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灵缘》 第1章 启灵——风起 “活下去！” “活下去！” 面容模糊的两道身影在耳畔似祈求似期盼的嘶喊…… 刘启突然惊醒，他从十四岁那年来到东临城开始，便重复做着这样一场梦，从未断绝，如同梦魇。 “启儿，出来吃饭了。” “好，这就来。” 刘启握住胸前佩戴的玉佩，定了定心神，松开手走出了房门。 餐桌上已经有了两人就坐，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男子，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 “正伯，恒哥。”刘启朝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了。 “启儿，你已经十六岁了，今天学院就要给你们集体启灵了，这可是人生中的大事，不过别紧张，到时候恒儿会陪着你的。”中年男子说道。 “没事，学院里我已经挺熟的了，就是去启灵阁一趟，不用麻烦恒哥再陪我走一趟了。” “欸，这么大的事，没人陪着一起怎么行？要不是最近城外的界林有异动，我实在脱不开身，肯定要跟恒儿一起陪你去的。” 虽然不明白大事需要人陪的逻辑是怎么产生的，但感受到中年男子话语里的关心，刘启也不再拒绝，只是抱以感谢的微笑。 毕竟，他十四岁才来到这个家庭，自此两个男人变成了三个男人。 早饭吃完后，刘恒陪着刘启一起出了门，步行半个小时到了两人的学院。 是的，刘恒和刘启就读于同一所学院，刘启现在十六岁就读于凡人三年级，刘恒现在十八岁就读于道修三年级。 “走吧，直接去启灵阁，启灵仪式还是挺简单的，就把手放在启灵晶上，同缘属会有感应。 直接吸收启灵晶里的灵力，会有导师根据你的表现判断你的灵缘等级并登记，然后依等级划分。”刘恒细致地向身旁的刘启讲解道。 刘恒口中所称灵缘，乃天地有气，颇具灵妙，与万物有缘，故称作灵缘。 灵缘有属，乃天乾，地坤，雷震，风巽，泽兑，山艮，水坎，火离，日羲，月朔，星辰，时宙，空宇。 灵缘暗合大道，肉眼不可视，唯启灵之后，方可将灵缘容纳入体。 自此，便踏上渺渺修行之路，可称——灵缘道修。 修士启灵之后，便会显示出自己躯体缘属，并且，启灵之时的境界的越高，缘属越稀有，往往，便意味着修士的天赋越强。 因此，启灵，便是修士们拉开差距的第一道鸿沟！ “明白了，对了恒哥，你过两个月也该毕业了吧。” “对啊，你们五月底觉醒，我们六月底毕业。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就问问，你想好毕业之后去干什么了嘛？” “这个还真没完全想好，城卫队？猎灵司？城主府？毕竟你恒哥我可是窥门境巅峰离属，那到哪都是抢手的香饽饽。”刘恒不免有些得意洋洋。 刘启也很高兴，他知道刘恒是他们那一届最优秀的道修之一，想来是不用自己担心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启灵阁——一所教堂式的宏伟建筑，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一片叽叽喳喳。 看来是有很多，将要启灵之人的长辈，抱着和刘正同样的心态了。 “走吧，我们先进去。”刘恒领着刘启在启灵阁里随便找了个角落待着。 不多时，一个白袍老头带着一个年轻导师从侧门走了出来，“各位安静一下！” 霎时间大厅安静下来，刘启心中一凛，他刚才甚至感觉灵魂微微颤动了一下，估计白袍老头动用了点灵缘手段。 这简简单单露的一手，便让刘启吃惊不已。 紧接着，白袍老头大手一挥，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晶体样的物品，想来便是刘恒说过的启灵晶了。 但启灵晶看起来和刘恒曾经在刘启面前展示过用于修炼缘晶十分相似，不过后者是红色，前者略显透明。 刘启有心要问，但慑于白袍老人的威严未敢出声。 “念到名字的凡人院弟子走上前来。用手触摸启灵晶并吸收其中灵力。”白袍老人紧接着说道。 “方效。” 一个面容略显怯懦的男孩走上前去，按照白袍老人所说的做了之后，原本略显透明的启灵晶突然爆发出红色的光芒，持续三秒后又暗淡下来。 “离属，三阶。”旁边的年轻导师据此记录。 “林楠雅。” 一个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穿着华丽的女孩走了出来。 人群又骚动起来，一部分男孩子的面孔上更是显出丝丝狂热，然而白袍老人这次没有出声制止。 毕竟这是东临城城主的千金，地位超然，容貌又生得美丽无比，实在是仙子般的人物。 年少而慕少艾，实属正常。 林楠雅走到白袍老人身旁，恭敬行了一礼，同样把手放在了启灵晶上。 刹时光芒四射，透出无比柔和的乳白色光芒，更令人吃惊的是，这光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久。 白袍老人眉头一挑，“乾属，七阶。孩子天赋不错，好好努力，将来说不定可以去东灵城。” 人群中骚动的声音更大了，林楠雅置若罔闻，在一群侍卫的护拥下离去。 刘启蹙了蹙眉，他跟林楠雅并不相熟，准确来说他和其他人都不相熟。 他来到东临城两年除了学习灵缘知识，练武塑体之外，基本什么也没干。 他此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东临城，与北临，南临，西临三城拱卫在星灵帝国四方，防卫四大界林。 而东灵城，则与北灵，南灵，西灵三城拱卫在星灵帝国的皇城星灵城四周，是绝对的核心城池。 要想前去别的较远地域，就只能选择去星灵城，因为只有那里有寰宇阵。” 寰宇阵，刘启唯一知道的能长距离空间转移的阵法，也是他所知道的，回到家乡的唯一方法。 念及此，刘启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后面又有很多学生进行了启灵，不过有林楠雅珠玉在前，大家的启灵都显得不温不火。 大厅也逐渐安静下来，毕竟后面的检测中最高的也不过是一个震属五阶。 直到另一个名字的出现。 “柳清。 一个穿着普通，但是全身散发着素雅气息的女孩走上前去，进行启灵。 这一次众人没有看到光芒，但这才是最令人吃惊的，没人启灵会失败，没有光芒这意味着…… “特殊灵缘！宇属，七阶！”这一次就连白袍老头也展露了吃惊，对着年轻导师说道：“特殊标注，上报星灵学院。”年轻导师应声说是。 场上一片哗然。 “孩子，你天赋异禀，我们学院一定会好好培养你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或是院长，我平常就在启灵阁，院长明天升学典礼你会碰到的。” 柳清依面色清冷，声音微微发抖，“多谢前辈，柳清记住了。” 白袍老头送柳清下台后，竟是微笑着拈起了胡须，看得出心情实在是非常不错。 这一次众人的喧嚣持续得比林楠雅启灵时还要久，白袍老头咳了咳，场中才逐渐安静下来。 “启灵继续，刘启。” 终于轮到刘启了，刘恒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放轻松。” 站在台前，刘启的心中非常紧张，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如何，但他知道，自己实在，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自己必须是个天才。 一道微光在他脑海中闪过，启灵晶随后爆发出耀眼的绿色光芒。 此时刘启心神已经随着手掌与启灵晶的触碰沉浸其中，他忘却了刚才的纷繁思绪，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放松，轻盈，仿佛要升天而去。 直到有人说话惊醒他。“巽属，六阶。” 刘启双手离开启灵晶。 似有灵缘外泄。 骤然风起，吹得他衣袂飘飘…… 缘灵历2011年5月30日。 第2章 灵技——烈风掌 “可以啊，我当年启灵也是六阶，你比我聪明，未来肯定在我之上。 不过那个林楠雅和柳清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不仅都是七阶，林楠雅还是乾属，那柳清居然是宇属。 啧啧啧，这一届你最多只能排老三喽。” 刘启听到刘恒的话忍不住苦笑，“恒哥，你都说了一路了，怎么到家了还在说，刚才在启灵阁我看你一声不吭的，还以为你不在意呢。” 刘启也知道，第三都是好的，后面有个叫吴阳的，启灵天赋是震属七阶，自己真未必比人家强。 “我是学长，师兄欸，马上毕业了，一惊一乍的成什么样子。” 显然，刘恒是自动忽略了，他在听到白袍老头宣布柳清是宇属七阶时，张大的嘴巴。 “好了，恒哥，我待会要去训练室，你要一起去吗？” “去练半灵技是吧，你小子这方面得天独厚，我可没法在技巧上教你什么。 我下午还得去学院，你自己去练吧，别忘了早点回来，晚上还要给你庆祝呢。” 这还真不是吹捧，刘启虽然灵缘使用暂时不入流，但半灵技的掌握丝毫不逊色于刘恒，甚至犹有过之。 当然刘启也知道自己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天才，自己的半灵技完全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 他来到东临城两年除了在学院学习灵缘知识，就是去训练室磨练半灵技，何况，他真正学习这些东西的时间远远不止两年。 而之所以选择磨练半灵技，则不得不提到他对自己的了解，他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懂得思考。 正伯虽然是城卫队的队员，但毕竟只有众生境初期，比之窥门境巅峰的恒哥都远远不如，因此维持三人生活是绰绰有余，但要想有什么高品质的资源，就是痴心妄想。 而半灵技烈掌，排腿，追拳三板斧是绝对的大路货，但这大路货又是绝对的实用。 所以刘启衡量之后认为最大化程度的挖掘这三板斧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事实上，不止是星灵帝国，即使在遥远，强大的罗天家族，族人们也是从六岁起直到十六岁启灵都会练习这三板斧。 目的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是为了过渡。 之所以选择十六岁启灵是因为这个年龄对于灵的体悟最深，对未来的发展最为有利。 即便没有人为干预，这个世界的人也会在二十五岁之前天地启灵。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世界是修炼者的世界，是没有普通人的世界。 也正是因此，东临学院乃至星灵帝国的所有学院，都设有凡人和道修两个阶段的分级。 学院再为十六岁的凡人三年级弟子集体启灵。 而一旦启灵，便有资格称为灵缘道修，入道修院。 虽然启灵最高只能是不入流的九阶，还需经历一次问道才能成为真正的众生境修士。 但只要启灵，就能沟通天地灵缘。 而在半灵技之中加入灵缘灵缘后，便能让半灵技成为真正的“灵技”！ 此刻刘启已经到了训练室，这是东临城除了东临学院里的那个训练塔外唯一的专业训练场所。 但只此一个，就足以供给，除去东临学院弟子的全城居民需要，因为它背后的东家是——东临城城主府。 刘启熟门熟路地开了一个最低等的丁级房间，正伯给的零花钱，他基本都存在这里，目前余额足够他在此训练几个月。 训练房间里除了一个假人和一个数值表外什么也没有，设施无比简陋。 刘启平了平气，猛地一掌打出，假人岿然不动，数值表跳动几下，最后静止在3刻度处。 “烈掌的极限灵缘能级大概也就是3了，两年前我只能打出0.5，但自从半年前打出3后怎么练都没法提升了。” 刘启又试了试排腿和追拳，前者灵缘能级为2.5，后者灵缘能级为2，这两招估计极限灵缘能级也是3，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不借助灵缘的烈掌能有3灵缘能级的威力，刘启也足以自傲了，但他并不满足，所以他准备进行一个大胆的尝试。 他要自己推演烈风掌。 自行推演灵技自然危险重重，动辄有生命之忧，但从半灵技开始推演，虽然依旧困难，但却不至于身受重创，毕竟只是在半灵技的基础上加入灵缘的运用。 这也是，刘启敢于尝试的原因，他并不是一个愣头青。 刘启开始沟通天地中的灵缘，但只有吹过身边的风，他找不到那种风吹进身体里的感觉，身体里没有风，就更没有办法调动到手掌上了。 刘启挠了挠头，开始思考。想要沟通灵缘，先要弄明白灵缘是什么？ 关键这个问题现在还没有定论，有人说是自然宝藏，有人说是天神馈赠，不一而足。 刘启转变思路，上次为什么会有风吹进身体的感觉？因为自己在启灵，难道是少了启灵晶的原因？但自己绝不可能弄得到启灵晶。 上次回家之后，他就问过刘恒了，启灵晶之所以和缘晶相似，是因为它根本就是缘晶，不过是巡徼境空属性自然缘晶。 刘恒已经窥门境巅峰，依旧要再做突破才是巡徼境，因此启灵晶算得上是绝对的高端物品。 不对！他问过刘恒，刚入学就会有专门的老师教学灵技，但后者并没有提到启灵晶的使用，这么关键的信息他不可能遗忘，刘恒也不可能忘记提及。 启灵时的那道微光！刘启觉得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仔细回味那道微光给他带来的感受。 对于灵缘的亲近，但却感觉不到属性，是一种绵长的气息，对了，气息，灵缘气息！ 他记得看到有书上说过，凡观微境及以上灵缘物品都会带有特殊的灵缘气息，这种灵缘气息有助于体悟灵缘。 因为穷的原因，他对于高等资源信息向来不投以关注目光，以至于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还想了半天。 高端灵缘物品吗，刘启想了想，握住了胸口的玉佩，闭上眼开始重新感受。 果然，这次没多久，一道微光从脑海中闪过，他开始感受到从丹田涌出的风，这风直接涌向身体四周，甚至部分涌出身体，他知道这就是灵缘。 灵缘，既像是元素，又像是灵气，是这个世界的根基。 人若灵缘入体，便成了灵缘道修。 兽若灵缘入体，便成了灵缘魔兽。 植若灵缘入体，便成了灵缘宝药。 物若灵缘入体，便成了灵缘物品。 至于如何兽，植，物如何入体，刘启还不得而知。 他小心翼翼地运转着气血，按照烈掌的路线催动着灵缘。 感受到灵缘流动到右臂，又逐渐集中在右掌之上，顺利得超乎了刘启的想象。 吃惊归吃惊，刘启动作不慢，一掌拍出，风声呼啸，傀儡微微一晃，依旧没有出现任何损伤，数值表一下跳到了六，整整翻了一倍的灵缘强度。 这就是灵技——烈风掌。 当然，刘启感受到，烈风掌和烈掌的最大区别不是强度，而是速度。 之前烈掌从气血涌动到拍出需要将近两息，而刚才的烈风掌拍出却只用了一息不到。 而且他非常清楚，烈风掌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 刘启忍不住笑了出来，继续尝试。 训练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显然刘启已经忘记了恒哥的叮嘱。 直到浑身疲累的刘启想要休息一下，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坏了！恒哥说了晚上还要庆祝，希望现在回去不算太晚吧。” 事不如人所愿，等到他从训练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第3章 典礼前夕 刘启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刘正和刘恒坐在餐桌旁聊天，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但却还没动。 “启儿来了，快洗洗手来吃饭吧。”刘正显得十分高兴。 “好的，这就来。” 等到刘启坐到餐桌旁就听到了刘恒的抱怨，“小启，你能不能别那么刻苦啊，这样对比的我很像咸鱼欸。” 刘启知道刘恒是在开玩笑，“不好意思啊，正伯，恒哥，我修炼忘了时间了。” 刘启确实很感动，正伯和恒哥虽然不是他真正的家人，但对他是极尽照顾。 “你别听恒儿瞎说，修炼刻苦哪还有什么错？一家人不用道歉。今天庆祝你启灵，来来来，边吃边聊。” 这边刘正还没说完，刘恒就已经动筷了，看起来饿了很久的样子。 修炼了一下午，刘启确实也饿了，当即开始动筷。 “对了，恒哥，开学后导师不是会专门教学灵技嘛，具体怎么操作？”刘启修炼时就有这个疑惑，此刻询问出口。 这是他认为自己的第二大优点，非常具有探究精神。 “说是专门教学，其实也就是教教烈掌，排腿，追拳的进阶灵技。 到时候导师给你灌个气，自己练就行了，气血运行都不带变的，对你来说肯定是小意思。” 越听刘启脸越黑，就那么简单，对啊，导师还可以灌气，那自己琢磨了半天岂不是傻子一样？ 注意到刘启的脸色变化，刘恒也意识到有事发生，“怎么了？” “嗯……也算是好事吧，我下午已经学会烈风掌了。” “哦，学会了烈……你说什么？你自己学会了烈风掌？” “对啊，从半灵技推演灵技本来就不算凭空创造，我就试了试，就学会了。” “这三板斧确实和其余的半灵技略有不同，因为这有点算是灵技阉割版，是现有的灵技，才有的半灵技，所以气血运行完全一样，若是其他的半灵技则很可能不会如此。” “难怪我当时没有感觉到什么阻碍。”刘启恍然大悟。 “不对啊，你没有导师灌气，怎么引灵缘入体？难道你不需要灵缘气息也能引灵缘入体？那你岂不是天才？”刘恒困惑道。 刘启抿了抿嘴，将衣服下面的玉佩拿出，“我靠的是这个。” “这个不是你随身的玉佩？有灵缘气息的物品可都得是。”刘恒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闭口不言。 一直听着兄弟俩讨论的刘正缓缓出声。 “唉，孩子，我当年把满身鲜血昏倒的你从城外界林带回来时，那枚玉佩就挂在你的胸前。 我猜到你身世不凡，也许惹上了意想不到的麻烦，但这两年来你从来不说，我也就没敢问。” “正伯。” “你先听我说完，我没什么本事，一辈子就埋在这个城里了，但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卖出我这把老骨头帮上一帮。记住，我们是一家人。” “小启，父亲说得对，你可别忘了你恒哥我大小也算个天才。” 一家人，吗？ 刘启并不擅长应对这种场景，他仔细思索后郑重说道。 “正伯，恒哥，我早就把你们当成我的家人了。 但我的仇人远在天边，他们有权有势，我已经不作报仇之想。 之所以刻苦训练，是我怕未来又有这么一天，我不想再如此无力。 这个随身的玉佩我只知道可能是件宝物，因为我的父母皆是因它而死，今天，我也是误打误撞。” 刘正微微叹气，“孩子，你命苦啊。但是怀璧其罪，日后你一定要小心才行啊。” 刘启点头，“我知道的，不说这个了，正伯，以前的过去就过去了，快吃饭吧。” “对，过去了，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你明天一早还要去参加典礼呢。”正伯点头称是。 刘恒也在旁边插科打诨，“对对对，吃饭吧，今天下午在学院可累死我了。” 沉重的对话到此结束，气氛开始轻松活跃起来。 晚上，刘启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上空。 他撒了谎。 他没有一刻忘记报仇。 他只有一个简单的逻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这和敌人是否有权，是否有势，是否强大，是否遥远都无关。 更何况，在无数个夜晚，每当他闭上眼的时候，总有声音在他耳畔回响。 “活下去！” “活下去！” 他看不清，拼了命也看不清。 他很愤怒，既愤怒于敌人的残忍，也愤怒于自己的无能。 他很悲伤，既悲伤于父母的离世，也悲伤于自己的遗忘。 他已经，记不清父母的面孔了…… 他很害怕，所以他必须报仇。 “你们害死了我的父母，所以你们只能死！ 但正伯和恒哥不该牵扯进来。 他们是这么好的人，恒哥的母亲在生下他后便难产去世，从那以后便是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但正伯还是代表这个家庭接纳了身世如迷的自己。” 其实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明白正伯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但正伯确实让他明白了，这世界充满了丑恶，但总能看到光明。 这很没道理，不过世界似乎确实是这样。 而这样的世界不该破坏他们平静安定的生活。 是的，就是这样。 所以刘启撒了谎。 但要报仇，不能只有决心，还要有实力，刘启比所有人都更清楚敌人的强大，他需要变得更强、更强。 刘启又想起了自己的天赋，巽属六阶，实在算不上好，如果自己启灵觉醒的是宇属七阶，也许自己会更有信心些，可惜自己不是柳清。 不过刘启明白，天赋能决定很多事情，但绝不可能决定一切，况且自己的天赋就算算不上绝佳，也绝对担得上优秀的评价。 刘启同样明确知道，除了灵缘天赋，灵技也是重中之重，这也是他两年来不断磨练半灵技的原因。 他相信，以自己烈风掌的掌握程度，在灵技层面，即使是林楠雅和柳清也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 据他所知，大部分的人对于半灵级的训练并不上心，只是堪堪熟悉。 而在众生境之前，想要熟练的掌握一门灵技绝非易事，因此刘启大胆猜测，目前，他与林楠雅和柳清相比，自己的战斗力要更强一些。 他虽然跟这两人不相熟，但也听过因美貌齐名的两人。 林楠雅家世显赫，估计能有不少的高质量灵缘物品供其使用。柳清家境一般，因此虽然天赋略胜林楠雅一筹，但未来两人谁走的更远，还很难说。 一想到灵缘物品，刘启就忍不住握了握胸前的玉佩，空守宝山而不得用，实在令人感觉不爽。 空闲的时候东想西想，这是刘启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之一，他一直维持着这样的习惯，并坚定认为，勤于思考是他最大的优点。 想着想着，刘恒便沉沉睡去。久违的，他睡了个好觉，没有听到那如泣如诉的哭喊…… 悠悠生死别经年， 魂魄不曾来入梦。 第4章 初识问道 东临学院的启灵阁内，一大早就人满为患。 刘启本打算像昨天一样待在角落，但毕竟在昨天的启灵中名列前茅，有不少人前来攀谈结交。 刘启并不孤僻，但面对其他人的热情，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勉强的应付着回答。 相比之下，林楠雅和柳清两人的成绩比他更加出彩。 但碍于林楠雅自身的背景以及昨天身边的护卫，柳清自身清冷的气质，反而没有人前去孟浪，看的刘启好生羡慕。 好在不多时，昨天主持启灵仪式的白袍老头出现。 这一次无需他多说，众人便安静下来。 白袍老头还未开口，又有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到他身旁。 一个是精神矍铄的老头，穿着一身红衣，直接站在三人的中间位置，想来便是东临学院的院长。 另一个人虽然身穿常服，但却颇有威严，身上带有一种肃杀的气质和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姿态，眉宇中与林楠雅也有七分相像，应该就是东临城城主。 “各位好，老夫就是东临学院的院长陆君，我左手边这位就是我们东临城城主——林业，右手边这个白袍老头就是启灵阁阁主——钟无期，大家昨天应该见过了。” 白袍老头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苦笑，但却也并未出言反驳，想必是已经习惯了院长大人的语言风格。 “我身为院长，恭喜你们完成了启灵仪式，成为东临学院道修院的一名弟子。但我必须提醒你们，这个身份带来的不只有荣誉，还有压力。 学院成立的这些年来，没有达到要求被迫退出学院的弟子不在少数，希望诸君引以为戒。 当然，学院每个月都会发放免费的资源，同时，学院鼓励竞争，但决不允许同门间生死厮杀。 最后祝愿大家在东临学院都能闪耀出自己的光彩。” 东临学院作为东临城最好的灵缘学院，自然有其底气所在，昨天参加启灵仪式的只是其凡人院的毕业生。 除了这些人外，东临学院还将从东临城的其他学院遴选天才，刘启也确实在今天看到了很多陌生面孔。 而刘启之所以能加入东临学院，全靠正伯的城卫队身份。 东临学院凡人院的弟子正常只有三个身份背景：城卫队，猎灵司，城主府。 “林城主，你要不要也讲两句？” 那常服男子摆了摆手，“陆院长不要调笑晚辈了，晚辈此行来纯粹观礼，就不喧宾夺主了。” “好，那升学典礼就此结束，无期，宣读名单吧。”陆君直截了当地宣布。 钟无期朗声道：“接下来宣布分峰名单，第一峰，柳清，林楠雅，吴阳，刘启…… 峰级按照启灵天赋从高到低划分，请所有弟子移步到各自峰所属道场，由导师告知日后修行计划。” 刘启按照学院要求走到第一峰所在道场，说是道场，也没什么布置，看起来就是围成的大片空地。 导师已经坐在了道场中央，是个面容略显冷峻的青年男子，即使坐着也看得出身姿欣长。 刘启又是找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待着，他觉得这样让自己很有安全感。 等到全峰弟子到齐，男子开口：“你们好，我叫钟无离，未来三年如果不出意外我将一直是你们的导师。 如果出意外，也就是你们没有达到年级考核要求或者毕业要求，对外请不要说你们曾在第一峰修行，我嫌丢人。” 一听到钟无离这个名字，刘启下意识就想到了启灵阁阁主钟无期，两人名字如此相似，应该是有点关系。 钟无离整个人显得雷厉风行，“年级考核要求或者毕业要求都知道嘛？ 一年级结束要求达到众生境中期，二年级结束要求达到众生境巅峰，毕业要求达到窥门境。” 不入流，众生境，窥门境，巡徼境，观微境，通玄境，灵宗境，缘极境…… 可谓一步一登天，至于缘极境之后的境界划分，便非刘启暂时所能了解到的了。 “接下来说点和你们息息相关的。 第一，每个月月初学院会免费发放资源，我们第一峰最多，每个人可以获得五枚九阶属性缘晶。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完全不够用，想获得更多资源，就去任务楼自己领任务。 第二，每天只有两堂课，上午教灵缘知识，下午教灵技。 具体教学课上再说。 第三，每峰有一个种子名额，每月可以多获得两枚缘晶，我向来信奉拳头最大的道理，下午灵技课上实战选出。 我必须提醒你们，第一峰种子名额，半年更替一次，能者上，庸者下。 就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太没问题了！一个月多两枚缘晶，刘启觉得自己必须要出次风头了！ 而且一次就是半年，下午就开始，自己机会已经无限大了，他这样美滋滋地想着。 “钟师，那如果我们突破到了众生境，学院发放资源还是九阶缘晶嘛？” 刘启搜寻了下声音来源，果不其然，骄傲的天鹅小公主——林楠雅。 钟无离淡淡说道：“你突破到什么级别，学院便会提供什么资源，你就算明天突破到众生境，学院也会提供给你五枚众生境初期缘晶。 当然，我并不觉得一年级刚开始，你们有谁能突破到众生境。 我也必须奉劝各位一句，不要轻易尝试，毕竟对于我们灵缘道修，每次突破都需要问道。” 钟无离的声音突然悠远起来，“问道，生死白骨，天人禁区，这世上惊才绝艳之辈如过江之鲫，但能抗住四次问道达到观微境的都屈指可数。” “钟师，请问，问道究竟是什么？”第二个发问的居然是嗫嚅着的柳清，不过她确实问了一个众人都感兴趣的问题。 “问道，据说是因为人类窃取了不属于自己的神秘力量，也就是灵缘，而引起的神罚。 每个人的问道都各不相同，这和问道者自身的性格，经历，想法等息息相关，最关键的是，问道总在境界圆满时，不期而至，很难作万全准备。 问道，通俗来说就是，心魔，但又不止于此。 渡过问道者，自然一马平川，功力飞升，渡不过者，重则丧命，轻则根基崩溃，此生再无精进之望。” 众人都被钟无离的描述震慑住了心神，钟无离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太过恐怖，一旦给第一峰弟子留下心神阴影就相当不妙了。 所以他赶快补充道：“当然，在观微境之前的问道虽然困难，却也没有如此凶险。 只要好好修炼，锤炼心神，基本都能度过。我之所以说这么多，还是希望提醒各位能够慎重对待。” “好了，还有其他问题吗？” 众人默然。 “那就到这里，下午训练塔一层集合，我不希望任何人迟到。”钟无离说完后便离开了道场。 第5章 种子名额 东临学院训练塔，一层的某个房间之内，第一峰弟子已经整齐列队。 这里的空间比刘启想象中还要大，一个房间抵得上城外训练室六七个房间，就是没有测试傀儡罢了。 众人面前的钟无离清了清嗓子，“很好，没人迟到，我希望后面也会是这样，你们不会想知道迟到的代价的，相信我。” “现在开始争夺种子名额，想要参加的出列。” 唰唰唰，第一峰总共才三十几人，此刻一下站出来一半还多。 看来两枚额外缘晶的诱惑非常大，即便大部分人知道自己可能没有希望，也还是想尝试一下。 钟无离看到这么多人站出来，微微皱了皱眉头，“人太多，一个个打太浪费时间了，柳清，林楠雅，你俩先来。” 众人立刻为两人腾出足够多的空间。 不知道柳清怎么想，但看得出来林楠雅非常兴奋，“听说你昨天启灵，觉醒了宇属七阶，我倒要看看隐藏灵缘跟我的乾属灵缘比怎么样？” 柳清并未作答，只是摆好了防守的架势。 林楠雅也不再多说，直接悍然出击，伸手拍出，赫然便是烈掌的招式。 不过刘启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区别，林楠雅的烈掌带着一股锐利之感，很显然是她乾属灵缘的功效。 但和他的烈风掌不同，林楠雅的烈掌，灵缘运用似乎在身体之外。 柳清亦是烈掌反手拍出，她的烈掌没有那种锐利之感，这是当然的。 按说两人互对一掌后，林楠雅应该略占优势，可事实上却是，柳清岿然不动，而林南雅蹭蹭蹭的后退。 在场的其他同学都惊呼出声，只有钟无离和刘启看到了其中原因，在两掌相碰之时，柳清手掌周围空间微微有些扭曲。 而这种扭曲，极大的削减了林楠雅招式的威力，所以最后林楠雅是吃亏的一方。 林楠雅表情略显难堪，显然她也没想到首次交锋就吃了亏。 但她毕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 于是再次欺身上前，烈掌，排腿，追拳，在战斗中交替使用，看得周围众人连连叫好。 但是，柳清的防守密不透风，那种削减招式威力的能力，让林楠雅苦不堪言，甚至防守中途柳清还一掌拍在了林楠雅的肩膀上，又再次将其击退。 刘启看的很明白，柳清目前防守有余，但进攻明显不足，大概是她暂时无法将那种能力运用到进攻当中。 而林楠雅虽然招式华丽，但却完全攻破不了柳清的防守，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双方的近身战进行的如火如荼，林楠雅再度烈掌进攻，刘启敏锐地觉察到这次没有那种锐利之感。 不过看起来柳清并没有觉察到，这一次她还是如常防守。 围观的弟子只看到一个人影飞了出去，居然是柳清。 当柳清站定之后，刚才对掌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整个人再也不复刚才的淡然。 “烈天掌，灵缘入体，内化掌力。”刘启喃喃。 他最大的底气，就是昨天在训练室，将烈风掌基本掌握，能够不借助玉佩而使用。 现在看来，与林楠雅的胜负还在五五之数。 钟无离很快宣布了比赛结果，“林楠雅胜。” 紧接着他继续说道：“看完两人的比斗，还有其他人想挑战林楠雅吗？” 众人退却，即便是分峰排名在刘启之前的吴阳，也决定放弃。 确实，能使用灵技和不能使用灵技几乎是云泥之别，放弃才是常理。 好在刘启不算是泥。 “刘启，你依旧打算挑战林楠雅吗？” “是的，钟师。” 闻听此言，钟无离也不再多言，只是两手拇指点在食指的第一个关节，似在掐印，反手分别对着林楠雅和柳清做推出状。 乾诀，天蝶舞！ 从钟无离的手掌中飞出，许多白色透明的小蝴蝶，围绕着两人缓缓飞舞，二者刚才还苍白的面色，瞬间变得红润起来。 “我这是治愈恢复灵技，只会治愈内外伤和恢复灵缘，对你们实际战斗力并无影响。”钟无离解释一番。 刘启知道钟师这话是说给大家听的，还挺公平，想着刘启就走上前去，与退下来的柳清擦肩而过。 柳清突然转头，羞涩的嗫嚅道：“加油！” 然后就快步跑到了队列之中。 刘启一愣神，不对呀，自己和这小姑娘一点也不熟啊。 当然，愣神的不只是他，还有很多柳清的崇拜者。 “喂，还上不上来了？我都等急啦。” 在林楠雅的催促下，刘启抛却了心中的疑惑，快步走上前去，和林楠雅相对而立。 “请。”刘启抱拳。 林楠雅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欺身上前，各种招式一顿猛打。 刘启的半灵技技巧层面胜过林楠雅不知凡许，但林楠雅附加在招式上的锐利，很好地弥补了自己的劣势。 双方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林楠雅也很吃惊，她感受得到，刘启的招式就是基本的三板斧，没有柳清的那种古怪。 但好像每一处的发力都恰到好处，完美的拦住了自己的攻势。 甚至，刘启的攻击让自己更加疲于防守，短短两分钟的交锋，自己已经挨了三掌一腿。 好在每一次都是刘启旧力刚消，新力未生之时突然暴起的进攻。 因此这三掌一腿还没有柳清刚才一掌带来的伤害大。 刘启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若是没有附带灵缘，他自信，可以十招之内把林楠雅拿下。 但现在附带灵缘之后，林楠雅随手施展的烈掌都有至少4灵缘能级的威力，这种技巧，自己不会啊！自己就会个烈风掌！ 刘启凭借绝对的技巧也只能做到堪堪维持局面，强行造成的攻势还不如刚才柳清进攻的威力大，亏得他刚才分析还觉得柳清进攻不足。 于是他直接彻底放弃了进攻，全面防守。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烈风掌这个潜在的底牌，而他已经知道林楠雅烈天掌的后手。 经过昨天一下午的训练，他非常相信短时间内双方都只有一掌的机会，实在是灵技的消耗太大。 看到刚才林楠雅使出烈天掌后苍白的脸颊和急促的呼吸后，他更加确信了这点。 敌明我暗，优势很大。 果不其然，又是相同的套路，在一顿迷惑性的进攻之后，终于出现了没有锐利之感的一掌。 刘启微微一笑，全身气血暴动，身体里的风被尽数挤压到右手上，同样递出一掌。 看着刘启的微笑，林楠雅心头一惊，来不及思考便双掌相碰。 风与光共和，绿与白混色。 手掌分开，双方各自退后，刘启收掌站立，风吹的他衣衫舞动。 反观林楠雅，全身上下也是完好无损，除了苍白的脸，嘴角洇出的鲜血，和右臂断掉的半截衣袖。 众人是大饱眼福，林大小姐被迫露出藏在衣服下的雪白藕臂。 刘启大感不妙，只能疯狂解释：“不好意思，比武之中，过于焦灼，难以留手，真不是故意的。” 不说还好，一说林楠雅苍白的脸庞都多了一丝红润，好像是，气的。 林楠雅不回答，只是哼了刘启一下。 一旁观战的钟无离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刘启胜，接下来半年，刘启就是第一峰种子。” 第6章 开个小会 “其他人继续留在这训练，刘启，柳清，林楠雅，你们三个跟我来。” 钟无离给刘启和林楠雅再次使用天蝶舞后说道。 然后抬脚就走，三人紧随其后。 柳清和林楠雅并肩而行，刘启缀在队尾，一是想体悟一下天蝶舞的感觉，二是不太敢看到林楠雅有些喷火的双目。 将三人带到自己暂居的洞府后，钟无离直截了当地开始分析下午的战斗。 “柳清，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额……” “很简单，因为他们会的，你不会。他们俩会灵技，你不会，所以你输了。” “钟老师，我……” 还没等柳清红着脸解释，钟无离就摆摆手继续说道：“非战之过，你以后自然会学会。” “林楠雅，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我半灵技技巧远逊于刘启。”听到林楠雅所说，刘启眉头一挑。 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来这样的话，确实让他对小公主印象改观很多。 这小公主要是不那么傲娇，还是挺可爱的。 “不，你真正输的原因是你不知道他会烈风掌，而他知道你会烈天掌。 他防守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因此他其实一直在等待你用烈天掌。有心算无心罢了。” 刘启瞪大了眼睛，确实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都已经落入钟天离的眼中。 林楠雅听完钟天离的解释刚要高兴，就听见他继续说道：“当然你的半灵技技巧确实较刘启差得太远了。” 小公主把脑袋耷拉下来。 “不过，这次是我失算了，我本以为种子名额就在你和柳清之间产生，没想到刘启如此出色，你的底牌是因为我的安排暴露，我需要负责。 七天后你们再比试一次，若是刘启赢，则此事就算如此；若是你赢，刘启依旧是这半年的第一峰种子。 但你的额外资源我来给。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公平公正，无话可说，刘启跟林楠雅自然答应。 “刘启，分析下你自己和林楠雅的战斗。” 刘启一愣，怎么到自己这里成这样了，还需要自己分析，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的优势在于信息方面，技巧方面，战斗设计方面； 但我也有很明显的劣势，我不会她俩那种节省灵缘的外附使用方法，这让我在近身战中相当吃亏。 还有一点我也是打完才发现，似乎自己可以赢得更加轻松。” 说到这，刘启稍稍暂停了一下，看了眼微笑点头的钟无离和再次双眼含怒的林楠雅便继续说道。 “我计算过，我的烈掌从气血运行到出掌大概需要两息左右，烈风掌大概半息。 刚才我观察到柳清的烈掌三息左右，林楠雅的烈掌三息半左右，烈天掌一息半左右。 但其实对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因为我的掌后发先至，所以她的衣袖才…… 咳咳咳。 我之所以采取防守战术等林楠雅先出招，是因为我知道我们双方都只有一次使用灵技的机会。 她有用烈掌抵挡我烈风掌的资格，我却没有用烈掌抵挡她烈天掌的资格。 但现在看来我这烈风掌，好像她挡不住。” 说的时候想到半灵技到灵技的蜕变差距，刘启也不禁咋舌，难怪大家都不怎么练半灵技，实在是时间成本高，实战收益低。 听到挡不住这个形容词，林楠雅羞愤不已，但她知道这是实话，若是真的刘启先出掌，自己别说烈掌，连烈天掌都不太好用出来。 “很好的分析，但你这一切都基于你看到的是真相，是事实。” 刘启微微偏头对钟无离的话表示疑惑。 钟无离不说话，只是学着林楠雅的笨拙方式使用烈天掌，刘启全神贯注。 “一息半。” 钟无离点头，刘启不明白，抬头看向钟无离，突然眼前多了一只手掌。 “明白了？” “明白了。”刘启怔怔后答道。 “明白什么？”林楠雅呆呆问道，柳清没说话，但从水汪汪的眼睛中看得出她也有些不理解。 钟无离收回手掌，并不言语，刘启只能无奈解释：“比如小公主你赢了柳清其实靠的是她不懂灵技，所以如果你能控制，即使你烈天掌从气血运行需要三息也一样能赢。 但实际上你极限是一息左右。而下一场如果我以为三息就是你的极限，先行使用烈风掌，胜负就很难说了。” 林楠雅点点头，但是紧接着就疑惑道：“小公主？” 刘启直接汗颜，“夸赞，夸赞。” 林楠雅哼了他一下，但从表情来看，相当受用。 相比之下，柳清的表情感觉就不太美好了。 钟无离不在意这些，自顾自地开口。 “你们的选择很正确，烈掌相对于冲拳和排腿的确最容易练成。 现阶段除了刘启，你们两个的排腿和冲拳未必能很好地辅助你们战斗，少使用是正确的。 所以我建议你们接下来只专攻烈掌以及后续灵技，再去训练排腿和冲拳有点本末倒置了。” “后续你们的修炼我已经想好了，柳清跟随第一峰其他弟子，被我灌气后练习灵技，刘启你和林楠雅单独训练，你教她技巧，让她教你外体附灵。 好了，就这样，你俩先回训练塔。我跟刘启还有事情要说。” 外体附灵，大概就是那个技巧的名字。刘启边想边目送两女离去，感觉到柳清目中的幽怨，大感有点吃不消。 他也很好奇，钟无离把他单独留下干嘛。 刘启还在胡思乱想着，钟无离已经开口。 “学会灵技除了超绝世的天才，没有一个是不需要灵缘气息的。” 刘启心中咯噔一下。 “能提供灵缘气息以便学习灵技的，只有三种情况。 像我这种巡徼境或者更高境界道修的灵缘灌体， 巡徼境或者更高境界灵缘魔兽或灵缘宝药所占之地， 以及， 观微境或更高境界的灵缘物品。” 刘启此时已经在思考脱身之策，他就会个烈风掌，从刚才钟无离露的两手来看，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啊！ 还是这么无力嘛，自己大仇未报便要丧命，也许是天命吧！ 只希望不会牵连到正伯和恒哥。 束手待毙不是他的作风，他已经准备好蚍蜉撼树。 钟无离不知道刘启心中已经上演了一场大戏，“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你两年前突然来到东临城被收留，收留你的家庭不过一个众生境城卫队队员和一个窥门境学生。 想想你的神秘之处，有心之人很容易猜得出。” 刘启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了点，看来钟无离并不打算对自己出手，虽说已经做好了撼树的打算，但能活着肯定是好的。 “我从你的身上没有感受到超出众生境的灵缘能量波动，看来宝物暂时不在你身上，很明智的选择。” 刘启这下子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知道钟无离说得绝对就是玉佩，但玉佩不是在自己身上戴着嘛。 他此时虽然困惑但却并未开口，他有探究精神，但不是愣头青，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还是很清楚的。 “这件事我会替你遮掩下来，我会对外说，昨晚我看你小子有眼缘，为你灌体领悟灵技。 记住，以后宝物不要轻易示人，你不会知道人有多阴暗。 一件至少为观微境的至宝，足够很多人铤而走险了，即使在这学院内亦不外如是，不是人人都是我。” 钟无离语气平平，却让人很难不感受到蕴含其中的霸气与傲气。 “不，我知道的。”刘启淡然的回复道，有一股不属于年龄的沧桑与疲惫。 这倒是让钟无离眉头一挑，不过他并未继续深谈，“你的身世我不感兴趣，走吧，回训练塔。”转身就走出办公室。 刘启朝着钟无离的背影深深作揖，“多谢钟师。” 当然，他看不到钟无离嘴角噙着的一抹淡淡微笑。 钟无离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当导师也没什么不好…… 第7章 外体附灵 当刘启跟着钟无离回到训练塔一层后，发现众人默契地分为了三个团体，互不侵犯。 一个团体是柳清，一个团体是林楠雅。 最后一个团体是剩下的人。 刘启感觉有些好笑，不过马上他就笑不出来了。 钟无离出声：“林楠雅，站着不动干嘛呢？你跟刘启去旁边自己练。” 林楠雅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刚才一直躲着众人的目光，试图通过身体遮挡藏起裸露的半截藕臂。 此刻被点名，显得有些扭扭捏捏。 钟无离看到林楠雅的表现，严肃地说：“我一直认为对于道修而言，不应作男女之分，但这是不负责任的。 我知道，女修在很多方面都承受着更多压力，但我想要你明白，有些事情是你必须要舍弃的，生死一线的时候没人在乎你是不是女人。 当然，有羞恶之心这很好，不过你必须慎重考虑，要达到什么程度。 仅仅在众人面前露出手臂就让你如此难堪以至于无法训练吗？” 林楠雅听完之后怔了怔，咬了咬牙，不再通过各种方式试图遮掩露出的手臂，径直走向刘启，在他身旁站定。 人群中有不少人目光跟随，这一次钟无离的语气又增加了一丝严厉。 “我希望你们跟我学习的绝不只是灵缘能力，还有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持身刚正，才能万魔不侵。 我不希望日后你们因为乱看导致自己的眼珠被别人挖出来。我更不希望自己亲自来挖。” “跟我来另一边训练。”众人跟随钟无离而去。 林楠雅抿了抿嘴，对着刘启说道：“现在开始吧，我先教你外体附灵。 真好奇你家大人怎么教你的，教你灵技却不教你外体附灵，不过还挺好，这样我就能取点巧啦。” 刘启又汗颜。 好在林楠雅没有细究，“你先按照灵技的运行路径汇聚灵缘，但是需要引而不发，持续几秒后散去，重复几次试试。 外体附灵本质上就是借助我们觉醒的身体吸引天地中的灵缘附着其上。” 刘启很快搞懂了其中的原理，在灵缘入体之前，人体沟通天地灵缘需要媒介，不然根本感应不到灵缘的存在。 所以需要灵缘气息，逐步让自己的身体气息与灵缘更相似，越相似越相容。 天地灵缘刚开始只能附着在身体表面，但等同于为身体披上一层隐身衣，更有利于灵缘入体。 而刘启借助玉佩直接能推演灵技，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玉佩上的灵缘气息过于浓厚！ 但为什么钟无离说没发现玉佩呢？他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似乎是真的没有感应到玉佩，刘启心中疑窦丛生。 刘启已经习惯了一心二用，并且大部分时候不会有丝毫影响，他手上动作不慢，条件也得天独厚，尝试两次后便轻松掌握。 “哇，果然如本小姐所料，会灵技再学外体附灵就是轻松。” 刘启没有回应林楠雅，继续尝试，因为他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某个猜想，但不一会他就放弃了。 “对了，请教你一下，我发现你使用烈掌的时候会用外体附灵，但使用烈天掌的时候就没用了，这样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吗？ 我刚才试图将烈风掌和外体附灵结合起来，但怎么也无法成功，这是怎么回事？” 林楠雅对于刘启的想法很是吃惊，“原来你是这样发现我使用烈天掌的时机的。至于怎么结合，我也不知道，待会可以问问钟师。” 刘启有些气结，“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这些东西学院后面不是都会教嘛，我现在知道干嘛？”林楠雅理直气壮。 “你父亲身为城主，难道就不给你开开小灶教你点东西？” “当然教啊，我外体附灵和烈天掌都是我父亲教的。” “就没别的有用的了？”刘启对林楠雅的抠门老爹有点无语，当然抠门是对他而言。 “我父亲说，在修炼领域受到他人的影响越少越好，最好都自己悟，这样问道时才能安全无虞。 所以他很少给我这方面的指导。” 刘启忍不住吐槽，“被钟师教学，修炼不是一样受他人影响吗？” “钟师是去年才来的东临城，我父亲说他是从星灵学院出来的，那时候我刚好十五岁，开始正式学习灵缘知识。 我父亲就说以后钟师都会教我的，大部分东西就不教我了。” 刘启彻底无语，但他至少得到一个信息，钟无离是从星灵城出来的，自己前去星灵城的计划终于有了个苗头。 “行吧，换我教你。我没什么取巧的办法，就是练。”刘启说道。 “就是练？”林楠雅简直不敢置信。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用外体附灵的烈掌向我进攻。” 刘启自己还能用外体附灵的烈掌防守，同时训练外体附灵和训练林楠雅半灵技技巧，实在是一举两得。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凝神太慢。” “出招太乱。” “攻势太散。” 林楠雅觉得刘启简直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自己光着半个手臂跟他学习，很难避免肢体接触，刘启的手不知多少次碰到了她的皓腕和藕臂。 结果这傻小子一直皱着眉头说这不行，那不行，一副嫌弃她学得太慢的样子，一点夸奖的话都不说，也不知道哄哄大小姐开心。 “笨刘启，笨刘启，笨刘启……”林楠雅一边出手一边心里吐槽。 刘启心里也在吐槽：“这大小姐学得真慢，我现在防守完全没压力，怎么训练自己的外体附灵啊！” 即使这样，刘启还是本着负责的态度，陪林楠雅整整练了两个小时。 两个人谁也不喊停。 “笨刘启，我都累死了还不喊停，我才不会主动喊停呢！” “这小妞嘛呢，用没用心啊，怎么感觉进步那么慢啊。” 直到柳清和钟无离过来，刘启和林楠雅才默契收手。 看到林楠雅原本雪白的手臂已经被刘启打得通红，钟无离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顺着钟无离的目光，林楠雅注意到了自己略肿的手臂，又生气又害羞，因为训练太久本就红润的脸庞，更红了…… 刘启没她那么多旖旎想法，他急迫地跟钟无离交流外体附灵和烈风掌的结合问题。 钟无离又吃了一惊，他今天已经被刘启惊讶太多次了。“当然是可以结合的，只要你能保证外附与内蕴的灵缘同频。” “同频……”刘启喃喃自语，要么外附为标准同频内蕴，要么内蕴为标准同频外附。 刘启突然想到领悟烈风掌时吹满身体甚至吹向体外的狂风。 “灵缘外放？”刘启不确定地说道。 这下子轮到钟无离不淡定了，这小子看过有关书籍，不应该啊，他能看到的都是逗小孩玩的历史书。 至于灵缘外放，这可算是不传之秘了。 钟无离压下自己的震惊，“是的，灵缘外放，不仅可以附着在身体上，还可以附着在武器上，这就是众生境道修才可以掌握的——灵缘附武。” 第8章 掌心的风 “灵缘附武？为什么要到众生境才能学习？ 钟无离很欣赏刘启的求知态度，“因为你们现在的灵缘强度和纯度都不够。 经过问道，你们的身体就如同加大了功率的过滤器。 不仅会凝炼和提纯吸收的灵缘，还会进一步在体内灵缘打上自己烙印，甚至可能领悟专属灵技。” “所以我们现在修炼的不是专属灵技？”刘启很快抓住重点。 “当然不是，烈掌排腿和冲拳进一步演化而成的是通用灵技，而且是阉割版的，专属灵技是问道之后，灵缘受到个人烙印刺激自主推演而成。 这也是我们不要过多学习通用灵技的原因之一，灵技最忌讳贪多嚼不烂，事实上往往一个灵技就有千万种变化。” “那为什么我们还都要练习烈掌排腿和冲拳？这不是就三个灵技了吗？”刘启大感不解。 “准确来说，这是半灵技演化灵技，主要靠气血带动，所以无碍。 而我之所以只让柳清和林楠雅练烈掌，是因为对她们而言，这个时候再去练排腿和冲拳收益远不如钻研个灵技。” 柳清和林楠雅在旁边听的迷迷糊糊，但也明白了个大概，实在是刘启和钟无离对话跳脱，总是很快从一个大问题转向另一个大问题。 刘启也是收获颇丰，相比于人形图书馆钟无离，他觉得自己真是白看了两年书。 “柳清已经基本掌握烈空掌，刘启你来给她喂招，林楠雅去换个衣服，回来之后看其他人练习。 下课的时候交份战术报告给我，你试着分析下其他人的战斗能力和战斗习惯，不能少于2000字。” 钟无离交代完下一步三人需要做的事情后，就离开了，毕竟他并不只是这三个人的导师。 林楠雅一副苦哈哈的表情，相比之下，柳清则巧笑嫣然。 “刘启同学，我们开始吧。我会小心点的。” 小心，小心什么？ 柳清蓄力出掌，刘启反手以对。 烈空掌对战烈风掌。 两掌一触即分，柳清原地不动， 刘启后退三步！ 像这种对掌，刘启最仰仗的技巧被极限压缩。 刚才一交手，刘启就感觉到了古怪，他烈风掌对烈天掌是绝对优势。 因为前者的迅疾不怕后者的锋锐，但烈空掌如同深渊，风仿佛被刀刀割碎，最后雄浑的灵缘将刘启震退。 宇属七阶对战巽属六阶。 绝对的天赋碾压。 但刘启眼睛都明亮起来，相比于林楠雅，他绝对更喜欢跟柳清对练。 他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他又看到了清晰的进步空间。 “你没事吧。”毫发无损的柳清小跑向前，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没事，来，继续，烈空掌就刚才那种强度最好。”刘启兴奋不已。 “额……我用不出来了，我需要休息一会儿才行。”柳清脸红着嗫嚅。 刘启这才发现自己体内灵缘也所剩无几，“我忘了，不好意思啊，我也用不出烈风掌了。” 然后就是沉默的尴尬。 不过刘启没感觉，他心里想着，这只能靠身体自行吸收灵缘也太慢了，还是自己在训练室里手中握着玉佩恢复的快。 但想是这样想，他也不会在学院里这么引人注目地使用玉佩。 刘启的思绪飘呀飘，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扭头对着柳清说道：“柳同学，我们以前有什么交集吗？” 柳清脸色唰得变红，“没，没有。” 看着柳清现在的异样，刘启很是疑惑，他确实不记得两人之前有什么交集，而且自己两年前才来到东临城。 也不会有什么青梅竹马，长大不识的俗套剧情。 刘启也不想在这方面深究，他的探究精神都用在了灵缘上，“对了，柳同学，你是怎么学会外体附灵的？” 甫一出口，刘启就意识到了不妥，这样探究别人的隐秘。 而且刘启听说柳清的家境算不得很好，肯定没有巡徼境高手为其灌灵，说不得也有……和玉佩一样的宝物。 刘启正要开口补救，柳清已经思索完了说道：“没有学啊，我以为这是启灵后的正常现象。” …… 配上柳清呆萌的表情，对刘启造成了无穷杀伤。他自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空间宇属，特殊灵缘，绝对的修炼天赋，自然地就和灵缘契合，所以无需灵缘气息就能掌握外体附灵。 令刘启略感欣慰的是，至少柳清没法直接学会灵技…… 休息好了之后，两人开始了第二次对掌。 这一次刘启改变了思路，他不再将灵缘散满手掌，而是全部汇于掌心，虽然出招慢了些，但还能控制在一息半之内，足以应付烈天掌。 两掌分开，刘启这次只退了两步，有效果！ 刘启思索一番，认为灵缘还是分散，应该再集中一点，以点破面。 他之所以作出这种改变是因为他相信柳清的天赋和空间能力虽然变态，但绝不至于无解。 自己刚才第一掌之所以完全无法撼动柳清就只有一个原因，没有达到烈空掌附带空间深渊能力的极限，所以被全盘吸收。 刘启作出的选择就是放弃持续性的对抗，追求一瞬间的爆发，现在看来，成果喜人。 第三次对掌，刘启又退后三步。 当然，刘启依旧在进步，但更显然的是，这次进步得没柳清快。 不过刘启一点也不气馁，他知道方向是对的，接下来只要不断改进训练就可以了，对于爱思考，爱探索的他来说，已经进入了最简单的部分。 第四次对掌，刘启退后两步。 第五次对掌，刘启退后一步。 第六次对掌，刘启退后两步。 第七次对掌，被刘启越来越强的掌力不断震惊着的柳清，再一次熟练地使出烈空掌后却惊讶地感知到—— 一股狂风从刘启的手掌传出，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推力，突破了烈空掌的防守空间，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被迫后退了一步来缓解冲击，维持平衡。 “没事吧。”刘启的眼睛越来越亮，也没忘上前关心一下柳清。 柳清睁着大眼睛，被掌风吹起的如瀑青丝刚刚落下，一脸疑惑，“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突然掌力这么强。” 刘启哈哈一笑，“这是我的试验，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刘启把自己灵技改善思路告诉了柳清，柳清惊讶地红唇微张，显得可爱又诱人。 不过刘启此刻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注意到柳清的表情。 而刘启之所以掌力暴涨，是因为他不断压缩灵缘后，反而在掌心形成了类似风眼一样的东西。 风眼的形成不仅为掌心提供了巨大的巽属灵缘，还促进了刘启对于灵缘的运用。 体内的狂风从掌心的风眼散满手掌，威力相较于之前不知高出多少。 难怪钟师说一个灵技就有千万种变化，这还只是半灵技演化来的通用灵技，若是专属灵技那还了得。 刘启此刻已经充满了期待…… 而换好衣服的林楠雅在人群之外，苦哈哈地看着大家训练，拿着纸笔记录自己的感想。 第9章 初用缘晶 晚上，刘启疲惫的躺在床上，盘点起下午的种种收获。 学会了外体附灵。 学会了风眼技巧，而且风眼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外体附灵与烈风掌的结合。 知道了钟师来历。 知道了星灵城信息。 知道了玉佩的一定作用。 明天领取缘晶可以多获得两枚。 这真是收获满满啊，他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思绪飘渺，又想起来下午的训练，相对于林楠雅，他还是更喜欢跟柳清对练。 “柳清不仅安静，还能给自己提供优化思路，即使偶尔说话也是像泉水叮咚一样悦耳。 但自己确实跟她不认识吧应该，这倒是挺奇怪的。 跟林楠雅练习，提升太有限了。 她的技巧与自己相差实在太大，对练的时候一点压力没有，而且还一点信息也没有，好在今天教了自己外体附灵。 明天再对练就让她一个人玩，自己到时候在旁边边指点，边练习灵缘操控。 钟师的灵缘操控的确又实用又厉害，想给出多大威力就给出威力，自己得朝这个方向多练练。” 想着想着，刘启就睡着了，这也是他的习惯，不在睡前胡思乱想的话，他根本无法入眠。 …… “活下去！” “活下去！” 刘启如同溺水之人，感觉难以呼吸，两个身影就在眼前，但面容模糊，浑身鲜血，很近，又很远。 他还是看不清，他怕自己永远看不清…… …… 天亮了。 刘启已经习惯了从噩梦中惊醒，他很快调整好心情，跟正伯和恒哥一起吃了早饭之后独自去学院。 刘正要去界林巡逻，刘恒已经窥门境巅峰圆满，开始为巡徼境问道作准备，今天他要在家里处理一些东西，后面一段时间都留在学院不会回来。 学院有专门供弟子问道的场所，花销巨大，设备齐全，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成功率，降低风险。 自从听钟师说过问道的风险后，他就开始为刘恒担心，刘恒倒是心大，显得自信满满，反而宽慰刘启说这是必经之路，无需担心。 心不在焉地走到道场门口，刘启才意识到今天要发资源了。 每个进入第一峰道场的弟子，都先从盘坐在中央的钟无离手中，拿走属于自己的份额才回到座位。 刘启到的时候，其他弟子基本都已经到了，并且开始排起队伍，看来资源的诱惑确实很大，大家都想早点拿到手。 刘启站在队伍最后面，突然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一下，一回头，果不其然是小公主。 “好啊你，昨天居然不告诉我，原来给你灌灵的是钟师，不得不说你运气真好。” 刘启心中打鼓，面色却是如常，“这不是怕你说我作弊嘛，两枚缘晶呢，这可是巨资啊。” 林楠雅被逗的捂嘴偷笑，毕竟两枚缘晶对她这个城主府千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这缘晶怎么用啊？” “我不知道啊，我父亲说今天钟师会教。” 刘启无语。 “喂，到你了。”林楠雅指了指刘启身后。 刘启转过身，搓了搓手，显得兴奋又市侩。 “谢谢钟师。”拿过属于自己的七枚缘晶，刘启抓紧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开始端详起手中的绿色缘晶。 绿色——巽——风。 缘晶，灵缘道修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物品。 道修可以通过不断的使用，吸收，使用，吸收来凝炼和提纯灵缘，但是如果借助缘晶，就会极大地简化这一步骤。 道修也并非长生不死，因此某种程度上节省时间是通往更高境界的必备阶梯。 据刘启所知，缘晶至少可以通过猎杀灵缘魔兽获得，缘晶之于魔兽就像丹田之于道修，众灵汇聚，天生地养。 灵缘魔兽，乃兽类灵缘入体而成，虽开启了躯体能量，却也无限放大了兽性。 因此无不残忍嗜杀，且灵缘魔兽吞食天地精华，无需以彼此为食，他们甚至不互相仇视。 这种没有利益冲突下的和平相处对于缺少智慧的它们而言确实堪称神迹，但是绝对有效——对于灵缘魔兽的存续而言。 因为它们面对着数目庞大，能力强大的敌人——灵缘道修。 但刘启相信，一定有其他的办法量产缘晶，实在是因为缘晶的需求太过太过庞大。 说白了，没有那么多灵缘魔兽给你杀，这一点他在从刘正口中得知了东临界林的情况后更加确信。 但具体如何量产，刘启完全没有头绪，这也不是他现在能接触的领域。 他之所以好奇，单纯是因为自己太缺缘晶而已。 就在这时，发放完资源的钟无离开始教学。 “今天上午的课程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教学引导使用缘晶。 第二部分教学以后的灵技选择。 同能级的情况下，一枚缘晶大概足够供给一名道修两天的修炼。 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处在5到6阶，一枚9阶缘晶足够支撑你们差不多七天的修炼，所以至少前几个月你们会比较舒服。 但一旦修炼上来，资源是绝对不够用的。老生常谈的问题，去任务堂接任务，我甚至建议你们从这个月就开始接。 不过我不干涉，看你们个人的选择，唯一需要记住，量力而行，别平白无故丢了性命。” “好了，闲话讲完，现在每个人拿出一枚缘晶，听我讲完再尝试。 你们需要回忆当时启灵的感觉，用精神去触碰缘晶，感受到其中的灵缘之后，尝试用自己的灵缘与其共振。 这个过程中缘晶部分的灵缘会逸散，不要心疼，不要在意，这是必要的付出。 没熟练掌握灵技的弟子暂时还没有能力直接体悟天地灵缘，逸散灵缘的气息可以帮助你们搭建与缘晶沟通的桥梁。 吸收到丹田有鼓胀感就立刻停止，不要逞强，修炼讲究循序渐进，过犹不及。 熟练灵技的弟子沟通如果不够快一样会有灵缘逸散，那就是单纯浪费，友情提醒，一枚九阶缘晶市场价1万灵币上下起伏。” 1万灵币，刘启忍不住咋舌，正伯一个城卫队队员每月的固定所得才8000灵币，自己每月的零花钱才200灵币，对比之下，是真穷啊！ “好了，各位开始吧，安静修炼，不许出声打扰他人。” 钟师话音刚落，所有的弟子都开始尝试。 刘启直接鼓动体内的狂风，汇于丹田。 他的感知随之扩散，像是长了眼睛，可以看到周围流动的天地灵缘——绿色的巽灵缘，刘启也是昨天回到家借助风眼的灵感才发现这种技巧。 天地间的灵缘不仅分散，而且感觉像有杂质，相较之下，手中的缘晶蕴含的灵缘不仅显得更加厚重，而且绿得更加集中且纯粹。 刘启能明显感受到与缘晶内——巽灵缘的共振，他直接将其中的灵缘引入丹田，身体里顿时狂风四起，气血中都多了代表灵缘的绿点，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刘启就这样保持着一定的引导速度，感受着越来越放松的身体和越来越雄浑的灵缘。 第10章 巽诀，春风刀 不多时，刘启便感受到了钟无离所说的鼓胀感，当即停手，断绝与手中缘晶的共振。 环顾道场，钟师在坐着假寐，不知道在修炼还是默默观察众人。 大部分人都已经停手休息，只有少部分人还在修炼。 还在修炼的人中，一部分是因为进入修炼状态较晚，另一部分是确实吸收能力更强，至少比刘启强。 后半部分只有三个人，恰好就是分峰排名在刘启之前的三个人——柳清，林楠雅，吴阳。 恰好他们三个都是启灵七阶灵缘天赋。 刘启并不羡慕，他现在正在思考自己能做点什么。 用玉佩绝无可能，他现在即使训练灵技也不用玉佩了。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做到什么程度是合理的，所以他只能直接放弃使用，这样才能保证毫无端倪。 克制，是很困难的，好在刘启拥有这种能力。 练习灵技动静太大，在道场里施展不开，显然也不现实。 刘启最后想了一圈，只有一个事情能做，于是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汇灵丹田，观察天地灵缘，身体灵缘与缘晶灵缘的脉络。 刘启没注意到，钟无离此时睁开了眼睛正看向他，清润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然后抿了抿嘴又闭上了双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又过了一会儿，剩下的人也陆续完成修炼。 直到最后，柳清睁开了闪烁着灵动的眼睛，宣告着所有人都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缘晶修炼。 刘启这时候才注意到柳清手里攥着的缘晶是透明白色，水晶状的特殊缘晶——宇缘晶。 没想到学院这么舍得下本，特殊灵缘按道理来说使用自然缘晶也可以修炼，但确实是使用本灵缘缘晶最好，不过谁支撑的起这么大消耗啊！ 相比之下，自然缘晶才是普遍选择，毕竟完全可以走量，自然缘晶价格比巽缘晶等八卦缘晶还要便宜的多。 钟无离适时睁开了双眼，“恭喜各位，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的缘晶修炼。 各位的收获看来都很大，我注意到不少人已经在突破边缘了。 但别急着用缘晶进行第二次修炼，要好好体会这次的感受，对未来的修炼乃至于问道都大有裨益。” 众人都显得高兴无比。 “接下来讲灵技选择，请各位务必认真听。 虽然你可以学习很多灵技，但你只能学习与启灵对应的缘属灵技，至少也是以此为主。 而且你学习灵技等于天地留痕，并不是开始之后想停就停，如果不想日后追悔莫及，我劝你们慎重。 另外我之前说过，烈掌排腿和冲拳的进阶灵技你们只需要继续深入烈掌，因为我还没从你们中发现在排腿和冲拳练习上非常有天赋的人。 也就是说你们接下来都必须掌握烈掌的进阶灵技。 除此之外，我建议你们需要在众生境问道之前再额外掌握一个灵技，类型随你，但你需要考量未来道修之路，总体上技能选择有四类： 攻击，防御，治愈，心法。 其余特殊类型的暂时不用考虑。 基于第一个灵技是烈掌，所以我认为选择后三种更佳，但记住，这只是众生境之前。 关于你们选择的灵技，可以去任务堂旁边的学院交易所查看，明天下午灵技课前选好，以后灵技课两个灵技一起训练。 另外，灵技都有很强的提升空间，专属灵技更是近似可以无限提升。 所以别好高骛远选那些难的，能在众生境之前练会才比较重要。 还有，这一次灵技免费，算是学院给你们的福利。 后续的灵技自己想办法努力，还是那句话，接任务。 我们班乾属共有三个人，你们不用去任务堂了，下午灵技课结束直接来找我报要求就行。 这是我给你们上的另外一课，运气，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确实重要，刘启现在已经羡慕死了，柳清和小公主真是一个比一个命好，他？没事他心态好。 “早上的课程就上到这，还有点时间，你们互相交流一下修炼经验吧，刘启，你跟我来。” 钟无离一直这么雷厉风行，说完也不等刘启回应，就直接离开道场。 刘启只能抓紧跟上。 等刘启也走出道场后，剩下的第一峰弟子开始嘀嘀咕咕。 “刘启真走运啊，被钟师看重。” “就是，听说钟师还给他灌灵，真不知道刘启怎么攀上的钟师。” “何止啊，之前钟师还带着柳清跟林楠雅，现在只带着刘启了，吴阳根本连边都沾不上。” …… 十六七岁，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谁都觉得自己不弱于人。 被区别对待时自然一身怨气，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同仇敌忾地抒发着对这个世界的不满。 也不怪众人不满，毕竟现在刘启是货真价实被钟师包装的“关系户”。 这边刘启跟着钟无离到了他的洞府。 钟无离也不客套寒暄，“在灵缘道修的世界里，除却能级，仅就灵缘而言，特殊灵缘最强，乾属坤属次之，震属巽属再次，最后就是离，坎，兑，艮。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从灵缘修炼天赋上看，你不如林楠雅，远不如柳清，甚至和吴阳都在五五之数。” 刘启无言以对，好在钟无离也不管他怎么想。 “但我最看好你。” 刘启抬头，紧接着就听到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你觉得天赋重要吗？” 刘启认真思忖，“重要！但我认为天赋不止有灵缘修炼天赋，灵技领悟，战斗思考，甚至心态运气都是天赋。 当然也可以说都是能力，所以我从来不认为自己就弱于他们三人。” 钟无离罕见地愣了愣，他确实没见过这样骨子里充满自信的刘启。 “你还是个孩子，总觉得能改变一切。”语气中带有着难以散去的悲伤。 刘启没有反驳，尽管他并没有接受钟无离的说辞。 钟无离平复了下心情，恢复了日常的姿态，“自信是好事，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个灵技，巽属的极致攻伐之术，春风刀。来自星灵学院的秘籍。” 刘启并没有被极致攻伐四个字冲昏头脑，“但钟师你不是说最好不要选攻击型灵技嘛。” “你还记得灵缘附武嘛？” “当然记得，至少要到众生境才能学习的技巧，难道？” “没错，春风刀就是通过极致的灵缘压缩，在丹田养一抹春风刀气。 这种极致的灵缘压缩技巧，说不定可以帮助你抓住灵缘附武的窍门。 而且未来到众生境，春风刀气还可以离体化形或是真的灵缘附武。” “那钟师，练习这门灵技有什么要求吗？” 钟无离语气淡然，“那是自然，这门灵技，非常难，非常贵。” 听到非常难刘启若无其事，听到非常贵刘启垮下了脸。 “春风刀，绝对高深的通用灵技，学院内市场价200万灵币。” “钟师，这……” “没关系，我有钱，但这钱算借你的，一年后需还我，而且你需要完成一项我指定的任务堂任务当做利息。” 刘启听到这条件后斟酌着问道，“我能先知道是什么任务吗？” “当然，任务内容是去界林外围，获取灵缘魔兽——众境冰魔狼的牙齿十枚，半年内完成，我认为交易很公平。 但你需要量力而行，考虑下是否接受。” 刘启认真思考衡量后选择了接受，他清楚知道自己的优势与劣势，他也明白当前的局面其实已经很有优势。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连钟师都极力夸赞的灵技如果自己能修炼成功，帮助会有多大。 当然这一切看起来很难。 但他对自己有信心，他也必须要有信心。 因为他必须要变强。 在这世上很多时候，我们看似有的选，其实没得选。 而即使没得选，其实也是有的选，只是我们不想选…… 第11章 灵技缘晶 “这是灵技缘晶，跟修炼缘晶一样的使用方法。”听到刘启答应后，钟无离递给他一个绿色透明缘晶。 刘启接过缘晶后，对着钟无离深深作揖，“多谢钟师。” 钟无离坦然受之。 虽然这场交易看似公平，但两人都知道，世上其实没那么多公平的交易。 钟无离只是借交易给了刘启一个机会，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钟无离摆摆手让刘启离去。 片刻之后，钟无离身旁出现了一个水流形成的人形，并且逐渐显出血肉，竟是启灵阁阁主——钟无期。 “无离，你撒了谎，春风刀分明是我钟家第二绝学，200万灵币也是家族内部价格。 你这样使用家族对你的补偿来外传绝技，族长不会开心的。” 果不其然，钟无离和钟无期不仅认识，而且关系密切，同属一个家族。 “家族传你镜水花，也不是让你偷听我说话的，我允许你听，是尊敬你二爷爷的身份，不是让你质疑我的决定。” 钟无离语气疏离且淡漠，却带有不能被质疑的高贵。 “别让家族失望。”钟无期似乎没法对抗那种高贵，只能装模作样地留下一句狠话，血肉逐渐转化为水流，最后消散。 “家族，已经让我失望了。”钟无离喃喃，语气明明淡漠，但表情却充满了悔恨，痛苦，以及挣扎。 刘启从钟无离洞府出来后直接回家，跟正伯、恒哥一起吃完午饭后就去到学院训练塔。 距离下午灵技课时间不多，他怕自己在家里修炼忘了时间，但没办法，他实在是对春风刀迫不及待了。 刘启在训练塔第一峰的房间内，随便找了个角落，盘膝而坐，拿出那枚绿色透明的缘晶。 聚灵于丹田，刘启开始与灵技缘晶开始共振。 过程确实要比想象中简单的多，灵技缘晶明显比普通缘晶更有灵性。 在刘启的感知中，灵技缘晶不仅有着少量的灵缘，还充斥着庞杂的信息。 随着共振桥梁的构建，灵缘携带着信息向刘启体内涌去。 随着这股能量入体，刘启全身的灵缘和气血都不受操控地运转起来，以一种诡异的路线运行，穿过一个个身体节点。 刘启感觉体内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烈，又变得越来越小，却浓缩依旧越来越烈，再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烈。 然后周而复始，如同风在呼吸，直到达到某一个顶点，风突然刘启的身体内喷薄而出。 就在此时，刘启的丹田处出现了一个风眼，将周围五尺之内的全部风灵缘暴烈吸入。 最后极致压缩的风灵缘在丹田处形成了一个充满厚重绿光的刀状物，一切复归平静。 刘启感受着绿色刀状物，这就是春风刀光啊，感觉很轻松啊。 突然听见咔嚓一声，刘启的感受如同泡沫般粉碎，他惊讶地睁开眼，发现灵技缘晶已经消失。 再一感受，周围巽灵缘充足，而自己丹田处分明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但他刚刚感受得明明那么深刻，包括灵缘和气血运行的所有路线。 这时刘启才感觉到古怪，自己虽然记忆力不错。 但绝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极度复杂的运行路线记得如此清楚，清楚到就仿佛刻在自己的身体了！ 刻在身体里……原来如此，刘启倒吸一口冷气，被这种惊人手段震撼莫名。 让人如同入梦般的体悟嘛，他隐隐感觉到其中应该除却巽属风灵缘，还应该夹杂着宇属空间灵缘或者宙属时间灵缘的能力。 这样的东西，即使在星灵学院，真的是200万灵币买到的东西吗？ 刘启将此事记在心里，开始按照记忆运行灵缘与气血。 但他发现路线中通过的二百三十五个身体节点，自己控制着灵缘连第二个都通不过就会逸散掉。 刘启正欲再次尝试，就听到了一个悦耳的女声，“刘启同学，钟师让集合了。” 刘启一睁眼就看到身旁站着的柳清。 今天她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配上她那偶然随风飘起的乌黑长发，显得清冷又妩媚，圣洁又俏皮，即便是刘启都多看了两眼。 “同学来同学去好像怪怪的，以后直接喊我刘启就行。”刘启边起身边说道。 “啊，好的，刘启同学。” 刘启失笑，“走吧，去上课。”迈步离去。 柳清踩着小碎步紧随其后，像是刘启的小跟班。 “喂，钟师早上找你干嘛？” 刚进入第一峰的队伍，就听到林楠雅的声音，今天的林楠雅穿着还是那么贵气逼人。 刘启走到她身旁，柳清没有跟着，而是自己去了平常待的位置。 “那还用问，传我绝世秘籍啊。”刘启小声说道。 “去死，钟师凭什么传你。”林楠雅显然认为刘启在骗她，不过某种程度上刘启确实没说错。 刘启抓紧扯开话题，“你看，说了你又不信，对了，你准备好选什么灵技没有？” “没准备好，不过我准备选个攻击型灵技。” “钟师不是说了最好别选攻击型灵技嘛，那个天蝶舞你不眼馋？”刘启倒是被林楠雅的选择整蒙圈了。 “哼，本大小姐的想法岂是你这种凡人可以懂的，我才不去学什么治愈系灵技，我可是要冲锋的女武神。” 刘启懒得搭理这种状态下的林楠雅，但林楠雅却喋喋不休。 “我父亲倒是让我选心法来着，而且他说他能想办法弄到星灵皇室的乾属心法，让我先选个心法过渡。 但我软磨硬泡终于让他同意了，任我选攻击灵技。 我是觉得，心法到时候直接学不就行了，还需要什么过渡呀，简直浪费我的精力嘛。” 刘启语塞，最后只能无奈夸一句，“你父亲对你真好。” “那当然了，我可是我父亲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我弄来，还从来不对我发脾气。”林楠雅开心说道。 刘启默然，有个好爹确实了不起。 正当刘启想着怎么结束这段无意义的对话时，钟师来救场了。 “柳清，刘启，你们俩对练。 吴阳，你去跟林楠雅对练。 剩下的人自行分组，没学会灵技的来找我灌灵。今天下午就这样，明天下午选好灵技之后我会检验你们今天的成果。” 刘启很高兴，他觉得跟林楠雅对练像是逗小孩玩，还是跟柳清对练有训练的感觉。 柳清也很高兴，她就是单纯喜欢跟刘启一起。 吴阳也很高兴，能跟女神一起在训练中进步。 只有林楠雅不高兴，虽然她对于刘启昨天不绅士的举动不满。 但她对于，要和跟自己在技巧层面半斤八两的吴阳对练更加不满。 她这时候才发现昨天刘启的教学对于自己的提升有多快，现在又有多慢。 刘启不知道这些，他也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烈风掌掌心风眼的强弱控制能否有所提升。 而跟柳清对练，这一答案是肯定的。 第12章 巽属七阶 当晚，刘启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开始习惯性地复盘。 接下来主要有三个任务， 掌握春风刀， 获取冰魔狼的牙齿， 挣钱还债。 后面两个任务都需要去界林。 对于星灵帝国的灵缘道修来说，最快的暴富方法就是杀灵缘魔兽。 灵缘魔兽的身体就是小金矿，不管是血肉，毛皮还是牙齿或是其他什么身体部件都等同于大量的灵币。 唯一的问题就是前往界林至少要拥有众生境能级才能称得上有自保之力，不然连外围都没有资格去。 而刘启的猎物冰魔狼就是东临界林外围当之无愧的王者族群，其族群最强者冰魔狼王甚至已经是众生境巅峰能级。 所以这至少是两三个月之后的事情，暂时不予考虑。 他接下来就打算将重心放在掌握春风刀上。 怀着对于未来的美好期望，刘启沉沉睡去。 缘灵历2011年6月2日。 刘启照常醒来，开始了自己无比充实的一天。 早上像海绵一样从钟师那里学习系统的灵缘知识，下午跟柳清对练增强战斗技艺和灵缘控制能力。 当然，收获很大的不止刘启一个人。 在下午的灵技课上课之前，所有人都已经选好了下一个灵技，在这之后，钟无离真正展现了自己的恐怖见识。 他要求所有的同学自由分组，两两对练，而他就左看看右看看，显得相当悠闲。 但在众人对练休息的时候，他给每个人的半灵技技巧有针对性地提出了三点改进意见，包括刘启。 而且即便是刘启也觉得深受启发，其他人更不用多说了。 何其老辣的眼力与经验！ 而对刘启而言，今天本来就该这样平淡的结束，如果柳清没有在二人对练的最后进阶的话。 也许就是如此巧合，两个人势均力敌地对了一下午的掌。 眼看要结束了，柳清抓住了昨天的缘晶体悟灵缘的尾巴，当场进阶，浑身散落灵缘的星星点点，周体空间微微波动。 宇属八阶！ 与之对应的就是刘启后退五步，作为下午灵技课的结束。 一夜回到解放前，甚至还不如解放前。 事实上，在柳清学会灵技之后，刘启与她一直硬实力就有差距。 不过，刘启仗着总体上小细节处比柳青进步快，愣是缩短了这些差距。 直到顿悟掌握风眼，更是将这差距基本消弭。 遗憾的是，这世上不是只有刘启会顿悟。 柳清一朝顿悟进阶，就发挥了自己修炼天赋的绝佳优势，将这差距再次扩大，甚至比之前更大。 好在，这修炼天赋的差距根本无法让我绝望，刘启吃完饭后盘坐在床上，心里这样想着。 正如他对钟无离所说，他并不认为自己弱于柳清等三人，修炼天赋弱，那就从其他方面的天赋做弥补。 刘启在尝试掌握春风刀的过程中，敏锐地发现，当他使用灵缘通过10个人体节点后，身体对于昨天缘晶灵缘吸收的速度剧增。 以至于他现在就能使用第二次缘晶，甚至比柳清还快，据柳清所说，她至少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完全彻底地消化第一次使用的缘晶。 刘启也相信，其他人不可能比柳清更快，没办法，天赋摆在这。 但刘启实在也忍不住吐槽钟无离，给他灵技缘晶这么逆天的灵缘物品。 没错，刘启可不信他人练习灵技也能奢侈地用灵技缘晶。 但又不教他如何使用，也不告诉他，修炼春风刀还有促进缘晶吸收这样逆天的功效。 也不怕刘启猪嚼牡丹。 虽说要减少对于他灵缘修炼的影响，但也真没必要重重设置考验。 若不是他确实忍不住一闲下来就修炼春风刀以至于已经能控制灵缘经过10个节点。 若不是他确实心神专注，时刻注意身体变化，还真发现不了。 不过这次刘启确实错怪了钟无离。 让刘启获取冰魔狼牙齿确实是考验，让刘启自己使用灵技缘晶确实也是考验。 但让他自己发现修炼春风刀可以促进缘晶吸收，还真不是考验。 钟无离自己也不知道。 毕竟即使是在他家族里的那些小天才，也不会作出在不入流阶段修炼春风刀的冒险举动。 拿春风刀的修炼赌一个当突破到众生境时，对他们这群天才而言必然掌握的灵缘附武，实在不如老老实实到众生境再修炼春风刀性价比高。 阴差阳错之下，刘启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就正如钟无离所说，运气，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刘启此时却没有这么多想法，他收敛了心神，拿出之前那枚因为使用过而变得暗淡些许的绿色缘晶。 熟悉的流程，汇聚灵缘，共振缘晶，开始吸收，一切都顺利进行，但刘启并不开心，因为他还没有感觉到突破的契机。 没关系，他可以走量，就是不知道缘晶资源禁不禁得住这样的消耗。 略微感受了一下，这枚缘晶还能再用一次，那估计就是自己突破的时候了。 但这三次对上柳清的一次，实在显得自己的修炼天赋被秒成渣了。 刘启没有在自己无法决定，但却令自己很难不难过的事实上纠结太久。 他立刻鼓动气血，操控灵缘，开始周天运行。 一个节点，两个节点……十个节点……二十个节点，二十一个节点，二十二个节点。 在冲击第二十三个节点的时候灵缘逸散。 刘启大喜过望，他确实没想到，缘晶吸收灵缘后立刻修炼春风刀效果居然有这么好。 不过，虽然在达到了第二十二个节点后，确实感到了吸收灵缘的加速，但却没有之前达到十个节点时那种剧烈提升的感觉。 刘启猜想大概是还没量变引起质变，尽管如此，他也足够满意了。 继续修炼春风刀，这一次在冲击第二十六个节点的时候灵缘逸散，刘启没时间为修炼递减的效果感觉遗憾。 因为他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一种水满则溢的感受充斥着丹田，倒是意外之喜，刘启本以为要等下次使用缘晶才能突破来着。 他心想，现在看来两次对上柳清的一次，自己输的也不算太离谱。 体内的风开始呼啸，以一种稳定的提升速度吸纳着天地间的灵缘。 就这样过了半小时，刘启依旧觉得距离戳破窗户纸还差了一筹。 思索片刻后刘启有了决断，开始调动身体里刚刚吸收的缘晶灵缘，一股脑地调向丹田。 不多时，他自然地感觉到身体像是突破了某种桎梏。 调往丹田的风重新吹遍全身，圆满突破。 巽属七阶！ 唯一的遗憾是，这一次使用缘晶吸收的灵缘连一个晚上都没撑过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都不是在使用灵缘了，纯属是在吃灵缘还差不多。 第13章 任务堂 艳阳高悬，刚上完早上课程的刘启正在前往任务堂的路上。 这是他昨晚的规划，实在是因为缘晶有些吃紧。 再加上，他这两年受尽刘正和刘恒的恩惠，但他却没能为这个家庭贡献什么，只能帮忙做做家务什么的。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一直记在心里。 任务堂是一个和启灵阁非常相似的建筑，建筑风格和大小都基本雷同。 只是，任务堂门口专门挂了一个金字牌匾，上书“任务堂”三个大字。 刘启走了进去，发现满墙都挂着任务牌，只有一个学姐在充当任务发布人，他打算先逛一圈，看看都有些什么任务发布。 啮齿兔的毛皮十张，1万灵币。 吞风魔虎的血核一枚，20万灵币。 …… 魔兽研究员助理，一小时1000灵币。 炼器室学徒，一小时2000灵币。 半灵技技巧巅峰陪练，一小时2500灵币。 刘启心中微微疑惑，但还是拿定了主意，找到负责发布任务的学姐，询问道：“学姐，那个半灵技技巧巅峰陪练的任务，我能接吗？” 穿着打扮都很清新淡雅的学姐似乎有些惊讶，“你要接？按规矩来说，私人发布的任务，大家都可以接，不需要由我审核资格。 但你也看到了，人家需要的是半灵技技巧巅峰陪练，而且给价很高，你如果是来寻雇主开心的，小心她把你拉入黑名单。” 刘启还不清楚这里的流程，微微惊讶，“私人发布任务，难道我们都能发布任务吗？而且黑名单是怎么回事？” 学姐耐心的向刘启解释道：“当然可以私人发布任务，只要经过我审核，确定有发布任务并且支付报酬的能力即可。 在每位弟子第一次接任务的时候，任务堂会专门发放一个代表你自己的身份牌。 黑名单就是以后这位雇主，不再许可你的身份牌接受他的委托，所以你确定要接这个任务吗？” 刘启自认为，自己确实称得上是半灵技技巧巅峰，也不怕无法让雇主满意，所以一口答应。 只见这位学姐一挥手，一阵清风吹过，刚才刘启看到的那张任务牌就到了学姐的手里。 刘启眼睛微亮，巽属，而且估计至少是窥门境强者。 好家伙，窥门境强者来这边勤工俭学。 只见学姐手指在任务牌上微微一点，任务牌亮起了一道白光，迅速消散后，不多时又亮起了一道白光。 “好了，你在这边稍等片刻，马上雇主就会来。” “学姐，这任务牌难道能交流吗？你怎么知道雇主很快就回来？”注意到任务牌闪烁了两次白光，刘启的探究精神又冒了头。 “是啊，但这炼器室制造出的任务牌只能简单交流，这任务牌是子母双牌。 我们任务堂存的是母牌，给雇主的是子牌。 我刚才往母牌中输送灵缘，传递的信息就是代表有人接受了委托任务，雇主只给我回了两个字，马上。” 刘启微微点头，看到身后有其他的弟子想要接任务，也不再继续询问，识趣地待到了一旁等待。 果然不多时，雇主就来了，但刘启没想到，居然是熟人，小公主林楠雅。 林楠雅也显得有些吃惊，对着刘启说道：“不会是你接了我的任务吧？” 实在是林楠雅发布的要求有些苛刻。 在东临学院，大部分的弟子，半灵技的技艺磨练，只是堪堪说得过去的水平。 都是依靠灵缘入体后强行增加威力，而并非技艺层面的提升。 在林楠雅跟刘启对练过后，半灵技技巧的提升甚至得到了她父亲的称赞。 不过看钟无离的安排，后面应该都是柳清跟刘启对练。 而林楠雅只能跟与自己半斤八两的吴阳对练，这种提升的陡然降速是林楠雅无法接受的。 但她又不愿意亲自委身去找刘启提出对练要求，所以就想了个折中办法，来任务堂发任务，并且开高价。 但谁知道半灵技技巧巅峰的学院弟子这么难找，任务都发布一天多了，还没人接委托。 今天中午林楠雅正准备休息，就收到了委托任务被接受的消息，她当即赶来，一看到刘启，她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还真是我，我还想呢，谁这么豪奢，不过城卫队里难道没有技巧巅峰的人吗？”刘启倒是好奇比较现实的问题。 “当然有，但是他们顾忌我的身份，其实真正指点的时候很难靠对练给我提升啊。 所以我才来任务堂发布任务，谁知道这么难找。”这时候的林楠雅显出了小女生的郁闷。 “不过现在好了，你的水平马马虎虎算达到我的要求吧。我们现在去找学姐帮我们处理一下委托任务。” 说着，林楠雅就向学姐走去，刘启紧随其后。 “丁学姐，我对人选还算满意，他应该是第一次做任务，你给他发个身份牌吧，喏，这是我的任务牌。” 那位丁学姐微微一笑，接过林楠雅的任务牌，“是林学妹啊，那可恭喜你了，半灵技技艺巅峰的弟子可不好找。” 说着刘启就感觉丁学姐略带好奇的瞄了自己一眼，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位学弟，麻烦报一下自己的信息。” “道修一年级第一峰，刘启。” “嗯？你就是刘启？”丁学姐饶有兴致地盯着刘启。 刘启实在不习惯这种注视，心里还在想钟师真是给自己招惹了好多麻烦，“咳咳，学姐，我的身份牌。” 丁学姐可能感知到自己的注视略有不妥，微微歉意一笑，然后往一个灰色铭牌灌注灵力。 等到灰色铭牌闪过一丝亮光，丁学姐就将其与之前林楠雅的任务牌触碰，后者像被吸收了光亮一般变得灰扑扑的。 刘启倒是从没见过，心里嘀咕，还能重复利用，还挺节约。 “给，刘启学弟，你的身份牌。私人发布任务的奖励你们可以私下给予。 而学院发布的大部分任务不需要提前接受，只要完成时交付就可以了，到时候奖励会记录在你的身份牌上，所以请好好保管。 身份牌上的奖励可以去隔壁的学院交易所提取或使用。” 不说别的，这位丁学姐职业水准还是相当值得称赞的。 刚走出任务堂，刘启就跟林楠雅商量起来“打工”的安排。 “以后钟师灵技课下课后，每天陪我练两小时，本小姐每天付你5000灵币。” 刘启能说什么呢，直接感恩金主，“谢谢大小姐慷慨。” 看得出来，林楠雅非常吃刘启这套，整个人巧笑嫣然。 刘启不明白林楠雅这种地位的人，肯定天天被别人奉承，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怎么自己一捧她就很开心的样子。 林楠雅自己也不明白，也许是因为她感觉得到，刘启本质上并不因她的身份而认为她有什么特别。 又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第14章 学院交易所 与林楠雅在任务堂门口分别，刘启并没有选择直接去训练塔等下午上课，而是钻进了旁边的学院交易所。 学院交易所门口并不张扬，也没有挂什么金字牌匾。 但进去后才发现内部空间比训练塔一层还要大一些，一条宽阔无比的道路，两边全是抽屉组成的架子。 然而这么大的空间，刘启只看到一个人，一个让自己出乎意料的人。 白袍老头！钟无期？启灵阁阁主？ 心中虽然纳闷，刘启还是上前，“见过钟前辈，晚辈初来此地，想知道如何在学院交易所交易。” 白袍老头头也不抬开口道，“自己去货架上看，都有物品介绍，用身份牌刷就算支付。” 说完就摆摆手，一副让刘启别来烦他的样子。 刘启作揖告退，找到巽缘晶的位置。 八阶巽缘晶，7000灵币一枚。 九阶巽缘晶，灵币一枚。 众生境初期巽缘晶，10万灵币一枚。 众生境中期巽缘晶，20万灵币一枚。 事实上，能级高点的缘晶价格都会比实蕴含的灵缘价值虚高几分，而且能级越高越明显。 但是出于其灵缘的浓缩与纯净，灵缘道修依旧对此趋之若鹜。 而除了各种缘晶之外，刘启还发现了存放灵技的区域，存放灵缘物品的区域。 甚至还有存放炼器的区域，存放灵缘宝药的区域，存放灵缘魔兽材料的区域。 刘启看得是眼花缭乱，根本忍不住想要将其一网打尽的想法。 看了看因为神秘甚至显得有些阴翳的白袍老人，刘启断绝了即使只是刚刚萌生的抢劫想法。 在这种强者面前瞎想，实在是有点玩笑了。 摸了摸干干净净，没有一毛钱的衣兜，刘启只能悻悻离去。 离开学院交易所的时候，刘启还回头看了一眼，不无恶趣味地想到，迟早给你搬空！等我多去几次界林，马上就成为富翁！ 当然，最多就是放放狠话而已。 这一次来学院交易所，刘启也彻底确定了灵技缘晶的珍贵。 交易所里的灵技都用非常抽象的文字与图像记载，远远比不上灵技缘晶的效果。 他心里对钟无离多了一分好奇，也多了几分感激。 …… 下午灵技课上，前半部分还是弟子对练。 刘启与柳清互对一掌，竟是平分秋色，明明昨天还是五步之差。 刘启可着实惊到了柳清，这回真给他暗爽到了，毕竟在修炼上的提升速度追上了绝对的天才柳清。 灵技课后半部分钟无离才过来，但这次钟无离并没有在弟子们的半灵技技巧层面提出意见。 其实这才是合理的，上次钟无离提出的建议已经足够他们用到不能用为止了。 而这次钟无离将要指导他们掌握刚选择的新灵技。 如果说上次指导技巧展现了他的精深，那么这一次就是展现了他的广大。 钟无离本身只是乾属，而第一峰弟子可不止有乾属。 但不管是离坎兑艮还是柳清的特殊宇属，钟无离都深有研究。 一看灵缘运行就知道灵技掌握处于什么层次，并能给出下一步提升的指导意见。 而钟无离给刘启的意见只有一个：尝试不止是控制灵缘的整体强弱，而是让其有强有弱，尤其是在通过不同的身体节点时。 不得不说，一针见血，醍醐灌顶。而这一点即便是勤于思考的刘启都很难发现的，原因很简单，眼界不够。 而且刘启确实被增强的灵缘吸收能力摄住了心神，以至于没能洞悉不同节点的微弱强度差别。 刘启很难相信，一个普通的巡徼境强者能有这种见识水准，竟能精通所有缘属的灵缘灵技吗？ 不过想想毕竟钟无离来自星灵学院，虽说有些离谱，但也不是全然不能接受。 也就是这个时候，刘启才知道了林楠雅与柳清的灵技选择。 林楠雅确实如她所说选择了攻击型灵技——漫天星。柳清选择的灵技则有点超出刘启认知——雾空蒙。 不过，让刘启倍感压力的是，林楠雅和柳清的灵技甚至已经初见规模，虽然还无法完全释放，但实在也比刘启领先太多。 刘启早上刚刚又使用了一次缘晶，那枚缘晶在奉献三次之后破碎消失。 即使在这种助力下，刘启现在也只能做到灵缘运行通过四十三个节点。 他甚至怀疑即使将手上剩下的六枚缘晶使用完，也未必能孕养出那一口春风刀气。 这还不考虑自己要用灵缘修炼，毕竟自己才巽属七阶，而昨天突破的柳清和今天下午刚突破的林楠雅都已经八阶。 实在没办法，所以他开学两三天就不得不去任务堂接任务。 以至于现在灵技课结束了自己都没法回家，而只能陪着小公主在这苦哈哈的练功。 刘启依靠着自己的朴素认知，花钱的是大爷，对小公主可谓是尽心尽力的服务。 而刘启眼中的尽心尽力，就是尽自己所能帮助林楠雅提升。 其主要体现在，强大的点评攻击上。 “腰部发力。” “你别那么慈善，带点杀气。” “别那么死板，变变招。” 这一次林楠雅倒没在心中默默咒骂刘启，她只想拍死眼前这个冷言冷语，把她说得一无是处的便宜老师。 显然，梦想距离现实还有不小的差距。 林楠雅的确进步不小，但八阶对七阶的优势有限。 乾属对巽属又没威胁，灵技技巧更被完爆，实在是很难找到拍死便宜老师的可能性。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林楠雅咬着牙从胸前的项链中取出准备好的装着5000灵币的钱袋子，“给你。” 只见林启眼睛突然变亮，迅速接过钱袋。 林楠雅心里想自己果然冰雪聪明，从林启的种种举动中判断出他缺钱。 于是善解人意地决定一天一结，帮助林启度过经济难关。 只是片刻，小公主就察觉到了不对，林启的眼睛不仅变亮了，而且亮得发绿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 林楠雅羞愤至极，一手捂着胸前，边侧身子边用另一只手给出一招烈天掌。 这时候刘启反应过来了，虽然不知道林楠雅发什么神经，直接反手烈风掌印出。 但刘启随手的烈风掌就是蓄势待发的满状态，而林楠雅的烈风掌则明显是仓促羞愤下的无意之举。 于是两掌相对，只能是林楠雅蹭蹭蹭地后撤。 但林楠雅刚才侧着身子，这一极速后退就无法控制身体平衡，狼狈地跌坐在地。 林楠雅真是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硬忍着咬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只是又红又肿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自己波澜起伏的内心。 刘启愣神片刻，便反应过来是自己眼神略显轻浮让林楠雅误会了。 他也真不想，可实在是土包子进城，看到空间存储项链太过眼馋，一时失控不察，导致造成了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毕竟也算是刘启犯的错，他即使再觉得尴尬，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歉。 第15章 再次晋阶 “那个，对不起，我刚才纯属身体自然反应。还有我盯着的是你胸前的项链，不是……” 还没说完，刘启就被林楠雅狠狠剜了一眼。 刘启只能识趣地闭嘴，走到林楠雅面前，把自己衣服的袖口递到她手边，示意她拉着自己的袖口站起来。 林楠雅也不客气，拉着刘启的衣服就站了起来。 自从上次钟无离对她说过那番话后，她确实有了很大的变化，去掉了很多大小姐的贵族习俗，变得更像一个普通女孩。 刘启觉得这样挺好的，当然刘启觉得，自己觉得怎么样也不重要。 似乎是觉得道歉的态度不够诚恳，刘启又追着说道：“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这样吧，明天我免费给你当两小时陪练。” 这不说还好，说了好像点燃了火药桶，林楠雅甚至想跳起来以示愤怒。 但她还是保持了自己的淑女品性，忍住，然后扭头离去。 这次甚至连哼都没哼一下，但莫名的，刘启觉得她比上次哼的时候更加生气。 他确实也不明白，为什么和林楠雅待在一起就总会吵来吵去，而跟柳清待在一起就不会。 他更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现在觉得跟林楠雅待在一起和跟柳清待在一起都差不多，而他觉得本该有差别。 少年少女的心思都敏感且易变，他们并不知道彼此怎么想，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而这正是许多故事开始或结束的原因。 好在，刘启明白，如果是与修炼无关的事情想不明白，那就暂时搁置，假装问题不存在就好了。 …… 等到傍晚刘启回到家后，发现正伯已经做好饭在等着了，恒哥已经去学校两天了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开始问道了没。 在饭桌上，刘启将下午刚刚赚到的5000灵币拿出了一半交给正伯。 刘正自然不愿意收下，“欸，你这孩子，家里还能缺你那点钱嘛，你就该好好攒钱买资源，正伯没什么出息，帮不到你和恒儿，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刘启还是依旧要给，“正伯，我这是稳定收入，我接了学院的私人任务，每天都能有5000灵币呢，我自己也留着2500灵币。” 正伯看着坚决的刘启，也是坚决地不收下，“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恒儿这三年我都没让他拿钱回家，你记住，你们现在修炼最重要！” 刘启最终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把钱放进了自己的腰包。 吃完饭后刘启回到自己房间盘坐在床上，心痛地拿出了第二枚缘晶。 熟悉的吸收过程之后，开始了令刘启既痛苦又痛快的闯关环节。 但是这一次，刘启又有了顿悟般的提升。 钟无离告诉他可以注意控制灵缘的强弱，如同将冲击人体关节的灵缘控制得像从窄到宽的河流。 结果令人万分欣喜，上一次刘启倒在了冲击第四十四个节点的路上。 而这一次，他控制灵缘冲过第五十个节点时还不见颓势，直到第六十二个节点前才逐渐弥散。 等到刘启消耗完这次吸收的缘晶灵缘时，节点已经开启到了九十八个。 刘启心中大喜，他已经看到了掌握春风刀的希望，而且这希望，触手可及。 这一次刘启没有在混乱的思绪中睡着。 他睡前想的画面，全都是前天使用灵技缘晶时，自己已经在丹田中，孕养出绿芒春风刀气的场景。 刘启实在有点太兴奋了，以至于连噩梦都没做就早早醒来，忍不住拿出缘晶再来一次。 在他使用缘晶灵缘冲击完一次身体节点之后之后，解锁的节点已经从九十八个增加到了一百一十一个节点。 然而，此时却发生了一件既幸运又不幸的事情，刘启感受到了水到渠成的破境契机，水满则溢已经无从阻止。 可刘启这次吸收缘晶才只修炼了一个周期的春风刀，还是不成熟的一个周期，只有一百一十一个节点的周期。 他还非常清楚地记得上次破镜的情形，身体里鼓吹的烈风，作为刚刚吸收缘晶的象征被丹田贪婪的一饮而尽。 当然，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刘启只能祈求上天，求他的丹田给他留口汤喝，境界提升的太快，但春风刀练得太慢，怎么能让人不苦恼啊！ 事实证明，刘启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但显然，上天觉得他的祈求是没什么道理的。 这边刚刚开始，丹田就一顿狂吸。 而更令刘启绝望的是，即便把身体里刚得到的缘晶灵缘吸了个干干净净。 虽然刘启感觉随时能突破，但他总觉得丹田此时的状态很熟悉。 电光火石之间，刘启想起了当时烈风掌风眼的压缩过程，但显然，现在的灵缘还不足以支撑丹田完成这么剧烈的过程。 刘启咬咬牙，建立与只剩最后一次贡献机会的缘晶之间的共振，直接将其提供给丹田供其大吸猛吸。 伴随着咔嚓一声，缘晶碎了，刘启的心也碎了。 这才几天啊，两枚缘晶就没了，要知道自己一个月的资源也就七枚缘晶。 唯一的好消息是，伴随着这枚缘晶的碎裂，突破瓶颈的感觉终于到来，全身的巽灵缘尽归丹田。 一切顺理成章，巽属八阶！ 但这次突破后，丹田并没有把从身体四周吸取的灵缘归还回去，而是收拢全身灵缘，形成了一处风眼！ 一处位于丹田的风眼！ 这实在是超出了刘启的灵缘认知。 好在刘启在小心的摸索下发现，自己完全可以掌握风眼，而且如臂使指，可以由风眼控制灵缘强弱并供向身体各处。 同时出于巽灵缘的特质，这种操控灵缘的速度对照以前全身散布灵缘的情况，相比之下竟然不遑多让。 这就是绝对的大提升了，不止是在灵缘强度上因境界提升而明显增强，灵缘的控制力也明显是上了不知几个台阶。 现在的战斗力连刘启自己都无法想象。 运转春风刀，灵缘如蛟龙出海，五十个节点，一百个节点，一百五十个节点…… 最终在冲破第一百七十三个节点后终于到达了极限。 短短一个晚上，喜讯不断。 当然，兴奋之余也有担忧。 境界提升的太快了，以至于可能出现根基不稳的情况，虽然刘启的感知中自己根基还是相当雄厚，但丹田风眼的出现让他也摸不着头脑。 只能是静待明天的时候向钟师请教。 …… 钟无离正呆滞地站在教室门口，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刘启。 他已经推掉了早上的课程，让第一峰弟子们自己修炼。 因为五分钟前，他还没走进道场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刘启，还没走近他就感知到了不对，刘启身上的灵缘气息又厚重了很多，看样子是又突破了。 钟无离边点头边朝着刘启走去，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眼光果然绝佳。 突然，他滞住了身形，等下，又突破了？ 这小子启灵的时候不是巽属六阶嘛？前段时间突破还可以解释为底蕴深厚，这没过两天又突破了是什么意思？ 不会下次再见这小子就偷摸众生境问道了吧？ 第16章 灵种萌芽 虽然思绪复杂，但钟无离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刘启身旁，“你又突破了？” “对，昨天晚上刚突破的，而且我有很多不明白的问题，想要请教钟师。” 听到刘启对自己突破的确认，就连钟无离都一阵恍惚，心里嘀咕。 “乖乖，我这眼光已经不是有点好的程度了，简直逆天。 在东临城这样的界城，都能找出修炼天赋甚至超过我的绝世天才。” 要知道以他的天赋，即使在人杰辈出的星灵城，他在星灵学院自己那一届也能排到第三。 钟无离此刻回过神来，先走进道场，告诉坐在里面其他人自行修炼，当天早上的课程暂时推迟。 解释完原因，钟无离风风火火地走出道场，因为他刚刚从某种震撼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而冷静下来后，他突然又想到，刘启不会是因为无知使用某些秘法强行提升以致根基受损吧。 不过当钟无离走近刘启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确实情绪失控了。 他刚来的时候就已经感知过了刘启的灵缘，对于八阶道修而言，不说雄浑的可怕，至少也一点都没有根基不稳的样子。 不过若说奇怪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在钟无离的感知中，刘启的灵缘更像是集中于某一点而扩于四周，而不是一般不入流道修的周身流转灵缘。 这形式怎么有点熟悉呢？ 灵种？众生境灵种！到了众生境自然形成，也是众生境与不入流道修云泥之别的主要原因！因为有了灵种，无论是修炼还是控制灵缘都不可同日而语。 是绝对意义上质的提升！ 以钟无离的认知，自然是越想知道越正确。 所以出现了滑稽的一幕，钟无离呆滞地站在教室门口，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刘启。 刘启倒是不知道这些，看着站在身前无言的钟无离，他轻轻出声，“钟师，钟师……” 钟无离回神，“走，去我洞府说。” 这一次钟无离甚至没有高冷地潇洒独自离去，而是拉着刘启，单手掐印，大手一挥。 乾诀，天涯路！ 二人面前出现了一条璀璨却古朴的道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但刘启被钟无离拉着，不过在路上走了两步，就觉得眼前一晃，再看就已经到了后者的洞府。 堪称改天换日的造化伟力！ 钟无离焦急说道，“你先把你晋阶的情况具体说一下，不要有疏漏。” 刘启从发现春风刀可以促进灵缘吸收说起，又说到自己的灵机一动，以及丹田内现在的风眼情况。 听得钟无离是眉头跳了又跳，他又深入感知了一下刘启的丹田风眼，蹙起眉头。 “我本以为你提前掌握了众生境灵种，现在看来，这还不是众生境灵种，只能算是灵种萌芽。” “灵种萌芽。” “是的，众生境道修经过问道，身体受洗，灵缘极度压缩，归于丹田，形成道的种子，即为灵种。 而之所以将你的风眼称之为为灵种萌芽。 是因为它虽然能帮你压缩灵缘，控制强度，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它没有经过道的洗礼，所以没有道的痕迹。 所以只是萌芽，而不是真正的灵种。 而一旦突破众生境，灵种就会自然形成。 算是众生境道修都会拥有的道基。” 在发现刘启只是误打误撞整出了灵种萌芽后，钟无离虽然依旧咋舌，但还能因为刘启的天马行空而予以接受。 刘启毫无疑问是个天才，但又绝对不是传统意义的天才。 传统意义上的天才应该修为进境迅速，别人众生境我窥门境；或是悟性逆天，对于自己的缘属灵技一学就会，片刻圆满。 而刘启天才在哪呢？ 他喜欢瞎操作，虽然这个瞎操作是在一定的把握下进行的合理瞎操作，然后提前学会了后面大家都会掌握的东西。 他掌握的也不好说比别人强，只能说比别人早。 相对之下，钟无离对刘启关于春风刀促进灵缘吸收的功效探索更感兴趣些。 “你应该计算了春风刀促进灵缘吸收的功效吧？” 虽然是询问，但钟无离对于刘启的细心十分有信心。 刘启也没有让钟无离失望。 在修炼层面，刘启的细心确实无可匹敌，他不但清楚地记得每次提升幅度，并且准确到多少节点到多少节点。 听完刘启的介绍后，钟无离内心衡量了一下。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确实还是需要赌，借春风刀提前掌握缘灵附武，这种可能性实在不高，依旧没有在不入流阶段适用的性价比。” 刘启并不知道其中内幕，他还以为是钟无离借机考校他，毕竟在他的视角中，春风刀还是星灵学院的秘籍，这跟家族不传之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钟无离也不知道刘启这种勤思考，瞎折腾的策略能不能在未来走得更远，他对此只能报以目光注视，任其野蛮生长。 柳清反正先体验了，她不知道刘启能不能在未来走得够远，但他现在走得是够远了。 下午灵技课上，刘启上来就是灵种萌芽的火力全开。 血液里鼓动狂风，衣衫猎猎，一招烈掌就打得拼尽全力使出烈空掌的柳清败退，完全无法招架。 “刘启，你进步怎么这么快啊？我感觉我都快跟不上你的步伐了。”柳清郁闷地嘟囔道。 一起对练了好几天，柳清现在也不会动不动脸红嗫嚅了，虽然还是有很多小女人姿态，但刘启觉得这种程度基本能无视。 “又有了一些感悟，所以战力提升了些。” “啊？你好厉害啊，隔两天就顿悟一次，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顿悟过。” 刘启无言以对，柳清要是天天顿悟还要其他人活嘛？ 这次要不是自己整了个大的，就算两天一小悟，三天一大悟也才堪堪与柳清持平。 但柳清不认为自己顿悟过，不代表她真的就没有顿悟过，只不过一切水到渠成不似顿悟罢了。 “刚好，刘启，我刚学会钟师传我的新灵技，我们变招吧。”柳清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异常好听。 对于柳清学会新灵技，略微惊了一下，刘启便高兴起来。 事实上，刚才的柳清已经没法给他什么压力了，这样对练的效果势必锐减。 只能说不愧是柳清，修炼天赋逆天就算了，灵技感悟也远超常人。 “好，你只需全力出手即可。” 柳清也感觉到了刚才刘启的留有余力，所以对他的建议没有反驳。 柳清后退拉开距离，她双手掐印，叠于胸前，然后向外轻微扫去，身边空间便开始波动起来，一股雾气便开始升腾起来。 看到柳清差不多蓄势完毕，刘启也不托大，灵种萌芽猛地一缩，然后向右臂输去无数灵缘化形的狂风。 掌心处的风眼疯狂吸收来自右臂的灵缘。 灵技，烈风掌！ 一掌拍出，风乍起，狂风乱作…… 第17章 宇诀，雾空蒙 掌还未至，风已先到。 身在迷蒙雾气后却依然清晰可见的柳清被这风吹的青丝乱舞，却不见一点焦急与慌张。 柳清抬手，同样一掌拍出，不同于刘启烈风掌的迅疾刚猛，柳清这掌显得轻飘飘的，就这样飘进了雾气之中。 看似从容缓慢，实则不过片刻之间。 雾气陡然炸开，从中钻出迷迷蒙蒙雾气所化的一掌，就像是柳清的掌经过了雾气的放大。 宇诀，雾空蒙！ 这雾掌速度不快，但却前进地极为坚定。 片刻之间，双掌触碰。 摧枯拉朽！ 烈风掌转瞬溃散，雾掌卷着微风，依旧像是不可改变的向刘启袭来。 雾掌周围还带有丝丝雾气，随机地微微割裂着空间。 刘启头皮发麻，似乎躲不掉！ 心下立马有了决断。 右掌掌心风眼极速启动，攫取身体里的所有灵缘，以至于右掌掌心都冒出绿光。 又是一掌拍出，拼尽全力。 灵技，烈风掌！ 原来雾掌虽然看似摧枯拉朽地碾过第一招烈风掌，实则不过是借助雾气“消化”了烈风掌，虽有余威，却绝不是全盛之时。 以至于第二招较之前一次强得有限的烈风掌已经能跟雾掌相抗。 不过片刻，烈风掌像被卷入雾掌之中，而雾掌仿佛也是到了极限，再也维持不住掌形，化为柳清身边那丝丝蒙蒙的雾气样子，逐渐消散。 这场对战竟然是不入流阶段，不足九阶的道修之间的战斗？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可惜无人观战。 今天钟无离要求组队弟子在训练塔一层的房间内各自训练。 以后每四天，才在第一峰所属房间集中训练指点一次，想来是从星灵学院带来的“教学经验”。 刘启是真的力竭，只能瘫坐在地上，以这个威力来看，刘启即使挨上刚才那被削减过的一掌，也不过轻伤。 但要从他刚才出掌时想法看，可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相比刘启的狼狈，柳清收敛了身边雾气之后不过微微有些脸色发白。 “没事吧，刘启同学，我第一次全力施展，我也不知道这招的威力，没有伤到你吧？”一着急，柳清又喊起了刘启同学。 刘启没在意这点细微差别，只觉得柳清那雾掌没伤到他，这话倒是伤他不轻。 刘启提了口气，勉强地站了起来。 “没事，我只是力竭了而已。你这灵技，看起来应该不是掌法吧。” “啊对！我这个灵技实际上依靠的是我身边的雾气。 但雾气更像是我灵技的前奏，之后借助雾气的运用才算是真正的灵技，不过目前我也只掌握了掌法这一种使用方式。” 双方现在已经不避讳谈及彼此的灵技核心，就像柳清也知道刘启的掌中风眼，只不过她无法复制就是了。 刘启嘬了嘬牙，“这小妞不仅成功修炼灵技，还开发出掌法使用，结果跟自己说她从来没顿悟过，真是……” 刘启咳了咳，从这种恶趣味吐槽中脱离，“据我观察，这雾气散布在你全身需要一定的时间，这肯定是一大缺陷。 即便你熟练掌握，也需要不断提高这个起手速度才行。” “嗯嗯嗯。”柳清点头如捣蒜。 “还有我提供个思路，但不一定可行哈，需要你自己实践。 你还记得你的烈风掌吧，你附加的宇属灵缘给其提供的其实并不是空间切割能力，而是空间吸收能力，所以防御见长而攻击稍弱。 刚才你那雾掌很明显综合了两者，既有切割又有吸收，我认为是雾气的缘由。 也就是说，你不应该拘泥于招式。 用掌用拳用指都差不多，关键是从雾气入手，看看能不能改变它的形状与流动，看看能不能控制它增强切割能力或者增强吸收能力。 开发下雾气本身的能力属性，甚至说，能传送也说不定欸。” 刘启越说越兴奋，直到说完还意犹未尽。 “嗯嗯嗯。”柳清再度点头如捣蒜。 “我现在基本虚脱，灵缘枯竭，也没法继续训练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柳清挥手告别，“明天见。” 走在路上回想刚才战斗的细节，刘启忍不住面色发苦，烈风掌还真是只算个添头啊！跟真正的通用灵技差距就能有这么大！ 更别提从刘启的角度看，柳清的灵技只能说是刚掌握，基本属于刚能释放出来的阶段。 但是刘启的烈风掌却基本已经被开发到了极致，后面如果说还有什么大提升就只能是灵缘的质量提升。 而柳清的灵技还有非常广阔的开发空间，刘启刚才提出的可能性不过是他一瞬间的灵感，真正放到他手里，还不知道能迸发出多少灵感！ 刘启已经完全忘了，要教林楠雅灵技的事情！ 回到家后，发现正伯还没回来，刘启直接去自己房间开始修炼。 他实在是有些被柳清刺激到了。 忍痛拿出第三枚缘晶，开始用灵种萌芽吸收，不得不说，吸收效率比之前快了整整几倍。 唯一可惜的是，刘启现在缺的不是时间，而是资源。 补足了战斗的亏空后，刘启就开始调动灵缘冲击身体节点。 没办法！实在是太眼馋了呀。 刘启上次就已经突破了第一百七十三个节点，春风刀一个完整周期也才两百三十五个身体节点。 近在咫尺啊！怎能不动啊！ 临门一脚啊！怎能不踹啊！ 然后现实就给了刘启重重一拳，刘启花了半个晚上，将从缘晶吸收来的灵缘全部耗尽。 中途甚至正伯来喊吃饭都被刘启拒绝，结果获得了突破第一百九十二个身体节点的“绝好成绩”。 刘启确实料到了提升会越来越困难，而且钟无离也说了春风刀的练习成本很高。 但困难到这种程度，还是不免让刘启心中受挫。 人就怕对比呀！ 那边柳清都开始用灵技虐菜了，这边刘启还没开始呢，更令人悲伤的是，被虐的菜还是刘启自己。 好在刘启的修炼底色一直是冷静，他并没有因为着急上头，紧接着再次使用缘晶。 要知道，在极短的时间内，多次使用缘晶，虽然可以令修行速度加倍。 但也会阻碍道修，同灵的共振。 刘启还没有这么短视。 不能使用缘晶修炼，吸取天地灵缘的性价比又太低。 刘启没什么事好做，于是又开始瞎折腾。 他试图将丹田处的灵种萌芽挪换位置，后半个晚上他都在进行这种无聊的尝试，用他能想到的各种办法。 之所以说无聊，是因为灵种萌芽没有任何移动的倾向，一丝都没有。 世上的一切都有正反两面。 刘启会因为自己的探索，不入流阶段就在丹田形成灵种萌芽。 也会因为自己的探索，白白浪费一个晚上。 他没法永远成功。 但说到底，不过是选择罢了…… 第18章 我给你们公平 不成熟的人，做不成熟的事。 年少的男孩，总爱争风吃醋， 吴阳现在就很吃醋，他的父亲是猎灵司的队长，在这东临城也是妥妥的权贵阶层。 毕竟猎灵司除了司长之外，下面也只有三位队长。 因此，同为权贵的吴阳跟林楠雅虽然不算世交，但至少也是相熟。 尤其是林楠雅，长相漂亮，实力出众，还顶着城主女儿的光环。 对吴阳来说，简直就是心中女神的不二人选。 可最近，吴阳发现，他的女神完全看不上他，以前可能是没机会发现。 明明钟师指定了两人对练，可林楠雅的心总是在和柳清对练的刘启身上，总说刘启的半灵技技艺如何如何厉害。 虽然吴阳技艺不差，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跟刘启相比确实有很大差距。 但他就是不爽。 更何况这几天，吴阳发现，每天下午的灵技课结束后，林楠雅都会在训练塔一层某个房间逗留两个多小时之久。 因为怕被发现，吴阳只敢远远的观察。 但他前天居然看到了，跟林楠雅一起出来的刘启。 他已经处于愤怒的爆发边缘。 好在昨天下午，灵技课结束后，林楠雅在训练塔待了两个多小时后自己离开了。 这时候，吴阳才发现可能误会了林楠雅，应该是林楠雅自己留在训练塔磨练灵技。 恰好前天晚上刚好跟刘启碰到了，所以一起出来，于是吴阳熄灭了他的愤怒，直到今天早上。 不得不说，钟无离教弟子很有一套，至少在他上课之前，所有弟子都会提前到达道场。 当然，这也不总是好事。 “刘启，你昨天下午灵技课下课之后干嘛去了？” 很显然，小公主林楠雅已经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了，以至于要在道场内向刘启发起诘问。 刘启一愣，刚开始还没意识到林楠雅在说什么事情。 林楠雅又接着说道：“我在训练塔等了你两个小时，你连个人影都没出现，即使不出现，也该是本小姐不出现，你凭什么不出现？” 这下，刘启终于感觉到事情坏了。 他就说昨天下午回家之后，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这个你听我解释。”刘启再次犯了错，只能好言好语。 但有人不想让他解释。 吴阳崩溃了，他虽然愣，但不傻。 林楠雅表达的很明白，昨天下午，他之所以看到林楠雅一个人回去，是因为刘启放了林楠雅的鸽子。 是的，放了他女神的鸽子！他女神竟然被别人放鸽子！ 吴阳简直不能接受，于是他爆发了。 “刘启，你不要仗着钟师偏爱你，就肆意妄为。” 其实这些话很没道理，刘启跟林楠雅的私人事情又怎么会扯到钟无离的偏爱呢？ 显然，吴阳不仅不傻，还非常聪明。 第一峰的其他弟子虽然对林楠雅也有爱慕之心，但也不至于因为她和刘启的私人矛盾而多加置喙。 即便林楠雅刚才说的那两句话让很多男生对刘启目光不善，但也仅限某些男生，仅限目光不善。 但要说到钟无离的偏爱，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关涉自身利益的事情。 世上的事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而吴阳确实给大家提供了口诛笔伐刘启的立场。 “就是，我看刘启就是仗着背后有钟师撑腰，在第一峰横行霸道，连林楠雅也欺负。”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哄的钟师开心，抱到了钟师的大腿。” “钟师就是偏心，这不公平！” “对啊，当时的种子名额争夺，钟师偷偷给刘启灌灵，让他学会灵技，不然我们第一峰的种子应该是林楠雅！” 林楠雅是城主女儿，根本不差作为第一峰种子奖励的两枚缘晶。 但是在场的人并不都是权贵，或者说大部分其实是普通人，两枚缘晶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不少的资源了。 为利而逐很正常，但也很可悲。 更可悲的是。 他们未必能真的好，毕竟刘启论天赋在第一峰至少排第四。 而确实能让刘启真的坏，毕竟两枚缘晶对刘启确实很重要。 这些诋毁刘启的弟子真的有这么坏嘛？其实也未必，只是某些特殊情形的催生下，愚昧战胜了理智，人性的阴暗就会疯狂生长。 听到众人议论的话语，刘启眼眉低垂，看起来像是被众人的攻击挫败到，但其实他只觉得无聊。 “你们别瞎说，刘启的种子名额是凭自己实力获得。”众人攻讦之时，只有柳清站出来为刘启说话。 “那就请柳大美女解释一下，为什么钟师要为还未相识的刘启灌灵？ 刚开学不过几天，刘启去了多少次钟师的洞府，大家都有目共睹。 你能说出来，钟师到底给刘启说了什么吗？”吴阳步步紧逼。 柳清没话说了，因为她确实不知道钟师到底跟刘启说了什么。 这时候林楠雅虽然依旧气鼓鼓的，但却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哼！本小姐不稀罕那两枚缘晶，这第一峰种子，刘启爱当就让他当吧。” 不谙世事的林楠雅根本不知道事情的问题出在哪里，她能做到的也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替刘启说话。 但刘启实在忍不了了，他不想让这场闹剧再继续下去，他也看得出来是吴阳一直在挑拨。 于是对着吴阳说道：“那你想怎么办？” 吴阳提高了声调，“我当然……” 吴阳说到一半时，钟无离走进了道场。 吴阳假装没看到，但是心头一动，“要讨一个公平！” 钟无离早就猜到之前散播灌灵的事情会发酵，事实上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哦？要个公平，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平？” “刘启的种子身份来自您灌灵获得的灵技，我认为对其他的弟子来说非常不公平，所以我请求钟师革除刘启的种子身份，重新竞争。” 钟无离似笑非笑，“公平？记不记得我说过，运气其实很重要。” “这……”吴阳没想到钟无离会这样回答，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钟无离敛了敛脸上的笑意，环顾审视道场一圈，用一种非常严肃庄重的语气说道：“你们不是为了公平，你们是出于嫉妒！” 众人心头大骇。 “但我承认，刘启的种子名额得来并不是完全公平，可我如果硬要保他，你们又能如何？去向院长检举揭发我吗？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公平，那就不要玷污了这两个字，那样真正想给予这个世界公平的人，也不会愿意赐给你们公平。” 钟无离缓了缓，继续开口说道：“但今天，我给你们公平！” 第19章 一掌败敌 钟无离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悠远的状态，“但你们谁能告诉我，什么是公平？” 又是出乎意料的问题。 钟无离不需要他们的回答。 “吴阳，你父亲是猎灵司三大队长之一，我认为你这样的出身对其他贫寒的弟子很不公平，你能不能，不再当你父亲的儿子？” 吴阳听闻此话脸涨的通红，但他感觉得出钟师现在心情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聪明的吴阳不敢反驳。 “在座的各位因为天赋较好所以来到了第一峰，我认为这对其他峰的弟子很不公平，你们能不能离开第一峰？” 众人默然。 “请问我看刘启顺眼给他灌灵，哪里不公平？” 众人再次默然。 “记住，你们想要绝对公平，就会走向绝对不公平。为了让你们明白，我决定赐给你们一场公平。” “竞选种子名额，能者上，庸者下，这就是我的公平。” “都来训练塔一层集合。” 不出片刻，众人在训练塔一层第一峰房间集合，并按照钟无离的要求为刘启即将进行的战斗让出位置。 “刘启就在这，不服者，上前挑战，赢者奖励种子名额同等资源。” 刘启站定，立刻上来一个瘦小男孩，他有点印象，但不多。 看来财帛动人心啊。 对他们来说，毕竟两枚缘晶，那就试试无妨。 灵种萌芽收缩后迸发，一掌拍出，风声呼啸中，瘦小男孩便宣布退场。 刘启留了手，只是让男孩退场，并未想过重创对手，毕竟只是意气之争。 “需要休息吗？”钟无离开口。 “不用了。” “好，下一个。” 此刻吴阳觉得自己很明智，没有第一个上去，不然猝不及防之下还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先让别人探探底。 但刘启刚才一掌真是震惊了众人，那瘦小男孩在第一峰也是中等水平，被一掌击退，毫无还手之力。 这谁还敢随意上去？ 虽然两枚缘晶，其实不试也行。 就在这时刘启说了话，“吴阳，你不来试试吗？” 实际上，吴阳对战胜刘启并无信心，不过此情此景，实在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吴阳毕竟在第一峰名列前茅，入峰名单上甚至排在刘启之前。 众人虽然知道刘启技艺超群，但还是对吴阳抱有极高希望。 刘启依旧面色如常，平平无奇地拍出一掌，与刚才击退瘦弱男孩时并无二样。 只有处在暴风中心的吴阳脸色微变，他还没学会新选的灵技，因此最强的应敌手段也不过是烈雷掌。 但烈雷掌，真的挡得下来这猛烈狂风嘛？ 吴阳调动全身灵力，右臂若蛟龙出海，刚猛无比，手掌上还跳跃着闪烁的电弧。 下一秒，两掌相碰。 吴阳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不可挽回地向后退去，蹭蹭蹭蹭蹭，足足后退五步才稳住身形。 而反观刘启呢？收掌而立，不动如山。 又是一掌！ 一掌败敌！ 众人心头微动，看来只有柳清和林楠雅才有机会降住刘启了。 钟无离适时发声，“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你们没有机会拿走奖励了。” “我先前说，其实刘启获得种子名额并不完全公平，是因为我点名先让柳清和林楠雅战斗，以致林楠雅在后续战斗中处于劣势。 所以当天我为了补救，要求他们七天后也就是明天再战一次。 而这，才是公平！” 钟无离最后几个字显得有些激愤，这很不符合他平常的形象，但他很快又变得意兴阑珊。 “今天和明天的课程全部取消，明天下午就在这个位置，集合。” 说完便转身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 只有刘启记得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只见他走到林楠雅身前。 “抱歉，昨天下午确实是我忘了。其实昨天下午……” 林楠雅却不让刘启继续说下去，尽管她确实想听刘启的解释。 “你不必跟我解释，明天下午手下见分晓。” 说完就要学钟无离转身离去。 刘启身形闪动，挡在林楠雅面前，“我只是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你原不原谅是后话。” 林楠雅眉头微皱，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笑意。“行吧，那你说。” “昨天下午我是因为对练力竭，所以很早就回家了，路上我在想事情，所以忘了要给你训练这回事。 当然忘了确实是我的错，这点我很抱歉。” 人群中叽叽喳喳，吵的吴阳很是心烦，但他现在确实不敢去对着刘启叫嚣。 所以只能咬牙忍着，看林楠雅跟刘启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像这两个人以往一直做的那样。 众人对刘启之所以如此针对，也是因为大家觉得他跟柳清和林楠雅都暧昧不清。 一个凭运气抱大腿的男人凭什么能得到两个女神的青睐？还占着什么都不用干，每月就能多出两枚缘晶的种子名额？ 所以钟无离其实没说错，大部分人不是为了公平，他们只是内心不平衡。 但是在刘启一掌击败吴阳后，众人对于他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就显出了这个世界的本色——慕强。 此刻刘启跟林楠雅站在一起，倒显得郎才女貌，般配无比。 毕竟虽然林楠雅和柳清有不少仰慕者，但这些仰慕者大都只是出于对美的单纯向往，还不至于因此而嫉恨刘启。 这时候柳清出来打圆场，“是啊，林同学，刘启他昨天因为跟我对练力竭，所以很早就回家了，我可以证明。” 林楠雅明明已经准备原谅刘启。 听到柳清这样说，不知道从哪又生出一股无名业火，根本不搭理柳清。 对着刘启冷冷说道：“今天先算了，明天下午比试后继续，别忘了你接的委托任务。” 然后假装潇洒离去。 这次刘启没有阻拦，他觉得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 整件事情到此告一段落。 刘启更是懒得理会人群中的吴阳在想着什么。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男人因为喜欢的女人针对另一个男人的故事。 低俗老套的剧情，却永远是人类情爱世界的主旋律。 在这方面，刘启还是张白纸。 第20章 巽乾再战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刘启为此战也是作了万全准备，他已经用完了第三枚缘晶，二百三十五个身体节点开发完毕。 可惜的是，他还没能孕养出那一口春风刀气。 是的，明明节点已经全部打通，但就是少了点什么，以至于他无法孕养出那一口春风刀气。 他猜测，这甚至可能不是时间过短的问题。 而这，也为下午的战斗增添了最大的变数。 此刻，刘启跟林楠雅相对而立。 场下的众多弟子虽然没有说话，但可以从眼神和表情中看出还是支持林楠雅更多。 虽然昨天钟无离解释了是因为看着顺眼才给刘启灌灵。 但相对于城主作为父亲给林楠雅灌灵。 人们在心理上还是更容易偏向于后者。 人性可以被洞悉，却很难克服。 而只有他和钟无离知道，他从没被灌过灵。 他的种子名额得来也许取巧，但绝对名正言顺。 虽然他觉得自己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议论，但他想证明，这个第一峰种子，他确实配！ “你们二人只需全力施展，剩下的不用你们操心。”钟无离清冷的语气为这场战斗定下了基调。 刘启跟昨天相比没什么区别，或者说他一直都是这个冷冷淡淡的样子，至少对不熟的人表面上确实是这样。 而林楠雅相比于昨天气鼓鼓的样子，今天很明显多了一丝活泼与俏皮。 但这不会影响战斗。 也不该影响战斗。 二人目光相碰，旋即同时出手。 烈掌对烈掌，短时间内对拼了十几记。 旗鼓相当！ 显然，进步的不止有刘启，林楠雅也从没落下过，乾属八阶。 林楠雅对拼过程中倒是有些疑惑，虽然自己突破了，但从刘启掌心传来的灵缘品质来看，他应该也突破到了八阶。 同为八阶，仅用烈掌按理说自己应该被压制才对，怎么会如此的旗鼓相当？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林楠雅可不会觉得刘启是无心之失，只会觉得他别有阴谋。 事实上，刘启确实是故意用灵种萌芽控制了烈掌的灵缘强度，他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压制林楠雅，谁想到八阶的林楠雅居然实力提升这么多。 属于是误打误撞。 至于刘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很简单，为了节约灵缘。 没办法，毕竟刘启还没有掌握春风刀。 而在跟柳清的交手中，他太清楚真正的通用灵技跟烈风掌这种有点阉割类型灵技的差距。 他必须尽量将每一点灵缘用到极致，以防范林楠雅很有可能学会的新灵技。 但这种旗鼓相当的消耗下，即便真的有，刘启怕也很难抓住林楠雅新灵技的破绽。 于是他改变战术，开始越打越快，而且不止烈掌，冲拳排腿也夹杂在招式中。 这突然的变招让林楠雅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但林楠雅也已经不是前几天的林楠雅了。 她清楚地感知到刘启想要压制自己的攻击节奏，虽然她不清楚刘启意欲何为，但她有办法破除这种压制。 而这就够了。 林楠雅率先选择使用灵技，起手不知道比种子名额选举的那天下午快了多少。 灵技——烈天掌！ 带着无匹的锋芒向刘启拍来。 刘启在战斗层面绝对敏锐，他也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靠烈掌硬顶烈天掌绝不明智。 所以刘启直接快启动掌心风眼，身体里的风迅速就位。 灵技——烈风掌！ 又是势均力敌！ 刘启在这种程度下依旧控制了灵缘恰到好处的使用！ 他知道靠这掌击退林楠雅很简单，击败林楠雅却绝无可能，他不能将胜负压在林楠雅还没有学会灵技上。 双方掌分，各自退后，似是在为下一次的雷霆碰撞蓄势。 “原来如此，难怪每一击你都要收着来。” 听到这，场下众人开始骚动起来，显然对于林楠雅的判断感到不可置信。 “你还没学会新灵技，对吧。” 见到林楠雅已经猜出来，刘启也不再隐瞒。苦笑着说：“没错，我还没学会。” 其实这时候如果刘启暴起出手说不定一招即可制敌，但刘启自认还比较正直，这种偷袭的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 “那我只能说声抱歉喽。”林楠雅说完开始双手掐印，周身灵缘动荡。 刘启只知道林楠雅的新灵技属于进攻型，但若说了解，那是真一点都不了解。 刘启准备欺身向前，至少不能让林楠雅以全盛的姿态释放这个灵技。 但刚踏出一步，刘启就极速后撤，因为他看到林楠雅已经张开了手臂，周身点点白光，忽而变亮，从不同方向向刘启极速攻来。 乾诀，漫天星！ 刘启心中忍不住疯狂吐槽：我去你的，一个灵技释放的这么快，纯在搞笑呢！ 最重要的是在刘启的感知中，这每一个天星，都仅比自己认真释放的一招烈风掌弱上不过丝毫。 而放眼望去，至少有一二十个天星以弧形轨迹从四面八方攻来。 刘启边退边战，借助天星与自己的距离差和不同天星到达的时间差，坚定而迅速地拍出一掌又一掌。 一个又一个耀眼的天星被刘启拍爆，然后他忍着反震，借助着天星爆开的冲击力再度拉开距离。 这是刘启迄今为止最为艰难的一战，他必须时刻心神紧绷，计算着甚至有点跟踪性质的天星轨迹。 是的，这天星居然能跟踪！ 穹顶之下，漫天星落。 注定命中的星，按照生灵的轨迹，如期而至！ 而当发现这一点时，刘启就明白，自己已经赢不了了。 很简单，他甚至没有足够的灵缘支持，根本施展不了如此多次的烈风掌。 事实上，刚刚拍爆第四颗天星的时候，他就已经灵缘枯竭了。 而现在，十几颗天星近在眼前，不出片刻就会轰击在他的身上，他已经陷入了绝境！ 这种情况下，最理智的选择，就是放弃挣扎，刘启已经拼尽全力了，钟无离在对战之前就说了，全力施展即可。 众人也已经看出了局势的一边倒，只等钟无离出手救援后宣布结果。 但刘启心中非常不甘，他真的拼尽全力了吗？或许是，但至少他还没开始拼命…… 这是藏在刘启骨子里的疯狂血液，是野兽，是魔鬼！ 是理性支配下的兽性！ 刘启硬生生提起一口气，再度快速后退，所有人都不解，他为什么要进行无意义的挣扎？ 即便是钟无离也不明白。 刘启从口袋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第四枚缘晶。 灵种萌芽一呼一吸，刘启干涸的灵缘得到了补充。 显然，刘启已经输了，他动用了外力回复，但此刻没有人阻止他，甚至没有人指出违规事实，大家都想看看刘启到底想干嘛。 刘启的灵种萌芽正在疯狂吸收缘晶，突然咔嚓一声，缘晶碎了。 他竟然如此短的时间内一次性吸收了一整枚缘晶！ 第21章 巽诀，春风刀! 刘启此刻的状态非常糟糕。 他体内已经狂风乱作，而且与之前不同，此时的狂风充满着暴戾与破坏的气息。 狂风在刘启的身体里攻营拔寨。 刘启已经没有精力继续快速后退，所以天星越来越近。 他屏气凝神，极力催发灵种萌芽，他根本无力细腻控制体内暴动的灵缘。 他能做到的，只是引导着这股洪流顺着身体节点一路冲击。 转眼之间，天星就在眼前。 更诡异的是，天星明明还没有击中刘启，他的身上已经开始渗出鲜血。 钟无离在一旁微微皱眉，却还是没有出手的意思。 这股灵缘实在太过狂暴，以至于一瞬间便打通了二百三十五个节点。 只能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刘启却在危机关头闭上了眼睛！ 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丹田处的灵种萌芽上，一边极致压缩灵缘，一边观想当时梦境中的璀璨绿色刀光。 极限，往往更能逼出人的潜能！ 刘启终于知道自己当时凝不出春风刀气，缺少的是什么了。 是决心！ 春风刀，一往无前。 它柔和，温暖，但带来的却是日月换天的决绝信号。 它是鲜活的生命。 它是命定的死神！ 刘启睁眼，眼神古井不波，带着一丝绿意。 鲜血染就的右臂横出，如同挥刀。 巽诀，春风刀！ 一声刀鸣响起，绿意在所有人的眼前和心头绽放。 砰砰砰…… 近在咫尺的天星逐个爆裂，刀光去势略略受阻，便带着不可阻挡的生机，以不可想象的速度，出现在依旧发愣林楠雅的眼前。 众人甚至来不及震惊，就看到刀光蕴含的勃勃生机，瞬间消散。 他们没有看到，伴随刀光消散的，还有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刀光之上的，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色蝴蝶！ 只有刘启和林楠雅两个当事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钟无离的天蝶舞。 林楠雅吓得脸色发白。 刘启则更是不堪，他放松紧绷的心神，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伤势，直接昏了过去。 作为观众的柳清心里着急，却也不敢轻易向前。 直到钟无离发话：“刘启使用缘晶，林楠雅胜。” 柳清一听完这话，就从人群中跑出，走到身体还在往外渗血的刘启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就在这时钟无离走到旁边，掐印召出一群白色小蝴蝶，围着刘启上下翻飞，还撒下大量的白色光点，如梦如幻。 乾诀，天蝶舞。 效果显着，刘启身上不再流血，只是穿着血污沾满的破损衣衫，看起来实在有些可怜兮兮的。 这时候林楠雅也围了过来，她比斗中倒真没受什么伤，最多就是灵缘消耗有点大，再加上被刘启最后一刀吓到，脸色有些发白。 “下午灵技课先结束，明天正常上课。” 钟无离给众人安排好后，走上前将刘启单手托起。 示意柳清和林楠雅让开后，大手一挥，天涯路再现，而且这天涯路自动朝钟无离脚下动去。 眨眼间，二人和天涯路都消失不见。 这次，没人再提什么公平不公平，偏爱不偏爱的。 大家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柳清和林楠雅都对刘启另眼相看，而钟师又为什么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刘启关照。 …… 刘启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石床上，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周遭陈设有些熟悉。 “醒了？” “钟师，我这是？” “你自己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胜券在握呢！” 刘启还真没见过这么阴阳怪气的钟老师，只能选择闭口不言，以免说多错多。 “还好没伤到根基，你怎么会这么冲动？这不是我所了解的刘启，你不该这么莽撞。” “我凝炼春风刀出了问题。 尽管打通了全部身体节点，还是无法极致压缩灵缘凝炼出春风刀气，所以我才冒险一试。 再说了，钟师你不是在旁边观战吗，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刘启试图解释。 钟无离直接否决。“这不是真实的理由，即便出问题你也不会这么着急，我想听真实的理由。” 刘启沉默片刻，最后说道：“我不想输。” “可从你使用缘晶的时候就已经输了，你自己也知道。” 刘启摇头，“我不该那样输。但我接受现在这样输。” 钟无离面色突然变冷，“为什么？你应该不是如此在意他人评价的人。” “当然，我认为自己也没有那么在意他人评价。” 钟无离倒是疑惑了，“那你究竟是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让你对我的特别关照显得不那么错误？”刘启故作轻松地说道。 这下换钟无离沉默，片刻后冷淡说道，“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而且我认为我应该在意。”刘启显得很执着，很坚定。 他的人生信条很多，其中很关键的一条就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钟无离立刻明白刘启的意思，“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什么会对你无缘无故的释放善意，甚至有些过了头？” “是很好奇，至少你如果说是投资或者导师责任，我肯定是不信的。” 钟无离没有在意刘启话语中的俏皮，反而露出了回忆的眼神，语气沧桑的说道：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一个很好的朋友。 他叫上官仪，是我那一届星灵学院最绝世的天才，即便是我也逊他三分。 因此没别的，就是看你顺眼。” 刘启好奇问道，“那你这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他呀，他死了。”语气平淡，却又着浓郁，难以化解的悲伤。 刘启真嫌自己嘴欠，赶忙转移话题，“但钟师你不是才巡徼境嘛？星灵学院天才难道……” 刘启没说完，但感受到钟无离冰冷的眼神及时住口。 “怎么？你一个不入流还嫌弃我境界低？” “没没没，弟子不敢，就是好奇好奇。” 钟无离语气风轻云淡，“因为我跌境了。” 还没等刘启继续追问，钟无离就先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你学会春风刀了？” 这时候刘启才想起来战斗的事情，自己的伤，那个蝴蝶，还有丹田的春风刀气！ 稳住心神，刘启感知自己的丹田，果然多了一个绿色刀芒，在那刀尖之上，还有灵种萌芽在呼吸。 把感知情况告诉钟无离，后者也显得很讶异，“理论上众生境修炼时，春风刀气和灵种应该在丹田互不侵犯才对，你这种情况还需要小心摸索，你自己看着来。” 显然，钟无离对刘启瞎折腾的能力还是挺放心的。 毕竟是瞎折腾类型的天才。 刘启把心中的其他不解也一并问出。 钟无离回答完他的问题后就把他赶回了家，还在临走的时候提醒他别忘了半年后的任务和一年后的还债。 刘启只能选择无语。 第22章 资源礼包 刘启在路上又开始思绪纷飞。 这次他确实没忘，昨天林楠雅说今天比试完要自己给她训练。 所以他专门先去训练塔看了一眼，确定林楠雅不在，他才回家。 不过不得不说，林楠雅的漫天星确实很强力。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林楠雅会后悔没学天蝶舞。 又能给予生机治疗，又能剥夺生机攻击。 虽然剥夺生机的攻击范围受限，但这么全面的灵技错过可惜，尤其还有精通者钟无离的指导。 想着想着，刘启就走到了家门前。 一打开门，刘启就惊讶的发现，恒哥正在餐桌前忙来忙去。 他急忙上前一起帮忙，“恒哥，你回来了？” “对啊，今天下午晋阶完成就回来了，过会儿父亲也该回来了，晚上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欸？你身上的血污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刘恒的话刚说到一半就注意到了刘启的异样，急忙询问道。 刘启赶快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大概给刘恒转述了一遍。 不过把自己刻意想要掌握春风刀求胜的事实，改成了无法控制暴动灵缘的意外，他不想让刘恒过于担心。 刘恒听到刘启已经受过治疗，且根基没有受损，这才放心下来，叮嘱他以后小心些。 又开始询问刘启这些天的学院生活。 许久不见，兄弟二人之间实在有太多想说的话。 等到傍晚，刘正一回家就发现了满桌的饭菜，和在相互交谈中等待自己回家的兄弟二人。 “恒儿，你晋阶成功了？”刘正也显得非常惊喜。 “是啊，非常成功。父亲你快过来坐下吃饭吧，我和小启都等好久了。” 久别重逢后的温馨晚餐，席间充斥着欢声笑语。 晚饭结束，刘恒跟着刘启回到了他的房间，刘启不知道恒哥想要干嘛，正要开口询问。 只见刘恒手中，突然多出一枚小巧但精美的戒指。 “给，里面还有我给你准备的十枚的九阶巽缘晶。以后资源不够，问我要。” 空间存储戒指！刘启之前就一直眼馋林楠雅的储物项链，但也知道，这个价格不是自己目前能染指的。 “恒哥，这资源我不能要，而且我自己已经能赚取资源了。” 刘启知道，刘恒所有的资源都只能靠自己打拼，因此，刘恒虽然算是小有天赋，但仅凭自己获得的资源一定不够用。 即便说十枚九阶巽缘晶对他而言不算什么，这枚空间存储戒指也一定会让刘恒伤筋动骨。 “放心好啦，这十枚九阶巽缘晶，就是我指缝里随便漏出的资源，不会影响我的正常修炼的。再说了，你能赚什么资源啊？你连界林都去不了。” “那这空间存储戒指？” “嗨，这东西又不用花钱，我答应毕业之后去猎灵司，司长给我的呗。” “那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用吧。” “司长以后是要把我往第四队队长的方向培养的，我加入猎灵司之后，进入界林都有司员陪同，要这戒指有什么用？ 再说了，就五立方米存储空间，对我真没用。” 为了让刘启更加信服，刘恒甚至打个响指召出一团火焰，巴掌大小。 离诀，火中栗！ 只见刘恒用空着的右手伸进火焰，取出一枚火红缘晶。 “你看，我都是靠这个。” 刘恒本来以为这样刘启就能心安理得接受，结果刘启却说道：“恒哥，你这个缘晶应该是窥门境的吧，你都进阶巡徼境了，后续能弄到巡徼境缘晶以供修炼嘛？” 刘启确实问到关键了。 毕竟对道修而言，缘晶修炼的最低档次也是要同阶缘晶，不然可能起到反作用甚至降低自身的灵缘品质。 因为缘晶灵缘只能先全盘吸收，再进行凝炼。 而没有资源的道修就只能吞吐天地灵缘，因为天地灵缘相比于缘晶灵缘最大的优势就是天地留痕。 其可以由人体初部吸收后自行凝练，再深度吸收，并不会降低自身的灵缘品质。 不过这样修炼境界提升会缓慢很多，所以对每一个道修而言，资源都至关重要。 听到刘启这样说，刘恒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尴尬，但很快就闪过。 “那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刘恒没话说只能开始耍无赖。 双方又争执了半天，一个非要给，一个不肯收。 最后还是刘启败下阵来，但刘恒也答应，刘启收下这次的资源，以后的资源就靠他自己赚取。 刘恒其实也相信，刘启并不是个不分轻重的人。 他一直都聪明，而且还非常懂事。如果他真的缺少资源，想来也会问自己要的。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一切，刘恒还是硬要给刘启塞些资源。 他认为，这是他作为哥哥的责任。 家人么，不就该这样嘛？ 晚上刘启躺在床上，想着恒哥被自己戳穿后尴尬的表情。 实在是忍俊不禁。 但又觉得非常感动。 也是正伯和恒哥让他明白，陪伴才是亲情的纽带，而不是血缘。 两年多的彼此陪伴与支持，不是家人，胜似家人。 刘启真的觉得自己很幸运，一切本该更糟些，好在他还有家人，让这一切显得都不这么糟糕。 在这种感动与温馨中，刘启迎来了新的一天。 但早上刚起来，刘启使用第五枚缘晶开始修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法通过控制灵缘冲破身体节点来快速吸收了。 不过刚刚他一次性吸收了一整枚缘晶。 他猜测可能是因为他春风刀已经练成，大大增强了自己灵缘吸收灵力，不过没有前几天这么强的灵缘炼化能力了。 他昨天刚从恒哥那里拿了十枚九阶巽缘晶，算上现在自己手上剩下的，还有整整十二枚。 现在缘晶是充足了，只是可能修炼时间又要拉长了。 不管怎么想都是个坏消息。 刘启就怀着这种郁闷的心情到了道场，他将空间存储戒指留在了家里，他不是个爱炫耀的人，用不到的时候尽量低调才是他的作风。 不过奇怪的是，其他弟子自分峰以来第二次非常热切的跟他打招呼。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刚分峰的时候，可惜第二天大家就听闻了钟无离给他灌灵的消息。 后面就对他越发冷淡，刘启也乐得自在。 相比之下，他甚至更不习惯现在众人的热情。 更别说，这些热情的弟子中还有一个让刘启都感到非常意外的面孔——吴阳！ 刘启非常清楚的记得，吴阳明明昨天还在悄悄使坏，想给自己找点麻烦。 结果现在就在旁边，一口一个启哥的亲热喊着，整得他匪夷所思。 他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吴阳，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启哥，昨天虽然钟师宣布你输了，但你的表现可是彻底折服了大家，反正我吴阳是服了，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绝对纯粹的道修。” 吴阳说的相当肉麻，但居然还有围在旁边的同学点头，表示同意。 刘启赶忙制止。 “千万别，大家还像以前一样相处就行。” 吴阳觉得刘启是在点他，立刻向他解释道：“不瞒启哥，我昨天耍小手段的是我愚蠢，我回去已经痛定思痛了。” 说着，他还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林楠雅，“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 刘启还没弄清楚局势，只能沉默，飞快地动脑分析。 伴随着钟无离来到道场，众人也回到各自位置。 第23章 九阶! 刘启确实不知道吴阳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其他的弟子是怎么想的。 但是看大家的表现，他觉得他昨天的拼命是有道理的。 不说以一己之力不让钟师沦为笑柄，至少避免其太过丢脸。 那吴阳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事实上，吴阳还真如他自己所说，昨天在看到刘启的战斗表现后大受震撼，心潮澎湃，此起彼伏。 之后回去痛定思痛，好好反省了一番。 最终决定放弃心中的女神。 没办法，因为在他的眼中，要继续喜欢林楠雅，就等于和刘启交恶。 在久舔未得的女神和新晋未舔的男神之间，吴杨还是选择了后者。 吴杨绝不蠢笨，相反，他很聪明，也很理智。 毕竟，虽然林楠雅没有给他回应，他也付出了两三年的心血，浇灌了自己全部的心意，妄图开出爱情的花朵。 在生活中，很多人都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 很难抛弃两三年的付出，去做一个脑中认为理智，但心中却无法接受的选择。 可吴阳能做到，他能爱得很深，也能抽得很快，他把这叫做风流。 在进入凡人院认识林楠雅以前，他风流的对象是住在隔壁猎灵司司长的女儿。 只能说他的风流，还好目前只限于为爱奉献的角色扮演，没有上升到任何骚扰的程度。 以至于无论是猎灵司司长的女儿，还是林楠雅，都没什么感觉。 恶霸欺市什么的以前更是没有出现过。 不然，吴阳是否能活到现在，还是未知数。 算起来，这次为难刘启已经算是他毕生的最大尺度。 其实他也不想，但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自己的女神被别人放鸽子这种事情。 他也需要适应。 以前，无论是林楠雅还是猎灵司司长的女儿，那都是东临城贵族圈里的明珠。 即便仰慕者众多，她们也从未对任何一个男生展现过超出常理一丝丝的好感，吴阳心里很平衡。 所以这次刘启的特殊才造成了吴阳的心态失衡。 不过经过刘启浴血一战，吴阳陡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 少年豪情总是容易引起同龄人侧目。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决定换个人选喜欢，继续风流。 当然目前来看，这个人选不能是林楠雅或柳清。 从理智这个角度来说，吴阳还真和刘启有相似之处。 刘启并不知道吴阳的这些心理变化，他此刻还在规划着下一步的训练计划。 确实，一切都如刘启所预料到的一样顺利，修炼从今天开始进入了平淡期。 刘启早上听课，下午跟柳清对练，灵技课下课后再教学林楠雅技巧，偶尔应付一下吴阳，还有其他弟子的寒暄。 他还隔两天就去找钟无离单独请教一下问题，顺便在钟无离那听听他过去的经历和星灵城的基本情况。 不过从那天以后，刘启就再也没从钟无离的嘴中听过上官仪这个名字，他也没有再问过。 日子一天天过去，刘启的实力也随之水涨船高，但修为却寸步不进。 缘灵历2011年6月12日。 刘启一大早就醒了过来，正盘坐在床上，炼化前天吸收的缘晶灵缘。 他也没想到，春风刀练成以后自己的修炼速度居然会直线下降，以至于柳清和林楠雅都后来居上，先他一步迈入九阶。 好在今天早上他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突破瓶颈的感觉。 感受着丹田绿意盎然的春风刀气，和刀尖处如同呼吸的灵种萌芽。 刘启心神一凝，灵种萌芽骤然紧缩，吸尽全身灵缘，来冲击那似有似无，若隐若现的境界瓶颈。 周身风起，灵缘外溢。 一步入九阶！ 看来今天能给柳清和林楠雅一点惊喜了，刘启心中不免坏笑。 事实上，对于基本掌握春风刀的刘启而言，众境之下已经很难再遇到敌手。 昨天刚看过刘启战斗表现的钟无离也直言，即便是星灵学院的天才，在众境之下，能与刘启交手的也不过二三人而已。 而那时的刘启才只是巽属八阶。 刘启没想着给钟无离惊喜，因为果然不出他所料，早上钟无离刚到道场，就发现他进阶了。 钟无离仿佛还有些不满意地说道：“你终于九阶了。” 刘启当然知道他在不满意些什么，自己的修炼速度相对于一般意义的天才来说，实在有些不够看。 但这种东西确实不是刘启能靠自己瞎想或瞎折腾，就能做出改变的。 相比于钟无离的淡定，其他同学就显得惊讶多了。 “哇！刘启又突破了。” “是啊，刘启昨天才八阶，就能压着九阶的柳清打了，现在他岂不是根本就没有对手？” “启哥，牛！” 听到吴阳傻愣愣的声音，刘启都忍不住扶额。 钟无离也觉得有些好笑，他也发现了吴阳的变化，但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就没有再管。 启哥，这个称呼显然让刘启本人都感觉非常羞耻，但无论他怎么说，吴阳就是不改。 吴阳表示，其他都可以听刘启的，但启哥这个名字是他为了表示对刘启的尊重，必须要这样叫。 刘启实在没办法，就随他了。 看到一片和谐的气氛，钟无离也深有感触，他知道，这一切的起点都是那天下午刘启拼命使出的春风刀，心中不禁宽慰万分。 当然，他还是按照之前的约定，自己给林楠雅补发了两枚乾属九阶缘晶。 并表示，接下来每个月都会如此，直到半年后种子名额的再度争夺。 到了下午灵技课上，刘启果然展现了什么叫碾压。 他横臂如刀，一掌劈出，温柔的杀招即至。 巽诀，春风刀！ 任凭柳清如何抵挡，都无法阻碍春风刀气的推进。 最后柳清无奈，顶着春风刀气鼓动灵缘，周身立刻雾气弥漫。 宇诀，雾空蒙！ 而且雾气不断紧缩，最后形成了一个雾盾，显然柳清已经按照刘启之前提出的构想，研究出了雾空蒙的其他使用技巧。 此时展现的就是雾空蒙的极致防御。 但这极致防御可能还不够极致。 只见刀至盾碎，风起雾消。 刀气眼看就要命中无法反抗的柳清，却在突然间消散了。 这次没有钟无离的天蝶舞，全凭刘启自身对于春风刀气的控制完成。 这就是刘启的九阶！ 巽属九阶对宇属九阶。 完胜！ 第24章 春风刀的未来 刘启只通过一场切磋，就能为柳清的灵技发展提出相当有建设性的意见。 对自己的灵技，他自然更有规划。 目前他春风刀的灵技使用方法相当单一。 单纯通过灵种萌芽的迸发，将丹田处的春风刀气引入手臂。 借由手臂外放刀气或内蕴灵缘。 其实这也和灵技本身有关系。 进攻型灵技相对来说就是手段比较单薄，比较刘启、林楠雅跟柳清的灵技区别就非常明显。 尽管借由手臂外放刀气很像离体化形，但经过钟无离的解释，刘启得知不是。 离体化形需要将丹田处的春风刀气直接外放，作真实刀状，而非流体芒状，称为春风刀，是为有形。 而灵缘附武需要将外放离体化形的春风刀气附于炼器之上，这个炼器甚至不必是刀，单取春风刀之刀意，是为无形。 以有形至无形，所以灵缘附武才有难度。 目前刘启就在离体化形的程度上疯狂努力，但还未成功，灵缘附武更是太远。 他的目标就是在众生境之前至少掌握离体化形。 按照钟无离的说法，这种并非人人都随破境而学会的技巧越早掌握越有利。 钟无离当时说，让刘启众生境之后尽早掌握灵缘附武，也确实没说错。 大部分真能在众生境掌握灵缘附武的天才也要到众生境后期才能做到。 因此只要在众生境中期及以前掌握灵缘附武，刘启相对同龄人来说都是有优势可言的。 知道这个情况，不由得让已经九阶的刘启松了一口气。 不然实在是时间太紧，任务太重。 而除了离体化形和灵缘附武外，刘启觉得自己还能至少从两个层面开发春风刀。 一是对生的理解，这是他从天蝶舞上获得的灵感，天蝶舞既能治疗又能攻击，靠的就是钟无离对生命和死亡的感悟，实现对生机的掌控。 他暂时确实做不到这种程度，意境的初步感悟窥门境才能入门。 他也很现实，没有抱着，春风刀也能治疗这种虽然诱惑，但目前绝无可能的贪婪想法。 他只是想借助春的生命力进一步发展春风刀的威力。 比如能不能让春风刀气行进过程中吸收生机而不断壮大？ 二是对风的理解，春风刀其实和刘启一直习惯的作战方式不太一样。 刘启习惯的是以技打力，以快打慢。而需要的这两个特点春风刀都恰好相反。 相比于技巧，春风刀讲究一力降十会。 相比于迅疾，春风刀讲究和缓但坚定。 而对春风刀来说，丢失了技巧与迅疾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这两者与春风刀并不适配，强行融合只会得不偿失。 刘启的选择就是另辟蹊径。 不能动用技巧，他就追求精准，追求一击溃敌，追求最小的灵缘打出最大的作用。 不能展现迅疾，他就领悟风的其他特性，追求让春风刀具有风曲折蜿蜒的特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一次性的进攻。 规划很多，但刘启的时间有限，所以目前什么也没完成。 因此刘启打算下一步主攻离体化形和曲折风。 他从没有被自己已经取得的进步所麻痹。 即便他在东临城同龄人中已经基本堪称无敌。 即便钟无离在他八阶的时候就说，他在星灵学院众生境之下已经很少有对手。 因为他知道，其实星灵学院的同龄天才可能已经问道众生境甚至在众生境沉淀许久。 因为他知道，他的敌人并不在这个算不上强大的星灵帝国，而在更遥远的地方。 很多时候，一时的强大与成功并不困难，因为强大与成功都只是相对概念，我们总会恰逢他人的弱小与失败，错以为是自己的强大与成功。 真正困难是从始至终地努力，不仅在弱小与失败时努力，更在强大与成功时努力。 刘启做到了，但他依靠的是嗜骨的仇恨。 很难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 钟无离负手而立，站在洞府深处。 “无离，何必呢？”一个眉宇间满是忧愁的老人，站在钟无离一旁说道。 说话的老人竟是东临学院院长，那个在开学仪式上说说笑笑，作风干练，显得慈祥又严肃的院长陆君。 “院长，你知道的，这不公平，而这本该公平。” “你已经反抗很久了，所以你一年前来到了这。我反抗的更久，所以我十年前就来到这了。” “我们应该反抗的。” “可你看东临学院的弟子，没人在意，甚至没人知道。” “他们将来会知道的，我不希望那时候晚了。” 陆君轻叹，“你要反抗谁呢？” “他们全部。” 似是不忍听到这样的答案，陆君闭上了双眼。 钟无离继续说道：“星灵大比，我会带第一峰弟子去。” 陆君皱眉，“还不是时候。” 钟无离的语气终于显得轻松起来，“不是为了那个。” “那是为了什么？” 脑海里浮现出刘启那个血污满衣的身影，钟无离甚至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为了当好一个导师。” …… 刘启并不知道钟无离和陆君之间的神秘对话。 他刚吃完晚饭，现在还在进行自己的努力尝试。 离体化形确实比想象中难很多。 已经钻研了好几天，刘启却连一个确定正确的思路都没有。 只知道，不能单纯靠缘晶灵缘共振的体外吸引或体内排斥，将春风刀离体化形。 他现在回归了最初思考，认为自己可能是某些硬条件没达到。 钟无离当初说想要灵缘附武至少要达到众生境，因为不到众生境灵缘的强度和纯度不够。 现在刘启自认为强度基本合格，那估计就是纯度不够的原因。 以刘启的手段是否能纯化灵缘呢？还真行。 想到这刘启眼睛一亮。 然后有意识地分离灵种萌芽与春风刀气。 他经过多次尝试已经搞清楚了，当两者在一起时，灵种萌芽能帮助春风刀气快速启动与恢复。 最关键的是，这时候灵种萌芽不需要刘启分神操作，而是根据刘启对春风刀气控制的变化而变化，就像是春风刀气的“心脏”一样。 而即使将两者割离，也不会影响各自使用。 灵种萌芽依旧可以用来凝炼吸收灵缘和控制体内灵缘，春风刀气的攻击虽然略微削弱但也不会有非常大的影响。 面对停滞的灵技研发，刘启显然是想做些以前没做过的事情。 他现在正在催动春风刀气进入风眼模样的灵种萌芽！ 他居然想借灵种萌芽凝炼春风刀气！ 这一举动看似冒险，实则刘启很有把握。 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的修行与状态，每次闲暇的神游与每晚睡前的复盘绝不是浪费时间。 正相反，这对刘启而言是最重要的过程。 所以刘启敢用灵种萌芽凝炼春风刀气。 他知道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控制技巧，他都足够！ 第25章 离体化形 刘启不出所料地成功了，当然只是指凝炼春风刀气这一方面。 春风刀气的颜色变得苍翠欲滴，比刚才显得更加厚重。 而灵种萌芽则有点蔫了吧唧的感觉，不复平常一呼一吸的虎虎生风，而是垂头弯腰似的待在春风刀气一旁。 感知过后，刘启觉得纯度应该也够了，至少如果纯度不够，他众生境之前也不可能再度凝炼春风刀气了。 他怕两个小玩意在他体内直接爆炸。 可之后刘启几经尝试，还是无法实现离体化形。 他认为已经很难从自己身上找到灵感了，所以决定分析分析其他人的灵技释放以求突破。 很遗憾，摆在目前以供分析的样本只有两个人选——柳清跟林楠雅。 钟无离和刘恒的手段他看不懂，周围其他弟子的灵技又没怎么看过。 这还真给刘启提了一个醒，他之前觉得跟其他弟子对练给自己的压力太小，有点浪费时间。 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于其他缘属的灵技知之甚少，更别提钟无离那种一人足当百人师的水平。 将这点想法放在心头，刘启便开始办正事。 柳清和林楠雅的灵技释放与刘启的灵技释放最大的区别就是——灵缘消耗。 三人的灵缘深厚程度虽有高低之分，但基本处于同一层次。 以刘启现在的灵缘储备，还能支持自己春风刀气正常施展一次后，再勉强拍出一招烈风掌。 林楠雅只是稍微好点，毕竟也是纯攻击型灵技，催动漫天星后，拍出两式烈天掌也就差不多灵缘枯竭了。 柳清则不然，她的雾空蒙真正消耗灵缘的程度跟裂空掌也差不了多少，可以想象，未来这个灵技发展起来会有多么夸张。 刘启现在思考的是一个非常深刻的对比问题，为什么不同灵技释放需要不同灵缘。 乍一看，这是个伪问题，但绝非是不同就该不同，不该这么的理所当然。 毕竟从效果上看，灵技威能相似。 从灵缘强度和纯度来看，又绝不至于造成如此大的灵缘消耗差别。 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在灵缘释放之后有外力介入。 但能有什么外力呢？ 刘启是真想不通了，他能想到的就只有天地灵缘这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因为实在是每一个道修都知道，天地灵缘不仅强度低，而且气息驳杂，但凡有资源，都很少会选择吸收天地灵缘这种修炼方式。 刘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抱着不然试试的瞎折腾态度，引导天地灵缘而非缘晶灵缘与春风刀气共振。 还好有这一试。 竟然有这一试！ 这一试，才是天雷勾了地火。 驳杂的天地灵缘沸腾起来。 很明显地，周围的风灵缘以极快的速度聚集起来，因为在刘启静静的感悟中，身体四周已经全是绿光，或连续成片，或牵丝成带，或落点成团。 刘启万分震惊，感受着从外部传来的隐隐吸力，他选择通过灵种萌芽输给灵缘来用春风刀气予以回应。 二者应和，风越来越大。 直到某刻，绿光刺破了黑暗的夜，不用感知也看得到的生机盎然与威然凛凛。 春风刀！ 离体化形！ 被意外的惊喜砸中的刘启很快恢复了冷静，开心之后又生出了浓浓的疑惑。 “这么简单的事情，明明说一句就能抵上自己瞎折腾几天。为什么钟师不教？即便是恒哥也不提醒自己？” “柳清和林楠雅能做到这一步，靠的应该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自己修炼春风刀气前期需要开拓身体节点。 可能就因为这个导致自己没有借助天地灵缘的本能。” 不止于此，刘启又想起，钟师在得知他跟柳清探讨灵技之后，严肃的告诫两人只能在大方向上探讨可行性，不能深入任何细节。 他还听林楠雅说过，东临城的人也是十五岁才开始真正接触灵缘知识，而在无比遥远的他曾经的家乡，人们也全部都是十五岁才开始真正接触灵缘知识。 刘启觉得自己笼罩在一团迷雾里，他并不怀疑钟师与恒哥藏私，他只是觉得似乎有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在影响着一切。 当然，刘启也知道，这一切即使事有端倪，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不入流道修能参与的，他只能将这种隐忧埋藏进心底最深处。并祈祷是自己杞人忧天。 再回头看，刘启不得不感慨，看来对于道修来说，天地灵缘的修炼也很重要。 也是，这样才是对的，对道修来说，什么不重要呢？ 一切需要的都应该是重要的。 而离体化形学会之后，刘启的计划就需要作出一些调整。 主攻灵缘附武实在有些痴心妄想，所以下一步刘启打算研究研究吸收生机，精准溃敌和曲折风。 灵缘附武偶尔试试也就行了。 刘启开始反思这次掌握离体化形的过程。 他觉得之所以浪费那么多时间，并不是他的思考方向出了问题，而是因为他太相信从书上获取的所谓知识。 甚至因为对于天地灵缘在修炼方面的偏见，他差点就与正确答案失之交臂。 钟无离说过，道修修炼灵技会于天地留痕，并传达了，道修天地留痕如果太杂，会影响未来的信息。 因此，他错以为，世间留痕的天地灵缘不说于人有害，至少也于修炼无大用。 最关键的是，这一观点并不是他自己实践出来的，而是刻板印象的幻觉。 他太想当然了！ 这种类比是毫无道理的，因此反而表明刘启在这个问题上思考不足。 刘启对自己偶尔不思考的问题向来非常警醒，即便如此，他也总是会陷入不思考的困境之中。 这是很正常的，人性就是偏惰，相比于用直觉和感受处理问题，用思考和理性处理问题要麻烦得多，也要累得多。 刘启对这一点体会颇深，他坚持用思考和理性作决策，却也时时被直觉和感受所裹挟。 因此他总是会反思，以求让自己下一次做的更好。 当然这并不是说，在修炼中就全然没有直觉和感受的立锥之地。 事实上，即便是反思后的刘启，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只有直觉与感受的存在，而无法动用思考与理性。 修炼至今，刘启有过不少次的顿悟，都是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即便要他解释，他也实在解释不清。 他估计柳清也是同样，想必她自己也不知道催动雾空蒙后发生了什么，但她就是能做到。 不过，刘启坚持修炼不能只靠顿悟，所以在思考与理性可以存在的时候，他就让直觉和感受让步。 这条路是否正确，无从得知。 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 第26章 初见魔兽 按照每四天一次集中训练的安排，下一次应该在后天。 但是今天早上的时候，钟无离通知第一峰弟子，下午要进行集体训练。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谁也不知道钟无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且第一峰一直以来的训练都比较自由，比较特殊。 和其他峰基本不产生任何交集，也没有什么对抗赛，更没有什么升降级这种说法。 就是不知道之所以形成这种局面，是因为第一峰本身的特别，还是因为钟无离的特别。 刘启偏向于后者，因为在他眼里，众人实在没什么好特别的。 也不给众多弟子反应的时间，钟无离就自顾自地开口了。 “今天下午之所以更改训练安排，是因为我们第一峰已经有四位弟子突破到了九阶，我计划为你们进入众生境作准备。 同时，也是为了备战今年十二月中旬的星灵大比！” 四位九阶，是的，吴阳也紧赶慢赶地突破了，尽管刘启猜测吴阳跟林楠雅都可能用了什么天材地宝。 毕竟柳清为了突破九阶都延缓了灵技的研发，而他们两个却能做到灵技与修炼齐头并进。 “星灵大比，星灵帝国各大学院所有道修天才的盛会。 道修一二三年级分别进行。 争夺各届星灵帝国第一天才名号。 我们学院一年级将会选出五人参赛，我们第一峰出四个。 我预计会是刘启，柳清，林楠雅，吴阳四人，但这不代表你们其余的弟子完全没有机会。 半年后争夺种子名额的时候，一并决出最终出战人选。” “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们将进入特殊训练模式。我要求所有人，明天在学院门口集合，随我出城，去界林外驻扎生活。 为期暂定半年。” 下面的同学一片哗然，显然是没想到钟无离的手笔居然如此之大。 “在这之前，你们需要先体验一下真正的战斗。” 说话间，钟无离抬手，天涯路现，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天涯路宽大很多，而且路的尽头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片刻后，那个蠕动的东西映入所有人的眼帘，然后就是无尽的恐慌。 一个差不多成人大小的灰色蠕虫，长相丑陋，一张血盆大口全是内卷利齿，仿佛这大口就是它的脸，肥腻的身躯上有着点点白光闪烁。 “东临界林外围的底层灵缘魔兽，土灵虫，这只，是众生境初期。 刘启，你先来，尽你全力。” 刘启走上前去，看着点点白光觉得相当熟悉。 白光消失，灰色蠕虫突然身躯膨胀，变得足足有刚才的数倍大。 刘启看着面前一座小山一样的灰色蠕虫，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倒不是被土灵虫吓到了，而是突然想起了土灵虫刚才身上的点点白光。 一定是钟无离的天蝶舞！ 这下刘启敢打赌林楠雅肯定要后悔没学天蝶舞，别说她了，刘启都眼红，只恨自己不是乾属，从源头就被否决了。 天蝶舞居然还拥有封印能力！ 不在攻击，防御，治愈，心法四种灵技基本能力之内的特殊能力！ “吼！” 土灵虫似是不满意无动于衷的蝼蚁刘启，又或是刚从钟无离的手中重获自由。 总之，其发出了飞沙走石的怒吼。并且在它臃肿的身躯一旁，还有土块悬空凝聚。 灵缘魔兽，也会运用灵缘。 土灵虫，赫然便是坤属魔兽，而且是地之坤属的异化——土。 在这片天地的法则中，有八种基本的物质构成，和五种修饰的物质构成，它们共同组成世界。 八种基本的物质构成分别是： 象征火的离。 象征水的坎。 象征泽的兑。 象征山的艮。 象征巽的风。 象征雷的震。 象征天的乾。 象征地的坤。 五种修饰的物质构成分别是： 象征阳的羲。 象征月的朔。 象征星的辰。 象征空的宇。 象征时的宙。 传说物质本源并非死物，而是自蕴智慧，他们给自己的族群命名为——灵！ 灵乃天生地养，因此族群昌盛。 人们的灵缘就来自这种这种灵。 或是灵之天地藏物，或是灵之感悟馈赠，对此人们有着不同的说法。 但指向的源头却只有一个——灵。 灵缘异化据说是因为灵的个体差异性导致，因此并不罕见。 不过这一切的真假，人们无从得知。 土就是地之坤属的一种常见异化，失去了坚定与浑厚，却获得了灵活与顽强。 因此灵缘魔兽一旦异化为土，便比同等坤属更难杀死。 当然，这是一种牺牲，异化为土牺牲的就是部分正面冲击的战斗力。 听着怪物的吼叫，刘启不慌不忙，甚至闭上了眼睛。 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向刘启冲去，速度是和身材完全不相匹配的迅疾。 刘启视若无物，丹田处灵种萌芽呼吸得越来越快，突然他睁开了眼，眼底满是绿意，仿佛将瞳孔也染成了绿色。 一阵风起。 巽诀，春风刀！ 离体化形！ 一柄绿色刀器从刘启丹田处投射而出，却宛如实物，不，应该说他就是实物！ 冲击过程中的土灵虫突然停下，闭上了张开的大嘴，卷起一阵土尘。 它从那柄刀中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它刚刚突破众生境，还没花几天好好领悟一下这个境界的玄妙，就被“天神”抓着封印了起来，不仅限缩了自己的大小，还剥夺了自己对于灵缘的感知与控制。 好不容易没了封印，现在又感觉到了杀机。 它只觉得虫生无比艰难。 它也有灵缘魔兽都有的嗜杀血性，但它不傻，死亡的威胁感觉让它瞬间僵滞。 但也只有一瞬。 它不傻，但显然智慧有限，很快就被嗜杀本性支配，再度冲向刘启。 刘启正欲以虫血试风刀，突然就被一股威压笼罩，但这威压并不非常有侵略性，只是把春风刀逼回刘启体内就消散不见。 与此同时，刚刚恢复战斗意志的土灵虫身上再度被撒上白光，身躯如同被揉搓般极速缩小，恢复了刚出天涯路时的状态。 看着眼前缓缓消散的两只白色蝴蝶，刘启觉得简直荒诞。 又是天蝶舞！ 而且不仅能封印，还有威压效果！ 如此繁多且实用的效果。 这不会是通用灵技，这应该是专属灵技！ 钟无离的专属灵技！ 刘启并不知道，他和土灵虫的身躯刚好挡在了其他弟子与钟无离的天蝶之间，因此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并且知晓这一切。 他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钟无离的声音。 “你先过来恢复灵缘，最后一个你再上。这小虫子实力合适，我找它也花了点时间，你别一上来就给弄死了。” 刘启恍然，走到了钟无离身边。 第27章 三英轮战长虫(上) “真的假的，钟师说刘启能杀掉那只众生境初期的灵缘魔兽欸。” “不能吧，刘启虽然强，但也不至于那么离谱吧。” “你懂什么，我启哥肯定行啊！” 陌生的吴阳，熟悉的配方，刘启忍不住扶额。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对土灵虫的诡异变化表示震惊，对于钟无离来说，这些都很正常。 即便刘启震惊也只是对灵技天蝶舞的震惊，而不是对钟无离的震惊。 钟无离，一个绝对神秘的男人，来自星灵学院的毕业生，实力无比强劲，甚至不可揣测。 五官深邃，剑眉入鬓，而性格大多数时间也是高冷少语。 活脱脱一个男神模板。 钟无离没有管众人的骚动，想了想，决定从弱往强挑战，点了一个名后便不再说话。 刘启实在难耐，忍不住问钟无离，“钟师，那个天蝶舞……” 刘启还没问完，就听见钟无离淡淡地说：“专属灵技，没法教人，别往外说。” 刘启无言，钟无离一下把他想问的问题全答完了，没答完的，一句别往外说，也让他问不出口了。 只能看着场上弟子跟重新解开封印的土灵虫缠斗。 发现艰难使出的灵技对土灵虫基本毫无影响后，场上的弟子终于绝望。 钟无离适时地再次封印土灵虫，同时口中又响起一个人名。 这时候刘启也不管天蝶舞了，他津津有味地看着其他弟子的战斗。 前段时间刚觉得对各个缘属的了解不足，现在就有这样绝佳的机会观察，真是老天和钟无离待他不薄啊。 可惜大部分弟子的实力都与土灵虫差距过大，甚至逼不出土灵虫什么实力就被碾压了。 每次钟无离都会恰到好处的再次封印土灵虫，同时喊出一个名字，等新的挑战弟子上场的时候再给土灵虫解封，如此往复。 中间钟无离甚至用天蝶舞给土灵虫治疗了一下伤势，恢复了一下灵力。 让刘启都直呼残忍。 不得不说，大家真实的战斗进行得都有点快。 以至于还没一会就到了倒数第四个——吴阳。 吴阳确实对得起自己的分峰排名。 他一上场，瞬间让战斗变得不一样了，土灵虫无法再现自己的碾压态势，就连吼叫中也多了几分嘶喊的味道。 但双方的碰撞还是明显土灵虫占优，吴阳已经累的直喘粗气，土灵虫还是显得生龙活虎，到处乱动。 吴阳不由怒骂：“奶奶滴，真有这么难打，老子跟你拼了。” 随后站直了身，用右手擂胸。 “砰！砰！砰！” 三下过后，吐出一口鲜血。 “砰！！！” 震诀，东雷惊！ 一道无匹的闪雷从晴朗的天空中带着比前面三次擂胸响得多的声音，直降而下，如从天罚！ “吼！” 被劈中的土灵虫半身焦黑，发出哀嚎的痛鸣。 “这都杀不死嘛？”吴阳已经跌坐在地上，还是忍不住吐槽。 不止是没杀死，甚至土灵虫受伤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不过极致的疼痛让土灵虫凶相毕露，直要把吴阳一口吞下。 钟无离正欲出手再次封印土灵虫，却看见冲向吴阳的土灵虫身上披着一层迷蒙黄光，如同纱衣。 他顿觉惊奇，甚至眉宇间有一丝疑惑之色。 就这片刻时间的耽误，土灵虫已经来到了吴阳的面前，吴阳甚至已经能看到那大嘴里的密密尖牙。 钟无离右手探出，五指弯曲作爪状，向下压去。 乾诀，天垂野！ 土灵虫一口咬下，却仿佛触碰到了什么障壁，整个身体都被震得弹回。 它再一感知，却什么也感知不到，咦？刚才弄伤自己的小蚂蚁呢？ 吴阳根本是被吓得大脑宕机，甚至连呼救都忘了，不过刚才某一瞬间他突然感受不到土灵虫口中吐出的腥风了。 等到反应过来时，吴阳就看见土灵虫正在地上不停的蠕动，身上黄光愈发浓郁，却好像看不见他一般。 吴阳猛然感受到了伤势的快速痊愈与恢复，扭头一看，一只白色小蝴蝶正趴在自己肩上，心中了然。 “下一个，林楠雅。” 于是，吴阳下场，林楠雅上场。 钟无离右手随意微抬。 全身冒着黄光的土灵虫此刻又感受到了外界的气息，他身前不远处的林楠雅显然就是它发泄对于受伤愤怒的最好目标。 “钟师，这土灵虫？”近水楼台的刘启抓紧找机会询问，他居然在土灵虫身上的黄光中感受到了类似灵技的灵缘运用波动。 “你感受到了？是的，如果按照我们道修的视角来看。坤诀，死地生！ 但这种低级智慧魔兽按理说不该掌握那么精深的灵技，它面对死亡的威胁都不会逃跑，只会在迟疑后悍然送死。 可死地生是连窥门境坤属都追求的神技之一，虽然它只是处于最低运用状态，但这种生机的运用与效果，应该就是死地生。” 钟无离解释了一大堆，刘启没法短时间内消化如此多的信息，但他抓住了最重要的重点。 “灵缘魔兽能用灵技？” 钟无离瞥了他一眼，“灵技只是我们的称呼，说白了只是一种灵缘运用方式，从这个角度来说，你认为灵缘魔兽使用的是灵技也没有问题。” 刘启只觉得又荒诞又奇妙。 其实还有人有跟他相似的感受。 林楠雅只觉得荒诞。 她跟土灵虫已经激战了几分钟，只有一个感受，这土灵虫变得比跟吴阳对战时更强，而且还在一直变强！ 土灵虫不是受伤了吗？ 受伤，伤在哪？ 只见土灵虫身躯上笼罩的黄光消失，竟好似完全恢复如初。 刚才焦黑的身体呢？ 自愈啦？ 林楠雅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她知道再拖下去自己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干脆直接涌动全身灵缘。 她在胸前叠掌，身体周围开始出现点点白光。 焕然一新的土灵虫向林楠雅极速冲来。 林楠雅突然张开双臂，身旁的白光像是收到号令一般，整齐冲出，从四面八方向土灵虫攻去，拖曳着星一般的轨迹。 乾诀，漫天星！ 土灵虫却毫不在意，甚至根本不躲避，用悬空的泥土进行阻挡后就直接用身躯硬扛。 二十多个天星直接穿过附着灵缘的泥土块，在土灵虫的身上依次炸开。 第28章 三英轮战长虫(下) “嘭！嘭！嘭！嘭……” 不知道响了多少下。 就连场上也出现了爆炸冲击后的浓烟，浓烟甚至将土灵虫整个包裹其中，让人们无法看清内部的情况。 烟雾逐渐散去，露出土灵虫臃肿庞大的身形。 看来有烟无伤定律并非总是成立。 土灵虫身上甲片纷飞，有不少地方已经裸露出来，看上去无比凄惨。 但在场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这次土灵虫受创甚至还不如刚才被雷劈的那一遭。 林楠雅也没了办法。 “下一个，柳清。” 在两人更替位置的时候，钟无离梅开二度，又把土灵虫盖进了不知名空间，等到柳清上场之后再度放出。 场下的大部分弟子已经面色发苦，这土灵虫如同战神一般横亘在众人眼前，完全无法跨越。 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它不擅攻击，再加上钟无离的出手，众人并没有吃太多苦。 柳清似乎是吸收了前面这么多弟子的经验，根本没有试探。 甫一出手就是最强音，妄图一招致胜。 她伸出双手，十指微动，如同抚琴而奏。 身前迷蒙雾气开始扩散。 刚解放出来的土灵虫再度疯狂，拖着看似有些残破的身体直奔柳清。 这土灵虫真是应了钟无离的话，低级智慧。被关来关去的，毫无感觉，出来就被嗜杀的本性控制。 这时候局势出现了变化，柳清身前的雾气不仅在不断的扩张，还在移动！ 看起来，雾气跟土灵虫就好像双向奔赴一般。 眨眼间，雾气跟土灵虫就相碰了，土灵虫毫不在意，它非常相信自己的躯体，果不其然，没有任何阻碍地就钻进了雾气。 雾气扩散的明显还不够，至少相对于土灵虫的体型明显不够。 因此土灵虫只有部分身躯被雾气笼罩。 土灵虫继续不管不顾地前冲。 众人惊讶地发现，那雾气如同粘在土灵虫身上一般，竟跟着土灵虫一起移动，好似附骨之蛆。 还不待土灵虫冲到身前，柳清突然握紧双拳，一股雄浑的宇属灵缘从她体内爆发。 宇诀，雾空蒙！ 只见还在冲锋的土灵虫浑然不觉，下一刻身躯便四分五裂！ 爆出满地的黄色液体，估计那就是土灵虫的血液。 空间切割！绝对的杀招。 柳清又开发出了雾空蒙的一种使用方法，而且这种使用方法赋予雾气的竟然是如此强悍无匹的攻击力。 连土灵虫那强大的肉体防御都脆如纸糊。 众人欢呼。 说实话，谁也没想到柳清突然爆发出如此强横的实力，居然将看似无敌的土灵虫斩杀。 只有林楠雅撇着嘴，不好说是什么心情。 不过，众生境初期的土灵虫，生机顽强的土灵虫，领悟了死地生的土灵虫，真的死了吗？ 刘启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 旁边的钟无离面无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嘈杂的欢呼下，土灵虫到处散落的身躯上，又冒出了蒙蒙黄光，显得十分梦幻。 柳清瞪着大眼睛，一脸的迷惑之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跟随柳青的目光，紧接着，便惊讶的看到，那已经被分割开的躯体，竟然彼此吸引，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土灵虫。 黄光逐渐淡去。 “吼！” 众人心头大骇，甚至没法区分土灵虫到底是复活了，还是根本就没死？ 柳清虽然也想不通，但手上动作并不慢，再次如法炮制，释放牵引雾气。 看到土灵虫再次被雾气包裹住大部分身体，众人心头微微安定。 又一次，柳清握紧双拳，爆发出雄浑的宇属灵缘。 但这一次，雾气没能快刀斩乱麻地切开土灵虫的身体。 “土灵虫的死地生境界提升了，体内的生机如同浩浩江河，沛然有余。柳清估计没什么机会了。”刘启开口点评。 钟无离微微点头，虽然没开口，但也认可了刘启的判断。 果然，即便柳清的雾气在一番努力之后破开了土灵虫的防御，时现时消的空间切割让土灵虫血肉纷飞，哀嚎不已。 这种极端的痛苦让土灵虫甚至无法去攻击柳清，只能在雾气中遭受折磨。 但从土灵虫受伤处不断长出新血肉的情况来看，柳清已经没有了制敌取胜的办法，除非她的灵缘比土灵虫的生机更加雄厚。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柳清放弃。 钟无离出手，驱散雾气之后再度封印土灵虫。 准备上场的刘启已经摩拳擦掌，心痒难耐。 但钟无离并未像之前一样开始报人名，而是长篇大论。 “你们的表现实在让人一言难尽，这就是你们真正的战斗水平吗？ 除了柳清，你们剩下的人进行了多少无意义的试探，是灵缘很多吗？ 是不是以为循序渐进显得自己很有战斗素养啊？ 真正的战斗，比拼的就是有效投入，谁会让你表演？ 还有在土灵虫身前开始蓄势的，你当是你家啊？去土灵虫肚子里释放灵技吗？ 释放灵技就释放灵技，别那么多的毛病。” 众人被骂的直接抬不起头，就连刘启都惊讶钟无离还有这一面。 但看起来钟无离还没打算停止。 “吴阳，你是傻了吗？土灵虫马上就把你吞下当晚餐，我明明还没施展救援，你为什么，什么也不做？就能有这么怕吗？ 林楠雅，你没什么问题，你就是单纯太弱了，而且灵技不适合对付土灵虫，所以你对付土灵虫的效果还不如吴阳那个傻子。 柳清，你是最有机会真正杀死土灵虫的，为什么在发现异样后毫无举动。 就是你的呆滞，导致了土灵虫濒死之下还能实现这种提升。 如果在界林发生这种事，你的呆滞绝对会让其他弟子白白丧命，当然，你自己也活不下来。” 三人默然，刘启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钟无离语言的攻击力。 “你们全部人，无能！胆怯，弱小，愚蠢，在界林里只能喂魔兽！” “刘启，去给他们展示一下真正的战斗应该是什么样的。” 刘启刚才，还想问为什么不让自己上场也试试。 现在说实话，没那么想试了。 但钟无离发话，刘启只能硬着头皮顶着众人的目光上场。 第29章 春风刀的威能 “吼！” 刘启也不知道，这土灵虫为什么每次被封印完解放出来都来吼一下。 他闭上眼睛，心神沉浸，灵种萌芽一呼一吸，体内灵缘暴动。 睁眼，刀出。 巽诀，春风刀！ 刘启握刀，直接冲向土灵虫。 前面的所有弟子都是以防守为主，化解土灵虫攻势后反击，即便柳清也不例外。 可现在刘启直接先起攻势。 土灵虫愤怒于蝼蚁的大胆，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将刘启吞入体内。 但刘启如同脚底踩风，在土灵虫身旁上下翻飞，每一次抬手都会在土灵虫的身躯上留下一道刀伤。 伤口不大，却异常繁多。 众人不解刘启用意。 “这样杀的死土灵虫吗？刚才柳清空间切割可都没成功。” 这次就连吴阳也没有反驳，他也看不懂刘启在干嘛，并且他心底里也认为其他弟子说得对，只是出于对刘启的尊重才没有附和。 只有钟无离感受到春风刀上不断浓郁的生机和土灵虫不断衰减的状态，他没说话，只是微微一笑。 刘启设想的吸取生机的道路初步尝试就已经颇有成效。 当然刘启心里也清楚，靠吸取生机就想杀死土灵虫有点妄想成分了，他还需要找个时机一招毙命。 没过一会，其他人也发现了局势的微妙变化。 “我怎么感觉刘启气势越来越强了呢？” “我也感觉土灵虫没有刚才的威势了。” “但这样好像也…” 这边话还没说完，刘启就突然提速，甚至在自己的身形中加入了排腿的爆发性技巧。 事实上，刘启这样短距离辗转腾挪，是非常消耗灵缘的行为。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刘启也不敢被那张满口利刃尖牙的大嘴咬到，他现在并没有什么有效的防御手段，要是被咬到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一会儿，土灵虫全身都已经是细小的刀伤，不过看起来对它的影响不大。 刘启没有给众人再次质疑的机会，跳到一旁，握紧春风刀，鼓动全身灵缘。 春风刀突然绿光闪耀，闪耀得甚至连绿色都显得有些刺眼。 刘启抡圆了手臂，将刀直接使劲甩出。 伴随着一声刀鸣，还在向刘启冲过来的土灵虫应声断成两截。 同样无匹的攻击力，不，应该是比雾气更无匹的攻击力。 毕竟在土灵虫对于死地生的领悟提升之后，雾气就已经无法对其造成如此致命的伤势了。 而春风刀不管，刀起身断，仰仗着身体强度的土灵虫根本没有任何防御的能力。 天上又喷洒下土黄色的血雨。 离体化形的春风刀消失。 众人这次没有立刻欢呼，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土灵虫两截断体上闪起的厚重黄色光芒。 刘启置若罔闻，只是盯着，似乎在等待些什么。 黄色光芒越来越耀眼，就连其他弟子都能感觉到，断体之间的相互呼引。 刘启依旧置若罔闻，仿佛还在等待。 就在黄色光芒达到最亮，断体之间的相互呼引即将成功之时，在两个断体的截面处突兀地亮起了一道绿光。 这绿光似是阻碍了断体的重连。 随着黄色光芒愈来愈暗，直至消失，众人终于相信，土灵虫，确实是死了。 被刘启彻彻底底的杀死了。 众人欢呼，仿佛是心头压着的巨石被人挪开，确实，如同不死的土灵虫给大家的阴影太大了，好在，它还是死了。 直到此刻，断体截面处的绿光才逐渐消失。 刀回手而刀气不散！ 刘启忍不住露出微笑。 “多的我就不说了，你们看不懂过程，自然看得懂结果，心里都有数些。 明天一早，学院门口集合，回家告诉你们的父母，别让他们担心，我至少会保证你们不死。” 钟无离果然还是那个高冷的钟无离，留下交代的话后就自己离去。 刘启并没有离去，而是跟林楠雅一起去找了个训练塔房间。 他今天还要给小公主训练，并商量一下日后的训练计划。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林楠雅的招式，边指点边闲聊。 “怎么样？有没有后悔不学钟师的天蝶舞？” “我不后悔。钟师也说了，我就是单纯的弱，我觉得这和学什么灵技没有关系，再说漫天星也挺好的。” “呵，小公主还挺有脾气的嘛，反正我都对这灵技都眼红了。” “切，钟师说了，灵技都有很广阔的成长空间，选一个适合自己的才比较重要。 我都说了，我要当极致攻伐的道修，肯定要追求极致暴力的输出啊，天蝶舞于我无用。” “你为什么对攻击这么执着？” “当然是因为我想自己独当一面啊，极致攻伐，一人横当百万师，多酷啊！” 刘启也感觉到了，林楠雅是真的目标清晰，也是真的不后悔。 事实上，林楠雅也根本学不了天蝶舞，那是钟师的专属灵技，刘启不过是开开玩笑逗弄一下她罢了。 “对了，明天就要去界林特训了，我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可能没法继续这样当你陪练了。” “那怎么办？” “我是这样想的，你看看行不行？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免费帮你陪练，但大部分时候我应该在界林赚取资源，所以也不能保证。” “不如我给你更多的灵币，你留在这里当陪练吧。” 刘启被林楠雅的想法整无语了，“大小姐，我去界林赚资源只是顺便，当然能赚很多就是了，但我主要还是为了提升实力。” 聊着聊着，两人就停止了对练，开始单纯闲聊。 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天天的对练中变得亲近了不少。 “提升实力？” “对啊，我发现跟同门弟子对战总要留有余地，没法拼尽全力，我很难试探到自己的极限，平常只能靠假想来训练自己。 但今天我发现，我完全可以去界林借灵缘魔兽磨砺自己。” “有道理诶，那你进界林的时候带上我。” “可别，界林什么样我也不清楚，只是听正伯大概说过里面的情况，正伯也只是在界林异动的时候才会进去最外围查看。 带着你，我还不一定能照顾好你。” “本小姐才不要你照顾，我能照顾好我自己。”林楠雅非常不服气。 但刘启根本不管，就是不答应。 林楠雅没办法，只能放弃这个想法，“那好吧。” “行了，今天就这样，我先回去了。” “等下，今天还没付给你报酬呢。” 刘启没回头，只是把手伸过过头顶挥了挥，“不用了，今天免费服务，就当上次赔罪的补偿了。” 闻听此言，林楠雅忍不住笑了起来，想起之前刘启的目光，又羞红了脸。 唇边含笑，眼底如水。 第30章 组队探林 刘启确实是觉得靠跟林楠雅陪练赚钱也太慢了，到现在也才赚了3万灵币。 九阶巽缘晶，1万灵币一枚。 众生境初期巽缘晶，10万灵币一枚。 众生境中期巽缘晶，20万灵币一枚。 看起来好像三枚九阶巽缘晶很多，但他很快就用不到了。 而一旦迈入众生境，至少也要用众生境初期巽缘晶，那价格都都不是翻一翻那么简单，那可是足足十倍啊！ 没办法，刘启只能另谋他路。 当然，刘启也知道，如果自己提，林楠雅也会愿意加价，但他觉得这种低层次的陪练服务，林楠雅好意思加价，他也不好意思要，所以只能拒绝。 从资源上看，刘启算上赚的3万灵币买的三枚缘晶，手上一共有十三枚缘晶，他估计到达众生境之前应该足够了。 晚上饭桌上，他告诉刘正和刘恒将要去界林磨练的事情，两人刚一听当即就不同意。 直到后面刘启搬出钟师，说是后者的安排，全班特训。 正伯和恒哥才立马变脸，说到那好好修炼，不要担心别的。 搞得刘启是哭笑不得。 …… 第二天一大早，东临学院道修一年级第一峰，整整齐齐的在钟无离的带领下出了城。 而且看来钟无离很有目标，带着队伍一路东行，直到看到了一处像是营地旧址的地方才停止，这里已经扎好了很多帐篷，还有已经熄灭很久的篝火。 “这是界林动乱时期，东临城城卫队的驻扎地点，接下来半年我们就会呆在这里。” 随后钟无离拿出一瓶瓶药丸，分发给各位弟子。 “辟谷丹，帮助你不吃不喝的东西。 巡徼境之前即使是道修也需要吃饭，吃完饭就需要排泄，这种野外环境我怕你们不适应。 目前以你们不入流的境界，吃一颗顶一个月，足够用到集训结束了。” 这么好的东西，能解决这么多麻烦，在场没有人有任何理由不吃。 他们还没有到怀念口腹之欲的时候。 紧接着钟无离进入了真正关键的部分。 “最后，说一下集训的具体内容，你们需要组队探索界林。 第一支队伍，刘启，柳清，林楠雅，吴阳，刘启当队长。 第二支队伍…… 第三支队伍…… …… 除了第一支队伍，其余的队伍队长自定。 每天早上出发前往界林，晚上天黑之前回到营地。 出发之前，我会给你们的队长一个沉睡天蝶，遇到危险时往其中输入灵缘，基本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晚上回来的时候把你们的猎物也带回来，以此从我这里兑换修炼资源。 但是如果沉睡天蝶使用过了，我会到你们身边把你们带回营地，你们今天的探索就宣布结束，已经获得的猎物兑换资源减半。 记住，每天必须回到营地，不要让我去找你们。 记住，不要走出外围，不要找死。外围与内圈最明显的区分就是灵缘浓度，你们很容易感受。 都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虽然忐忑，但也很兴奋地回应了钟无离。 “给你们半个小时，选出队长。” 半小时很快过去。 “各队队长，站出来。队员站在队长身后。” 等了片刻后，众人按照要求站定。 钟无离大手一挥，各位队长的肩膀上便多了一只趴着的蝴蝶。 “当它不存在就好，关键时候记得用。好了，去吧，我在营地等你们晚上回来。” 还是熟悉的雷厉风行。 刘启不愧了解钟无离，刚听他说完就转身带着队员准备进入界林。 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了成片的茂密丛林，树木高大，快要耸入云霄。 这就是东临城一直防卫的禁地——东临界林。 其他三人都是紧张中带点期待，只有刘启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之前听正伯说过，他就是昏倒在界林入口处被正伯发现，然后带回家。 他又想起了那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很冷，让他很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黑洞带到这，他甚至也不知道星灵帝国到底在哪。 似乎是察觉到了刘启的情绪不对，柳清适时出声：“刘启，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这一句话就将刘启从那种黑暗的回忆之中拉出，猛一清醒后，刘启对柳清报以感谢的微笑。 林楠雅和吴阳根本都没注意到任何不对，两个人还在好奇地打量随处可见的入口 目光向幽暗的界林深处投去。 毕竟这里哪有什么标准入口，树与树之间的空隙就是入口。 “嗯，走吧，小心点，我来警戒，到时候遭遇战柳清你主防御，林楠雅和吴阳你俩看灵缘情况，一个进攻一个骚扰，我来兜底。你们有什么想法？” 三人没说话，但都齐齐点头。 四人就这样进入了界林。 像是进入了深渊。 这时候在营地商量完毕的其他队伍也开始逐渐出发。 刘启也是第一次来，但他拥有队长的身份，所以他主动地承担了最耗费心神的警戒工作。 他运作灵缘，保证着自己的感知至少能覆盖周围一百平米的空间，这样即使遭遇灵缘魔兽，队伍成员也有反应空间。 四人小队就这样谨慎而稳定地推进，扩大对于神秘界林的探索。 很快，刘启就感受到了最远端感知的突然变化，而且有灵缘波动。 “小心，有东西要来。” 刘启出声提醒。 三人心中警铃大作，几秒后，就看到一只红眼灵缘魔兽。 但看到魔兽后，整个队伍的成员都忍不住哑然失笑。 红眼魔兽——啮齿兔。 大小跟普通兔子没什么两样，只有两颗染着流动红色灵缘的大门牙显示出其灵缘魔兽的身份。 这个族群的灵缘能级基本属于不入流，能突破到众生境的啮齿兔应该基本没有。 刘启还记得前段时间在任务堂看到的关于啮齿兔的任务，十张毛皮换一万灵币。 也算不少了，还求点什么呀！ 刘启也懒得分配任务，灵缘躁动，直接一股妖风把啮齿兔卷到了他的手中。 这啮齿兔还有不少凶性，居然还张着嘴巴想咬刘启，刘启随手扭断它的脖子，送它归西。 “小心！”刘启脸色突然变化，身形闪动，眨眼间就到了柳清身旁，挡住了一只拍来的白色利爪。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刘启无法应对，只能压着没反应过来的柳清一同倒地，看起来就像把柳清扑倒在地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刘启迅速起身，擦了一下嘴角，转身注意到偷袭柳清的灵缘魔兽后立刻说道：“且战且退，冰魔狼一般群居，我们不清楚状况，保证安全为主。” 冰魔狼比一般的狼体型要大上一半，全身毛发雪白，额头两侧还有冰晶一样的小小犄角。 就在刘启开口之后，冰魔狼发现自己偷袭居然未能成功。 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冷峻地正对着四人呲牙咧嘴，开始缓缓退去，然后消没在丛林中。 柳清此时也已经站了起来，她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一身素雅白衣的胸口处的一片血迹。 “刘启，你哪里受伤了？”柳清显得非常着急。 第31章 美丽的误会 刘启并没有正面回答柳清的问题。 “我们不清楚情况，先退走。” 也是这个时候林楠雅和吴阳才知道刘启受伤了。 毕竟刚才刘启替柳清挡了一掌后飞速起身警戒，一点不像受伤了的样子。 要是其他弟子遇到这个情况，天蝶能不能触发都得两说，如果是这样那界林就太危险了。 显然钟无离也不是个那么折磨弟子的变态。 真实情况是刘启他们一直朝一个方向不断前进，已经穿过了外围的一半，所以才会遇到这种危险。 四人小队向入口处退去很远，直到刘启觉得没有被冰魔狼追踪的风险时，才下令原地休整。 几人一直用灵缘狂奔，消耗也很大。 此刻一人手握一枚缘晶，刘启片刻吸收干净后慢慢炼化，其他人看起来就没有这种一次用一枚缘晶的吸收力。 柳清不放心，又问了一遍，“刘启，你是不是受伤了？” 刘启不想让众人无谓担心，“没啊，我提前有准备用灵缘护住了身体，你看我后背，冰魔狼的爪子都没能抓破。” 众人一看，果然衣服破了但身体无碍，于是放下心来。 刘启确实也不算撒谎，他只是气血翻涌，忍不住吐了口血，不过估计大家都没发现，就不引得大家担心了。 但他不知道，柳清听完他说之后，虽然不明白刘启为什么撒谎，但还是用手遮住胸前血渍，以防被另外两人发现。 她认为，刘启不说真话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只要帮忙圆好这个谎就可以了。 刘启继续说道：“这次是我松懈了，被冰魔狼近身到这种地步才发现，下次我会注意的。 还有我估计是因为我们太深入了，才会遇到冰魔狼这种比较高级的灵缘魔兽。 我建议我们先原地修整，补充好灵缘后就先在这四周探索，后面再慢慢深入。” 其他人自无不可。 刘启就一个人走到旁边盘坐，开始炼化灵缘，他习惯不被注目的感觉，这个距离也保证他能随时保护另外三人以及监视周围动静。 当然，刘启没注意到从背后传来的目光。 柳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时不时就看向刘启的背影，偶尔还咬着淡红嘴唇，显得无比诱惑。 林楠雅和吴阳在柳清身后默默恢复灵缘，他们自然看不到柳清的眼睛。 只有柳清一个人，知道自己目光的归宿。 这一切，刘启都不知道。 当然，其实他不知道的还有更多。 …… 东临学院凡人一年级。 柳清真是不习惯这种复杂的环境，弟子太多，以至于什么样的都有。 此刻坐在柳清身旁的女孩衣着光鲜亮丽，尽显贵气，她看了只感觉有些自卑。 但她没办法，她父母告诉她只有成为道修才能改变人生，虽然这条路很艰难，但没人能不选。 她后来才慢慢对这句话有体会——这条路很艰难，但没人能不选。 而她没有旁边那个女孩子的家境，所以那个女孩子谁都不敢招惹，而她则会经常遇到问题。 据说那个女孩子是城主的女儿，难怪她衣着光鲜，还有护卫拥促。 柳清心里总是这样想着。 柳清真的很羡慕她，但柳清并不想成为她。 因为柳清觉得自己的家庭很幸福，父母都很爱自己，尽管他们两个人都只是不入流的道修。 而她之所以能进入东临学院，是因为那年猎灵司的正式成员家庭中符合年龄的孩子非常少。 凭借厨艺在猎灵司当上后勤伙夫的柳清父亲东求西跪才弄到了这么一个名额。 但美貌是天生的武器，柳清的武器太锋利，而这很容易伤到她自己。 从她刚进入东临学院，就有一个长相斯斯文文的小男孩天天堵着她，还说些她听不懂的奇怪话语，不过从男孩的表情来看，他并没有说什么好话。 但柳清不知道如何应对，她不敢告诉父母，因为她知道，父母会站在她这边，但世界不一定会站在他们一家人一边。 她知道那男孩是城卫队一个正式队员的儿子，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可逃避并不总是有用的。 尤其是凡人院，所有课程都是一个年级在道场中一起学习。 每次柳清都想找个角落躲起来，但那个小男孩一直阴魂不散，就坐在她旁边。 只有抢到那个主角般女孩旁边的位置，才能让自己幸免于难。 很遗憾，迄今为止，柳清只成功过一次。 还好，目前这男孩从没动手动脚过，所有行动仅限于言语。 但她很害怕，很不安。 所以她很羡慕女孩的身份，她没有，所以她多了很多的烦恼。 直到某一天，她又没抢到主角女孩身旁的位置，只能选择去角落待着。 但她发现自己身旁另一个男孩坐了下来，那男孩眼神像星河一样纯粹，又熠熠闪光，就在他旁边一丝不苟的坐着。 直到那个斯斯文文的小男孩走到他们旁边，让已经坐下的小男孩给他让位置，后者冷冷瞥了前者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前者就莫名其妙地走了。 柳清觉得这一切简直太酷了，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冷冷的男孩子是如何做到的。 后面她就经常在后面跟着那个冷冷的男孩子，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他的背影，观察他的言行，学习他的举止。 所以柳清知道他叫刘启，刚刚转来东临学院，身份神秘，经常去训练室，爱看书，爱发呆。 再后来，之前那个斯斯文文的男孩子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这件事。 他说他要去决斗，又说了些她听不懂的话，就离开了。 从那以后她就再没见过那个人。 之后她每天都在研究如何变成刘启。 于是乎，柳清就变成了这样的柳清。 假装高冷，淡漠但实则害羞，呆萌的柳清。 至少她发现这样很有效，再也没有人来招惹自己了。 而这一切，刘启不知道。 只有柳清一个人，知道自己目光的归宿。 但在刘启眼里，故事不是这样，他确实没记得过柳清。 那是他刚来东临学院的第一天，所以不知道应该提前多久到，到最后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刘启最喜欢的角落位置。 他东找西找，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排勉强也算是角落的位置。 不过旁边真正的角落坐着一个女孩，头发很长，甚至遮住了她的侧脸。 刘启不在意，他只想要有角落让自己待着，这样自己会很有安全感。 结果没过多久，就有个二傻子理直气壮地让自己让座，他冷冷瞥了那人一眼，根本懒得搭理他，自己好不容易找来的角落说让就让，闹呢！ 后面那男孩就走了。 再见面就是几个月后，一脸激愤地要找自己决斗，嘴里还说着什么心狠手辣啊，横刀夺爱啊之类令人费解的词汇。 不过刘启听懂了一个词，决斗。 他很擅长，于是教了那个男孩一下什么是决斗。 从那以后他就再没见过那个人。 故事本应到此结束，但其实除了刘启和柳清，还有第三人的视角。 那个男孩呢？ 对他而言不过是老掉牙的剧情，一见柳清误终身。 刚开始他以为遇见了真爱，天天拦着自己的缪斯念情诗，大展才华，但缪斯从不回应他的汹涌爱意。 不过他不后悔，他要坚持，他发现至少缪斯女神不排斥和他坐在一起，也没有赶他走。 他觉得自己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直到另一个男孩的出现，他发现缪斯女神对这个陌生男孩占了自己的座位竟然无动于衷，他伤心不已，转头离去。 但他贼心不死，后来跟着女神的过程中，他居然发现了，女神同样在跟着之前坐在她旁边的男孩。 说跟着是好听的，实际应该叫尾随。 他心碎了。 但他要给自己的感情最后一个体面。 于是他去找了女神，说自己要去决斗，留下最后几首自己写的情诗便潇洒离去。 他相信，这次只要战胜那个看起来冷冷的男生之后，女神就一定会回心转意。 他找到了那个男生，提出决斗，还从道德和正义层面谴责那个男生横刀夺爱的行为。 后来，他挨了一顿胖揍。 等他养好伤再去尾随女神，发现女神还在尾随那个冷冷的男孩。 他彻底梦碎，求着父亲带他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 他要把爱和记忆都留在东临。 他想，他只是一个稻草人。 守望着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而对柳清和刘启来说： 这其实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一次，目光与背影的依皈…… 第32章 四人猎虎 刘启凭借着灵种萌芽的优势，成为小组中第一个恢复灵缘的人。 他这才深刻地体会到，灵种萌芽即使无法提升自己的修炼速度。 仅凭这种吸收和恢复灵缘的能力，也足以支持自己在一定程度上傲世群雄了。 刘启回头望去，离自己最近的就是柳清，他觉得三人的位置还挺有意思。 距离不远，但全都背对着彼此，像是在守望三个方向。 刘启这时候才注意到柳清的胸前有抹血渍，像是被处理过，颜色已经很浅。 即使在柳清一身白衣的衬托下，也需要稍微认真点才能看到。 很无奈，刘启算是某种程度的细节控，所以他更为敏感，仅仅瞥过一眼便发现了异常。 刘启一瞬间思绪纷飞。 嗯？我那口血吐到她身上了？那她不是知道我受伤了？难怪，她连着问我两次受伤没有，那我说我没受伤，她为什么没说话？ 刘启确实思绪纷飞了，但比较尴尬的是，眼神还没有纷飞，只是有些发散。 以至于柳清一睁眼就看到了刘启的呆滞目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柳清很难确定刘启到底在看什么。 “咳！” 柳清终究还是先不好意思，通过咳嗽来提醒刘启自己已经醒了。 这招果然效果很好，刘启立刻就从胡思乱想中抽离出来。 看到眼前无比相似的情景，刘启发誓下次胡思乱想前，一定先闭上眼睛！ “那个，我不是，我是，我注意到你身上有血迹。” 一向说话简洁明了的刘启这时候也难免有些口不择言。 但柳清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了刘启的预料，没有愤而出手，也没有脸红嗫嚅。 而是淡淡微笑着说：“我知道。” 其实刘启不知道柳清知道什么，但就是觉得这种微笑让他感觉很舒服。 这微笑就像融化冰川的春风，令人心旷神怡。 刘启刚要解释自己隐瞒受伤的缘由，就听到林楠雅和吴阳陆续起身的声音。 这时候柳清没有了那种澄明的心思，才感觉到刚刚场景的旖旎，于是低下了头，脸颊微红。 刘启看到，立马收回了刚才的判断，果然没有超出自己的预料。 然后就走向林楠雅与吴阳两人，默念着红粉骷髅，红粉骷髅，红粉骷髅……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仙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刘启压制住躁动的心神，假装淡然的开口：“看来运气不错，我们在这修整的时间不算短，但是没有任何灵缘魔兽出现。 按照我对日月潮汐的感知，现在接近中午，也就说我们大概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探索界林。 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四人一起行动，先去北边，然后回来休整，之后去南边，差不多到时间了就回营地。 你们怎么说？” 刘启也就是礼貌一问，这个团队目前还没对他的决定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而且估计以后也不会提。 四人出发。 倒是没想到十几分钟后就有了收获，刘启在队伍最前方突然抬手，示意众人暂停前进，保持警惕。 刘启单独向前，找了棵大树当掩体，谨慎地观察自己感知到灵缘波动的位置。 一只斑斓猛虎趴在一个石头上，头顶的王字显出火焰一般的红，彰显着自己的离属灵缘。 刘启慢慢后退，回到众人所在之地。 “炎虎，据我估计，实力在九阶到众生境初期之间，而且这种灵缘魔兽领地意识很强，大概周围就它一只，我认为可以动手。” 三人连彼此对视都没有，就对着刘启点头。 “按之前计划进行，我先动手，尽量少用杀手锏，节省点灵缘。” …… 忽然丛林中一阵风起，刚刚还懒散的炎虎突然虎目圆睁，虎掌带着冲天威势拍出。 刘启突袭不成，只能用凝聚的烈风掌与之硬对一记。 毕竟是以有心算无心，尽管炎虎反应相当之快，还是在比拼中落了下风，被微微击退。 刘启并没有高兴，反而严肃地说道：“至少众生境初期，都小心点！” 确实，刘启的谨慎是有道理的，毕竟众生境初期的土灵虫和炎虎可不是一个量级的灵缘魔兽。 “吼！”虎啸声中，炎虎暴起发难，又是一掌拍出，不同的是，这次虎掌被火焰包裹。 显然，炎虎已经动了真怒。 刘启双掌风眼极速运转。 大声喊道：“吴阳！” 然后双掌拍出，意图阻挡炎虎这一掌的攻势。 但是双方刚一碰撞，就能感觉到刘启压力山大，紧接着就倒飞出去。 纯属是被炎虎一力破万法了。 不过刘启虽然不敌，也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狼狈，他在倒飞的过程中尚能脚尖控制速度，就好像是，故意的。 吴阳就呆在战场不远处，右手成拳放于胸前，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看起来像是刚完成了三次擂胸。 “砰！！！” 震诀，东雷惊！ “柳清！”刘启不再后退，反而朝炎虎奔去。 吴阳猛提精神，向后退去，开始炼化前不久吸收的缘晶来补充灵缘。 这种布局，连众生境初期的炎虎也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闪雷劈在自己身上。 浅黄的柔顺毛发此刻已经变得大片焦黑，身躯相比于刚开始的挺直也显得略带佝偻。 但与此同时，炎虎也彻底陷入了癫狂，这次不止是虎掌，而是全身都燃起了淡黄色火焰。 但炎虎没有注意到，自己中间半截身躯都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 转眼间，刘启已经再次来到炎虎身躯之前。 “林楠雅！” 林楠雅闻声而动，几十道白光从炎虎背后袭来，但炎虎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它现在只想把眼前的人类撕碎。 炎虎咆哮一声，一跃而起，虎掌再次拍出。 但这一次却没了之前的效果。 刘启右臂微微发出绿光，竟是完美扛住了这一击，春风刀气，内蕴灵缘！ 炎虎还欲再度攻击，殊不知杀招已至。 太快了！ 炎虎既没想到背后的白光来得如此之快，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类能够硬扛自己的暴怒一击。 于是，它付出了给出惨痛的代价。 乾诀，漫天星！ 即便这灵技不适合攻坚，但几十个天星砸在身上，纵然是炎虎，后半身也已经鲜血淋淋，它可没有土灵虫的恢复力。 对它而言，坏事还不止这一点。 这时候它终于注意到了身上的雾气，它也没办法不注意。 因为它已经被这雾气莫名其妙地开膛破肚！ 不得不说炎虎生命力旺盛，即便这种伤势依旧还能勉强行动。 不过，这个时候想跑，确实是稍微晚了点。 刘启体内的灵种萌芽突然皱缩之后又膨胀，雄浑灵缘就被灌入了右臂，他横臂一挥，场中就多了一道碧绿刀气。 噗嗤。 刀消头落。 一颗瞪着眼睛的硕大虎头坠落在地。 第33章 清点战果 刘启走上前去，从兜里掏出刘恒给他的那枚空间存储戒指。 输入灵缘，戒指微微发亮，就将遍体鳞伤的炎虎尸体连同虎头一起收入其中。 紧接着刘启就把戒指重新揣回了兜里。 “你的戒指为什么不戴在手上？放在兜里干嘛？”走过来的林楠雅有点好奇。 “你管呢？我平常喜欢低调不行啊！” “你揣兜里小心点，说不定一战斗就掉了。”林楠雅感觉到刘启说话阴阳怪气的，于是也阴阳怪气地反击。 刘启懒得搭理她，呼唤不远处的刘启和吴阳集合，“走了，回去修整一下。” 刘启缀在队伍最后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戒指戴在了手指上。 四人动作很快，保持着警惕，回到了之前休整的地方。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等到众人全部恢复，刘启发布了下一步的任务目标。 “按照原计划，我们接下来朝南探索。我觉得，我们也不至于点背到只能遇到众生境灵缘魔兽，所以接下来，大家应该可以交替出手，保证每个人都有战斗的机会。” 刘启现在连客气都懒得客气，要是有问题想必另外三个人也不会不说。 不过这次林楠雅倒是说话了，虽然并不是有关计划的问题。 “刘启，这戒指戴手上会不会显得太高调了，不然摘下来放兜里吧，安全一点。” 柳清和吴阳有点发愣，不知道林楠雅突然说这个干嘛，明明刚才就知道刘启有枚空间存储戒指了，还什么戴不戴手上的。 虽然他们两人对刘启能有这样一枚戒指都挺吃惊的，事实上不止他们俩，即使是林楠雅也很好奇。 不过不同的是，林楠雅确实有一个空间项链。 而柳清和吴阳没有都空间存储物品，柳清是家境确实不支持，吴阳是他父亲觉得他用不到懒得给他。 毕竟，空间存储物品确实很不便宜！ 听到林楠雅这样说，刘启很是尴尬，只能装作没听见。 “出发吧，我在前面探路，你们跟紧点。” 果然，即使在界林外围，众生境灵缘魔兽也不是随处可见。 也很难说，之前刘启四人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后面整整一个下午，刘启他们都没有再碰到众生境灵缘魔兽，但不入流的实在不少。 以至于刘启的五立方米小戒指很快装满，只能求助于林楠雅，被迫让她来展现壕气。 众人这时候才知道，林楠雅的空间项链足足有二十立方米的存储空间！ 而这次为了界林修行，林楠雅还特地清空了自己的项链，只留下了足量缘晶供自己修炼。 四人走出界林时都显得兴高采烈，因为即使还没回到营地，找钟无离兑换资源，他们就已经知道他们不会少拿。 此行实在是收获颇丰。 一只众生境初期的炎虎。 众生境以下灵缘魔兽也不少： 两只九阶，一只八阶，三只七阶。 七阶以下更是足有将近二十只。 小队来到营地，刘启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第一峰一半左右的弟子。 看大家垂头丧气的样子，估计是进入界林不久就被迫用沉睡天蝶保命了，就更不用说收获了。 相比之下，最有实力的刘启小组也确实展现了他们应有的风姿，尽管过程中也有不足，结果上总归还是不错的。 他们甚至是第一个来找钟无离兑换资源的队伍。 但当钟无离清点完他们的收获，开始发放资源的时候，刘启四人傻眼了。 钟无离一共就发了四枚缘晶，一人一枚各自缘属的九阶缘晶。 “钟师，这资源比例是不是有点……”刘启毕竟是队长，这个时候总要代表队伍表达下意见。 但他也猜到了钟无离的想法，所以话没有说全。 “怎么，嫌资源少？你们所有获取里也就这个众生境初期的炎虎有点价值。 剩下的不说垃圾货，对你们来说也就是练练手，根本没什么难度。 你真当我是把学院交易所开到界林外来了，我是来给你们特训的。 再说了，硬要算，我还浪费灵缘给你们个沉睡天蝶，柳清的缘晶还是宇属缘晶，真要算你们估计还得倒欠我个巽属九阶缘晶。” 真是见了鬼了，倒欠缘晶都说得出口，还欠个巽属九阶缘晶，这不纯在点名吗。 刘启心中吐槽，但还是站了出来。 “我明白了，钟师，放心吧，我一定会给其他好好讲清楚你的良苦用心的。” 钟无离面无表情地点头，“晚上按小队分帐篷睡，通知一下。”然后不给刘启说话时间就转身离去。 刘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对着吴阳说：“你去让同学集合一下，等所有队伍到齐了，向其他弟子原模原样地转述一下钟师说的话。” 