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寒枝:凤栖梧桐》 第1章 姜家 冷风肆虐。 太阳斜斜地挂着,院子里的炭火烧的很旺。 奴仆们忙里忙外。 枫景苑人来人往。 “小姐,李家的仪仗还有二日就要进城了,姑爷对小姐真上心。” 翠竹推了推石蕊。 “小姐对姑爷不也上心,这不,还在给姑爷做里衣了。” 姜九笙女红是极其出色的。 只是甚少做这些。 她的一扇屏风曾经卖到二十万两的高价。 自那以后,她便再没有绣过。 府中也只有老夫人和夫人院里有此殊荣。 所以如今看到她做女红,几个丫鬟都少不了打趣。 她们家小姐是真真将李家姑爷放在心上了。 除了厚重的嫁衣,还有李家几位长辈都做了一套常服,其中屏风也是每院一扇。 姑爷更是做了三套里衣,三套常服,三双鞋袜。 所以,翠竹说的毫无心理负担。 姜九笙嗔怪的看了两人一眼。 “好啊,都拿主子打趣了。” “母亲这两日,问我可要带侍妾,你们几个如何打算?” 姜九笙停下手中的动作。 世家联姻,为了保障主母利益。 一般都会带几个美貌的丫鬟过去。 等到主子不便时,用来固宠。 她身边的四个丫鬟,长相自不必说。 真要带去,估计李家也会认为是将来的姨娘。 四个丫鬟原本笑意融融的脸也淡了下来。 “奴婢对姑爷自然没有非分之想,奴婢只是从小就开始服侍小姐,小姐去哪,奴婢自然去哪。” 翠竹最先回话。 “你们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跟着我总不是个办法,况且侍妾一事自古有之,难不成,真就半推半就同我做了姐妹。” 自古素来都有带丫鬟当通房丫头的打算。 李家是清贵之家,虽说不至于如此,但是这几个丫头,她都是费心调教的,倒是宁愿让她们嫁给自由身做正头娘子。 真要做了李家妾室,不说她心里膈应,也着实可惜。 几人闻言立刻跪了下来。 “小姐,我们不嫁,一直伺候你。” “小姐,我们要是真的有家室,到时候伺候的必然没有如今尽心尽力,带着我们,小姐还有人能说说话。” “我们都商量好了,小姐出嫁那日,奴婢们便做妇人装扮,让李家人知晓,奴婢们非有那攀附之心。” 翠竹一向主意正,她这样说,是真的不打算嫁人了。 姜九笙叹了口气。 看向石蕊。 石蕊也连忙道。 “翠竹姐姐的意思就是奴婢的意思。” 碧桃和青莺连忙附和,生怕自己被撇下。 姜九笙看了几个丫鬟一眼。 如翠竹所说,真要离了她们几个,她也未必适应。 但也不能真的让她们当老姑娘。 也只能回头慢慢给她们相看了。 此时方嬷嬷刚好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小姐,老夫人刚刚派人过来,让您去一趟福泽堂。” 姜九笙点了点头。 福泽堂。 一位威严老妇人坐在上首,身侧站着一位嬷嬷。 两侧坐着几位年轻夫人。 “祖母。” “笙丫头来了,快坐。” “还有二日,李家少主就进京了,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嫁衣可都绣好了?” 姜九笙红着脸点了点头。 李家公子二年前就及冠了,因为要同先生出海,这才晚了一年上京。 李家老夫人曾经书信来京。 说等来年春闱之时,顺便将婚事一起办了。 这一等便等到现在。 如今刚刚入冬。 距离春闱还有几个月。 早点准备好嫁衣一应物什,到时候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因而才有此问。 见孙女全部都准备好了。 老夫人欣慰的笑了笑,随后又问了几个婚事上的问题。 见都准备妥帖。 这才作罢。 “祖母叫你来此,其实还有一事。” 老夫人话题一转。 “笙丫头,你素来最是懂事,连女学的女官都对你赞赏有加,以你的学识嫁入皇家也并无不可,只是咱们姜家如今衰落,早没有了以前风光,陇西李氏盛名在外,学子满天下,嫁入李家,你要尽量讨得李家少主欢心,只要李家动动手指头,咱们姜家就能多两门翰林,你可明白?” 姜九笙羞红了脸颊。 到底点了点头。 李承隐五岁能诗,七岁能赋,八岁就开始游历,十六岁就已经中了进士,要不是年龄尚小,不可为官,如今怕是已经挺进内阁了。 她曾经去看过他。 确实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这么些年,她如此努力,也是存着能配上他的心思。 “男人嘛,最是难过美人关,你再软和一些,想来更能赢得李家公子的喜爱,姜家能不能有个好前程,都生系你身,嫁过去,万不可让人抓了小辫子。” 姜九笙再次点了点头。 她虽然心里有些紧张,但也坦然。 她知道他喜欢骑射,所以这几年她苦练骑术,腿上不知道磨出了多少血泡,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有一手好骑术。 她还知道他仁心慈善,感念士兵不易,她花了三年的时间,亲手做了一副冼兵图,图上刀光剑影横梗其中,光影之下,似有千军万马,打算他来时送他,他定然喜欢。 