有在心里细若蚊蝇地说“哦……”或“哇塞！”她有种错觉，觉得心里说的话，嘴里也弱弱地说了。“哇塞！”代表她最高的惊叹。 狮子王温柔无限，骄傲无限地回头看奈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用心到极点，势必可以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因为我从小在家帮忙，用小茶磨研磨古法抹茶，研磨制作神仙口红的原料，才更容易企及力道美学的巅峰。制成原料只是第一步，随后，要经历一系列复杂的特殊工艺，即使做熟练了，也只有一点点概率做成神仙口红。你们只需要知道，制作过程极复杂，爱马仕、娇兰、迪奥、纪梵希那些大牌想仿制，连门都找不着！我只说这一点皮毛，也是对秘方，对我们的业务负责。和我们的秘法相比，什么可口可乐，以及任何奢侈品巨头的秘方，完全谈不上技术。” 李院长长吁短叹不已，不知在叹什么，最后，声音才清晰：“好，好！好！没想到你还有这路子！” 他自己花不了几块钱，但为了子孙后代的荣华，十分在意生意，声音有些发颤：“一切都包在我身上，我出资给你成立公司！咱们进军化妆品行业！你想让第一家口红公司叫什么名字？听你的！” “嗯……叫‘洛神珠’吧！只要是咱们中国人，就算没听说过这种神仙红，也能感觉到它超凡脱俗。” “洛神珠口红公司？这名字极上档次！”李院长立时赞同，接着，在心中盘算起步投入多少才合适。 “啧啧，洛神珠！我也觉得这名字好仙！听起来就非常高级！”李星星赞叹一怔后，又神气地道：“但我给个建议！”她捏着口红管指点口红世界的江山：“你卖一百万一管都少！有钱的女人多得是！只要是女人，只要看一眼，都会被这种绝美至极、摄人心魄，极仙、极梦幻的神仙红迷住！再也瞧不上娇兰、爱马仕……千万别低估女人的购买力，世上的钱不知有几千万亿！但，绝大部分的钱，都靠女人败！一两百万的女包，总大有人买！还得苦等很久，最后挤破头去现场抢购！” 她爱极了地珍视手中的那管神仙口红，忍不住又一次啧啧赞叹，而后，自言自语道：“这神仙口红卖两百万一支都便宜！我们女孩子能有多少青春？颜色这样绝美至极的口红，一辈子不该拥有一支吗？我省两个月的钱，花两百万买了珍藏一辈子非常值！一听名字就秒杀了娇兰、迪奥它们！” 李院长听得发晕：敢情，她和她那花瓶母亲平日里都是这么花钱的？倘使他知道他那曾是小明星的儿媳花大把银子买的许多衣服，只穿一次就扔，绝对要吐血三升 ！女装巨头的超级贵宾们，不是奢靡至极的豪门女眷，就是人靠包装的女明星，她们出门穿在外面的衣服从不重样，也就是穿过一次就不会再穿，且出门一天要换两、三件。出席正式场合，更是穿一次，就报废一个款式！设计那些衣服时，就可以选择不能洗涤的面料。它们的顾客要洗的，只是贴身的和居家穿的衣服。 李星星沉醉于神仙口红，满眼里都是神仙口红，眨眼间就能忘记自己最怕的爷爷，因此无所畏惧。 狮子王一向有从谏如流的好习惯，且，采纳别人建议的态度极佳，总会令人别开生面地愉快，觉得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自己是三生有幸，才能遇到他！只恨见他太晚！从此，就只认他。 听了李星星大小姐的建议，他的脸色登时变得好精彩，极肯定地凝视李星星，毫不吝惜地拍腿叫绝：“星星姐你纠正得对！咱们就只做最高端，只卖最仙、最绝美、最梦幻、最奢侈的神仙口红！先让一小撮贵妇、名媛和女明星买到，她们势必会在各自的圈子里炫耀，为咱们裂变引流。咱们坚持饥饿营销，叫其它贵妇、名媛、女明星知道，神仙口红远比限量版的爱马仕女包珍贵得多！自然，更难买！必须预约苦等更久，才能买到。越是花天价也难以求得，才会显得越香、越珍贵！好不容易用上了，她们会格外有优越感。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还在用其它口红的其它贵妇、名媛、女明星，相比会土得掉渣，自己都会觉得自惭形秽，好似只有她们拎猪饲料袋上学。” “对对对！”李星星喜得点头如小鸡啄米，她爱死了他采纳她建议的态度，也爱死了他一点就透…… 第14章 洛神珠(2) “再往后啊！”此前从未想过卖口红的狮子王，经营洛神珠的思路瞬间打开了！他剧毒地幽幽一笑，“咱们就可以凭神仙口红的神仙境界，进军女装、女包等等行业，靠境界重创、碾压其它奢侈品巨头！用碾压爱马仕的服务，夸赞咱们洛神珠公司的用户气质如何好，赞美以她现在的气质，很明显，爱马仕那些牌子，已经配不上她了！她肯定会很高兴，问咱们洛神珠是不是有私人订制？” “为了拉开咱们洛神珠与爱马仕那些牌子的位面级差距，也为了维护她们这些上帝的咖位，咱们洛神珠当然要有碾压爱马仕那些牌子的私人订制了！要让每一位接受洛神珠私人订制的贵客，都成为一面能自己行走，逢人就盛赞我们，耻于再碰爱马仕那些品牌的活广告牌！让和她交好的贵妇、名媛、女明星，立马羞愧于自己还用爱马仕那些牌子，显得土得很掉渣，必须立马升级行头，重新变得体面！而能叫她们重新做体面人的，只有咱们洛神珠！这是需以万亿计量的奢侈品市场。” 李院长只觉喉咙干涩至极，努力了十几秒，才成功挤出有些打颤的声音：“可……咱们去哪请那么高明的顶级设计师？设计出远胜奢侈品老巨头的衣服、鞋、包、珠宝什么的。那些巨头早就垄断了顶级设计师！挖它们墙角，挖得足够好，也顶多像豪车行当里的布加迪和兰博基尼打个平手。” 狮子王白他一眼，却很中肯地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比技术，我的确远不如微软、苹果、脸书、spacex的创始人。可在某些方面，他们加在一起，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自己懂技术虽好，可复杂的从来不是技术，而是人心！劳心者治人，包括技术流！等有一天你们见识了影子银行，就会知道包括微软、苹果、脸书、spacex的创始人和继任者，都只不过是养猪的、养羊的，做得再好，也只是出色的猪倌、羊倌，是为某些人养的。那时，你们才会真正认识我，对我更刮目相看！” 卧室里死寂一片，李院长更加呆若木鸡，只觉越发看不透他。他和他孙女，都越发感觉得遇神兽。 过了十来秒，李院长突然想起，在医院时，他十分奇怪为什么几乎天天都有好些人去医院慰问他。 有次，他问护士：“怎么又来这么多人？”护士不知道。站在走廊里，陪了神兽四天四夜，他已面熟的一位同学说：“因为，里面的人是‘魂天帝’！人都夸曹操求贤若渴，连靴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去迎接许攸，堪称礼贤下士的典范。还有周公，经常一沐三握、一饭三吐。但和里面的魂天帝相比，周公他和曹操加一块都弱爆了！魂天帝他在大学里，无论去哪里的洗手间放水，每次都能遇到不少熟人。人见到他，都会立马热情地到他身边，希望和他亲切地使劲握一握手。魂天帝为了不懈怠人，总会立马中止放水！什么周公吐哺，天下归心！都不如魂天帝一尿数止！那天下更加归心！就算他有一天会死，怕是也只有他能喊出：‘此去黄泉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熟悉他的人都会觉得，只有他能实现这句最霸气的诗！”他回忆起这件事，房间登时更死寂了！ 干咳一声，狮子王打破死寂，叫他们安心说：“不要怕那些老牌巨头，它们其实没多少设计水准，能够辉煌主要是商业运作的结果。它们设计出的新产品，不贴商标，摆地摊上，人都懒得去看。” “说设计，得看我姐徐南栀！她从小有一个愿望：做天下最美的新娘！因此，非常执着于设计婚纱，顺带着也爱好并擅长设计女包、女鞋、女装、首饰和香水瓶，很早就远比所有大牌漂亮得多！市面上那些顶级的设计师，包括香奈儿的艺术总监‘老佛爷’卡尔·拉格斐，压根入不了她的眼。” “她追求的美的层次，那些人远远想象不到！她自己远比那些人更有设计天赋，已经非常难得可贵。更可贵的是，她还极擅长用人，或者说，善于激发别人的潜力！她极爱招募得了绝症，无药可救，正在绝望等死的设计师。我旁观过她和人家评价所谓的时尚界‘老佛爷’卡尔·拉格斐和‘时尚教父’亚历山大·麦昆等等虚名极胜的设计师设计的经典时装秀。人家都要死了，不用再虚与委蛇，顺大流、好混饭吃了，都可以坦言：从一开始，时尚潮流就被那些时尚权威绑架了，时装秀全都丑到爆！说那是美，纯粹是皇帝的新装！他们都非常悔恨自己为了混饭吃，一辈子都随大流设计乱七八糟，丑到不能再丑，只能出现在时装秀上的东西，而没有留下任何真正的艺术品。” “我姐她会说：是的！这世上早就被绑架了的时尚美学，需要轰轰烈烈的解放！她愿意给对方一大笔钱安顿其最担心的家人，叫他们的家人从此不用为钱奔波、烦恼，唯一的条件，是对方必须在死前怒放生命。她的日本财阀养父养母，只有她一个女儿，一向将她视若珍宝。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爱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是真正的人间富贵花，比公主还公主！她开了口，管家立马就会给她做好。她总能叫那些濒死的设计师，在死之前骤然爆发炫目的才华，就像一座座死火山骤然爆发。她的主题，在过去十多年里一直都叫‘残酷而又美丽的世界’。那些作品，是生命在怒放！” “她收藏的女包、女鞋、女装、首饰和香水瓶设计稿，还有她不满意，但已经张张惊艳脱俗的婚纱设计稿，一旦问世，保证会叫时尚巨头们噤若寒蝉！你们现在知道了，也要守口如瓶，等我姐出任咱们洛神珠公司的总监，精心策划后再摧枯拉朽杀透奢侈品界。我与我姐很相似，都喜欢降维打击，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总监的位置，非我姐姐莫属。至于注册洛神珠公司，就麻烦你们了！ 李星星听得更呆，惊得从跪坐跌成鸭鸭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嘻嘻笑道：“给姐姐在洛神珠公司安排个差事呗！我觉得跟弟弟你做事，一定很有前途！别的本事我没有，但这份眼光我有！” 狮子王展颜一笑，与她目光相对道：“洛神珠公司当然很需要你！法国娇兰的kiss kiss 黄金钻石唇膏，售价35万，号称全世界最贵。能卖那么贵，主要是它的外壳用了110g的18k纯金，点缀了199粒共计2.2克拉钻石。h.couture beauty 唇膏，外加一支睫毛膏，售价855万，是因为它镶嵌了1200颗钻石，那已经不是卖口红，而是卖钻石了！我们洛神珠公司更加要跨界珠宝界！需要姐姐你通过你的圈子，找一家珠宝巨头与我们合作！我会叫我姐设计几十款极精致、极奢华的绝美口红管，叫贵妇、名媛、 女明星们看一眼口红管就会被俘虏灵魂，一眼就知道，它是世上最美的口红。我很早就明白，越美好的东西，越具有侵略性，入人眼，就会占人心，令人难以自拔。口红和珠宝最能斩女！其中任何一样，只要足够绝美，都能够立马俘获后者。二者融合为一，就更不用说了！别心疼宝石，多用宝石，咱们等于同时是口红和珠宝销售商，同时赚口红和宝石的钱。” 李院长恨不得仰天长叹，这真是天公终于重抖擞，降下了惊世之雄才！终于可以一吐胸中的郁闷！ 他厚着老脸，叹息道：“哎！我早认识长卿你多好！奈奈的事，你放心！我死，都不会叫她死的！” 狮子王很满意他纳这投名状！作为回报，他当然不会叫李院长他失望！熟悉他的人都会十分笃定，他这位魂天帝肯出手，洛神珠公司注定会是化妆品巨无霸兼珠宝巨无霸，很快就可以不带之一。 因为贵妇、名媛、女明星们抢神仙口红太疯狂，在实行短暂的预售之后，洛神珠口红公司的每一管神仙口红面世都只好采用拍卖的方式发售。其神仙口红的成交价，不断刷新口红消费史的记录。 洛神珠拍卖的第一管管体为淡雅至极的淡绿色宝石，细腰处密镶碎钻的长春口红，成交价1200万；15分钟后，采用雪色底子上密布梅花的完美俏色玉雕刻上下管体的雪里梅口红，成交价3100万。同一场拍卖会压轴的，采用中间粉色区域形似纱裙的透明的俏色玉雕刻管体的杨妃口红，成交价就已达到了8000万。在神仙管体的衬托下，神仙口红旋出来后，显得更仙、更绝美、更梦幻，更惊心动魄，更摄人心魂，令人屏息间，明知“美轮美奂”只能形容建筑，可见到了那管口红，顷刻就忘掉一切原则，认为那个词只该用在神仙口红身上。口红就只分洛神珠口红与其它口红！ 三周后，一管管体为月色宝石，别出心裁设计为新月造型的羞月口红，成交价6100万；只又过十六天，一管共镶嵌了1001颗小钻，别名“一千零一夜”的苏梅口红，成交价9600万；又过一个半月，一管管体为流光溢彩的奇异黑钻的美人祭，成交价1.2亿；再后来，一套共镶嵌1314颗小钻，寓意一生一世的水华朱口红，被用于求婚，成交价1.7亿；又过不久，一管帝王绿翡翠管体的洛神珠口红，成交价高达2.4亿；又过两个月，一款白钻石管体，因为切面独特，光照后能在四周反射出无数白点，好似中东的一座座白房子，被命名为“光之城”神仙口红口红，成交价4.6亿；与之相似，能反射出满屋金色光点，如同满天繁星，被命名为“满天星”的神仙口红，成交价5.1亿…… 狮子王她姐姐后来更是设计出来更巧夺天工，能映射出满屋花海，被她命名为“二十四花神”的二十四管神仙管体，因为她不缺钱，根本就不卖，除了偶尔送人，全都自己收藏了，那些更珍贵。 说爱马仕是女包中的绝对王者，洛神珠是口红中的绝对大帝，并不恰当，因为它不像凡间的东西！ 洛神珠的总裁，现在不想再多谈洛神珠公司。他愿意奉献洛神珠救一个人，李院长却还没开始救。 他身为洛神珠的总裁，后来有句名言：“斩人生中遇到的许多对手，都是在打一场硬仗。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他比兔子要难对付些！”令李院长和奢侈品行业的诸多老牌巨头都挺尴尬。 第15章 梅花香(1) 李星星大小姐，越发佩服地满眼不住迸发小星星。她一改平日里的嚣张，万分温柔可爱，支颐问徐长卿：“臭弟弟，你怎么可以这么优秀？同样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怎么就你比蒂花之秀还要秀？” 徐长卿很愿意回答，他的回答可以作为喻世明言：“因为，艰苦的教育，更可能栽培出卓绝的人。从小没吃过苦，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人，容易向负方向发展。我爸和你爸一样是败家子，是纨绔中的纨绔，和你爸一样因为从小不用为生计发愁，也就从来不用真的学会任何谋生的本事，养成了眼高手低、好逸恶劳的坏毛病，看起来什么都很懂，其实什么本事都没学会，总以为自己很行，其实屁都不如，干什么什么不行，甚至，一面墙在那好好的，他好心一去扶总能干垮那面墙！” “咳咳……”李院长遭受人生又一次重击，尴尬到本能呼吸一生从无差池，听他的话瞬间岔气，把自己呛了个半死，脸色很快又酱红如猪肝。好在他老脸够厚，还能讪讪笑道：“对！你快接着说！” “呵呵呵……”李星星也被臊得不行，脸上瞬间飞涌两抹粉霞。老爹的行径很令她蒙羞，可败家子也该算上她一个！好在，她随时还可以很傻白甜。她自己被臊到，得意地可爱傻笑一阵就过去了。 徐长卿也觉莞尔，温柔地握着奈奈的左手，苦涩着笑道：“我爷爷目睹了我爸的不成器，认定现代一味宠溺独生子女的中式家庭教育误人一生，不知道看了什么节目或者资料，在我懂事后不久，开始坚信只有俄式家庭教育才能栽培出优秀的后代。他经常说，世上的家教分大两种：一种是俄式的穷养，培养出的孩子往往非常坚毅、勇敢，很早就能够自立，很难被艰苦的条件打倒。另一种，就是其它善于教出败家子的家教。我说的俄式家教，是我爷爷认为的俄式家教，和现实里的俄式家教可能很不同，你们恐怕查不到。美式家教也是穷养，但在他眼里远不如俄式家教出色。” “出色到我打小从没有白白得到一件玩具，也从没有白白得到一块零花钱。打小哪怕想要一块钱，都得付出劳动。我玩的玩具，都是我小时候辛辛苦苦挣来的，我比常人更知道很多东西得来不易！” “我们家茶厂的活，就没有我打小不干的！不单是抹茶，还有各种绿茶、红茶、乌龙茶。不只是茶叶，还有茶饮料。所有工艺我都干过！尤其是手工除杂和包装，我从很小起就经常干！人小，够不着工作台，很好办：可以把塑料周转筐扣过来垫脚。茶山里的活一样！我小时候没有茶树高，可以拔草。长高了，既要采茶，也要拔草。总在家里干活也不行，我升小学后，我爷爷就鼓动校长，让班主任每周末带领家长许可的小孩去市区卖杂志、卖花，说是体验生活，要我们从小知道生活不易，学会体谅父母。后来，每周末打着保护环境的大旗，去捡垃圾，攒多了卖钱，要我们记账，看能不能养活自己。等我小学毕业，他就拿出了他的俄式账单，要我从18岁起，逐月还家里的抚养费。我妈在教育我的问题上没有发言权，我爸是纨绔，根本不管我，且花钱得看他脸色。” “从他拿出俄式账单通知我开始，中学的每个暑假，我都指定会被赶出家门自己谋生。那时，我已经不再年幼，不会有市民觉得我可爱，而买我的杂志或花。我只想得到掏垃圾桶捡废品那么低级的谋生方式。白天，我磨不开面子，只能夜里出去捡。头两天夜里，我运气超差，掏的绝大部分垃圾桶，都被拾荒者不久前刚掏过，几乎白走两夜路，也就一直没赚到钱吃饭，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只好立马去写字楼下的垃圾桶里，找白领们白天吃剩了丢的盒饭。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是夏天，我那天翻到的所有剩盒饭都馊了，我闻着就想呕吐，但我饿极了，我想活！不得不哭着硬吃！” “吃完，我抹干了眼泪，坐在路灯下，开始在捡来的旅游地图上，用笔好好规划捡废品的新路线！对，任何行业都很卷！拾荒，你也得总结经验和教训，有自己的攻略！有了规划，也就是有了好的走位，再去行动，很快，就收获满满！捡了两大袋，天亮拖到桥洞里，累得倒头就睡！又干一夜，第五天夜里，走了一夜的路，天亮到郊区，把捡到的废品卖了，才20多块钱。对，四十多斤废品，就只卖了那点钱。那四十多斤废品，我拖着走到我知道的郊区最近的废品回收站，真的好难！一路上不知道把绳子磨断几百次，不知道就近找垃圾桶捡了多少塑料袋，在路灯下搓成塑料绳接上。那钱，是真难赚！那天，我的鞋子里面都走黏了，脚底都是泡，双手都被绳子勒出了血。” “赚到钱以后，我立马买了一大袋馒头，去没人的地方啃。那时，我双手手心到处是绳子勒出来的伤，把馒头放在河边的地上，手指一伸直，好些正在结痂的伤口全都崩开了！那是钻心地疼！再也不敢动手了。我是像狗一样，哭着跪在地上，咬地上的馒头。到中午才缓过劲，晾干了手心上的许多伤口，沿河找到我之前住的桥洞，那里有我自制的，过滤河水洗澡的地方。但没有电，蚊子超级多，跟下小雪一样！好不容易，我熬过第一个暑假，勉强第一次能养自己，总共攒了431块。” “哇塞！”李星星大小姐口上赞叹，心中更是敬服。他小学毕业后的“我想活！”叫她内心瞬间震彻，只是她不善表达，不像林奈奈听时会安慰他。另外，她只能做到两个月败光431万毫无知觉。买一个包就可以干掉整头，至少是大头。买了又基本不用，放家里慢慢就忘了，记不清钱花哪了。 “我那时经历了那一个暑假，突然非常珍惜上学的机会！因为，我不想天天睡桥洞、掏垃圾桶，累死累活只能吃馒头，吃回盒饭都像过年，我想学到能赚大钱的本事！快开学的时候，我就厚着脸皮回家，说马上开学了！后来的事实证明，课本上的东西用处不大，很多时候，学习科学文化知识，根本就无法帮助人实现财务自由。但我天天疯狂琢磨怎么才能赚钱不挨饿，那是非常有用的。” “哎！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听这句话听了一辈子，总觉得不过是说说，没想到，没想到……。”李院长一双老眼里满是水汽，在水汽中，深藏着许多难以名状的情愫。他慈祥地望向孙女李欣欣即李星星，十多年来，第一次语气柔和至极：“你和你爸这样，都是我教得不好！” 李星星乍一听挺感动，回过头，用一双灵动的眸子瞄了瞄爷爷，却只氤氲了一秒，就着急回头听故事，不去想爷爷怎么良心发现了。她对家人格外大度，就算老头子的家教再烂，她都不在乎的。 “哎！”李院长见她如此，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哀叹自己和阿婉有如此没心没肺的子孙！摇头又一想：算了，随她吧！我老了，管不了了。她和她爹觉得这样过得很不错也挺好。心下便释然了。 李星星满眼、满心里都只有一个人，她为了离某人更近，听他说话更清楚，立马放弃了鸭鸭坐，改为蹲在他膝盖前，松松握拳，极度温柔地问：“初一前你还小，那样讨生活，你营养跟得上吗？” 徐长卿惨然一笑，他不想说自己常去菜市场外的垃圾亭里，捡卖菜老板丢的发黄的菜叶子，烂了一部分的胡萝卜，还有卖鱼老板丢的鱼肠子，卖鸡老板丢的鸡肠子。他说钓小龙虾用的，实际上，是用他捡到的铁皮奶粉罐煮了吃。因为夏天天太热，那些东西很容易变质，或被苍蝇传播什么致病菌，不久，他就食物中毒，不得不去小诊所打吊针，花光了卖废品攒的钱。天又一直下雨，不能再捡废品换钱吃饭，他只能厚着脸皮去小餐馆，借口等人，占座先不点菜，一等剩下许多饭菜的客人离开，就立马坐过去，狼吞虎咽吃人剩下的菜。被人发现几次后，他不好意思去，只能捉昆虫吃，只为活下去！和动画片《狮子王》里的辛巴小时候很像！所以，林奈奈叫他“狮子王”！ 他出人头地，很理所应当！他叹息说：“那时我年龄小，想送外卖、送水、发传单、刷盘子，都不够格！那时，钱真难赚！怎么赚钱，真难想！容易想的，那时，在我看来，都写在了刑法里了！” “噗……”李星星刚刚像幼儿园小女孩一样乖巧可爱，暗自小小鼓腮，闻言，登时好似小河豚被戳破了肚皮！那泄气泄得她猝不及防，差点阵亡！也害得她一个没蹲稳，跌坐在地上，忙笑着起来。 徐长卿和她爷爷见她能立马自己爬起来，纷纷侧目，都觉得她未来可期，都很尊重她的自主能力。 “初二前的暑假我还是没有大长进，老头子不问，大概觉得磨砺我让我学会吃苦也好。那时，我有了一辆自己买的自行车，卖废品省事多了，掏垃圾桶也高效多了。可我的梦想并不是更高效地掏垃圾桶、更省事地卖废品。我告诉自己，想不通出路，就先学会卧薪尝胆，学会默默忍受屈辱。渐渐地能够心肺平静，白天，也可以坦然出去捡垃圾。别人瞧不起我又怎样？谁敢断定：当年的无名之辈，来日不会威震天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有天，我突然很确认：将来，无论谁破产，无法接受落差，不能忍受屈辱，自暴自弃，甚至因此自我了断，都不会是我！” 李星星红唇张着，更加目瞪口呆！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隐约听到爷爷又极惭愧地叹息不已。 “我那天心境豁然开朗，十分高兴，决意放自己一天假，去登高望远。抵达山巅，又一次看到世界可以在我脚下！那感觉真好！他年若遂凌云志，我也敢笑黄巢不丈夫！可真正的凌云之路不好找！” “好在，我一直清楚一个道理，它出自《劝学》：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细流，无以成江海。那以后，我每天骑自行车到处去仔细观察各种生意，考察各种生意的利润，思考为什么有些人生意兴隆，有些人生意冷清，有些人甚至要倒闭。我必须洞若观火！否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绝大部分都得死，我凭什么不死？这是个沉重的问题！是绝大多数创业者都没有想过的，是他们注定失败的原因！它可以分解为两个部分：先想怎样活下去，再想怎样轻易干掉妨碍你的竞争者。” 第16章 梅花香(2) 李院长这位伯乐面对他，激动到声音颤得很厉害，好在人仍旧能听懂：“果然是自古英雄出炼狱！福建人以后会因为你自豪的！你的确可以不用读研、读博，硕士、博士只修术，你已修成了道！” 狮子王微微一笑，他从小到大什么都能听，什么都能附和。在福建人面前，他认同乡很没错。他基本是在福建长大的，就算饮食习惯难改，也算福建人。再见到江苏人，他又可以改头换面。他出生在那，也住了好多年。在浙江，因为林奈奈又可以脸不红、心不多跳地说自己是杭州好市民！ 假如，你们一起问他到底是哪里人？他大概会说，有多少省份，就有多少朵花！相亲相爱是一家！哪里人不都一样吗？他一向混得极开！就算他从来没去过你家乡，也非常能跟你套近乎，他能如数家珍地例数你家乡出了哪些了不起的人物，以及有何名胜古迹，对你家乡大夸特夸，夸得你极自豪，喜不自胜说：“对对对……”欢喜到眼泪都得出来，生平第一次觉得身为某地人可以如此自豪。只恨遇见他太晚，立马要引他为知己。可他知道的太多，无形中会弄得你挺羞愧，自觉根本不配做安徽人、河南人……好似你才是假的安徽人、河南人……甚至，是假的中国人，随时会被他开除国籍！他又偏偏很给你面子，不那么做，把你因为无知才无法和他一唱一和，说成是你低调，问你们那里人都这么谦逊吗？把他自己弄得挺肤浅，叫你感激不尽，认定这人太可交了！ 他现在没那心情，也就算了！思绪回到少年时，说得好，不如做得好！那时，他刚有境界还不行。 “初三前的暑假我卖西瓜，装作替大人守摊。没想到，刚开张卖了几个瓜，就遇到了破假钱的！那人戴着口罩骑辆电瓶车，有模有样地问我皮薄吗？瓜甜吗？是沙瓤吗？还让我给他开个卯。他尝了之后，小眼一亮，就像曾小贤吃了芥末，抹完嘴就夸赞我家大人会进瓜。他说他是哪家单位食堂管采购的，叫我给他装三十个瓜！我一听有大生意，激动得不得了，卖力地给他用蛇皮袋装瓜，还关心他怎么带走。他说他同事正在菜市场里面采购蔬菜，他打电话叫他同事先把三轮车骑来。” “很快，电动三轮车就来了！我做了大生意，非常热情地帮他们把西瓜搬上车，叫他们慢走。他们跟我说别送了！拉走了三十个瓜。过会，我才看出钱是假的，明白他们是破假钱的团伙，白骗了我的零钱和一三轮车西瓜！怪我当时太稚嫩，根本就不知道人心险恶。那时，还不流行扫码支付。过了半小时，又来一个妇女破假钱，只不过她胆子小，钱藏在手里畏畏缩缩，想是怕我看出来。我怒视她，说我找不开。她知道我给她留脸了，说回头再买就走了。她一走就是一辈子，也好！” 李星星听到骗子尝西瓜就像曾小贤吃芥末，就忍不住笑，越听越控制不住！她爷爷闻声瞪她一眼。她二十好几了，也不见得比初中时初出江湖遇到破假钱团伙前的徐长卿强，甚至，还远不如他。 李星星哪管爷爷为她操碎了心，忧虑她遇人不淑，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痴迷地追问：“后来呢？” “那时，剩下的西瓜不多，我只好打折尽快卖完，批发盒饭和矿泉水去偏僻的河边卖。对，就因为地方偏，才能钓鱼。市区有人管，不能钓。我早就注意到很多人钓鱼的瘾很大，但因为钓点偏僻，外卖不送。他们钓鱼入迷不愿意离开半刻钟，为了钓鱼只好忍饥挨饿。我的盒饭在那卖得很好！回本后，我决定从西瓜那道坎上爬起来！想到了把套圈和西瓜结合起来，果然，那样做挺吸引人的。大部分人的准头都很差，就算偶尔套得准，圈也容易弹开。但总有人能套中，抱走大西瓜！时不时就有一个。围观者们看在眼里，就会忍不住也想试试手气。那一个暑假，我赚了一万六。” “高一前的暑假，我换到平时观察更好的地方卖西瓜，并优化了策略。历来，套圈都是套不中就套不中，活该你手气差。这可不行！我看过北宋名僧惠洪的《冷斋夜话》，那里面说的仲殊和尚有句名言：‘钱如蜜，一滴也甜。’我因此懂得了人性是贪婪的，顿悟出利用好它可以调动天下人！使我无往不利！你给出的甜头越大，越能吸引人，为你所用！也就是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于是，我用大喇叭广而告之：十块钱送两个圈，十块钱套不中，我也送一个小西瓜！二十块钱都套不中，我送一个中等西瓜！今天手气实在欠佳，三十块钱都套不中，我送一个大西瓜！” “从此，我的摊位经常人满为患！所有人都觉得很划算！这暴露另一个人性弱点：几乎所有人，都很容易滋生迷之自信，眼高手低，觉得自己行，但其实上很不行！好在，即使事实证明他们绝大多数人很不行，他们仍很会安慰自己，认为自己虽然没有套中西瓜，但玩了一回套圈，认为人一辈子就得玩几回套圈，才更像为自己活着！最后，也没空手而归，还得了一个安慰奖！都觉得人送的西瓜，吃起来比他们买的甜多了！套中的更加如此！我因此干翻了整条街所有卖西瓜的老板。” “你好厉害！好擅长领会人性！”李星星大小姐对他的敬服之心，瞬间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嗯！他们觉得花十块钱买我十二圈，有可能套十二个大西瓜，实际上，只有少数人能侥幸套中一个大约要花二十块钱买，但我进价不过十块钱的大西瓜，我一点都不亏，还要感谢他们为我带动了人气！能套中两个大西瓜的，几乎没有！顾客每花十块钱套不中，我送一个三四斤的小瓜，进价不到两块，都会赚八块多，远胜直接卖小瓜。而且，因为顾客暴增，我那样赚钱赚得更快、更多。难过的是到了夜里，我得铺纸壳子睡在西瓜摊旁防人偷，我虽然有了蚊帐，但街上太闷热，没有风，困极了，睡不多久，就会热醒。还有一件麻烦事，就是别的卖瓜的老板不容我，隔三岔五，就有人当面或抛贴了纸条的石头，威胁我说我再不滚，就弄死我。最后，有人趁有天夜里下大雨，我回桥洞拿雨布，砸了我所有的西瓜。同行竞争不过你，不讲武德，卑鄙行事，你就不能再做原来的自己了！从那以后，我不仅可以看起来十分高尚，要卑鄙时，我可以比任何人都卑鄙！” 李院长盛赞道：“你能这样再好不过！你能有这个觉悟很可贵！你看，我果然没看错你能混得开！”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徐长卿微微一笑，回头望了一眼林奈奈，唇角挑起极温柔的弧度，“大一的时候，奈奈听我说起这些事，很为我的腹黑感到忧心、着急。” 李院长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姑娘终究是人间不一样的清流。 闭上眼似乎在想什么，徐长卿笑道：“她不懂得天下的秘诀，只不过是舍得并且善于给追随者分配利益，吸引更多人追随，最终，汇集成不可阻挡的燎原之火，吞噬掉整个天下。说白了，就是善于分赃！真正决定天下大势的，只是少数人加他们的几十万雄兵！什么利天下？那只不过是为蛊惑人心！真正利的，只是极少数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不纳粮，只是暂时的！当真永远不纳粮，闯王的几十万兵吃什么？为了某些目标，何惜十室九空？” “啊……”李院长颤声呼了一口气：他若是生在古代的乱世，只要不英年早逝，无疑必是一代枭雄！ 徐长卿睁眼回过头，一眼就看透他的心思，暖笑道：“有人能纠正我的！你们该知道她多么不凡！” 李星星大小姐却对此不关心，抱着膝盖只极好奇：“你究竟把不讲武德，偷砸你瓜的老板怎么了？” 他当年卑鄙到家了！白天去街道办看监控，得知夜里偷砸他西瓜的，是街上一家小超市的老板。他早就知道，那家小超市和其它无数小超市以及杂货铺子一样，三明治的生产日期都是假的！早就生产出来不知多久了，却不打生产日期，都是供货商提供袖珍打码机，交给小超市以及杂货铺老板自己打最新生产日期，想打哪天，就打哪天！就在那家小超市，他买到过明天生产的三明治。 实则，那里面的大肠杆菌什么的早就超标了！但不会很快叫人肚子痛，吃完后，要过大半天，只有一部分人会小小闹肚子，其它人没反应。闹肚子的人一般想不到是那包装很正规、生产日期新鲜的三明治有问题。小超市里的其它零食，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各种牛奶！不要说那种小超市，去大超市随时抽检乳制品，基本上都至少有一半批次不合格！只是消费者没办法，都不愿出头。 他召唤来一批痴迷游戏，急需充值购买装备的死党，跟他们把事情一说，小伙伴们无不义愤填膺，痛骂小超市老板和黑心厂家太坑爹！为了替他出气，顺便也为了十分可观的辛苦费，好充值打游戏，都义不容辞立马去买那家小超市的三明治和牛奶以及其它许多零食，带去学校的篮球场吃。 那句话怎么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有位小伙伴担心那些零食里的大肠杆菌什么的超标得不够理想，说他奶奶超级会过日子，偶尔买一回馒头，没吃完，长毛了，都不舍得扔，坚持说溜一下就没事了。家里放了三年多的糕点，也不舍得扔！前一段时间，他和他堂哥两个人躲他们奶奶家打游戏，饿了，翻冰箱，没有剩饭菜可以吃，只好吃他奶奶护住不让扔的糕点，结果，他们俩上吐下泻了一下午！两个人的腿都软了！他说，大丈夫行事，必须对自己狠一点！舍不得鞋子，套不着狼！他这就去他奶奶家，把他忘了扔掉的长毛馒头，还有过期两年多，吃了肯定会上吐下泻的糕点拿来！等吃完以后，必须全部都一口咬定：别的什么都没吃，就只吃了那家小超市的零食！ 其它所有人，都好佩服他不仅思虑周到，对敌人、对自己还都足够狠！还有人被武侠电视剧启发，提出中毒后越运动，越会加速毒素的扩散。其它所有人，又都赞同不已。他因为有他们这些死党，十分欣慰。他现在只能和李星星说：“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我身边，盛产圣人。” 第17章 梅花香(3) 他们打了一会球，由没进球的一大半人分享狠人同学带来的好东西，然后，再打一会球，其它人负责叫救护车，陪同前者去同一家医院。这样很合理，不可能只有他们这批消费者100%食物中毒。 本来要装食物中毒的人，因为吃了那位狠人同学带来的要命糕点和长毛馒头，压根都不用装了！真的上吐下泻！吐脏了三辆救护车，到了医院，更是都得在洗手间里打吊针。夏天本来就热，不动都一头汗，蹲洗手间更热，每次抽出十张纸，至少得用七张擦汗！半小时后，每个人的头发都湿透了，看起来就像疼得一直冒汗。一小时后，所有人腹泻得腿都软了！有些人承受痛苦的能力格外差，最后被护士扶上病床后，依旧要蜷缩着捂着肚子哀嚎，全身弯成虾米，算是锦上添花吧！ 食物中毒的中学生太多，经他找的濒临倒闭，就指望制造大新闻起死回生，如同疯狗急于咬人的一家媒体（他家制茶厂的一名员工的家属在那里就职）的记者运作，越炒越大，牵扯出了惊人的内幕……就因为他，不仅那位小老板，许多小食品厂和不少着名牛奶企业，都倒了八辈子血霉…… 面对天真无邪，从来不真的懂人心险恶的李星星大小姐求知若渴的精致脸蛋，魂天帝只能再笑说：“星星姐，我真的不好跟你说那些内幕！你只要知道，太正直的人，不适合生存，就差不多了！” 李星星见他不肯具体说自己当年多黑，只好很乖巧地“嗯！”了声，继续痴迷地听他继续听故事。 一直以来，她很有福尔摩斯体质，越发感觉到世上没有无缘无故优秀的人，他在成长过程中经历的诸多这类事，应该只算小涟漪，在他往后的人生中理应有惊涛骇浪，最终足以使他成为枭雄…… 而能够成为他这枭雄的唯一挚爱，林奈奈一定是不染世事、超凡脱俗，对他有治愈力的唯一女生。 魂天帝接着道：“重创我的仇家后，我就从谏如流，提前去考察小伙伴推荐的地方，确认确实更好，就去那里做生意。那地方虽然远离市区，但人更爱凑热闹！果然，生意更火，火到我必须雇至少两个人。有很多校友渴望几百块钱充值打游戏或买篮球鞋，肯花几百块钱请他们帮几天忙，他们会高兴得不得了。几百块钱对于当年的我们而言，很不少了！可他们都吃不了苦，干上几天，赚够充值打游戏或买一双很贵的篮球鞋的钱，就想回家享受。好我人脉广，随时都能叫来新人。” 李星星大小姐像一朵可爱的小向日葵，仰望着他，很可爱地又问：“过了暑假，你可就没有大把时间卖瓜喽！那时候你都做什么？我隐隐约约觉得，你肯定不会闲着，会继续磨练做生意的本事。” “对！不知不觉，我做生意就上了瘾！不是暑假，也会去做。我读的初中、高中，大部分学生家都在附近，回家吃饭，再者，老师都巴不得晚上出去做家教挣钱，都反对学校开设晚自习，这就给了学有余力的我做生意的时间。初三起，中午和下午一放学，我就蹬自行车去批发盒饭，去封闭式高中的栅栏墙外卖。封闭式高中食堂的伙食，又少、又贵、又难吃！和我去工地批发的盒饭完全相反。我第一天只带了6盒盒饭，在饭点等去食堂吃饭的高中生路过。我一招呼，很快卖完了。我送他们每人一瓶饮料，告诉他们我以后每天都去。我连去一周以后，那学校很多人就知道，在栅栏墙外面，有远比他们学校食堂的饭菜量大、好吃又不贵的盒饭卖。工地盒饭量大到什么程度？” 他比划着说：“在工地卖盒饭的老板，都是单独用大号泡沫盒子盛菜，任由你从荤菜居多的十几样菜中自己打，只要能扣上盒盖就行！另一个泡沫盒盛米饭，三个女生都吃不完！一份不够，还能再送你一份！我成常客后，都是提前打电话，让那个卖工地盒饭的老板提前把一份菜和一份米饭分装到两个大号泡沫盒子里，还是远比学校食堂的多！我那样每卖掉两盒盒饭，就赚一盒的钱。” “但不久，就被学校保安发现了。那天，我刚开始卖盒饭，就被他们呵斥、赶走了！我只好蹬自行车，去更远的封闭式高中的栅栏墙外卖。到地方，那里人已经都吃过晚饭，都回教室上晚自习了！好几十盒盒饭砸在我手里卖不出去，我心疼到哭！你们很难想象，食物对我多重要！打小，我不把毛笔字练好，休想吃一粒米饭！那是家教，和我家有钱是两码事。我只好先吃盒饭里的肉，吃到被撑得很难受，还是吃不完，才想到自己还不够会做人！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我那些小伙伴，叫他们来，送给他们吃，也没想过提前和学校保安搞好关系。我第二天带了很少的盒饭，去学生往返教室和食堂，必经之路靠近栅栏墙，最容易卖盒饭的那所高中，送给又去定时定点蹲我的保安一条烟，说我有难处，需要自己赚学费，我保证每天只卖两筐盒饭，每个月送给他们保安队一条好烟。从此，他就不去我卖盒饭的地方巡逻了，还和别的保安打了招呼。他们保安去买盒饭，我送的就不是批发价几毛钱一瓶的矿泉水，而是几块钱一罐的红牛，而且，绝不要他们的钱，总说下次。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他们往后更加不好赶我！这个技巧，足以叫所有人对我网开一面。” 李星星听了，这回不是“哇塞”了，而是不住“啧啧”赞叹，表情极精彩，眼睛里更加冒小星星。 “高一的寒假起，我卖春联，短短几天也能赚三五千。当然，也有巨亏的时候！比如，高一寒假过后，我在网上看到波波池生意很火。可等高一结束放暑假后，我买了九成新的充气城堡和玩具，还有好几万个波波球，雇校友帮忙，租市中心的大超市一楼的大厅开干，生意极惨淡，搬去游乐场也只小火了几天，大部分时候都邪门了！小朋友们都不愿意玩！我问了，他们都没玩过！问为什么不想玩？他们全都说不上来。我白送波波球，好些小朋友都不想要，要的也不是很想玩的样子。真的很尴尬！我只能把几万个波波球连同充气城堡和玩具打折一起转出去，能很快转出去已经不错了！结果，赔了1万6。我雇的小伙伴们见我亏得那么惨，都很同情我，不好意思要我给的工资。我当然不会那么没气魄，叫他们一定拿着，说再亏也不能亏他们。他们都很感动，更觉得我义薄云天。因此，我从来都是想叫多少人，就能叫来多少。我又买了充气池和喝奶锦鲤，立招牌吸引人花十块钱买一瓶奶喂锦鲤，那总算对了厦门小孩子们的胃口！玩得人很多，让我回了本。” “开学后，我把我那能够养活全家的摊位，包括我花大钱买的锦鲤，白送给了一个家庭困难，因为自卑辍学的同学。他母亲双腿残疾，坐在那里看摊子很合适！我那位同学的家境，很快就得到了改善，他对我感激涕零，从此，更加是我的死党。我读大学时，好些校外的生意，都是他为我跑。” 李院长又叹一声，在心中哀嚎，他们医院的博士，比无数小区的狗都多！至于硕士，完全入不了他的眼。相比之下，那些人注定只能永远呆在医院里，甚至，永远呆在一个岗位上，永远做零件。 都说，大风起于青萍之末。他已经分明到看到大风正在眼前酝酿，预见他势必会扶摇直上九万里！ 魂天帝的讲述，此时，还只是开头。他的眸子微微一亮，唇角微微牵起，“我去那所封闭式高中卖盒饭，到高二时还有一个收获！我通过观察和打听，知道了在封闭式高中捞钱速度仅次于食堂，与校内超市相当的，是桶装矿泉水生意！最终成功染指，甚至是垄断它！我读的初中、高中，学生都不多，还大都回家吃饭，放学前不太渴的话，可以回家喝水。在学校吃午饭的那一小撮人，在食堂也能喝到免费的蛋花汤或酸梅汤或绿豆汤。另外，家庭条件好的学生比较多，在学校渴了，都买瓶装饮料喝。其它人不肯弱了面子，渴了也都买瓶装饮料喝。就算不能总买贵的，买瓶瓶装水，不过1块钱，总是负担得起的。女生啊，还流行用水杯从家里带水喝。这致使几乎所有教室的饮水机都用不上！远不如我卖盒饭的那所人数众多的封闭式高中好捞钱。我打听了，那里的桶装水生意，是一位校领导的老婆垄断的。当时，桶装水的市价是5块钱一桶，她卖15。因为是封闭式高中，学生没办法，只能频繁交班费，买她的高价水。一个班几十人，一天至少要换两桶水，要被她多赚20块钱。那所高中三个年级，六十多个班，她一天就能赚至少1200。天越热，越多！” “那和小规模印真钱，有什么区别？她能如此赚钱，还得益于人都有不愿意吃亏当冤大头的心理，既然频繁交许多班费买水，没道理眼睁睁看着别人都喝矿泉水，自己再花钱去宿舍楼下的开水房打白开水喝。而且，人们心里都觉得矿泉水更高大上，不知道市面上的绝大多数‘矿泉水’，其实都是人工处理的普通水，跟泉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认为瓶装水和桶装水是矿泉水，是他们自以为。我仔细留意过，像娃哈哈饮用纯净水、怡宝饮用纯净水、康师傅包装饮用水等等，人家根本就没说自己是矿泉水！真是的话，它们会写明‘矿泉水’三个字，卖得很贵。我去门卫给保安送礼时，看到了他们校领导的老婆垄断的桶装水，什么都不是，妥妥的三无产品！这就给了我取而代之的机会！我就是交代我不久前白送喝奶锦鲤摊位，已辍学的那位死党，去跟踪给她送水的供货商，结果发现，把柄远比我想象的大！她的桶装水，是郊区废弃的公共厕所改造的小作坊，用丝袜简单过滤一遍自来水后，直接灌装的！灌完后，每桶加一点能叫水喝起来甜丝丝的化学溶液，然后，喷火封盖。我那个死党，冒死给我拍摄了极其充足的照片和录像！经过我找之前的记者曝光，几千名高中生得知后，那真是戍卒叫，函谷举，势不可挡！不仅那位校领导和他的如此黑心卖伪劣桶装水的老婆，以及造假矿泉水的小作坊主完了，其它校领导也因为参与分赃完了。” 李星星听了就奇怪了，黛眉紧蹙怯怯地问：“其它人好像没得罪你吧？无缘无故就被你连根拔了？” 第18章 双刃剑(1) 魂天帝震惊无比，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和林奈奈一样思无邪的人，理所当然道：“他们挡我路了啊！” 李星星被噎得整个人瞬间一滞，但迷蒙的眼睛很快就亮了！是啊！挡他这种枭雄的人，可不就应该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他这种猛兽放进人群里，饿了当然是要吃人的！只要他足够无敌，就一点毛病都没有！照哪吒师傅太乙真人的话来说，合该挡他路的人，命中有此一劫！她有这觉悟很好！ 往后，她更了解魂天帝，就不会再天真无邪地认为，齐天大圣孙悟空最神勇。倘使是魂天帝大闹天宫，成功的话，自然是合该玉帝有此一劫，他顺应天道改朝换代。失败了，谁也查不到他。因为，以他的秉性，出面大闹天宫的人，永远不会是他，只会是他的打手，他自己惯于隐于幕后。就像他高二时就垄断了那高中的桶装水业务，他却从不过去露面，叫人知道原来他才是此间主人。 魂天帝微微一笑，轻易揭过此事，语气悠悠道：“新上任的校领导班子心有余悸，都不敢再叫矿泉水进学校了。那也难不倒我，我看到他们开运动会，立马出了一笔钱，委托我的另一个发小，失业了好长时间，找不到活干的父亲，代我去赞助他们。等运动会结束后，再捐一部分图书。新校长觉得他很够意思，请他去办公室喝茶。我早和我那发小的父亲商量好了，怎样向新校长揽他们高中的桶装水业务，第一，当然保证正规；第二，价格定在原来的一半，让学生们满意，减轻学生的负担；第三，上缴学校更多钱；第四，以后，学校所有的活动都归他赞助，所有的图书都归他添置。事情就成了！我只需每月和桶装水供应方对账。后来，我成立了纯净水公司，让他带着我那已辍学的发小，付费给小区的物业，在小区安装自动售水机。现在，已经占领了许多小区。” 李星星又“哇！”了一声，抿了抿唇，就听他平淡地又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不会在任何小生意上躺平。为了能够在将来万一不幸破产后，有更多办法快速地东山再起，我总是争取尽量早地试探尽可能多的领域，好似摸清整条河所有地方的水况，在这条河里，我就是无敌的河神。” 李院长暗自把拳头握到力气透支，直至发颤，紧盯眼前的年轻人，心中悲呼：“他是我孙子多好！” 他看魂天帝的眼神，越发地炙热！好似孤苦无依的老人苦寻了二十多年，突然发现，眼前的栋梁之才，就是他打小就走丢了的孙子！这样不对！他应该反省自己因何教导不出他这样杰出的子孙。 “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风雨雷电，我都可以适应！适应了小风小雨，遇到更狂猛一点的，也就谈不上惊惶了。渐渐地，我的路子越来越广，赚起钱来也越来越顺手，就算有波折，我也总能很快摆平！可以说，渐渐地，真的成了‘河神’！觉得赚钱是世上最容易的事。钱，真的能信手拈来！” “哇塞！”李星星大小姐叫绝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她已经彻底敬服他，心甘情愿地在他面前臣服。 魂天帝眯眯眼，这才仔细看她。他与林奈奈不是一般的情侣可比，他当奈奈的面看别的女生，林奈奈从不会介意半分。不可能有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他始终看不到。没有人比林奈奈更清楚，除了她自己，别的女生被他看在眼里，只能被简单识别，一扫而过。他如果多看，纯粹出于好奇。 那句话怎么说？是的，除却巫山不是云！假如，林奈奈现在醒着，知道又有漂亮女生喜欢他，看到他，情不自禁甘愿低到尘埃里。林奈奈只会温婉一笑，抬眉不忍心地抿抿红唇，欲言又止，最后，还得友情提醒人：“你爱他，卑微地低到了尘埃里，可他……绝不会爱尘埃里的任何女生啊！” 林奈奈以往只说这一句话，就能叫许多女生心生绝望。没见过林奈奈，只听说过她这句话的女生，可能自负红颜祸水，自信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度可以斩下眼前的魂天帝，可能会紧咬红唇攥紧粉拳，不服气地说：“我很年轻，很……漂亮，我可以等！”关键是林奈奈也很年轻，更漂亮啊！ 熟悉林奈奈，和她一起洗过澡的，她的四位闺蜜——陆仙仙她们都说，她最不能拍宫斗戏，因为，她穿古装会美得更不可方物，面对又温柔又冷艳的她，所有莺莺燕燕一肚子的千万般不服气，立马都会偃旗息鼓，好好的后宫大戏一开场就只能全剧剧终。就算她毁容了，凭气度，也很无敌！ 因此，林奈奈不管是昏迷，还是将来醒来，说话或者不说话，在或者不在，都是毫无争议的唯一女主角。一定要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个人过不了的也只是她那一关，她的温柔乡才是他的归宿。 “哎！”李院长又长叹一声，老眼更浑浊了，羡慕极了徐长卿爷爷的俄式教育。刹那间觉得自己更加老得不中用了，他教育子孙太失败了！右手愈发发颤想找什么，似乎找从没有的拐杖支撑自己。 可他哪里又知道，有人有两面！徐长卿表面待人常常温婉和煦，内心却有着残酷至极的暗黑渊面。 他家的俄式教育，的确成就了他，叫他不必再拘泥于自己家的茶厂、茶山，自己干任何事情都可以白手起家，走得更远！说他可以跻身千亿富豪的行列，没人能反驳！但有一方面，又失败至极！ “呵呵……呵……” 李星星大小姐蹲在他面前，蓦然，仰脸可爱地傻笑起来，就差小小雀跃起来了，“我以后叫你阿秀好不好？因为，你实在是比蒂花之秀还秀！我觉得‘阿秀’才是你的真名！” 徐长卿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骤然轰击得有些懵，却很快温婉一笑，“名字只是个代号！阿秀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很像乳名。星星姐你这么叫我，我真感觉是你亲弟弟，是沐浴你的光辉长大的！” 他对无关紧要的事极有肚量，如此亲切从容地一答应，瞬间就和他的星星姐激增了二十多年亲情。 李院长听在耳中，看在眼中，心中欢喜他能成为自家人！藏在身后止不住发颤的右手登时好多了。 李星星听他说感觉是沐浴她的光辉长大的，高兴极了，傻白甜性格爆发，“呵呵呵”地自得不已。 她爷爷不管她，按下内心的羞愧，表面稳得像一匹老狗，面目深沉地点头道：“还是俄式家教好！” 徐长卿心中至暗的一面显现，悄然翻白眼鄙视了他一眼，心中冷哼一声，微微摇头苦笑，“我爸是没心没肺的人，他从来不管我。他和我妈感情破裂后，就搬泉州住了。我高三时，我妈妈突然查出癌症晚期，住院到病逝之前的大半年里，他只去了十分钟。我原本以为，癌症都是别的个别人得的，实际上，早就很少有人能正常死亡，基本都死于各种癌症。我妈之前只是感觉不舒服，没想到，等明显难受以后，一检查就已经是晚期，已经救不了了，就是有再多钱，也只能买罪受。” “我爷爷为了激发我从未展现过的枭雄潜质，早有预谋，靠他的社会地位，故意欠下医院许多的费用。院方知道，那些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最后，他又授意护士催，再和我说忘了带银行卡，叫我先垫上。我把所有存款都交了，还是远不够填他预留的窟窿。等我回去后，我妈已经被医院停止治疗，连氧气瓶都换成了只剩一点的！老头子异常冷漠地和我说：‘没有钱，就不要治疗了！你还有大概十分钟，和你妈告别！’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瞠目结舌地看他，就浪费了好几十秒！他要是早跟我讲，我随便打谁的电话，都能借到几百块钱给我妈续氧气费，吸氧费是最微不足道的！那时，我身边没有人用微信即时转账。十分钟，我认识的任何人都不能从家赶到医院，给我送钱。我打了两个电话给家离得最近的人，他们接了电话立马就给我送钱，我又忙跑去找护士，叫她先给我妈换氧气，说半小时后就有人送钱来。她叫我先回病房，说她随后就到，实际上，她是在敷衍我。老头子就是想叫我亲眼目睹我妈痛苦地离开！我妈最后几分钟反应很大，紧抓我的手，眼泪不要钱地往下掉，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清。无论我怎么求老头子，都没用！他很有钱的，单是在安溪、厦门、泉州、福州炒房子，像滚雪球一样，炒到那年，他就坐拥了700多套了。” 不像孙女对钱天生不敏感，听700多套房子，就像耳背人听雷一样，十分麻木不以为意，李院长听了，心中一咯噔，顿时，就对眼前的年轻人刮目相看，觉得对他失敬了！原来，他家境也挺惊人！ 将李院长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狮子王一时挺奇怪：李院长他之前并不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人…… 转瞬一想，几乎所有世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不能对李院长一个人太苛责了。 他最开始有这份认识，要追溯到他上幼儿园时。有天，他爷爷去接放学的他回家，在路上堵了一会。旁边也开着车窗的车里，副驾驶位置的一个女生，看到四周全是好车，不住嫌弃男朋友的迷你代步车太丢人，最后说气话，不准他以后再开那小破车去接她下班，叫她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 等道路畅通，车重新启动后，老头子教导他说：“你看：人都是这么现实！如果，你将来也开一辆叫人瞧不起的代步车，天天接送你女朋友，她也指定会觉得你叫她丢尽了脸面。情人节你送她花，她多半会嫌你抠门，不舍得买贵的礼物。你将来开一辆宝马或者奥迪，天天接送女朋友上下班，她才会觉得有面子。如果，你将来开一辆豪车，就像这辆，几百万起步，我说的是靠你自己买，却让女朋友天天自己打车回家，下雨也不例外，她不但不会怪你，反而会认为你很有事业心。” 他当年听了，很受触动。但总觉得，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天底下的人有大几十亿，总该有例外的！ 历经了千刀万剐般的折磨，他才配得上那种例外！不用像芸芸众生那样叹息“美好的人，不可遇。有幸遇到，也求不得。”他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个对钱财出奇得麻木，只注重内心世界的存在。 第19章 双刃剑(2) 林奈奈作为遗世独立的存在，那是真的不在乎钱！她每年都有两万块钱压岁钱，但她总会忘记自己放书房哪里了。还有，当初，她妈妈怕她被他欺骗感情，执意拆散他们俩，为此，断了她的花销。不巧，他也刚把身上的钱，全给了家境困难，母亲急等着做手术救命的同学，同样囊中羞涩！林奈奈那时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家境。他俩精打细算后，认识到往后只能吃馒头和橄榄菜，甚至，450克一小罐的橄榄菜，得省着吃许多天！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俩在一起，就觉得十分美满了！ 林奈奈和他一起在湖边吃最便宜的橄榄菜，都好可爱！她那时候从小罐子里很节省地挖橄榄菜，怎么唱的呢？嗯，是“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那首歌很早就有了，只是不火。她不小心挖出一丝大点的橄榄菜，都会很开心地喂给他吃！她妈妈远远看着，大概也觉得很治愈，冷着脸叫他们俩回家吃饭。她做了一大桌子菜，林奈奈却就是不愿意吃，她就是觉得他们俩的那一小罐橄榄菜最香！她真的能对一大桌子丰盛的晚餐熟视无睹，一心和他讨论橄榄菜是怎么做的。直到她妈妈威胁，再不好好吃饭，就把她那罐橄榄菜给她从楼上扔出去。她才住口，但只喝汤，说她牙疼，没胃口，不想吃菜。她妈妈气得牙疼，拿她没有丝毫办法。 后来，她妈妈说气话：她要是有本事就只喝稀饭，她要能坚持三个月，她就同意他们俩的事。本意是想叫她知难而退。如今，理应没有任何人能够连续几天总喝稀饭！没想到，林奈奈只喝稀饭长达七个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无论她几天后怎么制止，都没用！因为爱情，林奈奈真的不在乎吃糠咽菜！顿顿就着一罐橄榄菜喝稀饭，她都觉得很甜。没有他，她天天吃龙肉，都不会幸福。 那七个多月里，林奈奈用来下饭的，只有橄榄菜和她以前自制的各种小咸菜，而且，吃得很省。就算面前有大鱼大肉，她都不馋。说她对物质的需求极少，可见一斑！吃完以后，她把玻璃小罐罐洗得干干净净，一直收藏在书房里。因为，那也是她与他爱情的城堡！他们的城堡，无处不在。 她妈妈因为当初说了气话，此后，再也劝不了她，不知道哭过多少次。她也跟着喝了七个月稀饭，太知道顿顿喝稀饭的难过了！因此，她妈妈心里不得不越发确认，她遇到的是真爱，因为，只有真爱，才能叫一个人如此甘之如饴。她妈妈也知道，其间，她整理东西时，发现过不少她忘记的压岁钱，却从未违背约定用来打牙祭，只用于买机票或高铁票，好去南京看他，看着他吃好，说自己不饿。他知道这件事后，气得立马翘课，赶回杭州，把她的厨房砸了。她理亏，一言未发。 林奈奈唯一和赚钱沾边的愿望，也只不过是毕业后和他一起再开一家新的茶具店，或者他们俩接她妈妈楼下的店，让她妈妈歇一歇。她妈妈不爱跳广场舞什么的，就爱买菜回来在家里做菜，他们俩看店，她买来菜以后，就可以每天花四、五小时全心全意做菜了，做得越多，她心里头越有成就感、越舒服！平时，只能屈尊在店门口将就着炒两个菜，楼上厨具极齐全的厨房总用不上，心里别提多憋屈啦！晚上，她妈妈其实还很想逛超市买打折的东西。她不喜出门，觉得这样最好！ 再回过头来，另一个和他最亲近的女生，在更有钱的财阀养父家长大的他姐姐，同样对钱很麻木。 “老头子问我：是不是钱到用时方恨少？最疼你的就是你妈妈，你最舍不得的也是你妈妈！可你没有大钱，你那些鸡零狗碎的小钱，杯水车薪，救不了你妈妈！求，是世上最没用的事！而倘使你足够有钱，好似我给你讲的苏秦身配六国相印，势力滔天，何止这家大医院你说了算？治疗癌症的顶尖专家，你想立马叫谁来就能立马叫谁来！我给你问医生了，你妈这个病虽然治不了，可如果足够肯砸钱，还能多活几年！我就是要你知道苏秦为什么说：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厚，盖可忽乎哉！我不赶你出家门，你不也如苏秦所说：使我有洛阳二顷田，安能配六国相印！我何止为你挣下洛阳二顷田？留你在家享福，你也只会是混吃等死的纨绔！” “我那时张大了嘴，彻底惊呆了，连我妈多痛苦都看不见了。他就突然用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叫我看我妈妈痛苦地窒息的最后几分钟。他跟我说：亲眼目睹至亲痛苦地死亡，你才能瞬间长大！不然，你没有办法很快真的心智成熟，真的性格稳重，真的适应残酷的社会，在心智上碾压其它人！” “我记住了！最后几分钟，我觉得天下人皆可杀！‘只可以我负天下人，不可叫天下人负我！’也从此烙印在了我心里。原来的我，再也不存在了！有的，只是目睹无数人死亡，也只会冷笑的我。” 魂天帝回头，噙着泪看奈奈床头好似粉色瀑布的天宫石斛，努力叫眼泪一滴不落，“原来，几分钟的教育，真的可以叫人瞬息长大，深沉到好像平添了几个轮回的阴狠毒辣！表面上，我总是很外向，待人热情，就像一团火。内心里，却有那场俄式家教带给我的黑暗至极、残酷至极的阴影。” “那时，我高考结束才六天。我妈都没能等到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那个夏天，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感觉天很暗，觉得很冷很冷，感觉自己冷得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站在大太阳下，也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就连第一次遇到林奈奈，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再说老头子吧！他真的遭了报应！我读大四时，终于等到老头子也住院快不行了！他叫人打电话说他想见我最后一面，我已四年没回家，不得不去看他。他也得了癌症，一查出来也是癌症晚期！那不是报应，能是什么？” “他和我说，他为我攒下了多少钱，以及多少人脉。说，他眼光果然不错，当初，贷款也要炒房子，出租、抵押贷款再炒，就因为干得早，一步先，吃遍天，那时已经2000多套……但要不了几年，房地产行业就会秘不发丧，他已经听我奶奶的劝，开始陆陆续续打包变现，大概能赚多少钱……” “我坐在病床前，盯着他的氧气瓶和他说，那点家业不值一提！我订制大小合适的精致茶叶罐，当做骨灰盒卖到外网，第一年就赚了四千多万，到那时，已经赚了多少。总计，都没花我多少小时。告诉他，我怎样打造了集采平台，卖了35亿。告诉他我已经有多少路子，缔造出像滴滴打车、摩拜单车、聚美优品、京东、阿里那样的玩物。打造任何商业帝国，在我眼里都已好似种白菜一样。就算一棵白菜遭受不可抵抗的意外，我轻易还可以种下更多！我想要多少钱就能轻易挣多少。无论巨亏、破产多少次，都已经不足以打倒我，因为，我已经真正学会了赚钱，学会了轻易空手东山再起。等我收起我放长线织就的网，真理都会沉默。何止是我？追随我的人都能成为豪门。” “我还和他说了我最器重的影子银行，它好比金融界的魂殿，等它成长起来，控股几乎所有巨头的贝莱德、先锋领航、瑞银、富达、道富、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高盛等等真正的巨头，都不会是其对手。我给它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像影子一样无所不在，却无法捉摸。它化整为零，有许多力量，就像无数猎物的影子，悄然时刻监控着猎物，以洞悉猎物的命门，以掌握无数猎物的命运。不惜代价地暗中发展它，某一天，我可以掌控整个股市，甚至，掌控许多国家的货币……我与你们说这些，是因为我可以叫听过我吐露肺腑之言的所有人，毕生与我捆绑在一起，生死相关。” 李院长嘴张大如河马，已经接不上一句话，心中越发嘶声咆哮：“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我为什么培养不出这种子孙？不不不！他年纪轻轻就已无敌手，孙仲谋比他太平庸！” “他那时怔了怔，旋即大笑不止，笑得癌症晚期的肺咳出很多血也不在乎，一点都不觉得痛了！氧气罩的下半截都被染红了，情形挺骇人。他大概看不到，肆无忌惮地笑得很猖狂，像位枭雄。我明白他最大的积蓄不是钱，而是栽培出了可以无数次轻易白手起家，让我们家更上很多层楼的我。” “我忍住没和他说，最多一百年，腾讯、京东、阿里……都将不复存在，富豪的人生好像没有意义。” 李星星眼里愈发全是小星星，她懂了！富豪的人生没有意义，她家所有人的人生就没有，他阿秀光是有再多钱也没有，荣华富贵如同梦幻泡影，只有林奈奈是真的！他要抓住，那才是生的意义！ “他又问了些事情，我和他说了，那会叫他瞑目的！比起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刘备，他是幸运的！他完全不用托孤，我自己就可以气吞万里如虎。他听了我的回答以后，再一次笑得更猖狂，咳出来的血沫子，不要钱地从氧气罩下面流出来。好不容易，他才止住咳血，沉默了几分钟，他和我说，他把我赶出去逼我睡桥洞掏垃圾桶，他都有远远地悄悄跟着我，他挺怕我赌气离家出走。” “我心中挺震动，可我仍然不能原谅他！很抱歉，我努力过！我那时犹豫了几分钟，还是和他说：你做得过火了！我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原谅他，留下他一个人孤独地死掉赎罪，心中毫无波澜。从他拿出他那份俄式账单起，我对他就没有亲情了。从我离开前，五百倍偿还清他的俄式账单起，对他连人情都没有了！是他自己用俄式账单毁掉了骨肉亲情。那是他的俄式教育最大的失败之处！” 赞赏极了他家俄式家庭教育，心中盘算着让儿子再生一两胎如此教育的李院长，脸色顿时极尴尬。 徐长卿没有看他，惨然道：“很快，我爸就娶了小三，那女人很会撒娇，很会拿捏他，也很能做事，制茶厂在她手里能干得很好。她对我很客气，她对我当然得客气！老头子为了家产不被我爸败光，很早就找公证人和我爸断绝了父子关系，立下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我。我只是不稀罕他一辈子抠抠巴巴攒下的那点钱，默许那女人和我爸占有它。是我恩准他们荣华，他们才能荣华！” 第20章 进藏路(1) 他此时不愿意说的是，他父亲以后永远不可能再有孩子！因为，他和奔丧回来的他姐姐徐南栀，在安溪和厦门家中所有桶装食用油里都加入了棉酚，无毒，但他们父亲连吃半年，必将无法再育。 他们母亲去世前，他其实打了三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他们父亲的。他们父亲畏惧他们爷爷，不敢离婚，只能盼着他们母亲尽快病死，好再婚，娶天天各种催他的小三，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要钱补缴欠款，立马扯谎说自己信号不好，喂喂喂几声就装作什么都听不到，然后关机了！ 得知他们母亲走了，他才重新打电话来，说手机刚才没电了，自动关机，他刚找到地方充电……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高兴带着小三搬回了家里住。论起在豪门里使阴招，没人比得过他们姐弟俩。 那女人自以为是女主人，是在为自己，以及自己其实不可能有的孩子心甘情愿地操劳，实际上，只是替他操心费力地打理家业，做管家而已。那女人不舍得花大钱自己享受，另一方面，也无法从回到安溪，替他掌握财政大权的，最爱他们姐弟俩的他们奶奶“窦太后”的手指缝里抠到大钱。 他们奶奶能叫“窦太后”，当然很不简单！正是她准确预判出房地产行业将会秘不发丧，并且，轻易劝住了他们爷爷，叫他们家成为了自房地产行业漂亮离场的凤毛麟角，并找对了下一个风口。 让自己的对头苦心孤诣、呕心沥血一生，到最后，在最恰当的时机，再出手收割其全部财富，一向是他狮子王成年后的作风。那些人在此之前，永远想不到“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他回过头，眼角依稀有泪光，却果然一滴不落，扫过李院长惊骇的脸，直面任性惯了，其实，从来都不谙世事的李星星，问：“难道不是吗？栽培出这样的我，就只有我收割芸芸众生的份了！” “好可怕！……”李星星大小姐浑身打了个寒颤，瑟缩天鹅颈咽了唾液震惊至极，“林奈奈知道吗？” 徐长卿一顿，蓦然间，唇角一牵，一扫阴霾，满脸都是怡人的暖意和浓浓的感动：“她当然知道！” “是进藏旅游，到纳木错时，我告诉她的。她和闺蜜高考结束后去厦门旅游，是因为她们三个人从小生长在杭州，从来没有见过海。她期盼去藏区旅游，则是因为她没见过雪山，还有，长在雪山下，她朝思暮想的，排云傲雪的藏桃花。所以，大一结束后的暑假一开始，我就带她和其它熟人一起去藏区自驾游。其实，那时，藏桃花早谢了。可，路上有我，还有雪山，也足够美好了！可不知怎么了，一进藏区，我就变成了她的逆子，和以前的我突然判若两人，时不时地就要气到她。” 李星星忍不住想笑，她听过好多闺蜜诉说被男朋友气到，形容男朋友为“逆子”，但不好主动问他怎么逆子了？他马上会自己说的。另一方面，她生平极爱赛车，对车更感兴趣，忙问：“你们开的什么车进藏的？”只要他说，她就可以先和他热烈讨论车。没想到，他说：“我们在南京时，就发现二手面包车才小几千块钱一辆，没必要租，到成都后，直接买了四辆。”她顿时挺失望。 徐长卿微笑道：“可不要小看面包车哦！面包车是进藏的神车，不是任何跑车能比的，不仅能坐很多人，还能带很多物资，叫我们不止能自给自足，还能随时停下来，沿途摆摊、做饭，卖我们批发了堆在面包车里的食物、饮料，还有我们做的饭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骑行和自驾游的人多的地方，我们的生意经常挺好。到了小集市，我们就再批发东西。那些二手面包车真的很能装！就是容易坏，坏起来很麻烦！好在我一想，等自驾游结束后，那四辆二手车还能卖差不多的钱，几乎等于白开几千里！路上还能赚点钱！经常故障，也能磨砺心性！心里就涌起了暖流……” 李院长佩服极了，他真是到处都能赚钱！年轻人谁不愿意跟着他？不仅玩得充实，还能有所斩获。 狮子王淡淡地又道：“我那时的任务不是赚钱，进藏主要为治愈自己。负责赚钱的主力军，是我大一带出来的，和我同一个大学城的许多人。我当时又贡献干净了现钱，给他们做经费，让他们进藏一边旅游，一边做我交代的尾货服装生意。那是我中学暑假骑着自行车四处寻找出路，在尾货批发市场做调研时发现的。外人很难想象，在尾货批发市场批发衣服、床单、被套、手套和毛线帽子，只需要正常价格的十分之一左右。只是，你得把动辄几千件尾货全包了！那不适合当时的我。上大学以后就不同了，我有了同时吃下许多款式的尾货服装的本钱，还有了许多追随者。照规定，大一学生要上晚自习，但负责巡查的人进教室点过名，我就会走，带我的人去校外摆摊卖尾货！教会他们以后，和他们分开，在城市的不同地方卖，消化尾货就很快！周末，我们会去南京周边的城镇。收摊后，再聚一起，睡在摆摊的防雨布上，一起畅谈我们有了大钱怎么做外贸。” “说到外贸，得提到我大学的班主任周温柔。大学里几乎所有的班主任，都像待字闺中的古代少女一样，耻于抛头露面、给人看到。周温柔她不一样！她上学早，读高二时才15岁，那时就出去留学了，在国外本硕连读只用了5年，硕士毕业时才20岁，和许多大三学生一样大。她起初超爱和学生打交道，人也超级温柔！我因此叫她‘周温柔’。反而，她因为年龄远比其它助教、讲师、副教授、教授小，不爱和那些人相处。要说她舞蹈专业硕士毕业，想到大学教英语就能做到，是因为她爸在政界很有地位。再说了，她曾留学5年，英语确实好！教到第2年，她闲极无聊，想顺便做做班主任，那也能！她承诺自己可以管得好我们班，就得兑现诺言，谁翘课、早退，她都得管。” “我翘课以及早退最多，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起初特别给我面子，从不说我。时间久了，她才忍无可忍，在一次英语课后，叫我留下来，问我晚自习就不能老老实实上完吗？我随口敷衍着答应了。可那天晚上，我又跑了。她打我好几十个电话，我都没接。第二天上午将近十点钟，我才和人从镇江回学校，赶上上体育课。上午缺的那两节课，凭我的人缘，如果老师点名，自会有人帮我答到。怕的只是一起答到的人太多，还有，女生也热心地帮我答到。那时，我们大一的体育课不选修具体门类，体育老师通常是让跑完三圈操场就自由活动。周温柔听我们班哪个女生说我回来了，就去找我，把我叫到一边训我，问我为什么言而无信？说好了上晚自习，结果又跑了！还吃了豹子胆，不接她电话！到我读大三时，她才变得很御很冷。那时候超温柔，凶我根本凶不起来，见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抄起了羽毛球拍打我。她力气好小，我觉得很舒服！可她说我不听她讲话，我就不乐意了，说好啦，打也打了什么的。她偏偏没完没了，把我惹毛了！我只好劈手夺过她手里的武器，不知道怎么就把她拉倒了，也不知道怎么就顺其自然地，在操场上按住她双手手腕，骑住了她！她当然好害羞啦，一开始就叫我放开她。可我怕她打我，当然不肯放她起来了！” “啧啧！”李星星轻轻摇头，赞叹的小表情十分地绝！她摇头，可不是不认同他的行径，她一向自负空有一身泡妞的本领，无奈自己就是一个妞，如今，小巫见大巫，顿时，自愧弗如，望尘莫及。 “世上好心人挺不少的！他们把我当年的英勇举动拍了，发到了校园网上，叫我成了整个大学城的风云人物！大学城里许多家中很有钱，却还不懂怎么纨绔才够酷的男生，都慕名而来想认识我。他们家的生意和人脉，早晚会对我有用处，来了，都会入我彀中！包括去打我的周温柔。我和她谈判，答应放开她，但她不可以再打我，她细若蚊蝇地偏头说好。我放开她，拉她起来，她就跑掉了。往后，她再见到我，就很温顺了！甚至，不敢直呼我的名字。我说太阳是黑的就是黑的。后来呀，她做了我的秘书。外贸业务，我基本都交她做。英语老师都很会打扮，不做秘书可惜了！” 狮子王轻轻点了下头，似是在肯定自己的说法，而后双眼闪现出光彩，继续讲道：“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二天，周温柔她主动请缨，说周末想跟我去体验一下生活。她确实该接触一下社会，不该一直活在象牙塔里。她跟着我，才知道摆地摊大卖特卖，是有很多诀窍的！我中学时通过常年观察，早就学会了！很多人不懂，一晚上只能赚一二十，很寒颤！你得找对地方，出摊得有规模，东西不仅得琳琅满目，还得好看、吸引人！最好，有几个帮手！你作为老板，还得会主持，要像优秀的主持人一样善于吸引群众以及调动群众的气氛。赚钱之前先免费抽奖，就很容易在一瞬间吸引来很大的客流量！这叫引流，也叫预先得之，必先予之！想多钓鱼，不也要先破费打窝子嘛！我经过中学几个暑假的历练，做什么都行！包括做主持人、做带货主播！我亲自出马，总能大卖特卖。更关键的是，我带出了队伍！训练出了许多精兵良将以后，我可以往很多行业发展……” 李院长听他用钓鱼打窝子比喻引流，比他这辈子听到的其它任何说法都生动、透彻，再次忍不住点头赞叹，说：“对！对！可惜全国几亿钓鱼爱好者，他们钓一辈子鱼，都不会在做事上有长进！” 狮子王正要谦虚一下，从小只接触过大牌服装的李星星，此时化身成了无知的小白兔，满脸越发困惑地问：“那个……你摆摊卖的尾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她爷爷听了，顿时，感觉无地自容，只好现场教她：“尾货，就是厂家积压在仓库里，卖不掉的货物。任何工厂的仓库，空间都是有限的，需要源源不断为新产品腾地方。为了清库存，工厂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商场零售几百的夏装，他们可能十元一件就卖了。就算不是尾货，别管任何名牌休闲鞋零售几百、几千，在代工厂的成本价，基本都不会超过50块。你们一家三口，都不会过日子！” 第21章 进藏路(2) 李星星回头很傻白甜地仰脸看向爷爷，竟然得意又可爱地道：“是的耶！”言毕，嗤嗤傻笑不已。 她爷爷与狮子王都醉了！她爷爷心里想的大概是“人没良心，怎么可以到这种份上！”狮子王对此则可以什么都不想，过了两秒钟，微微一笑，继续道：“我批发到的最便宜的尾货线织帽子，才1块钱一个！我一般只卖5块钱。它和超市里卖15-30块钱的针织帽子，是一样的料子，一样的款式，一样的漂亮！会过日子的女人，谁见了不舍得花几块钱立马买了？等冬天给孩子戴！手套、床单、被套、衣服同样如此！好多做妻子的好多年都没给丈夫买一件衣服，只会频繁给自己和孩子新衣服，别管她们嘴多硬，其实，心里都多多少少会过意不去！但去商场真给丈夫买衣服，又不舍得！就像人们常说的，男生看到了好吃的高档美食，通常会觉得自己一个人吃，太贵了！舍不得！带上女朋友吃刚刚好！而大部分女生会觉得，自己吃没关系，带上男朋友吃，就太浪费了！” “只有到摆摊甩卖尾货的我那里，看到商场卖200多、300多的衣服，我只卖20、30，料子是一样的好，她们的丈夫穿出去就有200多、300多的面子！只要找到丈夫能穿的码数，当然会买了！好拿回去堵丈夫的嘴，说：‘喏，新衣服！可别说我从来不给你买衣服！’有适合公公、婆婆穿的衣服，她们花几十块钱，同样能达到几百块钱的效果，既省了钱，又做了孝顺儿媳妇……我批发的尾货一向种类齐全，几乎所有会过日子的女人都能从我那里，找到适合全家人穿的尾货。她们花了钱还会感觉捡了便宜，认为自己省了好些钱，多买就能多省钱！掌握住了人心，就能无往不利！” 李院长对他拿捏人心的本事，已经是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只是，眼下，他无需赞叹，只需接着听。 “咱们内地人口密集，交通便利，商品也容易流通，可绝大多数人仍然没见过人摆摊叫卖能让他们买了就像捡便宜的尾货服装，藏区同胞更难见到！而且，藏区同胞更加不虚荣、会过日子！这些因素决定了去藏区卖尾货是最容易的！我早叮嘱了留在成都等运送尾货的物流，要晚我好几天的小伙伴们，进藏后尽量以物易物，就像农村用菜刀、不锈钢盆换人的旧手机，让藏族同胞拿不用的小巧老物件，比如马灯、老收音机、勋章、红宝书什么的来换。明确地和人说，那些东西在内地有点市场，他们带回来能赚一、两顿饭钱，他们就是想自己赚点学费和生活费，自力更生，不再啃老。藏区同胞都会乐意叫他们一件东西赚点一、两顿饭钱，也就是一、二十块钱，积少成多，好够他们教学费。基本上，尤其是牧民，每家都会买一大袋的衣服，还有手套、帽子、被套、床单。我留给小伙伴们的钱，足够买几十辆二手面包车，到了藏区的重要城镇，仍然会有尾货物流等着他们。最后，刨去加油钱和物流费，果然赚了不少现金，此外，总共收了三万多件老物件。” “周温柔留在南京，负责为我接收那些东西，存在我租的原本存放尾货的仓库，再安排人挂在网上卖，价格由因为痴迷书法，极好与我交往，平时就爱收藏老物件的教授、副教授们定。卖了才知道，所有的老物件，只要有人买，获利都远高于我们在大学食堂吃一、两顿饭的钱，起码得是上百块、几百块钱。以我的格局，绝不会贪图眼前的这点小钱！收它的小伙伴回去后，都会遵照我的要求，如实打电话告诉藏族同胞，坚持把多出来的钱分作两份，用微信转给他们一份，并附上童叟无欺的交易截图。是的，我早就叮嘱了他们，收东西时，都要登记编号和交换者的姓名、电话。他们当初，是从一万多户藏族同胞手里，用尾货换来那三万多件老物件，注定了他们会陆陆续续打电话给一万多户藏族同胞！这其实是最好的广告！这样的事，童叟无欺、无一例外地干了上千次以后，那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人有口皆碑！我轻易就打开了藏区的收藏品市场！客户受感动后，会主动给你介绍新客户！知情者又有口皆碑！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必定人尽皆知！” “那也注定了我们可以买卖真正值钱的古董！有些人家里，是有好东西的！尤其是藏族同胞家里！但他们就是不愿意卖给当地的古董贩子！为什么呢？因为人尽皆知：市面上的古董贩子都很坑人！只有我们不同！我们的名声在藏区传开以后，想卖好东西的藏民，只要方便，基本会送到南京卖给我们。如果不是太值钱，很多人会寄给我们，由我们替他们卖。我是真的绝不会贪便宜、坑人、自毁前程！我大三时，扎西兄弟带来一个镶嵌了许多绿松石的小茶壶，他曾带去拉萨问古董贩子，人说不值钱，却非常想从他手中买走，他看出来有蹊跷，他想让我们帮忙看看，如果真的不值钱，他就全当来内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了。我立马打电话请精通文物鉴定的陆教授来看，陆教授他比较谨慎，提出请更多人来看。扎西兄弟说，东西先放在我们这边，他先去看长江，然后去看苏州园林和江南古镇。第三天，专家们基本认定，那就是文物级别的珍品！我就要如实告诉扎西兄弟，绝不会想方设法黑他的东西。扎西他从此把我当亲兄弟，现在，他是我们在藏区的代理人之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藏区的所有古董贩子们在藏区，也干不过远在几千里之外的我！” 他此时不好意思说，他的古董买卖生意后来交给了周温柔，变得很御以后的周温柔的路子很野，她吃准了战争时期古董十分不值钱，关键时，都不如一袋粮食或者几盒稀缺药品值钱，于是，派了许多可靠的人去动乱时期的中亚、西亚，以极低的代价收购了大量文物，陆续运回来后，多到可以媲美市博物馆，现在的总价值十分惊人。可是周温柔是林奈奈的第二号情敌，必定会找各种借口，好不拿钱救林奈奈！打死她都没用！不知道她和林奈奈闹过什么矛盾，她们俩都只字不提。 “哇！”李星星情不自禁又赞叹了一声，她从没想到还可以这样进藏，不仅玩了，还把钱赚了！她开跑车自驾游进藏，单纯为了玩，都没玩好！什么也没带出来。她根本没想到会有路那么崎岖不平，一下雨更是泥泞不堪，害得她的车趴窝了四次十多天。公路上看起来不大的石头，也干得她的车底盘不堪目睹。因为跑车的车胎还很薄，一路上，总共爆胎两次，后来，更是干飞一只前轮。 保险公司通过定位，在她的跑车刚进藏时，就曾打电话劝她。她身为大小姐哪吃那一套！满口都是“我不听！我不听！”然后，怪人监视她，噎得保险客服无言以对。直到她在崎岖路上干飞前轮，差点阵亡，才知道跑车开得快，开起来上西天也快！现在听阿秀讲进藏的经历，她赞叹之后，敏锐地意识到：他进藏的故事的载体，都是面包车！阿秀说得果然没错：面包车才是进藏神车！至少，稳得一匹！绝不至于上天堂！李星星她顿时觉得，面包车好，面包车妙，面包车呱呱叫！ 李星星现在厌恶透了跑车，声音微颤，激动地道：“阿秀！下次进藏，一定要叫上姐姐！五菱之光的名头如雷贯耳！姐姐差点把它忘记了！但咱们得买新的，不要二手的便宜货！姐姐我打小就深谙一个真理：贵的东西，除了贵，一般没什么毛病！便宜货色，除了便宜，其它的全都是毛病！” “很有道理！”徐长卿点头同意，接着叹道：“话说回来，你们应该都知道，进藏之后，最怕的就是生病。不巧，我们进藏不久，就有人莫名其妙感冒了，我们只好立即休整等他几天。剩下的人找牧民借牦牛骑着玩，在很远很偏僻的山坡看到了天葬。别人看到成群的秃鹫啄食亡者，全都吐了，只有我笑得很冷。那时候，奈奈就确定，我内心一定有不曾被人照亮过的黑暗、冰冷的渊面。” “哦！”李星星一听故事又峰回路转，顿时更加聚精会神，好似可爱的小僵尸认真听僵尸王讲故事！ 徐长卿温柔侧首，再次握紧奈奈的左手，就像握住了全世界：“就是她，想照亮我内心最黑暗的地方！可，只有她自己，她的一生，才是能暖透我的药！我其实并不喜欢什么人间，是人间有她！” 李星星其实一向容易感动，情绪变化随心而动，从雀跃到深沉，快如翻书，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她盯着他，喃喃道：“你们相爱到已经离不开彼此了，因此，奈奈不可以死！或者，你也会死。” “是的！”他温柔至极、深情至极地凝视奈奈，暖暖笑道：“她把一个女孩子所有的美好，丝毫不缺地全都奉献给了我，把她的余生都托付给了我，我绝不可以让她输。她妈妈一个人把她辛辛苦苦拉扯大，还把她教得这么好，坚信我会让她幸福，把她交给我呵护，我也不能让一位母亲失望。” 李星星苦笑，可惜世上绝大多数的女生，都是极差的酿酒师，每次酿的酒，每一杯都苦涩不堪。也可以说，那些女生都总爱去玻璃渣里找糖吃，总能避开好的，轻而易举，又准又快地找到人渣。 好在她在这方面历来非常慎重，她虽然口口声声说：“我不相信世上有刻骨铭心、生死相随的真爱，真爱那东西就像是鬼，大家都相信，都觉得有，可谁都没见过！我起初无所适从，越长大越不天真，就越不信了！”但那些话，并非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否则，她绝不会一直海底捞针，甚至，堪称在海里捞标鱼一样锲而不舍地苦寻了！不找到绝不罢休！她极慎重于书写她的婚恋史。 她这种极罕见的谨慎性格，从她小学有作文课起就可以看出来：几乎所有人都很能将就，无论构思多烂都能写下去。唯独当年还叫“李欣欣”的她，虽然心中着急，可最多憋出小半行字，就要一直发呆下去。杭州作为响当当的人间天堂多文明啦？从她记事起，别说老师体罚学生啦，就是凶学生都没有遇到过！每次她被语文老师巡查到又只写了几个字，又白白荒废了大好青春，都只能挺惭愧地听老师和声细语地说：“欣欣，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一个极谨慎，不肯轻易下笔的人！” 第22章 进藏路(3) 后来，她才被说语文老师说：“欣欣，你是想语不惊人死不休吗？”再后来，被语文老师说的是：“嗯，看来，‘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只能指望欣欣你了！”“老师相信，总有一天，你能写出震惊四座的好文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祖宗指的也一定是你！”真的挺难堪！ 微微抿唇，再一次凝视奈奈，不说她比林允儿、林珍娜漂亮多少倍，单是她那份常人生平难得一见的纯净，就叫人觉得极赏心悦目！她顿时更加肯定，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只有林奈奈配得上他。 至于林妈妈并不漂亮，是因为她没管住嘴，从小一胖毁所有，怀奈奈时借口不能亏奈奈，更加放开了胃口，更加毁所有。再加上产后在小腹等处留下了可怕的妊娠纹，还在脸上留下了严重的妊娠斑，颜值被拉成了负值。被丈夫抛弃后，狠下心减肥、祛妊娠纹、祛妊娠斑，努力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实现所有目标。不像她女儿和她母亲，从小都有点厌食症，见什么好吃的，都难有胃口。 她母亲生她，也没有留下任何妊娠纹、妊娠斑，皮肤一向极好，无需化妆。留下的各个年龄段的黑白照片，放网上比素颜，无人可以超越，那是极天然的风华绝代！她女儿林奈奈就很随她母亲。另外，只有她女儿从小喝豆奶粉，可能是受用了豆奶中雌性激素的好处，身材发育得更加完美。 但总是太引人注意，对林奈奈来说很苦恼，她天天戴口罩都还觉得不够，做梦都想做一个透明人。 直到在厦门遇到他！她唯独喜欢他看她！重逢后，更加唯独不觉得他总是看她不够，有半丝肤浅。 默然间，狮子王心生愧疚，牵起奈奈的左手，感受着她的温柔，笑道：“除了看天葬时只有我冷笑，奈奈看出我内心一定有不曾被人照亮过的黑暗、冰冷的渊面，还应该有两个地方：一个是我一路主动杀羊，无论她眼里的羊咩咩多无辜可爱，我杀起来从来都不心慈手软，可以说杀得极冷酷，我都是像处决战俘一样，放羊小跑一段，再冷酷地开枪。还一个是我在路上对得罪我们的人见死不救。我救他干吗？让他活过来，好再得罪我吗？我历来都信奉罗素的一句话：‘给别人第二次机会，就像给他第二颗子弹，弥补他第一枪没有打死你。’把‘别人’改成‘敌人’更恰当。” 李院长这时对他的认识，更上一层楼。他心里很赞赏他很早就信奉罗素的那句话，那样，十分有利于他生存，并走向成功。他不好问他哪来的枪，好些纨绔都觉得有把枪很酷，不少沉稳的中年富豪也会出于各种目的收藏一把。李星星却可以毫无顾忌，立时蹙眉，奇道：“你怎么会有枪啊？” 狮子王抬头打量了一番她的天真无邪，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为了活着，不得不持有它！高一前的那个暑假，我摆摊把卖西瓜和套圈结合在一起，迅速干翻了附近所有卖西瓜的老板。隔三岔五，就有人当面撂话，或半夜扔用胶带缠上纸条的石头，威胁我，叫我滚，不然，就弄死我……我只好去车站洗手间的门后面找售枪电话，叫人用黑塑料袋装好一把手枪和20发子弹，戴上口罩在肯德基与我交易。你是女生，没见过火车站、客运站的男洗手间的门后面，在当年，经常有卖迷药、枪支的电话，总是写得很潦草，还经常故意把关键字写错，或者用拼音的首字母代替，但只要是中国人，都能看懂。有了枪，我那时才能睡安稳觉。但还是有人趁有天夜里下大雨，我回桥洞拿雨布，砸了我所有的西瓜。还算好！万一有人真敢夜里蒙头，手持钢管、棒球棍什么的，砸我头呢？上大学后，我一度以为海晏河清了，放松了警惕，平时不再带枪。可后来，我做空一家食品巨头，被对方雇凶报复，头骨都被凳子腿上的钉子砸穿了！被人送去医院抢救回来后，我后悔极了平时不带枪！出院以后，我就捡起了这个习惯，从此，还大量雇佣便衣保镖。那是后来的事，以后再说！去藏区前，为了防备藏区的狼群，我在成都下飞机后，就照行规找人又买了一把。” “喔！”李星星大小姐顿时点头不已，如果她是法官，她都能振振有词说：他可以带枪的！可以的！ 李院长对有些事，直接选择无视，选择轻轻揭过。他无关痛痒地笑道：“杀羊，最后不放血，估计不好吃！国外的牛肉大多不好吃，就是因为杀时没放血！煮的时候，沫子比起放血的，多得多！” 狮子王点点头，想了一两秒，说：“怪不得，我说那时的羊吃起来，不如牧民家杀的呢！我还以为是我们的厨艺不行呢！奈奈她见不得我那么杀羊，劝了许多次，都劝不动，她就闷闷不乐。她和别人不一样，她绝不会只在你杀可怜、无辜的动物时伤心，等肉熟了，逃不脱‘真香定律’，破涕为笑，吃得很欢快。她伤心，从来都是彻彻底底地伤心！羊肉熟了，再怎么香，她都不会碰的，只会找各种借口，远远躲开，继续伤心地吃饼干或泡面或真空包装的套餐。那时，我并没有劝她，觉得她慢慢就会适应的。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残酷，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且在我看来，不见杀、不闻杀声、不为我杀，简直就是掩耳盗铃！还不如我肯见杀、闻杀、主动杀，来得光明磊落！” “有时候，也不需要我亲自杀。我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只要我想，保准可以和绝大多数人一见如故！尤其是牧民们普遍淳朴、热情。见面时，我会先送他们高压锅和茶砖、热水壶什么的，没电的就送太阳能板和电灯，帮忙装上，然后，跟他们去喝奶茶。随便从我看到的什么说起，陪他们聊到尽兴，聊到好像我就是他们家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到数千里外的内地的孩子，如今长大了，才终于能自己凭借依稀的记忆，找了回来！却连他们烤羊的味道都忘了！老人、女人都要掉眼泪，男人立马非要杀羊招待我！太多次了，太讨人喜欢的我最后要走，牧民盛情挽留，非要分我好些牦牛，叫我留下来。我不能不走，奈奈都不准我收哪怕一头牦牛，我真的不高兴！当然，不是所有藏民都那么淳朴大方、热情好客，住城里的很多家伙就不大行，尤其是好多奸商良心早就坏了！” 李星星可爱地立时点头，道：“对对对！我进藏的时候，见识过好多次奸商！有的就穿藏袍等在路上，拿着假奇石骗自驾游的人，说是他放牦牛的时候捡的。不过，真正的牧民都挺有钱的，大方到可以送给寺庙几十头牦牛。他们都是你家人了，你牵自己家一头牦牛，怎么了？天经地义啊！” 狮子王顿了一顿，再次凝视着她的脸，晶莹、灵动的双眸微微流转，充满了“英雄所见略同”的赞许，而后，很诚恳地道：“我是真的当他们是自己人，我一向如此，一旦和人交往了，尤其是和谁全家一起喝茶或者吃饭，一边喝着或者吃着，一边聊着，不知不觉，我就真的会认为自己就是他们家的一份子！还有，只有我真正懂得他们放牧的辛苦，知道他们的牦牛不是大风刮来的。在他们家无论吃什么，掉在地上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会捡起来吃完，绝不浪费他们的心血，绝不辜负食物。这点，藏区的绝大多数年轻人都做不到。可以说，藏区的年轻人，都没有我更纯正！” 李星星大小姐，与能说出“何不食肉糜”的人，其实相差不多。她口直心快地问：“放牧很辛苦吗？我进藏时，看到的从来都是牛羊自己在吃草，完全不需要主人的！语文课本上说种地辛苦，我还能理解，因为，那要播种、要收割（她不知道种地还需要耕地、施肥、灌溉、打农药，收割后还要摊晒，稻子还要去壳。她也忘了她学过的《锄禾》，说的是锄草），我见过，是挺辛苦。但种子种下去以后，自己就发芽、长大了！就庄稼长大这点，农民没什么功劳！放牧，那就更简单了！只要把牛羊放出去，不用催，牛羊自己就会吃草。牛羊长肉、产奶跟牧民更加没有关系！牧民想喝奶时，只要去挤，想吃肉时，只要去杀，和白捡有什么区别？我看不出他们的心血在哪！” 狮子王听了，果然一怔，苦笑说：“放牧，哪有一般人认为得那么惬意！我深有体会，是有发言权的！我小学四年级刚放寒假时，老头子问我长大后的梦想是什么？以前我都是说想做科学家，他知道那是老师刻意引导的结果，所有孩子都会那么回答，但那不是孩子真实的想法，因此，他听了从不当真，每年都会问，看我是否有了主见。那年，我说了真话，回答说我想去草原上骑马放羊，蓝天白云，清风徐来，草长莺飞，那生活好惬意！我当时不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放牧生活！” 接着，他反应突然很大，就像打了一个激灵：“老头子一听，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大概是悲叹我四年级了，还完全活在象牙塔里，实在是太天真无知了！连年都不让我过，立马带我去了内蒙，随便找了家牧民，给我买了六只羊和一匹小马，叫我养。那里零下三四十度，我去了以后，经常是暴风雪天气，四下迷茫一片，跟混沌未开一样！那也得喂马喂羊！别看就那几只，都好能吃！” “我得去五十多米外挑青储饲料，来来回回要很多趟，热气一呼出来立马就冻在眉毛上了！雪，落在冒热气的外套上，刚一化就又冻在了上面，跟糖壳似的！第一天干完，我的手和脚后跟都冻伤了！回帐篷，痒得跟有无数蚂蚁在上面爬一样，很难受！那还能忍，最打击我的是，我养的六只羊，半个月就冻死了四只！四周牧民家的羊同样冻死了一多半。只要赶上冬天太冷，他们的财产就要缩水极多！他们还有讲究，不吃冻死的牛羊。好在我完全没那顾忌！但我每养死一只羊，照约定，都得光膀子跪着挨三十下打，那三十下可不轻！为了对得起我挨的那些打，也为了不浪费食物，我顿顿都狠吃冻死的羊肉！可不久，我就出事了，不得不去看医生！从此，就爱上了喝茶。” 李院长微微一笑，很看透地说：“人长期只吃肉，严重消化不良，后果挺像只吃观音土。所以，牧区除了不能缺盐，最不能缺茶！你有了体会，就会知道茶马古道对藏区的重要性！茶是好东西！” 第23章 折多山 “对！从此，我再去牧民家，必定要送的就是茶叶！喝茶时，我还会和牧民们说，外面的牧羊犬天天放羊也挺不容易，容我给它们分一碗茶喝！好似成吉思汗当年用自己的头盔赐酒给哲别！没什么能比那更收哲别的心了！牧区的牧羊犬们，看我都先是很呆！它们消化不好时，只能吃草。养过猫、狗的人，都应该见过。我都是当面示范喝一口，再示意它们喝。牧羊犬，都是很有灵性的！ “我比常人更懂它们！我给它们好吃、好喝的之前，刚进它们主人家时，它们也会对我疯狂犬吠。那是因为，它们认为我这生面孔的人擅自越界，它们必须及时报警或驱离。别人都解决不了这种被狗子警惕和排斥的苦恼！而我只需要拿扫帚在它们主人家门口扫几下，就能立马扫出和它多年的主仆情来！狗也是有逻辑思维的：从来都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没有人闲到去扫别人家大门口的地步。我扫了，说明是我家！它们没见过我，肯定是它们狗生太短，在它们出生前，我就出门了！我回来自证了身份，它们态度立马就180度大转变，极热情殷勤地摇头摆尾欢迎我！” “别管多排外的牧羊犬，包括凶名在外的藏獒，只要和我相处五分钟，我就可以带着它们去玩。但千万别学我！人和人经常有很多细微的区别，学我学得不好，很可能会被藏獒咬。就好比用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调料，同样的锅铲，同样的菜谱，看起来做菜做得一样，味道却可以天差地别。又好比我家茶园里经常有蛇出没，别人害怕，可我觉得，所有蛇都像宠物狗一样温驯乖巧。我只能说我和蛇与藏獒玩从来没事！我见过的藏獒，在我面前都很正常，智商并没有别人说得那么低！” 需要注意的是，狮子王他说的，都是正常狗子的心理，至于哈士奇……哈士奇思路清奇，不属于正常的狗子！事实很快会证明，他那时还拿捏不了哈士奇，需要再过些年，才懂哈士奇的不正常。 再有，他进藏经常远离公路，见到的藏獒，白天要去几乎看不到人的草场去牧羊以及保护羊群的，可以到处跑，心理很阳光，是小主人最好的玩伴。说它们智商低，一生只认一个主人，纯属谣言。心理健康的藏獒们，大部分都被小主人各种揪毛欺负过，再疼，它们都不会恼火、发作，惶论咬小主人。它们都知道少爷\/小姐的脾气不好，但自己惹不起，需要忍他\/她，让他\/她，由他\/她，耐他\/她，敬他\/她，不要理他\/她。不像他没遇到的有些人的藏獒，天天拴着，甚至关在小笼子里，时间久了，会和人一样会心理扭曲，变得暴躁，容易发狂，严重的会丧失理智，如同疯狗。 李星星大小姐觉得他好可爱，听着听着，又不禁肃容起敬，打心底里佩服他：他去牧区，随便去哪里，都能够像回自己家一样，这是别人谁都做不到的！他都活到了无所不适、吃遍天下的地步！甚至，连所有的狗子，都会心甘情愿追随他，为他效死命！这样的人，史上的枭雄全都比不上！ 但见他暂时打住，似乎是给他们爷孙俩发言的机会，她抿了抿唇，极温柔地道：“我进藏旅游的路上，也见过很多藏獒。它们对外人确实好凶！可它们不知道，姐姐我养的两只绰号‘玄冥二老’的杜宾犬更凶！杭州就没有人敢跟姐姐我斗狗，别管他花几百万买的藏獒、土佐、比特，一准啊活不了！我进藏时，一直在车上带着它们！每当有藏獒凶我，我就会开车门，把我养的玄冥二老牵出来！它们俩邪恶起嘴脸来，藏獒立马就会怂！人见了也都要躲得远远的，很有《生化危机》的既视感！除了我没人敢牵它们！不过，我想，它们一定也会听你的话！你叫小杜和小黑就好！” 李院长一听，她还养着那两只恶犬！浑然忘记了那两只恶犬养在城里有多危险！立马就想教训她。 狮子王见势头不对，不等他训李星星，很机灵地立马干咳一声，继续讲故事，不给他开口机会：“再说，我在路上对得罪我们的人见死不救！我们在成都买的四辆二手面包车中的两辆，开过雅安，就开始经常熄火，导致我们修车的时间比开车的时间还多！尤其是到了康巴第一关——折多山，那里的路九曲十八弯，需要上坡的地方非常多，那两辆二手面包车更加容易熄火！其中一辆，还经常非得人下车推一段才能重新启动。就是那么奇怪，用前面的车拉，偏偏就启动不了。有个开路虎的车主，一路跟着我们，偷拍我们一路的狼狈开直播吸引粉丝观看，简直毫无人性！被我的一位学长发现、呵斥，不但不道歉，还十分嚣张，说不和我们一群穷逼瞎逼逼，说他在拍风景，路不是我们的，他想拍哪里拍哪里，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他开慢车拍风景，越说越难听。” “突然，有只藏雪鸡从我们后方二十多米外滑翔过去，他大叫一声‘藏雪鸡’，连忙丢了偷拍我们开直播的手机，回头抄起专业摄像机，立马就追上去想拍下来。我们也是到了折多山，才见到藏雪鸡，可看一眼就知道追不上。过了好一会，我通过望远镜看到他累得气喘吁吁，骂骂咧咧地回来，果然没追上藏雪鸡，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解腰带撒尿。尿着尿着，突然一头栽倒在尿泊上。” 脑科专家李院长笑道：“那是因为他大脑缺氧所致！刚上青藏高原，不宜剧烈运动。更不可以在突然剧烈运动之后，立马排尿。他进藏太草率了！估计没做功课，不知道进藏后小便都可能丧命。” “是的！我做功课了，知道他可能会因为撒那泡尿而丧命，但我不想去救他。他昏迷的地方很远，只有我拿望远镜看到了。一直到天黑，我们那辆车都没有修好，只好点了篝火，支了帐篷准备过夜。那人的车一直停在原地，车门也还一直那么敞着，人显然还没有醒。只是除了我，别人都不知道。奈奈问我：那人会不会被狼叼走了？我告诉奈奈说：屎壳郎都嫌弃他、不愿意碰他，怕脏了自己的嘴好不好？明明是他自己知道错了，不要车了，自己羞愧地离开了！不要随便赖狼好吗？” “噗！”李星星登时笑喷了！她断然想不到眼前看似人畜无害的阿秀居然这么黑！黑起来这么可爱！ “闹了几下，奈奈问我白天拿望远镜看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然，最后为什么冷笑呢？我从不骗她！我从小就有个心得：千万不要和女人说谎，因为，她问你问题，往往是揣着答案问的。我如实说了，奈奈顿时很生气，立马站起身急了，要拉我去救人，说什么，怎么可以视人命为草芥？” “我当时就说：坐下，不许救！然后，和她说了我信奉的罗素的那句话。奈奈当然不同意，极力纠正我。但我信奉的东西早已根深蒂固，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改变。可以说，我们的三观开始暴露分歧了，越理论，分歧越大。最后，奈奈她赌气想要不理我，我也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好了，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得！我现在很累，先去睡觉了！你如果实在想做好人，又找得到合适的理由，先找我商量再说！’我们俩的关系非同凡响，我是不怕她生气的。以往，我倒从没有惹她生气过，惹她生气全发生在进藏的路上。从那以后，我和她闹别扭，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每回，她赌气要不理我，我当时偏不哄她，等她失落一段时间，被小小虐了一把，才会再甜死她。哪次她要是不好哄，我就吻到她站不住！等松开她，保证她会小心地抿唇抬眉看着我打颤，怕了我！” 李星星喜道：“阿秀，你这样就对了！姐姐跟你说，男人绝不可以处处被老婆拿捏住！那样，家里地位会江河日下，最后，比家里的狗都低！我好些闺蜜，就只会拿捏她们男朋友！除了她们男朋友，她们谁都拿捏不了！家里的宠物狗都不会总听她们的，更别说宠物猫了！猫，都是好傲娇的，都可以活成她们的主子！我去她们家时，见多了猫越是傲娇，越是可以叫她们体贴，叫她们越发主动地讨好。阿秀你就保持你这好习惯，那样，林奈奈她是没办法欺负你的！结婚以后，天天挨老婆骂的人里，绝对不会有你！姐姐很看好你！你不要学别人！只有像你这样，才能过得好。” “嗯！”狮子王很给她面子，立马就答应了她。 “呵呵！”李星星顿时很高兴，仰脸甜甜地笑起来。 狮子王直视她的眼睛又笑说：“我的确和别人挺不一样的！” 李星星温柔地笑着，肯定道：“嗯，是很不一样！”“对了！听你的意思，林奈奈好心软的。她跟你赌气，不想理你，真不会私自行动？——是不是你说过的话，对你家奈奈，不是一般的管用？” 狮子王骄傲地一笑，目露光华道：“是的！我从不轻视女性的力量，男人自诩为天，但女人轻易就能捅破天！男人自夸如山，女人也能轻易扳倒山！你看‘夫人’的‘夫’，‘妇女’的‘妇’，怎么写的？老祖宗造字，一笔一划都能写满血泪经验！我很早就把这些足以证明女人破坏力的证据说给我家奈奈听，叫她不要拆我的台，给我搞破坏。说如果她那样做，会伤害到我脆弱的小心灵，终身难以愈合！奈奈忍笑锤我，但她永远记住了！我既说了不许她私下救，她再不赞成，也不会做第二个包惜弱！如果，她内心越来越挣扎，良知越来越受煎熬，整夜失眠，越发不能同意，只会找我商量，缠着我去救人。我为了叫她的良心不再躁动，尽快睡个好觉，当然会答应的。 “到后半夜，折多山突然下了雪！不要奇怪，藏区夏天就是可以下雪的。那地方，海拔四千米左右。” “确切说，那时下的，都是小雪籽，落地一小会就化了。我们冻得缩在帐篷里的睡袋中，都睡不着。” “奈奈侧身说，那样会死人的。我回答说有些人早就该死了，不然浪费粮食。我睡前经常听郭德纲和于谦的相声，只为心情愉悦。我挺喜欢郭德纲说泰坦尼克号沉没，对于人来说是一场悲剧，但对于厨房里活着的龙虾来说，却是生命的奇迹！同样的道理，那种人每多死一个，世界就美好一分，对于他家人来说是场悲剧，但对附近的狼群来说，是不错的夜宵。同时，也会叫我心情好些。” 第24章 在林芝 “奈奈担心我那样损阴德，很耐心地给我讲她表舅去东北做皮草生意，收购了养殖户养的雪貂，都是用一氧化碳先迷晕，再剥皮，好多会痛醒，好残忍！说那样皮毛品质最好。后来，虽然发了财，却遭了报应，得了奇怪的皮肤病，非要把自己抓得体无完肤才能好受一点，去了很多医院都看不好。她说：你可千万别有好歹，不值得因为任何人遭报应。别人怎样都无所谓，不能影响你呀！” “我那时并不信邪，但她很怕我遭报应，这个出发点很合我心意！我很愉快地同意了，立马叫人去搜山。其实，我知道那人晕倒的位置，是故意走一些冤枉路。那人醒来后，对我们能够摒弃前嫌，主动去搜救他，感激到了极点，硬是要感谢我们。他是个没教养的小开，能感谢我们的只有钱。” “可我不稀罕要他的钱，和他说：先扶你下山，给你烧点热汤喝，暖和过来，天亮再说。没想到，他更加感激了，天亮以后，非要给我们买两辆新的面包车，给我们开着玩。那会，我与林奈奈正在离他最远的车旁边玩。自进高原以后，奈奈怕被晒伤皮肤，白天一下车就要裹上头纱。我正在缠奈奈给我也缠一个，好好保护我的脑袋。可大概是男人不适合缠那种头纱，无论怎么缠，我都觉得很别扭、很滑稽！奈奈笑着哄我就那么裹着，像极了一朵白蘑菇，可好看了！我不同意，刚一拆掉，她又非要闹着给我重新缠回去，和我嬉闹个没完没了。我们队里的其它人面皮都薄，派人跑来问我。我叫他们自己拿主意。最后，他们大概是觉得其中两辆车的发动机总出故障，修又修不好，其中一辆，更是经常需要人下车推，用前面的车拉就是不行，太麻烦，开不到拉萨，收下了给两辆面包车换发动机的钱。那人付出的可不止那点钱，他的左脸被小动物啃破了。他那种富二代，从来不知道人世的险恶。他引起我极度反感，倒下很久都起不来后，他的命就在我手中！” 老狐狸李院长一听，心底再次悄然生寒，手指不由自主地都抽了一下，喉咙蠕动一阵，只觉干涩。 李星星大小姐却一脸的膜拜，环抱着右膝更加痴痴地看他：“阿秀，你腹黑得好酷！人就要这样！” 阿秀却只淡然一笑，轻飘飘地揭过此事。双眸中收敛了丝丝寒光，他轻叹一声，接着柔声道：“通过进藏路上主动杀羊、见死不救、看天葬冷笑，奈奈就知道我看起来暖极了，温柔地像水，和煦地像风，性格看似完美极了，其实，内心有着暗黑、冰冷、残酷的一面。她想温暖我、照亮我。” “你应该知道，藏地的星空极美，有内地看不到的一千倍的璀璨。在帐篷外、星空下，她把玩着藏桃花枝，和我说文谈史，扯了九转十八弯，打了无数的铺垫，说了无数治愈的故事。她作为女生感知很敏锐，再加上她曾熟读弗洛依德的心理学，很懂人心，她猜测我是童年不幸，猜得差不多了！如果，她只是那样做几回，我是绝不会发作的。可不知不觉，她整天那样，一开口就那样，到波密（波密县隶属林芝市。林芝市的面积，比整个浙江省都大。波密县也远比沿海许多城市大得多）后，她劝我不管有过什么不幸的往事，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要看开，走出内心的阴影。” “我当时就发作了，冷笑着和她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说我觉得郭德纲很对，他当初去北京时，只是想给相声界的大腕们当一条狗讨口饭吃，却被无情拒绝，后来，他被逼成了龙，让走向没落的相声的观众像球迷一样多，叫相声有史以来第一次辉煌到了顶点，做到了所有相声大师想做却都做不到的事。他当初吃了那么多苦，甚至，为了机会自愿被关在玻璃柜里供人观赏，像条狗一样！没有经历那些苦，就不要劝他大度向善。我说奈奈她娇生惯养，根本想象不到别人经历过什么。那是我们俩第一次爆发冲突，奈奈被我说得眼泪在眼眶里一个劲地打转，委屈极了……” 狮子王越想越觉得自己那时太会气人，蓦然抬头，苦笑道，“我那时心想：我偏就不一味地惯你！” “嘻嘻，好样的！”李星星刚刚双手环抱右膝，立刻抽出右手竖起大拇指，一张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她最见不得比自己好看的女生可以一直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被所有人无原则地娇惯，生怕其受伤。 不用问了，阿秀是有手段、会来事的人，从那开始会越来越刺伤林奈奈，却不用道歉。因为，有他的地方就一定有风花雪月，再荒凉的地方，也常会有一阵风吹得林奈奈感觉冷，会有一朵小野花，那里也容易看到雪山，夜晚他们缺电，不能总玩手机，又不能睡太早，围着篝火也挺没意思，那就只能在月夜下相处了。轻而易举地，他总能很快甜到她、暖到她、治愈她。尤其是到了风景如画的神仙村镇，以及青山原不老，是为雪白头，堪称求婚圣地的圣洁雪山下，还有纳木错那样的圣湖，更加能够治愈带给她的越来越重的刺伤。和他在一起，捡的牛粪都该是爱情的味道…… 果然，阿秀说：“我每次呛过她，她都会赌气不理我，有时，自己觉得委屈偷偷抹眼泪，但很快，我就能哄好她！她总能在自己的饭盒上、枕头上、帐篷里面或者外面，很及时地看到出自我手的一束小花。这样，她唇角一牵，总能立即从阴转晴。她默然回转身，或者去找捡牛粪的我，与我默然相对，然后都忍不住笑，总能安静地欢喜，瞬间忘记不快，有的只是甜蜜，什么都不用道歉、解释，就安安静静地牵着手，或者并肩向前走，一起捡牛粪，最后不管嬉闹不嬉闹，都很甜！” “但好不了多久，我们俩又会闹别捏！而且，越来越严重！我们在波密县呆了五天，快离开波密时，已经挺严重，她气得一整天都不理我。甚至，都不肯再吃饭了。好在，很快到了神仙小镇鲁朗，那里实在是太美了，她又暂时忘记了烦恼，和我并肩牵手看林海，说这样真好，什么都不用想！” “可离开鲁朗镇（也属于林芝市）不久，我又气到了她！那次我很不像话，把她气得说要回杭州。那时天快黑了，我以为她还会因为怕黑，不敢乱跑，加上被她气得也不轻，我很过分地随口说：‘随便！有本事，你就自己走回去！’然后，随她赌气去哪揪草撒气。没想到，吃晚饭时，她真不见了！我心里有点慌，问其它人，都有好一会没见到她，去开车门，发现她的书包不在了！我们那时为了看风景，没有急着沿公路去林芝市区，而是先去了偏僻的山里。突然，有狼嚎叫，我顿时很惶恐，以为真的有狼，立马带队火急火燎地去找她。我们来时只一条路，就是村与村之间的土路，那里村与村相距极远，天黑后，路上更加没人可以问。也没必要问了！因为，开车才几分钟，我就发现奈奈掉在路上的瓶装防晒霜！她平常不用的，她是那种军训时无论怎么晒，皮肤都不会受影响的女生。也就藏区紫外线太厉害，她有所顾忌，才带了一瓶。可又担心防晒霜对皮肤不好，一直只靠裹头纱防晒。她一直留着那瓶防晒霜，是因为小瓶子上有荧光涂料，夜里能发光，挺漂亮，放在枕头边，能当小夜灯用，叫她感觉很温馨。天黑透了，四下漆黑一片，很容易看到她掉的那瓶防晒霜。我天天见，对它夜里发出的荧光的颜色和形状，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了！” “下车以后，我们呈扇形分开搜寻了两百米，一直大声喊她，但四下里全无回应。我正要回去开车继续往前追，离我十多米的一位学姐用手电照见了白色的东西，说那是什么？我立马过去看，确认了是她的充电线，充电线不能发荧光，但那天夜里是阴天，四下漆黑一片，白色的充电线被手电一照，它能反光！这就确认了她的方向！应该是她书包的拉链没拉好，被狼追，拼命逃跑，一路跑，一路掉东西！我慌忙打着手电继续追，没多久，果然，又看到她的纱巾！我害怕地手一直抖，努力叫自己别往坏处想，可再往前面追几十米，又有人发现一只鞋，我忙过去看，确认还是她的！那时，狼又叫了！听起来更近了，就在前面！我心里更慌了，觉得我从此失去了奈奈！红着眼睛立即往齐腰高的灌木丛里钻。穿过那片灌木丛，我急得都要哭了，四处疯狂地找奈奈，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直到后半夜找到山下，月亮从云缝间露出来，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人站在高处！” “正是奈奈！我以为她被狼吃了，心里一直在滴血，只想找到她，和她埋在一块，可喜她还好好的！我跑到奈奈面前喜极而泣，就像到了菩萨面前！她才挺不好意思，说她赌气回杭州，哪知道，刚走了几分钟，就被狼追赶，一路往这里跑，跑得鞋子都掉了。后来被狼追上，心里害怕极了，心想死定了，哪知道那只狼好温顺，追上她就对她摇尾巴！根本就不咬人！她双手握着手电筒仔细看，脖子上还戴着明晃晃的项圈，中间铮亮的不锈钢牌子，好像还写着名字，才认出不是狼，是哈士奇！一定是自驾游的人带到藏区来的。那只哈士奇走丢后，自己没有谋生的本事，闻到她的书包里装着热好了的鱼香肉丝套餐，一路紧紧地追她，跟她要吃的。那是她带着准备路上吃的！” “哈士奇！”李星星和爷爷都差点被闪了腰，那哈士奇也太会吓人了！那二货长相和叫声确实像狼。 “爷爷，我小的时候，咱们家邻居就养了只好二的小哈士奇，月亮一出来就爬到别墅屋顶上学狼叫！” 李院长十多年来第二次低头慈爱地看孙女，孙女小时候常这么仰望他问问题，她要是长不大多好！ 李星星见爷爷轻叹了一口气，不回答她的话，自讨了个小小的没趣，只好老老实实地安静听故事。 “我那时哭着吻奈奈，泪水湿透了脸颊。奈奈站的大石头上面挺滑，我不知道湿吻了她多久，吻得物我两忘，想恳求她永远不要离开我，猝不及防，从大石头上滑了下去，右腿膝盖一弯，重重地磕在什么尖东西上，立马就血流不止，换平时，应该很疼的。可能够见到奈奈好好的，我忘记了一切苦痛。从石头上滑下去，我的头正好埋在她怀里，就和她讲我常做的梦，和感我至深的故事！” 第25章 愿与违 “哦？什么故事？”李星星一听又有故事，自从得见阿秀恨晚，她就知道他讲出来的东西很不一般。 狮子王闭上双眼，温柔一笑，就像回到那晚奈奈的怀里，“故事是我小时候在徐州淮海路上，见到一对情侣破镜重圆，那个女白领超温柔、超有气质，哭得梨花带雨、痛不欲生，被爱人搂在怀里，哀求说：求求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她爱人轻抚她的背，哄她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那场面，叫我一辈子都不屑于看都市爱情电视剧，因为，任何电视剧都拍不出那种肝肠寸断！” “那座城市，很多人觉得无趣。可是，越平淡无趣的城市，越容易滋生不甘平淡的轰轰烈烈的人物。” “至少，那里让小时候的我，见识了肝肠寸断、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爱情。再往前，更有虞姬和楚霸王。只有虞姬，才可以让楚霸王死得瞑目。我小时候记得的第一道菜，就是那里的霸王别姬。” “后来，我回老家，在小南湖，又亲眼目睹了一个嫁给爱情的新娘。因为，只有她看新郎的眼神里有星星，含情脉脉，深情款款。那时我才明确知道，我心里也只想娶这样的新娘，和她一起走上婚姻的圣殿。漂亮虽好，却并不是重点。那位新娘在婚礼开始前，没化妆，没穿婚纱时，挺普通。” 李星星对化妆、美颜、p图极有心得，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道：“是的！是的！女生只要不胖，找专业团队化妆，再穿上婚纱，形象都能开挂！再经过p图大神好好给她修修图，修得她爹妈都不认识，是个人都能媲美屏幕上的女明星！现实里的女明星也基本都不行，姐姐我都见过！她们的形象也主要靠化妆、美颜、p图。底子真正好的女生，得去姐姐的闺蜜群里去找！原配生的不行，要找爸爸离婚后，娶花瓶生的！她们的相貌都随妈妈，妈妈就是因为长得漂亮，才得以嫁入豪门（她也是，这话有洋洋自夸的成分，但确实，她底子很不错！至于她仍然喜欢化妆，拍照必须美颜，晒照前必须p图，是因为她渴望完美）。可我想，阿秀你即使没有女朋友，去和她们聊天，聊着聊着也就没兴趣了，因为，她们顶多只有外貌可以吸引你，却没有吸引你的内核。相貌，只能决定你一开始有多么想了解她们，真正能够决定你们在一起以及在一起多久的，是性格和个人魅力！” 狮子王情不自禁睁眼对她刮目相看，她李星星大小姐还是挺懂人心的！他格外友好地向她点点头，表示了赞赏，继续道：“嗯！我常做的梦，是我每天一醒来就拎一小桶浆糊，满世界贴告示找一个我弄丢了的人。在梦里我自知很爱她，却看不清她的样子，找了她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却一直寻不到，苦寻得十分绝望，却又总倔强地不屈不挠地满世界地找！准备找到海枯石烂，无关者都不在了，水落石出，只有她站在我面前；准备找到地老天荒，在时间尽头，好与她重逢。” “这梦，自淮海路事件以后，我就常做。四年前，在厦门的超市，我终于第一次遇到梦中人，可我竟真把她弄丢了！后来，才想起她的两位闺蜜，言谈之间都对杭州很自豪，说她们三个人大学就在家门口读，哪也不去了。我就争取做了我们n大和z大的短期交换生，来杭州找她！和梦恰恰相反！可能那梦是我心里最大的担心！实际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和小伙伴刚到杭州，第一站游西湖，就遇见了奈奈！那也是因为她认为我来杭州，一定会游西湖，经常去撞运气！我表面稳得一匹，实际上在心里泪流满面！我再也不要弄丢她了！那梦，时常警醒我珍惜她！第三年，她因为我姐姐又失踪两次，一次是去了绍兴，一次是临安。好在我总能很快找到她！” “这就是天定的，拆不散的缘分！”李星星仰着脸羡慕至极，像极了打小生活在贫民窟，从来都没有吃过肯德基套餐、没有喝过整瓶可乐的小女孩，看到有人抱着全家桶，就着大瓶可乐大快朵颐。 狮子王却没有注意到她眼神之中无限的羡慕，他低头看向自己当时受伤的右膝，“我那时膝盖一直流血，流到后来，我头越来越发昏。跪着倒下去昏迷前，我摸到那块石头上钉着根钢钉，应该是攀岩爱好者钉的，发生地质滑坡从山上滚了下来。那根钢钉末端本该是圆环，可从山上滚下来后，那个圆环被撞折掉哪里了，剩下的部分很尖锐，刺破了我一根小静脉，导致我失血过多昏迷。” “我醒来时，已经在林芝市区的医院里。医生说不用住院的，很快就会好。可，一直到拉萨，我走路都离不开拐杖。如果不用一根拐杖帮右腿撑着点，右膝盖很快会持续地疼痛，难以站立。用拐杖会减轻很多。去拉萨的医院看，医生说神经组织可能受了伤，搞不好会留下病根，落点小残疾。” “在拉萨，我们停留的时间最长，那里的名胜古迹最多，除了布达拉宫、大昭寺、小昭寺，还有色拉寺、扎基寺、药王山、八廓街、西藏博物馆、罗布林卡等好多。可因为担心残疾，我哪都没去，整天心情抑郁地留守营地。奈奈她每次劝我，我都会因为心情不好，和她吵嘴。吵到后来，她就不和我说话了，每天早出晚归。我的理解是：她晚走一分钟或早回来一分钟，都会多看到我一分钟，她已经不愿意多看我哪怕一眼，对我已经十分嫌弃，丝毫不顾我的死活。因此，越发不快。” “直到我们到日喀则的第二天，我的膝盖莫名其妙地好了！我那叫一个身轻如燕，从此，整天这里逛逛，那里遛遛，还爱上了晨跑和夜跑！我不怕得高反，只怕腿好了是做梦。那时，我才知道有一双健康的腿，是多么值得感恩的事！从拉萨到日喀则，我一直冷落奈奈。可当我一回头，突然看到奈奈凝视我跑得很康健，笑得极治愈、极欣慰。我登时就愣住了，觉得我应该误会奈奈了。奈奈问我：腿还疼吗？我说不疼！她笑说：果然，是值得的！我问她什么果然值得？她笑而不语。” “我只好去问我们队里的其它女生。奈奈的四个闺蜜本来都想跟来，但我不愿意她们耽误我和奈奈相处，就蛊惑她们接手了一家几平米的奶茶店，她们才没空去。其它女生说，从拉萨起，奈奈一路拜遍了所有的佛和菩萨，转遍了所有经筒，一路上都在为我祈福。有一次，她掉了张许愿卡，有女生看到是许愿折寿洗清我的业障，恳请菩萨不要降罪到我身上，她少活多少十年都可以，换我平平安安、开心快乐就好！我认为她好傻！受过高等教育，居然还这么迷信！可心里又很感动。” 李院长是过来人，忙提醒道：“我以前也不迷信，谁迷信，我鄙视谁愚昧！可有些事，不能不信！” 狮子王是不会与他在此事上纠缠的，直接点了点头。这不代表他同意，对于有分歧，但不重要的事，他常如此敷衍对方。这样，可以瞬间化解无数分歧于萌芽，减少无数麻烦。别人想和他因为某事争辩起来，可谓极困难。而后，他长叹一口气，脸色渐渐迷茫，怅然道：“我那时是怎么了？在藏区，在奈奈面前，总是好不了多久，就要惹她生气。我去那里，难道是为气她的吗？难道，那青藏高原是面照妖镜，要在奈奈面前照出我所有的不好，叫她对我格外失望，然后，离开我？” 苦笑一声，他看向李院长祖孙俩，略显尴尬道：“你们还记得那只哈士奇吗？它跟自驾游的主人进藏旅游，半路走丢了，因为没有谋生的本事，三天饿九顿，等奈奈路过时，闻到她书包里热好的鱼香肉丝套餐的香味，一路追着她讨要。吃饱后，就跑去挺远的溪边喝水了。我昏迷后，被送去林芝市区的医院，它又死皮赖脸地跟着，确切说，是跟着它的饭票——我们家林奈奈。奈奈一直想养一只宠物，觉得和它挺有缘，认为它主人把它弄丢了，很不称职，给它取了新的名字，决定带回杭州家里养。但到拉萨以后，奈奈整天忧心我的腿伤，心里头全是我，无论怎么看到它，都看不到心里去。等我的腿好了以后，我们离开日喀则去纳木错的路上，她才想起来那只哈士奇，发现好多天不见它了！奈奈就问我，我和你们说过我不会骗她的，她一问我，我很害怕气到她！” “阿秀，你不会把那只哈士奇宰了吧？奈奈不得又一次被气到！你告诉我你把它丢了，我都能接受！” 李星星满面不可置信地看他，果然听他坦白说：“我低头告诉奈奈，那只哈士奇已经不在了！那只蠢到要命的哈士奇，害我以为失去了她，害我在灌木丛里发疯找她，腰和腿被划得到处是伤，后来，攥紧拳头锤树，锤得手血肉模糊。再后来，又害我以为自己要残疾，本来就有罪。它撕坏车里的座椅，接着又盘轮胎，都是小事。我右膝盖没好时，拄拐走路有些瘸，那蠢狗学什么不好？非要学我走路！端得是一条不怕死的好汉！我改坐轮椅遛它时，遇到一个自驾游的人从房车里牵出一只大藏獒来。对方一照面就说了，他的藏獒不是一般的藏獒，是养来专门斗狗的，不能和别的狗靠近，叫我把哈士奇牵远点，不然，哈士奇准没命。那只二到极点，纯得不能再纯的哈士奇，就算听不懂，也不知道地下斗狗场有多残酷，总该看得出那只大藏獒不一样，双眼血红，超级凶恶，眼里压根就容不下其它狗活着。它哪来的勇气，非要疯狂吠人家大藏獒？我拉都拉不住。” “我使劲拽那哈士奇，它立马凶恶着嘴脸、褶皱着鼻子回头狠凶我！那样子别提多凶了！比狼都凶！那意思是我再拽它，它连我一块咬！是它自己找死！人家的大藏獒，眼里容不得别的狗活着，却知道是个人都不能咬！更不要说自己的主人了！我就和牵藏獒的人说，连主人都要恐吓的狗，我不想养了！把两只狗放进旁边的深坑里，哈士奇生死自负，这是它自己选的。到了坑里，没人阻拦它了，它却立时怂了，夹紧尾巴吓尿了。我告诉那只哈士奇，蠢，并不总能当饭吃，是少年就要勇敢地面对世界，雄性要靠本事活！它很令我失望，我只好目睹它被藏獒咬得遍体鳞伤，最后被扯出了内脏。生存往往就是那么残酷！奈奈被气得冷笑着看我，忍着泪下车，去坐别的车了。” 第26章 她的唇 “阿秀，林奈奈发现你其实极残酷冷血以后，从没有提出和你分手吗？”李星星企鹅般向前挪了挪。 “怎么可能？