略微顿了一下，就接着说道：“包括按小队分帐篷的安排，我们先去挑下帐篷，等下再来找你。” 吴阳显然没有拒绝的空间。 他只是单纯觉得以前对钟无离和刘启认识都太浅薄了， 太浅薄了！ 刘启倒也没有骗吴阳，他是真带着两女选帐篷去了，不过放眼望去，十几个帐篷一点差别也没有。 每个都钻进去看了一遍后，刘启终于确认，的确，一点区别也没有。 不过他产生了三个疑问。 第一个疑问，为什么这种营地会有十几个帐篷这么多？就好像专门为他们准备好的一样。 刘启来的时候没注意，刚才仔细一数，足足十一个帐篷，他们早上分的刚好就是十一组。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确实没有，因为还有三顶帐篷在钟无离的天涯路上支着还没处理。 据刘启所知，每次界林异动正伯跟队来巡逻时，也就三个队一起。 至多不超过十人。 三个帐篷绝对够用，两个帐篷勉强都行。 这十几个扎成一堆的帐篷怎么看怎么诡异。 第二个疑问，为什么钟无离特别强调分队住宿。 十一个小组里，所有小组都是钟无离亲自分的，并且全是男女混搭。 少男少女这睡在一个帐篷里，总归还是有点不合适。 其实是相当不合适。 要知道这个世界的观念相当保守，睡在同一个帐篷里实在是太过亲密的行为。 估计没几个人能坦然接受。 前两个疑问就构成了第三个疑问，钟无离到底想干嘛？ 此刻钟无离正在不远处，借着沉睡天蝶观察着众人。 难怪他这么自信，也不怕弟子们遇到高等级的灵缘魔兽来不及唤醒天蝶保命。 这时候，十一个小队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全部回到营地。 并在吴阳的号召下集合在一起。 而在吴阳一番绘声绘色的演出后，人群不出所料的骚动起来。 观摩完帐篷的刘启三人此时也回到了众人身边。 钟无离这边同样看到了骚动的人群，不过听不到声音，不然他一定会给吴阳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看了看情况，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身形闪动，便突兀地出现在了营地上空。 第34章 难眠的夜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帐篷的分配规则，十一队十一顶帐篷，正正好好。 我相信你们心中也有疑问，分组的时候，我为什么要男女混搭，现在又按照小队分帐篷。 不过我不想给你们解释，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我只给你们提供解决方法，很简单，不想或不能睡帐篷里的可以不睡。 即使帐篷里有草垫铺成的床，睡在帐篷里还不必忍受夜晚冷风吹袭。 最关键的是，从今晚开始，我会在所有帐篷里，点上能促进灵缘吸收的凝神香，效果差不多能持续到你们早上醒来。 不过我依旧尊重你们其中某些人不睡帐篷的事实。 但你们只能在帐篷附近待着。 你可以选择席地而眠，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完全不睡。 无非是条件差点，身体累点。 就这样，明早见。” 钟无离大手一挥，各位队长肩上的沉睡天蝶便消失不见。 在空中的他，扫视了一圈营地帐篷，就满意地飘然离去。 “我搭帐篷技术果然不减当年啊。 不像天涯路里放的城卫队搭的那几顶，那都什么东西，一点都不专业。” 营地里的众人开始叽叽喳喳，激烈地讨论起来。 刘启清了清嗓子。 “各位，我们小队已经提前看过了，十一顶帐篷基本看不出任何区别，我们先按小队把帐篷分了。 就按钟师早上的报队排名，依次分配。小队内部的事情，各自进行。” 说完就带着三个队友钻进了属于他们的帐篷。 “我们小队的人数性别分配还算均匀，两男两女，我觉得公平一点。 今天柳清你们两个在里面睡，明天我们两个在里面睡。 你们看怎么样？” 很公平的分配方式，三人一致同意。 “那好，你们好好休息吧，我跟吴阳就先出去了。” 刘启转身就要朝外走去。 柳清和林楠雅对视一眼，当即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前者朱唇微启，“也不用那么着急，等到我们要睡的时候再出去也行。钟师不是说了，过会儿会点凝神香吗？” 听到柳清这样说，林楠雅也没有表达反对意见。 刘启略微沉吟，“那这样也行。” 然而，剩下的所有小组都由三人构成。他们之间可就没有刘启四人间的和谐氛围了。 就是不知道钟无离分组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抱着这样的特殊心思？ 若仅仅只是居住条件的差别，可能这些男弟子都乐于表现自己的男子气概，主动要求去帐篷外。 但现在有了凝神香的诱惑，大家都不肯轻易开口。 想来女弟子很难会愿意，让男弟子和自己一起住在同一顶帐篷里，即便他们是自己的队友。 现在之所以局势还在僵持，是因为大家还保留着体面。 然而体面不能当饭吃，更解决不了问题。 天色已经彻底暗淡。 而帐篷外还空无一人。 留在帐篷里的刘启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妙的香气，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钟无离已经为他们点起了凝神香。 “修炼吧，你们睡觉之前我和吴阳出去。” 说完他就拿出了下午刚刚兑换的巽缘晶。 经过一下午的战斗，上午吸收的缘晶早就消耗完毕。 刘启本来觉得自己带着十三枚缘晶出来突破到众境绰绰有余。 现在看来倒真是未必了。 刘启这次反倒没有那么担心资源问题，毕竟就在界林之外，换取缘晶也不像之前那么困难。 他更关心的是实战中的提升。 刘启经过一整天的实战，也消耗了一整枚缘晶，但是只能感觉到自己根基的不断深厚，一点修炼提升的感觉都没有。 此刻他坐在草席上，全力催动灵种萌芽，很快就把手上的全新巽缘晶吸收完毕。 借助灵种萌芽炼化巽缘晶提供的灵缘，这时候他才能感到自己修为的不断提升。 而且，他这时候在帐篷里修炼，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凝神香的效果。 在凝神香的牵引下，灵缘变得更加活跃，即便不动用灵种萌芽，也能明显地感知到修为的增进。 不仅如此，凝神香的气味闻了之后还会让人有耳清目明的感觉，想必对体质也有微弱的改善效果。 在刘启的估计中，凝神香至少能将他们这个级别道修的修炼速度提高一成左右，而且感知不到任何的副作用。 刘启还推测，以目前凝神香发挥的效果来看，恐怕即使在香气中入睡，也等于在修炼了。 这种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巡徼境以下的道修都还属于凡人之列，吃饭睡觉都是必不可少。 能让人在睡觉中保持微弱修为进步的凝神香，刘启都不敢相信它的价格，至少不会低于九阶缘晶！ 钟无离确实是大手笔。 修炼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感知了一下时间，刘启就拉着吴阳走出了帐篷。 在帐篷门口两人席地而坐，今晚就准备靠着帐篷睡了。 不过奇怪的是，现在只有他们这个帐篷走出了人。 刘启虽然疑惑，但也没心情管其他人的道德底线。 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保证明天的作战状态。 天不遂人愿，没一会就从某个帐篷里传来了激烈争吵的声音。 紧接着就像触发了什么连锁反应，整个营地都变得闹哄哄起来。 一切来得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从其他帐篷中陆陆续续地走出一两个人。 有男有女。 各自的表情也很值得玩味。 有面露无奈的两兄弟勾肩搭背，看起来是给唯一的女队友作了贡献。 有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帐篷门口，显得又伤心又气愤，应该是被两个男队友霸占了帐篷使用权。 有目中充满怨毒的瘦小男孩，不知道帐篷里的两个女队友对他说了什么。 还有假装大度，但眼底却能明显看出纠结的翩翩公子。 甚至还有三个帐篷没人走出来！ 刘启看着众人，如同看到了众生百态，心头微微一叹，却没有生出什么更深的感受。 他知道，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夜，又寂静下来。 但这长夜，注定难眠。 很快破晓。 天光乍泄。 众人再次按照队伍集合起来，但所有人都感受得到弥漫着的诡异气氛。 尤其是那三个跟队友一起睡在帐篷里的女弟子，她们强烈地感受到了，来自其他弟子若有若无的审视目光。 如同凌厉的判决，叫人无法申辩。 短短一天，却已经沧海桑田。 钟无离准时出现在了营地，所有人对他的神出鬼没都已经习以为常。 并且大家坚定地相信，钟无离做这一切一定是有目的的。 确实如此。 第35章 硬拼撼地熊 “看来大家昨晚都睡得不错啊。” 钟无离假装没有注意到一群人黑着的眼圈，很是轻松地开口。 “想必昨晚一定很精彩。而这正是我准备这一切的原因。” 轻松到严肃，钟无离过渡的相当自然，以至于甚至有些吊诡，就好像他身体里藏着两个人一样。 “你们在东临学院里过得太安逸、太舒服了，以至于你们甚至已经无法察觉世界的真实模样。 我不想通过言语来告诉你们，我要你们自己感受。 而我今天教给你们唯一的东西就是：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他也不管众人有没有理解，留下今天的沉睡天蝶后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刘启知道钟无离的意思。 你若是乐于奉献，就要承担牺牲的代价。 你若是假装大度，就要忍受内心的煎熬。 你可以排挤队友，但你不能同时希望得到最真诚的信任。 你可以对抗世俗，但你不能同时妄图得到所有人的理解。 绝大部分弟子并不知道钟无离在说什么。 这很正常，绝大多数不理解，完全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 它们只会累积起来，直到某天，你心灵的大厦摇摇欲坠的时候，它们为你在大厦侧面添上最后一块砖。 然后，大厦轰隆隆的倒塌，彻底摧毁了你的生活。 而这时你才发现，它们已经悄悄地在心灵上添上了不知多少块砖。 不过至少目前，界林修行还得继续。 十一支队伍各自出发。 刘启小队先到了昨天的临时休整地，不过这次可没那么清净。 休整地进了两只九阶的灵缘魔兽。 四人默契配合，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两只魔兽后，也算是迎来了今天界林之旅的开门红。 不过已经知道了兑换资源的比例，这种程度的开门红很难令他们兴奋起来。 “我昨晚睡前想了一下，按照钟师的兑换比例，我们猎杀较低能级的魔兽收益太低。 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稍微深入一点，再沿用昨天的方案，先北后南的探索，主要目标就是众生境初期的魔兽。 当然蚊子再小也是肉，路上碰到的低级魔兽也不能放过。 而且我们的战斗模式必须要改善，最好在队内也形成两个二人小队。 这样一队进攻而一队警戒，交替恢复，保证我们随时有迎战众生境初期的能力。 根据作战风格和优劣势分析，我跟吴阳一组，柳清你跟林楠雅一组。 休息五分钟后出发。” 刘启给了三人五分钟时间消化一下自己话语里的信息，顺便休息一下。 而刘启小队这边从临时休整地出发之时就已经有三个队伍回到了营地。 其中有两支队伍因为昨晚闹了矛盾导致进入界林之后一团散沙，在面对灵缘魔兽时毫无配合，彼此怄气。 到最后局势越发危急，队长只能被迫唤醒沉睡天蝶，结束了这一天的界林试炼。 而剩下一支队伍，竟然是昨天没有人出来的三顶帐篷的居住小队之一。 他们倒不是应付不了灵缘魔兽，而是队伍中的女弟子被早上众人的目光整崩溃了，进入界林之后还没走多久就开始痛哭不止。 剩下两个男弟子怎么劝都没用，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先回营地。 钟无离没管他们。 女弟子回到营地就直接钻入帐篷，另外两个男弟子这下连进都不敢进去，只能守在门口。 其实他们昨晚真的就是各自睡觉，什么旖旎的事情也没发生。 但是众人在意的也并不是他们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 …… “撼地熊，坤属，众生境初期或中期，吴阳动手，初期你主攻，中期我主攻，柳清林楠雅掠阵，警戒四周！” 刘启穿梭在丛林中，朗声说道。 搜了小半个早上，一个众生境初期都没看到，就连八阶以上的灵缘魔兽都少得可怜，现在总算是有了一条大鱼。 刘启隐匿前行，逐步靠近撼地熊，想要复刻昨天偷袭炎虎的场面。 蓄势，暴起，烈风掌。 撼地熊毫不在意地随手一拍，风散人飞。 这次不太像是演的。 刘启落地稳住身形，“众生境中期，甚至可能快要众境后期，攻防兼备。 全力出手，柳清防御，吴阳进攻，为我争取时间。 林楠雅戒备，若情势危急自行出手。” 四人立即按照战术落位。 撼地熊眼看一巴掌没拍死刘启，还多出三个人类。 于是改变了先前惫怠的卧姿，四肢立起，缓慢地向四人走来。 步伐沉稳而有力，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震动。 吴阳快速擂胸，“砰！砰！砰！” 震诀，东雷惊！ 撼地熊溜圆的眼睛瞪大了一丝，闪雷落。 “砰！” 令吴阳震惊的是，向来一击即中的闪雷这次竟然被看似笨拙的撼地熊反应过来加以抵挡。 撼地熊背上竟然多出了一块焦黑的土甲！ 坤诀，地元甲！ 土甲转瞬消散。 但吴阳最强大的攻击已经宣布失利，他当即退到一旁，和林楠雅一起警戒四周。 灵缘所剩无几的他在正面战场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现在横亘在撼地熊与刘启之间，只有玉软花柔的柳清。 刘启还在酝酿自己新研发的大杀器。 撼地熊被吴阳的攻击激怒，若不是它及时引动灵缘，化甲防守，肯定会被闪雷击伤。 愤怒的撼地熊变走为跑，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势，向着柳清和刘启冲去。 在他们身后两侧的吴阳和林楠雅虽然担心，但却只能留在原地，警戒四周。 吴阳的进攻灵技被消耗，林楠雅的进攻灵技显然也无法改变局势，没有强大防御能力的他们此时根本插入不进战局。 这也显出了这个四人小队的最大问题，手段太少，只有柳清一个人具有较为全面的能力。 撼地熊速度完全是不与体型匹配的快。 只看到下一刻在柳清眼前，撼地熊直立举掌，如同一座小山。 掌落。 柳清不闪不避，尽情催动体内灵缘，将身旁的雾气不断压缩，直到掌风已经将她的一头秀发吹得凌乱飞舞。 她才用手托举起雾气，雾气在上升的过程中越来越小，最后化形成了一块盾牌。 宇诀，雾空蒙！ 盾牌与熊掌相碰，顿时激起一股气浪。 柳清嘴角洇血，却死死地托举住盾牌。 她并没有在盾牌中注入全部灵缘，她必须留有一定的灵缘以应对突发情况，也让自己不至于因力竭成为队伍负累。 因为她只能被迫防御，无法给撼地熊造成任何伤害。 所以她宁愿受点伤，也要留有灵缘备用。 当然也因此，一掌一盾很快分出了结果。 盾碎，掌退。 掌退，另一掌至。 柳清的灵缘虽然足以再聚一盾，但显然不足以抵抗依旧雄浑的撼地熊一掌。 若挨上这一掌，虽然不至于丢命，但重伤肯定是少不了的。 一旁的林楠雅也没想到突然之间局势如此凶险，此时出手显然为时晚矣。 但她还是立刻调动灵缘试图补救。 柳清正欲调动身上的全部灵缘，再硬抗一掌。 关键时刻，一股妖风袭来，将柳清裹向后方。 这风极快又极温柔。 快到连撼地熊都没反应过来。 温柔到柳清都没有任何感觉就来到吴阳和林楠雅身旁。 不约而同地，柳清和林楠雅都中止了灵缘的调动。 因为刘启已经睁开了眼，手上还多出一柄春风刀。 巽诀，春风刀！ 离体化形。 可这春风刀明显与之前不同，它更亮，更大，也更流动。 没有多言，他像是一股真正的风，飘向有点懵圈的撼地熊，带着手上碧绿色的亮刀。 只留下七个字给另外三人。 “我若败，听柳清，遁。” 第36章 曲折的风 刘启与撼地熊属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二者尚有一定的距离时，刘启便从下往上撩刀，一道碧绿的春风刀气，直接攻向撼地熊面门。 后者用自己硕大的熊掌拍向春风刀气，一掌气散。 但被拍散的春风刀气不像之前直接化于天地，而是如同不可摧毁的微风，打了一个回旋，便重新聚起。 虽然威力明显削弱，但确实是由之前的那道春风刀气，自行凝化。 曲折风！ 刘启真的掌握了！ 在高速行进中，刘启又展出三道春风刀气。 这下子，撼地熊终于有些疲于防守，被一道春风刀气斩中胸膛。 春风刀气划破了撼地熊坚硬的皮肤，但也仅仅只能做到这样。 “吼！” 撼地熊愤怒大吼，这是它这场战斗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负伤。 它双掌拍地。 警觉的刘启瞬间加速变向，而他刚才所在的地方，飞快的凸起了一块坚石。 坤诀，地灵术！ 看似局面上刘启已经占尽上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状态，他维持不了太久。 因为曲折风并非完全靠他的领悟。 他实际上是通过将灵种萌芽融入春风刀气，再将其离体化形。 借助巽属灵种萌芽的离体化形增强自身的全部能力。 才得以短暂地使用曲折风技巧。 他把这种状态称为——春风刀体。 实力成倍增长的同时，也意味着灵缘的消耗成倍增长。 刘启已经没有几刀能劈了。 而撼地熊还处于基本没有受伤的状态。 正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与撼地熊的差距，才会在交战之前就跟队友交代自己失败后的安排。 面对这么强大的撼地熊，刘启并不绝望。 或者说他从不绝望。 他知道自己有击杀撼地熊的可能。 他现在正在尝试。 撼地熊发现这四道春风刀气怎么拍也拍不散，而且威力逐渐变弱，现在即便劈在身体薄弱处也已经基本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于是它扭转目标，四足狂奔，想要直接把刘启撞成肉泥。 刘启知道，最好的机会来了。 他沉下心神，默默地等，撼地熊越来越近。 狂奔中的撼地熊突然停止，他感受到了下腹的风，一股特别的妖风。 它明明卷风狂奔，怎么可能腹下诡异的多出一股风来？ 撼地熊对自己的身体强度非常自信，但相比之下，腹部较之背部确实是薄弱地带。 它谨慎的直立起身，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股妖风又自下而上吹往撼地熊的头顶。 撼地熊下意识跟着抬头，紧接着便看到了它熊生无比震撼的一幕。 从它发起冲击开始，就像无头苍蝇乱飞的四道春风刀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化为三股清风，恰是时候的融入，它头顶这柄碧绿色的刀中。 那个人类双手持刀，猛地向下。 而下一瞬，这柄刀便刺入了它的右眼之中。 太快了，以至于它完全无法反应，甚至熊掌都没有抬起一丝。 强横无比的撼地熊发出惊天怒吼。 刘启知道撼地熊的生命力一定无比蓬勃。 将春风刀刺入它的右眼后。 他用专门留下的一点点灵缘催动烈风掌将刀彻底拍进撼地熊的眼眶之中。 一切完成。 第一道春风刀气化为一股清风将彻底力竭的刘启送到地面不远处。 原来刚才只有三道刀气化风，最弱的第一道刀气被刘启留作脱离战场而用。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甚至比计划的更加顺利。 刘启本来只是打算逼停撼地熊，直接正面攻击其最薄弱的眼睛。 没想到撼地熊居然本能抬头，给了他最好的借力机会。 自上而下，如同神罚！ 柳清三人看到刘启已经准备脱离战场，赶快来到他身边。 刘启此时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 维持站立对此刻的他而言实在太过困难。 “等。” 刘启的声音与平时完全不一样，显得粗粝而沉闷，把柳清三人吓了一跳。 这边四人居然显得有些悠闲，毕竟还有沉睡天蝶兜底，而且四人确实已经基本用尽了所有手段，现在实在没什么好干的了。 只能静静地等待结果。 而怒吼中的撼地熊则可怜多了，它还在竭尽所能地抵抗春风刀的威能。 它看得到生机，只要消除了刀上的那种奇怪灵缘，它最多只会失去一只眼睛而不用丧命。 这也是现在它还没有疯狂地摧毁一切的原因。 但令撼地熊无比绝望的是，刀上的奇怪灵缘每次被自己借肉身和坤属灵缘湮灭后又会再次复生。 虽然复生之后，比湮灭之前的灵缘弱很多，但就是一直存在，就像那个人类劈出的刀气一般。 撼地熊没得选，那奇怪灵缘还在疯狂地往自己脑子里钻，它只能与其角力。 若它输，则死。 若它赢，则活。 说来很久，实际上也就过去片刻，撼地熊彻底无力，连临死前的反扑都做不到。 堂堂众生境的灵缘魔兽撼地熊竟然被活生生磨死了。 巨大的尸体轰然倒地，砸起一圈灰尘。 看着明显超过五立方米大小的熊尸。 刘启只能从肺中挤出来几个字，“项链，走。” 林楠雅意会，走上前用空间项链收了尸体。 刘启靠这片刻的休息，硬提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形微晃。 吴阳明显眼力不够，还是柳清注意到刘启的孱弱状态，过去搀扶了一下。 这种局势下刘启也没矫情，就这样被柳清搀扶着准备离开。 看得刚收完尸体回来的林楠雅直咬牙。 四人顺利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为了安全，刘启他们甚至不敢在第二个临时休整地恢复，而是回到了第一个临时休整地。 毕竟现在具备较强战力的只有林楠雅一个人。 刘启的处理相当谨慎。 看得沉睡天蝶这边的钟无离连连点头，实力也够，思路也够，真是个好苗子啊。 而好苗子刘启此刻握着刚刚吸收干净的巽缘晶，感到很头痛。 这枚缘晶主要用来补齐体内灵缘亏空，估计都撑不过一下午。 这也就意味着，他这一天居然要用至少三枚缘晶！ 而且这三枚缘晶之中，只有半枚用来修炼，剩下两枚半都是熬炼根基的损耗。 同时他有预感，后面的消耗也许会更加离谱，就是不知道赚资源的速度够不够跟得上用资源的速度。 果然不出所料。 下午才刚过一半，刘启就心痛地又拿出了一枚巽缘晶来吸收。 这种资源哐哐砸，修为不见涨的感受真是令人难以言表。 虽然刘启知道熬炼根基很有必要，但等待总是煎熬的。 最关键的是，刘启因为没什么资源所以等待显得更加漫长且困难。 事实还更残酷一些。 因为实力不够，没法尽情探索界林，就只能撞运气。 碰到太弱的价值低，碰到太强的打不过。 但哪有这么多恰到好处的灵缘魔兽？ 就比如他们，这一下午碰到的全是九阶灵缘魔兽，按理说收获也很不错。 不过，若是将钟无离的无良资源兑换比例计算其中，那收获只能说相当有限了。 刘启现在只想找到一只接着一只的众生境灵缘魔兽，最好是众生境初期的，那样杀起来时间运用的性价比最高。 不得不说，他们小队的运气确实好。 当然，说是刘启一语成谶也没问题。 确实是一只接一只的众生境初期灵缘魔兽。 这魔兽有着雪白的全身毛发，额头两侧还有冰晶一样的小小犄角。 熟悉的冰魔狼，确实是一只“接”一只。 足足“接”了十二只。 冰魔狼群！ 第37章 昨夜遗恨 众多的冰魔狼，从四面八方冒出，直接将他们包围了。 刘启微皱眉头，他的感知一直散向四周，没道理被包围而没发觉。 这些大部分只是众生境初期的冰魔狼，应该没能力躲过他的感知才对。 尽管心中疑惑，刘启也知道现在的局势不允许力敌。 他没有逞强，直接向沉睡天蝶中输入灵缘。 天蝶慢慢苏醒，翅膀微微扇动。 最靠前的冰魔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被包围的四个人类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的样子。 它一个猛扑，想要把距离最近的人类撕成碎片，但它还没碰到，就被一堵无形的墙弹开了。 它倒也没受什么伤，于是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准备再次扑击。 可是它已经没机会了。 刘启四人脚下出现了那条他无比想要拥有的——天涯路。 光线一闪，他们就到了营地，钟无离就在眼前。 不过令刘启相当吃惊的是，明明才下午，基本上所有弟子都已经回来了。 只有一支队伍还在界林。 而且他对那支队伍还有印象，昨晚那个目光中充满怨毒的瘦小男孩就是队伍成员。 这次刘启他们回来得较早，如果除去撼地熊，收获比昨天少了很多，因此，林楠雅自己的空间项链就能装得下。 这边刘启还在胡思乱想着，林楠雅就走上前去把今天的收获给钟无离交换资源。 “嗯……众生境中期的撼地熊，还不错，剩下的就不怎么样了，给你们。” 听到还不错的评价，就连刘启都回过神来，期待值飙升。 从钟无离手中接过缘晶的林楠雅直接惊讶出声：“怎么又是一人一枚？钟师你不是说撼地熊很不错嘛。” “是啊，但你们用了沉睡灵蝶，收获减半，而且给你们的可有一枚空间缘晶。” 刘启很不想用这个形容词，但他不得不说，钟无离表现的相当无耻。 他向前一步，忍不住发问。 “钟师，这空间缘晶就算价值高点，也有限吧，而且柳清这种天赋，学院难道没有资源倾斜嘛？ 靠柳清自己怎么可能有足够的资源支撑自己修行？” 钟无离老神在在。 “当然有资源倾斜，星灵学院承诺只要柳清加入就包了她巡徼境之前的所有资源。 但被我回绝了，柳清自己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柳清的所有资源都是我自费提供，她现在能猎杀灵缘魔兽，自己赚取资源又怎么了。 如果你们觉得不公平，我可以把她调离这个队伍。” “不必了，没什么不公平的。”听到钟无离的解决方案，刘启直接回绝。 他这才明白柳清的缘晶来源，至于钟无离为什么帮柳青回绝了星灵学院的邀请，而柳青为什么又听从了钟无离的建议。 这些都属于是柳清的私事，刘启无意过多参与。 至于让柳清离队，那就更不用说了，团队就她一个全面手。 对刘启来说，另外两个人离队，柳清也不能离队。 他们只能暗自吃下这个哑巴亏，钟师转手卖给学院交易所，价值至少比给他们的翻个五六倍。 不过想到钟师的付出，他们四个也没有纠结太久。 这时候，刘启想起来冰魔狼群的事情，跟钟无离说了个大概。 谁知道，刚才还显得轻松愉快的钟无离突然严肃起来。 “界林又要动乱了，你之所以没感应到冰魔狼群，是因为灵缘潮汐干扰了你的判断。” “你的意思是，灵缘潮汐导致了界林的动乱？”刘启很是好奇。 钟无离缓缓解释。 “是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界林的最深处核心区域开始，引发一场波及整个界林的灵缘潮汐。 至于为什么从界林的最深处核心区域开始，涉及到帝国机密，你们暂时还没资格知道。 而界林里的灵缘魔兽，为了躲避灵缘潮汐，就会形成往外的集体迁徙，在我们看来，就是界林动乱。” “要动乱了？”刘启问道。 “是啊，要乱了。” 刘启总觉得钟无离最后一句说的“要乱了”，别有深意，似乎不只是指界林动乱。 “躲避灵缘潮汐？”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柳清突然发问。 钟无离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是的，灵缘魔兽和道修一样，并非是灵缘越多越好，而是要与体悟相匹配。 个中滋味需要你们自己去领会，我不能说的非常详细。”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刘启注意到这一次钟无离说的是他不能讲的非常详细。 讲的非常详细会出事？这会出什么事？不应该讲的越笼统，越抽象，越容易出事吗？ 刘启想不明白，正要发问。 却见钟无离脸色一变。 抛下四人，大手一挥，天涯路现，一下子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刘启猜到，钟无离应该是去了最后一个队伍所在的地方，这是他唯一可能去的地方。 而且应该也需要他去。 他看钟无离脸色变化的样子，不像是正常的救援。 过了片刻，钟无离将人带了回来。 但很明显地可以看出同一队伍的三个成员神情非常不对。 昨晚那个被赶出帐篷的男孩此刻低着头，目光阴翳，直让人觉得他瘦小的身躯里藏着一头地狱恶魔。 而另外两个小姑娘脸色吓得苍白，显得楚楚可怜。 “集合。”钟无离淡淡开口。 刘启眼神示意，吴阳赶快去各个帐篷里通知。 不多时，所有弟子都已就位。 钟无离冷冷地看了那个两个女弟子一眼。 “说吧。” 两女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当是时，开口都略带哭腔。 “杨平他要杀我们！” 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众人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在东临学院，弟子间生死厮杀都是不允许的，更何况恶毒到取人性命？ “说清楚点。”钟无离还是一脸平静。 两女中居首的那位继而开口，刘启有印象，她好像叫王芸，父亲是城主府的人。 “杨平他把我们引入天泽蟒的巢穴，妄图借灵缘魔兽之力杀我们，在我唤醒沉睡天蝶之后， 他发现计划失败，居然想要亲自动手！这时候，钟师你就来了。” 杨平依旧低着头颅，似乎是对女孩所说一切的默认。 钟无离扭头，看向杨平。 “你为什么要杀她们？” 刚刚还冷漠阴鸷的杨平抬起头，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她们该死！” 听到杨平这样说，刘启一惊，熟悉的感觉在体内蔓延。 该死，为什么该死？ “具体理由。”设计残害同门在东临学院绝不是一件小事，钟无离却显得根本不在意，如同寻常问话一般。 王芸抢先开口：“他嫉恨我们昨晚不让他在帐篷中睡觉，但我们两个女修，怎么可能跟他在一顶帐篷里休息！” 这话说的，人们又忍不住看了昨晚没出来的三个女弟子几眼。 那三个女弟子真是如芒刺背，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那个居然当场抽泣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王芸说完，杨平如同失心疯，癫狂大笑。 第38章 生死战起 全场寂静。 就连啜泣之声也低不可闻。 “骂我痴心妄想，我无所谓。将我赶出帐篷，我无所谓。但辱我父母，不行！ 我父母作为城卫队队员，在界林动乱中丧命，他们，是为这座城而死！ 你们俩，一个假装高贵内心丑恶，一个私心用甚推波助澜。 你们，难道不该死嘛！” 王芸二女被骂的脸色不断变换，却是一句话都还不了口。 众人听得也是目瞪口呆，即便是刘启这种不关心杂事的人，也对杨平的家庭情况略有耳闻，更不用说其他人。 王芸两人绝非无心之失，而是想法流露，根本就是在凝神香的诱惑下暴露了真实面目！ 人之极贪，面目可憎，却罪不至死。 但因贪，伤人至深，结下死仇也是常理。 钟无离听完，微微点头，像是相信了这一切的说辞。 “既然如此，你们双方皆有过错，如今之仇已经绝非意气之争，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此刻要你们握手言和，你们是否愿意？” “握手言和？除非他们两个人到我父母灵前磕头谢罪。”杨平计划失败被钟无离带回来后，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希望。 父母去世这些年，他也过得孤苦无依。 如此丧命，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言语之间全是不屑，连对钟无离都不再尊敬。 而王芸听到钟无离的话语，还以为他是顾忌自己的背景，想要在大义上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 毕竟杨平死去的父母，只是两名普通的城卫队队员，而自己父亲，可是城主府亲卫队的队长。 于是她也回绝。 “我虽然对杨平父母语气中稍有不敬，但何至于让他要置我于死地？ 若他依旧如此愤恨，我也不愿握手言和，我王芸并不是怕事之人。” 她身旁的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疯狂点头表示对王芸话语的认可。 林楠雅皱眉 ，她觉得此刻巧舌如簧，咄咄逼人的王芸并非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温婉女子。 虽然二人并不是非常相熟，但她认为，王芸的表现不该是这样。 可人与人之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看得明白的呢？ 谁知道钟无离点点头，似是早就料到了三人的回答。 “好，那也简单，你们生死决战吧。” 所有人都闻言一愣，生死决战？ 杨平狂喜，另外两人则是脸色瞬间唰白。 真要生死决战，杨平丝毫不惧。 而他先前之所以经过多番设计，只是担心钟无离的沉睡灵蝶罢了。 “这怎么可以？”王芸表面神情慌乱，实则偷偷拿出了一枚玉佩捏碎。 仔细看，玉佩上面还书有“王”这个古朴大字。 但另一个女孩子显然不是表面慌乱了，她甚至已经有些身体发颤。 刘启这时候记起了她的名字，方玉。 但却对她的背景没有任何印象，估计出身并非大富大贵，很可能她只是来自贫寒之家。 钟无离微微皱眉。 “你父亲要十分钟才能到，我没空等他。” 眼见钟无离把自己戳破，王芸也没了办法，只能哭求。 “钟师，这生死决战就是让我们去死，这不公平！你分明偏向杨平。” 钟无离此刻眼神中多了些厌烦。 “还记得我今早说过什么吗？” 今天早上？ 大部分人都一脸茫然，今早钟无离说了太多话，谁知道是哪一句？ 确实有小部分人一听就明白。 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现在需要王芸和方玉对自己的决定负责，而未来，杨平也需要对自己今天的决定负责。 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杨平对这一切倒是很淡然，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着活命，只是如果死前能拉侮辱自己父母的两人垫背，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我突然又想给你们上一课，杨平，你愿意等十分钟吗？”钟无离漠然开口。 杨平有些发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一直都非常尊敬钟无离，刚才也不过是一瞬间出离了愤怒。 他从心底里相信，钟无离每一个举动都有深意。 黑色的寂静十分钟。 远处，众人视野之中一个黑点疾驰而来。 穿着黝黑铠甲的男子面容坚毅，一路赶来风尘仆仆。 他正在城主府亲卫队当值，突然感应到留给女儿的玉佩碎裂。 生死危机！ 他顾不得巡查任务，马不停蹄地朝玉佩碎裂的地点奔去。 结果他到了之后发现，一群弟子围在一起，自己的女儿在里面很安全，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不禁心头有些疑惑。 王芸离很远就看到了父亲的身影，等父亲到了近前，忍不住走出人群，一下子扑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她终于觉得死亡没有那么近了。 父亲最疼她了。 父亲会保护好她的。 父亲不会看着她丧命于此的。 王战这个时候终于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心头疑惑更甚。 不过还是有着相当快的反应，他拍了拍怀里的王芸，让她先到一旁。 然后走上前准备向钟无离作揖行礼，自我介绍一番。 只见后者淡淡开口，完全无视了王战。 “王芸，同你父亲解释一下事情经过和我的安排，给你三分钟。” 王芸听闻此言，一点也不敢耽误。 她相信自己父亲在了解完事情之后，一定会和钟无离形成上层人的默契，不可能让自己真去生死决斗。 王战听完王芸描述，也长舒一口气，他也不想与这个神秘老师交恶。 搞了半天就这么个小事情，给自己女儿吓住了，钟无离怎么可能让弟子生死决斗，这在东临学院都是不被允许的。 这可是那位院长定的规矩。 要知道那位院长可比城主还强上半筹。 于是他自信满满地作揖，开口。 “钟老师，事情我已经清楚了，芸儿确实不该言语伤害同学，我会让她道歉的。 至于生死决斗，还望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免了吧。 毕竟东临学院也不让弟子生死决斗。” “你认为呢？”钟无离没有回复王战，而是问起一旁的杨平。 “辱我父母，唯死战耳。” “你今天如果生死决战下杀了王芸，方玉，也难保不会被学院开除，王芸、方玉的家人亦从此与你结仇，不死不休。 你，想清楚了吗？” 杨平沉默片刻，“不过一死。” 王战此刻还没搞清情况，这钟无离想干嘛？难不成真敢让弟子生死决战？ “好，我宣布——杨平与王芸、方玉生死决战。” 若王芸或方玉单独与杨平对战，确实是必死无疑，但若是二对一，胜负便难说了。 这样其实已经很公平。 但总有人觉得还不够公平，或者本来就不应该公平。 “好胆！我敬你三分，想不到你行事居然如此狂悖。” 说着王战竟然开始运转全身灵缘，连铠甲都披上了一层黄蒙蒙的雾。 “我劝你别想着动手，一个半吊子的巡徼境后期，别逼我打死你。” 钟无离冷冷开口。 谁知王战闻听此言居然真的熄灭了快要沸腾的灵缘。 在场众人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王芸也是一脸疑惑。 只有王战心头发愣，牙冠打颤。 刚才一瞬间自己真的有被死亡笼罩的感觉，全身灵缘亦是不受控制地自动散去。 “你！你就不怕我去院长那告你一状吗？”王战色厉内荏地开口说道。 钟无离面色如常，小手一抬。 乾诀，天涯路！ 一道突兀却和谐的宽阔大道出现在王战脚边。 “请便。”清冷疏离的嗓音响起。 王战恨恨，站了上去，下一秒消失不见。 随后钟无离突然化掌为爪，覆地而盖。 王芸小队三人如同被无上伟力抓到一起，无法反抗。 乾诀，天垂野！ 围观的弟子非常清楚地看得到王芸三人的动作，但却觉得，很遥远。 如同他们身处在另外一片空间。 三人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反应过来后，杨平没有废话，运转灵缘便向着王芸二人冲去。 没有任何指令与口号，但所有人都知道。 生死战起！ 第39章 加入小队 杨平，坎属八阶，在第一峰里算是中上游。 王芸，离属七阶，天赋尚可，但修炼懈怠，在第一峰里较为落后。 方玉，兑属，刚刚突破七阶，天赋一般，修炼也不够努力，在第一峰里基本属于吊车尾。 三人生死战，虽说是二战一，王芸、方玉占些优势，但三人实际战力其实很有差距。 以至于从开始到现在几十秒，王芸、方玉都在被杨平压着打，只是因为两人配合才堪堪支撑。 不过看局势，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这可是生死战！ 支撑不了就等于死！ 刘启看着三人大战，心情很是复杂，他甚至不知道该支持谁。 王芸、方玉两人的确不对，但是否真的要到杀了她们的地步？ 可刘启更清楚，自己不是杨平，无法体会他的感受。 他很怕自己现在是圣母心泛滥。 更害怕将来有一天，他报仇的时候，也有人问他：“是否真的要到杀了他们的地步？” 所以他闭嘴，只是在看，在想。 就在刘启脑中天人交战的时候，局势突变，不过不是在生死战场上。 空间微微波动，一股火苗窜出，并且燃烧着愈来愈旺，直至形成两个人形。 院长陆君带着王战回来了！ “何至如此啊？”陆君的声音显得沧桑而又疲惫。 “为了公平。”钟无离即使面对院长也依旧面不改色，但说的话却有些让人难以听懂。 “到此为止吧。”陆君再度出声。 钟无离摇了摇头。 王战着急了，“院长！小女……” 但是陆君还没等他说完，也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他不敢反驳眼前这个老人，只能狠狠咬着牙，看着事态的发展。 另一边的生死战场，王芸与方玉的处境已经越发不妙了起来。 杨平不管不顾，鼓动全身灵缘就要一式烈水掌拍向王芸。 这一掌如果落到身上，以王芸目前的身体强度，只怕重伤都是轻的。 而遍体鳞伤的王芸根本无法躲过这一掌。 就在这关键时间，空间却如同停滞，三人又被放回了现实世界。 看得出来，三人都有些发愣。 钟无离的声音悠悠传来。 “按照我的意思，你们生死战应该进行到底。 但院长不愿意，我打不过他，所以只能做一些妥协。 不过，你们俩自今日起退出第一峰。” 然后用食指点了王芸和方玉各一下。 两人吐血，境界也暴跌至五阶。 随后钟无离无视怒目圆睁的王战，对着杨平说道：“你若是不满，则自行报仇。” 钟无离闭上了眼睛。 “这世界是没什么规则的，但我觉得我们心里需要有点规则。” 听到这话，陆君微微一叹，身影显得佝偻而疲惫，化为一簇火焰消失。 钟无离从没想过故意设计这一切，来完成自己的教学。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很可惜，世界本来就是这样，所以一切都会发生。 理所当然。 无可避免。 王战黑着脸，走到重伤的女儿身旁，正欲带他离去。 一道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声音传来。 “钟师，我知道我此行太过偏激，想必连你也无法理解，但我感谢你，即便没有理解，也给我机会。 我父母在几年前去世，他们只是普通的城卫队队员，一直兢兢业业，但没能取得什么大的功绩。 他们不过是遇到了一场再正常不过的界林动乱，便意外去世。 没人觉得他们真的在守卫城池，对大部分人而言，城卫队队员的工作远没有那么高尚。 事实上，我也这么觉得，只有我的父母不那么觉得，他们告诉我，他们是为了守卫城里的普通人才选择进入城卫队。 所以你可以说他不是为这个城里的人死，我接受。 但我不能接受有人说他们是城中贵族豢养的看门狗。” 杨平的语气突然激烈起来。 “这种侮辱，我不接受！” 全场寂静。 即便王战也有些发愣。 “哐！哐！哐！” 杨平突然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请钟师夺我境界，此事我亦有过激之错，今日之后我退出东临学院第一峰。” 钟无离当然知道杨平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无非是不想他牵扯其中，遭人暗算。 站在那边的王战走之前还怨毒地瞥了钟无离两眼，他不是没看到。 但他不打算按照杨平所想的这么做。 “你今日起并入刘启队伍，去找你的队长。” 刘启和杨平都是一怔，王战更是对钟无离再次投以恶毒目光，看来杨平的自白没能给他带来任何改变。 只见钟无离走到王战身边。 “你女儿有今日，是你造成的，也是我造成的，但不是杨平造成的。你明白吗？” 王战显然并不明白，他不答话，只是低眉，以免眼中的恶意刺激到钟无离。 “我认识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你们的动作和神情太相似，让我几乎要忍不住了。” 听到钟无离这样说，王战心头一颤，现在陆君可不在，他越了解就越能感到这个年轻导师的神秘。 至少打架，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看着尽显怂包气质的王战，钟无离也有些意兴阑珊。 “滚吧。” 王战如释重负，带着女儿飞速离去。 钟无离拎起昏迷的方玉，脚下天涯路出现，也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这时候弟子们才长舒一口气，开始激烈的讨论起来。 刘启懒得听众人讨论，带队回了帐篷休息。 “我害怕钟师到时候把多的那顶帐篷收起来，我先带着吴阳跟杨平先去那边待着。 到时候要是有意外，我们再回来商量如何分配。” 说完刚走进帐篷的刘启就风风火火地出了帐篷。 看吴阳一句话也没说就跟着，杨平也就有样学样。 果不其然，三人找不到杨平昨天休息的那顶帐篷。 已经被钟无离随手收走了。 一点缝都不给钻。 三人又回了刚才的帐篷。 “果然不出我所料，帐篷已经被收走了。”刘启一副吐槽语气。 林楠雅紧接着说道：“我跟柳清已经商量过了，还是按照我们昨天的方式。今晚我们出去休息，你们三个男生待在帐篷里。” 柳清也在一旁点头助阵。 既然不用扯来扯去地商量，也不用自己拍板，刘启自然乐得方便。 “好，各自修炼吧。” 刘启并没有特别关照杨平，他本身也不擅长这个。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想明白。 他打算放一放。 先修炼，等到下次见到钟无离再问他。 天色逐渐暗淡，暮气笼罩着大地，万物变得朦胧起来。 “出来。”刘启刚进入修行状态没多久，脑子里就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40章 回城 刘启悄悄走出帐篷，看到钟无离就站在不远处。 他走上前去。 “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让杨平加入你的队伍？” 刘启习惯了钟无离的直接，并且很喜欢，因为他自己也很直接。 “嗯。” “他很不错，帮我带带他，就像你带着柳清、林楠雅她们一样。” 可怜的吴阳连姓名都不配拥有。 刘启不是很懂，“带带？” “很多东西我能教，但更多东西只能靠潜移默化，而且我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们每个人身上。” 钟无离这样一说，刘启就明白了。 “好。” 看着刘启虽然答应但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钟无离直接问道：“怎么，还有问题？” 刘启却有些不知道从何处讲起。 “是的，我有很多东西想不明白，比如，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说，我觉得王芸方玉罪不至死。 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场误会，尽管这场误会由傲慢引起。” “误会？你的意思是王芸的恶意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所以罪不至死？” 刘启也不敢确定。 “大概是，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所以我才疑惑。” “想不明白就对了，不然你以为问道问的是什么呢？ 事实上，不止是你，就连我也有很多东西想不明白。 但好在，我们现在就知道我们想不明白。 所以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去慢慢想明白。” 钟无离的回答似是而非，但刘启却有很深的体悟，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无非是这么继续做下去而已。 “对了，把我们的帐篷还我们。” 对刘启而言，钟无离亦师亦友。 不过自从钟无离在资源兑换上耍无赖，他就把自己尊师的情愫压了压。 两人现在的相处模式更像是朋友，而非师生。 钟无离闻言似笑非笑。 “你们的帐篷？” 刘启理直气壮。 “对啊，你塞了个队员给我，我们帐篷居住权现在很难分配。 队伍马上就要闹翻天了，这不是你的责任吗？ 最关键的是，你居然还提前偷偷摸摸把多的那顶帐篷收起来了。” 钟无离面色不变。 “我没有偷偷，只是你太弱了，发现不了我的手段而已。” 刘启不管不顾，穷追猛打。 “这不是关键，你导致了我的队伍不和谐，你需要解决这个问题。 再给我们一顶帐篷。” 钟无离没想到刘启也那么无赖，只能动用杀手锏。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沉睡天蝶我还没收起来，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刘启叹服，小无赖还真是比不过大无赖，幼无赖真是比不过老无赖。 这边还在心里吐槽，那边就听见钟无离话头一转。 “我去界林里看了，灵缘潮汐大概还有五天才来，到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回城休息一段时间。 这五天好好努力，快点修炼。 我估计你们队伍回城这次除了杨平差不多都该众生境问道了。 加油吧，少年。” 说到最后，钟无离拍了拍刘启的肩膀便离开了。 而本来一肚子问题的刘启现在虽然一个问题也没有解决，但莫名的觉得心安。 也许这就是钟无离的魅力吧。 刘启的这种感受在看到营地里重新多出的一顶帐篷后，达到了极点。 他们也就成了唯一一个不用找人“轮值”的队伍。 是的，即使是昨天没有人走出的三顶帐篷，此刻外面也各有一个女弟子“轮值”。 更别说刘启队伍的两顶帐篷在晚上都有凝神香于空中飘散。 五天时间很快过去。 杨平融入队伍融入得很快。 他在队伍里只用听刘启安排，就能快速收获资源，稳步提升实力。 跟其他三个人一样。 刘启和柳清、林楠雅在最后一天都达到了九阶圆满，吴阳离圆满也就差一丝。 而且根基都相当雄厚扎实。 估计四人这次回去都要众生境问道了。 刘启不知道其他人的情况，但他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缘晶。 在每天能靠猎杀灵缘魔兽赚到一枚缘晶的情况下，还要净耗两枚缘晶。 以至于，目前刘启兜里只剩一枚九阶巽缘晶了。 可他现在甚至还没有开始众生境问道。 刘启心都在滴血。 至于为什么一天只能赚到一枚缘晶，倒也不全是钟无离心黑。 确实是这五天，他们也没碰到像之前遇到的撼地熊一样的灵缘魔兽，因此整体收获一般。 只能说，好在队伍也没有再次碰到冰魔狼群，不然收获减半的情况下，刘启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到九阶圆满。 后面在营地之中，钟无离宣布了回城休整七天的消息，众人都显得异常兴奋。 虽然在界林也才逗留几天，但感觉却像过了半个月一样久。 他们毕竟才是一年级弟子，也从没有离开过家里这么长时间，有这种思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刘启也不例外，他确实很久没见到正伯和恒哥了，因此队伍一解散他就直奔家中。 令他意外的是，刘启一大早到家的时候发现，正伯和恒哥都留在家里没有出门。 “正伯，恒哥，我回来了。” 刘正和刘恒显得异常高兴，紧接着就是一顿嘘寒问暖。 “对了，正伯你今天不用去巡逻吗？”刘启问道，一般这个时间正伯不在家中才对。 “唉，还说呢，恒儿不想让我继续留在城卫队，说什么太危险，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不危险的嘛？我拗不过他，只能先请一天假。” 刘恒对于这件事自然有个人想法。 “我过两天就正式去猎灵司报到。 城卫队在界林动乱时还要去巡逻，意外性太高了。 我是觉得没必要继续留下去。 不信你问小启？ 父亲你要实在觉得无聊就去城里随便找个清闲的活计呗。” 刘恒想要拉刘启当盟友，后者自然意会。 “唔……我是觉得恒哥说得挺有道理的。” 而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他知道，正伯就是把当城卫队队员看成谋生手段，而不是像杨平父母一样将其看得多么崇高。 刘启现在不知道这两种想法，哪一种是对的？抑或都对？抑或都错？ 总之，一团乱麻。 而他准备接下来几天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绪。 “对了，正伯、恒哥，我快要众生境问道了，今天在家里住一天，明天开始估计要一直待在学院。 到下次去界林之前，估计都没有时间再回来。” 刘恒听完顿时一惊，也是顺着刘启的话岔开了让刘正放弃城卫队队员身份的话题。 “好小子，修炼的这么快，那今天必须得好好庆祝一番了，弄顿大餐！” 刘正在一旁微笑点头。 刘启也没反驳，毕竟他确实算是好久没吃饭了。 …… 就这样，刘启久违地享受了一天一家团聚的幸福时光。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东西去了东临学院。 第41章 问道开始 东临学院专为即将问道的学生开辟了一片区域。 这片特殊区域位于学院交易所地下，建成了一间间修炼室。 到交易所最深处的法阵前，刷身份牌，就可以通过消耗身份牌内对应的灵币，进入修炼室一定时间。 若是规定时间没有出来，就会持续减扣身份牌内的灵币。 只有少补，没有多退。 这也是刘启跟正伯还有恒哥说后面不回去的原因。 舍不得啊，这都是白花花的资源啊！ 前几次刘启来的时候没有去交易所深处看过。 这次也是钟无离告诉他，他才知道的。 当然，钟无离不止告诉了他法阵和修炼室的事情。 还帮他申请，并支付了接下来七天的修炼室使用时间，用钟无离自己的钱。 这是当然的，刘启没钱啊！ 他唯一的九阶巽缘晶昨晚也吸收了。 是真真正正的，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一个。 钟无离也不是免费帮助，他之前让刘启完成的任务，是带回十枚众生境初期的冰魔狼牙齿，现在从牙齿升级为整个尸体。 唉，是心黑，但刘启也没得选。 此刻他正盘坐在交易所地下一间普普通通的修炼室中。 当然，说是普通仅仅是指装饰普通。 整个房间就只有一张床，供学生睡觉休息和打坐修炼。 可实际上修炼室内含乾坤。 二十四小时长燃不熄的凝神香。 在床边的空间柜里是予取予求，数不胜数的九阶巽缘晶。 从这个方面来看，学院还是人道的。 花固定的灵币，在修炼室内，可以享受无尽的等阶资源，只要还能吸收，就管够。 但刘启暂时不需要这么多缘晶。 他已经九阶圆满。 昨晚吸收缘晶只是为了维持最好状态，不出意外，这枚缘晶可以支撑到他真正开始突破众生境。 而在问道之后突破众生境，既需要受道洗礼，也需要用灵灌体。 到那时候，就需要海量资源了，而且需要资源的多少因人而异。 这也是修炼室不限制使用资源的原因。 刘启离问道不差境界，只差一点契机。 而且他冥冥中，知道这次的契机来自哪。 如同回放一般，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生死决战的场景，思绪纷飞。 对于同样一个身份——城卫队队员。 正伯只把其看成是谋生手段，而杨平的父母就对其赋予了很多价值。 从事实出发的话，杨平父母赋予的价值不仅不是毫无根据，还很有道理。 为此，刘启还专门去找正伯了解城卫队的工作。 城卫队大部分时候都只需要在城内巡逻，基于东临城良好的治安与风土人情，日常基本派不上用场。 只有界林动乱的时候，城卫队才会进行比较危险的工作。 他们需要进入界林外围，保证没有超出众生境强度的灵缘魔兽逃到外围。 可大部分城卫队小队，所有的队员，包括队长都是众生境道修，真正有天赋的都去了猎灵司，定期对界林进行清理。 因此如果真的遇到了众生境之上的灵缘魔兽，跑不跑得掉都需要看运气。 而之所以需要城卫队去做这件事情，就是要判断界林动乱的危险性，避免形成兽潮冲击城池。 即使形成兽潮的可能性本来就微乎其微。 即使他们真的发现了众生境以上的灵缘魔兽，也不意味一定有兽潮发生。 换言之，他们是在用极大的努力，起极小的效果，来避免可能发生的灭顶之灾。 不管城卫队队员心里怎么想，客观上他们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这样看，说杨平父母是为东临城民众而死绝对没有夸大。 可问题是，谁会这么觉得呢？ 谁会想这么一圈，然后打心底里由衷地敬佩城卫队队员呢？ 没有人会。 而这让刘启觉得无比遗憾。 牺牲与奉献的事业总是如此。 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不知觉？ 不知觉！ 不知觉…… 对于刘启而言，真正困难的，是定义杨平的作为。 其实这件事情对很多人来说并不难理解，我想要杀，所以我就杀。 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刘启不是这样。 因为不是这样，他痛苦万分。 所以世间一切最讲平衡。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刘启爱思考，讲道理。 这使得他成为了他，所以有灵种萌芽，有春风刀等等…… 但他行事也必须要讲个一二三四五。 他莫名地觉得以王芸、方玉之过，不应该以杀而止，正如他跟钟无离说的一样，他觉得罪不至死。 但若是把自己放在杨平的角度，别人以极度侮辱的言辞攻击自己已故的父母，自己又是否能忍得住不怒而杀人呢？ 他猜，自己忍不住。 在旁观者的角度，不该杀。 在当事人的角度，不杀不足以泄愤。 如此的矛盾，有什么道理可言呢？ 这种双标让刘启意识到他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有原则。 其实大家都没自己想象的那么有原则。 不过，刘启至少能做到不把这种没有原则视为理所当然。 他正在寻求改变…… 很快三天过去。 相比于刚进来的时候，刘启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了很多。 头发乱糟糟的没打理，眼睛通红却又显得呆滞无神。 境界也依旧是九阶圆满。 他还没有抓住晋阶的契机。 当然现在对于已经有些偏执的刘启而言，想明白这个问题比提升到众生境更加重要。 就在他精神紧绷，已经快到极限之际。 问道，悄然而至。 刘启迷迷糊糊，睁不开眼。 只听见好多声音在耳边响起，吵得他头痛欲裂。 一道声音如同惊雷乍响：“你父母乃是血祭而死，他们是为你而死！” 紧接着周遭清晰起来，只听得到刚才那个声音继续响起，但却是祈求的语气。 “我说了只要那个宝物就放过你们一家。 我说过的！ 你逃走的时候甚至没有看见我。 我根本就没有穷追不舍。 我罪不至死啊！” 刘启如果冷静下来，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意识到这不是现实。 可这是问道。 而刘启已经深陷其中。 钟无离突然出现在学院交易所深处的传送法阵旁边，眼神像是能穿过空间到达刘启身上。 不远处的白袍老头钟无期定定站着，却像是没注意到钟无离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刘启此刻已经出离了愤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满腔的愤懑从何而来。 那个声音陡然间变得惊恐无比。 “不！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刘启的愤怒登时消散，突兀地，他心中很害怕，他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怎么也睁不开！ 现实中，刘启的嘴角洇出一丝鲜血，他却恍然不觉。 钟无离却如同看见了这一幕一般，喃喃自语。 “如此深的仇恨，你要如何说服自己呢？” 很难说他那张英俊却冷冽的面庞上到底是什么神情。 像是怀念。 像是期待。 像是相信。 又像是担忧…… 第42章 众生境! 刘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自己的身体里当个观众。 如同闻听道的诘问。 如同迎接道的审判。 那个声音又变了，变得虚弱不堪，每一个字说出口都像耗尽了全身力气。 “你，不配，杀我。你，修，的，又是，什么，道？” 一句一顿，却如同天雷，轰在刘启心神之上。 刘启心神剧颤。 他明明没有感知，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灵种萌芽正在崩溃，春风刀气正在解体，全身灵缘正在逸散。 自己，正在被道抛弃。 但诡异的。 刘启突然张口啊了两下，随后说道：“我确实睁不开眼睛，但还好我能说话。” 那道声音没有理会他，只是不断重复。 “道，将会，抛弃，你。” “因，为，你，没有，道。” 又是重复的话语。 刘启再次心神剧颤。 在外面的钟无离此刻脸上全是震惊。 他也心神剧颤了：道解？众生境问道的道解？ 刘启却仿佛彻底冷静下来。 “抱歉，你不知道我多了解自己的身体。” 正是身体的异样让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此刻并非在现实世界之中。 当然，如果刘启知道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也许就说不出来这话了。 还好他不知道，这时候的他显得骄傲而睥睨。 “独孤阳，我为何不配杀你？” 那道声音突然沉默。 崩溃，解体，逸散全都停止，甚至如同时间倒流般将要恢复原状。 寂静片刻后，声音再度出现。 “你应该回答为何配杀我。” 听到这，刘启嘴角甚至勾出了一抹讥讽的微笑。 “那是我问自己的问题，我现在抛弃这个问题，决心杀你，请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告诉我！ 我为何不配杀你！” 声音再度消失，并且没有再出现。 刘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送别那个声音。 “我来告诉你我为何配杀你。 因为我是人，而不是圣人。 我无法也不该制定唯一的准则。 就像杨平与王芸、方玉，我之所以认为两人罪不至死，是因为我觉得言语辱骂常见，因此取人性命太过偏激。 可事实上，言语辱骂其实并不总是相同。 意图做个圣人，为一切行为划定标准，这就是我痛苦的根源。 从王芸的角度来看，自己自然不该死。 从杨平的角度来看，王芸自然该死。 其实这从不矛盾，因为我们不可能既是王芸又是杨平。 而且这只是第一层的生死之争。 在这一层，杨平并不是真的要王芸死，王芸也不是真的该死。 也许杨平说的不是气话，也不是被情势所逼。 如果王芸真的愿意去杨平父母灵前磕头谢罪，杨平大概真的会原谅她。 真正该死的，是不认错的王芸。 是的，她现在确实该死了。 但不该由我来杀，因为我不是圣人。 至于我父母是否被你逼死，你很清楚。 我是否配杀你，我很清楚。 这从不矛盾。 这就够了。 而且，真正该死的，是不认错的你。” 场景如泡沫消散。 刘启留给了这片黑暗最后一句话。 “独孤阳，千万别死了，等着我！” 终于能睁开眼睛，看到四周布置，刘启明白自己已经渡过问道，回到了现实世界。 但立刻刘启就感受到了身体的不对劲。 不是因为问道结束，自己的身体对灵缘极度渴求。 而是因为，问道时发生的一切，好像在现实中也发生了！ 崩溃？解体？逸散？ 他现在才感到后怕。 但正处在晋阶关头，也来不及多想。 随手从空间柜中取出一把灵缘，开始鲸吞。 真是鲸吞啊！ 刘启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少枚九阶缘晶。 只知道吸了个爽。 灵种萌芽经过洗礼，显得更加活跃，极致压缩后又璀璨绽放，已经蜕变成了真正的灵种，苍翠，勃发。 丹田处的春风刀气已经没有了那种芒状气感，如今的状态，就好像，在丹田藏了一柄真正的绝世神刀！ 并且，这柄绝世神刀已经融入了他的血脉，任其驱使。 即使还没尝试，刘启就断定，自己已经学会了灵缘附武！ 仔细体悟身体变化。 刘启感受到自己仿佛变成了风的一部分，自由，轻盈。 如今风在他身体里。 风是他朦胧的命运。 这种感觉至死才会消失。 晋阶，众生境！ 众生境，众生之境，在这个境界对灵缘开始有了体悟。 不过这种体悟，茫茫随流，大部分感受都相同，并不会有哪个众生境道修非常特立独行，所以称之为众。 上方的钟无离眼神中充满了惊喜，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这称为化腐朽为神奇也不为过！ 不过，也太折腾人了一点。 他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消失不见。 假寐中的钟无期突然睁开眼睛，看向钟无离刚才站立的地方，眼神中有些疑惑，随后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也正是因为钟无离提前离去，所以才没能看到后面无比震撼的一幕。 晋阶还没有结束！ 准确的说，是晋阶的好处还没有全部体现。 在某一瞬间，刘启突然生出一种元神出窍的空灵之感。 放在床上的，大把大把没使用的缘晶，像是收到统一指令般全部碎裂，灵缘迸发。 缘晶灵缘吸引并混杂着天地灵缘。 形成一股小型龙卷风将刘启包裹其中，令他看起来就如同风眼一样。 而扮演着风眼的刘启不仅没有丝毫不适，反而觉得异常舒服，全身都暖洋洋的。 而刘启体内的风却仿佛收到牵引，摇身一变成了灵魂画手，用灵缘在刘启体内作画！ 妙笔生花。 入木三分。 鬼斧神工。 一挥而就。 刘启只觉得灵台清明，心思澄澈。 睁开眼，就连瞳孔中都带着琥珀绿的贵气。 巽诀，定风波！ 刘启的专属灵技！ 心法灵技！ 晋阶终于结束。 刘启从那种玄妙体悟中退出。 现在才是进入训练室的第四天。 所以刘启没有着急从修炼室中出来，而是开始借助吸收缘晶的大量灵缘巩固自己的境界。 而且不管是增强的灵种、春风刀，还是刚刚福至心灵学会的心法灵技定风波。 都需要刘启先适应学习再深度开发。 就这样，他一直待到修炼室时间结束，才选择破关而出。 这次晋阶确实让他进步飞跃，脱胎换骨。 …… 刘启刚从训练室出来，感知了一下日月潮汐，就直奔城门而去。 解散的时候钟无离说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必须在早上到城门集合。 他已经快要迟到了！ 如果是在他突破众生境之前，那就是肯定迟到了。 不过刘启现在挟风狂奔，浑身绿色灵缘闪烁，速度不知道比之前快了多少。 最后还好堪堪压着点到了城门口。 第43章 新的灵技 不过，刘启发现，自己的队友除了柳清之外，都没有出现。 再看柳清，今天穿的是一袭修身白裙，不是她平常的穿衣风格，但却显得更有仙气，无比合适，仿佛这才是她本来应该的穿衣风格一样。 刘启倒是不在意柳清穿了什么。 他数了一下人数，第一峰就林楠雅，吴阳还有杨平三个人没来。 他正想开口询问柳清知不知道什么情况，钟无离就到了。 后者没有废话，直接带众人回到营地。 各队也是轻车熟路，在营地休整一番后就组队前往了界林。 这时候刘启才有时间询问钟无离。 “钟师，我队友呢？” “林楠雅和吴阳在稳固境界，杨平在准备众生境问道，这几天应该就你和柳清两个人。” 刘启倒也无所谓，两个人，无非是谨慎一点使用灵缘罢了，而且同行的还是柳清，就更没必要担心了。 相比之下，刘启还是，对问道时自己身体的诡异变化，和新学会的灵技，更加好奇一点，于是将训练室的情况全盘托出。 听完刘启的描述，上一秒还云淡风轻的钟无离也变得错愕无比。 渡过道解，还学会了专属灵技！ 要知道，钟无离自身的专属灵技都是巡徼境问道时才学会的。 而且他现在也只有这一个专属灵技。 一般而言，按照天地留痕的最佳需求。 如果精力充足，每个大境界灵缘道修都等于多出一个灵技槽。 不入流一个，众生境两个，以此类推。 可专属灵技不在此列。 专属灵技本就映照诸天，大道留痕。 因此每在突破时多一个专属灵技都是实打实的。 虽说灵技修炼最忌讳贪多嚼不烂，可但凡能获得专属灵技之辈，无一不是惊才绝艳。 若不是天地留痕的限制，他们还能掌握更多灵技。 刘启现在的情况正好符合，去掉阉割版灵技烈风掌，他在不入流阶段只掌握了春风刀一个灵技。 如今晋阶众生境，学会了专属灵技，定风波。 也就是说，刘启在众生境阶段还可以再修行一门灵技。 钟无离定了定神。 “专属灵技你自己钻研，一定要用心，这是你未来的立身之本。 至于你问道时的意外，应该是道解。 世间灵缘道修问道，可能经历两大恐怖——道解，合道。 道之消解，是为道解。 合身于道，是为合道。 不过正常巡徼境问道之前，是不会遇到的，甚至在巡徼境也不常见。 可能你，情况，比较特殊？” 说到这，钟无离眼神古怪。 道解，刘启想起当时的感受，觉得这个称谓确实恰如其分。 “对了，你想好下一个修行灵技选什么类型了吗？” 刘启相当警惕，钟无离这个语气一看依旧是一副准备推销的样子，他现在还欠着钟无离两百万灵币和十头冰魔狼呢！ 钟无离不满。“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没什么，我虽然有些想法，下一步想要修炼防御型或者类防御的灵技，但还没有确定，钟师你有什么建议？”虽然害怕再负债，刘启还是开口询问。 没办法，春风刀珠玉在前，实在是难以拒绝这种诱惑啊。 钟无离听到刘启想要防御型灵技，嘴角甚至勾出一抹微笑。 “我这里刚好有个合适的灵技。 巽诀，风前絮。 类防御的活命灵技。 5000万灵币。 还是灵技缘晶，价值童叟无欺。” 刘启听到5000万直接就想跑了，之前杀的那只撼地熊满打满算估计也就价值50万，杀100只？ “额，钟师，上次春风刀不是才200万灵币吗？” 钟无离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你说上次啊，上次报价报错了，应该是2000万才对，不过我是导师，就不跟你计较了。” 刘启恨得牙痒痒。 他还想起来，之前自己杀了灵缘魔兽，甚至连他们体内的缘晶都没取出，就一整个给了钟无离。 刘启知道钟无离给自己春风刀的价格明显有帮助意味，所以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回报。 虽然对钟无离来说微乎其微，但对刘启来说，也就是顺从本心之举。 钟无离确实也接受了。 本来以为师慈子孝。 结果，钟无离却说出这种令刘启哭笑不得的话。 虽说，刘启知道钟无离的报价确实不算离谱，但对现在的他而言，还是太难承受了一些。 他还是怀念那个充满师道情怀的钟无离。 “好了，年轻人，加油吧，你任重而道远啊。” 说罢，递给了刘启一个枚绿中透白的灵技缘晶。 刘启接下。 “钟师，以后界林收获的灵缘魔兽尸体，可以去除缘晶吗？不然你这也太黑了。” 钟无离白了他一眼。 “你说呢？我的沉睡天蝶啊，要耗费灵缘的，这样算，都是我亏了。” 刘启无奈。 “好吧，借我个空间存储物品，林楠雅不在，灵缘魔兽尸体我不好带。” 钟无离随手拿出一枚徽章，水滴形状，上面还隐隐约约看得出写着“钟”字。 “500立方米，一天租金50万灵币。” 刘启彻底无言。 拿过徽章转身就朝帐篷走去。 其实他知道，钟无离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钟无离那些普普通通的话语，显得欠欠的。 钟无离呢？ 他倒也不是真的需要刘启还钱还资源，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刘启需要。 至于欠欠的表现，钟无离很怀念这种相处方式。 他以前就是那样的人。 只是他现在看起来不是。 他已经戴着面具活了太久。 真的太久…… 刘启走进帐篷，看到了正等着自己的柳清。 刚才柳清注意到刘启要跟钟无离交谈，她就自觉回避了。 不得不说，柳清在有关刘启事情的感受上确实无比细腻。 刘启刚进门就说道：“柳清，我问过钟师了，林楠雅和吴阳在稳固境界，杨平在准备众生境问道，这几天应该就我们两个人。” “我待会可能要先修炼一会，麻烦你在这里等下，估计要下午我们才能去界林。 到时候今天的收获我让钟师全兑换成宇属缘晶。” 听到前半句柳清还在点头，到了后半句她却开始疯狂摇头。 “不用的，我也刚好巩固一下境界，你放心修炼就好了。” 刘启也就没再说什么。 他盘坐在帐篷内的草垫床上，拿出钟无离给的灵技缘晶。 催动灵种，共振缘晶。 这次刘启显得从容的多，不过两个小时就将灵技缘晶耗尽。 而且快速从那种无所不能的感受中抽离出来。 想着刚才明悟的风前絮效果，刘启不禁心头微热，就连身负5200万巨债也浑然不觉。 钟无离确实完全没骗他，这个灵技确实十分适合他的要求，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适合。 柳清感受到刘启的灵缘剧烈波动，也从修炼状态中清醒过来。 “你修炼好了？” “嗯，走吧，去界林。” “啊……好。” 柳清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现在却也只能跟着已经迈步走出帐篷的刘启前往界林。 当然，这次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却是都突破到了众生境的两个人。 第44章 再战冰魔狼群 刘启，柳清两人这次行进得很快。 顺着曾经走过的道路，穿过第一临时休整地，穿过第二临时休整地。 又冲出很远的一段距离，二人才慢慢停下了脚步。 刘启不想在最外围跟不入流的灵缘魔兽浪费时间。 他需要更强的对手，以及更丰厚的利润。 处在外围深处，即使已经突破到了众境，刘启也不敢太过放肆。 他缓缓前进，弯腰躲藏在丛林之中，同时扩散灵缘感知。 柳清就这样缀在刘启身后，亦步亦趋。 感知圈微微触动，刘启直起身子，眼神诧异又惊喜。 柳清注意到了刘启的变化，却不知道是什么引起。 当然，她很快就知道了。 顺着刘启的目光，柳清看到了一头熟悉却又陌生的灵缘魔兽。 体型健硕，毛发雪白，但呲牙咧嘴，很难让人感觉圣洁，额头两侧的冰晶像是小犄角，显得其更加神武。 又是冰魔狼！ 这一只看起来不过众生境初期。 柳清走上前拉了拉刘启的衣角。 刘启用眼神示意她安心，并指了指冰魔狼的背后。 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 柳清意会，这一次不是冰魔狼群包围了他们，而是他们两个人正面迎击狼群。 刘启不想走。 是的，他不想走。 他逃了两次，这次，他认为以现在的实力，无需再逃。 丛林里声音窸窣。 刘启全神贯注，只能看到冰魔狼越靠越近。 在一旁的柳清惊讶地发现。 刘启的呼吸都和冰魔狼的脚步同频。 呼，吸，呼，吸，呼…… 一步，两步，三步…… 噌！ 已经够近了。 刘启悍然出手。 折臂如刀，斩出一抹碧绿的春风刀气。 仅此一击，已经彰显了刘启突破到众生境的巨大提升。 快，超乎想象的快。 要知道这次的对手可不是相对笨拙的撼地熊，而是以迅捷凶残着称的冰魔狼。 但从刘启出手到命中，冰魔狼唯一的反应就是瞪大了眼睛，缩小了瞳孔。 其他什么也没做。 其他什么也没能做到。 狼头飞起，血液喷薄。 丛林重新寂静起来，只偶尔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但不远处的狼群却察觉到了不对，它们闻到了新鲜的血液，但却只闻到了新鲜的血液。 如果是突破众生境以前，两人肯定会被冰魔狼灵敏的鼻子嗅知。 事实上，刘启小队前两次，都是被冰魔狼以这样的形式先发现，他们则有些后知后觉。 因为即便没有灵缘潮汐，刘启的灵缘感知也只能保证一定范围内发现冰魔狼踪迹，而这个范围，没有冰魔狼的嗅觉极限远。 好在二者实际相差不大，所以之前刘启也不担心被冰魔狼包围，更别说他还有沉睡天蝶。 但现在，两个人各自气息杂入清风与空间，与天地契合。 冰魔狼，什么也闻不到！ 它们只能闻到血液。 而且它们记得，有个同伴去了那个方向！ “嗷呜。” “嗷呜。” …… 狼群低吼，在交流。 很快就像是已经制定完了作战计划。 狼群四散开来，朝着血液气味传来的地方袭去。 如同正在编织一张密不透风的“狼网”。 冰魔狼群很快到达了案发地点，它们看到了死去同伴的尸体，还有站在尸体旁的两个人类。 刘启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紧接着使用空间徽章，当着狼群的面，把死去冰魔狼的尸体收入其中。 柳清不知道刘启的信心来自于哪里，不过，她对刘启有信心，所以她此刻也显得从容不迫。 “嗷呜！” 这次冰魔狼群不是低吼，而是长嚎。 集体冲击！ 刘启甚至怀疑，这次冰魔狼群就是上次遇到的那群。 因为算上自己装进去的一个，正正好好十二只冰魔狼。 不过上次没注意冰魔狼群的境界，这次正面对抗，才发现狼群里居然有四只众生境中期，剩下七只也都是众生境初期。 非常豪华的阵容。 刘启已经手痒难耐！ “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就给柳清留下这么一句话，随即冲向狼群。 沉下心神，灵缘不由自主地运行。 下一秒，琥珀绿的瞳孔散发出无尽威严。 体内的狂风外溢，甚至把现实中刘启的衣衫吹得乱舞。 巽诀，定风波！ “锵！” 宝刀出鞘！ 巽诀，春风刀！ 手持春风刀的刘启在狼群中上下翻飞，左右腾挪。 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当然，刘启并非只在躲闪。 他每一次挥刀，都有一只冰魔狼痛嚎。 与遭遇困境的冰魔狼群不同，刘启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他跟着一种莫名的节奏施展刀法，一举一动都带着灵韵。 躲过一只冰魔狼的扑击，刘启跟着感觉，回头劈出一刀。 扑击失败，刚刚落地的冰魔狼，身体竟然直接被一分为二。 最关键的是，刘启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就好像劈开空气一样轻松！ 刘启的压力越来越小，但冰魔狼群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最强的那只冰魔狼意识到这样下去根本奈何不了刘启，只能慢性死亡。 只能抬起两只前腿，作出一种献祭姿势。 它额头两侧的冰晶突然炸开，流出殷红的狼血。 空气中的水快速活跃起来，坎灵缘汇聚。 坎诀，凝水成冰！ 刘启的速度突然停滞，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脚被蕴含着坎灵缘的冰块冻住，因此行动受限。 旁边一头蓄势良久的冰魔狼抓住了这个时间点，飞身向刘启扑去，张牙舞爪。 刘启显得非常淡定。 灵种皱缩。 却并未迸发，而是恢复了原状。 因为他感受到了面前的空间波动。 果然，一片雾气从空间中钻出，眨眼间一面盾牌固定成型，挡在了冰魔狼身前。 冰魔狼一掌拍下，却被盾牌弹飞在地。 冰魔狼再一起身，刘启就注意到了它鲜血淋漓的手掌。 空间传送能力。 空间切割能力。 看来柳清这次晋阶也收获很大啊。 想到这，刘启回头看了眼柳清，却发现她整个人都被雾气包裹。 而自己周围的冰魔狼确实就像没看到她一般，完全将其忽视掉了！ 更加放心的刘启转过头，运转灵缘气血震碎冰块，再次进入屠杀时刻。 一刀一人，杀了个七进七出。 整个人就像是一股风一样，在狼群的缝隙间游走。 刘启的每一刀都切在冰魔狼身体与灵缘最薄弱处，这正是刘启曾经设想的一击溃敌！ 刀锋所指，皆如豆腐般脆弱。 狼群精心布置的网完全笼不住刘启，反倒像是羊送虎口，被撕了个四分五裂。 奏刀中音，如同艺术！ 等到刘启缓缓停下，场上别说站着的狼，趴着的狼，就连全尸的狼也没有一个。 春风刀消散。 刘启缓缓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 再度睁眼时瞳孔颜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第45章 冰魔狼王的追杀 刘启将地上的一堆尸体快速收进空间徽章。 像前几次一样，也没有掏出它们体内的缘晶。 刘启心中快意无比，这下子不仅把半年后的任务提前完成了，还能拿剩下多的兑换资源。 他想想都觉得满意。 “走吧，回第二临时休整地，我恢复下灵缘，暂时看你的了，我现在……。” “小心！” 刘启话说到一半，突然大喊！ 扑向没有反应过来的柳清。 两人滚到一旁。 而刚才两人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冰封出了一条宽阔道路！ 寒气逼人。 两人抬头，只见一只雄壮无比，傲气冲天，威严凛然的冰魔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二人前方的岩石上。 这只冰魔狼比刚才最大的冰魔狼还大上三分，毛发不止雪白，还显出有些神秘的晶莹。 额头处也不是两个小小的犄角，而是近乎于消失不见，并且相互勾连，形成一个复杂而瑰丽的图案。 浑身没有散发出任何灵缘，但却有无匹的威势。 踩住石头睥睨着狼狈躲开的刘启，柳清二人。 像是高坐台上的君王。 或者说，他其实根本就是君王。 冰魔狼一族——冰魔狼王。 众生境巅峰能级！ 面对如此危急的情况，刘启没有任何迟疑，试图唤醒沉睡天蝶。 结果，天蝶没有任何反应！ 他来不及思索钟无离那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因为冰魔狼王的吐息已经来到了眼前。 刘启只能抱着柳清再次滚向一旁，显得无比狼狈。 柳清并不是发愣，而是她已经跟不上不冰魔狼王和刘启的速度，所以几乎什么有效反应也做不出。 即便是刘启，现在每一个动作也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缘。 只有借助风的迅疾，刘启的反应才能堪堪跟上冰魔狼王。 尽管如此，依旧有丧命风险！ 这时候也管不了什么肌肤之亲了。 刘启直接将柳清拦腰抱起，向着界林深处飞奔，在刘启怀中，就连一向容易脸红的柳清也没有害羞。 生死竞速，还害羞什么啊！ 刘启当然知道界林深处危险重重，但他更知道，如果让冰魔狼王肆意追逐自己，自己不会危险重重，因为已经是必死无疑！ 他只能赌，赌在冰魔狼王捉到自己之前躲到安全的地方。 靠更强大的灵缘魔兽逼退冰魔狼王。 而那个强大的灵缘魔兽无法感应到自己或者懒得杀自己。 有点一厢情愿。 但这已经是短暂时间内，沉睡天蝶无法动用的情况下，刘启能想到的，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沉睡天蝶真失效了？ 没有。 钟无离当然看到了刘启现在的遭遇，而且他还主动隔绝了沉睡天蝶的灵缘。 他不仅看得到，还一直确保刘启处在安全状态，一旦刘启真的有生命危险，他就会出手。 钟无离在刻意营造绝境逼迫刘启的潜能！ 刘启暂时不知道。 他甚至没有时间吐槽钟无离不靠谱。 “沉睡天蝶没反应，你有什么能力现在能派上用场。”刘启快速说道。 身后的冰魔狼王闲庭信步，就紧跟在他身后，如同猫戏老鼠。 “我能在你身上设置空间锚点，不超过五千米能瞬间将你传回来。” 柳清是通过锚定物体试验的自己能力，可她只能在锚点与自己之间实现传送，而且锚定需要一定时间。 所以不存在锚定某个地方将两人一起传回来的可能。 这些柳清都没有说。 她直接给出了自己分析下可行的方案。 她并没有担心刘启误会——误会自己想让他去吸引冰魔狼王好让自己逃走，所以才故意这么解释自己的能力。 只是因为刘启问了她有什么能力能派上用场，她就答了。 刘启也确实没有误会，因为他了解柳清。 而且这就是事实。 这就是他们活下去，唯一的指望。 “锚定我。”刘启没有任何犹豫。 没有规划，但两人都知道接下来的发展。 冰魔狼王有些不耐烦，它没想到两人居然能跑这么久，于是开始加快了速度，准备追上并杀掉二人。 刘启没办法，只能全力催动灵种，以至于脸色都有些发白。 但好在又和冰魔狼王维持了一定距离。 冰魔狼王错愕后惊怒起来，两个弱小的人类竟然妄图逃脱自己的追杀，它再度提速。 这下子刘启有些绝望，速度差距太大了，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大概不是迟早，很快就会被追上。 柳清已经将手掌放在刘启的胸口，她甚至能感受到刘启激烈的心跳。 但这种时刻显然不是搞浪漫气氛的时候，她将灵缘输进刘启体内，开始锚定。 而宇属灵缘入体的刘启却感到自己体内的灵缘躁动起来，仿佛是发生了什么特殊的反应。 刘启的速度同样再度提升！ 一追一逃。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连眼前景色也已经变换。 丛林变成了雪山！ 刘启没时间感慨，直接登山。 冰魔狼王紧随其后。 刘启早就已经到极限了，只是靠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没有倒下。 相比之下冰魔狼王身体状态好太多了，当然情绪状态很难说。 局面焦灼之时，刘启终于泄气，脸色惨白如纸，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冰魔狼王终于抓住了机会，额头上的图案闪耀，一道闪着蓝光的冰柱疾驰而来。 刘启立刻把怀中的柳清抛向一旁，并且朝她点了点头。 冰柱从刘启身上穿过。 柳清落地，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就朝雪山上奔去。 刘启转身，冰柱一穿而过。 确实是穿过了！ 刘启的身影飘散后又凝实！ 巽诀，风前絮！ 冰柱甚至不能算是命中了刘启！ 刘启吐出了一口鲜血，咬咬牙，向着雪山另一个方向的山脚下奔去。 冰魔狼王没想到冰柱居然毫无建树，被刘启的手段惊了一跳。 耽误一瞬，刘启已经跑出很远。 冰魔狼王盛怒，浑身都散着蓝光，朝着刘启狂奔而去。 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四千米。 刘启越跑越远，已经重新回到了丛林。 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冰魔狼越来越近，刘启已经能感受到身后的狂风。 不属于自己的狂风。 刘启只能往前跑，他还在等待。 即便冰魔狼王庞大身躯的阴影出现在眼前，他也依旧在等待。 身后的冰魔狼王举起了右爪正欲挥下。 刘启突然消失。 冰魔狼王突然呆滞，它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孱弱的人，突然消失了？ 就像躲掉了自己的冰柱一样离奇！ 但冰魔狼王并没有打算放过刘启这只戏耍它的蝼蚁。 它相信刘启就在附近，于是开始对附近地毯式搜索。 但过去很久，它依旧找不到刘启。 它只能朝天怒吼泄愤，然后消失在丛林中。 另一边，刘启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只觉得气血翻涌，于是又吐出一口鲜血。 第46章 雪山一夜 柳清见刘启又吐出一口鲜血，赶忙上前。 “你没事吧。”语气中尽是担忧与害怕。 刘启擦了擦嘴角，摇摇头。 随后环顾四周，很暗，一个狭小无比的空间，容纳了刘启和柳清两个人后已经没什么多余的位置。 “这是雪山之上的一个小山洞，我用雪堵住了洞口，只有微微的光透进来。” 随后柳清鼓足勇气，用着平常很少用的肯定语气说道：“我们在这里逗留一晚，等你恢复了灵缘，我们再回去。” 刘启有些尴尬，从理智的角度确实应该这样，两个人的状态都太差了，不躲在山洞里出去实在有些愚蠢。 而且谁知道冰魔狼王会不会回到雪山搜寻。 但要说在山洞里逗留一夜，刘启也很难答应。 他知道柳清是怕自己很难开口，所以主动提及，但就是因为这样，刘启才觉得自己更难表示同意。 柳清实在是太完美了。 她容貌绝伦，天赋超凡。 对他人高冷，只对刘启展现小女人的害羞与撒娇。 刘启没有任何理由不喜欢柳清。 除非，刘启不相信喜欢。 是的，他不相信喜欢。 他相信什么呢？ 他还没想清楚。 他不过是自己爱情的殉道者。 至于他的道是什么样。 他还不清楚，他还在寻找。 但他知道，不该是这个样子。 他也会因为柳清的容貌而失神。 他也会因为柳清的天赋而赞叹。 他也会因为柳清对待他人和自己的态度不同而飘飘然，觉得自己魅力无穷。 但他觉得不该是这样。 如果世人认为的喜欢与爱情就是这样。 那他也只能选择不相信。 基于感觉而起，必将基于感觉而亡。 思考与理性无数次告诉刘启——感觉不可靠。 刘启还在思考如何回答，很快，他就不用思考了，他也没法思考了。 他身体开始发冷，思绪开始凌乱。 刘启一直没有回答。 柳清很快注意到了刘启的异常。 “刘启，刘启，刘启，你怎么了？” 刘启听见了柳清的呼喊，但怎么都张不开嘴说话，意识模模糊糊。 眼见怎么呼唤刘启都不回答，柳清慌了神。 一摸，发现刘启整个身体都冰冷无比，显然是被寒气侵入。 看来冰魔狼王的冰柱的确起了效果。 极限状态下刘启强行使用的风前絮没能完全避免这一切。 至少还是让寒气入体了。 柳清完全手足无措，她的灵技的确很全面，可很遗憾，没有治愈与净化效果。 但柳清并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银牙一咬，下定决心。 意识模糊的刘启感到一阵温暖。 但这显然还不够。 随着寒气直接入体，就连刘启丹田的灵种也蒙上了一层冰霜。 抱着刘启的柳清，今天穿的是一身单薄白裙，此刻，亦是被刘启散发出的寒气，冻得身体发颤。 雪山之巅的钟无离正欲出手，却突然身形一顿。 意识模糊的刘启居然自动运行灵缘！ 绿色的灵缘在体内冲刷，如同风在清洗身体。 不仅将寒气扩散的势头止住，还好似消解一般将已经入体的寒气涤荡。 灵种蒙上的冰霜也逐渐融化，随后消失不见。 巽诀，定风波！ 刘启处于一种很古怪的状态，明明意识模糊，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发生的一切。 但这种状态无法阻挡汹涌袭来的疲倦与困意。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而即使睡着了，他体内的灵缘还依旧自动运行，催动着定风波。 …… 清晨，刘启醒来。 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枕在一片柔软上。 惊醒！ 直起身子。 可能是因为动作太大，他枕着的柳清也已经醒了过来。 柳清也不知道自己昨晚是如何睡着的，在她抱住刘启妄图借他一丝体温之后，她就只有一个感受了——冷。 然后她就睡着了。 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醒来就看到刘启深邃如渊的双眸，很黑，但很亮。 命运般的对视。 咫尺的距离令两人都心神荡漾。 柳清的脸火速变得绯红。 毕竟两人靠得实在太近了，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何况，两人昨晚离得还要更近一点。 直起身子看到柳清的时候，刘启就已明白，昨天自己意识混沌的时候感受到的温暖从何而来。 “嗯……谢谢你。” 想了半天 ，他也就憋出来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感谢。 但他说的很庄重，很肃穆，如同起誓。 柳清没答话，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额头的长发自然飘落。 即使光线昏暗，刘启也知道柳清此刻一定美的惊心动魄。 他的心变得愈发苦涩。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混乱的思绪，运转灵缘感知四周。 然后站起身来，向林楠雅伸出右手。 “走吧，我们出去，外面应该是安全的。” 柳清羞态尽显，扭捏地将自己的左手搭在刘启的手上，借力而起。 两只手很快分开。 温暖，宽厚。 滑嫩，柔软。 二人走到洞口前，明显看得出作了简易布置，一堆雪杂乱地铺在洞前，还有光隐隐透入。 刘启伸手将雪推散，两人从狭窄的洞口中走出。 空中雪花飘落。 天已经亮了。 太阳从大地尽头升起。 刘启看到了柳清破碎，染血的白裙。 两人并肩而立，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样一起看着远方。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 宏大而浪漫。 琐碎而温暖。 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 回营地的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危险，偶然有不开眼的灵缘魔兽也不是两人一合之敌。 随手解决后收入徽章。 二人一路没停，很快就回到营地。 钟无离就在营地不远处站着，像是在等待两人归来。 柳清转身朝帐篷走去，给刘启和钟无离留下谈话空间。 “钟师，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沉睡天蝶为什么没有用？” 刘启咬着牙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缓，实在是钟无离这次开的玩笑有点太大了，他想展露自己的不满态度。 “啊？怎么可能没有用？是不是你使用方式有问题？”钟无离装傻充愣。 欠欠的，这个评价放到钟无离身上绝对没错。 什么深邃，什么高冷，全都是扮演的假象。 “行了，别装了，生死危机的时候我没空想，回来的路上我稍微想想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你不用这么整我吧，我真以为差点要死了。” 眼见被直接拆穿，钟无离也不免有些尴尬。 “你不懂，这是特殊训练，生死危机之下更能激发人的潜能。” “你瞎扯，激发我什么潜能了。” “你的定风波不是……”钟无离顿觉失言，闭上嘴巴。 刘启这下是真咬牙了，他本来也不是完全确定，所以稍微诈一下钟无离。 一想起昨晚可能存在的场景，刘启牙都要咬碎了。 “你用沉睡天蝶偷看？” 钟无离看刘启说话时的古怪表情，似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放心，昨晚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用的感知。”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没看到就没看到，放心什么放心！ 第47章 玉佩的古怪 刘启气结，不想跟钟无离探讨这个。 转而攻击钟无离：“你这是从哪学的？还在生死之间激发潜能，听着就像是不人道的修炼方式。” “你懂什么？我导师当年就是这么训练我的。” “画虎不成反类犬，你不会只是单纯照搬吧，你就没想过我自己也能研究明白？” 刘启虽然知道，自己能开发定风波的净化被动功能，有钟无离生死训练的一份功劳，但他现在打死也不想承认。 钟无离被刘启噎住，发现自己确实考虑不周，毕竟当时情况特殊，只是心血来潮，此时自感理亏，说话都没了底气。 “看结果，至少结果是好的。” 刘启一通发泄之后也冷静下来。 他内心并不反感生死之间的训练方式，但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事情，比如昨晚的山洞一夜，却让他无所适从。 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跟柳清相处。 而对刘启来说，在生活中不知道如何如何是一种很不寻常的状态。 所以他显得很不自在。 只能选择攻击一切的始作俑者钟无离就当“泄愤”。 现在他冷静下来，先拿出徽章，放出里面的灵缘魔兽尸体。 “里面的冰魔狼去掉我完成半年后的任务，剩下的兑换资源，除了一枚众生境初期的巽缘晶，剩下的全部兑换众生境初期的宇缘晶。” 钟无离没说话，只是古怪的看了刘启两眼。 就这两眼，差点让冷静下来的刘启再度恼羞成怒。 收起满地尸体。 “喏。” 钟无离拿出五枚缘晶递给刘启，一枚巽缘晶，四枚宇缘晶。 还真算得上是大丰收。 收下缘晶，刘启忍不住抛出肚子里的诸多疑问。 “从遇到冰魔狼王到雪山之间，这么长的一段路，我们怎么一个其他的灵缘魔兽也没碰到？我不相信我们运气有这么好。” “自然不是运气，我们到营地的前一天，猎灵队已经清理过一遍界林外围了。 毕竟外围聚集的人最多，呆在外围的人也最没有自保能力。 现在界林外围，冰魔狼王已经是最强的几个灵缘魔兽之一了，其他魔兽避之唯恐不及。 虽说它们彼此之间没有同人类的深仇大恨，但也不会有魔兽想要试探盛怒下冰魔狼王的想法。 自然一路畅通。” “雪山还在界林外围吗？” “算是在，不过越过雪山就快到内圈了。” 刘启了然，他确实没有感受到明显的灵缘浓度变化，因此他猜测雪山依旧处在界林外围。 钟无离的话证明确实如此。 “对了，柳清用灵技往我体内输送灵缘，我感受到自身的灵缘发生了某些反应，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反应。 展现出来就是我速度更快，因此我推测巽灵缘迅疾的特性得到了提升。 这是什么原因？” 要不是当时有柳清给刘启的提升，估计两人只有被冰魔狼王追上这一种可能性。 “应该是她灵技的特殊性吧，加持类型的增幅辅助效果。” 刘启了然。 伸手向自己的怀里的伸去，拿出一块造型古朴，图案瑰丽的玉佩。 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他刚晋升众生境的时候就尝试了，玉佩里的浓厚气息对他来说，现在只是聊胜于无，基本无用，恢复灵缘的效果也大大减弱。 再加上与钟无离相处后对他的了解。 刘启决心要通过钟无离探究出玉佩的用法。 钟无离不知道刘启想干嘛，但还是接过玉佩，入手冰凉。 圆形的玉佩内部镂空，有画龙飞舞，看上去精美而珍贵。 一摸到玉佩，钟无离就知道刘启为什么要将此物拿给自己。 但旋即他就产生了浓浓的疑惑。 这玉佩太古怪了！ 有雄浑的灵缘气息，却没有丝毫的灵缘波动，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 刘启适时开口。 “钟师，这就是辅助我领悟烈风掌的宝物，但我晋升众生境之后发现这宝物对我已经几乎没有帮助了，我不太明白。” 钟无离也显得很迟疑，斟酌后对刘启说道：“这玉佩的气息之浓郁，应该犹在观微境之上，我估计很有可能是通玄境重宝。” 通玄境！ 就连刘启都心头一颤。 紧接着钟无离话锋一转。 “不过，奇怪的是它没有任何的灵缘波动，这很奇怪。 按理说灵缘宝物应该气息与波动同频才对，这一点我暂时也无法理解。 从未听闻过这种宝物，我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不过我基本能确定的是，这一定是宝物。 而且是绝对的重宝！ 你不知道通玄境是什么概念。 星灵帝国本身被四大界林所围，据说只有通过寰宇阵才可以前往外界。 而自开国之初到现在，没有诞生一个通玄境。 世上天才如过江之鲫，但最终能借灵一观的都少之又少，更何况用灵如玄呢？ 通玄境宝物啊，足够这个帝国最上层的那些人趋之若鹜了。” 钟无离感慨中将玉佩递回。 “藏好了，千万别让任何人发现。 稀世重宝往往也是催命鬼符。 只要你收好它，终有一日你会明白如何使用的。” “这玉佩对钟师你也无用吗？” “你说呢？对你这样的众生境道修都没用，对我能有什么用？赶紧收起来吧。” 刘启点头，收回玉佩，重新挂在自己胸前，转身朝帐篷走去。 “要是喜欢人家就在一起呗，要是不喜欢就早点拒绝，这有什么好纠结尴尬的。” 钟无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启还没走两步，停下刚迈出的步伐，转身气冲冲地对着钟无离。 “你懂什么？还不都是你搞得！” 他确实没说谎。 本来他已经完全想好了如何跟柳清相处，细水长流方见两人真心。 但钟无离临时起意的生死训练却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被迫发展。 想到早上醒来时身靠的柔软，刘启心中也不免泛起波澜。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 钟无离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他确实不知道刘启在犹豫什么。 刘启很难解释自己的想法，“这哪里是那么好说的？”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会不好说？”钟无离自己情感经历也全是空白，全靠道听途说，他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喜欢，总要讲点道理。”刘启也不指望钟无离听得懂，因此既像是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钟无离没有答话，他确实没听懂。 刘启显得很是萧索，也不再管钟无离，转身再度向帐篷走去。 第48章 帐篷谈心 进入帐篷后，刘启尽量想让自己显得轻松些。 “给，虽然这次很惊险，但收获还是很可观的。” 他将四枚宇缘晶递给柳清。 柳清微微蹙起眉头。 “你兑换了几枚巽缘晶？” “一枚，但是，那是因为我将十只弱的冰魔狼直接兑给钟老师，这是我之前借钟老师灵币的时候，他给我附加的任务。 所以认真说来，我们不算是平分，我还稍微占点便宜。” 刘启确实没说错，虽然冰魔狼群基本是靠他一己之力剿灭，但一直以来团队收获平分是他们队伍不成文的规定。 所以柳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我问钟师了，他说我那时候之所以能再加速，是因为你的灵技可能有加持增幅效果，你后续可以开发一下这方面。” 听到刘启说起逃亡路上的事情，回忆起当时手掌在胸口的触感，柳清微微有些羞涩，低着头点了点。 然后，就是长久的尴尬与沉默。 “先修炼吧。” 刘启实在忍受不了，只能先抛出修炼的幌子来打破僵局。 柳清再度点头。 不知道柳清能否专心修炼，总之刘启是做不到。 他现在思绪一片混乱。 从下雪山之后，理智就占领了高地。 而理智明确告诉他，他不该跟柳青这样相处。 事急从权，因此，即便逃亡途中他横抱柳清，也能心中不起波澜。 但洞中他寒气入体，意识模糊的时候，柳清选择用身体帮他取暖，这种旖旎情形，总归还是不一样。 至少对他而言完全不一样。 他还没有准备好。 在他的计划中，洞悉明白爱情之前，不该跟异性有如此深的牵扯。 可现在，他已经站在了毁人清白的边缘， 尽管他是被动的。 但又如何忍心责怪这样的柳清呢？ 这一切都让他心烦意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甚至于以往最投入的修炼现在也心不在焉。 他睁开眼，看向柳清。 却发现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望向自己。 刘启很不想自恋，但他不得不说，那双如水的眼眸中，他看出了太多的含情脉脉。 现在刘启知道了，不止是他，柳清也没法专心修炼。 四目相对。 一瞬间更大的尴尬气氛弥漫在帐篷里。 两人目光交错，又飞快分离。 各自偏头掩饰尴尬。 柳清已经羞红了脸。 刘启也是大脑一片空白，缓了片刻，他终于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咳。那个，雪山之上，谢谢你。” 柳清只是摇头，红着脸不肯说话。 刘启不堪忍受这种情绪拉扯的折磨，决心摊牌。 “我很抱歉，这件事情对我而言要复杂很多。” 听到这，柳清没有像刘启预料的突然失落或表示鄙夷。 而是抬起头，侧着脑袋，一副疑惑的样子。 刘启本来觉得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被柳清这么一盯，他觉得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 柳清却像是恢复了正常。 “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就是说，或者换句话说，你喜欢我吗？” 这一问就让柳清再次娇羞起来。 她嗫嚅着不好意思回答。 刘启却狠下心。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对我来说，这件事情不该是这样。 按理说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喜欢你，但是对我来说，喜欢这件事不能这么算。” 刘启终于看到了预想中柳清的失落。 即便早有准备，他还是觉得，看着刚才还羞涩的柳清，突然眉眼低垂，甚至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令人心碎。 “当然，我的意思也不是不喜欢你，就是这件事情我还没想明白。” 听到这，柳清又振作起来。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 即便刘启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意，却还是因为这样的柳清一阵心疼。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你也不该这样。你应该知道我来历神秘，而神秘往往和危险同行，你至少，最好，不该喜欢我的。” 柳清勉强微笑。 “我父亲告诉我，如果未来有个人让你愿意去付出，那是一种幸运，我觉得我很幸运。” 刘启愈发心疼。 “其实你完全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去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结果。” 柳清显得有些讶异。 “这冲突吗？” 刘启怔了怔。 确实，不冲突。 也不该冲突。 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不对等待的结果怀抱有最大的期望呢？ 期望一多，失望来时就容易生出怨怼。 世上多少苦情男女，不是如此这般呢？ “你说的很对，是我太较真了。” 刘启沉吟片刻。 “谢谢你。” 柳清微笑，这次很发自真心，一点也不勉强。“也谢谢你。”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那，先修炼？” “好，先修炼。” …… 走出帐篷，刘启望着天上的弦月，显得轻松又惬意。 柳清现在正在帐篷里，刘启出来的时候她刚刚准备睡觉。 跟柳清稍微聊完之后，他觉得整个人都没了那种强大的压力与束缚。 心态放平后，修炼也终于专心起来。 出帐篷前他将刚刚兑换的众生境初期巽缘晶吸收干净，此刻体内灵缘充沛，就等他明天在战斗中炼化。 以他的估计，进入众生境之后自己的灵缘吸收与炼化速度应该算是恢复如常。 早先领悟的灵种萌芽彻底蜕变为灵种后，也没有带给刘启什么特别的提升。 刘启也并不在意，他相信自己既然能能一步快，就能步步快。 快一步很难造成巨大影响，很遗憾。 但，这才是正常的，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一成不变。 指望靠不入流阶段提前凝聚的灵种萌芽，在每一次晋阶时都能自行演化突破。 藉此永远快人一步甚至几步。 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生大部分时候都不是幻想，甚至人生所有时候都不是幻想。 人生就是充满了崎岖的山路。 不是旷野，不是轨道。 是沼泽。 止步不前。 就是无尽沉沦。 一直向前，才能逃出生天。 一直向前，才能抵达彼岸。 …… 坐在帐篷旁，刘启又开始习惯的睡前乱想。 他跟柳清说的全是实话，当然，也有所保留。 他还有些没告诉柳清的事情。 比如：他身负血海深仇。 随着境界与眼界的提升，他更加明白敌人的可怕。 不应该让柳清卷入这样复杂的事情之中。 至少刘启是这样想的。 他也是这么做的。 第49章 总结，展望 定了定心神。 刘启开始总结自己的灵技并计划下一步的开发思路。 烈风掌，技巧已经基本到了他的极限，再研究意义不大，当作阉割版灵技用作比斗中的试探挺好的。 排风腿和追风拳现在基本从他的灵技库里排除，毕竟没有烈风掌的熟练度，不过倒是能借助并化用其中气血运行的窍门。 刘启之所以速度能与冰魔狼王不相上下，也有排风腿气血运用的功劳。 这些都是阉割版的灵技。 刘启掌握的真正灵技还有三个。 两个通用灵技，一个专属灵技。 巽诀，春风刀！ 刀气灵缘可内蕴可外放。 全身刀气流动，灵缘大幅消耗却也实力大幅增强的春风刀体。 离体化形的春风刀，每一式都是满中满的春风刀气。 定风波状态下的一击溃敌。 完全掌握的曲折风。 是的，随着境界的提升，刘启已经完全掌握了曲折风技巧，同时，还有灵缘附武的能力。 不过他暂时没有属于自己的缘器，所以无从实验。 钟无离也跟他说了，缘器暂时不是他能考虑的，如果他真想要，那就星灵大比夺个冠，到时候钟无离帮他解决。 钟无离都这样说，刘启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能发表。 因此，除了借助生机壮大刀气，刘启暂时依旧无法做到外，他之前的构想已经全部实现。 事实上，刘启也并非完全不能借助生机壮大刀气，至少他能做到手持春风刀时，劈到灵缘魔兽的血肉，从中抽取生机。 可按照他当初的设想，应该是离体的刀气，自发吸收天地灵缘生机。 就像，他当初实现离体化形的情况一样。 不过总体而言，春风刀绝对是他现在最大的杀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唯一的杀器。 巽诀，风前絮。 因为其内核与曲折风有相似之处，加上钟无离提供的灵技缘晶，他只花了一个早上，就将这个灵技基本掌握。 依靠全身虚化来躲避攻击，同时消耗灵缘少，起手速度快。 绝对的保命神技！ 但毕竟刘启刚刚掌握没多久，更别说这个灵技价值整整五百万灵币，据钟无离说这还是友情价。 只能说，这个灵技未来可期。 而刘启仔细思索之后，决定演化风前絮的空间能力。 其实这次，他也不是非常确定能成功，但他实在是对空间能力太眼红了。 而且根据他的感知，从风前絮中演化出空间能力的可能性并不小，只是估计难度也会很高。 所以刘启还有比较实际的想法。 提高灵技练度，优化灵技运行，追求更少的灵缘，更快的速度，更好的效果。 至于其他的可能性，因为对于灵技了解的太少，也很难说，只能后续再不断调整。 最后是专属灵技。 巽诀，定风波！ 定风波除了他昨晚刚刚掌握的被动净化效果。 还有屠杀冰魔狼群时展现的主动催动效果——心流。 如同老僧入定，又像杀神降世。 在心流的状态下，刘启甚至能轻松地做到一击溃敌。 奏刀中音。 攻敌必克。 而且，这种状态下，刘启就连灵缘的运用也会极致细微，一切都恰到好处。 不过，状态型的定风波需要消耗他的精神，因此不能长时间开启。 以现在刘启的能力，最多也只能支持七八分钟。 而这些，甚至不是定风波的主要能力。 定风波是心法灵技。 其最重要的能力是锤炼精神，净心平气，启灵赋智，乃至于提高悟性与思考能力。 这个灵技委实过于全能，甚至锤炼精神之时，还能一定程度地浓缩灵缘。 而且样样通，样样红。 只能说，这就是专属灵技。 不愧是专属灵技！ 但也并非没有代价，至少刘启目前对于下一步的开发完全没有思路。 对于完全无能为力的事情，他也能保持平常心。 说白了，除了春风刀，风前絮与定风波的掌握时间都太短了。 不够了解，没有足够的信息，即便是刘启也没法凭空生出天才的想法。 天赋不管如何逆天，总归是有限的。 而明白这一点，远比获得稍微好一点的天赋，重要得多。 他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而在总结之后，四大灵技傍身，刘启对未来也充满了期待。 但他也知道，至少短期之内，如果没有顿悟，自己很难再实现飞跃，只能保持比较平缓的提升速度。 …… 后面五天，刘启与柳清的相处也逐渐恢复正常。 每天两点一线的日子过得滋润无比。 至少对刘启来说是这样。 营地，界林，营地，界林…… 除了每天晚上睡在帐篷门口之外，一切都很好。 不过，睡在帐篷外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而且柳清怎么劝他都不听，最后只能红着脸接受。 刘启也不想，但四个人的时候他还能心安理得，公平分配。 现在就他跟柳清两个人。 要让他睡里面，柳清睡外面。 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唉，害人啊！刘启不禁感慨。 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感慨。 不得不说，穷人越穷，富人越富是有一定道理的。 以刘启和柳清两人的实力，只要不遇到冰魔狼王那几个界林外围的霸主，基本就可以在外围横着走。 即便是面对众生境后期的灵缘魔兽，两人也有一战之力。 只能说，人不会总是运气差，连着这几天，他们都没有遇到众生境巅峰的灵缘魔兽。 收获自然相当可喜。 不过短短五天时间，刘启已经赚到了七枚缘晶，还还清了春风刀的借款。 即便每天要吸收一枚缘晶，刘启现在依旧还有两枚缘晶的存货，凭借自己的拼搏也算是有点小财富。 如果不算五千万的欠款的话。 但相比于之前的入不敷出，他现在的局面不要太乐观。 而在吸收完六枚缘晶之后，刘启也的确感觉到，随着境界越来越高，提升也越来越困难。 消耗了六枚众生境初期巽缘晶，却没有感知到任何突破到众生境中期的预兆。 当然刘启很不想承认这有一部分是天赋的原因。 毕竟柳清已经突破到了众生境中期。 而且，虽然她没有专属灵技。 但是最近几天，她刚好掌握了钟无离从星灵学院调来的通用灵技。 据钟无离说，这灵技还是星灵学院的压箱底货色。 出于对启灵的乾属七阶弟子——柳清的培养，星灵学院，无限制，免费，提供这个灵技作为她众生境的选择。 刘启是真羡慕啊！ 好灵技，还免费。 更何况，相比于柳清的飞跃式提升，刘启的提升确实是有些龟爬了。 这东西，就怕比较啊。 不过这种事情，向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强求不得。 刘启也明白。 第50章 星灵来人 缘灵历2011年7月6日。 刘启像往常一样在营地集合，等钟无离发放完沉睡天蝶就出发前往界林。 但今天略有不同。 林楠雅，吴阳，杨平整齐出现，三人正跟着钟无离朝营地方向走来。 而让刘启觉得事情可能有些异常的是——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几副陌生面孔跟在他们后面，有男有女。 果不其然，刘启一听钟无离说话，就更加相信，自己认为事有异常的第一感觉。 “同学们，这四位是来自星灵学院的弟子，从今天开始，接下来一个月，他们将组建成一支队伍，跟你们一起进行特训。” 刘启现在感觉，事情已经不是异常可以简单概括，他总有种要发生什么烂俗剧本的不好预感。 更加遗憾的是，又再次果不其然。 李楠雅三人此时已经站到刘启身边。 就听见吴阳非常激动的说道：“启哥，这群星灵学院的弟子来者不善。根据我可靠的小道消息，他们是为柳清来的。” 刘启心中暗骂：我就知道！ 不过他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吴阳说得再详细一点。 “好像是星灵学院想要柳清去他们那边修炼，钟老师一直不肯放，柳清自己好像也不愿意。 然后星灵学院那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找到了我们院长。 我们院长从中斡旋，钟师答应，只要柳清愿意，就让她前往星灵学院修炼。 星灵学院就打算派几名优秀弟子过来，让柳清看看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借此打动柳清，吸引她过去。” 刘启无言，果然烂俗。 钟无离向身后来自星灵学院的弟子一挥手，一个男生站了出来。 “各位东临学院的同门好，我们来自星灵学院，这次能和诸位在一起进行训练，我们不胜荣幸。” 言语非常谦卑，但表情却显得毫不在意。 “接下来请允许我们各自进行一下自我介绍。在下南宫翎，众生境后期，坤属，星灵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弟子。” “在下王恒，众生境中期，坎属，星灵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弟子。” “在下李雪，众生境中期，离属，星灵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弟子。” “在下钱宁，众生境中期，艮属，星灵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弟子。” 四人介绍完毕。 其他东临学院弟子还处在吃惊中，完全没有给出反应。 很正常，同样是一年级弟子，那个星灵学院为首的南宫翎已经要触碰窥门境的壁垒，而场上大部分的弟子连众生境都不是。 准确来说，只有刘启队伍的五个人是众生境。 刘启，柳清，林楠雅，吴阳，杨平。 仅此五个众生境。 本来只在第一峰中上游的杨平，在加入刘启的队伍后，居然后来居上，隐隐有成为第五人的势头。 或者说，他其实已经是了，毕竟他实打实是第一峰第五个众生境。 眼见众人毫无反应，刘启心里黑着脸，面上平静如水地带头鼓掌以示欢迎。 收到这种讯号，其余弟子也开始跟着鼓掌。 南宫翎并不在意东临学院其余人的想法，他来这里也只有一个任务。 只见一身灰青配色的南宫翎快步朝众人走去，在柳清身前站定，隐去眼中的异色。 “这位想必就是柳清学妹了吧，我们初到此地，想要找个向导，不知学妹是否愿意赏脸？ 我们来此地主要也是为了历练，一应收获可以全部送予学妹。” “多谢学长厚爱，但是柳清已有队伍，想来没有这个荣幸，当诸位的向导，实在抱歉。” 柳清的回答十分得体，但南宫翎仿佛没有听到柳清言语中的拒绝之意。 “学妹想必是对自己的队友负责，这样吧，我让钱宁同学顶替你的队长位置。 钱宁同学即便不如学妹，想来应该也能保护好学妹的队员。” 刘启面色古井不波，却对学长学妹的称谓感到十分吃味：都是一年级的学生，装什么大尾巴狼？还学长学妹上了？叫的这么亲近？你是东临学院的学生吗？叫师妹都嫌你膈应，还喊学妹？ 当然，他心头也有担忧：这南宫翎刚到营地就直奔柳清而来，想来已经提前进行过调查。刚才话里话外都默认柳清是队长，难道是冲自己来的？ 柳清这边依旧客客气气的解释：“学长误会了，我只是队员，并不是队长。” 南宫翎露出惊异之色。 “哦？以学妹这种傲人天赋竟然只是队员？不知道队长是何等人物，可否替我引荐？” 刘启不明白，他对星灵学院的弟子虽然没有想象，但感觉怎么也不该是这样。 幼稚且做作。 柳清身边就四个人，三个跟他们一起来的，剩下就他一个。 结果还在这假模假样地请柳清引荐队长。 柳清也满心疑问，她分不清楚南宫翎到底想干嘛，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刘启是否愿意被介绍。 所以一时间只能沉默。 被沉默以对的南宫翎显得略微有些尴尬，但看着柳清打死不开口的样子，他只能自己想点办法。 于是他转头对向刘启：“兄台，看你与学妹如此亲近，不会你就是那个神秘队长吧？” 刘启大惊，觉得南宫翎真是胡来，这也能硬演下去？信念感真的强，兄台都来了。 不过一个兄台，一个学妹的称呼差别，简直是掩耳盗铃，贼心不死。 当然，如果南宫翎称呼学弟，刘启可能很难像现在一样冷静。 “正是，在下刘启，不知道南宫兄有何指教？” 刚才还显得有些尴尬的南宫翎顿时兴奋起来。 “指教不敢当，但是王恒对东临学院的弟子仰慕已久，刘兄，不知是否愿意下场切磋一番？” 刘启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干嘛？ 想通过打败自己来证明星灵学院比东临学院强？ 这还需要证明？ 让他出糗？ 他自认还没有这么大的脸面。 但他清楚一件事情，这群来自星灵学院的弟子的确打着某些不好的主意。 他们要决斗。 而他很擅长。 所以刘启打算教一下他们什么是真正的决斗。 抬手指向身旁的大片空地。 “请。” 不远处的王恒也站了出来，做出同样的手势。 “请。” 出于礼貌，刘启在战斗前也进行了自我介绍。 “在下刘启，众生境初期，巽属，东临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弟子。” 对面一愣。 “在下王恒，众生境中期，坎属，星灵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弟子。” 刘启无言，开始运转体内灵缘。 二人正欲动手。 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仿佛不存在的钟无离突然刷新存在感。 走到刘启和王恒两人面前。 一句话没说。 反手倒扣。 乾诀，天垂野！ 刘启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等到清醒过来，彻底站定。 发现自己还停在原地，只是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 回头望去，众人都在视野之内，但却显得有些虚幻。 刘启面前的王恒，在初始的疑惑之后，很快恢复了平静，甚至时间比刘启还要短，估计是曾经有过类似体验。 二人对视，目光在空气中擦出火花。 战斗，一触即发！ 第51章 还有谁要战? 刘启体内的灵种一呼一吸。 他立起手臂，轻轻一挥。 一道碧绿色的刀气向着王恒飞快攻去。 看到这一幕，南宫翎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两眼钟无离。 钟无离面无表情，丝毫不在意南宫翎的注视。 而天垂野创造的空间内，众生境中期的王恒面对凌厉的刀气，丝毫不显慌乱。 他轻轻抬手，身前混乱的漂浮着零散的水滴，等到刀气临近。 王恒猛地握拳。 一股灵缘从他体内爆发。 坎诀，凝水成冰！ 强悍的控制与精准的时机把握！ 碧绿色的刀气被冰块严严实实的包裹其中，形成了一块冰柱。 王恒隔空一拍，冰柱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去。 他也紧跟在冰柱之后，全身极速运转。 刘启面色淡然，并指如剑，倏地一提。 冰柱寸寸暴裂，被封住的春风刀气，像真正的风一样，往回一转，又再度冲向王恒。 王恒面色微变，猛地停住身形。 拇指压住中指，对着身前凝聚的灵缘水滴飞快弹去。 王恒没有等待，随即双掌上托，似在蓄势。 水滴奔着回转的春风刀气而去，拉出一道弧线，水滴化为细流，突然凝固成冰剑。 又是凝水成冰！ 冰剑与春风刀气相撞，二者都归于湮灭。 冰剑中蕴含的永冻特质竟然抵消了曲折风的效果！ 刘启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这王恒还真有点实力。 不过，这样才有点意思。 此时王恒已经蓄势完毕，双掌猛地拍出。 一条灵潮细流从他头顶升腾而起，浩浩荡荡地向前奔去，鸣声大作。 河流虽小，却有要冲刷一切的势头。 坎诀，流水鸣！ 刘启灵种极速运转，全身灵缘振动，瞳孔变为贵气逼人的琥珀绿色。 巽诀，定风波！ 依旧横臂挥出，一道碧绿刀气夹着狂风袭去。 这一次的刀气与之前的看起来并无不同，即便灵缘波动也相差不大。 但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到，碧绿的春风刀气将灵河直接从中劈开，灵河段段溃散，水汽升腾。 奏刀中音，一刀开河！ 并且这刀气一个回旋，气势稍弱后又再次斩向王恒。 后者只能仓皇凝聚冰盾防守。 即便刘启，也不得不承认，星灵学院的弟子与东临学院的弟子相比，的确差距很大。 即使只是仓皇凝聚，王恒的冰盾防御也有他正常状态下施展的七八成。 因此虽然被击退一段距离，还是单纯依靠自己的实力挡下了这一道春风刀气。 不过，已经相当勉强。 王恒体内灵缘依旧快速运转，看起来竟像是还要再战。 刘启保持着外人面前的高冷姿态，收敛了眼底的绿意。 “你已经败了，无需继续。” 王恒似乎有些不服，正要开口。 就再度感觉到天旋地转。 钟无离已经抬手收回了天垂野。 刘启望着有些意外的南宫翎，淡淡开口：“还有谁要战？” 身后东临弟子闻言一片沸腾，他们自然也看得出，这四名来自星灵学院的弟子不说盛气凌人，至少也是自命不凡。 都是年轻人，凭什么你这么狂？ 而刘启代表东临学院出战，不仅力挫比自己还高一个小境界的王恒。 还在战胜之后放下豪言，无疑极大地振奋了其他弟子的精神。 与兴奋无比的东临学院弟子相比，星灵学院的弟子则是有些义愤填膺。 仿佛遭受了侮辱般，两名女弟子都向前走了两步，一副跃跃欲试准备战斗的样子。 不过她们没有贸然开口，像是在等着为首的南宫翎发话。 南宫翎感受到刘启的冷冽语气，微微一笑，自顾自地鼓起掌。 “刘兄果真是人才俊杰，不知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星灵学院。 我可以代为引荐。” 刘启的确需要去星灵城，不过在他的设想中，至少不是现在，以这种方式前往。 南宫翎的说法还仅仅只是帮忙引荐，甚至不像柳清一样可以破格加入，他直接开口回绝。 “不必了，我觉得在东临学院待着也很好。” 南宫翎依旧保持着微笑。 “好的，那就祝刘兄在东临学院前途远大。” 说完这句客套话，南宫翎顿时变了脸色，不见一丝笑意。 他严肃说道：“不过，刘兄，你刚才问我，星灵学院弟子中还有谁要战，不知我是否也在你的对战名单中？” “都是一年级弟子，若南宫兄想要一试，有何不可呢？” “那刘兄可不要怪我以众生境后期的境界优势胜之不武，希望你能用光所有手段，让我尽兴。” 刘启无言，他严重怀疑这个南宫翎是个唱戏的，总有种随地开演的感觉。 他扭头看向钟无离，点头示意。 钟无离再度释放天垂野。 这一次刘启与南宫翎进入其中，双方直接进入战斗状态。 这次不同于刚才的战斗，双方没有选择斗法，而是直接拳脚相向。 南宫翎确实比王恒实力强横太多，在前几波拳拳到肉的碰撞中，刘启竟然处于绝对下风。 雄浑的灵缘，强悍的身体，高超的技艺，压制得刘启险些无法还手。 处于劣势的刘启只能率先变招，而刘启一变招，就是全力出手。 巽诀，定风波！ 巽诀，春风刀！ 南宫翎觉察到刘启的气势剧增，也开始全力运转灵缘，身上弥漫着一层黄光，周身一尺之地，鲜花盛开。 坤诀，死地生！ 坤诀，花满地！ 双方极致对碰。 刘启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却无法在破掉南宫翎身上的护体黄光之后再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满地的花朵也散发出黄色光芒，南宫翎直拳猛冲，一股澎湃的灵缘向刘启冲去。 刘启横刀阻挡，却依旧被震飞。 回首一刀劈出。 春风刀气依旧无法建功，但借助曲折风也消耗了南宫翎不少生机。 对刘启而言，南宫翎就像是加强版的撼地熊，横练无敌不说，灵缘也不知道比自己雄浑多少。 那护体黄光，还有满地花朵提供的无限生机，让他的春风刀根本无法完成攻坚重任。 靠消耗灵缘与生机想要战胜南宫翎，简直天方夜谭。 众生境初期对众生境后期。 本就天然有着无限劣势。 但刘启并不认为这样不公平。 二者年龄相似，又同属一年级。 不管是依靠灵缘宝药还是修炼天赋，能修炼到众生境后期就是南宫翎的本事，没什么好抱怨不公平的。 如果南宫翎这次带队是纯粹的交流，战不过就认输对刘启来说也无妨。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直盲目自信，并不是成熟。 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才是成熟。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他，不能认输。 第52章 胜之不武 所以这场战斗，刘启的态度，和之前第二次与林楠雅争夺种子名额一样。 他可以输，但不能像现在这样输。 刘启觉得，如果南宫翎只是想靠说服，带柳清去星灵学院修行，自己大概率，或许，可能不加理会。 但要靠战胜自己来让柳清看看星灵学院和东临学院的差距，让她自己自愿去星灵学院修行，刘启不能接受。 给自己找好借口后，刘启就要拼拼命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态度。 有钟无离在旁边观战，估计两人战斗完想伤都困难。 看着好整以暇，一脸玩味的南宫翎。 刘启鼓动全身灵缘，再度前冲。 这一次，刘启没有直接攻击南宫翎，而是先以刀气席卷南宫翎脚下的花朵，再重击他的护体黄光。 刘启心想，南宫翎脚下的花朵既然能给他提供生机，说不定也能被春风刀吸取。 事实证明，实验成功。 春风刀威力剧增，更加惊喜的是，借此，他对自由释放的春风刀气如何吸收生机都有了一些灵感。 刘启同时发现，南宫翎修炼的死地生感觉起来和土灵虫非常不同。 如果说后者偏向于肉体恢复与生机蜕变。 那么前者很有可能专攻护体黄光的泯灭与重生。 当然，南宫翎修炼的方向很强，以至于，曲折风毫无建树，只是徒劳的消耗着，从花朵传来的生机。 但如果，南宫翎的死地生只有这种程度。 那他就有了赢的希望。 南宫翎也注意到了花朵的生机被春风刀吸收后增强自身，可他也没有什么手段制止。 他毕竟还只是众生境道修。 为了将来，也只能选择掌握两个灵技。 所以他绝不可能全面到轻松应付所有场面。 不过，不能轻松应付，不代表不能应付。 现在刘启和南宫翎很明显进入了拉锯战，而这场拉锯战，就现在来看，依旧是南宫翎占据微弱优势。 没办法，即便是吸收了生机的春风刀，也无法做到，破除额外输入了生机的护体黄光后，再对南宫翎造成什么损伤。 定风波还有两分钟。 刘启开始表现得有些着急。 这一点被南宫翎敏锐捕捉，联想到刘启突然剧升的气势与状态。 他意识到刘启除了春风刀外，学的另外一个灵技估计是辅助状态类型。 在春风刀无法破防的情况下，状态灵技的时间又快要到了，也难怪刘启会着急。 南宫翎以为自己掌握了真相，成竹在胸，也不打算等刘启自行溃败。 而是主动出击，一拳一拳抗衡着一次次劈下的春风刀。 刘启无法操控南宫翎的想法，但他希望，南宫翎就像现在这样想。 定风波还有一分钟。 双方僵持住，谁也无法率先破局，刘启显得更加着急。 定风波还有十秒。 刘启身上的气势已经开始衰退。 定风波还有三秒。 刘启勉强地挥出最后一刀，这一刀比之前的都要凶猛，颇有点回光返照的味道。 就连南宫翎感受到最后一刀的刀气，都免不得心惊肉跳，被这一刀劈实了恐怕连护体黄光都挡不住。 不过他也不是木头人，又不会站着给刘启劈。 递出双拳。 就在拳刀将要相碰之际。 风骤起，刘启突然身形微动，不可思议的整体偏离了一个角度。 刀与拳相错而过。 拳头穿过刘启的身体。 南宫翎觉察到不对，他的拳头不像是打到了人身上，而且是打到了风上，打到了絮上。 碰到了，却又没碰到。 明明肉眼可见，却仿佛空无一物，但仍有阻力。 明明是刘启自己虚化后的闪躲，却又仿佛是自己的拳，将刘启迫至一旁。 但无论是多么复杂的感受，只有一个事实，他这一拳，没能伤到刘启。 而与之相对的，刘启的刀，散发着碧绿色的光，通体仿佛流动的风，狠狠劈进了南宫翎的护体黄光。 护体黄光显得非常挣扎，破损之处还有一种拼命弥合的感觉。 但春风刀不管不问，温柔而坚定。 婉约，而致命！ 刘启的估计没错，人的天赋都是有限的。 南宫翎在护体黄光上造诣颇深，但与土灵虫相比，气血的恢复与身体的自愈，则远远不足。 一旦春风刀再往前稍许，便足以割破其血肉，甚至劈开其身体。 而南宫翎，什么也做不了！ 生死一线！ 两人突然天旋地转，一切爆发的灵缘归于泯灭。 再定神，两人都已经从天垂野的空间中出来。 肩膀上各趴着一只白色的小蝴蝶，小蝴蝶疯狂扇动翅膀，洒下点点白光。 本来就没受什么大伤，只是灵缘消耗过度的两人很快恢复如初。 乾诀，天蝶舞！ 南宫翎似乎还无法接受失败的事实，怔怔出神。 就连他的另外三个队友，此刻也是满脸震惊，两名女弟子捂住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启淡淡的声音，在旷野上响起。 “承让，希望南宫兄不要介意我出招狠辣，胜之不武。” 南宫翎似乎反应了过来。 但他一点也不羞恼，反而显得兴奋无比。 “刘启，这次不需要我引荐了，你靠自己完全行，你一定要加入我们星灵学院，我相信我爷爷一定会非常喜欢你。” 他爷爷？听他语气像是星灵学院的阁主之流，看不出来这南曲班子的还是个官三代，刘启心中忍不住吐槽。 他正欲答话，却被钟无离抢了先。 “他不会去的，12月星灵大比，他会作为我的弟子，代表东临学院出战。” 刘启讲不出话，没办法，债主是天。当然这只是他习惯性的吐槽。 他心里非常清楚，要是没有钟无离，他绝对不可能取得现在这样的成就。 不管是春风刀还是风前絮的灵技缘晶，都绝不可能是平常物品。 更别说，钟无离还教他各种灵缘知识。 所以他也乐于，让钟无离在这种，他不在意的事情上，稍稍做点主。 但刘启这个当事人没意见，不代表南宫翎也没意见。 “钟师兄，这……” 钟师兄？没想到他们还有关系。 “我当不起这个称谓，叫我钟师或者钟无离。” 钟无离非常冷淡，甚至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如果刚刚还只是高冷，那他现在就是冰冷。 南宫翎被钟无离这句话弄得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钟无离也没跟他计较。 “当然，也看他个人的意见，不过我想我的建议他也不会不接受就是了。 我跟你说过，柳清情况也是一样的。” 第53章 队伍集结 南宫翎只能苦笑。 “钟师你说笑了，看样子我们这次任务已经完全失败，就不在此叨扰了。” “别急着回去，在这住两天，不然院长又要来问我的罪了。”钟无离像是玩笑之词，又像是认真之语。 南宫翎闻听此言，也没有拒绝，带着另外三个弟子向钟无离躬身行礼。 “是。” 钟无离侧身摆摆手，不想受他们这一礼。 “刘启，你们让个帐篷给南宫翎他们。” 刘启刚要说话。 只见钟无离刚说完脚下天涯路一闪，瞬间人就没影了。 刘启就知道！ 他就知道！ 他还得假装微笑。 “柳清，你带着林楠雅他们三个回我们帐篷，我带南宫翎他们去之前那个帐篷。” 假装微笑，但心在滴血。 因为让出帐篷，就意味着他们又要轮值了。 南宫翎带着队友，跟刘启走到帐篷里面。 “刘启，你真不考虑去星灵学院吗？在那里不说别的，高级别资源真是应有尽有。 以你的实力，等到境界提升上来即便在星灵学院也一定能够大放异彩。” 刘启很不适应，他觉得南宫翎现在的表现很像一位故人，那位故人叫吴阳。 “南宫兄也不必吹捧我，我这次获胜也是取巧罢了，我自知天赋如何，又岂敢小觑天下英雄！ 至于去星灵学院修行，确实不在我的考虑之中，我能有今天十分仰仗钟师的栽培，我也很相信他的判断。 既然他让我暂时留在东临学院，肯定也是有他的考虑，希望你能理解。” 客气话刘启也会说，不过他的这番话却引起了南宫翎的感慨。 “钟师确实器重你啊，连钟家的第二绝学春风刀都传授给你。” 钟家绝学？ 好吧。 以后钟无离欠欠的时候，刘启打算稍微再忍忍。 想到这，刘启好奇地问道：“对了，钟师为什么不让你喊他钟师兄？是有什么过往吗？” 南宫翎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长辈们的爱恨纠葛喽，我也不懂。” 随后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启看到了，有心不问。 果然南宫翎先耐不住，讷讷问道：“那个，你是不是，有专属灵技？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我很好奇，我憋不住不问。” 刘启微笑，但是不答。 “好了，帐篷的分配你们自己决定，晚上钟师会点凝神香。 如果打算进入界林，别太深入，外围也有几个霸主众生境巅峰的灵缘魔兽。 我就先走了。” 忽视掉南宫翎的恳求目光，刘启转身朝自己队伍所在的帐篷走去。 等到刘启走后，另外三个人才叽叽喳喳地开始讨论。 “那肯定是专属灵技！” “众生境的专属灵技，没听说过啊。” “没听说过也肯定是，看不见队长都被……” “咳咳咳！”南宫翎的咳嗽打断了队员们的谈话。 “你们是不是闲的无聊，无聊就跟我一起去界林看看。” 两名女弟子显得非常开心。 “好啊好啊，只在星灵塔里模拟过，还从没来过真正的界林呢！” “是啊，你说刘启那么强，会不会就是因为在现实界林中磨练出来的，要知道连队长都被打趴下了。” “我觉得有可能欸。快走快走。” 南宫翎扶额无语，自己的队员在外面给足自己面子，真正相处中，却完全不顾忌自己的身份。 听到几人猛夸刘启，还把自己当背景板，他心里也是一阵酸涩。 世风日下，不讲情面啊！ 另一边刘启已经回到了帐篷。 他刚踏进去，就听见吴阳激动的声音。 “启哥，你也太牛了！ 那可是星灵学院的弟子啊，众生境后期，还是被你轻松击败。 我本来以为自己突破众生境后学了新灵技和你的差距会小点，没想到越来越大了。” 刘启听着吴阳的恭维，一阵汗颜。 但吴阳没看出来刘启使用的专属灵技，似乎其他人也没发现。 刘启也不由得感叹，星灵学院与东临学院的差距比自己想象中更大。 这种差距甚至是隐形的，却是致命的。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 “行了，别贫了。 走吧，去界林。” 五人出发，这也是他们全都突破众生境以后，第一次一同前往界林。 明明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刘启却觉得大家在界林里的表现，都莫名其妙的相当出色。 战斗意识，团队配合都要更加合理。 硬实力更是有跨越式的提升。 刘启在一旁仅是掠阵。 真有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味道。 他这感觉倒是也有点老气横秋，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自然生出的想法有点像唱戏的南宫翎。 不过人嘛，谁会比谁不同呢？ 而且，真不能说他错了。 杨平倒是还好，只是境界提升引动了灵缘的变化。 而林楠雅和吴阳，说是在家里稳固境界，其实根本是在“偷学”灵技。 林楠雅学了她之前就说过的心法灵技。 吴阳则学了家族世传的特殊灵技。 刘启心有好奇，忍不住发问，吴阳也没隐瞒。 他这才知道，吴阳是通过灵技碑学习的家族灵技。 吴阳之前的东雷惊亦是如此。 他的家族就这两个世传灵技。 在跟吴阳的交流过程中，刘启判断，灵技碑就像是效果削弱，但使用次数不限的灵技缘晶。 这倒是勾起了刘启一直以来的疑问。 如果说灵技缘晶还能保证秘籍不被泄露。 但文字图像记载的灵技秘籍，若是修炼完传给下一个人，岂不是很快就烂大街了？ 他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柳清、林楠雅、吴阳都有些茫然。 好嘛，估计没有一个用过文字图像记载的灵技秘籍学习。 最后还是杨平给刘启解答。 “其实，即使是学院交易所购买的灵技秘籍，也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在感悟的过程当中，那些文字与图像会像融入你的身体里一样消失。 然后冥冥中会有一种感觉，催动灵缘运行，逐渐熟练后，就能掌握灵技了。” 刘启恍然，难怪学院一点也不担心。 这种学习灵技的方法即便自己掌握，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那你第二个灵技打算怎么办？”刘启觉得自己作为队长，有必要稍微关心下队员的未来。 “攒点钱去学校交易所兑换，我之前就看中了一个灵技，只不过没钱买。” 刘启点点头，不再说话。 没钱买，那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他自己还背着五千万的债务。 很快天黑，刘启带着剩下四人回到营地。 小队重新集结的第一天收获就非常可观，众人都非常高兴。 在刘启不出手的情况下，五个人依旧每人分得一枚众生境初期缘晶。 但众生境中期的柳清在这种情况，只能分得一枚无法用于修炼的众生境初期缘晶。 这也让刘启开始思考，随着队伍成员各自发展，境界逐渐参差不齐，组队形式一定会被淘汰。 就兑换资源这一个方面就足以困扰众人。 他估计钟无离很快就会作出改变。 第54章 刚集结就解散? 夜晚帐篷外，南宫翎带着王恒盘坐在地上。 才刚刚天黑没多久，两人就被队伍中另外两个女弟子，赶了出来。 看着其他的帐篷外都空无一人，南宫翎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自然有着贵公子的气度与修养，也不会说非要死皮赖脸跟两个女人住在一起。 即便她们两个不提，他也会主动出来。 可帐篷里至少有免费的凝神香，哪怕到了午夜，自己再主动出来呢？那样好歹也有面子一些。 虽说凝神香对他而言并非可遇不可求的珍宝，不过资源嘛，谁又会嫌多呢？ 想到这，南宫翎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队长，出来都出来了，就别叹气了吧。”王恒相比之下，心态可能还要更好一点。 “世风日下呀，李雪，钱宁她俩居然连我这个队长都不尊重，你要我怎么能不叹气呀？” 王恒还是很了解南宫翎的，看他一副长吁短叹的样子，当即选择闭口不言。 不过两人也没孤独太久，旁边的其他帐篷里，稀稀疏疏的也陆续走出不少人来。 有男有女。 南宫翎刚想再叹气，就惊讶的发现刘启他们所在的帐篷里，走出的居然是柳清和林楠雅！ “看看人家的女队员，这觉悟真的值得李雪和钱宁效仿学习啊。” “队长，你说什么？”幽幽的声音从帐篷里传来。 “啊？我说刘启，一点都不懂得谦让女人，真该学学我这觉悟。” “哼！” 听到帐篷里不再传出声音，南宫翎才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钟无离专门留下了准备出发的刘启队伍。 在其他队伍离去之后，钟无离宣布了自己的安排。 “刘启，柳清两人一组，剩下三个人一组，后续如果谁突破到了众生境中期，自动并入刘启的队伍。” 刘启的队伍刚再次集结就要解散成两队。 不过对于刘启而言，这纯属情理之中，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钟师，那帐篷？” 钟无离瞥了刘启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放心吧，晚上你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多出一顶帐篷。” 刘启闻听此言，顿时放心下来。 看来分成两队说不定还是好事。 跟柳清一队，他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二人实力相差不大，每天的收获五五分成也相当公平。 在昨天另外三人来之前，他们一直都是两个人一队。 更何况，现在钟无离许诺还会多出一顶帐篷，刘启甚至不用每晚守在帐篷外。 当然，刘启不在意队伍拆分，并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 至少林楠雅就挺在意的。 不过看众人的表现，好像没谁在意——林楠雅到底在不在意。 分完队伍后，众人就前往界林。 两支小队在界林入口处分散。 经过这些日子在界林的探索，刘启之前的想法，也有了一丝改变。 实在是界林太大了，而界林里的灵缘魔兽也太多了。 尤其是其中，还有各种快速繁衍的灵缘魔兽。 而这也是刘启他们能每天都收获满满的原因之一。 当然，刘启还是相信，在帝国内，一定有其他的办法获得缘晶，毕竟一个偌大的帝国，只有四片界林。 而且即便是钟无离，每次谈到界林核心都语焉不详，不愿过多提及。 显然界林核心处充满了神秘，恐怕连帝国也无法染指。 而仅仅靠外围和内圈的灵缘魔兽产出，绝对不足以供养帝国如此多的灵缘道修修行。 不过，这个疑问只是埋在刘启的心底。 此刻，他站在一个阴暗的洞穴之中，从紧绷的身体可以看出，正处于戒备状态。 穿着一身青色练功服的柳清也站在洞口不远处。 两人位置不同，但全都死死的盯住洞穴的黑暗深处。 “嘶嘶嘶……” 伴随着声音的传来，幽暗处探出一颗巨大蛇头。 众生境后期，兑属，天泽蟒。 刘启甚至怀疑，这只天泽蟒就是当初杨平想要利用的那一只。 众生境后期的实力，虽然也很强，但依旧在他和柳清的能力范围之内。 刘启脚往地上一蹬，便飞快地欺身向前。 后方的柳清拈花作印，前方的刘启身上便有淡淡雾气漂浮。 柳清还没停止，继续单手做托起状，竟然从平地里升起一弯月亮。 月亮越升越高，到了洞口顶部才停下。 月华如练，照在刘启和天泽蟒的身上。 乾诀，空对月！ 被月光照亮的天泽蟒露出全身，这才能看出其体型的巨大。 仅仅直起半个身躯，就跟撼地熊一样高了。 好在，体型与实力并不是完全成比例。 刘启面对庞大的天泽蟒，也毫不畏惧。 他运转浑身灵缘。 狂风起，灵刀现。 一刀劈出。 天泽蟒毫不在意，张着血盆大口就冲过来。 但看起来它失算了，或者说是对自己的防御太自信了。 春风刀气竟然劈开了它的鳞甲，狠狠割下了一块血肉。 天泽蟒略微吃痛，对它来说，掉点血肉不算什么，但它不明白那道刀气为什么能破开它的鳞甲防御。 它当然不会明白。 因为仅靠春风刀气做不到这种地步。 真正依靠的是柳清的那轮弯月。 弯月的幻象倾泻光亮，有着很难感知的削减功效，而作用在天泽蟒的鳞甲上，便如同腐蚀。 同样身披月光的刘启则是获得加强功效。 但柳清还没有摸索出太多，目前只能让刘启获得灵缘恢复的加强功效。 不过也已经很足够了。 吃痛的天泽蟒行动没有受阻，朝着刘启冲击过来。 刘启毫不在意，反而开始往春风刀中疯狂灌注灵缘。 眼看天泽蟒庞大的身躯就要撞到刘启，他身上的雾气骤然成型。 一身银白色的雾气盔甲，将刘启全方位的保护住。 乾诀，雾空蒙！ 天泽蟒这一撞，只是让刘启后退一段距离，没能造成任何实质伤害。 刘启已经蓄力完毕，直接一刀扔出。 春风刀极速旋转，奔着天泽蟒而去，在空中，春风刀甚至还在不断吸收天地生机壮大刀气。 昨天跟南宫翎对战，他就有了灵感。 春风刀不止可以吸取血肉生机，还可以吸取花朵生机，因此形式不是关键。 缺的，是个引子，有生机的实物引子。 刚刚刘启就把自己作为引子，在春风刀上注入气血生机。 果不其然，春风刀一斩，就形成了一个个气血漩涡，吸取天地生机。 威势不断暴增。 天泽蟒蛇瞳微缩，突然仰天一吼。 一股强横灵缘震荡而出。 第55章 绿刀斩灰蟒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以天泽蟒为中心，周围五十米之内，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沼泽，不断有瘴气向上弥漫。 兑诀，梦泽波！ 不过片刻，天泽蟒周身便被瘴气包裹，遮住了大部分的清辉月光。 去势原本快速凶狠的春风刀骤然减速，却依旧凭借吸收生机的增强威能划开天泽蟒的一侧身躯。 伤口颇深，隐约劈开了天泽蟒的一半身躯。 春风刀回转，又落到刘启手上。 刘启皱着眉头，对这一刀造成的效果很不满意 。 让他更不满意的还在后面。 灰色的天泽蟒身上蓝影流动，伤势恢复如初。 这灵技竟然还能治愈恢复？ 刘启沉下心神，灵种最快速度的运转，琥珀绿的目光再次出现。 巽诀，定风波！ 他直接手持灵刀，冲进瘴气之中与天泽蟒肉搏。 天泽蟒与刘启激战在一起。 它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没有月光的削弱，只要它将灵缘注入，灰扑扑的鳞甲就坚不可摧。 即使是春风刀气，也砍不进去，只能在鳞甲之上留下一道道白痕。 说是激战。 不过是刘启辗转腾挪，躲避天泽蟒的身体冲击和时不时从沼泽地里窜出的淤泥。 而天泽蟒只需要在刘启落刀的前一刻，在对应的位置输满灵缘，硬抗即可。 不经意间，刘启吸入无数瘴气，天泽蟒吐着信子，冰冷地盯着刘启。 刘启自然不傻，敢冲进瘴气必定有所倚仗。 他心神一动，身体如同微风吹过，吸入的瘴气消解得一干二净，丝毫痕迹没有留下。 定风波的净化效果。 趁着天泽蟒没有反应过来又劈出一刀，无果后刘启借势弹开。 他眼睛死死的盯住天泽蟒，喊道：“全力！一分钟！” 柳清意会，左掌推出，右手开始画圆圈。 瘴气之下，沼泽之上，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个白色雾气组成的小圆圈正在疯狂吸入瘴气。 速度快到天泽蟒都没有反应过来，瘴气就已经下沉一圈，以至于它的身体又重新暴露在月光之下。 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但天泽蟒隐隐不安，疯狂吐出又收回信子，频繁发出嘶嘶的声响。 柳清突然抬起青葱一样的手指，向下一点。 弯月下沉，并且越来越快，竟然直接融入了刘启的身体。 狂风吹起，刘启衣衫猎猎，一瞬之间恢复到了最强状态。 可柳清还没结束！ 她变指为掌，又握掌为拳。 刘启身上披着的白雾铠甲也渐渐融入他的身体。 风在体内流动，熟悉的陌生反应，灵缘活跃，迅疾的速度被增幅强化。 刘启，突然动了，终于动了。 比刚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猛得多，也要快得多。 天泽蟒无力反抗，无法反抗。 身体，无用。 灵缘，无用。 沼泽，无用。 瘴气，无用。 一刀又一刀劈出，刀刀见血，天泽蟒瞬间变得伤痕累累。 后者不再发出嘶嘶的阴暗声音，只能痛苦地哀嚎。 刘启的刀太猛太快，就连治愈的蓝影都有些跟不上。 在他这种疯狂的攻势下，天泽蟒就如同待宰的羔羊。 的确，现在的天泽蟒根本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刘启的手段。 它引以为傲的肉体攻击，根本无法命中定风波状态下，又被雾空蒙强化的刘启。 它防不胜防的瘴气也对刘启完全无效，定风波的净化完美地化解了瘴气可能带来的一切危险。 尽管如此，刘启在疯狂攻击的同时，也保有充足的精神提防，以免被天泽蟒暴起袭伤。 本来以为天泽蟒可能还有什么杀伤性灵技，刘启战斗才如此谨慎保守。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天泽蟒的气势越来越弱，可什么有效的反抗也没做出，只是在狂风骤雨的攻击下，尽可能地防护己身。 刘启把握住时机，再度一刀扔出。 吸取天地生机，威势剧增。 春风刀一进入梦泽波的领域，又再度被减速，但之前状态良好的天泽蟒都无法躲避这样一刀，更不必说现在这个状态。 然而，春风刀在与鳞甲触碰之时，没有想象中的血肉飞溅。 前者像是风中的飞絮，一吹就散，散在了天泽蟒体内。 巽诀，风前絮！ 融入进了春风刀中的风前絮！ 刘启曲臂，又自下而上飞快展开，就像是隔空御刀。 天泽蟒突然开始疯狂扭动身躯，仿佛经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刚才春风刀散去时所在的部位越涨越大，直到爆裂。 一道碧绿刀光冲天而起，一只苍灰巨蟒无力坠地。 一刀， 两段！ 周边的沼泽恢复了原状。 刘启散去定风波，拿出空间徽章走上前去，正欲将尸体收入其中。 带着蛇头的残躯诈尸般扭动，直起小半身子，张开大嘴吐出一口毒气。 如此近的距离，还是激战之后，普通道修很难不中招。 很遗憾，刘启不是普通道修。 毒气喷到身上，却仿佛将刘启推往远处。 巽诀，风前絮！ 看着毫发无伤的刘启，天泽蟒不可置信，可它已经被刚才那体内一刀斩得生机断绝。 刚才不过是临死反扑，那吐出的毒气蕴含了它修行数载的沼泽瘴毒。 它有信心，这瘴毒一旦命中，足以让任何众生境道修遭受重创，甚至身死道消。 可惜，没能命中。 功败垂成，棋差一招。 天泽蟒的半截身躯再度坠地，荡起一圈土尘。 刘启再度谨慎地走上前去，天泽蟒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死了。 收起尸体走出山洞，天已经擦黑。 二人决定返回营地。 事实上，去掉那几位霸主级，天泽蟒已经是外围数一数二的灵缘魔兽。 除去灵技的克制之外，刘启和柳清的配合才是真正导致天泽蟒亡命的原因。 说是配合，其实是柳清对刘启单方面的增幅辅助。 不管是雾空蒙还是空对月，对刘启的提升都太大了。 这样的战斗，甚至都不足以体现柳清的作用。 经过刚才激烈的战斗，刘启已经消耗了自己五分之四的灵缘，而柳清却连五分之一的灵缘都没用到。 更何况，柳清还没有展现自己强悍战斗力的一面。 她只是，愿意站在刘启身后罢了。 而即便不站在刘启身后，她也完全能过好自己的一生。 柳清的人生就该是这样的。 第56章 临城大比 早上，晨光熹微。 刘启在帐篷中醒来，身旁睡着吴阳和杨平。 握着兜里的五枚缘晶，他兴奋无比。 昨天钟无离居然大发慈悲，给足了缘晶。 虽然也是因为，天泽蟒的尸体质量确实很高。 但缘晶都到手了，刘启也不介意，顺便感谢一下钟无离的大度。 更让他高兴的就是，在一天一枚缘晶的消耗下，他终于有了境界提升的预感，估计突破也就在这几天之间。 走出帐篷，刘启发现，其他地方都静悄悄的。 只有南宫翎站在不远处，闭着眼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刘启很好奇，走上前去。 南宫翎听到了脚步，睁开眼睛。 “你这是在干嘛？”刘启问道。 “我在试图敲开坤属的门” “敲门？” “嗯，就是对窥门境的感悟。” “但你不是才众生境后期吗？” “开玩笑，我可是天才。” 说完南宫翎才想起来，面前的同龄人几天前刚赢了自己。 沉默片刻后，有一些丧气的说道：“当然了，你比我更天才。” 刘启摇头，刚打算说点什么。 就见南宫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非常兴奋。 “对了，对了，刘启。你是怎么做到那两个女队友出来露天，你们却能帐篷在里面睡觉的？” 听着南宫翎古怪的语气，刘启很难判断他是真心求教还是有意讽刺。 不过想到他日常也表现的奇奇怪怪，刘启还是愿意相信他是真心求教。 “这有什么？我们小队定的规矩，男女各睡一晚，不是很公平吗？” 南宫翎没有答话，只是啧啧啧个不停。 刘启现在有点怀疑他是在有意讽刺了。 “对了，我们今天应该就要走了，答应钟师住两天也做到了，我实在不想天天露宿在外。” “今天就走？”刘启也就是想客气客气，寒暄一下。 “怎么？你不想我走？” 刘启一时间有些无语，他确实很难适应，南宫翎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聊天节奏。 他已经有点怀念说话虽然欠，但是很直接的钟无离了。 南宫翎仿佛没有意识到刘启的沉默，非常自来熟地继续自言自语。 “不过，你不想我走也没有用。 我确实是要走了，不只是因为不想，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我还要去参加灵城大比的开幕式，做表演嘉宾。” “灵城大比？” “对啊，就是四大灵城之间的大比，是为年底的星灵大比做铺垫的，你们临城也有大比，两个大比应该都在后天进行。 所以我们今天就需要出发，不然时间晚了，可能来不及到东灵城。” 刘启刚想问问临城大比的详细情况。 钟无离就适时出现了，他每次出现都神不知鬼不觉的。 钟无离没说话，就给刘启使了一个眼神。 刘启很遗憾自己明白了，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吴阳，吴阳，起来了，起来了。” 吴阳睡眼惺忪的就被刘启叫了起来。 刘启没说话，就给吴阳使了一个眼神，然后转身走出了帐篷。 吴阳很遗憾自己明白了，起身走出帐篷，向其他同学的帐篷走去。 不得不说，吴阳号召能力很强。 实在是，他确实干这件事情已经很多次了，熟能生巧耳。 不过片刻，众人就已经集结完毕。 眼见众人齐聚，钟无离淡淡开口，语气稀松平常。 “后天，就要在东临城举办临城大比，四大界灵城的所有道修弟子，都会来到东临学院参加大比。 我不想对赛制介绍太多。 只能告诉你们这一届的奖励异常丰厚。 每个年级的优胜者都可以获得当前境界之中最高境界的炼灵壶。 半灵器——炼灵壶。 如果你是众生境，那就是众生境巅峰的炼灵壶。 如果你是窥门境，那就是窥门境巅峰的炼灵壶。 我想你们应该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它只有一个功效。 炼天地灵缘为缘晶。 半个月一轮回，得到一枚炼灵壶所属境界的缘晶。” 听完钟无离的介绍，刘启眼睛都要绿了。 要它，必须要它！ 必须把炼灵壶拿下！ 拿下炼灵壶，他的后续资源和5000万的欠款就都有着落了。 钟无离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你们想，今天就可以回城了。即便你们还想逗留，明天也必须回城。 后天的大比上，我们第一峰必须全员出现。 你们要做的就是拼尽全力，打倒你需要打倒的每一个对手。” 钟无离还是老样子，通知完事情就准备消失。 南宫翎立马走上前去，小声地跟钟无离说了些什么。 只见钟无离点点头，脚踩天涯路，人瞬间消失不见。 南宫翎长出一口气，回头走到刘启身前。 “我们要走了，祝你在临城大比中取得好成绩。” “多谢。” 说完南宫翎也不拖沓，从空间存储戒指之中取出一个方舟样式的运输工具。 似乎想起来什么，他又转头冲着刘启说道：“宇灵舟，半灵器，代步用的。” 也不等刘启回答，四人就集体上舟。 下一秒，宇灵舟便噌地窜了出去。 刘启看的又是一阵艳羡。 还被南宫翎看出来是个乡下人。 唉，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没办法。 就是眼红。 不过目前来说，还是临城大比比较关键，能否实现资源自由就看这一次了。 想到这，他主动去找柳清。 “我应该快要突破了，不然，今天就不去界林探索？” “好的。” 又听到了柳清泉水般叮咚的优美声音，刘启觉得自己刚刚躁动的心都宁静了下来。 他觉得现在和柳清的相处模式已经很好了，除了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彼此之外。 以至于他们现在都是直接交流，没有称谓，纯粹靠理解。 跟柳清说完之后，刘启就回了帐篷，拿出一枚众生境初期的巽缘晶。 灵种绽放，大量灵缘被吸入体内。 刘启仿佛立于潮头之上，站在晋阶壁垒之前。 他灵光一闪，摊开手掌，好似于虚空之中，抓住了那柄藏灵于体的春风刀。 一刀劈出，壁垒破碎。 体内风声大作。 轻松晋阶。 众生境中期！ 刘启开心地发现，碧绿的刀气已经流遍了全身。 就好像，刚才那一刀斩破的不只是境界的壁垒，还有身体的枷锁。 春风刀体已经常态化。 大比之前实力再次飞跃，刘启的心里也更有底气。 不过他也不能肯定自己夺冠，毕竟关于对手他还一无所知。 他只能保证，尽力而已。 很多时候，这就够了。 第57章 低调过关 刘启回到家中，发现正伯正在晒太阳。 他微微一笑，刘正最终还是被刘恒说服，赋闲在家，早早准备安享后半生。 不过刘恒不在，据刘正所说，刘恒前两天跟着猎灵司队伍去界林执行任务去了。 这倒让刘启有些好奇，他一直在界林外的营地待着，怎么从来没碰到过猎灵司的人？ 但是，他也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这点疑问都暂时放放，全心备战临城大比才是正理。 在刘启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临城大比终于来了。 …… 训练塔第一层，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四大界院道修一年级齐聚，由各自的带队导师领着落座于东西南北四方。 四片区域围起一片空地，就是接下来的战斗区域。 东临学院的队伍这边，钟无离飞出，踏步到空地中央上空。 他大手一挥，无数白色蝴蝶飞出，精准地落在每一个弟子的肩上。 “即将进行大比第一轮。 你们接下来会进入天涯路的空间。 路上你们需要面对各种灵缘魔兽的袭击。 不过别担心，受到致命威胁时，肩膀上的天蝶会护住你们的性命并将你们传送出天涯路。 天涯路的尽头有传送碑。 在进入传送碑之前，选手之间不允许相互攻击。 最后剩下的36个人进行擂台战。 现在，上路！” 讲解完规则，钟无离高举双手。 一条看不到边界的宽阔大路陡然出现在大片空地之上。 道路古朴却辉煌。 乾诀，天涯路！ 一个个朝气蓬勃的面孔正在摩拳擦掌。 吴阳哈哈一笑，直接一跃而起，落到天涯路上消失不见。 就像是打响了发令枪，四个学院的弟子紧随其后，鱼贯而入，就像是下锅的饺子一样。 刘启深吸一口气，身形闪动，隐入其中，看着一点也不起眼。 不过片刻，所有弟子全都进入天涯路。 另外三个学院的带队导师起身飞到钟无离身旁。 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哈哈大笑：“无离啊，今年我们南临学院可有个好苗子，就等着拿炼灵壶回去喽。” 钟无离微微一笑，也没有反驳，手掌在身前拂过，一幅幅画面展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天涯路中的场景。 钟无离不反驳，但距离他最近的灰衫青年看起来却不认可壮汉的自信。 “方恒，这道修一年级的桂冠恐怕还得落在我们北临学院头上，你那个好苗子屠南烛确实天赋异禀，可惜是离属啊，哈哈哈。” “哼！灵缘克制都无法逆伐，还如何称为天才？”那叫方恒的壮汉虽然回应，但跟刚刚相比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灵缘克制，克制不了天才，但那得是对手不是天才的前提下才行。 同为天才，一丝一毫的强弱区别都可能决定胜负，更何况灵缘克制呢？ “好啦好啦，你们俩吵什么啊，是强是弱，擂台赛上自然见分晓。”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书生出来当和事佬。 壮汉方恒似乎还有些不服，但白衣书生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作罢。 “无离，你们东临学院最强的应该是那个叫柳清的小姑娘吧。 可惜了，要是她突破到众生境后期估计就是稳稳头名了，但现在嘛，众生境中期还是有些不够看。 我听说星灵学院想要这小姑娘，被你拦回去了。 怎么，打算当传人培养啊？” 传人嘛。 钟无离脑海里闪过刘启的身影。 “也不是，星灵学院毕竟处在皇城之中，处事太过复杂，我不忍心好苗子就这样被毁了。” 他这话算是相当严重的指责了。 另外三人没搭话，但表情都莫名地有些悲伤。 钟无离无意营造这样的气氛，再度开口。 “当然，方恒和叶青你俩估计都想错了，这次桂冠得主应该还是我们东临的人。 不过不是柳清就是了。” 大汉和灰衫青年都目光惊疑地看着淡然微笑的钟无离。 心中一阵打鼓，难不成东临学院还有秘密武器。 大汉率先开口。 “无离，你这话什么意思？” 钟无离微笑不语，示意大家看下去。 方恒三人急得牙痒痒，但钟无离不说他们也没办法。 天涯路上。 刘启环顾四周，却发现没有一丁点路的痕迹，反而像极了一个小世界。 他观察到，与自己一同进入天涯路的几位陌生弟子，并未出现在自己身边，估计可能是随机传送。 即便身边没有人，刘启也依旧选择隐藏实力，这是他一直以来保持的谨慎。 他小心翼翼地前行，有节制地表现实力。 跟许多九阶，众生境初期灵缘魔兽打得有来有回。 假装自己只是众多普通弟子中的一员。 虽然钟无离一直清楚刘启的小心，但此刻看到他畏畏缩缩的表现，再同另外几个天才一对比，钟无离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方恒三人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钟无离所说的夺冠大热门到底在哪。 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东临学院的柳清等人，南临学院的屠南烛等人，北临学院的叶兰生等人，西临学院的秦枫等人，天赋最高的四院人杰都已经到了传送碑前。 而刘启还在半路上磨磨蹭蹭。 传送碑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等到刘启终于到了天涯路尽头的时候，碑前已经人满为患。 倒也不是众人非要堵在这里，关键没办法，进不去。 传送碑被一种特殊结界保护着，在场的人全都打不开。 这是钟无离的设计，除去被传送出来的人，剩下所有人到了传送碑前，结界才会自动打开。 到那时才是第一场大比的真正高潮。 按照钟无离的想法，天涯路上的灵缘魔兽无需过强，至少要一成的弟子能通过才行。 此刻传送界碑前有一两百号人，看来钟无离的想法十分成功。 在真正能走到传送碑的弟子之中，刘启已经排到倒数。 因此当他到了之后不久，随着最后几个弟子到来，保护着传送碑的结界自然消解。 众人一拥而入，通过石碑传送到另一片空间。 这片天地十分空旷，只有36根高耸的柱子。 钟无离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悠悠响起。 “半小时，36个位置，时间到了，留在柱子上的人获得名额，进入第二轮，擂台战。” 话音刚落，就有十几个人影向柱子掠去，看来都是对自己实力很有信心的弟子。 大家都知道这个阶段其实就是为了刷人，真正的大比其实在擂台赛上。 所以，对彼此略微有些了解的各院天才，互不干扰，各自占领柱子，没有多生事端。 刘启不急，等到还剩下十几个座位的时候，才飘然向前，落到柱子之上。 他也不傻，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稍微展现点实力，那就是其他三个学院弟子车轮战的对象。 他虽然不怕，但也嫌麻烦。 微微调整，展现出比吴阳略微弱一点的实力，将一名前来抢柱子的弟子击退之后，刘启就享受了很长时间的宁静。 这种规则之下，对个人实力有绝对信心的弟子都会直接抢占柱子，而不是希望靠他人消耗来夺取名额。 看到刘启展现的实力，没人会觉得他是软柿子，虽然也不会有多强就是了，但这已经能保证他相对的清净。 与之相比，有几个柱子轮番换人，诸多弟子在那边打生打死，而其他人则是端坐在柱子上欣赏战局。 半小时转瞬即逝。 36人名额确定。 东临学院11个，南临学院10个，北临学院8个，西临学院7个。 刘启没怎么在意获得名额的其他人。 他提前了解过，最大的敌人应该就是屠南烛和叶兰生。 秦枫大概比柳清弱上一丝，对他而言构不成威胁。 就这样想着，低调过关的刘启和留在石碑空间的其他人被弹出了天涯路。 第58章 惊艳全场 刘启并不在意什么虚名，也不想人前显圣。 这次临城大比，他只有一个目的，夺冠，赢得炼灵壶。 在清晰目标的指引下，刘启制定了一揽子夺冠计划。 在夺冠计划中，除了对实力的硬性提升。 最关键的就是在大比过程中——扮好一头“猪”。 至少目前来看，他扮得惟妙惟肖。 在场的除了第一峰弟子和钟无离，没人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即便是空中站着的三尊大佛也是一样。 当然，如果他们细心感受，肯定会发现刘启的异常，不过，哪有这个必要呢？ 被淘汰的弟子们已经回到了学院所在区域。 而从天涯路出来的众人还逗留在空地上，刚休息完就听到了头顶传来的声音。 “接下来，擂台战。” 说话的是壮汉方恒，他大手一挥，众人头顶出现黄澄澄的灵缘凝聚而成的数字。 从一到三十六。 “地灵术，按照你们对于坤属灵缘的感知能力从高到低排三十六号。 一号对决三十六号。 二号对决三十五号。 以此类推。” 这种方式还算随机，因为大家并不全都是坤属灵缘，所以这种感知能力和实力基本没什么相关。 因此很公平。 只是刘启很难开心。 他的运气比想象中还要差很多——十一号。 对手是二十六号——秦枫，西临学院第一峰绝对的种子，即便在整个临城大比的道修一年级中估计也排得上前五前六。 刘启“猪”还没扮完，就要被迫先吃老虎了。 这边刘启还在心情复杂着。 白衣书生直接将手中的折扇扔出，折扇十八方，刚好将对应的十八组装入其中。 “真是左家少爷啊，家族还给配缘器。”壮汉方恒酸溜溜地说道。 “不是左家少爷，是左家少家主。”叶青纠正了方恒话语中的细微错误。 白衣书生左达只能无奈摇头，不理这两个活宝，伸手一点，将扇中的画面映射而出。 以供在场其他人观看。 刘启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天旋地转，整个人站稳后，定了定神看向擂台对面。 穿着一身蓝袍的秦枫也看向刘启。 “西临学院第一峰秦枫，震属，众生境中期。” “东临学院第一峰刘启，巽属，众生境中期。” 自我介绍完，目光再触碰，双方都斗志昂扬。 没再有多余的话语。 二人相向而冲。 先互对十掌。 刘启越打越快，秦枫相对而言，没那么擅长烈雷掌，后面只能被迫防守。 单是十掌对完，秦枫就已经感觉到了刘启的不凡。 他心中惊讶万分，没听说过东临学院还有这样一号人物啊，这实力，只怕大比前十都绰绰有余。 刘启可不管他怎么想，直接得理不饶人，就要靠烈风掌一直压制秦枫。 后者知道这样下去过于吃亏，只能结束试探，先行变招。 灵缘暴动，雷弧在拳头上跳跃。 震诀，奔雷拳！ 刚猛，爆裂，不可触碰！ 不可触碰？ 刘启直接横臂为刀，绿光在整条手臂上流动，他想要冲势对攻。 巽诀，春风刀！ “砰！” 拳臂相碰，发出巨响，激起一圈空气涟漪。 两人都被冲击力逼退。 不约而同地挺住身形，再度对冲。 拳臂相攻，一时间又对碰数十记。 这里一瞬间成为了十八组中最激烈的战场，引起了场外所有人的注目。 刘启的扮“猪”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白衣左达略一感知，便目光惊讶地说道：“故意隐藏灵缘？好雄浑的根基，但这实力好像也不足以称霸吧。无离，这就是你说的夺冠热门？” 钟无离淡淡一笑：“别急，看下去，你很快会明白的。” 左达确实想看下去，这个叫刘启的弟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给了钟无离这么大的信心。 方恒和叶青没说话，但看那表情感觉也不怎么相信。 几个带队导师尚且如此讶然，更别说各个学院区域的弟子，一群人彻底沸腾。 拳拳到肉的对轰，简直让人热血喷涌。 更何况主角之一还是西临第一，不过另一方就没怎么听说过了。 刘启，哪来的高手？ 这也正常，别说其他学院，就是东临学院道修一年级的其他峰弟子也只是知道刘启被钟无离灌过灵。 对他的实际战力同样一无所知。 第一峰的弟子近期又都在界林外特训，就更没有信息来源了。 当然，这些都不妨碍众人，为刘启和秦枫他们两个的精彩战斗欢呼。 刘启和秦枫不知道外面的场景。 他们也没时间关心别的事情，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双方气势再次沸腾。 秦枫一指向天。 “轰隆隆！” 平地惊雷。 头上多出一朵灰黑乌云，还有蓝紫的雷光在其中跳动。 震诀，云雷动！ 攀升的灵缘，震慑的雷霆。 状态效果的灵技？刘启可太熟悉。 他闭上眼，沉下心神，再度睁开眼底就已经染上一抹琥珀绿。 巽诀，定风波！ 同样的奔雷拳与春风刀。 不同的威力。 拳臂相碰，激起了更大的一圈空间涟漪，甚至涟漪都快要翻成波浪。 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势均力敌。 已经全力以赴的秦枫节节败退，根本扛不住这种状态下的刘启。 看来状态效果上，定风波确实比云雷动强上不少，或者更直接点来说，可能不是一个级别。 以至于刘启挥出第三刀之时，秦枫就已经无力再战。 肩上的天蝶替他抵挡住了这凌厉一刀。 看着一身黑色，衣摆乱舞的刘启，秦枫在被传送出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我去你的，运气真差。” 刘启缓了缓心神，片刻后也被传出。 刚出来，刘启就非常不幸地听到了全场的欢呼。 “刘启！刘启！刘启！” 即便先他一步传出，败于他手的秦枫也在心服口服地为他鼓掌。 明明一揽子夺冠计划已经胎死腹中。 但感受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刘启也不禁豪气干云，嘴角挂笑。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习惯接受他人的注视，此刻成为大比的主角，他发现，好像也不赖。 刘启并不是第一个完成战斗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完成战斗的。 但这时候，所有空闲着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刘启，世界聚焦于此。 一日同风起。 扶摇九万里。 第59章 柳清vs林楠雅(上) 擂台赛，18进9。 刘启时来运转，匹配到了一个较弱的弟子，轻松取胜。 并且因为早早出来，还有时间研究一下屠南烛和叶兰生的战斗。 等到屠南烛和叶兰生战斗结束获胜出来的时候，看到盯着画面的刘启。 两人眼神中的警惕之色浓郁的快要将刘启包裹住。 这时候没有了那种特殊的情绪，刘启面色一阵发苦，他心中哀嚎：我的一揽子夺冠计划啊！全泡汤了！ 也许真有什么补偿，9进5，刘启居然匹配到了最弱的弟子，毫无疑问再次取胜。 柳清作为最中间的号码轮空，将与下轮同她号码最接近的选手，争夺最后一个四强名额。 杨平，吴阳全都折戟于此，还是被屠南烛和叶兰生分别亲手抬走。 也许是巧合，可能也是命运。 最后一位晋级前五的选手是——林楠雅，同时她的号码与柳清最为接近。 按照规则，她将与柳清争夺四强中的最后一个名额。 上次两人正式对战还是刚开学的种子名额争夺，那次林楠雅仰仗灵技优势轻松获胜。 后面两人同时加入刘启的队伍，成为队友，然后一直都是队友。 直到今天，再次成为对手。 而今天。 是众生境中期的柳清对决众生境初期的林楠雅。 5进4。 只有一场战斗。 柳清vs林楠雅。 书生扇中，两人相对而立。 其实她们相处的气氛一直很诡异，有部分因为刘启，但又不是全因为刘启。 两人今天的穿着一如往常。 柳清一身白色练功服，如瀑青丝随意散落，身姿婀娜，神情清冷，那张绝美的脸庞半遮半掩，圣洁中更显诱惑。 林楠雅的衣着光鲜，华丽精美，丰满的身材完全撑得住衣服的贵气，明明很魔鬼，但眉宇间的一点高傲又很容易让人心生惭愧，觉得高攀不起。 两个完全不同，但又非常相同的女子即将打响一场大战。 “我很羡慕你，真的。”林楠雅突然开口。 “我也曾羡慕过你，还好我很幸运，我现在没那么羡慕你了。”柳清淡淡开口。 即便同为女人的林楠雅，也不得不承认，柳清的声音实在太好听，太温柔，太细腻。 她的声音就好像能够抚平人心中所有的波澜，让人获得宁静。 但这次听到柳清说的话，林楠雅心中并不宁静，她银牙一咬，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很好，我相信，我也一定会幸运的。” 柳清笑靥如花，悄然绽放着梨涡的灵动俏皮。 “当然，而且你本来就很幸运，很努力。你完全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世上的事本该如此。” 林楠雅觉得有些好笑，这些话，感觉不像是柳清能说得出来的，反倒有些像刘启的口吻，不过，她确实感受到了柳清话语中的善意。 她不知道，这些话不是像，根本就是刘启说的。 两个同样美丽又同样强大的女修相视一笑。 外面的人只能看到画面，却听不到声音。 只知道柳清和林楠雅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然后相视一笑，紧接着就打了起来。 两人作为队友，互相之间已经十分了解，没有什么试探，上来就是强招频出。 柳清身旁的雾气迅速变成覆盖全身的软甲和一把精细软剑。 宇诀，雾空蒙！ 柳清居然已经能做到同时兼顾防御与进攻，甚至，她还能做到更多。 林楠雅并没有闲着，她不甘示弱。 只是微微抬手，引动全身灵缘，然后，全身发光。 令人惊讶的是，她身上的光，不是乾属代表的白光，而是浓浓的红光。 红光炽热又温暖。 这光愈来愈厚，又越升越高，直至染红了柳清身后的半边天空。 乾诀，霞满天！ 这一切进行的太快，柳清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被红光照在身上的柳清，感受着雾甲上的灼烧，和自己灵缘的蒸发与消失。 看起来占尽劣势，但她丝毫不慌乱。 书生扇外。 青衫叶青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城主府千金，连星灵皇室秘传的心法灵技都能学会。” 书生左达闻言也感慨。 “虽说是心法灵技，但应用在战斗上可丝毫不弱啊，现在看来林楠雅至少掌握了灼烧，蒸发和沸腾的效果。 就是不知道柳清如何应对了，目前展现的实力，林楠雅进入前四也是实至名归啊。” 书生扇内。 看得出林楠雅战斗素养的提升，场面铺开之后她没有选择一鼓作气的孤注一掷，也没有选择静待对方破局。 而是有意识地操控，一道又一道化成白光的天星，袭扰柳清。 准备先看下柳清的应对举措，再决定，下一步的进攻展开。 面对散落的天星与浓郁的霞光。 柳清抖动细剑，耍出几个漂亮的剑花，破除天星后，直指天穹。 一轮弯月从她体内冉冉升起，高悬在两人之间。 也是瞬间，月光占满了柳清身后的半边天。 宇诀，空对月！ 月与霞。 皎洁与辉煌。 各占半边天的对抗！ 精彩程度令所有观看者瞠目结舌。 如果刘启与秦枫的战斗是热血与疯狂。 那么现在柳清与林楠雅的战斗就是华丽与高贵。 方恒揪了揪自己的胡子。 “不是吧，无离，你带的这一届的弟子是不是太妖孽了一点。要是她们两个现在就是众生境后期，那我觉得其他学院已经可以退出大比了。 不过我倒也想不明白，这两个小姑娘都这么强了，你为什么还会对刘启寄予厚望？他虽然战胜了秦枫，但跟这两个姑娘比，明显天赋有差距啊！” 叶青，左达这次都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钟无离点头表示认可。 钟无离看到自己的弟子如此优秀，自然与有荣焉。 “她们俩确实很优秀，甚至某种程度上在我看来，她们比你想象的更加优秀。 不过嘛，要我说，刘启的优秀你们根本就无法想象。 至于天赋，他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 左达皱眉，“超过仪哥？” 钟无离想起刘启说过的天赋理论，眼神有些发亮：“某种意义上，是的，现在你们自然不会相信，看着吧，你们很快会明白的。” 三人眼神依旧充斥着不相信，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这很难解释，明明三人知道，钟无离虽然口上花花，但严肃的事情上从不会口放厥词。 但在钟无离的认识里，似乎把刘启捧得太高了，高到了实在让三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三人只能抱着狐疑的态度看看再说。 众人讨论之际，柳清和林楠雅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第60章 柳清vs林楠雅(下) 柳清与林楠雅实力确实非常相近。 前者有境界与灵缘优势，后者的灵技质量更胜一筹。 因此，即便两人战斗刚开始就各展身手，也依旧难分伯仲。 感受着，对方不断攀升的气势，与自己体内已经消耗不少的灵缘，两人都知道，已经到了要分出胜负的时候。 柳清剑指弯月，轻松而写意地一挑一落，指向林楠雅。 林楠雅自信微笑，丝毫不惧，张开双臂，披上红光轻纱，就像赐予世人恩泽的烈焰神女。 战场再次剧变。 弯月下坠，红天压沉。 就好像两个不同的世界相撞，都寸寸崩塌，逐渐消弭于无形。 又是旗鼓相当！ 天空之上主场争夺，天空之下全力一搏。 柳清运转灵缘，左手微点身上的雾甲，就见雾甲重新转化为丝丝雾气，全部融入右手所持的雾剑之中。 一时间白光大作，而且这种白是一种透明之白，清澈之白，是空间之白！ 她握剑攻去，显得飘逸而灵动。 人随剑走，又仿佛剑带人去。 雾剑指引之下，柳清的身影闪烁。 短距离的空间移动！ 宇诀，雾空蒙！ 柳清已经施展全力，林楠雅自然不会束以待毙。 霞光之下，她拈指作印，浑身灵缘倾泻而出，周身全是白点天星，一眼望去，不计其数。 轻柔地用手掌托起一道白光，一瞬之间，白光消散，仿佛融入手掌，林楠雅浑身气势暴涨。 她指尖微微一抬，白点天星受到号召指令，集体暴动。 无数天星朝奔来的柳清攻去，林楠雅张开手掌，飞身紧随天星之后。 顷刻，她掌心白光照耀，继而笼罩全身。 林楠雅的身影融入众多天星之中，仿佛整个人，身化一枚真正的天星！ 乾诀，漫天星！ 双方对撞，迷蒙的雾气将靠近的天星全部一分为二，白光偃旗息鼓，再无威胁。 可柳清的雾气也在这种消耗之下极速削减，稀薄到几乎不可看见。 剑与掌终于相对。 一击定胜负！ “砰！“ 激烈的灵技对抗让战场中央白光迸发。 书生扇外，众人屏气凝神，紧张地等待着最后一个名额的归属。 白光散去，露出战场中央的情形。 两人近在咫尺。 雾剑停在林楠雅身前。 光掌也停在柳清身前。 下一瞬，天蝶轻轻振翅，又是白光闪烁。 众人定睛，是林楠雅，她率先被传送出来！ 天蝶护住了她的身体，保证其不被雾剑洞穿，但也宣告了她的失败。 柳清vs林楠雅。 柳清，胜！ 结束之后再看，依旧不得不说，这场战斗，确实焦灼无比。 最后一招决胜，林楠雅没有武器，只能靠手与剑争长短，因此短了一寸，导致输了一寸。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林楠雅有了武器就能赢，她还没掌握将漫天星化成武器，或者融入武器的能力。 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并不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全面，只会在对战中暴露更多的破绽。 如果林楠雅强行使用武器，只会输的更快，败的更惨。 她已经展现了自己能展现的全部，只是柳清能够展现的更多而已。 毕竟，霞满天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心法灵技，这个灵技更多的作用，无法在擂台战上得到体现。 意识到自己落败，林楠雅表情落寞，脑海中闪过这样无数纷杂的念头。 如果不学心法灵技——霞满天，而是再学一个攻击型灵技，或者分些心思提高境界到众生境中期。 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总是想太多的，如果如何如何，将会如何如何，对修行无益。 毕竟，这世上没有如果。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结果，仅此而已。 林楠雅选择了霞满天，即便因此而败，纵有遗憾，也不该后悔。 林楠雅只输一寸，输在雾剑的一寸，也是输在境界的一寸。 可更是输在实力的一寸。 未来还很遥远，一切尚不可知。 但目前，临城大比，林楠雅输柳清一寸。 临城大比一年级，四强最后一个名额，尘埃落定。 柳清，进入四强！ 至此四强名额全部决出。 东临学院刘启，柳清。 南临学院的屠南烛。 北临学院的叶兰生。 东临学院两名学生，南临北临学院各一名。 至于西临学院，从秦枫被刘启第一轮淘汰后就基本就失去了竞争能力。 别说前四名，前九名也才一位，还被林楠雅给淘汰了。 放眼接下来的战局。 4进2。 按照号码规则，将由柳清对战刘启，叶兰生对战屠南烛。 须臾，等到柳清传送出来的时候，也享受到了刘启享受过的待遇。 “柳清！柳清！柳清！” 美强不惨，众人的欢呼声甚至比献给刘启的还要热烈几分。 柳清同样不适应，甚至比刘启更不适应。 而她应对这一切，只有一个方案，学自刘启的面瘫，假装毫无表情，她基本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但从发红的耳垂和抿紧的嘴唇来看，她的内心也并不平静。 不远处的林楠雅走了过来。“恭喜，你真的很棒。” 柳清微笑以对。“谢谢，你也是。” 这边两人还在寒暄，气氛明显比以往融洽很多。 另一边，钟无离抬起手掌，一股威压侧漏，正在欢呼的弟子立刻闭上嘴巴，山呼海啸戛然而止。 他随意摆摆手，散去威压，柳清和林楠雅作揖退下，回到东临学院区域。 就在这时，钟无离漫不经心地开口。 “今天的比赛到此结束，明天继续。” 众人这才意识到，已经快要天黑。 其实有天蝶帮助治疗恢复，战斗还可以进行得更快一点。 但为了公平起见，四位导师给每一场擂台战的双方都留足了休息时间。 擂台战整整进行了三大轮，还有刚刚柳清与林楠雅对决的一小轮。 从早上比到了傍晚，整整比了大半天，各个区域的观战弟子也就这样看了大半天。 就这样，还丝毫不觉得累，甚至想把决赛也在今晚看完。 但钟无离已经宣布了结束，没人反驳，也没人敢反驳。 剩余的精彩，只能留待明天。 第61章 进2 东方欲晓，晨曦微露。 刘启，柳清，屠南烛，叶兰生四人站在东临学院训练塔一层的空地之上。 四大学院各自所属区域，也座无虚席，所有参加大比的弟子都前来观战。 4进2没有修改规则。 依旧按照刚开始的号码对应匹配。 刘启vs柳清。 屠南烛vs叶兰生。 白衣书生左达站在高空之上，右手一甩，扇子扔出，空地上站着的四人便被吸入其中。 战斗，开始。 …… 看着对面站着的柳清，刘启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对手是其他的人。 柳清笑容恬淡，声音温柔。 “全力以赴哦，你记得你说过嘛，不冲突的。” 刘启知道柳清在说什么，确实，不冲突的。 对柳清来说不冲突。 对刘启来说，也应该不冲突才对。 柳清也说了，全力以赴，就好。 刘启以臂化刀，看似随意但实际慎重地斩出一道碧绿刀光。 柳清拈印，英气而妩媚。 又是熟悉的感觉。 雾甲，雾剑，天上明月。 碧绿刀光直奔缓缓升起的明月而去，弯月洒下无尽清辉，照在碧绿刀光之上。 随着刀光绿中染白，威势也锐减，不痛不痒地劈在明月之上。 但这并非毫无意义，反而是刘启对柳清最大的了解。 明月尚未升到最高处，便停滞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异常尴尬。 刘启没有控场灵技，但有自己的方法阻止柳清控场。 明月还想升高。 刀气回转，再度劈向明月。 曲折风！ 凭借一道刀气，完全限制了柳清灵技空对月的发挥。 柳清峨眉轻蹙，手上却不慢。 以剑画圆，往复三次，形成了一个雾气圆圈。 白皙无瑕的青葱玉指一点雾剑，将之轻推入圈。 雾剑穿过圆圈，倏而变大、变快，直奔刘启面门而去。 在飞行过程中，雾剑之形甚至三次跳跃。 难以形容，甚至难以想象的空间能力！ 这一招，昨天柳清没用。 一个晚上，柳清居然又有突破！ 刘启压力骤然剧增，抬手从虚空之中抽出映射于外的春风刀。 右臂鼓涨，灵缘暴动。 刘启直接将刀掷出。 春风刀裹挟着无双之力，在空中乘风而御，甚至两次加速，势必要还以颜色。 一去不回的刀， 莫问来路的剑。 刀剑相碰。 “铮！” 火花四溅，刀剑各自还手。 刘启稳稳握住返还之刀，而柳清则在接剑之后被震退两步。 看来这次对碰还是刘启占了优势。 但仅仅只是微弱优势，还无法形成胜势。 柳清背身立剑，左手搭在右肩，将身上的雾甲猛地甩向空中，一条雾气星河逆流而上，直冲天月。 刘启没办法阻止，只能看着雾气包裹皓月，春风刀气失去作用，皓月升空。 这才是这个灵技真正的模样。 宇诀，空对月！ 皎洁的月光照在两人身上。 明明是简单的白色练功服，此情此景，柳清却将其穿出了飘逸白色纱裙的感觉。 圣洁，梦幻，霏微，迷离。 刘启没空欣赏，只能感受着自己不断消弭的灵缘和对方不断恢复的状态。 明眼人都看得出，刘启别说胜势优势，就连小劣势都算不上。 柳清已经完全控场，至于刘启，颓势尽显，已露败势。 看到这一幕，壮汉方恒甚至有些结巴。 “她，这，她，应该是昨天留手了吧，总不可能一个晚上多次顿悟吧。” 这么大的提升，确实很难解释是怎么来的。 柳清不需要解释，因为她是天才，比在场的其他天才更加天才，仅此而已。 如果，要用没那么天才的视角分析，那柳清就是，顿悟了，而且不止一次。 以为自己从来没有顿悟过的柳清，整整顿悟了一晚上。 但她确实没有说谎，顿悟应该是灵光一闪，而她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确实没顿悟过。 只能让人感叹，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柳清的表现实在太过惊艳，以至于另一场同样高水准的战斗，几乎无人问津。 尽管，即便，纵然，隔壁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将要决出第一个决赛名额。 屠南烛和叶兰生脸色都有些苍白，一看就是灵缘消耗过度。 不过虽然同样脸色苍白，但处境却略微有点不同。 屠南烛半跪于地，双手撑起一道火焰屏障。 叶兰生就在不远处，操控着一滴滴，闪着蓝光的灵动水珠，不断轰击屏障。 两人已经到了比拼底蕴的最后交锋时刻。 红光蓝光的交相辉映，蒸出一片水汽，两人的身形模糊。 一道白光闪过。 衣衫都有些破碎的红发少年侧躺在空地之上。 屠南烛vs叶兰生。 叶兰生胜！ 但这时候方恒和叶青谁也没说话。 两人都屏气凝神，看着书生扇中的画面。 屠南烛和叶兰生被传送出来，却疑惑地发现，大比现场寂静的诡异，学院的弟子们都仰着头，眼睛也不眨地盯着两人头顶。 二人同样抬头，然后眼神就再也无法挪开。 书生扇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自从弯月高悬，局面就有些一边倒。 柳清疯狂的攻势迫使刘启只能横刀防守。 明明随着时间推移，随着灵缘的泯灭与消耗，刘启的防守应该更加吃力，逐渐表现出无法抵挡的姿态才对。 但他就像大海中的礁石，任凭海浪如何拍打，依旧岿然不动。 刘启还在寻找破局点，他谨慎而耐心。 伴着柳清的进攻节奏。 呼，吸，呼，吸…… 直到某一瞬，柳清直刺之后的顺劈慢了半息，刘启抓住了这个空当，夺了一个身位想要与柳清错开。 柳清也抓住了这个空当，指抚横剑，一道荡着波光的剑气追着刘启的背影攻去。 刘启心中一叹，真希望这时候对手是林楠雅。 论战斗嗅觉，柳清的进步太快，几乎就要赶上刘启，以至于又一个半息也能被她抓到。 剑光凌厉，但却伤不到刘启分毫。 他像无根之木，像浮世之萍，被剑气带着往远方而去。 巽诀，风前絮！ 虽说被迫用了灵技，但总体上取得的结果刘启尚能接受。 他没有回头，而是握紧手中的春风刀，猛地一蹬，浑身灵缘暴动，向着天上的弯月，劈出惊天一刀！ 如同风雨中飘摇的孤舟，向排山的巨浪发出反抗的怒吼。 第62章 我摊牌了 这刀气太猛，太强，太快。 来得又太突然。 简直是平地起惊雷。 方恒挠头。 “乖乖，旱地拔葱啊，这一刀灵缘能级得有四十多了吧。” 钟无离听完罕见开口。 “灵缘能级太片面了，都是窥门境以下的小孩才玩的东西。 气血，根基，控制，灵缘运用，灵技效果，这些才更能说明问题。” “话是这样说，可四十多的灵缘能级已经快碰到众生境壁垒了。” 方恒也没想到叶青还有帮他说话的一天。 钟无离淡淡摇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刘启启灵之前经常用的训练室傀儡就是用来测量灵缘能级的。 0-19属于不入流阶段。 20-49属于众生境。 50-99属于窥门境。 窥门境之上，没人会再用灵缘能级衡量境界，确实如钟无离所说，太片面。 钟无离比另外三个人更清楚，灵缘能级的划分，对于刘启这种天才来说只是负累。 是的，对天才来说，不应该有人设的壁障。 刘启，确实是个天才，虽然和柳清不同，也和大多数天才不同，可但凡了解刘启的成长与战斗，就无法否认他是天才的事实。 刀光闪过，弯月被一分为二。 刘启转身。 笑着说：“现在我们两个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柳清同样微笑。 刘启顿感不妙。 一分为二的弯月登时自行爆炸，化为点点碎片，落进柳清的身体里。 刘启看着重回巅峰状态的柳清，忍不住咂了咂嘴，闭上眼睛。 下一秒，刘启睁开了那双深邃的眸子，琥珀绿的神秘与高贵尽藏眼底。 巽诀，定风波！ 他身影如风，刀光如雪，在密集的雾缝剑网中上下穿梭。 冷不丁地挥出一刀，直攻柳清胸前。 柳清横剑阻挡，却连人带剑被击退数米之远。 她突然松开雾剑，任其还原为气，向其中输入全部灵缘，雾气渐渐化形。 最终，一轮雾月漂浮在她身前。 这下子就连左达都忍不住惊呼。 “灵技组合的雏形？” 灵技组合，绝非是灵技之间简单的交互，而是领悟达到一定程度后的巧妙化用，无异于再创灵技！ 刘启不知道这些，但却感受得到雾月之中蕴含的磅礴力量。 春风刀脱手，刘启想要再度刀斩弯月。 不过柳清身前的这轮雾月，明显比刚才天上的明月更难突破。 刘启想要赢，就要拿出点新东西来。 他有吗？ 他还真有。 碧绿的刀与洁白的月。 一触碰，没有料想中的惊天巨响。 只能看得到刀在逐渐溶解，溶解进了雾月之中。 下一秒，绿光大作，雾月爆裂。 融入进春风刀的风前絮，明显以春风刀为主体，所以算不上灵技组合，但威力，破坏力，想象力却是实打实的。 柳清刚刚掌握这个灵技组合雏形，也是昨晚顿悟的成果，所以不太熟悉。 雾月只能护在周身，这是暂时的缺点，但擂台战上，却成了致命的缺陷。 爆炸的威力透出残月，波及到了无力防卫的柳清，天蝶振翅。 刘启vs柳清。 刘启，胜！ 四位带队老师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 叶青突然开口。“无离，这是……” 钟无离不待叶青说完，打了个响指，四人像是进入了另一片空间。 他缓缓点头，“是的。” “乖乖，刚才乖乖说早了，专属灵技啊。众生境的专属灵技，这也太……” 钟无离不等方恒说完，就出口打断。“这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我之所以这次专门让你们过来观赛，是因为我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 三人的表情霎时变得严肃无比。 “刘启，是方外之人，以他的天赋，未来势必会引起那座城里的注意，我希望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三位能尽量护他周全。” 说完之后钟无离甚至朝三人深深作了一揖。 另外三人听到方外之人四字略显震惊，但还是受礼，然后反过来向钟无离深深作揖。 “承君一诺，必守一生。” 这时候刘启传送出来，场中再度响起欢呼。 “刘启，刘启，刘启。” 刘启正高兴着，就听见脑海里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决战，出全力，5000万债务一笔勾销。” 刘启神情古怪，在思索间就被吸入了书生扇。 站稳之后，肩上的白蝶融入刘启身体，治愈了他所受的微弱伤势，恢复了他消耗的大量灵缘。 两人都处于各自的巅峰状态。 唯一的问题是，刘启身上没有天蝶，要万一出点什么意外，那岂不是？ 这也能看得出，钟无离对刘启实力十分放心。 一道宏大的声音响彻书生扇内外。 “决战，开始！” 刘启也觉得有些热血沸腾，想到刚才钟无离里的传音，他理了理思绪，冷静后只有一个想法。 “行吧，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坚定了心思，他对着面前的叶兰生露出洁白的牙齿。 纯洁的笑容在此情此景之下显得诡异无比。 叶兰生还有些懵，她虽然有着众生境后期的境界，但从刚才柳清和柳启的战斗来看，只怕她一个也不是对手，这让她深感挫败。 不过盛名之下无虚士，叶兰生虽然有些愣神，依旧在钟无离宣布战斗开始的一瞬间，进入了状态。 下一秒，她就看到刘启闭上眼睛，露出微笑。 神秘，邪恶。 她不知道刘启想干嘛，可她有预感，如果抱着先试探的想法，那自己撑不了几招。 因此，她一出手就是最强杀招。 在她身前，漂浮着不知多少晶莹的水珠。 随着她一挥手，水珠向刘启疾射而去。 坎诀，水流萤！ 效果上看，和林楠雅的漫天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叶兰生显然不止于此，她并指一扭，水滴附和着一种奇妙的韵律，彼此相融，竟然形成了一个漩涡！ 漩涡已经到了刘启身前，正要把他卷入其中。 情势万分紧急，若被漩涡卷了进去，仅靠风前絮，可既躲不出来，也扛不了这么久的伤害。 刘启睁眼。 手中出现武器。 不是刀！ 是一杆精铁长枪！ 琥珀绿的光在他的眼底跳动，像是一朵随风飘曳的焰火。 一枪刺出，渊渟岳峙。 枪尖绿光闪耀，如水流动。 真正的春风刀，完全的春风刀。 灵缘附武！ 巽诀，春风刀！ 一枪出，万法消！ 漩涡像被刺到痛处，又像是自行消弭，总之，莫名其妙化于无形。 破掉漩涡，枪势不减，碧绿枪气似有刀形，挟势而去。 叶兰生知道厉害，双手伸出，灵缘不管不顾的倾泻，在枪气与她之间形成一道道冰墙作盾。 坎诀，凝水成冰！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白光闪过，叶兰生出局。 直到这时候，一堵堵冰墙轰隆隆倒塌碎裂。 刘启收起而立。 一枪，只有一枪！ 闲庭信步，信手拈来的一枪！ 叶青走到有些愣神的叶兰生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后者僵硬地扭过头。 “叔叔，这是众生境中期？我……” 讲到一半，叶兰生就无法继续下去，语气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与自我质疑。 叶青没有开口劝慰，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第63章 大比之后 刘启从书生扇中传出。 这次明明是最该欢呼的时候，众人却没有来得及欢呼。 因为第一时间，端坐高空之上的钟无离就宣布了比赛结果。 “临城大比，道修一年级。 第一名，刘启。 第二名，叶兰生。 第三名，柳清。 第四名，屠南烛。 第五名…… …… 除去一二名外，其余排名皆由四位导师，根据你们的大比表现排定。 大比结束，名次奖励各自回院发放。” …… 钟无离的洞府内。 “给。” 接过钟无离递过来的小巧灵壶，刘启心中非常激动。 这大比为了什么，不就为了这个吗？ 他端详着手上的炼灵壶，巴掌大小，整个壶身没有什么复杂的图案，唯一特别的就是壶口处对于天地灵缘的强烈吸引。 “这炼灵壶应该还有四天就能产出一枚众生境巅峰的自然缘晶，另外，大比第一还有十枚众生境巅峰的缘晶奖励，我放在徽章里面了。” 钟无离打断刘启的端详，把前几天收回来的空间徽章再次交给他。 递徽章的时候钟无离随口问道：“小时候练过枪？” “嗯，从小练。” “可以，看得出有点底子。” 刘启的精铁长枪都是自己去学院炼器室买的，所以钟无离也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 至于那杆长枪，按照道修的评判标准，还只是属于不入流级别，凡武而已。 刘启也没有一直用着的打算，年底星灵大比拿个第一，让钟无离帮忙把缘器弄到手才是正理。 这长枪，就当过渡用用。 刘启收起徽章，有些疑惑。 “钟师，徽章给我，你这是？” “别误会，暂借你的，看你在大比上给我争了脸面，在我回来之前免费给你使用。” “回来？你要去哪？” 钟无离的声音悠悠传来。“去星灵城，见见老朋友。” 刘启点点头，转身正打算离去，却发现肩膀上趴了一只白色蝴蝶，他疑惑回头。 “我一来一回估计要去七天左右，你去界林的时候注意点，这天蝶只能护你一次，而且只能护住你一个人，谨记量力而行。” “明白了。” 回到家后，刘启只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前往界林。 而且这一次只有他自己。 因为钟无离的暂时离开，第一峰弟子的特训全部取消。 毕竟没有钟无离的天蝶护佑，界林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危险了一点。 刘启一个人也乐得自在，更何况钟无离还没有撤掉营地的帐篷，他连住所都无需操心。 刘启敢于自己在界林之中探索，还有一个最大倚仗——定风波给予他的超强感知能力——刚挖掘出来的新能力。 所以他只需要在外围保持小心，不太过深入，避开冰魔狼王那几个霸主级灵缘魔兽，保证时刻有灵缘留存，刘启很难遇到什么危险。 更何况还有天蝶兜底。 他就在界林之中一边磨练灵技，一边获取资源。 五天的时间弹指而过，刘启被迫回到东临学院。 实在是收获太多，就连钟无离暂借的空间徽章都装不下了。 所以，他才回任务堂清空一下背包，顺便去学院交易所兑换点缘晶。 去任务堂交任务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平常钟无离的兑换比例，有多坑人。 尽管他一直都想不明白，钟无离为什么要这么做，后者可是堂堂巡徼境强者，没道理在乎他们这仨瓜俩枣的。 但钟无离从来没有解释过，刘启也习惯了，甚至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取出过灵缘魔兽体内的缘晶。 这也算是第一次。 灵缘魔兽体内的缘晶和日常修炼用的缘晶基本就完全一样。 很难想象，狠恶至极的灵缘魔兽，缘晶竟然如此纯净，不带一丝戾气，真有点大巧不工的味道。 因为没有自己需要的巽属缘晶，刘启把收获的缘晶也全部交易给了任务堂。 就这一次，刘启的身份牌上多了足足三百多万灵币。 即便如此，刘启还满心不乐意，他认为，被迫回来一趟，纯粹属于耽误他的时间。 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等到钟无离回来，带着第一峰再去界林外集体特训，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相比之下，他目前倒还真不缺资源，大比奖励的众生境巅峰缘晶有足足十枚之多，他才堪堪用掉两枚，第二枚甚至还没吸收完。 而且在昨天，炼灵壶之中亦是承天接地地形成了那枚众生境巅峰的自然缘晶，透明空灵。 刘启借着这个大比，倒真是穷人乍富了一回。 甚至于，刘启在交易所兑换缘晶的时候，都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兑换，众生境巅峰的巽缘晶。 没办法，相对于众生境中期缘晶，众生境巅峰缘晶使用起来优势太大了。 不仅能够供给灵缘提升境界，而且灵缘非常纯净雄浑。 等于灵缘在吸收之初，就已经进行了提纯与压缩。 等于是在不削弱境界提升速度的情况下，还能打稳根基。 贵的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众生境中期巽缘晶，20万灵币一枚。 众生境后期巽缘晶，50万灵币一枚。 众生境巅峰巽缘晶，100万灵币一枚。 事实上，众生境巅峰缘晶内蕴的灵缘也就是众生境中期的三倍左右，但价格却是达到了五倍之高。 确实，不是富家子弟，用不来。 刘启也越来越能理解，为什么柳清的天赋如此逆天，林楠雅依旧能保证不被落下太多。 至少对于刘启来说，如果没有专属灵技，他也不好说，能不能保证不被柳清遥遥领先。 对道修而言，财侣法地，财排第一，他是有了深刻的感受。 刘启最终咬咬牙，还是买了三枚众生境巅峰巽缘晶。 等他心疼着，走出交易所的时候，看到了一张熟悉，但此时此刻却不想熟悉的面孔。 小公主——林楠雅。 “喂！刘启，你最近去哪了？怎么连学院也不来？” 刘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他还没忘记，之前林楠雅要自己带她去界林的请求。 想到这，他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没去哪啊，就在家里修炼，不然能去哪啊？” 他非常明白，说谎的时候不能一味回答，要反客为主才能少露破绽。 “倒是你，你来学院交易所干嘛？” 林楠雅一愣，她又不能告诉刘启，发现他几天没来，她在学院几个刘启可能去的场所专门留了眼线，随时通知自己。 为了不让她父亲发现，她还专门请的院内弟子来做的这件事。 发现林楠雅还在发愣，刘启顿觉时机大好。 “行了，你在这慢慢想吧，我急着回家修炼呢。” 他快步前行，仓皇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楠雅咬了咬银牙：骗，刘启你就骗吧，看你能不能骗得了本大小姐。 第64章 界林变故! 刘启知道自己刚才表现得肯定非常异常，林楠雅肯定看出来了。 如果还按照原计划，休息一晚，明天再去界林。 就不好说，离开前，会不会再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了。 以免夜长梦多，他回家跟刘正说了一声，就直接出城，前往界林营地。 可惜，他没注意到，城门处一道充满幽怨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视野之中。 ……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唤醒沉睡的大地，刘启伸了伸懒腰，走出帐篷。 没有看到林楠雅突然出现，他心神稍定。 带着城主千金来十分危险的界林，还是两个人孤男寡女，刘启并不想挑战林城主的耐心，也不想试试自己的命有多硬。 至于昨天，林楠雅看没看出刘启的异常，他只能无奈地看了眼肩上的白色蝴蝶。 只怕，很难看不出来吧。 不过既然林楠雅没来，刘启也就能按照既定计划，正常探索界林，抓紧趁钟无离没回来的时候，再大赚一笔。 …… “唰！” 刘启展臂如挥刀，一道碧绿刀气将面前的土灵虫斩成两段。 众生境中期的土灵虫，在现在刘启面前实在有些不够看。 刘启同样也是众生境中期，但却是经过无数捶打，灌注无数资源，拥有无数，啊不，三个无双灵技的众生境中期。 要是算上烈风掌，那就是四个灵技。 同境不同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启熟门熟路的取出土灵虫缘晶，将缘晶放进空间戒指，又将剩下的尸体装入空间徽章。 清理完现场，他还懒散地活动下身体。 然后取出胸前的玉佩在太阳下仔细端详，可惜这么多天什么也没研究出来。 刘启突发奇想，试图往玉佩中灌入灵缘，只见玉佩微微亮起白光，然后又归于平淡。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刘启摇摇头不再想，收起玉佩，继续深入界林。 没过多久，行进中的刘启一瞬间紧绷身躯，皱着眉头。 “不对，灵缘浓度突然增加了，这里明明还是在外围，甚至离雪山都有点距离，怎么会突然……”刘启喃喃，却突然住嘴。 因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灵缘潮汐！ 他心中万分震惊，两次距离这么近的灵缘潮汐，界林里绝对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刘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不管有什么秘密，都不是现在，他一个众生境中期的道修能参与的，不管他战力有多么逆天。 想明白后，他舒展眉头，正要离去，却感知到越来越近的灵缘波动，很中和内敛，只是微微荡出，不像是灵缘魔兽，更像是——道修。 刘启驻足，果不其然，片刻后一个浑身是伤的道修出现在眼前。 这道修伤的很重，在刘启的感知中，陌生道修境界至少超过自己，但展现出来的速度却连吴阳都不如。 受伤道修瞥了刘启一眼，留下一句话便扬长而去。 “猎灵司所属，界林变故，危险，离去。” 刘启一听到猎灵司所属就不淡定了，刘恒自从上次出门就没回过家，难道现在有危险？ 他赶忙追上那个道修。 “师兄等等，我是东临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弟子。” 那道修看到刘启轻而易举的追上自己，再一听刘启的自我介绍，也定住了身形。 “学弟好，我是东临学院三年级，第一峰弟子秦业，猎灵司预备四队成员。” 原来是亲师兄，那喊学长都不过分啊。 “刚才掠过，实在是因为情势危急，不能耽误。 我看学弟速度非凡，我身上有伤，只怕速度不如你。 烦请你前往学院通知启灵阁主，界林动乱，甚至可能随时爆发兽潮！” 一下子太多信息，刘启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猎灵司预备四队？那不就是刘恒之前提过的队伍吗？ 通知启灵阁主，这秦师兄还挺聪明。 怕自己可能找不到院长或者猎灵司高层，直接让自己去找基本一直待在学院交易所的启灵阁主钟无期。 随时可能爆发兽潮？那看来自己感知的灵缘潮汐没错了，不过到要爆发兽潮这么严重的程度了吗？ 脑中思绪纷飞，但刘启一开口就抓住了自己想知道的重点。 “学长，你知道刘恒在哪吗？我是他弟弟。” 秦业倒有些震惊。 “你是刘启？” 看到刘启点头，秦业接着开口。 “情况不乐观，恒哥带着其他队友在跟一众灵缘魔兽僵持，我们被包围了。 队伍中基本人人带伤，大家集体冲了一波才把我送出包围圈。 欸，学弟，我们闲话少叙，快回城里搬救兵吧。” 搬救兵？这一来一回，刘恒小队还能有命在？ 刘启抓紧询问：“学长，恒哥他们现在在哪里？” 秦业没搞懂刘启想干嘛，只是下意识地指了一个方向，还不待他说话，就看到刘启已经行动起来。 “学长，你回城里，我去帮下恒哥，无须担心，我足以自保。” 说完便身影绰绰，消失在丛林深处。 秦业还伸着手朝向刘启离去的方向，张大嘴巴没来得及说出话。 看到刘启彻底离开，他猛地一拍大腿，在原地没有犹豫多久，就继续朝着界林之外奔去。 狂奔中的刘启自然知道，由自己前往学院通知，自然又安全又保险，时间上较之秦业也能稍快一些。 但稍快的这一些，能救得了刘恒吗？ 他很不清楚，所以要他这样离去，将刘恒的命交给天意，他做不到。 刘启的速度很快，已经穿过了雪山，又进入了丛林。 得益于路上尽可能地避开感知到的强大灵缘魔兽，他一直保持着高速前进的状态。 过了没多久，刘启感知到了前方强大的灵缘波动。 他清楚自己实力低微，即便想帮忙也不能头脑发热。 至于他说的足以自保，倒也真没骗秦业，此刻趴在刘启肩上的白色蝴蝶就是他的最大倚仗。 放慢脚步，谨慎靠近，他准备先看下战场之上的情况再做决定。 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刘恒站在最前方，和一只毛发火红，甚至身上还燃烧着团团火焰的巨猿相对而立。 刘恒也算人高马大，但在四肢触地依旧有三米高的巨猿面前，还是有些袖珍。 另外三人守在刘恒身后，防范着四周的五只小型巨猿。 说是小型，也比场上道修足足大上两圈。 刘启已经离得很近，而无论刘恒还是巨猿都没有发现他，定风波开发出的，强大的灵缘隐匿能力一览无余。 已经相当全面的刘启依旧有硬伤，并且很致命。 他境界太低，能感知到灵缘波动，却无法衡量强度，判断不出场上道修与魔兽的境界。 他只能靠—— 猜？ 第65章 以身作饵 不能靠猜。 生死一线之间，刘启更相信自己的分析判断。 现在局面依旧僵持，说明双方实力差距不大。 或者至少刘恒等人如果拼命，代价巨猿一方也无法承受。 看巨猿首领对刘恒警惕的样子，一人一兽估计相当，应该都不会高过巡徼境初期，可能刘恒还要强点。 不然以剩下三人的受伤程度，估计局面很难僵持这么久。 这也是最坏的消息，刘恒身后的三人都明显负伤，并且看伤势，未必比之前的秦业要轻。 在整体战力层面差了太多。 甚至刘启怀疑，刘恒可能都是为了保护另外三人，才被巨猿寻到了机会，致使轻微负伤。 真实情况与他分析的猜想大差不差。 但他依旧无法破局。 场上的灵缘魔兽，他一个也不是对手。 不管是秦业还是另外三人，怕都有窥门境实力，那些小型巨猿只会更强。 更关键的是，倘若如他之前所想，用调虎离山之计。 只调走一只小型巨猿，对局面没有实质影响。 调走那只首领巨猿，他不确定，同为巡徼境的钟无离所提供的天蝶，能否保他一命。 刘启不是圣人，救了他人，反误了自己性命，他没有那么高尚。 更何况，按照他的分析，刘恒的处境其实并不危险，估计他想走，那巨猿也拦不住。 而刘恒之所以没走，肯定是为了护住身后那三人。 可是，刘启虽然不是圣人，但也做不到，站出来建议刘恒放弃三人逃命。 两难的抉择。 屋漏偏逢连夜雨，刘启还处在纠结之中，就听见，在界林的更深处，有嘈杂兽吼窜出。 相距如此之远，依旧有声音传来，很难想象会是何等强大的灵缘魔兽。 有灵缘潮汐异动在前，配上这吼声出现的古怪时间。 只怕，真的会有兽潮！ 纵然刘恒小队现在与猿群局面僵持，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兽潮之危高悬在刘启头顶。 必须马上做出决断！ 当然，紧张的不止刘启一个。 听到兽吼之后，双方对峙的人马都警惕起来。 首领巨猿鼻子中频繁喷出热气，摆出一副想走但不敢走的样子。 至于刘恒，他甚至呼吸都有些紊乱，明显看得出他的焦躁不安。 他也想到了，兽潮！ 安定了几年的东临界林，又要再度动乱！ 如果真等到几个时辰后，兽潮爆发，东临城守不守得住不知道，他们一定没法活着出去。 即便如此，此刻，他也不敢妄动。 他确实比巨猿强，但实在有限，至少如果己方先动，被猿群抓住破绽，他也无法保证成员们的安全。 留下一两具冰冷的尸体，在这幽深的界林之中，刘恒无法接受。 “恒哥，兽潮！别管我们了，你先走。” 刘恒听着身后队友传来的声音，整个人挣扎无比。 留下，一起死。 离开，一人活。 他做不出选择。 刘启做出选择了！ 场中突然多出一道劲气十足的碧绿刀气，笔直斩向巨猿。 巨猿抬手，像驱赶蚊虫一样轻轻一摆，就让刀气消弭于无形。 刘启准备后面好好反思自己的鲁莽行为，但现在，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恒哥，带人走！我引开它们，放心，我有自保手段！” 来不及解释太多，刘启耀武扬威地从巨猿身旁窜过，再度挥刀然后飞快遁走。 巨猿随手拍散刀气，却目眦欲裂，蝼蚁的挑衅彻底激怒了它。 如果不是刘恒就在身旁蓄势待发，它绝对要把这只小老鼠拍死，然后烧死，然后再拍死。 可惜刘启只有一条命。 刘恒也不愧被猎灵司司长看重，即使一瞬间被刘启整的有些茫然，但却对战局有着精准的把控。 刘恒小队与猿群其实都不想再继续僵持下去，而这种局面得以维持的原因就在于，双方都怕彼此临别之际痛下黑手。 刘启的加入彻底打破了平衡。 猿群的怒火有了新的发泄目标。 刘恒作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带着三名队员谨慎后退，随时提防着猿群的突袭。 猿群也放弃了包围圈，聚在首领巨猿身边。 两方越分越远，直到突破某个极限距离。 “吼！” 首领巨猿仰天一吼，朝着刘启离去方向追去。 整个猿群跟随其后。 刘恒他们只给刘启争得了几十息的时间，他逃不了太远。 至于速度，他更是远远不如这群境界高自己太多的矫健猿猴。 感受着猿群逐渐逼近，刘启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但看着猿群包围的架势，他定风波的隐匿能力估计也藏不住。 微微叹了口气，他直接向天蝶之中输入灵缘。 白色的天蝶微微振翅，竟然在刘启脚下凭空生出了一条璀璨古路！ 刘启一直以为，第一次遇到冰魔狼群时，天涯路是钟无离释放出来的，没想到居然可能是天蝶的勾连召唤！ 站在天涯路上，刘启心中稍稍安定。 愤怒的首领巨猿发现不过几十息的时间，那只该死的虫子就消失不见。 就在它准备放弃寻找，带着族人先行躲避灵缘潮汐的时候。 在不远处突兀地出现了一股强大的灵缘波动。 巨猿瞬息而至，旋即暴怒，它看到了刘启！ 刘启确实感应到了巨猿，下一秒头顶就多了一只燎烧着火焰的黑暗掌影，遮天蔽日。 离诀，灵火焰魔掌！ 刘启心头一跳，也难免有些紧张。 他从没有想过拿自己的命拯救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之所以站出来，就是因为他相信钟无离的实力。 这种事情说来凶险，不过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而胜算又不在刘启自己手中，所以他之前才犹豫万分。 但他还是站了出来，以身作饵，即使有一定把握，也依旧算是一场豪赌。 现在，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候。 巨掌轰隆隆地落下，那威势直教人束手就擒，难以生出反抗之心。 天涯路剧烈颤抖，一副随时都要崩塌的样子。 刘启肩上的天蝶也颜色暗淡，趴着尽显疲态。 撑得住吗？ “轰！” 界林之中卷起狂风，荡起无数尘土。 烟雾散去，一道黑黢黢的掌印深陷土中，掌印一圈的植物都被焚烧殆尽，连大地都有些龟裂，很难想象这一掌附带的火焰有多炽热。 唯独不见刘启，天涯路和天蝶也消失无踪。 刘启呢？ 第66章 才出虎口，又入狼窝 “咳咳咳！” 刘启扶着身旁的苍然巨树不停咳嗽，抬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却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第一休整地附近？ 天涯路怎么给他传到这来了？ 他只记得巨掌最后落下之际，天蝶化为一抹白光硬顶一瞬，为天涯路的转移争取了关键时间。 现在看，可能因为天蝶的消逝，导致最后天涯路的空间传送出现了一点偏差。 没有直接把他传回想象中的营地，而是依旧处在界林之中。 尽管如此，刘启已经对结果相当满意，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 他正欲拔腿折返营地，就听见了一道银铃般的声音。 “欸，怎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你了？” 无巧不成书。 但刘启不知道，是巧合，可并非全然如此。 林楠雅担心被父亲发现，所以昨晚没能动身，今天一早到了界林，下意识地选择曾经探索过的路线。 而天涯路的传送也不是完全随机，刘启在这条路线上走过太多次，留下浓郁的天地气息吸引了受损的天涯路。 一饮一啄，皆是定数。 却逃不出因果。 正如刘启定风波隐匿灵缘的能力可以避开感知，却无法躲过肉眼观察。 他借助定风波扩大的感知，也无法发现没有动用丝毫灵缘，在界林中行走的林楠雅。 “你怎么来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界林很危险？”刘启的语气万分严肃，甚至近乎斥责。 他根本没问林楠雅为什么知道自己在界林，之前肩上的天蝶着实显眼了些，被猜到也不奇怪。 本来还高高兴兴，满心欢喜的林楠雅一听到刘启这般语气，顿时拉下脸来。 “我自己来界林修行，关你什么事？” 刘启根本无心关怀她的情绪。 “马上兽潮来了，快走。” 说完刘启就先一步动身，生死存亡，他可不想跟犯了大小姐脾气的林楠雅较真。 闻听此言，林楠雅也脸色一变，她可比刘启更知道兽潮的恐怖，甚至若不是几年前的兽潮，她的母亲也不会…… 兽潮在她心头蒙上的阴影再次重现。 但她不傻，纵然心神不宁，依旧能做到沮丧而呆滞地跟在刘启身后。 刘启回头瞥了一眼，发现了林楠雅身上的异常，但这种时候，他也无心过问。 一刻不出界林，他的心一刻不得安定。 只要出了界林，回到东临城，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刘启突然定住身形，抬手将愣愣的林楠雅拦下，死死地盯着前方阴影树丛之中。 只见一头凶恶魔兽自阴影中走出。 毛发雪白晶莹，额头勾连成画，满嘴尖牙，掌露利齿，身姿矫健又霸气。 冰魔狼王！ 众生境巅峰的冰魔狼王！ 在最外围也能碰的到冰魔狼王！ 灵缘潮汐！ 刘启觉得自己跟冰魔狼真是有缘，不过是孽缘。 冰魔狼王虽然不像刚刚那只巨猿一样实力悍然无匹，但其嗅觉的追踪也绝非猿猴可比，它是天生的猎手，甚至，是它先发现的刘启！ 而冰魔狼王，也再次遇到了，一生之中唯一一次脱手的猎物——刘启。 此刻，刘启面临了和刘恒同样的处境。 在临城大比之后，他实力突飞猛进，虽然还没有突破到众生境后期。 但若是他全力逃脱，有自信躲过冰魔狼王的追杀。 可身旁的林楠雅呢？ 林楠雅不是柳清，逃亡路上，林楠雅会是个累赘，何况即使到现在，她还是一副没回魂的模样。 理智告诉刘启，该逃了。 逃，逃得掉。 打，才是死路一条。 带着林楠雅逃，还不如拼死一搏。 “你有没有什么手段自保。”刘启冷冷的话语总算叫醒了，像在做梦一样神游的林楠雅。 “啊，我不知道，好像没。” 刘启皱眉。“王芸都有你没有？” 林楠雅此时才明白刘启在说什么。“额，本来是有的，但我怕我父亲发现我偷偷来界林，就把唤灵佩留在家里了。” 刘启彻底陷入沉默，只能在心里称赞林楠雅是真的不怕死，这种保命物品也能随手丢掉吗？ 心中轻叹，要刘启就这么丢下林楠雅自行逃命，他还是有些做不出来。 如果有的选，他真希望从来不认识林楠雅，这样就能心安理得地抛下她逃走。 但现在，他只能挡在林楠雅身前，看着林楠雅还没搞清楚局势的样子，他再度冷冷开口。 “三十秒后，如果你依旧没有清醒过来做好死战准备，我会走。 你想死，我不想。” 说完刘启头也不回，大踏步向前。 一根硕大冰柱已经到了眼前，刘启抬手，一股狂风自冰柱之下陡然吹起，直接将冰柱斜向送入空中。 戒指一闪，长枪在手，汇聚灵缘，右臂猛然发力。 白蛇吐信！ 冰魔狼王亦是没想到刘启居然敢主动攻来，凝冰于掌，拍向长枪。 刘启这一枪纯靠气血与灵缘，并未开启定风波，虽然技艺纯熟，也不敌狼王一爪之威。 冰魔狼王得势向前，想要一爪撕碎眼前可恶的人类。 突然间，冰魔狼王收起爪子，翻身后撤。 原地只留下了一道白光砸出的小坑。 还有更多的白光从刘启身侧呼啸而过，直奔冰魔狼王而去。 乾诀，漫天星！ 刘启回头望去，身后的半边天空已经泛红，林楠雅就在他不远处，掐印作诀，眼神坚毅。 乾诀，霞满天！ 冰魔狼王面对众多天星，龇牙咧嘴，抬起右掌猛地往地上一拍，一道道冰柱瞬间形成，直奔天星而去。 “砰！” “砰！” …… 天星与冰柱对撞，各自碎裂。 漫天红光也无法真正地落在冰魔狼王身上，被它身躯披着的一层寒甲隔离在外，又被寒甲之上升腾的蓝色冰气炼掉同化。 最后反而助长了寒甲的威力，让其更加不可摧毁。 这就是众生境巅峰的冰魔狼王！ 弹指间破除林楠雅的杀招。 林楠雅绝对是个天才，甚至学会了星灵皇室秘传的心法灵技，连叶青都赞叹不已，认为她没有堕了她父亲的名声。 论修行，她比一般的道修快了好几步，但，还不够。 面对境界高出不少的冰魔狼王，只比寻常道修快几步远远不够。 至少需要比她这样的天才再快上几步，再快上几步，才勉强可以。 第67章 与狼王搏命 刘启看到林楠雅终于恢复了正常，这才真正下定决心。 他刚才绝不是在恐吓林楠雅，如果后者还是那种灵魂被抽空的样子，他绝对，头也不回地就逃走。 至于现在，既然决定要跟冰魔狼王硬拼到底，那就不能有丝毫留手。 天蝶没了，他算是彻底没了保命手段。 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 想要战胜冰魔狼王，林楠雅不够，需要比她那样的天才再快几步，再快几步才行。 很凑巧，至少在众生境，在现在，刘启真的做到了，比之一般天才再快几步，甚至不止几步。 “留着灵缘，保持警惕。” 刘启没回头，但语气较之前和缓了很多，可还是冰冷冷的。 看向冰魔狼王，他的眼底突然升腾起琥珀绿的光芒，狂风吹拂，衣摆好像在空中舞蹈。 巽诀，定风波！ 他单手握枪，枪身微斜，枪尖指天，一股雄浑灵缘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在枪尖处又再次汇聚。 形成流动的闪烁绿光。 轻柔，不露杀意。 坚定，不可阻挡。 巽诀，春风刀！ 冰魔狼王躯体紧绷，它也从刘启的身上感觉到了压力。 “嗷呜。” 又是转瞬凝成的无数冰柱。 坎诀，凝水成冰！ 刘启面色古井不波，轻柔而坚定地顺步扎枪。 一枪出，万法消！ 一股澎湃无比的枪势混着狂风，带着春风刀的威能。 一击，所有冰柱碎裂，崩溃成无数冰尘。 这还没完，枪势散，刀气现。 曲折风！ 这碧绿刀气竟然还在行进途中吸取天地生机！ 纵然钟无离在此也必然惊叹，不是灵技组合，胜似灵技组合！ 主体依旧是春风刀，但先借其意尽情挥洒，灵缘附武配上刘启自小练就的枪术，威势无匹。 而且不止于此，后续糅合了曲折风的技巧，让刀气再现，更能保持自由刀气吸取生机的能力。 这一枪，融入了刘启的精，气，神，灵，体。 在枪势破掉冰魔狼王的凝水成冰之后，不断酝酿的刀气直砍其面门！ 冰魔狼王目中流露出似人的惊骇，额头勾连之画闪动，蓝光大作，一面冰盾赫然出现，挡住了来势凶猛的春风刀气。 境界上的差距太大。 如果说刘启就踩在众生境后期的边缘，那这只冰魔狼王离窥门境恐怕也是一步之遥。 冰魔狼王甩了甩脑袋， “嗷呜～” 一声长嚎，直叫满天霞光换了颜色，林楠雅灵技异象被强行破除，一时心魂失守，难以自控，唇边淌血。 冰魔狼王本意不过是为了防止霞光照体的干扰，毕竟刘启给的压力很大。 但看到林楠雅受伤，刘启周深灵缘突然紊乱，尽管一眨眼又恢复如初。 但这一瞬间还是被冰魔狼王捕捉到。 冰魔狼王的头颅再次高昂，两条后腿微微弯曲，仪态傲然，如同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 它的灵缘突然暴动，甚至因为太过饱满，从身体里向外丝丝溢出，扯出蓝色的唯美飘带。 一道洪河巨流自冰魔狼王脚下升起，水汽轰鸣。 坎诀，流水鸣！ 冰魔狼王踏着巨浪而来，而伴随着它的奔跑，身后的巨浪全部凝聚成冰。 浪头在前，狼头在后。 刘启维持着刚才的持枪姿势不变，眼前洪水滔天，他骤然扭身，平平无奇的一枪递出。 青龙献爪！ 河流一分为二。 刘启完美化解了攻势。 只见狼头窜出，冰魔狼王踩在一侧浪头之上，这一侧巨流化为冰桥，另一侧点点晶莹消散。 冰桥绕过刘启，却又像跨过他的头顶。 冰魔狼王已经到了林楠雅面前！ 爪上的趾尖锋利如刀，附着刺骨的寒气攻向林楠雅，蓄势一击，迅疾，猛烈。 前来收割的死神，带来了毁灭的命运！ 林楠雅听了刘启的安排，留着灵缘，保持警惕，但面对这等杀招的贴身，没有防御灵技的她能做什么呢？ 漫天星？霞满天？ 难道烈天掌？ 她什么也做不了，女武神的宣言仿佛像个笑话。 但她依旧凝聚灵缘，她宁愿被自己漫天星近距离的冲击波震死，也不愿意毫不反抗，耻辱地死在冰魔狼王的爪下。 点点白光闪起又消散。 林楠雅怔怔看着莫名出现在身前的刘启，高大宽厚的背影令她心神恍惚。 因为施展极速，气息略显紊乱的刘启，竟然从冰魔狼王的瞳孔中读出了一丝戏谑的味道。 令人惊叹的狡诈。 冰魔狼王感受着自己附着汹涌灵缘的利爪，一寸寸划开刘启的身体，这种刺激令它躯体颤栗。 嗜血的本性被唤醒，它只想将眼前的猎物撕个粉碎！ 冰魔狼王很兴奋，这一次，猎物不可能再脱手，它这一爪，将猎物伤的非常之重，近乎开膛破肚！ 但它太兴奋了，以至于疏忽了防守。 或者是必然，这种极速进攻之下，即便是它，也无法兼顾防守。 而刘启，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真的被伤的很重，甚至被劲气带动，整个人在空中旋转起来。 但他的旋转，太多了，太快了。 他的旋转，不正常！ 巽诀，风前絮！ 风中絮，是顺从，也是更大的不屈服！ 令人惊叹的狡诈。 刘启竟是向冰魔狼王的杀招借力，将其融入了自己的攻击之中。 一柄枪从下腹刺入冰魔狼王的身躯，然后消失不见。 下一秒，璀璨枪光照耀天际。 这一切，太快。 上一秒还因为兴奋而身体颤抖的冰魔狼王此刻四散空中。 刘启抬手，在冰魔狼王的血肉尚未飞远之时，将“破碎”的冰魔狼王收入空间徽章。 然后他整个人的身体就软了下来，幸亏林楠雅眼疾手快，钻到了刘启略微张开的右臂之下，用身体撑住了刘启的重量，才让他没有狼狈倒地。 刘启微微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林楠雅不需要听，也知道自己这时候该做些什么。 她拖着刘启重伤的身体，小心而迅速地向界林外，向东临城赶去。 刘启之所以能赢，是因为从他决定留下来的那一刻就清楚。 这不是看谁伤轻，谁伤重的比斗，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即使没有林楠雅作饵，刘启也有其他方法诱使冰魔狼王陷入同样的设计。 刘启唯一担心的是，全力之下杀不死冰魔狼王，或者杀死冰魔狼王之后，自己活不下来。 现在他只用担心自己是不是能活下来了…… 第68章 我很后悔 靠在林楠雅身上的刘启，身体绵软似无骨。 他每走几步就吐一口血，连话都说不出来，吐血更像是连血带着精气神一同吐掉，越吐越虚弱。 仅从外观看，刘启现在的形象也是无比凄惨，甚至凄惨的有些吓人。 腹部有四道利爪深痕，甚至看得见破损的内脏，鲜血像泉水一样汩汩外流，更深处的丹田也蒙上一层冰蓝雾晶。 按说，刘启的定风波应该可以自动运行，消解寒气，但此刻他的状态实在过于糟糕，以至于身体只能与寒气僵持。 虽然无法将之消弭，但也不至于被寒气大肆入体。 起码林楠雅感觉不到刘启体内的寒气。 她听着刘启越来越微弱的呼吸，着急，却又不知所措。 是啊，骄傲的女武神，什么也做不了。 慢慢的，刘启不再吐血了，而两人还没走出界林。 不再吐血，对现在的刘启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刘启没有失去意识，只是，他完全操控不了这个重伤残破的身躯，哪怕一点点。 定风波只能净化，不能疗愈。 刘启气若游丝，林楠雅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夕阳灿灿，金辉照耀下的温润男子。 男子含笑。“怎么样？有没有后悔不学钟师的天蝶舞？” 她说不悔。 现在林楠雅心里痛苦地想着：“刘启，我后悔了，我真应该学天蝶舞的，真的，我后悔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刘启手臂上。 林楠雅不知道，天蝶舞是钟无离的专属灵技。 所以，她从来就学不了天蝶舞。 是的，从来。 后悔，原来也是没用的。 不是后悔无法实现。 而是，后悔，本来，从来，原来无用。 苍天不解，冷眼看悲。 …… “小雅，乖乖待在府里哈，父亲要去处理一点事情，你母亲还在闭关，不要去打扰她，父亲很快就回来，知道了吗？” 一个身披灰色大氅的威严男子定定站立，温柔的声音从画面中传来。 “父亲，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好害怕。”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充满了祈求。 不怪她害怕，刚才她从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不经意间听见护卫说什么兽潮来了。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城主，迎击兽潮是父亲的责任，她没有想要阻止父亲前去。 她只是不想，一个人等着，在冰冷的，孤独的府邸里等着。 “小雅乖，听话，父亲真的很快就回来。”威严男子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狠下心转身离去。 只留给小女孩一个高大宽厚的背影。 小女孩没有完全听父亲的话，她是真的害怕。 但她也知道母亲正处在修炼的关键阶段，她不能打扰。 她就靠在母亲闭关密室前的石狮上，很冷，但至少，没有那么害怕。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醒的。 “小姐，小姐，快醒醒啊，小姐。” “唔……怎么了？小环。”小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摇醒自己的人是一直服侍自己的贴身丫鬟，疑惑问道。 她特地瞒着小环和一众下人，自己来到这，按理说，应该谁也不知道才对，即使知道，除了她也没人敢来。 平常密室不远处的大门还有护卫把守，要不是父亲临走之前把府内所有道修近乎抽调一空，连她也进不来。 “小姐，你先跟我来吧。” 看着小环支支吾吾的样子，小女孩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心神失守，忍不住惊呼：“父亲！是不是父亲出什么事了？” 小环几乎要哭出来。 小女孩看到小环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大概没说错，但她也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小环没有直接说明。 她母亲正在里面闭关修炼，父亲在府里三令五申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小女孩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但她一颗心都系在父亲的安危之上，拉着小环就往府中大厅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刚才倚靠的石狮之上，蒙结了一层碧蓝冰霜。 大厅之上，人声嘈杂，小女孩刚进来就看到端坐主位之上的父亲。 他那一身大氅被烧出大量破洞，浑身上下多处焦黑，一张威严的面孔显出被烟火熏染的黑红。 只听见厅下一个身着厚重铠甲的男子说道：“城主，你这火毒，只怕至少需要巡徼境坎属道修才能破解，东临城中唯有……” 男子还未说完，就被小女孩的父亲抬手制止。 小女孩很熟悉这个开口说话的男子，是她父亲的左膀右臂，城主府亲卫队队长——王战。 她的父亲注意到了她的到来。 “去水釜城请水清空前来。”她的父亲说完这句话后便摆摆手让众人退去。 众人看到小公主前来，见礼后纷纷离去，为父女二人留下独处空间。 小女孩眼中噙满泪水。“父亲，你的伤？” “没事的，小伤而已，等你水伯伯来东临城，给父亲度点寒气就好了。” 她只觉得父亲的笑容，显得如此勉强。 她正打算继续说话，却见父亲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因为伤势被牵动，还咳出一口鲜血。 她顺着父亲的眼神向大厅门口望去。 一袭蓝裙的温婉女子正踏步走进来。 母亲？ 她出关了？ 林业嘴唇微抖，却张不开嘴发出声音，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温婉女子走到小女孩身前，弯下腰，目光充满温暖与眷恋。 “小雅，以后要好好听你父亲的话，不许调皮。” 小女孩的眼泪已经决堤，她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看父亲母亲异样的表现，她知道一定有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或是即将发生。 温婉女子转身，握住林业的双手，一股寒气自女子体内传来，火毒一瞬间被涤荡清净。 林业身上生机再次勃发，伤势也逐渐恢复。 温婉女子开口说了进入大厅之后的第二句话。 “林哥，照顾好小雅。” 语气充满爱意，却显得如此决绝。 温婉女子躯体晶莹，冰点凝聚，整个身体被方方正正的冰块包裹，如同入棺。 林业伸出手想触摸冰棺，但还没碰到，手指就像触电般缩回。 林业自然知道在温婉女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观微境问道，合道！ 第69章 战后风波 东临城城主府，修炼密室。 冰棺在侧。 “父亲，娘亲她，还醒的过来吗？” 林业神色疲倦，拍了拍林楠雅的肩膀。 “放心吧，为父专门去天炼山问了欧冶子大师，大师说了，你母亲只是，没有完全问道成功。 中途合道，道化冰棺，聚灵镇魂。 只要有观微境极致的攻击之力，就能保证破棺而不伤身。 到时候你母亲就能醒过来了。” 林楠雅依旧泪眼涟涟，她知道父亲没说，母亲之所以中途合道，就是因为她的莽撞。 但既然有解救之路，那林楠雅就一定要唤醒母亲。 她从不想当什么女武神，她只想当父母怀中撒娇的小女孩。 林楠雅不知道，如果母亲不曾出关，她父亲大概率，撑不到水清空前来就会火毒焚身。 她也不知道，观微境极致的攻击之力，从没在星灵帝国出现过。 即便是星灵帝国的开国皇帝与星灵学院的第一任院长，也做不到。 …… 林楠雅完全止不住自己的泪水，她不应该哭，哭只会耽误两人的前进速度。 而每慢一点，刘启的性命就多危险一分。 但她忍不住，她真的忍不住。 过往与如今，痛苦与悲伤逐渐重叠。 都怪她，又怪她。 不是她的愚蠢与害怕，母亲不会沉睡冰棺。 不是她的任性与无能，刘启不会生命垂危。 从前她造成了一切，却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她再次造成了一切，却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都没改变。 “林师妹？这是？小启！”刘恒护送三个队友离开界林后，火急火燎地返回，试图找到引敌离开的刘启。 也许是刘启命不该绝，刘恒没花多少时间就在外围边界发现了林楠雅与刘启。 …… “恢复得怎么样了？” 刘启咳了咳，面色还是有些苍白，他半靠着墙，坐在床上，身体虚弱得像是风中残叶。 “好多了，以我的体质，估计再过几天就能彻底好了。” 刘恒显得相当后怕。 “还好钟师回来了，不然就你这次受的伤，就算救回来一条命，只怕道基也会受损。” 刘启无力地笑了笑，看着恒哥说完话之后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微挑表示疑惑。 “城主府的人想要感谢你，今天送来了大量珍稀资源，你什么意思，收下吗？” 刘启微微点头，对他而言，这都属于不重要的琐事，既然城主府想要表达感激，收下谢礼也无妨。 而且刘恒都说是大量珍稀资源，想来也不会差，不要白不要。 刘恒神情古怪的继续说道：“还有，在你受伤这两天，柳师妹和林师妹都来探望过你，我看你这状态不一定应付的来，就以你意识昏沉搪塞过去了。” 应付？应付什么？ 看着刘恒意有所指的眼神，刘启就明白他肯定是误会了。 不过他要怎么解释呢？ 好像没法解释。 暂时他也没力气解释。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等他伤养好再给恒哥解释清楚。 “行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门一打开，刘启就听见房间外面，正伯在与他人交谈，估计是城主府前来送礼的人。 刘启定了定心神，开始回想最近几天发生的一切。 刘恒之所以现在还能在家中，不止是因为刘启重伤，需要照顾。 更是因为，兽潮，没来。 这么多的预兆，兽潮居然没来！ 但是已经过去两天了，据刘恒所说，城主和院长都去界林走了一圈。 经历了几场大战之后，最终确定，不会有兽潮发生。 他问了刘恒，袭击刘恒小队的猿群是红焰魔猿，这种灵缘魔兽异常强大，成年红焰魔猿基本都有窥门境实力，而且战力非凡。 他看到的那头首领巨猿虽然能与刘恒抗衡一二，但实际上只是处于蜕变之际的窥门境。 离巡徼境还有一步之遥。 尽管很多时候，一步，就是永恒。 但也看得出这种魔兽种族的得天独厚。 而且，与道修的问道不同，灵缘魔兽和灵缘宝药的晋阶只需要受天劫洗礼。 度过，则天高海阔，焕发新生。 度不过，则身化白骨，滋养天地。 当然，这些都是旁话。 事情的关键在于，红焰魔猿的族群，生活在界林内圈中间的位置。 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界林外围，内圈，核心，一层比一层更辽阔，就像是千层饼的形式一样。 而刘启之所以从没看到过刘恒和猎灵司的成员，是因为后者驻扎地点在界林内圈之外。 刘恒小队一直在内圈外层活动，为了磨练团队配合，也是为了执行猎灵司的任务。 那天也是一样，刚开始都很正常，后面刘恒突然感知到了灵缘浓度的增强，紧接着就遭遇了红焰魔猿的族群。 现在刘启算了算时间，不免紧张地握了握胸前的古朴玉佩，入手微凉。 是它！ 刘启无法想象这枚神秘玉佩是如何做到的，动辄便能引动灵缘潮汐，让界林异动。 当真是无愧，钟无离对其可能是通玄境重宝的猜测。 刘启不打算告诉刘恒，自己这有理有据的猜测。 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害怕刘恒被卷入其中。 这种至宝有关的消息，知道，就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至于这一次的受伤，刘启也没想到居然如此凶险。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失算了。 他忘了，在自己身边的人是林楠雅，而不是柳清。 自己出血那么严重，林楠雅甚至不知道先给自己包扎止个血，就这么拖着自己的残躯硬要回城。 但凡止个血，情况就会变得好很多。 刘启又不是真的想死，他甚至已经预估了自己的伤势。 不过他也很难说，林楠雅到底是真的不会包扎止血，还是忘了。 幸亏在界林外围碰到了因为担心返回的刘恒，不然这一次真是性命不保。 这让刘启也是相当无奈，他本身并不是一个多么冒险的人，相反，他很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知道，活下来有多不容易。 但命运很爱捉弄他，自从他突破到众生境以来，已经两次踩在死亡边缘，尽管第一次算是钟无离的设计。 更何况，两次还是跟不同的女人一起。 从刘恒的叙述来看，事情又会被复杂化。 他刚跟柳清稍微说明白一点，是真的不想招惹林楠雅。 一起经历生死，甚至看起来像是为了保护林楠雅送命。 对此，刘启只能说，他也不想这样。 可那种情况之下，大部分时候行事全靠本心。 他本心如此，徒劳奈何？ 长舒一口气，闭目养神。 这也是自他两年前到东临城以来，为数不多的闲暇时光，甚至可能是唯一的闲暇时光。 尽管这种闲暇，只能卧于榻上。 第70章 风灵菩提心 又过去两天，刘启才算终于把伤养得差不多。 已经四五天没修炼的刘启，一察觉到自己身体状态的恢复，就催促刘恒把城主府送来的资源给他。 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刘恒担心，刘启看到城主府送来的珍贵资源后，难以自抑，会强行拖着微微抱恙的身体修炼。 尽管这样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刘恒和刘正一致认为，刘启需要先把伤完全养好。 所以他先把资源代为保管，等到刘启彻底痊愈之后，再连同空间戒指一并给他。 刘启对于刘恒的心思自然不疑有他，但他难免也有一些忿忿，认为刘恒小瞧了他的定力。 直到他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所有资源一观，才发现刘恒是真了解自己。 如果早点看到，他大概率，一定忍不住修炼。 五十枚众生境巅峰巽缘晶。 五枚窥门境巅峰巽缘晶！ 窥门境巅峰，甚至已经是学院交易所能兑换的最高能级缘晶。 一枚，2000万灵币！ 马无夜草不肥，这才是真正的暴富啊。 而这还只是正常修行的缘晶资源。 真正让刘启怦然心跳的一份特殊修行资源。 灵缘宝药——风灵菩提心！ 他克制了立刻使用的意愿，看向最后一件谢礼。 众生境巅峰的炼器长枪，枪身上刻有“湛金”二字。 不同于不入流的凡武和器随人变的缘器。 炼器有着固定的灵缘能级，其炼制技艺偏向于制式，据说是从天炼山传出的秘法。 最高可到观微境。 这柄炼器长枪，刚好能弥补刘启凡武铁枪的缺失，他之前那柄枪，因为承受不住灵技威力，跟冰魔狼王一起，散在风中了。 不用想也知道，加入炼器长枪肯定是林楠雅的主意。 刘启拿起湛金，轻轻抚摸枪身，枪体镀就，枪头镏金，寒光吞刃，的确是把好枪。 但他很快把枪放下。 无他，灵缘宝药的诱惑太大了！ 刘启甚至不敢直接用手触碰，而是动用灵缘，用微风将风灵菩提心托起到自己身前。 说是菩提心，其实只是菩提灵树结的菩提子。 菩提灵树，十年一结子，一次不过百余枚。百年一开花，朵数更是不足二十。 菩提子吸取天地精华，内蕴灵缘，各得缘属。 巡徼境以下服用，可以益元补气，藏灵纳缘，甚至可能极尽升华，对道修而言有难以想象的好处。 菩提花，刘启知之甚少，只知道可以促进大道亲和，那是帝国最上层的极少一批人，才有机会获得的无上宝药。 刘启看着眼前青翠的菩提子，它散发出晶莹光芒，无需接触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蓬勃生机和浩瀚灵缘。 没有过多犹豫，刘启将风灵菩提心送入口中，一股暖流瞬间充斥在他的四肢百骸，定风波在这种刺激下竟然自动运转起来。 丹田处的灵种和春风刀疯狂震颤，定风波之下，微风涤荡，冲刷刘启的整个身躯，体内的杂质不断排出，就连残存的暗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在菩提心的带动下，刘启体内的风显得更加灵动，一收一放，时而狂暴时而温和，就像卷起了一场小型的灵缘潮汐！ 淬炼之下，他的灵缘变得更加精纯，根基也打磨得愈发深厚。 唯一可惜的是，他还没能体会到那种极尽升华的感觉。 就在刘启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 风灵菩提心的灵缘洪流化为一道绿光，直达丹田，如同苍翠的水滴，滴落在春风刀尖的灵种之上。 灵种一缩一扩，就将其纳入己身。 紧接着从丹田的灵种处，泛出一道道涟漪。 涟漪荡过，温和地破除了身体所缚枷锁。 刘启陡然睁眼，一股强横无匹的威势卷起无声风浪。 突破，众生境后期！ 刘启在众生境中期沉淀了许久，已经稳扎稳打地消耗了相当数量的众生境巅峰缘晶。 今日终于借助风灵菩提心的玄妙，水到渠成地破境。 慢慢平缓气息，定了心神。 刘启耸了耸鼻子，闻到一股异味，这时他才发现，身体上粘腻着很多修炼时排出的黑色杂质。 清洁了一下身体后，他换上最常穿的黑色紧身长衫，盘坐于床，开始体悟这次修炼突破的所得。 最明显的就是伤势的完全恢复，甚至连体内潜藏的一些暗伤，也在风灵菩提心的生机涤荡之下得以疗愈。 然后就是肉身的锤炼，丰沛的生机注入，刘启现在的肉身，温润细腻如玉石，肌肉壮硕却不显臃肿。 道修重通灵不重锻体，这一点与灵缘魔兽有很大区别，后者因要受天劫渡关，所以重锻体而轻通灵，更何况天劫洗礼之下，肉身还会再度蜕变。 对于道修而言，通灵有余，灵缘遍走全身，便等同于淬体。 灵缘修炼，借气化血，由血生髓。 一气贯通，周连血、脉、肉、髓、筋、骨、发、形。 若是寻他法以水火相济，日夜熬打，反而有缘木求鱼，事倍功半之嫌。 当然，以天材地宝、无上秘药蕴灵于体，达到横练肉身的功效，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而在战斗中，道修甫一出手就是勾动天地灵缘，借力于法，鲜有气血滔天、以力破敌之辈。 毕竟通灵、锻体皆是手段，能增强实力方为上上大乘，若是强求形式，很容易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除了肉身的锤炼，风灵菩提心带来的最大变化，就在灵缘之上！ 之前刘启体内不管是和风习习还是狂风肆虐，灵缘的展现总是气态的风。 而经过菩提子的凝炼与升华，催动着定风波的他，经脉之中点点微光汇成五颗浓郁深邃的绿滴，溜溜地悬浮在丹田之中打转。 液态灵缘！ 窥门境问道之后，灵缘经过再次压缩所展现出的特殊形式。 可惜是机缘巧合之下借助灵缘宝药凝成，刘启并没有掌握压缩全身灵缘至液态的手段。 因此虽然有五滴，但也只有五滴。 刘启略一感受，这五颗绿滴蕴含的灵缘异常雄浑，细细比较，每一滴都有着不逊于他破镜前的灵缘储备。 即便从众生境中期突破到了众生境后期，也没有道修的灵缘可以翻上两三倍之多。 刘启这何止两三倍，简直五倍有余。 更何况，刘启体内依旧涌动着狂风。 以他现在的灵缘强度与能量，完全不逊他人的众生境巅峰，甚至犹有胜之。 第71章 界林内圈 按说菩提心这种宝药虽然珍贵，但对东临城城主来说，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林楠雅绝对也有机会服用这种宝药，但看她的实力境界，应该还没有使用过。 毕竟巡徼境之前都有效果，等待更合适的时机也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菩提心这种宝药，自然应该物尽其用。 这样看来，林楠雅未来的实力应该远不止此，刘启不由感叹。 还是风灵菩提心的功效太过逆天，刘启认为，即使自己的吸收好了那么一丝，也不会和林楠雅有泾渭分明的差别。 这种灵缘宝药，一经使用，就是脱胎换骨。一经使用，就是伐毛换髓。 事实上，刘启的猜测很正确，菩提心，乃是天生地养的灵缘宝药，大道映照。 灵缘宝药，讲质而不讲量。 同一种灵缘宝药，往往只有第一次使用的时候有绝佳功效，因为宝药映照的大道可以补全道修自身。 后续再使用，同等大道交相辉映，虽然依旧有提升，却不会表现出从无至有的震撼。 正是因为这样，道修使用宝药都要选在最好的时机——渡过问道，身体渴乏之际。 林楠雅正是打算在窥门境问道之后服用天灵菩提心。 不过对刘启来说，他的灵缘，境界还有灵技，都处在瓶颈期间。 现在使用风灵菩提心，不说时机绝佳，至少也是明智的选择，并不会造成菩提心的浪费。 对于结果，刘启也比较满意。 他长舒一口气，结束打坐，起身出门。 …… “呦，伤养好了？没想到你还因祸得福，实力提升这么多呢，林城主给了你什么珍稀资源？” 刘启刚到界林营地，就听见，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钟无离的声音。 他作揖行礼。 “钟师，林城主给了我点缘晶，一柄众生境巅峰的炼器长枪，还有一枚——风灵菩提心。” 钟无离声音显出一丝讶异和玩味。 “风灵菩提心？啧啧，林城主也算下了血本啊。” 刘启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取出空间徽章交还给他。 谁知道，钟无离将其中的灵缘魔兽尸体取出，放入天涯路后，又将徽章连带着一枚众生境巅峰缘晶再次递给刘启。 刘启还以为钟无离是想再次出借，却听钟无离说道：“我留着也没用，送你了。” “送我？”刘启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么，不想要啊？” “怎么会，想要，想要。” 刘启确实有些迷糊。 钟无离在他用魔兽尸体兑换资源的时候，显得非常吝啬，但在其他地方，又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慷慨。 尤其是，刘启后面了解到，钟无离只有在给他们小队兑换资源时，有克扣的嫌疑，其他小队都十分正常。 钟无离看出了他的疑惑，不咸不淡地开口。 “等到年底星灵大比的时候，我带你去个地方，你看过就明白了。” 刘启其实只是单纯有点好奇，钟无离待他怎么样，自然不必多说，他心里很有数，他自然知道钟无离如此做，必然有其原因。 刚才还有些轻佻的钟无离突然严肃起来。 “别总想着玩命，不然迟早被命给玩了。” 刘启知晓其中厉害，应声称是。 钟无离也只是严肃一瞬，很快就恢复到了那种兴致缺缺的样子。 “对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把你队伍又重组了，林楠雅也突破到了众生境中期，我把她跟柳清组在一起，剩下的吴阳和杨平组成一队。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就算你回来了，但以你现在的境界，外围已经很难有什么灵缘魔兽是你的对手了，你再跟他们一起组队也只是互相掣肘。 我想的是，不如你去界林内圈，暂时待在内圈外侧，那边窥门境灵缘魔兽遍地可见，我认为挺适合你。” 刘启眉头微挑，很明显对钟无离的提议非常感兴趣。 “我怎么去？” 钟无离闻言也不多说，走到刘启身边抓住他的肩膀，脚下天涯路缓缓展开，身形一闪。 一恍神，两人面前就多出了一整片浓密广袤的原始森林。 “这附近没有营地吗？猎灵司不是就驻扎在界林内圈之外吗？”刘启看着身边略显荒芜空旷的大片平地，忍不住发问。 钟无离微微一笑。 “没啊，猎灵司驻扎在另一侧。” 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容，刘启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只能无奈扶额。 但钟无离不愧是钟无离，既能故意给刘启制造点麻烦，又能完美地扮演慈师益友。 “给，这个是火折，生火用的，没有帐篷，露宿野外，篝火能稍微驱赶下蚊虫。 这个是唤灵佩，你应该见王芸用过，同样的方法，捏碎我会有感知，而且这个品质更高一点，能在巡徼境强者手下保你一命。 我一个月来一次，你可别偷偷把自己玩死了。” 刘启沉默着接过火折与唤灵佩，暗暗记在了心中。 看着洁白的玉佩，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钟”字。 刘启思绪纷飞，想起了空间徽章也有着同样的家族标识，想起了南宫翎所说的春风刀乃钟家绝学的事情，想起了自己的神秘玉佩。 对了，神秘玉佩！ 刘启不告诉刘恒是怕牵连到他，但钟无离身份神秘、实力强大。 如果连他也扛不住，那刘启不如早早放弃探索，直接找个地方将玉佩埋下去算了。 所以刘启将来龙去脉跟钟无离说了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听闻神秘玉佩竟然能引动灵缘潮汐，钟无离也忍不住惊呼。 “什么？” 这消息太过震撼，连钟无离听完之后都难免有些失态。 “难怪，难怪这次界林的灵缘潮汐来得如此异常。”钟无离喃喃自语，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左手并指如剑，划开右手手掌，右手拇指摁住正流着淋淋鲜血的伤口，反手缓缓向刘启推出。 从他掌心的伤口处散出点点透红的白光，缓缓凝聚成一只翅膀鲜红，身体透明亮白的蝴蝶向刘启飞来。 最后蝴蝶落在刘启的玉佩之上，化为光点缓缓融入。 玉佩光芒一闪，又再次陷入沉寂。 如果之前的玉佩显得古朴神秘，那么现在就有些老旧普通。 第72章 灵技——极尽升华 “我用天蝶封印了神秘玉佩的气息，这样即便亲密接触，观微境以下的道修也无法觉察到玉佩的异常。 不过你需要注意，不能让玉佩遭受巡徼境强者的攻击，不然封印会自动破除。” 刘启再次被钟无离神鬼莫测的手段惊到了，只是愣愣点头。 “行了，去吧，注意安全。”也不等刘启转身，钟无离就已经不见。 刘启无言，钟无离总是在他情感真挚，将要动容之际，让他幻灭。 收好火折和唤灵佩，刘启转身，向着比之外围，更幽深、更阴翳的界林内圈走去。 知道这里遍布窥门境灵缘魔兽，刘启大大放缓行进速度，一如既往的谨慎与冷静，毕竟是在临城大比上还想着藏头藏尾的能人。 界林内圈的景色和外围相比没什么太大差别，无非是更冷一点，更暗一点，灵缘也显着的更精纯，更浓厚一点。 刘启走了没有半盏茶的时间，就碰到了此行的第一个灵缘魔兽。 一匹肌肉贲张，体态庄重而不失灵巧的雄壮马匹出现在刘启的感知之中。 马儿的鬃毛黑亮而光滑，自颈部垂落，遮住大片的青色鳞片。 相比于可以内蕴灵缘，毫不外泄的道修，较低境界的灵缘魔兽时时有灵缘侧漏。 在经过定风波增强的感知下，就如同一轮冉冉升起的大日，异常显眼。 刘启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前几天缠绵病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不久之后，修炼地点会从界林外围转移到内圈。 所以那几天他虽然没能修炼，但特地托恒哥弄来了一本画满灵缘魔兽的图册。 他本意是求助钟师，让钟无离想想办法。可刘恒听说后，将事情大包大揽了过来，当天就了他一本图册。 刘启拿到手的时候才发现，这图册是通过感知而不是肉眼观看，且图录之齐全，内容之驳杂远超想象，其中甚至还有部分界林核心区域的魔兽收录。 绝对不是凡品！ 他也不知道刘恒哪来的手段，不过未来猎灵司第四大队队长，有点人脉也属于正常。 在床上养伤的时候无聊，他就翻看一下图册，等到痊愈的时候，整个图册基本已经记的滚瓜烂熟。 所以他一看到这只灵缘魔兽就分辨了出来。 众生境巅峰——山鳞角马。 艮属，独行，成年后众生境到窥门境不等，耐力速度出众，鳞甲防御优秀，但无法遍布全身。 额头独角是最大杀器，可以帮助山鳞角马聚集灵缘，施展灵技。同时也是相当优秀的灵缘材料，价值不菲。 感受着山鳞角马的气息，刘启基本可以判定，这只灵缘魔兽不会比那头冰魔狼王弱。 但今时不同往日，再次面对众生境巅峰的灵缘魔兽，他无需采用各种心机手段，最后还要以命搏命。 以力压敌，一路横推即可。 刘启心念一动，就从胸前的徽章中取出“湛金”。 他摆好架势，静若处子。 下一秒一枪递出，动若脱兔。 蛟龙出海！ 枪尖绿光游动，生机盎然。 巽诀，春风刀！ 泛着金光的长枪骤然卷起狂风，奔着悠哉游哉的山鳞角马突袭而去。 山鳞角马也无愧图册中速度出众的评价，即便被刘启先手偷袭，也能紧急作出反应。 独角亮起青色微光，一座小山包平地而起，横亘在山鳞角马与刘启之间。 这已经是它在这极短暂时间内能做到的全部了。 但，还不够。 但，全无用。 湛金枪上绿光大作，绿与金交融，直接从小山包之中横穿而过，一枪透山！ 并且像是没有消耗一样，透山之后，又自山鳞角马防御最坚硬的颈部，洞穿而过，山鳞角马瞬息死亡。 半个枪身露出，半个枪身藏下，远远望去，山鳞角马的尸体如同挂在湛金之上，一片鲜血淋漓。 不该那么强，怎么会那么强？ 刘启也是这才意识到，风灵菩提心带来的极尽升华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而至。 借风势，融刀势，化枪势。 曲折风，不再是一股风的曲折，而是残风融入新风，又起狂风。 不再是只能骚扰的技巧，而是绝对的攻坚杀招。 这也是刘启只出一枪，就让青山破，骏马亡的最主要倚仗。 这已经不再是春风刀，而是独属于刘启修行理解与大道烙印的——春风枪！ 极尽升华！ 就连丹田处的春风刀，也随着刘启这一枪的尽情挥洒，逐渐模糊形状，体内灵缘再次暴动。 最后丹田的春风刀破碎后重新凝聚，化为一杆碧绿长枪——春风枪。 用枪借刀意自无不可，但用枪凝枪意，这种大道相合，想必没人意图尝试是否锋利。 刘启福至心灵，心念一动，维持着定风波状态，控制枪尖的灵种在丹田升起，突然飞速旋转，吸入体内暴动的灵缘，如同过滤。 竟然真的给他凝炼出一颗同样蕴含着浩瀚灵缘的绿滴，就滴在刚刚凝聚而成的春风枪之上。 一时间，如同雨滴打在平静的湖面。 风——泛起涟漪，绿光大作。 刘启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止是因为春风枪融入了液态灵缘，威势不知道会增加几许。 更是因为，他又一次凝聚出了液态灵缘。 他已经，叩响了巽属的门！ 刘启眼睛发亮，片刻后突然又闪起警惕的光芒，他急忙抽枪后撤，但还是晚了。 一摊冒着黑气的液体沾到了他的右臂之上，腐蚀性极强，衣服瞬间被融化。 刘启换用左手持枪，试图将液体甩掉，但未能成功，这液体如附骨之蛆。 沾染到的皮肤开始溃烂，并且毒性已经开始渗入刘启体内。 刘启抬头看向液体来处。 一只背上长满毒瘤的黑色蟾蜍，呆愣愣的目光中竟然看得出凶恶。 窥门境初期——黑水毒蟾。 坎属，独行，成年后众生境后期到窥门境不等，隐匿能力不逊色于同阶道修，其背瘤中的液体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毒性，没有解毒手段不可力战。 毒气入体，刘启并不慌张，反而对着黑水毒蟾说话。 “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你这种隐匿能力，只怕即使我全神贯注，有着定风波的加持，也未必能发现。 但现在既然你自己跳出来，那我也发发善心，送你一程。” 第73章 一枪而已 语音未落，刘启的瞳孔之中就现出了琥珀绿的光彩，心流状态。 巽诀，定风波！ 黑水毒气如烟雾般被风吹散，更令刘启惊喜的是，一股生机自体内涌出，竟然修补了被腐蚀的手臂血肉。 风灵菩提心，无愧宝药之名！ 定风波竟然拥有了治愈能力，尽管只是相当受限的自我治愈能力，但这绝对是极大的提升。 即便在战斗层面，拥有自愈能力也让刘启在战斗方案上有了更多的选择。 黑水毒蟾智慧不低，听到刘启所说的话，愤怒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低下身躯。 身上的背瘤破裂，冒着黑气的液体向刘启射来。 刘启抬起左手，狂风升腾，液体被吹得东倒西歪，无法再靠近刘启半分。 “咕噜！” 黑水毒蟾发出了更为响亮的声音，任风吹拂的蓝黑液体皱缩凝聚，化为一支无羽水箭。 坎诀，水箭术！ 刘启随意一枪刺出。 金簪拨灯。 “噌！” 水箭应声爆裂。 “咕！！！” 同一瞬间，黑水毒蟾厉声鼓腹，从低沉的音调中也听得出它在尖叫。 当适时，被击中爆裂的水箭以更快的速度轰炸开来，不止是液体的飞溅，还有升腾着黑气的飞速弥漫。 坎诀，水浆迸！ 刘启横枪扫出，液体被劲风扫落到一旁空地，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这背瘤中的液体居然连土地也能腐蚀！ 古怪的是，刘启的枪风没有逼退成团的黑气，这黑气顶着劲风，如同一张暗夜中的大手，向刘启袭来。 他只能抽身后撤，无奈这个过程中还是吸入了少量黑气。 黑水毒蟾咧开大嘴，仿佛露出了奸计得逞般的微笑。 以它背囊液体的毒性，先被偷袭命中，然后又吸入加量毒性的黑气，即便是同为窥门境的道修，也已经注定败局。 更何况，刘启还只是个众生境后期道修。 黑水毒蟾隐匿能力无敌，但感知明显差了不止一丝，在刘启的刻意遮掩下，它甚至还没发现刘启遭到腐蚀的右臂血肉已经恢复如初。 不然，它一定不会像现在一样从容。 刘启凝神内视，黑气作为侵略者意图在他的身体中攻城拔寨，但还没开始，就被绵延不绝的碧绿灵缘挡在了门外。 这次的毒性确实不俗，甚至比偷袭时的更强，即便刘启动用了定风波，也无法瞬间清除黑气，双方正在他的身体里，进行着持续的拉锯战。 可他丝毫不慌，以黑气目前展现出的毒性，运转定风波，打坐一柱香就能完全清除。 前提是，他得先处理掉眼前窥门境的黑水毒蟾。 黑水毒蟾，不重攻击，不重防御，却在东临城的众多道修中间，留下了赫赫威名，靠的就是那出神入化的隐匿偷袭和无孔不入的毒气液体。 然而，黑水毒蟾的两大杀招，悉数用完之后也没有让刘启失去反抗能力。 现在，轮到了刘启的回合。 刘启改回右手持枪，一瞬间老僧入定，随后枪出如龙。 人随枪动。 迅疾，刚猛，不可阻挡！ 巽诀，春风枪！ 黑水毒蟾带笑的嘴角突然僵滞。 怎么可能？没中毒？就连毒液沾染的右臂也没有任何被腐蚀的痕迹？ 也就是在毒蟾愣神的片刻，风，已经到了！ 枪，紧随其后。 刘启也担心黑蟾身上的背瘤和体内的毒液沾染到“湛金”之上，因此控制枪尖停在了黑蟾身前。 黑水毒蟾并没有因此躲过一劫，凌厉的枪势还是从它身体里洞穿而过。 “咕～” 有气无力地留下了最后一阵叫声，黑水毒蟾便不甘地死去了。 甚至临死之际，它也没想明白刘启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与之相对，此刻的刘启收枪而立，豪情万丈。 纵然是窥门境，也不过一枪而已！ 大战结束，刘启将两只灵缘魔兽的尸体收入胸前佩带的徽章之中，向界林外遁去。 在界林内圈之外，西去十里左右的不毛之地。 刘启盘坐在乱石杂草之间，全力运转定风波，祛除体内毒性。 半炷香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刚才吐出的气息之中，带着点点黑色雾滴，却是已经没有毒性，被身体炼化而出的杂质。 刘启起身，从空间戒指中取出准备好的干燥枯枝，利用火折点燃，然后倚靠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平复自己起伏的心潮。 他要收回之前的判断，他对于风灵菩提心的吸收已经不是好上这么一丝丝的程度。 林楠雅就算，窥门境问道之后，使用天灵菩提心，怕也拍马都难赶上他了。 至少在前几个境界，会是如此，也当是如此。 按照他对于灵缘宝药的了解与认识，他这种极尽升华完全可遇而不可求，甚至有可能钟无离都没有这种运气。 就连刘启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实现的极尽升华。 也许是缘属相合，也许是时机恰好。 总体上，他将之归因为运气。 但他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日夜反复，魂牵梦萦，对于灵技探索的奠基。 即便有运气，他也把握不住。 大道争锋，即便真的有运气，又哪有什么运气一说？ 刘启此时并不知道，这场蜕变，来自风灵菩提心，却更是来自——定风波。 他的专属灵技——定风波。 无论如何，经过这次的换骨夺胎，刘启的实力，彻底无法通过境界来衡量。 他虽然还是众生境后期，但举手投足间已经隐隐有窥门境的威能。 刘启也通过这一次的界林内圈之行，大概判断出了自己现在的实力。 如果说之前不入流境界的时候，他只能算是个勉强的普通天才，再强也不过快人两步，何况一朝破境，优势尽无。 而进入众生境之后，依靠灵缘附武和专属灵技，他已经比一般的天才，还要再快几步，而且这种领先，很难在同一境界，被反向超越。 那么实现了极尽升华的现在，刘启已经基本能做到，比所有同境道修快上一线，并且，这一线之差，就是天人之隔。 之前，大汉方恒在临城大比上，所说的逆境攻伐，已经完全可以在刘启身上实现。 刘启刚刚于战斗中展现的，就是有我无敌的绝代风华！ 谁能说他，不是绝世天才？ 第74章 前往东灵 “刘启！刘启！” “刘启。” 独自一人，在界林内圈之外，生活了三个月的刘启，今天还没醒来，就听见了两道熟悉的声音呼喊自己的名字。 刘启睁开眼睛，就看见柳清和林楠雅联袂而来。 林楠雅的穿着一如既往的贵气，不过也从偏宫装变成了练功服一样的衣裳。 柳清只穿着一身素雅白裙，刘启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几个月前雪山上穿的那一件，不过刘启不敢确定。 但刘启非常肯定，她的头发倒是又长了，这倒没错，柳清将长发微微盘束，任其自然地滑过香肩，随风轻轻舞动，显得洒然而又圣洁。 当然，刘启是忘了自己的样子，胡子拉碴，头发凌乱，一身素黑长衣也是显得又脏又破又旧。 钟无离每月来看他的时候，都待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往往兑换完缘晶就立刻消失。 确实，对钟无离这种搭帐篷都要讲究的贵公子，刘启的随性就有些伤害到他了。 刘启倒是无所谓，这三个月他一直一个人，连帐篷都住不上，天天露宿野外，自是疏于打理，更何况现在是刚刚睡醒。 两女看到刘启的邋遢样子，都有些忍俊不禁。 刘启自然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却也免不了有些羞赧。 “那个，界林外面多有不便，最近没梳洗，见谅见谅。” 不过刘启不愧是刘启，瞬间转移了话题。 “今天不是钟师来的时间吗？怎么换你俩来了？” 柳清刚要张嘴，林楠雅就已经抢先回答：“东灵塔明天要开了，钟师让我们俩喊你回城，他带着其他弟子在东临城门口等着呢。” 东灵塔？ 刘启正疑惑的时候，就听见柳清的温润如水的声音。 “钟师说，他已经通知你家里人了，等我们到城门口就直接出发，所以刘启你最好……” 后面的话柳清没有说完，不知道是觉得害羞，还是想给刘启留点面子？ “啊……好，好，你们俩稍等一下，附近有条小溪，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嗖”的一声，刘启就不见了人影。 两女显得有些讶异，刘启这不经意间展现的速度，这三个月，难不成他实力又有突破？ 半盏茶的功夫，刘启就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重新出现在了两女面前。 半湿未干的长发一半贴身，一半轻飘，面容英俊，五官硬朗，洒脱中看得出一丝刚毅，随性中显现出一点稳重。 两女更加讶异，在她们的认知之中，刘启从来都不是一个俊俏美男，只是身上那种忧郁神秘的气质显得无比勾人。 但今天一见，刘启倒真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再加上他那星河般璀璨深邃的眸子，活脱脱一个谪仙下凡。 刘启倒没那么多想法。 “走吧，路上边走边说。” 三人动身。 “东灵塔是怎么回事？” 这次柳清先抢着说了。 “据说也是为了星灵大比，以往的星灵大比都是星灵学院独占鳌头，甚至最多一次，前十有九个星灵学院的弟子。 其他学院自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在征得星灵学院院长的同意后，才有了临城大比和灵城大比。 而为了弥补资源的缺失，星灵学院院长还特地下令，每届各年级临城大比的前五和灵城大比的前十，都可以在星灵大比前去闯一次东灵塔。” 抓住柳清大喘气的间隙，林楠雅插上。 “东灵塔仿照星灵学院的星灵塔，由天炼山的欧冶子大师所铸建。 星灵塔内，低层有各式各样的灵缘魔兽投影，高层有历代学院的天才人杰投影，每上一层，都会有塔灵给予闯过层数的奖励。 东灵塔也是一样，因为是截取投影的投影，所以实力会较星灵塔稍弱一点，不过奖励是确确实实的。” 听到奖励，刘启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奖励？风灵菩提心？那看来只能再大出风头一次了。” 他心里是这样想，也没说出声来。 几个月过去，三个人的实力都有显着提升，赶路速度自是快了许多，还没一会儿，就已经能遥遥望见城门轮廓。 走到近前，才发现钟无离身后还有两个人，屠南烛，叶兰生。 “钟师，屠师兄，叶师姐。”刘启一一见过。 “刘师兄。” “刘师兄。” 临城大比的时候，刘启心系炼灵壶，没怎么仔细看过两人，此刻面对面，才注意到屠南烛健硕的肌肉和叶兰生小家碧玉的气质。 “好了，走吧。”说完钟无离大手一挥，一艘半闪着金光的灵船凭空出现，比南宫翎的更大，更气派。 还有书着“钟”之大字的桅杆旗帜。 “钟师，原来你的钟，是钟鸣鼎食的钟啊。”也就刘启敢这样调侃钟无离。 钟无离淡淡斜睨了刘启一眼。 “怎么，舍得洗漱了？” 一句话把刘启憋的说不出话，柳清和林楠雅也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只剩屠南烛和叶兰生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钟师，怎么只有我们五个人啊？二年级，三年级的师兄们呢？” 钟无离知道刘启是在生硬的转移话题，也没有拆穿他。 “他们前段时间就去过了，现在才轮到你们，别废话了，上舟吧，今晚就能到东灵城了。” 刘启逃也似的登上灵舟。 宇灵舟上房间不少，足够钟无离六人各住一间。 刘启此刻在房间内，享受着凝神香，吃着上等新鲜果蔬，总结自己界林内圈的三月之旅。 心神一动，意念探入空间戒指，一小片绿油油的缘晶让刘启心神舒畅。 他已经过了入不敷出的那个阶段，即便在这三个月，有海量的缘晶消耗，而且全是众生境巅峰能级。 但凭借着枪灭窥门境的能力，他的缘晶反而还有增多。 空间戒指中，有足足八十枚众生境巅峰巽缘晶和四枚窥门境巅峰巽缘晶。 那枚自然缘晶被他平平无奇地消耗掉了。 后面钟无离才告诉他，如果在炼灵壶一个周期开始之初，就往其中放入巽缘晶，那么炼灵壶同等时间的产出，就会是巽缘晶。 不管是价格还是实用，刘启都没有理由不让炼灵壶产出巽缘晶。 至于只剩下四枚窥门境巅峰巽缘晶。 也很正常，他用掉了一枚。 是的，他十几天前实在耐不住诱惑，也忍受不了，境界长久停滞不前的寂寞，尝试性地用了一枚窥门境巅峰巽缘晶。 结果还是不错的。 众多缘晶的投注之下，他终于突破到了众生境巅峰。 不止于此，他丹田处的灵种之中，漂浮着足足二十三枚绿滴！ 刘启还在内视着绿滴傻乐呵，就听见自己房间被敲响。 “刘启，我们到了，你快出来！” “刘启，到东灵城了。” 两个声音近乎打架般同时响起，刘启扶额，起身打开房门。 第75章 灵临聚会 “两位大小姐，像通知这种小事情呢，你们就不用亲自出马了。” 柳清疑惑问道：“那，谁来喊你呢？” 刘启一时语塞，最后咬了咬牙，刚准备说不然让钟无离来喊，就看见屠南烛向三人走了过来。 屠南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刘启说道：“此行想要麻烦一下屠兄，如果有什么消息，还望屠兄来我房间通知一下。” 屠南烛看着站在刘启左右的两女，忍不住咬咬牙，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屠南烛的应许，刘启看向两女，柳清乖巧点头，林楠雅看表情不怎么满意，但也没有出言反驳。 这时候，刘启才想到正经事。 “屠兄，你来是？” “哦，我们这不是到东灵城了嘛，明天就要闯东灵塔了，今晚有个临城和灵城的弟子聚会，估计会交换一点关于东灵塔的信息，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前去？” 听完屠南烛的话语，刘启有些犹豫，他确实想要多了解一点关于东灵塔的信息。 但他又怕，因为身边两个美女，在聚会之上惹出什么争风吃醋的烂俗剧情。 他现在就已经感觉快招架不住了。 也不知道柳清和林楠雅两个人，一个队，三个月是怎么过的。 总之，两人变化很大，给他的压力，更大。 最后，刘启还是决定前去，他只是怕麻烦，但绝不是因噎废食之人，如果真有什么烂俗剧本演到自己头上，就一力破之，也没什么好烦恼的。 聊完之后，四人走出宇灵舟，钟无离和叶兰生正在城门外等着，眼见四人走出，钟无离轻轻招手就把宇灵舟收起。 刘启跟着队伍进城，边走边张望，他对东灵城还真是挺好奇的。 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东灵学院附近。 “不用进去，学院附近有专门供人留宿的酒楼，我们去那住。” 钟无离的声音适时响起，刘启止住了前进的步伐，看向旁边的酒楼。 紫竹轩。 刘启心想：名字很响啊，从外面看起来也挺气势恢宏，没想到东灵学院这么慷慨，给闯东灵塔的其他学院弟子，提供这么好的住宿条件，真是有气量，有觉悟。 边想边抬腿，不知不觉就是十几步迈出，眼看就要踏进酒楼的大门。 “刘师兄，刘师兄。”屠南烛焦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刘启疑惑回头。 只见屠南烛一脸尴尬。 “刘师兄，不是紫竹轩，那是今晚聚会的地方，今晚我们住这儿。” 看向屠南烛指的地方，刘启这才发现，在紫竹轩和东灵学院的大门中间，还夹着一幢建筑。 这建筑倒也不差，就是连个挂名字的牌匾都没有，跟旁边的紫竹轩一对比，更是有些不堪入目。 刘启心中大汗，脸上却现出春风拂柳般的淡淡微笑。 “啊，我还想着先去看看今晚聚会的地方呢，既然要先去看看住宿的地方，那就一起吧。” 屠南烛挠头，“哦，我还以为刘师兄你误会了呢？” “哈哈，怎么会。” “不过刘师兄，你怎么知道今晚会在紫竹轩聚会？你以前来过吗？” 刘启心中再度大汗。 “嗯……嗯，来过的，来过的。走啊，别站着了，先去我们晚上住的地方看看。” …… 刘启再度出现在紫竹轩的门口，这一次，他大踏步迈了进去，没人阻止他。 他们一行六人，只有钟无离没来，他还讽刺，这场灵临聚会就是小孩子的把戏。 剩下五人显然没听。 刘启刚一进门，就有一名年轻貌美的侍女，前来询问。 “公子，您是吃饭还是住宿？有约还是现订？” 刘启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聚会的具体信息，没法回答，还是身后的叶兰生帮忙解了围。 “你好，我们有约，请问孙羡阳孙师兄在哪里？” “哦，你们找孙师兄啊，他在天字一号，你们是临城大比的优胜者？” 侍女明明是在对着叶兰生答话，却一直盯着刘启，弄的他相当不自在。 “正是，多谢师妹告知，那我们就先去了。”还好又有叶兰生解围。 刘启慌忙逃去，那侍女的目光跟着刘启的背影，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依依不舍。 这件事情让刘启大为疑惑，前往天字一号的房间途中，他悄悄凑近柳清。 “欸，你说那侍女干嘛一直盯着我啊？我很奇怪吗？盯得我浑身不舒服。” 柳清闻言，非常疑惑的偏头看向刘启，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柳清略一沉吟，挥手在刘启脸前召出一股雾气，从雾气中钻出一面镜子来。 跟刘恒之前展示的火中栗一样的空间存储能力！ 但刘启来不及惊讶，他看到了自己的变化，不是灵缘，境界，灵技等方面的变化，是长相，长相上的变化！ 虽然依旧能辨认是他自己，但却有了极大的改变，五官更加立体，气质更加迷人。 柳清收回镜子，刘启虽然脚步没停，但明显还有些呆滞。 不夸张地说，他觉得自己现在的长相，甚至比钟无离这个贵公子还要更帅。 难怪，难怪那个侍女一直脸红地盯着自己！ 极尽升华还有这种效果？ 刘启脑子还没清晰，众人就已经到了聚会房间。 最前面的叶兰生推开房门，他们五人鱼贯而入。 “孙师兄，各位师兄师姐，我们应该没来晚吧。” “叶师姐到了，不晚不晚，时间正好。” 随后场中就是一阵师兄师姐的寒暄。 终于找到机会坐下的刘启，环顾四周，左护法柳清，右护法林楠雅，几名女弟子略带好奇地观察着他。 紧接着他就感受到其他男弟子的审视目光。 刘启无言。 他确实料想过，来到这，会发生一些烂俗剧本，但这个走向，却让他始料未及。 端坐主位的孙羡阳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从容开口。 “谢谢各位师兄师姐的赏脸，各位都是为了明天的闯塔而来，舟车劳顿，我作为东灵学院弟子，忝列上座，为诸位接风洗尘。” 说罢，孙羡阳举起手中酒杯，其他人尽皆举起酒杯，不管如何，言辞谦逊、待人和气的东道主面子还是要给的。 众人都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旁边立刻有侍女上前添满。 不知道是否会起风波的灵临聚会，就这样开始…… 第76章 熟人再见 酒水入喉，刘启感觉犹如吞下一团火，不是那种炽热与灼痛，而是温暖。 一入腹中，就点燃了全身灵缘——暴动三息后又归于平静。 刘启闭上眼睛细细体悟，发现仅仅刚才一杯酒，就抵得上自己一日苦修，让他也不得不感叹，好大的手笔。 只见孙羡阳再度开口。 “取巡徼境火方地龙的血液作酒，对于所有缘属的道修，都有沉淀道基，增补灵缘的作用，不过第一杯之后，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刚刚给各位再次斟满的是杏花酿，虽然滋味丰富，但没有促进修炼的功效，希望各位见谅。” 一个长相秀气，甚至有点像女孩的男子轻轻说道：“孙师兄出手慷慨，我等感激不尽，说什么见谅。” “哈哈，多谢莫师兄理解。”孙羡阳右手微抬，“诸位请便，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再谈正事不迟。” 刘启听到他的话，也不客气，抱着不合时宜的期待，开始品尝桌上的珍馐。 旋即忍住露出失望表情的本能。 倒不是食物不好吃，而是，没有促进修炼的效果。 当然，这本来就有点痴心妄想，有杯地龙血酒已经非常让他惊喜，不过人嘛，总有点贪心不足蛇吞象。 同时，刘启为了不被他人抓住把柄攻击，还强行控制了自己的神情。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个世上不止南宫翎一个人会硬来。 一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男子从座位上站起。“我看这位师兄已经快吃饱了，不如来比试一番，就当助力消化一下。” 刘启抬头，发现说话男子定定看着自己，眼神一瞟，就看到了坐在男子身边，小白花一样的女弟子，正冒着星星眼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后又火速低下头。 刘启环顾四周，装作没听到，又埋下头继续狂吃。 他边吃边想：真是无聊，打你一顿有什么好处？想丢脸，明天闯塔的时候，我让你丢脸丢个够。 那站起的男子完全没想到刘启居然这样应对，一时间继续站着也不是，选择坐下也不是。 孙羡阳也惊讶刘启的装聋作哑：真是个妙人。 不过作为东道主，他不好让气氛就这么尴尬着，于是开口。 “欸，张鹏师兄，我们灵临聚会都是同道言谈，再说，这也没有地方供你切磋呀，还是先坐下，先坐下，喝酒，来，我敬你。” 那个叫张鹏的道修看起来也像是一时上头，此刻尴尬万分，赶紧接过台阶就坡下了。 “孙师兄说的是，是张某考虑不周，唐突了，勿怪，勿怪。我赔罪，自罚一杯。” 说完饮尽杯中酒，自然坐下。 孙羡阳同样喝干杯中酒，正要说些场面话，就听见房间外面吵吵嚷嚷的，场上众人都有些意外。 孙羡阳就算养气功夫再好，此刻也有些脸色阴沉。 他之所以选择紫竹轩设宴，一部分是因为距离学院近，但更关键的还是看重这里环境清幽，服务周到，结果竟闹出了这种笑话。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这是丢了整个东灵学院的脸！ 他一拍桌子，正要发怒。 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在嘻嘻哈哈，发出与环境完全不搭的嘈杂声音。 但看到来人，孙羡阳脸色微变，不是愤怒，而是惊喜！ 他赶忙起身，走到两人身前，抱拳见礼。 “南宫师兄，北冥师兄，你们两个怎么会来。” 明显更稳重的那个道修回答孙羡阳：“孙师兄，我们不请自来，你不会介意吧？” “北冥师兄这话就是折煞我了，在场的人谁不知道你跟南宫师兄的威名，灵城大比开场的表演赛现在我也记忆犹新啊。” 这话说的极得体，就是配上了举止不太得体的南宫翎。 此刻他正环顾全场，一脸的认真与探索，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似是无法确定，眨了眨眼，又看向同样的方向。 从南宫翎刚进入房间，刘启就知道事有不妙，现在二人眼神相对，他从南宫翎快速眨动的眼睛中看到了疑惑，紧接着，就读到了一丝确定。 刘启刚想开口阻止，就听见南宫翎嗓音响起：“刘启，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明明长得平平无奇的呀。” 这下子被点名，刘启没法在装傻充愣了，他站起身抱拳。 “南宫兄，别来无恙。” 南宫翎没理他，仿佛又理了他，疯狂摇晃身旁男子的手臂。 “北冥风，看，那就是我跟你说的刘启。 不过他以前不长这样就是了，要不是我对他过多关注，足够了解，还真不一定认得出来。 没办法，谁让我……” 南宫翎话还没说完，被他叫做北冥风的男子就朝刘启走来，抱拳见礼。 “刘启师兄，在下北冥风，幸会。” “北冥师兄，幸会。” “介意我跟南宫翎坐在你旁边吗？” 对方这样问，刘启也很难拒绝，但身旁左右是柳清与林楠雅，这又让他很难开口。 “刘启，你可以坐我这边，让两位师兄坐在你的位置上。” 柳清的声音响起，如同天籁。 刘启明白她的意思，每个人的用餐位置很大，两人共用一个也确实完全可行。 但他还在犹豫。 而南宫翎不犹豫。 “柳学妹所言极是啊！”说着，南宫翎就站到刘启身旁，一副等着他挪座椅的样子。 刘启没得选了，只能挪动座椅到柳清身旁，看得另一边的林楠雅一阵咬牙。 孙羡阳立刻吩咐侍女添上两把座椅，南宫翎和北冥风当即就坐。 刘启忍不住吐槽：“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高冷骄傲吗？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南宫翎浑然不觉刘启话中带刺，反而显得异常高兴。 “话本不都这么演吗？大宗门天才去小城池收人，全都趾高气昂然后被教训，我们小队排练了好几天呢！你看还真是，不然我怎么能发现你这枚沧海遗珠呢？” 刘启震撼莫名，这都能接得上？ “你怎么在这？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 南宫翎更兴奋了。 “我算着明天闯塔，你今晚该来了，我就来了。 去你们住宿的地方找了，只有钟师，他说你在这，我不就在这喽。” 他还不给刘启接话的机会，紧接着继续说道：“对了，这是北冥风，星灵学院弟子，平常跟我交手互有胜负，我跟他说东临学院有个巽属道修比他还强，他好奇，就来了。” 刘启惊的只想骂人，这不给自己树仇人吗！ 第77章 东灵塔 北冥风显然比南宫翎沉稳很多，听到南宫翎的话语，怕刘启误会，就解释说：“刘启师兄，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才来看你闯塔，并无争斗之心。” 看北冥风的神情，显然也对南宫翎的脾性头疼不已。 刘启善解人意地说道：“北冥师兄，我明白，南宫师兄的率真，确实不是人人都能承受。” 北冥风看到刘启明白他的意思，就微笑着结束了对话。 南宫翎紧紧接过话茬。 “对了，刘启，你样子怎么变了啊？” “不该问的别问。” “哦～懂了，实力又有大提升！” 刘启无言以对。 还好重回主座的孙羡阳这时候说话了。 “本来我是打算毛遂自荐，为大家介绍一下东灵塔的，但既然今天，星灵学院的南宫师兄和北冥师兄赏脸赴宴，不知能否请两位师兄为在座诸位介绍一下呢？” 南宫翎看起来没什么兴趣，并不搭话。 北冥风微笑点头。 “自无不可。” “东灵塔乃是仿星灵塔建成，其层数设计完全相同，前五十层为灵缘魔兽，后面为学院天骄，不过都是投影。 星灵塔乃帝国重宝，所以日常修炼我们都是用星灵塔副塔，而学院奖励，一般都是启用东灵塔，我一月前也曾闯过此塔，惜败于第五十四层，因此还算熟悉。 闯塔过程中无需担心，受到致命伤害时会被塔灵治愈之后传送出来，所以拼尽全力就好。 第四十一层到第五十层，灵缘魔兽就有窥门境初期到窥门境中期的实力。 后续的学院天骄更是只会一个比一个强，但会被压制到和挑战者同境，具体实力，我也很难说会是什么水平。 不过据传，星灵塔最后的投影甚至有星灵帝国开国皇帝和星灵学院第一任院长。 我自己没见过，也不能完全确定，不过若是星灵塔有，那么东灵塔也会有。” 场上一片惊呼。 “前五十层，每一层突破之后都会有塔灵给予的缘晶奖励，五十层之后奖励不再逐层发放，而是会叠加，可能有炼器，半灵器，灵缘宝药，甚至传闻，可能有灵器。 不过我自己没见过，也不能完全确定。” 场上又是一片惊呼。 “当然还有个消息，是有关星灵塔的，诸位不妨一听。 在星灵塔闯塔之人，如果得到塔灵的肯定，潜力与同阶实力，超过星灵塔中投影的原主，那么就能在星灵塔中，将最后一名挤出，并且放入自己的投影，而且会同步到东灵塔中。 这点不是传说，因为，东灵塔现在第五十四层的天骄投影，就是我星灵学院目前一年级的道子——方清洛。” 这下场上没有惊呼声了，众人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 还是孙羡阳打破沉默。 “多谢北冥师兄解惑，听君一语，实在是收获匪浅啊。” “孙师兄谦虚了，还要多谢盛情款待，不怪罪我们擅入便好。” 后面就是宾主尽欢的和谐画面，就连之前那个叫张鹏的大汉也向刘启敬酒以示赔罪。 一切都很好，就是刘启心情有些焦灼。 一边的南宫翎张嘴说个不停，一边的柳清散发出让他心猿意马的香气。 他现在甚至不敢偏头，刚才无意间瞟了一眼，一不小心跟柳清对视。 她双颊泛着淡淡桃红，嘴唇红润，半醉微醺，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笑容灿烂，显得分外妩媚。 刘启已经完全听不见南宫翎在说什么，他不断在心里默念：红粉骷髅，红粉骷髅，红粉骷髅……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只记得起身的时候，他跟柳清贴的特别近，近到脖子某一瞬间感受到了柳清的温润吐息。 结果就是，刘启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 …… 东灵塔足足有九十九层，威严肃穆，矗立在东临学院中央。 刘启一行人站在塔前，抬头甚至望不见顶，很难想象这塔具体有多高。 南宫翎和北冥风也站在队伍之中，不过有钟无离坐镇，南宫翎此时嘴巴紧闭，不敢口若悬河。 至于以孙羡阳为首的灵城一行人，就待在不远处。 等刘启他们闯完塔，就轮到灵城队伍了。 “怎么？昨晚没睡好？”钟无离皱眉，看着精神萎靡，时不时打个哈欠的刘启问道。 “没，还行。”听到钟无离的询问，刘启顿时瞪大了眼睛，强打起精神，想要表现得没那么异常。 “闯塔很关键，你要保证自己是最好的状态，你能说你现在是吗？”钟无离看刘启有些敷衍，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刘启知晓厉害，“放心吧，钟师，我心里有数，假寐一会就好了，到我的时候你喊我就行。” 说完刘启也不管那么多，盘坐于地，催动定风波恢复精神。 钟无离微微一叹，反手将刘启裹入天垂野的空间之中。 然后转身走向孙羡阳一行人，跟灵城的带队导师说了什么。 只见孙羡阳一行走上前来，由灵城率先闯塔。 刘启不知道发生的这些，但等他休养好精神，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天垂野的空间之中，然后，没有任何感觉的，又从中出来。 嗯？没有那种短暂的头晕目眩感觉？ 不待刘启细想，就看到塔中走出一人，超过一半层数的塔身光影明灭，最后形成三个烫金大字——五十一。 孙羡阳？ 刘启心中一惊：我还没去呢？怎么都要结束了？ 却见屠南烛与孙羡阳错身而过，进入塔中。 刘启不太明白：孙羡阳作为灵城大比第一，不应该最后一个闯塔吗？怎么屠南烛还在他后面？ 疑惑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钟无离，仔细想了想，才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钟无离察觉到了刘启的目光。 “下次注意一点，你不是那么不分轻重的人。” “是。”刘启想起来没睡好的原因，尴尬称是。 旁边一行人都在向走来的孙羡阳连连道喜，就连叶兰生也去凑了凑热闹。 “恭喜孙师兄，五十一层东灵塔，相当优秀的成绩啊！” “叶师姐谬赞，孙某也是沾了点运气，五十一层的道修投影灵缘为我所克，所以艰难取胜罢了，到了五十二层，我便力有不逮。” “孙师兄谦虚了。谁不知道……” 另一边屠南烛已经开始闯塔。 在塔外看不见塔内细节，但却看得到闯塔的进度。 塔身第一层很快亮起，紧接着第二层，第三层，在第十五层之前都没有丝毫阻碍。 第78章 压轴出场 比较恐怖的一个事实是，在场十五名弟子，尽皆众生境巅峰。 如果算上南宫翎和北冥风，那就是十七位众生境巅峰。 同为众生境巅峰，实力亦有差距。 屠南烛自从四十层开始，闯塔的速度就极速下降，已经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南宫翎鬼鬼祟祟地摸到刘启身边，声音细若蚊虫。 “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打破北冥风一月前的成绩？” 五十三层吗？ 刘启没有直接应答，而是询问语气。 “前面的其他弟子成绩如何？” “不怎么样，除了孙羡阳，其他人连五十层都闯不过，最好的成绩也就是三个四十九层。” 两人正自交谈着，屠南烛就已经从塔中走出，已经闯塔结束。 气雾勾连映照出四个大字——四十六层。 很一般。 下一个闯塔的是林楠雅，她的表现比屠南烛稍好一些，但也极为相近，最后止步四十八层。 但与屠南烛硬实力稍弱不同，林楠雅是境界上吃了太大的亏。 她半月前刚刚达到众生境巅峰，在这个境界沉淀还远远不够，自然很难比得上浸淫许久的其他弟子。 不过四十七层的成绩，也足以看出她不菲的实力。 后面的叶兰生也只通过四十七层。 中规中矩，很难说让人有什么惊喜。 直到柳清出场，轻描淡写地度过了四十七层，甚至很快地，连破两关到达第五十层。 人群中阵阵惊呼，柳清目前取得的成绩，已经仅次于孙羡阳，与另外三人齐列第二！ 更何况，柳清还没停下。 难怪，钟无离会让柳清倒数第二个出场，老辣的眼力，令人玩味的排序。 若是按照临城大比名次，从先到后应该是林楠雅，屠南烛，柳清，叶兰生，刘启。 但现在却是屠南烛，林楠雅，叶兰生，柳清，刘启。 最关键，目前的排序，还隐隐和闯塔成绩相关，被钟无离安排，越后出场，成绩越佳。 意识到这一点的孙羡阳等弟子，下意识地看向刘启。 他们同样知晓临城大比的次序，不过他们不曾当回事。 南宫翎看的不是话本，是现实。 大宗门天骄就是看不上小门派人才，这种心理是天然潜藏的。 因为无数事实曾摆在大宗门天骄面前，小门派天才，不过尔尔。 仅仅是这种心理程度的倨傲，倒真不是什么恶，自有因果罢了。 更何况，看到柳清的成绩，他们连心理上的倨傲，都很难保持。 而在柳清之后，只有刘启还未闯塔。 难道钟无离觉得刘启更强？ 众人的目光越来越炽热，刘启绷紧了脸上的淡然。 好在这时候东灵塔出现了变动。 尽管历时良久，东灵塔第五十层还是在一天之内被第二次点亮。 即便在星灵帝国，修行不足五月，就能在东灵塔中见到弟子投影，也足以称得上天纵奇才。 可惜，无论天赋如何卓绝，终归还是有限的。 柳清和孙羡阳一样，止步五十二层。 并不是柳清天赋不够。 道修每一次问道，都不只是境界的提升，更是自身大道的升华，根基与领悟都不可同日而语。 而对星灵帝国大部分真正的天才来说，闯塔并不是只有一次。 以至于星灵塔和东灵塔的弟子投影，大都是临毕业的三年级弟子所留。 他们不是众生境，甚至有些不是窥门境，而是巡徼境，甚至传言还有观微境！ 最近五十年，也只有道子方清洛，以一年级的身份，以窥门境初期修为，投影星灵。 “啧啧啧，林师妹天赋确实好，假以时日，也当登临观微。”南宫翎摇头晃脑。 刘启没有回答，迈步走向东灵塔的大门。 柳清自其中走出，与刘启相向而行。 天朗日清，不似昨夜暗香浮动。 两人没有止步，没有言语，只是相视一笑。 尽在不言之中。 情爱很好，但不该是全部。 对两人来说，都是这样。 其实真正困难的。 不是确定了心意之后，如何去做？ 而是还没有确定心意之时，如何去做？ 发乎情，止乎礼，这就很好。 从柳清身边走过，站在东灵塔的大门之前，刘启抬头，只觉波澜壮阔，气势磅礴。 低下头，刘启却没有想象中的踌躇满志，只是淡淡微笑，心思澄明。 轻轻推开门，就被吸入其中。 “砰！” 大门紧闭。 压轴出场的刘启，开始闯塔。 熟悉的晕眩感，不过刘启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穿越到另一个空间的副作用，因此一瞬间就恢复正常。 空旷的封闭空间，辉煌的古朴大殿。 样式就是一个简单的角斗场，战擂台。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灵缘魔兽，没有发现天才道修，也没有发现通往上层的道路和空间法阵。 就在刘启熟悉环境的时候，不远处一道白光凝聚成型。 太熟悉了，刘启第一次遇到的灵缘魔兽——土灵虫。 甚至是同样的众生境初期。 刘启没打算遮掩自己的实力，屈指一弹，一道翠绿枪光直接钉死刚刚形成的土灵虫虚影。 从无垠处射来的绿色影光照在刘启身前，刘启伸手一探，掌中便多了一枚众生境初期的巽缘晶。 不止如此，绿色光影通过手掌渗入刘启的身体，补满了他微不足道的灵缘消耗，然后，传送的眩晕感再次出现。 第一层，通过。 等到刘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东灵塔第二层。 又是稀松平常的一指，过关。 在四十层之前，全是众生境的灵缘魔兽，尽皆一指，无一例外。 刘启自己在东灵塔里闲庭信步，却不知道外面已经热闹起来。 “看到没，北冥风，刘启这通关速度，是不是比你快多了。”南宫翎贱兮兮地在北冥风身旁刺激道。 北冥风没说话，甚至连什么表情都没作出。 无他，刘启的通关速度，确实太快了，四十关之前，全都不到五息。 五息，从灵缘魔兽出现到传送，如果是正常状态，只能出一招。 北冥风心里有些打鼓，“一招，灭众生境巅峰吗？” 别说一月前他闯塔的时候，就是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做不到，除非，他对付众生境巅峰的灵缘魔兽时，就绝招全出。 这也是合理的，毕竟每过一层，塔灵都会将闯塔者的状态恢复到最佳。 但，刘启真是这样吗？ 第79章 沽名钓誉? 刘启并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因为对他来说，闯塔只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闯塔经历的战斗。 什么闯塔速度，闯塔层数，对他而言，都是虚名，无用。 进入第二层的时候，刘启就突然明白了昨晚北冥风说的某一句话，他说，因为星灵塔的特殊，星灵学院的奖励都是启用东灵塔。 若是为了闯塔之后塔灵拿出的资源，星灵学院完全可以直接给予，为什么要启用东灵塔？ 他现在明白了，闯塔的战斗本身，就是奖励！ 每层的战斗之后，都会被塔灵恢复到圆满状态，这不正是榨出修炼潜能，实现灵技推演的最好时机吗？ 不过，有几人能看透，能做到呢？ 闯得高，闯得快，才会万众瞩目，被人交口称赞，这种虚名，如何抛得下？ 刘启抛得下，他很理智，对他而言，虚名远远不如实利，即便这个实利，暂时看不到变化。 更何况，他已经看到变化！ 刘启从入塔到现在弹出四十道枪气，但却道道不同。 比奏刀中音更高深的技巧，他试图为每只灵缘魔兽定制专属的死亡！ 用恰到好处的灵缘，精湛细微的操控，分毫不差地割开魔兽尸体。 只是一枪，但却需要做到太多的事情，要消耗刘启太多的精神。 巽诀，春风枪！ 巽诀，定风波！ 巽诀，风前絮！ 一枪，却远远不止一枪。 奏道中音。 前三十层，刘启仰仗的是绝对实力的碾压，即便做不到完美无缺，也不影响他一枪灭兽。 但如果没有前面三十层的磨练，刘启也无法做到，面对众生境巅峰的灵缘魔兽，依旧是一枪结束，而且是不出湛金的一枪。 更让人感到荒谬的是，没想着追求极速的刘启，却凭借，据此而来的蜕变，实现了真正的极速，让塔外的北冥风都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无为不争，无为自有成。 埋下奏道中音的种子，刘启高歌猛进，踏上四十一层。 白光闪烁。 终于，窥门境初期的灵缘魔兽，出现了。 一只浑身漆黑，两朵尖耳竖立，却悠闲舔舐爪子的灵猫出现。 冥雷猫。 刘启图册上见过，但迄今为止还没在界林中发现。 冥雷猫，即便在众多特殊的灵缘魔兽中也显得非常独到。 不管雌雄，不管境界，不管兽生的经历，如果能掌握灵技，那这灵技必然是——狱冥雷，而且只会有这一个灵技。 狱冥雷，以身为狱，锁住阴魂，镇守冥府，代天掌刑，以雷降罚，当是，敕不赦之罪！ 攻伐无匹，甚至远超春风刀！ 看到四十一层出现的对手，刘启就知道，奏道中音的修炼只能遗憾结束。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他分不出这么多的心神。 还好，在他的计划中，不止这一个需要提升的能力。 风前絮借力打力的发展，风前絮的空间能力探索，春风枪的范围攻击，定风波的心流状态与风前絮的融合…… 以及更加遥远的蓝图，开辟定风波可能存在的防御，威慑，封印等等能力。 就在此时，冥雷猫放下爪子，瘦小的躯体爆发出极强的吸引力，墨黑深渊，周遭闪烁黑色的雷电光芒。 刘启望去，目之所及，全黑！ 但却没有一点邪恶的感受，反而，邪的发正？ 不像来自地狱的死神，而似属于冥府的判官。 一念之间，身形不动，却生杀予夺！ “轰隆！”“咔嚓！” 一声远，从冥雷猫身体里发出。 一声近，伴着闪雷透过刘启的身体。 如同泡沫虚影，随风而动的柳絮。 巽诀，风前絮！ 片刻后，闪雷消失。 他的身体重新凝聚化实。 “轰隆！”“咔嚓！” 又是一道闪雷袭来，他依旧不还手，而是再次催动风前絮。 他曾经依靠借助冰魔狼王的攻击战胜并杀死了对方，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硬扛住攻击的伤害。 这种以命搏命的招式，不符合刘启的构想。 他一直在想，能不能不受伤，但却成功借力打力？ 不过很明显，这个构想不是很好验证，因为太过危险，动辄有性命之忧。 但在东灵塔，他有充分的试错机会！ 几番攻防之后，冥雷猫依旧优雅，浑然不显恼怒。 它抬起爪子，下一秒就两道电弧攻向刘启，而且一前一后，相互错落。 刘启眉头一挑，这小猫还挺聪明。 看出了他的风前絮，并非自然维持状态，而是需要消耗灵缘。 前后两道电弧，想趁他旧力刚消，新力未济之时将他重创。 不得不说，真是很有想法，如果这种接力能叠加上，前面的闪雷被控制，融入后面的闪雷，那就有点像他的枪势了，生生不息。 生生不息？ 刘启突然来了灵感，第一道闪雷到了。 再度虚幻的身影。 唯一与刚才不同的是，闪雷通过他的身躯之后，威力有着不正常的明显减弱。 他确实从来没想过，吸收对方攻击之后，并不靠其势游走体外，直接将威能外放，而是于体内先行积压。 这种引火烧身的行为，在风前絮的特殊状态之下，却是画龙点睛的关键一笔。 刘启的本意是在体内积蓄攻击，叠加之后予以释放，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现在想来，其他道修或魔兽的灵缘游走体外，只是借势，难免遭重，纳灵入体，借助风前絮短暂驯服，才不会受伤。 不过，即使之前就有这种天才想法，他也不会去尝试。 他又不是什么怪人，不会为了灵技的一种特殊手段而冒生命危险。 好在东灵塔的存在消弭了他的担忧，不然他不会有这冒险举动，也不会有这种收获。 第二道闪雷到了。 刘启微微催动灵缘，身体保持着风前絮的状态。 刘启满心欢喜，毫不在意闯塔之事。 塔外则是另一番气象。 “怎么四十一层停了这么久？足足半盏茶的时间了。” “是啊，刚才那闯塔速度，可比孙师兄还有柳清师姐都要快多了，我还以为又是一尊绝世天才呢！” “对啊，那速度快的可不正常，不会是为了沽名钓誉，仗着能恢复，在前几层就已经使尽全身解数了吧？” “啊？沽名钓誉？不会吧？” 沽名钓誉？北冥风不置可否，不过前后的反差确实让他也琢磨不透。 柳清闻言一看，污蔑刘启沽名钓誉的人，正是昨日宴席上找刘启不痛快的张鹏。 柳清还未来得及说话，南宫翎就已经先忍不住了。 第80章 坐井观天 “喂！那个谁，那个，张，张，张横，你凭什么说我刘启兄弟沽名钓誉？” 张鹏咬牙切齿，“南宫师兄，我叫张鹏，我只是就事论事，实在是这闯塔速度的前后对比，太诡异了些。” 柳清的声音响起，清澈悦耳，像泉水一样流进所有人的心底。 “既是就事论事，为何言语伤人？” 众人看向张鹏的目光有些古怪。 毕竟昨晚，张鹏率先挑事未能成功，在南宫翎和北冥风来了之后，又主动向刘启敬酒赔罪。 今日闯塔，这般言语，难免有针对刘启，落井下石之意。 旁边的小白花见张鹏面容窘迫，为其开脱。 “张师兄一时不察，说错了话，还望诸位师兄师姐勿怪他言语冲撞。 我相信刘启师兄，他天人之姿，想必此刻放缓速度，只是有着自己独特考量，非我等可以揣度。” 这话说的漂亮，虽然有些吹捧，但南宫翎威势太盛，也没人会去触他的霉头。 南宫翎大笑。 “哈哈哈，这位学妹眼光相当不错，已经近乎可以与我媲美了，刘启兄弟乃是潜龙在渊，一朝……” 钟无离咳了咳，南宫翎立刻闭嘴，退回队伍，噤若寒蝉。 一场闹剧就此作罢。 只有张鹏，眼中充满了羞恼与不甘，还有愤恨与憎恶。 显然不是对南宫翎，那就只能对刘启。 他本来只是开口发泄不满，结果却要身边白花为自己解围，而且，小白花解围靠的居然还是吹捧刘启？ 他不能接受。 他也不能接受，那个迫于南宫翎和北冥风淫威，迫于大势向刘启道歉的自己。 所以他只有这样中伤刘启，才能夺回尊严。 谁能想到，反而丢了更多。 东临塔内，第四十一层。 第二道闪雷紧跟着第一道闪雷而来。 刘启微微催动灵缘，身体保持着风前絮的状态。 刘启目露惊喜，当第二道闪雷消失之时，他发觉体内积压的灵缘如料想一般增多。 真能叠加融合？ 感受着快要摆脱控制的魔兽灵缘，刘启一指轰出，碧绿的枪气缭绕着丝丝缕缕跳跃的黑色雷霆，直冲冥雷猫而去。 某种程度上，这才是真正意义的借力打力！ 从冥雷猫体内窜出一道黑蛇般粗壮的雷霆，与枪气悍然相撞，一片烟尘散去后，三道闪雷一齐轰至。 刘启又同冥雷猫周旋了许久。 最终确认，叠加融合，可以是可以，但并不实用，不管是灵缘的逸散还是维持的消耗，都让他被迫放弃了最初的想法。 好在有纳灵于体的收获，也算是误打误撞，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唉，差不多了，修炼差不多了，灵缘也差不多了，我要去下一层，小猫，下次见。” 刘启从空间戒指中拿出湛金，鼓动全身剩余的所有灵缘。 一枪刺出。 黄龙卧道。 巽诀，定风波！ 巽诀，春风枪！ 一直优雅淡然的冥雷猫突然炸毛，通体散发黑气，不计其数的雷霆劈出。 没什么用。 一枪出，万法消。 绿色光影再度出现。 四十二层。 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拉锯战。 在塔外众人眼中，从四十一层开始，每一层刘启都耗时良久，但他就是能通向下一层，甚至于，他已经“跌跌撞撞”闯过了四十七层。 不过四十七层之后，灵缘魔兽的境界再次提升，已经到了窥门境中期。 这也是林楠雅，叶兰生止步于此的原因。 一炷香后，四十八层被点亮。 灵城众人愕然，就连灵城的带队导师也不例外。 难道小白花猜对了？刘启真是有自己打算，而且没人能揣度？ 一柱香后，四十九层被点亮。 真猜对了！ 能通过四十八，四十九层的弟子，正常战斗，绝不可能在前面消磨如此之久。 一柱香后，五十层被点亮。 众人已经有些麻木，张鹏面色更是阴沉的不自然，还带着些害怕，他的成绩也只有四十七层而已。 五十层与四十七层，看似几层之别，实则相去甚远。 看到钟无离也在微笑的南宫翎眉飞色舞。 “看到没有，我都说了，我刘启兄弟是潜龙在渊，一朝得势，那就……” 看到钟无离皱起眉头，南宫翎及时收声，走到北冥风身旁窃窃私语。 “怎么样，有没有危机感？我觉得刘启兄弟闯个六十层七十层没什么问题。” “呵，刘启实力超凡，却也不是你强，别忘了，我通过五十三层，你只到五十二层。” “呸呸呸，我那是两月之前的成绩，现在去，肯定比你强。” “怎么，你确定你打得过方清洛的投影？” 南宫翎哑然。 北冥风倒是疑惑出声：“咦？刘启在干嘛？他怎么通过了还停留在五十层那么长时间？” 东灵塔内，五十层。 刘启没有急着进入下一层，而是细细体悟刚才的感受。 五十层的灵缘魔兽是窥门境中期的宇金鼠。 在交战过程中，刘启的风前絮再有蜕变，真的给他挖掘到了蕴藏在灵技之中的空间能力！ 良久，刘启缓缓睁开眼睛，震撼之色溢于言表。 东灵塔，真乃福地啊！ 伸手入光，拿出一枚窥门境中期巽属缘晶，进入下一层。 一名黑衣剑客在中央定定而立，和刘启境界相同，众生境巅峰，不过根基相当扎实。 见刘启出现，就是一道凌厉剑光招呼过来。 刘启挥手一道绿光扫去，剑气泯灭。 感受着剑光中蕴含的庞大剑势与雄浑灵缘，他知道，再想着磨练灵技，就不好说会不会阴沟里翻船了。 那就，速通？拿奖励？ 善。 湛金入手，一股无敌之势自他身后无形升腾。 “估计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你看，这不是进入五十一层了嘛。” 事情耽误，什么事情比闯塔还大？这话也说得出口，北冥风懒得搭理南宫翎。 “那，那是？” “通关了？十几息的时间？通过第五十一层？” 人群骚动起来，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东灵塔上，五十一层亮起的光，和五十二层的明灭不定，无法否认。 连南宫翎都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这，这……” 旁边的北冥风喃喃自语：“真是，潜龙在渊……” 十几息后，五十二层，通关。 刘启还没出来。 又十几息，五十三层，通关。 现在刘启的成绩已经超过柳清，孙羡阳。 齐平北冥风。 东灵塔的灵缘禁制，让修为不够的弟子只能用肉眼窥探。 而五十三层，已经是目力所致极限。 诸多弟子抬头仰望巨塔，坐井，观天。 不可视…… 刘启，已经走得太高。 第81章 扶摇直上 眼前的男子极为年轻，也是第一个，没有上来就出手的道修投影。 刘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长相秀美，甚至于有些阴柔的男子。 这应该就是北冥风口中，星灵学院一年级道子——方清洛。 与刘启年龄相仿，却已经登堂入室，窥门有成，并且以投影之身，入主五十四层，与几百年来诸多学院天骄同列。 下一秒，刘启就被震惊到。 那投影居然抱拳见礼，开口说话。 “在下方清洛，道友请。” 道友？大道遇友。 在星灵帝国，没有什么宗门仙派，也没有什么传世宗族。 只有设立在诸多城池之中的学院。 即便是星灵皇室，或者皇城贵族，也大都是学院弟子。 因此这里的同龄道修基本都以师兄师弟相称，道友？罕有耳闻。 刘启对这位天纵奇才也是颇为好奇，尤其是发现东灵塔的投影居然能说话，他生出了交流的心思。 “在下东临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刘启，想请问方道友，为何之前的天骄投影都不曾开口？” 刘启说完，看向没有任何表示的方清洛。 得，能说话，但有限。 他无奈摇头，但还是礼貌抱拳。 “道友请。” 这句话倒像打通了方清洛投影的任督二脉，只见前者手搓圆月，便向刘启杀来。 朔属，刘启倒是第一次见。 双方甫一交手，就是强强对话，连拼数十记，不分胜负。 刘启抽出湛金，间不容发的三枪刺出。 方清洛袖袍一挥，一口天地孕生的古井缓缓浮现，井并不深，清清冷冷地勾勒出一轮圆月。 不知道是井，还是月。 将三道无匹枪势全然吞没，然后井月消失。 刘启也感叹：“若是你真身在此，以窥门境之威，想必我全然不是对手。 可惜，东灵塔内，你只为投影，还被压制到和我相同的境界。 今日，算我胜之不武。 年底星灵大比，我再堂堂正正赢你。” 说罢，刘启眼眸中绿光流动，好似琥珀晃动着波纹。 …… 塔外的南宫翎和北冥风身躯一震，不可置信的彼此对视一眼。 灵城的带队导师面色陡变。“真的通过了！第五十四层的天骄投影，可是方清洛啊！” 他不止是震惊，还有些犹豫，要不要通知一下院内高层呢？这弟子的天赋逆天，不给他留在东灵可惜了。 但瞥了瞥面色淡然的钟无离，想了想他曾经的事迹，这名导师还是没有迈开脚步：算了，让其他人头疼去吧。 一群弟子看不到东灵塔五十四层的情况，但还是眼巴巴地望着，此时听到身旁导师的话语，各个惊得说不出话来。 张鹏已经脸色惨白，根本顾不上身旁小白花眼里生出多少颗星星。 刘启似乎没想给塔外的人喘息的机会。 不到小半盏茶的时间，连连破阵，已经到了六十层。 这速度，看得灵城带队导师都心脏狂跳，面容抽搐。 好在到了六十层，刘启仿佛遇到了阻碍一般，又是半盏茶过去，还是停留在六十层，难以通关。 这种天赋还不算太惊世骇俗，勉强可以接受，毕竟六十层的投影，可是现在的东灵学院院长，当年毕业前留下。 那时候，青衣灵枪，一句“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引得无数少年争相模仿。 至于刘启为什么五十九层都能快速通过，而六十层陷入苦战。 他猜测，刘启有一种极致攻伐的招式，但只有一招，五十九层的投影扛不住，而院长扛住了，仅此而已。 听起来好像也不是很合理，但他也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他至少勉强说服了自己。 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始终微笑淡然的钟无离和他看得到刘启的进度。 剩下的弟子都只能干望着，在五十四层还能隐隐感受到的南宫翎，北冥风现在也如同瞎子。 所有人只能期待从两名导师的口中听听刘启现在的情况。 可自从刘启通过五十四层之后，灵城带队导师也不说话了，一脸庄重肃穆。 孙羡阳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仰着脖子，傻愣愣地看着完全看不到的场景，想着他自己刚才也是这样，暗暗嘬了嘬牙花。 实在有些忍不住，走到自己的带队导师身旁：“陈师，这东灵塔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等弟子什么也看不到啊。” 陈列一听，看向期待地望着自己的众人，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他刚才确实被刘启震住了心神，此刻才有一些师长的老成持重、处变不惊。 施施然开口：“刘启现在……” “咚！！！” 一道震彻心灵的声音从东灵塔中传出，如黄钟大吕，仿佛来自洪荒远古。 陈列目光呆滞，再难开口。 钟无离也不再是那种毫不在意的淡然表情，他恣意大笑，无比畅快。 “嗖！嗖！嗖！” 东灵塔前突然多出几道凌空而立的身影。 陈列不再理会身旁弟子，踏步向前，与那几道身影并列。 “陈列，什么情况？怎么东灵塔响钟了？谁闯过了六十层？” 也不怪他们疑惑，几大学院，但凡有这个能力的人都已经专门进行过闯塔。 像今天这种毫无准备的响钟情况，确实少见。 这个故事很老套，但却很平常，因为这是现实。 除去一大皇城，四大主城，其他城池里的道修，要接受贫瘠的资源，匮乏的灵技，还有缺少见识的导师，哪里会有多少沧海遗珠呢？ 即便是刘启，如果没有钟无离，会有今日光景吗？ 确实，全是命！ 但如果换个角度呢？ 即便是这群，享受着整个帝国最大供养的道修，如今也不得不因为刘启的表现露出惊容。 更别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诸多弟子。 财侣法地，难道这些人修行的环境，会比刘启差吗？ 钟无离从头到尾给刘启提供了多少指导呢？给了他多少资源呢？ 不会的，外部修行条件上，他们不比刘启差，甚至远远胜出。 但为什么，如今是刘启，远战高塔之中，而灵城弟子，只能在下面迷茫的观望呢？ 怨天尤人，恨不逢时，只会永远沉溺于自我的虚弱之中。 这不该是命。 这不是盲目的乐观，即使你认为是，也该这样。 只有这样，这才能，不是命！ …… 听到询问，陈列正欲回答。 一道青衫身影踏空而来，众人噤声。 与青衫身影脚步相和，刘启开始飞速通关。 十几息，便是一层。 十几息，又是一层！ 扶摇直上。 第82章 四声钟响 东灵城诸位导师与弟子，加上南宫翎、北冥风全都躬身行礼。 “见过院长。” 剩余灵城弟子紧跟着行礼。 然后是临城弟子。 钟无离早就止住笑声，走到人影身旁。 “无离见过沉师伯。” 那人影露出冷峻面容，青年样貌，三四十岁，就是不知道实际年龄，看上去并不年长，却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怎么，小家伙你带来的？” 钟无离语气平淡，却看得出非常尊敬眼前的青年。“是，师伯，东临学院遇到的好苗子，我倒没怎么栽培，全靠他自己。” “哦？有点意思，你什么看法？” 钟无离微微一笑，“四声钟响，不在话下。” “嗯？九十层？你对他这么高期许？” “师伯看下去便知。” 那冷峻青年不再说话，露出一抹微笑，只是突然僵住神情开口：“南宫问的孙子？你来干嘛？” 南宫翎也有些摸不到头脑，他不是没见过这位东灵学院院长，只是以前这陆院长对自己没有这么大的敌意啊。 “回陆院长，晚辈来此是为观礼好友闯塔。” 陆沉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无比，让被盯着的南宫翎有些如芒刺背。 陆沉转头看向钟无离，只见后者微微摇头，他这才收敛了气势。 “这样啊，那跟大家一起吧。” 他随手向空中一摘，又缓缓放下，东灵塔的禁制面纱被一举揭开。 众人转头朝东灵塔望去。 紧接着场中就响起片片惊呼。 刘启，已经到了六十八层。 “什么时候？”陆沉的声音在钟无离脑海中响起。 “明年四月，太子册封。” “那院长？” “有先有后。” “钟家？” “我前段时间脱离家族了。” “陆君？” 钟无离陷入沉默，陆沉知道这就是一种回答，于是也陷入了沉默。 在场众人，没谁知道陆沉和钟无离这场对话的发生，他们是在用识海交流。 塔内的刘启更不可能知道。 他根本就是来东灵塔这座洞天福地享受来的。 不同天骄的投影，展现出千种领域，万般手段，任他撷取学习，虽然交手时间不长，但都给了他诸多灵感。 即便暂时还不能尝试，但刘启已经可以想象，从东灵塔中出去之后，他会有多忙，而将这些想法付诸现实之后，他又会有多强。 尤其是六十层，那个使得一手好枪的冷峻青年，刘启自认，单论枪法自己不弱于他，但要说枪势枪意，自己根本就差个十万八千里。 也是因此，刘启真不想这么快结束与他的战斗，硬是冒着一定风险用风前絮扛了三枪。 到了最后，如果再留手就可能要被击杀，淘汰出塔的时候，刘启才非常不忍心的击溃投影。 至于塔外的人怎么想，他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他行事，向来只问是否有必要，没意义的事情，他不想去做。 对他而言，关心塔外那几个，自己根本就不熟悉的灵城弟子对自己闯塔的评价，就很没有必要，很没有意义。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进行闯塔。 这些投影虽然有着更高境界的根基与悟性，但毕竟，修为只有众生境巅峰。 他们有着不属于众生境的东西。 刘启也有。 灵种轻转，一颗绿滴甩出，登时流遍四肢百骸，这种力量即便是刘启，也无法完美掌控。 身体里一股股狂风往外吹出，他握紧手中长枪，第八次回想那个冷峻青年的枪法。 缓慢又迅速，两种完全相悖的特质同时出现。 青龙献爪。 一霎那，刚才还到处缭乱的狂风被尽数吸入枪中，饱满的绿滴瞬间被榨干灵缘。 一枪出，投影破碎。 成了！ 枪势如极，枪意如角！ 六十九层。 “有点意思，这小子之前六十几层都是这个速度过的？”陆沉显得很感兴趣。 旁边的钟无离答道：“不是，前面四十层，每层真正战斗所用的时间，五息不到，四十层到五十层慢了很多，五十层之后基本就这个速度，有的快一点，有的慢一点。” 很详细，但陆沉有点不满意。 “六十层呢？” 钟无离一时间没说话。 旁边听着的陈列恰好是当年陆沉的小迷弟之一，也是因为陆沉，北灵学院毕业的陈列，才选择来东灵学院当导师。 陈列一听陆沉发问，钟无离又没回答，顿时觉得，到了自己发挥的时候。 这就属于喜出望外，失了理智，他甚至没细想一下，为什么钟无离不回答。 “院长，刘启虽然天赋异禀，但在六十层逗留的时间也是最长，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有余，想必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陈列本以为自己的话会让院长也同样高兴，结果没想到陆沉一脸的尴尬之色。 “那臭小子……” “嗯，用枪的。” “你小子……” “师伯，我又不能骗你。” “行了，继续看吧。” 陆沉哼了一声，但古板的脸上却有一丝笑意。 半是因为刘启胆大包天，拿自己的投影练枪。 半是因为钟无离的玩笑，他已经很久没开过玩笑了，一点不似他从前。 “咚！！！” “咚！！！” 两声钟响。 七十层。 领悟了新的枪势枪意之后，刘启的闯塔更是绰绰有余。 “这成绩一出来，东临可就不太平了，就算我暂时封锁了东灵塔四周，这消息也是锁不住的。”陆沉听着钟响，不禁感慨。 “是，所以我们不回去了，到时候还要烦请师伯送一下屠南烛和叶兰生。” “嗯？你要去哪？计划过了？命宫还是琴谷？” 钟无离神色中显出一丝期待，“提前有所预料，所以计划过了，先去命宫，后去琴谷。” 陆沉显得有些萧索。 许久没说话。 “咚！！！” “咚！！！” “咚！！！” 三声钟响。 八十层。 “何必去命宫，当年已经证明了，命，算不尽。” “君师伯的要求，他想再算一次。”钟无离也显得很是低落。 “他还想算？他不要命了？”陆沉情绪激动，声音颤抖。 其他人都被这样的陆沉吓住了，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四周一瞬间变得无比安静。 这下子，全场陷入良久沉默。 “咚！！！” “咚！！！” “咚！！！” “咚！！！” 四声钟响。 九十层。 振聋发聩，击碎了场上令人尴尬的沉默。 “你同意了？”陆沉这时候一点也不威严，像是一头受伤的雄狮，躲避的眼神中充满祈求。 “嗯。” “你还相信你君师伯吗？” 钟无离强打精神，“我从没有不信过，更何况，不还有那小子吗？” 陆沉跟着钟无离的眼神，望向东灵塔。 四声钟响，犹在耳畔。 第83章 多还是少? 钟无离的话说的很莫名其妙，但看着他重燃希望的眼神，陆沉明白了。 “那孩子，很像上官小子吗？” 钟无离点头，旋即摇头。 “是很像仪哥，但我觉得，更像我。” “看来你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陆沉微笑。 “是啊，还好我也教了他不少。”钟无离也微笑。 不知道想到什么，陆沉显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说道：“你说，他见得到上官小子吗？” 听到这种可能，钟无离的眼神也飘忽起来。“我也不知道，对现在的他来说，太难，不过，我想他已经习惯做到，我认为不可能的事情了。” 刘启灵种内的二十三颗绿滴作为绝对杀器，在众生境道修的对战中已经占尽优势。 这种优势，甚至足以碾压所谓的窥门境、巡徼境领悟。 就这样，他一直碾到了九十五层。 刘启望向另一边，一个身穿金缕玉衣的男子龙骧虎步，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刘启看得出这个投影完全不同，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但，他像是不屑说话。 一拳袭来。 很高贵，甚至比当初的林楠雅和南宫翎还要傲气。 一枪将其顶回，下一秒，刘启就知道他的大概身份了。 又是一拳袭来，浑身有如燃烧，体似洪炉，为霞满天。 乾诀？霞满天？ 但一交手，刘启就觉得不对，这高贵男子体内灵缘分别是离属，爆裂，炸燃。 怎么施展的却是乾诀招式？ 他这时才能彻底确定，当时钟无离教学时候并没说全，相应灵技并非只有对应缘属才能学习，甚至无需以对应缘属为主。 他就觉得，跟方清洛的交手的时候看他施展的灵技有些像空对月，不过他不确定就是了。 现在看来，感觉应该无误。 刘启脑中思绪飘渺，手上动作却不慢，又是一枪刺出，却被震得连连后退。 他也懒得废话，灵种绿滴甩出丹田，融于体中，一枪又一枪刺出。 华服男子目中错愕无比，但撑到第四枪，投影就已经七零八碎，此时想开口也已经开不出来。 刘启听不到外面的五声钟鸣，他直接前往了九十六层。 这次的对手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平凡普通的男子，当然，是指气势与气质，长相，倒隐隐和南宫翎有几分相似。 就是这样，才显得诡异。 被塔灵排在那皇室华服男子之后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真的普通平凡呢？ 那男子没有出手，用一种非常诡异的惋惜表情看向刘启，然后自行消散。 九十六层，通关。 六声钟鸣，响彻东灵塔外。 一片寂静之中。 陆沉讷讷，“不会……” 钟无离没有回答，长久的沉默。 诸多弟子在这钟鸣威压之下，根本无法出声。 几名导师三缄其口，恐惊天人。 九十七层。 一位俊雅青年身穿青色长袍，衣着光鲜，但不像贵族，莫名其妙地带着书生气质。 “小家伙，你从何而来啊？” 刘启十分惊喜，这是他闯塔以来，从方清洛之后听到的第二句话，而且，这个投影显然比方清洛那个更显灵智。 “前辈，晚辈乃东临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刘启，不知前辈是？” 听闻东临学院四字，这俊雅青年先是诧异，旋即目露惊喜，最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小家伙，你很不错……咳咳咳，我名南宫丘，是星灵学院第一任院长。” 刘启赶忙躬身再次行礼。 “见过南宫前辈，晚辈不知，还望恕罪。” “欸，无需如此，不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我很高兴，你来自东临。” 刘启不知道自己来自东临有什么好让他惊喜的，但紧接着就听南宫丘接着说道：“灵种处有液态灵缘？多少滴？” 刘启不知道南宫丘是怎么发现的，只被这种手段震撼莫名，迅速清醒后开口。 “回前辈，十三滴。” 既然南宫丘问了，说明他无法完全探查清楚，刘启的谨慎已经深入骨髓，二十三滴也要说成十三滴。 那笑容一直让人如沐春风的南宫丘听到数字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尽管他极力掩饰，语气中还是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十三滴？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看你根基虽然雄浑，但应该刚刚突破到众生境巅峰没多久才对。” 刘启有些不太明白，难不成，十三滴，报多了？ 还真是报多了。 自从踏入众生境之后，钟无离就很少指点他修行，只是告诉他道修的一些基本常识与笼统境界，说是为了避免影响他的大道求索。 所以，刘启只知道窥门境后灵缘会转变为液态，却不知道即便是窥门境，刚刚突破的时候，也大都只有三滴。 这是道限，唯有绝对的天才，才可以突破此限，也因此，这个限度被称之为观微之界。 破此限者，如不陨落，必入观微。 可即便是破限，也没听说过有十三滴之多，更何况，刘启连众生境巅峰都还没修炼圆满，别说圆满，甚至还没走到半途。 钟无离是对的，对于天才，不该有人设的壁障。 当然，若是钟无离知道，刘启这时候说的十三滴，和灵种处滴溜溜转动的二十三滴，甚至还有融入春风枪的一滴，估计也会惊得说不出来话。 刘启讷讷，“怎么了，前辈，十三滴，是，多了吗？” 南宫丘收敛心情，“多，也是相对的，对窥门境来说自然不多，但对众生境而言，已然不少，你也勉强算是个天才了。” 这话让塔外的人听到一定一阵错愕，分明全是在骗人，这如果勉强是个天才，那他们这群人就全是废物。 南宫丘也不在意，他说的话，如果较真，那至少也没有放过自己。 南宫丘好像早有预料，他这话一说，刘启就放心了。 不过刘启心里还挺骄傲：十三滴？我可是二十三滴！肯定不是勉强的天才，怎么也算是个，真正的天才？ 南宫丘趁热打铁：“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抓住了什么契机，在窥门境之前就能炼化出液体灵缘的呢？” 刘启觉得这倒是没什么好遮掩的，“我吞服了一颗风灵菩提心，因缘际会，福至心灵，就……” “一颗风灵菩提心？”南宫丘再度提高了嗓音。 刘启意识到不对，改口道：“是啊，一颗风灵菩提心，后面我想借助这次经历，掌握凝聚液态灵缘的手段，却始终无法成功。” 第84章 初见上官仪 南宫丘心中不免有些好笑。 不经历窥门境问道，就无法初分胎光。 哪里来的神魂带着大道烙印周游全身？又怎么凝出液态灵缘呢？ 这可不是像众生境那种，对灵缘单纯的压缩与洗练，这是道的蜕变。 但他还是出言安慰其实并不失望的刘启。 “欸，成功不了实属正常，也无需太过焦急，等你到了窥门境，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又是谜语人。 刘启撇了撇嘴，不过他看到南宫丘的反应，更加坚信，自己隐瞒是正确的选择。 他不想再过多交谈，有关液态灵缘的事情，以免露出破绽，于是调转话头。 “前辈，学院导师和其他弟子，还在等我出去，不知道……” “行了，东灵塔的限制下，我也只能采用众生境手段，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就不在后生面前自取其辱了，你去吧。” 说罢，南宫丘大手一挥，无垠处有光照来。 “对了，你老师是谁？” “小子师从钟无离。”刘启说完这句话就被绿光强行吸入下一层。 只剩下南宫丘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钟家？哈哈哈，不错，因材施教，有我几分风采。” 再一看，大殿之中已经没有人影。 七声钟鸣。 九十七层，通过。 九十八层，空无一人？ 刘启暗自纳闷，一道声音如同雷霆般炸响。 “我听南宫老头说了，十三滴液态灵缘，众生境巅峰，你很不错，当为我灵国扛鼎之人，四大界林，托于……” 声音并不是戛然而止，反而有点像，说话这人被捂住了嘴巴，语词含混不清，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而且片刻后突然寂静下来。 刘启竖起耳朵，却发现没有后续。 只有一道绿光照在身前。 很不错？不是勉强的天才嘛？ 灵国？是指星灵帝国吗？ 扛鼎，四大界林，这都哪跟哪啊？ 刘启没什么时间仔细思考，就又被强行吸入下一层。 八声钟鸣。 九十八层，通过。 “他见到了。” “他见到了。” 刘启不知道，塔外的陆沉与钟无离异口同声。 刘启更不知道，东灵塔一处神秘的空间之中。 “南宫老头，你干嘛拦着我？” “你想干嘛？什么都跟他说完是吧？还想着托付界林？你忘了算命的当年说的话了？”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那个方外之人？” “不能确定，但大概率是了。” “那为什么不能跟他说？他很快也会知道的？” 南宫丘翻了个白眼，“你要能把蛮力分点给脑子就好了，说不定你就能自己突破到通玄境，也不至于把全部压力留给后辈。” 跟南宫丘交谈的男子微微低头，似乎有些失落，却更有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威，配上身穿的尊贵龙袍，直似画中人物。 “不能告诉他，至少我们不能，让那片天地去告诉他吧。”南宫丘喟叹道。 …… 九十九层，也是东灵塔的最高层，刘启从眩晕中恢复，稳稳站定。 这两层的经历让刘启完全摸不到头脑，不过已经到了最后一层，还是先通过东灵塔的考验比较重要。 刘启放下心中的疑惑：等出去了问问钟师，说不定就知道答案了。 定了定神，刘启望向大殿中央站着的男子。 他很难形容看到那男子的感受。 他的眼神深邃，饱含忧愁，却让看到的人感到心安。 就连刘启都一时间有些呆住，并不是那男子的相貌有多惊世骇俗，而是他的气质，有点，太过与众不同。 那男子开口：“在下上官仪，道友请。” 刘启顿时无语，但听到上官仪的名字还是一惊。 不过他没什么交谈的打算，这投影很明显，跟方清洛那个投影一个样子，有灵智，但不多，没法交谈。 刘启抽枪，也没留手，液态灵缘一出马，就算是九十九层也没什么太大难度。 哪怕上官仪手握星辰，也难以逃避被洞穿的命运。 上官仪投影破碎之后，一道略显机械的声音响起：“恭喜通过九十九层，请选择你的奖励。” 刘启面前漂浮起三个光团。 第一个是一本秘法书籍，《周天星图》，刘启又不是辰属，完全不考虑。 第二个是一朵绿花，刘启从中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菩提花？ 刘启无比心动，一颗风灵菩提心都能让他极尽升华，按道理，完全不可能接触到的菩提花呢？ 吞了吞口水，刘启强行扭转自己的目光，看向第三个光球，然而光球之中绰绰约约，看不仔细。 刘启正要贴近，只听见“砰！”的一声，光球炸开，无数光线织就，一个身影越发清晰。 上官仪！ 而且目光炯炯有神，甚至不像投影！ 这怎么可能？ 奖励，是上官仪？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刘启平日常思常悟的脑子，已经一团浆糊，他根本无法分辨出现在是什么情况。 只能愣愣地听着上官仪说话。 “春风刀？你和钟无离什么关系？” 刘启没从上官仪身上感到恶意与威胁，而且据他了解，钟无离和上官仪是至交好友，情同手足，他如实回答。 “我是他的弟子。” 上官仪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无法掩饰的惊讶，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释然一笑。 “剩下两个奖励，我可以都给你，但我对你要提一个要求。” 刘启听这口气还以为是钟无离在说话。 但他对这位钟师的至交好友也是非常尊敬，发自真心地说道：“上官师伯请说。” “师伯吗，看来无离收了个好弟子啊。好，这个要求你可以不去做，但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无离也不行，明白了吗？” 刘启点头表示明白。 上官仪接着说道： “去星灵塔，战胜我的投影，如果你能做到，会有你无法想象的惊喜。 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后叮嘱你几句。 把这本《周天星图》的秘籍收好，没人会知道你有这本秘籍，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你此次登塔的收获，只有菩提道花，记住了吗？” 刘启再次点头。 光团散去，一本秘籍，一朵绿花分别落在刘启的左右手，刘启将之收入空间戒指。 上官仪的身影逐渐虚化，眼见就要散去，他给刘启留下了最后两句话。 “告诉无离，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除了无离，别让其他人知道你认识我，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一道光柱出现在大殿之中。 刘启正欲离开，两道身影慌慌张张地赶来。 “等一下！” 第85章 天地囚笼 刘启看着两道匆忙赶来的身影。 一人是南宫丘，还有一人，一袭龙袍，身材精壮却不显魁梧，而且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气质比较威严庄重。 刘启猜测，这应该就是第九十八层，那道声音背后的主人。 对标南宫丘，星灵学院第一任院长的身份，这龙袍男子的身份不言自明，星灵帝国开国皇帝——苏政。 刘启收回迈出的右脚，南宫丘焦急的声音便在耳边再次响起。 “刚才发生了什么？” 刘启假装非常茫然。“啊？怎么了？” 南宫丘眼神有些狐疑，“你拿到什么奖励？” 刘启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菩提花。 “喏，就是这个，我通过第九十九层之后，一道机械音告诉我，可以拿到奖励。 然后一个光团包裹着菩提花，落到了我手上。 再然后光柱出现，我刚准备出去，你们就来了。” 南宫丘还是有些不相信，“你九十九层遇到的那个投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有啊！” 南宫丘眉头一挑。 “他跟第五十四层的方清洛一样，看着没什么灵智，但却会开口喊道友。” 南宫丘听完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但还是维持住了，在后辈面前的高人风范。 刘启单纯地问道：“前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估计是塔灵出了点小问题，你先走吧。” 刘启点点头，跟两位前辈告辞之后通过光柱离开东灵塔。 “你信了？”苏政的声音相当雄浑。 南宫丘摇摇头，“虽然没看出来他撒谎，但，是的，我不信。” 苏政不再说话。 “你说那小子怎么做到的，能瞒得住我们两个做手脚？” “不知道，不过他很久没来了。” “唉，你知道的，这世道不太平啊，他天赋更胜你我，责任重大，估计在外面扛鼎呢，而且以他的实力来看，后面再来一次，消耗太大了，不值得。” 苏政明白南宫丘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小声说道：“那也该托人进来带两句话。” 这话颇任性了些，进入星灵塔、东灵塔的道修弟子不计其数，能见到他们两个的实在寥寥无几，哪里能托人带话？ …… 刘启身体一晃，就已经到了东灵塔大门之外。 “咚！！！” 九声钟鸣叠在一起，化为一声巨大的声响，然后整座东灵塔像被巨锤敲中，通体震动。 这震动没有声浪，甚至没有声音，但却荡出一波压力，晃过刘启的身体，又晃过在场的其他人，最后缓缓消散。 被声压震过之后，刘启全身舒畅，像被震动清出了体内杂质，甚至有点耳清目明的感觉。 其他人也是一样，不过被这声音一震，连修为都有少许精进。 看到出来的刘启，即便陆沉都是一愣。 还是钟无离咽了咽口水之后发问：“你，通过九十九层了？” 刘启也知道自己这次的表现过于亮眼，但一想到戒指里躺着的菩提花，他觉得值得。 面对钟无离的询问，他挠挠头轻声应是。 其实问这也是多余，通体发光的东灵塔就在眼前，九十九通关的事实显而易见。 钟无离也不再纠结，眼神示意刘启靠近。 “这是东灵学院院长，也是我师伯，你喊师公就行。” 刘启明悟，“见过师公。” 陆沉点头，“听说你也用枪，接着，送你的见面礼。” 这把枪造型特殊，枪身细长，枪头尖锐，缚挂红缨，一入手，刘启便感到一股极强的灵缘吸力，他使出极大力气才避免灵缘被吸入。 他艰难开口。“师公，这？” “红缨，窥门境半灵器，当年我的配枪。你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放存储空间里就没事了。” 刘启赶忙将红缨放入空间徽章，顿时浑身轻松。 正要感谢陆沉，就听见他对着钟无离说道：“现在就动身吧，迟了不好走。” 钟无离点头，“那剩下两名弟子就拜托师伯了。” 陆沉点头。 刘启还一脸茫然，就被带上了宇灵舟，别说他，就是一直在塔外的柳清和林楠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宇灵舟上，刘启找到钟无离。 “钟师，我们这是要去哪？” “不用喊钟师了，以后喊我师父吧。” 刘启撇撇嘴，但还是恭敬喊道：“师父。” 钟无离假装没看见刘启的表情，“听说过命宫吗？” “我一直以为那是传说，哪有道修能从开国之初活到现在？那岂不是活了两千多年？”刘启诧异出声。 钟无离悠悠长叹：“两千年啊，仙凡两别，弹指一瞬。” “师父，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正常巡徼境强者便有千年寿命，何况观微呢？” 然后钟无离调换口吻。 “不过此方天地有差，压着人不得长生，不得逍遥，不得大道。 所以即使观微境，也不过三百年青春，三百年一过，肉体老朽，灵魂腐灭，不出多时便会化为天地间一抔黄土。” 刘启心中惶恐不安，不是因为钟无离描述的有多恐怖，而是因为，他不属于这方天地，如今他又表现得如此出众，岂不是很容易惹人注目？ 钟无离瞥了一眼刘启没出息的模样。 “放心，帝国两千年，来过的方外之人不计其数，虽然是个引人注目的身份，但也，仅此而已。 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如何得知外界正常境界的道修寿命？都有典籍记载，这典籍可不是，你几年前看得那种逗小孩玩的。 何况，方外之外来到此方天地，一样要被大道压胜。” 刘启放下心，但是疑惑又起。 “这是为什么，我看此方天地与我曾经家乡，并无不同啊。” “你知道四方界林核心深处有多大吗？” 刘启不知道和界林有什么关系，摇了摇头。 怎么又突然提起界林？和那位开国皇帝一样，等下！ “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千年前真正试图征服界林的开国皇帝和初代院长知道。 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没有这种身份，只是这片天地间最惊艳的修行者。 凭着一腔热血，想要走出界林，看看外面世界的样子。 结果显然是失败了，但过程没有详细记录，只有只言片语流传出来。 据说界林核心深处有界碑，由通天魔兽镇守，四座方碑镇压诸天，泱泱众生不过是囚徒而已。 但先贤们没有放弃，他们退回这片天地中央，建立帝国，成立学院。 护佑众生，教化天下。 自此，开启缘灵历。 只待他日，一朝举旗，冲破天地囚笼。” 刘启心神剧震。 第86章 命宫 刘启也没想到，东灵塔中那两道虚影的真身竟有这般吞吐日月的豪情壮志。 “可惜啊，大道无情，两人虽然惊才绝艳，却依旧敌不过滔滔岁月。 更何况三百年寿命，实在苦短，直到最后，他们也还是观微境，未能踏出那一步。” 刘启默然。 自古美人叹迟暮，不许英雄见白头。 若再假以两人百年时间，未必会像现在一样，空留遗恨。 “他们没有静待人生终点的到来，两名观微境的极致道修，融炼所有生机，大道，缘器，最终化成星灵帝国唯一一件通玄重宝——星灵塔。 与他们同时期并肩作战的，还有三位绝世天才，不过不同于他们的决绝，另外三人另辟蹊径，选择融身于道。 虽然此生止步观微，前路断绝，却能在这片密网之下窥探另一方天地，享有正常寿命。 不过慢慢地，随着时间流逝，这三个人就渐渐归于传说。 两千年弹指一挥间。 可后来者别说染指通玄，就连融道的门槛都摸不到。 那时候，众多的修行者们才意识到，曾经那群人的天赋，究竟有多骇人。” “三个传说？命宫？琴谷？还有什么？” “天炼山。” 刘启没想到，涉世颇深的天炼山竟然也是传说之一。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为什么星灵帝国之中，炼器盛行，但炼丹，阵法一流却修行者寥寥。 现在看来，怕是天炼山中的那位欧冶子大师传道的功劳，炼丹、阵法一道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可，不是传说寰宇阵能通向外界吗？”刘启小心翼翼地发问，似乎有些担心钟无离回答并不如他所愿。 “是的，这也是皇城建立在寰宇阵之上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的确有道修通过寰宇阵前往外界，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至于开国皇帝和初代院长那些人，他们大概是不屑用这种方式离开囚笼吧。” 听到钟无离肯定的回答，刘启才放下心来。 “对了，师父你不是说灵技只有对应缘属才能学习吗？ 为什么我在东灵塔中遇到一个皇家离属道修，却能施展霞满天。 还有方清洛，他也能施展空对月。” 钟无离不屑。 “忘了我说过？灵技只是运转灵缘的手段，自然什么灵技都能学习。 空对月倒是既算宇属也算朔属，方清洛能学会并不奇怪。 至于离属学霞满天，不合适，能用，但终究还是不合适。 不过这种不合适带来的削弱，能被霞满天自身的强力抵消而已。 对了，我还想问你，第九十九层，是不是见到你上官师伯了？” 刘启像是想起来什么，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堆缘晶，但都是众生境巅峰以下的。 边取他还边说。 “虽然不知道在界林的时候，师父你为什么要克扣缘晶，但你也说了星灵大比的时候会告诉我。 这些缘晶都是闯塔的时候得的奖励，对我修炼无用，给你了。” “你小子，当你师父我缺这东西啊。”嘴上这样说，钟无离还是立马大手一挥收了起来，让刘启根本没有时间后悔。 刘启还不回答钟无离的问题，反问道：“欸，师父，怎么东灵塔里面没你的投影啊？” “我大器晚成不行啊。” “你不是说你是星灵学院天才嘛？” “天才就不许大器晚成了？” 刘启撇撇嘴，起身要回房间。 消失在视野之前终于给钟无离一句回答：“上官师伯让我带话给你，重要的不是治愈，而是带着病痛活下去。” 刘启边说边摆手，走进了房间。 钟无离忍不住笑骂，“这臭小子。” 不知道说的是上官仪，还是刘启。 他没有追问，上官仪是如何做到，在东灵塔中留下话语让刘启传递的。 他知道，上官仪就是能做到。 …… 宇灵舟速度已经很快，但即便钟无离全力催动，从东灵城来到西临界林三十里外的山谷之中，也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 谷内环境清幽，花木茂盛。 重重碎锦，片片真花。 纷披草树，散乱烟霞。 钟无离，刘启一行人朝山谷内走去。 刘启有些不明白。“不是去命宫吗？怎么进入了谷中？这山谷还离西临界林这么近？” 柳清和林楠雅闻言抬头，她们两个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钟无离只跟她们说，要进行特殊修炼，并且已经告知了她们家人，在星灵大比之前不会回去。 什么命宫，山谷的，她们知道这个传说，但通通听不懂。 “命宫本来就在琴谷之中。”钟无离淡淡开口。 “好了，我们到了。” “就这？”刘启不是个只看表象的人，但眼前这间茅屋的格调未免也太低了，主要，也与琴谷之中清幽的环境不相称啊。 吱呀！ 茅屋的门被推开，走出了一位刘启全然意想不到的人物。 东临学院院长——陆君！ 他怎么会在这？ 陆君朝着钟无离微微点头，“说了？” “嗯，说了。” “他怎么说？” 钟无离沉默。 陆君微笑着说：“我明白了。”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牵强，故作洒脱的意味相当明显。 “君师伯，陆师伯他的意思其实是……” 陆君淡淡摇头，“他很懂我，我也很懂他，我们只是理念不合罢了，你不用多说，我很明白。跟孩子们说清楚了吗？” “还没。” “那我到里面等你们。” 说完陆君转身，在与钟无离进行了一番刘启听不懂的对话之后，又走进了茅屋。 钟无离转向三人，郑重开口。 “命谷测命。 通神通鬼，天机神算。 阴阳皆晓，万物俱明。 窥见你未来一角，可能帮助你渡过苦海，也可能会成你心魔迷障，个中取舍，你们自己来吧。” 测命？刘启还真是很感兴趣。 至于心魔迷障，他不信，也不怕。 柳清和林楠雅也没怎么犹豫，选择测命。 人对于未知总是充满恐惧，所以窥见未来是一个太大的诱惑。 也许当看到未来之后，才会发现，往往高估了自己的心境。 心魔迷障，来的会比想象中容易的多。 但谁能抵挡勘破未来的诱惑呢？ 四人推门进入茅屋。 没想到里面另有乾坤，不再是茅草破屋，而是恢宏宫殿，这下子，真无愧命宫之称了。 大殿之上，盘坐一个枯瘦老人，紧闭双眼，死气沉沉。 陆君站在台阶之下，像是侍奉童子。 眼见四人进殿，陆君迈步朝他们走来，眼神询问钟无离。 “他们都要测命。” 陆君闻言轻叹：“你们可想清楚了？看到未来，勘破命数，未尝是件好事啊。” 刘启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刘启不在意。 柳清和林楠雅也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们也不在意。 他们三个人，真的不在意吗？ 人，真的能不在意吗？ 第87章 勘命 “好吧，那你们谁先来。” “我！”小公主林楠雅抢先回答。 登时，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三朵焰火浮在林楠雅身前，一朵停在眉心，一朵停在心脏，一朵停在丹田。 林楠雅与陆君一起闭上眼睛。 伴随着火焰的燃烧，林楠雅的脸上逐渐显现出痛苦之色。 陆君的声音灌入她的脑中。 “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底苦作言。 你前半生突遭变故，却能以心济困，以志度厄，实属不易，天地留一线，乃应你所求。 可求之得之，虚之妄之，千帆之后，不过用一场难，换一场难。 这就是你的情劫。 若能勘破此劫，你之未来，我亦不敢揣度。 即便勘不破，也无碍，道修之路，进则无悔，易，退欲无憾，难，难，难！” 林楠雅睁开眼睛，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场景，眼角似带泪，“多谢院长。” 陆君摇头轻叹，“下一个谁来。” 刘启与柳清对视一眼，刚才陆君的谶语虽说有些可怕，但两人都没被吓到，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谁料两人同时开口，“我先吧。” 陆君面目似喜似悲，用手指点了点：“那就柳清先来吧。” 柳清向前走出两步，同样的三朵焰火，从虚空之中探出，照在她的身上。 刘启看向有些畏缩的林楠雅，却见她眼神躲避，不敢与自己对视。 刘启心头疑惑，测个命数怎么给她测成这样？情劫？听着就离奇。 他自认还算了解柳清和林楠雅，两女都不是那种，视男女之情为生死大者的人。 要说情感受挫他信，但受挫致劫，他就觉得有些荒谬了，连带着对陆君所谓的勘命，也失去了很多信任。 至于林楠雅，她倒也不是刻意回避刘启的目光，那也不是畏缩，是太过兴奋，以至于身躯颤抖。 她还在回味刚才脑中的情景，所以眼神飘忽：母亲从冰棺中解脱，自己就坐在旁边与她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她信了这个勘命，母亲会醒的，母亲已经得救了。 至于陆君所说的情劫，她不信。 真的可以只信一半吗？ 或者说，真的只会有一半成真吗？ 一切所得，都已经暗中标好了对价。 此刻，正在测算命数的柳清与刚才的林楠雅不同，她表情轻松愉快，甚至连修为都飞速上涨。 本来就众生境巅峰的修为在无限逼近圆满，让刘启看得一阵艳羡。 林楠雅？她还在回味。 “宇属，乾命，天之所归，大道加身，我虽然看不真切，但见到一片恢宏明亮。” 言辞都有些激动起来的陆君骤然停住，像是听到什么不能理解的话语，眉眼透出一丝不明白。 但缓了稍许后，又继续开口。 “即便情路也是一片坦途，不过路有荆棘，还有一条小道，幸好小道乃是断路，你走不通，也不会走。 勘命映照的未来道侣，与你极度相合，你的命宫乃是空中弯月，他是高悬圆月。 柳萦翠带方眠眼，梅褪红妆已露须。 大吉。” 刘启在旁边已经瞪大了眼睛，这也叫谶语？就差直说这个人叫方清洛了吧？他会是柳清的未来道侣？ 那个长相秀美，甚至于有些阴柔的男子？ 柳清已经睁开眼睛，向陆君深深作揖：“多谢院长解惑。” 陆君眉头微皱：“这结果已经非常好了，甚至很难再好，你，不满意？” 柳清微笑着摇头。 陆君似乎有些不解，“为何？” “咳咳咳，先给这个孩子算完，再出去问。” 这声音如同刀剑相碰，磨出非常难听刺耳的嘶哑。 陆君听到这个声音，赶忙转身，亦是深深作揖。 “是。” 原来声音是自宫殿深处传出，那枯瘦老人应该就是两千多年前，与开国皇帝和初代院长并肩战斗过的三位绝世天才之一。 也是这座命宫的主人。 刘启定住心神，抱着非常的期待，走到陆君身旁，刚才看到柳清能借此提升境界，他突然对勘命重新燃起了希望。 也是同样的三朵焰火，温暖的照耀在刘启身上。 刘启除了温暖还没有来得及产生别的感觉。 情势再变，他的勘命过程与柳清和林楠雅都有所不同。 倏而，浅黄色的焰火变得漆黑无比，然后湮灭。 不止于此，本就苍老的陆君像是遭遇了神秘恐怖，浑身血肉慢慢褪去，露出森森白骨。 宫殿深处的枯瘦老人陡然睁眼，射出精光，抬手正欲阻止。 一道普普通通的微风从大殿之中穿堂而过，被这微风一吹，陆君身上发生的异变竟也停止，甚至重新生出血肉。 场景诡异至极，连刚才一直没说话，表情随意的钟无离都疯狂倒吸冷气。 “终于啊，终于啊，我终于等到了，命中的那个方外之人，扛鼎的，教书的，弹琴的，打铁的，看到了吗？ 是我算命的赢了！ 哈哈哈！ 我走通了！ 我们得救了！” 那枯瘦老人竟然已经站起，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宫殿中央，似癫似狂，放声大喊。 片刻后，陆君和枯瘦老人都恢复了正常。 但这么快恢复正常，让其他人反而觉得，极为不正常。 陆君脸上还带着无比的惶恐与不安，枯瘦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你想要的答案，在刚刚那个小姑娘那，去问吧。” 陆君怅然若失，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柳清身边，“为什么？” 柳清没有看他，而是扭头看向钟无离。 钟无离眼神警惕，浑身灵缘蓄势待发，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柳清这才回答。“没有为什么，如果真要问，这个答案，不是我要的。” “可这是命啊！这是命啊！你怎么违抗天命？”陆君声嘶力竭，泪水从干枯的眼眶中不断涌出。 柳清似有所感，突然闭眼，气势不断攀升，却非常不稳定。 问道！ 窥门境问道！ 但只有数息，柳清就睁开那双清明桃花眼。 只有一句话，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我走过的，才是命！” 闻言，陆君如遭雷击，跌跌撞撞地向殿外跑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诃……揭谛，揭谛……” 还没跑出大殿，他的身影就逐渐虚幻起来。 陆君停下脚步，原地打坐，双手合十，嘴里依旧念念有词。 背对大殿众人。 如同背对过去。 第88章 过往如今 片刻，陆君的身躯化为灰烬，只留下丹田处一簇洁白火焰。 那火焰停留原地不过几息，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没反应过来的柳清眉心。 只看到柳清的气势不断升腾，刘启对她现在的状态很熟悉，问道之后，晋阶之末。 不过刘启没明白，怎么柳清一句话，就给陷入迷障陆君说通了。 在刘启看来，柳清的话，其实没什么道理。 如果她走过的才是命，那就没有因好奇而测命的必要啊。 对刘启而言，测命更像是五五之数，不过是给人提供一种未来的可能性，至于未来这种事情是否会发生？五五之数。 可参考而不可盲信。 他身旁的枯瘦老人似乎看得出他心中的疑惑。 “她说的话是对的，但也是错的。 对此刻的她和陆君来说，确实是对的。 但对你，对我，对其他人，则未必。 甚至对于未来和过去的他俩而言，也未必是正确的。” 刘启有些惊奇，他发现枯瘦老人竟然能用正常声音说话，而不是那种摩擦出的嘶吼。 “这样说话需要消耗更多生机，窥天岂能尽如人意？付出代价，是必然的，这也是命宫设在这片生机无限，琴谷之中的原因。” 刘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能读心？ “我没有读心的能力，我想，也没人有，这只是卦罢了。” 刘启已经瞪得很大的眼睛，再度张大：还说不能读心？ 没等到枯瘦老人的回答，柳清就已经完成了突破。 一轮圆月从她体内升起，异象显化，高挂于天，胎光初分，凝灵为液。 一步，窥门境。 “看到了吗？升起的是圆月。 卦，已经破了。 命，是算不尽的。” 枯瘦老人低语，既是跟刘启说，也是跟正在飘散的陆君说。 现在的枯瘦老人太正常，以至于刘启都怀疑，刚才那个有点癫狂，喊着什么方外之人，胜利了的，究竟是不是他。 很快他就不怀疑了。 枯瘦老人让钟无离带着柳清、林楠雅先出去，他要跟刘启单独聊聊。 钟无离这时候反而没有那么警惕，给刘启一个相信的眼神，就带人出了大殿。 枯瘦老人原地盘坐，“孩子，听得懂，我刚才在说什么吗？” 刘启摇头，然后点头。 枯瘦老人哈哈大笑，是像青年人一样爽朗的大笑，声音中不见丝毫暮气。 “有意思，你这小子。见过那几个人了吧？” 刘启知道他在说谁，“只见过前辈您口中扛鼎的，教书的。” “没关系，也不用叫我前辈，喊我算命的就行。 这次来你还要跟着弹琴的修行一段时间，这是陆君和那个钟家小娃娃商量好的。 你也不用为陆君感到悲伤，他太相信自己的卦，以至于走不出卦。 这是他最好的结局，想必他自己同样这么觉得。” 刘启有些感慨，这是自他来到这片天地之后，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眼前死去。 “我刚才测了一下，你身上有一股非常古怪的气息，指向打铁的，好坏参半吧。” 测了一下？刘启眉头微挑，他没有任何的感知。 枯瘦老人恍然不觉，“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算你了，算起来最早的一次，该是两千多年前。” 刘启目露惊讶，这一句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他已经有点承受不住。 枯瘦老人继续回忆。 “最开始这片天地还没有成型的修炼之法，虽然天予启灵，但人丁稀寥，各成部落。 我们五个为少年好友，有次结伴外出，发现了那座至今无人能参透的寰宇阵。 那时候我们只有众生境，根本无法入阵。 但那道阵法，却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将我们拖入梦中，我们仿佛经历了另一种人生，各有所获。 我们整理了梦中所得的修炼之法与各种灵技，还有各种各样的灵缘知识，在这片大地上散播。 然后我们开始探索，后面我们就发现了界林，知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们五个尝试了，失败了。 然后我们收聚部落，建立国家。 但我们的寿命太短了，看不到希望。 其中三个绝望了，认为破局只能留待后世。 但扛鼎的和教书的没绝望。 他们临死也没绝望，给这片天地的后世留下了最大倚仗——星灵塔。 星灵塔最大的作用就是凝聚天地灵缘形成缘晶。 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缘晶资源充足了，但后世道修的境界却更低了。” 刘启也是唏嘘。 “他们当时没有相信我的占卜，全部押宝其上，我的占卜——就是你。 我以一半生机为代价，算出未来会有一个方外之人来到此世，破开天地迷障，让我们与此界之外，共享星空大日。 但我只算出，这个方外之人，身上会有一种独特气息，而我不知道这个气息是什么。 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我已经等了两千年，这片天地已经来了太多方外之人，但没有一个响应我的等待。 直到今天，你命里的风在宫殿中吹起，甚至能吹散陆君的道心反噬，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等待的那个方外之人。” 刘启越听越呆滞。“这，这……” 枯瘦老人语气柔和下来。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如此重担，寄托你一人肩上实在不公。 但可惜，你因果太重，我不能强算太多。 陆君也是因为道行不够妄图算你因果，再加上那个小女娃给他的冲击，才会道心反噬。” 接着枯瘦老人的语气霎时间坚定起来。 “还好我能算我自己。” 刘启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感到一阵头大。 他越发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却也让经历的诸多事情被迫超出了掌控。 “孩子，你的想法，太沉重了。 你的思绪澄明如练，心境平稳如湖。 但你沉重的想法，会压垮这一切的。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唉……” 刘启抿了抿嘴，然后长长作揖：“前辈，我身负血仇，无意也无能当这个世界的拯救者，如果可以，我会借寰宇阵离开。所以，大概您占卜到的，不是我。” 枯瘦老人慈祥地摇了摇头。 “痴儿，不是因为命运选择了你，你才成为这个世界的拯救者。 而是因为你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命运才选择了你。” 刘启不懂，他只想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其他人，他不想管，他也没能力管。 枯瘦老人的身影愈发佝偻，连声音也越来越淡。 第89章 传道 “命运不是风，来回吹，命运是大地，走到哪，你都在命运中。” 声音像是来自无垠虚空，悠远神秘，难以言喻，将刘启拖入了一个个细节毕现的场景之中。 一片残垣断壁之间，刘启分不清身处何处。 不远处，钟无离正在跟一个穿着尽显皇室华丽威严的紫袍男子，疯狂互相攻击。 二人斗得不分上下，眼看战斗已经到了尾声，蓦地，从紫袍男子的通犀金玉带中跳出一抹通天剑气。 即便刘启境界不高，也看得出这抹剑气展现出的实力，远超处在战场中央的两人。 这是杀招，而且是极其阴损的杀招，是不属于那名紫袍男子的杀招。 但钟无离就像早已猜到一样，从指尖同样窜出一抹乳白剑气，这剑气威能也盛，足以击败甚至击杀紫袍男子。 但依旧敌不过那抹通天剑气。 唯一的区别是，乳白剑气是钟无力自身威能演化，所以他有的选。 他选了。 下一瞬，两道身影倒飞而出。 同归于尽。 刘启怒吼，想要阻止这一切。 画面如泡沫般破碎。 刘启脑中剧痛。 等到他再睁开眼，已经身处一片界林之中，太过熟悉，东临界林。 但他无比害怕，他发现自己浑身染血，手握红缨，至于湛金，就断在不远处。 他莫名感到一阵脱力，就要向后倒去，但没倒下，因为有人支撑，他扭头看去，是一身红裙的柳清。 柳清？什么时候穿红裙？ 刘启目眦欲裂，那哪里是红裙，分明是白裙被柳清身上无数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 她的肩膀近乎被洞穿，腹部撕裂。 鬼使神差地，刘启抬头，发现身前不远处，是同样伤痕累累的林楠雅。 刘启明明应该知道自己是在幻境之中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悲伤，忍不住愤怒。 他仰天长吼。 画面再次改变。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所落地点他很是陌生，可一瞬间他便有些失控。 那道黑影一手压制，带走了完全无力反抗的刘正与刘恒。 他看那黑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刘启心如刀绞，但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画面像被什么干扰一样，变得无比紊乱。 三个场景来回切割。 一直到某一个临界点，突然炸开！ 刘启，回到现实，浑身颤抖，眼眶通红。 没有吼，却有滔天的怒火。 没有泪，却有无尽的悲伤。 刘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那是什么？” 枯瘦老人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摩擦嘶吼，但刘启浑然不觉。 “正如你所想。” 刘启疯狂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那不是一定的未来，只是一种或许会发生的结果。” “是的。” “五五开，不过五五开罢了。” “是的。” 刘启闭嘴，发泄完后，陷入的深深自我怀疑。 冷静下来，理智重回，刘启开始逐渐明白枯瘦老人说的那些话。 他平复了心情，向枯瘦老人抱拳：“请前辈教我。” 枯瘦老人艰难起身，咬了咬牙，又恢复到了正常声音。 “命，的确算不尽。 但事，总是循环往复。” 说着，他伸出干皱萎缩的手指，画了个圆。 “这是圆，是理之圆。 也是缘，是道之缘。 凡事，跳的出固界，却跳不出因果。 想想你看到的场景，是不是有其必然发生的理由？ 即或没有，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事发之苗头？ 回头看总是事事必然，往前看却是重重迷雾。 是五五开，但也不是五五开。 要么发生，要么不发生，如是而已。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必然发生，这，就是一种必然发生。” 刘启听得愈发明白，语气也愈发恭敬。 “请前辈教我。” 枯瘦老人回头，淡淡地拍了拍刘启的肩膀。 “孩子，你那么聪明，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刘启笑容苦涩：“我只是猜到了前辈会帮我，但我也不知前辈该如何帮我，我看未来，现在确有苗头，可我不知如何改变，我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改变。” “这不怪你，这怪我，就原谅我这个将死之人的私心吧，是我想要给你展现的太多了。 其实我不说，最多几天后，你也能自己想明白。 你以为你改变不了未来，就已经改变了未来。 你坚信你能改变未来，也已经改变了未来。 但最终，能改变未来吗？ 谁，又不在未来之中呢？ 这是诅咒。 属于我，属于陆君，也将属于你。” 刘启听明白了，心中略微宽慰，但想到脑海中的场景，又忍不住低落，很难开心起来。 枯瘦老人走到最开始坐的位置，朝向大殿深处，突然张开双臂，声音高亢洪亮。 “你，欲求道否？ 接受诅咒，尽加因果。 以，窥伺天命！ 可愿？” 刘启坚定了就不再犹豫，听到枯瘦老人的询问，当即跪地磕头。 “我，愿！” 枯瘦老人衣衫飘飘。 “陆君曾跪在我草庐茅屋之外求道，我念他心诚，便收为弟子，这也是我唯一一名弟子。 但起初他入世太深，执念太浅。后面又入世太浅，执念太深，因此始终不得真传。 今日我传道，却不为你师，因为道法自成，只是无缘无故，有因有果地出现在了我身上。 这并非自谦，此道法冥冥之中自有主人，我只是接受者，不是创造者。 与你一样，我亦是学徒。 但我们也不该是师兄弟，我也没资格代道法主人收徒。 如果硬要说，那我们就是，有缘人。 记住了，道法有名，唤《太乙奇门卜灵术》。 我们有三不卦。 无需不卦，无感不卦，无灵不卦。 谨记，谨记，谨记。” 一股洪流注入到刘启体内，他当即昏倒。 枯瘦老人一声长叹。“自此以后，再无命宫。” 但旋即又厉声高喊。 “两脚踢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 枯瘦老人身形彻底消散，融入命宫。 命宫震晃，褪去那层茅草屋的掩饰，尽显华贵，并且不断缩小，最后融入刘启眉心之中。 钟无离三人站在命宫外，陡然间发现，命宫没了，都有些茫然。 须臾之后，钟无离皱紧眉头。 三人往前走去，不见枯瘦老人的身影，只有刚才昏倒在地的刘启，此刻已经盘坐在地上，气势不断飙升。 比刚才柳清的晋阶声势还要浩大的多。 第90章 梦中问道 刘启眉心发光，一个个透明大字从中钻出。 然后又被他的身体鲸吞饮入，他的境界也随之攀升。 不出片刻，便达到众生境巅峰的圆满之境。 尚在昏迷中的刘启，意识被强行带到一片迷蒙空间。 完全预料之外。 他的窥门境问道，开始了。 但这一次，却与上次问道的情景，很不相同。 在身前一本无字天书的护佑下，刘启睁开了双眼，清醒过来。 他知道，他在问道。 可周遭一片混沌，睁开眼与闭上也没有任何区别，什么都看不到。 稍许，混沌翻腾，逐渐有了光。 然后有了画面。 刘启闭上眼睛，那画面就映入脑海，无法抽离。 放下心中的侥幸，他只得再睁开眼睛。 看着混沌之中，刚才枯瘦老人展现的那三个场景，不断的重演。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启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甚至看得有些麻木，场景中的每一幕都在他的脑中分毫毕现。 混沌终于又再次翻腾，画面消失，从氤氲的混沌中走出五道身影。 钟无离，柳清，林楠雅，刘正，刘恒。 五人一齐发声，向着刘启诘问：“为什么？为什么屈从于命运？为什么不救我们？” 刘启很淡然。 “我没有屈从，也没有不救你们。 算命前辈说过了。 我以为我改变不了未来，就已经改变了未来。 我坚信我能改变未来，也已经改变了未来。” “哈哈哈！” 骤然响起的笑声充满嘲弄，让刘启眉头一皱。 “你以为，你真的信了？ 你要是信了，我们为什么还会出现呢？ 你还需要问什么道，你难道不该，直接突破到窥门境吗？” 五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显得无比嘈乱，正如被戳破之后，刘启的心境。 他陷入长久的沉默。 然后，他半带祈求的开口： “能不能告诉我，我在怕什么？” 这次不是五人一齐，而是钟无离单独回答。 “你怕自己无能，像两年以前一样的无能。 同时，你没骗算命前辈，你是真的觉得你不是那个人。 在看到那三幅画面之后，你无比希望自己是。 但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显得，你心底里，认为自己不是。 如果没有刘正，刘恒的收留。 如果没有钟无离的看重。 你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呢？ 你走到现在，到底靠的是命？还是运？还是你自以为是的坚持与努力呢？” 刘启嘴角吐血，神色萎靡，无字天书发亮，但刘启就像看不到一样。 而这一次，现实中的刘启，依旧面色红润，气势不断攀升。 混沌中，钟无离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到底相信的是什么呢？ 你是这个世界的拯救者吗？” 刘启又吐出一口鲜血。 “是啦，你当然是，你太特殊了，你甚至还有一枚疑似通玄境的玉佩。 你的父母都因这枚玉佩而死，你怎么可能不是被命运选中的拯救者呢？ 原来，你从心底里就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救世主，只是你不想承认，但你又需要自己真的是那个救世主。” 刘启浑身无力，瘫倒在地。 “你害怕的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凡人逆天而行的故事。 你，又比别人特别在哪？ 为什么？偏偏是你？ 因为，你不是刘启。 你不过是某位大能，重活一世罢了。 你不过是某位仙人，借尸还魂罢了。 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大梦罢了。 不然，怎么会一切都如此巧合呢？巧合的，如同精心设计。 你的坚持毫无意义，你根本无需努力，一切早已被设计好。 你只需要到处走走，就有数不尽的珍宝，想不到的奇遇，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你不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吗？ 但—— 你，真的还能算是刘启吗？ 你，真的自由吗？ 或者。 你，其实可以承认，自己不过是—— 笼中雀，架上鹰，缸里鱼。 钟无离的声音愈来愈小，轻若游丝。 “狱中人…… 呵，多少恨……” 魂气微弱，刘启已经快要闭上眼睛，但他嘴上还在不断喃喃，“那个气息，究竟是什么？我的因果，为什么如此沉重？” 他骗不了自己。 那些话出自“钟无离”之口，却更是他——心的诘问。 他，没有思绪，没有答案，一团乱麻。 他甚至不知道。 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正伯、恒哥的收留可以是巧合。 钟无离的青睐可以是巧合。 上官仪的出现可以是巧合。 那，算命前辈的传道呢？ 他所说的那道气息呢？ 他说刘启的因果沉重，到底为什么沉重到，会让活了两千年的老妖怪也无法算深刘启的命数？ 刘启，已经入执。 而这些，枯瘦老人，注定算不到。 刘启也料不到，这场问道，来得太快，太猝不及防。 刘启跪地接受传道的时候有多坚决。 现在问道，就有多痛苦。 命，算不尽。 刘启意识逐渐被混沌同化，模糊起来。 恍惚间，他重活一世。 没有记忆。 这一世，他就出生在星灵帝国，东临城。 父亲是刘正，哥哥是刘恒，母亲在生下自己之后难产去世。 很多东西变了。 这片天地，没人发现得了灵缘。 他十六岁时，也没有启灵仪式， 整座东临城里，没有能修炼的人。 东临学院里只教人文。 界林之中也没有灵缘魔兽，只有寻常野兽出没。 他就是个凡人，彻头彻尾的凡人。 东临城，就是个凡城。 东临帝国，就是个凡人国度。 太多东西变了。 但有些东西，不会变。 自出生以来，刘启脑中总是闪过无数片段，直到他大些，才逐渐明白那些片段所包含的内容。 他将内容告诉别人，可听过的其他人都认为那是他的臆想，他是在做白日梦。 就连他父亲和哥哥也这样说。 但他觉得不是。 臆想，不会这么清晰。 学院的钟师养着一群漂漂亮亮的白色蝴蝶，还能变出一条古朴灿烂的大路。 学院最漂亮的两个女弟子，柳清，林楠雅经常莫名其妙地围着自己身边打转，他还挺不耐烦。 他自己耍的一手好枪，还能时而感受到风一样的自由与飘逸。 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虽然支离破碎，但却无比清晰。 但那好像只是梦。 因为，现实要残酷得多。 钟师没有那些手段，而且时而庄重严肃，时而欢洒跳脱，显得很不正常。 柳清倒是天天跟在他身后，但林楠雅是城主府千金，真正的权贵，天生的富家小姐，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没有那样华丽的枪法，也感受不到身体的自由与飘逸。 好像真的是臆想。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真实的臆想，而且从十六岁开始，除了臆想之外，他眼前还总是有很多看不明白的奇怪符号。 他不知道。 那是太乙奇门卜灵术的显化。 但想不明白，他就使劲想。 城里有了流言，传刘正家二小子中了邪，说自己能看到仙人符号，还非说自己要修行什么的。 没人信这是真的。 修行，仙人，这都是话本里的传说。 是浪漫，可也是幻想。 只有刘启信，他一直想弄明白，梦里的人究竟是如何做到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又为什么，现实中的自己不行？ 他一步一步比对现实与梦境，一次又一次，妄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他找不到。 除了—— 那些奇怪的符号，因此他坚信，只要解读出那些奇怪的符号，就能踏上修炼之途。 可他看不到天地灵缘。 他注定失败。 他看得到卜灵文字，可卜灵文字不能帮他修炼，他想要通过一条错误的道路，抵达终点，注定失败。 更何况，即便在错误的道路上，他也寸步未进。 他完全看不懂，甚至不知道这奇特符号是一种文字。 刘启虽然总是胡思乱想，但那只是闲暇时候会做的事。 他日常生活中，还是跟着刘恒打猎，甚至练出一身健壮肌肉。 一眨眼就是十年过去。 刘启的生活平平淡淡，就是刘正和刘恒一直在为他的婚事操心。 刘恒刚毕业没两年就同一位叫丁香的女子成婚，之后兄弟分家，十年过去，已经有了两个大胖儿子。 可刘启呢？十年过去了，一点希望没看到。 他长相不差，而且身材很好，气质迷人，按理说，城里不难找到合适的婚事。 但城里谁不知道，他从小就经常发呆、犯癔症，也不与人多沟通，二十多岁还依旧如此，没有任何改变。 没哪个女子会喜欢这样的男人。 也没哪家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只有柳清，她家里竟也同意。 每次刘启跟着刘恒，从林子里打猎回来，都能看到柳清在城门守候，等着自己归来。 第91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他很感动，所以他专门去找柳清，跟她解释，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想通，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不必等待自己开窍。 连刘正和刘恒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白，他总觉得自己有事还没想明白。 但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事，他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扑在那些光怪陆离的片段和稀奇古怪的符号之上。 其他的事，他很少关注，也很少思考。 但对柳清，他就是下意识觉得，不该这样稀里糊涂地跟柳清在一起，那是对柳清的辜负。 他想先想明白，再作其他打算。 稀奇的是，柳清居然明白他的意思。 对这一点，他很高兴，他原以为没人能明白，尤其是柳清。 这样的日子过的太快，一眨眼就过去五十年。 刘启还是没想明白，没读懂奇怪符号，也没掌握修仙秘法。 他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把所有奇怪符号编号，记录成册，日夜观摩。 他甚至能分辨符号间每一个细小的弧度，每一处变化，每一种组合。 唯独，不解其意，全然不懂。 而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但他还是在想。 一切如旧。 只是刘正刚刚去世。 刘启很难过，他想，自己要是梦里的那些仙人就好了。 说不定自己可以像话本说的那样，活死人，生白骨。 柳清陪在他身边，没有名分，只是陪伴。 十五年后，刘恒也去世了。 刘启心中悲伤，他觉得，即便成为仙人也已经有些晚了。 但他不甘心，他还在研究那种奇怪符号，他已经能闭着眼画出所有的符号，但是，他画的，是死物，没有一点灵动。 也因此，没有一点作用。 可惜，这么晚，他都没成仙人。 柳清陪在他身边，没有名分，只是陪伴。 一年后，柳清也去世了。 刘启明明不觉得自己难过，眼泪却止不住流出。 他已经太苍老了，老到，不允许他感到悲伤。 但他没法不悲伤，甚至，比刘正和刘恒去世的时候更加悲伤。 他很抱歉，他曾经无数次有冲动，要跟柳清成婚，但都被心底里的另一股冲动摁下。 他还没想明白。 他就敢还没想明白？ 虽然两人的相处一直发乎情，止乎礼。 但他知道，是他负了柳清。 柳清陪了他一生，到死没有名分，只是陪伴。 柳清不在意，但他在意。 他觉得不该如此。 所以他悲恸不已。 所以他也要死了。 弥留之际，刘启心中充满了遗憾。 他费力地睁开眼，打算最后看看这个世界。 入眼是一个个光团，明明颜色清晰，却显得浑浊不堪，他以前从没见过。 周身还飘着各种各样的奇怪符号，他以前只能在梦里看见的奇怪符号，他非常熟悉这些符号，但他不懂表达的意思。 他突然有了明悟，他觉得，他好像有些看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奇怪符号，这是文字。 记载的，说不定就是修仙秘法。 但他太老了，对他来说太迟了。 他用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终于弄明白这些奇怪符号是文字，他没有下一个一百年弄清楚这些文字的含义了。 刘启不知道为什么能看到这些东西，他也不在意了。 那些光团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但他太累，他不想再花一个不可能的一百年去研究光团。 就像花了一个不可能的一百年去研究修仙秘法，研究奇怪文字。 他闭上眼。 身体里却涌出一股冲动，想要把那些绿色光团吸入体中，这不是任何人所教，只是一种本能。 就好像自己曾经经过百般曲折，做过类似的事情一样。 一想到这。 他不禁心中哀叹：“这世上，哪里有仙人啊！都是臆想，一场白日梦罢了。” 虽然哀叹，刘启还是抱着不然试试的瞎折腾态度，想要用身体吸取那些光团。 他折腾了一辈子，用这最后一折腾，作为自己生命的结束，也算圆满。 还好有这一试。 竟然有这一试！ 无数的绿色光团伴着吸引疯狂涌入刘启苍老的身躯。 似怪异符号的奇特文字也随之疯狂涌入刘启的苍老身躯。 他的身体漂浮而起，像返老还童一般逐渐变得年轻。 那些记忆的碎片逐渐被补齐，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刘启一瞬间思绪万千，泪流满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命，运，努力，都是我自己。 神秘气息，沉重因果，都是我自己。 不能修行，我尚垂扎一生，何况如今？ 即便真是大能转世，即便真是仙人还魂，即便真是梦里春秋，我也是刘启。 我只会是刘启！ 这就是我，这才是我！” 刘启终于想明白，天马行空的巧思，胸怀沟壑的远谋，原来，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无垠的风吹来，吹散眼前的一切，甚至吹开了混沌，把刘启吹回了现实。 打破昔日旧枷锁，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切复归混沌。 刘启猛地睁开双眼。 眉心深处的命宫一颤。 窥门境问道，渡过！ 旋即传来的就是身体对于灵缘极度的渴求。 刘启本身已经攒了不少缘晶，通过东灵塔也略有所得，此刻壕气冲天，直接将空间戒指中的缘晶全部取出。 下一秒，尽数崩碎。 刘启有些脑袋发愣，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灵缘洪流伴着无字天书涌入了刘启的身体。 刘启只觉得飘飘欲仙，自灵念之中脱出胎光，先天之极，后天之养。 这次刘启看到了无字天书，非常清楚，不止如此，他还深刻地感受到了。 从无字天书之中居然一个个蹦出字来，映照在他的胎光之上。 命宫之谶。 紫薇斗数。 …… 还有最为精深博大的，六十四卦。 信息太多，撑得刘启的胎光都有些发涨。 眉心的命宫像是受到无字天书的指引，飞速钻入胎光。 一道宏大的声音从命宫中传出。 “我们有三不卦。 无需不卦，无感不卦，无灵不卦。 谨记，谨记，谨记。” 黄钟大吕，命宫震颤，无数驳杂信息被压碎，化为星星点点，渗入胎光。 一朝问道，一朝功成。 算命老人能预料的到吗？ 他不能。 即便他对刘启抱有绝对的信任和难言的期待，他也不会想到，刘启借助问道，就能掌握太乙奇门卜灵术。 是啊，他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怎么会有人，花了整整一百年的时间，浪费在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卜灵文字之上。 妄图通过各种方法，来以凡人之躯，析解缘诀呢？ 他失败了。 有太多超出他理解的东西，蕴含在缘诀之中，凡人不可能弄明白。 但他也成功了。 一朝破障，便是拨云见日。 刘启也是通过胎光之中的命宫才明白，算命老人传授给他的，是缘诀。 缘诀，因缘成诀，相比于灵技的术，缘诀更像是悟。 借缘诀之理，窥看大道之韵，昭彰未来的大道之路。 是为秘法，称——缘诀。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天地灵缘的事情，钟无离和刘恒没有提前告知。 大道修行，很多事情，说，是没有用的。 如若不是自己参悟，混沌之中，胎中迷时，从何得见破障契机？ 算命老人的话解开了刘启的疑惑，他当然听明白了，但他相信吗？ 至少那时不信。 了解到明白，明白到相信，都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是才相信的。 通过自己的问道，才相信的。 自我参悟的过程，才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道，说不透。 刘启平缓气息，气势如枪。 一枪出，捅破大道天。 晋阶，窥门境！ 第92章 琴谷音魔 大道修行，登堂入室，是谓窥门。 窥门境，三魂之主神魂——胎光初分。 借助胎光游走全身，淬灵入体，化灵为液，是为液态灵缘。 刘启晋阶的声势实在太浩大，就连一旁的钟无离都看的目瞪口呆。 灵缘洪流，无字天书，冲霄枪势。 这可才是窥门境晋阶啊！ 要不是此刻身处琴谷之中，不知道这种异象要吸引多少目光。 一切尘埃落定，刘启睁开眼睛，映入眼帘三张大脸。 四人都吓了一跳。 “师父，你们这是干嘛？” 柳清和林楠雅脸色通红，连忙后退几步，歪过头看向别处。 “咳咳咳，我看你这么久没醒，害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刘启自然是不信的，刚刚三人一起贴这么近，肯定是在看什么东西，难道他脸上有字？ 刘启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东西啊。 另外三人也恢复了正常，他们之所以一起靠过来，是因为，刚才刘启的脸上真的有字！ 而且那字，隐隐流动着道的韵味，其实他们三人根本看不懂，那分明就是个奇特符号。 但他们就是知道，这是字。 他们三人不自觉就被吸引了过来。 刘启睁眼的时候，那符号自然而然的消散。 三人这才回过神来，显得略微有些尴尬。 钟无离作为陆君师侄，知道命宫一脉都奇奇怪怪的，所以，对刘启脸上冒字这种事情，也并不在意。 如果他知道，这是太乙奇门卜灵术练成的异象，一定不会这么习以为常。 注意到刘启狐疑的眼神，钟无离觉得有些挂不住脸，毕竟是老无赖，马上相当从容地开口。 “你修行结束了？” “嗯” “那走吧，去拜访音魔前辈，后面一个月你们都要在琴谷中修行。”说完，他就转身向前走去。 刘启赶忙跟上。 他疑惑出声，“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陆院长离世，算命老人以身传道，怎么师父你一点也不吃惊？” 钟无离扭头看了刘启一眼，一副“我是谁，怎么会吃惊”的神情。 刘启无言以对，他也是遭逢大变，心潮澎湃，因此没有细心地观察到，钟无离眼底，那一抹浓郁到无法散去的悲伤。 钟无离怎么可能不吃惊？ 他带着三人来到琴谷，不仅是为了躲避刘启闯塔带来的风波。 更是为了陆君的救赎之道，那是他为自己占卜出的卦象，明明算出三人会给他解脱，结果却走向死亡。 倒也没错，这种死亡，对他而言，确实是解脱。 他和陆君本来都以为，那个卦象中的人，是刘启。 可没想到，是柳清。 更何况，还有更出乎意料的事情。 算命老人，命宫，传道，一团乱麻…… 他能忍住不问，全凭最后时刻那道贯穿识海的声音。 “什么都别问，顺其自然。” …… 琴谷悠悠，仿佛尘世的世外桃源。 四人边走边看，这路比想象中要长很多，一直走到天开始擦黑，才来到一片湖畔。 远远望去，湖心有一处小岛。 看起来那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就在刘启想着，要如何抵达小岛的时候。 钟无离持晚辈礼，朝着小岛出声相问。 “音魔前辈，晚辈钟无离携故友信物而来，有事相求，还望一见。” 寂静的空间中，突然响起一道琴音，这琴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 四人像被裹在琴声之中，下一瞬，就被传送到湖心岛上。 轻拢慢捻，一袭蓝色宽松长袍的优雅男子独坐抚琴。 琴音悲伤而凄迷，像深陷回忆，又像不舍送别。 众人听得痴了，就连钟无离也没想打断男子的弹奏。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音魔起身。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他没有直接跟钟无离交谈，反而看向刘启。 “算命的认为你是那个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也不在意，我现在甚至不在意有没有那个人。 他为此而死，我觉得不值得。 现在，在我看来，大家就这样被困住，也没什么不好，你觉得呢？” 刘启没有听懂，眼神求助钟无离。 钟无离面对这种性情古怪的老古董，心里也有些打鼓，他与算命老人还算有点师门渊源。 跟音魔打交道，他只能拿出一枚玉佩。 音魔抬手，玉佩就落到了他的掌中。 “算命的跟我说过你的想法，琴谷修行一个月，你既然把玉佩拿出，我看在上官小子的面子上，可以答应。” 上官小子？难道是上官仪？刘启有些诧异，不过也没表现出来。 上官仪的警告他还记得。 钟无离听到音魔的话，不由得面露喜色。 可音魔伸手一指刘启，“但是他，心思太重，不适合学琴，在我这琴谷之中，他只能学笛。” 虽然音魔的语气很不客气，但钟无离还是长长作揖，“多谢前辈。” 音魔摆手。 钟无离转向刘启，“接下来一个月，你们就在琴谷之中，跟着音魔前辈好好学习。我先回东临城，等到星灵大比之前再来接你们回去。” 学习？学习什么？学笛？还是因为不适合学琴，所以只能学笛？ 刘启肚子里一堆问题，但他知道钟无离自有安排，于是点头称是。 钟无离转头再向音魔作揖，然后潇洒离去。 音魔随后闭上双眼，继续抚琴而奏，不过这一次的琴声悠扬很多。 柳清、林楠雅伴着琴声闭眼微笑，看起来十分享受。 刘启没有听琴的心思，他环顾小岛，岛内地势平坦，即便有一棵异常宽大的松树遮挡，也能一眼望尽。 虽然环境清幽美丽，但却连一处住所也看不到。 他们住哪儿？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而且他的缘晶已经耗光，就算几天之后，炼灵壶产出一枚，也是众生境巅峰巽缘晶，算上他放在炼灵壶里面的，也才两枚。 而对现在窥门境的他来说，众生境缘晶，无法用于修炼。 在这待一个月？ 岂不是说要耽误一个月的修炼？ 刘启已经不是隐隐有些担忧，他非常担忧。 “铮！” 像是琴弦断裂的声音突兀出现。 刘启定睛看去，琴弦完好无损。 可身旁的柳清和林楠雅，却像是服食了什么天材地宝一般，周身灵缘暴动，片刻后沉淀下来。 音魔继续奏琴。 刘启眼睛一亮，原来钟无离让他们跟着音魔前辈修炼是这个意思。 他赶紧沉下心神，试图让自己沉浸在琴音之中。 他几乎做到了。 他一边沉浸的听着琴音，一边思绪纷飞。 这也不能怪他，他已经成习惯了，这更像是一心二用。 “铮！” 期待的琴弦断裂之声再次出现。 柳清和林楠雅的修为再次提升。 刘启不同，他不仅没有提升修为，还仿佛被这裂帛琴音弹中，受了内伤一般，吐出一口鲜血。 他困惑地睁开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细细感知身体的变化，没有受伤，只是单纯吐了口血。 更加奇怪了。 他现在的境界修为，即便受伤，也未必会吐血，更别说吐血，但不受伤了。 他抬头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正在弹琴的音魔前辈，后者眼睛紧闭，手指微动，长发飘飘，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琴声之中。 刘启却听不进去这优美的琴音。 他有太多太多疑问，这些疑问让他无法再沉浸于琴音之中。 故意的？可为什么？因为算命老人吗？可没道理啊，折磨我？如果是真的，我该怎么办…… 天光破晓，东方既白。 音魔缓缓收手，睁开眼睛，精神抖擞，他竟是弹了整整一夜的琴。 柳清和林楠雅娇躯一震，如梦初醒。 两人竟也是听了一整夜的琴，就这样，依旧神采奕奕。 在场的，只有刘启一个人，哈欠连天，恹恹欲睡。 第93章 青天松 他一整晚都在胡思乱想。 想睡吧，琴声如同魔音贯耳，就连定风波都起不到作用，根本无法入睡。 想听吧，中间尝试两次，甚至收拢心神只专注在琴音之上，又吐了两次血之后，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就在这种纠结与复杂之中，他捱到了天亮。 音魔起身，随手变出两把古琴，分别递给柳清和林楠雅。 和颜悦色地说道，“熟悉一下自己的琴，过会儿我再教。” 然后走到刘启身边。 “昨晚感受如何？” 刘启抱拳，“音魔前辈琴艺超绝，晚辈如闻仙乐，实在佩服不已。” 音魔挑起眉头，似笑非笑：“都吐血了，还夸呢？” 刘启被他一噎，没想到这老前辈如此直接坦率。 “你就不好奇？猜猜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启可不敢有什么说什么，这音魔前辈看起来就不怎么待见他。“晚辈不知。” 音魔也懒得再问一直毕恭毕敬的刘启。 “别多想，我虽然认为算命的死得不值，但我也尊重他的选择，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你。 你之所以会吐血，是因为你自己。” “我自己？” “我说过，你的心思太重，我的琴虽然能极大促进修炼，但需要听琴之人心思澄明才可。 不然，就会像你一样，虽然不受伤，但会吐血，因为我的琴音伤到了你的心思。” 刘启默然，音魔没必要骗他。 音魔继续说道：“我们弹琴，弹的就是心思，心思越少越细，弹琴越好，所以她俩很合适，但你不合适。” 刘启皱眉，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心思少除了弹琴还有什么好处？” 音魔闻言一怔，紧接着哈哈大笑，使劲地拍了拍刘启的肩膀，拍得他龇牙咧嘴。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算命的那么看好你了，你这话说的，功利，但是讨喜。” 刘启猛地一被夸，还有些不好意思。 音魔解释道：“心思少，对我来说，就只有弹琴一个好处，可这一个好处，就比天还大。” 刘启脸色有些发苦。 音魔倒是看这样的刘启越来越顺眼，拿出一个篮子一个木桶递给他。 “行啦，不练琴也没什么，去青天松那边弄点花粉，再去湖里捞桶水，就当锻炼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 刘启都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接过篮子、水桶。 去到音魔所说的青天松旁边，刘启闻到一阵清香，疲惫的精神得到了一点缓解，看来这松树也不是凡物。 刘启也没有工具，只能运转灵缘，试图靠清风吹落花粉，无果。 刘启再试，还是无果。 奇了怪哉。 这花粉还能吹不下来？ 刘启不信，他鼓动灵缘，正欲催发，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呔！小贼，干嘛呢？” 这给刘启吓了一跳，环顾四周也不见声音来源。 “看哪呢？我不就在你面前。” 刘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挺拔的青天松。 他将信将疑。“是你？你能说话？” 青天松语气傲娇，“你一个刚突破窥门境的小修士，怎么能懂青天大老爷的高深莫测？” 青天松本以为刘启会被他唬住，可谁知道，听完之后，刘启眼睛都绿了，它顿感不妙。 “你是灵缘宝药？” 青天松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你，你想干嘛？我主人可是此方天地至强，琴谷音魔。 你如果对我不利，我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刘启登时兴致缺缺，不过也是，这里毕竟是音魔前辈的道场。 “音魔前辈让我来取点花粉。” 青天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现。 “哦，我就说，没有主人同意，也没人能登岛才对。 不过你也真没见识，灵缘宝药是方便的统称，我应该算灵植才对。” 现在青天松倒是放松惬意，不知道还以为刚才的紧张害怕都是演出来的。 刘启没搭理他的嘲讽。 “可我刚才试了，取不下来花粉啊。” 青天松很骄傲地说道：“你一声不响，过来要取人家凝炼的宝药精华，青天大老爷肯定不能直接给你啊，你早说是主人让你来取的，我就不施展手段了。” 刘启再度召起微风，这次还真是，一下就把整穗松花粉吹入篮子。 他边采摘边问：“那你是什么境界啊？” 青天松现在已经彻底放松下来，松枝摇曳，显得很兴奋。 “青天大老爷可是巡徼境中期，比你高一个大境界还多。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刘启，好啦，取完花粉我该回去交给音魔前辈了，下次再见。”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去。 他在前面走，青天松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后面追。 “哎哎哎，先别走啊，再陪青天大老爷聊会，我可以给你好东西作报酬。” 刘启眼睛发亮。“什么好东西？” “你先跟我说说主人现在在干嘛？” “音魔前辈吗？他应该在教我的两个同门弹琴吧。” “你听过主人弹琴了？” “自然，音魔前辈昨晚弹了一晚。” “一晚？”青天松声音中充满艳羡。 “不对啊，这距离就算窥门境做不到，你一个巡徼境还能感知不到琴音吗？” 刘启是好奇，但这话刺痛了青天松，它一瞬间失落无比。 “我由主人栽种，聆听琴音启灵，但神魂不凝，无法远放感知。 主人说如果我想再有成长，就要摆脱他和他的琴音。 自那之后，我就没听过主人弹琴了，甚至都很少见到主人的面。” 刘启心中微动。 “我去见音魔前辈，如果他同意，我晚上可以来你这边陪你聊天。” 什么聊天，分明是想睡觉。 “啊？”青天松语气中充满不理解。 它是好奇，但这话刺痛了刘启。 如果可以，他也想听听琴声就修为增加。 “行啦，走了。” 刘启也不拖泥带水，也没有再提报酬的事情。 “你的报酬！”青天松高声喊道，真是有种小孩子的纯真可爱。 “晚上再说！”刘启摆摆手以示应答。 去湖边取水倒是一帆风顺，也没有从湖中冒出个湖灵童子来，看来这水虽然有灵气，却还是正常的。 不过音魔正不正常就很难讲了。 刘启取回松花粉与水，回到四人歇脚处，音魔暂时停下了教学，让柳清，林楠雅自行练习。 然后，教刘启，煎茶、酿酒…… 煎茶？ 酿酒？ 第94章 煎茶酿酒 “先来煎茶，会吗？” 刘启瞪着眼睛，“啊？” 音魔微微一笑，“没事，我教你。” 然后，刘启就真的从头到尾煎茶。 从洗净松针，到冷水浸泡，再到小火慢煎，每一步都要控制好时间与温度，手忙脚乱，终于制成一壶热茶。 柳清和林楠雅按照音魔的要求先行享用。 本来还颇有成就感的刘启，看到两女喝茶之后，再度提升的修为和更加绵长的气息，直接红眼。 虽然还剩下半盅茶，但他暂时还没机会喝。 他还有第二项任务，酿酒。 这个步骤比煎茶还要麻烦得多，需要刘启借助灵缘，清洗之后将花粉微风烘干，然后人为制造合适环境以供发酵，主要表现在捂着酒罐输送灵缘为其灌通灵风。 “欸，你用心点，也时常转动一下，不然可不一定晚上能酿好。” 刘启闻言微笑，转动手上捂着的酒罐。 音魔坐在刘启身旁，还专门变出一张木桌和一堆瓶瓶罐罐来品茶。 轻呷一口，享受地眯起双眼：“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如此大道，岂不让人留恋啊！” 刘启微笑，再度转动手上捂着的酒罐。 音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啊！好茶，你很有天赋，想必酿出来的酒也不会差的，果然天资聪颖。” 刘启这次选择拒绝微笑。 “前辈，请问您让我酿酒煎茶，是有什么深意吗？” 音魔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什么深意？酿酒煎茶还能为了什么，肯定为了喝啊。你们命宫一脉，就是喜欢这些弯弯绕绕。” “那为什么要我来？” “柳清、林楠雅要学琴，难不成你想让我亲自来？” “不敢不敢，还是晚辈代劳吧。” 刘启转动了一下手中捂着的酒罐。 “对了，前辈，青天松死缠烂打，非要我晚上去陪它聊天，您看？” 音魔神色古怪，“其实……我看的到。” “咳咳咳。”刘启又转动了一下手中酒罐。 “去吧，我虽然能看，却不怎么能见它，它孩子心性，想必已经孤独很久了吧，你能陪陪它，挺好的。” 刘启不解，“为什么前辈不能见它？” “这不是你们命宫一脉会说的话吧。” “其实，我还没来得及参悟算命前辈传我的道。” 音魔停顿片刻，解释说：“它需要走出自己的道。” 随后语气萧索，“我没法一直护佑它，它再进一步，就是观微，观微境的灵植，整个帝国也只有那棵南宫丘种下的菩提灵树。” 刘启明白他的意思，看上去青天松也不像有什么强大的战斗能力，一朝音魔仙逝，靠威名可阻挡不住贪婪众生。 但他不明白音魔的逻辑，青天松说它需要走出自己的路，才能更进一步，但看音魔的意思，好像青天松随时可以晋阶观微。 音魔瞥了刘启一眼，“我骗了它，它身托我之琴道，再闻一曲，就能晋阶，但这样的观微境，就是其他道修的收藏罢了。” 刘启了然。 “我看前辈春秋鼎盛，寿命悠长，也无需太多担忧，青天松有的是时间。”虽然有吹捧嫌疑，但确实也是刘启真心之语。 音魔不答，起身离去，“好好酿酒，给你留一杯热茶。” 刘启撇撇嘴，手上捧着这么大一罐，他也没法修炼。 柳清和林楠雅的琴音倒对他没什么影响，如果说真有影响，那就是弹的太难听的影响。 所以刘启又有时间胡思乱想。 突破窥门境后，他还没好好体悟过晋阶带来的改变。 不过倒是又可以多学一个灵技，虽然以他现在的眼光，寻常灵技也入不了眼。 纵然灵技只是运转灵缘的一种技巧，最终都会殊途同归，但还是有高下之分。 相比之下，掌握更高级的灵技就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先发的优势还是相当明显。 至于缘诀，刘启也没完全明白其和灵技的具体区别在哪，悟与术的区分只是刘启的感觉，要说映照大道理解，两种好像都可以。 他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相反他很清楚，空想无益，等他彻底掌握卜灵术之后，说不定自然而然就明白了两者区别。 现在虽然在酿酒，但也不影响他修炼缘诀。 卜灵文字从胎光之中显化，他在混沌之中整整枯看了一百年，这些文字早已刻入他的他的体，他的灵。 此刻参悟，简直如鱼得水，信手拈来。 刘启也没忘了酿酒的任务，参悟片刻便醒来转动酒罐。 然后再次参悟。 就这样循环往复，一直到明月高悬。 教了一天的音魔带着学了一天的柳清和林楠雅走到刘启身边。 音魔伸手接过刘启怀中的酒罐，又递给他一个小瓷杯。 刘启一看，竟然是杯还冒着热气的清茶。 有温度，但不烫。 他一饮而尽。 清冽的茶香滋养着他的身体，驱散了一天忙碌的疲惫。 灵缘浮沉，但也就仅此而已，不过刘启已经相当满意。 晋阶之后，他的灵种已经被液态灵缘彻底填满，粗摸估算，应该有个几十，百来滴。 刘启没衡量过，可能，跟其他道修的窥门境后期差不多？ 刘启还在享受茶的余韵，音魔就把酒罐塞了回来。 “行了，别享受了，赶紧进行下一步吧，等喝了酒，我弹琴，你就可以去天青松那了。” 刘启咬牙微笑。 过滤残渣，再借助风进行最后净化，大功告成。 音魔取出准备好的杯子，倒了满满四大杯。 他举起一杯，“来，喝完这杯，庆祝大家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美好一天，刘启有些笑不出来。 对柳清和林楠雅应该挺美好，琴也学了，茶也喝了，修为也提升了，境界也高深了。 四人都一饮而尽。 音魔还在砸嘴，“啧啧啧，不错，刘启啊，以后每天早上一盅热茶，晚上一壶灵酒，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刘启不可置信地看了音魔一眼，每天？ 音魔还在摇着酒杯回味，“对了，泡茶用的松针你连同松花粉一起取就行了。”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音魔兴致大起，取出他的古琴，正要弹奏，却发现刘启呆呆站在原地。 “咦？你怎么还不走？我接下来弹的曲子你可听不得。” 柳清和林楠雅倒是一脸疑惑，她们可不知道刘启吐血的事情，不明白他为何听不得。 可问题是，刘启还真听不得。 第95章 无人知之境 那种对于柳清两人而言是促进修为的裂帛之音，对他来说，就是逼他吐血的魂音。 无奈，他朝音魔行礼，转身向天青松所在的地方奔去。 身后的琴音追随，刘启还被迫加快了脚步，生怕突然来道裂帛琴音把自己弹吐了血。 到了青天松附近，刘启才感受到灵酒的功效。 后劲太猛，刘启的丹田翻江倒海。 他赶忙打坐吸收，本就鼓鼓囊囊的灵种一缩一涨，摇摇欲坠。 终于还是到达了极限，灵种不堪重负，风卷被撕裂，无数绿滴逸散而出。 刘启现在就像一个行走的人形宝药，通体向四周侧泄出精纯浑厚的灵缘。 他的身体可承载不住这蕴含着浩瀚灵缘的绿滴，如果再不找个灵种的替代品，他辛辛苦苦凝成的绿滴只怕要挥发个干净。 真要是挥发干净了，刚成了没两天的窥门境只怕都待不下去。 还好，刘启早就有过预演，他一直都是这样，细心谨慎，防患于未然。 防住了吗？ 很难说。 刘启胎光神游丹田，一念之间，于丹田处观想出一个巨石堆砌的水池，收拢绿滴，还将春风枪沉于池底。 只是还没撑过一瞬，巨石表面就遍布裂痕，情势危急。 刘启心思一动，自胎光之中吐出命宫，意图用命宫镇压灵池。 果然有效果，命宫微微发光，巨石的裂痕停止了扩散，虽然看着还是岌岌可危，至少稳住了局面，不再有绿滴灵缘散出体外。 但刘启显然不满意，催动缘诀，无数卜灵文字绕着胎光飞转。 胎光本是一团亮，流动明灭，难以分辨任何清晰的形态。 当是时，竟然从中凸起一块，如人之手掌，似掐印作诀，流转的卜灵文字倏地加快，各个碰撞，不断地消失与融合。 最后凝炼出两个形似符号的卜灵文字倒飞而出，直奔灵池。 一为“封”。 一位“敕”。 两个符号绕着灵池旋转，发出愈来愈亮的光，却在光亮到达极点时骤然消失不见。 灵池已经大变模样，附带裂痕的巨石隐隐有道韵流转，不仅不显脆弱，裂痕还有种古朴之意。 刘启放下心来，留下的诸多后手还好起了作用。 不用跌境，也不用散去灵缘，最好的结果。 可就在刘启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之前消失的两个符号从灵池之中涌出，就在灵池上空高速碰撞，散成点点星光落入池中。 这有点超出刘启的计划，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失控。 不过瞬息，点点星光浸满绿滴之后飘起，自行凝化，隐隐看得出和刚才刘启操控卜灵文字相异，但仍然是卜灵文字。 两个符号飞入最大的那块巨石，在石身之上得以显现，就像是灵池的命名石碑。 刘启努力分辨。 语气喃喃，“瑶，池。” 两字大放光彩，刘启甚至能感觉到，这灵池有了神韵，内部空间逐渐折叠，已经深不见底。 刚刚还只有小半池的液态灵缘现在已经满满当当，再多一滴可能就要溢出。 只是刘启心里清楚，自身灵缘没有增多，变化的，是这瑶池。 片刻后，光彩消失，只有石身上瑶池二字还在流动，向刘启证实刚才发生的事情的确真切。 刘启心怀忐忑地查遍全身，没有任何异常，他的确解决了隐患，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哪了。 只有胎光初分，爽灵、幽精依旧蒙昧，三魂只开一一魂，应该还是窥门境。 但他现在所有的灵缘都在瑶池之处，液态气态灵缘皆是，又不像窥门境。 之前灵种尚在，虽然灵缘汇聚，但气态灵缘总会周游全身。 现在呢？ 四肢百骸，空无一气。 但又不像巡徼境，巡徼境灵缘全化液态，所以无气。 而刘启则是全身的气态灵缘都像被吸引一样，氤氲在瑶池之上。 即便刘启有心操控，运气于体，一不注意，灵缘又从身体他处窜回瑶池。 当真古怪至极。 按刘启本来的打算，这灵池只是承载灵种的任务，收存液态灵缘罢了。 可现在，瑶池一出，浑身一变，成了诸阳之会，五行之宗。 此方天地，从未听闻。 刘启偶然进入的，竟然是此界之内，无人知之境。 刘启虽心有疑惑，也没想着求问他人。 钟无离对他的修行指点亦是如此，只谈纲要，不问细则，由他折腾。 若是循规蹈矩，半点不越雷池，他也不会是如今这番光景。 听得太多，即便最后不守规矩，眼中无规矩和心中无规矩，还是有太大不同。 梦中问道之后，刘启更能明白这一点。 至少看起来孕育瑶池，不像是坏事。 “刘启，刘启……” 刚醒过来，他就看到身侧的青天松，耳边是他怯生生的呼喊。 嗯？他明明记得自己盘坐的地方离青天松还有点距离。 青天松见刘启终于醒过来，看着也比较正常，才恢复正常声音。 “你刚才浑身发光，先是绿光，接着是白光，然后一片迷蒙，可吓人了。” 估计就是刘启在丹田再造灵池的时候，身体随之发生的变化。 但青天松紧接着就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两侧松针上下晃动，刘启荒诞地从中看出了扭捏之色。 “你身体周围散发出了好多灵缘，精纯无比，我一时贪嘴，就把你拉了过来。” 听了青天松的解释，刘启恍然，倒也没怪青天松，逸散的灵缘本就归于天地，杂于天地灵缘之中。 他就算重新吸收，效果也很有限，给青天松当零嘴，也算没浪费。 他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把我拉过来？难道你不能动吗？” “对啊，我都靠主人的琴曲点化，对于天地大道的感悟太少，所以五感不达，也没法挪根。 不过主人说了，等我突破到观微境，就能自由行动了。” 刘启心里嘀咕：突破到观微境，那不看你啊，那得看音魔前辈的心情。 “对了。”青天松确实孩子心性，一惊一乍。“主人答应你每天晚上来陪我聊天了吗？” 刘启笑着点头。 明明周围无风，青天松却浑身摇摆，发出一片“哗哗”之声。 第96章 青天松芳果 “青天大老爷言出必行，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刘启听着小青天一本正经的语气，不由得笑道：“青天大老爷能给什么报酬啊？” 头顶响起扑簌簌的声音，刘启抬头，一串灰扑扑的松果蒙着晶莹光芒从高空缓缓落下，最后停浮在刘启身前。 刘启咽了咽口水。 青天松的自豪的声音适时响起。 “那松花粉不过大老爷我随手为之，这青天松芳果才是倾注了我心血的得意之作。” 青天松芳果，名字倒是和青天大老爷一样震天响。 用微风轻轻托住松果，刘启克制着心中直接服用的想法，沉着声音开口。 “小青天，这松果什么缘属？看着灰扑扑的，不会是泽兑吧。” 青天松声音有些跳脚，“呸！叫什么小青天，叫青天大老爷。” 刘启告饶，“好好好，青天大老爷，快说吧。” 青天松哼了一声，淡淡开口，像是有意捉弄刘启，特地放缓了语速。 “我，自，然，不，是，泽，属。我，的，青，天，松，芳，果，也，不……” 一字一蹦，还没说完就被刘启打断。 “是不是忘了你还吃了我的灵缘？你这样，是不是恩将仇报？” 若是平常，别说吃他那点逸散灵缘，就算生吞了他两颗绿滴，来换一枚青天松芳果，刘启也绝对换。 所以他现在还真有点欺负小孩的味道，当然，他心里念着愧疚，可以等以后再补偿小青天。 但现在，他确实急需知道这青天松芳果的缘属。 青天松真被忽悠住了，立马焦急开口。 “青天大老爷才不是忘恩负义，这松果是自然缘属，谁都能服用。” 刘启闻言放松下来，倒也不着急了。 “那大老爷你是什么缘属啊？“ 青天松相当受用，语气都喜滋滋的。 “大老爷我名唤青天，自然是乾属啦，论起来，比刘启你的巽属还要高上一层。” 刘启翻个白眼，懒得跟这小破孩计较，就当刚才欺负它的报应。 “那你这青天松芳果，有什么作用啊？” “嘿，那作用可多了，你吸收完大老爷这松果。 肉身滋养，等于横渡一次天劫。 灵缘积淀，犹胜一次小境突破。 而且大道架桥两岸，你与自然共和，日后吸收天地灵缘事半功倍，灵技修行，问道勘心，不知道有多大的提升。” 刘启的眼神从兴奋到狐疑。 “真有这么强的功效？” 青天松不能接受刘启这样的质疑，当即发狠：“你吃，没有这样的功效，我任你处置。” 刘启也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实在是这功效也太全面、太逆天了一点，简直比风灵菩提心还要高上一层。 不过青天松都这样赌咒，想来应该确有其事。 松果不大，刘启一口吞服。 一入体内，还不待刘启细细感受，青天松芳果就化为一道流光，直接被引向瑶池。 “咕咚！” 松果入池。 杳无音讯。 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 刘启胎光内视，发现瑶池之中，松果已然消失，只看得到一枚闪着绿光的褐色松子。 松子送出一道绿光，然后也消失在茫茫瑶池之中。 绿光穿过瑶池之上的氤氲雾气，游遍全身。 刘启如同触电，浑身不自觉地颤抖，血肉之中散发出点点荧光，体魄肉眼可见的飞速增强，这应该就是青天松说的肉体滋养。 青天松看到刘启的变化，也不由得放下心来，刚才刘启全无反应，它真以为要砸了自己的招牌，日后只能任其驱使。 肉身提升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因为服用过风灵菩提心，外加刘启日常灵缘淬体有道。 服用青天松芳果，滋养肉体带来的蜕变，没有想象中的剧烈，其效果是不是等同于横渡一次天劫，刘启深表怀疑。 当然，这也不关键，真正关键的是，然后就没了。 没了？ 没了！ 什么灵缘积淀，什么大道架桥，什么自然共和，什么事半功倍。 全都不见。 刘启不解地睁开双眼，听着青天松同样不解的声音，只不过，后者的不解，情绪更加激烈一点。 “什么？你，你，你吸收好了？大老爷耗尽心血凝聚的一枚青天松芳果，你这就吸收好了？”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不过我除了肉身淬炼，好像没有感受到其他的变化。” “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别说窥门境，甚至都不提巡徼境，就是对观微境，我的松果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效果啊！” 刘启没回答，他是没法回答。 青天松没错，它的青天松芳果，不会只有那么一点效果。 效果，来了。 剧烈到，刘启甚至无法抽空先回答一下青天松。 胎光下沉，主魂凝神。 瑶池翻覆，气态灵缘就像被莫名伟力驱赶一样高升，云气缭绕。 自瑶池之中，脱胎而出的，是风卷之灵种，和瑶池诞生之前刘启丹田处的风卷灵种近乎全然相同。 除了颜色。 从青翠欲滴到苍灰蒙尘。 毁气乱流，是为风煞，先天太虚，原始鸿蒙。 脱胎而出的风卷灵种又沉入瑶池之底，落在池底的春风枪尖之上。 瑶池确如刘启所料，明明已经快要满溢，但无论是刚才池水翻覆，还是风卷灵种沉底，都没有一滴洒出。 无垠之池，无量之液。 刘启睁眼，望着还在嘀嘀咕咕，不可置信地青天松。 忽有所感，缘诀应时而动。 太乙奇门卜灵术。 青天松命宫高悬，如大日放光，红光遍洒，一道青丝细线自它挺拔的树躯之中冒出，勾连到刘启身上。 霎时，一幅画面映入刘启眼中、神中。 画面中，两人的位置正如此刻，也是同样的星月天悬，他伸出两指朝向青天松，像在做些什么，但连刘启自己都分辨不出此举目的。 画面一闪，瑶池池底，风煞异动。 刘启了然。 大喇喇地冲着青天松说道：“大老爷，别自言自语了，青天松芳果给了我一场很大的造化，只是和你说的不一样而已，可能我，比较特别。” 青天松半信半疑，“真的？” 刘启语气宠溺，“真的。” 第97章 青天有道 “哈哈哈，大老爷就知道，那可是我苦心孤诣的成果，给你带来天大造化也是自然而然的，不用太感谢我啦。” 刘启被这纯真感染，不由得流露微笑。 “那可不行，我也要送你一份造化。” “啊？”青天松不是质疑，而是惊喜出声。 胎光瞬息到达丹田，灵念一动，瑶池再次翻覆，池底风卷灵种受召暴动，度出一口先天之气。 此气无色无形，无根无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铜山西崩，灵钟东应。 刘启心有明悟，这先天风煞的灵种，大概只有这一次机会度气。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过多犹豫。 自此取之，自此还之。 鬼使神差地，刘启想起画面中伸出的右手食指与中指，他当即决定，换用右手的无名指与小指度气。 此时的情景，与之前看到的画面无限重叠。 唯一不同的，就是刘启度气的手指。 顷刻，青天松灵光大作，整个树躯疯狂颤动，持续数息之后陡然定住。 竟然从树身之中走出一个眉清目秀，清新俊逸的幼稚童子，头上戴着一顶巍峨高冠，滑稽可爱。 那幼稚童子高兴大喊：“哈哈哈！我化灵为形了，刘启，你是怎么做到的？” 化灵为形，对于灵缘宝药而言，仙凡两别要通过的最重要关隘，自此以后，青天松就从“它”变成了“他”。 刘启也尽展笑颜，既是为帮到青天松而高兴，也是为自己而高兴。 未来，尽可改变。 算命老人说的也不全对，他说命运是大地。 刘启却通过自己的探索发现，命运也是风。 过去和未来，都刮着现在的风。 “怎么样，我这造化，不比你的差吧？” 青天松虽然兴奋，但语气却充满忐忑：“刘启，你没骗我吧，我那果子真给你带来造化了吗？我怎么，没怎么感觉到……” 青天松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是自然，不然我一个窥门境，哪来的通天手段帮你化形？”刘启淡然解释。 这是事实，而且，是青天松非常愿意相信的事实。 “哈哈哈！原来青天大老爷化形的契机就在自己身上啊！不过你也不错，没有你，青天大老爷也未必能成功。” 相顾无言，青天松和刘启一同大笑。 岛上稍远一点的地方，琴声未绝，紧闭双目的音魔，泪水无法抑制地流淌，柔和的月光倾泻，沾染他的满头青丝，照成白发。 音魔嘴唇微动，不禁喃喃：“混沌之初，先天之气，青天，你的道，有了……” 琴音不止，侧耳聆听的柳清、林楠雅浑然不觉。 第二天一早，靠着树躯睡着的刘启就被吵吵闹闹的青天松弄醒，后者毕竟刚刚化形，兴奋之情一夜之间难以平复。 好在，刘启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总比昨晚，整夜没法听琴，但还要受琴音所扰的好。 起身之后，刘启抽出湛金，耍了几套枪，坐在旁边的青天松连连鼓掌，分外捧场。 收枪而立，他吐出一口浊气。 “小青天，给我点松针和松花粉，我先去煎茶，然后回这里酿酒。” 青天松小手晃动，粗壮挺立的树躯微晃，少许松针和松花粉就飘入了刘启取出的篮子之中。 刘启向小童子告别，动身去取水煎茶。 青天松一直朝着刘启的背影挥手，他也很想跟着去，但灵未生魂，无法离开本体树躯太远。 而且经过昨晚的畅聊之后，青天松已经勉强允许刘启喊他小青天了，他认为这是青天大老爷的度量。 另一边的刘启，经过第一次的尝试之后，再来煎茶酿酒已经没有那么手忙脚乱。 他昨天虽然不解为什么要煎茶酿酒，但还是用心记下了所有步骤，在这种事情上，他的思考赋予了他极强的学习能力，此刻显得游刃有余。 柳清和林楠雅的琴技亦是突飞猛进，就经过一天学习，已然初见规模，不再像昨天那般嘈杂刺耳。 音魔还是一贯的“仙气飘飘”，待刘启煎好茶后便让四人围坐品茶。 他咂摸两口，“不错，比昨天还有进步，看你这么用心煎茶的份上，晚上酿酒……” 刘启眼睛一亮，“免了？” 音魔斜睨他一眼，“不免，晚上酿好酒后，我们喝完，你们尽去处理私事，明天开始你也学笛。” “处理私事？什么私事？”刘启还想装傻充愣。 音魔又呲溜两口，淡淡的看了刘启一眼，正欲张嘴说话。 刘启看到音魔玩味的眼色，立马告饶。 “前辈神机妙算，晚辈佩服，确实有私事要处理。” 柳清和林楠雅什么都没听懂，不过她们也习惯了，就只是静静品茶。 少顷，茶盅尽空。 音魔大手一挥，“行了，酿酒去吧。” 刘启落荒而逃。 他确实有私事要处理，但他不知道如何处理。 他此生活到现在，唯一纠结逃避的事情，就是感情。 他想不明白，他现在，太需要想明白。 命谷一行之后，他对林楠雅和柳清的感情完全发生了变化。 好在两女沉浸在练琴与修行之中，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林楠雅的情劫，她不信，那是她不信，刘启看着现实中的种种征兆没法不信。 也难怪音魔说林楠雅最适合练他的琴，若再有提升，甚至能传承他的衣钵。 这说不信就不信，已经不是心思少能概括得了，刘启简直觉得她是脑子缺根弦，而且林楠雅不是说说而已，她是真能不信。 在她的世界里，相信一些，不相信一些，好像都不需要什么理由，关键是，她还能完全自洽，根本不需要欺骗自己。 她是林楠雅，这就是原因。 可刘启心血来潮，卜了一卦。 刘启的卦显示，林楠雅情劫的另一头，白线相连的正是自己。 他，成了林楠雅的情劫？ 即便修行缘诀之前，刘启也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是假的。 因为这太有道理，而刘启又太相信道理，这不是神棍，这是因果。 不然，他的窥门境问道也不会如此艰难。 如今身负传承，看得到草蛇灰线，更是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是刘启，这就是原因。 第98章 情字何解 林楠雅是很好，城主千金，修炼奇才，心思纯洁，现在甚至连身上那一股骄矜之气都去掉了不少。 刘启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被一群护卫前呼后拥着出行了。 当然，即便有，也是无可厚非，只是没有的话，她才更像一位平凡女子。 他猜测，这有一部分自己的功劳，林楠雅可能以前没有他这样，的朋友？ 事实上，刘启并不排斥与林楠雅成为好友，但若要再进一层，刘启只能望而却步。 刘启喜欢林楠雅吗？他大概能说不。 他也无意沾花惹草，只能从心里拒绝。 与婉拒柳清同样的理由，还要再加上个柳清作为理由。 如果不是情劫，他大概可以坦然地同林楠雅说清。 至于柳清。 刘启喜欢柳清吗？他也不知道。 如果按照他人的眼光看，他大概是喜欢的吧。 但，谁又能不喜欢这样的柳清呢？ 可要刘启因此与她结为道侣，刘启做不到。 他还未情根深种，却比情根深种还要软弱。 林楠雅毕竟还未见到这么软弱的他，可能，也不会见到这么软弱的他。 但柳清见过，而她，竟然能接受这么软弱的他？ 问道梦中，他负了柳清，现在，他难道还是要负了柳清吗？ 他本来以为，自己跟柳清已经说得很清楚。 但问道梦中，他就像现在一样，说着，要先想明白。 然后柳清等待，甘愿等待，为了一句先想明白，等待一生。 直到最后，刘启也没想明白。 现在，他想得明白吗？ 这一生，哪怕不止一百年，他想的明白吗？ 如果刘启可以明确的说，不喜欢柳清，万事俱休。 可这结果，就连刘启，都无法接受…… 他连对林楠雅的不喜欢，都只是大概，何况对柳清？ 情之一字，人人参，人人参不透。 百转千回的纠结，亦是情劫。 刘启心神不宁，失魂落魄了一下午，就连青天松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没敢来捣乱。 刘启知道，自己想不明白了。 …… 月明星稀，四人再度围坐，一人身前一大杯灵酒。 刘启面色如常，内心挣扎，自斟自酌。 音魔浑然不觉，举杯饮酒，显得无比惬意。 林楠雅看起来非常高兴，她的琴技已经登堂入室，音魔说了，她在学琴上的天赋更胜柳清。 音魔还说，今日之后，他将会把毕生所学传给两人，能领悟多少，就靠他们各自的缘法。 她虽然不知道音魔的具体身份，但看钟师恭恭敬敬的样子，也知道这是位不可多见的大人物。 林楠雅不由得遐想，得到音魔的毕生所学，就是命宫谶语实现的关键。 想到这，她很难不开心。 柳清本来也很愉悦，但举杯时，她敏锐地注意到刘启的异样，眼神询问。 刘启硬挤出一个笑脸。 柳清叶眉轻蹙。 不待她进一步询问，音魔就站起身来。 “行啦，酒不错，忙事去吧，我去看看青天。” 三人起身行礼。 等到音魔离去之后，场上气氛才开始尴尬起来，至少刘启是这么觉得的。 柳清刚才就想开口询问，刘启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异样，但注意到他飘忽的眼神，柳清换了说辞。 “刘启，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楠雅说，我在这，不方便？” 刘启心中大呼，及时雨，及时雨，竟然这都看得出来，是他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刘启连咳几声妄图掩饰尴尬，也是对柳清说法的默认。 柳清没什么表情，起身走向湖边。 林楠雅一脸疑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刘启依旧难以开口，最后只蹦出四个字，“你的情劫……” 林楠雅对刘启语气中的复杂浑然不觉，“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刘启更难开口。 一直被刘启认为迟钝的林楠雅，却突然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敏感。 她看着欲言又止的刘启，想到主动离席的柳清，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刘启。”她的语气庄重，庄重到刘启都有些害怕，只敢嗯一声以示作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喜欢你？” 刘启设想过交谈场景，却没想到林楠雅这么直接，一时之间无法招架。 还好，林楠雅也不是在等他的回答。 “其实我从出生以来，除了我父亲，没怎么接触过其他的男人。 我是城主女儿，所有人都畏惧我的身份。 他们只敢仰望我，不敢靠近我。 只有你，对我没有那种敬畏，会陪我练武，也会骂我蠢。” 蠢？刘启茫然，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啊？ “我确实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因为什么？ 可能是我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可能是我们每天灵技课之后练武的时候，可能是界林之中，你义无反顾站在我身前的时候。 我会因为你的夸奖喜出望外，也会因为你和柳清亲近黯然神伤。 界林那次，我真的好怕，好怕因为自己的愚蠢，害死你。” 林楠雅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其实……”刘启想要解释一下界林的事情，却被林楠雅粗暴打断。 “你对我而言，真的很特别。 但这些都不重要，我想要跟你说的是，我喜欢你，和你无关。” 蛮横，但可爱。 一如刘启记忆之中的林楠雅。 “我知道你更喜欢柳清，她更温柔大方，不像我刁蛮任性，界林之中还差点害你丧命。” 林楠雅字字真情，刘启无言以对。 “我不在意，我喜欢你，只和我自己有关，和其他谁都无关。 我不相信有情劫，即便真的有，我也能靠自己渡过，无需假借他人之手。 你忘了吗？我可是要成为女武神的。” 林楠雅已经泪眼朦胧，却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 刘启很为林楠雅高兴，他也不再担忧情劫之事。 这样的林楠雅，如同骄傲的天鹅，怎么会被情劫所困呢？ 原本计划了很久的刘启，终于在这场对白中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 “嗯，我相信你。” 林楠雅微笑，幸福，释然。 “去吧，别让柳清等太久了。” 是啊，怎么能让柳清等太久了呢？ 刘启起身，向林楠雅微微一笑，是感激，是欣赏，但没有暧昧，没有亲昵。 他转身化为一道流光，飞向湖边。 就在刘启转身的刹那，林楠雅紧绷的心弦断裂，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没骗刘启，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她只是。 只是想哭。 感情这事，向来无关男女。 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只是—— 有些时候，我们输的心甘情愿。 有些时候，我们输的鸟啼花怨。 情之一字，人人参，人人参不透。 百转千回的纠结，亦是情劫。 第99章 菩提问梦花 柳清静静的站在湖边，一袭白裙被清风吹起皱褶。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 刘启静悄悄的靠近，柳清似有所觉，轻轻回头。 刘启没见过这样的柳清。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他莫名心口一窒。 “怎么，说完了？”柳清的声音像是珠落玉盘，清脆悦耳。 刘启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并肩而立，共赏圆月。 一如当初雪山之上，合看朝阳。 刘启本来真有很多想说的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柳清蓦然开口，“这月亮，真好看。” 刘启本来就处在享受与折磨的复杂心绪之中，此刻柳清开口，他莫名的就想起了东灵塔中遇见的方清洛——柳清命宫注定的真命天子。 他有些生气，旋即因为自己有些生气更生气。 柳清半天没有等到刘启的回答，转头一看，刘启撇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呵。”柳清忍不住娇笑出声，她只觉得这样的刘启很可爱。 刘启转头，看到无限娇媚的柳清。 不由得心脏漏了一拍。 仅一瞬，他就强扭过头。 突然之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想到了远在天边的曾经故乡，想到了被残害致死的父母，想到了胸前挂着的神秘玉佩，想到了血海深仇，想到了多舛命运…… 他还肩负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期望，开国皇帝，初代院长，算命老人，四方维绝，天地囚笼，未知魔兽。 的确，风中的浮萍，不应该贪恋任何一个居所，流浪才是他的命运。 刘启语气萧索。“是很美，可惜，在我平常修炼的地方，无灯无月。” 柳清面容恬淡轻松，“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刘启又被噎住。 怎么林楠雅和柳清，都那么直接，他还在酝酿情绪，两人就直切要害了。 “我窥门境问道的时候，你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刘启一点印象没有。 “你说，我们短暂的相逢，然后永远的别离。” 刘启知道自己没说过这句话，但刘启没有再问。 确实不是他说的，这话来自柳清道心的恐惧。 柳清没有再解释，她是怎么渡过的问道。 她声音轻柔，像小猫一样挠人心肝。 “你看，那湖中的月亮正在睡觉，我们就这样呆着，别说话，别吵醒她，好不好？” 刘启不该答应的，他应该说得更多，他也准备好了说得更多。 但柳清只一句“好不好”，刘启就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只能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二人坐在湖边，静静地。 莫搅碎，一湖月。 望着身旁抱膝熟睡的柳清，看着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刘启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 他知道，人最擅长的就是欺骗自己，感情尤甚。 想要欺骗自己在一瞬间的冲动下，抱她，吻她，太简单。 刘启不想欺骗自己，他还是选择与自己为难。 长叹一口气，刘启起身，离去。 片刻后，青天松旁。 “想好了？”音魔略带玩味地问道。“凡事未了，菩提问梦花只能问心，不能问道，个中区别我已说过，你该了解才是。” 想到柳清那张俏脸，刘启坚定了想法。 他，无法靠自己了却凡事，确实需要外力帮助，明心即理。 而且，越早越好，越彻底越好，甚至不惜使用菩提问梦花。 为了将菩提问梦花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刘启甚至请音魔出手相帮。 “想好了，请前辈出手。” 刘启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菩提花递给音魔，盘坐于地。 “问心不问道，好小子，对我胃口。”音魔双手一搓，菩提问梦花点点消散，琴音响起。 菩提问梦花，菩提灵树百年结出，一次产出数目甚至不到二十，不管是对比风灵菩提心，还是对比青天松芳果，品质都胜出太多。 如果不是从东灵塔中获取，别说看一眼，刘启甚至都没有了解它的资格。 若凡事未了，可借花入梦，入梦之后，于大世叩问，得千百答案，明心，析理。 看似简单的作用，却可以帮助道修渡过最艰难的——问道一环，其价值不言自明。 若心无凡事，入梦之后，便于天地遍寻大道烙印之痕迹，融灵悟道，一梦千古，感悟大道的层面上，可抵数年甚至数十年苦修。 这是真正的至宝。 随着音符交织的细线包裹住刘启，他坠入万千梦境。 人生，不过一场大梦。 他欲问心，问，何为爱？ 他迷迷蒙蒙，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坠梦问道的情景，但他这次不再是参与者，而是观察者。 神魂外游，已经不知道来到何处，又去往何处，荡过一个又一个地方，探遍一个又一个世界，穿梭过去，通往未来。 他看到了。 …… 有因缘际会，厮守终生的夫妻。 也有萍水相逢，一夜欢愉的男女。 有男人屈从甘当女帝面首。 也有女人委身意作大能炉鼎。 有女人，不顾家人阻拦，选定命中情郎最后反遭仳离。 也有男人，数十道侣，却坚称个个都是真爱，无法割弃。 刘启还想看到更多。 他的神魂继续遨游。 不知道看了多少痴男怨女，爱恨情仇。 多少青梅竹马敌不过从天而降。 多少山盟海誓终化为过眼云烟。 多少相爱道侣生嫌隙互为仇雠。 可—— 同时，还有很多人，因为心中所爱，穿过无数黑暗，等过沧海桑田，战胜浮云变换。 刘启还想看到更多。 他想看看，人们因何而爱。 故事层出不穷，答案却逃不过两种。 一见钟情，日久生情。 但刘启觉得这都是假的。 没有什么一见钟情，也没有什么日久生情。 天下男男女女口中振振有词。 “爱，不讲道理。” 他们说爱不讲道理，他们的爱真的不讲道理吗？ 也许，只是他们不想讲罢了。 爱，不该不讲道理。 他们赋予爱，无法想象的神圣与奇迹，最终的结果，就是连他们本身，也无法再理解爱。 但这个世界唯一的真实是，没有谁非谁不可。 觉得自己在他人心中不可替代，很美好，很神圣，但也很飘渺，很虚幻。 最重要的是，很不可能…… 献身于爱，并且认为，自己为之献身的真爱不容诋毁，才是真正的——假托于外。 刘启原本也是。 他以为自己是个半圆，一直在等待命中无一的那个半圆出现。 他一直担忧自己和柳清不是最匹配的半圆，甚至是不匹配的半圆。 现在他恍然发觉。 他不是半圆，他自己，就是个完整的圆。 世上之人，其实，各自都是个完整的圆。 人道渺渺，灵道茫茫。 刘启明白了。 他这次，大概是真的明白了。 第100章 许诺 刘启没注意到，就连音魔都没注意到。 刘启体内的定风波自行催动，瑶池翻覆，风煞乱舞。 音魔从菩提问梦花中剥出的大道细线被寸寸吸进刘启身躯之中，很难察觉，却让刘启体内大变模样。 连刘启自己都没注意到，胎光之旁，又生出一道阴影，竟是三魂之幽精。 幽精，控理智，情爱，精神之享受，乃神识之渊薮。 巡徼境，三魂再分，方出幽精。 旭日即将升起，刘启和音魔同时睁开眼睛。 音魔显得有些疲乏，“如何？” 刘启倒显得精神焕发，“多谢前辈，晚辈之结已解。” 音魔朝着蓄势待发的刘启摆摆手，“去吧，今天开始，你可学笛。” 刘启得到首肯，转身就向着湖边奔去。 等他到湖边的时候，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环顾四周，不见柳清？ 刘启心中焦急。 “嗯？你怎么回来了？” 刘启经历万千梦境之时，始终萦绕耳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刘启紧急调整气息，郑重其事地转身。 “我想明白了。” “嗯？” “我本来，就该喜欢你的。” 本来还有些懵圈的柳清终于等到了心心念念的这句话，一时间笑颜舒展。 刘启却不停嘴。 “当然，就像我本来也该喜欢林楠雅的。” 柳清脸色一僵。 “某种程度上，我本来也该喜欢北灵学院张鹏身边那个小白花，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这样称呼她，你应该记得那个人吧。” 柳清这么好的脾性，也有些咬牙。 “记得，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喜欢，这没什么特别的，许下终生的诺言彼此相守，这才特别。” 柳清终于又听到刘启正常说了句话，还没来得及开心。 “当然，我不是对你许诺。” 柳清再度咬牙。 “我是对自己许诺。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破局之点。许下诺言，遵守，是对自己的负责，就像师父说过的，人，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柳清有些迷糊，她听了一圈，没懂刘启到底想表达什么。 刘启兜了这么大一圈，终于舍得发问：“所以，你愿意对你自己许诺吗？” 