她还知道他通古博今,最是善论,她阅遍史书典故,隐藏身份传信论学,得他欣赏,他定然惊喜。 更何况,她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家中宴会,举办的紧紧有条,从无错处。 她想,他定然也会心怡于她。 几位夫人也都高兴的道。 “笙儿才名在外,又是这样一副容貌,母亲您多想了。” “就是,还是大嫂能生出这样出色的姑娘。” 众人一边恭维她一边恭维她的母亲崔氏。 姜夫人笑了笑,却不达眼底。 作为一个母亲,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当个软柿子。 可以姜家如今地位,笙儿算是高嫁,哪里由得自己。 好在陇西李氏也是清贵之家,家里没有那么多阴私。 太阳沉入后山。 暮色四合。 姜九笙才从福泽堂出来。 路过的仆人纷纷恭贺。 仿佛明日就是她的大喜之日。 姜九笙一一笑着回应。 阴影隐藏在云层之下,天边的月亮似乎要被遮住。 第2章 婚事变故 天色破晓,一道焦急的声音打破了院里的岁月静好。 “不好了,不好了……” 长长地走廊,丫鬟碧桃跑的气喘吁吁。 “碧桃你慢着些,到底何事,如此惊慌。” 大丫鬟翠竹忙递了杯水给碧桃。 姜九笙也看向碧桃。 她身边的丫鬟,大多数都是稳重的,极少出现失态的时候,眼下若不是有极其重要的事,碧桃也不会如此失态。 “小姐……陇西李氏来人了。” 姜九笙神色一喜,立马站了起来。 “这是好事儿,不是说二日吗?今日提前进京?一定是姑爷等不及来看自己的未来娘子了。” 丫鬟石蕊捂着嘴轻笑。 一旁的青莺也一副不解的模样盯着碧桃。 碧桃喘了口气。 看向姜九笙。 神色有些不忍。 语气都带着央求。 “小姐,姑……李公子他是来退婚的,李氏少主亲自送来了退婚书,人此时就在前厅。” 周边的风似乎都突然静止了。 只有退婚两个字一直在姜九笙的脑海中回荡。 退婚。 他是来退婚的? 姜九笙脸上的喜意褪的一干二净,唇色泛白,摇摇欲坠。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捏的泛白。 扶着她的大丫鬟翠竹连忙问道。 “碧桃,你莫不是传错了话?” “翠竹姐姐,我怎么会传错话,小姐,您……” “我要去前厅!” 姜九笙拂开翠竹的手,提起裙摆快速向前厅而去。 即使很是焦急,步伐依旧不失优雅。 她要问问他,到底不喜她哪点。 片刻,姜九笙就看到了议事堂。 “父亲……” 姜九笙一进前厅,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父亲和母亲。 再无旁人。 桌上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热气殷腾中看到了她的庚帖。 她扶住门框,定了定神。 转身向府门追去。 “九笙……你们快跟上,看着小姐。” 姜父姜母回过神来,连忙吩咐丫鬟小厮。 姜九笙追到府门,正好看到一缕蓝色的衣角消失在府门前。 李承隐来的快,走的也快。 不过片刻,等姜九笙追出来,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姐……” 翠竹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另外一边。 “整个南国还没有退亲的女子吧,这让九笙怎么活啊,陇西李家,是要逼死九笙啊。” 姜母又气愤又难过。 只恨自己姜家不如陇西李家权势滔天。 南国对于女子向来严苛。 对于名声有污点的女子更是没有容忍度。 此番李少主亲自退婚,怕是以后九笙再难嫁人,在盛京恐怕也再难立足。 姜父皱紧了眉。 “莫不是九笙做了何事让李家不喜?” 姜母像是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身边人,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九笙向来识大体,才华出众,怎么会让李家不喜,当年这门婚事,可是李家老太太亲自首肯的……” 正说着,姜母眼尖看到了走过来的女儿,忙住了口。 “九笙……” 姜母喊了一声。 “我没事。” 姜九笙抬眼目无焦距的看了姜母一眼。 随手拿起了桌上的退婚书。 “订婚一事非我本意,盲婚哑嫁,对你也未必公平,我知道你很出色,但是,陇西李氏的女子都跟你一样,样样出色,别无二致,我李承隐不想娶一个跟陇西李氏里一样的女人回去。” 姜九笙瞳孔一瞬间放大。 她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一个未婚夫。 陇西李氏的少主。 陇西李氏是大家族,未来的家主更是承担了整个家族的责任。 而李承隐也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惊艳才绝,五岁能诗,七岁能赋。 芝兰玉树。 离经叛道。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妻子不好当。 