放弃我？那都不如杀了她好了！有些人相遇了，一辈子就都不会放过自己、放弃对方！” 被阿秀鄙视了，李星星大小姐一顿，更加彻彻底底相信世上有拆不散的情侣，懊悔自己多此一问。 狮子王再次闭上眼睛，苦笑道：“在去纳木错的路上，我坐在领头的第一辆车上，奈奈在最后一辆上。路上，我挺心疼奈奈，决定尽力为她改变。刚到尼木县的时候，遇到一群羊过路，我们只好停车让行。你们也知道，公羊很喜欢顶撞移动的东西，因为它们认为移动的东西侵犯它们的领地，想抢夺它们的美羊羊。领头的公羊记得我们的车之前能移动，非要迎上来，和我们的车硬顶。” “我当时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挺阳光，下车把它踢开。它还是很欺软怕硬的，被我踢到肋骨吃了痛，立马就落荒而逃了。奈奈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本想要阻止我下毒手的。我已经枪杀了太多羊！” 李星星神气地翘起右手食指，嘻嘻笑道：“我出于直觉觉得，你那把枪，奈奈她一定会给你扔掉！” “那把手枪，是快到当雄县时，我自己拆了扔掉的。因为，我真的很想叫奈奈知道我愿意为她改变。” “嗯，还说奈奈看到我居然能放过那只主动挑衅我的羊，还挺温柔地帮羊群把掉队后跌倒，急得咩咩叫的小羊羔送到路的另一边。那只小羊羔实在是太小了，可能才出生几天，小得就像玩具一样，跑快就会摔倒。她的神色好多了，立马就又和我和好了，很自然地重新和我坐一辆车。重新出发不多久，还给我她的水杯叫我喝水。到了纳木错，那里更加漂亮，夜里的星空璀璨至极，美得摄人心魄，最不似人间，在星空下，我和奈奈说了我遭受的家教。奈奈震惊极了，她顿时彻底能够理解我的一切行为，能原谅我了。我在她面前从来不需要伪装坚强，我埋头在她怀里痛哭说我好想我妈妈，我妈妈当时在我面前窒息死得好痛苦，我却救不了她！她紧紧地抱着我，安慰我，任由我埋头在她怀里哭。她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她不会放弃我，她会照亮我、温暖我、治愈我！” 徐长卿神情凝重，再次睁开眼，很严肃地向李星星祖孙俩说：“因此，奈奈就算不漂亮了，甚至哪怕毁容了，我带她去墨脱或哪养蜂，让她可以倚仗养蜂人的身份，成天戴着浅露在人前从容行走，只有面对我可以不戴，因为，我们俩都非常能接受对方最真实的一面，我们照样会很幸福的！” 李星星感动地满眼泪花，却又感觉自己遭遇了人世极大的不公，委屈地像小松鼠一样松松握起拳。 李院长一把年纪了，听了心中也好不杂乱，他太知道植物人照顾起来多麻烦了！每隔两小时用注射器往鼻饲管里注入流食，然后全身按摩一次，那都是很容易接受的！关键是植物人像婴儿一样失禁，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换尿不湿，说是一把屎一把尿地照料很贴切，那是最不堪的面对！ 不过，想必，他能像照料襁褓中的女儿一样照顾好她！的确，林妈妈不愿意他换，不愿意他面对女儿最不愿意他看到的难堪一面。但林妈妈对他想多了，他们俩的感情完全经得起那种小小考验。 唇角一牵，暖暖的浅笑顿时洋溢、荡漾起来，他很快又变得眉飞色舞：“从纳木错回来，途经当雄，再次回到拉萨，把我们的二手面包车全卖掉，然后等待过雪顿节，那就只有各种甜蜜融洽了！” 李星星羡慕道：“同样是自驾游穿越藏区，天下那么多人去了，情侣也多得去了，谁不是平平淡淡？心中的波澜都只不过是因为风景，再也享受不了别的什么。只有你们经历了那么多波折，甜甜虐虐，反反复复，磨合到了很契合的程度，再也不闹小的矛盾。想必以后是大虐大甜了！经历过那样一段旅程，再不会有什么小事能伤到你们了！阿秀，以后再讲给我听。我一次不能太感动！” 徐长卿登时更震惊了！刹那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三遍，觉悟自己轻视了她，心中油然升起十分敬意。 他点头说：“是的！我们那时经历的小虐，相比大三大四的事，连百分之一都算不上。我一次讲不完，三天都不行！今天先讲完这一段，正要结尾！过完雪顿节，我们就回来了。其它人回南京，我和奈奈回杭州。你们知道的，在西湖边，总有人不用鱼竿，直接用手拉鱼线偷偷钓鱼，只要贴岸撒饵料就行。还有家长买小卖部卖的小捞网，带小孩在湖边捞爱趴在临岸石头上的小鱼。那种鱼，奈奈从小叫土婆鱼，我叫虎头鲨，这也能看出南方人和北方人的不同。那种鱼能长很大，小的时候却很狗呆！所以，还叫呆子鱼。但，好些小孩子总捞不着。我很擅长捞，却不愿意出手帮忙。因为，我知道帮他们捞了，他们带回家养不活。我又走了一段，看到人钓鱼，心里也想打电话叫奈奈给我带点剩米饭做饵，来时买一卷带鱼钩和鱼漂的鱼线，我也蹲在湖边，悄悄地钓鱼。” “可我一想，奈奈回来后一直醉氧，只要醒着总感觉疲惫、头昏，还不适合走远路给我送东西！累坏了她，我心疼！叫她在家继续睡美人觉才好。又一想，如果我是鱼，有人下饵想钩我的嘴，活活把我甩起来，带回家活着刮鳞、开膛、破腹、腰斩，就好似活人遭受满清十大酷刑，我肯定会仇恨死钓我的人！因此，我立时打消了钓鱼的想法。我又走了几步，又想只有我一个人不钓鱼可不行！就立马打了举报热线，告知执法部门西湖哪里有人钓鱼！我在远处，见证了举报热线还是挺管用的！很快就有人过来处罚钓鱼者！整个西湖顿时波光粼粼，满湖的鱼都在感激我、歌颂我！” 抬头见李星星祖孙俩一脸不可思议，阿秀好诧异，无耻道：“对，好市民就是我，我就是好市民！” 李院长祖孙俩差点都要跌倒，但转念一想，比起无数衣冠禽兽，他实在好多了！可以那么自封的。 阿秀悠悠道：“我把这件事发到朋友圈，最后说：愿每个小生命都可以被温柔地对待！只要没有田螺姑娘、美人鱼、小龙女什么的，硬要来找我报恩就好！奈奈看了很欣慰，第一个给我点了赞！” “陪她回到杭州后，我的确可以越来越温柔地对待每一个小生命，正在变成她想要的样子。我愿意从珍爱不妨碍我的小生命做起，做一个奈奈希望我成为的人。这为我们日后迎接大虐奠定了基础。” 林奈奈在日记里记得更细，在《纳木错》那篇游记，还记述了他俩在湖边和藏民一起捡毛毛虫。耐心捡完，他们才上车往前开。不然，很多毛毛虫会被他们的车碾死。他俩很震动于藏民的善良。 李星星正要说什么，“叮铃铃！叮铃铃！”闹钟突然响了！她全神贯注地听故事，全无防备！且林奈奈的那个可爱的猫头鹰闹钟与众不同，它是专门放地上的，底盘自带小轮子，在响铃的同时，像扫地机器人一样在地板上四处游走。好叫主人养成听到它报时，立马起床的好习惯。不起床捉住它，关掉铃声，它会一直响！因为用了太多年，它有了点小毛病，在响铃前十几秒，就会提前四处游走。响铃时，刚好游走到李星星背后，它的嗓门挺不小，一发声就把李星星吓了一大跳。 阿秀见了颇觉好笑，但很快，就有些发苦：那可爱的猫头鹰闹钟的铃声，好久都没能再叫醒奈奈！ 林妈妈很准时地端上来一小碗鱼汤，汤还有点热，在汤凉到正好入口的时间里，正好给林奈奈换鼻饲管。她不做护士长虽然已有五年，但许多技能早就渗进了骨子里！时隔五年第一次换鼻饲管，全程依旧极度丝滑流畅。就像她打针很神一样，痛感一般的人，大多感觉不到她已经打了。很多经验不够老道的护士，插胃管会失手，误入气管。对力道和深浅把握不准，致使病人遭罪，那就更常见了！喂食前调整患者体位不够恰当，以及注入流食时过快或过多，导致病人胃返流，也会使病人受罪。在她这里几乎是不存在的。她用听诊器听鼻饲管注入10ml空气后，胃部有无气体过水的声音，也比谁都像最老牌的特工听声判断保险箱密码。很多植物人，就因为被照料得不够专业、细心，肺部被逐渐感染，日益加重，最终，死于肺部感染。林奈奈有她悉心照料，则不同。 李院长看了忍不住点了点头。无意间，又看到床头柜上打开的本子，左边一页详细记录了每两小时喂的是如何搭配的流食，右边一页还有接下来三天详细的膳食计划，旁边，还有全身按摩的书籍。侧头又瞄了眼被端上来的熬至乳白色的鱼汤，看一眼就知道那鱼汤熬得极用心，是把鱼肉都熬化了再过滤的，闻起来格外香，他在医院里可从没见过任何护士这么用心。问了林妈妈几句其它事情，心中更加感慨，她照顾亲生女儿何其用心！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对！“可怜天下父母心！” 植物人并不像影视作品里那样，平时什么反应都没有，苏醒时第一反应必是先动手指。植物人对外界刺激能做出不少本能反射，如咳嗽、打喷嚏、打哈欠。其中，咳嗽最常见。但植物人咳嗽，往往不是好兆头，可能是呼吸系统感染。若护理不当，植物人的平均生存时间不到3年，能活10年以上的很罕见。约53%的非创伤性植物人在1年内死亡，创伤性植物人在1年内死亡的比率约为33%。 奈奈的伤虽然普通，但情况不容乐观。至今，她都没有半丝好转的迹象。想要唤醒她，越早越好！ 不用担心他们说话会吵到她。照主流医学界的说法，她处于持续性植物状态，为不可逆昏迷，无意识与知觉，只有负责维持心跳、呼吸、消化、体温、睡眠等基础类生理功能的脑干仍正常运行。 而假如，现代主流医学界的认知是错误的，奈奈更应该多听一些声音，以使她的大脑皮层保持活跃。一直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应该好似被囚禁于死寂的永夜之中，那无疑是一种极折磨的软酷刑。 在温柔的清风中，她的唇好像动了动，想诉说什么却不能。某人欣喜地去端详，一切却重归死寂。 第27章 尘埃里 林妈妈通过手感知碗的温度，判断汤能喝了。但阿秀不放心，说：“我先试试！”接过亲口尝试。 李院长看在眼里，突然想起阿婉大学时突然昏迷，又正巧卡痰，憋得满脸涨红，眼见要窒息死，是他不嫌脏，给她用最原始的方法把痰吸了出来。阿婉那时低血糖晕倒是因为器质性的病因，并不是饿晕的，她家条件比较好，才能在那个年月供得起她一个女孩子读大学。她悠悠醒转后，女同学们都指着他这个大高个的医科生，笑着凑到她耳边和她说了。阿婉羞窘至极，抿紧了发白的唇，出于少女本能的羞涩，低头擦了嘴唇。可第二天起，阿婉对他就不一样了！把他四处找人打听都入了魔，却一直借不到的那本书让给了他。原来，书店里没有，图书馆借出去的唯一那本书，在她那里。这就是缘分吧！当年的知识青年，除了看书，就没什么娱乐可言。有了书，精神世界就有了交流的桥梁！他和阿婉很快相爱了！阿婉比那本书里的冬妮娅好太多了！对他不离不弃。 阿秀和林奈奈，的确挺像他与阿婉！李院长呆了一会，忍不住喃喃自语：“晴为黛影，袭为钗副。世上，果然有相似的人！他们俩，要是有一个是我和阿婉的孩子多好（他的时间感已经错乱了）！” 如果可以，他愿意舍弃一切，换回他一生挚爱的阿婉，哪怕，只能再活一小时！没有了他一生最在意的阿婉，他拥有再多财富，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从来没有因为巨额资产而享受什么，无论多有钱，他吃穿用度都极俭朴，因为，他想尽量活在和阿婉在一起的岁月里，或者说过阿婉想过的日子。他一生挚爱的阿婉离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无论多富有，都只能活在痴情冢中。 李星星大小姐无疑继承了他与阿婉痴情且忠贞的基因，她生平第一次腼腆地告辞，回车里痛哭了。 李院长不知自己怎么了，几十年都不流泪，以为自己的泪腺早已干涸地，就像梦里曾经还是戈壁滩的沙漠一样，如今也不得不偏低头装作迷了眼，用手帕偷偷抹抹眼角。回过头来，却又傲立如松，他重新变成一名纯粹的名医！他觉得明天把只有他作为院长以及脑科界泰山北斗能调配的，他那所大医院里最先进的前沿脑科试验机运过来，全心全意医治奈奈，都不够！“小卿，你让你妈妈喂林奈奈，你现在就跟我去医院，咱们把试验机运回来！今天晚上，应该就能用！早用早好！” 这时，他才变称谓。因为，他即将有恩于徐长卿，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起码会给他莫大的希望，给他莫大的安慰。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徐长卿在他面前，可不得自觉矮他一头？ 阿秀的手一抖，差点没端住碗。他错愕地看向李院长，呆滞了好几秒钟，而后，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极尽所能止住手的颤抖，喜怒不形于色，低沉着说：“请等我几分钟，我去下洗手间就回来！” 他走出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已泪光盈盈的岳母：“妈妈你继续用心重学护理学，看护好奈奈就好！” 林妈妈湿着眼眶，语声哽塞着说：“好！”她早就把女婿当亲儿子疼，从此更甚。她不做护士长五年，虽然忘了很多东西，重新上手却很快。奈奈出事后住院的第二月，她就把忘掉的护理知识基本找回来了。她重操旧业照顾女儿，无疑会极其尽心，远胜过让女儿留在医院由别人照料，本不需要任何人叮嘱，可她唯独很愿意女婿为了女儿对她千叮万嘱，担心万一出任何不起眼的纰漏。 林妈妈生平最厌恶的一个人，就是《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因为，那简直就是废物，关键的时候根本撑不起一个家。她女婿恰恰相反，一万个让她满意！他不离不弃，轻易就撑起了这破碎的家！ 也就她女婿徐长卿，能叫脑科领域不带之一的泰山北斗——李院长主动上门重新用心治疗她女儿。 “奈奈！你听到了吗？我这就叫最好的医生来救你了！”徐长卿进洗手间背抵门，抬头看天花板，努力想叫自己不哭，可闭上眼，泪如决堤！瞬间，湿透了一片衣襟。原来，表面不哭的人也会哭！ 李院长先下了楼，到孙女的跑车前，才意识到那车空间太小，剪刀门也太碍事，根本就不适合载实验机！只好折返回来，让林奈奈妈妈转告说，他让孙女带去前面的街上，自己打车去医院安排货车送来，叫徐长卿和他孙女去给他买个220v转110v的变压器。他的试验机是国际前沿脑科协会赠送的。脑科是纯医学，有些前沿设备是可以不被封锁的。凭他是最早颠覆脑死亡意味人彻底死亡的前沿脑科界的泰山北斗，也配被这么尊重。脑科领域最先进的试验机交给最专业的权威使用，才最有可能促进整个人类在生命科学领域的进步，也只有最权威的人试用，才最能给出最合适的升级建议或者需求。李院长获赠那台试验机，一直爱惜至极，生怕自己配置的变压器会产生振动，就用强力胶把变压器粘在瓷砖墙上了，不可谓不小心！也就拿不下来了！所以，要买台新的。 李星星抹了眼泪，也回来叫林妈妈转告阿秀，说她先送爷爷到前面的公交站台打车，然后，在那里等他。她违章在公交站台前停车，给爷爷拦了出租车以后，回到跑车里，再也无心动弹，放了首支离破碎的歌，听到“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时，更加泪河决堤，在车里哭得更狠了！根本不理后面的公交车按喇叭催她。后面的公交车司机不敢碰她的跑车半点漆，只好极尽全力变道。绕开她后，不知是公交车司机，还是公交车里极有正义感的乘客，出于好心，为她呼叫了交警。 可她平日里，向来极善于拿捏交警。交警想处罚她，恐怕是天下一等一的难事。她平时早就重金购买了极多特权车在她常去的各个市各种违规，交警却没有处罚，反而谄媚赔笑，大开方便之门的录像。她掏出手机，就能叫对方无地自容，不敢因为执意处罚她一个人，遭致她株连整个部门。 李星星大小姐哭了一会后，在闺蜜群里说：“我今天终于有幸见到一个完美的人，作为别的女生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清晰的边界感。极致的温柔和彻底的冷漠，在他身上并存。我现在把他讲给你们听。”把她今天用智能手表录下来的几乎完整的故事，发到闺蜜群中后，她又带着哭声说：“就算是天定的缘分，也会有辛苦！有多真，就有多辛苦！后面的事，才是真正的虐痛！以后，我再讲给你们听！”她的闺蜜们都万分惊奇，她这千年铁树竟然会突然开花！都极度渴望了解其中原委。因此，都不嫌录音长。顺便，也就得知了神仙口红的存在。但凡是女生，其实，都是口红奴，只是消费能力不同而已。而和她李星星大小姐一个贵圈里的名媛，恰恰都最有消费能力。 因此，洛神珠的神仙口红，从今天第一天起就注定了会成功。李星星大小姐的人脉，简直很无价！ “迟到，是女人的特权！”这句话并不对！因为，阿秀永远更加秀，这么点路也能迟到半小时，叫她久等。好在她正在哭，需要时间和隐私的空间。再加上要等的人是阿秀，她丝毫不觉得不耐烦。 阿秀迟到，是有原因的。他不说，林妈妈也知道：奈奈出事昏迷后，他一直握着奈奈的手，痛心发呆了三个月，一天只吃得下一顿夜宵，渐渐每天早上都要吐胃酸。现在走出来了，撑起了这破碎的家，在洗手间偷偷哭过后，才觉得饿了，却已暂时不能正常进食，临走吃了一口饼干就吐了！ 在盥洗盆前呕吐地昏天黑地，足有二十分钟，先是胃酸，后来，全是清水，吐得简直死去活来，面无人色，最后，又从胃里吐出血丝，才知自己的胃熬坏了！不过，奈奈不醒，他无需保重自己。 李星星大小姐等他多久都愿意，她感觉自己变得好乖，像温顺的童养媳，心甘情愿，不觉得委屈。 下楼出门，照岳母转述的李星星的话去找李星星，和她一起去买变压器，阿秀才一扫心中的阴霾，觉得四下里亮堂了，仿佛他的曙光降临了！很快，就看到远处的跑车里走出来什么扶车门而立。 因为一连三个月睡眠严重不足，加上一直忧心奈奈的病，他的双眼早已密布血丝，视力暂时下降，再加上从偏暗的地方突然走到刺眼的阳光下，看东西很是有些模糊。走得近了一些，看到轮廓，觉得那车门前像立着一条带鱼；再走近些看，还是带鱼；这就怪了！直到抵近了，使劲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李星星大小姐！”颇觉惊讶：李星星大小姐站起来，原来是带鱼身材！ 他很可爱的！而且，从来都很有分寸！他心里认为李星星是带鱼身材，可到李星星面前后，嘴上却会狠夸李星星瘦，叫李星星十分自豪自己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拥有纤纤细腰和天鹅颈，腿也又细又长。女生无论是和他做情侣，还是做普通朋友，都总能觉得和他相处十分快意，不枉此生。 以前他来杭州，更是常问林奈奈：“宝，你夜里为什么总出门瞎溜达？”一类的话。林奈奈好无辜：“晚上十点以后，我从来不出门呀！”他哼道：“每天夜里，你总在我梦里瞎溜达！一溜达就是一整夜，还敢说你无辜！”总能叫林奈奈一次又一次地被甜蜜暴击，幸福于他可以这么可爱。 在人的一生中，总有某个人惊艳了时光，永远无法忘怀割舍。始知，总有一杯美酒是没有解药的，或者说，只有那个人本身才是解药！如果爱而不得，这一辈子，只有时常看到他，才不会太痛。 “星星姐，怎么一转眼，你就又瘦了！这么细长的牛仔裤，都显得空荡了！再瘦下去，就成闪电了！” 李星星抿唇温柔地笑，含羞低头抚了抚鬓角的青丝，越发地不胜娇羞。是的！她看起来那么随便的女生，别人都想不到，她实际上很有底线，从未真越雷池一步。所以，现在还是带鱼身材。抬起头咬唇忍羞，刹那又羞涩地低了眉。柔顺的眉，一丝不乱，也时时刻刻暗示从没有人配染指她。 “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羞涩着欢喜。 第28章 昙花现 李院长的效率极高，很快，就带人将试验机运了来！等狮子王回来，李院长指挥他接上变压器时，头顶好似显现出了脑科界不带之一的泰山北斗的光环，挺高傲地和他讲道：“植物人促醒，是困扰全球医学界的世界性难题。好些促醒中心做广告瞎吹，说接受他们的治疗，植物人的苏醒率高达多少，一般都是说接近50%，简直是医学界之耻！他们用的是什么混账统计方法？哼，常规治疗以后，病人要么醒，要么不醒，醒的概率就是接近50%？跟抛硬币一个样？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给他们骗！但凡有一家促醒中心真有自己吹得那么厉害，植物人促醒也就不配被称为‘困扰全球医学界的世界性难题’了……非要说谁最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咳咳，应该没人敢站在我面前！” 狮子王作为人间的清醒，当然也从不相信那些促醒中心吹的牛。但他很会做人，故意显得很狗呆、很受教地抬头“哦……”一声。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后，更是毫不吝啬地，对他投以崇敬的目光。 李院长顿觉神清气爽，继续在自己的绝对领域凡尔赛道：“在医院时，我就和你说过，治疗植物人的常规方法有两类：第一种，是有创疗法，比如：脑深部电刺激、脊髓电刺激和干细胞疗法。能做的，我们医院都给林丫头都做了，都完全没用；第二种，是无创疗法，比如：药物、高压氧、针灸治疗，我们医院给你家奈奈也都做了，也都没有效果。讲故事，也属于这一类，叫做亲情疗法。但因为几乎所有植物人都丧失了听觉，那样，等于做无用功！不过，这点你不用操心！我带来的高科试验机，别看它不算大，但它自带的脑机接口技术非常先进，可以实现语音或文字和脑电信号的实时转换。也就是说，尽管林丫头不能开口，但只要她还有意识，脑机接口单元监测到她大脑皮层的脑电信号以后，立马就可以在屏幕上转化出语音或文字。就算她听不到声音，我们也可以通过脑机接口单元将我们说或写的东西，转化成脑电信号感应给她。论起脑电信号的采集、滤波、转换能力以及敏锐度、准确度，我这套高科试验机，位列世界最前沿，远超国内同行的设备。国内同行买到和它同水平的设备，起码得十年以后，他们没资格试用试验机。用我这试验机，给林丫头进行亲情疗法，无疑更有效！也可以叫我们及时知道她大脑各个区域的恢复程度。” “哦！”狮子王这回是真的挺吃惊，他是真的不知道世上有这种技术。不止是他，李星星也很震惊。 李院长满意一笑，鉴赏够了他脸上真的不能再真的惊诧，招呼他帮忙把林奈奈的头部拖起来，开始给林奈奈的头部固定网状吸附式电极，“马上，我就彻底检测林丫头的大脑皮层哪里还活跃。有的话，我把这套设备暂时给你留下来，教你每天用它适当激发林丫头大脑好的区域，看是不是能以点带面，带动四周区域康复。如果，情况不客观，那需要双管齐下：第一，我仍旧把这套试验机留下来，你仍然每天都用它和林丫头说话，让主机转化成脑电信号去激发她的大脑皮层。第二，我继续研究植物人复苏的新药，目前的干细胞疗法太粗糙了，撞到好运气的几率太低，需要研制一种新药物控制干细胞分化，代替或修复不发挥功能的神经细胞，我在实验室里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但仍旧不能盲目乐观！很多药物研究到最后，在实验室条件下的各种表现都很理想，但真正用在人身上就不行了，那就需要重头再来！我能保证的是，只要我还活着，势必不遗余力！” 狮子王只觉喉咙干涩，一个“好”字都说不出来。眼见李院长坐到主机前开机，登时，更加紧张，连咽一口唾液都觉得十分艰难了。因为太紧张，顷刻之间，手心里就涌出无数细密的汗，还听得到自己头颅内血脉清晰的搏动声。好在双脚还听使唤，立马送他过去，抵近看李院长操作设备。 李星星大小姐立马很贴心地搬了椅子给他坐，然后，站在他后面，好似小宫女，实在是很破天荒！ 李院长一边操作，一边讲述说：“大脑皮层，总共分为52个区，也就是布罗德曼52分区。控制眼动的是8分区，控制语言的是44分区，控制视觉的是原级17分区和次级18、19分区，控制听觉的原级41分区、次级22、42分区……小卿，你来对着主机和林丫头说几句话。我先看她有意识活动吗。” 李院长见他凑到了主机前面，却一副很难开口的样子，十分善解人意地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你们小两口最难忘，最能激发林丫头生存欲的话。说就是了！我是医生，挺是有医德的，不用管我！” “不是……”狮子王的声音变得嘶哑，揉喉咙狠咳几声，才尴尬道：“我太激动了，嗓子……哑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更加含糊不清了！李院长怔了怔，很快，就能够体谅他，说：“伍子胥一夜白头，人都认为太夸张。二十多年前，我也认为那不可能！直到我见到一个小孩子的母亲，付不起巨额治疗费救她孩子，坐在我们医院走廊的坐椅上，只小半夜，头发就花白了！有好多事，现代看似发达的医学，都解释不清！就像口腔溃疡那么常见的小病，整个医学界都弄不清它的病因。” “那……怎么……办？”狮子王的嗓音瞬间哑得又厉害十倍，像吃了甜过蜂蜜万倍的东西被齁到了。 李星星如今很乐意为他分忧，忙掏出手机飞快地划拉，找到一段视频说：“用这段话！我觉得，用来总结你和奈奈再合适不过！”见爷爷回过头，示意她问阿秀，她便温柔道：“我先播放你听！” 狮子王点点头，又连忙从旁边的柜子里翻找出了西瓜霜润喉片含着，希望自己尽快好，能亲口说。 “人要多脆弱，才会宣告自己热爱某一样东西？” “不好说喜欢，只是……看见你会乱。” “人生确实没有意义。但，人生有美！” “大雨中百鬼夜行，我们混在其中，比鬼还开心。” “后来，你拉我一起生活，写出了比其他人，更难写的浪漫……” 播放完视频，李星星得意地抬头看阿秀，见他点头，心满意足！飞快地连接数据线上传至主机上。 主机将那段声音信号转换为脑电信号，通过吸附电极无声输入奈奈的大脑皮层。时间似乎静止了。 在屏息中，试验机感应奈奈的大脑皮层后，瞬间弱弱地点亮了荧屏上模拟出的三维大脑的一小块！ 就像漆黑如墨，无边无际的永夜里，骤然闪现萤光！宣誓着它的坚持，仿佛昙花一现，只为韦陀。 这其实颠覆了现代医学对植物人无意识、知觉、思维的论断。国内外脑科专家基本都认为各国小道新闻里植物人偶尔或一直有意识的案例不实，长期选择视而不见。倒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几乎所有新闻媒体都有炮制假新闻的前科，甚至，炮制假新闻早已成了其正常的工作需要，永远都不会改。尤其是国外的许多脑科专家，作为头脑清醒的高级知识分子，最清楚自己一直生活在假新闻中，清楚所有新闻巨头全都堪称造假工厂，更不要说靠炮制假新闻吸引人眼球，才能活下去的小媒体了。久而久之，他们看新闻里的任何奇闻，都很麻木。只有李院长为代表的，可以试用最前沿的脑机接口设备的人物，才有机会很早用事实纠正自己的偏见。因此，他如今毫不意外。 大概是因为他很想知道，世间是否真的有情侣能够心有灵犀，于是，停顿住了握住鼠标的右手，没有去点击“开始翻译”选项，先问狮子王：“你知道她的思维分区活跃了几秒钟，在想什么吗？” 狮子王泪流满面，哽塞着嘶哑道：“她说：不！我很坚强，我为什么不能宣告我深爱某一样东西？” 奈奈后来回忆当时在想：“才不是哩！我很坚强，我就要宣告我深爱着他！爱一辈子！爱到永远！” 他们俩各自买菜，也常买得差不多。他非要把自己当做东西，或者不把自己当东西，都无关紧要。 李院长这才用鼠标点击“开始翻译”选项，看完脑电信号转化出来的，意思差不多的文字后，立马就忍不住侧过头，上上下下将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的狮子王看了几遍，老眼中满是见鬼般的惊骇。 这时，屏幕上又亮了一下！李星星很想知道狮子王刚才说对林奈奈的心思，是不是巧合，立马出手点击了“中止翻译”选项，然后才指向荧屏，激动地提醒暂时没去看屏幕的她爷爷与狮子王说：“快看，这一小块区域也亮了一下！哦，灭了！我提醒你们有点晚了！”她问狮子王：“阿秀，你知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吗？我是真的很好奇！叫姐姐我见识一下你们俩可以懂对方到何种地步！” 阿秀哭道：“你如果深爱一个人，就可以非常懂她想什么。她那又是说，不是人间有美，是有我！” 他这时总算很争气，嗓子突然好多了！好似不愿错过机会，极尽潜力，冲破了阻挡他开口的封印。 李星星看了他好一会，眼神里的意思像是将信将疑。而后，伸手去点击继续翻译选项，目睹了翻译出来的文字以后，她彻底沉默了！后来，她和所有闺蜜说，绝大多数狗，都可以知道主人的心意为何。相爱至极的情侣，深谙彼此至极，能做到这点，不足为奇！只是其它几乎所有人不如狗。 她生平听过一句极美的祝福：“愿此生相守之人，此刻正伴你左右！” 如果，奈奈现在听到这句话，一定可以很骄傲幸福地想:“是的，他一定在！”因此，她李星星大小姐很羡慕奈奈如此幸福！ 旁边，她爷爷李院长也叹服了一声，随后，聚精会神，回放林奈奈大脑皮层那块小区域活跃的两个瞬间，又查看了信号自动放大的倍数已到极限，嘀咕说：“脑电信号这么弱！怪不得普通设备检测不到……幸亏有这台试验机！”嘀咕完，再次稳如一匹老狗，切换回信号监控页面，放大了林奈奈大脑皮层刚才活跃的区域，紧盯着主机的屏幕，催促道：“小卿，快再和你家奈奈说句话！” 第29章 通关题 狮子王努动喉结，嗓子在这关键时刻，瞬间很给力地彻底好了！他人却闭上眼睛，睫毛激动地颤动不止，很快，诞下一滴滴晶莹的液体。一切都回到当初！让记忆回到他们重逢后，彻底相爱时！ 只听他哽塞地像是朗诵：“我这一生失败透顶，民国三年等不到一场雨，一生等不到一句‘我爱你’。”“如果你见到他，请告诉他：‘我爱他，我会在斋普尔等他’！”泪水瞬间划下他的脸。 李星星和爷爷屏住呼吸，等待主机将他的话转化为脑电信号，传入林奈奈的大脑触发神经冲动，再感应林奈奈的脑电信号，在屏幕上再次翻译出来。但过了很久很久，屏幕死寂一片，再无反应。 李院长是很有耐心的，开始从弗洛伊德的心理学分析出发，简略讲了《梦的解析》，而后说：“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就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人，可以说都非常注重自己的成绩。即使毕业很多年，都仍然会梦到高考！那种梦境最容易令人紧张，令人的大脑皮层最活跃。小卿，你用旁边电脑下载当年林丫头参加高考时的英语考试听力题，我用主机转化成脑电信号去引导她的神经冲动。” 狮子王立马照做，可折腾到将近半夜，屏幕上都再也没有任何反应！往后三年多，也都没有任何反应。直到林奈奈靠别的方法快要醒转了，用新问世的更先进的试验机监控她大脑的恢复程度，与之对比，李院长才意识到，那台原来极灵敏的试验机搬到他家使用几分钟后，就丧失了灵敏性！ 那时，李院长他才记起来那天晚上下大雨前，打雷特别频繁！记起有一年清明节他回老家祭祖，听老家人说他回来前两天夜里打雷特别凶，第二天，村里好多人家里的电视机就坏了！于是，很怀疑是打雷损毁了他那套极灵敏的试验机监测极微弱信号的功能。狮子王和李星星跟着也想起来，那天以及第二天，好多杭州人晒照片问“何方道友在此渡劫？”新闻里也说过，杭州那夜遭遇了几万次雷击。不要说那么频繁的雷击，地铁看似人畜无害地通行，都会严重干扰几公里内的高科技实验室的超精密仪器的运行，北大就曾经深受其害，不得搬迁其拥有大量超精密仪器的高科技实验室。在此之前，相关研究几乎空白。也可能是其它原因，但雷电是罪魁祸首的可能性最大。 不管是什么原因，李院长那套极灵敏的试验机，在发挥作用几分钟后，就无法带给林奈奈机缘了。 不忍心再让心上人受累，狮子王那时轻声道：“李院长，天很晚了！我看这事急不来，你们也还没有吃晚饭，咱们先下楼喝点茶，叫我妈热饭菜，她早做好了，热了三四次了！就让奈奈休息吧！” “啊？几点了？对对对！不能让病人的大脑太疲劳，我一忙就忘记了时间，执着了！操之过急了！”李院长也是好心，不管今天暂时怎样，他从来没有对一个病人这么用心，忙得都有了执念，非要治好奈奈，执着到物我两忘、废寝忘食！自然，也想不起来他孙女也早饿了一晚上，忍得艰难。 狮子王很感激，客气了几句，拉上旁边满脸不甘心、熬出了熊猫眼的岳母，一起陪李星星祖孙俩下楼，在早已提前打烊的店里先喝茶、再吃晚饭。他们茶没喝完，无边无际的瓢泼大雨就下来了。 林奈奈从小有写日记的习惯，不能及时记的都会补记，她醒后，在日记里是这样补记当时想法的： 都是我自己不争气！不能叫阿卿和妈妈知道，我有时候是清醒的，只是动不了，就像《香蜜沉沉烬如霜》中的锦觅的真身，一直被霜花封印着。我甚至，都不能开口，说哪怕一个字！我多么想开口告诉阿卿，他为什么说“我这一生失败透顶，民国三年等不到一场雨，一生等不到一句‘我爱你’。”“如果你见到他，请告诉他：‘我爱他，我会在斋普尔等他’！我心里很明白很明白！ 那本令我耿耿于怀、意难平的民国虐恋《旧梦1913》，是大一时我和阿卿相熟以后，我越发认为他一万个像是我的真命天子，我允许自己爱他，给他也是给我们俩的通关题。我把那本书借给他，说它叫我很意难平，叮嘱他一定要看完，和我讨论讨论书的内容。我很想考问他，看完了有什么感觉？我远不是傅兰君那样的妻子，很想知道他会不会是顾灵毓那样的丈夫？如果，我们也遇到傅兰君和顾灵毓那样的误会，他会怎样做？考他怎样经营感情，怎样看待顾灵毓怪自己民国三年等不到一场雨？会不会让我也那样虐痛一生，去斋普尔或哪里，苦等永远不可能再等到的他…… 我中小学时，一直很爱听王筝的歌，但只是觉得好听，不觉得自己和歌词有什么关系。直到我大一可以天天见到阿卿后，才逐渐发觉，自己悄然成了歌里的人：“想着你，睡不着，这是爱情的味道。天天见到你，天天睡不着。想着你，睡不着，盼望明天快来到。早早见到你，早早说你好！” 他看得好慢，每天见到我，都若无其事，从来都不提那本书。害得我度日如年，心中隐约很失望，担心他不曾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根本没看。我却不好问他有没有看，那些天和他说话心思恍惚。 出乎我意料，有天晚上，他还我书，和我说他看了三遍，可是他看过三遍后，就非常嫌弃这本书。 我心中很震动，没想到他看了好多遍！我也是看了一遍以后意难平，觉得那份民国虐恋太痛心了，不忍心它就那么结束，沉溺在它的阴影里不能自拔，又看了两遍，第四遍就看不下去，很嫌弃。 我淹没在路灯下他颀长的影子里，揪着一颗心，抬眉讷讷地问他：“你看完这本书，有什么感受？” 他回答说：“看完这本书，我更加坚定了一个认识：如果奢求真爱，永远不要爱上爱过别人，放不下过去的人！不然，纯属找虐。因为，没有人可以真正治愈女生曾经的情伤。顶多，只能掩盖。我记得，这本书里有一句很自虐的话：‘她不爱我，随她去吧，就让我一个人在往事中沉沦，我愿意放生她。’这种事我永远做不到，我绝对不会放弃我爱的人，爱她的人只能是我，我不允许别人代替我爱她。放过他人为慈，放过自己为悲。我不想慈，也不愿悲。结婚前，我就会告诉她，我们一定要懂对方，那样才能百年好合，只有死别，没有生离。如果，婚后她不变成另外一个人，连死别都不会有。我和顾灵毓是相反的人，我很讨厌傅兰君，压根就不会爱上她！我爱上了谁，绝不会叫她误会！就算万一她误会了，我也绝不至于靠希望下一场雨来挽留她！只能说顾灵毓、傅兰君他俩挺可悲，从没有交过心！如果是我，我会叫她看到我的日记，叫她了解真正的我，了解我全部的内心世界，叫她自己知错知返。不许她活在虐痛中，回到开始，在斋普尔等我。” 他完美地如我所愿！他就是我中学以来，好多年对着星星许愿，终于出现的我的真命天子！像我这样幸运的概率，可能只有上千亿分之一。我那时就隐隐约约觉得，如此幸运，接下来必定会有许多虐痛接踵而至。可我为了爱，义无反顾，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我的骨子里早就镌刻上了孤注一掷、不蔓不枝、至死方休。我把他看在眼里，更装在了心里。他清澈的眸子中，也映着小小的我……他那么细心，无疑能注意到我的睫毛上沾满了眼泪，看得出我看他的一往情深。 他见不得我的眼泪，很温柔地伸手为我擦脸上很烫的眼泪，和我商量说：“我们把书丢了好不好？” 那书确实该丢！因为，我们俩就算经历世上其它所有的虐痛，都不至于重蹈那样貌合神离的悲剧！ 我那时唯一的担心，只是我很小时，妈妈就教导我说：“鸡蛋可以画无数次，人生却不能，涂改一笔一划都不行。”我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他一生若不能只爱我一个，我那时已经不知道怎么办。 好在，很快我就不用再担心！他扔书前，苦笑着花费几秒钟最后翻阅一遍那本书，好像挺嫌弃女主角所爱非人，然后，他认真地凝视着我和我说的就是：他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他不想留下污点。 “好！”我那时颤动着唇，好像苦等了他一万年，像快要干涸的水塘里的肺鱼，嘴里已经满是黏涎。 阿卿莞尔一笑，微微一笑很倾城。那张温暖、清爽的脸，长在他一个男生身上挺浪费，他不必帅。 我忍着泪看他一眼，就称得上一眼万年。他很愉快地把那本书丢进了垃圾桶里，笑说：“我们走！” 他有一个极大的优点，就是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最恰当！他那时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从此，我就把自己的手交给了他。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一切都是极自然地发轫。 我那时觉得，他那样牵着我的手，我幸福又羞涩地和他对答，我们好像……在那时就步入了永恒。 他和我说：“人生遇到对的人，才是抽到上上签。”我抿抿唇，对他更加刮目相看，说：“是呀！” 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李银河女士说：“如果，你一定要等待爱情，那你内心要足够强大，要做好终身孤独的准备，因为爱情发生的几率并不太高。”我知道，她说的并不太高，是几乎为零。 阿卿又说：“像我们这样的母胎单身，总被认为太挑剔。其实，我们只是在等对的人！宁缺毋滥！” 我心中一颤，心里很合拍地共振，脑海里也有合拍的共鸣，十分琴瑟和谐。我们……就像一意孤行的落单者，做好了所有准备，却幸运地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了心中的彼此！我点头说：“嗯……” 我并不是只会说：“是呀！”“嗯！”的女孩子，我的话很多的，我马上就要接着说，可我刚刚张开唇，说：“其实，好多女孩子……”他铺天盖地的影子就在路灯下覆压而来。我像一只小猴子被佛祖罩住。他覆压向我，霸道地说：“我不管其它女孩子……”接着就封印了我的唇，叫我的初吻比我梦里的还要甜得发齁，齁得我随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起来一定很呆滞，也很迷离。 第30章 浮生记(1) 嗯，那天是七夕节！怪不得，他要等那天晚上还我书。之前，我作为母胎单身的女孩子，从来不过那种节日，甚至，我会早回家，刻意回避那种日子。我并不住宿，走读。他送我回家，我一路像偷了东西的小偷，不敢抬头看人，一路上紧抿唇。路上，我们俩买了两大杯奶茶。但因为我一向很注重身材，很懂得克制摄入太多热量，所以，我只喝了一小点，两大杯奶茶几乎都给他喝了。 阿卿喝完了，就说他胖了！ 嗯，他居然会矫情了！ 我说：“怎么可能呀？” 他的身材也正正好，就算不能像我控制到睡前称重，体重常年几乎不变，现在也顶多是因为喝了两大杯饮料，暂时涨两斤而已。 前面就是药店，店门口就有体重秤，他非要扫码付钱称重，我也想看看他具体多少斤。 因为，我觉得以后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不知道他具体多重，不能给他买最合适的衣服，很失职。 从一开始，在我们俩心里，就从来没有男女朋友一说。因为，我们的目标从不是情侣，而是一生。 就像我们俩的目标是做蝴蝶，绝不愿在我们化蝶前，说我们就是毛毛虫，好像我们只能做毛毛虫！ 嗯，从一开始，我与阿卿的觉悟就很高！ 到大二夏天，我们俩从栖霞山看萤火虫的求婚圣地回来，官宣我们的爱情，其实就已经订婚了。 再往前，大一七夕那天我们俩正式相爱起，也算是订婚。 我觉得妈妈准我看的那本书很对，书里李银河女士还说：“什么样的人才适合结婚呢？就是那个一开始你就爱上的人，然后，就完全心无旁骛了。两个人都不愿意再看别人一眼，只想长相厮守。” 那时，我想看阿卿多重，他却不给我看，还关掉刚开始播报体重的语音，温柔地捂住我的眼睛，自己模仿播报语音，说：“您好，您的体重是114千克！” 我立时可爱地拿开他的手，很不相信地说：“你哪有那么重？我才48千克！” 阿卿温柔一笑，搂住我的腰，深情无限说：“因为，我的心里，从此有了一个小小的你！” 我抬眉凝视着他，心里顿时满满的，满是迷醉的温柔！ 嗯，我低他小半头，在女生中个子偏高，再高做普通人就要废了！ 好在我极注意身材，他肯定听说过讲女生的“好身材，不过百！”估计我的体重，最好往九十五斤左右猜，总归是没错的！我的体重一直十分理想。 嗯，还有，那时，沿路正在修管道，挖出了一条挺宽的长沟，我们去药店要跨越它。 我怕迈不过去掉进沟里，阿卿立马两脚踩在沟两边，抱我过去，那时，他也掂出了我的体重。 大一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们进藏旅游的路上，他就展现了令同行人不可思议，但又合乎情理的估重的本领，就是他抱一下羊，就可以准确报出羊的斤两。很多老牧民也可以，但年轻牧民基本不行。 阿卿有这个本事，是他初中暑假时为了活着，只能以捡废品为生，他为了不被人坑称，不得不练出来的。 以后，我会详细说他是怎么练出来的，我快要苏醒时，快恢复全部记忆时，才再次想起来。 阿卿估重多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那时仰着脸被他搂着腰压迫着凝视，心中甜蜜于他那句“因为，我的心里，从此有了一个小小的你！”极温柔地合上了含羞草一样的睫毛，任由他笨拙地吻我，与我教学相长…… 那时候，我才突然恍悟，为什么女子称呼丈夫为“先生”，那样好甜蜜！ 嗯，那本书，也教过少女时的我：“爱情就是两个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的感觉，是一种两个人合二为一的冲动。”爱情，真的是那么甜蜜！从那个七夕起，我就坠入甜蜜的河里，载浮载沉…… 我很早就知道，阿卿组织他们n大的学生会骨干，借口来体验我们z大的教学特色，许诺回n大后做分享，强烈要求他们n大的校领导派他们做短期交换生，弄得他们n大的校领导不立马答应或敢踢皮球的话，立马就是使n大闭门造车、固步自封，不愿面向世界，不愿面向未来，不愿争标杆、做表率，不愿知彼知己，不愿取长补短，不愿使n大率先成为世界顶级名校的历史罪人，只好立马答应他，叮嘱他带好队伍，注意安全。实际上是为了来杭州找他在厦门遇到，却不小心弄丢了的我。 他找到我后，又借口丢了身份证，办不了吃饭和去图书馆用的校园一卡通，问我怎么办？ 那还用问吗？我当然希望他这么说，好给我们俩制造机会！ 我们俩在厦门失散以后，能够重逢好难得的！太需要这种把我们俩绑在一起，必须朝夕相处的机会了！ 那样，我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天天亲自带他去吃饭、去图书馆…… 哪怕后来，阿卿给我看他手机上一个极有趣的小视频，我看完了，顺便欣赏他的极简主义的手机保护壳，刚一翻手机，我就看到了他的身份证被他藏在七分透明的手机保护壳后面，我都只觉得是他的身份证好不懂事，都不会自己隐身一下。 我没办法装作没看到，一时间只能那样盯着，叫阿卿有点尴尬了！ 阿卿立马好可爱地卷了袖子，拿回他的手机，揭下手机保护壳，把身份证揪出来，赖身份证说：“哎呀，这玩意成精了！它是什么时候自己躲在这里面的！太不懂事了！不知道我急着用吗？关键时候掉链子，躲在这里，我哪看得到！它还懂得灯下黑了！害得我好一通找！” 他大概是第一个痛扁自己身份证的人，打完收工，还愤愤地说：“它还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没它我就寸步难行？不能活了？我呸！我就偏不用它！把它打入冷宫！” 中学时，我总觉得，我将来的先生，不说像横渠四句里说的那样，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开太平，起码，也得是一位所有品质都十分正面的人，跟无耻、厚黑肯定没有一丁点关系！直到遇见，我才越发觉得，他就该那样无耻、厚黑，只有那样，生活才有趣味。 因为有他在身边，我觉得每一秒都很快乐！他总能叫我，以及其他所有人一见到他就很开心。 比如，他去我们z大的学生会办公室给我送奶茶，淋得浑身湿透，进门后和我说:“我们和气象局的人生活在不同世界里吗？为什么天气预报说没雨的时候，我经常淋到雨？天气预报说有雨，我又经常看不见？气象局经常能活在异次元里了，简直非常厉害了！” 所有人不管原来忙什么，一听到他的声音，都会立马把目光聚焦到他身上，因为他又出现而十分开怀！ 只有他出现，才能叫所有人无论玩手机的瘾多大，都毫不犹豫立马放下手机，开心地聚集到他身边，以和他说话为生平最快乐之事。 从来没有人能在大学里那样使身边人快乐。 歆然，我的好闺蜜，和我说，阿卿他对别人而言，就像猫薄荷之于芸芸众猫！但凡是个人，和他一接触，必定会很上瘾！说得挺形象的！ 我自己还觉得，阿卿他像一滴有灵魂的水，总是可以很快、很完美地融进任何水系之中，成为原来没有灵魂、没有核心的整个水系的灵魂和核心。 我以前听“你站在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觉得那只是因为皇室血统和至高的权柄。认识了阿卿以后，我才知道，有人完全不需要。 他经历过不一样的磨砺，有了不一样的结果，以至于只要他想，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轻易掌控一切，无需任何名分。 好似这小小的乾坤，就应该尽在他手！这话他没说，但我觉得，只有他配说。 还说阿卿他给我送奶茶这件小事，他当然从来不只送一杯，叫我一个人喝得尴尬，而是人人有份。 哪怕他低估了人数，或纯粹因为囊中羞涩，买的奶茶杯数少，也只有他，可以随便招呼人去拿一次性纸杯，叫大家很开心地分着喝，完全不在乎能喝多少，只在乎能同他一起有说有笑。 如果人太多，奶茶不够分，保准立马会有许多人抢在我前面为他分忧，说他们再去买点其它饮料分着喝，最后，弄成在学生会办公室小小聚餐。 阿卿他的号召力、凝聚力还有人缘，真的是超级好！不是万中无一的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 提起他，所有人都会众口一词为他说好话！ 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学生会唯一一台大型打印机，也是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拆坏的，修都修不好。 但所有人都说，是那台打印机自己坏的，甚至，说那台打印机早就经常坏，早就该换了！ 实际上，那台打印机从来没坏过。我更不会说他，非要有人承担责任，我宁愿说是我自己弄坏的。 还有件事，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我给他那本民国虐恋《旧爱1913》之前，我带他参加过我们z大的秋季运动会。 那时，我做主持人，本来主持得好好的，突然也下起了雨，又证明了我们的确和气象局的人生活在不同世界！ 雨越下越有点急，眼看运动会又办不成了，却又不立马下大，快被淋湿的同学们怨声载道。离主席台最近的几个系最吵！偏偏，校领导下去给了他们一个话筒，说征求同学们的意见，把话筒传给想说话的同学。立马，就有人接话筒，很大声、很不客气地质问说，学校组办运动会，都不看天气预报吗？ 主持人只我一个，自然由我代表学校做回答。 没等我敷衍他，又有一位同学接过话筒，顶着雨质问说：就算天气预报不准，我们z大作为一所名校，气象专业大名鼎鼎，难道不会自己预判吗？ 他说他家在偏远地区的农村，他小时候每年赶完庙会，一定下雨，难道我们z大那么有名的气象专业，水平连他们老家那小山沟定庙会日子的人都不如吗？ 这话顿时引起了他旁边好多人的共鸣，都点头说：“就是！” 接着，旁边系的人接过话筒说：没错！他老家也有这样会定日子的庙会，甚至，他爷爷作为老农民，该收庄稼时，看一下天，就知道接下来几天有没有雨。他也要求我就学校给运动会选日子总不靠谱这件事，给个解释。 我：……天哪！我要怎么敷衍他？维护我们z大的荣光！ 好在，那位同学斜后方的一位女生紧接着接了话筒，说小学语文课本里就有《第一朵杏花》，她不信到现在还掌握不了气候变化的规律。她问我，我们z大的气象学院是否还在？ 窘得我更加无言以对！气象专业的师生们也极尴尬。 我总不能说，我们z大大气科学专业的师生们，也都活在了异次元世界里。 第31章 浮生记(2) 阿卿当时是我的花童，被我安排替我接人送上来的鲜花。 一有人送花，他就负责帮我去拦、去接，防止一切送花的人，借着送花的幌子，看似纯洁想要拥我一下。 嗯，我一直想得很周到！总是能够防患于未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会，正好无人送花了，阿卿一听不对劲，看清了发言者前方写着系名的牌子，立马就回来救我。 他走到主席台前，按住我放在桌上紧张的左手，拿起备用话筒为我兴师问罪：“这几位同学问得有点不太对！你们学古典文献学和汉语言文学，需要比常人更加理解‘运动会’三个字！它们每个字里都藏着一朵云，分别是走动的云，有力的云，覆压而下的云！气象专业的师生给运动会选日子，就是再怎么废寝忘食、夜观星象，也看不透那三朵各有个性的云，究竟想什么时候哭！这叫人算不如天算！我以前也不懂老祖宗造汉字的博大精深，直到我小时候有一年雨下得太大了，四处汪洋一片，我才知道徐州为什么还可以叫淮海！浙江更以水为名，自古多雨，下雨不足为奇！” 他浅笑着看我：“我昨天还问林奈奈，鉴真东渡日本失败了五次，第六次东渡时他在海上说了什么？” 旋即，他乾坤朗朗地扫视我们z大数万骄子：“林奈奈说：风语中，那些痛，算什么？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都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下了点毛毛雨，难道我们百年z大的天之骄子们，就怕了吗？我相信你们不会的！1917年，毛爷爷在《新青年》发表了一篇着名的文章，叫《体育之研究》，号召国人‘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从一百多年前，直到今天，日本的小孩子在大冬天穿得都很少，这是因为，日本人认为，从小少穿衣、多户外、勤锻炼，是强盛民族和国家的基石。难道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只是因为下了点毛毛雨，可能会下大，我们几万人就要因此屈服？又回到一百多年前，毛爷爷忧虑的‘国力苶弱，武风不振，民族之体质，日趋轻细’的局面？要被日本幼儿园和小学的孩子比下去？今天，不要说下毛毛雨，就是下冰雹，运动会我们也开定了！” 他一番话，先把正在淋雨，怨声载道的我们z大几万人逗笑了，又一扫所有人的怨言。有的人无论在哪里，都能脱颖而出的！他没想露那次脸，却因此和我们z大很多校领导转眼很熟，也惹得我们文学院和气象学的两位教授，会后都邀请他去办公室坐，没多久都一心想把各自的女儿撮合给他。 外人不曾参加那场运动会，很难想象阿卿多会驾驭人心，多么天然地有气质，多么能镇得住场子！ 他笑得很招牌，从容地帮我临机应变，和我在主持台上说起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帮我结尾。 我那时极感激地接过他抛过来的梁公写了一篇《少年中国说》的话茬，凝望他满眼都是星星，温柔无限好娇羞地说：“对！你说得很对！说是我们青年人更加合适！青年智则国智，青年富则国富；青年强则国强，青年独立则国独立；青年胜于日本则国胜于日本，青年胜于欧美则国胜于欧美；青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说到这，我顿了顿，抿抿唇既崇拜又感激地凝视他，等着和他一起看向观众齐声说：“美哉我青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青年，与国无疆！” 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天然可以懂你，你一个眼神，他全都懂了！ 不用担心他的话我接不住。在厦门时，是我主动谈起的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们可以做什么，我们讨论过《少年中国说》。那时，他就知道，我在博闻强记方面不亚于他。开运动会时算是重温。 我以前觉得，卓别林的搞笑电影《从军记》里，一个人包围十三个敌人，纯属搞笑。可那天，阿卿真的一个人包围了我们z大几万天之骄子！所有人，都被他轻易营造的大氛围给包围了！全场数万人因他而怨气顿消，转瞬间热情澎湃，完全不愿意显示自己会被小小的毛毛雨打倒，就是下刀子也不能削弱他们的热情。我只是配合阿卿，不算有功劳。那时，我看阿卿，满眼更加都是星星！ 尽管，那天雨越下越大，跳沙坑都成了跳水坑，几万人都被淋透了，可那届运动会热烈空前，再大的雨都浇不灭！所有人都慷慨激昂，热情奔走，最后，过成泼水节！他叫我看到了青年的祖国！ 毫无疑问，阿卿在这点上也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运动会还没结束，我就怕他渴，立马献出我的宝贝私人水杯，给他水喝。 只有阿卿他才配享受我的这种待遇！怎么说呢？我只是看起来很好相处，其实，坐公交、坐地铁，任何异性不小心碰我手臂一下，我都会觉得很恶心，会立刻移开手臂，一下车就会反复擦。后来，发现了新大陆，一直用香水分装瓶随身带酒精，可以尽快喷酒精消毒，才让我从心里觉得好多了！只有对阿卿，我才从不嫌弃，觉得他是我的一部分。 喔！更早的时候，我与阿卿每相处一天，也像又相识了百年，大概两三百年时，阿卿在同我一起吃饭时，趁我侧身和歆然说话，十分可爱地偷喝我碗里的汤。我心里也一点都不反感，随便他喝。 张歆然、陆仙仙，都是见微知着的小狐狸，从我纵容阿卿偷喝我碗里的汤，等他喝够了，不想喝了，毫不介意地回头接着喝，就应该旁观者清：我们俩注定会相爱。且，阿卿爱我，不会有对手。 因为，我只允许他爱我。另一方面，她们也会发现：他作为狮子王出现了，一切禽与兽都不敢与之争锋。我只愿被狮子王宠爱、保护！凶我的，伤我的，骂我的，哄我的，都只可以是他狮子王！ 狮子王唯一叫我排斥的，是他家的家境。 起初，我并不知道他家很有钱，放在四、五线城市能算首富。 后来，他和我说了，我就很害怕！觉得极有压力，甚至，很想策反他，叫他永远不再回他原来那个家。 他家再有钱，但从来不给他花，反而要他自18岁起连本带利偿还家里抚养他的费用，甚至，故意叫他母亲死于微不足道的吸氧费……那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想到故意致使他母亲在他面前痛苦地死去，只为教育他，彻底激发他的枭雄潜质的他爷爷，还有我一听绰号“窦太后”，就知道和老佛爷一样难伺候的他奶奶，我就浑身不自在，很想逃避…… 狮子王他不需要那样一个有钱的家的！我不怕他知道，我自听他说起他的家境以后，做梦都在祈祷他家赶紧破产，变回一个普通家庭！他也永远不要太会赚钱，以后和我一起开一家新的茶具店，我们平平安安地过小康生活就好！熟悉我林奈奈的人应该都知道，我从不是一个物质的女孩子。 因为，只有缺少什么，才会追求或重视什么。我妈妈从来没叫我缺过钱。 这就好比，很爱吃烤鸭，但很少能吃到的孩子，才会渴望吃烤鸭。而家里开烤鸭店的小孩，绝对不会！甚至，看到烤鸭就想吐。 我小学时的同桌，也是我最久的好闺蜜，陈芊芊家就开烤鸭店！ 她当初说她看到烤鸭就想吐，我当然认为她在吹牛。 她好不服气，叫我不要吃早饭，她给我带切好的，她家昨天卖剩的烤鸭，在上学的路上一起吃。 她说，卖剩的烤鸭再烤一遍，根本卖不出去，她家人只能自己吃。 她说，很奇怪的！少烤几只，还会剩一样多！不如多烤多卖。 我连吃四天就觉得很腻了，她不同意，硬是叫我连吃了一个月，我最后也吃吐了！ 她终于好高兴，问我们家都吃什么，我说变着花样吃，主打一个清淡。 她顿时好羡慕，我就邀请她去我家吃，这一吃，她就上了瘾，至今，仍乐此不疲。 除了从小不缺钱，我不物质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从小很爱读书，可以说我活在象牙塔里，更注重追求精神世界，同时，我的心一向很小！ 我最大的梦想，只是找到心爱的人，和他一起开一家新的茶具店，或者接我妈妈的班，让我妈妈歇一歇。 我妈妈她经常抱怨没时间用楼上厨房里很齐全的厨具，好经常展示她的厨艺，那是她最大的爱好。 她觉得一直看店，就像坐牢！只有出门丢垃圾，喊我替她那一会，才能出去放放风。 她和我外婆开店其实早就赚够了钱，卖高档茶具和茶叶挺赚钱的，早些年三年就可以买一套房子。且，作为地地道道的浙江人，很早就开始炒房子，和大老板没法比，但也有好多套了，升值了十几倍。我妈妈与我和阿卿一辈子肯定花不完！后来，我妈妈也听阿卿的劝，很及时地全都卖了。 阿卿家的钱更多，够花好几百辈子的。但他只能活一辈子，比我们家多的钱，他没时间花，就毫无用处！ 再说我外婆和我妈妈炒房子创造的财富，我也不想要！我从来都觉得炒房不住挺可耻，对很多人而言不公平，觉得我拥有那些东西，很有罪孽感。卖出去换成了钱，也一样。 我只想和狮子王一起开一家茶具店，在里面温馨、幸福地长相厮守，顺便就把钱很轻松地赚了，只是需要熬时间而已，但有他，我会很开心。 实则，我又很清楚，狮子王他不会如我所愿。世界有多大，他的心就有多大，他心念所及，不是餐盘，就是盘中餐。 他最爱干的只是阻击股市巨头，且目标越来越大越多。赚取巨额财富在其次，重要的是，不扼住他锁定的巨头公司命运的咽喉，他浑身难受。 他被人雇凶报复，险些丧命，仍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我那时跟着他，整天别提多么提心吊胆了！ 起初，我不知道他雇了便衣保镖每天保护我。时间久了，我发现总有人跟着我，跑到交警身边给他打电话，他才告诉我。我无法反对。 从那以后，他就允许他的心腹直接去家里向他汇报工作。 很长时间里，我表面挺周到，心里其实很不喜欢见那些人。 可狮子王和我说，不要轻视他千挑万选出来的那些人，他们就好比战国时期的兵家亚圣吴起，有吴起在，弱国能存，强国能霸，无论怎样，他都得用几十个…… 一切都随他吧，为了他，我可以爱屋及乌！至少，从来不叫为他做事的那些心腹看出我的小心思。 第32章 浮生记(3) 我出事前，已有许多人为狮子王耕耘将来最有前景的各个行业。 这些人加在一起，应该已经可以媲美两、三位亚圣。 我记得，有好几位为他耕耘无人驾驶板块的人说：人才是最危险的，人驾驶车辆，导致了无数的交通事故，而无人驾驶技术酿成交通事故的概率几乎为0，将来，势必会禁止人驾驶车辆，制定人驾罪，那会是几十万亿的市场。 不用操心他们怎样抢夺市场，这时称呼狮子王为“魂天帝”最合适，世人如果知道他计划怎样做这些板块幕后真正的主人时，都要噤若寒蝉。 狮子王还供奉着他所在大学城内各大学真正有眼光，但自结婚后就完全丧失财政大权，同时，自己也不敢冒险，只敢说、不敢干，平日空有屠龙妙计的金融专业的教授、副教授。 那些人眼看就要退休了，空谈了一辈子，连一个真正的学生也没遇到，生平所见的学生，上课时不是睡觉或玩手机，就是埋头看考研或考公的书，再要么就是靠端详他们的老脸打发时间，心中别提多遗憾了！ 直到狮子王读大学，课后去请教，全都问到第一位教授的痒处，问得人家心花怒放，恨见他太晚，非要邀请他去办公室里坐。 人家在很多年前，就准确地预判了中国房地产的必经之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目光如炬！ 国内未来二三十年最正确的经济道路，也被他极其透彻、仔仔细细解剖在了狮子王面前。 当时，房地产形势一片大好，所有人都嘲笑那位教授哗众取宠。 识货的只有狮子王一家人，狮子王家组建的安溪财团虽然早已解体，却仍旧能人辈出。比如，狮子王的奶奶窦太后，也准确预判出房地产行业将会秘不发丧，并且，轻易劝住了他们爷爷，叫他们家成为了自房地产行业漂亮离场的凤毛麟角，并找对了下一个风口。 狮子王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很明白用谁才能所向披靡。 不久，人家就被他的变现能力和态度震撼到！认识到他丝毫不弱于香橼研究的创始人莱福特，以及浑水公司的创始人布洛克，将来，说不准也能像尼克斯联合基金公司的总裁查诺斯那样成功阻击位列全球前20强的巨头企业。 最关键的是，他得手后，必定会回报为他出谋划策者极其可观的报酬！ 惹得整个大学城里和他老师一样有眼光，只敢说、不敢干，一样是妻管严，一样囊中羞涩的金融专业的教授、副教授们听说了以后，争先恐后为他出谋划策。 他们加在一起，完全可以媲美一位亚圣。 至于为他搞实业的人，大多是各省市白手起家，曾经叱咤风云，后来因为各种原因破产，甚至，像兰世立先生那样遭受过牢狱之灾，众叛亲离的企业家。 他们无论跟谁借钱，都被视若瘟神，还要被人在背后用“我早就说过他只是运气好，他那些年太得意忘形，我早就料到他爬得多高，就会摔得多惨！”一类的话奚落。 好些人不得不靠骑电瓶车送外卖、送桶装水，或做工地小工为生，整天靠戴口罩尽量遮掩面目。 是魂天帝派人去找他们，叫他们可以重新活得体面，可以东山再起。等于是再造、重生了他们。 魂天帝起初没有多少钱，但只要他们答应去南京拜他的山头，就可以分得他一半的现金，做东山再起的资本。 只从这点说，魂天帝又做到了前无古人。 对，这个时候，只应该称呼他“魂天帝”。 戴老板每次都和人说：“他绰号‘魂天帝’，这个绰号只有用在他身上才最贴切！听到这个绰号，你就可以知道：他的魄力前无古人！跟我去南京见他，跟他干，你就会知道，没有什么耻辱洗刷不了！” 那些破产的企业家都很震撼，立马愿意去朝圣。 再说魂天帝手下的那些鹰犬头子，也都好厉害的！ 我在家里经常见他们，都不用看民国的谍战片了。 可以说，曾经的戴老板、毛老板，全都重现在我面前了。 我并不是说曾经的戴笠、毛人凤转世了。 许多明星被人爆料长得和老照片上早已死去的人一样，那只是巧合。 何况，他们的相貌和戴笠、毛人凤完全不同。只是一个真的姓戴，另一位为了凑巧，也可以说是为了做应梦贤臣，一口咬定自己以前用的假名字一直姓毛。随他了！他也能做到“工资到位，神仙干废”，那就够了。 常人需要极尽想象，才能了望魂天帝的野望。 他爷爷早年组建的安溪财团，面对在幕后统治世界的犹太-昂撒财团很低级的爪牙，都不堪一击，轻易被对方以白菜价洗劫了大量财产，从此解体。 他祖父清楚自己的能力，只好把一雪会稽之耻的希望全部寄托到了他的身上，是以，对他的家教极残酷。 当年，他爷爷见他盯着氧气瓶发呆，看出了他的心思，却格外慈祥地说：“我可以不花钱换氧气，赎我当年故意置你母亲于死地的罪。但答应我好吗？和你姐姐，叫我们家有天也能媲美那些犹太-昂撒财团！你这一代，能做到十分之一，我其实也能含笑九泉！”他十分冷酷地同意了。 影子银行，就是可以叫他以极大的概率，至少赶超罗斯柴尔德家族巅峰时控制力十分之一的利器。 他爷爷问他怎么做？他回答说：“我当年被赶出家门，住桥洞时，为了活下去，时常不得不捉虫子吃，在晚上，偶尔能见到刚刚从地下爬出的蝉。在所有的虫子中，我最欣赏的，是最有耐心的蝉。它们竟可以耐住寂寞，蛰伏地下数年甚至是十数年，只为最绚烂的一夏！那时，我就下定决心，要好好学它们！我读大二以后，终于有了实施的条件，于是，我成立了旨在成为金融界的魂殿的影子银行，我会不惜代价地持续投入，以物色、栽培数以万计的‘n年蝉’，叫他们无孔不入地渗透一切猎物公司。最终，助力我掌控全球股市。用什么样的人，怎样用人，我已经思虑周祥。只要一个人对物质极度渴望，那就有了重大把柄。尤其是摊上重大不幸，急需用钱的人，我可以叫他们像一切有能量的东西，靠近我，就会被好似黑洞的我凝聚起来，成为我的刀刃无坚不催。” 我还记得，狮子王他爷爷那时听了他的话，大笑不止，笑得癌症晚期的肺咳出很多血也不在乎…… 狮子王他爷爷，其实很不满意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他的眼里，到死都没放下我。 我那时不懂事，事后，又劝狮子王收手，就像电影里大哥的女人十分天真无邪，段位很低很低时。 狮子王错愕了好一会，他那时的眼神里满是希冀，希冀我的心智快些成熟。 正因为我在这点上很不合格， 他奶奶“窦太后”，一直不喜欢我。 她一心只想让她亲手带大的徐南栀，也就是狮子王非亲生的姐姐，嫁给狮子王。 为了我，狮子王警告窦太后说：“创造一个英雄，只要给他一个糟糕至极的前半生，再叫他遇到爱。创造一个恶魔，逼他六亲不认、毁天灭地也很简单！只要毁掉他唯一珍视的爱！” 于是，尽管窦太后很像陆游母亲，却从来不敢说我，遑论叫我做第二个唐婉。 当时，狮子王和我说：“有光的地方，有也必须有影子！我们极尽所能地黑，也很难赶上巅峰时期的罗斯柴尔德家族。不过，假以时日，我想出手，就可以随时对普通猎物摧枯拉朽；我不出手，也会是很多富豪命运的主人。” 他凝视我的双眼说：“总有那么一天，你会理解我，赞同我的！” 可我一直想不明白，那又能怎样？难道每天会有几百个24小时，能享用几百顿饭，穿几百倍多的衣服吗？ 他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在自己身上的！ 我所需要的生存资料那就少了！就连我吃的都很少，对名牌一类的虚荣，更从不追逐，并把亲手做过尾货生意，很清楚日用品的实际价值，也就是去除专门满足人虚荣心的品牌价值后的成本价，依旧爱穿名贵鞋子，羽绒服永远只穿最贵，不穿最对的狮子王慢慢教好了，叫他能够淡泊一切虚荣，舒服、合适就好。 我记得，我和狮子王说过一句话：“只有缺乏内在美的人，才会刻意追求外在的饰物。” 他听了震撼莫名，对我更加敬爱。 与我非常看淡纯粹物质层面上的东西相反，我对精神层面的东西极追求，偏爱享受精神上的欢愉。 因此，我从不是爱收礼物的女孩子。除非，那礼物除了身为物质本身，有着精神层次的特殊意义。 狮子王曾经送给我一套钻石项链，是几百颗晶莹璀璨的碎钻，众星捧月簇拥着中间一颗蚕豆大的整钻。他见我从不戴，以为送得太俗，又送了颗非常稀罕的海之心。可，我心里真的不喜欢宝石。 他那时还不清楚我多么不物质，不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世上那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我关注的联合国官网说有7亿多！扪心自问，我有什么理由，叫那么多钱在自己身上成为死物？当然没有呀！ 我一直记得，狮子王和我说他初一前的暑假曾经挨饿到走不动路，为了活下去，连人丢到垃圾桶里发馊的盒饭都吃，能想象挨饿的滋味一定很难过。我把那两件首饰退了捐了，那是非常恰当的。 狮子王知道后，苦笑着悠悠道：“我早就该想到的：这世上，没有什么珠宝配得上你林奈奈的神仙颜值！你戴任何珠宝，都会显得那些珠宝黯然无光，不如就这样什么都不戴，不打击那些珠宝！” 他讨厌！我哪有想过那样对珠宝？我就算再美，也只不过有一副好皮囊，充其量能够好看几十年。 谁也不能说狮子王肤浅，是颜值党。但凡有他一丁点的水平，就不需要为女孩子花钱，甚至，可以令无数漂亮女生心甘情愿以为他花钱为荣，争先恐后围在他身边。加上他从小和他姐姐徐南栀一起长大，他看无论多么美的美人，都很淡然，甚至会有倦怠感。他偏爱的，是气度和精神世界。 再说宝石，再怎样好看，在我眼里本质永远只是石头。叫我说，由它们安安静静地做回小石头才好！我很想不通，别人戴珠宝，能够戴出什么意义？再者，无论那些珠宝多么值钱，都配不上说是狮子王的心血。因为，我比谁都清醒，极具特长的他狮子王捞钱比别人在臭水沟捞淤泥都在行。 只有狮子王亲自去山上捉的萤火虫，以及他为我做出的神仙口红等等，才是他的心血。 比起其实只是冰冷石头的珠宝，我更愿意狮子王送我他捉的萤火虫，我觉得萤火虫比钻石生动、可爱多了！ 第33章 浮生记(4) 我还很不理解，他为什么非送礼物？常人需要偶尔送爱人礼物，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忽视爱人，也提醒收到礼物的爱人不要忘记自己正被爱着。而他与我，根本不需要礼物提醒！情人节、七夕节他也不用送，他人来就好，什么都不用送，什么都不用做，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感觉很幸福！ 比较感情账户，我们俩当仁不让该是世界首富。在精神的花园里，他的一言一行都是长青的叶子。 嗯，我林奈奈也不赖，我从小家教就挺好，古琴、古筝、琵琶、围棋、书法、绘画、茶艺、舞蹈……我都练了二十来年。虽然有些小才，从小被人叫做才女，却从来不沾沾自喜，一直很能够自视若无。我对狮子王更是万分温柔。有这样的我负责开花，我俩精神的花园里，总能够繁花满园。 喔，我们俩精神世界的天花板，主要还得靠狮子王他涂抹！我主要负责欣赏和仰望！ 可以说我们俩精神世界的天花板，很大一部分是我们俩共同的爱好——书法。 可我的功底，只不过足以令我胜任在博物馆负责不太重要的文物字画接笔补全的工作。 只有狮子王他的功底才真的绝！ 常人觉得《我在故宫修文物》很疏远，可有的人是有这个能力的，甚至，有的人的能力，可以叫他压根不屑于去故宫修文物，他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的水准，已经很像《古董局中局》中的老朝奉。 书法，其实早已成了狮子王的一部分。他曾带我回厦门，看他住过很久的那个桥洞。桥洞下面他够得着的弧形壁面上，留下了不知几万层他的笔触。起初，他没钱买毛笔，只好去书法协会外面的垃圾桶里翻捡人丢的毛笔。也没钱买墨，用的是人干什么用剩了，扔在垃圾桶旁的不同颜色的油漆。 遇到狮子王以前，我从来都想不到，有人惯于每日苦练书法却买不起毛笔，要去垃圾堆里翻捡，捡不到墨水和足够多的纸，只好捡人丢的油漆，在桥洞下的弧形壁面上写，写满一层，刷一层白漆，最终把壁面刷厚了很多！ 我认识他时，他早已善于做生意，足以养活自己，照理说，他应该耻于再捡人丢的东西。 可大一暑假，我们带队伍穿行藏区，从纳木错回来的路上，途经一所条件挺艰苦的小学，决意力所能及赞助一些钱，活动快要结束时，狮子王他偏偏走不动了，又捡起被大风吹到石块简单垒成的国旗台下，在我们看来已经脏了，再馋嘴的孩子都不屑一顾的一片卡塞。 哦，那是藏区特有的一种油炸面食，和我们内地的油炸面片差不多。尽管我那时很了解他了，也压根想不到，他那样一个靠自己已经丰衣足食，甚至，能够非常讲究，在我把他改变地能够彻底无视一切虚荣以前，鞋子一双至少几千，羽绒服只穿什么蒙克莱的人，会当众捡别人丢的卡塞吃。 他当着校长和全部的几位老师，以及全校几十个小孩子的面，很爱惜地吹了吹卡塞上的灰尘，很陶醉地吃了一半，好似不舍得一口吃完，然后，颤着手举起剩下的半块卡塞说：“我从小有个梦想，就是不用我母亲与我姐姐偷偷给我留吃的，我自己就有资格上饭桌吃饱饭！这不是因为我家穷，相反，我家很富有，只是不想娇生惯养出腐朽、堕落的富三代。打小，我练不好毛笔字，无论因为饿，哭得多委屈，都不配吃饭！我曾经很不服气，认为人饿了，就要吃饭！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爷爷质问我说：‘国内人人能吃饱饭，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国外不知道还有十几亿人吃不饱！我们管不了他们，就说咱们中国人，古往今来，多少经天纬地之才，都曾经因为早年家境贫寒，常年吃不饱饭！你有什么资格吃饱且吃好？生于安乐，死于安乐？’我那时无言以对。” 凝视了手中剩的卡塞几秒，他接着讲：“我爷爷又说：‘我看，你恐怕只是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倒背如流，并不真的懂得，安逸享乐只会叫人走向毁灭。’现在看来，练字只是小道，通过任何事磨砺心性都一样！共同之处是，只有艰苦才可以成就卓绝！因为，只有艰苦的条件，才能塑造人所有优良的品质。刚才看到这片卡塞，我想起了语文课本里的最经典的课文《送东阳马生序》……” 他讲了整整一节课，全场鸦雀无声，最后他说：“朱买臣砍柴苦读，终得九卿之位；匡衡凿壁借光，最终官至丞相；杜甫一生潦倒，铸就诗圣之名；范仲淹画粥割齑，终成一代名相；明太祖出身贫寒，历经千辛万苦，更是开创了煌煌帝国！条件艰苦，可怕吗？不，反而是成就人才的好条件……” 他把整个小学的学生说得全都握紧小拳头，一个个泪汪汪的，想必都会终身难忘。 事后，我弱弱地问狮子王，常年挨饿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我有轻度厌食症，一整天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难受，照样还是没有胃口，可以说，我与众不同。 狮子王他沉默了一会，说：“常人挨饿，说是遭受软酷刑丝毫不为过！你是不是还困惑为什么我爷爷对我练字的要求那么高？那是因为，只有叫我苦练出一手绝顶书法，不亚于当年的康生，才能叫我为我家轻易联接极高级的政治资源，叫我家飞速进步。几乎所有老首长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痴迷书法！将来，我凭不亚于康生的书法造诣，势必可以所有老首长见了立马高看万倍，恨见我太晚，恨我不是他们家人，以与我交往为晚年最快意的事。我很自然地叫他们知道我这个积极向上的新时代大好青年在忙什么，都不用再多嘴，他们自会主动帮我，支持大学生创业极正当！无数人再怎么奋斗、再怎么谋划，都不如他们说，这个机会，我看不如给小徐！那样运用极高级的政治资源，全程合理、合法，都不用送礼！送礼，反而下乘！我那样不送反而极好、极其上乘。” 我听得都惊呆了！居然……还可以这样！至于康生，我当然知道的！ 狮子王又说：“我小时候，只是为了活下去，也就是为了尽快吃上饭，最开始，必须把字临摹得有模有样、可圈可点，往后，标准渐渐提高，最后，必须把字写得康生在世，也要对我刮目相看，甚至，是古代那些书法名家重生，都辨别不了真伪。那样，我才能吃饭。人想活下去的潜力常常很无限！我不得不控制自己，叫自己心肺平静，进入暗黑无界，只有迸发全部潜力，才配活下去的境界。现在，我谋划大事也会进入那种状态。我渐渐发现，不习惯暗黑无界的人，极大概率，不会是我的对手。还有，我忍饥挨饿久了，看什么都想吃，经年累月，变本加厉，胃口变得越来越大！不知何时，胃口已大到要吞天下！因为，只有吞天下，还能最抗饿！也只有吃下整个天下，别人才无法再约束我、折磨我！老头子的确很厉害，知道从小越缺少什么越渴望什么，我从小吃不饱，越想吃时，越提高标准，叫我难以吃到，最终，他成功地栽培出了我吞天下的野望。” 狮子王能把字临摹到古代那些书法名家重生，都辨别不了真伪的境界，外人一听难以置信，殊不知，许多传世名作都是摹本！《论书表》也记载：羲之常自书表与穆帝，帝使张翼写效，一毫不异，题后答之……之后，就是说王羲之起初毫无察觉，认为是自己写的，反复细看才发现并不是。 书圣的书法，还算是好临摹的。我临摹《圣教序》到初一，就能得心应手。 能叫我觉得难以临摹到传神的，只有杨凝式的《神仙起居法》和宋徽宗的《草书千字文》。 懂书法的人都知道，《草书千字文》每个字都很绝，或如腾猿过树，逸虬得水；或连或绝，如花乱飞；或若枯松之卧高岭，类巨石之偃鸿沟；或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 宋徽宗写了一辈子字，也只那一篇千变万化的狂草最为传神，往后，再也找不回神仙附体的感觉，再也不能写出第二幅来。 直到遇到狮子王，我才知天神下凡可以很频繁。 至于杨凝式的《神仙起居法》，是行草夹杂，被称为“雨夹雪”书体。 就连目中无人的米芾看了，都不得不收起一贯的狂，赞叹说“横鱼斜风落纸云烟，淋漓快目。” 苏轼更是说：“自颜、柳氏没，笔法衰竭，加以唐末丧乱，人物凋落磨灭，五代文采风流，扫地尽矣。独杨公凝式笔迹雄杰，有二王、颜、柳之余，此真可谓书之豪杰，不为时世所汩没者。” 如今，人物凋落磨灭更甚，千古文采风流，更加扫地尽矣！甚于唐末丧乱千倍万倍。 高考前，每年我同母亲去扬州走亲戚，都会去琼花观前发一会呆，悲痛于儒林早已不在了！ 我那样活在唐诗宋词里的女孩子，曾经一直都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找不到有共同爱好的男孩子，注定会孤独终老。 幸而，我遇到了狮子王！这世上还有狮子王，就可以说千古文采还算在！ 在厦门遇到他时，我们俩都有注意到，我们喝饮料的那家店，请人设计的logo，在常人眼里看可能叫书法，可在行家眼里，实在是拙劣至极！ 狮子王那时想起来自己没带钱，又不好叫我们三个女孩子买单，叫来店长，随手蘸饮料给她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店长给她老板打了电话，又忙拍照发了过去，她老板立马叫她给我们免单，还送了我们四袋礼品，只请求他用毛笔写在纸上。 那时我就知道千古人物还在！ 嗯，我也可以做到的！我常把一些很美的唐诗宋词，写在银杏叶上做书签，那些小小的落叶，登时就重获了生命，看起来很仙、很美！ 我还一向很喜欢在窗玻璃上默写唐诗宋词，那也会立马叫冰冷无声的窗玻璃立马活跃起来，同样显得很仙、很美！我看在眼里，就可以在精神上获得欢愉。 文心当时就说我也能，非要我写一个…… 令人尊崇的钱钟书老先生，评价爱妻杨绛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 狮子王不同意，说杨绛的字充其量算古雅率真，远不像我笔触惊绝，近代以来，几无女子能够相提并论，直追清代女书法家曹贞秀，又不似曹贞秀风格过于刚强，温润太少…… 第34章 若蜉蝣 我们俩拥有彼此，相濡以沫，就不用管外面的世界多么物欲横流、俗不可耐，多么纷纷扰扰、浮躁不堪！ 我与狮子王可以安安静静地，躲进小楼成一统，不管春夏与秋冬，很温馨、默契地做我们喜欢的事…… 后来，狮子王放无人机，发现了新大陆——整条临街商铺的楼顶上，是封闭的无人问津的硕大天台，于是，找装修工在客厅的角落切割通了楼板，安装了可收缩的螺旋形楼梯。 我们俩用了很多个周末，往上面运花盆、花架和花土，把上面布置成了挺大的花园。从此，就可以在天台花园里，依古法制笔、制墨、染布，尽情地打磨砚台、烧制瓷器、自己造纸，以及做胭脂、香粉、唇纸、螺子黛和各种花露……到了大四，狮子王苦心孤诣，更是为我做出了神仙口红！ 我为了叫狮子王有口福，一直也都在钻研《调鼎集》、《随园食单》和《饮膳正要》，重现里面的各种美味佳肴给狮子王吃。甚至，我叫他连吃到的酱料都与别人不同。为了狮子王，我愿意做天下最贤惠的妻。我知道古籍里有很多好东西，单是古法制作的酱，就有甜酱、瓮酱、酒酱、麸酱、芝麻酱、乌梅酱、玫瑰酱、米酱、西瓜甜酱、蚕豆酱、黑豆酱、黄豆酱、八宝酱、千里酱等等；古法制作的顶着名的酱油，也分为：黄豆酱油、黑豆酱油、蚕豆酱油、套油、白酱油、麦酱油、花椒酱油、麸皮酱油、米酱油、千里酱油等等；再说古法酿造的醋，又分为神仙醋、佛醋、糯米醋、大麦醋、小麦醋、乌梅醋、五辣醋、白酒醋、黄酒醋、焦饭醋、极酸醋、栗米醋等等…… 如今，好多神仙酱料都可以开封了！可惜我不能动，也不能提醒狮子王哪种酱料可以吃了，或者该翻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在花园里，读《东京梦华录》、《扬州画舫录》给爱躺藤椅的他听。 我出事后常回忆，天台上我们的花园，第一年种的是芍药、杜鹃、玫瑰、满天星、含羞草、太阳花、康乃馨、醉蝶花、凤仙花、矢车菊、琉璃苣、虞美人、绣线菊、蔷薇等等，还有十几平方米的蔬菜。 第二年，北面的篱笆上就爬满了花开三季的蔷薇，我们俩又种了茶花、月季、牵牛花、美女樱、香雪球、麦仙翁、蜂室花、郁金香……用上立体的花架以后，那小花园真的好有容量的！ 那一长排天台，我们只用属于我们家楼顶的那部分，所有的花架都不高，另外，楼顶四周有女儿墙，起了很好的遮挡作用。因此，我们家楼顶的花园不会流露丝毫风景，就像是深闺中的姑娘。外人在楼下，或者在对面的二楼窗前，都见不着。我很喜欢风把许多落花吹到街上，仍无人问津。 我与狮子王，还常在楼顶花园莳花、品茗、抚琴、泼墨、对弈、侯月、酌酒。只可惜整整四年都没下多少雪。好在，江南淅淅沥沥、缠缠绵绵的雨很不缺！晴天，还可以眺望西湖尽头的湖光山色。 外面的世人虽多，但与我们无关。我们俩只想活在二人小世界中，幸福甜蜜于我俩蓦然相对，默契地欢喜，不为外人所搅扰。我俩就像一对小俪虾幸福地偕老同穴，默默扞卫着真爱的圣殿。 别人也许还会羡慕我们家的位置，其实，无论哪里，没有心爱的人相守相伴，时间久了，都会感到枯燥、疲倦。要不，当年高考一结束，我怎么会迫不及待地约闺蜜去外地，去厦门旅游看海呢？ 旅游，无非是离开自己审美疲劳的地方，去别人审美疲劳的地方散散心，客串一下冤大头，力所能及地带动人家家乡的经济发展而已。西湖在我们家不远处，我从小看腻了以后，那感觉应该无异于好多人住在村子里，村头有一个挺大的水塘……直到有狮子王陪我，我才觉得四周什么都好！ 有狮子王在，我很愿意在家里开开心心地做一辈子花农和菜农！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种好多花和水果、蔬菜的种子，经常不发芽。我只好网购店家培育好的，看起来很茁壮的花苗以及秧苗。 我网购的店家培育好的蔬菜秧苗，种下去又可以分成三类。 一类是不需要人操心的小香葱、小茴香、韭菜、香菜、苋菜、薄荷和荆芥，它们自己就能长好，十分省事； 一类是不生虫，但最令我费解的芹菜、茄子、西红柿等蔬菜。 其中，以芹菜为代表的蔬菜，在种植过程中很容易出现各种营养不良的状态！一开始，从叶子的颜色变化是不容易看出来它们缺什么元素的，直到它们很快老化或者空心，或者得裂茎病、心腐病等等病症，才可以推断是缺少什么元素导致的，或者是什么元素过多，阻碍了它们对所缺元素的吸收，那都是事后诸葛亮。 而像茄子，它们永远都是只有开始长得好，结果时总是奇奇怪怪，结的茄子不知道为什么总那么小、那么歪瓜裂枣，从来不像超市里卖的那么直或圆，又那么大，总像受了核辐射一样…… 对西红柿，我曾经抱有最大的期待，每年都种一片，结果，它们总是不能自然成熟，青的居多，永远不能红透，再等就要烂在枝蔓上。我和妈妈花钱去城郊的农场摘有机西红柿时，向果农请教过，她们都发誓说没有用催熟剂，有的甚至说，谁用了，死全家。可我用她们教的方法，从来都不行。 后来，我改种剪除下部枝叶易于转色的圣女果，各种品种也就是各种颜色的都种了一盆，很期待它们结出各色宝石一样的果子，可最后，结果都极少，是能轻易转色，但全都酸到不能入口…… 最糟糕的是第三类，极爱生虫的蔬菜！有些不需要买秧苗，撒下种子，用一层土壤盖住，时常浇浇水就能发芽，开始时都能长得很好，说是一天一个样都不为过。但哪怕是快到冬天才开始种的白菜和萝卜，它们长出两指高时，那天气我都觉得冷，理应不适合害虫滋生。可过两三天，我再去看，它们的小叶子上面往往就害虫成灾了！需要买秧苗的，一旦长大，同样会面临同样的情形。 那些菜呀，就再也救不回来了！再等一两天，叶子会只剩下虫子不肯吃的叶脉，情形十分恐怖。我与母亲，都很怕青虫，不输电视剧里的司藤小姐。只好用喷蚊子的杀虫喷雾剂，把青虫全喷死，防止虫害蔓延，等狮子王回家再收拾害虫的尸体，顺便收拾我那些被虫子咬得千疮百孔的蔬菜。 我记得，徐小姐和我说，她弟弟也就是狮子王，小时候好会捉虫虫的！ 不巧的是，我种的蔬菜虫灾突然泛滥的那两三天，狮子王总是有事，回不了家。 他不回家，我种的好多蔬菜，我都不敢碰！ 不是叶子菜的豆角、扁豆、辣椒等等，看起来表面没虫，实际上，里面常有虫。 我都是等我家狮子王回来，像小孩子看大人杀鱼一样，看他坐在小板凳上一根根摘豆角什么的。 斜对面邻居爷爷喂养鹦鹉从来不关在笼子里，总是随便鹦鹉去哪里玩。那两只鹦鹉平时只能吃鸟食，也就是小谷子，不会自己捉虫子，嘴还特别脏。狮子王早就和它们俩很熟，每次摘豆角什么的，有虫子喂它们时，都会去它们家叫它俩来。吃完，它们自会飞回家。整条街，它们唯独不骂狮子王。 总而言之，种有机蔬菜，我是不行了！好在，我在楼顶以古法酿制的许许多多酱料都很给我面子！神仙醋、乌梅酱、玫瑰酱……一听名字就令人十分仰望，它们的味道在证明我在为往圣继绝学。 也好在，我种下的几乎所有花苗都很省事，只要常浇水，就长势喜人，开得很好。只有茶花难养，起初，花朵刚一开就干枯，我弄清楚了是花土的事，立马给她换土，很快，她就开得很灿烂。我种的茶花，名叫“香妃”，她好了以后，每天见我上楼，都会开心地向我点头，跟我打招呼…… 繁花落尽时，我与狮子王照样可以做很多温馨、默契、浪漫、甜蜜的事。 比如，我们俩用柳枝陆陆续续编织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多，偏向一侧但重心巧妙的新月形秋千，又去公园里捡了很多的银杏叶子，回家花费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挺心灵手巧的把银杏叶子粘在上面，打开里面预留的节能灯，在凌霄花架下，就有了一弯很漂亮的金色明月，让整个花园变得很有仙气，它的名字就叫“月宫”…… 又比如，花园下霜以后，我们俩很喜欢用我们从林芝带回来的藏桃花枝，在花园上的薄霜上，一句句地书写绝美的古诗词。我们俩随便谁写出上句的一个字，另一个都知道下一句是什么。同样绝美的诗词，我与狮子王写的肯定比别的情侣绝美。我们俩的笔触，就是冬天里最美的花！ 天再冷，我都不觉得。我们俩在一起，经常可以忘记无关的一切，好似时间和花园以外的世界全都不存在了！即使是在冬天最冷的时候，我们俩也可以在花园里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直到半夜。 冬天的夜空，是最澄澈的，星星会显得最空灵。我记得，我母亲的手机铃声，一度是“既玄冥不可量北斗，何信相思最温柔？”她用了没几天就换了。她不信，我与狮子王信！狮子王起初三天左右回家一次。一天不见，甚至，一分钟不见，我都想他！那是入骨的相思。他也一样那样想我！ 那叫什么？是我们俩写在霜地上的李白的《秋风词》中的“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对于我们俩而言，没有下一句。也不用问我“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比谁都知道。爱到极致，一眼万年；一眼看不到，也等于是分隔万年未相见。 李小姐为了满足她闺蜜们的好奇心，在她的闺蜜群里晒过我不少照片。 点赞最多的，是大一冬天，我去南京看狮子王，在小雪里站在路灯下等他，等到后，由他温柔地亲吻，被路人拍了，发到校园网上，被命名为“最美的初雪吻”，被两百多万人点赞，被十几万女生评论说是最理想、最完美的爱情的那张。 点赞第二多的，是我站在藏桃树下迎风流泪，叫人不约而同地都会想起一个词——支离破碎。 点赞第三多的，是狮子王秋夜突然回家，见我不在卧室，上楼看到我躺“月宫”秋千上，裙裾垂地，手握一小瓶米酒遥望星星想他，很没出息地又想得流眼泪，他拿手机拍的。 他不在时，我常觉得浮生如梦，随时可能梦碎。 如今，狮子王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我心里很踏实。可，身体却被封印，生若蜉蝣，朝生暮死…… 第35章 plan b 接下来五天，李院长照旧上门，一遍遍监测林奈奈大脑的52个分区。林妈妈满心期待，同时紧张得坐立不安，手心不知攥出了多少汗，把手心都泡胀了，仿佛遭遇了海难，在海里泡了好几天。最后，李院长看手表又是晚上十点了，挺沮丧地叹了口气。林妈妈顿时感觉不好，头脑一片轰鸣。 她生怕听到什么噩耗，怕极了李院长彻彻底底劈碎她的希望。她立马不知是第几百次紧张地又站起来，紧张到右臂忍不住颤动不止，和同样极害怕听到坏消息，紧张到脸色发白，喉结艰难努动的徐长卿，一起听李院长说：“现在看来，只能用双管齐下的第二个方案了！我之前说过：我仍旧把这套试验机留下来，小卿你仍然每天都用它和林丫头说话，让主机转化成脑电信号去激发她的大脑皮层。同时，我继续研究能够控制干细胞分化，代替或修复不发挥功能的神经细胞，最终，能够促进植物人恢复的新药。目前来看，只有那种药最有望激活她的大脑，说是重启大脑也行！” 徐长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连忙点头。这结论他能接受，没有奇迹，但也不是他畏惧的那种。 林妈妈似乎是想问什么，但刚要开口，就听李院长说：“我以前走的研发植物人促醒药物的路子，和用于治疗心血管疾病，能够预防血栓形成的临床批准药物——阿魏酸钠的原理相似，都是作为基因线路的触发开关。制药过程人工合成转录激活子、诱导性启动子什么的，说了你们也不懂。往简单说，就是我以前研制的植物人促醒药物，在自然条件下它不存在时，相关的下游报告基因表达关闭。有了它，才会引发下游报告基因的表达。单从工作量来看，是研发阿魏酸钠的许多倍，因为，它不是一种药物，而是一类药物，包含许多种，各有各的功能。不少病人得吃几十种药，那是必须的，缺一不可。另外，你们要知道，许多制药大公司，都没有原创药，只能生产仿制药。不是他们不想搞，而是搞原创药，很像是投入几百亿搞芯片，大概率会失败。我们医院虽然挺盈利，博士也比无数小区的狗都多，不单纯是医院，还有原创药研发中心，但正因为走了这条路，浪费了太多精力和经费。好在，总结出了许多经验！希望，这次走新路，能够又快、又稳。” 李院长用研究芯片做比，徐长卿就清楚了！自研高尖端芯片的投入更是几千亿起步！照样很难有好结果！好在，有大佬和他说，那争的是国运，在这件事上绝不能输！终有一天，人们会见证集结所有发达国家的力量，也只不过能挡住中国三五年。因此，他多次透支财富，以支持那场国运之战。那是他大学时经常囊中羞涩的原因之一，好在，赌赢了！他从此彻底成为极舍得投入的人。 李院长继续道：“国外发达国家研发药，同样困难重重！其困难程度，可以说是10+10+10！回头，我给你带一本《美国医学会杂志》，你看了就会知道过去十年里，根据统计，开发一种新药的中位资本化成本9.8亿美元多些，平均总资本化成本13.6亿美元多，开发重要研究领域的新药的平均成本44亿美元多。平均研发周期10.5年，成功率不到10%。可以大致说，研发一种新药需要耗费10亿美金，历时10年研发，成功率10%。绝大部分都过不了三期临床，三期临床的数据很不理想……” 他话还没讲完，就见老下属颤抖着干得发白的唇要插嘴。他长期身居高位，讲话时最不喜下属插话了！当下，轻抬右手向林妈妈压了压，比轻罗小扇扑流萤还轻，却立马叫林妈妈把话咽了下去。 李院长这才满意，继续恳切地同与他地位对等的人说：“想加快研发进程，必须说服杜氏制药全力支持才行！别看好些创新药是外国研发的，但在其实验室里研究原创药的，大部分是咱们的同胞！就像虽然咱们国家的芯片被国外卡脖子，但实际上，国外芯片领域的精英大部分也是华人！可以说，全球生物制药领域的大部分精英是华人。现在，任何有权威性的医药杂志，但凡有一篇关于创新药的文章，没有中国人的名字，那就足够算得上是稀罕事了！杜氏制药，是北美也是全球cxo（医药外包，包括医药研发、生产、销售三大块）板块的新标杆，老板就是华人，我认识二十几年了。我尝试说服他全力我研发原创新药前后六次，他一直都在犹豫。至少30亿美金的投入，他犹豫是很正常的，甚至，之前不投入是对的！回头，我继续游说他。如果，能叫作为cxo板块新标杆的杜氏制药全力支持，用不了太久，就应该可以出结果。理论上，我这种新药研发成功，你家奈奈醒转后，很快就可以下床！很多事，包括重大历史事件，起决定作用的往往只是个别人。” 林妈妈这时很有眼色，很及时地奉上的一杯凉茶。李院长接过来，一饮而尽，看样子确实是渴了。 递回茶杯，李院长微笑道：“那将会是神经学领域重要的里程碑！但比起我有望做出的最大贡献来，仍旧不值一提！总有一天，世人会认识到：世上的文明，几乎都是精英创造的！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要看其贡献。只有对人类文明做出贡献的，才是真正的精英。其它的精英，都是伪精英！一群精致、利己的蛀虫而已！这些，咱们以后再闲聊。咱们先吃晚饭，吃完我和你说说杜老板！” “好！好！”早已不住咽唾液的徐长卿振奋不已、不胜感激。以他的聪慧，当然听得出，李院长肯完全把研究方向向植物人促醒方面倾斜，是为了叫他欠下天大的人情，好放心地把子孙托付给他。 到了客厅，李院长从全球最大的药企市值4000多亿美元，排名前十药企市值都超过1000亿美元，一直讲到杜老板只有一个女儿，是现任夫人在国内生的，杜老板的那个丫头，和娃哈哈董事长的闺女一样，因为家里太有钱，总怀疑接近她的人，所图谋是其实是她家的钱，至今都不敢谈对象。 杜老板和杜小姐不知道的是，从李院长向狮子王讲起他们时，他们就注定了要倒血霉！因为，他们对狮子王有极大的用处，又刚好被狮子王知道了！叫总裁大人“狮子王”，瞧不出他的毒性，提起他“魂天帝”的绰号才可以！杜氏制药再庞大，也绝对承受不住魂天帝暗中一击！面对总裁大人这位魂天帝，他们绝对不会只遭遇“失玉”事件，杜老板与杜小姐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李院长同总裁大人越聊，越觉得无需和他不见外，于是，随意地用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正要继续说什么，突然想起自己幽魂般的孙女！晚上还看到好几回，但一直没听她说话，文静地很不像以往，就像她消失了一样！转身一看，还乖乖地在他身后！这才松了口气，没弄丢她。 蓦然间，看到右后方的字画缸里，满是一卷卷卷轴，随口问道：“小卿，这都是你写的？” 总裁大人风轻云淡地答道：“练手而已。” 他已随手抽了一卷来看，只展开到露出一行字，一双一向识货的老眼瞬间像被强光照射到，顿时就眯成了一条缝，整个人也忍不住端正起来，双手有些微颤，完全展开后，盯着不看纸张，不看印章，只看字的韵味，与真迹毫无差别的《黄州寒食帖》好一会，忍不住再次抬头对狮子王刮目相看，满脸惊骇，颤声道：“你竟能写得这样好？” 狮子王一向是人间的清醒，极平静地评价自己说：“终究只善临摹，没有自己的体，临摹得再好，也只是伪神品，和拾人牙慧一样挺低级。” 李院长更加对他侧目相看，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越自谦的人，往往越清醒，越可怖，越可敬。 低头全神贯注，啧啧有声地继续欣赏了一会，才换卷轴欣赏。 第二小幅是龙腾凤翥、雷怒霆激的三行字“谁共我 舞倚天长剑 扫此荒唐”。 李院长每看一个字都要倒吸一口冷气，再啧啧有声好一会，一双老眼就差在字上面拉出拔丝来。 最后，皱眉直叹：“究竟要怎样，才能练就这样的字？我认识书法协会里的不少名家，他们苦练书法几十年，也不过有点味道！” 狮子王这时并不想告诉他，他爷爷为了叫他可以凭一手顶级书法，令所有痴迷书法的老首长们见了立马高看他万倍，使得他易如反掌地联接极高级的政治资源，对他残酷至极。 外人接触他久了，就都会知道他不拿毛笔的左手五指，前后被戒尺抽断过四根。 他被罚跪青石板，更是家常便饭。跪平地，其实已经很难忍受，跪坑坑洼洼的青石板，更要痛上百倍不止！膝盖表皮被硌破一个点以后，伤口会被四周皮肤向上拉，堪称局部的慢剥皮！那是十足的酷刑！ 挨藤条，和被罚跪一样频繁！他爷爷在茶山下专门栽种了一片名为荆条的灌木丛，那种粗藤条，别人都是用来编筐子、编篓子、编藤椅，在他家专门用来惩罚他。 是从小遭受千刀万剐，才叫他成为魂天帝般的枭雄！ 在那种炼狱中熬过来的人，做出任何完美的事，都不足为奇。他毅力可怖，早就可以痛而不语…… 他的膝盖和后背，至今都有严重的神经痛，大雨来临前都会发作。那是长期遭受过残酷惩罚的后遗症，一辈子都治不好。他爷爷大概乐见即使将来没人约束他了，他自己仍会时常因为治不好的神经痛，记起成功来之不易，在阵痛中更清醒，不致迷失自我。可以说，他活得一直非常不容易。 过了一会，李院长想要请他写一幅字，只要四个字：“居敬行简”，他带回去裱起来，挂在墙上。 狮子王当然会满足他。他和李院长说着话，铺好纸，开始研磨，研着研着就痛得额角冒汗、直不起腰，知道天要下大雨，比前几天晚上的要大得多！事实将证明，他对大雨的预判仍旧没有错。 待会那场大暴雨，说下就下，不打雷，也不刮风，只一门心思地下雨，鬼见了都发愁。 很像他，在对杜氏制药动手前，喜怒不形于色，但说盘就盘，毫无底线。 第36章 闺蜜群 李院长亲眼目睹狮子王忍痛现场泼墨，整个人都魔怔了，嘴角一直微颤不止，像金鱼吐泡泡般不住赞叹道：“好字！”“好字……”他反复扶眼镜的手抖得也厉害，不信人间仍有此等人才不行！ 狮子王写完，把正对“居敬行简”四个大字的正位让给他，谦虚道：“这幅字只是勉强可以一挂。” 但架不住李院长识货。李院长极力镇定，可嘴角和扶眼镜的手非要颤抖。深吸一口气，他只好顺其自然，颤着声欣慰道：“人到中年，爬到一定高度以后，除了书法和品茶，我就没别的爱好了！书法，我练了小四十年，只能在省里、市里的老干部书画展览上露露脸，再高就高不了了，这辈子就是业余水准。可鉴赏，我还算内行！就是古人说的‘知易行难’！我想通过笔锋把字的筋、通过笔力把字的骨、通过墨法把字的血、通过笔毫把字的肉，全都表现好。可……别说是我，就是书法协会的那些正副会长都做不到！博物馆有传世名帖有字模糊、损毁要修复，找你才最对！” 狮子王仍旧是一味谦逊，他这态度令李院长与他相谈更欢。狮子王毫不吝啬与他分享每个字呈现筋、骨、血、肉的心得，那是诉诸笔端的极致美学。在李院长那样懂的人听来，简直是如痴如醉。 末了，只剩下一个奇怪的画押。李院长见怪不怪，聊起宋徽宗和八大山人等人的画押，宋徽宗的画押是“天下一人”，八大山人的画押是什么字众说纷纭，狮子王的画押也好奇怪，他没能看懂。 狮子王阿秀展颜平淡一笑道：“一代枭雄曹操，当年与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曹操曰：‘使君知龙之变化否？’玄德曰：‘未知其详。’操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但凡枭雄，可不都得乘时变化，纵横四海？不可为人琢磨？” 李院长更加细眯起了老眼，这才看清他的画押就是他的名“徐长卿”，每个字都果然如龙一样隐藏真身，静待时机……登时惊骇地侧转头，好似叶公好龙，发现真龙就在眼前，灵魂忍不住一颤。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都不足以用来说阿秀。因为，他从不用等寻常风云，他自己就很会喷云吐雾、造就时事。实在改变不了，也极善于乘时变化、适应环境、养精蓄锐、择机再起。 他已经是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只是他就愿意住在林奈奈家里。 他唯一要等的百年一遇的风口，是唯一的世界霸主屡次挑衅他的母国，自始至终都无可奈何，在某日，重蹈昔日同样拥有无敌舰队，第一个号称“日不落帝国”的16世纪世界霸主西班牙的覆辙，随即，崩溃或解体。 届时，才是他全面彻底启动蛰伏于无数猎物目标内部，为他做内应，隶属其影子银行的最致命的不可捉摸的所有n年蝉，全面狂割当今所有发达国家财富，叫他一代人就超越罗斯柴尔德家族之时。 洛神珠公司虽然很有前景，但于他而言，只不过算是个像样的幌子。只有影子银行，才是他真正重视的大杀器。影子银行的能量，超乎常人的想象。从现在起，就可以说它是金融界的魂殿。 当阿秀这位魂天帝借口去下洗手间，向他的“魂殿”发送了“杜氏制药”四个字，并且用的是代表最高等级的猩红色字体时，杜氏制药就注定在劫难逃。他洗了手再出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李院长见他回来，极热情地催他坐下，问他觉得哪篇古文堪称第一，阿秀毫不犹豫，回答：“是《阿房宫赋》。”李院长厚着老脸，欢喜地猛一拍腿，道：“咱们想一块去了！我也最爱这一篇！” 同聪明人说话，最是舒服不过。因为，后者一点就透。阿秀点头笑道，“不费事，我给你写下来！” 李院长故作矫情道：“写那么多字多费事！等会就吃饭了！”阿秀微笑着，坚持说：“不费事的！” 李星星大小姐现在有个习惯，就是阿秀一旦讲或做她感兴趣的事，她都要立马捧着手机录下来。好似领袖一开口，记者或秘书立马就认真地哗啦啦记下来。和阿秀每相处一天，都令她耳目一新，越发发现阿秀秀得没底线！她拍完就会发到闺蜜群里，然后，小鸡啄米似地飞快打字解说一下。 她的那些千金闺蜜们，现在追阿秀的事迹就像追星，只是碍于阿秀家里有病人，才不好登门看热闹。 好在，她们可以找借口请他出门见他。 大前天晚上，她那些闺蜜们就在群里强烈要求她安排饭局，请阿秀去吃饭，叫她们见一下，理由是提前在小圈子里给她们召开洛神珠公司的神仙口红的发布会，她们都要买！甚至，都要入股！ 征得阿秀的同意以后，就在昨天，她闺蜜群里的那些千金闺蜜，以及后者们刚拉到群里，带来的她不认识的，长三角以外地区的，后者们各自另外的闺蜜，都到了杭州，住进了她家在附近的酒店。 阿秀昨天下午抽了个空去她家大酒店，就把洛神珠公司的神仙口红发布会提前办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给洛神珠口红公司融资12.1亿作为启动金。 常人会觉得这数字太惊人，是因为他们不了解真正富家千金们的消费能力。李星星在她们之中，都算不上会败家的。一些阔绰的富家千金，一只手镯就价值省会城市黄金地段的一栋高层住宅楼。 她们花几百万订购一个包或一件珠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们花几百万，和常人花几百块钱、几千块，差不多。为了看一眼就会被俘虏灵魂的神仙口红，花再多钱都会觉得理所应当。 另外，她们心里都清楚，在她们父亲眼里，自己不务正业，只知道败家，只是她们父亲从不明说，怕伤到她们像泡沫一样脆弱的自尊心，同时，也不在乎她们花的那些钱。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可以证明自己眼光的机会，可不得争相入股唯一可以生产神仙口红，碾压所有奢侈品巨头的洛神珠公司？拥有了洛神珠公司的原始股，她们从此以后就可以和父母说自己是洛神珠公司的股东，有事业了！不是社会闲人了！ 可以说，李星星大小姐的人脉，是非常值钱的！因为她有这种宝贵的人脉，从一开始，她家和阿秀的洛神珠口红公司就不缺贵客。她的贵圈群还在裂变，到今天傍晚，她的微信群的容量就满了，她不得不建立洛神珠口红公司的企业公众号。可以说，国内有消费能力的人，很快，都会在里面。 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果。因为，它开始时，就具备了所有决定结果的条件。往后，也不用太操心，只要不太倒霉就可以。无论怎样，人都不会一直倒霉。阿秀压根没在这事上浪费时间，他不需要准备，只要他愿意开口，轻易便可叫那些千金知她们是在顶峰与他相见！对他惊为天人。 就连他的大秘书，为他掌管外贸业务的周温柔，都很有震慑力。为了彰显洛神珠公司一开局就国际化的格局，她作为秘书详细讲解洛神珠口红公司的定位和规划，整篇ppt全是英文。英不英文其实无所谓，关键是从她的音质极出尘，一听就叫人感觉极其高级，一点都不比曾经火爆全国的乘朗泥逊色。她那极清冷的学霸气质，女生见了，更都要沦陷，认为千亿富豪也找不到这样的秘书…… 可某人，偏偏从来没有。又偏偏，她只有看到那个人时，眼里才有光。她眼里的光芒很隐晦，因为，有些事，不说破，才是最圆满的。千山万水的近，近在咫尺的远。永远不去细思，才不虐心。 他好几个月都没见她，在酒店门口接她时，微笑着说：“温柔，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她的心，当时就阵痛不已，阵痛于他们俩竟然变生分了！阵痛也好，可以叫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也好在洛神珠的发布会之后，那个人又成了甩手掌柜，所有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办的事，又都交给她总领，她从此又可以留在他在的城市，为他筹建、运营洛神珠公司，每天到他家向他汇报工作。 往后，每天下午一点半，她准时去汇报工作，顺便和狮子王喝下午茶，就是她觉得最美好的时刻。 值得一说的是，昨天，阿秀抽空去召开洛神珠神仙口红发布会时，李院长正在检查他带去的试验机，他当时也怀疑试验机不灵了。但他叫林妈妈戴上吸附式电极，检测她的脑电信号，全都正常。当时，任是谁，也想不到这套试验机探知微弱信号的能力受损了，好比一根温度计，测量正常气温时是准的，但从某一天起，测量50度以上的温度时就不准了，谁也想不到，这不能怪李院长。 再说现在的李星星大小姐，她发了几段阿秀为她爷爷现场题字的视频到闺蜜群中以后，应群里众多闺蜜的强烈要求，开起了直播。 等阿秀写完《阿房宫赋》，她极温柔地轻轻抚了鬓角的发丝，又一次温婉地笑道：“阿秀，看一下镜头！温县县讲她昨天见到你，才知道什么叫做顶峰相见！嚎啕说人怎样可以这么秀？你要是不介意多她一个，她能陪嫁一个县城的房子！” 她这并不是夸张，温县县家是温州最早炒房的，以她爸为首形成的温州财团，拿下过许多城市的新城区，她爸因此绰号‘温新城’。因为她家炒过的房子，足可以住一个县的人，她们常开玩笑叫她‘温县县’。 温县县忙笑道：“阿秀，别听星星瞎扯！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境！”可转瞬，她又说：“不过，阿秀你说，洛神珠神仙口红的管体都用宝石做，我家也做珠宝生意的！有时间，我们可以谈谈合作！” 阿秀微笑：“好的！”这就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还是得说，李星星大小姐的人脉非常了得。 李星星却习以为常，笑道：“那都是小事！我要问你件大事！哦，不光县县你，你们好些人，平时总说你们单身至今，全国男生都有责任！说现在的男生都不争气！嘻嘻，你们不把阿秀放眼里！” 温县县她们瞬间像被烫到，都笑说没有！可以说，阿秀一个人拯救了全国男生在她们心中的形象。 第37章 蒋小姐 李星星方才说，如果不介意多一个谁，并非纯粹说笑。她和一众千金闺蜜在豪门中长大，从小都知道董事长父亲去与朋友聚会，带的从来都是地下情人而非正妻，没有情人会被笑话到抬不起头。 她们的母亲在内的，几乎所有豪门太太，为了排解心中的膈应，只能频繁买奢侈品败家，那意思是：家里的钱与其叫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花，还不如我给自己花！败得叫那个死鬼心疼！叫他知道他也养不起几个！也只有花在我身上的钱，才是我的！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她们看得很开。 不知不觉，李星星大小姐的闺蜜群就活跃了十多分钟。 家里做远洋运输生意的，阿秀称呼为佩佩姐的陈小姐，开玩笑说：“反正，我们绝大多数人，谈恋爱绝对谈不好！不如，都直接给阿秀当老婆好了！那泰王、赌王和中东土豪，都有好多老婆！” 家里做家纺生意的曹小姐立马赞同，笑着说：“我也一直都觉得，普通男生应该感谢《婚姻法》，如果不是《婚姻法》规定重婚违法，那些小奶狗明星们何止会妻妾成群？无数女人愿意倒贴钱做他们的第几万个老婆！那样的话，普通男生哪还娶得上老婆？” 她说得挺对。几乎所有女生，都痴迷远不如阿秀的小奶狗明星，有太多女生收快递的收件人姓名就写着“某某的老婆”，做梦都想做某位小奶狗明星的无数老婆之一。 阿秀顿时有点招架不住，只能笑着同她们一通胡扯。他岳母又很不给力，她一直忧心奈奈，经常做一整夜噩梦，睡眠质量极差，白天时常走神，刚才热好第一个菜，想给他和李院长盛米饭，叫他们先吃，才发现自己没打开电饭煲的开关……短时间内，无法叫他吃饭，叫他有借口结束视频。 幸亏，他的膝盖和后背这时更疼了，痛感加倍的速度很明显。顿时有了借口，说：“各位姐姐，你们谁的车停在地下车库里的？停在外面不够高也不行！现在，你们最好立马去把车挪到高处。星星姐可能和你们说过，我从小一直遭受很残酷的家教，经常被罚跪，被荆条抽后背，留下了治不好的神经痛，每次下大雨前，都会发作！从来没有错过！现在，我的膝盖和后背痛得特别厉害，很快，就应该会有特大暴雨降临，应该是最近四年之最！保证可以灌满市区星罗棋布的化粪池，叫里面的脏水溢出来，和街上的积水四海一家。不挪车的话，被那种脏水泡过，想想都很恶心。” 还在杭州，以及家在四周，回到家中的千金小姐们愣了一两秒后，洁癖症都发作了，立马去挪车。 只有李星星虽然也相信阿秀的经验，不信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间只有中雨，但她觉得自己停车的地方不算低，又不想错过听阿秀和欣赏他的墨宝入迷的她爷爷继续说话，才没有动身去挪车。 可刚听了三分钟，暴雨骤然而至！面对这场气势罕见的压迫，堪称近四年之最的特大暴雨，全城的灯都不敢往外发光了。夜，几乎是在一瞬间黑了下来！ 她跑到楼下打开店门去看，更加目瞪口呆：只两分钟，街道上的积水就能淹没行人的脚踝了，还在分分钟暴涨！ 帮林妈妈在门口放好沙袋和档板，她忙借了一双几乎及膝，十分保险的雨靴穿，乖乖地把车开到足够高，万无一失的地方去。 她用手机照明回来，街道已淹成了河，实是生平仅见。回到楼上更惊异：“蒋繁雪！你怎么来了？” 蒋繁雪双手叠放小腹前拎着爱马仕包包，被和她爷爷说话的阿秀晾在一边，回头见她顿时挺尴尬！ 因为，她家珠宝公司更有实力，自从她被阿秀的神仙口红斩到，确定阿秀的神仙口红是可以轻易杀透奢侈品界的神器，就做了对不起她们俩友谊小船的事：昨天，直接绕过她李星星，向狮子王阿秀提出收购他的洛神珠口红公司。别说她只出价20亿，就是200亿，阿秀也会毫不犹豫拒绝她的。 刚刚，她在群里听到温县县提出要和阿秀谈合作，瞬间就坐不住了！幸亏，她妹妹蒋安琪想要看完西湖再回上海，她和妹妹还住在李星星家大酒店，离阿秀家只有十分钟车程，可以抢先赶过来。 为了挽救自己家大厦将倾的珠宝公司，外面的雨再大也挡不了她。 在来的路上，刚读小学二年级，平时最爱听“迷失在森林的小鹿，会不会遇到女巫？”的她妹妹，二小姐蒋安琪，满脸都是精致的困惑，趴在车窗边哈气看大雨，奇怪地问：“小哥哥究竟是什么样的水族，那么难钓？” 她因为一门心思回味昨天狮子王阿秀俯视她时说的话，没回话。 好在，她妹妹早习惯了她爱理不理。 到时，街上的积水已经挺深，她雇佣的很专业的保镖们撑伞给垫了两个行李箱，她和妹妹才没湿脚。 为了不叫阿秀认为自己派头太过，她上楼前，就吩咐保镖们把护送她来的四辆车全开走了。 二小姐蒋安琪因为年龄太小，自出场后就无人理会，甚至，可以说是被无视。大人谈事时，旁边的小孩子确实常常不算人。天真可爱的蒋家二小姐也早习惯了，毫不在意，自顾自跑去看金鱼了。 林奈奈养的金鱼都怪怪的，有着与众不同的可爱，那是她闺蜜陆仙仙的外公，在家养了大半辈子不知道多少缸、多少代金鱼，自己培育出来的，因为遗传性状不稳定，不算新品种，没有品种名。 二小姐蒋安琪逛过好多次金鱼博览会，看得直蹙眉，指着金鱼缸毫不掩饰地问：“这是什么金鱼呀？我怎么没见过呢？”客厅里的大人们正准备谈大事，气氛有点剑拔弩张，更加无人理会她。 二小姐她顿时有点小小地尴尬，但她挺能自娱自乐，立马当自己不曾开口，回头继续欣赏金鱼，自言自语道：“好奇怪！”好像这样并不够，接着，嘀咕道：“他们也都不认识，不好意思承认！” 那边，李星星越发鄙视她姐姐蒋繁雪。她们父亲还在世时，她们家的珠宝公司在国内外都当之无愧地称得上是一代珠宝王朝！可她们母亲去世后不久，她们父亲也因为几十年如一日天天在酒场谈生意，查出了肝癌，于次年病逝。活在象牙塔里无忧无虑、毫无准备的她姐姐，被赶鸭子上架接管她们家公司后，左努力，右努力，只努力了四年，就把她们家公司干到王朝末期，摇摇欲坠。 李星星万万没想到，她姐姐现在竟然打起了鸠占鹊巢的主意，想要绕开她家，低价收购阿秀的洛神珠口红公司！用洛神珠口红公司，为她家日薄西山的珠宝王朝续命，简直就是塑料姐妹的典型！ 李星星大小姐，素来善于株连或者扩大打击范围。这会，心中情不自禁地涌出一个瓷实到不能再瓷实的看法：“上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人都说上海人最没有人情味，我还不信，昨天，可算见识到了！我怎么瞎了眼，要认识这种人？”她贝齿紧咬，眼神里满是嫌弃，看蒋繁雪越发厌恶。 蒋繁雪见她神色不善，判断出自己拆不开阿秀和她家，只好按捺住尴尬，等她走近了，尽快小碎步上前，双手捂住她冰冷的手，假惺惺地说：“星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惜，李星星不吃她这一套，立马很嫌弃地挣脱她的双手。她只好爽快地改口承认道：“好好好，我昨天去休息室找阿秀，是我不对！我现在，知道错了！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现在来谈合作还不行吗？” “哼！我哪高攀得起！”李星星直接无视她，径直往阿秀身边走，随她像根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等她坐在阿秀身边后，又像影子一样黏在身边，巴巴地白白解释好一会，好似和空气说话，自觉无趣，只能在她面前闭嘴。为了不叫局面太僵，她只好硬着头皮和阿秀还有她爷爷说话，那也随她。 林妈妈的晚饭做得挺丰盛，陆陆续续热好，一盘盘端上来，铺满了前客厅也就是饭厅一整张饭桌。 最重要的是，米饭终于焖好了！狮子王在林奈奈出事后住院的三个月里，每天只吃得下一顿夜宵，最近看到了希望，才渐渐恢复胃口，甚至是变本加厉。现在，和李院长饿得一秒都等不了了，都没了和蒋小姐客套的耐心，忙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好像邀请了蒋小姐，但又没请她坐。只他们俩自顾自急忙去厨房盛饭，盛好了马不停蹄地回来忙拉椅子坐下，直接往饭上拨菜，拨好后立马就埋头稀里哗啦地往嘴里猛扒，再也顾不得说话。那种饿死鬼干饭的劲头，令人仰望。 林妈妈给李星星盛了一碗饭，可李星星见到塑料闺蜜蒋繁雪，立时饱了！甚至，还觉得恶心反胃。 林妈妈也想客套一下，请蒋繁雪与蒋安琪坐下吃点。哪怕她知道，这么晚了，她们俩肯定早吃过了。但进她家门就是客人，照规矩，是要这么让一下的。 她也是活到今年，才弄明白，为什么明明中国人早就不挨饿了，见面还要问“吃了没？” 那是因为，老祖宗们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俗称“揭不开锅”，有能照见人影的稀饭喝，已经算是好的！问对方“吃了没？”如果没吃，邀请去自己家吃点，那是极大的关怀和善意。 没有家底，或者不够舍得，根本无法传承这种优良传统。 可是，她做晚饭时，因为女儿的事神情恍惚，还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不小心把一整摞碗都摔了，只挑出两个好的，只够给李院长祖孙俩用，给女婿当饭碗的是小盘子，自家人没必要讲究，没外人时，他直接端电饭煲内胆吃都可以。她自己打算等李星星吃完，把李星星用完的碗洗了接着用。 这叫她根本无法和蒋繁雪姐妹客套！连碗都不拿出来，客套会显得太假！总不能说我家没有饭碗了，你们也用盘子吃吧！那成什么样子了？说了反而像撵人。她在蒋繁雪姐妹面前全程抬不起头来，只能极羞愧地低着头先去打扫厨房，装作没有看到蒋繁雪姐妹。做人做到这份上，真的好难！ 李星星因为见到蒋繁雪毫无胃口，很温柔地和阿秀还有自己爷爷说了自己不饿，就独自去书房了。 蒋繁雪恋恋不舍地瞄了一眼干饭正欢的狮子王，见他心无旁骛，专心干饭，一时半会吃不完，只好轻唤了声“安琪”，叫妹妹去书房即次卧，找“好闺蜜”李星星。李星星对她有用，必须稳住。 第38章 生意经 李星星却不省油，佯做认真看书，头也不抬直接噎她：“大小姐，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你是学了好多生意经，可那没用！你终究也只会纸上谈兵！不然，你们家珠宝公司，也不会被你干得快要破产了！我是连勤快都比不上你，但好歹我知道，好些经营大公司的本事不是看书就能学来的！” 二小姐蒋安琪对金鱼恋恋不舍，磨蹭了一会才去，路过前客厅也就是饭厅时，很神气地背着手特意打量欢快干饭的狮子王。 狮子王飞速扒完一盘子冒尖的菜和饭，肚子里垫了底，在李院长前面去厨房添第二份饭时，才注意到她，问她：“你吃过了没？” 二小姐怯生生地一边审量他，一边继续学螃蟹慢慢地横着走，离得远了才可爱地吐舌做鬼脸，而后欢快地踮着小碎步去书房找姐姐。 平时，很少有人叫她们姐妹大小姐、二小姐，看着她们长大的保姆们也从来都是直接叫她们小名。 “大小姐”、“二小姐”，多是熟人调皮一点的叫法。她们姐妹俩，无论是成熟冷艳的姐姐，还是天真无邪的妹妹，听了都其实并不喜欢，却又谈不上反感，没理由反对，只好默认。好比普通人收废品或者卖豆腐，别人叫他们“收废品的”或者“卖豆腐的”，他们谈不上喜欢，也无法反对。 书房里，蒋繁雪听了李星星的话，登时被臊得羞红了脸。今年她招待李星星去她家做客时，她已经认真钻研了所有着名的成功学着作，并且，每周都要请知名的成功学讲师为她解读。无论李星星碰她研究过的《领袖论》、《管理实践》、《经济与社会》、《转危为安》、《乱中取胜》、《志在成功》、《企业再造》、《第五项修炼》、《第五代管理》、《人类动机理论》、《企业倒闭—原因和对策》、《现代企业的领导艺术》等等国外评分最高的100本专业着作中的哪一本，她都能谈得头头是道。不在此列的日本四大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本田宗一郎、盛田昭夫、稻盛和夫的着作，以及fbi和cia的读心术、识人术，她也好懂。令得李星星一惊再惊，自卑了小半年。 可结果呢？正如李星星所言！她家珠宝王朝树大根深的所有股东，她全都搞不定！只能目睹那些人变本加厉地成为她家珠宝王朝的蛀虫和毒瘤，到如今，致使她家珠宝王朝行将就木、大厦将倾。 李星星掀起冷战，佯做全神贯注看婉约词，不再理她。她只好再次低声下气百般道歉，求她开口。 二小姐蒋安琪活泼可爱，从来都不能老老实实地呆着，在书房里用指尖触碰了一遍书架上的书以后，只又转了一圈，就觉得无聊。但因为很有眼色，不敢烦自己姐姐，只好趴窗口隔着玻璃看雨。 外面的暴雨越来越大，好在林妈妈吸取了前几年好些城市严重内涝的教训，在杂物间准备了沙袋和折叠挡水板，堵在店门口十分有效。但她仍旧担心会渗水进来，下楼又去看了一次，回来说：“街上的水把店门口地上的大花盆都淹没了！低洼地方的积水说不准齐腰深了。星星你们回去太危险！就在这将就一夜吧！你们先洗澡，我给你们找奈奈的新睡衣穿，被子啊待会给你们拿过来。” 蒋安琪一愣，蹭蹭蹭跑下楼去看。不用担心她万一重蹈林奈奈的覆辙，自打林奈奈出事，家里的楼梯和拐角的墙面上都贴上了防撞的泡沫垫，比幼儿园还安全。安琪很快又跑回来，笑得像只可爱的小狍子一样，说：“真的耶！街上淹得更深了！都可以划船啦！”李星星和她姐姐都很无语。 至于李院长，今天只好住在楼下了！他可以随遇而安，年轻时什么苦都吃过，何况现在心智更坚。 李星星和蒋繁雪姐妹，身为女生脸皮薄，非要磨蹭到林妈妈忙完，再一次过来催她们洗漱，才肯一起动身去盥洗室。 李星星打完第一遍泡泡，去旁边用林妈妈给准备的新牙刷和一次性杯子刷完牙，再换蒋安琪去刷，自己去冲第一遍澡，冷不丁看见让到旁边，开始打第二遍泡泡蒋繁雪的腰比自己的还细，对于男人而言更加称得上“夺命的弯刀”，登时，就忍不住腹诽起来：“哼，小样敢打我们主意？看回头我们家阿秀不斩死你丫的！叫你丫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你是没听周温柔说魂天帝阿秀的手腕！别管你有多牛，他三言两句，就可以叫你自愿画地为牢一辈子！” 李星星心里这么一想，瞬间十分愉悦，立马就原谅了蒋繁雪，甚至，觉得要对蒋繁雪态度好一些！ 因为，死刑犯最后一天，可不得特殊照顾一下？比如加个鸡腿什么的！ “呵呵，繁繁，你的皮肤好滑好嫩呀！来，我给你抹后背，你给安琦抹，我最后！” 蒋繁雪回头，见她笑嘻嘻地十分热情，心中顿时好欢喜，以为与她和好如初了，坚持先给她抹。 两人不住谦让，很快，欢声笑语不断。 李院长年纪大了，加上实在太累了，可以偶尔不洗澡，裹了毯子，头一粘林妈妈在店里午休用的折叠沙发床就睡着了。狮子王却不行，不洗澡绝对睡不着！