柳清听懂了这句，“我……” 刚出口一个字，就被刘启打断。 “你先别急着回应，听我说完。 我刘启，来自方外罗天域，因意外来到这片天地。 日后，我也一定会走出这片天地。 必要时，不担保不会抛下这片天地。 而且，我身负血海深仇，作为罗天家族旁系，我父母被我大伯联合宗族嫡系人物所杀。 据我所知，他们三年前就已经是观微巅峰，而且牵扯甚多。 算命老人也说我因果牵涉颇重。 你若许诺，难保不被牵连其中。 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命宫首选，虽然我不信这个。 不过，我确实未必是佳选，虽然我在你之前，并没有跟其他女人亲密接触过。 但我未来可能会沉迷于修炼，可能会时常发呆，总之，我会有很多缺点。 你可以不对自己许诺，毕竟，我们很难真正了解彼此。 当然，这本就是一场豪赌。 不过爱没什么神奇的，豪赌也未尝不可。 就像我选择相信正伯和恒哥，选择相信师父一样。 余生，我选择，相信你。” 刘启没有给柳清插话的机会，紧接着继续说道： “当然，这暂时还不算，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些就算没说，未来若有机会或必要，我也会另寻他人。 爱，对我而言，并不神圣。 如果你要回答，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不然，我劝你再想想。” 柳清听懂了，这次，是完全听懂了。 “我……” 她刚开口又被刘启打断。 “如果你没……” “我听懂了！”柳清声音突然变大，吓了刘启一跳。 刘启微微抿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柳清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好了。” 好什么？刘启挑起眉头。 “你不是说，只用对自己承诺就好了吗？你还想要我对你承诺吗？” 刘启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倒也行，但主要还是对自己承诺。” 柳清刚才还很端庄，听到刘启说的话后，也不免有些脸红害羞，琼鼻微动，瑶唇轻启。 “好，那我向你许诺。还有，我也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柳清的声音如泉水叮咚，“但使两心相照，无灯无月何妨？” 刘启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笑意盈盈。 “嗯……那我送你个礼物。” 他伸出手掌，瑶池之中，液态灵缘泛起涟漪，刘启抽出一丝池底风煞，又浸满液态灵缘，灌入他右手无名指的空间戒指之中。 轻轻抬手，微风将戒指脱下托浮在他的手掌之上。 刘启吐出一口浊气，倒是比他想象的还要轻松一点，他本以为这会消耗极多的神魂精力。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时间细想，再度开口说道：“你想要上面有你的名字还是我的名字？” 柳清两颊绯红，“你的。” 刘启点头，假装面无表情，有点失败，嘴角忍不住上咧。 空间戒指之上灰青流转，在最中间处形成了一个大字——启。 微风送过，柳清伸手接住戒指。 刘启之前的感应确实没错，他把唯一的一次，度先天之气的机会给了青天松，现在的风煞除了攻击就只剩气息了。 而刘启之所以将风煞融入空间戒指，就是想借助风煞的先天气息，帮柳清感悟鸿蒙空间。 刘启送的这份礼物，确实算不得小。 他的风煞乃是吸收了整颗青天松芳果形成，无根无住，用一丝便少一丝。 这样抽出一丝风煞，为了柳清基本不可能实现的感悟，刘启以前大概率是不会做的。 不过是兴之所至，偶尔任性一次罢了。 就在两人气氛暧昧的时候，林楠雅也到了湖边。 她看着相视而笑，旖旎缱绻的刘启与柳清，大概也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眼中不可避免的闪过失落，但又很好地掩饰过去。 “喂！音魔前辈让过去，要开始今天修行了。” 刘启刚才还能厚着脸皮送出戒指，此刻被林楠雅撞破，毕竟刚与其交谈过，不免感到有些尴尬。 这时候甚至还是柳清表现得更加落落大方一点。 “好，这就来。” 林楠雅也没有不识趣地多逗留，转身先行离去。 刘启这时候才算清醒过来，“走吧。” 柳清红着脸点头。 搞了半天，刚才也是装的，不过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装的甚至比刘启都好。 第101章 学笛 听着耳边悠扬的琴音，刘启接过音魔递来的一根竹笛。 “我说过的，你心思太重，学不了琴，吹吹笛子得了。” 虽然刘启的学琴天资又被音魔嘲讽了一次。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至少终于能学笛了。 音魔之所以得名，肯定不会只有弹琴这一手，想必吹笛弄箫，鼓瑟吹笙全都是宗师级别。 就在他以为音魔要亲自教学之时，手上又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本古书秘籍。 “行了，学去吧，对了，别忘了煎茶酿酒。”音魔说完就转身离去，指点柳清和林楠雅。 他转身太过迅速，以至于，刘启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拦住他问下为什么。 刘启只能自我劝慰，古书秘籍好啊，音魔前辈是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怪，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听就行，听就行。 听就行？ 对刘启来说没那么容易，只是探究的时机还没到罢了。 一气呵成地完成煎茶之后，又到了音魔要求例行的品茶环节。 这一次，刘启倒有了些不一样的感受。 凡事已了，他的心境也放松下来。 此刻，品茶茗香，他顿时生出一种慢下来的感觉。 自来到星灵帝国以后，他确实，太忙了。 即使是缠卧病榻那几天，他除了休息也是在翻阅灵缘魔兽的图册。 他就没干过什么其他的事。 入了琴谷之后，听琴，煎茶，酿酒，甚至乎还要算上哄孩子——青天松确实就是个孩子。 这都是他平常没有时间选择去做的事情。 偶尔这样一次，也没什么不好。 “啧啧啧。”音魔的声音打断了刘启的遐想。 刘启也想不通，一个风流倜傥的俊公子怎么行事总是略显粗鄙，不过要是算上音魔两千多年的寿命，刘启勉强就能接受了。 “你这煎茶学了没两天，就像模像样的，真是不错，有天赋。” 刘启有些不以为然，这算哪门子的天赋？不过是他喜欢思考，稍微用心点罢了。 “欸，你可别小瞧，需知别说煎茶酿酒，哪怕一行一坐，皆是修行。 不然，为什么钟家那小家伙会把你们送来我这呢？ 修行，不止要想得多，还要看得多，经历得多，这世上没有凡人，所以所有人都是凡人，别把身上的人气给修炼没了。” 别说，这话说出来，倒衬得音魔真有点世外高人的风范。 尤其是那句这世上没有凡人，所以所有人都是凡人，更是暗含大道之理。 然后高人音魔就一甩长袖，“行了，茶喝完了，该练功了，你酿酒去吧，晚上还要品酒呢。” 刘启了然，朝柳清点点头后就前往青天松树身所在之地。 回想起他这几天的修行。 才入琴谷几天，他就接连服用了青天松芳果和菩提问梦花。 晋阶后短时间的境界虚浮被一带而过，反而打下了无比雄浑的根基。 即使没有缘晶，他的修炼也没有落下。 而且，他已经没了刚入琴谷之时，没有缘晶修炼的紧张与焦灼。 此刻，他正在熟练地酿酒，因为要一直运转灵缘，维持酒罐之内的精细环境，空不出手。 只能让旁边的青天松代劳，帮自己翻动音魔留下的古书秘籍。 古书内容无甚稀奇，就讲些笛子构造，笛子指法，气息控制，吐音技巧等等。 地地道道的一本凡书。 刘启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琴谷之中，无人打扰，清闲自在，修行也不生波澜。 他就这样照着古书自己吹了五天的笛子。 第六天品茶会后，柳清和林楠雅自去练琴。 音魔才总算抽空问起他的进度，“古书看得怎么样了？” “略有所成吧。” 音魔稍稍偏头朝向刘启，“吹吹看。” 刘启取出音魔给他的竹笛，认真吹了一曲。 音魔不置可否，“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教你？而是让你自己对着古籍学习？” “好奇。”刘启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音魔稍稍提高声调，“好奇？那你怎么不问？” “我相信前辈自有安排。”刘启又不傻，给完古籍就溜，跟钟无离一个情况，摆明了怕自己问，何苦来哉？ “哦？你就那么相信我？” “我认识前辈虽然不久，但也觉得前辈气度非凡，胸襟宽广，实在是令我高山仰止，不由得便想信任前辈。”刘启张口就来。 音魔听完这一通话，不由扯了扯嘴角，他也想不到刘启还有这一面。 “行了，违心的话说多了小心遭报应，我就直说了吧，你想学琴还是学笛？” 刘启一愣，“前辈不是说我心思重，学不了琴吗？” 音魔一副无所谓的语气，“瞎说的，学琴吹笛和心思的轻重能有什么关系？” 刘启更加不解，“那前辈为什么这么说？还要我看那本古籍？” “考验考验你。” “那为什么我听琴音会吐血，她们两个却不会？这也是考验？” 音魔点头。 不过好在，看来，刘启已经通过了所谓的考验。 “因为算命前辈？”刘启猜测。 “差不多吧，你就说你想学哪个？” “呃……学琴学笛有什么区别？” 音魔不意外刘启会问出这样的话，“我琴技略胜笛艺，不过，有限。” 刘启微微一笑，“既如此，我何必舍笛求琴？” 他自然明白，这么短的时间，只能学到点音魔的皮毛，既然他已经看了五天的笛艺古籍，又何必浪费呢？ 他的想法，显然比林楠雅妄图掌握音魔毕生所学更现实一点。 事实也是如此。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等到钟无离来接他们的时候，三人也只不过学会一曲而已。 这没让刘启感到失望，因为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何况，这一曲，便足以让三人受益匪浅。 …… 朝阳下，他朝着不远处的青天松摆手。 “小青天，我们走了，等有空再来看你。” 青天松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那你们可别忘了，一定记得来看青天大老爷。” 柳清和林楠雅也跟青天松挥手告别。 自从音魔说过琴音是考验之后，就再没有在夜晚弹过琴。 夜晚无事的柳清和林楠雅也来到青天松这边。 滑稽可爱的小童子轻而易举地赢得了两女的喜爱。 甚至，比刘启还容易。 第102章 未来道侣 为了满足青天松的虚荣，两女丝毫不吝对他的各种夸赞。 青天大老爷这个舒服啊，但还没享受够呢，众人就要离开。 也难怪表现得如此不舍。 四人登上宇灵舟，钟无离抱拳，“晚辈们多有叨扰，今日离去，多谢前辈近日关照。” 音魔没有说话，抚琴而奏，琴音并不凄迷，却带着淡淡的忧伤，似在送别。 宇灵舟化为流光，一瞬间，消失在天际。 望着远去的众人，音魔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情景。 “哈哈哈，弹琴的，我赢了，你们都输啦！”明明语气很高兴，但声音嘶哑，就像利爪挠过坚物，令听到的人耳朵非常不适。 音魔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在说话的算命老人，后者灵体虚浮。 “你还特地分出胎光神魂来通知我一声？” “我已经等了两千年，终于给我等到那个卦象显示的一，不容易啊。” “我不认为他是那个一，我也不认为，我们需要那个一。你看得到这两千年来灵国的变化吗？” “我看得到。” “你看得到上官小子是怎么死的吗？” “我看得到，你也看得到，他是自己求死，不然，你不会还呆在琴谷之中。” 音魔被戳中心事，默默不语。 “即或他不是那个一，他也带来了讯号，比我们想象的更好。” 音魔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 算命老人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音魔却显得很是宽慰，温柔的目光穿过空间望向摇摆枝丫的青天松。 “他叫什么名字？” “刘启。” “我还有多久？” “很难说，据我推算，不过一年。” “还是找不到缘由吗？” “有超乎我能力的神秘阻隔，我只有猜测，可能来自……” 音魔转头朝向界林，语气喃喃，“那里吗？” 算命老人微微叹气，“恐怕是的。” “需要我做什么？” “别让他知道，把你的笛留给他。” 音魔的眼睛骤然爆出精光。“你说什么？” 算命老人的声音霎时变得中气十足。 “你没听错，琴，给青天；笛，给刘启。” “给我个理由。”音魔咄咄逼人。 “为了，那个更好的讯号。” “它能活着，就已经很好。” “如果还能有自由呢？” “我不信他能做到。” 算命老人佝偻的身躯缓缓挺立，缓缓开口，“那你信我吗？我，会把命宫，给他。” …… 四人经历了一天的跋涉，终于在第二天一早回到了东临城。 钟无离非常善解人意的，给他们三个放了一次小长假。 只要十天后到学院里，参加决出第一峰的种子名额，和星灵大比名额的战斗就行。 刘启刚从宇灵舟走下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刘正与刘恒。 看来是钟无离提前通知了他们。 “正伯，恒哥，你们怎么来了？” 刘启走向城门处的两人，却奇怪地发现，平常紧闭的城门如今大开，无数道修来来往往。 刘正和刘恒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向钟无离，“见过钟院长。” “院长？”刘启看向钟无离。 钟无离淡淡回应，“怎么，不行吗？” “行，师父当院长自然是绰绰有余。”心不在焉的回复完之后，刘启招手让柳清过来。 “柳清，这是正伯，这是恒哥，是我的家人。正伯，恒哥，这是柳清，目前状态很难说，不过未来会是我的道侣。” 刘正和刘恒应该是看出了端倪，从看见刘启挥手就开始露出微笑。 但听完刘启说什么“目前状态难说”“未来道侣”，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住。 一旁的钟无离听到“未来道侣”这个说法，也是瞪大了眼睛。 柳清也被整了个大红脸，硬着头皮行礼问好。 “伯父好，师兄好，我是柳清。” 然后就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只能听到城门处人群的喧嚣声。 柳清实在不知道还能在说些什么，刘正刘恒则是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 直到刘启觉察到气氛不对，用劲风从身后吹了下刘恒，后者才反应过来。 “啊，你好你好，师妹我们见过的。” 说完他还微不可察的眼神快速掠过站在钟无离身后的林楠雅，最后与刘启对视，眉毛微挑，所有问话尽在不言之中。 刘启假装没看到。 他是拒绝了林楠雅，但这也并不是什么谈资。 他会解答刘恒的疑惑，不过不是在这种场合。 刘启回头向钟无离行礼告别，正欲转身离去。 一队穿着整齐，腰挎陌刀，满身杀气的强横修士簇拥着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从城中走出。 刘启见过，并且认识这个身着华服，却充满肃穆气息的威严男子。 东临城城主，名义上东临城的主人，林楠雅的父亲——林业。 众人见礼。 刚才看不出表情变化的林楠雅此刻开心地走向前去，娇娇地喊了一声，“父亲！” 林业严肃的面孔中流露出一丝柔情的微笑，他轻轻拍了拍林楠雅的脑袋，转身对着钟无离说道： “钟院长，此行小女有赖您照顾，改日我去你的洞府专门告谢，我们父女俩就先行告辞了。” “分内之事，林城主无需如此。” 正当刘启以为双方对话结束，林业即将离开之时。 后者突然朝向刘启说话。 “你就是刘启吧？果然是少年英雄，界林一事，多谢你出手。” 刘启抱拳作揖，“林城主谬赞，小子不敢当。” 至于界林一事，他闭口不谈。 他也是后来才想明白，林业一个界城城主，观微境道修，又怎么可能不在独女身上留下点保命手段呢？ 而且大概率，不止林楠雅留在城主府中的那枚唤灵佩。 不过他不后悔就是了，毕竟他没法保证林楠雅身上一定有保命手段。 听到刘启的话，林业似笑非笑，不再言语，转身带着林楠雅和城卫队离去。 另一边，原本应该与柳清顺路，一同前往城东的刘启，却被刘恒拉住。 刘恒开口说道：“我们不去城东，我们去城西。” 刘启不解。 刘恒表情得意。 “我已经正式成为猎灵司第四大队队长，肯定要换个府院，在城中心。 我和父亲这次出城来接你，也是怕你找不到新家。” 刘启点点头，恒哥毕竟身份有所变化，之前的住所虽然干净，但确实有些狭小。 没有庭院，也算不上有待客的主厅，对现在的刘恒来说，确实多有不便。 无奈，他只能与柳清在城门分道扬镳。 第103章 修道何为 而在两人分别之后，好奇的刘恒终于忍不住询问道：“那林师妹呢？” 刘启知道刘恒意有所指，但他没有言语，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啧，可惜了。”刘恒同样摇了摇头，但意思却是和刘启的摇头完全相异。 刘启开口缓缓说道：“不可惜，对我来说不可惜，对她来说，我想应该也是。” “林师妹城主千金，天赋相貌样样拔尖，对你也是关怀备至，怎么会……” 刘恒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妥当，赶紧找补道：“当然，我不是说柳师妹不好，只是你我本为修士，强者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刘恒本意也是为了刘启好，刘启自然也明白。 但他更明白，本意好与真的好，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和刘恒虽然亲如兄弟，但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却大相径庭。 刘恒说完之后，他也只是淡淡开口。 “男修可以三妻四妾，那女修也可以三夫四侍，除去强权，不过一个甘愿而已。 他们能彼此接受自然无碍。 只是我接受不了。 若我如今可以视林楠雅为红颜，那柳清他日也可以引其他修士为知己。 我不愿她这样，所以我也不愿这样。” 刘恒有些怔怔出神，片刻后，慢慢点头，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 刘启也没打扰他，快步走向前去，与前方的刘正并肩，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正伯，怎么城中多了这么多陌生修士？” “注意到大开的城门了吗？” 刘启闻言点头。 “以后都会开着了，由城卫队驻守，凡进城者，若无城内各大势力的腰牌，就需要上交一枚众生境巅峰缘晶才能进城。” “嗯？为什么以前没这规矩？” “以前是有其他规矩。 据说，四大界城只有我们，不纳身份不明的外来修士，也不允许他们前往东临界林。 这规矩，是东临学院的前任陆院长，十年前来到东临城的时候定的。 最近钟院长上任之后，城主府就将规矩改回了十年前。 就这些天，已经有很多东临城原本的修士，去了界林后就再也没回来。 别说界林，就是在这东临城内，也是争纷不断啊。” 刘启皱眉，“城主府不管？” 刘正嗤笑，“他们管什么？闹也闹不到他们头上，即便是城卫队，也只是下令，不让入室行凶。东临城，要建立起新的秩序了。” 刘启低下头不语，心中却在暗暗盘算。 三人交谈这一会，就已经到了新的府邸。 刘启有些恍惚，这府邸，他见过。 那道黑影！ 刘恒却像是缓过神来，兴奋地带刘启开始参观起了新府邸。 刘启压下心中诸般思绪。 他对住的地方也没有太多要求，自然是无所谓，就由着刘恒拽来拽去。 清幽庭院，宽阔大厅，甚至还有修炼室…… 府中也没有什么丫鬟与仆人，只有一名刘恒从城中酒楼聘来的名厨。 以刘恒巡徼境的修为，其实已经突破了肉体凡胎，无需吃饭睡觉，但刘启和刘正不行。 逛完一圈的刘启忍不住问道：“恒哥，你这样还有足够的资源供你修炼吗？” 刘恒洒然一笑，“自然不够。” 刘启一愣。 “其实从我决定留在东临城，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刘恒很是通透。 “可恒哥你修炼天赋绝佳，如此岂不可惜？” “绝佳？三年巡徼，在东临学院还勉强算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放到星灵学院却只能泯然众人。 可纵然如此，你见星灵帝国，又多出多少观微境强者了呢？ 巡徼之后，仙凡两别，才知道大道之上，举步维艰啊。” 刘启沉默。 刘恒接着说： “小启，你说我们修道是为了什么呢？ 我觉得，能让父亲和你不必为钱财所扰，不必受人欺凌，这就够了。 我不像那些人求道之心坚定，离开东临学院后，就去了帝国中心的那些城池，寻求更好的出路。 不过也亏了他们不愿留下，不然猎灵司现在，还不知道会多出多少队长。 对我来说，这样已经很好了，不可惜。” 刘启笑着附和，“确实，这样也很好，不可惜。” …… 夜晚刘启躺在床上，不由得思索起白天与刘恒和刘正的对话。 刘恒的想法没错，但刘启想得更远。 因为他知道，天地围困的真相。 因为他知道，未来刘恒和刘正有被陌生强者掳走的可能。 他知道，巡徼境，不够。 他修道，只是为了守护身边人。 他的父母他没能守护住，即便复仇成功，也无法换他们复生。 他不想同样的场景再现。 在这方面，他想得很明白，倒是刘正的话，听得他有些疑惑。 钟无离是知道这片天地真相的，但却没有阻止林城主破除陆院长十年前定下的规矩。 至于林城主为什么要破此规矩，刘启有所揣测。 这片天地其实没什么无主机遇可言，机缘要么在皇室手中，要么被学院把握。 都不是散修所能接触。 再加上丹道一类的小道也不兴盛，散修想要获得修行资源，界林就是最好的选择。 即使不为资源，与魔兽战斗，磨砺大道也是良选。 天下散修茫茫多，又大多境界不至巡徼，如今东临城开放，不禁止外来修士入界林。 自然有无数修士慕名前来，光是收入城之人一枚众生境巅峰缘晶，都能让城主府赚的盆满钵满。 可任由不明身份的修士进入东临城和界林，不加管制。 城内或许还好，城外界林之中，杀人夺宝，弱肉强食，岂非常态？ 这样不是白白消耗人族战力？ 而且据刘正所说，其他三个界城竟是一直如此？ 星灵帝国自从开国皇帝和初代院长开始，就是由皇室与学院共治天下。 这片天地因为四方维绝的特殊情形，并没有他从父母口中听闻的仙家门派。 只有皇室与学院。 皇室分封城主入主城池，学院于各大城池建立分院。 城主们大都来自各个家族，在他看来，也算是皇室收拢人心的一种手段。 各大城池虽然名义上由城主独管，但实际上却要受到城池内学院院长的制约。 不然，陆君当年也没有能力定下那么霸道的规矩。 因此若钟无离想，那他必然能阻止林业此举。 但钟无离没阻止。 他不明白钟无离的打算，只能等后续有机会再见面询问。 第104章 上门求亲? 回到东临城的第二天，刘启就起了个大早，梳洗完毕，打扮得衣冠楚楚出了门。 “咚！咚！咚！” 柳清一家围坐桌旁，刚刚吃完早饭，就听见门被敲响。 柳清先行起身，对着父母说道：“我去看看是谁。” 门一打开，四目相对。 柳清惊讶，“你怎么来了？” 刘启噙着微笑，“我来拜访一下伯父伯母。” 想起昨天“未来道侣“的称呼，柳清顿时脸红，但又怕刘启在她父母面前，再说什么“未来道侣”。 于是提醒刘启，“你见到我父母可别瞎说。” 瞎说？刘启有些摸不着头脑，瞎说什么？ 刘启正欲询问柳清此言何意，就听见房内传来声音，“清儿，是谁啊？” 刘启闻言也不在门口等待，直接侧着身子从柳清身旁快步进了房屋，向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去。 “伯父伯母好，贸然拜访，我叫刘启，是柳清的……” “同门。” 他冲着柳父柳母行礼，话还没说完，就被紧跟在身后的柳清打断。 柳父柳母对视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行了，清儿，去沏杯茶招待一下你的同门。”柳父还特地加重了同门的咬字。 刘启起身，柳父柳母都是那种普通的中年人长相，不知道怎么生得柳清如此貌美。 “不用了，伯父，刚好我有点手艺，还是我来沏茶吧。” 柳父，连同在一旁刚收拾完桌子的柳母都惊讶抬头，这小伙子，也太自来熟了，认识他家的东西摆放吗就要沏茶？ 立马，两人就知道想岔了。 刘启从命宫之中取出一堆瓶瓶罐罐。 命宫居然能储物，刘启发现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实在是命宫，太大了。 大到空间徽章都已经没了用武之地。 刘启非常熟练地操作，不过片刻便煎好一壶热茶，倒出四杯分给众人。 柳父还有些怔怔出神，柳母却已经满脸微笑，她越看刘启越喜欢。 这小伙子，长得俊俏，说话中听，看刚才叮了咣当一通摆弄，实力也应该不弱，青年才俊啊。 “伯父，伯母，你们试试这茶如何？” 柳父轻呷一口，茶水入喉，通体舒畅，竟是有羽化登仙，飘飘然的感觉，不由得发出感叹：“好茶！” “您老喜欢就好，这茶就是普通的茶，主要是泡茶的水比较特别，我给您带了点过来，您以后想喝茶自己泡就行。”刘启喝完一口，放下茶杯说道。 “欸，那怎么行，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可不能收。”柳父立马回绝。 刘启没有过度坚持，转而提起今天来拜访柳清父母的真实目的。 “伯父伯母，不瞒你们，我今天，是来上门求亲的。” 柳父柳母听见刘启说完这话，惊得手中茶杯都差点掉落。 “咳咳咳！”正喝着茶的柳清也被呛到。 刘启关切地拍了拍柳清的后背。 “怎么喝茶还能呛到？这么不小心。” 柳清无限娇媚地白了刘启一眼，还不是被他的话吓到了。 看到你侬我侬的两人，柳父柳母心中了然。 “刘启啊，你说，你是来上门求亲的？”柳父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生怕自己听错了。 刘启还以为柳父是对自己空手而来感到不满，赶忙解释道： “伯父，我这次拜访，只是想问问您二老的意见。 至于聘礼，之前外出历练，缘晶全都用光了，现在有点拿不出手，不过您放心，我去两趟界林就行了。 我来自别的地方，父母几年前去世了，是正伯和恒哥收留了我，和我虽没有血缘关系，但亲如家人，如果需要长辈出面，他们就可以。” 柳父见刘启说得仔细，想得周全，确定他不是玩笑，也不是自己听错，放下茶杯，郑重开口。 “无需如此，若清儿愿意，你们自可结为道侣，你们本就是修士，不用计较这些凡夫俗子的礼节。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我也没有意见。 至于聘礼，我们也不需要，我夫妇二人境界尚不入流，说是道修，其实就是凡人，要那么多缘晶也无用。 我只希望，若你们真的在一起，你以后，能好好待我女儿。” 刘启见柳父说的字字恳切，更是相当通情达理，心头不由一喜。 “伯父伯母放心，我此行已经经过深思熟虑，我也非常确信，柳清会是我的未来道侣。” 柳父含笑点头，看上去对刘启的回答还是非常满意。 “行了，我和清儿母亲还要去猎灵司，你在家里多坐会儿，陪清儿聊聊天，不用急着回去。” 说完，柳父就扯着还在冲刘启微笑的柳母出了门。 刘启赶忙起身，却被从身旁走过的柳父摁回座椅。 “欸，不用送了，我们自己走就行了。” 也许是岳丈对女婿的天然压力，刘启一个窥门境强者，竟然一瞬间觉得无法反抗，眼前这位境界，远低于自己的凡俗之人。 刘启只能乖乖坐下。 “吱呀。”门被轻轻关上。 刘启看着似笑非笑的柳清，撇了撇嘴。 “还笑？你也不知道帮我说两句话。” 柳清闻言顿时红了脸，软惜娇羞，“活该！” 柳父嘴上说的洒脱，出门之后却频频回望，显得紧张兮兮。 柳母看得好笑，“你刚才装得那么轻松，现在又开始担心起来了？” 柳父确实担心，他本意是想让刘启和柳清再培养培养感情，但又怕他们培养感情过了头。 房间之内，气氛却和柳父料想中的旖旎不太一样。 “你怎么想？”刘启率先开口。 “什么怎么想？”柳清脸上的绯红褪去，偏着头回问道。 “关于我今天的求亲啊。”刘启语气肃穆。 “还说呢？你怎么也不提前告知我一下？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柳清语气中有些嗔怪。 “你要准备什么？我这次来是想看看你父母的想法。”刘启非常耿直。 “那你问我怎么想？” “对啊，你对婚嫁大典有什么想法吗？刘启语气稀松平常。 柳清又吃了一惊，“婚嫁大典？” “对啊，虽然是凡世习俗，但如果你想要，我们也可以办一个。” “不用了吧，我觉得太麻烦，我父亲不也说了嘛，你我是修士，无需在意这些凡俗礼节。” 刘启耸耸肩，“我是无所谓，既然你不想要，就算了。” 柳清看着刘启，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她一直都知道，刘启最怕麻烦，她也看得出，刘启对于是否有婚嫁大典是真的无所谓。 刘启之所以提到婚嫁大典，只是因为知道，她可能想要。 柳清觉得，这一点，比举行什么婚嫁大典，都要重要的多。 何况，其实她也怕麻烦。 刘启看着明媚阳光的柳清，也不由得露出微笑。 四目相对。 琐碎，温馨。 第105章 准备大比 回到府邸的刘启，找到了还在修炼的刘恒，从命宫之中取出一堆东西。 琴谷湖水，青天松的松针，以及刘启已经用松花粉酿好的几大坛酒。 把东西交给刘恒之后，刘启还特地提醒他，松花酒和松针茶只能让正伯微尝，其中蕴含的灵缘太过浓郁，补过头了就容易过犹不及。 正伯毕竟还是众生境，都有些承受不住，柳清父母尚不入流，更是无福消受，因此刘启只在那边留下几桶琴谷湖水。 去音谷的三人，也只有他得到音魔首肯，薅了点资源回来，音魔美其名曰，是对他煎茶酿酒的报酬。 刘恒自然看出来这堆东西的珍贵，虽然还不到珍惜的灵缘宝药程度，但即便对他的修行，也有所裨益。 他刚想拒绝。 刘启率先开口。 “恒哥，你给我的空间戒指，我送给柳清当定情信物了。 对了，跟正伯说一声，我要闭下关，这几天不用喊我吃饭。” 刘恒一愣，空间戒指？定情信物？闭关？这都哪跟哪啊？ 刘启自顾自说完，就溜也似的，钻进了自己院子里的修炼室闭关。 刘恒看到刘启溜跑，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子！ 刘启还是第一次进自己院子里的修炼室，他观察一圈，发现这修炼室居然和学院的一样，估计是刘恒专门的设计。 刘启所说也不是脱身的借口，他确实应该闭关。 他需要为即将到来的星灵大比做些准备，也需要总结消化一下琴谷收获所得。 点燃修炼室内准备好的凝神香。 眉心深处神魂胎光映照，一座庄严神秘的小小宫殿落在刘启右手上空，正在滴溜溜旋转——正是命宫——缩小版的。 心念一动，命宫内壁光芒大作，一本无字天书缓缓展开，围绕着刘启周身转动。 刘启右手一托，命宫飞起，停在他头顶正上空。 他掐印作诀，正是太乙奇门卜灵术。 无字天书上浮现卜灵文字，蝌蚪一样的符号文字在天书之上游动。 刘启体内，瑶池雾气蒸腾。 如果有观微强者在侧，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明明感受不到灵缘波动，但此刻刘启血肉之中，竟然泛起点点绿光。 巽诀，定风波！ 刘启现在确实不能称之为，简单的窥门境。 在刘启对瑶池的探索越发深入之后，他已经彻彻底底地迈入了，那个无人知之境。 瑶池位于丹田，却遥控周身形躯。 甚至无需从瑶池调动灵缘，而是瑶池一动，周身形躯便因此而变，浑似灵缘本就扎根于所变之处。 这种掌控力，甚至不输蜕凡之后的巡徼境！ 在瑶池异动的同时，神魂胎光一旁有阴影窜出，直达五脏六腑，贯通四肢百骸。 正是神识幽精。 以刘启的细心，那晚之后，很轻易地发现了自己暴涨的神识。 略加察探，便发现了已经脱离神魂胎光，但还没完全分出的幽精。 若幽精完全分出，便可形化识海，这也是巡徼境褪去凡人外壳的重要表现。 刘启还不行。 但他已经能够借助幽精暴涨的神识，极大地增强对于瑶池的控制，据此，精细掌握定风波的心流状态，参悟缘诀——太乙奇门卜灵术。 掌握卜灵文字，这卜灵术便算入门。 但也仅仅是入门而已。 越是真正参悟，刘启越是相信算命老人当初神神叨叨的一番话。 “今日我传道，却不为你师，因为道法自成，只是无缘无故，有因有果地出现在了我身上。 这并非自谦，此道法冥冥之中自有主人，我只是接受者，不是创造者。 与你一样，我亦是学徒。” 算命老人大概真的不是这门秘法的创造者。 这卜灵术内容太过广大庞杂，又太过精微艰深。 谶纬，占星，卜卦。 甚至还有印诀，阵图，风水，堪舆，寻龙望气等等。 别说创造，这甚至根本就不可能是两千年学得通透的东西。 难怪算命老人也只敢自称学徒。 刘启学到现在，也就只对谶纬略懂皮毛。 命宫谶语，可看因果细线，可看过去未来。 看似全面，却是卜灵术中最为低端的卦象术法。 谶为隐语，需要解读理解，往往也只昭一事，且因果不全，还易被干扰天机，可谓是诸般限制。 可刘启现在只会这个，紫微斗数太过深奥，就更不用说本身就包罗万象的六十四卦。 尽管技痒，他也始终没忘算命老人的教诲——三不卦。 无需不卦，无感不卦，无灵不卦。 从他掌握卜灵术以来，也只有两次时机，满足有需、有感、有灵，一次是测林楠雅的情劫，还有一次，是为青天松灌先天之气。 除此之外，他再无机会借命宫谶语勘卦。 钻研过后他才知道，至少要突破到巡徼境，才能像陆君的三火勘命一样，勉强突破三不卦的限制。 他此刻也并非钻研卜灵术中占卜之术，而是参悟其中的印诀。 刘启手掌微抬，引导瑶池之上的气态灵缘运转到双掌之上。 掌心有无形风眼，产生了巨大吸力。 两只“蝌蚪”被吸至手上。 正是他之前固定瑶池所用的“敕”“封”二字。 任其揉捏变化。 这是第一天。 第二天，修炼室中往外传出潇潇笛声。 第三天，修炼室中绿光闪动，刘启周身若莹，不动如山，抱元守一，神魂归真。 第四天，修炼室中枪势如极，枪意如角，周遭环境却不损丝毫。 第五天，修炼室中刘启上下腾飞，片刻虚幻，刹那凝实。 …… 就这样一直到了第十天正午，刘启才破关而出。 大厅之中，刘正与刘恒刚用完午膳，还在休息。 刘启走了进去。 刘正语气很高兴，“小启，你出关了？要吃点东西吗？让王哥给你做点？” 刘正口中的王哥就是刘恒请来的名厨，刘正也没有那么多主仆观念，那厨子较他更为年长，他就王哥王哥的叫着。 刘启看着刘正马上要去喊人的样子，连忙开口道：“不用了，正伯，我不饿。” “你这孩子，修炼得这么刻苦，连一口饭都吃不上，还往家里带什么资源？还是要先紧着自己才行。” 不出刘启所料，刘正很快地提到了他交给刘恒的那堆东西。 “正伯，你就放心吧，我自己修行资源够用，带给你们的，都是用不完的，你放心用就行。” 刘正还是有些舍不得，“这种珍贵的资源，用在我身上浪费了，你们用就行。” 第106章 决出名额 刘启无奈，只能求助刘恒。 后者开口说道： “父亲，这是小启的一番心意，你不用，岂不是浪费了他的心意？ 再说了，你就是想用多，境界也不允许啊，你根本就用不了多少，就别心疼这点了。” 刘启在一旁连连点头。 刘正不再反驳，只是不禁感慨： “想当初，几年前把你从界林带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一转眼，都成顶天立地的强大道修了，正伯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刘恒在一旁插科打诨。 “别说父亲你了，看到小启境界提升那么快，我都有点不适应，只怕下次见面，就要赶上我了。” “哈哈，恒哥，那就借你吉言。” “呸！你小子想的还挺美。” 府邸中洋溢着欢声笑语。 …… 缘灵历2011年12月13日。 清晨天明。 东临学院，训练塔一层，第一峰空间内。 刘启，柳清，林楠雅，吴阳四人独站一排。 其余的第一峰弟子立于另一侧。 一旁的钟无离适时开口： “如我之前所说。 今日，决出——下一个半年第一峰的种子名额，和前往星灵大比的人选。 有想法者，自行出战。” 众多弟子跃跃欲试。 刘启自然明白是为什么，无他，星灵大比的奖励太过诱人而已。 只要闯过第一轮，不仅能获得海量缘晶，还能进入星灵学院的藏经阁免费挑选一门灵技。 这也是刘启，暂时没急着挑选窥门境灵技的原因。 说是决出四个名额，其实基本就是争夺最后一个。 刘启，柳清，林楠雅三人都已经晋阶窥门，其余的弟子也不会傻到以卵击石。 即便心动，也是挑战众生境巅峰的吴阳。 林楠雅也突破到了窥门境。 她琴谷归来之时，就已经众生境巅峰圆满。 毕竟也是天才，问道虽然凶险，但巡徼境、观微境之前的问道，还称不上九死一生。 不是谁的问道都和刘启一样，她晋阶突破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林楠雅之前东灵闯塔，最大的劣势就是境界沉淀不够。 但如今刚刚突破到窥门境，气息就变得悠远绵长。 一点也没有，刚刚晋阶之后的境界虚浮之感。 刘启略一感知，心中了然。 估计是服用了天灵菩提心，而且时机恰好，效果绝佳。 刘启这边还有点无所事事，吴阳那边已经连战三场。 不过有钟无离在一旁释放天蝶，吴阳也不用担心被车轮战消耗。 他大开大合，时而挥拳如风，时而号令雷霆，虽然做不到一招碾压，但也看得出，在战斗中处于绝对的优势。 几场战斗过后，其他弟子的如潮热情逐渐褪去，他们的美好幻想被看似不可战胜的吴阳彻底粉碎。 一盆冷水泼过，才总算认清了现实，并不甘却无奈地决定接受现实。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畏惧吴阳的强大。 杨平站了出来，挑战吴阳。 两人同为众生境巅峰。 刘启眉头一挑，这场战斗的结果，他也十分感兴趣。 要说天赋，吴阳比杨平更好。 要说资源，吴阳所能享受到的天材地宝杨平根本无法想象。 但如果说修炼的毅力与恒心，杨平超过吴阳，不知凡几。 在加入刘启小队之前，杨平就已经在第一峰的众多弟子中排名中上。 而加入刘启小队之后，他更是如同开悟，实力突飞猛进，紧紧地把住第一峰第五人的宝座。 现在，他要向第四人的宝座发起冲击。 天垂野空间之中。 二人相对而立，彼此对视之后，露出会心微笑，战意盎然。 吴阳率先发难，猛地一蹬地面，身体如离弦之箭，向杨平飞去。 杨平不慌不忙，一掌拍出，竟然凭空生出一条奔涌河流。 坎诀，流水鸣！ 吴阳不管不顾，依旧向前，眼见要与河流接触，吴阳抬掌向天，惊雷乍响。 震诀，东雷惊！ 一道粗壮雷霆落在河流中游，直接将河流劈成两段。 失去灵缘支撑的半段河流不复奔腾，从空中颓然落下，冲地四散，甚至还溅湿了吴阳的衣服。 刘启自然注意到了，吴阳的灵技几乎没有抬手时间，不像以前还需要擂胸作辅助手段。 看得出，很久没见，吴阳的实力也有提升。 至于杨平，刘启认为他的提升比吴阳还要大，不过看起来，杨平还没发现。 吴阳冲势不减，右拳穿过那道粗壮雷霆，雷霆逐渐缩小，竟然像拳套一样裹在了他的右拳之上。 河流刚才被纵向截断，现在又被横向切开，完全无法阻挡吴阳这雷霆万钧的一拳。 杨平依旧沉着冷静，双手自下而上猛地托起，一片流动的水幕形成。 吴阳的拳进入水幕，如同陷进泥沼，无法发力，他的冲势终于受阻。 下一秒，杨平双掌排出，水幕前推，压着吃力抵抗的吴阳不断退后。 吴阳左手同样雷霆冲拳。 双拳猛然发力，水幕被迫停止移动。 双方僵持。 灵缘不要命地挥洒。 依旧僵持。 片刻后，杨平猛然撤力，双掌回收。 水幕一溃而散，浑身湿透的吴阳竟然再度发力，用比最开始更快的速度冲向杨平。 杨平看着飞身贴近的吴阳，感受着他身上不断消耗的灵缘，神情有些紧张。 看上去，感觉就像是被吴阳的拳风吓傻了一般。 刘启知道，他不是被吓傻。 而是胜负手，要来了。 吴阳看不出杨平的打算，但他也不会放弃如此好的进攻时机，于是不管不顾，想要一力降十会。 下一瞬，杨平突然开始掐印，杨平身上的水，竟然散发出丝丝寒气！ 坎诀，凝水成冰！ 吴阳不明白杨平是怎么做到的，那些水明明都已经被他的雷霆灭杀灵性，没有了灵性支撑，怎么凝水成冰？ 吴阳当然不明白，因为他就不了解凝水成冰这个灵技。 他对这个灵技所有的了解，都来自杨平。 可杨平，会有突破。 刘启知道，这是凡水凝冰，需要更精细的灵缘掌控，更深刻的灵技领悟。 杨平做到了。 不止于此，他还通过战斗设计，让自己的灵技发挥出了最大优势。 信息差。 刘启感觉这种战斗风格非常熟悉，微微一笑。 他当然会熟悉，因为，这就是他曾经展现出的作战方式。 杨平的开悟，就是见贤思齐。 冲锋的吴阳已经被冒着寒气的冰块完全包裹。 在这冰柱之中，以他的体质，也无法抵御灵缘寒气侵袭——至多十息，结果将分。 第107章 出发 三息过去，没有动静。 五息过去，没有动静。 七息过去。 冰柱之上，露出蓝紫色的细线。 第八息。 细线微微发光，冰柱之内灵缘剧烈波动。 震诀，轻雷丝！ 第九息。 冰柱寸寸断裂。 吴阳浑身颤抖，打着摆子，显得无比狼狈。 但，他还是破了招。 杨平苦涩一笑，他已经灵缘枯竭。 刚才的冰柱，就是毕其功于一役。 吴阳的东雷惊确实无法从外部破坏冰柱。 但他还有学自家族灵技碑的轻雷丝。 他还有充足的灵缘，施展出轻雷丝。 杨平已经尽他所能，但不是每一次努力都能换来最好的结果。 此败，非战之过也。 他的毅力与恒心，这次没能战胜吴阳的天赋与资源。 这次失败，意味着参加星灵大比的会是吴阳而不是他。 修行之路。 一步快未必步步快。 但一步慢，往往就要错失太多。 天垂野空间消散。 “还有人要挑战吗？” 无人应答。 钟无离随即宣布结果。 “第一峰种子名额，刘启。 星灵大比第一峰参战人选：刘启、柳清、林楠雅、吴阳。 此行估计要花费数月时间，回去跟家人告个别，我在城门处等你们。” 刘启走向略微有些失落，却还在恭喜吴阳的杨平。 杨平见刘启走过来，向他微微点头算是问好，看得出有些拘谨。 而获胜的吴阳则显得非常跳脱。 “启哥，我这次能跟你们一起去了，要是我父亲知道，我能去参加星灵大比，他肯定很高兴。” 刘启自然也很替吴阳高兴。 “挺好的，你先回家报喜去吧，我跟杨平说两句话。” 刘启跟杨平能说什么？吴阳很是好奇，但他还是选择听刘启的话，自行离去。 杨平也很疑惑刘启想跟他说什么。 刘启淡淡开口，“你那最后一招？” 杨平恍然大悟，谦虚自嘲道：“见笑了。” 刘启却很郑重地摇了摇头。 “了不起，加油！” 然后拍了拍杨平的肩膀，转身离去。 如果是问道以前，看到杨平和吴阳对战的结果。 刘启一定会问自己，杨平比他差在哪？ 如果没有钟无离，没有算命老人，没有琴谷音魔与青天松。 他是不是也和杨平一样？ 拼尽全力也难以战胜吴阳，更不用说柳清和林楠雅。 他现在不会作此想。 这种东西问下去是没有尽头的。 就像如果柳清没有星灵学院的扶持，就像如果林楠雅没有一个城主父亲。 之所以有这一切，是因为他是刘启。 而那些人是杨平，是柳清，是林楠雅，却不是刘启，所以他们没有这一切。 他们有属于他们的一切。 仅此而已。 问道之后，他连自己是大能重生，梦中度日都不怕，又怎么还会再受惑于此呢？ 当然，刘启也越来越明白，为什么钟无离很多细节不说清楚。 就像他，又怎么能把这一切经历，通透、彻底地表达给杨平呢？ 他只能给出一句评价。 不是“见笑了”。 而是“了不起”。 的确了不起，他输给吴阳，但却战胜了除刘启四人外，第一峰的所有人。 …… 月明星稀。 一艘半闪着金光的灵船在空中横渡，灵船之上，还有书着“钟”之大字的桅杆旗帜，十分显眼。 灵船速度看起来不快，但若是寻个地上的参照，就会发现灵船时不时就会进行一次空间穿梭。 速度看似不快，其实只是一种错觉。 从东临城到星灵城，乘坐此灵船只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 若是换巡徼境道修踏空而行，即便能一直保持灵缘充沛，没有十数天也不可能抵达。 此刻“钟”字之下，灵船之上，有两道人影坐在船上，相互依偎。 “你怎么会想到看月亮？”半靠在刘启肩上的柳清搂住他的左臂，声音软糯，却又带点清冷。 “不是你说，月亮好看吗？”刘启轻声回答，怕惊扰了美人、美景。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情调？”柳清虽然是问句，但语气中，却充满甜蜜。 “呵。”刘启不服气地哼出一声，“我只是觉得，这样也挺好，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柳清没回答，只是搂紧了刘启的手臂。 看来，她也觉得很好。 是啊，怎么会不好呢？ 柳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前些日子，在家中，还比较正襟危坐的两人。 此时，已经搂搂抱抱的腻在一起。 没过多时，灵船之上就又有声音传出。 “哎呀，别一直拿你的脸蹭我的头发，头发都被你弄乱了。”柳清娇嗔道。 “怎么啦？我偏不，我就……”刘启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你怎么……”柳清倒不是觉得刘启会生气，她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开口询问刘启。 但她的话也没说完，被一阵咳嗽声被打断了。 “咳咳咳。” 刘启也不慌张，只是缓缓动身。 倒是柳清非常害羞，赶忙拉着刘启站起。 两人都站起之后，刘启顺势抓住柳清刚想收回的纤纤玉手，握紧之后转身。 “师父，您老怎么还偷听别人说话啊？” 钟无离没搭理他。 偏头对着柳清说道：“明天把他让给我一个下午，我要带他去个地方。” 幽会被长辈抓包，本来就已经很害羞的柳清，闻言更是嗫嚅着说不出话。 倒有点，刘启初遇她时候的那个状态。 刘启知道钟无离是故意的，于是开口替柳清解围。 “知道了，师父，你就别在这寻开心了，快休息去吧，我们还要接着赏月呢。” 就是钟无离听到刘启的话都忍不住脸上一抽，嘴里嘟囔：“当初为师让你表明心迹，你还推三阻四，现在倒一套一套的。” 不过话虽这么说，钟无离还是转身走进船舱之中。 刘启扭头看向小脸红扑扑的柳清，觉得煞是可爱，忍不住用手捏了捏，惹得柳清一阵惊呼。 刘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忍不住开口问道：“对了，我们之前到底认不认识？你一直都没告诉我。” 柳清把脸一别过去，“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吧”，刘启拉着柳清坐下，继续赏月。 第108章 星竹林 寒风呼啸，明媚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宇灵舟船舷处的众人身上。 不远处，皇城已经隐约可见。 刘启甚至已经能看到，处在皇城最中心的，星灵塔的塔尖。 钟无离先行一步，向城卫队出示了一道身份令牌之后，他们就畅行无阻地入了星灵城。 刘启这次特地注意，星灵城，跟现在的东临城一样。 旁边入城的其他道修，大都没有身份令牌，他们需要上交一枚缘晶，而且，是窥门境巅峰缘晶！ 刘启都忍不住咋舌。 毕竟算起来，刘启已经很长时间没用过缘晶修炼。 别说窥门境巅峰缘晶，就连窥门境初期缘晶也没有一枚。 他要忙的事情太多，确实没时间去界林赚取修炼资源。 好在，星灵大比的奖励无比丰厚。 夺个冠，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更何况，他之前已经跟钟无离说好。 只要他星灵大比夺冠，缘器的问题，钟无离就帮他解决了——让天炼山欧冶子大师亲自出手。 不能拒绝的诱惑。 …… 进入城中，钟无离带着众人先到了落脚的地方。 对于刘启来说，有些熟悉，但又有些陌生。 一块明晃晃的牌匾高挂在酒楼之上。 上书三个大字——“紫竹轩”。 旁边不远处，就是星灵学院。 刘启这一次，没先迈步，他看到钟无离已经走进去之后，才抓紧跟上。 和在东灵城中的情形相似，同样美貌的侍女走上前来招待众人。 刘启不禁腹诽：不会这就是紫竹轩的招牌吧。 侍女轻声询问，“请问各位是来参加星灵大比的嘛？” “东临城，之前应该已经有弟子来过了，给我们准备五间厢房。”钟无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好的，请跟我来。” 众人在美貌侍女的带领下，进入到各自的房间。 刘启一直缀在队伍最后面，不露声色。 因此直到送刘启进入厢房的时候，侍女才真正看到了刘启的长相。 突然间看到刘启正脸，这侍女一时间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但又很快掩饰过去。 倒是比东灵城中的那个侍女克制得多。 刘启刚进入厢房，还没来得及打量厢房内的环境布置，就听见脑中钟无离的声音响起。 “走了。” 这也是他跟钟无离早就说好的。 而且，钟无离昨晚还特地来提醒他一下。 他倒也一直好奇，自己被“克扣”的资源到底被钟无离用在何处？ 想到这，他也懒得坐下休息了，转身推开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钟无离。 “不是吧，师父，就在门口，你还用神识传音啊。” “不然呢？我修炼干嘛用的？难道还要我用手敲门吗？”钟无离没好气地说道。 “确实，师父说的有点道理。”话语在钟无离脑中响起。 “那当然，我说的……”钟无离突然瞪大了眼睛。 刘启一脸玩味的微笑。 “你这是？”钟无离有些不可置信。 “我在音谷中服用了菩提问梦花，神魂胎光中分出幽精，虽然还没完全脱离，化不出识海，但用来神识沟通，没什么问题。”刘启重新张嘴说道。 即便钟无离已经习惯被刘启惊讶，此时此刻，也难免震撼。 他不禁啧啧出声，“行了，走吧。” 刘启跟着钟无离出了紫竹轩，前往星灵城东，左拐右绕，终于停在了一处府邸门前。 这府邸绝对称不上豪奢，只占个清幽的好处。 刘启看着府邸挂着的牌匾，神色古怪：离居？ 他很难想象，钟无离克扣他的资源，竟是为了自己的凡人居所，哪怕是个仙人洞府他好歹也能接受一点。 然后他头上就挨了一个爆栗。 “想什么呢？”钟无离语气不善。 “没，没想什么。”刘启及时认怂，但心中好奇更盛。 钟无离推开大门。 刘启跟在后面进入府邸。 刚一进去，刘启就呆住了，一片偌大府邸，什么都没有，除了竹子。 关键这竹子也才一小片，剩下大片的都是空地。 很明显，这竹子不是凡品。 翠绿挺拔，竹身、竹节、竹叶全都闪烁点点微光，如同镌刻星辰。 “这是星竹，众生境的灵植。 那些缘晶都被我用来培育这么一片星竹林了。” 钟无离冲着刘启解释。 刘启自然明白，钟无离所说的“那些缘晶”指的是什么。 他也是后面才知道，钟无离特地私下给过吴阳、杨平额外指导。 想来是为了更理所当然，更公平地取用“那些缘晶”。 至于柳清与林楠雅，不说别的，琴谷一行，也已经很足够。 后面重组队伍之后，钟无离更是只“克扣”刘启的资源。 毕竟刘启才是钟无离唯一的，真正的，亲传弟子。 “可为什么？”刘启不明白钟无离为什么要培育星竹。 “因为上官仪。” “上官师伯？” “他一直想成为初代院长那样的人物，教化众生。当年他甚至打算一毕业就留在星灵学院当导师，可惜，他没机会了。 他还幻想过，他最好的结局，就是等到他去世之后，他的徒子徒孙，为他立一个衣冠冢，在那里种满他最喜欢的星竹。” 刘启从没见过这样的钟无离，如此脆弱，悲伤，扑面而来，无法遮掩。 “这也是我选择去当导师的原因。 我当年就戏称，要跟他一起去当导师。 他说我不适合，我太跳脱了。 这也难怪，我当年可是个混世魔王。 现在看来，我似乎当得还不错。 当年虽然是戏称，不过现在我确实觉得，当个导师，挺好的。” 钟无离漫不经心地瞥了刘启一眼，接着说道： “他没能当上导师，自然不会有徒子徒孙，但他的愿望不会落空。 我的弟子就等同于他的弟子。 我会在这里，种满他最喜欢的星竹。” 钟无离自揭其短，什么太过跳脱，什么混世魔王的评价都来了。 明明听上去应该很好笑。 但话语中充斥的缅怀让人笑不出来。 刘启也被钟无离悲伤的情绪所感染，缓缓开口：“这里，就是上官师伯的衣冠冢吗？” 钟无离摇摇头，语气平淡，却莫名令人揪心，“他，没有衣冠冢，硬要算，那这里就是了。” “上官师伯，他，是怎么死的？”刘启小心翼翼地询问。 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口试图询问钟无离上官仪的死因。 “唉……”钟无离一声长叹，拉开回忆的画卷。 第109章 上官仪之死 “事情要从十一年前说起。 那时候，我和仪哥还在星灵学院修炼。 一个平日里就作威作福的皇室子弟，因为一些小摩擦，抢了我们第一峰，某位贫寒出身弟子的资源。” “皇室子弟还需要抢资源？” “他不需要，但是那名弟子需要。” 刘启了然。 “学院之内不许生死决斗，不然或许那皇室子弟就不是抢资源那么简单。 后来我才发现，不许生死决斗，也许本意很好，但到最后偏护的究竟是谁呢？ 若两相对垒，那个皇室子弟完全不是那名第一峰弟子的对手。 他也是靠皇室豢养的鹰犬，才夺得资源。 不许生死决斗，看似正义的铁则，却也断绝了，那名弟子讨回公平的唯一途径。” 这个故事杨平应该会很熟悉，如果没有钟无离，他想讨回公平，也不过是同归于尽，而且，还未必成功。 “然后呢？” “我和仪哥知道了这件事情，带着第一峰弟子前去，决心要讨个公道。 那个皇室子弟真是死鸭子嘴硬，就是不认错，还冲我们一直叫嚣。 倚仗着皇家背景，还有身边几个巡徼境的打手，再加上星灵学院中一直有不许弟子生死决斗的规矩，他料定我们不敢动手。” 钟无离顿了顿，接着说道： “确实如此，我那时候满腔正义，哪个世家的子弟横行霸道我都敢管一管，丝毫不顾忌他们的家世背景，所以才得了一个混世魔王的称号。 我背靠钟氏，其他人我都可以不怕，任凭本心。 但面对皇室子弟，我也需要犹豫三分，倘若真的动手，家族未必扛得住。 也是因此，最后我甚至生出了另寻他法的念头，现在想来，着实可笑，前瞻后怕，我哪里配称混世魔王？ 但那个皇室子弟估计也想不到，仪哥居然真的敢出手，而且一出手就雷厉风行。 直接废掉了那群人的修为，包括那名皇室子弟。 风波，也就从这里开始。 星灵皇室反应很快，立刻向学院施压，要求惩处仪哥。 院长那时在闭关，所有事情由沉师伯和君师伯代为处理。 两位师伯都认为仪哥完全没做错，无需理会星灵皇室。 至于到底有没有违反学院内不准生死决战的规定，双方各执一词。” 钟无离的神情突然有些悲戚，还有些被背叛的愤怒。 “最后，是我和仪哥曾经的至交好友，星灵帝国的大皇子，苏皓，以仪哥侮辱皇室尊严为由，相邀决战，不分生死，只论高下。 我们当时一头雾水，不谈情谊，就是实力，苏皓也与仪哥相差甚远，他为什么会向仪哥邀战？我们都想不明白。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要么接受，仪哥以身试险，看看苏皓究竟是如何打算。 要么拒绝，讲点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 最后是君师伯命宫占卦，此战，有惊无险，之后，诸事皆宜。 沉师伯觉得此事依旧需要考虑，但君师伯很相信自己的卜卦之术。 最终，仪哥决定出战。 苏皓确实全然不是对手，但最后时刻，他体内钻出一道无匹剑光，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属于他的力量。 剑光浩渺，最后连尸身都没能留下。 呵，好一个不分生死，只论高下。” 刘启听到后面冷汗涔涔，无匹剑光，他见过。 那三幅场景中有这一幕。 如果是真的。 那钟无离，将也会被同样的无匹剑光斩杀。 刘启不能说。 不说，尚能争得一线天机以生还。 说了，因果颠转，一切混乱，那才是真正的十死无生。 可不说，刘启就只能靠自己。 也许经历万般努力，回过头却发现，只是更快地，把结果推向了，那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难怪，算命老人会说，这是诅咒。 真是诅咒！ 刘启有些恍惚。 钟无离心神沉浸，没有察觉到刘启的异样。 “明明知道是当今国主的手笔，明明知道是肮脏的不公，我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家族为了防止我冲动过激，请长老把我带了回去，强迫我在这件事情上默不作声。 他们告诉我，这件事情，钟家不能出面，族老们果然洞察世事。” 钟无离的语气转化为浓浓悲哀。 “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听说院长和皇室达成了某些约定，共同压下了这件事情。 对外只说战斗中出了意外，可毕竟苏皓有错，就将他逐出学院。 后面，沉师伯和君师伯不满处理结果，离开星灵学院，一个去了东灵学院，一个去了东临学院。” 钟无离从回忆中抽离而出，扭头看向已经回神的刘启。 “我跟你说这些，是想你明白，你既为我弟子，难免牵涉这些前尘往事其中。 尤其是，你天赋卓绝，只怕会引起皇室中某些人的忌惮。 东灵闯塔之后，你威名太盛，我甚至担心星灵学院之中，也有人想对你不利。 你需要自己多加小心。” 刘启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他能明白，钟无离感到很欣慰。 就在这时，刘启开口。 “确实，我天赋卓绝，难免被嫉妒暗害，师父放心，我会注意的。” 钟无离嘴角一抽。 他知道刘启说这话其实是为了疏解他悲伤忧愁的心绪，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就是，欠欠的。 “行了，看也看完了，走吧，你可以去陪你小女友了。” 两人转身走出府邸。 “欸对了，师父，君师公为什么要在东临城立那个规矩啊？” “唉，君师伯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他的卦象，仪哥不会这么快决定应战。 说回当初，学院的选择，让君师伯非常不满，再加上后来君师伯发现了一些事情。 他最终选择远离星灵，去往东临。 凭实力，他决心在东临城建立起新的公平，于是立下规矩。 星灵城那边默许了君师伯的行为，任由其推行正义之举。 可他去世后，林城主哪里扛得住四方压力，只能被迫解禁东临。” “但这，不是在无端消耗人族战力吗？” “你还想的挺多，所有城池都这样，国主和院长定下的规矩，想改变？等你登临绝巅的时候再说吧。” “那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呵……” 声音渐远，直至完全消逝不见，只留一片小小的竹林，随风沙沙摇曳。 婉转悠扬。 第110章 星灵画舫 刘启二人从离居回到紫竹轩的时候，傍晚的太阳已经慢慢沉下。 刘启刚想走进自己的厢房休息一下，就听见吴阳在身后大喊大叫。 “启哥！启哥！” 刘启只能缩回已经放在门上的双手，无奈转身。 “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叫你前去晚宴啊，整个东临学院一起。比我们先到星灵城的二年级、三年级的师兄师姐，还有那位第二峰同门，都会参加。”吴阳异常亢奋。 “我师父也去？” “不，钟师之前跟秦师兄说过说他不去。” “秦师兄？秦业？” “怎么，启哥，你认识秦师兄？” “嗯，算认识，走吧。” …… 刘启刚出现在宴席之上，主座的秦业就赶忙起身迎接。 “刘师弟，你可算来了，上次界林一事，还没有找到机会好好谢你。” 他一说起界林的事情，席上又有几位弟子站起，向刘启道谢。 刘启一看，正是当初刘恒的几名队友。 “各位师兄客气。”刘启抱拳回礼。 “行了，别站着说话，快入席吧。”秦业非常客气。 “是，师兄。” 刘启走到柳清身旁专留的位置坐下。 林楠雅看到这一幕，眼神一黯，又瞬息恢复正常。 这次的晚宴，比上次的灵临聚会更加盛大，各种珍馐美食，琼浆玉液。 唯一让刘启可惜的是，没有地龙血酒。 晚宴过半。 秦业举杯，“诸位同门，明日便是一年级星灵大比的第一轮，我在这里祝各位师弟师妹一帆风顺，争取为学院拔得头筹！” 众人齐齐举杯。 片刻后，小公主林楠雅的声音蓦然响起。 “晚宴过后，若诸位师兄师姐尚有兴致，可伴我同登星灵画舫，游玩一圈后再回来，绝不致耽误明天大比，一切花费算在我身上。” 一位师姐娇笑出声：“师妹好大的手笔，在场同门可有十数位，若都随你一起登上星灵画舫，只怕……” 刘启一看，说话之人正是当初在任务堂遇见过的丁师姐。 林楠雅浑不在意，“诸位高兴便好，其他都是小事。” “早就听闻星灵画舫乃是此城必去之所，今日托林师妹的福，我们也算有机会见识一番了。” “是啊，是啊，据说画舫之内，剑舞、瑶琴堪称双绝，还有奇香满船，去过之人无不心神迷醉，拍手称赞。” “何止啊，谁人不知，这画舫的主人乃是当今国主最宠爱的小公主，所以才被特许夜游星灵。” “据说那画舫本身就是件无双的灵器，威能深不可测！” 众人七嘴八舌，只有刘启和柳清二人一脸茫然，面面相觑。 刘启没听懂大部分，但他听到了一个词，灵器！ 这怎么可能？ 他现在已经不是半年前那个吴下阿蒙，不止如此，他其实比宴会上的绝大多数弟子，都更明白灵器的概念。 星灵帝国，炼器一道有欧冶子珠玉在前，自然云者影从，所以极成体系。 凡物之器，属不入流之阶，甚至不配称为灵缘物品。 炼器，从众生境到观微境不等，炼制方法据说自天炼山传出，偏向制式，也是此一道的中坚。 就好像刘启手中的湛金，其实在整个帝国中存有很多把。 炼器师需要以灵缘淬炼器物，因此，采取的原材也大多是各种灵缘材料。 半灵器，能炼出者已经可以称为炼器名师，器物不再是死物，而是有了灵性。 但也仅仅只是有了灵性，因此，只能称之为半灵。 灵器，器物生灵。 不再是只有灵性，而是真真正正有了器灵，是绝对的化腐朽为神奇。 整个星灵帝国，也只有天炼山的欧冶子大师一人可以做到。 缘器，同样只有天炼山的欧冶子大师一人可以做到。 需要人器相合，气血贯通，精神联结，自此之后，共命同运，谓之缘。 缘器没有固定的灵缘能级，修士是什么境界，勾连的缘器就是什么境界。 近乎无限成长。 因此，哪怕告诉刘启，星灵画舫是半灵器，他都勉强可以接受。 灵器？难以相信。 他倒真有些感兴趣，想要就近一观。 “怎么，你感兴趣？”感受到刘启的情绪波动，身旁的柳清轻声询问。 刘启还没来得及回答，坐在其他的地方的吴阳就凑了过来。 他走到刘启身后，“启哥，走，一起去画舫啊。” 刘启扭过头来，“怎么？你知道星灵画舫？” “那肯定啊，据说星灵画舫上的舞女和琴女全都美若天仙，还有……” 刘启不关心这个，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星灵画舫到底是不是灵器？” “呃……这个……” “行了，一看你就不知道。” “别啊，启哥……” 刘启不理会他，回头看向柳清，“你想去吗？” 柳清淡淡微笑，“夜游东灵，好像也很不错。” 刘启朝吴阳摆摆手，“你先回去，等到宴席结束，我们一起去画舫。” 吴阳得到刘启肯定的回答，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不久之后，宴席终于接近尾声。 林楠雅起身。 “诸位师兄、师姐，不若此刻动身？” “这次我们都是沾了林师妹的光，自然任由林师妹安排。”秦业开口回答。 诸多弟子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好，那就请还有兴致的师兄师姐随我先出紫竹轩稍候吧。” 众人鱼贯而出，在紫竹轩门口聚成一团，竟是前来参加大比的十五名弟子齐会。 吴阳趁机溜到刘启身旁。 林楠雅站在最前方，拿出一道洁白令牌，捏碎之后化为点点光芒。 不多时，一艘豪华古典的画舫自天际而来，圆月高悬，洒下银晖，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 画舫停在众人上空，五颜六色的花瓣飘落，铺成一座长桥，从地面直达画舫船头。 “诸位师兄、师姐，请吧。” 众人登船，所有人都左顾右盼，刘启也不例外。 实在是这画舫，太美了。 甫一登船，飞檐翘角，浮雕盘龙，弧线优美，富贵华丽。 画舫顶部也有砖雕装饰，精美华丽。 没有让他们惊叹太久，画舫内部走出一青衣女子，容貌秀丽，气质优雅，竟是丝毫不逊于林楠雅。 “诸位，请入画舫，还望诸位不要喧闹，打扰到夜游的其他客人就不好了。” 声音干净清澈，仪态落落大方，不谄媚却也不高傲。 第111章 小公主的邀请 “多谢，烦请带路。”林楠雅语气淡淡，倒真有些城主千金的雍容气度。 进入画舫之后，众人才明白，为什么那青衣女子先前提醒众人克制声音。 画舫之内，空间阔大，但却毫无遮碍，豪奢与精美一览无余。 只有最深处，才有一个房门紧闭的单独隔间，没有丝毫声音从中传出。 青衣女子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 “诸位可以尽情在画舫之中游玩，透过精美扇面，也可以欣赏美丽的夜之星灵。 但请注意，不要靠近或意图窥视那里的房间，我们小姐正在里面招待贵客。” 说话间，青衣女子指向远方尽头处的单独隔间。 “我还需要为待会的剑舞做些准备，先行告辞，祝各位的游玩，尽兴愉快。” 青衣女子言语得体，行为也极重礼节。 话毕，等了稍许，看到刚才搭话的林楠雅微微点头，她才淡淡浅笑着转身离去，走向画舫深处。 “启哥，看到没有？我骗没骗你？那个青衣女子……” 吴阳压着声音，也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 被刘启身旁的柳清瞪了一眼，登时闭嘴。 刘启没在意吴阳的话，他低着头，在认真感知画舫的灵缘波动。 片刻后，刘启抬头，眉毛拧在一起，像是遇到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怎么了？”柳清轻声询问。 刘启摇摇头，“很难说，不过我估计，这画舫应该还只是半灵器，跟师父的宇灵舟差不多，但有一些古怪我还没想明白。” 柳清不再继续询问，与拥有幽精、瑶池、定风波的刘启相比，她并不擅长探查。 刘启都没想明白的古怪，她估计听都很难听懂。 等刘启想明白了，自然会再告诉他。 画舫唯一的房间之内。 一个长相秀美，以至于显得有些阴柔的男子蹙起眉头，突然开口：“溪公主，画舫之上有巡徼境强者吗？” 一旁被称之为溪公主的萝莉美女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显得有些困惑。 “肯定有啊，今晚画舫之上大多都是学院弟子，很多二年级三年级的师兄师姐都是巡徼境。” 阴柔男子知道自己的表达不妥，让溪公主有些误会，“抱歉，我的说法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不是巡徼境，但堪比巡徼境。” 溪公主更加迷糊了，“洛哥哥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阴柔男子慢慢解释道： “刚才我的月冰轮在帮星灵画舫汇聚灵缘的时候，察觉到了一道非常古怪的感知。 那感知不像神识，又像是神识，所以我才说那人不是巡徼境，但堪比巡徼境。 那人的探查手段也非常奇怪，不像是在窥探，倒像是在单纯地感受灵缘波动，但我很怀疑他能感受到些什么。 即便是神识，若能仅凭外泄的灵缘波动就判断出境界与状态，那得是多强的掌控力与感知力。 何况，若不是我前些日子恰好突破，冰月轮又等于我的第二神魂，我绝无可能发现异常。” 男子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吱呀”一声，从刘启众人身边离开不久的青衣女子推门而入。 阴柔男子灵机一动，“青衣，你知道刚才去接引的客人是什么来历吗？” 青衣对着阴柔男子先行个万福礼，紧接着开口说道：“方公子，刚才接引的客人，为首的，是东临城城主千金林楠雅，所以奴婢猜测，应该是东临学院的诸位弟子。” 阴柔男子无奈摇头，“都告诉你多少遍了，你我最多师兄师妹而论，即或师兄师姐相称也无妨，何必公子奴婢的。” “就是，洛哥哥你好好说说青衣姐姐，她比较听你的，我都说了她多少年了，她还不改。”溪公主半是含爱埋怨，半是温柔撒娇。 青衣闻言也不反驳，只是露出淡淡浅笑，不过却明显比在东临学院弟子面前，要真诚很多。 方清洛蓦然开口，甚至都吓了两女一跳。 “东临！刘启？难道会是他？” 溪公主有些恍然，又有些疑惑。 “洛哥哥，你说的是前段时间，打穿东灵塔的那个刘启？” “很有可能。”阴柔男子面色凝重。 青衣其实不知道方清洛与溪公主刚才的交谈，但她立场很明确，尽管她看到了刘启的正脸，立场也依旧坚定。 “东灵塔那边不是传来消息了吗？ 刘启闯塔的时候已经是众生境巅峰，掌握窥门境的手段虽说不易，却不是全无可能。 东灵塔的天骄投影被限制，他不过是钻了东灵塔的空子罢了。 方公子若不是天资太过卓越，过早突破到窥门境，一定也能打穿东灵塔。” 旁边的溪公主也应声附和。 “确实，再说境界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刘启他一月前不过是众生境巅峰。 现在最多是刚入窥门境，洛哥哥你已经窥门境中期。 即便同为天骄，一个小境界的差别，也是两个世界。” 方清洛只是再次淡淡摇头，“溪公主，何不去问下刘启在不在这画舫之上？如果在，不如请他进来一叙。” 溪公主眼睛一亮，“好，我倒也想看看这个刘启是何方神圣。” 闻言青衣便转身要出去。 溪公主拦下她，“青衣姐姐，紫衫姐姐刚好在房间外面，我用传灵符通知她就好。” …… “真美啊！”柳清不禁感叹。 二人站在画舫扇面，俯瞰星灵，万千建筑如同一枚枚精致的棋子，错落有致地布局在巨大的棋盘之上，一座通天巨塔更是耸破云端，滔天的雄伟与壮观直要冲出棋盘。 刘启握紧手中的柔荑，微笑着没有开口。 吴阳？早被他赶一边去了。 “请问哪位是刘启师兄？” 画舫各处尽是窃窃私语，如此高声寻人自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说话之人乃是一位紫衫姑娘，与先前青衣女子的长相颇为相似，不过后者略清冷，前者较妩媚。 刘启自然不认识这位紫衫姑娘，也不知道她寻自己所为何事，心下有些纳闷，却依旧开口答复。 “这位姑娘，在下便是刘启，不知有何贵干？” 紫衫女子立刻走到刘启身边，轻轻作个万福，“我家小姐有请师兄入内一叙。” 别说是东临学院的其他弟子，就是画舫之上的其他人，也是惊诧万分。 半是因为刘启的名号，半是因为公主的邀请。 第112章 风波 明日便是星灵大比，今日画舫之上几乎全是学院弟子。 刘启打穿东灵塔，这个事迹，想不出名都有些难。 毕竟上次东灵塔被打穿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即便是现在星灵学院一年级道子方清洛，也没有实现这种壮举。 钟无离带刘启三人前往琴谷，除了陆君的冥冥感应，也是有着避避风头的想法。 不过即便钟无离，也没想过刘启竟然能打穿东灵塔。 闯塔之后，不说威震整个星灵帝国，至少在年轻一辈中，刘启的名声已经足以与方清洛比肩。 可是，他没有星灵学院为其实力背书。 许多人的想法都和青衣相同，刘启，不过是抓住了东灵塔规则的漏洞，其实力，根本不配与看似齐名的方清洛相比。 这很正常，一个界城弟子，他凭什么？凭什么能与这个帝国最璀璨的明月相提并论？ …… 听完紫衫姑娘的话，联想到刚才自己探查之时的古怪，刘启心中顿感不妙。 他抱拳回礼，“姑娘，不知公主找在下所为何事？” 紫衫姑娘微微一笑，“抱歉，我家小姐并未言明，只是要我邀请师兄入内一叙，所以紫衫也不知道。” 刘启知道，再拖延下去就是失了礼数，听钟无离说完前尘往事之后，他对皇室中人的气度胸襟并不是很有信心。 “既如此……” “公主相邀，你居然如此怠慢，推三阻四，刨根问底，刘启，你不过是取巧才打穿东灵塔，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个肥头大耳，眼神阴翳的男子骤起发难。 刘启心中一叹：世上傻子是真的多。 他再度抱拳，“既如此，烦请姑娘带我前去吧。” 紫衫姑娘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她也没想到，刘启会毫不在意。 回身冲说话男子作个万福，“左师兄，刘师兄毕竟是我家小姐邀请之人，还望师兄给两分薄面。” 那胖胖男子忙不迭地解释： “师姐这说的哪里话，我是担心他对公主不敬，才言语提醒。” 紫衫姑娘礼貌一笑，并不答话，引着刘启向最深处的房间走去。 但刘启还没走两步，就见房门打开。 从中走出一位贵气逼人的金发萝莉，说是萝莉，其实并没有比身姿欣长的刘启矮多少，只是相貌甜美，显得娇小玲珑。 一开口，刁蛮小公主的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紫衫姐姐，怎么半天还没把刘启叫进来啊？刘启人呢？” 刘启头皮发麻。 但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公主呢？ 刘启只能主动应答：“公主，紫衫姑娘带着在下正要前去，你就先出来了。” 画舫之上的众人齐齐向公主见礼。 公主没说话，而其身后的房间内又走出两人。 其中一个是引导刘启众人登上画舫的青衣姑娘。 另外一人，刚一出现就引起了阵阵惊呼。 刘启认识他——方清洛。 刘启本以为来者不善。 却没想到方清洛开口笑着说道： “刘师兄勿怪，溪公主对你瞻仰已久，迫不及待想要一睹真容。 毕竟阁下实现了打穿东灵塔的壮举，在这星灵帝国，一时之间，也是风头无两。 是当之无愧的天骄俊杰。” 看着忍不住撅嘴的萝莉公主，刘启一点也不觉得她对自己有多么瞻仰。 稀奇的是，公主却没有反驳方清洛的话，刘启更加警惕起来。 “方师兄谬赞，我不过取巧而已，自知修行浅薄，当不起师兄如此评价。” 金发公主眉头一皱，“哼，堂堂男儿，一点豪情也没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阴柔女子一般，银样镴枪头。” 这话一说，旁边的方清洛都有些尴尬。 刘启更是嘴角一抽，自己纯粹礼貌自谦，结果被她说成没有豪情。 这也就作罢，没想到银样镴枪头都来了。 刘启的长相充满阳刚之气，怎么看也像是公主身边的方清洛更加阴柔。 刘启不想惹事，索性决定不作回应，懒得跟这小姑娘计较。 朝着几人微一抱拳，便要转身离去，柳清也在朝他走来。 “刘启！”有人大吼一声。 刘启漫不经心的回头一望，刚才那个一身油腻的胖子真是阴魂不散。 “公主还在跟你说话，你不回答就算了，居然还直接转身离去，你有没有把公主放在眼里？你有没有把星灵皇室放在眼里？” 全场寂静。 诛心！ 绝对的诛心之语！ 大凡天才，都有自己的傲骨与坚持。 这胖子是个傻子，但阴毒不露蠢笨，他看得出，刘启已经对公主刚才的言语感到不满，此刻开口，不过是为了激化矛盾。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东临学院的诸位弟子刚才还与有荣焉，现在看到刘启身处漩涡之中，只敢噤声，生怕被牵连其中。 即便秦业和他身边那些曾被刘启救过性命的弟子，也是如此。 吴阳也没说话，但他的神情却颇有不同，并不担忧刘启或自身，反而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柳清已经站到刘启身前。 不远处的林楠雅望向这边，眼神颇为紧张。 刘启眼神示意柳清放心，缓缓转身。 有些人爱耍小聪明，但总体上显得无知且愚昧。 “这位朋友，你是把在场诸位都当傻子吗？” 那胖子也是一愣。 “公主说完话，即便我不赞同，也不曾开口顶撞，如何算得上不敬公主？ 我明明先拱手抱拳行礼，如何算是直接离去？ 倒是你，私心用甚，恣意妄为，居然胆敢用言语裹挟公主，是想利用公主达成你什么目的呢？ 你以为公主和在场诸位看不出吗？” “你……” “你什么你，被戳破了，恼羞成怒？” “公主，你知道我……” 溪公主也有些不耐烦，“好了！左峰，别耍这些小把戏，简直是丢你左家的脸。” 左峰闻言讷讷不敢说话，一张胖脸气得通红。 溪公主转身朝向刘启，正打算说话，没想到被刘启抢了先。 “左峰！公主还在跟你说话，你不回答就算了，居然还气得满脸通红。 你有没有把公主放在眼里？你有没有把星灵皇室放在眼里？” 第113章 方清洛的好奇 全场再次寂静。 左峰用手指着刘启，满脸涨红，牙关紧咬，却说不出一句话。 方清洛在一旁看得都是目瞪口呆。 溪公主更是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只有刘启语气淡淡，仿佛跟没事人一样，冲着左峰紧接着说道：“我不喜欢别人拿手指我，我劝你放下你的手。” 左峰气急，嗤笑一声，却陡然间感到如潮压力，心神俱颤。 方清洛的缘器月冰轮，再次感受到那道古怪感知，似神识却又不似神识。 月冰轮在方清洛体内开始自行运转。 左峰还没放下手指，就感受到那股巨大的压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但他心中惊恐，赶忙缩回手指。 方清洛与刘启对视一眼。 “果然是你！” “原来是你。” 不过方清洛说出声来，而刘启只是心中了然。 围观的众人一愣，果然是刘启？是他什么？ 方清洛露出微笑，“刘师兄，刚才溪公主说的话可能有些唐突，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不如我们去房间之内详谈如何。” 刘启同样微笑以对，“多谢抬举，不过可能要辜负方师兄美意，我还要陪道侣欣赏画舫的剑舞瑶琴。” 溪公主正欲说话，这次又被方清洛抢了先。 “既如此，我们就不叨扰了，希望刘师兄玩的开心。” 刘启点头以作应答。 方清洛拉着还想说话的溪公主回了房间。 青衣和紫衫没一起回去，不过看青衣的神情似乎并不高兴。 紫衫姑娘淡淡瞥了青衣一眼，又恢复那种言笑晏晏的状态。 “既然刘启师兄提及，那我们姐妹二人就不让诸位久等了，青衣，开始吧。” 话刚说完，紫衫姑娘就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张三尺瑶琴，轻弹点拨，细腻悠扬的琴音如山间清泉般潺潺流出。 青衣姑娘也收敛表情，庄重地取出自身佩剑，陡然间拔剑出鞘，翩翩起舞，或刚或柔，或急或徐，如诗如画，令人陶醉。 青衣动剑舞，紫衫抚瑶琴。 正是刘启听说的，星灵画舫双绝。 不过看来，满船花香和灵器都是谣传。 画舫最深处的房间之内。 溪公主不解开口：“洛哥哥，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说话，那个臭小子刘启，真嚣张，竟然连你的邀请也拒绝，我还真看错了他。” 方清洛无奈，“既然是邀请，别人自然可以拒绝，何况，即便你失言在前，他语气依旧非常客气，没有任何失礼之处，更称不上嚣张。” “可这是你的邀请。” “别这么不讲理，我倒是觉得这个刘启很有意思。” “哼，那感知是他吗？”溪公主微微有些不服气，但也没有再反驳。 “我确信，是他。但……”方清洛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我总有种奇怪的直觉，可没道理啊，即便他见过我，认识我，甚至于，在东灵塔跟我的投影有过交手，也不该这样啊。” “什么样？”溪公主本来就不明白，现在更是越听越迷糊。 “我觉得，他对我有些天然的敌意，这敌意不知从何而来，而且藏的很深。但又不是很强烈，甚至浅得难以察觉，太奇怪了，我们应该并无过节才对。” “是不是他嫉妒你的天赋比他好？” 方清洛闻言失笑，这怎么可能？ 能打通东灵塔的绝世天才，即便暂时境界不如他，也不会因为嫉妒他的天赋而敌对他，那样格局太小。 如果那样的人都能打通东灵塔，东灵塔九十九层也不至于沉寂十几年。 但他确实有那种被微微敌对的直觉。 而且，方清洛的直觉一向都非常准，也因此，他对刘启越发好奇——刘启对他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 还有，即便刘启如此近的施展，方清洛依旧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那很像神识的感知手段到底是什么？ …… 画舫之内，众人的心绪都从刚才那场闹剧中脱离出来，沉浸在青衣、紫衫两位姑娘的表演之中。 至于左峰，大概是觉得太过丢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摸地溜下船去，已经消失不见。 柳清戳了戳刘启的手臂，低声问道： “你为什么对那个方清洛有一丝敌意？你们有过节？” “没啊，哪有敌意？我很客气啊。” “我感觉的到，你在说谎，别骗我。” 刘启无奈，这也能感觉的到？ 他倒是觉得自己假装的很好，没什么破绽。 当局者迷。 但凡了解刘启的人都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更何况是柳清呢？ 若是正常情况，即便不想与方清洛和溪公主交谈，他也不会如此生硬地拒绝。 还专门提下道侣？ 太异常！ 刘启被戳穿，只能说出实话，“他是朔属。” 四个字，没有表明是否与方清洛有过节，但柳清一听就明白。 陆君院长先前的命宫谶语。 “即便情路也是一片坦途，不过路有荆棘，还有一条小道，幸好小道乃是断路，你走不通，也不会走。 勘命映照的未来道侣，与你极度相合，你的命宫乃是空中弯月，他是高悬圆月。 柳萦翠带方眠眼，梅褪红妆已露须。 大吉。” 朔属，圆月高悬，方清洛。 溪公主显然是随口一说，但还真被她给说中一半。 刘启，确实有嫉妒的成分在，不过不是在修炼之上罢了。 柳清没有说话，只是主动抱住刘启的左臂，静静地倚在他的肩上。 小道断路，未来道侣，她通通不信。 刘启感受着手臂传来的温度，心中变得无比平静。 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什么，轻轻扭头，声音温柔。 “在感知星灵画舫灵缘波动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两股波动，应该都不是器灵。 其中一股有灵性而无灵形，所以我才说估计星灵画舫还是半灵器。 但另一股，有些像神魂胎光，但又有些神识的味道，可灵缘波动又异常剧烈。 但我以神识恫吓左峰的时候，那股波动又出现了。 我确信，是方清洛。 但我还没弄明白那股灵缘波动为什么如此古怪。” 柳清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刘启的左臂。 于是，刘启也不再说话。 二人就这样，静静地欣赏着剑舞瑶琴。 第114章 星灵大比——开始 缘灵历2011年12月15日。 朝阳初升。 星灵学院之内，一座恢宏壮观，绽出煌煌神光的比武台拔地而起。 数把宽大古朴的座椅被放置在比武台外一侧。 另一侧则是按照城池学院，各自成队的诸多弟子。 星灵帝国三十四城，十六到十八岁的所有英杰道修，天下英雄尽入此彀中矣。 此刻座椅空空，看来距离大比开始还有段时间。 弟子们在队伍中窃窃私语，却没人敢胡乱走动。 不远处星灵学院的队伍中，有个人一直朝刘启挤眉弄眼，正是他许久未见的南宫翎。 刘启没有过多搭理他，向他和同在队伍中的方清洛和北冥风相互点头示意后便收回目光。 余光一瞥，竟然在队尾看到了小公主和青衣紫衫两位姑娘，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这三人也是星灵学院一年级弟子。 不多时，一群大能修士联袂而来，停在座椅上空，刘启的沉师公赫然便在其中。 位列中央的两人刘启看着也相当眼熟。 他并不意外，因为他曾经见过。 东灵塔中，第九十五层、第九十六层的投影正是二人年轻的模样，依稀可见轮廓。 二人的身份他也已经有所了解。 当今国主，星灵院长。 当今国主依旧只是中年人的样貌，威严无比，星灵院长却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面容。 刘启也是刚得知不久，后者甚至还是南宫翎的爷爷——南宫问。 这消息让他吃惊了好一下。 何况，他至今还记得东灵塔中，南宫问那诡异的惋惜表情。 但现在，高空中那个略显沧桑的老者，没有向他身上投以哪怕一道目光。 那老者淡淡笑着，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众人落座。 南宫问略显苍老却充满睿智与深沉的声音响起。“小思，你去吧。” 一个面容坚毅的青年男子从座上起身，冲着南宫问躬身行礼，“是。” 下一瞬，男子便出现在刘启等弟子的上空。 以刘启的速度与感知，竟然都完全无法看清男子的行动轨迹，这坚毅男子，只怕已经登临观微。 “宣读星灵大比规则。 大比共分三轮，第一轮登山，第二轮铭碑，第三轮比武。 每轮九天，三个年级，各三天。 登山前六十四名进入第二轮。 铭碑前三十二名进入第三轮。 宣读星灵大比奖励。 通过第一轮登山的弟子，奖励每人窥门境巅峰缘晶十枚，允许进入星灵学院的藏经阁免费挑选一门灵技。 通过第二轮铭碑的弟子，奖励每人窥门境巅峰缘晶二十枚，允许进入星灵学院的藏宝阁第一层免费挑选一件各自境界的炼器。 前两轮的名次不会影响奖励，但你们最好别藏拙。 登山、铭碑，不允许弟子间彼此出手干扰。 是考验，也是机遇。 名次越高，收获越大。 大比时你们自会明白。 第三轮的比武决定最终名次。 前十六名，奖励一件窥门境巅峰炼灵壶。 前八名，奖励进入星灵学院的藏宝阁第二层免费挑选一件半灵器。 前四名，奖励星灵塔一次闯塔机会。 第一名，奖励星灵秘境一次进入机会。” 面容坚毅的青年男子提高声调。 “大比自今日开始，接下来三天，为一年级弟子，星灵大比第一轮——登山。 现在，二、三年级弟子退后，一年级参赛弟子，登台！” 人潮涌动，不过数息，刘启等诸多一年级弟子便已登上比武台。 坚毅男子缓缓伸出手掌，然后陡然抬起，一股强横灵缘席卷全场。 阔大的比武台上，孤峰突起，直冲云霄，几乎充满了整片空间。 艮诀，北孤山！ 南宫问与身着华服的当代国主苏南对视一眼，各自拿出一枚令牌。 两道白光射向比武台正中央，交缠之中遁入山中，深入地下。 一座小塔虚影缓缓升起，透过山体依旧清晰可见。 这小塔虚影与东灵塔有相似之处，却更神秘古朴，塔身流动着大道烙印与神秘符文。 刘启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北冥风曾经说过的，星灵学院诸多弟子用于修炼的星灵塔副塔。 至于真正的星灵塔，则位于皇室宫城之中。 小塔虚影一直上升到山巅之上，浮光流转，神秘符文的洪流自山巅倾泻而下。 转瞬之间，小山发出轰隆隆地巨响，被符文洪流冲刷过后，原本崎岖不平的山路竟然变成一节节宽阔台阶，直达山巅。 脸色苍白的坚毅男子深吸一口气，蕴入神识与灵缘，大喊： “大比开始，登山！” 振聋发聩。 整个星灵帝国，所有道修都翘首以盼的星灵大比正式拉开序幕。 年轻一代，究竟何人可以技压群雄，独领风骚？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听到大比开始的号令，诸多弟子宛若离弦之箭冲出队伍。 可一踏上孤山之阶，他们的身形就不断缩小，冲势锐减，仰头望去，刚才一步可过的台阶，竟然像一堵绝望高墙横亘在身前。 他们所处的台阶，如何还能称为台阶？分明是足以容纳所有弟子的平台。 刘启还站在原地，他看到这一幕并未十分惊诧，反而放下心来。 观微境，已是这方世界的至强者，仙人之上，有点神乎其技的手段也不为过。 至少现在看来，登顶绝不可能轻松。 他东寻西觅，最终找准一个方位，同样箭步冲出。 柳清已经先他一步出发。 大比登山，不允许弟子间彼此出手干扰，因此不会有什么危险。 刘启还有事情要做，会耽误一些时间，他怕影响柳清成绩，反正也不会有危险，便让她先行出发。 至于他自己，从主持大比的那位坚毅男子将名次与收获挂钩之后。 他就只会有一个成绩。 夺冠。 夺冠。 还是夺冠。 没人能阻止他，即便是方清洛也不行。 至于隐藏自己的实力，他只能说随缘，既然已经认了钟无离为师，又打穿了东灵塔，再想装平凡，无异于自欺欺人。 踏上孤山之阶，刘启没有像往常一样，先仔细观察这个陌生环境，然后慢慢感悟身上被横添的丝丝压力。 而是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南宫翎！” 刚在第一道台阶适应完毕，正要发力的南宫翎被叫停。 “咦？刘启？怎么？想我了？那也待会再说，我被逼着闭关，到今早才出来，后面再聚，现在我要登山了，别影响我发挥。” “别急，一个问题，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那你问吧。” “星灵学院左峰你认不认识，他是不是因为东灵闯塔一事，对我有所仇视？” 第115章 开始登山 刘启不怕左峰，但他不会让自己盲目。 他不信左峰无缘无故就会找他的麻烦，所以他想要知道原因。 知根知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南宫翎闻言脸色古怪。 “可以说是，而且如果说是，那星灵学院和你有仇怨的弟子可就太多了。” 刘启眯起眼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们还想问，凭什么？凭什么一个界城弟子，能打穿东灵塔。 尤其是后来，学院中一直流传着，你打穿东灵塔不过是取巧而已。 我查过了，是溪公主的手笔，她倒不是针对你，只是不能忍受有人跟他的洛哥哥相提并论罢了。 这取巧的说法，很多人信了。 毕竟他们也需要相信。 他们不会在意，为什么他们不能同样取巧，或者十几年来从没有人同样取巧。 至于他们对你的恶意，没有太多理由支撑，你明白的。” 刘启微微一笑，他当然明白。 “多谢。” “客气。” 南宫翎说完便转身开始登山。 他没有耽误时间，因为不少弟子已经登上第二道台阶，最快的方清洛甚至已经开始冲击第四道台阶。 一步蹬出，飞跃起身，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南宫翎早有准备，正欲鼓动灵缘抵抗。 身后突然有股柔和推力，让他再度加速，扛过压力，落在第二道台阶之上。 那股柔和推力不说多，至少帮他省下几十息的灵缘恢复时间。 南宫翎回头望向刚刚收回手掌的刘启，会心一笑。 登山之中，不允许弟子间彼此出手干扰，却没有禁止出手给予他人助力。 确实没必要禁止，因为没人会这么做。 刘启感受着体内急剧消耗的灵缘和产生的微不足道的效果，心中了然。 他出手，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南宫翎的大比成绩。 弄清楚左峰的事情后，他放下心来，对他来说，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当初第一峰的种子名额也因为类似的缘故引起过争端。 所以同样很简单。 大比，见分晓。 刘启环顾四周后原地盘坐，闭上双眼。 端坐在座椅之上的众人很难不注意到刘启的反常行为。 “这弟子有点意思，哪个学院的？浪费这么多灵缘就为了推别人一手？” “不知所谓，这大比是任性的地方吗？” “欸，左老头，这你可错了，他就是前段时间打穿东灵塔的那名弟子。” “呵，我本来以为能跟清洛齐名的弟子，一定是天骄俊杰，想不到，竟是这种抓乖弄俏，恃才傲物之辈。” “的确，这种弟子，如何配与我星灵道子齐名？”被称为左老头的道修再度出声。 “都闭上你们的嘴。”陆沉只是淡淡开口，场中一片寂静，无人反驳。“好好看下去，左老头，方老怪，记住你们的话，待会一定老脸丢尽。” 左老头绷着脸没有开口。 方老怪却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这徒孙有何能耐，可别是虚张声势。” 被南宫问点名主持大比的小思开口缓和气氛，“几位前辈何须因这点小事置气，都是小辈争斗，看下去便是。” 陆沉显然不想让他这么和稀泥，“小思，刘启闯塔之时，你儿正在当场，不知他如何看？” 被陆沉如此点名，他沉吟片刻开口：“我确实听风儿提起过这名弟子，据风儿说，其人光彩如烨、明照似华，天赋修为远胜于他，甚至，不逊——方清洛。” 陆沉哈哈大笑，左老头和方老怪讷讷不语。 北冥思与北冥风两父子，在星灵城，是出了名的持身刚正，有什么说什么。 也因此，前者年纪轻轻便深得院长器重，身居副院长高位。 而后者，实力虽然不如方清洛，但也不会相去甚远，依旧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他的评价，算是中肯之语。 至少说明，天赋上，刘启不差方清洛太远，齐名一说，无甚稀奇。 北冥思的话，也算是为众人的争端作了个初步总结。 面目和蔼可亲的星灵院长只是微笑着看他们争论，不置一词。 一身常服华装的当代国主更是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像是完全没听到众人的讨论，又像是完全不关心。 …… 孤山之阶，千层登顶。 处在三十道台阶的方清洛回头一看，近处五层之内都是空无一人，他眉头微皱，有些疑惑。 此时此刻，处在第一道台阶的弟子，只有缓缓睁开双眼的刘启。 孤山内外，两片空间。 星灵塔虚影高悬山巅。 镇压之力伴随着刚才的符文洪流，烙印在台阶之上，限制着刘启的灵缘，体躯以及神魂。 “有点意思。” 下一息，刘启骤然起身，冲天而去。 骤然增长的如潮压力对刘启没有丝毫影响，这种程度的压力，完全限制不住他。 雄浑浩瀚的灵缘。 几度锻塑的体躯。 精纯凝炼的神魂。 不经意间，他已经走出很远。 轻轻落到第二道台阶之上。 先是一股温和的冲击席卷全身，汇灵净躯凝魂，虽然极度微弱，但确实有提升。 刘启并不陌生，当初东灵塔的震颤冲击也给他同样的感觉。 他灵光一闪。 难怪那名坚毅男子说登顶越早，收获越大。 现在看来，别说登顶，就是每一层台阶先后登上，只怕也会有差别。 烙印带来的大道洗礼有限，自然是先人一步，便能快人一筹。 冲击过后，刘启便感到比第一层台阶更强的压力袭来。 他浑然不觉，这压力甚至还没有刚才登上第二道台阶之时所受的压力大。 看来，这台阶主要是留给诸位弟子恢复所用。 毕竟，登山一行足有三天。 若是时时刻刻处在登阶过程中那种巨大的压力之下，想要休息根本就是妄想。 刘启并未在第二层台阶休息，他消耗极少，而且落后太多，再这样，好处都被别人得完了。 又是一步踏地，轻轻松松，毫无压力地到达第三层台阶。 温和的冲击席卷全身，依旧非常微弱，但比刚才的提升还要强上稍许。 压力也再度增加。 一切都和刘启料想的差不多。 他当即作出决断。 第116章 互不相让 三十四座城池，星灵学院独享七个名额，其余学院只出五人，一共一百七十二名弟子。 全是翘楚天才。 所有人都感受得到登阶带来的好处。 但他们没有抢着登阶，夺那第一脚的机缘，众人都维持着非常好的状态。 很明显，登顶并获得前六十四名，通向第二轮，相比于登阶所获得的，无法转化成即时战力的蝇头小利，要关键的多。 第十五层台阶的弟子只感觉的到一股狂风吹过。 这股狂风瞬息卷过第二十层台阶。 又再度袭过第三十层台阶。 被刘启超过的诸多弟子也没有在意，他们只当是某位弟子，已经决定放弃争夺通往第二轮的名额，所以忽然提速，抢占登阶先机，以免大比颗粒无收。 以往大比虽然少见，却也不是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孤峰之外。 方老怪看到刘启的举动，对着陆沉开始阴阳怪气： “陆院长，能不能给诸位解释一下，你徒孙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登山？ 难不成他觉得，这登山毫无难度？想要保持这样的速度登顶吗？ 不会是被登阶的小利蒙蔽，以至于都顾不上登顶的泼天好处了吧？ 还是说他自知不如清洛，于是干脆自暴自弃呢？” 陆沉也不知道刘启打得什么算盘，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绝不能露怯。 于是也没有回答，只是不屑地，冷冷瞥了说话的方老怪一眼。 这一瞥，倒让方老怪有些不自信，不再言语，心中暗暗思忖：难道这叫刘启的小子有什么特殊意图？ 方老怪其实猜中了一半，刘启确实是舍不得登阶小利才有此举动。 但，他并不打算放弃登顶的泼天好处。 换句话说，他全都要！ 身处第五十二层台阶的方清洛吐出一口浊气，没人能动摇他第一的位置，他闲庭信步，走到这个位置依旧是全胜状态。 忽而，他心有所感，回头望去。 卷着狂风的刘启挟势而来，一步一踏，一息一阶。 方清洛有些发愣，他没明白刘启这是何意，突然爆发？没意义啊。 登山三天，千阶通顶。 越往后越是艰难无比，三天时间，看似漫长，实则每次真正能登顶的，只有寥寥十数人而已。 因此，这一轮争得不是一时先后，而是滔滔不绝。 一时爆发虽然亮眼，却会引起压力的集聚与反弹，只是徒增消耗。 所以往常大比之中，登山一轮，弟子们全都中规中矩，到第三天傍晚或是无法坚持之时才会陡然发力。 没有人会像刘启一样，还没过一百阶的距离，还没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开始爆发。 而且更令方清洛疑惑的是，他即便选择爆发，也该众人登山之初就爆发，他现在才爆发，刚才干嘛去了？ 方清洛愣神片刻，刘启已经与他同处一个平台，到了他的身前不远处。 不过刘启并未停留，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方清洛一眼，直接挥袖而起。 第五十三层台阶！ 温和冲击再度席卷全身。 刘启露出开心的笑容，的确不一样！ 汇灵净躯凝魂，这种程度才配称之为洗礼。 身旁出现灵缘波动。 刘启一扭头，便看到了刚登阶而上的方清洛。 四目相对。 刘启顿感不妙，转身再度顶着压力登阶，这点程度，目前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和方清洛无旧可叙。 若是平常，比如大比开始前。 他倒也不介意打个招呼以示友好。 但现在，慢一步就意味着洗礼的作用至少减弱一半。 这他不能接受。 方清洛看着刘启的举动，又是一愣。 他此刻居然没有昨晚那种被轻微敌对的感觉，这种变化，让他有些喜出望外，却更加疑惑。 他不知道刘启的敌对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敌对因何而消。 他更不明白刘启现在抢着登阶的行为。 他是世家子弟，又是星灵道子，时而借助星灵塔副塔修行，登阶带来的大道洗礼，对他已经不会有什么明显促进。 他也就根本没朝这个方向想。 自从昨晚一见，方清洛已经在心中，将无比神秘、难以看透的刘启摆在了和自己相同的位置。 在这种想法的支持下。 望着刘启的背影，他顿悟了。 他终于明白，刘启那个一闪而逝的眼神想表达什么—— 大道争锋！ 只分高下，不论敌友！ 方清洛的眼中燃起熊熊斗志：既如此，不争滔滔不绝，就论一时长短！ 他不再精心维持着全盛状态，而是和刘启一样，骤然爆发。 刚才刘启衣角带风而来。 现在他则身散清光而去。 同样一步踏出，相似的轻松写意，没有任何难度。 第五十三层台阶。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灵缘波动，刘启从洗礼的体悟中清醒过来，同时彻底放弃休息一番的想法。 他这次甚至头也不回，再度冲天而起。 不过，这次方清洛可没有愣神。 前脚刘启刚动，方清洛就紧追而上。 其实时间仅有极为微弱的相差。 因为方清洛并没有准备等待刘启先动，而是甫一触地便再度蓄势暴起。 真正看上去，也不像是谁追谁，而是二人并起，互不相让。 二人似两道流光一样，无视沉重压力的制约，踏过一层又一层台阶。 不过短短片刻，二人便已经来到了第一百层。 刘启以极其微弱的优势，暂时保证每一层的领先，但他不得不承认，方清洛当真无愧道子之名。 方清洛展现出的速度让刘启倍感压力，以至于，刘启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仔细体悟，自身经受多番大道洗礼后的变化。 比武台外。 现在这一幕着实有些出乎众人预料。 北冥思语气古怪：“他们两个是在干嘛？以往大比登山中，有弟子这样登顶的吗？” 除非刘启和方清洛二人真能强到一股气冲过千阶登顶，不然如此横冲直撞一定是不如稳扎稳打。 即便爆发也应当在最后阶段，五十层就开始集聚压力，如果放眼登顶，就显得殊为不智。 方老怪嘴角一抽，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沉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方老怪，能不能给诸位解释一下，你孙子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登山？ 而且还总是落后我徒孙一步。 我现在也真是有些想不通了。” 方老怪脸色阴沉，不发一言。 第117章 龙争虎斗 刘启和方清洛的争锋，也让许多暂未离去的师兄师姐大开眼界。 至于同时登山大比的其他弟子，更是一头雾水。 他们在不同台阶之上，远远看着两道流光在前方冲天而起。 下一瞬，第三道流光飞出。 是排在第七的溪公主。 两道流光紧随其后，正是她的侍女青衣、紫衫。 须臾，三人便成了最靠近刘启和方清洛的弟子。 她们的举动彻底打破场上固有格局。 北冥风，南宫翎，柳清，林楠雅四人不约而同地选择爆发。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后面的众多弟子被点燃了斗志，不再像刚才一样谨小慎微地保证着最好状态，而是你追我赶，开始各露底牌。 而此时距离大比开始，还没有过半炷香的时间。 场面已经彻底被颠覆，完全的混乱。 龙争虎斗，各显神通。 北冥思，左老头，方老怪，陆沉四人没有再争吵，因为他们已经惊讶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场面，他们从没见过，甚至从未料想过。 一直淡淡微笑的星灵院长南宫问看到此情此景，也不免露出一丝玩味。 他身旁的当代国主苏南则是微微眯起双眼，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 方清洛已经彻底兴奋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 同级弟子之中，他已经无敌太久，道子之名，无人可以撼动哪怕丝毫。 没想到登山路上，居然和刘启棋逢对手，他心中怎能不快意？ 一滴液态灵缘流遍全身，方清洛竟能变态得再次提速。 刘启慢了一瞬。 代价就是第一百二十四层到第一百二十六层连续三阶都是方清洛率先踏足。 刘启自然不会坐视方清洛领先，什么名声威望先不管，这一阶一阶的，在他眼里都形如天材地宝，怎能允许他人先行指摘？ 瑶池翻覆，四肢百骸一阵清凉。 刘启再度于一百二十七层到第一百三十层取得领先。 四阶对三阶，这一阶的胜出。 就是瑶池对灵种的碾压。 直到方清洛启用第二滴液态灵缘，局势再度翻转。 然后刘启再催动瑶池还以颜色。 双方你来我往，既要领先于对方，又要保证不会过度消耗，至少要让对方的消耗和自己相当。 否则，就将在下一轮争锋中落尽下风。 又是一炷香过去，两人已经到达第三百五十层。 距离他们最近的，是身处第三百零四层的北冥风。 几百层的压力叠聚，即便刘启与方清洛也不敢无视，需要谨慎对待，遑论他人。 为了抵抗，众人已经招数频出。 此刻已经开始拼底蕴，众多弟子的排名再度稳定下来。 第三名，三百零四层，北冥风。 第四名，三百零三层，南宫翎。 并列第五名，三百零一层，柳清、林楠雅。 并列第七名，二百九十八层，溪公主，青衣，紫衫。 第十名，二百九十四层，东灵城孙羡阳。 …… 至于高歌猛进的刘启与方清洛二人，也不像看起来这么轻松，他们也遇到了困境。 孤峰登山，千阶通天，果然像想象中一样不简单。 二十滴液态灵缘后，两人便感觉到，已经到了极限。 道修窥门境问道之后，胎光初分，游走全身，大道烙印凝炼，灵缘化气为液。 刚突破到窥门境之时，一般只能凝炼三滴液态灵缘，此乃道限，唯有绝对的天才，才可以突破此限。 方清洛就是这样的天才，刚刚突破到窥门境，他就凝炼出五滴液态灵缘。 何况他现在已经突破到窥门境中期，丹田处的液态灵缘足有百滴。 刘启更不用说，还没突破到窥门境之时，就借助风灵菩提心带来的极尽升华，凝炼出液态灵缘。 后续突破到窥门境，吸收了松花所酿之酒，灵种终于不堪重负，灵缘满溢而出。 他借助太乙奇门卜灵术的“封”“敕”二字，自化瑶池，入不可知之境。 至于液态灵缘，整个瑶池都是，又何止百滴。 因此到达极限的原因，不是他们二人承受不了更多的液态灵缘，更不是他们没有，而是这方天地的镇压。 这一次，是刘启率先作出改变。 神魂胎光大放光亮，顶着巨大压力再次提速。 可即便如此，方清洛依旧能做到穷追不舍。 比拼完灵缘，两人不相上下。 现在开始比拼神魂。 后方的北冥风已经被迫选择暂时休息。 他刚才热血冲动，却也知道登顶才是最高目标。 若是继续强行为之，因而损耗过度，或是因为重压导致受伤，最后无法登顶。 那就不是少年豪情，而是愚蠢的无知无畏，目光短浅。 南宫翎虽然不甘，但还是作了同样决定。 左老头啧啧出声，“不丢风发意气，却也能坚守底线，不致鲁莽冲动，此二子已显气度胸襟，未来必成大器。” 这话说得难得中肯，连陆沉都点头表示赞同，并没有出声讽刺。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山峰之上，林楠雅也停下修整。 “小姐，我们必须休息一下，再顶着集聚的压力登山，只怕会有意外发生。”紫衫朝着右侧的金发萝莉劝阻道。 溪公主自然知道身旁侍女说的是实话，她比紫衫并不会强多少。 若是再继续强行登山，一旦出意外，只怕，三天之内能否到达山巅，都要打个问号。 她刚准备下令原地恢复，就看到一道流光毫不停滞地越过南宫翎与北冥风，一跃成为第三。 若是其他人溪公主可以不在意。 但这道人影，她很熟悉，昨晚站在刘启身边的那个绝美女子。 在她看来—— 大比登山，洛哥哥与刘启不分上下。 结果自己居然可能远逊于刘启的道侣？ 她不能接受。 溪公主咬牙说道：“再坚持一下。”身形闪动，再度登山。 紫衫扭头，看向眉头皱紧，一言不发的青衣，无奈叹气。 她知道方清洛很好，但不明白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魅力，让溪公主和青衣都无法自拔。 可溪公主已经作出决定，她们只能跟随。 柳清并不鲁莽，她之所以没有停歇，仅仅是因为，她暂时不需要。 第118章 争顶 柳清最终在第三百四十二层台阶止步，她很清醒，当机立断地盘坐恢复。 溪公主还算有些理智，一行三人停在第三百四十三层台阶，打坐恢复，没有强行继续登山。 柳清对紧跟并超过自己的三人，视若无物。 大比的真正焦点，还在刘启与方清洛两人身上。 四百层。 五百层。 六百层。 六百一十四层。 二人的速度再次降下来。 这一次不是天地压制，是二人的神魂胎光之力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依旧不相上下。 方清洛眼神无比明亮，掐印作诀，竟然从脚下缓缓升起一轮明月，载着他再度登山。 朔诀，空对月！ 刘启都忍不住吐槽：他脑子有问题吧？非要争？不是说世家子弟，星灵道子？连每一个台阶首登也要争？这么寒酸？液态灵缘与神魂胎光都施展完了也不放弃，竟然用起灵技？ 刘启的心语当真没错，在场诸多弟子，也只有方清洛一个人在施展灵技。 这是真正的底牌。 不到争夺名额的关键时刻，没人会先揭开。 但既然方清洛先来，刘启自然也不会怵他。 他猛一蹬地，脚下突然多出一道碧绿枪光，御枪而行，枪势冲锋无匹。 巽诀，春风枪！ 又是平分秋色。 六百五十六层。 方清洛轻轻一跃，原本身下的圆月绕着他的身体开始旋转。 脚下突然多出一口古井，井中还看得见洁白月影，如镜如霜，冷辉独照。 朔诀，井中月！ 古井托着方清洛，清辉满身，替他顶住如山压力。 同一时刻，刘启身形似飞絮，一步迈出，空间闪动。 巽诀，风前絮！ 压力渗入刘启体内，被他暂时炼入经脉之中，化作登山的动力。 八百零九层。 方清洛再度变招，身旁旋转的圆月飞升，高悬在头顶之上，身侧竟然多出一个渡口，迷蒙雾气遮掩。 朔诀，月迷津渡！ 窥门境，三式灵技齐出。 刘启的窥门境灵技还要等大比之后，去星灵学院的藏经阁挑选。 但好在，他也有三招灵技。 刘启缓缓闭眼，猛地睁开。 瞳孔之中，琥珀绿的贵气尽显，“心流”全开。 极致的冷静，极致的控制。 这就是刘启的专属灵技。 九百三十四层。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已经第四次停下恢复的南宫翎忍不住咋舌：这两个人，是不是太变态了一点…… 刘启和方清洛一路高歌猛进，如今终于看上去有些黔驴技穷。 这也是二人第一次受阻。 九百层的压力叠加，已经让刘启和方清洛骨骼咔咔作响。 二人都曾用天材地宝淬炼宝躯，但这种镇封之力下，无穷威压，限制灵缘，神魂，躯体，无一缺漏。 灵缘和神魂，两人都是绝对拔尖，但躯体，远不如前二者那般超脱常理。 此刻登山，躯体，就成了最大的短板与束缚。 方清洛面色凝重，他心里清楚，接下来每一层的攀登都会无比艰难，强行前进，很有可能抵挡不住压力受创。 理智告诉他，已经够了，必须要停下恢复一番，同时消磨部分叠加于身的压力。 可前方的刘启已经艰难地迈向下一层。 方清洛心中震撼： 大道争锋！ 这就是大道争锋！ 拼的就是一口气。 这个时刻，没有什么理智，也不需要什么理智。 刘启尚能有这种觉悟，难道他方清洛，做不到吗？ 不成功，便成仁！ 全身灵缘暴动，圆月放光，古井神秘，津渡迷幻。 他方清洛，跟了！ 刘启感受着身后紧随而至的气息，并且这气息又再增强，方清洛，他还想继续？ 刘启忍不住咬了咬牙：这丫有病吧！你休息，我也休息，皆大欢喜，不好吗？登个山而已，非要拼命？ 刘启之所以再登一层，是因为他还没有到极限，至少以目前这个状态，至少到第九百三十七层，他都可以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可惜，方清洛看不出来这一点。 而方清洛之所以犹豫，是因为，除非甘冒风险，不然，他就应该停在第九百三十四层台阶，这一点，全力施展着定风波的刘启，看得出来。 即便如此，刘启也打算，只要方清洛不头脑一热地赶上来，他也就停在第九百三十五层，休养生息。 可不如他所愿——方清洛跟脑子抽风一样非要跟他死磕到底，纵使冒着受伤和不能登顶的风险，也义无反顾。 刘启无奈，再次迈步。 第九百三十七层。 方清洛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但还是再度向下一层台阶冲去。 刘启又忍不住咬了咬牙：算你狠！ 神魂胎光一旁，阴影中的幽精游走全身。 一股充沛无比的神识补充入神魂胎光之中。 刘启后发先至。 灵缘已达顶点，躯体又受限制。 想要破局，只能从神魂切入，而恰好，刘启确实有后手。 感受着刘启突然迸发出的那股熟悉感知，慢一步登上台阶的方清洛忍不住露出微笑。 虽然这么近，他还是分辨不出刘启的手段。 那感知还是既像神识，又不像神识。 这一小局，算是他赢了。 他没有说话，但心里清楚，这是他和刘启的默契。 自他体内飞出一个圆轮冰盘，高高升起，融入头顶的圆月之中，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圆轮冰盘将月亮吸收后同化替代。 月冰轮，显露而出。 感受着冰轮与方清洛气机的相连，还有神魂的呼应，刘启终于明白昨晚画舫之上，那个古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缘器，而且是主神魂的缘器，以至于这冰轮完全可以被视作方清洛的第二神魂和体外神识。 难怪，难怪当初在刘启的感知中，这东西有些像神魂胎光，但又有些神识的味道，可灵缘波动又异常剧烈。 现在完全可以解释了。 二人基本称得上是毫无保留。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像之前一步一跃，一息一阶。 天色暗淡，直至漆黑如墨。 此夜无星，只有明月高悬。 九百九十一层。 方清洛扭头，冲着身旁不远处的刘启说了此行的第一句话。 “抱歉，天命在我。” 两轮清月交相辉映，方清洛自身变得如同月亮，往外散发洁光。 千阶通顶，一步之遥。 他冲天而起！ 第119章 我，才是天命 三天登山，考验的不止是实力，还有心境。 对于仍旧是肉体凡胎的一年级弟子而言，必须要克制，不能在第一晚登得过高。 否则到了深夜，台阶之上的压力会让他们难以得到休息，而未到巡徼境，他们也确实还需要睡眠修养精神。 此刻，众多弟子已经停在台阶之上恢复，遥遥望着，大比弟子之中，唯二没有停止的刘启和方清洛。 他们两人确实不需要停止。 因为，他们距离山顶已经很近了。 第九百九十一层。 方清洛突然暴起，他竟然还有余力！ 众人惊诧。 只有星灵学院的弟子们露出会心一笑。 夜晚，又出现月亮。 已经到了他们道子的主场。 毕竟，并不是每晚都有月亮出现。 确实如方清洛对刘启所说。 天命，在他。 …… 天命？刘启忍不住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 前面九百九十多层刘启都没有退让，那还只是为了台阶首登的小奖励。 现在方清洛不过是占据天时，临门一脚，就想让他放弃首位登顶的巨大收获？ 只怕方清洛还没有这个天命。 瑶池之内的液态灵缘再次翻涌。 几道无形锁链妄图封印住瑶池的异动，星灵塔的镇封之力横压而下。 石身之上，“瑶池”两个蝌蚪符号一样的卜灵文字大放光亮。 池水翻滚，声势越来越大。 无形锁链寸寸断裂。 这已经不是像方清洛一样，在圆月之下，破开了自身的极限。 而是，破开了星灵塔镇压下，孤峰之阶的极限！ 这一极限是刘启和方清洛的二十滴液态灵缘，但对其他弟子来说，是三十滴甚至更多…… 刘启丹田瑶池剧烈震颤，灵缘暴动。 同样冲天而起，比方清洛更快。 方清洛已经底牌尽出，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次提速，只能看着刘启从自己身侧经过。 刘启超过方清洛，最后重重地落在最后一层台阶之上，脸色一白，险些没有站稳。 不远处的星灵塔虚影微微一晃，一股震撼冲击，自刘启体内不知名处波散全身。 洗尽铅华，褪去体内杂质，疗愈隐疾暗伤，刘启浑身舒爽，只觉得，像是再次经历了大大削减过的极尽升华。 当冲击扩散到瑶池之时，石身上两大卜灵文字再次发出亮光，将冲击全部吸收。 水面平静，不生波澜。 下一瞬，水位降落，周遭岩石裸露而出。 这大道洗礼竟然连液态灵缘也能压缩，有凝炼提纯的奇功！ 全身的冲击散去，“瑶池”二字也暗淡下来，水位重新回涨，液态灵缘又将池子填满。 刘启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说来时间很长，实则不过两息时间。 身旁方清洛刚刚重重落地，同样脸色苍白，看起来情况并没有比刘启好多少。 这再正常不过。 从星灵大比有登山一轮，至今百年时间，只有他们二人，仅用将近一天的时间，就问鼎山巅。 即便二人惊才绝艳，乃是不世出的天才，做到这一点，也并不简单。 刘启勉强还算有把握，方清洛则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之前无人能做到，或者没人想着做到，也不出意料。 三息之后，方清洛刚睁开双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刘启微笑着望向他。 “抱歉，但看起来貌似—— 我，才是天命！” 淡淡说完，刘启转身传送而出。 似乎对他而言，赢方清洛，本就在意料之中。 这是方清洛自启灵修行以来，第一次，输给同级弟子。 他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有个对手，他很兴奋，但输掉，他从来没想过。 刘启刚从孤峰传出，就被一股巨力扯到了一堆人身前，完全无法反抗，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下意识躯体紧绷，直到看到陆沉的面孔，才慢慢放松下来。 陆沉看到刘启，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好小子，真给我长脸，左老头，方老怪，之前我说什么？老脸丢尽。” 左老头？方老怪？ 刘启对于星灵皇城的三大家族也有所了解，从强到弱分别是方、钟、左三家。 想必听到陆沉的嘲笑之语后，脸色铁青的那两位老者，就来自其中的方家和左家。 刘启收敛锋芒，表现地十分谦逊，“东临城弟子刘启，见过沉师公和诸位前辈。” 刘启话音刚落。 平复好心情，传出孤峰的方清洛也同样被无法反抗的伟力裹来。 他甚至比刘启更加镇定从容，“清洛见过诸位前辈。” 陆沉又大咧咧的沉声开口：“清洛啊，你很不错，与你爷爷相比，强不知道多少，输给我徒孙，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 刘启心里直呼不要，面上却丝毫不变。 这下子方老怪终于忍不住了：“陆沉！你不要太过分！” 陆沉人虽庄重威严，语气却露出不屑，“怎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方老怪有些急眼：“登山考验虽然绝妙，但亦有限制，如何能体现清洛的攻伐无双与灵技体系？铭碑之悟性也未得知，你休要言语坏我孙儿道心！” 陆沉和方老怪一番争论，旁边的诸多前辈都熟视无睹，司空见惯，刘启跟方清洛两个小辈自然也不好插嘴。 “别把你孙子看得跟你一样脆弱，一点事实都接受不了，不如我徒孙，不丢人。” “你……” 端坐中央的星灵院长南宫问微微咳嗽。 方老怪立刻缄口，陆沉也不再言语。 南宫问慈祥地说道： “你们两个孩子，都很不错，这一次，也算是创造了历史。 以后修行，还需戒骄戒躁。 记住，有我无敌，不是从来不败，而是心境永远不衰。 好了，你们登山结束，估计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别忘了，八天之后，还有第二轮。” 这一番话如同春风拂过心湖，谆谆教诲，语重心长，饱含前辈对于后辈的细心关怀与殷切期待。 他什么手段都没用，就凭自身的气质，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至于那位当代国主苏南，只是瞥了二人一眼，并未开口。 刘启巴不得赶快离开，他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在这群星灵帝国最强大的修士面前，能不能瞒得住，他心里也没谱。 待的时间越长，被看穿的可能性就越大。 南宫问话一说完，刘启就作揖行礼，转身离去，速度快的方清洛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第120章 二轮铭碑 一年级一轮登山的结果，让关注的众人大跌眼镜，完全出乎意料。 最终，三天结束，只有八名弟子最终登顶，放眼百年间也是最少的一次。 又开创了一个历史记录。 这个记录的诞生，大部分都要归功于刘启。 他的举动引起了连锁反应，完全打乱了诸多弟子的登山节奏。 没人敢怪罪于他，何况，这本就不是刘启的错，真要怪，也要怪原能登顶的那些弟子，实力不足又意志不坚。 不止是刘启的登顶。 东临学院的成绩，也是史无前例。 参赛五人，进入第二轮足有四人。 刘启力压方清洛占据首位。 柳清几度超过北冥风和南宫翎但最终还是遗憾排名第五。 林楠雅紧随其后排名第六。 吴阳排名六十二，堪堪擦边而过，但也算有惊无险地通过第一轮。 有人得意，自然也有人失意。 溪公主，还是为自己的逞强付出了代价，如果不是紫衫青衣放弃登顶机会，全力助她登山。 遭遇压力反噬的她，别说登顶，排名可能都要十名开外。 即使这样，溪公主最终也只是名列第八，还在孙羡阳之后。 相比之下，二年级和三年级的登山大比，不管过程还是结果都要正常的多。 都是接近二十人登顶，全都由星灵学院弟子占据首位，也没有哪个学院成绩显着提升。 一场大比，刘启再次扬名星灵。 而这一次，无人再质疑他取巧。 不管用何种手段，不管因何种缘故，星灵大比登山，刘启能力压方清洛率先登顶。 在天下道修眼中，他就已经完全有了和道子相提并论的资格。 第一轮全部结束。 …… 缘灵历2011年12月24日。 一年级大比第二轮——铭碑，开始。 刘启看向比武台中央竖起的宽大方碑，那方碑表观古朴，却没有丝毫灵缘波动流出，像是凡俗之物。 刘启非常清楚地知道，不是。 刚才一眼望去，他神魂胎光之中的命宫一颤，一种自灵魂而生的熟悉感袭来。 他心头忍不住嘀咕：算命前辈？ 他的感应相当正确。 比武台外。 国主苏南自星灵大比开始来第一次开口：“这灵技方碑，还是当年命宫前辈留在星灵学院，如今……只能睹物思人，感慨一下罢了。” 南宫问还是那股温和语气，“南皇不必太过伤心，命宫前辈卦能通灵，窥伺天机，想必今日之果，他早有预料。不过之后，我们身上的担子和责任，就要更重一些了。” 苏南点头却不答话，扭头看向陆沉，“不过我听说，陆君和命宫前辈去世之时，那名叫刘启的弟子，正在琴谷之中。” 这消息瞒得住一般人，却瞒不住在场诸位，因此这也不是什么绝密，但苏南此刻提及，像是意有所指。 陆沉面容冷峻，语气平淡，“南皇所言不错，我徒孙为准备星灵大比，也为避开打穿东灵塔后的声名负累，特地去琴谷，在音魔前辈座前修行。” 苏南食指微敲座椅，“这样啊，我听闻，命宫前辈的本命缘器——命宫——不见了。陆院长，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陆沉摇头，“抱歉，不知。” 苏南点头，“哦……这样啊。” 两人嘴上客气，眼底的淡漠却能将人深深淹没。 比武台内。 站在方碑一侧的北冥思开口： “通过大比第一轮的六十四名弟子，按照排名，从后到前，依次到寻技方碑前，先后施展所有灵技，据此评分。” 说完，北冥风取出一粒丹药，用手指轻轻揉碎，丹香四溢。 刘启一闻，顿时精神充沛，甚至有些亢奋，直觉得三天不睡也丝毫无碍。 星灵大比，确实对一年级弟子有明显优待，从三个年级大比奖励相同便可见一斑。 北冥思再度开口： “第二轮大比三天，不停。 第一个，西灵城莫语。” 竟然是刘启认识之人，他正是当时灵临聚会上，那个长相秀气，甚至有些像女孩子的弟子。 只见他走到方碑之前，默默闭上双眼。 刘启感知的到，莫语与方碑之间形成了某种联系，但他也只能看出这些。 不知道莫语经历了什么，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伴随着莫语睁开双眼，石碑表面道光流转，歪歪扭扭的，像是刻下什么特殊轨迹。 北冥思略一感应后朗声说道： “众生境，两门灵技，中规中矩，运用勉强得当，六十二分。” 话音刚落，石碑表面流转的道光突然钻出，无数璀璨线条融入莫语体内。 片刻结束。 这大概，就是铭碑一轮的机遇。 比武台外，此刻已是人满为患，众多师兄师姐，听说了刘启和东临学院的成绩，大感好奇，忍不住想要亲眼见证一番。 过往星灵大比，从未有过这种场景。 他们不止是为刘启而来，也是为四人进入第二轮的东临学院而来。 五进四，而且有三人名列前茅，这一成绩甚至比星灵学院更加耀眼。 大比第一轮，排名六十二的吴阳，当真又给了众人一点小小震撼。 “众生境，两门灵技，运用得当，有所感悟，当得起不错的评价，七十五分。” 同样话音刚落，璀璨道光融入吴阳体内，片刻结束。 七十五分，其实并不算高，但配上他六十二的排名和众生境的修为，就有些格格不入。 众人的感受没错。 一直到第五十一名，才出现第二个七十五分。 东临学院这一届的弟子，未免太恐怖。 即便垫底之人，通过寻技方碑展现出的悟性也相当吓人。 吴阳尚且如此，那明显比吴阳强出不止一筹的柳清和林楠雅呢？ 那个，踩着道子方清洛，率先登顶的刘启呢？ 场外诸多弟子不敢再想。 只有少部分，知道一些内情的弟子，默默对某人投以极高的敬意和钦佩。 铭碑进行的并不快，甚至随着弟子的实力变强还越来越慢。 整整一天过去，又到天微微放亮。 刚刚一半的人完成铭碑测验。 第121章 无法排名? “第三十二名，星灵学院钟鸣。” 在刘启好奇的注视中，一位身穿锦绣华服的翩翩少年自人群中走出。 这少年左胸前所绣的娟秀“钟”字已经向刘启表明了他的身份。 钟无离的族人，也是星灵学院一年级最后一名参赛弟子。 当然，也是第一轮成绩最差的一名。 甚至，比还没完全发挥的紫衫青衣，还要差上一点。 可下一瞬，钟鸣站在碑前，与之共振联系，寻技方碑光芒大作，竟射出冲天光柱。 这样的实力，登山大比排名三十二，只有一个解释——有意为之。 北冥思取出一方普普通通的石碑，印在寻技方碑之上，道光流入石碑，熠熠生辉。 “窥门境，三门灵技，如臂使指，有一门灵技自悟有术，很好，九十七分。” 这次不再是繁复的线条，而是庞大的光柱直接涌入钟鸣的体内。 少顷，光柱散去。 北冥思把手中石碑递给北冥思，难得多说两句：“灵技碑，别忘了让你父亲来学院缴纳缘晶。” “没事，放心吧，我父亲不会忘的。” 就连惯以坚毅严肃面孔视人的北冥思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三十二名？这也要学你大伯？真搞不懂你，回去你父亲没少揍你吧。” “欸，北冥伯父，你这就不懂了，我这是男人的勋章。” “行了，别贫了，下去吧。” “得嘞。” 钟鸣铭碑之后，没有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反而径直向刘启走来。 到刘启身前，钟鸣抱拳作揖，“启哥，大比第二轮结束后，我要去见下大伯，到时候麻烦你带下路。” 启哥？不远处的吴阳嗅到一丝危机感。 刘启自然不会傻到问钟鸣他的大伯是谁，“钟师兄，你我以名字相称即可，启哥，这称谓我听着怪怪的。” 钟鸣却异常坚持： “我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我大伯，你是他亲传弟子，他眼光肯定不会错。 果然，打穿东灵塔，力压方清洛。 哪一件，都是声震星灵帝国的壮举。 其他的我都能答应你，但启哥这个称呼不能变，以展示我对你的尊敬。” 吴阳心头大骇，真是将遇良材，棋逢对手。 刘启不再坚持，转头问起其他的问题，“你能弄出灵技碑？” “平常自然不行，但借助寻技方碑可以，当然，除非观微境强者愿意自损，不然都需要借助寻技方碑才能形成灵技碑。” 刘启皱眉，“那岂不是并不困难？” 钟鸣也点头表示赞同，“确实，但毕竟灵技碑有使用次数限制，所以算来倒也还好。” “什么？有使用次数限制？” “当然啊，就算观微境强者自损造出的灵技碑也是如此，不然灵技碑岂不遍地都是？” “原来如此。”刘启忍不住看了吴阳一眼。 “我，我也是听我父亲说的。”吴阳果断选择卖掉欺骗了自己的父亲。 刘启点点头，不再说话。 众人开始安静地观看其他弟子铭碑。 钟鸣的实力确实隐藏太多。 又是整整一天过去，二十名弟子完成铭碑测验，却没有一个人，再共振出光柱，形成灵技碑。 即便排名同样展现不出完全实力的紫衫青衣二人，也是如此，即便两人分别取得九十，九十一的高分。 直到第八名的溪公主出手，光柱才再次出现。 北冥思又取出一方普普通通的石碑，借助寻技方碑将之转化为灵技碑，将之递给溪公主。 溪公主铭碑得分——九十六。 紧随其后出场的孙羡阳同样让光柱再现，孙羡阳铭碑得分——九十五。 但最后转化的灵技碑，北冥思却自己收下，没有递还给孙羡阳。 刘启不解，转身询问钟鸣缘由。 钟鸣耐心解释道： “我和溪公主修炼的灵技，分别是家族绝学和皇室秘传，因此灵技碑和灵技秘籍都不许外传。 不过我们收回之后，要缴纳给学院一大笔缘晶作为补偿。 除此种情况之外，灵技碑都归属学院，用于奖励弟子。” 刘启了然，面色如常。 第六名林楠雅铭碑得分——九十六。 转化而出的灵技碑没给林楠雅，北冥思也没自己留下，而是交给了溪公主。 刘启面色依旧毫无变化，心中却泛起冷笑。 门户之见，敝帚自珍，本是常理，无可指摘之处，但在此方天地，只配得上咎由自取，尸位素餐的评价。 “第五名，东临学院柳清。” 北冥思的声音传来。 “到我了。”柳清轻轻出声。 “嗯，去吧。”刘启语气温柔。 柳清莲步轻移，走到方碑之前。 须臾，寻技方碑亮起一道粗大光柱。 少顷，居然又亮起第二道粗大光柱，而且这第二道光柱，比第一道还要粗壮的多！ 就连北冥思的语气中都带着一丝惊讶。 “窥门境，两门灵技，一门自悟有术，另一门，超脱原本灵技！满分！” 众人一听，万分震惊。 超脱原本灵技，意味着开发出——现有灵技的未知之能。 这种未知之能，甚至，连灵技的开创者也未必料想过。 如果能做到后面这一步，那简直是不可想象。 即便是对自己的灵技悟性相当自信的方清洛，此时也有些不可置信。 至于溪公主，更是如同蔫了的茄子，深受打击。 说完，北冥思取出两方普通石碑，将之熟门熟路地转化成灵技碑。 两道粗大光柱逐渐消散，并未朝着柳清涌去。 待光柱彻底消散后，石碑一震，一道灵光钻出，融入柳清体内。 异变持续了足足十息，才逐渐恢复平淡。 柳清走回刘启身边，至于那两方灵技碑，自然而然地被北冥思收下。 有了柳清珠玉在前。 九十九分的南宫翎和九十八分的北冥风好像也没那么令人惊讶。 众人期待的，是接下来星灵道子——方清洛的登场。 柳清已经是满分极致，方清洛想要超过她，貌似并不现实。 难道他还要输第二次？ 很快，亮起一道光柱。 不久，亮起第二道光柱。 片刻后，人群中响起惊呼。 第三道！ 三道粗大光柱！ 方清洛，无愧道子之名！ 尽管这三道光柱只与柳清的第一道光柱相似，远不及第二道那么粗壮。 但带给众人的震撼，却毫无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就连北冥思都赞叹不已：“窥门境，三门灵技，全都自悟有术，得法之妙门，即便突破窥门境后，最新掌握的灵技，同样如此，当真悟性逆天，天纵奇才。满分！” 众人先是震惊，紧接着便生出疑惑。 两个满分？ 那岂不是—— 无法排名？ 第122章 铭碑排名 北冥思也有些犯难。 以前虽然也有同分的情况，但却不难分出名次高下。 这一次则不同。 方清洛三门灵技都完美掌握，柳青虽然只学了两门，却有一门超脱原本的灵技之外。 即便是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决定名次高下。 但也不能不分。 毕竟第二轮铭碑的名次，影响着第三轮比武的安排。 北冥思沉吟片刻，作出决定。 “你二人别急，待铭碑结束后，我去将情况告知院长，由他定夺最终名次。” 柳清、方清洛二人闻言点头。 北冥思接着说道： “下一位，第一名，东临学院刘启。” 一年级大比，最后一位铭碑的弟子。 终于到了刘启。 “我去了。” 柳清巧笑嫣然，“加油！” 其他弟子都在静静看着，所有人心头都忍不住浮现出八个字：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无论长相还是实力，都如此般配。 刘启并未在意众人想法，迈步向前走去。 他站在寻技方碑之前，站在无尽夜空之下。 缓缓闭上眼睛，神魂与寻技方碑共振。 刘启的心念被寻技方碑引导着，进入了一片无垠之域。 其内空空如也，却又不像问道时，周身氤氲着混沌雾气。 这片空间，更像是空白的画板，任他妙笔生花。 刘启心有所感，开始借助神魂心念在这片天地之中泼墨。 一笔一划，绘明气血经络与灵缘流转。 刘启不断地往其中添加细节，肉身虚幻，外放赋灵，内蕴驯化，借力打力，空间跃动…… 他赫然是从风前絮开始。 这是他自认掌握最差的灵技。 事实表明，差，是相对的。 一道极为粗壮的光柱自寻技方碑之中射出，直冲云霄。 这光柱明显比方清洛的三道光柱更为粗壮，却还是比不上柳青的第二道光柱。 一画作完。 刘启神念一挥，便将满满当当的灵技勾勒悉数抹去。 再起笔。 一点浓郁绿光，自无垠之域内炸开。 枪芒乍现，温和却不可阻挡。 枪势如极，枪意如角。 风，曲折，却生生不息。 此枪如人，碧绿枪身白光连点成线，正是人体周身五脏六腑，七经八络的显化。 第二道光柱出现，与第一道光柱基本同样粗壮。 再度抹去。 无垠虚空之中，似有风起。 刚才种种，尚且只在寻技方碑的空间之中发生便作罢。 但当刘启，想要在这片地域之中，描绘定风波复杂的灵缘运行轨迹之时。 空间之外，刘启丹田处的瑶池剧烈翻涌，池底的灰蒙风煞升腾而出。 瑶池之上，命宫被暴动的风煞摇晃悠荡，刘启神念所处的无垠空间同样不可察觉地摇晃悠荡。 仿佛命宫与寻技方碑遥相呼应。 霎时，一道灵光自无垠深处飞射而来，融入刘启神念之中。 他如有神助。 无比复杂的图样，一挥而就。 转瞬又成空。 像从未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 只有刘启神魂灵念上的点点亮光证明着其曾经的存在。 比武台上，两道光柱涌入刘启体内，逐渐消散。 北冥思雄浑的声音响起。 “窥门境，三门灵技，一门自悟有术，另一门，造化得成他术，同样满分！” 全场震惊。 造化得成他术，是指将原本的灵技，改化为适合己身的灵技。 可这种专属个人的改化，一般，需要由更高境界的修士给予帮助，来梳理灵技。 即便如此，也需要道修本身天资卓越，悟性超凡才能成功。 当然，无论是成功的难度上，还是展现的天资上，都无法与柳清和方清洛的表现媲美。 但，也当得上一个满分。 众人吃惊的，正是这个满分。 三个满分！ 北冥思并未说明，若造化得成他术，全凭自身领悟，那再进一步，便是观微绝顶强者才能勉强进行的自创灵技。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刘启能借助风灵菩提心带来的极尽升华，自悟造化。 所以他对刘启的表现也没有过于震惊。 何况，刘启窥门境灵技掌握的实属一般，在寻技方碑之中只存在一瞬，与同样掌握三门灵技的方清洛对比，太过明显。 这倒也没错，如果，那真是普通的窥门境灵技的话。 北冥思例行转化出两方灵技碑后，将一方递给刘启，让其转交给钟鸣，另一方自己收下。 “你们待在这里，稍等片刻。”说完，北冥思便消失在原地。 刘启回到队伍之中，将灵技碑交给钟鸣，心神还有些恍惚。 他的专属灵技——定风波，没能形成光柱，在寻技方碑之中，也不过一闪而逝。 钟无离说的果然没错，专属灵技，没法教。 别说教，连寻技方碑都无法映照而出。 但他并非全无收获。 渗入神念，在神魂胎光中汇聚一团点点亮光，一幅幅破碎画面，为他揭开了定风波的神秘一角。 风，不止可以在体内流动，还可以在体外吹拂。 刘启又震撼又惊喜，他心心念念的防御、封印蓝图已经缓缓展开。 就在刘启恍神的这段时间，北冥思已经去而复返，而且带来了院长决定的最终排名。 “星灵大比第二轮铭碑。 第三十二名，水釜学院水凝空。 …… 第三十名，北临学院叶兰生。 …… 第九名，东灵学院孙羡阳。 第八名，东临学院林楠雅。 第七名，星灵学院苏溪。 第六名，星灵学院钟鸣。 第五名，星灵学院北冥风。 第四名，星灵学院南宫翎。 第三名，东临学院刘启。 第二名，东临学院柳清。 第一名，星灵学院方清洛。 六天后，进行大比最后一一轮。” 通知完，北冥思就再度消失。 各个学院的弟子一边离开比武台，一边七嘴八舌地讨论。 “方清洛不愧是方清洛，三门灵技啊，这是什么妖孽悟性？” “柳清是没学第三门灵技，不然，方清洛未必能占据首位。” “刘启虽然排名第三，但也是满分，三人差距其实不大，而第一轮登山，刘启可是力压方清洛首位登顶的。” “要我说大比桂冠还得是方清洛，道子之名可是他横压同辈打出来的，现在整个星灵学院，也只有这一名道子罢了。” …… 刘启对名次并不意外，寻技方碑演化不出专属灵技的大道烙印。 若不是命宫与寻技方碑呼应。 只怕连那一瞬也争取不到。 估计不清楚内情的北冥思，还把这个当成刘启晋阶之后，刚刚掌握的全新灵技。 排名第三，很合理，至少他是那么认为的。 至于没夺得第一，他也并不遗憾懊恼。 毕竟他想排名第一，也不是为了虚名，而是为了奖励。 现在看来，奖励已经偷偷摸摸地得到。 名次对他而言，也就不重要了。 第123章 猛料 至于柳清败给方清洛，刘启觉得也是正常。 毕竟，柳清的空对月虽然超脱了原本的灵技，但却是在陆君的帮助之下做到的。 何况，她的两门灵技对上方清洛的三门灵技，也全然不占优势。 方清洛这个第一，确实实至名归。 如果不算他的专属灵技的话。 刘启一行人正要离去，就看到溪公主带着青衣与紫衫噔噔噔走到刘启面前。 他即便不想看到溪公主，此刻避无可避，也只能躬身行礼。 “不知溪公主有何贵干？” 溪公主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没想到那晚我竟然还看错了你，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不完全是个银样镴枪头。” 刘启不免无语，“溪公主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自然不是。”溪公主不再理会刘启，转头看向柳清，“遇到我之前，别输，我要亲手打败你。” 柳清有些愣神，还没反应过来，刘启也觉得莫名其妙。 溪公主放完狠话之后就飘然离去，青衣姑娘迅速转身跟上，紫衫姑娘朝刘启歉意一笑，也随之离去。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刘启疑惑出声。 柳清也很懵圈，“不知道。” 林楠雅倒是知道些消息，“据说，溪公主一直心怡方清洛，皇宫内也传出过要定方清洛为驸马的消息，可能，是因为这个？” 林楠雅没明说，但刘启听明白了。 因为自己跟方清洛争锋，所以溪公主就要跟柳清争锋？ 刘启忍不住摇头，这都什么思路？ 而在他摇头的时候，余光恰好瞥见了吴阳一脸遗憾的神情。 他冲着吴阳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吴阳不无难过的开口回答：“青衣姑娘自那次画舫之后，看着我们的时候，再也没笑过，尤其是看向启哥你，都是一脸杀气，我都觉得被误伤。” 刘启还真没感觉到，他只是觉得青衣表情严肃了不少。“胡说什么，我怎么没感觉到杀气？” “不是那种杀气，是另一种杀气。” 刘启更迷糊了。 钟鸣再度爆出猛料，“确实，刚才我也感觉到了，不过很正常，因为青衣也倾心于方清洛。” 刘启惊呆，“什么，可青衣不是溪公主的侍女吗？” “是啊，这有什么关系？” “溪公主跟青衣这两人都不介意？” “介意什么？” “介意彼此跟方清洛的关系。” “不会的，溪公主和青衣紫衫两位姑娘一同长大，姐妹情深。\" “可不是传言定方清洛为驸马吗？” “溪公主为正室，青衣为侍妾不就行了？ 两人肯定都没意见，据说皇室中的大人物对此也不反对。 毕竟是星灵道子，前途无量，宽容几分也是正常。 要不是方清洛暂时一心向道，说不定早就如此了。 不过据说方家家主已经和皇宫之中谈好，太子册封之后，便着手准备成亲事宜。” 刘启很难想象。 青衣，星灵大比二轮铭碑排名十四。 甘为侍妾？ 而且那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溪公主竟然也同意？ 他对方清洛的魅力又有了新的认知。 闲谈间，一行人便已经回到紫竹轩。 刘启带着钟鸣去到钟无离的豪华厢房。 他刚推开房门，身旁的钟鸣就开始大喊大叫。 “大伯，你最亲爱的侄儿来看你了！” 钟无离慢慢悠悠地走到近前，自顾自地寻了椅子坐下。 “你来干嘛？” “欸，大伯，瞧您这话说的，侄儿来看望看望他最关心的大伯，不应该吗？” “那你怎么第一轮结束不来？” “您这话说的，第一轮结束我得忙着回家挨揍，这第二轮不急了，不就来看您了吗？“ 忙着挨揍可还行，刘启嘴角一抽。 钟无离语气淡淡：“挨揍也活该，谁让你没事儿不好好大比，争个没有意义的三十二名。” 钟鸣一下子来劲了，“嗯？当初大伯你不就是……” “咳咳咳，我当年，是有原因的。” 奇怪了，谁会没有原因啊。 刘启眼神古怪地看向钟无离，原来钟鸣这么做是有珠玉在前啊，他越来越能理解钟无离混世魔王的称号。 太荒唐了！ “我知道啊，大伯你当年觉得肯定争不过上官伯父，所以觉得争第二没有意义，就决定去守门。”钟鸣嘚吧嘚吧说了一堆。 守门？刘启再度眼神古怪地看向钟无离。 钟无离一瞬间尴尬的脸色又恢复正常，斜睨了刘启一眼，转过眼神看向钟鸣。 “说完了？说完就走吧。”语气疏离。 “别啊，大伯，我都好久没见你了，你不知道，我父亲他也……”钟鸣语气着急。 “不用多说，你应该知道，我已经退出家族，我现在不是钟家之人。” 又是猛料！ 钟无离退出了家族！ 什么时候？为什么？ 刘启一头雾水。 “可我们之间的血脉联系不会断，你无法否认自己留着钟家人的血。”钟鸣不再如此跳脱，语气逐渐沉重下来。 钟鸣终于不再用假装的欢快，来掩饰内心的沉重。 钟无离看到这一幕，才决定，说点真正有意义的话。 “呵，一个家族，不是全靠血脉联系在一起的。 鸣儿，你信不信，除了你父亲和你，哪怕是你母亲，也会觉得我离开家族，是件普天同庆的喜事。 你已经长大了，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依靠自己判断对错。 别再那么幼稚，千万别学我。 我已经，付出了很多代价，我不希望你也一样。” 钟鸣讷讷，情绪激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当然知道，钟无离说的都是对的。 大比第一轮登山结束之后，他回家，先是挨了身为家主的曾祖一顿打，然后一不小心听到了父母的争吵。 他母亲，确实觉得钟无离脱离钟家，是件好事。 “可为什么？大伯，你为什么要选择脱离家族？”钟鸣情绪非常激动。 钟鸣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崇拜的人，就是他的大伯钟无离。 他虽然性格跳脱，可如果不是钟无离脱离家族的变故，他也不会胆大到，视星灵大比于无物。 他，只是想做给钟无离看。 他来找钟无离，就是要个原因。 第124章 士别三日 他就想要个原因。 钟无离没回答他，只是挥挥衣袖。 “小启，送他出去。” “不，我不走！”刘启还没动，就听见钟鸣激动的声音响起。 “钟鸣，别永远当个孩子，指望别人把所有事情告诉你，站起来，自己用眼睛去看，你看看你现在，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钟家子弟的样子吗？” 钟无离的声音再度显得疏离。 钟鸣闻言如遭雷击，闭口不语。 钟无离对刘启使个眼神，刘启意会。 他走到钟鸣身旁，“钟师兄，我送你出去。” 钟鸣没有再抗拒，只是非常失魂落魄地跟在刘启身后离去。 走出紫竹轩。 钟鸣不舍回头，喃喃自语。 “其实相比于钟家子弟的身份，我更引以为傲的，是能身为你的侄子。” 刘启默然不语。 钟鸣强打精神，“启哥，大伯他因为上官伯父的事情，一直心有郁结，拜托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刘启心头微动，缓缓点头。 钟鸣垂头丧气地离开。 刘启送走钟鸣后，又再次回到钟无离的厢房。 “师父，这样对钟师兄是不是太残忍了？” “看出来了？”钟无离并不惊讶。 “嗯。” “不是我要这么对他，而是他的曾祖，他的家族，需要我这样对他。” 钟无离的用词，相当玩味。 刘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师父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话倒让钟无离一惊，忍不住看向刘启。 刘启耸耸肩，“不难猜，而且和上官师伯有关，钟家又无法承受这个事情，报复皇室？” 钟无离收回眼神，面不改色却心头微跳，自顾自地说道： “当然不是，你这话出去可别乱说，小心被抓起来。 和家族决裂，是因为我自己的私事。 再说，你以为，如果没有我爷爷允许，你能带着鸣儿他能走到我的厢房，而不被钟家人拦下吗？ 鸣儿还觉得自己很聪明，知道我爷爷没去观战星灵大比，所以借着大比刚刚结束的时机前来。” 钟无离一边说，一边微微摇头。 “他还是太年轻，太幼稚了。 他能来到这里，只是因为我爷爷，钟家家主，需要他来这。 同样，也是我爷爷，钟家家主，需要他失魂落魄地离开这。 对鸣儿很残忍，我也对他很抱歉。 但，没办法。” 钟无离长叹一声： “就像我爷爷没去观战星灵大比一样，鸣儿来到紫竹轩见我，然后黯然离去，都是钟家向外界释放的信号。” 刘启接过话茬，“释放师父你和钟家彻底闹掰的信号。那，这是真的吗？” 钟无离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某种程度上，确实是的，除了维系家族的昌盛，我还想做点别的事情。 因为这个观点，我和族老们产生了无法弥合的分歧，只是近日爆发罢了。 这也是我想让鸣儿和他父亲明白的。” 刘启想起钟鸣临走前的话语，不由得开口说道：“不过看得出，钟师兄他很崇拜师父你，当然，他也很依赖你。” 钟无离眯起眼睛，放松下来，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那当然了，他刚学会走路，就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要我给他讲各种奇闻轶事。 那时候我们小队在整个星灵帝国各处游历，每次一回来，他就缠着我，让我给他介绍游历的经过。 你别看他现在显得很刚强，但我看得出，他骨子里还是没变，就是个小哭包。” 钟无离话头一转，“可惜，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发生了太多事情。” 说完，钟无离收敛脸上的笑意。 “行了，回你自己房间吧。” “嗯。” “等下。” “嗯？”刘启转身看向叫停自己的钟无离。 “如果以后有可能，不违背你原则的情况下，庇佑一下钟家。” 刘启哑然失笑，“我明白，师父你放心，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会的。” 钟无离也露出微笑，“行了，去吧，六天后好好比，什么公主，什么道子，给我通通拿下，我当年没能大比夺冠，你必须把这个面子给为师争回来。” 刘启自信一笑，“放心吧，师父。” 关上房门。 房内的钟无离与房外的刘启笑容都瞬间消失，面色变得无比凝重。 钟无离知道，自己的回答一定被刘启看出了端倪，但他也没办法，他必须提醒刘启小心皇室子弟。 他相信刘启不是个冲动的人，只要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准确安排，刘启就不会主动卷入漩涡之中。 加上自己留下的后手，配上刘启自身的智慧，即便事败，也能保证他安全无虞。 话是这样说，但他也难免有些担心，毕竟钟鸣还能背靠钟家大树不倒。 而刘启，真正意义上的靠山，只有他钟无离。 刘启的确猜到了钟无离将有大动作，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安排，但他脑海中又不免浮现出钟无离与敌人同归于尽的那个场景。 现在他已经知道那个敌人就是害死上官仪的凶手，星灵帝国皇室大皇子，苏皓。 刘启担心，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还不够强。 这次星灵大比正是提升实力的绝佳时机，他必须牢牢把握。 想到这，刘启的眼神再度坚定起来。 …… 望向不远处的叶兰生，娇滴滴的小家碧玉，刘启只能说句抱歉。 在刘启之前出场的方清洛和柳清，都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战斗。 尤其是方清洛，他的对手是水釜城的水凝空。 水凝空虽然刚刚突破，但好歹也是窥门境道修，却完全无法抵抗天神下凡一般的方清洛，甚至一招都没挡住。 叶兰生看过刘启前面两轮的表现，自然没有任何侥幸。 她知道自己会败。 但她还是洒然开口： “刘启师兄，前段时间临城大比，我连你一枪都没能挡住。 坦白说，那时还是挺挫败的，不过好在，我没有陷入长时间的消沉。 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给我带来的压力和动力，我未必能突破到窥门境。” 叶兰生的语调陡然高亢。 “因此今日，我欲问剑，请师兄指教。 看，士别三日，当作何观？” 叶兰生抽剑而起。 第125章 胜青衣 刘启没有多说，也没有打算留手。 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尊重。 刘启并指如剑，一道璀璨枪光御风而去。 叶兰生以手抹剑，剑身蓝光流转，浑身灵缘暴动，简单直刺，却已经使尽浑身解数。 剑光枪光相碰，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叶兰生原地站停，面露苦笑。 “没想到，突破到窥门境后，我们的差距更大了，现在我拼尽全力，竟然只能堪堪抵挡一道枪光。” 刘启微微摇头，他这自然不是普通的一道枪光，定风波，风前絮，春风枪，全都杂糅其中。 除了液态灵缘和炼器的运用，刘启基本已经算是尽了全力。 叶兰生虽然已经力竭，但确是真真正正地挡下了这一招。 他笑着冲叶兰生说道：“其实我同样使出了全部手段，你展现出的实力，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士别三日，的确当刮目相看。” 叶兰生感觉得到，刘启的言语不似作假，心中备受感动，她持剑而立。 “多谢，我认输。” 北冥思顺势宣布了刘启的胜利。 …… 刘启不出所料的进入前十六名。 他并未急着离去，因为今天还有第二场比武。 星灵大比第三轮比武，共进行三天。 第一天进行三十二进十六，和十六进八的比赛，第二天进行八进四，和四进二的比赛，第三天进行决战。 比武双方由第二轮铭碑排名决定，由第一名迎战最后一名，以此类推。 每场比武过后，北冥思都会帮助比武双方治疗与恢复。 不得不说，铭碑排名确实很能说明问题，刘启等排名靠前之人都轻轻松松地取得了战斗胜利。 即便排名相近的弟子战斗稍显焦灼，还是排名较高的弟子最终取胜。 最后竟然是铭碑排名前十六集体晋级下一轮，一个以下克上的例子都没有出现。 因此刘启下一轮迎战的，就是铭碑排名十四的弟子——青衣。 …… 比武台上，青衣裙袂飘飘，仙气十足。 但从她的犀利眼神与凌厉剑光中，刘启逐渐有些明白，什么是——吴阳和钟鸣所说的那种，不含杀机的杀气。 他谨慎地开口询问：“青衣姑娘，能不能问下……” 他还没说完。 就见青衣手持灵剑，微微侧身，“不能。” 看到青衣如此戒备，刘启无奈，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要战便战。 他手作爪状，一掌轰出，碧绿的璀璨枪光直奔青衣而去。 青衣手腕翻动，耍起剑花。 璀璨枪光近到青衣身前三尺，一道剑花编织的雷网兜住枪光，将其丝丝寸寸磨灭。 震诀，轻雷丝！ 了解过灵技碑的产生过程，刘启也不会觉得轻雷丝就是吴阳家族秘不外传、独一无二的灵技。 不过看青衣的手段，只论此灵技，确实比在大比铭碑中被淘汰的吴阳，强太多。 刘启眉毛微挑。 有点意思。 神魂胎光中命宫一颤，湛金入手。 腰身扭转，一枪平刺而出，枪尖绿光流动，威势无匹。 青龙献爪！ 巽诀，春风枪！ 青衣以剑架枪，妄图以技胜力，将刘启的枪拨向一旁，但这着实有些异想天开。 她低估了刘启的枪法，也低估了刘启此枪挟来的沛然威势。 刘启持枪的右手岿然不动，枪势一往无前。 青衣一时失算，只能被逼得连连后退。 她一边横剑格挡，一边左手掐印。 刘启向湛金中灌入更多灵缘，想要一击建功。 但青衣的施法太快，刘启左右同时出现一张轻丝雷网，想要将他裹入其中。 青衣竟是不增防守，而是选择与刘启对攻。 刘启一转枪身，改用双手持握，左右各自快速劈出一枪。 狂风摆柳！ 两张雷网，轻易便被搅个稀碎。 但青衣也趁着这个空档，得到了喘息之机，后退到比较安全的位置。 电光火石之间的交手，刘启微微占据上风。 青衣气质冷冽，丝毫不为所动。 她松开握剑的右手，神魂灵缘并举，散发着寒芒的利剑浮在身前， 双手纠缠，掐出复杂印诀。 灵剑横空，剑身紫色雷弧跳动，向着刘启极速攻来。 一招祭出，青衣没有停止，也没有等待，维持着复杂印诀，将双手举过头顶。 一瞬间，上空一小片空间之中，雷云密布。 刘启同样见过这招。 震诀，云雷动。 刚才还闪着电弧的灵剑瞬间速度与气势暴涨，闪烁的电弧汇成聚集的雷团。 灵剑此刻如同沐浴在紫色的雷霆之中。 已经近到身前！ 刘启毫不在意地握紧湛金，朝着侧上方猛然一扎。 枪势如极，枪意如角，直要捅开云层。 来势汹汹的灵剑倒飞而回。 但青衣此招的目的已经达到。 即便枪尖没有接触，刘启更是仅凭劲风便将灵剑扫回。 可灵剑之上的雷霆，还是抓住了一瞬间的时机凝聚，化为雷蛇。 这雷蛇躯体中空，好似细线勾勒出的轮廓，细线之间的隔断很大程度地化解了刘启的枪势枪意。 因此，虽然雷蛇在刘启出枪之后，身形变得极度扭曲，甚至已经看不出蛇形，但还是透过长枪钻入了刘启体内。 青衣没有时间感到高兴。 刘启刚才看似随意的一枪，实则大有深意，暗藏玄机。 并且，是真的一枪捅开了云层。 青衣头顶的雷云，被瞬间炸开了一个大洞。 她胸口一闷，异象残破，可她甚至不知道刘启是如何做到的。 极致的春风枪的攻伐。 极致的风前絮的转移。 这一枪如果直接攻向青衣，她确实很有可能反应过来加以抵挡。 但攻向高空的雷云，对空间理解不够的青衣只能望洋兴叹。 青衣并不气馁，至少她的攻势也起了作用。 雷蛇已经钻入刘启体内，虽然附加的灵缘已经基本耗尽，但她修炼的雷霆本身就带有麻痹与阻断的效果，也能对刘启产生不小的影响。 青衣伸手，接住倒飞而回的灵剑，右手反持，左指抹过剑身。 灵剑通体发出紫光。 蓦然指天。 被刘启捅出一个窟窿的雷云极速落下，融入剑身之中。 刚刚还紫光闪耀的灵剑瞬息爆发出极强的吸引力，墨黑深渊，周遭闪烁着黑色的雷电光芒。 刘启见过！ 冥雷猫！ 震诀，狱冥雷！ 青衣胸前突然多出一柄长枪，黑色褪去，紫色消散，一切异象消失。 但通体绿光的长枪也无法再进一步。 青衣胸前多出一块青山所化硬甲，将刘启攻击剩余的所有威势尽数吸取。 “东临学院，刘启胜！” 北冥思的声音响起。 第126章 虽败犹荣 青衣没明白。 为什么刘启没有受自己轻雷丝所化雷蛇的影响？ 为什么刘启竟然能突然爆发出如此迅疾的速度？ 为什么刘启能如此果断抓住她仅有片刻的蓄势？ 想不明白，很正常。 因为她根本就不了解刘启。 刘启原本可以避免雷蛇入体，但他看出青衣另有所图，于是将计就计。 假装只能削去雷蛇附着的灵缘，却被迫由雷蛇侵入身体。 如果没有把握，刘启也不会冒这种险。 他先压制着雷蛇，待青衣作出下一步举动后，便自然地运转起定风波。 一道洁净的风吹过，雷蛇顿时烟消云散。 至于速度，刘启身为巽属，本来最擅长的也就是速度。 何况，他还融合进对于空间的领悟。 这是风前絮空间能力的极致展现。 而最让青衣困扰的，就是刘启为什么能如此果断地抓住她仅有片刻的蓄势？ 其实很简单，他很了解这个灵技。 东灵塔，冥雷猫。 青衣自然不会想到，刘启闯塔之时，曾借冥雷猫的狱冥雷摸索风前絮的吸收同化能力。 她更不会想到，就那样一点时间，竟然让刘启对狱冥雷有了足够的了解，得以轻易抓住，她仅有片刻的蓄势。 她想不明白，但她没问。 只是倔强地看向刘启，“你赢了我，但你赢不了方公子。” 刘启耸耸肩，没忍住噎了她一句，“我已经赢过了，你知道的。” 确实，不止青衣知道。 所有参加星灵大比的弟子都知道。 登山一轮，刘启已经赢了方清洛。 青衣瞪了刘启一眼，没有再过多言语，转身走下台去。 “启哥，发现没有，刚才青衣姑娘最后瞪你那一眼，没有杀气了。” 刘启刚从比武台走下来，吴阳就走到他的旁边小声说道。 他还真没感觉到。 察觉杀机，他很擅长。 至于这种不带杀机的杀气，他是真不太懂。 对于不太懂的东西，刘启第一瞬间的想法，就是试图弄明白。 于是他不耻下问：“你是怎么看出，她有没有，那种不带杀机的杀气？” 刘启说着，还伸出食指，晃动了几下，用来辅助自己的表达。 吴阳双臂叠在胸前，显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缓缓说道：“这，是一种感觉。” 刘启翻个白眼，不再理会吴阳，迈步走回紫竹轩，准备明天的比武。 吴阳跟在后面，“启哥，等等我……” …… 第二天很快到来。 恢宏壮观的比武台旁，八名弟子站成一排，等待着比武台上空的北冥思开口。 方清洛，柳清，刘启，南宫翎，北冥风，钟鸣，苏溪，林楠雅。 不远处还有许多弟子观看。 一年级的弟子中，混入了许多二年级甚至三年级的师兄师姐。 往年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一届一年级的星灵大比确实相当特殊。 毕竟参赛选手中，有赢得道子之称，十年之内，星灵学院天赋无有出其右者的方清洛。 大比开始之前，众人都以为方清洛会大比三轮连夺首位，遥遥领先，开启属于自己的时代。 可谁能想到？ 这场大比之中竟会有如此多的意外。 登山力压方清洛的刘启。 铭碑不逊方清洛的柳清。 就连北冥风和南宫翎这种绝顶天骄，也难以找到任何画面，显得平平无奇。 众人期待万分。 北冥思终于开口。“东临学院林楠雅，对战星灵学院方清洛，登台！” 方清洛自然不必多说，在这星灵学院之中，听说过林楠雅的也不在少数。 毕竟她的父亲，是四大界城城主之中，唯一的非皇室成员。 尽管这要拜陆君所赐。 当然，听说归听说，大部分人都没想到，林楠雅竟然有这种实力。 这半年多来，她的变化确实很大。 没有浮躁，没有紧张，没有害怕，她缓慢而坚定的迈步，登上比武台，望向对面的方清洛。 大战，一触即发。 方清洛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手中托起一轮，灵缘凝聚的小型圆月，直奔林楠雅而去。 朔诀，空对月！ 林楠雅双手叠交胸前，待到方清洛靠的足够近之时，陡然张开双臂。 一道道白光细线，交错重叠，拖曳着星的轨迹，将方清洛困在这狭小的囚笼之中。 乾诀，漫天星！ 方清洛骤然停住前冲的身形，猛地托起手中圆月。 圆月大放光明，触碰到星迹白线。 “砰！砰！砰！” …… 声音炸响，但漫天星的威势，却全被圆月吸入其中。 方清洛冲出包围 还好，林楠雅在方清洛停住身形的第一时间就选择后撤。 此刻，林楠雅盘坐于地，双膝之上摆着一把古琴。 轻拢慢捻，悠扬的琴音在比武台上响起。 一动一静，显得格格不入。 方清洛眯起眼睛，似乎是想起什么，将手捧圆月猛地扔出。 林楠雅毫不在意，只顾弹奏，琴音依旧悠扬婉转。 圆月却像是遭遇了什么阻挡，停滞在半空之中，难以寸进。 一道浓郁红光自林楠雅体内升腾而起，瞬间亮透半边天，并且还在不断扩张。 乾诀，霞满天！ 攻守之势再次异形。 被方清洛甩在身后的白光天星，如同长了眼睛，直奔方清洛的背后攻去。 璀璨的白光天星留下一道道红色拖痕。 方清洛微微抬手，身后出现一口古井，井中月影皎洁。 朔诀，井中月！ 白光天星一靠近古井，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改变了轨迹。 原本自四面八方攻来的天星，被悉数吸入古井，仅仅让井水泛起了一丝波澜。 方清洛不愧是方清洛。 但林楠雅无疑出乎了众人意料。 伴着琴音，满天红光停止扩张，甚至还微微收缩。 下一瞬，林楠雅双手拍在古琴之上。 红天坠落。 更令众人惊讶的是，先前白光天星经过之地，亮起血色的细线轨迹，与红天呼应。 乾诀，天垂野！ 古井中的月影上一刻还洁白无瑕，林楠雅全力出手之后，便莫名染红。 林楠雅竟然一瞬间压制了方清洛！ 红天与血野相碰，将方清洛夹在其中。 “轰！” 一声巨响过后，只看得到方清洛所处之地一片雾气迷蒙。 朔诀，月迷津渡。 雾气散去，才看清方清洛的身形，还有一轮圆月环绕周身。 方清洛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一指朝天，圆月飞升高悬。 皎洁月光照耀。 林楠雅依旧全力抵抗。 但，没能抵抗太久。 林楠雅，还是输了。 不出所料。 输给方清洛，绝不丢人。 更何况林楠雅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足够让众人敬佩。 此战—— 虽败犹荣！ 第127章 双双取胜(上) “能否请教一下，这是什么曲子？” “鹧鸪天。”林楠雅淡淡回答。 方清洛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二人下台。 “星灵学院苏溪，对战东临学院柳清，登台！” 金发萝莉微微仰起脖子，一脸傲娇地登上比武台。 与之相比，柳清的气质清冷无比，莲步微移，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两女相对而立，眼神产生了激烈碰撞，目光中擦出火花。 风驰电掣之间。 溪公主悍然出手，一脚踏地，身体疾驰而出，周身升腾起明黄色的火焰，滔天血气，伴着一道红光直冲云霄。 离诀，明火琉璃身！ 乾诀离，霞满天！ 柳清抽出灵剑，以身如月，散发出莹莹光辉。 溪公主一拳轰出，柳清横剑格挡。 柳清被一拳轰退，但并没有受伤。 仅仅一个照面的试探，就看得出双方的气血肉身差距之大。 溪公主的肉身横练简直恐怖，一拳，将柳清众生境巅峰的炼器灵剑，轰出细小裂纹。 她，也是刘启所见的第一位，偏向于锻炼灵躯的道修。 当然，她应该并非寻他法以水火相济，日夜熬打，毕竟对于道修，那样有缘木求鱼，事倍功半之嫌。 她仅仅是，掌握了一门炼体灵技。 比武台上。 溪公主得势不饶人，再度欺身向前。 柳清以剑画圆，雾气升腾，一剑刺出，剑身融成洁白流光穿过空心雾环，流光与雾环融成一轮圆月与溪公主对冲而去。 宇诀，雾空蒙！ 宇诀，空对月！ 溪公主一拳又一拳轰出，与圆月相峙僵持。 圆月散发清辉照耀在溪公主的身上。 溪公主周身的明黄火焰，也伴着溪公主的拳头，缠在皎洁的圆月之上。 场中琴音再起，柳清竟也取出了一把古琴。 甚至是跟林楠雅同样的琴曲——鹧鸪天。 不过效果看起来却大相径庭。 圆月四周雾气升腾。 感受到雾气蕴含的空间切割之力，溪公主选择收拳后撤。 圆月卷着雾气原地飞升，高悬天空之上。 雾气遮掩，只能看到圆月的朦胧轮廓，但这并不妨碍其洒下皎洁的月光。 白裙柳清月下抚琴，熠熠生辉，好似九天之上下凡仙女。 这温柔月光同时也很残酷。 溪公主毕竟是离属，不是乾属，即便真的学会并掌握了霞满天，也很难展现出其真正的状态。 此刻更是被圆月不断压缩空间，眼看就要被倾轧破碎。 而这，不过是一瞬之间。 圆月与红天，差距太大。 而有林楠雅的红天在前，就更显得溪公主的这式灵技，太弱。 当然，真实的情况并不是溪公主展现太弱，而是林楠雅展现的，太适合，太强。 溪公主猛吸一口气，抬起右掌，几近消无的仅剩红光全部融入手掌，溪公主周身的明黄火焰也同样如此。 溪公主相较于柳清，有一个最大的优势。 多一门灵技。 她一掌轰出，滔天的红黄掌影向柳清盖去。 离诀，灵火焰魔掌！ 琴音不断，雾气之中的圆月逐渐下沉，看上去非常吃力，但其实速度不慢。 最后险而又险地，在掌影笼罩柳清之前，圆月融入身体。 雾笼清明，月悬永恒。 红黄掌影覆过。 柳清似无所察，下一瞬，身体大放光明！ 掌影碎裂。 红光黄火并未散去，如同附骨之蛆，却被柳清环绕身体的雾气格挡。 琴音停止，柳清起身，体化明月裂成两半，雾气倏而散去，火焰随同消失。 柳清脸色苍白，嘴角洇血。 灵火焰魔掌，融入明火琉璃身的黄色火焰，和霞满天的充斥红光，威能太胜！ 柳清即便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尽管挡下，还是难免受伤。 与之相比，溪公主的脸色虽然同样苍白，但明显状态比柳青好得多。 可，溪公主自身已经知道不妙。 她的灵缘消耗的太多。 虽然她肉身横练很强，但也需要明火琉璃身的加持，才能真正在同级别的战斗中起到作用。 而明火琉璃身，需要大量的灵缘催动，作为身体的养分。 她剩下的灵缘，已经不足以支撑。 她不想承认，也不愿认输。 但只是在徒耗时间。 柳清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收起古琴，雾气与圆月交叠，压制得溪公主根本无法还手。 溪公主已经遍体鳞伤。 有些弟子甚至看不出，明明前一刻溪公主还占尽优势，怎么突然之间，就高楼崩塌，流水逝去，一泻千里了呢？ 溪公主咬着牙不想认输，但北冥思的声音已经响起。 “东临学院柳清，胜！” 旋即二人便被一股巨力隔开。 溪公主咬着银牙，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去。 北冥思并未等待，声音再度响起。 “星灵学院钟鸣，对战东临学院刘启，登台！” 刘启和刚刚下台的柳清相视一笑，潇洒登台。 台上，神情依旧有些暗淡的钟鸣冲着刘启抱拳，“启哥，此战，你我都全力施为，也让我看看，我和大伯的弟子，究竟有多大差距。” 刘启微笑，“自然，合该如此。” 钟鸣点头，目光慢慢坚定起来。 刘启率先出招，又是熟悉地并指如剑，璀璨碧绿的枪光呼啸而去。 钟鸣什么也没做，任由枪光穿过“身体”。 但枪光穿过之后，钟鸣的“身体”却化为一道流水凝成的人形。 可即便是流水人形，也被枪光洞穿出一个窟窿，似被隔绝出一片真空地带，不容流水经过。 流水人形在钟鸣的控制下自动溃散。 一道枪光，展现出的无匹威势，让观战的诸多弟子忍不住咋舌。 钟鸣消失不见。 只有刘启脚下多出一面积不小的水洼，水洼之旁还有两朵明艳鲜花。 刘启踩在水洼之上，没有任何感觉，如履平地。 但随着刘启移动，这水洼也如影随形。 他环顾四周，顿生好奇，以他的神魂胎光和神识幽精，定风波加持的感知下，就连方清洛都无所遁形。 然而，此刻他居然完全不知，钟鸣采用了何种手段完全避开了它的感知。 更为有趣的是，脚下的这片水洼，竟然能隔绝刘启的感知，他无法窥入其中。 钟鸣的实力，当真殊为不凡。 刘启眼睛发亮，有点意思。 第128章 双双取胜(下) 骤然，水洼旁一朵明艳鲜花枯萎。 一道流水人形在刘启身旁从水洼之中钻出，一掌拍向刘启，但却绵软无力，也没有丰沛灵缘。 刘启抬起手掌，一股狂风吹起，流水人形拼尽全力只能稳住身形，无力攻击刘启。 又一朵明艳鲜花枯萎。 流水人形分隔出一半，竟又形成了一道流水人形。 坎诀，镜水花！ 前一秒流水人形还在挣扎，下一秒就左右两只手掌拍来，威势无匹，似有奔腾不息的水流咆哮。 突兀，没有一丝预兆。 坎诀，流水鸣！ 若是他人，也许就此中招。 可刘启，注意到了鲜花的枯萎。 所以他应对的相当从容。 身形微晃，随风摇动，从现实瞬间转为虚幻。 两掌透体而过，却没有对刘启造成任何伤害。 不止于此。 刘启突然取出湛金，不过简简单单的以枪拄地，一阵狂风骤起，灵缘波动剧烈，妖异无比。 巽诀，风前絮！ 两道流水人形一息之间便重新化为小段水流融入水洼之中。 水洼之旁两朵明艳鲜花都已经枯萎，但钟鸣的攻势还没有停止。 一道流水人形莫名出现在刘启头顶。 刘启眉头微皱，旋即舒展。 他一瞬间没明白这流水人形从何而来，因为两朵鲜花都已枯萎。 但转念间，他就已经明白。 战斗刚开始时，那道流水人形！ 钟鸣不知道刘启在想什么，他只是践行自己战斗开始前所说的话——全力施为。 上空的流水人形电光火石之间便化为一条宽阔长河，飞流直下！ 水洼之中，刘启的倒影不见。 下一瞬，竟然出现了钟鸣的身形！ 水洼之中，钟鸣掐印作诀，同样一条宽阔长河“飞流直上”！ 坎诀，流水鸣！ 又一瞬，透明清澈的水洼眨眼变红。 两条宽阔长河同样眨眼变红！ 坎诀，临易水！ 河流变得通红，威能也翻了不止数倍。 钟鸣准备与设计都十分妥帖，就为了最后，一举建功！ 刘启心中暗自感叹，好手段！ 可惜，对手是他。 他虽然无法窥入水洼之中，但不代表，他什么也做不了。 相反，他已经做了非常多。 刘启抬头，眼底浮现尊贵的琥珀绿。 巽诀，定风波！ 一枪直直捅出。 蛟龙出海！ 巽诀，春风枪！ 头顶红河直接被分成两段，其内蕴含的浩瀚灵缘被瞬息泯灭。 比武台外的方清洛皱起眉头，他不明白，即便刘启从前没有见过，也不可能分辨不出，真正的杀招在脚下，而不在头顶。 无论是钟鸣的红色长河还是刘启的通天一枪，都是绝对的杀招，绝不可能随意施为。 他想不到，刘启如此选择，还有什么手段能应对脚下水洼之中，钟鸣真身的攻击。 刘启确实没管，是因为，他早就有所准备。 水洼四周，有四道蝌蚪一样的神秘符号游动。 在场弟子，乃至星灵城道修，甚至这片天地的芸芸众生。 现在，应该只有刘启一个人懂得这个神秘符号蕴含的真正意思。 神秘符号，正是卜灵文字——“封”。 红色长河将要冲出水洼之时，一道道锁链封住“水天”。 红色长河竟然被困在水洼之中！ 别说伤害到刘启，甚至连威胁都难以做到。 水洼泛起波澜。 钟鸣踏着虚空抬头望向水洼空间内的长空顶天，心中充满惊讶，不解，震撼，佩服。 只能说五味杂陈。 一道道长龙般的锁链，彻底困住了他的红色长河。 空间震颤。 比武台外。 一众弟子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们甚至看不懂刘启采用的手段。 连方清洛也不例外。 在另一侧的比武台外。 苏南眯起双眼，“陆沉院长，你认得出这文字吗？” 陆沉知道，自己此时再装不知，也无济于事，他也没想到，刘启居然已经能运用那种文字。 陆君那时候几十年没做到的事情，刘启竟然几十天就做到了。 他自然不会怪刘启天赋卓绝，作为师公，他只做自己能做的。 “南皇，你贵为国主，还是要注意些自己的身份。” 陆沉这话说得相当大胆，甚至带着点威胁的意味。 “唔……”苏南不置可否。“南宫院长，你认得那文字吗？” 南宫问依旧是那副慈祥的面容，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苏南和陆沉都不知道他表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人陷入沉寂的安静之中。 至于之前，跟陆沉斗嘴争吵的左老头和方老怪，自南皇开口，两人便看得出气氛的凝重，于是一直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 刘启觉得已经是时候，轻轻抬起湛金，正欲以枪柄戳向水洼。 北冥思出手阻拦。 刘启意会，撤去“封”字长锁。 水洼流动，离开刘启脚下，形成一道流水人形，慢慢化为血肉之躯。 北冥思当即宣布结果。 “东临学院，刘启胜！” 下台之后。 钟鸣表情复杂，“启哥，你，用了几成实力。” 刘启神秘一笑，“其实，算是十成力。” 钟鸣还以为刘启是在安慰自己，苦涩一笑。 刘启看出钟鸣的想法，特地补充一句，“是真的，不是照顾你的心情，只是我那手段，恰好克制你的灵技罢了。” 钟鸣想起那长龙锁链，心中稍解。 刘启说的是实话。 “封”字卜灵，目前在刘启手中，只有一个作用——封锁空间。 刘启虽然无法窥入其中，但多番试探，也判断出水洼自成空间。 他不知道钟鸣的具体计划，但他知道，一定和水洼空间有关。 所以他趁原地不动的时候，偷偷埋下四个“封”字。 从结果来看，相当有效。 紧接着，北冥风和南宫翎登台，争夺最后一个名额。 这场战斗才真有点势均力敌的味道。 双方几乎战到灵缘枯竭，最后，南宫翎凭借恢复略快一丝的优势艰难取胜。 自此，星灵大比前四名已经决出。 方清洛，柳清，刘启，南宫翎。 柳清和刘启，双双取胜晋级。 这不全是个好消息。 下一场四进二，就是两人对战。 而按照铭碑排名，将由南宫翎率先对战方清洛。 第129章 王不见王 可南宫翎消耗过甚，即便有北冥思帮助恢复，也很难一时间回归最佳状态。 北冥思见此情形，当即宣布。 “先由东临学院刘启，对战东临学院柳清，登台！” 刘启正欲抬脚。 只听见身旁的柳清开口说道： “我认输。” 刘启惊讶地望向柳清，后者俏皮地吐了下香舌。 他大概也猜得出柳清的想法—— 柳清也很强，但大概率目前还不是刘启的对手，与其二人激烈交战，暴露出刘启的底牌，她不如直接认输。 毕竟，对于柳清来说，也不是非要斗此一场。 南宫翎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到柳清认输，他紧跟着说道：“既然这样，北冥院长，我也认输。” 南宫翎自认也确实不是方清洛对手，若是平常，他可能还会选择交手一场。 不过既然柳清认输，他就这样认输，让刘启和方清洛争锋也无妨。 方清洛显得很泰然。 不管南宫翎是认输，还是决定跟他战一场，他都无所谓。 方清洛铭碑占据首位之后，又重新恢复了身为道子的无双自信。 北冥思听到两人认输，也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 “既然如此，直接决战吧。 东临学院刘启，对战星灵学院方清洛。 登台！” 比武台外的众多弟子闻言相当吃惊，不少人慌忙离去，他们可没想到今天就要进行决战，根本等不到明天。 他们离去，正是为了呼朋引伴。 这一场决战，注定万众瞩目。 刘启与方清洛在比武台上相对而立。 方清洛望向天边渐沉的落日，“我已经期待这场战斗很久了。” 刘启嘴角咧了咧，“我也是。” 东灵闯塔之时，他就想过，星灵大比之上，要堂堂正正地，赢下方清洛。 方清洛忍不住感慨。 “自修道以来，我未逢敌手，同级弟子，无论比拼任何层面，我都是最强。 是你，让我第一次体验到失败，这种滋味，让我第一次恐惧。 以至于铭碑一轮，我甚至都没有像以前一样绝对的自信。 我发现，即便是同级弟子，我也会输。 我很害怕，但也很兴奋。” 方清洛的声音突然提高。“来吧！如果你能做得到的话，赐我惨痛一败！” “好。” 刘启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蕴含着极其浓郁的自信。 他和方清洛不同。 他不止一次被打败。 然而，他并不因此害怕与兴奋。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能永远不败。 这其实是件很正常，很普通的事情。 但他面对如此强大的方清洛，却依旧展现出难以想象的自信。 理由也很简单，正如他之前，知道自己可能因为什么输，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可能因为什么赢。 目光交织。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最终决战。 王不见王！ 方清洛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他张开双臂，浑身灵缘暴动。 一轮圆月自他体内升起，直顶长空。 方清洛的身形逐渐抬高，脚下踩着那口神秘古井逐渐成型，井水中的月影同样放光。 他抽出一把清冷长剑，身后是一片雾气笼罩的津渡。 如同天上谪仙。 甫一出手，便是全力。 朔诀，空对月！ 朔诀，井中月！ 朔诀，月迷津渡！ 刘启同样不甘示弱，自命宫中取出湛金。 一阵微风吹过，炼器长枪的枪尖之上便有洋溢着生机的绿光流动。 瞳孔之中浮现尊贵无比的琥珀绿，神清目明，一切环境变化都尽入眼帘，脑中分析细致入微，这就是“心流”全力催发的状态。 刘启握紧长枪，右手周旁空间充斥着无声无形之风，微微撕裂。 巽诀，春风枪！ 巽诀，定风波！ 巽诀，风前絮！ 许多人刚才收到决战开始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赶来，比武台外此刻已是人满为患，大比参赛的三届弟子悉数到场。 方清洛与刘启已经激烈碰撞。 枪剑相击，激起震荡之波。 甚至比武台都亮起闪闪金光的圆顶灵缘护罩，这才避免，震荡之波传到比武台外。 刘启原地稳稳站住，方清洛连连后退。 刘启的枪术，明显远远胜过方清洛看似华美的剑术。 不过碰撞之后，二人脸色都唰的一白，这种强度的攻击，哪怕反震也不是如此轻易，就能承受。 月光照耀在方清洛身上，他的脸色再次红润起来，气势重新恢复到顶峰。 刘启不受影响，圆月洒下的清辉被阻隔在刘启身外，是无形无声的风形成的场域。 正是刘启借助铭碑，所领悟的定风波最新手段——无形无声，隔绝之风。 方清洛提剑再向刘启攻去，不过这一次，明显克制了灵缘的使用。 刘启见招拆招，以简单的直刺上挑应对，同样克制了灵缘的运用。 他也看得出，方清洛是在迫使他陷入灵缘消耗的战斗之中。 比起灵缘的控制与充足，他丝毫不怵。 毕竟方清洛是窥门境中期，相比于刘启的窥门境初期，方清洛自然对体内灵缘的雄浑，有着相当的自信。 可惜，刘启不是普通的窥门境。 甚至，刘启都不算是窥门境。 几十招过后，刘启面不改色，手握长枪，依旧站立如青松，吐气如泓溪。 方清洛惊讶于刘启灵缘的雄浑与精纯，他迅速判断出，采取灵缘消耗的方式难以取胜。 于是他再度变招。 身后渡口的雾蒙白气，灵蛇般钻出，包裹住他手中长剑。 方清洛松开手，右手捏印，直接以气御剑。 还不止于此，他猛然一踢，脚下古井猛地朝刘启飞去，长剑贴着古井，一同攻来。 刘启一直后手出招，其实略占劣势。 一旦某一次方清洛变招，他失算没能挡住，方清洛一定会抓住时机，咄咄相逼，不依不饶。 到时候再想扭转局势，难度便会大大增加。 想要以不变应万变，必须要有绝对的实力支撑。 刘启横枪顶住冲势浩大古井，向上一抬，借助古井将长剑弹回。 而后再以长枪顶住古井，强大的冲击让古井往回飞去。 方清洛操纵雾气控制长剑，回转再攻。 古井之中，清水泛起波澜，一股杂乱的无形气息直钻刘启的脑海，竟然是神魂攻击！ 井中圆月倒影同时钻出，灵缘气息相当浓厚，直奔刘启面门！ 情势相当危急！ 第130章 月迷津渡 三式杀招齐至。 刘启神魂坐镇中天，胎光弥漫，幽精暗藏。 定风波流转之下，神魂岿然不动。 一道清风吹过，古井清水传来的无形杂乱气息，瞬间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刘启甚至没有操控，完全是定风波的自行流转。 这也是定风波作为心法灵技，第一次展现出，神魂层面的强大防御。 断档式的强大。 至少方清洛井中月的神魂攻击，完全不够看。 然而，仅仅化解这道神魂攻击还不行。 刘启要应对的，还有飞速袭来的圆月，和空中斩下的长剑。 丹田中瑶池翻覆，池水澎湃汹涌，上方的雾气灵缘逐渐消散。 刘启右手一扭，握紧长枪，猛地刺出。 金簪拨灯。 枪尖绿光大作。 枪势如极，枪意如角。 人随枪走。 快！ 太快了！ 圆月瞬息之间，四分五裂。 刘启身形不停，一枪捅向方清洛。 至于被雾气包裹的长剑，因为速度太慢，被刘启远远的甩在身后。 三式杀招，包含神魂和灵缘攻击，兼顾强横与突袭选择。 一次总攻，便展现出方清洛的无匹战力。 可惜，被刘启轻描淡写的全部化解。 现在，是刘启出招，轮到方清洛接招。 长枪一往无前，仿佛不可阻挡。 方清洛放弃御剑，分不清是他后退，还是津渡向前。 他自然的后撤一步，踏上津渡，原本还有一些稀薄的雾气转瞬变得浓郁至极。 方清洛的身形似隐似现。 滞在空中的长剑再次飞舞，缀在刘启身后不远处，寒光凛凛。 比武一开始便升起的圆月，此时微不可察地落下几分。 方清洛对自己的防御竟能如此自信，甚至已经开始布局下一轮的攻势。 比武台外观赛的众人看得心神摇曳。 二人的战斗激烈万分，并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是同时兼顾攻击与防御。 攻防转换与交锋太过精彩。 他们太过全能，近乎没有短板。 刘启对方清洛所做的一切浑然不觉，没有丝毫停顿。 长枪直入，扎入津渡迷蒙雾气。 原本疾驰中的刘启身形骤然停顿，长枪好似陷入沼泽之中，凝滞不前。 同样轻描淡写的化解。 二人就这样僵持片刻。 长剑自刘启身后紧追慢赶，终于袭来。 刘启右臂陡然发力，湛金开始轮转，从缓慢到飞旋，周身三尺，狂风乱舞。 旋风破道！ 这狂风吹不散津渡的蒙蒙雾气，却能将攻来的长剑吹飞。 长剑落地，方清洛没有再管，他于津渡之上猛然双手一拍。 刘启顿时从雾气中感到一股强大吸引的阻力，如果刘启不抵抗，绝对会连同湛金，被卷入津渡雾气之中。 他瞬间做出决定，瑶池再次翻涌，向湛金之中不停歇的注入液态灵缘。 方清洛的双手微微颤抖，但依旧双掌紧合，他同样——向雾气之中不停歇的注入液态灵缘。 磨耗行不通，他推测，是刘启有特殊强大的恢复灵缘手段，甚至更胜过自己空对月的加成。 既然如此，就毕其功于一役，不给刘启恢复灵缘的时间。 至少他不相信，比自己的低一个小境界的刘启，灵缘雄浑程度能胜过自己。 的确，如果刘启是窥门境初期的话，大概会是这样。 可惜，刘启不能算是窥门境初期。 至少在灵缘雄浑程度上，绝对不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方清洛越来越心惊。 怎么可能？ 他的灵缘消耗太过剧烈，即便他体内的灵缘十分精纯雄厚。 也不过顷刻 ，便已见底。 可刘启看上去，甚至比他还要从容的多。 飞旋的湛金传来巨力，缺少足够灵缘支撑的雾气再难以阻挡。 刘启的攻击，竟然从密不透风的津渡雾气中，钻出缝来。 方清洛无奈，预留的后手只能提前亮出，他控制圆月极速下坠，融入体中，灵缘猛地多出一截，再度暴动。 半截枪身已经插入大雾之中湛金再遇阻隔，无法寸进。 一轮圆月降，一轮圆月升。 刘启登时操控幽精游走全身。 但还是慢了一瞬，或者说，在这种情况下，弱了一丝。 湛金被绞入雾气中消失不见。 刘启望向并未高悬天边，仅仅是浮停在方清洛头顶的“圆月”。 他知道，这不是灵缘显化，也不是寻常炼器。 这“圆月”，分明正是方清洛的缘器——月冰轮，与其同血同运。 最关键的是，相当于他的第二神魂。 也正是一瞬间神魂的增强，打破了原本勉强维持的平衡。 只拼神魂，有着神识幽精加持的刘启并不会逊色于方清洛。 但论起其他的帮助，月冰轮的作用根本就不是幽精可媲美。 这也是此战开始至今，刘启第一次吃的大亏。 方清洛得势不饶人，双掌猛推，如此近的距离，即便刘启也反应不过来，只能被突然暴动的雾气包裹。 方清洛也呼吸一窒，脸色发白，月冰轮洒下清辉，他沐浴在皎洁月光之下，状态逐渐恢复。 但他此时，只能维持着雾气，避免让刘启冲出，做不出更多的举动。 这一招，对他的负荷也是相当之重。 深处迷雾之中的刘启，五感被极度削弱，就算是神魂感知也被无限压缩，动用幽精也无济于事。 刘启左试右试，即便动用风前絮的空间能力也无法逃脱而出。 不过尝试之中，刘启意识到，迷雾不止包含空间理解，可能还带有时间领悟。 没有快慢，没有方向，没有变化。 只有恒久的雾。 这才是真正的，月迷津渡！ 如果不动用其他手段，他确实出不去。 这对刘启而言，绝对是个坏消息。 他的定风波只能治愈简单伤势，无法恢复消耗灵缘。 当然，以他瑶池中储存的灵缘，一般也不会有恢复灵缘的需要。 可面对窥门境中期，拥有空对月和月冰轮辅助灵缘恢复的方清洛。 无法恢复灵缘，成了致命的短板。 他必须要尽快冲出迷雾，不然等方清洛再多恢复一段时间，局面就会更加糟糕。 比武台外。 看到刘启也受困迷雾之中良久，北冥风感叹：“没想到，方清洛的月迷津渡，已经修炼到这种水准。” 南宫翎兴趣盎然，“你猜，刘启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 第131章 底牌齐出 一道碧绿枪光，透过浓雾，冲天而去。 下一瞬，迷雾尽皆散去。 脚下津渡自中段开裂，方清洛猝不及防，吐出一口鲜血。 刘启的状态也并不好，握着一柄缚挂红缨、细长直枪的右臂不断流血。 二人都脸色苍白，但对视的眼神却越发明亮。 没有片刻的休息。 方清洛召出古井，将脚旁的湛金放入其中，然后再度御起长剑，攻向刘启。 他看得出刘启手中所握长枪的不凡。 半灵器，即便以刘启的实力，也绝无可能轻易施展。 他的判断非常正确。 刘启已经将红缨收起。 方清洛等的就是这种时刻。 刘启可不像溪公主一样拥有锻体灵技，空手对利剑实在有些痴心妄想。 刘启也确实拿不出第三柄枪。 飞剑近身，正当众人想看刘启如何应对的时候。 悠扬的笛声响起。 依旧是熟悉无比的曲调——鹧鸪天。 同一首曲子，三人展现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林楠雅的鹧鸪天是对灵技威能的增幅。 柳清的鹧鸪天是对异象显现的强化。 至于刘启的鹧鸪天，则是对天地灵缘的吸引同化与极致运用。 传自音魔前辈的鹧鸪天一曲，堪称绝顶秘法。 掌握了太乙奇门卜灵术的刘启更是知道，只要音魔前辈再进一步，将所会音曲秘法，汇成体系，一以贯之，便可称——缘诀。 伴随着笛声，刘启身前出现四柄翠绿长枪，与飞剑叮叮咣咣地碰撞起来。 飞剑被冲得东倒西歪。 方清洛没想到，刘启竟然也会传闻中那位琴谷高人的音曲秘法。 半是无奈，他只得控着长剑飞还，悬于头顶。 而后掐印作诀，繁复无比。 须臾，飞剑直落，自头顶融入身体。 方清洛抬手，便是数不尽数的浩瀚剑气，猛地一拍，尽数向刘启攻去。 秘法，他也有！ 星灵学院的剑体秘法，由初代院长所创，化剑入体，举手投足便是澎湃剑气，战力不可想象。 笛音悠悠，一柄又一柄翠绿长枪承借天地灵缘而生。 尽管如此，论数量还是少了滔天剑气太多，但拼起整体威能，却丝毫不逊。 剑雨枪阵相碰。 剑折枪断，化为满天灵光消散。 竟又是斗了个不分上下。 两人底牌太多，如今正一个一个揭开。 冲击过后。 方清洛脚踏古井，头顶月轮，身化万千剑光，横渡而来。 如果望向方清洛的眼眸深处，就能看到刚才他持有的那柄炼器长剑，凭空悬浮。 刘启手握竹笛，曲音悠悠。 身前又生出十数柄碧绿长枪。 而刚才散去的碧绿长枪，如风回卷，明明刚才已经化作灵光，此刻却又复现。 笛声骤然高亢，所有的碧绿长枪融成一团，在半空之上，汇成一柄巨型神兵，既有枪样，又有笛形。 笛音乍停。 神兵出鞘。 方清洛双掌合十，向前无畏刺出，身似绝世神剑，头顶月轮大放光芒，脚下古井不住旋转。 一阵剧烈轰鸣之后，烟尘散去。 方清洛灰头土脸，脚下古井支零破碎，只有头顶月轮依旧皎洁明澈，不染纤尘。 长剑离身，方清洛的剑体秘法已经结束，他收起长剑，不断喘息。 刘启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虚化的身影再度凝实。 即便动用风前絮，面对这种一人成军的剑气洪流。 衣袍也不可避免地有好几处，被漏过的剑气割开，看上去破破烂烂。 好在，没有受什么伤。 一曲终了，他将竹笛收起，再次取出师公赠予的窥门境半灵器——红缨。 战到此时，两人的手段已经近乎全部用尽。 接下来，狭路相逢，刺刀见红。 两人同时出手。 方清洛右手高举，托起月轮，将体内剩余的全部灵缘注入其中，神魂集中汇聚。 他操控月轮飞转，直向刘启攻去。 刘启红缨在手，瑶池首次见底，池底的春风枪气浑然融入红缨之中，通体碧翠。 瑶池之中，只剩下苍灰蒙尘的风煞灵种。 红缨枪身之上，还有一些卜灵文字游动——“敕”——为红缨更添璀璨神芒，光辉夺目。 同样不只是灵缘，刘启的神魂胎光和神识幽精也已经被全力催动。 一枪直刺，袭向方清洛。 光。 无尽的光。 “绝顶天骄，举世无二。”南宫问收敛笑容，神色庄重的作出评断。 方老怪表情有些凝滞。 陆沉半是欣喜，半是担忧。 苏南面无表情，像是没有听到南宫问的话语。 光芒散去。 方清洛的月冰轮已经不见踪影，连他本人都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看北冥思尚未出手，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不远处，刘启持枪傲然挺立，整个右臂已经完全不成样子，血肉模糊，淋漓可怖，同样一动不动。 黑夜无月，群星照耀之下。 一躺一站。 “东临学院刘启，胜！” 北冥思宣布结果。 比武台外原本一片寂静，霎时爆发出声声惊叹。 “刘启！刘启！刘启！”南宫翎搞怪般地高声大喊。 这次可和临城大比不同，那时观战的众多弟子很多都境界低微，又满怀年少热血。 他们看到刘启的精彩战斗，自然忍不住引以为楷模，所以高呼齐名。 可现在当场的观战弟子，尽皆人中龙凤，还有不少二年级、三年级的师兄师姐。 欲要再现临城大比的情形，想来也不可能。 可南宫翎一带动，东临学院的诸多弟子依旧紧跟着高喊。 他们确实与有荣焉，这应该是星灵大比历史上第一次，由星灵学院之外的弟子，夺得大比第一。 或许是气氛使然，或许是刘启的表现确实太过耀眼。 其他学院的一年级弟子也跟着高呼，就连北冥风都被感染，一同大喊刘启的名字。 紧接着甚至一些二年级，三年级的弟子都加入进来。 即便还有溪公主等自持身份之人和很多高年级弟子没有参与。 也足够声势浩大。 “刘启！刘启！刘启！” 看到这一幕，一直面无表情的苏南突然眯了眯眼睛。 比武台上，一动不动的刘启，突然举起鲜血淋漓的右臂，以枪指天，一股滔天枪势与众人的高呼相和。 然后，刘启就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第132章 天炼山 “师父，要不要这么着急啊，我伤都没养好呢。” “废话，本来就没受什么伤，要不是你最后那一下，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好了，结果还要拖半天，你难道要我等你半天？” “其实，也不是不行，不过师父，你还没说我们此行要去哪？” “去天炼山，现在，你还要我等你半天吗？” 天炼山，欧冶子大师，缘器。 一想到方清洛的月冰轮，刘启心里就一阵火热。 “不用了，师父，我在宇灵舟上也能休养。” 钟无离面无表情，对刘启的这副嘴脸已经有了一定的适应性。 “呵，要怪也怪你自己，本来就快油尽灯枯，还以枪指天，强行催发滔天枪势。 还算你有点理智，控制了一下，不会影响未来修行，只是延缓了半天恢复而已。” 被钟无离一说，刘启难以分辩。 他只记得当时自己意识混沌，耳边全是真名呼唤，他也是受到一股气机牵引，才不受控制地催发枪势。 然后，他就彻底昏过去了。 至于受伤，他还真没怎么受伤。 只是单纯的灵缘枯竭，神魂神识催发过度，外加右臂不堪重负，看似鲜血淋漓，其实只是受了一点外伤而已。 有定风波的存在，受损肉身很快就恢复如初，已经完全看不出伤势。 至于枯竭的瑶池，慢慢吐纳天地灵缘便可，对于缺少缘晶修炼的刘启来说，这也非一日之功。 主要还是神魂神识的催发过度，让他现在看起来还有些脸色苍白。 即便正乘着从星灵城赶往天炼山的宇灵舟，刘启也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师父，那我们去天炼山，星灵大比的奖励怎么办？” 钟无离同样习以为常，耐心解释说： “星灵大比的奖励，要等彻底结束之后，才会发放，算起来还有七天时间，足够我们来回。 而且，得到缘器之后，再去闯星灵塔，入星灵秘境，也会更有把握一些。” 刘启夸张作揖，“多谢师父，为徒儿思虑的如此周全。” 钟无离冷冷暼了刘启一眼，“滚进去休养，明早到了天炼山再出来。” “得令！” 看着刘启走进船舱的背影，钟无离嘴角勾出一抹难以抑制的微笑，这臭小子！ …… 天刚蒙蒙亮，钟无离和刘启就已经来到天炼山的山脚。 抬头望向这座精铁铸就的高山，刘启不免心中震撼，定定站立。 钟无离收起宇灵舟，走到刘启身前。“别发愣了，走吧。” 刘启亦步亦趋地跟着钟无离登山，一路上像个好奇宝宝东张西望。 天炼山上，没有草木花石，尽是各种刘启从未见过，有些甚至从未听闻的灵缘材料以作装饰。 刘启先前对天炼山的情况也有所听闻，只是没想到，那些离奇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天炼山在星灵帝国可不像琴谷一般神秘，毕竟，天炼山坐落于南临城侧，又是天下炼器师共奉的圣地，外界流传的消息很多。 据刘启所知，欧冶子大师没有收过一位学徒，但却四散炼器之法，培养出不知多少炼器名师。 星灵帝国之内，除了卜灵术外，假若还存在第二门缘诀，刘启坚信，一定为欧冶子大师所掌握。 只有他，能锻造灵器与缘器。 也只有他，配得上炼器大师的名号。 刚一踏上山顶，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再稍稍走近一些，两人就听见叮叮咣咣的敲打声传来。 远远地，刘启便看见，山顶之上，各种锻造器具规规矩矩地露天布置。 一个肌肉十分夸张的魁梧壮汉背对着两人，正在火炉旁挥舞一柄巨锤锻炼材料。 无论是刘启还是钟无离都算身姿欣长，但和这壮汉比起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个子。 钟无离再次展现出少见的谦卑姿态，抱拳作揖，不无小心地问道：“大师，晚辈钟无离前来拜访。” 欧冶子停止挥锤，没有转过身来，瓮声瓮气地开口，“等着。” 也不等回答，便再度挥锤，叮叮咣咣的声音重新响起。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停下，放下巨锤，转过身来。 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衣服污糟，形象邋遢，一点也没有世外高人的感觉。 而且一开口，就把钟无离噎个半死， “那个钟什么？钟家人十几年前铸造过一件缘器，下一次要等八九十年后，不知道规矩？” 钟无离知道欧冶子性格，虽然略感尴尬，还是立刻开口：“大师，我此次不是作为钟家人而来，而是携带故友旧物，希望请大师出手一次，为我徒锻造缘器。” “拿出来。” 欧冶子说话比刘启和钟无离还要直接。 钟无离取出一枚玉佩，欧冶子看了一眼，手指微弹，玉佩自焚而灭。 “你下山吧，他留在这，最多四天。” 钟无离躬身行礼，“多谢大师。” 刘启看到了那枚玉佩，跟钟无离拿给音魔前辈的玉佩一模一样。 又是上官仪的玉佩？ 他此刻比看到天炼山之时还要震惊：上官师伯到底有多大的面子？ 钟无离走到他身旁。 “大师要你如何做，你就如何做，我在山脚等你，好了就下山。” 刘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钟无离再次朝向欧冶子，躬身行礼，而后转身下山。 欧冶子没有在意钟无离的举动，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境界？缘属？” 刘启知道欧冶子问询的东西肯定和缘器锻造有关，所以不假思索地回答，“窥门境初期，巽属。” “嗯？”欧冶子有些困惑的挠了挠头。“你确定吗？” 听到欧冶子的问询，刘启顿时明白问题出在哪。 “嗯……我的窥门境初期，可能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展示一下。” 刘启犹豫了一下，选择相信钟无离的相信，相信算命老人的相信。 “这样。”刘启并未张嘴，但欧冶子却听得万分清晰。 “幽精？却没形成识海，所以神识虽能用于传音感知，但略显古怪，有点意思。” 丹田瑶池翻覆，灵缘透体而出。 “很精纯的灵缘，可以跟窥门境中期乃至后期媲美，但也就这样。 我感觉得到你灵缘还略有亏损，即便补满，以你窥门境初期的灵种又能承受多少？ 八十滴左右？我心里大概有数了。” 第133章 玉佩来历 “大师，其实不止，大概，两三百滴。” 欧冶子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你不是开玩笑的吧？你灵种怎么可能承受的了？” “其实，我靠的不是灵种。” 欧冶子疑惑地看向刘启。 以刘启现在的能力，还远远做不到将瑶池投映而出。 因此只能用言语跟欧冶子形容。 听到“封”“敕”二字，欧冶子眉毛微挑，“卜灵文字？你是算命新收的弟子？” 刘启摇头，“我确实承袭算命前辈所学，但他说，我与他并非师徒，也不是师兄弟，只是有缘人。” 欧冶子点头，旋即又摇头，像是无法理解，眉头紧皱，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不应该啊，算命的自己也做不到……” 刘启没有太在意此时欧冶子的举止，他心中下定决心，解下胸前的玉佩，“大师，算命前辈说，我可以在您这，找到答案。” 话说完，刘启便将玉佩递给欧冶子。 这也是他决定将幽精、瑶池和盘托出的最重要原因。 玉佩，才是他最大的秘密，更胜过幽精和瑶池。 既然连玉佩都可以拿出，让欧冶子辨明来历，那幽精和瑶池也不必刻意隐瞒。 当初命宫之中，算命老人曾说他身上有一股古怪气息，指向欧冶子。 刘启思来想去，身上也只有这枚玉佩，可能在算命老人口中，称得上气息古怪，难以琢磨看透。 欧冶子闻言，立刻从刚才的疑惑中抽身而出，拿过玉佩就是一阵摩挲，翻来覆去。 看得刘启欲言又止，想让他小心点，又不敢开口。 但是紧接着，欧冶子的话语就让刘启呆若木鸡。 “错漏百出的封印，额外添加以遮蔽气息，嗯……这东西不属于这片天地，来自方外，和通玄境强者有关，但没什么稀奇的。” 刘启下意识直接否决，“不可能！” 旋即，他意识到自己口吻太过冒犯，赶忙作揖行礼，“请问前辈是如何判断得出？” “通玄境强者以身为种，演化诸天，其气息悠悠，若是凡物日夜沾染，长久受此气息之蕴养，便会有所残留。 而残留着这种气息的凡物，已经很难称之为凡物，但又不足以作灵缘物品，只能称为遗灵。 遗灵虽然灵缘气息浓郁，却无实际灵缘波动，在众生境前帮助修士打牢根基很有效，但众生境后，几无作用。” 欧冶子的话基本全部说中，但刘启不明白，也很难相信与接受。 “可明明算命前辈说，我身上有一股古怪气息，因果太重，即便他也无法推算，而且这玉佩……” 刘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欧冶子粗暴打断：“你说什么？古怪气息？算命的无法推算？这不可能，不，方外，你是算命占卜的那个人！算命的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最后，欧冶子激动地伸出双手，搭在刘启的肩膀上，微微使劲，便让刘启吃痛难忍。 欧冶子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慌忙松开双手。 “算命前辈传道于我，已经故去。” 欧冶子眼神一黯，“命宫呢？” 刘启神魂胎光一亮，命宫投出，落在他右手之上滴溜溜旋转。 欧冶子一声长叹，似是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承认算命老人的离去。“收起来吧。” 刘启照做。 欧冶子重新恢复瓮声瓮气地声音，“算命的还跟你说了什么？全部原话说出来，也许我们能找到答案。” “算命前辈说，我身上有一股非常古怪的气息。”刘启一顿，紧接着说道：“指向打铁的，好坏参半。” 欧冶子听到打铁的这种粗鄙称呼，依旧神态自若，视若平常。 “那没错，以我的判断就是如此。 算命的应该跟你说过，我们寰宇阵一梦，各有所得。 我得到的就是认材之法和炼器之法。 整片帝国，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遗灵之事。 气不气息我不清楚，但这玉佩，当是遗灵无误。” 欧冶子将玉佩还给刘启。 刘启愣愣接下，艰难地问出他此刻最想知道的问题，“前辈，这遗灵一事，在外界是人尽皆知吗？” 欧冶子不解地看向他：“你不才是方外之人吗？而且算命的说过了，好坏参半。” 刘启看着手中半握的玉佩，神色恍惚。 他一直都以为，这玉佩是件稀世珍宝。 可别说他，他的父亲，母亲，甚至大伯也都以为这是件稀世珍宝。 毕竟他们只是庞大罗天家族的小小分支派系，这种身份虽然看似尊贵，但在罗天域，却远没有听上去那么唬人。 何况这认材之法，也非人人都能掌握。 三位没有接触过通玄境强者的观微境道修，错把遗灵当作稀世珍宝也是正常。 他只是觉得—— 可笑。 可笑至极。 他的父母，是因“重宝”玉佩而死。 结果现在得知，这玉佩，居然只是遗灵，在道修众生境后，几乎全无用处。 一场空。 荒诞。 何其荒诞。 不对！ 刘启忽而想起：还有那个神秘气息！ 玉佩能引起界林动乱，应该也是真的。 可算命前辈明明说，他的古怪气息指向欧冶子大师，结果却只得知玉佩为遗灵，欧冶子也根本不知道气息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会有如此一卦？ 他得到结果了吗？好像很难说。 这是为什么？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刘启解决了一个谜团，却仿佛陷入了一个个更大的谜团。 叮叮咣咣的声音响起，打断刘启的纷繁思绪。 刘启将诸般疑惑埋在心底，看向欧冶子。 欧冶子停下手上举动，感觉到刘启的目光，“想好了？” 刘启自嘲一笑，“不过是，几年来一直坚持的想法有些动摇，发现事实无比荒诞，一时间无法接受罢了。” “对你的缘器有什么打算？”欧冶子瞬间跳转话题。 “嗯？前辈的意思是？” “就是你对缘器有什么构想？比如想要什么武器？加持什么效果？采用什么材料？” “一柄长枪即可，至于其他的，前辈决定就好。” “三天后，需要你保持全盛状态融缘于器。”欧冶子说完便不再管刘启，继续挥锤。 刘启原地盘坐，运转定风波，凝聚心神。 至少他已经得知了，玉佩本身并非什么重宝，神秘之处就在不可捉摸的气息之上。 玉佩之事，也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第134章 炼制缘器 刘启将杂乱的念头排出脑海。 目前还是缘器一事最为重要。 他需要做，并且能做的，就是在三天后保持全盛状态。 取出从钟无离那里借来的十枚窥门境巅峰缘晶，他开始恢复灵缘。 刘启这三天，修炼之余也是大开眼界。 欧冶子时而重锤锻打，时而烈火熔炼，一举一动都暗藏神韵。 添材加料。 刘启虽然不识，却能感受到，其中丰沛的巽属灵缘。 欧冶子多般辛劳，不曾休息一刻，最终塑形成胎，载灵运道。 整整三天之后，一柄陨铁炼铜为底的长枪器胎，便已铸成。 枪尖银光闪闪，锋芒如霜，寒气逼人。 枪身通体碧绿，间有镂空，精美而神秘。 任谁看到都很难想象，这还只是一柄长枪器胎。 欧冶子将枪胎放在他和刘启中间。 刘启心里明白。 对于缘器的炼制而言，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这是我此生最没有底气的一件作品。”欧冶子声音低沉。 “我只能告诉你，一般道修只需放血融魂，神念抱守合一。 初步相合后，再将器胎蕴于丹田，与灵种共振，倾洒灵缘，气息沾染。 只要气血丰沛，灵缘充足，不消几日便能得成缘器。 我认为，这应当同样适用于你，不过我其实，并不是完全理解你的境界，因此，还需要你自己做决定。” 听完欧冶子的解释，刘启信心倍增。 本来他也有些忐忑，但现在知道整个过程，他基本可以确定，应当无碍。 他远比欧冶子更加清楚自己的境界，融魂于他无差，丹田处，器胎毕竟只是与灵种共振，瑶池同样能做到。 如果需要灵种二分，刘启就不确定该如何做了。 刘启向欧冶子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旋即左手并指如剑，划开右手手掌，握在璀璨碧绿的枪身之上，流出的鲜血被枪胎一滴不剩地吸尽。 闭上双眼，运转定风波，凝聚精神，小心翼翼地将神魂探入其中。 欧冶子走到一旁，直勾勾地盯着刘启，他忍不住观察着，这个算命老人卜卦中的方外之人，心中思绪纷飞—— “算命的，你也走了。 只剩我和弹琴的了。 我知道，弹琴的本来就对现在的灵国不满，在仪小子死之后更是如此。 其实我也一样。 如果不是仪小子自己求死，我和弹琴的早就冲出去杀他个天翻地覆。 还管什么天地囚笼！ 我看没有天地维限，他们也走不出心中的囚笼。 别人看不出，我们三个看得出。 呵，星灵皇室，星灵学院，方家，钟家，左家。 恶心。 若不是教书的和扛鼎的，若不是为了此方天地，我才不会答应给他们五家继续炼制缘器。 你的卦，真的应验了吗？ 依我看，这孩子确实不凡，幽精，灵池，还有沉稳的智性，坚固的道心。 但仪小子论天才也不会比他差多少吧。 可你非说仪小子不是那个注定的人。 要我说，当年如果你将卜灵术传他，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我和弹琴的没有缘诀。 唉……也不一定。 你有缘诀，却被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只能缩在命宫之内，躲在琴谷之中。 明明几万年寿命，才两千年过去，就生机衰败堕落。 仪小子真掌握了，也未必是好事。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希望这孩子别像仪小子一样倔。 拯救这片天地，可不像我们那时需要的，那么简单啊！” 刘启不知道欧冶子心中所想，他此刻全部身心都沉浸在枪胎之中。 神魂谨慎地探入其中之后，就清晰感受到，从枪胎内部传来一股吸引力，不很强烈，但极诱人。 刘启跟随本能，分出更多神魂，探向散发出吸引力的源头——一个黝黑的球状物体。 神魂进入其中，仿佛进入另一片空间，周围一片漆黑。 神魂仍然没有脱离刘启的控制，刘启甚至可以借此感知到球体的边界。 体悟片刻后，刘启心有所感，不再试探，极力催动神魂胎光与神识幽精，一股脑地冲进枪胎之中，涌入黑球空间。 站立一侧的欧冶子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各种灵缘材料。 一挥手，全部融化成液。 又一挥手，材料灵液如箭矢一般飞出，到刘启身前的枪胎之上，又齐齐坠落，眨眼间便融入其中。 只剩枪胎光芒大作！ 刘启右手一阵温暖，似有热流涌过。 良久，刘启气血甚至都有些干枯，脸色也因精神过度使用而略显苍白。 碧翠枪身之上，红光、绿芒闪烁。 间或镂空的内部，则是黑白两色交替出现，直至混同。 欧冶子皱眉，他衡量过刘启的气血、神魂、灵缘、别说打造同境界的缘器，就是打造高出两三个境界，直达窥门境后期乃至巅峰的一般缘器也不在话下。 这就是，他和刘启先前所担心的——意外。 人器相合，气血贯通，精神联结，此之后，共命同运，谓之缘。 因此缘器，便等若道修第二个自身。 简单来说，就是刘启太强。 较弱的缘器，无法承载与刘启共命同运的缘。 而枪胎若想化为刘启缘器，只能不断吸取气血，精神，灵缘用以强化自身才行。 可若是枪胎再这么吸下去，无法形成缘器事小，损坏大道根基事大。 欧冶子还在等待，如若刘启到了无法承受的境地，不得已，他将会选择出手中断。 刘启愿意相信欧冶子，甚至玉佩都不遮掩，直接拿出。 但不代表，他会选择依赖欧冶子。 他习惯，自己做好万全准备。 自刘启体内，命宫旋转而出，高悬头顶，大放光芒。 命宫内壁展开一卷无字天书，环绕在刘启周身。 刘启猛然发力，枪胎直接化成一道流光钻入刘启体内。 欧冶子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刘启居然如此胆大，初步相合都如此吃力，竟还打算一举功成。 刘启确实胆大，不过并不莽撞。 枪胎入体，沉于丹田，依旧不知停止地向刘启索取气血与精神。 霎时，“瑶池”二字大作！ 枪胎像老鼠见猫一般，被伟力镇压，瑟瑟抖动。 刘启也因此获得喘息之机。 他想得果然没错。 卜灵“封”字绝不止封锁空间这么单独的功效。 第135章 扶摇 刘启自己催动的“封”字不行。 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瑶池之上。 “瑶池”是当初“封”“敕”二字自行演化而来，完全不受他掌控，即便他，也无法理解瑶池形成的缘由。 但这不妨碍，他意图借“瑶池”之威封震枪胎。 从结果来看，异常成功。 刘启的气息逐渐平缓，一边运转定风波恢复气血与精神，一边用瑶池之上的雾气灵缘蕴养枪胎。 他打算跟这枪胎来场拉锯战。 欧冶子此刻一脸讶异，他竟然看不出，刘启究竟是采用何种手段，压制住了躁动的枪胎。 他突然对算命老人的预言充满了信心。 与刘启相处这几天，他惊讶的次数甚至比这一两千年来还要多。 上官仪确实天才，但他的天才，是那种让人赞叹不已的天才。 绝佳的修炼天赋，妖孽的灵技悟性，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即或炼器曲律一途，也有着不逊甚至超过他与音魔的资质。 但无论多赞叹不已，还是逃不出欧冶子的理解。 可刘启所做的事情，让欧冶子只能是——一脸茫然。 如果不是结果证明，欧冶子绝不可能相信，这样的刘启也是天才。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刘启状态稍稍恢复，就继续喂养枪胎。 被枪胎又一次吸干之后，刘启赶忙抽身，再度运转定风波恢复。 刘启自然知道，此举是用灵缘消耗换取气血与精神的恢复。 他不会如此短视。 握住一枚窥门境巅峰巽缘晶，他一边用丹田瑶池将吸收的丰沛灵缘炼化，一边运转定风波将刚炼化的灵缘消耗。 维持着一种脆弱但稳固的平衡。 欧冶子难以置信，这种一心二用，对精神的极致运用，对灵缘的极致控制，真的是一位窥门境初期道修可以拥有的吗？ 他看得出，刘启这样下去，只要再吸收一枚缘晶，就足够喂养枪胎。 他还是低估了刘启，也因此，他所打造的枪胎，还不够。 也不能说还不够，刘启现在的举动，已经超出了他的实力，但又还是他的实力。 这种古怪的情形，即便他已经为不知多少道修打造过专属缘器也从没见过，因此，即便是他，也纠结不已。 手中的缘晶破碎成灵光，刘启又取出一枚，如法炮制。 欧冶子望向刘启头顶正在旋转并且洒下光辉的命宫，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既如此，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大手一挥，身前多出一块青紫交错的灵石，一块黢黑干裂的粗木，一根玲珑梦幻，灵缘澎湃的纤纤细枝。 下一瞬，三样东西瞬间钻入刘启体内，眨眼融入枪胎之中，但刘启却浑然不觉，显然是欧冶子的手笔。 欧冶子目光凝重，再一次直勾勾地盯着刘启，罕见地有些紧张。 他拿出巨锤，锤子上有灵纹明灭，一幅山河灵图覆盖住头顶长空，一尊缭绕着黑火的巨鼎绕着他的周身旋转。 他躯体紧绷，全身灵缘蓄势待发。 又一枚缘晶碎裂，刘启只能再度取出一枚。 他不知道欧冶子的举动，但他知道，此时的情况和他料想的，已经有所出入。 吸纳枪胎入体之时，他已经有过判断，两枚缘晶，最多三枚便足以完成缘器的初步相合。 但现在两枚缘晶耗尽，枪胎还没显现出任何的满足。 他恢复灵缘还用了足足四枚缘晶，这才在三天内达到全盛状态。 刘启知道此时多想已经无益，他只能压下各种思绪，攥紧手中缘晶。 半天过去，六枚缘晶全部耗尽。 刘启感觉得到，虽然枪胎还未餍足，但也差的不远，可这点距离，若无其他手段，便是永恒之别。 刘启只能维持着对枪胎的压制，足足停了半炷香时间。 就连欧冶子都露出遗憾的神色，只等刘启显露颓势，便出手强行中止。 然而下一瞬，欧冶子便笑颜舒展。 深呼一口气，刘启掐印作诀，无字天书加速转动，两种卜灵文字若隐若现，一为“汇”，一为“聚”，填满了整本无字天书。 无数天地灵缘灌入天书之中，头顶命宫落下一道绿色的灵缘长河，直通刘启。 同样的情形，刘启一边用丹田瑶池将灵缘长河炼化，一边运转定风波将灵缘转化。 这一切都仰仗于，刘启学自太乙奇门卜灵术的九阵印之一——汇聚印。 这阵印目前在刘启手上，只有一个效果，就是凝炼天地灵缘，凝练之后的灵缘长河，效果近似缘晶。 九阵印，他优先学会并且目前掌握的，也只这一个。 封限印和敕令印，他只各自掌握一半，还是为了应对，当时灵种不足以容纳灵缘的窘况。 刘启的准备确实充分。 可惜，山顶之上，灵缘总是有限的。 一天过去。 刘启已经无法再从周围吸收到巽属灵缘了。 还好，枪胎的渴求已经接近尾声。 瑶池之上，雾气灵缘也已经被吸收殆尽。 刘启全力催行定风波，最后一次向枪胎之中灌注气血与精神。 枪胎滴溜溜转了一圈，像是终于吃饱喝足。 刘启也放下心来。 沉枪入池。 异变顿生。 池底凝聚的春风枪气，呲溜一下便钻入枪胎，不见踪影。 刘启一惊，可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 顾不得感知枪气，灵念一动，瑶池震颤，开始与枪胎寻求共振。 这刘启很擅长，不多时便已成功。 枪胎瑶池共振之后，枪胎便再次鲸吞海饮。 瑶池虽然一直保持着盈满的状态，但刘启知道，其内的液态灵缘，正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流失。 不过稍许，瑶池便已见底。 这一次，他可没有缘晶供给灵缘，汇聚印也已经无用。 欧冶子微微摇头，他感觉得到，刘启的灵缘已经枯竭，只差分毫，实在可惜，他已经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面对这种情况，刘启的心却异常平静下来。 他清楚地知道，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趁此时尚能自控，果断将枪胎割离，一切前功尽弃。 要么…… 刘启已经作出决定。 不过须臾，一道略显暗灰的碧绿流光自刘启体内射出，光辉夺目，甚至不可直视。 刘启伸手紧握，一种水乳交融的亲切之感油然而生，如臂使指，就像他身体一部分的延伸。 这就是缘器。 赫然功成！ 望向碧翠长枪，刘启微微一笑。 心中自语：“以后，就叫你扶摇吧。” 第136章 离去 枪身一震，非常灵性地传达出喜悦之情。 想起刚才的选择，刘启也觉得很侥幸。 第二种选择，就是拼着可能道基受损，遭受重创的危险，以先天风煞代替灵缘灌入枪胎之中。 刘启很清楚，大道求索，讲究勇猛精进。 他也从来不缺乏悍然一搏的勇气，只是他需要看，是否值得。 缘器，相伴修士一生。 刘启认为，值得冒险。 虽然他的选择并不盲目，但比起以往的运筹帷幄，这一次，他几乎可以说是全无信心底气。 可谁知，效果出奇的好。 先天风煞一经融入，枪胎就如人饮酒般，歪歪扭扭动了两下，便“醉醺醺”地停住，沉于池底。 下一瞬，缘器炼就，投射而出。 原本融入扶摇的春风枪气，化为一颗明珠暗结，沉入瑶池之底。 明珠透光脆亮，孕育着沉绿的春风枪气，不知是何变化。 刘启感受着瑶池底大幅缩水的先天风煞，却一点也不遗憾，反而异常兴奋。 突兀地，耳边响起他人说话的声音。 严阵以待的欧冶子抽搐着嘴角，“你，最后那是？” 刘启这才抬头注意到欧冶子。 他敏锐地感觉到，现在面前的欧冶子，没有几天前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反而像一个——憨厚的邻家大叔。 但他可不敢因此有所僭越。 躬身行礼，“前辈，最后我灵缘耗尽，无奈只能用风煞代替，没想到，效果出奇地好，不然，只怕很难成功，还要感谢前辈辛苦为我炼制缘器。” “风煞？先天风煞？”欧冶子声音略微提高。 刘启不知道欧冶子这表现是什么意思，先天五灵的名号，星灵帝国道修尽皆得知。 虽然稀罕，刘启身边，也只有他一个人蕴养而出，但应该，不至于让欧冶子这等老妖怪惊讶才对。 “的确是，可这先天五灵，在星灵帝国，不是人尽皆知嘛？” “那是因为，先天五灵的消息，就是我们五人故意散播出去的。” 刘启疑惑地看向欧冶子。 欧冶子收回巨鼎，撤下灵图，搁置巨锤，缓缓开口： “寰宇阵一梦。 我们五人所得各不相同。 算命的得了唯一的卜灵缘诀，弹琴的得了无数音律秘籍，扛鼎的得了万星图，教书的得了所有的修炼体系和无上剑法。 可诡异的是，我们五人全都得到了先天五灵的有关信息。 算命的和教书的都说，先天五灵就是打破天地囚笼的关键。 先天五灵，地水，天火，神雷，风煞，元炁，元炁五分，日月星时空。 这两千年来，修炼出先天五灵的，也只有你和十几年前的仪小子两人。 可惜后来，仪小子自己寻死。 现在看来，也许真是算命的赢了。” 刘启闻言还未来得及有其他感想，突然想起送给柳清的戒指，顿时紧张起来，“前辈，如果将风煞凝入空间戒指之中，会被其他境界高深的道修看出来吗？” 欧冶子开口，语气焦急。 “你这是暴殄天物啊，先天五灵看似无根无住，实则有主，先天风煞只有在你手上才能展现出真正的作用。 脱离你掌控的先天风煞只会残留气息，由先天入后天，你总不可能指望靠这点残留的气息顿悟鸿蒙，再造先天吧。 先天五灵用一丝便少一丝，当初仪小子就是分给我们用，浪费太多，你万万不能走他的老路。” “那能看出来吗？” 欧冶子哽住片刻，“不能。” 得到确定答复的刘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不然那戒指，只怕会给柳清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缓过来的刘启不禁感慨，不知道当年上官师伯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可惜无缘一见。 欧冶子看到刘启的表现，就知道后者肯定已经将风煞凝入某枚空间戒指之中。 他心中郁结，闷声开口：“休息一下，明早我给你点东西，顺便说下缘器的事情，你就可以下山了。” 刘启一连两天都没合眼，更别说这两天一直炼制缘器，气血，精神，灵缘都空空如也，已是疲乏至极。 听到欧冶子这样说，也没有多想什么，就原地休息起来，在叮叮咣咣的敲打声中沉沉睡去。 清晨，刘启又在叮叮咣咣的敲打声中醒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欧冶子似有所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过来。”熟悉的简洁，然而语气却不像几天前这么冷冰冰。 刘启起身走到欧冶子身旁。 “这个灵技方碑给你师父，让他还给星灵学院，顺便带句话。 我和算命的当初把灵技方碑留在学院的时候，就有言在先，至多只能让巡徼境道修使用，如果下次学院哪个观微境再敢用，我一定废掉他的修为，然后收回方碑。” 这话口气颇大，却不似玩笑之语。 刘启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他刚才听到一半就察觉到了不对，灵技方碑的损坏，怕不是某位观微境道修引起，而是他的功劳。 这对欧冶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欧冶子听完，立刻停下了准备拿起锻造台上护心镜的右手。 “你说什么？专属灵技？你窥门境问道领悟了专属灵技？” 欧冶子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震惊到无法理解的程度。 在他的认知中，或者说，在知晓专属灵技的道修认知中，自星灵学院的初代院长分教天下以来，就没出现过，巡徼境之前的道修能掌握专属灵技的情况。 不管多么天才，都是如此。 欧冶子他们五人如此。 往后两千年如此。 即便是前无古人的绝对天才，上官仪，也同样逃不脱这个定律。 没人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个定律。 但它就是存在。 两千年，或是更久。 星灵帝国，或是此界之外。 欧冶子的眼界远超钟无离，所以此刻的震撼同样远胜钟无离。 这种震撼，是欧冶子理解之内，却又超脱其外。 看到如此失态的欧冶子，刘启也有些疑惑，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不是窥门境问道的时候，是，之前众生境问道的时候。” 欧冶子再度一哽，拿起锻造台上的护心镜，背过身来，又取出一块玉碟，递给刘启。 “方圆护心镜，保命的。 文书玉碟，记录着认材之法。 寻技方碑送回去就行。 还有你的缘器，我在你炼化的时候又加入了青紫风震石，三截雷击木，菩提灵枝。 因此添加了震属和自然空属性。 你自行研究。 行了，你下山吧。” 欧冶子快速说完，就把刘启赶下山去。 他怕刘启多待一会，他听到更多不能接受的消息。 他已经完全承认，算命的绝对赢了。 第137章 藏经阁前 刘启一脸茫然地走下山。 虽然欧冶子的态度并不严厉，还是显得很温和，但总归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大概猜出，是因为自己众生境获得专属灵技的缘故，这也给刘启提了个醒，后面可能需要刻意遮掩一下。 刘启想不明白欧冶子突然的变化，他也没纠结，转而思索起下山前，后者所说之话。 欧冶子最后只留下只言片语，蕴含的信息却非常之多。 刘启望向右手掌中，护心镜中心一块洁白无瑕的玉石，玉石周围不知是什么材质将其包裹，色如尘灰，但摸上去温润清凉。 细细看去，还有灵纹明灭。 刘启收起方圆护心镜，顺便取出扶摇。 据欧冶子所说，趁刘启炼化缘器之时，他又加入了青紫风震石，三截雷击木，菩提灵枝三种灵缘材料。 青紫风震石，三截雷击木，菩提灵枝。 前面两个刘启没听说过，但菩提灵枝，刘启有绝对的理由相信是菩提灵树的枝丫。 