也生怕自己将来会做不好。 她从六岁就开始跟着母亲学管家。 学琴棋书画。 学女红骑射。 但凡宗氏夫人需要学的,她从来都是第一时间学好,她的才名通冠天下,大小宴会操办的井井有条。 只等李少主及冠。 姜家和李家就可以正式纳礼。 可没想到,她没能等来陇西李氏下礼,等来的是李承隐亲手送来的退婚书。 甚至连面都无缘得见。 薄薄的一张纸,否定了她的全部。 说她与其他的所有女子别无二致。 姜九笙愣愣的,任凭手中的退婚书飘荡到脚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片刻。 姜家的族亲就来的七七八八。 “大哥,听说陇西李氏来退婚了?九笙做了什么糊涂事?这让我们怜儿怎么办?” “可不是,到底是真是假?家里这么多未出阁的丫头,莫不是要被九笙连累。” “九笙向来聪慧,怎么不懂得讨未婚夫婿的喜欢?” …… 整个大厅,顿时像是一个热闹的集市。 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指责姜九笙。 不等姜九笙说话。 姜家老夫人拄着拐杖也出现在了大厅。 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姜九笙。 “整个南国还没有被退婚的姑娘。” “陇西李氏又是大家族,这件事很快就会人尽皆知,到时候整个家族都要为你蒙羞。” “整个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 “以后你让旁人如何看待姜家?如何看待姜家其他未出阁的女儿?” “别说祖母不心疼你。庄子和白绫你选一个吧。” 姜老夫人的话每说一句。 姜九笙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她说完,姜九笙脸上已经惨白如纸。 这是前一晚还教导她如何讨夫婿欢心的人。 “婆母,您不能如此待九笙,九笙是我唯一的女儿,婆母,夫君你说句话啊,你们这是要逼死我的九笙啊。” 姜夫人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老夫人,您开恩啊……” 几个丫鬟也跪着求情。 姜老夫人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 很快又消失殆尽。 “九笙,南国对女子本就严苛,你这样的名声,只会连累姜家其他的姑娘。” “是啊,嫂子,不出半个时辰,这事就会传的天下皆知,当时候你让姜家人如何抬起头来?姜家的姑娘要被指着脊梁骨骂,哪里还能找到好郎婿?”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牺牲九笙,不然整个家族都要因此蒙羞。” 正说着,管家小跑着进来。 “老夫人,宫学来人,让大小姐去宫学收拾东西。” 大厅一静。 “这么快,外面就传开了?” 管家为难的点了点头。 姜老夫人颓丧的坐在楠木雕花椅上。 姜母也萎坐在地上。 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去吧,解决了此事,就去庄上吧。” 第3章 宫学不是避难所 姜九笙坐在马车上。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全是说姜家大姑娘被退亲之事。 “小姐,李家人有眼无珠,李少主没见到您,所以才会退亲,一会儿回去婢子就让人将小姐的画像想办法传给李家少主,他见了小姐,一定会重新求娶的。” “是啊,小姐,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就算,就算……我们四个也绝不会离开小姐。” “小姐去哪我们就去哪。” 姜九笙眼珠动了动。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心里却还抱着一线希望。 她是宫学里最出众的学生,只要有宫学老师为她作保,她的名声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 马车颠来颠去。 “小姐,因为咱们府的马车有姜家的标识,外面许多人挤在马车前扔东西,路不好走,您在车里小心着些。” 武大的声音从帘外传了进来。 马车两边的车帘突然砸进来一个鸡蛋,顺着车帘碎在车壁上。 蛋液顺着车壁往下滴。 “小姐。” 翠竹喊了一声,随后坐在车帘旁,用背狠狠抵住。 石蕊坐在另一边,同样用背将车帘堵的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马车兜兜转转终于到了宫学。 刚一下车,就看到宫学外站着许多小厮。 正将宫学门外张贴排名的榜单撤下。 第一赫然是姜九笙的名字。 她看到那张榜单被扔在地上,被众人碾压。 很快失去了一开始的光鲜亮丽。 此时女官早就候在宫学之外。 也顺着她的眼光看了过去。 