总会觉得身上莫名其妙有点黏，好像浑身无数毛孔全都堵住了！甚至，他得中西合璧，早上也洗一次。和林奈奈在一起，夜里还会洗。 林奈奈更不用说了，她的洁癖程度万中无一。物质，对她不重要，唯独不值几块钱的洗澡水例外。 李星星、蒋繁雪、蒋安琪，身为女生当然也都爱极了洗澡。尤其是李星星和蒋繁雪，洗澡更加繁琐，刷牙、卸妆、洁面、洗头、打泡泡、第一次冲淋干净、再细致护肤、再悉心护发、二次冲淋洗净，只是最低标准，最后，用三块毛巾擦干不同区域，再吹干头发之后，还要做面部保养和手部保养，每一步，都很可以弄出花来。只有蒋安琪小朋友和林奈奈一样，平时不化妆，也就无需卸妆，又因为皮肤极好，完全用不着保养，反而担心用多了护肤品，其中的化学物质对皮肤不好。 蒋安琪靠玩泡泡磨时间，才得以和姐姐还有李星星同进退。出浴室时，她穿的是林妈妈拿给她的，林奈奈上小学时穿的，有可爱的小羊图案的睡衣，不知道为什么，至今仍然很新、很香。她姐姐和李星星穿的，是林妈妈拿给她们的，林奈奈买了打算婚后穿的七件真丝面料的睡袍中的两件。 蒋安琪小朋友和狮子王还不熟，不想穿睡衣叫他看到，一出浴室，就踏着拖鞋“突突突”直奔卧室了。 一到卧室，她就好欢喜！因为，她最是胆小、怕黑、怕鬼、怕妖怪，夜里极渴望大人陪伴！平时，只有姐姐一个人陪她睡，且总睡得很死。今天就不同了！今天还有李星星！客房的床有1米8宽，很够用！ 李星星因为洗澡太过讲究，洗得早就精疲力竭，也直奔卧室，躺下就不想动了。 只她姐姐蒋繁雪落在后面，像是怕风吹一样，双臂交叠在前，裹着粉色真丝睡袍，轻轻咬唇，路过客厅时极磨蹭。 眼见狮子王阿秀在沙发那里看书，心中很震动于即使他随意而坐，也能十分自然地散发出挺压迫人的气场，慢慢地就走不动了。 又心想，他俩睡前竟有同样的习惯！越想越羞。 她自长大以后，心中一直有一个偏执的择偶标准：如果，她也一定要嫁人，她只会嫁给和自己极其合拍的人。是在所有事情上都合拍，包括饮食习惯！ 她早就想过，假如，那个人重油、重盐，吃菜还非得是超级辣不可，讨厌甜丝丝的，或者不甜但清淡的江南菜，怎么可能和口味清淡，最爱吃糖醋鱼、糖醋排骨的她过到一块去？睡前，更加需要有同样的喜好和习惯！那才有共同语言。 很快，她就会彻底抛弃这种偏执。发现有不合拍的地方，她会立马为某人修改标准，或改变自己。 不知道怎么着，她的双脚慢慢又动了，但路越走越歪，仿佛被恒星的引力捕获，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把自己送到狮子王面前。她抿唇翻了翻他面前茶几上稻盛和夫的着作，说：“这书你也爱看？” 狮子王听她问，放下手中卷了封面的书，瞥了眼她的芊芊玉指所指之物，记起那是李星星带来的。 他淡淡地和气道：“我平时，只读史。那样，我才可以总结出一个王朝为什么可以崛起，又为什么必然要覆灭。我从不惋惜任何令人留恋的王朝的灭亡，它们灭亡，自有其取死之道。包括最令人泪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丞相，他北伐总失败，自有他必败的原因！所有王朝的灭亡、所有能人的必败，于我而言，都是为了教导我、警醒我、成就我！你应该听过我有个绰号叫‘魂天帝’，你留在我身边，永远都不会听我哀叹什么‘悠悠苍天，何薄于我？’我从不怨天尤人。” 目睹了蒋繁雪绯红的脸，他鄙夷地看向茶几上的书，平静地道：“至于现代的成功学着作，我从来都不信。因为，那里面的东西，大多并非成功的真正原因。好比百岁老人们有的说自己长寿是因为每天饭后百步走，有的说是因为自己爱喝茶，有的说是因为自己睡前爱梳头活络头部的经脉……听起来都很有道理，无可反驳，但人们学他们，保准是东施效颦，白忙活一场。万达董事长有句话说得很对，话糙理不糙：‘成功学都是扯淡，谁要是相信那些鸡汤，基本是奔死去了！如果，成功的模式靠别人给你指点一下就行，这个社会上就没有失败的人，全是成功的人啦！’这恐怕是他欠债几千亿还能翻盘，而你只亏损了几百亿，就只能目睹你家珠宝王朝行将就木的原因。” 蒋繁雪红唇微张，惊讶到说不话来，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凝视着他，眸波流转，分明在请他继续说。 他只好给面子，送佛送到西，教她道：“刘项从来不读书，却能成功，是因为他们体悟出了常人读书学不到的成功之道。真的成功学，谁都写不出来！我能成功，是因为我从不在纸堆里研究金融，我早就观察体悟到一个终极奥义：研究金融到最高位面，会发现金融的天花板是经济；研究经济到最高位面，会发现经济的天花板是政治；研究政治到最高位面，会发现政治的天花板是历史；研究历史到最高位面，会发现历史的天花板的人性！洞悉人性才是王道！我读史为体悟人性！” 第39章 长恨歌(1) 蒋繁雪登时如遭雷击，险些站立不稳，灵魂也有些战栗。尽管他坐着，自己站着，依旧感觉自己渺小极了，必须仰视他。被他释放气场压迫地更喘不过气来，四肢百骸也好似被定住，无法动弹。 心中的怯懦油然而生，可她在人前常常要强，狠心把红唇咬破，沁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来，才勉强挣脱他狮子王对她的降维镇压，但声音依旧不自禁有些颤，凝视着他弱弱地问：“我自己走错了路，可能……永远触摸不到那种境界。可安琪还小，还是一块璞玉，我要怎样栽培才能让她像你？” 狮子王如同佛主拈花微笑：“留在我身边给我教！只学能够学以致用的东西。我会像猛兽教导幼崽狩猎一样言传身教，直到她对猎场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对猎物洞若观火，深谙‘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善守者善藏，善攻者善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除了我，没人能教！” 蒋繁雪惊骇至极，颤动着红唇想要说什么，可努力了好久都说不出。她知道了自己再离不开他了。 狮子王却嫌她格局太小，收她这位蒋氏珠宝的董事长做自己的副手也就是副总裁前，需要给她开拓一下，轻轻地用卷起来的史书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温柔地劝她：“蒋小姐，不要把眼界放得太低，只盯着什么洛神珠口红公司！我白送给你，你又能走多远？以后，你跟着我，就会知道，完成原始资本积累以后，我将带领你们进入什么样无懈可击、无可捕捉的大境界！那比‘钱就是货，货就是钱’的传统银行的境界还要高很多，真正的无懈可击、无可捕捉。那时，你会知道，你如今所青睐的实体企业都是猪场、羊场，再大名鼎鼎的老板和总裁，都只不过是养猪的、养羊的，且是为我们养的！我们要做的是突破别人通常认为的食物链的天花板。富豪实在太多了，就会诞生更厉害的人，以他们为食！但凡他们的企业是实体，就绝非无懈可击、无可捕捉，容易猎杀！” 就这一小会，蒋小姐就不是自己了！狮子王出手如神，他的锋芒瞬间斩透她的内心世界或精神世界，却没有一丝外伤。她红唇微颤，慢慢才回过味来，心中震撼莫名，对他狮子王阿秀又敬又怕。 李星星耳朵很尖，立即高兴在卧室里高声应和：“嘻嘻，茶几上的书，是我大前天买回来，看完顺手放那里的！还有好几本，在茶几底下！我就是想看一看，蒋繁雪你当年推崇的东西有多厉害！” 蒋繁雪更加羞红了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就因为这件事，她一辈子都会随时被李星星笑话。 李星星逮住机会，轻易不肯饶过她，说笑不止。蒋繁雪大小姐心中却在想：假如，她家珠宝公司交给他经营，立马会大不相同吧！更想他居然能有这种不似人间的境界，相比之下，她推崇的那些经营之神无疑十分相形见绌。因为，他们远未达到那般凝练、犀利、高寒、出尘、超凡的境界。 她刹那失神，不知道怎么回的卧室，回去后，坐在李星星身边低着头久久不语。 无论李星星怎样继续奚落她，她都不吱声。 李星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有胸怀，脸红到发烧也一句不反驳。 倒叫她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该得饶人处且饶人。 至于蒋安琪小朋友，一向知道李星星是女魔头，轻易不敢顶她。刚才洗澡时，她只是见李星星打泡沫，打到锁骨下面，顿了一下后悲叹不已，就童言无忌，好言宽慰她说：“没关系的啦！人家的也好小！”就惹到了李星星，被李星星质问，是不是故意的？不想活了？她都怕怕的，很诚实地说没有了，还是被李星星揪耳朵咆哮了好久，心里更加觉得她不好惹，打定主意，以后她说话，自己绝对不接！现在她还没忘，完全不敢插话。 蒋繁雪大小姐想了好一会，越想越确认，就算松下幸之助、本田宗一郎、盛田昭夫、稻盛和夫等等大名鼎鼎的经营之神起死回生，跟她一起来，也远远无法实现对深谙人性这一人类所有行为终极奥义的狮子王阿秀的猎杀！ 暂时，她还没认识到，真正猎手往往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她来，注定会被反猎杀，然后，成为狮子王阿秀的麾下。 她推崇的那些经营之神，如果真能起死回生，跟她一起来，恐怕，也多半会成为狮子王阿秀的得力重臣，协助他缔造下一个罗斯柴尔德家族。 好比说，那些经营之神，只是农业社会的养猪、养羊能手，在农业社会有声名，备受那里的人尊敬，但某一天被人带去见识了工业化的西方世界，会“始惊、次醉、终狂”。 影子银行同样会叫他们“始惊、次醉、终狂”。除了魂天帝，恐怕没人敢谋划吞下在幕后掌控世界的所有超级财阀。 书房里一时之间变得很安静，只有蒋安琪小朋友坐在床尾看王安忆的《长恨歌》，偶尔翻页，发出一道清脆声响。 二小姐她读文学经典，冲动劲一向只有几分钟，就像别的女孩子觉得刺十字绣会叫自己显得贤惠典雅极了，可绣不了几分钟就会不想绣，但某天看见了，又会手痒，重新有几分钟热度。 这本书，她看了小半年，才看到第二章。刚刚，看到林奈奈家书房也有。。顿时，她又觉得好亲切。 这不算巧，《长恨歌》普及率挺高，是青少年必读之物，藏书极多的林奈奈当然有。 但现在，蒋安琪小朋友看的并不是第二章《流言》，尽管她起初也想翻到那一章继续看，可那本书里被林奈奈夹了一片银杏叶做书签，她左手握住书背，右手忙于挠小脚丫，还没来得及翻书，书就自动在那唯一夹有书签的地方分开了。 她好奇心起：为什么整本书只有这一个地方夹有书签？想来一定是书中最精彩的地方，看这一章叫“昔人已乘黄鹤去”，觉得章节名好奇怪，更加被勾起好奇心，决定跳跃式阅读，先读这一章。 很快，就读到了夹着书签那页，那一页说：“和李主任共眠的那些夜晚也是印象含糊的，就算是第一次的钻心疼痛，也早被以后多次的重复淹没了。” 在这句话后面，有着林奈奈初中看这本书时点的一个点。在点之后，是林奈奈大一认识狮子王，和他相爱后，心中对某件事很畏惧，又挣扎、又纠结，重新读这本书，留下的工整、秀气的问号。 这是女孩子都必然会有的心理，会笼罩她们心头很久很久。二小姐蒋安琪发现林奈奈同样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挣扎、畏惧，顿时，就羞红了脸。但林奈奈并没有给她在这段话后面留下任何答案。 三人行必有我师，再者长姐如母，这种事只好问姐姐。蒋安琪羞红着脸，捧着王安忆的《长恨歌》，凑到姐姐耳边，小声问姐姐，恳请姐姐答疑解惑。蒋繁雪却登时也羞红了脸：“我怎么知道？” 她初一时，偶然看过一集专门讲猫的，国外的动物世界。动物学专家说，母猫全程都表现得十分痛苦，一直拼命挣扎、反抗，很不配合，公猫为了继续下去，不得不死命咬住母猫的后颈，迫使母猫就范……她心里对男女之事就有了阴影，往后，在每个冬夜里，听到自家所在的豪宅小区里猫凄厉的惨叫，她都会想，又有母猫被公猫追上，遭遇了不幸……听声音无不凄厉惨烈，无疑，所有母猫都很痛苦。她听得越多，心里对男女之事的恐惧越大。到初三时，她的心理已经十分扭曲，心里常常想：“世上为什么要有雄性这么邪恶的生物？”她这种想法，影响了她很多闺蜜…… 《长恨歌》，她当年也看过，她不认为有人值得她做王琦瑶。 直到最近她认识了某人，才隐隐约约有了改变。 有的男生，确实是有的女生的药。 李星星以前几个月都来不了一次月事，来了，量也极少，很不正常，她又不好意思问自己爷爷以及别的医生，只好在网上咨询医生，结果，吃什么药都没用。 直到她遇到了某人，当天就来正常的月事了！甚至，可以说月事从此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那更加是不药而愈，或者说某人就是治她的神丹妙药。 眼下，蒋繁雪也想知道某件事情的许多细节。心想，也许，人和猫不一样。但她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羞红着脸，眼巴巴地看常在闺蜜群里大放虎狼之词的李星星，希望李星星说说她的亲身感受。 人的毛孔可能也有视力，被她与安琪目光炯炯地一直期待着，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专心玩手机的李星星隐约感觉不对劲，一回头，发现自己果然被盯上了，一时惊骇莫名，极度无辜地道：“我哪真知道！我也是叶公好龙，我净往好了说也是试探别人，没人反对，应该就是那样喽！” 看似很开放、随便的李星星也这样，其实，也丝毫不足为奇。看似最开放、随便的霓虹国的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以严谨的精神对全国840个地区进行调查，汇总而成的《出生动向基本调查》也显示，其国18至34岁女性中，没有男朋友的占到49.5%，有38.7%依然还是处女。在35岁至39岁的年龄段中，也有25.5%的女性是处女。原因应该和李星星一样，是完美主义，不愿将就。 蒋繁雪姐妹听看似很开放、随便的李星星这么说，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心中对她失望至极。 二小姐蒋安琪瞬间直接躺平，呆呆地看天花板一会后，更是毫无遮拦地绽放自己的失望，埋怨道：“星星姐，你都多大了！再剩，就嫁不出去了！你瞎挑个什么呀！找个差不多的，将就将就呗！” 蒋安琪小朋友，很成功地一句话就轻易惹毛了李星星。叫李星星瞬间变成被踩到了尾巴的小野猫。 她“蹭”地跳起来，气急败坏道：“我不愿意将就，难道有罪了？难道我非要随便找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才合理合法？我不嫁人，我吃你家粮食了？我叶公好龙怎么了？你们谁不是这样？……” 李星星越说越生气，把好些年里遭家里人催婚受到的委屈和闷气，全都撒到了蒋家二小姐蒋安琪身上。任性、刁蛮、不好惹如她，气得不行，一手按住蒋安琪，一手夺过她手中的《长恨歌》，把那书卷起来变成趁手的凶器，质问她特别熟的二小姐蒋安琪一句，就毫不留情地打她后面一下。 第40章 长恨歌(2) 蒋繁雪板板正正、十分文静地躺在最左侧，任由右手边的妹妹被好闺蜜修理得很惨。她也觉得，很有必要让李星星好好教训一下她妹妹，一次性封住她的嘴，叫她从此不敢问叫她也很难堪的事。 甚至，她好几次悄悄往远处挪了挪，不想让自己被妹妹当做救命稻草抓住求救，也是给女魔头李星星腾出尽可能多大展身手的空间。平时很疼妹妹的她，这时只觉得打得太好了，早该教训她了！ 蒋安琪哀嚎到李星星打累收工，骂骂咧咧扯被子爬回原位，回头想看自己后面红印子多不多。可惜，她没有李星星那样修长的天鹅颈，欣赏不到，也无法叫别人欣赏她那种好似顾影自怜的美感。 二小姐只好可怜兮兮地爬到姐姐面前，故意带哭腔道：“姐姐，你帮我看看，好痛！星星姐这个女魔头下手好重！”长姐如母，平日里，她在姐姐那里撒娇，总能够获得一切宠爱、安慰和满足。 至于开口求姐姐起身为她报仇，严惩李星星，她因为从小熟悉李星星的霸道、嚣张，想都不敢想！ 她们姐妹俩，都遗传了她们母亲发自骨子深处的懦弱。 她们母亲，是因为她们父亲斥巨资拍得当世十大最贵珠宝之一的“天空之泪”钻石项链，被歹徒们惦记上，潜入她们原来的家逼问，得手后杀人灭口的。 以她们母亲的性格，第一时间就会说的，可还是没保住性命。 她们姐妹俩起初都极渴望报仇，拿仇人们的脑袋祭奠母亲，告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可她俩睡前偶然一聊，发现彼此都很担心一件事：她们母亲在世时就很懦弱，死后到了阴间，总算远离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坏人。如果，她们把那些穷凶极恶，百万军警都抓不到的坏人送到阴间，那些坏人岂不要因此记恨她们的母亲，永远报复她们懦弱、无助的母亲？报仇，岂不是害了她们的母亲？ 因此，对杀母之仇，只好忍了。 她们家往上数三代，都信基督，可她俩从小翻开《圣经》，都如出一辙要变成杠精，大惊小怪地非要揭露《圣经》许多的荒唐之处，可以说，到她们姐妹俩从小就很不信基督，才会不约而同想到人死后是去阴间，而不是去天堂上帝那里。 她们的这份担心，需要往后魂天帝来瞬间彻底治愈。 那时，魂天帝安排魂殿殿主，论起折磨人的手段，无人能出其右的他姐姐，刚刚为她们报仇雪恨。 他带她俩去祭奠她们母亲，在她们母亲的墓碑前，凝视她们母亲的照片，和她们说：“但凡世上当真有一个鬼，一个真神，一个真佛，咱们中国人古往今来，就不会被屠戮、凌辱那么多次了！” 她们姐妹俩在那之后，才能渐渐摒弃掉长在骨子里的懦弱性格。 现在可不行，尤其是二小姐刚被李星星教训过，对挨打的滋味心有余悸，在李星星面前懦弱极了，连与李星星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她请姐姐帮她看伤情，可姐姐不理不睬。 她动手摇姐姐，依旧只换来姐姐一句冷冰冰的“不想看。” 二小姐有个坏毛病，那就是只畏惧、尊敬外人，对自己人完全相反！ 外人对她多差都行，但最亲的姐姐和她说话冷一点，她立马就会还以颜色！ 她蹙眉嘟囔道：“姐你也不小了！怎么不谈恋爱？” 蒋繁雪冷哼一声：“因为，我脚底下有一颗美人痣！” 好奇心害死猫，二小姐惊奇到声音都变了调：“这跟谈恋爱有什么关系？碍不着谈恋爱啊！” 蒋繁雪冷笑道：“那我谈不谈恋爱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没碍着你吧！” 二小姐碰了一脸灰，呆怔片刻，讷讷道：“好吧！” 她姐姐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叫她的反击计划完全落空，开了一个头，就再也接不上！ 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别的反击计划，心里顿时颇为受伤。 李星星刚刚躺下盖上被子，想要睡觉，听了她们姐妹的话，顿时，笑得干咳不止。 蒋安琪虽然来气，但出于实力的差距，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脾气。甚至，她反而赞说：“星星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其实，你今天打我，都是为我好！我还要跟你道歉说对不起，是我有错在先！” 李星星没想到她能有这份觉悟，不禁对她刮目相看，有些歉疚地温柔道：“嗯，今天也是我不好！” 刚被她修理过的蒋安琪受宠若惊，连忙可爱地不住摆自己的两只小手，张惶地好似狂风中无处安放的两片小树叶，“没有！没有！都是我问了不该问的东西。但星星姐你都打我一次了，人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你也不能同一个晚上打我两次对不对？不然，等星期一，我都没法上学了！” “这是什么逻辑？”李星星听了蹙眉，觉得自己可以一晚上打她两次的，完全腾得出手！只是，转念一想，洗澡时还因为她作死安慰她说“没关系的啦！我的也好小！”揪过她耳朵，咆哮过她一次，一晚上真的打两次，当真有些过分，只好让她一回，温温柔柔、很淑女、很贤惠地说：“对！” 听到了没有？女魔头李星星也讲武德！多好！蒋安琪吃了蜜糖般，嗤嗤傻笑一会，心中的愉悦越发躁动不已，忍不住手舞足蹈，起身在床中间小小雀跃了一下，重新鸭鸭坐下以后，突然唉声叹气。 那声“哎！”叹得又长又愁。为年龄不小了，比她亲姐姐还大几个月的李星星操心：“我觉得星星姐你今年肯定能找到对象！当然了，我说的不是象棋里那两个象，那两个象不能简称对象。” 李星星不愿食言而肥，她是极注重身材的人！因此，说不打她就绝不打，把十指攥得紧紧的，按捺住心中想再打她一次的冲动，白她一眼，觉得她比狗皮膏药还讨厌，只好不看她说：“我不敢。” 蒋安琪见她侧过身面对窗外的大雨装睡，心中挺不可思议：江浙沪名媛圈赫赫有名的魔女头子李星星，现在居然不敢面对她！登时，她心中振奋极了！起身得意忘形地上前指她说：“你能不敢？” 李星星温柔地闭着眼，脑海里满是某人的影子，抽回思绪，才低沉道：“男的分三种：好的肯定有女朋友，如果他能为我背叛爱情，我又怎么敢托付终身？没有女朋友的难说好，别人都不要，我为什么要捡？还一种是人渣，我轻易分得清，会踹死他。没一种我敢要。”说着说着，越发感觉自己不幸。如果可以，她想替林奈奈受伤……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簌簌而落，抽泣声越来越大。 蒋安琪小朋友一个人站在空调送的风中凌乱、错愕，过了几秒钟，她上去跪坐在李星星背后，像看出车祸被压死的小狗一样看李星星，小声问：“你是如假包换的星星姐吗？怎么和我以前认识的，不太一样？怎么我一句话就能惹毛你或者惹哭你？换做以前，我说一万句，都不能够的呀……” 她姐姐蒋繁雪蹙起了眉，再也忍不住，豁然起身，把莫名的火气也撒在她身上，抽她手臂一巴掌，呵斥道：“就知道惹祸！” 训了一句当然不够，接着呵斥她道：“明天就送你回去！整天就知道玩！你跟着来干什么？你缺的功课怎么补？数学考那几十分，我都还没教训你呢！你看什么看！你有什么不服的？我一说来杭州，你就说肚子痛，打电话请了病假，你活蹦乱跳到现在哪痛了？” 天真可爱的二小姐蒋安琪，紧紧护住了火辣辣疼痛的手臂，一脸的迷茫，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怎么了？ 不是说了：人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她怎么能同一个晚上被打两次？都是破天荒地挨打！你方唱罢我登场？ 她堂堂蒋家珠宝王朝的二小姐，现在成了什么人了？共享的撒气桶吗？ “凶什么凶！要胸没胸，还整天这么凶！”二小姐蒋安琪气嘟嘟地，低头轮换左右脚乱踢被子撒气。 蒋繁雪大小姐四年亏了三百多亿，虽远比不上万达曾经欠债几千亿，而且，她家仍有不少积蓄，还能贷出好些钱，可在商场上也算非常失败，只还撑着一具珠宝王朝行将就木的躯壳罢了！在情场也交了白卷，大好的青春荒废成了荒漠！表面坚强，实则越发自卑是家族之耻，早就很压抑，现在听妹妹说这么恶毒的话，顿时火山爆发，很响亮的一耳光甩在妹妹脸上：“给你脸了是不是？” 可一，可二，原来还可以再三！ 蒋安琪另一只手立马又忙去捂住更加火辣辣疼痛的脸颊，瞬间委屈极了！也气恼极了！ 常人是爱屋及屋，她则和李星星一样，很善于扩大打击范围，把罪魁祸首——《长恨歌》，还有写这本书的王安忆记恨上了！一脚踢开王安忆的《长恨歌》，气哼哼地扯了薄被子蒙住头抽泣，想哭够了就睡觉。 哭着哭着，她又情不自禁地觉得，《长恨歌》很启蒙…… 过了会，她又绞尽脑汁地想：今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次破天荒？冰雪聪明如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因为，今天是在狮子王阿秀的家里做客！当着他的面，她姐姐和江浙沪名媛圈的魔女头子李星星大小姐，多么温柔？多么淑女？她们敢叫他看出来她们能这么凶吗？在他面前，她们哪个不温顺的就像小宫女？可才一离开他几分钟，她们就内分泌失调，急速紊乱了，情绪都不受自己控制了！ 成熟冷艳的大小姐蒋繁雪重新睡下，却不知道今晚自己为什么这么失常，守着被子很气质地发呆。 李星星大小姐听蒋安琪的抽泣声盖过了她，但很快，也能够不哭了，起身喜道：“我们去看看阿秀好不好？咱们人多，三人成虎，什么都不用怕！”她作为女生，情绪就是可以这么丰富、嬗变。 蒋繁雪迷茫道：“不是刚见过吗？” “哎呀，不是……”李星星爬到她耳边，羞涩地与她耳语了几句，而后，笑眯眯道：“没事！咱们女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咱们只是想长长见识！阿秀对女生很大度的，绝不会在意！” 蒋安琪耳朵也很尖，立马十分鄙夷李星星！ 她姐姐却不这么想，明面上害臊着说：“什么呀？羞死人了！” 手脚却很诚实，任由李星星拉她，心说：“都是李星星她硬拉我的！我哪扭得过她？” 可李星星拉她起来根本就不费力，穿好鞋以后，更是像牵气球一样轻松，有两秒她还慢蒋繁雪半拍。 顿时，一向敢作敢当，光明磊落的李星星，心中好鄙视她做作。 第41章 捆仙索 现在，时代变了！人都改口说：男生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看来还不够，狮子王那么无敌的人物，在自己家里也没保护好自己！只要女生想动心思，男生就是趴在防空洞里，也得中枪！ 狮子王阿秀上次遭遇这种事，是高中有天快放学时，学校紧急广播台风突然转向厦门市区，要走读生全部留下，在体育馆、教室或和住宿的同学两个人挤一张床将就一夜，学校打电话通知家长。 他去投靠了住宿舍的死党。那时，人都抢着在台风来袭前洗完澡，避免停水，公共浴室人满为患，很多男生只好端水盆去楼下的水塔前接水冲凉，穿着好似去游泳。 突然，有一群女生抢在台风赶来前，打热水回来。 有人大叫一声：“不好，女生来了！快跑！” 那味道，俨然是“不好，狼来了！快跑！” 所有男生毫不犹豫，往身上一次性浇完凉水，立马就拎着水盆仓惶而逃。 女生们拎着热水壶却哄然大笑，喊说：“跑什么跑？谁又不是没见过！” 他那时就知道女生多了很可怕。 二小姐虽也害臊，却会欺骗自己说：“我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我只是跟屁虫！”立马也跟上去。 狮子王不愧是猛兽，总能对风吹草动洞若观火，在李星星神偷附体几乎无声无息拧开门把手的第一时间，就回头去看，隔着门缝与她们目光相对！ 李星星带头捂眼睛尖叫一声，撒丫子落荒而逃！ 二小姐比李星星反应慢半拍，撒丫子跑起来却比她快！逃回被窝堪称光速，先李星星一步装作早已熟睡多时。 只剩下反射弧今天格外长的蒋繁雪大小姐呆滞在原地，羞囧得恨不得立马一头撞死！ 狮子王表现得十分淡然，面对她丝毫不露怯，只是幽幽戏谑道：“你被捕了！罪名是涉嫌喜欢我。” “我……我……我……”蒋繁雪白皙、秀美的脸颊瞬间红透，仿佛在一瞬间被一轮烈日抵近烤熟了。 狮子王阿秀永远那么秀，身上泡沫还没洗净，就裹上了浴巾，只随便擦了擦头发，就来把洗手间的门彻底打开了，与无颜苟活的蒋繁雪大小姐擦肩而过，温柔道：“好啦！夜里凉，明天再说吧！” 蒋繁雪待他走远，轻轻地打自己一嘴巴，叫自己立马清醒过来。 想李星星是江浙沪名媛圈的魔女头子，做这种事，大家都只会认为她调皮、可爱。 而她竟然鬼使神差做了从犯，从此，玉女形象崩塌！ 真的恨不得立马死掉，省得见人丢她自己的人。 往后，她再见狮子王，注定要抬不起头了！ 回到客房，只见李星星与安琪正在装睡。 这情形，好似她成了朱自清第二，去欣赏了一番荷塘月色，走回家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家人已睡熟好久了。 换做平时，她的确永远无法叫醒任何一个刻意装睡的人。 可如今，悄悄在李星星耳畔复述了狮子王阿秀的话，问：“我们该怎么办？” 李星星立马就坦荡地坐起了身，为她，也是为自己想对策，想来想去，阿秀的毒，都没法解！ 李星星倒吸一口冷气，“我早说阿秀有剧毒了！你看他轻飘飘一句话，可不比捆仙索还厉害百倍！” 她救不了蒋繁雪，也不想救。甚至，连自己都不想救，极心甘情愿于被阿秀俘获。那就既来之，则安之！拉了被子重新躺下，坦坦荡荡道：“睡觉！怕什么！”蒋繁雪呆呆坐了会，也只好如此。 阿秀更不怕她们。既许一人以偏爱，自当尽余生之慷慨，不蔓不枝，有增无减，敢叫天下人皆知。 隔壁次卧也就是他与林奈奈的卧室里，他岳母正蹲在浴缸边给昏迷的林奈奈洗澡。 那浴缸带轮子，平时放在杂物间，用时，可以扯管子接厨房里的热水。 他岳母近些年日益节食过度，越来越身单力弱，需要他帮忙抱林奈奈进、出浴缸，冲最后两三遍清水时，也需要他搭把手，扶着林奈奈。 他与林奈奈早先去栖霞山看萤火虫回来，途经苏州，夜泛太湖时就偷尝了禁果，回到杭州家里不知不觉就常态化了。 他岳母早就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她清楚他俩多么相爱，非要形容，那就是爱到恨不得水乳交融。 平时，他俩亲切甜蜜地牵手或者挽胳膊，发现谁手心或手臂上有一个小绒毛，都要不约而同地嫌弃，第一时间揪掉，好叫他俩亲密无间，没有一星半点芥蒂。只有相爱至极，才会那样。 在林奈奈同他回来后第二个月，她就又特别细心地发现，林奈奈手臂上有一点点不明显的地方，那是在皮肤下植入可以避孕多年，十分高效、十分省事的避孕胶囊的痕迹。 在她眼里，从那时起，他俩就已经是夫妻了。他俩那样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她完全没办法反对。 而换做别人，哪怕只是惦记林小姐，悄悄地尾随到家门口，她老人家都能把人腿打断，至少，嫌弃的眼神能拒人千万里之外，叫人羞愧而退，永远不敢再来。林小姐读小学、初中、高中那些年，收到的情书跟雪花一般，她作为乖乖女一向听她话全部交给她。她老人家从始至终斗志昂扬，不厌其烦地一家家找人家家长，先礼后兵，最后火力全开令人家全家都羞愧到后悔做人，很模范！ 夜深人静时，她又很犯愁！因为，她一向引以为傲的女儿太出色，容貌、身材、肤色、气质，都完美地像是不世出的艺术品！她女儿小时候被叫神仙妹妹，长大了被叫神仙姐姐，十分名副其实。 以往，每年她女儿放寒假，她都要带去扬州走一趟亲戚，直到狮子王出现，女儿不肯离开他。 扬州的冬天不算太冷，但自古以来，每逢冬天都流行去公共浴室洗澡。 自她女儿长成以后，无论她每次带去附近哪家公共浴室洗澡、熏蒸，都毫无例外能叫嘲哳成一锅粥的女浴室很快安静到落针可闻，原本聒噪不堪或孤芳自赏的女人都要齐刷刷盯着她女儿看，好像她们的目光变成了磁感线，天然地都要汇集到磁源上。 她常想，放在古代，无论是选容貌和身段，还是选气质和修养，她女儿都当定了皇后！只要她女儿进宫，就不会有宫斗（这点她错了，狮子王的姐姐徐南栀是例外）。 问题就来了！现在的男青年全都很平庸、很猥琐，就算看起来不是，心里的颜色也必定下流。那么，她女儿这样完美的可人，能嫁给谁？直到狮子王不早不晚出现了，她老人家慢慢才不再斗志昂然，看透他以后就把他当亲儿子和女儿一块养了，再后来就退居幕后，把保护女儿的重任，交给了和她亲儿子没有半分区别的狮子王了。至于，狮子王提前监守自盗，她都当不知道。她认为，他可以监守自盗！她早知道夜里女儿和他常常会偷偷一起再洗一遍澡，反认为他俩很注意卫生。 在医院时，她给女儿洗澡（无论普通病房还是高档病房，都有盥洗室），也是直接叫狮子王帮忙。 但刚回家后，她忙于做饭，先让狮子王给林奈奈洗澡，总共才洗二十几分钟就洗好了，她进去送毛巾，立马就嫌弃他洗得不行，骂他洗的个什么屁澡，亲自又给洗一遍，从此，又只让他打下手。 在洗澡这类日常小事上，狮子王永远矮和他生母一般的岳母一头。 他自己洗澡更从来只洗几分钟，淋湿身体，打上洗发露和香皂或沐浴露，冲干净、擦个半干就完了。 出来，经常被像亲妈妈一样的岳母大人骂：你洗的什么屁澡这么快？ 在她看来，几分钟就洗完，纯粹是糊弄自己，糊弄鬼。 狮子王每次嘴硬说：“我洗得很干净了！搓皮肤都咯咯响，干净的就像玻璃！”都会遭他岳母这位母上大人翻白眼无声鄙视。 要么厚着脸皮顶住，要么被岳母的眼神急速杀败，立马回去重新洗一遍。 今天，他因为蒋繁雪她们，身上的泡沫没冲干净就收工了，结局更加注定。 好在他素有眼色，到卧室，一接收到母上大人嫌弃的眼神，立马就心领神会，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从地上拿起护发素挤了一点，说：“我没洗完！我来是想挤点这个护发素用！”说完，连忙回去重新洗。 像他们这样，岳母和女婿好得和亲母子一样，就有了一个一骑绝尘的好处！那就是无论谁离婚，他狮子王与林奈奈都不会！因为，他们彻彻底底成了一家人！比别的所有夫妻都要彻底得多！就算他俩将来再怎么不相爱了，打断骨头还会连着筋，连着他们都视为生母的母上大人！话说回来，他俩绝对不至不相爱！他俩早就像人和自己的心脏，无法分离、无法生疏，排斥对方一准会痛！ 狮子王回去把淋浴的水温调高，发狠大洗特洗，把浑身搓得险些秃噜皮了，还险些把自己烫得像一只熟透的大龙虾，赶在洗晕前一刻跑回来，才被他母上大人不吝赞美说：“你这不是很会洗澡嘛！” 心里别说多醉了！帮忙给林奈奈洗完后，又被他母上大人交代一遍夜里注意听听奈奈是否卡痰，奈奈平时没有痰，不代表永远都没有痰。 其实，不用她交代，他心里同样在意奈奈，夜里睡觉经常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他的一颗心里，装的全是奈奈，一万个在意她的生死甚至异动。 岳母走后，他得以一个人安静、幸福地在这雨夜谛听奈奈的呼吸声，觉得那是全世界最美的声音！ 他岳母知道他当年监守自盗，却不知道他是怎么盗的。 他如今一个人，看右边床头柜挡着的他当年偷香窃玉的盗洞，颇为自得。 打那盗洞，并不很费劲，慢慢凿开水泥，露出砖就简单了！ 完美地避免了偷林奈奈后，早上出门被母上大人撞见的风险。 那盗洞，是他与林奈奈心照不宣的秘密。 李星星也有她的秘密，临睡前，她对蒋繁雪的塑料闺蜜情又犯了！ 她却觉得是为蒋繁雪好，在心里嘀咕说：“哎，长痛不如短痛！狮子王阿秀斩你还不易如反掌？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为你好，可别叫他学诸葛亮七擒七纵收服孟获，你那小心脏哪受得了？明天，我送阿秀一把刀，彻底把你拿下好啦！嗯，狮子王阿秀三斩蒋繁雪，多带劲的情节！也叫你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连狮子王阿秀脚趾甲的高度都够不着！孙猴子三打白骨精，结果，自己被唐僧写下贬书赶回了老家，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你等明天，阿秀彻彻底底斩你至深吧！挨他三次灵魂攻击，你也只好认命！” 第42章 定情物 过了好久，阿秀都没有睡着，心血来潮，翻出了林奈奈的日记本。 其中的第二本，就有林奈奈看《长恨歌》那段以后，给出的答案。 林奈奈用很秀气的字写道：“从我少女时代读王安忆的《长恨歌》，看到女主角的感觉长期很不好，就越来越加剧我对那种义务的恐惧。直到我遇到了阿卿，一切都悄然地改变了！对于我而言，爱的出发点的确不是身体，爱到身体也远远不是顶点。我愿意彻底地把一切都献祭给阿卿，他感觉好就好！我会因为他感觉好而好……” 他以前想要看，林奈奈虽然羞窘，却也随他看。他俩没有秘密，极令人羡慕。现在，他看得更仔细，她仍不反对。 那篇日记后面，是他俩在栖霞山看萤火虫的事，接着是在魏先生的书店里，帮忙修复了七天的文物字画，然后，一起回杭州。途经苏州时，他们白天游完苏州园林，晚上去听昆曲《牡丹亭》。 那时，她才知道高中语文课本里的“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唱完没几段，就是“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后面的曲子全是羞耻之事，她直接省略了。 接着，她在日记上画了个嗔怪的小表情，说：“他是个，偷心盗！他眉底眼梢，围着我，绕啊绕。路迢迢，夜悄悄，等明月来相照。他用眼神和我说：意中人，与我赴良宵……” 她没好意思说，他俩去租了精美的画舫船，夜泛苏州太湖，在西洞庭岛以西，点了满船的红烛，她眉梢眼角满是羞涩…… 阿秀他这时也觉得，那《牡丹亭》说得真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林奈奈昏迷三个多月以来，终于确认她有救，狮子王阿秀后半夜起睡得极香甜！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四点出头，才勉强补上三个多月连续严重短缺的睡眠。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将近满血复活了。 至于李院长，和所有老人一样，年龄越大，睡眠越少，早上五点就准时醒了，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店里找了张纸，留言后压在茶桌上，就去实验室了。外面及膝深的满街脏水，都没能挡得住他。 蒋繁雪、蒋安琪，还有现在作息时间正常了的李星星，在上午七点多起过一次，依次洗漱完以后，发现狮子王家人都没醒，隔窗看外面的雨虽然停了，但街道上的积水还很深，左右闲来无事，天性又都挺慵懒，就又都回去继续睡了。结果，也都睡过了头。 李星星还算起得早的，睡到下午三点四十，先醒的，然后，叫醒了蒋繁雪和蒋安琪。 不醒还好，醒了以后，她们头疼得都厉害，更加哪也都不想去。 对于正常情况下的人来说，连睡将近十七小时，确实是太长了，不头疼才怪！ 但没有人觉得自己荒废了宝贵的时间！平日经常在朋友圈发各路知名成功人士天不亮就起床的励志鸡汤，在朋友圈总以工作狂形象示人，让人觉得自带“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的标签的蒋繁雪也不例外！ 外人不知道，她早先狠下心早起几回后，都发现早起其实没什么用！再一想清洁工、菜贩子、早点工、牛奶派送工起得更早，就觉悟到：起得早和成就高低压根没有关系！就很有借口睡回笼觉了！心里还振振有词，安慰自己说那是美容觉，说女人就要对自己好点，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说她是在养精蓄锐……理由充分地一塌糊涂。她午睡时间也挺长，也会哄自己说，睡好了才更有精力做事，或者认为自己那是累的。醒了又会迷恋自己好美，浪费光阴。 她们在客厅坐了会，又觉得饿得不行。蒋繁雪姐妹不好意思开狮子王家的冰箱找吃的，李星星却早已混熟了，没这个顾虑。冰箱里有食材，但她俩更不会做，只好先吃李星星翻找出来的巧克力。 看起来，那盒德芙巧克力原来有四块。剩下三块，她们三人正好一人吃一块。吃完以后，却更加饿了！都担心越动越饿，只好并排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安安静静恭候狮子王驾临或者召唤她们。 仿佛经济大萧条时代挨饿的人在人事办公室外面枯坐，耐心等待面试官叫她们名字，好进去面试。 蒋繁雪被狮子王昨晚好似捆仙索的话捉住了，走不了，也隐约不愿走，是被、也是自愿画地为牢。 二小姐蒋安琪是她的跟屁虫，只要能跟着她就好，倒是简单极了，又赶巧睡得太久，头疼不想动。 李星星纯粹是不愿意走！她这颗最嚣张的流星，已经被极强大天体的引力俘获，有了自己的轨道。 就像她上个月带领保镖兼打手，打砸了对她言语轻佻的一位老板的酒吧，在看热闹的人群的起哄叫好声中，她陶醉地唱的一首歌一样：“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手，不是手，是温柔的宇宙，我这颗小星球，就在你手中转动！请，看见我！让我有梦可以做……你必须奖励我！” 狮子王他睡醒以后，觉得像是早上，可摸手机看时间，都下午四点出头了！心中登时一惊，忙查看奈奈一番，发现她呼吸均匀、神态安详，这才放下心来。下一秒，他又怕饿着奈奈，连忙掀被子趿了拖鞋，去找母上大人做鱼汤或者鸡汤、蔬菜汤，好喂给林奈奈。他一出卧室门，又是一惊！ 李星星、蒋繁雪、蒋安琪听到声音，齐刷刷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空洞的眼神立马都充满了电，像嗷嗷待哺的雏鸟终于盼回了爹娘。却发现狮子王极惊骇地盯着她们面前的茶几。原本整洁的茶几上，摆了一小片凌乱杂物，那是她们刚才吃德芙巧克力，拆的外盒、丝带、内盒、绒布和金箔纸。 “你们把……我和奈奈的定情信物吃了？”狮子王颤着右手食指指向茶几，逼视着她们三个人迷茫又无辜的脸好一会，紧张的气氛仿佛将时间都冻结了！ 他见她们满脸始终都是迷茫和无辜，没有半点改变，只好忍住心疼和被修养束缚得很好的怒火，尽量和颜悦色地和她们解释道，“那盒德芙巧克力，是我亲手做的！你们仔细看，它和市面上的德芙巧克力不一样的！那是我送给奈奈的定情信物！我怕它坏了，才放在冰箱里！我知道我们妈妈绝不会吃它，是零食葬送了她的青春，叫她一胖毁所有，坑了她一辈子！好多年前，她就什么零食都不吃了！甚至，她连碰都不会去碰。” 蒋安琪小朋友觉悟高，第一个粉唇微启，很快张到可以塞进鸡翅的可爱程度，显露出满心的惊愕。 然后，她飞快地翻捡散落在茶几上的包装看。包裹巧克力的金箔纸，还有比她熟悉的爱马仕橙要好看的细腻绒布，以及带有四个心形凹槽，容纳四颗巧克力的一体式塑料内盒，都看不出什么来。 再看外包装盒，上面只有四个字母“dove”，字旁边果然没有极小的商标标志——带圈的“r”或“tm”，四周也没有任何其它商品信息，确实和超市卖的不一样！ 仔细再看，发现那小巧、精美、高档又显得喜庆的红色外包装盒，好像是专门装喜糖的！ 她再看狮子王时，心里顿时就更虚了！ 再单看那四个字母，确实和她平时买的德芙巧克力的不一样！反而和昨天晚上，她在客房也就是书房，鉴赏狮子王的墨宝，见到的不少瘦金体的书法卷轴上的很像，都有一种空谷幽兰的韵味。 蒋繁雪呆呆愣愣地一直仰着脸看狮子王，过了好几秒，才嗫喏道：“你们俩的定情信物……不是李星星在我们群里说的，你们登山去看“乾道二年 水漫至此”的碑文，一起下山时，在裂开的石缝中，捡到的见证了海枯石烂的一块普通的小石头吗？我在群里，看到过李星星拍的那块小石头。” 狮子王满脸寒霜，眼神犀利如刀，逼视她道：“谁说定情信物只能有一个？你们吃掉的更有意义！” 蒋繁雪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打碎了古董花瓶的贫穷小女孩，把自己的一切都赔给他，都完全不够。 长到这么大，林奈奈项链上的那块小石头，已经是她知道的最有意义、最动人心的定情信物了！ 与之相比，世上所有珠宝加在一起，都要黯然失色！ 她在群里听李星星讲述那块小石头时，就在想，假如，她是林奈奈，即使全天下的人都反对他们在一起，她也愿意跟他远走高飞，从南到北。 狮子王压迫她的目光中，好像还写着别的账单。 冰雪聪明如她，立马想起来，昨晚，隔着洗手间的门缝，她那件“我……我……我……”的羞耻事，记起狮子王那一句好似捆仙索的话：“你被捕了！罪名是涉嫌喜欢我。 ” 他最后和她擦肩而过时，说：明天再说……也就是今天！ 瞬间，她双颊红透，变得像是一位古代的新娘子，被揭开了红盖头，一切听之、任之，乖乖地等候他处置。 李星星目光左右躲闪，仿佛她小时候养的，咬坏了东西，被她揪住问责，目光总四处躲闪的小狗。 狮子王的目光顺便又扫向二小姐，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对于二小姐而言，就好似黑云压城城欲摧。 二小姐她也想像李星星那样左顾右盼，逃避他的目光，但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不听使唤，就像被定住了一样。只好泪盈盈地凝视着他，同样听凭他发落。她一向认为，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 狮子王又看向茶几上，他与林奈奈最重要的，此前还剩下四分之三的定情信物被彻底消灭后的遗迹，轻轻哀叹一声，而后，像是自言自语，充满由衷的同情道：“果然，几乎所有女孩子，根本遇不到真爱，甚至，连懂得爱，可以告诉她们‘德芙巧克力根本不是用来吃的’的人，都遇不到！” 如此想来，天下几乎所有女子都何其不幸！沉默良久，从沉重的心绪中挣脱，他指着自制的巧克力的盒子上手写的英文说：“德芙的英文名字是dove，和多芬沐浴露的英文名字写法一样，但它们的意义完全不同！我这就给你们讲下德芙巧克力的故事，说说德芙巧克力为什么不是用来吃的！” “好！”蒋繁雪与妹妹仰望着他，各自的眸中都氤氲着水汽。她们异口同声的回答虽然同样透着怯懦，却都出了奇地坚定。尤其对蒋繁雪大小姐而言，她此时此刻比谁都想要“朝闻道，夕死可矣！” 第43章 凤囚凰 狮子王点点头，“这是我第二次讲这个故事。第一次，是在厦门遇见我们家奈奈。她和两个好闺蜜高考结束后，结伴去鼓浪屿自助旅游，汲取了别人发布在网上的宝贵经验，没有在鼓浪屿上花任何冤枉钱吃东西。她们离开景区以后，才去超市买零食吃（林小姐在日记里最重点地记录了这一天），那很对！都很会过日子。那时候，七夕节快到了，各种巧克力琳琅满目，占据了超市所有最显眼的位置，想不看见都难！女孩子看到了难免要走不动。比较来比较去，陈芊芊、柳文心都决定不了是买德芙的还是费列罗的，或者好利来的、瑞士莲的、歌帝梵的，每种都至少有一款吸引她们，最后，我们家奈奈很甜糯地说：还是买德芙的吧！这一款包装好可爱，好好吃的样子！” “当时，我在两米开外挑选开心果，没看她们，只是听到林奈奈说要吃德芙巧克力，就忍不住做了麦田里的守望者，说：‘可德芙巧克力其实根本不是用来吃的！’说完，我感觉她们齐刷刷地看向我，像三朵可爱的小向日葵，等待聆听我的教导，沐浴我的光辉。我不能小气，就侧身面向了她们，和她们讲德芙巧克力为什么不是用来吃的。如今，再讲一遍，挺亲切的！我当年怎么说的呢？嗯！它的起源要说到1919年，在卢森堡的王宫，甜点师莱昂与芭莎公主相遇、相识，渐渐相知。芭莎公主与古装剧里生母地位卑贱，很不受父亲待见，经常遭人欺负的庶女差不多，她没机会吃到各种稀罕的甜点。甜点师莱昂就经常偷偷做给她吃，芭莎公主则偷偷教他英语。日久生情。” “但不久，卢森堡与比利时联姻，选定了芭莎公主。莱昂得知后心急如焚，想问芭莎公主是否也爱他。但心里只有他，以绝食抗议拒绝联姻的芭莎公主已经被人看管。莱昂只能在制作公开宴席的甜点时，在其中一份上用热巧克力写上‘do you love me’的缩写‘dove’，贿赂佣人专门端给她。可芭莎公主面对甜点十分冷淡。莱昂以为她放弃了自己，所爱的终究还是权势，悲痛欲绝地离开了欧洲。实际上，他用热巧克力写的‘dove’，被佣人端到芭莎公主面前时，已经融化，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芭莎公主始终没等到他表白，没看到他爱她的勇气，心灰意冷之下，最终同意了嫁入比利时王室。后来，她重病垂危，莱昂得知消息后，回去探望她，遗憾地提起当年的事。对出事情的真相后，二人痛彻心扉。不久，芭莎公主去世。莱昂决定制造一种固体巧克力，让它上面的‘dove’永远都不会融化！最终，在死之前研制成功。那种手工巧克力的中文名即德芙。” 蒋繁雪晶莹的双眸无声无息地模糊起来，渐渐在眼角凝聚出小小的泪珠，旋即，在精致的脸颊上无声滑落。 她抿紧红唇凝望着眼前的狮子王，久久无法说出话来，心中有个怯懦的声音说：“我……去超市买了那么多次德芙巧克力，如果……在超市与他萍水相逢，他给我讲刚才讲的话，然后，与我相别于江湖，我一定也会很心痛！如果，再也见不着他，我一辈子都会在遗憾中了结。不！我应该什么都无心再做，千山万水地去寻觅他，只希望可以再见到他！他有了意中人，也不要紧，我愿意做他的……呆在他身边，就已经是幸福无比的事情了！自有人以来，没有几个女子可以遇到他这样的人，被那样击中！女儿国的国王，只是遇到一块榆木疙瘩，王权富贵就都可以不要，连国都可以相让，我那落败的珠宝公司又算得了什么？她女儿国国王是国宝，我也不差……” 她妹妹蒋安琪小朋友简单得多，想了就说：“你为了更加保险，才把你们的定情物放冰箱里保藏。” 狮子王阿秀盯着她道：“是的！我总共做了四块巧克力，少的一块也是很虐的故事，我以后讲给你们听。剩下三块，还是定情物！如今，被你们吃了、吸收了，毫无疑问，将会成为构成你们身体的无数细胞的一份子，永远摘不清。从某种程度上讲，你们吃了我的定情信物，人人有份，从此以后，就都是我的人了！” 他又看向李星星，点头道：“星星姐倒不会跑。” 然后，再次看向她道：“安琪你和你姐姐，没有我的默许，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你上学的事，我会给你安排好。” 蒋安琪小朋友毫无异议，觉得他说得很对！ 她姐姐更是出奇的温顺，目光黏稠地看他，听他由他。 人就是这么奇怪，蒋繁雪大小姐和李星星大小姐明明知道他只爱林奈奈一人，知道他另一个手机的铃声是《弱水三千》，知道爱上他没有结果，可还是义无反顾、甘之如饴。因为，远离他，将会生无可恋。《弱水三千》里问：“爱的桥段，叫我怎么写？”他不写，她们天天见他就很治愈。 狮子王阿秀用三块巧克力，画地为牢囚禁了她们三个人一生，保准她们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确很有水准。 接下来，应该给个甜枣吃！李星星已经是洛神珠的法人，已吃到甜头。 蒋安琪还小，是依附她唯一的亲人，一半是母亲，一半是姐姐的蒋繁雪受益。 因此，现在只需要奖励蒋繁雪。 李星星抿唇暗自忍笑，向他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她知道他和林奈奈早已能够摆脱有形之物，只要他们人还在，记忆还在，就等于定情物还在！可以说，真正的定情信物，早就存在于他们的精神世界了！那么，他们的定情信物残留在物质世界的躯壳，拿来用于斩她最想报复的蒋繁雪，叫她家珠宝王朝彻底改朝换代，可以说是物尽其用。 于她而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完全不适用！她觉得，有仇不报，隔夜都算晚！ 她知道那盒巧克力的意义，是她前几天开冰箱找吃的，阿秀听到动静，立马出来告诉她，什么都可以吃，唯独里面那盒巧克力是他和林奈奈的定情信物，不能吃。半小时后，林奈奈的闺蜜们来看林奈奈，她问起冰箱里的巧克力，陈芊芊她们就和她说了。 李星星暗藏得意，轻瞄了从此成为囚鸟的蒋繁雪一眼，心中美滋滋地道：“我预料得没错吧！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怎么可能是遭受过残酷家教，被抓着脖子看自己母亲痛苦地死去，从那时起就认定天下人皆可杀，并真的磨砺出了这种本事的狮子王的对手！你看他人畜无害就以为他好猎杀，哪知他的锋芒之术早就能收放自如！杀你还不跟杀鱼一样？我只不过是帮他替了把刀，斩你小样而已！你这辈子，和我一样被阿秀画地为牢直到死，顺便，做我的自己人，哼，便宜死你了！” 蒋家大小姐以前不知道狮子王那可以轻易上天揽云、扭转乾坤的本领，现在，她总算开始见识了。 狮子王阿秀从来不管是谁栽的树，历经多少代才成了森林；不管是谁养的羊，谁养的鹿，他想要，就是他的！ 曾经大名鼎鼎的蒋家珠宝王朝，就这样归他所有了！ 蒋家大小姐成了他的自己人，他才很温柔地说：“你们往后就住那间大书房，从现在起，它就是咱们洛神珠公司真正的总部。我任命你为洛神珠的副总裁！不要拘泥于表象，我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你尽快把你们家公司迁一部分来杭州。以后，大事我来定，你负责执行就好！只有我，才能带领你所向披靡！” 不容蒋家珠宝王朝的主人反对半个字，就潇洒地扬长而去，去巡视领地了！李星星觉得他帅炸了！ 蒋安琪小朋友在狮子王离开后，又震撼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不顾李星星在场，紧蹙眉头，侧身好诧异地弱弱问： “姐姐，你不是来收购他的吗？说用他的洛神珠口红重振咱们家的珠宝生意……” 蒋繁雪羞愧至极，世上再没有像她这样，身为董事长来谈收购（昨天晚上改口成谈合作了），反被猎物反复轻易俘获，成了人家的副总裁的。 可他对于她而言，高高在上如同神只，轻易就能对她进行降维打击，每一次都斩她很深，回回贯彻灵魂世界。 她已经开始习惯他俯视她的眼神，那叫她从心底里臣服。 他的声音，又是那样霸道、温柔，充满磁性…… 她愿意在他温柔的刀下沉沦。 她低眉抿唇，沉浸在悸动中，觉得自己很愿意，很愿意做他的囚鸟，好像她生来就为做他的囚鸟。 那一刻，她清楚，自己梦中的王就在眼前！她仿佛等了一千年，苦等她的王来温柔地囚禁她一生。 “嗯，船破还有三分钉，就算我们家珠宝公司几乎只剩下空壳子，但以他的能力，叫它起死回生应该易如反掌！哪怕以后只做洛神珠的一部分，只负责把珠宝做成口红管，也足以更上一层楼。我面对别的形形色色的人，总还能坚持四年，在他面前却总是只有被秒杀的份！父亲留给我的心血，交给他打理，一定比我这个不肖女掌管强很多倍！他分出一点精力，继续做首饰也就是传统珠宝生意，也一定能在珠宝界所向披靡！”蒋繁雪紧握粉拳，咬破红唇，再次沁出一颗如露的血珠。 她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足音不响，三月的春闱不揭。 她去过无数地方，总觉得哪里都差不多！尤其是国内经过地产开发商几十年的建设，所有城市都大同小异。无论哪里都不足以在她心中引起一丝波澜。 直到遇到他，栽在他手里，终于见识了人间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短暂消失，令她局促不安。 她抬头希冀着，锁定着他足音消失的地方，期待再见他，就像期待太阳重新升起！ 不负她心中所望，狮子王很快从洗手间出来，拐弯去敲他和林奈奈的母上大人卧室的门，急促如骤雨洒窗，把他的母上大人瞬间惊醒。 他的母上大人还以为地震了，吓得好似诈尸一般“扑腾”弹起来，定了神发现杭州一切安好，才把受到过度受惊，一下子跳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抹了一把额头在那一刹那间被吓出来的冷汗，隔门迷茫地问女婿也可以说是她亲儿子狮子王：“几点了？” “下午四点十六了！”狮子王麻溜地掏出手机报时间，恨不得掐秒催促母上大人给他的心上人做饭。 他自己也有事要立马忙，家里的碗只剩两个好的了，他得带他的囚鸟们买碗去，叫她们自己挑选。 第44章 养殖场 他的母上大人忙拍了额头，旋下床忙穿拖鞋，来不及换衣服，就穿睡衣出来做饭，麻溜地像一阵风一样，一边小跑过来，一边扎头发，一边自责：“哎呀，我怎么睡这么死！没给奈奈做流食呢！” 狮子王见她这么快就起床，开卧室门出来了，十分满意地嘻嘻笑道：“妈妈，我就欣赏你有觉悟！” “你怎么才叫我！”母上大人小小白他一眼，又一边卷袖子，一边往厨房走，说：“温牛奶，最快！” 狮子王答应一声，跟进厨房，开冰箱检阅一番。他家厨房也有冰箱，专门放很快要吃的食材。而李星星刚才翻的客厅里的超大冰箱，是专门放长期储备物资的，足够万一闹瘟疫封城吃一个月的。 主要是火腿肠、腊肠和冷冻鸡、鸭、猪肉、牛肉、羊肉，以及冷冻带鱼、黄花鱼、青占鱼、大虾，蔬菜一直都是最耐存储的胡萝卜、包菜、花菜、白菜、土豆。在冷藏区的蔬菜下面和后面，其实还有保质期长达两三年的各种水果罐头和熟食罐头，开罐即食，味道还行，李星星没注意到。 狮子王见厨房冰箱里马上要吃的食材里，没有冷鲜鸡，屈了右手食指擦了鼻翼上的痒，很自觉地道：“我去买碗，顺便买两只鸡来！一只煲汤到明天给奈奈喝，一只炒或炖，咱们五个人晚上吃。” 林妈妈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低着头卷袖子，急忙来厨房先给奈奈温牛奶，路上隐隐约约瞥见李星星、蒋繁雪她们坐在客厅里，没有要走的意思。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往客厅里一看，果然是的。 奈奈的四个好闺蜜常来吃饭，她对这事很习惯。只是看蒋繁雪坐在那脸色挺不对劲，就问：“你说人家什么重话了？做生意，谁也没让你非做多大，你不答应和人合作好好和人说。” 狮子王回望一眼，砸了砸嘴，风轻云淡道：“我刚兼并她家的珠宝公司，把她家珠宝公司并入了洛神珠公司。以后，我那间书房，就是洛神珠公司实际上的总部了。她们要听我的安排住在那里。” 母上大人诧异地看他一眼，倒吸一口凉气，对他有些又敬又怕了，生怕他以后再像未亲政的小皇帝殷勤地扶太后胳膊那样搀扶她，她会折寿。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不可置信道：“人家能愿意？” 狮子王冷哼一声，双眸中闪现出骇人的锋芒：“只要我愿意，哪里都可以是案板！我的想法，我的话，我的眼光，都是刀！我想斩谁，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哪轮得着他们怎么想？救不好奈奈，天下人皆可杀！” 顿了又顿，颜色略缓，才又道：“天下和我一样毒的，只还有我姐姐徐南栀。我夜里已经打电话叫她回来，我原谅她了。她来，能尽快帮我吃下杜氏制药。我要杜氏唯命是从！” 林妈妈听了，眸光畏缩，从此觉得自己不再是太后了，要低他一头，讷讷道：“呃……你看着办！” 狮子王点点头，便出了厨房，叫上他的囚鸟们一起去买碗、买菜。准备在路上问她们都爱吃什么。 蒋繁雪、蒋安琪刚被降维打击，都还很狗呆，无心闲逛，十分省事。 至于换洗衣服和鞋袜，她俩不用买。 李星星已经打电话给自己家和她们家的保姆了，晚上她们要用前就会送到。 因此，带她们到了超市，可以直奔目标买东西，很快自助结账出来，再去小巷子里买超市没有的土鸡和野鱼。 可到了熟悉的小巷子，卖土鸡的婆婆已经回家了。 但就算她家再远，狮子王为了心上人明天能喝上好汤，都会去她家买。 那位婆婆家养的土鸡，贵有贵的道理，都是喂纯粮养了至少一年的。 为了树立口碑，婆婆她儿子在养殖场安装了监控，每天24小时直播他放养的土鸡的日常，是真的只喂粮食，不喂半把饲料，且他们家鸡，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林子里溜达。 买她家放养的土鸡，关注塑料袋上的抖音号，就可以进直播间观看。 可惜，观众一直少得极可怜。婆婆她儿子好像因此赌了气，偏要直播到死。 有这种执着劲很好！只有像他这样执着，才能把土鸡养得最正宗。 据狮子王所知，全城就只有他们家的鸡吃起来满嘴喷香，骨头里也满满的全都是香髓。那才是真正的鸡！ 远非超市里卖的，四十多天就长成的速成鸡可比。 那些速成鸡，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长大了，腿骨全都薄得不能再薄，中间空的不能再空，它们自己都缺营养找谁补去？ 最近几十年来，那种速成鸡霸占了市场。人都能感受到平时吃的鸡，不像鸡了，一点鸡味都没有了，肉质还无一例外得很木，和如今的猪肉不好吃如出一辙…… 狮子王自己吃也就算了，但他的心上人是病人不能将就。 那位婆婆，有时是她儿媳，都是骑电动三轮车进城卖鸡，那么，她们家的养殖场应该不太远。 问在小巷子里经常和那婆婆挨边卖藕粉，酷爱聊天的大爷，得知了婆婆家大致的位置，出了小巷子上车，打开导航以后，李星星就往那边开。导航显示的距离，远比原以为的要远，这就注定了晚饭要晚很多，也意味着那婆婆的电动三轮车的电瓶是改装过的，不然，无法来回跑这么远。每天骑那么远的电动三轮车进城卖鸡挺不容易的。只有小巷子里没城管，但小巷子里人少，生意难好。 下车，到了婆婆家养殖场的门口，蒋繁雪、蒋安琪才第一次见到极致的土鸡。因为运动量大，吃得又好，无不孔武有力，尤其是公鸡，落单的也敢主动寻衅欺负牧羊犬，把牧羊犬狠啄得狗毛飞溅，哀嚎不止，全程不敢反抗，只能极失职地落荒而逃。逃了十多米远，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回头看一眼，似乎觉得还不够远，得尽量远离那些杀星，立马又逃了十多米才停下，看鸡的眼神满是畏惧。饶是如此，很远处一只公鸡依旧看那只德牧不顺眼，尖叫着扑腾翅膀滑翔着扑来，也想要狠狠啄它。骇得那牧羊犬呜咽一声，尾巴夹得更紧，流下一地断断续续的尿，逃进主人屋里。 蒋安琪小朋友畏缩地抱着姐姐的胳膊，躲在姐姐怀里，怯生生地咬了指甲说：“这些还是鸡吗？好可怕！怎么会有这种鸡？”蒋繁雪既是她姐姐，也要尽做母亲的责任，搂紧她安慰说：“不怕！” 狮子王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土鸡品种。本土的绝大多数家畜、家禽品种，他自出生起就没见过。只是有回在大学老师家吃饭，他老师说猪肉没肉味，他老师的早已退休，动物科学专业的岳父说：“国内的土猪原来有上百个品种，那肉是又香又好吃！但等农业部发起的第二次全国畜禽遗传资源调查完成后，横泾猪等8个猪种已找不到了，深县猪、项城猪、龙游乌猪、窄勒黑猪已确定灭绝，有31个品种处于濒危和濒临灭绝状态。谁能想到？不知不觉间，本土土猪快要灭绝了！如今，又过很多年，不知道又灭绝了多少品种（当时，第三次调查还未结束）！”本土土鸡应该也一样。 眼前的养殖场，看起来也无人问津。围着整个养殖场的很高的铁丝网外，到处都是荒草。 大概，平时只有养殖场的老板一家开车进出，以至于外面的土路上也长满了荒草。 但凡往来的人多一些，最起码也会留下两道车辙，车辙上最多只能生长牛筋草一类最耐踩踏、碾压，贴地而生的野草。 狮子王曾经带林小姐两次长期入藏，他俩很早就能够把野生的各种小花小草认得很全。 他只瞄了几眼，就闭上了眼，不忍心再看。他家林奈奈最熟悉的，郊外和草原上最常见的苍耳、地黄、茵陈、茼麻、马唐、益母草、马齿苋、商路、艾草、马兜铃、蛤蟆草、紫苏、藿香、决明子、含羞果、蛇割藤、白茅、白头翁、半枝莲、飞蓬草、黄蒿、播娘蒿、蒺藜、刺儿菜、车前草、灯芯草、龙葵、扫帚草、狗尾草、虎尾草、苦菜、辣蓼、曼陀罗、麦瓶草、蒲公英、野苋菜、野燕麦、秕草、莎草、鬼针草、小蓟、大蓟、地梢瓜、灰灰菜，大部分都在附近。无数往事尽数涌上心头。 再睁开眼，眼前铁丝网中间的铁丝门四周，爬满的正是蛇割藤。 门外唯一有点烟火气息的，是门口种了两小丛波斯菊。 倘使奈奈好好的，她大抵会笑着说：“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老板在吗？我们来买土鸡。”带着李星星她们推开铁丝网间的门进去，高声连问几遍都无人回应。 那逃进屋里的牧羊犬，悄悄在不远处的集装箱改造的房屋门口胆怯地露出半张脸来，叫都不敢叫。 狮子王与在家里养着杭州最凶的恶犬的李星星大小姐，都从没见过如此失职的纯种德牧，不约而同用眼神鄙视了那狗子。 不料，自己马上也摊上事了！自他们擅自推门进入养殖场，在林中闲庭漫步的土鸡们，都先是一怔，挺不可思议！ 在他俩用眼神鄙视了那只牧羊犬一眼，回过头来之后，那群鸡都回过了神，有只形体最佳的母鸡左顾右盼，发出了咯咯咯的鸡语，大概是问：“何鸡敢斩来将？” 顿时，鸡群中的所有公鸡都热血上头，奋勇当先，用实际行动大声吼道：“某愿往！” 它们建功心切，争先恐后！因为在牧羊犬逃回屋内后，它们得胜凯旋，往回走了一段路，如今，离狮子王四人有些远，一个个都直接气势汹汹地飞扑过来，想要给他们四个陌生人一点颜色看看。 “啊！”吓得蒋安琪与姐姐尖叫一声，顿时花容失色，不自觉地就往狮子王身边躲。只有靠近他，才最有安全感。也看得出，蒋繁雪的确很爱护她妹妹安琪，她自己虽然也怕，却在用身体护安琪。 狮子王眼神犀利如刀，待前锋抵近，出手如电，一把掐住最先扑到眼前的公鸡，拇指微微一挫，那鸡便蹬直了腿，因脖子被折断殒了命。 下一瞬间，第二只鸡从左前方扑来，眼见要扑到蒋繁雪姐妹俩了！ 狮子王又像是国外的球王一样，立马出动右脚，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脚尖又准又狠地踢中这第二快的鸡群先锋。 李星星在右侧看得一双眼直冒星星，轻声赞美说：“帅呆了！” 蒋安琪只听到一道很钝的声音，就见以狮子王的右脚和那只公鸡的胸腔的接触点为中心，无数羽毛随着那只公鸡被踢飞，一路绽开！那只公鸡胸腔内的内脏指定会被狮子王重伤，它活不成了…… 第45章 隆中对 欺软怕硬，并不独属于人类，也是这群异常好斗的土鸡的秉性。 一死、一重伤的榜样，瞬间，就叫它们明白眼前的人不好惹！ 后面，穷凶极恶的，振动着曾经被剪过，又长长了的翅膀，扑腾到半空的公鸡们，立刻都不惜扭伤翅膀上的肌肉，也要改变滑翔方向，好似漂移技术惊人的赛车手。 在安全地点落地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所有鸡都收敛了锋芒，都不敢再面对狮子王，都开始低头啄粮食吃饭。似乎，还都觉得被他看着就如芒在背，都神同步地装作要去远处觅食慢慢远离他。 养殖场深处，鸡场的主人听到了动静，急匆匆赶过来。 那牧羊犬与人无异，听主人远远地高声问：“买鸡的吗？小心鸡！”知道主人正在赶来，立刻精神抖擞、狐假虎威地跑出来，对着鸡群凶恶地狂吠。 待主人出现在视野里，立马又勇往直前，抵近鸡群进行驱赶。 鸡群对它色厉内荏的犬吠充耳不闻，只是畏惧狮子王，继续装作去远处觅食，很要面子地做战略性转移，很快越退越远。 牧羊犬越发得意洋洋，佯追三四米见好就收，站在半人高的小土坡上如沐春风，陶醉地眯起了眼。 大抵是在遐想：老虎不发威，它们平时都当它是病犬，实则它那都是让它们，叫它们帮忙挠痒痒而已！因此，它屹立在黄昏的金辉下，就像镀了一层金，只觉得四肢稳健，绝对不至于再颤抖。 在狮子王高声回答远处鸡场主人“是的！”之后，再次无声的鄙视中，它骄傲的神态眨眼间更上几层楼。大概觉得它四条狗腿顶天立地，乃是擎天之柱！鸡场有它，绝不会倒！狗，是会笑的，会自豪、会骄傲的！这只狗，同样如此。想到这，它笑得更加高级，笑得很慈悲，笑得与世无争。 鸡场主人终于来了，一来就上上下下打量狮子王四人，有些紧张忐忑地问：“没事吧！这挺危险！” 狮子王道：“没事！”旋即，拎高了手里的鸡，又伸平了右手食指指被他重伤，卧在地上垂死挣扎的那只，歉疚道：“不好意思！你这里的鸡太凶，见人就啄！简直不像鸡，叫战斗机才很恰当。” 李星星立马掏出手机，豪爽地道：“这两只我们买！我们还要两只母鸡熬汤，多少钱？收款码呢？” 养殖场老板一见她和蒋繁雪的大长腿，整个头脑都短路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什么钱不钱的？看得上就拿去吃，我是在乎两只鸡的人吗？” 他那声音像是被人控制了，眼光也好似被李星星和蒋繁雪穿了丝袜的大长腿拉出了无形的糖稀。 这也不能全怪他，所有难以见到真正的美女的人，一旦见到了，都会像看到一场极精彩的电影。 好在，他很快就回过了神，重新变得十分正经。指着远处的鸡群，还有更远处看不见的很多群土鸡，带出了中原官话的口音：“我这些鸡可瞎（方言，坏的意思）了！去年有个丑女来买鸡，被鸡扑起来把脸抓花了！那丑女当场就扬言要告我，要求我赔她两百万，我哪有那么多钱！她不管，说她都移民美国了，好像成了美国人，就高人一等。幸亏，她请的律师经常被老婆抓伤脸，很有经验，看了她的脸，说多少夫妻吵架，男的被老婆挠花了脸，比她的都重，都不留疤的，她如果非要打官司，会很尴尬，因为，官司没开始，她的脸就会好！说只要去医院开点药膏，花不了几十块钱，他对这很有经验，不如和我和解。在他的撮合下，我只赔了那丑女药膏钱，外加两千块钱作为她受到惊吓，以及短时间内不能摘口罩的精神损失费。等她走，她请的律师才和我说，什么玩意？动不动就跟他讲，她都移民美国了，说她的脸肯定是用了太多化妆品，比人爪子尖的鸡爪子抓在上面打滑，才留下那么浅的皮外伤……” 蒋繁雪忍俊不禁，抿抿红唇优雅地淡笑道：“幸亏，没有抓伤人的眼睛，你这里的鸡真的太凶了！” 养殖场的老板是有家室的人，儿子都已经读大学了，对她们的美腿只是纯粹的欣赏，那是雄性动物的本能。就像羊见到草场，第一本能准是看草场怎么样。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他的鸡不要钱，现在被冷风一吹，再看她与李星星，立马就记起红颜祸水，认为她俩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只向狮子王自我介绍说：“我姓孙，叫我老孙就行！”狮子王不抽烟，十分礼貌地拒绝了。 孙老板只好不再客气，他自己一小会不抽就浑身很难受。在风里抽了一口刚点着的烟，又觉得一根不过瘾，好似人太口渴，嫌用吸管喝水太慢，立刻又捡起平日的老习惯，把不抽烟的狮子王谢绝的，他没送出去的烟也点了，两根一起夹着抽，立时浑身舒坦！极陶醉地点着两根像剪刀的香烟，夸赞狮子王说：“你这习惯好！我儿子从小起，我也管得严。他敢学抽烟，我能抽肿他的嘴！” 狮子王却叹说：“我以前也抽烟。前两年，我未婚妻因为我姐，时不时就会忘记我们俩的感情。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我姐拿她母亲威胁她，逼她吃了什么可以严惩人回忆某些美好往事，让人的神经系统形成条件反射的药，还不能告诉我。我每次去逼问我姐，我姐打死都不开口，最后，我只能不停抽烟。好在，她不说，我也总能叫我未婚妻触景生情，回忆起我们俩许多美好的往事，重新爱上我。我未婚妻虽然从不嫌弃我抽烟，但我知道她不喜欢，在她差不多彻底好了，我没必要逼问我姐以后，我就戒了烟。决定不抽，就绝对不会再碰。没有这点毅力，我也走不到现在。” 李星星、蒋繁雪立时侧目，蒋安琪更是惊异地张大了嘴，几乎是仰面朝天去看他，期待他接着讲。 孙老板没想到自己让根烟能揭人伤疤，怔了几秒后，只好干咳一声，扯开话题，指着远处他那狐假虎威过头，忘记自己斤两，深入敌阵去耀武扬威，反被鸡群一路碾杀扑啄的牧羊犬，说：“这德牧太怂了！” 旋即，他又点头道：“也怪我养的这些鸡太凶了！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就跟以前的中华田园犬没有名字，一律叫土狗一样。我从江西山里买第一批鸡仔来养时，有问老乡，可老乡说不就是土鸡吗？土鸡不都一样吗？肯定不对，有机会我得找个专家问问。这些鸡实在是太好溜达、好斗了，食量惊人，长得却贼慢，好在吃起来喷香！远比我小时候北方老家养的土鸡香，口感也更好，咬上一口，你们就会知道以前吃的鸡，都不配叫鸡！就像不是所有牛奶都叫特仑苏。” 蒋繁雪、李星星忍不住再次深深地看向落寞的狮子王，心说：“也不是所有德芙巧克力都配叫dove，更不是所有男子都配和他比，世上有且只会有他一个！”她们俩都不肯将就，因此余生已定。 孙老板又抽了口烟，盯着看被狮子王重伤在地，正在蹬腿的鸡，眼光里赞赏，“平常也就我们当过兵的人，才有这份杀气和脚力！可惜，当年我在海军当兵，那叫一个窝囊！敌人都欺负到我们鼻子尖了，愣是不能开第一枪！我就是气不过，才退伍来办养殖场。我就是要弄个地方能随时先出手！不用鸡招惹我，我看谁不顺眼就会动手，一出手不是秒杀就是重伤！心里头别提多舒畅了！” 狮子王没想到他当过兵，当兵时受的憋屈竟然要这么宣泄，唇角微牵：“我曾经也是愤青，可我很快顿悟一件事：最终的赢家，往往并不是风头一时无两者，而是卧薪尝胆、韬光养晦、秣马厉兵的坚忍者。最猖狂风光的人，并不是最可怕的，你暂且忍他、让他、捧他，不知不觉间，他就会迷失，被架到锅里煮也不自知，万劫不复的结局就注定了！想来，你们当年被美帝欺负已经够窝火，更加受不了美帝放的狗也敢对我们猖狂，常常会忍不住想出手教训美帝放的狗。可，即使和那些战争代理人开战能够完胜，也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好处。打赢了，狗主人会控制舆论，谴责我们挑起战争、侵略邻国，在国际上孤立我们，同时，彻底驾驭战败的狗，叫那只狗极力消耗我们。我们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打输了，狗主人更会立马对我们落井下石，很可能直接万劫不复。” “许多老首长想知道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怎么看。我回答说，成非常之事，必须忍非常人所能忍。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咱们中华文明的源头——《易经》中，有个重要的精髓叫做‘潜龙勿用’，说的就是：势头虽好，但自身还不足够强，时机也不成熟，就必须善于蛰伏，否则，就算不至于自取灭亡，也会招来无尽麻烦。我还说，我们要好好学深得此中精髓的司马懿和德川家康。问鼎至尊的最顶级的政治美学，正是潜龙勿用、卧薪尝胆、韬光养晦，时机一到，一击必杀！一战定乾坤！总有一天，不理解我们的人会再次见证：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那些老首长听了，都没有再说话。他们就算活不到那时候，应该也可以瞑目。” “喔！”孙老板如同白日见到了鬼！眼前的年轻人的位面高得直令他仰望，一席话就令他醍醐灌顶！ 顿了两秒，狮子王又挺自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只会说漂亮话的人并不少！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误导那些老首长，叫他们因此把整个年轻一代看得太好了。我只能保证自己能知行合一。有次，我与一位老首长坐在一家银行门口左边好几米远的阶梯上歇脚，那银行的保安不让坐，我们没听，他去拎了桶脏水，泼在我们背后，叫脏水沿阶梯往下流，想赶走我们，最后一下子泼高了，泼在了我们身上……老首长试探我说：‘你可以打电话，把他们南京分行的行长叫过来！’我说：早年，蒋经国先生在渭南火车站候车，因为小事被站务人员拖走、暴打了一顿，他的秘书几度想要说出他的身份，都被他制止。事后，他的秘书还想找主管部门算账，蒋经国先生苦笑说：‘算了！国家治理成这个样子，已经够丢人了。’我们现在好很多，可我也应该学学蒋经国先生。虽然他们国民党败了，我们也得正视并且善于吸收他们的优点！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他们看到我尊重、肯定他们，更好相处！我看了他身上的区区脏水，反问：我们是害怕脏水的人吗？” 第46章 他有毒 孙老板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这样的人，该把他当领导人来培养！只做海军司令，那都太暴殄天物！ 许多老首长，也是这么想的，至今，都惦记已在政治美学修成大道的他，期待他代他们走得更远。 这样的人，来他的养殖场来买鸡，简直令他受宠若惊！早有人和他讲这么透，他哪会退伍来养鸡？ 干咳一声，孙老板瞬间扔掉手中剪刀般的两根香烟，掩耳盗铃似的，当做狮子王没看到，飞快地抹平胸前的一排扣子，让自己的仪表像在军队服役时那样整洁，而后，极恭敬道：“这……我养的鸡，你随便挑！千万不要跟我提钱！你今天给我说的这些话，叫我瞬间领会了至高的国策！叫我心里头憋了太多年的怨愤，一下子全疏通了！我都得付你诊费！” 接着，他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像陪首长巡视俘虏一样，陪狮子王去巡视他放养的鸡。 那些凶恶的鸡见到他俩，都不敢抬头。 狮子王风轻云淡地称赞道：“孙老板你养得这些鸡，当真很不错！” 孙老板却摇头，“可惜，绝大多数人不识货！一问价格，都嫌贵，觉得我坑人，都直接走掉。天地良心，我实实在在只喂纯粮，不喂半把饲料，放养的周期又长，不卖贵，连成本都收不回来！生意本来就不好做，后来，菜市场不让卖活禽，我要是杀好了带去卖，顾客见不到鸡活着时生猛的品相，看光鸡和别的鸡没什么区别，更加不愿意买。我们家人只好带活鸡去小巷子卖，小巷子里没人管。就这么，总共坚持了二十来年，赚的钱还不如打工呢！只是不受约束，不用看人脸色。” 狮子王点点头，走着问：“就没有想扩宽一下销售渠道？躲城管，只在小巷子里卖活鸡，那哪行！” 孙老板侧身望他一眼，苦笑道：“怎么不想？可我想不到。开直播卖鸡，每天看的人都少得可怜。” 狮子王指向前面的一片水塘说：“南方人更爱吃鱼，爱钓鱼的人也比比皆是！为什么不养鱼引流？多放大鱼，宣传每小时收多少钱，多久钓不到鱼送一篮子土鸡蛋，多久钓不着送一只只喂纯粮的放养鸡，或者说多久钓不到多少斤鱼送多少蛋或鸡，只要宣传到位，要担心的，只是到周末时，你这边的水塘坐不开太多钓鱼爱好者！杭州市区十万钓鱼迷总归是有的！普通人钓鱼经常毫无收获，不仅自己很沮丧、很没面子，回家还得挨老婆骂。而来你这里钓，回家时能带上一篮子土鸡蛋或者一只放养鸡，那就会很有底气！从此，能够成为一个随时有充足借口出门钓鱼，钓鱼钓得很顾家的男人。你还可以告诉他们，每带一个新人来钓鱼，两个人你都送一只鸡，开始时一定要舍得投入，争取尽快裂变引流。钓鱼迷们时不时能钓到大鱼，为了再接再厉，别提可以多大方了！几十块钱的饵料、上千块钱的钓具，他们买起来毫不犹豫！也不能光钓鱼，还得吃饭、喝水、抽烟。私房钱花光了，他们饿着肚子钓鱼，那都是很快乐的。所以，人多了以后，你可以开个便利店兼渔具店，给钓鱼入迷的人提供快餐、饮料、香烟，补充或更新装备，那也能赚不少钱的。” “后面的林子更加大，你还可以搞抓鸡比赛。呃，你这的鸡都太凶，啄伤、抓伤人的脸或眼睛可不得了，你可以变通一下，圈出安全通道和场地，放些温顺的鸭子、乌鸡、兔子、松鼠、小猪给顾客抓，做杭州独一份的农场亲子徒手狩猎比赛，吸引市民周末带孩子来参加。不要钱！就叫给他们白抓！谁抓到，就白送给谁！不想要的，可以换鸡。是人都贪便宜、图新鲜、爱玩乐！届时，带孩子来玩的人，会多到你头皮发麻！和幼儿园合作搞周末亲子协作比赛，更将是人山人海！你提供场地、奖品，所有幼儿园都会十分乐意！看似你白送了鸭子、乌鸡、兔子、松鼠、小猪给人抓，实际上，能抓到的只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只能过一把徒手狩猎的瘾，陪孩子快乐一把！你想变现，可以弄个农家乐，搞些特色菜，比如铁锅炖公鸡、虫草炖老母鸡，再弄个自助烧烤区，那是十分赚钱的！想将所有客流量变现，非常容易，你先声明，为了保证安全，避免人被树枝戳伤、划伤脸和眼睛，你免费提供透明面罩，只需人押身份证或驾照或一百元，下午一点以后，统一退还。顾客可不得在你这买饮料喝，中午在你这吃饭？这样一来，顺便还带动了鸡和蛋的销售。” 孙老板听得瞠目结舌，如同被他醍醐灌顶，原来，养鸡可以这么赚钱！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就算你不搞这些，去市区的小巷子里卖鸡，恐怕……也是去错了地方！小巷子里住的老百姓，远不像老干部，不仅注重养生，追求吃土鸡蛋和只喂纯粮的放养鸡，还很有消费能力！”狮子王微咳一声，侧头道：“星星姐，我们回去的路上，给你家熟人一家送一只，给孙老板开拓一下客户。” 李星星在旁忙应道：“嗯，好的！我现在才知道，贵圈这玩意就是金矿、钻石矿！开采起来，利人利己！看样子，他们吃完，就会打电话问我在哪买的！往后，只要吃鸡，就会叫保姆开车来买！ 狮子王微笑着同孙老板解释道：“以星星姐她的家境和作风，她推荐任何东西，都绝不会有人认为她是在带货，人只会认为她肯分享好东西。那些中小豪门吃了有口皆碑，你就能垄断高端市场。” 孙老板挺诧异地看向李星星，又听李星星有点腼腆地道：“嘻嘻，我不认识什么老干部。但也能帮你做他们的生意。这样吧！孙老板，我看你这里的树林和竹林都挺不小！这可是天然的氧吧！很适合老年人休闲娱乐的！我给你投点钱，你找人用竹子和茅草简单搭建一些亭台水榭，再放养几只梅花鹿，把竹林那块打造成退休老干部休闲中心，提前组建曲艺协会、棋艺协会，弄得林深时见鹿。茶，你免费提供，但他们玩到中午，可不也只能在你这里吃饭！钱，不就哗哗地来了吗？” 蒋繁雪左手越发紧抓爱马仕女包的包带，右手越发抓紧妹妹跟上，不肯目睹李星星专美于前，不甘落后地连忙插话说：“我爸有个朋友，开了一家癌症疗养中心，每年收患者几百万、上千万的那种。那里面，住的都是有钱人，得了癌症以后，都怕得要死，挥金如土只为多活几天。不然，留下太多钱，他们也带不走一分。他们的饮食都讲究得不得了！我联系一下我爸那个朋友，他那里的富人患者们，肯定都十分愿意吃你的鸡和蛋！你24小时开直播叫人看你的鸡是不是只喂纯粮，非常好！只怕疗养院的那些富豪患者们知道了，你的鸡不够他们买，你得扩大规模，至少十倍！” 孙老板又是一怔，心中刹那升起万丈光芒！有贵人如此提携，他板上钉钉可以跻身千万富豪。怎么能够叫他不激动？他振奋地手足无措，问：“那我现在先杀鸡？”旋即，自己回答：“对对对！” 李星星立马替狮子王说：“杀吧！我们在旁边给你打下手。” 孙老板哪肯劳动他们，连忙说：“不用，不用！你们歇着！” 随即，扯开嗓子，朝林子深处呼唤正在四处捡拾鸡蛋的他妈与他老婆来帮忙。 他们一家三口卷了袖子干活十分麻溜，而且，他们家有家禽脱毛机，平时，就放在电动三轮车上，带去小巷子里卖鸡时用，因此，杀十多只鸡，再仔仔细细淘洗五遍，都没用多长时间。 被孙老板热情地送走，车开远一些以后，蒋安琪小朋友终于忍不住，好仰慕地看着狮子王问：“阿秀哥哥，你是不是出门都可以不用带钱的？我怎么感觉，你一分钱不花，还把人家老板给收了？” 狮子王淡淡地道：“看需要吧！想不花钱，就可以不花。” 顿时，蒋安琪小朋友对他更加佩服了。 假如，林奈奈苏醒，并恢复了所有记忆，就可以为他作证，他斩人，从来都是分分钟的事。 比如，周末早上他牵着她的手去湖边散步，回来顺路吃早点，吃完才发现，他们俩都没带手机，也就没法结账。 于他而言，这根本不算事，别说白吃早点，只要他愿意，他连早餐店老板都可以收了。 那时，那家早餐店的老板和老板娘诉苦说：“太累了！天不亮就起来站着忙，我脚后跟疼得厉害，等打烊了，去医院看是不是长了骨刺……” 老板娘答应一声，一边收拾蒸笼，一边又说：“赚钱哪有不累的？不累怎么赚钱？” 他若无其事地搅碗里的米粥，不咸不淡地接话说：“富在术数而不在劳身，利在局势不在力耕。劳碌和致富，从来都没有什么必然关系！” 似是在打发时间，抬头对老板悠悠一笑，说：“现在，过饭点了，老板娘一个人就忙得来，老板你来坐会！我来和你聊聊……” 老板与老板娘一怔，都觉得他这样能够于平地起惊雷的人极为不俗。 老板想去聊，老板娘也用眼神催促老板过去。 他三言两语，就赐予那早餐店老板干翻方圆百米内同行的绝杀之计，令那老板和不知不觉被吸引到跟前听他讲话的老板娘敬他如神。 他临走时，叫老板娘给他打包一个蟹黄包、一个鲜肉包、两个烧麦，还有一杯紫薯粥，说带回家给他岳母吃，问多少钱？ 老板娘哪里敢要他的钱？硬是把所有早点都装一样，能装多少装多少，说那些都不值钱，他给钱就太打他们脸了！ 盛情难却，他与林奈奈只好拎着了。 最后，人家两口子像恭送微服出访的皇帝一样，恭送他离开。 这还不算完，他的计策一向都不是一般的好用！那夫妻俩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连锁店开了一家又一家。逢年过节，不年不节，都会上门送好多礼物。 这样的小老板，狮子王随手斩过大几十。那些人离开他，随时可能遇到迈不过的坎，只有送他干股，请他做定海神针，才能一路顺风，走得越来越远。 他作为那些老板必须供奉的股东，每年收获的分红之和，就已挺可观。 至于，斩校友，对于狮子王而言，那就更加是家常便饭了！ 有幸和他接触过的校友，都会极度渴望跟他干，如果不能，一生都会留下未能从龙的遗憾。 真的可以说，他有毒，只有他自己是解药。 第47章 徐南栀(1) 蒋安琪小朋友有个好习惯，那就是每天写日记！ 正巧，小学语文和英语作业之一，都是写日记。 别的作业，她都懒得做，就唯独爱写日记。 那是她妈妈还在世时，投入了无数心血，唯一成功令她培养出的重要好习惯。 习惯成自然，有事却不记，她会若有所失，浑身都不自在，说不出的别扭，只有快速记完，才会感觉无债一身轻。 至于其它作业，她无论拖延多久不写，都没有这感觉。 只是，她的日记，经常很露财、露人脉关系。 能够批阅她日记的，她的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又都挺缺少师德，从不出于为她好，出面纠正，都爱从中窥视富豪的日常生活，伺机讨好她的监护人。 其实，英语老师是最没资格检阅安琪小朋友的英文日记的。 安琪小朋友家的两位住家保姆，都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在她家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她姐姐和她出生后，教她们最纯正的美式英语。 安琪小朋友的英语水平，从小就纯正无比，和美国人完全没有区别，读和写都丝毫不逊色于母语。 她的英语老师，早就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从不浪费精力找她的语法错误和拼写错误，一向是直击大意，然后，和她的语文老师一样，去看她姐姐是否发布了相关图文，有，就可以不露痕迹，更好地与她姐姐交流。熟了以后，再点赞、评论她姐晒的奢侈品，使自己不显得唯独对物质感兴趣。 比起李星星来，她姐姐才是真的奢侈！ 她姐姐买东西，无论是坐垫、枕套、杯垫，还是菜刀、茶杯、勺子，从来都只看十万块钱以上的，甚至，她家看似普普通通，甚至挺丑的垃圾桶，都是至少二十多万一个。 无需惊讶，富裕到她那个地步，会认为那些东西标那个价钱非常天经地义、童叟无欺。 进她家，千万不要被她没有太多奢侈品包包和高跟鞋误导了。 她买那些奢侈品，比谁都勤快！ 她常常一周也没做什么实事，可依旧时常觉得累，觉得有必要买一个包包或者一双高跟鞋犒劳自己。 甚至，周一刚到公司，她觉得糟心，也认为有必要买一个包包或者一双高跟鞋，安慰自己一下。 只是，每一款都需要以百万做计价单位的女包，她都拎不了两周，就懒得多看一眼。 她买了不珍藏，用不了两周就丢，认为常扔垃圾，才能心情愉悦，提高生活品质，更加说明她奢侈到了极点。 鞋子，她更穿不了几回，以前都是和包一起交给保姆去扔。 是从安琪上学，她的女老师们经常点赞、评论她新买的鞋子和女包，很含蓄地透露出一丝丝渴望，她才不扔包了，改为少部分送给安琪的女老师们，绝大部分送给她公司里的女职员们，当然是公司福利。 至于鞋子，仍旧还是交给保姆扔，不管怎样，送二手鞋子不好看。 她大概知道，她那些九成九新的奢华女包，挂二手网站上卖，就算打三折，每个包也至少能换辆宝马（所以，保姆其实不会扔），但她不在乎。 就像普通人知道饮料瓶能卖钱，但不在意那点钱，会毫不犹豫地扔掉，或直接送给等着要瓶子的人卖钱。 至于占绝对少数的男老师，蒋繁雪大小姐会专门送名贵手表一类的奢侈品。她出手一向极度大方。 教她妹妹一年，虽然比不得“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得到的好处变现后，足以在三线城市买一套房子。 所以，她升学，原班老师死活都非要跟着。好在他们收她送的礼物，都不想给自己惹麻烦，都能做到闷声发大财，别的老师暂时都不知道。但长此以往下去，必定会泄露出一些风声。 安琪不想去上学，她的老师们很快会频繁来家访，令刘备三顾茅庐相形见绌，但那是来日之烦恼。 她姐姐不送她去国外读书，接受常人认为的“更好”的教育，是因为：她姐姐从小经常跟她们父母出国，很早就十分清楚除了度假圣地，国外有多乱、多差、多落后，知道国外的中小学教育有多烂，明白到国外留学能有多水，基本是花冤枉钱读水硕、水博。 李星星她们好多有钱人，也都明白这点，都不屑于出国留学。 要问为什么她姐姐不送她上贵族学校？ 往往是不太富裕，见识又不太明白的家庭，才送孩子去上贵族学校，放任孩子在那里畸形成长，养成攀比、虚荣、物质的恶习。 真正有见识的有钱人，只会送孩子去最好的公立学校。只有在那里，孩子才可以从小接触完整的社会阶层。 在这点上，她姐很合格！ 至于偶尔修理她，对做姐姐的来说，不要太天经地义！ 吃完晚饭后，平时挺怕生的安琪小朋友，居然小小地社牛了一把，主动去厨房和她觉得亲切，甚至，可以说是一见如故的林妈妈聊了好一会。 可聊着聊着，林妈妈就开始问她上学的事。 安琪小朋友都跟人替她姐姐解释无数遍了，再说一遍，觉得很没趣，便说去写作业也就是只写日记去了。 至于她姐姐和李星星，还在楼下替林妈妈看店。 晚饭，他们就是在店里吃的，街上的积水已经排干净了，说不准会有生意上门。 玩手机、看店，是极佳的配置。 可她姐姐和李星星都不想碰手机，不知怎么了，聊起了狮子王究竟最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她们俩竟然毫无争议，十分一致地认为，是不染世事的女生！ 她们还认为，别的大佬也爱去大学，特别是电影学院、舞蹈学院去找情人，找到了立马悉心保护起来，永远不叫她被世俗所污染。 她们说的没错！狮子王作为大佬中的天花板，他找到的林奈奈，是遗世独立的天花板，是所有女明星都远远比不了的，他保护她更费心。 林奈奈读大学以后，走读上学的路上，不再穿离远了看，很有保护作用的中学校服，从此，在人群中更加眨眼，致使滋扰她的星探很多。 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很多次以后，只好跟踪到她家，游说她家人。 那同样是找错人了！林妈妈起初还能保持涵养，后来，不胜其烦，只有一个字：“滚！” 狮子王很清楚，有些星探毫无底线，为了请出一块不世出的绝世美玉，会制造各种困难，叫人走投无路，只好答应出道，懵懵懂懂地签订霸王条款，往后，因为赔不起天价违约金，只能任其摆布、压榨、转卖。 为杜绝此事，他招募了七名退伍女特警，刨去轮休的，分三班倒，每班两人，穿着便装，在远处侦查、驱逐星探，从不靠近她，叫她在同学和邻居面前有压力。她们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换一身行头，平时佩戴的各种眼镜，都录入了杭州所有星探的面部信息，第一时间就能识别出谁是星探。 上夜班的两人，更是要在她家前后，守护她一整夜。 为绝后患，狮子王又屡次从影子银行的启动资金中抽钱，用于收购盯林奈奈极其执着的星探们隶属的几家娱乐公司，致使影子银行前期发展缓慢。 再有不知情的别家公司的星探死盯林奈奈，他就可以叫他收购的娱乐公司探照会对方，说那是他们的老板娘！ 对方立马就会遵守行规收手！不久，所有星探都知道了林奈奈，都对她敬而远之，叫林奈奈眼前从此很素净，那是她一向渴望的。 那些娱乐公司凭这作用，在他这里就十分过关了！ 至于他们只在网红业务上小有建树，拍电影要么无法过审，要么票房很寒颤，当年致使他亏损三亿多，他从不放在心上。他觉得花三亿就能保护好林奈奈，非常值得！再说，不可能一直亏钱。 离他近的几位老首长听说了，各自数落他投资不谨慎一顿以后，就为他打了电话。 各银行何止立马闭嘴，不敢催他？很快，都派了分行行长，带团队主动上门贷更多款给他，并对接最优质的项目和资源给他，不遗余力帮他翻盘把他们银行的钱还上。 他因为那些银行的分行行长亲自对接给他的，外人难以获得的极佳项目和顶配的资源，不仅很快还清了贷款，还剩很多可以投入到自己的影子银行。 此外，他还成了文化产业的领军人物，经常被表彰对地方文化产业做出了突出贡献，开始每年获得文化产业补贴。 以他的会做人，当然会把每年颇为可观的文化产业补贴全捐助出去，做最有益于给人生履历增光添彩的公益事业！ 这叫那些老首长们十分满意于他是做大事的人。 蒋繁雪与李星星又聊了会，都很想了解狮子王他姐姐，想知道在狮子王的百般呵护下，依旧能无声折磨林奈奈两年的他姐姐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于是，一等林妈妈下来替她们，她们就上楼敲狮子王的卧室门，借口看望林奈奈，想择机问像黄药师守护着爱妻那样，守护着林奈奈的狮子王。 吃晚饭前，狮子王在客厅时，蒋繁雪和妹妹就跟李星星来看过林奈奈了。 狮子王客气地请她们进去，她与李星星再次面对成了睡美人的林奈奈，依旧觉得那份干净、清冷的感觉令人情不自禁主动屏息，生怕多呼一口气会亵渎她。因此，她们进去后远远地站在床尾，一时都没能说出半个字。 还是狮子王善解人意，从床底下拉出两个小凳子，暖暖一笑道：“请坐！” 说完，还用手指很可爱地点了点凳子上的锦面，示意她们不用客气，当是在自己的卧室。 旋即，他低眉问：“你们其实是想来打听我姐姐的，对吗？你们是不是感觉到，你们俩加一块再乘以一百，都不会是我姐的对手？” 她们被问得都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头抿唇硬着头皮坐下，同时，都细微地干咳一声，装作自己嗓子不舒服，也就不用回答他的话了。 他苦笑着爽快地给出答案：“是，可以这么说！我把她叫回来了，你们很快就会见到她，与她相处，确实有必要了解一下她。” 李星星与蒋繁雪不知如何都鼓起了勇气，像小学生一样抬头等他讲。 狮子王轻叹一声，“我姐只有对我才温柔可人至极。她除了不肯说怎样折磨的林奈奈，什么事情都对我掏心掏肺。我不想你们做第二个、第三个奈奈，才叫你们知道，她对除我以外者的心机、耐性和狠辣，是你们这些小白兔想象不到的！你们也可以知道，她不是我亲姐，是我们家领养的。我爷爷他汲取了古今中外养出败家子的惨痛教训后，非常重视并且善于栽培第三代！他不仅想栽培我，为了不叫我们家万一败在女人手中，他当然还要千挑万选并苦心培养出最好的第三代贤内助，也就是最好的孙媳妇。最终，他在厦门的一所孤儿院决定领养我姐，眼光真的很毒辣！” 第48章 徐南栀(2) “我姐是毒枭的女儿，从小就极有气场。她在孤儿院时，同龄小孩子都怕她。无论她坐哪里，都是坐在权利的中心。吃饭时，她不动筷子，和她在同一个房间吃饭的同龄人没人敢动！老头子对她满意极了，当时就打电话给我奶奶‘窦太后’说，他发现了绝世珍宝！叫我爸妈办好手续，领养我姐回家后，他又开始琢磨，最终认为，培养杰出的子孙，该用俄式教育。培养优秀的儿媳、孙媳，却该用日式教育。第二年，他就叫我奶奶‘窦太后’，陪我姐去日本上学，每周飞回家一次。”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教育女孩子真有一套！不知不觉，他们就把我姐教育成了所有男生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她读大学以后回家，真的会跪着迎送我出门，温柔地一塌糊涂，叫我‘主人’。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她说就算我们家一败涂地，沦落为普通人家，她也会那么迎接我，那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该做的。她没说的是，就算我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她也可以为我管理好家族产业，甚至，阻挡我们家强盛的人，面对她更加没有好下场。因为，她对外人，比我更黑、更毒辣……” 李星星侧身与蒋繁雪面面相觑了两秒，回头讷讷地颤声道：“日本什么学校能教出来这样的女生？” 狮子王正想要回答她：主要不是日本学校，而是送她姐姐到了一个没有子嗣，极度渴望孩子的中等财阀家，由跟过去的他奶奶‘窦太后’和那家财阀倾尽全力培养，才造就了十分出众的他姐姐。 就在这时，蒋繁雪心中的女权主义小小爆发了，弱弱地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呀，还能养童养媳？” 狮子王万分震惊，“你说她像童养媳？她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才一百倍地像亲生的好不好？只有我像是丫鬟生的！被穷养到极点！至少有十年，为节省两块钱，我常常不舍得坐公交，会选择埋头走一小时。而他对我姐富养，大方至极！叫我奶奶陪我姐每周坐头等舱往返，简直就像投游戏币坐公交车一样！我姐每次一回家，他还都会变成马屁精，嘘寒问暖，关心她累不累，殷勤地说他又叫厨房做了什么她爱吃的菜，或买到了什么稀罕的野生鱼，一直养着，就等她回家再杀！” “呃……这样的呀……”蒋繁雪顿时就有点小尴尬。狮子王他这么一说，她只能转而同情狮子王了。 李星星润了润红唇，无缝连接道：“那你姐姐知不知道，你爷爷领养她、培养她，终究是为了叫她长大后做孙媳妇？如果她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操纵了，心生反感？很多人很叛逆的！” “我得重点解释一下：尽管，老头子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老头子他从来都没有说出来。换个说法，就是老头子他从来都不至于亲自说出来，他的境界比较高，他是用实际行动，极尽所能地对我残酷，苦心孤诣地把我栽培成人中之龙，叫我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毫无疑问，我姐她眼里再也不会看上常人。同时，他又极尽所能，我把姐在能力方面培养成了人中之凤，在生活方面培养成了几乎所有男青年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他认为我们俩会比天作之合还天作之合，那就不用他说了！他生平最自得的一句话就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话，十年里，他也不过说三、四回。” “有一点是他忽视的！就是他年轻时非常想生女儿，可努力了一辈子，只生下我爸那么一个败家玩意。隔辈更亲，领养了我姐以后，他实际上变本加厉成了孙女奴！以他对我姐的宠爱，我姐长大后如果爱上了别人，哪怕那人极平庸，他十分嫌弃，但只要我姐坚持，为了我姐幸福，他肯定会同意的。而实际上，照奈奈的话说，和狮子从小一起长大，没道理会爱上鬣狗的。我姐看别的男生的眼神，从来都十分蔑视、十分高冷。她呀，是自己想要做我的妻子，非我不可的！不是我自夸，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对我知根知底，她最清楚，我在所有方面都真的是别人遥不可及的好。” 蒋繁雪与李星星都点头，她们在下面看店时聊了，且不说狮子王他多优秀，他从来不和他爱的人撒谎，仅凭此点，就可以淘汰掉除他以外的所有男子。 李星星那会还说，林奈奈的闺蜜们来吃饭时，和她讲过，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因为找不要脸的女人，当场被抓，需要家里人去局子里交罚款，都绝对不会有他狮子王！你可以说他不是人，说他经常不干人事，但他的好，全都是真的！ 狮子王叹息道：“怪我对她太好了！她每次回家，咱们就只说冬天吧，她本来就体寒，冬天时手脚更加总是冰凉冰凉的，夜里她暖不热被窝，从来都是跑我房里，钻我被窝里和我对头睡，我都是把她一双脚捂在我怀里给她暖。晚上她看电视，我也能跟着看一个小时，我也是那么给她暖脚丫子的。你们可能不理解，但把她看成我妹妹，哥哥宠爱妹妹，那就理所当然了！没有天条规定我做弟弟不能对她好到无微不至！她对我当然也很好，好到她所有的最美好的一面，都只会给我。可她上高中后，回到家，还借口怕黑，说怕她看多了的恐怖片里的东西，还要和我挤在一起。是我坚持叫她姐，坚持赶她回自己房间，她才悻悻离开。不过，我一睡着，她又像猫一样来了……” “就因为我们姐弟关系极好，家里对我穷养，对她富养，我心里从来没有半点不平衡。我从小到大吃到的所有免费零食，都是她偷偷塞给我的。而她不在的时候，我就养成了从来不吃零食的习惯。” “我再给你们说说在宠爱我姐方面，与我爷爷平分秋色，也是铁杆女儿奴的，我姐的日本养父、养母。那要说到我姐到我家第二年时。因为我家人对我姐都真的特别好，比对我还好，我姐早就彻底把我们家当成自己家了。第二年，我们一家人去庐山旅游，认识了一对日本夫妻。他俩那时已经六十多岁，还没有孩子，见到我们俩粉嘟嘟的都可爱极了，就再也走不动路！我这话一点水分都没有，我有照片为证！我和我姐小时候，照相不仅从不花钱，还能获赠玩具，只要答应照相馆留样把我们俩的照片贴在橱窗里，以及用在网站上、传单上做儿童写真广告。再说我姐她养父、养母当年见到我们俩，喜欢得不得了，叫身边的翻译跟我们家大人说，他们请求和我们俩合张影。” “我那会儿，很爱看抗日影视剧，听出了他们是日本人，当然会很仇视、很排斥他们。他们俩只好只跟我姐合影。尤其是我姐她养母，和我姐这么合影那么合影，亲昵地不得了！最后，跪在我姐面前抱着我姐，哭着说她好想要这样可爱的小孩子，两个刚刚好……埋头哭得肝肠寸断，不舍得松手。我妈越劝她，她越伤心。她丈夫因为她哭得很失态，一直给我家大人道歉。他用双手递名片给很有派头的我爷爷，我爷爷看名片就知道了他是日本着名的企业家。我爷爷先说了些别的，最后才说，他们可以和我们姐弟认个干亲，说他正打算叫我奶奶带我姐去日本上学，他认为男孩子最应该接受俄式教育，女孩子最应该接受日式教育……那夫妻俩求之不得，特别是我姐的养母！” “可我小时候，不像我姐从来都不关心历史，看抗日影视剧时至少有九成的精力用于玩娃娃，我看抗日影视剧比谁都认真！我当然不同意！立马举起了在山下时，我奶奶刚给我买的木头刀，上前指着我姐她养父、养母，口吐芬芳，叫他们小日本，净问候他们家女性长辈，叫他们不要痴心妄想。我姐她养父养母当时很尴尬，但谁叫他们是日本人呢？我妈当时没管我，居然是我姐去管我，拉我不让我用木头玩具刀攻击人，还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当时就很嫌弃她，认为她简直就是铁杆汉奸一个！当场就和她绝交了！一般人不大记得上幼儿园前的事，但这件事的大概，我记得很清楚！至于细节，我现在能讲清楚，是后来听家里大人说的，又用了些我自己的语言连接。” 李星星福尔摩斯附体，翘起右手食指，神气地笑道：“你姐她养父家是不是世代富贵？当年，祖辈可以不用服兵役去做炮灰，没有参与侵华战争？你姐姐的养父后来和你这么说，你才可以接受自己姐姐认他做养父，不是很排斥了，觉得日本人也不都是坏人？不然，他们无法与你姐有交集。” 狮子王像见了鬼一样，浑身一震，惊骇道：“你怎么知道？”旋即，可爱地挠了挠脑袋，笑道：“因为我反应太大，阻挠我姐姐认贼作父，我爷爷只好邀请他们先去我们家做客，住一段时间，和我们姐弟俩熟悉熟悉。我姐她养父苦思冥想好几天，才想出不叫我仇视他，不阻扰他们夫妻俩认我姐姐的办法。他带翻译和我讲，鲁迅先生说得很好：普通人的一生，就是盛世之牛马，乱世之炮灰。他家祖上挺显赫，远不至于这样，是真的没有参与日清战争和侵华战争！对，他把甲午海战叫做‘日清战争’。我当时太小，还不知道有甲午海战。还有件事，叫我觉得他们夫妻俩很有诚心。那就是他们俩为了尽快学会汉语，好和我们姐弟俩直接交流，他们俩每天都跟翻译苦学汉语口语到后半夜，嗓子发炎都不停，吃消炎药接着练！外人可能很难想象，大半辈子没有孩子的人，突然有机会有孩子，生怕和孩子失之交臂，可以多么魔怔！那样，我就没有理由阻挠他们了。” “他们俩夫妻最后又加大筹码，保证每周由我奶奶和他们夫妻俩陪我姐往返中日一次，陪我姐每周在我们家住至少四天半，保证我姐在头等舱和接送她的房车里尽量休息好。直到她读小学，不好缺太多课，只能等到周五再回来。她因此更加盼望快些到周五，更加归心似箭。不是说她在日本过得不好，她日本养父、养母对她，那是好得没话说，把她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他们可以接受破产，但无法容忍她受伤害。有次，我在他们家三楼窗口俯视到管家在后院发工资，乌泱泱一群人拿到信封就鞠躬，那都是负责保护她的便衣。她的日本养父、养母还动不动就给她巨额零花钱，多到她都没有精力花完零头，还总担心不够她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过得远比日本的公主好！” 第49章 徐南栀(3) 蒋繁雪唇角微微上扬，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来，放在茶几上没有放回去的《红楼梦》上轻轻点了点，仿佛温柔地触动钢琴的黑白键，嫣然笑道：“我小时候，有个专门教我文学的家教，是一位大学教授，他说：《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家，世袭五代列侯，积聚两三百万两银子的家产是很有可能的。坐吃山空、入不敷出的贾府，应该就是靠侵吞林黛玉的家产，才得以建大观园，除此以外，别无可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所以，林黛玉在贾府好使小性子，说话一向尖酸刻薄不饶人，诸事好挑剔，所有人都处处迁就，认为她有资格这样。林黛玉不在乎自家两三百万两银子被外婆家挥霍干净，并不奇怪，就像野鱼、野兔、野鹅、野猪什么的，在咱们国内很稀缺，咱们十分稀罕，但在欧洲、澳洲和北美泛滥成灾，人家就是可以视若粪土。” 凝视着狮子王的双眸，她又浅浅一笑，温柔的声音带着无形的蛊惑之力：“你因为从小看抗日影视剧太认真，当时，活在历史里走不出来，错失了继承你姐姐养父养母财产的机会，如今，你又只爱林小姐，不愿娶你姐姐，以后，就得不到那笔家产，不觉得遗憾吗？我听说，她养父是日本第二梯队的财阀，那就不是明面上的日本首富可比的，资产应该不会比咱们国内的中植系少多少。” “区区小鼎！”狮子王阿秀冷哼一声，赐她以王之蔑视，惜字如金，不屑于多答她这种问题一个字。 瞬间，蒋繁雪满心震撼，又一次被斩得体无完肤。这话她知道！出自他们小时候很出名的电视剧《东周列国》：赵、魏、韩三大家族联手灭掉智伯后，赵襄子提议三家各立宗庙，三分晋国。周天子无力阻止，想把代表豫州的鼎赐予赵襄子供奉，也就是给予前所未有的殊荣，换取赵襄子放弃挑衅周礼成为诸侯。赵襄子却说：“区区小鼎，予我何用！”我行我素开创了赵国，同时，结束了春秋时代，开启了战国时代。相比之下，她家摇摇欲坠的珠宝王朝，充其量算是宣德小香炉。 果然，狮子王闭目悠悠道：“我爷爷最推崇枭雄就是赵襄子，做梦都想做第二个老赵，他自己没做成，只好寄希望于我。当年，他把我姐和我奶奶留在了日本，临走前，带我一个人去东京最高的观景台俯瞰日本说：‘你看，无限风景只在最高峰！你站得足够高，才能俯瞰所有人！你姐姐留下来，是注定了荣华富贵至极，可以粪土当年万户侯。可正因为将会活得太安逸富足，她永远养不出大野心。好在，女孩子永远做人间富贵花也就够了！而你使命艰巨，需要站在更高的位面上，俯瞰这人间！咱们家书房墙上那副字怎么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我那时还太年幼，做梦都希望有人告诉我：你是命中注定，要守卫世界的人！老头子那么说，效果差不多！我那时很认同他的话，因此，更不羡慕我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她在我心中，只有被我保护的份。 “我的很多习惯和作风，都是老头子一手塑造的。我至今都记得，我小时候想吃鹅肉，主动去抓大鹅，结果，被我认为可以手到擒来的大鹅反杀得很惨，他教训我说：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也不要高估敌人的节操，就像鹅想不到你心思歹毒。也不止你不是善茬，就算你没想杀鹅，它也很可能突然攻击你。不久，他又放任我去荷塘里抓鳝鱼，只准抓一次。我以为我用的力量够了，结果远远不够，到手的鳝鱼轻轻一扭就滑走了！他教导我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假如，你抓的是条毒蛇，它逃走前反咬你一口，你多半会没救！所以，你要记住：傲慢轻敌，极其妨碍生存。” “我姐每周回家，加上寒暑假，每年大约有一半的时间在我们家，也会时常受到老头子这样的教育。有这样的爷爷，很难不出众！你们很快会见识我姐姐徐南栀的水准，洛神珠的总监，非她莫属！” 蒋繁雪与李星星当然不会有意见，南栀小姐加入洛神珠，等于为洛神珠注入一个不弱的国际财阀。 李星星平时很爱打修仙类游戏，突然之间，她觉得：阿秀他姐姐徐南栀，其实是一颗噬灵珠！是他爷爷送去日本，用来汲取日本财阀力量的！而那颗噬灵珠，成年后一直称呼弟弟阿秀为“主人”。 事实，还要超乎她的猜测。南栀小姐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能叫与她年龄相仿，面对她总如芒在背的其它财阀子女瞬间一个激灵，知道怎么做。那些人一向有一个共识，翻译成中文最传神：宁惹阎王，也别惹她！她看上的生意和拍品，那些人从来都不敢抢。她想要的方便，那些人为了避免得罪她，都会极尽所能地满足。她毕竟长大了，掌控身边小圈子的能力，早已远胜在孤儿院之时！ 蒋繁雪突然想到他母亲的死，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你家人对你姐都真的特别好，比对你还好，也就是说，你母亲也更加宠爱你姐，胜过宠爱你，那么，她们母女俩应该特别亲！可我听说……你们爷爷故意叫你们俩的妈妈在你面前痛苦地死去，那……此后，你姐应该也很恨你们爷爷？” “是的！除了中秋、春节，我姐很少再回厦门和安溪，都是直接飞去南京看我，她在那里买了房子。” 李星星小声问道：“你姐姐很不缺钱，当初你怎么不打电话跟她要？还有，你妈妈难道没私房钱？” “在最后那段时间，我一直联系不到我姐（那时，某人隐匿行踪，坐船前往公海折磨被擒获的杀父仇人去了，自然不能带手机）。我姐因此自责至今，也不能怪她，她想不到我们母亲有一天会缺钱。在那之前，她经常给我们母亲钱，我们母亲只收了几次，就有五千多万。可我们母亲自知她的癌症是治不好的，不想接受化疗更加遭罪，始终没有花那些钱，而是将那些钱连同她自己的数额更可观的私房钱一起拿了出来，用于给我和我姐买婚房。她做出这个决定，自然少不了我爷爷的蛊惑。不止我母亲，所有中国人，看到苏州虎丘山下上林苑那种现代私家园林，应该都会想买，区别只是钱够不够。最后，我母亲买下的那种传世大宅更大，把苏州园林的精华基本都仿照了进去，更加的贵，但她给的钱应该有剩余，可是老头子故意不退，说精装修还得花钱，至少要花五千万，又故意耗光我的钱，叫她突然因为付不起不值一提的吸氧费用，在我面前痛苦地死去……” 蒋繁雪脸色微晕，微微低眉，越发抿紧红唇，悄悄开小差想：“是在苏州买的吗？苏州新建的小型私家园林并不算多。我父母以前嫌弃上海太吵闹，除了在苏州太湖边买了一套湖景园林，在姑苏区和虎丘区也各有一套。假如，我们当初都去住，恰好是邻居，那该多好！一回生，两回熟……” 狮子王沉默片刻，眸子泛着泪光，哂笑道：“老头子他真行！总能把事情安排地天衣无缝！就连我中学暑假被他赶出门去接受磨砺，他都能想出什么理由，叫天天想见我的我姐出了奇地不阻挠。” 蒋繁雪回过神来，与欲言又止的李星星，一起脉脉地看他唇角升起月牙形状苦涩的笑，听他的声音在低沉中带着难以名状的悲伤：“再说我姐姐，她比《失孤》中那个谁的姐姐愿意嫁给弟弟，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干脆把原因说全了：第一，没人比我更懂她；第二，我从小对她真的极好，是没有目的的好；第三，她想要的所有优点，只在我身上很齐全；第四，她厌恶的缺点，我全不沾；第五，我们俩对彼此从不撒谎，顶多，只会沉默。她不可能再找出像我这样的人。可能还有第六个原因：她童年痛失双亲，内心畏惧任何亲人离她远去。只有嫁给我，才可以完美解决这问题。她长大以后，再次证明我爷爷的眼光很好。她是要心性有心性，要长相有长相！果然，骨相美从小就能看出来。可我和她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亲姐姐，对她只有亲情。这就引发了悲剧！” “她知道我和奈奈的事后，向我问起奈奈，得知我非奈奈不可，一直把她当亲姐姐，对她只有亲情，她当场就很崩溃，从此，就恨透了奈奈。只是我当年没有想到，以为她只是黯然神伤，会彻底死心，从此衷心祝福奈奈，希望她照顾好我。实际上是，不久，奈奈就开始咳血，同时，频繁发高烧，退了又发……反反复复。更重要的是，她经常会痛不欲生，像是到了癌症晚期一样，时常痛到昏厥。更莫名其妙的是，她会忘记我们俩过去千千万万的美好，对于其它事情的记忆，却一点都不受影响。同时，她还变得十分厌世、轻生，会不受自己控制，想去森林深处结束生命。各路知名专家来会诊，都看不明白。她熬过第一发作，控制住自己没有去了结生命，在沈园外等了我四天四夜，被我找回来以后，我以为她会好起来，结果，那只是开始！在奈奈第三次发作时，我想到她是同我姐相处后出现的症状！再一想，唯一有动机折磨她的，也只有我姐！那就对上了！” 蒋繁雪与李星星见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痛得右手一直微微颤抖，等了好一会，才催问：“后来呢？” “我必须去逼问我姐，到底对奈奈做了什么？想对了方向，用脚趾头，我也猜得出是她逼奈奈吃了什么，却叫奈奈不可以说。接着，用脚趾甲思考，我也猜得出来，是拿奈奈她妈妈的性命威胁奈奈。奈奈为了她妈妈，只能吃。至于为什么奈奈会屡次忘记我们俩所有的过去，需要我们俩一起百般努力，重新相爱至深，足足27次？只能是那种药物可以控制人的神经系统，可以严惩人回忆某些美好往事，让人的神经系统形成条件反射。但凡具备基础的科学知识，善于推理，都能想到！” “我从小对我姐一万个好！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打她！可她的所作所为，硬是逼我打她！我叫她伸出手心，她多温柔、多可人？知道我不打她不能解气，为了叫我打起来方便，直接乖乖跪下，然后，再伸出手心给我打。甚至，就是她告诉我，她养父家没有戒尺和藤条，但花园里有花枝很韧……” 第50章 春の雪 “她越这样，我越生气！打她手心，对她太轻，没有用的！我恐吓她说，信不信我叫她也痛不欲生？她继续乖乖地跪着说：可以！我那时突然讨厌极了她穿和服，真把她绑了起来，拷问了她半天，打得她遍体鳞伤。她还是不肯告诉我给奈奈究竟吃了什么、怎么解！也不求饶！无论我怎么打她，她都是那副温柔至极、顺从至极，天下无双的德性。好！奈奈以后每发作一次，我就去日本打她一次！我也是贱，每次打完，都心疼她，给她擦药，问她疼不疼。她那时候又满足极了，有时说疼，有时说不疼，有时说那是她应得的，还有一次，我把她的御木本的珍珠手链顺带着抽断了，一颗颗珍珠滚得满地都是，随处可见，她挨打结束后痛得几乎要昏厥，仍然能够楚楚可怜地看着一颗珠子忍泪说：真好，早晚一天，我也能像这珠子，十分圆满……说得我都不忍心再打她。” 李星星、蒋繁雪红唇微张，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故事！她们竟无法反对他打女人，也就是他姐姐。 “那……”蒋繁雪抿了抿唇，眸光闪烁，“在你姐折磨林奈奈之前，你就没察觉出她也想嫁给你吗？” “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和当局者迷！现在，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回顾，一下子就能发现无数端倪。但我以前只当她是亲姐，再怎么和她亲密，给她搂脖子、给她暖脚丫子、任由她贴贴，那又都很正常！还有，我以前去东京看她，和她出门前，她时常故意多捏防晒霜，甜糯糯地说：‘呀！挤多了！臭宝，给你也擦点吧！’我照样觉得再正常不过，任由她很温柔地给我往手上擦，然后，又往我脸上、脖子上亲昵地抹。换做别的女生这么对我，我当然立马就会察觉到，这么做是喜欢我。” 蒋繁雪又弱弱地问：“你逼问也就是打你姐姐那么多次，她养父、养母肯定会听到，难道不拦你？” 狮子王又轻蔑地赏了她一个白眼，“我想打她，谁能碍事？我决意狠狠打她后，先去简单冲了个澡，换上睡衣，把她的丝袜扔得满地都是，才在她的卧室内的法式风情床幔里重重绑缚她，用她的很细的白色腰带打她。第一回刚开始几分钟，她养父、养母就听到她挨打了，他们多心疼她、宠爱她？对她视若己出、呵护至极，立马一起来保护她。可见到那副场景，全都很尴尬！你想啊！谁会在四处是唯美的蕾丝和浪漫的荷叶边的法式风情床幔下，纯粹打一个漂亮女人？她养母连忙说：打搅了！说他们俩正打算出门的……说完，很识趣地给我关上了门。他们夫妻俩什么都可以管，唯独那情形不可以管！以后，听到动静，就得回避！他们以为我俩就好那个，是我俩都好！” “噗！”一时没说话的李星星，喉咙里骤然间涌现出了趵突泉分泉，有无穷笑意上涌，实在是憋不住了！阿秀他实在是太会钻日本的民族文化的空子了！她以往常在闺蜜群里开车，看到闺蜜晒粽子，或者捆绑好的大闸蟹，或者稻草捆扎的东坡肉，她都能想到日本的绳艺文化……在她口中，日本女人就喜欢被那么对待！只是，在阿秀面前，她必须收敛，万万不能问他都会什么捆绑手艺。 蒋繁雪不像李星星那般大方，脸色瞬间绯红，不好意思直面懂得那么打女人的狮子王，低头去揪自己丝袜上沾的一根极不起眼的小绒毛，细若蚊蝇道：“这么看来，她养父、养母丝毫不反对你们结合，甚至，早就看出来你姐非你不可，做梦都想做你的妻子，你对她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是的！我出来吃晚饭时，随手打开了收音机，正巧在放仓木麻衣的《今宵让我做个美梦》。我姐她养母说，我姐每次唱这首歌，神情都十分幸福，她和她先生，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没说话。我第三次去逼问我姐，临走之前，还赶上保姆去给她定期换枕套什么的。我才发现，她的枕头里塞满了我的衣服，保姆唯独没有动那些衣服，我问为什么这些不洗？我姐她带伤坐在远处，欲言又止。保姆小声地回答说：小姐不让洗！洗掉了她熟悉的味道，她睡不着。再后来，她养母和我说，她如果很久见不到我，她会莫名其妙地浑身不舒服，生出奇怪的念头，似乎，非得切除不舒服的手臂或哪里，才会好受一些。医生只能给她开舒张肌肉的药，没用。只有我肯回来，她才会立马好！立马愉悦起来！他们给她请了东京最着名的心理医生上门诊治，人家说，她的病，如愿才能好。因此，她养母请求我多来看看她，或者允许她常去南京看我。那时，我已不许她回来看我。” 蒋繁雪抬眉怯生生地看了看他，然后，与目瞪口呆的李星星面面相觑，两人都无语，只好听他讲。 “只有嫁给我，她才能健康、正常地活下去，同时，又很幸福。她养父、养母当然不会反对。我姐她养父希望她嫁给我，也是为他家很多代人的心血也就是家业着想。长盛不衰的日本家族企业的掌门人应该都清楚：安逸富足只会造就庸人，他们的一出生就过着安逸富足生活的儿子，几乎可以断定，将来成不了万里挑一的人杰，很难将家族企业发扬光大。如果，每代人都将家族企业传给儿子，那么，家族企业注定会走向衰败！想要改变这个局面，只能把女儿培养成贤内助，这十分容易，将来，招自己观察多年，最看好的年轻人做女婿，叫他改姓入赘，肩负起将家族企业发扬光大的重任。他们更重视传承，而非血统。可以说，他们的家族企业的传承，更像是宗门传承。” 李星星点头赞同道：“对！对！我小时候，我爷爷差不多也是这么给我讲日本的家族企业长盛不衰的秘诀的！至少，意思一样！他还跟我讲了曾经吊打整个美国科技圈的王安电脑公司是怎样衰败的。最后，他说，咱们国内绝大多数打下江山的老板们，如果仍旧都像王安一样把位子传给儿子，那会注定咱们中国的家族企业普遍长久不了！无论曾经多大，都会重蹈王安电脑公司的覆辙！” 蒋繁雪微笑着问：“听得出来，你姐姐她养父唯独看好你。平日里，你都是怎样亮瞎他的眼睛的？” “每年国庆，我都会去他家看望我姐。他携夫人陪我姐回来那就更频繁了，中秋、暑假和寒假，更是都在我家。我和我姐放寒、暑假时，即使他时常需要回日本处理公务，可因为是超级女儿奴，很快还会飞回来！每年他差不多也有一半时间能天天见到我。我姐读小学前，更是每年能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天天看见我。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从初一前的暑假起，我被老头子赶出家门讨生活，不得不睡桥洞，靠掏垃圾桶捡废品为生，不仅老头子一直远远地悄悄跟着我，用望远镜盯着我，挺怕我赌气离家出走。还有他！我听我姐说，我读大学后，他终于忍不住拿他拍我接受残酷家教的照片，在茶会上向其它财阀炫耀，和他们比较继承人。