也难怪刘启连用三枚缘晶，枪胎都未满足，看来不是他判断失误，而是情况有异。 知道这一点，还是让刘启略感欣慰。 欧冶子还说，借助这三种材料，他为扶摇添加了震属和自然空属性。 震属，刘启暂时掌握不多。 不过他知道，自然空属性其实不算缘属，而是充沛的生机展现。 感受着手中扶摇的同气连枝，刘启淡淡一笑，他有自信，自己能摸索明白。 不过想到没听闻过的青紫风震石和三截雷击木，刘启又望向左手掌中的文书玉碟，这确实是一件难以想象的厚礼。 刘启心生感慨： 欧冶子大师，算命前辈，音魔前辈，甚至是，他仅有数面之缘的开国皇帝与初代院长。 两千年前，这片天地间最强大的五名道修，全都有着让人为之倾倒的气度，当然，还有非常慷慨的施赠。 感慨中，刘启便已经走到山脚。 钟无离已经等的万分着急，欧冶子说好只需四天，可现在已经快六天过去，不知道山顶之上是何种情形。 此刻看到不远处出现的刘启，他不由得松一口气，如果不是天炼山，如果不是欧冶子，如果不是炼制缘器，他早就冲上山去。 “怎么样？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钟无离平复心情，冲着走来的刘启询问道。 “中间有些意外，不过结果还算不错。 对了，师父，前辈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转交给学院。” 话音未落，刘启就取出寻技方碑交给钟无离，钟无离顺势接过，旋即扔出宇灵舟。 “今天大比刚好结束，我们明早回到星灵学院，你正好去领取星灵大比的奖励。” 奖励，刘启确实心心念念。 虽然有一部分因为刘启的修炼资源比较拮据，但实在也是即将领取的奖励过于丰厚。 他作为星灵大比的首位，将会—— 获得窥门境巅峰巽缘晶三十枚。 获得一件窥门境巅峰炼灵壶。 被允许进入星灵学院的藏经阁免费挑选一门灵技。 被允许进入星灵学院的藏宝阁，在第一层免费挑选一件窥门境的炼器，在第二层免费挑选一件半灵器。 获得一次星灵塔的闯塔资格。 获得一次星灵秘境的进入资格。 刘启已经充满期待。 …… 星灵学院，古朴大气的藏经阁前。 三个年级，星灵大比所有通过第一轮登山的弟子聚在一起，只少了一个刘启。 一名身着劲服的清峻男子皱着眉头，走向不远处，抱拳作揖，“北冥院长，请问我们还要等多久？” 北冥思一如既往地语气淡然，“稍等片刻，等人全部到齐就可以。” 清峻男子语气有些不耐，言辞间对北冥思也不再非常尊重，“那我们还需要等那位刘启师弟多久？” 北冥思平静地看向清峻男子，没有回答。 清峻男子见状也不再言语，挥袖离去。 金发萝莉溪公主双手抱在胸前，“皇兄，北冥院长怎么说？” 清峻男子此时眼神阴翳，“呵，让我们等。” 溪公主微微偏头，“那刘启什么时候能到？我们就这样一直等着？” 清峻男子正要说话，就见到一个飞驰而来的身形，到众人身后突然停滞。 刘启微微喘气，额头还有露滴一般的汗珠，浑身散发出热气。 他确实是火急火燎地赶来。 直到城门外他与钟无离分别之时，后者才突然告知他，靠近星灵城前已经同北冥思传灵符交流过。 估计一早，众人都在藏经阁前等着他一同进入。 刘启没时间关心为什么需要等着他，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很晚到，一定会引起众怒，他也实在不想表现得如此，引人注目。 大部分人都转过身来，对着刘启，还有部分人冷冷站立，对奔驰而来的刘启视若无物。 刘启无奈抱拳，“抱歉，诸位师兄师姐，我有事耽搁来迟，要各位等待，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还望诸位恕罪。” 刘启星灵大比夺得首位，力压道子方清洛，可谓绝对的天骄俊杰，此刻姿态放低，大部分弟子都乐意卖个好。 “刘师弟言重了。” “是啊，我们其实也刚到没多久。” “看刘师兄匆忙赶来，估计是有要事，难以脱身，无需挂怀。” 一片祥和的氛围内，突兀地钻出一句刺耳话语。 “过意不去？就仅仅说一句而已吗？” 刘启看向走来的说话之人，一身黑色劲装，面容冷峻，他从未见过此人，不过感知气息，应该是巡徼境的师兄。 刘启尚在推敲此人身份，就看到溪公主走到劲装男子身旁，并肩而立。 刘启登时警惕起来，对男子的身份有所猜测——皇室子弟，甚至，极有可能是皇子。 柳清走到刘启身旁。 东临学院的其他弟子，都在原地紧张的观察着眼前的局势。 刘启正欲开口，没想到方清洛抢了先。 “烈皇子，既然人已经到齐，我们就不耽误时间，请北冥院长启阁吧。” 劲装男子斜睨方清洛一眼，不再说话，转身离去，与溪公主身后的青衣紫衫擦肩而过。 青衣非常明显地借助行礼之机，向后退去两步，避免了与劲装男子距离过近。 男子并不介意，只是冲着青衣邪魅一笑，脚步未停。 第138章 挑选灵技 看来刘启没猜错，烈皇子吗？ 若不是方清洛出来救场，只怕那烈皇子未必愿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刘启向方清洛微微抱拳行礼，表示感谢。 方清洛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倒是溪公主，看到这场闹剧，只是撇撇嘴，仅仅站在那所谓的烈皇子身边，没有同样出言为难刘启，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大比冠军的身份，看来还是有些作用。 至于烈皇子，显然敌意很强，来势汹汹。 就是不知道，这敌意，是来自久等的不爽，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刘启虽然谨慎，却并非胆小之辈，麻烦找上门，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边小插曲结束之后，不远处的北冥思才姗姗来迟。 时机掐的如此凑巧？刘启心中暗暗思忖，但表面上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躬身行礼，“北冥院长，弟子刘启因有要事，无奈来迟……” 北冥思摆摆手，打断了刘启的客套说辞。“你师父跟我说过了，既然人已到齐，那就别耽误，随我入藏经阁。” 说完北冥思一马当先，率先进入藏经阁，烈皇子紧随其后。 走在队伍最后的刘启，拿出一枚符佩放在柳清手心。 “给，我专门找师父换的传灵符，据师父说，道修可以借助建立联系的两枚传灵符彼此交流，极限距离差不多是两城相隔。” 传灵符，整个星灵帝国能制作的符箓大师也不超过十个人，效果其实并不非常出众，但却是绝对的高端灵缘物品。 刘启足足赊欠五枚窥门境巅峰缘晶，找钟无离兑了三枚传灵符。 柳清收下传灵符，轻轻说了句。 “小心。” 刘启意会，知道柳清指的是烈皇子，他握住柳清玉手，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星灵学院藏经阁的布置，和东临学院交易所的布置，大同小异。 两边摆满的阁架，各个分区的标示，一道宽阔的大道。 顺着路，众人走到最深处。 一面刻画着各种人形动作的古朴墙壁，横现眼前。 这墙壁之上的人形动作看似随意凌乱，虽然造型粗糙，却暗含道韵。 长久注视，那人形似在流动，甚至能看到恍惚间施展出的无匹灵技。 北冥思高举一枚令牌，掐出复杂印诀。 古朴墙壁缓缓浮现出一道空间漩涡，看一眼，仿佛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无比诡异。 刘启这才明白，为什么要等他到场，众人才一同进入挑选灵技，为他一个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他也觉得不太现实。 “进入之后，将你们各自的心念与灵缘融入身前光球以挑选灵技。 你们可以多次挑拣，但最终最多只能选择一个，当然也要灵技选择你。” 刘启疑惑，灵技选择修士？ “提醒你们，这只是听起来容易。 劝你们一句，最好自知自明。 如果好高骛远，可能一无所获。” 说完，北冥思便退至一旁，让开通往神秘漩涡的道路。 烈皇子大步迈出，扭曲的身形被漩涡吸入，其他弟子紧随其后。 刘启和柳清也依次进入其中。 一股剧烈的空间波动之后，刘启感到自己的身体被甩出。 稳住心神，刘启望向身前的光球，为这片漆黑的空间带来了唯一的微弱光亮。 刘启也没有多想，便按照北冥思所说，将灵念与灵缘融入光球之中。 刘启已经习惯，一直维持着极低程度的定风波运转。 这样能让他的思路清晰，心神沉浸。 光球爆发出灿烂的绿色光芒。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最中心的光芒显出高贵的琥珀绿。 一瞬之间，光球骤然加速，如流星般滑过漆黑空间。 光球消失在视界之后，空间彻底失去光亮。 片刻，一个深绿的光团从虚空中蹦出，在刘启身前，一会小，一会大，一会上，一会下，像在呼吸，又似跳跃。 慢慢地，刘启周身逐渐浮现出许多五颜六色的光团。 红，蓝，白，黄，紫，青，绿，灰。 偶有光团几色参杂，或交替闪烁。 亦有透明之光，燃烧炽热，挥发清冷，散出微芒，时间错乱，空间参差。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不再出现新的光团，还未及刘启挑选—— 众多光团之中，一抹深绿，骤然涨大。 许多较小较暗的光团如同被欺压一般，变得黯淡无光，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深绿光团确实是最大最亮的几个光团之一，如同其中皇者，不允许不够资格的光团参与其中。 然而，这并不是第一次。 马上，一个显露出空间参差，核心带有神秘玛瑙碧翠的透明光团，对深绿光团依样画葫，涨大后又有许多较小较暗的光团黯淡消失。 两个光团如此霸道的行为居然还有后续，像是不欲与二者争夺，很多即便在众多光团中，论光团大小与颜色身前都排名靠前的光团省去黯淡的过程，直接自行消散。 刘启并不着急，几个最大最亮的光团一直安如磐石，他就任由这些光团自行发挥。 等一切稳定后，他身边只余下六个光团，最开始的那一抹深绿和显出空间参差的透明光团赫然处于其中。 另外四个光团也只有一个比较特殊，是染带青绿，挥发清冷的透明光团。 刘启牢记北冥思在他们一行人进入漩涡之前的劝告。 最好自知自明，不要好高骛远。 他打算先从六个光团之中，最小最暗的蓝绿色光团开始尝试。 灵念与灵缘注入光团。 他开启全知视角，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高举双手，一阵狂风吹起，风卷还打个旋，紧接着阴沉的天空之上一场大雨倾盆。 刘启感知得到，每一颗雨滴都裹着风力，因此外层蕴含着丰沛的巽属灵缘，内部又充斥着浩瀚的坎属灵缘。 巽诀，风雨破！ 添加了坎属的运用，却依旧以风为主，仍旧是绝对的巽诀灵技。 雨滴落下，刘启看不到模糊人形的具体变化，却莫名地能理解灵技最大的作用。 恢复！ 正是刘启现在最欠缺的能力。 他已然有些心动。 画面消失，一片迷蒙之间，刘启的灵念与灵缘才进入到光团的一半。 第139章 巽诀，风满楼! 他将灵念收回，暂时不打算作出选择。 仅仅对这个最小最暗光团的体悟，刘启的精神与灵缘已经被大量消耗。 看来他是没办法，将所有光团全部尝试一遍后再做决定。 甚至于，他必须排出尝试的先后顺序。 刘启率先排除了挥发清冷的绿色光团，他以往灵技与朔属无关，他也不至于对自己产生盲目的信心。 一抹深绿，空间参差。 这两个光团刘启最感兴趣。 但刘启同样也需要谨慎地分出先后。 巽属是他的灵缘本缘属，一抹深绿，不用体悟也看得出是完全巽属的强横灵技，求稳无错。 但主攻空间的灵技他也一直渴求，而且，风前絮的空间能力实则也不弱，他也有足够的自信支撑，空间参差，也的确可选。 没有犹豫太久。 刘启的身边探入空间参差的光球之中。 他是谨慎，但只是习惯胜券在握，不盲目选择，绝非不敢犯错或害怕犯错。 再次获得全知视角，一个模糊人形单掌托举，一座碧翠辉煌的高楼拔地而起。 质似木楼，颜同竹楼，足有五层之多。 刘启还没仔细观察高楼构造，就感觉到湿润的风吹过，入楼而不出。 巽诀，风满楼！ 空间能力展露无疑，这在刘启融入光团之初便有所预料。 但似乎还有恢复灵缘的功效。 还有形似月迷津渡的领域。 更多的刘启暂时无法感知，若想再进一步，就需要倾注更多的灵念与灵缘。 刘启炼化缘器后灵缘本就枯竭，在宇灵舟上恢复一天，却也没达到全盛状态，更何况，从城门赶来星灵学院也有所消耗。 此刻，感受着已经消耗小半的灵缘，刘启并不困难地作出了取舍。 更多的灵念与灵缘深入光团之中。 这高楼的构造此时分毫毕现。 平面成方，明三层暗五层。 三层四滴水，楼顶十字歇山。 勾栏抱厦，四角立四根通天巨柱。 檐下斗拱密致，如云朵簇拥，丝带缠绕，凌空欲飞。 层层叠叠，巧夺天工。 富丽堂皇，雄伟壮观。 下一瞬，一切烟消云散，光团融入刘启身体之中。 再一感知，刘启已经身处金碧璀璨的高楼之中。 八面来风，尽锁楼中。 灌进楼中的流动狂风吹得刘启衣袂飘飘，原本虽然表面盈满，但实则快要见底的瑶池，此刻如天降甘霖，灵缘逐渐充沛。 的确，很显着的恢复功效。 刘启大概也猜到，这灵技光团和灵技缘晶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一场体悟的梦境而已。 他没耽误时间，伸出手指，无穷狂风凝聚成一道极小的风卷细丝缠绕在他伸出的手指之上。 一柄凝化的碧绿长枪凭空浮现，缠绕手指之上的风卷细丝瞬息崩裂。 当是时，凝化的碧绿枪身之上，缠绕了同样的风卷细丝。 “轰！” 得到加持的春风枪气威力不知提升多少，离天而去。 刘启似有明悟，闭上双眼，收回伸出的手指，微微展开双臂，定风波极速运转。 狂风渐歇，风聚而未散，只是化作习习微风，尽数涌入刘启的体内。 刘启猛然睁眼，眼底浮现一抹高贵的琥珀绿，望向他的瞳孔深处，甚至还能看到空间参差碎裂的变化。 或许是此时气势太盛冲破空间，或许是已经过去太久光球难以为继。 刘启从梦境的明悟中走出。 但这次并非像之前两次使用灵技缘晶一样，从梦境走出后便回归现实。 刘启进入了另一场梦境，或者说，是一系列梦境。 明明是自己的躯体，但他却无法控制，只能以第三人的视角旁观。 “他”时而处在高楼一层，时而处在二层，有时候又处在最高的三层。 最后稳站三层高楼。 弹指间，“他”举掌如托天，一阵妖风席过，高楼平地飞起，竟直接充作天然重器，砸向莫名出现的一个个模糊人形敌人。 模糊的人形敌人顿时灰飞烟灭。 一切恢复如初。 这一次“刘启”没有主动出击，而是放任模糊人形敌人攻来。 这些敌人还有些灵智，没有愚蠢到直接闯入高楼之中，而是停在不远处，一幅观望姿态。 “刘启”自高楼之上俯瞰而下，伸出右掌，迅疾而轻微地一挥。 高楼之门骤然大开，场中霎时出现一股妖风，明明这股妖风是从高楼之中吹出，却诡异地将楼外敌人全部吹入其中。 “砰”的一声，大门紧闭。 对“刘启”而言，无异于大补之物，灵丹妙药的楼中狂风，对被吸入高楼之内的敌人而言，就是洗骨削肉的折磨。 可在这高楼之中，没有一处，不是狂风肆虐。 绝大多数的敌人，甚至无法在这透体阴风的吹拂下，坚持哪怕一瞬。 只有寥寥几人，还在苦苦支撑。 几番尝试，想要轰开大门，最终无果。 狂风之下，魂飞魄散。 第三人视角的刘启看得清晰，想要突破高楼，破阵之局其实不在大门，那只是虚掩之破绽，真正的眼与魂，另在他处。 想要轻轻松松地攻破大门而出，未免也太小看风满楼灵技光团中的空间参差。 一切再次恢复如初。 这一次“刘启”大手一挥，楼中狂风如战场之上千军万马，接到命令，呼啸着列阵而出。 如果说刚才的狂风阴损缠绵，那此刻的狂风，就是刚猛狠戾，锋刃洪流席卷而过。 远处诸多敌人大片消散。 高楼之上的“刘启”手掌一翻，狂风竟然回旋，又是一波锋刃洪流席卷而过！ 再放眼望去，已是一片空空如也。 刘启当然非常熟悉，因为这是曲折风的技巧。 不过他已经不会像“他”一样如此使用。 现在的刘启更多选择将曲折风的回旋不息直接叠加入下一次攻击，更多偏向于攻坚而非游击。 随后又是恢复如初，往复又进行了十几次，才最终宣告结束。 梦境消失。 只给刘启留下刻入本能的，经脉灵缘运行路径，与灵技的大道烙印。 走出古朴墙壁上的漩涡，刘启已经十分满意，发觉瑶池内的液态灵缘是真的盈满之后，他更是惊喜的难以言喻。 第140章 藏宝阁 低头沉思的刘启，没有注意到众人审视的目光。 根据他的推断，灵技光团，应该是由星灵学院不知用什么手段，揉杂不同修士对同一灵技的理解汇聚而成，自生有灵。 他十几次的梦境体验各不相同，明显能察觉出，虽然同是风满楼这门灵技，但却是不同道修的不同体悟。 甚至这些道修的修为境界，都有极大可能并不相同。 他很难相信，最开始观看的那几个“刘启”所展现出的手段，会是窥门境道修具有的能力。 是不是巡徼境，都要存疑。 若依他判断，大概率会是观微强者。 …… 说是很久，其实从他自漩涡出来后想东想西，也才过去仅仅几息时间。 暂时中断思绪的刘启抬头，却发现众人都望向自己，包括北冥思。 北冥思目光惊异，语气尽量维持淡然，“随我前往藏宝阁。”旋即转身离去。 柳清来到刘启身旁。 刘启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意识到自己是最后出来的弟子，有所猜测，悄声问道，“你们等了我多久？” “差不多两个时辰。” 刘启一愣，难怪刚才烈皇子和几位不认识的师兄看向自己的目光如此不善。 心中微微一叹，他也不想这样。 若是因此，引起其他弟子的敌视，那实在是无妄之灾。 藏宝阁与藏经阁相距不远，众人不多时便到达藏宝阁前。 比起藏经阁的古朴韵味，藏宝阁则是充斥着珠光宝气。 北冥思推开藏宝阁大门，袖袍一挥。 自藏宝阁内飞出数道流光，众人身前一闪，正是星灵大比发放的资源奖励。 三十枚窥门境巅峰巽缘晶，和窥门境巅峰的炼灵壶，浮现身前，刘启迅速将其收入命宫之中。 三十枚缘晶。 去除要归还给钟无离的十五枚，至少他还能留下一半以供修炼。 这本来很该高兴，但刘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十五枚缘晶。 就算刘启节省，两天只用一枚，也仅仅能维持一月而已。 他的情况确实太特殊，正常一枚窥门境巅峰缘晶，足以支撑窥门境初期道修将近十天修炼有余。 可在瑶池氤氲吞吐之下，一枚窥门境巅峰缘晶，连两天都坚持不住就会被吸收殆尽。 刘启体内灵缘，雄浑精纯更胜高出自己一个小境界的方清洛，消耗如此多的缘晶，也实在是理所应当。 更何况，对于道修而言，并非有多少缘晶，便能吸收多少，这种限度，也是修炼天资的一种体现。 刘启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是幸福的烦恼。 “获准进入的弟子自行挑选，其他弟子各自离去。” 刘启与柳清并肩而行。 藏宝阁第一层，一排排的器架堆满。 只留下狭窄的通道以供人经过。 二人在器架间不断穿梭，眼花缭乱。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氤氲着灵缘的宝鼎。 散发着寒光的盔甲。 …… 可谓应有尽有。 这就是星灵学院的底蕴。 刘启还在挑选，南宫翎在器架之间东拐西绕，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毕竟在藏宝阁内，还有北冥思坐镇，刘启不敢张开感知，所以直到南宫翎摸到近点，他才有所发觉。 “你……” 刘启口中刚蹦出一个字，就看到南宫翎伸出食指，竖在唇边。 “嘘……” 刘启和柳清对视一眼，神情疑惑。 刘启冲南宫翎挑起眉毛，以示询问。 南宫翎声音轻微： “你小心点，烈皇子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今日之事虽小，不过是要他闲等你几个时辰，只怕他已经记在心里。” 南宫翎之所以没有在路上便告知刘启，也是怕烈皇子发现。 他刚刚看到后者登上藏宝阁二层，才小心翼翼地前来提醒。 看着南宫翎略显滑稽的表现，刘启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与烈皇子结仇，绝不是件好事。 他知道南宫翎此举也是颇冒风险，若非不得已，没人会想得罪一位横行霸道的皇子，即便南宫翎身份不凡，也依旧如此。 他向南宫翎抱拳感谢。 南宫翎微微摇头，示意刘启无需在意。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学院之内，即便他想要动手，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我说此话，只是要你多加小心，话既带到，我就走了。” 不等刘启回答，南宫翎便转身离去，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刘启皱起眉头，略微沉吟。 按照他的推测，作为钟无离的弟子，与星灵皇室结仇，是必然的事情。 只是现在，还太早了。 他的准备，还太少。 柳清扯了扯刘启的衣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可担忧之色一览无余。 刘启轻轻拍了拍她抓住衣袖的玉手，冲她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 “放心吧，南宫翎不也说了吗？不用太过担心，烈皇子即便再横行霸道，也要顾忌一下师父。 毕竟只是些小事，他即便有些不满，也最多言语上咄咄逼人一些，还不至于真的敢对我下手。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用担心。 走吧，还没选好炼器和半灵器呢。” 柳清勉强露出微笑，“嗯。” 多番拣选之后，刘启挑了一块能够放大，并且一定程度隐藏感知的罗盘。 柳清则选了一道可以融入剑器的剑印。 选完炼器。 二人拾级而上，走进二层。 这里的半灵器虽然比不上一层的炼器那么琳琅满目，但也绝对不少。 刘启早有打算，所以直奔一个方向走去。 “你想选宇灵舟？”看到刘启的举动，柳清有些疑惑，“可钟师不是说，宇灵舟的催动要消耗大量缘晶吗？” 柳清的疑惑当然有道理，刘启也是真的没有多余缘晶。 他的缘晶，修炼都不够用。 “宇灵舟的催动，本质上是要消耗大量灵缘，所以倒也不是，一定要用缘晶。” 刘启这样一说，柳清自然明白，他肯定是有其他手段替代缘晶催动宇灵舟，她也不再多说，去挑了一把名为“长虹”的灵剑。 与藏经阁的经历相比，藏宝阁一行就要平静很多。 众人选完离去之后，北冥思独自一人，登上藏宝阁最高一层。 大殿之内空空如也，与前两层的光景截然不同。 顺着北冥思的目光望去，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正站立在最深处。 “你亲自见了，他如何？”温柔醇和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 第141章 玉佩异变 “敏锐，谨慎，不卑不亢。 不露声色，甚至，有些神秘。” 老者长长一叹，“果然如此，可惜，对我们而言，他有个致命的缺点，如果他不是无离的弟子，就好了。” 话音落下，老者消失。 …… 缘灵历2012年1月12日。 旭日高升。 星灵学院大门之前。 北冥思带着刘启等十名弟子刚刚从此离去，前往星灵皇宫。 皇宫之内，城墙高大，建筑华美。 如明珠镶嵌，如秀画展艺。 奢华庄严，瑰奇壮丽。 众人的目的地，正是皇宫之中，最高巍神秘的那座星灵塔。 刘启还微微有些恍神，他实在有些难以相信，这星灵皇宫，最外围宫墙的守卫，竟然都是巡徼境强者。 有北冥思在，自然无人阻拦。 不过巡徼境只作看门之事，的确荒诞。 其实这种安排，对于皇宫之内的安全，并不是真的有何意义。 如果说真的有意义，那就是，极大地彰显了皇室威严？ 两千年过去，许多历史已经埋进了时间长河之中，一同葬下的，还有建立帝国的初心。 这帝国，本该是天下道修的帝国，本该是护佑众生的帝国。 而这皇城，显然，已经是星灵皇室的皇城，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让巡徼境强者作看门守卫。 “北冥院长，那阵法是传说中的寰宇阵吗？”一句问询，将还在感慨中的刘启拉回现实。 寰宇阵？ 他定睛望去，一座蕴着灵光的大阵，就在身侧视野极限的远处。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神秘阵法勾勒出的线条，也依旧让人望之目眩神迷，仿佛天地作画，自为有法。 “是的，那就是传说中的寰宇阵。” 刘启倒是有些好奇，“北冥院长，怎么看不到有修士守护此阵，是隐藏在别处吗？” 北冥思神秘一笑，“这座阵法，可不需要他人守护。” 刘启不解。 只听见北冥思解释道：“即便是强大如观微境道修，也无法靠近寰宇阵五尺之内，更别说破坏了，哪里需要什么守护。” 刘启了然。 又有弟子开口，“北冥院长，我们能去那边看看吗？” “自无不可，不过千万不要妄图用神魂感知，否则阵法自启，即便震伤你们的神魂，我也无法阻止。” 刘启心花怒放，他刚才还想着，怎么装作不经意地提出这个要求，没想到有其他弟子率先开口，并且得到了北冥思的首肯。 他迟早要借用此阵，提前了解一下，也是难得的好事，毕竟不是随时都能进入星灵皇宫，还一路畅通无阻。 近到阵前，众人都在感慨此阵玄妙无法看清。 只有刘启，原本堆满笑容的脸色略显僵硬，为了不被他人发现，刘启赶快收敛面容，心中一片惊骇。 以他的性格，即便心中惊骇，也不会表现得如明显。 柳清察觉到了刘启的异常，微微扭身挡在刘启身侧，帮他遮掩一番。 刘启感受着胸口处，除了滚烫，没有其他变化的神秘玉佩，有些手足无措。 是那神秘气息作祟！ 似乎是在与寰宇阵遥相呼应。 好在，寰宇阵没有什么反应。 北冥思只是淡淡微笑，看着众人有些“大惊小怪”的表现。 看起来，北冥思也没觉察到神秘玉佩的变化。 但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刘启不能将玉佩取出查看，他甚至不敢用神魂感知，以免情况失控。 他只能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过了几十息的时间，神秘玉佩才逐渐恢复正常，只有胸口的余热，提醒着刘启，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极度真实。 刘启长出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又过了几息，北冥思开口提醒众人：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烈皇子还在星灵塔前等着我们，走吧。” 众弟子啧啧称奇，赞叹着离去，刘启跟着队伍，表现得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视界极限之处，他没忍住回头东望。 心中喃喃自语：寰宇阵…… …… 西临界林，一声虎啸自界林最核心，最神秘的深处传出，响彻云霄，澎湃的声浪席卷了整片界林。 一时间，界林之内，全部乱了套。 无数强大的灵缘魔兽从界林核心与内圈，往外围甚至界林之外逃窜而出。 翅展遮天的魔隼，通体金光的妖猿，浑身漆黑的灵猫，缭绕火焰的地龙…… 界林之中，诸多道修，或为修炼资源，或为磨练己身，来到此地，其中不乏巡徼境强者。 然而在这场灵缘魔兽洪流的冲击之下，连反抗的声音都无法发出，就被彻底淹没，永远地葬在这片界林之中。 西临界林，兽潮动乱！ 距离西临界林三十里的琴谷之中，悠悠琴音戛然而止，只剩下一声长叹。 好似谪仙的音魔双手按在古琴之上，眼中充满睿智与深沉，目光像是能突破空间，看到界林之中的混乱不堪。 音魔回头望去，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不远处，青天松之下，一个头顶高冠的童子绕着树身开心的转圈玩耍。 音魔英俊潇洒的年轻面容上不复沉重，而是浮现出，略显慈祥的微笑。 他回头，坚定地起身，琴与人下一刻，全部消失，不知所踪。 刚才还在开心玩耍的童子突然停住，他莫名地，觉得有些空虚，像是，失去了什么弥足珍贵的东西一样。 在他一千年左右的生命之中，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感。 即便是只有他自己，无法聆听音魔琴音的近几百年来，被迫品尝孤独的时候，也从没有过。 他现在很想音魔出现，很想刘启出现，陪在他身边，跟他说说话。 可惜，现在这里，只有他自己。 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虽然在刘启的帮助下获得造化，化灵为形。 却依旧灵未生魂，五感不达。 因此，他也只能待在这里。 失落地坐在青天松之下，双手抱膝，像个弄丢心爱玩具的小孩。 …… 刘启一行人已经到了星灵塔前。 烈皇子依旧穿着一身劲装，双手抱在胸前，一幅好整以暇的姿态。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灰袍老者，气势如渊似海，不可揣度。 第142章 星灵塔 刘启抬头，望向高不见顶的星灵塔。 比东灵塔更加雄伟壮观，更加璀璨神秘，七八十层之上便是一团迷雾，感知无法渗透，目光无法穿过。 灵缘流转，道光蕴藏。 古朴的苍茫扑面而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通玄境灵器重宝——星灵塔。 北冥思走上前去，抱拳行礼。 “巍供奉。” 灰袍老者同样抱拳回礼。 “北冥院长。” 北冥思也没有过多客套，直接切入主题。“巍供奉，请。” 随后取出一道令牌。 那被称作巍供奉的老人同样取出一道令牌。 忽而之间，两道令牌射出璀璨光柱，轰在星灵塔的大门之上，两道光柱交融，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缓缓形成。 “众弟子，入塔！” 话音落下，数道身影飞入漩涡之中。 与东灵塔那次不同，众人并非逐个进入，而是一同闯塔。 与此同时。 在星灵皇宫之内，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一位衣着尽显尊贵的男子坐如山岳，坚定而有力，气场十足，霸气侧漏。 而他的审视目光望向无穷远方，穿越层层空间，落在星灵塔上。 星灵学院，幽深寂静的洞天之内，一个沧桑的老人垂钓湖畔，然而眼睛，却平平地凝视着，不见一物的虚空之中。 其目光睿智而深沉，同样穿过层层空间，落在星灵塔上。 进入星灵塔的刘启并不惊讶地发现，星灵塔内大殿的样式，与东灵塔几无不同，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唯一的区别，就是星灵塔内的空间，更加宽阔。 一道白光在大殿中央亮起，迅速化形。 第一层的灵缘魔兽，还是土灵虫。 不过，土灵虫的境界，却不是当初东灵塔的众生境初期，而是众生境后期。 刘启并不奇怪，东灵塔毕竟只是仿制品，星灵塔可是开国之主与初代院长二人熔炼一切，造就的至宝。 更何况，他也已经突破到了窥门境。 然而，这众生境后期的土灵虫对现在的他而言，比当初还要不堪。 他轻轻一抬手，便是一道枪光射出，风驰电掣，刚刚化形而出的土灵虫瞬间湮灭。 一道光柱自无垠虚空中投射而出。 刘启将手伸入其中，一枚众生境后期的巽缘晶出现在掌中。 下一瞬。 光柱灌体，补充了刘启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消耗。 身形闪动，刘启已经来到了星灵塔第二层的大殿之中。 前二十层，刘启以不可接受，不可想象的速度，将剩下的十一名弟子，远远地甩在身后。 当刘启登上二十一层之时。 最靠近他的方清洛，刚刚登上十十七层，至于仅次于两人的烈皇子，还在十五层。 可二十层后，刘启的速度陡然骤降。 星灵塔外，巍供奉拈起胡子，殊为玩味地说道：“和东灵闯塔相似的情形吗？” 北冥思也是相当好奇地望向身前高塔。 二人其实并不能感知到塔内发生的一切，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感受到的一道道灵缘光团，到底分别代表着那名弟子。 但看到前几个月东灵闯塔传闻情景的复现，都不约而同地相信，那个，就是刘启。 对于前二十层刘启如此亮眼的表现，他们两人也并不吃惊。 毕竟星灵大比之上，刘启连高出自己一个小境界的方清洛都能战胜。 而且星灵闯塔，比拼的并不是修为高低，也不是实力强弱，而是底蕴与未来。 闯塔弟子境界不同，星灵塔化形对手的实力也会不同。 只有具备远超同境道修的实力，才能在星灵塔中走得更远。 当然，这就不可避免地，排除了某些弟子修炼速度快人一步的优势。 星灵塔想要筛选出的，就是同境堪称无敌的绝世天才。 至少扛鼎的和教书的，认为这样筛选出的道修，比起修炼天赋卓绝的英杰俊豪，更有可能打破天地囚笼。 现在来看，他们很有先见之明。 天才如方清洛，也不过才刚刚突破窥门境中期，若想凭借一个小境界的优势，在仅仅三百有余的寿命之中，打破观微局限，登临通玄之境，实在有些痴心妄想。 毕竟巡徼之后，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往往都要以百年计。 和如今，迟则几月，长则几年的突破时间，实在难以相提并论。 别说方清洛，即便是，在刘启之前，被音魔和欧冶子公认为两千年来未之有者的上官仪。 修行近三年，也只是半步观微。 想要真的突破到观微境，只怕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积淀。 与之同期的钟无离，号称星灵第三，那时，才刚刚巡徼境后期，离巡徼境巅峰都遥遥无期。 …… 感知中，原本一马当先的灵缘光团于二十一层停滞不动，被原本后面的灵缘光团一个个追上并超过。 巍供奉和北冥思看得兴趣盎然，当然，二人还是疑惑居多。 他们也曾闯过星灵与东灵双塔，自然知道，其内可以磨练实力，因此不过度追求速度而闯塔，完全可以理解。 但，刘启现在的速度，是不是也太慢了一点，慢的甚至有些刻意。 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星灵塔内。 刘启皱着眉头，又陡然舒展开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节点。 瑶池翻覆，神魂凝光。 一股风卷托起刘启，半浮空中。 刘启高举右手，如同托举青天。 一座高楼幻形逐渐凝聚，但只能看见灵缘与神魂勾勒出的框架，离真正施展出灵技还差得太远。 不远处的灵缘魔兽在威压之下瑟瑟发抖，匍匐在地，直要将头深深埋进大殿地底。 刘启其实从十五层就开始尝试，不过直到二十一层，这灵缘魔兽才能勉强扛住还未成型的高楼威压，不至于瞬间血肉如沫，魂神碎裂。 刘启的右手骤然剧烈颤抖。 高楼还未真正成型，就倏而四分五裂，轰然崩塌。 刘启再度皱起眉头，他还想不明白施展风满楼的关键在哪。 远处的灵缘魔兽身上威压撤去，从鼻孔与嘴中不断吐出热气。 刘启眼睛一亮。 意图再度施展风满楼。 可这次别说成型，连幻形都没凝聚，灵缘魔兽就突然爆裂开来。 刘启摇摇头，无奈踏入光柱前往下一层。 第143章 众所瞩目(上) 若是让塔外巍供奉和北冥思二人看到这一幕，一定大跌眼镜。 在星灵塔里试图掌握新灵技，他绝对是第一个，比之前他东灵闯塔，开发灵技新的手段，还要过分。 当然，刘启虽然不在意他人看法，却知道过犹不及，凡事有度，也没必要表现得过于特立独行。 每次通过，光柱出现之后，他就通往下一层。 不过，如果刘启多待十几息，就会发现，光柱将会把他强行传送到下一层。 好在，刘启本来就没有这种想法，即便知道之后，也最多，会心一笑而已。 而当他踏入星灵塔第二十二层之时，最靠近他的人，已经从方清洛变成了三年级某位刘启不知道姓名的师兄。 一个时辰之后。 除了刘启，其余十一名弟子，都已经通过了星灵塔五十层。 至于刘启，还在四十五层，不知疲倦地尝试。 已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失败。 刘启再次伸出右掌，翻手托天，高楼拔地而起，灵缘与神魂无比熟练地绘出框架，丝丝细线填补而上，显得神奇而又迷幻。 灵缘魔兽顶着威压发动攻击，一团蓝青色的火焰飞驰袭来。 刘启右掌再度颤抖，高楼摇摇欲坠。 灵缘魔兽的蓝青火焰已经近在眼前，无论是被攻击打断施展，还是刘启转而催动风前絮躲避攻击，高楼都将彻底倒塌。 重压之下，刹那之间，刘启脑中灵光一闪，托举的右掌收回后再度拍出。 高楼自下而上，焕然一新，终于不再是细线框架，而是如同真正的竹木之楼。 蓝紫火焰轰击在高楼之上，强悍的灵缘碰撞，轰鸣冲天。 烟尘散去，高楼和火焰都消失无踪。 与梦境中“刘启”挥手建成的高楼相比，现实中刘启艰难造就的高楼，实在有些过于脆弱。 不过刘启已经足够满意。 面对这种实力的灵缘魔兽，他也没有想过，以根本无法施展成功的风满楼御敌。 自三十六层之后，他都是先尝试施展一次风满楼，借助威压震慑魔兽，以防止其干扰，待施展失败后，再以其他手段击败魔兽，通往下一层。 可是，以目前灵缘魔兽的实力，已经能顶着风满楼释放时的威压发起进攻。 何况，现在刘启已经初步掌握了风满楼这门灵技。 既然如此…… 抽出湛金，刘启气势暴增。 四十六层。 四十七层。 …… 转瞬之间，就已经过了五十层。 “开始了吗？”巍供奉眼睛微眯。 “或许吧。”北冥思的回答模棱两可，因为他也不知道，不露声色以至于有些神秘的刘启，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二人一问一答，因为在二人的感知中，排名末尾的灵缘光团忽而提速。 连历经风浪，得证观微的北冥思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北冥风告诉过他，刘启东灵闯塔之时，就曾在东灵塔中段，屡次展现出，将要止步不前的缓慢。 也是这样忽然的提速，然后，以不可理解的速度，一举打穿东灵塔。 难道，历史将再次重演？ 这可是星灵塔！ 打穿星灵塔？ 北冥思觉得这只是不切实际的期待。 毕竟当年号称天纵之资，万古无二的上官仪，以巡徼境巅峰的境界闯塔，也止步于第九十九层。 刘启虽强，但在北冥思眼中，还不足以与上官仪媲美。 何况刘启现在境界是窥门境初期，别说跨阶领悟不属于这个境界的能力，就是窥门境本能掌握的力量，很可能也未至极限。 北冥思眼光的确毒辣。 星灵塔五十层之后，刘启面临的对手从灵缘魔兽变为天骄投影。 他非常清晰地感受到，液态灵缘的优势虽然依旧存在，却远不如东灵闯塔时那般一锤定音。 有之于无，是天壤之别。 多之于少，只是锦上添花。 不过他的手段，比之当初，也多出不知凡几——瑶池，幽精，半灵器红缨，阵印，先天风煞，缘器扶摇…… 因此闯塔速度不降反增。 而这时，也出现了第一个到达极限的弟子，正是刚才唯一领先刘启的师兄，遗憾止步于五十四层。 而这，很像是一种预示的号角。 自他之后，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有一名弟子被星灵塔弹出。 又过去一个时辰。 队伍清晨出发，如今恰是正午。 只剩下一半的弟子尚在星灵塔中。 刘启，方清洛，苏烈，柳清，周玄，南宫翎，六人皆已通过五十八层。 其中刘启四人皆为一年级弟子。 苏烈为星灵学院二年级弟子，也是此次星灵大比首位，星灵帝国三皇子，巡徼境初期。 周玄为星灵学院三年级弟子，同样是此次星灵大比首位，为星灵城周家家主钦定的隔代少族之主。 周玄刘启并没见过，但倒有所耳闻，毕竟周家是星灵城的第四家族。 虽然说是第四，但却全然无法撼动三大家族的地位，甚至完全无法与之相比，这是星灵城所有道修的共识。 可周玄横空出世，力压一代天骄，极其艰难地取得星灵大比首位之后，周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强大起来，并且日益鼎盛。 再加上—— 左家近些年明显人才凋敝，年轻一辈并未出现能扛旗之人。 钟家少族长不知遭逢什么变故，沉寂十年后选择远离星灵，前段时间又突然回到星灵城，宣布脱离家族后飘然离去。 相比之下，算上此次，周玄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三冠王”，这种成就，放眼星灵帝国，也绝不多见。 此消彼长之下，将来星灵城的家族格局，也未必不会有所改变。 星灵塔外。 六名弟子站在两位前辈身前，八人齐齐抬头，望向星灵塔。 场景略显诡异与滑稽。 北冥思像是想起什么，随手打出一道青色神光，分化六缕注入前方的六名弟子身体之内。 六人顿时目光清明，一道道灵缘光团浮现眼前。 众人回头抱拳作揖，以示感谢。 他们刚才确实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梗着脖子遥望，实在是，他们对剩余弟子的闯塔进程，也好奇得紧。 除了这八双眼睛。 还有两道自遥远空间之外穿梭而来的灼灼目光。 六人闯塔。 众所瞩目。 第144章 众所瞩目(下) 再次面对陆沉投影。 刘启缓缓握紧手中湛金。 二人持枪挺身，相对而立。 人与枪，都在一瞬之间浑然融为一体。 “嗖！” 枪随人走。 “噌！” 霎时间展开激烈对撞。 两枪皆如长蛇探出，纠缠在一起。 枪光大绽，枪势如极，枪意如角。 二人皆一偏头，侧身抽枪而出。 双方易位，都迅速转身，再度碰撞。 几番激战之后，依旧是不分上下。 陆沉投影提枪再来，刘启丝毫不怵，一枪刺出。 两枪相碰，却不像之前一样势均力敌。 陆沉手中长枪之枪尖吞吐寒芒，枪尖的锐利程度，陡然提升几倍。 “锃！” 刘启手中湛金长枪应声而断。 陆沉去势不减，长枪直奔刘启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刘启也没反应过来。 长枪透体而过，刘启身形突然变得虚幻，打着风摆，便向后急速撤去。 巽诀，风前絮！ 刘启目光一凝——锐之意境。 意境，道修突破至窥门境后，才能勉强触及的领域。 至少刘启现在，还没有掌握任何一种意境。 既然陆沉能掌握意境，没道理之后的天骄投影无法施展。 这一次星灵闯塔，只怕，会很艰难。 刘启细心收起断掉的湛金，转而取出半灵器红缨。 炼化缘器之后，他的道躯再度得到巨大提升，已经能随意催使红缨，而不至于因负荷手臂染血。 刘启提枪攻去。 红缨灵缘自蕴，劲风之下，枪尖缚挂的红缨直贴枪身，如同粘附其上。 陆沉手中寒芒四溢，锐之意境再现。 “锃！” 这一次应声而断的，赫然是陆沉手中长枪。 刘启也算是取巧，毕竟陆沉手中所握，至多，只是窥门境炼器长枪的强度。 即便有锐之意境的加持，也很难与半灵器相抗衡。 刘启同样去势不减，而且不打算给陆沉投影任何反抗的机会。 身形闪动，好似柳絮随风忽而飘远。 空间参差，直像地缩天压骤然跨越。 一瞬之快，一步之先，便断绝了陆沉施展手段加以抵抗的任何可能。 长枪透体而过，陆沉身形突然变得虚幻，然后化为灵光消失。 光柱出现。 第六十层，通过。 用陆沉赠予的灵枪，击溃陆沉的投影。 实在有些恶趣味的巧合。 刘启不由得一笑。 旋即微微摇头，摒弃杂乱思绪。 伸手感应光柱，踏向下一层。 相比于刘启的高歌猛进。 南宫翎在半个时辰后，同样来到第六十层，面对陆沉投影。 可惜他无力战胜，遗憾止步于此。 走出星灵塔，看着塔外姿势奇怪，气氛诡异的众人，南宫翎心头浮现出一股异样的情绪——这场景，和当时东灵闯塔，似乎有些过于相似了。 南宫翎与其他弟子站在一起，还没抬头望塔，倏而感受到一道青色灵光钻入体内，目光瞬间清明。 他似有所明，抬头望向高塔，一道道灵缘光团清晰可见。 六十六层，六十三层，六十二层，六十二层，六十一层。 场景是诡异了些，但毕竟能真正看到，总比当初东灵塔外，傻愣愣地梗脖子，望着一团迷雾，要好的多。 须臾后，塔内一道灵缘光团黯淡下来。 然后，周玄自星灵塔中走出，六十一层。 望天队列中，很快又多出一人。 四人闯塔。 一炷香后，又两道光团黯淡下来。 苏烈、柳清先后自星灵塔中走出。 前者最终成绩六十五层。 后者最终成绩六十六层。 这也意味着，此次星灵闯塔，苏烈只能排到第四。 阴沉着脸，苏烈却也没有直接离去。 而是站到巍供奉身旁，抬头望向高塔。 他也想知道，到底刘启与方清洛，谁一谁二？ 二人闯塔，众所瞩目。 处于七十三层的刘启，处于七十层的方清洛，优劣胜负基本可以言明。 但在塔外众人眼中，却只能看到两道灵缘光团，看得清楚位置，却不知道，究竟谁先，谁后。 即便是巍供奉和北冥思，也仅仅只是推测而已。 直至良久之后，一道灵缘光团熄灭，方清洛自星灵塔中缓缓走出，一切，才最终尘埃落定。 方清洛，最终止步于七十七层。 一年级弟子，这样的成绩，即便放眼整个星灵学院的历史，怕也很难找出第二个。 唯一一个有如此成绩的，还是通过八十二层的上官仪。 可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刘启妖孽无比。 星灵塔第七十九层，刘启右臂持握红缨，身躯浴血，前方天骄投影点点灵光飞散。 光柱出现。 刘启探手入内，全身恢复如初，再踏步，已进入八十层。 一人独闯星灵塔。 此时，才是真正的，众所瞩目。 妖孽到这般地步，未免令人有些绝望，尤其是，对方清洛而言。 前几天大比决战之时，他还以为自己只输一寸。 若非当夜无月，胜负尤在五五之数。 可现在看来，输，似乎是必然。 八十一层。 八十二层。 八十三层。 …… 八十五层。 …… 九十层。 …… 九十四层。 刘启耗费的时间越来越长。 但，带给众人的震撼，却越来越大。 踏入九十五层。 刘启望向大殿中央。 一个身穿金缕玉衣的男子龙骧虎步，举手投足之间，霸气十足。 他已经基本确定男子的身份——当代国主，苏南。 不过他本就是方外之人，来到星灵帝国不过两年多时间，对苏南，倒没什么特别的惧怕或敬畏之感。 尤其是，在他听钟无离说过有关上官仪的事情之后，更是如此。 身为国主，不可能不知道天地囚笼的真相，即便如此，还是为了那可笑的皇室尊严，不顾身份对上官仪出手，致使其陨落。 对这样的人，刘启很难生出什么尊敬之情。 即便这投影确实显现出一丝灵性，刘启只是装作不知，懒得探究苏南投影能否交谈，他并不想跟这个投影客套说辞，虚以委蛇，直接提起红缨便攻去。 苏南抬手便是一拳袭来。 冲刺过程中，苏南身体四周突而升腾缭绕起金色火焰，同时体内一轮大日方升，照亮半边天空。 离诀，明火琉璃身！ 乾诀，霞满天！ 一枪刺出，枪尖微微发亮，泄出丝丝寒芒，还不足以称为锐之意境，但已经初露端倪。 第145章 再见南宫丘 刘启并非那种看一眼便能学会的天才，但他懂得分析，善于借用所有的臂助。 这星灵塔，就是天然的绝佳试炼场。 三十多层的酝酿与磨练。 造就了这极致璀璨的一枪。 神魂胎光与神识幽精全力施为。 瑶池震颤，其上氤氲的雾气灵缘瞬息消失，其内盈满的液态灵缘剧烈翻滚。 这一次的苏南，没有像东灵闯塔时一样，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运用液态灵缘的刘启击溃。 这一次，苏南火力全开，以拳扛枪。 金色巨焰覆盖拳上，焰火骤然升腾，抗衡住无匹枪气，缭绕的火花溅落到红缨之侧，一股爆裂燃放的离火意境扑面而来。 刘启瞳孔深处，浮现起高贵的琥珀绿，他握紧手中长枪一扭，一股无形风场展开。 缭绕的火花即便有着爆裂燃放的离火意境加持，也无法突破无形风场。 这无形风场正是刘启自铭碑之中所得的最大收获，因此，还损坏了寻技方碑。 苏南目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随后右拳被直接洞穿，身化万千灵光而消。 大殿之中，真正的苏南面色有些阴沉，双拳紧握。 星空塔中的“他”不过是从他身上，抽取了一丝残破神魂凝化而成，神魂自凝有灵，虽然“他”是苏南，但苏南却不是他。 不过，他虽然无法完全感同己受，身临其境，但却从冥冥中的一丝联系中体悟着残破神魂的惊讶与称赞。 那是他的高傲被击碎的声音。 刘启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星灵塔中的“他”如此钦佩。 他对此感到沉寂的愤怒，半是因为刘启，半是因为那个“他”。 刘启收枪而立。 光柱再现。 踏入九十六层。 他很难将眼前平平无奇的年轻修士与那位白发苍苍的和蔼老人联系到一起。 更难想象，这就是星灵学院的当代院长。毕竟，星灵院长，可是能与星灵国主并列，在星灵帝国之中权势滔天，福泽深厚。 上一次东灵闯塔，南宫问只留给刘启一道诡异至极，意味深长的遗憾目光，并未与之交手。 这一次，南宫问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没有给刘启太多反应时间。 一掌托举，刘启脚下便是孤峰乍起。 艮诀，北孤山！ 刘启下意识催动风前絮，却依旧被禁锢在原地，不得虚化而出。 他只得，暂时抛却心中疑问。 极力催动定风波，奋力一枪，枪尖绿光茫茫，妄图打穿孤山。 南宫问在大殿中央举重若轻，随手一压，沉重的艮山意境横现。 刘启这一枪刺出，在重压之下都有些走形，但同等境界之下，南宫问偏向于空间封锁的北孤山还是挡不住这样的凶悍一枪。 孤山真的被一枪洞穿，岩石飞溅。 刘启目光炯炯，已经完全进入战斗状态。 若是刘启保持以往的谨慎，一定不会如此轻易地中招。 只能说，之前所见的南宫问，那和蔼的样子让他一瞬间放松了心神，又恰好被投影抓住了时机，才略显狼狈。 不过同境相比，刘启实力确实有些强悍的不讲道理，即便先手入局，也依旧能破山而出。 南宫问目光惊异，大手一挥，散落遍地的山体石块竟然要重新凝聚，而且速度极快，自四面八方而来，要将刘启包裹其中。 艮诀，山岳藏疾！ 刘启眼底的琥珀绿浓郁地快要化液滴落，周身无形风场将山体石块完全阻隔。 巽诀，定风波！ 这无形风场还绝非简单阻隔，清风拂过石块，石块蕴含的灵缘如同被洗涮而过，极大缩减。 不过片刻，山体石块附着的灵缘便消磨殆尽，重重落地。 刘启正欲反击，就听到饱满而醇厚的声音传来。“唉，你这种纵世之才，不来星灵学院，真的有些可惜。” 刘启闻言赶忙收手，听南宫问这句话，这投影不像是独立的存在，倒更像，与外界真正的南宫问有所联系。 刘启抱拳行礼，“前辈谬赞，晚辈不敢当。” 南宫问摆摆手，平平无奇的面孔上露出和煦微笑，一点也没有前辈高人的架子，反而亲切的有些让人受宠若惊。 “呵，考虑考虑，如果你改主意了，星灵学院随时欢迎你。” “多谢前辈厚爱。”刘启躬身行礼。 刹那间，一股魔音贯耳，像是山体轰隆隆倒塌的剧烈震响，这声音还带着沉重的艮山意境。 刘启躬着的身子负担巨山之力，根本无法直起腰身。 他此刻不会去想南宫问为何前一秒温和如春，下一秒便暴烈如火。 灵缘极度运转，瑶池之底的枪珠和先天风煞浮出瑶池，命宫内壁的无字天书和悬在殿中的扶摇也蓄势待发。 这魔音之压来得突然，走得更是突然。 醇厚的声音再次响起，“别轻易相信一个人，这个我相信你是能做到的，但我想提醒你，即便相信一个人，也别永远相信，至少，留下点余地。” 顿了顿，南宫问接着说道： “好了，去吧，你的未来，还在更远的远方。” 说完南宫问身形自行消散。 光柱出现。 刘启心头有些疑惑，他听懂了南宫问所说之话，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南宫问要突然说这些？ 因为他师父钟无离？ 他暂时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也没有过多犹豫，刘启便迈步进入下一层。 再次见到一副清秀书生打扮的南宫丘，盘坐于大殿中央，刘启走上前去，抱拳作揖，“前辈。” 南宫丘偏着头看向他，指了指身旁的空地。 刘启意会，盘坐在南宫丘身侧。 “你身上有算命的气息，看来他相信自己的卦灵验了。”南宫丘语气悠悠。 “是的。” “你觉得呢？” 刘启摇摇头。 南宫丘眼神中略微有点疑惑。 “我没什么觉得。”刘启淡淡回答。 南宫丘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 “好！好一个没什么觉得。”南宫丘兴奋起身，“上次你闯东灵塔，有十三滴液态灵缘傍身，这次，不知道你有什么底牌。” 南宫丘飘然退至不远处。 “来战！” 第146章 巧合 南宫丘的人格魅力真是油然散发。 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动用任何能力，就是简简单单两个字。 却让一向心如平湖的刘启，都有些激动与兴奋起来。 他淡然一笑，朗朗开口：“晚辈请战！” 枪如长龙，悍然刺出。 他已经将手中长枪从红缨换成扶摇。 半灵器虽强，但太偏向于灵缘的运用，因此略有限制。 只有缘器扶摇，能熔炼他的灵缘，神魂，精气，血肉于一体，完全发挥出他绝对的实力。 一瞬之间，便是全力搏击。 巽诀，定风波！ 巽诀，春风枪！ 南宫丘不避不闪，枪光透体。 刘启看着眼前变得虚幻的南宫丘，心中略微惊讶。 变力换向，长枪横扫而过。 南宫丘身形依旧虚幻，如风中飞絮，随劲气摆舞却丝毫不为其所伤。 巽诀，风前絮！ 这点刘启确实没想到。 他确实想不到，南宫丘竟然也是巽属。 但既然是风前絮，同样精通这门灵技的刘启自然知道风前絮的弱点在哪。 短时间内，若连续使用风前絮，灵缘的消耗就会急剧增加。 所以刘启腰身扭转，回马又是一刺！ 更快，更迅猛。 即便此击无法建功，若能迫使南宫丘多消耗些灵缘，刘启也可以接受。 但南宫丘显然不想让刘启如愿，他化掌为爪，带出一股劲风，风声呼啸间，还有猛虎低沉穿透的吼叫之声传出。 双方未触即分，斗了个旗鼓相当。 忽而提气对攻，南宫丘的虎爪劲风丝毫不逊刘启的回马利枪。 刘启心中清楚——风前絮的借力打力。 刘启枪尖一指，南宫丘周身狂风大乱。 后者露出了一抹相当玩味的微笑，食指往虚空之中一点，狂风骤然平息。 比拼对于巽属风灵缘的掌控，刘启显然弱了南宫丘不止一筹。 刘启面色如常，改而以枪侧指青天，风落未又起，但无形风场却将南宫丘围困其中，后者居然没有意识到便已中招。 所以即便南宫丘都眉头一挑。 无形风场的压力袭来，将风场之内的灵缘全部封绝。 南宫丘无法调动天地灵缘，他也丝毫不在意，又是悍然一爪，无形风场之内，劲风呼啸。 一只浑身碧翠的猛虎自风中凶猛扑出。 “吼！！！” 虎啸响彻云霄。 巽诀，风从虎！ 一只硕大虎掌拍向无形风场的界壁。 刘启左手掐印作诀。 半圆无形风场的界壁之上，许多如蝌蚪一样的神秘符号四散游动，正是卜灵文字中的“封”之一字。 九阵印之一——“封限印”。 原本气势汹汹的虎掌拍到风场界壁之上，不知多少“封”字溃散，但虎掌之威却被大大削减。 一掌之下，界壁剧烈震颤，无形风场的威压大大降低。 刘启的确是给了南宫丘一个惊喜。 但南宫丘的手段，也让刘启无比吃惊。 拍下如此威势一掌的风虎，竟还未消散，而是低吼一声，浑身绿光灿灿，猛地再度扑向无形风场界壁。 本就摇摇欲坠的界壁终于无法抵抗，彻底溃散。 风虎刚才的扑击也像是回光返照，破除界壁之后，化为狂风席卷。 狂风吹拂，衣袂飘飘，刘启站定如松。 “算命的阵印？” “回前辈，正是。” “哈哈，不错，我这投影已经灵缘无多，最后一击。 若能接下，你便登塔。 若接不下，也无需气馁。 我辈道修，便是与天争，与人争，此争，没有公平可言，谁都会输。 我们争的，也从来不是单纯的输赢，而是——希望！” 刘启被南宫丘话中的豪情壮志所感染，他抱拳行礼，“请前辈，赐教！” 南宫丘右掌托天，一座碧翠高楼拔地而起，他端立在高楼的最顶层。 巽诀，风满楼！ 下一瞬妖风阵阵，高楼真的“拔地而起”！ 巽风之倾轧意境已经扑面而来。 刘启眼中满是惊讶。 藏经阁，灵技光团。 那时一掌托天，控着高楼砸向无数敌人的“刘启”，和此刻的南宫丘，在刘启眼前逐渐重叠。 刘启心中浮现出一种莫名地情绪，这种巧合，如何不是命？ 尽在不言之中。 人生何处不相逢？ 命宫大放光芒，大殿内壁的无字天书却黯淡下来，仿佛来自虚空的笔触，重新写下一个个卜灵文字，融入天书之中。 自此时起，刘启学自算命前辈的太乙奇门卜灵术，终于走出了自己的一点轨迹。 刘启来不及关心这些。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浸。 下一瞬，同样一座碧翠高楼拔地而起！ 又瞬间从灵缘细线组成的框架化为真正存在的木质竹楼。 刘启一直希望自己保持理智，但此刻，他忍不住愚蠢一次。 巽诀，风满楼！ 周身狂风大作，眼底的琥珀绿直要渗出血来，身形亦虚亦实，躯体像一柄不折的长枪，他怒吼着，终于浮动高楼，冲天而起！ 一座高楼自上砸下。 一座高楼自下冲上。 两座高楼轰然崩塌。 南宫丘飘然落地，浑身不染纤尘。 刘启在漫天尘烟中缓缓站起，完全一副血人模样，站起的时候还在不断咳血。 他心中不由苦笑：这次，真是差点玩脱，虽说收获很大，但风险也着实不小。 要不是定风波和风前絮齐用，加上内有瑶池和先天风煞护体，只怕就要被南宫丘送出星灵塔。 他还没忘东灵闯塔之时，上官仪对他的嘱托。 他可不想止步于此。 因此，刘启虽然冲动了一次，选择同样以风满楼对敌，却也基本施展了其余的所有手段。 浑身浴血的刘启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南宫丘，后者露出欣慰的微笑，身形消散。 刘启沐浴在光柱中，浑身温暖，伤势逐渐痊愈，灵缘也逐渐恢复。 等到刘启从温暖中抽身而出之时，已经踏上了九十八层。 刘启惊讶地发现，就连刚才一身血污的衣服此刻都恢复如初，再向大殿中央望去。 身着一袭尊贵龙袍，气质威严庄重的苏政泰然站立。 “战胜我。” 寥寥三字，蕴含的意味相当丰富。 但说出此话的苏政，眼神古井不波，神色自若。 第147章 天地闻塔鸣(上) 刘启手持扶摇。 瑶池翻覆，神魂胎光大作。 一枪刺出，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苏政对刘启的攻击熟视无睹，轻轻抬起右脚，脚下虚空之中点点星光闪烁，竟浮现出一幅星图。 辰诀，万星图！ 苏政踏在星图之上，威武霸气，像是主宰众生的命运之主。 星光耀目。 刘启悍然无匹的一击，还未靠近苏政，便被星海的无穷阻力消弭。 苏政踩着万星图施施然飘向刘启，略微靠近一些之后，俯身摘下一枚星光，反手一掌，悍然拍出。 星光飞驰之间，化为一只闪着辰灵的巨手。 辰诀，摘星手！ 无形风场以刘启为中心四散开来。 星辰巨手与无形风场开始角力，界壁被捏攥得发出喑哑嘲哳嘶响。 万星图骤然发亮，星辰巨手猛然发力。 无形风场竟然被生生捏爆！ 怪力乱神。 力极之意境展露无疑。 一道绿光自星辰巨手之中钻出，直奔星图之上的苏政袭去。 通体沉绿碧翠的扶摇原本染上的蒙尘苍灰浮现而出。 所有灵缘内敛，看上去，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式直刺。 但苏政却表现得如临大敌，眼中亮光大作，脚尖轻踢，整幅星图转动，横亘在他的身前。 刘启不管不顾，瑶池之底的枪珠浮起，悬在瑶池之上，绿光大绽，整个枪珠顺着刘启右臂融入扶摇之中。 万星图微微发亮，一道星光屏障挡在刘启的长枪之前。 瑶池大震，一瞬间见底。 神魂胎光悉数融入此枪挥展，刘启的脸色甚至都有些苍白。 此枪，一去不返！ 此枪，不破不还！ 枪光透亮。 相比于浩瀚星图，刘启只算是凿开了小小一角。 可苏政投影的胸前，也被凿开了同样的小小一角。 苏政雄浑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响起，“抱歉。” 抱歉？刘启心头浮现出一抹疑惑。 下一瞬，无论星图，还是苏政投影，都四分五裂，化为泡沫。 他不得不说。 算命前辈，音魔前辈，欧冶子前辈，初代院长南宫丘，开国之主苏政。 这五位两千年前的绝世英杰，不仅有着为天地立心的大道宏愿，更有着令人心驰神往的胸襟气度。 举手投足间，便能不由自主地，影响身边之人的行为。 即便一向以理智冷静自居的刘启，也好几次忍不住受其感染。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撑住一个时代的崛起与落幕。 无论熔炼诸道合器还是融身于道，都是前无古人，后，也暂未有来者的旷世壮举。 可即便这样的人，也没能打破天地囚笼。 他，真的，能做到吗？ 刘启心头一笑，却并不沉重。 若能做到，便能做到。 若不能做到，便不能做到。 他没什么觉得，何必忧虑。 迈步踏入光柱。 星灵塔最后一层。 九十九层。 刘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若再战胜眼前的上官仪，他就继打穿东灵塔后，再一次打穿星灵塔。 当然，也算成功履行——他同上官仪东灵塔中的约定。 塔外的众人早已看呆，南宫翎冲着柳清喃喃问道：“刘兄怎么做到的？他不会真能把星灵塔也打穿吧？” 柳清只是微笑着，没有说话。 烈皇子同样微笑，只是看上去比较违心，但他本来就在队伍最后，也没人注意到他的表情。 星灵塔内。 “在下上官仪，道友请。” 刘启同样伸手，“道友请。” 须臾，上官仪便用行动证明，自己确实更有资格，排在哪怕南宫丘和苏政之后。 头顶星图，脚踩镇鼎。 伸手探去，青空之上一颗流星堕坠，不断缩小后落在上官仪的掌间。 天地大势勾连，图鼎双控，手握星辰。 众生境，其实展现不出上官仪的天资，如今窥门境修为的投影，灵技略成体系，才真正显出他的蜕变。 因此甫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同时，上官仪所展现出的威势，却和刚才的南宫丘截然不同。 皆为辰属，如果说南宫丘代表着极致的暴力，那上官仪就象征着绝对的控制。 精微之意境一览无余。 此二者在道路之上，没有高下之分，只有适合与否。 但可以确定的是，上官仪一上来便是全力以赴。 所以，刘启也不敢有丝毫含糊。 手握扶摇，“敕”字环绕枪身。 瑶池之内液态灵缘沸起。 神魂胎光与神识幽精全力催动。 三大灵技齐发。 吞吐寒芒的枪尖与散发微光的掌星激烈碰撞。 刘启感受到自己枪身传来的难以突破的阻力，无法寸进分毫。 僵持片刻，刘启右臂承受不住如此压力，崩裂染血。 上官仪也并不好过，整个投影虚化三分，掌星忽而爆发出极为灿烂的光芒，战场中间猛烈炸开。 对峙的双方尽皆被爆炸逼退。 刘启咳血。 上官仪身形再度虚化。 双方都像没感受到一样，连休息片刻都没有，便再度碰撞到一起。 这次没有僵持，骤然分开。 刘启再次咳出鲜血。 上官仪硬提一口气，挥手招去，头顶星图眨眼间便将刘启包围。 刘启没时间躲闪，因为他刚才只顾着神念一动，将上官仪困在无形风场之中。 上官仪也是同样。 从结果来说，又是不分上下。 试探结束，刘启不想让此战留下太多悬念，他此行，便是为赴约而来。 横持扶摇，沉绿的枪身忽而蒙上灰光之鞘，为了这场战斗的胜利，刘启甚至不惜消耗一丝先天风煞。 当然，结果也是显着的。 即便上官仪施展的星图比南宫丘的更精美，更广大，却也敌不住毁气乱流，太虚鸿蒙加持下的惊天一枪。 星图遭破，仍被困在无形风场中的上官仪终于无法抵抗，身形越发虚幻，直至消散。 一道璀璨光柱照在刘启身上。 第九十九层，通过！ 星灵塔，同样打穿！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声响在刘启身前、身后、左侧、右侧、头顶、脚下响起。 自四面八方包裹住刘启。 从身外、体内、神魂之渊、瑶池之底传来震颤。 两千年来，星灵塔第一次发出声音。 于是—— 天地闻塔鸣。 第148章 天地闻塔鸣(下) 刘启浑身抖如筛糠，泡在光柱之中。 那来自无垠悠远之处的塔鸣，正在一丝丝震入刘启的身体之中。 道光与符文随着塔鸣震入刘启的四肢百骸，渗入刘启的五脏六腑。 他原本的道躯虽然强横，但只能勉强称为天才，相比于他的灵缘、精神，哪怕技法，都是绝对的短板。 此刻灵塔道光在经脉血肉之中流转，他的体魄，才终于当得上妖孽的称呼。 塔鸣传到丹田瑶池之中，巨大的震颤袭来，瑶池却岿然不动。 只有“瑶池”二字大放光亮，神秘符号如蝌蚪般在石壁之上游动，剧烈振动被挡在其外，无法越瑶池半步。 瑶池之底的先天风煞微微摆动，灰蒙之色笼罩的核心深处，却带着一抹高贵的琥珀绿。 风煞与“瑶池”二字逐渐同频共振。 塔鸣集聚，汇成一座外观无比神似星灵塔的琉璃小塔，旋转着缓缓落在“瑶池”二字之上。 “瑶池”二字的光亮逐渐散去。 先天风煞一颤。 琉璃小塔忽而一震，略显犹豫，最后还是飞入瑶池之中，落进瑶池之底。 先天风煞一晃，便带着枪珠，出现在琉璃小塔的塔尖之上。 瑶池之中的液态灵缘，自发地形成一条细流长河，从琉璃小塔的塔底涌入，又从琉璃小塔的塔尖流出。 流出的液态灵缘一滴滴无比晶莹，闪着浓郁的绿光，让人觉得下一瞬可能就会化灵液为灵晶。 但是，那跨越鸿沟的一步并不是如此轻易便能迈出。 修行一道便是如此，越是登上高峰，越是觉得山之陡峭难以想象。 往往先是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继而钻之弥坚，仰之弥高。 刘启暂时分不出精力探查躯体和丹田的变化，因为塔鸣一瞬间便通灵灌魂，在刘启精神空间内，引起波纹般的声浪。 他整个脑子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剧痛到近乎昏厥。 刘启意识浑浑噩噩，全靠定风波才抱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也亏得这最后一丝清明。 刘启灵念一动，自神魂胎光之中放出命宫，命宫环绕神魂，无字天书展开，尽力护持住刘启的灵魂稳定。 刘启只保留着那一丝清明，所以他并没有看到—— 声浪震过，原本藏在神魂胎光之后的阴影幽精，被“啵！”的一声弹出。 被弹出的阴影幽精是一团不可名状的混沌，直接落下形成一处黝黑水洼。 神魂胎光高悬其上。 刘启下意识运转的定风波，在神魂最深处形成一抹琥珀绿。 其实以往每次都是如此。 但刘启对于神魂的探查无法如此深入。 就像刘启不知道先天风煞最深处有一抹琥珀绿一样，他也不知道神魂胎光中同样蕴有这样一抹琥珀绿。 可这塔鸣足够深入，几次声浪叠加之后，终于将那抹琥珀绿震出。 那琥珀绿一经弹出便有清晰形状，看上去非常像是一个发育不全的婴儿，这一点与胎光幽精截然不同。 这婴儿粉雕玉琢，不着寸缕，趴在水洼之旁，只有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宛如两颗闪烁的绿钻，那绿，甚至比刘启施展定风波后还要纯洁干净。 这婴儿嗦着大拇指，歪着头，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伸手隔空扯下一缕胎光化作衣服。 然后，趴着的小婴儿身形闪动！ 一息之后又回到原地，额头微红，他一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揉揉额头，一边看向不远处无字天书化成的界壁。 小婴儿尝试了好几次，最终确认出不去，也可能是玩累了，趴在水洼旁，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小婴儿身上，有浅浅的卜灵文字浮现游动，看不真切。 还好小婴儿出不去，毕竟以刘启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能经得住小婴儿的胡闹。 星灵帝国三十四城。 所有界城以内，开启灵缘的道修都猛然抬头，天边一个巨塔虚影赫然矗立，微微摇摆。 “轰！！！” 一声巨响在众人耳边响起。 所有听到的人都获益匪浅，或道躯洗炼，或修为精进，或神魂凝聚。 涤荡众生。 为扛鼎者铺路！ 酝酿，是为了揭开真正的黄金盛世！ 这是两千年前的计划。 一切，只为了这天下，得见真正自由！ 星灵塔下，柳清之外的其他弟子，还有巍供奉和北冥思，都已经完全呆滞。 闻所未闻。 闻所未闻！ 柳清依旧抬着头，望向那道，停滞在星灵塔九十九层，如同大日般耀眼的灵缘光团，巧笑嫣然。 她心中不无甜蜜地想到：是你的话，大概，什么都能做到的吧。 其他人心中满是震撼，脑中一片空白，已经什么也想不到了。 星灵皇宫深处，某座宫殿之中，苏南从宝座上陡然站起，目光锐利如电。 星灵学院，一处幽深寂静的洞天之内，湖畔的南宫问直接将手中长竿甩到一旁，直接随意躺倒，仰天大笑，快意无比。 这声塔鸣，源自刘启，天下共闻！ 星灵塔一处神秘空间之内。 “怎么样？” “我不如他远矣。” “哈哈哈，看来，还真是算命的赢了。”南宫丘丝毫不见失落，反而极度高兴。“啧，走吧，看看该给这小子什么奖励，打穿星灵塔，两千年来第一个啊！” 清秀书生装扮的南宫丘大手一挥。 没有反应。 南宫丘蹙起双眉，再次大手一挥。 还是没有反应。 他只能望向身旁的苏政。 一身灿金龙袍的苏政抬手，抬到一半，就遇到极大的阻力。 抗衡几下后，苏政将手放下。 “星灵塔的领域，但有星的轨迹。” 南宫丘侧身低头，两朵眉毛快要拧结在一起，片刻后突然抬头。 “臭小子！我和扛鼎的是你前辈，你居然敢把我们困在这！想造反啊？你心里还有没有尊师重道？” 半昏迷的刘启身前，浮现出一道人影，那人影露出一抹苦笑，旋即摇摇头。 以手指点向刘启眉心。 “醒来！” 刘启身体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刚一醒来，他就再次看到，那种饱含忧愁，却无比深邃，令他记忆深刻的眼神。 第149章 第二缘属 “上官师伯。”刘启躬身行礼。 上官仪和煦一笑，也没隐藏自己心中的惊讶。 “坦白说，我的确没想到，你居然现在就有这种能力。 我原以为，即便真的可以，你也至少要再过一两年才能见到我。 现在看来，是我鼠目寸光啦。” “师伯此言，倒让我有些惶恐了。” “哈哈，不必如此，你当得起如此赞誉，而且我看得出来，声名于你不过浮云而已，也不会影响你大道求索，我兴之所至，难以自抑，夸两句，没什么的。” 上官仪气质温文尔雅，谈吐不凡，一言一语都透露出智慧和内涵，说话犹如和风拂面，刘启也不禁为他的才情所折服。 听到上官仪这样说，刘启也不再反驳，等待前者言归正题。 “东灵闯塔时，我曾提醒过你，收好《周天星图》的秘籍，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还记得吗？” 刘启自命宫之中取出秘籍，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幽精化成的水洼和趴在水洼旁睡觉的小婴儿。 他一时有些发懵，但也知道，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仅仅维持着无字天书的施展，也没有画蛇添足多做些什么。 刘启手中拿着秘籍，“上官师伯说得严肃，我自然认真对待，关于秘籍的事情，我没告诉任何人，便是自己也不曾翻看。” 上官仪微微点头。 “那时我还说过，战胜我的投影，如果你能做到，会有你无法想象的惊喜。 现在我要问你，是否愿意为这个惊喜，承接因果。 若你答应，则有极大的可能被发现，而一旦被发现，就会与星灵皇室结仇。 他们会与你，不死不休！ 并且，没有任何道义可言。 甚至，国主可能会亲自对你出手。 若你不答应，也无碍。 只当从没见过我，我会作为星灵塔灵，给予你这里最好的奖励。 好好想清楚，告诉我你的选择。” 上官仪说得云遮雾罩。 但刘启的头脑却无比清明，他看向手中的秘籍，“是因为这个吗？” 上官仪饶有兴致，“怎么猜到的？” “我与九十八层的扛鼎前辈交过手。” “就这样？” “当然会有一定的推敲，扛鼎前辈也是辰属，师伯和他施展出的灵图又极为相似，我猜可能就是这一招——周天星图。 皇室敝帚自珍，即便连灵技碑都要收回，开国皇帝——扛鼎前辈的灵技，又怎么允许外流呢？ 承接因果，又会与皇室结仇，我想也只有这门灵技了？” 上官仪微笑点头，“还有吗？再说说？” “既是惊喜，又带因果，莫非，也许师伯能让我学会这门灵技？不过师伯如何做到，我就不得而知了。” 上官仪一脸赞叹，“心细如发，贯微洞密，鞭辟入里，不错！” “师伯谬赞，不过，我倒是想冒昧地问师伯一个问题。” “但问无妨。” “我想问，师伯当年，为何求死？” 刘启的话让上官仪都是一愣，后者旋即露出一抹苦笑，“你从哪里听说的？” “欧冶子前辈无意中说出，并且，语气中满是惋惜，他并不知道我与师伯东灵塔见过面。” “你应该听说过这件事情吧。” “听师父说过一些。” 上官仪声音温润，提出的要求却令刘启哭笑不得，“那你再分析分析。” “师伯，这……”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你既然有此一问，我便给你一答，求死，自然是因为觉得，死了比活着更好。” 上官仪语气轻松。 刘启听完，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至于其他的，以后你会有机会知道的，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惊喜与因果，那你的选择呢？” 刘启没有过多犹豫，“我愿意承接这份因果。” 他的确不用过多犹豫，身为钟无离的弟子，与皇室结仇已经是不可避免。 再加上，钟无离近日表现得有些诡异，刘启合理推测，矛盾即将被引爆。 因此，大概也不差他这一份因果。 上官仪倒对刘启这么快作出决定有些讶异，“你怎么作出的选择？” 刘启欲言又止。 上官仪神色有些变换，“你师父？” 刘启没有说话，但上官仪已经得到了答案，“是已经还是即将？” “大概是即将，我并不完全确定。” 说是不完全确定，但上官仪已经相信了刘启的判断。 他语气有些低落，眼神中的忧愁无比浓郁，“沉师伯和君师伯呢？” “沉师公去了东灵当院长，现在很好。 君师公去了东临当院长。” 刘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前段时间，故去了。” 上官仪难以接受，“故去了？为什么？” “据师父说，因为师伯你的事情，君师公一直很自责，甚至画地为牢，自陷囹圄。 他后面宁愿折损生机重演棋盘，可却发现——十死无生，天命所予。 他放弃了反抗，却何其不甘，于是越陷越深，以致入执，留下心结。 直到前段时间命宫之中，君师公才大彻大悟，原地坐化。 师父和算命前辈都说，沉师公能放下心结，求得解脱离去，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上官仪勉强扯出笑容，“是啊，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他没有沉湎太久，“既然你已经作出选择，那就开始吧。原地盘坐，闭目凝神。” 刘启照做。 上官仪伸出手指，浑身散成点点星光，竟然直接融入到刘启体内！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刘启脑中响起： “濒死之际，我的身体中突然多出一门不知来路的功法。 此功法霸道无匹，却也阴损至极。 掠夺天地，夺舍众生，灵缘作养料，本躯成熔炉。 我一生行事，光明正大，不欲如此，宁愿魂飞魄散，仅留残破灵光于塔内。 但我亦不愿，一生所学就此湮灭。 所以提前谋划，本想以残破灵光，留灵技以传后人。 虽然遗憾，却也只能如此。 但既然功法自来，我想也许是缘分。 须知凡事皆有阴阳两面，如此霸道的功法亦不例外。 所以我耗费心力，逆转功法，终于成功，化劫掠为赐予。 今日，便倾我之力，为你塑造——第二缘属！” 刘启心中震撼莫名。 第二缘属？ 第150章 周天星图 何止是闻所未闻，简直是不可想象！ 至于功法来历，更是不可揣度。 胎中迷？大能转世？ 灵生种？仙人还魂？ 刘启没时间想太多，体内的饱胀感过于剧烈，让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加以控制。 “压制你体内的巽属，放开身心，接受并且体悟涌入你体内的星辰之力。 寻找你启灵时的感觉，借助它，在你的体内埋下一颗星辰的种子。 一旦成功，便等若开启第二缘属。” 上官仪的声音再次于脑海之中响起。 刘启照做。 若换他人做到这一点，也许有难度，但对他来说，还真是轻轻松松。 瑶池一动。 四肢百骸，周身血脉，乃至五脏六腑的巽属，尽皆一丝不剩。 也因此，他对于星辰之力的吸收非常彻底，所以他的身体的肿胀感极度强烈。 “这一过程也许非常痛苦，但你必须忍耐，成功之后你的巽属境界会短暂跌落一段时日，不过正常修炼，很快就可以恢复，其余的，便留待你自己探索吧。” 痛苦？刘启倒真没觉得。 只是体内过于肿胀，略微有些不适而已。 他按照上官仪所说，将星辰之力尽数接纳，仔细体悟，冥冥中抓住一丝细线。 顺着这种奇妙的感觉，借助神魂灵念，将体内的星辰之力疯狂压缩，短短几十息后，就连肿胀感也消失不见。 心神交融，体悟极致压缩后的星辰之力。 此刻，刘启仿佛身处一片银河星海之中。 他感到一丝冷寂，却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如鱼得水，如鸟投林。 他在这片冷寂中，食髓知味，甘之如饴。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浩瀚，但又变得越来越细微。 两种明明截然不同，甚至相悖而行的感觉，却毫不冲突地，周圆在刘启心中。 当是时，正如彼时启灵的感受。 刘启紧紧抓住这种感觉，追根溯源。 忽而发觉身旁有尘埃微芒，近之才发现，是庞大无比的星辰作亮。 刘启鬼使神差地迈步，融入其中。 下一瞬，体内所有已经极度压缩过的星辰之力汇聚一团，化为一颗明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坠入丹田。 瑶池之中，浸满液态灵缘的熠熠明星缓缓自池底升起。 星辰的种子已然埋下。 刘启心神抽离，并未注意到—— 下一刻，瑶池之中，生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一侧碧翠闪耀，一侧光辉璀璨。 一侧沉绿晶莹，一侧星光点熠。 尽管后者只占据小小一角，却依旧与前者分立两端。 瑶池两侧交界之处，在刘启心神抽离之后，自池底无垠虚空，长出一朵双生道花。 两个缘属，狂风呼啸，星光灿熠。 双生道花，并蒂绽放，交织依托。 一朵花心是先天风煞，一朵花心是熠明辉星。 先天风煞一侧过重，压得道花枝低。 道花周围，极细微地显出丝丝裂痕，探眼望去，是时光的缝隙，是幽深的漩涡，令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白云苍狗，走马千年。 花茎花叶之上，光晕流转，暗合道韵，仿佛诠释着，无尽的宿命与轮回。 上官仪一脸错愕，这和他想得差别极大：刘启，这么轻松就成功了？而且，好像，境界没跌落？ 他虽然成功逆转功法，但至今想来也是运气居多，同样，他的逆转，改变不了这功法无情攫取的底色。 所以纵然是给予，也会在过程中，给承受者带来无尽痛苦。 毕竟道修本来缘属乃是天生地养，呱呱坠地时便带有。 启灵前，十几年间虽无灵缘入体，却不断浸染天地灵缘气息。 直到启灵后，彻底喷发。 修行半载，缘属灵气已经丝丝渗入，骨髓、血脉、经络、神魂。 塑造第二缘属，便要将身体内的原属灵缘集聚一处，可细微之地，总是难以竟全功，这本该是必然。 但这种必然带来的结果—— 便是挫骨，换髓，替血，断脉，弃经，绝络，唯有神魂能逃过一劫，还是因为上官仪实力不行，逆转功法不够尽善尽美所致。 这种痛苦，在刘启身上，完全看不到。 不过刹那错愕之后，上官仪便流露出平静的笑容——刘启的神秘，有时让人抓心挠肝，有时，却让人感到如此欣幸。 他抬手，《周天星图》的秘籍无风自乱，一页页翻过，无数文字化为流光涌入刘启体内。 “扛鼎前辈的灵技叫万星图。 星灵皇室其他灵技还能交换所得，唯有此灵技，从不外传。 我并非得自皇室秘籍，而是观摩扛鼎前辈的众星图，自有所悟。 不谦虚地说，我觉得，我悟的，更好。 我自悟所得，自然光明正大地使用。 可我猜，也许，皇室中人觉得我是偷学得来，所以才有了后面一些事情。 因此，我啰嗦着提醒你一下。” 刘启明白上官仪的担忧，但仅从后者的只言片语，刘启也能推断出，大概事实远非他所说那样，不过他不知道，上官仪是否真的作此想。 至少在刘启看来，星灵皇室对上官仪出手，或许并不是因为万星图，甚至，他们也许根本不在意上官仪是如何学会灵技。 他们在意的，是上官仪已经掌握。 可一门灵技流出，至于国主苏南亲自下场，作如此大的一场戏吗？ 对此，刘启深表怀疑。 刘启更愿意相信，星灵皇室，本来就是冲着上官仪来的。 收敛心神，感受着体内《周天星图》幻化的灵光。 丹田瑶池之底，双生道花偏高的一侧，熠明辉星发亮。 刘启周身经脉灵缘自行催发，体躯之内星星点点，星图缓缓展开。 刘启还在参悟灵技，上官仪已经消失不见。 星灵塔一处神秘空间之中。 身影虚幻的上官仪出现在南宫丘和苏政面前，恭恭敬敬地持晚辈礼。 南宫丘上去就给了他一个爆栗。 “我就猜到是你小子，先天星元炁融于塔之灵性，竟然能瞒过我和扛鼎的。 甚至还能短暂封印塔灵空间，你小子倒算没有辜负你的一身卓绝天赋。” 上官仪依旧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恭敬埋头，没有直起腰身。 南宫丘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萧索，“说说吧，怎么弄成这样了？” 第151章 爽灵现 上官仪仍僵着不动。 南宫丘也不再说话，眼神中充斥着悲哀。 倒是苏政沉声：“仪小子，这不怪你，要怪，也怪我们，你受苦了。” 上官仪把头埋得更低。 苏政还欲说话，却被南宫丘拉住。 南宫丘语调沧桑，“我知你心中已有成算，你赤诚之心一片，何必多想，尽管去做吧，不过是，勇敢地选择，无悔地担当。” 二人对视一眼。 莫名想到算命的当年曾给上官仪勘命，谶语只有一句话：无垢净思，是天赐，也是诅咒。 不涉及境界，无关乎道行。 是心境，是绪怀。 南宫丘转身，大手一挥，一道风卷空间漩涡形成。 然后迈步，与苏政一同踏入空间漩涡，从塔灵空间中离去。 这一次，没有阻挡。 这片辽阔空间内，此时只剩下上官仪一人，他终于直起身躯，抬头凝望虚空。 神色充斥着自责与愧疚，无声恸哭，却连一滴眼泪都无法流出。 …… 刘启像刚饮完坛美酒一般，昏昏醺醺地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南宫丘和苏政站在身前。 他赶忙起身行礼。 南宫丘满脸愉悦，摆摆手示意刘启无需多礼，“看来仪小子给你带来的提升很大啊，东灵塔那次，只怕你没说实话吧。” 刘启脸色略微有些尴尬，南宫丘连上官仪的名字都已经点出，想必已经知道了内情。 他虽是听从上官仪的安排，但终究还是说了假话，此刻被当场拆穿，虽然不至于害怕二人秋后算账，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南宫丘看着刘启的表现，顿时更加开心，“哈哈，不用担心，我们此来，单纯为给予你打穿星灵塔的奖励。” “辛苦二位前辈。” “不辛苦，本职所在，毕竟某种程度上，我们也算是星灵塔的塔灵。” “啊？” “这是打铁的、算命的还有我当年的设计，这星灵塔只有灵性，称为塔灵倒也无错，但真正的塔灵其实是我和扛鼎的，当然，现在还要算上仪小子。” “上官师伯？” “他比较特殊，扛鼎的。”显然南宫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讨论，转而喊到苏政。 苏政向前一步，屈指弹出一道星芒到刘启眉心，然后瞬息消失，如石沉大海，刘启怎么也探查不到。 “放松心神。”南宫丘一边说，一边伸手一点。 刘启顿时觉得心神被一股磅礴伟力入侵，南宫丘有言在先，因此他也没有过度慌张，逐渐放松心神。 “嘶！”刘启痛呼一声，只觉得神魂被抽出一丝，南宫丘出手有度，只取一丝残破的神魂碎片，于他修炼不会有什么影响。 等到刘启缓过神来，再一抬头，南宫丘和苏政也消失不见。 只有一道通往塔外的光柱，赫然伫立。 在刘启看不到的地方。 南宫丘看向他，目光殷切： 去吧，让世界，聆听，你的声音，让这方天地，迎接，真正的王！ 星灵塔前，一道光柱贯顶而下，光纹波动，刘启从中施施然走出。 外界天光大作，已是整整一夜过去。 “北冥师兄，那我就先带人走了。” 顺着熟悉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刘启居然看到了钟无离。 北冥思闻言略一抱拳，“有劳师弟。” 钟无离带着柳清走到刘启身前，一条古朴璀璨的道路，在三人脚下浮现。 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几息过去，三人便出现在紫竹轩门前。 “师父，你怎么来了？” 钟无离脸色有些发白，“你整出这么大动静，为师怎么能不来？” 他又紧接着说道：“最近七天，别离开紫竹轩，就在你自己的厢房里，好好准备七天后的星灵秘境一行。” 刘启读懂了钟无离话语中的隐晦意思，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 回到房间的刘启，当即盘坐内视。 他可没忘，自己体内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 感受着再度激增的灵念，他欣喜之余，也有一丝困惑。 当时他的意识昏昏沉沉，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刘启灵念探去，原本还在沉睡的小婴儿非常警觉地睁开大眼，两只小短腿蹬坐起来。 小婴儿偏着头，像是对这股熟悉亲切的感觉，十分好奇。 望向婴儿身旁的黝黑水洼，和高悬在婴儿头顶的神魂胎光。 他自然注意到了，胎光背后的阴影幽精已经消失不见，刘启心中已经有了推测。 可是—— 这黝黑水洼，是他的神识幽精？ 这粉嫩婴儿，是他的神智爽灵？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的样子。 道修启灵之后，念头通达，称为灵念，便是精神，灵念游走全身，即可内视。 精神汇聚之门，便是神魂。 窥门之前，神魂四散于精神空间而不凝，精神力的控制亦是不足为道。 窥门之后，胎光初分，胎光既分，灵念便有着所，精神也因此得以汇聚。 神魂胎光的说法其实并不准确，胎光，只能称之为主神魂。 真正的神魂，乃是三魂齐聚。 巡徼之后，三魂之幽精，与三魂之爽灵，脱自胎光，自此三魂灵分。 幽精，乃性灵之光，主掌神识。 爽灵，乃智慧之光，主掌神智。 三魂蕴出，道修便是真正的由凡化仙。 黝黑水洼作为刘启的神识幽精所化的识海，不过是颜色与大小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在他的想象中，识海就算不是海洋，也至少该是片湖泊，水洼？ 而且居然不是巽属的绿。 反而，一片黝黑。 算了，勉强足以接受。 可这神智爽灵所化的粉嘟嘟婴儿，难免令他有些费解。 爽灵，掌管智慧与谋略。 战斗之中，如同道修的第三只眼，帮助道修以全知视角体察入微，统领全局。 其实，从作用上看，这倒很像是增强版定风波的“心流状态”。 而在战斗之外，爽灵还能帮助道修推演灵技，开辟修行大道。 可以说，爽灵对于道修的提升，完全当得上一句不可估量的评价。 正常巡徼境道修的爽灵，是以自身为模板的灿光小人，有灵性而无灵智，就像是道修身体的延伸一般。 刘启虽不知道他人爽灵特殊起来会是何般模样—— 但怎么想，代表智慧与谋略的爽灵，应该也和现在这个，瞪着大眼睛，望向刘启灵念的小婴儿没什么关系才对。 何况，这小婴儿看起来，灵性也太高了，高到，仿佛有充足的自我意识，绿钻般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刘启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不过，他的判断一如既往的正确。 这小婴儿，肯定，已经开启灵智。 第152章 觉魂大闹瑶池 小婴儿将肉嘟嘟，粉嫩嫩的小手放进身旁的水洼之中。 一道声音在刘启心湖之中响起。 “父亲？” 奶声奶气，略微带点疑惑的娇憨之语。 “嗯？神识交流，你怎么做到的？” “唔……我不知道欸。” “那你知道什么？比如，你是怎么来的？有没有名字？” “不是父亲把我弄出来的吗？至于名字，父亲你给我取。” “那叫大傻吧。”刘启腹黑说道。 小婴儿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 看来这灵智，多的不是一点点。 刘启不再试探，“好啦好啦，既然你有灵觉，又是我的三魂爽灵所化，以后，就叫你觉魂吧。” 小婴儿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名字，高兴地拍手直笑，却又忽而停住，用手指了指还在轮转的无字天书。 刘启灵念一动，无字天书收卷着归于命宫内壁。 下一瞬，精神空间之内，便看不到小婴儿的身影。 “噗咚！” 一声清脆的入水之声，从刘启丹田处传来，刘启一不留神，觉魂便一头栽进瑶池之中，可把刘启吓了一跳。 不过看小觉魂泡在液态灵缘之中惬意的样子，刘启才意识到自己多虑了。 毕竟小觉魂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灵，可能也没有溺水一说。 不过小觉魂越游越深，扑腾着短手短脚，一直潜到瑶池之底，双生道花之旁。 小觉魂本来在先天风煞一侧，结果花心处的先天风煞一颤，称托的枝茎一晃。 小觉魂顿时有些天旋地转，睁开眼就到了另一侧。 小觉魂迷迷糊糊，也没有清晰分辨吸引的来源，就冲着面前的熠明辉星笨拙游去。 刘启也是刚注意到丹田的异变。 这都是什么东西？ 双生道花？瑶池分界？ 还有，这先天风煞也一副成精的样子？ 先天风煞一旁，还有顶着枪珠的琉璃小塔在周围环绕守护，这琉璃小塔，从外观上，还看得出较为明显的星灵塔之痕迹。 同时，无数翠绿的液态灵缘，自发地形成一条细流长河，从琉璃小塔的塔底涌入，又从琉璃小塔的塔尖流出。 仿佛受其纯化净润，流出的灵缘较之流入时的碧翠，更添了一丝晶莹。 甚至看得出，有些往观微境才能凝炼的晶体灵缘发展的趋势。 当然，仅仅是趋势而已。 不过，也已经足够让刘启震惊不已。 他这具身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多连他都难以理解的变化。 而他作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至少目前看起来，都是比较良性的变化。 没留给他什么思考时间。 小觉魂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抓向熠明辉星，后者安安静静，没有像先天风煞一样，搞出什么异动。 一缕缕光亮，透过熠明辉星，钻进小觉魂的体内。 刘启并未意识到，即便上官仪也不会想到，原本，因为无法涉及神魂，而略有缺陷的逆转功法—— 竟在这般误打误撞的情况下臻至完美。 小觉魂红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享受的神色。 没过多久，熠明辉星便黯淡下来。 连带着瑶池之中，星光点熠的小半角也黯淡下来。 刘启嘴角一抽。 这他倒是感觉得到，原本星光点熠的小半角，竟然是辰属的液态灵缘，却有大半巽属液态灵缘的气息。 刘启猜测，这辰属灵缘，可能是上官仪用那道参造化的功法将巽属灵缘转化而成。 可即便有着上官仪的帮助，这看上去小小半角的辰属灵液，统共其实只有三滴。 小觉魂这一伸手，就仅仅只剩下小半滴了。 关键是这小觉魂，好像还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甜点一般，仅仅享受而已。 刘启的心都在滴血。 但小觉魂还不消停，仿佛还没有得到满足，又像是熠明辉星黯淡后，从先天风煞那里，向他发出了极其强烈的吸引信号。 小觉魂再次扑腾着向先天风煞那侧游去。 先天风煞明显有些不耐，枝茎一甩，小觉魂顿时消失。 同一时间，先天风煞枝叶摇晃，向刘启传达出亲切的感觉，并且刘启从枝叶摇晃之中，莫名能明白先天风煞的意思—— 让这婴儿别再来烦他？ 刘启嘴角又一抽。 他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以后，这身体里，不会平静了。 先天风煞这一甩，直接给小觉魂甩回精神空间，摔在水洼不远处。 小觉魂气鼓鼓地坐起来，眼睛滴溜溜地转，刘启一看就感觉他在想什么坏点子。 感受着刘启灵念的到来，刚才还正正常常的小觉魂登即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嘴巴咿呀咿呀，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委屈。 但是刘启却听不到声音。 小觉魂看到刘启没有反应，哭声停住，狼狈地爬挪到水洼近旁，将小手伸进水洼之中。 略带哭腔的声音在刘启心湖中响起，“父亲，那个灰东西欺负我！” 这小东西。 “怎么我看不是这样的呢？”如此拙劣的扮演，刘启直接戳破。 小觉魂有些讷讷，“那灰东西也太自私了，我就要点气息，谁知道他这么抠门。” “只要点气息？” “唔……最多加点本原，可也能再生啊！” 刘启没好气地说道：“先天风煞的本原可无法再生，那是用一丝少一丝的，你要他的本原，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觉魂垂下头，不再言语。 “不过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你也不是故意那么冒犯的，对不对？” 小觉魂点点头。 他的行为大多顺自本性，可映照刘启的灵魂，他也分得出好恶，只是本性先行，好恶后断罢了。 刘启接着说道： “先天风煞比你来得还早，怎么也算你的前辈，你还是要对他尊敬一点。 我也希望你能体谅他，毕竟他不是我。 虽然，双生道花的熠明辉星，对我同样非常重要，而且一样无法自行再生。 但既然，小觉魂想要，我也愿意忍痛割舍，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以后乖乖听话。” 刘启脸不红气不喘，明明是没反应过来，被他说的倒是有模有样。 小觉魂闻言大受感动，疯狂点头，“父亲，你放心吧，我一定听话。” “好。”刘启语气欣慰。 第153章 进入秘境 安抚好小觉魂，告诉他——以后不要随便打扰先天风煞，就老老实实待在水洼旁后，刘启就将灵念从精神空间中抽出。 他暂时没时间研究如此复杂的小觉魂，还是发挥后者的主观性，让他自己研究自己去吧。 神魂三分，巡徼之始。 瑶池，先天风煞，琉璃小塔，双生道花，第二缘属，周天星图，更别说还有风满楼推演的新想法，锐之意境，春风枪的枪珠，九阵印…… 他要推演研究的东西，实在是有些多。 前往星灵秘境之前，他这七天，可有的忙了。 七天，其实远远不够。 …… 刘启只觉得，一眨眼，就到了要进秘境的时候。 而这一次，获准入内的，只有三人。 一年级的刘启。 二年级的苏烈。 三年级的周玄。 此刻，广阔灿光的比武台上，三人站在北冥思身后。 北冥思手握令牌，星灵塔虚影自地下钻出，星灵塔虚影与令牌交相辉映，在塔影与令牌之间形成一道璀璨光柱。 光柱消失之后，在正中间形成一道空间漩涡。 刘启充满期待，跟随苏烈和周玄二人，迈步踏入漩涡之中。 他提前问过钟无离，想要知晓星灵秘境的一些情况，不过钟无离一脸神秘，秘而不宣，只让他自己去看。 站在略微湿润的土壤之上，即便以他的心性，此刻也有些澎湃难抑。 放眼望去，是一片阔大的平原，一株株神气蕴养的宝药，正吞吐着天地灵缘，通体泛着微光，对突兀出现的刘启三人，也视而不见。 略一感知，这遍地宝药起码都是巡徼境，灵缘之厚重精纯，令刘启都咋舌不已。 身旁的苏烈和周玄反应也不比刘启平淡多少，即便苏烈贵为星灵帝国皇子，即便周玄已经是第三次进入星灵秘境，同样心潮起伏。 比较令刘启意外的是，苏烈竟然缓步走到他身边。 “刘师弟，不知道是否有兴趣，来我皇室之中挂名做个供奉？声名地位，修炼资源，灵技秘法，任君要求。” 连周玄都是一惊。 皇室八大供奉，尽是观微境强者，即便皇子公主，也要礼之敬之。 如今，烈皇子竟然邀请刘启去挂名供奉，而且极尽殊遇。 不用想，烈皇子自然没这个权力。 只怕是皇室，在向刘启抛出橄榄枝。 近些年来，皇室倒也没少利用各种手段，招揽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天才。 但挂名供奉这种最高的规格，用在一名一年级窥门境初期的弟子身上？周玄尚且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想到刘启的表现，似乎，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皇室的想法。 苏烈开的条件非常诱惑，但刘启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苏烈嘴上说的客气，甚至放下了之前那副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傲然姿态。 这更让刘启心下一沉，只怕，他打穿星灵塔，创前人未有之壮举。 已经不可避免地，进入了星灵皇室，某些大人物的视野之中。 苏烈此行，正是传达出这些大人物的某种态度。 可刘启自己清楚，现在即便没有钟无离，单他身上的周天星图，便基本已经决定，他与星灵皇室只能走向对立面。 他不会狂妄到，认为自己比上官仪能特殊到哪里。 当初南皇能顶着整个星灵学院的压力悍然下场，如今，更不会顾忌他师父钟无离的身份。 面上丝毫不变，略一抱拳。 “多谢烈皇子抬爱，但师弟我自知道行浅薄，又习惯了无拘无束，如今诚惶诚恐，只怕，难以担当，恐失了皇室颜面，只能无奈婉拒，还请烈皇子谅解。” 逢场作戏，左右逢源，他可是个中高手，苏烈也不是南宫丘等人，仅凭他三言两语，还触动不了刘启的内心。 烈皇子丝毫不意外刘启的回答，听完只是微微耸肩，对他的答复深表遗憾。 话题结束，场中忽而寂静下来。 刘启不知道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但看到烈皇子与周玄都停在原地没动，他也就安心待在原地。 片刻之后，一道宏大的声音自平原极深处传出。 “大梦不觉，大道无缺。” 这声音在脑海之中愈来愈大，如同天地结网，好似迷离幻雾，将三人蒙裹其中。 三人，被这一句话，拉入无尽梦中。 刘启迅速从昏沉中醒来，发觉自己正悬浮在虚空之上，被无数跃动的绿色光团围在中心。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正处在梦境之中。 因为，他有一种—— 熟悉的感觉。 非常熟悉的感觉。 这梦境构造的气息。 菩提问梦花？ 所以，这星灵秘境，是当年南宫丘所栽种的菩提灵树所在？ 菩提灵树，星灵帝国，唯一的观微境灵植，十年一结子，百年一开花。 风灵菩提心，为他带来了极尽升华的蜕变，也是据此，刘启演化了独属于自己修行理解与大道烙印的灵技——春风枪。 菩提问梦花，助他阅遍众生之欲爱，问情问心，终于得到他苦苦追寻的答案。 问梦花，问心或问道。 他选了问心，并不后悔。 但此刻，他抱着难以形容的期待，伸手握住靠得最近的一抹浅绿光团。 一股温暖和煦的微风吹遍刘启周身，他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春风。 温暖而湿润。 无春风，不生花。 踏着凛凛冬日而来。 象征苏醒与希望，代表丰收与新生。 刘启似有所悟，与尚未完全成型的锐之意境两相对照，春风枪枪珠透明的表层蒙上一层浅绿，充斥生机。 巽风之回春意境！ 意境，与灵技一样，讲求贵精不贵多。 但就如同刘启对于自身灵技的推演一般，他对于意境的探索，同样别出心裁，也许未来，能独树一帜。 刘启睁眼，望向周遭满满当当的绿色光团，虽然同为绿色，但对刘启而言，不难分辨出个中的细微差别。 更何况，刘启还有其他辅助手段。 催动刚刚掌握的回春意境，一股暖风流转周身，不少浅绿光团呼应着刘启的召唤。 刘启随手抓向同在近处的一抹浅绿光团，同样是回春之风。 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泽被万物，群芳香浓。 刘启对于回春意境的领悟又深一丝。 再度睁眼，刘启精挑细选了一抹光团，然而这光团之色，不是浅绿，而是灰绿。 第154章 星图溃散 阴风冷峻灰蒙，存在暗淡，孤独地于天地间游走，静默、压抑、无助，却又如此肆意横行。 刘启细细体会，风，又岂止春风一种？ 缓缓睁眼，他再度抓向，刚才有所感召的一道浅绿光团。 春风轻柔，情思如潮，讲述着缠绵悱恻的絮语，不是悲伤，而是细腻与憧憬。 再度结束体悟的刘启，经过细心考察之后，挑中一抹略显白灰的绿色光团。 天寒地冻，雪虐风饕，一片孤寂，却有松柏苍凉点绿，冬风阵阵，时而似恶灵低语，时而似千军过境。 …… 刘启并不知道这梦境会持续多久。 这种情况下，他的选择相当大胆，也相当自信，浅绿的巽风回春与其他各种绿色的巽风光团交替感悟。 若是其他人，比如同样身处梦境之中的烈皇子与周玄，只会选择与自身意境高度共鸣的光团感悟。 于天地遍寻大道烙印之痕迹，融灵悟道，一梦千古。 这样的寻灵问道之机，太过难得，不容浪费，烈皇子和周玄的抉择，相当明智。 大道三千，仙路沉浮，多少修士穷尽一生也看不到意境真蕴。 从窥门到观微，无数天骄深耕于意境领域，而不知何时才能收获。 因此，每能多看一次，每能深看一分，都不可错过。 灵缘意境，精深，还是广大，如果不可兼得，那对于道修而言，从来就不会是一个两难选择。 杂而不精，远不如宁缺毋滥。 远不如。 分散精力于多种意境，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一道难成。 修行路上，处处是坎坷，没有精深的意境支撑，大道求索，就好似孤舟渡汪洋，不见其明，难辨其智。 但所有事情总有例外。 总有天才可以打破常规。 可，唯有极妖孽的天才，才能在精深之余，致以广大。 然而，再妖孽的天才，也总有极限。 而意境之上，大多数的天才，能将一个意境推演领悟到巅峰，便已经不容易。 可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不容易，却能做到。 能做到，却不容易。 修行路，有颠扑不破的真理，却没有一成不变的规矩。 若是从窥门境开始便只专一种意境，可到观微境才发现，自己将一个意境推演至巅峰尚有余力。 那，如果当初投身于两种意境，会不会后来的大道之路将会更加宽阔？ 究竟如何才是恰好？ 几种意境才是极限？ 即便是要作出选择的修士自身，也并不总能，或者说，总是无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大部分人都退而求其次，像烈皇子与周玄。 尽管这样，所作出的，只能称得上是，相对——不错的决定。 刘启此刻心中所想，手上所做的，分明是看二望三。 已经初步掌握的巽风回春之意境。 即将完全成型的锐之意境，可说是即将成型，但能否确实掌握，还要持两可之说，一步之差，结果，往往便难以预料。 还有，不知道能总结参悟出什么，甚至，不知道能否总结参悟出的，某种巽风意境。 刘启心中自有计较。 他修行至今，自认缺少的，并非悟性与灵光，而是契机与种子。 他这并不是对自己悟性的盲目自信，而是两相权衡之后，坚定做出的选择。 这次天地大梦，寻灵问道的机会，对他而言，也是决计不能浪费的机遇奇缘。 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正是牺牲浇灌回春意境种子的机会，来换取另一枚仅仅只是可能出现的种子。 这未尝不是一场豪赌，但是至少，刘启认为，值得一赌。 至于此举是对是错，唯有将来，才能给出答案。 不知多久过去，梦境虚空寸寸崩裂。 他身边的光团都已黯淡，崩裂的空间已经到了身侧，伴随着灵识对于肉体的感知愈发清晰，刘启知道，是时候醒来了。 他有些遗憾，至少此时，他埋下的意境种子还没有发芽，因此，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能发芽。 但这，倒也不至于让他心生沮丧，他做出决定之前，便已经料想过最差的结局。 至少现在，还远远不是。 收敛心神，刘启正欲自梦境脱身而出。 可下一瞬，异变再起。 瑶池之底，先天风煞不可视的核心深处，陡然闪过一抹琥珀翠绿。 瑶池一侧，晶莹的碧绿灵液疯狂涌入双生道花的根茎，转眼间便被消耗一空。 双生道花纵情摇曳，另一侧原本已经变得黯淡的熠明辉星，再次闪亮！ 空间的崩塌戛然而止。 短暂的停顿过后。 自刘启所立方寸之地为始，向无穷远处，展开画卷一般，再次铺就虚空。 点点亮星不知从何蹦出，形成一片璨然绚烂的银河星汉。 立于群星之间，经络之中有耀光闪烁，连点成线，勾勒出——上官仪埋在刘启体内的那幅周天星图。 骤然，极致的星光璀璨，充斥着虚无空间，刘启道躯神辉流转，诸星同光！ 辰的大道，因上官仪，因周天星图，而轰鸣！ 这是上官仪无意间留下的福泽。 十年前上官仪对道的呼唤。 在十年后，再次得到了回应。 周而复始，轮回不绝。 在刘启面前，近在咫尺的，便是通往星辰之极的康庄大道。 是不可想象的造化机缘，也是难以抵御的沉沦诱惑。 只要刘启此刻放松心神，任由周天星图自行演化，便能将上官仪的诸般感悟熔炼己身，刻入道躯，不熄不灭。 刘启在犹豫，思绪纷飞，他死死地压制住周天星图，但已经极为吃力。 他到底为何犹豫？ 复刻上官仪的道，有何不妥？ 刘启自己的辰道，分明还未启程，根本看不清前方迷雾重重的荆棘丛生。 有什么理由，拒绝这样的泼天造化？ 周天星图与诸辰共振，已经开始顶着刘启施加的压力，自行演化。 刘启紧咬牙关，忽而张开双臂。 “嘭！嘭！嘭！” …… 周身窍穴崩开，霎时血流如注。 血脉经络勾勒而出的周天星图，也在一瞬间，溃散消亡！ 他。 不要这样的造化！ 第155章 菩提灵树 还不止于此。 刘启头顶忽而浮现出周天星图的虚影。 他已经作出决定，此刻便不再踌躇。 眼底高贵的琥珀绿再现，身如长枪，站似塔楼，气势冲天而起，星图虚影破碎。 点点星光散落。 “砰！砰！砰！” …… 环绕的诸星倏而黯淡，然后一个个惊天闪爆，化为无比刺眼的星芒，奔着破碎的星图虚影而来。 一股无法反抗的吸力自刘启体内最深处传来，瑶池之底，双生道花，熠明辉星！ 星光速度已经快得难以想象，但，还是快不过此刻的刘启。 星图虚影破碎的流光被刘启强行吸入体内，充当熠明辉星的养料！ 此刻极致运转定风波的刘启，如同生杀予夺的无情帝王，星芒自四面八方而来，如飞蛾扑火。 他冷漠、淡然地看着这一切。 然后将星芒，同样尽数吸入体内！ 通通，通通喂给熠明辉星！ 刘启神情寒冷如冰，行为却爆裂如火，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的癫狂！ 识海水洼旁的小觉魂紧闭双眼，正襟危坐，却有一只小胖手伸进了水洼之中，动作无比怪异。 刘启心念一动，“小觉魂，动手！” 小觉魂陡然睁开双眼，绿灿灿的星眸！ 琥珀生光，辰宿列张。 原本被强行吸入体内，极度反抗的闪爆星芒变得温和了很多。 小觉魂辰属液态灵缘真没白吃，竟然能让刘启魂与体沾染无边星空的气息。 但只是沾染气息，想靠魂与体来身化星空，容纳诸天星芒，还远远不够！ 无数星芒自刘启体内刺出，一道道极其细微的光柱透过身躯，照亮整片虚空。 刘启此刻的身体，活脱脱一个遍布狭小孔眼的破漏袋子。 若不是先前星灵塔鸣，他的道躯再一步蜕变，只怕，此刻已经性命垂危。 纵然是现在，刘启的状态也并不乐观。 他浑然不觉。 只顾借着双生道花，将晶莹的翠绿灵液，转化为辰属的液态灵缘，来供给熠明辉星，强行吸收虚影流光与诸天星芒。 尽管这样，会无端损耗诸多灵缘。 可他没办法，他的辰属，严格来说，还只是凡人不入流之境，别说液态灵缘，便是灵气，都未吸收多少。 只要能借助双生道花，将灵缘从巽属转化为辰属，催动作为灵种的熠明辉星。 一切，都值得。 双生道花的逆天功效，为刘启现在的疯狂之举，提供了最大的支柱与保障。 因此，他并没有选择更简单的方法——直接以先天风煞将一切磨灭。 刘启，有其他的谋划。 虚影流光与诸天星芒，正在与熠明辉星进行一场极为激烈的拉锯战。 随着时间推移，有整座瑶池在背后支撑的熠明辉星，慢慢开始占据上风。 熠明辉星越来越亮，虚影流光与诸天星芒终于难以反抗，彻底被吸收殆尽。 刘启气势汹涌，刹那间，便突破到窥门境中期，他的辰属，也一步迈过众生境门槛，直接达到众生境中期的修为体悟。 周天星图破碎，刘启选择记其神而忘其形，此刻他体内所留存的，已经不再是上官仪传给他的周天星图，而是星图之种。 刘启拒绝复刻上官仪的辰道，不直接获取唾手可得的枝繁叶茂巨树，而是自种子开始，一步步亲自浇灌，伴其成长。 他的理由很简单。 像上官仪当初的理由一样。 不谦虚地说，他觉得，他悟的，会更好，至少他自信，对自己而言，会是这样。 如果连这种自信也没有，大道之路艰辛至此，又如何走得下去？ 虚空之中，一切复归平静。 猛然间，刘启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浩瀚气息，紧接着，他周围的场景再变，溢彩穿梭，光怪陆离。 等到刘启站稳，才发觉已经离开虚空，重新踏在了湿润土地之上。 眼前是一棵，灵缘气息浓郁的——快要溢出的参天大树。 身姿高贵挺拔，其枝向着天空舒展，其叶向着大地垂弯，枝叶微晃，仿佛诉说着一段古老的故事。 宁静与祥和，觉悟与智慧。 永恒，一刹。 一个身着灰褐的老者，自宽阔的树身之中走出，悠然开口：“看来，你此行的收获很大。”语气充满祥和与智慧。 刘启对于菩提灵树能化形为灵并不吃惊，毕竟，修行路上，菩提灵树比青天松不知领先多少。 刘启躬身行礼，语气恭敬，“还要多谢前辈化梦一场，晚辈受益良多，不胜感激。” 菩提灵树微晃枝桠，眼前老者口中沧桑的声音响起。 “不必，这本就是你应得的，我与南宫道友有过约定，他为我造此方寸之地，助我化形，我帮尔等入梦悟道，很公平。 更何况，我只是媒介，只是桥梁，只是你，身体里的引子，勾出你与天地之间的共鸣，入道，化梦，如此而已。” 他自己的身体？刘启微微有些疑惑。 巽属之体悟尚可理解。 可感受辰属万道时，发生的一切，在刘启看来，一定有菩提灵树相助才对。 仅靠他自己的身体与天地大道的共鸣，仅凭上官仪给他留下的周天星图，真的能号令整片虚空的诸天星辰吗？ 菩提灵树没有过多注意刘启的反应。 “与你同行的两个弟子，不久前自梦中醒来，此刻，正在沟通这方寸之地的众多灵植，这也算是，星灵秘境的另一个机缘。” 作为化身的灰褐老者伸出干枯的手掌，菩提灵树的叶子无风自动，两片叶子正好摇落在他伸出的手掌之上。 一片碧翠晶莹，一片闪耀璀璨。 菩提灵树化身的老者手掌轻轻一抬，两片叶子便飘到刘启身前。 刘启意会，用手接住悬浮在他身前的两片叶子。 菩提灵树接着说道： “用这叶子烙印你的大道，可以将你气息扩散，让此方天地的诸多灵植得以感知。 若有小家伙感兴趣，便会拿自身的灵缘宝药同你交换道韵。 试试吧。” 刘启点头应是，闻言照做。 他先试的，是那片闪耀璀璨的辰属叶片。 瑶池之底，熠明辉星发亮。 一股雄浑气势从叶片之中传出，到达秘境中的每一个角落。 第156章 沸腾的秘境 片刻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如果，菩提灵树所言非虚的话，大概是，没有一株灵植看得上他微末的辰属道行。 这也实在正常。 毕竟此方天地灵植，修为境界似乎全都在巡徼境之上。 他辰属不过众生境中期，又拒绝承袭上官仪现成的大道之光，此刻熠明辉星，至多不过只是粒未来可期的种子。 吸引力，实在乏善可陈。 更何况，他此刻身处菩提灵树之旁，乃是秘境最深处，即便有灵叶相帮，也不如在灵植一旁释放体内大道来得有效。 不然，烈皇子和周玄二人也不会攥着灵叶，在众多灵植之间来回穿梭。 捏着叶子的刘启还呆呆站在原地，感受着叶子上，逐渐消散的气息，脸上微不可察地一抽。 倒是菩提灵树，丝毫不觉得意外。 “无需挂怀，你对辰属确有感悟，但只是因为，你曾被某道无比强大的星辰之力灌体洗髓而已。 星辰，本身就非你之缘属，大道体悟，自难精深。 我受过上官仪那小子的恩惠，你既是他的后辈，多给你一片辰叶，不过顺手而为 罢了。” 受过上官仪的恩惠？ 以上官仪的绝伦天资，也没什么稀奇。 刘启躬身称谢，面色如常。 但他心里清楚，菩提灵树看走了眼。 双生道花就是最好的证明。 先天风煞虽然压弯托枝，但熠明辉星却依旧能占据瑶池一角。 若说，这只是因灌体洗髓得来的感悟，刘启断然不信。 当然，他没有打算向菩提灵树解释，后者的误会也正好省去了他诸多麻烦。 唉，看不上就看不上吧，刘启心头嘀咕，拿出另一片碧翠晶莹的叶子。 刘启并未动用先天风煞，在天炼山上，欧冶子同他说过先天五灵之秘后，他就极少外露，即或不得已驱使，也极为谨慎。 身旁就是存活至少两千年的观微树灵，即便菩提灵树同上官仪和初代院长有旧，刘启也不会去赌。 仅仅是瑶池涌动，灵叶便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威势。 几息之后，依旧没有动静。 这样也不行，这里的灵植这么挑剔？ 在刘启看不到的秘境外围，一株株灵植陡然停下吞吐天地灵缘的动作，自本体之内，钻出一道道染绿灵光，向着秘境深处，疾驰而去。 春风枪，风前絮，风满楼。 生生不息的曲折风，借力打力，空间领悟，甚至回春意境和琉璃小塔都已激发。 招式悉数用尽。 周围依旧只有菩提灵树。 刘启皱着眉头，没道理啊，这样都无法得到此地灵植的青睐？总不至于，这第二场机缘，空手而归吧。 刘启狠狠心，一咬牙，在定风波和先天风煞之间选择了前者。 而定风波的大道烙印，才刚刚要融入叶片之中，叶子竟像不堪重负一般，化为绿光清亮一瞬，灵照而放明。 下一刻，整片秘境都沸腾起来。 刘启望着自远处奔腾而来的灵光洪流，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玩脱了。 灵光洪流在刘启身前不远处骤然停住，紧接着，便是嘈乱的声音自洪流中传来。 “外来者，分我点道印，我用我的草籽跟你交换。” “呵，你那草籽风巽之力实在有些不够看吧，外来的小子，跟我换，我的风衣木胎肯定对你帮助很大。” “我看还是选我的碧灵风晶吧。” 众灵植吵作一团。 …… 灵光模糊且还在不断流动，不过依稀看得见这些灵植本体的大概模样，再加上他们言语中暗含的诸多信息，时常翻阅记录认材之法玉碟的刘启已经差不多有所判断。 认材，辨认灵缘材料，言明其出处，不可避免地关涉灵植与魔兽。 而玉碟之中蕴含的内容，仅仅涉及魔兽的，便不知比他先前看过的东临界林魔兽录，详细精深多少倍。 毕竟是天炼山欧冶子半个立身之本。 刘启得到玉碟时日虽然尚短，但已经将其中万般材料来源与最显要特征记个大概。 至于材料之性与不同材料间的彼此作用，他还没时间掌握，他暂时亦没打算耗费时间去细致掌握。 他此刻的困难，也不在于无法辨清诸灵植，及他们产出的灵缘宝药。 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提供自己的道印，更不知道，该向谁提供道印。 好在此时菩提灵树轻咳两声开口。 “好了，都别吵了，安静下来。” 声音不大，却让原本闹哄哄的众多灵植流光化身霎时安静下来。 “小友，你怎么看？现在这群孩子全都选中了你，想要用自己的灵缘宝药换取你的大道印痕。” 菩提灵树并没有提及差点融入叶片之中的定风波道印。 需知道修境界越高，可掌握的灵技自然越多，每门灵技的功用，同样也会随着大道感悟的精深而增多。 就好像钟无离的天蝶舞，刘启知道的，就有疗愈，消解，威压，封印等等一系列效果。 但效果再繁多，也不会影响不同灵技的区分。 毕竟不同灵技之间，天地留痕各异，大道烙印不同。 对于能勘破灵缘运转的强大道修来说，一式一招，依旧会有明显分界。 刘启也不知道，菩提灵树是真的没注意到，还是刻意未曾提及。 不过，刘启也乐得装糊涂，不然这定风波专属灵技一事，还真的不好解释。 包裹先天风煞的托叶微微一晃，回到了正常时候的收卷状态。 “前辈，我只懂催发灵技，不知，若欲给他们传分道印，我该如何做？” “以你窥门境的修为，想要呼应天地大道，也唯有催发灵技一种办法，只需催发灵技便可。” “敢问前辈，此举可有限制？” 这问题显得相当跳跃。 灰褐老者轻微抬头。 “自然是有的，你在星灵大比之中，应当使用过寻技方碑，包括刚才给你的巽叶，两物本体灵性自蕴，因此虽然留刻道痕，却只需你勾连大道即可。” 顿了顿，菩提灵树接着说道： “但若要给他们传分道印，就需要你分割自己的灵性道痕。” 分割，灵性道痕？ 第157章 道印换宝药 “道修修炼灵技，等若于天地之间烙印留痕，此为灵缘存在气息之方证。 果欲传道，仅有印痕不足，还需有气息之灵坐镇方可。 这种道印气息之灵，脱胎自鸿蒙，见诸于混沌，成型在自然，乃是太虚作画，绘汝平生，修炼见天地。 割舍灵性道痕，最常见的莫过于观微自伤以传技，只要程度得当，最多虚弱一点，不日便能恢复，绝不至于损坏大道根基。 至于如何把握限度，你割舍时自会有所感受，这也正是限制所在。 看看，你打算选哪些小家伙吧。” 刘启听得真切明白，“以前辈你所见，我最少能选几个？” “窥门境道修，三门灵技，看你激发巽叶所展现出的大道领悟，一门灵技至少应该也能选一个。” 三个吗？ 刘启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转头看向诸多灵植所化的虚光群。 有三株灵植先前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让他颇为感兴趣。 他走到一株草形虚光前，“你好。” 那小草虚影也没想到，被众多灵植哄抢的刘启，居然第一个找他交谈。 只是怯生生的答道：“你，你好。” 自从菩提灵树开口之后，众灵植就变得规规矩矩，此刻他与小草虚影交谈，其他灵植也没有插话，只是静静聆听，同时，显得有些跃跃欲试。 “你的本体是风劲草吗？” “是，是的。”小草语气中有些惊讶。 “你先前说，要用草籽跟我交换，不知道你的草籽有什么作用？又打算跟我交换什么呢？” 小草惊喜万分，连语调都变得轻松许多，赶忙为刘启介绍，“我的草籽蕴含春夏秋冬四种劲风意境，单论生机，他们孕育的宝药都无法与我媲美。” 风劲草显得很是自豪，但紧接着他的语气有些尴尬。 “不过，若说巽风之力，我确实有些弱，我所领悟四季劲风非常割裂。 因此，我想要拿草籽，交换你那股生生不息的沛势，说不定，我可以借助这种沛势，将四种意境整合。” 刘启简简单单一问，风劲草便连自己孕育宝药的劣势与修行困境都说出，表现得着实有些单纯可爱，天真无邪。 刘启心中一顿。 四季劲风？春风枪的下一步推演岂不是又有着落？他已经意动。 不过，生生不息的曲折风？ 他已经能将这种风之领悟融入春风枪和风前絮之中，但这只是他两大灵技运用中的一部分——而已。 风劲草所欲交换的，就只是生生不息的沛势，而已？ 可若要割舍灵性道痕，就只能以一门灵技为整体传分道印。 刘启笑容和煦，“好的，我明白了，我还再问问你的其他伙伴，容我考虑一下，再作决定。” “嗯嗯，好的。” 刘启轻轻移步，“你好。” “呵，外来的小子，你有点见识，竟然能猜出小草的本体，不妨猜猜我的？” 这灵植脾性倒有点意思，刚才吵作一团的时候，他对刘启的道印可是相当渴求。 现在刘启走到他虚影跟前，同他交谈，他却又不着急了。 刘启嘴角勾出一抹笑意。 “看你虚影映照，本体大概是一段长木，孕育风衣木胎，又对宝药的巽风之力极为自信，阳风木吗？” “嗯？还真有点见识，我这风衣木胎，百年一蜕，是以至阳至刚的巽风之力，经由岁月熬炼而成，蕴含的，是破败与新生。 单论生机，确实不如小草的草籽，但要说巽风之力与意境，还是我的风衣木胎强上不少。” 刚才刘启跟劲风草的交谈，周围灵植都听得一清二楚，因此阳风木没等刘启发问，便自顾自和盘托出。 “那你想要以风衣木胎交换什么呢？”至阳至刚，破败新生，刘启已然心动。 “那种阴风领域之力。” 阴与阳，和谐共存，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阳风木之体，给了他贯通至阳至刚巽风之力的天赋优势，却也极大地削弱了，他对于至阴至柔的体悟。 万物皆不完美，有优有缺才是天下驰骋之至理。 在刘启看来，阳风木的交换要求，很明智。 但他的风满楼，空间能力其实才是关键，阴风领域，也不过只是一小部分罢了。 略微有些郁闷，刘启再次挪步。 “你好。” 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刘启耳边响起。 “你好。”刘启对着轻轻摇晃的花朵虚影说道。 “木头性格就那样，他没有恶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刘启轻轻摇头，微微一笑，“不会。” 花朵灵光虚影再度开口。 “我本体是碧灵风尾花一族，想要用我孕育的碧灵风晶跟你交换道痕。 因为我们一族本体太过脆弱，所以我想要交换你那种虚幻防御的烙印。 碧灵风晶的作用也很单一直接，就是凝聚纯化灵缘，至于到什么程度，我也不能确定。” 虚化防御，是风前絮的关键核心，却依旧只能算灵技组成的一小部分。 至于碧灵风晶，则让刘启大为意动，单一直接，往往意味着效果拔群。 而且，凝聚纯化灵缘的功用，更是不管到什么时候，都绝对称得上，必须且关键。 尤其是，对现在的刘启而言，这种专效凝聚纯化灵缘的宝药，实在太具吸引力。 他瑶池之内的巽属灵液晶莹无比，看上去随时可能由液态化为晶体。 不过一步之遥，却是刘启暂时无法仅凭自身跨越的鸿沟。 有碧灵风晶的帮助，或许，真能成功也说不定。 微笑着再度离去。 接着，环绕沟通一圈后。 刘启最终选定三株灵植—— 风劲草，阳风木，碧灵风尾花。 正是他先前最感兴趣的三株。 没办法，从刘启自身的需要来说，这样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虽然有些郁闷，但想的倒也明白，对他而言，其实没有好似吃亏一说，谁让他道行不够，只能以灵技整体传分道印呢？ 菩提灵树开口道：“选定他们三个了？” “嗯。” “好，你们三个催动本体来此，剩下的小家伙也别急，就待在此地看着便好。” “是，菩提爷爷。” 第158章 星灵秘境由来 三株灵植的虚光之影消散。 片刻后，三道流光自天边出现。 一棵草，一段木，一朵花。 “小友，开始吧。” 刘启闻言走到风劲草的身前。 识海之上胎光大作，小觉魂也双掌推出，鼓起两腮，看上去相当吃力。 灵念刚入风劲草之体，刘启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精神反抗，直要将他赶出风劲草体内。 风劲草只是下意识抗拒，好在立刻反应过来，逐步卸下心防，任由刘启灵念入体。 灵念入体，倒和仅用神魂探查，殊为不同。 一片迷蒙之中，刘启开始催动春风枪。 超乎想象的顺利。 这大道烙印确实如菩提灵树所说，和寻技方碑还有灵叶留痕相比，并没什么区别。 风劲草还沉浸在体悟之中。 刘启已经睁开双眼，怅然若失，好似身体被强行剜掉一块，却并不疼痛，只是有些迷茫的错落感，好像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证明，凭空蒸发掉极小一部分。 要说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倒还真没有。 刘启放下心来。 从容地走到阳风木之前。 正欲开始第二次大道烙印，忽而被菩提灵树制止。 后者面色凝重，“小墨，小和……” 一连点了七八个名字。 “以最快速度把你们本体召来。” 菩提灵树也没闲着，说罢便抬手摆动，从灵树上哗啦啦落下许多片碧翠绿叶，他一挥手，绿叶打着转飘到风劲草顶上。 刘启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了风劲草的不对，他似乎有些太沉浸了。 “小友，你真是给了我好大一场惊喜。” 惊喜？喜从何来，连刘启自己也不知道。 “我以为像上官仪那样的妖孽已是天地绝唱，想不到，十年后，竟能看到你这样的天才再次出现。” 刘启依旧不知道，菩提灵树意指何为。 看到了刘启的困惑，可菩提灵树并未立即解释，因为先前离去的灵植虚影，此刻本体已经到来。 “做好准备，接受道印。” 菩提灵树语气庄重肃穆，旋即大手作揉搓状，风劲草头顶的绿叶登时乱舞。 片刻后，一道道叶桥搭建在风劲草与其他灵植之间。 一切稳定下来后，菩提灵树才再度开口： “我们求索的大道，最终都会落在灵技上，这是我们在尘世的抓手。 至少，超脱灵技理解大道，观微境远远做不到，那是我们不可想象的境界。 而灵技之于大道，最终追求，便是灵缘雄浑精纯，气息接天连地。 刚才巽叶附灵，所以我无法透过灵技，探查你的道印气息之灵。 虽然感知中，你的灵缘雄浑精纯确实远超同一境界道修，但还不足以影响传分道印，因此，我也没有多言。 没想到，你这灵技的自我体悟，竟然如此精深，只怕再进一步，就等若观微境的自创灵技。 这种暗合大道至理的灵技，蕴藏的天地烙印太过厚重，劲草即便已入巡徼，也无法独自承受。” 菩提灵树话头忽而一转。 “小友若是状态尚可，就请继续吧。” 刘启猜测，菩提灵树大概还希望有惊喜出现，不过经由其解释，刘启明白了前因后果，自觉只能让他失望了。 四大灵技，他只有春风枪自悟而升华，便是他的专属灵技，定风波都不曾如此。 说起来，此事倒是真的缘分。 他灵技的极尽升华，正是因风灵菩提心而来，如今便有回报，也是还给菩提灵树坐镇的星灵秘境。 真是，一饮一啄，冥冥中自有定数。 刘启也没有扫兴，微微颔首，神魂再度催发，灵念下一刻便进入阳风木体内。 有了之前的铺垫，这一次进行得，甚至比上一次还要顺利。 可惜，阳风木并未像风劲草一样陷入长久的体悟之中，而是近乎和刘启同时清醒。 阳风木显得很是高兴，“好好好，外来的小子，这次算是我承了你的情，原来阴风是这么一回事啊……” 比起阳风木的兴奋，菩提灵树就有些失落，虽然后者遮掩的很好，但还是被有心关注的刘启看到了端倪。 刘启倒是更生好奇，以菩提灵树这种修为境界，为何会对此事，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期待？以至于期待落空，甚至有些失落？ 但他并未开口询问，而是径直走向碧灵风尾花，灵念入体，催动风前絮。 同样进行得非常顺利。 但这次结束之后，刘启突然脸色煞白，整个人都觉得心头无比空虚，到极限了。 还真是一门灵技只能烙印一次。 “你没事吧？”本来还很开心的碧灵风尾花注意到刘启的异常，紧张问道。 刘启按捺住心悸，艰难地长出一口气，淡淡摇头，“没事，只是消耗有点大罢了。” 碧灵风尾花还欲说话，可菩提灵树化身的灰褐老者已经迈步上前，走到刘启身旁。 “阳风，风尾，你们两个好好体悟，小友，请随我来。” 刘启躬身称是，跟着老者走到菩提树下。 灰褐老者背对刘启，一开口却是问道：“你知道星灵秘境为何存在吗？” “晚辈不知。” “因为，这天地囚笼，困住的，是所有生灵，包括人类道修，包括灵植，包括魔兽。”一股沧桑的压抑感自菩提灵树淡淡的话语中传出。 “在外界，灵植至多只能修炼出灵性，而无法修炼出魂智。 即便是我当初，也是如此。” 刘启心中震撼，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小青天，那他是怎么修炼出灵智的？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遇到了南宫道友，大道之路，我们一直相互扶持，我以本源万道菩提叶帮他修行，他以魂血蕴养，助我生出灵智。 我不愿此方天地灵植一直浑浑噩噩，仅作供其他生灵修炼所用之宝药，我要他们，凝魂生智，修行亦可，只为己身。 所以我请求南宫道友助我建立了这片秘境，起初我们一直无法成功。 后来，星灵塔，通玄，演化天地。 秘境的出现，终于水到渠成。 以我之根，为秘境之根。 以我之魂，为秘境之魂。 遮蔽天机，为此方天地灵植，求一个心安之吾乡。 我成功了。 但这也并非全然没有代价。” 第159章 求一个未来 “挣脱枷锁，获得自由的同时。 也就丧失了庇护，舍弃了恩泽。 星灵秘境这方天地，遮蔽了天机，却也遮蔽了阳光雨露。 因此，这些孩子虽然修炼出灵智，却全都大道有缺，除了本体种族得天独厚的能力，其余的道，仅凭他们自己，根本无法清晰感知。 这是大道对我们的诅咒。 倚仗残缺的道，终生，无望登临观微。 所以，两千年过去，这片秘境中，还是只我一个突破到观微境。 因此，这第二道机缘，既是给你们的，也是给他们的。” “不能请星灵学院的观微强者出手吗？” 菩提灵树摇头。 “要是有那么简单，哪里称得上是大道诅咒？他们的灵植本体，根本无法承载如此沉重的异道灵缘。 传分道印的灵缘强度，至少要比他们的境界低上两重，才能勉强承载。 但道印灵息之厚重，至少也要与他们本道相当，才可提供臂助。 窥门境道修，灵技大道领悟却直逼观微，这种天才，哪里去找？即便上官仪那小子也不行。 我本来已经近乎放弃，只期待着，能够通过不断的累积，达到同样的效果，虽然希望渺茫，但我已经别无他法。 可今日，你给予了风劲草最大的可能，至少日后，他不会因大道残缺而观微无望。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能让我遇到你，小友今日之恩，老夫此生不忘。” 说完，菩提灵树竟转身欲向刘启行礼！ 刘启赶忙上前托住菩提灵树双臂，“前辈言重了，小子如何敢当？” 菩提灵树止住身形，一双眼睛从混浊变得清澈，又复归暗淡。 这些年来，他总是忍不住去想。 如果当初，他没把孩子们带来这，不帮他们开启灵智，他们也不至于陪他一个糟老头子被困在此处。 其实他知道，很多孩子都想出去看看，可他没法答应。 不入观微，离开星灵秘境，只会有一个下场，被不认可自身的大道抹杀灵智。 短暂停顿后，菩提灵树再度开口。 “小友，我喊你来，其实，是想同你做个交易。” 身旁参天大树忽而剧烈晃动，整座星灵秘境也因此产生了一瞬间的颤抖。 扑簌簌落下不知多少碧翠灵叶，这灵叶明显不似先前，反而智性尽显，凌空跃动，一叶一道，尽书巽风。 “这是我的本源巽道菩提叶，我想用这些灵叶，同小友求一个未来！” “求一个未来？” “正是！以小友之才，若灵技悟道能再做突破，我想，秘境中巽属的小家伙们都不必再担忧前路断绝，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感受着漫天飞舞的灵叶，以及蕴含其中的万千巽道，刘启很难不心动。 “前辈，这藏道灵叶确实让我难以拒绝，但我却不得不说，这未来，怕难成真。 我当初灵技极尽升华，也是仰仗前辈孕育的风灵菩提心，所以我不想瞒前辈。 我对于灵技悟道再做突破，虽有信心，却毫无头绪，便能成功，也不知要到何时。 若是巡徼境后，我怕突破也是无用。” “呵，小友此言，倒让我更添信心，既是求赌未来，岂有必成之理？老夫明白，小友你自无需忧虑。” “既然前辈如此说，晚辈自没有推脱之理，我愿承此一诺。”刘启抱拳说道。 菩提灵树抬手，树身之中飞出一道七彩光芒包裹的心脏。 刘启惊诧不已，这心脏，竟然是由盘虬一团的褐木枯枝组成！ “此物，名为菩提秘心，非是灵缘宝药，而只能作空间传送之用，锚定的节点，正是星灵秘境。 无论你身在何处，只要捏碎秘心，便能传送到此地，便赠予小友，待他日突破之时前来。 还有……” 菩提灵树伸出干枯苍老的食指，隔空对着刘启轻点三下。 不计其数的碧翠灵叶如闻号召，尽数向刘启涌来，一道绿叶洪流钻入刘启的额头眉心。 他浑身松软，清朗微风透体吹过，无形之力将他托起，凌空悬浮，受载巽风万道。 足足半炷香过去，叶流灌顶才终于结束，刘启被无形风手缓缓推起，站立在土地之上。 一双深邃的瞳孔陡然睁开，眼底琥珀绿尽显高贵，狂风呼啸。 刘启眉心浮现出复杂的纹样，依稀可见主体为灵叶形状，散发绿光，片刻后，黯淡消失。 “咳咳咳！” 灰褐老者沧桑的面容上，突兀地显出一抹不健康的潮红。 “前辈！”刘启顾不得体悟，赶忙上前。 菩提灵树摆摆手。 “无碍，无碍。 我的修行，既是传万灵之道法，亦是学万灵之道法，巽道，不过只是其中一部分。 本源万道菩提叶，也是我承载所借万灵之道法所化，修行一段时日，便能恢复。” 菩提灵树倒也没说错，不过，恢复所需时日，怕要以千百年来计。 刘启不疑有他，闻言点头，放下心来。 菩提灵树道通万法，刘启早就知道，不然菩提心也不会有十三种缘属划分。 不过，在刘启身具辰属之后，便意识到，菩提灵树的道通万法，其实与缘属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便涉及到对方的修行隐秘，刘启也不便唐突问询。 菩提灵树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小友，劲草他们暂时不会醒来，答应你的灵缘宝药只怕难以兑现，你看你是否有其他需求，我会尽量满足。” 刘启犹豫片刻，“前辈，晚辈倒真有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 “晚辈，想要本源辰道菩提叶。”说完，刘启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这等机会，他不想错过。 菩提灵树嘴角一扯，旋即心生疑惑。 “你是巽属，便曾被辰缘灌体，也断然无法承载我的本源菩提辰道叶，强行为之，我怕你会有性命之忧。” 菩提灵树倒还真不是心疼自己的本源道叶，相比之下，他更怕刘启把自己玩死。 因此他才有这番衷心的劝告。 “前辈，其实晚辈，不止是巽属，亦是辰属。” 语气平淡，却好似惊雷，闪过整片星灵秘境。 第160章 西临有变? “巽属？辰属？” 他先前给出辰叶，不过是感受到了熟悉的上官仪之气息，福至心灵，顺其自然。 至少能帮刘启更长地留存体内的辰属印记，其余的，他也没想要什么结果。 结果现在刘启竟然告诉他，一名道修，不止是巽属，还能同时是辰属？ 菩提灵树不可置信，他虽承载十三种缘属，却非自己本位。 若认真地说，他也就是自然空缘属。 身具两种缘属的道修，别说亲眼所见，简直闻所未闻。 这和催动灵技时，借用其他缘属，乃是天壤之别，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刘启耐心地向菩提灵树解释前因后果。 他对于此刻暴露自身双缘属的事实，也有过审慎的考虑。 灵技的大道感悟才是菩提灵树最看中，也最需要的天赋，这一程度上，他甚至可以说是有求于刘启。 双方的交易也是因此而达成。 菩提灵树先前没有突然翻脸，此刻纵然无比震惊，也不会忽而转变，痛下杀手。 何况若对他出手，大概也不能放过同行的烈皇子和周玄。 若真如此，菩提灵树从此只得封闭秘境，还要时刻担心星灵皇室与星灵学院的报复，实在有些没必要。 这还只是他习惯的理性判断。 感情上，他也不信，这个和上官仪与南宫丘有过渊源，又是秘境中其他所有灵植慈祥长辈的菩提灵树，会对他出手。 事实也的确如此，听完来龙去脉的菩提灵树连连感叹：“功参造化，功参造化。” “既如此，小友，我便成全于你，希望在辰属一道，你也能勘破机心。” 刘启抱拳，“多谢前辈，此恩，晚辈铭感五内。” 菩提灵树微笑，挥手再动，一片闪烁星光，夺目璀璨的灵叶落成洪流，再度钻向刘启额间眉心。 刘启眉头微蹙，相比于承载巽道的舒适与惬意，承载辰道显然困难很多。 刘启眉间鼓涨之感越来越强。 瑶池的熠明辉星大放光亮，鼓涨之感才逐渐削弱。 良久，一切复归平淡。 刘启眉心再度浮现出灵叶扩展而出的图纹，星光闪烁，却和之前巽属叶纹不尽相同，只是一样的复杂、精美、神秘。 片刻后，纹样黯淡，最终消失不见。 刘启睁开双眼。 便发现身前多出，一截散发光辉，似在流动的木衣，和一块碧翠欲滴，好似灵液的晶体。 菩提灵树的声音适时响起：“你此行逗留太久，再耽误下去，怕会被人看出异常，此行之事，还望小友深藏心底，切勿外露。” “前辈放心，晚辈明白。” 话音还未完全落地，刘启就看到菩提灵树大手一挥，他整个人天旋地转，就出了星灵秘境。 翻转的时候，刘启还在苦笑，只怕菩提前辈，也怕了他的大胃口。 直到刘启离去之后，菩提灵树的脸庞才骤然涨红，用干枯苍老的手掌捂住嘴巴。 狂咳数声，上一刻还通红的脸颊又忽而变得苍白。 足足小半个钟头，他才缓和过来。 望向遥远的天边，喃喃自语，“这下子赌大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 不过几息时间，刘启便被一道空间漩涡吐出，落在比武台上。 注意到身旁的烈皇子与周玄一脸昏沉，连连甩头，他也赶忙照做。 本在不远处等待的北冥思眨眼间出现在三人身前，淡淡开口，“你们怎么在星灵秘境里待这么久？” 听到北冥思的询问，烈皇子与周玄停下动作，狐疑地望向刘启。 刘启感觉到了二人的审视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晃动脑袋。 烈皇子依旧盯着刘启，他总觉得这奇怪的变化和刘启脱不了关系。 周玄则收回目光，转身朝向北冥思拱手行礼，“北冥院长，这一次秘境之行，在我感知之中，与以往并无差别，只是出来之后，莫名觉得头脑昏沉。” 旋即周玄眉头微皱，“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晃过去了两天之久，想必，是那位……” 北冥思抬手制止了周玄，微微摇头，示意其不必妄加揣测。 “那位与初代院长互称道友，不会对你们这些晚辈出手。 既然秘境正常，也许是那位留给你们什么造化，只是你们暂时无法感知罢了。” 刘启还是扮演出一副，浑然不知发生什么，却维持镇定聆听的姿态。 但他却突然感到神魂之中命宫一震。 音魔留给他的竹笛自行飞出，在他的精神空间之内，奏起两声悲戚之乐，然后萎靡飞回命宫之中。 刘启心中一惊。 他不知道这竹笛这表现具体何意。 据他推断，此变故一定与音魔前辈有关，这竹笛之音如此悲戚，只怕音魔前辈此时情况，不容乐观。 音魔前辈一旦有危险，那小青天？ 他稳住步伐，走上前去，“北冥院长，请问，我们现在可以离去了吗？我师父在我临行前嘱托我，自星灵秘境中出来后，要立刻回去，他有事情要吩咐我。” 北冥思心头一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变化，“可以，你们自行离去吧。” “多谢北冥院长，晚辈告辞。” 说完，刘启便身似流光，马不停蹄地赶回紫竹轩。 苏烈目光炯炯，望向飞奔而去的刘启，刘启的行为显得一切正常，但他就是觉得，这星灵秘境的变化，和刘启脱不了关系。 另一边，刘启刚回到紫竹轩，就去找到房间之内的钟无离。 钟无离见刘启神色匆忙，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 只见刘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师父，琴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钟无离神色一肃，“你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音魔前辈，出了问题？” “此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那，青天松，怎么办？”刘启像是没听到钟无离的回答，继续追问道。 “我说了，此事不是你能掺和的。”钟无离的语气愈发威严。 “师父，我至少，要知道。” “你不该知道。”钟无离语气软化，目露不忍。 “师父。” 刘启显得很是倔强。 钟无离看着此时的刘启，仿佛看到当初的自己，也是同样倔强，不断诘问身为钟家家主的爷爷。 第161章 脱壳 当初，他没得到一个好的答案。 现在，他有点能体会当初爷爷的部分心情，但他，不打算效仿。 “十天前，西临界林兽潮暴动，规模，史无前例。 这一次，自界林核心深处，走出足足十只观微境灵缘魔兽。 有一只风雷魔隼，境界直达观微境后期，甚至，已经半步踏入观微境巅峰。 音魔前辈一人一琴，挡在界林内圈与外围交界之处，拦住万千猛兽，一夫当关，天人下凡。 两个时辰前，自西临城传来消息，兽潮，退去。” 刘启心头一颤，“那，音魔前辈呢？” “浑身染血，不知所踪。” 联想到竹笛的异样，刘启已经有了不好的推测。 那个笑言“就这样困着也没什么不好”的优雅男子，很可能，死在了一场，这片天地只有极少数人才配得知的汹涌兽潮之中。 “那现在琴谷之中？” “知道琴谷之中有一株逆天灵植的人不在少数，虽然无法摆在明面上，但众人都在等待，一旦音魔前辈最终身亡的消息传出，琴谷，注定不会平静。” 刘启低头，但很快又抬起，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坚毅。“师父，我要去。” 钟无离神色复杂，“你不该去。” 刘启闻言一笑，“的确。” 绝对自私地说，他确实不该去。 但理智不代表自私。 无论是那个教他煎茶酿酒，教笛授曲的凡仙音魔，还是孩童般纯洁，赤子真诚的小青天，都值得他走这一遭。 即便最终不得愿，他也要，亲自看一眼结果。 不走，便会后悔。 不走，便不是他。 他无需回答，他自有答案。 对刘启而言，这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他愿意为此冒险，这，才是他的理智。 钟无离苦涩一笑。 “我忽然很能体会当初我爷爷了，现在的你，真的很像当初的我。” 刘启倒是很开怀。 钟无离却再次严肃起来。 “即便我答应你，也需做好万全准备，我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要知道，你如今光芒太盛，已经引起诸某些大人物的注意，现在星灵城中，盯着你的目光太多，他们未必希望你成长起来。 你这一去，便是他们下手最好的机会。 更关键的是，此行，我不能出手，甚至，我不能陪你同去。” 刘启点头，他自然明白钟无离的意思，非常明白，甚至比钟无离想象中，更明白。 的确，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 翌日清晨，一艘半闪着金光，桅杆上也没有旗帜飘扬的灵船，乘着雾气自星灵城门，低调启航。 暗中无数双眼睛紧紧盯住。 随着灵船驶远，一波又一波人走出城门，向四面八方散去。 如果有人在高空之上，依旧能维持极致的目视之力，便会惊讶发现，这一波又一波的人群看似松散，东奔西跑，却都一直远远地缀在灵船之后。 一直紧随，不敢靠近，却从不远离。 灵船之上。 “此行务必小心，若真遇到不可力敌之人，切勿冲动，也别倚仗着身上的底牌和保命手段硬要尝试，明白了吗？” 钟无离也知道，他说这话其实意义不大，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以刘启的决断，是否冲动或硬要尝试，自会有选择，但他就是忍不住要说。 刘启反而轻松微笑，“放心吧，师父，我此行只为保证小青天的安全。” 钟无离没什么好气，“你说的轻松，不知多少强者都是为青天松而去，你一个窥门境修士，还大言不惭要于群虎口中夺食。” “好啦，师父，放心吧，我会平安归来的，我答应你。”说完，刘启便转头再度开口道：“清儿，我们走吧。” 站在刘启身侧的柳清方才一直没说话，此刻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刘启自然是不想带着柳清一同冒险。 但他的伪装在柳清面前根本无所遁形，老老实实交代之后，他还没强硬起来，柳清一句“你若去，我便随”就让他哑口无言。 刘启从命宫之中取出自星灵学院藏宝阁兑换的宇灵舟，随手一扔，小巧精致的宇灵舟便随风涨大。 牵着柳清玉手，二人轻轻一跃，便踏上宇灵舟。 临别之际，刘启忽而开口： “师父，我知道，你此行无法同去，一半是为了替我吸引注意，另一半，则是为了星灵城中的布置。” 钟无离沉默着，没有开口，仿佛默认了刘启的判断。 “师父，我答应你平安归来。 我希望，你也能答应我。 行动之前，告诉我全盘计划。 不止是因为，我能帮上你。 更是因为，我该帮上你。 师徒一场，本就，合该如此。” 刘启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说完，然后庄重地躬身行礼。 钟无离微微有些发愣。 几息之后，才终于给出一句回答。 “等你归来。” 刘启抬头，师徒二人四目相对。 彼此会心一笑，难言之语，尽在不言之中。 两艘宇灵舟，一艘继续南下，一艘极速下落后，贴地向西而行。 柳清握住刘启微微颤抖的左手，靠在他的肩上，柳清敏锐地注意到，与钟无离分别之后，刘启的心情波动突然变得十分剧烈，然而个中缘由，她却没有问。 刘启面色凝重，躯体紧绷，这是他第一次自现实真正试图改变未来，结果如何，他心中并无成算，但涉命之事，因果众多，无法宣之于口，所以个中隐秘，他亦无法说。 身后缀行的人群跟着钟无离尽皆南行。 没有人注意到金蝉脱壳的刘启。 …… 星灵皇城之中，供奉崔巍踏入一座璀璨华美的宫殿，然后恭恭敬敬地向面前之人行礼说道： “启禀南皇，此行出动的势力不在少数，便是星灵学院，都有参与，最后，钟无离落脚在天炼山下，因为怕被山上那位发现，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 高居上座的苏南用右手食指轻敲座椅，神色庄严淡漠，金口一开，却语气玩味。 “呵，想让欧冶子护着刘启吗？看来，钟家这小孩子总算要忍不住了，不知他百般谋划，最终能说动多少人呢？也好，正合了本皇心意。” 说到最后，语气依旧平淡，却充斥着森然杀意。 第162章 临阵磨枪 语罢，苏南缓缓闭上双眼，这才好整以暇地接着说道：“杰儿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二皇子已经进入西临城。” “让他别急，快了，就快了……” 与此同时，星灵学院藏宝阁的最高层。 那道温柔醇和的声音再次于空旷的大殿之中悠悠响起，“学院内还有谁知道刘启选了宇灵舟作为星灵大比奖励？” 北冥思身形挺立，微微摇头。 “我特地遮掩刘启的所有选择，除了我，没人知道，除非是南皇亲自借星灵塔出手，不然，不会有意外。” 南宫问缓缓点头，一脸慈祥的微笑。 “南皇不会知道的，权力已经将他的智慧腐蚀，恐怕，他只会觉得，无离想要借天炼山之手护佑刘启罢了。” 说完，南宫问转身，背对着北冥思。 “等等，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声音飘荡，却又逐渐散去。 空旷的大殿，复归长久以来的寂静。 …… 宇灵舟上，刘启与柳清二人相互倚靠，坐在船头。 船身之上，是无数的卜灵文字似蝌蚪般游动，却又明灭闪烁，如同阵法辉映。 “你看，这个是汇字，这个是聚字，将他们以神魂、灵缘贯通，浑然一体，便是汇聚印，既是印诀，亦是阵法。” 刘启指向游动明灭的卜灵文字，向柳清解释道。 “借助汇聚阵印，宇灵舟便能吸纳天地灵缘为己用，虽然慢了很多，但却无需消耗额外缘晶便可催动。” 柳清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同样指向游动明灭的卜灵文字，疑惑问道：“这些，全都是这两个字吗？为什么我看着，很像是许多不同的字呢？” 刘启略一思索，“大概，是因为卜灵术的缘故吧。” 柳清乖巧地点点头。 片刻后，刘启忽而起身。 “又要去修炼吗？你这两天除了短暂休息过一会，就一直在修炼，我怕你的心神太过紧绷，会出问题。” 柳清的语气中略带担忧。 “清儿，我知道你的担心，但师父说得没错，我们此行确实是虎口夺食，以我如今的修为境界，还不够看。 明天就能到西临城，城中诸般受限，只怕修炼需得收敛慎微。 如今，尚且不知琴谷之中是何光景，所以，我必须抓紧所有时间提升实力。” 柳清闻言，自知刘启一字一句都切中肯綮，于是也不再劝阻。 刘启自星灵学院兑换来的宇灵舟虽然不及钟无离的奢华阔大，却也有足足四个干净整洁的房间以供修炼。 他迈步走入其中一间，盘膝而坐，然后自命宫之中取出碧灵风晶。 临阵磨枪，实属无奈。 进入西临城中，再欲消化宝药，只怕引人注目，不利于此行计划。 前两天，他已经将阳风木的风衣木胎尽数吸收，所得好处，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至刚至阳的巽风之力。 破败与新生的道法之蕴。 至此之后，风满楼中吹拂的，不再只有蚀骨消肉的至阴之风，而是多出了熔魂化血的至阳之风。 不过两种属性的狂风，在楼中泾渭分明，守着各自的风场互不打扰。 所以，若仅是如此，还不足以让刘启感到惊喜。 这至纯至浑的风衣木胎，给他的定风波再次带来了蜕变。 定风波原本只能简单治愈血肉之伤。 可自体悟了风衣木胎中，所蕴含的破败与新生道韵之后。 治愈，便不再仅仅是治愈。 刘启不再犹豫，神魂浸入碧灵风晶。 丝丝绿光化为灵缘细线，张牙舞爪地分裂至四面八方。 瑶池微晃，一股强大的吸力自他体内传来，分裂的灵缘细线涌向丹田瑶池。 瑶池原本泾渭分明的两种灵液维系的平衡忽而被打破。 碧翠沉绿一侧突然急剧扩张，将原本只占据小小一角的璀璨星光，压缩得近乎难以分辨。 这还没完，下一瞬，碧翠沉绿的液态灵缘便在瑶池之中翻滚起来，瑶池之上的雾气灵缘更是不断收缩，如雨滴液。 清光挥洒，原本便晶莹剔透的灵液再度凝聚，极致纯化。 仿佛下一步，便要化液成晶。 晶体灵缘，乃是观微大能的专属，便是巡徼境强者，也无法触及这片神秘领域。 刘启之所以选择碧灵风晶，也正是想一鼓作气，打破壁障。 双生道花托叶微微张开，先天风煞一晃，带动整个双生道花一震，丹田瑶池随之一颤，碧翠沉绿的灵液好似自动让出领地，再度让星光闪烁的灵液占据一角。 灵液绿得越发厚重深沉。 滴滴晶莹折光。 一线之隔，越来越小，直要突破天际。 争渡！争渡！ 刘启全部心神沉浸其中。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下一瞬，便要羽化登仙，飞往界之极天。 越来越轻，越飞越高。 倏而，一切消失。 刘启眉头一皱，微微一叹，还是不行。 差一寸，却如隔银河，不得横越。 看得模糊，伸手去抓，更是一片虚无，只有“空”之一物从指缝中溜走。 仅是失落一霎，他便重新酝酿气机，稳固碧灵风晶带来的收获。 良久，吐出一口浊气，刘启结束修炼，走出房间，抬头一望，天清日白。 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站立舟头，风摇裙飘，不远处，西临城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即便没有足够的灵缘支撑，这宇灵舟速度依旧不慢，三天时间，便从星灵城以南三城之隔来到西临城。 这速度，甚至远胜巡徼境强者，只此一点，刘启便觉得当初的选择万分正确。 更何况，除速度之外，这宇灵舟还有一好，虽是半灵器，却形同制式。 非专攻此道者，很难看出两艘不同宇灵舟间的区别，这为刘启隐藏身份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若是像他师父钟无离的宇灵舟，即便卸掉桅杆旗帜亦难掩豪奢贵重，想要低调也很困难。 想到这，刘启心中哑然失笑。 旋即低头望向前方舟头，然后走上前去，缓缓搂住白衣女子香肩。 “怎么没去休息？”声音低沉却温暖。 柳清没有回头，伸手握住刘启轻轻按在她肩膀上的手掌。 第163章 西临城 刘启的手掌，原本因常年练枪、练拳而显得粗糙斑驳。 但经过几次道躯洗礼过后，如今竟变得细腻如玉，比之女子的手，还要娇嫩一些。 感受着自刘启掌心传来的温暖，柳清轻轻说道：“已经休息好了。” 嗓音如空山新雨，清冷悦耳。 刘启闭上眼睛，只觉得柳清在侧，他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这种清宁，独处时总爱胡思乱想的他，极少有体会。 “等到了西临城，我们先找好住所，然后你休息，我去打探情况。” 柳清语气平淡，却让刘启觉得难以拒绝，尽管如此，刘启还是尝试着开口。 “不然，我们一起吧？” 语气中充满探询。 他倒不是担心其他什么，只是不想由于自己休息，而因此劳累到柳清。 西临城现在一定是漩涡中心，局势之混乱复杂，想要洞悉清楚，绝非易事。 非下一番苦功，多方周旋方可，只柳清一人，未免任务太过繁重，他舍不得。 但他也知道，柳清此话一出，就是想要他好好休息。 柳清想着他，所以语气平淡坚定。 他也想着柳清，所以有此一问。 年少情深，便是连关怀都小心翼翼。 “不行。”虽是拒绝，语气却充满嗔怪。 “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等进入西临城，你也没办法无顾忌地修炼，便好好安歇一下。” 柳清此话一点没错，让刘启也无法反驳，他毕竟不是巡徼境。 凡人之体，如此劳累，神魂凝聚而修行，确实身心俱疲，神色憔悴。 兹事体大，这种状态应对，实在儿戏。 其实二人都知道。 对方的选择相当正确。 刘启刚从星灵秘境出来，一身收获不曾消化，未知迷雾在前，这种实力提升之绝佳契机，即便几夜无眠也必须把握。 另一边，柳清自知暂无修行机缘，便蓄养精神，准备好一人承担探明局势的任务，让疲乏的刘启得以好好休息。 易地而处，只怕双方都会作出同样的举动，然而，明白是明白，有些话，却依旧难以自抑地说出，自缘——情深意真。 所以柳清担忧地建议。 所以刘启不忍地问询。 所以听完柳清解释，刘启心似明镜，恰如昨日柳清，于是只得无奈苦笑，“好吧。” 听到刘启妥协，柳清这才展露笑颜。 刘启在她身后，只能看到她惊艳的侧脸忽而明媚起来。 他心中温暖如春，自背后轻轻环抱住柳清，闭上眼睛枕在柳清端庄秀美的肩膀上，嗅着她长发传来的香气，感受着她的体温。 这种温柔乡，教人如何不沉沦？ 以前二人没在一起时，那个总是脸红着嗫嚅说话，不抒己见只是听刘启安排的柳清，已经很少出现。 现在的柳清，独立有主见，能知刘启心中所想，却依旧有自己的打算，温柔娇羞未改，却不至于太腼腆。 两相对比，变化不可谓不大。 不过，刘启觉得，不管哪样的柳清，他都喜欢。 何况他十分清楚，其实柳清从来没变。 不变的，是真心。 不该变的，也是真心。 …… 西临城门处，此刻大排长龙。 “几人？”一名城卫冲着面前一位长相平平，看着年龄——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壮男子开口询问。 “两人。”青壮男子从容答话，拿出两枚众生境巅峰缘晶递交给问话的城卫。 “进去吧。” “多谢。”青壮男子抱拳，带着身旁仪态窈窕，面容却稀松平常的女子进入城中。 “走吧，先找个落脚的地方。”青壮男子冲着身旁女子说道。 “嗯。”女子微微应声。 这二人不是他者，正是刘启与柳清。 至于面容变化，则完全依赖钟无离提供的一种特殊灵缘物品——镜水花面。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开了一间上好厢房，至于为什么是一间，刘启自有解释。 “此行危险万分，暗藏杀机，我们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才行，你我二人伪装成这样，却不同住，难免会被有心之人注意。 放心，我睡地上就行，实在不行，我也可以睡外面院子里。” 房间内，刘启说得堂堂正正，有理有据，还特地让柳清放心？ 听完刘启解释的柳清脸颊羞红，不过她看刘启认真的样子，倒也不似作伪。 以她的敏感，若刘启真有其他想法，她现在应该也不会一无所察。 大概，是她真的误会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打探下消息，你，先睡床上吧。” 柳清语气尽力维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她。 她此刻的心绪，相当不平静。 柳清脚上动作更是迅速，话刚一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直到柳清离去，刘启脸上才逐渐露出得逞的坏笑。 他同样感觉的到，柳清最终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应该也没怀疑他有别的念头。 刘启先是暗喜，旋即深感无奈，没想到自己能在柳清眼底完美隐匿的，竟是这种小心思？ 他一边喟叹，一边伸出右手，向脸上抹去，一张清水所化面具，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刘启手上，原本面具上不断流动的清水也在几息之后，归于平静。 这就是镜水花面。 需巡徼境强者出手，以钟家第一绝学镜水花为核心，辅以各种灵缘材料方能制成。 覆于面上，镜水花面投射出的容颜便可随心意变动，而且，即使是巡徼境道修，一般也看不破这伪装。 据钟无离所说，这一张清水面具，即便一直驱用，也足能支撑一月有余。 这么好的东西，不需要催使的时候，刘启自然是不想白白浪费，所以于睡前摘下。 他确实劳累至极，以至于卸下心防之后，紧绷的精神一松，躺在床上，登时，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去多久，刘启幽幽转醒。 缓缓睁开眼睛，一觉醒来，他只觉神清目明，精神抖擞。 房间内无比安静，只有他一人。 刘启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院子之中，抬头望向星空圆月，快要一天过去，外出打探消息的柳清还没回来，他不免有些担忧。 第164章 山雨欲来 刘启手捏传灵符，正欲联系柳清，一股熟悉的灵缘波动，及时地出现在刘启的感知之中。 自从三魂俱分，识海开辟之后，他的神魂感知能力，便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提升。 再加上定风波的辅助，以他的估计，这方面，他甚至超过一般的巡徼境道修，直与观微强者相当。 所以，纵然窥门境的柳清灵缘已经尽数内敛，也无法避免被他察觉感知，而柳清自身，却丝毫不知。 果不其然，几息之后，随着“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露出一脸疲惫的柳清，看得刘启一阵心疼。 他赶忙走上前去，焦急询问，“什么情况？怎么去这么久？” 柳清摇了摇头，神色凝重。 “情况很不乐观。十几天前，因为兽潮的爆发，留在西临城的道修数量极速锐减。 但近几日，随着兽潮被击退，无数修士又再次蜂拥而至，现在于西临城中逗留的各地道修，甚至比之前还要多出几倍！” 刘启眼睛一眯，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他们为何而来？” “为了界林中散落的，各种珍贵魔兽的尸体。” 刘启仿佛能从这平淡的话语中，看到一幅血气滔天的地狱场景。 刘启刚想问消息来源。 便听见柳清接着说道： “这消息的散播的非常广泛，来源却非常隐蔽，我奔走一天，根据找到的各种蛛丝马迹，也只能推测，无法断言。 怕是西临城城主府，和星灵城某些大势力在背后作推手。” 刘启的脑子飞快运转。 西临城城主府？皇室中人吗？ 星灵城大势力？看来各个世家，也不甘寂寞啊…… 刘启敏锐地注意到，说了这么多信息，可柳清到现在，还没有提到琴谷，他心中越发觉得不妙，他沉声问道：“那琴谷呢？” “西临城现在济济万人，可，有关琴谷的消息少之又少，只有城主府几天前发出消息通告全城—— 此次兽潮，全赖生活在琴谷的隐世高人一力阻挡，自是英雄豪情，救民水火。 高人雪胎梅骨，琴谷本为他隐居之所，所以不希望任何人前去打扰。 为此，城主府还特地在琴谷十里之外围设一堆岗哨。” 岗哨？ 刘启蹙起双眉，“可琴谷外，不是还有迷踪阵法吗？” 琴谷就在西临界林外不远处，人来人往，却一直没被发现，保持着神秘，靠的，正是外部设置的迷踪阵法。 若非洞悉之人，便是巡徼境修士，也只能路过谷口而无缘得入。 刘启等人上次乃是因为有钟无离带路，所以一行畅通无阻，以至于众人当时，都没有察觉到迷踪阵法的存在。 “没有确切消息，不过就现在来看，只怕阵法，已经消散了，但好在，城中之人似乎对琴谷不怎么感兴趣。” 阵法消散，只怕是因为音魔前辈…… 刘启摇头，“那是因为，大部分人不知道小青天的存在，再加上魔兽尸体的诱惑，界林确实比琴谷更具吸引，但这让我更加疑惑，城主府到底想干嘛？” 的确太古怪。 抛出魔兽尸体的消息，吸引那么多人来西临城，有何用意？ 吸引人群来到之后，却又像刻意隐瞒琴谷之所在，但这瞒，难道瞒得住本就知晓内情之人吗？手段未免太过拙劣。 刘启暂时想不明白。 但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断然有众多背景深厚，实力强横的道修为了小青天而来。 这一点，钟无离和他作出了同样推测。 此刻越是看不透局势，就越是显得—— 山雨欲来。 表面的平静之下，深藏的，是紧张与焦灼。 柳清沉吟，思索着刘启所说的话，后者调转话头，语气却愈发沉重，“我们时间不多了，打听到左达导师所在的地方了吗？” 左达，星灵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左家少家主，西临学院导师。 去年临城大比曾作为带队导师出席，与刘启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连话也未曾说过半句。 此时刘启提及左达的名字，也不是因为他和前辈左达有多么相熟，而是因为—— 据钟无离所说，左达乃是他至交好友。 当年以上官仪为首的小队之中，左达，也是其中一员。 临行前，他特地嘱咐刘启，此行，若说西临城中有什么人可以相信，那左达算一个，很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 当然，钟无离也告诉他，左达碍于身份，不可能亲自出手，好在刘启也没抱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听到问询，柳清抬头望向刘启。“嗯，据我了解，左达导师一直待在西临学院之中，不过，自三天前，他便宣布在洞府之中闭关，只怕，不好见。” “休息一晚，明早前去拜访。” 刘启语气坚定。 不好见？再不好见，也要见。 此时西临城中局势，实在太过扑朔迷离，他远道而来，诸事不明，时间紧迫，无奈，只得求助，寄希望于左达，祈祷他洞明城中变化。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实在有些拖不起。 尽管从现在城中风起云涌的局势来看，那些意有所图之人，还未出手。 刘启猜测，大概是这群人太过忌惮音魔前辈，所以，即便如此多的事实，都指向音魔前辈已经仙逝的可能。 可音魔前辈毕竟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他们未得到确切消息之前，还是只敢搅弄风云，而不敢真正出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青天的处境，一定只会越来越危险。 脑中思绪纷飞，刘启忽而注意到站定原地的柳清，“怎么啦？累了一天，快进去休息吧。” 柳清脸色微红，久违地嗫嚅道：“你，一起进来休息吧。” 刘启先是一愣，然后快步贴到柳清身前，附着她的耳朵轻轻说道：“一起？” 刘启口中吐出热气，喷在柳清的脸颊与耳垂上。 后者也先是一愣，然后如受到惊吓的小鹿，也不答话，连退几步，旋即快速转身，踏着小碎步进入房间之中。 刘启失笑摇头，跟着柳清进入房间。 此时，柳清已经摘下镜水花面，露出那张令人怦然心动的绝美容颜，站在床旁，显得拘谨而局促。 第165章 终见左达 刘启自背后搂住柳清的嬛嬛细腰，感受到后者娇躯轻微一颤。 他柔声宽慰道：“好了，快歇息吧。”似乎全然忘记了之前睡在地上或院子的承诺。 柳清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刘启无奈，抽回手掌，“好吧，你自己好好休息，我去院子里睡。” 转身刚迈出一步，他便顿住身形。 二人背对。 但柳清玉石般纤长柔软的右手忽而扯住了刘启的衣服，他扭头回望。 一阵细弱蚊虫的声音传来。 “是，为了小青天。” 刘启握住柳清柔滑的嫩手，眉宇间多了一丝笑意，同时，轻声重复着柳清的话语，“嗯，为了小青天。” 说完，他便牵着柳清走到床前，搂着柳清，顺势躺倒在床上。 软玉温香，佳人在怀，刘启心中却是空前的平静与满足，毫无情欲之意。 而柳清呢？ 此刻她正蜷缩在刘启怀中，娇躯略微绷紧，枕着刘启宽厚的臂膀，闭着眼睛，可修长的睫毛，却如黑翎般轻轻颤动。 二人平日里举止，也算得上相当亲密，但同床共枕，大被同眠这种程度，尚是第一次，也无怪乎柳清有些进退维谷的窘迫。 柳清心情忐忑，不过刘启倒也没什么进一步的举动，甚至没一会，后者就发出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 像是想到什么，柳清忽而舒展笑颜，顿时放松下来，她忙碌了一天，本就疲乏至极，心神放松下来之后，也很快沉沉睡去。 自然，她就没有注意到，刘启嘴角勾勒出的那抹淡淡幸福微笑。 …… 第二天一早，二人醒来之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往西临学院。 即便现在城中鱼龙混杂，西临学院也没有加强守卫，任人进出，彰显出绝对的自信，在学院中人看来，没有人会丧心病狂到——于学院内逞凶。 何况，表面没有守卫，不代表没有强者关注此地。 但至少此时，这种安排极大地方便了刘启二人，以至于二人没有接受任何盘问，便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西临学院。 戴上镜水花面的刘启随意拦下身旁走过的一位弟子，抱拳说道：“这位师弟，不知贵院左达导师的洞府所在何处？我二人自北临学院而来，奉师命前来拜访。” “啊？可左导在闭关啊。”那弟子一愣。 刘启微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 那弟子恍然大悟，展现得相当热情，伸出手臂，一边比划一边讲解，刘启听得连连点头，一直保持着略带谢意的微笑。 “这样说，可能还是有些不清楚，不然我直接带你们前去吧。” 这弟子未免有些太过热情，刘启不清楚左达洞府闭关的具体情形，他们又需要隐匿身份，若带着面前弟子同去，只怕会被看出端倪，露出破绽的风险极大。 “欸！无需如此，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过麻烦师弟，左达导师洞府的位置我们已经大概知晓，自行前去便可。” 刘启微微摆手，委婉拒绝。 那弟子还想说什么。 刘启直接告辞，“那我们，就此别过。” 那弟子只得把刚才想说的话生生噎了回去，抱拳道： “举手之劳而已，师兄不必放在心上，对了，在下乃是西临学院一年级第一峰弟子林啸，还未请教师兄姓名？” 听完林啸这话，刘启才逐渐回过味来。 “原来是林啸师弟，我名柳辰，此行多谢师弟相助，待我遵师命拜访完左达导师后，再来抽空找师弟一叙。” 林啸哈哈一乐，“好，那我恭迎师兄大驾。”看着刘启二人转身离开，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柳辰的身份师承一定非比寻常，此时结个善缘，若柳辰看他顺眼，哪怕从指缝里随便漏点，对他未来修行之路而言，都是难以想象的裨益。 林啸并非无中生有，左达在西临学院的地位奇高无比，可以说仅次于院长。 三天前左达于洞府内闭关，同时向外宣布，不许任何人打扰。 可在这种情况下，柳辰依旧奉师命前来拜访，想必与左达颇有渊源，这种身份，绝对值得林啸用心巴结。 林啸还在美滋滋地幻想着美好未来，一道雄浑声音把他从期待的梦境中拖回现实。 “林啸师兄！” 听到背后有人喊，林啸面露不满，转身回头望去，看见来人，转而露出喜色，三步并两步跑到那人身边，“秦枫师兄。” 秦枫抬手指向刘启离去的地方，“刚才那两人是谁啊？” “哦，那两位师兄师姐来自北临学院，说是奉师命前来拜访左导，刚才在同我打听左导洞府所在，怎么，秦枫师兄你认识？” 秦枫微微摇头，先前眼底的疑惑逐渐散去，“没，应该不认识，只是看背影，气质有些熟悉，还以为是……” “是谁？” “没什么，走吧。” …… 另一边，刘启和柳清二人已经来到左达洞府所在的山脚之下。 刘启眸光闪烁，他感知得到，一座巨大的法阵笼罩着整片山脉。 对不熟悉阵法的他而言，也只能作出这种判断，至于这阵法类型究竟是偏向于进攻，防御还是迷幻或是其他，他一概不知。 “看来还真被你一语成谶了，左达导师，不好见啊。”刘启苦笑。 柳清站在刘启身旁，却对庞大的阵法毫无所觉，“怎么了？” 刘启刚想解释，便听到精神空间之内，小觉魂的神识传音。 “父亲、父亲，这阵法我能破。” “你能破？” “嗯……也不算是破，但我能看清阵法节点……” 刘启回神，不禁露出微笑，伸手牵住柳清。“小心点，跟紧我，接下来我们要闯入阵法之中。” 柳清乖巧点头。 “左五。”小觉魂认真开口说道，但搭配上他奶声奶气的音色，反差实在强烈。 刘启不敢大意，谨慎迈步。 “右三。” “前十。” “后二。” “右五。” 山巅处的洞府入口，左达一身白衣，饶有兴致地朝着山下望去。 …… 过去足足有一刻钟时间，二人终于从阵法中走出，不知不觉便已经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刘启长舒一口气，但立刻又紧张起来。 因为一道声音自山巅之上传来。 “为何擅闯此地？” 第166章 交谈 破阵而入，被当成闯进者也实在正常。 听到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刘启赶忙抱拳，“晚辈不请自来，欲拜访前辈，还望恕罪。”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便出现在二人身前，“拜访我？” 与半年前相比，左达基本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一袭白衣书生装扮，手握闭扇。 “正是，前辈你这闭关洞府之处，应该只你一人吧？”见到左达，此行目标已经达成一半，于是刘启直截了当地问道。 左达愣着点头，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还有，这小子也知道他对外宣称在闭关？那还强行闯阵硬要入内？ 他印象中不曾见过面前这两人，若不是感觉到他们有恃无恐，且并无恶意，再加上，这名男修的破阵之法让他颇为好奇，他早就出手，将之赶走或镇压。 下一瞬，刘启和柳清便摘掉脸上的覆在脸上的面具，然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晚辈刘启，见过前辈。” “晚辈柳清，见过前辈。” 左达有些惊诧，“嗯？镜水花面？怎么是你们两个？你师父呢？” “师父还有要事，所以此行未同我们一起前来。” 一听到“要事”二字，左达便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启没有那么多时间可等，于是紧接着开口想要切入正题，“前辈……” 左达微微抬头，“你师父既让你来寻我，想必也跟你说过我们当初的一些事情，称我师叔便可。” “是，师叔，我们此行前来，是想向您打听琴谷之事。” 左达眼神突然锐利，尽管这锐利不是朝向刘启，却还是让他心神一震，“琴谷？你们打听琴谷之事干嘛？” 刘启知道此时遮遮掩掩绝不明智，既然来寻求左达帮助，想要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便只能选择相信，他咬着牙说出实情。 “左师叔，师父曾把晚辈送到琴谷之中，我因而有缘跟随音魔前辈修行过一段时间，听闻音魔前辈如今下落不明，我们才来到此地，希望—— 带走那株青天松。” 左达眼睛瞪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刘启的话语，怔了片刻才慢慢回过神来，缓缓开口，语气中还满是不可置信。 “你们此行来？目的就是为了带走那株青天松？” 刘启、柳清点头。 左达皱起眉头，过了好一会再重重吐出一句，“胡闹！” 刘启、柳清不言。 左达看着二人表现，便知二人心智之坚决，长叹一口气，“你师父同意了？” 刘启含笑点头——钟无离的确同意了。 即便他刚开始百般劝阻，但发现劝阻无效后，只得帮忙一同计划脱身之策，甚至，镜水花面和左达信息也是他所提供。 左达的表现和刚开始的钟无离万分相像，他语重心长地劝阻道： “整个帝国，现在也只有星灵秘境中，那棵初代院长所栽种的菩提灵树，以灵植之身，容载万道，登临观微。 而这方世界里，最有可能突破到观微境的第二株灵植，就是琴谷之中，音魔前辈的这株青天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对青天松志在必得的都是什么人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被迫对外宣称闭关？”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却并不是要刘启回答，只是要他明白—— 掺和此事，绝非明智之举。 刘启自然明白。 在来到西临城之前，他就明白。 甚至在钟无离吐露更多信息前，他就明白。 所以他只是抱拳，“左师叔，我想问，诸多势力争抢青天松，是否会有观微境直接参与其中？” 左达沉默片刻，“此时没有，不代表永远没有。” 听到左达的回答，刘启松了一口气，若有观微境出手，他们两个窥门境，想要带走青天松，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若最高只有巡徼境修士，刘启认为，尚可一试。 左达却不明白。 “你在琴谷中修行不过数月，何至于冒此种风险？ 青天松即便被带走，出手之人也一定会不计耗费助其突破。 即便对青天松自身而言，也未尝不是好的结局，你何苦来哉？” 刘启自然听懂了左达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如此短的时间，能与音魔和青天松培养出什么深厚感情，值得以命相搏？ 以命相酬？尚不至于，刘启并不是来送死的，若事不能为，他不会逞能。 不过，他需要先判断清楚局势，所以他来到了西临城，所以他找到了左达。 刘启坚定开口。 “师叔，音魔前辈于我亦师亦友，青天松赤子纯心，曾送我宝药，助我修行，所以即便谈不上生死之交，至少也是于我有恩。 若真是如师叔所说的那般好，我不过来此看一个结果，又非贪念作祟，其实并无出手理由，师叔和我师父也不必如此劝阻。 可现在事实似乎并非如此，答案其实也很简单，师叔所设想的美好结局，只怕，言语之间遮掩了一半真相。 帮助青天松突破到观微也许不假，但极可能，从此之后，青天松只被视为一个产出宝药的傀儡，无半点自由可言。 我之所以来此，正是因为，我信不过他们，星灵皇室中人——尤甚！ 所以若有可能，我必须出手！” 刘启言辞恳切，意气凛然，更是直接点破星灵皇室参与其中，这让左达也是一惊，后者终于清楚—— 刘启，其实明白。 而且，如此明白。 左达只能无奈摇头，“罢了，你看得如此清楚，连你师父都拗不过你，我就不多嘴了，说吧，想知道什么？” 刘启和柳清对视一眼，二人皆露出放松的浅笑。 刘启扭头朝向左达，再度抱拳。 “多谢师叔，我想知道，现在有几方人马对青天松虎视眈眈？他们分别是什么实力？将会在何时动手？ 还有，界林魔兽尸体的消息是谁传出？城主府在琴谷周边围设岗哨意欲何为？前辈为何笃定此时不会有观微境强者下场？” 刘启语速不快，问题也不多，但个个切中要害，听得左达不住咋舌。 第167章 一丝可能 待刘启一连串问题问完，左达才半感慨、半玩笑地说道： “你师父对你的评价果真无错。” 评价？什么评价？ 刘启向左达投以询问的眼神。 左达摆摆手，微笑道： “不重要，说回正事，此行，你面对的最大敌人，便是星灵皇室，你既已有预料，我不妨明言，青天松事关重大，很可能会是半步观微的大皇子苏皓带队前来。” 听到苏皓的名字，刘启顿时紧张起来。 而且，半步观微？ 一入观微，七魄俱明，灵缘也由液化晶，可谓是一朝登临天门。 但这天门，却并不好过，多少天骄折戟于此，便是因此境殊为不同。 巡徼巅峰圆满之后，还需再踏一步，破镜之前，先聚纳三魂，析明七魄，方可问道于观微。 这一步看似简单，实则对修士战力提升颇大，足能翻倍，也因此，踏出者所处之境被称为——半步观微。 “除了星灵皇室之外，星灵城中方钟左周四家，我只能确定左家由我定夺不参与，其他三家都有可能出手，而且，是极有可能。” 顿了一下，左达接着说道： “哪怕，一直对外表现中立的钟家，也是如此。” 钟家吗？刘启眯起双眼。 “在此之外，最有可能出手的，就是西临城第一大家族——秦家。” “秦家，秦枫？” “不错，现在你知道，到底要面对多少敌人了吗？” 刘启脸色有些难看，半步观微带头，巡徼境不计其数，他和柳清两个窥门境，想要在各方势力之间斡旋？难度未免太高。 他苦笑道：“师叔，你这就没有什么好消息吗？” 左达以扇敲手，“有一个最大的好消息，所有出手之人，皆不敢暴露身份。” “因为音魔前辈？” 左达摇头。 “若是音魔前辈还在，根本没人敢出手，他们不敢暴露身份，是因为天炼山那位大师，若被那位知道，谁胆敢借着音魔前辈离世的契机对青天松出手，只怕，会杀下山来，血流成河也未可知。” 欧冶子？ “若真是拼实力，大皇子半步观微，又有西临城城主府相帮，其他势力根本没得争，当然，只怕也根本不敢争。 但此刻城中却风起云涌，各方势力跃跃欲试，正是因为，没人敢真正暴露身份。” 语罢，左达手中突然多出一枚玉简。 刘启目光好奇。 “此物名为影像玉简，往其内注入灵缘，便可存影留像，若出手之人毫无遮掩，身份自明，被录存其中，而恰好这枚玉简又被天炼山那位看到，你猜，会怎么样？” 刘启心中了然，但紧接着就更加疑惑。 “这不是更给了观微境强者出手的理由吗，只要将在场之人全部灭杀，便不可能有影像玉简流出。” “观微境，没人敢冒险出手的。” “这是为何？” “观微境出手，便等若向天炼山那位自揭身份，观微境强者三魂分，七魄明，天地之间从此有其一气，那位的吞灵火鼎识气便可辨人，所以观微境出手，一定跑不掉。” 刘启心中惊叹，没想到欧冶子前辈手段如此通天，同时，即便久不下山，也有如此威势。 震得各方势力即便贪欲纵生，也被迫瞻前顾后，连星灵皇室也不例外。 当然，仅靠这威势，还不足以震退众人，毕竟，青天松这株灵植太过珍贵，带给人的贪念，足以战胜恐惧。 何况，只要身份不明，纵然欧冶子有所猜测，也不可能直接悍然出手。 “诸多势力汇聚于此，不过是与时间赛跑，他们在等星灵城传来音魔前辈陨落的消息，然后在天炼山那位来此之前，结束一切，飘然离去。” 人力总有穷尽，欧冶子高居天炼山上，又怎么能洞悉一切？ 何况，此时想要对青天松动手的，可谓是帝国最强大的几个势力，封锁消息，让欧冶子晚一段时间知晓此事，实在易如反掌。 “界林魔兽尸体的消息，是学院派人往外传出，其意不说想必你也知道。” 刘启点头，原来是学院，那难怪了。 学院不想正面与皇室冲突，便只能采用这种方法，人多眼杂，难免有消息走露。 若不想被欧冶子事后清算，皇室和各世家便只得罢手。 更别说，学院还将蛛丝马迹引向城主府和诸多世家，倒是堪称天衣无缝。 可出招自有接招。 “然后城主府便对外宣称，要守护音魔前辈的隐居之地，并借此，在琴谷周边围设岗哨。 他们此举—— 一是做做样子，以防音魔前辈真的没死，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连琴谷外围的迷阵都已经自行散去。 二是为了给天炼山那位一个交代，即便真的打算监守自盗，也要把戏演好演全，这样即便天炼山那位想发作，也不占道理。 三嘛，防止无关人员闯入其中，增添变数，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当然，除了城主府明设的岗哨，意图出手的各大世家，也一定在暗中密切关注着琴谷的风吹草动。 现在诸方势力虽然对峙，却没人想撕破脸皮，便形成了诡异的默契。 机缘在此，有能得之。 不过我猜，若真有一方得手，后续发展，则未必会如此和平。” 刘启心中冷笑。 呵，和平。 视青天松为随意抢夺的资源，并手拉手友好地宣布入场限制吗？ 还真是，有够好笑呢。 刘启并未因这赤裸裸的黑暗而觉得认知崩坏，他早就知道，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底色。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只是，当冰冷的丛林法则真的笼罩头顶的时候，胸中愤懑实在难消。 但刘启很快冷静下来，并且从左达的字里行间看到一丝可能。 “师叔，你的意思是，此刻，包括苏皓在内的诸多修士，都在西临城中？而非琴谷之外？” “以我观之，最大可能便是如此，毕竟，以西临城城主府琴谷之外的岗哨调动，加上其他世家的暗探，即便是半步观微的苏皓，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琴谷之中。 这种天罗地网之下，我想不到，以他们的身份，有任何理由，同样亲自驻守在琴谷之外。” 这很荒诞，但刘启知道，这样的荒诞，可能就是事实。 即便青天松非常重要，苏皓和其他世家领头之人也不会屈尊久待琴谷之外。 这是自信，也是自负。 在他们看来，没人能，也没人敢，在他们手中抢夺猎物。 他们真正的对手，只有彼此。 而他们，自有行事的逻辑，并据此形成诡异的默契。 这反倒成为了刘启最大的机会—— 半步观微做不到的事情。 刘启未必不行。 一线希望，就在其中…… 第168章 瞒天过海! 转瞬之间，刘启心下便做出决断，于是再度朝向左达抱拳。 “多谢师叔相告，现在看来，只怕时间已经所剩不多，我们这便回去早作准备，晚辈二人就此告辞。” “唉……”左达心中的万千话语也不过化为一声长叹。 望着离去的刘启，左达想起的，却是自己与昔日的小队队员。 当初与如今，两难之间，每个人，都做出了各自的选择。 苏皓选择背叛，即将成为帝国名正言顺的太子，即便，他的母亲不是皇后。 钟无离十年来苦心孤诣，纵横谋划，只为向不公出剑。 方恒、叶青满心失望，远离星灵皇城，只想一心育人，不问外事。 而他，忧心家族未来，只得置身事外，可夜里翻来覆去之时，难免苛责己身。 曾经的六人小队，支离破碎。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对与错。 是与非。 前尘往事如烟似梦，尽付东流。 再抬头。 刘启二人彻底消失不见，左达思绪悠悠，转回现实，他这才想起—— 他竟然忘了打听，刘启那古怪非常，却又极为有效的破阵之法从何而来？ 他自然不明白。 刘启，根本就没破阵。 即便自阵法之中走出，他也还没搞明白这阵法的作用。 刘启所做的，便是在小觉魂的指示之下，踩在阵法灵缘运转的节点之上，每一步都如此，或进或退，或左或右，入阵之中，自是片叶不沾身。 阵法只是寻常运转，并未被激发，刘启带着柳清就这么施施然走了出来。 这种眼力，对于灵缘运转的敏感要求太高，若非阵法大师，便是观微境也难以做到，左达想不明白，实属正常。 …… 而刘启二人呢？ 从西临学院离开后，他们便快步向城外赶去，而不是回到暂居的客栈。 刘启并不是真的打算回去早作准备，而是要直接前往琴谷！ 他要抢在苏皓等人得到音魔身死消息行动之前，带走青天松！ 城门之外，无人之处。 刘启压低声线冲柳清说道： “等会你暂时待在距离岗哨稍远一点的地方，隐藏好自己，等我独自潜入琴谷之中，把小青天带出来后，再一同离去。” “好。”柳清展现出对刘启一贯的信任。 琴谷与西临城相距不远，途中多又是平原，靠近琴谷之处才可见山浪峰涛。 再加上二人动作极快，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刘启便已经能用神魂感知到，琴谷之外，城主府的岗哨。 刘启并未停下脚步，在山林田野间不断穿梭，左躲右闪，柳清紧随其后。 足足环绕一圈，二人才停下脚步。 设立的岗哨密度极大，窥门境修士与巡徼境修士三三两两一组，互相配合，灵念不断扫视周围，毫无死角可言。 若无碾压的神魂力量，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琴谷之中，完全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这片隐秘的山林之中，还藏有不知多少暗哨，刚才刘启的路线之所以飘忽不定，正是为了躲避这群暗哨的窥探。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刘启并未“看”到苏皓的存在，以他直逼观微境的感知而言，没觉察到，几乎就可以断定，苏皓是真的不在此地。 同时，驻守的巡徼境强者无论境界还是数量，都大大低于预期，毕竟只是哨卫，而非真正行动时要出手的强者。 刘启搜集完岗哨和暗探的位置与实力等信息后，挑选一处僻静山峰安置好柳清。 他松开紧握住柳清的右手，温声说道：“这里很安全，隐藏好自己，等我来找你。” “嗯。”柳清乖巧点头。 但在刘启转身之际，她又忽然拉住刘启，“小心。”声音轻柔，却满含关切。 刘启拍了拍她的玉手，冲她自信一笑，“放心，我有把握。” 旋即果决转身，奔着琴谷而去。 不被琴谷之外的岗哨暗探发现而潜入其中，他确实有把握。 但，能否离开之时，带走青天松还不被发现，他没有把握。 但，能否在苏皓等人到此之前，带走青天松，他也没有把握。 这，绝对是与死神赛跑。 一旦落后，便是镰刀悬颈，只怕难逃被瓮中捉鳖的命运。 而这些，是动身前需要思考的事情。 动身之后，刘启便不作他想。 定风波全力运转，灵缘却没有丝毫泄露，刘启眼底浮现出高贵的琥珀绿。 他头脑清明，全神贯注，忘我投入，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被放缓，仿佛神灵出手，轻轻拨动了时间流速。 极致的“心流”状态！ 精神空间之中，小觉魂目光炯炯，婴儿的精致面容上竟看得出庄严肃穆之感，与刘启此刻的面容无限重叠。 小觉魂自身灵智被高度压制，只是作为神智爽灵，充当刘启的“第三只眼”。 叠加的极致“心流”状态！ 小觉魂身旁，代表神识的黝黑水洼也发生明显变化，其内储存的液体，一滴、一滴地凭空消失，刘启的神识感知随之扩大。 刘启右手捏住一块罗盘，灰蒙蒙的烙印往外散发出无形的魂灵细线，笼罩在刘启扩张的神识之上，如同为其披上隐匿的蓑衣。 岗哨的灵念巨网在身前不远处扫过，刘启静静等待，丝毫不为所动，像最老辣的猎手，定如磐石。 如此不知往返几次，某一刻，刘启眼睛一亮，骤然动身，神识包裹整个躯体，黝黑水洼内的存量顿时消耗一半。 刘启直接自庞大却又精细的灵念巨网间钻过，身形一闪而逝，好似一条滑不溜手的鱼儿。 灵念巨网一扫而过，众多岗哨却对刘启的渗入浑然不觉。 瞒天过海！ 说来轻松，做起来却相当苛刻。 刘启酝酿半天，便是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灵念之网，找到最薄弱之处，务求一击即中，结果很好，甚至堪称完美。 但其实，整个过程称得上是如履薄冰，稍有一步行差踏错，即便不被发现，也至少会被察觉到一丝异样。 突破封锁之后，刘启站定，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他不得不承认—— 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观微境。 第169章 燕巢幕上 即便在他走得最远的神魂方面，也远远比不上真正的观微境。 差距，实在太大。 若是真正的观微境来此，便是如入无人之境，任尔去留。 但刘启三魂俱分，叠加“心流”，又借助隐匿罗盘，多重效果之下却只能涉险过关。 当然，之所以如此惊险，也是因为这灵念巨网实在过于缜密。 难怪左达直言，半步观微的苏皓也绝不可能，无声无息地穿过这天罗地网。 …… 刘启调匀气息，再度迈步，一马平川地进入琴谷之中。 谷中还是一样的幽静雅致，但刘启此时心情却不复往昔轻松。 他一边动身，一边张开神识，身与神俱向着琴谷深处的湖心岛探去。 刘启并不知道。 就在他踏入琴谷之内的一瞬间—— 湖心岛上。 一把古琴横在音魔与青天松之间，不奏自鸣，丝丝音符蕴着音魔的道悟融入青天松的树躯之中。 刚才还一脸紧张，直直看向青天松的音魔残魂猛然回头，仿佛透过虚空看到刘启，然后，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张口，想对刘启说些什么，却感到一阵虚脱，以至于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他才意识到，这缕残魂之力早就透支殆尽，全靠一股执念，才撑到现在。 看到刘启，他终于放下心来，但执念一消，残魂便不堪重负，片片粉碎，像破裂的精美瓷器一般。 音魔知晓结果，却不忧心自身处境。 只从容留给这片天地，最后三道眼神。 一道望向远方哨线，冷漠、倦怠。 一道望向近处谷边，赞许、期待。 一道望向身旁青天，温暖、慈爱。 三道眼神过后，音魔仅剩的残魂，也彻底化为灵光消散。 一代天骄，隐世宗师，音道绝巅。 就此，阖然长逝。 音魔身旁的青天松枝叶随风晃动。 树躯之中，一道高冠童子的身形若隐若现，小青天明明沉浸在道悟之中，却似有所感，紧闭的双目中滑下一行清泪。 同样，刘启也不知道。 就在音魔之魂彻底消散的一瞬间—— 星灵皇宫之内。 高耸入云的星灵塔忽而灿然放光，明亮恢宏，全城可见，修士们尽皆抬头。 许多人大感好奇，不止是因为，这景象梦幻壮丽，更是因为，几月前，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当然，他们只是好奇，并不清楚原因。 只有极少数人，真正知道，这背后蕴含的意义。 千年前，南宫丘和苏政熔炼一切，两位惊才绝艳的修行天骄献身献魂，牺牲一切，才造就了星灵塔这件通玄灵器。 为了使炼制尽善尽美，音魔、算命、欧冶子三人，也分别割舍了一丝神魂，以提供作灵器之基。 此刻星灵塔绽放光华，正是代表着，三位护国千年的隐世高人之中，有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方囚笼，大概是去往了，更自由的世界。 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深处，一身龙袍绣服的苏南淡淡开口，威势与自信尽显。 “让杰儿动手吧。” 座下供奉崔巍躬身称是，领命离去。 在星灵城中其他地方，有人藏身于阴影之中，作出各种安排，同样是不甘寂寞。 …… 西临城城主府，议事厅。 一位穿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年轻男子，收起手中把玩的传灵符，从主座之上起身。 他朗声说道：“从西荒城传来的父皇命令——时机已到，动手！” 下方端坐的众人齐齐起身，其中甚至包括西临城城主，他们朝向年轻男子代表的无上权威，恭敬行礼： “谨遵南皇旨意！” 如果刘启看到这阵仗，一定瞠目结舌，惊异非常。 二十多名巡徼境强者，未免太多了些！ 下一瞬，厅内之人尽皆披上黑袍。 年轻男子从主座之上走下，一直走到议事厅的门口，然后淡漠地开口说道： “出发。” 无数道流光自西临城中飞出。 …… 同一时间，刘启刚刚用宇灵舟横渡灵湖，踏上湖心小岛。 刘启飞奔到青天松旁，看到漂浮在空中的古琴，和与之勾连的树躯，忍不住面露苦色：小青天，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他先前的神识感知确实没错，青天松此时，正处在蜕变的边缘。 看来音魔前辈所言非虚，青天松承载着他的音律之道，再闻一曲，便一步登天。 只是这一曲，没想到，竟是音魔前辈的绝魂之曲。 刘启有些茫然，他无法同处于顿悟中的青天松交流，更别提带他离开。 但若要就这样等着，随时间推移，局势便越发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每过去一息，危险便增加一分。 他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 命宫之中，音魔前辈当初赠予他的竹笛滴溜溜转出，与古琴和青天松大道相合，交相辉映。 下一瞬，古琴仿佛受竹笛牵引，突而演奏出几声离调之音，音散之后，青天松忽然拔地而起，浮在空中时又不断缩小，最终落在古琴之上。 又是竹笛，率先飞还命宫，古琴和承载的青天松好似被竹笛拖曳，顺着同样的方向飞入命宫之中。 刘启放松之余也难免心生惊叹：音魔前辈难道连这也算得到？ 他也试过，命宫之中，本无法存放活物，想来是音魔的手笔。 心中虽作此想，但他动作却丝毫不慢，身躯紧绷，宛若离弦之箭向外冲出。 刚一出谷，刘启便意识到不对，原本设立的哨线之内，山林田野之间，突然多出很多股强悍无匹的气息。 他们没有刻意遮掩，因此在刘启的感知中，异常清晰。 刘启心神顿时紧绷。 糟了！他们要动手！ 他赶忙取出罗盘，全力催动，叠加“心流”，三魂俱凝，神识包裹周身，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此刻才是真容不得半点马虎。 刘启保持着隐匿状态，缓步外移。 靠近之后，他才注意到，几方身着黑袍的人马已经对峙起来，此时自然无心管他，当然，他们也不可能想到，有人已经潜入琴谷，带走青天松。 刘启不免有一丝庆幸，毕竟若这群人联手布下灵念巨网，他断无藏身之可能！ 即便是现在，他的处境也岌岌可危，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170章 虎口脱险? 只听见一方为首之人忽然开口：“我劝各位识相一点，毕竟修行至今，道行得来，殊为不易，休要自误。” 言语之间，充斥着浓浓的自信，与身处上位的傲然。 其他四方人马亦是准备良多，自然不会因为这人一句话便退去。 “呵呵，道友，我看这话，还是你自己收好吧。” “机缘在此，自然有能者得之，道友一语便想退敌，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幼稚。” “哈哈，正是此理。” “我也认可。” 先前第一个开口的黑袍人再度开口：“这么说？你们是非要找死不可了？” 森然杀意展露无遗。 “道友言语之间未免过于霸道，即便你带来的强者最多，我看，也不足一力抗衡在场其他所有人吧。” 其他几方人马也感觉到了压力，连忙附和此语，毕竟他们各自队伍只有七八人。 那黑衣人不再开口，只是将手臂缓缓探出黑袍，背后十几人登时气势汹汹，灵缘一阵暴动。 其他人受此威胁，也全都运转灵缘，精神紧绷，做好迎敌的准备。 场上局势变得焦灼紧张，几方人马一副动辄便要大打出手的样子。 而趁着这个机会，刘启已经开始逐渐远离战场，同时，在场没有一名修士觉察到他的存在。 那自信傲然的黑袍人一句不说，便身形闪动，想要直接冲入琴谷之中！ 这也太狂妄！ 分明是要与在场所有人正面为敌！ 他这方人马只有十几人，可其他四方人马加起来足有三十人之多。 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样的选择，不仅狂妄，而且愚蠢！ 其他人自然不会让他如愿，于是纷纷出手阻拦，却被他身旁护守之人挡下。 可护守之人虽多，却也挡不完其他四方人马合力出手，黑衣人只能被迫止步。 这黑衣人看起来是自信傲然过了头，导致整个队伍平白被消耗一番。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窜出一道身影，直奔琴谷而去，他刚才并未出手，此时正是全盛状态，竟想趁着其他人旧力刚消，新力未生之时摘桃！ 但他未免太过天真，刚才未出手之人可不止他一个，所以下一瞬便有人出手将其拦下。 可这仿佛是打开了某个开关。 没有重现片刻的僵持。 这边冲出之人刚被拦下，那边就有其他队伍中的人再度冲向琴谷。 黑衣人并没有坐山观虎斗，而是率领队伍，同样加入其中。 若只以表面观之，这举动又是愚蠢无比。 但事实上，众人见此再无顾忌，全力出手。 山林之上灵缘气流越发紊乱，音爆之声不绝于耳。 这还是他们需要隐匿身份，克制出手造成的场景。 不过片刻，几方人马便被彻底打散，修士们身旁之人已经换了又换。 此时，所有人都四面皆敌，队友不知相隔多远。 但也因此，他们的选择变得异常简单，目之所视，只要不是自己队伍中的修士，便悍然出手。 场上彻底混战成一团！ 但所有人都在逐渐靠近琴谷。 那黑袍人随手挡下一道自远处袭来的攻击，隐藏在檐帽阴影下的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微笑。 一切都如他所料。 尽在掌握。 事实上，这是一场精心的设计，包括他说的每一句话，以及看似愚蠢的傲然出手。 就连那位第一个妄图摘桃之人，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才出手。 甚至，那一队人马，其实都是议事厅外，从他的人手中分出。 他苏杰，身为星灵帝国二皇子，明明可以号令这一整队人马，却非装作不识，偏要演一场大戏。 为了戏做满做足，他还要看似愚蠢地再度带人出手，把战局彻底搅乱。 当然，他也不想这样，实属无奈之举。 他虽然很享受这种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不过若可以，他还是喜欢直接横推过去，何必跟这群人如此多的废话。 悬了这么久的饵，猎物已经深深咬钩，无法自拔，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 苏杰收敛笑容，纵身一跃，速度攀升，再次冲向琴谷，其身边之人也丝毫不含糊，果断狠辣出手，正当众人以为他会被迫停下防御之时。 几道光柱相融之后，从侧后方以更快的速度袭来，与先前的攻击碰撞到一起，将之彻底消弭。 巽疾的意境提供速度。 泽蚀的意境抵消攻击。 完美的配合。 “不好！中计了！”其他几方人马的人俱皆惊呼。 他们可不信混战之中，有如此精准无误的位置和恰到好处的出手。 这是一场设计！ 不过现在反应过来，已经为时晚矣，慢了一步，他们便只能看着苏杰的身影消失在琴谷入口之处。 此时，琴谷之外的其他四方人马也顾不得彼此阻挠，只想着同入谷中。 然而，苏杰带来的人可不会那么轻易放他们进去，无差别地悍然出手，便又拖慢了他们一步。 不过毕竟人数上毕竟不占优势，苏杰的人马也逆转不了卷入琴谷之中的人群洪流。 短短几息之后，所有人都进入琴谷之中，等他们一股脑涌入湖心小岛之后，便只看得见呆立原地的苏杰。 青天松，已经消失无踪！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苏杰已经得手，即便他的手下也同样这么认为，十几人赶忙护在苏杰周围，警惕地看向其他人。 当然，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苏杰应该不在此地，而是借助挪移符遁走才对。 此刻正面遭遇，局面再度紧张起来。 苏杰推开身前护卫，朝向众人开口： “我没有看到青天松，我来到此地时，便是这个样子。” “呵，阁下说笑了，使计骗了我们一次，莫不是真的把我们都当成傻子？” “少废话，你便是拿到青天松也逃不出去，何必装模作样？” 苏杰眉头紧皱，强忍心中杀意。 而另一边，一直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刘启，刚刚走出岗哨的监视范围。 以他的敏锐，自然注意到岗哨的布置较之前松散很多，即便巡徼境也能轻松潜入。 只怕这样特地安排，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放那群黑袍人进去。 刘启心中冷笑：皇室这套戏做得还真全，一点把柄也不想留下，即便因此会让其他人马进入也在所不惜吗？ 真是极度的自信。 重新与柳清会合，来不及过多解释，他便拉着柳清，意图向远方遁去。 虎口脱险，实属不易！ 然而造化弄人，就在此时，命宫之中的青天松结束了顿悟。 霎时间，乌云压顶，狂风呼啸，雷电交织，轰鸣声不断。 刘启脸色一变。 坏！ 上一刻还几欲杀人的苏杰陡然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黑天，目中精光爆闪。 “雷劫？追！” 第171章 走投无路 其他几方人马的领头人也注意到远处的异样，黑袍之下的脸色瞬息变换。 他们难以判断，苏杰刚才究竟是说了真话，还是又再次布了骗局。 权衡之下，他们终究还是没有下令阻拦，而是作了最保守的选择，“跟上去！” 浩浩荡荡的巡徼修士洪流就这样，直奔刘启而来。 刘启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取出宇灵舟，既然已经彻底暴露，便无需担忧目标过大，动静明显，不便隐蔽。 毕竟，不管宇灵舟有多么吸睛，也不可能比跟着刘启移动的漫天黑云更引人注目！ 漫天黑云一起，便吸引了驻守岗哨的修士们注意，不过他们大多只是受令看守此地，对琴谷内情知之不多。 只有几名巡徼境道修脸色骤变，显然是其中的知情者，这哨线的安排变动，也是靠他们来执行。 但即便他们，此时也不知该作何应对。 这不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之内。 大部分人更是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所以只是愣愣地盯着天空。 可刘启这边刚取出宇灵舟，便有无法抑制的灵缘波动传出。 那边岗哨这时才意识到，有人想闯入！ “什么人？”一声怒吼传来。 刘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只顾着取出手头上所有缘晶，一股脑塞进动力法阵之中。 下一瞬，宇灵舟便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速度，风驰电掣般疾驰向远方。 望向骤然远去的黑云，苏杰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惊诧，旋即便是无穷的愤怒。 这么快的速度，在他的认知之中，即便连观微境修士也极难做到，只有一种可能——宇灵舟！ 竟然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破了岗哨围堵，偷偷潜入琴谷之中，并且还安然无恙地将青天松带出。 若不是青天松恰逢突破契机，引来雷劫，无法夺得青天松不说，他甚至还要为那不知名的“窃贼”背上黑锅。 也许此时，他还在被迫跟那群胆大妄为的世家中人，对峙周旋。 这让他如何不怒？ 他下意识就想取出宇灵舟赶上去，但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回头望向紧跟着的各方人马，心中怒骂一声。 于是一边穷追不舍，一边拿出传灵符往西临城内传递消息。 毫不在意地自哨线上呼啸而过。 后面几十人同样视哨线于无物，自他们头顶呼啸而过。 巡徼境的踏空而行，此刻将上位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驻守岗哨的众人此时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 刚才周围有人大张旗鼓地取出宇灵舟并催动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有这么多巡徼境道修，从琴谷之内往外飞出？ 他们不是一直驻守在此地吗？这群人什么时候进去的？ 为首几人此时拿出了决断，他们大声叫喊道： “这群黑袍人私自潜入琴谷，让音魔前辈死后也不得安宁。 他们还特地隐瞒身份，看起来一定别有图谋，追上去，将他们全部拿下后，听候城主府发落！” 于是，又一道人群洪流席卷而去。 论实力虽不如前一道，但人数众多，看上去气势反而更加骇人。 而此时，刘启头顶翻腾不息的黑云也产生了变化，一道粗壮好似虬龙的雷霆，自上而下，瞬间落下，将黑云都悉数震散。 天空，好像破了一个大洞！ 就在雷劫将要应召在刘启身上之时，他躯体周围忽而浮现出青天松的映射虚影。 粗壮雷霆重重劈落在虚影之上，命宫之内的青天松剧烈震颤，大片枝叶变得焦黑。 刘启身体亦是一抖，“噗”地吐出大口鲜血，柳清正要靠近，却被刘启抬手阻拦。 这纯属无妄之灾，单纯是被青天松雷劫所牵连，但他现在又无法将青天松自体内取出，所以只能硬抗。 好在虚影在外抵挡，他只受余威，也不算干扰渡劫，不然，绝不是吐血这么简单。 还不止是他，脚下宇灵舟也被波及，一道雷霆过后，舟身受损严重，速度明显降低。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如今宇灵舟受损，一路南行躲往天炼山的计划已经泡汤，西临城只怕也回不去，身后追兵又气势汹汹，锲而不舍。 举目四望，竟无可去之处。 刘启咬咬牙，最终下定决心。 “走，去界林！” 宇灵舟转向，又一道雷霆落下，刘启再度喋血。 这还没完，宇灵舟紧接着剧烈晃动，速度忽而骤降，刘启心中万分无语，这么关键的时刻，动力法阵竟然被雷霆余威所破坏！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比起内心郁结的刘启，察觉到黑云的速度急剧放缓，此刻苏杰倒是快意无比，甚至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宇灵舟上渡劫，蠢才，哼！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个小贼拿什么跑？” 刘启连应付雷劫都有些吃力，想要凭借破破烂烂的宇灵舟摆脱一众巡徼境强者的追杀，实在有些困难。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歪歪扭扭前行的宇灵舟，一路穷追猛赶的人群洪流，在天边遥遥相望。 苏杰望向极目远处，运气于丹田，融入神魂之力，舌绽惊雷，“小贼休走！” 刘启二人扭头望去，乌泱泱的黑袍人成群结队，声势震天，看上去着实阴森恐怖。 他们此时并不知道，这道人群洪流后面不远处，还缀着另一道，更加汹涌澎湃的人群洪流。 刘启又被雷劫劈出一口鲜血，他可谓是饱受摧残，但还不知道，青天松的雷劫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如今局势迫在眉睫，也已经到了不得不选择的时候。 他先前同钟无离和左达所说皆是真心话，若事不可为，他不会强求。 如此情形之下，他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不怕死，只怕死的没有意义。 死，可能只是头脑一热，有时候活着，才需要更大的勇气。 刘启在心中估算着距离，若十息之内，青天松无法渡过雷劫。 他别无选择，只能将青天松交出去，以此引起后方追杀者的彼此争斗，他和柳清则借机逃走。 他不会拿二人的性命开玩笑。 若不交出青天松，似乎，已经走投无路…… 第172章 琴笛双绝 一息。 两息。 又挨一劈。 四息。 五息。 刘启叹气。 七息。 八息。 情况忽然骤变！ 青天松投射而出的虚幻之影不断扩张，直要撑开黑天，深扎大地，整个宇灵舟都被裹入其中。 而自巨影核心处，悠悠飞出一张——古朴斫琴。 刘启心有所觉，灵念一动，却发现命宫之中古琴与青天松俱皆不见，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根竹笛。 原本冲势迅猛的苏杰众人看到这番诡异景象，齐齐止步。 下一瞬，便看到古琴之形不断变化，最终定格为一袭蓝色宽松长袍的优雅男子。 刘启心头一喜，轻松下来。 众人却眼睛瞪大，心头惊骇无比。 音魔！ 难道，音魔没死！ 若音魔没死，那今日，他们就一定会死！ 许多人都生出了退却之意。 苏杰浑身微微颤抖，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人完全不在意他皇子的身份，那眼前之人，必然是其中一个。 也就是说，他今天，真的可能会死！ 他莫名的恐惧，明明音魔什么也没做，看上去更是灵气飘飘，好似仙人下凡。 但他就是，没来由地，极度恐惧。 而这恐惧，更是让他心中羞恼万分。 音魔不可能还活着，这消息是他父皇亲自传来，怎么可能有误？ 他堂堂星灵帝国二皇子，竟因为一个死人的遗计惊慌至此？ 可他又没办法不惊慌，越是他这样的人，真正面临可能降临的死亡之时，越是表现得失态。 周遭十分寂静。 “轰隆隆！” 一道惊雷落下，青天松的雷劫还在继续，而这一次，刘启没有被波及。 苏杰咬牙切齿，状若癫狂地说道： “装神弄鬼，给我杀了他！” 他这样说，自己却丝毫不动，身旁众人略显犹豫，但还是硬着头皮最终出手。 其他几方人马惊惧之下，选择观望。 “当初琴谷之中，我说自己琴技略胜笛艺，抱歉骗了你，那是对你最后的考验。” 刘启脑中忽然响起音魔的声音，他不明白音魔的意思，所以只是静静聆听。 音魔继续说道：“现在看来，算命的是对的，如果是你，我相信，也许可以。”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彻底把刘启说懵，“前辈？” 音魔顿了顿，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柔和。 “还有，多谢……” 刘启尚未来得及回应。 “轰隆隆！” 雷劫不断，震耳欲聋。 苏杰身旁之人的攻击已经近到音魔身前，他恍然不觉，修长的手指缓缓探出，一根流光溢彩，看不真切的玉笛凭空出现。 “嘟……” 清脆悠扬的笛声响起，音魔身旁的攻击如烟散去。 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可是好像已经，太晚了。 无匹威压让想要逃离的众人难以动弹，苏杰面目狰狞，却同样无力抵抗。 笛音轻柔，却让他们心头笼罩着死亡的无边阴影。 一曲笛音，镇众生！ 音魔确实骗了刘启。 他可是音魔！ 曾经号称琴笛双绝的音魔！ 他的笛，丝毫不逊于琴！ 在场不受影响的，只有刘启和柳清二人，还有正在渡劫的青天松。 刘启也没闲着，取回动力阵法中放置的缘晶，便开始吐纳恢复。 他被雷劫牵涉，破灭的雷霆在体表游走，侵入身躯之内，让他受伤不轻。 场面僵持而诡异，音魔只是这样单纯镇压着，也不做其他事情。 对大部分人而言，至少不是当场死去，忍受着这种煎熬，他们对此甘之如饴。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苏杰的压力已经快到极限，近乎把他压塌，他从没有遭受过如此屈辱。 音魔的表现，像是不屑杀他，又像是不急着杀他。 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的随意，就好像在玩弄他的性命，甚至是情感。 可他，无力反抗。 极致的恐惧下，是极致的愤怒。 他拼劲全力，从肺里挤出话来，声音沙哑而低沉，断断续续，含混不清。 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你，你，有本，事，哬，杀了，我。” 随后是一阵粗重的喘息。 “轰隆隆！” 雷劫再度落下。 别说其他几方人马，就是苏杰身旁之人，躯体瞬间都瞬间僵硬起来。 这时候挑衅，脑子有病？ 真不怕死？ 苏杰怕，但他也怕，因为自己的懦弱，丢了星灵皇室的颜面。 自他年幼时，他的父皇便告诉他，他与那些底层苦苦挣扎的贱民不同。 他生来，就为帝王。 这是因为他祖辈的荫庇，而他，也需要为了他的后辈，成为真正的皇。 皇者，主宰一切，生杀予夺，无人敢违逆，无人敢质疑。 他一直以此为信条。 他毕生的努力，都是为了—— 成为名副其实的皇。 让星灵皇室，让他父皇，以他为荣。 鬼使神差之下，他心弦崩断，竟冲着难以想象的敌人，发出来自地狱的怒吼。 但音魔甚至连眼皮都未抬起。 无视，是最大的羞辱。 苏杰彻底疯魔。 “哬，我，我就，知，哬，道，你，不敢，杀，杀我。” “杀，杀了，我，求，求，求你。” “一个，死，死人，嚣，张，什么。” “不，不——可能，你，你，已经，死了！” “我，才是，真正，的皇。” “父皇，别，别赶我走！我，我，不是，耻辱。” 音魔依旧置若罔闻，他在等待。 其他黑袍人却如芒刺背，然而重压之下，一动也不能动。 头顶黑云忽然集聚，自出现以来，音魔脸上第一次有了神情变化。 那神情很复杂，有紧张，也有期待…… 一道充满死寂的白色雷霆自乌云中钻出，如同一条真龙在云中游弋，然后骤然落下，再度轰击在青天松虚影之上。 青天松的撑天巨影猛烈摇晃，被白色雷霆击中的地方更是深深凹陷。 片刻僵持之后，白色雷霆威势不减，而巨影却显得难以承受，被击中的地方愈发虚幻。 还好此时，一股鸿蒙先天之气从虚影核心飞出，在树躯之上肆意游走，补全周身破损。 那白色雷霆似被吸引，竟自行削去大幅威势，顺着那缕鸿蒙先天之气转了一圈，最后老老实实地钻入其中，被青天松收回树躯之内。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那雷霆涌入树躯之前，闪出一道不可视的隐秘白光钻入刘启体内。 黑云散去。 得见青天。 第173章 新一轮追杀 青天松成功渡过雷劫，登临观微！ 撑天巨影消失，化为一名高冠童子站立在刘启身旁。 感识俱生，灵与魂同在。 化灵为形，化魂为身。 这是真正的脱胎换骨。 刘启和柳清都为他高兴，“小青天，你成功了！” 童子青天松转身朝向二人，不见丝毫欣喜，而是已经泪流满面，“刘启，主人他……”哽咽不能语。 刘启无言以对，只能走上前去，轻轻地拍拍小青天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望向远处背对着他们的音魔。 是啊，他要如何说呢？ 回想起当初音魔的种种表现，也许，音魔当时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并且这一天，不会太远。 而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愿意。 青天松扭头望向那个仙气飘渺的背影，哭得不能自已，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音魔没有回头，但他好像看到了一切，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喜悦与不舍，但目光却突然锐利起来。 霎时，笛音变得高亢激昂，青天松脸色一白，却浑然不觉，兀自哭泣。 从距离最近的苏杰开始，乌泱泱的黑袍人齐齐吐血，倒飞而回。 技近乎道！ 即便音魔尚未综述缘诀，只怕也已经相去不远。 但也看得出，音魔留下的后手其实有限，解决不了所有问题。 只有苏杰一方人马因为靠得最前，所以遭受的冲击最大，以至于失去了全部的反抗能力，一个个趴倒在地，样子虽然狼狈凄惨，终究还是保住了性命。 而靠后的几方人马即便同样遭受重创，浑身染血，却依旧能保持站立，难说没有再次出手的能力。 一曲终了，诛邪退避。 然而，音魔看到这番场景，却微微摇头，似对造成的杀伤有些不满意，但他也已经没有余力。 趁着追来的众人被击退，下一瞬，音魔身形闪动，出现在宇灵舟上，翩然俊雅，一脸温柔地望向化身为高冠童子的青天松。 “别哭，青天。”声音如此平和温暖，却又让人如此动容。 青天松泪如决堤。 “抱歉，接下来，我没法陪你了，以后，要好好活下去，记住了吗？” 青天松极力压抑，低声呜咽。 音魔同样不再言语，只是眼中流露出深深地留恋与不舍，他伸出手指，点在青天松的眉心。 青天松顿时昏倒，音魔似有所料，提前伸手托住，才让他不至于瘫倒在地。 其实青天松早就该昏倒。 音魔最后一击，其实是共鸣大道，借青天松之力发出，可青天松刚刚突破，灵魂尚不稳固，共鸣之后，本应心力耗竭而昏。 但青天松竟然毫无所察，还是音魔出手，强制令其昏睡休养。 做完一切后，音魔抬头望向刘启。 “启小子，以后，还望你多多照拂一下他，多谢。” 那个强大得难以想象的音魔，修行两千余年的老妖怪，此刻话语之中，却展现出不为人知的柔软。 刘启心中思绪万千，躬身行礼。 “晚辈，定当尽力。” 音魔释然一笑，身影逐渐虚幻，直至彻底消散，化为一张古琴，连同青天松一起，随着再次现形的竹笛飞入命宫之中。 刘启收起残破不堪的宇灵舟，没有过多犹豫，冲着柳清低声喊道：“走！” 他的伤势其实还未完全恢复，纵然领悟了破灭与新生的道韵，定风波恢复能力再上一个台阶，但面对充满毁灭之力的劫雷，他所能做的，其实也相当有限。 至少动身之时，他还未将体内的雷霆全部吸收殆尽，更没有时间细细体悟毁灭劫雷带来的生机蜕变。 他知道，音魔已经尽他所能，从言语之中亦是不难看出，音魔自认已经清除了所有危险。 刘启相信音魔，却也判断出此地不宜久留，他必须把握这难得的机会脱身。 二人直奔界林而去。 直到此时，哨线众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为首几人不敢跟得太紧，生怕假戏被迫做真，所以刻意压慢了速度，没想到竟然逃过一劫。 这是音魔也没有算到的事情。 危险，远远没有解除。 除去苏杰一行，另外几方身着黑袍的人马尚能动弹，此刻见势不妙，也不留恋，立即向远方遁去。 哨线众人见这群黑衣人四散逃走，一时听不到指令，也不知该往哪追去。 没有指令实在正常不过，领头几人自己都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只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可毕竟，还有一队人马留在原处，趴在地上，看起来是伤势过重，无法逃去。 几名机灵的窥门境修士赶忙上前，想要将地上之人擒住捉拿起来。 忽然，倒地的人群之中，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恨恨之语。 “追！” 声音刚刚落地，说话那人刚才微抬的头颅就再次坠下，彻底陷入昏迷之中。 “他跟谁说话呢？” “不知道啊，藏头露尾，还故作神秘，肯定不简单，捉起来交由城主处置。” “哈哈，肯定大功一……” 就在这时，倒地的人群之中，又有一人勉强坐起，艰难地摘掉身上黑袍，虚弱却威严的骂道：“谁给你们的狗胆子！” 众人不看则罢，一看吓了一跳。 这身影不是别人，正是西临城城主，西临王苏邪，论身份，他也算得上是苏杰的远房叔父，绝对的皇室中人。 哨线之中领头的几位巡徼境修士慌忙行礼，“拜见城主。” 那几名大言不惭的窥门境修士后知后觉，这才回过味来，心中惶恐不安，声音微抖，“拜见城主。” 苏邪没时间跟他们计较。 “白休，你带人继续去追，那贼人偷了音魔前辈的至宝灵植青天松，应该是往界林方向遁去，他身上有雷劫之力，不难辨认，将之带回来，死活不论！” 说完，苏邪连连咳嗽，仅是说话便致唇边淌血，看起来还真是伤的很重，苏邪自己心中也不平静，想他半步观微境界，在音魔虚影的手下竟然连一丝反抗之力也没有。 “是。”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上前应答。 人群洪流再次席卷而去。 而这一次，白休几名巡徼境修士没有压制速度，刘启，却没了宇灵舟。 新一轮追杀，就此开始！ 第174章 你追我逃 刘启身负伤势，加上并不知道后有追兵，所以虽然当机立断，选择远遁，可离去速度，实在算不得快，如今距离界林，还有颇远的一段距离。 而白休一行，得令之后，自是急行飞驰，十名巡徼境打头，后面窥门境大部队更是将近百人，直奔界林而来。 双方的距离飞快缩短，若这样下去，不消盏茶时间，刘启便会被后方大批人马追上，拦截在界林之外。 到那时再想脱身，只怕殊为不易。 …… “停下，小心！”白休忽而展开右臂，喝令身旁之人止步。 众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呵呵，白道友倒是谨慎，难怪深得西临王信任。” 七名披着染血黑袍之人伴着声音现身，那黑袍之上血迹甚至还未干涸。 显然，这群人正是先前与苏杰一行对峙，共同潜入琴谷之中的几方人马之一。 白休眼睛一眯，自是知晓来者不善。 “我城主府有要事需前往界林，几位拦在此地，不知是何意？莫非，是想与西临王乃至星灵皇室为敌吗？” 为首的黑袍人呵呵一笑，“白道友心中有数，何必言语试探？” 