直到新的榜单张贴好,再找不到姜九笙的名字,女官才转过目光来。 “姜小姐,南国宫学皆是品德名声高洁之人,被退婚者不可入其内。” 台阶上站着许多女学子。 相互交头接耳,嗤笑不断。 “什么第一才女,我看啊,是第一不要脸才对。” “就是,我若是她,这会儿早就一根白绫吊死了,免得为家族蒙羞。” “当年她学骑射的时候,我便说了,她配不上才女的称呼,没说错吧。” “是啊,非品行有失,陇西李氏何必上门退亲。” “可不是,如今也好,这假的终归是假的。” 姜九笙笔直的站着。 风吹起她的发丝,格外单薄。 紧接着,学官就示意身后的人,将姜九笙的书本都递了出来。 连带着她获奖得到的琴。 女官看了她一眼。 亲自将其送到姜九笙手上。 姜九笙颤抖着双手接过。 盯着女官的背影轻颤开口。 “老师,退亲并非是我的错。” “宫学教我琴棋书画,却没教我如何自辩清白。” 那女子听到姜九笙的话长叹了口气。 片刻才道。 “宫学是为了给世家贵女做典范的,错与不错,都不是宫学评判,宫学需要为剩下的学子负责。” “那老师也觉得,我该去庄子上?” “京城容不下退过亲的女子,庄子上总是容得下的。” “宫学不是庇护所。” 说完宫学的大门在她面前合上。 “小姐。” 石蕊最先喊了一声。 姜九笙抱着那把琴。 浑浑噩噩。 她完了。 前一刻,她还是一个待字闺中等着三书六聘的小姐,一转眼,便成了人人嫌弃的过街老鼠。 如果连宫学都否认了她的全部,那她到底还有什么价值了? 姜九笙一脚深一脚浅的往马车上走。 姜府里。 此刻也正应付着旁支姻亲。 姜家的女子说亲的不是姜九笙一人。 许多本来谈的有点苗头的府邸,全部改了说辞。 只等着合庚帖的姜怜儿也被张家的人将庚帖退了回来。 说两人八字不相匹配。 就不定亲了。 好几位姜家姑娘都发生了此事。 姜怜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都怪大姐,她的错为什么要我承担?我差一点就订亲了,她到底做了什么,让李家退亲!” “祖母,大小姐在一日,这名声就会一直影响着姜家,怜儿这辈子岂不是都嫁不出去了。” 厅里其他的几位姑娘闻言哭的更凶了。 “姐姐啊,也不是我们逼迫,实在是形势比人强,姜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大房这边不处理好,我们那边只怕也会是一团乱。” 姜家旁支的一位老太太看向姜老夫人。 话里话外都是要姜家嫡系给个说法。 “你们放心,这事我们已经处理好,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让九笙以后去乡下庄子上,等流言过了,咱们姜家该嫁娶还是嫁娶。” “可行吗?除非九笙以后都不回京,不然这污点总是会伴随着姜家一辈子。” “老姐姐,九笙到底是我嫡亲孙女,虽然出了这事,但也不能让我真的把她一根白绫吊死了去吧。” 姜老夫人这句话说完,其他人也没再说话。 虽然心里不痛快。 但他们也不能真叫人吊死了去。 不可落人口实。 眼下的结果已然是最好的了。 按理来说,姜九笙真要是贞洁一点儿,都一根白绫吊死了,也省的她们费这么多的口舌了。 姜九笙听着厅里人的话,不知道想些什么。 “大姐姐,这几年你都忙什么呢?怎么把自己好好的婚事给忙没了?真是可惜了。” 姜怜儿率先看到姜九笙。 “啧啧啧,果然不是自己的,怎么努力也保不住啊。” “幸好当年订亲的人不是我。” 当年李家来人,说要给未来李家找主母。 不少女子都挤破头皮想要得到一个名额。 最后李家老太太选中了姜家。 姜家几个女子中,尤以姜九笙最为出色。 不出意外被李家老太太看中,亲自点为李家未来的孙媳妇。 从此姜九笙所得到的就是姜家最好的东西。 姜怜儿不满已久。 以前她哪里敢这样跟自己的长姐说话。 这次终于能够狠狠踩上一脚。 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姜怜儿的话夹枪带棒,大厅里没有人听不出来,可没有人多管一句。 甚至有些人心里也在想。 这些年,只听到姜家长女多出色,怎么这么出色把自己的婚事给弄没了? 看来传言也未必真实。 大姑娘这些年的名声,有几分是真才实学只怕有待考证。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此事一出,姜家大姑娘从此无缘京中贵妇圈了,得不得罪都不甚要紧。 姜双喜拉了拉姜怜儿的袖子。 “别说了,大姐姐现在心里定然难受极了。” “她有何难受,她若真难受,早就一根白绫吊死了事了,还能好端端站着?有些人啊,说起来多么高洁忠贞,还不是怕死。” 姜九笙看了一眼姜老夫人。 又看了一眼厅中的几位姐妹。 李家不仅让她没了婚事,也让她没了家人。 不对,或许,她一直都不曾有。 她朝着老夫人盈盈一拜。 “孙女明儿就走。” 第4章 发热 枫景苑。 姜九笙像是木偶一般呆呆坐着。 几个丫鬟忙里忙外的收拾着,因为明日要去乡下,带的东西自不会少。 翠竹和石蕊对视一眼,眼里皆是不安。 “怎么样?画像传过去没?” 