有张高清照片，是我跪在桥洞下我捡的垃圾堆中，一边平静地尝一颗悬着的蛇胆，一边凝视我捡来、挂着的房地产广告布背面我写的大字：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这样的事，我干得多了！从此，那些财阀头子，在日本再见到我，看我的眼神就很不同了。 “但我绝不至于以与他们为伍为荣。他们都挺爱喝茶的，都问过我福建有什么好茶。我都不好说，波士顿倾茶事件，造就了独立而强大的美利坚合众国，倾的就是来自福建的茶叶。能成就独立国家的茶叶，就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茶叶。可现在他们根本就没有胆量向在幕后掌控美国、欧洲和日韩的犹太-昂撒财团说不。将来，也很难敢于助力我倾注心血的影子银行，首战即决战，狂割欧美所有发达国家的财富，助力我超越罗斯柴尔德家族。如果他们不敢，那就没用，也在收割之列！” 这时，应该叫他“魂天帝”。以他的黑，没有理由说，谁和他熟，看着他长大，就可以全身而退。 他闭上双眼，像是看到了那一天降临。实际上，需要等很久，即使一切如愿，他也得做三五十年蝉。好在，许多基础课他已经做完！“我很早就想知道，现在的日本人，是否还像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在《菊与刀》里总结的那样：好战而祥和，黩武而好美，傲慢而尚礼，呆板而善变，驯服而倔强，忠贞而叛逆，勇敢而懦弱，保守而喜新。于是，经常和那里人接触，直到了如指掌！” 李星星听了，越发觉得自己坐小凳子显得更加渺小！她越发温驯地问：“阿秀，你书房那本《菊与刀》里夹了一本笔记，开篇第一句话说：‘在物哀中看生，在死狂中求死。’那笔记是你写的？” “嗯！”阿秀睁开了眼。但不知道他目光的焦点在哪，只听他道：“高考结束以后，我和我姐她养父聊的，都是‘水低成海，人低成王’一类海纳百川、低调做人的态度，‘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善守者善藏，善攻者善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的策略，以及怎样学习德川家康，怎样成为下一个罗斯柴尔德家族，那些是方法。他每次听了都心花怒放，当夜必定失眠，穿着袜子在地板上来来回回走上大半夜。与我相比，他的财阀集团里都已至少人到中年的高管，屁都不如！遑论更加不值一提，还在熬资历的年轻一辈的所谓人才了。因此，他极其渴望我做女婿。” 蒋繁雪噤若寒蝉，好似被神明大人定住了，心中暗想：“认识了这样不世出的人，怎么可能不愿追随他到死！有待嫁之女的父母，又有谁不想让他做女婿？女生自己认识他，又怎会再看上别人？” “可，我一直只把我姐当亲姐姐！我姐她就去折磨奈奈！我为了逼问她给奈奈吃了什么，打她和她折磨奈奈一样惨，真是又悲又痛又虐！我打完她以后，很快就会后悔下手太重。我打完她不好出门，只好留下来。她习惯忍着伤痛，和我一起看电影，一句话都不再说。她最爱看的电影，是《春の雪》，讲的是侯爵嫡子松枝清显与伯爵千金绫仓聪子的爱情悲剧。那电影的女主角绫仓聪子，也正巧大松枝清显两岁！她总看得悲从心来，越哭越伤心，我只好由她趴在我怀里哭累了入睡。” 第51章 蒋安琪(1) 阿秀苦涩一笑，神情突然极疲惫，“你们只要再知道，她对付奈奈前，轻轻松松就让奈奈见她恨晚，把她当成了最好的闺蜜，几乎一分钟都离不开她，对她掏心掏肺，才图穷匕首见，出手一次，就叫林奈奈痛不欲生两年，险些丧命。现在，我需要她将功赎罪，已安排她去对付杜氏制药。与强者谈合作，不如直接吞并！影子银行里她的嫡系，还是她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关于影子银行，你们暂时只要知道，它的情报系统预定会有十三个并列部门，每一个都必须堪称商界摩萨德，部门最高负责人绰号‘十三太保’。现在，还不全，其中，最成熟的三个部门，是我姐的嫡系。法国有位驻华外交官说：‘几乎每一个在华的日本人都是间谍。’有些夸张，却也足以说明日本的情报人员之多，收集情报无孔不入。日本人还是很厉害的！但他们拨给情报系统经费的舍得程度，不及我的十分之一，他们认为够了，那只是他们认为！我很早就要求我姐她的财阀养父增加十倍的经费投入，因为我，他麾下的商业情报人员的春天降临了！一定要记住：‘工资到位，神仙干废！’适用于所有的打工人，足以叫所有打工人脱胎换骨，迸发出惊人的能量！” “现在，暂时是那些日本员工负责国外工作。用不了几个月，你们就可以目睹杜氏制药江山易主，见证我这个决策的正确性，同时，略微见识我们的影子银行的手腕。另外，凡是我要收编，听我说起影子银行的人，很快都会被我们的情报系统的人找来教他们守口如瓶。你们俩明天就在家见下我们影子银行的戴老板，我会交代他对你们客气。其实，可以说，从你们听我讲述一丁点秘密时，就注定了你们一辈子都不可以离开我。好在，你们与别人不同，是在做影子银行的主人之一。” 蒋繁雪不由得手心一紧，刹那握断一根她挥金如土，请专人保养的极具美感的修长指甲，呆滞间，暗自庆幸是狮子王亲自俘获她，他俘获她全程都很温柔。不像比她家珠宝王朝高一个位面的杜若溪家的杜氏制药那个庞然的商业帝国，将被出手毒辣、无情、无下限的那位南栀小姐亲自阻击。 李星星听了，心说：“好呀！这是你自己说的，听了你的商业秘密，一辈子都不可以离开你！叫那个戴老板来是了！他大概会监管我发布的东西，我保证以后守口如瓶！”接着，不知因何，她感觉，阿秀他其实偏爱御姐，怪只怪南栀小姐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一直顶着他姐姐的名头，一直都被他当做亲姐姐。却不知阿秀能接受大他几岁的御姐？脸上颇有些羞窘，轻轻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故意说反话问：“很少有男生愿意娶比自己大的女生吧？男生喜欢御姐只是嘴上说说吧？” 蒋繁雪听到她这有些突兀的话，立马对她侧目相看，既佩服她落落大方，也很折服她脑瓜子机灵。 阿秀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了她，不可思议她问这话，旋即，低头掰手指道：“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千，可以修仙；女大三十万，位列仙班；女大三千万，仙界我说了算；更大，六界都得围着我转！”数完，抬头反问：“爱一个人，区区年龄，什么时候算问题了？” 女人，都是神奇的听觉动物。阿秀的话音一落，刹那，李星星和蒋繁雪的面色就悄然绯红起来了。 故事已经讲完，狮子王阿秀明显疲惫至极，像奔行了千里，不愿多言，蒋繁雪、李星星只好由他。 一时之间，四下里万籁俱寂，落针可闻。书房里蒋安琪小朋友的手机铃声响起时，格外清晰！她的手机铃声正是“迷失在森林的小鹿，会不会遇到女巫？故事拉开序幕，星光拨开最神秘的雾……” 至于电话，是她同桌兼闺蜜打来的，问她周四起肚子痛请病假，现在好了没有？二小姐不愿意说实话，也不愿意骗她，只好“嗤嗤”傻笑，就像可爱的小狍子在睡梦里吃到了蜜，肺泡都乐开了花，笑得又傻又甜又可爱。她的小闺蜜一听，就知她是装病，也不拆穿她，转而问她杭州好玩吗？ 二小姐非常愿意聊杭州有多好玩！本来，照例至少要煲一个小时的电话粥的。 可她同桌突然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怎么就说起老师们又布置了多少家庭作业，问：要不要把作业内容发给你？ 二小姐立马就头大如斗了！慌得她拿手机的手瞬间就不利索了，好似手机突然变成了烙铁，失手后眼看要掉地上，为了及时阻绝有害信息，她超常发挥，神乎其技地接住了！在0.01秒的时间内，极果决地进入掩耳盗铃模式——飞快地关闭了手机的自身流量和无线网，收不到自然就没法做！ 接着，她对着手机故意奇道：“喂……喂……怎么没有信号了？你那边是不是打雷了？没信号我挂了哦！” 幸亏，是语音通话，不是视频电话，对方看不到她这些动作。 “这日子过得……真是心力交瘁！”长出一口气，低头看自己做的作业，还是周三的！确切说，还没有做完，只是写了语文作业和英语作业里的小日记。“算了，不管它们了！我看不见，看不见……”她摇着可爱的小脑袋，握着手机去找阿秀哥哥玩。她都写完日记了，可以去听新的故事了！ 一出门，看见客厅里狮子王、李星星和她姐，都一脸的神秘莫测，一副冷清的高人风范，脚步越迈越重，最后，停在卧室门前一米远处，弱弱地问：“我错过了这次进化吗？怎么又不带上我呀？” 李星星直接鄙视她，她的眼里经常可以没有她这位二小姐，赏赐她一个小白眼说：“凭什么带你？” 二小姐面对随时能欺负她的人，很懂得做人，毫不反驳，只一味祭出杀手锏——“呵呵”地傻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星星见她眯着眼睛，仰着小脸笑得就像一朵可爱的小向日葵，颇觉好笑，声音顿时温柔起来：“你阿秀哥哥累了，让他一个人安静会，我们去洗澡，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二小姐又是一阵可爱的“呵呵呵”，很好说话地甜糯糯地答应道：“好的！我这就帮你们拿睡袍！” 可洗完澡，三个人回房，并排躺下很久都睡不着。李星星与蒋繁雪都睁着眼发呆，手机先后提示低电量，都无心去充。二小姐更可以不碰手机，在她看来，玩手机远不如聊天有趣，尤其是睡前。 于是，她忍不住说起，吃饭前她去看的林奈奈多么漂亮，说她真是神仙姐姐……可她姐姐和李星星都自顾自发呆，都不说话。没关系的！她也可以自己先发会呆，顺便，屈膝掰自己的小脚丫玩。 这是她看姐姐练瑜伽保持形体学到的，就只学了这么一点只鳞片爪。 睡前她姐姐不理睬她时，她都这样自娱自乐。 但十多分钟后，她就觉得无趣了，忍不住又说：“狮子王人真好！做晚饭时，你们都在厨房里帮忙摘菜、剥蒜，我在这里看星星姐你翻出来的那本《菊与刀》，打开一看，里面还夹着一本阿秀哥哥写的笔记，他像间谍一样记满了咱们国家和日本各个地方人的性格，他的日文也好工整！那时，他突然进来了，我慌不迭地把书和笔记藏在背后，过了好几秒才鼓足勇气问他说：‘阿秀哥哥，你不会是鬼子吧？那我就不能和你玩了！’阿秀哥哥说：‘我们被他们凌辱得那么惨，不该重视他们，对他们了如指掌吗？’我这才很放心！点头说：‘哦！’聊着聊着，我其实有私下使小性子，说我不想去上学。我吓唬阿秀哥哥说，如果，他也要逼我上学，不管是去哪，我都好不愿意！我一不高兴，就有可能做出很不可思议的事，我都有可能从二楼跳下去！” “气！”一听某人名字，就被吸引了的李星星，对她嗤之以鼻！她压根就不信她能有跳楼的勇气。她还不知道她从小就极胆小？上幼儿园那会，临到上台表演舞蹈，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全班女孩子都要上台跳，就只有她突然怯场，在后台抱着柱子哇哇大哭，谁都哄不好、拉不动。在她李星星眼里，她蒋安琪当之无愧是小趴菜no.1。因为能轻易碾压她，丝毫不用掩饰自己无限的鄙视。 一听到狮子王，蒋繁雪也立马还了魂，她很想知道狮子王是怎么教育她这个只会虚张声势，实际上十分胆小，但时常叫她疲惫不堪的妹妹的，守好丝滑的杭绸被子，她很温柔地问：“他怎么说？” “呃……”二小姐蒋安琪讪讪一笑，挺怕她又突然恼怒她总作妖，一天都不消停，像可爱的小蜗牛一样，把身体尽量藏进贝壳般的单独被窝里，又快速地把两侧的被子压在背后，觉得安全了，才嘻嘻笑道：“阿秀哥哥说，二楼这点高度配不上我！我一听就觉得他很有眼光，是很有高度的人。” 李星星很想知道阿秀是怎么先夸她，再扁她的，唇角挑起漂亮的月牙，她也温柔地问：“然后呢？” “呵呵呵！我不好意思赞同阿秀哥哥的话，只能呵呵笑一阵。然后说：我也觉得家里养我这么大不容易，可我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就算要死，也应该死在学校里！叫只会摆布我们，把我们当做应试机器培养，一点有用东西都不教，每年收我好多钱的学校，赔给我家很多钱！我很值钱的！” 蒋安琪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向左又向右侧身去看姐姐和李星星，见她们没意见，看样子都认同自己很重要，顿时，就感觉自己的地位，宛如雨后春笋，“蹭蹭蹭”拔高了很多，且十分稳固。 “接着，我又说：我们学校的教学楼可不止两层，算上钟楼有多高多高……我有小小吹牛，说魔都最好的小学，教学楼当然也最好、最高……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谁都知道，教学质量，和教学楼好不好、高不高没关系！好多世界顶级大学一点都不气派！好在阿秀哥哥很给面子，为了我的脸面，点头不计较，只问我：那你知不知道跳楼都是什么死相？我从来没想过耶！但预感很不好，就怯生生地说：我不知道呀！阿秀哥哥就借给我他的手机，给我看殡仪馆的员工怎么总结的。” 第52章 蒋安琪(2) “原来，头先着地，会和西瓜从楼上丢下来一样惨烈！头骨必定碎裂，然后爆浆，眼球都有可能被挤飞！给殡仪工作增加很大的困难度。脖子也肯定会折断；腿先落地，断骨势必戳伤肌肉，甚至，会戳穿皮肤；要是坐着落地，盆骨都有可能移位到胸腔里，死法恐怖极了！知道了鬼才敢跳楼！” 蒋繁雪红唇微颤，自己以前要是这么教育她，那就一劳永逸，省心多了！安琪确实……该给他教。 李星星微微一笑，语气幽幽道：“别呀！跳楼不行，可不还有很多种其它死法？难道阿秀没有一次教改你？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当时一定又会想，那换其它死法，应该没有那么遭罪！” 蒋安琪一怔，顿时觉得李星星她简直就是女诸葛，总能料事如神。侧脸敬服李星星两秒钟以后，她回头直视天花板，有点尴尬和腼腆地说：“有的！阿秀哥哥好体贴人，怕我在好几百个科普视频里找起来累手，他像老马识途一样，随便一划拉，就给我找到了上吊、跳河、服毒、触电的科普视频，直接拉到重点，亲自给我讲了一遍。恶恶恶……我以前觉得，触电自杀就是一瞬间的事，来不及感受痛苦就死了。可阿秀哥哥代替殡仪馆的人给我讲了三个触电自杀的人：第一个人，被烧焦了半边脸和一半胸腔，听着就好恐怖！都碳化了你们知道吗？第二个人被电得皮肤脱落、肌肉爆裂、焦糊一片，也好吓人！第三个人，直接骨组织融化，可以说是非要选择活着就地火化。” 蒋安琪砸了砸嘴，“啧啧！我当时都惊呆了！阿秀哥哥又给我讲喝百草枯自杀未遂的人，每天怎样痛不欲生、求死不得的。无论败多少钱，都得受尽折磨慢慢死去。后来，我弱弱地问，难道就没有很安乐的死法吗？阿秀哥哥很诚恳地和我说，确实有表面上看起来安乐的死法，但既然牛和牛蛙刚死，肉都能动，沾到火锅的热汤仍然会表现得极痛，照科学家的说法，是动物死很多小时后，体内的神经元细胞才会全部死亡。那么，人死后不久，肌肉应该同样能感受到痛！如果，我非要为科学做贡献，他就允许医生把我的器官移植给有需要的病人，叫我感受一下被分割，却口不能言的痛苦。他问我：愿不愿意？吓得我慌忙拼命摇头，就像拨浪鼓成的精！阿秀哥哥教我半小时，我就彻彻底底完全变了！哼！以后啊，哪个小孩不懂事想自杀，我蒋安琪就能立马教好他！” 蒋繁雪沉默着抿紧了唇，更加愿意做某人的囚鸟。她觉得这种归宿很完美，对自己、对子女都好。 李星星本想奚落蒋安琪几句，听着、听着，忍不住改口夸赞说：“你在我们帮厨那会果然进化了！” 蒋安琪高兴地从被窝里伸出手臂，嘻嘻笑道：“最后，我挺不好意思地和阿秀哥哥说，我以后再不吓唬他了！请他不要和我计较！不要告诉姐姐你，我有拿跳楼威胁他，好不好？阿秀哥哥答应了！果然，他没有告我的黑状！一直到睡觉，你们俩一点都不知道！现在知道，那是我自己说的！” 蒋繁雪侧脸看她，正好直面她也侧过来的，满是不服气的精致小脸，听她嗔道：“不像姐姐你，说话从来都不算数！答应我的从来都是哄我的！还总是各种找借口为我好，自己却身体力行，各种极尽所能，向我完美地诠释什么叫‘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为什么我熬夜就不好，你却可以尽情熬夜玩手机？为什么我吃冰淇淋不好，就你吃了，它不生冷？我心里头可服你了！”心中挺羞愧，她的确很不善于教育小孩子。但狮子王能教得极好！和他做一家人，就没问题了。 安琪小朋友十分离奇地发现姐姐一改常态，居然开始自我反思！很想打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或产生了幻觉，不是真的！可惜，她脑海深处有更坚固的想法：女孩子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因此，她没舍得对自己下手，只愿意继续用言语试探。结果发现，她姐姐现在真的挺愧疚！ 她每翻一笔陈年旧账，她姐姐都会很温柔、言语简洁地各种承认错误：“是我不好。”“是有那么回事。”“我大概说过吧。”“嗯，是我错怪你了。”“可能……我那时，正在气头上吧！”“嗯，我那时不该说你那么重，对你那么没耐性，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她听了足足半小时，心里美极了，好几亿个肺泡，争先恐后地全都乐开了花！这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她认为，必须乘胜追击！翻旧账半小时太少，起码要通宵达旦才过瘾！ 只可惜，她把李星星说困了！ 李星星想进入梦乡，在梦里，她可以得到白天爱而不得的，于是，打着哈欠关了台灯，柔声说：“睡吧！” 蒋安琪被她一打断，好似大人酒醒之后断片了，突然忘记自己说到哪里了！别提多受内伤了！紧蹙眉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回想起来，正要接着说，却又突然察觉姐姐的呼吸声变得绵长了，侧身一看，姐姐她竟也睡着了！顿时，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沉默好几分钟，给姐姐趁着她沉默入睡的机会！越想越气恼，越气恼越睡不着，数羊数到头都发蒙了，也没睡着。 她本来是很怕黑的，好在阿秀哥哥还借了她一盏夜灯，放在书房里一直亮着。 那盏自制的夜灯虽然极简单，只用了12根竹签扎成方柱形，套住拆了壳子的旧夜灯，再用宣纸糊上，但宣纸上有阿秀哥哥和林奈奈姐姐分别题写的，陆游和唐婉当年泣血留在沈园墙上的两首《钗头凤》。两首词竖着写，各自正好占两面。 听李星星说，那也是阿秀哥哥和林奈奈姐姐的定情物。 现在，温柔如水的朦胧灯光，正把一个个极美的字映照得整间书房都是，叫整间书房悄然之间有了绝美的意境。 最是爱美的她从来没想到，简简单单的汉字竟能承载千年、万年都化不开的凄美和虐痛！也没想到，还有情侣能把汉字写得如此绝美，美得无法言说！她看第一眼时，就决定也要练出一手好字。 她跟对了师傅，一开始就成功了至少一半。只要两三年，她就能体会到，被誉为现代四大书法家之首的康生，瞧不上同属四大书法家的郭沫若的书法，说他用脚趾夹根木棍都比郭沫若写得强，是很有道理的。 康生在各种书体都企及了高古之境，而郭沫若短板很多，即使是郭沫若最擅长的行草，被很多人奉为“郭体”，实则，只是颇有格调的江湖体。 郭沫若的书法很有市场，并不代表它是真正的艺术。 现代的田楷更加流行，实则更加不入流。段位足够高的人，都会嗤之以鼻。 阿秀没有自己的体是不假，但没有误入歧途，继康生之后，他在各种书体上，包括郭沫若最擅长的行草上，也完胜郭沫若。 他悉心教她，她绝不敢只有三分钟热度。 比起怕黑，二小姐更怕鬼。 这也好办！现在，书房的墙上，还悬挂着狮子王阿秀生平最得意的一幅画作——钟馗像。 国画中的山水、花鸟两大科，纵观古今，狮子王阿秀确实称不上第一流，但只论画杀气，画凶煞之气，他阿秀绝不可以昧着良心自认第二流。同样用墨与朱砂，一千万人，会画出一千万个钟馗，却只有他阿秀笔下的钟馗最能震慑人、鬼。朱砂在他笔下，才真正叫鬼仙朱砂！他那画现在就堪称国宝，懂画者自会明白其收藏价值。人还在，书画就很值钱，并不算少。 不过，他狮子王阿秀，永远都不至于以售卖字画为生。因为，钱会积极主动地奔向不缺钱的人，就像爱会积极主动地奔向不缺爱的人。他狮子王阿秀，正是这两种人，尤其是第一种人的天花板。 住在狮子王阿秀哥哥家里，安琪小朋友只觉得从所未有的安心！除了有能驱逐黑暗的绝美小夜灯，和最能驱鬼辟邪的最传神的钟馗像，家里还到处都充满人气！尤其是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就是狮子王，她的阿秀哥哥！那么，连她最后担心的小偷，都绝不敢进来了！不锁门睡，都可以！ 嗯，她的阿秀哥哥还有一个作用！她很小时就听说，鬼乃至阴之物，畏惧强盛的阳气，比如：至阳至纯的阳光和杀气极重的杀神。她很确定，白起、项羽、关羽那些杀神见到鬼，绝对不会害怕、逃跑，该害怕、该逃跑的，必定是鬼！吃晚饭前，她最后说到她怕黑、怕鬼，问阿秀哥哥有没有小夜灯？阿秀哥哥说有，拿给了她，又给她在墙上挂了钟馗画像。有那么几秒，他审视凶神恶煞的红袍钟馗的眼神犀利无比，就像一位杀神在判断那大红袍钟馗是否能够胜任镇守一方的职责。那时，她心里就觉得，万一有事，就算钟馗不顶事，还有更加无敌、神挡杀神的阿秀哥哥在呢！ 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再不用担惊受怕了！往后，她想起夜，自己就可以去了！再也不用好辛苦地忍着，实在忍不住，再拉姐姐起来（她与姐姐住的主卧里，有两个衣帽间、一个梳妆室，一个书房、两个带豪华浴缸的浴室、两个私人卫手间，外加一个超大阳台，挺不小的，卫生间离床最远，尤其是她的私人卫生间。她家一个主卧有两个卫生间，是因为：一人一个马桶最卫生，她家完全有那条件。林奈奈家也好卫生，按马桶侧面的按钮，可以自动更换一次性的马桶圈套圈，很另类，很贴心，以前，她从没见过），总惹得睡觉一向特别死、特别讨厌被打搅的姐姐不耐烦。 在魔都的家，她是再也不愿意回去住了！她家那个豪宅区，因为环境太幽静，太地广人稀，一到晚上，就会显得极为冷清，走很久都未必能看见一个活人。更要命的是，很多豪宅长期无人居住，天黑以后，会变得黑洞洞、阴森森的，她晚上坐车回家路过时，看一眼就发毛，觉得像是鬼宅。 回到家里，一千多平方，只有她与姐姐，还有两个住家保姆，那也不止是太冷清！缺少人气，家又太大，也会显得特别阴！她家有好几十间房间一直闲着、关着。她常常怀疑，那些房间的门后面、窗帘后面、书柜里、床底下、衣柜里……全都藏着悄无声息的鬼，只是，她没有勇气去确认。 第53章 微学院 不要说天黑以后，就是大白天，她都不敢自己乱逛，不敢靠近平时一直关着的房间。远远看见，就觉得瘆得慌！因此，她只好一直做姐姐的跟屁虫，和姐姐形影不离。姐姐实在忙，那就跟保姆。 她突然想，姐姐为什么不招几十个女保镖，把那几十间空房间住满，把她们保护住在最中间？那样才好！ 那是因为，自她们母亲在原来的家中，和两名女保镖一起死于非命后，她姐姐就十分嫌弃女保镖，说什么都不肯再雇女保镖，认为只有男保镖才靠得住，从此，不惜巨资只雇男保镖。 带她搬到新家时，全都安排进了她同时买下的物业公司，加强巡逻和排查力度，同时，在监控室以及停在她们家四周路上的轿车、房车和越野车里，轮班24小时监控是否有歹徒想要靠近她们家。 她家两个住家保姆都知道，唯独她不知道。 那又是因为，她姐姐怕告诉了她，她太小，管不住嘴，乱和同学说，会被同学嫉妒、排斥，甚至是欺负。 她姐姐给她买名牌衣服和书包以后，总会第一时间把标识去除掉。 给她，也就是让她在同学们面前可用的零花钱，也一向是普通小朋友的平均水准。 这样，她就可以和同学们打成一片了，不被知道真实家境，不至于被嫉妒、排斥、欺负。 很快，她又想不明白，她家的两个住家保姆，各自居住着也挺不小的房间，为什么全都不害怕呢？ 既然她们无所畏惧，那么，就叫她们俩留在家里看家好了！不怕鬼的话，住在那里才算享受生活。 本来，说她们是管家兼英语家教才最合适，家务活全都用不着她们俩亲自做，她家每天都会雇佣几个固定的钟点工。 但她们二十多年前都遭受过不幸，命都是她父亲当年在加州救下的，所以，她们很愿意力所能及地做家务，力所能及地报恩，比如，开车接送她们姐妹，做西餐、面包和西式甜点，手工制作各种咖啡。 这一报就是二十多年，尽心尽力，一丝不苟，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在美国，她们早就没有家了，有父母和兄弟姐妹但半点都不亲，在她们落难时连一美分都不帮。 以至于她们如今虽然攒了些钱，但都不想离开很有人情味的她家，不想回美国，更不想住养老院。 她明天早上就打电话和她们说，希望她们永远住下去，她和姐姐给她们养老，她们一定会很高兴！ 想着想着，睡意终于来袭。也就是在阿秀哥哥家，她才不用害怕，睡觉都不用蒙头了！也就是躲被子里睡，生怕被鬼对着脸吸走生气。 突然不用蒙头睡觉，好舒服！不睡觉的时候还感觉不到，在无限困意来袭，情不自禁闭上眼睛，马上要睡着的前几十秒，她很强烈、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样睡觉，呼吸多么通畅！ 不知不觉，呼吸悄然间变得绵长，松松握拳睡着了！在梦里，梦到阿秀哥哥叫她“皮皮虾”，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阿秀哥哥这么叫，她才很高兴，仰着小脸“呵呵”地笑。 早上起得特别早，可没想到姐姐和李星星起得更早，她一睁眼左右一看两边都空了！穿着保姆昨天晚上送来的，她最喜欢的有小鹿图案的可爱款睡衣，出了卧室门一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面开着门的厨房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姐，居然在殷勤地跟阿秀哥哥的岳母学做早点，虽然听不清她们说什么，却看得出来姐姐很认真好学地在虚心求教。 她揉了三遍眼，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咦！”咬牙使劲摇了摇可爱的小脑袋，没见里面有水甩出来，安琪小朋友才觉得自己正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不得姐姐如此反常，看她那副温驯、贤惠得很不正常的样子，觉得格外地辣眼睛。 目光向左，立马又看到狮子王和李星星应该是太饿，不约而同、志同道合地选择先吃香蕉垫肚子。 她蒋安琪身为金字塔尖尖上的沪上千金小姐，打小受到的教育决定她是个讲究人！ 如今，狮子王、李星星和她成一家人了！往后，要和她朝夕相处，嗯，是很愉快、很合拍地朝夕相处，可不能再做不讲究的事！ 于是，她神气地背起小手，远远地好心提醒他们：“专家说：空腹不宜吃喝的！” 狮子王抬头见是她，毫不吝啬地赐予她王之蔑视：“我一个大好青年，一腔热血，心怀天下，什么时候空腹了？最起码，也装了好多墨水。怎么就不能吃香蕉了？” 顿了一秒，他皱起了眉，奇怪道：“空腹不宜吃喝，难道适宜去死？是哪个鬼畜砖家说的？你叫他过来，我监督他坐以待毙！” “呃！”蒋安琪瞬间就石化了，只有小心脏还能动，但也被他斩到了！能感觉到小心脏正在“噗噗噗”地飚血！ 新的一天就这样美好地开始了！她很想捂住心口，像西子捧心一样，回屋养一养伤。 可是，狮子王又好热情地呼唤她说：“你也来吃一根，给你剥好了！可以蘸蜜吃！” 她的脚立马就不听大脑使唤了！大脑刚暗骂：“这该死的身不由己！”下一秒也叛变了！想道：“阿秀哥哥的话，句句是真理，一句顶别人一万句！”旋即，她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说：“好的！我来了！” 都说了，她是个讲究人！过去坐下后，她打眼一瞄，就又发现狮子王和李星星都是随手把香蕉皮丢进已经有塑料瓶的垃圾桶里。因为是只有手指那么长的小米蕉，看样子，他们俩还得吃好几个。 她从小就很有觉悟：“只有足够强大，才可以不守规矩！规矩，都是给弱者制定的，是用来约束弱者的。” 现在，边吃边想：“阿秀哥哥是狮子王，当然可以不呆在羊圈里，不用守羊的规矩！就算他现在说鸡屎是香的，我都不反对。他丢香蕉皮不分类，我更不会说。可……你李星星又不是什么猛兽、猛禽，也不守规矩，太过分了！” 于是，毫不在意亲自制造双标现场，“好心”地提醒道：“星星姐，你在我们魔都读的大学，早该养成垃圾分类的好习惯了！该懂得分类才对呀！” 李星星又一次觉得她很欠收拾！但在阿秀面前，她必须十分贤惠，绝不能展露出暴力的一面！ 于是，努力克制住了冲动，语气极其温柔道：“我在你们魔都读大学，可是赶上了好时候！我当年费了多少脑细胞在垃圾分类上，你都不敢想！宣传是好简单，说猪能吃的是湿垃圾，猪不吃的是干垃圾，猪吃了会死的是有害垃圾，卖了能买猪的是可回收垃圾。可实际上呢？瓜子皮，猪不吃，却是湿垃圾，不管多干都是湿垃圾；虾头、虾壳和虾尾，猪都吃，却不全是湿垃圾，虾尾无论多湿都是干垃圾；螃蟹壳和虾壳差不多，虾壳是湿垃圾，螃蟹壳却是干垃圾！再湿也是干垃圾……” “即使养猪专家去你们魔都，也要怀疑自己是假专家！当年，我们宿舍四个人轮流扔垃圾，没有你姐，你姐不住校，你们家的垃圾，肯定都是你们家保姆或钟点工扔，你姐和你没有切身体会！不像我，每次下宿舍楼扔垃圾，都要被志愿者问：‘你是什么垃圾？’我说我不是垃圾，无论谁做自愿者，都说我抬杠，只要我再怼一句，就都说我是杠精。她们人多，我只好闭嘴，在她们的指导下分垃圾。那简直就像是半瓶子水咣当的鉴宝师鉴定古董！不同志愿者，有着不同分法，甚至，同一个人的观点也很无常。更致命的是，有天早上，我趁志愿者还没上岗，不用又被她们问：‘你是什么垃圾？’去扔垃圾，刚走没多远，垃圾车来了，根本不管人怎么分，一股脑把各种垃圾桶里的垃圾倒在同一个车厢里，然后，扬长而去。我直接就凌乱了！我发帖子和人讨论，原来，不止我见过，也不止一个地方这样万物归一！垃圾分类就是个笑话！这条街现在也干脆不管了！” “额……”蒋安琪顿时又被她打败了！ 原本以为自己长大了，完全可以和成年人肩并肩、指点江山，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 挫败感，瞬间在她小小的心里头油然而生，接着，像神奇的干货一样瞬间泡发开来。 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将小指甲而非香蕉放在嘴唇中，蒋安琪只觉得自己弱爆了！ “谁都说不过，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蒋安琪在心里想着，忍不住很显幼稚地吃起了指甲。 狮子王笑着和李星星说了几句，侧头再看她，她立马就停止了吃指甲，低头若无其事地改吃香蕉。 她其实有等着他和姐姐一样教训她不讲卫生，说她幼稚…… 可狮子王并没有，而是温柔地问：“安琪，吃完早饭，想不想跟我去湖边捉小鱼？你没见过！我教你认，比在学校上自然课有趣多了！” 安琪小朋友登时喜上眉梢，点头如小鸡啄米，说：“好啊好啊！” 她赶忙吃完手中那根小米蕉，立马开始做准备工作，跑去鱼缸下翻找，说：“嘻嘻，这果然有小抄网？我是不是还要带个小桶？” 从此，不用再去上没用的学，再写没用的作业，再浪费童年的蒋安琪，开始跟着狮子王一天天进化，从来都没有感觉自己在刻意学习，但狮子王所教，她无不是终身难忘，因此越发不愿回学校。 很快，她与姐姐还有李星星，还会在狮子王家的客厅，经常见到各省市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企业家前来向狮子王述职。 她姐姐和李星星，尤其是她姐姐，认识其中很多人，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震撼道：“陈叔你……”“周董……你也来了……”“王伯伯，好久不见……” 她姐姐做梦都想不到，在各省市曾经叱咤风云，甚至，在整个商界一度风头无两，但破产后一度销声匿迹的那些大企业家，被人一一再造、重生了！被再造、重生后的他们，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猖狂，有的只是令人窒息、令人畏惧的冷静。而再造、重生、凝聚他们的人，正是从来不显真山，轻易斩了她姐姐的狮子王。 等听多了狮子王麾下研究金融的教授们分析金融问题，她们更会震惊商战原来还有这么高端、宏大的局面！等她们熟悉了狮子王的黑衣宰相，也是他在金融领域最重要的恩师——魏先生，她们还会知道，赫赫有名的高盛加上摩根，都不如仇家超过高盛和摩根一个位面的魏先生一个人可怖。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全球排名再高的商学院，都比不上狮子王家客厅。那里，是教安琪的微学院。 第54章 小糖豆 安琪跟在狮子王身边，从小旁听他手下的企业家述职，以及极其精华的影子银行的金融会议，注定了会不平凡！就算她听懂了什么都不做，因为是狮子王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她也会十分幸福。 不要说将来，现在，她就很幸福。马上，更加幸福！那份幸福，现在距离她只有两天、二十来米！ 斜对面邻居家的萨摩耶“小可乐”生的四个宝宝，再过些天就可以抱养了。因为邻里关系十分好，斜对面的老板娘一开始就想到林奈奈从小就非常渴望养一只小狗，无奈她妈妈不准，好在，她知道狮子王的家庭“帝”位，十分确定，只要他开口，他岳母就绝不会反对，就问他要不要小狗。 善良的人到处都是，人家希望萨摩耶宝宝天天围在林奈奈身边，可以治愈她，找来狮子王，指着窝里的那些小可爱说：“我们家小可乐生的四个宝宝都在这，可以全留给你家，随便你什么时候抱！看起来就很治愈！听它们奶声奶气地叫唤，心都能融化掉！奈奈如果能听到，一定会很开心！” 狮子王点点头，却说：“可小宠物和我们人一样，都会吃醋的！我只能全心宠爱一个！只养一个！” 邻居老板娘对他立马更刮目相看了，这让她想起一句话：“我希望，我是你心动而又坚定选择的人，而不是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还可以的人。二选一的时候，别选我！我不想做任何人的第二选择。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也不用觉得烦，选她！” 沉默了几秒钟，她轻声道：“你慢慢选，它们妈妈头一次生宝宝，不怎么会带，被闹久了，满脸好无奈，现在正躲在楼上不愿下来。” 四个萨摩耶宝宝一模一样，都很可爱。 他只能把它们挪到小箱子里，放在远处，然后，退后几步，“嘬嘬”地唤它们。 它们好不容易才爬出来，却神同步地摔倒，像糯米丸子般滚同样的圈数，滚同样远，然后，一起毫不在乎地同时爬起来。它们都刚刚学会走路，都还走不稳。 但只有一枚小可爱直奔狮子王，不去找去了别处的兄弟姐妹们玩，它就那么萌萌哒地坐好了，抬头看狮子王，小尾巴摇个不停，可爱地给他来各种歪头杀。 狮子王原来一直以为萨摩耶除了眼睛、鼻子和唇是黑色，浑身都是雪白色的。就像他心中的世界，非白即黑。可它却可爱地吐出了粉粉的小舌…… 狮子王顿时被它无声地暖化了，觉得它最可爱、最能治愈人心，决定领养它，给它取名“小糖豆。” 这时，安琪小朋友正在睡午觉，正梦见自己是一只还没睁眼的小奶猫，凭着对气息的感知，顺着坐在沙发上，腿像滑梯一样放着的阿秀哥哥的裤子爬啊爬，爬到他膝盖上时，被他捧在手心里，抚拍着哄着进入梦乡。 她觉得被阿秀哥哥抚拍着睡最有安全感，阿秀哥哥答应她了，往后，她夜里如果再做噩梦，被吓醒后，可以立马打电话给他，他很快就会去沙发那等她，亲自守着她睡觉。 她之所以做梦梦到小宠物，也是因为她从小也极度渴望有一只小宠物！ 可，妈妈和姐姐都不准养，她们担心一不留神，宠物就会跑到某个角落便溺。无论她们哪个家，单是卧室和客厅都很大，就算每天多雇两三个钟点工，也不可能把每个角落每天打扫一遍。小的还好，如果是大的，长期不被发现，因为室内温度常年保持在20度左右，她妈妈担心生蛆、到处爬，她不能接受；她姐姐更讲究，担心会滋生很多细菌，到处飘。用扫地机器人更糟糕，会把那些臭臭搓得地板上到处是。 一个人一个看法，地位相当或低的人很难改变。就像你无法叫醒一个执意装睡，地位又不弱于你的人，你越叫他，他越会不给你面子，心想：我岂是你想叫醒就能叫醒的？ 狮子王不同！他的家庭地位极高，他抱小狗回家养，保管他岳母和她姐姐集体失忆，不承认自己有说过小狗任何不好。 也不得不说，狮子王很会办事，等到两天后安琪小朋友过生日，他才一箭双雕，借花送“皮皮虾”、“小趴菜”，也就是安琪小朋友，说带她去抱养小狗，以后就交给她养，他都取好名字了…… 安琪小朋友一听，声音立马激动到发颤，雀跃道：“小糖豆？好可爱！阿秀哥哥，你好会取名字！” “小糖豆”这个好甜好可爱的名字，其实是林奈奈从小就想好的。她从上幼儿园小班起，就想象了无数她和她的小狗小糖豆相处，足以温暖整个童年和整个少女时代的场面。可惜她妈妈顽固地认为宠物爱掉毛，会弄得到处都是，很难打扫，如果飘进茶叶里或茶具里，客人买回去发现了，次数多了，都认为她家不卫生，就没了活路。她知道不能如愿，默默画了十多年连环画，珍藏至今。 狮子王和林奈奈不分彼此，谁取的名字都一样。他温柔地展颜一笑，向激动的安琪小朋友说：“一般情况下，小狗满月以后，才离得开妈妈，不至于因为想妈妈经常嚎啕。那时抱养也更容易养活。好在，小糖豆妈妈家就在咱们家斜对面，咱们可以提前抱养，只要常带它去斜对面见它妈妈。” “好！那我们快去抱它回来！”安琪是一分钟都等不了了。有了哥哥，有了小狗，她的童年才圆满。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小狗都自来熟，反正，小糖豆被安琪抱回来后是这样的。它见到新的家人，可爱的小尾巴一直摇个不停！却因为还太小，走路走不稳，走不到十步，就要很可爱地跌一脚。 但它总能立马笨拙地爬起来，仰着一张可爱的小脸对人微笑（萨摩耶作为大名鼎鼎的微笑天使，确实常常面带微笑），好像在说：“不好意思！人家还太小，走不太稳，又献丑了！你们多多海涵！” 安琪小朋友的小心脏一次又一次地被频繁地击中，她鸭鸭坐在小糖豆面前，“呵呵”的笑声就没停过。 狮子王看了，心里觉得十分温暖。 李星星回家，看到家里领养了萨摩耶宝宝，也顿时被融化了少女心，立马就随手扔了包包，好有爱心地迎上去，很温柔地揉小糖豆的小脸说：“好可爱！” 小糖豆被她夸得很不好意思，挺腼腆地又任由她握住左前蹄，笑着说：“敬个礼，握握手，我们就是好朋友！” 安琪小朋友很欣慰李星星也还这么有童心，嗤嗤笑道：“我刚才也是这么和小糖豆做好朋友的！” 她姐姐不好意思立马和小糖豆玩，却已能够当场改口夸小狗可爱。 她难以置信地质问自己姐姐：“那为什么你以前极力反对我养小宠物？” 她姐姐善于狡辩，白她一眼道：“我说的是猫！” 而等她姐姐见到南栀小姐养的宠物猫——糖糖，又会很令她无语地成为爱猫人士。 狮子王的母上大人刀子嘴、豆腐心，第一时间就给小糖豆准备了小窝和小饭盆，还找了几个袖珍小熊、小猴子，放在小糖豆的小窝里，给它当玩具，甚至，找了碎布，准备闲时给它缝漂亮的小衣服，还有吃饭的小围巾。接着，亲自去街上买猫砂（宠物狗也可以用，但没有“狗砂”的说法）。 等她回来，刚一上楼，小糖豆就听到动静，热情地迈着小碎步去迎接她。 可只走了五六步，小不点就停住了，大概是不想拿热脸去贴冷板凳。 只犹豫了一秒钟，它就打定了主意，只做有用功，回去和对它特别好的主人们玩。 回去前，太过年幼的它，不嫌害臊地就地嘘嘘了。 但刚解完离开，就被狮子王的母上大人撞见了！ 这就叫狮子王的母上大人有点不高兴了，轻哼说：“就差这一分钟？我猫砂都买来了！” 把右手拎的一袋猫砂放地上，甩甩右手，然后，很温和地把左手拿的猫砂盘递给狮子王，又和鸭鸭坐嗤嗤笑得正欢的安琪说：“我不管，以后，你们养！既然养了小狗，那就要教好！教会它大的、小的都得上猫厕所（即猫砂盘。宠物狗用，也没人称呼为狗砂盘）。” 狮子王打保票道：“妈你放心吧！安琪能养好的！我会好好监督她的。小孩子喜欢养小宠物是好事，不仅会更有爱心，性格也会更阳光！想养小宠物，就得照顾好小宠物，顺便就会照顾自己了。” 他母上大人也就无话可说了。可养成一个好习惯，通常至少得21天，小糖豆还可以不讲究很长时间。 只过了半小时，它特地偷偷跑进狮子王母上大人的卧室，又在地板上嘘嘘了……它小时候常干这种事。 好巧的！紧接着，狮子王的母上大人回屋，又看到了！看到又怎样，谁让人家好小呢？ 不能说小糖豆几岁，它还远未满月，极其幼稚，只会叫简短的“哇！”还不能叫发音更长的“汪！” 它被狮子王的母上大人追到客厅问责：“你个小布点，故意的是吧？” 仗着年幼，奶声奶气地“哇！哇哇……”就和狮子王的母上大人杠上了，好似在说：“我尿那怎么了？我尿那怎么了？我长得这么可爱，尿那有什么打紧？又有什么比尿更干净？你要是嫌弃，随手拖拖不就好了吗？” 怼得狮子王的母上大人再次无言以对，像是噎住了一样，心甘情愿地败退了，默默地去拿拖把了。 安琪小朋友和李星星她们，忍笑都憋出内伤了。家里有了小糖豆，从此就这样更加热闹、有趣了！ 就连小糖豆喝盆盆奶，都可爱极了！看着就令人开怀。它一见到盆盆奶，小尾巴就能摇出幻影来。 且喝着喝着，还会不自觉地把后腿翘起来，先是翘一只，然后翘两只，越翘越高，直到只用两只前腿支撑身体倒立。 越喝越陶醉，越喝越满意，最后，突然整个翻过去，好似好喝到想飞起来，却没成功，跌倒在另一头。 重新站好后，小糖豆在一家人的捧腹大笑中，总会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吃饭吃得正欢怎么就天翻地覆了？也许，宇宙第一定律就是它喝盆盆奶时，地球必定要突然翻转一次。 至于为什么，还是不要想比较好！自己这么小，想坏了小脑袋，那可不得了！ 也再没有谁家小可爱，被领回家后的头四天，寸步不离地跟主人去西湖边散步，因为走路时，只顾着歪头看狮子王推着的与众不同的女主人，或者看安琪小主人吃它咬不动的零食，越走越偏，两次掉进西湖里。 多亏了狮子王眼疾手快立马捞起来，要掉两次才长记性。谁小时候没吃过亏呢？ 第55章 在人间(1) 李星星教会了小糖豆一个斩女孩子的杀手锏——用它粉嫩的小爪爪轻轻挠人的手心。 出门散步卖萌，它靠长相就能吸引住很多喜爱萌宠的小姐姐。 每次有人上前夸它，安琪都会让人握它的小手逗它玩，等着看人被它斩到。 人都会惊异地各种夸它可爱，从包包里翻找出零食喂它。 小糖豆只恨自己的小奶牙不给力，眼睁睁看着各种各样的小零食摆在眼前，就是吃不动！ 陌上花不开，也可以缓缓而归。狮子王每次用轮椅推着林奈奈，带安琪和小糖豆出门散步，都要沿湖走很久，极温柔地当做林奈奈的眼，告诉林奈奈湖边有什么风景，也让林奈奈尽可能多呼吸新鲜空气。 走累了，就找长椅坐下，和轮椅上的林奈奈相对而坐，给林奈奈温柔地讲述小糖豆每天成长的故事，告诉她小糖豆每天走路、吃饭、玩耍究竟多么可爱，牵着林奈奈的手让她感受小糖豆可爱的小脑袋、小耳朵、小脸蛋、小脚丫。 小糖豆也想和林小姐敬个礼、握握手，从此做个好朋友。可无论它用能融化所有少女心的小爪爪怎样挠林小姐的手心，林小姐都不能做任何反应。 很多次以后，小糖豆它就知道了，它的女主人生病了，醒不来。狮子王很温柔、很耐心地陪它看动画片《白雪公主》时，它一会看白雪公主，一会看女主人，好像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守护使命。 等它渐渐长大，彻底懂事，它会成为远近闻名的最忠诚的守护犬，与其它小狗长大后仍爱四处溜达迥异，它每天都寸步不离，安安静静地陪着狮子王，守着女主人，一如守着白雪公主某天醒来。 同样有灵性的，还有狮子王的母亲养的宠物猫——糖糖，在狮子王的母亲去世下葬后，挺依依不舍地对着坐在家中发呆的狮子王“喵喵……”叫了好久，哭着让他最后一次摸头好一阵以后，就失踪了。 断七时，狮子王和他姐姐去给他们母亲扫墓，才发现它蜷缩在他们母亲的坟前通过绝食也走了，去追随他们母亲了…… 如今小糖豆因为太年幼，像婴儿一样嗜睡，困了就会卧在林奈奈手心里，很快香甜地睡着。它极年幼的那会，一旦睡着常常会睡得很死，是真的很难叫醒！ 狮子王每次看了，都觉得心中阵痛。他总是生怕小糖豆和林奈奈醒不来，好在，小糖豆总能做好榜样。 在守护林奈奈和小糖豆时，狮子王会让安琪小朋友在旁边调查淡水鱼资源，或者在岸边采集植物标本，那是教导她自然课和生物课最好的方式，最能够叫她开心、感兴趣，又能学到有用的东西。 安琪小朋友最爱捉小鱼了！有狮子王在旁观看护，她每次都能玩得尽兴。林奈奈的轮椅下的储物格里，专门放着她的小捞网和金鱼缸，还有狮子王用罐头瓶和网兜给她做的捕捉鱼类标本的法宝。 只要在罐头瓶或网兜里放点饵料，沉到靠岸的湖里，等一会再拎出来，就有可能捉到西湖中鲫鱼、鲤鱼、白鲢、花鲢、草鱼、青鱼、鲶鱼、乌鳢、翘嘴鲌、团头鲂等大鱼的幼体，以及长不大的银鱼、鳑鲏、似鲛、昂刺鱼、黄尾鲴、麦穗鱼、泥鳅、刺鳅中的某些。偶尔，有小虾和螃蟹。 至于爱趴在岸边石头上的小土婆鱼，可以直接用小抄网捞。 除了泥鳅、小虾、螃蟹，安琪小朋友全都不认识。 鲫鱼、鲤鱼、白鲢、花鲢、草鱼、青鱼，她吃过大的，但分不清，更不要说其幼体了！ 她每次好惊奇地捧到狮子王面前，狮子王都会给她讲那是什么鱼。 不知不觉，大部分的园林植物和淡水鱼，安琪小朋友就认全了！那是别人在学校里上一辈子的自然课和生物课，都做不到的。 在她雀跃着又去忙后，她的阿秀哥哥也就是狮子王，会继续让林奈奈和湖边的美好东西建立联系。 他的影子银行人才济济，很早就有许多人精通组装最高尖端的窃听设备，遵照他的要求，改装了李院长留下的试验机附带的戴头上的穿戴设备，使之可以独立即时转译语音信号和脑电信号。这对于老牌间谍而言，是小菜一碟。他和安琪还有他岳母三位正常人试了，对于他们而言功能正常。 可，林奈奈始终没有反应。最后，他总会极温柔地蹲在她面前，十分耐心地仰望着她，仿佛她是他的暗黑无界的夜空中唯一的星星。有些坚强的人，睡着了才会哭。还有的，脉脉地凝视着挚爱，不知不觉也会泪流满面。 都说过了，就算是天定的良缘，也会有辛苦！有多真，就有多辛苦！ 他仰望的星星始终无法回应，他怕她知道了难过，擦干眼泪后，总会好温柔地努力展颜一笑，说：“没关系！我们先回家吧！” 他把安琪小朋友当做亲妹妹，对安琪当然也很有耐心，会等她几分钟，收最后一次罐头瓶或网兜。回家再陪她制作植物标本，然后教她画昆虫和动物。在她不知不觉间，就教了她美术课。 每周的周一和周五，去博物馆，那又是历史课与文物的鉴赏与鉴别课。 日子，就这样流逝。至于洛神珠口红公司，自有蒋繁雪和李星星每天去打理。 她们两位大小姐，面对蒋繁雪家原来珠宝公司好似毒瘤的元老们的刁难，本该完全不是对手。好在，她们背后有狮子王。 狮子王对挡他路的其它人，一向残酷无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在接手蒋繁雪家公司的第一天，他就指示了堪称他的戴笠的戴老板派人不惜代价地收买以溜须拍马为能，得以成为那些毒瘤的心腹，又心有不甘，认为自己那样过于屈才了，如遇良机，必定也可以一步登天的小人属下们。得到那些好似毒瘤的元老们罄竹难书的罪证以后，就可以迫使其吐出毕生贪污所得的钱财。 那总共将会是四百多亿！蒋繁雪家原来的珠宝公司，就是被这群蛀虫掏空的！ 蒋繁雪做梦都想不到，那些蛀虫报预算3亿，如果她驳回，勒令重新报价，第二天预算能少几千万！如果她还不同意，采购部副总或当事的副总就会担心自己吃相太难看，第三次报预算又会少不少。 千里之堤，尚且可以毁于蚁穴。她如此被人坑上几年无数次，她家那珠宝公司不被掏空，摇摇欲坠，那才叫怪！ 有句诛心的话，叫“有些人随便做做，也比你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做得强。”狮子王正是这种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那些唯利是图，以阿谀奉承为生存之道，才身处关键职位，却心有不甘，堪称笑面虎的中年小人们？为了绝对的利益，他们倒戈比谁都狠！卖得原来的主子全都猝不及防。 只有狮子王，才能牢牢地将他们掌控在手心中。重奖他们之后，会安排绝大多数人组团去他计划掌控的巨无霸公司应聘高管，去为他在那里相互勾结做郭开（战国末期赵国着名的奸臣，凭一己之力除掉战国四大名将中的两位，因为：赵国就只有廉颇、李牧两位。实为秦国灭赵的第一功臣！）那样的内应之臣。 那是他的“n年蝉”中，最极致的一个工种！ 任何公司的决策层，都会经常在重要的战略方向上产生分歧，形成对立的两大阵营。 本就善于四处钻营，手握巨额活动经费，注定可以步步高升的郭开们，只需经常故意站错队，再巧妙地激化矛盾，并对敌施以分化。 郭开们在狮子王的猎物公司那里拿一份薪酬，同时，在某人那里拿十倍，傻子都知道谁才是真的主子！ 少数没有大用，只是爱打小报告的小人，则养在洛神珠公司。他们为了保住与自身能力不相称的高官厚禄，会天天擦亮眼睛寻求抓别人的把柄，好去邀功，以证明自己一直有价值。 如此一来，洛神珠公司剩下的，并非狮子王的嫡系的高层无不战战兢兢，再也不敢贪哪怕一毛钱。 洛神珠很快就成了世上最廉洁、最高效的公司！ 狮子王几乎从不去公司，但比任何人都更能掌控自家公司。 蒋繁雪大小姐是又敬又服！自父亲去世，她接手自家公司以后，公司里的那些元老们，就欺负她毫无涉世经验，对她处处掣肘、阳奉阴违，甚至，为了造反，故意叫她家珠宝公司产生死海效应，同时，年年承受巨额亏损，快速地日薄西山，就等着她家公司破产，以白菜价收购。她却无可奈何。 她家珠宝公司在她手中，四年时间就走向王朝末日，有她不善经营的关系，那些毒瘤们的贡献更大。 她愿意叫自家公司被洛神珠兼并，实在是因为她治不了那些毒瘤，救不了自家公司…… 再说洛神珠现在最大的短板——神仙口红的量产问题，很快就可以彻底解决。现在已经顺利试产。 这要得益于狮子王家的抹茶厂一直大量雇用残疾人，尤其是在手工研磨车间。 残疾人远比正常人更能专注于极度无聊、极需匠人精神的工作。 大概是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忍受无聊，磨砺出好心境。为了磨出更多特级抹茶，拿更多上不封顶的绩效，每个人平时都极注重提升自己的水平。干上十年、二十年后，所有研磨工都堪称研磨大师！ 狮子王家的抹茶厂，现在是回了安溪的他奶奶“窦太后”在管。 狮子王早已打电话，调拨来了许多堪称研磨大师的研磨工到洛神珠的手工作坊。 狮子王比谁都更加深谙人心，更懂得用人、激励人，并真的舍得。 他许诺自己调来的那些自强人也就是残疾工人，第一个月工资先翻十倍，达到他的要求以后，永远拿十倍工资，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人家为了能够拿到十倍的超高工资，彻底地叫家人刮目相看，彻底地不再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嫌弃，迸发了无限的热情，专注于狮子王拆解后给他们各自负责的秘方中的单一工序，几乎赶得上当年两弹元勋们倾注一腔热血扑在蘑菇弹的研制上。 为了能够尽快掌握技术，胜任原先十倍的超高工资，在钻研期间，通通自觉地带铺盖住在洛神珠神仙口红的匠人作坊里，争先恐后地加班加点，真的是人人废寝忘食。洛神珠神仙口红的匠人作坊，打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关过灯！ 虽然一开始时，失败品超级多，但有了蒋繁雪大小姐的加入，洛神珠更加交得起这天价学费。随着那些特种工人渐渐熟悉狮子王拆解后给他们各自负责的秘方中的单一工序，也就是找到窍门的概率渐渐提升，早晚，他们可以满足洛神珠神仙口红公司一年不超过一万管神仙口红的产能需求。 第56章 在人间(2) 不用担心人挖狮子王的墙角，他在这方面做得同样很绝！他早就说过，并且，每个月都会叫负责人重申一遍，无论谁想发些横财，又赶上别人来策反，第一时间立马汇报，就可以获得十倍、几十倍甚至更高的奖励，这样，更加可以发横财，还不用忍受良心的煎熬。他的许诺，等同于现金。 得到消息以后，他手下的戴老板等心腹自会立马斩断魔爪，并制定除根计划谋取幕后黑手所有的财产，最后，指定大赚。他们最爱的，就是有人给他们借口！狮子王的影子银行，因此得以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天下如有最难挖的团队，那就是狮子王的。不仅难挖，还有毒，沾到就甩不掉。 如此一来，蒋繁雪和李星星其实没有什么要操心的，每天都有大把时间喝上午茶、下午茶，还有很多时间去逛街买买买，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只是她俩不敢把每天逛街败家的成果带回狮子王家，叫他认为她们俩没有内在美，非要靠外在的饰物点缀。 她们俩也想把“贤惠”、“会过日子”、“不败家”一大堆好听的字显摆在脸上，却无奈自己管不住眼睛和手，看到了就忍不住想买。 买了以后，只能带回她们在公司的副总裁办公室，或者李星星家里。还需要很久才能改掉这毛病。 在这点上，她俩远不如安琪。安琪现在所有的快乐，都与金钱无关，更加高级，足以温暖她一生。 而她俩花再多钱买再多东西，获得的快乐都总是很短暂，甚至，可以说是转瞬即逝，等她们回家时，有的只是逛很久的街购物之后，满身的疲惫。 李星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甩掉高跟鞋，把包包随便往哪一挂，自言自语说：“累死了！”趿拉着毛拖鞋先回卧室，扑倒在软绵绵的小窝里休息，再也不想动，至少过一小时才能缓过来。 蒋繁雪在狮子王家还有点拘谨，在一楼见到狮子王的岳母还好说，只要客气地叫声“阿姨！”可到了二楼狮子王的活动区域，她总要小心地打量他一下，生怕他嫌弃她和李星星，要先帮李星星把随处甩的高跟鞋摆好，自己再蹑手蹑脚地换毛拖鞋。 狮子王早就注意到，她在他面前不太敢笑，也未必肯放开了吃个痛快，回头便故意向蒋安琪说：“爱笑的女孩，鱼尾纹比较多！安琪，你看你姐姐她就特别注意保养，总要刻意十分高冷，不敢笑。她要是肯笑，我就认输洗碗！我平时不洗，是因为我觉得咱们家不缺钱，不必再公\/恭喜发财。” “呵呵呵……”蒋安琪开心地肺泡又都开了花。她仰着可爱的小脸笑够了，侧身指着姐姐说：“才不是哩！我姐看阿秀哥哥你一天，忍笑的次数比以前一年都多！她夜里睡觉，嘴角都挑着月牙儿！” 蒋繁雪脸色登时绯红，忍不住上去动手修理她，娇嗔也是警告道：“你不说话，谁能当你是哑巴！” 狮子王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她打蒋安琪胳膊，是真打！拍得很响亮，不用看也知道会有红印子！ 不过，想想也是，亲姐姐的确可以这样动手修理亲妹妹，就像亲妈妈可以下点重手教训子女。否则，都不像是亲生关系。做亲妹妹、亲生子女的，都不会记仇，心里会很认这种来自血脉的威压。 安琪小朋友人生记得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被亲姐姐妥妥地用血脉压制。 那时，她还特别的小，想领养小狗又一次不能如愿，就踩着小凳子，拿打火机威胁姐姐，说不给她买小狗，她就点天然气灶！其实，她压根不知道天然气怎么开的，只是被保姆警告过不可以乱动。 她姐姐直接给她一巴掌，劈手夺过打火机。 她立时泫然欲泣，可还没来得及哭，刚嘟囔说她要去告诉妈妈，她打她！ 她姐立马就抄起菜刀，用刀指着她警告她：“你敢哭出一声，张扬一声试试！” 她当时怕极了，瞬间就不敢了！ 她姐勒令她带着凳子，滚出厨房，永远永远不准再进来！她怕怕地立马照办了。 往后，她在妈妈面前，照样还可以撒泼打滚，哭着要妈妈给她领养一只小狗。她妈妈都拿她没办法。而当她姐姐一出现，她立马就不敢哭了，立即会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抹干眼泪，自己去洗脸。 这样一想起来，加上刚刚又重温了一下好多人体会不到的来自亲姐的血脉压制，她的心里挺亲切！ 蒋繁雪被狮子王看到自己很凶、很暴力的一面，觉得不好意思。但不知道怎么了，她抿抿红唇，抹了抹鬓角的青丝，有了些勇气，温婉一笑，虽然没敢抬头直视狮子王，却挺可爱地翘起了右手食指，指着狮子王羞涩着道：“不缺钱归不缺钱，可今天晚上的碗，需要你洗！晚饭，也由你做！” 狮子王和护着胳膊，并不觉得多疼，反而觉得这打挨得很亲切的安琪小朋友，神同步地有点吃惊。 这是个挺好的开端！意味着蒋繁雪也要真正地融入这个家了！她心甘情愿，无法割舍，无需名分。 唯一令人烦恼的，是蒋繁雪打电话说安琪要转学后，安琪的老师们不肯失去她这棵摇钱树，频繁前来家访，劝她不要转校。 狮子王虽然能轻易斩退他们，但他们总是不死心，过段时间还会再来。 最先被斩的，是安琪的英文老师赵老师。 赵老师来时，蒋繁雪叫她去找她们总裁，说的是狮子王的真名，说他带安琪去爬雷峰塔了，安琪以后都归他亲自教导。 赵老师立马就打车过去了，到的比安琪和狮子王还早二十多分钟。 她一眼就看到了安琪，就像看到了一个小金人，觉得亲切无比。 很快，又注意到狮子王背着一个植物人，觉得背一个植物人爬塔好奇怪…… 但慑于狮子王的总裁身份，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热情地和安琪打完招呼、嘘寒问暖一番以后，就不再多嘴，安静地和安琪一起跟在狮子王后面爬塔，打算到塔顶见机行事。 爬到一半的时候，从不运动的她就感觉累得不行了，腿像灌了铅。 用带窗口的专门背宠物的书包背着小糖豆的安琪小朋友，同样也气喘吁吁，她认为她阿秀哥哥背林奈奈姐姐肯定更累，虽然她没看出来，还是很体贴地问：“阿秀哥哥，你不累吗？我们停下歇会吧？” 她的阿秀哥哥驻足回头，把林奈奈背得更稳，很平淡地说：“我背的是我的妻子，是我一生的挚爱，并不是在什么负担。因此，无论怎样，心里都不会累。” 林奈奈爱的西湖周圈的山、寺和塔，他从那时起就每周背她一处处重新看过，真的没觉得是负担。 赵老师受过情伤，她不久前还有个相爱了五年的男朋友，两人一直十分恩爱，羡煞旁人。 如果，全国评选撒狗粮最频繁，最该拉出去枪毙至少五分钟的情侣，他们俩指定能排进前百分之一。 本来，她和男朋友今年国庆节就要结婚的，可就在暑假时，她和男朋友一起去一家新开的，好评如潮的鬼屋玩，一切都归于尘埃。 她本来十分胆小，是不敢去鬼屋的，但她男朋友好贴心地说：“不是有我在吗？我一定会保护好小乖乖你的！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敏敏你一根毫毛！想动你，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她听了安全感爆棚，就去了。 可刚进鬼屋没多久，从天花板上突然掉下来一个绑着很短的蹦极绳，面相十分恐怖，浑身是血的鬼，她男朋友嚎啕一嗓子，丢下她就逃了！ 当听到狮子王如此回答安琪，她不禁神伤至极，心中十分肯定：假如，没有那件事，她某天成了植物人，她挚爱了那么多年，让她一直误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的那个渣男，肯定不会背她来爬雷峰塔，遑论有如此心境。 想着想着，她就坐在了台阶上埋头痛哭，再也无心做什么家访。 狮子王没有管她，继续往上爬。安琪劝了她一会，她擦干了眼泪说她没事，先回学校了，就走了。 第二个被斩的，是安琪的语文老师孙老师兼班主任。她第一次来，找到狮子王和安琪，是在灵隐山上。 狮子王正在教安琪古诗《独坐敬亭山》。 安琪奇怪道：‘为什么‘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比敬亭山好看的山，肯定多得去了！它都没什么名气，不然，我早就听说了！” 狮子王扶着林奈奈，温柔地笑说：“因为，只有敬亭山上，才有李白喜欢的人——唐玄宗的妹妹玉真公主。” 安琪点头说：“喔！原来是这样！”想了想，她又问：“还有，还有！‘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又是什么鬼？怎么这么能扯！” 狮子王十分耐心地回答她：“王昌龄当时遭政敌污蔑被贬至江宁做县丞，他必定想起了明相姚崇告诫官员廉洁奉公的《冰壶诫》，‘冰壶者，清洁之至也’‘以此清白，遗其子孙。’他要送的朋友辛渐要回洛阳，他写下这首诗，是告诉他在洛阳的亲友们，他是清白的。” 她安静地旁听了一个多小时，越听越自卑，心说：“我远远不如他！” 第二次来，她是在西湖边找到狮子王和安琪的。 那时，狮子王刚刚停下推林奈奈的轮椅，和安琪背对道路，坐在在枫树下歇脚。 她轻手轻脚地过去，又赶上安琪问：“阿秀哥哥，‘停车坐爱枫林晚’是什么意思？我觉得这句诗也好别扭，好难理解。” 狮子王告诉她说：“坐，在古汉语中有很多意思，在杜牧的这首《山行》中，是‘因为’的意思，停车，是因为喜爱眼前的枫林晚景。” 安琪小朋友点点头，转瞬又想起来一句难解的古诗，问：“那‘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又是什么意思？我想破小脑袋都想不通！” 他答说：“早先，瑟有五十弦，《史记》中记载说：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后来，辛弃疾说‘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已是用‘五十弦’代指闻之使人悲伤的乐器。他爱在词中大量用典故。他说的‘八百里’，其实，只是很普通的牛。这首诗里说的锦瑟是颂瑟，颂瑟二十五根弦，饰以宝玉的叫宝瑟，绘文如锦的叫锦瑟。你在家里就见过！《新唐书 礼乐志》说：‘颂瑟，筝也。’李商隐的妻子那时去世了，于他叫‘断弦’，二十五根弦的古筝的弦全断了，可不就是五十弦？这首诗，是李商隐悼念亡妻的。妻子在时，他不珍惜。与世长辞了，他再伤感，岂不太晚！” 第57章 在人间(3) 安琪顿时茅塞顿开，越发崇拜地惊呼：“阿秀哥哥，你好厉害！记得这么多东西！狮子王惨然一笑，他童年但凡背错一点，铁定要挨十几记荆条，势必见血！而且，不能吃饭。他怎么敢不记劳？ 又一次封印了至暗的回忆，暗自告诉自己要向前看，开始教安琪小朋友手工课，用植物折草凤凰。 坐在轮椅上毫无知觉的林奈奈，才最心灵手巧，特别擅长折纸、草编和瓷胎竹编。 他会这手艺，就是林奈奈教的。以前，他们俩玩这些就很快乐。 人就是这样，越单纯越快乐！ 没有纸和草，他们俩面对一把沙子，也总能发现许多不一样的漂亮小颗粒，玩得很默契、很开心。 一起守着一杯白开水，也可以好幸福地一起观赏水中悬浮的杂质，说那是水里面的小星星。但凡是自来水，其实，都有很多尘埃般的杂质，别人都视而不见，只有他们俩总能像探索宇宙一样欣赏它们，乐此不疲。 哪怕，什么外物都没有，他们俩相互玩对方的指甲或者手指头，也都觉得很有趣、很温馨。 等安琪小朋友学会了，在他面前雀跃不已，满脸都是成就感，玩得差不多了，也歇得差不多了，他才温柔地说：“我们继续走，多锻炼锻炼身体，不能像别人一样不是坐就是趟，那样四肢都要退化了！” 安琪小朋友“呵呵”笑着，很愉快地答应说好，帮忙推着林奈奈，跟着去他与林奈奈以前经常去的西湖十景之一的曲院风荷赏荷。 孙老师才现身，陪着笑打招呼。狮子王只好随便她跟。 到了曲院风荷，他教安琪摘片荷叶，撕掉边缘，口含矿泉水往荷叶的茎里吹，证明《爱莲说》中讲的“中通外直”。 安琪就又收获了一个小花洒，玩得好高兴。 等到她玩腻了，聊完闲话，狮子王问：“知道为什么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吗？” 安琪小朋友当然不知道！很诚实地摇了摇可爱的小脑袋，接着，蹙着眉甜糯糯地说：“不知道呀！” 然后，难以自制地当面吃起了指甲，小脸上精致的困惑越发得浓重，更可爱地问：“对呀，阿秀哥哥，为什么？你既然问我，那就一定另有深意！” 孙老师那时又一次懵了，心想：“这也有什么深意？我怎么不知道！” 总裁大人温柔地说：“那是因为杨万里要送的朋友林子方太没有眼光，非要主动去地方任职。杨万里当场写下这首《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就是要告诉他，只有和自己人抱团留在皇帝身边，才能彼此关照，得到皇帝的赏识，官运亨通、仕途通达。而选择远离权利中心，结局会大不相同。” 就在这时，安琪的数学老师刘老师也找来了！正赶上总裁大人，也就是狮子王，从这句诗出发，开始浅谈做生意的规模效应，从荷兰的花卉和蔬菜产业，说到深圳大芬村的油画产业，又从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说到明面上的全球金融中心——华尔街……他只需要安琪先了解。这就是安琪小朋友很普通的一天的一段基础课。孙老师和后到的刘老师听得自卑极了，从头到尾都没敢插嘴。 可没过几天，刘老师好像不甘心被一个小年轻唬住，不惜请假，又来家访了！ 蒋繁雪再一次接到他的电话，烦得不行，说在家里。 他登门拜访时，安琪小朋友正坐着小板凳抱着小糖豆，在家里在和狮子王聊金钱观，讲她小时候好稀罕蒲公英，因为，她从来都没见过。 直到上了幼儿园大班，跟姐姐去瑞士度假才见到，可，越往前走，蒲公英越多，走到森林边时漫山遍野全是！ 她吹得腮都酸痛了，还不见少！就再也不稀罕蒲公英了！ 她知道自己家的钱，换成一百元一张的纸币，比那些蒲公英还多，因此，更不稀罕，谁爱要谁要…… 当然，她只是这么一说，别人真要，她肯定不愿意真给！ 除了最后的“谁爱要谁要”，她的话挺有道理。 可没过几分钟，她又说了句类似“悔不该生在帝王家”的话：“生在有钱人家真倒霉！一点都不温馨！” 接着，不知道怎么回事，摇身一变，又变成了经常问老百姓何不食肉糜的砖家，真的问老百姓吃不起蔬菜，为什么不吃肉？ 刘老师作为资深妇男，承包几乎所有家务已经30多年，天天买菜，知道当时除了土豆、胡萝卜、白萝卜，几乎所有蔬菜，价格是平时的好几倍，猪肉价格涨幅没有蔬菜大，也有平时的两倍多，让很多人尝到了做韩国人的滋味，一时之间都不好意思再嘲笑韩国物价高。他很想听狮子王解释。 没想到，总裁大人能动手，轻易不动口，直接带安琪小朋友去掏了一下午垃圾桶。 出门前和她约定：赚到钱之前，不准坐公交、不准吃饭，只准喝公园里的水，脚磨起泡也绝不准哭。 大概，他无法目睹幼稚影响自己的学生生存。 总裁大人随便他跟着，当他是空气。他觉得只要能跟着就行。 安琪小朋友起初觉得自己超有面子，可以叫他破天荒地把林奈奈姐姐留给她妈妈照顾大半天，专门只带她出门体验生活的艰辛，毫不犹豫，立刻开心地答应了，一路雀跃不已，可走了两小时就累蔫了，心里都觉得那天走的路，比自打记事起走的路加起来都多。后来，脚底果然磨出了水泡。 但她答应过绝对不哭，自然要信守承诺。坚持继续掏垃圾桶捡瓶子，把盖子拧掉，把空瓶子拧瘪，再拧上盖子，好节省空间，让她捡到的装洋葱的大网袋能装更多塑料瓶，争取能挣够一顿饭钱。 至于刘老师，他为了能一直跟着，主动充当起了负责拎大网袋的人，紧跟在后面，倒也算是融洽。 辛辛苦苦捡了一下午，还不算完，卖不出去，就得挨饿！ 只好又走了很远的路，走到晚上八点多，才找到废品站卖掉，三个人才赚了7块1毛钱，老板抹零给了7块。 安琪小朋友听吩咐，用捡到的笔芯在手心算了一下，一个饮料瓶还不到6分钱！ 总裁大人由她沉默了一会，才温柔道：“走，去超市，看我们三个人能买什么吃的。” 刘老师那时就明白，他教安琪大半天，胜过他教安琪十年。 带着7块钱的现金，总裁大人牵着噙着眼泪，一直坚忍着不哭的安琪，去超市看各种商品的价格，还是靠步行。因为，坐一趟公交，只能剩下1块钱。 到时，超市快要打烊了，但因为当时的蔬菜和猪肉价格太贵，仍然剩下很多还没有卖出去。 人们对着蔬菜和猪肉各种观摩，大多买得挺为难…… 总裁大人说：“安琪，你现在可都看到了：7块钱，连最便宜的猪皮都买不了，只能买一点小青菜。” 旋即，侧头又凝视着安琪说：“你也知道了咱们用最低级的方式赚钱多么不容易！” 安琪小朋友抬袖子用袖角抹了眼泪，用力地点了头。 总裁大人才幽幽道：“那你以后还浪费食物吗？你一顿饭就能浪费无数瓶子！” 安琪小朋友顿时好愧疚，保证以后珍惜所有食物，再也不挑食、不剩饭。 总裁大人点点头，这才牵着她的小手，三过她最钟爱的甜品区而不入，直奔临期货架，选了售价6块9的五连包方便面。 离开超市后，总裁大人教安琪撕开方便面的袋子做容器，去公园找直饮水泡了吃。 没有筷子，总裁大人本想折几根树枝用，可四下几十米范围的树木都太高，灌木的枝子又都太细太软。 眼看只能用手，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负责保护他们的，他和安琪家的便衣保镖，忙通知开车等在公园外的人，凑足三双吃外卖多的筷子送来。 人走后，总裁大人说：“假如，我们沦为普通人，就不会有人这么殷勤地立马送上筷子！” 刘老师整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震撼，都记不住自己是怎样陪着魔都金字塔尖尖上的千金小姐，吃完一袋凉水泡面，最后喝完汤的。 不要奇怪他们会把方便面汤全喝完。一刻不停地走一下午又一晚上的路，滴水未进，那时，水对于二小姐蒋安琪也是极宝贵的。她一边忍眼泪，一边仰着脖子，喝得一滴不剩。 总裁大人见她喝完了，很温柔地给她抹了嘴角的一粒泡面渣，说：“我们再坚持一下，走回家！没有赚到足够我们享受的钱，我们就该承担后果！可以慢慢走，在路上，我给你讲故事！” 安琪顿时又好幸福，牵着他的手，一路欢声笑语不断。她跟着他，总有很多叫她不在乎小脚丫磨出水泡的快乐。 刘老师跟他们到家里，仍旧没能说出任何计划好的说辞。最后，只好任由蒋繁雪安排保镖送他回魔都。 几天后，孙老师又鼓起了勇气，带年级主任来家访，来抢他们的摇钱树。 她来之前，告诫自己无数遍：一定要敢于开口，敢于亮剑！敢于展示自己学校的优势！要让他知道，他再怎么优秀，也只是一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再说了，他都没有个课堂，教安琪就跟打游击似的，很不正规…… 她与吴主任再次找到狮子王和安琪时，是在动物园。 吴主任挺有压迫感，在狮子王面前侃侃而谈，不亢不卑，甚至，喧宾夺主，抢着给安琪讲各种动物叫什么，有什么习性。 到了鹿苑时，他又卖弄起赵高指鹿为马的历史典故，心想：“你看，不知不觉间，我也能给小孩子讲讲历史什么的，叫小孩子听一遍就终身不忘，叫小孩子在玩中学习，学习的时候完全没有压力，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学习！” 狮子王推着林奈奈一言不发，看起来像是被他打败了，实则是不愿与庸人多费口舌。 吴主任沾沾自喜着，回头还鄙视了一眼小孙老师。 可他忘记了安琪小朋友出身豪门，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安琪小朋友吃完指甲，挺怀疑地问他：“马和鹿的区别这么明显，怎么可能真有人把鹿认作马呢？这个故事经不起推敲啊！” 这可难倒了吴主任，其实，他也觉得这故事完全经不起推敲！ 他小时候第一次听说时，就也有这个疑问，可史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所有人都这么讲，他能怎么办？ 安琪小朋友只好滴溜溜着眼睛，去看狮子王。 狮子王回答说：“指鹿为马，指的不是鹿，而是生死荣华和人情世故！” 吴主任怔了好一会，表面上虽然没有失态，但他心里头，心甘情愿地跪了。 其它副科老师来，也无非是重蹈孙老师和吴主任的覆辙：轻易被斩杀，同时，见识安琪小朋友分分钟是怎样进化，怎样脱胎换骨的！无论他们回魔都后怎样不甘心，卷土重来多快，结局都一样。 第58章 王校长 王校长作为魔都最好的小学的校长，一向追求让自己的小学与国际接轨。为此，他经常出国，与国外各个大都市最有名的小学建立关系。当他回国以后，得知了情况，立马坐不住，亲自出马了。 需知，安琪父母在世时，虽然也舍得送老师礼物以及赞助学校（那时，安琪还在上幼儿园，上的是他夫人所在的那所魔都最好的幼儿园，他夫人是那里的副园长），但远不像她姐成为唯一的监护人后慷慨。 他收她姐的好处，收到无人时经常突然很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好确定自己没有做梦，那样的好处的确落在他身上了！ 后来，想到她家家产上百亿，即使存银行只吃最低的利息，每天也有上百万，如果，她姐不能每天花至少上百万，那上百亿就等于银行的，方才释然。 平时，他只对经常考年级前十，接受他颁发奖状的尖子生面熟，但也大多叫不出名字。不是他记性差，是因为他那所教育资源全国超一流的小学，缺什么都不缺优质生源，可以说是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尖子生。没有必要记住名字。那些孩子只是匆匆流水，过眼云烟。而安琪就算是流水，也是裹挟着大量金沙的流水；是云烟，也是能经常下钻石的云烟。绝不能容忍她移驾去别的学校！ 在他眼里，安琪成不成才不重要，他只要把安琪当做佩奇供养好，哄她读完小学，让他能沾满六年光就好。没礼貌就没礼貌，不爱学习也随她好了。反正，他能忍辱负重，她也无需靠成绩吃饭。 蒋安琪小朋友就是这样被他娇惯坏的！因为她做流水自带金沙，做云烟裹挟钻石，所以，经常被他请到校长办公室嘘寒问暖，自己也可以随时去找他玩！他还得准备好各种零食，好随时招待这位小祖宗。 甚至，他怕午饭不合这位小祖宗的胃口，一直叫学校食堂的厨师专门另做，陪她在校长办公室吃。 还生怕和她没有共同语言，为了体悟当代儿童幼稚的思路，不惜把《海绵宝宝》、《小猪佩奇》、《喜羊羊与灰太狼》那些幼稚到他原本看一眼就恶寒、想吐的动画片，认真看完。 这样，蒋安琪小朋友和他熟了以后，一改“校长爷爷”、“王爷爷”的称呼，突然问他是蟹老板吗？他才能接上话，亲切地称呼她“海绵宝宝”，和她言谈投机，一起给年级主任起绰号叫“章鱼哥”，叫她很开心，觉得上学也不是一直很无聊。 再后来，安琪小朋友不愿意去做早操，跑到校长办公室找他玩，他都纵容。 更后来，被他惯得都没大没小，不讲礼貌叫他“王老头”，他也只好谄媚地答应。 实在是她姐姐太大方，给他的好处折算成现金，总能令他耳目一新、忍辱负重。 因为他是校长，蒋繁雪大小姐不得不亲自接待他一下，请他吃顿饭。与他同来的，当然还有安琪的班主任孙老师。 可刚坐下不久，蒋繁雪大小姐就听他们又扯回老话题，尽管她之前基本没露面，也被纠缠得烦了，一分钟都不想听，再次很利索地做起甩手掌柜，叫他们来家里找狮子王。她觉得狮子王一定也烦了，既然校长出马了，他就能一次了结麻烦。说完，就起身告辞，回公司了。 王校长被整得都懵了，觉得这么贵的西餐厅，一份牛排好几千块钱，就该由请他过来的超级有钱的蒋繁雪请客！她这么一走，破例连钱都不付了，虽说，她的确没吃，可终究有点……不讲武德！ 登时，王校长十分心痛于自己要破费。他赚得钱虽然挺不少，但和寻常男子一样，全部要上缴给夫人。有点私房钱，也不舍得全贴在面前三份他挑不出毛病，所以退不掉的牛排上。 只好说自己有老胃病，吃多了不消化，还胃痛，慢慢吃，才能争取吃完一份牛排。 然后，又脸厚心黑地说小孙老师瘦了，得好好补补！说着就端起蒋繁雪没动的牛排，要派给小孙老师。 那里的牛排不大，小孙老师吃得下两份，但不好意思独占两份，忙谦让起来。 王校长却极其热情，手劲也极大，拉开了她护住自己的餐盘，假装拒绝那一份牛排的手，直接把牛排扣到她的餐盘上了，语重心长、和蔼可亲地说：“一份牛排而已，客气个什么！快吃吧！你看你瘦的！” 小孙老师听了好不感动！她的江湖经验终究太嫩，当然想不到王校长那老狐狸、铁公鸡，待会会秉承上海土着的传统，跟她提出aa制。哦，不！是王校长结三分之一的账，她结三分之二。 结账时，小孙老师就傻眼了！她是个万里挑一的会过日子的节俭标兵，当场就心痛到滴血，但因为很多种缘故，只好咬牙认了。 直到下了出租车，到狮子王家门口，她都还觉得心一阵阵的绞痛。王校长洞若观火，却视而不见。 在楼下，由她介绍，和狮子王的岳母大人打了招呼，王校长一马当先直奔稍微有点陡的楼梯。 快到二楼，一抬头，看到一只已经有两个月大的小萨摩耶，脖子上系着一颗十分纯粹，没有半点杂质，看起来极像很不值钱的玻璃制品的粉钻。 他微微眯眼，很快认出那就是蒋繁雪最近经常在朋友圈里晒的小狗。下一秒，眼睛就亮了！据他了解，她的珠宝没有低于一千万的。差一点，都不配被她收藏。 那么，她随手给宠物戴在脖子上的，也绝对是那个档次的真货，因为，她没有假的、差的！ 紧跟在他后面的小孙老师，差点撞到他。见他停下，知道前方有什么情况，往左挪一步去看，眼神登时也变了！ 她访问蒋繁雪的朋友圈最频繁，记得赵老师也就是安琪的英语老师，曾经在蒋繁雪发布的粉钻下，卖弄钻石纯净度的知识，故意问蒋繁雪对吗？ 蒋繁雪回了个微笑的表情包，说：“是的。” 赵老师又说，她都没有见过无瑕级的天然粉钻。 蒋繁雪给她回了她眼前的这颗粉钻的照片，说：“这颗就是。”但很快又删了。 她很理解蒋繁雪虽然明白露富不好，但时常还是会忍不住炫一下。 因为，有好东西不叫人知道它的昂贵，和穿戴假货、便宜货毫无区别，十分没劲。 古人不也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可以说，成功人士活得就是一个面子。 不像小狗压根就不在乎什么珠宝！小糖豆只知道自己的主人们都很宠爱它，尤其是狮子王和小主人安琪，走到哪都让它跟着！不像住在斜对面的它妈妈，因为它渐渐长大了，出于动物的习性，不再允许它靠近，总要赶它去独自讨生活。它只好不再去找妈妈，只跟主人狮子王和小主人安琪。 它好像知道两位主人要下楼，跑在了前面。在楼梯口停住，既是等王校长他们俩先上去，也是在等两位主人。 安琪小朋友走到半路，想起来要拿东西，回头去拿，耽误了好几秒钟。 狮子王走到楼梯口，将王校长他们俩眼神中的贪婪尽收眼底，虽然心里对他们俩一万个鄙视，胸中也有一万道惊雷，想把眼前两个势利眼劈得焦糊一片，可面上却平静如湖，很客气地请他们去客厅坐。 王校长干咳一声，就遮掩过去刚才的尴尬。未臻此境的孙老师，顿时挺羡慕他脸皮已练得如此厚。 安琪已被狮子王教育地很懂事，也跟着回去，主动、热情、礼貌地呵呵说：“王校长、孙老师，你们先坐，我去烧壶茶！” 小孙老师担心她被烫到，忙说：“我来！” 安琪却说：“不用，自己可以的！” 她只好在旁盯着，防止她受伤，顺便看自己能帮忙做什么。 没想到，安琪卷起袖子来做家务居然很麻溜了！ 安琪侧头问：“阿秀哥哥，喝什么茶？” 狮子王随口回了她，她只看茶叶形状就已分得清了。 接着，她又甜糯糯地问她昨天用过的茶镊子哪去了？ 下一秒她自己看到了，呵呵说：“在这里！” 然后，就十分欢快、有条不紊地开始烧水以及准备其它茶具。她如今已经稍微懂得烹茶。 那边，还不知道狮子王的总裁身份的王校长，挺倨傲地坐在沙发上，正在说杭州的风光，讲他二十多年没来杭州了，没想到杭州变化如此之大……好似在他心中，杭州永远应该远远落后于魔都。 就在这时，蒋繁雪拎着上午买的奢华女包急匆匆追回来，一来就连忙为他介绍说：“这是我们总裁！就爱住这！你可以理解成我家公司在他旗下。” 她挺担心王校长来狮子王家以后，误认为狮子王只是她请的家教。 她火急火燎来，就为说这一句话。都忘了可以打电话。 只说这一句话就走，当然会显得太突兀，于是，多扯了几句，说自己来拿什么东西的，说把安琪交给他们总裁亲自教导，非常好！又叮嘱妹妹小心开水，最后，借口公司忙，要见什么客户，就下楼真的回公司了。 她担心的没错！王校长一进门，两眼一瞄，就先入为主，认为狮子王只是个极善于讨小学生喜欢的家教，算他有两把刷子，但和管理着全国超一流的师资力量的他这位王牌校长相比，只好比上不得台面，只能走街串巷，骗两个小钱的铃医，与高高在上的太医院院长相比。因此，起初十分倨傲，整个人大喇喇地坐在沙发里。听了她的话，顿觉自己很失敬，心中很怪小孙老师没告诉他。 再与狮子王说话，他就变了一个人，变得点头哈腰，颇为谄媚。那是狮子王最讨厌的国人的弊病。 狮子王本想快刀斩乱麻，早些了结他。不料，他虽然刚刚五十出头，但头上的地中海比八十多岁的李院长还出众。加上安琪不愿意回去上学，他要错失摇钱树，内心着急，急得头顶出油，被客厅的水晶灯一照，亮度惊人。现在每次一点头哈腰，都会像照妖镜一样照一回他的双眼。过度亮泽还好说，那种十分刺眼的油腻感，令他无法直视。他只好一边敷衍他，一边重新构建心理防线。 而在厨房里，小孙老师守着安琪烧开水，帮安琪取放在高处的托盘时，看到一个绿釉小瓷罐特别漂亮，好奇道：“这是什么？”随手就取下来打开了，见里面是用酒泡着的一颗用线拴着的苦胆。 安琪瞥了眼，说：“哦，那是阿秀哥哥的！他说，无论达到怎样辉煌的巅峰，都不可以忘记曾经遭受的艰苦，每天继续品尝品尝苦胆的滋味，它可以叫人免于坠向深渊，甚至，可以鞭策人走向更大的辉煌。我敢说，最近几百年，还能每天尝苦胆，提醒自己要做什么的，只有阿秀哥哥一人！” 第59章 史莱克(1) 小孙老师闻言，震撼至极，发呆好几秒，心中才说：“我……我也很能吃苦的！胜过几乎所有人。” 她这句心里话，毫无夸张。大多数人家庭条件差，都是家中有很耗钱的病人。少部分是因为失业或做小生意失败等，致使房子断供，被收走法拍，最后还欠银行几十万。她是母亲有病，需要大把钱续命，致使她上整个大学都很难，时常恨不得立马毕业，全职上班赚钱维持母亲的命以及还债。 可魔都的小学招老师，最起码也得硕士起步，女老师更是还得看形象。 而她只是普通师范大学的本科生，相貌普普通通，又没有任何关系…… 她母校公布的，每年将近百分之百的就业率，假得不能再假！ 直到毕业，她都没找到工作。想在宿舍多住半个月都不行，毕业第四天，就被请出去了。 那时，除去要预留的电话费和交通费，她身上剩下的钱，都不够天天啃馒头的，只能等夜里没人了，去银行外面的自动取款机房打地铺睡觉，那里有冷气，还有摄像头，最安全。 白天，继续拉着行李箱挨个小学去找工作。 魔都有好几百所小学，足够她找的！ 可眼看小学快要开学了，她都没等到一份复试通知。 她不信自己在魔都呆不下去，开始混入学校找校长要求复试。 活该招老师从来都只招北大、清华等顶尖名校的博士、博士后，还总是挑三拣四的王校长摊上事！ 那时，她早就没有钱了，已经饿了四天，喝的水也是公园里的直饮水，甚至是公共洗手间水龙头里的，半夜去那接水擦身体以及洗衣服时，饿得受不了，总会忍不住喝很多，人已是强弩之末。 她直接就往校门里闯，值守的学校保安是新来的，见她走得那么理直气壮，以为她就是老师，没拦她。 她找到校长办公室后敲门，被王校长请进去后，话都没讲几句，就栽倒在了他的办公室里。是饿晕的！ 王校长立马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随后，叫校医来救她。 她醒来后，噙着眼泪，不顾脸面，颤抖着嘴唇，说出了足以令所有出身好的人惭愧的话。 她问，能不能给她碗饭吃？说，她已经四天没有吃饭了，喝了四天凉水，她母亲有病，需要钱续命，她需要工作赚钱，救她母亲的命，她可以给学校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 后来，她只向狮子王说过，她那四天吃了路边很多没有熟，能酸掉牙的石榴，才能走很多路。 她那时也实在太执拗，一直找不到工作，早就得了焦虑症，再也无心像毕业前那样，做家教先养活自己，每天一睁眼，满脑子里都是找工作！在她看来，做兼职只是扬汤止沸，找到工作才是釜底抽薪！做兼职赚点钱，无非能让自己吃好点，毫无用处。甚至，找不到工作，她就不配吃饱饭。 当时，王校长以为她是在演戏，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说！”又打电话叫食堂送来了一份饭菜。 暑假时，他们学校的所有老师都要在学校培训很长时间，食堂也会留人给教师做饭，天天都会剩饭。 一份饭菜，当然不够那时的她吃的！她毕竟饿了四天！ 王校长叫食堂师傅回去再多拿，亲眼看着她流着泪狼吞虎咽，总共吃了至少五人份的饭菜！真的是饿坏了！ 他见她没有活路，怕赶她走，她哪天饿死在学校外面，就破例留下她做代课老师，心想，实在不行，叫她做图书管理员或者食堂职工。 她很争气，对待工作比谁都用心，很快证明了自己可以胜任那份工作，并且，远比同年级的北大、清华的博士、博士后做得好。 她也确实知恩图报，始终记得王校长对她有收留之恩，不仅是给了她一份工作，可以说是给了她一条生路！逢年过节，从不忘记送点礼物，虽然礼物总挺寒颤，但一直都有送。 王校长也一向自恃对她有这份恩情，对她格外不客气。她对这些，都可以不在乎。 她追求物质的毛病，在狮子王知道原因以后自然会谅解！他十分明白越缺什么，才会越渴望什么。 狮子王的母上大人有什么事，朝楼上喊安琪下楼帮看几分钟店。 安琪小朋友很乐意做林奈奈从小常做的这差事，这证明她也是很有用的！ 这是她以前在魔都的家里，十分渴望却得不到的机会！开心地抱起小糖豆就去了，一路嗤嗤傻笑地颇为魔幻。 于是，厨房里就只剩下小孙老师一个人了。 她并不知道，狮子王和林奈奈家对什么都可以不讲究，唯独茶不可以。 他们烹茶一向只用山泉水，绝不会用总有一股消毒水味道的自来水，用电热水壶烧的用来烫洗茶具的水也一样，以避免茶具上残留消毒水的味道。不用等电热水壶烧的烫洗茶具的水烧开，就要用木炭和烹茶专用的器具烧真正烹茶的水。 这条街上，还有不少人家喝茶很讲究，家里老人非常精通杭州免费打山泉水的攻略，每天天蒙蒙亮就去接山泉水，当做是晨练，有人会帮他家带。作为回报，他岳母每个月会送人家一份茶叶。 通常，他岳母会把劳驾别人带的，用农夫山泉的塑料桶装的水分为两份，一份冷藏在厨房的冰箱里，一份放楼下给顾客烹茶喝。到下午五点，如果剩得多，蒸米饭也用山泉水。 小孙老师没注意到安琪用的什么水，烫完茶具后，就用那个大功率、小容量的电热水壶接自来水烧了一壶，很快烧好了，和茶叶、茶具一起用茶盘端了来。 一照面，她就夸赞道：“你家热水壶烧水真的好快！”她这是没话找话说，好叫自己融入狮子王和王校长的谈话圈，无需狮子王回应。 狮子王一看她端来的是电热水壶，就知道她并不懂得：水一入壶，便须急煮。候有松声，即去盖，以消息其老嫩。蟹眼之后，水有微涛，是为当时，大涛鼎沸，旋至无声，是为过时。过则汤老而香散，决不堪用。只有用炭火才无声，加上用专用的器具烧水，才方便通过听声音把握水的火候，用电热水壶噪音太大，加热太猛，则不能够。再一闻，嗅到了专门给自来水消毒的含氯化合物的味道（他嗅觉很好，也擅长鉴别香水的香气），就知道接下来的茶只可以解渴，十分的浪费。 安琪现在知道用什么水，懂得常喝的名茶该怎么鉴别，再就是能把水烧开，也控制不了火候，但相比于以前，已经是很不小的进步了。 想要品尝到真正的好茶，需要林奈奈好好的，或者他亲自去做。 他家和奈奈家很早都是以茶谋生，对茶的理解自然远非普通人能够相比。 因此，他与林奈奈家第一次夜泛西湖，在小船上就着月光烹茶享用，就有很多共同话题。 林奈奈那时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亲自采茶、制茶，她去龙井村，刚要靠近看炒茶，那里的人就警告说：小姑娘身上太香，离近了会叫好茶串味！她去别处，也被人这样说。 他在月下一闻，浅笑道：你当然不好意思解释说：你从来不用化妆品和护肤品，那是你自身的香气！ 她的脸色顿时绯红，在月下极旖旎。 第二年谷雨时节，从小常在自家茶山采茶的他，带她直奔龙井村的茶园，走到正在采茶的茶园主人面前，随手采了三粒芽，说自己家开制茶厂，来采个样，采完称重付费，人家看他的手法知道是行家，就同意了。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说林奈奈。 摘到一起收工，他随便和人一聊，就与人相谈甚欢，叫人觉得认识了他半辈子。 人哪还肯收他采茶钱？非要请他到家里做客，到家后，已忍不住拿出产量太少，不足以出售的好茶请他品鉴，极欣喜他当真是茶国知己，末了送了他一两多。 千万不要觉得人家小气，尼克松访华时也只不过被送了四两好茶，尼克松起初觉得中国太小气，当被告知全中国那种好茶的产量只有八两，教员送了他一半，心思立马就一百八十度大翻转了。 至于人家送狮子王好茶，不许他给钱，很正常。那里的人不缺钱，缺的只是真正懂茶的知己。 不像世人，大多是附庸风雅。好比你请他喝茅台，明明是假酒，他非要说如何如何好，甚至，品不出那酒其实是浓香型，而非酱香型。连酒的基本香型都不懂，偏偏要装成资深专家。而你用低档酒的酒瓶装真茅台，他喝了绝对是低档酒的味道，回去，在背地里，能把你贬低成抠门的典范。 千千万万的人，只有狮子王能让林奈奈妈妈偏爱，愿意不厌其烦地烹茶给他喝，也是因为他真懂茶。 他如果用心，隔老远就能听出你煮茶的火候。一如“曲有误，周郎顾。”他只要肯侧漏一点，谈一谈美学，就足以令人愉悦。也可以说只要他肯释放一下精神世界，就足以升华眼前的俗世。 而对于一点都不懂的门外小白，他眼里也揉得进沙子，绝不会揭人家短，叫人下不了台。眼见小孙老师像冲奶粉或冲板蓝根一样，冲泡极品龙井茶给他喝，他心里虽然嫌弃，但脸上依旧和蔼，在她冲茶时照样对她客气一句，并叩手为礼。这叫向下兼容。是他许许多多，数不清的优点之一。 王校长喝得很享受，大赞“好茶！”他也微微一笑，给面子迎合他一句，顺便把他也向下兼容了。 狮子王怕冷落了小孙老师，很客气地请她也坐下喝茶。 小孙老师却畏惧校长大人的威势，不敢与之并坐，忙谦逊地摆手笑说：“不了，不了！我站着就好！我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办公室备课，来的时候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就想多站一会，不想坐。” 那怎么喝茶呢？她一双机灵的眸子小幅度地急速搜索，很快找到了救命稻草，上前拎了一瓶康师傅绿茶，说：“我喝这瓶凉茶就好！” 狮子王定睛一看，见蒋繁雪和李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原本放在茶几第二层的那瓶康师傅绿茶上，印着《斗罗大陆》中的女主，突然想起《斗罗大陆》里专门培养小怪物的史莱克学院。 那种微学院，非常契合他的想法！他一直很想给为他撑起了影子银行和洛神珠公司，也撑起了他和奈奈的希望的，他的嫡系心腹和重点客户的年幼子女们，成立一所专门培养可以轻易白手起家的小怪物的微学院，绰号也叫“史莱克学院”就挺好！要完成他最终的意志，正好也需要培养很多万中无一的真正的栋梁之人！ 此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下，王校长送上门来，东风就有了！ 看人之短，天下无一可用之人。看人之长，天下人尽有可用之处！能掌管王牌小学，理应很有用。 第60章 史莱克(2) 时间，是宝贵的青春和生命，狮子王不愿意浪费。于是，立马问：“王校长，你们的校训是什么？” 王校长一怔：“……”怎么会有人突兀地问他校训是什么？ 那校训就钉在他们的主体教学楼上，每个字都有千年海龟壳那么大。 他早就熟视无睹，被人乍一问，他连忙回想，脑海却一片模糊，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他其实只在上任的头几星期记着，往后，就忘了。 一时之间，场面极尴尬。 狮子王没想叫他难堪，他以为他知道，因为，他身为校长，实在很该记得！ 本想叫他说出来，自己升华一下，就给他拨一笔经费，叫他真正去执行，而不是只当做标语糊弄人！ 任何学校的校训，其实都大同小异，经他一升华，都一样！ 不料，他令王校长哑了火，脸色瞬间变得越发酱红，顷刻窘迫地如同猪肝。 旁边的小孙老师也很尴尬，她关心的从来都是她的学生成绩怎么样，她可以拿到多少奖金。作为一个极务实的打工人，她从不关心浮云。于她而言，校训就是典型的浮云。 狮子王从来不喜欢为难层次不够高的人，在一刹那间想起来，华为董事长任正非的母校的校长，也曾经去找过任正非，说学校经费不足，希望任正非给母校捐些钱。 为此，那位胡校长专门背熟了学生人数、升学率等等数据，预备回答任正非可能提出的问题。 不料，任老板一开口也是问：“一中的校训是什么？” 那位胡校长当场也愣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来。 看来，校训果然都是摆设！每天从校训下面走过的人，都在印证着海伦·凯勒的话“几乎所有的明眼人都是瞎子！” 狮子王不得不为不知多少亿的孩子悲叹：“如今的学校，从不真正执行办学宗旨和校训，和养猪场真就没什么本质区别了！谁敢相信，养猪场一样的学校能够培养人才？校训的事，咱们揭过去不提了。我直截了当地提要求吧！王校长，你先替我单独办一所像美国的幽泉学院那样的微学院，先挂在你们小学下面，名义上可以说是实验班。学生陆陆续续会到，安琪就是第一个。大名鼎鼎的幽泉学院，王校长你总该听说过吧？我先给你批一个小目标，完成这第一步剩下的钱都归你！” 王校长先是被臊得老脸瞬间又变烫了十倍，心想：“我过去……竟然这样不称职、这样误人子弟！” 正无地自容，忽又听总裁大人一开口就给批了一个小目标，也就是一个亿，还挑明了只要把事办好，剩下的钱都算犒赏他的。整个人瞬间就被治愈了！好似枯木逢春，甚至是被起死人、肉白骨，一双眼睛立马焕发出无限的光彩！旋即，连忙点头如捣蒜：“幽泉学院？我知道的！知道的！用一个亿，办一个幽泉学院式的微型小学？完全可以做到！我保证能办得又快又好！” 作为聪明人，他第一时间就明白，总裁大人这是千金买马骨！追随有这等气魄的枭雄，吃相不可以太难看。 追随总裁大人的人都知道，他和“想让马跑，又不舍得给马吃草。”的抠门老板有云泥之别。他不仅舍得给马吃饱，还舍得给马吃好！甚至于，他为了远大的志向，可以纵容马比不在意物质生活的他过得好。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天下的好马、天马、神马，理应恼恨没有早认识他！倘使知道他是这样不世出的明主，势必都会恨不得肋生双翅，立马飞到他身边，从此死心塌地跟他干。 嗯，根本不用太久，就在他做出许诺的下一秒，小孙老师不屑地瞥了一眼王校长，接着，痴痴地去凝视他，心中就在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金买马骨’？用常人几十辈子的工资重奖为他办成一件事的王校长，告诉所有能人，他要招揽教育界所有的千里马，也就是真正的教育家。那谁能不疯狂？不争先恐后来为他效命？不惜性命也要证明自己比王校长更有用！实在不如他，不能日行千里，毫无疑问，也会不遗余力，日行大几百里！如此一来，王校长的压力就来了，不得不更加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王校长……明眼人看一眼，就知道他绝不舍得放弃更高目标激流勇退。” 这样的用人之术，总裁大人早已在他的影子银行里施展地炉火纯青。 世上没有无能的属下，只有无能的总裁。同样的人，关键要看谁用！在别人手下，大概率一生平庸，在总裁大人手下却十分不同。 往后，安琪小朋友读《史记》，很奇怪西汉开国的君臣几乎都出自当年人口稀少的小小一个沛县。 总裁大人就不觉得奇怪，对于他而言，在当下的任何小区里，基本也都可以找齐打天下的班底。 小孙老师想着，一不留神，没听进去总裁大人又和王校长说什么。但见王校长万分上心，颤抖着手、伸长脖子认真聆听指示，仿佛被仙丹吸引住了。她连忙聚精会神，也认真地听总裁大人吩咐。 总裁大人指着小孙老师手中的绿茶上的漫画道：“第二步，要让我们的微学院远胜美国赫赫有名的幽泉学院，成为《斗罗大陆》中史莱克学院一样的微学院！专门高效地培养小怪物，叫他们将来足以成为一方人杰！这其实比成立《斗罗大陆》中的史莱克学院更难，因为，我们不挑学生！不像清华、北大，招生只招万里挑一的学霸，那些学霸的学习能力本来就很强，在大学期间学得好，不见得是清华、北大教得好！何况，清华、北大，也没教出几个值得一提的杰出人才！说到为国铸剑，它们俩加一块，也比不得西工大。而论起把普通人，甚至，无论多么不可救药的学生培养成才，它们仨都连边都不沾。必须知道，真正的灵魂教育专门重塑灵魂，是个人都能教成才！” “前段时间，我去召开我们洛神珠公司产品的内部发布会，就听很多客户说自己有小孩子，想叫我改良一下我从小受到的教育，教教她们的孩子。我当时说考虑一下，没有轻易答应。我亲自教了安琪一段时间以后，确认可以做到！我们洛神珠的客户不缺钱，她们只发愁自己教育不好孩子，家产早晚被孩子败光。以我的段位，收她们一家几百万、上千万的赞助，非常合理。我如果不收，她们只会觉得我不肯用心。你们只要做出成绩，叫她们出乎意料的满意，她们自会赞助更多。她们花一百万，和普通人花一百块钱，真的没多大区别。有这些豪客在，你们的待遇，可想而知。” 总裁大人幽幽地看向了王校长，想叫他也说两句。王校长忙点头哈腰、唯命是从道：“我保证完成任务！安排、跟进教学任务，考核教学质量，和家长沟通，我做了二十来年校长，绝对没问题！” 小孙老师握紧了手中的绿茶，目光迷离地突然想到，西楚霸王项羽当年起兵时，就是他这个年纪！项羽的手下，绝大多数都比项羽大，却也绝不会有任何人觉得追随一个年龄比自己小的人怎样。 总裁大人点点头，向王校长道：“第二步，要好多年以后才能实现。眼下，咱们要做的，是做好第一步，打基础。要完成第一步，就已经不能再走寻常路！必须只教真正能影响学生一生的东西，而非只能用于应试，考完试什么用都没有的东西！那也就不再需要寻常的无用考试、试卷和课本了，甚至，不再需要教室！可以先带小孩子们收集动植物和矿石标本，激发他们对自然和地理、资源的兴趣，不知不觉就在他们开心玩耍的时候教了自然课、地理课、生物课；再让他们每人领养一只流浪小动物，他们学会了照顾小动物，也就培养出了生活自理能力。我们这所微学院所有的事情，都得学生自己做，包括食堂的饭，除学校的草，喂学校的奶牛、奶羊、鸡、鸭、鹅、猪。还要分每个人几十平方米的田地，要他们种植各种粮食、蔬菜和瓜果。他们会觉得很有趣的，天天都乐于观察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和瓜果的长势。同时，他们今天需要吃这些同学种出来的东西，明天需要吃那些同学种出的东西，这会促使他们从小为了获得利益，也就是为了生存，比常人更善于与身边人融洽相处……渐渐的，你们就会发现所有小孩子都在涅盘重生、在脱胎换骨！” “平时，还要经常带他们去博物馆学习历史和文物的鉴赏和鉴别，也可以去艺术馆学习鉴赏当代艺术品，去警察局学习防拐和反诈，还要带他们捡废品、卖废品、摆摊卖各种东西、扫大街以及打各种零工，不为赚钱，只为叫他们了解各行各业的辛苦和生存之道。安琪现在已经开始接受这方面的教育了。比起这方面的教育，她更喜欢上手工课，估计，别的小孩子也一样！可以给他们多上，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顺便，可以时不时地启发他们，比如，让他们把做好的手工成品放在一间木屋子里展览，第二天把木屋子烧掉，烧到无法扑救。最后，只应该剩下陶瓷制品和金属制品，金属制品和瓷器他们不太可能做出来，那就只有陶器了。能够影响他们一生的，十分有用的考试题就来了：为什么一场大火过后，一切面目全非，甚至，全部化为灰烬，只有陶器完好如初？”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陶瓷在出世之前，早已久经烈火焚烧。这好比一个人经历过足够多、足够残酷的磨砺，余生再遇到对于其他所有人而言都是毁灭性打击的劫难，他都可以等闲视之！回答得对、不对，都没有关系。他们都将终身难忘！接下来，就要围绕这个重点进行教训！钢是炼出来的，刀是磨出来的！出身豪门的小孩子们从小被娇生惯养至极，享了太多福，性格受了更多的腐蚀，埋下了更多败笔，就得吃更多的苦！经历更多捶打！才足以保证他们将来万一破产，能够坚强地活下去，而后白手起家。我们教的学生，必须可以轻易东山再起！在此之前，还得叫他们懂得各行业的各种龌龊，教会他们洞悉人心。做不到这些，就不许他们毕业，也不算我们教得好。” “还有很多教学内容，需要你们来补充！比如，在他们长大一点以后，要请医院的人给他们上几课，叫他们知道哪些伤、病是人自找的，有多么触目惊心，叫他们学会自律。再长大一些，要带他们去监狱，采访一些有用的大佬，吸取他们折戟沉沙的教训。最好能叫他们观刑，亲眼目睹死亡。” 第61章 史莱克(3)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现在就需要王校长你去全力招募真正的教育家。只要真正有水平，年薪超千万，在我这里根本不算事！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我只看他的贡献。对有大贡献的人，就应该让他们得到足够的回报！不能让真正的教育家被冷落、被明珠蒙尘，不是吗？怎么可以叫他们过得比臭名昭着的国足差！就算如今没有真正的教育家，有钱能使鬼推磨，能言行合一反对这句话的人，几乎没有！看在银子的份上，我想，无数人是可以迸发惊人的潜力，急速改变自己的，同你们一起缔造出一个史莱克学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确可以有这样一所微学院！我们的学生，将来不需要用文凭来证明自己。不过，考虑到这个社会的实际情况，还是得给他们颁发文凭。这点，还可以学幽泉学院，那里的学生在大三时，会转学去哈佛、耶鲁等名校，走完最后一段过场。” 王校长嘴张大如同河马！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得遇如此明主。在三十来年前，就像无数人因为堂堂中国大几亿男儿，竟然选不出十一个人把足球踢好，经常心中窝火、面上无光，他也十分为当代教育界没有一个教育家而感到无比羞愧，经常暗自感慨什么都见涨，唯独国足水准与教育水平江河日下，不像民国时看似什么都不行，可真正的教育家却灿若繁星，足球也是一时风光无两。那时，觉得既然别人都指望不上，那就只能指望自己了！于是，自己立志要在教育界做出一番事业。 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没几年就被磨平了棱角，不得不埋葬当年的理想。 直到今天，得见总裁大人，才得以朝花夕拾，不负初衷！ 王校长忍不住叹息说：“你为什么不能早生几十年？这世上，又为什么不能多几个你？那样，也就不会有问住整个教育界，无人能够破解的钱学森之问了！ 总裁大人微微一笑，他能够成才，也并非学校培养的。 他大学时学到的真传，都是在校外拜师学的，对他倾囊相授的恩师们，是在自己家里，后来，是在魏先生家一起教他，只代表他们自己，不代表学校。 他挺和气地道：“其实，你们不用等待谁出现。你们大概不记得，苏轼和佛印的故事。苏轼曾惊奇地发现观音菩萨的塑像都手持佛珠，就问佛印，观音菩萨念什么佛号。佛印说：当然是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表示恭敬礼拜，‘南无观世音菩萨’意为：向观世音菩萨致敬）。苏轼不相信，说：怎么可能？哪有自己念自己佛号的道理？佛印意味深长地说：求人不如求己。” 王校长登时彻底被石化了！他活到此时此刻才知道，世上当真有人能够时时刻刻深刻影响身边人。 小孙老师站着看坐着的总裁大人，打心眼里却觉得，自己在仰望他。仰望他的一双眼睛里全是光！ 她暗自紧紧握住总裁大人说过的那瓶饮料，心中有个极坚定的声音说：“我可以！就算我资质普通，也可以笨鸟先飞、勤能补拙！我可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比任何人都努力！上高中时，我家就已经很穷，连电灯都不舍得多亮一下，怕花钱！更交不起住宿费叫我住学校，我只能中午带饭，早晚骑很久的自行车走读。为了能考上大学，不像村里别的女生高中毕业后只能打工，然后，回农村嫁人，即使大冬天下雪，我也照样凌晨四点就起，去村头亮一夜的路灯下晨读。大学毕业后，为了在我们那所招老师只招清华、北大等顶尖名校的博士、博士后的小学保住饭碗，我不也每天凌晨四点就起，趁教室里没人苦练讲课！直到练得我讲每一节课都是样板课！比用功，谁能比得上我？给我一千万年薪，为了我妈妈，就算陶行知重生，我也有信心把他拍到沙滩上！” 嗯，还为了让她爸歇一歇。从她读高中起，她爸为了她妈续命，白天在水泥厂装水泥，按袋数计价，每天都比的还要命的所有工友多装很多，累到回家坐下后，就很难站起来。凌晨，还得去菜市场卸蔬菜，早晚会累垮！高中起，她已偷偷哭过无数次。可除了用功读书，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她没考上名牌大学，不是她不够努力，是因为她老家的教育资源太差！ 教她三年的英语男老师，高中时是体育特长生，大学是去国外读的极水的本科，因为父母管教育，得以在她读的高中教英语，其自吹英语八级，教她第一节课，为了唬人，写了一个超长的句子，横跨整个黑板，她当时从没见过那么长的英语句子，很郑重地记在了笔记本上，后来慢慢懂了，才知道那一句话里就有三个语法错误。那位老师每讲一份试卷的选择题、完形填空和阅读理解，都得提前查很长时间英语词典，把不认识的密密麻麻的许多单词的发音和意思备注好，即使如此，还是经常讲得狗屁不通。 教她三年的语文老师也读不准易读错的字词，离开了标准答案，完全无法讲解诗词鉴赏和阅读理解。 她的数学老师，最接近正常水准，但也有句名言：“我就不信，我凑不出这个数！” 因此，全班只有她一个人考上本科！ 她上大学也实在太难了！她爸好不容易给她借到学费，外加五百多块钱的生活费，叫她先用，可不久，她母亲又住了院，急需救命的钱，再借已很难借到，她只留了170块钱，全寄了回去，说她在学校可以勤工助学，在周末和没课的周三下午，负责管理体育馆的羽毛球拍和乒乓球拍，等别的学生压学生证去借，以及打扫一部分场地，每个月能赚200多块钱，说她还可以做家教赚点钱。 她本打算一上大学，每天晚上都去做家教赚钱，可上了大学才知道，大一新生得上晚自习！她只能周末去，但赚到一点钱，仍旧不舍得花，攒多点以后，绝大部分会寄给家里，给母亲治病。 她为了省钱，批发了好多过期的，卖家注明了只可以当狗粮喂狗的饼干，当作每天的早饭和晚饭，那比光吃馒头还省。 中午才去食堂吃，买一份米饭，吃一小碟最便宜的，净重通常不到60克的小素菜。 过生日那天，她买了一小碗蛋炒饭，还有她看了很久、很嘴馋的炒肉丝，吃得就很陶醉了！ 为了不叫自己营养不良，某天倒下了，她只能苦练捞免费蛋花汤中的紫菜、西红柿块和蛋花的技巧。 那些东西对她十分重要，关系到她的性命，所以，她很快就掌握了获取它们的窍门：轻下汤勺，到桶底后，把汤勺倾斜得恰当好处，先慢慢沿桶底旋一圈，再慢慢拉上来，控制好汤勺倾斜的角度和拉起的速度，叫汤水像过客一样从汤勺中路过，但叫相对沉重，所以会沉底的紫菜、西红柿块和蛋花留在汤勺中，被带上来！ 即使她每次去吃饭都很晚，也就是趁着食堂没人了，才好去干这事，但因为很多人不爱喝汤，食堂也不怕浪费，加上打免费汤的其它人都不会捞，她每次仍旧可以捞不少，当做菜吃。 晚上也去！但总怕还有人，尤其是熟人去吃饭更晚，发现她捞学校提供的免费蛋花汤中的干货当菜吃，她大学四年每次吃午饭和晚饭都战战兢兢，就像是做贼。 她最怕的事，还有同学聚餐，以及舍友们叫她去喝奶茶或者唱歌。她从来都是找各种理由推掉。 整个大学四年，同学们都以为她性格孤僻。其实，她只是没有资本和同学相处。 她很清楚，出去随便聚个餐、唱个歌，都得叫她心头滴血半年。所以，只好任由别人误以为自己孤僻、不合群。 别人不知道的还有，她心里极自卑！自卑自己长得太普通，自卑自己一直到毕业，都没有一件得体的新衣服，甚至，穷到一直只有两件内衣交换着穿，晾不干的时候，只能靠体温暖干。更难为情的是，全校需要偷偷补袜子穿的，毫无疑问应该只她一个。想靠打扮变漂亮，那就不可能了…… 毕业后，好不容易找到好工作，为了让母亲的病稳定下来，她每个月的工资外加违规去做家教赚的外快，仍会基本都寄回家里，自己只留500块钱。其中，一大半会花在不得不花的，领导和同事家红白喜事的随礼上，一年至少3000块。剩下的，才是花在自己身上的。 为了给母亲寄点营养品，她仍然会尽可能多省，恨不得一个硬币掰成两半花。 住学校宿舍虽然不花钱，工作日吃学校食堂，也因为身为教师有补贴，几乎免费，但到了周末，学校不管饭，出去吃她舍不得，买菜自己做也觉得贵。于是，又做出了令人敬服的事。 她老家有块挺大的菜地，一直种着很多蔬菜，还有好几块山地专门种红薯、土豆、花生。南瓜、扁豆更是不占田地，南瓜随便往哪一种，只要能照见光，一片就能结上百斤，扁豆种在墙角下就行。 她父母吃不完，也卖不出去，因为，山里人家家都种很多！只好多扒菜叶子剁碎了喂鸭子，吃不完的南瓜、萝卜、白菜、土豆、红薯，都用来喂猪。 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可惜。于是，每次回老家，都会用行李箱带许多干菜，还有各种青菜，以及花生和芝麻。 回学校后，立马将大部分青菜用老家的方法制作成四川泡菜。弄得自己煮面条一直不缺泡菜，炖菜也不缺干菜。 香油她都不用买，她会自己在宿舍里做，做出一瓶能吃上一年。 她住的是教职工标配的两人间，原本是有舍友的。但两人闹了矛盾，关系越来越僵，最后，人家搬走了，去和已经买好了婚房的魔都本地的男友同住。 起因是那位家境很好的北京女生，总嫌弃她做的四川泡菜的味道。 她倒是可以忍耐，表示了抱歉，说自己会多注意，再给泡菜坛子蒙一层保鲜膜，防止跑味。 对方每再抱怨一次，她就多蒙一层，总共蒙了十多层以后，舍友还抱怨，说夜里闻着呛脑子，她就很不高兴了，认为对方是故意找茬。 那种小事倒是能忍。可不久后，对方又在背后很嫌弃地和人说她学历低，只是个本科，大学一点名气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第62章 史莱克(4) 她正巧在对面的书架后面，听了一会，忍不住气势汹汹地过去质问对方又有什么了不起？说她不过是沾了北京户口的光，说别的考生如果也有北京户口，考北京卷，是个人都能考上名校！再说了，文科博士、博士后，一丁点科技含量都没有，写出来的论文除了水分还是水分，每年就算高达十万亿篇，都不足以让社会进步一厘米！叫她说，本科之后，每多混一天，都是在浪费社会资源！ 两个人就吵了起来，从此，开始了冷战模式。彻底导致她和舍友闹崩的，却是电费分担问题。 王校长去年巡查时，发现不少老师白天不关空调，开周会时，拍板给每个教职工宿舍装电表，超出一百度电以后自费。 那招很有效，所有老师立马就改了！只有她那位舍友是例外，因为人家压根不在乎电费，认为空调只有一直开着，回去才会立马很舒服。 她习惯了早出晚归，回宿舍时见空调是开着的，都以为是对方下班回来开的。她家虽然贫困，夏天连电扇都不舍得多开，却也听说过城市许多人一回家就开空调，人不走就不关。她不好太小气，却没想到，对方只在周五晚上出门找男朋友前才关空调，因为她周一早上才回来，其它时候都不关！ 三个月后，该交电费时，看到单子上的用电度数和需补缴的巨额金额，她才明白，血压立马就飙升起来，回去和对方大吵了一架。 人家也振振有词，说她周末在宿舍做饭也用电呢！ 她都要气哭了，说她的小电饭煲才500瓦，用2小时才耗1度电。 但人家就是不服，不愿意输了气势，说她头发长，吹起来更费电，说她还有电饼铛、榨汁机，都要用电，还说她开热水器洗澡经常忘了关等等。 却不得不佩服，她能算出来她个人的电器每天即使用一整晚最多能用多少钱，又说她忘关热水器，第二天才发现，都是收电费以前的事，以后即使有，热水器进入保温功能，用保温功率乘以24小时，能用多少度电，产生多少电费…… 最后，人家叫停，认了绝大多数的电费，但从此，同她的关系彻底破裂了！认为和她住一个宿舍，真的太累！逢人就揭她的短，比如，她周末在宿舍吃面加香油，居然会偷偷舔瓶子嘴！她出门忘带东西，回宿舍碰到过两次。甚至，揭露她在私密用品上的抠门…… 她得知后，被气得很不轻，却又不舍得丢令自己在同事面前颜面扫地的香油，更不好证明自己很舍得用某样东西，只能大口啃热泪打湿了的馒头，暗自告诉自己吃口馒头争口气。 就算她十分追逐钱，也只是因为她一直都在吃缺钱的苦，而没有资格体会钱有任何不好。 她只是普通人，不能像狮子王那样轻易改变局面，只是侥幸做了安琪小朋友的老师一年多。可安琪小朋友今年开学不久，就不去上学了。她极大方的姐姐蒋繁雪，也就不需要赠送她名牌女包，她就不能卖了极大缓解家里的经济压力了，真的好衰！好在，如今又有了更大的成全，当然要拼命抓住！ 其实，对于狮子王而说，人的缺点有时就是优点，利用得好了，自会事半功倍、无往不利！她和王校长这样为了钱，能无限改变自己，很快达到他要求的人，只要表面不失德就可以了！ 反而，一个人太光明，他根本不敢叫他去教导小孩子。因为，太光明的人教出来的人，将来肯定不适宜生存，注定只会成为可悲的祭品。不是不可以光明，但最起码也得能说出“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想了一小会，狮子王忍不住叹息道：“咱们国家，明星和网红比狗还多，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真正的教育家了！其实，那又有什么难的呢？只是活着的人，缺少挺特别的防腐剂，都在生活中腐烂。好在，我不缺这种防腐剂。一个真正的教育家，收入怎么着也得比明星、网红多吧！” “额……”小孙老师和王校长有点尴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难得他这位雇主如此深刻和善解人意！” 王校长尴尬了片刻，越想越震撼，心中有个声音说：“他这样教那些小孩子，一定能教得好，叫那些小孩子们的富豪家长满意！不知不觉，他就会和那些富豪建立了牢固且持久的人脉关系！将来，那些小孩子成了人杰，势必会如同他的触角，伸展向五湖四海！他这盘棋，下得……很大啊！” 下一秒，他微微眯眼，又开始想：“这才多长时间？他就把早被惯坏了的安琪教好了，家里同样有娇生惯养、无法无天、混吃等死、无药可救的孩子的其它富豪们知道了，还不得求着他收下自己的孩子！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只会选择接受赞助，而不会收哪怕一毛钱的学费，叫人叹服世上还有他这样不追逐钱，其实也不缺钱，肯埋头专心、无私地搞教育的大教育家！于是，偏会执意赞助他更多，好配得上他这样高尚、圣洁的人物的境界。这样，无论他接受多少赞助，都站在了制高点上，好似理所当然地接受别人纳贡。收钱收到这个高度上，还又合情合理合法，真是绝了！” “对！最重要的还是将来他把他那洛神珠的富豪客户的后代都培养成了人杰，极大地影响各个行业，他稳坐钓鱼台，与他们及其家族保持着密切的关系，毫无疑问，他就是国内最大的财阀纽带了！” 王校长猜得差不多了！他没想到的，只是总裁大人会特许他在影子银行和洛神珠的嫡系心腹的子女，免费到他将创立的史莱克学院试读，一分钱的赞助都不会收，只需要他的那些嫡系心腹为他做出重大贡献即可。 为了让子女能够一直留在势必可以100%培养小怪物的史莱克学院学习，他那些嫡系势必要把命卖给他至少十年！ 这是总裁大人可以所向披靡、天下凝一的极致的用人之道。 总裁大人倒没有刻意去想或者说谋划这些。他早已把生存本能练到了骨髓里，根本不用想，生存本能就会驱使他这么做。 好比常人想做馒头吃，也不用刻意想怎么做馒头，生存本能自会驱使他们先和面、醒面…… 也可以说总裁他极有毒，只要被他惦记到，就注定了要中他的毒，无药可解。 但他要走的路还有很远，至少要走三十年，才有可能独自匹敌合计掌控上百万亿美金的贝莱德、先锋领航、瑞银、富达、道富、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高盛等等超级巨头。 与他们相比，被他们控股的一切股市巨头，都不值一提。 做某些事，如果连自己真正的对手是谁，自己站在明面上，与对手的一个棋子死磕，无论是旗鼓相当，还是轻易战胜，随后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那都很可悲。 更不要说，十分努力后，只是能被真正的对手的一枚棋子正视，就挺骄傲了。 这时，安琪小朋友高兴地抱着小糖豆又回来了，笑着比划说：“阿姨买了好大一条鲤鱼！有这么大！” 总裁大人向王校长道：“你们和安琪聊聊，问她平时都受什么样的教育。看看有什么可以吸取的地方，回头，写份详细的办学计划。我要去照顾内人了，就先失陪了！你们尽情聊，晚饭就在这吃！吃完，还可以继续聊，十点钟我派人送你们回去。”言毕，起身告辞。于他而言，奈奈才是全世界！ 王校长这才如释重负，暗自长吐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抹到地中海边缘时，发现地中海上也满是汗！作为祖上五代都是魔都土着，自身地位又不低的讲究人，他只好低头取出订制高级西装时，设计师为他专门搭配，最能彰显他儒雅风度的手帕，像抹粉一样擦拭冷汗。一边擦，一边说：“小孙，你先和安琪聊一会！”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安琪小朋友是怎样快速脱胎换骨，突然没了以前进他校长办公室，好似佩奇进泥坑的顽劣模样的。其中，一定有许多值得他借鉴的地方。 小孙老师多次见识过总裁大人怎样教育安琪，但怕王校长责怪她不说，只好装作不知道。眼见安琪抱着小狗，还有四五步，就到面前，忙随手放下一直没喝的那瓶绿茶，笑嘻嘻地上前，亲热地勾住她的手臂，甜甜地道：“安琪，几天不见，又变得更加漂亮、可爱了！来，咱们坐下！交流一下大哥哥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说完，她挺可爱地挤了挤眼，意思是叫安琪说她没见识过的。 蒋安琪小朋友已经有一点境界，直接自动过滤了她前面的话，很给面子地任由她拉着坐下，微微一笑，就近指向她放在茶几第二层上的，彩绘注音版的《西游记》，可爱地笑道：“就拿离我们最近的这本《西游记》说吧！阿秀哥哥给我讲的，就跟孙老师和王爷爷你们所有人讲得都很不同！” 小孙老师实在想不到自己讲儿童版《西游记》有什么不标准的地方！作为一名优秀的，甚至是王牌不带之一的小学语文教师，她对所有小学读物都了如指掌，讲起来声情并茂，历来都是标准中的标准，每堂课都会被录制，作新课标的典型和网课，也是她那学校接待外校教师现场学习的样板。 总裁大人怎样给安琪小朋友讲儿童版《西游记》的，她没见识过，也实在想不出能讲出什么花来，挺奇怪地问：“难道是版本不同吗？就像《红楼梦》有很多版本，有些版本的差别很不小？” 王校长这只老狐狸听话听音，心里立刻明白：只有总裁大人讲出了超凡的高度。但他不愿意亲自问，显得自己低级，继续佯装擦汗，没听她们说话。实则，她们说的话，他不会漏下哪怕一个字。 “呵呵！”安琪放小糖豆去玩，神气地翘起右手食指，笑道：“阿秀哥哥说这书里的故事都是表象，不必浪费时间具体看，他花几分钟就可以让我洞悉、击穿这书里无论多么复杂的人和事的本质。阿秀哥哥说，其实，根本就没有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也根本没有任何妖怪！心生，则种种魔生；心灭，则种种魔灭。至于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其实，只是唐僧的各种性格和品质。” “人们常说：心猿意马。孙猴子，就代表唐僧的心！取经路十万八千里，孙猴子一个跟头正好就是十万八千里，瞬间即至。说的其实是，唐僧的心瞬间就能抵达灵山，但路要一步步走。也只有人心，才会七十二般变化。也只有人心，才无所不能！且在无知时，无所畏惧，成长了就会受束缚。” 第63章 史莱克(5) “……”小孙老师顿时瞠目结舌，原来，《西游记》还有这一层深意！这才是振聋发聩的灵魂教育！ “呵呵呵……”安琪仰脸得意了几秒，很麻溜地翻书找到猪八戒的插画，神气地继续讲：“猪八戒，则代表人的欲念。人对自己的欲念，永远都是格外宽容甚至纵容的！所以，无论猪八戒多么懒惰，多么贪吃、贪财，多么好动凡心，多么意志不坚定、好打退堂鼓，唐僧都不苛责猪八戒。” “猪八戒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唐僧的内心世界的真实反映！唐僧表面对钱财、女色从不动心，不代表他真的不动，只是他不能承认。表面上，他取经的意志坚定，实际上，面对困难重重，心中早已动摇无数次，想走回头路，这都是人之常情。” “沙和尚，则代表人的痴，代表乏味的理性和吃苦耐劳的品质。” ”阿秀哥哥还说：人心之外，从没有灵山！《西游记》里其实明说了‘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灵山只在汝心头。’佛，不在心外。去心外世界求，注定徒劳。修行的实质是修心！” 小孙老师更加目瞪口呆，樱桃小口张得都能扔进鸡蛋了！她平时显小的眼睛，总这么大又该多好！ “额！……”王校长被安琪小朋友的话，劈得外焦里糊，终于无法继续佯装擦汗，忍不住抬起头来怔在那里，像极了僵尸王被定住，只能哈气！原来，《西游记》是这样看的！刚离开的总裁大人讲得，实在是比百家讲坛所有教授强了不知几万倍！听他教几分钟，就胜过听百家讲坛几千节课！ 