白休虽然心中恼怒，却也知晓利害，朝向身旁靠的最近之人，以神识传音道： “他们身上伤势不轻，战起来后，你领两个巡徼境顶一会，等后面窥门境支援，我带着剩下的人先行一……” 他还在安排，那群黑袍人便悍然出手。 白休仓促间带人应敌，双方顿时战作一团。 他们一行有数量优势，但境界却明显比对方低上不少，还好这群黑袍人负伤，即便仓促出招，他们也稳占上风。 白休知道，现在更重要的，是抓住那个带走青天松的小贼，所以不想与这群黑袍人在此纠缠。 正欲带人离去之时，却被一道雄浑光柱拦下。 白休双目喷火，望向为首的黑袍人。 后者出完手后还有心情调笑，“白道友急着走什么？何不在此地多待一会儿？你我好好叙一叙。” 白休心中大怒，一句废话也不想说。 “找死，杀了他们！” 七名黑袍人本身就有伤，再加上还要遮掩身份，面对全力出手的白休一行完全不敌，各自负伤后只能遁走。 白休此时冷静下来。 “再给你两名巡徼境，去追杀他们，这群黑袍人一看就有备而来，你们能擒就擒，不能擒，再前往界林支援我。” “好。” …… 好在有这群黑袍人出手，为刘启争取了来之不易的宝贵时间，让他与柳清距离界林又近了一分。 可惜，还不够。 白休依旧带人追了上来，尽管算上自己，此时只有堪堪五名巡徼境道修。 哨线队伍中另外五名巡徼境，被一方黑袍人引走。 至于窥门境修士的大部队，则被他们远远地甩在身后。 可就算只有这五名巡徼境，刘启二人也远不是对手。 刘启一边分心赶路，一边分心化雷，无法极力催动神魂警戒周围，以至于竟与白休同时发现彼此。 白休心中大喜，“找到了，雷劫气息，两个窥门境，好大胆的小贼！” 古朴的罗盘隐匿得了刘启的神魂感知，让白休无所察觉，却藏不住刘启体内浓郁的雷劫气息。 还有追杀？ 刘启暗道不妙，“清儿，有人追上来了，快走。”刘启一边焦急开口，一边朝柳清伸出右手。 拼速度，刘启无法与能踏空而行的巡徼境修士相提并论。 不过还好，短距离之内，柳清可以。 柳清握住刘启伸出的右手，一股迷蒙雾气升腾而起，裹住二人。 眨眼之间，雾气一凝，极速收缩，二人便从原地消失。 宇诀，雾空蒙！ “哈哈，我看你们还想往哪跑，小贼，你……”白休看着远处逐渐稀薄的雾气，豪言壮语登时哽在喉咙之中。 空间移转？ 这种距离与气息，这两个小贼背后，难不成还有巡徼境宇属道修？ 哼！这时候与城主府作对，便是与星灵皇室作对，休说是巡徼境，便是他们背后是一尊观微境，他也不惧。 心中这样想着，可白休还是略感尴尬，绷着脸，咬牙冲着身旁几人说道：“追！” 几人顺着雷劫之力追去。 你追。 我逃。 巡徼境修士踏空而行，大步流星，其速度远远超过窥门境的理解。 可白休等人，每次到达雷劫气息残留之处，都只剩下雾气留在原地。 至于人，已经再次通过空间移转消失。 白休气得七窍生烟，他堂堂一个巡徼境中期修士，离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竟被两个窥门境小贼溜着走！ 即便他们背后有巡徼境宇属道修，也极为不应该！ 白休又气又急。 甚至于，可能急得更多。 因为现在，不仅刘启二人距离界林越来越近，而且那雷劫的气息，竟也越来越浅。 以双方现在所维持的距离，在白休感应之中，那雷劫气息甚至逐渐开始若隐若现。 假如真被这两个小贼潜入界林，而后再把雷劫气息磨灭，到时想再找到他们，那才真是，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休狠下心来，“动用血魂秘法。” 身旁几人脸色一白，却也不敢反驳。 白休自己也是无可奈何，这是城主给他下的命令，若是真让这两个窥门境的小贼从他手上溜走，以城主的暴戾，他简直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白休咬破舌尖，含住魂体精血，心中念念有词，周身灵缘同时以一种诡异的频率运转波动，似与魂体精血相合。 舌尖如同着火一般亮起焰光，随着精血在口中燃尽，几人速度顿时暴涨，直逼刘启二人而去。 血魂秘法带给他们的提升还不止于速度之上，耐力，反应，控制等等方面俱有增强，这是全方位的蜕变！ 这秘法未免太强。 但其实，如此强横的血魂秘法，真正使用之人颇少。 并不是因为它有多么珍贵，也不是因为它有多么难学。 只是因为，它有极强的副作用。 短暂榨取大量潜能的代价，便是寿元的消耗与根基的崩损，这并非可休养的透支，而是永久性的损耗，甚至可能造成道伤！ 白休等人，已然开始拼命！ 第175章 绝处逢生 血魂秘法效果显着。 白休五人顺着踪迹追来，第一次看清刘启和柳清二人面容。 下一瞬，二人便再次空间移转离去。 随着时间推移，追兵越来越近，柳清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与巡徼境修士竞速，绝非易事，柳清身体的负荷相当之重。 如今白休等人拼命，柳清也已经尽己所能，但实在是无力招架。 而刘启速度本就不占优势，此时体内劫雷也尚未彻底吸收，更是掺和不上。 唯一的好消息是，界林，就在眼前！ 随着他们越发靠近界林，周围来来往往的修士也愈来愈多。 不过，周围之人即便不知道来龙去脉，仅仅看着刘启几人这一追一逃的架势，便知道，事情不会简单。 更何况，白休作为西临城城主的心腹，名声在外。 众人躲都躲不及，谁敢上前凑热闹？ 又一次空间移转。 刘启二人终于一头扎进界林之中，柳清嘴角洇血，脸色苍白如纸，手足冰凉，显然是已经到了极限。 但她浑然不觉，就要再一次施展灵技。 她不敢停。 悲哀的是，即便不停，只怕很快也会被白休追上。 而一旦稍有迟疑，只怕马上就会丧失逃亡的所有可能。 刘启拽住了她。 她眼眶顿时湿润，却不理刘启，还要强行催动体内灵缘。 “相信我。” 柳清身体顿时僵硬，微微偏头望向刘启，刘启目光坚毅，没有再说话，只是往她手里塞进一枚洁白玉佩，然后攥紧了她寒玉似的无瑕纤手。 “跑啊！怎么不跑了！” 雷霆般轰鸣的言语在刘启耳边乍响。 白休来得确实够快。 刘启转身，神色如常，抬手就是一座竹木高楼拔地而起，他并指如剑，划向赶来的白休等人，高楼门户大开，一股至纯至阳的罡风向着几人猛烈袭去。 巽诀，风满楼！ 做完一切，刘启竟然再度背过身去，以右臂托抱柳清细腰，嘴唇微动，并不理会白休等人作何反应。 白休首当其冲，又惊又怒，窥门境修士，不想着引颈就戮，竟敢冲他这个巡徼境强者亮剑！ 随行几人同样心生怒火，这小贼，简直胆大包天，竟然狂妄猖獗至此。 “小贼！还敢出手！” 白休一掌印出，缭绕魔焰，直接就将罡风摧枯拉朽地拍散，掌印依旧去势不减，将整座竹木高楼径直拍碎后又继续拍向刘启。 城主已经发话，死活不论，所以白休此掌并未收敛，就是奔着将刘启一掌打杀而去。 反观刘启，将柳清搂在怀中保护，仅仅调动灵缘以作防御，硬生生吃了这一掌。 结果自然非常凄惨，立刻就被拍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但刘启眼睛却越来越明亮。 二人尚在空中，柳清万分艰难地提气运转灵缘，一股迷蒙雾气升腾而起。 宇诀，雾空蒙！ 再次空间移转。 白休心中冷笑：呵，借着冲势逃一段再空间移转吗？未免太天真了，只要你雷劫之力不散，便不可能逃出…… 白休眼睛突然瞪大，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身旁几人，身旁几人同样不可置信地交换眼神。 雷劫之力呢？ 没了？ …… 西临界林外围某处。 一团浓郁的迷蒙雾气在半空中浮现，片刻消散，两个人影从中翻滚而出。 刘启显然已经陷入昏迷，翻滚了不知多少圈，撞到一棵粗壮树木才停下。 好在柳清尚有意识，不过也跌落于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精神极度萎靡。 她艰难看向自己张开的手掌之中，赫然放着一枚，龙飞凤舞——书着“钟”之大字的洁白玉佩。 当初钟无离给刘启傍身用的唤灵佩，在刚刚，被刘启塞给柳清。 适才，刘启施展完风满楼后，背过身只冲柳清极低声说了两个字，“准备。” 柳清与刘启的默契自不必言，即便不知道刘启的全盘计划，也知道，刘启要她准备什么。 这次空间移转似乎略有不同，直到现在，白休一行还未追来。 应该是刘启的计划成功了。 的确。 刘启成功了。 从白休第二次追上他们的时候，刘启就觉察到了不对，他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第一次被追上，也许是白休的神魂恰好发现，但后面每次空间移转，白休都能极快追上，这就绝不是巧合。 白休绝对有办法快速确定他们的位置！ 如果不把这件事情弄明白，即便逃进界林之中，藏在人群之间，也避免不了，被追杀的命运。 刘启凝神，仔细回想推敲。 音魔虚影在前，加上刘启神魂之力无双，想在他和柳清身上留下什么追踪印记而不被察觉，基本不现实。 因此刘启左思右想，无外乎两种可能。 要么，是移转时留下的空间波动。 要么，是他身上难以吸收殆尽的劫雷。 白休神魂之力至多与他相当，他自认，完全不可能做到，在如此广阔的范围内，立刻锁定，移转时微弱的空间波动。 白休大概也不行。 若他们真能做到，也会是一行五人中，有巡徼境宇属道修，对空间波动极为敏感。 可要真是如此，刘启二人肯定也逃不了这么久。 那么答案指向已经非常明确。 若是这雷劫之力不在刘启身上，而是在柳清身上，也许他早就能认识到这一点。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如果刘启猜测为真，只要他将体内劫雷吸收殆尽，二人便可借助柳清的空间力量彻底脱身。 但知道，却未必能做到。 事实上，刘启，还真做不到。 这劫雷非是凡雷，乃是青天松这株妖孽灵植观微破界的天劫之雷，充斥毁灭之力。 刘启先前吸收之时便认识到，这劫雷的化解之法，讲究应运而生。 需以毁灭对撞毁灭，方可吸收。 先前刘启是用阴风磨砺，逐步吸收。 意识到事情关键后，刘启只欲求速，便直接动用先天风煞，效果自然是出奇的好。 这劫雷再强，论起品位，差了先天风煞还是不止一筹。 先天风煞一晃，劫雷之中的毁灭之力便被卷入风眼，瞬息消没。 第176章 否极泰来 刘启略微有些遗憾，这劫雷本可以助他对毁灭之力的理解更上一层，可如今情势所迫，也顾不得许多，还是保命重要。 然而，剥开所有的毁灭之力后，竟还有一丝生之劫雷，潜藏于最深处！ 刘启不知道，这缕生之劫雷，正是先前那隐秘白光所化。 而刘启使尽浑身解数，也拿这缕生之劫雷没办法。 这劫雷中的生之力，乃是由毁灭之力升华而来，其道韵更深一层。 便是回春意境，也不足以支撑他吸收这缕生之劫雷。 为了脱身，自那时起，他便开始布局，至界林外，最终收网。 就连追杀途中，白休对于雷劫之力的感知忽然变得若隐若现，也是拜他所赐。 空间移转前后，他几次借助先天风煞，强行包裹住生之劫雷一瞬。 二者性属相克，又不够和谐，好在先天风煞本来便有一定灵智，这才能勉强做到。 他费劲心力，就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是他体内的劫雷，暴露了二人的位置。 他需要比大概率的推测，更确信此事。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每当生之劫雷气息受到先天风煞一刹那的阻隔，白休追赶的脚步便会慢上一瞬。 而刘启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他将生还的希望，押注在了一个看起来极为荒诞的计划之上—— 生之力，其实他并不陌生。 阳风木，定风波，破败与新生。 恢复，不再仅仅是恢复。 还有破败中的新生。 置之死地，后方能生。 他要借白休之手，将自己逼入死地，利用定风波孕育的新生之力，彻底吸收体内的劫雷！ 这计划听起来极为荒诞，但刘启自忖，还算颇有把握，此举看似凶险，其实不然。 他的自信，正是基于他对自己的了解，和对局势的分析判断。 所以他大胆去做。 甚至率先出手，挑衅白休，而后受其一掌，不作过多防御，只是全力催动风前絮将攻击全部吸收。 而后倾其所有，运转定风波。 如此作为，代价自然是沉重的，甫一受击，五脏六腑便被冲击移位，原本光滑如玉的整个后背瞬间焦黑如炭，血肉干枯萎缩，视之满目疮痍。 他的意识也瞬间模糊。 刘启凭着本能，借助生死之交，定风波带来的那一点灵光，强行吸收生之劫雷，而后便彻底陷入昏迷。 他成功了。 剩下的，只能靠柳清。 柳清的伤势同样不轻，神魂之力也已透支枯竭，但她同样明白—— 剩下的，只能靠她。 她拖着疲乏至极的身躯，艰难地一步步挪向昏迷在一旁的刘启。 就这点距离，柳清足足用了几十息的时间，她的状态，实在太差。 但她自己浑然不觉，缓缓俯身，将刘启的右臂艰难地扛在肩上。 她此时才注意到刘启后背上的伤势，想要伸手去碰，又怕触痛了昏迷中的刘启，顿时觉得透骨酸心。 仅是看上去，都如此可怖，承受着这般痛楚的刘启，会是何滋味？ 她心疼的直要落泪，可她太累了，以至于，连哭都哭不出来。 但只停留在这种悲伤之中片刻，很快她浑身一颤，猛然吸入一口气，振奋精神，托起刘启，向视野中的一个山洞踱步而去。 …… 刘启意识早已陷入混沌之中。 他实际所受之伤，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严重许多。 他的身体之内，其实已经千疮百孔，几根肋骨断裂，周遭经脉也显出被雷轰击过的灰黑之色，半身血肉遭烈火炙烤，完全不成样子。 这还没完，劫雷虽被吸收殆尽，却多出几朵离燃之焰火在横冲直撞，翻天覆地。 此次琴谷一行，逃亡之路曲折坎坷。 刘启一刻也不曾松懈，更是不知多少次，与巡徼境强者，以神魂力量交锋。 如此强度的使用，便是以他神魂三分之后的灵念之力，也依旧不堪重负。 此时，在他的精神空间之中。 神魂胎光黯淡萎靡，蜷缩成小小一团。 神识幽精化作的黝黑水洼，已经彻底干涸，已是一滴不存，只能勉强看出，原本水洼的轮廓。 神智爽灵小觉魂躺在干涸的水洼旁，脸色苍白，正在呼呼大睡。 几次叠加“心流”，多番“天眼”察视，他实在是疲累不堪，在进入界林之前，就已经不受控制地陷入沉睡。 任刘启如何呼唤，都无法醒来。 倒是和小青天所处的状态有些相似。 还不止于此，在刘启丹田之内。 瑶池上方原本浓郁的灵缘雾气，已经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原本满池碧翠晶莹的液态灵缘也消失不见，露出道光流转的池底石块，和扎根无垠的双生道花。 只有半滴星光闪烁的灵液，落在熠明辉星一侧的托叶之上。 先天风煞虽有灵智，但遮掩观微境生之劫雷的气息，实在太难，其消耗过多，此刻亦是归于沉寂。 顶着枪珠的琉璃小塔同样不再环绕流转，落于池底不见动静。 肉身，神魂，灵缘，油尽灯枯。 一切的一切，都山穷水尽。 刘启计划假白休之手进入死地。 现在，是真的身陷死地，比他想象中，还要更甚。 日暮，途穷…… 唯有定风波，尚在运转之中。 没有肉身支撑，没有神魂掌控，没有灵缘维系，这定风波，竟还能运转！ 但似乎无用，刘启的气息还是越发微弱，只见毁灭，不见新生。 柳清望向身旁刘启，眼中满是关切，片刻后危坐闭目，再度调息。 她感受得到，刘启现在的状态，用日薄西山形容丝毫不为过。 但她相信刘启，即便这相信，现在看起来有些盲目。 她要做的，就是为刘启醒来，做好万全准备。 希望与等待，还未曾断绝…… 整整两天过去。 刘启身躯僵硬。 浑身气息已经归于寂灭。 像是已经真的彻底死去。 柳清脸色红润许多，不复之前苍白，体内灵缘也已恢复得大差不差，只有神情，依旧疲惫不堪。 她这几天都不敢休息，一直保持着警戒，即便刘启已经这样，她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 至于，坚持到什么时候？ 柳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忽然，一股微弱波动自刘启体内传出，柳清眼睛一亮。 那个在柳清心中，不算问题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寂灭中，似有光自无量空间照射而出。 终于，否极泰来。 第177章 封锁界林 细细看去，才发现，原来那光，不是光，竟是一道雷霆，悬浮在瑶池之上。 一道，让刘启整个道躯之内瞬息之间亮如白昼的，无匹雷霆！ 刺目之光，倏忽黯淡。 生之劫雷。 亦是雷劫之生。 先前被刘启吸入体内的那缕生之劫雷化为一粒道种，深埋在他的骨髓之下，皮肉之中，与灵缘共和，与魂血相鸣。 没有肉身支撑，没有神魂掌控，没有灵缘维系，定风波依旧运转。 因为有道。 一切皆空，便只有道在。 生之劫雷的道种，在纯净无瑕的大道孕育下，破土发芽。 而在刺目白昼之后，在先天风煞与小觉魂不可视的核心深处，一抹高贵的琥珀绿突然大放光芒。 明明是厚重的绿，却比先前的惊世雷霆，还要更加炫目！ 一场难以想象的造化。 在刘启的设计中，如期而至。 情理之中，却远在意料之外。 极尽破败之后，绽放无比璀璨的新生！ 绿色隐去，在丹田之处，自演洗礼周身的生之雷劫！ 丹田处，一道道自生雷之种演化而出的劫雷，丰蕴着近乎满溢的生机沛势，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如波纹般扩散至全身。 “咔嚓！咔嚓！咔嚓！” 刘启的背后，原先模糊的血肉早已结痂，看上去极为狰狞。 此刻痂皮竟然如碎片一般寸寸脱落，紧接着，身体周围没受伤的地方，竟也出现了如出一辙的变化。 待碎片尽皆脱落之后，露出莹玉般的洁净身躯，生机血气扑面而来。 完全是字面意思上的“脱胎换骨”。 譬如磨镜，垢去明存。 而在刘启体内，则发生着，更为玄妙的变化。 血肉之间，似有电光流转，经脉褪去焦黑，显得晶莹剔透，原先断骨也尽皆愈合。 “扑通！扑通！” 伴随着强烈的心跳，周身每一处骨骼血肉都在“呼吸”，像是彼此共振，蓄势待发。 先前凶神恶煞，为非作歹的几缕焰火此刻正遭受威压冲洗，被刘启身体的“呼吸”逼在角落，动弹不得。 刘启对于这具身体的控制，已经达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这是真正的雷劫锻体，效果的确远胜青天松芳果对于肉身的滋养。 刘启这具道躯的肉身，已然不可估量。 可这还没完。 精神空间之中。 胎光暴涨，大而明亮，比之受伤前的全盛时期，更甚。 神识水洼盈满，并且还在不断扩张，足有池之大小时，才缓缓稳定下来。 小觉魂悠悠转醒，浑身散发着绿金色的光辉，一时间却看不出别的变化。 丹田之中。 瑶池再次蓄满碧翠晶莹的液态灵缘，与占据一角的星光灵液划分而治。 其上空也是雾气升腾，一片迷蒙。 先天风煞与琉璃小塔同样恢复往常。 寂灭蛰伏良久。 涅盘重生一瞬。 巽属，窥门境后期！ 刘启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映照着无比高贵的琥珀绿，一瞬间闪过主宰众生的漠然。 而后，微风一震，体内残存的几缕焰火被轻易逼出，缭绕在他的周围。 这焰火一出，竟能勾连天地中的离属灵缘，突然升腾起成簇火浪，刘启的身影在其中明灭不定。 柳清惊呼一声，她怕，别是白休当时留下的后手。 刘启淡然一笑—— 我知道，这不会将我灼烧，因为此刻，我正身处烈火之中。 他随手一挥，火焰便完全散去。 下一刻，柳清便一头扑进刘启怀中。 她相信，却不是真的不担心。 刘启自然注意到了柳清的疲惫，忍不住抱紧怀中美人，一阵心疼。 …… 清冷的月光洒进山洞之内，在洞口处留下一片洁辉。 刘启温柔地抚摸着柳清的长发，后者枕在刘启的膝上，面容清冷，安详入眠。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如此良辰美景，刘启却无心观赏。 他们现在的处境，还算不得安全。 刚才刘启用神识扫视周围，发现周围竟然只有两名窥门境修士的灵缘波动。 他们二人所在的山洞，虽然靠近内圈，却还是在界林外围。 如此，两名窥门境修士的出现自然显得十分突兀。 而且，只有这两人，无疑使得情形显得更加诡异。 刘启心头一沉，看现在界林之中的情况，只怕两天过去，当时追杀他们的人马，还不肯放弃。 西临城城主府，星灵皇室…… 他心中已然暗暗记下。 而此刻，西临界林之外，十名巡徼境修士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一道身影自界林之中窜出，停在一人身前，躬身行礼道：“白老，还是没有消息。” 白休头上青筋暴起，“继续搜，哪怕给我把界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两个小贼给我搜出来！” “可我们已经封锁界林两天之久，现在城中已经怨声载道，再封锁下去，只怕……” 白休咬紧牙关，他自然明白前来通禀之人的未尽之语，为此，他承受着巨大压力。 杰皇子，西临王等人都因受伤过重被迫闭关，追杀刘启二人一事，西临王交由他全权负责，并给他暂管西临城诸般事宜的权力。 现在人没找到不说，还惹得民怨沸腾，再这么下去，他一定玩完。 但他又能怎么办？ 这时候解开界林的封锁，人来人往，捉住刘启二人的难度不知增加几许，若是因此放走刘启，那他死了都算轻的。 他现在真是颇为头痛。 “白老，依我所见，不如就解开封锁？” 白休刚想怒骂手下之人不知他的辛苦，就听到那人接着说道：“让所有人，一起帮忙……” 白休眼睛一亮。“说下去！” “其实也不难，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城主府告示全城，悬赏踪迹线索，想必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白休先前胜券在握，认定刘启无处可逃，只视群修为乌合之众，别误了他的好事，所以将众人逐出，没想到如今却遍寻无果，焦急之下，竟忘了这一茬。 现在想来，悬赏倒还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要言辞稍加修饰，也不至于走漏了珍宝灵植青天松的风声。 他哈哈大笑，“你小子，有点歪才，我记得你是城卫队三队的副队？叫什么？” “小子钱丰。” “好，钱丰，以后，你就在我手下做事吧。” “多谢白老提携。”钱丰闻言欣喜万分。 旁边九人面色都有些细微变化，不过白休与钱丰都未察觉。 第178章 无非一战 第二天一早，界林解除封锁的消息就在西临城中传遍，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份振奋人心的悬赏。 “有两个小贼潜入琴谷之中，盗走音魔前辈遗物，遁入界林之中。 凡有发现其曾经踪迹的关键线索，并告知城主府者，可领一枚巡徼境中期缘晶。 凡有发现其现有踪迹告知城主府者，可领五枚巡徼境巅峰缘晶。” 悬赏末尾，还附上了刘启与柳清的画像，不过，是镜水花面显现出的面容。 城中众人彻底沸腾，五枚巡徼境巅峰缘晶，这对大部分修士而言，绝对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额资源。 当然，基本没什么人相信，城主府先前封锁界林，而今大张旗鼓发布悬赏，就是为了一个死人的遗物。 只怕，盗走的不是遗物，是重宝！ 若真有发现，到时不论告知城主府，还是自己私自杀人夺宝，岂不都是选择？ 财帛动人心，实在正常。 无数人从西临城中出发，进入界林。 而此时，城中隐蔽之处，一场不为人知的对话恰好刚刚展开。 “师父，要我说，这城主府的人未免太过蠢笨，这么简单的办法都想不到，还要我去特意提醒。 尤其那个白休，更是蠢笨的无以复加，还要我一步一步告诉他该如何做，这样的人，竟然在西临城位高权重，简直荒诞。” 说话之人，正是先前向白休建言献策的钱丰。 “我们这又不是东临城，城卫队本就是城主府卫之队，你三队副队，也算城主府肱骨，就这么骂自己？” 钱丰一时无语，还肱骨，他是纯正的反骨仔才对。 “白休是傻，那是因为苏邪就想要这么一条忠实的蠢狗，因为苏邪自己也是一条蠢狗，他看着白休，亲切嘛！ 至于其他人，可不傻，他们能看的明白也不会给白休建议，白休不犯大错下来，他们怎么上去？” 钱丰啧啧称奇。 “这倒也是，欸，师父，院长为什么要我们推波助澜，那小贼究竟是何身份？” “不该你问的别问，院长的想法，岂是你我能轻易洞悉的？” “好吧。” 对话到此结束。 黑暗的，再次归于黑暗。 清晨，林啸正走在前往学院的路上，却发现城中忽然骚动起来，许多人都奔着城外而去，这场景倒是少见。 他心中好奇，寻人一打听，才知道城中如此热闹，竟是一份悬赏的功劳。 林啸觉得十分新鲜，悬赏，悬赏什么人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看到悬赏附上的画像后，他傻了眼。 “这，这，这不是柳辰师兄吗？”他心中先是吃惊万分，紧接着便大为意动，柳辰曾来过西临学院，还是他指路，二人才得以顺利前往左达闭关洞府。 这消息，绝对算得上是关键线索，按照悬赏所说，足足价值一枚巡徼境中期缘晶！ 别说现在，就是三年学院修行之后，他也未必能获得这种等级的资源。 这诱惑，未免太大。 但要出卖柳辰，还要牵涉左达，他很难作出决定，心中纠结万分。 良久之后，他长叹一口气。 “罢，罢，罢，这群大仙斗法，我一个小虾米还是不参与了，以免被误伤……” 他虽苦心钻营，思虑却向来求稳，若真选择泄密，即便斗法之中，他押宝的城主府获胜，也难说柳辰左达没有后手。 一旦脱身，即便报复不得城主府这般庞然大物，难道，还对付不了他一个小小弟子吗？ 这次选择装聋作哑，看似，是少了珍贵资源，却也少了日后可能招致的诸般麻烦。 世上事，皆是如此两面，无非，是看如何选择而已。 …… 山洞之中，光影错落。 刘启轻轻唤醒熟睡中的柳清，柳清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这几日半点不敢松懈，实在心神消耗过度，睡了半天，也还是有些精神不济。 但她看见刘启神色凝重，料想到有事发生，于是撑起上身，强振精神，“怎么了？” 刘启微微摇头，望向山洞之外。 “不对劲！昨晚我以神魂扫查四周，只有两名窥门境修士在四处搜寻。 我估计是城主府仗着势大，将界林封锁，只派府中护卫搜寻我们。 可今天一早，周围突然多出了许多驳杂气息，灵缘波动大都是窥门境中后期。 若是为了魔兽尸体，该入内圈才是，那里说不定还有未被人发现的残余。 怎么也不该一直待在外围，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这些人不像心怀好意。 而且，这人有点太多了，这样下去，我们这个山洞，只怕躲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便有位窥门境修士往山洞处搜寻而来。 刘启也是无奈。 他虽能躲避此人的神魂感知，却躲不过凡胎肉眼。 可惜，他不懂什么迷幻阵法。 太乙奇门卜灵诀中的九大阵印——汇聚，封限，隐匿，敕令，净愈，赋灵，杀伐，御守，传移。 他又只学会了汇聚印，和“封”“敕”二字，隐匿印可以说全然不通。 没办法，刘启二人只得离开山洞。 借助强大的神魂之力，他带着柳清在夹缝中游走，避开了所有探查。 但这绝非长久之计，随着人群越来越密，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刘启还在思考对策，却突然顿住身形，眉头紧皱，猛然回头，语气沉重地说道： “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也是在这时，他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以人之目视的极限为范围游走，若按常理而言，自然无忧，可一旦有超脱此限者，他之踪迹，便全然暴露于他人眼下。 他先前分神思索下一步计划，只以神魂相避，未对周围之人细细探查，竟没有注意到后方一人兜兜转转，却始终尾随！ 神魂的强大带给他自信，却也使他麻痹大意，以至于直到方才，他才有所警觉。 可此时，已经有些晚了。 在刘启的感知之中，四面八方忽然多出十道雄浑至极的气息。 他们速度极快，下一瞬便到眼前。 “继续藏啊！你怎么藏不住了？”白休无比快意，终于给他找到了躲藏的刘启二人，如今天罗地网，他们休想再跑！ “老匹夫，你未免太高看自己，我们何须躲藏，无非一战而已！” 刘启慷慨激昂，却将手递向柳清。 第179章 越境逆伐 柳清意会，立刻握住刘启伸出的手掌。 下一刻升腾而起的雾气便将二人包裹。 空间波动，可雾气散去，二人依旧停在原地，柳清更是浑身一颤，吐出一口鲜血。 “哈哈哈，这一次，你一点机会也没有。”白休看到刘启吃瘪，真是扬眉吐气。 刘启则是眉头一皱，望向白休身前净白悬空，散发着无双威势的珠子。 此物名为定空珠，一经祭出，周遭空间便稳固如石，莫说是柳清，即或是巡徼境宇属道修，也无法移转换位，只有借助此珠，方可来去自如。 这些他并不知晓，可他看得出，眼前众人有备而来，便是前逃后追的机会也不打算给他。 看来真被他一语成谶。 无非一战，只能一战。 对峙这片刻，又有两人赶来。 一人目露神光，面色欣喜，“白老，人我已经带你们找到，不知我的奖励？” 白休也不多说，大手一挥便给出五枚巡徼境巅峰缘晶，那人拿了缘晶便匆忙离去，毫不犹豫，显然也是个洞明时势的人精。 刘启只看着那人背影，脸色平静。 现在的困局，全赖此人所赐，即便他的妖孽神魂，也输给了此人的目中神光。 没有人会一直赢，刘启现在的体会，愈发深刻。 风云际会，天下英雄…… 白休倒没刘启那么多感受，只是冲着另外一人故作姿态地说道：“钱丰，带着其余的窥门境修士，奉我的命令，去清场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个运筹帷幄的智谋之士。 那人领命离去。 刘启只当是白休下属，并未过多注目。 白休安排好一切，这才施施然地再度看向刘启，一副已然胜券在握的样子。 “小贼，怎么？没有其他手段了吗？” 刘启并不答话，只是默默抽出扶摇，柳清同样取出长虹，二人倚背而立，一副迎战的架势。 看到刘启真的还想反抗，白休语气顿时阴狠起来，“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动手！” 十位巡徼境强者一起出招，整片空间都变的绚烂无比，红色的火光，蓝色的水浪，青色的山峰，紫色的雷电…… 可一个照面下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刘启长枪横扫，精、气、神浑然一体，无比雄浑的灵缘悉数内蕴，甚至都无需柳清相帮，便将十人的攻击轻松化解！ 这十人可绝非庸俗之辈，尽皆巡徼境强者不说，还有三人已至巡徼境中期，白休更是距离巡徼境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可便是这般阵势，十人一同出手，亦是被刚刚突破窥门境后期的刘启化解。 白休等人目瞪口呆。 此情此景，实在有些超乎认知，即便亲眼目睹，也简直不敢相信。 莫说他们，就是刘启自己都有些讶异。 借助定风波和劫雷由死渡生之后，自是蝉蜕龙变，可他那时也不知，自己究竟强到什么程度。 现在他知道了。 而且他的反应，远比呆滞的白休更快。 瑶池翻滚，神魂凝聚，全身上下的骨骼血肉，同频共振，一呼一吸间，出枪如龙。 巽诀，春风枪！ 刘启心中清楚，这种时候，还在隐藏实力无异于找死。 即便因为灵技相似招致怀疑，也是后续之事，何况，就算现在被当场认出，也不可能束手就擒。 无非一战！ 人随枪走，原本便神熠璀璨的扶摇之上，披上一层青翠绿衣，枪尖吞吐寒芒。 巽风之回春意境，生机沛势，踏着凛凛冬日而来，顺应天理，不可阻挡，还有大半成型的锐之意境，更添锋芒。 他出手的速度极快，直奔踏空的白休而去，后者完全没反应过来，仓促之间招架，只来得及拍出一道缭绕着魔焰的掌印。 白休虽然吃惊，但在他看来，刘启这一枪，只有极致的速度，却明显缺少威力。 便是自己仓促间拍出的掌印，也足以令其无功而返。 但事实，却让他再一次大跌眼镜。 那掌印浑似不存在一般，瞬息溃散，可刘启的枪，还没停。 电光火石之间，刘启垂下眸子，眼底浮现出高贵的琥珀绿。 这时白休再想作防御，才是真的来不及，只能看着，这看似朴实无华的一枪，捅入自己的身体。 刘启略感遗憾，这白休脑子不行，实力倒是确实无比强悍，即便刚才失了如此多的先机，也能在刘启真正捅中他之前，硬生生将身躯拔高一分。 否则，此时洞穿的就不会是他的小腹，而是他的心脏。 白休此刻已经怒火全消，也不复刚才装出的从容，脸上充斥着浓浓的恐惧。 他怕了，感受到身上逐渐流失的生机，他真的怕了。 他睁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刘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想不明白。 那一枪明明就平平无奇，明明就缺少威势，怎么会有如此杀伤？ 巽风回春，润物无声，可真正的惊天之变，就藏在这表面的平静之下。 倘若对这表面平静等闲视之，只能如他一般，付出血的代价。 空有境界，却面对妖孽到足以越境逆伐的刘启，他的惨败，早已注定。 白休周身燃起幽灵鬼火，融入他的体内，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活下去。 一股极大的冲力将扶摇推出，刘启没有再行尝试，而是调转枪头，抵挡自后方袭来的几道攻击。 可惜，再给他几息时间，这白休必死。 鬼火散去，白休鲜血喷涌，凄惨无比，身受重伤，甚至连浮空也不能维持，从高空摔到地上，扬起一片土尘。 “白休！还愣着做甚！快命令钱丰带人前来相助！务必擒拿此僚！” 一名身穿白色锦袍的青年，一边冲着白休怒吼，一边提剑杀向刘启。 白休这才从惊惧之中反应过来，连忙取出一枚传灵符，白光闪烁间消息便已传出。 其余八人也看得清状况，紧随白袍青年之后，一同向刘启攻去。 以刘启现在表现出的战力，一枪便将白休重创，实在逆天，若非他们立刻反应过来及时出手，白休可能现在已经是具尸体。 如今情形，已经很难说到底谁要杀谁，他们想要活命，实在容不得半点马虎。 第180章 无敌之势(上) 柳清自知实力不济，却也并未干愣着，而是提起长虹，攻向十人中最弱的那位巡徼境修士，与之捉对厮杀，为刘启缓轻压力。 自窥门入巡徼，乃是化凡为仙，全身灵缘自气化液，三魂俱分，对于大道灵缘的体悟，也终于登堂入室，足以察辨其表象。 这两个境界，实在天差地别，于此，越境逆伐，简直不可想象，不可理解。 即便柳清这种天才，即便是以窥门境巅峰圆满，对战刚刚破境之人，也极难实现。 柳清自然清楚，所以她此番出手，未抱任何求胜之想法，只为缠斗。 可刘启不同。 他由死及生之后，共一体为呼吸，躯魂灵同在，只论战力，轻松以窥门境后期的修为境界，力挫巡徼境中期强者。 这还不算！ 如今以一敌八，竟丝毫不见落于下风！ 刘启横枪挡住一剑，摆臂发力，将剑与白袍青年一同甩出。 左手一点，无形风场锁住一人，边界之上，无数“封”字游动。 巽诀，定风波！ 右脚猛然踏地，一座竹木高楼拔地而起，长河波涛，孤峰山丘，自他身后轰击在楼墙之上，高楼岿然不动。 巽诀，风满楼！ 头顶落雷，他于楼中以枪指天，纯阳罡风席卷而去，风雷于半空相碰，彼此冲击之后，尽皆散去。 面对八位踏空而行，轮番攻来的强大修士，刘启应对得无比从容。 但这还不够。 自刘启向白休出手之时，便已经想明白，今日若想安全离开，必须要摆脱眼前十人，这是唯一的生路。 而在白休借助传灵符递出消息之后，这条生路，也变得愈来愈窄。 一名彪形大汉持着巨斧走到高楼之前，动作迅疾，凝气会神，正欲劈下。 高楼忽而门户大开，狂风猛地吹出，大汉却感受到从中传来的强烈吸力。 虽然出乎意料，但他反应很快，以斧柄拄地，试图稳住身形。 但刘启岂会让他如愿？ 看到机会，他果断自楼中一跃而下，枪尖直指头颅。 如此暴起的攻击速度，只有距离最近的白袍青年才有可能阻挡。 这彪形大汉与白袍青年，正是十人之中，除去白休外的另外两名巡徼境中期修士。 后者局势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犹豫，持剑攻来，剑上水波流转，却有切割之威能，便是刘启持枪，也能正面相抗一二。 战场一瞬间分割开来。 那彪形大汉本欲破楼，却被刘启设计，一时腾不出手，虽遭埋伏，只要给他多片刻的缓息时间，便能脱身再战。 刘启从天而降，正是抢着片刻时间，要强行把这彪形大汉收入楼中。 白袍青年却又在刘启身侧持剑攻来，颇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味。 若刘启坚持对彪形大汉出手，便不可避免受此一剑。 若刘启还击与他相抗，下一拍，二人呈夹击之势，刘启瞬间便会落入下风。 先前刘启只欲固守，八人也奈他不何，此刻他看到机会主动出击，竟被同样敏锐的白袍青年寻到破绽！ 剩余六人分列在四面八方。 凝气的凝气，蓄势的蓄势，还有两人正往战场中央飞来，准备续上同伴攻击，不给刘启丝毫喘息之机。 上一刻，刘启还游刃有余。 这一刻，明明是彪形大汉率先犯错，却在电光朝露之间，显现出刘启的死局。 刘启神色淡然，不依不饶地一枪捅向彪形大汉。 大汉无奈，只得抬斧以作阻挡，斧上凝聚起厚重的黄光，他身上同时披挂起土黄色的铠甲。 然而枪斧触碰，斧上却未传来气力，大汉一愣，紧接着，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向楼中飞去。 刘启在空中突然拧身，悍然无匹的一枪刺向一旁袭来的白袍青年。 反戈一击，龙转身！ 白袍青年恨恨，这贼子竟然如此大胆，彪形大汉硬生生被他以计白白诓骗进楼，大汉那招式可并非全然防御，亦有弹击之能，结果，刘启竟然只是佯攻！ 不过他这想法并未持续多久，枪剑将要触碰之时，他精神空间忽然剧烈振动。 一时持剑不稳，回过神来，距离大开的楼门便只有一步之遥。 白袍青年骇然，坏了，这贼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胆的多，连他也在无意之中入局！ 刘启可不管他想什么，半点机会不给，眨眼之间，便以长枪，将白袍青年硬生生顶入楼中，大门随之“砰”的一关。 刘启贴着楼身，扶摇直上，飞到三层而落，傲视着刚刚赶到、停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二人。 在他身上，已然蕴养出一股无敌之势。 什么情况？ 一念之间，胜负之势再次颠转。 刘启最大的劣势，是只有他一人为战，可他最大的优势，也是只有他“一人”为战。 彪形大汉与白袍青年，纵然配合默契，可终究是两人两心，自然不会将性命全然托付在对方手上。 彪形大汉确实可以只以土铠作防御，即便挡不下刘启的长枪，最多也只会是重伤，绝不至于丢了性命。 只要白袍青年及时出手，刘启依旧是身陷绝境。 可，但凡白袍青年有点私心，稍迟一步，彪形大汉的性命，便只在刘启一念之间，若刘启自知无力回天，硬要换他一命，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彪形大汉相信白袍青年，却不欲将性命交托于他人之手。 因此并非彪形大汉选择不对，只是，他不敢赌，而刘启，看准了他不敢赌。 何况，严格来说，刘启也不是真的只有“一人”。 精神空间之中，神魂胎光刚刚从盘坐于识海之中的小觉魂身上分出。 后者绿晶宝石般闪烁的眼睛浮现出浓重的困倦之意，昏昏欲睡。 “父亲，小觉魂要休息了。” 说完他手脚并用，从识海之中爬出，趴在一旁，闭上眼睛就立即沉沉睡去。 由死化生之后，小觉魂竟然已经能暂时与神魂胎光和神识幽精相融，发动真正意义上的神魂攻击。 合而分，分再合。 虽再为合，却已不是当初之合。 而这，本需要修士达到巡徼境后期，才能勉强做到。 第181章 无敌之势(中) 当然，这还不够。 更为重要的，是—— 叠加的“心流”状态。 借助“第三只眼”，刘启对场中复杂的局势洞若观火，因此他的诸般举动看似冒险，实则相当有把握。 现在，最强的两人已经与其余六人分隔开来，也到了刘启全力施为的时候。 站在高楼之上，他骤然将扶摇投出。 长枪席卷着狂风，冲向离得最近的两人，这二人刚缓过神，便见刘启手中的碧翠长枪挟着风势直奔他们中间而来。 竟是如此瞧不起他们，一枪，想挑翻两人，而且，既不怕他们能躲掉，也不信他们能挡住。 若是几息之前，他们断然不信。 若是此行之前，他们只怕还会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若说白休尚有轻敌之过，那彪形大汉和白袍青年足是万分慎重，可还是在正面交战之中，在他们眼前，被刘启收入楼中！ 这小子，太邪乎！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后方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没有沟通，却默契十足，都觉得此时唯有六人贴身，攻守同盟，才能给他们点安全感。 但他们又不敢动得太快，生怕一个不注意，便中了刘启设计的圈套。 前方二人不敢拂缨，只想先躲开此枪，与身后四人会合。 二人身形欲动，周遭天地的声音霎时消失，一股无形风场形成了限制之界。 不得出！ 什么时候？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刘启蜕变之后，神魂之力再上一层，即便不如真正的观微镜，也已经相去不远。 定风波无形风场的释放本就隐蔽，何况，刘启还特地消耗灵缘遮掩。 他们若能有所察觉，才是怪事。 刘启这般煞费苦心，自然有所筹谋。 前方二人此时顾不得这许多，既跑不了，便只能硬顶。 可此时再想破招，其实已经慢了一步。 一人张开手臂，于胸前画圆，托出一面硕大凝滞的泥沼“盾牌”，向着扶摇飞去。 另外一人单手托举，一座孤高山峰拔地而起，横亘在两人身前。 扶摇枪尖之上绿光闪烁，赫然便是圆润晶莹的枪珠。 这枪珠乃是当初炼制缘器扶摇之时，自枪气化来，距今已有些时日，其用法，刘启摸索了个大概。 与泥沼“盾牌”相碰之前，枪珠融成碧绿灵液包裹枪身，扶摇再次提速。 流动的泥沼还妄图侵染扶摇，却被枪珠绿液相隔，不得寸进。 以扶摇之速，被捅破的“盾牌”还未流动复原，孤高山峰便被同样洞穿。 两人的阻隔并非毫无作用，扶摇去势不减，可方向却被强行扭转，最终只落在两人脚下，徒留一股无匹的枪势冲击而去。 二人躲闪不及，被凌厉的狂风枪势吹飞，最后竟恰好落入人群之中。 六人此刻会合，明明正是他们的计划，但原本后方的四人却更加惊惶悚惧。 前方两人虽然受到轻伤，却像是刘启特意送到众人中间，要他们聚在一起。 这是何意？ 以他们的战斗经验与阅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敌，只是谨慎地后退几步，稍稍远离两人。 他们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躲得还不够快，不够远。 刘启伸出右掌，猛然握紧虚空。 扶摇原本碧翠的枪身闪过一道略显梦幻的紫色弧光，刘启借助风前絮埋入两人体内的枪势爆发而出，与之勾连。 扶摇将要炼成之时，欧冶子为其额外添加了三种珍宝灵材。 除去作为根基的菩提灵枝，剩下两样分别是青紫风雷石与三截雷击木。 风雷相生，欧冶子的确煞费苦心。 可此前，刘启一直于震属无感，仅靠扶摇自身催发，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形同鸡肋。 但历受雷劫之后，他对于此道的感悟突飞猛进，尤其是生之劫雷的道种洗礼过后，双生道花之上长出一片紫色苏叶。 虽无法借此炼化吸收震属灵缘，却能共振扶摇，作牵涉天地之核心。 紫色弧光与枪势勾连之后，霎时风起雷动，从天上引下无匹雷霆，凶悍地劈向阵前，眨眼间，便形成一片雷海汪洋。 刚被刘启击退的二人首当其冲，再作防御，其余四人因躲得不够远，同样深陷在雷海之中，一时之间无法脱身。 六人已然被震惊的有些麻木。 刘启本非震属，却能引动如此强横的雷霆攻击，实在太过妖孽，简直邪性。 刘启自己也是第一次用出这招，没想到一下牵制住六人，效果竟有如此之好。 没有错失良机，他当即选择自高楼之上飞身而下，顺手拔出扶摇，直奔众人而去。 登程趱路，他自比不上这群巡徼境修士，但若论战斗时，一瞬间的爆发速度，在场之人，包括白休，皆略逊他一筹。 到了近前，刘启猛然刺出一枪，“敕”字环绕枪身，枪尖吞吐寒芒。 被挑中的“幸运儿”当即脸色大变，脚下泥土变成沼泽，空间折叠扩展，竟自成一方小天地，墨绿的瘴气逐渐没过身躯，同时沼泽之下，水汽横生。 他赫然也已拼尽全力。 他知道，此时他必须先顶住几息，才能撑到身旁同伴前来帮忙。 事实上，众人皆在防御雷海之威，也的确没有顶着攻击，立即相帮的打算。 毕竟刘启挑中的不是他们，可若强行突破封锁，刘启难免不会登时掉转枪头，到那时危险的就是自己。 彪形大汉和白袍青年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们实在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他们甚至，已经忘了此行前来的目的。 什么抓捕缉拿，什么王爷城主，通通不重要—— 活下来，才重要！ 被挑中的“幸运儿”反应已经很快，但刘启费尽千辛万苦才营造出这种局面，又怎会让他轻易走脱？ 扶摇忽而染上一抹灰蒙之色。 瑶池之中，双生道花摇曳，先天风煞微微一颤，分出一缕，融入枪身之中。 长枪如入无人之境，灰暗的湮灭之风飞沙走石，枪过之处，瘴气只得退却，营造的屏障生生被钻出一个口子。 第182章 无敌之势(下) 这长枪挟风而来，可谓一往无前，不容片刻阻挡，刘启瞳孔映翠，枪随人走，双脚暂时凌空，不沾染丝毫泥泞沼泽。 缘器扶摇，先天风煞，定风波。 还有曲折蜿蜒，却层层叠加，攻坚无匹的春风枪势。 这瘴气屏障的防御纵然非常出色，却也无力抵抗。 这气旋之口越来越大，瘴气只得退避三舍，气旋风口不停，直至印在刘启面前之人的胸口之上。 那人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可身体传来的痛楚如此强烈，如此清晰。 扶摇洞穿身躯，一股迷蒙寂灭的气息瞬间瓦解他的所有反抗，凌厉的狂风在他身体之内肆虐，搅烂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身上原本丰沛的生机，也如同秋日落叶一般，迅速干瘪萎缩，枯寂凋零。 下一瞬，便响起哀嚎。 刘启抽枪欲走。 扶摇离体，露出碗大的通透伤口，那人胸前鲜血直流，却突然住嘴，只是死死地盯住刘启，眼中充满愤恨。 紧接着猛然张开双臂，闷哼一声，随后全身腐烂，化为一滩腥臭的污黑液体融入泥沼之中。 刘启急忙后撤，可速度远不如来时迅猛，这也没办法，他一时爆发虽有极速，可却无法长久维持，也做不到接连不断。 杀此一人看似只用一枪，实则损耗颇多，此刻正是旧力刚消，新力未生之时。 因此刘启尚未脱离这片区域，便自泥沼之中钻出一条斑斓巨蟒，身上水波流转，又有瘴气升腾护体，蛇瞳阴冷注视，张口便朝他喷出一团迷幻毒雾。 那毒雾色彩艳丽，看不真切的内部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刘启也不敢让这毒雾沾染到身体之上，可眼下已经避无可避，他只得运转灵缘，身体逐渐虚化，无风轻摇。 毒雾透体而过，撞在一棵大树上，自毒雾之中，钻出一堆蛇鼠蚁虫，大树生机顿消，眨眼枯萎。 刘启也一阵后怕，毒雾擦身而过之时，从中传来一股强烈吸力，想要破除他的虚体状态，好在他将其压制，这才幸免于难。 斑斓巨蟒见毒雾被躲，哪里肯善罢甘休，一头钻入沼泽，又瞬间从刘启身前钻出，庞大的蛇躯直冲刘启撞来。 他横持扶摇，却未来得及发力，便被巨蟒撞飞，巨蟒身上流转的水波在接触间，缠绕到他的右臂之上。 刘启借着冲力顺势离开沼泽，破开小天地得出，同时巨蟒逐渐溃散。 待到刘启站定回望，便只有那人刚才立足之地，还残余着一片泥沼深潭。 他望向右臂之上流动的水波，明明是清澈之水，却让他身躯血肉与体内灵缘逐渐凝滞。 定风波全力运转，清风微微拂过身躯，水波散去，凝滞消除。 剩余五人也没料到，一名巡徼境修士，使出浑身解数，搏尽全力，却被刘启一枪捅死，他们再想相帮时，已经为时晚矣。 杀人之后，竟还让刘启施施然离去，便是同伴濒死之时的爆发也阻碍不了他分毫。 看着持枪在风中挺立，目光熠熠，神勇无双的刘启，哪里有一丁点受伤的样子。 众人心中已经生出绝望情绪。 刘启口中含住上涌而出的鲜血，强行压制，装作无事之人。 他心头也在嘀咕： 这临死反扑，倒真是厉害。 先前此人在混战之中明明表现平平，庸碌至极，现在想来，只怕是存着惜身保命之念，未竟死力罢了。 刘启此番杀人看似轻松，实则同样也已经倾注全力，好在结果不错。 而他如此耗费心机，也要强杀一人，就是为了向其他人传递出一个信息—— 此战若不依不饶，他们真的可能会死！ 消失在泥沼中的尸骨，比重伤倒地的白休，更具有说服力。 就在此时，没了刘启坐镇的风满高楼终于被彪形大汉与白袍青年联手攻破。 二人于漫天烟尘之中现身，衣衫破碎，身上还沾染着阴风未散，浑身散发着冰冷孤寂的气息。 这二人也是被刘启吓到，哪里敢大开大合，于高楼之中小心翼翼的探寻，反倒受阴风狂吹，以致受了轻伤。 便是刘启离开镇守的位置之后，他们也未敢轻举妄动，生怕又是一个圈套，等了良久不见动静，才终于放心出手，破楼而出。 他们的选择，既是对了，也是错了。 一点破绽不露，周身死死防卫，便是受点阴风吹袭也不给刘启丝毫可乘之机，刘启确实最终也只能选择楼外之人作突破。 以安全而言，他们是对了。 可二人在楼中消磨这许久，也不向刘启施压，根本是寸功未立，但凡二人不如此畏首畏尾，刘启想做到同样的事情，必然也要付出惨痛代价。 以胜利而言，他们是错了。 对与错，其实皆看所求。 彪形大汉与白袍青年，此时已不欲求胜，只欲求生，于他们而言，这选择再对不过。 可怜白袍青年，刚自阴风阵阵的高楼中逃出，便看到视野之中，逐渐放大的凌厉枪光，这枪光还呈青灰之色。 刘启赫然是再度动用先天风煞。 先天风煞原本便用一丝少一丝，困苦危局，刘启必须展现出无人可挡之势，方有生机可寻。 即便双生道花之上，先天风煞已经虚幻，可能再用两次便会消散，也在所不惜！ 场中情景无疑证明了他是正确的。 彪形大汉直接退到一旁，根本不打算出手相助，只是目光警惕，作好抵御的准备。 其他根本就未曾受伤的五人，竟也同样如此，便是与柳清交战之人也停手后撤，几人与彪形大汉的选择不谋而合。 可白袍青年就惨了，刘启此时手段已然不多，但先天风煞，却能横压一切。 白袍青年御剑全力阻挡，可还是被枪光扫飞，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到不远处，跌坐于地，口吐鲜血。 刘启以一敌八。 灭杀一人，重伤一人，轻伤一人，剩下五人虽然未曾受伤，仅是消耗神魂灵缘，却已然吓破了胆子。 真可谓—— 无敌也。 第183章 最后一道关卡 另外几人之所以作此选择，是因为他们清楚—— 即便刘启和他们有追杀之仇，可毕竟白休消息已经传出。 刘启若还有理智，便知道便是将他们杀光也是无济于事，此刻遁逃才是正理。 而他们，只要保证自己在刘启选择遁逃之前，不被杀死便可。 若真因相帮他人激起刘启怒火，实在得不偿失。 何况，我帮人，人，帮我？ 倘若不帮，一人之力，如何挡得住刘启这无匹的杀伐？ 哨线众人看似和谐，谁心中又能没两个龌龊？若众人真舍生忘死，刘启便是半点活路也无。 可刘启从头到尾都知道，他们不会舍生忘死。 甚至于，刘启做的一切，就是要他们怕死！ 看着在场诸位的做派，刘启心中了然。 冷冷地环视一圈，一言不发。 随后纵身一跃，来到柳清身旁。 带着她大摇大摆地向界林之外奔去，场上犹自站立的七人就这样目视着他们离去。 等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天边，一道焦急的声音才适时响起。 “他此刻遁走，定是快到极限，追上去，把他拿下！” 循着声音望去，竟是先前重伤倒地，一直在不远处观战的白休，他虽残有余力，但只敢用来保命，便连战局也不敢加入。 休说加入战局，他此刻起身，言之凿凿，称刘启已到极限，却只敢在其彻底离开之后开口，实在是丑态尽显。 刘启遁走，他倒是颐指气使起来。 剩下八人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 若之前，害怕被杀，还可能是对刘启逆天实力的恐惧，和过于惜命的敏感担忧。 可现在，同伴的尸骨已经消失在泥沼之中，他们便连半点侥幸也没有。 能杀人，和真杀了人。 带来的冲击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何况白休之语简直荒唐。 刘启承受了一名巡徼境的临死反扑之后，还能出手将白袍青年一击重伤，实在不像是到了极限的样子。 莫说刘启极有可能尚未到极限，便是真的到了极限，倘若被逼入绝境，难道不能以命换命？ 他们又不傻。 保命自然各保各的。 白休见无人反应，旋即大怒，“城主授我暂管之权，尔等是要抗命吗？” 白袍青年拖着重伤之躯走到众人中间，极其冷淡地说道： “白休，与其现在在这里逞威风，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阻止这两个，嗯……小贼，逃出生天。 或者你现在就可以想想，怎么跟城主解释，你因为麻痹大意，第一个重伤倒地不起，导致贼人脱身。” 白休听完恨的咬牙切齿，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还是彪形大汉出言缓和，“放心吧，这界林，没那么容易走出去。” “你的意思是？” “钱丰等人正在来路。” “对啊，那贼子即便再强，也不可能一力抗衡百余名窥门境修士！” 白休刚才惊吓过度，一直防范着刘启可能对他突然下死手，以至于都忘了还有钱丰等人，此刻想起，赶忙取出传灵符。 白光闪烁之间，消息再度传出。 “那两个小贼想要离开界林，此行而去，必然会和钱丰他们撞上，人力终有穷尽，我就不信，这小子还能创造奇迹！” 大汉没有接话，只是望向刘启离开的方向，白袍青年瞥了他一眼，并未言语，而是盘坐于地，开始疗伤。 另一边已经遁出很远的刘启突然停下，连吐几口鲜血，周身气息也变得无比紊乱。 感受到身旁柳清担忧关切的目光，缓了一下，他立即开口道：“放心，我没事。” 闻听此言的柳清却并没有变得轻松，若非先前她被定空珠震伤，此刻无法空间移转，二人现在只怕已经悄悄离开界林，那时才算是真正安全。 至于现在—— “走吧，还有最后一道关卡。” 二人再度动身。 刘启比白休更清楚会有一群窥门境强者挡在他们离开界林的路上。 但若想真正脱身，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刘启并非自投罗网，他那甚至胜过巡徼境的神魂之力，便是他最大的倚仗。 纵然没有小觉魂相帮，纵然罗盘已经几近报废，纵然他先前战斗已经消耗颇多，但他的神魂之力，依旧可以碾压窥门境。 他完全可以借此躲开白休口中的钱丰等人，就像今早他所做的那样。 可惜，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刘启神魂感知之中，他顿感不妙。 果然，那道身影之后，便是乌泱泱的修士洪流。 其实，为了防范那名陌生道修，刘启已经特地扩大了神魂感知。 但他此刻终究不是全盛状态。 何况路途迢迢，若时刻将神魂催发到极致，定然坚持不到最后。 刘启作了折中。 但那名修士的目力极限，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 所以，他再次输给了那人目中神光。 这世上，就没有真正算无遗策的神人。 这一次，他失策了。 但没有沮丧，更没有绝望。 他只是停下脚步，望向身旁柳清。 柳清也停下脚步，同样望向他。 两人没有开口。 只是对视一眼，便已然明白彼此心中所想。 但使两心相照。 刘启握紧扶摇，柳清抽出长虹。 二人并肩而立，淡然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滔天洪水。 天边遥遥相望。 此时躲在人群最后面的钱丰，心情可谓忐忑无比。 他也没想到，竟然真能撞上刘启！ 不久之前。 他刚将城主府众人聚集到一起，准备去奉命清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休忽然传令，要他带着队伍前去相帮擒贼。 他更不知道，刘启是如何从十位巡徼境强者手中逃脱，以至于白休很快再次传令，要他带着人马前来堵截。 好在他知道，刘启神秘无比，城主府对其志在必得，院长也要推波助澜。 现在看来，刘启的实力，似乎也是超乎寻常的强大。 这样的人物，他钱丰一个小小的窥门境巅峰道修，自认惹不起。 但白休传令，他又不能不遵。 至少表面上，不能被看出来。 这可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第184章 突围 现在的情况，只怕他师父甚至院长都没有料到，因此，并没有提前告诉他，该如何处理。 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先让队伍开拔上路。 但这百余名窥门境道修的声势可着实不小，顿时吸引了界林中的其他修士。 嗅到不寻常的众人紧紧跟随着城主府的队伍，钱丰也并未拦阻，只觉得人数越多越好，鱼龙混杂，他反而更加安全。 他本来也没想真抓住刘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不该抓。 他又不是真的听命于城主府，只要表面上没有露出破绽便可。 十位巡徼境修士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凭什么做得到？他也不需要做得到。 谁知道队伍行进途中，一个眼睛明亮的小青年走到他身旁，“钱师兄，是找之前那两人是吗？我能帮忙。” 要说实话，钱丰不仅没想过抓住刘启，根本就是希望最好连碰也别碰到。 万一刘启把他当成白休手下走狗，硬要杀他，那他才是真没地方说理。 可现在眼前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询问，他又实在没法遮掩，只好咬着牙，微笑着，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正是，不过，不知师弟你要如何相帮？” 他自然认出，眼前青年便是刚才发现刘启之人，先前他还以为此人只是运气使然。 但现在看他主动询问的样子，钱丰也不免有些担心，不会，这小子真能找到人吧？ 小青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我修行了炼火金睛，目力极限，基本可以与窥门境后期修士神魂感知的距离相当。” 钱丰闻言顿时放松下来，靠眼睛去看，哪里比得上用神魂感知清晰？ 而且他们这里，别说窥门境后期，就连窥门境巅峰都好几人，还用得着用看的？看来这小子先前果然是撞了大运。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 “嗯，不错，确实能帮到我们，这样吧，你去前面引路，若能寻到，我会求白老再奖你五枚巡徼境巅峰缘晶。” 那青年自是喜出望外，走到最前，手指自眼前抹过，顿时神光熠熠。 “钱师兄，这……”周围的几名修士对他的决定都大为不解。 钱丰只是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找不到？找不到最好！ 钱丰就这样率着队伍跟着青年左拐右绕，原本信心满满，直到青年走到他身边，抱拳说道： “钱师兄，已经发现目标两人，就在前方不远处。” 钱丰一愣，“什么？” 那青年又重复一遍。 “钱师兄，已经发现目标两人，就在前方不远处。” 找到了？ 竟然真找到了？ 钱丰这时候脑子转的飞快，也不再质疑这消息的真假，“好，你继续去前方带路。” 随后转身朝向身旁几人说道： “几位师兄，这贼人极为强悍，白老特地嘱咐，交战之时，要我去后方坐镇，以免众人被打得溃散，或遭他人摘了桃子，我这便去了，诸位小心。” 说完，钱丰扭头就跑，也不管这些人作何感想。 …… 刘启望向天边越来越近的人潮洪流，也不欲等待，何况他早有目标，提枪便向群修形成的“坚壁”冲去，柳清持剑紧随其后。 刘启爆发的速度极快，一瞬之间便至眼前，枪势如极，枪意如角。 最前方的引路青年原本神光熠熠的双目之中，此刻充满了惊恐。 他的身体承受着无比沉重的压力，双脚灌铅，连抬起都做不到，根本走脱不得。 刘启，是冲着他来的！ 扶摇忽而绽放出刺目枪光。 光芒散去。 刘启持枪挺立。 他面前青年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这枪太快，又太狠。 直到青年倒地，才从胸口流出汩汩鲜血，将身下土壤浸湿。 青年手中紧紧握着一枚陈旧破小的储物戒指，其内空间之中，存有各种境界的缘晶，但数量不算多，最中央处，更赫然悬着五枚巡徼境巅峰缘晶！ 青年意识越发昏沉，恍惚间，仿佛回到西临城南，那个温馨的小家之中。 “哥，今天导师夸我了，说我修炼天赋不逊于西临学院的弟子，来日定有前途！” “哈哈，好，你安心修炼，我最近刚好被选入城卫队，资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哥，资源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别耽误了自己修行，我这边，学院会免费发放的。” “你哥我修炼天赋就这样了，再用也是浪费，你天赋这么好，学院发放的哪里够用？你好好修行，争取出人头地，倘若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嗯。”少女语气坚定。 青年心中却有些发虚，他说了谎，他根本没被选入城卫队。 窥门境修为，战斗力却连众生境都比不上，修行的杀伐灵技威势奇弱，毫无天资，炼火金睛也被修行成只能肉眼探查的鸡肋。 这样的人，城卫队不要。 为了资源，他独自前往界林，却只能在外围，费尽气力同众生境灵缘魔兽搏斗，这是他唯一的办法，勉强维持妹妹修行所需。 然后，界林被城主府封锁。 缘晶耗尽，这样下去，妹妹的修行肯定会被耽误。 好在几天后，界林封锁解开，这时，他看到了城主府的悬赏。 五枚巡徼境巅峰缘晶，他无法拒绝。 眼前走马灯一样的光景逐渐消散，他最终不舍地咽气，可惜，这缘晶，还没送到妹妹手上…… …… 刘启脸色古井不波，杀完人后连呼吸频率都丝毫未变。 他轻轻抬眸，冷漠地扫视眼前群修。 像审判众生的天神。 又像屠戮生灵的魔鬼。 人群中一片骚动。 原本对钱丰颇有意见的几名窥门境巅峰道修相视无言，怨气尽消。 真如钱丰所谋，他们靠那名青年的眼睛，找到了刘启二人，而且那青年发现之时，在他们的神魂感知之中却空无一物。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断然不会相信。 真如钱丰所说，偌大一个队伍，窥门境修士足足数百有余，竟在一个照面之间，被打得人心涣散。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也断然不会相信。 可现在证明，钱丰所说真是句句属实，简直堪称言出法随，在他们心中，钱丰的形象瞬间变得神秘而又高大。 就在这时，刘启再度动身，持枪冲阵，竟是要硬生生地突围！ 第185章 正义之师 这一次刘启的速度远不如刚才迅疾，至少在场修士皆能反应过来。 但只有身立前方，最强的几位窥门境巅峰修士出手拦阻。 刘启先声夺人的效果已然彰显。 他也不废话，一枪捅出，诸多灵技一触即溃，残余的枪势卷动狂风，直冲拦阻之人而去。 几人慌忙联手阻挡，虽是最终化解攻击，却也被齐齐击退，略显狼狈。 与此同时，刘启冷冷开口： “谁阻，谁死。” 他这话说的平淡至极，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对于事实的陈述。 语罢，他便再次提枪突围。 先前出手的几人被刘启震慑住，有些畏畏缩缩，不敢再次拦阻，面对刘启的突围，下意识地躲开，竟让出道来任其通过。 其余之人更是只顾躲闪，匆忙之间，还有人撞在一起，实在滑稽。 白休原以为，百余名窥门境修士，定能让刘启束手无策，只得乖乖就范。 若单论实力，这想法自然无错。 可若单论实力，刘启也无法大摇大摆地，从他们十位巡徼境强者的手下走脱。 刘启二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到队尾，而队伍中真正的话事人钱丰早就藏到一旁，生怕被刘启看到。 至于他先前所说，要去后方坐镇，防止人心溃散，纯粹是为了脱身编出来的假话。 若非无人主持大局，百余名窥门境修士，也不会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不过看到刘启这种表现，钱丰只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 至于刘启二人，走就走了。 然而，就在刘启将要离开之时，一股寒凉劲风自不远处吹来。 刘启攥紧手中扶摇，待劲风吹到身前之时，猛然一枪刺出。 原本强劲的凉风，顿时偃旗息鼓。 一名面孔略显稚嫩的青衣男子自林中跳将出来，痛声呵斥： “贼人，你不要以为你修为高强，就可以肆意妄为，任尔去留。 音魔前辈是为城中之人抵御兽潮而死，我虽力弱，却也断然不能容你此等暴行！” 这话说的义愤填膺，正气凛然。 但从这青衣男子紧绷的身体，和凝重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也是鼓足勇气，才敢站出来发声。 刘启闻言先是一愣，暴行？他？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这城主府倒是好心计，好手段。 别说刘启，就是城主府的众人也是一愣，他们也没想过，竟然真有人把悬赏中的话信以为真。 钱丰也傻眼，白休这粗糙拙劣的骗计竟然真的能奏效。 青衣男子抬起手臂，还欲出手。 刘启抢先一步，手指轻点，青衣男子顿时被无形风场包裹。 后者一掌拍出，绿色掌印不断冲击着风场的无形界壁，却只荡起一丝空间波纹。 刘启突然握拳，风场急剧收缩，巨大的压力，让青衣男子连连咳血。 以他如今窥门境后期的境界，对付一个稀松平常的窥门境中期，实在轻而易举。 他自然也看得出，这青衣男子先前言语神情不似作伪。 怕是真信了城主府的挑拨，以为他和柳清二人为贼，这才愤慨出手。 虽然脑子不太好使，胸中倒是蕴着一股浩然正气。 刘启这才决定手下留情，散去无形风场的同时，淡淡开口： “我不是贼，留你一命，是因为你还知是非善恶，懂饮水思源，仅此而已。” “咳，你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吗？”那青衣男子还是倔强开口，显然并不相信刘启的自辩言辞。 刘启实在有些意兴阑珊，懒得再作回应，迈步离去。 忽然，一道火焰迎面袭来，刘启眉头蹙起，呼吸间一股狂风乍起，火焰被吹得东摇西晃，三两下便没了踪迹。 出手之人现身，竟然是一名只有窥门境初期修为的中年人。 “你说你不是贼，那你为何要前往琴谷？明明城主府已经设立岗哨护卫，你却偷偷潜入其中，不是贼，又能是什么？” 话音刚落，又有几人自林中走出，甫一现身，便运转灵缘，凝聚灵技攻向刘启。 而这一次，刘启没出手，身后的柳清掐印作诀，一股雾气自他身前升腾而起，将攻击尽数湮灭。 “你威风凛凛，杀意肆虐，吓得了别人，却吓不退我们！” “这世上，尚有公理道义所在，邪不胜正，劝尔束手就擒！” “正是！” “正是！” …… 几人眼神交汇，胸中燃起熊熊烈火。 刘启始料未及，吓退了城主府众人，却吓不退这群二傻子！ 愿意献身于心中坚守的正义，甚至不惜、不惧一死，本是难得可贵。 但他们听信谗言，不假思索，最终惨遭蒙骗，自诩正义之师，对事件真相实则一无所知，只能沦为斩向真正正义的一把屠刀。 而这，还只是开始。 不远处的林木丛中，又接连不断地走出几十名修士，个个大义凛然，口中念念有词，一副要为音魔前辈伸张正义的样子。 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没有再突然蹦出一个巡徼境强者。 城主府中，最初出手拦阻刘启的那几名窥门境巅峰修士，也从惊惧中缓过神来，此刻抓住机会，亦是振臂高呼： “我辈修士，岂可舍公义而惜身？难道只有挺身而出的诸位道友无惧，独独我城主府众人畏死吗？” 此言一出，群情愤慨，但其中究竟有几分情真，怕是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清楚。 躲起来的钱丰忍不住心中暗骂，如今局势一触即发，便是他想偷偷放走刘启，也实在无力回天。 两队正义之师，分列两侧，将刘启二人夹在中间。 刘启的眼神越发冰冷，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如果真有，也尽在枪中。 扶摇亮光，直指苍穹。 感受着长枪传来的水乳交融、血肉连结之感，刘启振奋精神，枪珠翠绿，如同镶嵌在枪尖之上，扶摇轻微晃动，灵性十足。 下一瞬，扶摇晃动得幅度突然剧烈起来，像要脱手而去，刘启先是制住扶摇，旋即全身血肉骨骼同频呼吸，紧接着将扶摇猛地向身前投出。 第186章 预言成真(上) 扶摇卷起狂风而去，刘启收回目光，随意地擦掉唇边鲜血，抽出红缨，转身便冲进城主府的人马之中。 刘启脸色越发苍白，眼神也越发冰冷。 气势滔天，灵缘澎湃。 他手中红缨，亦是极顶尖的窥门境半灵器，虽不如缘器扶摇更契合身与魂，可若只说承载灵缘以放，其作用丝毫不逊后者。 刘启此刻冲入阵中，枪光横扫，或刺或扎，或撩或拨，或挑或压，或劈或崩。 时而如狂风摆柳，时而如恶虎扑鹿。 刘启出手没有丝毫顾忌，也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想法，伐如惊天雷霆，身若风飘轻絮，攻守之间，一收一放，实在写意至极。 枪光所至，几无一合之敌，一时间哀嚎遍地，断肢狂飞。 同为窥门境，可差距实在太大，根本是天壤之别，刘启好似虎入羊群，随意攻杀。 就是跟在刘启身后的柳清，也让这西临城城主府好好见识了一下，何为天才？ 不同于与巡徼境缠斗的吃力，面对众多窥门境道修的围攻，柳清手中长虹敛光。 灵剑挥舞，一股股雾气在周身升腾而起，同时身似明月，散发清辉，好像九天之上的玄女下凡。 而另一边，通体碧绿，席卷狂风的扶摇也是将刚刚组成、不成队伍的“正义之师”搅地七零八落，四处逃窜。 这支“正义之师”也有足足几十人，但扶摇真正袭来之时，却只有紧随青衣男子出现的几人出手，妄图与之抗衡。 结果也是不言自明，扶摇于空中飞驰之时，枪珠化为绿液流光覆盖枪身，防守如纸糊一般，被轻易洞穿。 胆敢出手的几人更是被齐齐击飞，重重地摔落在地上，连轻伤的可能都没有。 扶摇挟着无匹的威势而来，别说抵挡，便是逃遁也显得狼狈万分。 先前说的再震撼人心，再激情澎湃，一视同仁的破风长枪面前，不惧死亡的虚伪假面也只能被迫摘下。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身体却无比诚实。 当然，他们在心中，犹在为自己辩解： 此枪脱手，唯有一击，敌人势强，便暂时舍下脸皮躲他一躲，又有何妨？ 毕竟，大丈夫能屈能伸，看此击过后，贼子还如何抖风逞威？ 扶摇冲势快尽，眼看众人即将美梦成真，下一瞬，长枪却又通体泛着微光，打个回旋，再度攻向众人！ 这怎么可能？ 刘启还在另一边的人群中拼杀，哪里有空闲隔空御使长枪？ 何况这长枪分明并非蕴灵之器，便有充沛灵性，也不应当具有自行攻杀之能。 他们的想法倒也无错，毕竟扶摇本身便不是自行攻杀，刚才通体散发的微光，便是融入其中的神魂胎光发出。 有神魂胎光坐镇，便等若刘启一心二用，催使扶摇，也算不得自行攻杀。 刘启神魂三分，其手段自然远非寻常窥门境可以理解。 便是短暂剥离胎光，也不影响行动，可此举实在危险意味十足，毕竟一旦胎光受损，便是不可逆的魂伤。 但刘启也没得选择。 他先前对青衣男子手下留情，以致众人心中恐惧渐消，又被有心之人借涟漪翻成波浪，可谓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现在两方人马皆磨刀霍霍，若想脱身，便需要以雷霆手段击溃一方。 想法虽好，但施行起来，其实难度颇高，几番大战消耗下来，他实在余力有限。 便是表现得再杀伐无双，越发苍白的脸色，逐渐凝缓的身形也都落入众人眼中。 无一不在宣告着他已经快到极限，如今时刻，无非是在强撑，与城主府众人比拼耐心罢了—— 看到底是刘启先支撑不住，还是城主府众人先被杀破了胆。 不消多时，随着刘启连续几口鲜血吐出，这场耐心的比拼，终于走到了结束。 刘启相当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无论从任何程度上，他都已然尽力。 只能心中喟叹一句：天不遂人愿。 见到刘启吐血，城主府众人立刻兴奋起来，有人高声呐喊：“一起出手！” 霎时间，不知多少道攻击自四面八方袭来，刘启没有慌忙阻挡，只是望向身旁柳清。 双目交汇，柳清顿时明白刘启的意思，立刻取出唤灵佩，捏碎之后，玉佩化为灵光点点消散。 远在东灵城的钟无离陡然起身。 “怎么了？”陆沉见他这般反应，明白有事发生，沉声问道。 “我留给小启用以保命的唤灵佩，被激发了。”钟无离眉头紧蹙。 “位置？” “太远了，感受不到。” 沉默片刻后，钟无离又再度开口：“我想去一趟西临城。” “你即便前去，到那地方也是一天之后，还能改变什么？既然答应他前去，我们能做，并且需要做的，就是相信他而已。” 钟无离不再言语，像是默认了陆沉的说法。 西临界林之中，捏碎玉佩之后，只见刘启二人头顶浮现出一只亮着白光的庞大蝴蝶虚影，缓缓展翅。 所有的攻击尽数轰击在蝴蝶虚影之上，像是石沉大海，不起一丝波澜。 城主府众人惊骇莫名，这贼人究竟还有多少手段？ 刘启抬头望向蝴蝶虚影，看来当初钟无离告诉他，这唤灵佩能挡巡徼境一击，只怕还有所保留。 不过片刻，蝴蝶终于展开双翅，而后奋然一挥，化为灵光消散。 将周遭团团围住的城主府众人，在挥翅之下，个个如同身遭重击，跪地吐血，便是一直藏着，不曾出手的钱丰也无法幸免。 刘启眼睛一亮，钟无离可没告诉他，这唤灵佩还有这种功效。 他瞬间便意识到这是脱身良机，趁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拉着柳清便向外冲去。 待到众人回神之时，刘启二人已然突破包围，重回先前位置。 可即便他们已经回过神来，也无法立刻拖着重伤之躯，再行追杀。 刘启心中有数，因此并未回头观望，只是略一停留，身体向后微微倾斜，猛地将手中红缨投出，卷起一阵狂风。 紧接着，便选择再度向前冲去，同时用灵念收回扶摇。 第187章 预言成真(下) 刘启面前的几十人并非西临城城主府的人马，甚至很多人，连西临城修士都不是。 他们大部分人来此，无非是注意到了城主府的动向，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于是尾随其后，想要趁机捡漏而已。 结果现在漏没捡到，心中反而惊惧难消，实在是“贼人”刘启表现得太过神秘。 刚才蝴蝶虚影略一振翅便横压百人，威势却丝毫没有外泄，真是把他们吓个够呛，还好距离够远，不然他们也没法幸免于难。 而且先前刘启只手掷出的扶摇，莫名其妙地灵性横生，在人群中东冲西突，到处乱撞，偏偏其动向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实在是把他们折磨得苦不堪言。 因此眼看扶摇退去，刚生欣喜，却又见刘启紧随扔出的红缨冲来，实在不知应该抱以何种心情。 注意到刘启又投出一枪，众人先是感到无比头痛，但旋即便发现不同之处—— 这枪笔直朝向众人袭来，尚在远处，便感觉得到这一击的势大力沉，但同样，也明显缺少了扶摇的鬼魅莫测。 先前苦不堪言，也意味着恼怒不已。 之前扶摇捉摸不定，他们一群修士被一柄无人操控的灵枪追得四处逃散，却毫无办法，怒火积攒，此刻尽皆倾泻在红缨之上。 再加上他们对于刘启的手段颇为忌惮，出手之时自然毫不留情，当真是倾注全力。 纵然红缨极为不凡，也不过是个顶尖的窥门境半灵器。 几十名窥门镜修士的奋力一击，其片刻也无法反抗，瞬间断成几截，从空中落下。 看到此情此景，众人感到无比解气，但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 这袭来的长枪看似势大力沉，碰撞之时，却没有展现一丝灵缘波动！ 难怪断的如此随意。 又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 顺手接住扶摇的刘启表情非常平淡，仿佛断裂的不是他刚刚扔出的枪器。 他先前投枪，只用肉体之力，便是为了再多消耗众人一丝，没想到，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得多。 他脚步不停，横持扶摇，想要借着这个时机一举冲出。 “贼子休想！” 最先跳将出来的青衣男子厉声喝道，同时强行压制体内伤势，出手拦阻。 要知道他所受的伤可算不得轻，这般肆无忌惮出手，稍有不慎，便会损伤道基。 但他的目的的确达到了，若只有他一人，刘启尚能视若无物的强行冲锋。 但有他身先士卒以作表率，四五名同样重伤的修士跟随着高举的“正义”大旗，强行压榨身体潜力，紧随其后地出手。 刘启只能停下脚步，正欲阻挡之时，一道道白光自四面八方后发先至，与众人的攻击碰撞后抵消。 刘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招式怎么越看越熟悉？但，不应该啊。 身旁的柳清有同样的感受，不确定地低声说道：“这是？”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位戴着面纱、遮掩真容的年轻女子自人群中走出，显露身形。 而后转身，挡在刘启二人身前。 刘启已经确定女子身份，心中微微一叹，“你怎么来了？” “别说这么多，先逃出去。” 女子对于刘启一眼识破她的身份，不仅不感到讶异，还略微有些惊喜。 她并不打算跟刘启解释，自己为何，以及如何前来，所以只是搪塞过去。 星灵大比的奖励发放结束之后，她便回到了东临城，以她城主贵女的身份，自然不难得知西临界林中发生的变故。 几天之后，钟无离一人回到东临城，本该一同随行而归的刘启与柳清却悄然消失，并未出现。 联想到音魔前辈出事，再加上对于刘启的了解，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于是趁着父亲不在府中，她偷了府库中存放的宇灵舟便直奔西临城而去。 等她到了西临城中，界林已遭封锁，她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很快界林封锁便解开，同时城主府发布悬赏。 看到悬赏内容，即便画像展现的面容有异，她依旧自认，先前的猜测只怕八九不离十，于是选择跟随大部队进入界林之中。 若刘启需要帮助，她自然义无反顾出手，若刘启能够自保，她亲眼看见刘启逃遁远去，亦足以聊慰心安。 这也正是她此行的目的所在。 待近距离看到刘启与柳清出手，她彻底确定二人身份，但却并未着急相帮。 上一次因为她的鲁莽与任性，险些害死刘启，所以这一次，她极为小心谨慎。 直到方才，她确定刘启并无后手，并且他与柳清二人的状态也跌至谷底，这才选择现身相助。 至于刘启，此刻心情万分复杂。 他不知道林楠雅为何又是如何而来，但他很不想林楠雅一同卷入此事之中。 可不得不说，林楠雅的出现，对现在的他们二人而言，绝对是一场及时雨。 他与柳清经历重重恶战，如今，实在有些精疲力尽，身心交瘁，身上也已经没有什么能扭转战局的底牌。 近乎山穷水尽之时，得故友相助，再度窥见逃生希望，心境本该是柳暗花明。 但刘启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不远处断裂的红缨散落一地，林楠雅也出乎意料的现身。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环顾四周，顿时心头大骇。 先前未曾注意林中光景，现在细细看来，才惊觉，西临界林与东临界林中的场景竟有八分相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幅细节毕现的图景。 梦境之中。 他浑身染血，骨软筋麻，手中紧紧握持红缨，至于湛金，就断在不远处。 身后倚靠的柳清肩膀近乎被洞穿，腹部撕裂，一袭白裙被身上无数伤口流出的鲜血生生染红。 而在他身前不远处，是同样伤痕累累的林楠雅。 他一直以为梦中的场景，是他无比熟悉的东临界林，可现在看来，那分明是西临界林！ 刘启顿时有些慌乱，“快走。” 林楠雅虽然不解，刘启为何突然显得如此惊惶，却还是照做。 伸出手掌向下一压，青天垂落。 下一刻，青天倒回，林楠雅口吐鲜血，染红面纱。 三人身后的高空之上，彪形大汉与六名巡徼境修士定定站立。 第188章 意外 三人齐齐转身。 这七名巡徼境强者的出现，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轮番大战之后，刘启和柳清已经快油尽灯枯，林楠雅也身负伤势，而这七人修为境界，俱在巡徼之上，又至多不过轻伤。 实在看不到一丁点脱身生还的机会。 更让刘启感到无奈的是，这七人的出现，反而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只怕梦境预言所指，正是此地，也许就在下一刻。 刘启从没想过，这一次的琴谷之行，会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林楠雅迅速取出一枚唤灵佩就要捏碎，刘启见状，冲着她淡淡摇头，如今局势，已经不是一枚唤灵佩所能拯救的情形了。 林楠雅只好放下举起的手臂，走到刘启身旁，与柳清分列两侧。 这倒不是她主动为之，而是刘启以神识传音，要求她这么做。 传音之后，刘启才缓缓抬头望向那为首的彪形大汉，抑制不住的声音微抖，“阁下，当真要苦苦相逼吗？” 明明像是求饶之语，连声音都止不住颤抖，却偏偏表现出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 但彪形大汉却不复刚才的风轻云淡，心中反而警铃大作。 此种绝境之下，刘启的表现未免太过矛盾，假装有底气，想以言语退敌？却又心境不平，无法掩饰内心慌张？ 尽管他只与刘启打过几个照面，但在他眼中，刘启可以说是智谋决断近乎妖邪。 以一己之力，凭窥门境修为，对于局势人心全盘掌控，压得十名巡徼境抬不起头。 这种人，会暴露如此明显的破绽？ 他不信。 但要是以此设计，想要诱他出手，准备好手段伏击，这么浅显的“空城计”，未免显得太过幼稚，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彪形大汉进退维谷，他实在想不通刘启此举何意，可要让他因为这莫须有的危险退去，他也实在无法接受。 所以最终，他选择不进也不退，运转全身灵缘，做好警戒，以不变应万变。 即便刘启不说话，或是没有那个看不出什么破绽——真像是因恐惧引起声音的微微战栗，他还不至于这般小心。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刘启故作神秘，倒真的把彪形大汉一行人唬住，给他自己争取了极为关键的时间。 他目光炯炯。 “还不走？” 这一次，刘启的语气淡漠至极，也霸道至极，仿佛众人性命尽握手中。 彪形大汉蹙起眉头，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便看到刘启取出一颗树木虬结的心脏。 不久之前，他刚从星灵秘境走出。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重游故地。 他还没有再次实现灵技上的突破。 不过，失约，总比丢命好。 他的确没有扭转战局的后手，但至少，他还留有保命的后手。 当然，他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离去。 捏碎秘心之前，他势必要给这群穷追不舍的“猎犬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惨痛教训。 也许是来生难忘。 “那就别走了。” 刘启紧接着再度开口，随后众人便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只双翅血红，通体却亮白的蝴蝶仿佛从刘启胸口钻出，又在眨眼之间消散。 那蝴蝶绝非虚影，便是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滔天血气扑面而来。 这也是刘启先前故作姿态的原因，他需要争取一些时间，凝聚神魂，汇集灵缘，突破钟无离留下的血蝶封印。 然后—— 竭尽所能，倾其所有地将神魂之力与瑶池灵缘尽数灌入胸前悬佩的神秘玉佩之中。 玉佩顿时放光，却又瞬息明灭。 沤珠槿艳，眨眼消逝。 但空中几人已经是拔腿欲走，彪形大汉脸上亦是拂过一抹挣扎。 他看着眉骨冷冷的刘启，凝视着场中各种神秘莫测的景象。 一时间，大脑混沌不已。 走？ 还是不走？ 他没时间选。 因为刘启已经选了，甚至还说了。 还不走？那就别走了。 刘启做完一切，丝毫不在意彪形大汉作何想，正欲捏碎菩提秘心带着身旁的柳清与林楠雅离去，突然—— 自界林最幽深最神秘的极尽之处，传来一声通天彻地的虎啸。 庞大的声浪自极尽之处，往外席卷而过，途经之路，多少难以想象的强大魔兽应声倒地。 莫说反抗，便连反应也反应不过来。 刘启他们，也是同样。 虎啸之下，魔音贯耳入脑，所有的人的意识都瞬间混沌，来不及做任何事情，便昏死过去，踏空而立的彪形大汉等人更是直接从高空坠落，重重地栽到地上。 只有刘启，尚未彻底昏迷，只是意识越发模糊，多亏了小觉魂不可视的核心深处，那抹淡淡的琥珀绿悄然放光，让他坚守了一瞬的清明。 说是清明，不过是意识模糊之时，尚能凭借身体本能与意志，意图捏碎手中的菩提秘心。 但刘启的右臂仿佛不听使唤，骨骼血肉承载着虎啸中蕴藏的沉重威压，他浑身颤栗，右手硬是无法发力，捏碎菩提秘心。 一瞬的清明就此错过。 刘启的脑中如遭重击，像被一柄巨锤砸中，整个意识灵光，被敲打得彻底涣散。 诡异的是，明明神魂受到如此攻击，却连一丝疼痛也感知不到。 不过意识涣散之后，刘启瞳孔失焦，双耳失聪，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猛然栽倒在地，同样昏死过去。 刘启也没想到，催发神秘玉佩，竟会演变成如今这番场景，他竟连捏碎菩提秘心的机会都没有！ 待片刻后，虎啸散去，整片西临界林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寂静。 刘启预想中的庞大兽潮，一点动静也没有。 紧接着，一道不知从何处而来光芒破开空间障壁落下，恰好照在刘启三人身上。 伴随着光芒散去，尚处在昏迷中的三人也消失不见，不知去向何处。 不知过去多久，刘启悠悠转醒，注意柳清与林楠雅就昏倒在自己身旁，手中的菩提秘心也完好无损，他心中稍定。 于是缓缓坐起，探查四周，心中顿时诧异无比。 这是哪？ 第189章 极尽之地 刘启有些恍惚，但他确信，此刻所在之地，绝对不可能是西临界林外围。 实在是周遭环境大变，没有林木成荫，不见郁郁葱葱，倒是遍地断戈残戟，脚下尽是焦土，远处还有雷光在空间中穿梭闪烁。 阴风猎猎，放眼望去，整个天地显得荒凉而破败，仿佛一片古战场的遗址。 “你醒了？” 那声音无比低沉，自身后传来，就像是轰隆隆的雷声，在刘启心湖之中激起波涛。 有人？ 他顿时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此刻他状态奇差无比，神魂萎靡，灵缘枯竭，骨软筋酥，若真遇到敌人，即便是寻常窥门境修士，他怕是也撑不过一息。 至于怎么来到此地，说话之人是谁，他已经来不及思考，没有丝毫犹豫，右手发力，便要捏碎菩提秘心。 可下一瞬，一股难以想象的庞大威压施加在他身上，令他动弹不得丝毫，骨骼血肉战栗，右臂再次不听使唤。 刘启心神震撼，这种伟力，这幅场景，他莫名的觉得熟悉。 那声虎啸？界林核心？神秘玉佩？ 疑窦丛生。 但此刻，刘启却不像开始时那般害怕。 反正连菩提秘心都无法使用，想要逃也不可能逃得掉。 再者说，就以现在展现出的实力来看，这声音主人若想杀他，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还特地将他带到此地。 似是感知到刘启身体与心境的变化，那声音主人自觉撤去重压。 刘启恢复自由之身，也不再想着遁走，只是平静地将手中的菩提秘心收起，而后转身望向，那道声音的主人。 一颗硕大的虎头涌入刘启的视野之中，双方距离太近，这虎兽的身躯又太过庞大，便是这威风凛凛的虎头也无法尽收眼底。 但吊诡的是，这虎兽全身仿佛透过刘启的眼睛，映入他的脑海之中，又投射到他的眼睛之上，竟让他得以窥见全貌。 这种极为矛盾的情形，却显得如此自然，刘启心中更加震撼，根本不知道这是何种手段。 只见在他“眼”中，身前的虎兽全身如雪，净白之躯，纯洁的仿佛没有一丝杂质浸染，体态雄伟至极，怒目短耳，四脚五爪。 观之王威浩荡，心神震颤，不可久视。 “前辈，不知……”刘启抱拳，话刚说到一半，便被轰隆隆的声音打断。 “你不是他，却又是部分的他，很奇怪，一定出了差错。” 刘启完全不知所云，但他料想，一定和他胸前悬佩的神秘玉佩有关，难道是玉佩最初的主人身份不凡？刘启不清楚。 但他对于眼前虎兽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西临界林最幽深，最神秘的核心之处，守护极西界碑的，那只“兽”。 就在此时，虎兽再度开口，从侧面印证了刘启的第一个猜测。 “你身上玉佩，从何得来？” 其声如震雷，低响沉闷。 刘启不敢撒谎，若他第二个猜测没错，那眼前的虎兽，便是让初代院长南宫丘与开国皇帝苏政铩羽而归，抱憾终身的“功臣”。 这样的实力，很可能境界已经超过观微，直达通玄，在这种“前辈”面前耍小聪明，那才真是，蠢笨得无以复加。 “回前辈，此玉佩，乃是家父自秘境中历经艰险得来，至于玉佩的原主人，晚辈亦是不知。”刘启语气毕恭毕敬，摆足了晚辈的礼仪姿态。 “原来如此，那你父亲呢？”虎兽极为人性化地颔首，就连语气也和缓很多，声音却依旧如洪钟震雷，震得刘启双耳生疼。 可他这一问，倒让刘启一愣，不问玉佩的原主人，却问他的父亲？ 他在来到星灵帝国之前，刚刚开始跟随父母了解灵缘修行之事，尽管没过几天，便出了意外，但他也算知晓父母境界修为，与这虎兽实在天差地别。 何况，星灵帝国不知与罗天域相距多远，以他父母的修为，跨越域界毫无可能，若说眼前虎兽是父亲故友，他断然不信，可这虎兽问题一出，分明是认识他的父亲。 尽管有些没明白，但他还是如实答道：“家父因身怀玉佩，遭人觊觎而杀害，家母亦没能幸免，只有我一人逃出。” “被杀了？” 虎兽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同时直起前腿，硕大的虎头顿时变得高不可视。 也是这时候，刘启才发现，先前虎兽竟是一直趴在他身前，而他毫无所觉，这虎兽之躯，究竟有多么庞大？简直难以想象。 而随着虎兽的情绪波动，整片天地顿时雷声轰鸣，遍地的断戈残戟剧烈摇晃，嗡嗡作响，刘启耳边还响起无数人马直冲云霄的冲杀呐喊之声。 良久，一切归于平淡，虎兽却陷入长久沉默，一言不发。 不知是这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令他无法理解，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但刘启经受长久等待，终于按捺不住，向虎兽询问道：“前辈，不知此处是何地？” 这问题相当无害，所以虎兽也没有过多犹豫，便立刻答道：“此处，乃是西临界林最深之处，西临界碑之西的极尽之地。” 果然如此，得到答案之后，刘启心中对于虎兽身份的猜测更加坚定。 “那不知，前辈为何要把晚辈带来此地？是因为我父亲吗？”他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虎兽是否愿意回答。 此问题一出，虎兽的确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是我带你来，而是你要我带你来。”至于刘启的第二个问题，虎兽并未回答。 刘启也没有追根究底，转而说道： “抱歉，晚辈实在不知，叨扰前辈，还望见谅，待我这两个同伴醒来之后，我们便离开此地。” “你倒也不必急于离去，此地算是我的道场，乃雷杀之战域。 虽然震雷之缘属，于你不合，但我看你身上有一股不圆满的锐之意境，在此地修行，也许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虎兽所言，虽然没有明确挽留刘启，却暗含此意。 第190章 各方反应 虎兽的提议的确诱惑，他一眼便看出刘启身上的锐之意境并不圆满，而他也的确没必要哄骗刘启，想必在此修行，确有奇效。 面对这种好事，刘启心下却有些犹豫，脑中疑问颇多—— 神秘玉佩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虎兽又是如何认识他的父亲？ 还有更隐秘的，这方天地的真相。 可这些问题，他不能轻易开口询问，有些时候，假装糊涂还能好好活着，看穿并戳破一切的“聪明人”则未必。 正是出于这些担忧，他并未立刻应声称是，尽管这虎兽到现在还未展露獠牙，甚至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和善，但毕竟是“封绝天地”的“罪魁祸首”。 而且他对虎兽完全不了解，自然算不得相信，伴在一个无法相信、却又强大的难以想象的存在身边，实在称不上一件好事。 但刘启纠结之余，也想清楚了，至少，在柳清和林楠雅醒来之前，他确实走不掉。 既然走不掉，不妨权且在此暂时修行，待柳清和林楠雅醒来后再作打算。 所以刘启沉吟片刻，最后躬身行礼道：“多谢前辈。” 面对虎兽不算建议的建议，他只能给出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嗯。”虎兽淡淡回应，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厚重，如雷贯耳，同时，庞大的身形逐渐在刘启眼前消散。 刘启并未注意到，在虎兽开口之后，柳清和林楠雅的身体里平白无故多出一道封印。 而此刻，在遥远的星灵城中。 金碧辉煌的皇宫大殿之内，当代国主苏南高坐在王座之上，面色无比阴沉。 王座之下，巍供奉拢袖而立，头颅低垂，而在他身旁，伤势尚未完全痊愈的苏杰跪伏于地，将头深深埋低，瞪大的双眼充斥着不安。 “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两个窥门境修士，在你眼皮子底下，将青天松偷走了？” “回父皇，我率众追杀之时，被音魔那老东西的后手伏杀，身受重伤，所以才……” “你这是在，找借口吗？”苏南的语气无比冷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是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魔诘问。 “回父皇，儿臣不敢。”苏杰身躯一抖，连忙说道。 “不中用的东西！简直让皇室蒙羞！”苏南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皇者，主宰一切，生杀予夺，无人敢违逆，无人敢质疑，你看看你，事情办砸，只会跪地辩解，有没有一点皇者气度？” 苏杰紧咬牙关，整个人的身躯都微微颤抖，却不敢反驳一句。 苏南痛骂一通之后，不耐烦地摆摆手。 “下去吧，到自己寝宫之中好好反思一下，没什么事就别出来了。” 闭门思过，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惩罚，但苏杰闻言却并没有觉得如释重负，反而心情愈发沉重地起身。 他从苏南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失望，对他而言，这比一切惩罚都要严重。 他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无视的羞辱。 上一次，是音魔，他尚能发疯一场。 而这一次，他眼眶中布满血丝，咬着牙，却只能故作平静地说道： “是，儿臣告退。” 看到苏杰情绪起伏如此剧烈却能强装无事，苏南的眼中反而多了一丝欣慰，只是，苏杰没看到，苏南，也不想让苏杰看到。 待到苏杰离开，巍供奉这才上前，恭敬行礼后说道：“南皇，据西临城那边传来的消息，贼众起初是两人，后来又来了一名同伙，三人皆是窥门境修为。” “身份确定了吗？”苏南以手称颔，语气无比平静，显得漫不经心，与片刻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 “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为首之人，巽属，使枪，战力无匹，窥门境修为，便能抗衡巡徼境强者，而且——” 巍供奉挥动袖袍，一柄裂成几段的长枪便出现在大殿之上。 “长缨？是那个叫刘启的小娃娃？钟家小子收的这个弟子倒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苏南眉头微挑，显然他也没想到，刘启竟有如此实力，不过，再天才，终究只是个窥门境而已，至少现在不值一提，毕竟，成长起来的天才，才配称之为天才。 所以他语气戏谑：“呵，有点意思，让他再玩几日吧，反正也蹦哒不了多久了。” 相比之下，还是那个敢在他面前做戏的钟无离，更该死一点。 他心头发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找死，那便成全你。 巍供奉闻言有些犹豫。“可，据西临城那边传来的消息，最后他们三人之所以能逃走，是因为自界林深处，传来一声通天彻地的虎啸，听者不论境界，当即昏死，等他们醒来之后，便已看不到那三人踪影。” “虎啸？”苏南闻言终于不复淡然，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而且他们怀疑，这动静是刘启搞出来的。” “不可能。”苏南当即反驳。 巍供奉之语在他看来太过荒诞，毕竟当初那一战，巍供奉没参与，所以根本不清楚那虎啸意味着什么。 现在世上知道，并且还活着的，也只有他跟南宫问了。 刘启搞出来的动静？实在好笑，别说他，便是音魔活着也不行。 至于三人如何遁走，只怕，是音魔留下来的另一个后手吧。 青天松现在在谁手上，他还真不在意。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青天松还在这星灵帝国之中，迟早，会落到他的手上，到时候那些倒行逆施之人，一个也跑不掉，通通都得死。 苏南也不打算给巍供奉解释，只是接着问道：“其余几方人马来历查明没有？” “他们早有准备，什么东西都查不出。” 苏南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随后轻蔑一笑，“也对，不过，我何须查，把太子册封提前吧，就定在十天之后。” “是。” 而在距离皇宫半城之隔的星灵学院，藏宝阁的最高层，也在同时进行着一场对话。 “怎么样？” “应该还活着。” 第191章 杀伐意境(上) “还活着？”南宫问也有些诧异。 “至少，不确定是死了，另外——” 北冥思伸出右臂，张开手掌，两颗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圆球状物体悬浮在掌心之上。 南宫问定睛一看，才发现，这竟是绽着神光的两颗眼球！ “这是谁的？” 北冥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显得无比苦涩，“一个，无名之辈。” 南宫问抚须长叹，“因何？” “因为孱弱的战力，即便磨到窥门境，在西临城，也找不到出路。 双亲离世，他身为家中顶梁，为了相依为命的妹妹未来修行之路顺遂，冒险进入界林之中，结果，被刘启一枪杀了。” “唉，造化弄人呐！”南宫问连连摇头。 北冥思语气低沉，“其实，他是个天才，只是可惜，怀才不遇。” 炼得真目如宝器，照见假象似雾开，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不是天才？ 但是不是天才，对已经死去的青年来说，又有什么区别？ 南宫问抬头望向远方，语气沧桑，“所以，我们做的这一切才有意义。” “是的，我们做的这一切，必须有意义。”北冥思又重复了一遍南宫问所说之话，眼神坚定。 而备受各方关注的刘启，此刻状态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正盘坐在极尽之地中央，闭目体悟。 周遭的残戈断戟散逸着古朴苍凉的气息，将刘启重重包裹。 他的耳边渐渐有战鼓响起，刚开始弱不可闻，而后愈演愈烈，直至声同炸雷。 “咚！” “咚！咚！” “咚！咚！咚！” 随着鼓点的间歇越来越短，刘启只感到浑身血液沸腾，战意盎然。 恍惚间，他变成了战场上一个操刀持盾的小兵，跟着身旁无数战友，伴着震雷般的战鼓之声，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冲！”，便悍不畏死地向远处敌方的千军万马。 短兵相接，没有肉身，没有神魂，也没有灵缘，只有不停地挥刀举盾，不停地挥刀举盾，不停地挥刀举盾…… 鲜血四溅，断肢飞舞。 刘启眉头微蹙，像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很快杂乱的念头又被响雷般的战鼓之声震碎，而后再度投身屠杀之中。 刘启意识越发恍惚，只知道握紧手中的刀，拿稳手中的盾，然后，挥刀杀人，举盾防止被杀。 他越来越熟练，在这偌大的战场之上，如同一位真正的战神，杀人如屠鸡宰狗般轻松，而他人的屠刀，至多只能砍在他的护盾之上，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他仿佛不知疲倦，一直在杀，一直在杀，反而越杀越快，越杀越兴奋。 他没有看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刀下的每一个亡魂，都会化为一股猩红的煞气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他现在全身披挂着猩红煞气凝成的铠甲，瞳孔之中，浓郁的杀意仿佛要满的溢出。 他既是死神，也是主宰。 直到某一刻，他的刀光在将要落下之际，突然变得锐利三分，刀没有再落下，他望向手中的刀与盾，怔怔出神。 脑海之中，一个念头不断的回荡，他，为什么要挥刀举盾？ 他不知道。 他拼了命的想知道。 但他还是不知道。 “呲！” 就在他愣神之际，刚才屠刀下的敌人，已经将砍刀斩入了他的身体。 先前猩红煞气凝成的铠甲在他怔怔出神之际，便已经自行消散。 听着耳边长刀划破血肉的声响，他的眼前先是一片血红，然后红色散去，化为一抹漆黑，他什么也看不到，因为他已经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临死之际，意识昏沉之中，他静静地感受着生机的不断流逝。 耳边原本如震雷般沉响的战鼓声逐渐停息，间隔也越来越长，直至最后弱不可闻。 他也彻底失去意识。 盘坐着的刘启浑身一颤，陡然惊醒，久久无法平静。 他望向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就是“他们”挥刀举盾，在战场之上，纵横驰骋，英勇无双，却也以单纯的杀戮为乐，根本视人命如草芥。 他不敢相信，那个因杀戮而癫狂兴奋的竟然会是自己。 那种癫狂与兴奋，甚至让他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只会麻木的挥刀举盾。 他甚至不知道，若是没有锐之意境突破成型征兆带来一瞬恍惚，他继续就此挥刀，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这一刻，他不再因被杀而恐惧，反是因为杀人而害怕。 他下意识地不愿意再次体悟。 但调息冷静之后，他明白，其实，他没得什么选择。 那场杀戮浑然不似梦境，就好像他真的深入其中，真的身临其境，真的杀人如麻，真的嗜血成性。 实在太过深刻，他必须，再次进入其中，才能将心中阴影处的毒瘤，彻底拔出。 也是此刻，他才意识到，也许自己真是自作聪明，他不知道，虎兽让他在这地方体悟，究竟有什么打算？ 也许，他拿到自己在“战场”上的“答案”之后，一切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他调息凝魂，再次闭目体悟。 周遭的残戈断戟散逸着古朴苍凉的气息，将刘启重重包裹。 而这一次，他不再是一名操刀持盾的小兵，反而站在一面大鼓之前，手持鼓槌。 一入其中，他便忘记了一切，仿佛全部身心都融入这片战场之中。 他下意识地举槌挥鼓。 “咚！” “咚！咚！” “咚！咚！咚！” 鼓声如雷。 开始时，他动作尚且生疏，鼓声显得沉闷悠长。 然而，随着他击鼓的动作越来越熟练，敲鼓的间隔也变得越来越短，战鼓之声愈演愈烈。 他看着战场上一个个操刀持盾的小兵，伴着他敲响震雷般的战鼓之声，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冲！”，便悍不畏死地向远处敌方的千军万马。 他的鼓声，为无数冲锋的小兵振奋精神，也许，是麻痹。 当然，对他自己亦然。 他虽不在真正的战场之上挥刀，但也热血沸腾，仿佛鼓槌便是他的武器，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在鼓面之上。 举槌，挥鼓。 举槌，挥鼓。 举槌，挥鼓…… 第192章 杀伐意境(中) 就像先前麻木地挥刀举盾一般，他此刻麻木地举槌挥鼓。 其实，无甚不同。 他与真正的战场其实相隔甚远，但在他敲鼓之时，仿佛能看到，无数鲜血就在自己眼前喷涌而出。 这种极致的感官刺激让他再次双目赤红，近乎癫狂，只有手中的槌，身前的鼓，以及眼前，无数挥刀砍杀的士兵。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道红光自众多士兵体内钻出，好似细线桥梁，将他与众多士兵勾连在一起。 他手中鼓槌不停，鼓声依旧。 便是手上动作偶有犹豫，也淹没在漫天的叫杀声与身旁闷雷震响的战鼓声中。 敲鼓之人，岂会只他一个？ 就是他借红线桥梁，勾连的万千士兵，在这辽阔的战场之上，也只占据小小一角。 大势之下，又有谁，能逃避被侵蚀同化的命运？ 刘启没能躲掉。 战场之上，何等血腥残酷，不过多时，一个又一个士兵在他眼前接连倒下。 红线丝丝断裂，但刘启身上笼罩的血煞却越发浓郁。 直至刘启的视野之中，己方唯剩一人站立，但刘启浑然不觉，依旧重重地挥动鼓槌，二人之间的红线桥梁越发粗壮。 红线之上，杀意如云，血气滔天。 透着神秘与诡异的红线，一端连着刘启，另一端，连着的原本是一名普通士兵，却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蜕变成一位真正的杀神，手起刀落，便是大好头颅滚滚落地。 刘启与那人全身的魂与血，仿佛都置于灵火缭绕的洪炉之中，鼎沸难消。 纵然身前是前赴后继，黑云压城的茫茫敌军，也心无忧惧。 挥槌与斩刀。 两人的身影相隔甚远，却在一瞬间，无限重合。 耳边鼓声雷鸣，嘶喊冲天，却都在心间偃旗息声，只因，二人心中，同时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杀！杀！杀！ 天地喧闹，二人却只能听到这一种声音，并且此声经久不息，一直在心湖之间回荡，掀起滔天巨浪。 沉浸其中，丝毫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战场之上，那人手中长刀将要落下之际忽然顿住，“他”整个人随之怔怔出神，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物。 但刘启看到了，在“他”刀下逃过一劫的敌军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带着疯狂与嗜血，猛然将手中长刀斩向还在愣神的“他”。 刘启心中焦急，但他身处高台之上，而非战场之中，能做的，不过是接下来，重重地捶击战鼓，祈盼炸雷般的鼓响，能打破“他”的沉思。 但就在落槌之际，手中鼓槌忽而锋芒毕露，这一槌落下，只怕整个战鼓都会被锤破，刘启的手一时间僵在半空之中。 而就是刘启这一愣神，那柄长刀便砍入了“他”的身躯。 “他”的生机不断流逝。 刘启心中无言的悲伤静静流淌，放缓了手上动作。 好像此刻，这战鼓，只为“他”一人而鸣。 鼓声的间隔越来越长，直至最后，弱不可闻。 随着“他”彻底咽气，鼓声也彻底停止。 刘启望向自己逐渐消散的身躯，自手臂开始，全身化为点点灵光。 原本滚烫的魂与血突然冷却，旋即便是浓浓的麻木与疲惫。 灵光逸去。 刘启睁开双眼，眸中尽是沧桑与倦怠。 这一次，他不再是冲锋陷阵的士兵，转而去举槌挥鼓。 但在这第二次体悟之后，他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惘，那与自己红线勾连之人，分明便是第一次体悟时的自己！ 如今想来，实在后怕至极。 好在，又是锐之意境突破成型征兆带来的一丝恍惚救了自己。 又是？ 怎么可能？ 先前第一次体悟便是如此。 那时锐之意境便已经得此契机。 又怎么会在第二次体悟时再现征兆？ 想到这，刘启目露惊诧，随后灵念一动。 紧接着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身体里的锐之意境，分明与体悟前并无变化。 距离真正的突破成型，尚有一门之隔，需知，这一门之隔，便足以难倒无数天才。 可刘启明明已经借体悟越过此门。 还是两次！ 这是何意？ 刘启强行稳住心神，定风波于体内缓慢运转，他开始细细回想起两次体悟的经历。 脑海中刚一浮现出许多支离破碎的画面，周身便凭空浮出汹涌的杀意与煞气。 他眉头蹙起，散去脑海中的诸多画面，汹涌的杀意与煞气顿时烟消云散，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刘启表情却越发凝重。 刚才他分明感受到，那股杀意与煞气是自他体内钻出，却又表现得如饿虎扑食一般，向尚在昏迷中的小觉魂涌去。 他顿觉不妙，这才放弃回忆，但这般选择，终究只能安稳一时。 他先前便知道，第一次体悟的经历，在他心中，埋下了嗜血杀戮的阴影毒瘤，任他如何搜寻也不见踪迹。 可若听凭其发展，怕是终有一日，会摧毁他的理智与冷静，让他成为一具，只知杀戮狂欢的，无魂无灵的，躯壳。 也是因此，他才冒险进行第二次体悟。 如今，第二次体悟结束，可局面不但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变得愈发棘手。 现在，他已经确定，那股汹涌而出——甚至有些可怕的杀意与煞气，就藏在他的身体之中。 但他依旧遍寻而不得！ 困局就摆在眼前，只看如何抉择。 刘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虽然艰难，却已经作出决定，他再次闭目回想。 既然第二次体悟没有得到答案，便不能盲目相信，第三次体悟便能成功。 相比于莽撞地开始第三次体悟，他判断，一定有破解谜团的蛛丝马迹，潜藏在前两次体悟的经历之中。 两相对照，定有相通之处！ 而他虽追求的“答案”，应当正在其中。 既有判断，便无畏尝试，即便，这种尝试，风险极大。 随着刘启闭目，记忆如走马般交错，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周身，再度浮现出汹涌的杀意与煞气，杀意与煞气顺着躯体，钻入精神空间，直奔小觉魂而去。 第193章 杀伐意境(下) 猩红的杀意与煞气还想融入小觉魂中，可惜还未触及，便被一道无字天书形成的屏障挡在小觉魂身前。 红雾血丝在屏障前不断翻腾冲撞，却始终不得近前。 显然，刘启在闭目之前，已经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以防范体内深藏的杀意与煞气，兴风作浪。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红雾血丝吞吐着周围断戈残戟散发的气息，竟然变得越来越厚重！ 与之相比，无字天书化成的屏障，光芒逐渐黯淡，甚至，一些地方难以承受红雾血丝的挤压，已经出现了细小裂缝。 刘启恍然不觉，专心甄别脑海中浮现的一幕幕场景。 第一次体悟，他持刀握盾，与敌军短兵作战，有万夫不当之勇。 一刀砍下，鲜血喷涌，麻木挥刀，机械地沉浸在动作之中，甚至忘却时间。 但如此长时间的战斗，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疲惫，反而越杀越畅快，越杀越顺手。 当时理智不存，只觉兴奋癫狂，现在想来，岂不怪哉？怕就是如今体内的杀意与煞气作怪。 这种以战养战的法门，若非有自伤之危，绝对称得上是无上宝术。 第二次体悟，他举槌击鼓，身居高台之上，以震雷鼓声激志三军。 虽没有投身于疆场之上，却与万千战兵借红线桥梁勾连，同享杀意与煞气，眼前，也依旧能看到战场之上的四溅鲜血。 回想当时情景，刘启才恍然发觉，他当时的状态是何等奇特，并且，随着勾连战兵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的理智，也逐渐被滔天的杀意与煞气吞没。 就好像，他的战鼓之声，在战兵体内种下了一颗杀戮煞种，待到他们身死之时，便尽数收割，归于己身。 比起以战养战，这更是兵不血刃的无上法门，当然，只怕侵蚀起灵魂来，也更加悄无声息，难于提防。 可回想了这么多，两次体悟经历基本已经看过一轮，却还是没有找到，其中的关键之处。 而无字天书化成的屏障，此刻布满裂痕，红雾血丝张牙舞爪，虎视眈眈。 刘启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刘启没空管那杀意与煞气化成的红雾血丝，他时间宝贵，容不得半点耽搁。 也怪他手段不足，虽说是尝试，却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因此只能选择一鼓作气，而断然没有细水长流的可能。 刘启闭目沉思，眼前尽是支离破碎的画面——共通之处，共通之处，共通之处…… 最明显的共通之处，便是他的锐之意境，两次，都是借助其突破成型征兆带来的一丝恍惚才得以脱身。 而且，虎兽先前也曾提及他不圆满的锐之意境，并表示在此地修炼，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若真有第三次体悟，进入其中便会丢失所有记忆，他要如何借助锐之意境？ “啵！” 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 刘启不用探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字天书化成的屏障彻底碎裂，变为一道黯淡的流光重返命宫之中，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如初。 红雾血丝再无阻挡，疯狂地涌入小觉魂体内，原本红润白嫩的小觉魂顿时周身灰气流转，阴冷至极。 刘启猜自己一定想错了方向，不会是锐之意境，一定有什么东西，更为关键。 对了！ 丢失记忆！ 他一进入体悟之中，便失去所有原先记忆，理所当然地沦为战场一员，这也是麻木机械的开始。 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跳脱到战场之外？ 这好像也不太可能，毕竟他连怎么失去的记忆都不知道。 但至少，他能确定，他是一开始就失去了记忆，那关键一点，会不会就在一开始？ 刘启茅塞顿开，记忆如同倒带。 而同一时间，在无垠虚空之中，虎兽炯炯有神的双眼透过虚空，直直地盯向刘启，其双目如同一汪湛蓝的海洋，深邃而神秘。 刘启眼前再度浮现出两幅画面，红雾血丝随之升腾，尚未醒来的小觉魂一脸苍白的陶醉之色。 他持刀握盾之时，跟着身旁无数战友，伴着震雷般的战鼓之声，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冲！”，便悍不畏死地向远处敌方的千军万马。 他举槌击鼓之时，看着战场上一个个操刀持盾的小兵，伴着他敲响震雷般的战鼓之声，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冲！”，便悍不畏死地向远处敌方的千军万马。 那声中气十足的“冲”！ 先前他未曾注意，此刻留心一听，顿时觉得无比熟悉。 原来，原来如此！ 的确，意外有了。 不过不知道虎兽说的惊喜，是不是真？ 脑海中纷繁的回忆画面被瞬间压下，可红雾血丝，却没有停止对小觉魂的侵染。 刘启此时回神，顿觉体表无比阴冷，但体内却又如翻江倒海一般，抓心挠肝，好不痛苦，睁开双眼，只见其中布满血丝，如同老木盘虬，颇为吓人。 血液沸腾，难以自抑，心中杀人欲望顿起，刘启紧咬牙关，灵念一动。 瑶池翻覆，双生道花之上，那片紫色苏叶大放光芒，一道无形雷电劈下。 小觉魂体表流转的灰气顿时散去，原本融入其中的红雾血丝也被劈出，就围在小觉魂身侧，好似无数条猩红触手。 下一瞬，便汇在一起，形成一只有口无面的可憎怪兽，将小觉魂“一口吞下”，悉数消失不见，再度融入小觉魂体中。 刘启要的不过是刚才那一刹那的时间。 他已取出罗盘，最大限度地运转神魂与灵缘，反向包裹住断戈残戟散发出的古朴苍茫之气息。 因此，就在红雾血丝吞下小觉魂的同时，刘启也顺利进入了第三次体悟之中。 他身前摆放的罗盘明显使用过度，极度放光后瞬间崩碎，结束了其操劳的“一生”。 毕竟只是一件窥门境炼器，实在当不得刘启这神魂之力直逼观微的修士如此使用。 而这一次，刘启没有心神沉浸在体悟之中，只是冷冷等待，一团看不到边际的迷雾浮现眼前。 刘启没有犹豫，使出浑身气力，大喊一声：“冲！” 一颗意境的种子在此时悄然生长。 此意境，名为杀伐。 第194章 四选一 刘启一声怒吼，将这迷雾悠悠荡开，果不出其所料—— 迷雾之中，正是两方人马对峙，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刀光如水，鼓声如雷。 他的声音自九天之上垂落，片刻后终于抵达战场，刹那间，尘土飞扬，两方人马各自冲锋，战作一团。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的冲击自荡开的迷雾之中传来，刘启被瞬间弹出。 离开之际，他低头凝望战场之中，忽然怔怔出神，怎么会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 在刘启眼中，战场之上的每一个人，面容都从一团迷雾逐渐变得清晰。 最终，竟然显出同样一张脸！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两军对垒的交战。 这从来，就是他一个人的战斗！ 因为场中分明就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一直，都只有他自己！ 无数记忆涌入脑海。 他是如何被另一个“刘启”所杀，又是如何杀掉其他许多“刘启”，以及如何同其他许多“刘启”借红线桥梁勾连、同息共存，诸多细节，全都浮现眼前。 属于完全不同时间线的“刘启”，重合在同一幅场景之中，并且，互为苦手。 持刀握盾的是他，举槌挥鼓的也是他，高声下令、“冲”破迷雾的，也是他。 而他，竟然只有短短的、两段经历的记忆，即便算上此刻，也只有三段！ 缓缓睁开双眼，灵念一动，原本侵入小觉魂体内的杀意与煞气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体内刚刚孕育而生的三颗意境之种。 这三颗意境之种皆呈血红之色，却又有明显不同。 第一颗意境之种，表面平静如湖，不起一丝波澜，其内却有血海翻涌。 浓郁至极的杀意与煞气更是化为惊涛骇浪，无底深渊，赤红、鲜血、癫狂、杀戮，仿佛掌控一切的主宰力量。 极尽诱惑，吸引着刘启踏足其中。 刘启双眼布满血丝，浑身鲜血逐渐沸腾，但他强忍住那种渴望，将视线转移。 便是以刘启的心境，也足足花了几十息时间才冷静下来。 如果有可能，他真不想再作尝试，这种诡异，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 可他现在，必须直面，因为他虽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却还并未做出选择。 因此，不管有多么不愿，他还是将视线投向第二颗意境之种。 第二颗意境之种，外观丑陋而可怖，其表面有无数的红丝轻摇慢晃，像是不计其数的细小触手。 而蕴含其中的杀意与煞气，较之第一颗，明显内敛的多，但诡异与可怕，不减分毫，甚至犹有胜之。 仅仅是望向这枚意境之种，刘启脑中便响起“嘶嘶”的怪奇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勾人沉沦。 更恐怖的是，他明知这声音并不存在，却依旧能听到，甚至无法摆脱。 还不止于此，随着时间推移，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分出无数根细小触手，并且不断向外延伸。 刘启惊骇之余，紧咬牙关，凭借着难以想象的意志，强行割断与第二颗意境之种的联系，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他微微躬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经历了一场鏖战。 强烈的疲乏倦怠之感席卷全身，但刘启知道，一切还没结束。 他调气吐息，闭目凝神，足足过去小半盏茶的时间才再度睁开双眼，将视线投向第三颗意境之种。 第三颗意境之种，杀意与煞气只在其表层，内部充斥着的，尽是古朴苍茫的气息。 仿佛置身战场之中，万军之将，枪锋所指，便是士兵们殊死搏杀的战场。 为将者，造就无穷无尽的杀戮，却又超脱于自己所造就的杀戮。 这种睥睨超脱，是在无边猩红的笼罩之下，依旧面如平湖，不动如山，胸有沟壑。 因此，尽管与前两颗意境之种相比，这第三颗意境之种，明显不够饱满，甚至于，有些干瘪。 但他已经足够满意，毕竟，这颗意境之种，看上去正常得多。 若是三选其一，此刻刘启便已经能给出自己的答案。 可惜，是四选一。 刘启心念一动，三颗呈现出血红之色的意境之种沉寂下来，第四颗迸发寒芒，气息凛冽的意境之种自他身前浮起。 这意境之种锋芒毕露，尖锐之气满溢而出，根本无法遮掩覆盖——正是他几度以为突破成型的锐之意境所化。 而今所有记忆重回，那久未突破的锐之意境，终于化作一颗成熟的意境之种，静待刘启融入体内。 他不知在那一次次轮回之中几番磨练，才得了这么一颗意境之种，何止是跨过那道边界之门，一旦融入体内，只怕比巽风之回春意境还要走得更远几分。 这可是天大的造化，要知道： 他的回春意境，乃是借菩提灵树之手所悟，水到渠成，无半分阻隔，便连凝聚意境之种并融入体中的必要过程，都不曾经历。 能与之相媲美甚至有所超越，这颗意境之种的珍贵难以想象。 有这么一颗锐之意境的种子，也不枉刘启他轮回磨难，几经痛苦与波折。 但刘启知道，诸般磨砺，锐之意境其实只是表象，只是他轮回血战，挥刀锤鼓的附随。 而真正的内核，其实还是在前三颗——自尸山血海翻涌而出的意境之种当中。 而更为关键的是，他隐隐有所感觉，看似孕育了四颗意境之种，但真正能借体躯、神魂、灵缘助其萌芽的，至多不过一颗。 前两颗暂不考虑。 仅是后两颗的选择，又回到了无比经典的选择题，是求稳，还是一搏？ 无垠虚空之处，虎目圆睁，静静地等待刘启作出选择。 不过片刻犹豫，四颗意境之种俱皆升起，环绕在刘启周身，不住旋转。 前两颗意境之种瞬间崩裂，其内蕴含的无边杀意与煞气，悉数涌入第三颗意境之种当中。 第四颗锐之意境的种子也不过短暂一顿，便随之破碎，其内蕴含的意境真形，同样悉数融入第三颗意境之种当中。 第195章 杀戮，征伐，杀伐(上) 原本干瘪的第三颗意境之种逐渐饱满起来，其表观之上的猩红愈发浓郁，红丝连线成片，好似一件披挂的风蓬。 当真是威风凛凛。 不见丝毫妖邪与诡异。 而在意境种子之内，一道道锐利之气寒光冲天，看到这一幕，刘启心中还是略微有些庆幸，至少，辛苦修炼的锐之意境还没有完全丢掉。 他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牵引着身前的意境之种融入体内。 一身猩红血铠若隐若现，灿烂的双眸却无比清明，这正是刘启想要的—— 死神之身，天仙之心。 良久，一切恢复如常。 刘启刚刚吐出一口浊气。 “没想到……” 一道声音如闷雷般在耳边沉响。 刘启面色如常，十分从容的回身行礼： “见过前辈。” 虎兽自无垠虚空之处现身，只是自顾自的说道：“没想到，你最终竟选了这个。” 刘启只是静静聆听着，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他不知道，这场如梦与魇参半的经历，是不是虎兽专门为他设立的考验？ 若他真是意志不坚，没有从前两种意境雏形的沉沦中清醒过来，如今，只怕是已经成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不知道虎兽究竟打得什么主意，也不知道虎兽究竟以何种身份自居，此刻自然不敢表露太多心迹。 虎兽忽而仰头朝天，张开血盆大口，刘启心头一惊，后退两步。 只见自虎兽口中，吐出一颗闪烁跃动着电弧的紫青雷球。 整片天地之间，顿时雷声滚滚。 刘启也是这时才想起，先前初入极尽之地，还能看到远处有雷光在空间中穿梭闪烁，可后来似乎再也没见过。 现在看来，应当是虎兽的手笔。 不过虎兽为何要如此做？ 是为了排除震属，以让考验不受影响？ 就在刘启思索之际，虎兽再度开口。 “我这雷杀之战域，可供尔修行的参悟的意境本源，共有三种，分别是杀戮意境、征伐意境、杀伐意境，你已经悉数体验，并作出选择。” “回前辈，正是。”刘启嘴上回答的没有丝毫迟疑。 “其实，我也没想到，你最终会选择杀伐意境，你知道，杀戮、征伐、杀伐三种意境区别在何处吗？” 刘启一愣。 虎兽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 “你是不是觉得，你所经历的这些，是一场等同于坑害的考验？” 刘启微微张口，却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他确实就是这么觉得的，也正因如此，他才无法判断虎兽究竟是敌是友。 “很多事，无法说明，无法理清，别说现在的你，纵是此时的我，也正在局中，雾里看花，又如何能看得真切呢？ 至于这场你眼中的考验，其实，倒真的只是我一时兴起，想送你一场造化罢了。 只是希望，我没做错。” 言语尽处，刘启竟听出了一丝迷茫与落寞，他其实心中已经信了虎兽七分。 闻言更是心生波澜，顿有所感，体内命宫放光，无数卜灵文字自其中飞出，熠熠生辉，烙印在其躯体周身闪光。 太乙奇门卜灵术。 虎兽说其亦在局中无法看清。 但他不想如此。 他要一窥天机。 命宫谶语往往往往指向不明，但总会有些蛛丝马迹的线索提示。 他要的，就是那点蛛丝马迹。 睁眼抬头望去，一团看不清边际的迷雾，笼罩在一人一兽之间。 他比起当年身在琴谷，为小青天勘测命宫谶语之时不知强了多少，但，这虎兽的强大与神秘，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迷雾仅仅僵持一瞬，下一刻，一声虎啸自迷雾之中传来，雾气齐齐倒卷向刘启，刘启意识到自己太过莽撞，可迷雾之前，他已经反应不过来，毫无还手之力。 “咕噜噜……” 伴着虎兽口中发出的奇怪声音，刘启身躯一颤，陡然惊醒，眼前极速倒卷而回的成片迷雾消失不见。 “你太冲动了。” “多谢前辈相救。”刘启此时的语气，明显对虎兽多了些真正的感激与信任，当然，也多了几分恭敬。 虎兽摇了摇硕大的虎头，“真正的天机，不在你的眼前，而在你的心中。” 这话十分值得回味。 太乙奇门卜灵术。 命宫谶语，紫微斗数，六十四卦。 正是自眼及心。 也是为此，命宫谶语虽然看似最清晰，其实也最模糊，算命前辈也说，命宫谶语展现的图景，不过只是一种潜藏的可能。 先前他只“看”到了有需、有感、有灵的机会，便大胆催动术法。 现在冷静之下再回想，面对虎兽这种极有可能身处观微之上，直达通玄的存在。 他如何敢卦？又如何能卦？ 无需不卦，无感不卦，无灵不卦，这是当初算命前辈授他卜灵术时特地的嘱托。 他也确实一直遵从。 有需、有感、有灵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以至于他并未铭记，以至于他刚才竟有些忘了，算命前辈的嘱托—— 其实并不意味着，有需、有感、有灵便非卦不可，他当用心而非用眼判断，因为，真正的天机，就在其中。 刘启似有所悟，恭敬地再次行礼，“晚辈受教。” “其实，你刚才欲行占卜之术，无非是想知道，我是否认识你的父亲？” 刘启抬头，一脸期盼地等待着虎兽接下来的回答，他并不惊讶虎兽知晓他心中所想，这种实力的存在，他刚才表现得又太过明显，若是不知道，才显得奇怪。 “我很难给你个答案。” 刘启苦笑，他也猜到大概会是如此。 “我能告诉你的，便是，即便我认识他，也不是这样的他，所以，我也可以算是不认识他。” 这话未免太过拗口，但刘启却有些听明白了，于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虎兽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说回刚才，三种意境之中，其实杀戮最易，同时最强，征伐不过是巧饰的杀戮，本质上并无差别，只有杀伐不同。” 刘启听得仔细，他也想知道自己已经选择的杀伐，究竟有何不同？ 第196章 杀戮，征伐，杀伐(下) “原本按照我之料想，无论是杀戮意境，亦或征伐意境，几番领悟之后，你就会丧失理智，沉沦血海。 不过，一切并未就此结束——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沉沦的体验，待到你进入那至深至昏至暗之处，便会物极必反。 到那时，你会破开迷雾深渊，在心间蕴养出一抹清明灵光，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你不必忧心——因杀意与煞气而迷失本心。 而这，也是我送你最大的造化。” 刘启头脑有些发懵，也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意思？ “可我没想到，你硬生生渡过了重重体悟，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依旧能死守本心。 便是被杀意与煞气侵蚀全身，也硬生生于血海之前止步，不堕深渊。 最后更是借助锐之意境的成型契机，两次打破轮回，获得记忆。” 虎兽低头俯瞰。 “我更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胆量见识。 不仅将体悟中的杀意与煞气引到现实，还以身犯险，用神魂将其喂养壮大，借此触摸到杀伐之意境。 就连我也吓了一跳，毕竟，你此举实在冒险，倘若稍有差池，便真的是万劫不复。 我若出手，尽管能护你周全，但你先前诸般谋划，都算付之东流。 我送你的造化，就这样被你强行扭转成了近乎坑害的考验。” “啊？”刘启心中满是问号。 虎兽的意思是，刘启他自以为，选了条最安全，也是唯一的生路，结果，居然把自己推向了几无可能出现的悬崖边缘吗？ “现在想来，倒是我多虑了，行此险招，你心中定然自有把握。” 刘启面目有些僵硬。 把握？ 什么把握？ 他当时的想法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因为在他眼里，那杀戮与征伐两个意境妖邪得夸张，他实在没得选而已。 哪有什么把握？无非破釜沉舟。 他哪里知道虎兽的种种安排？ 先前记忆全无，他仅靠身体本能行事，对于理智深入骨髓的坚守，帮助他抵挡住了杀意与煞气的侵袭，力保意识清明的最后一片土壤不失。 原本重获全部记忆之后，刘启还对此沾沾自喜，深感庆幸。 可现在听完虎兽之话，他面色却有些发苦，不失本心，不致堕落沉沦，怎么想都是好事，没想到此刻竟是坏事？还坏了好事！ 但刘启心中仍旧不解，他费尽千辛万苦获得的杀伐意境，怎么看也应当是自杀戮与征伐超脱而来，没道理比另两种意境弱啊。 于是他大胆发问，“前辈，为何您刚才说，杀戮最易，却也最强，明明……” “明明你费尽心血，才从路中找出路来，从品秩上看，杀伐应当更胜杀戮与征伐，是吗？” 刘启点头。 “杀戮者，屠血蕴灵，执杀掌煞，乃以鲜血为本，征伐者，祸乱众生，红线牵引，乃以性灵为本。 的确，修行者有迷失堕魔的风险，但由人入魔可并不容易，因此只用守灵台一寸清明，便基本可保安稳无虞。 自然，这两种意境也有诸般缺陷，可强大，总归要付出代价，何况，这缺陷并非全然无法补全。” 虎兽语气突然变化。 “可杀伐者不同，杀伐者，以己为本，炼就杀身魔躯，却养净魂神心，内外不涉，自圆融一体，如此，确实远比杀戮更强。 可若杀伐稍重，便会催魂夺心，你依旧是你，却不再是你。 同若净洁稍重，便会消杀解煞，先前修行，尽皆乌有。 其平衡，太难把握，其翻覆，又只在一念之间，往后修行便只能如履薄冰，再加小心，无一例外。 这已不是心坚志定所能解决的问题，也绝非缺陷二字可以概括，这是——万物运行的规则，很抱歉，我也帮不上忙。” 刘启知道虎兽所说之意。 大道宽阔，你蜗行牛步，他人大步流星，便是极妖孽的天才，也将泯然众人。 但刘启却不沮丧，至少，论品秩，杀伐意境确实胜于杀戮意境与征伐意境，无非是难于修炼而已。 “多谢前辈告知，晚辈还有个不情之请。”顺杆子往上爬，刘启已经十分熟练。 先前一番交谈之后，他便对虎兽放下了戒备之心，如今满肚子的疑问，实在是不吐不快。 虎兽瓮声瓮气，声如闷雷。 “极尽之地一事，我无法吐露太多。” 刘启被戳破想法，神色也不尴尬，“那前辈能说说封天绝地的隐秘吗？” 虎兽摇了摇硕大头颅。 “那前辈能说说寰宇阵吗？” 虎兽摇了摇硕大头颅。 “那前辈能说说……” …… 接连问了七八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刘启却依旧乐此不疲。 “那前辈能说说您的境界吗？” 虎兽这次没立刻摇头，刘启还以为他打算回答，可紧接着便听到一串声响。 “咕噜噜……” 身旁的柳清和林楠雅僵滞了不知多久的身体，终于再次发出动静，刘启扭头看去，二女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 再一抬头，虎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一颗巴掌大的虎齿悬浮在他身前。 刘启伸手接下，只听见脑海中响起虎兽震雷般的标志声音。 “别装了，想离去就离去吧，差不多，也是时候了。”虎兽言语之中，倒并未提及虎齿之事。 刘启面色依旧，丝毫不显尴尬，抱拳作揖：“多谢前辈。” 随后摇了摇手中的巨大虎齿。 然后再度抱拳，“晚辈就此告辞。” 至于虎兽说得什么“别装了”，他权当听不见，再说，那些问题，他确实是想问，也不算是全“装”，至多算是半“装”。 刘启如今这种心境，看来是几经事端，功底更上一层楼。 “我这便送你们离开，记住，别向他人透露我的存在。” 刘启认真点头，旋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冲着虚空开口道： “对了，前辈，你有名讳吗？” “我？许久之前，我号白虎。”语气中，尽是时间奔流，冲刷留下的沧桑与风霜。 “白虎，白虎……”刘启心中喃喃重复。 白虎，的确贴切。 下一瞬，天地倒转。 第197章 林城主? 等到三人一齐睁眼时，周遭的残戈断戟、闪雷焦土尽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映入眼帘的青葱林木。 显然，他们已经回到了西临界林之中。 柳清和林楠雅方才悠悠转醒，此刻还有些迷糊，只听见刘启开口说道： “看来应该是安全了。” 他刚用神识探查一圈，只“看”到几名窥门境修士，正在与境界相当的灵缘魔兽交手，看不出任何怪异之处。 界林之内，应当已经恢复正常。 这也合乎情理，毕竟已经十几天过去，就算城主府和皇室起初不甘心，十几天过去，也该放弃了。 没错，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极尽之地，虽有时间流动，却感知不到日月潮汐，因此，刘启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如今回到西临界林，这才知道，竟然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几天！ 也难怪柳清和林楠雅已经醒来一会，却还是表现得有些迷糊。 刘启略一思索，便将脸上的镜水花面摘下，与他原本的面容相比，这镜水花面修饰的面容，如今在这西临地域，只怕还要更加出名一些，当然，大概是“臭名昭着”。 柳清注意到刘启动作，自己明明还有些迷糊，就有样学样，跟着摘下脸上的镜水花面。 刘启、柳清二人都习以为常，只有林楠雅看着二人的默契，眼神微微黯淡。 如今毕竟还在西临界域，还算不得是真正安全，因此刘启开口说道： “我手中宇灵舟算是报废了，为今之计，看来只有先进入西临城，去学院找到左达师伯，再作打算，你们觉得呢？” 柳清没有任何表示，她知道，刘启这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其实，也就是问林楠雅的意见罢了。 林楠雅闻言倒是眼睛一亮，“宇灵舟，我身上带着，能用吗？” 有宇灵舟自然最好，至多两天时间，便能从西临界林回到东临城，还不用进入西临城，省却诸多麻烦。 因此刘启心中顿时惊喜不已，但紧接着他就有些诧异，“宇灵舟？” 林楠雅神色有些尴尬。 刘启想通事情关键，“你不会又是……” 林楠雅神色愈发尴尬。 看她这表现，刘启不接着问也知道，小公主肯定又是偷跑出来。 刘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他不想林楠雅如此做。 但他又如何，忍心责怪？ 当日死战之时，林楠雅也并不知道他有什么底牌，面对近乎无解的局面，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出手相帮。 若说刘启心中不感动，那定然是假的。 但刘启只想这是感动。 所以他叹完气，便堆出满脸笑容，“有宇灵舟好啊，那我们便不去西临城，直接回东临城吧。” 林楠雅见刘启就此揭过，也未说什么“你不必如此”之类令人伤心的话语，当即便高兴地取出宇灵舟。 三人登船，正要离去之际，刘启忽然叫停，两女好奇地望向刘启。 刘启也未开口解释，只是手中掐出复杂印诀，蝌蚪一样的卜灵文字在指尖游动。 他也是想着恰好有机会，便试试太乙奇门卜灵术中的寻龙望气之法。 说不得能探出一条无主灵脉，以后的修行资源便无需发愁。 随着刘启手中印诀的流转，原先游动在之间的卜灵文字逐渐融合，竟在左右两手的食指之上，缠成两条泛着金光的小龙。 两指一出，两条小龙伴着“嗖”的一声，便钻入他的双目之中，以往经常露出高贵琥珀绿的瞳孔，此刻显得金光灿灿。 伴随金龙入眼，刘启眼中景象亦是大变，刚才尚能感受到澎湃生机的界林古树此刻尽皆通体灰暗。 刘启并不意外，这说明古树体内杂质过多，灵缘的纯净程度远远不够，毕竟并非灵植宝药，差的还是有点太多。 好在，他的目标也不是古树。 略一低头，转而朝地下望去，谁曾想，竟与古树一般昏黑，有过之而无不及，如同无底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 这也不像是有禁制的样子，好像就是单纯的，灵缘太过驳杂。 刘启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和他料想的有些出入，原以为纵然看不到灵脉如白龙，也能有星星点点聊表慰藉。 可现在放眼望去，一片漆黑。 “看到什么了？”二女见刘启此刻目绽金光，直勾勾地盯着地底，好奇问道。 刘启挠挠头，回身看向二女。 正要开口，只觉得一片极致明亮，直要他睁不开眼。 嗯？ 他心中不解，于是低头望向自己的身体，虽比之古树明亮的多，但也只是勉强不算昏黑，较之二女，根本是萤火之于皓月。 刘启神色如常，目中金光隐去，看来修炼的有点不成样子，全乱了全乱了。 “没什么，刚才好像察觉到一股古怪气息，探查一番后没发现什么问题，走吧。” 林楠雅点点头，显然是相信了刘启的说辞，但柳清听出了不对，娇媚地白了他一眼，也没戳破。 此间事了，宇灵舟疾驰而去，不多时便自西临界林冲出。 为了安全起见，几人甚至决定绕道而行，哪怕路途稍远一些，也要尽量避开西临城，以免被看出什么端倪。 随着逐渐远离西临城，三人的心情都越发轻松起来，言谈间笑语不断。 当然，二女并没有询问刘启，他们最后是如何逃脱包围？也没有问，那些穷凶极恶的追兵最终去向何处？ 她们的想法依旧如常，若刘启认为需要说，那不用她们问，刘启也会说。 刘启心思活络，感受到二女的柔情与信任，也不免感慨万分，正欲开口，忽然察觉到宇灵舟上一股波动一闪而逝，速度也出现了极细微的变化。 刘启眉头一挑，“是没缘晶了吗？怎么宇灵舟速度突然放缓了？” “放缓？”二女疑惑开口。 看到林楠雅的表现，刘启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宇灵舟速度极度放缓，直至停下。 宇灵舟前。 一名身穿常服，但却颇有威严的中年人凭空而立，身上气质肃杀，坚毅的脸庞黑如锅底，看那面容，与林楠雅足有七分相像。 第198章 恕难从命 刘启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自然认识此人，林楠雅的父亲，东临城城主，观微境大修士——林业。 即便尴尬，刘启依旧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抱拳作揖：“小子刘启，见过林城主。” 林业神情严峻，眼神古井无波，就跟没听见刘启说话一般，什么反应也没有。 柳清眼见气氛明显不对，赶忙也上前行礼：“柳清见过林城主。” 林业神色稍缓，象征性地朝柳清点了点头，然后再度把目光投向躲在最后面，垂头丧气的林楠雅。 “怎么，林大小姐？不请我到你的宇灵舟上坐坐吗？” 林业特地在“你的”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与此同时，林业仿佛似有似无地，朝刘启站立的地方瞥了两眼。 刘启顿时如芒刺背，练得骨血同频的身躯也有些僵住。 “父亲，你怎么来啦？”林楠雅眼见实在躲不掉，竟还打算假装无事发生，继续糊弄过去。 “呵，你猜我为什么来？”林业脸上毫无笑意，轻轻一步，便踏到宇灵舟上，站在林楠雅身前。 “林大小姐好本事啊，我还真小看你了，见微知着，趁虚而入，盗走灵舟，好谋划，好手段，天地东西，您随意去留啊。” 林楠雅已经打算装傻到底，“父亲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西临城悬赏两个潜入琴谷之中的小贼，追杀最后居然又冒出一名不自量力的同伙，你知道，这名同伙是谁吗？” 林楠雅还没有什么表现，刘启却已经冷汗直冒，他隐隐从林业的话语中，感受到了直指自己的凌厉。 当然，他也非常能体谅林业的心情。 自家的宝贝千金，为了一个男人，偷偷瞒着自己盗走灵舟，奔涉千里，舍生忘死，结果那个男人，居然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换作是他，未必有林业这么好的气量。 林楠雅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微微低头，“父亲……” 林业语气略微有些软化，“如果你出事了，你要我怎么办？你要你母亲怎么办？她还……” 林楠雅闻言将头埋得更低，眼眶微红。 “唉……痴儿。”林业眼神中满是柔软与心疼，伸出宽大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林楠雅的肩膀。 林业突然转身走向刘启，冷冷地撇下一句，“你跟我来。” “父亲，你……”林楠雅骤然抬头，红着眼眶想要说什么。 刘启冲着她淡淡摇头。 林楠雅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林业背对三人，脸色又黑了几分。 刘启冲着林业抱拳作揖： “前辈，走吧。” …… 宇灵舟外不远处。 林业负手而立，背对刘启。 “说说你的看法吧。” 刘启没想到林业如此直接而模糊，一时有些发懵，“前辈，你的意思是？” “我要你放弃柳清，跟小雅在一起。” 刘启闻言一惊，却没有丝毫犹豫。 “抱歉，前辈，其他的事，尚有回旋余地，这件事，恕晚辈，实难从命。” 他话音刚落，便见林业抬起手掌。 一股强大的威压顿时镇得刘启喘不过气，这就是观微境修士吗？刘启心头惊骇。 以他如今实力，便是对上真正的巡徼境后期道修，也足可力战，但林业举手投足间，便让他完全失去反抗之力。 而就在刘启苦苦坚持时，林业再度开口。“我再问一遍，你想好了回答，我要你放弃柳清，跟小雅在一起。” 问？这哪有一点问的意思？ 分明是想强压之下逼他就范。 刘启心中怒骂。 “抱，歉……恕，难，从，命！” 他顶着威压，双目通红，一字一顿地说道。 林业冷哼一声，撤去威压。 刘启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算你有点骨气与担当。” 刘启心中苦笑不已，虽然他很能体谅林业的心情，但因实力不济，这般任人摆布，还是让他略微感觉有些不爽。 林业冷冷瞥了瘫在在地的刘启一眼，语出惊人：“日后，我女儿做正宫，柳清只能为小，你也不算入赘我林家，同时，你修行需要的所有资源，我林家一概受了。” 林业这话，连个气口都没给刘启留下，但这提议，他实在无法接受，于是强撑起身，拱手行礼： “前辈，我与清儿已许下三生的盟约，此心不改，我知您一番好意，但恕晚辈，只能拒绝。” 林业蹙起粗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心底却频频点头，“既如此，未来便立东西二宫，同为正室，不过自此之后，你不可再娶妻纳妾，我林家对你的支持依旧。” “前辈，这……” 林业抬手制止了刘启接着说下去，“这已是我能承受的底线，劝你不要自误。” 这话说的，其实已经相当凶狠，刘启也知道，身为人父，林业已经为了林楠雅的幸福做了很多让步。 他此时再不同意，未免显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如就半推半就，到时既有两女在侧，又有林家扶持。 这般美事，本来就难以拒绝。 可若真如此—— 便不是刘启了。 刘启，就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林楠雅与柳清。 世间情事，到最后，全凭良心二字。 “抱歉，前辈。” 林业眼神骤然阴冷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刘启，没有任何气势外泄，也没有任何威压横降，仅是眼神，便让刘启一阵头皮发麻。 但刘启还是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前辈，在我眼中，情爱一事本就不能勉强，我与清儿三生永结，只求濡沫白首，至死靡它，所以……恕难从命。” “即便对柳清，你也可以说是受我胁迫，不得已而答应，这本就是事实，若她不能体谅，只能说明……”林业依旧眼神阴冷，未尽之语暗藏深意。 “若我如此说，她定是能体谅的。” 岂料刘启微微一笑，仿佛这时连心中忐忑也消解了大半。 “那你为何？”林业此时都有些不解，他想不明白，刘启明明想得如此清楚，却为何依旧选择拒绝。 第199章 改道西临(上) 刘启伸出手指，轻轻按在胸口之上，淡淡说道：“纵然能骗过世上所有人，可，终究骗不过自己。” 是啊，刘启当然可以说是受林业所迫。 但只有刘启自己知道，他是装模作样，还是真情实意。 林业眉眼低垂，闻言顿时沉默。 他突然有些明白，自己女儿为何如此痴迷眼前的男子，他身上，确实有一股无比迷人的魅力，难以言说。 “即便你对柳清真心相许，也不意味着非要如此选择，我见你的确值得托付，便是真同娶了小雅与柳清，想必也能给她们两个幸福，不致因偏颇而后宅不宁。” 林业的目光与语气都和缓很多。 刘启微微摇头，“我不愿委屈了清儿，当然，也不想委屈了小公主，晚辈无能，真心只足以付托一人，我已有清儿，实在是，分不出半点真心，还望前辈体谅。” 林业气得有些牙痒痒，无能，无能，我看你有能得很！ 刘启这小子，当真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脾气倔的，让他甚至有点犯恶心。 不管是以势压人，威逼利诱，还是易地而处，好言相劝，各种招数尽使了个遍，也没有改变刘启的想法。 林业也是发了狠，“好，好，好，你倒是有能耐，我女儿一片痴心于你，便是千里迢迢，也赶来对你以命相护，你既不愿娶她，我且问你，你以后打算如何待她？” 这下子轮到刘启沉默。 最难还偿痴情债。 最难消受美人恩。 片刻后，刘启郑重开口：“日后，我必待楠雅如亲妹，以性命护她周全，保她安稳，替她……觅得佳婿。” 林业原本脸色虽黑，心头其实已然认可，直到听见最后四字，才忍不住怒气冲冲，直接对着刘启冷哼一声。 “我林家不缺你这么一个儿子，我自会保护好她，至于小雅的婚事，我这个父亲还在，更是不劳你这个外人操心！” 说完便拂袖而去。 刘启挠挠头，也不知是哪里说得没让林业满意，但他自知理亏，只好觍着脸皮跟在后面，回到宇灵舟上。 林业刚回到灵舟之上，便看到情同姐妹、挽手私语的林楠雅与柳清二人，心中登时百感交集，长叹一声，便向舱内走去。 二女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而用眼神询问紧随其后登船的刘启。 刘启表情有些不自然，面对二女的询问，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耸耸肩表示无奈。 二女旋即低头窃窃私语，不多时，林楠雅便向船舱之内、林业所在走去，而柳清，则向船头的刘启走来。 “林城主跟你说什么了？”柳清眨着大而亮的眼睛，光华流转，犹如最璀璨的宝石。 声音是如此沁润心脾，甚至抚松了刘启张紧的心弦。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把将柳清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紧致的娇躯，嗅着她散发着清香的长发。 “别闹，林城主和楠雅还在灵舟上呢！”柳清脸颊微红，一边轻声细语地提醒，一边用粉嫩的拳头轻轻捶打着刘启的肩膀。 刘启不管她的提醒，还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而且十分突兀地说了句，“谢谢你。” 柳清闻言不再扭捏反抗，也紧紧地抱住刘启，她不知道后者为何突然道谢，但她感觉得到，刘启此刻心境并不平和。 二人就这样相拥，此刻天地间唯有彼此，仿佛一切喧嚣，都与他们无关。 良久，刘启终于松开怀抱，满含笑意地看着羞红脸颊的柳清，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到船头最前方。 “林城主说……” ……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柳清听完后，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不介意，只要能和你……” 还不等柳清说完，刘启便将双手轻轻搭在柳清肩上，微微发力，让柳清正对自己。 四目相对，刘启的眼神无比庄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介，意。” “我也希望，你介意。 因为，如果是同样的情形，我一定会介意。 我要你怎样对我，我便该怎样对你。 我希望，你此生只我一人，所以我的真心，此生也只托付你一人。 你别怪我贪婪才好。” 柳清含羞点头，但又担忧地说道：“可这样，会不会……” 刘启自然听得懂柳清话中的隐忧，“放心吧，林城主虽然也用过威逼的手段，但始终留有余地，不然说不定，我还真扛不住，只能同意了。” 说到最后，刘启还微微偏头，满含笑意地望着柳清。 柳清娇媚地白了他一眼，然后用手顶开他的脑袋，拉出他的右臂，双手挽着，然后面带笑意地靠在他的肩上。 刘启心中的幸福如蜜般化开。 二人相互依偎。 看远方，千山落日，一线西风。 …… “咳咳！” 听到背后熟悉的咳嗽声，柳清很快地松开了挽着刘启右臂的双手，转身冲着来人说道：“楠雅，你来了。” 林楠雅轻轻嗯了一声，转而冲着柳清身旁的刘启说道： “我父亲要带着我直接回东临城。 他说，钟师此刻应该在东灵城或是星灵城，准备参加二月十五的太子册封大典。 如果你不与我们同行……嗯……自行离去便可。” 看林楠雅那支支吾吾的样子，只怕在林业口中，不是“自行离去”那么好听。 但刘启此时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他听完林楠雅的话有些怔怔出神。 太子册封大典？ 太子册封大典！ 糟了！ 刘启心中卷起惊涛骇浪。 没想到，第二场梦境预言来得如此之快，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加上命宫中悬浮着那颗巴掌大小的虎齿，刘启心里其实已经颇有底气。 他现在，缺的不过是时间而已。 只要将虎齿交到钟无离手上，定然可以助其化险为夷。 二月十五。 只剩不到一天半的时间了。 即便宇灵舟再快，自西临城赶到星灵城，也需要至少一天一夜，他已经没有时间耽误了。 “刘启！刘启！” “啊？”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不止是林楠雅，柳清也好奇地望向身旁突然发呆的刘启。 第200章 改道西临(下) 刘启这时缓过神来，意识到关键便是要说动林业帮忙，如果他愿意见自己的话。 想到这，刘启也不再犹豫，抬眸望向林楠雅，“小公主，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让我见令尊一面？” 林楠雅表情有些为难，刘启闻弦歌而知雅意，想必她传话之前，已经被林业严厉警告过，否则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刘启洒然一笑，“本想跟林城主当面告别，以示尊重，也尽一尽晚辈礼数，既然如此，就请你帮忙把问候带到……我们便就此离去，来日再会。” 林楠雅勉强一笑，“来日再会。” 柳清和煦一笑，“来日再会。” 语罢，刘启与柳清二人携手，自宇灵舟上一跃而下，落地之后，也没有过多犹豫，身上披着清辉，便直奔西临城而去。 清风鉴水，明月天衣。 兜兜转转，还是要改道西临。 林楠雅眼神落寞。 林业缓缓从阴影之中走出，在林楠雅身后站定，望向她背影的眼神中充满怜爱，同时毫不在意离去的刘启二人。 “父亲，你真的不能帮他吗？”林楠雅眉眼蹙弯，轻叹心碎。 “他有什么资格，又以什么身份，妄图得到我的帮助？”林业语气冷冷，心里更是直咬牙，半是因为林楠雅的表现，半是因为刘启的选择。 他林业登临观微，镇守一方界城，可不是西临王那种背靠族荫的草包，便是陆君在时，也需给他三分薄面。 他有什么必要，向一个窥门境小修士卖好？即便这个小修士，是刘启，也不例外。 要知道，他的掌上明珠，险些，或者甚至可以说，已经被拐跑，林业自认，不一巴掌拍死刘启，都算自己涵养过关。 何况，为了女儿能幸福，他还主动与刘启进行一番长谈。 结果这小子，偏是怎么气人怎么来，不仅否决了他的所有提议，还表现得万分客气，又占着大理，让他根本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林业不介意甩给刘启一个难题，供他自己选择。 二月十五，太子册封。 即便他不知晓其中诸多细节，当然，这也是他刻意避讳的缘故，但他依旧看得出，这帝国之内，皇城之中，暗流涌动。 而刘启的师父——钟无离，此刻正处在漩涡中央。 他刻意透露消息给刘启，便是要刘启求他，可刘启又让他吃了一惊。 意识到这是他的特地安排之后，刘启竟带着柳清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去！ 倒是好气魄。 林业眼神有些飘忽，只听见耳边突然有啜泣之声响起。 林楠雅脸上，豆大的泪珠不住滚下，看得他心疼不已。 “傻孩子，哭什么？你是在怪父亲，不愿出手吗？” 林楠雅倔强地摇了摇头，“我知道父亲自有考量，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之前母亲是这样，现在，刘启也是这样……” “唉……”林业一声长叹。“这一次，我的确不能出手，而且，你也不能。” 林楠雅睁着婆娑的泪眼，不解地看向身后的父亲。 “太子册封提前，只怕是因为琴谷变故，皇室终于无法忍耐，故而借此机会，想要引鱼上钩，对他们眼中的乱臣贼子伸出肃清之手，企图一网打尽。 而皇室近些年来，行事越发嚣张跋扈，诸多势力与之或有新仇、或有旧恨，他们便是看出皇室用心，也并不在意，终有一战，无非实力说话而已。 但你要知道，为父我身份敏感，毕竟是四大界城城主中，唯一非皇室之人，所以，我，甚至是你，都决不能出现在大典之上，以免外界误会。 只要不站队，以为父我的地位实力，终究还是能保我们一家平安的，你明白吗？” 林楠雅泪眼朦胧，却也知晓厉害，抿紧嘴唇，点了点头。 “能借着界城城主的身份，以镇守界林为由推脱，不用前去观礼，帮我们一家躲过一劫，避开风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这世道安定太久了，多少牛鬼蛇神，静极思动，只怕以后，便没那么太平了，何况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感慨完，林业缓慢地走到林楠雅身前，伸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好啦，别哭了，父亲答应你，我们就在后面跟着刘启，如果他最后自己没有办法，我就把他送到星灵城外。” 林楠雅闻言瞪大眼睛，显得有些惊喜。 林业紧接着说道：“但是，送到城外，我们就走，你也要乖乖跟我回东临。” 林楠雅乖巧着含笑点头，但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原本明媚的笑容微微黯淡下来。 看到这一幕，林业忽而有些肝疼：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 另一边，刘启二人星夜兼程，终于在月落参横，天色将明之时，进入西临城中。 都过去这么久了，西临城门处，还张贴着刘启二人镜水花面伪饰后的悬赏。 刘启只是淡淡一瞥，并不在意，转而向着西临学院的方向疾驰而去，心中不住祈祷：别走，别走，千万别走…… 二人一步不停，也顾不得风驰电掣间引人注目，实在是时间不等人。 好在此次轻车熟路，入了学院，二人便直冲左达洞府赶去，不多时，便再次站在山脚之下。 而这一次，刘启乃是真面目示人，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借小觉魂闯阵。 他直接抱拳冲着山顶朗声喊道：“左达师叔！晚辈东临刘启，前来拜访！”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场景变换，刘启二人直接来到山巅之上。 待到刘启稳住身形，定睛一看，才发现，眼前竟不止左达一人，先前临城大比时出现过的方恒、叶青也在此处，与左达并肩而立。 左达倒是对于刘启的出现十分惊喜：“师侄，你怎么逃出来的？” 刘启表现得有些踌躇，没有立刻回答，眼神飘忽不定。 左达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伸手为其介绍，“这位是方恒，这位是叶青，放心，他们也是你师父的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第201章 惊鸿一现 闻听此言，刘启与柳清立刻恭敬行礼，“见过方师叔，叶师叔。” 方、叶二人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 刘启接着说道： “逃亡一事，说来话长，日后得空我再跟您解释，我此次前来，主要是因为我的宇灵舟几近报废，不堪使用，因此斗胆向师叔求借一艘宇灵舟。” “宇灵舟？哦，你要回东临城是吧？” 刘启微微摇头。 “不是去东临城，是去星灵城。” 他此话一出，左达手上动作登时僵住，方恒和叶青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刘启见到几人这般表现，此刻心中已经明白大概，应当和他先前的猜测相差无几。 只怕太子册封之日，便是他师父钟无离出手之时。 而这，也恰是梦境第二幕，将于现实之中复现的契机所在。 左达此时回过神来，看到刘启眼神，才意识到：这小子先前是故意透的底，就是为了看他们的反应。 好小子，把他们都给算计了！ 想到这，左达此刻只得苦笑道：“师侄别想了，临城大比之时，你师父就已经知会过我们，此事，断不能让你卷入其中。” 刘启显然不肯轻易放弃，语气坚定地说道：“我知道师父此行有危险，而且，我能帮上忙。” 左达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担心你师父安危，我们也一样担心，但我们已经答应过你师父，便不能食言而肥。 何况，如今星灵皇城之中，只怕云波诡谲，便是我们三个半步观微在场，也无力影响大局，你纵然天才横溢，可终究，也只是个窥门境罢了。” 左达此时并不知道，他们几人虽然同样担心钟无离的安危，却又有明显不同。 在左达三人看来，钟无离所做之事，筹划良久，可以说是谋定而后动，若非目标是星灵皇室，只怕连一点危险都不会有，即便是真对上星灵皇室，胜负也在五五之数。 可在刘启眼中，只要太子册封大典开始，钟无离与苏皓交上手，那接下来的任何一刻，钟无离都有可能因为那段神秘剑光——而丧命，因此，真片刻都耽误不得。 但刘启虽然知道，却无法宣之于口。 眼见左达如此回应，刘启也没有选择在此事上纠缠不清，而是调转话头，略带调笑地说道： “师父是不是，也让三位师叔不要前去？可我看三位师叔汇聚于此，只怕，不是来聚会闲聊的吧。” 左达三人闻言面面相觑，彼此眼神交换，显然又被刘启说中。 左达刚刚说过不可食言而肥，却被晚辈当场拆穿，现在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还是壮汉方恒和叶青开口说道： “唉，师侄，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毕竟还是半步观微，就算此去星灵城中诸多凶险，我们尚有自保余力，可你……” 刘启见这招也行不通，心道这么消磨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他们的时间极为宝贵，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想短时间内让左达三人改变心意，靠嘴皮子磨，只怕是磨不出个结果，看来，还是需要下一剂猛料。 所以刘启犹豫片刻后，还是一咬牙，取出那颗巴掌大的虎齿。 微微催动，便有一股滔天的气势冲出，虽是惊鸿一现，却极尽璀璨，就连左达设下的阵法也无法将之遮掩。 刘启也是点到为止，立刻将其收起，然后对着有些呆滞的三人再次说道： “我知道师父此行有危险，而且，我真的能帮上忙，三位师叔，现在应当看得出来，我所言非虚。” 刘启之所以表现得还算淡定，相比之下，左达三人脸上此刻还布满惊骇，真是被吓得够呛。 刘启突然催动虎齿，虎齿之上，气势猛然爆发，三人始料不及—— 只见视野之中，一头吊睛白虎驱雷掣电，一双硕大无朋的虎爪，直扑面门而来。 便是以他们半步观微的实力境界，也只觉要被浑身撕碎，毫无抵抗之力。 即便只有一瞬间的威胁，却是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三人久久无法平静。 刘启见三人还没回神，于是不得已开口催促道：“我们时间不多，真不能再拖了，必须现在动身，请三位师叔相信我！” 左达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纠结神色，紧接着想到关键之处，一咬牙，不再犹豫，手掌向上一托。 一艘精美细致的宇灵舟随风见长，悬停在半空之上。 “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众人登船，灵舟当即向着远方急速驶去。 灵舟之上，方恒犹有些后怕：“启师侄，你如今也忒大胆了些，这等宝物，岂能如此直截了当的示人？” 刘启心中难免腹诽：自己也想过只动嘴皮子，可怎么说你们三位死活不答应，哪有那么多时间周旋，行此鲁莽之举，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师叔教训的是，我现在回想，也知先前行为实在欠缺考虑。” 倒是左达说了句公道话：“你也不用替我们三个遮掩，若非我们不信，你也不用靠这种手段证明自己。” 话虽中肯，但持扇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显然还没完全缓过劲来。 一旁脸色有些发白的叶青不无担忧地看向左达，说道：“先前那气息，你洞府阵法定然遮掩不住，会有危险吗？” 左达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那气息虽雄浑璀璨，却也自行蔽隐天机，如今西临城中，院长不在，西临王重伤未愈，应当没人能发现，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走为妙。” 众人俱皆点头，表示认可。 但仿佛是为了专门证明左达的判断错误，他们身后，一艘同样庞大华美的灵舟紧追而来。 左达脸上不住抽搐，默不作声地极力催动着脚下的灵舟。 另一边的灵舟之上，林业神情甚至有些失态，一边极力催动着灵舟前进，一边运气于体，将其流转至唇齿之间。 朗声高呼：“左达贤弟！” 音浪剧烈压缩，将周遭空气一推而空，以急速传入前方灵舟之上的众人耳中。 第202章 灵舟追逐 听得几人都身形一震。 刘启与柳清对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明明他们与林业父女二人，昨晚便已分离。 算算时间，后者应该早已远离西临城附近才对，怎么如今反倒，在他们身后出现？ 左达与方恒、叶青交换目光，三人都表现得有些震惊，显然是听出了来者身份。 但他们也十分奇怪，东临城城主林业，向来偏安一隅，怎么如今横跨了整个帝国，竟在西临城外忽而现身？ 要知道，林业一向明哲保身，虽手握重权，却只求全身远害，有人笑他过于怯懦畏缩，然而有更多的人，钦佩他的手段计谋。 毕竟，有点城府的人都知道，这天下要乱，你想不乱，可没那么容易。 但林业既有底气也有见地，只要他不主动沾惹，这风波便是见了他，只怕也得自行绕道离去。 整个帝国之中，也单他一个，虽非皇室中人，却依旧能位列界城之主。 即便其中，真有陆君的原因所在，但谁又能说，谁又敢说，林业是个蠢才庸才？ 这样滑不溜手的枭雄，好巧不巧地突然离奇出现，又恰是在刘启暴露虎齿、众人匆忙离去之时。 怎么想，也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只怕虎齿气息泄露之时，这林业正在附近，已然有所察觉。 因此左达不敢有丝毫耽搁，依旧催动着宇灵舟全速前进，同时运气作声，但引起的动静，却比林业先前小得多。 “林城主！左某今日有急事，实在不得空闲，来日，我必亲自登门拜访！” 后方灵舟之上，林业站在船头，听到左达此话，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而站在他身旁的林楠雅，则是一脸的茫然，他们父女二人，先前一路暗中跟着刘启，而就在他们也要进入学院之时，林业忽而脸色突变，神情也显得无比凝重。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一艘宇灵舟自学院之内极速飞出，林业没有过多解释，便取出宇灵舟，带着林楠雅追了上去。 林楠雅心中疑惑尚未解开，便听得身旁父亲再度开口：“我并无恶意，贤弟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前方灵舟不再有回应，只是速度，也没有降低分毫。 灵舟之上，似乎是为了让刘启放心，方恒还竖起大拇指解释道： “不必担忧，你左师叔这艘宇灵舟，只论速度，在整个帝国之内，也是名列前茅。 别看后方林业的灵舟现在追的紧，不过是透支船体罢了，撑不了多久，不消多时，我们就能把他甩掉。” 刘启还有些发懵，实在有些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演变成了高空之上的灵舟追逐战？ 他有心解释： “其实……” 可刚刚开口，便被身后的林业打断，林业见前方灵舟没有丝毫降速的意思，只得极为无奈地喊出一个名字： “刘启，能不能让你左师叔先把宇灵舟停下，我有事与你商量。” 与此同时，在林业心中，闪过一个更加无奈的猜测。 他身旁的林楠雅闻言一惊，刘启？难不成刘启，也在前方的宇灵舟上？ 左达几人闻言亦是一惊，不约而同地望向刘启，林业怎么知道刘启在舟上？ 刘启也是不明就里地摇了摇头，但他确定一件事，就是，现在——肯定不可能让左达停下，然后自己去跟林业商量什么事情。 可林业毕竟是林楠雅父亲，又是东临城城主，他既点了刘启的名，刘启不回应，未免也太过失礼。 于是他望向方恒与叶青，“两位师叔，能让我跟林城主说句话吗？” 二人对视一眼，“自无不可。” 紧接着，两只手掌便印在刘启的肩膀之上，一股强大气流，自他丹田处逐渐升起，随后，送气吐音： “林城主，晚辈实在有急事，不能耽搁，还望前辈见谅！” 可他话说到一半时，便已经不见了身后灵舟踪影，也不知道林城主到底听见多少。 看到这一幕，方恒倒是哈哈一笑，“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叶青没搭理他，转而询问道：“师侄，林业怎么知道你在这？” 左达虽然皱着眉头，却也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刘启于是把他遇到林业的整个经过向三人复述了一遍。 可说完之后，却让左达眉头皱得更紧。 “按你所说，他其实并无理由在此地停留，而且，他明知你在灵舟之上，开口时偏又不立刻提及，而是，先问候于我，未免，太怪了些……” 刘启摇摇头，这些事，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林业的诸般举动，的确怪异。 而另一边，林业只听到“林城主”三字，脚下灵舟便不受控制地减速，刘启剩下的话语他一个字也没听到。 当然，他也不怎么关心。 那艘全速前进的宇灵舟已经代替刘启，给了他回答。 而且，本就是他，意料中的回答。 林业身上散发的气息越发阴冷。 林楠雅察觉到他的变化，怯生生地喊了句：“父亲。” 林业侧身望向林楠雅，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与此同时，身上的阴冷刹那散去。 “嗯？怎么了？” 林楠雅还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没什么，父亲，刚才，那是刘启吗？” “你不是听到他的声音了吗？还问我？” 林楠雅听出父亲语气中的调笑，羞涩地低下头，却满脸笑意。 “看来不用为父我出手了，刘启这小子，甚至还能把我远远地甩在身后呢！” “父亲～～～”林楠雅走上前去，边撒娇边摇晃林业的手臂。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真是的，马上都被你晃晕了。” “嘻嘻，就知道父亲最好了。” “对了，你们是怎么躲过追杀的？我听闻西临城的布置后，心都凉了半截！” “唔……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你不清楚？”林业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 “唔……父亲你问那么多干嘛？难道不希望女儿安全回来吗？” 林楠雅丝毫没有觉察到，林业的问题有什么不对。 因为她的确说不清楚，他们是如何逃过追杀的。 第203章 册封大典 她没有说谎——她确实不知道。 而且，刘启也没告诉他。 因此，她只能通过这种回答，来企图“糊弄”林业。 “还说呢！这次你可是不要命了，以后绝对不许这样！” 林楠雅吐了吐香舌。“知道啦。” “你以为撒个娇就行了？罚你回去禁闭，嗯……时间再议。” “啊！不要哇～～～” 父女俩的温馨对话逐渐消失在风中…… …… 缘灵历2012年2月15日。 刚刚天际拂晓，可星灵城中，已是人声鼎沸，万人空巷。 城中众多修士，大都围聚在皇宫之外，翘首以盼。 他们地位不够，未受邀请入内，却又不想错过这般盛事，因此三三两两作伴，在这高墙之外，看个热闹也好。 而此刻皇宫之内，庄重的礼乐才刚刚奏响，一股肃穆的氛围弥漫开来。 苏南高坐在前庭中央的王座之上，身着明晃晃的灿金龙袍，头戴冕旒，脚踩云靴，显得尊贵无比。 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位凤冠霞帔的绝美妇人，然而，纵是天仙姿色，在苏南周围，也仿佛自行黯淡。 阔大的前庭两边，坐满了观礼的宾客，皇室子弟，宗族耆老，学院名师，城池之主，全都身份不凡，地位尊崇。 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南身上。 因为，他是星灵帝国，唯一的皇！ 然而，今日的主角，却也并不是苏南。 王座之下，一个穿着华丽绛紫锦袍的俊美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拾级而上，走到苏南身前。 若刘启在此地，定然能一眼认出，这俊美男子，正是梦境中，与钟无离厮杀之人。 此人，也是今天册封大典的主角，星灵帝国大皇子，并且今日之后，便是星灵帝国太子，钟无离和上官仪曾经的至交好友—— 苏皓。 “授——袍——” 巍供奉声如洪钟，拉长音调，宣布着册封大典的正式开始。 而伴着这道雄浑低沉的声音，苏南与身旁的美妇人一同起身，后者满脸笑意，捧着一方盛装有衣服的精美托盘，向旁递出。 苏南将衣服拿起，手上一抖，一袭绣有金色龙纹的华贵紫袍，便映入众人眼帘。 他反手一甩，便将紫金龙袍披在苏皓的身上，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未开口，自顾自的坐回王座。 美妇人也冲苏皓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然后跟着苏南再次落座。 苏皓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淡淡地张开手臂。 众人惊奇地看到，被他披在身上的紫金龙袍仿佛有生命一般，衣袍松展，衣袂飘飘，竟自行穿戴整齐，将他原本身穿的绛紫锦袍完全裹入其中。 他这才转过身来，面对众人。 苏皓本就俊秀尊贵非常，如今身穿紫金龙袍，更是璀璨的令人难以直视。 苏南向王座之下的巍供奉眼神示意。 “诸——天——赐——福——” 雄浑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观礼众人尽皆起身。 “皇子苏皓，天纵英姿，品质冲华，恭谦表志，仁孝居心。 故能抚宁军国，永保邦家。 今备礼册命，令继业垂统。 是为太子！ 星灵嘉庆！ 齐——贺——” 巍供奉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清冷声音传出，犹如乱石穿空，打破场中神圣庄严的氛围，却只有短短两字—— “且慢！” 钟无离从座位上缓缓站起。 眼神无比寒冷，像是含着一块千年不化的坚冰。 他的声音不算很大，却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心头无比惊骇，这种场面，站出来说这种话，不是打星灵皇室的脸面吗？寻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啊！ 但眼见钟无离跳出破坏典礼，苏南表情却淡漠至极、毫无波动。 倒是他身旁的美妇人，柳眉倒竖，攥紧拳头，胸口起伏不定，显得十分生气。 若非她眼底深处，潜藏着一丝笑意，只怕连神仙也分辨不出，她表现得如此真实，竟是作秀？ 巍供奉也是一愣，但立即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钟无离！你想干嘛？” 钟无离极为冷漠地斜睨了他一眼：“崔家的老狗，不要总冲我狺狺狂吠。” 崔家老狗？ 巍供奉，乃是皇后母家——崔氏族老，观微境强者，星灵皇室八大供奉之一，南皇极为器重的左膀右臂。 如今，竟然被人指着鼻子骂老狗？ 疯了，一定是疯了。 巍供奉眼神愈发阴翳，正欲开口，却看到苏皓走下台来，他连忙转身行礼。 钟无离嗤笑一声，“果然是老狗，改不了卑躬屈膝的奴性，我今日砸了苏皓的场面，某种程度上，也于你崔家有利，怎么不见你拜我？” “大胆狂徒，你在胡说什么？钟家族老呢？都死了不成，还不出来管管？”巍供奉怒不可遏。 “咳咳咳。”一名苍髯老者从人群中艰难地挤了出来，“崔巍，老夫还没死。” 见到此人现身，刚才还满腔怒火的巍供奉顿时哽住。 若论辈分，两者还能拼一拼。 若论实力，崔巍实在是拍马也赶不上眼前之人。 钟家家主，钟无离的爷爷——钟无痕。 真正的观微境后期强者。 而崔巍虽然身份超然，但真说境界，只怕他此生永远突破不到观微境中期，何况真比身份，钟家家主，又会比他差多少？ 崔巍先前仗着身份与境界颐指气使，此刻却只能默然不语。 那老者却仿佛没看到崔巍的窘迫，依旧贴心地同他解释： “钟无离前些时日已经宣布脱离我钟家，星灵城诸位皆有所耳闻，此事南皇亦知，所以，实在谈不上什么管教。 至于我钟家之人的生死，便不劳崔巍你费心了，你贵人事多，又是南皇左膀右臂，便不必把我钟家，放在眼中了……” 话一说完，他便再次隐入人群之中。 可他说完了，钟无离还没说完。 “胡说？不信你看看苏杰，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苏杰脸上表情一僵，他刚刚明明是讥讽钟无离不自量力，虽然他的确有些幸灾乐祸，但怎么可能傻到表现出来？ 第204章 紫衫青衣 但被钟无离这么一说，众人再一看，不难发现，苏杰神情之间略有尴尬之意，倒真像煞有其事。 也是这时候，感受到他人点到为止的注视目光后，苏杰才意识到，自己被钟无离给坑了。 他双目喷火，就要愤然开口。 却听见身披紫金龙袍的苏皓淡淡出声：“好了，你到底想要如何？直接点。” 钟无离看到这样的苏皓，忍不住冷笑一声，“呵，你这表现，确实比你十年前更加自然，看来道貌岸然，已经深入骨髓了。” 苏皓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向钟无离，后者浑然不觉，也只是静静地看向他。 最终，还是苏皓先败下阵来。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 钟无离却突然提高了声调： “十年前，你以皇室受辱为由，向自己原本视若兄长的星灵学院弟子——上官仪提出生死决战……” 上官仪？ 这个名字对在场众人而言，并不陌生，当年内情，他们也大都略知一二。 想他何等的天纵之资，结果，被星灵皇室用计害了，确实可惜。 皇室所为，甚至等若南皇亲自出手，以大欺小，实在谈不上光彩。 但后来，此事却被皇室连同学院一齐捂下，众人看着风向，也知道，不可乱议。 慢慢地，就连上官仪这个曾经在星灵城中璀璨至极的名字，也逐渐无人再敢提及。 而今钟无离旧事重提，是想如何？ 此时场中，钟无离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巍供奉急哄哄地打断，“荒唐，太子千金之躯，那狂悖贼人岂有资格与其称兄道弟？” 钟无离闻言苍凉大笑。 “哈哈哈！确实荒唐至极！ 对啊，我忘了，你苏皓乃是星灵皇子，我们，又有什么资格，与你称兄道弟？ 但我今日倒想问问，你是否还记得？ 是谁帮你掌握灵技，领悟秘法？ 是谁带你周游天下，历练四方？ 又是谁？自天炼山上，求得至宝，助你生母祛病延寿。 又是谁？于北临境中，以身作盾，让你熊爪之下活命。 我想问问，这些，你还记得吗？ 尊敬的，太子殿下！” 钟无离这番诘问，字字铿锵，苍凉激越，观礼众人闻听无不动容。 他们只知当时几人交好，却不知个中细节，如今听钟无离这般说辞，上官仪，倒真当得起这个“兄长”的称谓。 就连苏皓的神色，也产生了些许变化，但最终，却只有一句。 “那只是过去，不是回忆。” 听到苏皓最终的回答，钟无离嘴角勾勒出一抹满含讥讽的笑容。 就是不知道，笑容中的讥讽，到底朝向的是苏皓，还是自己？ 不过只是一瞬，钟无离便收起了笑容，冲着苏皓冷冷说道： “我今日之举，才算是真正侮辱了皇室尊严吧，苏皓，可敢—— 生死一战！” 苏皓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回头望向王座之上的那个男人。 这时观礼众人才突然惊觉，先前钟无离如此大逆不道，南皇居然毫无表示？ 是神对蝼蚁的俯瞰与蔑视吗？ 王座之上，苏南一脸淡漠，抬起右手。 王座之下，顿时多出七道人影。 星灵皇室，八大供奉，尽皆现身。 与此同时，一道无比宏大的声音传遍前庭：“我星灵皇室护佑众生，太子更是社稷之本，你说生死决战？便要生死决战？” 面对苏南话语之中的嘲弄，钟无离只是淡淡一笑，“护佑众生？我看未必吧。”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皇室子弟的座席之上，便飞出三个人影。 仔细一看，竟是溪公主身旁的紫衫、青衣两名侍女，用剑架在溪公主的脖子上，挟持着她，朝向钟无离所在之处飞去。 溪公主此刻神情恍惚，没作任何抵抗，反而一脸的不可置信。 紫衫、青衣自小便和她一同长大，一直伴在她身旁，对她悉心照顾，说是侍女，其实根本情同姐妹。 苏溪也确实一直把两女看做自己的姊妹，情谊深厚，即便是倾心的男子，溪公主都愿同二女分享。 但是如今没有任何预兆，二女突然对她拔刀相向，她不解其中原因，也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苏南依旧稳坐高台，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但他身旁的美妇人看到这一幕却难以保持冷静，“噌”地一下站起。 二女借着手上的人质苏溪，安全地退到钟无离身后，情绪相当激动地质问道： “苏南，我姐妹二人的父母因何而死，我们又是如何被选作溪公主的侍女，你敢对着天下人讲明真相吗？” 众人又是一惊，直呼南皇名讳，语气还如此不善，疯了，真是疯了！ 谁料苏南竟真的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淡淡说道：“你们父母，乃是死在西临城的兽潮动乱之中。” 这根本就不是解释，这分明就是想要盖棺定论——我说他们是因兽潮动乱而死，他们就是因兽潮动乱而死。 至于，二女是如何被选作溪公主的侍女，苏南连只言片语都未提及。 紫衫、青衣听到苏南这般颠倒黑白的霸道之语，心中愤恨无比，连持剑之手都微微颤抖，怒而出声： “你胡说！分明是崔后新生公主，皇室庆贺，暗中下达命令： 要寻帝国境内，同一时刻出生的双胞女婴选作侍女。 本是上天降生，却演变成了我们一家的无妄之灾。 西临王行事何等残暴，根本不与我们父母商量，便将他们残忍杀害。 然后，将尚在襁褓之中的我们献宝似的贡呈皇宫。 行此伤天害理之事！你还好意思说星灵皇室护佑众生？” 一片寂静。 “不会的，不会的，紫衫姐姐，青衣姐姐，你们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 被挟持的苏溪先是一愣，而后情绪顿时失控，她怎么会是导致紫衫青衣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呢？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紫衫和青衣也知苏溪本性纯真，待她们二女也从不以小姐身份骄矜自居。 但有些事，从开始，就无法改变。 她们只能狠下心，不去看身旁，疯狂摇头否认的苏溪。 那个往日尊贵高傲的公主。 此时状若癫狂。 第205章 陆沉——周毅 “既然你们一出生便被送到星灵皇宫，那你先前说的这些，又是从何得知？莫不是被恶人蛊惑欺骗，刻意抹黑我皇室形象？” 苏皓十分冷静地开口，眼睛却始终牢牢地盯紧钟无离。 “那为何不见南皇解答，他们二女特殊在何处，以至于让星灵皇室特地，从西临城将她们选出，送到溪公主身边当侍女？” 钟无离反过来将问题又抛回给苏皓。 苏皓一时沉默。 “南皇，您说呢？” 钟无离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眼睛始终牢牢地盯紧苏南。 苏南好整以暇地瞥了钟无离一眼，随后付以轻蔑一笑，随意地抬起右臂一挥。 八大供奉顿时冲出。 钟无离口中喃喃。 “对嘛，这才是我熟悉的星灵皇室，诸位还是一样的，不要脸啊……” 但八人刚冲出一段距离，便见天地之间，忽而多出一道贯穿一切的枪光，如一条长啸的赤龙，直冲他们而来。 八人慌忙之间出手阻挡。 攻击的余波荡起圈圈气浪与卷卷尘灰。 星灵皇宫之外，有人惊呼出声。 “哇，你们看天边……” “肯定是有难以想象的强大修士交手，为典礼庆贺。” “若是有机会，得缘一见，那才算是不枉此生！” “嗯！” “确实啊！” …… 待一切烟尘散尽，只剩一名冷峻青年持枪挺立。“南皇，这么急啊，连自己女儿性命都顾不得了？” 还不待苏南回应，巍供奉便率先开口： “陆沉！你想干嘛？是要与星灵皇室为敌吗？” 持枪阻拦之人，正是刘启师公，东灵学院院长——陆沉。 “哈哈哈！老狗一条，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给你个机会，若真是个人物，出来受我三枪，三枪之后，你若还有命在，我当场自戕，如何？” 巍供奉气极，却还真不敢应话，毕竟陆沉与钟无痕境界相同，皆为观微境后期，而且攻伐之力，更胜后者。 别说三枪，他一枪只怕都接不下来。 被这般羞辱，还不能还嘴，他真是恼怒地想要吐血。 还好，身旁同为供奉的一名鹰钩鼻老者开口为他解围： “陆院长，即便你攻伐之力冠绝星灵，想要挡住我等八人联手，只怕也不太现实吧。” 八大供奉，也只有巍供奉一人尚在观微境初期，剩下七人，足有五人位于观微境中期，而且于此境浸淫良久，根基深厚，更有两人位于观微境后期。 陆沉是天才中的天才，可他们八人也没差多少。 但陆沉面容坚毅，“不妨试试？” 钟无离紧接着说道：“看来南皇是真不在意溪公主的生死啊，先前星灵城还一直传南皇多么宠爱这个小女儿，现在看来，不过谣传而已，真是有辱南皇盛名啊。” 陆沉闻言大笑：“哈哈哈！正是如此。” 高台之上，那美妇人脸上尽是纠结之色，听到钟无离的诛心之语，终于还是没忍住，轻声说道：“南皇……” 八大供奉身形一顿。 苏南极为冷淡地回首看了她一眼，那美妇人顿时噤若寒蝉，垂首不敢言语，哪里有一点先前的雍容气度？ 苏杰与苏烈看到这一幕，一股凉气顿时自脚底升腾而起。 苏南的选择，已经相当明确。 苏溪的生死，他真的全然不在意？ 那若是他们呢？ 苏南也会是这个表现吗？ 倒是苏皓，连回头都不曾，对苏南的举动也没有任何意外。 他早就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父皇，就是这么一个人。 他疼爱自己的孩子是真的。 但与他自己的尊严与统治相比，孩子，也实在算不得什么。 苏南站在高台之上，忽然开口： “朕，何须向尔等解释？” 声如洪钟，势若猛虎。 “钟家小子，何必浪费时间？把你的所有帮手一起叫出来吧。 朕会你们的鲜血，告诉这天下，谁才是统治星灵，唯一的皇！” 钟无离闻言眯起双眼，显然是在考虑。 苏南和善一笑。 “你还是太年轻了，看似聪敏，实则多谋而少断，就让我给你做个榜样吧，周毅，去帮一下，给陆沉加点压力。” 周毅？ 听到这名字，钟无离登时一惊，周家家主周毅？他并不陌生，乃是星灵城中，极为有名的观微境后期强者。 周家在星灵城中也颇有势力，完全可以称为第四家族——仅次于两千年屹立不倒的三大家族。 尤其是周玄横空出世之后，周家更是蒸蒸日上，直逼方、钟、左三大家族。 而且，周家是典型的中立派，与钟家类似，既不与皇室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离。 不过鉴于其实力雄厚，无论倒向哪边，都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因此钟无离虽然没有能力将之拉拢，却也时刻注意其动向。 没想到，周家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苏南收编，甘为前卒，而对这些，钟无离竟然毫无所觉。 最关键的是，这本该是作为胜负手的后招，结果苏南竟然毫不在意地一上来使出。 这就是他所说的决断吗？ 自信的甚至略显盲目。 钟无离忽然感到心头笼罩着一层阴影，与苏南相比，他确实太年轻了—— 苏南，究竟在想什么？到底是过于自傲，还是真有底气？ 他一瞬间也有些迷茫。 但看到此情此景的苏杰，却已经不再通体生寒，反而踌躇满志，热血上涌。 生杀予夺，主宰一切。 这才是皇！ 想他琴谷一行，父皇特地要他带上周家群修，以作考验，既是考验周家的忠诚，也是在考他的能力。 也正因此，抢夺青天松的行动之中，他费尽心机谋划，就是为了让周家能帮上忙的同时，不致暴露与皇室的关系。 他的计划其实很是成功，可惜后来音魔现身，一切作废。 他原以为苏南是想要周家彻底隐下去，结果，现在苏南随手就将本来可以一直暗藏在最后的周毅派出。 而在这之后，原先一直咄咄逼人的钟无离也开始犹豫不决。 这就是大势！ 苏南随手引动。 什么阴谋手段都不需要。 直接实力碾压，横推而过便可！ 这也是苏杰一直期待，并且无比向往的可能！ 第206章 各自为战(上) 而就在钟无离短暂犹豫的片刻时间内，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中年男子突然冲出人群，直奔陆沉而去。 正是苏南口中的周毅。 皇室八大供奉亦是紧随其后。 以一敌九，其中更有三人与自己同境，这般妄想实在有些不太现实。 因此甫一交手，陆沉便败退连连。 好在钟无离及时拿出决断。“南皇，你要赌，我便跟你赌这一次。” 随后他猛吸一口气，厉声高喊，“请诸位出手！” “嗖！” “嗖！” “嗖！” 又是几道身影冲天而去，升至半空后，便直奔战场中央。 “左闲！方木！北冥思，连你也……” “行了，崔巍，都以九敌四了，还不知足是吧，小思，你给我们三个老家伙兜着底，皇室供奉，我倒要看看有几斤几两！” “左老头，你悠着点，待会打起来我可帮不上你，说不定，待会你还得求老陆。” “哈哈，我不求，老陆还能不帮我吗？“ “行了，你们两个稳重一点，别让小辈看了笑话。” 北冥思苦笑不已，“诸位师叔当心些！” “呵，诸位倒真是好雅致，阵前还不耽误说笑。” “周毅，你倒是藏得挺深啊，什么时候做了皇室走狗，只顾着自己发达？也不想着给老兄弟介绍下门路？“ “彼此彼此，方老怪，你和左老头不是与陆沉不对付吗？如今倒能并肩作战了？也是演得一场好戏啊，生生骗了天下人。” “欸！这叫公私分明。” “何必嘴上逞凶？终究，还是要手下见真章！” “怕你不成，来战！” 两方人马顿时战作一团，一时间局势变得无比混乱。 苏皓与钟无离目光对撞，登时擦出火花，二人并未开口，却无比默契地向对方发起冲锋。 这也彻底点燃了前庭的战斗。 苏杰、苏烈等皇室子弟率领着豢养的护卫朝着紫衫、青衣冲杀而去。 可他们行至半途，便见一轮清冷的圆月突兀地自平地飞升而出，拦住他们的去路。 苏杰无比霸气地随手一拍，圆月便四分五裂，化为灵光遍地散落。 在这方没有观微境参与的战场之上，他，基本堪称无敌！ 但好在，出手拦阻的，不止方清洛一人，席座之上，无数修士拍案而起，自四面八方涌来。 哪怕明知一朝失败，定然无法逃过被皇室事后清算的命运，他们此刻还是不计代价地选择出手，将苏杰等人生生挡住，不让他们再靠近一步。 苏杰此刻双臂自然垂落，望向身前一张张写满反抗的坚毅面容，不仅没有被冒犯的愤怒，反而心中充满豪情快意，浑身气势不断攀升，目中精芒越发闪耀。 清洗逆臣，王者降临。 此方战场，他为主宰！ 可就在他水漫将溢，即将极尽爆发之时，方清洛却出现在苏溪身旁，冷冷开口： “杰皇子，南皇不在意溪公主的性命，难道你也不在意吗？你若再近前，我可不敢保证，溪公主还能完好无损……” 苏杰闻言一愣，紧接着周身气机变得紊乱无比，身躯似被扎破的布袋一般，原本满涨的气势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四周泄去。 他确实做不到，他与苏烈、苏溪一母同胞，怎能坐视苏溪因自己丧命？若真如此，那他还有何颜面去见母后？ 所以他咬牙切齿，却还是按捺住心中涌起的无限杀意，从牙缝里吐出字来。 “方清洛，没想到，你身为星灵道子，竟能如此下作！ 溪儿对你如此信任，你竟然用她的性命作筹码！ 我皇室众人也真是瞎了眼，居然还想招你为驸马！” 方清洛淡淡一笑，身后月冰轮缓缓升到头顶，洒下清晖，“杰皇子过奖了。” “别废话，把溪儿还回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呵，那可不行。” “你……” 至于被紫衫、青衣挟持的苏溪，此刻一动不动地站定，整个人神情呆滞，甚至有些痴傻，对苏杰与方清洛的争论置若罔闻。 她先是经历了紫衫、青衣的背叛，然后被迫承认，是自己造成了二女的家破人亡。 紧接着，又被自己最信任的父皇像丢物品一样，随意舍弃，甚至，苏南都不曾向她这里，投以哪怕一道目光。 与这些相比，自己的生死性命，被一直心仪的男人当做筹码谈判，好像也不算什么太大的打击。 苏南注意到苏杰等人明明占据着绝大的优势，却和方清洛一行对峙起来，眉头皱起，冷漠地询问道：“你在等什么？” 语气相当平和的询问，却让苏杰寒毛直竖，忍不住吞咽口水，他没有用言语回答苏南，他知道，苏南更想看到的是行动。 他只能将心中的惊惧与怒火，尽数倾泻到眼前企图反抗他的叛臣身上！ 方清洛心中微微一叹。 “杀！” “杀！“ 两方人马杀到一起。 苏溪毫不在意玉颈两旁的利剑，轻轻抬头，侧着脸望向无比遥远的长空。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是那个人见人爱的皇室小公主，帝国的璀璨明珠。 可现在，仿佛身边所有人，都选择弃她而去，她现在，只是一个极端孤独、无助、绝望的小姑娘罢了。 她心如槁木，万念俱灰…… 场上的阵营已经十分鲜明。 但除去对立两派，依旧还有不少道修在席位之上坐立难安。 他们不知道，该选择倒向哪一边？ 场中局势实在扑朔迷离。 观微之上，陆沉为首的一方竟能压制周毅与八大供奉。 可观微之下，苏杰等人却又占据着明显优势，仅他一人，便不是方清洛他们可以轻易应付的。 如此胶着的局势，实在令人难以抉择。 但他们知道，这种时候选择中立，待此战结束之后，无论任何一方得胜，只怕，他们未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所以，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起身飞入战场之中，将原本便复杂难料的战局搅得更加混乱。 苏南毫不在意场中的混战，他抬头望向远方，眼神似乎能穿过无垠虚空。 他在等待。 第207章 各自为战(下) 席位之上，安坐的修士越来越少。 而在这寥寥无几的人影之中，名声在外的周玄，显得如此特别。 明明周家家主周毅都已经听任南皇驱使，前来观礼的其他周家子弟，也已经加入苏杰的队伍之中。 周家分明已经完全倒向皇室，他为何还不出手？ 只有周玄自己知道。 为皇室当狗，这是家族的选择，不是他的选择，他身为周家少家主，竟然直到周毅出手之时，才洞悉家族的倾向。 而看身旁随行族人出手的果决，只怕是提前便已知晓。 只瞒着他一个少家主？ 周玄不明白，他也知道，家中长辈不会知道他不明白。 所以他此刻没有出手。 也幸好其没有出手，毕竟，一个苏杰便已经让方清洛等人焦头烂额，难以应对。 若再加上一名——距离半步观微只有一步之遥的修士，只怕方清洛一行苦心维系的防线，早就被彻底击溃。 就是现在，他们也无比狼狈，这还是苏杰刻意为之： 他怕将众人逼得太紧，对苏溪不利。 尽管现在看来，不管是激愤复仇显得紫衫、青衣，还是道貌岸然的方清洛，都是虚张声势而已。 恐怕他们也不愿伤害苏溪，不然后者也不至于被挟持到现在，一点油皮也没破。 但他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因此只全力出手一霎，助苏烈杀到近前，让他去救苏溪，便及时收敛。 然而即便略有收敛，也给了众人足够的压力，双掌横推，几无一招之敌。 果不出他所料，苏烈一人杀到近前之后，紫衫，青衣与方清洛三人便直接弃了苏溪与苏烈缠斗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苏杰心头涌过一丝喜意，但很快就眉头紧蹙，疑窦丛生：烈弟怎么不顶着攻击直接救了小溪回来？有自己在后呼应，至多也就轻伤而已，他在干嘛？ 苏烈倒还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缠斗之时，他尚有留手，找准时机，将方清洛与紫衫震到一旁，同时擒住青衣的藕臂，将她拉到身前，冲着她小声说道： “别反抗了，父皇的强大，根本就不是你们能想象的，我从未见过父皇失算，你们这样下去，注定就是死路一条！” 青衣脸色微白，“放开我！” “你放心，你现在投降，待此战结束，我便去向父王求情，让他准我收你为侍妾，父皇不会在意的，这样你还能留有一命！” 青衣气急，提剑便砍向苏烈，与此同时，紫衫与方清洛也联手攻来，苏烈只得放手，运转灵缘抵挡攻击。 青衣如今已经彻底叛反皇室，自然不愿对苏烈这般羞辱再加忍耐，直接厉声怒骂： “苏烈，你休想！” 苏烈也生气了，凭什么就休想！ “你既然愿嫁与方清洛为侍妾，为何嫁我不可？”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苏杰心中恍然，紧接着便深感无奈，实在是恨铁不成钢：父皇还在看着呢！如今大敌当前，激战正酣，小溪还在他们手上尚未救回，竟然还在那想着侍不侍妾的事情！ 当然，苏烈并不是真的不关心小溪，他与三人缠斗，其实也无人能在他面前伤害到小溪。 方清洛神情淡然，像是没听到一样。 紫衫姑娘没有多余表现，但眼神中却浮现出一丝担忧。 倒是青衣，此刻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平静，“如今，我也不愿嫁与方师兄为妾，何况，我是否愿意，与你何干？” 说话间，青衣脑海之中，竟不自觉浮现出一名男子的身影，不是方清洛，更不是苏烈，而是刘启！ 竟然是刘启！ 苏烈原本还很气恼，听到青衣如此平静地说也不愿嫁给方清洛后，他反而高兴起来，只当后面说的“与你何干”是气话，就想着怎么去跟父皇求情了。 所以也懒得跟他们三人纠缠，硬抗着几道攻击，探手将苏溪救出，反身离去，又硬抗了几道攻击。 苏杰体内灵缘暴动，掩护着苏烈撤退到自己身旁。 苏烈随口吐出满嘴的血沫，“皇兄，我把小溪带回来了。” 苏杰瞥了他一眼，“回去再说！” 苏烈缩了缩头，相比父皇，他还是更怕这个又严格又温柔的皇兄。 苏烈也知道，他先前举动肯定不妥，但他也并非一时热血上头，他就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青衣一定会成为他的女人！ 尤其是，让父皇知道。 若只纳为侍妾，父皇一定会同意的。 当然，他也愿意，谁让他从小，一见那个清清冷冷的青衣女子，就心生欢喜呢！ 至于方清洛？勾搭着小溪，还不知道洁身自好，这种绣花枕头，都不如刘启！也配跟他抢女人？ 他就知道，青衣迟早能看穿方清洛的真面目。 而此刻皇宫高墙之外。 “这，不对劲吧……” “庆贺典礼，有必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吗？而且过去了这么久，声势不见丝毫衰弱，怎么反而愈演愈烈了？” “好像真有点问题……” “难道是……” “嘘！！！” 讨论的声音突然微不可察，“不要命了！这可是宫墙之外！” 几人连连点头，原本热闹的人群一时寂静下来，他们只是想看个热闹，可不想把命给看没了。 就在这时，无比响亮的破空之声，在众人耳边忽然响起。 “嗖！” “嗖！” …… 众人好奇望去，下一瞬，便看到几道身影于眼前一闪而过。 “轰隆！” 皇宫大门直接倒塌。 “嗯！” “呃！” …… 伴随着几道闷响，宫墙附近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先前厉声提醒的男子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靠上前去，浑身紧绷。 眼神往宫墙之内一扫，不知看到什么，当即心神骇然，脸色煞白，跌撞着向后退去，声音颤抖，“死，死了，都死了……” 众人听得心中惊惧不已，谁都死了？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他们探着头望去，一个个同样心神骇然，脸色煞白—— 原本看守皇宫大门的几名巡徼境护卫，此刻赫然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第208章 两大观微 几人微微回神，相互对视两眼，没有任何交流，便无比默契地各自飞快遁去。 有人，竟敢在太子册封大典之日，硬闯皇宫！ 星灵城，恐有大乱。 而且看架势，只怕这次，整个星灵帝国，都无法平静下去。 …… “砰！砰！砰！” 两道身影在半空之中交错而过，向外冲出一段距离，急停之后又再度冲向彼此。 拳掌相交，再度发出巨响。 不知多少次势均力敌的交锋之后，苏皓忍不住感慨道：“真是没想到，跌境之后，你竟还有这般战力？” 这话虽看似是夸赞，可言语中，却尽是胜券在握的傲慢。 钟无离轻笑着开口： “我跌境，你却是一直窝在半步观微寸步不进，战力自然相当。” 苏皓闻言不气不恼，只是淡淡回应道： “的确，如果我还是半步观微，今日，只怕确实有一场鏖战，可惜，你是不是忘了，当年，谁才是这天下的，第二天才？” 语罢，苏皓抽出一把生辉灵剑，剑身之上，泛着炽热的橘红之光，他轻巧一刺，剑光瞬间铺天盖地地涌向不远处的钟无离。 剑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短暂撕裂，这种威势，绝不可能是观微之下！便连半步观微的修士，都绝无可能如此随意地做到。 难怪琴谷一行，是苏杰带队，而并非左达料想中的苏皓。 原来，苏皓已经不知何时，悄然迈过巡徼境的门槛，登临观微！ 可面对满眼的剑光，钟无离表情淡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他无比从容，同样取出一把灵剑，随手一挥，剑光如泓溪凉水，护在身前。 爆裂的剑光彼此碰撞，尽数泯灭。 “呵，观微吗？好像我也是。” 钟无离语气无比轻松，暗含嘲笑与讥讽，苏杰微微眯起眼睛，神情越发严肃。 当年那件事发生之后，钟无离便一直被困在钟家，直到几年前，他以观微之境，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引起一片哗然。 他顺理成章地，成为星灵帝国历史上的最年轻的观微境修士。 当年，他本是天下第三。 却因为，一场不该出现的变故，心境反复后臻至圆满，反超成为天下第一。 这记录太过惊世骇俗，前无古人，后，怕也难有来者。 如果真说谁有希望打破，那大概，会是已经离世的上官仪。 至少所谓的天下第二——苏杰，已经被事实证明，毫无机会。 钟无离突破至观微，而后出关之时，苏杰还卡在半步观微的境界，离真正突破，尚且遥遥无期。 然而，后续钟无离不知为何，连境界都未稳固，便选择外出游历，也不知道历程中经历了什么。 只知道，等到他再度回到星灵城时，就忽然被爆出了跌境的消息。 跌境！ 只有身负极为严重的道伤，或是出现心境崩塌的情况，才可能出现在修士身上。 虽没有问道之时，可能遭经的“合道”与“道解”如此夸张，但也绝非轻易可以疗愈。 疗愈的时间，往往要以数十年甚至百年计，而且，疗愈之后，若想重返境界，更是需要水磨功夫，又是数十年甚至百年左右。 因此，修士一旦跌境，基本就宣布着——一生修行之路，到此为止。 唯一值得欣慰之处，便是跌境之后重修境界，不必再经一次问道而已。 刚成为星灵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观微境修士，就跌境？ 这消息未免震撼，一颗无比璀璨的新星刚刚升起，还未真正意义上大放光芒，便无故坠落，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但却没有什么人质疑这消息的真实性。 因为这消息，乃是从星灵学院传出。 而且，这消息在星灵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钟家家主钟无痕也没有试图出面否认，更是为这消息，增添了许多真实度。 之后没过多久，钟无离便灰溜溜地离开皇城，前往东临学院，选择当个普通导师，他这般举动，无异于坐实了跌境的传闻。 可现在看，钟无离轻而易举地便能化解掉苏杰的攻击，分明是观微境的实力！ 而且，绝不是刚刚突破。 回想此前种种。 出乎意料地破镜，莫名其妙地跌境。 如今又毫无预兆地，重回观微。 还真是，够精彩，够神秘。 “呵，没想到，你竟然能重返观微。” “很惊讶吗？” “的确，跟当初刚知道你突破观微和听闻你跌境，一样惊讶。” “我倒觉得，这是情理之中，毕竟，我当年可是这天下的，第三天才。” 第二天才，第三天才。 讽刺的意味何其浓厚。 苏皓脸色阴冷下来，手中长剑周身缭绕的炽红却愈发热烈。 一剑缓缓刺出，看似极为缓慢的动作，实则超乎想象之快，刚一抬手，便已临到钟无离身前。 出剑之时，身后蓝天眨眼一红，却又瞬间卷袭消失，如同一张红布收裹，飞入剑中，剑身之上，天星白光点点。 乾诀，霞满天！ 乾诀，漫天星！ 此剑之中，已然融入红天大势，浩瀚星缘，所有手段，只为这一剑服务。 红天之下，只此一剑。 王剑鸿威，自是碾碎一切宵小。 极致的镇压意境！ 这种手段，远比花里胡哨地展示异象，要实用的多，也要强大的多。 苏皓，的确是天才中的天才，这实力，即便放在一众观微境初期的修士当中，也足够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但钟无离，也比想象中要强的多。 他持剑撩斩，细长剑身仿佛与一条古朴的宽阔大道融为一体，剑柄之上，还有一只通体洁白，复眼血红的天蝶振翅欲舞。 乾诀，天涯路！ 乾诀，天蝶舞！ 随着长剑逐渐抬起，古朴道路自行压缩，于破碎中不断重聚，天蝶振翅的波动尽数挥入剑中。 极致的重霄意境！ 两剑一触即分。 二人各自后退之后站定，握剑之手，皆微微颤抖。 “看来，你还是避免不了一场鏖战啊。” 钟无离故作轻松，想要借此给苏皓施加心理压力。 第209章 虎威镇世 苏皓冷冷一笑，蓦地，从他腰间佩戴的通犀金玉带中跳出一抹通天剑气。 看起来，他并不打算同钟无离鏖战。 这剑气甫一出现，苏杰等人便如遭重压，浑身颤抖不止。 这绝不可能是苏皓自己的力量！ 陆沉脸色一变，正要出手，却被周毅挡下，左闲与方木同样被缠上，脱不开身。 至于北冥思，别说他腾不出手，就是能，以他观微境中期的实力，面对这抹剑气，只怕也帮不上忙。 剑光已经锁定了钟无离，离弦而去。 可他看到这抹无比惊艳的剑气之后，不仅没有恐惧，反而双目赤红，情绪忽而变得异常激动。 这通天剑气，他一辈子也不会忘。 十年前，就是近乎完全相同的一道通天剑气，让上官仪形神俱灭。 如今，苏皓竟想要同样的手段，也杀了他吗？ 钟无离咬紧牙关，他不得不承认，南皇凝炼的这抹剑气，强横的简直超乎想象，明明无根无源，好似凭空而生。 但观其内蕴的澎湃威势，只怕能轻易灭杀观微境道修。 他蹉跎十年，苦心孤诣。 如今终于亲自面对，当年上官仪曾面对过的情形，竟仍不免心生无力之感。 这贯天彻地的剑气，当真是人力可以阻挡？未免令人绝望。 好在，他并非全无准备。 手中灵剑虚化，并指作印，在之间化为一抹乳白剑光。 纵然挡不住通天剑气，无非一死。 至少死前，了此宿怨。 乳白剑光正欲脱手之际，一道身影突然挡在钟无离身前。 刘启？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钟无离心头无比震惊，手上动作不由得慢了一丝。 乳白剑光尚未出手，那抹通天剑气便已经刺得他遍体生痛。 晚了，钟无离心中喟叹。 而今之际，不仅无法在通天剑气之下苟活，便连搏命换苏皓一死的机会都没了。 而在钟无离不远处，刚刚赶到的左达三人脸色苍白，便是一旁的柳清看上去状态都要比他们好得多。 因为方才，他们齐聚三人之力，拼了命，才把刘启送上去。 好在是赶上了。 可那抹通天剑气，他们如今看着，心中都震颤不已，刘启那虎齿，真的能做到吗？ 苏南早就发现了刘启的身影，但他心中并不在意，其实，是毫不在意。 如今整个星灵帝国境内，能让他正视的人，还真是，寥寥无几。 如今场上看似乱战，钟无离与陆沉等人尚能挣扎，无非是因为—— 他只在看，没有出手。 他就像巡视领土的神王，何至于关心境内几只蝼蚁爬虫的行动？ 当他发现，刘启奔波而来，最后竟是以肉身凡躯挡在钟无离身前时，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蚍蜉撼树，可笑至极。 但下一瞬，他的表情便僵住。 刘启手中不知什么东西，爆发出无比刺眼的光芒，便是他，也感觉到眼睛微痛，神魂战栗。 “这是什么东西？”苏南心中震撼，这星灵帝国，竟还有超出他理解的东西。 说来很长，实则不过一瞬之间。 光芒闪过，一只浑身闪烁着绛紫电光的庞大虎兽，通体毛发如雪，于光芒散尽后，自虚空之中跳出，朝着前方猛烈扑杀而去。 通天剑气正要斩在虎头之上，白虎张开血盆大口，通天剑气便被吞入腹中。 简直不可想象！ 这通天剑气已经如此之近，若是其他手段，便是挡下，只怕形成的冲击波，也足以让近前的刘启与钟无离十死无生。 但这虎兽，竟直接将剑气给吞了！ 刘启和钟无离不仅安然无恙，便连先前皮肤之上的刺痛感也消失不见。 不过，这通天剑气确实强横，白虎将之吞掉之后，也浑身白毛直竖，就连庞大的虎躯也出现了明显虚化。 但，也仅此而已。 白虎继续扑向苏皓，后者此时一脸惊恐，这突然窜出的虎兽，竟如吞食一般，如此轻易地吞下父皇留给他的通天剑气。 这怎么可能？ 这是什么东西？ 他简直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可还不待他反应，虎兽便透体而过，重新化为一颗巴掌大的虎齿，落入刘启手中。 而他，经脉与血肉糜烂混合，五脏六腑尽皆碎裂成泥，神魂黯淡散落，点点光亮明灭不定。 死亡，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死亡，已经全然无可避免。 临死之际，他灵光涣散，已经没有清晰的意识，但口中却还在喃喃：“对不起，我没得选……” 钟无离看着死去的苏皓，没有一丝不舍，脸上尽是畅快。 他没听清苏皓死前的喃语，即便听到了，他也会觉得，是个笑话。 没得选？ 即便当年真是没得选，那么之后呢？ 也许那时，动用南皇剑气残害上官仪时，他也犹豫过，只是最终不得已而为之。 可方才呢？他想再次动用南皇剑气，企图借此残害钟无离时，他犹豫了吗？他不得已吗？他没得选吗？ 他还记得，曾经与这两人，情同兄弟，生死相托吗？ 钟无离认为，他不记得了。 不管他承认与否，自他当年作了那个选择，他便已经不再是，钟无离所认识的那个苏皓。 因为生母身份低微在皇室不受待见，所以决心靠自己走出大道坦途，与他和上官仪志趣相同，互相引为知己好友的那个苏皓——已经死了。 死在了另一个“苏皓”的手上。 不过还好，沾染兄弟鲜血，只为了走上那个肮脏王座的那个苏皓——现在，也已经死了。 钟无离如释重负。 刘启心中欣喜非常。 这虎齿之威，简直超乎想象，虽然使用一次之后，变得黯淡无光，布满裂痕，但应当还能再用一次。 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保命手段呢？ 至于这一次的使用，他也毫不心疼。 差一点，还好只差一点。 刘启同样如释重负。 可除了他们两人，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心神震撼地难以言喻，早就停止了激烈的交战，傻傻地望向半空之中。 就连苏南，也不例外。 甚至于，他心中的震撼，更多。 第210章 苏南出手 苏南脸上，久违地出现了惶恐的神色。 那只雄伟至极，王威浩荡，浑身毛发净白如雪的虎兽，他见过！ 原来如此，难怪，先前那道光芒，竟能刺痛他的眼睛。 也只有祂，在这封绝的天地之间，掌握着便连他，也无法理解的强大神秘力量。 苏南一时有些恍惚，无数回忆瞬间浮现在脑海之中。 但是随即，他心中立刻涌出浓浓的疑惑与不解：刘启，如何能借用那位存在的力量？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 苏南猛地抬头，他忽而想起了，曾被他排除过的某种可能。 西临界林，那声虎啸，原来是真的！ 音魔，青天松，刘启，好似冥冥之中，命运的纺线早已将他们悄然连接在一起。 原来是你。 苏南脸上的惊慌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兴奋与跃跃欲试。 毫无疑问，刘启与那名存在有着极为隐秘的联系，那，若是控制了刘启，岂不是？ 半空之中，刘启兴奋之余，突然感受到身体开始下坠，他这才想起，自己尚无踏空之能力，这么摔下去，虽然不至于受伤。 但如此狼狈，恐怕也会令人大跌眼镜。 还好身后站着钟无离，只见他袖袍一挥，一道古朴璀璨的大道，在二人脚下凭空浮现而出，光芒一闪，二人便已经回到地上，并肩而立。 刘启目光无比明亮，扭头望去。 师徒二人再次四目相对，各自会心一笑，恰如半月之前，刘启将去西临，师徒分别时的情景。 刘启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 算命前辈先前引他进入的三场梦境之中，界林与东临的局势虽然危险，但至少尚有生机，或者说，至少画面之中，还活着。 唯有指向钟无离与苏皓的预言，结局竟是钟无离被迫以命换命，虽然成功杀死苏皓，却也被通天剑气一剑穿心，当场身死。 自他窥见未来可能出现的这幅画面之后，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 那剑气，璀璨辉煌，而威势壮大，莫说力敌，其神辉甚至难以直视。 此后蛛丝马迹，更是隐隐表明，这剑气，极有可能出自南皇之手，乃其专门凝炼而出。 十年前，便是一道极为相似的剑气，借着极为荒诞的理由，葬送了几千年来的第一天才——上官仪。 十年后，这道剑气再现，不过欲斩之人，已经变成了他的师父——钟无离。 但他即便知道，也无法宣之于口。 不知如何破解，更无法求助他人。 可即便如此，与钟无离分别前往琴谷之际，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说了那些话。 尽管他那时，对破解南皇剑气，实则毫无把握。 然而命运，也许就是如此凑巧。 琴谷一行，他不仅救了青天松，达成了此行的目的，还见了音魔，血战厮杀，而后催动神秘玉佩逃离追杀，最终，虎啸震天，被带到极尽之地一观。 在刘启破除西临界林命运预言的同时，上天，把破除另一则预言的钥匙，也交到了他的手中。 握住白虎赠予的那枚虎齿之时，刘启似有所感，心境澄明，原来，他在不经意间，竟得到了应对那道通天剑气的手段。 一直苦苦追寻而不得，如今却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落到自己手中。 命运，真是妙不可言…… 识海之上，命宫大放光芒，可其内壁却迅速黯淡，无字天书之上，好像有字迹更替，却难以察觉。 乃是大道，于虚空之中操刀，一笔一划，浑然天成。 如此大的动静，刘启自然有所察觉，意识到竟是太乙奇门卜灵术有所突破后，他也不免觉得惊喜。 毕竟这缘诀之神秘强大，他早有体会。 但他没有耽误任何时间，之后离开界林，遇林业，返西临，一路奔袭，终于在最后一刻赶上，成功改变了，预言中的命运。 至于钟无离，此刻真是百感交集，先前，他还在为刘启的安危担心，甚至为此，还曾想过，亲去西临城确认一番。 结果，刘启不仅安然无恙，如今还在太子册封大典之上，如此恰到好处地出现，并毅然决然地挡在他身前。 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召出一只神秘强大的虎兽，竟然，摧枯拉朽地溃灭南皇剑气，并且，轻而易举地顺便杀死了苏皓！ 便是刘启已经带给他无数次震撼，这一次，也依旧令他惊喜不已，同样，也有为师者的欣慰。 当个传道授业之师，真的很好…… 但此时，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钟无离收敛笑容，将刘启护在身后，指尖消没的乳白剑光再次出现，朗声高呼： “南皇！苏皓已死，不知你作何感想？” “说完了？”苏南的语气随意至极。 新立的太子苏皓，连大典仪式都没进行完，便当场横死，可在他眼中，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薄情的，简直令人悚然。 “苏南，你难道，不觉得愧对星灵吗？原本为护佑众生建立的皇室，在你手中，却变得腐朽不堪。 皇室中人，而今只知敛收资源，豢养奴仆，行事霸道蛮横，观众生如浮萍，视人命如草芥，哪里还有一点胸怀天下的气量？ 我们今日举事，不止是为白白死去的上官仪讨回公道，更是为了天下大义！” “我愧对星灵？气量胸怀天下？为了天下大义？哈哈哈哈哈哈……”苏南不仅没有动怒，反而仰天狂笑，场景诡异至极。 