找到机会,翠竹连忙问石蕊,石蕊点了点头。 随后皱眉道。 “可李家公子除了多看了两眼外,并没有在意,连画上人是谁都不曾询问。” 翠竹点了点头。 “今晚咱们轮流看着小姐,小姐这样子,我不放心。” 透过窗户,石蕊也看到了正在发呆的姜九笙。 忙不迭点了点头。 今天对于姜九笙而言。 是一场灾难。 入夜。 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起身关窗的翠竹去掖了掖姜九笙的被子。 怎么这么烫! 翠竹轻声喊了两声。 “小姐,小姐?” 石蕊听到翠竹的声音,一个咕噜从地上爬起来。 “小姐怎么了?” 翠竹一边轻轻拍着姜九笙的脸颊,一边担忧的说。 “小姐怕是要不好。” 听话听音。 石蕊拔腿就往外跑。 “嬷嬷,不好了,小姐,小姐像是发烧了。” 石蕊使劲敲着方嬷嬷的房门。 方嬷嬷一听,瞌睡瞬间被吓跑了。 随便批了件衣服就出来了。 “快去看看。” 方嬷嬷探了探姜九笙的额头。 “怎生这般烫,快去喊府医。” 此时整个枫景苑已经烛火通明。 烧水的烧水,煮粥的煮粥。 翠竹作为大丫鬟,一边仔细地吩咐着众人该做什么,一边拿毛巾给姜九笙降温。 角门出去到外院,大概五六分钟,以石蕊的速度,应该十分钟左右就能请来府医。 石蕊也不需要翠竹吩咐,慌忙忙地往外跑。 负责角门的婆子姓林。 从来不成为难枫景苑的人。 石蕊也似往常一样。 语气尊崇。 “林嬷嬷,小姐发烧了,烦请您给我开个门。” 说罢就往门前闯。 谁知,林嬷嬷一手伸开,挡在门前。 半丝不退。 石蕊一怔,诧异的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这是何意?” “呦,石蕊姑娘啊,这天还没亮,角门连接外院,轻易不可得开,便是大姑娘也万没有不请示当家主母的道理,好叫石蕊姑娘知晓,如今的当家主母,是老夫人。” 石蕊没心情继续耽搁。 表情虽然没有变化,语气已经不自觉带上一丝怒火。 “林嬷嬷,您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种事哪里还需要去请示。” “石蕊姑娘啊,现在的大小姐可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老奴做事自然也跟以前不同了,你也不要为难老奴。” 林嬷嬷冷眼瞧着石蕊。 墙倒众人推。 老夫人夺了夫人的掌家权,目的为何不言而喻。 往日与大姑娘行方便,是看在她将来是李氏主母的份上,如今,既然遭李家退亲,又被宫学退学,从此便是再无前程,她们都是姜家老人,一大家子的卖身契都在主家手上捏着,自然是要以姜家为重。 况且下人们谁人不知,老夫人让大姑娘白绫和庄子上任选一个。 要不是不愿意担上逼死孙女的名头。 这会儿大姑娘怕都是一缕幽魂了。 如今生病生的也正是时候。 一病呜呼了,总是比送到庄子上更好听些,还能维护了姜家名声。 心念几转。 林嬷嬷笑意融融的看了过去。 “石蕊姑娘要是等的,就稍候片刻,老奴去请示老夫人。” “林嬷嬷,小姐平素待你们可不薄啊。” “石蕊姑娘,我们都是奴婢,奴婢一切都听主子的,也请你不要为难。” 石蕊咬了咬牙。 侧过身去,看着林嬷嬷不紧不慢的向老夫人院里走去。 眼下哪里不懂,这怕是林嬷嬷故意为之。 此时,石蕊也不得不承认退婚给小姐带来的影响。 但她毫无办法。 石蕊来回踱步。 这林双也是个墙头草,这看到小姐被退婚了,名声臭了,也跟着踩上一踩。 不行,没有祖母撑腰,林双又怎么敢如此对待小姐。 眼下离天明还有好几个时辰。 她不能干等着。 就算是等着怕是也是白等。 她得去想办法。 很快就打定主意,先去了后院找夫人。 石蕊一路小跑。 到后院的时候,已经一身汗津津的。 “夫人,夫人,小姐发烧了,奴婢出不得角门,请不来府医,请夫人责罚。” 石蕊顾不得院里的规矩。 眼下,能让夫人帮忙最重要。 声音不仅没有放低,反而生怕院里的人听不到,而越发洪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不多时。 院里的烛火就三三两两亮了起来。 姜夫人最先跨出院门。 石蕊连忙俯下身去。 头磕在青砖上。 “夫人,请您去看看小姐吧。” “你说笙儿怎么了?” 姜夫人起身将石蕊扶起来。 “夫人,小姐今夜突然发热,怎么都喊不醒,奴婢没有办法,只能去请府医,可是角门不给看,奴婢实在没法子,才求到夫人面前。” 姜夫人身子气的发抖。 虽然石蕊一句抱怨没有,可是具体的情况,她怎么会不知道。 “宝霞,拿我的牌子去角门请,我看看谁人敢拦。” 此时姜老爷也穿戴整齐走了出来。 “不过是发热而已,何须如此大动干戈,你是笙儿身边的丫头,怎么这般不知事?院里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石蕊得到夫人的帮助,心里已经放下,很是坦荡的磕头。 “奴婢之错,甘愿受罚。” 姜夫人没想到第一时间发难的会是姜老爷。 她的目光满是失望,就定定的看向姜老爷。 风吹来,她轻轻打了个寒颤。 