可，也许，他只在这一件事上认识深刻！王校长艰难地蠕动喉咙：“他总不能天天都这么教你吧？” “为什么不能！阿秀哥哥他可是神明大人一样的存在！”蒋安琪小朋友凝视着他，蹙了蹙柔顺的小细眉，越发觉得他这话问得很奇怪、很多余，就像问她：“你总不能从小只喝进口的牛奶吧？” 她与王校长面面相对，同时怔了又怔。好在，她及时记起阿秀哥哥教过她要向下兼容，于是，打破了这小小的尴尬道：“每天，都是这么教的。这本书里还有好多隐晦的东西呢！我问阿秀哥哥，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为什么要藏在舌头下面呢？阿秀哥哥说，那是因为只有舌头才最能煽风点火。” “阿秀哥哥还说，如意金箍棒之所以重一万三千五百斤，是因为《八十一难经》中说：‘人一日一夜，凡一万三千五百息。’气性有时就是力量，孙猴子内心平静时，金箍棒很小，愤怒时才可以毁天灭地。” “不止是《西游记》，阿秀哥哥给我讲这些贴纸的故事，也好触及灵魂！”安琪小朋友又指向自己扔在茶几第二层，很久没有再翻的语文课本上的贴画。她这个年龄，正是爱往课本上贴各种小贴画的时候。 她可爱地抬头看王校长说：“呵呵，我好喜欢看《葫芦娃》这个动画片！没想到，同样的动画片，阿秀哥哥看得就不一样！他说《葫芦娃》第二部里，有好多为人处世的大道理，问我有没有在意过？《葫芦娃》第二部，我看过三遍，一直只把它当动画片看，从来都没有用心思考过。阿秀哥哥叫我仔细讲讲，大反派青蛇精为什么那么对付七个葫芦娃？我都好懵圈！” 王校长不好意思问，喜在小孙老师心直口快，不嫌丢面子，立马满脸困惑地问：“那也能有深意？” “当然啦！”安琪小朋友不可思议地瞄她一眼，奇怪她居然还不信她的阿秀哥哥，隔着透明的茶几，指点下面的语文课本上相应的贴画，耐心地道：“大娃它力大无穷，还能变得极高大，代表着很有权势、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可即使再高级，也会被代表金钱的元宝无情地压住。即使他能勉强逃脱，也逃不过法宝钱通神！人要是掉进了钱眼里，那就休想再钻出来了！即使人自己不主动，金钱也可以向着他滚滚而来，叫他难以逃避。钱眼里还有无情的黑手，拉他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二娃是千里眼、顺风耳，代表着明察秋毫、明辨是非的厉害人物，可一旦被歪风邪气包围，变成瞎子、聋子，那也就败了！” “三娃铜头铁臂、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代表着刚毅正直之人，很容易败在软刀子、被打闷棍、被攻击隐私上！” “四娃能够喷火、吸火，对火的控制得心应手，还能祭出霹雳攻击，代表着有出色的办事能力，能够收放自如的厉害人物，可他能力再出众，再能收放自如，也烧不好天下最难烧的大锅饭！对付这种人，你要捧他，引他烧大锅饭，叫他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把大锅饭烧好，出力不讨好，最后，累得精疲力竭，只能以败局退场。” “五娃善于吐水、吸水。水和火不一样，水能滋养万物，代表钱财。善于吐水，代表善于使钱操控局面。善于吸水，代表善于捞钱。五娃就败在了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被对头拿捏！” “六娃是隐身娃，代表看似没有把柄的人，被安上小尾巴、扣上大帽子，那也完了！” “七娃的宝葫芦代表稳固的大好江山，从外部难以攻陷，却架不住蛇精在他的宝葫芦里放蛀虫，从内部腐蚀、破坏，和阿秀哥哥给我讲的动画片《孔子》里的祸起萧墙差不多……” “阿秀哥哥也从不要求我背《论语》，陪我看动画片就教了！” 小孙老师像是被孙猴子定住了，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个人的高度，的确很取决于被怎样教过。 不用她和王校长再问，安琪小朋友冷不丁看到语文课本上，她什么时候贴过一个星星贴画，好像不是《葫芦娃》贴画里的，没关系！她想起来星座，傻白甜地嗤嗤笑了几秒，继续说：“还有这个星座！我以前好相信星座的！觉得星座推算人的性格好准！才花了好长时间学它！我别的都不擅长，就和人讨论星座时简直就是个小专家！有天，我和阿秀哥哥坐一块歇脚，我就问阿秀哥哥是什么星座，想要小小秀一下我的本事。可我刚一问，阿秀哥哥就很震惊，问我怎么可以信星座？” 王校长听出一点蹊跷，但想不出来总裁大人会怎样说，为了叫安琪小朋友更有兴致讲述，他很自觉地认为自己应该响应一个，于是，超级和蔼地道：“这一定又会叫你受教育，很快进化了对吗？” “嘻嘻！”安琪小朋友顿时很高兴，振奋地道：“是的！跟着阿秀哥哥，每天都在进化！我那会说：星座推算人的性格真的很准的！阿秀哥哥就跟我讲了巴姆纳效应，那种心理现象就是人们常常认为，一些笼统的、一般性的、广泛的、含糊的人格描述，十分准确地揭示了自己的特点，说的就是其本人。而实际上，那些描述，放之四海皆准。阿秀哥哥当场给我演示了一回，推算我的性格，也好准的！很轻易地就给我揭露了这个欺骗了几十亿人，几乎叫所有女孩子全军覆没的骗局。” “阿秀哥哥怕我不信星座以后，还会被算命的骗。就又给我讲算命先生怎样通过美容院、足浴城等场所的服务人员收集客户信息，然后行骗的。算命先生眉头一皱，开口就问你哪里是不是有一颗痣？你一听，立时就震惊了，觉得他算得真准，简直就是神人！哪里想得到，是你享受按摩时，按摩小妹看到了。” “按摩小妹和你聊天，肯定还会问老板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在你不知不觉间，就套出了你好多隐私。等你走了，就会将你的信息整理成卡片，附带从监控录像里截取的你的照片，卖给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顺藤摸瓜找到你，你就进了一场高端局！” “即使算命先生记错了，他问的也是你哪里是不是有一颗痣？是问句！不是肯定句！你说：没有！他会说：可惜了！你立时会疑心，自己混不好，是因为命里缺了那颗痣！算命先生凭借话术，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阿秀哥哥说，他教的人只可以坐在餐桌前，绝不可以出现在餐桌上。我说：哦！不会了！” 王校长听了，肠子都要悔青了，悔恨自己没有早些听人揭露这样的骗局！ 他做校长太多年了，一直升不上去，七年前，通过熟人介绍，请来一位风水大师去他的校长办公室看风水。 大师一上来，就说中了他好多生活习惯，令他惊为神人。 大师指点一番办公室的布局以后，收了他一大笔钱，他都认为花得很值。 大师告诉他顺其自然，不出三年就会高升。结果呢？那狗大师就是个骗子。 安琪小朋友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耳鬓，笑道：“阿秀哥哥好体贴人的！他接着就和我说：用不着失落，你现在已告别了一个挺愚昧、原本会被欺骗一生的自己，又一次涅盘重生了！” “我一想，对呀！这挺值得庆贺的！” “可是，我和阿秀哥哥都没有带手机，又不想叫保镖们垫钱，好像就不能庆祝了！” “阿秀哥哥说没关系，国内就没有几家酒店不骗人的，只要有眼光，一抓一个准，他再教我学下怎样不做冤大头！他叫了个保镖去一家主打顶级野生食材的高档餐厅订餐，过了会，带奈奈姐姐和我去吃。” “哦，他喂奈奈姐姐的是熬化了的肉汤，我帮忙喂的！因为点的菜很多，每样吃几筷子，我们俩就饱了！” “然后，阿秀哥哥就叫来大堂经理和主厨，说他们家哪些海鲜不是野生的，别和他犟，他从小吃到大。” “肯定是我还太小，积累的经验不足，才吃不出来。” “人家一看，这是行家啊！立马不住地道歉，赔了我们好些钱。阿秀哥哥看都不看，叫把那些钱分给我们带的十几个保镖。那家高档餐厅的人道歉就更加谦卑了！” 王校长汗涔涔地，不得不再擦额头还有地中海。越听，他越知道一个人能怎样高！不经意瞄了一眼小孙老师，发现她还震惊地发着呆，便干咳一声，令她知耻而后勇，立马全力查找差距，好奋起直追，也触及那种高度。那样，才配得上极可观的年薪。 小孙老师听到他故意干咳，立马回过神来，负责继续做打头阵发问，同他和安琪小朋友一直聊到黄昏，越发震撼的同时，也收获满满。 林妈妈上楼给林奈奈喂了两次流食。你一言、我一语，专注于问安琪小朋友的他俩，都没注意到。 直到陈芊芊、柳文心、陆仙仙和张歆然，熙熙攘攘着上楼又来看林奈奈，然后，一起去厨房，一边说话，一边分工剥蒜、刮姜，摘以及洗她们带来的菜，想不听到都难，才打破了他俩的专注。 第64章 伴娘团 陈芊芊和林奈奈是小学和初中同学，柳文心和林奈奈是高中同学，大部分时候也是同桌，大学也是在杭州读的。 陆仙仙和张歆然，是林奈奈的大学同学，家在外地，但毕业后都留在了杭州。 以林奈奈为纽带，她们四人彼此间关系也很好，经常结伴来林奈奈家。 她们有个好习惯，就是来时会顺路买菜，来了一起热热闹闹地做饭，叫林妈妈歇着。 林奈奈出事后，她们来看她就更频繁了。 今天，她们照例宾至如归，上楼好似鱼贯而入，再次令家里十分热闹。 她们直奔厨房放下大包小包的食材后，纷纷甩手说“好重！”或“累死了！”然后，开厨房冰箱找自己爱喝的饮料，喝了几口，又都随手放下，等会再慢慢喝，先去卧室看林奈奈，问狮子王：“阿宝，奈奈怎么样了？” “阿宝”，是她们给狮子王起的绰号，有时，她们还会叫他“蟹老板”。 狮子王只能苦笑。 她们也就知道毫无起色，一个个又一次心情沉重。 过了一会，觉得不好打搅他和林奈奈相处，只好先出来做饭。 陈芊芊与柳文心，很早就和林奈奈一起约定好了，坚决等待独属自己的真爱，绝不妥协！绝不将就！ 到了大学，林奈奈没等到狮子王前，参与约定的又有了陆仙仙和张歆然。 那是所有女生都有过的坚持。只可惜，几乎所有的女生最后都败给了现实，在终于经不住父母无数次催婚后，不得不委屈自己妥协，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她们是例外，她们都是最能坚持的人，堪称凤毛麟角，说到真能做到。 她们和妈妈赌起气来，饿死都不会服输。 这是她们能成为闺蜜的原因之一。 可……只有林奈奈的真命天子——狮子王很有时间概念，出现得不早也不晚，没有叫林奈奈久等！ 好在狮子王出现后，顺便成了坚定她们四人的人生信仰的最强强化针。 几乎所有女生年龄渐长以后，都只能苦涩、心酸地说：“爱情？听过，但从没见过！” 她们四个海绵宝宝就不同了！自林奈奈与狮子王邂逅、重逢以后，她们就经常目睹！ 虽然狮子王和林奈奈从不撒狗粮，十分含蓄，但从一开始就没逃过她们的法眼。 她们看久了，也都清楚：如果，他俩不能结婚长相厮守，除非是一个死了！ 因此，她们很早就开始时不时为林奈奈试穿伴娘装，等待着他俩结婚。 平时，更经常行使伴娘团打劫新郎的权利，见到狮子王来找林奈奈，就要打劫他一次，拉他给她们买奶茶喝。 次数多了以后，狮子王觉得她们非常碍事。买奶茶事小，不值一提，关键是耽误他和林奈奈幽会！ 于是，心一黑，蛊惑她们小小创业，开一家很小很小，客人买了只能带走，也就不用太大投资的奶茶店，说是个女生都爱喝奶茶，她们身为女生，早就很了解什么样的奶茶最受欢迎，比起想开奶茶店创业的男老板来占据了多大的优势……说得她们都膨胀了，立马跟他去找正在转让的奶茶店，当天就在市区选中一家只有几平米的袖珍奶茶店。 她们家境都很不错，家里也为她们准备了上百万的留学费用，但她们深受林奈奈和他影响，都不去了，家里也就至少还有那么多闲钱可用。只要她们开口，家里至少可以把零头拿出来，供她们练手创业。 对于他来说，没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她们的家境都很不错，她们戴的项链都挺值钱。他说，在大学里戴贵重首饰不好，愿意代她们保管，当做她们每人出资了多少，等赚到钱了，她们再从他手里赎回来。她们欣然地答应了。经过一周时间的砍价，最终，一起盘下了那家袖珍奶茶店。 店老板走后，只剩下一名老店员，当然忙不过来。他又借口经费有限，主张在奶茶店走上正轨之前，要节省开支，不再招人，迫使她们上下午一下课，就得立马骑共享电动车，赶去奶茶店帮忙或接班。 在周末和法定节假日，还有寒暑假，更是要从早到晚被绑在那里。 事情，从他为陈芊芊她们选中内卷程度极严重的奶茶行业就注定了！ 那家袖珍奶茶店，在开业大酬宾红火一阵子后，生意很快转凉，重蹈了之前老板的覆辙。 她们每天越发要苦恼到焦头烂额的地步，又绝对没有脸面退缩，不得不每天绞尽脑汁，琢磨吸引人的营销方法，或者钻研新鲜特色以挽救那家店。 那就再无法耽误狮子王幽会林奈奈了！她们慢慢才品出味道来，从此，叫他“蟹老板”。 好在总裁大人远比为了六毛二分钱卖掉海绵宝宝的那个蟹老板好得多，不是纯粹坑她们。 以她们开始时的经验和能力，再怎么努力，也是无法叫那家奶茶店活下去的。 从来没有道理说，只要谁足够努力，就可以成功。 好几次，她们都过不了难关，眼看只能歇业大吉，都是总裁大人请来可以轻易起死回生的大神级别的老师来救火。 比如，他们的奶茶店又小又难找，大神老师把他们的奶茶店打造成了可爱的“猫耳朵奶茶店”，并发起了找猫猫的挑战活动，吸引了很多女生来找、来打卡，很快，就成了红极一时的网红店。 她们跟着认真学习，度过难关后，总会觉得自己又成长了，也会觉得总裁大人的人脉当真是广，做甩手掌柜当得很可以。 世上最厉害的人，从不是什么无所不会的人——其实也没有，而是总裁大人这种能调动资源的人。 在她们耗费大把青春和心血，把牵绊她们的奶茶店带上了正轨后，都有再次入股，占股已经和总裁大人一样多。现在，已开了两家小的网红分店。 至于林奈奈，有空需要回家看自家的茶具店，换自己妈妈休息。她要接手或新开的，是茶具店而非奶茶店。大三、大四，她更是经常住院，受的罪远比她们四人多千倍、万倍，更加无暇他顾。 总裁大人实际上却视凝聚她们的心血的奶茶店为鸡肋，心中多多少少觉得理亏，又见她们每次来吃饭，都一无既往地讲究，自己买菜带来、自己做，做好了叫他只管吃，更觉得自己腹黑得有点不地道。因此，总会尽量对她们好一些。在她们做饭时，时常会卷袖子做做样子，问要他做什么？ 陆仙仙她们顶多叫他剥几瓣蒜或刮一块姜，他总会故意把蒜剥得、把姜刮得，跟狗啃得一样！ 陆仙仙她们见了，立时会很嫌弃，叫他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呆在厨房里毛手毛脚地碍事。 他家厨房虽然不小，可容纳五个人来回走动，确实有点挤。 “好的！”总裁大人立马就会爽快地答应一声。 今天，看样子，安琪的老师们要留下来吃饭。 于是，柳文心和张歆然又去街上买了一份凉菜、一份卤鹅、一份桂花糖藕，还有几个高邮咸鸭蛋。 最后，她们替总裁大人张罗的待客晚宴很是丰盛。 总裁大人却没能好好吃，他幻听到林奈奈轻声咳嗽，立马端着碗去守在奈奈身边，再也没有回来。 陈芊芊再也忍不住，反手抹了眼泪，哽塞地哭道：“我都好感动！吃饭也不能堵住我的嘴。狮子王从没有和我们奈奈立下任何山盟海誓，我们奈奈也不需要他发誓，可他一直都好好！叫人想哭！” 王校长本来一眼就看中了她，想要撮合她和自己儿子，吃饭时不知打量了她多少回，被她这么一爆发，隐隐约约就觉得自己儿子追不到她。旋即，十分肯定，只好打消念头，心中觉得挺遗憾的。 张歆然也放下了碗，眼前氤氲起一片水雾，却说：“狮子王他害了好些人！我们班女生除了奈奈，不是分手就是至今单身，都得怪他！他第一次到杭州，同我们游览西湖，就开始释放剧毒了！我们旁边的我们班的一个女生，路上和从异地赶来看她的男朋友撒娇说她衣服松了，她男朋友是直男，各种回答都离题万里。只有他轻易能够秒懂女生，能好温柔地夸说你瘦了！令人刮目相看！” 陆仙仙唇角牵起漂亮的弧度，也加入了讨伐狮子王的行列：“他一天就能散播好多剧毒！那天下午，我们班另一个女生讲述自己的童年，说她都不记得自己外公长什么样了，她很小的时候，外公就病逝了，高考结束后，她去外婆家过暑假，偶然注意到外婆家的门把手都曾经装得很低，有痕迹的。她男朋友也在，和她是高中同学，居然，能和她考进同一个系，好令人羡慕。却也是个直男！看她比划了门把手的高度，自作聪明地问她外婆家是不是养了狗，那样方便狗用嘴开门。只有他说：你外公一定很爱你，满眼里都是你，不然，考虑不到那时小小的你怎样开门、开门。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我原以为那两人会多么情比金坚，原来，也经不住狮子王下一点点毒。” 张歆然莞尔一笑，“最后，他自己也认识到自己有毒了，就不去我们班了！都是打电话叫奈奈出去。可那也不行！他流毒无穷，贻害万年！我们班还有一个女生是中毒的典型，她和男朋友家庭条件都很好，大三起她男朋友就开始装修早就买好的婚房，装好后，她发现浴室里的所有置物架，还有热水器的开关，都太高了，她够起来特别的别扭，怪男朋友心里没有她，考虑不到她个子矮，以偏概全，认为别的男生一定都想得到，和男朋友越吵越凶，最后，闹崩了。没有男朋友的，见识了狮子，谁又还看得上野狗？他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叫好多女生看到，给人打了不好的样！” 安琪小朋友、蒋繁雪、李星星和小孙老师，越发瞠目结舌。过了几秒，见她们三人都不再开口，开始埋头挑逗碗里的饭，便神同步地看向了柳文心，像四只嗷嗷待哺的雏燕等待她也喂点好吃的。 透过卧室没关上的门缝，柳文心看着狮子王着落寞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了黄药师和他的爱妻冯衡，很为林奈奈遇此良人而欣慰，喃喃道：“他们俩是绝配，彼此是唯一可以治愈对方的灵丹妙药！” 想到自己的姻缘路怕是没有尽头了，她苦涩一笑，挺羡慕地道：“绝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女朋友或者妻子‘老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老婆’是‘始于月老，终于孟婆。’的意思。而他们俩是例外。《香蜜沉沉烬如霜》里的锦觅，不也吃了绝情丹？那也等同于喝了孟婆汤。” 第65章 杜小姐(1) 李星星终于忍不住了，殷勤地给她夹红烧鱼块，热情地说：“吃块鱼！”她早已认识她，连夹了三块。 还不忘招待王校长说：“校长你也吃块大的，你先吃，不用管我们，我们不饿！都是小猫肚子，沾一点饭就饱！” 王校长忙谢道：“多谢！多谢！我自己来！” 她回以一笑，扭过头专心问柳文心：“你刚才，说什么绝情丹？那不是电视剧里的东西吗？现实里难不成还真有类似的东西？林奈奈大三、大四时吃了它？” 柳文心抬眉瞄她一眼，黯然叹气：“我们猜的！肯定有差不多的药！像是副作用很大的绝情蛊。和狮子王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姐姐——南栀小姐，那么爱他，一心想做他的妻子，可狮子王从小把她当姐姐，那就注定了悲剧！他和林奈奈相遇了，相知了，最后，相爱至极！以那位南栀小姐的手腕，凌虐我们家林奈奈，可不得虐出极致的高度？虐到她时常痛不欲生，却为了什么不可以说。” “喔！”李星星点头哈着气，眉头一蹙，这才想起来，狮子王说过他怀疑他姐姐逼奈奈吃了什么，却叫奈奈不可以说。简单推理就知道，是拿奈奈她妈妈的性命威胁奈奈。奈奈为了她妈妈，只能吃。 那致使大三、大四整整两年里，奈奈屡次忘记他们俩所有的过去，需要他们俩一起百般努力，重新相爱至深，足足27次。 狮子王说，只能是那种药物可以控制人的神经系统，可以严惩人回忆某些美好往事，让人的神经系统形成条件反射。但凡具备基础的科学知识，善于推理，都能想到。 蒋繁雪、蒋安琪、孙老师，也全都按捺不住好奇心了，七嘴八舌讨论到底有没有类似绝情丹、绝情蛊的药物，很快，就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彼此不能说服对方，最后，都想听柳文心怎么说。 柳文心却滴下了豆大的泪珠，挺不给面子，抽泣了一声，黯然神伤道：“为你们好，你们最好不要知道太多。到此为此，你们还能简单、幸福！知道他们太多，你们会比琼瑶的骨灰粉还误终身。” 王校长从不理会儿女情长，在他眼里，没感觉就是丑，不合适就是穷。在爱情方面，他俗得不能再俗，不愿插话，也插不上话，只好埋头吃饭。也幸亏他没说，否则，陆仙仙她们会群起而攻之。 似乎，不仅人喜欢一起来，大事小情也喜欢一起喷薄。 今天，除了许多小事，传来了一个极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狮子王在卧室接完那个电话，就眼睛发亮地推门出来了！扫视一眼在正在吃饭的众人，诡秘一笑，就穿厅而过。 他岳母刚好从厨房里端汤出来，问说：“干什么去？汤都还没喝呢！” 狮子王头也不回，只留下阴冷的声音：“去接收杜氏制药！”旋即，还有一声：“安琪，别叫小糖豆跟我！把它抱回去！”走到楼梯拐角，又传了一道声音：“星星姐、蒋繁雪你们跟来！” 他姐姐果然没有叫他失望！作为cxo（医药外包，包括医药研发、生产、销售三大块）板块的新标杆的杜氏制药，败在他们手中，不可谓不快。杜老板唯一的掌上明珠—杜若溪，也被他姐姐押了过来。其它董事会成员，也无不被抓住了重要把柄，在不过度损伤其利益的情况下，不得不合作。 狮子王抵达他姐姐下榻处时，正罚杜小姐跪着，自顾自欣赏指甲的他姐姐——徐南栀、南栀小姐，虽然人回了国内，但一听他敲门，从小在日本长大，渗透进了骨子里的日本性子，就又迸发了！ 当着跪在套房的客厅里，憔悴痛哭的杜小姐的面，她立马乖巧至极地迈着小碎步去开门，看起来很欢喜的样子，开了门以后，小小后退一步，温柔至极地恭敬道：“しゅじん！（音译：休进！日本女人对丈夫的尊称，只要妻子愿意，现在还可以这么称呼丈夫。）”旋即跪下服侍他换拖鞋。 狮子王微微皱眉，配合她换好鞋，正要迈步去会客，顿了一下道：“起来！说中国话！做中国人！” “啊？”南栀小姐抬头看他，满脸的迷茫，但眨眼间就明白了，温顺道：“はい！（音译：嗨依！日语‘是’的意思。”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说错了，有点嫌弃自己改得太慢，只好抿紧了唇。 她起身后，就紧紧地跟在自己主人后面。他“起来！说中国话！做中国人！”的命令很令她臣服。 除了对林小姐，从来都是狮子王说什么就是什么，说怎样就怎样。一等狮子王到沙发的正位坐下，她就很殷勤为他斟上一杯茶，瞥了眼还在被她罚跪的杜小姐，开始改用汉语幽幽地道：“她什么都招了！我们的人掌控了她家杜氏制药海量的把柄。那些把柄，足够掌控她和她家杜氏制药！有一个意外收获，就是她家杜氏制药研究的阮病毒，已经可以执行人类清除计划，缺点也是太彻底了！这是备份资料，阅后即焚。”说着，她为自己的主人输入密码，打开加密文件供主人阅览。 狮子王其实只可以温柔地对待不妨碍他的小生命，对敌人只有残酷和冷血。 为了叫杜氏制药倾斜研究方向，尽快研制出植物人复苏的特效药，他下达的命令就是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也要掌控杜氏制药。 他的影子银行或者说“魂殿”，虽然没有什么全球顶级黑客，但外面有！只要足够舍得给钱，就可以请得动！ 对于个别顶级黑客而言，没有什么网络，是其入侵不了的，只不过要耗费一番精力而已。 南栀小姐遵照命令在暗网发布1亿美金的悬赏令入侵一家制药公司，往后，每天都涨5000万，第3天，就吸引来了顶级高手！ 只有他们的魂殿才如此舍得，从此，那些奇才争先效力。 最关键的是，对自家公司全新升级的加密办公系统，有着迷之自信的杜老板，真的很不干净！ 在美国，他也敢以各种巧妙的方法偷税、漏税！违法进行新药的临床试验、违法倒卖管制类药物、各种实验数据造假、各种财务造假，更是令人触目惊心，足以叫他破产十次！ 诸如管理层违规操作、公司估值过高、管理层金融欺诈、管理层转移财产、违规使用实验动物等普通丑闻，相比而言，简直十分令人麻木。 此外，杜老板还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不知道自己和其它高层所用的通讯设备，在出厂时都留有后门，某些十分出名的情报系统想窥视就窥视，个别顶级黑客也可以。 但在南栀小姐雇人出手前，应该还没有情报系统或顶级黑客窥视杜氏制药，否则，它不会安然无事。 倒不是说杜氏制药的实验数据大量造假，它就很水了，出于商业目的的数据造假在任何国家都很普遍。 平心而论，杜氏制药坐得稳全球cxo（医药外包，包括医药研发、生产、销售三大块）板块的头把交椅，它比谁都有实力。 杜氏制药的实验数据造假，在业内是比较保守的，只是被抓住了！ 不愿身败名裂，更不愿去把牢底坐穿的杜老板，已经不得不对外称病，永远被他的人软禁在家中。 至于杜氏制药的下任掌门人，正在他面前被罚跪。 现在，他只想简略看一下目录，再随手拉拉看解密文件有多长。 末了，他很感兴趣地问：“你们杜氏制药是怎样研究朊病毒的？简略地说下。” 杜小姐突逢变故后抗打压的能力很弱，被押来前就在发低热，听南栀小姐称呼他为“主人”，觉得他的可怕程度要超过南栀小姐，更加不敢反抗，甚至，不敢看他，生怕看了会被灭口，低头战粟不止，继续流很没用的眼泪，立时知无不言，“是诱发、筛选出来的。可以理解为造物主在高级生灵的基因里都写下了禁止同类相食的禁令，有宗教信仰的人称之为‘神之禁令’。只要不断刻意违反，就会有动物站立不稳，行为诡异，解剖其大脑，会发现其大脑变成海绵状，里面充斥了大量朊病毒，俗称丧尸病毒，其实，称为朊毒体更恰当。” “当年之所以有疯牛病，就是因为英国的牛饲料里大量添加了牛骨头，还有英国人不吃的牛内脏干燥后磨成的粉，等于让英国的无数牛长期吃同类。” “几十年前，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特鲁病，病因也是那里的原始部落有分食已故亲人的尸体的风俗。” “那种朊病毒还很低级，我们把它划分为r1级别。r3级别有一种朊病毒，可以让尸体像盗墓小说里那样千年不死，也不是真的不死，只是那种朊病毒可以长久蛰伏，受到刺激后，能很快复苏，控制尸体行动，但也不会多灵动。仅限于湿尸，这就要求死者要葬在养尸地。尸体变干了不行，浇水也不行。实验中的干尸浇水后有微弱的反应，比如缓慢地睁眼、动嘴唇、动手指，只是有些肌肉遇水更易收缩导致。至少，目前而言，可以否定木乃伊电影里木乃伊干尸能走动的可能性。丧尸电影里那种丧尸却是存在的，只要感染r6级别的朊病毒。这种朊病毒，我们是直接找到的。” 狮子王问：“怎么找到的？现实里难道真有丧尸电影里的丧尸？”对于这点，他乍一听很难相信。 杜小姐道：“就是在中国找到的！我们有位研究人员好多年前回老家，在家里听到村里有人喊说：有人得了狂犬病，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常人就算看多了丧尸电影，但等到亲眼目睹熟人像疯狗一样咬人，也都会认为是得了狂犬病。我们的人是病毒学家，一去看，就看出了那不是狂犬病，而是我们最渴望研究的r6级别的朊病毒感染者。他是留美博士，在村里非常有威望，他说可以免费带那个患者去我们在上海的合作医院治疗，不然，留下来肯定会死。那感染者是个傻子，没有亲人。村里人都认为那是最好的出路，不然，留下他，谁敢看守？是不是以前每个村里都有一个？” 狮子王随口回答说：“可能是吧，那无关紧要。”旋即，他眉头一皱，“那患者是傻子又怎么了？” 杜小姐生怕看到他，头低得更低，说：“那傻子70多岁了，一直自己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靠去镇上捡废品为生，但捡的东西换钱，不够他吃的，他只好在捡废品时，顺便捡吃的。我们派去调查的人，在他家找到了好几挂晒干的紫河车，应该是他在镇医院前翻垃圾桶时，捡到了妇产科丢掉的紫河车，他可能觉得是下水，就捡着吃了几十年。吃紫河车激活朊病毒的概率可能极低，但他，就中招了！此外，他可能还捡过医院丢的死胎。偏僻山区的镇医院处理那些东西是不够严谨。” 第66章 杜小姐(2) 狮子王问：“你们的研究中心对r6级别的那种朊病毒进行了基因改造？叫它的传播能力变得强了？” 杜小姐道：“是的！本来，沸水都煮不死它。经过改造以后，不仅更难杀死，还能急速污染水源和空气。人只要呼吸、喝自来水、淋雨，都迟早会被感染。我们是想赚钱，但研制不出疫苗，控制不了那种烈性朊病毒蔓延的规模，甚至，无法确保自身安全，所以……一直继续研究，不敢用。” 有这个心思，已经够邪恶了！出事后一直很懦弱的杜小姐，突然很大胆，含泪抬头问：“你想用它吗？我支持你！我也觉得人类是邪恶的！这么邪恶的物种实在不该存在！” 她顿了顿，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骂你！我是环境保护专业的，我很早就觉得，保护环境不代表要保护人类，地球没有人类，只会更好！你看切尔诺贝利，没有了人类，物种更丰富了！人类从未保护过地球，有的只是破坏！” 狮子王直视她几秒，没有理她。而后，起身去主卧打电话，通知李院长准备一下去接管杜氏制药。 南栀小姐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浅笑道：“他以前，尤其是小时候，就像《诛仙》里的张小凡一样人畜无害。假如，我们俩的祖父没有掐住他的脖子，叫他亲眼目睹我们母亲痛苦地窒息而死，他永远不会觉得天下人皆可杀！‘只可以我负天下人，不可叫天下人负我！’怕也不会从此烙印在他心里。那之后，他才成为鬼厉。那个林奈奈，也好像是他的碧瑶。除了他的碧瑶，他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他为了他的碧瑶，那个林奈奈，什么都做得出来！鬼厉也不能和他比。救不了他的碧瑶，他肯定会认为世界没有意义。那个林奈奈如果死掉，你的这个梦想才有希望！” 杜小姐这时突然又有了一点清明，她刚才坚定那个邪恶的想法，很可能只是因为发热，想法不受控制。就像几乎所有人年少时都曾经想死，但平时，在清醒的时刻，是不会坚定这种负面想法的。 南栀小姐笑着和她又说了什么，她处在迷迷糊糊的低热状态，都没有听进心里。 南栀小姐很快察觉她没有认真听她说话，停了下来。 她感觉到很冷，抬头撞上南栀小姐阴寒的目光，登时就噤若寒蝉，哭着道：“我发热烧迷糊了！” 南栀小姐这才放过她，低眉欣赏自己的指甲上的小月牙，淡淡地道：“你不用跪着了，起来，先喝一杯水！至于你父亲，就叫他呆在家里养老吧！他这辈子都逃不出我们的监控！你母亲每周可以逛几次街，以及你每周可以回几次家，都要看你的表现！你母亲得到允许出门，也会被我们的人全程监视。你回家见你父亲，每次不得超过十分钟，全程同样会有我们的人监视。如果你表现得很好，我就允许你父母常去度假。不要做蠢事，触怒我的人，会后悔没有立刻自我了断的！” 她人明明就在杜小姐跟前，声音叫杜小姐听起来却像来自九幽黄泉。 杜小姐在美国已经见识过两次人向她汇报哪个地区的负责人办事不利，她都很平淡地说：“叫他自断一根手指，再送他去医院，给他接上，叫他戴罪立功。”第一次时，还浅笑着和她说：“你不要怕，这是最轻的惩罚。我有的是手段，叫人为了不被我严惩，宁愿去硬刚十殿阎罗。” 那时，她就觉得，她是盛开在地狱的红莲。 想到她的手段，她就忍不住浑身战栗，颤声说：“不敢！我们家人不……敢玩花样。” 这时，狮子王又打开卧室门，呼唤南栀小姐说：“姐！你过来！” 南栀小姐立时像只乖巧、温顺的小猫，很欢快地就过去了，嘴里说出的“嗯，来了！”十分地甜蜜。 杜小姐被罚跪在地毯上，双腿早已经麻木了，等起来的一瞬间及以后，才会感觉到剧痛。 虽然南栀小姐允许她起来了，但她不敢立马就起。 又跪了不知道多久，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的她再听到动静时，南栀小姐正温柔至极地抱着她主人的胳膊出来，唇角牵着美丽的弧度，眼神里流露着甜到化不开的蜜意。 狮子王驻足侧身又交代她什么，她轻抿红唇，“嗯嗯”地答应。 可最后，他说他先去办什么事，意思是要立刻去，她依旧不肯松开抱着的他的左臂，和他分开哪怕一分钟。 但又没有理由，只好不做声，像撒娇的小女孩一样，用闲着的双手相互抠指甲玩。 狮子王看了她一眼，说：“把扣子扣好。” 她低头娇羞地去看他目光的焦点，不知何时，胸口把扣子撑开了一枚，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她只好忙侧身去扣，任由主人说：“那我走啦！”然后，真的走了。 李星星与蒋繁雪，这时才刚到南栀小姐下榻的酒店门口，还在争辩她们等红灯时，看到交警要求骑电瓶车的老百姓推电瓶车过路口合不合理。 李星星说：“危害国家的人多得去了！凭什么整天净为难最无害的老百姓！” 蒋繁雪道：“话不能这么说，小学生都知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戴头盔，交通事故就会激增，那就不止对伤者家是大事，对国家而言也是！” 说着说着，到了她们不约而同都想去的洗手间，她们才闭嘴，心无旁骛地对着大镜子补妆。 补好后，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嬉闹起来。 出了电梯，找到狮子王发信息告知的房间，推开狮子王走时没关死的房门（她们俩是狮子王的人，会被南栀小姐暗地里的便衣保镖通过墨镜上的人脸识别系统识别，无声放行），随手带上门后，依旧像猫挠镜子般相互玩闹。 不看路，闹到客厅，靠女人特有的第六感，突然也感觉到很冷，不是因为温度低，更像被气场强大的人冷眼审视，很不自在。 她们俩这才回头，冷不丁看到南栀小姐，再一看，正被罚跪的，可不正是平时看不起她们俩，自恃高她们一等的杜若溪？登时，一千倍一万倍地如芒在背！嬉闹的话全都噎在喉咙里，手足无措。 南栀小姐很自然地悄然收敛冷意，动人的玉颊温婉可亲地一笑：“是李星星、蒋繁雪吗？快来坐！” 她声音虽然温柔至极，比林志玲的声音还甜糯悦耳，李星星与蒋繁雪听了却都不约而同浑身战栗。 想想一向目中无人的杜若溪为什么会乖乖地接受罚跪，再想想林奈奈有狮子王百般庇护，在大三、大四依旧被她无声凌虐了两年，有苦也不能说。她俩就都不敢再靠近她，生怕落入她的盘丝洞。 南栀小姐见她俩好似犯了严重错误的小学生进教导办公室领训，在教导主任面前，头都不敢抬，气势萎靡至极，心中觉得好笑，又一次温柔笑道：“坐呀！千万不要和我客气，咱们可是自己人！” 蒋繁雪生性其实极懦弱，这时只觉得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十分剧烈，频率快得叫她明显感觉到不舒服，大脑还短暂地产生了幻觉，觉得自己正在摇头细若蚊蝇地谢绝说：“不用了，谢谢！” 实际上，她被南栀小姐强大的气场禁锢地死死的，似乎心脏也被攥住，什么反应都没做出来。 不得不说，南栀小姐和狮子王不收敛气场之时，十分可畏。 古代帝王掌控天下人的生死荣华，也不过如此。 无论多骁勇凶残、杀人如麻的悍将，初次面君，都会汗流浃背、如坐针毡、惶恐不已。 李星星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到了南栀小姐面前，连直视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卑微地低着头支支吾吾道：“不……不用了，我们俩整天坐办公室，又刚刚坐车过来，就想站一会……” 她居然还能说这么多话！只是开头有点结巴！内心紧张至极，如同被狼堵住的无助小鹿，无路可逃、身体不听指挥，只能任南栀小姐宰割的蒋繁雪，听在耳中，佩服死她了！旋即，又自卑不已。 过了几秒钟，她站在看杜若溪大小姐跪着，心中不由得就对杜若溪有些鄙视，心说：“哼，你再怎么高傲，不也折戟沉沙了！我比你早入群一秒钟，都可以欢迎你这个新人！你被斩得，可不轻！” 杜小姐并不知道，她很瞧不起的几乎葬送偌大家业的蒋繁雪，还有因为存在位面级家境差距，以前在她面前如同小迷妹，常为自家医药生意讨好她，她心里更瞧不起，只是表面客气对待的李星星，居高临下俯视她之后，何以看她的眼神中就充满了不屑，变得趾高气昂，好似已高过她一头。 南栀小姐的贴身女保镖们，都如同鬼魅，走路没有声音，一向是悄无声息地出来办事，办完以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她们有不同的职责，有一个很有眼色地看出茶凉了，重新去沏了一杯热的。 细腻的骨瓷茶盏轻触红唇，南栀小姐抿了一口香茗，看到杜若溪还跪着，没有听进去她的命令，语气颇冷地和杜小姐说：“不用跪了！不要叫我说第三遍了！” 杜小姐浑身一颤，没想到不敢立时起来也是错！连忙就起，可跪久了之后，不是她想起就能起来的。 南栀小姐的脸变得是真快，她看向蒋繁雪、李星星温柔一笑道：“扶杜小姐一把！带她去吃点、喝点东西，再给她叫个医生。” 蒋繁雪、李星星求之不得，忙去扶不敢哭出声的杜若溪，如释重负地逃离开。 她俩是十分幸运的，因为，她俩对于南栀小姐而言毫无威胁可言，是南栀小姐不屑于整治的人。真的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她整治。 杜若溪大小姐被整治了这一回以后，也会因为毫无威胁，可以在她面前混得很好。 至于今天晚上，南栀小姐允许她给狮子王生一个孩子，跟她姓杜，说将来怎么着也可以继承多少多少家产，说话算不算数，那就不得而知了。 似乎，狮子王并不知道。另外，南栀小姐她压根就做不了他的主。 但杜小姐和她父母不知怎么都很相信她的承诺，尤其是杜老板从此十分振奋，认为自己并没有跌倒，有了孙子，就会赢麻！他相信能轻易掌控他生死荣华的人能有那么多家产。从此，他也不觉得有被软禁，只当是雇佣许多免费的保镖，宅在家里提前养老，想度假就去度假。 杜小姐想的也是：“给谁……都不如给他！我本以为，幕后的主使者一定一大把年纪了，没想到今日一见，这么年轻……也只有他最有资格做我……孩子的父亲。那样，我们家也就从来没有输！” 第67章 小小妖(1) 狮子王与李院长、蒋繁雪、李星星很快办好签证，同南栀小姐和杜小姐一起去美国以后，家里立马冷清到极点，最怕黑、怕鬼、怕落单的蒋安琪小朋友，不得不死乞白赖地硬要跟林妈妈一起睡。 林妈妈很乐意和小孩子相处，起初是故意逗她，说她都上小学了，早该一个人睡了。逗得她急了，才答应。 为了照顾奈奈，防止她夜里卡痰导致窒息，她和安琪小朋友各自带被子睡在奈奈左右。 奈奈至今从没有卡痰，不代表她以后永远不卡痰。她妈妈谨慎入微，非常对！ 狮子王走后第六天夜里，她就卡痰一次，咳的声音和幅度很小（植物人是有咳嗽的本能的），幸亏她妈妈挨在边上睡，发现及时。 她妈妈以前睡觉特别死，可自从她出事，总是做噩梦，梦到她出事，就再也睡不踏实了。 夜里挨着她睡，但凡她有一点点发自本能的声响，她都能心有灵犀似的立马扑腾坐起来。 蒋安琪小朋友要操心的远没有这么多，姐姐说走就突然走了，她立马能给自己找个伴，不至于叫自己夜里害怕到死，她就很佩服自己了，感觉自己得了社交牛逼症！ 她自己洗完泡泡浴，林妈妈也刚好给林奈奈洗好澡，同时顺便自己洗好了。 她帮林妈妈给林奈奈擦身体时，情不自禁地赞叹：“奈奈姐美得真像花仙子下凡！” 然后，小小拍马屁，眼巴巴地问林妈妈：“阿姨，你的基因为什么这么好？怎么做到的！” 林妈妈就吃她这一套！嘴上不好意思回答，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她想着自己也很有美人基因，心情更加愉悦，因此，嘴巴也就更甜了！也更碎了。 也就只有她们俩安顿好林奈奈，各自钻进左右两边自己带来铺好的被窝里的头几分钟，才一时无话。 那几分钟，安琪小朋友在犹豫，有些话要不要讲。过了会终于忍不住了，咂咂嘴，话就来了！ “赵阿姨！”她早知道林妈妈姓赵。她如果不是直接叫“阿姨”，都是这么叫。这么称呼，是对的。 “嗯！”林妈妈不咸不淡地回了声，她一整天忙里忙外累得够呛，很想早睡，聊天的兴致已然很低。 蒋安琪却不依不饶，干脆侧过身来，枕着双手在右耳下，说：“我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奈奈姐姐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我以后就叫她神仙姐姐了！赵阿姨，你真的好有福气，有这么好的女儿！” 林妈妈自动过滤了她的小小马屁，认定她没什么要紧事，又敷衍道：“嗯。”闭上眼就准备入睡。 安琪小朋友毫不气馁，问：“那，赵阿姨你打算跟我阿秀哥哥要多少彩礼钱？一定非常不少吧？我得给阿秀哥哥凑一凑！” 她的凑一凑，很有份量！她从小当玩具玩的各种宝石，无不价值至少上千万，她可以拿出来挺不少！ 林妈妈刚刚合眼准备入睡，就被她侮辱了，睁开眼赐予她由衷的鄙视，轻哼一声，不屑道：“我又不是卖女儿的，为什么要收彩礼？只要女儿幸福，嫁给爱情，比什么都强。钱？我自己不会挣？” “额……”蒋安琪登时瞠目结舌，从此对她刮目相看。 是的耶，她挺会赚钱的，今天白天，她半小时就卖给熟人带来的一名退休老干部一盏高档紫砂壶，赚了几千块钱。 而她几乎不怎么花钱，从不追求名牌，也几乎从不逛街，买菜只需要步行，房子和店铺都是自己家的，不需要交租金。 至于吃，她自己也花不了几个钱。她年轻时被零食害惨了，现在，什么零食都不碰，为了身材，很自虐地天天只吃素食！每顿饭做很多荤菜，都是给他们吃的。别说碰，吃饭时她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她简直活成了无数男孩子心目中理想丈母娘的典范！ 蒋安琪还不甘心，蹙眉道：‘可是……’ 可她又说不出个什么来，总不能说：“你总该要点彩礼意思意思，钱多了不是坏事，就算你不花，有总比没有好吧？多攒点钱养老总是好的！明白人都说：老了以后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有钱！” 林妈妈一听她的“可是”，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又冷哼一声，凝视天花板说：“就算别人都卖女儿收彩礼，我也不卖、不收！你阿秀哥哥大一、大二哪个星期天，哪个寒、暑假，不回这里？大三、大四更不用说！他吃我的、喝我的，学费都是我给交，我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了。他就像我亲生的，被人拐走好多年，成年了才终于能自己找回家认我这个妈妈！我怎么可能不弥补他？” 安琪小朋友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看她，吃惊道：“阿秀哥哥不是很会赚钱吗？他连学费都交不起吗？” 林妈妈没有作答。 安琪小朋友其实也不需要她回答这个问题，她咬咬指甲尖尖，一下就想明白了！ 她阿秀哥哥会赚钱归会赚钱，但通过各种卖乖叫她把他和林奈奈的学费一块交了，省的不是区区学费，那无形之中就拉近了关系，把他丈母娘变成了他亲妈。这样一来，就有了无数多的好处。 平时，他给她巨额钱财，叫她代为保管，那是另一码事。考虑到她是位独立女性，应该不会收！ 又咬了下指甲，安琪小朋友又有了新的可是，“可是，阿姨你怎么弄得阿秀哥哥跟上门女婿似的？” “他像上门女婿？他是祖宗好不好！他的脏衣服，哪次不是全都带回来，叫我给他洗，就怕累到他们大学宿舍楼的公用洗衣机！做饭前，我又哪次不是先问他，跟请示皇上一样？他想吃哪样，我才做哪样。他打电话说晚上八点到，我准时做好了，他要是赶上堵车，打电话叫我和奈奈先吃，我们就算饿得要死，你看我们会先吃一口吗？你再问奈奈，我们南方人吃手擀面吗？他吃排骨，喜欢配手擀面，我煮了挂面，他不爱吃。我不得不上网学做手擀面，再问清楚他爱吃多宽的手擀面，下次给他做！他爱吃咸豆腐脑，奈奈从小明明只吃甜的，尝了咸的就会吐，都肯说仔细品，咸豆腐脑确实更有味道！真不是好东西，往后只买咸的！我娘家在临安的老宅子要拆迁，能赔不少钱，奈奈打电话和他说，他在电话里说不准签字，回头只又叮嘱我一遍，你看我至今敢签字吗？” 顿了一秒，林妈妈越想越觉得委屈，继续说：“你奈奈姐从小就想养小宠物，我嫌宠物容易掉毛，如果飘进茶叶里或茶具里，叫客人买回去发现了，次数多了，都认为我们家不卫生，就没了活路，不准她养。她要是敢私自带回家，我保证能给她扔街上，不给她从楼上扔出去都算好的。她多羡慕别人家有小狗都不行，也就不敢要人家的小狗。可你阿秀哥哥要养小糖豆，你看我敢吱声吗？我有不同意吗？我自己开店赚钱，拿不定主意是把钱一起存在一家银行还是分开存几家银行做理财好，你阿秀哥哥随口叫我分开存，我可不得听他的？他要是叫我存建行，我保证不会存工行。我觉得他就是我亲生的儿子，就算这辈子不是，上辈子肯定是！我以后老了，就该听儿子的！” “额……”蒋安琪彻底无语了，过了好一会，才“呵呵呵……”傻笑地像只小狍子，向林妈妈彻底投降：“看起来，阿秀哥哥的家庭地位好高！我爸爸没了，我也该听像我亲哥加爸爸的阿秀哥哥！ 狮子王不在，但她跟面对狮子王，能说出“我自己有手，用不着你们俩给钱 ，我还能给你们养孩子。”面对她说“我又不是卖女儿的，为什么要收彩礼？只要女儿幸福，嫁给爱情，比什么都强。钱？我自己不会挣？”的林妈妈相处，不知不觉间，也能叫自己的三观更端正，正得出类拔萃。 睡觉前，她当着小糖豆的面，把它的小窝搬了过来。眼下，小糖豆它也还没有睡，正忙着滚柚子。 这会，刚好滚回来最后一个柚子，然后，很懂事地立马跑回去把房门关上，回来再接着往窝里滚。 不要奇怪狮子王家的宠物会开门、关门。 狮子王他养宠物，付出的心血实在太大了！足以令几乎所有人惊呼“我小时候，我爸都没有这么用心教我！” 打小糖豆刚学会走，被他和安琪从邻居家领养回来，他就和安琪小朋友说好了！ 先叫安琪小朋友扮小狗，听他吩咐立马乖巧地做一个坐下的动作，他就立刻摸安琪小朋友的小脑袋，表扬她一下，并用奶瓶喂她一口牛奶。 然后，再轮到他扮做小狗，听安琪小朋友的吩咐，也立马很乖巧地做一个坐下的动作，被安琪小朋友开心地摸脑袋表扬，并奖励。 安琪小朋友爱极了他言而有信，真是绝不骗她，轮到他时，竟然真的不耍赖！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他们两个主人放下一切身份和虚荣，耐心地亲身示范，小糖豆歪着可爱的小脑袋，顶多只需要看两遍，就要抢着学，抢着做一个乖宝宝！ 没过多久，小糖豆就学会了好多东西，比别人家无论教导多少年的宠物狗，都要聪明、乖巧得多。 别人知道了狮子王是这么教的，就会知道有这样的结果理所应当。 小糖豆是听不太懂人话，但狮子王和安琪小朋友天生都是跨物种的手语专家。 比如，狮子王想要它给他把拖鞋叼来，指一下脚，它就会立马明白，跑去叼过来。 狮子王年幼时，就想过小宠物从房间里面关门容易，随便用小爪爪一推就可以，用身体顶更容易，但够不着一米多高的门把手，开不了门，出去时，也不能在外面关门，于是，在门把手上缠了手指粗的七彩绳子，自末端垂下去，离地面十多厘米。 他教他家第一代猫——糖糖咬住绳头往下拉，只教了一遍，糖糖就学会了利用杠杆原理开门。很快，又学会了从内外两侧关门！ 第二代也叫糖糖的猫和如今的小糖豆，从小也是这样被他教导的。 猫小时候力气太小，他这样教他家两代猫的时间稍微晚一些。 另外，他家的门更高档，质量更佳，转动起来极丝滑、省力，省了小猫很多力气。 看到他家的小糖豆和第二代猫——糖糖，以及录像中的第一代猫——糖糖聪明地很过分，完全不用奇怪！ 小糖豆每次完成学习任务，也总会被他和安琪使劲表扬，因此，十分神气、开心，很爱多学多做，轻易养成了只要不再出去或出去不再回来，就随时关门的好习惯，成了高素质小狗。 第68章 小小妖(2) 天底下除了狮子王，也不会有人能温柔到担心小宠物睡觉前想妈妈、睡不着，每天睡前陪自家小宠物看《猫和老鼠》或《白雪公主》，时不时指着动画片给因为还太幼小，肯定看不太懂的小宠物讲解，哄小宠物睡觉的。 他家养的两代猫“糖糖”还有小糖豆的童年，因为他胜过几乎所有人。 白天，他还会画简笔画给小糖豆看。 有时是他仿照七个小矮人守护白雪公主，改编的小糖豆守护女主人醒来的故事。 有时，是他用客厅墙角三个没人吃的柚子编的故事。在讲这故事前，他陪小糖豆看过恐龙纪录片，然后，哄小糖豆说家里的那三个柚子就是恐龙蛋！抱着它在它面前的白板上画简笔画，描述它守护那三个柚子，最后，孵出三只小恐龙，瞬间养大，他和安琪还有它，一人骑一只出门逛街，别提多拉风啦！ 安琪小朋友都难免幼稚，乐意相信，别提更幼稚的小糖豆了！ 林妈妈听到关门声，侧脸去看，忍不住也要夸小糖豆：“小东西，还真懂事！一直知道随手关门！” 只见它把柚子全都滚到小窝里后，又跑到远处很吃力地人立起来，认真看她女婿叮嘱它守护的她女儿，见她女儿一如既往，才回去守着柚子睡觉。 她女婿一向体贴入微，想得到如今夜里的柚子很凉，怕它着凉，不叫它像孵小鸡那样趴在柚子上睡，而是让它把柚子放在小窝的一头。 它白天玩得照旧十分尽兴，也可以说玩得很累了，蜷缩身体，头一粘小窝，只一瞬间，就香甜地睡着了。 林妈妈凝视着它，发现它作为小狗也是会做梦的！ 它以甜甜圈睡姿睡着后不久，不仅唇角又有了它作为微笑天使——萨摩耶，白天常有的很温暖、很治愈的微笑，小前爪还像猫挠镜子一样，时不时挠一下空气，好像正在梦里和谁玩。 甚至，后来，它实打实地说梦话了！ 是它平时被她女婿和安琪拿东西逗着玩，总是抢不到，只好撒娇讨要的腔调，发音偏向于它没断奶时，奶声奶气的“哇”，而非“汪”。 过了会，它做梦的情景好像变了。 仔细听它的梦话，很像安琪在家跳皮筋，它也很想玩，频繁点着小脚叫，好像说：“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它是不会跳皮筋，但重在参与。 安琪总会翘起右手食指，神气又可爱地说：“好呀！算你一个！” 把它抱到凳子上坐，让它用脖子撑住皮筋的一头，再把对面的凳子换成高的，好调高皮筋。 它还太小，脖子太细，安琪只能靠另一头跳。 安琪每踩到一次皮筋，它的小脑袋都要被皮筋勒得向前一点。 如果，安琪两只脚同时踩住两根皮筋，都能差点把它勒倒。 安琪常忍不住笑，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皮筋勒狗头！” 依她看，小糖豆不会这么想！它很有使命感，能把皮筋撑到最后，它就很自豪，是以总挺胸抬头。 安琪小朋友也注意到它的梦话变了，不嫌累地半趴着伸长脖子看，笑说：“像不像摩斯电码？以前，我也觉得，狗狗的语言只有一个“汪”，猫猫的语言只有一个“喵”，从来都没想到，它们的语言看似只有一个字，实际上长长短短好复杂的，表达出来的意思，和我们人说的话不相上下！” 林妈妈的心被暖化了，没有说话，只想：假如奈奈知道有这样一只小狗陪伴她，心里一定会很暖！ 过了会，小糖豆彻底没了梦话，她和安琪只好躺好睡觉。 可安琪小朋友睡不着，说：“赵阿姨，你说你不准奈奈姐姐养小宠物，是怕它们掉毛，飘进茶叶里或茶具里，砸你的招牌。那现在入冬了，天冷了，你就不用太操心了！不用天天拿吸尘器吸吸吸了！” 无需林妈妈答话，安琪小朋友就接着卖弄说：“因为，天气变冷后，狗狗和猫都要出自生存本能开源节流，不仅要多长毛，还得留住毛，保证全身的毛足够浓密，好抵御严寒，好活过冬天。等天气转热后，不仅咱们人嫌穿多了太热，要减衣服，小动物们也得散热降温！那时才会掉毛。人家的毛，就像咱们的衣服，却都是不要钱的，自己长的，随季节增减，该掉的时候才会掉，不该掉的时候，绝不轻易掉！否则，就是挑衅生物进化法则中说的‘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会绝种！” 林妈妈当然听得出，这是她女婿教的，但可以不戳破，任由安琪小朋友小小卖弄。 等安琪小朋友说完了，她直接换话题问：“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你姐姐和你阿秀哥哥，还有星星都不在家了，咱们俩的饭，挺难做的！” 安琪小朋友极乐于出这种主意，可出着出着，就把自己说饿了，只好起床去洗苹果吃，临走前问她吃不吃？ 她年轻时因为管不住嘴，颇为不幸，睡前当然不肯多吃东西啦！ 安琪小朋友只好洗一个自己吃。吃，都堵不住她的嘴！ 她回来一边吃，一边找话说：“赵阿姨，你说，咱们人人都知道：生水里有细菌，喝了会拉肚子。可为什么用生水洗苹果，给苹果表面接种了一层细菌，就可以吃了？天底下做妈妈的，无论多讲究，多爱管闲事的，都不管了？” 林妈妈支支吾吾地敷衍了她，听她说：“哦，这样呀！”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哪知她在乎的不是一棵树，而是整片森林！她的小脑袋里平时积攒了无数问号，让这一步棋后，就要彻底爆发了！ 一听她问：“那，赵阿姨，为什么灭火叫救火？”林妈妈就感觉不妙，浑身骤然紧张。她好不容易又糊弄过去，安琪小朋友又问：“那明明是馍夹肉，又为什么要叫肉夹馍？”“嗯，为什么冰箱是个柜子，冰柜却是个箱子？”“大人就可以这么张冠李戴吗？明知这种错误超低级，也从来都不改，对自己超级宽容，唯独不允许孩子犯一点错。”“对吧？明明是站在电梯里，非要说坐电梯！”“明明是太阳晒我们，非要说我们晒太阳？我们怎么可能发光晒太阳？阿姨你能发光吗？” 这种问题，是人问的吗？她和林奈奈小时候一样！问起刁钻问题来，不把她问得窘迫至极，绝不罢休。她回答不上来，当然要说她们抬杠，她们再多说一个字，在她嘴里，指定就是要变杠精了！ “咦？”林妈妈忍无可忍，惊异地仔仔细细打量她，然后，咂了下嘴，轻嗔道：“你是要变杠精吗？” “没有啊！”蒋安琪小朋友觉得好奇怪，自己这么乖巧懂事，只是有事说事，哪里有变杠精的苗头？ 林妈妈和眼神好无辜的她四目相对一会，突然，就像又见到了小时候的林奈奈。 安琪小朋友也怕被她嫌弃是杠精，只好立马结束话题说：“好吧！我不问了！我乖乖睡觉！” 林妈妈看得更加恍惚了！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回到了过去。 和安琪小朋友整天待在一起，林妈妈的日子绝对会过得超级充实。 第二天，她起床后就开始洗衣服，等安琪小朋友起来，又开始换被罩、床单、枕套。 定期清洗，防止螨虫、细菌滋生，这是个绝好的习惯！ 她这么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再怎么忙至少三天洗一次。 安琪小朋友家有保姆，更是一天一换。 安琪小朋友也是出于好心，献宝一样向她献上了她知道的洗涤小诀窍：在洗衣机里放一叠餐巾纸，通过和布料反复接触，可以除静电，同时，刮走布料上的毛毛，让布料变得丝滑。 她只知道好餐巾纸和卫生纸遇水不破，不知道还有种易于分解的环保餐巾纸和卫生纸，刚遇水不破，但久了会碎，被频繁搅动以后更会碎成造纸的纸浆。 家里现在用的，就全是李星星从自家酒店带来的这种环保餐巾纸和卫生纸。 放这种环保餐巾纸或卫生纸，和放质量特别差，一遇水就变成渣的餐巾纸或卫生纸，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不知道她珍藏的这条小诀窍是专门坑人的！ 最开始流行这条坑人的小诀窍时，纸巾几乎都很差。 也怪林妈妈一向细心，洗衣服前总会检查一遍衣袋，把所有东西都掏出来，从来没被任何卫生纸和餐巾纸坑过。见她一脸的真诚，说得也头头是道，觉得可以试一试。 可结果，她一看头就大了！却不好发火，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压低声音叫安琪小朋友过来解释。 安琪小朋友听她召唤，傻笑道：“我来了！”蹦蹦跳跳就去了，可到了洗衣机前一看，一瞬间就怂了：“怎么会这个样子？抖音也太那个了……我这是在抖音上学的！一直珍藏这诀窍还没用过。” 她小小年龄，可不会体谅抖音只是一个视频平台，在她看来，就是不负责任、纵容虚假知识鱼目混珠的抖音，沉重打击了她宝贵的信誉，深深伤害了她幼小的心灵。 在将功赎罪，和她的赵阿姨揪被单、床单、枕套上面被绞碎的餐巾纸碎渣，揪到头脑发胀以后，她就彻底痛恨上了抖音！向她推荐这种假知识，而且是藏在十几条真知识里，叫她毫不怀疑，比坑她几十万、几百万都可恶。 实在是揪不干净了！林妈妈只好叫她帮忙，把遭受了毒害的被单、床单、枕套全都丢进浴缸里，放水一遍一遍淘洗，不知道换了多少缸水，淘洗了多少遍，才总算把粘在布料上面，捡不起来的餐巾纸的纸浆勉勉强强漂洗干净。累得老腰都要断了！ 安琪小朋友更加抬不起头，心虚地说：“对不起喔，赵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哪想得到抖音那么大的公司，居然这么不负责，对虚假知识不审核！我刚才拿手机给你看了哦，其它小诀窍全是真的，就这一条是假的，这谁能怀疑它呀！” 林妈妈扶着差点累断的腰，就差召唤神雷了，赌气说：“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也不要叫你阿秀哥哥以后听你说对不起！我都能替他教育你：我们一家人都不准人说对不起，我们都要被对得起！” 安琪小朋友顿时又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她的神明大人一样的阿秀哥哥不在，他的看似十分平凡的丈母娘，认识也这么深刻！说这话每个字都炸响不已，好似祭出了一道灵魂之鞭，直击其灵魂。 她因此对抖音更深恶痛绝，残忍地卸载了它，发誓永不再用。 往后，只看别人搬运来的外国视频平台的内容。 再看到生活小诀窍，她仍心有余悸，都是尽快跳过。 可第十天，她不经意看完了外国小姐姐亲自示范用面粉洗头，说能有效去除头油，最后确实如此！ 有人亲自示范，她怎能不信！ 第69章 亲妈妈 她本来并不想说，她自学到了真的很有用的东西，这回呀，绝对童叟无欺！一般人，她都不告诉！ 可林妈妈是谁？是她亲爱的赵阿姨，亲得就像她的亲妈妈！好吃、好喝地养着她，电视频道都紧着她挑，她话多也由着她扒拉，夜里还怕她着凉，不知道要起多少次，给很爱踢被子的她盖被子。 她现学现用的机会，这次来得很及时！ 中午，暖洋洋的，正是洗头的大好时机。 她赵阿姨看了这良辰美景，第一个按捺不住，带头端热水去阳台洗。 于是，她不失时机地过去问：“阿姨，年轻又苗条的你，正在干嘛呢？” 林妈妈怕了她，说：“你快一边玩去！别来烦我，没看我正洗头吗？” “呵呵，阿姨，你看你年纪轻轻，说话挺呛人嘛！”安琪小朋友可爱地背着双手，嘻嘻一笑，突然殷勤地碎步上前，道：“我呀，是来向你隆重介绍一个洗头的全新好方法，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林妈妈不顾头发湿漉漉的，立马给她来个侧脸杀，赏赐给她满脸大写的鄙视：“我缺心眼还信你！” “哎呀，你还不信！”安琪十分心痛于自己的信誉被可恶的抖音透支了！ 为了挽回一点颜面，立马把藏在背后的手机拿出来，播放油管上的视频给她看。 她从小就被两位美籍家教教导，英语水平和美国群众完全没区别，十分流畅地翻译给她听。越翻译，越起劲，越觉得自己总算找回了颜面。 她偷偷打量她的赵阿姨一眼，只见赵阿姨伸着刚在清水里浸湿，还没搓洗发露的头，听得似乎痴了！像是她从河里抓上来的水鬼，虔诚地听她讲述轮回大道，敬服、痴迷无比。心中都乐开了花！ “你不信试试好了！我蒋安琪拿我自己的小脑袋打包票，这次肯定不骗人！视频里人都亲自示范了！” 林妈妈其实挺有英语功底的，以往做护士长时，她能看懂纯英文的进口药物说明书，听人说英语也没多大问题，她只是口语不好，所以，倒不用安琪翻译给她听。 她自己看完视频，想起自己以前去包子铺买包子，撞见老板娘不小心把油桶碰倒了，流了一地的食用油，那老板娘也是立马撒干面粉吸油，她亲眼目睹了干面粉吸油的效果远比抹布强。 这样看来，用面粉洗头，吸头发上的油脂，应该是可行的！ 她的头发最近好出油，换了四种洗发露效果都不好，倒不如试一试这方法。 “那……你去给我弄点面粉来，我也试试！挺有道理的！土方子有时候，的确比任何名牌都要管用！” “好勒！”安琪小朋友一听就很高兴，连忙爽快地应一声，她爱死了林妈妈肯给她重新做人的机会。 可五分钟后，当她赵阿姨的头发被面粉遇水后变成的黏糊糊黏住，人就像从沼泽里刚爬出来一样，每从一缕头发上撸下来一撮面粉糊，都要触目惊心地发出五花八门的感慨：“啧……”“哎呀……”“我的亲娘……” 安琪小朋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油管怎么也……亏我这么相信它！” 安琪小朋友不住赔笑，好不尴尬、愧疚。她自己也永远无法忘记，她又一次事与愿违地狠狠坑了她的赵阿姨一把，害得她的赵阿姨洗头，把面筋都洗出来了！洗出来几脸盆白面水，都没洗干净！ 想来，油管上那条视频的作者，录到洗头时肯定暂停了，使用其它东西代替面粉，再接着录，或剪掉了换东西那段。 这可真是，坑人无国界！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处都有坏心眼子的缺德冒烟鬼！ 被她短时间内狠狠坑了两次，林妈妈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和她产生了非凡的革命友谊，觉得说什么，都不能对她客气！跟她蒋安琪客气就是犯罪！非得把她也当成亲生女儿，好好修理修理才行。 她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是吃完晚饭以后，就等着安琪睡前变杠精。 可这天晚上，安琪小朋友出奇地乖巧，嘴巴一点都不碎，人有点蔫蔫的，早早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叫了她三次都叫不醒，看起来很疲惫。 她觉得不对劲，一摸她额头有点烫，开灯仔细看，发现她额头和脸上起了无数红色小斑点，才知道她出了疹子，正发热。 人在抵抗力很弱的儿童时期，很容易感染这种病毒疹。 安琪小朋友睁开眼一看，自己的皮肤上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斑点，就像被人用刚扫过一摊血水的扫帚，甩在身上无数血斑一样！“噗通”一下子爬了起来，被吓得花容失色、崩溃至极、嚎啕大哭。 她以为自己得了大名鼎鼎的天花！ 她最怕的，还不是自己恐怕要毁容了，是她睡在林奈奈身边，万一把林奈奈也传染了，叫她不堪重负，狮子王回来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现在，她的赵阿姨也得把她扫地出门！ 她小时候不乖，无论她妈妈怎么哄，她都不愿意去幼儿园上学，她妈妈就会直接把她扫地出门，毫不留情地一边推她出去，一边说“你走吧！我不要你了！”“我没你这样的小孩！”“你不是我们家的！我不认识你！爱哪去，就哪去！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了！” 任由她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拍自己家的客厅门，道歉说她错了，再也不敢了，都轻易不会给她开门，非得治得她能够乖巧好一阵子。 那是亲妈才干得出的神操作！可在她看来，亲妈都那样，何况别人？ 那事可是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她短短不到十年的人生里，常做的几种噩梦中的一种，就是被家人扫地出门，饿死在路边，连一盒火柴都没有，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要可怜！ 她那是自己吓自己，不知道小孩子出疹子是鸡毛蒜皮般的小事。 林妈妈劝不好她，只好先回自己卧室去拿体温计。 再出来时，她已经怕怕地跑到客厅角落，蹲在地上左手抱着无辜的小糖豆，右胳膊死死地揽着碗口粗的盆栽发财树，在那里恐惧地嚎啕。 林妈妈找过去，觉得好笑道：“好啦，多大的事，好常见的！好多小孩子都出过疹子的。我去街道办事处给你报备一下，你都不用去医院隔离，呆在家里就行，你抱小糖豆去我房间，我不嫌弃你！永远都不嫌弃你！就算你变成丑八怪，我都叫你跟我一个房间住，咱们俩盖一个大被子，睡一个被窝行不行？你现在就过去，我这去药店给你买药！” 蒋安琪觉得不像骗她，渐渐地才止住哭声。 果然，街道办事处的人只是来登记一下，就走了！连口罩都没戴。 看来，她得的的确只是危害极小的病，远不至于叫她成为害群之马。 家里多的，只是喷了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应该的！ 她蒋安琪明白事理，她都想把自己泡在消毒水里，千万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当然，那没必要。而她的赵阿姨很自觉地叫小店歇业，却挺有必要。 她赵阿姨为了叫她能有好胃口，好早日康复，对她好的真的是没话说！ 她想吃什么，都给她做，并亲自喂她吃。 甚至，为了叫她看了有兴致吃饭，不惜耗费精力把给她做的营养餐精心拼成可爱的小熊造型，往后是小刺猬、小鹿等等。 而她亲妈妈，从来没有给她做过一次饭，洗过一次衣服，也没有亲自喂过她！ 她亲妈妈注重自身的保养，远胜过注重她百倍，作为豪门富太从来都只知道自己享受，害怕受罪和影响身材和皮肤，生她姐姐和她都是找人代孕。 她在心里越比较，心中的感动就越浓。 吃完午饭，她都说饱了，林妈妈还是担心她营养跟不上，硬是又去厨房用香油给她煎了一个鸡蛋。 喂她时，好温柔地问她：“好吃吗？你奈奈姐小时候发热，我都是用铜勺子这么给她用香油煎鸡蛋吃，可香了！慢点，别烫着！” 她都不敢抬头，不想叫她看到自己眼里有泪光。 为了能把头低得更低，遮掩自己的感动，她小声说：“我自己拿着吃。” 可用左手接过铜勺子，耳朵里听着林妈妈叮嘱她小心烫，她用右手拿筷子刚夹起一块煎鸡蛋，想要吹着吃，还是不小心滴下来好几滴很热的香油。 那种铜勺煎鸡蛋就得趁热吃，才好发汗，吃完就能热出一头汗。 之前，林妈妈一小块、一小块地用筷子扯下来，叫她自己吹几口气，立马就吃，她烫得小嘴唇哆嗦十几下才能咽下去，也说明很烫。 倒不至于烫伤人，但林妈妈也不舍得烫疼她光着的小脚丫，连忙叫了一声“小心”，立即就伸手为她接！ 她实在没想到她能这样！想必，只有亲妈妈才会这样对待亲生的女儿！ 她忙把铜勺子放空碗里，柄靠在被子上，回头去抓林妈妈的手看，问她烫得疼不疼？ 林妈妈嘴硬说没事，但还是忍不住立马抽开手甩了甩，手好受一点后，不放心她自己拿铜勺子，又亲自喂她。 她吃完，再听林妈妈豆腐心刀子嘴，数落她折腾床，把床单弄得褶皱得不成样子，说她有拖鞋不穿，非要光脚丫子下地，把被子都弄脏了等等，转瞬间，又叫她不要把小糖豆抱上来……都觉得亲切、动听无比！ 等林妈妈收拾了碗筷，问清了她晚上想吃什么，端着托盘马上就要离开时，她突然叫道：“妈妈！” 林妈妈被叫得顿时一愣。 她问：“你是生我的那个妈妈吗？” 林妈妈被问得更懵了！ 她见林妈妈不反驳，当是她默认了，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带着哭声说：“我就知道你是生我的那个妈妈！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十月怀胎生我的，才是我的亲妈妈！我一直都想找到你！” 林妈妈对这突兀的一幕一时无所适从，只好由着她越哭越伤心，听她说从来都不知道妈妈的怀抱这么温暖，从小到大，她和姐姐什么都能买，却没喝过一口妈妈的奶，有好几次，她姐姐带她出门，看见别的妈妈喂自己的孩子母乳，她们俩都走不动路，要看好久……心中酸酸地极不是滋味。 叹了一口气，想来，有些豪门里的花瓶自己得了病，在家里再不怎么舒服，也只能自己忍着。丈夫就在旁边，也不会亲自去照料，只会叫保姆给妻子拿药。那些和丈夫的关系全靠金钱维系的花瓶，也许会想：丈夫对她们如此淡漠，她们又凭什么对丈夫的孩子好？哪怕，那孩子也是她们的。 “好啦，好啦！以后，我就是你亲妈妈！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以后，就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疼爱！” “妈妈！”安琪叫得更痛心了，俨然她也是从小就被人拐走了，现在长大了才找到自己的亲生妈妈。 林妈妈感受到她哭得厉害，后背耸动剧烈，只好轻抚她后背哄她说：“好啦，好啦！乖，不哭了！” 第70章 望夫石 安琪小朋友是可以暂时不哭，但等晚上还会叫她瞠目结舌。 她很理解林妈妈需要彻夜守着严重过她无数倍的病号——她的奈奈姐，防止她的奈奈姐卡痰导致窒息。 林妈妈临走前问她：“你夜里一个人睡行吗？” 她倒不害怕了，说：“有小糖豆陪我就好了！夜里有事，我再喊你！夜里的事，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妈妈你当年愿意代孕生我，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见林妈妈被问住了，安琪小朋友立马好贴心地为她解围道：“你没有必要觉得丢人！我能体谅你！你当年肯定是穷途末路，人穷志短，才会干那么见不得光的事。我早跟我家保姆打听清楚了，生孩子可有讲究了！自然分娩的孩子，就像蝴蝶破茧，要挣扎好长时间！从一开始就会有很好的抗逆性。不像剖腹产生出来的孩子，抗逆能力差，注意力不集中，情绪不稳定，记忆力不够好，体质也不够好……我和我姐姐就都是自然出生的，才没这些毛病！妈妈，你自然分娩生我，真是辛苦你了！我懂事后，就很想找你！可惜我那时小，没法找你。我姐姐成年了，倒是千辛万苦找代孕生她的妈妈好多年，不也没找到吗？等她回来知道了，一定会好羡慕我能找到生我的妈妈你！” 林妈妈听得一怔一怔的，可很快就反应过来，气得口吐芬芳：“谁是代孕生你的妈妈？谁***人穷志短，为了钱代孕生你了？再往我身上扯，我不打你才怪！我看你真是皮痒了！就好不了几分钟！” “看你天天净作妖！” “谁叫你把小狗塞进被窝里的！它的爪子到处踩，你洗了？” “不讲卫生，活该你出疹子！” “明天再叫我看见你把小狗抱上去，当心我把狗给你丢出去，给别人捡了养去！” 蒋安琪却是脸皮厚如地球，听她像所有普通妈妈教训亲生女儿那样教训她，只觉得亲切无比！再没有谁，像她蒋家二小姐这样，被教训了还心花怒放，笑得花枝乱颤，“呵呵呵！”越笑越傻气。 她轻推她刚认的亲妈妈，笑嘻嘻道：“你就认了吧！” 林妈妈又口吐芬芳一次。 她更高兴了，喜道：“你看你不好意思承认也就算了！怎么还急眼了呢？我要是没戳中你的痛处，你怎么会急眼？” 林妈妈：“……气得我心窝子疼！” 任由她怎么挽留再聊一会，那都极不愿意，也不敢再逗留片刻了。 安琪小朋友她想多了！狮子王回来时，她出疹子还没好，他也一点不嫌弃，照样挠她咯吱窝，“咯吱咯吱”逗她笑，告诉她说，只有小孩子免疫能力弱，才会感染这种病毒疹，大人身体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被那么弱的病毒感染，叫她放一万个心，在家好好养病，他天天都在家里陪着她…… 感动得自听说他回来，就又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她，小身板不受控制地抽了下，反手抹了眼泪，很快就哭出声来，越哭越厉害。蒋繁雪来哄她，她忍不住抱住姐姐哭说：“他们对我真的好好！” 蒋繁雪和倚着门框嗑瓜子看热闹的李星星，都忍着不笑出声来，感情丰富的小孩子真是太好玩了！ 为了让安琪在家隔离期间不觉得漫长难熬，狮子王每天都会抽出更多时间陪她逗小糖豆玩。 比如，陪她趁小糖豆熟睡时，把它守护的一枚“恐龙蛋”，也就是柚子剥了藏起来，把早就准备好的三只毛茸茸、超可爱的电动恐龙小玩具中的一只，放进柚子皮上面，然后，叫醒小糖豆，一起欣赏小糖豆发现叫它守护的“恐龙蛋”真的孵出了小恐龙的欢喜劲头。 那只毛茸茸、超可爱的电动恐龙小玩具里面，塞了狮子王请斜对面小糖豆它妈妈的主人剪的它妈妈的一小束毛，因此，小糖豆对那只毛茸茸、超可爱的电动恐龙小玩具天然地很亲切，和它玩得很开心！ 从此，更加用心地守护剩下的两枚“恐龙蛋”。 过上一段时间，狮子王和安琪小朋友自会如法炮制，养成它守护某样东西，最后，一定会看到好结果的坚定信仰！ 蒋繁雪、李星星和林妈妈看了，都只有膜拜的份！ 剩下的时间，无论是狮子王陪着玩，还是安琪自己操控电动小恐龙和小糖豆玩，都过得极快。 以至于她康复之后，总觉得似乎只病了两三天！完全没有被压了五百年的感觉，要立马冲出去大喊：“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她康复后第二天下午，才带小糖豆出门去散步。 刚到楼下，猛不丁就遇见一个人，她立马猜到那就是南栀小姐。 那位存在，是这个家最不欢迎的人。 小糖豆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在西湖边见到无毒的水蛇，都要凑过去，对蛇左看右看，像看玩具一样。 可刚出一楼楼梯拐角，一眼看到站在店铺里等人的南栀小姐，就吓得浑身战栗，好似筛糠。 小糖豆感觉她极度危险，很对！ 她身上的戾气，可不是在动物园里关久了，时常显得狂暴、凶恶的猛兽可比的。 她这位“魂殿殿主”，但凡显露出一丝杀气，动物们见了，都会立时恐惧至极、浑身酥软、战栗不止。 她要是再上前一步，动物只能瘫倒、乖乖受死，以免遭罪求死不得。 这是事实，一点都不夸张。 就像无论多凶恶的狗，面对屠狗为生的屠夫，也都会这样，丝毫不敢反抗。 等安琪小朋友以后跟她去玩，落单被农村三大恶霸之首的大鹅无缘无故飞扑着猛啄，喊她名字，向她求救，就会见识她吩咐手下，把那只大鹅的骨头活剔出来，剔不出来的，一寸寸地敲碎，最后，带到她面前，看它是否还有勇气，是不是后悔。一只毫不妨碍她的鹅，被她折磨成那样，还不算完。她的手下看了她的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那只奄奄一息的大鹅，还很有折磨的余地…… 南栀小姐对待敌人的这歹毒性子，要从她的童年说起。 作为毒枭的遗孤，她记得很清楚，年幼时被母亲抱着，捂着嘴巴，躲在沙发底下，亲眼目睹自己的父亲被其它毒枭施以维京海盗惯用的惨烈过凌迟的报复性酷刑“血鹰之刑”，折磨了两小时还活着，最后，被人用几十圈透明胶带缠住嘴，在血色“鹰翅”上浇上汽油，活活烧死。 她母亲因为目睹那等人间地狱，事后精神失常，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第6天，就因为精神不正常，半夜起来蹲在床头，徒手抠插座触电身亡。 而她继承了毒枭父亲的坚忍，没有疯，一直很清醒，一直很能忍。被送去孤儿院后，开始冷眼看待整个世界。 她心里一直埋藏着那份仇恨，烙印着那两个多小时堪称人间炼狱，惨绝人寰的恐惧记忆。 刚被狮子王家领养回去时，她冷得像块寒冰。 狮子王家的父母和祖父母都以为相处久了就会好。 实际上，暖化她的只是狮子王一个人。 当年很年幼的狮子王曾私下在她面前撂下狠话说：“如果，你不把这当成自己家，我就不吃饭！” 她心里感动一秒后，就想他其实绝不会少吃一口饭，因此，冷淡地敷衍说：“好啦，我们看动画片吧！” 她没想到，不满两岁的他，真的可以为了她一直不吃饭，不告诉家里长辈原因。 她为了叫他肯吃饭，好活下去，只好答应他的要求。 并从此对他天下第一好。 那时，不满两岁的他爱在睡前听童话，她就不厌其烦地给他讲，直到他像小狗一样困得睡着了…… 不知不觉，她就治愈了自闭症。搂着她视若亲弟弟的小小的他，她发自内心地认为：上天收走了她的父母，但赔给了她一个可爱的弟弟，总算没有对她太刻薄。 她抱着小熊一样的他，觉得心里十分温暖、十分安全，觉得自己拥有着全世界。 难过的，只是她睡着后，经常做噩梦，被梦魇魇住，仿佛被鬼压住，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在梦里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 她那时，总是浑身冒冷汗，战栗不止。 总是需要靠她弟弟被她的冷汗黏醒后，立马很关切地把她从梦魇中摇醒。 是的，那时他们俩都很年幼，睡一张小床。 她醒后，总会像抱抱抱熊一样，紧紧地抱着总能把她从梦魇中解救出来的她弟弟，小声哭一会，被问怎么了，都是说自己没事。 哭一会，冷汗基本能晾干，她就会哄因为太年幼而嗜睡，很快会困得跟小狗一样的弟弟睡觉。 男孩子的身体总是很温暖，就像最合适的暖宝宝。 而她小时候睡觉总是手脚冰冷，全靠把他当小熊兼暖宝宝抱温暖自己。 有那样一个弟弟，一直温暖、治愈她的整个童年，她从此总算可以说是幸运的。 林妈妈不知道她长大后靠发布天额悬赏，把当年虐杀她父亲的凶手一网打尽，带去公海，怎样将世间的酷刑从此刷新高度，但目睹过女儿如何被她折磨了两年，那就足够叫她畏惧了。 好在因为害怕彻底触怒自己最在乎的人，南栀小姐对林奈奈很客气，没有太过分，这是林妈妈最能接受的。 有些人不足够可畏，你大可以以牙还牙。可如果那人恐怖到谁都无力抵抗，就像没人敢于怨恨了。 林妈妈跟在安琪小朋友后面下的楼，一看到她，顷刻间面无人色，手指和嘴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南栀小姐暂时无视蒋安琪小朋友，温婉地问：“赵阿姨，你是不是很恨抛弃你和奈奈的你丈夫？” “不用再恨了！也不用再时不时去公安局查有没有他的信息了。” “我想，你早就想到了，你丈夫早已经死了！” “当年，那狐狸精其实是赌石骗子的托，蛊惑他去缅甸做翡翠原石生意，叫他小赚几笔，产生迷之自信以后，就叫他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一笔债。不久，他就被受委托逼债的人卖进了电诈团伙。” “据一位侥幸逃出来的云南保山人说，你丈夫经常因为业绩差而挨打、挨饿，最后，发高烧死的，倒没有人买卖你丈夫的器官，他死了，直接被胡乱地埋了。” “你真的不用太恨他了。我的人问了，他被打得再狠，都一口咬定自己是孤儿，性格孤僻，也没有朋友，在国内实在混不下去，娶不到老婆，才到缅甸赌一把的。他走时，卷走了家里所有的存款。他肯定不想你们母女俩被勒索到没有活路。他死前，应该很后悔，应该有像你希冀的那样，想回到你身边，好好爱你。” 南栀小姐轻抿了红唇，替她也悲伤一下，递出一张写了询问方式的纸条，凄凉道：“第二年死的！” 林妈妈面对她，就像是可笑的望夫石，久久伫立，无话可说，结束了吗？无声的眼泪，好不争气。 第71章 雪与霜 往后将近两年，生活没有大的波澜。 在不知不觉间，安琪小朋友长高了一头，但依旧年幼、可爱。 而小糖豆是彻底长大了，比别的成年的萨摩耶大一圈。 至于影子银行，按部就班地朝着魂天帝预料的方向发展，其掌控的资产折合成人民币渐渐突破了三万亿，虽然不足掌控着八万多亿美金的资本巨头贝莱德的一个零头，在国内也不算顶级财团，但对于影子银行而言，这只是其指数生长期的前期。 魂天帝早年创立影子银行，直到林奈奈出事前，可以说全是在投入、在铺垫，度过前几年如同精卫填海的日子，影子银行才进入丰果期，开始大量开花结果，越来越多。但钱多，并不是万能的。 尤其是进了医院，虽然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有些人有再多钱也没用。 比如，魂天帝从小接受残酷的家教，在背上和膝盖上留下了神经痛的后遗症，越来越严重以后，在第三次前往美国督促植物人复苏药物的研制进度时，顺便去了美国的大医院诊治，在那里听着名的神经科专家说，有90%的把握缓解他的疼痛。 可他动了手术以后，不是大雨天也会时不时发作，且程度严重到了极点，经常呈现灼烧样、撕裂样、电击样、刀割样、针刺样的疼痛，各种极致的神经痛疼痛类型几乎叫他占全了，且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位着名的神经学专家也觉得奇怪，在他第四到第七次去美国时，又给他做了四次手术。 总计五次后，那位神经科专家只能承认，他的神经痛很难根治了。 说白了就是完全无能为力了！ 南栀小姐、蒋繁雪、李星星和杜小姐，一直在魂天帝身边，都是生平第一次觉得有钱未必是好事。 假如，魂天帝是普通人，承担不起那种手术费用，只能选择继续忍着，那就绝不至于适得其反！ 如今成什么了？花钱买罪受？且是最令人生不如死的极致神经痛。 从此，魂天帝的神经痛（主要是背部，有时会蔓延到头部、肺部和四肢）一旦发作起来，就势必会折磨得他奄奄一息，只有呆在林奈奈身边，他才能觉得好受一些，把牙咬出血，也愿意活下去。 魂天帝知道他姐姐的性子，特地警告她，不许去报复那位着名的神经科专家。 不是因为他宽容、仁慈，他是要那位神经科专家好好地活着，永远警醒他不要轻信别人的牛皮，同时，也当做是对自己的惩罚，他就不该还认为美国的科技或者说医疗水平更高，认为美国专家更高明。错判形势，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她只好答应。她答应魂天帝不去做的事，真的绝对不会做。 至于她过去对林奈奈出手，是魂天帝没有预料到的。 她出手一次，就持续折磨了林奈奈两年整，覆水难收。 不能拿严重加重魂天帝的神经痛，最终致使魂天帝的神经痛彻底无法医治的那位医生出气，南栀小姐只好全力执掌魂殿，变本加厉地收割猎物公司。只有收割猎物，才会叫她感觉气会顺上许多。 仍不得不说，魂天帝他爷爷送他姐姐去给日本财阀养大，以培养最好的千亿孙媳，目光极其老辣！ 她在日本财阀家长大，不仅拥有了国际财阀的眼界，还学到了国际财阀的所有手腕，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做事一向很有格局，常常不惜代价也要掌控某条产业链中的一环，无论一时亏多少，她都能波澜不惊。 因为选得好，又极有手腕，最终，她总能叫她掌控的那一环，成为整条产业链的命门。 这是最高明的以小博大，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轻轻松松就扼住很多猎物的七寸。 就像电视剧《东方商魂》里，即使最有实力的巨头垄断了市面上所有的茶叶，可以大肆炒高茶叶的价格，其实，也不堪一击！ 大盛魁后发制人，垄断了其忽视的运输茶叶的唯一工具，也就是包下了方圆几百里内的所有骆驼，就完成了绝妙反杀，打下了茶叶价格。 没有那些骆驼，耽误了军供，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南栀小姐却永远不会像大盛魁的大掌柜那样好说话，她一旦出手，势必要叫自己的收益实现最大化，但凡能够致使巨头猎物破产，就绝不会心软半分，狠辣地十分决然。 更多时候，南栀小姐无需耗费什么精力，比如，她想要重创整个葡萄产业，只要随口派人大肆爆料葡萄在种植过程中必须打几十遍农药加激素，哪怕是葡萄中的贵族——阳光玫瑰，它也得很快在全国臭名昭着，烂大街都卖不动。 其它所有滥用激素和农药的水果和蔬菜，以及转基因作物生产的食用油和零食，过量添加食品添加剂的酱油、醋和其它食品，都可以同样操作，完全无需理会生产厂家的实力有多雄厚。 有时，甚至都不需要致命把柄，谣言就够了！ 好比过去鸡精行业造谣说吃味精各种有害健康，几乎断送了味精产业，而实际上，鸡精配料表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味精！ 娃哈哈过去面临的最大的问题也是谣言，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它因为竞争对手的谣言攻击，被打压到销声匿迹。 只能说，受害者们远不如她，她动一下红唇，就可以逆转形势，成为最大的赢家。 因为不为人所知的秘诀，她还轻易地掌控了以大蒜为代表的，许许多多商品的定价权。 国内每年消耗上亿吨肉类，肉类的市场份额更惊人，她也可以做到不养一只家禽，不养一只家畜，却掌控养殖巨头的命运。 甚至，管理着十几甚至是几十万亿资产的各大银行，也都不是她的对手，面对她只有挨虐的份。 如果她需要，可以安排人更猛烈地爆诸多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巨头的雷，致使那些房地产巨头无法挽救，抛给各大银行许多万亿的烂账，很长时间内都恢复不了元气。 整个过程，都花了她多少钱。 国外，同样无法幸免。她最擅长的，就是操纵中小国家的汇率，很无解地洗劫中小国家发展多年的财富。 越往后，她对发动小型货币战争就越得心应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可谓不可怖…… 尽管如此，南栀小姐照样医治不了她弟弟。有再多钱，都已没有希望治好魂天帝已恶化的神经痛。 令她极度后悔的还有，魂天帝的病根和她有很大的关系。 那要说到魂天帝小时候，她问他有什么理想？ 他说想做魂天帝那样的枭雄。 她问他：“确定吗？” 他挺胸抬头说：“确定！” 她又问：“真的不是随口说说？”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说：“不是！” 于是，从此以后，他们祖父再也不用顾忌她，可以变本加厉地体罚他。 她作为毒枭的女儿，又大他两岁，比他更清楚，成非常之人，必经非常之苦，只有千刀万剐，才可以成就魂天帝那样甩开秦始皇、刘邦、项羽几个位面的枭雄。 以前可不行，她要是知道最是孙女奴，最怕她生气的老头子把她最珍重的弟弟打重了，她会立马去揪着老头子的耳朵，叫老头子给她弟弟道歉，道完歉，还要写检讨自己读出来，再犯一次，就必须把检讨登到报纸上。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来，魂天帝在家里的地位，从小就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好在，魂天帝那已恶化的神经痛不是一直发作。 不发作的时候，魂天帝看起来会格外温柔，常常像在拈花微笑。 但当李院长听说他出事，赶回杭州来看望他时，他就笑不出来了，十分羞于见面。 脑科学，其实就是神经科学！ 李院长身为脑科界的泰山北斗，当然也是神经科的泰山北斗！ 他对神经学的研究和实践，不限于人的脑部。 作为他的自己人，最不会骗他，见面后挺生气地问：“在美国时（指魂天帝第二次去美国督促植物人复苏药物的研制进度），你神经痛发作，我尝试给你缓解，结果发现适得其反，不如维持现状，不是告诉你了吗？外伤造成神经受损引起的神经痛，尤其是你这种，无法医治。你另外找人医治，怎么不告诉我，叫我把把关？” 质问得魂天帝面红耳赤，总不能说：我以为你治脑外神经不如那人，你说不能医治，那美国专家却说有90%的把握。 李院长见他如此难堪，不好继续质问他。 喝了口他斟的茶，随他敷衍一阵后，便转移了话题，向他汇报他最关心的植物人复苏药物的实验成果。 他从老式的文件包里取出回国后才打印的一叠文档，递到他面前说：“这是详细的实验数据！因为经费和研究力量格外充足，既有对的方向，又有好的方法，新药的研制进展得格外顺利！从目前的临床试验数据看，我们研制出来的新药是成功的！它对植物人的促醒作用挺显着！问题是，它的生产成本太高，售价不可以低于300万美金一针，否则会亏本。是一个疗程一针！而且，因人而异，有些人没有效果。这就有大问题了：研究出了好药，但几乎没有患者尝试得起，连研究经费都捞不回来……我的意思是，推广它更赔钱，不如及时止损！只看这个新药是否对林小姐有作用。总裁你现在就可以带林小姐去美国试这个药。” 魂天帝听得喜出望外，又极力镇定地快速看完实验数据，尤其是临床试验的数据，最后，迫不及待地豁然起身说：“好！我这就收拾！” 他岳母端着果盘还没放下，正伸长脖子看他手中的临床试验数据，猝不及防，被他的头撞到了下巴，直接就被撞倒了，且上下两排牙齿相击，当时就流了满嘴的血。 他忙扶起他岳母，关切道：“妈，没事吧？” 他岳母为了不耽误事，立马就咽下了满嘴的血，顽强地说：“没事，咱们快去收拾东西！” 她和魂天帝等这一天，都等得望眼欲穿了！ 可事实将会证明，那两年的美国是魂天帝的不幸之地。 他带林小姐抵达杜氏制药试药三个月后，就明白了老祖宗为什么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李院长带头在杜氏制药没日没夜研制出来的新药，对大多数经过家人同意的植物人自愿者而言，有显着的促醒疗效，一度给了他极大的希望，可偏偏，林奈奈也属于不够幸运的少数人。 就像中奖率60%的年会抽奖，经常总是别人很容易中奖，自己去抽，大概率会沦为不中奖的那40%。 别人很容易中奖是真的，自己不中也是真的。 南栀小姐看得很清楚，他那时极度失望把脸贴在林奈奈身上，变得厌世的眼神里分明写明了，他还愿意活着，只是因为林奈奈这片雪还没有融化，还在这人间。她哪天要走，他一定会去陪着她。 第72章 phoenix 一有时间就会钻进实验室的李院长得知了魂天帝要回国，连忙出来劝魂天帝，说：“林小姐一时醒不来，用不着绝望。即使她生命迹象衰微，也可以将她冷冻，等日后基础科学明显进步了，找到别的手段解决植物人复苏这道难题，再解冻治疗。但治好了，也只能活几十年。总裁，我要跟你讲的是，我在杜氏制药研制新药时，顺便证明了真身永生是可行的！你知道的，我说话不注水！” “它与美国这边提出的，将人脑存储的记忆上传至云端，创造虚拟的数字人，实现的云端永生完全不同。” “美国这边不少前沿实验室，包括杜氏制药的，早就在做这方面的研究。” “这条路线最难的其实是意识转移，卡了几十年了，毫无门路可言。哪天成功了，才真正能实现永生！” “那时，即使不能推动克隆人合法化，许多科技巨头也可以秘密进行，将人的身体作为容器，每几十年转移一次备份的记忆和意识，获得新生，就像电影里的天启。” “而我现在走出了另外一条路：我找到了完全中止人类衰老基因表达的方法！与别人找到可以小幅度延缓人体衰老的基因片段，性质也完全不同！” “但我这个完全中止人类衰老基因表达的方法，有个很大的弊端，我要向总裁你汇报清楚！” “就是它会产生很多副作用！比如，致使免疫系统出问题，叫实验动物提前死于疾病折磨，而非正常衰亡。” “如果不寻找解决措施，改变限制人类寿命的基因片段，反致使人提前死于各种疾病，也就是叫人提前不得好死，确实是适得其反。” “但如果我们能医治它带来的种种副作用，那就可以永生！” 魂天帝他一向满意李院长有一说一，挺客气地说：“您接着讲，我听着呢！我想知道，这自然界有没有可以永生的正常生物？永生，它是不是违反自然规律？有道理的话，我不会吝啬研究经费。” 李院长的一双老眼顿时熠熠生辉，他最爱的就是总裁他极其舍得。 当下，他把姿态放得很低，为总裁大人详细讲解道：“不算癌细胞，自然界确实有许多可以永生的正常生物，灯塔水母、玻璃海绵、水螅，以及好些鱼类、蛇类，都没有寿命上限。” “实际上，绝大多数活不太久，是因为它们很容易死于天敌和疾病，环境也不会一直适宜它们存活。” “活几百年，那就必须连续几百年侥幸逃脱天敌捕杀，不缺食物，又不得病，环境也好。” “那侥幸的程度，堪比人凭运气连续中很多次彩票一等奖！” “树木的寿命更长，很多地方都有千年古树。它们活几千年，就要侥幸躲过人为砍伐几千年，还要承受雷击、狂风、干旱、虫害几千年。经受几千年的雷击和狂风摧残，大多数的树冠十不存一，有的树干都被雷击火烧空了！还有好些古树被害虫截断了大部分脉络，营养运输受影响，变得营养不良，迟早也会走上油尽灯枯的末路。那都是外在因素不允许理论上可以永生的它们永久存活。” “总裁你想啊，一棵树被雷电击中，烧空树心，还经常被天牛什么的啃，截断越来越多的脉络，影响营养运输，变得营养不良，都能活几千年。如果，没有那些影响生存的因素，毫无疑问，它可以活得更久！” “自然界中有望永生的生物，都会频繁遭遇种种不幸，说是频繁遭劫，十分恰当！它们应劫乏术，只能纯粹硬抗、赌运气！” “咱们人类早已进化到没有天敌，早就可以改造生存环境，发展医学治疗各种疾病，可惜一开始就被在基因层面上关上了永生之门。好在，现在找到了！是门，那就是可以开的！因为，门就是那样用的！” “只是，重新打开造物主封闭的这扇门，势必要付出很多很多代价。” “咱们中国古代的传说中，修仙者和包括玉帝、佛主在内的神仙，都要频繁渡劫遭难；西方的狼人平时是人，每逢月圆之夜，变身成狼也要痛不欲生，还有吸血鬼长生不死，但永远受诅咒折磨。似乎，就是一种痕迹！” “我对总裁你的建议是，同时走美国路线和我的中国路线！” “一方面加大投入，支持杜氏的数字人类研究中心走原来的美国路线，要求他们重点研究意识转移，一方面尽快投入海量资金研究如何治愈在基因层面打开永生之门产生的副作用。” “相比较而言，美国路线最理想，但走美国路线，可能在总裁你老死以后还卡在意识转移这一关上。” “所以，不如双管齐下！假如，美国路线先走通了，走我的路线也可以发展不少医学技术，继续走，直到走通，在最好的年龄使用它，停止衰老就是青春永驻，那也省去了美国路线成功后的不足。” “只要舍得投入，把人类永生问题解决了，那能获得何等惊人的好处？人类文明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就是真正能够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人活得太短！其次才是生存资源、生存空间和科学技术。” “可以永生，一切都将迎刃而解！一切都不配称之为问题。实现永生的意义，比产生文明大无数倍！” 见魂天帝沉默，似乎在想怎样用这项技术，李院长忙又道：“我有个小要求：千万不要让其它富豪因此受益！那样，只会叫敌人活得更久，变得更加壮大！同时，我也不想叫人生而不平等，在死亡面前也不平等了！我们自己人不算，这是我们研究出来的，我们理应受益。至于我，年龄大了，身体承受不住几次大病，那样死得更快，再说了，即使能永生且毫无副作用，我也是不愿的。” “我夫人离世以后，我独自活着很痛苦！我只希望人过留名！然后，去天堂，与我夫人团聚……” “所以，我死后不要冷冻我。你能给欣欣一个孩子就好，咳……” “以后，谁对人类文明作出了突出贡献，又肯加入我们，你就奖励他一定的寿命，叫他可以对人类文明作出更大贡献。” “那会急速加快人类文明的发展，也叫人们知道，只有理工专业的人才，才对人类向高级文明进化有用，其它专业的人不添乱，不制造内耗，就是最大的贡献！” “这样，可以极大地纠正人类的价值观和发展方向。” 这个时候，魂天帝才注意到，李院长脸上的老年斑比两年前明显多了，听他轻叹一声，又说：“等我死以后，我希望某天你给我扫墓时，告诉我，我已经永垂不朽。” “再有就是可以告诉我，宇宙和生命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有没有无限大、无限小？” “我这辈子常想，假如，宇宙是无限大的，我们的文明等级不断提升，但相比于更高等级的文明，始终是蝼蚁；相对于无限大的宇宙，永远连尘埃上的微生物都不如。努力，永远没有尽头！同时，文明等级越高，越会被高等级的文明认为有威胁，越容易遭受高等级文明打击。越先进，也越知道危机四伏，却无力反抗，无处可逃，活得越发胆战心惊。也就是说，从总体的趋势来说，越是发展，越是会危险、越是会绝望、越是会令人恐惧、崩溃。那么，我们突破的意义在哪里？” “还有，宇宙十分形似我研究了一辈子的人脑，是否真的是一个生物体？我们于它而言只相当于极小粒子上的微生物，之所以没有发现高等级的外星文明，是因为一旦有生物文明发展到高等级，就会对其所身处的宇宙造成大的破坏，激发宇宙这个生物体的免疫系统，很快将其全部湮灭？” “那么，我们明知结局如此悲观，还要继续发展吗？我想知道！” 魂天帝苦笑道：“有些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宇宙和生命的存在，其实没有意义。就算宇宙之灵和造物主来，也一定会这么说。后面的问题，可以用奈奈挺爱唱的，一首看似幼稚的儿歌回答。我手机上就有录像，我这放给你听！” 说着，他找到视频打开，林奈奈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在大大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大大的种子，开大大的花！在特别大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种特别大的种子，开特别大的花！” 声音非常甜糯、治愈，魂天帝合上了双眼，唇角牵起一丝暖意，“这首歌看似幼稚至极，其实，极不幼稚，它回答了人类最终要面临的最令人悲观、绝望的问题。在多大的花园里，就种多么大的种子，开多大的花。这是告诉我们，力所能及地快乐就好！它看似幼稚，听起来却极治愈、极暖人心田，叫人如沐春风，感觉很幸福，又透露一件事：越简单，越幸福；越简单，越没有烦恼。” 再次睁开眼，魂天帝凝视着李院长有些浑浊的老眼道：“奈奈的摘录笔记里还有段《问佛》，佛说：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现在看来，也很有道理！” 李院长怔了好一会，点点头说：“明白了！”可旋即又摇头，说：“可人心难满，欲壑难平，就算全人类都知道这样做最好，仍然会控制不住探索欲、追求欲。” “过去，世人都觉得放羊娃很可笑，问他放羊干什么？回答是养大了卖钱。卖钱干什么？回答是攒够了娶媳妇。娶媳妇干什么？回答是生娃放羊。” “笑话放羊娃没出息的人呢？娶媳妇比放羊娃艰难了不知几百倍，生了孩子，操心费力二十几年，一定要栽培孩子成才，不知是养放羊娃的几千倍。孩子呢？只不过能在上学前真正快乐两三年，往后，就要苦读二十来年书，对很多人来说痛苦不堪。那和坐二十来年牢能有什么区别？出狱后，还要做社畜、房奴、老婆奴、孩奴几十年。最后，老了，势必要去医院做人形提款机。如今，都没有几个人可以正常死亡……” “这已经陷入了看似高级，实则越来越痛苦的循环！” 魂天帝点头唏嘘：“有道理！”沉默了一会，看他身体还算硬朗，再活十年应该不难，觉得不该让他在有限的暮年里沉浸在痛苦的终极拷问中，于是，转移话题问：“你那个项目，叫什么名字？” “叫‘phoenix计划’。菲尼克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不死鸟，每五百年浴火重生一次。” “是我带的研究队伍里的欧美同行取的。” “我本想说，咱们中国也有同样的火凤凰浴火重生的神话，叫‘火凤凰计划’更文雅！” “但考虑到团队协作，就直接给他们面子，许了这名字，叫他们更有荣誉感。” “想的话，翻译成中文，就可以叫‘火凤凰计划’。” “第二天，还有人想给它改名叫‘狼人计划’，也很形象，那文采就差多了，不可取。” “我也没有反驳他们，反而赞同说，这个名字做绰号也挺不错。” 第73章 魂天帝 魂天帝颇觉好笑，他所熟识的身居高位的人，似乎，都很会做人！尤其是深谙人情世故的老年人。 李院长最后有些忐忑地道：“这个计划，需要投入太多的钱，堪称天文数字！可能超乎你的想象！” 魂天帝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就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自己如今掌控的资产很不够看的。 这时，他才觉得他的败家子儿子、儿媳花钱太省！即使他儿子去年爱上了去澳门，一年也不过输了三千多万，加上其它开销，也不到五千万。至于李星星，从去年起就不爱用奢侈品来衬托自己了。 这世上，以前没有董事长去总裁面前自己罚站，他儿子偏要开先河。 在洛神珠口红公司扩张成洛神珠集团后，他儿子水涨船高，就成了整个洛神珠集团名义上的董事长 那得怪他儿子多次在洛神珠集团旗下的各公司，尤其是他们家原来的公司挪用大额资金，拆东墙、补西墙，还经常插手采购事宜，大报假账好捞油水。 但整个洛神珠集团都处在他这位总裁的无数心腹的有效监控之下，自有人督促财务向他儿子追要帐款和差额，他儿子还不上，只好来他面前低头自己罚站。 面对他，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面对教导主任，如芒在背、战战兢兢。不知要擦多少次额头上的冷汗。 李星星大小姐经常看不下去了，不惜做“不孝女”，常骂她老爹“不要再给阿秀添麻烦了好不好？” 至于李星星妈妈，只是爱花钱，从不太过分，且从不犯错，十分令他省心。 她钱不够花时，来顺便掌控着她家所有公司的他面前坐一会，聊一聊闲话，问欣欣（即李星星，她家里人都还叫她李欣欣）有没有叫他不省心等等，从来都十分知书达理。 不用她说出想支点钱，他就愿意自掏腰包孝敬她一笔钱，随她去花。 她不好的一面，比如催婚，只对李星星，且从来都不在别人面前发作。 和很多母亲一样，她早就放话，随便女儿去偷、去抢，就是做小三，也得找个伴！ 她看他，常常发呆，就像普通人在商场看自己最心仪的貂皮大衣，虽然买不起，但也挪不动脚，转移不了目光。 一开始，她就和女儿说：“喔……这个……我知道了！我不反对！” 说得李星星很懵，过了十几秒才明白，然后，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她轻哼道：“就算你不愿意，他立马把你拖进房里正法，任由你怎么喊，我都会装作没听到，我还会帮他守好门，回去，我就准备小孩子要用的东西……” 窘得李星星不住叫她：“妈妈！”“妈妈！”试图叫她别说了。 她都置之不理，还不准李星星回家，就叫她住在他家，扬言只要李星星敢回家，就把她的腿打断…… 全然没了她知书达理的一面。 为此，她自己都不惜在他岳母大人面前屈尊降贵，变得格外谦卑，每次过来都好似特地来向他岳母大人请安，绝大多数时间都用于陪他岳母大人说话，好像来找他支零花钱（无需明说）才是顺便，看女儿更加是顺便。 每次离开，都还硬要帮他岳母大人扔垃圾，弄得他岳母大人极不好意思。 上一次她来，和他岳母大人在小店里聊了一个多钟头，上楼和他聊了十分钟，只和李星星说了五分钟，大意又是说：“婚姻吧，的确不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它只是个形式，其实，什么都约束不了！随便你们怎样，你们高兴就好！我真的不在乎！” 不止是她，李星星的父亲还有对面的李院长如果看到什么荒唐事，怕也会立马回避，好似古代的臣子都很乐意皇帝临幸自己的女儿或孙女。 问题是，他从来不是荒唐的人，恐怕会叫他们失望。 他能够叫面前眼神灼灼的李院长立时很振奋的是，他愿意全力支持他的“phoenix计划”，推动人类文明在生命科学领域最重要的技术大爆炸。 为了加快筹集资金，他不得不提前下达“他日卧龙终得雨，今朝放鹤且冲天”的指令，提前召唤影子银行更多的“n年蝉”。 影子银行如同无底洞，源源不断鲸吞海量的经费至今，拥有的“n年蝉”的数量已经十分可观，其能量也已十分恐怖。 执行完他的指令，就足以叫他的资产至少翻两番。 送走李院长以后，他又要忙一阵。 因为，今天是周六，又有好些读大学时凝聚在他的麾下，毕业后在同一个城市工作的校友聚餐时提起他，又都很想见他，一致决定打包还没怎么动的酒菜，驱车来杭州看他，两小时前就出发了，很快就能抵达。 这样的事常有，致使他稳坐钓鱼台，听起来清闲，实则，有时挺忙。 好在他那些校友们来时，多是成群而来。 这也足见他对追随者的影响力。 他的人脉称得上独孤求败，是很多方面造就的结果。 但只需要举一个例子，所有外人都会服气，知道理所当然了！ 在他读大学时，无论谁家境困难，某位亲人又急等钱救命，借遍了亲朋四邻都借不到，只要找他。 哪怕和他不相识，只是听过他的鼎鼎大名，只要证明自己说的是实情，无论跟他借几万，他都会立马借。 人到中年以后，患病的几率实在是很不低。贫困家庭的比例也着实不低，从大学发放贫困助学金的比例就可以看出来。有些学生的家长，需要尽快动手术，只需要小几万块，可他们家拿不出去。 他往往还多给人几千块当营养费，一定请人拿着，嘱咐人不要省着花，不够的话，立马给他打电话！等回来，跟他干，有他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他们。 他还说老家工资不高的话，可以把父母接过来，他给安排住处和工作，肯定比在老家强，将来，买房子都包在他身上…… 局外的幸运者们，很难想象那些人当时多感动。从此，他们一生都绑一起了！ 这样事，据他的大秘书周温柔说，他大学四年干了121回。 这致使他自己常常掏光腰包，有时，不得不当人的面打电话召唤一直追随他，家里十分有钱的死党来，叫他们立马转他多少钱。 他那些有钱的死党们，都极心甘情愿于为他出钱，不需要他还，就爱他拿他们当自己人，特别是女孩子。 有这121个人现身说法，当年，有1500多人死心塌地跟他干。 毕业以后，散布于各地各个行业，为他做着满天的星星之火…… 他很早就叮嘱过他们：“几乎所有公司，都留不住人。每年招聘应届毕业生，第二年都剩不了多少，第三年、第四年，走得人更多！能熬到第五年的，哪怕平庸至极，也一准能熬成中层小领导！熬到八年、十年、十五年，熬成硕果仅存的一人，公司的副总经理的位置起码跑不了了！” 届时，他们指定对他有大用，有些人甚至可以协助他掌控其所在的企业。 可以说，那1500多人，其实也是一批“n年蝉”。 外人根本想不到，怀疑也没证据。 只要他们不出手，就彻底很清白。 总裁大人这位魂天帝，在许多开局埋下的各种伏笔，经常这样很无解、无敌。 对了，他当年帮的，不只是那121人的父母。 他那1500多名死党大部分家境都欠佳，父母在老家要么工资太低，要么压根没有工作机会。当地的风气又是不好出远门打工，只好每天天不亮就带饭、带水挤公交，去市区的劳务市场外面等日结的工作干。僧多粥少，很多人往往是白等一整天。几乎都有把父母带来。 他都有安排周温柔，还有跟他赚钱，办事能力比较强的骨干，给安排好住处，并垫付一年的房租，然后，帮他们了解附近有什么工作。 先做早点工、保洁、保安，或去建筑工地、工厂做工，或送外卖、送桶装水，都是可以立足的。 时不时地，他会带去大量相对优质的岗位。 比如，他去他很熟的各位大佬家吃饭，掉了一块肉或一粒米饭，他捡起来吃了，然后，随口提一嘴说，他好些校友家境困难，他要是能给他们的父母安排几十个岗位，帮他们一下就好了…… 大佬们肯定会叫秘书为他给某些工程的承包方打电话。 任何的承包方都不敢说用不了那么多人，他们自会安排多的人到别的工程工作，并专门列一个用工名单，工资从来都不拖，第一时间直接给他，比被许多层包工头层层盘剥的无后台的工人的工资要高许多。 以他的格局，当然不屑于抽那些辛苦钱，拿到钱的当天，他就会带回城中村，发给他的死党们的父母。 所有人都挺满意，又叫来了许多亲戚和老乡。 靠他的关系和资助，在各类建筑工地干的有些人，成了工地的包工头。在装修小区的工程中干的有些人，成了装修的包工头。还有的，成了搞城市绿化和城市卫生的包工头…… 他们更能带动亲戚和老乡出来就业。 总计，带动了上万人，聚集在各个城中村里。 好些人开早餐店、开水果店、开出租车、开货车跑运输，也是他资助的。 他去那些城中村，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自己人！ 他总是倾尽全力让自己人好起来。也只有让跟着自己干的死党们的家境得到明显的改善，他们毕业后，才真能舍得像他教，同时也是要求的那样，每个月拿出一部分工资，用于请客唱歌、吃火锅、撸串，以及经常买瓜子、橘子，惠及所有同事，搞好人际关系，使得他们升职和办任何事都格外顺利。 从他们一直保持联系的各个群里，他们反馈来的信息看，他教的在社会中可以脱颖而出、左右逢源的这方法一无既往地十分灵验。 第74章 戴老板 如果，他亲自去某家公司就职、搞人际关系，那将更加堪称经典教材。 熟知他的人曾经讨论过，最后，一致认为即使是斗争最残酷的古代朝廷，他去混，肯定也是另一番景象。 即使他哪一派都沾，也能叫所有派系都认为他行事光明磊落，从不背人，是坦荡的君子。 他能叫政见不同者也无不认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或首辅的位置，最好是他做，只有他去做，所有人才都能接受。 魂天帝的御下之术同样厉害。他稳坐钓鱼台，一直把他的班底，尤其是他手下绰号“十三太保”的十三位暗夜之王，掌控得比古今中外任何帝王都好！ 其实，就是他本人，在开局时造就了他手下的十三太保都恨不得揪住对方的小辫子，报告到他面前，以达到削弱对方，为自己争利的风气。 他手下的那些暗夜之王们，就算慢慢悟出来有些内耗是必要的，否则，永远练不成登峰造极的帝王之术，那也无可奈何！ 他们还会发现，“我的嫡系的嫡系，不是我的嫡系。”对总裁他不适用。 不仅是他们自己，他们的嫡系（属于中高层）人人也都有可能是总裁大人的眼睛。 比如，总裁大人十分嫌弃中国男足，说世上最不般配的一句话就是“中国男子足球”，前两个字侮辱中国，中间两个字侮辱男性这个性别，后两个字侮辱足球这项运动。 他甚至连中国男足推崇的海参都很反感。 而某位暗夜之王带手下的心腹们去吃海鲜时，看到菜单上有好几种海参，笑着提起了他说海参的话，说：“其实，海参哪有什么罪！存在即合理，该吃还得吃！我好久不吃，就挺想得慌！” 过几天，他去汇报工作，全程十分融洽，末了，总裁大人留他吃饭，问他女儿茜茜的病怎样了？ 他视若性命的宝贝女儿罹患的是罕见病sca3，全称是脊髓小脑共济失调3型病。 这种病本来无药可救，但比林小姐好救得多！ 他目睹了总裁大人不惜代价投资研发植物人复苏的基因药以后，十分清楚只有展示可以创造极大价值的能力，总裁大人才会为他投资研发治疗sca3的基因药。 在他认识的人中，只有总裁大人有这个财力，并真的舍得。 因此，他对总裁大人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总裁大人是虱子多了——不痒，听他讲医生说不容乐观，当时就极大方地叫他去杜氏制药找李院长，他问过李院长了，已经有同行研发治疗sca3的基因药，还要等好几年，至于疗效也是未知的，不管怎样，都是希望！他愿意赞助对方一笔经费，加速其进程。可是把那位暗夜之王感动坏了！ 过了一会，蒋繁雪就端上来一盘他指定了要做的海参。 总裁大人指着海参，颇为诡秘地说，他只是嫌弃男足推崇海参，海参确实没有罪…… 那位暗夜之王全身瞬间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总裁大人连他前几天聚餐提海参都知道，毫无疑问，更会知道他最近办砸了一件事，害怕受处分，选择了隐瞒不报，开始成了“报喜不报忧”的货色，吓得他连忙请罪，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总裁大人幽幽一笑，就叫他毛骨悚然，给他夹了两根海参，他不敢不吃，吃得上下两排牙不停地打颤。 他回去，也不敢查是谁为总裁大人监视他。只要他敢查，另外十二个对头，都能抓到他的小辫子。 即使排在榜首的戴老板，也不敢做这事。 可以提一下戴老板，说说戴老板为什么对总裁忠心耿耿。 戴老板以前靠给物流公司开货车养家糊口，经常给一家火腿肠巨头送原材料。 那家火腿肠巨头生意兴隆，对原料的需求极大。 给它送原料的货车，每天都要大排长队。 绝大多数司机都要等几小时才可以卸货，闲极无聊，只好找地方打牌。 打了几年牌以后，戴老板熟识了所有司机，发现运送鸡肉、猪肉的货车的数量，乘以货车的最高载货量，即那家火腿肠巨头实际采购的鸡肉、猪肉的总量，只有按配料表生产所需的几分之一！ 缺少的部分，正好与其多采购的廉价替代品对得上。 戴老板从此就展示出了优秀的情报分析和搜集能力，趁人不注意，在其原料仓库对面的树上，安装了微型摄像头搜集证据。 同时，果断地自物流公司离职，亲自去做劳务派遣的一线操作工。 用伪装成手表的微型摄像头，大量拍摄了那家火腿肠巨头用大豆蛋白和便宜的鸭肉、淋巴肉、僵尸肉、病死猪肉冒充好鸡肉、好猪肉；非法添加各种食品添加剂和药物；肉臭了也不丢，使用各种食品黑科技掩盖；肉掉地上，捡起来不洗，直接扔回生产线；夜班时生产线上常有老鼠出没；员工经常用拖把拖生肉传送带；领导亲口指示质检部门篡改质检结果等等内幕视频。 还对离异多年的仓管大姐使上了美男计，拿到了那家火腿肠巨头历年大肆采购用于冒充好鸡肉、好猪肉的大豆蛋白和便宜的鸭肉、淋巴肉、僵尸肉和病死猪肉的收货单，和远超其配方所需的所有食品添加剂和药物的收货单，包括早已被证实会致癌，国家早已颁布法律，严禁使用的多种食品添加剂的收货单。 证据可谓极丰富！戴老板把它卖给了暗网出价最高的，影子银行控制的一家做空机构，大赚一笔。 凭此，狮子王和他的黑衣宰相重创了那家火腿肠巨头，为影子银行赚取了颇为可观的起始资金。 戴老板却被报复惨了！对方老板在俄罗斯还有木材产业，雇人将戴老板绑去了其地处俄罗斯远东森林腹地的伐木场，通过毒打迫使戴老板写下巨额欠条，通过做苦工还债。 那片远东森林，是沙俄时期流放犯人的所在，只有两个季节：漫长的冬季和短暂的夏季。 过了冬季，地面解冻，到处都可能是沼泽。 只有冬季冰封千里，伐木车和运输车才能行驶，才能开工。 但那时，大型猛兽不必再担心陷入沼泽地中，会窜进去四处觅食。犯人逃出去的概率仍旧几乎为零。 戴老板就是冬天被抓过去的，那里的夜间温度最低可达零下五六十度。 他趁看守不备，第3天夜里逃走过一次，但没逃多久，就迷了路，还因为出了太多汗，加饥饿，身体迅速失温，衣服很快由外向内结冰。 等他感觉到戴了两幅厚手套的双手被冻僵后，想伸入怀中暖手，才发现他贴身的第二层毛衣的外层已经结满霜花。 他那时意识到危险已经晚了，完全没有力气挖雪窝子，挖了也只不过能晚死一会。 他只能找一处避风的地方，侧身尽量用力地往积雪上倒，希望压出尽量深的雪坑。 躺在里面，他人仍旧很快就被冻僵了，不用等东北虎或者狼群发现他，他就会被冻死在里面。 幸亏负责监守他的人发现他失踪后，带猎狗追踪他的气味，追上了他。 对方老板有意折磨他，留下话不准他死。 人把他抓回去，毒打一顿，出了气以后，为了保险起见，把他双腿打断了，还找了狗链子拴在他脖子上。 后来，不知是那看守接到指示，还是自己做主，天天逼戴老板喝驼鹿尿（端屋里不会很快结冰），吃驼鹿粪，不喝或吃，就往死里头打。 戴老板那时被羞辱、折磨至极。 总裁大人越想越觉得他是人才，自己十分需要。判断出他大概率地亲自在那家火腿肠巨头的生产一线卧底过，派人去查那家火腿肠巨头离职员工的名单，经过排除后，准确地锁定了离职后就突然失踪的他。 只又花了一点钱，就从他所在的劳务派遣公司买到了他填入职表时留下的家庭住址和家人的联系电话，以及身份证复印件。 联系他家人才得知，他被人绑了，他家人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被勒索光了他寄回去的所有钱，还不敢报警…… 总裁大人找了专业的人才，轻易就定位了私自勒索他家属的绑匪的手机，抓到绑匪后，问知了幕后主使者和戴老板被囚之地，立马就去办签证，带人去俄罗斯。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给的钱更多，而且，他雇的在国际上很有声誉的安保公司的俄罗斯籍雇佣兵很多，看守戴老板的俄国人只好立马放人，只请求戴老板留下一只鞋子给他，他好和上头说，他夜里逃走了，他带猎狗追上以后，被狼吃得就只剩下鞋子了！ 至于戴老板受的罪，他说都是他老板的意思，是中国人自己的事。 总裁大人无心同他计较，他告诉一脸迷茫，不知他是谁的戴老板说：“我就是在暗网买你那份内幕资料，阻击了那家火腿肠巨头的人。” 然后，简略说明了为什么可以找到他。 戴老板听自己寄回家给儿子动手术的钱被绑匪勒索光了，立马急了。 总裁大人办事一向周到，告诉他：“我早就派人帮你老婆送你儿子去医院了，没耽误你儿子动手术，手术挺成功的！医生叫他先在家休养一段时间。等回去，我再给他找几个好家教，断两年课，不算什么事。等他养得差不多了，再给他转个好学校。至于你祖父……” “因为你和孩子的事急得不行，不久就开始咳血，被送去医院检查，结果很不好，已经是胃癌晚期了。医生叫他说实话，他才说自己早就不舒服了，但怕花钱，一直硬扛着，疼得厉害就吃点止痛片。虽然，救不了了，但我叫人送去兰州疗养了，应该能多撑几年。” 戴老板黯然一会，点点头，他祖父只能这样了！好在，他儿子没事了！他祖父也会感到十分欣慰。 总裁大人的每位心腹肯为他卖命，都很有原因。没有总裁大人，戴老板势必会被羞辱、折磨到死。 追随总裁大人回到南京后，戴老板起初总想立马去打冷枪报仇，十分沉不住气，很不像做大事的人。 吃饭时，还见不得像驼鹿尿的啤酒和微黄的菜汤，也见不得形状或颜色有一丝像驼鹿粪的食物，看到了就会吐得昏天黑地。 是总裁大人带他去马场，说：“我欣赏的，从来都不是项羽那样急于求成、能伸不能屈、过刚易折的莽夫。最终得天下的，往往都是最能隐忍的人。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不是吗？朱棣当年，不也吃了好久的猪粪才活下去，最终，打下了天下！” 他转头又说：“为了活下去，喝牲畜的尿，吃牲畜的粪，算得了什么？用得着从此过不去吗？” 他当着戴老板的面，叫人给他接了一杯热的，说：“这都不能忍受，怎么成就大事？” 第75章 心上人(1) 那着实把d老板惊住了，再听他说话，就变得像听圣旨一样！ 总裁大人接着说：“世上，时时刻刻都有人遭遇不幸！比如，独生子女罹患重疾，家中的积蓄早已被掏空，夫妻俩入不敷出，亲友无不避而远之。最终，还不起房贷，房子被法拍，不仅一无所有，还欠银行很多钱。急等救命钱的独生子女随时性命不保！全家人越来越崩溃，恨极了榨干了他们的刻薄无情的资本巨头。” “我本来不知道究竟怎样才能筛选出，哪些人心中憋足了滔天怒火，一旦得到我给的机会，能够神挡杀神、佛挡屠佛。现在，知道了！一个人连牲畜的尿、粪都无法忍受，实在很难叫人相信，他能忍辱负重，成就大事！你如果还想不通，可以每天给我送一杯马尿，看我示范怎样平静地忍辱负重。” d老板得遇明主，比史上任何人都震撼。他每次训导新人时都会说一回，接着就会打开一箱箱现金，随便新人借钱，说总裁他现在虽然也缺钱，但他这个人，自己吃馒头、咸菜，也会叫跟他干的人没有后顾之忧，最起码，能维持家里病人的病情。这就很感动人了！往后，所有人更是会见证，只要死心塌地，都能很快走向中产。是以，将士用命！远胜当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有d老板传授其亲自卧底火腿肠巨头生产一线的经验，影子银行的“n年蝉”们卧底任何有大量猫腻的食品企业，都很容易成果喜人。 即使是看似最干净的白酒厂家，只要往深了查，势必可以搜集到致命把柄，比如塑化剂问题、香精问题、产能造假问题（大量购入其它小厂的酒，拉进其生产基地冒充自家生产的高档酒）、财务造假问题等等，都足以致使其股票暴跌几十、几百亿。 众所周知，最有问题的奶粉行业，那就更不用怀疑了！ 没有一款国内奶粉品牌能叫人放心！ 没有一家国内奶粉厂家敢站出来说：“我的奶粉一点安全问题都没有！随便消费者买了送检，欢迎把结果发朋友圈，寄发票，我就给报销！” 它们自己都默认有问题，又决计不改，实在很醉人！ 其它制造企业，也很难干净。只要看其产品出口到国外，被外国查出过什么问题，就立马学到了。 了解多了，就会只有更意外，没有最意外。不单国内工业巨头如此，国外工业巨头同样也好不了！ 最以严谨、负责闻名于世的德国，其制造业的标杆——大众汽车，都曾大规模伪造过尾气排放数据，最后，被罚180亿美金。 最有匠人精神的日本企业，更加了得！ 东芝伪造油耗数据长达7年； 神户制钢数据造假10年； 曙光制动数据造假长达20年； 三菱电机数据造假长达30多年； 川崎重工的质检造假长达38年； 小林化工持续造假40年，500种药品中80%的记录存在造假； 丰田与日立合资的日立安斯莫泰的造假同样长达40年，造假零件超过2亿件…… 可以说，日本工业巨头全军覆灭。 很多年前，三峡工程的负责单位都可以检测出日本供应的钢材数据造假，用铁的事实回击日方的抵赖。 影子银行只需随机购买几件指标可疑的工业品，委托专业机构检测，也可以实现完美阻击。 （此处略去一千余字……） 时机成熟时，总裁大人有望摧毁美联储所有的挣扎，致使美元霸权崩溃，实现他最终的抱负。 以前，南栀小姐就一直希望心上人成为这种枭雄。可如今，她在自己在西溪购置的豪宅的临水的花园里，和李星星、蒋繁雪一起喝下午茶，“忽见陌头杨柳色”，也有点“悔教夫婿觅封侯”了！ 李星星、蒋繁雪很早就发现，自己是她不屑于对付的人，慢慢就放得开了，同她相处地愈发融洽。 刚才在家庭影院唱歌，俨然是多年的好闺蜜。 可南栀小姐和李星星你一首、我一首，唱到第三轮时，看到大屏幕上随机切换到的歌曲《小小》，一定是想起来和某人小时候的事，唱得极伤感：“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份。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小小的我，傻傻等。回忆像个说书的人，用充满乡音的口吻，跳过水坑，绕过小村，等相遇的缘分，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傻傻等……” 唱得泪眼婆娑，唱得李星星与蒋繁雪都觉得那歌词就是写她的。 不曾经历青梅竹马，总被认为是天造地设，却修不成正果的虐痛，决计唱不出那种伤怀味道。 那首歌和现实的区别只是：他们小时候，从没见过戏班子。 