旁观之人，便是皇室子弟，也觉得冷汗直冒，心头微跳，就连苏南身旁站着的美妇人，也身体紧绷，显然也是无比紧张。 笑声戛然而止，苏南微微低下仰起的头，嗤笑一声： “黄口小儿，你对这方天地的真相，根本一无所知，你身旁的徒弟，兴许了解的比你还多一点。” 说着，苏南还抬手指了指刘启。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诘问我？”苏南语气中尽是鄙夷。 话音刚落，苏南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随手握住一柄自虚空显化的赤红灵剑，一剑斩向钟无离。 另一只手，却向刘启抓去…… 第211章 背后之人 苏南这暴起出手，速度实在太快，攻势又太过凶猛。 钟无离指尖的的乳白剑光与之相比，实在势若萤火，恐怕根本无法抵挡。 好在一旁的陆沉动作极快，已经甩开还没反应过来的周毅，持枪飞身而来，只是不知，是否来得及挡下苏南的攻势。 刘启亦是捏紧手中握着的虎齿，随时准备催动，不过虎齿之上裂纹密布，恐怕，也只有一次机会。 尽管看上去局势不妙，刘启心中却也并未太过担忧。 钟无离为了今日之举，定然筹谋已久，苏南出手，也绝对在他的意料之中。 刘启可不信，钟无离会没有留下后手，就这么贸贸然地，带着一堆人送死。 果不其然。 “锵！” 一柄青褐色的长剑若山峰骤起，极为突兀地出现在了苏南的冲杀之路上。 一旁看上去，倒好像是苏南，主动用自己手上的那柄赤红灵剑，劈向挡在身前的这柄青褐色长剑之上。 双剑既分，青褐色的长剑被微微击退，苏南站定原地，反手持剑，却也没有再着急出手，只是静静地平视前方。 他先前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陆沉这时才姗姗来迟，站到刘启身旁，持枪挺立，目光警惕地望向前方。 青褐色的长剑之旁，一道佝偻的身影缓缓浮现，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在场之人，无一不识，因为这佝偻身影，乃是与当代皇帝苏南齐名的，星灵学院现任院长——南宫问。 南宫问甫一现身，便接着苏南先前的话说道：“那我呢？苏南，我有资格，诘问你吗？”语气平和而沧桑，却无比坚定。 现今星灵帝国，最有权势，可能也是最为强大的两名道修，相对而立，任谁都能感受到，这场中的微妙气氛。 钟无离一方的修士看到南宫问现身，都松了一口气，钟无离也隐去了手上的乳白剑光，陆沉紧绷的身躯也逐渐放松下来。 如果说，当今世上，还有谁能稳说不输苏南，怕也就只有南宫问了，便是陆沉，与之相比，都差了一筹。 可刘启看到南宫问的出现，心中反而多出了诸多疑虑与隐忧。 他原以为，钟无离留下对付苏南的后手，可能是有所限制，所以纵然选择与苏皓换命，也不能轻易动用。 但现在显而易见，钟无离的后手，分明就是南宫问，那为何，梦境预言之中，钟无离还会死去？ 以南宫问的修为实力，想在一道剑气之下救人，实在轻而易举，他为何坐视不理？ 既然南宫问甚至不愿救钟无离，后者又有什么把握，断定他一定会出手？ 刘启很是困惑。 而场中，也再度发生变化。 苏南并未回答南宫问提出的问题，脸上拂过一丝萧索，紧接着，缓缓说出三句话。 “原来是你。” “竟然是你。” “果然是你。” 明明前言不搭后语，众人听得全都一头雾水，但南宫问只是点点头，同样无比感慨地回了三句话。 “原来是我。” “竟然是我。” “果然是我。” 苏南自嘲一笑。 这么多年，他掘地三尺，就是为了确认钟无离背后高人的身份。 结果，居然一直没有察觉到，那涌动的叛逆波涛之下，在最深处，暗暗藏匿的，竟是故人之手。 原来是他…… 将钟无离推在明面，暗地里，实则是南宫问推波助澜吗？ 他心中不由得感叹：躲得真好，竟足足躲了十几年，也许是几十年…… 直到方才，他借周毅逼出钟无离的倚仗，结果竟看到北冥思出手相助。 左闲与方木同陆沉的关系，也远非他们一直刻意营造的那般恶劣。 出现了如此多异于常态之事，他这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心中对于钟无离幕后之人的身份，亦是多了几分猜测。 不过他实在太过了解南宫问，就像南宫问了解他一样，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 竟然是他…… 不过现在想来，星灵帝国之中，有地位权势，能影响如此多的人，又有足够的实力，敢于直面，并能承载他的怒火，算来算去，好像，也只有南宫问一人能做到。 只能说，果然是他…… 而南宫问现身之后，别说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中立派，就是先前义无反顾加入苏杰队伍的众多修士，也有相当一部分，默默从人群之中走出，投入“敌人”的怀抱之中。 如此光明正大！ 但却无一人敢出手拦阻，就这么看着修士们，稀稀落落地接连离去。 就连苏杰也只是脸色阴沉，不曾动作，也没有言语。 那群“叛离”的修士们就这么把后背“嚣张”地留给苏杰等人，仿佛全然不担心他们暴起突袭。 而苏杰等人，也真的就这么目视着他们，安然离开，双方莫名其妙地，形成了无比诡异的默契。 尽管苏杰知道，这是绝佳的机会，只要他一声令下，至少能留下八成战力。 怎么能任凭这群“叛徒”走到对面，给敌人输送战力，再让他们反过来对付自己？ 他想得很明白，但他没敢下令。 因为不远处，他父皇静静站立，仿佛没注意到发生的这一切一样，不发一言，而在他父皇对面，站着的那位慈祥无比的老人，也同样一言不发。 苏杰实在不敢僭越。 毕竟，在场的众多修士之中，只有苏南自己，才有资格同南宫问平等对话。 他并不明白苏南的想法。 在苏南眼中—— 南宫问出现之前，钟无离纵有陆沉相帮，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他原以为这等逆徒——不过是宁为情义以卵击石，甘当背后之人匕首的蠢货。 只要动摇不了他，便是巧舌如簧，请来再多帮手也是徒劳。 可随着南宫问的现身，对方已经绝不再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有南宫问坐镇，这是真真正正的战争！ 他与南宫问的较量，更是在那柄青褐色的长剑出现之时，便已开始。 而在他眼中，这才是唯一决定胜负的事情，他不倒，皇室则不会败。 至于其他事，不值得他分去任何一丝关注。 第212章 战 “为什么？” 苏南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南宫问立刻明白了苏南的意思，表现得极为从容，顺着苏南的话，开始娓娓道来： “二十多年前，西临一行，你我半生心血付诸东流，那代价，当真是惨痛无比，去时英才汇聚，结果一声虎吼，一道碑光，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狼狈凄惨地滚了回来。” 苏南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十多年前？ 在场众人之中，也唯有陆沉，方木，左闲，钟无痕等人，才知晓那时发生的事情。 便是钟无离等惊才绝艳的年轻一辈，对此也只是略知一二，还是因为他们的父辈，尽数死在那场大战之中。 但是，家中族老们，一向对此避而不谈，因此，他们其实对内情也知之甚少。 “我原以为，不过是重整旗鼓，再等一个二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 可没想到，自那之后，你的骄傲与血性已经被尽数打没，反倒在另一个地方生长而出，所以才有了上官那件事情，所以才有了那两个女孩的悲惨身世……” 南宫问显得极为遗憾与惋惜。 “所以呢？”苏南的语气逐渐阴冷下来。 南宫问悠悠一叹，“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把国主令交出来，移出星灵皇宫，自此之后，再无星灵皇室，只有苏家。” “呵！”苏南冷笑一声，“南宫问，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要星灵塔？用嘴来要？未免太过可笑！” 南宫问微微摇头，“贪婪已经腐蚀你的内心，权欲已经蒙蔽了你的智慧，我早就知道，今日不可能说服你，看来，终究还是要做过一场。” “哼，你当真有赢我的信心吗？今时今日，可不是二十多年前了。 看看你如今，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再看看我！你拿什么赢我？” 苏南周身威势陡增，浑身气血升腾。 南宫问恍然不觉，缓缓问道： “你还记得，我是因为什么，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吗？” “不重要。” “对，不重……” 还不待南宫问说完，只见苏南手中灵剑燃起火焰，爆裂之离燃意境瞬间展开。 红天一线，堕于剑尖，横刺而出。 冲刺过程中，灵剑之侧，突而升腾缭绕起金色火焰，围着剑身飞速环绕。 离诀，明火琉璃身！ 乾诀，霞满天！ 南宫问当即闭口，一手持剑，以指背轻抚剑身，青褐色的长剑微微颤动，随着干枯苍老的手指扫过，褐色的杂质外壳片片褪去，绽放洁净无比的青光。 随手落斩，看似轻松写意的一剑，却让周遭原本平滑无比的空间丝丝碎裂。 剑过之处，空气甚至都没有机会被挤压至一旁，便瞬息湮灭。 这种程度的艮山之沉重意境，真似天人下凡，举重若轻。 两剑相触，音爆与气浪横扫全场。 这是完全释放的对攻。 只是苦了，在场的其他人。 一时间，人仰马翻。 陆沉以枪拄地，音爆与气浪遇枪则消，躲在其身后的刘启，什么都不用做，只用看着便行。 望向场中的一片混乱狼藉，刘启心中不由得感慨：还真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而战场中央，苏南与南宫问，各自后退十步，看似势均力敌，但南宫问握剑之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而苏南，没有丝毫停顿，已经再度持剑攻来。 “锵！” “锵！” “锵！” …… 随着两剑不断相碰，南宫问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快速下滑，持剑之手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看上去，青光灵剑好像下一瞬就要持握不稳，被苏南击飞。 他沧桑的面容逐渐发白，却看不出任何慌乱与紧张，而是依旧从容。 又一击之后，南宫问被再次击退，苏南还欲飞身前攻，却见不远处，一座青山拔地而起，南宫问正好踩在山巅之上。 苏南见状，立刻遏制了自己的前冲的身形，原地站定，静静地望向南宫问。 “这身体真是不行了，气血枯败至此，当年燃烧寿元的代价，还真是很大。”南宫问苦笑摇头。 “你知道的，若你今日不行此举，凭你当年燃烧寿元，带我逃出那片地方，我不会主动对你出手的。” 南宫问只是微笑点头，“的确，像是你能说出的话，但是你我都知道，你也就说说而已。” 苏南闻言并未反驳，只是一脸玩味，玩味中，还带着一丝讥讽。 但下一刻，看到南宫问的举动，他的表情陡然凝重起来。 南宫问随意地松开右手，任凭青光灵剑悬浮在身侧，然后煞有介事地，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 与此同时，他醇厚的嗓音传遍全场： “自我们踏上修行之路开始，我便永远快你一步，你从不是我的对手。 直到二十多年前，西临界林一行，我燃烧寿元，本源受损，你才后来居上。 但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那时，你我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看这大好河山，鼎盛帝国，真不像在囚笼之中，真不该在囚笼之中！ 我们两个志趣相投，一拍即合，自以为能创造历史，完成前贤也未曾完成的壮举。 可谁能想到，几十年积淀，因为一个志得意满的错误判断，断送了无数天骄！” 苏南脸色铁青，饱含怒气的一剑斩出，通天剑气落到青山之上，却连一丝涟漪也无法激起。 南宫问站在山巅之上，张开双臂，疾声高呼：“我们，是罪人！你愿就此堕落，忘却初衷，让黑暗腐蚀、吞噬你的一切，但我不愿，我要赎罪！” 身旁环绕的青光灵剑，与脚下踩着的巍巍青山，悉数融入南宫问体内。 剑体秘法！ 艮诀，山岳藏疾！ 身如利剑，冲向苏南。 苏南听到最后，气极反笑，也懒得跟南宫问废话，手中长剑同样化为一道炽红流光融入他的体内。 剑体秘法，他也会！ 境界修为，二人都是观微境巅峰。 论肉体横练和气血生机，他胜如今的南宫问不知凡几！ 身为星灵之皇，他岂会怕？ 第213章 观微傀儡 二人相向而冲，很快于半空之中遭遇。 这一次交战，两人都“赤手空拳”，但举手投足，拳拳到肉，却只见剑气凛然，赫然是两把“人形兵器”在疯狂对攻！ 以身为剑，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可当神兵利刃！ 一方爆裂炸燃。 一方沉深郁重。 南宫问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从容。 可苏南却是越打越心惊，南宫问与他这般短兵相接，竟能丝毫不落下风！ 明明躯体强度与生机气血远不如他，却凭借着剑体秘法的掌握，硬生生将之拉平。 而且，更让他心惊的，还在后面，南宫问浑身灵缘暴动，出手速度越来越快，攻势也越来越凶猛，并且—— 随着战斗的进行，南宫问竟然还有返老还童的迹象！ 在众人的注视中。 南宫问的满头白发逐渐变为青丝，面容上的褶皱褪去，仿佛真的从老年重回壮年。 还不只是容貌，他体内原本干枯的气血，也越发澎湃起来。 先前南宫问便与苏南战得不分轩轾，如今又有飞跃性的提升，短短片刻，苏南便已经颓势尽显，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南宫问悍然挥出一拳，拳染剑光，满头散落的黑发飘逸飞舞，霸气而张狂。 苏南双掌发力抵挡，却还是不敌，被重重击飞，狂吐鲜血。 “如何？我就拿这个，赢你。”南宫问语气淡然。 围观之人俱皆惊骇，这怎么可能？ 返老还童，堪称神迹！ 苏杰更是无法接受，他那个天神一般无敌的父皇，此刻竟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苏南自己反倒已经平静下来，淡淡地捈去唇边鲜血，“逆转乾坤，再造缘灵，确实出乎我的意料，难怪你有如此底气，不过，你能撑多久？” 南宫问又是含笑点头，“的确，不过，你应该问，你能撑多久？”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从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苏南身前，一拳轰出，带出的却并非拳势，而是剑气汪洋！ 南宫问抬手阻挡，却直接被剑气汪洋洗刷冲退，他尚在剑体状态之中，肉身强度也丝毫不逊于一般半灵器，结果现在两条手臂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但苏南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又是一拳！ “轰！” 苏南再度抬手阻挡，却依旧不敌，而且这次更惨，直接被南宫问生生轰入地下，碎石乱飞，尘土飞扬。 南宫问没有打算给苏南任何喘息之机，并指如剑，从天而降，如山岳般厚重，却身似绝影剑光，一骑绝尘而至。 “轰隆隆！” 以南宫问指间所点为中心，周遭一大片地域瞬间塌陷，声势无比浩大。 众人屏息凝神，就连陆沉、周毅等观微境大修士也显得十分紧张，这二人之间的战斗，已经是另一个层面的事情。 而他们战斗的结果，很大程度上，便决定了两方人马的结局。 可刘启敏锐地观察到，在南宫问占据绝对优势之后，他身旁的钟无离，反而展现出了不合时宜的担忧。 就好像，他不希望苏南如此轻松的落败，至少，也要给南宫问带来点麻烦。 这种表现实在诡异非常，也还好，战场之中局势紧张，所以无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以钟无离的心境，断然不应当展露的如此明显，除非，此事万分要紧，甚至生死攸关，所以他才会心绪难平。 联想到之前心中的疑惑，刘启脑中轰的一下炸开，难道？不会吧……可是？ 场中烟尘散去。 南宫问的身影率先浮现。 紧接着便浮现出一道身影，半跪于地，却用手掌生生握住了南宫问的指剑。 那身影，头发胡乱披散，长短不一，许多蜷缩成一团，浑身如被烈火灼烧过一般，皮肤如熔岩般焦红。 身上的血肉与一绺绺披散的长发凝在一起，模糊无比，看上去殊为可怖。 披散的头发将脸颊挡住，看不清面容。 但除了苏南，还能有谁呢？ 虽然看上去颇为凄惨，但至少—— 挡住了！ 苏杰等人心中欣喜万分。 料想之中的灭杀场景并未出现。 纵然先前南宫问占尽优势，可苏南还是站起身来，挡住了这一“剑”。 可再一看，竟发现那半跪于地的身影之后，竟还有一道跌坐于地的人影，怎么莫名其妙多出一人？ 等到众人细细看去，才猛然发觉，那半跪于地的身影，根本不是苏南！ 后面那道身影，才是苏南！ 那前面半跪于地的身影是谁？ 就在这时，那身影忽而抬头，还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这时众人才看到，这人已经面目全非，半边脸颊血肉被烧个干净，就连显出的骨头也是紫红色，就算在场之人皆是灵缘道修，看到这一幕，也不免有些心生恐惧。 可就算看到面容，这也已经近乎完全毁去，他们还是认不出来，这身影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会突然出现？ 但南宫问认出来了，甚至因此脸色大变，身躯微颤，厉声大喝道：“你疯了！你把潇皇炼成了傀儡！” 潇皇，一个令在场很多人都感到有些陌生的称呼。 但，只要能想起来的，无不脸色大变，心神狂颤！ 只因，这潇皇不是旁人，正是苏南之前的星灵之皇，也就是，苏南的亲生父亲——苏潇。 此方天地，观微境强者虽有三百年寿命，可并非三百年——始终如一。 真正的青壮时期，其实只有两百年不到，再往后，不管是灵缘修行，还是生机气血，都开始走下坡路。 等到最后四五十年，甚至，还要面临天人五衰，到那时，先要承受几十年神魂强大而身体却孱弱无比的痛苦，再然后，神魂也越发衰弱，直至身魂两消，彻底散于天地。 传闻，半只脚踏进观微境巅峰的潇皇，便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天人五衰，才传位苏南，选择闭关，不问世事。 只在洞府之中吐纳天地灵缘，希冀能靠这种龟息的手段，延缓天人五衰的到来。 自此之后，便没了消息。 谁能想到，再出现，竟是以这种状态？ 第214章 两败俱伤 刘启对潇皇知之甚少，但能挡住南宫问先前那道破灭一切的剑指，此时的傀儡“潇皇”，实力至少与他身前的陆沉相当。 炼制成傀儡尚且还有这番战力，若是生前全盛时期，只怕比之苏南与南宫问二人，也不会相差太多。 可越是如此，越是显得苏南的手段神秘莫测，竟能将这样一位强者，炼制成傀儡？ 就在这时，傀儡“潇皇”阴冷的笑声戛然而止，手臂猛然一甩，南宫问便倒飞而回。 后者虽于空中强行稳定身形，却难以控制地，咳出一口鲜血。 显然，“潇皇”那看似无害的一甩，实则暗藏杀机。 还不止于此，南宫问先前被抓住的两指之上，此时萦绕着难以驱散的虚化鬼火。 淡黑色的气流飘忽，如同索命的幽灵，散发出阵阵阴气，透过身躯，灼烧着南宫问体内的灵缘与神魂。 不过“潇皇”甩开南宫问后，也露出了自己深深塌陷下去的胸膛，其上还有青光流转，威重难消。 不难看出，刚刚南宫问那一“剑”，也同样强大的超乎想象！ 苏南这时缓缓从地上起身，无比冷漠地拍去身上的灰尘，然后冲着南宫问嗤笑一声，冷冷地回答着南宫问先前的问题： “我为皇，皇者，岂能受人掣肘？” 明明是问句，却是如此掷地有声。 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掣肘？ 潇皇传位之后，遁入洞府，等同闭了死关，星灵帝国一应事宜，早就全权交给苏南，哪里来的掣肘一说？ 另一边，南宫问稳住身形之后，一咬舌尖，啐出一口精血，箭飞到缠绕指尖的虚化鬼火之上，淡黑色的气流似小蛇一样疯狂摆动，越缩越小，直至消失无踪。 他随后摆摆手，抬头望向苏南。 “所以，原本供给给潇皇的缘晶，去哪了？”南宫问淡淡问道。 近些年来，苏南以潇皇所需为由，逐渐减少提供给学院的修行资源。 某种意义上，正是苏南的这般举动，直接促成了如今这场大战。 南宫问此次最主要的目标，也正是夺取星灵塔的掌控权。 但潇皇以这种方式出现，显然不是能消化如此多缘晶的样子，可这样，问题就来了，那海量的缘晶，究竟去哪了？ 如此庞大的修行资源，除去苏南自身需要，还剩下不知多少，便是分给那些皇室子弟任由他们糟蹋，也肯定还有诸多剩余。 苏南刻意为之，不可能是为了空守着一堆无用缘晶，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非，那修行资源，苏南另有用处…… 想到这，南宫问的心逐渐沉了下来。 刘启却从南宫问的话语中捕捉到了极为关键的信息，苏南手上，尚有不知所踪的海量资源，而且，连南宫问都好奇资源去处。 他虽不知详情，却能从南宫问的表现中推断出一二，苏南恐怕，还有后手！而且这后手，只怕足以改变目前的战局！ 至于南宫问是否还有后手，刘启则根本看不出来。 战至此时，两大强者依旧虚虚实实，实在不由得，让他心中感受到极大的恐怖。 除此之外，刘启也觉得南宫问举动有些奇怪，对于苏南口中“掣肘”的解释，竟似全盘接受了一般。 不仅只字未提，而且毫无反应。 可明明先前刚看到“潇皇”之时，他还惊讶的叫喊出声。 这种前后略显矛盾的表现，让刘启不由得感觉，南宫问并不是从心底里无法接受，苏南将自己的父亲炼成傀儡这件事情。 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同时，他也敏锐地观察到，钟无离在发现苏南尚有还手之力后，反倒松了一口气，这种反常，让刘启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战场之中，苏南似是察觉到南宫问表面淡然下的不安，一脸玩味，“呵，你猜啊。” 南宫问微微一笑，“的确，我何需问，你我如今都已经骑虎难下，无非是比拼底牌而已。” 苏南微微耸肩，表现得极为不屑，随手一挥，半跪于地的傀儡“潇皇”直起腰身，一脚蹬地，便冲天而去，张开黝黑细长的利指，向着南宫问冲杀。 他自己也没闲着，伸出右手食指，默默闭上双眼，神魂凝聚，灵缘澎湃，一瞬间，指尖“噌”得冒起一团赤金鎏火。 等到苏南再一睁眼，就连他的双目之中，也映照着赤金鎏火的光辉。 而后，苏南的身影突然消失，他先前立足之地，此时只剩一团赤金鎏火，孤零零地漂浮在半空之中，熠熠生辉。 一眨眼，那团赤金鎏火也消失无踪。 正当人们疑心之际，已经杀到南宫问面前的傀儡“潇皇”浑身忽而升腾起橘红色的火焰，威势再度暴涨。 “潇皇”全身沐浴在火焰之中，原本干瘪焦红的躯体像重生一般，逐渐变得高大挺拔，体型线条如石雕般立体。 肌肤变得光滑如玉，脸上原本灼消的血肉飞速生出，长发乱舞，端的是霸气外露。 上一瞬还空洞无神的双目，此刻亦是已然被两朵赤金鎏火充满，焰火摇曳生姿，映得他的面容尊贵而威严。 南宫问已经摆好架势，蓄力之后，一拳挥出，仿佛一道亮光划破黑夜，可却并不凌厉刺目，而是厚重绵绵，如山岳擎天。 一拳乃是一剑，一剑乃是万剑！ 大势倾轧之下，似乎不可不挡，却又仿佛挡无可挡。 大剑无锋，大巧不工，不外如是。 而傀儡“潇皇”，面对南宫问这全力一击，只是无比平静地伸出右掌，掌心之中，立刻形成一个种子形状的火焰漩涡。 如山岳般厚重的绵绵剑气被尽数吸入漩涡之中，但他的冲势，也被南宫问这一拳彻底阻住。 二人再次相对而立。 这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竟结束的如此悄无声息！ 但刘启惊讶地发现。 南宫问的脸上，不知何时突然多出几道皱纹，整个面容都苍老了三分，额头青丝，也明显多出几缕白发垂落。 傀儡“潇皇”的右臂，也再度变得焦红，满臂灼痕复现，五指也重新变得黝黑细长。 两败俱伤？ 第215章 乱战 看上去的确如此。 而且，双方显然没有丝毫停手的打算。 还未喘息片刻，二人便再度攻向彼此。 青光闪烁，金焰明灭。 随着双方的不断交手，南宫问的面容愈发苍老，傀儡“潇皇”的躯体也逐渐残破，却依旧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 直至双方又互对一拳。 拳分。 南宫问已经恢复了刚出现时的苍老面容，满头白发，身形佝偻。 一团赤金鎏火自“潇皇”体内飞出，“潇皇”的身影扭转虚化，又迅速定格，最终变成了苏南的模样。 二人皆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跌坐于地，脸色苍白，唇边淌血，手臂微抖，这一次，却都没能迅速起身，再度攻向对方。 人力终有穷尽。 战至此时，二人无论是灵缘还是神魂，哪怕肉身，都已经到达极限，终归是无力再战，但二人，却依旧没分出胜负。 场上一片寂静。 “杀。” 无比嘶哑的虚弱声音自苏南口中传出。 南宫问没有说话，只是冲着苏南淡淡一笑，笑容意味难明。 场上一片寂静。 苏南费力地扫视一周，眼神淡漠至极，又用无比嘶哑的虚弱声音再度吐出字来。 “杀。” 苏杰这时第一个反应过来，抽出宝剑，指向晴空，冲着身后跟随的众人疾声高呼： “奉南皇令，杀！” 而后一马当先，冲杀而去。 周毅和八大供奉与此同时，一齐出手，攻向左闲，方木还有北冥思三人。 以九敌四之时，周毅和八大供奉也只是微微处于下风。 如今以九敌三，对方缺少的更是陆沉这个最强之人，不说碾压，却也相差无几。 左闲等人一个照面便明显不支，只得疾声呼救：“老陆，来帮忙！” 陆沉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扭头望向身后眉头紧锁的钟无离，见到他无比严肃地点了点头，才转身抽枪迎战。 有了陆沉的帮助，这边战斗的局势暂时稳定下来，但陆沉先前出手迟了一瞬，导致左闲三人皆有负伤，此刻也只能维持均势。 苏杰与方清洛带领的人马也在此时交汇，众多修士顿时乱战成一团。 可如今的战局，却不似先前。 南宫问出现之后，许多修士改换阵营，苏南无心过问，苏杰又未敢擅断，便任由那些人加入敌军阵营。 可殊不知，双方的力量对比，在那时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交战片刻之后，苏杰便又惊又气地发现，他们竟然半点优势都无。 就连他自己，也被五名修为深厚的巡徼境巅峰强者缠的无法脱身。 苏杰心中后悔不已，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勇气下令，以致留此大患。 苏南的眼神也越发阴冷，他先前还没领会到南宫问那意味难明的笑容，现在看到这般局势，才体会出其中的讥讽之意。 他原以为不重要的东西，没想到，最后竟是要靠其来决定他与南宫问之间的胜负。 如果真是因此而败，也算是他将胜利拱手相让，难怪南宫问会笑得如此意味难明。 如今观微境界上下的两片战场，双方人马战的是如火如荼，势均力敌。 可战场之外，尚且有几人，还未出手。 观微境初期的钟无离。 半步观微的方恒与叶青。 离半步观微只差分毫的周玄。 只是窥门境的刘启与柳清。 刘启与柳清暂且不论，他们出手与否，对战局实则没有多大影响。 但其他几人，至少也有无限接近半步观微的实力，此等战力，若是加入观微境界之下的战场，根本就是无解的杀器，胜利的天平，只怕会顷刻失衡，无限倒向一边。 尤其，是没有苏皓阻拦的钟无离。 而钟无离会站在哪一边，苏南不用想也知道，若钟无离出手，除非方恒、叶青、周玄皆站在他这一边，才能勉强相抗。 但想想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难道败局已定？ 原本心情很不美妙的苏南，却蓦然发现，钟无离居然还是静站在原地，而没有选择直接出手，将苏杰等人击溃。 他眉头微蹙，像是想到什么，眉宇舒展后居然轻笑出声。 随后，他望向不远处的南宫问，不无讽刺地说道：“看来你这个好徒弟野心不小啊，你的真面目被发现了？” 南宫问依旧和善一笑，“我是为了大义，这便是我的真面目，无谓发不发现。” 苏南懒得同南宫问掰扯这种问题，直截了当地说道： “其实，我们现在并无矛盾，我知道，你毕生追求，便是想要打破囚笼。 我先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以为没有机会罢了，打破囚笼的想法，我也从没丢过。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那小子就在你好徒儿身旁，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出手的吗？ 我们不妨暂时放下芥蒂，再如年轻时一样联手，为表诚意，我可以立下缘誓，与你共管星灵塔产出的资源。 只要把握住眼前的机会，我们定能打破囚笼，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 说到最后，苏南语气激动，尽是憧憬。 但钟无离听到一半便察觉到了不对，苏南口中的机会，是刘启？ 他侧过身子，挡在刘启身前，心中有些懊悔，他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犹豫，竟可能让苏南与南宫问二人联手，对刘启不利吗？ 刘启听到了苏南的话，也注意到了钟无离下意识的保护，心下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好在南宫问依旧只是淡淡一笑，“抱歉，我不信你，你已经被吓破了胆，对这世界真相如避蛇蝎，殊不知，心魔已经越种越深，你现在，根本没这个胆量。” “那只是过去，先前我已然出手，甚至若非你阻拦，我已然得手！” “违背了自己定下的原则，哪怕只有一次，以后就将违背更多的原则，你先前出手，想得究竟是打破囚笼，还是稳固自己的统治呢，南皇？” 南宫问字字诛心，苏南闻言默然不语。 钟无离不欲再等待，指尖乳白剑光亮起，竟直冲着苏南而去！ 他不借大势，竟是想要亲自宰了苏南！ 第216章 后手 苏南愿意主动提出与南宫问联手，是因为在他眼中，南宫问尚且有这个资格。 可钟无离？ 一个小辈？ 就算踏入观微，换作平常，又有什么资格同他这个星灵之皇平等对话？ 可现在，不仅南宫问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原本站定观望的钟无离，也手捏剑光，径直的向他杀来。 陆沉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到钟无离动身，便绷紧身躯，蓄力一甩，手中长枪登时化为一头游弋苍龙。 锐势锋芒无匹，一时压得周毅和八大供奉抬不起头，只顾得上防守，哪里管得了冲到近前的钟无离？ 苏南刚从力竭中缓回一口气，面对钟无离的杀招，只能仓皇阻挡，一道火焰漩涡颇为极限地将钟无离弹开，可自己也连喷两口鲜血，才止住体内翻涌的气血。 眼见钟无离还要再度攻来，苏南无奈，只能咬着牙开口：“你要为上官仪报仇，也该弄明白，他究竟是为何而死才对。” 钟无离气势汹汹，苏南却依然端着姿态，打起哑迷，但对他而言，这样子同钟无离周旋，已经足够屈辱。 可钟无离没有丝毫犹豫，充耳不闻，指尖再凝乳白剑光，飞身杀向苏南。 苏南心中气恼，却也只能再度开口： “上官仪之死，你师父他也绝不清白，若真是为报仇，他也当是你的目标，今日这般杀我，往后，你还有机会杀他吗？” 钟无离身形一顿，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犹豫，便手捏剑光，再度杀去。 刘启闻听此言，倒也没有过多惊讶，历经先前种种，他已经有所猜测，而今苏南之语，无非是让他更加确信罢了。 他只是想不明白，南宫问，为何要放任苏南杀死上官仪？ 而南宫问，面对苏南的指控，一言不发，不置可否，神情恬淡祥和。 眼见无法劝说钟无离，苏南心中恨意疯狂滋长。 他为皇，本应主宰天下，无人敢于拂逆，他意，即天意。 但今日，他低声下气，好言好语，两次主动商议，却皆被人无情拒绝。 他们怎敢？ “呵，好……” 无比低沉的声音，像来自地狱的阴风，从苏南的口中吹出。 刘启的直觉顿时疯狂示警。 下一瞬，方才还飞速向前，冲杀而去的钟无离，立刻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 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坠落在地，沿途还有淡淡的血雾残留。 方恒、叶青见状，赶忙到他身旁，察看他的伤势。 刘启望向身浴鲜血，重伤倒地的钟无离，瞳孔微缩，旋即立刻扭头望向苏南。 苏南盘坐于地，一幅浩瀚遥远的星图，环绕周身，不住旋转。 苏南的后手，来了。 而且的确，能完全改变战局。 这星图刘启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无比熟悉——星灵塔，苏政，万星图。 可这幅星图，较之苏政施展的万星图，少了一丝迷幻渺远，却多了一分宏大威严。 想必，这就是上官仪所说，星灵皇室的秘宝——众星图，上官仪的周天星图，也是观摩此宝方才悟得。 南宫问看到这一幕，脸上平静的笑容逐渐敛去，语气凝重，“没想到，你竟真能成功，看来，那些原本供给给潇皇的缘晶，都被你用在此处了。” “我当年便说过，我会找到办法的，先祖的众星图，不会因为我皇室中人没有第二个辰属，便束之高阁。” 苏南眉头一挑，竟学着南宫问微微一笑，可立马，神情与语气就变得冷漠无比。 “若不是你们干预，再给我几十年时间，我就能完全掌控众星图，结果现在，几十年的谋划付之东流，我又要重头开始，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们呢？” 刘启心中震撼，这苏南为君、为人或许不堪，但只论修行，他绝对是刘启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几人之一。 以离属登临观微，而且是巅峰之境。 亦有灵技所学，乾属离用。 现在，竟然同样以离属之修，掌控扛鼎前辈的辰属至宝——众星图？ 以众星图中蕴含的浩瀚星辰之力，别说离属，就是真正的辰属，哪怕是观微强者，也极难能掌控。 毕竟，众星图可不是死物，其内蕴灵，若想掌控，还需获得此器之灵的认可。 苏南一个离属，做到如此，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他是毫无疑问的天才，甚至是鬼才，这种天赋，便是刘启也不具有。 而这位绝顶强者，恐怕，已经被钟无离先前的行为彻底激怒。 刘启只能默默地攥紧掌心的斑驳虎齿，他境界太低、修为太弱，想要帮上钟无离，舍此之外，别无他法。 眼见苏南亮出后手，重创钟无离，威压南宫问，以苏杰为首的皇室一派顿时兴奋起来，攻击时愈发起劲，而另一边，就连方清洛都不免有些绝望，遑论他人。 南皇。 这就是南皇！ 此处战局，也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动，苏杰等人凭借心理优势，再度占据上风。 而真正的战场中间。 南宫问虽然表情依旧淡然，却无一丝笑意，此情此景，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 钟无离目光黯淡，他已经足够天才，却还是远远不够，想要亲手杀了苏南的想法，已然落空。 若按之前一贯的作为，苏南此刻便该出手，毕竟先前大战之中，他一直不屑用言语攻击，对南宫问所说的诸般话语，也多以讥笑而对，之后以力横推。 然而这一次，他竟没急着出手，朝向钟无离接着开口说道： “当年杀上官仪，便是因为他太过天才，当然若只是此，倒也罢了。 可他，竟敢还是与先祖一般的辰属修士，更是能从众星图中，自悟灵技。 这般妖孽，若由其发展，我皇室，这先祖传承下来的众星图，岂不是要拱手让人？ 再然后呢？ 如果他再进一步，岂不是还要越俎代庖，替我星灵皇室执掌这偌大帝国？ 我说过，皇者，不容掣肘！” “所以，他必须要死。”苏南语气冷漠。 第217章 星芒异变 钟无离脸色苍白，攥紧双拳，牙齿咬的吱呀作响。 “杀他本身自然不难，他再天才，那时，也不过只是一名半步观微的道修罢了，唯一的问题，在你师父，是吧，南宫问？” 苏南忽而调转话头，同时微微侧身，朝向南宫问，继续说道： “上官仪的天才，千年难遇，自星灵帝国开国以来，只论天赋，未有能出其右者。 按理说，他应当是你打破囚笼的希望寄托所在才对，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也想要他死？我知道，你那时没有闭关。” 南宫问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不是我想要他死，我只是，没有阻拦你罢了。” 听到这一句，钟无离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似是不忍再听。 “为什么？”苏南都不免有些好奇，连他也无法理解，南宫问的行为。 “为了大义，他的死，是值得的。” 刘启听得浑身寒毛直竖。 “大义？”苏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需要时间，这个帝国，需要时间，你们皇室的自我毁灭，也需要时间。” “哦！难怪你那时表现得，像是为了大局安稳而被迫隐忍。 不得不说，你确实骗到了我，我还以为你是暮年垂死，失了血性，原来那时候你就计划着，要颠覆我星灵皇室。 不过现在看起来，你的计划，很是失败，因为你没弄明白，这世上，终究还是谁拳头大，谁说了算。” 苏南的语气中充满快意，他这时也有些明白，南宫问为什么这么喜欢言辞攻人。 此番真是说了个痛快！ 接下来，便该杀人了！ 苏南面带微笑，大手一挥，两道星光便自璀璨的星图中极速飞出，分别朝着南宫问和钟无离所在的方向而去。 可场中再生变故。 两道星光刚一飞出，便不受控制地，被扭转了轨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钻入到刘启的身体之中。 众人看得皆是一惊，南宫问也是默默放下了背后正在结印的右手，右手指尖之上，微微亮起的星点迅速湮灭。 下一瞬，刘启眉心散发出无比耀眼的星芒，仿佛他自身，都化作一颗启明辰星。 众人不解，这是什么情况？ 刘启心中也是惊喜讶然。 他自然记得，眉心处的星芒，乃是之前星灵闯塔结束后，扛鼎前辈弹入他的体内。 不过，那时扛鼎前辈并未解释这星芒功用，刘启于体内遍寻不得，后来便没有在意，没想到竟在此时发挥奇效！ 星芒持续发亮，刘启浑身如同泡在冷寂的星海银河之中，却让他不可思议地，感觉到温暖亲切。 而随着刘启眉心泛光，原本环绕在苏南周身的众星图抖擞几下，竟如受到牵引一般，莫名其妙地向刘启飞去。 这下子苏南都不止是震惊了，甚至有些惶恐，他也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刘启是怎么做到的？ 这比当年上官仪观星图悟灵技还要夸张，刘启分明从没接触过众星图，甚至也并非辰属，可众星图，就这么飞过去了！ 但他知道，若是这众星图，真的被刘启这样“收走”，那他今日能否活下来，恐怕便是个未知数。 所以他反应极快，用手指在眉间划开一道细小的伤口，一滴赤金灵血自他眉间的伤口处钻出，灵性丰沛，灵缘满溢，还携带着少许的神魂气息，像是一朵摇曳焰花。 这赤金灵血一出，对众星图竟然也产生了强大的吸引，众星图像被拽住，就这么停在半空，像浪花一样波动不断，其位置，又恰好位于刘启和苏南的中间。 苏南见状，不由得松一口气，可下一瞬，就看到身前的赤金灵血瞬间被众星图吸走，然后以极速浸入星图之中，苏南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一脸愕然。 这样的事情，他以前从没见过。 是因为，刘启？ 的确，那也只能是因为刘启。 这小子真有这么邪性？ 苏南蹙起粗眉。 紧接着，就见星图不住晃动，吐出一大团暗红的鲜血。 这暗红之血，与先前的赤金灵血相比，灵性相差实在太多，灵缘更是一丁不剩，波动全无，真不知从何而来。 吐出暗红鲜血之后，众星图又再度飞向刘启，还像是无比嫌弃地，用星图之尾卷起的微风，将那一大团鲜血，吹远了些。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只有苏南气的直欲吐血，这鲜血，分明是他的！ 几十年来，他用一滴滴饱含灵缘之力与神魂气息的赤金灵血，辅以不计其数的缘晶，蕴养众星图，这才与其建立了微弱链接，勉强赢得了星图之灵的认可。 众星图乃是观微灵器，其灵虽不足化形，却已有智慧认识，想要赢得器灵的认可，殊为不易，更别说苏南还是离属道修，各种艰辛，实在不足为外人道。 但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众星图把他用作蕴养的鲜血全部吐出，神魂气息基本全部逸散，那丰沛的灵缘，倒是让星图消化了个干净！ 他犹不死心，细细一感知，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果然”…… 再也察觉不到与众星图之间的链接，哪怕一丝丝微弱的链接，都没有…… 而另一边的刘启，简直是如鱼得水，众星图环绕着他上下纷飞，星图之中，还传出一股略显稚嫩的亲切灵念。 刘启刚一友善回应，星图便快速飞转，同时，往他体内注入无比精纯的灵缘。 其实，“注入”并不准确，应当是从他眉心的星芒处“涌出”才对。 也是因此，刘启并不担心他人发现自己正在疯狂吸收星图传来的巽属灵缘。 这澎湃的巽属灵缘简直就是无上宝药！ 刘启的辰属境界顿时水涨船高，一眨眼便有突破。 他心头却是一惊，吸收不会被发现，但突破的动静只怕会非常明显。 因此他立刻决断，丹田处瑶池之底的双生道花枝叶舒展，一侧托叶之上的先天风煞开始微微放光。 瑶池之中，巽辰两种液态灵缘泾渭分明，各占一片区域，原本只有辰液一侧，翻滚汹涌。 可随着先天风煞亮起，巽液一侧，也开始翻滚汹涌起来。 第218章 晶体灵缘? 双生道花转换灵缘的速度，实在算不得慢，但比之，精纯雄浑的辰属灵缘于刘启体内涌出的速度，只能说是相形见绌。 好在，时间并未持续很久。 在刘启的果断决策和强行压制之下，终归，是没有直接让辰属，突破至窥门境。 然而此时，刘启依旧双目紧闭，因为——丹田瑶池灵液的激变尚未结束。 即便已经没有额外灵缘涌出，瑶池却依旧翻覆不停，滚涌未息。 实在是众星图提供的辰属灵缘，太过精纯雄浑，又太过浩瀚茫渺。 便是刘启自己也惊讶万分，自他孕得瑶池以来，这无垠之池，不知其广其深，便是青天松芳果入池，也只是激起一朵小水花。 如此体验，还真是头一遭。 要是让苏南得知刘启此刻的心声，定然要气的吐血。 不然刘启以为，众星图提供的灵缘何至于如此精纯雄浑，浩瀚茫渺？ 那可是苏南几十年的努力！ 他耗费了不计其数的缘晶，可谓搜肠刮肚，穷尽心血。 如今，半道崩卒，前功尽弃，却没想到，竟是平白给刘启做了嫁衣！ 激烈只在瑶池，变化却已周至全身。 微微闭目，只觉一股股灵缘潮汐不断席卷躯身，清凉之感自心底传来，净化与涤荡，对肉身与神魂都大有裨益。 便是识海旁的小觉魂都四脚朝天，静静的等待灵缘潮汐冲刷而过，一张小嘴，张大成“o”字形，面色红润，一脸的享受。 同一时间，在刘启体外。 几方分割的战场之上，众人皆已罢手，俱是呆呆看向被众星图环绕的刘启，便是苏南与南宫问，亦是如此。 可有星图护体，众人竟只能用眼去“看”，至于刘启体内发生的隐秘，则是半点都探查不到。 强如苏南与南宫问，也不例外。 苏南脸色越发阴沉，心中简直痛的滴血，那是他的星图，他竟也只能“看”！ 可“看”，已经能看出很多东西。 道躯莹光生辉，又有无上至宝星图，环绕纷飞，闭目养神，气势却在不断攀升。 这哪里像是一个窥门境小道修？ 洒脱从容，超然绝俗。 说是天人下凡，也毫不为过。 苏南嘴角不由得细微搐动，心中浮现出诸多不好的想法。 南宫问的神情也变得无比凝重。 而刘启，此时却并未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正满心欢喜地以灵念感知己身变化。 瑶池终于平静下来。 最终，刘启的辰属境界，定格在了众生境巅峰圆满。 好在刘启平日里，并未在辰属之上苦下功夫，如今，境界上虽是承载水满，却因对星辰之力的体悟不足，未有难容将溢之感。 反倒是巽属之上，刘启一直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现又有双生道花作用，海量的精纯灵缘冲击之下，竟是厚积薄发，又作突破，已然是窥门巅峰之境！ 需知他不久之前，才从窥门境中期突破到窥门境后期，而今再有突破，却没有丝毫虚浮之感，道基之厚重，可见一斑。 刘启灵念一转，来到丹田瑶池之处。 感受着辰属灵液的充盈丰沛，他心中自然无比高兴。 那于瑶池之中占据一角的星光点熠，总算不再是海市蜃楼、纸样老虎。 而更令他感到惊喜的是，星光点熠的液态灵缘之中，竟掺杂着一枚虽显虚幻，却是实实在在的晶体灵缘！ 晶体灵缘！ 较之液态灵缘，其精纯浓缩的程度足有十数倍，甚至百倍之多。 乃是观微境强者，问道之后，与天地共振，悟灵悉缘，洞观质本，方才能得以企及的领域。 便是刘启多有造化。 历经菩提风灵心的极尽蜕变，大比登山的威压淬炼，星灵塔鸣的纯化道显…… 已然凝炼得满池巽属灵液，滴滴厚重深沉，晶莹折光，与蜕变成真正的晶体灵缘，也不过一步之遥。 后更是借助碧灵风晶主动求索，却没想到，也还是未竟全功。 一线之隔，却难如登天。 天才如他，也只能望洋兴叹。 谁能想到如今？竟在瑶池之中，明晃晃地，多出一枚辰属，晶体灵缘！ 可是，辰属？ 没道理啊！ 在巽属之上，刘启即便屡有造化，也没有做成的事，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并无深彻感悟的辰属之上实现？ 刘启惊喜之余，立刻察觉到不对，众星图的灵缘馈赠虽说珍贵，可断然没有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妖孽功效—— 竟能让一名众生境道修，掌握聚液化晶的手段。 是的。 尽管，不论从其他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不可能认为，刘启的辰属境界不及窥门。 但偏偏，以刘启对于辰属的天地感悟而言，又真的，只是一个众生境。 实在是荒诞无比。 更荒诞的是，刘启这个本就不算众生境的众生境辰属道修，而今，居然一门灵技都未曾掌握，便是连上官仪传法的周天星图，也被他自断双臂废去。 不过，有巽属在前，刘启的辰属修行即或突破，也不必经历问道一关。 而是可以，直接沐浴天地大道的雨露恩泽，深化同自身缘属的共振。 此等修行坦途，也难怪，刘启虽未倾心力，却只见辰属境界突飞猛进。 上官仪那夺造化、逆阴阳的功法，实在是不可想象的逆天！ 刘启灵念一动，只见瑶池灵液之中，那枚略显虚幻的晶体灵缘，缓缓上浮，最终，悬停在水面之上。 细一感悟，刘启便弄明白了始末，但却后悔地想要直拍大腿！ 这晶体气息无比浓郁，但其内真正蕴含的灵缘，却远远不足以，与其上气息相称。 奇哉怪也！ 但刘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这晶体，怕是先由星图融晶为液，而后在瑶池之内，又受他巽属仅一步之遥的领悟催动，借双生道花，自发地聚液为晶。 所以这晶体灵缘才略显奇怪，气息如此浓郁，蕴含灵缘却并没有足够的雄浑。 最终成了这么一枚晶体灵缘！ 但也就只有这么一枚晶体灵缘！ 他后悔啊。 第219章 苏南之死(上) 若是整个过程得以一观，说不得，他便真能迈出那跨越一步。 可那时，他在干嘛？ 他在全力催动双生道花，转换灵缘，以避免当场突破。 对于这枚晶体灵缘的产生，毫无察觉！ 一枚略显虚幻的晶体灵缘又能对刘启的战力有多大提升？ 可若是，真被他在窥门境掌握了聚液化晶的手段，那便是，又一次极尽升华！ 这才是真正的造化！ 结果，错过了…… 不过，既然错过，再怎么后悔，也是无济于事。 刘启微微一叹，将心念抽出。 说时长，那时短。 待到刘启缓缓睁开星灿双眸，距离他从苏南手中“夺得”众星图，其实也不过将将几十息时间。 但在他睁开双眼的一刹那，眉间星芒突然黯淡下去。 可整幅众星图，却熠熠生辉，星光璀璨，看不见星图之边际，图卷之底，也忽而化为无尽黑暗，只留星图之上，辰明点闪。 刘启此时，倒真像是身处在，无尽星海之中，就在这时，自星海深处，传来一道无比亲近的念头。 苏南眉头紧锁，他不明白，众星图怎么会发生这种变化，但看着刘启眉心的星芒黯淡下去，心中想着，这应该是好事。 应该，是好事吧？ 下一瞬，他就看到，刘启不再是眉心亮起星芒，而是通体发光，就好像，他也是无尽银河中的一颗星辰！ “辰星刘启”极为从容的屈指一弹，星海之中，一颗发光的辰星，犹如一道流光，向着苏南极速飞去。 在场上其他人眼中，这辰星流光速度奇快，大小却没有丝毫变化。 但在苏南眼中，这辰星流光不仅速度极快，而且随着逼近，越来越大，大到他的眼中，已经再无他物…… 而在其他人眼中，辰星流光以极速飞到苏南身前，又忽而消失不见。 恍惚间，苏南被拖到了无垠星空之中，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眼前是硕大无朋的陨星，威势极强，压迫十足，除了阻挡，苏南似乎已经别无他法。 空间能力，神魂攻击…… 这些，众星图都从未展示给他。 他双掌之上燃起熊熊烈火，猛地拍向近在咫尺的陨星，庞大的陨星之上，顿时多出两道掌印，这掌印，太小，又太浅…… 但随着两道掌印的出现，陨星再无法推进一丝一毫，以掌印为中心，陨星之上，忽然多出不知多少道火红的裂缝。 紧接着，陨星便爆裂开来！ 苏南刚与南宫问大战一场，分明力竭，不过调息这些许片刻，竟能有如此战力？实在恐怖如斯。 不过，苏南此时的状态，的确并不乐观，陨星爆裂，他便自无垠星空的幻象之中破出，原本完好的双臂，顿时鲜血淋漓。 苏南的确是强，但很可惜，众星图，也不弱，不仅不弱，甚至可以说，颇为强横。 毕竟，这灵器凝聚了苏政全部的辰道感悟，又融入了寰宇一梦的万星图为基，更是由欧冶子亲自炼制，加入了不知多少天材地宝，强横至此，也是理所当然。 苏南手中灵剑虽然也是观微灵器，但与之相比，实在相去甚远。 若是苏南先前没有同南宫问那般竭力一战，此时，面对刘启操纵下众星图的攻击，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刚才那样的陨星，他至多只能再接一颗。 “护驾！” 无奈之下，苏南只能低吼一声。 至于，让谁来护驾？他也并未言明，因为他也不知道，此刻，谁还能来护驾？ 谁能来护驾，谁就来护驾。 他一声疾呼，苏杰立刻反应过来，便要动身，却被几道攻击生生拦住，苏杰回身便战，虽然一人敌几也能立刻占据上风，却也被缠住，脱身不得。 八大供奉与周毅更是苏杰这般坚定，稍一犹豫，便只能迎接陆沉等人的如潮攻势，只顾得上防守，哪里还管得上什么护驾？ 两方人马，再度大战起来。 “辰星刘启”依旧一句不说，再度从容地屈指一弹，又一颗发光的辰星，化为一道流光飞去。 无人能帮。 苏南依旧只能自己独面陨星。 辰星流光在苏南身前不远处再度消失。 片刻之后，苏南浑身一抖，披头散发，衣衫破碎，双臂之上的鲜血，更加浓郁。 他抢在刘启再度发难之前，怒吼一声： “死！” 随后，颤抖着手臂，甩出一枚古朴苍茫的令牌。 “轰隆隆！” 声响如雷。 众人俱是一震。 便是“辰星刘启”，也忍不住扭头回望，只见位于皇宫中央，那座直冲云霄的星灵塔，竟在大放光芒。 苏南甩出的那枚令牌射出一道光柱，眼见便要连接到星灵塔之上。 即便刘启此刻已然融入众星图之中，举手投足，便是难以想象的毁灭力量，他心中却依然惴惴不安： 先前那声响，莫非是星灵塔在震动？ 难不成，苏南可以凭国主令借用星灵塔的力量？ 刘启的担忧再正常不过，毕竟，那是星灵塔，星灵帝国之中，唯一一件，通玄境灵器，其神秘与强大，难以揣测！ 而正当刘启戒备之时，原本大放光芒的星灵塔却陡然恢复如常。 刘启心中讶异，这才注意到，南宫问的身前，悬浮着一枚，同样古朴苍茫的令牌，与苏南甩出的那枚，无比相像。 而且，这令牌也同样射出一道光柱，与先前的那道光柱半道相会，并未相容相合，反而彼此湮灭。 星灵塔也因此恢复如常。 苏南愤怒地望向横插一手的南宫问，“南宫问！真若是让这小子杀了我，你以为，你跑的掉吗？他听得可不是你的话，他是钟无离的徒弟！” 苏南真是恼极，南宫问此举，无异于彻底断绝了他的生路！ 刘启的下一颗陨星，要他如何抵挡？ 南宫面对怒火中烧，失去理智的苏南，只是微微一笑，“这不重要，我和你不同，我说了，我是为了大义，为了大义，你必须死，星灵皇室，也必须毁灭……” 第220章 苏南之死(下) “哈哈哈！大义！”苏南大笑不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何必惺惺作态，装得如此正气凛然？今日我虽输了，你却也没有赢！” 刘启手上的动作一停，苏南这般表现，倒让他心生好奇。 南宫问侧身望天，只有悠悠一声喟叹：“是啊，我也没有赢。” 苏南闻言一怔，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待怒火平息之后，不无怅然地说道： “你应该知道的，界碑虎兽，宿命回响，本就是因果注定，身处不可逃避的局中，我之决定，哪里有错？” 南宫问缓缓摇头。 “自然有错，你为皇，本当庇护万民，立为众生希望。 即便你自认做不到，也不该养威自重，视天下为私有。 如果只欲安逸享乐，得过且过，便该将这九五至尊之座，让出来。” “何况——”南宫问忽然抖擞精神，挺直腰身，沧桑的面容之上，显出少年般的义气，“你绝望了，我还没有。” 苏南听得心神一震。 曾几何时，他也跟南宫问此时表现的一样，雄心壮志，气吞山河。 可惜世事如刀，将他的“骄傲”与“幻想”寸寸片去，如今站立的苏南—— 已经只有骨骸，而不见血肉。 他面露苦涩，“你的身体，还能撑多久？”语气中既有关切，又有遗憾，还藏着一丝深深的不解。 至于南宫问所说之话，他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南宫问微微一笑： “能撑到，撑不住了为止。” 苏南忍不住会心一笑，的确，他认识的南宫问，就会这么回答。 “其实，我们根本就是同一类人，你说我因恐惧而心魔深重，可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因渴望而执念难消？ 即便现在，我也依旧认为，那是不可违逆的宿命，但这场棋局，我已经输了，所以，我祝福你能赢。” 南宫问顿时沉默，长久不语。 苏南极为罕见地于言辞交锋之中取胜，他却只是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躯体渐渐放松下来，开始缅怀过去。 “遥想百年之前，你我何等志得意满。 眼见帝国江河日下，你我大刀阔斧，不法古人，解开界林长达两千年的封锁，同时，再不限制天下道修彼此残杀之行为。 我们大逆不道地，解开人心束缚—— 任由这天下英杰，互相倾轧，听凭他们在一片茫茫无际的黑暗之中，生死搏杀。 多少无辜的生命惨死，他们的惨叫，在漆黑如墨的夜幕之下，却荡不起一丝波纹。 但你我都知道，这是必要的牺牲。 多少天骄，自这尸山血海中走出，他们境界高远，修为深厚，同时又杀伐果决，实力强横，帝国之内的强者，就这样与日俱增，可谓一片蒸蒸日上。 我们分明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只可惜，西临一行，尽数断绝。” 刘启听得心惊不已，他不知道，苏南这感慨的缅怀之下，究竟埋葬了多少惨死的冤魂？南宫问，竟然也是主导之一？ 为了打破囚笼，付出如此代价，真的值得吗？刘启不知道。 苏南一声长叹，低头望向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自嘲着笑道： “弱肉强食，真是迷人的美丽，连我这个先驱望舒，都被浸染的腐朽昏聩。 唉，俱往矣……” 那个先前霸气倨傲的南皇，此刻，身上尽是迟暮之气息。 “罢了，今日，我自认绝无生路。 临死之际，却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给我苏家其余的人，留条活路，先祖血脉，不能，在我这里断绝，可否？” 明明要杀他、能杀他的人，是刘启，但他说着有事相求，看向的，却是南宫问。 刘启皱眉，倒并不是因被忽视而恼怒，只是觉得苏南此举，略显奇怪。 他先前还说，南宫问也跑不掉。 如今怎的，突然换了口风？又让跑不掉的南宫问，放他苏家其余人一条活路？ 刘启忽而瞪大眼睛，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立刻屈指一弹，一道辰星流光飞出。 可就在此时，南宫问朝向苏南，郑重地点了点头。 眼见南宫问点头，苏南洒然一笑，“我信你！二十年前，你燃烧寿命，带我逃出生天，今日，我还你。” 话音未落，在苏南身前便突然升腾起一朵赤金鎏火，傀儡“潇皇”也在此时现身，就站在他的身侧。 苏南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投身于烈火之中，竟是要以身炼火！ 直接赴死！ 傀儡“潇皇”紧随其后，同样身形虚幻，钻入熊熊燃烧的金焰之中。 伴随着两道身影没入火焰之中，那赤金鎏火，燃烧得愈加旺盛，其赤金之色，也越发璀璨纯粹。 一番升腾之后，便同样化为一道流光，朝着刘启方才屈指弹出的辰星流光飞去。 两道流光，片刻相汇。 赤金鎏火与辰星流光触碰的一瞬间，辰星流光化为烟尘，被燃烧殆尽，不愧是苏南以性命为祭，催发的绝唱，果然强横至极！ 那道赤金鎏火不依不饶，破除辰星流光之后，还继续向“星海”中央的刘启飞去。 刘启大手一挥，浩瀚的“星海”顿时旋转起来，那赤金鎏火已到近前，却始终无法突破星图防御。 眼见着赤金鎏火攻势越发衰弱，便要黯淡下来，忽然又从中分开，裂成两簇火焰。 一朵，慢悠悠地飘向苏杰，游至他眉间处，而后“啵”的一声，便瞬间熄灭，消失不见。 另一朵，则是涌向先前星图“吐出”，此刻还悬浮在空中的那团暗红鲜血。 分裂的焰火，引着那团暗红鲜血，再度扑向“星海”。 刘启虽不明白苏南此举何意，却也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所以屈指一弹，便要拿一颗辰星流光将之击碎。 辰星流光仅是靠到近处，那分裂而出的焰火便瞬间熄灭，脆弱得超乎想象。 如今，赤金鎏火分裂而成的两簇焰团俱已熄灭。 也昭示着—— 此方天地最强的几人之一。 一代雄主，当朝之皇。 观微境巅峰修士。 苏南。 死！ 第221章 当年真相 可也只有分裂而出的焰火熄灭。 令刘启也感到出乎意料的是，那团暗红的鲜血，非但没有因冲击粉碎湮灭，反而借着这道辰星流光，强行融入众星图之内。 刘启毕竟只是借用星图之力，并不知晓，所有辰星本为一体，俱在图中，他这攻击，想法虽好，却是送辰星上门，反而助了苏南一臂之力。 原本璀璨的“星海”以无尽黑暗作底，而今，也蒙上了一层暗红的膜纱薄雾。 众星图此前消耗了过多力量，现在也没有办法将这暗红鲜血再度“吐出”。 连众星图都没有办法，刘启，就更无力将之去除了。 好在，这暗红的膜纱薄雾，也只是对他借用众星图的力量稍有阻碍罢了，影响并不致命。 毕竟，即便达不到先前的强度，可用来对付沧桑衰老至此的南宫问，还是起码有一半胜算。 即便真不能胜，也不会吃亏。 心头稍定。 刘启望向人群之中，无比醒目的苏杰。 先前，分裂而出的其中一团焰火飞到了他的眉心处，而后自行熄灭。 但苏杰，却瞬间泪流满面。 人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是刘启，也只是察觉到那焰火之上，只有神魂碎片，而无灵缘波动，应该是苏南给苏杰留下什么未尽之语，算不得威胁。 只有苏杰，听得脑中那道熟悉的严厉声音不断回荡，却是从未展现过的温柔。 “带领家族，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就够了……” 苏杰浑身微抖，他简直不敢相信，他那天神般无敌的父皇，就这么在他眼前，烟消云散。 直到此时，还有许多人同苏杰一样，难以相信，南皇，就这么死了。 但苏南，毕竟是死了。 而随着苏南的死去，场中原本深陷大战的众人也再度停手。 站队星灵皇室一方的道修，都忍不住面露苦色，就是八大供奉与周毅，也同样神色复杂。 他们，已经没有了赢的希望。 此时收手，尚能保全性命，听候处理。 可若是再负隅顽抗，困兽犹斗，便是真正的死路一条。 星灵帝国，太子册封大典。 一场盛典，却演变成一场血战。 至此刻，已是死伤无数。 不得不说，让人感慨万分。 众人思绪纷飞。 可南宫问突然的一句话，把游离的众人给拉回了现实，南皇虽死，一切，却还没真正结束。 “无离，此事已了。”南宫问的声音温和醇厚，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善意。 “已了？南宫院长，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钟无离语气冷漠讥讽。 听到钟无离的话，其他人都是一愣。 只有刘启立刻运转灵缘，沟通众星图，随时准备出手。 苏南真没说错！ 钟无离连南宫问也不想放过！ 可，为什么？ 就因为南宫问当年根本不曾闭关，却坐视着上官仪被南皇害死吗？ 南宫问似乎并不意外钟无离的反应，只是淡淡回答道：“我已经解释过，不是我要他死，我只是，没有阻止苏南罢了，这是必要的牺牲，我们，太缺时间了……” “你还想骗我！”钟无离双目圆睁，已经出离了愤怒。 南宫问眉头一皱。 只听得钟无离几声苍凉大笑后，疲惫地说道：“你以为，我当年为何会跌境？” 南宫问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和仪哥最尊敬，最亲爱的师父，竟然遮蔽君师伯推演的天机，篡改了他卜卦的结果，送仪哥去死！” 这消息落在场中，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可是连苏南都未吐露的信息！ 甚至极有可能，连苏南也不知道此事！ 难怪，难怪钟无离会跌境！ 他那时只怕刚突破不久，偶然得知真相，心境瞬间崩塌，才会跌境！ 南宫问神色不再如先前一般淡然，却还是尽量保持从容的开口说道： “这是，必要的牺牲。” 又是这句。 南宫问原本光辉伟岸的形象，此刻，却令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 北冥思神情有些呆滞，不对，他想的，不是这样的，院长，不是这样的，必要的牺牲，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说什么，却如鲠在喉，说不出口。 钟无离听着南宫问这般回答，怒极反笑，“必要的牺牲？你所谓的必要的牺牲，就是要仪哥去死，君师伯十年来作茧自缚，我一朝得知真相后心境崩塌，是吗？” 南宫问没有回答。 “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真相的吗？你应该自认，做的天衣无缝才对。” 南宫问微微低头，还是没有回答。 钟无离凄凉笑道： “我发觉的太晚了，可仪哥，在当年那场大战前夕，便已然洞悉了一切，他是抱着必死之志，踏上了那座生死擂台！” 南宫问终于露出一丝不可置信，忽而抬头，“这不可能！” “呵，不可能？哈，不可能？” 钟无离情绪越发激动。 “你知道什么！仪哥大战之前，私下里，曾赠给我三枚令牌。 他说，日后修行上若有需要，可以持令牌，前去琴谷与天炼山求教。 此次大战之后，他便要远离星灵，孤身游历天下。 我那时被惊喜冲昏头脑，竟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对！” 说到最后，他语气之中，尽是懊悔自责，但很快又恶狠狠地盯向南宫问，“南宫院长不妨猜猜，我第一枚令牌如何用的？” 南宫问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他并未作答，但看他的样子，想必是知道答案。 刘启这才知道，钟无离身上的三枚玉佩是从何而来，也难怪，那几位两千年前的老妖怪，都说上官仪是自行寻死。 如今看来，倒还真是如此。 至于第一枚玉佩，想必是钟无离被族中禁足几年间，察觉到了上官仪死的蹊跷，于是去琴谷寻算命前辈，终于得知真相。 钟无离目眦欲裂，状若疯狂。 “哈！亲近的兄弟，要他死！尊敬的师父，也要他死！护佑众生的帝皇，要他死！教化万民的院长，也要他死！我倒想替仪哥问一句，凭什么，死的，不是你们！” 第222章 众生人心 此话一出，犹如惊天霹雳，轰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之上。 谁能想到，苏南既死，一切本该尘埃落定，却又骤起波澜，横生枝节。 众修心头都有些打鼓，人人各怀鬼胎。 毕竟，若真是让钟无离假借刘启之手，将南宫问也一并诛杀，那苏南之死带来的巨大影响，怕将会被无限削弱。 到那时，两方人马的支柱俱皆倒塌。 此刻尚且局势分明的战场，说不得，会再度陷入混乱之中。 钟无离横插其中，即便不愿，诸般作为已生隔阂嫌隙，也只能成三足鼎立之势。 可他到底年轻，威势不足，又能有多少人，死心追随？ 最终的胜者，岂不还是皇室或者学院？ 皇室一方，原本随着苏南身死已然跌落谷底，没想到，场中局势竟又起波澜。 他们自然是盼着钟无离南宫问拼个你死我活，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另谋一番天地。 可对于站位学院一方的众多道修而言，钟无离咄咄逼人，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眼见稳稳当当的胜利果实就要到手，钟无离却偏偏不肯息事宁人，杀了苏南还不够，连南宫问也不打算放过。 致使如今，一切悬而未决。 他们为了此战，赫然压上了全副身家，如今苏南已死，他们的光辉前程，就在前方，谁挡路，都不行！ 至于，那桩十年前的旧事，他们也不过听个响，惶恐两下，谈论几句，也便罢了。 至于南宫问是否真的道貌岸然，佛口蛇心，背后残害爱徒，他们也不是真的关心。 他们只知道，至少现在—— 南宫问，不能死！ 但出手救人？ 谁挡得住借势星图的刘启？ 没看到，就连苏南都陨落其手了吗？ 可也不就这样坐以待毙。 眼见那刘启已经跃跃欲试，待到他出手，便什么都晚了！ 既然无法出手，便只能动嘴了！ 情势所迫之下，某个站队学院的小家族族长先起了头。 “钟小友，南宫院长心系天下，说不定，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在场众人，无不是心思活络之辈，眼见有人忍不住率先跳将出来，顿时心中暗喜，连连开口附和。 “正是啊，钟小友，上官小友英年早逝，我们也很遗憾，但毕竟首恶苏南已除，上官小友九泉之下，知晓你这般为他，只欲求个公道，也足以安息了。 唉……但我不得不说句小友可能不爱听的，苏南虽死，可皇室之威犹在，与各种势力藕断丝连，其乱之祸根，尚在星灵之外。 若南宫院长再遭不测，恐怕星灵帝国，国本不稳啊，到那时，战火连天，生灵涂炭，便是悔之晚矣！ 我想上官小友倘若在世，也不想看到这天下大乱，尸横遍野吧……” “是极是极，依小友所言，上官小兄弟当年便已经察明内情，却未透露一言，只身赴死，说明，他也不愿伤害南宫院长。 上官小兄弟定是能体谅南宫院长的良苦用心，才愿意用自身性命，换天下太平。 我知小友与其兄弟情深，那就更应该顺从上官小兄弟的遗愿了啊！” …… 众人七嘴八舌。 偏偏左闲、方木，甚至南宫问平日里最看重的北冥思，都一言不发。 钟无离脸色冰冷，神情淡漠，像一块永远不可融化的坚冰。 刘启心中只觉得好笑，却又莫名觉得可悲，其实他早就知道，世上之事本就如此，但亲身见闻，还是难免沮丧失落。 眼见钟无离和刘启都没有反应，这下子皇室一方可急眼了。 虽然钟无离先前言辞恳切，表现得无比坚决，可对面这群恬不知耻的修士竟以大义相挟，难保钟无离不会因声名有所犹豫。 一旦钟无离心思回转，他们，便再无翻身之地了。 但若是此刻出言，就是彻底得罪了南宫问，假如南宫问没死，那他们便活不成了。 如此纠葛之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却都只是垂下了头。 南宫问，毕竟是星灵学院的院长，其威势声望，实在深入人心。 唯有崔巍，看了看不远处，神色还有些呆滞的苏杰，又望向高台之上满脸惊慌的美妇人，一咬牙，狠下心来，高声喊道： “钟无离！你若真想为上官仪报仇，便不该放过南宫问，今日你若不把握住，日后，便是后悔，也再无机会！” 钟无离低垂的眉眼微微一抬，发现说话之人竟是崔巍之后，脸上写满失望。 南宫问早已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却始终沉默不语，听得众人说完，才神色平静地环顾四周，反而诡异一笑： “无离，看到了吗？” 钟无离抿了抿嘴，声音沙哑，“你想说什么？” 南宫问微微一笑。 “先前，你是欲杀苏南的钟无离，之后，你是杀了苏南的钟无离，但现在，很遗憾，你只是欲杀我南宫问的钟无离，这就是——众生人心。” “呵，众生人心，那你可曾注意到，左、方两位前辈和北冥师兄都沉默不语呢？我看众生人心，也非全是如此。” “自然是注意到了，我还注意到了，他们似乎，并没有，出手相助你的打算。” “可我注意到，他们，也没有出手——相助你的打算，这就够了。” 刘启心弦一颤。 可南宫问，面对钟无离的不甘示弱，只是和煦一笑，似乎在嘲笑后者的幼稚。 他又恢复了那种从容姿态，淡淡开口。 “我这一生，自问所行之事，无有私利所催，皆坦坦然为天下大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你既知人心晦暗难明，又何谈为这等众生固行大义？”钟无离冷冷一笑。 南宫问闻言，嘴角忽而勾勒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所以，我是拯救，是众生命运支柱。 他们什么都用做，也什么都不用知道， 天地维绝，四方界林，万古苍碑，通天魔兽，修行诅咒，他们通通都不用知道。 只需拜我，信我，我将杀死他们麻木的身体，带他们炽热的灵魂奔向自由！” 第223章 南宫问的后手 说到最后，南宫问张开双臂，任由乱风涌起，吹得他衣衫狂舞。 刘启顿时警惕起来，好在，南宫问还是那副苍老的面容，身形也依旧佝偻，并没有显出任何返老还童的预兆。 是他多虑了。 南宫问即便强大，也至多与苏南相当。 苏南而今已经魂飞魄散，南宫问断然没有道理，还能再现华年。 刘启心中担忧消去，可南宫问慷慨陈词带来的震撼却还未隐没。 拯救？命运支柱？ 南宫问，真是可怕。 比苏南还要可怕。 若说苏南是视天下为私物。 那么南宫问，就是观众生为棋子。 若非亲眼所见，刘启断然无法将这样“平静疯狂”的南宫问，与之前那个慈祥和蔼，宽厚仁善的老人关联在一起。 他自以为，自己是拯救者，然而拯救的，却不过是虚幻的众生。 可他为此真正牺牲的，却是有血有肉，有魂有灵，有情有感的，真正的——“人”。 钟无离听到南宫问的话语，已经满眼失望，正欲开口，却见—— 南宫问大手一挥，只见此刻悬浮空中，早已停止放光的那两枚令牌，如同受到牵引一般，就要往他所在的方向倒飞而去。 “沉师伯！”钟无离一声疾呼。 陆沉闻言，手中长枪微挑，一道枪风如苍龙巡弋，后发先至，硬逼卡着两枚令牌，令其动弹不得。 两枚令牌受阻，微微震颤，其上立刻传来古朴威压。 陆沉登即吐血，却以手中长枪猛然杵地，枪风不散，与两枚令牌僵持周旋。 如此情景，根本无需钟无离吩咐，刘启反应极快，立刻出手，屈指一弹，一颗辰星流光拖曳着赤红之尾便向南宫问攻去。 这辰星流光，受所拖曳赤红之尾的影响，既不如之前快，也不如之前强，却万众瞩目，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无数人在心中暗暗祈祷。 有人希望刘启将南宫问一击灭杀。 有人却希望南宫问能创造奇迹。 根本就没有人还记得，刘启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即便他天资如何非凡，战力如何妖孽，也终归，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 实是刘启周身星海环绕，气势如虹，方前轻松灭杀苏南，如今再对南宫问，不见一丝颓势，借力众星图，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窥门境？ 他分明就是这方天地的半个主宰！ 然而，面对这方天地半个主宰的攻击。 南宫问只是微微一笑，无比淡然地伸出右手，并指如剑，忽而亮起一道澎湃剑光，顿时将辰星击得粉碎。 这一幕无疑让众人大跌眼镜。 在此之前，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南宫问能挡下刘启的攻击。 即便是那些相信他真的能挡下辰星流光之人，也认为他会像先前的苏南一样，双臂染伤，血流不止。 可现在，南宫问不仅挡下了，而且显得如此轻松写意，别说双臂浸血，就连气息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 这怎么可能？ 崔巍脸色一白。 站队皇室的众多修士看到这样璀璨的一击，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只庆幸先前没有跳出来送死。 而先前开口劝阻钟无离收手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心中都振奋不已，不愧是南宫院长！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 可是兴奋之余，他们却还是提心吊胆。 实在是，不知道刘启的极限在哪里，南宫问就算轻轻松松挡下一颗辰星流光，可挡得住第二颗吗？挡得住第三颗吗？ 那熠熠生辉的星图之上，闪闪发光的星辰，又何止千百颗？ 刘启看到南宫问如此轻易地便化解了他的攻击，也是微感惊讶，而后略一感受那澎湃剑光中蕴含的力量。 咦？ 这股气息好熟悉，好亲切。 这不是…… 刘启忽然脸色大变，却已是为时晚矣。 在南宫问的指尖，一道点熠星光似从混沌之中乍亮，其质鸿蒙，其气朦胧。 这缕先天之气，就深藏在澎湃的剑光之中，难以察觉。 但刘启对此，却并不陌生，因为此刻，在他的丹田瑶池之中，双生道花托叶之上，也有着一道相似的先天之气。 南宫问所有的，乃是先天星元炁！ 他乃艮属，怎么可能修行得出先天星元炁？何况，这先天星元炁之上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的熟悉，亲切。 只有一种可能。 这先天星元炁，乃是上官仪所炼，赠予南宫问的，南宫问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将之凝藏，而今，一朝绽放。 只见刘启身处的“星海”顿时混乱起来。 他与星图之灵的联系，本就因苏南死前留下的暗红膜纱，而有所减弱，如今先天星元炁出现，强大的吸引直接将二者的联系彻底斩断。 众星图恢复原貌，直向先天星元炁所在冲去，可南宫问催发出的先天星元炁，实在太少，太少。 待到众星图冲过去之时，已经悉数散尽，融于天地之间。 众星图顿时停在半空，上下翻飞，来回扭转，最终确定，再无吸引之物，星图倒旋，向着皇宫深处飞去。 刘启眉间的星芒早已散去，想要再度吸引众星图，除非，上官仪也给他分了一缕先天星元炁。 可惜，没有。 崔巍如丧考妣。 有人悠悠一叹，终究还是南宫问更胜一筹，他们只能接受现实。 有人攥紧双拳，神情激动，难以抑制兴奋与狂喜。 但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一个念头：这刘启， 真是怪了！ 先前杀南皇之时，不知怎么，把众星图从南皇手上抢来，而后便是碾压般的灭杀。 如今要杀南宫问，又不知怎么，把众星图给还了出去！ 还了众星图，刘启终究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罢了，即便他天资如何非凡，战力如何妖孽，也终归，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 眼见刘启不知因何无法再借力众星图，钟无离没有丝毫犹豫，拖着重伤的身体，持剑挡在刘启身前，大喊一声： “沉师伯！” 陆沉会意，散去枪风，任由两枚令牌飞到南宫问手中。 而后他手持长枪，随意擦去唇边鲜血，快步走到刘启身旁，护在他的另一侧。 第224章 神光之目 “何必如此警惕，我毕竟不是苏南，你们欲杀我，我却未必要杀你们。” 南宫问收起到手的两枚令牌，淡淡微笑，语气平和的说道。 钟无离与陆沉并未答话，只是神色凝重，依旧摆出迎敌架势，看来是并不相信南宫问的一面之词。 南宫问见状摇头失笑，缓缓张开右手，其掌心之上，赫然悬浮着两颗圆球状物，绽放神光，散发金辉。 眼见南宫问手上有动作，钟无离与陆沉都躯体紧绷，顿时紧张起来。 只有刘启目露疑色，不知为何，他看这两颗金辉神光的圆球状物，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像是曾在哪见过一般。 北冥思也注意到了南宫问的动作，发现他居然取出“那物”之后，就连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并不知道，南宫问究竟作何打算。 直至今日，他才发现，他其实根本不了解这位，他原本无比尊敬的老人。 过往相处种种，如今再回头看，竟不知是真是假！ 他本以为自己是为大义而战，现在却深觉，恐怕遭受蒙骗…… 另一边，脸色略显苍白的崔巍在众人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贼眉鼠眼的东张西望，抓准四周无人在意的时机，悄悄地后退离开。 片刻后，出现在苏杰身旁。 附耳轻声说道： “杰皇子，趁他们双方还在对峙，我们不妨暂且离开。 三王犹在，亦有我崔氏相辅，你身份地位尊崇，一呼百应，据地而守。 来日未必没有再起之机，何必待在此地，任人鱼肉？” 苏杰回头瞥了他一眼，又看向身旁，苏溪依旧显得痴傻呆滞，苏烈则是满脸不可置信，疑惑与恐惧交织，再抬头，只见高台王座之上，母后以手抚胸，惊魂未定。 他缓缓转身，望向泱泱人群，失望、恐惧、悔恨不一而足。 “你看。” 崔巍一愣，看什么？ 苏杰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终归不是父皇，没有他那般决断，但我知道，这机会，是父皇用性命换来的。 他相信南宫院长，我相信父皇，所以，我不会逃，有些事，必须要我来做。” 崔巍有些恍神，他发觉，此刻站在他身前的苏杰，与过去相比，身上好像发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苏杰收回目光，再度看向崔巍，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巍爷爷，你走吧，藏起来，以你的修为，存心欲躲，应当自保无虞，放心，崔家，我会尽力护住。” 崔巍伸手，刚想解释，只见苏杰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我知道，巍爷爷你先前说那些话不是出于私心。 即便是，也是为了我，为了崔家的私心，我明白。 可有些事，父皇留给了我，就必须要我来做，我，赌不起。” 崔巍低头，眼神中拂过一抹挣扎，最后痛苦地闭上双眼，“唉！我老了，既然杰皇子你已经作出决定，老夫又何需逃呢？终有， 这么一天的。” 苏杰听懂了崔巍话中的意思，目光一黯，面露苦涩，“抱歉，巍爷爷，我终究，还是成为不了真正的皇。” 而后长舒一口气，勉强显出笑意，“我去上面把母后带下来，她应当怕极了。” 说完，苏杰就转身迈步向高台走去。 崔巍看着苏杰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露出欣慰的微笑，“孩子，你已经在路上了……” 一眨眼，那个连奔跑嬉闹，都需要自己跟在身后小心护持的孩童，已经长成翩翩公子，足以顶天立地了。 崔巍眼神之中，充满回忆，柔和如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刘启虽觉眼熟，却始终记不起，在何处得见此圆球状物。 还是南宫问“好心”提醒，越过钟无离与陆沉，冲着刘启说道：“怎么？认不得？给你点提示，西临界林，神光之目。” 刘启的脑袋轰的炸开，瞪大眼睛，满脸错愕，他原以为这圆球状物会是什么宝物，没想到，竟是一双眼睛！ 西临界林！神光之目！ 他又怎会不记得？ 若非那位他并不相识的小青年，以他的神魂之力，又何至于在界林之中，两度惨遭发现，被迫深陷苦战？ 也正因如此，第二次相见之时，他才拼着口气，蓄势一枪，将那位他并不相识的小青年，当场斩杀。 可他的那对神光之目，又怎么会出现在南宫问的手中？ 南宫问，在此时将之取出，又是何意？ 震惊之后，无数的疑惑爬上他的心头。 钟无离和陆沉自然注意到了身后刘启的变化，二人对视一眼，却都不明白，南宫问此举何意，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恶意，乃是直冲刘启而去！ 钟无离没有多言，横剑一斩，凝成一道古朴阔大的剑气攻向南宫问。 一剑斩出，还未伤至对方，自己却先难以抑制的口吐鲜血。 他并不在意，只是目光灼灼地望向南宫问，只见后者伸出两指，轻轻一捏，古朴阔大的剑气便瞬间粉碎。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纵然南宫问已然近乎力竭，却也不是钟无离一个观微境初期可以轻易撼动！ 可护在刘启身前的，也不止钟无离一人，陆沉攥紧手中长枪，正欲出手。 却见南宫问依旧一副好整以暇的悠闲姿态，对着刘启说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此物为何会落到我的手上吗？” 钟无离没有回头，只是轻声说了句，“小心，一定有诈！” 刘启自然知道钟无离所言非虚，但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不然，钟无离和陆沉早该直接攻向南宫问，而不是护在他身前，意图保他周全。 即便南宫问真的有诈，为了破局，他也只得一试，所以他压下心中的诸般思绪，尽无比平静地说道，“还请南宫院长示下。” 钟无离心中微微一叹。 南宫问目露赞赏，“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够冷静，够果决。” 对于南宫问的称赞，刘启没有任何表示，南宫问也不在意，微微一笑，开始娓娓道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第225章 无名之辈的故事 “这故事，只是西临城，一个无名之辈的人生。 他自小父母双亡，与尚且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 他家徒四壁，唯有四处杂工，才能勉强维持自己与妹妹的温饱。 后来，到了年龄，他入了城中的学院启灵，可天赋不高，只是离属四阶。 但至少，自那之后，他可以开始修行。 学院提供的修行资源极为匮乏，而他真正的修行天赋，也是这时才得以展现。 纵使缺少资源，他还是在一周之内，突破到离属五阶。 但这还远远不够，离属五阶而已，任何一个城池都一抓一大把，没人会注意到他。 为了让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一边努力修炼，一边继续杂工。 尽管辛苦，他心中充满着美好的期盼。 离属五阶不够，那就离属六阶。 若是还不够，那就离属七阶。 再不济，众生境！ 他坚信，只要自己成为众生境道修，就能彻底改变家中窘迫的困境。 一年之后，他终于成为了众生境道修，但他这时才发现，仅仅成为众生境道修，没有用，因为他一门灵技都没有掌握。 他战力太弱！ 无法战斗的众生境？哪里配叫众生境。 所以即便突破到了众生境，也无济于事，他还是只能做杂工！ 发现了问题所在之后，他万分犹豫，但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花了全部的积蓄，兑换了学院之中最便宜的两门攻伐灵技。 可修炼下来，他永远不得要领，将两门攻伐灵技修炼的似是而非。 便是修了两门灵技，战力却依旧没有明显提升。 事情没有任何变化。 不，应该说，事情变得更糟了。 他辛辛苦苦攒的积蓄，一次耗尽。 但他没有放弃，依旧一边辛苦修炼，一边辛勤杂工。 还好，众生境的杂工，收入会略多些，虽然极为有限，但对他而言，已是最大的宽慰了。 又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他竟然在这种环境之下，突破到了窥门境，这样的天赋，很难想象，启灵时居然只有离属四阶。 可是，他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发生质变。 他的战力还是奇弱无比，仅与刚刚突破众生境道修的战力相当。 这也是同样令人难以想象的。 还好他身为窥门境修士，对于灵缘的掌握能力并不算弱，若非如此，怕是连刚突破众生境修士的战力都比不上。 他也知道，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 妹妹逐渐长大，眼见着没多久便也要入学院修行，若他还是只能杂工，那妹妹以后怎么办呢？ 他迫切需要强大战力。 那样，以他窥门境的修为，就有了拜进城主府，入编城卫队的资格。 到那时，便是大好前途。 妹妹的未来，也就有了倚靠。 他反复思索，最终确认—— 还是灵技的原因。 先前那两个灵技品质太差，而今一年多过去，他又攒了些积蓄，决定再搏一次，找个品质高些的杀伐灵技。 这一次，他挑中的灵技乃是炼火金睛，据说其练至极限，睁眼便露神熠金光，杀人于无形。 但他身上仿佛真有什么诅咒，修习大半年时间，这炼火金睛在他手上，半点伤人之威也无，只有极目远眺，拓视野极界之能。 但这种能力，又有什么用？ 城卫队因此再次拒绝了他。 他妹妹这时，也已经到了年龄，进入学院开始修行，而且，天赋比他要胜出不止一筹，启灵时，乃是坤属六阶。 他很高兴，但他也知道，学院的修行资源太过匮乏。 对他妹妹这种天才而言，若因修行资源的短缺而耽误了修行，那实在是太过可惜。 他身为兄长，总想着为妹妹多做些什么，至少，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让妹妹不必担心修行资源的问题。 最终，他骗妹妹自己已经入编城卫队，却是选择冒险前去界林。 也许是天意，炼火金睛被他修成这般模样，反倒可以帮他在界林之中躲避危险。 他毕竟还有这众生境的战力，若只在界林外围与那些最弱小的灵缘魔兽厮杀，倒也不会过于危险。 可他妹妹的修行速度太快，眼见便突破了众生境，可再往上，他哪里还能战胜那些灵缘魔兽以获取缘晶？ 他忧心忡忡。 更坏的消息来了，界林被城主府封锁，不许进入，连个时限也没给出。 几天过去。 他手头已经没有缘晶，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妹妹的修行难免会被耽误。 他心中焦躁不已。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西临城解封界林，并发布了一项悬赏。 悬赏的乃是遁入界林之中的两名小贼，凡发现现有踪迹告知城主府者，可领五枚巡徼境巅峰缘晶。 他动心了。 他心想着炼火金睛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谁能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那两名城主府怎么找都不找的小贼，偏偏被他一看一个准。 只可惜，第二次发现之时，那贼子注意到了他，将他，一枪灭杀。 他死时，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枚陈旧破小的储物戒指。 只可惜，这戒指中的五枚巡徼境巅峰缘晶，没法带给他的妹妹了。” 两句只可惜，南宫问侧身长叹一口气，而后抬头望向脸色有些僵硬的刘启，柔声询问道：“刘启，你听我讲的这个无名之辈的故事，如何？” 刘启抿了抿嘴，“南宫院长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南宫问微微一笑，“我想问你，你觉得他，该死吗？” 该死吗？ 这个问题，若在听此故事之前，刘启会毫不犹豫地说出“的确”，但听完他的故事，刘启这声“的确”竟有些说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南宫问到底想干嘛？ 沉默片刻，他摇了摇头。 “不该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你杀了他，但你不知道？”南宫问声音陡然拔高，面色显得有些震怒。 众人都愣了半天，从南宫问一开口，就没听懂他到底想说什么，到现在，更是一头雾水。 无名之辈，西临界林，贼子，刘启杀人，知不知道的。 这都哪跟哪啊？ 第226章 攻心 只有少部分人了解一些内情。 搀扶着母后的苏杰闻心中拂过一丝了然，原来西临界林那人，是他。 好像也不意外。 想他先前通体如明星放光，又身处银河中央，衣袂飘拂，长发摇舞。 当真如天上谪仙！ 即便是他，都不免自惭形秽。 就连他的父皇，也身陨其手。 这样的人，做出何等惊天动地的壮举，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因为在这世上，有些人，就好似冰天雪地中的一株凌霜傲梅，漫天黄沙中的一棵参天古木。 他们从来不同，生来，就注定被万众瞩目。 比如十年前，横压一代天才的上官仪。 比如而今，傲然挺立，横眉冷对南宫问的刘启。 面对南宫问突然迸发的怒火，刘启丝毫不显慌乱，还转而反问起南宫问。 “南宫院长，上官师伯该死吗？” 南宫问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他不该死，但他，需要死。” “即便是因上官师伯，你才能破除星图，也依旧如此认为吗？” 南宫问眉头一挑，他怎么会知道？但他面色依旧，淡然开口，“攻我的心？” 刘启学着南宫问微微一笑，却毫无违和之感，“难道不是南宫院长，先欲攻我之心吗？” “哈，有意思，看来你已经想明白我的问题了，那你的答案呢？” 想明白？倒也算是。 “我不会说——他不该死，但他需要死，因为在我眼中，他该死。” 南宫问混浊的目光陡然一亮，“哦？即便你听完我方才所说那个故事，也依旧如此认为吗？” “故事的确引人入胜，难免令人唏嘘，但我适才，突然想明白一个问题。” “哦？什么问题？” “这故事，与我何干？” “嗯？”南宫问自鼻尖哼出声音。 “我与他的瓜葛，不过是他两次为人指路，探寻我之踪迹，纵然他心无杀意，却陷我于绝境。” 剩下的话，刘启没说。 也许，那位南宫问口中的无名之辈的确历经坎坷，也委实是个好兄长，甚至，在修行一道上，亦别有天赋。 但这些，与刘启何干？ 刘启即便感慨，但在刘启眼中，他所做之事，已有取死之道。 “啪啪啪！”南宫问听到刘启的回答之后，不再遮掩满脸笑意，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鼓起掌来。 刘启依旧是面带微笑，“我先前的妄语，还有后半句，若在我眼中不该死，那便不可能需要死。” 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南宫问，忽而眯起双眼，停下手上动作，缓缓说道： “你很好，甚至比仪儿，无离他们都要更好，但是可惜，还不够好。” 说到最后，南宫问无比惋惜地摇了摇头，“你还不明白，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一无所有，才获得自由，罢了……” 他忽然亮出先前甩出的院长令，令牌顿时大放光芒。 “轰隆隆！” 星灵塔再度发出巨响。 虽然塔身并未绽放光华，但却释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势，横压而下。 钟无离和陆沉立刻以双手托举，不让这股威势落到刘启身上，但重压之下，二人不由得两臂微颤，脸色涨红，浑身丝丝渗血。 刘启心头一惊，只听得南宫问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般响起： “虎齿，自何处得来？我只问一次，若要他们活命，你知道该如何回答。” 刘启看着苦苦支撑的二人，下意识就要作答，一道声音却抢在他回答之前响起。 “院长，我们做的一切，真有意义吗？”北冥思略带哭腔，心中充满不解与疑惑。 北冥思这是何意？ 谁人不知，他是南宫问最为器重与看好的晚辈，南宫问甚至是将他当做下任院长一般在培养。 如今，竟要反目？ “小思，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许。”南宫问神色漠然。 “院长，这些，真的都是必要的牺牲吗？他们的生死，真的不重要吗？” “悠悠岁月，若逝者东流，他们至多，不过是一朵浪花，顷刻消失在波涛之中，自然，不重要……” “可我现在觉得，很重要。”北冥思语气平淡，身形闪动，眨眼便来到刘启身侧，同样以手撑天。 众人感到震惊不已。 北冥思与南宫问，竟真的对立两端！ 方恒，叶青也同时动身，紧随北冥思之后，落到刘启身旁，一同抗衡这滔天威势。 左达在与左闲对视一眼后，竟也踏空而下，加入抵御的队伍之中。 见到这一幕，围观的众人，心头却俱皆一颤，这可是星灵塔啊！ 星灵帝国之中，唯一的通玄境至宝灵器，意图阻挡星灵塔之威，何异于飞蛾扑火？ 但这几人，却表现的如此果决，当真能，做到舍生忘死吗？如此悲壮！ 可结果，却让众人大吃一惊！ 谁曾想，在北冥思等人加入之后，场中局势竟再生变化！ 星灵塔之威的确浩瀚莫测，但毕竟，南宫问只是以令牌催使。 何况，他手中的院长令，先前尚与苏南催使的国主令有过一番对峙消耗，而今再起，又能催发出星灵塔几成之力？ 而钟无离等人，众志成城，甚至将生死置之度外，最终，竟然做到与横天威压分庭抗礼的程度！ 刘启见状，心中大喜，也不欲将虎齿来历和盘托出，他倒要看看，舍了星灵塔，南宫问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面对这般情景，南宫问依旧不为所动，神色古井无波。 “天地囚笼，众生遭困，即便是开国皇帝与初代院长那般人物，欲行打破枷锁之壮举，也不得成，以至最后，只能抱憾而终。 我承袭先辈遗志，自年幼握剑之起，无一日，不勤勉克己，大道求索，万舸争流，我始终勇立潮头，因为我坚信，人定胜天。 直至二十年前，西临一行，得见古碑虎兽，始知此事之艰难，非人力可为也。 但黑暗，永远无法蒙蔽我的双眼，既然此事非人力可为，我便舍了人性，自此之后，不再为人！” 舍了人性，不再为人？ 这八个字，令刘启震撼莫名！ “我用绝对清醒的理智，压制不该出现，却附骨难消的情感。 我尝试着，从一个人，变成一尊神。 我没有私心。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义。 哪怕十年前，为此，需要牺牲仪儿。 哪怕今天，为此，需要再牺牲无离。 哪怕未来，为此，需要再牺牲我自己。 在所不惜！” 刘启强压住心中的震撼，艰难开口： “你见过虎兽，自然该明白，你所做的一切，对那种存在而言，皆是无用功，你所谓的必要牺牲，未必能带来，你所想要的那个结果！” “我知道，我只是，为了一个飘渺的可能在努力，但我至少，让那可能，没有向不可能更加靠近，这就够了。” “可你看。”刘启望向身前齐力抗衡星灵塔之威的众人。“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人们想要的。” “呵，想要的？你去看看这天下道修，有几人知晓这片天地的真相？ 他们不反抗，仅仅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吗？其实不是，即便他们知道，他们也不会反抗，他们只看得到一夕安寝。 休说这些，便说界城之内，又有几人担忧兽潮之危？ 什么枷锁，什么诅咒，在他们眼中，与他们有何干？” 南宫问一顿，而后一边说道：“即便这些人。”一边用手指扫过周围。 “也无一人，有你我之见地。 蝉不知雪，鼠目寸光，不外如是。” 刘启心中一震，语气沉重，“那虎兽，你永远无法解决。” “是啊！”南宫问语气怅然，但紧接着又颇为玩味的说道：“可除了那虎兽呢？” “你这是何意？”刘启心头忽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第227章 南宫问的计划 “你不都见过那虎兽了吗？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刘启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他是见过虎兽，而且，不止见过虎兽，还知道祂名为“白虎”。 就是他身上的虎齿和杀伐意境，也是拜其所赐，甚至这虎兽，极有可能，与他父亲还有颇为深厚的渊源。 但他，确实不明白南宫问的意思。 南宫问却是一副看穿了刘启的样子。 “你也无需再伪装，我经年思量，已彻底想明白，当年我和苏南之所以能逃出，只是因为，那虎兽不想杀我们罢了。” 不想杀？ 这猜测应当无误，虽然南宫问与苏南已是观微巅峰，在这整个帝国之内，也是站在最顶峰的几人之一。 但怕是，根本无法与那头——通身毛发洁白如雪的虎兽相提并论。 毕竟，虎兽即便身处界林最幽深的极尽之地，只是一声虎啸，便能让位于界林外围的刘启，连将菩提秘心捏碎遁逃的机会都无，就直接昏死过去。 这种实力的存在，决计不在观微的束缚之内，南宫问二人，实在差之远矣。 何况远在西临，他们无法借助星灵塔的力量，以虎兽之威，若要杀人，断然没有南宫问与苏南生还之可能。 刘启思绪如电，却顺坡就下，作出一副被拆穿后，强装镇定的样子，“所以？” 南宫问看到刘启表现，心中自信更足，开始洋洋洒洒地长篇大论。 “十年之前，我和苏南率队，于西临界林长驱直入，进入其最核心、最隐秘之处。 在那里，我们看到一方古朴沉暗的石碑，我们知道，那就是先贤们记录典籍之上的极西界碑。 据古籍记载，界碑之后，有通天魔兽镇守，但我们当时，并未见到。 只看得到，那界碑之后，另有一番天地，像是一片，焦土弥漫的古老战场，遍地尽是残戈断戟，到处都是游离的雷光，闪烁夺目，却又明灭不定。 那场景真是神异无比，令人望之目眩，明明在生机沛然的界林深处，但其中的杀伐冷寂，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那不是人间该有的地方，仅用言语，难以陈尽其玄妙。 看过，自然明白。” 南宫问说到此时，特地一顿，刘启敏锐地觉察到了他说话留下的气口，煞有介事，却是装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其他人都听得入神，毕竟，南宫问现在所说，乃是整个帝国不传的隐秘，就算苏南复生，知晓此事之人，也不足一手之数。 刘启这表现，让南宫问极为满意，于是后者再度开口说道： “我们知道，此行追寻的答案，就在这界碑之后，但我们还是没有发现那头本该现身的通天魔兽，这让我们略感不安。 但既到此处，怎能于门前徘徊？我和苏南布局百年，该是到了收官的时候。 怀着紧张忐忑的激动心情，我们迈过界碑，闯入界碑之后的别样天地……” 南宫问又停顿下来。 听得入迷的众人都眼巴巴的望着。 只有刘启一字一句，沉沉说道：“你看到了？” 南宫问闻言，无比郑重地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他这表现，看得众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应该是在说那头虎兽吧，就是界碑之后镇守的通天魔兽，也是刘启借虎齿显形的那位存在。 可南宫问，这又点头，又摇头的。 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只有刘启并未感到奇怪，反倒极轻微地“嗯”了一声，而后开口说道： “的确，对祂而言，很难说是看到。” 他还记得。 那虎兽的身躯不知何等庞大，便是一颗威风凛凛的硕大虎头，也无法尽收眼底。 但不知为何，虎兽之躯竟可自行映照入脑中，投射于目上，让人得以窥见全貌。 所以，很难说是“看到”了虎兽，更像是，虎兽用躯体“看到”了来者。 南宫问目露神异，心念道：他果然去过，他果然见过！而后难掩唇边笑意地说道：“正是如此。” 这一唱一和，说的话，却只有这二人能相互领会，其他的人，都只是陪衬而已。 但是，与南宫问对谈之人可不是苏南，而是刘启！ 偏偏吊诡的是，众人对此，竟有些习以为常了，他们心想着：毕竟是刘启…… “那虎兽的表现，更像是，我们的贸然闯入，将祂自沉睡中惊醒，祂发出震天虎啸，我等闻声魂肝俱颤。 但现在想来，他不过是斥我等离去，而我们之所以损失如此惨重，其实是因为，那界碑之光！” 界碑之光？刘启都没看到界碑。 他恰到好处的一愣被南宫问敏锐捕捉。 “看你的表现，想必我又说对了。 我和南宫问深被虎啸震撼，一时没做应对，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可下一瞬，古碑放光，无数天骄，经光一照，化为飞灰湮灭，无丝毫反抗之力，只有我和苏南，身负重伤，却活了下来。 他一时昏迷，我燃烧寿元带他遁去。” 无数天骄，帝国近百年的积淀，一朝烟消云散，被这等伟力无情抹去，难怪，苏南恐惧至此，只欲龟缩称王，不愿再探查这方天地封锁的真相。 “但先贤典籍中，并未记载古碑放光之事，要么天地有变，要么……” “考验……”刘启喃喃。 南宫问微微一笑。 “是的，考验，只有这一种解释。我们不够强，所以所以石碑不允我们进入，但我和苏南又不够弱，所以，我们活了下来。 可惜我当时仓皇逃窜，没能明白，但估计，明白，也没用。 那通体魔兽视我们于无物，只是不杀我们而已，若欲从祂口中得知天地封绝的真相，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刘启心中震撼，这考验，究竟是谁的设置？又为何要设置？ 石碑，虎兽，这还只是西临界林，此方天地，足足有四大界林，另外三个呢？ “所以我近些年一直在想一种可能，我们不需要进入那片神秘之地，我们可以让那虎兽，出来见我们。” 这怎么可能？刘启下意识便认为这不现实，但只听南宫问紧接着说道： “界林之中，魔兽肆虐，而虎兽身居核心深处，想必与这些魔兽颇有渊源。 你说，如果我荡平界林，杀光所有魔兽，祂会现身吗？” 刘启愣愣地摇摇头，“我也不知。” 南宫问点点头，“还好，至少你的答案不是——不会。” 刘启神色复杂。 南宫问和蔼一笑，“我相信，听我说了这么多，如果你知道且能说，你会说的。” 一瞬间，刘启眼前的南宫问和他初相识时那个亲切的老人，无限重叠。 但南宫问确实说的没错，可惜，从虎兽身上，刘启什么都没能了解到。 刘启收敛复杂的心绪，“这还是在赌，和二十年前岂不一样？” 他没敢说，即便他和南宫问都知道，更大的可能，是虎兽直接现身，一句不说，将他们屠戮殆尽，作为他们触怒天威的代价。 “的确，所以，这一次，你们这些年轻天骄都不用去，我会带着一群衰朽的老东西们，号令天下人前去。”南宫问无比平静地说道。 什么意思？ 刘启先是一懵。 紧接着瞪大眼睛，无比震惊地望向南宫问，“你要用天下人的命，去填平界林？” 他不可置信。 南宫问的意思，分明是要年轻天骄自保，他要引这天下的庸庸碌碌和衰朽之辈，去用命，填平界林，意图填出一个答案！ 这，也是南宫问所说的—— 必要的牺牲吗？ 第228章 现身 南宫问含笑点头，很是欣慰，他的确没看错刘启——够聪慧，够机敏，够果决。 同时，够神秘…… 还好，没有死在西临界林。 “或许很多人不愿主动去，但有我在，他们，不得不去。 我想，到那时，或者是更之前，虎兽就会给我那个问题的答案。” 南宫问的语气稀松平常，但话中暗含之意，却有着独步天下的狂傲与霸气。 “你不怕天下之人……” 南宫问甚至不待刘启说完，便轻蔑一笑，“青史只需如实记载，我若功成，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若你输呢？” “若我输，其实何尝不是一种赢？到那时，死前，我会倾其所有，为你留下线索，剩下的路，靠你来走。”南宫问洒然一笑，眉眼之中，一位老人的慈祥清晰可见。 靠刘启来走？ 这态度没有丝毫含糊，他这般言语，无疑就是在向在场所有道修宣告，刘启，就是他钦定的扛鼎之人。 苏南既死，皇室除名，南宫问手握双令，身为星灵学院院长，福泽帝国，桃李遍布，自然云者影从，一倡百和。 何况他境界修为，堪称独独屹立于帝国之巅，算命、音魔皆去，苏南方死，只有天炼山的欧冶子才能与之相提并论，偏偏欧冶子又只顾埋头打铁，不理尘世琐碎。 因而此间事了，南宫问毫无疑问便是，当之无愧的星灵龙首。 他说，剩下的路，靠刘启来走？ 不过片刻之前，刘启还欲借助众星图诛杀南宫问，可现在，南宫问如此轻描淡写地，便将天下未来托付给刘启。 他说。 他没有私心。 他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义。 他没有说谎。 刘启一时无言。 他不知道，南宫问对他的信任从何而来，好像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忘年的老友，可托生死…… 易地而处，他决计无法做到如此。 明明在南宫问的眼中，他身上的谜团，理应多如繁星。 一个小小的窥门境修士。 为何能引动众星图？而且 还是自苏南手中，夺得星图掌控之权。 又为何能知晓虎兽之秘？难道真去过极尽之地？可若真去过，又因何，未被界碑灵光所抹杀？ 何以不止没被抹杀，还能手握化形虎齿而归？究竟与虎兽有何渊源？又从中，知悉了什么隐秘？ 这些都是，刘启难以解开的谜团。 南宫问开始时，尚且还想以钟无离和陆沉的性命相要挟，要刘启自行吐露虎齿来历，这才正常。 但发现无法成功之后，他竟立刻将之浑然忘却，摆出一副在所不问的样子，反而下定决心，要刘启接手他的伟业！ 他难道不担心，刘启心术不正，长成第二个苏南？只有一己私欲，不顾悠悠众生？ 他难道不担心，刘启与虎兽渊源颇深，而今种种皆是表面伪装，说不得，实际肩负着封锁天地的任务？ 可南宫问，真的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担心，反而极尽信任。 但对刘启而言—— 这样的信任，未免太重…… 这样的信任，未免太没有道理…… 沉寂良久。 刘启最终伸出手，默默指了指头顶。 南宫问知道，刘启这算答应了，这很好，即便他日后，真的身陨西临，也不至于后继无人，断送所有心血，万事成空。 以刘启的神秘与妖孽，想必，也不会有其他人做得比他更好。 他丝毫不担心，刘启会变成第二个苏南，毕竟，他一路看着刘启的成长与种种作为，他知道，他也相信。 在他眼中，刘启再进一步，就是第二个南宫问，可若再退一步，便是第二个钟无离，总之，不会是第二个苏南。 成为第二个南宫问自然是好，可若是成了第二个钟无离，也勉强足以接受，毕竟，他是刘启…… 至于虎兽渊源，他实则并不在意。 若真的需要解决虎兽，那他诸般谋划，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交予谁，都是无用功，并无分别。 若不需要解决虎兽，那刘启与虎兽的渊源，反而，会是难以想象的臂助。 总之，刘启，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自然，也就会是他作出的选择。 南宫问释然一笑，掐印作诀，院长令登时收敛光芒，断绝同星灵塔的呼应。 钟无离等人熬了许久，终于不见了身上的如山重压，卸下负担，浑身轻松。 钟无离只是默默护持在刘启身前，他听见了双方的交谈，心情也是万分复杂，不知该作何表态。 但下一瞬，刘启却感到身体里涌过一丝暖流，他灵念一动，便看到丹田瑶池之中，双生道花之上，熠明辉星大放光芒。 怎么回事？ 正当他疑惑之际，刚刚静寂下去的星灵塔，却骤然光辉大作。 “轰隆隆！轰隆隆！” 星灵塔震出巨响。 可城主令分明已经被南宫问收起！ 这是什么情况？ 在场众人，都惊恐地看向还在晃动的星灵塔，也就寥寥十数人还能维持镇定。 就连南宫问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平静。 刘启眼中，却尽是不可置信。 他猜到一种可能，只是这可能，太过离奇震撼，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 只见塔身之上，道光流转，璀璨夺目，暗合天地之韵。 自光辉之中，走出一道人影来。 这人影笼罩在无尽光辉之下，看不清面容，只知其从容迈步，踏空而来，就在众人不远处，缓缓站定。 光芒逐渐散去，显出那道的人影的真容来，是一位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男子。 男子之面容，称不上俊美绝伦，但那一双眼睛，实在勾人心魄，深邃如渊，眼底的平静又如碧潭不起波澜，饱含忧愁，却偏又让看到的人，感到无比心安。 这种忧郁中夹带着沧桑的迷人气质，便是此刻的刘启，也不具备。 即便不识此人，仅仅凭借这孤高的气质，也看得出，他定非寻常之辈。 何况，他乃是自星灵塔中走出！ 千年未有！ 但与这面容的重现于世相比，星灵塔中走出人来，好像也无甚稀奇，毕竟，是他…… 刘启心头一颤：没想到，是真的！ 钟无离浑身微微颤抖，他从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一面。 他根本不去想，为何已经死去的人，能够复生在眼前，能见一面，就好…… 左达三人面面相觑，眼底难掩兴奋激动，是他，真的是他，绝对是他！ 南宫问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微微摇头，长叹一口气，不知此刻是何种心情。 男子微微一笑，环视四周，眼神偶有停顿，最终，看向正前方的南宫问。 而后行礼，声音疏朗。 “弃徒上官仪，拜见，吾师……” 弃徒！ 上官仪！ 南宫问再也笑不出来，整个人都显得苍老无比，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沙哑，“你怪我吗？” 上官仪微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淡淡说道：“师父，若再给您一次机会，您还会作此选择吗？” 南宫问低垂眉眼，略一犹豫，有些胆怯地抬头望向上官仪，艰难开口，“我，会。” 上官仪闻言神色丝毫未变，却在这时点了点头，“我明白。” “噗！” 南宫问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看着南宫问这般表现，刘启才明白，他那时为何会说，他欲渡人成神。 他要用绝对清醒的理智，压制不该出现，却附骨难消的情感。 随着上官仪的现身，南宫问那压制了十年的情感，终于，如火山般，一朝喷发。 可惜，南宫问，他终究，还是一个人。 而不是。 一尊神。 第229章 上官仪的回忆 在面对，本不该再次出现的上官仪时，南宫问表现出难以想象的脆弱，却又是，难以想象的顽强与执拗。 尽管口吐鲜血，气势萎靡狼狈，南宫问还是咬着牙说道：“你应当知道，我非为其他，仅仅，为了大义而已。” 上官仪只是再次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就像，凛冽寒风中的一棵孤松，任尔东西南北，自是岿然不动。 原本一直表现淡然，鲜少失态的南宫问听到上官仪再次说出“我明白”，顿时身体微颤，陷入沉默之中。 一时之间，整片天地，都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 片刻之后，南宫问才再度开口：“你既然当初已经知道是陷阱，又为何……” 他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瘦弱的老人张大嘴巴，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又为何送死吗？ 他实在，说不出口。 上官仪脸上却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轻松：“我还以为，师父你会更想知道，我明明已经身死，为何能再次现身。” 南宫问闻言身体又是一颤。 他知道，上官仪终究不是刘启。 若是刘启说出这话，聪慧虽明，讥讽虽足，但对他的冲击与伤害，却远远不如上官仪这般剧烈。 温柔刀，偏扎的就是七窍玲珑心。 与其这样，他宁愿彼此算计。 可惜南宫问知道，上官仪并不是嘲笑。 他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以为，南宫问真的会这么想。 而南宫问呢？ 他真的这么想。 他的确更想知道，被苏南剑光彻底湮灭的上官仪，为何能重现人世？居然还是从星空塔中走出！ 他也想知道，上官仪的突然出现，又会否影响他既定的计划，和先前同刘启达成的约定？ 但他，问不出口。 至少暂时，问不出口。 还是上官仪缓缓开口说道： “当年南皇一剑，的确浩瀚澎湃，我本该身死魂消。 但还好，星灵塔上留有我一缕残魂和一道先天星元炁。 是那两位，留给我的最后退路，作为我登顶星灵塔的奖赏。” 刘启闻言一愣：嗯？我也有啊，怎么那时候，南宫前辈和苏前辈没说呢？ 紧接着，就听上官仪平淡地继续说道： “我那时死亡，似乎是众望所归，我本来也打算就此以残魂苟活，看你和小皓，是不是真的能得偿所愿？ 不过临死之际，突生变故，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我方能以这种状态出现，而今种种，其实也并不全然在我的预料之中。” “那，你现在？”南宫问迟疑地问道。 “现在，我算是星灵塔，三分之一个塔灵吧。” 三分之一个塔灵！ 但却是星灵塔的塔灵！ 众人震撼的说不出话。 上官仪说了很多，回答的问题，却非南宫所问，他如此作答，就好像，南宫问提出的疑惑，是为何他明明已经身死，却能再次现身一般。 虽然南宫问确实想知道，但这却并不是他提出的问题，可上官仪，却给出答案。 上官仪知道！南宫问更想了解什么。 可南宫问现在，却不知道上官仪。 他原本以为，他知道…… 南宫问也是这时才意识到，他对自己的这名弟子，真是知之甚少。 上官仪，也未尝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南宫问的心中，此时不断响起，不久之前，钟无离的厉声控诉。 亲近的兄弟，要他死！ 尊敬的师父，也要他死！ 护佑众生的帝皇，要他死！ 教化万民的院长，也要他死！ 也许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可为什么，死的只能是上官仪，而不能是他们？ 南宫问没有再重复问题，只是沉声说道：“为了大义，这是必须的牺牲，苏南心魔太深，帝国日落西山，沉疴烂疾，须用猛药，我也是，没办法……” 又是大义，又是必要的牺牲。 可这一次，南宫问再不见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与从容淡然。 他就是一个疲惫的老人。 也只是一个疲惫的老人。 他不相信自己犯了错。 也害怕，是自己犯了错。 没办法……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拼命修行，终有一日，可以解决所有难题，现在看来，我错的，实在有些离谱。” 上官仪语气终于变得有些苦涩。 南宫问微微一叹，语重心长地解释道： “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们，没有时间，彼时的苏南，哪里会给你成长起来的机会？ 你为辰属，天资举世无双，悟性超凡脱俗，给你时间，岂不是等于，将那位所有遗留在宝库之中的秘藏拱手他人？ 起初这种想法，也只是深藏在苏南心中，他的阴暗原本还不至于如此快地面世。 谁料到，你观星图，竟能悟得灵技，偏偏那灵技，又与皇室秘而不传的先祖珍藏如此，苏南他岂能容你？也是因这事，苏南才迫切地想要对你下手…… 而那时，我，帮不了你。 我若出手，十年前，便是今日之情形，可那时，我还不会倒逆阴阳、重现华年之秘法，又如何敌得过他？ 我若败于他手，无奈身死，这星灵帝国，便真是大日西颓，再无指望。” 上官仪依旧表情淡然，刘启却眉头一皱，他听到了什么？那时，南宫问还不会倒逆阴阳的秘法。 那他又怎么知道，他日后一定能学会？他哪里来的这种自信？若是不能，他岂不是，永远也没有机会？ 仅靠皇室的骄纵，等待其自取灭亡，如何能奈何得了苏南？可若胜不了苏南，皇室便永远不会败。 总不能期待，苏南比他这个燃烧过寿元的“老人”先离世吧。 何况即便无法相帮，又何需遮蔽陆君命宫谶语的天机，篡改卦象？ 南宫问此话，乍一听满是无奈，但刘启一琢磨，便到处都是漏洞。 南宫问没说实话，至少，有所隐瞒。 “其实，那日踏上生死决战的擂台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南皇会对我出手，我也知道，师父你老其实并没有闭关。” 南宫问神情一滞。 上官仪恍若不觉，眼中尽是回忆之色。 “其实一切，还要更早一点。 自从小皓反常地邀我生死决战，我便知道，他已经甘愿，成为南皇手中利刃。 自然不只是我，无离、君师伯、沉师伯，都察觉到了小皓行为的异常。 可偏偏，君师伯卜卦此战的结果乃是有惊无险，此后，诸事皆宜。 我知道，是师父你出手了。 遮蔽天机，颠倒因果，能影响到君师伯的卦象，这星灵城中，也唯有南皇与师父你们二人能做到。 但南皇远在皇宫，君师伯虽分心于卜卦，却也浸淫观微许久，如此远的距离，便是南皇，也鞭长莫及。 所以，师父，是你，对吗？” 南宫问沉默不语。 他心中在不断呐喊：我是为了大义！我也是不得已！ 但就这么面对着上官仪，他说不出这话，不管他心底如何坚信，他说不出。 上官仪已经得到了答案。 其实他早已得到了答案，那答案，远在十年之前。 上官仪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那微笑，看上去颇为苦涩。“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小皓和你？都不愿说？明明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也不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字一叹，无数的心碎与悲伤充斥在言语之间。 刘启听得也是无比揪心。 钟无离更是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上官仪轻轻一叹。 “小皓失败了，他没能当上星灵之皇，甚至，连星灵太子都没有真正体验，我想，他是为了他的母亲吧。” “师父，你也会失败。” 原本心痛不已的南宫问顿时抬头，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悲伤。 第230章 二十年前，二十年后 什么温情不忍，什么自责脆弱，通通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只有紧绷的躯体，和凌厉的眼神。 上官仪见状，眸光一暗，就连声音也不由得黯淡下来。 “师父，二十年前西临一行，我失去了父母，所以自八岁起，我便在您膝下聆听教诲，我懂您的骄傲与孤守，也懂您的彷徨与凄惘，所以—— 我甘愿以死证心，我知道，您不希望我这样，但，我只会这样，只是可惜，我没能完成对许哥的承诺。” 许哥？ 众人都是一愣，只有寥寥十数人神色变化，应当是知晓其身份。 刘启也是一脸茫然。 他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但他看得到，南宫问听到上官仪口中吐出这个称谓之后，眼神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波动，但也只是眨眼闪过，瞬息消失。 “我不会失败，我也不能失败。”南宫问语气强硬。 上官仪闻言，只是静静地望着南宫问，轻轻开口说道： “许哥弥留之际，握着我的手告诉我，他这一生，皆活在不切实际的期待之中，活在海潮接天的重压之下，所以，观微问道之时，他被压垮了……” 南宫问轻轻咽了口唾沫，褶皱之下，喉头微不可察地轻轻耸动，“许儿，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要承担的比他人更多些，这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 刘启闻言一惊，是南宫问的儿子，那岂不就是，南宫翎的父亲？ 难怪从未听闻他的消息，原来是很久之前，便已经离世。 问道，的确是生死白骨，天人禁区。 就连这般人物，都没能破界而飞，登临观微，刘启心中也不免有些戚戚然。 对于南宫问的话语，上官仪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许哥说，他并不怪您，也不怨您，只是有些遗憾，他还有太多，没有经历。 而且，小翎那时刚刚出生没多久，他不能陪伴小翎长大，他很内疚。 我告诉他，我会陪着小翎长大，就像他陪着我长大那样，可惜，我食言了……” 南宫问不再与上官仪对视，眼神飘向一旁，但上官仪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前者。 “他最后说，他不希望我步了他的后尘，更不希望小翎，走上这条不归路……” 刘启心中一叹：可惜，上官师伯最终还是步了后尘，只是不知道，南宫翎，有没有走上这条不归路？ 一想起南宫翎，他就想到了那个张口闭口话本演绎的活宝，应该，没有走上吧…… 南宫问语气平淡，却无比坚定地说道： “这不是不归路，这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圣路。” “但这圣路之上，为何我只看得见白骨皑皑？”上官仪偏着头，忍不住询问道，语气中充斥着难以散去的浓浓悲伤。 南宫问臊眉耷眼，但躯体却依旧紧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小翎那时刚刚出世没多久，他母亲身体还未将息好，一直抱恙在身。 许儿意外辞世，小玲母亲也因忧思过度，身体每况愈下，不久撒手人寰。 你师母也在大骂我一通之后，积愤成疾，阖然长逝。 你想说这些，是吗？” 上官仪抿了抿嘴。 南宫问终于再度抬起双眸，与上官仪对视，眼神疲惫，却无比坚定。 “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璀璨明耀的圣路之下，注定血海尸山。 众生艰苦，修行断路，天地囚笼，四方维绝，若连我们都不做，还有谁会去做？” “不啻微芒，造炬成阳。”上官仪语气并不十分激烈，但却掷地有声。 南宫问冷冷摇头。 “你还是太幼稚，根本不懂众生人心。 放眼场中，有几人得此觉悟？都抱残守缺，生怕误了卿卿性命。 星灵城中尚且如此，星灵城外，更是刁钝不化的愚民万众。 你要求谁，不啻微芒，造炬成阳？何况，就算他们如此做了，也是远远不够。” “那二十年前？为何有那浩浩荡荡的西临一行？”上官仪神态自若。 南宫问却觉得这话实在可笑。 “如今，如今怎么与二十年前比？ 也就是因为二十年前，那一场疏忽造就的横祸，打垮了多少人内心的支柱。 就连苏南，也心魔丛生，只欲保皇室的统治千秋万代。 却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最基本的道理，都已看不清。” 上官仪也学着南宫问微微摇头。 “我看的不是如今，而是二十年后。” 二十年后？南宫问一愣。 “师父你挑中的，不也是启师侄吗？” 上官仪这话说的，又轮到刘启一愣。 南宫问下意识说道：“他不一样。” 上官仪微微一笑，“启师侄的确不一样，但，即便是他同辈之人，也不一样，至少比之二十年前，犹胜往昔，师父看不到吗？” 说完，上官仪张开双臂，没有指向，却胸有成竹。 刘启的同辈之人…… 南宫问顺着上官仪张开的双臂，仿佛看到了一颗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看到了柳清，看到了方清洛，看到了他的孙子南宫翎，看到了北冥风，看到了周玄，甚至看到了苏杰，看到了苏烈…… 的确，二十年后，似乎会不一样。 但南宫问还是摇了摇头，只是比之先前明显犹豫了许多，“还不够，越是如此，我便越要为后人趟明前路，何况，人心难测……” 最后一句，南宫问说的一字一顿，颇有杀意。 崔巍冷汗涔涔，便是其他七大供奉与周玄都略感不安，南宫问这话，分明就是在点他们站队皇室的众多道修。 可反观崔巍身前的苏杰，还在轻声安慰着，因此话同样心生惶恐的母后，表现得无比淡然。 “不行。” 上官仪斩钉截铁。 南宫问微微皱眉，“你欲如何？” “将此方世界的真相，昭告天下。”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呵，孩子心性，慈不掌兵，你这般做，只是徒增事端， “学院设立意义何为？”上官仪非但没有因南宫问语气中的讥讽而失落，反而昂首挺胸，朗声询问。 “教化天下，不过……” “没有不过。” 南宫问眼神中充满惊讶，这样咄咄逼人的上官仪，他从没见过。 上官仪面对南宫问的震惊，只是微微一笑，然而笑容之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淡淡悲伤。 “生与死，对我而言，并不是个问题，只是，我后来才明白，我一死了之，实在简单，难的，是尚活于世的人。 师父，我不怪你，想要至我于死地。 但我怪你，同样，也怪我自己。 让君师伯画地为牢，直至解脱身死。 让无离饱受跌境与心碎之苦。 让沉师伯一直耿耿于怀，延绵十数年尚未断绝。 让左师弟，方师弟，叶师弟三人，只能选择远离星灵。 只是这道理，我当时没能明白，我当时，还怀着幼稚的希望，希望小皓没有沦为刺向我的利刃，希望你不会坐视不管。 但现在，不会了。” 南宫问长出一口气。 “仪儿，你的确变了，若当年你有今日之风范，也许那时，我会做出另一种选择也未可知。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能告诉你，教化天下，还不够。” “够不够，那要看，是为了什么。 若是为了寻明天地真相，打破囚笼，挣脱枷锁，交由刘启，我认为，足够。 若是为了师父能得到一个答案，那，的确还不够。” 南宫问沉默。 “师父，这答案对你而言，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要用数不尽的人命生生去填吗？” 听到上官仪此语，刘启脑袋轰的炸开，突然想明白一件，一直没想清楚的事情。 第231章 落幕(上) 他先前一直不理解，为何南宫问尚未洞彻他与虎兽的渊源，便能作此决断？ 方才他听上官仪一说，这才明白过来。 南宫问既是为了天下大义，也是为了到底看清，他穷尽一生，所追逐的幻梦泡影，戳破之后，究竟是何般光景？ 南宫问只是沉默片刻，便开口答道：“也许，我确实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但，此举于大义，亦是有利，自是两相宜耳。” 刘启心中悚然。 他这才意识到，其实，南宫问和苏南是何等相似，在二人眼中，总有些人，命如蝼蚁般卑微。 若说区别，便是，苏南以背景地位而划，南宫问则以天赋修行而分。 但总归，视“人命”如草芥。 偏偏南宫问还认为占着大义之理，认为两相宜耳。 刘启想的确实没错。 在南宫问的眼中，人命完全可以衡量。 他本来便欲将看好的众多妖孽天骄留下，由他们平安修行，以便日后，供刘启驱使，助其成事。 而他亲自选定，将陪他一同“赴死”的，尽是些衰朽与庸常之人，即便真有不测，全部死尽，也不会过多影响大局。 毕竟，即便他们活着，修为境界低弱不堪，心中又尽是蝇蝇苟苟，也根本无法给刘启提供助力，还有可能掣肘生事，倒不如就此刻燃烧，也算不枉此生。 还有站位皇室的众多道修，能用的，他便留下来，为刘启将来护道，不能用的，就跟他一起去西临，生死由天。 他答应苏南，留下点皇室血脉，便废了他们的修为，让他们庸庸碌碌地衍嗣绵延，不致血脉断绝，活过这一生，便罢了。 至于他们后代如何，便交给刘启操心，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 十几年后的刘启，在南宫问眼里，别说对付这不成器的皇室遗脉，就是苏南再生，怕也掀不起一点波澜。 他对刘启，就是这么有信心。 至于，他欲带走的这些人如何想？ 重要吗？ 不重要。 南宫问早便说过，或许很多人不愿主动去，但有他在，他们，不得不去。 其实，南宫问自己，也是不得不去。 他纵然能以秘法逆转阴阳，重现华年，也仅能维持一时，终归是，寿元将尽，气血衰败，躯身弱朽。 连初代院长南宫丘和开国皇帝苏政都没抗过的天命，他也定然抗不过。 虽然已是观微巅峰，却自知，此生连触摸到通玄壁障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供他选择的机会与时间，都已不多。 诸般谋划，殚精竭虑，然而，对于破除天地囚笼，得见日月星空，也不过是隔靴搔痒，扬汤止沸罢了。 说到底，其实也不过只有一个问题—— 只有虎兽，才能解答天地囚笼背后的真相，而这位守在极西界碑之后的存在，其修为境界之高深莫测，即便是现在的南宫问，也难以一窥究竟。 好在，有身怀虎齿的刘启出现，让他深埋心中的种种猜测得以确证，也让他最终决定，此战过后，便开始着手计划第二次的西临之行，而不是再等两三年后。 但其实此举，于打破天地囚笼，即便确如南宫问所说，于大义有利，益处恐怕也极为有限。 毕竟，以刘启与虎兽的神秘关联，即或现在不知，日后需知之时，刘启再行计划，也断然不会像他如今这般，需用淋漓鲜血铺就通向真理的康庄大道。 若刘启连这也做不到，那期待刘启“突破”虎兽，拨开天地迷雾，也不过是痴人做梦罢了。 若刘启都不行，纵然再过百万年，怕也看不到一丝希望。 所以南宫问必须相信，也必须承认，他的计划即便于大义有利，益处也极为有限。 尽管承认—— 但他却依旧对此行志在必得，只因这计划有唯一一个天大的好处，便是如上官仪所说，能解了他心中，久困的迷思。 南宫问就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偏要选中他们？ 修行诅咒，三百年寿命，尚只有二百余年的勇猛精进，即便他们都是旷世奇才，又哪里有机会，触摸到通玄的门槛？ 这囚笼，当真不给人一点活路？ 那虎兽何等存在，又为何要镇守此界？ 既是镇守，却不在当年杀死擅自闯入界碑之后那片神秘的之地的他与苏南二人。 既留他们一命，却又为何不曾向他们透露哪怕一丝一毫的隐秘？ 他的寿命已然无多，没有时间，再去等待那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结果。 趁他现在还有余力，最好能在完全迈入天人五衰之前，帮刘启扫清一切障碍，而后纵身飞入西临界林，去自己寻找，而非等待，那个他魂牵梦萦的答案。 “不行。”上官仪依旧不松口，语气无比郑重。“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南宫问这次并未皱眉，只是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失望。 “我原以为你生死一遭，该有些蜕变，却不想，还是这般心软。 大道修行，便是争斗不休，你天资无双，便是那两千年前那五位先贤存在，比你也略有不如，我本视你为希望，却不想—— 若你知晓利害，便该知道，在修行之处，只需顾惜自己，哪管他人？你怎么如今还不明白？若非如此，我当年何至于……” 南宫问骤然收声。 上官仪却依旧声如温玉，“我知道师父你怪我，将修行出的先天星元炁散与他人，但我若从前不曾如此，师父你刚才，又如何拦得住启师侄呢？” 南宫问重重一叹，却不知，是在叹自己，还是在叹上官仪。 “的确，但我自知天赋远不如那三位，连他们都不能借此悟得逆转先天的办法，我又如何能做到？偏你非要分我一道。 我只好将之收下，并借剑体秘法将之封存，没想到，还真有用武之地，我本也是欲借此提防苏南，没想到……” 上官仪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因果循环，如是而已。” 刘启心中浮现一丝了然，他的感觉，果然没错，南宫问正是借着上官仪分予的一道先天星元炁方才躲过一劫，还在苏南临死反扑的帮助下，将众星图自他体内剥离而出。 但刘启也不免觉得有些感慨，同样一件事，在二人眼中，却如此不同。 上官仪分予无比珍贵的先天之气，如此这般，本是情深义重之表现。 但在南宫问眼中，却是心软无断，不晓利害，简直耽误了千年难遇的无双天资，令他扼腕叹息，却又失望不已。 徒不知师。 师，不知徒。 如何不遗憾…… 南宫问却并未被上官仪说服，依旧寒声说道：“你改变不了我的想法，若不想我如此做，唯有杀了我，这一个可能。” 上官仪摇摇头，“我不会如此做，我也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 南宫问眼底浮现出一丝疑惑。 “但我知道，他可以。” 顺着上官仪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仪表堂堂，玉质金相，素袍随风翻飞，气质清新俊逸的男子映入眼帘。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有些发愣的刘启，他看着上官仪指向自己，心中顿时疑窦丛生：我？别闹了，师伯，你都不行，我怎么说服南宫问？你可别害你师侄。 虽然这么想，但表面上，刘启还是装得风轻云淡。 在场众人闻言，也是齐刷刷地再度望向刘启，心中涌起各种莫名情愫。 遥想此子之名，第一次传遍星灵皇城，还是因为他以众生境巅峰的修为，打穿了东灵塔，一时于帝国之内声名大噪。 毕竟，上一次有此壮举之人，正是此刻指向刘启的上官仪！ 第232章 落幕(中) 刘启可谓是一时风光无限，甚至于，当时被许多人拿来，和星灵学院的道子方清洛，相提并论。 惹得溪公主偷偷下场，大肆宣扬刘启打穿东灵塔的“壮举”有取巧之嫌，引得一众同辈弟子，对这位先前名不见经传，借机哗众取宠的界城道修心怀不满，甚至嗤之以鼻。 但在场众人都久经世事，可不像左峰那般稚嫩愚钝，他们自是知道，溪公主向外散播之言，并非全假，却也不是全真。 刘启确实算是取了巧，但即便取巧，成此壮举，也绝对当得上天才二字，只是不好说，究竟天才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也的确认为，刘启尚不足与方清落相媲美。 毕竟，天才二字，远远不足以用来形容，生生战出道子之称的方清洛。 可随后星灵大比的结果，让他们都大跌眼镜。 登山一轮，刘启力压方清洛登顶。 铭碑一轮，刘启虽输，却也极为有限。 最后比武台上，双雄决战，方清洛底牌尽出，却依旧败于刘启之手。 强如道子方清洛，拼尽全力，也依旧无法阻挡刘启的脚步丝毫。 后者的崛起，已成注定。 世上天才，犹如过江之鲫，终差其一线，直至遥望不及…… 只要没有意外发生，来日，刘启必将成为，整个帝国的支柱人物之一，一言一行，都足以引动天下大势。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再出现时，他手握虎齿，举手间湮灭通天剑气，弹指间灭杀观微苏皓。 众人惊骇。 苏皓虽然只是观微境初期，但论战力，犹胜寻常观微中期修士，更何况，还有南皇亲自凝练的滔天剑光先行。 可却依旧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刘启轻松写意地抹杀去。 这绝不是苏皓太弱的缘故。 那样的攻击之下，放眼全场道修，能留得性命的，也寥寥无几，不过十数人而已。 可要知道，刘启，还只是一名窥门境修士！简直令人细思极恐。 而后苏南出手，南宫问现身。 二人对谈，言语间屡屡涉及刘启，越发显得其神秘不凡。 原以为到这也就罢了，再如何逆天，总该有个限度。 谁料之后，刘启又从苏南手中夺得众星图的掌控，身化辰星，与之共和。 如同天人下凡，谪仙临世，其夺目光辉，璀璨的令人难以直视。 更是无比从容地屈指轻弹，辰星流光，将无力招架的苏南打得连连败退，直至其身融鎏火，魂散天地。 那可是苏南！当代星灵之皇！ 就这么死了！ 惊骇悚惧，难以言表。 甚至，杀了苏南之后，刘启还要继续对南宫问出手，尽管因后者留有手段防范而没能成功。 但即便这样，南宫问也依旧当着众人之面，宣称要将天下未来，托付给刘启！ 陆沉，钟无离，甚至一直被视作其接班人的北冥思，通通不在他的眼中。 他眼中，仿佛只有刘启！ 众人只在旁观，还能说什么呢？ 而今再看到上官仪指向刘启，言称其必能说服南宫问，他们的情绪也已不再是惊讶，而是麻木。 的确令人难以置信，但却不是全无可能，毕竟，是刘启…… 刘启他，走得太快。 快到所有人都匪夷所思，始料未及。 刘启他，又走得太慢。 慢到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司空见惯。 …… 南宫问闻听此言，倒是颇有些惊诧，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官仪如此自信地认为，刘启就能改变他的想法？ 上官仪却是成竹在胸，脸上浮现出淡淡微笑，语气从容。 “师父，你做这一切，终究，还是为了打破藩篱，即便你心中一直想要那个答案，甚至，愿意为其不惜生死，却也断然不能与之相悖，对吗？” 南宫问心头一突。 “至于计划中的第二次西临之行，你认为是两相皆宜？我看，未必吧，若启师侄不愿，师父当如何？” 南宫问神色依旧古井无波。“刘启既已答应，便不会食言，与我如何做，并无关联。” “先前我未出现，他自然没得选，若师父已然身去，我也毫不怀疑，启师侄自然会遵守诺言，毕竟，他内里与我们其实相同。 但，他可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这一点，他胜过当年的我们不知几许，师父应当十分清楚，不然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刘启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站立，但态度，已经表露无遗。 他心中还在暗暗赞叹：上官师伯这攻心之计，当真是一针见血！ 南宫问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既有苦涩，又有欣慰，他知道，上官仪所说的，都是事实。“仪儿，你的确与当年不同了，这很好……” 南宫问这话，显然便意味着放弃原先的计划，他很无奈，却也无计可施，没办法，他已被抓住了最深的软肋。 他毕生为了大义奔走，若为了私心，毁了如今在他眼中唯一的可能。 那样的自己。 他无法承认，也无法接受。 上官仪却在此时摇了摇头。 “师父，在你眼中，世人皆是你驾驭的工具，但我眼中，他们，却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应当，并且能够自己选择所行之路，我们最多能做的，便是将一切告知。” “唉……你还是太单纯。 你以为，我们为何不将天地真相广布天下？因为，没意义。 你以为，这世上，人人都心怀天下吗？ 若依你的想法，只会是崇高之人流血流泪，而卑私之人，食髓知味……” “我相信人性本善，何况，有我们坐镇匡扶，而今之情形，不过是师父与南皇昔日之举，以恶照恶罢了。” “人心的幽深，藏在最深之处，就好像这大日普照，也总有不及的黑暗之地，我和苏南的放纵，不过是令其显露罢了，他们的恶，本就存在，非照而出。” “若人人为善，蔚然成风，为恶者，自然无存活之余地，便是心中偶有恶念，也只能引而不发，深埋心底，永远无法见得天日。” “你看这场中，尽是皇室子弟，世家中人，学院栋梁，城池之主，他们是帝国支柱啊，先前彼此攻伐，不过是利益聚散，人人为善？”南宫问不屑地哼出声来。 上官仪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如今，只是尚无团结之缘由罢了。” 南宫问语气显得无比疲乏，“也许吧，也许你是对的。” 四方界林封锁，又有强大得难以想象的虎兽眠于卧榻之侧，帝国局势灰暗未明，可谓动辄倾覆。 哪里有时间，给他们看清团结之缘由？唯有驾驭众生，方才可能，求得一线生机。 何况在他眼中，那些愚民，岂有如此眼光？便是真有团结之缘由就在眼前，他们怕也未必会选。 他先前便已说过，别说界碑虎兽，就是界林兽潮，这泱泱帝国，又有几人在意？ 他欲行之举，便是连观望的机会也不给那群愚民，强行要他们，以己身——践行伟大与牺牲。 但他没说。 他已经“败”了，再去争论，也没什么必要，看到这一幕，上官仪却是洒脱一笑。 “师父，你老了，我却也不再年轻，你垂垂暮矣，我却是已死之躯，我们说了其实都不算，不妨听听，启师侄如何想？” 原本神情黯淡的南宫问此时眼睛一亮。 刘启心中不免暗暗叫苦：上官师伯，这是何意啊？南宫院长不是都认输了吗？辩理也不必在这种情景下吧…… 但沉吟片刻后，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第233章 落幕(下) “我只尽人事。” 南宫问刚刚亮起的眼神之中，忽而浮现出浓浓的疑惑，就连发问的上官仪也是一愣，这算什么回答？ 随后，便听刘启缓缓解释道： “至于所谓的囚牢真相，告知天下人，也无妨，我自行我的，他们行他们的，也未必，不能共存。” 上官仪满脸笑意。 南宫问并未因刘启此言不合他心意，而感到沮丧，只是开口询问道：“倘若真不能共存呢？你知道，这可能是事实。” 他知道，刘启眼中的世界，即便不是漆黑到底，至少也是沉灰黯淡，既如此，为何能说出这般天真幼稚之话？ 他倒是，着实有些好奇。 刘启顿了顿，只吐露出三个字。 “留我的。” 上官仪满脸笑意顿时有些凝滞。 南宫问却也没有因此感到欣喜，反而心中疑惑更甚，“那这有何意义？岂不是自寻烦恼，自讨苦吃？” “也许是因为，在我看来，这二者皆对，且并驾齐驱，并无次序之分。 我知晓人心之幽暗，却也相信，人性之光辉，但我从不视自己为拯救者—— 芸芸众生，皆有资格得知这方天地封绝的真相，也有权利，据此做出自己的选择。 不过若真有那么一日，危祸临头，所言选择一事，便须得，另当别论。” 论及人心世事，这话题本沉重无比，刘启的语气，却显得异常轻松。 “可到那时，或许一切已晚。”这话自南宫问口中吐出，道尽了他心底的不解。 刘启诸般所想，其实大都与他不谋而合，因为，那就是事实。 而二人，都看得清事实。 却最终，分向歧路。 “我只尽人事。”刘启淡淡一笑，少年的意气风发，悉数深藏在敛收的锋芒之中。 只尽人事，不问结局。 上官仪和南宫问皆是一愣。 一瞬之后。 前者脸上的笑意再度化开，任谁都看得出，刘启的回答令他无比欣赏与宽慰。 后者则心神震颤，刘启再度重复了一遍他先前的回答，一字未变，却让南宫问心中，无限触动。 “好啊，好啊……没想到最后，竟是你给我上了一课，对错难分，”南宫问幽幽长叹，心中无限沧桑感慨。 长吸一口气，南宫问再度望向上官仪。 “他们？”他说着，眼神在不经意间，飘向苏杰和他身后众人，却又迅速转回。 苏杰倒没觉得什么，他身后的崔巍，明明已有身死之志，却还是被那若无若有的扫视，吓得够呛，只觉后颈一阵发凉。 看南宫问的意思，虽是舍了二进西临的想法，依旧把他们，视作不安定的因素。 还好—— 上官仪平静地点了点头。 南宫问犹豫片刻，也同样点了点头。 随后一抬手，先前那一对神光之目缓缓飞到刘启身前。 “他名温梁初，他那个妹妹，是西楼学院弟子，名，温梨初。” 刘启抿了抿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收下那对神光之目。 南宫问还没停，又取出一件储物袋，将两枚令牌放入其中，右手轻轻一推，便将之传到远处的北冥思身前。 北冥思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错愕。 南宫问轻轻开口：“刘启尚且年轻，仪儿此身多有不便，还是需要你，来肩上几年重担，我相信，你会比我做的更好。” 北冥思微微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做完这一切，南宫问侧身仰头，缓缓闭上双眼。 “我这一生，处事自认问心无愧，但为人，我却不敢说了。 这样也好，弟不以我为兄，子不以我为父，妻不以我为夫，徒不以我为师，也算，是我的报应…… 还好，我毕生所求，终是出现了一抹希望，只是可惜，我没法亲眼见证，呵，倒也不可惜，尽人事，便足矣……” 说到此处，南宫问又低头望向上官仪，眼神混浊不堪，弥漫着浓浓的疲惫。 “以后小翎儿还要拜托你，多多关照。” 顿了顿，他还是叹息道： “是师父，对不起你……” 上官仪心头一颤，右手不经意地抬起，却又很快放下。 钟无离早已拂去满脸泪水，此时神情复杂地，望向衰朽不堪的南宫问。 刘启心中，也掠过一抹怅然。 忽然。 南宫问仰面朝天，厉声嘶吼：“难道天公，还箝恨口，不许长吁一两声？” 如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场中之人，俱皆心神颤动。 嘶吼声中，白发变青丝，随风乱舞，原先佝偻的背脊而今挺得笔直，原先衰老的容颜而今化为坚毅的青葱面庞。 逆转阴阳，再现华年。 “三十六峰长剑在，星斗气，郁峥嵘。” 英姿勃发的青年字字铿锵，秀口一吐，便见浩荡剑气如奔腾洪流，冲天而去。 与此同时，一道青褐流光飞向天际，不知去往何处。 南宫问的身影淹没在剑光之中，变得越发模糊，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可他原本站立之处，却有一座巍巍青山，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其内灵雾缭绕，道蕴流转。 同时整个星灵城中，都下起蒙蒙细雨。 …… “父亲，父亲！你看！下雨了！”一个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稚童，一边呐喊，一边跑入雨中，绵绵雨滴打湿衣服，光线一照，远远望去，仿佛稚童浑身微微泛起光晕。 “小心点，别淋病了。”一道厚重的声音自稚童身后传来。 “知道啦！”稚童声音无比欢快。 可父子二人都未发现，这雨中，深藏着一股神秘气息，厚重而绵远，在悄无声息间，为稚童洗髓伐骨。 而这样的场景，在城中到处都在上演。 星灵学院，院长南宫问，身融天地，道合青山，福润万民，泽被众生。 …… 星灵学院的某一处灵缘浓郁的洞府，一道青褐色的流光划破天际，径直钻入其中。 自洞府黑暗处，伸出一只手，握住那抹流光，待那流光顿住，才发现其不是他物，赫然，是一柄灵剑！ 只见剑身颤动不停，嗡鸣不止。 伴着剑吟，黑暗中，眼泪如玉珠落盘，颗颗心碎。 …… 星灵皇宫之中，众人呆呆地望向刚刚出现的青山，心中不免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一天，整个帝国最具权势，甚至，也可能是最强大的两名修士，就这样，先后离世。 众人还未回神，便听见上官仪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苏杰，自今日起，再无星灵皇室，只有苏家，你可接受？” 苏杰给了身旁担忧的母亲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朝向上官仪抱拳说道： “多谢前辈，我接受。” 上官仪对于苏杰的回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 “鉴于皇室之过，你需带着苏家众修，连同身后支持你的崔家，周家等等一干人，前往镇守四方界林，以免兽潮为祸界城。 暂定期限，二百年，苏家之外，暂定期限，二十年，以观后效，可有异议？” 二百年？二十年？ 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杰犹豫稍许，最后上前说道： “此事毕竟主要是我苏家之过，只我苏家一力承担便可，不知可否免去崔家、周家等人的处罚？” 上官仪只是摇头，“不可，助纣为虐亦是为恶，镇守期限二十年也是以儆效尤。” 众人心底咒骂上官仪依旧是假公济私，道貌岸然之徒，他们之错，也不过是站队之错，哪里有恶？ 他们不过是输了而已。 苏杰却是深深作揖，“多谢前辈，晚辈无异议。” 上官仪坦然受了此礼，而后朗声道：“既无异议，便请诸位，立天地誓言。” 第234章 此间事了 众人心中即便再多不满，可也分得清眼下局势，连苏杰都只“敢”应声称谢，他们又能反抗什么？ 二十年，忍忍也就过去了。 唯有周毅在此时挺身而出，走出人群。 “上官小友，我孙儿从头到尾不知家族站队，亦未参与此战，不知，可否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上官仪望向神情有些恍惚的周玄，心中也不免有些感慨，“可，其余人，立誓吧。” 周毅得到肯定答复，甚至朝向晚辈上官仪微微躬身抱拳，以示感谢。 周玄也是这时才想清楚，为何，周毅要独独瞒他一人？ 若皇室胜，周毅率众多族内道修出力至此，南皇想必也不会怪罪周玄的袖手旁观。 若皇室败，以钟无离等人的方正，也不至于，因此让他这个周家麒麟儿受到牵连。 如此筹谋，不过是为了保他一个安然无恙，但举族皆需立誓镇守界林赎罪，独他一人享自由之身？ 周玄心中激荡，忍不住伸出手，嘴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周毅已经直起腰身，转头离去，没有看他一眼。 周玄望向家族其他来人，却都默默低头，竟无一与他目光对视。 做戏，需做全套。 就像他先前，是真的被蒙在鼓里。 他只觉口干舌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最终还是收回了伸出的手臂，闭嘴不发一言，他不能浪费，家族的良苦用心。 就在这时，一道缓慢坚定的声音，在天地之间悠悠响起。 “我苏杰，以身以灵，向此方天地起誓，向灵缘大道起誓。 背应赎之罪，只当如履薄冰，约束族内子弟，以护佑众生为己任，镇守四方界林，以免兽潮为祸界城。 谨以二百年为期，以观后效。 若违此誓，天地人神共愤，教我道崩神灭，身死魂消。” 天地之间，顿时多出一道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笼罩在苏杰周身，慢慢隐去。 誓成。 诸般因果加身。 众人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实在是苏杰所立之誓言，未免也太兢兢业业了些。 不仅半点不含糊，还要自己再加修饰，如此作为，简直有谄媚之嫌，更是将他们也架到骑虎难下之处。 苏杰率先立下这般大道誓言，他们若再含糊其辞，岂不是把其他人都当傻子？谁不知道，冒头的椽子先烂？ 既然都不敢争先，那就只能一齐受着。 无奈，他们只能咬牙，学着苏杰的说辞，立成同样的大道誓言，心中却暗暗记下了苏杰今日之举。 苏杰自然不会管他们如何想，他心中清楚，而今之际，欲保善全族，便需拿出点态度来，他骄傲一生，也是今日才彻底明白，这世上并非一切，皆是理所应当。 原来真正的意气，是不意气。 原来真正的自由，是不自由。 历经此番风波变故，苏杰，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跋扈凌人的二皇子。 他现在，是苏家家主。 …… 誓约既成，此间终算事了。 苏杰和北冥思各自带人离去。 刘启，陆沉等人虽未离去，也极有眼力地退到远处。 断壁残垣之间，唯有上官仪与钟无离二人，相对而立。 四目相对，上官仪目光温柔如水，眼底似藏着细碎星光。 “无离，好久不见。 抱歉……” 只一句，钟无离眼中便再度噙满泪光，浑然不似先前顶天立地，高冷傲然，倒像个柔情温婉的女子。 他凝着泪眼前望，音容笑貌依旧历历在目，与身前人影无限重叠，仿佛只在昨日。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鹤唳华亭，落月屋梁，至情至性延绵。 只有怀念。 “你我之间，何须抱歉。”钟无离声音轻微，犹如习风拂面。 二人相视一笑，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师父他……”钟无离在南宫问死后，终于，还是开口称了师父。 “算了……”上官仪微微摇头，轻轻叹息，不欲再多说什么，前尘往事，便随着南宫问身融天地尽数散去，只一句，算了…… 世上事，了犹未了，终以不了了之。 …… 不远处的刘启几人倒也没闲着。 “师侄，你那虎齿？”左达神情紧张，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道，生怕声音太大，冒犯了那位存在。 刘启知道他想问什么，只是微笑着，淡淡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左达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神情震惊不似作伪。 方恒、叶青也同样作出表现，唯有陆沉面上镇定一些，可心中也是翻起惊涛骇浪。 只有柳清神色如常，尽管，她是除刘启之外的在场几人之中，唯一去过极尽之地的人，但，她没有记忆。 她知道的最少，所以最不恐惧。 知道的越多，便越是，敬如神明。 “那，那位存在？” 这次是壮汉方恒忍不住发问。 刘启摇摇头，一脸神秘，“不可说。” 几人顿时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不能说便千万别说，以免触怒了那位存在。” “嗯嗯嗯。” “师侄做的对。” 几名半步观微的修士如此作态，让刘启也忍不住心中发笑。 可此时方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扭头冲着左达说道：“不对啊，我差点都忘了，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知道无离今日的谋划，要不然，怎么我们刚到，你就下场参战？” 左达面目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这个，我毕竟是左家少族，也就多知道一点。” “好啊你，那还这般瞒着我们！”叶青气呼呼地说道。 “无离不是说，不让你们来吗？要不是你们提前来我洞府，后面启师侄又说得局势如此危急，我才不带你们来。” “嗯？” “嗯？” 方恒、叶青二人齐齐出声，撸起袖子就准备给左达一个教训。 刘启顿时头大，他一个小辈，这几位师叔要真打起来，他可拉不住，可在这干看着，也属实是尴尬。 也怪身旁沉师公，不拦就算了，还双臂抱于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好在这时，上官仪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刘启！” 刘启眼睛一亮，抱拳作揖道：“几位师叔，上官师伯找我，我先过去。” “去吧去吧。” 几人摆摆手。 刘启如蒙大赦，给了柳清一个眼神，便撒丫子狂奔到上官仪和钟无离身旁。 轻轻吐出一口升腾热气，抱拳作揖，“师父，上官师伯。” “怎么样？我徒儿。” 钟无离眉飞色舞，他这突如其来的自豪，让刘启也有些哭笑不得。 上官仪却只是会心一笑，“自然很好。” 钟无离闻言笑得得意洋洋。 上官仪只是宠溺地摇了摇头，又看向刘启，“对了，你如今修行如何？” 钟无离一愣。 刘启挠挠头，他知道，上官仪想问的肯定不是自己巽属的修行。 可辰属，实在有些难说。 境界倒是飞增，自得第二缘属至今，不过一月时间，可现在，只要刘启想，随时可以踏入窥门境。 就是，那周天星图，上官仪走出的康庄大道，已经被刘启果断舍弃，便连刻画在血肉经络中的星图本身，也已溃散消亡。 他想走出自己的路，但等他真正走出自己的路，不知，还需多久…… 组织了一下语言，刘启便将当初星灵秘境发生之事和盘托出。 钟无离听得有些发懵。 第二缘属？熠明辉星？周天星图？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耳朵真没出问题吗？ 这些话，真是从刘启口中吐出的？ 不是他在做梦？ 别说毫不知情的他，就是上官仪听到刘启的经历，也是眉头直跳。 这也实在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 上官仪心头打鼓：菩提前辈应该也没这能力啊…… 第235章 宾客盈门 那么问题还是出在—— 他望向有些不好意思的刘启。 怪了！ 他当初为刘启奠基第二灵缘之时，的确流注了一道先天星元炁。 但那更多是为了改善刘启体躯，顺便借其气机牵引，再耗一道先天星元炁，自星灵塔内于外显形，这一点，便连南宫丘和苏政二人都无法做到。 他也从没想过，刘启能真的运用上这道先天星元炁，毕竟，这一点，连欧冶子前辈等人都无法做到。 可上官仪根据刘启所说，隐隐猜测： 只怕刘启体内那颗熠明辉星，正是那道流转体内的先天星元炁，化融于身所成！ 与之相比，刘启破除星图，不愿亦步亦趋的选择，反倒没那么出人意料。 邯郸学步，纵然起初一片坦途，可终会行至断路，从未遭受磨砺，此时想要架设天桥以渡，难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若自认，耗尽毕生，尚不足至上官仪所修灵技之境界，那承袭此道，自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可若非如此，便是自我设限。 大凡绝世天骄，无不有气吞寰宇之心，自怨自艾，妄自菲薄，终究难成大器。 所以上官仪对于刘启的选择不仅毫不意外，反倒认为，是在情理之中，若换作是他，也会做出同样选择。 不过他也没想到，刘启竟能做到直接崩灭星图这般果决。 可见其目之明，其心之慧，其志之坚。 也难怪大道修行，他会如此妖孽。 只是上官仪还不确定，刘启得以化融那道先天星元炁，究竟是他那霸道绝伦的神秘功法所致，还是刘启自身超凡脱俗的缘故。 不过，原因如何，并不重要就是了。 上官仪回过神来，欣慰地笑着说道： “嗯，不错，这条路，前人都未曾走过，便是我，也无缘一见，只能靠你自己，不过，以你的能力，想必，是能走通的。” 刘启心下了然，点头称是。 即便是他，也不免感到一丝激动与雀跃，一探前人未走之路，以智慧神通，开辟大道，为后世立不朽之丰碑。 只是想想，都让他兴奋的难以自抑。 可就在这时，刘启余光瞟见上官仪的身形竟开始逐渐虚化。 瑶池之底，双生道花的托叶之上，熠明辉星忽而黯淡，他心中一叹，已经明白接下来将要发生之事。 而刚从震惊之中抽身而出的钟无离，也注意到了上官仪的变化。 但他并未开口，只是心中涌现出浓浓的不舍，上官仪方才便已经告诉了他，他只是没想到，分别，来得这么快。 时间，要到了…… 可上官仪只是淡淡微笑着，任由整副躯身，化为点点星光。 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只余一道温暖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无需悲伤，我就在星灵塔内，而且，在你们需要之时，我会再度出现。” 扭打在一起的左达等人顿时收手，一向严肃方正的陆沉此刻眼中也尽是柔软。 众人齐齐抬头，望向飘往通天星灵塔的流逸星光，心中不免感怀万分。 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 如君样，人间少。 …… 当大日初升，阳光再次撒向恢宏的星灵皇宫，却只有狼藉一片。 唯见一座巍巍青山，傲然矗立，见证着浮光流转，见证着沧桑变替。 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 只一天，便已是，恍如隔世。 而此刻，星灵学院一处原本幽深寂静的洞天之内，明澄如镜的湖泊之畔，正坐着相互依偎的一男一女。 那男子长发垂落，微风吹拂间，显出俊朗无比的容颜，身着一件宽松长袍，气质飘逸非凡，直似天上来客，浑不似凡尘众人。 那女子亦是钟灵毓秀，一袭白衣圣洁如雪，却又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身姿曼妙，天使与魔鬼毫不违和的齐聚于她一人之身。 一头秀发流丽芬芳，肌肤犹如瓷器一般明亮，嘴唇又如樱桃一般红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这两位不是别人，正是刘启与柳清。 只见刘启心不在焉，手上动作却不见停顿，将面前的册卷翻得哗哗作响。 柳清红唇轻启，语带笑意，“像你这般看的话，不知，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何时？” 声音凉甜，沁人心脾。 刘启按下翻飞的册卷，伸手搂住靠在他肩上的柳清，一阵长吁短叹。 “唉，我也不想啊，谁知道北冥院长偏要留我在这，让我将之后变更的一些事宜处理干净，才肯放我走。 他还说，小事他可以做主，大事上，仍需我拍板，我如何也推脱不掉，可这里，这么多事情！” 刘启伸出手指，报起数来。 “缘晶的分配额度，学院的未来前程，星灵皇宫的处置，乃至四大界城之后的安排等等等等，真是，搞得我头都大了。” 刘启边说边摇头晃脑，是真被这繁多事务，折磨得够呛，偏又是件件重要，事关悠悠众生，他半点不能马虎，更觉头痛。 柳清莞尔一笑，把玩着肩上刘启修长有力的手指，她倒是甚少见到这般表现的刘启，只觉得，殊为可爱。 说话间，刘启又望向一旁堆成小山的拜帖，忍不住再度开口： “还有这些拜帖，唉，北冥院长也不说将我的踪迹隐瞒一下，这下好了，都知道我在这里，全都送拜帖来。 北冥院长还说，让我自己决定见与不见，这我怎么决定？见了这个就得见那个。 不然，恐生偏颇，惹得他们又心生乱念，再起风波。 可都见，又不知要耗多少时间。 索性，只能都不见。” 刘启长叹一声。 “唉……但谁能想到，他们这么有毅力，已经遭拒，还不舍得轻易离去，足足在洞天入口堵上半天。 就连边陲之地的城主，都偏要暂住城中，生怕我何时松口迎客，错过时机。” 又是一声愁叹。 “唉！是真想偷偷溜出去……” “刘兄，你可不能偷偷溜出去，不然父亲不知要如何罚我。”一道略带调笑的沉稳声音传入刘启耳中。 他回头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北冥思之子——北冥风，只见北冥风含笑走到近前。 刘启立即起身，微微一笑，抱拳作揖： “玩笑玩笑，风兄不必当真。” 但旋即想到什么，脸色顿时有些发苦，“风兄，你这……该不会是，又有人来送拜帖了吧。” “还真是被你说对了，这也没办法，毕竟而今刘兄，可是这方天地权势最盛之人。 这些送来拜帖的，大多先前抗击皇室有功，自然要借这个机会，赶着与你结交。” 刘启闻言，摆摆手，却是一脸的生无可恋，“风兄别笑话我了，还不是令尊给我支起的摊子。” 刘启语气中虽看似带有责怪之意，实际却显露出几分亲近。 “哈哈，家父为人便是如此，毕竟只是代你掌事，还望刘兄见谅。”北冥风淡然一笑，便将这话题轻巧揭过。 “说回正事，我知你拒了不知多少拜帖，不过我想，这人，你是愿意见的。” “哦？”刘启眉头一挑。 “是周玄师兄。” 周玄师兄？ 周家毕竟站错了队伍，又有上官仪亲自开口，立了天地大誓，责罚定是逃不脱的。 今日一早，被刘启等人定下，发配至东临界林镇守的周家族人，除周玄之外，便都已动身。 刘启心中泛起嘀咕：怎么周玄师兄先前不来，反倒，在此时前来？ 但他只是略一沉吟，便点点头说道：“烦请风兄，带周玄师兄进洞天一叙。” 北冥风“嗯”了一声，便扭头去请周玄。 不多时，一道身影便出现在刘启眼前。 “扑通！” 第236章 又有来客 周玄二话不说，双膝跪地。 刘启登时一惊，赶忙上前想将周玄扶起，一边诚惶诚恐地说道：“周玄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我哪里当得起你如此大礼？” 周玄伸出右掌，微微发力，便将刘启的双手轻柔推开，不让他将自己扶起。 而后，郑重地作揖行礼，慢慢起身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师弟，我此行前来，愿自请为卫侍，以剑护持左右。” 刘启深邃漆黑的眼眸之中，有熠熠星光潋潋流动，他拱手抱拳，“师兄说笑了，你这样，岂非折煞我也！” 周玄神情冷峻，看上去并无玩笑之意，庄重地开口解释道： “我知师弟聪慧过人，世事洞明，所以，我也不欲隐瞒。 我周氏一门虽然看似蒸蒸日上，可毕竟缺少底蕴，而今一朝落尘，自是从天龙变为肥猪，怕是稍有不慎，便会被瓜分殆尽。 我爷爷的谋划，想必师弟也看得清楚，乃是保我一人平安，以撑家族未来。 既如此，我便不能辜负他这一番苦心，必得好好活下来。 但，我也不能坐视家族就此倾覆，思来想去，唯有求告师弟，攀上你的权势，至少，让我家族众人，无需承外界之扰。 还望师弟，念在昔日星灵秘境一面之缘上，答应我所请之事！” “唉，师兄你这……” 周玄确实坦诚，直接表明是为了攀附刘启权势而来，对于此等天骄而言，作出这般决定，想必，也并不轻松。 周玄可绝非一般天才，星灵大比连夺三冠，这等成就，星灵少有，这样的人，自请为卫侍？倒也真是难为他了。 刘启很能体谅他的心情，但，并非刘启不想相帮，实在是刘启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远远不同往日。 其一举一动，皆万众瞩目，足以引动天下大势。 这也是最大的悖论。 若刘启没有这般威势，只要他自认承受得住，便是可以随意答应。 可若真是那样，周玄便不会登门相求，因为，求也无用。 现在刘启声望显赫，以至于，只要他同意周玄在身旁持剑卫侍，便足以避免周家陷入周玄所担忧的困局之中。 毕竟，即便再肥的猪，只要打上一丝家猪的烙印，便不容他人轻易宰割分食。 可刘启要真这么做了，众人会不会从他的行为之中，解读出其他的别样意思？ 周家所受之罚，还能否落到实处？ 其他家族之人若效仿此举，又该如何？ 这都是问题。 此事虽无对错，尚持两可之说，若处理得好，自不损公平正义。 但，刘启最怕的就是麻烦，何况他与周玄只有一面之缘，并无多么深厚的情谊，他也无需什么持剑卫侍来保护或是彰显身份。 因此，要让他立刻做出这种决定，极为困难，但他也知道周玄的不易，实在不忍心当场直接拒绝。 面对刘启的犹疑，周玄只是再度拱手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 “我并非逼问，但我希望—— 而今，我将心底想法悉数说出之后，师弟愿意与否，还请，尽快给个准话。 我知此事为难，前来叨扰，也实属无奈之举，若师弟以为实在不可，直接出言拒绝便好，只是希望，能尽早告知于我，我好，早做打算……” 刘启望着目光坚毅的周玄，想到周毅，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刘正与钟无离的面容，于是心生触动之余，轻轻开口说道： “师兄，我在此方天地不会停留太久，这些时日，还需烦请师兄，照拂一二。” 周玄先是一愣，旋即领会到刘启话中蕴含的意思，顿时激动不已，暗暗握拳，然后猛然抬头，再度无比郑重地作揖行礼。 “多谢师弟成全，此等恩情，我铭感五内，断不敢忘！” 刘启赶忙上前将周玄搀扶而起，半开玩笑的说道：“师兄先别急着高兴，我虽答应此事，却也会采取其他手段，禁止周家借此逃避应有之罚，还望师兄理解。” “这是自然，合该如此。”周玄连忙点头，而后抱拳请辞，“我知晓师弟事忙，便不打扰了，这便去洞天之外立侍。” 刘启望着周玄匆匆离去，却也没有拦阻，只是微微一叹。 不远处的柳清凑上前来，抱住刘启的手臂，泉流般悦耳的声音叮咚响起。 “怎么又叹气？” “唉，看到周玄师兄这般举动，难免有些感慨，也难怪，皇室中人几乎个个堕落腐朽……” 柳清认同地点点头。 也难怪刘启会感慨。 就连周玄这种天才中的天才，也要卑微地求取一个立侍左右的资格，得到首肯之后，还表现得感激涕零。 权势，当真是蚀骨销魂的瘾药。 他心中警醒万分。 紧接着，提笔在册卷之上书道：“因收周玄为卫侍，未免异议，特传令至东临，周家所受之罚，一切如常，由同镇东临的钱、林、王三家合力监督。” 而后，刘启又在话的末尾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才终于收笔。 刘启这边刚写完，便看到北冥风急匆匆地再度进入洞天，并且直奔他而来。 他正欲询问，北冥风却先一步开口解释：“东临城城主派人来，说有要事找你，我想着你便是出自东临城，别真有什么紧急之事，所以赶忙进来询问一下。” 东临城城主？林业？ 刘启一时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日，他和左达师叔等人赶往星灵时，林业便在灵舟之后穷追不舍，还点名要与他商量事情。 举动可谓怪异非常。 他那时碍于情势紧急，并未停留，因此也不知，林业口中所称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大战过后，他又被北冥思安排在此处洞天之内，处理诸般事宜，实在是无暇思考，方才听完北冥风所言，这才终于想起此事。 想必如今洞天之外那人，正是奉了林业之令，为了先前提及的那件事情而来。 林业毕竟是林楠雅之父，也是刘启修行路上的前辈，又是东临城城主，放眼帝国也是权贵人物，刘启对其还是颇为尊敬。 因此，他立刻点点头，向北冥风抬手示意，“请风兄带那人进来吧。” “呃……他们此行不止一人。” “嗯？不止一人？”刘启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通知事情而已，林城主派那么多人来干嘛？ 北冥风知道自己的话让刘启产生了误会，于是立即开口解释道：“是水釜城的水家，他们听说了消息，便欲跟着林城主所派之人，一同拜访刘兄。” “水釜城？“ “哦，刘兄可能不知，林城主之妻，便是而今水釜城城主的小女儿。” 刘启登时了然，“噢，原来如此。”微微一顿，“嗯……那便请他们一起进来吧。” 北冥风沉稳地点点头，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迈步离去。 不过片刻。 便有足足四人进入洞天之中。 刘启抬头望去，眉头一挑，没想到林业派来的，竟还是位“熟人”——王战？ 剩下三人面孔陌生，刘启毫无印象，应该就是北冥风口中的水釜城修士。 远远地，四人中领头的蓝衣老者便爽朗大笑出声：“哈哈哈，小友，我等仓促拜访，没耽误了你事情吧？” 刘启一脸微笑，“前辈说得哪里话？诸位到访，是晚辈的荣幸。” 话音落地，四人已经来到近前。 互相抱拳作揖。 “在下乃水釜城水家二族老水霖，这两位是我族门后辈，仰慕小友风姿久矣，这次听说我要来拜访小友，吵着闹着，非要一同前来，还望小友勿怪。” 第237章 怒! 说着，那蓝衣老者让出身位，两位仪态万千的婀娜女子走上前来。 “小女水锦，见过师兄。” “小女水沁，见过师兄。” 二女一个声音软糯，一个声音清冷。 偏长相又极为相似，还穿着相同样式的蓝锦缎裙，可展现出的气质，却大相径庭。 这安排，实在是刻意了些。 刘启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但他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反而极为礼貌地回应道：“见过二位师姐。” 紧接着微微侧身，朝向水霖，嘴唇勾出一抹微笑，轻轻自谦道： “前辈莫要捧我，小子愧不敢当。” 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一样，将身后的柳清轻轻拉到身旁。 “哦，对了，水前辈，还未介绍，这位，是我的道侣——柳清。” 柳清嫣然一笑，“小女柳清，见过水霖前辈，见过二位师姐。” 水锦、水沁二女当时脸色就有些僵住，显然是没料到，刘启竟会有如此举动。 倒是水霖，仿佛没事人一般，不住口地称赞起来：“的确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看你们这般情深，让老夫也不由得怀念起，自己年轻时候……” 说到一半，他却又自己打断自己，这时两女已经自觉退到他的身后。 “哎呀！你瞧我…… 与小友聊的太投机，差点忘了，小业传了王道友前来星灵城，说有要事与你相商。 半路上我们恰好碰到，于是一同前来。 结果到现在，说的都是我们的事情，王道友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要我看，小友还是先谈正事，之后我们再闲聊无妨。” 刘启自无不可，微笑着应声称是。 被忽视了半天的王战此时终于“登场”。 王战虽不知晓具体，却能通过水霖的表现，看得出刘启如今身份极为不凡。 毕竟，他昨夜受了林业的命令之后，便一刻不歇地赶来星灵城。 结果没想到在城门处，就被水霖拦下，而后带到此地，“拜访”刘启。 何况水霖言语之间，也对刘启多有吹捧，丝毫不吝赞美之词。 连水霖这半步观微的修士都如此，王战一个普普通通的巡徼境后期修士，又怎么敢随意放肆？ 他也极为识趣，表现得恭恭敬敬，先前一言不发，此刻得到允准，才默默开口： “小刘兄弟，城主要我给你带几个词，他说你听了之后，自然会明白。” 刘启眉头一挑，心中暗道：呵，林城主搞得还挺神秘…… 不过随着王战再一开口，刘启心情骤变，难以自抑。 “西临，至宝，极尽攻伐，东临，两位，借物还人。” 西临至宝，极尽攻伐。 东临两位，借物还人。 刘启的脑袋轰的炸开！ 他没想到。 梦境的第三幅图景，竟然落在此处！ 难怪！ 难怪他看那道压制并掳走正伯与恒哥的黑影，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为了虎齿吗？ 那日西临山巅，他启封虎齿，气机泄露，果然被林业感知到了吗？ 所以林业当时灵舟追逐所说之事，便是借用虎齿？而后，他看到刘启等人举动，以为是防范他的居心？不愿将宝物示人？ 因此，最终选择以正伯与恒哥相威胁？ 蛛丝马迹，千头万绪，全都指向这一个事实，刘启心中清楚，即便细节有误，整体而言，也一定是大差不离。 至少，林业想以正伯与恒哥的安危威胁他的事实，已经跃然纸上，就摆在他面前。 他勃然大怒！ 甚至没时间细细考虑，为何王战转述之语中，是“借”物还人？ 为何是“借”而非“得”？ 林业表现得如此执着，又究竟要用虎齿，做些什么？ 这些，刘启确实不知道，但他浑然不在意，他只需要知道，林业已经对刘正和刘恒出手，就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也许还有的商量，但这一点，刘启断然无法忍受。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一时间，洞天之内，狂风乱舞。 这狂风，水霖和王战随手便可平息，但他们也看得出刘启此刻心境翻涌不宁，竟是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只能任由乱风拍身。 先前一直云淡风轻的水霖，此刻无比震惊地望向王战，却发现后者脸上，同样写满了浓浓地不解与惊恐。 水霖心中忍不住怒骂：这傻子，究竟替林业传的什么话？ 他原本想借着林业的缘分，搭上刘启这根线，毕竟，以刘启如今的权势—— 只要允他们入内拜访，便足以，向外界传达出许多信息。 而这，对他们水家未来的发展，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这设想，的确很好。 但任他挠破头，也想不明白，林业他派人前来相传之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竟能让刘启——闻之色变！ 而且看样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水霖感受着越发凝重的氛围，心中也变得越发不安： “林业疯了？他到底想干嘛？这般得罪刘启，是为了什么？ 我带着水锦、水沁和王战一同前来，林业又是我水家女婿，那在刘启眼中，岂不是我水家也有份？ 不行，一定不能这样被刘启误会！ 水霖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小友，此事……” 他刚说完这几个字，就看到刘启目中蕴着无穷烈火，一丝丝阴冷之意伴着神魂波动自刘启体内散发而出。 这种压迫与威势，竟让他一时之间，仿佛从刘启身上，看见了那道撑天而立的白虎虚影，以致恍惚晕眩，浑然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 洞天之外，北冥风与周玄不可置信地彼此对视了一眼，立刻反应过来，前者飞速离去，后者则转身冲入洞天之中，眨眼间便来到众人身旁。 刘启咬着牙，森然之意在唇齿之间流露无遗，“周玄，去扣下水釜城水家所有人，若有违抗者，准你动手，别杀人，现在。” 周玄虽不明白情况，但听令之后没有丝毫犹豫，低头称了声是，便飞身离去。 水霖心中大骇，身后水锦、水沁两女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 刘启随意开口，便要那天资无双、声名远扬的周家少主，如奴仆护卫般出手。 其要求，更是要扣下星灵城中，水釜城水家所有人，所有人！ 他们如何能不惶恐？ 但水霖还是保有了一丝冷静，至少，刘启特意提及不要杀人，此事对他们水家而言，尚有转圜之余地。 心念一转，水霖表态极快。 “小友，不知林业做了什么，惹得你如此不满？动怒至此？我实是不知详情。 林业虽为我水家女婿，但我可以承诺，此事，水家绝未参与，这一点，还望小友相信，不要误会了我水家。 我也知道，言语之力微薄，为保小友心安，我等自愿，暂留皇城之中，就当与小友结个善缘。 就是，周小友自行前去，我怕家族众人误会，不如让水锦、水沁同去，同家族子弟解释一番，以免有意外发生，你看如何？” 刘启冷冷地看了水霖一眼，目光又紧接着自水锦、水沁身上游离而过。 那眼神仿佛带有颜色，是象征着地狱的猩红，醒目，却让人躯体冰冷。 水霖只觉口干舌燥，压力山大。 二女更是被那眼神吓得娇躯微颤，很难想象，这般来自地狱的淡漠眼神，是来自先前那位谦和有礼的翩翩君子。 “可。” 三人如释重负。 二女正欲离开，却见刘启突然迈步向前，走到无比惊惧的王战身前，王战神情惶恐，只敢低头，根本无法直视走来的刘启。 明明二人身高相当，但感觉起来，刘启仿佛居高临下，像是俯瞰众生的天神主宰。 第238章 奔赴东临 王战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一个巡徼境，怎么在刘启面前，甚至连出手的欲望，都难以生出？ 就好像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示警：别反抗，反抗，立刻就死！ “你，还知道别的吗？”寒气从字里行间渗出，好似下一刻，刘启便要暴戾出手。 王战摇头如鼓，“我只知这些，便连这些词代表的意思，我也不明白。” “东临城中，近几日可有古怪之事？” 王战心脏砰砰乱跳，脑中一团乱麻，犹豫之后只能艰难开口：“刘小兄弟，我，我这，实在不知你想问什么啊？” 刘启眼神如刀，不置可否。 王战额间渗出豆大汗珠，水霖忍不住吞咽口水，水锦、水沁也呆立在原地。 众人感受着越来越凝滞的气氛，只觉逐渐无法呼吸。 “发生什么事了？小启？” 钟无离、左达等人终于到来。 王战等人感受到身上的压力锐减，不由得松一口气，心中暗暗感叹：这几人来得真是时候，再这样，怕是真扛不住了！ 不过当他们仔细看清来人，顿觉心理上的压力不减反增——钟无离，左达，方恒，叶青，还有陆沉！ 仅论境界。 三位半步观微。 一位观微初期。 一位观微后期。 何况，这几人都是绝对的天才，战力，远非寻常同境修士可比。 这么大的阵仗！ 王战越发惶恐不安，他并不蠢，而今也看出来，水家，不过是被牵连，刘启真正要对付的，还是林业！ 刘启压抑着心中怒意，尽量平和地说道：“林业为得虎齿，对正伯和恒哥出手，派人来此传话，说是要借物还人！” 钟无离闻言，凌厉的目光顿时扫向王战，后者顿时感到被一股丰沛气机锁定，仅是这一个眼神，便让他险些无法站稳。 王战登时便想骂人，他有什么错？他就来传个话！那话的意思他甚至都不明白！ 但形势比人强，他此刻连怨恨都不敢，只能在心中哭诉：城主，这次，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 “你想怎么做？” 钟无离收回眼神，开口问道。 “现在便走，即刻赶回东临，左达师叔，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宇灵舟。” “无妨，我们一同前去，那林业毕竟是观微强者，又是东临城主，绝非易与之辈，即便你救人心切，也当小心为上。” 刘启知晓左达所言非虚，所以也没有推脱，只是继续说道： “院长那边，我已经请北冥师兄前去知会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动身。” 左达闻言点头，袖袍一挥，一艘细致精美的宇灵舟便凭空出现。 刘启伸手一指，声音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你，跟我们一起去。” 被他指到的王战，顿时点头如捣蒜，紧跟着左达等人，登上灵舟。 刘启又扭头朝向水霖，不咸不淡的说道：“水霖前辈，委屈您老。” 水霖也是战战兢兢，听出刘启这表面客套的礼貌之语，实则却不带一丝情感波动，顿时连连摆手，“小友言重了，言重了。” 刘启对此毫无表示。 准确来说，他先前说完那话，便立刻转身，牵着柳清之手，登上灵舟，似是根本不在意水霖的回答。 因为水霖，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随着刘启登船，灵舟顿时化为一道流光，窜出洞天。 高空银月如盘，夜幕漆黑，漫天星光闪着柔和的光芒，神秘，而深邃。 美如画卷的夜幕之下，一艘通体泛着微光的灵舟疾驰而过，奔赴东临。 几人站立船头。 钟无离轻声宽慰：“小启，你也无需太过忧心，林业既是为了虎齿，想必，也不会伤害刘正和刘恒。” 刘启点点头，却蹙眉开口：“我只是没想明白，林业要这虎齿何用？何况，他说的，是借？这，未免也太奇怪？” 如今登上灵舟，只待到达东临，刘启终于有时间回想之前的种种疑点。 “嘶……” 他这话一出，便引得钟无离等人沉吟深思，他们也想不通，林业此举何意？ 何况王战来的时机也是如此耐人寻味。 算算时间，王战自东临出发之时，星灵皇宫内的大战，才刚刚落幕没过多久。 纵然林业不清楚先前大战的细节，可至少也该知道，是钟无离刘启一方最终获胜。 即便如此，他也依旧选择，拼了冒着彻底得罪刘启等人的风险，“借”虎齿一用？ 这虎齿虽是至宝，却也远远没到令持者天下无敌的境界。 就算他借了一用，又能如何？ 这虎齿，对林业究竟有何用处？ 刘启费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结果，微微抬头，才看到众人皆在苦苦思索。 他强装微笑，“师父，沉师公，诸位师叔，你们先去休息吧，等到了东临城，一切谜题自然揭开。” 这话也是倒反天罡。 钟无离等人最少也是半步观微，早已脱离了肉体凡胎的界限，不食五谷，无需眠休，别说一晚，就是一月甚至一年不憩，也不会感到精神不济。 反倒是刘启，尚未入巡徼而去凡化仙，才是真正需要休息的人。 但钟无离听到刘启这样说，却只是点点头，轻声嘱托，“好，你也注意休息。” “嗯。” 方恒一脸疑惑，正要开口，却被钟无离摇头拦下，后者悄无声息地向众人作了个手势，引着众人离开， 到了船舱房间之内，方恒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无离，这是什么意思？” 钟无离轻轻一叹，“这时候，让他自己静静吧。” 方恒挠挠头，显得更加疑惑不解，“可是，柳清不还在那吗？ 钟无离顿时被噎住，与左达、叶青还有陆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几人也懒得跟方恒解释，只是一脸无奈苦笑。 船舱之外的刘启，依旧站立船头，眉眼之间，透露出一丝丝的阴郁。 身旁的柳清缓缓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挽住他的手臂。 刘启转过头，极其温柔的拍了拍柳清的藕臂，示意她放心。 一直不曾开口的柳清突然说道：“你在担心楠雅吗？ 刘启并未因柳清突如其来的询问，而表现得惊慌或心虚，他只是轻轻一叹，闭上眼，点了点头。 “此次林业对正伯和恒哥动手，无论他有何意图，我与他，终究是不能善了，我只是担心，小公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面对刘启这般表现，柳清非但没有醋意大发，反而开口劝慰道： “依我对楠雅的了解，她父亲所做之事，她应当不知，不然，一定不会同意，而且会全力阻止，她一定也不想，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她语气清冷而柔和，像一泓寒泉流水，滋润着刘启焦躁的内心。 但刘启却依旧，心绪难平。 柳清所言，他又何尝不知？ 若林业所行之事，林楠雅真是全程参与，倒也好了，至多算是他识人不明，遇人不淑，真正动起手来，也不会有诸般顾忌。 总比盘根错节，千丝万缕，剪不清理还乱，要好的多。 如今事已铸成，双方列于对立两端，分明呈水火不容之势，想要一笑泯恩仇？ 只是空花阳焰，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 “她想不想，已经不重要了……” 喟叹一声，刘启再度望向前方。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正伯和恒哥，受到一点伤害。” 他口中振振有词。 不知是说给柳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 暮景残光，余霞成绮。 一道流光划破天际，定睛望去，才发现，竟是一艘正在极速行驶的宇灵舟。 刘启生活了两年之久的东临城，已经遥遥可见…… 第239章 暗中交锋 东临城前。 一股股忽而升腾起的气势，冲天而去，如烽烟般醒目。 先前还远在天边的灵舟，此刻已到城门近前，同时，没有丝毫停顿，便于城门上空，飞驰而过。 城卫惊骇，不敢阻拦，也无能阻拦。 东临城，城主府，主厅之内。 林业陡然从座上站起，双眼微眯，口中喃喃，“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披坚执锐的甲士，自厅外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声音雄浑有力，“禀城主，府内一干人等，已悉数遣散。” “无需再跪我，记住，此番你帮我，仅是私人之交，你已不再是我的贴身亲卫。” “城主！” 林业微微抬手，却一言不发。 甲士泄了口气，头颅微微垂低，沉默稍许，最后，只得沉声应了句是。 林业见状，才再度开口：“小雅呢？” “自从您下了禁足的命令，小姐便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修炼，不过，她身边侍女今日全被遣散，以小姐的聪敏，怕是，很快就会察觉到异常。” 林业微微点头，摆了摆手，“去吧。” 甲士一动不动，身躯微抖。 林业心中微微一叹。 甲士突然抬头大喊：“城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要……” 还不待甲士说完，林业便再度重复道：“去吧。”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甲士又沉默片刻，最后才缓缓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随后拖沓地转身离去。 林业望向甲士远去的背影，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涟漪： “当了我二十年的贴身亲卫，风里来，雨里去，便是当年兽潮一役，也是你，跟在我身旁，可这一难，乃我私心用甚，便不让你，来趟这趟浑水了……” 林业长出一口气，随后迈步走出大厅，抬头望向天边残阳，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放心，我一定，一定，救你回来……” 可下一瞬，他便忽然回神，因为极目远眺，一个黑点，倏而出现在视野之中。 并且，越来越大。 眨眼间，便至身前。 “林城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语气冰冷地听不出一丝人味。 林业望向桥头那几道傲然挺立的身影——听凭凛冽寒风，吹得襟飘带舞。 他心中默默分辨：刘启，柳清，钟无离，左达，叶青，方恒，来人不少啊…… 他没有过多犹豫，朗声说道：“我知小友心中恼怒，也不欲为自己申辩，事成之后，小友愿意如何，该如何，便如何。” “呵！正伯与恒哥呢？”刘启语气冷如坚冰，没给林业一点笑脸。 林业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开口说道： “借物还人，王战没跟你说吗？你将那件拥有极致攻伐之力的至宝暂借于我，用完之后，我自会将刘正与刘恒，连带那件至宝，完整无缺地还给你。” 刘启一边亮出斑驳虎齿，一边说道： “我现在就要见到正伯与恒哥，我需要确保他们的安全，在这之前，我不会把至宝交给你。” 林业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依旧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行。”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刘启身后的船舱，“若是里面那位绝顶强者不在，我倒是可以考虑。” 刘启皱着眉头，侧脸朝后瞥了一眼。 船舱之中，陆沉手持长枪走出，龙行虎步，在其身后，王战颤颤巍巍地跟随而出。 林业见状，眉头一挑，恭恭敬敬的向陆沉行了个礼，“晚辈林业，见过陆院长。” 陆沉没搭理他，林业也不觉得尴尬，直起腰身便冲着刘启说道：“王战只是为我传话，其余，他一概不知，你将他留在手里也没用，把他放了吧。” 刘启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望向脚下的林业，眼神如万古不化的坚冰。 识海之旁，小觉魂定定盘坐，眼中绿金之光闪耀如星。 片刻后，刘启缓缓开口：“看来林城主早就做好了准备，否则你这府中，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空空如也。” 对此，林业没有任何表示，神情依旧无比平静。 二者暗中的交锋看似平淡如水，实则无比激烈，林业点出暗藏的陆沉，刘启挑明府门的空寂，在这一程度上，其实算是平手。 但交锋之后，林业平静如常，而刘启，已经沉不住气，胸中怒火翻涌，咬紧牙关，却也实在无可奈何。 见林业油盐不进，他只得将手中虎齿狠狠甩出，同时强行压住心中怒火，尽量维持表面淡然地说道： “你最好没让正伯和恒哥受到哪怕一点伤害，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冰冷的杀意缭绕在刘启周身，但刘启没有注意到，他通体的经脉之下，血肉之中，凭空浮现出丝丝猩红，连点成片，眼见着，便要形成一件血铠的雏形。 不只是刘启，就连陆沉和钟无离，也没有丝毫察觉。 林业随意抬手，便稳稳接住极速飞来的虎齿，他面上难掩激动，这也是自刘启等人出现之后，他呈现于外，最大的情绪波动，对于刘启的威胁之语，则是根本恍然不觉。 刘启虽然怒火中烧，却也在心中暗暗计较，林业，不愧是四大界城城主之中，唯一的非皇室成员！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宠辱不惊于身，心如磐石，志若陨铁。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以七尺之躯，在帝国之中，纵横驰骋几十年而屹立不倒，果然，非同凡人。 愤怒之余，刘启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丝钦佩，他同样并未注意到，体内的丝丝猩红随之变得黯淡，彼此勾连断裂，却也并未完全隐去，只是看不出血铠之形罢了。 这一次，也是刘启自踏入修行以来，在心智计谋之上，最无力的一次。 简直“堪称完败”！ 这倒也并不是因为，林业智慧胜他良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 他被拿捏住了命脉，因此，近乎全程被林业牵着鼻子走，但他也没有办法，为了刘正和刘恒的安危，他不愿冒任何风险。 而林业，看他的表现，虽然不愿王战出事，但若是刘启下定决心，真要以王战相威胁，怕他也不会愿意作何让步。 就是不知道，他表现得这般从容，是笃定刘启不会牵连无辜，还是真不怎么在意王战安危，但不管是什么，他现在，确实比刘启更沉得住气，也更豁得出去。 所以，刘启只能通过交出虎齿来破局。 但即便看似落尽下风，刘启却依旧信心满满，林业不管谋划得有多好，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硬伤。 他很强，却也只是个观微境中期。 他远不是陆沉的对手！ 只这一点，便足以击溃他所有的后路。 何况，若是刘启想，他还能再找到好几个，同样比林业还要强大的修士相助。 不管林业想做什么，他如果想做成，就需要让这件事情，获得刘启的“允准”。 毕竟，现在的刘启，与几天前，已经判若两人，仅论权势，他已经更胜昔日的南皇与南宫院长。 所以刘启虽然愤怒，虽然担忧，但他的理智在不停地告诉他； “林业不会胆敢真的伤害正伯与恒哥，除非，他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至少现在，刘启认为，林业不是这么一个疯子，恰恰相反，他是一个为了某件刘启所不知道的事，不顾一切的疯子。 这样就很好。 越是这样，正伯与恒哥，就会越安全。 而且，林楠雅也没有出现，想必是林业的杰作，不过刘启也认为，这样就很好。 一切，再好不过。 但林业激动的神情突然发生了一丝细不可察的微妙变化。 第240章 无力回天? 一抹震惊与僵滞在其脸上一闪而过。 可刘启，立刻觉察到了林业的变化。 因为他的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林业。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并且看起来，对林业而言，这件事情的发生出乎意料，同时，非常糟糕。 很遗憾，在这时候，对林业这个“为了某件刘启所不知道的事，不顾一切的疯子”而言，那件极为糟糕的事情，很可能，对刘启而言，也同样极为糟糕。 失控的林业，对刘正和刘恒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危险！ 因此，刘启聚精会神，躯体紧绷，防范着林业的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下一瞬，林业一言不发，便消失在原地，手握虎齿，向着城主府的深处，直冲而去。 刘启见状，没有丝毫犹豫，右脚猛然一蹬，瞬息狂风加身，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般冲出，速度奇快无比，紧随在林业之后。 钟无离等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也跳下灵舟，赶忙追上前去。 刘启速度虽然已经极快，甚至远超寻常的巡徼境修士，但与林业这种浸淫许久的观微境强者相比，还是略有不足。 他跟着林业来到一处修行密室，站在密室门口的石狮之旁，正欲踏步进入其中，却看到林业已经从密室之中缓步走出，脸上还洋溢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而林业的手上，已经空空如也！ 然后下一瞬，钟无离等人也来到了刘启的身旁。 刘启尽量保持冷静，缓缓开口说道： “林城主，虎齿已经给你，麻烦你遵守约定，将正伯和恒哥完好无损地交出来。” 林业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刘启观察入微，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感到浮现出的不安。 但林业很快将那丝不自然遮掩而过，同时轻松愉悦地说道： “小友莫急，请稍等片刻，待那至宝发挥作用之后，我自会遵守约定。” 仅从林业这时的表现，的确看不出任何异样，从容不迫，也有得偿所愿的欣喜。 但先前，刘启捕捉到，林业脸上闪过的那丝不自然，已经印在他的心头。 像是遮天的阴影笼罩，入目尽是黯淡灰蒙，看不见一丝光亮。 刘启沉默片刻，心中浓浓的担忧最后只化为一句，“正伯与恒哥，最好，是真的没事，那样，对我们都好。”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林业表现得异常淡然，“自然，我明白……” “父亲！” 林业刚说到一半，便被一声急呼打断。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声音来源。 说话之人，正是林业的爱女，也是刘启的好友兼半个同门——林楠雅。 她精致可人，皮肤白皙，但却柳眉微蹙，脸上写满了疑惑不解与纠结苦楚。 刘启心中一叹：她还是出现了。 但下一瞬，刘启便感到一股无名业火直冲头顶，目眦欲裂，整个心脏都要爆炸。 原来柳清身后，还跟着两人，随着距离的拉近，逐渐显出身形，正是刘启心心念念的刘正与刘恒二人。 然而，这二人的姿态诡异至极。 刘正倒算正常，可是刘恒，浑身浴血，整个人瘫倒在刘正肩上，气息极度紊乱，而且十分微弱。 更让刘启心惊的是，刘恒，堂堂巡徼境修士，身上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逸散出灵缘波动，而且，那灵缘波动，竟然连众生境强度都没有！ 在刘恒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启立刻冲到刘正身旁，直接无视了伸出纤细手臂，红唇轻启欲要开口的林楠雅。 林楠雅见状，只得无比失落地放下抬起的手臂。 “正伯，恒哥他，这是怎么了？” 刘启近距离看到刘恒的惨状，声音难以控制地发颤。 刘正一张历经沧桑的面孔涨的通红，却一句也说不出。 还是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的刘恒强打精神，开口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咳咳。” 刘恒连咳几口鲜血，整个人越发虚弱，眼见已是日薄西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刘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别，恒哥，你别说了，你会没事的，我一定会让你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刘正也是低着头，身体止不住地微颤，强忍着不哭出来。 “我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有办法……” 刘启腰身佝偻，整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他能有什么办法？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在刘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救，怎么救？他的脑中一团浆糊。 而另一边，林楠雅也走到了林业身旁。 “父亲，为什么？”她心碎落泪，不明白为什么，她最亲爱的父亲，要这般对待她心爱的男子？ “我也不想这样。”林业轻轻叹气，“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 “对了，师父，沉师公。”刘启口中喃喃，突然直起腰身，丝毫没有注意到，钟无离等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猛一转身，才注意到众人就在身前，他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慌忙上前问道： “师父，沉师公，恒哥这是怎么了？” 陆沉声音沉重。 “看起来，像是血魂秘法催动过度，以致肉身无法承受而崩溃。 如此这般，毁了仙胎道躯，伤了本源根基，就算能救回来，恐怕此生，也是再无法踏上修行之路了。” 往后还能不能修行，刘启已经没时间关心，他现在，只想保住刘恒的性命。 他哽咽着哭喊：“怎么才能救恒哥？” 眼见刘启这般作态，众人的心情也都是沉重无比，他们还从没见过，刘启如此失去理智的样子。 陆沉斟酌着开口说道：“恐怕，至少需要菩提问梦花那种级别的天材地宝。” 菩提问梦花…… 刘启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从刘正身上小心翼翼地接过浑身瘫软的刘恒。 而后没有丝毫犹豫，取出菩提秘心，这便要捏碎，准备前往星灵秘境，向菩提前辈求取宝药。 陆沉和钟无离都感应到菩提秘心之上，散发着无比浓郁的空间之力，顿时大吃一惊，赶忙将刘启拦下，“你这是要干嘛？” “我这就带恒哥去星灵秘境，他会没事的，我一定会让他没事的……”刘启低着头喃喃自语，就连眼神，都变得有些迷离。 众人也都看得出，刘启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但他们也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办法劝阻刘启？ 眼见着刘启就要捏碎菩提秘心，一声怒吼，打破了空气的宁静。 “小启，你冷静一下！”钟无离冲刘启大声疾呼，“你看看刘恒现在的状态，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同你一起去星灵秘境，除非，你想要他现在就死……” 刘启一怔，手上动作也随之一停。 但随后，他便收起菩提秘心，紧接着，取出扶摇，单手掐印作诀。 由扶摇散出清朗微风，包裹在刘恒周围，而后缓缓让开，让清风托举住已经昏死过去的刘恒。 做完这一切后，他再度拿出菩提秘心，就要将之捏碎。 这时陆沉再度轻叹出声。 “孩子，没用的。”刘启手上动作一僵。 “就算你能前去星灵秘境，等到你再回来之时，怕也是，已经回天乏术。 而且，只怕菩提问梦花，也不行，毕竟，菩提问梦花虽然求道逆天。 但救命，却还不够。 现在刘恒需要的，是与之同等品质，但却具有滋养体魂之功效的稀世宝药啊！ 可你去哪里，再找一株，与菩提灵树相当的灵植啊？ 这种奇珍，帝国之内，寻不到……” 刘启思绪混乱如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救下刘恒。 但他耳边却一直回荡着陆沉的话语。 “寻不到，寻不到，寻不到……” 当真，无力回天吗？ “噗……” 第241章 前因后果 刘启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 与菩提灵树相当的灵植，这方天地，哪里还找得到第二株？ 何况，其宝药功效，还需是滋养体魄？ 哪里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更别说，以刘恒如今表现出的状态，真正留给刘启的时间，怕是连一炷香都没有。 看来是真的，已经，无力回天了…… 钟无离等人只能默默看着失魂落魄，陷入谵妄之中的刘启，而刘启，呆立在原地，一直自顾自地喃喃道：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刘正虽然自身亦是哀伤难抑，却也不想看到刘启这个样子，他正欲开口劝慰，就被钟无离抬手制止。 后者盯着刘启，眼神犹疑不定，扭头一看，陆沉同样蹙着眉头，望向刘启。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随即—— 刘启的背后，竟然升腾起一股无比浓郁精纯的灵缘气息，可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而且，那气息越发浓烈，不过几息之后，居然就在他背后，凝成一株撑天青松！ 钟无离，陆沉等人皆是眼神一凝，这撑天虚影，换作别人，或许认不出，但他们，可是为数不多的，知晓内情之人。 刘启先前奔赴西临，就是为了这株音魔前辈亲自栽下的灵植——青天松。 只是可惜，青天松作为灵植，虽然同样逆天，却还是差了菩提灵树不止一筹。 毕竟，这帝国之中，也只有那株坐镇星灵秘境的“菩提前辈”，能登临观微之境。 观微之下，实难相提并论。 众人心中暗暗叹息：可惜了，若青天松也是观微境，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是，时也，运也，命也…… 但就在此时，刘启却突然停止呓语，众人定睛一看，原来—— 在刘启身前，一串灰绿点白的松果，蒙着晶莹光芒，闪着雷霆电光，就这般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之中。 而在这串松果之旁，不知何时，多出一位头顶高冠，气质飘渺的童子。 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陆沉和钟无离，二人皆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那灰绿点白的松果，灵缘之浓郁精纯，便连他们二人都感到心惊，这绝不可能是巡徼境灵植所产出的宝药！ 观微境！ 一定是观微境！ 青天松何时突破到了观微境？这消息，竟然连他们也不知道！ 刘启有些呆呆地看着身前的高冠童子，那童子只是非常坚定地，冲刘启点了点头，然后便显出一脸困顿疲惫，身形消散。 而在其身影消散之后，刘启身后那道撑天青松的虚影，也随之瞬息消失不见。 刘启像是这时才晃过神来，慌忙捧着散放微光、闪烁电芒的松果，抬头望向陆沉，“沉师公，这个，可以吗？” 陆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并未开口，只是迈步走到刘启身侧，接过松果。 然后去到刘恒身前，并指如剑，以妙至毫巅的灵缘掌控，化果为液，将之导引流入刘恒体内，并以无比雄浑的灵缘助其吸收。 其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随着灵液洗礼躯身，刘恒周身，那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快速愈合。 而他原先不断流逝的生机，也终于得到稳固，不再每况愈下。 尽管他暂时还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但毫无疑问，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刘启见状，也是长出一口气。 他那混乱的头脑，逐渐剥离了繁杂的思绪，终于恢复了冷静。 他那先前仿佛被抽掉的精气神，也终于，回归己身。 “正伯，恒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正看到刘恒尚存一线生机，顿时喜出望外，以至于有些恍惚，听到刘启的询问之后，才渐渐回过神来。 “噢……唉，此事，说来话长…… 昨夜，我和恒儿正在府邸之中，忽然出现一只巨手虚影，将我们随意掳去。 我们当时便陷入了昏迷，第二天醒来时，便发现身处在一座黄褐色的牢笼之中。 而林城主，便站在牢笼之外。 那时我们才知道，原来，昨夜对我们出手的人，竟是林城主。” …… “他们问我，为什么要将他们掳来并困在此地？我没有解释。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们，我只是需要，暂时，困住他们。 等到刘启带来那件至宝，我自会遵守承诺，以物换人。” …… “他虽然没说，但我和恒儿却都猜到了缘由，困住我们却不加伤害，大概，是想借我们，来威胁你吧。 但猜出来也没用，林城主实在太过强大，只要他在，我们就什么也做不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也的确，什么都没做。 好在，林城主于傍晚离去，我们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归来。 即便他仍然有可能躲在暗处观察，恒儿也依旧决定，不继续坐以待毙。” …… “我很清楚他们二人的实力，根本没可能打破我的地灵玄笼，所以我才放心离去。 而我离去，其实是为了遣散府中所有护卫奴仆，以免，殃及无辜。 因为我知道，以刘启的个性，当我出手之后，即便没有伤到刘正与刘恒，他也不会愿意善了。 只是，我没想到，刘恒居然如此刚烈极端，甚至，不惜动用秘法，到这种程度。” …… “恒儿无论如何努力，也破不开林城主施展而出，用以困住我们的囚笼。 我们不知道林城主究竟想做什么，但我们知道，他一定，是想对你不利。 恒儿不想让我们成为别人挟制你的手段，所以，他启用了秘法，虽然破开了囚笼，却也成了，刚才那个样子。 我们刚走出囚笼，便碰到了林姑娘，还好，她没有向我们出手。 她对于看到我们，似乎很是震惊，更是不明白，恒儿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于是反而询问起我，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那时还有些迟疑，是恒儿说林姑娘可以相信，我才将一切，向她和盘托出。 她听完之后，也是不可置信，就在这时，我们头顶有两道流光划过。 林姑娘说，那应该就是她父亲和你，所以，就带我和恒儿，找到了这里。” …… 林楠雅听完林业的话，不由得黯然神伤，若是没伤到刘正与刘恒，或许还有哪怕一丝丝和解的机会，但现在，肯定是没了。 她垂着头，极为悲伤地说道： “父亲，我们在西临时，你便打算好了是吗？所以你要我禁足，就是为了，不被我发现你现在的所作所为？ 若不是我注意到小环半天未出现，只怕此时，我还傻傻的待在……” 林楠雅陡然抬头，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不对，父亲你若真不想让我知道，何必留如此大一个破绽？ 小环是我贴身侍女，她半天不现身，我定是能察觉到异常。 父亲，你，你是故意的？可为什么？” 林业神色疲惫而欣慰。 “看来，我的乖女儿是真的长大了，我的确是故意的，但我也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就像我没想到，刘恒会这般选择一样。 而我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我看得出，你在刘启心中，并不是无足轻重，恰恰相反，你的出现，甚至足以影响他的决断。” 林楠雅目露绝望，“原来父亲你利用的，不止是刘正伯父与刘恒师兄，还有我……父亲，那至宝，就有这么重要吗？” 她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林业轻轻一叹，“傻孩子，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林楠雅神色一怔，顿时瞪大了哭红的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密室紧闭的大门。 “咚，咚，咚。” 第242章 以命相偿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众人簇拥着刘启，来到林楠雅和林业的身前不远处。 刘启声音微冷，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林楠雅，淡淡地盯着林业，漠然开口：“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刘启，我父亲他……”林楠雅还试图解释，却被林业开口打断。 “没了，你想如何？” “既如此，你便以命相偿吧！” 话音刚刚落地。 钟无离便一马当先，拔剑斩向林业，后者轻轻拂手，便将林楠雅隔空揽至身后。 随后，他指尖轻点，一柄长戟横空而来，通体雪亮，寒光凛冽，无比厚重的迷蒙黄光，笼罩在戟身之上。 枪戟一触即分，林业依旧稳稳站立原地，而钟无离则被冲击得倒退三步。 钟无离虽强，林业却也不弱。 何况，林业足足比钟无离还高出一个小境界，这次交锋，显然是林业稳占上风。 但刘启这边，可不止钟无离一人。 左达三人紧接着钟无离的攻势，联手杀向林业，三剑齐斩。 林业横戟一扫，戟身之上，厚重的黄光尽情挥洒，左达三人合力一击被轻松化解。 场边的林楠雅看着双方大战在一起，神情紧张不安，她怎么能坐视这一切发生？ 所以她狠下心来，冲着远处大声喊道： “刘启，这件事，是误会，我父亲本意，其实并不是想要伤害刘恒师兄。” 刘启置若罔闻。 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 何况，刘恒昏死之前，也说是误会！ 刘启一回想起那一幕，心中便悲痛不已：恒哥定是怕我冲动，与林业结下死仇，所以才托言假称是误会。 刘恒尚且自身难保，却还在为他着想，而林业之所以对刘恒出手，害得刘恒死生一线之间，究其根源，也是因为他。 这更让刘启心中块垒堆叠，积郁难消。 “是误会吗？有什么好误会的！ 难道不是林业，亲手将正伯与恒哥擒住，以囚笼困缚？ 难道不是林业，试图以正伯和恒哥二人性命，胁迫我暂借至宝？ 既然都是，那也就没什么误会。 恒哥如今这般，分明便是拜林业所赐！ 何必废话，以命相偿便可！ 不然，我如何对得起尚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恒哥？” 可是，纵然刘启杀人之心无比坚决，却是不知，究竟该以何种姿态对待林楠雅？ 眼下对于林楠雅的恳请，他也只能选择，充耳不闻。 也就在此时，场中局势突变，一道乳白剑光骤然亮起，电光火石之间，剑光逸散，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场中顿时寂静下来。 唯有林业嘴角洇出的血迹，无声地彰显着钟无离这道乳白剑光的强横。 林楠雅注意到父亲受伤，心中顿时更加焦急，再度冲着刘启大喊：“这真的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没想到，刘启这次回应了她，“好，你解释吧。”冷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像数九寒冬的刺骨冰风，吹痛着林楠雅的神经。 解释？真要她解释时，她却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支支吾吾了半天，她才迟疑着说道： “刘恒师兄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我父亲的本意，他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那你父亲的本意是什么？你的意思是，恒哥此刻还在生死边缘徘徊，是咎由自取吗？”刘启语气凌厉。 他理解林楠雅现在心里的矛盾，但他，却非杀林业不可，既然林楠雅一直想解释，索性，便让她解释，跟她说清楚些。 “若你能理解我的做法，那自然最好，不过想来也很难，毕竟，我要杀的，是最疼爱你的父亲。”刘启心中这般想着。 所以，即便林楠雅不能理解，刘启也不会怪她，但是，她也别想改变刘启的决定。 林业，必须以命相偿，不容任何辩驳！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林楠雅有口难言。 林业倒是轻松，“好了，此事，是我一人所为，自由我一人担之，小雅与此事无关，你又何必，为难她呢？” “父亲……”林楠雅哭得梨花带雨。 林业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望向刘启，同他四目相对，“看来你很恨我，那你为何，不亲自动手？” 刘启面无表情，森然杀意自唇齿间流出，“放心，我一定亲手杀你。” 林业闻言反而淡淡笑道：“那样最好，死在你手上，也算合适。” 而站在林业身后的林楠雅，已是泣下沾襟，只顾摇头，哽咽不能语。 若非知晓林业先前的种种谋划，只听他所说之话，怕是会认为，他已经放弃抵抗。 但刘启深知，林业纵横捭阖，绝不会就这般选择坐以待毙。 果不其然，林业说完之后，不仅没有束手就擒，身上气势反倒不断攀升，他手持重戟，猛然发力，狠狠地砸向地面！ 坤决，震地之波！ 大地瞬间开裂，地上的裂纹如同乱舞的群蛇，向着刘启他们冲来。 为了回敬钟无离乳白剑光的杀招，林业显然也动了真格，这悍然一击，威势强大无匹，难以阻挡！ 