原来,高门大院里的风这么冷啊。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了。 “老爷要是惩罚石蕊,就连我一起罚吧。” “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姜夫人看向姜老爷。 她从十六岁就嫁给了他,这么些年来,虽然偶有争吵,但都没有红过脸,他对她也算尊敬,只纳了一个姨娘,两人也算琴瑟和鸣。 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的看清这个人。 今日婆母说,府里风气不好,这段时日由她代为执掌,他半句话不说,如今第一时间竟然责问丫鬟,而不是关心女儿。 何故? 不过是被退了一场婚。 “老爷,你难道要因为九笙被退婚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姜老爷凤目沉沉。 “京城容不下退过婚的人,我们姜府投在她身上的精力全部都打水漂了,不过是一场发热,忍不住那就去死。” 崔婉怡看着如此陌生的姜德清。 跌坐在地上。 第5章 墙倒众人推 石蕊拿着姜夫人的对牌,将府医请到时。 姜九笙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 翠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有空闲就向外张望。 心里七上八下,不解为何这次石蕊请个大夫请这般久。 枫景苑的事,向来不曾耽搁。 这么些年,小姐只要有个头疼脑热,府医都是小跑着赶来,哪里有这种情况。 翠竹久等不来府医,只好不停地换着姜九笙头上的帕子。 石蕊带着府医到时。 已经丑时三刻。 “楚大夫,您快给主子瞧瞧。” 瞧着楚大夫过来,方嬷嬷连忙将人引进门。 一应丫鬟全部退开些许,给楚大夫腾出位置。 “大姑娘是心情郁结,急火攻心,加上如今天气转凉,这才病倒,不过大姑娘素来身体养的好,我给开几副药,细心照顾,很快就好了。” 翠竹听到此话,一颗焦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楚大夫将药方递给方嬷嬷,拿起药箱退了出去。 姜母崔氏看都是自己私库有的药材,连忙令身边的嬷嬷回院子里拿,有了前车之鉴,恐怕这姜家的药房是不会轻易开的。 崔氏看着翠竹一道道命令吩咐下去,整个枫景苑安排的井井有条。 还要顾及着自己,命丫鬟添水,崔氏也不再多留。 翠竹做的很好,眼下也不需要她,正好回了院子,把该教训的人教训一遍。 话分两头。 福泽堂里。 老夫人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光。 “笙丫头这病一时半会好不了。” 她身边的张嬷嬷没接话。 “一晃三十年了,我记得当年老太爷身边的邱姨娘便是那么去的吧。” “老喽,许多事都记得不清楚了,玉娘记性好,不知可有帮我记着。” 玉娘是张嬷嬷的名字,主仆这么多年,张嬷嬷哪能不懂老夫人此话的含义。 “老夫人,方子还在柜子里了。” 姜老夫人点了点头。 手上的佛珠转的更快了。 “姜家本就如履薄冰,此时万不可出任何差池,老身虽然是笙丫头的祖母,但也是姜家的当家人,姜家不能在我手上败落,明日你拿着方子去将药配了吧。” 张嬷嬷应了声是。 屋里长叹一声。 也不知道姜老夫人是在叹自己的心狠手辣,还是在叹这份淡薄的祖孙之亲。 大姑娘发热,请楚大夫的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各房有各房的心思。 西跨院。 “老爷,你说这大姑娘是真的发热?” “真假不重要,看结果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姜德文看向张氏的方向。 “不该你管的别管,有那闲心,不如操心操心怜儿的婚事。” 张氏憋了口气,要不是姜九笙,怜儿又怎么会被连累,要她说,就该将大嫂关进祠堂,一来责问她教养之责,二来也免了她偷摸救自己的女儿。 这天寒地冻的。 听说大姑娘烧的都说胡话了,要是没有大嫂横差一脚,只怕这黏在姜家府里的污名不日就可除去了。 真是晦气。 张氏咬了咬牙。 心里愤恨,但想到如今的局面,也乐得看戏。 总归总是会有人出手的,到时候她添把柴就是了。 大哥就是不满,也没法对府里三位弟弟一起问责。 况且,姜九笙退婚,受影响最大的可是大哥,她不信,大哥心里就不膈应。 她可不信,独独姜家老大是个重情之人。 南跨院。 姜德财皱了皱眉。 “你可别沾此事!” “老爷放心,我省得,咱们本就是从商之人,大姑娘这事对咱们影响不大,有的是人着急,咱们顶多添添柴,要是能折腾分家了,倒也不错。” 姜德财因为是老三,姜家老大老二已经在朝中为官了,他虽有野心,确也没法子,只能从商。 这些年家里的开支都是他在填补。 但是地位反而没有两位哥哥高,家中只知道大爷二爷哪里有他的事。 再说双喜,都是小姐,来说亲的可没有一位官身。 