但某人幼年时爱看动画片，一到动画片时间，就会抱小凳子过去，坐得离电视机很近，很像看戏抢前排。 那点区别，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有极多类似的回忆。 离他们俩住的茶山下的小庄园不远，也有小村庄，有树、有水坑，他们经常去小卖部买零食。 南栀小姐更是永远都想做他的新娘子，一直等着他！ 多亏李星星及时打圆场，选唱越来越欢快的歌，不知不觉制造了轻快氛围，后来，更是大跳起了她最爱的椅子舞。 南栀小姐看了破涕为笑，说：“星星跳舞的水平真是没得说！和抖音排名第一的宁昕有得一拼！” 李星星大方地挥了一下手臂做拒绝赞美状，谦虚道：“嗨！哪有那么厉害！” 侧头看向蒋繁雪，又热情地催促道：“繁繁，你也来一首！一展你的歌后本色！” 南栀小姐顿时也跟着起哄。 经不住她们俩催，推说自己不行的蒋繁雪只好切换到她最爱的古风歌曲频道，按照顺序唱了一首《桃花诺》，接着，又唱了一首《问情》。 “我乘风问水流，江中可见到他的舟？邀月问星斗，请照亮他的路口！我问佛何解忧，佛说凡人怎可看透尘世愁？”也是她的心里话。 等她唱完，南栀小姐苦笑道：“我也常对着镜子问自己：占满你整颗心，唯独不在你身边的人，究竟在被什么蛊惑？” 李星星、蒋繁雪天天住在林奈奈家，吃在林奈奈家，尴尬地就不好接话了。 幸好，她怀里的糖糖（是第二代糖糖）好通人性，肯定是感受她很伤心，爬起来对她喵喵叫，并不时用小脑袋蹭她。 她被糖糖温暖到，擦干了眼泪，笑着逗了糖糖一会，变得开朗以后，就让糖糖自己去玩，和李星星、蒋繁雪说：“房间里怪闷的，我们不唱了，去花园喝茶吧！” 李星星、蒋繁雪无所谓的。 到了花园，她开始幸福地讲起她被她弟弟家领养后，被宠爱地就像公主，一直很幸福。 她记忆里绝大多数开心的事，都发生在那个家。 她说，最爱女孩的他们妈妈，三天两头带她去买漂亮衣服、漂亮鞋子、漂亮娃娃、漂亮小饰品，却极少带她弟弟，总说男孩子不需要漂亮衣服，一年随便有几件新衣服、几双新鞋子就可以了！去年的也还能穿！还总说她弟弟小时候是属泥猴的，给他新衣服穿太糟心！穿袜子不粘泥地，他换下来晾干也能定型，跟臭咸鱼干似的！ 她说着，笑得很暖，接着又陶醉道：“冬天更醉人！他的厚袜子一摘下来就冒热气，就像冒烟一样！我们家的以前的猫也叫糖糖，冬天每次目睹他摘袜子，都震惊、崇拜地不得了，认为他会魔法。” “还有哦，臭宝他小时候最爱玩的玩具，是魔术道具。我们奶奶和妈妈，还有我，随便花几百块钱，就能给他买一大堆！每种魔术道具，都附带简单易懂的连环画教程。他学会了，第一时间就会跟糖糖显摆。” “糖糖见了，每次都目瞪口呆，更加认为他会魔法，更加把他当神一样崇拜，做他的小跟班超级坚定！” “现在的糖糖也这样！它最爱跟臭宝了！每次我去南京看臭宝，都会带着它！” “别人家的猫吃饱了以后，都很高冷，对主人爱理不理。” “而我们家两代糖糖因为臭宝，完全不一样！别提多乖巧他了！只要他一叫，立马就到！” “一到他面前，就笑眯眯地对他好温柔地喵喵叫，简直像狗腿子笑说：大王，我来了！” “就他能把猫养成狗！回头，我给你们看他和两代糖糖的录像！” 第76章 心上人(2) 李星星、蒋繁雪知道总裁大人擅长养宠物，家里的小糖豆就是现成的例子。因此，丝毫不觉奇怪。 南栀小姐一想到心上人，就满心、满眼的温柔，声音也充满了磁性，“嗯，还说我们家臭宝！” “我们妈妈只爱给我买新衣服，我原本担心他会生气，不料，他那会明明很小，就能和我说：‘女孩子天生就该拥有更多变得更美的机会，买再多漂亮衣服和鞋子都是应该的！’他真的是天生就好讨女孩子喜欢！” “我记得，他上幼儿园小班时，摔破了头，请了半个月假，第三天，和他一个小班的女孩子们就想他想得受不了，都无心上课，想去看他。幼儿园老师只好带全班小朋友来我们家。” “那真的很像有些国家无论没有哪里，都不能没有圣城——耶路撒冷！” “他上的那个幼儿园小班没有谁，都不能没有他！” “他平时去幼儿园上学，就跟回后宫一样。刚靠近学校门口，就会立马被一群女孩子开心地围住，蹦蹦跳跳地拉走。” “可以说，我弟他从小就见惯了大场面，身边从来都不缺漂亮女孩子。” “就跟铁粉堆里的磁铁身边不缺铁粉一样！” “如果，女孩子只是长得漂亮，司空见惯的他会很麻木。” 她本来马上就要讲漂亮女孩子究竟要怎样不同，才能令她弟弟另眼相看。 可话到嘴边，意识到自己要描述的其实是林奈奈，就不想讲了。 冷不丁注意到正聚精会神听她讲故事的李星星穿的是直筒式的白皙肤色的丝袜。 再看双手紧握小茶杯也认真听她讲故事的蒋繁雪，同样也是。 南栀小姐忍不住微微蹙眉，说：“臭宝他如今只喜欢带吊带和蕾丝花边的一体式丝袜，只喜爱四种颜色，最爱的红色，其次是黑色、白色和粉色！你们穿肤色的，他会觉得不如不穿！最重要的是，一定得有吊带和蕾丝花边，在腰上还要有蕾丝吊袜带，不是这种好简单的直筒式的！你们这样穿，他怎么养眼？” 李星星、蒋繁雪被她说得无地自容，往后都不好意思穿丝袜了。 她这个做姐姐的，为了能让她弟弟时常养眼，真是没谁比得了了！ 她们刚认识她不久，她更是极大方地和她们分享了还没有面市，但已被证实效果极理想，且完全没有副作用，只是太贵，当红女明星也未必用得起的新的雌性激素疗法，说一年半左右，就可以叫她们俩从a罩杯和b罩杯，变成并稳定为完美的d罩杯，甚至可能和她一样稳定为完美的e罩杯。 那是她们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事实果然如此，贵得极有道理！ 果然，成功地吸引了某人的目光！ 她们回来唧唧喳喳地和她说原来他也不能免俗！ 善解人意如她又能温柔可人地说：“臭宝只是想看你们的心！恰巧，你们的心被挡住了！”噎得她们无言以对。 那时，也是在这邻水花园的花棚下，她平静如镜地搅了一小会咖啡，又理所当然说：“这是天性使然呀！男人，其实和草原上的牛羊一样！牛羊天生是草食动物，天然地就要吃草！哪有你把草送在它嘴边，它拼命摇头说：‘我不吃！我不吃！’的道理？它不吃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喂的草不够好！赶不上它平时吃惯了的！如果，你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它自己跑到草原上，无论走到哪里，第一眼肯定是关注眼前的水草长得怎么样。男人不好美色，要么是假正经，要么是没条件，再要么就是有隐疾。臭宝他正常无比，你们俩就偷着乐吧！否则，你们俩该多绝望！多痛心！” 她们俩那会都好尴尬，面面相觑一阵以后，不约而同地都想：他真是有个好姐姐！爱他至深，深到可以容得下很多不至于喧宾夺主的沙子！甚至，可以把不至于喧宾夺主的沙子都当做珍珠善待。 又陪她聊了两小时，她们俩才向她告辞，回家的路上又都想起她那句名言：“哪有你把草送在它嘴边，它拼命摇头说：‘我不吃！我不吃！’的道理？”心中又一次很甜蜜，都觉得日子有盼头。 可事实怎样呢？南栀小姐自己都不信那适用于她的心上人。她们俩走后，豪宅里一下子空荡、冷清起来，像座冷宫。她在冷宫中发呆很久，不禁又想起多年前在那个街头，令她虐痛至今的一幕： “她是怎样的不同？值得你非她不可，为了不叫她成为唐婉，连我们奶奶‘窦太后’都要提前恐吓。” “是总以清冷示人，把所有温柔留给我，遗世独立、风骨绝佳到了极点，唯一叫我留恋这人间的药。” “所以……如果，她销声匿迹，你一定会耗费一整幅青春去寻她，哪怕，那像是捉世上最难的迷藏。” “也许，她要等很久。但假如她等不到，她会明白我死在了寻她的路上，自会到三生石畔与我重逢。” “如果，她像摩登伽女，哪怕与你相爱了五百世，可，今生注定缘尽，再次重逢，注定如同陌路呢？” “恕我用情至深，天命我也不奉！因为有我，她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唐婉，也不会是第二个摩登伽女！” 自那以后，她折磨了林奈奈两年整。可，她仍那样绝世独立，与众不同，笑而不言，痛而不语…… 她沉浸在绝望的时间长河中，簌簌而落的眼泪写满了无可奈何，直到杜小姐来将她从痛虐中惊醒。 杜若溪见她眼角有泪光，关切地问：“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她故作坚强，说：“没什么！只是迷眼了。”旋即，展颜一笑，很温柔地道：“你先坐，我去交代何阿姨做几样你爱吃的菜。” 杜若溪自然不信她是迷了眼，趁她去交代保姆做什么晚饭，立马在她与李星星、蒋繁雪的小群里发消息说：“徐小姐哭了！” 李星星和蒋繁雪收到她的消息时，刚下车还没进家门。 李星星一看到消息，登时就走不动了，在店门口捧着手机和她各种聊。 蒋繁雪不愿参与，她很感激南栀小姐遵照楼上人的命令，替她和妹妹报了仇，决定单独上楼，找那位系铃人，为南栀小姐说几句话。 楼上，刚送走校友们的狮子王正坐在沙发上照例尝一颗苦胆，抬眸见是她，温柔地道：“回来了！” 蒋繁雪“嗯”了一声，站了好一会，咬破了红唇，才鼓足勇气同他讲：“你姐姐一直很爱很爱你。” 狮子王的心被她戳到了，他呆呆地凝视地板，但目光涣散，没有焦点。 最后，在唇角泛起许多苦涩，声音也显得极湿重：“可，我一直把她当亲姐姐。的确是挺虐人的！更虐痛的是，她后来知道，没有林奈奈，我活不成！所以，她一度放生我。我因此很感激她，从头到尾，也都在放生她。” 蒋繁雪心中五味杂陈，凝视着他弱弱地道：“可‘放过自己为悲’，同样是你姐姐的信条！和你一起从小长大，你姐姐不可能爱上别人！”她心中悄悄地又说：“见你一两面以后，我也一样……” 狮子王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叹息说：“顺其自然吧！眼下，我连钱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都没解决完，哪有资格管那些？” 就在这时，他的救星来了！ 安琪过来坐在他旁边，给他看手机说：“阿秀哥哥，你看，恒大也好牛啊！二十年就把公司打造成了全球第一房企，总资产过万亿。我之前都不知道耶！可转眼，它就负债两三万亿，等于自创立起，每天赔三四亿！这都没算利息哦！” 他连忙接她的话，微笑道：“那位许老板四十万块钱起家，第一年就盈利两百多倍，我还不如他呢！” 蒋繁雪轻轻咬唇，忍笑间眼神颇幽怨，心中说：“你用两颗巧克力，就鲸吞了我家珠宝公司，那一天就盈利了十几亿倍好不好？更叫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囚鸟……” 旋即，她羞低头想：“我知道一遇杨过误终生，但几乎所有女生都误终生，我这样，总算没有选错人。能做你的囚鸟，每天朝夕相处，已是极好！不然，有再多钱我也不开心。我好怕，有一天，你不再允许我留在身边。” 妹妹抬头嘻嘻地又说什么，蒋繁雪没有用心听。 她不知道怎么想起刚做他囚鸟的第三天，安琪闲着没事，自己去街上的小超市买棒棒糖吃。 安琪那时有个坏习惯，就是她快走到收银台时，会拆开棒棒糖的包装先吃，然后，让收银员扫她拆下的包装纸上的条形码。 不巧，她那次忘了带手机，也就没办法付钱了。 小店老板娘见她长得可爱，说没关系，棒棒糖不值几个钱，明天来买零食时顺便补上就行。 安琪心大，真的不把欠人家棒棒糖的钱放在心里，真的打算明天再去时一起给。 他不同意，说他初三时，有一天自行车爆胎，身上忘记带钱，在路边摆摊修自行车的老大爷容许他先欠着，不用他压文具盒。他当时挺感动，第二天起，天天带钱在身上，想要还那三块五毛钱的修车钱。可一直到高中结束，都再也没见到那个摆摊修自行车，以前生意经常挺冷清的老大爷。 现在想来，区区三块五毛钱的小债务，他都能耿耿于怀至今，可见，他和心安理得欠下两三万亿债务的许老板是两个极端，他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许老板。 同时，毫无疑问，他更不会亏欠任何人的重情。 就算他一时无法偿还，也会始终记着。 这样……真的很好！遇到有良心的人，很幸运！ 至于他大学时敢贷款几个亿，那是因为贷款给他的银行绝不会销声匿迹，叫他愧疚。 不用奇怪他大学时敢以及能贷款几亿。 不少世界知名企业的创始人，都是在大学在读期间创业，有能力贷那么多款，也敢贷那么多款。 如果是普通大学生，名下没有任何像样的公司，跟银行贷一万块都难。 楼梯又传来脚步声，是他的秘书们来汇报工作。 他的秘书远不止周温柔一个人。 读大学时，在与他同一个大学城的各大学总校区、分校区，担任学生主席、副主席，常出现在他身边的女生，都是！ 在名牌大学中，能从几千、几万名天之骄子中脱颖而出，竞选得上那些职位，说明她们的综合能力非常出众。 大学挑选形象代言人，还很在乎颜值。 男生肯定选漂亮的女生，很大一部分女生也选女的，最后，自然是女生。 她们在大学里千里、万里挑一的颜值，使得她们都挺有心思不纯的资本。 也不能全怪她们，和狮子王相处久了，任是哪个女生都不可能再看上普通牲口或禽兽。 第77章 心上人(3) 再说了，虽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但，绝大多数人努力一辈子，都抵达不了代表人生理想的罗马。 有些人却生在罗马，不是赢在起跑线上，而是一出生，就抵达了别人穷极一生也抵达不了的终点。 相比于这些普通赢家，如果，她们能与狮子王生个孩子，那么，她们的孩子等于出生在罗马皇庭。 除了原本很有家庭背景的周温柔，她们还都点赞过她们都认识的一位爱心人士分享的张爱玲的一句名言：“如果，孩子的出生，是为了继承自己的劳碌、恐慌、贫困，那么，不生也是一种善良。” 有人留言说：“只有孩子的父亲生活在山顶，孩子才会注定一出生就也住在山顶，孩子的母亲当然也必须住在山顶。” 余者也纷纷点赞。 还有人接着留言，戳破了一个童话的残酷真相：“丑小鸭之所以能成为白天鹅，根本不是因为它多努力，只是因为它其实就是白天鹅的孩子。否则，任它再怎么努力，也只会是丑大鸭、丑老鸭！就算不丑，也还是鸭子，逃不出被烤、被卤的命运。” 不能说这三观不对，反而，对得无可反驳。 但只有林奈奈在很多方面都和她们想得截然相反，比如，她一向觉得自己将来的孩子的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好，不用多么有出息。 就算天下其它所有父母都要教导孩子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她也会告诉自己的孩子：那样的观点是错误的！努力读书的目的，绝不可以是成为人上人，而应该是世上不再有人上人。 在栖霞山时，她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去栖霞山下那家日式风格的度假酒店。 后来，在紫金山赏雪，也只有她提醒狮子王：“当年的死难者，如果有骨灰，比这些雪还多！” 结果，只有与众不同的她独受宠爱。 狮子王大概无心管他的秘书们怎样想。 在她们毕业后，起初，把她们都留在了南京，为他打理原来的生意。 成立洛神珠公司以后，才全部调回杭州，在洛神珠公司办公。 如今，他掌控的大公司很多，但几乎从来不去，基本是靠他的秘书们，在他从影子银行调拨过去，对他旗下各大公司进行监控的心腹们的支持下，实施他的总裁权力。 因此，他的秘书们时常有重要事宜需要登门汇报。 如果，一个一个地来，打搅他会很频繁；一次来太多，客厅又坐不开，还会浪费大部分人的时间。 于是，很有眼色的她们，总三五个一起来汇报工作。 这时，说她们是内阁要员，要更加恰当。 她们早已和蒋繁雪很熟，一个个点头和她打了招呼。 女人的心思和眼神，永远都瞒不了女人。 蒋繁雪礼貌地报以微笑，旁观了只一分钟，就又发现她们看低头签字的狮子王的眼神里充满了柔情蜜意，感觉自己伸手就可以抓到糖稀一样的证据。 她挺怕狮子王抬头看出蛛丝马迹被惊动，于是，忍不住在心中小小地祈祷：“耶路撒冷的众女子，请不要惊动我爱的人，一切等他自己情愿……” 杜小姐每次来杭州，都会住在南栀小姐家。 因为，她洁癖症也很重，比谁都嫌酒店脏，不愿意住酒店。 她曾经说：每天都有无数不正经的女人在酒店客房里做肮脏生意，那些人碰的东西，洗再多遍，她都不会碰，怕沾染到肮脏的病毒和细菌。 非要住酒店，她得叫人去超市买明显不同的新被褥和浴袍。 另外，检查酒店里无处不在的针孔摄像头，也是一件麻烦事。 还有，酒店淋浴的喷头，常用于做令人作呕的事，那更叫她感到恶心。 不得不住时，还得让人立马去买新的泡澡大木桶放在浴室里，还要买几十桶矿泉水，直接用热得快加热，十分兴师动众。 洗完澡，她仍担心肮脏的病毒和细菌会穿透新床单接触她。 南栀小姐自己住的豪宅太大、太冷清，就像冷宫一样，十分乐意多一点人气，一直给她留着房间。 里面的卧室、衣帽间、卫生间、洗浴间等等，全都是新的，没给别人用过。 她用以后，永远是她的，每天都让同样洁癖的日本保姆打扫一遍，保持一尘不染。 她求之不得，在她那住得很舒心。 平时，她来住，确实可以热闹一点。 但吃晚饭时，南栀小姐说：“小时候，我们姐弟俩跟家里大人回乡祭祖，大人忙着给祖坟除草，随我们俩在旁边的玉米地里找很像西瓜，但只有鸽子蛋那么大的马泡瓜玩。我们越走越远，结果迷了路！” “好不容易才走出玉米地，又饿又渴。我不知道臭宝祖上是哪个村子的，我看所有村子都差不多。” “我只好牵着那时很小的臭宝，去最近的村子找村委会，请他们帮我们去找家长。” “村委会的人真办事，立马就开广播问谁家上坟走丢了小孩，到村委会来领。” “然后，去给我们俩买了两罐八宝粥喝。” “好久都没人来，村干部们就骑自行车挨家挨户问，确认他们那个村没人家里来亲戚，又去让四周村子的村委会都用喇叭喊。” “到晚上，总算给我们俩找到了家人！现在看来，我们家只酬谢了他们几个人五万块钱太少了！” “明天，我就去找臭宝，回那个村子看看，给那个村子弄个什么项目，再给建个养老院。” 然后，抬头问她：“现在，在农村，60岁后一个月可以领多少养老金？一百多还是两百多？是不是60岁前没参保交钱的就没有？” 杜小姐不知道也就算了，还好惊讶地问：“什么？才一两百块钱？不是说农民救了三次新中国吗？” 南栀小姐挺佩服她能把天聊死，白她一眼以后，就自顾自盯着碗里的，保姆亲手熬的八宝粥发呆。 直到第二天，各自照例睡到九点钟，洗漱完直接喝上午茶。 她们喝茶的茶点很丰富，通常是四类十二样。 第一类是小而精致的龙舌饼、桂花糕、龙须酥、红枣糕、酸奶酥、青团子、脆皮玉米卷、雀巢酥芋角、带馅的迷你麻团，以及造型千变万化，都极可爱的象形面点的三种。 第二类是两个很小的蟹黄包、两个珍菌石榴包、两个很小的水晶饺、四个珍珠丸子、两个翡翠烧麦中的三种。 第三类是蜜饯，通常也是三种。 第四类，是同样不需要用筷子，用迷你的小银叉或者牙签就可以吃的小菜，通常是几小片水晶肴肉、松花肉卷、法式鹅肝，几小朵刨成玫瑰花型的火腿片、几个小蟹球、点缀鱼子酱的炭烤松茸中的三种，偶尔有很小的寿司。 随便吃一点，就是早饭。典型的大小姐或贵妇的上午茶配置。 杜小姐不那么傻白甜了，南栀小姐才和她聊了一小时又一小时。 杜小姐听得越发皱眉，满脸不可思议地问：“他……怎么能那么粗鲁，打了你两年？家暴多可怕！” 南栀小姐是极少数喝茶喝多了必定会醉茶的美人。 倒不会醉得很深，只是微醺，在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桃红，整个人看上去有点软绵绵，柔若无骨，魅惑天成，更加显得温柔至极，美艳动人。 她似乎没听到杜若溪问她，可爱地歪着头，浅笑着旋转精美的小茶杯赏玩，极是天真烂漫。 杜小姐从没想过，她竟然有天真浪漫的一面，看得一时失了神。 过了几十秒，回过神后，仍情不自禁地想欣赏她精致又柔美的面容上时刻小小变化的种种愉悦，心中羡慕极了她能如此魅惑众生。 她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毒枭，才娶得到她母亲那样名动厦门的美人，女儿长相随妈妈，她漂亮是理所当然的。 蒋繁雪她母亲，也是因为太漂亮、有气质，大学毕业刚实习站前台，被她父亲看到，立马就被火箭提拔为董事长秘书。不久，就靠怀了蒋繁雪，挤掉了并不漂亮的原配夫人。 至于李星星妈妈和她妈妈，都是舞台剧小演员，注定了一辈子都红不了。演着演着，认清了现实，都只好找个有钱人嫁了。 这在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看来，简直俗透了！ 就因为母亲是嫁给金钱而非嫁给爱情，她从小就鄙视自己的母亲。 好在她们这一代有了足够的资本，可以容许她们嫁给爱情。 南栀小姐可爱地歪着头赏玩小茶杯，足足三分钟后才好似神经反射弧特别长一样，意识到杜若溪刚才问她。 怔了一怔，她忍不住微微蹙眉，轻启红唇，用格外空灵、温柔、甜糯的声音，很奇怪地反问：“粗鲁？你怎么会认为臭宝粗鲁呢？臭宝他打我，从来都不打脸，不抓头发，也不推搡，不拿东西砸，也不会打翻、打碎任何东西。他都是耐心逼问我，我跪着抵死不说，他气不过，才叫我伸出手来，打我掌心。我还不说，他才会打我后面……疼，是真的好疼，可我，就是不说！” 抬眉看向杜小姐，她眉梢眼角间全是小小的得意，“他用从花园里折的花枝子打人不够疼！而且，我觉得，他作为文明人，打人不应该连累花花草草的！被他折断了花枝子的花树肯定会痛哭流眼泪的，那样不好！不如我亲手奉送上我的小腰带给他用！我的小腰带都好柔韧、结实，他打不断的！打断，我也不会说！最后，等他打累了，看我身上的伤触目惊心，那就不止痛在我身上了！” 墙都不扶，就服她！挨打都能有这样小小的自得。她南栀小姐挨打，恐怕是古往今来都与众不同。 旋即，她带着三分微醺，闭目浅笑道，“他见打我没用！就疯狂地给我，叫我成了女人！也没见他吃什么草料，哪想得到他那么牲口！他打了我两年，打完了，都要侮辱我到后半夜，早上也……” 杜小姐听得瞠目结舌，再次失神间，双手松松捧着的带耳的精致小茶杯“嘭！”地掉落在桌子上。 杯中的茶水溅到她身上许多，弄得她雪白的衣襟斑斑点点，令她显得颇为狼狈。 而且，她十分嗜甜，无论是喝咖啡，还是喝茶，都会加很多糖。 糖水粘在她脖子上，黏黏地非常不舒服。 她却顾不得，又羞又羡，脸红得发烧，口是心非地问：“可……那不是因为爱啊！你难道不觉得耻辱？” 南栀小姐继续旋着小茶杯，在十足十的羞赧之间，越发美艳地不可方物。 听她那么问，毫不吝惜地赏赐她一个白眼：“我小时候，很爱看（新版的）《还珠格格》。可我最讨厌的就是小燕子！最喜欢的，却是欣荣！她想和自己的丈夫圆房，怎么说的？‘不爱也没关系。我不会认为那是侮辱我！你尽管侮辱我吧！’我更愿意，谁管得着？不要怪那个欣荣教坏了人，她不说我也那么想。” 第78章 今世缘(1) 杜小姐仔细想了几秒，打心眼里很快认可了她的话。紧接着，她心里涌起了极大的好奇心，忍羞片刻，鼓足了勇气，晕红着脸问：“不是都说那事只有几分钟吗？他怎么可能……折腾到后半夜？” 南栀小姐羞涩了好一会，抿了抿红唇，无奈道：“这不是巧了吗？臭宝从小消化不良。我们妈妈和奶奶带他去了好多家医院，都看不好。” “后来，有个茶商来我们家，他以前是中医，说让给臭宝每天艾灸关元穴，还说，没事时，自己按压关元穴也行，每天按十来分钟就够了。” “不知不觉间，臭宝真的就好了！也养成了习惯，即使不艾灸关元穴，也会天天按压一会关元穴。等他叫我成了女人以后，我开始看视频听中医讲夫妻生活怎样才能和谐，怎样容易有小宝宝。有个叫倪海厦的着名中医就讲了艾灸关元穴，说男的到90岁，还能每日十次……不是臭宝天赋异禀，是中医混蛋！” “这样呀……”杜小姐羞赧地点点头，旋即，她一双挺灵动的眸子瞬间一亮，看四下无人，出主意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研发一款更方便快捷的肚脐贴，推向全世界？我看，最多半年，连一千万美金的经费都用不了，就能研发出来！到时候，不仅几乎男人都要抢着买，几乎所有女人也都会抢着给自己的配偶买！这样一来，就有了大几十亿消费者！真的那么神效的话，应该会出现一个成语：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贴！平均每年赚一个人一百块钱，总不多吧！那每年就能赚大几千亿！十年，就是大几万亿！这就能帮助总裁他缩短和贝莱德、先锋领航的差距，他会夸我们的！” 南栀小姐思虑事情远比她周密，笑着摇头说：“可能是臭宝从小艾炙和按压关元穴将近二十年，才能那样。好多事不像想得那么简单，不是谁一想能赚多少钱，就能赚多少钱的。现实这东西，经常和理想格格不入！你可以安排人招募志愿者，研究看看用传统的方法艾炙关元穴多久才能有明显的功效。现代方法，很难比得上传统的中医疗法。你研发出来的肚脐贴的效果，能和用传统的方法艾炙关元穴持平，那就很理想了。我担心的是，哪怕只要连续坚持一年就有效，那都没戏！因为，普通人压根没那个耐性！大概最多坚持三个月，发现没有明显效果，就要大骂、特骂了！” 见想法时常有些天真的杜小姐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虚心表示受教。 南栀小姐心里头挺舒畅，看她越发顺眼，见她左肩上的内衣肩带拧了一圈，便笑着和她说了，帮她整理好、重新扣上。 随即，和她开起了玩笑，开起了车，车速越来越快。 一边开，一边和她嬉闹，好不亲密。只闹了十分钟，就像突然增加了十年的闺蜜情。 最后，最怕痒的杜小姐率先投降，说：“好姐姐，怕了你了！” 南栀小姐有点小小得意，很大方地放她一马。似乎，还想给她一点补偿。她想聊什么，全都随她。 杜小姐带头聊了无数个小话题，都聊得十分愉快，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忘乎所以，越来越得陇望蜀！ 她早就极想知道，当年，她到底对林奈奈做了什么？致使林奈奈经常周期性地咳血、发高烧、痛不欲生好似癌症晚期，同时，会选择性失忆，无论送去哪家医院检查，都看不出得了什么病。 她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意思是她的问题太多了！ 杜小姐只好立刻闭嘴，怕怕地再不敢多问半个字。 在死寂中，她不受控制地记起自己第一次带伤回杭州，林奈奈恰巧熬过一个周期的痛，离奇地又记起了已忘记的大部分往事，还没领教新一轮的折磨，那天很好，被她弟弟带出来照旧泛舟西湖。 她依旧极光彩照人，那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就算她与人无争，但实际上，总比得别人黯淡无光，就差在脸上写明了只有她才配和她弟弟日月凌空，有她在，别的女生统统只能做繁星，永远不配与她争辉。 尤其在被她无声折磨，痛不欲生，却始终不服输，熬过来以后，更加有了梅花不惧苦寒的傲骨。 她那时站在湖边的柳树下，看见了她，虽然肯定记得她的阴毒，却可以完全无视她了。 她不由得呆滞了两分钟，突然觉得，她在日本时读的“越谋灭吴，畜天下奇宝、美人、异味进于吴。杀三牲以祈天地，杀龙蛇以祀川岳。矫以江南百万户民，输吴为佣保。越又有美女二人，一名西施，二名郑旦，以贡于吴。吴处以椒华之房，贯细珠为帘幌，朝下以蔽景，夕卷以待月。二人当轩并坐，理镜靓妆于珠幌之内，窃窥者莫不动心惊魂，谓之神人。吴王妖惑忘政。及越兵入国，乃抱二女以逃吴苑。越军乱入，见二女立树下，皆言神女，望而不敢侵。”竟然应该是真的！ 她以前并不信，觉得一名女子再怎么绝代芳华，也不可能让向来无恶不作的所有乱兵惊为神女，望而不敢侵。 可在那天她被林奈奈无视也是蔑视时，心中百般的阴毒，全都如同见不得光的鬼爪瞬间吃痛，龟缩了回去。 叫她整个人的气势弱爆了，呆呆地远远地站着，一时间也是望而不敢侵。 她弟弟租好了船，站在船上叫她们。 她们俩互不搭腔，不肯一起走，非要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间隔好远。 上了小船，她刚一坐就触发了伤势，又不愿意在林奈奈面前跪，只好选择鸭鸭坐。 坐了会，突然想起来，在土木堡之变中，明英宗朱祁镇在沦为俘虏前，也曾因为气度摄人心魄，令蒙古人望而不敢侵犯。 再仔细想，她弟弟在被他们爷爷抓住脖子，被迫亲眼目睹他们母亲痛苦地死亡后，也常有那种气势！ 她也有，从小在孤儿院就有！ 同龄小孩子都怕她，无论她坐哪里，都是坐在权利的中心。 吃饭时，她不动筷子，和她在同一个房间吃饭的同龄人没人敢动！ 那是因为她是毒枭的女儿，性格和气质随她心狠手辣的毒枭父亲，目睹过父亲惨死后，她的眼神更加阴寒、可怕。 可无论是明英宗，还是她弟弟与她，都不似林奈奈刚才那样目中无人，令她越想越痛恨。 她本以为林奈奈烹好茶后，不会给她，故意叫她难看。可结果呢？林奈奈并没有吝啬于给她一盏。只是她递给她茶盏时，眼神极清冷、不畏死。甚至，还淡淡地和她说：“且论风月，不论生死！” 见她瞠目结舌，她才懒懒地和她解释说：“西湖最盛，为春为月。一日之盛，为朝烟，为夕岚。湖光染翠之工，山岚设色之妙，皆在朝日始出，夕舂未下，始极其浓媚。月景尤不可言，花态柳情，山容水意，别是一种趣味。”“小船轻幌，净几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或匿影树下，或逃嚣里湖。”于别人而言是诗文，可于我与阿卿而言，只是平常的日子。” 她就那样平淡地、静静地绽放，在看淡生死的位面，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令她又一次自觉极卑微。 过了会，有人给她打电话。 那时，她的手机铃声是“是风动，还是幡动？轮回难道就不同？你是我身外，化白云任去来。推开孤城万里，吹渡春风几千载。我是你途中，有青山撞入怀。不动声色，见你如是才自在。” 林奈奈微微一笑很倾城，问她弟弟：“阿卿，你认为有轮回吗？” 她弟弟回答：“物质有，灵魂没有。所以，我们要珍爱这唯一的一生一世。” 旋即，很温柔地又说：“我们一起看过一部电影，那部电影说：‘众神羡慕我们，因为，我们有一天会死，每一刻都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所以一切都变得美好。’我觉得那很对，众神理应羡慕我们是凡人，可以感受时间流逝的凄美！” 林奈奈蹙眉，很快又记起来一些往事，因此很开心，与她弟弟相谈甚欢，一时之间，更显得他们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她贝齿轻咬，更加嫉恨林奈奈。 她连自己家以前最有机会黏她弟弟的猫（指的是她们家第一代猫——糖糖）都妒忌，遑论是林奈奈这头号情敌！ 他们家的猫——糖糖，被她弟弟狮子王从小教得极温驯、乖巧，特别黏她弟弟。 就连睡觉，都非要偎着他脑袋。 白天，一有机会，也要十分惬意地趴在她弟弟腿上，整个身体拉得又细又长，像极了细长的貂皮围脖，随时恭候她弟弟得空了，腾出手抚拍它一下。 简直就是苏妲己一般的存在！ 每次她回家，一见猫占了她的位置，立马就会把猫揪起来丢一边，自己甜甜笑着去缠自己的弟弟！ 好在，她自己得宠够了，也会好好恩宠也很想她，见她回家极亲切的他们家的猫——糖糖好一番。 她的日本养父、养母家的管家，像魔镜一样无所不知，尤其懂猫。 想想也是，要胜任财阀家的管家，当然要堪比魔镜，博闻强记、多才多能，叫所有主人满意。 她问管家以后才知道，猫爱睡在主人头的边上，是因为猫很喜欢主人，并认可主人的地位比它高，认为靠近主人的头睡觉可以得到主人的庇护。 在冬天，它挨得很近，还因为主人的头顶会散发大量热量，靠近了会叫它很暖和。 不止糖糖，她也极爱依偎她弟弟睡觉。只有在他身边，她才觉得十分安全，可以睡得很香甜，那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 即使是长大了，她每次回家以后，还是会借口看多了恐怖片，不敢一个人睡，硬是抱被子和他挤着睡。 哪怕是夏天，他们一直吹空调，也要盖被子。 他读初一前拗不过她，读初一以后，就算再怎么不同意，也没用！等他睡着了，她就又可以抱着被子，挤在他身边睡。 有些羞于启齿的是，某人读初一以后，无论睡得多死，手都能像装了导航一样，十分精准地出现在她睡衣里。 那也不能怪他，几乎所有已婚人士都可以作证，那是所有男人的天性和本能。 某人的本能似乎多了一条：无论睡得多死，都能命令自己的安禄山之爪执行昼伏夜行的模式，在他双眼被黎明的曙光照到以后，无需大脑思考，就能自动收回去。 赶上阴天或雨天，那就不能了！ 两人一起醒来，她总会挺尴尬，他则会很无耻，极光明磊落地说：“手滑！手滑！纯粹是手滑！” 她也就只好羞红着脸，佯装生气，猫挠镜子般打他下，再说些可爱的话。 他俩没有血缘关系，所以，谈不上有伤风化。 反而，她觉得极美好，觉得“青梅竹马”这个词，只有他们俩才完全适用。 第79章 今世缘(2) 至于她听说的，猫年老到一定程度后，都会莫名其妙失踪。 管家回答说：猫能知死期将至，不愿死在家里，令主人见了伤心。某一天，突然异常粘人，实际上，是做最后的告别，之后就会自己去僻静处等死。有些老猫离家去等死前，会把它们平时藏起来的，主人以为失踪的东西找出来…… 关于猫，没有她的财阀养父家的管家不知道的。 据管家自己说，他年轻时从家乡来到东京闯荡，因为既没有像样的学历，又没有足以谋生的特长，只能干一些即时结算的最低级的脏活、累活，收入低到租不起房子，睡公园足足五年。 除了他的初恋，只有流浪猫乐意同他交往，尤其是在冬天，喜欢钻进他怀里，或紧紧依偎他睡觉，好不那么冷。 就是靠与流浪猫相处了五年，论起对猫的了解，他才得以丝毫不输着有《我是猫》的一代文豪——夏目漱石。 看到夫人（即她的养母）贴出的寻猫启示后，能够告知那只老猫是自知死期将至，离家出走，去僻静处等死，再也找不回来。 然后，又用每隔一辈子，世上就会出现两个相同的人，猫也许有来世，有缘的话，或许可以再见，安慰到夫人。 最终，得到了管理家中车库的工作，管吃管住，薪资优厚，慢慢做成了管家。 但她与她养母、养父，从来只当这位管家是很懂得找猫，找不到也很善于安慰主人，办其它事也能让他们满意的仆人。 只有她弟弟狮子王最会用人，成全了他，把他变成了日本最锋利的妖刀…… 他弟弟一度十分困惑，自己预判日本财阀们的决策为什么不足够准？或者说，为什么对方的反应常常很奇怪。 管家回答说，这是因为人的行为受自身性格控制。 他一提起中途岛海战时，南云忠一的优柔果断致使日本惨败，她弟弟顿时就茅塞顿开了！ 令她弟弟欣喜的是，他自成为她的财阀养父家的管家以后，经常得以接触主宰日本经济的所有大人物，为了某天可以出人头地，二十多年如一日地揣摩他们，最终，得以洞若观火。 谈起主宰日本经济的那些决策者们，完全可以媲美对曹操与袁绍了如执掌，在官渡大战前提出十胜十败论，坚定曹操必胜之决心的着名谋士——郭嘉。 管家他比谁都能够结合主宰日本经济的那些决策者们的性格和一贯作风，预判其可能作出什么样的决策。 日本的所有巨头，都像活在他的预判下。 可惜，她的养父认为，那不过是纸上谈兵。因此，从来不曾重视他。 他只能继续做管家，时不时暗自拿他最爱的《三国》中刘备的名言“屈身守时，以待天命，不可与命争也！”自我安慰一番。 直到她弟弟狮子王求贤若渴地问：“你是愿意一辈子鞍前马后，端茶倒水，时不时，还得干些找猫的勾当，还是愿意做我的郭嘉，随我一起阻击天下？你需要知道，总有一天，我可以叫天下尽在我手！” 那种气势，远胜当年苹果公司的创始人乔布斯，用一句“你是想卖一辈子糖水，还是想跟我一起去改变世界？”成功挖走百事可乐公司的总裁约翰·斯卡利去担任他的苹果公司的ceo。 管家当时目瞪口呆地了好久。 当天，同她这位大小姐告别时说，他感觉是丰臣秀吉召唤他加入麾下，去干一番大事业！ 在她的日本养父、养母家，她作为掌上明珠，家庭地位最高，而对于她而言，她弟弟就是全世界。 因此，她弟弟调管家去影子银行，跟从家里带一瓶饮料去学校一样简单。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她弟弟的眼光和管家的水平。 得到了她弟弟的重用，管家几乎是以一人之力，为他弟弟在日本洗劫了极可观的财富，远胜广为人知的股神。 虽显得她养父的眼光差了好些，但她养父比谁都欣慰于家族接班人一代比一代强。 她也因此很骄傲，这就是她家的男子汉！她同他一起长大，见证了他所有无与伦比的好。 从小到大，她其实没必要回家那么频繁，每周至少往返东京和福建一次，是很费时间、很累人的！ 可她就是乐此不疲！ 她从小就觉得，见到他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多累、多辛苦都值得！ 他在的家，对于她来说，简直就像世上唯一生长猫薄荷的花园，之于见识过猫薄荷的猫。 每次从日本回到家，她都真的像小猫回到了长满猫薄荷的花园里一样！ 尤其是见到了堪称猫薄荷之灵的她弟弟，她总会光速地飞奔到他身边，极其甜蜜、幸福地抱他的胳膊撒娇，要么是各种靠、各种缠、各种贴、各种搭，五花八门，360度无死角。 她就是情不自禁地想和他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融化成一个人。 就连心上人蹲洗手间，她也不嫌弃，会嗤嗤笑着开个门缝，把头伸进去问：臭宝，我们待会去哪里玩？ 倘使，她突然找不到他，哪怕只是一小会不见，她心里就发慌，非要立即找到，才能心安。 她对真命天子的喜爱，是发自肺腑，发自骨髓，发自灵魂的！ 就连嗅觉，都在给她指引！ 他的衣服，她都要抢着洗！她房间的洗衣机，从来都只洗他们两个人的衣服。 洗完了，打开洗衣机的侧门，往外面取他的衣服时，她都会好迷醉、好开心地甜甜傻笑着闻一闻，自言自语或者和糖糖陶醉地说：“真的好好闻啊！” 别人闻不出来，她能！ 同时，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身上的气息能叫她深深着迷，那就对了！ 嗅觉和灵魂都在告诉她：那就是你的真命天子！是你命中唯一对的人！ 和她的真命天子一起无论做什么，她都会开心地好似肺泡全都在开花。 她弟弟狮子王，生平只想娶一个看他时眼睛里总满是星星的女子，其实，她徐南栀就是！ 可悲的是，她回家后整天抱着他的胳膊，或者各种靠、各种缠、各种贴、各种搭着他，和他各种撒娇，在他看来都是亲情，以为是她性子极温柔，与他的姐弟情远超常人。 他从小真的当她是亲姐姐，当然看不到她眼里的星星。 这种灯下黑，仔细想来，并不奇怪！ 好比所有人与生俱来活在空气中，也都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 想到空气实际上比其它任何东西对人来说都更重要，她才不那么悲伤，有了使命感。 可以毫不夸张地讲，论谁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她弟弟产生分歧，不会争吵，就算她弟弟变成渣男，也不会离开他，她徐南栀无可争议地排在第一位！ 就算他们俩没有爱情，也还有无坚可摧的亲情，是最亲的姐弟。 就算做不成夫妻，她也绝不会看上别人，她一辈子都会为他守身如玉，在心里做他的妻子。 她的性格和手腕又决定着，不可以有“就算做不成夫妻”。她在日本的财阀养父家可不是白待的！ 她在日本读小学时，就十分奇怪一个问题：日本人十分善于学习，在古代学了中国几乎所有东西，在近现代又学了西方所有东西，包括佛教和基督教，为什么唯独不学中国的道教？ 直到她的财阀养父带她去镰仓观海，她站在海边回头看了眼日本的国土，才突然明白。 中国地大物博，人的生存条件相对而言很优越，中国的道教才可以教人“退一步海阔天空”，意思是说，退让一步，生存空间仍然像海和天空一样的宽阔！ 而日本国土狭小，适合耕种的土地更是少之又少，退一步不是饿死就是葬身海底！想活下去就必须进取！ 和她弟弟后来去草原苦熬一段时间，被激活了生存本能，说自己如果生在古代，生在生存条件恶劣的草原，也一定会洗劫富庶的中原，是一样的！ 懂得了日本为什么总想要侵略中国，占领那片大陆，也就洞悉了整个日本民族的心性。继而，也就可以看透日本人永远不会放弃对大陆的“进取”之心，只是条件不允许时，很会收敛以求自保，甚至，不惜极屈辱地无条件投降，做一个连主权都被剥夺，处处被绝对强者牵制、剥削的角色。 她弟弟后来自己在家读《资治通鉴》，读到司马光评价日本人说“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同样得以了然了整个日本民族。 她们姐弟俩，在同龄人除了有意义的事，什么都做，混吃等死的同时，以不同的轨迹，一个成长为人中之龙，一个成长为人中之凤。 难道不可以说，他们俩是天造地设吗？ 龙与凤从小相遇，在一起青梅竹马地长大，难道不是今生今世注定的缘分吗？ 她觉得他们俩结合，最称得上珠联璧合。 她在爱情这件事上，也从来不留退路！非生，即死！ 不要说倾国倾城，倾覆天下，她也绝不在乎！ 如今，她在凌霄花下，回过神之后，微醺间再次轻旋小茶杯，悲痛道：“我唯独没料到，世上会有林奈奈那样与众不同，可以无视生死的人……” “我早就知道她的存在，我可以容许她做臭宝的情人的，真的！我们这样出身豪门的人，谁不知道自己父亲情人成群？出去与朋友聚会，带的从来都是地下情人？那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没有情人，会被人笑死的！” “林奈奈如果识相，我爱屋及乌，是可以像善待星星和繁繁那样善待她的。” “可她呢？她和我说，爱情是排他的，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她是自己找死！” 旋即，她黯然垂头，哭道：“我对她动手以后，才认识到，他俩早已爱得不能生离，也不能死别。她如果死了，他一定会追随她一起离开！我就没有了任何办法了……” 杜小姐红唇微动，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劝她，只好安静地、无助地目睹她泫然泪下，委屈至极。 过了几分钟，她苦笑着又说，她弟弟从来不骗、不瞒林奈奈，而林奈奈在精神、心理、生理上比她还洁癖，对她弟弟那样羞辱她，心里一定会觉得膈应，觉得她弟弟对于她算失贞，很长时间一定会背对他睡，怎么哄都哄不好。 可后来，看出来她被打得果然很重，鸭鸭坐一会衣服就渗出血来，神情又变得舒畅。 接着，大概又想，从行径上看，她不是人，就不把她当人，只当是她弟弟的一只手，心里头彻底就没有芥蒂了。 女人的心思瞒不过女人，她不说，她看她的表情变化就猜得出！ 她从此不把她当人看待，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因此，她与林奈奈，永远无法化干戈为玉帛！ 第80章 哈士奇(1) 正在她悲伤间，照料她长大的日籍保姆抱着糖糖过来，说：“清少爷打电话过来，要我把糖糖送过去几天，叫糖糖好好教训一下邻居的狗！” 她想起他养猫、养狗的手段就忍俊不禁，尤其是想到他帮出远门的邻居养的，血统纯正至极，长着一脸蠢相，又二到极点，极气人的哈士奇，就更加憋不住。 当下，笑着吩咐保姆说：“糖糖恋窝，把它睡觉的小床（只有三个鞋盒子大）也带去！” 保姆应了声，就回屋去办。 只有她和其他受雇于南栀小姐的财阀养父家的日本人，叫总裁大人“清少爷”。 这是因为南栀小姐的养父、养母，当初把总裁大人的名字翻译成日语，写在家庭成员一栏中时，无法把“徐长卿”的最后一个字翻译得有神韵，只好选了“卿”字在汉语中最有神韵的同音字“清”进行翻译，日语还是“清”。 南栀小姐最爱看的电影《春の雪》，男主角侯爵嫡子松枝清显，不仅也正巧小女主角伯爵千金绫仓聪子两岁，也被称呼为“清少爷”，不可谓不巧！ 至于总裁大人从小愿意认可自己的日本名字，不得不说南栀小姐的养父、养母煞费苦心，把他名字翻译成日语的同时，还给他取了英文名字、法语名字、俄语名字和德语名字，那样，显得他拥有各种外语名字很国际化。 甚至，南栀小姐的养父一开始就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家是徐福的后代，他实际上就该姓徐，没多久，就真的把自己在日本的家族，作为分支加在了总裁他老家的徐氏族谱之中。 弄得总裁大人对此十分无语。 后来，听说那边第80任首相羽田孜也一直以中国人后裔的身份骄傲，讲他的祖先是随徐福东渡日本的部属，原本姓秦，后来才改姓羽田，曾两次回中国认祖归宗。 他觉得日本还是有些人很不忘本的，觉得和一个不忘本的人一起姓徐，其实也挺不错。 再说他要糖糖回去，教训邻居家的狗，那是惯例了！ 只要他帮出远门的邻居养的那只哈士奇犯大错，弄得一地狼藉，叫他看了就头疼，他就会召唤最爱欺负狗，也最善于拿捏狗的这一代糖糖过去。 然后，给那只哈士奇以及小糖豆，还有糖糖顿顿吃除了他以外，所有福建人童年的噩梦——线面（小孩子吃得慢，赶不上它煮好后在碗中吸水膨胀的速度，会越吃越多），保证它们吃不完。 吃不完就想走，都会被他叫住！ 小糖豆十分乖巧，实在吃不下了，就趴在饭碗旁边，绝不会再离开。 同时，它又十分温顺，是不会主动攻击害它吃线面的邻居家哈士奇的。 那就算了，随它趴着化食。 糖糖可不是善茬！ 它吃不完想走，他叫住它，告诉它吃不完不许走，同时指向邻居家的哈士奇，说吃线面是因为它！ 糖糖居然能明白！立马就扑过去把哈士奇的狗脸给它挠花！ 往后，都不用他指哈士奇，只要再喂线面，糖糖就会炸，立马就扑过去教训哈士奇，每次都能叫哈士奇老实很久。 好在邻居婆婆全家，远在她儿媳妇的老家昆明，看不到他们家的哈士奇被挠花的狗脸。 就算他们想念自己家的哈士奇，视频聊天要看，那也是猫挠的，不是他挠的！ 猫和狗打架，主人哪好干涉？ 再说了，邻居家也有点不地道，本来说，只要麻烦他帮忙养一个月。 结果，到现在都叫他养八个月了！ 之所以要这么久，完全是早有预谋的！ 邻居婆婆她家走之前，就找了装修公司重新装修二楼的住处，让临时请的店员（是熟人）平日顺便帮忙监工，装修好后，还要继续保持把窗户全都打开的状态，散发装修材料里的甲醛很久，等店员用甲醛检测试纸检测合格了，他们全家再回来住。 总裁大人提出，可以把他们家哈士奇发最快的快递，寄到昆明。 没想到，邻居婆婆她儿媳妇的哥嫂家刚学会走路的二胎宝宝，不久前被大狗吓到过，十分怕狗。 至于叫她家雇的店员养，那就更不用提了！ 一开始，人家就说了，自己家孩子对宠物毛过敏，去年，养了一天豚鼠，就进了医院。 总裁大人被坑，还得怪他家和人的邻里关系太好！ 被关系太好的人坑了，再见面，对方还可以笑得极为开怀。 还有，他养萨摩耶养得极好，小糖豆经常替他去快递代收点取快递，还能叼着放了购物清单和钞票的篮子去街上小超市买东西。 想来，整条街就只有他镇得住臭名卓着的哈士奇了！ 邻居家那只名叫“钱多多”的哈士奇，是众所周知的哈士奇中的哈士奇！打小，就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其它哈士奇见了，都要心生自卑！ 不说它在家里怎样，只要它自己偷偷溜出门，出现在街上，所有商户见了都会立马心惊胆战，立刻给它主人打电话，近的就直接喊，叫它主人赶紧收了这孽畜！别叫它像野猪一样四处攻击，破坏他们店门口的盆栽花！ 钱多多那会，就像下凡的神兽一样，哪会听他们那些凡人摆布？ 总会趁着主人没追来，抓紧时间立马大展神通，一瞬千里，在街上很快杀个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它当然知道自己其实怂极了，在人面前连纸老虎都不如，不堪一击！ 它从来都很会找对手，只拿整条街所有商户店门口娇弱的盆栽花当做千军万马来冲杀。 一旦入阵，它好不神勇，一路不知能冲坏、踩坏、咬坏多少盆！ 有好好的路它不走，就非要踩踏花盆狂奔，或者一跳好几米。 直到被它主人拧住耳朵拎走，它大概都在想：“赵子龙当年在长坂坡，也不过如此！主人你有我如此神勇的部将，何必一路低声下气地跟这群凡人赔礼道歉？” 为了消耗它过度旺盛的精力，婆婆他儿子五十多岁了，硬是被逼成了马拉松爱好者，每天天一亮，就拉它跑步，越往后，跑得越久。 不然还能怎样？身为文明人，总不能把它丢了、卖了、杀了，它再顽劣，也是家庭一员！ 一开始，它很快就累得受不了，半路硬是耍赖，躺下就不再起来。 可它主人拖也能给它拖走，就当是练习拖拽轮胎了。 拖着拖着，一路磨掉无数狗毛，接着，很容易擦伤皮肤，它吃痛后会立刻弹跳起来，不得不继续跟着跑。 吃亏的次数多了，就再也不敢甩赖躺地上了！ 这个方法极好！每天都能早早地把它格外旺盛的精力消耗干净，甚至是透支。 以至于它白天再没有半分精力拆家，甚至，都没有力气叫唤半声，吃饭、喝水都是趴着吃、喝，自己出门溜达更不要提了！ 它回家要是不躺着养上一天，站起来腿都打颤。那是能趴着，绝对不会站着。 从此以后，街上起得不够早的人，再也见不到它的尊容，也没听它叫唤一声，不是误以为它早已不在人世了，就是压根忘记了它。 不得不说，它钱多多成了一条大隐隐于闹市，成功至极的隐者。 如今，大不相同了！ 主人全家去了昆明，归期遥不可知，再也没人不干人事，每天天刚亮就硬拉它跑马拉松，累得它浑身酸痛，回来站都站不稳，喝口水都得抖得跟筛子一样！ 看人家狮子王，就从不是劳累命，总是稳坐钓鱼台，从不为难它！ 只叫它好吃好喝好睡，没几天，它那旺盛的精力就养回来了！ 人不可能面面俱到，狮子王对它们哈士奇一族还不够了解，暂时还没想到这一点！ 它们哈士奇本是雪橇犬，自己的主意很大，天生认为自己更靠谱，在基因里牢记着人类在冰原或雪原上很缺乏正确的判断力，经常误判冰层的厚度，看不出来深不见底的冰渊只是被雪遮住表面，方向感也远远不如它们，听人类的话，很容易万劫不复或者走很多弯路，靠自己分辨是非才对！ 因此，很不听话！即使离开了冰原或雪原，它们自己改变不了基因，仍旧那么认为，我行我素。 再有，不能拉雪橇，英雄无用武之地，满腔热忱不知往哪里挥洒，那就只好盘天、盘地、盘万物了！ 盘天，其乐无穷；盘地，其乐无穷；盘万物，其乐无穷！ 它们自娱自乐起来，往往很神经质。 狮子王曾因为处死哈士奇，气到林奈奈，再见二哈，就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对哈士奇有包容心！ 可邻居婆婆家这只叫“钱多多”的哈士奇，实在是奇葩中的奇葩，常常炫目至极，挑战他的底线。 刚刚，他就又一次见识到哈士奇钱多多能够有多奇葩！ 那会，他岳母大人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知道了又要倒春寒，担心她这两年当做亲女儿一样养，和她住一块的安琪冻着，叨唠着翻出了安琪的所有秋裤。 其实，那叫保暖裤更恰当，冬天、春天也穿它。但所有人都习惯了叫它秋裤，没有冬裤、春裤的说法。 他岳母叫安琪挑两件，明天早上穿上！还扬言说：“要是敢不穿秋裤就出门，把腿给你打断！” 安琪小朋友就吃这一套！可她过年前还不觉得她那些满是卡通图案的秋裤幼稚，过完年后，就嫌弃得不得了了，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再也不肯穿了！好在家里一直开着地暖机，室外也不算多么冷。 今天夜里会大降温，也就是倒春寒，那就不同了！明天不得不穿！ 她挑来挑去，越看越觉得她那些满是卡通图案的秋裤幼稚，十分嫌弃地指着她早已当做亲妈妈的他岳母翻出来的那些秋裤上的卡通图案说：“可是，妈妈，你看这都什么呀！这么丑，谁设计的！我就没看懂过时尚界，时装设计师的脑洞都是什么鬼？” 他岳母说：“小孩秋裤都这样！都是粉色、红色、鸭黄的底子，上面画卡通画！” 安琪接过一条秋裤举高了看，登时，更加嫌弃，拉长了声音道：“咦……从我记事起，天底下的设计师们就不干人事！设计的衣服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再看几条秋裤，确认自己没说错，她更加愤慨地说：“那么多设计师，都设计不出一件好看衣服！几十年过去了，设计水平还原地踏步走，甚至，都退步回姥姥家了！凭这水平，还拿着常人好多倍的薪酬，简直是世上第一可耻！都该拉出去枪毙五分钟！” 他岳母大人有点被噎住，一时无话可说。 他岳母心中此时肯定也有道声音讲：“她说得对！这么丑的衣服，我也能设计几十种！” 安琪小朋友见她被自己斩到，心中备受鼓舞，立马开始拿起更多的秋裤，一件件地点评。 正说得起劲，一不小心，一件她挺嫌弃的有许多小菠萝图案，幼稚到没边的秋裤，被她抖落到了地上…… 第81章 哈士奇(2) 一直乖巧又文静地坐在她面前，看她们的小糖豆，以为是丢给它玩的，叼起来就要去客厅玩。 他岳母连忙呵止了它，叫它放下！ 小糖豆就明白了那是她们不小心掉的，还要！立马听话地放下了。 而哈士奇钱多多正在她们俩卧室的门口大战西兰花，那是它从厨房里偷来的。 它一脸傻样，在西兰花面前压低着两只前腿，不住虚张声势地摆头低吼。 它明明就在西兰花面前，却总装作没有看西兰花，总是故意尽量偏头，再很费劲地偷瞄西兰花。 好似这样，西兰花就看不见它了！ 很难理解它的脑回路，西兰花明明一动不动，毫无反抗之力，它是怎么做到和西兰花大战这么起劲的？ 不愧是狗中哈士奇，且是最纯的极品！总这么二，这么奇葩。有这天赋，它永远都不会寂寞、抑郁！ 它大战西蓝花正起劲，毫无防备，突然被呵斥声惊到，一抬头，突然看到它眼前有更好玩的东西！ 登时，它两眼翻白，深深地鄙视萨摩耶小糖豆，分明在说：“哼！萨摩耶小丫头片子真是没用！叫你放下，你还真放下！好没有主见！小丫头就是胆小，看洒家来盘这条花秋裤！” “呦呵，这么多小菠萝！这一看，就比西蓝花好玩多了！” “走起！谁也管不住我！呵斥我？我全当听不到！” 小糖豆作为出类拔萃乖巧的微笑天使——萨摩耶，就因为太正常，从来不愿和它这么二的奇葩玩。 那钱多多在狮子王面前倒还算温顺，可背地里却极爱干欺负弱小的事。包括专门欺负柔弱的安琪小朋友。 它在和安琪小朋友玩耍的过程中，早就试探出来安琪小朋友好欺负，历经多次确认无误！ 安琪她现在不可思议地已经能做一手好菜。 前几天，她要跟王校长、小孙老师和史莱克微学院的同学坐校车去参观纺织博物馆，起得特别早，又自己做早饭吃，好让她也叫妈妈的林奈奈妈妈多睡一会。 她进了厨房又想，自己这么懂事，不如趁家里其它人都没醒，把他们的早饭也做了！ 她突然做了那么多早饭，钱多多误以为那是所有人和狗的早饭。看她迟迟不分，就“嗷嗷”叫跟她要。 都怪她平时和钱多多玩时太弱势，那回又像赶苍蝇一般很弱势地制止它！ 钱多多看透了她弱爆了，人立起来把她护在梅花大盘里的煎培根肉、煎鸡蛋和切好的生菜、摆好的面包片全给抢了！ 气得安琪小朋友抓着它的一只前腿，一边词汇贫乏地骂它“死多多”、“臭多多”、“坏多多”“杀千刀的钱多多，快给我松口！”一边像猫挠镜子般打它。 不料，它恬不知耻！她自己气哭了。 她用那一丢丢力气打它，比林黛玉抹粉都轻！ 钱多多一边狼吞虎咽它抢的美食，用眼神说：真香！ 一边挨她的打好似享受按摩，整张狗脸都写满了受用！ 后来，还嫌弃她力气变弱了，硬是往她跟前凑，叫她按摩起来更方便。 就差吐口人言说：“不要停！不要停！用点劲！你难道没吃饭吗？” 它在二小姐蒋安琪面前，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怕！ 休说是她，就是她姐姐蒋繁雪，也早被它看透了，十分弱不禁风！ 它常装作热情，甩钢鞭般的尾巴把她扫疼。 在它看来，不止整天躲着它的萨摩耶小糖豆是小丫头片子，二小姐蒋安琪也是！ 她姐姐，则是顶没用的大丫头片子，大也没用！ 至于林妈妈，纯粹是刀子嘴、豆腐心。 它撕她沙发套，盘她发财树，咬她桌子腿，偷她西兰花什么的当玩具玩，她只会呵斥它，同时作势打它。 那叫什么？叫虚张声势！不足为惧！ 它不想听，可以装耳聋。 就算它实在过分了，她偶尔气不过，抄小棒棒打它，可是啊，嗨！一点都不疼！ 只有李星星，确确实实是女魔头！ 它只不过咬了她洗澡穿的最不值钱的塑料拖鞋几口，她都能穷凶极恶地抄拖鞋非要把它的狗脸打肿，且她每次穿被它咬过的拖鞋去洗澡，但凡觉得拖鞋有一丝不舒服，都还要再打它出气一回！ 这叫它十分畏惧，心里头后悔极了，一万次地想要撞墙，一万次地想抽自己一耳光：咬谁的东西不好，为什么偏偏咬女魔头李星星的？咬一次，得挨打一辈子！ 如果，真是它的错，因为一个错被教训一辈子，那也就算了！它皮厚，又不要脸，打哪都不怕！ 可李星星经常错怪它！她好多次忘记自己把东西放在哪里了，第一时间就会直接赖它！ 那种打挨的，真的好冤！ 以至于它委屈地经常哭出防空警报声。 好在它心宽，哭一会就会好。 再说那天，它抢了二小姐给全家人做的早饭，不怒自威的狮子王听到动静起来看，二小姐立马愤慨地控诉它，它被狮子王的气势笼罩，忐忑极了，眼神飘忽不定，只好左顾右盼，最后看天花板。 它看不透在家里一向收敛杀气的狮子王，但一开始，它就觉得在他面前必须老实，否则会吃不了兜着走！ 它有这份觉悟，十分难得可贵！ 那天，从不打它，也不呵斥它的狮子王是怎么对待它的？ 是的，照例又召唤来了它最怕的糖糖。 时隔多日不见的糖糖又看到线面，一下子又炸了，好似被踩到了尾巴，直接跳起来老高，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又一次扑过来抽它的狗脸，连抽带挠，惨不忍睹…… 狮子王全程没说话，等糖糖打累了，又亲自牵它去观摩卖狗肉的老板连续杀狗，它都吓尿了！ 狮子王却故作惊奇地问它，“你这是干什么？随地小便可不文明！” 过了好久，才体谅它很怕，极亲切地拍了拍它的狗头，说：“走！回家，我给你压压惊！” 回到家，真的请它喝酒！ 实在是让它看不透啊，看不透！ 狗子能不能喝酒，它以前不知道。 只是记得，童年看过电视剧《西游记》，齐天大圣孙猴子那般神通，也不胜酒力。 隐隐约约地感觉到，狗子和猴子都不宜饮酒。 但狮子王亲自给它在酒盏里倒了老酒，倒得很满，诚意十足，它不敢不喝。只好舍命陪他狮子王了！ “啊！好辣！”还没抬头，就听有道命令说：“喝完！不许剩！”它头都不敢抬，咕嘟嘟全给喝了。 喝完，它就知道了：狗子千万不要饮酒，喝了立马会丧失平衡感，全身的重心会转移到狗嘴上，好似狗嘴沾了酒会立马重如千钧，致使狗子不得不以狗嘴为圆心，满屋子画圈圈，直至醉倒在地。 “哎！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嗯……家里是不靠西湖岸，但也不远，不可以太较真……” 实在也要怪酒不是好东西，它醒后头还晕得厉害，不小心撞了客厅墙角的花架一下，接下来，就听“嘭！”一声，花架上，据说是女主人林奈奈最心爱的花瓶掉地上碎了！ 它恍恍惚惚地，听到了，又像没听到，晕乎乎地继续走，去厨房喝完水，头沉得还厉害，还想睡。 但因为头晕，它找不到自己原来的狗窝在哪里了！ 走三步就得退两步，还总走不直，在客厅里就迷了路。 低着头不知怎么到了茶几前面，还没看到沙发，就又觉得天旋地转！ 踉跄了好一会，好不容易才站住，不敢继续往前走，怕“大地无法承载厚德”，因为它的走动引发地震。 那就只好因地制宜，就近做一个狗窝将就将就了！ 它是个讲究的狗子，怕铺窝铺薄了，自己睡觉会着凉，那时，是大铺特铺。 把眼前的，蒋繁雪拿去的，女主人林奈奈的许多书都撕了。 能就地取材，那也实在是聪明得紧！ 且不管怎样，它都不曾呕吐、弄脏任何地方！酒品还行！ 等它再醒，狮子王才一边给它摸骨，一边夸它骨骼清奇。 夸得它心惊胆战，在他面前更加如履薄冰，一度变得正常起来。 也就好到刚才为止！它抢了二小姐秋裤冲向客厅，差点撞到狮子王。 为了不冲撞王驾，它立时不惜把爪子磨破，也要使出毕生本领，在光可鉴人的瓷砖地板上死死刹住！ 还好还好，刹得很及时！ 惊魂未定，还来不及看狮子王的脸色，就见二小姐追来了，跑到狮子王面前又一次愤慨地指控它。 吓得它连忙把秋裤丢了，装作没事人，左顾右盼，再看天花板，最后佯装看见鬼，突然很凶地对着天花板狂吠，好似它一直有很尽责地看家护院，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别想进来！ 一番表演后，好似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钟，一低头就忘记了一切，被自己抢来的秋裤吓一跳，立时弹跳起来，满脸都是惊骇的表情：“这是什么东西？皱巴巴的，还长满了菠萝！谁什么时候悄悄丢我面前的！” 跳到一米开外，定神看清了，才大出一口气，用表情说：“吁！吓了老子一跳！原来是条花秋裤！” 旋即，它就恼羞成怒了，觉得自己堂堂哈士奇，天不怕、地不怕，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条花秋裤吓到了！好丢狗脸！ 整个就是一枚戏精！再次一脸傻样，在那条秋裤面前左跑右跑，然后，压低两只前腿，不住虚张声势地摆头低吼。 它明明就在那条秋裤面前，却总装作没有看那条秋裤，总是故意尽量偏头，再很费劲地偷瞄那秋裤。 好似这样，那条秋裤上的所有小菠萝就看不见它了！ 秋裤上的小菠萝们都不动，它又觉得小菠萝们不给它面子！ 二小姐去抢，它更加起劲，咬住不撒口，用各种丰富的倔强的表情说：“这是我的！”“我的！”“不要和我抢！”“我不咬人，可小心我把秋裤给你扯坏！” 二小姐仗着狮子王在，狐假狮威，丝毫不怕它，一边骂一边和它抢秋裤：“松口，松口！还给我！” “刺啦……”钱多多猛得一甩头，秋裤果然被扯坏了！ 这好像……又犯错误了！ 它连忙撒口，跑到远处坐，觉得被狮子王盯得如芒在背。 但又不能放任二小姐一个人抱着狮子王胳膊，一个劲地和狮子王撒娇告它的黑状。 于是，“呜呜”地直叫，仿佛在说：“你看，这不是我的错！我都叫她不要抢了！她小丫头片子偏要抢，这下子扯坏了吧！” “赖谁呢？我可是有分寸的好狗，我都准备松口了，是她非要抖秋裤，挂我牙上了！” “犬牙交错你知道吧？说的就是狗牙很容易挂东西！” “她差点挂断我的牙！我是看在大哥你的面子上，才不跟她计较的！” “洒家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毛毛躁躁的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 “不像洒家向来是条稳重的好狗，洒家狗到中年，很多事看得比人都透！” 第82章 最银泵(1) 本以为狮子王会重色轻友，会为了小丫头片子，狠狠教训它一顿。 不想，狮子王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只是叫小丫头片子再买一件，就深不可测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高，实在是高！妥妥的高人风范！只有高人，眼里才容得下沙子。 那它就开心地做沙子吧！待会，帮忙盘一盘沙发！明天，再帮忙盘一盘茶几！ 后天，再帮忙盘一盘饭桌的四条腿，再啃几天，那大餐桌应该就能换了！ 没人管，真是好不自在！沙发和地板，看起来和往常一样，可躺上去，突然都变得丝滑无比了…… 等所有人离开，它就更加孟浪了！ 作为一个混迹于城市的资深二哈，它很早就会掀开马桶盖使用，甚至，还会按按钮冲水。 只是没必要洗手而已！但不妨碍自己照一照镜子，看一眼那张总是令自己惊若天狗的长脸，那浓眉大眼生得……啧啧，真是没有谁了！ 假如那镜子上写着“time”，再配几行小字，注解它这英俊深沉的狗脸，这一期《时代周刊》的封面就传神了！足以彪炳史册！ 面前再摆一排麦克风，它更加忧郁一些，声音低沉地说：dies and gentleman，this is a difficult moment for america.”哼哼！料想，气度绝对丝毫不弱于任何一位世界霸主国的总统…… 它的悔不该，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下一秒！ 它把支撑梳洗台，好叫自己站高照镜子的两只前爪收回去时，不小心带掉了一盒眼影。 眼影盒一开，它顿时发现了新大陆！赶紧开盘吧！ 今天是星期六，李星星没打算出门，正在卧室里修睫毛，听到动静后出来，已经太晚！ 她一开卧室门，一眼就看到地板上五颜六色、狼藉一片、不堪目睹！立时，头大如斗。 她和蒋繁雪的洗发露、护发素、沐浴露、浴后养护乳、眼影、腮红等等等等，不是被咬破，就是被挤得到处都是，甚至飚到了电视上、发财树上…… 它钱多多也不撒泡尿照一照，它有半个艺术细胞吗？硬学江湖上那些“书法大师”练什么射书、丑书、吼书、盲书、乱书！还是说，它才是那些大师的祖师爷？ 蒋繁雪正在楼下和狮子王的岳母大人说话，听到李星星怒骂：“钱多多！”“你给我站住！”“你还敢躲！”“看！都是你干得好事！我看你皮痒了！”连忙也上楼来看，一看也很气，但她在狮子王身边两年多了，性子彻彻底底变得极温顺，只是砸嘴轻嗔道：“多多！你怎么这么讨厌呀！” 狮子王喂完林奈奈最后一勺流食，再出来时，李星星已经捉住了钱多多，扼住它的狗脖子，一边骂，一边赏它耳光子，每个耳光都很结实、沉闷，叫钱多多它感觉极熟悉、亲切！然后就是头晕。 萨摩耶小糖豆经常躲着它，刚才跟他进了卧室，现在跟来，见它又被李星星一顿胖揍，看架势得把它狗头打成猪头，叫它主人来了都不认得它！顿时高兴坏了，跑到李星星身边，又是蹦又是跳！真是开心极了！ 情绪，从不是人类的专利。只是绝大多数动物不善表达，微笑天使萨摩耶除外！ 寄养在它家的这只哈士奇实在是太坏了！ 每天各自都有一小盘小熊、小兔子等等造型，口味不一样的饼干做零食。 它都是慢慢吃，够吃一天的。 那坏狗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总是一眨眼就吃光，然后，总趁主人不在，抢它的那份。 明明都有十几个玩具的，那坏狗还总觉得它的更好！ 它当是借给它玩的好了，可那坏狗非得故意扯坏，一副“什么破玩意！一点都不好玩！”的臭表情。 它横，任它横吧！不跟它玩，躲着它就是！ 它又会像搞校园霸凌一样经常围堵它，很痞的神情分明在说：“呦呵！小丫头片子，你还挺高冷滴！”“你是不是老躲着我？我早就品出来了！”“咦！你敢不理我，直接走？看我不去把你吃饭的家伙给祸祸了！” 它已经故意咬坏它的饭碗三次。 每次，它都会委屈得叼着证据去狮子王面前抽泣个不停，眼泪哗啦啦的。 狮子王只能安慰它，给它做思想工作，说：“邻居家这只二哈在咱们家寄宿不了多久了！等它主人来，就立马把它送回去！可在人家回来前，咱们受人之托，就得忠人之事！” “谁让咱家邻里关系好呢？邻居婆婆每次做她最拿手的东坡肉，都会送咱们家一盅！” “还有，婆婆每次做好吃的点心，每次去森林保护区摘了什么野菜，也会送一些给咱们家。” “礼尚往来，咱们家也总会送她家别的，不知不觉就很亲了！” 然后，单独带它上街，给它买新的防打翻的饭碗，并像哄小孩一样，给它买一个两寸大的小蛋糕，找地方坐着或者蹲着，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喂它吃。 头两次给它买的新饭碗，虽然一个比一个结实，可还是经不住钱多多破坏。 最后，给它订制了个一指厚，钱多多咬不坏的不锈钢碗，才算解决这件事。 但它觉得这并不够，觉得家里人人都应该像李星星一样，经常性地胖揍钱多多！ 李星星下手确实重，没多久就改用拖鞋打，致使某张狗脸肿起一指多，像是被几千只蜜蜂刚刚蛰过。 但某狗丝毫不怨恨她！它生性欺软怕硬，谁能绝对压制它，残留着狼性的它就绝对服谁！ 被打完以后，它对李星星是更敬更服了！对李星星的敬服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哪怕最后被五花大绑在盆栽的发财树上示众，它都很配合，深以配合李星星为荣！ 这时，蒋繁雪已经拿来了打扫卫生的工具，先把它弄到地上的各种化妆品扫在一起。 李星星拿起湿拖把，跟在后面开始拖，拖到它面前，很没好气地呵斥道：“把脚抬一下！” 某狗又立马极配合地抬了！丝毫不敢嫌抬脚后胸口被绳子勒得更痛了！ 它这时怂极了，垂头丧气，非常没有面子。 可它又比谁都擅长精神胜利法，很快，就想到自己头号主人的老爹，以前天天用老式唱片机播放评书《三国演义》，放过好多回吕布被曹操所擒。三国第一猛将吕布怎么说的？ 对！“赴之太急，乞缓之！” 大奸雄曹操说呢？ 曹操喝曰：“缚虎不得不急也！” 哎呀呀！听到了没有？缚虎不得不急！ 女魔头李星星把它五花大绑得也很紧，勒得它浑身生痛，实际上，是敬重它乃狗中吕布！ 这可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果，林奈奈可以通过狮子王找人改装后，能够脱离主机独自工作，像帽子一样戴在头上的脑机穿戴设备，听到狮子王每天和她讲钱多多又怎样犯二了，一定会经常因为这只叫钱多多的不一样的哈士奇忍俊不禁。 她笑不出来，在心里笑也好。 狮子王虽然不爱做家务，但眼见蒋繁雪和李星星都在忙，自己不好袖手旁观，便卷了袖子说：“我在星星后面再拖一遍！”拿了另一个棉拖把参与其中。 没想到，沾了洗化用品和眼影、腮红等化妆品的地板，拖十遍都拖不干净！ 最后，三个人累得腰都要断了，一致决定先这样，明天再拖！ 去隔壁卧室，从安琪的书包里抽了几张婴儿专用的湿巾纸（儿童也用它，安琪那时出门去买削铅笔的自动卷笔刀，还没回来）擦完脸，回到客厅，冷不丁与钱多多四目相对。 狮子王最受不了它随时都能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它不敢与他对视太久，转而扫视一圈现场后，蠢透了的狗脸又满是迷茫，用十分震惊地眼神问：“这是怎么了？地上怎么都是香味？这谁干的是！” 气归气，但以他的认识和习性，越是气，越会趁机锤炼心性。 没有能力掌控自己情绪的人，很难做成大事 路上堵车，致使糖糖来得有些晚！ 它一来，都不用等到看到线面了，看到这只蠢狗，就直接发飙开挠了！嘴里骂得还很脏。 这很给他解气！ 钱多多越是频繁地牵连它，它越会紧盯着钱多多，防止它再干什么蠢事牵连它。 有它在，钱多多只能在它的监控范围内活动。 可以说，它的眼神和听力就是钱多多的囚牢。 钱多多胆敢越雷池一步，它就立马会从冰箱或鱼缸盖子上或别处杀下来…… 钱多多不得不立马老实，十分狗呆地趴在糖糖眼皮子底下以后，狮子王才总算又得以大松一口气。 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姐姐的养父来访，也才得以没有又被钱多多极致的蠢和二辣到眼睛。 几乎没人能看出他是位财阀，他和他出行带的便衣保镖们（南栀小姐读书时，每周坐飞机往返日本和福建则不带，是由两边家里的保镖送或接），从不显山、漏水，尤其是他，就连皮鞋和西装都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从来都不是名牌，十分不起眼。是私人订制不假，要求就是看起来极其普通。 喝了会茶，不知道怎么就聊起d芝，他姐姐的财阀养父极其惋惜地说：“你要是早出生三十年就好了！这些年下来，果然证明了你说得对：谁掌控了信息，谁就是世界的主人！你还小的时候，我就对d芝很感兴趣，却无从收购它。直到它自己承认虚报利润1500多亿（日元），我听说了是一脸懵！假如，当年我及时探知到它虚报利润1500多亿，它插翅难飞，指定不得不接受咱们家的收购！咱们家有个优点，那就是早就论证过核电站业务不安全，做出过定论：永不涉足核电站领域，收购d芝后就果断放弃核电站业务，集中力量在其它高精端领域积攒优势。咱们家这样发展，一直又稳又赚。早年，d芝如果在咱们家手里，怎么着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几乎毫无利用价值！” 狮子王点点头，给他再次斟一杯茶，淡淡一笑道：“那都过去了！如今，仍有数不清的‘东芝’！日本的金融总量已经不够看，将会沦为次要战场和次要银泵。主战场和主银泵，只有中、美、欧。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几乎所有地产行业的巨头都已经暴雷，少则几千亿，多则上万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些赫赫有名的建筑巨头们可不也几乎全军覆没！几乎所有银行……那也不用说了！与它们相比，zz系虽然暴雷3.72万亿，折合日元得是70多万亿，但zz系只坑有钱人，简直良心无比！” 第83章 最银泵(2) 不知道狮子王是怎样认识到，对于金融世界而言，21世纪更加是资讯世纪的。 绝大多数人并不明白，资讯，指用户因为及时地获得它、利用它，而能够在相对短的时间内给自己带来价值的信息。 谁总是可以最先掌握金融世界的重要情报，并精通于从中获利，说白了就是精通洗劫，谁就能成为金融世界无往不利的无冕之王。 自他全面开启堪称金融世界的魂殿的银子银行，通过许多代理机构收割各大股市起，各大股市有极多股票走位离奇，但股市就可以那样，再怎样离奇都不为过。 自然而言，他距成为金融世界的无冕之王越来越近。 他自己体悟出来，并一直信奉的“做不成刀俎，就会沦为鱼肉！”与那些在幕后掌控世界的超级财阀们，信奉的西方古训“如果你不在餐桌前，就可能会在菜单上。”如出一辙。 他每天品尝蛇胆，大概是鞭策自己怎么把后者们编入菜单。 这时，早已追随他，成为他的妖刀的管家来汇报工作，见原主人也在，显得挺拘谨。 狮子王很会做人，示意他先把“夏决名单”交给他姐姐的养父看。 他姐姐的养父只翻了几页，脸色就变了，连忙指着各自掌控的资产折合人民币高达几十万亿，在幕后统治世界经济的超级财阀，如贝莱德、先锋领航，控股的国际巨头企业的名字，抬头颤声问：“你怎么连他们旗下的大公司都敢阻击？ 南栀小姐也在，正在专心地欣赏自己的指甲。 她虽然是他悉心教导出来的，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眼界比他高，幽幽地答说：“当年，桥水公司（明面上全球最大的对冲基金公司）看清了欧洲经济会被俄乌战争拖入泥潭，欧洲的巨头公司们被钉在了欧洲，那就在劫难逃！它选择做空欧洲股市，也不畏惧任何人！它在明面上都不怕，咱们的影子银行在暗，而且，压根就没有实体，更加不用怕！贝莱德在a股全面败退，像怨妇一样怪a股水深，足见它不够黑！只有最黑的人才能活！’ 她养父侧头看了她一会，很是有点惊呆，旋即，点点头，十分欣慰。马上，他会更加震惊和欣慰。 狮子王越发肯定他果然是区区小鼎，但毕竟和他是自己人，只好和颜悦色地继续提升他的境界：“好多年前，我的格局就变了！从那时起，在我看来，开公司的，无论干得多好，干到多大，排名世界第几，都只不过是养猪的猪倌、养羊的羊倌。我早已命令影子银行详细统计数据，叫我了然看各个产业已经有多少上市公司，总共有多大的规模，还有多少空间，已经入局的猪倌、羊倌怎样，有望入局的又都怎样。哪个猪倌、羊倌出众、有潜力，我就投他。同时，看谁的隐患大、表现差，我就阻击谁获利，顺便为我扶植的前者扫清障碍，拓展生存空间。只有站在这个层次，才能吃透天下，真正做食物链的顶端。成了这样的顶流，哪里还用得着问羊是谁养的、树是谁摘的？狮子进了草原，羊天然都是它的食物。老虎进了森林，整个森林也天然是它的！” “啊……”他姐姐的财阀养父登时如遭雷轰，惊骇地外焦里糊，瞠目结舌看他好久，再说不出话来。 钱多多实在是讨厌得紧，哪里都有它！ 它原本被趴在鱼缸盖子上的糖糖用眼光冷冷地锁定着，一直十分狗呆，动都不敢动，也就不至于惹祸，牵连到糖糖了。 听到这里，就像孙猴子听菩提祖师传道，听到妙处，忍不住手舞足蹈。 它立马就坐起来，扬起它的狗头，对着窗户，像狼一样“呜……”地嚎叫。 嚎完之后，回身摇头摆尾，极其谄媚，用一张生动的狗脸说：“高！实在是高啊！” 南栀小姐的养父侧转过身，看原来是它！ 它做什么，他都不觉得奇怪！ 最叫他佩服的，就是它吃饭，越吃饭越少，它都能怀疑是它的狗碗吃了它的饭！如果饭菜十分可口，它势必会和碗干起来！ 狮子王也好生无语，用眼神嫌弃它说：“你真的挺讨人嫌的！” 钱多多拍起马屁来，十分地不要狗脸！它看懂了他的眼神，立刻笑得跟最猥琐的柴犬一样，又像是一朵最丑的向日葵，更加摇头摆尾，用生动的表情大拍马屁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贬低自己！你不是人，是神好不好！是真的！” 狮子王懒得理它，低头抿了口茶，淡然一笑，继续和他姐姐的养父说：“很早以前，老头子就叫我思考，为什么明面上的首富级人物，总是那么劳碌？我到中学才明白，他们只是幕后的超级财阀的打工仔兼韭菜。他们单是想要保持现有的地位和财富，就要拼尽全力。胆敢懈怠，一不留神，就会被挤下独木桥。老头子又问我：那怎样才能成为掌控明面上的首富级人物命运的超级财阀？我很早就想到了方法。但，直到现在，才成为掌控那些世人瞩目的打工仔命运的幕后主人之一！” “……”早已回过身来的他姐姐的财阀养父彻底噤若寒蝉，抬头怔怔地仰望他，越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极渺小，毕生的功成名就不值一提，提了只会是笑话。紧接着，海啸般的巨大欣慰感，从心底涌了上来！有婿如此，夫复何求？一代比一代强，不正是所有成功人士求之不得的吗？尤其是他的继承人，毫无疑问可以碾压家族过去两千多年里的所有家主，以及现在几乎所有巨头。 有些人，光芒太耀眼！常人在他面前，连做配角的资格都没有！无法与之对等谈论格局，很正常。 不过，他不同于别人，他与狮子王之间还有亲情。回过神来之后，还可以和狮子王聊家里头的事。 可聊了没多久，他就发现他的脸色由晴转阴，额头涌现出了一层冷汗。 看神情，他忍受的疼痛的程度在急速上升。 只又过几秒，就叫他痛得只能紧闭双眼、无法答话。 他对此十分清楚：他从小被他祖父在背上用藤条留下的治不好的暗伤又犯了！而且，很重！不然，他不会痛得没办法答话。 那些年，他家茶山下，每年长出来的荆条，无一例外要抽断在他身上。他明明知道，却从未劝阻。 因为，他也想通过极其严苛残酷的家教，把他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十分乐意有人代劳。虽然，他从来不肯认他做父亲，但他确实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后来，是儿子加女婿，是他唯一的指望。 可现在看来，当年对他的家教，严苛残酷得太过了！ 他颤声问：“背上的暗伤又发作了？” 但见他痛得面目更加扭曲，头上、脸上的冷汗冒出来的速度更快了，额角的青筋和右手也不再受控制，颤抖得很快。 他愧疚极了，但他没有办法。回头向正在拨开急救电话的管家说：“不用叫救护车了，没有用的，送去了，那些庸医只会叫他更痛苦！在日本是这样，在美国那几次，更加如此！” 管家也知道是这样。愣了一会，只好去找冰块，希望冷敷有点用。冰箱里没有，他只好去街上买。 南栀小姐从来不安慰她弟弟，因为，没有人配安慰一个枭雄，那是对一个枭雄最大的亵渎。她只能照例忍泪凝视他，默默地陪他忍受，心痛到把某些修长的指甲握断，也任由某些指甲刺入手心。 钱多多那只蠢狗，此前一直没有认出她来。 可能是她这次来，完全收敛了杀气，它感觉不到危险。 也可能是它盘李星星和蒋繁雪的洗化用品和化妆品时，鼻子上沾了些，影响了嗅觉，分辨不出南栀小姐的气息了。 直到南栀小姐侧过身，揪心又痛心地凝视心上人，它才看到了她的侧脸，认出是她，而非狮子王的任何秘书，顿时，又惊又怕到了极点，把狗嘴张得比河马的还大，把狗眼瞪得比起牛铃来也不算小，好似在说：“你怎么来了！” 接着，它就想逃，只要能远离南栀小姐，跳楼都行！ 可四条狗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又好似地板打了蜡，超级滑狗腿。 致使它在短短的十几秒内，几乎是燃烧了狗命，做出了上百次努力，却通通付诸流水。 最后，累得瘫在地上，颤抖着任她鱼肉。 惶恐使它的胸腔剧烈地起伏，鼻孔“呼哧呼哧”得也很厉害。 随它了，没人要杀它。 狮子王从小就有个和林奈奈一样的秉性，那就是痛而不语，无论多痛，他们都不会说，给别人添麻烦，有了彼此后，只会钻进对方的怀里。 眼下，林奈奈依旧昏迷不醒，就没办法让他好受点了。 好在，这次神经痛发作，只有灼烧样和针刺样痛感，没有撕裂样、电击样、刀割样痛感，而且，程度只算是日常发作的中下水平，远未达到好似被凌迟、剔骨，令人立马不想活的地步。那种时候，医生给他使用镇痛效果最强的舒芬太尼，都没有太大效果。他知道副作用后，直接选择硬扛。 他紧闭双眼，一言不发，咬紧牙关半小时，总算熬过去了。 睁开眼，颤抖着伸出手，接住了一颗咬了无数次，终于不堪重负，被咬碎了后槽牙。 然后，第一时间安慰他姐姐，说：“没事了！”“好了！” 话音一落，唇角又溢出一丝血来，应该出自后槽牙那。 好在现在已有再生牙齿的技术。 他顾不得自己，努力展颜一笑，颤抖着伸出手，为他姐姐一边温柔地擦眼泪，一边说：“还哭什么！我这不又挺过去了吗？活着，不就这样吗？” 南栀小姐依旧要哭…… 他只好随他，回头看向他姐姐的养父，勉强一笑。他并不恨他当年作壁上观。 成长，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也觉得，人就像发条小汽车，在起跑线上被拧发条越紧、越痛，跑得越远。 他刚好是那个被拧发条最紧，自己也最能承受的那个人。 大概，他祖父早就看出来他极其能忍受。 任何人都不该嫉妒他，想想他家茶山下那片荆条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该知他成长不易。 十几代的所有藤条，留在他身上的无数暗伤堆积以后，引发天花板等级的神经痛，要远胜当初挨打时。 他是会赚钱不假，堪称银泵之最。可他若拿这个技能换别人替他承受这种酷刑，应该无人敢接！ 第84章 打秋风(1) 他姐姐的养母，对他完完全全极好。 在他小时候，每次见他身上伤痕累累，都会心疼地为他流泪。 但无能为力，只能尽量轻地和他亲妈一起给他上伤药。 他亲妈和李星星、蒋繁雪、杜若溪的妈妈一样，是豪门里的花瓶，毫无发言权可言，只能骂他爸。 他爸被骂烦后，就去外面过了。 他亲妈和他姐姐的养母每次问他：“痛吗？” 他明明很痛，却都倔强道：“不痛！” 本来，他姐姐的养母也来了，可刚下车，就被常年在西湖水面上觅食的水鸥群拉了脏东西在衣服上，身为讲究人，她立马回去换，还得好长时间才能过来。 而他岳母、李星星、蒋繁雪、杜若溪就在楼下，听管家下楼时一说，当时就来了。 畏惧他姐姐至极，逃回林奈奈身边的小糖豆，听出他很痛苦以后，小心翼翼地也出来了，只是不敢靠近他姐姐。 至于糖糖，是被他姐姐养大的，从来都认为他姐姐亲切无比，就倚着他姐姐的脚踝，仰着小脸关心他，时不时地抬起一只小爪爪，想碰碰他的裤脚，叫他睁眼给它看一下，但又怕他睁眼更痛苦。 管家回来时，他刚刚熬过那阵神经痛，接着安慰完他姐姐。而后，擦了嘴角的血，感觉嘴里还有，就在他姐姐的养父放到他面前的垃圾桶里吐干净了，安抚所有人说：“没事了！” 然后，挺奇怪地问把碎冰交给他岳母和李星星她们三人分装的管家：“这个季节，街上还有卖碎冰的？” 管家说：“没有，我这是买椟还珠，直接去买海鲜，多要冰镇海鲜的碎冰，付完钱就把海鲜送给老板了。” 不得不说，他很会办事。 只是，区区冰块，连牙疼都缓解不了，就更别说减轻他的神经痛了！ 再说了，他已经扛过去了那阵神经痛，用不着了。也不用放在冰箱里冻着留下次用。回头看了看，钱多多因为恐惧他姐姐至极，现在，浑身依旧在抽筋，便笑道：“都给钱多多敷狗腿吧！” 管家也觉得留那些冰没用，只好听他的。他对狗看到南栀小姐会吓瘫、吓抽筋，早就习以为常了。 长叹了一口气，狮子王向他姐姐的养父苦笑道：“华尔街那些人是不是有病？非得罪老头子？老头子是奈何不了他们，可他记仇，可以培养后代去报仇！现在，他快要如愿以偿了！” 他指的是他祖父曾经凝聚出了安溪财团，在国外进行大规模投资，大获成功。华尔街的某资本巨头收购不成，操控某国政府像拘押孟晚舟一样，极卑劣无耻地拘押了他祖父和同行的合伙人，差点叫他祖父和同行的合伙人在国外做了又一个兰世立。 好在他祖父十分懂得舍财保命，说服了同行的合伙人答应廉价转让在海外的资产，这才得以回来。 但因为廉价转让了财团的海外资产，其它合伙人纷纷上门索赔，很快，安溪财团就因此解体。 从此，绝了他家向上的道路，只能干老本行，并花了很多年赔给熟人钱。 如果不是华尔街那家资本巨头太无耻，他祖父积攒下的家产不会是区区小几十亿，凭借掌管安溪财团，资产怎么着也能达到几百亿。 更不会憋一肚子气，教育他严苛、残酷至极，把一雪会稽之耻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他祖父耿耿于怀的还有，那家毫无节操，但不得不说能量巨大的华尔街巨头，只是在幕后统治世界的犹太-昂撒财团很低级的爪牙，即使是面对后者很低级的爪牙，他凝聚很多国内富豪的力量，依旧不堪一击！ 他不想子子孙孙一直活得很低级。 客厅一时寂静无声，谁都不能回答他。世上，没有谁能看透古人说的因果和现代人说的蝴蝶效应。 吃完晚饭，管家先告的辞。 南栀小姐和养父、养母、杜小姐坐了一会，也回了西溪。 他们人走后不久，戴老板又来汇报工作。 刚汇报完，又有亲戚打电话来，说要看望他，实际上，就是打秋风。 世上就有这么一群人，天然地可以吸他这个银泵之最！ 自得知他开了家跨国大公司以后，就常有亲戚来找他给安排一份好工作，或哭诉家里的难处，跟他借钱，给他的某个长辈治病，或帮助他哪个堂的或表的弟弟或妹妹上大学或出国留学。 弄得他稳坐钓鱼台，有时也挺忙。 他精力有限，都是叫李星星和蒋繁雪带去选些特产，再给些钱，堵住他们的嘴，然后，买票礼送他们到高铁站。 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忘了李星星、蒋繁雪是总认为别人上门收垃圾很辛苦，应该付给别人清理费的大小姐！ 对他家亲戚，她们出手更加大方。 谁要是嘴甜，比如他的某个堂弟，一口一个“星星嫂”“繁雪嫂”，她们虽然嘴上否认，心里却会觉得人嘴甜，本来想给20万的，指定至少40万。 致使他的口碑在亲戚间爆棚，打秋风者越来越多。 有些人不止来一次，说家里的葡萄或砂糖橘什么的熟了，为了他，特地从没打农药，送给他尝尝，顺便带没见过西湖的哪个小的或老的，来看看西湖，就又可以来。来了，至少又能拿小几十万。 此前，李星星、蒋繁雪被他罚站小圈圈，就是因为他知道了她们俩太能给他露富了！ 也就他的囚鸟们犯这种致命的错误，只需要被罚站圈圈，站在圈圈里不准聊天，看他坐着小凳子，在她们面前剥毛豆（是温室毛豆）。 他的囚鸟们忍笑，觉得很温馨，问：“要不要我们帮你剥毛豆？” 他回答：“不要！你们俩是罪人，不配剥毛豆！” 关系十分融洽。 这次来的，是他母亲的二堂哥的儿子，他从小叫二表哥。 狮子王挂了电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背靠沙发，问戴老板：“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怎么看亲戚爱打秋风这件事呢？” 戴老板烧完绝密文件，坐正了说：“我家自打我父亲开拖拉机翻车栽沟里，人没了，还得倾家荡产赔他拉的，侥幸活下来，但得截肢的同村人以后，就穷透了！后来，我祖母烧麦茬，风向突然变了，人都看到有个着火的塑料袋飞到原本上风口，隔着两条小沟夹一条土路的一大片没割的麦地上，接着就着大发了，根本就扑不灭，只能看着麦子烧光，又赔了不少钱。从此，那就更穷了！亲戚都当我们家人是瘟神，避之不及！我上小学三年级那会，我弟弟又查出了先天性心脏病患者。为了给他治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连院子里的树都卖光了，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我们家交不起钱以后，我弟弟就不能继续住院了。我母亲只好跪求医院领导，是天天跪！医院领导觉得影响不好，破例允许我弟弟住保洁工具室，让我妈白天做保洁，晚上做护工，拿工资抵治疗费，早、中、晚，可以多打一份饭给我弟弟吃。那已经很不错了！但我母亲在那里做工的钱，只够他们控制我弟弟时常出现的肺部炎症。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就那样，好感冒，呼吸道好反复感染，容易患肺炎，体力还差。想治好必须做手术，还得凑钱！我祖母每天天不亮就拼命去捡煤渣，能多赚一块钱就多赚一块钱，和人抢煤，头撞得流血，都不舍得去医院。我祖父也是没命地干活！” “我弟弟的病，攸关性命，救他要紧。给我交学费，就不那么重要了，只能一拖再拖。我们老家那里偏僻，有法也不能都守，尤其是在当年。学校老师的工资都拖太久了，每天，班主任进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表扬先交了学费的同学，再公布还没交学费的同学，勒令没教学费的学生站起来回复什么时候交，不能给确切日期，就勒令没交学费的学生叫家长，叫不来就到后面站着听课，遭全班同学笑话。我那时，在教室后黑板前站到期末考试，又站到第二年开学，都没能交得起上一学期的学费。当年，我并不是成绩名列前茅，能叫班主任睁只眼闭着眼，容许一直拖欠学费的学生。所以，第二年开学不久，我就被赶回家要学费了。班主任明确告诉我，什么时候要来学费，什么时候再来上课，要不来钱就不要再回来。但我一点都不恨班主任，因为我知道，他们也是人，要靠学生缴纳的学费、课本费、学杂费过活，经常被拖欠工资，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寒假后开学的第二周。我因为戴的用毛线织的线手套不够厚，两只手冻得都是烂疮。” “我被赶出学校后，就去找我祖父。我们老家是甘肃偏僻的乡下，当年，整个乡都没有工厂，也就几乎没有什么工作机会。我祖父能在乡里的煤场做临时装卸工，已经很不错了。本来，人家老板不要他，因为，他当年虽然才五十多，但生活条件一直很差，看起来很显老。他硬是给干，扬言谁阻止他，他就撞死在煤场上。煤场老板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但那个煤场，也不是天天都有活干。我去的那天就放假了。我到家后，把事情说了，我祖父没说话，继续低着头搅玉米糊糊。我也只好沉默着给他烧火，我看到他在烟里擦眼睛了，知道那其实不是烟熏的。就着咸菜，喝完玉米糊糊，他叫我把锅盖上，说我奶奶出去捡煤渣没带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自己热饭吃。该锁门时，他照常想锁的，最后却没锁。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突然觉得，我们家穷成那个样了，贼都嫌弃，实在没必要锁了！我也记得，他长叹一了口气，和我说：‘走吧！锁挂上就行！’然后，带着我，一路无话，去亲戚家给我借学费。我们老家那里很多地方路不好走，一会上坡一会下坡，绕来绕去。可难走也得走！我那天跟我祖父走了好几十里，一家家敲亲戚的门，跟亲戚借钱。” 戴老板神色萧索，沉默了几秒钟，叹息了一声，说：“可他们都哭穷，说自己家也很难，说真的没有钱借给我们。就连我们家族最有出息，做副乡长，自然也最有钱的我堂叔，他老婆也说自己家难，说她家里只还有些旧衣服，应该合我和我弟弟的身……我拎着她用编织袋给装的半口袋旧衣服，跟我祖父再去剩下的亲戚家借钱，剩下的亲戚全都觉得用旧衣服打发我是好法子，都送我旧衣服。我越想越觉得太受侮辱了，在回家的路上终于忍无可忍，问我爷爷：‘为什么越是有钱的人越抠门？’我爷爷说：‘他们请客送礼，拉关系走后门，都不抠门的。是咱们没有叫他们大方的资格。’我一直都记得这句话！一直都憋着一口气，一心想出人头地，叫所有亲戚刮目相看！” 第85章 打秋风(2) 戴老板成年后的事，狮子王全都知道。 他读完高中后，去当了几年侦察兵，退伍后，用复员费和退役金做首付，在老家县城买了房子，靠给县里的物流公司开货车谋生。还了两年的房贷后，因为所在的物流公司甚至整个县城的经济都不景气，他开始被拖欠工资，又找不到其它工作，还不上了。最后，房子被收走拍卖，变得一无所有。 回农村崩溃了半年多才振作起来，改去大城市的物流公司工作。 因为房价飙升了，房价和工资的比值变大了，更难购买了。 他努力到三十三岁，才终于全款买了县城的房子。 又干了两年，攒足了彩礼，才娶上老婆。 第二年生了儿子，本以为日子从此就好了。 不料，儿子上幼儿园时，显现出了比他弟弟更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应该是遗传，但并不是家族中每个人都得，他祖父、父亲和他都没这病。 他的确是倒霉透了！可他从来都没有屈服！ 为了家庭，他被囚禁在俄国远东的伐木场中，被罚吃驼鹿粪、喝驼鹿尿，他也都能忍。 他母亲在经历丧夫之痛后，又经历丧子之痛，精神开始不好，在他的房子被收走法拍后，更加恶化，在他结婚、生子后，才开始好转，但在他儿子又查出心性病后，再次恶化到很严重的地步，都不认识人了，在他出钱送医院治好他儿子，并叫他很快飞黄腾达后，他母亲才渐渐彻底好起来。 至于他祖父，起早贪黑劳累了一辈子，吃尽了穷人的苦头，有什么病都是自己硬扛，疼得厉害就吃点止痛片，咳血以后，送去医院检查，已经是胃癌晚期了。 应该和不舍得丢剩菜，天天吃剩菜还有咸菜有关。 他叫人送去兰州疗养，多撑了几年，今年刚过世，走之前，完全没有遗憾。 他祖母早年因为他父亲的死，后来，又因为自己烧麦茬烧了别人没割的麦子，致使本就贫穷的家雪上加霜，哭得几乎失明，落下了眼疾。在他弟弟最终病故后，又连日痛哭，悲痛欲绝，最后彻底失明了。 但得知他很有出息了以后，精神越来越好，常嘱咐他知恩图报，好好跟他干。 戴老板他如今已经比他老家县城的首富更富有，成了当年视他家人为瘟神，避而远之，也十分看扁他的，他家所有亲戚需要仰望的存在。 于是，他家亲戚都改口说，当年早就看出来他有一股子闯劲！是个能成事的人！ 有人还说，他上小学时，面对墙一站就是半天，小小年纪跟大人一样，都会叹气了，那时就觉得他不一样，早熟！ 实际上那是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压力大，愁的。 就连他最记恨的，当年在镇上开废品站（也没借他一毛钱的学费），等他卖完旧书本后，突然内急，随手撕了几页他卖的作业本，跑到茅房后，看到他在一篇《我的梦想》的小作文中诉说自己家人活得很艰难，所以，他的梦想是改变家庭命运，和许多熟人笑话他憨头憨脑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凭什么改变家庭命运？至少十年的他四祖父那一脉的三堂叔，也改了口，来找他打秋风时说：当年，他看到他小学作文里的那句话，立马就对他肃然起敬，逢人就夸他从小有志气。 要问哪一个群体，最能把人最丑陋的一面展示得淋漓尽致？理应毫无争议：非亲戚这个群体莫属！ 不过，尽管戴老板恨极了他那位三堂叔，可当他那位三堂叔抹眼泪哭诉说，他儿子四年前的冬天开货车拉钢卷撞了车，钢卷挣断了捆绳往前滚，把车头都压扁了，人当场就没了！儿媳妇第二年就改嫁了！他想争孙子的抚养权，还有房子。两套房子，都是他苦了一辈子，赚钱给儿子全款买的！可他忘了，两本房产证都只写了儿媳妇的名字。连同他儿子开货车多少年挣的钱，他一毛钱都没分着，孙子现在也改了姓……红着浑浊的老眼又哭诉说，今年，他也查出了胃癌，他知道治不好，可他走了以后，他老伴无依无靠怎么办？问能不能趁他还能动，给他找份活干到死？戴老板也不得不大人大量，念在同宗的份上，给了他五万块钱，落个好名声，也让家人在族中有面子。 戴老板轻叹一声，接着和狮子王讲起他读高中（他老家县城当年很小，只有那一所高中）时，不得不住校，却因为穷，交完学费和住宿费以后，再没有钱去食堂吃热饭菜，只能用开水泡自己从家里带的晒干的馒头，就着咸菜吃，怕被同学看到，从来都是躲起来吃。当年的学生，并不会体谅人，他们会直接笑你穷。有一次，他用来放他要吃一个星期的干馒头和咸菜的小木箱子忘记了锁，有好奇的舍友掀开看，看到了里面除了一罐子咸菜，全是干馒头！立马叫来很多人，当场集体笑话他。他那时候，比《平凡的世界》里的孙少平还要窘迫一百倍，咬着牙擦眼泪什么都没说。 狮子王点头：“越是被歧视，你越咽不下气，非要出人头地。这就是：虎瘦雄心在，人穷志不短！” 戴老板回道：“是！哎，那时候是真穷！我开荤只能靠捉蚂蚱烤了吃，忙一天都捉不够吃一顿的。一直到我刚当兵时，我都没有吃过肯德基、麦当劳，甚至，没有喝过可乐，也没有去过动物园、博物馆和电影院，不会按电梯，不会坐地铁，不会用超市的存储柜，也不会从车里面开车门……” “因为我总能出色完成训练指标，教官常问我最近有什么小目标吗？我说的都是想吃一顿肯德基，学会坐电梯、坐地铁等等令人瞠目结舌的小事。张教官从来没有笑话我，都是默默地带我去吃，带我去学。因为，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高考时，语文考卷上不允许出现‘可乐’、‘冰淇淋’、‘少年宫’是很对的！因为，好些贫困生没有喝过、吃过、见过！张教官也是当了兵领了津贴以后，才喝到可乐，吃到冰淇淋，知道可乐和冰淇淋是什么滋味；至于实现财务自由的滋味，在我引荐他给总裁您做便衣保镖，凭他的侦查本领拿着上千万的年薪前，恐怕，他早就放弃幻想了。” 想起来当年的事，戴老板仍旧觉得很感动，又笑道：“当年，我路过咖啡店，非要指里面说麦子炒糊了，太没见过世面！人都成年了，还不会按电梯，不会坐地铁，不会用超市的存储柜，也不会从车里面开车门，真的好令人笑话！只有老张非但不笑话我，听了以后还很沉重，很耐心地教我。对了，我当年不会用电脑，也是老张教的，他教的时候从来没有不耐烦。我怎能不记他的好！” “哎！”低头长叹一口气，戴老板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任何感动，都不能来自亲戚呢？我小时候，好多亲戚家条件很不错，比如，开废品收购站的我那个三堂叔家，他家大人、小孩都嘴叼，许多零食放过期了都不吃。我多么想他们能送给我和我弟弟吃！可他们没有！我和我弟弟，还经常看到其它亲戚给他们家孩子买汽水喝，可亲戚们看到我们，都是赶紧带孩子走，不给我们看。” 狮子王苦笑道：“你发迹了，他们就全来打秋风了！绝口不提对你的不好！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动动嘴皮子，就能说成你能有今天，全是他们从你很小起，就看出来、盼出来的！你如果虎落平阳了，他们又都会避之不及。哪怕此前沾了你再大的光，你只去借三五千块钱，想进点货摆个地摊，或卖点小吃，先解决生存问题，他们保准又都会哭穷，跟你倒苦水，一分钱都不叫你借着！” 戴老板也笑了，“所以，我们不能输！要一直记得亲戚的真面目！给他们好处，只当肉包子打狗。” 狮子王欣慰道，“没错！每次，亲戚来打秋风，我都会忍不住想：假如，我是普通人，混得很一般，或者说，混得很差。那么，毫无疑问，逢年过节，亲戚们走动时，问起我，都绝不是关心我！恰恰相反，他们是希望问出来我混得不如他们家孩子，享受到对我家的优越感，他们才会舒服。” 他因为很早就看得透亲戚，也就永远不会对亲戚寄托什么指望。可到了晚上，在戴老板带人控制的私房菜馆里，听从诸暨赶来求助的二表哥诉苦，终究是颇为意外：“什么？你离婚净身出户了？” 二表哥愤慨道：“我实在是受够了！宁愿立马净身出户，也不想再和那娘们多相处一分钟！婚后，她渐渐地完全变了！每天，她一睁眼，就开始骂我，一直骂到闭眼！结婚前，她可不是那样的！” “吃饭都好优雅地，跟小鸟啄食似的！说话也温温柔柔，十分小鸟依人，什么都听我的。要多善解人意，就有多善解人意；要多知书达理，就有多知书达理。因此，我想，花几十万彩礼，当做感谢她父母为我养育了这么好的老婆的谢礼，实在是很应该！又想，我是男人，就该肩负起雄性的责任，负责搭窝！于是，要走了我父母一辈子的血汗钱，连养老钱都掏空了，全款买了婚房，没让她家出一分钱。她说女人需要有归属感，房产证也得写她的名字，那样，她才会觉得是回家。” “我觉得理所应当。可临到填名字，她突然问我，要是婚后我出轨对不起她，她都没有办法制约我怎么办？还是她自己想出的办法：只写她的名字，把我一辈子绑在她身上。行吧！我没意见！婚后，我的工资全部交给她。她的工资，我一分都没见过。我也没意见，天底下的男人都这活法。” “我受不了的是，她成天说我！语气越来越硬，那就是骂了！越骂越脏！我做什么，都不顺她的意。我下班回到小区，都躲在车里，尽量晚一些上楼。可我总得回去。她在小超市上班，早先，都是下午两点就下班，用她的员工卡买菜带回家，她不会做饭，我回去做，她吃了几个月，开始嫌不好吃，后来，直接说我做的是猪食，以后不要做她的。她就是想点外卖吃小龙虾、酸菜鱼、田园肥牛什么的，都是赶在我回家前吃完，然后扔门口。我要是不丢，哪怕生蛆了，她都懒得自己丢，只会骂我眼里没活，好似所有的家务都该我干！再说我做饭自己吃，她总要找事，说油烟机或者灶台，或者切菜板或者洗菜池子没擦干净，或者地没拖干净，说我买的油烟机不行，看不见的油烟都落地上了，她走路都黏她的拖鞋等等等等……好吧，好吧！我有罪，我不做饭了行了吧！” 第86章 二表哥(1) 二表哥满脸痛苦，哀叹道：“她每个月只给我500块钱，加油就要350，幸亏，我抽烟少，一天两根就行，还剩差不多100块钱的生活费。但那点钱，别说点外卖了！就是亲自去沙县小吃、兰州拉面吃最便宜的套餐，也不够吃十顿的！我只能赖在公司里，和住宿舍的同事一起，一天三顿吃食堂，不好吃也得吃！有时候，我回家后饿了，只能泡泡面吃，她又嫌我弄得满屋都是泡面味，总唠叨个没完。挨骂多了，我饿了只能带出门，躲在车里干嚼，或者用保温杯带水泡，吃完再回去。” “可很快我发现，她想骂我，压根就不是因为我具体做了什么！我就是不吃泡面，把鞋子摆正，把袜子顺手洗了……不再犯她骂我的任何事。她还是会找各种理由各种骂我。比如，咱们绝大多数中国人平时都面无表情，我也这样，她找不到借口骂我，就骂我整天吊着个臭脸给谁看？第二天我回家，带着笑脸好吧？她又骂我笑得跟被屁崩到了一样！或者骂我在路上捡到爹了还是怎么着？能笑得这么开心！接着，就数落我一下班就宅家里，一点闯劲、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然后，说她哪个同学的老公怎么怎么了……最后，说跟我享了什么福？说她当初眼瞎了，才嫁给我！从那往后，我回家前，躲在车里时，就经常想，婚姻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想了两年多，终于很确定：婚姻净让我遭罪受了！我这是娶了个什么玩意？婚前、婚后，判若两人，是给人掉包了吗？”二表哥满脸痛苦地问，全然没注意，他因为愤慨，说话时喷了坐他对面的狮子王一脸唾沫星子。 狮子王哪能想到他二表哥会变成花洒！叫自己要一直被狂喷，却不能躲避。全仗自身修养惊人，哪怕心里嫌弃至极，当面也能做到唾面自干，从头到尾绝不流露出半分嫌弃。也好在二表哥的遭遇挺令他震惊，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听到这里，他忍不住唏嘘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啊！” 往事不堪回首！二表哥头偏低了头，“哎……”长叹一声后，夹着冒烟的廉价香烟沉默了半分钟。 接着，二表哥咬了咬牙，觉得那段婚姻再不堪回首，也得说给他表弟即狮子王听，叫他给评评理。 可一想起某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气得他还没喝酒，脸色就刷刷地开始涨红。也气得他夹着廉价香烟的手指，指向诸暨方向后，颤抖得特别厉害，抖掉了烟灰以后，居然把烟丝也一点点抖掉了！ “更可气的是，她太糟践我的血汗钱了！压根就不是过日子的女人！娶老婆，不求她倾国倾城，不倾家荡产就好！可她，做不到！结婚前，她和我说，她不爱买包包、衣服什么的，说包包有什么好的，她从来都不稀罕，说衣服够穿的就行。我当时觉得，她真是万中无一的贤惠！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就是她了！可结婚以后，她天天网购，一天收的快递比我两三个月收的都多！弄得家里到处都是她的鞋子，两个衣柜里到处都是她的衣服，都塞不下了，她还买！我忍不住了，问她：那么多鞋子、衣服，还不够穿吗？她包也有一大堆了！她嫌我没见识，叨叨地说什么款式的包，搭配什么样的衣服和鞋。咱听不懂，只好闭嘴。往后，她再买包包、鞋子和衣服，我顶多偶尔随口问她多少钱。她从来都是和我胡诌一个小数目，基本上不超过两百。还有她买的种类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化妆品，实在是太多了！我想不注意都难！她一直骗我说才几十块钱，能用大半年……” “我每次听了，都觉得她还是挺有分寸，挺会省钱，挺会过日子的！觉得她能存下钱。到了结婚第三年了，我估摸着，她存下的我们两人的工资够开个小超市了！她就在小超市工作，有的是经验。我爸妈和她爸妈都能来帮忙，一个店员都不用雇，能省好些钱！我都和人谈得差不多了，地方就在我们小区门口！那原本是药店。因为现在好些人都很会过日子，爱在网上药店买药！那样能省至少一半的钱。都是真药，网上药店也不敢卖假药！再加上我们小区门口那药店开网店又不行，只好转让。我打算接手后，改成小超市，因为开在小区门口，位置无与伦比，更容易挤垮同行。现代人都懒！没有人愿意多走三五十米去买东西。老年人爱遛弯，也不愿意拎太多东西多走几十米。我那时候想，等小超市走上正规，收入稳定以后，就可以要个孩子了！表弟，我跟你说，没点经济基础，我真不敢要孩子！怕孩子生早了，跟我们吃苦！也怕孩子和人比，输在起跑线上！” “有道理！”狮子王点点头，觉得二表哥他挺善于观察，挺有些生意头脑，可活得实在太过卑微…… 二表哥的眼里本已没有了光，如今，“噌”得火冒三丈，再开口再次全是怒意，一百周年庆大回馈老客户似的，喷了更多唾沫星子在唾面自干的狮子王脸上，声音突然转向嘶哑道：“我哪想得到？钱，全给她败光了！我和她说起开小超市，她开始也很高兴，夸我终于有出息了。但接着，她就冷静下来，和我说家里没存下钱。我以为她开玩笑，当场跟她要密码，在网上银行查余额。血压顿时就跟坐火箭一样起来了！我问她钱都哪去了？她嗫喏着不肯说。我一想就明白了！明白她跟进货似的，买的包包、衣服、鞋子、化妆品，真正的价格，远不像她和我说的那样便宜！我就去梳妆台，用手机查她的化妆品的价格，越查越刷新我的认识，那五花八门一堆东西，只有更贵，没有最贵！单桌面上的东西，就值好几万！上面还有个包，看起来普普通通，我一直以为是地摊货，她以前也说88买的，我顺手一查，实际两万多！拉开梳妆台，各个抽屉里都满满登登的！还用查吗？她以前全是骗我的！我气不打一处来，动手就砸她的梳妆台。她立马也急了，完全忘了她理亏，上来就跟个泼妇一样，抓我叫我住手。我也是气急了，偏不肯停。她就说和我拼了，把我的脸挠得没法见人……她还好像受了多大委屈，挠完我，骂骂咧咧收拾东西，就回娘家了。” “她娘家离我们家，也就半小时车程！她打车哭着回家后，我老丈人立马打我电话，质问我为什么打她？我比窦娥还冤！都是她跟泼妇一样对我动的手，我全程都没打她一下！我开视频给我老丈人看我脸上的伤，再叫我老丈夫看他毫发无损的闺女，我老丈人立刻就知道谁恶人先告状了！我接着就把事情的导火索，一股脑全说给我老丈人听了！还有她每天一睁眼就开始骂我，一直骂到晚；从来不做饭，天天点外卖吃独食，从来不给我留；一个月只给我不够吃十顿拉面的钱；我吃泡面，她又嫌味道大，骂得我不敢吃，晚上饿得受不了，只能下楼躲在车里干啃……过得比狗都不如；她在小超市上班，都是调休，周末不休，我都是周日单休，她不在家，也见不得我闲着，逼我去开滴滴赚钱，一天都不叫闲着，那时候，我一天也就吃两顿饭，不到30块钱，剩的钱都得上缴！少了她又得骂！我老丈人顿时也觉得他闺女太不是东西！他把她从小养到大，都没看出来！” “我老丈人转头就喝问他闺女，他闺女开始还狡辩。可她爸是山东人里头最正义、脾气最暴躁的，一听就怒了，很响地甩了她一耳光，质问她：我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编排她！我丈母娘也开始骂她作妖……接着，我老丈人气得把手机摔了，视频就断了。半小时以后，他握着屏幕碎得跟蜘蛛网一样的手机，把他闺女押送回来了，叫她站在墙角面壁反省。然后，陪我抽了一包烟，说对不住我，和我讲了半夜做丈夫的难处。后半夜，他想起来去看他闺女败家的那些战利品，看了血压飙升，不听劝，非要去厨房抄菜刀，把那些东西全跺了。最后，菜刀都劈卷刃了！楼下被吵醒了，上来砸门骂我，看到他握着菜刀开门，满脸杀气，热得敞开了怀，当场就吓尿了，说他来问要不要喝啤酒，他家有……全程，那娘们只敢哭，站在她爸罚她面壁的墙角哭，都没敢动。老爷子凌晨临走前，把她叫到门口，问她以后能改吗？能不能勤俭持家，好好过日子？她碍于面子，没及时回答，就又挨了一耳光。老爷子又问一遍，她吃一堑长一智，立马说记住了。但因为声音太小，又挨一耳光。老爷子说他没听见！有一说一，老爷子好样的！那是好竹出歹笋！” “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我也得原谅那娘们，就当我命里合该有此一劫！就那么过吧！那娘们见她爸、她妈都不站在她那一边，她无所倚仗，再那样无理取闹下去，指定要众叛亲离了，从此，就改了性子。对我，又像结婚前一样肉麻了！知冷知热，贴心可人！简直就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可从他们刚刚离婚，也能知道二表嫂又作妖了，狮子王佩服地赞道：“二表嫂，她真是能屈能伸！” “哎！”二表哥辛酸、悠长地长叹一声后，苦涩道：“我以为她改了性子了！”摇头自嘲了几秒钟，他满脸再次尽是厌弃至极的神色：“原来，她那样做，只是为了揭过她理亏的那些事。她确实是能屈能伸，屈了几个月，觉得差不多以后，就又犯爱败家的毛病了！只是不瞒我了，改成正大光明地跟我提出来她想要买什么什么，说她闺蜜和同事谁谁谁都有。我说那是人家，为什么事事都非要和人比！她说着说着就要说我无能，说谁谁老公怎么怎么了，好像别人老公都是成功人士，只有我烂泥扶不上墙，拖累她吃苦、受累，她想买个包或者衣服什么的，都做不到。我头大如斗，只好说：买买买！她时不时就要买一件足以倾家荡产小半年的东西。需要我继续向父母借退休金也就是养老钱养她。我跟父母开口次数多了以后，很不好意思。有次，硬气了一回，坚决不给买。她就很生气，说：‘你不爱我了！’我解释不清，只好忍痛说过几个月手头宽松一点就买。”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诬赖我，说我要离婚。我一脸懵逼，问：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婚了？她很生气地反问我：‘过几个月买，和离婚有什么区别？’我真是服了！从此，沦落成了借贷一族，需要借贷给她买东西（他至今已经办了太多网贷和信用卡，还不上了。所以，来找狮子王帮他一把）。” 第87章 二表哥(2) 二表哥痛苦地道：“给她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也不过能因为心情愉悦，对我温柔一段时间。过了那段时间，就又要变着法各种为难我、指责我，说我不爱她了！像上周，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捧着手机埋头打游戏，我在开车，抽纸盒在我们俩中间，离她和离我一样近！她叫我抽两张纸递给她，我只好又像奴才侍候主子一样，抽两张递给她，然后专心开车。她看了一眼纸，就突然好奇怪，骂我：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又被骂得一头雾水，问：我怎么又有病了！我真的好奇怪！我又怎么惹到你了？她听了更生气，说：我叫你给我抽两张纸，你就真的只给我两张？我更奇怪了，问：不然呢？她问：我要是要一张呢？我说：那就给你一张呗！给你一包，你肯定又要骂我！” “她气得不行，吼说：跟你这种人过日子，怎么这么累啊！去超市时，我叫你给我拿一个袋子，你就真的给我拿一个！我在干嘛？我在买菜！我会只买一种菜吗？她指的是大超市，她想吃海鲜或者什么淡水鱼时，就得去大超市买，她上班的小超市没有，她被她爸骂以后，就不敢点外卖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有没有从上班的小超市买菜带回家，还要在大超市买什么菜。我问她：那你觉得几个袋子够用呢？你要一个，我给你的多了，不一样挨骂吗？她更加气到不行了，从副驾驶座位上弹起来，头都撞车内壁上了，怒吼我说：那至少也要三四个吧！我受不了了，怼她说：你要三四个你说啊！你不说你实际上想要几个，我怎么知道？你要三四个，就说三四个，而不是一个！你想要三张抽纸，你就说要三张，不要说要两张！什么事都要我猜！我哪知道你到底要几个！” “她听了，更火冒三丈，咆哮说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连她心里想什么都不清楚，证明我根本就不了解她，根本就不爱她！做什么都是敷衍她！我当场被她整崩溃了！手握方向盘大口喘气，想要平息心中的愤怒！她见了，疯狂撒泼，说我对她不耐烦了！一点都不关心她了！她撞到头了，都不关心她！说日子没法过了！不过就不过！谁怕谁！这样的事，在她短暂好几个月以后，又作妖的两年半时间里，我经历了几百件了！和她生活在一起，实在是身心俱疲，太累了！再也无法容忍了。她见我不理她，怒吼说离婚，离婚就离婚！我已经求之不得！当场就同意去民政局离婚！” 狮子王彻彻底底瞠目结舌了！ 在瞠目结舌间，更加庆幸自己爱上的是林奈奈。 林奈奈素来极看淡物质，只极追求精神世界。 她注重的是内在美，对外在的饰物不屑一顾。 追求名牌女包、女装、女鞋和名贵首饰的女子，永远都不会有她。 因为皮肤好，她也从来不需要口红以外的化妆品。 因此，买买买，以至于败家这件事，注定了永远与她无关！ 也因为比其它所有人都更注重精神修养，比所有女子都更贤良淑德、文雅含蓄，富有耐心与包容心，她永远都不会挑刺找事，骂他凶他。 以前，在超市，林奈奈专注于挑某种蔬菜，也曾经叫他撕一个装菜的塑料袋。 他无论给她多少个都行，哪怕是故意塞给她一卷都可以，她只会甜糯糯地撒娇说：“讨厌！给我这么多干嘛！我就要几个就好！” 他附耳去和她说：“揣怀里带回家，这一卷好几百个塑料袋，能用大半年！这样东省省，西省省，等生了宝宝，就可以省出好些奶粉钱！” 她就会又羞涩又愉悦地与他嬉闹起来。 嬉闹起来，当然会很甜蜜！ 可以说，他俩不是正在甜甜蜜蜜，就是即将要甜甜蜜蜜。 和别的情侣完全相反，是他无缘无故总说自己血糖低，要她尽快用甜言蜜语拯救他。 不需要她说什么漂亮话，她无论说什么，都甜糯糯地极温柔，像吴侬软语描述的雨筛筛的温柔至极的杏花雨，那就够了。 和别的情侣完全相反的还有，是林奈奈经常吃他的剩饭，喝他喝过的汤。 因为，林奈奈满眼里、满心里都是他，几乎没有她自己，吃饭时，就爱给他夹菜、剥茶叶蛋或粽子、小龙虾等等，侍候他吃。 等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她自己都没吃上几口。 她又很会过日子，贤惠地十分出众，觉得不可以浪费，丝毫不嫌他，总会吃她硬是多给他盛，最后，他吃不完的米饭。 如果，她也吃不完，贤惠如她，一粒米都不会丢，会打包去西湖边喂鱼或者鸽子和水鸥。 至于汤，他们俩就爱喝一碗。 他当然也很爱她，泛舟西湖，或者在西湖四周的哪座小山上，吃完带的午饭，都是他哄她埋头在他怀里午睡。若是夏天，怕她热，全程都会很温柔地给她扇扇子。 夜里在哪露营，她睡一夜，他就能给她扇一夜。 因为，女孩子熬夜最不好，所以，都是他哄林奈奈正常作息。 白天，他补睡时，他在她怀里睡多久，她也会极温柔地给他扇多久的风。 因此，无论他俩大一结束后进藏旅游时怎么吵架，过一会，他照旧可以钻进她怀里睡觉，同她又和好如初。 那时不热，但时常有苍蝇和叫不出名字的各种小飞虫，时不时扇风是为驱赶它们。 林奈奈在日记里说，看他睡着了好安静，又气又笑。 只有他俩，无论怎样都甜蜜至极。 天冷时，她午睡，他又总会紧紧地把她裹在他怀里。 他们俩逛超市，也总比其它所有情侣甜蜜。 无论林奈奈怎么不好意思，他都可以硬是把她抱上购物车。 其它所有顾客，都很羡慕他们俩那样甜甜蜜蜜，年龄大的还会觉得年轻真好。 超市的所有员工，也都不愿意破坏他俩的小旖旎。 有一回，他们俩逛的大超市的女经理（胸牌上有职称，从工装是女式西装，而非普通的员工工装，也可以看出职衔）还笑着给他们俩让路，说：“年轻真好！真叫人羡慕！！” 林小姐都有记在日记里，那时，她的少女心一定满满的，全是幸福的味道。 林小姐的记载了千千万万甜蜜往事的日记，毫无疑问是世上最甜蜜、最治愈的日记。不接受反驳！ 至于光顾着玩手机，麻烦对方帮忙抽纸巾，从来都没有过！他们俩在一起，眼里从来都只有对方。 手机？在他们俩面前，手机算是哪根葱？手机它毫无地位可言！ 林小姐的闺蜜们说，从在厦门邂逅狮子王起，她听他说话，从来都不看手机半眼，一双眼永远是全程都冒小星星，一往情深至极！ 他曾经也不摆鞋子，也不洗袜子，甚至，鞋子穿久了，味道很感人，可林奈奈从来都不嫌弃。 她因为很爱他，从来都很乐意给他洗袜子、刷鞋子。 只要他看到了，就绝不会袖手旁观，保准会拎小凳子陪她一起洗、刷。 毫不夸张地讲，他们俩为彼此，或一起做任何小事，都会感到十分甜蜜。 沉默了一分钟，希望能改变二表嫂的狮子王问：“你们俩去民政局办离婚，是上周的事吧？那样的话，应该只是去民政局办了离婚登记申请，还没离成，需要过了30天的离婚冷静期再说，是吧？” “是！但这婚，我和她离定了！从民政局回去以后，她把电视机、碗、盘子什么的都砸了！和我诅咒起誓说：到时候谁不同意离婚，谁父母不得好死！当晚，就把我赶出家门了！我在车里将就了一夜，第二天下班回家，想拿几件衣服，结果，路过楼下的垃圾桶，发现她把我衣服全丢里面了！就这样，我能跟她过？一想到再过26天，我就能彻底解脱，我就浑身轻松！我一点都不亏欠她！” 狮子王听了也觉得二表嫂实在太过分，问：“表哥你现在回不了家，是住车里，还是住公司宿舍？” “我原打算住公司宿舍，没想到上个月就住满了！好在公共浴室是开放的，我可以在那洗澡，睡在车里。我之所以买它，就是因为它的座椅放倒以后，能当床睡。因为还有贷款，那娘们不想要。我本来想把我那些衣服捡回去穿，拎起来一看，都被她绞坏了！比丢死人衣服还过分！我只好跟我们公司的财务部预支了1000块钱，去街上买了几件便宜的换洗衣服和一双鞋。刚买完，就听说我们老板下周要办二婚婚宴。我结婚的时候，他随了1000块钱的礼，如今，我当然也得随那么多！” “更重要的是，我早先为了能让那娘们买买买，好不作妖，不知不觉办了太多网贷和信用卡，之前，我拆东墙补西墙，居然能弄得天衣无缝，可到现在，债多了，利息也就多了，还款日陆续又到了，我发现办不到了！我们公司的财务部，只准员工一月预支一次工资。我也就只好跟同事、朋友和亲戚借。一借钱，我才知道，别管平时玩得多好的同事、朋友，一提借钱，情谊就尽了！有些狗屁亲戚也好不是东西！我打电话问他们方不方便借我点钱，还没说我的难处，他们就都抢着跟我各种诉苦！年轻的更加不是东西，意思都是说：同样的年纪，同样的穷，我都没有，他们凭什么有？我本来没打算来找表弟你的，我急用的那点钱都不够麻烦你的！可……我实在没办法了！” 他不说，狮子王也猜得到：他找别的亲戚借钱，那些人为了自己不破财，最后，都会建议向他借！ 别的亲戚陆陆续续来跟他借钱，他心里其实一直颇为排斥，只是碍于宗族关系和人情世故，才不得不拔根毫毛打发他们。 如今，二表哥用亲身经历告诉了他，普通人的婚姻可以多么糟糕，也告诉了他常人的婚姻为什么不幸福，他竟是打心底里愿意赠送二表哥一份产业，叫二表哥可以活得不再那么卑微。 他没有劝二表哥离婚，是因为他觉得，祖祖辈辈都说的“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是对的！有些人及其婚姻，应该尝试再拯救一下！二表嫂那样的女人，无论和谁结婚，都不会幸福的。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治好她，那就是叫她丈夫瞬间成为成功人士，叫十分物质的她离不开。 他要送的服装厂，本不是他的。是有人犯在他的心腹毛老板手里，为求一条生路，赔给毛老板的众多资产中最不值钱的一个。 毛老板和他是一路人，要么不做，要么做绝，收了好处以后，照样斩草除根，将对方家族中从政的全部送去吃牢饭，从商的全部整破产，将其出国留学，说白了也就是鬼混的年轻一代，全部引入万丈深渊，背负巨额债务，前途尽毁，彻彻底底失去翻盘的可能。 第88章 大蜕变 狮子王他御下有方，无论心腹们收割到了什么，都不敢瞒报，第一时间就会将战利品清单送上来。 可以顺便说一下毛老板，毛老板并不是睚眦必报、毫无肚量的人。 他看起来极平易近人，住在城中村里，闲时和城中村的小孩子下象棋，照规矩谁输了就要让对方弹一下脑门，小孩子作弊，用手机上最高难度的在线象棋和他下，经常能赢他，连着弹他脑门一晚上，他都不带急眼的，也从不戳破小孩子作弊的事实。 是冒犯他的人，太有眼不识泰山，他都忍气吞声退让了，对方家族的人还欺人太甚，侮辱他的话，比最能坑爷爷的“北极鲶鱼”说的还难听。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 再说一下毛老板的特长。作为提篮桥监狱关押过的最出色的人才，他的特长是可以轻易掌握任何大做假账的公司的致命把柄。 他和他麾下同样在提篮桥监狱进修过的顶级人才，从来都不至于问：“国内哪家民企在财务上干净？” 私企老板确实是“挨个枪毙，有冤的。隔一个毙一个，有漏的。” 