而林业，浑身披着土黄色的迷蒙光亮，仿佛已经和大地融为一体，厚重苍茫。 左达三人拼尽全力抵挡，也只能与各自身前的震波僵持。 钟无离一剑斩出，血蝶飞舞，天涯路现，却只能挡住身前的冲击震荡。 丝毫无法阻止，眼睁睁地看着长蛇般的裂纹余波绕过己身，奔向身后的刘启。 这余波！ 虽然威势骤减，但速度，却再有提升！ 以钟无离的境界修为，甚至都来不及回头，只能侧身以余光照看。 林业说是要死在刘启手上，结果，下一瞬就毫不留情地向后者出手。 震地之波完美压制了钟无离四人，只为了给余波的荡散创造转瞬即逝的机会，以有心算无心，林业获得了绝对的成功。 这绝非一时兴起，恐怕是蓄谋已久！ 刘启表情凝重，他虽然放话要亲手杀死林业，但说的，却不是这种状态下的林业。 纵然林业染伤，可他毕竟是观微境强者，全力一击，即便是余波，也不是刘启一个小小的窥门境巅峰可以轻易化解。 余波来得太快，刘启浑身灵缘暴动，死死地盯住身前开裂的地纹，他必须要挡下这一击，甚至连重伤逃遁的选择都没有，因为柳清和刘正都还在他的身后！ “嗖！” “砰！” 刘启惊讶抬头，只见身前烟雾弥漫，原先余波带来的剧烈灵缘波动尽皆消弭。 片刻后，烟雾散去，赫然现出一杆通体贯穿苍龙雕塑的赤红长枪，枪尖半埋于地，却难掩锋芒，寒光凛冽，直要洞穿一切。 人未现，枪已至。 刘启见状，顿时放下心来。 雄浑浩瀚的澎湃灵缘，登峰造极的锐之意境，凌厉无双的破天枪意。 这方天地，也只有一人有如此威势——苍龙陆沉！ 林业脸色微变，可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那斜插于地的长枪腾空而起，当空轮转。 枪光凛冽，真如一头游弋青天的苍龙，而后骤然冲锋，滔天枪势，如狂风骤雨般，向林业席卷而去。 林业一抬长戟，凌空而指，眼中黄光弥漫，浓郁至极。 而在他身前，一座黄土囚笼拔地而起，厚重之威横压而下。 坤诀，地灵玄笼！ 刘启看着这囚笼，怒火汹汹。 就在此时，苍龙已至。 长枪过处，如入无人之境，囚笼登时土崩瓦解，便连阻碍片刻也做不到。 林业目光一凝，笼罩周身的黄光顿时化为一件厚重铠甲，他双手持握长戟，浑身灵缘灌注其中，奋力一劈。 “轰隆！” 第243章 不期而至的问道 剧烈碰撞引发的气浪瞬间横扫全场。 刘启猛一挥手，翻腾到身前的气浪顿时消失无踪，他定睛望去—— 一直悠闲从容的林业此刻显得狼狈不堪，覆盖双臂的重铠已经崩得粉碎，只看得到一片鲜血淋漓。 他脸色苍白，不住地喘息。 好在终究，还是挡下了这柄贯天长枪。 苍龙被劈得倒飞而还。 刘启心中暗自遗憾，林业的强大，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也没想到，即便陆沉出手，都没能一击重创林业，实在可惜。 忽然，刘启脑中响起一道平静至极，却霸道绝伦的声音，“看好我接下来这一枪。” 刘启心中喜不自胜，瞪大眼睛，全神贯注地观摩陆沉这一枪的玄妙。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陆沉这时出现，这样出现，即便并未言明，也足以侧面印证刘恒的情况。 陆沉身形鬼魅，自刘启身旁挟风而过，他随意抬手，便握住飞还的苍龙。 人与枪，瞬间融为一体。 而后天地之间，似有一声悠远的龙吟蓦然响起。 低沉，却震慑心灵。 一道贯穿长天的枪光骤然亮起。 锋芒毕露，不可阻挡！ 刘启强忍着双目的刺痛，死死地盯住陆沉的动作。 “轰！” 场中一片寂静，但刘启脑中，却有巨响轰鸣，那是他感应中，陆沉倾泻而出的枪势与枪意。 他不仅不陌生，而且相当熟悉。 枪势如极，枪意如角。 一枪破灭万法！ 锐之意境全开！ 也是这时，刘启“看到了”之前从未注意过的差别。 他的枪，是不问险阻的坚定，是一去不返，不问归途。 而此刻陆沉的枪，却是傲视天地的泰然，甚至是目空一切的狂妄。 此枪之利，无人胆敢拂缨！ 此枪之威，无人悍勇违逆！ 此枪之下，世上无有险阻！ 刘启眼睛一亮，似有所悟，丹田瑶池之底，位于琉璃小塔尖顶处的枪珠，竟凭空生出一丝裂纹。 而面对这样一枪，林业心中已然绝望，但他还是怒吼出声，浑身灵缘暴动，榨干体内的最后潜力，唯有一戟以对。 “砰！！！” 一声巨响过后，陆沉站定原地，持枪傲然挺立，而在他身前—— 林业披头散发，一身土黄色的重铠消失无踪，他半跪于地，只能靠长戟拄持，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刘启见状，立即迈步向前。 陆沉缓缓转身，冲刘启点了点头，而后退至一旁。 “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你。”刘启站在林业身前，语气冰冷，眼神漠然。 没人注意到，刘启血肉之中，煞气铠甲已经近乎完全成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现在，杀意太盛！ 掌握杀伐意境，一旦杀伐较之净洁过重，便会催魂夺心。 到那时，他依旧是他，却不再是他。 杀伐并不会如杀戮一般操纵他的灵智，但却会将他扭曲成——“另外一个刘启”。 而刘启现在，分明已经踩在了通向地狱的边缘！ 面对刘启的挑衅，林业没有开口，他此刻受的伤实在太重，也根本，开不了口。 刘启也没有等他的答复，自顾自说完之后，便取出扶摇，没有片刻犹豫，猛地向前刺出，却又立刻顿住—— 在他和林业之间，横亘着一道张开双臂的娇弱身影，林楠雅竟用自己的躯体，护在了林业的身前！ 她成功了。 刘启那一往无前的扶摇，终究还是顿在了半空之中，而扶摇的枪尖，与林楠雅的身体，仅有半寸之隔。 但凡扶摇再进少许，便能将无心防御的林楠雅彻底洞穿。 但扶摇，终究还是停下了。 刘启，实在下不去手。 他心中一叹：最不想面对的情形，终究，还是来了。 但他并未将心绪外露，只是冷着面容，语气强硬而淡漠，“让开。” 林楠雅泪流满面，又感受到刘启语气中的疏离，心中悲伤更甚，艰难地开口说道： “别杀他……” “求求你，就算我，求求你……” “我父亲他真不是有意要害刘恒师兄……” 刘启只是缓缓闭上眼，无比郑重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他的态度。 林业，必须死！ 至于他是为了什么，刘启并不关心。 但不管他是为了什么，都必须死！ 林楠雅犹不死心，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却依旧哽咽着开口：“至，至少，让他活着，好吗？让陆院长废掉他的修为也可以，只要能留他一命，就算我求求你……” 听着林楠雅的哭诉，刘启心中杀意不减丝毫，刘恒平白受此劫难，乃是林业心存歹念所致，纵然是废了他的修为，任他苟活，刘启也认为是便宜了他。 若是他真的这般心软，又如何对得起，险些丧命的刘恒！ 但他手中扶摇，却硬生生僵在林楠雅身前，无论如何，也刺不下去。 林楠雅就如此挡在林业身前，他若要杀林业，必要先杀林楠雅。 但他，不想杀林楠雅。 但他，必须杀了林业！ 他纠结矛盾，顿觉委闷至极，无处发泄，一股无名业火腾得升起。 于是，他冲着林楠雅不留情面地大吼。 “滚开！” 只有这两字，再无其他修饰。 这让众人听得俱是一愣。 但他们也只当刘启心中对于林业太过愤恨，实在难以自抑，所以如此失态。 唯有柳清，她眉头紧蹙，总觉得此刻的刘启有些不对劲。 被刘启这样一吼，林楠雅也微微怔住，甚至忘了哭泣，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刘启，却心生悚然，她看到—— 刘启的眼睛之中充斥着诡异的血红之丝，这些数不清的血丝犹如触手一般，将刘启的眼睛虬满。 而刘启那一直深邃如银河的瞳孔，此刻全无光亮，像是无底的黑洞，望之，便令人寂冷缠身，难以自拔。 杀意，无比浓重的杀意！ 而且这杀意，不是冲她林楠雅而来，也不是冲她身后的林业而来。 这杀意，仿佛没有指向，就是根源于刘启心底，最纯粹，最单纯的杀意。 “刘启，你这是……”林楠雅眼神中满是惊吓与惶恐。 就在这时，刘启持握扶摇的右手忽然开始不自然地剧烈震颤，长枪在林楠雅眼前乱晃，却始终与她的身体差之毫厘。 这时陆沉与钟无离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却发现柳清已经先行一步，众人来不及多想，赶忙来到刘启身旁。 而此刻的刘启，面目狰狞，紧咬着牙关，一头长发无风自动，猩红的杀意与煞气透体而出，已经将他全身笼罩。 “他在挣扎。”陆沉一眼看清本质，沉声说道：“在与体内不知名的力量抗衡。” 钟无离眉毛拧成一团，充满忧虑地摇了摇头，“看不出是什么，但这杀意与煞气，未免也太浓郁了一些。” 柳清闻言，目光关切地望向仿佛陷入癫狂的刘启。 而刘启，已经堕入了神秘空间。 他缓缓醒来，从一片血海之中坐起。 环顾四周，只看到不远处，一道背对着他的黑影。 刘启顿时目眦欲裂！ 这黑影，他毕生难忘。 算命前辈为他展示的第三幅梦境图景之中——就是这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手压制，带走了完全无力反抗的刘正与刘恒。 他已经知道，这道黑影的真实身份，乃是东临城城主，林楠雅的父亲——林业。 他没待那黑影转身，便握紧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扶摇，猛然刺出，这一次，无人阻拦，那黑影被瞬间洞穿。 黑影艰难转身。 这时，刘启才看清那黑影的面容。 分明不是林业，而是，林楠雅！ 现实之中，刘启忽然停下动作，依靠身体本能地盘坐于地。 巽。 巡徼境问道。 如此。 不期而至…… 第244章 巡徼问道 众人都看得出，刘启此时状态玄异。 明明他上一刻，还在同那“不知名的力量”抗衡纠缠，难舍难分，可下一刻，便不知怎么抓住破境契机，巡徼问道。 随着刘启开始问道，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也在瞬间消失无踪。 徒留他一人，安静地盘坐于地。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那股神秘力量并非真的消隐褪去，而是完全融入问道之中，同化，一场杀劫！ 可纵然他们不知道这背后的杀机，纵然刘启的神秘与不凡已经深入人心，这突如其来的问道，还是令他们，揪心不已。 毕竟——问道，乃是道修内心最薄弱，最阴暗之处的映照，即便看似风平浪静，安全无虞，也可能是厝火积薪?，危机暗伏。 因此，不管是何等骄傲的天骄，面对问道，都会小心翼翼，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何况，由窥门入巡徼，乃是由凡化仙，此后褪去肉体凡胎，不必进食谷物，无需入夜眠休，是生命层次的拔高与升华。 但旗麾之下，往往支满枯骨。 化茧成蝶之前，必要经历无法想象、难以承受的苦难。 通往巡徼之路，绝对称得上——九死一生，破境问道，多少求索未来之路的道修，在此遗憾折戟，甚或身死魂消。 而刘启，则是在毫无准备，全无意料的情况下，被拉入了这场问道之中。 等他再次于意识的混沌深处醒来，只能感受到心中满满的悔恨。 他用右手下意识捂住胸口，眼神空洞，一脸茫然：“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林楠雅？” 他不自觉的伸出双手，动作无比僵硬地低头凝望，而随着他的目光投来，原本光滑如玉的手掌，竟开始向外丝丝渗血。 他惊骇莫名！ 有心想要扭过头去，不看这诡异莫名的场景，但却感到浑身僵住，无法动弹丝毫，就连简单闭上眼睛，都根本无法做到。 直至—— 一道声音突兀响起，令他强行抬头。 “为什么？” 口吻哀婉凄绝，令人心碎。 “林楠雅”突然出现在刘启面前，而这次，不再是一道黑影—— 反而身着宫装，长发垂散，整个人显得靓丽明媚，姿态优雅端庄。 但刘启眼中，却尽是惊恐之意。 他没有在意“林楠雅”的绝美面容，反而被她胸前一道贯穿枪伤摄住心魂。 那道伤口，是他的“杰作”！ 而且，以刘启无比强横的灵缘感知能力，甚至能“看到”那贯穿的伤口之处，还有不息的“风”，在一直涌动…… 一片巨大的阴影瞬间席卷了他的身心。 他这时，宁愿选择重新低头凝望“血手”，却再次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他只能这般望着“林楠雅”。 而面对“林楠雅”的诘问，他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 他也想问。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林楠雅？ 明明，明明不该是林楠雅。 他从没想过，要杀林楠雅…… 那个“林楠雅”依旧泪眼涟涟，“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过，你会杀我……” “我没想过要杀你，这不是我的本意。”艰难说完之后，刘启突然愣住。 这话，好熟悉。 而这种熟悉，让他万分痛苦。 “林楠雅”这时突然停止了哭泣，脸上尽是甜蜜幸福的微笑。 “东临界林，冰魔狼王爪下，你不顾危险，舍身救我，所以西临界林，哪怕群敌环伺，我也义无反顾。 你不必自认亏欠，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纵然，无法与你相伴一生，能在你背后默默看着，我也已经知足。” 可这话说完之后，“林楠雅”脸上的甜蜜与幸福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苦涩与酸楚。 “我也没想到，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来。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笨，遇到这种事情，实在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楠雅”冲着刘启挤出一个笑容，可这笑容，一点也不小公主，充满了心酸，无奈，与自责。 刘启心中五味杂陈。 “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父亲就这样被杀死，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林楠雅”咬紧嘴唇，却还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 刘启被“林楠雅”的悲伤感染，心中万分惆怅。 “我多希望，那柄长枪，不要停下，就这么死在你手上，好像也很好……” “至少这样，我就不用再想这些了……” “不过那样，好像对你不太公平。” “不过你应该，也习惯我的小任性了吧……”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笨了……” “我一直在想，也许当初，与你一同死在东临界林，于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林楠雅”淡淡微笑。 “或者，你活下来，我去死，其实，也算不错……” 刘启怔怔地听着“林楠雅”的声音越发微弱，这时，他才注意到，“林楠雅”贯穿伤口之上涌动的不息之风忽然狂暴无比。 下一刻，便将“林楠雅”，彻底吞噬。 原来。 她刚刚说的“你活下来，我去死”是这个意思……竟然，是这个意思！ 刘启心中的杀意荡然无存。 只有浓浓的悲伤无法消解。 可就在这时，一副场景忽然出现在刘启脑海之中。 林楠雅挡在林业身前，而自己，手持扶摇，锐利的枪尖与林楠雅仅有一线之隔。 她只是在哭诉。 “别杀他……” “求求你，就算我，求求你……” “我父亲他真不是有意要害刘恒师兄……” 这是真实发生的场景，只是被莫名的伟力暂时封存，而今显露。 刘启顿时心绪难平，血煞缠身。 可下一瞬，脑海中的林楠雅，便换为了那个被刘启亲手杀死的“林楠雅”，娇柔可怜，楚楚动人…… 两幅场景飞速变换，循环往复，刘启的心底，也不断响起嘈杂混乱的争吵之声。 “她与此事无关。” “无关？傲慢却懦弱，自私而卑劣，她只顾亲情，除此之外，半点也不考虑，如何能称得上无关？杀便杀了。” “她只是任性了些。” “这任性，令人作呕。” “我从没想过杀她。” “但她如今举止，分明以死相逼，你不杀她，如何杀得了林业！你的枪，难道能在林楠雅反应过来之前，杀死林业吗？” “我也许可以。” “你也许不行。” “沉师公可以。” “呵，何须沉师公，便是你真的可以，这样，还有意义吗？你这般选择，对得起为你险些付出生命的恒哥吗？” 另一道声音沉默良久。 “我从没想过杀她。” “理由呢！” “我，从没想过……” “理由！” 一抹猩红攀上了刘启的神魂，同时，浸入了丹田瑶池。 那股“不知名的力量”，潜藏在刘启身体深处，近乎失衡的杀意与煞气，正在将刘启，拖向无底深渊…… …… 而在现实之中，关切地围在刘启左右的众人突然被一道巨响吸引了目光。 “吼！” 一道震天巨吼自密室之内传出。 陆沉和钟无离对视一眼，心下一沉。 坏了！ 虎齿！ 二人正欲率先动身，入内一探究竟，却见密室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子，身着一袭蓝色锦缎长裙，就这般自然地出现在密室入口。 在场众人，对女子的身份皆有些疑惑。 唯有林业与林楠雅父女二人，看着来人，心中尽是说不出的欣喜。 林业极为勉强地冲着来人扯出一抹微笑，而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林楠雅望着这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熟悉却陌生的面容，顿时泪如雨下。 第245章 破境! 那温婉女子刚自密室之中走出，茫然四顾，脸上还挂着一丝讶异。 但随即，她便看到了林业与林楠雅父女二人，眼中顿时闪起极柔和的光来。 又在这时，忽然注意到了林业的伤势，也顾不得眼中不相识的一干人等，慌忙来到林业身旁察看。 也是这时，心神一度失守的林楠雅才注意到，父亲已然重伤昏死过去。 见状，她心中半是隐忧，半是自嘲。 那女子舞动纤纤玉手，凭空召来一块至清至净的水团，流动着洗入林业体内。 后者身体泛着洁白静蓝的光辉，虽没有立即痊愈，却也暂时稳住了伤势。 做完这一切后，那女子扭头看向林楠雅，目中尽是慈爱的光芒，声音温暖柔和。 “小雅……” 林楠雅今日已将毕生眼泪都要流干，但只听到这拨动心弦的两个字，却再次泫然欲泣，“母亲！”声音压抑，却放纵。 她大声唤着母亲，一头扑入那温婉女子的怀中。 今日发生之事，已让她筋疲力尽，痛苦不堪，母亲的出现，是她唯一的慰藉。 众人这时才确定，这温婉女子的身份。 林楠雅的母亲。 林业之妻。 水釜城水家——水凝空。 这女子当年也是风华绝代，纵然身在水釜，却美名远扬。 甚至星灵皇城之中，也偶有传闻，陆沉与钟无离等人，也是因此才有所了解。 只是后来，她嫁与林业，便专心相夫教子，极少抛头露面，也就鲜有传闻。 不过十年前有消息称，她破境观微途中，遭遇合道大劫，已然身陨。 现在看来，当年传言，或有不实之处。 毕竟，而今她不仅出现，境界修为更是已然登临观微。 陆沉向钟无离投去询问目光。 刘启还未醒来，水凝空的出现，无疑是给他们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钟无离也眉头紧皱，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这团聚的一家三口。 可还不待陆沉与钟无离先反应，柳清就已经抽出长虹，莲步微移，走上前去。 语气清冷而疏离，“麻烦林大小姐带人去一旁，离远些。” 林楠雅不可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柳清，听着“林大小姐”的称谓，心中苦涩无比，“柳清，我……” “砰！” 长虹破空，一道凌厉剑气斩在林楠雅身前地面之上，尘土飞扬。 柳清再度冷漠开口，“麻烦，林大小姐，带人，去一旁，离远些。” 她不是来商量的，也不是来请求的。 她此来，是下达命令！ 要林楠雅，带着她的父母，去一旁，离刘启，远一些。 看着这样的柳清，林楠雅毫不怀疑，若是她再行辩解而不离去，柳清下一刻，便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出手。 无奈，林楠雅不再开口，只能与母亲搀扶着林业退向远处，钟无离见状，也是立刻引着陆沉等人，紧紧跟在其后。 待林楠雅三人停下，他们便也停下，虽然依旧维持着一定距离，但此番举止之中，监视的意味，不言自明。 水凝空蕙质兰心，早便意识到了气氛的不对，但一直不曾开口。 直到此时，才轻声询问：“小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中确实充满疑问。 她明明已经合道，为何能再次醒来？ 林业，是被谁重创？ 这群她不识之人，又是因何出现在此？ 还有那持剑的姑娘，又为何对林楠雅，充满敌意？ 林楠雅重重地叹息，神色憔悴不堪。 “唉……事情，是这样的……” …… 而此时，不知名的领域之内。 刘启的心中，争吵之声逐渐平息。 而他眼中的杀意，也越来越浓。 猩红铠甲的虚影已经逐渐凝练成型，可依旧，还差一点。 刘启感到无比空虚，就好像，自己的心脏好像被剜去了一块。 总是差点什么。 他不知该如何描述，就好像心中总有一片空白，未被填满。 让他无法下定决心。 若非如此，他早就被那汹涌的杀意，在不知不觉间，完全吞没。 而在这时，小觉魂与先天风煞不可视的核心深处，突然亮起一道，极为璀璨的琥珀绿光。 风，乍起。 刘启眼中，情景再变。 一位戴着面纱、遮掩真容的年轻女子挡在他的身前。 这场景，他同样无比熟悉。 西临界林，众敌环伺，她便是这般无所畏惧，挡在近乎油尽灯枯的自己身前。 这场景一闪而过。 原本已经近乎凝练成型的猩红铠甲，瞬间虚化三分。 紧接着，刘启脑中便响起一段无比熟悉的话语。 “那是我问自己的问题。 我现在抛弃这个问题，决心杀你。 请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声若玉石，暗藏着少年的意气风发。 这是刘启第一次问道之时，冲着“独孤阳”说出的话。 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直觉得，总是差点什么。 神秘伟力之下，他被迫忘却了一些东西，那， 是他曾经有过的答案。 看似走投无路，山穷水尽。 也许，只是作茧自缚，画地为牢。 许多问题，换个角度，也许，便能看到海阔天空。 刘启抬头望向虚空，明明并无一物，他却朗声开口： “那是我问自己的问题。 我现在抛弃这个问题，决心不杀她。 请给我一个，杀她的理由。” 明明先前，那心底的声音曾给出许多理由，但此刻，却偃旗息鼓，不发一声。 而随着声音回荡，整片天地，顿时充满了混沌迷雾。 刘启微微一笑。 周遭迷雾漫天，他身如灯塔放辉。 看着这场景，他心中也不免感慨万分： “好像每一次来，都要历尽艰难险阻。 不过貌似，结果，还都算不错。” 混沌之中，雾气翻涌，自其中走出一道身影，是“死于他手”的那个“林楠雅”，其胸口贯穿之伤，依旧如此醒目。 刘启垂首，喟然一叹，“我知道，其实有些问题，最终，还是要我回答。” 但紧接着，刘启就抬头，仰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充满孩童般的天真。 “我从没想过杀她，而今的危局，只因我太过苛求自己，也太过——苛求于她。” 他呢喃着说出了那句他曾经说过的话。 “因为我是人，而不是圣人。 我无法，也不该制定唯一的准则。”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一股无比强横的力量自体内涌出，低头一看，猩红血铠披挂，杀身魔躯已成。 但刘启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只因胸口之处，一颗净魂神心散发着琥珀绿光，柔和而圣洁。 原来，这便是杀伐意境的真正展现吗？ 刘启心念一动，血铠隐去，圣光消散。 他对着这方天地，对着“林楠雅”，也对着自己，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两难之时，我只求尽我之力。 毕竟—— 世上之事，并非总能圆满以终……” 此话一说出。 混沌雾气顿时疯狂翻涌，天地如一幅展开的画卷，而今缓缓收起。 刘启最后留给这片天地的，只有一脸释然的微笑。 …… 柳清枯守了一夜，却忽然发觉，身旁刘启的体内，闪过一丝微弱的灵缘波动，她那白璧无瑕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喜。 下一瞬，刘启便猛然睁开双眼，瞳孔显出高贵的琥珀绿光，却又快速隐去。 他灵念一动，周遭空间的巽属灵缘，便被悉数引入体内。 但这还远远不够，刘启取出北冥思为他备好的缘晶，堆如小山一般，只见他随手一挥，所有缘晶寸寸爆裂，化为洪流海洋，涌入刘启体内。 片刻之后，缘晶终于吸收殆尽。 刘启长长吐出一口气。 谁知就连这气，也泛着浓郁的绿光。 巡徼—— 破境！ 第246章 第二个天赐专属 这突破的动静着实不小，将远处众人全部吸引而来。 陆沉、钟无离、左达、叶青、方恒率先来到，林楠雅、林业、水凝空随后现身。 一夜过去，林业在水凝空的悉心照料之下，已经从昏死之中醒来，虽然依旧脸色苍白，气息却已稳住。 只是体内的灵缘波动极为微弱，若想恢复到全盛时期，怕是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 而紧跟着林楠雅一行人现身的—— 竟然是周毅和被罚同镇东临的钱、林、王三家的家主！ 昨夜，陆沉那一枪的冲天锋芒，让整个东临都为之震颤，尤其，这滔天的气势还是从城主府中传出！ 联想到顶着漆黑夜色，驶着极速灵舟，闯入东临城中的那群神秘修士。 众修士只觉惊骇莫名。 城内一时间人心惶惶。 消息像长了腿一样传得飞快。 四大家族原本还在路上，毕竟举族迁移，至少也要一两天之后才能到达东临。 可得到消息之后，四位家主极为默契，不约而同地先行一步。 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只听传言，他们便猜出，那出手之人，十有八九，便是陆沉。 何况出手之地，还是在东临，陆沉跑到东临出手，十有八九，便是为了“那个人”！ 若真是如他们猜测，那他们此行前去，即便帮不上忙，只是为了表达出示好的态度，也相当有必要。 何况，万一呢？ 若他们真能帮上什么忙，以“那个人”传闻的事迹来看，定会感怀于心。 有这层关系，至少能保他们家族——五十年长盛不衰。 甚至更上一层，也绝非痴人说梦。 可谁知道，他们来了之后，连刘启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陆沉等人拦下。 他们不敢多言，甚至还主动请缨帮忙，结果，就被派去盯着半死不活的林业一家。 就这，他们还不敢有任何不满。 只是心头也有些嘀咕。 林业身为东临城城主，名声在外，一直独善其身，颇有手腕。 怎么，就招惹了那一位？ 但他们都是岁月熬炼的人精，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显丝毫。 只是兢兢业业地守在林业一家身旁。 林业倒是还好，不过，水凝空和林楠雅面对这种局面，都明显有些不适。 好在他们来到没多久，便自远处传来天地异动的气息。 他们四人跟着来到此处，这才看到已经渡过问道，正在破境的刘启。 他们眼中满是惊骇。 这才过去多久？又突破了！ 这修行速度，怕是连曾经被誉为千年第一天才的上官仪，也远远不及！ 但他们很快收敛心神，退至一旁，眼神防卫地盯着林业一家。 最后姗姗来迟的，则是被刘正和一名青春靓丽的芳华女子搀扶着的刘恒。 他比林业还要虚弱得多，甚至，需人搀扶着才能行走。 不过好在，如今看起来，至少是没了生命危险。 在刘恒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一脸阴沉的白发老头和一个身材精壮，满脸坏笑的粗糙汉子。 刘启虽然睁着双眼，却对周围的一切恍若不觉，依旧沉浸在突破之中。 此番破境，刘启的道躯之内，可谓是改天换日，灿然一新。 瑶池之水，翻涌不停，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吸纳如此雄浑浩瀚的灵缘入体，便是无垠之所在，也久久不得平息。 而在瑶池之上，氤氲的缭绕灵雾极速下沉，好似被强行挤入道光流转的灵池之中。 一入瑶池，迷蒙的雾气便瞬间化为灵液，而且被同化得极为彻底，丝毫分辨不出先前的痕迹。 而神魂空间之内。 位于绝对中心的胎光，此时明亮无比，其形不可名状，混沌难以捉摸。 同时，散发着神秘梦幻的光芒，流露出沛然无匹的生机。 胎光之下的识海，也伴随着浪潮巨响，剧烈扩张，原先的黝黑小池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 是溢满半片空间的广阔汪洋！ 和先前的黝黑小池截然不同，整片汪洋绿金璨然，显得高贵而神秘，唯有一层充斥着沧桑混沌气息的微薄雾网覆盖其上。 小觉魂也已经蜕去婴孩旧身，如今是八九岁的稚童样貌，眉眼之间，还与现在的刘启有三分相像。 他于识海之旁盘腿打坐，双目紧闭，气息不断攀升，浑身绿光璀璨，还有星光点熠，神情肃穆，宝相庄严。 吐息之后，刘启体内不再变化，一切逐渐归于平静。 巡徼境修士，浑身灵缘化液，三魂既分，胎光再化爽灵幽精。 其神魂之强大，足可开辟识海，借以传音，亦可假天地灵缘托举，踏空而行。 相较于窥门境修士，这绝对是脱胎换骨的蜕变，可对于刘启而言，则不尽然。 他早便由胎光分化三魂，开辟识海之初，虽然仅为黝黑水洼，却也足以传音。 液态灵缘则更不必说，虽然他破境之前，瑶池之上，犹有灵雾弥漫，但若论灵缘的雄浑与精纯，别说寻常窥门境修士，便是一般巡徼境修士，也差他许多。 这般破境，于他的实力虽有显着提升，却还，远远不够。 就在此时—— 刘启似有所感，而后缓缓闭上双眼。 他的破境，远未结束！ 忽而！ 一股难以言喻的浩渺气息，自刘启体内散出，勾连天地，引动大势。 虚空作笔，于刘启体内绘勒大道。 刘启缓缓闭上双眼，通体绽着神光，煌煌璀璨，令人难以直视。 与此同时，好几道灰蒙暗绿的先天风煞，呈风卷之状，自混沌虚空之中遁出，彼此争抢着，钻入刘启体内，显得极具灵性。 可这些先天风煞刚一进入刘启体内，便被一股无比强大，难以抗拒的伟力，拖入丹田瑶池之内。 然后“滋溜”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双生道花一侧托叶之上，那道在刘启体内留存已久的先天风煞忽然胀大，紧接着立刻迅速恢复原状，倒像打了个饱嗝一般。 在另一侧的托叶之上，熠明辉星微微朝先天风煞挪动分毫，而后一闪一闪，明灭不定，先天风煞完全不搭理。 那熠明辉星坚持了好久，像是终于失落放弃，彻底黯淡下去。 先天风煞却突然轻微晃动，分出一道混沌光团，缓缓融入熠明辉星之中。 那熠明辉星一颤，似乎十分惊喜，而后，像是为了表达感谢，足足坚持亮了十几息，才再次黯淡下去。 刘启没时间注意他们。 他只感到，一股有形之风，不知从他体内何处吹起，却在瞬间，吹遍全身。 瑶池之底的琉璃小塔瞬间崩碎，融入满池灵液之中，而后，在琉璃小塔的崩碎之处，竟缓缓凝聚出一枚莹润剔透，绿得无比耀眼却又万分柔和的晶体灵缘！ 其上气息之浓郁，灵缘之雄厚，足足抵得上百滴灵缘，远不是先前那枚略显虚幻的辰属晶体灵缘可以相提并论。 枪珠表面也已经布满裂纹，虽尚未爆开，但无比锋锐的枪气，正从裂纹之中，丝丝渗出。 巽诀！ 昨夜风！ 竟然是第二次！ 第二次—— 天赐的专属灵技！ 随着这股有形之风吹遍全身。 自他出生以来，这具身体所拥有的全部记忆，化为一幕幕场景，自他的脑海之中依序闪过，而他，仿佛超然其外。 悠悠俯瞰，红尘俗世，阅遍往昔，心境却如澄练平湖，未生出一丝波澜。 只有清明。 十七年故我，尽加己身。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却在今日生。 就好像，按照既定的轨迹，重走了一遍人生之路。 从前一切，不可违转。 却尽数付诸此刻，重化原点，照破未来前路诸般险阻。 无数感悟与体会，在心头交织浮现。 第247章 灵技升华 刘启缓缓起身，双目却依旧紧闭。 旁观的众人一脸疑惑。 这是在干嘛？ 参悟？ 只见刘启随意抬手，一股微风袭过，扶摇便落入掌中。 他握紧扶摇，轻轻一甩，场上狂风骤起，风中卷起绿光点点，呼啸着推往周围。 水凝空暗暗心惊，举手投足，便能引动天地灵缘，加持己身，这般掌控与运用，丝毫不像是刚刚突破，倒像是，在此境已经浸淫几年甚至十几年之久。 可她看向其他人，别说陆沉钟无离，就算是林业，也一脸习以为常。 仿佛对于刘启而言，这理所应当。 众人害怕扰到刘启参悟，因此，全都不曾出手止住风势，听凭狂风吹得衣衫狂舞。 下一瞬。 一枪刺出！ 一股凌厉却钝润的枪势冲天而去。 挟着枪势的枪光绿中透白，看上去层次分明，却又浑融一体。 然而片刻前，还云淡风轻的陆沉与钟无离二人，此刻俱是瞠目结舌。 至于其他人，或因境界不足，或因见识不够，看不出其中玄机。 也唯有周毅，还看得出一些端倪，当然也因此，表现得同样目瞪口呆。 那枪光看上去威势并不如何可怕，但内核里，却只暗暗书着四个大字： 无有险阻！ 那钝润的枪势与夹杂的白光，气息悠悠转转，却似俯瞰神明，无悲无喜，看楼起楼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风起，风息。 什么，敌得过岁月呢？ 千载一瞬，不过黄土一抔。 何有险阻可言？ 先前陆沉那惊世一枪的本质，竟已被刘启学了个七七八八，还复现出如此一枪！ 而且，是他自己的一枪！ 陆沉的枪，是霸气与狂妄。 刘启的枪，则是淡然与超脱。 他走得，是自己的路！ 其他人看得一脸茫然，陆沉三人心中的震撼则是久久不能平息。 钟无离看着发愣的陆沉，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什么，立即以神识传音，“沉师伯，这种程度，你是什么时候能做到的？” 陆沉支支吾吾，“我，我那时没人教……” 至于钟无离的问题，他直接闭口不答。 “哈哈哈！”钟无离笑得畅快无比，心中蔫坏：师伯，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被打击，见着有份，见着有份…… 陆沉面露难色，勉强扯出一抹微笑，但却脸带苦意，无比涩然。 他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整个星灵帝国，就算苏南和南宫问还活着，单论攻伐之道，他依旧堪称第一。 但怎么在刘启面前，感觉，就这么受打击呢？总觉得，好像几十年白活了。 钟无离轻轻拍了拍陆沉的肩膀，倒像是长辈在宽慰晚辈，“师伯，习惯就好，反正，我是已经习惯了。” 陆沉扭头看向钟无离，甚至还能看到，后者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坏笑。 他正要开口。 刘启身上却又发生变化。 飘逸的身影瞬间虚幻，如同风中飞絮，借势而舞，左摇右摆。 虽然玄妙，却似乎仅此而已。 这下子，陆沉和钟无离也看不懂了。 他们害怕干扰到刘启，因此没敢用神魂之力探查，否则，定会和先前一样，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不过刘启并没有让他们“冷落”太久。 先前直冲青空的枪光荡开浓厚云层。 与此同时，一股神秘的波动自刘启体内传出，陆沉和钟无离表情肃穆。 天赐——专属灵技！ 这波动，陆沉和钟无离甫一感受，也只觉陌生，偏又有些莫名熟悉。 二人蹙眉细细思索。 可随即，他们便看到—— 刘启的身影再度虚幻。 又施展一次风前絮？ 何意啊？ 二人眉头拧成一团，既看不懂，也完全想不明白。 “啊！” 突然，旁边的林楠雅惊叫出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二人扭头望去，面露不悦之色，刘启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便是他们，也不敢闹出任何动静，生怕搅扰了刘启的领悟。 这小姑娘，却一惊一乍，甚至喊叫出声，确实引得他们极为不满。 林楠雅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冒失，赶忙用左手捂住樱桃红唇，右手却还是指向高空。 二人知道林楠雅是无心，也没有造成恶果，他们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着林楠雅手指的方向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也吓得他们惊叫出声。 几息之前，冲天而去的枪光，此刻分明，降下稍许！ 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再度，荡开云层！ 这怎么可能？ 除非…… 缘属之中，只是知道，有阳日与宙时，但此方天地，却从未有过现身。 便是同样难得一见的朔月与宇空，两千年来，也曾偶有问世，而如今一代，更是有朔属方清洛，与宇属柳清，同时出现。 可偏偏，从未听闻过，有阳属或宙属道修现世，别说缘属，就连缘属之能力，也是罕见到无以复加。 上一个展现出时间之力的，还是逆转阴阳，重现华年的南宫问。 而南宫问身死之后，当世之中，怕是已经没有人，还能掌握这般神秘力量。 可现在，似乎刘启，做到了…… 难怪，难怪他们会觉得有些陌生，却又感到莫名的熟悉。 陆沉看着看着，忽而一笑，传音钟无离：“无离啊，你的天蝶舞，有没有这种能力啊？” 钟无离神情一僵。 有？ 有个头！ 同是巡徼境问道，同是天赐专属，怎么差距这么大？ 他的天蝶舞当然也很不错，甚至让上官仪都称赞不已，但跟刘启一比，实在是有些，不上档次。 当然，也不只是他，刘启的天赐灵技才刚刚掌握，便展现出如此能力。 只怕与上官仪那炼化天赐灵技的星图之能，也差不了多少。 可刘启才什么境界？ 一个天赐灵技，比得上官仪两个灵技？ 至于他，好像，根本没资格比。 他好歹也是巡徼境悟得天赐灵技的绝顶天才，放眼天下，纵观历史长河，也绝对无愧天骄之名。 现在居然，没资格比？ 钟无离心头嘀咕：这样对比，也太让人自卑了…… 他方才还跟陆沉说，自己已经习惯，现在看来，却也不尽然。 陆沉见状，也学着钟无离先前一样，哈哈大笑，震得钟无离识海浪涛翻涌。 钟无离反应也快，抬起头对着陆沉传音道：“怎么，师伯难道掌握了？” 这下换成陆沉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 二人四目相对，随后洒脱一笑。 也是，跟刘启比什么？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刘启可不知道这些。 他心神沉浸，先前所悟，伴随着吹遍全身的有形之风，又再次加诸原点之上。 他手持扶摇，以枪尾重重震地，一座竹木高楼拔地而起。 远远望去，平面成方。 三层四滴水，楼顶十字歇山。 勾栏抱厦，四角立四根通天巨柱。 檐下斗拱密致，各色式样形貌，分毫毕现，真真是巧夺天工。 这竹木高楼一出现，便化作天地风眼，半城的巽属灵缘，皆向此涌来。 其声势之浩大，全然无法想象，是一名刚刚突破巡徼的道修所致。 而刘启此时，居于最高之层，轻轻撒手，扶摇像是跃动的风，一跳一跳。 而后瞬间窜去，化为一抹浓郁至极的绿光，边缘之上，还染着一缕绛紫，在楼中游弋，像是在领地中巡视的“王”。 而刘启，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只是缓缓盘膝于地。 而在他的体内—— 有形之风见弱，无形之风渐起。 最终平衡—— 形成玄妙非常，神秘难测的韵律。 前者，炼定躯身。 后者，凝稳心魂。 魂身一体，心躯不动。 自是万法难侵，亘古不灭。 道，之长存…… 第248章 再演星图 刘启虽未睁眼，却也会心一笑。 想必，下次问道，能轻松些，少点惊心动魄，也没什么不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启身上的气息越发平稳，众人默默看着，心中不由得感叹： 终于，到了收尾之时…… 可谁知，这还依旧不是结束。 刘启收敛起脸上的淡淡笑意，心中默念：是成是败，就看此刻！ 原本平静至极的瑶池顷刻风浪大作！ 双生道花剧烈震颤，然而两朵托叶，却是岿然不动。 只见，丰沛无比的灵缘自那颗巽属灵缘晶体之中传出，经由双生道花—— 化为精纯的辰属灵缘，涌入那颗略显虚幻的辰属晶体缘晶。 刘启境界修为提升如此之快，闻者无不心惊艳羡。 可只有刘启自己知道，他启灵之时，只有凡人六阶，若真论修行速度，他差柳清远矣，便是与林楠雅相比，也恐有不如。 他如今有这般境界，实是奇遇不断的缘故，他自认只是恰好抓住，可境界修行，终究，非他所长。 日后，也未必会再有如此之多的奇遇。 他不能仰仗于此。 所以他时刻警醒，也是当时问道之功。 他最大的倚仗，其实是自己——天马行空的巧思，与胸怀沟壑的远谋。 而他如今这番举止，便是巧思与远谋的合而为一。 上官仪以逆天之功，使他身负第二缘属，经历种种，刘启已经可以断定，在未来，这一定会成为他的最深底蕴之一。 上官仪给予给他的馈赠，不输天赐！ 而现在，他便要迈出第一步。 但这第一步，他就走得步履维艰。 巽灵晶体的精纯气息如海泄一般，可辰灵晶体的虚幻只是稍稍减弱，还看不到任何凝实的可能。 刘启波澜不惊，只是灵念一动。 瑶池之中，晶莹剔透的液态灵缘分别涌向两枚晶体。 双管齐下！ 众人注意到，刘启体内灵缘忽然剧烈波动，而后莫名其妙的急剧下降。 什么情况？ 刚刚破境不是已经快要结束了吗？ 怎么又突然…… 钟无离最是担忧，实在是他也有相似经历，难以抑制地忐忑不安：不会吧，跌境？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小启他的举动向来出人意料，想必待会儿就会回升弹反了…… 可事实却让钟无离越发心凉。 刘启体内的灵缘不断流失，甚至越降越快，直接一降到底，其气势之微弱，甚至远不及破境之前。 刘启此刻脸庞已经浮现出苍白之色，但神色依旧淡然无比。 瑶池之内，原先泾渭分明的巽辰分属之两界，此刻已不见一滴灵液，完全干涸。 只有两枚晶体灵缘，分别落在各界池底，以灵缘凝成的长练，与双生道花相连。 一条碧绿青翠。 一条星光璀璨。 一方倾注。 一方继受。 巽属灵晶此时散发的气息已不足先前一半，可辰属灵晶，还未完全凝实，不时幻闪，距脱离虚幻之体，像是一步之遥，可又像是隔着天堑。 见如此情景，刘启心中只得微微一叹，待巽属灵晶蕴含的灵缘消耗至——只与十滴液态灵缘相当之时，便立即停手。 灵缘消耗尚能补充，若是如此完美的巽属灵晶受损，那才真是欲哭无泪。 他绝不能冒这种风险！ 时间过得飞快，刘启心中预计的时间已到，他心中再度一叹。 他想过过程会很艰难，却没想到，连第一步都走不完。 纵然辰属灵晶闪得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瞬便会凝实，纵然他也无法确定，此时一旦放弃，先前所做的一切是否会付诸东流。 但他却没有丝毫犹豫，无比果断地散去了两条“长练”。 然而就在此时，托叶之上，灰蒙更深的先天风煞轻轻一晃，紧接着，托叶另一侧的熠明辉星突然放光，一条星光铺就的灿烂之路直通那枚不停闪烁的辰属灵晶。 熠明辉星注入的星光太过明亮，以至于刘启已经看不出，辰属灵晶是否还在闪烁？ 而在此时，先天风煞送来一抹微风，“不必谢我。” 刘启心中好笑，这先天风煞还在他体内混成“小头头”了！ 好笑之余，他也有些讶异，这熠明辉星又是什么情况？ 此次破境之后，似乎也如先天风煞一般，生出了灵智，而且，看着对前者言听计从，分明一副鞍前马后的狗腿子做派。 也是在这时，星光之路散去，辰属灵晶亮出真容，其上流露而出的沛势，竟只比先前圆满的巽属灵晶差上一丝！ 刘启随之瞬间迈入辰属窥门境。 其实他上次在星灵皇宫便该突破，不过被他强行压制了下来，而这一次，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已完成突破。 刘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狗腿子，得跟着自己啊！ 自己辰属可还没怎么修炼呢！ 与此同时，外界众人也感知到了刘启突然拔高的气势，但却并未放心下来，反而更生疑惑：灵缘波动依旧相当微弱，怎么气势突然澎湃起来？ 刘启可没空关心他们的疑惑，他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朝熠明辉星探出灵念，谁知熠明辉星稍一旋转，便将刘启的灵念弹了出去。 嗯！ 嗯？ 刘启不信邪，又试了一次，结果又被熠明辉星毫不留情地弹走。 又一股微风袭来，“没事，有我。” 他望向摇曳中的先天风煞，心中无奈摇头，罢了，来日方长。 随后灵念不断上升，回归神魂空间。 那枚星光灿熠的辰属灵晶，也自瑶池之底缓缓升起。 他的远谋，便在于此。 随着刘启躯灵共振，血肉骨骼中星点闪烁，但这亮起的星点，却形状杂乱，薄如绸缎，边缘粗糙。 在他的催使之下，众多闪烁的星点聚至丹田，彼此相拼，最终，竟汇成一幅残破不堪的星图！ 星灵秘境之中，溃散的周天星图！ 但这星图与那星图却有明显不同。 这星图之底，不再是漆黑一片，冰冷银河，反而是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先前所有星辰溃散幻化的微光，而今，铺满整幅星图！ 刘启操纵着悬浮在瑶池之上，闪着梦幻色彩的晶体灵缘，融入高挂的星图之中。 他竟打算以这枚晶体灵缘作眼，重启星图！ 晶体灵缘幻化为一颗散发着光芒的星辰，却在融入星图之后，变得漆黑一片。 如同黑洞般的星辰，在绚烂散光的星图中央，极为醒目。 而随着晶体灵缘彻底的融入，整幅星图忽然圆融一体，再看不出丝毫的破败痕迹。 这已经不再是残破的星图碎片，勉强拼凑，属于上官仪的过去星图，而是初现于世，大放光芒，属于刘启的未来星图！ 刘启，原来，并没有全然舍弃上官仪已走之路，而是将其打碎为基，再演大道！ 这星图，虽然烙印着上官仪的印记，却完完全全，属于刘启！ 刘启此举，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需以大决断，彻底打碎过去星图。 需以大谋略，暂且容纳残图于体。 需以大命力，重启再展未来星图。 最关键，需有大信念。 以上官仪的承灵星图为底，便需要镇的住，压的下，若同道不足胜之，星图自拒。 刘启凝炼的一颗星辰，至少也要比得上上官仪同境所炼六颗，才足以镇住星图底景的残光。 这是何等自信！ 他这枚晶体灵缘来得巧合，日后若无这番境遇，他哪来的能力凝炼出那等星辰？ 若是做不到，就只能让这周天星图，一星独“黑”，便等若废了这式无双灵技。 他自然知道。 但他却依旧不改初衷，偏要好风借势，再演星图！ 他有何惧？ 第249章 破境结束 当然，刘启虽然自信，却并不盲目。 他敢如此行事，自然有所倚仗。 上官仪对于辰属大道的领悟再强，也终究不过是半步观微。 情况最遭，也不过是刘启同境永远不及，半步观微之前，周天星图无尺寸之进。 倒也无妨，待日后他登临观微，甚至问鼎通玄，以境界碾压，一样可以令周天星图大放异彩。 然而这时，刘启却不知道，上官仪的原始星图，可是融了天赐的专属灵技，载着先天的星灵元炁。 想要凭境界镇压其上？ 恐怕，通玄也未必够。 这难度，分明便是地狱级别。 不过，纵然刘启知道，以他的性格，衡量之后，大概也不会改变心意。 他修行至今，之所以能步步争先，就是因为，每一次，他都把握住了，埋下参天巨木之种的机会。 以上官仪之道为基，这种诱惑，他无法抵抗，何况，一门辰属灵技而已，他两大缘属，赌得起！ 若是失败，不过是空置周天星图百年甚或更长时间，可，若是成功呢？ 很难想象，那周天星图祭出之时，将会是何等地恸天哭的场景…… 大道之争，非是争先，争的是—— 滔滔不绝。 何况，刘启而今并不知道这些。 他此刻踌躇满志，正欲大展宏图。 诸般事了，刘启调息凝气，但留有形、无形之微风，吹拂周身。 刘启摒弃杂念，静静感受着突破之后，这副身躯的变化。 巡徼境，神定气和，灵缘自至，五脏通润，百脉流行。 津液上应而不思五味，饥渴永绝。 三田道成而体满脏实，童颜长春。 灵念一动，便凭空而起，天地之气，好似，与己身浑融相成，因而托举。 躯体莹光后淡淡散去，原本便俊逸的神采，而今突破之后，更显容仪伟丽。 众人眼见刘启气息再度平稳下来，心中稍定，却还是吊着一口气，不敢全然放松。 他们实在判断不出，这一次的平静，是不是意味着，刘启的破境，真的，终于，走到了尾声？ 不过看起来，大概是了。 只见刘启默默起身，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泛着淡淡绿金之意，无比高贵。 眼底似有璀璨星河，深邃而神秘。 扫视全场。 先与最近的柳清四目相对，他眸光温柔，点了点头，示意后者放心。 随后，眼神古井无波地自林业、林楠雅还有水凝空身上扫过，没有片刻停顿。 反倒是注意到周毅四人之后，他表现得有些惊讶，甚至还眉头一挑。 而看到被搀扶着的刘恒之时，他眼中的欣喜与释然，浓郁的快要满溢出来。 看起来，破境是真的结束了。 周毅四人在心头默默嘀咕： “不愧是手刃南皇的妖孽，做什么事都是如此异于常人，不同凡响。 别说本就凶险莫名的问道，就是问道之后的破境洗礼，明明依常理而言，乃是天地赐福，稳固境界的阶段。 但在他身上，却也如此一波三折，令观者都不免觉得——惊心动魄。” 的确惊心动魄。 竹木高楼尚未消散，在其后，一棵撑天青松的巨影忽然出现。 一瞬之间，再次风云异动，游离天地的乾属灵缘，此刻悉数向青松巨影疯狂涌来。 刘启挥手散去风满楼，转过身，同众人一起，仰头望向那撑天巨影。 心中拂过一抹了然。 而今，他破境结束，想是青天松也欲借着天地交汇的契机，稳固破境之体。 随着灵缘涌入，青松巨影越发清晰，浑然不似投射而出，倒像是真的扎根于此。 不多时，巨影绽出神光。 随后，众人便看到，一位长相清秀可爱的高冠童子自撑天巨影之中走出。 他一步一跃，脚踩之地，空间都随之割裂，待他来到刘启身前，身后的撑天青松虚影已经彻底散去。 刘启眼含笑意，“恭喜啊，小青天。” “啪！” 那高冠童子突然蹦起来，用小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刘启的肩膀，紧接着嘿嘿一笑。 “放心吧，刘启，青天大老爷现在不一样了，以后，我罩着你。” 小青天一边说，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刘启哑然失笑，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这时，柳清已经从背后走上前来，默默地牵住刘启，他扭头看向神情有些疲惫的柳清，没有说话，只是捏了捏柳清的玉手，眼神中满是歉意。 柳清却只是摇摇头，随后嫣然一笑。 …… 周毅不敢张开神识，只看得到，刘启与那走出的童子言笑晏晏。 同时，距离刘启最近的柳清走上前去，不过，好像没说话。 随后，刘启便与柳清携手，朝向众人走来，那童子就跟在二人身后。 他连忙上前两步，其余三家家主见状，也赶忙跟上。 “小友。” 刘启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这一照面，他毫无倨傲之意，主动作揖行礼，“小子刘启，见过诸位前辈。” 周毅也没兜圈子，直接开口说道： “昨夜听闻东临有变，我担心与小友有关，便连夜赶到此处，既然现在小友无事，我就不在此地久留了，家族还在来此的路上，诸事繁忙，我这便回去了，告辞。” “正是。” “正是。” “正是。” 几人表现得风风火火，刘启从周毅的话中也听出了大概。 所以他也没有挽留，只是客客气气地说道：“多谢诸位前辈挂念，小子感激不尽。” 四人来此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如今得偿所愿，满心欢喜地离去。 而对刘启而言，这不过是无关重要的小插曲，他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牵着柳清，他快步走到刘恒身前，神情难言激动，“恒哥！” 刘恒虚弱地微笑着，“你小子还真没说大话，这再见面，境界居然真比我高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启感受着刘恒体内微薄至极的灵缘波动，心中的欢喜已经被冲去大半。 这时，钟无离等人也已经围了过来。 只有林业一家待在原地，看着神色黯然的林楠雅，林业心中暗叹，水凝空也是极为心疼，但终究，无言以慰。 无人关心…… 另一边，众人围作一团。 刘启微微沉默，涩声说道：“沉师公，恒哥他……”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刘恒倒是洒脱一笑：“这样也挺好，也没有修炼的压力了。” 闻听此言，刘启顿时如鲠在喉，实在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还没给你介绍，这位算是你的师姐，也是东临学院弟子，丁香。” 刘恒注意到了刘启的自责失落，连忙转移话题。 “刘启师弟，又见面了。” 丁香微微一笑，气质淡雅，倒真是人如其名，显得恬静淡然。 “丁师姐好。” “咦？你们认识？”刘恒略显惊讶。 “这有什么奇怪，你忘了？我之前在学院任务堂任事。”丁香语气显得相当亲昵。 “哦……对对对，以小启的性格，只怕都得把任务堂的门槛给踏破了。” “呵。”丁香轻笑一声。 看到二人如此表现，刘启忍不住开口问道：“恒哥，你们这……” 刘恒含笑点头，“应该快……” “快什么快！”他身后的白发老头一脸阴沉，突然开口打断，还气势汹汹地想要对刘恒动手。 旁边的粗糙壮汉都吓了一跳，心头狂颤，赶忙拦住白发老头。 刘启眉头一皱，他从未见过这两人，先前情绪太过激动，并未如何注意。 但是，想对恒哥动手？ 刘恒注意到刘启的表情变化，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道：“别，小启，这位是丁香的爷爷。” 第250章 定夺 嗯？ 刘启心头浮现出一抹疑惑。 丁香师姐的爷爷？ 那怎么怒目圆睁，一副动辄就要对恒哥出手的样子？ 刘启不解，只能指着刘恒身后询问道。 “那这是？” 刘恒顿时支支吾吾，丁香满脸羞红，就连刘正也无奈扶额。 刘启扭头望向柳清，后者却是同样迷惑不解地摇了摇头，于是，刘启看向钟无离等人，结果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刘启无奈，只能再度开口询问刘恒： “这到底是？” 刘恒依旧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这时候，怒发冲冠的老人总算冷静下来，却依旧咬牙切齿。 “臭小子，打着找我学习灵缘魔兽知识的幌子，背后偷偷勾搭我孙女，竟然还已经将生米煮成熟饭！还应该快，快什么快！” 生米煮成熟饭？ 众人下意识地望向丁香的小腹，看得后者满脸羞红。 随后，刘启惊讶地望向刘恒。 后者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神色，他讷讷地说道：“我们也是情投意合，情投意合……” 刘启无言。 老人身旁的精壮男子，这时忽而开口： “小友无需太过担心，老丁头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而已，毕竟刘恒他这追求手段，确实，嗯……不够光明正大，再加上，二人如今进展太快，所以才……” 刘启闻言了然。 毕竟听老人的说辞，刘恒这举动，确实有些像在诓骗善良老人，诱拐无知少女。 也难怪，白发苍苍的老人直到此刻，依旧睁目张须，激愤不已。 “张横，你别给老子放屁，我跟你说，只要老头子我活着……” 丁香虽然羞愤难当，却也知道这场合，不能任由老人说个不停，于是压低声音，侧过半边，冲着身后说道：“好了，爷爷！” 白发老人脸色一青，却硬是将到嘴边的诸般话语吞咽回去。 丁香扭过身来，两颊绯红未消，轻声提醒：“师弟，你还有别的事情，先去吧。” 原本场中尴尬却轻松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一片寂静。 在场众人皆知，丁香此言意指为何。 毕竟，害刘启、刘恒二人遭此一劫的“元凶”，还在不远处好生生地站着。 但刘启自突破醒来之后，便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也就无人主动开口提及。 如今丁香既然说起，众人也都眼巴巴地望着，等刘启作出定夺。 只见刘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恒哥……” 刘恒抬手，淡然微笑，只是轻轻点头。“去吧。”声音温暖而醇厚。 未尽之意，皆在不言之中。 刘启心头涌过一丝暖流，也不欲就此事多言，转而朝向丁香说道： “那恒哥，就拜托师姐照顾了。” 丁香微微一笑，颔首点头。 刘启又恭恭敬敬地向刘恒身后的两人作揖行礼：“二位前辈，晚辈暂离一步。” 白发老头从鼻子中哼出声音，虽未恶语相向，却也没给刘启什么好脸色。 他身旁的大汉倒是对此颇为拘谨，连连摆手，示意刘启不用太过客气。 刘启浑不在意地淡然一笑，转身迈步离去，身旁众人悉数跟随。 看着刘启终于远去，粗糙汉子张横这时额头才渗出汗珠，冲着身旁老头神识传音。 “丁岱！你想害死老子啊！你看不见刚才站在刘启周身的都是什么人物？一路上都忍住了，怎么关键时候头昏？” 原先还咬牙切齿的丁岱，这时候突然语气变得悠哉悠哉：“你懂个屁。” 张横一愣，怔怔说道：“你没痴呆啊？可你刚才不是说，只要你活着就……” “你啊，还是太嫩……” 从这神识传音中，张横仿佛都能看到这无耻老头在捂嘴偷笑。 但他实在不明白，又好奇的紧，只能询问道：“什么意思？” “他们都把生米煮成熟饭了，我怎么阻止？我又拿什么阻止？” “那你闹这一出干嘛？”张横闻言紧皱眉头，不解其意。 “为了表态。”丁岱显得高深莫测。 “表态？表什么态？”张横一脸茫然。 丁岱扯了扯嘴角，斜睨了他一眼，懒得再搭理他，反而快步走到丁香身旁，目不斜视，毫无感情地撂下一句： “等伤好了，带回家吃饭。”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便故作潇洒地挥袖转身离去。 留下刘恒和丁香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张横见丁岱要走，赶忙跟上前去，也不用神识传音，就直接开口问道： “老丁头，表什么态啊？” “你还是去界林里猎魔兽吧，那个比较适合你。” “别啊，说说。” …… 另一边，刘启率众来到林业三人身前。 这一次，林业率先开了口。 “此事非我所愿，却因我而起，虎齿亦消，我无力推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有一个恳求，放过他们母女。” 他语气坦诚，目光坚毅，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显然是早便想好了自己的下场。 “业哥……” “父亲……” 水凝空与林楠雅都显得悲伤不已，他们如何坐视林业这样去死？ 刘启却是冷冷一笑。 “你也知道，祸不及家人吗？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 林业面容苦涩，“我相信，你不会的。” “你是在跟我赌吗？” 这次回答他的不是林业，而是林楠雅，她哭着恳求刘启：“刘启，算我求你……” 又一次。 挡在林业身前。 这一次，刘启的眼中不再是难以遏制的怒火与森然杀意，只是淡淡的悲伤。 他只问了林楠雅一句，“若这次恒哥没能救回来，你会阻止我杀他吗？” 林楠雅沉默半晌，只有无声泪流。 刘启没得到答案。 他，其实已经得到了。 情，与理，终究难解难分…… 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看向林业身侧，那位同样泪眼朦胧的温婉女子。 “伯母，你很幸运，也很幸福。” “孩子，此事实在阴差阳错，我们实在对不住你，究其根源，其实是因我而起，若你愿意，我可以抵命……” “不行！”林业大吼一声，明明脸色苍白，显得极为虚弱，却生出蛮力，将身侧的水凝空与身前的林楠雅，都拉至身后护住。 “刘启，此事是我一人所为，只需归于我身便可，与他们母女无关！你行事一向规矩，杀人偿命，我绝无二话！” “业哥……” “父亲……” 又是一片哭啼嘈杂。 刘启就这么看着，过了片刻，才冷不丁说出一句话来。 “此事，当然归咎于你。” 刘启淡然的语气与这氛围仿佛格格不入，却又让这方天地，瞬间寂静下来。 “你知道，我也知道。” 众人都被刘启的言语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话是这么说，可他到底是如何定夺？现在也看不出个准信来。 刘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世上之人行事，皆有各自理由，你有你的，我，也有我的……” 话音落地，刘启的身影忽然如风中飘絮，骤而远去，眨眼便到林业身前。 他的速度太快，太快。 林业重伤未愈，林楠雅境界低微，二人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唯有水凝空，能够堪堪跟上。 她抬手欲要抵抗，却看到，一股不知从何处涌起的有形之风，就从眼前吹入体内。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密室之中，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惊慌失措的“父亲”，那声音，她太过熟悉，是小雅！ 她忽然惊醒。 却只看到，自己高高抬起的手臂。 而刘启，无比平静地站在他们三人身前，负手而立。 下一瞬，林业体内突兀地迸发出沧桑鸿蒙的先天气息。 第251章 宴席 但这气息，却与他极为割裂。 随着先天气息大放异彩，林业瞬间脸色破败，身若无骨，向后瘫倒而去，四肢百骸，不住地往外渗着鲜血，显得狼狈不堪。 水凝空一脸惊恐，赶忙放下高高举起的手臂，向前托住林业。 后者模样颇为凄惨，体内丹田炸裂，经脉尽断，识海干涸，神魂黯淡无光，浑身亦被鲜血染就。 林业，也成了废人。 但他活着。 这，就是刘启的决定。 为此，他甚至不惜动用先天风煞。 若是欧冶子在侧，定要大骂他浪费！ 不过是欲断其根骨，绝其前路，让陆沉、钟无离出手，不是省力许多？何必非要消耗这无比珍贵的先天风煞？ 这道理，刘启又何尝不知？ 不过，既然现在他能做到，那就断然没有假他人之手的道理，非要亲自为之。 这是很没来由的想法，争的，也不过是一口气，深埋在心底的一口气，一口不讲道理，不计得失的气。 不过这口气出了。 刘启的心，也就通明了。 可就在他稍稍放松之时，却忽然，察觉到自体内传来的一丝异样波动。 他不动声色的在身体四周布下无形风场，而后以灵念内视，这才发现，神魂空间之中，命宫刚刚脱离胎光飞出，正大放光芒，内壁无字天书，也再次显现。 这不是第一次。 然而这一次，却显得殊为不同。 无字天书整卷亮起。 福至心灵，刘启以神魂之力，鬼使神差地，在无字天书之后续上八字。 “念头通达，行止无碍。” 鬼画符般的卜灵文字生机雀跃，如蝌蚪般游入古壁之上，与无字天书混融一体，齐放光辉，而后一同隐去。 不再是以己身之字，替换前字。 而分明是以己身之悟，续写前篇！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而且，还是个天大的惊喜。 舍了半缕先天风煞，得了自书太乙奇门卜灵术的机缘，以后者丝毫不逊先天风煞的神秘，无论如何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刘启心中似有明悟。 原来念头通达。 所以行止无碍。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心中淡淡一笑。 回神到现实之中，却发现，众人疑惑的目光皆汇聚在自己身上。 他恍若不觉，目光凝向虚空，淡淡开口：“三天之内，离开东临。” 林楠雅心中清楚，刘启是在同自己说话，只是，不愿意看自己吗？哪怕一眼？ 她心中憔悴。 离开东临，那便离开吧。 可是，又能去哪呢？ 苦涩在心底化开，她默默无言，甚至，不敢向刘启求问一个选择。 也就是此时，刘启那充满磁性的深沉声音再次响起。“带他去琴谷吧，此生，我不希望他再出来。” 琴谷？ 这往昔，恍如昨日，却又像已经过去很久，久到，似一粒沙落入大海，她拼命追赶，终于，便连梦幻轮廓，也再看不到…… 反观刘启，没有片刻犹豫。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只最后留下一句话，在林楠雅的脑中不断回荡。 “如果你理解不了，就恨我吧……” 林楠雅明明心中痛极，却欲哭无泪，望着刘启的背影，痴痴惘惘地呢喃：“早知道会这样，我宁愿此生，从不与你相识……” 她如何不理解刘启？ 何况，刘启终究—— 还是留了她父亲一命。 她只是，不理解自己。 她不怪刘启，只怪自己。 没有一个人明明白白地说过，但她心中清楚，是她，不论有心还是无意，但就是她，险些害了刘启！ 刘启不看自己，也是应该的吧。 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如此傲慢懦弱，如此自私卑劣，任性的，令人作呕吧…… 她也不想，但她真的没办法。 她真的做不到，看着父亲就这么死在刘启手下。 她柔肠寸断，痛心入骨。 “若是你我从不相识，或许，你也不会受这般苦难……” “呵，也许，还会有此事，不过大概，你会毫不犹豫地，将我和父亲，一同杀死吧……” “那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她心中惨笑，望向刘启的背影，看着夕阳之下，那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余晖里。 也许，同时，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自此，萧郎路人，再不相识。 原来，这就是情劫…… 她输的，彻彻底底。 恍惚间，她忽然感觉肩上湿漉漉的，后知后觉地望去，才发现，竟是一双血手！ “小雅，对不起，此事，是为父，做错了……” 林楠雅怔怔出神，她，是在做梦吗？ 林业幽幽一叹。 “刘启他，废了我的修为，却也只废了我的修为，我身上伤势看似可怕，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 林楠雅如遭雷击。 空。 难以言喻的，空。 林楠雅只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掏去一般，不知觉间，闪烁的双目留下四行清泪。 几息之后，她才恢复了感受，立刻便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席卷，掩面痛哭。 水凝空快步上前，将林楠雅抱在怀中，同样眼眶泛红。 林业则望向已经不见人影的天际，心中暗暗喟叹：“如果当初，我没有坚信自己的判断，会不会，不一样……” 但一切，终究已成定局。 …… 圆月高悬，洒下清冷光辉。 而往日冷冷清清的府邸，此刻却显得热闹无比，大厅之内，灯火通明，十几案桌的佳肴美酒，分列两旁。 陆沉，钟无离等人早已悉数落座。 柳清的父母同样出现在席间，丁岱和张横也受邀前来，不过，就是苦了刘恒，只能坐在丁岱之侧，与心爱的姑娘隔“岱”相望。 刘启则是攥着柳清滑嫩的玉手，看着眼前的景象，发自肺腑地流露出满脸笑意。 刘正端坐在主座之上，举起酒杯，言语之间明显还有些拘束，“各，各位，多谢各位往日对恒儿和小启的照顾，在下感激不尽，我，我敬大家一杯。” 也不怪他紧张，在座众人，身份最低的，也足以在东临城中叱咤风云，这么多大人物，他这主位坐的，实在有些别扭。 其实他本也不想坐，但刘启坚持说，这次，是他们做东，自然该以刘正为主，最关键的，刘启提到了刘恒大婚一事。 刘正原本还在推脱，听到竟有这个目的，立刻决定赶鸭子上架。 待他这番话跌跌撞撞地说完，众人齐齐举杯，将美酒一饮而尽。 钟无离含笑开口：“正兄，看起来你有点紧张啊。” 刘正一脸拘谨地苦笑。 “欸，钟院长，我可当不起这称呼，不瞒你说，我也想不紧张，但你们身份地位都何等尊贵，仙人一般，我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实在很难不紧张啊。” 钟无离大笑出声，“哈哈哈，什么仙人，小启喊我们的时候，可说是家宴啊，正兄这样说，分明是把我们当外人，这是在赶我们走喽？” 刘正慌忙摆手，“钟院长，我……” “什么钟院长，叫我贤弟就行，你若不是这意思，便喝一杯，赔罪了事。“ 旁边左达等人领会到钟无离意思，就在一旁起哄。 “是啊，正兄，你这不喝一杯，我们可就走了。” “是得自罚一杯才是。” 刘正闻言立刻回应道，“好，嗯……贤弟，那这杯酒，就算是我给你们赔罪。” 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无离等人连声称好。 谈笑之间，宴席的氛围逐渐轻松起来。 酒过三巡，刘正在刘启的示意之下，终于提到正事，他举杯朝向丁岱，假装醉醺醺地开口说道： “丁老，我瞧丁香这姑娘，实在是喜欢的紧，正好，他们两个年轻人也情投意合，你看……” 第252章 意外来客 宴席之上，无人会借灵缘蒸散体内酒气，因此，丁岱虽然修为比刘正高出许多，此时却一样喝得满脸通红，甚至犹有甚之。 刘启可是看着他一杯一杯喝到眼神略微迷离，估摸着状态正是相宜，才用眼神向刘正释放讯号。 丁岱一副借酒浇愁的样子，无需人灌便有了三分醉意，倒也省去了他诸般心思。 而听到刘正的话，刘恒和丁香都紧张地望向坐在二人中间的丁岱，可丁岱只是咂摸着嘴，并不搭话。 刘正干等了片刻，却始终等不来回应，无奈，只能用极隐晦的眼神求助刘启。 刘启只得端起酒杯，正要起身说话，却看到刘恒一咬牙，忽然自席间站起，后退两步，而后朝向丁岱，无比郑重地躬身行礼。 “丁老，此事，确实是晚辈做的不够妥帖周善，也无怪您老生气，您想怎么惩罚考验，我都认，绝无二话。 但晚辈绝非登徒浪子，我对丁香的感情，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只求您老，能成全我们二人。” 刘恒此言说的至真至诚，但丁岱却正襟危坐，连身子也不曾侧过分毫，还强行摁下了身旁想要站起的丁香。 场上顿时陷入诡异的片刻寂静。 丁岱浑然不觉，举起酒杯痛饮。 饮尽美酒，他将空了的杯子随手掷在桌上，随后大喊一句，“好！” 这声好，喊的全场俱是一愣，尤其是刘恒，他弓着腰身，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丁岱。 “过来！”丁岱摇晃着伸出手，将刘恒引到近前，随后重重地拍在刘恒的肩膀上。“你，不错！把宝贝孙女交给你，我放心。” 刘恒心中一喜，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不待他细想，便被丁岱揽着坐下。 “贤弟。”丁岱浑身酒气，吐出这么一个称谓，吓得刚刚坐下的刘恒差点跳起来。 “爷爷，你喝多了！”丁香咬着牙说道。 丁岱闻言扭过头，梗着脖子哼了一声，“笑话，这么些酒，还不够我漱口的！哪里喝多了？” 旋即又转过身，朝向刘恒。 “你也别怪为兄，实在是你这事做得不光彩，这丫头还替你瞒我。 若不是她想偷去城主府却被我拦下，只怕，还不愿意让我知道。” 这话说的刘恒不免有些脸红害臊，丁香也微微垂首，含羞带怯，但丁岱只是点到为止，接着悠悠开口说道： “这丫头父母当年命丧兽潮，她自小便在我身边长大，不谙世事，我不放心她，总要替她考验考验你，不过，看你这两天的表现，我足可以放心了。” 丁岱话音刚落，便直起腰身，扯过二人的手，放在一起，而后轻轻拍了拍。 他还不忘最后警告刘恒两句，“但你日后，可要好好待我这宝贝孙女，不然，我这为兄的，必定饶不了你。” 这称呼已经全然乱了套，丁香忍不住扶额，但刘恒嘴角的笑却难以压抑，“您老放心，我一定，一定……” 丁岱又重重地拍了拍刘恒的肩膀，旋即端起倒在桌上的酒杯，添满之后，将之举起，高声说道：“今天高兴，来，喝酒！” 众人再次齐齐举杯。 刘启望向满脸洋溢着灿烂微笑的恒哥与丁师姐，又看向就坐在身侧的柳清。 他心中意味难明。 忽然间，他恍惚中，竟不由得想起窥门问道之时的大梦千秋。 在那另一方天地。 恒哥，也与丁师姐喜结连理。 而自己，却负了柳清的终身陪伴。 至于林楠雅，与他，是两个世界，永难相交的陌路之人。 这走向？竟然能从而今看出无限端倪？ 恒哥与丁师姐。 林楠雅与他。 那他与柳清？ 一念及此，他心中既震撼莫名，又有些恐惧害怕，好似，命运，就在混沌之中，正向无垠浩瀚之外的现实所在，徐徐展开。 柳清注意到了刘启的异样，后者先前还一脸喜悦，此刻，却有些魂不守舍。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伸出素手，轻柔地放在刘启微微攥紧的拳上。 刘启陡然清醒，一回神，便看到柳清眼中的关切与询问之意。 感受着柳清掌心传来的温度，他原本摇摆不定的心，这一眼，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才意识到，都有些糊涂了，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那时，他甚至还没有学会卜灵之术，又哪里窥得破如此遥远的天机？ 更何况，别说极有可能是他杞人忧天，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算命前辈为他展现的命运图景，都尚且能被他以双手扭转改变，遑论只是问道时，形同巧合的人生走向呢？ 是他，太过忧虑了…… 他微微一笑，抛却脑中的杂乱念头，只是紧紧握住柳清的玉手。 也就是这时。 陆沉突然起身，脸色庄严肃穆，一步迈到厅门之前，直身挺立，手中苍龙长啸。 钟无离亦是反应迅速，拔剑而出，乳白剑光洗练着剑身，剑身映照着血蝶，似在其外，又像在其中，翩翩而起，振翅欲舞。 刘启仅慢二人一步，察觉到异常之后，立刻起身将柳清护到身后，神情紧张，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厅门。 宴席之上的其他人，看到刘启三人的举止反应，都是一脸茫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刘启三人的表现，他们又莫名生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只有刘启三人，感受到了那澎湃汹涌，却隐匿暗藏，难以言明的“势”。 强敌！ 难以想象的强敌！ 刘启心头狂跳，若非他有所突破，对天地之气、之息、之势的感悟远胜往昔，此刻，他也只会是茫然四顾。 但他现在，只觉得一座沉闷的火山正在不断逼近，像长天垂压，震慑心神。 更吊诡的是，他能感受到，来人似乎并未故意遮掩，所以，他们才能感觉到“势”。 但那“势”，却自有隐匿暗藏之感，因此，大概只有一种解释—— 来人之“势”，强大到自发与天地相融。 刘启的脑中疯狂运转，会是谁？ 但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 因为对刘启而言，这是无用的好奇，他将之悉数摒弃，快速地思索迎敌之策。 来人之“势”，究竟有多强大，他甚至无从衡量，可单看表现，怕是比沉师公更强。 也许，足以与南皇和南宫院长媲美，可今日，他不在星灵皇宫，没有虎齿，没有众星图，也没有星灵塔，他，只有自己。 菩提秘心尚未动用，他自保应当无虞，可这满屋子师长尊亲，他要如何保护？ 他苦思无果。 好在，想象中的惊天大战并没有出现。 几息之后，一个形象邋遢，身材魁梧的壮汉略带嫌弃地将有些发愣的陆沉推到一旁，无视持剑而立的钟无离，无比从容地走入厅内。 这下子，全场都愣住了。 他们看陆沉，钟无离都堵到门口戒备，还以为有敌来犯，心中自是紧张不已。 怎么人来了，他们两个连反抗也不反抗，就这么由着那人进来了？看样子，实在也不像是熟识之人啊？ 倒是刘启，看到来人之后，紧绷的躯身顿时放松下来，他语带惊喜，“前辈，你怎么来了？” 来人瓮声瓮气地答道：“我听说了西临和星灵之事，便去寻你，那个叫北冥思的小子说，你应该回东临了，我就来了此地。” 终于反应过来的陆沉与钟无离等到这邋遢魁梧的壮汉说完之后，连忙上前见礼道： “晚辈东灵学院院长，陆沉，见过大师。” “晚辈东临学院院长，钟无离，见过大师。” 第253章 来去匆匆 自打看见来人真容，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左达，此刻终于相信了自己目中所见，于是同样慌忙上前行礼。 “晚辈西临学院副院，星灵城左家少家主左达，见过大师。” 宴席之上，真正见过来人的，也只有他们四个，然而此时，其余所有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前辈，他们不知道。 但大师，他们却是清楚的。 整个星灵帝国，有且仅有一人，配被冠以大师之名。 天炼山——欧冶子。 眼前这个邋里邋遢，没有半分仙风道骨的魁梧壮汉，身份已然明了。 众人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全都起身行礼，就连先前醉态毕露无遗的丁岱此刻也是双目清明，哪还有一丝醉眼朦胧？ 不过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在突然出现的欧冶子身上，倒也没察觉他的微妙变化。 欧冶子面无表情，随意摆了摆手，似是对于众人的恭敬毫不在意，就连陆沉与钟无离都被完全无视。 而这时，刘启已将独自待在命宫之中玩耍的青天松唤出，粉雕玉琢的高冠童子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刘……” 青天松嘴中刚兴奋地吐出一字，便忽而转身，眼神警惕地望向欧冶子，浑身灵缘鼎沸，如临大敌！ “呵。”欧冶子似宠溺，似轻蔑地一笑，随意向前踏出一步，其“势”之威，若火山喷发，狂烈炽热，直冲青天松而去。 小童子登时脸色一白，往后噌噌噌地连退几步，先前汹汹气势全无，反而浑身瑟缩，就好像是躲在刘启身旁一样。 刘启心中暗暗赞叹：打铁前辈不愧是活了两千年的老妖怪，小青天之势，居然一触即溃，而与其仅两步之隔的我，却毫无感觉，这控制，简直妙至毫巅，令人发指！ 欧冶子一脸的轻松写意，欣慰地说道：“不错，弹琴的半生心血，总归没有白费。” “前辈，既然您来了，那就让小青天，跟您回天炼山吧。” 刘启此话一出，青天松立马表现出一脸的不情愿，却也只是扯了扯前者的衣角，并未直接开口反驳。 谁知道欧冶子摇摇头，“不必，让他跟着你就好，我觉得，弹琴的也是如此想。” 小青天闻言一脸高兴。 但欧冶子这选择，倒是有些出乎刘启的意料，他原以为，欧冶子此行便是为了小青天而来，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那是为了？ “我是为了你而来。”欧冶子说着，迈步走到刘启身前。 小青天显然有些害怕欧冶子，看到他靠近，立马躲到刘启身后，攥紧了扯着衣角的小手，一刻也不敢放松。 众人闻听此语，也是个个心中惊骇莫名，不过，却各有各的惊骇。 刘正等人自不必说，星灵城的消息尚未传到东临，他们可不知道，如今，刘启自己，便有如此大的能量。 他们原先还以为，刘启只是沾了钟无离的光，才能得众多前辈相助。 可看着眼前，完全无视钟无离等人的大师，似乎也对刘启青睐有加，他们原先的想法，逐渐破碎。 而陆沉等人，更是深知大师的来历，欧冶子自坐镇天炼山后，便从未有过下山之闻，而今，居然为了寻刘启，下山？ 若让星灵城各大势力得知，怕又是一场巨大的地震。 至于刘启，则是用手指向自己，一脸的茫然，疑惑出声：“我？” 胡茬满脸的欧冶子微微一笑。 不过，因为他已经很久没笑，所以，这笑容显得无比僵硬。 “你决定了？”不修边幅的粗糙汉子用了此生最柔和的语气询问。 刘启闻言了然于心，洒脱一笑，“其实也不算，但，我会尽力。” 欧冶子重重一叹，“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但你大概不知道，这条路有多么艰难，艰难到我们五人，都只能寄希望于，不可预见的来世众生。” 刘启表面平静如水，心中却在挠头，这条路有多么艰难？他大概知道吧。 他说了，他会尽力，但，也只会尽力。 欧冶子并没有等刘启回答的意思，继续自说自话。 “我们曾探过前路，西临界林的极尽之地，矗立着一座古朴丰碑，古碑之后，是不该存在于此方天地的通天魔兽，那是……” “白虎。”刘启点点头，附和着说道。 “嗯，一头浑身毛发洁白如雪的……嗯？白虎？”欧冶子愣了一下，紧接着像是想到什么，继续开口说道：“原来你已经听说过，这是谁起的名号，倒是贴切……” “祂自己这么说的。” “噢，他自己……什么？你，你说什么？”欧冶子只敢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刘启所言，实在太过骇人。 “那位存在是这样说的。”刘启点点头，又确认了一遍。 他见过那位存在这事，已不是什么隐秘，毕竟星灵皇宫一战，连虎齿都已祭出，与南宫问的交谈，也是被众人悉数听去。 所以，他此时也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 “你，你，你见过那位存在？”欧冶子心中过于惊诧，以至于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嗯，的确是难以想象的存在，至少位及通玄，甚至，犹在其之上。” “你见过那位存在？”欧冶子拔高了音调，又再度重复了一遍问题。 刘启现在有些明白，欧冶子为何要来了，他耐心地解释道： “其实，此事说来话长，细究起来，晚辈也不知具体为何。 但据我推测，那位存在于我父亲或许有旧，所以他没伤害我，反而，救我一命。 至于此方天地的囚笼真相，我也问过，可是祂却没答，不过，我认为，他至少并不是恶意，也许镇守此界，另有原因。” 欧冶子已经完全听愣。 “前辈？前辈？”注意到欧冶子有些恍神，刘启轻声提醒。 “啊？哦，咳咳咳，嗯，刚才那些话，我也只是有感而发，随便一说而已，你了解，那自然是最好。” 刘启点头。 “对了，此番前来，我主要还是为了看看，缘器与你，汇融到了何种程度？” 刘启也没有戳破欧冶子，反而，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多谢前辈挂念。” 随后抬手，清风拂过，点染绛紫的碧绿长枪，若羽毛一般，轻柔地落入刘启手中。 他轻轻一托，扶摇似风飞去，飘入欧冶子粗糙宽大的手掌之中。 欧冶子定睛望向手中扶摇，却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然而不过片刻，便把扶摇还回，开口说道：“嗯，好，既然事情结束了，那我就回天炼山了。” 结束了？ 这下子，把刘启都搞蒙了。 “欸，前辈，您还没说，扶摇与我，现在汇融到了何种程度？” “啊，嗯，不错。” 刘启忍不住都想扶额，他自然看出来欧冶子是在装傻，于是也不再追问。 欧冶子像逃也似的，眨眼就到了厅门之处，临别之际，他忽然转身冲着刘启说道： “对了，那个叫北冥思的小子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让你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快回星灵城，那边还等着你呢。” 说完，欧冶子便不回头地飞天而去。 留下嘴角抽搐的刘启，在风中凌乱。 飞到半空之中，欧冶子心中还一阵后怕：“差点露怯，这小子居然知晓那位存在之事，甚至，还和那位存在颇有渊源？看来，还真是算命的赢了。” 不过紧接着他心中就生出疑惑：“但他那柄扶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为不知多少道修锻造过缘器，可方才， 竟有些看不明白？ 这让他不由得回想起，那日把刘启赶下天炼山的情景。 不过既然是刘启，被支配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他浑身一颤，快逃快逃…… 第254章 琴与笛，告别 欧冶子这来的令人出乎意料，走的，更是令人始料未及，在刘启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飘然离去。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断，众人也都没有了宴饮的兴致，来客悉数散去。 刘启更是决定，不再于东临逗留耽搁，准备连夜返回星灵。 此行一去，便不知何日能归，所以刘启提及，要带着刘正与刘恒，一同前往星灵。 可二人也知道，刘启如今责任重大，而他们父子二人，一个道行微末，一个残修败身，去到藏龙卧虎的星灵皇城生活？ 无非，是给刘启增添麻烦罢了。 因此，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答应。 刘启无奈，只能作罢，也并未强求。 对二人的选择，他其实早有预料，今日一宴，也不乏此处考量。 所以他让正伯做东，带着柳清父母，请了师门长辈坐镇，又邀了丁岱、张横来宴。 还不是因为他了解到—— 丁岱不止是丁师姐的爷爷，更是家学渊源，以图文录载天下魔兽的博学大家，在东临城，乃至整个帝国都地位非凡。 他为冰魔狼王所伤，困顿于床榻之时，刘恒带给他的那本画满灵缘魔兽，远非凡品的图册，便是出自丁岱之手。 而张横，更是身为东临的猎灵司司长，刘恒的“曾经”的顶头上司，在东临城，绝对位高权重的存在。 邀这二位前来，无非是为了“仗势欺人”，让他们私下好好考虑一下，该如何对待刘正与刘恒？ 当然，他这稳妥之举也是略显多余。 毕竟，林业被逐，城主府一朝分崩离析，为保东临城不乱，钟无离身为学院院长，只能留在此地，主持大局。 有钟无离在，刘启原本尽可放心。 但临行前，他还是将早已备好的传灵符取出，交给刘恒，同时叮嘱他： “恒哥，若府中有急事，便以此符，联系我师父，千万不要怕麻烦他。” 刘恒接过符佩，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反而钟无离听到之后，嘴角含笑地说了句，“你倒是舍得使唤我。” “哎呀，师父，您能者多劳。” “好了别贫了，万事小心，这里有我。” “嗯。” 刘启点头，笑着挥手，随后轻轻一踏，微风加身，便灵巧地落到待行的灵舟之上。 随着刘启登船，灵舟顿时如离弦之箭飞出，一瞬之间，便消失在云端天际。 圆月高悬，长夜寂静。 可当宇灵舟即将飞过东临城门之时，众人的耳边，忽然响起琴音。 如此巧合。 自然，便不是巧合。 原本正在极速穿梭中的宇灵舟，此刻，却适时停在原地。 刘启神色一怔，随后扭头望向身旁的柳清，正好迎上了后者温柔如水的目光。 这曲子的旋律，他们实在太熟悉。 毕竟琴谷之中，也只学了这么一首。 鹧鸪天。 弹奏者的身份，不言自明。 “她在等你。”柳清语气温柔平淡，就单纯，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已。 刘启无言以对，只是抬头凝望着眼前的虚空，也未曾以神识探查，声音来源所在。 因为此刻星空下的弹奏—— 虽然熟悉，又似乎，如此陌生。 曲中情意，悉数内蕴，只有一层淡淡的忧伤，浮于表面，诸般所想，似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迷雾之中，梦幻，朦胧。 也许一触即破。 却让人，不忍出手。 琴音逐渐紧凑，埋藏在忧伤之下的诸般情愫逐渐浓郁，但却一直被压抑克制，始终不曾放纵高亢。 像是一个人，心中燃着熊熊烈火，却只能面如万古不化的冰冷雪山。 讲不出。 也不必讲。 不过片刻，琴音，再度放缓，越来越柔，也越来越轻。 隐隐约约的忧伤—— 镌刻心间。 直至，琴音彻底，消散不见。 雪山，究竟，还是扑灭了烈火。 天地无尘，山河有影。 忧伤，唯有淡淡忧伤，弥漫在空气之中，久久，无法消散…… 这首曲子，已经不是鹧鸪天了。 至少，不再是音魔的鹧鸪天，而是，林楠雅她自己的——鹧鸪天。 一曲终了。 “不去看看吗？” 刘启的耳边忽然响起，柳清那如铃般悦耳的声音。 “看，看什么呢？又有什么，是还需要看的呢？”刘启语气惆怅。 “她在等你，也许，有话要说。” 刘启神色感慨，旋即摇摇头，“不用了，她送我一曲，我便还她一曲吧。” 随后，刘启取出竹笛，稳定心神之后，便开始轻声吹奏。 笛声宛若清泉流淌，悠扬在空气之中，宁静，而祥和。 与此同时，自由洒脱的风，自刘启体内散出，圆满地融入笛声之中。 这不是秘法，这是参悟！ 刘启自身的大道，在随着笛声而演化！ 鹧鸪天。 同样，是鹧鸪天。 伴着笛声，漫天月光倾泻。 可不多时—— 婉转的笛音，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跳跃的音符之中，所蕴含的，不再只是自由洒脱的风，还有冰冷孤寂的——星。 竟有一层淡淡的忧伤，覆在原先的宁静与淡然之上。 同样是鹧鸪天！ 也同样，不是鹧鸪天！ 变得太快，也，太猛烈。 风，被悉数困在星中！ 淡淡的悲郁之情，在几息笛声之中，浓烈饱满，已经快要，将托底的宁静与祥和——完全吞没。 可就是这时，笛音又再度发生变化。 原本平缓，甚至有些低沉的笛声，此刻忽而高亢！ 却又不仅如此。 高亢的笛声之下，似有呜咽之声。 刘启他，竟然将悲郁转而为底！ 反而是难以言喻的欢欣之意，在悲郁之上，肆意生长。 风，是无穷无尽的风！ 奏出了，足以融化星辰的天籁！ 明明被裹在星中，可这风，却似从星内星外的四面八方吹来。 星，未散。 可风，已吹遍笛声的每一寸所在。 孤寂的星，无比冰冷，见证着沧桑变迁，永恒存在，亘古不变。 无穷无尽的风，没有摧毁这颗孤星。 但这天地之间，除了这颗孤星，已经，全是风！ 无论孤星之内，还是孤星之外。 浓郁的悲伤，迅速瓦解。 伴着高亢的笛声，温暖与幸福，将阴霾一扫而净。 可随后，笛声戛然而止。 高亢与呜咽，悉数消散。 只剩，若隐若现的忧伤—— 逐渐，化为释然。 笛声断，而意未绝。 一曲终了。 这一首，也不再是音魔的鹧鸪天，而是，刘启他自己的——鹧鸪天。 刘启浑身通透，神清气爽，就连刚刚突破的修为，也有了一丝精进。 而这曲鹧鸪天带给他的，还远不止此，只是他暂时，还未发觉。 此刻，他收起手中竹笛，自然而然地，便牵住了身旁柳清的细腻柔荑。 他望向柳清，柳清，也望向他。 谁也没有说话。 只是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本就无需多言。 刘启朝向身后船舱之中高喊一声，“左师叔，走了！” 船舱之中，不见有人回应。 但停泊良久的宇灵舟，却再度扬帆，穿梭时空，直奔星夜天际…… 数声风笛离亭晚。 君向潇湘—— 我向秦。 东临城门，林楠雅一身宫装，仙姿玉貌，不着雕饰，似一朵出水芙蓉。 身前，摆放着那把得自音魔的古琴。 她眼角含泪，晶莹闪光，唇边，却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听懂了。 所以她抬手拭去眼角泪滴，随后，将古琴收入胸前项链之中，款款起身，走向不远处，红唇轻启。 “父亲，母亲，走吧，我们，去琴谷……” 从始至终，不曾抬头，看向那瞬息远去的宇灵舟，哪怕一眼。 林业与水凝空看到女儿这般表现，都不约而已地露出微笑。 “好，我们，去琴谷……” 第255章 寰宇阵，再赴西临(上) “嗯……” 自成一方小世界的洞天之内，温暖的阳光下，刘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他望向身前展开的册卷，长舒一口气。 “总算，都处理完了。” 距离他回到星灵城，已经过去了足足七天，而这七天，他几乎所有心神都耗费在秩序规则的重建上。 以至于，连自己的修行都有所耽误。 好在，今天终于告一段落。 他取出传灵符，心念一动，符佩登时闪过一阵白光，不过片刻之后，北冥思的身影便出现在秘境之中。 刘启冲着来人躬身行礼，“北冥院长。” 北冥思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径直走到他的身旁，将展开的册卷拿起，仔仔细细地从头至尾审阅一番之后，将册卷缓缓卷起。 随后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仅仅平淡地夸口称赞道：“很不错的想法。” 可此时，看到北冥思将写满的册卷握在手中，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刘启，心中却生出莫名忐忑。 册卷之上，他所做的一切决定，不再是空谈，他的思虑，将不再只属于他自己，也会同样影响着生存在此方天地的普罗大众。 也许是—— 千人。 万人。 亦或，千千万万。 可能关乎未来，甚至，涉及生死命运。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正确选择。 他忽然有些惶恐。 所以他指向北冥思手中的册卷，不免有些犹疑的问道：“这些，会有用吗？” 北冥思摇摇头，“我不知道。”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但我们，总要一试，我想，也值得一试。” “嗯，值得一试。”话虽如此说，但刘启的心，却依旧难以平静。 北冥思注意到了刘启的患得患失，但他没有开口点破，他相信，刘启能自己想明白，于是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对了，我去翻遍了皇室秘录，在其中，我找到了开启寰宇阵的方法，但是，却并没能找到任何有关曾经开启的信息，别说详细记载，就是只言片语，都没有。” 刘启蹙起剑眉，“这也太奇怪了。” “的确奇怪，虽然南皇在位之时，不曾开启过寰宇阵，但据我所知，寰宇阵有极大可能曾开启过，甚至，不止一次。” 刘启顺着北冥思的话，继续说道： “当然，有方法载于秘录，这么多年，皇室也不可能不尝试通过此阵前往外界。 但假如皇室确实有所尝试，又为何，会找不到任何记载？ 大战结束得突然，我们随后便立即掌控了皇室秘录与宝库，不会是遗失与销毁。 如今出现这般情形，除非……” 这次，是北冥思接着刘启的话说道：“除非，从始至终，皇室都没有将寰宇阵的开启记录在册。” “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找到从不存在的记载。”刘启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可是，为什么？这说不通……” 苦苦思索之际，他忽然想起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北冥院长，皇室密录里，有记载定位寰宇阵而归的方法吗？” 北冥思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你的意思是？”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钟无离曾告诉过他，从未听闻过有借助寰宇阵前往外界的道修归来此界，但他从没想过，现在看来，原因竟极有可能是—— 他们根本就回不来！ 刘启心绪复杂，“所以，皇室未曾载明，是因为，从不期待借此阵离开之人，能够重回这方天地吗？” 那他怎么办？ 他许诺扛下天下重担之时，从未想过，必须要在此方天地待到解决一切才能离去。 他现在不过堪堪突破巡徼，想要彻底打破天地囚笼，登临观微，够吗？若是不够，难道还在于此天地，突破至通玄？ 那要多久？ 三年？五年？ 更有可能，会是百年，乃至更长时间。 可他，还有大仇未报！ 他哪里等得了这么久？ 他必须要想点办法！ 沉默片刻之后，刘启没有选择回答北冥思的问题，反而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要再去一次西临界林。” “什么时候？”北冥思并不吃惊，反而对刘启的计划安排流露出一丝好奇与期待。 “就今天，在我去见过清儿之后。” “今天？这么急？”北冥思一下子听愣住，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事情太复杂，我现在也说不清楚，等我从西临界林回来，再跟您仔细解释。”说着，刘启就已经开始动身离去。 “哎，你等等，我让……” “不用麻烦，我一个人去就行。” 话音还未落地，刘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洞天之内。 守在入口的周玄注意到自洞天而出的刘启，看到后者微风加持，疾行远去，下意识运转灵缘便要跟随其后。 他已经迈步欲出，却又忽而站定，耳边回荡着刘启轻轻悠悠的一句，“不用跟着”。 刘启片刻不停，不多时，便到了一处空旷所在，唯有一块巨石，突兀地立于中央。 可若细细看去，便不难发现，在巨石周围，空间的割裂与弥合，正在反复上演。 一道道狭长的空间裂缝形成又消散，视之，便让人胆战心惊。 这巨石向外逸散的空间之力，造就了这一片的诡异力场。 随机而生的空间裂缝不计其数，如贪图鲜血的恶魔之口，就是寻常巡徼境强者，也难以消受。 此区域，绝对的生人勿近。 可巨石之旁，分明站立着一名身着白衣的绝美女子，离这巨石相当之近，却浑然不受影响，甚至，她还在以轻柔地，以青葱玉指，抚摸空间被撕裂之所在！ 刘启只是站在立场外围，并未开口。 那女子背对刘启，但显然注意到了有人来此，于是缓缓放下素手，轻轻回眸，发现来人是刘启之后，目中登时闪过惊喜之光，难以掩盖，璨然一笑，足令百花失色。 刘启同样难以压制嘴角的微笑，他双目之中的柔情蜜意，浓郁的快要无法化开。 白衣女子除了是柳清，又能是何人？ 这对他人而言，需要时刻小心谨慎，不能有半分松懈的禁区，她却如履平地。 只见柳清转过身，步态轻盈，仿佛柳絮翩翩，心中的欢呼雀跃一览无余。 刘启张开怀抱，直拥软玉入怀。 “怎么，都处理完了？”柳清紧紧抱着刘启，轻声询问。 “嗯，都处理完了，你呢？北冥院长给你找的修炼之所如何？”刘启自从来到此地，脸上笑意就没消散过，一边抚摸着如瀑青丝，一边柔声说道。 “是很好，于我修行大有裨益，就是，看不到你……”柳清的语气无比软糯，简直要把刘启的心都酥化。 “七天，确实太久，我也很想你，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需要在洞天里处理诸般事宜，不能来此陪你。 北冥院长又说了，这宇炉巨石之道意，乃是愈演愈烈，你若是在这只待一天半天，怕是，就没有这么好的修行效果了。” 柳清闻言嗔怪着轻轻锤了刘启一下，装作气呼呼的样子说道：“哼，你知道还来打扰我！说吧，怎么补偿我？” 刘启松开紧抱着柳清的双臂，转而用双手捧着柳清白皙如玉的脸颊，一双深邃的瞳孔映照出柳清水润的眸子。 柳清甚至能感受到刘启吐息的温度，绯红之色迅速爬上她的脸颊。 刘启眼神下移，直至红润诱人的嘴唇落在视野中央才肯停止。 他缓缓低头，心跳在一瞬间失去节奏，两人的呼吸不停交织，仿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滞。 第256章 寰宇阵，再赴西临(下) 两颗心碰撞激荡，猛烈，炽热。 良久，唇分。 刘启微微喘气，噙着笑意问道：“如何？这个补偿，你满意吗？” 柳清不答，只是埋头到刘启怀中，嗫嚅道：“嗯……嗯……” 刘启也是许久不曾见到她如此含羞带怯，顿时心旌摇曳，但他还没忘此行的目的，已经耽误许久，的确不能再拖了，于是，他抑住心中的悸动开口： “北冥院长方才带给我寰宇阵的消息，情况很复杂，有些东西我还没想明白，所以，我可能还要再去一次西临。” 柳清闻言立刻将埋下的头抬起，脸上的绯红还未褪去，“再去？什么时候？” “马上。”刘启修长的手指穿梭在柳清柔顺滑亮的满头青丝之中，轻叹出声。 柳清眼神希冀，红唇轻启，“我跟你一起去……” 刘启心头微动，他知道，柳清是担心他，但此次前往西临，本就是去见白虎，而白虎，只会见他一个。 带着柳清去，实无必要，带着谁去，都没有必要，事实上，他自己一人便可，他也确实，是这么决定的。 所以，他将柳清再度拥入怀中，温声劝慰：“好啦，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待在星灵就好，放心，我两三天就回来了。” 柳清也没有再坚持，只是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刘启，“我等你。” “好。” 二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寂寂无言。 短暂的温存之后，刘启便立刻催使着已经修复完好的宇灵舟，再赴西临。 与此同时，一道道命令正自星灵城内发出，传向另外的所有三十三座城池。 人们也终于得知，四方界林所代表的天地真相，不过是，囚笼围困。 此界众生，原来，皆为囹圄之奴！ 修炼诅咒，大道断绝。 真是，令人泣血。 何况，皇室崩塌，学院变革。 终成两千年，未有之变局。 由是风云突起，天下震动！ 而这些，风驰电掣赶往西临的刘启，暂时还不知道。 …… 第二天，大日高悬之时，刘启便已经来到西临界林之外。 如今此处场景，与他上次来时相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放眼望去，是搭构好的帐篷营地，成排成列，整整齐齐，对向界林的深渊巨口。 而帐篷周围，有孩童嬉戏，有先生讲经，有演习操练，也有导师授课，似乎他们的一切生活，都发生在这简陋的营地之内。 刘启凌立半空，看到这些之后，不由得眉毛一挑。 他并未遮掩身形，因此，营地众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一道道目光投射而来，充满好奇与试探。 但营地之中，也不乏有强者曾见过刘启，此刻认出，顿时大惊失色，慌忙让众人低头不要再妄图窥视，生怕引得刘启不满。 当然，这也引得不知真相之人，更加好奇刘启的身份。 恰在此时，距离他最远，也就是距离界林最近的帐篷之中，走出一位身穿肃杀战衣，脸色稍显疲惫的年轻男子，其身后，还有一位老人似奴仆一般紧紧跟随。 那男子踏空而行，脸上的倦怠之色反而让他显得更加深沉，他走到刘启身前，微一抱拳，“刘师弟。” 刘启没想到，苏杰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他压下心头的一丝诧异，同样抱拳，“苏师兄。” 紧接着，便听得苏杰仪态从容地说道： “解散城主府的命令，我们已经收到，我已让西临王……我已让苏邪回城交接，不过，城主府人员众多，有用之人还需学院筛选，此事，怕是要费个两三天。” 刘启随意地摆摆手，“无碍。”说完之后，他漫不经心地指向界林，“你来之后，情况如何？” “我苏家众人来此之后，依令清划外围内圈，且并未随意杀戮，而今已差不多。” 刘启点点头，“嗯，那内圈深处呢？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观微境之上的强大魔兽太多，他们已生出些许灵智，不会随意厮杀，可对我等人族修士，则是凶相毕露。 且这群魔兽各自占据之地，足以守望相助，因此，逐个击破也行不通，想要清剿，实在太过困难。 这几天过去，也唯有族内一位寿元将近的巡徼境巅峰修士，拼杀了一头刚刚晋升观微境的风雷魔树。” 听到最后这两句，刘启不由得看了苏杰一眼，却见后者神色无比淡然。 刘启心中暗自思忖，不卑不亢，有理有节，那场大战，看来的确带了苏杰很多，有难言的伤痛，却也有，可贵的成长。 其实，也就和他一样…… 他收回目光，接着询问道：“此刻，有多少修士位于界林之中？” “有我苏家的五队斥候，和一些来自别处的散修，数目不明。” 听完之后，刘启没有过多犹豫，“那就麻烦苏师兄派人，把他们尽量喊回来吧。” 苏杰脸上浮现出一丝讶异茫然，但他很快遮掩过去，随后扭头朝向身后跟着的老人说道：“巍爷爷，你去吧，让能出动的人全部出动，要快。” 崔巍没有多言，领命后转身离去。 而随着崔巍离去，一时之间，高空之上，便只剩刘启与苏杰二人。 沉默片刻后，苏杰率先开口，“刘师弟此次单独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苏师兄，你变化很大，我原以为，你会恨我。”刘启望向苏杰，淡淡开口。 “恨吗？或许吧。”苏杰垂首喃喃，却又忽而抬头，“你觉得，我该恨你吗？” “我认为，其实都可以，看你。”刘启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苏杰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你还敢单独前来？不怕我，下黑手？” 刘启耸耸肩，没有回答。 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苏杰无奈地摇了摇头，“估计还要等一会，不如，去我帐篷里坐坐？” 刘启点头，自无不可。 眼看着苏杰与刘启走入帐篷之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与身旁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开始低声交谈。 “那人谁啊？居然引得杰哥亲自迎接？” “小鬼头，说了多少次了，叫家主，没大没小的！” “切，那大伯你说，刚才跟着族长进入帐篷的人，究竟是谁啊？看样子似乎比家主还年轻呢！” “呵，估计是哪个仗着长辈身份行走的二世祖，怎能与家主……” 然而中年男子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道声音粗暴地打断。 “闭嘴！那人也是你能议论的吗？害了自己就算了，小心，别害了全族！” 中年男子望向怒斥他的来人，看清之后慌忙跪下，“六长老，是晚辈失言。” 那被称作六长老的白发老人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愤懑难消，却硬生生压低了声音，再度训斥道： “难道还不知道我苏家如今处境吗？怎么还敢如此趾高气昂，指点江山？” 那中年男子知晓六长老说得有理，却觉得他实在有些小题大做，只是说了两句罢了，那人又听不到。 何况，纵然那人身世非凡，纵然他们苏家已丢掉皇室身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们苏家，虎病威犹在，还能因为他这两句话，因为那个神秘男子，致使全族遭殃吗？他不信。 不过眼见六长老发了如此大的脾气，他倒也不敢嘴硬，只是垂首听训罢了。 那六长老一双毒火里淬出的慧眼，如何看不出这中年男子并非心悦诚服，他顿觉心累，也不想再过多训斥。 “跟我去界林，将里面的散修带回，等待此事结束，自己去刑堂领三十棍。”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留下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中年男子。 第257章 求问白虎 而同一时间，在他们不远处的帐篷之中，与苏杰相对而坐的刘启忽然没来由地微微一笑，随后啜了一口清茶。 苏杰却无法表现的如此轻松，“抱歉，族人不太懂事，还望——刘师弟勿怪。” 刘启缓缓摇头，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似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无妨，不过看起来，苏师兄日后还需再辛苦些，接受自云端跌落的现实，对一般人而言，可没那么容易，然而现在的苏家，可经不起，再一次沉重的打击了。” 苏杰眼眸低垂，看不出心中所想，声音低哑着开口说道：“我会注意。” 刘启闻言轻笑出声，“那自然最好。” 随后，二人便不再言语，静静品茶。 刘启心中感慨更甚，若初识之时，苏杰便如现在这般，或许，他们能成为挚友也说不定，可现在，终究不再可能。 二人只隔着一方石桌，却犹如被天堑鸿沟所阻，苏南，毕竟命丧刘启之手，一块坟冢，就这般横亘在二人中间，难以跨越。 直至崔巍掀开帐篷走了进来，才打破了这长久的沉寂，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到苏杰身后站定。 刘启见状，眉头不可察的跳动一下。 苏杰则是将手上茶杯轻轻放下，“刘师弟，你先前所要求的事，已经办妥，不知下一步，你要？” 刘启起身，面对前方，目不斜视，却忽然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师兄，我承认自己会有私心，但我，也见过开国皇帝，因此，纵然不能为友，我也不希望，成为永生的假想之敌。” 苏杰无比平静地咽下一口唾沫，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同样面对前方，目不斜视。 倒是他身后的崔巍，神情有些不自然。 话音落地，刘启便迈步而出，没有片刻顿足，同时，不咸不淡地留下一句。 “退远点。” 苏杰终于有了反应，瞪大眼睛，一脸震惊骇然，却只能抓住刘启最后一瞬的背影。 然而，也只是背影。 刘启挟风踏空，向着界林飞速冲去。 他自然看得出苏杰的试探，而他，也已经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他相信，现在的苏杰听得懂。 至于选择—— 则要看苏杰自己，当他做出了选择，刘启，也就做出了选择。 …… 再次来到西临界林，重游故地，刘启的心中也是颇为感慨，毕竟上次来时，差点就没能全须全尾地脱身离去。 他轻叹一声，随后，抛却脑中的杂乱思绪，专心张开神魂之网，避开“视野”中的众多灵缘魔兽，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内圈中心区域。 不多时，他寻到一处僻静之地，便当即止步，不再向前。 随后伸出右手，握住胸前玉佩，浩瀚精纯的灵缘疯狂涌入其中。 “吼！！！” 玉佩刚刚放光，便听到自界林的最深处，传来一声震天虎吼，虎吼威势摄人心魄，但刘启却兴奋地难以抑制嘴角的微笑。 他已经做好了昏死过去的准备，所以当血肉颤栗的感觉自躯体深处传来之时，他没有丝毫抵抗，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昏死过去。 而界林内的所有灵缘魔兽，不管多么强大，都无一幸免，无非强撑的时间，是一息，还是三息的差别，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翻白眼，便昏死过去。 而此刻，界林之外，率领众人撤出半城距离的苏杰正站立高空，死死地盯着，在天际显出轮廓的界林。 忽然，一股无比澎湃的气浪自界林之中传来，他离得这么远，却依旧被波及！ 他脸色骤变，倏忽苍白，当即从高空跌落，“砰”地一声栽倒在地。 他艰难爬起，望向眼前空无一物的远方，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慌失措。 他该如何形容？ 那是刻在身体骨血里的恐惧，魔音灌耳，在瞬间便完全攫取了他的心神。 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慌乱与茫然充斥着他的内心，以至于，任何反抗的想法，都无法生出。 可明明，这吼声传到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杀伤之力。 但，还是让他狼狈至此。 这，才更让他感到后怕与痛苦。 他眼神微微涣散，口中喃喃：“那位存在，究竟，有多强？” 就在恍惚之际，他却忽然想到，他尚且如此，何况族内其他子弟呢？那些族中的老幼弱小，此刻，又该有多么害怕？ 更别说，他还没在场主持大局。 人心惶惶，已经是可以预见的必然。 苏杰想到这，眼神中的迷茫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往无前的坚毅。 他沉默地拍去衣服上沾染的尘土，长舒一口气，随后转身，步履坚定地朝向苏家众人所在之处走去。 …… 刘启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坐起。 睁开双眼，便被一颗硕大无比的虎头挤满整个视野，脑海中映出白虎全身，依旧是如雪般纯净洁白的毛发。 刘启立刻被惊醒，慌忙起身，无比郑重地躬身行礼：“白虎前辈。” “何事？” 这闷雷般的声音在刘启耳边炸响，虽然震得他头脑昏沉，但这莫名且诡异的熟悉感，却让他心中无比安定。 “前辈，我此行前来，是想求问天地囚笼的困局真相。” “你上次问的时候，我便说过，这问题，我没法给你回答，回去吧。” 听到白虎这般答复，刘启并不意外，这早便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没有直接放弃，转身离去，而是硬着头皮，硬咬着牙开口： “我相信，封锁此界天地并非前辈本意，虽然我不明白前辈为何如此做，但我相信，前辈既然作此选择，自有深意。” 白虎如琥珀般晶莹的锐利之眼顿时闪过一丝异样波动，但立刻，又被冷冽的野性光芒盖过。 刘启注意到了，却浑然不觉地继续自顾自开口： “可是前辈，您举动的深意我不得而知，但我却知道—— 生活在此界之中的悠悠众生，得知身陷天地囹圄，背负修行诅咒之时，是何等绝望，却又是何等倔强。 此方天地有缺，即便是最长寿的修行之人，也不过三百年寿命。 可一代代薪火传承，至今，寻找破除囚笼之路，已绵延两千年而不绝。 如今，更是传到了我这个方外之人的手上，我既承其诺，总要，尽力一试。” 刘启说到最后，竟是洒脱一笑。 “为什么？”白虎忽然开口。 “什么？”刘启一愣。 “为什么，一定要破除此界之限？” 这问题，午夜梦回时也曾困扰过刘启，就像音魔曾说过的一样，大家就这样被困住，也没什么不好。 为何，一定要想着打破天地囚笼呢？ 后来经历种种，见过两千年前的五位前辈，见过上官仪，见过苏南，见过南宫问，他终于有些明白了，所以，他才答应了南宫问死前的最后请求。 他想过，并且已然明白，所以此刻不再犹豫，答案脱口而出，“恐惧，真相。” “恐惧？真相？”虎头微偏，显得极为疑惑，刘启此言，的确令祂不解。 “既然知道，就不能视而不见。 因为未知的恐惧，实在太大。 不知道因何，也不知道因谁。 从出生开始，便被困在此界之中。 怀揣着对另一片星空的期待，终身—— 饱尝囚徒的人生。 这又如何，做得到呢？ 明知是假，便要求真，如是而已。 其实真相本身，便已经，是理由。” 虎兽晃了晃脑袋，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你终究，不是此界此人。” 刘启闻言淡淡一笑。 “其实，我已经是了。” 第258章 线索与答案 刘启微微一顿，便继续说道： “所以，我愿意，为这片蓝天之下，绿地之上，生活着的茫茫众生，做点什么。” 沉默片刻。 白虎终于开口，“此界破限之机，犹在此界之外，我只能，说这么多。” 刘启跟着喃喃：“此界之外……” 白虎极轻微地嗯了一声，随后补充道：“而且，也只在，此界之外。” 刘启闻言，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白虎话中的此界之外，与算命前辈所说的方外之人，绝非一个意思。 方外之人，现在看来，或许就是他。 可此界之外？ 也许，是那片真实星空下的诸天。 可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因为大道压胜，天地有缺吗？ 还是棋局之内，无有破局之法？ 他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寰宇阵。 那座神秘无比，于天地之间，自成道法，灵光流转不断的奇阵。 勾连此界与真实星空，可借之无视天地囚笼，偷渡而出。 也曾有寰宇一梦，使南宫丘五人各得奇缘，方才揭开天地的一角真相，造就巍巍帝国，延续至今。 更不用说，刘启当初前往星灵塔时，悬挂胸前的神秘玉佩，亦曾与大阵共鸣！ 这一桩桩，一件件，不仅彰显着寰宇阵的神秘，更是说明，其与天地围困的真相，密不可分。 所以刘启再度开口，“前辈，关于寰宇阵，我还有一事想问。” “咕噜噜……”白虎自喉头颤出声音。 刘启顿时心头一紧，赶忙解释，生怕白虎下一刻就将自己扔出极尽之地。 “前辈，而今，我实在是两难抉择，没了办法，因此才斗胆前来，向前辈求教。” “嗯？”白虎用鼻孔哼出声来。 刘启一脸苦笑，开口说道： “不瞒前辈，此行来前，我原狂妄地以为，破除此方天地囚笼，有可能数百年光阴，便已足够。 可即便如此，我也实在等不起，我父母为人所害，如此血海深仇，身为人子，怎能痴等百年以报？ 可若是我真的借寰宇阵离开此方天地，又怕难以归来，一去不回，致使辜负身上所背负的种种期许。 纠结万分，无可奈何，只能来此，恳请前辈能为我点破迷雾。” 刘启的话九拐十八弯地带着问题，白虎的回答却言简意赅，“你没得选。” 刘启脸上苦涩更甚，“的确，若是依方才前辈所言，倘我留守此界，怕是努力终生，也依旧无望破局。” 他的确，没得选，只有离去一途。 可这般被迫离去，实非他心中所愿。 尤其是其中未知的不确定性，更让他，心生惶恐。 但这时，白虎却紧接着说了一段意味难明的话，“若是有缘，便是离去，也会在命运的迷雾散尽之时，再度重逢。” “前辈，你的意思是……” “我只能说这么多。” 刘启似有所明悟，心下稍定，但若想坦然离去，他还需要再做一件事。 兽潮之患，一直如悬颈屠刀，今日既然已经硬着头皮说了这么多，不妨再多说些。 所以刘启再度郑重地躬身行礼，无比慎重地开口说道： “前辈，不知您能否费心，约束手下魔兽，勿要让之形成兽潮，冲击城池。 若前辈答应，待我离去之后，便立刻封锁此地，同样不让任何人类修士踏足。” “呵，魔兽？倒也贴切。”沉雷之声中充满鄙夷与蔑视。“不过，卑微的污糟之血，下贱的无灵之兽，哪里有资格侍奉于我？” 短短两句话，其内充斥的庞杂信息，却让刘启心头一颤，脑海中涌现出诸般猜测。 白虎为何表现得如此不屑？ 难道，白虎与界林魔兽，并非同源？ 那这许多魔兽，究竟从何而来？ 这没道理。 可白虎接下来的话，则是完完全全印证了刘启尚不确定的猜想。 “我不会帮你，因为这些魔兽，本就是——为此而生。” 白虎说完，支起两条雄壮至极的前腿，庞大的身躯瞬间挤满刘启的视野与脑海。 刘启头晕目眩，脑袋昏沉。 竟是真的！ 而且，看白虎的姿态，显然不屑与他口中卑微下贱的嗜杀魔兽同道而行，当是也不会亲自下场出手。 南宫问的猜测，的确是对的。 但旋即，刘启便觉身体冰冷，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为此而生？ 养蛊吗？ 白虎忽然垂下硕大虎头，一双灿金虎瞳死死地盯住刘启，却又没有丝毫威势泄出。 虎瞳映出刘启的身形，有形绿色之风，环绕在他的周身，极尽之地的沧桑与杀伐之气，化为猩红薄雾，附着在绿色的风上。 巽诀，昨夜风！ 这式天赐的专属灵技，原来是祝福，也是诅咒。 足以动摇道心的乱象，一旦出现，刘启便必须——全面开战。 他甚至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场战争的结果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死，我活！ 这是血与火的淬炼，永不停息，只为锻出亘古不变的道心！ 当然，他不能失败，哪怕一次！ 但刘启却无法注意到这一切。 他此刻双目失神，只因心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恍惚间，刘启仿佛看到，在此界之上，有一只无形大手，藏在黑暗深处，拨弄着岁月之书，在阴影之中，推波助澜。 天地为局，众生为棋。 算命前辈五人，南宫问，苏南，上官仪，甚或他刘启，乃至此界所有人—— 全都无一例外，逃脱不得。 刘启，早已不再是那个刚刚接触修行几天，尚未启灵的小男孩。 他已经由凡化仙，突破巡徼。 可此时心中，却依旧，只有浓浓的恐惧，害怕失去一切的恐惧：若那幕后之人真的出手，他，又能护得住什么？ 与此同时，吹遍周身的有形之风，携来一幅幅画面，映照在躯体神魂之中。 “活下去！” “活下去！” 昨夜风让一切如此清晰，原先已经逐渐淡忘的记忆，再次鲜活、淋漓地出现。 他牙冠因此不受控制地发颤，这是难以抗拒，深植心底的情感。 他想要流泪，他想要憎恶自己的软弱。 就像他这些年来，一直做的那样。 这感觉，无比强烈，就要把他吞没！ 但刘启，总归不再是那个弱小无力的小男孩，他已经足够强大，三次问道，他的心，已然坚定无比！ 即便面对最阴暗的恐惧—— 他也不会再束手！ 刘启抛却了所有懦弱的想法，他咬紧牙关，脸上青筋暴起，不管不顾，只是全力催动定风波与昨夜风。 无形之风与有形之风在他道躯之中呼啸着来回！ 他在心中振臂高呼！ 我要变强！ 比独孤阳更强！ 不，比白虎更强！ 不，比于此界囚困、傀儡众生的幕后黑手，更强！ 不，我要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伴随着体内的怒吼，刘启眼神重聚灵光，瞳孔深处，浸染高贵的琥珀绿。 他神色恢复平静，暗暗自语： “我将不知疲倦地求索大道之路，永生，直至问鼎其巅，到那时，弹指便破开魍魉诡计，只手可撑起青天白日。” 周身的有形之风连同沧桑与杀伐之气，被刘启尽数吸入体内。 一切消散。 然而时间过去，才不过几息。 刘启大口喘着粗气。 “去吧。”闷雷之声再度响起。 刘启迷糊地点点头，下一瞬，便被挪移而出。 白虎凌厉的双目凝望着无垠虚空，“可惜了，一切努力，终究徒劳，谁让此界，唯战方启，以血而终。” 随后，整片极尽之地都响起残戈断戟的吟啸，战场上的冲杀喊叫直冲云霄，甚至盖过轰隆隆的落雷之声。 最终也都，归于沉寂…… 第259章 温梨初 刘启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满心豪情渐渐散去，而后他昂首迈步，自界林之中走出。 此次西临之行，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甚至，比原本以为的更多。 离去，是必然。 他心中，已有决断。 凌空而踏，身形鬼魅飘忽。 不多时，便与等待许久的苏杰相遇。 “师弟。” 刘启止步，“师兄。” “你此行……” “我即将离开。” 苏杰沉默片刻，忽然展颜一笑。 “来日再会。” 刘启同样会心一笑。 “回去吧。” 旋即一步迈出，消失在原地。 苏杰看着刘启离去的身影，脸上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却依旧挂着淡淡笑意。 他选择相信刘启。 纵因隔阂无法成交心挚友，他也的确，不愿将刘启当做永生的仇敌。 何况，依刘启所言，还是假想之敌。 …… 另一边，刘启离去之后，并未直接驾着宇灵舟赶回到星灵，而是落脚于西临。 他来到西临城南，在街巷之间不断穿梭，最终，站在一道漆红的木门前。 月华如水。 刘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个敢于求问白虎的无畏男子，此刻竟然显得有些紧张。 “咚，咚，咚。”刘启轻叩门扉。 “来了。” 一道娇怯甜美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吱呀”一声，漆红的木门便被打开。 随后，一个青春明媚的少女出现在刘启身前，而让刘启莫名觉得有些揪心的是，如此清丽的少女，眉眼间，却带着点点忧伤，藏得很深——难以化解。 那少女见到登门的刘启，有些怔怔出神，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个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的男子。 所以她羞涩的脸红之余，心中也微微有些警惕，怯生生的问道： “你好，请问你找谁？” 刘启露出和煦的微笑，“我找你。” “我？”少女一脸的不可置信。 刘启依旧微笑，他指了指少女身后，“我能进去坐坐吗？我可以慢慢说。” 少女低下头，显得有些犹豫。 刘启没有催促，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短暂的思考过后，少女便做出了决定，她侧过身，邀请刘启入内。 “多谢。” 刘启走进院子，环顾四周，虽然空间略显拥挤，但干净，整洁，温馨。 “请坐。”停顿片刻后，少女斟酌着开口：“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刘启渐渐敛去笑容，然而声音却依旧柔和无比，“温梨初，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额，是的，没错。” “很好听的名字。” 少女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礼貌地回应道：“谢谢。” 刘启抿了抿嘴，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原本看上去有些柔弱不堪的少女顿时神情大变，快速向后退去，躯体紧绷，浑身灵缘躁动，眼神中充满警惕。 “我哥哥，他们告诉我说，我哥哥，已经，不在了，甚至，没有尸体……” 少女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感，但声音却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 刘启没有低头，他选择与温梨初对视，想以温暖的目光抚慰这位少女。 “我很遗憾，但，没错，你哥哥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坚强的少女终于无法克制决堤的泪水，但她只是咬牙，毫不恐惧与刘启的对视。 刘启从那双朦胧泪眼中，感受得到温梨初深藏的悲伤。 他知道那个无名之辈的故事。 不，不再是无名之辈了。 是温梁初的故事。 他因此也同样悲伤。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他原比温梨初强大，但此刻，他败给了那双美丽但脆弱，浸满泪水的眸子。 他垂下眼帘，尽量维持着内心的镇定与声音的平静，“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哥哥曾拜托我，来给你送些东西，很抱歉，我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希望，还不算太晚。” 说完，他取出一枚储物戒，递给少女。 等到刘启维持这个姿势足足十几息之后，少女终于向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储物戒，灵念一探，储物戒中，赫然放着十枚无比纯净的巡徼境巅峰缘晶！ 这绝对是一笔巨额的修行资源。 即便对刘启而言，若非他如今掌控着星灵塔，也同样如此。 但少女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悦，这些缘晶，在她眼中，只意味着一件事情，她的哥哥，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无数次怀疑，却又被无数次确认。 刘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千言万语，最后不过汇成两个字，“节哀。” 他在心中长叹一声，转身迈步离开。 “你不是我哥哥的朋友，对吧？” 刘启刚走两步，便听见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当即止步，选择停在原地，却没有转身。 “你也许不了解我们的生活，哥哥和我，都没有什么朋友，我们，只有彼此。” 刘启不知该如何解释。 “其实，在那之前，或许，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有所预料了。 你和我们，太不一样，毕竟，你看上去，就是如此的——不平凡。 我察觉到异常，却依旧让你进门，也许，是因为我心中，还抱着哥哥尚且存活在这世上的妄想吧。 直到你把这枚储物戒给我，我终于确定，哥哥他，真的，已经不在了。 如果我早知道这一切，我一定，一定，一定不会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这些——破缘晶。” 温梨初亮出手中的戒指，泪眼涟涟。 刘启转过身，却眉眼低垂，依旧沉默。 温梨初满脸泪水，却硬挤出一抹笑容，轻声开口说道：“你就是之前城主府悬赏的那人吧，我猜的。” 刘启猛然抬头，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女居然如此敏锐聪慧。 “所以，是你杀了我哥哥吗？” 刘启短暂沉默， 声音沙哑，“抱歉。” 少女缓缓摇头，轻声开口：“我本来很恨你，但见了你之后，却突然发现，我好像，不恨你了。” “为什么？” “因为，这所有的一切，因为，你来了，因为，你想要弥补这一切。 最重要的是—— 我知道，这一切，不怪你，毕竟，对你而言，其实，是我哥哥有错在先。” 刘启愣住了。 温梨初不再哭泣，语气温柔：“你那时，很危险吧……” 闻听此言，刘启浑身瞬间被一股无比强烈的情感席卷，无论是有形之风，还是无形之风，对这情感，全都视而不见。 因为这情感，不仅没有让刘启失去理智，反而让他，洗尽铅华。 这与柳清，刘恒，刘正，钟无离等人对他的支持完全不同。 温梨初的理解，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人性的光辉，就这样照耀在他身上。 他感动得，几乎快要忍不住落泪。 这让他觉得，这世上纵然是永夜常黑，也总有几束无比刺眼的光亮，疯狂的涌向最黑暗的所在，无比自豪地大声宣告： 这个世界，死寂，不是它永恒的宿命。 不该是，也不会是。 这就够了。 如果没有这种感觉，他大概，真的会变成南宫问那样的人…… 他很幸运。 这个世界，也很幸运。 刘启眸中闪烁着泪光，他朝着少女轻微点头，“谢谢。” 温梨初一脸释然的微笑： “不用自责，也不用难过，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不需要你来赎罪。” 刘启却再次露出和煦的微笑。 “的确，是这个世界犯的错，不过，我现在，正肩负着这个世界的期待，所以，我会替这个世界，赎罪。” 第260章 南宫翎 温梨初清秀的脸上满是疑惑，她显然无法明白刘启最后所说的话。 可刘启并没有打算解释。 他只是冲着温梨初柔声说道：“我很快便要离开这片天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温梨初一脸茫然。 离开这片天地？ 去哪？ 可刘启并没有打算解释。 “或许，你想去星灵学院学习吗？我有一个特许名额，如果，你愿意的话。” 温梨初不可置信，“星灵学院？我？”眼看着刘启重重点了点头，她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开始逐渐消化这个事实。 不多时，她便给出了答案。 “还是算了。” 刘启注意到了她举棋不定的神情，他知道她内心的犹疑。 正如苏南之死，横亘在他和苏杰之间一样，温梁初的死，也阻隔在他和温梨初之间，这会让少女觉得，他的行为，是一场施舍，而这，无疑是在亵渎他哥哥的死亡。 所以他开口解释道：“这不是我对你哥哥的补偿，而是，这个本不该这么糟糕的世界欠你们的，当然，也是我对你的感谢。” 但温梨初犹豫之后还是摇头。 她不知道，刘启为什么要感谢她，也不知道，什么感谢能值得一个星灵学院学习的特许名额？尤其，是现在。 “还是别了，西临城几大学院今日刚对外宣称，以后所有的弟子收录，都要效仿东临学院—— 唯有天资最卓越的少男少女，和献身于抵御魔兽之人的子嗣，才能获得资格，任何人都必须遵守，即便是院长，也不例外。 这些学院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星灵学院了，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但是，也有特例不是吗？我会遵守规则的，不用担心可能给我惹麻烦。” 这少女的善良与细腻令刘启动容，不过他心中也有些许尴尬：这小妮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在外耀武扬威，借助家族影响僭越规则的二世祖吗？真是！以貌取人…… “可是，我没有任何特别的能力。”温梨初表现得有些局促。 刘启微微一笑，“不，你有，你有一颗纯真的心，善良，但不软弱，这很特别。” 温梨初听到刘启对自己的盛赞，腼腆一笑，却只是更为坚定地摇摇头。 “西临城，已经和哥哥在时不一样了，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会很高兴。 我们，终于不再是下等贱民，而是这个城池的一份子，所以，我想替哥哥看着，看着这一切慢慢发生。 而且，我也不太敢自己去星灵城，我在这里生活了太久，这里，才是我的家。 不管这片天地究竟是怎样一座囚笼，不管兽潮，曾带给我们怎样的痛苦，这里，永远都会是，我的家。” 刘启心中意味难明，沉吟片刻后，他缓缓取出了那对神光之目，操纵微风轻轻托举，“如果要看，让你哥哥，也亲自看看吧，我很抱歉，但，只剩下这个了。” 温梨初有些呆滞地望向刘启掌心之上，那双眼睛从前望向她时，总是充满了宠溺与疼爱，可是现在，只剩下这个了——吗？ 她苦着脸，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对神光之目，然后，瞬间不能自已。 刘启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温梨初的肩头，轻声说道：“如果你改主意了，随时，可以去星灵学院。” 温梨初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并未回应刘启。 刘启心中只得悠悠一叹，转身离去。 明知世事如此，何必哽咽？ 唉，纵知世事如此，却依旧—— 难免哽咽…… 风，远去。 …… 一天之后，刘启再度回到星灵城。 可在他将要入城之时，忽然看到城门处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面孔。 “在等我？”他心中微微吃惊，却并未流露在脸上，只是淡定地收起宇灵舟，迈步走到那人身前，随后抱拳见礼： “南宫兄，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 那场大战之后，刘启，便再也没有见过南宫翎出现，不止是他，便连平日里与他关系最要好的北冥风，也是一样。 据说，南宫翎选择在自己的洞府里闭关，谁也不见。 眼下，或许是终于舍得出关了。 只见对面的南宫翎神情憔悴，笑容疲惫，涩然开口回道：“刘兄，好久不见。” 刘启轻声询问：“南宫兄待在此处，不知，所为何事？” “我在这里，是为了等你。” 刘启眉头一挑，看来猜测果然没错。 “我昨日，去了爷爷的洞天……额，曾经的。” 的确是曾经的，因为那洞天，现在已经成了刘启在星灵学院的暂住之所。 “不过我去的时候，你不在那里，守在洞天入口的周师兄告诉我，你急匆匆地外出，未带随从，也没说去处和归期，我没了主意，又想早些见你，便来此处等候。” “南宫兄，你这是……” 能让刘启在这方天地真正感到归属的人，实在不多，同辈之中，更是寥寥无几。 而南宫翎，恰好，便是其中之一。 从荒诞不经的初识交手，到东临界林的短暂共处，再到东灵闯塔前夕的灵临聚会。 大比登山之时，他也曾放弃争先的机会，只为了回答刘启的问题。 他们，早已成了朋友。 而刘启从内心里，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可，有些事情，并非他一人所能决定。 也许，南宫问的死，也将成为他们二人之间，永远的隔阂。 可下一瞬，南宫翎开口，便打碎了刘启的过分担忧。 “我没骗你吧，都不需要我引荐，我说了，我爷爷，一定会非常喜欢你的，你看，连天下，都托付给你了。” 南宫翎语气刻意扮得轻松诙谐，夸张无比，倒真像是在念唱戏本。 而戏本里的主角，正是此刻相对而立的两人，还有那个，已经身化青山、道心稳固如石，在刘启眼中崇高冷漠更胜神明的——南宫问，也是南宫问口中的“爷爷”。 “这个笑话，可并不好笑。”说是这样说，刘启的嘴角，却忍不住勾出一抹微笑。 南宫翎也算是个翩翩君子，此刻却将眉毛挑得快要飞起，同时一脸的做作表情。 可这一次，刘启没有像以往一样，在心中暗暗吐槽。 他只是觉得，很开心。 能看到南宫翎，看到这样的南宫翎，他真的，真的很开心。 所以他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甚至忍不住右手握拳，朝前伸出，同时激动却克制地说道：“欢迎回来！” 南宫翎见状，一样难掩笑意，无比默契地伸出右手，与刘启轻轻碰拳。 “你知道的，英雄，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当，这天下，我也有份。” 二人四目相对，随后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紧接着，便勾肩搭背，一同朝星灵学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刘启大谈皇室倒台后的帝国变化以及学院的诸般变革，南宫翎只是频频点头，但偶有开口，便让刘启也觉得颇受启发。 他们没有再谈起南宫问之死。 像是不敢说？ 也似乎是，无需说。 的确，更像是，不必说。 日落西山，霞光万道。 可他们，却如大日初升。 因为少年的意气豪情，足让天地无颜。 至于命运的纠葛与无常，矛盾与抵牾，他们，已经能接受了。 是的，他们不是承受，只是学会了——接受这一切。 因为，他们清楚，世界，不是瞬间变成这样，世界本来就是，并且大概，一直都会是这样。 太多的事，太多的人，都会变。 可，总有些事，不会变。 还好，总有些人，不会变。 第261章 紫薇斗数 洞天之内，刘启屈膝盘坐，浑身莹光，吐纳之间，环绕周身并似蝌蚪般游弋的卜灵文字“汇”与“聚”颤动着微微放光。 昨日，他与南宫翎分道扬镳之后，便来到此地，开始枯坐修行，到此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时间。 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探究自己的身体，尤其是突破巡徼之后，这让他颇为怀念。 这也没办法，前段时间，他实在是琐事缠身，就连巩固境界，也是千辛万苦，才抽出的空档。 虽成功巩固了境界，却也仅此而已。 可是，突破巡徼之后，他可不只有境界的提升，甚至可以说是——远远不止。 他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刚刚理清自身巽属的种种蜕变。 五大灵技，晶体灵缘，快要破碎的枪珠，灵智愈发活跃的先天风煞，以及体内不断涌现的有形与无形之风。 可是刘启心中清楚，这还不是重头戏。 他无比冷静地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沉下心神，体内狂烈的风，逐渐偃旗息鼓。 取而代之的是，逐层铺开的灿烂星光，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便展成一幅光影梦幻的浩瀚银河。 可在这片星空的绝对中央，没有流光溢彩，也没有壮阔恢宏，只有一颗——孤寂黑星，纯粹，而深邃。 这也是刘启自不久前问道突破，重建星图以来，第一次，在体内展开周天星图。 而在这梦幻璀璨的星空之下，即便是刘启，也难以自抑，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因这极致而摄人心魄的美丽，片刻恍神。 刘启猛然惊醒，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他的神魂之力何等强大，几经蜕变，三魂早分，又有定风波日夜凝炼，即便不动用灵技，也绝对不逊于一般巡徼境巅峰强者。 因此，即便息停了有形与无形之风，也不可能被轻易撼动，更何况，这周天星图还是经他手施展而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了片刻的恍神。 这周天星图，实在强大的过分，当然，也妖异的过分。 只有一颗孤寂黑星，却能展现出如此威能，简直恐怖。 刘启心中暗道： “这周天星图未来绝对是难以想象的恐怖杀器，只可惜，现在还有致命缺陷。 单单炼入了一颗黑星，灵缘实在太弱，真要祭出，恐怕攻杀之力完全不足。 即便是这迷神惑人之法，面对强敌，估计，也只能坚持一瞬。 还是远远不够！ 不过，待未来补星之后，星图完全炼成之时，对敌一图出，” 不过，刘启这次催动星图的目的，倒并非是为了寻星图之路，他脑海之中浮现的诸般念头，不过是应运而生。 他还有正事没做，所以，他很快收敛心神，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神魂胎光顿时大放异彩，虚与实交叠，映照出命宫虚影，自其中钻出无数卜灵文字，在混乱中重新组合，最终凝化为一卷无字天书。 透过无字天书，刘启看到一颗颗内蕴命理的星辰在星河中流转。 这星河像在他的身体里，又像是高悬在他的头顶，他仿佛身化宫殿，容纳着诸般星辰，承载着流变的天机命数。 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命宫。 只是他还看不清。 这就是太乙奇门卜灵术，卦之二重。 紫微斗数。 其完全不同于命宫谶语。 后者通过勘破蛛丝马迹而得以预言，借助因果细线，演化过去幻影与未来图景，昭明一事，以致细节毕现。 可命，哪里算的尽？ 看似最清晰，其实，也最模糊。 越是算的尽，就越是算不尽…… 因此紫微斗数，便不再有如此强烈的指向，其借以天机，问势命理，终不再是某一事的窥见，而是一段岁月的流年。 刘启体悟着，心中不由得感叹： “这就是紫微斗数吗？此道，果真妙极！简直，妙不可言！ 可惜，陆君院长囿于天赋所限，只掌握了命宫谶语，甚至未曾走到这一步。 而算命前辈，于此道深耕千年，命宫亦是由此而生，却依旧难以跨越到六十四卦的至高领域，只能在紫微斗数内打转。 不知道我，又能走到哪一步？” 想到这，刘启不仅不见丝毫气馁，反而心中生出万丈豪情，立刻以神魂探入流转的星河之中，这时他才发现，璀璨的银河之中，竟有十四颗主星，光芒大作。 这十四颗星辰，分别是紫微、天机、太阳、武曲、天同、廉贞、天府、太阴、贪狼、巨门、天相、天梁、七杀、破军。 刘启心中一喜，所谓紫微斗数，正是借这十四主星，以及银河中的其他众多同样足以昭彰命理的星辰，窥探命宫坐镇，测算天地之势，大道之运，可称天机，亦是天命。 依理说，刘启本不该如此快的掀开紫薇斗数的迷雾，至少，不该如此快得辨明十四主星，毕竟，他连卦之一重的命宫谶语也只才堪堪用过几次，完全称不上熟练。 可谁让，上官仪送了他如此一份逆转天机的礼物呢？ 巡徼境的修为，突破至窥门的辰属，以上官仪的大道为底的周天星图。 这般与星辰之力的亲和，竟让刘启，不知提前多少，勘破了笼罩在紫薇斗数乃至十四主星之上的重重迷雾！ 可刘启还不满足，他想走得更远。 他感受得到，在遥远的星海尽头，有一股力量汇聚成一道声音，在呼唤着他。 虽然微弱，但刘启确信，那声音绝不虚假，那力量，一定存在！ 于是，他分出的神魂之力立刻向着星海深处冲去，瞬间便穿过十四主星。 但他还是没停，继续前进，一颗颗星辰被他抛在身后，他不知疲倦地前进。 他无比好奇，自己到底能走多远，星海的尽头，又是什么，在不停地呼唤着他？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穿过璀璨的星海，来到了尽头，可是，却只发现一道厚厚的界壁，倒映着虚无。 但他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呼唤他的声音，就在这界壁之后。 可他不知道，该如何穿越界壁。 几经尝试无果，他只好停下来，安静地，聆听着来自界壁那边的呼唤。 在聆听中，他调整着呼吸，灵缘，神魂，他在尝试，与那道声音共振。 他曾经历雷劫锻体，悟得骨骼与血肉同息，而昨夜风，将他曾经历的一切，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深深烙印进他的灵魂之中。 这就是，天赐的灵技！ 因此，他的尝试，无比轻松。 不多时，便完成了一瞬间的共振。 但下一刻，刘启便猛然睁开双眼，一脸的兴奋，他虽然被那瞬间的共振弹出，但他感受到了！ 在界壁之后，似乎还藏着一道具有无匹威能的阵法，可惜，他无法触摸，甚至，无法看清，自然，也就无法领悟。 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道阵法的存在。 但这已经足够。 刘启毫不气馁，他清楚，之所以被隔绝在界壁之外，只是因为自己辰属和紫微斗数的修行，还不到家而已。 辰属的修炼，本就在他的计划之中。 可紫微斗数的精进，却有些让他头疼。 太乙奇门卜灵术中，他的命宫谶语只能算是马马虎虎、勉强掌握，紫微斗数尚在摸索之中，六十四卦更是遥遥无期。 寻龙望气，也潦草学过，在西临界林还曾一试，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练得东倒西歪，不忍直视。 风水堪舆更是完全没修习。 算来算去，也唯有一个九阵印，能让刘启聊以慰藉。 他忍不住再次感叹：“太乙奇门卜灵术，真乃天术也……” 第262章 西临秦家 语气中，既有不知从何下手的无奈，又不乏面临挑战的兴奋。 磋磨之下，便是天赐的专属灵技，也在他手中翻腾出各种式样。 唯有卜灵术所载之法，像是浪涛难移、岿然不动的水中巨石，静静地等待着他，某一天，君临其上。 而现在，刘启就要跨出关键一步。 他凝起双眸，催加灵念，眼前缓缓浮现出错综复杂的因果之线，在他身上纠葛成一团，有些明亮，有些黯淡。 他右手伸出两指，随机选了一条既不够明亮也称不上黯淡的因果细线捏在手中。 一股澎湃之力顿时向他涌来，这伟力没有任何区分针对，只是横压而过，刘启的躯体、灵缘、神魂俱被镇住。 但刘启显得无比从容，心中暗道： “难怪算命前辈警告我，无需不卦，无感不卦，无灵不卦。 原来自造因果，竟要承受如此程度的大道倾轧，若是之前，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还好现在，我已不同往昔。” 刘启淡淡地闭上双眼，微风自他体内吹出，推至周身，天地伟力若冰雪消融。 他已至巡徼，自可效仿陆君的三火勘命，勉强突破三不卦的限制。 手中因果细线随之微微颤动，刘启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一番场景： 七名披着染血黑袍的修士，与白休等人战成一团，场中飞沙走石，灵缘暴乱。 而后，一切如泡沫消散。 刘启瞳孔微张。 那是？ 原来西临逃亡之时，还有他人相帮！ 而刘启，居然都不知道。 不过略一犹豫，刘启便作出决断，顺着指间的因果细线，继续探去。 可此时脑海之中浮现而出的场景，却与刚才截然不同。 没有激烈的战斗，场景也并不混乱。 寒风轻轻拂过院中之树，吹落残叶几片，晃晃悠悠地，荡到树旁的清池之上。 这似乎，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府邸。 甚至，连人影都看不到。 直至一道声音打破了这清冷的寂静。 急迫，而紧张。 “父亲，你受伤了？” 随着光影变化，说话之人跑入刘启的“视野”之中，场景再度消散。 刘启愣了一瞬，然而下一刻便绽出笑意，那人，他认识。 西临学院，秦枫，那个临城大比对战第一轮便碰到他，因此早早出局的倒霉天才。 “所以，是秦家在暗中帮我吗？ 投资我？甚至不惜冒着得罪皇室的危险？似乎不太可能。 那就是为了，音魔前辈？” 刘启想到这，忽然感到头脑一阵晕眩，紧接着便脸色一白，眼中纠缠复杂的因果之线瞬间全部溃散，消失不见。 不过短短两幕，还是过去已经发生之事，甚至挑选的因果细线，承载的命理也完全算不得厚重，可结束之后，还是让刘启感到精疲力尽，神思枯竭。 这，就是命宫谶语。 这，才是命宫谶语。 勘破命运，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刘启苍白的面孔之上依旧染着淡淡的喜悦。 至少，这关键一步，跨越地极为成功。 他取出传灵符，白光一闪后，又将之收起，随后，抬头望向身前清澈的平静湖水。 心中自语道：“是时候，该为离去，做些准备了……” …… “你说什么？此界之外？”一向冷静的北冥思此刻显得极为不淡定。 “很遗憾，但恐怕，是的。” “不该是这样，会不会，是那位存在骗了……”北冥思还没说完，便自行住嘴。 他实在有些病急乱投医，所以话还没说完，便意识到了这个想法的荒谬。 那位存在，有什么必要骗他们？ 他定了定心神，尽量平静地开口询问，“所以，你怎么想？” 刘启沉默片刻，道： “我原是方外之人，因被仇敌追杀，才意外流落到此界。 大战之后，我顾念承诺，本打算破开天地囚笼之后再离去。 可现在看来，也许等不了这么久了。” 北冥思理解得很快，“所以，你想借寰宇阵离去？” 刘启点头，还想解释：“我已问过那位存在，虽然寰宇阵没有归来之法，但是……” 北冥思抬手，示意刘启不必多言，“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刘启心下一沉，却还是开口说道： “我与菩提前辈有过约定，等我休养两天之后，需要先前往一次星灵秘境，然后回东临，与正伯、恒哥还有我师父告别之后，便准备动身，大概，七天之后？ 北冥思不再多问，“好，我来安排，不过，你不用回东临了，我派人传信给钟师弟，到时，让他带你家人一同前来便可。” “北冥师伯，这……” 刘启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他原以为，北冥思即便能理解他的作为，也会有些忧虑。 毕竟，他也确实不知道，借寰宇阵离开之后，要如何重归此界。 可北冥思似乎根本不关心，他只是需要知道刘启的决定，然后，尽可能提供臂助，仅此而已。 北冥思只是淡淡一笑，“不过，省下来的时间，可就不属于你了。” 说着，他伸出右手，又将一份册卷递给刘启，“这是自诸令颁布以来，各方的反馈与出现的问题，交给你了。” 刘启接过册卷，会心一笑，轻声回道： “好。” 可看着手中册卷，他突然不由得想起来先前的谶语图景，于是他紧接着继续说道： “嗷，对了，院长，星灵学院的特许名额，您看，能不能给西临城秦家一个？” “怎么？”北冥思一愣，随口问道。 “当日我被西临城城主府追杀，他们曾于暗中出手相帮，那时我声名不显，自然，不是为我而出手。” “不是为你，那便是为了，一人一琴，一曲一城的音魔前辈。” 刘启点头附和道：“而且，直到现在，他们也不曾以此宣扬，还是靠我方才自己卜算，才得知此事。” “音魔前辈乃是因护佑众生葬身兽潮，秦家愿意为其出手，甚至不惜得罪西临王和星灵皇室，的确当得上勇义二字，也配得上这个特许名额。” 刘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看到了北冥思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挑眉问道： “院长？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北冥思一愣，却只是摇了摇头，道： “没，没什么。” 刘启心头浮现出一丝疑惑，北冥思此时的表现，怎么也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于是他作揖行礼，半带着诙谐意味的轻松开口： “师伯，还请您直说，不然，岂不是让我这个做晚辈的惶恐吗？” 北冥思闻言一笑，旋即轻声开口： “先前我还在犹豫，既然你都这般说了，我便也不再遮掩。 册卷上并未写明，我原也以为会有很多时间，可若是你七天后便要离去，我想，可能确实需要问询一番。” 刘启郑重其事地回应，“晚辈考虑不周之处，师伯明言便可。” “倒也并非你考虑不周，只是，你在时，我无需问明缘由，直做便可，若你离去之后，帝国之内再生事端，便要我来决断，我怕我的决定，会影响你的布局谋划。” “师伯您的意思是？” “我想要知道——你做这一切的想法。” 刘启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 “我一直都知道，这世界真相昏黑如磐，可即便已经如此糟糕—— 我想至少，不该，让它变得更坏。 而今困苦当前，若欲同享，便需同受。 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世人都能各得其所。 毕竟，我不想让这世间，卑鄙，成为通行证，高尚，化作墓志铭……” 第263章 册卷之问答 “苏南与南宫院长选了人性之恶，你，选了人性之善吗？”北冥思喃喃。 刘启却是洒脱一笑。 “选了人性之恶的代价，不还历历在目吗？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不过，我所做的这一切是否奏效，其实，我自己也不确定。 也许，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对抗这荒诞世界的理由……” 北冥思已经明白刘启的意思，此时淡淡一笑，指了指刘启手中的册卷，“看看吧，也许会有惊喜。” 说完，便转身离开洞天。 刘启心中怀揣着莫名的期待，将信将疑地展开册卷，果然，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重磅炸弹。 “令下，北临王不从，率众叛乱，学院尚未出手，叛军便被北临匡家联合被罚驻守界林的星灵林家联合镇压，而今生擒北临王，俘虏叛军百名，求问应作何处？” “北临匡家……”刘启轻声自语，随后不再置词，继续往下看去。 “令下，映雪学院院长借机恫吓映雪城城主，意图收缴其毕生积攒的修行资源为己用，映雪学院楚雄导师仗义执言，惨遭迫害，身死！幸有绝笔传至邻城好友处，一路得壮志公义之士相护，几经转手，方才传到星灵……” 刘启目光一凝，顿了稍许，心中百感交集，定了定神，再度向下看去。 “令下，春华城城主与春华学院院长于暗中勾结，前者虽被革除城主身份，却以身负的绝学为筹码—— 希望春华学院院长在今年的弟子遴选之上，行舞弊之实，为前者学院排名第二的幼子铺路，助其进入星灵学院。 春华学院院长，应允！ 并亲自下毒残害同级学院第一、出自贫寒之门的弟子林听。 林听之师曾舒察觉不对之时，已经无力回天，林听，毒发身亡。 曾舒知事有蹊跷，于私下调查真相，却被春华学院院长察觉，亦，惨遭杀害！ 春华城城主的贴身亲卫周景，不忍看正邪颠倒，偷偷逃出春华城，意欲前往星灵揭露此事，可惜，还是被发现。 就在周景来到星灵城之后，春华城城主所派之人，也随之而来，他们寻到周景，以其全家性命相要挟，要周景选择闭嘴。 周景，忍痛割舍，仍，以实情相告。 待学院出手掌控春华城时，周景一家老小，已——无人生还。” 刘启只觉心中一痛，然而目光不曾止步停留，而是继续向后游走。 …… 半晌之后，刘启终于阅毕，合起册卷，然后缓缓闭上双眼。 世间之恶，他早便知晓，可册卷所书，却依旧令他不忍卒读，肝胆俱颤。 可他也看到了北冥思所说的惊喜，这黑暗，是苏南与南宫问留下的，但人性的光辉，他们无法，也无能抹去。 新令既出，便是要衡平天下，再塑秩序，导以良善，至少，也要让这天下的公正，达到从前的东临城那样一般程度。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刘启点燃了这把火，也看到了天下的响应，有不公事，便有敢起而行者，并欲诉诸星灵，这本该，是值得高兴之事。 可他，看着文字绘述的种种结局，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世界本就混浊。 罪—— 与爱同歌。 …… 两天之后。 洞天入口忽然荡起一阵微弱的空间波动，盘坐于地的周玄立刻起身，回头望向迈步而出的刘启。 刘启将手中册卷交给周玄，开口说道： “烦请周师兄将此物交给北冥院长，顺便跟他说一下，我今天便会进入星灵秘境，这两日，大概不会在洞天之中。” “好。”周玄却并未多言，接过册卷便直接转身离去。 刘启抬头望向高悬青天的大日，只觉阳光有些刺眼，伸出手掌略一遮挡，却不知为何，忽而一笑。 “这样的好天气，往后，不会少的……”他喃喃自语，随后轻巧迈步，挟风离去。 星灵学院之内，一处隐秘之地的清池之上，灵雾弥漫，水波不兴，唯有道光流转。 即便是初入修行之辈，也看得出这灵池乃是难得的风水宝地，绝对妙用无穷。 可此时，一位面容稚嫩的童子正悠闲地泡在其中，一脸的轻松惬意，双眼微眯，还时不时地，发出舒服的呻吟。 童子头戴高冠，远远望去，高冠倒像是杵在池中的长碑，场面显得极不协调。 忽然，隐秘之地有人声回荡。 “小青天。” 高冠童子陡然睁开双目，瞬间清醒，一脸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 这称呼，来人除了刘启，又能是何人？ 青天松自池中蹦出，带出一身的池中之水，洒落在池外，但他却毫不在意，反而无比兴奋地叫喊道： “刘启，你终于来了！我在这泡得都无聊死了，你是带我出去玩的吗？” 刘启嘴角微微抽搐，显得很是无奈。 他先前杂事缠身，实在没有精力照顾活力过剩的青天松，便只好将他托付给北冥院长，可北冥思见了已登临观微的青天松，立刻便要将他送入灵池助其熬炼根基。 此举于青天松同样大有助益，因此刘启也未出言反对。 只是此时，看着溅到池外的许多灵液，他实在颇为心疼，于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满池灵液，乃是以海量缘晶融汇而成，其灵缘精纯浓厚，于牢固根基大有裨益，便是星灵学院弟子，也都竞逐以求，你好歹也小心爱惜些，不要如此糟蹋浪费。” 谁知听完这话，小青天张大了嘴巴，表现得极为讶异，“你是说，那些星灵学院的弟子，求着拿我的洗澡水修炼吗？” 说着说着，讶异慢慢地消失不见，变成一脸的神采飞扬。 听到这话，刘启显得更是无奈，想要打断青天松，可青天松却像是被挑起了话头，一句接着一句，说个不停。 “欸，刘启，那他们会用我的洗澡水怎么修炼啊？” “难道是，喝下去？还是涂在身上？” “刘启，你用过我的洗澡水修炼吗？“ …… “停！”刘启忽然出声，小青天立刻闭上嘴巴，只是侧着头，闪着晶莹剔透，无比灵动的大眼睛，静静看着刘启，等他说话。 与此同时，北冥思神情无比郑重地展开自周玄手中接过的册卷。 “北临王，斩！” “俘虏叛军，残暴无良，屠戮无辜，教唆纠集等罪重者，斩！” “不知而为，被迫而为等罪轻者，并入星灵林家，受其监管，驻守西临界林。” “北临匡家，星灵林家，各授一星灵学院特许名额，以示鼓励。” 北冥思默默点头。 “映雪学院院长，杀！” “本属原映雪城城主的修行资源，悉数归还，并无论过往，破格任其为映雪城导师，任内考察。” “映雪学院楚雄导师，若有血脉余世，破格录入更高一级学院，其尚存于世的家人，由映雪学院照拂。” “帮助护送楚雄绝笔的壮志公义之士，悉数破格录入所在城池最高学院为导师，若已是，则破格擢升一级。” 北冥思目光怔怔。 “春华学院院长，当众斩首！” “春华城城主，当众斩首！” “参与迫害者，依罪情，或杀，或罚令驻守南临界林。” “林听、曾舒的待遇，同映雪学院楚雄导师。” “周景，烦请其暂留星灵，好生照料，待我亲见。” 北冥思神情恍惚。 …… “以上之事，来龙去脉及处置举措，皆分发各城，广布天下，以令众生知悉。” 这是刘启册卷中写下的的最后一句。 第264章 再入星灵秘境 其杀伐与胸怀，冷肃与温暖，尽显苍茫大地的主宰气度。 那道充斥洋溢无限豪情，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身影，就这般跃然纸上。 北冥思看到此语，久久无言。 原来，这就是，世人各得其所…… 而此时，在另一边。 刘启一脸苦笑，“好了，不说这个了，我这次来，是为了带你去一个地方。” 青天松一脸期待，“什么地方？” “一个，很适合你生活的地方。” 青天松顿时变得紧张无比，“刘启，你，你要把我丢下吗？” 刘启闻听此言，忍不住往前一步，捏了捏青天松肉嘟嘟的小脸，“好了，别多想，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逼你留在那的。” 青天松这才再度展露笑颜。 刘启微微一笑，温柔地伸手牵起青天松，用另一只手取出菩提秘心，当即捏碎。 菩提秘心眨眼间便化作点点灵光，同时一阵无比浓郁而稳定的空间波动自成片的灵光之内传出，登时笼罩了刘启和青天松。 二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星灵秘境之中。 刘启与青天松陡然出现，一道内蕴祥和的沧桑之声，随之在二人耳边响起。 “你来了……” 这声音似近似远，倒像是从天边的四面八方传来。 青天松面前没看到人，于是回头望去，却发现一张岁月爬满的干枯面容就贴在自己脸前，顿时被吓了一跳。 可却没有生出任何反击的想法，只是赶忙躲到刘启身后，紧张地拽住刘启的衣角。 先前出声之人，正是这位身着灰褐，面容似枯木虬满般皱褶的老者。 但刘启可知道，这位是何等存在，所以立马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菩提前辈，晚辈，前来赴约。” “看来，你又有突破，很好，我的本源菩提万道叶，也算没有白费。” 菩提灵树狭长而稀疏的眉毛一挑，露出其有些混浊的目光。 但刘启听到菩提灵树这话，心下念想却有些不太自然，菩提万道叶？若不是菩提灵树此刻提及，他都快要忘了！ 他身上奇遇不断，突破得实在太快，突破之后，又着实太忙，便连熟悉突破后的道身、修为与诸般能技，都是前两日才完成。 又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参悟菩提灵树给予的本源万道叶？ 不过刘启并未将心中所想流露而出，反而一脸感激之色，“还要多谢前辈助力。” 菩提灵树捻着胡须，微微笑道：“不必，不必，反倒，该是我谢你才对。” 刘启淡淡一笑，随后侧过身，冲着青天松说道：“出来拜见前辈，不可失了礼数。” 青天松扭扭捏捏，最后不情不愿地松开攥住刘启衣角的双手，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学着刘启作揖行礼，“见过菩提前辈。” 菩提灵树冲着青天松和善而慈祥的一笑，却对着刘启说道：“小友，这是何意？若我看的不错，这小童子，应该就是琴谷那株青天松吧？” 刘启一愣，对菩提灵树如此淡然的举止有些疑惑，咳但旋即便想到关键之处，轻声开口：“小青天，不必隐藏境界。” 这下换成菩提林树一愣，隐藏境界？难道这青天松不是外露的巡徼境？可若不是巡徼，那岂不就是？ 当是时，一股无比强悍的波动自青天松体内传出，菩提灵树沧桑的面容上掠过一抹震惊：还真是，观微境！ 秘境之内，也因这股陌生而强大的气息波动，立刻骚乱起来。 无数道神识灵念化作流光奔来此处，将刘启与青天松围困起来，局势剑拔弩张。 “嗯？刘启？”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一株草形虚光之内传出。 这草形虚影生机丰沛，其上似有四段色光，却并非彼此割裂，而是已经开始呈现出融合之兆。 面对这一触即发的紧迫场景，刘启神色无比淡然，微笑着同那草形虚光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风劲草，看你现在的样子，当初整合四种意境的构想，应该已经有所成效了，恭喜啊！” 草形虚光摇来晃去，显得无比高兴，神识灵念投映之影也随之闪烁，明灭不定。 青天松眯起眼睛，心念道：这小草，威胁很大啊…… 菩提灵树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以神念传至秘境各处，安抚好受惊的众多灵植，之后，语气和蔼地再度开口说道： “小友，你真是给我了好大的惊喜啊，此方天地，竟已经出现了第二株观微境灵植，这是，你的手笔？” 刘启可不敢夺此殊荣，助青天松破境入观微这般壮举，他哪里办得到？ 所以他当即澄清道：“前辈误会了，晚辈哪有这般能力，是音魔前辈的谋划。” 听到“音魔”二字，青天松立刻垂首，失落之态毫不遮掩。 菩提灵树闻言心中一惊，轻声询问： “弹琴的？他……” 刘启只能遗憾地摇了摇头。 “音魔前辈，已经故去了……” 菩提灵树幽幽一叹，却不再谈论音魔之事，转而问道：“你今日前来，是想把他留在此处吗？” 青天松依旧垂首，像是没听到一般。 刘启抱拳，“正是如此，不瞒前辈，我不日即将启寰宇阵离开此界，一则为解我外界的仇怨尘缘，二则……” 刘启忽然闭嘴，转而以神识传音：“西临界林界碑之后的那位存在，似与我颇有渊源，或与我父有旧，祂告诉我，此界破限之机，只在，界外星空……” 菩提灵树眸光流转，浑浊化为清明，清明复作混浊，神色变幻不停，沉吟许久，最后也只能意味深长地叹一句： “看来，自上次此地一别后，你经历的，远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 的确。 谁又，能说不是呢？ 西临一行，为救小青天几番身陷困境，即便音魔前辈留有后手，也险些未能脱身。 纵然脱身，仰仗之法，也不是刘启原先料想的菩提秘心，而是他贴身的神秘玉佩。 之后，便稀里糊涂地被带去了西临界林的极尽之地，见到了镇压此天的白虎。 在白虎的建议下，又于雷杀之战域悟道，虽借此机掌握了杀伐意境，可这过程，实在是险象环生，只怕稍有不慎，便会失足堕入无尽深渊。 再然后呢？ 自西临界林而出，便遇星灵大战，对刘启而言，这才是真正的一波三折。 先及时救场，借虎齿灭苏皓，救师尊。 而后，旁观南宫问与苏南两尊观微境巅峰的大能斗法激战。 随即入主众星图，弹指斩苏南。 欲再斩南宫问时，却被一股先天星元炁打出星图，被逼至绝路，全然无可奈何之际，幸有上官仪现身，扭转乾坤。 原以为风波已停，却不曾想，东临城的正伯与恒哥又出了事。 刘恒，更是险些因他而断送性命！ 即便最后保住性命，也彻底沦为废人，再无法踏上修行之路。 而刘启，面对这一切，别无他选，只能继续，继续往前走。 不停…… 直至今日，再入星灵秘境。 这一路走来，所历之事，实在太多。 这一路，走得——也实在艰难。 算来，有多少的痛与泪，暖与歌？ 说，又怎么说得完呢？ 又，怎么说得出呢？ 诸般回忆，尽化昨夜风，看似轻吹拂过，不留痕迹，实则触肤入里，深埋心底。 所以刘启此刻，只是付之一笑。 只是不知，背里藏了多少心酸与无奈。 “我原本并未想过，但现在，似乎不得不承认——此方天地，尽负我肩。” 刘启的笑容，随着话语逐渐明媚起来。 “我曾说，我只会尽力而为，现在我想，我大概，会比尽力，更尽力一些……” 第265章 惊喜(上) 菩提灵树看着这样的刘启，心中却莫名有些心疼，甚至不知该作何语，最后，还是看着青天松说道： “这孩子，尽管留在这吧，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小青天的眉毛顿时揪成一团。 刘启冲着菩提灵树再度行礼。 “多谢前辈，不过，来秘境之前，我与小青天有过约定，若他实在不愿，我也不想强求他，倘若他最终，不选择待在此处，我便把他送去天炼山。” 菩提灵树还没反应，青天松就已经开始跳脚，他转过身，气鼓鼓地说道： “我才不去天炼山！” 刘启眉头一挑，面带笑意，“那你是要待在这秘境之中了？” 青天松瞪大滴溜圆的眼睛，高冠微微晃动，“我也不待在这，我要跟你一起离开。” 刘启只是淡淡摇头，“此行前去，不知要遇多少险阻，即便以我之眼，窥探未来，也尽是遮天之雾，音魔前辈让我照顾好你，我既答应，便不能食言。” 青天松顿时沉默。 刘启向菩提灵树歉然一笑，菩提灵树回以一笑，示意刘启无需过分在意。 “我一直都被当成不成熟的稚童呵护。” 刘启与菩提灵树，以及周圈所有的灵植虚光，都望向忽然开口的高冠童子。 “从前主人是这样，所以他为我设计了一切，助我登临观微，而我，对此全然不知，只能等一切发生后，眼睁睁地，目送着他，永远离开，现在——你也要这样吗？” 刘启默然，有些动容，几乎就要松口。 “不行，你不能跟着他去。” 刘启与青天松，以及周圈所有的灵植虚光，又一起望向突然说话的菩提灵树。 “如果，你是真心为了他好的话。” 青天松怎能忍受这种质疑，他还清晰地记得，刘启奔赴西临为他所做的一切！ 在他心中，刘启的地位，仅仅次于他的主人音魔而已，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坚持要跟着刘启一同离去。 所以他立即出言反驳：“我当然是真心为了他好！” “那你就不该去。” 菩提灵树依旧风轻云淡。 “为什么？” 青天松顶着高冠梗着脖子问道。 菩提灵树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深邃，“你，能帮他什么？” 青天松一时语塞，停顿片刻，刚想好如何回答，却被身前慢吞吞的老人抢了先。 “你虽为观微，但从不曾历练血战，自身的战力如何，你自己清楚，能不能帮到刘启，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至于你浑身的灵缘宝药，我想即便在外界，也并不常见，一旦被认出—— 后果，会是怎样？不知你想过没有，你随同一起，究竟是在帮刘启，还是在害他？ 还是说，你只是想要刘启，换个地方，继续分心照顾你？” 菩提灵树一句比一句犀利。 说得青天松彻底语塞，耷拉着脑袋，再不谈跟随刘启离开之事。 刘启也没想过事态会如此发展，不过，倒是正合他意。 所以他微微一笑，慢慢走到青天松身后，缓缓俯下身，含笑开口，轻声宽慰道： “我总会回来的，到那时，说不得，还真要靠青天大老爷你罩着我，还有，我走前，可得再给我颗青天松芳果，再配上些松针，留着于我泡茶。” 青天松闻言回首，与刘启四目相对，重重点头，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不见先前的颓唐之色。 一桩心事了结，刘启也是浑身轻松，站定之后抱拳见礼，冲着菩提灵树说道：“前辈，开始吧。” 终于来到了正题。 菩提灵树难掩笑意，“好，我这便将秘境之内所有巽属灵植唤来。” “前辈。” 刘启抬手阻拦，紧接着解释道： “或许，辰属灵植也可以。” 菩提灵树先是一愣，心中满是疑惑，瞪大了眼睛望向刘启，反应过来后，则立刻大笑出声，“哈哈，好！好！好！小友啊，你当真是……” 身穿灰褐之衣的老者双手在空中舞动，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不难得出，他内心是何等激动。 这也难怪，他原以为，自己的本源辰道菩提叶，于刘启而言，不过是个添头，哪料得到，还有这种惊喜？ 因此，菩提灵树语气难掩兴奋，激动地开口说道：“还请小友，稍等片刻。” 说完，便闭上双眼，浩瀚澎湃的神识，瞬间向远处席卷而去。 秘境之内，再度骚乱起来。 刘启只见着，自远方天际，又陆陆续续地飞来一道道神识虚光。 阳风木，碧灵风尾花都在此列，更有些比他们还要强大，甚至不逊于青天松突破前的灵植虚影。 而最后到来的两株灵植，更是让让众多虚影主动让道，由他们两个走到最前。 刘启定睛望去，原是一株翠竹，一根枯木，又无剧烈的灵缘波动传出，若只从表面观之，实在有些，平平无奇。 但刘启却知道，事实，绝非如此。 那株翠竹，乃是由点斑辰星修饰。 那根枯木，乃是以寂灭凛风为骨。 “星斑灵竹与风骨寂木？” 他心头一动，眼睛一亮。 这两株灵植看似无甚特别，只是因为他们已将道光内蕴，近乎返璞归真，这般境界，当初的青天松可还差的远。 他们中任何一个，根基之雄浑，灵缘之深厚，大道之宽广，都还要胜过突破前的青天松，一大截！ 若非大道所限，怕是早便突破至观微。 可惜，现在，也只能，在巡徼境不断打磨己身，纵然将灵体炼得如此非凡，也依旧只能在观微天堑面前，望洋兴叹。 刘启感慨之余，心中也微微一惊。 原来上次，他见识到的，只是这秘境的部分而已，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有缘亲见，星灵秘境，真正的底蕴。 菩提灵树喜笑颜开，无比热情地伸出手臂，作邀请状，同时开口说道： “小友，你的事迹经劲草传颂，在这秘境之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想，也不必多余再问，这些孩子没有一个会不同意以自身宝药换取大道道印。 和上次一样，你依心意选择吧。” 刘启顿了片刻，倒并未立刻选择。 而是试探性的开口询问道：“菩提前辈，不知天赐的专属灵技用以传分道印，这些孩子们是否承受得住？” 菩提灵树闻言，倒并未表现得多么惊讶，毕竟，以刘启展现出的天资，突破巡徼之时，得大道眷顾，领悟天赐的专属灵技，实在无甚稀奇。 至于刘启所问？ 他自信开口：“放心吧，有我在，你尽可极力施为。” 刘启了然于心，顿时放松下来，点了点头，随后指向距离最近的星斑灵竹与风骨寂木，“就他们两个吧。” “两个？” 菩提灵树疑惑出声。 他对于刘启的选择倒不意外，星斑灵竹与风骨寂木，完全配得上，他们的宝药，也根本不用问效果，定然不会让刘启失望。 但菩提灵树没明白，刘启为何只选两个？算上辰缘属，刘启现在至少也应当掌握五个灵技才对！ 毕竟，他上次来时，都还选了三个，怎么境界有所突破，还掌握了天赐的专属灵技，辰属也有了灵技，可受承大道烙印的灵植之选，反而少了一个？ 刘启却只是神秘一笑，“前辈，您赠我巽属与辰属的本源万道叶，晚辈铭感于心，今日，或许便可以给您一个惊喜。” 菩提灵树相信刘启绝非信口开河之人，他既然如此说，定然有所倚仗，这让他也不免好奇—— 刘启口中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第266章 惊喜(中) 于是他也不再追问，只是一脸微笑地准备看刘启表演。 刘启则是看向，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灵植虚影，淡淡开口：“巽属灵植，还有星斑灵竹，催动你们的本体来此，其余灵植，麻烦稍微退远一些。” “好！”风劲草立刻响应。 “好嘞！” “好的。” …… 阳风木、碧尾风灵花等上次见过刘启传分道印的众多灵植也紧跟着附和。 至于其他灵植，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无动于衷的菩提灵树，最后，也都依言照做。 因此不过片刻，便接连不断地响起破空之声，数不清的虚光之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灵植的本体。 这些灵植，可不都像星斑灵竹与风骨寂木一般，能将无比雄浑的灵缘悉数内敛。 所以刘启所在之地，立刻被“风”挤满，灵雾顿起，甚至还有化液的征兆！ 刘启浑身如同泡在温泉之中，一股暖流充斥着四肢百骸，只是轻吸一口，便觉神清气爽，就连境界，都有了极细微的精进。 刘启压下心中的赞叹，只是平静地开口说道：“星灵斑竹，麻烦你先去菩提前辈身旁静待片刻。” 染着点点亮斑的翠竹没有过多犹豫与问询，便瞬间移转到菩提灵树身旁，只在方才立足之地，留下点点星光。 刘启目露异色，这简简单单露的一手，所展现出对空间之力的掌控，甚至比现在的柳清，还要强上分毫。 看来，完全不必担心青天松的成长了，刘启轻笑，随后推了推身前的青天松，“小青天，你也去菩提前辈身边待着。” 青天松极为傲娇的回头瞪了刘启一眼，“不用推我，青天大老爷知道了。” 然后青天松又极为傲娇地扭过头去，正了正头顶的高冠，昂首阔步地走到菩提灵树和风斑灵竹身旁。 这一幕看得刘启一愣，不过随后，他便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这样的青天松，他已经许久未见。 现在能见到，真的很好…… 刘启心中无限感慨。 “小友，开始吧。”菩提灵树开口提醒。 刘启闻言，立刻收回目光，沉下心神，因为接下来的举动，需要他全神贯注，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缓缓闭上双眼，灵念沉入丹田，探进瑶池，找到布满裂纹的枪珠，然后瞬间融入其中，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精神空间之内突然响起。 “开始！” 神魂空间之内，稚童模样的觉魂陡然睁开双眼，满目璀璨绿光，绿金灿然的识海亦开始剧烈翻涌。 枪光！ 无比刺眼的光自枪珠之内逸散而四裂，又从刘启体内绽出，一道道似翠绿长练，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地涌向所有巽属灵植。 菩提灵树张大了嘴巴。 他没想到，刘启竟有如此野心，要为此地所有巽属灵植接续断路！ 很难想象，这得需要多么强大的灵技掌握，灵缘控制，以及，神魂力量。 菩提灵树相信，以刘启的天资，前两者不会成大问题，但这神魂力量，却着实，让他有些忧心。 毕竟，大道烙印入体，即便事先已有预料，也难免会受到原主下意识的排斥。 若是一两个也就罢了，可放眼望去，这将是多少灵植同时爆发？ 想要以一己之力维系，恐怕刘启的神魂力量，至少也要足与观微境强者相当才可，这未免，也太难…… 果然，如菩提灵树所料。 伴随枪光入体，一瞬间，无比强烈而驳杂的精神反抗如潮水般袭来，让刘启几欲崩溃，长练也随之疯狂颤动。 菩提灵树不自觉身体前倾，神情紧张。 刘启额头青筋暴起。 体内胎光如大日高升。 坐镇澎湃识海之旁的觉魂神情肃穆，宝相庄严，瞳孔亮起绿金星光，与现实中的刘启，无限重叠。 同时，不计其数且看不清的卜灵文字似从觉魂身体之内钻出，在其周身疯狂游动。 刘启的神魂之力登时跨越一个台阶。 原本摇摇欲坠，甚至已经有些虚幻的长练立刻凝实。 菩提灵树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抗过这第一波，应当就无大碍了。 果然再次如其所料，下一瞬，原本无比猛烈的精神反抗便丧失了一半威胁。 显然，已有不少灵植按下本能，主动卸下心防，任由携着精纯灵念的枪光入体，感悟着枪光蕴含的大道烙印。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灵植开始沉浸在体悟之中，而原本浓郁的几乎要化液的“风”灵之雾，却越发稀薄。 菩提灵树看着这一切，心中真是难以言喻的兴奋，待到尘埃落定之时，这满山遍野受了枪光入体的灵植，大道得以补全者，至少也有十之一二！ 假以时日，定有第三株甚或第四株，乃至第五株天地灵植登临观微，对于星灵秘境，对于此界天地，对于他菩提灵树—— 这都堪称神迹！ 他如何不惊？ 又如何不喜？ 而在菩提灵树万分期待的目光之中，一炷香后，刘启缓缓睁开双眼。 菩提灵树面露赞叹，正欲鼓掌，却惊讶地发现，刘启竟然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他一时愣住。 但刘启却没有片刻停顿。 他出手之前，便早已想好，给菩提灵树预备的惊喜，可远不止此。 他轻轻抬起右手，淡淡一挥。 风！ 一股看不见的无形之风！ 在瞬间，便席卷了全场。 而此时，包括风骨寂木在内的众多灵植，还依旧沉浸在体悟之中。 无形之风入体，却不见众多灵植身上产生丝毫变化。 没有排斥，也没有蜕变。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但仅仅一息之后，便—— 天翻地覆！ 所有灵植的身上，都绽放出无比璀璨的绿光，所有！ 只是或明或暗，不一而足。 即便风骨寂木，也不例外，但奇怪的是，众多巽属灵植之中，他明明最为强大，爆发的光芒却最为暗淡，甚至木身，也在同一时间，开始剧烈颤动。 这样子，不像是受承大道烙印，倒像是——在疯狂反抗！ 菩提灵树早已大惊失色。 他听到了，极尽璀璨下的无声悲鸣！ 一定是刘启口中那天赐的专属灵技！ 可即便是天赐灵技，承载的大道烙印也不该如此霸道！竟自发地，要将众多灵植自身蕴养的大道，取而代之！ 这还能是惊喜？ 菩提灵树知道，此事绝非刘启有意为之，毕竟先前刘启还特地询问此事。 是他让刘启放手施为！ 可他又怎么想得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即便现在，他也觉得依旧不可置信。 可是，事情已然发生。 而等到，这些灵植的自身大道，被刘启天赐灵技的大道烙印完全取代，他们，便会彻底沦为刘启的“傀儡”！ 倘若真的沦为这种“傀儡”—— 纵然依旧保留着自身灵智，可未来的诸般道行，都将任主人予取予求。 同时，他们的境界，也将被无形的缘法，死死地束缚在主人之下。 这远比被困在星灵秘境，乃至此方天地，还要残酷得多。 比之夺舍，也丝毫不差。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犹有胜之。 菩提灵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孩子们，走入无尽的深渊囹圄？ 可他并未出手，而是眉头紧蹙。 他不是不能强行出手干预中断，可眼前这局面，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 自然也不清楚，若是自己强行出手，会不会给刘启留下难以愈合的道伤。 因此，他只觉得无比棘手，心中纠结万分，实在难以立刻作出决断。 出手？ 还是不出手？ 第267章 惊喜(下) 菩提灵树尚在犹豫之中，进退维谷，两难之境，终究还是没有选择立即出手。 毕竟，天平的另一端，是刘启！ 即便沦为他的修行“傀儡”，也并非—— 全是坏事。 有刘启的大道相护，或许，他们还能走得更远，至于境界的束缚，以刘启展现出的天资，对于秘境内的绝大多数灵植而言，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问题。 最关键的是，菩提灵树相信，即便一切发生，刘启也不会残忍到，真的将这些秘境灵植当做修行的天梯。 即便，没有他的存在作为威胁。 事实上，在他看来，刘启也绝不需要。 与之相比，若真贸贸然出手，致使刘启遭受道伤，他要如何自处？ 刘启本是好意，更是思虑周全地提前问询，若非他夸口，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结果，却要刘启为这一切作出牺牲吗？ 对他而言，这太难…… 可转念一想。 那些孩子们，真的要因为他的过失，永远地失去自由，只能沦为附庸了吗？ 即便是刘启的附庸，也是附庸！ 何况，即便刘启真的遭受无法痊愈的道伤，他还可以从别的地方作出弥补。 可若孩子们真的沦为“傀儡”，他根本无计可施，只能仰天长叹！ 要，接受这一切吗…… 天平的两端，左右摇摆。 菩提灵树的态度，依旧游移不定。 好在此时刘启，也已经注意到了异常。 他甚至无需展开神识，便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众多灵植自身蕴养的大道，正于无形之风中，快速消融，急剧崩塌。 而他的无形之风，似乎想要—— 鸠占鹊巢？ 而且是，自发为之？ “定风波的大道烙印，他们承载不住！” 这样的念头，伴随着紧张，从脑中一闪而过，和菩提灵树一样，他也从没想过，会是这般场景，因此一瞬间竟还有些害怕。 不过，他的心很快安定下来。 “还好有菩提前辈在，若不然，我还真不敢全力施为。”刘启这么想着，定风波的催使不仅丝毫未停，反而更加猛烈。 倘若菩提灵树知道刘启现在心中所想，只怕会欲哭无泪。 不过即便他不知道，看到刘启不仅未停手，还“变本加厉”，也紧张地下意识抬起手，却又在犹豫之后放下。 然后再次抬起手，再次放下。 如此往复多次。 惹得青天松和星斑灵竹频频注目。 唯一的好消息是，片刻之后，刘启忽然察觉到了不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他忍不住在心中嘀咕道： “菩提前辈怎么还不出手？若是再等，只怕最弱的那几株灵植，就要被迫沦为我的修行宝药了！” 刘启可不希望看到这种场景发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菩提灵树直到此刻，还没有采取任何举措，试图阻止这一切发生。 而这，无疑显得极端异常。 他心中顿时涌现出浓浓的不安。 可他不敢完全停止，却也绝对不能完全继续，所以他仍旧运转定风波，只是尽可能地放慢，试图借此延缓那个时刻的到来。 菩提灵树见状，再次缓缓放下举起的手掌，心底浮现出一抹，连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不过，或许呢？ 而被他寄托了所有期望的刘启，此刻忽然以心念高声自语，“觉魂！” 在神魂空间内盘膝而坐的觉魂立刻会意，猛然张开双臂，瞬间化为灵光逸散。 刘启眼神一变，不再如渊海般深邃，如晨星般明亮，而是显得稚气未褪，天真无邪，活脱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事实上，就是换了一个“人”！ 只是灵缘与神魂不曾有片刻停歇，依旧维持着定风波微弱的运转。 而此刻，在刘启体内的神魂空间之中，原先觉魂化作的逸散灵光重新凝聚。 显形之后，却已不是觉魂的稚童模样，而完完全全，是刘启的面孔！ 刘启与觉魂，竟是换了所在！ 简直不可想象…… 小觉魂的确特殊，神智所化，却自蕴灵智，有着似人般的思维与感情。 甚至，在刘启突破巡徼之后，还掌握了短暂控制这副躯身的能力。 尽管，现在觉魂只能坚持短短几息，更不如刘启自己控制来的得心应手。 这也使得，这能力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可刘启深知，这能力只是看似鸡肋，实则，潜力不可估量。 而今，恰逢其会。 传分道印，便等若于这些灵植体魂交融的最深之处施展灵技，可容不得半点马虎，即便是刘启，也不敢于这时，分出灵念。 好在，有觉魂。 如今正得此机，便借之，小试牛刀。 刘启不敢分出灵念，却可以直接与觉魂易位，由觉魂占据躯身，继续催使定风波。 而他自己，则是飞速凝起神魂，“望”向身后的菩提灵树。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菩提灵树此刻一脸纠结之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不对！ 刘启瞳孔微缩，几乎是立刻作出判断。 菩提前辈不会出手，也不敢出手！ 事态，显然已经出乎意料。 菩提灵树却是神情一怔，心底生出一丝疑惑：“嗯？神识窥探？感知错了吗？” 可惜，刘启并未看到这一幕，他已经将灵念收回。 下一刻，刘启的清眸便恢复如初。 这一次觉魂控体，可称完美无缺，可刘启，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如临大敌，立刻便想中断定风波的催使，却惊讶地发现，竟然无法做到！ 像是有数不清的触手，在拉扯着他，不让他后退，而他居然确实，后退不能！ 无形之风种子早便埋下，定风波持续如此之久，已经让其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无数道分支的牵扯，这大势，早已不由身为主干的刘启所掌控…… 刘启还欲罢手？ 完全是妄想！ 一念之差，便又浪费了几息时间。 刘启而今，已经彻底被逼到悬崖边上。 菩提灵树双手轻颤， 情况万分危急，可刘启的头脑，却无比冷静，同时他的选择，也异常果断。 既然后退不得，那便，放手一搏！ 刘启张开双臂，碧翠的有形之风自他周身喷涌而出，眨眼间，便席卷全场！ 他的脸色也随之一下子变得苍白。 澎湃的识海眨眼干涸大半，瑶池巽侧的灵液更是瞬间见底。 刘启甫一出手，便拼尽全力。 而这尽显狂烈的有形之风，也如先前无形之风一般，不受丝毫阻挠地，侵袭进所有灵植的体内。 可是，却并未如刘启设想中一般，与先入的无形之风，立刻交汇在一起，反而两相对峙，彼此消减，像是根本不在意众灵植自身蕴养的大道，将之弃至一旁不管不顾。 不过，总归是让众灵植有了喘息之机。 而刘启呢？ 不仅没有表现得如何失望，灿若星辰的眸子反而越发明亮。 他微微一笑，琥珀绿光自眼底浮现。 孤零零落在瑶池之底的那枚晶莹剔透，苍翠欲滴，梦幻绝伦的晶体灵缘，也在一刹那，被彻底掏空。 风！ 有形与无形。 在刘启体内乱吹，迷走全身！ 衣摆狂舞。 刘启如同帝王，君临天下！ 他并未开口，只是无形地散发着气势。 却让众灵植体内对峙着的无形与有形之风一滞，随后即刻交汇，不过片刻，便圆融一体，仿若，浑然天成。 原先直欲夺道的无形之风，与后续与之对峙，以求争道的有形之风，在刘启的威压下，别无选择，只能交融。 菩提灵树目瞪口呆，这就是，刘启口中，要送给他的惊喜吗？ 第268章 再奉造化 场中再生异变。 众多灵植原本绽放着璀璨绿光，不知为何，瞬间黯淡，紧接着，再度盛放！ 而这一次，风骨寂木的光亮如大日般耀目，令得其余所有灵植，都相形失色！ 是刘启！ 有刘启坐镇，交融后的狂风，不仅不再如先前一般咄咄逼人，反而，甘愿托底，以助众多灵植，实现大道的蜕变与超脱。 菩提灵树忍不住在心中喃喃： “这惊喜，未免也太大了些，还有，也太，惊险了些……” 搞得他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怪，都如此担惊受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再看刘启，满脸尽是微拂春风，少年意气，难掩心中喜悦。 以刘启的城府，若是寻常事情，定然不会让他，如这般喜怒形露于色。 然而，这次不同。 局面千钧一发，岌岌可危。 可刘启—— 不仅靠果决与判断，即将成功“拯救”所有巽属灵植，避免他们沦为修行的“傀儡”。 更是误打误撞，使得自身对于巽道的领悟，又上一层楼。 此刻，他站在天地中央。 是风，当之无愧的君王。 无论是定风波的无形之风。 还是昨夜风的有形之风。 纵是天赐，亦要听其号令节制，任其驱使，不能有丝毫逾矩。 这是意外之喜，却又，绝非巧合。 刘启慢慢收敛心神，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便看这些灵植自己的造化了。 他长出一口气，随后淡淡一笑，转身迈步，朝着菩提灵树走去，从容站定，抱拳见礼，道：“前辈，幸不辱命。” 菩提灵树连连摇头，一脸的赞叹之意，“小友，这惊喜，当真是——难以想象。” 但旋即便生出一抹苦笑，“就是，也太惊险了些……” “前辈勿怪，我也没想到……” 刘启话说到一半，菩提灵树忽然抬手，“欸，何谈怪罪，要怨也该怨我，若不是你力挽狂澜，只怕今日，我便要铸成大错，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刘启神色庄重，再度抱拳行礼，泰然答道：“前辈言重了。” 菩提灵树笑容祥和，随手朝着刘启打出一道浓郁白光，刘启有些“干涸”的身躯，瞬间便把这天降的甘霖吸入体内。 这白光不过是菩提灵树随手打出，可其中蕴含的生机与灵缘，当真是如渊如似海，不可揣度估量。 刘启的每一寸血肉，都在拼命地汲取这澎湃力量，整个道躯亦随之不断丰盈。 刘启甚至不由得闭上双眼，舒服的忍不住浑身轻颤，险些呻吟出声！ 刘启苍白的面容逐渐红润，原本蒸腾半数而去的识海，与已经半侧见底的瑶池，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充盈起来。 识海澎湃，瑶池翻腾。 但下一刻，瑶池灵液便忽而锐减，透白的晶体灵缘悬浮而起，将半池灵液鲸吞饮尽，终于重现碧翠之形。 菩提灵树眉头一挑，伸出略显干枯的手掌，朝刘启打出一道更为浓郁的白光。 刘启来者不拒，将这白光尽数吸纳入体，长发飞舞，同时气势不断升腾。 瑶池吞吐，双生道花枝叶舒展，巽之一侧与辰之一侧皆翻涌不息。 可这第二道所白光蕴含的灵缘，实在太过雄浑，纵然瑶池看似无垠，也难以承载。 但刘启，却丝毫没有放纵着这些灵缘逸散而去的打算，他以血肉骨骼共振呼吸，将之强行容纳于体内。 刘启自然清楚，这绝非长久之计。 所以，他另有打算。 灵念一动，胸口散发出淡淡的琥珀绿光，一颗净纯心脏的虚影若隐若现，柔和圣洁，涤荡万物，高贵不可侵犯。 配上刘启无双容颜，倒真像仙人降世。 菩提灵树等皆好奇地望向刘启。 下一刻，只见一身猩红血铠自虚空中化形而显，披挂在刘启的道躯之上。 无穷的杀意！ 破天而去，直冲云霄。 菩提灵树目中闪过一丝疑惑。 其他灵植，则是被刘启身上浓郁的快要凝成实质的杀意彻底惊到，心神震撼难言。 可刘启神情淡然，依旧紧闭着双目，手中掐印作诀，暂容于体的浩瀚灵缘，被他导引着，分别灌入神心与血铠。 不过短短片刻之后，便将之炼化殆尽。 神心与血铠同时散去。 刘启猛然睁开双眼，精光爆射。 全盛之姿，再度临世。 隐去神光，刘启仪态从容，却又恭敬开口：“多谢前辈。” 菩提灵树点点头，却是沉吟道： “小友，你这意境，似杀戮却具圣心，引洁灵却有魔躯，当真是玄妙异常，这等意境，老夫存世两千余载，也未曾得见。” 刘启微笑答道：“前辈慧眼，我这意境，名为杀伐，虽与杀戮相似，却亦有不同，乃是晚辈机缘巧合所悟。” “原来如此。”看着刘启的眼神，菩提灵树恍然大悟。 机缘巧合，还能是什么？定然，是西临界碑之后的那处神秘所在。 也就是这时，开始有灵植参悟完成，通体道光萦绕，显然收获颇丰。 菩提灵树喜不自禁，捻着白须道： “小友，你今日之壮举，乃是为我秘境所有巽属灵植接续断路，实在是天大恩情。 真是让老夫，无以为报啊，小友若有所需，尽管开口，老夫绝不推辞。” 刘启只是淡淡一笑，“希望小青天留在这里，不会给前辈带来太多麻烦才好。” 小青天撅起嘴，一脸的不服气，嘟囔道：“青天大老爷能带来什么麻烦？” 菩提灵树却是会心一笑，但是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眼神微动，随后忽然用神识传音问道：“对了，先前这小松隐蔽修为，是用了什么秘法？居然连我也看不穿。” 刘启并不意外菩提灵树会有此一问，所以凝聚起神魂之力，平静答道： “哦，也算不上什么秘法，我之前借青天松芳果修出先天风煞，所以将伴生的唯一一道先天之气，度回给小青天。 突破观微之时，他借天雷将那道先天之气凝炼自化，这敛息之法，也是他自己，借先天之气摸索出来的。” 菩提灵树闻言，扭头看向身旁的青天松，又再度望回刘启，苍老的面容难以察觉地微微搐动。 二人谈话间，参悟到最后的风骨寂木也已经清醒过来，开口向刘启致谢，声音冰冷而孤寂，“多谢道友，我固步千年，而今才知，大道之广阔。” 道友？ 倒是有意思。 “刘启，看！我的四季之风已融两季，我有预感，待到我四季相融，便可突破巡徼，登临观微。”一株小草跳将出来，忍不住分享心中喜悦。 其他灵植也是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刘启微笑着不住点头，与他们共同分享这份喜悦，但刘启的准备，可不止这些，惊喜，还没有完全奉上。 所以片刻之后，刘启转向菩提灵树，适时开口：“前辈。” 菩提灵树意会，轻轻抬起右手。 闹哄哄的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随后，他冲着身前的星斑灵竹点了点头，星点闪烁，后者瞬间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刘启身前。 “准备好了？”刘启轻声询问。 星斑灵竹轻轻晃动竹身，语气却无比平淡，“为这一日，我已等待千年。” 刘启心旌摇曳，忍不住为其风采侧目。 淡然一笑，没有多言。 抬手。 一幅无比璀璨的周天星图，银河熠明，在刘启脚下缓缓展开。 挥手。 梦幻至极的周天星图开始极速旋转，整个直接飞入星灵斑竹的竹身灵体之内。 星灵斑竹身上的星斑，像是聆听到了召唤一般，大放光亮，闪耀夺目。 第269章 送尔上青天 点点星斑投影至星图之上，亦是化为颗颗璀璨至极的辰星，与银河之中的其他辉星相和，共同构成此片梦幻绝伦的星海。 星辰共振，星斑灵竹的气势随之不断升腾，忽然，竹身上多出一点星斑，虽不如其余的明亮耀眼，但却切切实实多出了一点星斑，不多时，又多出一点星斑…… 刘启目光微动，星斑灵竹竟试图，将星图玄妙镌刻在道躯之上。 他这根本不是单纯参悟，而是在拼命！ 昔日，刘启以上官仪的毕生辰道为基，纯粹精炼的晶体灵缘为眼，方才重启星图。 而今，星斑灵竹竟然有同样想法！ 他之所做所为，分明是打算以刘启的星图为底，将之烙印道躯之上，成就己身。 他一旦功成，便等若用刘启的辰星之图蕴含的至理，补全了自身的大道缺失。 同样的胆大包天，同样的豪情万丈。 可，他真的能成功吗？ 刘启的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随着时间流逝，竹身上的星斑愈来愈来多，已经是密密麻麻，而星斑灵竹却还并未显露出任何颓势。 有望功成？ 菩提灵树心中一喜，他境界高深，眼光毒辣，自然看得出这孩子的打算。 原本，他还有些忧心，可观现在局势，星斑灵竹距成功，仅有一步之遥。 当灵竹将最后一颗星辰炼入体躯之时，所有星斑齐齐放光，而后大多隐去，星斑灵竹恢复原样，但其势其威，都好似直要破开巡徼之限。 他，成功了！ 他，成功了？ 刘启已看出结果，心中微微一叹，轻轻摆手，好似揭开周天星图的神秘面纱。 流光溢彩的星图中央，忽然闪出一颗如同黑洞般的星辰。 菩提灵树看到黑洞星辰出现，这才感受到上官仪的气机自星图逸散而出，顿时心头一惊，暗道：“坏了！星斑他失算了，小瞧了刘启小友！星图之下，竟还有玄妙！” 但转念一想，却忍不住望向场中，那长发飞舞的英伟男子，心中顿生涩然。 他，又何尝想到，刘启辰属之上，竟也有如此造诣？ 只是可惜了星斑灵竹，终究还是选错。 果然，竹身顿时剧烈摇晃，显然心神深受震动，这也难怪，他拼尽全力将绚烂星图印刻在竹身灵体之上，可谁知，真正的玄妙居然一直潜藏未现！ 好在其道心坚毅，不过片刻便冷静下来，沉浸于体悟之中。 其实此事也无大碍，星斑灵竹依旧获益匪浅，只是，他原本能得到的—— 或许，会更多些。 刘启也不想如此，但此刻星图毕竟非为对敌，参悟大道烙印，需得由表及里、由浅入深，自悟为己用，方为最佳。 所以他并未特地出手，直接将黑星呈现而出，他也着实没想到，星斑灵竹居然如此之拼，反倒酿成了乌龙。 刘启不由得苦笑，这情形，倒和他领悟杀伐意境之时的状况，异曲同工。 星斑灵竹也当得上天资无双四字，不多时便参悟完成，留得大道烙印之种于灵体之内，只待他日催生破土，登临观微。 竹叶微摇，一道声音传来，“多谢道友相助，此恩不忘。” 刘启心头一动，轻声开口：“言重，只是可惜，我也未曾料想过会是这般情景。” 星斑灵竹却答道：“非道友之过，何况，于我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结果。” 刘启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解他言语之意，“最好的？唯一的？你，不遗憾吗？” “看到那颗漆黑古星的一瞬间，的确有，不过现在没了，我蛰伏千年，只待此机，若能只静静等待与受承，恐怕，我也坚持不了千年而意志不消。” 刘启神情怔怔，似有所悟，回神之后，躬身行礼，“受教。” 竹身微微一晃，以作回应。 菩提灵树这时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小友？” 刘启淡淡一笑，冲身着灰褐的沧桑老者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迈步，走向风骨寂木，周围的灵植自觉散去。 刘启微微抱拳，“道友，若不介意，我再送你一程。” 褐青枯木颤动，传出一道冷寂之音，“岂敢，请道友出手。” 刘启闻言也不再犹豫，顶着风骨寂木下意识的抗拒，直接催动风前絮，强横的巽风之力瞬间充满枯木之体。 枯木之影实虚交替，残光如同风中飞絮，借势翩翩而舞。 风骨寂木的悟性似乎比星斑灵竹还要逆天，短短几息之后，便明悟了风前絮中的大道烙印，但他并没有静下心来慢慢参悟。 而是，走了另一条路。 他的选择，也与星斑灵竹一样大胆，甚至，犹有甚之。 寂灭之风大作，竟开始摧毁他的木身！ 可风前絮还未散去，澎湃的力量将残缺的木身由虚凝实，死死地锁住生机。 但寂灭之风不停，于是木身再度被摧毁，化作虚影灵光。 风前絮损耗着大道烙印，将虚影灵光强行拘取，再度修补残躯。 刘启目中尽是钦佩之色。 风骨寂目想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法，逼出自己的潜能，汇融大道，破开极限，直接，冲击观微！ 他的寂灭之风强大无比，甚至可以湮消自身，但因大道有缺，他从没有机会感悟，自破败中新生的道法变化。 这也是他成道的最大阻碍。 不过今天，刘启的风前絮给了他这个机会，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甚至，也可能是，稍纵即逝的机会。 若他今日不拼，只是按部就班的感悟，再想获得这般机会，不知要待到何时。 以刘启的巽道领悟催发风前絮，和他用寂灭之风自毁的力量，也不过堪堪持平。 若要他将风前絮蕴含的巽风真意从头修炼而起，想再获得相似的机会，至少要千年，甚至数千年，当然更有可能，这机会，永远也不会再出现。 所以没有过多犹豫，他便决定冒险一试，沉寂千年，只待此刻放辉！ 刘启死死地盯着不断寂灭、又不断借着风前絮虚实变化维持艰难平衡的枯木。 若是只有如此，风骨寂木成功的机会，怕是至多只有半数。 他心绪难平，眼神明灭不定，不远处，菩提灵树的神情也难掩紧张。 若是可以，二人真忍不住出手相帮。 可风骨寂木还在承接道印，若以外力干涉，恐怕会酿成难以预料的恶果。 刘启静心凝神，冥思苦想，短暂片刻之后，忽然眼睛一亮。 外力干涉不行，那若是内源而生呢？ 他将属于风前絮的大道烙印，灌入风骨寂木灵体之内。 这道印与寂灭之力相抗时虽算是外力，但此刻，若是由刘启引动已经融入灵体之中的大道烙印，则绝对算不上外力干涉。 何况，巡徼境的风前絮，比之从前，可大有不同…… 一念即此，刘启不再犹豫，抬手引动风前絮的大道烙印。 他这举动，使得菩提灵树都是一惊，但后者随即便注意到，枯木周身，微微凝滞的时与空。 寂灭停下，新生，也停下。 菩提灵树目露惊骇，这是…… 三息，只有三息！ 刘启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蕴蓄灵缘，口含道音，“我尚有后手，道友可愿一赌？” 一道冰冷却坚定的声音，悠悠传来。 “我同样，等待千年。” 没有回答，却也回答了。 凝滞的时空，继续流转。 寂灭与新生的轮回，重启。 但却明显能看出，寂灭的虚幻已经稳占上风，风前絮的大道烙印开始后力不支。 这样下去，怕连三成机会都没有。 刘启会心一笑。 “既如此，便由我出手—— 送尔，上青天！” 第270章 第三株观微 他全身灵缘鼓动，神魂凝汇，仅仅单掌托举，便有一座竹木高楼，自枯木之下，自枯木体内，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风！ 催动风满楼化为大道烙印入体之后，刘启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道躯再次到达了极限，似有无尽的空虚侵袭心湖，他只觉得心中空空，难掩失落。 但刘启并未惊讶，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对这异样感觉的适应也算驾轻就熟，因此，神情只有一瞬变化，便立即恢复如常。 而此刻的竹木高楼之中。 至阳至刚。 至阴至柔。 两种巽风交缠在枯木周身。 阴阳交济，死生同化。 虚实莫辨，幻真难测。 两种道印生辉于枯木之上。 寂灭之风已经偃旗息鼓，这是风骨寂木主动的选择，但他的灵体，却因交缠的两种巽风压迫而开始剧烈颤动。 他没有丝毫抵抗，只是任由诸般苦痛尽加其身，这是折磨与考验，却也是，一生难遇的机缘。 赌赢，功成。 赌输，魂消。 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 忽然，高楼崩塌，一切消弥。 唯有一缕寂灭，夹杂着点点生机。 残存。 刘启感受着同样消失不见的两大道印，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轰隆隆！” “轰隆隆” …… 秘境的高天之上，登时乌云密布，青紫雷霆在云层中闪烁，声震九霄。 天劫，来了！ 风骨寂木他，成功了！ 菩提灵树立即出手，大手一挥，撑着此界的参天古树扑簌簌落下灵叶，化成源流，将风骨寂木圈起，以让其安心渡劫。 风骨寂木没有等待，那不是他的作风，褐青枯木冲天而去，源流灵叶亦是随之而去，千年底蕴，直面天雷！ 澎湃的雷霆轰然劈下，风骨寂木怡然不惧，迎面直敌，如渊似狱的寂灭之风，自木骨核心渗透而出，硬撼无匹雷霆。 雷霆之威浩浩荡荡，却在寂灭之风下毫无还手之力，寸寸溃败而裂。 只有丝丝电光透入，闪烁在灵体之上，让木衣轻轻爆开，灵光无限。 “轰！” “轰！” “轰！” 一道道天雷降下神罚，却无论如何，也冲不破寂灭之风的屏障。 千年磨剑，只待此朝，一试锋芒！ 毁灭一切的雷劫，在千年孕育的寂灭之前，甚至不是一合之敌。 刘启对于风骨寂木的强大虽然有些估量，但看到这一幕，心中却还是吃惊不已。 神威。 真是神威。 与青天松破境之时，被雷劫逼得狼狈不堪不同，风骨寂木与雷劫的对抗，表现得是如此写意，轻描淡写间，便化解煌煌雷威。 等到最后一道雷霆劈下，残损的木衣彻底蜕去，只剩下照耀天地的青绿灵光。 寂灭之下，一颗代表着生机与复苏的小小种子已经破土，生根发芽。 与此同时，一股强横无匹的气势横扫星灵秘境，比之先前青天松流露出的境界气息，也丝毫不差。 枯木显形。 原本的褐青之色略略褪灰，透出极为深沉的厚重凝绿。 此方天地第三株观微灵植，就此诞生！ 整个秘境再次骚动起来。 无数株灵植以神识凝望向秘境深处，震惊到灵体颤动。 而在场中，菩提灵树已经忍不住开怀大笑，刘启亦是同样展露笑颜。 众多灵植更是一拥而上，将风骨寂木围在中央，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可风骨寂木并未多言，反而从一众灵植的包围中走出，挟风而动，向着刘启所在的方向浮移而去。 微风吹拂，一件褐青厚重，却寸寸崩开，丝丝寂灭之气弥漫，又染有紫电雷光的脱胎木衣，慢慢悠悠地飘到刘启身前。 风骨寂木轻声传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冰冷。 “多谢道友相助，此番恩情，定然不忘，还请收下此物，权当我，聊表心意。” 刘启眉头一挑，这脱胎木衣，饱含寂灭之力，经受天雷洗礼，更是承载着风骨寂木的千年巽道，绝对堪称至宝。 毕竟，他的巽道虽比风骨寂木完整，但若论精深邃远，他此刻便是拍马，也远远不及曾于巡徼境巅峰沉淀数百年的风骨寂木。 这脱胎木衣若是落到他手中，毫无疑问，便是能借以窥探寂灭之风的一大利器。 而且据他所知，似这种历经天劫雷霆摧残的灵植遗蜕，往往都破损不堪，内蕴的诸般道法真意，也是被天雷轰击的四分五裂，支离破碎，难堪大用。 但刘启身前这件脱胎木衣，却保存的极为完整，大道藏光，紫电辉映，想必，是风骨寂木特意为之。 想着风骨寂木如此用心，而且这木衣于自己修行也大有裨益，所以刘启也不欲推辞，当即抱拳道：“却之不恭，既然道友相赠，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 话音落地，刘启便伸手将脱胎木衣收入命宫之中，脑中不由得开始畅想，领悟寂灭之风以后的情形。 “嗯……寂灭之风，当与定风波万分相合，借之施展无形风场，配以封限印诀，恐怕就算是绝世天骄，也难以走脱。” “对了，寂灭真意亦可用于风满楼的催使，还能升华春风枪的时间之力，说不定，昨夜风也能因此有所蜕变……” 刘启还在遐想之中，忽然听到耳边又有声音响起。 “道友，我尚未突破巡徼，因此仅有此宝药以作谢礼，还望你，不要嫌弃。” 刘启定睛一看，说话的灵植正是方才熔炼星图于己身的星斑灵竹。 在其身侧，漂浮着一小截空心翠竹，其上染着点点星斑，辉熠璀璨。 风骨寂木开头，星斑灵竹紧随其后。 刘启还未来得及答复，就又有灵植走上前来，开口感谢并奉献宝药。 其他巽属灵植见到这一幕，也都来到刘启身前，一股脑地供出各自蕴养的珍贵宝药，无一例外。 就连青天松也凑上热闹，送出湛青碧翠却又透着浓郁乳白光芒的青天松芳果，还额外拿出几捧松针塞给刘启。 刘启望着身前浮着的众多宝药，只觉得有些头大，放眼望去，粗略一算，恐怕有几十乃至过百之数，而且个个生机丰沛，灵缘雄浑，巽风之力道法内蕴。 看得他实在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诱惑，也太大了点。 但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豪情万丈地一挥手，将这些灵缘宝药悉数收入命宫之中。 毕竟，他先前以春风枪珠为引，为在场所有巽属灵植烙印道印，弥补残缺，可不是为了此刻赚个盆满钵满。 他早有言明，此举，不过是为了感谢菩提灵树所赠的本源巽道叶与本源辰道叶。 何况，如此多的灵植，也只有不足半数真正补全了大道，剩下的虽有补足，但刘启自认，还当不得珍贵的灵缘宝药作还。 这他也是早有言明，他真正所选，其实只有风骨寂木与星斑灵竹。 也唯有他们二者的灵缘宝药，刘启还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可而今宝药环绕，这场景，倒让刘启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无奈地选择望向菩提灵树求救。 可菩提灵树却只是慈祥地笑着摇头，轻声说道：“收下吧，这本就是你应得的。” 刘启无奈，却也不再故作姿态地扭捏推辞，既然菩提灵树也如此说，他只好袖袍一挥，将道光萦转的众多宝药收起。 他后知后觉，微微垂首，心中不禁自嘲：“我这，倒真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并未注意到，不远处老人的面孔上现出一丝拘谨，只听到后者试探性地说道：“小友，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 第271章 秘境归来 刘启抬头，心中略微疑惑，却还是答道：“前辈但说无妨。” 活了两千年的老怪此时竟然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地说道：“我想感悟一番，先前小友所展现出的时间之力。” 刘启心中了然，但却只能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可是前辈，我已无力再催动灵技传分道印。” “啊，不必分化大道烙印，你只需直接释放灵技，让我观摩大道运行的轨迹便可。”菩提灵树连忙开口解释。 原来这般，刘启自无不可，点头称是。 但就在出手之际，他眼珠一转，心中又生一问，于是开口说道：“前辈，是想体悟时间之力吗？” 这下换到菩提灵树有些不解，他说的难道不清楚吗？为什么刘启还要再问一遍？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菩提灵树还是在片刻后迟疑地点了点头。 刘启微微一笑，“前辈小心。” 菩提灵树一愣，小心？小心什么？ 而此时刘启已经紧闭双目，瑶池翻涌，神魂凝聚，右指轻点。 一股淡淡的有形之风显出碧翠之色，向着菩提灵树所在的方向轻卷而去。 巽诀，昨夜风！ 老人混浊的目光瞬间清明，身形一闪，下一刻便顶在有形之风前，伸出干枯苍老的手掌，欲要触摸这抹碧翠。 但当他的手指真的触及有形之风时，这抹碧翠却倏而消失。 菩提灵树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挣扎，但他立刻自卸心防，顿时双目失神。 沧桑的面容之上神情变换，时而欣喜，时而悲伤，时而释然，时而担忧，最后，尽化为浓浓的惊讶，作为收尾。 菩提灵树双目回神，先是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时间之力……” 随后忍不住轻声喟叹：“斗转星移，竟然，已是两千年过去。” “前辈？”刘启轻声探问。 菩提灵树闻言终于彻底回神，抬头望向刘启，同时赞叹不已地开口，语气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这灵技，竟能窃取岁月洪流的时光碎片，逆流溯源，复现往昔，引动人心最柔软的隐秘，攻心、摧魂、绝念。 还好，我神魂之力远胜于你，不然，似先前那般冒冒失失地引风入体，恐怕，最好的结果也是心魂受创。 细细想来，这灵技居然如同——自造问道，若非亲身体验，恐怕连我也难以相信，世上竟有如此玄妙之法。 这，也是得自那片神秘之地？” 谁料刘启摇头答道：“这倒不是。” “不是？”菩提灵树瞪大了眼睛，这回答显然让他十分意外。 可这方天地，除了那处所在，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让刘启参悟并掌握时间之力。 莫非？ 菩提灵树陡然想到一种可能，却听刘启轻声解释道：“这灵技，乃是天赐。” 菩提灵树闻言满是震惊地望向刘启，“可之前……”他甚至，没敢问完。 但刘启知晓菩提灵树心中疑惑，毕竟此前欧冶子已经有所展现，所以，他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庄重地点了点头。 菩提灵树胸口起伏不定，最后却只能无奈摇头苦笑。 他天生地养，缘属自然，更是以身躯为支柱，撑起整片星灵秘境，庇佑千百灵植，见证了两千年白云苍狗，浮世变换。 可在刘启面前，竟然几度震惊失态，如今更是忍不住，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他还能说什么吗？ 也许这世上，真有命定的天选之人。 不然，如何解释这一切？ 菩提灵树除了赞叹，已是无话可说。 可看着这两人一直打哑迷，青天松忍不住跳出来，“刘启，你们俩在那一直说什么呢？支支吾吾，竟说些我听不懂的！” 喊着刘启，青天松的眼神，却是不住地往身着灰褐的老人身上瞟去。 此刻秘境之中，也唯有青天松敢对菩提灵树这样大呼小叫。 不过他一开口，便吸引了当场其他所有灵植的关注，就是风骨寂木和星斑灵竹都投以目光，期待着刘启与菩提灵树的回答。 显然，大家都很想知道，只是碍于菩提灵树的威严，不便开口询问而已。 但刘启只是打个哈哈，并未解释。 “好了，我们也没说什么，之后，你便在此地好好待着修行，尽量不要给菩提前辈添麻烦，听见了吗？” 青天松似有所预感，听到刘启这话，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只是眉眼低垂，温顺地点了点头。 果然，下一刻，刘启便对着菩提灵树无比尊敬地躬身行礼：“前辈，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了。” 这次青天松没有开口挽留，反倒是风劲草不舍地说道：“啊？刘启，你这么着急便要离开吗？不如在秘境里多待一晚，我们好好庆祝一番，等明早再离去吧。” 这是合理之请，所以菩提灵树闻言也默默点头，但刘启却是微笑着拒绝。 “我此去还有诸般要事，实在不好耽误一晚，倒是要辜负风劲草你的美意了。” 青葱碧草微微晃动，却是不知该如何作答，菩提灵树适时开口：“既有要事，也不必强留庆祝，毕竟，来日方长。” 刘启淡淡一笑。 “祝道友一路顺风。”风骨寂木冰冷的声音响起，却在言语之中透出一丝期待。 “祝道友一路顺风。” “祝道友一路顺风。” …… 刘启心中不禁涌现一丝暖流，他抱拳开口：“希望下次再见之时，诸位都已经得偿所愿，求得大道，登临观微。”他明媚一笑，“山云之端，我们自会重逢。” 话音落地，只见菩提灵树大手一挥，一抹白光笼罩在刘启周身，其身影逐渐消散，化为漫天灵光。 可是刘启最后留给这片秘境天地，却是一道充满惊讶的目光。 只因他猛然察觉到，一道团光竟然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钻入他的体内！ 这团光生机满溢，灵缘精纯雄浑到无法想象，更是呈出红蓝白黄紫灰绿青八色。 八色团光之内，空间丝丝崩碎，却又有明月高升，星光点点。 端的是神异无比的奇物！ 也难怪刘启初见之时，显得如此惊讶。 望着刘启消失的身影，菩提灵树淡淡微笑，复归混浊中的目光之中隐隐透出期待。 青天松垂首，暗暗攥紧了双拳。 …… 星灵学院，恢宏壮观的比武台上撒满月光，静谧祥和，忽然在其中央处，闪烁起剧烈的空间波动，一道空间漩涡随之形成。 一位身穿黑色玄衣，长发飞舞的英俊男子自空间漩涡之中走出，闲庭信步，一脸淡然，正是刚从星灵秘境中离开的刘启。 可刘启刚从秘境归来，便惊讶地发现，居然已经有人在此地等候。 一袭白衣，裙摆飘摇。 “你怎么来了？我刚想……” 刘启话音还未落地，对面的白衣女子便如乳燕投林般扑入刘启怀中。 刘启被一对气势汹涌的柔软撞击，却没有任何旖旎之情，反而心头一软，轻轻拥抱着怀中的美人，抚摸着她的满头青丝，细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是想我了吗？” 能和刘启这般肌肤相亲的女子，除了柳清也别无他人。 听了刘启的询问，柳清却闭口不答，只是埋头于刘启胸前，将刘启抱得更紧一些，好像生怕他走脱一般。 看到柳清这种表现，刘启也猜到了大概缘由，轻轻抚摸着柳清的后背，柔声宽慰道：“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快平安归来的。” 这时，柳清终于开口，说了二人相逢后的第一句话，语调清冷而平淡，却让刘启禁不住心头一颤。 “生同衾，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