如今又有了姜九笙之事,怕是以后双喜也只能嫁给商户,左右都是最坏的打算,他又何苦拿自己的银子贴补家里。 他对姜家早就不满已久。 如今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李氏倒是不知自家老爷在想什么。 只是心里暗暗琢磨,以前让双喜讨好她大姐姐,如今这丫头的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扭过来。 不论如何,现在是断断不能再同那姜九笙亲近了。 凭白污了自己的名声。 北跨院。 “老爷,你说要不要去看看?也不知道大姑娘如今如何了,一个姑娘家家的猛然被退了婚,也不知能不能承受的住,幸好我没有女儿,不然这要发生在她身上,我可要怎么活哦。” 姜德阳看了看许氏。 “你儿子如今也不好说亲。” 许氏一愣。 “那怎么能一样,男孩子皮实,再说了,咱们家殊儿也不要挑大梁,只要娶一个品行过得去的媳妇就是了,哪里有什么太大影响,你可莫要跟二哥三哥一样,往大哥大嫂心里戳刀子。” 姜德旺默了默。 心里却想着,大哥怕是不需要他戳刀子。 至于大嫂,只怕大哥自己就能将人戳死。 他虽然不在朝堂。 但是也知道大哥对这份亲事的期待。 做为姜家长子,又是姜家未来的当家人,太需要一门好的姻亲。 如今姜家高不成低不就,李家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今这稻草没了。 他心里怕不知道要多恨九笙。 再说,姜家二房三房,嫡女不多,但是庶女却是不少。 老二老三又怎么可能任其影响,必然是要去大哥大嫂面前吵一吵的。 姜德旺叹了口气。 “我哪里是那般不懂事之人,夫人夜深了,睡不着的话,要不为夫给你松松筋骨?” 许氏斜睨了一眼。 随后想到,天黑也看不到,只得嗔怪道。 “没个正经。” “夫人,你也莫要担心,九笙也未必有我们想的那么脆弱,只是如今事情太过突然,一时没回过神罢了。” 许氏叹了一声。 “但愿吧。” 枫景苑忙的脚不沾地,其他各房也没有睡熟,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直到天明。 第6章 伤一次少一分 福泽堂。 茶香袅袅中。 老夫人合上了茶盏。 “楚大夫,今年可有安排?” 如今尚才冬月,还未到腊月,楚大夫虽不解,为何有此一问,但想到大姑娘退婚一事,也能理解姜家多事之秋。 老夫人往年对大姑娘又疼爱有加,只怕是牵挂大姑娘身体。 他也没多想。 福了一礼。 诚恳道。 “老夫人放心,老朽自然同往年一样,留在府中过年。” 老夫人喝了口茶水。 笑了笑,示意身后的张嬷嬷。 嬷嬷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手中拿着木盒上前两步。 木盒打开,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银锭。 只上面一层,就有一百两之多。 “老夫人是何意?” “楚大夫,你在府中坐诊多年,为此耽搁了许多回家团圆的机会,这是老身的一点心意,如今趁着老身今年身体硬朗,府中也没有小病小灾的,今年就让你回自己府上过个团圆年,年关后再来当值即可。” 楚大夫低垂着头,心思百转,已经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这是让他回家,别掺和姜府的事了。 看来,下人们传的老夫人让大姑娘去庄子并非空穴来风。 “怎么?楚大夫不惦记家中?” 老夫人看楚大夫半晌不说话,到底开了口。 楚大夫头垂的更低了。 “老朽自然惦记,那就谢老夫人体恤。” 双手接过木盒,转身出了福泽堂。 楚大夫走出福泽堂,距离府门一步之遥时,叹息一声,又转身拐去了枫景苑。 大姑娘往日对他也算尊敬,况且,他还记得第一次去给大姑娘看诊时,大姑娘问他可用膳了,还给他准备了清粥。 知晓他有个小女儿,每次枫景苑做了吃食都要送去一份。 如今,也算是还了这份恩情。 枫景苑里,姜九笙烧退了,但是人还未醒。 翠竹看到楚大夫,连忙迎了过来。 “楚大夫,小姐烧退了,怎么还没醒?” 楚大夫诊了诊脉。 倒是大好了不少。 “不必过于担心,只要没烧就无事了,这几日你们多给大姑娘排解排解。” “老夫这两日要回府了,恐不在府上,你们小心着些,尤其是饮食这块,多上上心。” 随后又补充道。 “真有什么事,就去百草堂找我。” 翠竹谢过楚大夫,亲自送人出了门。 楚大夫回头看了一眼姜家的府宅,但愿他的提醒她们能重视些。 姜九笙醒来的时候,正是辰时。 阳光有些微的暖意。 “小姐醒了,奴婢给您倒杯水来。” 翠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响亮。 廊下几个丫鬟全都涌了进来。 夹着冷冽的寒风一起。 几人因为身上沾了寒气,等了好一会儿才凑上前来。 “小姐,你可醒了,昨夜烧的可厉害了,说起来林嬷嬷那老货,可真是看人下菜碟,往日也不见她敢如此,昨夜竟然拦着婢子不让婢子去外院请府医,要不是夫人出手,怕是都请不来。” 