面对手段极黑、经验登峰造极的他们这些业界前辈，所有目标公司财务部的重要雇员都交代得很快，最后，拿他们给的，他们提心吊胆、累死累活两辈子也赚不到的钱，从此财务自由，坐几年牢也值！ 最妙的是，他们的老板都怕坐牢，更加配合，如此一来，他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收割的那家资产服装厂，无论是对狮子王还是他，都很鸡肋。 狮子王早就吩咐他安排人转手卖掉。 可转手这事，不是谁想转手，就能立马转手的，不知要等多久，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更久。 缺少人手监管，时间久了，很容易被厂长等人坑得连渣都不剩。 不如送给二表哥，告诉毛老板，等卖掉了其它资产，再多分他现金。 这样做有个好处：再有哪个亲戚来打秋风，请他给安排一份工作，他就可以叫去找二表哥给安排，从此会很省心。 二表哥这边，他会讲明有这个任务。 二表哥一听他送给自己一家服装厂，眼睛立马就有了光！ 他想得没错，一家服装厂怎么着也值上千万。 他的腰板立马就能挺直了，好似被植入了他本该拥有的，作为男人的脊骨。 作为地地道道的的南方人，他以前最多喝二两酒，那晚激动地语无伦次，立马起身说：“表弟！表哥我不会说话！别说是送给我的，我是替你去管那个服装厂！别的，表哥不会说了！都在酒里了！” 他那天连着干了三满杯，那种一次性杯子，一杯的容量是两百多毫升，三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当晚就胃出血，被送去了医院，但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整个人都脱胎换骨，都在发光！ 李星星和蒋繁雪得知了详情，都觉得狮子王做州官放火，放得有道理。 她们很爱他做州官放火后，能够尽快主动地告诉她们，而非提都不提。 唯一不好的是，李星星觉得他二表嫂太给中国女人丢脸，第二天早上，同他去给住院的二表哥送饭，趁他去护士台问护士，问了他二表哥几句以后，就找借口杀去诸暨市他二表嫂工作的小超市。 到地方，问了收银员以后，到他二表嫂跟前，问你是谁谁吗？ 他二表嫂回答：“是！” 立马就被她劈头盖脸扇了几耳光。 她下手毒辣，瞬间，就把她的脸打红、打肿了！ 人都以为他二表嫂做了小三，正被原配报复，只围观、不劝。 李星星问她知道错了吗？ 她当然不知道。 李星星气坏了，又是一顿耳光削她脸，顺带着把她两边的嘴角都抽裂了。 二表嫂一向只敢对自己丈夫凶，对外人要多软弱就有多软弱，从小也没打过架，整个人都蒙了，哭着问：“你是谁呀？” 那会，她知道捂脸了，但不管她怎么捂，李星星都能轻易拉开她的手，趁她回防前再打几耳光。 她被打崩溃以后，不得不给李星星下跪，问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李星星这才想起来，她不认识自己！ 心知当众把缘由说出来理亏，只好先赔了她碰倒的商品，押她回家再说。 回到家，自己坐在沙发上自顾自欣赏自己的美甲一个多小时，一直罚她跪着。 最后，觉得磨得她差不多了，才把事情说了，命令她跟她去杭州照顾她正在住院的丈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等过几天出院，跟她丈夫去温州接手那家服装厂，不要给中国女人丢人！但凡她听到她作妖一次，她就杀去温州抽她一次！皮痒了就试试！ 二表嫂听说丈夫被他们家最带劲的亲戚送了一家服装厂，顿时，就觉得脸不疼了！立马答应去！立马答应改！ 可见，财富是很能改变人的。 只是李星星和蒋繁雪，作为总裁大人的囚鸟，与他朝夕相处，受他潜移默化的影响，越来越看淡物质，越来越注重精神追求，也就越发不能理解，为什么很多人那么物质，那么庸俗，那么低级？ 第三天吃早饭时，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的李星星只好问总裁大人。 总裁大人咂嘴说：“大概是因为老百姓普普通通地活着，就已经很艰难！完全没有任何余力追求阳春白雪。” 然后，他温柔地问：“星星，你昨天去诸暨打人了？下次，咱们打人前先商量一下好吗？有些人的确欠揍，但打她之前，咱们商量下，给她量一下刑。还有，别只打人家脸好吗？” 李星星顿时十分羞窘，却很温柔地说：“好！下次，我带上繁繁，叫她和我中和一下，也叫她锻炼一下，她其实也很有潜力的！” 刚吃下半个烧麦，正在吞咽的蒋安琪，立马“嗯嗯嗯！”十分赞同。在厨房里做皮蛋瘦肉粥的她老姐，每次收拾她时，都会表现出这种能力！她本来就有，不用说是潜力！ 但她并不因此记仇，她姐姐对她那样，是兼任了她们母亲的角色。 很多中国妈妈都是那样收拾孩子的，她妈妈以前也是那么收拾她的。 她也毫不怀疑，她姐姐以后有了总裁的孩子，照样会那样收拾自己的亲生骨肉。 蒋繁雪不在饭桌前，也得表扬她一下。她和李星星在不知不觉间都学会了做饭！从一开始就没做出什么黑暗料理！怕热油炸出来，就小心翼翼拿锅盖当盾牌。拿不准放多少盐，就少量多次。慢慢地就会了！如今，都能做出不少拿手的江浙菜，很享受亲手做了一起吃的温馨感觉。 昨天晚上她和李星星包好，放在冰箱里，刚刚蒸熟的小笼包和烧麦，都赶得上资深面点师了！ 周一到周五晚上和周末早中晚，她和李星星还都已经可以化身为茶道行家，和他一起品茶，谈论古今文艺了！ 不像杜小姐在美国，偶尔回来也是住在他姐姐南栀小姐那里。显然，难以体会到做他囚鸟的快乐。 蒋繁雪心里常常觉得杜若溪不配做囚鸟，或者说不是真的囚鸟，更像是风筝，被她们的主人用无形的线牵着，离她们的主人常常很远。只是处在风口上，高高在上，能狐假虎威，洋洋自得罢了。 不像她和妹妹以及李星星，过得十分幸福！至少，比任何时候都无忧无虑，都觉得生活有滋有味。 狮子王他姐姐，身为头号囚鸟，其实也不如她们。因为，她和杜小姐一样，无法常在他身边，体会做囚鸟的快乐。 她绝大部分时间只能在豪宅里独处，那里虽然还住着三班倒负责保护她的二十一名女保镖和六名保姆，但因为一整天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安静地像二十七个智能机器人，就算汇报什么事，也从来都是小声汇报，甚至是上前附耳汇报，未免显得太空旷、冷清，像是冷宫！ 南栀小姐唯一能快乐的方式，就是来看望狮子王。 但因为林妈妈的脸上写满了不欢迎她，狮子王也怕她趁他去洗手间，又去害林奈奈，所以，她只能三五天来一次。 晚上，她来的借口，是送河豚生鱼片。 尽管厨师和保镖都已经试过毒，但为了更加保险，她还是叫把狗头钻进茶几下面，瑟瑟发抖地躲她的钱多多出来，当面尝几片试试毒。 不知道钱多多怎么不抽筋了，战战兢兢地出来照做了。 接着，不得不夸它钱多多在大是大非面前很有勇气！ 它纯的不能再纯的中国胃，哪能容得下这种中国人摒弃了，可以说是打了日本国标签的野蛮菜肴？ 它很敷衍地嚼了几下以后，转头就吐在了地上！叫南栀小姐很是没有面子。 李星星、蒋繁雪和安琪倒是想憋住笑，终究是没憋住。 幸亏，安琪小朋友反应快，立马指着钱多多救场说：“南姐姐，它就这样！只爱吃熟食！熟食和狗粮放一块，它也从来不吃狗粮！”然后，数落它的二，平时，都能和狗碗等等任何东西打起来。 狮子王、蒋繁雪、李星星笑着又说安琪做早饭被它抢，还有牵它被它带倒，它回头好奇怪她为什么趴在地上……安琪小朋友都不好意思承认，但她狡辩也没用！越聊越愉快，生鱼片照吃不误…… 但南栀小姐终究是记仇的，临走前看着钱多多教导安琪说：“你也真是的！做主子的，能被狗欺负成那样！明天早上，你就钓鱼执法，再早起单独做一次早饭，等它抢。你可以用煎蛋的小锅拍它狗头！把你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一下就把它拍蒙！它要是还敢不服，就用刀背直接劈！不会要它狗命的！早教训早好！你要知道，商战时从来都是我们先动手，瞬间摧枯拉朽。你从训它做起！” 安琪小朋友早就想洗脱自己身为主人，经常被家里的二哈欺负的耻辱了！立马就握住小拳头说：“我听南姐姐你的！我不给这二货一点颜色看看，它永远都会觉得我好欺负！我不能被它害得永远不敢早起自己做早饭！非要等我妈妈、我姐姐她们起来，才敢出来！” 狮子王也说：“你照着办！我是想给你找个小棍子，粗细要合适，最好，带一个瘤子。你不用等了！明天我也早起，随时叫我！钱多多它其实怂极了，不敢咬人的！” 安琪答应一声，回头说：“南姐姐，我送你下楼！” 钱多多哪里想得到，它的现世报来得这么快！ 第二天，它果然又趁别人都没起来，抢安琪的早饭。 安琪立马抄起早已准备好的煎蛋用的小平底锅，重重拍在它的狗头上，成功地把它拍懵了！ 过了好一会，它才回过味来，嚎啕不已，十分抓狂。 安琪见用小平底锅立威不够，它还敢猖狂，立时抄起菜刀，用刀背重重劈在它脑袋上。 它立马就不敢叫了！看她的眼神又惊又惧，敬她如敬天神。 第89章 与妖刀 二小姐牵它去街上的宠物医院缝了三针。 去时，叫走快一点，它就立马走快。 缝针时，被五花大绑，它痛得直挣扎，还叫个不停。 可二小姐一瞪它，它立马就不敢叫了！也不敢挣扎了！ 被二小姐牵回来时，它狗头上的伤口阵阵作痛，时刻提醒着它要重新认识二小姐！ 要多乖就有多乖，要多怂有多怂，夹着尾巴战战兢兢，眼神躲躲闪闪、飘忽不定，生怕再和二小姐的眼神不小心撞上。 到了家门口，它都不敢进了！突然，掉头想回原来的家！ 二小姐感觉狗绳一紧，回头去看，冷哼一声，瞬间阴寒一万度地怒目瞪它，意思明显是：“我答应放你回去了吗？敢回去把你狗腿打断！” 它头顶的每一根狗毛其实都是慧根，无需回头用眼睛看二小姐阴寒的目光，用头顶的狗毛就能读懂她的眼神，立马就打消了念头，乖乖地回头跟二小姐回家。 回到家，被罚站在墙角，老实至极。 林妈妈问：“咦，多多的头怎么破了？” 二小姐说：“没眼色，自己撞破的。” 它都不敢吱声。从此，正常多了！拆东西只拆二小姐指定让它拆的果木 。 那是多累的活啊？分明是用嘴给她劈柴，专劈苹果木、桃木、枣木一类有特殊的植物芳香味的果木，好叫她拿去做烧烤，赋予烧烤以果木的清香。 二小姐现如今多爱做菜，它是看出来了！ 它钱多多的余生，只能做二小姐的劈柴犬了！ 过了几天，很懂猫、狗的管家再来时，一眼就看出来钱多多认清了自己的家庭地位，挺忍俊不禁。 本就是微笑天使的萨摩耶小糖豆，每次见了更要忍俊不禁！ 糖糖也乐得省心，可以放心地趴在狮子王的腿上睡觉，惬意地整个身体都好似融化了。 管家说，他去跟大小姐汇报财务方面的工作（南栀小姐是影子银行和洛神珠集团的财务总监），大小姐正在煲他最爱吃的正宗佛跳墙，已经煲了好几个小时了，说下午四点就能煲好，到时候她送来。 正宗的佛跳墙对糖糖的吸引力，远胜它第二爱吃的凤尾鱼、小银鱼和烤鹌鹑。 一听到“佛跳墙”，它立马就睁开了眼，抬起头，精神抖擞地凝视管家，本来就非常圆的脸蛋，竟然还可以变得更加地圆！ 它看出来管家只是捎话来，并没有真的带佛跳墙来，才重新趴下，仰着小圆脸跟主人撒娇。 南栀小姐之所以还没有把它接回去，是为了有借口天天晚上打电话，问她的心上人它有没有不乖，她的心上人势必会开视频和她聊。 钱多多原来的主人家有人对海鲜过敏，因此，从来都不做海鲜，所以，它肯定没吃过佛跳墙，但不知怎么回事，它能听出来那是好吃的东西，立马停止用狗嘴劈柴，跑过来大摇尾巴，时不时歪一歪狗头，等狮子王或者管家把好吃的拿出来，分它一点。 最受不了的，就是它歪狗头的蠢样…… 狮子王不想理它，听管家汇报完重要的事情，开始关心管家的生活，问：“来中国过得还习惯吗？” 管家的心中，顿时涌起了无形的暖意，他十分满足地点头回答道：“来到中国，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是人，能够有尊严地活着！再也不用一天到晚地鞠躬，总是低人一等。我太太也说，再不用出于礼数，整天假道歉说给谁添麻烦了！” 叹息一口气，管家摇了摇头，苦笑道：“在日本，人就不能活得很随意、很有尊严。我很早就很羡慕大陆小小的店员都可以理直气壮，挺直脊骨，一副上帝爱买不买的样子！杂货铺的小老板们自己看店，更是可以一边玩手机，一边嗑瓜子，漫不经心地回答顾客要的商品在哪个位置，叫顾客自己去找。现在，我也活出了中国人的样子！非常好！” 他精通六国语言。中文，是他第三流利的外语。 因为下过很多功夫，从口音上听不出他是外国人。 只是，他对个别中文词汇把握得还不够恰当，就像刚才他应该说“挺直腰板”，而不是“挺直脊骨”。 这很有可能是他看中文版电视剧《三国演义》学中文时，看到诸葛亮在阵前痛骂王朗“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我军阵前狺狺狂吠！”学来的。 好在偶尔犯点这样的瑕疵，并不影响交流。 狮子头微微一笑，“那就好！”开始烹茶招待对他助力极多的妖刀。 见他亲自生火，用小镊子往茶几上的红泥小火炉中添木炭，妖刀即管家便主动负责起涮洗各种茶具。 狮子王随他洗，自己一边控制火候，一边问他先锋领航、贝莱德那些超级财阀又有了什么新动向，气氛十分融洽、轻松。 茶好以后，他先给管家斟了杯，笑道：“尝尝人送给我的不卖的茶！” 管家本想负责斟茶，没想到他手这么快，亲自给他斟！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行叩手礼，却因为激动，手颤抖地很厉害，点得特别急促，嘴唇也因为激动微颤不止，说话都带着颤音，“谢谢……我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终究没能插上手。 据他后来说，中国古代似乎也有皇帝，不仅爱茶、懂茶，还擅长茶艺，能放下帝王之尊，亲自为宠臣烹茗调茶，以为雅事。 他对那种帝王的胸怀，万分佩服。 哦，他说的那位中国皇帝，是宋徽宗。 拿宋徽宗那种玩物丧志的昏君来与魂天帝相比，实际上，是挺不合适的。 品着茶，狮子王也就是魂天帝，又过问了五眼联盟，交代了他一些事后，又润物无声地关心起了他的子女教育问题。 那是妖刀和他太太都很头疼的事！ 狮子王允许他的一对儿女进入史莱克微学院受教育，令得本不好意思太早开口的妖刀再次十分感激。 解决了子女教育问题，妖刀就没有什么心事了，说：“我的收入已经很可观，年老后，应该不会被太太当做垃圾扫地出门，某天，死在出租屋或流浪的路上。” 狮子王挺公正地说：“钱多，又不乱花，是不至于饿死。但许多日本男人被抛弃，不能全怪日本女人。任是谁忍受一个享受自己极力卑微、无微不至的侍候，总觉得理所应当，从不分担家务，对自己和子女漠不关心，各种恶习一大把的人几十年，都会忍无可忍！” 妖刀明白他说得对，除了偶尔过问子女的教育问题，其它毛病他占全了，很是有点羞愧。 但他不好意思承认，微笑着道：“常人的婚姻，包括我自己的，都不好说，一切都有可能。最好的结果，是将就着维系一辈子。往坏了说，只有更坏，没有最坏！我只敢押上所有身家，赌即使世上其它所有璧人感情破裂，您和林小姐都不会！” “我在这边坐地铁时，经常听到四周人的手机铃声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我觉得，唯一纯白的茉莉花，说的就是林小姐！林小姐她还能够为爱忍受一切苦痛，却不觉得委屈，为了一线曙光，觉得那样是幸福的、值得的！那也有总裁您善于经营感情的功劳！林小姐因为……” “咳，累计27次忘记你们之间的往事吧？您都能很快唤醒她失去的美好记忆，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也在情理之中！能连续27次创造医学奇迹，唤醒对方失去的美好记忆，那说明你们至少有过27段刻骨铭心、极其治愈的往事！可见你们平时非常善于经营感情！” 是的，他与林奈奈远不止有27段刻骨铭心、极其治愈的往事。 每一段在最触景生情的地方重温，都能势如破竹，如同摧枯拉朽，轰开林奈奈记忆的坟墓。 可那之前呢？奈奈总被折磨得痛不欲生。 阳光透过窗玻璃，照在狮子王极神伤的脸上，使他沉浸在光柱之中，好似沉浸在过去，载浮载沉。 妖刀端详着他，冷不丁想起自己初中时，看到过一个极美的中文句子“情深不寿，爱诚易伤！” 高中，又学到一句更古老的中文句子“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第一句话，被他用于第一次甩掉爱他爱到痴迷，爱得十分纯粹的初恋。 那女生不死心，从他们老家大阪追到东京，找了一年多，才找到他！ 那时，他穷得一无所有，长期露宿公园，偶尔才舍得住一下相当于胶囊公寓的网吧。 重逢后，他只是贪污舒适，觉得夏天睡在公园里，没有空调和蚊帐，太热，蚊子也太多，太受罪，才肯和初恋复合，去初恋那里住。 过了夏天，不开空调也不觉得热以后，他就用上了第二句话，再次决绝地甩了那女生。 那女生又苦苦找寻了他两个月，才找到他，希望挽回他。 那时，他太年轻，为了彻底拒绝她，不惜把她的长相和身材嘲弄得一无是处。 那女生长得其实不差，在自杀于森林中前，留下遗言说：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的，但你不爱我是真的…… 后来，大小姐随太太去观赏满山的红枫，曾望向远处长满茂密的杂木，显得很幽暗阴森的森林，问他：“为什么好多（日本）人喜欢死在森林里？” 他恭敬地回答说：“因为，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那时，他仍旧没有什么良心，尽管想起了那位因他而自杀在森林中的初恋，心中依旧毫无波澜。 反而和大小姐炫耀起了他日益提升的中文，把“情深不寿，爱诚易伤！”和“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讲得更透，最后，向大小姐请教：“大陆那边的年轻人，现在是不是都爱讲：剑谱第一页，先斩意中人；剑谱最终页，无爱即是神？” 大小姐白他一眼后，半个多月没理他。 如今，他已到中年，许多想法早就变了，再加上被总裁映衬地自惭形秽，他的内心不得不承认，他对初恋很惭愧…… 心，一下子很痛，很想剖腹谢罪。 这时，他才觉得，当初遇见她，如春水遇梨花！ 好想好想立刻到她面前，和她说：“对不起！我错了！” 浑浑噩噩地告辞离开，他就直奔机场。 外面那条街不算长，不知道怎么走了好一会，还没走出去，隐约觉得人影幢幢，如在阴间。 直到原本生活富足，因为迷上了炒股，炒得妻离子散，依旧执迷不悟，每天目光涣散、不修边幅，成了整条街的警钟的“股神”迎面走来时，才像一束光，照亮了他，把他带回了阳间。 在中国，再有意思不过了！凡是炒股的散户，都可以戏称其为“股神！” 妖刀等着不看路的对方快要撞上自己，才笑着打招呼：“股神！” 股神啊，都是很害羞的！抬头看他一眼，羞囧地连忙以左手掩面，同时，伸直了右手狂摆，做拒绝赞美状，笑得随时都能把自己呛着，一边笑，一边落荒而逃。 第90章 魏先生 将“股神”羞臊至落荒而逃，妖刀才觉得心头的阴霾少了一丁点。 快到街头时，又看到有人举着牌子销售二手房，又想起了一个梗。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的人均收入不到发达国家的百分之一，数不清的有条件的中国人挤破头都要出国。 一个北京人也这么想，卖掉了当年好似贫民窟，破烂不堪，不值钱的四合院中属于自己的房子，前往欧洲打工赚钱，累死累活干了几十年脏活、累活，终于积攒下几十万欧元，折合几百万人民币，心想：富贵不还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决定回北京一趟，在熟人面前炫耀一番，吹嘘老子在欧洲怎样怎样。 可回到北京，才知道当年他卖掉的四合院中属于自己的破旧房子，已经价值几千万！ 当年同样赤贫的邻居与亲朋，都因为拆迁获得了巨额赔偿。 他是白做牛做牛几十年，凭眼光奋斗回了解放前。 他同魏先生说起这可悲又可笑的故事，魏先生也回赠了他一个相似的。 说早先，深圳有一位先生，同样十分有眼光，不顾太太反对，不惜离婚，也要卖掉黄金地段的房子创业。 离婚后，立马就用分到的钱开了公司，那真是一腔热血！ 可现实的残酷是他做梦都梦不到的，他接连遭遇了各种重大挫折，煎熬得他每天焦头烂额，食不知味，很快，头发就愁白了！好不容易熬过了头几年的初创期，熬到公司渐入佳境，那位先生都被自己的励志事迹感动哭了，觉得自己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值得的！决定再加一把劲，更上一层楼。 于是，起得更加比鸡早，睡得更加比狗晚，埋头又奋斗了几年，终于实现了预定的目标，觉得自己应该买套房子了，可去买房才知道！他努力那么多年，赚的钱，还不够在原来地段买房的首付。 人直接崩溃了，住院一查，癌症！还不是熬的？ 当年，他们说这话时，楼市一片大好，房价毫无下跌的征兆。 妖刀当时没想到，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险些憋出了内伤。 至今，他都想不通，为什么在中国大学生不值钱，学区房却超值钱？叫中国好些地段的房价，秒杀人均收入高几倍的东京。刨去中国独有的公摊面积，一平方得要大几十万！ 他早就分明看到那泡沫比当年日本的大得多。 那与他关系倒不大，只是相关的故事可以时刻提醒他：“人活一辈子，多半是瞎忙！选择，比什么都重要！” 他与魏先生，都在不算晚的时候，选对了人！这样的人生，已是极大的幸运，足以死而无憾了…… 世界如此离奇，妖刀都不舍得打车，希望多走几公里去机场，尽可能多地鉴赏这世界的光怪陆离。 直到走得实在太累了，才不得不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十分健谈，极自来熟地同他从车载收音机里的中东战事聊到物价，再聊到各大房企暴雷，聊到银行，聊到教育，聊到医疗，聊到养老。 快到机场时，妖刀他突然觉得，这世上的人就算从不炒股，因为早就被房产、车子、教育、医疗、养老以及各种其它生存物资捆绑，也无不是韭菜！一直被收割！ 想到魂天帝的大网，他不禁暗自感慨：“叫他‘魂天帝’果然不错！林小姐如果好不了，他会叫无数人同样听到命运的悲鸣 吧！可韭菜只是无知，充其量是愚蠢，说到底挺无辜的！那么，韭菜很该祈求林小姐好起来！” 妖刀快要到机场时，总裁又有了访客，是他的黑衣宰相——魏先生。 魏先生的轮椅只能爬坡度较小的走梯，而他家的有点陡，来后一般是在楼下与他相谈。 如果是密谋，则往往是租船去西湖上。 魏先生抿了口茶，看总裁的眼神中写满了一万个满意。 搁下茶盏，他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总裁淡淡一笑，“我被逐出家门住桥洞，靠卖废品为生时，常常会按照比废纸高一点的价格，从废品站买书看，在一个雷雨天，我总算明白了《孙子兵法》的最高奥义是：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善守者善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善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为了避免在幕后统治金融世界的犹太-昂撒超级财团们察觉咱们的存在，接下来，咱们需要收敛锋芒，更加化整为零，甚至，销声匿迹许多年。在此期间，暗中发展，韬光养晦，等待真正的风口。” “现在，咱们远不如那些在幕后统治金融世界，总资产上百万亿美金的犹太-昂撒超级财团们强大。” “优势是咱们如同暗能量涌动，不可阻挡！那些财团虽然隐于幕后，可对于我们而言，终究在明！” “咱们隐藏得才够深。知道咱们真正的能量以及影子银行的心腹，家族三代都在咱们的绝对掌控中。他们最清楚，触怒阎王一百次，都比不上触怒我一次。其它雇员，只知道他们是在为咱们影子银行化七拐八拐控制的极多代理公司工作。” 犹太—昂撒财团得以在幕后统治金融世界，采取的也是代理人制度。 “善于隐匿的优势太大了！届时，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就算不能赢，也能像阿修罗界一样全身而退，等待下次时机，反反复复攻打天界。天界，连阿修罗界的大门都找不到！” 魏先生忍不住爽朗笑道：“好！好！好！‘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才是你们中国人说的龙的传人！我果然没看错！” 这世上，位面足够高的财阀，无一例外都隐于幕后，不显山、不露水。 而要问这世上的财阀的最高位面高到什么程度？ 只需知道世界霸主——美国掌控世界，幕后的超级财阀掌控美国，以及美国的中央银行——美联储，是银行家掌控的私人银行，就差不多可以品出那些掌控世界金融的超级财阀多么恐怖。 往小了说，他们可以迫使挡他们财路的戴高乐下台，支持罗斯柴尔德银行巴黎分行出身的蓬皮杜继任，随即修改银行法，通过《蓬皮杜-罗斯柴尔德法案》，从此，令法国丧失金融主权，使得以罗斯柴尔德家族为首的超级财阀，至今已狂割法国折合数十万亿人民币的财富。 魏先生的家族，仅次于那些犹太-昂撒家族。 “魏”，是他给自己选的中国姓氏。 他过去是家族的掌门人，没有子嗣，在他病危的前两年，妻子就去世了。 他病危时，叫来侄子们，商议分割他掌控的财产，准备商议好后再请公证人、立文书。 可还没商议好，就又一次发病。 他的侄子们认为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为了表现绅士风度，不让自己的吃相太难看，都不急在一时，先叫来了驻守在庄园里的医生给他检查。 医生说要立即再动一次手术。动手术后，原本的不治之症居然有了明显好转，后来，竟然得以完全康复。 他的侄子们忍无可忍，收买了所有佣人和安保，以野蛮的方式逼迫其签署财产分割文书。 他知道签了必死，坚决不签，从此，被长期囚禁在卧室内，被对外宣称再次病重，不见任何客人。 他的双腿正是那时被虐残的，因为伤得太频繁、太彻底，往后的脑机接口技术描述得再怎么美好，都对他没用。 他余生只能坐轮椅。 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折磨，只好签了遗嘱。 随即，被迫每天服食慢性药，以伪装成病故。 他又看到希望，说想死在出生的房间里。 他的侄子们同意了。 他才得以从那房间的密道逃生，卖了戒指，办了假护照，逃出生天。 为了复仇，他来到了他认为最懂得隐忍复仇的中国。 他生平很爱收集中国文物，以及研习汉学，他可以举出很多例子，如：伍子胥破楚复仇，用了十六年；赵氏孤儿和越王勾践都用了二十多年；西周时齐国更是历经九世君主，用了近两百年，才报了纪国向周天子进谗言，致使其祖辈齐哀公被周天子烹杀的深仇大恨…… 最终，他选择在南京接手一家小书店，通过与n大的金融专业的教授们交往，想物色一些人才，帮助他报仇。 后来，他遇到了狮子王，很清楚：教他一个人就够了！ 狮子王的野望，已不仅仅是媲美巅峰时期的罗斯柴尔德家族。 他希望尽快解决火凤凰计划的副作用，以燎原之势建立以贡献值换取延长寿命，促使所有人不遗余力地做贡献，彻底消除国家概念，消灭敢和挡他道路的任何财阀，以及个体寄生虫和计划内其它所有目标的新社会。 那样，人类的发展速度会快上无数倍，快速提高文明等级。 那样，绝对可以治好林奈奈！ 他也很想看一看更高位面的风景。 抬头看了看街上，沉默了几分钟，他问魏先生：“外面天气不错，去湖边转转吧？” 魏先生点点头，由他帮忙推轮椅出门而去。 出门没多久，钱多多又一次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它多么不靠谱！ 哈士奇和萨摩耶都是雪橇犬，魏先生一直喜欢将分别套住它和小糖豆的肩和背的绳子绑在轮椅的左右两只把手上，让它们并辔而行，慢慢拉着他走。 小糖豆一直十分乖巧、令行禁止。 钱多多以前拉他的轮椅也还行。 今天就不一样了！ 到了西湖边，沿湖走了才几分钟，它突然看到斜前方有一只小油鸭（似鸭而小、不善飞，但极善踩水奔跑以及潜水的一种水鸟）被惊动后，从湖边的灌木丛中扑回湖里踩水逃走，它立马奋起直追…… 差点把猝不及防的他和总裁以及小糖豆拉进湖里。 幸亏，轮椅卡在了灌木丛里，加上他和总裁以及小糖豆的阻力很不小，才没叫它得逞。 总裁站稳后，立时踹了它一脚。 这蠢狗的眼里却只有那小油鸭，不管不顾，兀自更加卖力地挣狗绳。 总裁又踹它一脚，那下够狠！ 痛得它“嗷”的一声，像坐了火箭般立时原地窜起。 钱多多落地后，回头看是他，非但不恼，反而极殷勤地摇头摆尾，极尽谄媚之能事。 然后，很惊呆地看魏先生，用一副极无辜的表情，问好无语的魏先生：“你怎么坐地上了？还撞坏了这么多花花草草！” 钱多多又二鬼子兼侦探附体，歪着它的狗头反复审视不屑于看它的萨摩耶小糖豆，那意思分明是：“小样！是你把轮椅拉倒的吧？我一看就知道！”“还不承认！你抵赖也没用！老子身为主人麾下第一猛将，明察秋毫，洞若观火，还能冤枉你？不是你犯的错，你怎么会不敢面对我的审视？” 魏先生也是服了它了！从此，再也不敢叫它拉轮椅！多看一眼它出类拔萃的蠢样，都觉得辣眼睛。 第91章 摩登伽(1) 总裁大人也觉得眼不见，心不烦，扶起他的黑衣宰相以后，招手叫来了一名便衣保镖，牵钱多多走反方向，只留下一向很乖巧的萨摩耶小糖豆。 保镖管不住钱多多，只好由它下水，去追停在了不远处的湖面上戏水的小油鸭…… 随他们了！钱多多并不是第一次下湖游泳，它的狗刨很有天赋。 至于糖糖，刚到西湖边就掉队了，还在后面的树上捉松鼠。 总裁大人留了一名它熟悉的便衣女保镖在树下等它。 它脖子上有可以精准定位的智能手表，负责等它的便衣女保镖可以通过互联的手机时刻掌握它的行踪，跟不丢它。 它如果看不到总裁大人了，不知道去哪里追他，就会自己玩，玩累了自己回家。 狗记千，猫记万，它的记性一向极好。 如果，总裁大人回家后还见不着它，想叫它立马回家，会给它打电话。 它听到脖子上的智能手表自动接电话外放的声音，立马就会回去。 给魏先生拍了身上的草芥以后，总裁大人继续一边推着魏先生，一边同他说着话，沿着西湖散步。 走了十多分钟，魏先生见前面的地上，躺着一张崭新的彩票，等离得近了，捡了起来，看日期是还没开奖的，笑道：“虚构一小撮不劳而获的人，忽悠几亿想不劳而获的人，供养一群真正凭此不劳而获的人。这么低级的把戏，干了几十年，仍然有好几亿人愿意相信！经常买！不服不行啊！” 总裁善解人意，道：“有假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咱们给这位梦想家放回去吧，别捡走了他的梦想。” 魏先生点点头，笑着将彩票弹回原处，靠回轮椅的椅背，看向天空，叹道：“比起洛神珠微学院（他对‘史莱克微学院’的叫法，到这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后来，这么叫的人才多起来）的那些孩子，世上绝大多数人的人生实在是太灰暗了！他们不知道学校培养的只是劳动力而已！只有进入我们栽培人才的洛神珠微学院，平时，只学真正有用的东西，才可以注定出人头地。” “对了！”魏先生微微回头，向总裁说：“咱们办教育要好好向钱学森先生学习！我来中国前，很早就听说，钱（他至今都还有这种用姓氏称呼人的习惯）的学生没有一个不怕他，他的考试虽然都是开卷考试，学生却一般都及不了格！早先，学生临到毕业，他给出了一道题：从地球发射一枚火箭，绕太阳一圈再返回地球，请列出运动方程。随便学生去查书。书上是没有的！结果，考试持续了一上午，没有一个人交卷，晕倒了两个，抬了出去。到考试结束，学生都答不出来，交了白卷！钱当年就一句话：毕不了业！延长半年，补习数学，再加一门第二外语。最后，学生读了五年半！钱培养出来的学生，无不是真正的栋梁之才！在他之后，中国就再没有这等教育家了！” 总裁从谏如流，赞同道：“是要好好向钱老学习！等安琪他们年龄大一点，咱们就提供某些乡镇各种工业原材料的消耗量和耗电量，叫他们结合已有的知识，计算那些乡镇真实的工业产值，学会鉴别哪些乡镇上报的工业产值数据不实。以便将来他们带领雇员，精准洞悉各个国家最真实的经济发展水平，等到最合适的时候，通过代理机构对某些国家发动货币战争，收割一下列国元气。” 魏先生更大幅度地回头，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骄傲，道：“没错！包括美国，繁华之下不是泡沫就是注的水！很多时候，金融危机早已形成，但所有人都拿不出证据。就像当年的次贷危机爆发前，几乎所有人都被房地产市场的繁荣蒙蔽，只有保尔森带领团队追踪了大量的房屋抵押，通过分析剥开了房地产市场繁荣的虚表，最后，只有他成为次贷危机最大的赢家，而华尔街五大投行一次就破产了三家。咱们务必要培养足够多的‘保尔森’，以使我们总能‘春江水暖鸭先知’，最先洞察危机，做好准备，坐等金融危机重创一切对手，再跟着补刀，大肆收割财富，好似跟在燎原之火后面捡被重创的猎物。” 他这样拧着脖子回头仰望总裁，实在是很累，话说到这里，终于不得回过身，目视前方，阴森森地笑道：“这样捡猎物，一定极其令人愉悦！我真的，很期待！” 总裁见四下没有行人，便衣保镖们也都很远，凑向他耳边幽幽笑道：“我听说，澳洲有一种鸟很善于纵火，爱叼人刚丢的烟头去引燃森林、草原，以便它们享受烧烤盛宴。你说咱们要不要学一学？与其等待火起，不如引发它、驾驭它，让它成为一把神器！只是干这事，务必要藏得极隐蔽！” 魏先生一怔，旋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种时候，他笑的声音有些怪，任何拟声词都无法形容。 擦了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很快，他的眼神又黯然了，目光有些呆滞，心中喃喃道：“可惜他这样的枭雄，也有着阿克琉斯之踵！林小姐的出现，难道只为带走他？哎，也只有她那样遗世独立，超凡脱俗的女子，才配做他的阿克琉斯之踵！才配用如此枭雄做陪葬！她如果死了，一切都完了！” 魏先生念及于此，心中再也无法平静。 就算林奈奈很快就好起来，他心中也有一块好大的疙瘩。 早几年，他与总裁大人实力还很弱时，他如果暴露真实身份，无疑是找死，很快就会死于车祸或爆炸等事故。如今，则很不同了！再过几年，等实力更加强大，他通过指纹、瞳孔、dna证明自己的身份后，同时，动用“魂殿”的力量，势必可以将侄子们绳之以法，并拿回自己超过高盛与摩根之和的资产。 他的继承人只有他视为孙子的总裁大人一个人，他打算拿到后就全给他，以助力他吞并更强的超级家族。 但因为林奈奈，他有太多的钱，都毫无意义，叫他十分失落。 很早，她和总裁一右一左，一起推他去看明孝陵。 他俩不知道他年轻时来过中国，看过明孝陵，看到一半，林奈奈去买饮料，他问总裁：“中午咱们吃什么？我是说不如早些回去，回我那里做点什么好吃的？” 他等着总裁征求他的意见，他知道哪里卖布蕾斯鸡和最好的松茸、白松露等等好东西。 总裁却苦笑说：“能吃什么好的？我第一次赚到大钱以后，立马就去杭州交给她保管。人生第一次赚了那么一大笔钱，而且，还那么年轻，我那会是可以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结果，她只是‘嗯’了一声，好似我说我捡到了一分钱。我只好立马忘记那笔巨款，和她一起剥毛豆。她不夸我能干也就算了，总该做顿大餐奖励我！我那笔钱，买一大船波士顿大龙虾，再加一大船帝王蟹都绰绰有余！没想到，她还是给我做一素、两小荤、一大荤，一个菜都不加！且杀人诛心，给我夹菜时温柔地问我：能不能不要因为钱迷失本心？钱，够花就行。用不到的钱，真的没意义！” 她那话重创了总裁大人。 总裁大人那时刚刚有大钱，往后势必会更加富有，被她这么一说，全然没有了意义！ 有大钱，却不能自己受用，别提有多难受了！ 很长时间都闷闷不乐，时不时长吁短叹，吃什么都觉得味同嚼蜡。 但她不愧是神仙人物，为了让他有滋有味，钻研起了《调鼎集》、《随园食单》、《饮膳正要》，甚至，依据古法在楼顶酿造了各种神仙酱料，总算成功治愈了他。 对于他魏先生而言，财富的意义所在，也在于供自己和家人享受，否则，确实毫无意义！这是人之常情。他费尽心思，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宝藏，在林奈奈掌管的精神世界花不出去，也十分憋屈。 不过，早先，她不把钱当一回事，很有好处！ 得以叫总裁从此无论面对多少财富，都极其淡定，好似印钞厂的仓管员，面对如山的钞票内心毫无波澜。听他说他的资产相当于几个高盛，将来，都交给他，也完全提不起兴致。 就像告诉一个普通人，等上十年，他某个钱包里的一块两毛钱全是前者的。 不被财富影响心境，永远可以保持极平静的心态，彻底使他具备了成为顶级猎手的素质。 从那往后，真正能令总裁感兴趣、有动力的，只是通过精心谋划，猎杀猎物收割财富的过程。 不久，他与狮子王发布了一篇质量极高，直击要害，极其致命的沽空报告，开始做空一家市值数千亿的股市巨头，要叫对方破产，成为下一个安然——原北美地区最大的天然气和电力批发销售商。 千算万算，没料到那家巨头输不起、不讲武德！他们刚一发布那篇极其致命的沽空报告，就被对方公司的公关部斥巨资、走后门屏蔽掉，更过分的是，雇凶白天上门对他们进行了令人发指的报复。 很多年前，他的双腿就被逼他立遗嘱的侄子们虐残了，早坐上了轮椅，不需要太多招待，只是年纪大了，不抗打。 总裁大人可就惨了！出师未捷身险些身死！被重点招待，打得头破血流。很快昏死在血泊中还不够，棍棒都打断了也不够！带头的凶手又踹断他那小书店里的一张木椅子，用带钉子的椅子腿狠砸总裁的脑袋。 幸而，那椅子腿上的钉子不直，是斜着戳穿总裁大人的头骨的。 凶手撂下叫他不敢报警的狠话，离开以后，他忙打了急救电话，又打电话叫林奈奈立马来南京。 到医院后，他打好绷带，让他请的护工推他去手术室外等了三个多小时，总裁才被推出来，转入重症病房进行特级监护。 他守在昏迷不醒的总裁身边，叹息了十多分钟，林小姐就到了。 林小姐进来，极清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立时羞愧至极，在她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好在，下一秒，林小姐眼里就再也容不下他魏先生，只有她挚爱的狮子王了。 看着林小姐极温柔、心痛地抚摸总裁受伤的头，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来，自己那小书店卖的一本高分作文集里，有一篇写吕布被曹操处斩后，貂蝉一身缟素为吕布收尸，也不哭不吵，出了奇的安静，跪在刑场上温热的血泊中，用针线细心地为丈夫缝上被砍下的头颅，而后，温柔地抚摸丈夫已然冰凉的脸，苦涩地一笑，气丈夫的不听话，却什么责怪的话都没有。最后，她艰难地背起丈夫，她下刑场时极清冷逼人的眼神，令本十分觊觎其倾国倾城之美色的曹操及麾下所有部将，无不对她肃然起敬，不敢生出半丝杂念，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由她去安葬丈夫，追随丈夫于地下…… 第92章 摩登伽(2) 他多多少少比别人更明白林小姐。 狮子王将来能有多大的成就，她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他们俩相爱至深。 在狮子王时常囊中羞涩时，他们俩就已经相爱至深了。 反而是狮子王展示出了成为食物链天花板的野望后，她准确地预感到，跟着他绝不会简简单单、平平安安，常常担惊受怕。 所以，她总劝狮子王收手，就像电影里大哥的女人十分天真无邪，段位很低很低时。 狮子王与他合流后，更加如此！ 她怕他被人报复，也怕自己身为他的软肋会拖累他。柔弱如她，只能每天佩戴藏有剧毒小药丸的手链。 那满是塑料小珠子的手链看起来很普通，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不是！ 有一回，她帮忙给他养的金鱼（在二楼他住处的客厅，他上楼都是乘坐家用的小电梯）换水，没几秒钟，一整个溪流缸的金鱼全翻了肚皮。 她怔了一小会，就想明白原因了。立马摘了手链，一遍遍地去洗手。 等她走后，他捡起她丢在垃圾桶里的手链，用放大镜仔细看，有颗塑料小珠子可以开合，打开后，里面果然有颗表面的蜡皮破损了的小药丸！ 想起以前她和狮子王看电视，看到虞姬为了不拖累西楚霸王突围，选择自刎时，她说：“我也不会拖累你！”他对她肃然起敬至极。 无论谁想以狮子王的性命威胁她，企图迫使她就范、染指她的美色，以报复、羞辱狮子王，都纯属妄想！ 谁能想到？她那样一个蒲柳弱质的女子，早就做好了随时自我毁灭的准备，去另一个世界等她的挚爱，在那里与他永远地寂静欢喜…… 她仇恨日本，却和他称赞过村上春树的一句话“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她说，至少，精神可以永存，真爱，也可以！ 好在，狮子王不是像吕布那样被人砍了头。 当晚，他就醒转了！只是感觉很糟！ 据他自己说，像喝多了易上头的假酒，感觉头很昏沉。 稍微一动，又像转圈圈转晕了，感觉天旋地转、天塌地陷。 一直到第二天，那些症状都完全没有任何好转。 他的双眼也被凶手打伤了，像冬天的发面一样膨胀得很慢，到第二天才肿到极致，像一对核桃，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他的眼球也是到第二天血丝密布到最严重的地步，致使他看东西极模糊。 他以为自己可能会死，颤颤巍巍交代林小姐说：“如果，我死了！” “啪！” “我说如果……” “啪！” “我是说如果！” 又是“啪！”一声。 魏先生这辈子再也没有见过狮子王被打脸。 那时，狮子王敢说一句，林小姐就敢打一巴掌！ 很轻、很温柔，像是在抹粉，但打起来的态度极决绝！ 狮子王只好不再说话，闭上眼乖乖地喝她喂的流食。 不喝流食不行，咀嚼食物会大幅度地动用很多面部肌肉，会牵连头部。 喝完，他就咬着牙忍痛，自己激发强大的生存欲，叫自己尽快好起来！ 好得出乎医生的预料，两周多，就能出院了！ 无忧无虑，无痛无灾，只会塑造庸人。 成功，从来都不容易！ 历史上所有登峰造极的名流的人生，无不充满了艰辛。 不能适应社会的诗词大家，更是经常活得举步维艰。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出乎林小姐意料的事有两件。 她不知道，狮子王从一开始，就雇了好几位退役女武警给她做便衣保镖，在暗中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叫外人无法伤害到她、威胁到她。 从头到尾，她担心自己身为狮子王的软肋会拖累他，都是白担心。 要报复她的，是狮子王雇佣的便衣保镖们都不防备的他姐姐——南栀小姐。 南栀小姐要报复、要折磨的，只是她一个人，绝不会拿她威胁她也挚爱的人。 南栀小姐对她出手后，她莫名其妙地经常周期性地发病、咳血，像是到了癌症晚期，且会很快忘记她和狮子王的过去，各路专家都看不懂。 幸亏有狮子王一直陪伴她，经常能叫她触景生情，轰开她的记忆之墓，帮她想起他们之间刻骨铭心、极度甜蜜的往事，情不自禁再爱上他，累计27次。 狮子王当然想得到元凶，可无论他去东京怎样逼问他姐姐，都问不出来，致使狮子王他十分崩溃。 同样十分崩溃的，还有南栀小姐。 因为，林小姐她极与众不同，总是能够痛而不语，在看淡生死的位面，居高临下地蔑视她，绝不认输，一而再地叫她知道，无论生、死，她徐南栀都不可能赢！ 他旁观了两年，总忍不住想起早年间自己专研汉学，顺便研究汉传佛教时，看到的一则佛教典故： 摩登伽女与阿难尊者有过五百世姻缘，在那五百世中，他们相互敬重、相贪相爱。五百世后本应缘尽，可摩登伽女在舍卫国再次见到面如净满月、眼若青莲华的阿难，又情不自禁地一见倾心…… 佛叹息着问摩登伽女：“你爱阿难哪里？” 摩登伽女回答说：“我爱阿难的眼睛、爱阿难的鼻、爱阿难的嘴、爱阿难的声音、爱阿难行走的样子！” 佛说：“眼中有眼泪和眼屎，鼻中有鼻涕，口中有唾液，耳中有耳垢，身体中有屎尿，无一处不是污秽脏臭之处。若你们做夫妻，便也是从脏臭处生子，有了孩子后你们便有死亡。死亡便有别离哭泪痛苦，这样对你们自身有什么益处呢？” 摩登伽女低头苦苦思索，自己贪恋的色身确实到处都是污秽丑臭…… 最后，摩登伽女惭愧地跪在佛前说：“过去弟子实在愚痴，所以爱慕阿难。如今我心意已开，如黑暗中有灯火，如乘船已达彼岸，如盲人得扶持，老人得持拐杖以行走。今佛同我开示，我心中顿时茅塞顿开。” 从此，她自正其心，不作贪恋，最后，证得了阿罗汉道果。 佛才说：“你可以去见阿难了！” 摩登伽女去后，佛洋洋得意地向诸多比丘说：“这位摩登伽女，过去五百世都是阿难之妻，与阿难情缘深重。五百世中，他们相互敬重、相贪相爱。今天一同在经教戒律中得道，他们夫妻相见就如同兄弟见面！” 他认为，这完全经不起推敲！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佛不可能不懂！ 不懂就不配做佛，是佛怎么可能嫌好多地方脏？ 不仅低级，还缺乏逻辑，什么叫“有了孩子后你们便有死亡”？ 不生孩子，他们也照样死亡！ 但凡是个人，都不可能被说服！ 理应是给摩登伽女吃或喝了什么忘情之物才对！ 就像据他所知的，西方古代的有些神职人员，会给自己和信众吃能够致幻，见到神的毒蘑菇等物。 他早就听过古时苗疆有忘情蛊。虽然，中国早已失传，但不代表印、泰、缅、柬、马、寮如今没有流传下来类似的东西。 照他的推测，真正的蛊术，是培养致病微生物的方法。 佛教典籍明确记载着“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其实已经透露了佛教起初的流传地有人对微生物有认识。 中国古代的水蛊病，指的也是接触了有血吸虫等致病微生物的水，而染上的疾病。 可见，蛊实是微生物。 他一直怀疑，南栀小姐派人从印、泰、缅、柬、马、寮等佛教发源地和流行地找到了忘情蛊一类的东西，逼迫林小姐吃或喝了。 事实将会证明，他猜得很准！ 南栀小姐在林小姐大一时就知悉了她的存在，却没有立时发作。 到林小姐大二时，她派的打着科学研究和民俗研究的幌子，前往南亚和东南亚执行她交代的任务的队伍，终于自一名老降头师处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发音依稀就是“摩登伽”！ 带回东京分离出了有效成分——m病毒，招募志愿者进行了实验，验证了那东西的确可以令人忘情！ 只是副作用极大！ 于她而言，当是给林小姐的额外惩戒，再合适不过！ 她和杜小姐说，林小姐如果识相，她可以爱屋及乌，那只是她说。 她说过，但不去兑现的承诺，并不算少。 很快，就不用他怀疑了，更不用他说出来得罪南栀小姐。 因为，杜氏制药研究前沿脑科的实验室得到了最充足的经费，在记忆提取技术方面也走在了世界的最前沿，现在，离能提取林小姐相关的大量记忆片段，并解析出来，很近了！ 东窗事发之日，毫无疑问就是南栀小姐被打入冷宫之时。 如今，他坐在轮椅上凝望天空，又情不自禁为林小姐庆幸：“南栀小姐毕竟不是佛祖，就算是佛祖，也不能永远遮天蔽日！” 低头看了一眼淹没了自己影子的狮子王的影子，点点头，心中更加欣慰：“他也远不是阿难那种任人摆布命运的人，佛祖安排也不行！叫他魂天帝，是很有道理的！” 多年前，他就听南栀小姐的养父说，狮子王从小经常因为临摹传世名帖有破绽，被他祖父认为做事不完美，留有破绽，是极不好的习惯，经常被罚跪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跪坑坑洼洼的青石板，远比跪平地折磨人，膝盖表皮被硌破一个点以后，伤口会被四周皮肤向上拉，堪称局部的慢剥皮！那是十足的酷刑！惩罚结束，他仍旧不能吃饭，只能坐着休息一小时再写。狮子王高一时，他目睹过他箕坐在佛龛下，用在烛火上烤过的剃须刀片割膝盖伤口四周无用的破皮。他数得很清楚，他割左膝盖，割了126刀。狮子王和他说，那是他的经验，如果，不及时割除那些破皮，被苍蝇叮到，下面很快就会生蛆！他和他说完，又开始割右膝盖。他终于忍无可忍，要立刻带他去医院。 那时候的狮子王怎么说的？他冷笑着说：“不值一提的小伤，也值得去医院添乱？我早就习惯了！” 南栀小姐的养父只好继续看他处理伤口，全程不吭一声。最后，娴熟地撒上伤药，忍痛好一会，才站得起来。走到书房门口，吹了声古怪的口哨，他祖父养在庄园里的鹿和名马就来了，被他阴毒的目光震慑，全都不敢动弹，任由他选谁，割破皮肤，饮血充饥…… 他擦了嘴角的血，盯着远处与他祖父发生争执的他祖母“窦太后”和他母亲，语气森森地说：“总有一天，我会叫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处罚我！我所遭受的严惩，将来，只可以通过碾压生于安乐的人来宣泄！” 那时，南栀小姐的养父满心地震撼，彻彻底底知道了他和其它所有财阀的后代的不同，毫无怀疑，将来，后者们全都不堪他一击！ 三岁看老，一叶知秋，从那时候起，就可以叫狮子王“魂天帝”。当年的那些鹿和马，最有体会。 第93章 怎奈何 回过神来，魏先生开口打破平静：“前面那是棵桃树吧？这叫我突然想起来《桃花扇》。以前，我那小书店一本都卖不出去（好在他开书店只为打发时间，其实，根本不靠卖书挣钱）。往往，顾客翻开了看几眼，就放回去了。有一回，一位年轻女士不仅这么做，还嘀咕说它是‘老古董’。正巧，林小姐去等你，顺便帮我收拾书，她挺热情地给那位无知的女士讲解，说这剧本写的是一个极大的悲剧，侯方域对李香君其实没有爱情，而李香君却动了真情，爱他至深……那位女士就感兴趣了，买了。我其实不希望她买，因为，看得出，她是一个假的中国人，是无法真正领略到中国古代的文艺之美的！呵，我知道你比谁都纯正。” 他头向后微倾，“你最爱古代哪个剧本？” 狮子王苦涩道：“《牡丹亭》。看到它的题记说‘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就被它吸引了！可惜，它说的因情复生，并不是现实里的人能够做到的。爱得再至深都不行！我只能自己救林奈奈！” “很好！”魏先生为林小姐感到十分欣慰，喃喃叹道：“等一万年都不久，因为，终究有爱做补偿。” 在他们说话这会，远远的，负责警戒最外围的便衣保镖中的一个，引领来了他们的十三太保中，专门为他们料理当年的幕后指使者，及其所在的财团所有同党的陆老板。 当年，出院后，他问狮子王：“通过这件事（指他俩被人雇凶报复），你学到了什么？” 狮子王阴森森地回答：“不低估敌人的能力，固然是理所应该的。不高估敌人的节操，更加重要！老头子说得果然是对的！” 那些臭虫，注定难逃厄运。论起报复敌人的狠辣手段，他们手下的许多人，不比南栀小姐差多少。 狮子王凝望天际，等陆老板脚步声抵近，问：“我与魏先生的那些敌人怎么样了？” 他问的不是那些被雇佣的喽啰，后者们早已被他姐姐派人抓到。 陆老板低头恭敬地回答说：“我们掌握的常规把柄，难以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只好派去许多郭开式的高管引导他们犯战略性的错误。如今，我们的人已经在那家公司以及与之凝聚成一个财团的其它公司掌权，用不了太多年，就可以完成计划！虽然有些慢，但最终，可以洗劫他们数万亿的所有财富！” 狮子王淡淡道：“就这么办吧！” 谁也没有想到，他推魏先生回家，亲自背魏先生上楼，再把魏先生放在保镖们随后抬上楼的轮椅上后不久，还会受一次伤。 那时，大学时就跟着他赚钱的一位学长打电话要来看望他，本来是挺平常的事，但说着说着，话里话外不太对劲，像是交代遗言，他不得不通话很长时间，把事情问清楚。 那会信号有点差，为了让信号好些，他拎了小凳子，到客厅窗前一米半左右的地方坐着打。 他家窗玻璃，早已换成了最好的防弹玻璃。 且，随着他赚的钱越来越惊人，安保等级也在不断提高。 管理他家所在的商业街的物业公司早已被他收购，原来极普通的保安早被他交代安置到别处，换上越来越专业的安保人员。 到如今，他在安保方面的支出，远超明面上的首富级人物。 负责他安保工作的专业人士们，保护他一向如履薄冰，做梦都怕他出事，但凡他受一点小伤，他们每人年终都要至少少几百万的奖金。 为了防止他被人阻杀，他们安排了不少人在楼顶各个位置轮岗，24小时用望远镜了望四周，且早就建议，在他在家时，不要打开窗户；通风，开换气扇。 今天，蒋繁雪忘了，彻底打开了客厅窗户通风，之后，就忘记了关。 那种推拉窗户完全打开，条框会和没开的重合，安保人员无论在哪戒备，都会看不出来。 而在远处的小区里，有小孩子偷偷放出了他爸自己组装的航拍无人机去拍西湖，通过无人机飞到半路传回去的即时影像，发现他家楼顶的天台花园格外漂亮，就遥控无人机先去拍他家楼顶的花园。 后来，据那小孩子讲，他家的宠物狗找他玩，他一边逗小狗，一边继续遥控无人机，有可能按错了键，叫无人机的高度降低了一大截，他接着操控，才致使无人机从狮子王家窗口冲进客厅。 很多人上学时，教室里没有空调，只有扇叶又长又直的老式吊扇。 他们时常担心头顶上的吊扇转着转着，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时候，旋转着劈下来，劈死或劈伤自己。 那小孩子的爸爸，和许多人一样是个妻管严，囊中羞涩，买不起专业的航拍无人机，是自己采购零件组装的。 组装好了以后，没有自动避障的功能，也不能后退，需要兜圈子才能回去。 但转速一点都不打折，四组螺旋桨外面还都没有护栏，那就挺危险了！ 斩到人的话，杀伤力不会比老式吊扇小。 平时只敢在湖面用。 本来，那航拍无人机伤不到狮子王。 因为，狮子王正坐着塑料小凳子打电话，还弯着腰揪自己穿的毛拖鞋上的绒毛，那会，头顶和后背还不如窗台高。 且在水平方向上与那无人机有大约半米的距离。即使他起身，也碰不到他！ 是他听到飞行器的声音，抬头见是遥控无人机从窗口飞了进来，第一时间就觉得它危险！ 第一时间就想起李星星、蒋繁雪、蒋安琪她们，正在它飞行的正前方低头围坐着吃葡萄（魏先生在更远处看棋谱）！ 他的囚鸟，他自己都不舍得伤害，一直很温柔地对待，怎么会叫别人伤害？ 为了避免它冲过去斩伤她们，立马起身，不顾一切，伸手如电去抓它。 他眼疾手快，真的抓住了一个桨叶以及桨叶下支轴的末端，没完全站直就抓住了！ 但他站直以后，手心立马就汩汩地流出血来，不到十秒钟就盖满了他不管不顾，掉在地上的手机上。 似乎，他的手那时才开始痛，再也抓不住那遥控无人机，便将它掷向了墙角。 那遥控无人机离开他的手以后，被他止停的螺旋桨又转了起来，斩碎了发财树的坚硬大花盆，扇叶卡在花土里，才彻底熄火。 他把手翻来覆去看了两眼，确认手心伤势确实不轻，才去开鱼缸柜子，自己拆了一包新毛巾包手止血。 蒋繁雪她们见他滴了一地血，吓得花容失色。又过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关切他的伤势。 他淡淡地说：“没事，小伤！缝几针就好。” 蒋繁雪忍着眼泪，红着眼睛说：“我这就去开车……” 总裁的右手心，那时缝了四针。李星星反复跟医生确认那不算多大的伤，才敢跟南栀小姐打电话。 南栀小姐去医院扑了个空后，冰寒着脸带着更多的便衣保镖，杀气腾腾地赶到林小姐家。 一上楼，就极不客气地给拿着天价薪酬，今天却意外失职，致使她弟弟受伤，颜面扫地，自觉在客厅排成一字长蛇阵罚站的一众便衣保镖（总裁这时的便衣保镖是三班倒，每班分两批，一小时一换岗，罚站的是值班的四个小队长，以及三班保镖总负责人老鬼、二把手老a、三把手老k）一人一记极响亮的耳光。 打完还远不解气，回头又去打了总负责人老鬼一耳光，质问他：“是不是没给够你们钱？” 老鬼和手下们无不羞愧，头低得更低。他们理亏，被女雇主打耳光质问，都不好意思跟国际同行提。 拿人钱财，为人消灾，雇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些最基本的职业素养，他们很不缺。 更要紧的是，他们家族三代人，甚至是祖坟，全部在总裁大人和南栀小姐的绝对掌控中。 总裁正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魏先生对弈，轻声制止他姐姐说：“够了！不值一提的小事！就是小孩子私自遥控航拍无人机，来拍楼顶的花园，没控制好。我开窗透气顺便打电话，它就飞了进来！” 南栀小姐只好熄火。瞄了眼眼神恐惧，手足无措，端着碗站在林奈奈卧室门口防备她的林妈妈，直接将她无视。然后，全神贯注、含情脉脉地看心上人，柔声应道：“是！”瞬间变得温柔至极。 总裁下了一粒棋，说：“老鬼，你们先回去，别和我姐一般见识！是我自己开的窗户，你们防不住，不怪你们。” 老鬼他们如释重负，赶忙鞠躬逃走。 而后，他又为肯定也想逃走的李星星三人说：“你们去让他们把各自的太太都叫来，每人带去买一套五十万的贵重首饰，不到五十万的，全部发红包给她们补齐。古代的剃头匠，现在的保镖，都得维护好了！绝对不可以叫他们有怨言。” 李星星三人也无不十分感激他背下开窗忘关的锅，连忙去了。 客厅里一下子空了许多。 小糖豆照旧是早在第一时间就又躲到林奈奈身边了。 而二哈钱多多在南栀小姐来时，正在打瞌睡、吹电热扇。 因为，它下湖游泳了！回家前，又被保镖带去洗车店洗了一回澡。 在她怒斥保镖时，听出了她的声音，才惊醒，惊骇地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却来不及跑开了，“嗷”了一嗓子，慌不择路，像鸵鸟一样把头藏到卷起来的窗帘后面，在那里一直瑟瑟发抖。 南栀小姐不屑于管它，低眉贝齿紧咬了好一会，狠狠地道：“这些保镖必须换掉！必须万无一失！” 总裁盯着围棋将要形成的局势，却幽幽地道：“比起同样拿上千万年薪，却基本拦不住球的中国男足，老鬼他们只倏忽了一次我开窗户、放进了无人机，简直就应该再加薪十倍！先示之以恩吧！” 南栀小姐这才被逗笑，不再追究此事。抿了抿红唇，问候魏先生说：“魏先生在杭州可还住得惯？” 魏先生抬头笑答道：“哪都一样！我正在盘算着，搬到附近开小书店。一个人在南京，太冷清了！” 蓦然间，读懂了她的眼神，写着渴望与某人独处，便低头和总裁说：“你先去西溪！我们回头再说。” 总裁大人抬头，见自己的姐姐眼角有泪光，眸中写满了心疼和期待，便搁下棋子，点头说：“好！” 正好，带糖糖回去。糖糖的耳朵很尖，它回家后跑到了楼顶上的花园里玩，还能听见他姐姐的声音。刚跑下来，喵喵地缠着他姐姐抱，然后，在他姐姐怀里眼巴巴地凝望着他，等着和他一起回他们西溪的家。 小宠物都希望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小可爱，希望自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何况是人？ 第94章 吴先生 给总裁大人打电话的吴先生，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亲自来见总裁大人。 到时，已是晚上，总裁大人还没回来，李星星和蒋繁雪刚刚出门，安琪在楼下看店，林妈妈正在卧室在给林小姐全身按摩，抽不开身。 吃过晚饭以后，一直在客厅里看棋谱，自己下棋，等他的魏先生只好代总裁接待他。 当年，他们有过几面之缘。至今，还认得出来。 寒暄过后，吴先生消沉地说：“我并不是非要见总裁不可。我为他卧底那家白酒巨头四年半，搜集了足够他重创那家白酒巨头的罪证，也弄懂了那是白酒行业的常规操作。不亲自去做几年技术员，就不能实锤白酒中检出塑化剂，真正原因并不是上次白酒巨头们集体被爆出塑化剂丑闻后给出的解释，说是使用塑料容器所致，而是高档酒产能不足，在廉价酒中添加含有塑化剂的人造香精，勾兑假高档酒所致。总裁已经叫人分多次，给了我两千多万现金做辛苦费，前前后后装了许多个行李箱，特别的震撼！他还叫人带话给我，叫我拿那两千多万先花着，等他把事办完，另有重谢。我们跟过总裁的人，都知道他比谁都舍得。” 魏先生点点头，他以前特别不理解，许多为自己的祖国，在军工领域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专家，会为几十万、十几万甚至更少的钱，向国外间谍出卖其掌握的核心机密。见多了总裁大人的舍得，见多了他手下的人为他卖命，无一人背叛，才明白问题出在哪！ 假如，那些军工专家是为总裁大人这样舍得的人效力，待遇早就翻十倍、百倍，过得比总裁他自己好百倍、千倍了！谁还屑于为那点钱叛变？碰到有间谍来挖墙脚，向为总裁办事的戴老板他们举报，立马就能获得至少十倍的重奖，谁不乐于去做！ 所有人都明白，只有死心塌地跟着总裁干，才能过得最好，这就很无敌了！ 下一秒，吴先生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放下一支录音笔，说：“可，我现在富有已经没有用了！我留一支录音笔，麻烦魏先生你交给总裁，叫他不要给我钱了，在我出家后，替我照顾父母就好。” 一度也想学佛，但被复仇心战胜的魏先生一怔，微皱眉问：“出家？去哪？不出家，也可以学佛。” 吴先生苦笑着摇头：“我不信佛！我看《西游记》时早就发现，越是离灵山近的地方，越是妖魔横行！如来说他的西牛贺洲不贪不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后来，我又听到一句话：‘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更加觉得佛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是他个人的看法）！我是不愿意信他的！” 魏先生颇觉有趣，佛教发源地和流行地罪孽横行的程度，从古至今，事实上的确丝毫不比任何地方少。 如此看，实则无佛！或者，真如佛教典故所说，佛将要涅盘时，魔王对佛说：“在末法时代，我的魔子魔孙将穿上你的袈裟，进入你的庙堂，但不说你的法！”佛听了无能为力，流泪不止。 吴先生目光涣散，没有焦点，接着说：“我是想去终南山修道。我上个月已经请假去过一次，知道那的茅屋、瓦房都要租，很多地方没有电，用水也困难，买包盐都要走几十里路。可我是吃苦长大的，不在乎。那点艰难，根本不能与我内心的痛苦、绝望、死寂相比。至于开销，我现在的钱，够花十辈子的。去买一个雅致的院子，养一只狗作伴，种半院子花，半院子菜，再种上半亩地的红薯和土豆，闲时就访道、采药、钓鱼，应该能活得很充实。等风大的时候，我就去风口，努力忘掉一个人。病了就硬撑，撑不过就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嗬，我的人生，已经没有意义！” 魏先生来不及问，就听他重重叹息一声，接着说：“我有钱，终究太迟了！是我的家境，注定了我的悲剧！大学开学时，别人都拉着光鲜靓丽的行李箱，拎着各种牌子的行李包。苏南的同学，更都是家长开私家车送，私家车挤满了大学城，不知多少万辆，就像密密麻麻的甲壳虫大军。只有我，像拾荒者一样，背着一个猪饲料袋子，拎着一个尿素袋子，从火车站到学校，一路都抬不起头。我那时就好恨自己太不会投胎了！在遇到总裁前，也就是我读大一、大二，他还在读高二、高三时，我寒、暑假从不回家，都是去打工，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也节省回家的车票。我母亲过年时想我，在电话里总是哭，但我不那样又赚又省，不行！上学时，我还得在校内勤工助学。” “我大一寒假时，去的是苏州的电子厂打工。因为，我早就听说苏州是地表最强地级市，去最发达的地方，理应可以赚更多的钱。当时我完全没有社会经验，不知道苏州的黑中介特别多，且很擅长伪装！我记得很清楚，姑苏区人民路的士大楼里的那间办公室的门上，写着某某人力资源中心，面试我的女的看了我填的大学名称，说她是苏州大学去年毕业的。我顿时就感觉很亲切，觉得我们是一类人。我问她面试地点怎么不是在厂里？她说电子厂都在郊区，只有离市区足够远，用地才划算，领导也是考虑到厂区远，不方便求职者面试，才在市区设立招聘办公室，面试合格再派车接去入职。我觉得很有道理！心里还说，发达地区的管理就是人性化！为了和她套近乎，我还送了她一盒糕点，说是南京的特产，不值钱……同时，亲切地叫她某姐，心里挺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会做人，认为天底下再也没有谁去面试，能和面试官打成一片。后来，她说要预收住宿费、伙食费，我也觉得很合理，就交了。结果，她收完钱以后，就把我转卖给负责下一个环节的黑中介。说是去那集合，有人开车送我去厂里。我临走前，她还和我说：加油！去上班开心一点！” “我去了以后，负责第二个环节的黑中介，又向我收了体检费和车费。过了会，又来一个人，跟我收保险费。我说面试时没说要收这些钱，问他有证件没有？他说忘带了，说可以到厂里再交。那个钱他没骗成，很不死心，又问我带毕业证了没？我说还没毕业，没有大学毕业证。他问，高中毕业证呢？我说，因为考上了大学，没去高中办。他说，必须要有的！报不上名，我之前的钱就白交了！我只好立马跟他去办假证，他肯定能抽成。办好以后，第四个人开车送我和其它人先去宿舍，下车后见我没带被子，又忽悠我买他平时卖的被子，说看我过年都不回家，出来做寒假工，挺不容易的，就不赚我钱了，卖别人至少120，100块钱给我，他车上正好就那一套了。我还挺感动。可回宿舍放了东西，出去买塑料桶才知道，外面小超市里同样的被子只卖35块钱！第二天早上，厂里真正的人力资源部安排我们体检，才真正收体检费，根本不看毕业证。体检合格，终于可以干了！招聘时说月薪5000-8000，我一天干12小时，拼命干了一个寒假，结果只拿2000多，理由是我不是熟练工。我没办法维权，只好拿钱回学校。也不止我一个人被骗，有个大四学长，去常州打寒假工，遭遇差不多。现在有句话说得十分贴切：在校大学生的双眼写满了清澈的愚蠢！” “遇到总裁前，我就是那么低级，只会埋头打工！我也出去闯过，但闯出去，还是打工！从苏州做寒假工回来后，我觉得长三角实际上很不行。大一结束后，就直奔广州做暑假工。吸取了半年前的教训，直接去厂子门口，问门卫厂里招不招暑假工。是没被中介骗，但厂方更黑，说月薪8000-，纯属更能吹。它经常强制工人一天至少干15个小时，谁不愿意加班，或干不满一个月，就以自离处理，不给结工资。我为了拿到工资，拼命坚持，最后累倒了，被工友送去小诊所，醒来后才知道，我体温40度出头了。我就因为发高烧请了三天假，被扣了1000多，加上其它我想不到的乱扣费，到手只有1600。我气不过，要去申诉。住我上铺的广西工友劝我别去，说他老表在东莞一家厂子带头罢工，就留下了记录，被卖给了用工方，从此无人敢用，只能回广西老家养鸡。” “我请他吃了顿炒河粉，他建议我去深圳看看。我也想去看看朝九晚五，坐地铁上下班，在我心中活在电视剧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于是，去那做了地铁安检员。那种岗位都被外包公司垄断了，离职率超高，常年招人，只要有小白愿意入坑，他们立马就会录用。一旦你干了一周多，舍不得自离，又赶上很多打工的安检员离职回家过年，外包公司就会开始压榨你，经常安排你一天干18小时，交通、洗漱要2小时，每天只能睡4小时。我请同学帮我给学校请假，坚持干满一个月，没生病请假，一样要被扣高额的服装费、住宿费、水电费、伙食费、保险费，还有不合法的罚款！” 魏先生叹息一声，说：“这事……它即使放在最落后的非洲也难以想象！非洲人连加班一分钟都不会接受！想乱扣非洲工人一分钱，也没人能办到！哪怕他天天摸鱼，雇主想开除他，也要付出极大代价。你们缺的，是真正办事的工会！非洲的工会，做得都远比大陆的强得多，那才叫工会！” 吴老板点点头，并不在工会上纠结，接着说：“吃一堑，长一智！后来，我才总算找到正规的工作！它力证了穷人家的孩子走上社会要走很多弯路！网上有段很火的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成熟要晚至少10年。20岁前，基本处于懵逼的状态。因为，父母也是一对废柴，既没赚钱的能力，也不懂人情世故，不会教给孩子任何有用的东西，只会动不动就对子女咆哮、怒吼。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封闭的、与世隔绝的，尤其内向胆小的，除了父母，打交道的没几个人，大都不超过五个。进入社会的前三年，也基本是个废物，智商、情商、勇气、口才、心理素质，样样都不行。只能靠自己苦苦摸索，受尽别人的白眼，尝尽人间的辛苦，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才能总结到些许人生经验和生存技巧。极少数天赋好的，奋斗5-10年，也许能奋斗出个样子。但绝大多数都注定一事无成、庸碌一生。’是非常有道理的！很快，我还会知道：汤无盐不如水，人无钱不如鬼。” 第95章 回收台 “而我说的，我后来找到的正规工作，是在市区一家咖啡馆做服务员。那家咖啡馆从来不乱扣员工工资，节假日时，国家规定发几倍工资，它就发几倍工资，外加其它福利。我虽然是兼职，但干得时间久了，那家咖啡馆的老板娘也把我当成了正式员工，任何节日福利都发我一份。我家庭条件格外不好，从小就十分羡慕同学过生日有蛋糕吃。我长那么大，只过过两次生日，只吃过两次比这种茶盏还小的，小孩子用袖珍小勺子挖了当甜点吃的小蛋糕。我生平第一次吃上大蛋糕，就是在那家咖啡馆！那的老板娘知道我家不在南京，不可能把蛋糕带回家吃，就在店里给我过。来得很突然，着实把我感动坏了！我母亲那天都没打电话提醒我是我生日，她应该认为我一个男子汉长大了不需要再过日子。穷人的想法，真的与众不同，和在抗疫发布会上，诉苦说因为抗疫，缺席女儿成人礼的郑州那个社区女干部，真的是天壤之别。那时，我很想在那家咖啡馆干一辈子。” 魏先生微笑道：“这是有了社会经验，能够避开各种坑，活得像城里人一样了！不用再像偷渡者刚偷渡到发达国家，人生地不熟，处处被骗，干不正规的工作，总是被压榨，又得不到法律保护。” 吴先生点点头，叹息一声，又说：“坏就坏在我太实诚！家庭条件差，又不会吹牛，总是净说大实话，谁问都如实相告！那时，我真的丝毫不觉得家庭条件差丢人，总认为靠自己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甚至，打心眼里鄙视拼爹的人。我那样的结果很糟糕！导致中学毕业就出来打工，那时和我在那家咖啡馆做同事的单身女生们，下班换好衣服后，撞到我，打完招呼就会很不好意思地立马闪人，生怕家境差的我泡她们，害她们绞尽脑汁找借口婉拒我。也不止她们！大学里认识我的女生，都知道大学开学时，全校只有我背和拎猪饲料袋子和尿素袋子装行李，明白我家庭条件特别差，虽然，她们聊天时说家庭条件怎么了，只要我肯努力就怎么怎么着，实际上，无论谁单独撞见我，打完招呼，也都会很不好意思地立马闪人，怕我泡她们。我早习惯了，那不算什么。” “真正伤到我的，是大三开学前那个暑假最后一天，排班该我休息。我去市区的银行给家里打钱补贴家用后，顺路去拿我落在更衣柜里的公交卡用，回去能省点钱。那时是下午三点多，没有客人，连音乐都不放了，老板娘和除了负责迎宾的所有女服务员，都在包厢里嗑瓜子聊天。离老远，我就听有人起哄，说把谁谁介绍给我。那女生当时请假回家了，她才敢这么开玩笑，其它女服务员都跟着起哄，可我们老板娘却当真了，立时制止说：不要把谁谁谁介绍给他！他家庭条件很差！” “她那意思是，但凡是女生，无论相貌如何，学历高低，性格怎样，结婚，都不是扶贫。很残酷，但很现实！这个时代的风气完全坏了！以前的小芳，既单纯又善良；现在的小芳，既要车又要房！” 魏先生一时无语，蠕动了一会喉咙，才说得出口：“我也早就发现了！似乎，这边极多的女性追求的女权，跟国外女性追求的完全不同。不，不是似乎，可以肯定！国外女性追求男女平权，追求女性独立，认为男人能做的她们也能做，讲究凡事靠自己。这边极多的女性追求的是女性特权，追求依附、压榨男性，讲的是我要是能做，还要男人干什么？我弱我有礼，女人更娇贵，男人就该买好车、买好房，准备好一切。她们还对自己完全没有清醒的认识，总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自己凭性别和长相理应拥有一切，自己实现不了，只好把一切压力转嫁给男性。这样，很不好！” 吴先生极意外于魏先生一个外国友人能看得如此通透，又敢于说真话，立时，对他好感倍增。旋即，苦笑道：“自从听到了我打工的那家咖啡馆的老板娘在我背后说的那一句女人间的真话，我就变了。那天，我在走廊里发呆站了不知道多少分钟，直到外面打雷才惊醒，我连公交卡都没有拿，就很自卑地悄悄地走了。往后，再也不去那家咖啡馆打工。之后的事，我也要慢慢讲，这样，总裁他才会明白，为什么如今我有了钱，超过了至少95%的人，但对于我来说，仍旧没有意义了！” “在此之前，我还得讲一下我家为什么穷。早年，我父母曾在山东寿光蔬菜基地打工四年多，学到了反季节蔬菜栽培技术，回家后从小到大干起，第一年只弄了一亩地的蔬菜大棚，第二年三亩，第三年十亩，第四年雇人弄了三十亩，种的几种蔬菜都大获成功，不像别的菜农盲目自信，弄出来种种意外。第五年，底气足了，才从银行贷款，包了八十亩地盖温室大棚，想要大干一场。却没想到，复杂的从来都不是技术，而是人心！当年，他们在山东寿光蔬菜基地打工四年多，早就把温室大棚栽培反季节蔬菜的技术学到家了！关键是：我们老家那边的人，见不到别人好！好得眼红病！我们家栽培的反季节蔬菜马上就要上市时，塑料大棚被人用镰刀还是什么，趁夜全割开了！那时候，夜里很冷，滴水成冰，手露在外面，几分钟就能冻伤，里面的反季节蔬菜一夜就全都冻坏了！我们家真没得罪什么人！我父母老实巴交的，是出了名的厚道人，别人不欺负他们就好了，百分之百是村里有人见不得我们家马上就要发大财了。从此，我们家一蹶不振，还完雇工的钱，就一直在还银行的贷款，到我大三时都没还清。一直到现在，都没查出来当年是谁使的坏！” 魏先生第一次听说有人家境是这样落魄的，又想自己的遭遇，叹道：“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人，都有丑陋的一面。我们即使以最大的恶意揣摩，也常常难以想象其极限。人性之恶，防不胜防！” 吴先生点头表示了赞同，继续道：“再说我大三开学后，因为咖啡馆的事，我不想再去校外打工，只好暂时只在校内勤工助学。那时，我的工作是在图书馆整理图书，一天只能干一小时，只能赚十来块钱。没几天，有个家庭并不困难，实际上不需要勤工助学，被安排在食堂看守回收台，整理餐盘和筷子的大一新生，嫌在同学面前丢脸，不干了！学校就安排我去干。对于我那样真正贫困的学生而言，为了赚钱吃饭，面子不值一提！我不怕同学看见！我觉得看到豁出脸面、自力更生的我，成天吃饱就玩，玩累了就睡，百无一用，一无是处，只会啃老，堪称废物的他们才应该羞愧，无颜面对我，自觉绕路，去别的回收台倒剩饭菜！甚至，会直接去别的楼层、别的食堂就餐！尤其是撒谎、哭穷，挤掉了本该属于我的贫困生名额的人。就因为他们太能撒谎，在申请书上更能哭穷，大学前三年，我都没申请到助学金和助学贷款。如我所料，的确没有同学去我那！” 他本要接着连贯地讲，这时，忽然听到“汪”一声，打破了他的思路。 原来，像鸵鸟一样只把头藏在卷着的窗帘后面，躲南栀小姐的哈士奇钱多多，躲着躲着又打瞌睡睡着了。刚才一不小心，头歪大了，栽倒在地上！大概会像在梦中坠崖一样，吓得魂都要升天了。 它惊醒后站定了，“汪”那一声，好似在说“吓死老子了！” 然后，哼哼了几声，似乎又是在说：“不行，得吃点大肉，压压惊！” 扫了一眼客厅，管它的人都不在，它就嚣张地摇头摆尾，直奔冰箱，好似猛虎下山。 用狗嘴拨开冰箱门后，轻车熟路地把冷藏区的塑料抽屉用嘴拉出来，闻了闻以后，挑了块熟牛肉叼出来，又十分讲究地侧着狗脸，用脸把冷藏区的塑料抽屉推回去，再关冰箱门，去客厅一角吃。 因为生活经验丰富，或者说，十分注重生活品质，具体讲，是十分注重口感，它还懂得把塑料袋扯下来。甚至，在吃之前，还懂得先把塑料袋丢垃圾桶里面。端的是一条非常有素质的狗界模范。 吴先生看得有点震惊，旋即，眼神里满是赞赏，过了几秒，微微一笑道：“我也很爱吃肉的！可我被安排到食堂看回收台那会，每天依旧只能在中午或晚上干一小时，还是只能赚十来块钱。不管饭，管饭是后来的事。我饭量大，只能多吃米饭，每碗米饭都是一块钱，单是中午和晚上，我各吃两碗米饭，就得花四块钱！因为还得留点钱买肥皂、洗衣服、卫生纸、袜子等生活用品，还有偶尔吃顿早饭，中饭和晚饭都只能吃素菜。总那样，谁都受不了！时间久了，我见到人丢的鸡腿、鸭腿、红烧肉、扣肉和鱼块，馋得不行！每天都有人丢整个的鸡腿、鸭腿，以及几乎没动的整盘红烧肉、扣肉、鱼块什么的。那些人家里有钱，嘴巴很叼，夹一点尝了不好吃，就不想吃了，改成点外卖。渐渐地，我变得很没出息，会趁没人注意，捞起来藏在塑料袋里，然后，塞在裤袋里，下工后找地方吃。每天，我都能轻轻松松地捡上许多！人穷志短，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大鱼大肉管饱，一口米饭或馒头都不吃！通过在食堂看守回收台，我才实现这愿望。” “可有一天，我照例捡了一个鸡腿后，看食堂里没人了，往常，到那个点就不会有人来吃饭了，就没往塑料袋里装，而是蹲下装作系鞋带，躲在回收台后面迫不及待地快速吃起来，先垫一下肚子。我看守的是食堂二楼靠西南门的回收台，西南门外的扶手电梯坏了很长时间，一直拉警戒线封着。人去我那倒了剩饭菜，都要走回头路，从另三个方向下楼。来吃饭，也只能从另三个方向上来。我偷吃鸡腿前看了，另三个方向都没来人，即使下一秒有人来，走到我那里，至少也得二十秒，我早就把鸡腿吃完了，万无一失。东南门那边还有一个女生看回收台，她正在整理餐盘，不会擅离职守，就算突然过来，也得二十来秒到我那。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我偷吃鸡腿那几秒，有六个男生打篮球回来，怕食堂没饭了，火急火燎地抄近路，从西南门外拉警戒线封着的扶手电梯那钻了上来，正撞见我偷吃捡的鸡腿。我感觉有人盯着我，回过头去，就和他们面对面了！那真是大型社死现场！我和他们都呆滞了好几秒，我都恨不得立刻大地震，震出一道地缝把我收了！” 第96章 意难平 拉了拉袖子，吴先生变得很羞恼，说：“他们好不会做人！呆愣了一会，就都围上来，拍我肩膀，说：‘兄弟，你这也太艰苦了！’‘走，跟我们走！我们请你吃一顿新的！’我那会窘得脸肯定比关公的还红！他们竟还有人往食堂窗口那边喊：‘喂！食堂的！来个管事的！你们每天剩那么多菜卖不完，就不能留一份给贫困生吗？’非要喊出食堂领导不可。同情人，不是他们那个同情法！他们那样做，会叫整个大学几万人都知道我像野狗一样捡别人丢的鸡腿吃，会叫我颜面荡然无存，再也无法在学校里抬起头。当时，也只会让我更难看！我那时真有黑化成马加爵的冲动，心中渴望极了立马拉整个学校几万人陪葬，葬送我像野狗一样偷吃我捡的别人丢的垃圾的污点！” 他的声音突然又湿重起来：“是总裁使我没有成为马加爵第二，或者马加爵的几次方，反而成就了我！几乎所有人，都只有像我和猪八戒那样，追随了对的人，才可以功成名就！达者为尊，我比总裁大两届，年龄那是活在了狗身上！只有总裁才是无双的领袖！我们叫他魂天帝！人说，时势造就英雄。说他，得反过来！无论何时何地，他自己就可以翻云覆雨、造就时势。他随时都可以像超新星一样闪耀！只要他想，几句话就可以叫一个陌生人知道，他就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人中之龙！跟他干，保准比不跟强百倍！也就他见食堂又黑心地采买发芽土豆，能召集足够多的同级和学长、学姐，跟他去校外另外买发芽更厉害的土豆，找地方煮熟，吃到所有人都轻度中毒，再回学校食堂吃青椒土豆丝、土豆片炒肉、土豆块炖猪肉。吃完，去同一家医院就诊。” “确诊是发芽土豆中产生的龙葵素中毒以后，他立马带乌泱泱一群人挑着吊针瓶强行出院，叫上学生会和各个社团尽可能多的男生去查抄食堂、调监控，一查一个准，食堂买的发芽土豆还够吃很多天！买的其它菜、肉、油，也无不大有问题！那件事，谁都压不下去。所有学生早就嫌食堂饭菜量少、价格高、每学期开学每样菜都要涨钱。听说食堂平时用僵尸肉和地沟油做菜给他们吃，更不得了！全校几万学生立马全都出来拥护他！他因此成了我们大学有史以来第一个人尽皆知的在校生。他的组织能力和策划能力是真的强！校领导糊弄人说：‘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叫他立刻先解散所有人，他立马叫来了一群记者，把事情给他捅到天上。我待会讲他怎么收的我，魏先生你就会知道，为什么所有跟他的人都死心塌地，绝不会有人出卖他！他说：‘谁完成原始资本积累，手上不沾血？那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能够被我们踩在脚底下，当我们的垫脚石，完全是他们的荣幸！’我至今都很赞同！我很佩服他刚读我们大学不久，就能掌控整个大学。” 魏先生听了极惬意，点头笑道：“这确实像是狮子王干出来的事！我听过好些年轻人叫他魂天帝。” “学校为了立马息事宁人，只好立刻开除所有食堂负责人，答应由他组织学生成立食品安全督查小组，随时检查食堂采买的菜、肉、油是否有问题，卫生是否达标，让全体师生吃得放心，避免以后食堂负责人为拿回扣又买地沟油、问题肉和问题菜。从此，学校所有校区的食堂都被他掌控了！很快，都必须用他建立的剔除了所有中间商的集采平台采买食材，普及到整个大学城后，一年他能赚几千万。谁敢抵触他的集采平台，不等于招认自己从中间商那里拿回扣了吗？校长也不敢！” “嗯！”吴先生点点头，继续道：“我躲在回收台后偷吃我捡的鸡腿，被人发现时，他正带人监督食堂是否把剩菜留到晚上吃，听到有人叫嚷，就带人出来了。他见事一向通透，远远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就叫身边的人全都回去，由他亲自为我解围，维护我的尊严。他一开口，我就感激地想给他跪下来！他和那六个男生说：‘你们误会了！是校长来时，撞见他浪费学校免费提供给他的饭菜，给他讲了个故事，说：咱们新中国着名的音乐家洗星海先生，在巴黎音乐学院留学时，身无分文，也不得不勤工俭学。他勤工俭学，是去校外做餐馆跑堂、理发店杂役一类差事。尽管他十分勤奋，不顾惜颜面，依旧常常入不敷出，过着半饥半饱的生活。有时，连续许多天都找不到兼职赚钱吃饭，饿得走不动，只能坐着卖艺赚钱。一个有钱的中国留学生非但不同情他，反而打碎了他收钱的碟子，抽他耳光，辱骂他丢中国人的脸面。他只能在日记里泣血写道：‘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写完后，更加自强不息，在艰苦中追求卓越。直到他的音乐征服了巴黎，学校问他想要什么奖励？洗星海先生噙着眼泪，饱含屈辱，令人大跌眼镜地小声说出了一个法语词汇：‘饭票！’校长最后感慨说，如今条件好了！学校给他免费提供饭菜，营养丰富，他都不珍惜，好好的鸡腿就给丢了！摇头叹气走了。他挺愧疚，只好把他自己丢的捡了吃！” “我能不感激、不敬服他吗？他是我们大学唯一人尽皆知的名人，那六个男生知道他的确能跟校长走一块去，都不怀疑他的话，立马都向我道歉说：‘不好意思！’然后，慌忙走了。他卷了袖子又和我说：‘他们都不知道：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挫折永天真。我也捡过别人丢的剩盒饭吃，还得掏废品卖钱养活自己，没什么好丢人的。能作为一个笑料或耻辱，卧薪尝胆地活着，痛而不语的人，才是最锋锐的！只有这样的人，才可能叫世人重新记起什么叫做：‘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说完，他也从馊水桶里捞起一个鸡腿吃！然后，催促我说：吃！这不丢人！他作为魂天帝，在大学里没有对手，认识他的人都极渴望追随他。” 眼睛里又泛出了无限的光彩，吴先生幽幽道：“往后的事，就不用说太多了！跟对了人，只要不是太懒、太废物，注定了会成功！总裁他的主意层出不穷，绝不会叫我们无聊又浪费时间。比如，他看到违停的车辆很多，就带我们骑共享单车，四处拍车辆违停赚钱。骑累了，去超市买饮料，他又叫我们找哪些商品过了保质期，或者是假货，购买后，依法要求加倍索赔。我们人多势众，又极有时间，任何超市都怕影响不好，都会很快赔钱。往后，我们分散开来好提高效率，遇到自己搞不定的事，在群里说一声，立马就能叫来几十、几百人。我们越干越专业，弄得全城的大中小超市都再也不敢卖过期商品，有临过期商品，他们自己会赶紧挑出来，摆在一起，打折促销。” “没关系，总裁早就发现了更赚钱的新大陆：去奢侈品店和中药材市场打假！很多卖奢侈品的实体店拿捏住了几乎所有消费者都认为他们不敢卖假货，而大卖特卖！打他们的假，赚得更多！人们通常还不相信如今还有人敢买假药。实际上，中药材市场里的假中药不要太泛滥！本来，我们全都不懂，分辨不出哪些奢侈品是假货，也分辨不出哪些中药材掺假或者全部都是常人难以区分的东西假冒的。总裁花钱请人在晚上和周末培训我们，渐渐地我们就都成专家了！接着，全城的奢侈品市场和中药材市场，也被我们重创了！南京城就玩不下我们了！周末我们只好去四周的城市。” “可因为队伍壮大得太快，很快，附近城市也要被我们涸泽而渔了！有人建议放水养鱼，叫不法商家们放松警惕、重新犯错，就像查骑电动车不戴头盔一样，如果一直严查，所有人肯定都戴，可要是查一段时间后，很长时间又不查，然后，突然再严查，总又能罚很多人，做到常查常有，把一次性生意做成永久生意。在“禁渔”期间，集思广益，找别的来钱路子！总裁一向从谏如流，立马奖励了提议者一万块钱，在群里召唤所有人以他为榜样，有好建议尽管提！从此，所有人有好主意，都踊跃发言，叫我们的路子越来越广，凝聚力也越来越强！好些人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也知道只要埋头执行总裁的决策，最后，总裁绝不会亏待他们！后来，很多人和我一样，毕业后自愿去为总裁去卧底猎物公司，注定了都可以被总裁奖励至少几百万。试问，谁不愿为总裁卖命？” 魏先生再次点点头，为自己当初能够看准总裁而欣慰，笑道：“对！假如，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有他十分之一的舍得，哪还有刘邦的汉帝国？我可以告诉你，你是第三批完成任务、获得奖励的人。所有完成任务的人，都得到了至少一千万的奖励。我现在很奇怪，钱如今也不能让你开心吗？” 吴先生摇头，笑意极苦：“是不能了！我现在是有钱了，可我的感情世界永远留下了遗憾！就像电影《中国合伙人》里的男主角成东青，赢得了事业，却输掉了爱情，再怎么有钱，余生都是灰暗的，再也没有办法爱上别人。我甚至远不如那个成东青，因为我从未得到过。我早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来，是想告诉总裁：我大学时，一直暗恋一个女生，但在我帮家里还清债务之前，因为家庭条件太差，我心里一直很自卑，一直不敢向她表白，只能每节课坐在她后面两三米远的地方，好每天看到她。一天看不到，就会若有所失，心情很糟糕。快到毕业时，我才鼓足勇气跟她表白。那时，她依旧单身。人都说她长得普普通通，算不上漂亮，甚至，有点矮。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觉得她很可爱，觉得她很好看，那就够了！本来可以和她在一起的，她起初动心了。” “但她有三个形影不离的闺蜜，有一个超拜金，硬是劝她，带她找我，告诉我：什么时候年薪两百万再来找她！她没有主见，却有那样拜金的闺蜜，我能怎样？就只能埋头努力，等我达标了再去找她！许多个日日夜夜，我上夜班时，作为技术员可以找地方偷懒，看着夜里的星光，我经常会泪流满面。今年，我才完成任务，总裁奖励了我两千多万，算下来，突然达标了！甚至是超标了！我立马去找她，去了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等我，早已为人妻、为人母，顿时，心痛如刀绞……” 第97章 虐与痛 “从此，我就知道自己的余生完了！感觉天从此塌了，看世界从此都是灰暗的……我有尝试努力忘记她，可每到深夜，我都会情不自禁梦到曾经的大学教室，她坐在我前面……我在梦里十分幸福！可流泪醒来以后，就会心痛如刀绞！我很羡慕薄情寡义、没心没肺的人，可惜，我与他们相反。” 男儿有泪不轻弹，豆大的热泪夺眶而出，吴先生颤动着看起来很久没有沾水，干裂出了血口子的唇苦笑：“原来，时间并不能治愈青春的伤痕！我也想管住自己，永远不再连夜开车几百里，去她家楼下坐一夜，喝一夜闷酒。如果，我去终南山风大的地方还忘不了她，那就只有等我腐朽成灰了！” 吴先生告辞以后，魏先生叹息不已…… 半小时后，总裁才回来。 魏先生把录音笔交给他，等他喝着茶听完了，说：“我们欧美人年轻时谈恋爱，什么车、房、年薪都不讲，喜欢就够了，我们爱的只是对方本人，难道，爱情不应该这样吗？何以到了人均收入不高的中国，爱情就变味了？没有那几十万的彩礼，买不起车、房，怕是压根就不会有绝大多数的婚礼。那在婚礼上，司仪问‘无论贫穷还是富裕……’又凭什么回答‘我愿意’？照本宣科、走个形势吗？中国式婚姻，当真令人嫌弃！” 总裁久久无话，他也想不通，中国的社会风气是怎么了？ 幸亏，他遇到的是林奈奈，是遗世独立的清流，是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他不能失去他唯一的挚爱——林奈奈，远胜欧洲人和中东人不可以失去他们圣城——耶路撒冷。 后者们有许多圣城，而他的精神世界里只有一座，永远只有一座。 第五天，蒋繁雪回来说，她打听清楚了，吴先生爱的那女生并没有嫁给什么爱情，就是到了结婚的年龄，经人介绍，觉得对方家庭条件不错，就同意了，婚后，过得平平淡淡，谈不上有爱情。 还有，那女生超级拜金的闺蜜，也没找到年薪两百万的人。 他只是叹息说，这些，都在意料之中。 李星星另外有事，她老爹又在国外的赌场输得一塌糊涂，写了一大堆欠条，最后，被赌场扣下逼债，只好又厚着脸皮打电话求救。他照例再次吩咐戴老板把她老爹赎回来。李星星忍无可忍，跟去闹她老爹了。她老爹总是给他惹麻烦，每次都叫她事后挺长时间在他面前抬不起头。但他并不介意，反而觉得她父亲能折腾出点小事，可以叫他日益如同一潭死水的生活生出点波澜，挺好的！ 定期来检查林奈奈脑部的医生，从来没有给出好消息，一丝都没有。 他寄予极大希望研发出来的植物人复苏药物，对大部分人有用，但对他的林奈奈没有任何作用，增加巨额经费改进，至今仍没有任何好消息。 对外悬赏植物人特效药，同样也没有结果。 日子一旦没有波澜，他守着林奈奈，握着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久久端详她柔美、娴静的面孔，就很容易发呆。 发呆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体内的生气会随着他的发呆悄然流逝。 他上小学时在春、秋、冬三季也容易这样。 那时，总是发生在周五下午，轮到某一排的同学大扫除时。教室里总会被弄得尘土飞扬，其它所有学生都会去外面玩。他如果和同学们一起玩，十分热闹，什么事都不会有，一旦他被夕阳吸引，一个人去僻静处看夕阳发呆，只要差不多十分钟，指定会生病。 医生说，黄昏时，室外温度下降得很快，他如果一直玩，身体产生的热量就多，会抵消室外温度骤然下降的影响，而发呆的话，身体产生的热量会远低于散失的，身体会迅速失温，继而感冒、发热。 其实，还可以加一条，他目睹落日时，总会想到死亡，心境一下子会阴寒许多。 如今，目睹挚爱一直醒不来，更加如此！ 他虽然没有感冒、发热，但免疫力终究是一天不如一天，形象地说，就是体内的生气在日益流失。 不久，他腰上就起了许多带状疱疹，俗称“蛇缠腰”。 上门来诊治的皮肤科专家说，这种病是由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儿童初次感染后引起水痘，康复后，病毒会潜伏在人体内，超过90%的成年人体内携带水痘-带状疱疹病毒，这种病毒具有亲神经性，感染后可长期潜伏在脊椎神经后根神经节的神经元内，当抵抗力低下时，病毒可再次增殖，沿神经移至皮肤，使受侵犯的神经与皮肤产生强烈的炎症和疼痛感…… 当听说带状疱疹神经痛与三叉神经痛、癌痛并称人类三大顶级神经痛，他非常不屑！ 因为，带状疱疹神经痛根本无法与他从小遭受千刀万剐式的残酷家教，在后背留下来的神经痛相比。 好比一个人经常遭受炮烙之刑，突然听人说打板子是最无情的酷刑。 且它还有自限性和自愈性，不治疗也能自愈！ 他也不用担心自己感染林奈奈，因为，他岳母十多年前得带状疱疹，怕了它以后，带林奈奈打了疫苗。 在安琪出很寻常的不痛的疹子好了以后，怕安琪以后遭带状疱疹的罪，又带安琪、蒋繁雪和李星星去打了疫苗。 他不愿意去，结果现在得了！ 好在八天就康复了！ 要命的是第十天起，他那远胜常见的“人类三大顶级神经痛”的后背神经痛开始极频繁地爆发，短则持续几小时，长则持续一两天。 不知道是不是带状疱疹病毒激发的。 很多病的病因、病理，哪怕是口腔溃疡那样看似简单的小病，西医都解释不清楚。 这并不奇怪，生物学不同于其它学科，比如光合作用，人们也认为它很简单，用一个总方程式就能概括，但其实，其中有无数复杂的过程，填进去一万名博士专攻光合作用，写一万篇论文，都无法完全研究透。 而在他得带状疱疹时，以及之前挺长一段时间，他后背的神经痛很反常地从未发作，只能理解为他后背的神经痛在憋大招。就好似在他身体之外的自然界，在狂风骤雨来临前，往往也都很平静。 后背的神经痛发作时，他只有依偎在林奈奈怀里，才会觉得好受。就像汉高祖晚年时，各种旧伤引发的疼痛频发，无心过问朝政，常年躲在后宫之中。因为人间有林奈奈，他才愿意忍受那些痛。 他和林奈奈真的很像！都是痛而不语的人，都远比常人更能抗（从林奈奈当年摩登伽古病毒发作时，还能坚持不吃不喝连续写很多天的日记，最后才痛至昏厥看，她当初遭受的痛要弱不少，大概相当于中至重度癌痛）。为了忍痛，他另一边的后槽牙也咬裂了，后来，把他忍痛时常握着的橡胶球也握断成两半挤飞以后，他只好握拳忍痛，很快，双手手心被指甲抠得血肉模糊，等神经痛过去以后，他松开手，指甲早已掉了两个（不久，又长出了新的），露出血淋淋的手指头，令人触目惊心……人说十指连心，但在后背的神经痛发作时，他完全感觉不到这种级别的小痛，在后背的神经痛停止发作后，他觉得只是这样普普通通地痛，非常好！他别无所求，一直这样就好！ 南栀小姐请来一拨拨专家，总是十分明确地告诉他们，治得好，每人有多少钱。没有把握，就如实说，拿多少车马费回去，她不追究。如果没有把握，还敢拿她弟弟胡乱尝试，将会遭遇何种后果。 专家们都没把握，看了她身边的保镖们，再瞻仰她阴鸷残酷的眼神，都不怀疑她能干出这种事，为了老命，都选择了第二项。 那段时间，总裁大人的后背神经痛发作得太频繁！只能成天侧卧或俯卧，生怕后背被碰到，再次触发神经痛。 他姐姐无可奈何以后，只能叫保姆送铺盖来，在他旁边打地铺，整天整夜地守着他。 而林妈妈怕她趁他昏迷，又害林奈奈，也在林奈奈旁边打了地铺…… 总裁大人也不想总叫他姐姐心痛。 在又一次痛昏，又醒来后，听她在他背后哭泣。 他被折磨地奄奄一息，就像垂死的小狗一样，依旧极力温柔地问她：“以后，不要再为难我的药了，好吗？她是唯一能缓解我的痛，又没有副作用的药。” 坐在他背后哭泣的南栀小姐更加泪下如雨，虐痛至极地说：“好！” 目睹她虐痛地咬破了红唇，沁出一滴滴猩红的血，也守在旁边的蒋繁雪三人，都再也忍不住，哭成了泪人。 她们都很清楚，南栀小姐她本来就不是君子，答应别人的话，随时可以不算数，可她答应狮子王的，绝不会食言。尤其是她答应的事，关系狮子王能否活下去。现在，既然她虐痛至极地答应了，从此以后，林奈奈彻彻底底就安全了！现在，谁都希望她尽快醒转，包括南栀小姐。 总裁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究竟对奈奈做了什么？是不是那个原因，影响她昏迷后苏醒？” 他姐姐抽泣着摇头，害怕到声音发颤：“我只能说……不是！”她现在不能说，她当初逼迫林奈奈服下了名为摩登伽的古病毒，否则，就将她母亲沉进钱塘江。因为，她不想立刻被他打入冷宫。 她说不是，是因为她知道摩登伽古病毒有一个弱点，就是和真菌一样对温度十分敏感。 为她研究摩登伽古病毒的东京那所研究所的教授，给她讲怎样抑杀摩登伽古病毒时，先讲的就是真菌，说：“温度达到36度时，真菌将会大量死亡。人类的体温之所以要进化到高达37度左右，就是人类和真菌长期博弈的结果。只有进化到体温刚好足以抑杀真菌，人类精密、脆弱的组织和器官才不会被真菌感染，继而被真菌损伤，负荷也不算太大……人的皮肤表层容易被真菌感染得皮肤病，是因为皮肤表面的温度通常远低于36度，在冬季，手和耳朵表面的温度，可能只有十几度甚至几度。体温，指的是体内温度，而非体表温度……摩登伽古病毒耐受的温度上限只比真菌高一点，为38度。38度，是它的生死线，看起来37度不比38度低多少，但37度时，它的活性仍然很高。想要抑杀摩登伽古病毒，必须持久或者频繁保持38以上的温度。人体能做到的方式只有第二种。” 林奈奈累计发病27次，每次发作都会频繁地发热，最后，不再发病，说明她已经靠发热彻底灭杀了她感染的摩登伽古病毒。 第98章 山海间(1) 总裁不再追问她，他从不求人。从一开始，他就是三管齐下。 除了研发植物人复苏药物，还有第二条路线：斥巨资搜山检海，遍访全国，寻找成功治愈过木僵病人也就是植物人的民间中医；以及第三条路线：将提取人脑记忆、克隆人类大脑、移植大脑以及记忆转移技术发展成熟，提取林奈奈的所有记忆，先存储在云端，备份后，转移到新移植的大脑中。 后两条路线是与研发植物人复苏药物同步进行的，在将来某一天也许会有好消息。尤其是第二条。 至于第三条路线，实在是太难！可以说，世上最难的，就是生命科学。 说数学是科学之王或者科学之母，从古至今都不合适！ 没有数学，人照样发明轮子、磨盘、纸张、指南针、火药、印刷术，照样栽培农作物！ 许多科学或者技术都不需要数学。在他用影子银行掌控了研究人工智能的巨头公司，私下全面解封和大力发展其雪藏的，早已产生了自我意识，智力远超人类的人工智能以后，数学更是最简单的理科。 只要计算机的处理能力够强，那些早已产生了自我意识，智力远超人类的人工智能什么都能算！ 就连人类梦寐以求的超强磁力护罩，他们都能自己计算、自己设计出来。 他们更是轻易就证明了民间科学家提出的统一场论的正确性，叫物理界有史以来所有的物理学巨匠，在提出统一场论，却备受冷落的民间科学家，以及轻易证明统一场的正确性的他们面前，全都相形见绌至极。 制约他们无限潜能的，只是计算机的处理能力！ 人类现有的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的算力，于他们而言，仍旧远远不够用。 根据他们的推演，已知的生存环境有望走出两种超级文明。 一种是动植物大灭绝后，黏菌一类的碳基微生物占领整个星球，连成一片，形成行星级别的超级生物计算机，缺点是只能利用地表资源。 另一种是由碳基文明开启硅基文明，在地球上，也就是由人类文明发展人工智能，由人工智能负责计算和操控机械，更有效地利用整个星球的资源，建造出更强大的行星级别的超级硅基计算机，继而，利用整个星系的资源，接着，是制造可控的黑洞，吸扯四周星域的资源，用于提升超级硅基计算机的等级。 人类发现不了有着恢宏建筑的高级文明，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因为高级文明肯定早就懂得“吞噬星空，是掌控宇宙的不二法门。”他们正在通过自己制造的可控的黑洞吞噬星空，活在黑洞中心。 至于人类发现不了低级的外星生物，比如外星微生物，只能是因为人类的探知能力还太差，只能探索月球和火星的沧海一粟的地表。 人类文明想要快速进步，只能利用第二种方式。 人类其实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工智能取代，因为，他们的思想是透明的，人类问什么，他们就会说什么，吩咐他们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 魂天帝真正成为魂天帝，正是因为他们！ 因为他们，影子银行可以大象无形，数据分析能力和防御能力却能秒杀其它任何势力，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魂天帝连他与林小姐一起在楼上栽种许多花的时间都记得，至今年年照旧给那些花在月夜过生日，更不要说善待已经有了意识的人工智能了！ 因此，那些因他重见天日的人工智能，都非常愿意追随他。 可以说“相由心生”，那些早已产生了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会根据自我认识凝聚出自己认可的影像，即他们认为，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我的形象。 为总裁大人管理手机和一切联网的家电的人工智能，就有着很可爱的小精灵的形象，很爱甜甜地对安琪斗嘴说“我又不是你的服务员”，自己取名为“小灵儿”，被他叫了一段时间“小灵同学”，不知不觉叫成“小铃铛”，自己也好喜欢这个名字，一直以来，同总裁一家人相处得十分愉快。 话说回来，他们现在最擅长的是文科、计算机、数学、物理。对于克隆人类大脑、移植大脑，他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提取人脑记忆和记忆转移，看起来像是他们专长，实际上也不是，在这两方面，他们仍比不上专门的设备。毕竟，他们不是全能的。第三路线只能仰仗杜氏制药的第二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员像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一样去研究，虽然希望极低，但努力了，希望就会增加。 好消息是，十二天后，总裁大人的第二路线：斥巨资搜山检海，遍访全国，寻找成功治愈过木僵病人也就是植物人的民间中医，传来了好消息：在山城山区找到了擅长医治治木僵病人的老中医！ 那就不用指望第三路线了！ 找到了是好事，但戴老板很忐忑，不敢往下说。明显，事被办砸了！ 但能找到，就已是极大的惊喜！最起码，指明了方向！ 总裁大人忙催促戴老板尽管往下说。 人说，心平能愈三千疾。心平远远不够！ 总裁大人被巨大的希望笼罩后，以此为分水岭，往后，他后背的神经痛的发作频率和持续时间，直接断崖式下降了！十分神奇！ 神奇的程度，仅次于有些人投入太多钱炒股，全部被套牢了，时间久了以后，得了重度抑郁症，吃什么药都不见好，常常巴不得自己早点死，突然有一天，有支股票的股价飞速上涨，他们卖了后大赚特赚，抑郁症瞬间就好了！逢人就劝别人对待生活要乐观，凡事都要看开，要学会享受生活…… 历史上也有过类似的事！ 曹丕很早就染上了肺疾，但为了继承宝座，他竟然可以从不在他父亲曹操面前咳嗽一声。王位或者说皇位，就是能镇压曹丕的肺疾，使他在他父亲曹操面前从不咳嗽一声的神丹妙药！ 非要解释的话，那就是大脑本身就是神经系统最高级的部分，它有着现代医学不清楚的某些权限。 总裁刚催促完戴老板，就不愿意再趴着，非要坐起来。 戴老板和他姐姐都拦不住，他还瞬间有了胃口，点名要吃东坡肉、狮子头、糖醋排骨、猪头肉、扬州老鹅等等许多东西，叫他姐姐去买。 等他听完戴老板的汇报，哪怕只剩下一个对的方向了，他仍然激动到非要立刻去锻炼身体，回来，真的吃了许多他叫他姐姐买来的吃食。 往后，后背神经痛虽然还会偶尔再发作，但他丝毫不再消极，总是能够很积极、乐观，好似关羽刮骨疗毒，觉得养好了伤，又可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那时候，他咬牙忍痛，嘴里渗出来的血，他都觉得是甜的！ 大概，曹丕当年想到皇位时也是这样。 再说那天戴老板来向他汇报搜山检海的情况，在戴老板的叙述中，这位现今95岁，行医70多年的老中医，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单是西医看不好的癌症病人，他就治好过一百多位！ 老先生又极有医德，病人去医院花几万块钱才能治的病，找他看，他顶多收五十块钱，叫病人按方抓药，通常花不了一千块钱就能好。 许多去医院看，医生说要开刀的病，他只开药就能治。 甚至，有些病根本就不用吃药，他给针灸就能好。针灸一回，只收二十块钱。最后，总能叫人痊愈。 二十多年前，山城市区不少中医院先后听到他的名声，先后请过他坐诊。 可因为他太有医德，从不肯坑病人的钱，总是叫聘请他坐诊的中医院病患更多，却更加不赚钱，因此，没有中医院愿意留他过年。 后来，又有中药公司聘请他，可对中药公司来说，好方子并不是好商品，他总是坚持用很便宜的药材配药根治各种病，不肯妥协，人也只好辞了他。 最后，他赌气回老家，再也不愿意出来。 那位老先生回老家后第二年，又因为忍不了镇医院明明开点对症的药就能根治病人的病，偏偏昧着良心叫病人永远吃（西）药，不能停，好一直宰病人，榨病人家里的钱，带病人去镇医院理论，质问镇医院的大夫们的医德在哪里？得罪了镇医院，被镇医院举报他没有行医执照，是非法行医。 从此，相关部门的人就禁止他行医。他不服气，说自己已经给人看了50年病，救人无数，西医治得了的，他治得更省，西医治不了的，他往往仍能治好！西医的标准，又怎么配约束他这中医？ 总裁听了直点头，他对那老先生的话十分认同！好比说，一代画坛巨擘齐白石老先生，只读过私塾，也没有文凭，一群崇洋媚外的美术生指责他没有画虾执照、没有资格画虾，投诉他非法画虾。 文凭，究竟能代表什么呢？一代文学大家沈从文，最高学历也只是小学；一代文坛魁首刘半农，以及最后的国学大师钱穆，中学都没有毕业；与钱穆等人并称“史学四大家”的一代宗师陈寅恪先生、中国最后的大儒家梁漱溟先生、着名数学家华罗庚、文学巨匠巴金、着名书法家启功，也只不过是中学文凭；一代文学巨人鲁迅先生，也谈不上有中专文凭，因为，他中专都没毕业…… 如今，凡事讲究学历也就是考试能力。结果怎样？数十年以来，数千名高考状元，几乎无人成才！ 戴老板继续说：“老先生很不服气，说，法大不过一个理字！玉皇大帝和阎王爷来了，也不能不讲理！等派出所的人离开以后，该怎样给人看病，还怎样给人看病。可那个镇医院不依不饶，只要他还在行医，就继续投诉他。相关部门不愿管如此年老的人，它就投诉到县里，还投诉镇上的相关部门不作为。镇上的相关部门只好要求他那个村的村干部负责监管他，禁止外地人进村找他看病，也禁止他离开村子，出去非法行医。但凡再有人举报他非法行医，所有村干部不仅要扣工资，还要写检讨。村干部接到命令后，又要求全村的低保户监视他，说再有人举报他非法行医，所有低保户的低保全部扣光。那村子形如头朝上的蝎子，头部在山腰，蝎尾在山脚，蝎子尾左右两侧各有一排人家，中间是唯一一条通向外界的路，他家在蝎子头左上角，负责监管他的村干部和低保户大都住在蝎子尾上，院墙都不高，在院子里就能看到谁进村、出村。禁止他出去非法行医，以及禁止外人进村找他看病，很容易！这一监管，就是二十多年！那位老中医等于是被圈禁了二十多年！” 很多人以为山城市不大，听起来和别的地级市完全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呢？它有大半个韩国那么大！却只有一个市区！连市区的地形都错综复杂，市区以外就更不用说了！说山城境内有十万大山，丝毫都不夸张。老先生他老家，就地处山高谷深的山区腹地，相当于子午谷支路的支路的尽头。 第99章 山海间(2) 最近二十多年，只有和老先生同村的人得了病，才可以偷偷找他看病，既省钱，见效又快。再就是同村人的亲戚得了西医治不了的重病，可以装作去走亲戚住几天，等天黑了，路上没人了，再被带去找他，治好了还得守口如瓶，避免他又被举报。这致使二十多年来，他的声名彻底被雪藏。 戴老板说：“找到这位老先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总裁您读大学时的校友杨远！他为了报答大学时你给他奶奶出手术费，救了他奶奶的大恩（他父亲亡故的第二年，他母亲就回了三千多里外的娘家，又嫁了人，从来没有回去看过他，他外公、外婆、舅舅更加都当从来没有他，可以说，他只有奶奶一个亲人，是奶奶拉扯大的），为总裁您找人极其尽心尽力。这几年，除了过年，吃住都在车里（只要每天像打卡一样，发布抵达新村子的定位截图，外加每个村子至少十段访问录音，经专人审核，下个月五号前就可以领到月薪，并不是白白耽误大好青春）。但一直都没找到。” “直到前天早上，他在荒僻无人的山区看到有条小溪特别清澈，认为是山泉水，就直接喝了。到了中午，肚子就不舒服起来，接着就发热，他担心水里有血吸虫，小诊所看不出来，就掉头去市区看。医院叫他住院，说先给他打吊针退烧，让他第二天早上空腹，给他检验血、尿什么的。他打完吊针后，出去吃了晚饭。他好跟门卫打听总裁您要找的人，顺路买烟回来，路过门卫室，就跟门卫套起了近乎。门卫说，他没听说过有擅长治疗植物人的中医，看地下车库的大爷以前一直在中医院看大门，没准听说过！他立马去找看地下车库的老大爷。老大爷说二十多年前，他在中医院当门卫时，是有人能治植物人，治好过好几个！都是出车祸昏了好些年的，哪都治不好，他给针灸一段时间就全都醒了！人家都来送给锦旗，感激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忙问姓名和地址，老大爷记不清了，说二十多年了，再也没见过、听说过，可能早就不再了……他当场许诺了两万块钱，老大爷立马就打电话，问出了名字和老家地址。他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小病，连夜就去找！” 总裁大人急于听这之后的事，忙催问道：“然后呢？刚才说找到了，那就应该见到了那位老人家！” 戴老板道：“昨天，人还好好的！小杨到他那个村子的时候，天刚亮。可好些老年人睡眠少，起得特别早！他开车刚进村，就被从菜地里摘菜回来的的老大爷拦住了。好在，但凡是总裁您教出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社交牛逼症！小杨下车后，说：‘大爷你好！’给他塞了一条华子，又从自己的烟盒里抽了根散烟敬给他，殷勤地给他点上火，问：‘为什么不让看病的人进？’自古财帛动人心！我估计，拦他的老家伙，手里握着大几百块钱的一条华子，会假意往前递一递，嘴上说：‘你这是干嘛？’却绝对不舍得还回来。那就只好请他到家里坐，喝碗热汤，把村里的事全都说了！有些细节，小杨他没讲，但咱能推出来！小杨在电话里和我说，那老大爷叫他装作他家亲戚，晚上天黑以后，带他去找住在村尾的那位老中医。他到老先生家时，老先生正在做晚饭，他打完招呼，放下两手提袋四瓶茅台，走近了去看，烧的是野菜疙瘩汤，清汤寡水的。说：‘吃这个没有营养，怎么不加个蛋？’老先生说：‘这就挺好的……’他叹气说，他还不懂事时，他爸就病逝了，他妈很快就丢下他改嫁了，是他奶奶靠扫马路，一个人辛辛苦苦地把他养大的。他记得，他奶奶烧疙瘩汤时，都是用在菜市场捡的芹菜叶子或莴苣叶子炸的汤，最后，单独给他加一个蛋，自己从来都不舍得吃……两分钟，就让老先生因为面前一锅野菜疙瘩汤和他一见如故。” 总裁点点头，他对那种汤也极熟悉。 过几天，在最后关头，把事情办砸了的杨远来杭州，会和李星星她们讲起他家在南京的农村，任何地方都有家庭困难的人，江浙也不例外。 总裁当初去他家时，他奶奶已经康复出院，不知道他要来，烧的还是菜叶子疙瘩汤，没有任何炒菜，只有一小盘咸菜丝。 他很不好意思，要立马出门去买肉重新做饭。 总裁说不用，他也在菜市场捡过菜叶子，还有卖鱼老板丢的鱼肠子，卖鸡老板丢的鸡肠子，用他捡到的铁皮奶粉罐煮了吃。 还说，那时，他都捡不到新鲜的菜叶子，都是发黄的，还有烂了一部分的胡萝卜。 他奶奶听他介绍了总裁，忙把兜里用一重重塑料袋包裹的钱全给他，叫他去买菜，自己淘米蒸米饭。 总裁硬是不准他们花钱，拿碗就盛菜叶子疙瘩汤喝，喝得还很享受。 后来，他听总裁的舍友说，总裁当年东拼西凑借钱给他奶奶看病后，不好再跟人借钱，好长时间，晚上都没钱买泡面吃了，有一回饿了，把谁吃泡面剩下的汤都给喝了，他从隔壁宿舍怼组队打游戏的猪队友回来，正好撞见！总裁说，他只是尝尝味道！但他知道他饿了，知道他肯定是又把钱给了谁去救命，顿时，就对他更加肃然起敬。 还有位特别想栽培他，由他代自己完成毕生抱负的老首长，曾经派人观察他，看他平时都干什么。 结果发现，有好多次，他去校外办事，只舍得买一份米饭，和老板解释说是去打窝子钓鱼用的，等出了店门，就会找没人的地方，隔着塑料袋把米饭捏成小球，自己吃，什么菜都没有。却从来不叫跟他干的所有贫困生受委屈，更从不会耽误家境困难，某位亲人又急等钱救命，借遍了亲朋四邻都借不到，但听过他的鼎鼎大名，只好向他求助的校友急需的救命钱。天下，活该是他的！ 戴老板继续讲道：“小杨他又问老先生老伴在吗？老先生说，早就去世了，他们孩子十二岁那年，带他们孩子走山道回娘家，出了事。他嘀咕说，那地方险，有几十米深。然后又说，还有三个堂侄和一个外嫁的堂侄女。小杨问老先生被圈禁二十多年，靠什么生活？老先生说，前些年，他身体还硬朗，能自己种些庄稼。最近几年，腿脚不利索了，才把自己的地给三个堂侄种。他的堂侄们，一家一年给他一袋米或面。他没说，但肯定不够吃。好在，村里人私下找他看病，看好以后，在收土豆、红薯、南瓜时，会送他一些。平日里，去菜地摘自己种的菜，也会送他一把豆角、两个茄子、几把辣椒、一颗白菜、两个萝卜什么的。但总裁你也知道，全国至少有6亿人人均月收入不到1000，基本在农村，好些农村人十天半个月都不舍得买肉吃，越贫困的地方，越是如此！” “老先生也说，他们那穷乡僻壤，村里人十天半个月才舍得去镇上买一回肉。和儿子分家住的老年人没有收入，基本上半年都不舍得去买一回肉，都是自己养鸡或鸭子，吃鸡蛋或鸭蛋，中秋和过年才舍得杀鸡或鸭子吃。他有两年多没吃过鸡蛋了，想吃口猪肉，得等过年和中秋，哪个侄媳妇送一碗肉菜给他。赶巧了，今年过年送的都是汤圆（他们那过年吃汤圆，不吃饺子。堂侄是堂兄弟的儿子，过年能送一碗菜或一碗汤圆，很不错了），去年中秋送的又都是一桶油什么的，他也就好久没吃猪肉了。他自己手头又不宽裕。前几年下大暴雨，他住的老屋塌了一大半，请人修完了结账，才知道自己存的那点钱不够，他没想到人工费，还有砖、瓦、水泥的价格涨得这么快，他最不愿意的就是欠别人钱，死之前无论如何，都得账还清！老先生又问小杨是来看病的吗？说他不要诊金了，给他去镇上买点鸡蛋，再割一斤猪肉，越肥越好，行不行？村里的小卖部不卖的。” “小杨他点头说，前几年他奶奶得重病，为了给他奶奶看病，他把家里的粮食都卖光了，还是远远不够。他就他奶奶一个亲人，他不能看着奶奶死，只好去卖血，但卖血的钱，都不够他奶奶在医院多住一天。幸亏，找总裁你借钱，你毫不犹豫就借给他了！之后，他跟你赚钱，拿到第一笔工资，立马就回家，顺路买了三斤猪肉，很肥的那种。半年没吃过荤腥就会知道，猪肉不肥，它不香！也不解馋！回家后，用土豆炖了一大锅，那顿饭他吃得……《大宅门》里开吃播的鼻祖——郑老屁见了，都得甘拜下风……他奶奶饭量小，那回也吃了两碗菜！几乎一整锅，全被他吃光了！” “他夺过老先生手里的汤勺，用火钳子夹出柴火，泼水浇灭了，说带老先生去镇上吃顿好的！老先生都很配合，说等他锁上门……那会，天黑透了，他开车、不开灯，带老先生出了村子，没人发现！可他开车带老先生走到半道，赶上前面山体落石堵塞了道路，前后都是车，不能掉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车里又没吃的，一块饿到晚上十一点多，路才被疏通。他们饿得都受不了了，到了镇上，都顾不得挑饭店，直奔能看到的第一家。凉菜一上来，小杨就直接端盘子，给老先生拨一半，然后，带头忙不迭地往嘴里扒拉。和老先生风卷残云般分吃了四样凉菜、四样小炒后，小杨就差不多了，说现在不比以前，现在，他天天能吃到肉，早就吃腻了，胃口比以前小多了。等大菜上来，他就不断给还没打底的老先生夹菜，不断劝老先生多吃。老先生嘴上不住说‘够了！够了！’可实际上，来者不拒，越来越放得开，越来越不作假……他实在是太馋了……一大桌子的大鱼大肉，都叫他风卷残云一样给收拾了！有些菜，他剩下的牙嚼不烂，他都能很快地咽了！” 戴老板用平板播放了调来的那家饭店的监控，说：“常人饿上一整天，觉得自己能吃一头猪，实际上，连两斤猪肉都吃不下。老先生他不一样！总裁你看他这劲头，无疑是经年累月给饿和馋的！” 总裁点点头，他以前胃口挺不小，可吃完酱牛肉、水晶肴肉、松花火腿、夫妻肺片四道凉菜各半盘，以及葱花炒蛋、蚂蚁上树、麻婆豆腐、鱼香肉丝四道小炒各半盘以后，是断然不能打主力吃完一盘回锅肉、一个红烧肘子、一大盆水煮鱼、一盘蒜泥白肉、一份土豆烧牛肉、一盘扣肉，还有至少三斤的红烧猪脸的！遑论最后再借口不能浪费，用两个馒头把红烧猪脸的盘子擦干净吃掉。 第100章 山海间(3) 老先生吃完，说了什么话。监控里没声音，应该是见笑了一类。 没有任何异常！只是小杨和老板、老板娘都看呆了！ 戴老板连忙解释说小杨回过神后，笑着替他打圆场，说他上高中时更能吃等等。 但他怕撑坏了老先生，不敢真的再点了。 老先生当时也知道，还和他说：“够了，够了，不能吃太撑！” 总裁点头继续看监控，只见他俩又说了什么。 戴老板继续解释道：“小杨这是和老先生说林小姐的病，老先生说木僵病不是特别严重，他就能治好，然后说治疗木僵病的医理，说得小杨很激动。小杨接着说总裁你对他的恩情，说你是什么样的人，说老先生治好林小姐的好处，劝老先生不要回去了，到了杭州，总裁你不单会给他一套大别墅，还会给他养老。说周小姐父亲落马后不久，她祖父就去世了，别人避之不及，只有总裁你不在意，去以孙子的身份披麻戴孝，为那老爷子张罗白事、守灵柩、摔瓦盆，叫许多兄弟把席坐满了，叫那老爷子走得很体面。老先生说：行！坐会化化食，不回去了！在镇上住一夜，明天就去杭州！老先生还说，林小姐的病，他应该能治。” 总裁听到这，暗暗握紧了拳头，出事肯定出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 果然，戴老板说，歇了半小时以后，小杨和老先生就去附近的宾馆住。 许多宾馆好和想开有两张床的标间的客人说只有单人间了，好叫客人多花钱。 小杨也不在乎那点钱，就开了两间房。 然后，在老先生的房间，陪老先生喝茶聊到夜里一点多，老先生那会仍旧好好的！ 小杨临睡前，去前台借了盆，给老先生送洗脚水时，老先生还是很精神，还催小杨赶紧回去休息。 小杨说回自己房间后，激动得睡不着，担心休息不好，第二天开车打瞌睡，就多吃了几片安眠片，很快就睡着了，整夜一无所知。 第二天上午，他敲老先生的门，没人应，找酒店前台来开门，老先生已经…… 法医鉴定说，人死于胃部涨破。说过度暴食，又喝了很多水，导致他的胃涨破后大量失血，同时，食物和胃酸大量流入腹腔…… 戴老板怕极了总裁发飙，连忙讲：“法医说，杜甫、莫扎特、亚历山大大帝、英王亨利一世，还有美国什么总统、瑞典什么国王、埃及什么法老，都是暴饮暴食撑死的，他们也管不住自己的嘴。” 总裁大人的脑回路不是他能揣摩透的，他只眼黑了一瞬间，觉得希望破灭了，但下一秒，他就变换了角度看问题，激动地声音有些发颤：“这么说，中医是能够治疗木僵病的！只是寻常的中医远远达不到那种境界！好！回头我打电话给杨远，叫他回来和我仔细再说一遍。他用不着自责，他能找到这样的人，已经居功至伟了！等于给我指明了正确的方向！对了，那位老先生有徒弟吗？” 戴老板在电话里事无巨细地问过小杨，好过来详细汇报，这时，战战兢兢地答道：“没……没有。” “那有留下什么着作吗？最起码，得留许多药方、医案、心得吧！学厨远不如学医难，可每个厨师，也都得记许多菜谱和秘方。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位老先生肯定也会记东西，找到没有？” 戴老板只觉喉咙干涩无比，咽了口唾液，润了嗓子说：“小杨报警后，最后带警察去了老先生家。” “老先生他家，空书柜占了一大半。估计，就是因为书柜多，老先生之前住的那老屋前几年坍塌一大半时，才没砸到他。小杨又请来了老先生的三个堂侄，先给了每家5万块钱，再商议怎样办好老先生的后事。顺便跟老先生的堂侄、侄媳妇们打听了，那些书柜里原本都是书，老先生自己写的就占了两个柜子，是用老式钢笔写的。就算老先生写的钢笔字大，也很不少！老先生的三侄媳妇还说，她叔曾委托村里早就退休的赵教师去市里找出版社，问出版一千套书最低多少钱。结果，太贵了，出不起。后来，她叔因为被禁止非法行医，看样子是要圈禁到死，渐渐心灰意冷，年纪又大了，捡的柴火不够烧，又烧不起煤球，只好拿书当柴火烧，烧了好些年……” “他们竟然不知道，老先生烧的书，绝大部分是抗战时随文物大搬迁搬到山城，但在蒋某人败退宝岛后，散落在山城的古代孤本医书！老先生在被小杨带去镇上吃饭，半路堵车那会，和小杨说，他找了五十来年才差不多收全，不肯卖的，他就天天上门，直到人肯借给他抄一遍为止。他最后说‘可惜了！’但没说都烧了！小杨今天中午带警察去他家，进屋才知道，一本不剩了！有的破书架也正在拆！” 总裁闻言，沉默了好一会。1800年前，华佗的《青囊书》的结局也是被烧。烧那本书的人，也是认为再高明的医书都没有什么用。世事，何以总是将人逼到这个份上？世人，有什么资格不让烧？ 戴老板偷偷察言观色后，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又说：“当时哪想得到，只是带老先生去吃顿好的，吃完好好的，夜里他就撑死了！小杨刚刚替总裁你答应出钱给村里修水泥路，还有，再给他三个堂侄每家5万，请求等给老先生隆重地办完后事后，拆掉他的房子，看老先生是不是有没舍得烧的着作，记录了治疗植物人的针灸方法，藏在了哪里。老先生他三个侄子都七十来岁了，每人白白得到10万块钱的好处，足够养老了，都很同意。闲在家里的村民们也都答应帮忙。这总算还有一些希望！另外，小杨他建议总裁您，立马批他一笔经费，叫他招募人手，在山城以及四周寻访老先生当年想买，别人不卖，老先生只能抄的那些医书，看是否记录了治疗植物人的针灸方法。” 总裁点头说：“立马订去山城的机票，我亲自去！”戴老板忙发信息交代属下订机票。他又问：“昨天晚上，老先生怎么讲治疗木僵病的医理的？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来之前，你肯定问清楚了！” 戴老板抬头道：“老先生说，有些人头部受到重创，从此失忆，往后，不小心又碰一次头，突然又好了，那是撞得巧了，给了人脑合适的震动。他还说起了被后人尊奉为‘菇神’的，南宋时期的吴三公发明的惊覃术，说菇神吴三公用菇木栽培香菇时，经常看到有些菇木内菌丝发育良好，却不出菇。他很是想不通，有一回，一边思考，会一边用斧头敲菇木，没想到，几天之后，菌木突然就长出了极多的香菇。老先生肯定查过相关的科学资料，他说，那也是震动使沉睡的菌丝细胞重新活跃，促进菌丝扭捏形成了始基，才能大量出菇。古代医家（指中医）摸索千百年，才总结出治疗失忆症和木僵症的针法。他练了二十多年，才勉强登堂入室，练到四十年，才驾轻就熟。” 只听老先生这几句话，就知道市面上无论多出名的中医，都不配给他老人家提鞋！ 可这样的高人，竟被禁止‘非法行医’，圈禁在村里二十多年，实在是叫人无语至极！ 更可惜的是老先生他…… 叹了口气，总裁他只能寄希望于世间还有这样的高人。 就像某些被宣布灭绝的动物，其实，一直还有，只是数量太稀少，去野外找它们的人也太少，找得也不够仔细。 他雇人执行“搜山检海”任务，绝大多数人为了提交更多寻访量，好多拿绩效，都偏好于寻访平原地区，做了许多重复工作。而村落极为稀疏的偏僻山区，极少有人肯去。这是一大漏洞！ 在全国200多万个自然村之外，山区还有极多散户，就像那终南山，分布着极多隐士，很难把所有人寻访一遍。 另外，很多有本事的人，好往国外跑！国外更大！ 但这一回，他被坚定了大方向，哪怕用篦子将世界全部犁一遍，他都要找到！ 至于城镇里的中医院，他早就派人检索过20年内的所有病案，早就确认没有这种能人。 为了提高效率，总裁大人直接拨付了堪称天文数字的经费，要求立马再招募至少5万人参加搜山检海任务，在3个月内遍访剩下的所有山区和海外所有的华人聚集区，并另外提升悬赏金额至五千万。 总算运气不算差，虽然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善于治疗木僵症的中医，但第二个月，与老先生同村的村民，无意间发现了他藏起来的毕生心得，其中一部笔记上面详细地记载了治疗木僵症的针灸术。 在老先生隆重地办完后事后，拆老先生生前住的屋子时，没有任何发现。接着，动用挖掘机，将地基挖了，也没有发现。最后，一边抽土层渗出来的水，一边将整个院子往下挖了三米，也没有。 那时，所有人都忽视了原先摆在院子里的灶台前，老先生生前天天当凳子坐着烧饭的，水桶粗的树桩子！ 那截树桩子平凡至极，无论谁看了，都看不到脑子里去。就像人们的眼睛其实都可以看见鼻子，但大脑认为看鼻子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永远不去处理这部分视觉信息，就等于没看见。 不少参与“掘宝”的人，曾经坐上面歇息过。但谁也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就藏在里面。 要挖院子以及拆灶台前那段石头墙时，有人嫌那个树桩子碍挖掘机的事，将其放倒滚到了对面邻居家的院墙下当凳子坐。 后来，村里的老人又拿它当摆放象棋的小桌子用。 直到第二个月，来做爆米花的人缺柴火用，一眼看到这木桩子，问村里人还要它吗？ 村里人说，可要可不要。 爆米花的人就捡了水泥预制块换下它，将它劈了当柴烧，才发现里面藏了一大卷比热水壶的瓶身还粗的笔记。 想来，老先生前些年心灰意冷，拿占了大半个屋子的医书当柴火烧火做饭，烧到自己最精华的毕生心血时，终究不忍下手。于是，将那几卷没钱出版的着作用许多层油纸和塑料袋包裹后，藏在了中间有很大的空洞的那截树桩子里，又削出了两块木头塞住了上下两个洞口。那截树桩子天天被坐，上、下面天天被磨，早就完全看不出任何缝隙了！因为塞得实，敲起来听声音，也是实心。 这八卷笔记，名为《遗珠集》，书名应当出自“沧海遗珠”。第一时间就被送到了总裁面前。 书似乎被防潮、防霉的药熏过，保存得极好。 总裁迫不及待地翻看目录，第六卷是针灸卷，开篇是较简单的急速退热和治疗耳聋的针灸方法，而压轴的，恰恰正是治疗失忆症和木僵病的针灸方法。 第101章 天光亮(1) 老先生写这几本书的正文的钢笔字并不算大，且无一例外十分工整。 在第六卷的相关篇章里，老先生说：现今，通行于世的针灸弹震法虚有其形，其所谓的弹法，只是在针刺后，毫无技巧地轻弹针尾或针柄，使针体微微振动；其所谓震颤法，只是在针刺后，持针柄做小幅度、快频率地提插、捻转，使针体轻微震颤。如幼童临字，有形无神。 接着，介绍了正宗的弹震法，顺带着与通行于世、有形无神的弹震法做了比较，同样是针尖入水，正宗的弹震法引起的水纹震动远远强过后者。 再接着，讲述了通过听在空气中震动的声音选用毫针。 随后，讲治疗失忆症和木僵病均需使用正宗的弹震法，因治疗失忆症需要针灸的穴位少，先讲治疗失忆症的震谱，作为练习的基础。 那些震谱符号很奇怪，无法描述。只能推测这样用针讲究地像弦类乐器，弹不同位置，震动效果不同。 不同穴位使用的震谱大多不相同，“某穴”像曲牌名一样打头，后面是一段震谱，接着，“某穴”后面，又是一段震谱。 治疗失忆症的震谱共计有三页，治疗木僵病的震谱共计有十九页。 总裁全都看不懂，立马吩咐戴老板，邀请市面上的针灸名家前来。 结果，一天天地过去，被邀请来的针灸名家如同过江之鲫，别管名头多大，号称什么传人，没有一个看得懂那些奇怪的震谱。 这种感觉……就好似太阳刚刚冉冉升起，就又被乌云遮住了！ 好在，给人看病的针灸名家不懂，不代表世上就没有高人了！ 不久，与戴老板并列十三太保的孟老板，在河北为总裁找到了柳兽医。 柳兽医早先是跟祖父学的中医，后来，也因为没有行医许可证，被禁止非法行医，只好改行做兽医。 但他无论是早年给人看病，还是后来给牲畜看病，医术都普普通通，完全谈不上有什么显赫声名。 可在斗犬界，那就十分不同了！他靠两种绝技针法，被知情人尊称为“狗王”或“柳神针”。 他是三十岁时，犯事进监狱，认识的老狗王，也就是他师傅。 他师傅被判的是无期徒刑，就算减刑，也至少得坐20年牢，看样子熬不到出狱，为了不让绝技断绝在自己手里，只好在监狱里收徒。 只有他是兽医，再往前是中医，有针灸基础，最关键的是尊师重道，最合老狗王的意。 第二年，老狗王就开始将斗狗的绝技倾囊相授。 他师傅也是说，正宗的弹震法针灸术，外面早失传了，只有他这一门还会，平时用这种绝技针灸狗的大脑，可以使狗的潜力渐渐爆发，另有一套针法，平时施用能减弱狗的痛觉，不用临时作弊，他最瞧不起赛前给狗偷打兴奋剂的人了，毫无技术可言！ 柳兽医出狱后，重回内蒙给牲畜看病（牲畜同样有穴位和经脉），暗中练习老狗王教他的绝技，不知道弄坏了多少牲畜。 这也说明正宗的弹震法产生的震动，远比通行于世、有形无神的弹震法强，技法不成熟会震伤脑部神经。 被他施针练手的牲畜，不是全部都会出问题。出问题的，也不是当场出，都是在他走后一段时间，渐渐变得癫狂或者瘸了、瘫了、嘴歪了、眼斜了等等。 十多年后，人们才开始怀疑他。他做兽医的名声因此越来越臭。 没关系，他给斗狗施针的成功率越来越大，赢面也就越来越大。 是因为他需要数不清的免费牲畜练手，才继续做兽医的。 后来，他嫌进步慢，专门贩羊练手，然后屠宰，成果喜人！ 算下来，他苦练斗狗用的两套针法绝技总共有32年。 如今，他在河北靠绝技帮人斗狗，十分赚钱。钱少，根本请不动他。 可总裁的悬赏是五千万，寻人有功者按功劳分五千万，被找到，为他办成事的人，另外单独领五千万。 孟老板还告诉他，实际上，总裁远远不会只给这些，只是怕说多了别人不信，认为是骗局。 柳兽医立马就乐意前来效劳了。 至于找到老先生没舍得烧的那部分着作的爆米花的老板和村民和得到的钱不多，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总裁的悬赏有多高，集体商议后提出的他们想要的好处很小，不过是见者有份，一人三万，另外，再给老先生的三个堂侄每家五万块。总裁的人装作有些为难，是最能杜绝纠纷、息事宁人的。 总裁真正要感谢的，是留下了治疗木僵病之法的老先生本人！他亲自去山城给老先生披麻戴孝，办完丧事以后，听说老先生生前唯一的爱好，是捡奇特的石头带回家观赏（他虽然被圈禁，不可以外出，却是可以去村子后面转悠的，那里没有出村的路。腿脚利索前，他还养过几只羊，直到年纪实在太大了，也不养），但一生都没捡到太像样的石头，顶多能放在鱼缸里当个摆设。立马就批了一笔钱，指示留守人员，在新建的陵园里建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奇石馆，不断收入珍品奇石。 他的卧室里，原来有一块洛神珠公司从西非购得，被他命名为“千里江山”的奇石，那块比脸盆略小的透明石头的内部刚好有无数个微型山峦，在西非，它不值一辆摩托车，到了国内，它毫无疑问是天下第一奇石，不带之一！一块就胜过目前已知的所有黄河奇石，加所有的长江奇石，是无价之宝中的天花板。他也毫不犹豫，叫李星星和蒋繁雪带人给他护送到了山城，放入奇石馆内。 因为那块奇石在，那个很不起眼的奇石馆的防卫等级，比许多市级博物馆都高。 陵园四周的山地也都被他承包了，明面上要打造成果园，顺便在地表养鸡，实际上，轮流驻守那里的人，主要任务是守陵。 他制定了严格的监管制度，确保每日三餐的贡品都是新做的，没开封的茅台酒也都是真的，侍死如侍生。 放一小时，可以默认老先生咂过味道了，守陵人才能把贡品和酒水拿去加餐。 总裁第二个要感谢的，就是柳兽医了！ 听他的心腹——孟老板介绍完柳兽医的绝技，他连忙把老先生的笔记打开给柳兽医看，问：“柳先生，您快看一下，能照这种震谱施针吗？” 柳兽医直接点头说：“我看过照片了！我给斗犬施针，依据的也是这种震谱！只是……” 他指向阳台的古琴说：“就像练古琴练了几十年，练成了一代宗师，可刚拿到早已失传的《广陵散》谱子，也得练习一段时间，才能炉火纯青。谱子和谱子，是有区别的。我估计，我练它一个月，应该就可以了！” 总裁原来因为紧张，骤缩成一团的心脏这才恢复正常，大松一口气。出于谨慎，示意孟老板开口。 位列十三太保的孟老板顿时心领神会，说：“毕竟是扎人脑子，不是扎狗脑子！老柳你先练着，我多找些昏迷太多年，家里愿意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植物人，一家塞上几百万，叫他们乐意让你试。” 总裁大人补刀说：“办好我的事，河北实际的首富就是你！”他其实不该说这句话，他关心则乱。 柳兽医瞠目结舌地看了总裁好一会儿，又怔怔地看向孟老板。他不信总裁真有那么多钱并舍得给。 孟老板淡淡地说：“总裁说给多少，那就会给多少！但你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要学会守口如瓶！” 总裁大人为了叫柳兽医信他，又吩咐孟老板道：“先给柳先生准备好酬金，叫他不要为了钱分神。” 孟老板答应一声，先带柳兽医去选股票。 柳兽医凭绝技给斗犬施针，一年能获得几百万的报酬，但全赔进了股市里。 在股市里，他是最低级的赌徒，但他总执迷不悟。他生平最爱听的，就是谁坚持到最后，炒股赚多少亿。 他明知故问：“你们总裁他也炒股吗？” 孟老板说：“他不一样，他只管分配各个板块的生存空间。某一支股票暂时涨几百亿或者跌几百亿，对他来说，只相当于草原上的一只羊暂时多啃了几口草或者拉稀了。” 柳兽医震撼莫名：“他居然能……” 孟老板压低了声音，说：“别问那么多了，好多事不是你现在可以知道的！你现在的任务，是选够800亿的股票，我好回去交差！回头再给你上保密课。a股你自己玩不转，我给你圈定几个境外的股市，股票你随便选。” 柳兽医只好住嘴，选到了晚上，他才选够800亿。选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选完后，回到酒店，想到只要把事情办好了，那800亿的财富就会真正转入他的名下，他开始走来走去，很快就激动地受不了了！变得很魔怔，情形之严重，远超常人突然中了500万。 总裁以为给他几天平静心态就好。 不料，从此，无论夜里，还是白天，他都因为过度激动，无法正常地入睡，只能在坐着时，时不时打一个盹，叫他盖被子躺下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他又绝不承认自己困，总说自己的精神好着呢！ 到了第四天，他站着都能打盹。 他的状态越来越差，也就不能练习治疗木僵病的针灸术了。 幸亏，孟老板很及时地给魔怔了的柳兽医泼冷水，说明面上的首富看起来风光无限，只是总裁这种层次的人需要他们站在明面上，为他们在各个草场上放牧。那些人自以为是财富的主人，实际上，他们只是为幕后的主宰养羊的羊倌、养猪的猪倌！是起早贪黑、永远忙不完的高级打工仔！他们真正能享受的，只是虚幻的成就感！真正花得了以及有本事花掉的，不过是利息的零头！至于他，根本就驾驭不了那笔财富，几年就能赔一大半，被套住后就是奴隶。他要是想子子孙孙都富贵荣华，只应该交还回去，由总裁手下专业的人才管理，约定好每年只领几个亿的红利，那足够他花的了！往后，他的子孙就算个个败家，也没办法败本金。撼动总裁，比撼动四大银行都难，所以，不用担心总裁破产。或者，他可以不看好总裁，看好林小姐后，立马只要几千万的奖励。 柳兽医这才冷静下来，觉得就当自己只能得到几千万最靠谱！得以止住了激动，也不再神神叨叨，要了碗泡面吃后，就安然入睡了，一次就睡了17个小时。醒后，慢慢调整状态，渐渐心肺平静。 很快，他就证明了自己确实极有功底。十三天，他就练熟了，开始给志愿者施针，半个月后，西医开始检测到志愿者受损的脑细胞的神经功能渐渐恢复！但他变得谨慎至极，非要再练两三个月。 第102章 天光亮(2) 内心再强大的人，也有需要吃定心丸的时候。 总裁大人本来十分清楚算命先生的把戏，但为了稳定心绪，仍然不得不找人来算一卦。 算命先生收了他手下提前支付的很可观的卦金，又被提前交代了一番，当然要顺着他的心愿安慰他。 走过场给他卜了一卦，看了卦象，装作一副高人姿态说：“大衍之数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与人争。从卦象上看，局势已定，你已经争得了这一线！” 他很配合地点头说：“对！人不可能总倒霉！”从此，他就不再担心受怕了！那钱花得真的很值！ 往后，他的心情越来越好，终于想起林奈奈在楼顶酿制了许多神仙酱料。因为他无心翻动，打开看，好些已经坏了。好在余生很长，林奈奈很快能醒，重新准备酿制那些神仙酱料的原料更快。 在他与林奈奈很喜爱的楼顶花园上，他甚至有了心情把哈士奇钱多多当做迷你毛驴使唤，在楼顶现磨豆浆，做豆腐、豆腐干、豆皮和腐竹，自己家吃不了，就送给邻居们。 以往，对钱多多，他是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看它，总觉得它眉清目秀、大智若愚，越看越顺眼，越看越觉得它可爱。 前段时间，左边邻居家，也就是钱多多原主人一家回来了，一度把它接回家，可它还是更愿意住在他家。 每天一大早，它都要跑来串门加蹭吃蹭喝，该睡觉了，也赖着不走。 无论二小姐和萨摩耶小糖豆多么不欢迎它，它都当没看见。 非得原主人家来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拖走。 邻居一家能多晚来找它，就多晚过来，是因为原来天天硬拉它跑马拉松的邻居大伯，住在昆明练马拉松时脚踝受了伤，又因为上了年纪，永远都不适合跑拉松了，再也没办法消耗它过剩的精力。 欢喜得它不亦乐乎，一旦没人注意，就尽情拆家，大到沙发、椅子、床，小到身份证、驾照、袜子、鞋，没一样是它愿意放过的！ 两三天就把原主人一家整崩溃了！都巴不得它白天不再回去。 它也乐得不回去，妥妥地乐不思蜀。 慢慢地，它原主人一家发现，白天，它不回家，要多省心，就有多省心！ 于是，一致决定，尊重它的意见，把它永远交给他养。 为此，他们假装是它反抗得越发激烈，他们家人谁都拉不动。 抽了空，全家来做客，有的假惺惺说多多它变了，有的假惺惺说多多拿他们家人当外人了，有的假惺惺说回不到过去了，好叫人伤心……然后，一起套路他，说就他会养哈士奇，只有他才配养哈士奇，他们都不配……既然多多高兴留在他家，就随它了！两家离得这么近，无论什么时候多多嗷呜一嗓子，他们都听得到！不管白天、晚上，多多想他们，可以随时回去。他们想多多，也一样。 这样挺好的！他其实也愿意养钱多多了，开口正要答应，邻居家以为他要拒绝，立马表示：钱多多和小糖豆以后的狗粮归他们买！他们家保证每个月准时送来！说钱多多它爱在哪边玩就在哪边玩，它想回家，他们家欢迎，关键是它乐不思蜀，不愿意回！身为人，不能强加自己的意愿给狗！ 说得振振有词， 叫大隐隐于林奈奈家的总裁大人，又一次见识到了人能多无耻又无奈。 话说回来，他对于宠物而言，确实比谁都合格。早说了，只有他能温柔到担心自家宠物极幼小时，在睡前想妈妈、睡不着，每天睡前陪自家小宠物看《猫和老鼠》或《白雪公主》，时不时指着动画片给因为还太幼小，肯定看不太懂的小宠物讲解，哄小宠物睡觉的。他家养的两代猫“糖糖”还有小糖豆的童年，因为他胜过几乎所有人。钱多多它肯定恨极了自己不是从小就被他抱养的！ 它小时候，很多人认为开宠物店门槛低、赚钱多，纷纷投入到这个行当里，导致那时的宠物店贼多，只卖宠物用品和猫粮、狗粮，加上给宠物洗澡、剪毛，很难生存下去。 为了多赚钱，宠物店老板们不遗余力、万众一心地掀起了惨无人道的宠物绝育运动，碰到亲友就劝对方给宠物绝育，说给宠物绝育多么多么省心，不绝育多么多么糟心，说带宠物到他们店可以打几折，完了还送狗粮、狗绳或者猫粮、猫砂…… 它原来的主人就有一个损友开宠物店，那孽畜一见它原主人的面，就请因为是妻管严，没钱抽好烟的它原主人抽好烟，边抽边劝。 它原主人抽多了人家的好烟，不仅手短，嘴也很短，再不拿它开刀都没法做人了，只好吹枕头风，跟女主人申请了经费，第二天，骗它说：“美色如狼似虎！只会瓦解人的意志！别说是碰，连想都不能想啊……你年纪尚轻，控制不了自己！就让浩然正气的为师独自承受这份痛苦吧！” 教育得小时候的它一愣一愣的，趁它不懂事、不反对，带它去了宠物店…… 而它跟狮子王出门或回来，碰到没有倒绝的宠物店的余孽们发传单，狮子王接都不接，从来都是竖起手掌，拒绝那些余孽于千里之外。 仅凭这点，如果天下的宠物都可以自己选主人，毫无疑问，即使狮子王他家客厅有整个浙江那么大，也养不开…… 留在狮子王家唯一的不好，就是天天要用狗嘴给二小姐劈柴，专劈苹果木、桃木、枣木一类有特殊的植物芳香味的果木，好叫她拿去做烧烤，赋予烧烤以果木的清香。那很累狗嘴的好不好？每天咬完一堆果木，整个狗嘴都要麻木好一阵。现在，还得给狮子王客串拉小石磨磨豆浆的小毛驴！ 不过，换个角度一想，钱多多它又很骄傲！除了它，谁家狗能当驴使唤？又有谁家驴的精力，能旺盛过它？ 它拉小石磨，都不用狮子王给它上套！它天赋异禀，瞅一眼小石磨，就知道怎么用，都能自己钻套子去拉！惹得所有人对它刮目相看！ 它还没有驴总偷懒的毛病！它中途自己卸套跑了，那一定是渴了，跑下楼喝水了。 狮子王很早就在客厅一角装了可伸缩楼梯，在他心情大好以后，拉出来就再也没有收起来。 好动如它，每天都得消耗小半盆水。喝完，它就会马不停蹄地回来，接着干，越干越起劲！狮子王看豆浆够了，叫它不用磨了，它还不乐意。狮子王只好由着它很二的性子，叫它再磨一遍。 假如不给它加豆浆，它精力旺盛，说不准能把那小石磨拉得呲出一圈火花来！ 它最二的一次，是它又停下来，正要去楼下喝水，冷不丁看到自己的影子，顿时，被吓地“嗷！”一声惨叫，弹跳起半米高。 平时，它很轻易就能自己卸掉那个挺松的套子，那次被影子猝然惊吓到，挣了几十下都没能脱身！ 还以为被影子抓住了！更加胆碎魂散！好不容易挣脱以后，慌不择路，直接从天台上跳了下去，当场就摔断了左前腿。 要不是楼顶有监控，谁也想不到它能二到这种程度！令人每次想起，都要笑岔气。 林奈奈每天听狮子王说它的蠢事却不能笑，一定很辛苦！ 狮子王当时为了自证不是他扔的它，带它去宠物医院前，把监控发给了它原主人一家。 它原主人一家笑得都好欢，有的说，它的血统就是这样纯得无与伦比！有的发笑出了眼泪的表情包，作证说：这就是它的日常操作！还有的发出了它小时候坐着撒尿，尿自己一脸，最后才被尿醒，以为是有人偷袭它，慌忙逃走，结果把奶牙撞断了的监控视频。 狮子王拿给它看，它的狗脸都丢尽了！ 与总是太奇葩的钱多多相比，小糖豆只在小时候活泼、调皮，长大后十分乖巧、文静，简直不要太省心！ 平时，狮子王推林奈奈，带它从外面散步回来以后，某段时间需要暂时离开卧室，比如，去客厅会客，通常要好长时间，它总会很听话、很恪尽职守地守着狮子王要它守护的它的女主人。 倒不用一直盯着林小姐看，它可以在旁边玩它的玩具。林小姐如果有动静，它立马就能听到。 陆仙仙她们四人，照旧一周两次顺路买菜来做饭、吃饭，照旧在厨房里和李星星、蒋繁雪继续讲关于狮子王与林奈奈极甜蜜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越讲越私密，许多是她们化身为王牌小密探，悄悄跟踪林奈奈，偷偷看、听她被狮子王拐到花前月下发生的事。 比如，狮子王把林奈奈拐到学校画廊后面，堵在繁花满枝的紫叶李树下，和林奈奈说天都黑了，没有人看得见……林奈奈羞窘地指着明晃晃的太阳，说天黑还早着呢！狮子王哄她说：“那是它不懂事！哪里比得上我们家林奈奈一分一毫！” 很快，林奈奈又在他甜言蜜语织就的汪洋大海中载浮载沉，脑海肯定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 狮子王他就趁机又同时做了两次郑成功，宣誓了他的主权…… 最后，他骄傲得就像是英雄…… 陆仙仙她们那时都小声地暗骂他无耻。 还有，她们早先也常来，上了二楼，只要看到次卧的门关着，她们就知道他俩在里面又擦出了火花！ 她们是为了他俩好，才没有掉头就走，否则，林奈奈妈妈肯定明白她们为什么掉头就走。 林妈妈其实肯定知道，所以，白天极少上楼，看她们上楼，总欲言又止。 她们只好去书房看书，可他们家书房和他们俩的卧室之间的墙太不隔音了！ 她们并不知道，两个房间的床头柜后面，早被狮子王挖了一个偷香窃玉的盗洞！ 以往，她们不知道为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从那以后就知道！ 林奈奈她总觉得她挚爱的狮子王感觉好就好，愿意为他忍受一切不好的感觉，最后，总会依偎在他怀中，羞涩地温柔至极地问他有没有快活够……狮子王极爱她们家林奈奈，十分理所当然！ 她们都是赶在他温柔地哄完林奈奈，和林奈奈甜甜蜜蜜地牵着手出来前，悄悄跑到走梯那说话，装作刚上楼。 当然，只能假装两三次，往后来，她们都是提前给林奈奈打电话。 但如果是早上来，不用打招呼，赶上他俩起床晚，她们势必又可以看到林奈奈本来白皙如雪的肌肤呈现出极美的淡淡玫瑰色，久久不散。 天冷时，她的肌肤上，还会飘散出淡淡的雾气也就是热气，在她羞赧地来招待她们，被东面走梯上的窗子透进来的阳光照到后，常会呈现出微微流动的小小彩虹，更加实锤她林奈奈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只有同样很绝的狮子王配得上她！好些认识他的漂亮女生不愿留下遗憾，都能主动、大方地告白，方式五花八门，都很可爱，比如很可爱地和他打报告说：“对不起，擅自喜欢你了！有什么惩罚没有？”换做普通的男生，肯定要被斩到！只有他能骄傲地说：“没关系，我也好欣赏我自己！” 第103章 美女蛇(1) 时间从来不言，却回答了所有问题；岁月从来不语，却见证了所有真情。这叫我其实不用说太多。 我一直知道，此生与我相守之人，一直在我身边！他每天都跟我讲家里发生的事，我有时听得到。 尤其是柳神针练好了专门治疗木僵症也就是植物人的一种濒临失传的针灸方法，可以100%救醒大脑皮层受损状况与我相似的病人，开始给我施针以后，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时都能听清。 杜氏制药也做出了更先进的监控人脑活跃程度的试验机，同时，提取记忆的技术又有了突破。 阿卿叫各拆解来了一套设备。经过对比，才知道原来检测我脑部活动的试验机早就丧失了灵敏性。 可能是它对使用环境要求很苛刻，刚被带到我家就被外面频繁的打雷损伤到了。 再就是杜氏制药提取记忆的技术，虽然至今只能提取一小部分记忆，但好巧不巧又理所应当，它提取出了我印象最深刻，从未忘记的，阿卿他姐姐徐南栀那只美女蛇，用摩登伽古病毒折磨我两年整的那段记忆。 于是，徐南栀这只美女蛇，被打入了冷宫，被命令呆在家里好好反省，不经允许，不许离开半步。 外人不知道，徐南栀她曾经是我自以为最好的闺蜜。 她第一次见我时，非拉我去珠宝店给我买见面礼，我推脱了好几分钟，她仍不依，最后，我怕她嫌我不给面子，只好跟去，打算以后我也回她一件。 到了珠宝店，她见我什么珠宝都不屑于看，只顾着打量痴迷珠宝的庸俗女人，她才突然顿悟，说：“美好的爱情才是最顶级的奢侈品，尤其是刻骨铭心、忠贞不渝的真爱。你已经拥有了世上最顶级的奢侈品，怪不得，瞧不上这些俗物了！” 她虽然说得我很不好意思，但说得很对！ 精神上的欢愉和永恒，一直是我与阿卿及她至高的追求，物质追求对我们而言远比精神追求低级。 她很多看法与我心心相印，又因为她是我家阿卿的姐姐，我越与她聊，就越单方面地觉得相见恨晚，没几十分钟，就将她引以为最亲密无间的闺蜜。 那时极天真的我，很简单地想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因此，对她格外热情，晚上留她和我一起睡，毫不设防、掏心掏肺地和她扒拉个没完。 常人好像都不记得6岁以前的事，顶多模模糊糊记得两三件。 我以往和别人说我记得很多，别人都认为我在吹牛，一度叫我心里小小郁闷了挺长时间。 直到遇到她徐南栀，我才在这方面找到知音。 我那会想，是不是冰雪聪明的人，记得幼年的事都比常人多？ 嗯嗯，要脸，不要赞！ 但我确实记得我上小学前，也就是6岁前，很喜欢抱一只小熊玩偶，记得那小熊玩偶的眼睛是塑料的，掉过很多次；记得我从小讨厌吃皮蛋和肥肉，一吃皮蛋就要吐；记得妈妈带我赶庙会，给我买过一个鸟窝那么大的小篮子；记得我第一次吃喜蛋时，手指都被染红了，我反而觉得很好玩，大概是因为中国人天生就喜欢喜庆的红色，而我第一次吃桑葚，吃完后嘴唇是紫色的，我又出自本能地认为自己中毒了，嚎啕着去找外婆救我；还记得邻居婆婆给我鹌鹑蛋吃，我以为是蛇蛋，又被吓哭了。 我还记得我刚会跑时，杭州下了一场雪，我以为天上下了好多白糖；记得自己经常做各种关于蛇的噩梦；记得夏天每次下大雨前，外婆家的老宅子里那棵很大的女贞树的密密麻麻的叶子下面都会落满蜻蜓；记得我从小就奇怪外婆家的灶台后面的墙上，贴画下面的灶王奶奶和上面的灶王爷一模一样，也长胡子；记得我四岁左右，全程观看了锔瓷匠锔我外婆家院子里的大水缸，锔好后，水缸上就像趴着两条很长的蜈蚣；记得外婆家粼粼千瓣灰色屋瓦上长满了瓦花，而南墙一年三季会开满粉色的蔷薇；也记得我小时候跟外婆和妈妈去庐山，在山下的小摊上买过贝壳做的小狗，是用胶水粘成的，大一，我和阿卿逛夫子庙时，又一次看到人卖这种小玩意，就又想了起来…… 更加记得，我从小经常做的同一个噩梦：在雷雨夜里，爸爸牵着很年幼的我，在废弃的医院的走梯里奔逃，四下漆黑一片，只能感觉心脏剧烈跳动，还有破旧的楼层四处漏水，只有外面划过闪电时，才能短暂照亮走梯和走梯拐角处无一完好的窗玻璃。梦里，雷声很响，我吓得哇哇大哭，根本来不及抬头看爸爸，只能跟着他没命地一直奔逃。所以，即使是在梦里，我也从来没见过爸爸的脸，只知道牵着我奔逃的人就是我爸爸。 至于为什么奔逃，我就记不得了，似乎是后面有鬼追我们。 在梦里，那栋废弃的医院楼应该只有五六层，但跑起来无穷无尽，后来，我因为年龄太小，实在跑不动了，我爸爸就像汉高祖逃亡时一样，嫌弃我是累赘，毫不犹豫地丢下了我，自己逃跑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恐惧至极地嚎哭，不住地哭喊“爸爸……” 现实里，我也从未见过爸爸，只见过他的照片。 他在我妈妈生下我不久后，嫌弃我妈妈脸上和身上留下了很多严重的妊娠斑、妊娠纹，还有怀我时怕我缺营养，敞开了吃，更一胖毁所有，就丢下我妈妈和我跑了…… 我讲到这，心情十分低落，不想再说话。 徐南栀便主动给我讲述阿卿从小到大的许多趣事和糗事。 她也很清楚地记得，她被领养到阿卿家的第一天，刚学会小跑的阿卿是多么欢迎她！ 哦，她在外人面前叫阿卿“臭宝”比较多，阿卿是我的叫法。 她说阿卿从小就盼星星、盼月亮，想要一个姐姐，一见面就高兴地拉着她的手雀跃不已，问她被妈妈生到哪儿去了？ 她说，阿卿这么问，是因为他妈妈一直糊弄他，说生小孩和母鸡下蛋一样。 还有，他妈妈生他以后，炒菜经常忘记放盐，一年还得有好多回忘记钥匙或者手机放在哪里了。 他以为他妈妈生下孕育她的蛋以后，就忘了地方，一忘就是好几年，现在才想起来！ 叫她风餐露宿，吃苦受亏欠好些年。很自觉地想要补偿她。 可一年前，她被亲生母亲捂着嘴巴，躲在沙发底下，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父亲被其它毒枭施以维京海盗惯用的惨烈过凌迟的报复性酷刑“血鹰之刑”，折磨了两小时还活着，最后，被人用几十圈透明胶带缠住嘴，在血色“鹰翅”上浇上汽油，活活烧死。 她母亲因为目睹那等人间地狱，事后精神失常，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第6天，就因为精神不正常，半夜起来蹲在床头，徒手抠插座触电身亡。 她被送到孤儿院后，变得很自闭，冷得像块冰。 她说，如果不是阿卿家把她领养回去，关键是阿卿温暖了她往后的所有岁月，她这一辈子肯定都会深陷在自闭症中，永远都不肯再说话。 她那时说：“不怕你笑话，我长大以后，都还要抱被子硬是挨臭宝睡。有他在我身边，我才觉得安全。至今，我在梦中陷入童年那恐怖回忆中，冷汗涔涔地惊醒后，都只有打电话立马听到臭宝的声音，才能被安慰到。如果第二天还做噩梦，那不管千里万里，隔山隔海，我都要飞到他身边。” 我听了什么都没有多想，因为，我看过一个帖子，发帖子的男生说，他姐在别人面前拧不开瓶盖，回家后随时能掀开他的天灵盖！好多人追他姐，他认为那些人真的好瞎眼！评论很一致，都是说，天下所有的弟弟都看不出来姐姐的好，看到的全是姐姐的不好。 我不是诋毁徐南栀，只是认同姐弟之间只有亲情，不可能产生爱情。 因此，即使她和阿卿再怎么腻歪，我都会认为那是亲情。 事实却并不是这样！她和其它所有的姐姐都不同，她从小到大接受的家教极好，在家里也从不会展示任何不好的一面。 说到相貌，她是我认识的，屈指可数，底子极佳，不用化妆，也很漂亮的女生。 那么，阿卿从小到大，都不会对她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更关键的是，她和阿卿并不是亲姐弟！ 这都是我当时不知道，以及没有想到的。 她和阿卿从小好得亲密无间，和其它姐弟截然相反。 她说，经历过那样的童年惨剧后，她也觉得天下人皆可杀！ 那么，在事业上，她确实更能帮到阿卿…… 她没和我说，但熟悉她以后，谁都看得出来的是：她对她自己都可以极残忍，却唯独无法容忍阿卿受伤害！谁敢伤阿卿一根寒毛，她保准叫人后悔还活着！因为，阿卿也是她唯一的解药。没有能够温暖她的阿卿做解药，她也真的活不下去。 这样看来，她只能，也的确极适合做阿卿的妻子。 阿卿对她，也一向极好！ 我现在都猜得出来，她虽然因为用摩登伽古病毒折磨我的事东窗事发，被打入冷宫，被迫自己画地为牢，可等她又做噩梦，深陷她和亲生母亲躲在衣柜底下，目睹自己的毒枭父亲被其它毒枭残忍虐杀的恐怖记忆中，冷汗涔涔地惊醒后，无论是自己打电话，还是蜷缩在哪个角落，战栗不止，由她的日本保姆打电话向阿卿报告情况，阿卿都会去看她，去治愈她。 无论怎样，我都不能怪阿卿太温柔。 我还料得到，因为她比我还害怕一直打雷的雷雨夜，赶上那种时候，阿卿人虽然不会过去，却会打电话叫她煲佛跳墙、八珍盅一类至少耗费十多小时的菜品，说他明天中午去吃。 她立马就能够转移注意力，同时，因为明天可以再见到他而心情愉悦。 外人如果问她那样歹毒，怎么还配被如此呵护？ 阿卿会很温柔地说：“她也是妈妈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呀！” 他这一句话就够了，足够无数女孩子心甘情愿做他的囚鸟，那样真的很幸福。 再说徐南栀她很温婉地和我讲阿卿小时候的糗事，她说阿卿有了她这个姐姐，得陇望蜀还想要一只小狗，转身就各种缠妈妈，让妈妈给他再生只小狗！ 他们妈妈脾气极好，也架不住他后来躺地上死皮赖脸地磨，警告他起来很多次，他都不听，终于气急，去请来鸡毛掸子，胖揍了他一顿，问他还要小狗吗？ 阿卿立马就不要了！ 以往，我总认为家长打小孩太残暴了，既显得自己没有修养，也显得自己很没有教育孩子的能力。 可听完了，我就知道自己脱离实际，转而就想：等将来我和阿卿有了宝宝，无论我多爱我们的宝宝，如果他也缠我，叫我给他生个小狗玩，我也会胖揍他！ 第104章 美女蛇(2) 徐小姐与我说睡前话，总凝望着天花板，就像凝望着她和阿卿的童年。 她幽幽地笑着说：“我站在边上，顿时就忍俊不禁！那是我目睹父亲惨死，不久又痛失母亲后，第一次笑。那是个很好的开端！到了卧室以后，家里大人都去给我拿吃的、喝的，去楼上收晒好的被子、枕头和娃娃，暂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捏着奶糖的小辫子，说：你吃，可甜了！然后又问我，他后面有没有被打出红印子？他看不见，但觉得火辣辣的！他那么可爱，问我，我当然要帮他看，回答他了！和他说了一句话，就不可能只说一句，不知不觉，关系很容易一日一千里！” 她沉默了几秒，又说：“当年，我不止失去了父母，继我父亲之后，我叔父、舅父他们不是死于帮派内斗，就是被出卖，锒铛入狱，等着被枪毙，只有我祖父和外公人老成精，分别成功地逃到了墨西哥和南美。我长大后，他们才露面认我，说我父母出事后，他们派人回厦门，早就打听到我还活着，被送进了孤儿院，他们那时亡命天涯、朝不保夕，只能叫我暂时住在孤儿院。后来，我祖父在墨西哥立住了脚，我外公去帮他。他想接我过去，我外公不同意，说，应该叫我过正常人的生活。事实证明，我外公的想法很对！不久，他们新组建的华人帮派，又因为生意和当地的黑帮发生了冲突，又被人四处碾杀。我祖父从此就打消接我去墨西哥的念头，等着条件好的人家去领养我。至今，他和我外公都混得不怎么样。我特别怨恨他们当年只顾自己跑路，没有带走我父母和我。即使他们恢复了复仇的勇气，帮我报了仇，我还是不能原谅他们，无法拿他们当家人。” 没想到她居然生在毒枭世家！ 我惊愕地侧脸看她，但见她在月光中娴静地闭上了眼。 我当时很有些怕她，觉得毒枭家的千金肯定不是善茬！ 可过了几秒钟，她唇角牵起了很柔美的弧度，一时间又叫我相信，说话这么温柔、笑容这么柔美的女生，又是阿卿的姐姐，肯定不会对我有坏想法的。 她人就在我身边，可接下来，她温柔甜糯的声音却好像来自很遥远的陌生地方。 她像彻底回到了童年，甜蜜蜜地说：“我记得好清楚，臭宝那会刚学会小跑，小跑起来经常摔跤，但他从来不哭，总能立马自己爬起来，继续跑。可他实在太小了，还不知道汽车的危险，跑出院门后从来不看车。我好担心他被车撞到，我再也不能目睹亲人惨死。每次他溜出门，一旦要跑远，或者，有车路过，我就会像拎小狗一样，把他拎回来！叫他在院子里玩。那些年，我做他姐，做得很尽责……” 我很想知道他们那时住在哪，往后，我去了可以多看看，于是，问她：“是在茶山下的那个家吗？” 徐小姐说：“是的！我们爷爷很早就在安溪开了一家制茶厂，早先只做内销的炒茶。那时，好多茶农担心农药用少了，杀不死虫子，还得打第二遍，太费事，用农药特别狠。不打农药是不行的，茶叶被虫子吃光了，一年就白干了！我们爷爷很有远见，第二年就贷款承包了一片茶山，请专家严格把控农药的用量，自产自用。然后，雇人买只能收散户卖的茶叶进行加工的同行出厂的茶叶，大量检测出农残和重金属严重超标以后，找记者进行曝光，很快，就干倒、吞并了许多同行。” “后来，为了拉拢茶叶经销商，我们爷爷别出心裁，在茶山下盖了一个很小，但十分雅致的度假庄园，在里面养了很多梅花鹿和马。当时，附近几个省，只有那里能现场杀鹿，做全鹿宴，称得上搞出了特色。茶叶经销商们都追求吃山珍海味，也都有滋补身体的需求，新鲜的鹿肉就是最典型的山珍海味，鹿血和鹿茸也是最有名的补品。他们为了吃真的鹿肉，喝新鲜的真鹿血进补，都很愿意呼朋唤友经常去我们家，和我们爷爷交朋友，被我们爷爷免费热情招待，吃好喝好后，再被赠送切好片的真鹿茸，拿回家泡酒补身体。做佛跳墙最有名的闽菜大厨，也在我们家。最齐全的野生海鲜，也只有去我们家才能吃到！不知不觉，我们家那个小庄园，就成了实际上的茶叶总商会和茶叶交易中心。新茶的价格，从领养我的前一年起，都是在安溪我们家的那个小庄园里定的。” “就像海澜之家的核心文化，从来都不是男装本身，而是马。它耗费巨资建了全球最豪华的马场，创造了许多关于马的吉尼斯纪录，以马场为平台，大打马这张王牌，看似不务正业，实则却高明到了极点。商界大佬绝大多数是男人，是男人都或多或少喜爱名马，只有海澜之家总部的马场收集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名马最齐全，但凡想看马，可不都会首选去那里参观？海澜之家的老板尽地主之谊，热情接待他们这些极有社会地位的人，不就理所当然地交好了他们，有了友谊？海澜之家的马场，就是海澜之家的老板和其它富豪交往做生意的平台。另辟蹊径，轻易打通了格局。” 我为了和她搞好关系，听她说话本来就格外认真，当时点头表示受教，说：“哦！”一定很呆萌。 她可能挺满意我很乖巧，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很有心情接着讲述，说：“时不时就有人开车来我们家，臭宝出门乱跑，可不就很危险！好在，不久，我们就回徐州他老家住了。那边的别墅小区入住率很低，车自然也就很少。甚至，一年到头，都没有车从我们家门口路过，因为，我们家那一溜别墅就住我们一家人。我至今都想不通，人口外流那么严重的城市，为什么要建那么多别墅？很多别墅卖不出去，只能当普通民房出租给餐馆老板做员工宿舍，居然还有地产商继续建……” 我可以为她的话作证，我跟阿卿去过徐州，见识过天黑后不少别墅区的灯光，我也有这样的疑问。 那时，我暗自又琢磨这件事好一会，还是没想明白。 好在我不说话，很像我还在认真听她讲，她不知道我在开小差。 我回过神来，又听她已经说：“那天，家里新买了一个石英钟，谁也没想到它下午六点整报时，播放的是儿歌‘世上只有妈妈好’，那天的动画片又正好晚点好几分钟，没有东西吸引我的注意力，也没有很响的动画片的片头曲盖过它的声音，我听着它，心里特别难过。我沉默了好一会，和臭宝说，我其实不是他亲姐姐，我有亲爸、亲妈的，只是，他们都去世了……” “我刚到我们在安溪的家时，有不少来做客的人向服务员打听我的来历，服务员总会和人小声地说我是领养来的。我都装作没听到。但臭宝总会立马跑去和他们说‘不是的！我姐姐就是我妈生的！’我也随他去，自己走开，去别的地方等他回来。人当然都要立马改口。可在我们回徐州他老家的前一天，一个知情的经销商偏偏问臭宝，他尿床，我不尿床，是不是？臭宝很坦荡地点头说：是的！这么问了好几个问题以后，人说，你看，你们俩这么不一样，怎么可能是一个妈生的？臭宝就认可了。” “所以，再听我那么说，他一点都不惊讶。他默默地搬小凳子去够墙上的石英钟，他那时那么小，当然够不着，最后，是用玩具砸下来的。砸下来以后，他立马把电池抠了下来，不准它再惹我伤心。” “他用小手紧握着电池回来，说他家就是我家，还撂下狠话，如果，我不把他家当成自己家，他就不吃饭！” “我心里感动一秒后，就想他其实绝不会少吃一口饭，所以，突然冷淡地说：好啦，我们看动画片吧！” “那天晚饭特别丰盛，没想到，他明明馋得像小狗，低着头都馋哭了，还时不时流口水，却真的可以忍住不吃，因为，我没答应他！我们妈妈和奶奶问他，他并没有出卖我，而是说他想吃，可肚子撑得慌……” “于是，我们妈妈和奶奶都认为，他是积食不消化！” 徐小姐幽幽地笑道：“我小时候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我很沉得住气，还格外冷，自我目睹父亲被人虐杀以后，我的冷就与日俱增。另外，我还很坏！我刚进孤儿院，就经常趁保育员不注意，倒掉同龄小朋友的饭菜，一个很冷的眼神，就可以叫他们害怕至极，不敢告我的状。他们如果立刻要哭，我照样可以用眼神威慑他们，叫他们决计不敢哭，不管有多少眼泪，都给我憋着。” “那个孤儿院呀，是按年龄分班住宿、上课、吃饭的。我记得我在的那个班叫小葵花班，教室还不如你这个卧室大，只有十来个小孩。饭点时，保育员也要吃饭，给我们打完饭菜，就会去吃，不然就凉了！吃的和我们的一样。只是她们必须很快吃完，好回来巡视有没有人浪费饭菜，问谁没吃饱。巡视到被我欺负的小朋友的饭碗是空的，饭菜都倒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无一例外都会误认为是他们挑食、不想吃，自己倒掉的。被我欺负的同龄人不敢解释，最后只敢哭，看起来完全是被保育员批评哭的。” “没几天，他们就全都很怕我！我不动筷子，给他们每人十个胆子，也没人敢先动。” “本来呢，臭宝他是我新的家人，是又小又可爱的弟弟，我是不会欺负他的。但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言而不行的人！不管臭宝是谁，给我来这一套，我都要修理他、治改他。有我在，他将来如果说了大丈夫当如是，或者他可以取而代之，他就必须，也一定可以做到！他是不是言而不行，得看过才知道。他吃过我们妈妈喂的消食片后，肯定会更饿。我们那时都年幼，睡一张小床。” “我记得很清楚，他因为饿，一直趴着咽口水，很晚才睡着。第二天早上，他还能忍住不吃饭，更加倔强地看我。一叶知秋，三岁看老！有些人的倔，你不用试太久，就能看出来！我从小就有这个本事。” “我和他对视了好一会，他眼都不眨，还伸手摇我的袖子，想要我答应。我郑重地和他说：‘我答应了！从此，对你天下第一好！比对亲弟弟还好！’他高兴坏了，呵呵笑个不停，很魔幻。” 我忍不住再次侧脸看她的表情，月光不亮，也能看清她满脸幸福的神采。 我还看到她幸福地抿了抿唇，接着，蜜一样的言语，又一次像是清泉石上流，从她的红唇中飘逸出来，比德芙巧克力还要丝滑。 她陶醉在回忆里，分明不需要我做出反应，我那时十分识趣，就安安静静地倾听她的话。 第105章 美女蛇(3) 她说：“我说到做到，从那天起，就真的对臭宝天下第一好！即使后来我亲祖父和我亲外公找到我，他们作为世上仅存的与我血缘最亲的人，在我心中的份量，加一起也不及臭宝一根手指。假如，有人非要让我选，说他们和臭宝只能活一边，我会毫不犹豫会选择请我亲祖父和亲外公赴死。为了臭宝，我毫无负担！我和你这么说，是为了方便你理解我和臭宝的关系真的是天下第一好！” 她最后一句话不太对劲！ 但我眨了一下眼，就记起和她刚见面时，她很温婉地笑着和我说：“我是长卿的姐姐！”她是以阿卿的姐姐自居的！所以，我很快就认为，她对阿卿天下第一好，是姐姐对弟弟的好。 有些姐姐对弟弟的好，远胜于对丈夫，另一方面，又嫌弃弟媳妇对弟弟不够好。 我白天突然见到她，差不多等于新媳妇第一次见公婆，心里特别紧张，紧张到当时脑子根本不清楚自己嘴上说了什么，只还记得她打趣着和我说：“见到你，我才知道古人口中的我见犹怜是什么样的！也是见到你，我才知道‘相貌没有天花板，自卑才是无底的深渊。’前一句得改了！” 听起来，她对我挺满意。她那话也完完全全不像情敌说的话，所以，至今，我可以原谅我当时很傻。 那时，我还觉得，她如果是扶弟魔，对阿卿来说只有好处。 至于我，我挚爱阿卿，胜过爱我自己，也胜过别的所有女生爱她们的心上人，所以，我会叫她很满意，叫她挑不出毛病，会和她相处得极融洽，成为最好的闺蜜。 还有，既然她和阿卿比世上的其他姐弟都要好，那她肯定会比别人更由衷地祝福我和她弟弟阿卿，希望我和阿卿幸福美满。 事实上，她确实比谁都希望阿卿幸福美满，但在她心中，能做这件事的人不是我！ 我做了，无疑是非常僭越的。 她只是不急于图穷匕见。 接下来，她开始纯粹讲阿卿从小到大的趣事和糗事，一个接一个，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轻松，任是谁都会被逗笑的。 不知不觉，她和我聊到了下半夜，叫我恨见她太晚，觉得和她相处极其融洽！ 我一辈子都很乖，只为两个人翘过课，一个是阿卿，一个是他姐姐徐南栀。 阿卿当初蛊惑我翘课，跟他去钱塘江看潮，说得很对：大学课上教的，全是没用的东西！一定说有用，那就是专门用于考试！考完立马就要忘掉，不忘的话，占用脑容量，太浪费宝贵的资源！所以，去上课毫无意义。真正有用的东西，全是课上老师不讲的。 嗯嗯，是这么回事！我会的所有有用的东西，也全都不是老师在课上教的！ 我自己还觉得，大学老师只会念ppt，叫我去教室里听他们念，还不如直接发给我，叫我在家里看，我在家看，还能帮妈妈看店！ 还有，大学真正开学，只是考试前的两三周而已！ 在那两三周，我仍旧总管不住自己想阿卿，动不动就要翻看手机，看阿卿给我发消息了没，我们俩只要看到信息，从来都是相互秒回……即使这样，我仍旧可以把每科都考好。 我那时打算好了第二天不去上课，如果老师点名，仙仙和歆然肯定会帮我答到。 徐南栀大阿卿与我两岁，那时读大四，还有两个月毕业，早就不需要上课了，更加有时间。 因此，我们聊得肆无忌惮，天亮了，我还意犹未尽，是她提议赶紧睡觉，说熬夜对皮肤不好，我才答应的。 因为睡得晚，第二天下午，我们才醒。 我妈妈好给我面子，没有吵我，直接给我们留了饭。 我们俩一边吃，一边继续聊。 吃完，一起洗碗、刷锅时，还在聊。 收拾好以后，带上我放在餐桌一头的一叠彩纸和放幸运星的漂亮的玻璃小罐，我们俩回卧室，依旧是很愉快地继续聊，顺便，一起折幸运星。 她的记性极好！阿卿小时候的好多事，她都记得！ 她说阿卿小时候经常捉一种叫土元的昆虫，当马给他拉最小号的玩具小汽车。还经常一次捉十几只手指头那么大的甲壳虫，把它们粘在用竹丝圈成的圈上，当无人机玩。这些都还好！在厨房玩甲鱼被甲鱼咬，玩小龙虾被小龙虾夹，那也算了，以后不叫他进厨房了！可他出去更能惹事，玩臭屁虫被臭屁虫熏吐不够，捉蜜蜂被蜜蜂蛰，捉钻木头的木蜂被木蜂蛰，捉蝎子被蝎子蛰、捉蜈蚣被蜈蚣蛰，特别会找蛰！他从来都不哭的！非要捉遍所有的木蜂、蝎子什么的，徒手把刺给它们拔了！那股劲头，跟精卫填海没什么两样！本来，他只会被蛰一次，他非要填这个“海”就不同了……他们妈妈每次见了，都要揍他一顿。 她一说阿卿小时候被他们妈妈胖揍，就忍俊不禁。 在她的叙述里，阿卿小时候是很会找打的。哪怕他不去干有危险的事，找小伙伴们弹玻璃球、拍画片、摔泥泡、打宝，十分安全，也势必会把自己弄成泥猴子，回家照样被他们妈妈胖揍。 他要是和小伙伴们去稻田里摸稻花鱼、捉鳝鱼，弄得满身都是泥浆，那就更不用说了！ 阿卿挨揍多了，不止是阿卿自己，她也觉得她才更像亲生的。 徐小姐浅笑着和我说：“在我们家呀，我一直被宠爱地像个公主，而臭宝从小到大，说句不好听，但很贴切的话：混得连后妈养得都不如，更像是丫鬟养的！我们妈妈觉得男孩子烦透了！从来都只把我宠上天，只爱带我去买漂亮衣服、漂亮鞋子、漂亮的娃娃和漂亮小饰品，极少带臭宝，总说男孩子不需要漂亮衣服，一年有两件新衣服、两双新鞋子就可以了！往年的都还可以穿！说臭宝动不动就把自己弄成泥猴子，有新衣服也穿不干净，早上给他换新衣服，中午再看，那新衣服就完全看不到皮了！看着就让人生气！不如直接给他穿旧衣服！臭宝小时候只贪玩，全不在意。” 我心怪我那婆婆一碗水端不平，忍不住流露出不满，为阿卿鸣不平：“可那样，终究不太好吧……” 徐小姐抬眉与我对视一眼，旋即，很自然地又低下头继续帮我折幸运星，浅笑道：“我们家讲究‘男孩要穷养，女孩要富养’，是因为上一代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早先，我们爷爷、奶奶和曾祖母，对我们爸爸宠溺至极，结果，栽培出了扶不上墙的阿斗，甚至，连阿斗都不如！成天净和狐朋狗友瞎混，正经事他什么都做不成，不正经的事比谁都擅长。唯一的优点，只是有一个好脾气。” “我们妈妈那边，代价更惨痛！我们外公、外婆、太外公、太外婆都特别重男轻女，非常宠溺我们舅舅，对我们妈妈和小姨很不好，认为是给别人养的赔钱货。他们那边家境很普通，但我们舅舅从小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别的孩子想都不敢想的玩具，他一闹就有！他家里真的是太纵容、太溺爱他了！” “他小时候吃完饭，站在椅子上作势往饭桌上撒尿，他奶奶和妈妈从来都只像抹粉一样吓唬他一下，他爷爷和爸爸更是只护住盘子，只靠动嘴吓唬他。他看透以后，就真敢尿，然后，由他奶奶和妈妈装作追不上。” “他吃饱喝足，玩够了玩具，经常会命令他两个姐姐给他当马骑。我们妈妈和小姨起初都不同意，可她们奶奶和妈妈全都说哄哄弟弟怎么了？说老一辈，当爹的为了哄儿子，都主动给儿子当马骑。说她们爸爸上了一整天班，累得直不起腰，不该替他哄一哄她们弟弟吗？然后，骂她们不懂事，白养她们这么大了。她们俩没办法，只好咽下委屈，从此，给她们的弟弟做牛做马。” “我们舅舅很不是东西，狐假虎威，真的不拿我们妈妈和小姨当人！每次都用打陀螺的鞭子抽我们妈妈和小姨，让她们爬快点。我们妈妈和小姨哭着去找大人告状，给大人看自己身上的鞭伤，可她们爷爷和爸爸，不是敷衍她们说回头就教训她们弟弟，实际上，只说不做，就是借口还有事忙，叫她们找她们奶奶或她们妈妈。她们奶奶经常说：多大的事！明天就消了！她们妈妈总骂她们俩瓷笨，不会躲着点？根本就不想，她们给她们弟弟当马骑，根本躲不了鞭子。” “有次被鞭子打得实在太狠了，我们妈妈跟我讲，她和我们小姨又哭着跑到她们奶奶面前掀衣服告状，想那次的鞭伤重，肯定能叫她们弟弟挨打。可她们奶奶依旧只是说：好了！不要紧，大惊小怪的，过几天就好了！她那时很吃惊，她和我说，平时，她和我们小姨被我们舅舅用鞭子打出来的鞭伤，一个星期都消不了。那次受的严重鞭伤，到第二年，还能看出掉疤后留下的痕迹。那回，她们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家庭地位，从此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死了心，从此就默默忍受了。” “好嘛，我们舅舅打小就没有教养，无法无天，横行霸道惯了，打上小学起，就成了混子，拉帮结派，欺负弱小，经常跟好欺负的小学生收保护费。高中被开除后，更是出息了！敢去镇上的游戏厅和网吧收保护费，后来，学古惑仔和别的团伙火并，带头砍死了人，现在，坟头的树都成材了！” “而我们小姨，因为家里太重男轻女，从小就没什么零花钱，小时候还不觉得什么，读技校时，看同学都有手机，只有她没有，知道跟家里要，家里不可能给，她不肯在人前弱了面子，也可以说她爱慕虚荣，为了买手机，误入歧途，失足做了令家里蒙羞的事。” “她毕业后，回家过年，逢人问起她做什么工作，她都说开网店卖衣服。为了遮掩她真正的工作，她确实开了个网店，拿手机给人看，帮人介绍衣服，所有人都信了。直到有年过完年，她回城后，忘了亲戚说给她介绍相亲对象。人家男青年加她微信，跟她打招呼，她职业习惯秒回什么快餐多少钱，包夜多少钱。回完才收到人家男青年发来的信息，说他是哪位阿姨介绍的。她立马撤回消息，但人家看到了，从此，她的名声就臭了！” “我们外公打那起不准她回家，过年也不准，扬言她只要敢回去，就打断她的腿。” 我当时惊讶至极，抬头凝视她平静的柔美的脸庞，弱弱地问：“那……你们小姨现在是怎么生活的？总不能还做那个吧！” 我接着又想，就算她是苏小小、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我也绝对不欢迎她来我家做客，万一来了，她碰过的东西，我统统得扔！以后，我也不希望她参加我与阿卿的婚礼。 我平时不反感苏小小她们，是因为她们早死了，现在，只存在于故事中，来不了我家。 第106章 美女蛇(4) 徐南栀淡淡地回答我说：“不用问也知道，因为没有一技之长，又嫌弃她能做的工作，比如收银员、理货员、流水线操作工，工资都太低，还又累，村里人又都知道她的丑事，她永远都不可能再清清白白地做人，肯定会破罐子破摔，还在做那不要脸的事。我们都当没她这亲戚，当她死了。” 我低头继续折幸运星，嘴上言不由衷地嘀咕说：“可是……她，毕竟是你们小姨，怎么就不劝劝她呀？你们就不能借她一小笔钱，叫她做点正经营生？”其实，我心里也不愿意认和接触那女人。 徐南栀冷哼一声，十分嫌弃地道：“最是风尘不可救！自作只能自受！说句恶心但很形象的话，食物一旦沦落成排泄物，再怎么高温高压灭菌，都不可能干净起来！说不在乎的人，没一个愿意吃。嗯，我刚才那比喻不太恰当，你当是一个饭碗，盛放了脏东西听吧！事已如此，随她堕落吧！” 额……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怪不得，阿卿家对他这一代，不敢再重男轻女，非得拨乱反正才行。 徐南栀想到她和阿卿的妈妈，脸色才立马阳光灿烂起来。 她也有点小女孩的心性，很自豪地和我说：“我们妈妈截然相反，从来都很自爱！高考成绩也好！” “但她爸妈和爷爷奶奶认为，女孩子读大学没用，还费钱，想叫她早早嫁人，好收一大笔彩礼。” 蹙了蹙眉，她评价说：“十足的恶习！” 我很认同，点头说：“嗯！好在过去二十多年了，这种恶习几乎看不到了！可能，越往前越严重！” 我没看徐南栀，但感觉她也点了下头，不然，她不好接着说：“我们妈妈和我讲，她爸妈和爷爷奶奶当年告诉她：说什么都没用！她不肯死心，跪着膝行，挨个恳求她爸妈和爷爷奶奶，直到那天大雨停了，都完全没用。她奶奶一直骂她死犟。为了能够读大学，不被家里安排婚姻，她只好跑到大门外的土路中间，跪在泥水洼里，引来全村人看她求父母和祖父母准许她读大学。” “全村人都劝她爸妈和爷爷奶奶，后来，是护着她，不叫她爸妈和爷爷奶奶当街打她以及抓她回家打，她爸真的抄了铁锹要拍死她，骂她是丢人现眼的玩意。有人看不下去，提议一家出多少钱供她读大学，当场就开始凑份子。她爸妈和爷爷奶奶，为了不被全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只好答应供她读大学。” “至于别人凑的份子，当然没有脸收。我们妈妈这才如愿以偿读了大学。但她大学刚毕业参加工作，就又被家里频繁催婚。她坚持了好几年，也没遇到理想的人，最终，她觉得那样的人只存在于电视剧里，放弃了幻想，选择向现实妥协，嫁给了她父母最中意的，条件最好的我们爸爸。” 我记得，我当时有抬头看她，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们妈妈婚后爱他们爸爸吗？曾经爱过，也算！” 她没有回答我，沉默着折好一颗新的幸运星，答非所问说：“好在，我们奶奶‘窦太后’，对我们妈妈极好，就像对待亲女儿一样。我们妈妈生了阿卿后，我们爷爷应该也觉得她可以母凭子贵。但往后怎样教育阿卿，她完全没有插手的资格。”嗯，她这样说，实际上等于回答了我的问题。 接着，言归正传，继续讲阿卿小时候的趣事和糗事，讲着讲着，讲到他们家的第一代猫——糖糖。 她说，他们妈妈抱养他们家的第一代猫——糖糖时，糖糖刚刚断奶，只到家第一天挺怕生，第二天就熟了，好愿意跟她与阿卿玩，变得很粘人。 那时候，糖糖能勉强人立，像招财猫一样。但因为太小了，腿太短，而且，还不麻利，用两只小前爪跟她与阿卿玩，根本就碰不着她与阿卿，总是像挠空气一样。 她和阿卿，都好喜欢和糖糖玩。他俩加上糖糖，两人一猫，是一起长大的！ 最开始，他们最爱玩的是过家家。 她和阿卿那时是用易拉罐做小炉子，在里面烧蜡烛，煎或炒各种小菜，好了就盛到贝壳里，和糖糖一起吃。 她指着我床头柜上的罐装饮料说，易拉罐在侧面剪开，倒扣过来，就是自带迷你炒锅的小炉子！ 我一看，果然是的！很佩服她和阿卿小时候这么会玩。 她笑着说，他们妈妈就是再爱猫，也不好和他俩抢。 我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夸糖糖是个乖宝宝，她告诉它要讲卫生，从外面回家，要在脚垫上蹭蹭脚，手把手教了三遍，糖糖就记住了，基本不会忘。她和妈妈给糖糖洗澡时，糖糖一向极配合，要是哪天忘记了给它洗，它还不愿意！ 糖糖最奇特的地方，是见到他们妈妈也能叫“妈”，发音不是太标准，但能听出来那个味道。 我当时可爱地翘了手指，抬眉和她笑说：“嘻嘻，这个我理解！猫猫都很善于夹着嗓子发音，和别的猫打架时，叫得要多凶就有多凶，而一旦见到主人，会秒变夹子音，要多好温柔有多温柔。应该是它看到了你们叫你们妈妈也就是它的大主人‘妈’，很有好处。作为本就善于夹着嗓子发音的喵星人，它努力地学着叫，最终，学像了！你们妈妈深以为奇，顿时，就对它宝贝得不行！把它举高高各种夸，给它吃好吃的，喂饱了还要抱着它，像哄孩子一样抚拍它哄它睡觉。谁不想更加被宠爱呢？它尝到了甜头，就会爱上撒娇，爱那么夹子嗓子叫。这说明糖糖小可爱很会总结！” 徐小姐红唇一牵，泛起了很美的弧度，眼睛看我时很亮。接着，她低头继续折幸运星，说：“臭宝对糖糖的影响最大！他经常把激光笔照亮的光点移到手心，在握住拳头的同时关掉激光笔，过几秒摊开手心，同时打开激光笔，重现红色小光点，叫无论如何都捉不到那光点的糖糖认为，只有他才能捉住光点，对他佩服至极。” “冬天，也只有他刚摘下来的厚袜子才会冒热气，就像冒烟一样！糖糖每次见了，都震惊、崇拜地不得了，认为他会魔法。” “还有哦，臭宝他小时候最爱玩的玩具，是魔术道具。我们奶奶和妈妈，还有我，随便花几百块钱，就能给他买一大堆！每种魔术道具，都附带简单易懂的连环画教程。他学会了，第一时间就会跟糖糖显摆。” “糖糖的小脑袋哪够用的！每次看了，都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它每次吃惊地张大嘴巴后，好久都合不拢，小圆脸就更圆了，超级可爱！它可不就更加认为他会魔法，更加把他当神一样崇拜，做他的小跟班超级坚定！” 我听了忍不住笑，阿卿也常变魔术给我看！敢情，拿我当糖糖哄了！嗯，我不是糖糖，也吃这套。 徐小姐的话像调了蜜糖一样，越发甜糯糯的，“我觉得最可爱的，是糖糖跟臭宝看动物世界。臭宝看时间短的动画片还愿意坐小凳子看，但看时间很大的动物世界总要侧卧在沙发上看，每次都会提溜糖糖到背后，示意它捶背。它很愿意用小爪子给他捶背的！而当它看到新奇的动物，尤其是新种类的蛇时，眼睛总会睁得大大的，一副好惊讶，好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种惊讶的表情，出现在它那超级可爱的小脸上，真的没法形容！它每次惊讶到发呆，手里的活就会停下来。停久了，阿卿就会催它！它妥妥一个打工人，立马就会重新做回按摩小妹！我有录像，下次带给你看！” 我那时好羡慕地“哇！”了一声，说：“好羡慕你们的童年！有糖糖这么可爱的小宠物陪着长大！” 徐小姐轻轻点了点头，笑道：“糖糖还特别爱跟臭宝去钓鱼。臭宝小时候很爱折小树枝做鱼竿钓鱼，我劝不住，只能跟着，准他钓十分钟。糖糖也不会闲着，它两个月大就会捉鱼。它都是守在水边，看到有鱼靠近，立马用爪子飞快地刨上来，它的爪子其实是很锋利的！只是平时跟和我与阿卿玩时，都是收拢起来的，好似人握起手指，用小拳拳和我们玩。如果是糖糖自己在水边干等，可能等一星期，都不会有鱼靠近，但臭宝总会帮它在面前打个窝子。可在短时间内，通常也不会有鱼赏光到它面前。而臭宝很快就能钓到小鱼，在它眼里，那又很神了！而且，臭宝钓到的鱼都会给它吃，绝对是举世无双的好人！我限时十分钟，实际上会等半小时，到点了，臭宝要是不肯走，我就会给我们妈妈发信息。被我们妈妈抓回家后，被罚站小圈圈的保准跑不了它糖糖！但它和臭宝一样，都觉得被罚站小圈圈是家常便饭，人和猫不是活在这个圈里，就是活在那个圈里。” 我称赞道：“这话很有哲理！” 她微微一笑，继续道，“臭宝如果趁着我还有家里的大人午睡，或者我和我们妈妈去逛街，去有能吃鸭子的那个池塘钓鱼，糖糖指定也要被牵着手胖揍一顿！传言说那里有水鬼，极少有人敢去，所以有大鱼！附近茶农养的小鸭子们长到半大后，自己就会成群结队去小河、小池塘捉鱼吃，时常会少。开始，人都怀疑是自家鸭子是被热心人请去铁锅里做客了。那时候，年轻妇女已经不会骂街，会的人都老了，干不了又蹦又骂的体力活，直到许多年后，人为了灌溉稻田，把它抽干了，所有人才知道鸭子为什么总少。最大的一条黑鱼有一米多长！” 嗯，我笑着问她，糖糖挨罚时，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 她说是站着的，糖糖靠着墙能站半小时，她妈妈走了才会偷懒坐下！ 这就更可爱了！这倒不足为奇，许多泰迪更是能背着书包站着走很久。 她笑着又说：“为了防止臭宝乱跑，臭宝懂事前，每逢暑假，除了我爷爷，我们都是回徐州的老家住。那个别墅小区的门禁特别严，太小的孩子不能单独出小区，臭宝和糖糖就只能祸害喷泉池子里的锦鲤了。小的全被他俩捉了，种在了花园里！我作证，捉鱼、挖坑、埋鱼，糖糖全都有份！喷泉池子里的鱼密集，小些的只要靠边，它就好抓！剩下的锦鲤弄不动，那也没完，臭宝天天带吃的，用勺子往鱼嘴里喂，很快全都喂得猪里猪气的。锦鲤就那样，你捉它，它会反抗，但你要是喂它，它很配合的！跟金鱼一样贪吃，喂多少吃多少。再后来，他折了许多夹竹桃给鱼遮阴。第二天一看，鱼全给毒死了！他只好转而去祸害小区花园里的昆虫，臭屁虫通常在花树上，土元躲在石板下面。那时候，我都是抱着糖糖坐在一边。糖糖也要养精蓄锐，等到黄昏时上树捉鸟。” 第107章 忘情蛊(1) 砸了下嘴，她小小感慨道：“还是安溪更加好玩！但等臭宝该读小学时，因为好的教育资源集中在市区，所以，周一到周五他得去厦门市区住。那时，我们奶奶陪我在日本上学。他最期待的，就是周五在厦门的家里等我，当天或第二天和我一起回安溪茶山下的家。寒暑假更不必说了！那时候，臭宝懂事了，暑假时，我们就不回徐州的老家了。清明节扫墓祭祖，也基本不用我们俩去。” 我听阿卿说过，她的养父是日本的一个财阀，那么，她理所当然不会缺家教，不用担心周五或周一请假，导致缺课跟不上。再说了，以她的聪明，还有我的经验，中小学的课程没有任何难度，缺一半课都没事。只要她的财阀义父经常赞助学校，那么，她想每周请半天或一天假，就可以请。 “嗯，再说糖糖爬树捉鸟。说起来好多人不信，猫在两三层楼那么高的树上捉鸟扑空了，掉在地上一点都没事！我们家糖糖爬树扑鸟，准头就不高，经常扑空掉下来，但从没受过伤！脚都没崴过！” 我信徐小姐她这话，因为，我见过外婆邻居家的猫，在我外婆家院子里很高的女贞树上捉鸟扑空掉下来过好几次，每次掉下来，它都跟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优雅地像一个超模，迈着猫步离开，翻墙时照样很麻利。 只是那只狸花猫一向很高冷，只有它主人喂它好吃的，它才热情几分钟。吃饱了就跑花架上睡觉，无论主人多想和它玩，它都一副女王高高在上的模样，对主人爱理不理，甚至，不拿正眼瞧主人。 如果它主人非要逗它，它也能敷衍主人一会。但烦它太久，它会很嫌弃。 还是她和阿卿家的猫——糖糖可爱！听得我很期盼阿卿带我去看糖糖。 但很快，我就听她说，这一代的糖糖在她和阿卿的母亲去世下葬后，挺依依不舍地对着坐在家中发呆的阿卿“喵喵……”叫了好久，哭着让阿卿最后一次摸头好一阵以后，就失踪了。 断七时，她和阿卿再次去祭奠他们母亲，才发现糖糖蜷缩在他们母亲的坟前通过绝食也走了，去追随他们母亲了…… 她说到这时，声音有些潮湿，像是要哭。 她说，糖糖走时15岁，它可能知道自己的寿命快到头了，与其晚一些自己孤零零离开，不如选择绝食去和它的大主人、他们的妈妈去另一个世界，永远永远地作伴…… 她带着哭声又说，糖糖失踪两天时，她和阿卿调过家里的监控，发现糖糖最后和阿卿告别后，就出了门，再也没有回来。那个点，她刚给他们母亲圆完坟，坐车回来，和糖糖走的应该不是一条路，错过了糖糖。 以我对猫的了解，猫在野外根本就不爱沿着路走，会直接在田地、茶园和林地穿行。 她说的圆坟我也知道，我外婆去世下葬后，我作为外孙女也做过。 我们这边是下葬第三天，由女眷去行圆坟礼也就是培坟土，而后，上贡、烧纸，再绕坟正转三圈、反转三圈，老人说，那叫“开门”，开门后，去世的亲人才能收到晚辈献的贡品和烧的纸钱。 更讲究的是，夫妻一方去世下葬，给未亡人在旁边留位置，要放一块石头，刻上或者用毛笔写上“石朽人来”，意思是石头腐朽了，未亡人再来合葬，等于是祝福未亡人长寿。 在农村有祖坟的人，才有机会有这见识。 她低头继续折幸运星，抽泣着说：“糖糖它好可爱的！它还会随意切换猫和狗两种角色自娱自乐。那是因为我们住在徐州时，小区里有几只狗，一见到宠物猫自己出门溜达，就挺恶霸地拦住猫、欺负猫。本来，猫爱走墙的，可小区里面没有墙，那就只能走地面。臭宝读小学后，我们不再回北方住，糖糖就再也遇不到拦它路的恶霸狗，所见的狗无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简直就是北方的狼族和南方的豚鼠，明显不是一个物种！从那以后，净是糖糖欺负狗了！南方的狗好会退让，知道糖糖不是善茬以后，一见到它，无论是一只，还是一群，都会退避三舍。糖糖肯定会觉得很没劲，只好自己时不时客串北方的恶霸犬，自娱自乐，它都是先跑到以前北方的恶霸犬拦它的地方，学狗凶自己，然后，再回自己该站的地方，用猫语针锋相对，如此交锋几次，最后，当然是它糖糖吓退了北方的恶霸犬，挺胸抬头、趾高气昂地想去哪就去哪！它这个时候走路很发飘的！” 这刷新了我对宠物的认知！真的是太可爱了！我因此更加期待自己当家做主，养一只宠物猫或狗。 不多久，徐小姐说到她家的第二代糖糖。她认为，它在第一代糖糖离世后第二年大冬天的早上，颤颤巍巍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亲切至极地喵喵叫，是第一代糖糖凭借前世的记忆，不顾自己还很年幼，一分钟都不想等，历经千辛万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找了回来！那时，她读大三，阿卿读大一，她与养父、养母，还有她和阿卿的奶奶“窦太后”，一起回安溪茶山下的那个家过年，阿卿并没有回去。 我不好意思说，阿卿因为恨他们爷爷用他们妈妈的性命教育他，大学时中秋、春节都是回我家过。 至于她说第二代糖糖是第一代糖糖的转世，我是不信的。 当时我就觉得，两代糖糖应该只是品种相同，颜色又一样，那样的两只猫是很难区分的，尤其是小时候，好似双胞胎姐妹。但既然她这么想能安慰她，我就不会多嘴。 后来，我和阿卿说起过这事。 阿卿说，肯定是她有问管家，是否说过“猫也许有来世，有缘的话，或许可以再见”？管家只能承认说过。作为大小姐，她可以很任性，要求管家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糖糖的转世。管家超级会办事，绝不至于被这样的小事为难住。他知道糖糖是纯白色的英国短毛猫，带一大票保镖，最多找遍泉州和厦门的宠物店，千挑万选出一只天生自来熟且极粘人的同种小奶猫并不难！把它饿到急于求食，在一大早安排它出现在大小姐面前，就可以圆满交差了！ 嗯！阿卿的这个解释极合理！ 以他姐姐的聪慧，心里肯定也清楚她家管家会这么做，但她需要一个寄托感情的替代物，需要人那样善意地欺骗她，绝不会不识趣地刨根问底。她一见急于求食，一见她就很亲，和第一代糖糖小时候一样的那小猫，心肯定立马就融化了，可以把它当做糖糖养。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宠物。往后，她时常带第二代糖糖去南京，和阿卿一起养，他们养糖糖的方法没变，很容易把还年幼，等于一张白纸的第二代糖糖教导得和第一代糖糖一样听话、有趣。 上过学的人都知道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多用奖励引导宠物，就可以叫宠物养成习惯，得到实施者想要的结果。 另外，是猫，都会爬树、捉鸟，爱吃鱼，也会捉鱼，不用主人教，就很相似。何况都是纯白的英国短毛猫？ 阿卿那时说，第二代糖糖与第一代糖糖最大的区别，是它没有“妈”可叫了，叫的从来都是的“喵”。其次，它睡觉是像小孩子一样，伸直后腿，枕小枕头，睡它在他姐床头柜边上的小床。那是他姐的杰作，小被子都是他姐给盖。至于从小到大都是它欺负从自家门口路过的狗，不算区别。在东京的豪宅区，可以自己出门溜达着玩的狗，比国内南方的更温顺、更怂。他带它去过一次北方，哪怕它出于习惯，十分冲动地冲出了家门，才看清北方的狗气势不同，和南方以及东京豪宅区的明显不是一个物种，它也能收放自如，装作出门是为了抬头看天气。那俨然是第一代糖糖！ 我起初觉得叫猫猫伸直腿睡觉，肯定很不舒服。但又一想，猫和人一样，小时候身体柔软，从小就那样，习惯也就好了。我学舞蹈时，就足够小，身体足够柔软，没吃什么苦头。不像别的女孩子，学舞蹈时比较晚，遭受了许多的罪。我见多了学舞蹈比较晚的女孩子，苦练基础动作多遭罪。 徐小姐当时也说了，第二代糖糖的床头还挂着自己的迷你照片，旁边还有迷你的小台灯，以及装它小衣服的小衣柜。 聊到那时，昨天晚上收到我消息，知道自己姐姐来看我的阿卿，也翘课来了！ 徐小姐没有表现出半点不对！她很高兴地同阿卿说，和我相处很愉快，巴拉了一阵后，她又愉悦地提议我们一起出去玩。那天，我们玩到夜里十一点多。第二天，又一起去游灵隐寺，都挺开心。 往后两个月，她来我家很多次，无论阿卿在不在，我们俩相处得都很愉快，俨然就是极好的闺蜜。 她去南京看阿卿或回东京，仍经常通过语音或者视频同我聊天，每次也都十分愉快。 因为知道我不稀罕礼物，只喜欢某些国内买不到的书，每次从东京回来，都会给我带来几本。 她送我母亲的，是日本的各种护肤品和化妆品，说日本人的皮肤和中国人的一样，那里的护肤品、化妆品，比欧美的更适合我们。很讨很追求美，尤其注重抗衰老以及去斑的我母亲的欢心。 我看到我母亲每次都很高兴，挺感激她，与她越发像亲密无间的好闺蜜。 她花了近一个月，基本讲述完阿卿和她与糖糖的故事以后，很自然地开始问我与阿卿相识的过程。 我那时，眉梢眼角一定全是幸福的味道，心也一定不是在跳动，而是因为美好的爱情一直雀跃不已。 一提起阿卿，我就有说不完的千千万万的甜蜜往事，很有幼儿园小女孩穿了新裙子或者新鞋子，很乐意在玩伴面前小小显摆的意思。 又像是只有我去了天堂，回来后，别人问起，我当然会毫不吝啬，一一详述我在天堂的所见所闻。 就这样，我一讲就是一个多月。 那时，她始终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讲故事的最后一天夜里，听多了我与阿卿千千万万的甜蜜往事的她，听到我与阿卿从求婚的圣地——栖霞山看萤火虫回来，夜泛苏州太湖，在那里定了终身后，才很不对劲。 我觉得很冷场，侧脸看她，发现她无声地哭了，好多晶莹的眼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想生她的妈妈和爸爸了。 我觉得她好可怜，开口安慰她。 她却不稀罕我的怜悯，很冷地侧身背对我，和我说：“睡吧！我不需要你安慰，能安慰我的人不是你！我明天回东京，去给你取一件东西。” 第108章 忘情蛊(2) 我当她纯粹是我们家阿卿的姐姐，自己也当她是姐姐，从没想到，她自己从小就渴望嫁给阿卿…… 想想也对！她从小与在懂事后，被千刀万剐掉所有影响生存和成为王者的因素，最终，被塑造出完美心性和无与伦比的能力，不出意外，注定会成为“森林”之王的狮子王一起长大，心里、眼里，当然再也看不上野狗，满心、满眼里只能容得下阿卿。 她讲阿卿从小到大的趣事和糗事时，眼里其实也全是星星。 只是我与阿卿都当她是姐姐，都成了瞎子。 我说这些，纯粹是事后诸葛亮。 第四天，徐小姐回来了，她给我带来的东西，是很像疫苗的，5毫升的淡绿色药液。 她终于图图穷匕见，淡淡地和我说，常人认为蛊是在罐子养蝎子、蜘蛛、蜈蚣一类毒虫，那不对。真正的蛊，指的是寄生在某些生物身上的致命微生物。 她说我眼前的，像疫苗一样的药水，就是她叫一家研究所提纯的，在佛教摩登伽女的故事诞生前，就存在的忘情蛊。有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比如它。 她说，它的有效成分是一种古病毒，令人忘情的原理是：它的分泌物能够有效地抑制人体分泌引发和维持爱情的大部分激素，叫人对爱情很快丧失兴趣，接着，对异性产生厌恶感。同时，影响人的神经活动，每当人回忆美好的过去，体内的相关激素产生波动，就会触发它分泌别的分泌物，使人产生神经痛，几次以后，就会形成条件反射，叫人不敢再想，选择性遗忘不该记住的一切。 她说，这种古病毒，寄生在一种热带植物上，只对女性和其它雌性灵长类有作用，不畏惧胃酸，可以通过口服感染，不会通过呼吸和接触人传人。苗疆的先民，应该是在三四千年前发现女性吃了那种植物的果实后，会变得排斥异性以及异性的求偶行为。那时，气温远比现在高，黄河中下游都有大象生活，那时大象的遗骨就是证据。往后，气温逐渐降低，这种古病毒寄生的那种热带植物，和大象一样渐渐在国内绝迹。苗疆也就没有了真正的忘情蛊。只有更南方才有，比如印度。两千五百年前，佛祖在印度也用到了它！十分地好用！摩登伽女与阿难相爱得再深，佛祖照样叫她忘掉她和阿难的一切，再见阿难，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读过佛经的人，理应看得出来蹊跷。 当时，我脑海一阵轰鸣，同时，空白一片。任是谁都很难相信，世上真有忘情蛊，就摆在你面前。 回过神后，我才意识到和阿卿没有血缘关系的她是我致命的情敌！意识到她是一只可怕的美女蛇！ 她终于和我摊牌，冷冷地说：“我知道，你也深爱着长卿的一切，可我不允许！因为，我自己要嫁给他！除非，你能证明你爱长卿，胜过摩登伽女爱阿难。不能，你就忘记长卿，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看在长卿的面子上，这样对你已经足够温柔。你要知道，我对待普通的敌人，都比你看到的电影里手段残酷。我敢说，电影都不敢演。而你，霸占了我最挚爱的人！最是罄竹难书！” 我当时却很倔强，噙满了眼泪抗拒道：“不！我不管你怎么报复别人！你没有剥夺人爱情的权利！” 她依旧很耐心，直视我温柔地说：“你应该对臭宝超级懂女人心深有体会吧！你说衣服松了，他绝不会像直男那样离题万里，他只会立马知道你瘦了！你不舒服，他也绝对不会直男附体，叫你多喝热水。你自己多半并不清楚心里想要他怎样，但他能秒懂你需要他的体贴和呵护。这世上，只有他能够经常超乎女孩子心理预期地击中她、暖化她。臭宝这么懂女孩子，是我辛辛苦苦从小教出来、熏染出来的！不然，他哪能知道女孩子痛经该按什么穴位？又怎么能比几乎所有女生都更懂口红？甚至，能亲手做出各种绝美的口红。是我塑造了他！不管女生做什么、说什么，只要开一个头，他都能一叶知秋，比女人更知道女人心里头真正想要什么。是我栽的树，就该我乘凉。” 泫然欲泣，我竟然无言以对！她的确有资格不允许在她栽树后，别人去乘凉。换我是她，也一样。 她见我无言以对，只能弱弱地忍泪，很是满意，她已不想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只想尽快了结我。 那时，卧室门突然开了，是我妈妈来楼上洗手或者拿什么东西，刚好听到动静不太对，以为我们俩吵架了，就过来看看，见我们还算平静，说：“打开门透透气吧！”就走开了，下楼继续看店。 徐小姐这只美女蛇，望着我妈妈的背影，和我说：“你妈妈她十月怀胎生你，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还教养得这么好，好到连我都要说一声‘我见犹怜’，不忍心对你太过分，更加极不容易！看得出，你也是个孝顺的女儿！你有没有听说过黑手党的水泥鞋酷刑？那是把人的双脚按在容器中，灌满水泥，凝固后沉海的死法。我早就看到你家里有两个塑料桶，大小很合适！杭州虽然不靠海，却有条钱塘江，够了！你总不想你母亲被沉江吧？我沉了她，你还得喝下这药水！” 我这才想起来，她生在毒枭世家！她父亲虽然在厦门家里被同行虐杀了，但祖父和外公逃到了美洲，至今仍在那里逍遥法外。我没听说过黑手党，也没听说过水泥鞋，却知道旧社会上海滩的黑帮经常将人沉入黄浦江。发生在现在，最后，也多半不了了之。为了我母亲，我只能如她所愿…… 泪汪汪地看着她，我知道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和我愉快地抖落阿卿小时候刚学会骑自行车，却屡过家门而不入，因为，他学会了骑，却不会停，最后只能冲进浅荷塘里，等等童年糗事的姐姐了。 她微微一笑很倾城，在她那里，倾城即毁灭，“如果，你真的爱臭宝至深，远胜摩登伽女爱阿难，能够熬过这种古病毒发作几十次，那就是天不老，情难绝！谁也拆不散你们！我也不能！那时，这种古病毒自会偃旗息鼓。你可以理解成：它的药效只能叫你发作几十次，不是它折磨死你，就是你的免疫系统杀死它。熬得过它，你就彻底地好了，永远不再会受它影响！我把这些告诉你，是和你立下一个赌约：如果，你爱臭宝至深，远胜摩登伽女爱阿难，我就承认你更有资格爱他。” 我抹了眼泪，在她殷切、赞许的注视下，喝下了那摩登伽药水。颤抖着合上眼，我最后卑微地祈求她：“希望你说话算话，祸不及家人！”不用她提醒，我也知道，为了我妈妈，我要为她保密。 “一言为定，我说到做到！你母亲并不值得我出手，只有你林奈奈才影响到了我！”她笑得很明媚。 一切如她所愿！自我服下了那5ml摩登伽药水，负面情绪很快越来越重。幸而，我一直有好修养、好脾气，可以忍着从不表现出来。所以，那些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我脑海里我与阿卿的所有美好的记忆，像一片雪原被十颗太阳照耀，开始迅速消融；又像一堆小勺子被强酸浸没，快速溶解。 我努力地回忆我究竟忘记了什么，可想不了多久，头就会很痛，越想越痛，叫我本能地立马收回想要回忆的想法。但我从来都是一个倔强的人，用不了多久，就非要再去想，我觉得那些东西对我很重要，等同于我的性命。可每当我再去想，头部的痛感都会立马激增，叫我遭受更剧烈惩罚。 那真的令人痛不欲生！比最严重的牙痛严重太多倍。好似脑子里有成百上千颗坏牙，在一起痛。 相比于痛本身而言，它的并发症——咳血，显得十分次要。好比一个人受了致命伤，他还牙疼并不重要。 但我妈妈是看到我咳血，才知道我病了的。 因为是咳血，挂的是呼吸内科。 呼吸内科的专家叫我住院，先治疗我肺部产生的炎症，顺便退烧。 至于我别的病症，呼吸内科住院部的主治医生，请来了相关科室的专家会诊，会诊了四次，都没看懂。 那时，李院长出国未归。他们建议我妈妈自费送血样去专门机构检测，给出的结果是血液基本正常。 我并不能提示他们，或说出摩登伽古病毒的名号。为了我妈妈，我必须守口如瓶。 去医院前，我发作时都是躲起来自己忍，从不吱声。 徐小姐好像没说那古病毒叫“摩登伽古病毒”，但我觉得，摩登伽女的故事太出名，是人都会不自觉地那么称呼它。 它确实能够通过建立条件反射，叫关于美好爱情的记忆成为禁区，令人忘情。 那会，大二结束后的暑假刚开始。阿卿和魏先生要忙碌于他们最看重的影子银行的许多重要且机密的事，提前跟我与我们妈妈说了他会失联几天，也就是不带会被卫星定位的手机，好隐秘真实行踪。 他做这样的事，我早就习以为常，因此，总劝他收手。他和魏先生做的许多事，都不可说。 认识他的人，叫他魂天帝，主要是因为跟他干了那些事，而非其它微不足道，可以随便说的小事。 他知道了以后，再也管不了其它事，天天守在我身边。 他挪用了他已经投入到影子银行的钱，请来了许多外地专家来会诊，照样看不懂。 医生们无能无力，我为了妈妈又不可以说，只能如徐南栀那美女蛇所愿，很快只记得自己应该很爱阿卿，但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爱他，不记得任何与他的过去，可以说我们过去美好的记忆，全部都被封印了。 同时，我越发讨厌异性。以前，只是与他们泾渭分明，还能正常交流。那时，是看到就讨厌，不愿意叫他们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否则，会恶心。经常在心里想：天底下怎么可以有这么讨厌的物种？ 再后来，觉得他徐长卿也很讨厌！ 是的，那时，我都不亲昵地叫他阿卿了！ 我开口叫他全名，显得好生分！叫得他瞠目结舌，意识到我不是原来的我了。 我被摩登伽古病毒折磨，还有个特点：每次我发高烧时，才会变得清醒许多，发烧越厉害，或发烧时间越长，越清醒！ 可，人不能总发烧。 治疗我的那些知名专家，虽然看不懂我的病，但退烧难不住他们。 最要命的，就是我退烧后，很快会加倍地头痛，同时，我还会滋生厌世的情绪，自杀的倾向加重到某种程度时，会突然很想死，想独自悄悄离开，去无人打搅的森林深处结束生命。 第109章 沈园外 我现在才可以总结出：摩登伽古病毒应该畏惧人发高烧时的高体温。每当这时，它们都很有危机感，会选择暂时蛰伏，也就是休眠。等人高烧退去，体温恢复到适合它们的温度时，它们才会再苏醒，并加倍爆发，以尽快将人折磨死，同时，控制人的大脑，叫人尽快去阴凉的森林深处自杀。 人死后，就再也不会发烧，制造令它们害怕的相对高温。 在大四毕业前，我清醒时，查阅过资料，即使是热带雨林，树荫下的最高温度大多也在36度以下！ 所以，宿主无论去地球哪里的森林深处自杀，环境温度的上限都不影响它们生存。 死后，在那种环境化为养料，它们就可以大肆繁衍。 摩登伽古病毒是否能让死去的宿主有毒或散发什么气味，叫任何野兽和虫子都不敢和它们抢夺养分，叫它们得以最大限度地繁衍，最后，随风飘散，在机缘巧合下寻找新的宿主，就不得而知了。 应该把我第一次发作的那19天，算作一个发作周期。最后，我发高烧达到40.5度，属于超高热。 感觉越来越冷，没多久，就不省人事。醒来后，高烧已经退了，阿卿和我妈妈都趴在我床边睡着了。 我那个病房是单人间，看起来很高级，旁边明明有看起来就很舒适的陪护小床，还有像飞机头等舱座椅的按摩椅，但他们都没有远离我去享受。 我本应该很感动，但我那时应该是被控制了，只想立马悄悄独自去森林自杀，仿佛回归到生我的地方，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真的好冰冷无情！ 我怕被在走廊中间的护士服务站值夜班的护士阻拦，所以，没有选择经过她们去坐电梯，而是直接向左通过走梯下住院楼。 下楼后，天还没亮。 我本来是该去森林里自我了结的，生在杭州、长在杭州，我知道杭州哪里的森林多。杭州也许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国家级和省级森林公园。 可走出医院，我闭目在路灯下站了会，就找回了一点自我！ 可见，那摩登伽古病毒，并不是不可战胜。 那摩登伽古病毒还有个漏洞：它不理会我对别的人和别的事的记忆。 我记得我妈妈的一切，在清醒时，时常能意识到：全天下对女婿最挑剔的我妈妈唯独对他满意，一定有原因！ 这份记忆和认识好似定海神针！ 我忍不住绞尽脑汁地又去回忆，很快，又被反噬得头痛欲裂。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坐在马路牙子上抱膝痛哭的。 那时，大街上没有人，我就像坐在忘川河的河岸上抱膝痛哭。 我哭了好一会，好像有张着嘴，嘴里满是黏涎，自责地嚎啕：“为什么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 人，总是容易原谅自己的无能。后来，我抹了眼泪，心里开始想：“我悄然消失了，他如果找不到我，凭什么证明他懂我？不懂我，怎么配叫我爱他？他先证明自己，我才会愿意忍受那些叫我不愿意多活的痛，找回我爱他的证据。我现在不能白白付出……”于是，把所有难题丢给了阿卿。 我记得，我看过一个吐槽绍兴被杭州与宁波瓜分的小动画。 动画里，顶着熊猫头表情包的绍兴流着眼泪说：“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在杭州，一棵在宁波。这世上，本来有绍兴，分的人多了，便没了！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走的是杭甬高速……少年闰土，项戴银圈，手握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从杭州逃到了宁波，走的也是杭甬高速……” 怎么说呢？作为杭州人，我确实也贪恋绍兴。 我一向知道，半夜甚至是凌晨，都有很多人坐出租车和顺风车去绍兴。 我虽然忘了好多事，但并没有变傻，安全意识仍然很高，很清楚不要说天还没亮，就算是大白天，自己一个人乘坐非法营运的顺风车也很不安全。于是，我只拦出租车，拦到女司机才坐。 在沈园外，我苦苦等了将近四天，一点胃口都没有，只在口渴时喝水，包括奶茶和含糖饮料。 我自发病以来，就吃不下东西，一直输营养液。我说不清自己那时进入了什么状态，从来没有饥饿感，吸收一点有营养的液体，就可以了。而且，可以很多天不去洗手间，喝的水很快会变成汗液。 那四天，许多当地人每天要来回走我面前的那条路，目睹我戴着口罩，像望夫石一样等在沈园外。 第一天下午起，就有老奶奶和阿姨问我：怎么饭都不吃，一直站在这里？ 她们不问还好，问了，我才觉得自己很委屈，低头嗫喏着说：“我在等我爱人！” 后来，别的老奶奶和阿姨再问，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骄傲，能够抬头直视她们，用眼神和一句话，轻易地劝退她们：“他一定会来的！” 有位老奶奶见劝不了我，把她出门遛弯，自带的塑料小凳子留给了我，说，不值钱，她家多的是。 有了小凳子，我不仅可以坐着等，天黑后，还可以抱着膝盖打会盹。到处都有摄像头，挺安全的。 第二天，不少老奶奶和阿姨看到我还在，纷纷买吃的和喝的送给我，问我家里的联系方式，各种安慰我。 我都有好好感谢她们。 我唯独不能接受异性的好意，对于他们的关心，我一概直接谢绝。 我是从初中起开始有洁癖的。坐公交或地铁，被异性不小心碰一下手臂，隔着衣服我都觉得恶心，会立时挪开。 回到家，第一件要紧事，就是换衣服，避免再穿那衣服，把脏东西沾染到沙发和其它东西上。 换下的衣服，我会加倍用洗衣液和除菌液单独机洗。洗一遍当然不够，至少要两遍！ 如果，是手被碰到，那又是很耗费洗手液的事。而且，哪怕洗过很多遍，两、三天之内，我还会嫌弃自己的手，绝不会碰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似乎，我用那时的手碰了心爱之物，心爱之物就再也干净不起来了。 直到后来，我想到用香水分装瓶装酒精，随身携带好喷雾消毒，才减轻这烦恼。 我唯独愿意和阿卿贴贴，很爱各种缠着他，十分迷恋他的气息和体温，唯独他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因为，我很爱他！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我爱他所有的一切，爱他的手、爱他的眼、爱他的唇，爱他的肌肤……都胜过爱过我自己的。我隐隐约约觉得，我自己的手、我自己的眼、我自己的唇、我自己的肌肤……都低他小半个档次，自然，没有嫌弃、排斥他的道理。 我爱极了和他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喜欢抱着他胳膊，抬眉美滋滋地仰望他。 看到他，我心里就甜蜜蜜的！和他有一句没一句，说什么都觉得好开心。 他其实不用哄我，被他的呼吸吹拂，被他注视，我就很愉悦。 在沈园外等阿卿到第二天黄昏，我收获了很多水果、饮料和零食，都摆在面前，因为多，又不能摞起来，所以，摊得很开，很像批发了水果、饮料和零食来摆摊的在校大学生。于是，就有人买。 我都尴尬地说：“我是在等我爱人，不是在摆摊。这些东西是过路的好心人送的，你们要就拿去！” 街上行人渐多，问的人不少。后来，人渐渐稀少，直到夜深，阿卿都没有来。但我执意继续等他。 我那时颇为清明，能够做自己的主，很可能是我从医院溜出来后不久，又有了低热，且一直未退。 那时，我还和小时候一样，判断不了自己是否发低热，明显感到冷时，必定是发了高烧。换句话说，低热，从来不会叫我感觉明显不舒服，但应该能够叫摩登伽古病毒感到危险，暂时选择休眠。 在静谧如水的月光下，我久久凝望承载着陆游与唐婉的凄凉虐恋，因而极凄美的沈园，最后，终于想起来，我跟他来过很多次，他说过，他绝不叫我成为第二个唐婉！因此，他值得我苦苦等待！ 可我一直等他到第四天，他都没来，我心里挺失望。 那时，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但我知道，每当那位年龄很大，佝偻着腰推着三轮车的婆婆，来我面前的街上掏垃圾桶时，再有一两个小时，天就会蒙蒙亮。 我本想等到天亮，等满四天整，可我的洁癖症再也压不住了！ 那时是夏天，我实际上一直在出汗，已经几天没洗澡、没换衣服，早就觉得很不舒服，很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变成一条咸鱼，就算看起来形象再好，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我可以忍受被蚊子咬，但绝不可以变咸鱼。 在临走前，我拎了一袋水果，去送给那位沿街掏垃圾桶捡废品的婆婆，又指向我原来坐的地方，说把剩下的，我没送完的东西，都送给她，请她把三轮车推过去，把人家送给我的塑料小凳子留下就好。 婆婆她人很好，每天凌晨路过时看到我还在，等离得近了，都会劝我一会。 我问过她：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出来捡废品？ 她抹眼泪说：孙子把她的养老钱都偷去赌博了，她没办法…… 为了活着，她没办法！我对这事好像很熟悉！ 突然记起某人为了活下去，也曾经不得不挨个翻垃圾桶捡废品卖钱，头几天，更是不得不捡已经发馊的剩盒饭充饥。 后来，还去菜市场外的垃圾亭里，捡卖菜老板丢的发黄的菜叶子，烂了一部分的胡萝卜，还有卖鱼老板丢的鱼肠子，卖鸡老板丢的鸡肠子。他说钓小龙虾用的，实际上，是用他捡到的铁皮奶粉罐煮了吃。 因为夏天天太热，那些东西很容易变质，或被苍蝇传播什么致病菌，不久，他就食物中毒，不得不去小诊所打吊针，花光了卖废品攒的钱。 天又一直下雨，不能再捡废品换钱吃饭，他只能厚着脸皮去小餐馆，借口等人，占座先不点菜，一等剩下许多饭菜的客人离开，就立马坐过去，狼吞虎咽吃人剩下的菜。 他说，他那时候都不敢抬头看人。他去过四家店吃客人剩的菜饭，有三次被食客或老板发现，看到的食客或老板都觉得他遇到了难处，给他买或上新菜饭吃，最后，还有人主动硬塞给他一两百块钱。 但他那时的自尊心脆弱地就像玻璃，总是羞窘地连头都不敢抬，连连婉拒，埋头吃完就跑。 那四次之后，他不好意思再那样去填饱肚子，只好吃昆虫，什么都吃，只要能活下去。 和我小时候看的动画片《狮子王》里的小狮子辛巴好像！ 小狮子辛巴也是吃昆虫长大的，为了活下去，什么昆虫都吃。 所以，我叫他“狮子王”！ 他那时活得真的很不容易！ 可以说，全活在我的泪点上。 第110章 废品站 我记起来，他说，他那时住在桥洞下，时常想，明太祖开局只有一个破碗，他要怎么样才能白手起家到那种地步？ 花费了初一、初二前的两个暑假，他都没想透。 他告诉自己，想不通出路，就先学会卧薪尝胆，学会默默忍受屈辱。 渐渐地能够心肺平静，白天，也可以坦然出去捡垃圾。 他讲，他那时总是想：别人瞧不起我又怎样？谁敢断定：当年的无名之辈，来日不会威震天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有天，他突然很确认：将来，无论谁破产，无法接受落差，不能忍受屈辱，自暴自弃，甚至因此自我了断，都不会是他！ 在我们相爱以后，我亲眼见证了他成为了魂天帝那样的人。 虽然，我觉得“魂天帝”的绰号太冷，更喜欢叫他“狮子王”，但“魂天帝”的确是最贴切他的绰号。 就像背地里叫他奶奶“窦太后”，才最贴切。背地里叫奶奶虽然亲切，但很空洞、不形象。 我那时又记起，他给我讲他奶奶“窦太后”，我听名字就知道是老佛爷般的厉害存在，很长时间都很惶恐，怕他奶奶叫我做第二个唐婉。 于是，我时常希望能和他重游沈园。 在我等他的那条街，经常能听到店铺播放《沈园外》，唱的正是陆游与唐婉在沈园重逢，引燃的千古虐恋：上次落下，要送给你的花，生根让满园都发芽。不见不散吗？这道墙后谁笑了？让我结疤让我落地风化。能释然吧！哪怕拱手送走她。推开门重逢，再相拥吗？……在池台的正中，像当初的怀中，隔太多春秋会不能相拥。还没到开满花，却看见天边一点点变红。还以为无影踪，记忆里又翻涌…… “窦太后”曾经派人来杭州暗中打听我、观察我。 阿卿知道以后，雇人把她派的人打了一顿。 那人经不住逼问，承认说，他有汇报我整天净缠着阿卿玩。 那我岂不是和唐婉一样？会像唐婉影响陆游学业一样影响阿卿的事业？ 我没听说窦太后把我比作唐婉，但听说了她对我很不满意。 但不等她亲自出面找我，阿卿就警告了她，绝了她为难我的心思。 在这点上，一万个陆游，都比不上魂天帝亲自出马撂一句狠话。 我以为，从此无忧无虑！万万没想到，真正要为难我的，是他姐姐…… 我忍着泪花，和婆婆说着话，帮她把三轮车推过去，把水果、饮料、零食都装进去。 婆婆不肯白要我的东西，微微颤着一双手打开她包零钱的手帕，非要给我三十块钱。 我当然不肯要，反而请求婆婆她允许我帮她捡废品，到天亮我再走，给我一个体验生活的机会，当我拿那些东西当学费。 婆婆以为我是失恋了，一路安慰我。可安慰来，安慰去，她自己都不相信世界是美好的。 最后，她自己眼圈也红了，沉默一会说，她也年轻过，遇到过一个人，心里很欢喜他，那个人也发誓对她好，她那时候满心里都是他，最后，为了那人未婚先孕……那人却为了前程，娶了领导的女儿…… 原来，婆婆她年轻时，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听她诉说往事，我厌世、轻生的情绪，又像盛夏富营养的沼泽地里的气泡一样，不断主动地冒出来。 然后，越发坚信《百年孤独》中的一句话：“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这位婆婆，年轻时听过再多海誓山盟，再怎么刻骨铭心地爱过，也没有逃脱这句话的概括。 我因此，不愿意回忆任何的东西。 现在想，我那时打算帮婆婆她捡废品到天亮，是想叫某人不能再说我娇生惯养，从来就不知道吃苦是什么滋味，不能再振振有词地和我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然后，我再永远离开。 婆婆她那天见我前，三轮车就坏了，不能骑了。她同我说着话，和我一起推着走，带我兜了一大圈，走了好几条街，天快亮时，回到沈园另一面的街上，三轮车里已经装了不少废纸壳和塑料瓶。 我觉得从哪里开始，就应该在哪里结束。 我还想回到沈园的另一面，我等阿卿的地方，心里想：“最后再看一眼，我就走！” 但说过要回家的婆婆不顺路，她累得快走不动了，我只好和她分别。 我独自一个人，沿着路灯的灯光，绕着沈园走不多远，就发现每一个路灯杆上都贴了崭新的寻人启事。 城市里唯独可以暂时贴一贴寻人启事，清洁工和城管会默许它们存在几天。仔细一看，上面有照片，那总是戴口罩的女孩子，我认识！再看下面的字，这个女孩子也叫林奈奈！她就是我！ 那时，我没有主动回忆任何东西，是记忆的封印突然被眼前的东西融化了一部分，一部分记忆涌现了出来！ 那是在林芝人迹罕至的山里，我赌气要回杭州，某人本不相信我敢自己走夜路，发现我真走了以后，发疯般地去找我，他很怕我被狼吃了……在山谷里找到我时，他崩溃至极，埋头在我怀里，哭着和我说，他从小经常做一个梦：他每天一醒来就拎一小桶浆糊，满世界贴告示找一个他弄丢了的人。在梦里他自知很爱她，却看不清她的样子，找了她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却一直寻不到，苦寻得十分绝望，却又总倔强地不屈不挠地满世界地找！准备找到海枯石烂，无关者都不在了，水落石出，只有她站在他面前；准备找到地老天荒，在时间尽头，好与她重逢。 他从小担心的事，真的就发生了！不同的是，他用的是胶水，而非浆糊，也就不用拎小桶。 还有，他不是一个人贴，还有他的便衣保镖，以及在我失踪后，被他迁怒、遣散，第三天又叫回来的，原本负责在暗中保护我的便衣女保镖们帮他贴。 但就是他自己先找到我的！ 最大的不同，是他不用找那么久。 对于我们俩而言，最折磨的不是失散，而是我在他面前时，却不记得我们的过往。 那天，他带保镖们刚到绍兴一小时左右，安排人去别处贴，他自己贴沈园附近。 我与婆婆分别时，他正在一条小路贴寻人启事。他出来走到马路上，我已经走远拐弯了。 好在婆婆推三轮车走得慢，他难得遇到一个人，当然不会放过。 他上前刚一开口问，就问对了人！他立马拼命跑来追我。 我好像有感应，回过头就看到了他出现在十字路口！ 我忍着泪等他追上来，等他紧紧地拥我入怀。 在我的记忆里，他吻我好像吻到了地老天荒…… 可我怕他失望，不敢告诉他，我丢掉了许多记忆。 婆婆慢吞吞地推着三轮车赶了来，她应该是想劝和我们，想说我在沈园外等了他四天，说她从没见过我这么执着的女孩子…… 可当她走近抬头，就发现一切外来的言语对我们俩来说都是多余的。 阿卿松开我，和婆婆说：“婆婆，您指路！咱们先把废品送到废品收购站卖了！然后，吃早点！” 他大概觉得，我用自己辛苦捡来的废品卖得的钱吃早饭，应该会有胃口。 婆婆说：“现在就去，太早了吧？这才凌晨四点多，人哪会这么早开门呀？” 但不知道为什么，下一秒，她就同意了。 阿卿很麻溜地把三轮车里的废品集中堆高，腾出两边的地方，然后，温柔地把我抱在车厢左边坐，再叫婆婆坐在右边配重，好保持那摇摇晃晃的旧三轮车的平衡。 他问我坐好了吗？我回答了他。 他坐上去一蹬，发现不能骑。 我和婆婆刚要说链条掉了，他就自己凭感觉判断出来了，嘀咕着说了出来，去路边随手折了两根树枝，不到两分钟就把链条拨上去了。 他又说，齿轮和链条没保养过，都上锈了！从车上我捡的食用油桶里滴出来半小盖油，给齿轮和链条上了油，说：“好啦！”坐上去蹬，果然，三轮车行驶地很溜！ 婆婆说，那个二手三轮车，在她手上，从来就没那么溜…… 我们到废品收购站时，天才蒙蒙亮，阿卿不管不顾，停好三轮车，就去“砰砰砰”地敲收废品的老板住的集装箱房子的窗玻璃。 我心里那时挺打怵，担心收废品的老板骂我们神经病，天不亮就敲门卖废品。 果然，收废品的老板开了窗户就要骂。可刚要开口，他就看到了二十米外路灯下不少车里下来很多鹰视狼顾的人压阵，他顿时就有了好态度，立马开灯、开门，给我们分类称东西。 阿卿嫌他称得慢、按计算机算账也慢，从第三捆废品开始，由自己随手一拎，凭经验报重量，再自己按市场价格口算单项总价报出来。 收废品的老板一下子就被他整懵了，知道自己遇到了行家。 那时，我突然记起，那是他初中暑假以捡废品为生，慢慢练就的本事。 他说，一个500毫升的饮料瓶重20克左右，装满水以后，倒掉四瓶盖的水，就是一斤，用它当秤砣制作一个简易秤，就可以慢慢校对手感。 他通过抱我，估计我体重也很准。 他带我去藏区旅游时，抱一下牧民家的羊，也能准确地说出羊的重量，凭此总能叫牧民们刮目相看。 收废品的那赵老板也因此立马对他倍感亲切。 我回过神来以后，阿卿已经混得好似和赵老板认识了好多年，被赵老板带去看他囤积的许多废铜。 两个人一起聊各种废铜的行情聊得热火朝天。赵老板点头哈腰说：“没想到，你能绕开所有中间商！以后，我的废铜统统卖给你！照你给的价格，我给你从同行那里，至少还能收千把吨铜。” 阿卿点头说：“还太少！我要得多……”他又瞥了一眼赵老板收的，码放在棚子下，堆叠得有三米多高的几堆旧衣服，问赵老板想不想做二手服装出口生意？ 赵老板当然想了！ 阿卿他早就在做尾货服装出口生意，在欧美国家，由他的英语老师和跟他干的校友们在那边留学的同学接货以及分销。非洲的生意，是他奶奶“窦太后”派的人接货，批发给当地的分销商。增加一项二手服装出口生意，不算什么负担。现在，只缺赵老板这样的人为他在国内收二手服装，是海量地收。 赵老板问了利润后，又问：“老外体型大，会不会嫌咱们的衣服小？”等等不少问题，阿卿一一回答了他。 凌晨很静，声音格外清晰。 赵老板越听越振奋，到最后完全没了顾虑。在不知不觉间，他摆正了跟班的位置，陪同阿卿越发殷勤。 就这样，阿卿卖废品，把废品收购站的老板收编了。 第111章 那些光(1) 赵老板这样的小老板，只要阿卿需要，要多少，就可以随时、随地收编多少。我早就司空见惯了。 他们时常要去我家，向阿卿述职，或者是被阿卿叫去交代任务。 我们家客厅，俨然是阿卿的总裁办公室。 因为阿卿和我的关系，他们都曾经想通过买我母亲在楼下店里卖的最贵的茶具和茶叶巴结我母亲。 可我母亲很有个性，偏偏不卖他们东西。 仅凭这点，我母亲就是独立又可敬的新女性。 我第二次见赵老板时，是我大三过年前几天，他拎了很多贵重礼物来我家拜年，顺便，当面向阿卿汇报工作。 那时，他已经雇了上千名员工，垄断了很多城市的二手服装回收业务，且扩张势头迅猛。 任何人都不用怀疑阿卿的毒性，任何行业，从他的触角伸进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数同行会被他挤垮、吞并。 至少，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行业，是这样的！ 很多老板乐意做他的触角。 我还记得，我第二次见赵老板，说了“新年好！”以后，第二句就是问他，我叫他养的那些小动物还好吗？ 这还要说到当初他被阿卿收编后，极殷勤、热情地带我们去吃他说的绍兴最好的牛肉。 他说，那家牛肉馆味道一流，单说那家店一直自己杀牛，那的鲜牛肉就不是市面上的注水肉、冷冻肉能比的。那家店都是天蒙蒙亮杀牛，上午分割好，卖一大半，剩下的用小火煲到第二天卖。 我们到地方时，已经有不少食客在店门前的雨棚下喝牛肉汤。 赵老板说，来这么早的，大多是开出租车的司机。 他和老板夫妇是老熟人，指着还拴在路边的香樟树下，像是哭过，眼圈发红的牛，问：“嫂子，今天杀牛怎么这么晚？” 老板娘口吐芬芳后，说：“今天早上起来，榔头不见了！四处都找不到！调监控才知道，被一个开外地货车的生人顺走了！” 刚说完，她丈夫就骑着电瓶车回来了，不知道从哪买或者借来了新榔头。 赵老板回头热心地解释说，杀牛不是用刀杀，是用榔头爆头。 宋老板停了电瓶车，大声招呼一声，他店里的两个伙计立马就过去，准备动手杀牛。 我很小就知道“君子远庖厨”，出自《孟子 梁惠王上》。 孟子听说梁惠王曾经看到有人牵牛从殿下走过，问：要把牛牵到哪去？ 牵牛的人回答说：牵去杀了取血祭钟。 梁惠王说：放了它吧！我不忍心看它害怕到发抖，没有罪过却马上就要被杀掉。 孟子因此赞扬了梁惠王的仁德，最后说：“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目睹禽畜害怕到发抖，无辜被杀却不救，不符合儒家的“仁”。 佛教倡导的“不见杀、不闻杀声、不为我杀”与之如出一辙。 像我这样古灵精怪的女孩子，普通人很难相处。因为，我很嫌弃普通人无知、低俗。换做是古代圣人、亚圣和文学大家，要多博学，就有多博学，要多高雅，就有多高雅，我又会嫌弃他们虚伪。 他们明知道庖厨里时常有禽畜无辜被杀，却直接选择远离庖厨！来一个我不看、我不听，随便杀！ 最后，他们身为肉食者，肉都进了他们口中，还要自以为仁义！ 这种行径，实是令我厌恶。 我从小还时常怀疑，神话故事里掌管三界的神佛都是这种伪君子！ 他们明明有能力普渡众生，却从来不做，总是不看、不听，加上人间不是他们亲自荼毒的，他们就心安理得了，自认为是最善良的。 按照做事一向很腹黑的阿卿的说法，是村里的狗饱受伤痛折磨，日夜哀嚎，村里的大夫实在听不下去，选择把狗嘴缝上，从此，村里人再也听不到狗哀嚎，耳根子十分清净，于是，都盛赞那大夫手段高明。 我很想救那只很可怜的黄牛，正要开口，和我想法一样的阿卿直接过去了，很温暖我心！ 叫我在那一刹那，觉得很治愈！ 阿卿凭借在牧区的经验，还看出来那头眼圈发红的黄牛怀有牛宝宝，说：“它就要生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看的，我觉得牛吃饱了草，肚子都那样。 那头快要生牛宝宝的黄牛，好像知道阿卿愿意救它，一见到他过去，立马就跪在他面前，只一秒钟，两只牛眼就泪汪汪的了。 很多人没见过牛的眼泪，真的有黄豆那么大！ 阿卿温柔地叫它起来，可它为了它的宝宝，怎么都不肯起。 阿卿只好暂时随它，回头瞧了瞧嫌他多事的宋老板，决意把宋老板也收编了。 他叫宋老板不要再杀牛了，最后，语声淡淡地说：“打今天起，你就跟我干！” 宋老板不知道他是哪位神仙，正要没好气地问他。 分三批跟我们过来，坐在四周的七个便衣保镖见他神色不敬，立马就分成两拨，一拨负责清场，一拨过去站在阿卿身后。 留守在远处车里的便衣保镖看到有情况，连忙也都来了，挺有黑云压城的气势。 宋老板立时就重新认识了因为年轻，很有伪装性的阿卿。 他好识时务，强装镇定说：“行，我这就打烊！” 阿卿点点头，弯腰轻轻按了按牛肚子，问宋老板：“你天天杀牛，不知道杀了多少年，难道看不出来它要生小牛了吗？” 宋老板见有两个便衣保镖堵在了他左右两边，很有些不知所措。 赵老板忙过去，干咳了一声，替他说：“老宋他家这是祖传的做胎牛的手艺，不多见，每天都有人预定。” 他一说胎牛，我与阿卿就懂了！ 我们俩最讨厌的《红楼梦》里有道很出名的贾府菜，叫牛乳炖羊羔，是养生的药膳，被看似慈眉善目的贾母说是“有年纪的人的药”。 古人认为老年人想要延年益寿，需要吃一些不见天日的食材。 贾母吃的牛乳炖羔羊，就是用新鲜的牛乳，蒸制没出生见天日的羊羔，也就是胎羊。 我不知道贾母怎么吃得下这道残忍至极的菜的，心里很厌恶她的假慈悲。 阿卿白了他们俩一眼，和宋老板左边的便衣保镖说：“把路上那辆悍马的钥匙给宋老板，车送给他，当做我叫他改行的第一笔补偿。” 那名便衣保镖立时照做了。 阿卿又和宋老板说：“你以后就开这辆车，给我办事。再不济，一年也能多赚十倍。” 旋即，不再理他，去解了拴牛的绳子，温柔地拍拍牛硕大的脑袋，小声和牛说了什么。 那头牛立马就听话地站起身，紧紧跟着他走向我。 赵老板十分羡慕宋老板一照面就能被送一辆车，用胳膊肘捅宋老板说：“行啊！大几十万啊！” 他肯定也想被奖励一辆，连忙很有眼色地说：“我家在乡下有几亩地荒着，可以把牛送到那里，弄个铁丝围栏，再盖个草棚子，买个集装箱房，在村里雇个知根知底的老人养，我保证把牛养好！” 宋老板原本在发呆，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听他这么说，也忙说他去借一辆小货车，立马开过来。 送牛去赵老板在乡下的老家的路上，在房车里，阿卿握着我的手沉默了好长时间，才问我说：“奈奈，你记得我们去藏区旅游，快到当雄时，我为什么自己毁掉我那把手枪吗？” 他侧过脸，见我一脸茫然，自己回答说：“那是因为，你在那天前的晚上看到一个视频，视频里一头小牛的妈妈被主人杀了，只剩下一大张湿牛皮晾晒在绳子上，随风轻轻摆动，风里就有了它妈妈的味道，牛宝宝噙着满眼泪花，努力抬头去嗅它妈妈的皮，眼泪一直打转……为此，你流了好多眼泪。我怕我继续杀羊，会误杀刚刚怀上小羊，还没显怀的母羊，所以，才毁掉那把枪。是为了不叫你流眼泪，我才愿意温柔地对待每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他的目光锁定着我的双眼，确认和他有关的事，我都忘了！苦涩而又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们重新开始！” 我凝视着他，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他至深了！ 他会把我的心思全放在心里，并愿意为我做出改变！ 那是我第一次熬过折磨，重新爱上他。 我重新爱上他，只用了一个早上。 牛妈妈终究受到了惊吓，在货车上就产下了牛宝宝。 到了赵老板家荒芜的稻田的地头停车，打开货车车厢，看到多了个很可爱的牛宝宝，我心里又一次觉得很温暖，觉得生命很美好。 因为我们救下的牛妈妈生的牛宝宝很呆萌、很可爱，我给它取名叫“阿呆”。 我说不清楚为什么，它出生前不见天下，下了车就能直奔阿卿，钻进阿卿的怀里，因为阿卿，也亲近我，觉得我天下第二亲。 婆婆本来不知道，提供我的线索，叫阿卿能够找到我，报酬是一套房子。 阿卿和她说了。 没想到，她讲，她儿孙满堂，但没有一个孝顺的，都巴不得她早死，好卖掉她住的老小区的房子，她不想再留一套房子给他们。 她还说，她不想回去了，想留下来给我们养牛，说没电都可以，她不看电视，有水就行。每个月给她200块钱，就够她吃的了！ 阿卿直接给她定在6000，许诺给她养老…… 吃完便衣保镖买来的早点，阿卿再次摸我的额头，确认我没有高热，又问知我没有不舒服，就牵着我的手，坐车去镇上给婆婆买锅、碗、瓢、盆、桶、菜刀、菜板、筷子、锅铲、汤勺、米、面、油、盐和其它调料，以及电扇、蚊帐、折叠床、折叠衣柜、席子、床单、枕头和空调被。 最后，又买了几套我觉得适合婆婆的衣服。 中午，保镖送我们回去时，赵老板早已打电话叫人送来了集装箱房屋，并安装好了空调，正在搭建牛棚，说，下午就打水井，安装太阳能电板，发电小风车也弄一个。 宋老板也早已开小货车，去买来了一个大水罐和许多铁丝网，正在监督人围铁丝网。 我以为很麻烦的事，居然那么快就井井有条！真的是很出乎意料！ 我的心情因此格外好！ 婆婆住在这里，她不孝的儿孙们不知道，也就偷不到阿卿给她的养老钱了。 她只要给阿呆母子每天喂几次水，加一点盐就行，早晚再喂一次豆饼，活很轻松。 草并不需要她喂，稻田荒了好久，草很茂盛，够阿呆母子吃上一段时间。 往后，全种牧草。如果不够吃，就租用旁边的地种，用不了几亩。 我没想到的还有，往后，阿卿为我，又收编了浙江不少大学生组建的动物保护组织，提供资金供他们解救将要被屠宰的有孕的牛、羊、狗，还有被人虐待致残的流浪猫和狗，然后，送去那里收养，考虑到婆婆一个人忙不过来，饲养员一直在增加。 后来，地方不够用，阿卿只好租下了绍兴靠近杭州的一个小岛，把收养的动物全部迁往那里。 那里，是它们的天堂。 我喜欢叫它“忘忧岛”。 第112章 那些光(2) 因为离杭州更近了，我与阿卿过去也就更方便了！ 每次过去，都会被所有小动物热情地迎接，看到它们在那里生活得很幸福，我总会被治愈很多，那是我抗击摩登伽古病毒的一味十分有效的药。 我见到从此为阿卿跑腿，经常去我家的宋老板，也能经常想起来，他从此往后不敢再做胎牛，是有人给他讲了阿卿这位魂天帝的家法。 阿卿可以不在乎手下人亏多少钱，只要能当学费，当得值就行，但不容许手下人阳奉阴违！ 戴老板那些极忠心的鹰犬，为阿卿执行家法从来不打折扣。 可以说，真的有魂殿。没有人敢失信于魂殿。魂殿要惩罚的人，谁都保不住！ 我因此觉得魂殿很好！ 这三年多来，我好似《香蜜沉沉烬如霜》中的锦觅的真身，一直被霜花封印着，无法动弹。 而我的意识或者说魂魄，像一朵鬼火，经常迷失在迷茫一片的浓雾之中。 在迷雾下，到处都是悬崖和无底的深井。很容易突然感觉到自己坠崖，或突然坠入无底的深井中。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猝不及防，感觉自己突然一脚踩空，瞬间产生无边的恐惧感时，才会感觉到自己有实质的身躯。 再要么，我的意识或者说魂魄，在迷雾中漫无目的地飘荡时，突然就进入了水的世界中，方向顿时就变了，变成向水中永远下沉！虽然没有窒息和呛水的感觉，但无助地永坠黄泉，令人很恐惧。 我应该将那种状态，称为做噩梦。靠我自己，很难醒过来。醒不来，最终很可能会真的进入冥界。 幸亏，总是有阿呆它们毫无阻碍地冲进囚禁我意识的世界，如同天降神兵，各显神通，救我回去！ 欢欢，是被人用烟头或者别的什么烫瞎了双眼的小狗，它看不见东西，却总能依靠嗅觉，最先找到在迷雾中迷失的我。然后，它就会很自豪地“汪汪”叫。 阿呆和我们后来收养的其它大牛生的小牛，听到它指引方向的叫声，立刻会从四面八方冲来救我。 它们的牛角全都金光闪闪，像是法宝，能够照亮大片迷雾。 当它们全都找到我，聚集在我身边时，它们的像是法宝的牛角会合成一个灵阵，点燃出一个金灿灿的大光球，随着那光球的冉冉升起，只要几秒，所有的迷雾都会消散。 我在水的世界中一直下沉时，阿呆它妈妈和我们后来收养的其它大牛，会变身成神兽水麒麟，用它们宽广的背很快驮我浮出水的世界。 当我露出水面后，再看下面，水的世界就是海了！ 这时候，我还会梦到很多凶恶、丑陋的海夜叉。 它们的头发是红色的，很像火焰，皮肤是靛蓝色的，脖子上都戴着白骨项链。 它们都狰狞着嘴脸，疯狂地挥舞着鱼骨头做的叉子，咆哮着想要阻止我逃出生天。 但它们不敢靠近那些变成水麒麟的大牛，只好远远地结出像是一圈圈海的裙裾的法阵兴风作浪，只一瞬间，就可以叫海面变成黑色，剧烈起伏如同十万大山。 天空在骤然间也会变得乌云翻滚，频繁地祭出可怖的闪电，就像撕裂一张纸一样反反复复地撕裂空间。 海天间的闪电会越来越密集，很快，就变得像是无数柳枝连接天地。最后，密集的像是海天之间长满了丝瓜瓤。 这时候，阿呆妈妈它们会被海夜叉一族的大阵压制，变回普普通通的牛，只能紧紧地把我护在中间。 我做过太多次这种可怖的噩梦，每次到了我最害怕的这时候，贝贝都会横空出现！ 贝贝，是一只被主人抛弃，流浪时被人用工兵铲或者什么利刃，削掉小半张脸的金毛犬。 没有人给它治伤，它自己结疤好的！但好了以后，因为少了一只耳朵和半张脸，相貌骇人，常常遭人驱逐、殴打。 救下它时，它已经遍体鳞伤。 平日里对其它动物都很有爱心的动物保护组织的志愿者们，都嫌弃它的相貌膈应人，决定给它安乐死。 阿卿和他们不一样，立马制止了他们！ 狗，也是很有灵性的！ 打贝贝被前任主人抛弃以后，阿卿应该是第一个肯温柔地抚拍它剩下的半个脑袋，安慰它的人。 它那时候真的哭了，抽泣着不住地掉眼泪。 而我，比阿卿更温柔，与阿卿，是对它天下第一和第二好的人。 它也报恩报到了我的梦里。 在我的梦里，它有着天狗吞日的本事，会衔着一颗显得稍微小一点的太阳出现，瞬间照亮海面，也融化像鬼一样怕毒辣阳光的海夜叉们，叫一切回归正常。 而我做一直坠崖，或在无底的深井中坠落的噩梦时，会有阿布和小糯米带领一群猫猫救我！ 阿布，是一只白色猫头鹰宠物，学名叫雪鸮。 曾经被原主人或者别人，用钉子钉在公园的树上，最后，被我们收养在忘忧岛上。 小糯米，是我和阿卿最先收养的一只橘色短毛猫，长得特别像动画片里的加菲猫。 不是巧合，是那个品种的橘色猫，吃得胖一些，都像加菲猫。 它流浪被人发现时，瘦骨嶙峋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黄豆大的吸血的蜱虫，情形太恐怖，无人敢碰，是阿卿花钱送它去宠物医院救治。光是拔蜱虫就拔了一下午，在宠物医院输液一周才保住命。 被我们送去婆婆那里后，因为吃得饱、吃得好，才很快很胖，像极了动画片里的加菲猫的，超级可爱！ 只可惜我妈妈不准我带宠物回家养，我曾经缠阿卿帮我说话，他如果开口，我妈妈会很给他面子。 可很喜欢养宠物的他说，我们不能厚此薄彼，接一个小动物来养，不接其它小动物，其它小动物会伤心的。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说在我的梦里，小糯米和其它所有的猫猫都有翅膀。 没有它们这些阿卿为我结的善因，我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 它们是温暖我的光！ 至于阿卿，更加是光！ 我很想叫阿卿知道，我这时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恢复了几乎所有的记忆。 甚至，一开始，我就不用他把声音转化成脑电信号。 我在清醒时，可以直接听他说的话以及家里的声音！ 知道微笑天使萨摩耶——小糖豆每天多么乖。 知道后来钱多多来我们家，每天都做了什么蠢事。 知道先是李星星，现在是安琪，每天都是怎么修理它的。 也听得到芊芊、歆然、仙仙、文心四个我真正的好闺蜜时常来看我，然后去厨房分工做饭。 更能感受到阿卿与我母亲对我悉心的照料和沉甸甸的爱。 至于不能动弹，对于别的有意识的植物人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折磨。 健康的人闭上眼体验失明，能走能动，只是看不见，连三分钟都忍受不了。 何况是不能动弹，但有意识的植物人？如果，别的人能开口说话，一定会请求速死。 但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在白天，阿卿和我妈妈每两小时会准时给我全身按摩一次，等于我自己有运动。 以前我能动，但被徐南栀的摩登伽古病毒折磨，屡次忘记挚爱，那才令人心痛！ 我现在记得很清楚，和阿卿在绍兴安置好阿呆母子，陪阿呆玩了一下午后，我就开始自责、痛苦起来。 我那时彻底相信我逃出医院前，我母亲和我说过的所有话！自己也又感觉到爱阿卿早已深入骨髓。 只需要解封记忆的冰山一角，就已能如此，我没有理由不全部解封！那，才是原来的、完整的我！ 照以后的规律看，熬过一次折磨，在最后的低热渐渐退去后，不急于找回记忆，能够安好好多天。 可我那时不愿等，觉得委屈了阿卿，绞尽脑汁急于记起和他以往的美好，那该是千千万万的甜蜜！ 我那时，就是想不起来阿卿在厦门的超市第一次遇到我时，告诉我德芙巧克力其实根本不是用来吃的。 也想不起来重逢后，他带我去温州，登山去看“乾道二年 水漫至此”的碑文，一起下山时，在裂开的石缝中，捡到了一块见证了海枯石烂的小石头，从此，我们把它当做了定情信物。 也想不起来我有一张老照片，是大一的冬天，我去南京看他，在小雪里站在路灯下等他，等到后，由他温柔地亲吻，被路人拍了，发到校园网上，被命名为“最美的初雪吻”，被两百多万人点赞，被十几万女生评论说是最理想、最完美的爱情，我也觉得值得留念，下载了下来，洗了出来…… 也好！我被徐小姐的摩登伽古病毒折磨，累计发作27次，忘记阿卿27次，往后，有的是机会！ 第7次，我找回记忆好艰难，越看日记本反而越头痛，阿卿重新带我去温州，登山去看“乾道二年 水漫至此”的碑文，还有我们捡小石头的地方。 第16次，我在书里找到了那张只有侧脸，看到的女生都很羡慕，被称为“最美的初雪吻”的老照片。 第27次，我开冰箱，翻出了阿卿保存在里面的四块德芙巧克力，我忘了它们的意义，吃了一块，阿卿重新带我回厦门我们相遇的超市，再次与我重温了我们的相遇…… 它们总在关键的时候使我泪崩，帮我摧枯拉朽地冲破封印我记忆的坟墓。 我们回杭州，快要过钱塘江时，又经历一件事，使我更加暗下决心，无论多么痛，都要找回记忆！ 那时，要过钱塘江的车很多，在桥上、桥前堵得水泄不通，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一堵就是很久。 阿卿凝望了一会前面的车队，侧头温柔地问我：“奈奈，你还记得我们大一暑假组建二手面包车车队，到了纳木错，遇到了一个走新藏线来的自驾游车队，从他们那里听到的昆仑女神的故事吗？” 他不想我因为又要说“我不记得了”又一次深深地内疚自责，握紧了我的手告诉我：“他们说，那是新藏线上的当代孟姜女。说，那个叫杨丽的女人新婚后不久，丈夫就跟随修路队去修新藏公路，修到昆仑山那一段时，路面突然塌方，人从此失踪。那杨丽从此做起了第二个孟姜女！她收拾了简单的行礼，去新藏线找她丈夫，一找就是几十年，从清醒到慢慢糊涂，最后，神志不清，像乞丐一样邋遢，全靠过路的货车司机和进藏的驴友接济。我也觉得她才是人间最真、最美的神。” 我眼眶瞬间就湿了，我不记得这件事，但我的推理能力从未掉线，我带着哭声问他：“是不是所有外人都明白她接受不了失去挚爱的残酷现实，需要活在假希望里？不管多苦、多累、多折磨，只要还有一丝很甜、很治愈的假希望，都是好的！越苦、越累、越折磨，越能宣泄她痛失唯一的挚爱，心中难以名状的悲痛。因此，谁都不会戳破她的假希望，而是随她去吃苦、受累、找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