石蕊有些愤愤不平。 姜九笙眼神微眯。 林嬷嬷到底是下人,给她底气的,分明是她祖母。 不过也无妨了,她如今是泥菩萨过江,就算是一个下人,也能轻易欺辱她。 至于母亲有两个哥哥照看,只要自己离了家,总也再无人拿此事说事了。 “小姐,崔氏来人了,崔家老夫人正往咱们院里来了。” 碧桃扶着门框,极其高兴。 外祖母也来了啊。 “扶我起来更衣。” 姜九笙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响亮且温柔的声音。 “自家人哪里需要如此见外,让外祖母瞧瞧,可是受委屈了。” 脚步声渐近,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急切的走了进来。 “此事与你无关,你母亲都同外祖母说了,你且安心养病,况且,你两个表哥都还没娶妻,没必要肥水流了外人田。” 姜九笙没作声。 她很感激外祖母的援手。 但是她如今名声,崔家表哥就算娶了她,也不过再多连累一个人罢了,舅母心中定然膈应,与母亲外祖母都无益处。 况且她对表哥也没有那层意思。 “外祖母,不必为笙儿做什么,去庄子上,我是愿意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伴云踏月,谁也不拖累,您别因为我同舅母生了嫌隙。” 崔老夫人一怔。 微微扭过头去。 她昨晚想了一夜,今早刚跟大儿媳妇吵了一架。 她这个外孙女啊。 “这事你不必管。” 崔老夫人深吸了口气,已然在心里做了取舍。 姜九笙拉着崔老夫人的手,总是不放。 “外祖母,笙儿感念,但是我对表哥并无情爱。” “况且笙儿也还没走到绝路。” 崔老夫人一噎。 也明白,笙儿是真的不想让她为此同媳妇生了嫌隙。 她没有以退为进。 心疼又添了两分。 “你放心,你若是真去了庄子,外祖母也定然让你吃穿无忧。” 姜九笙笑了笑。 “那此事就要拜托外祖母了。” 崔老夫人点了点姜九笙的额头。 虽说如此,她还是要同姜老夫人说说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见姜九笙有些疲倦,就起身往福泽堂而去。 “老姐姐,听笙儿娘说,你要把笙儿送到别庄?” 崔老夫人暖场的话都没有,上来直接直奔主题,可见对此事的不满。 姜老夫人原本还想搪塞一二。 但是想到此事她们早晚知道,况且,她自认为她做的已经算是顾念了祖孙情意了。 “淑婉啊,你也别怪我,若是此事发生在你们崔氏你又当如何?你也别说,我不该送她去庄上,不送她,那我这剩下的孙女又该如何是好?” “哼……” 崔老夫人冷哼一声。 若是是她崔家的姑娘,她定然是要带着棺材找上门去,不说个所以然来,就想将污水洒在她家姑娘身上,想也别想。 大不了撕破脸皮来,她也绝不会让九笙打落牙齿和血吞。 “若是在崔家,不会退婚,就是退婚,污水也绝不可能由崔家的女儿背。” “说的轻巧,你不是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姜家。” “不过是为了姜家的脸面,脸面比自己的孙女重要?前程可以挣,脸面亦可以挣,可是祖孙之情可是伤一次少一分。” 姜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茶盏。 没再说话,九笙是不能留了。 送庄子上本就是托词。 如今她正好生病,倒是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祖孙之情,也要活着才能论。 第7章 崔家表哥 寒风刺骨。 陇西李氏的仪仗今日刚刚进京。 城门立在寒风中等着的,正是李承隐。 他今日身披白色大氅,映得人更加缥缈出尘。 李承隐的祖父曾官拜尚书,但是因为他父亲一脉皆是文采出众,智谋不足,所以在他祖父卸任之时,就恳请皇上回了老宅。 如今新的一脉以李承隐为首,个个智谋出众,文采卓绝,正是李家翻身的好时机。 况且这几十年李家也没歇着,读书育人,为天下学子解惑,广开学堂。在文人眼中是泰斗一样的存在。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此次李家进京,也意味着陇西李氏以后将彻底在京城扎根。 崔柏川看向崔柏林。 两人哒哒哒骑走了过去。 “晚辈拜见李老夫人,听闻李家少主博文强识,不知道可有时间为我解惑。” 李承隐看了面前的两位少年一眼。 他们身上浓浓的书卷气息还有印着崔氏一脉的云佩象征着两人的身份。 “祖母,是崔家的儿郎,孙儿一向敬佩崔家,此番正是相互学习的好时机,请祖母首肯。” 隔着帘子,里面传出威严的声音。 “崔家,老身记得未来的孙媳妇就是崔家的外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且去讨教一番。” 崔柏林听了这话,眉头微皱,冷冷的看向李承隐。 李承隐不闪不避,任他打量。 三人护送着李家人回到李宅,随后朝着何芳斋走去。 “不知道两位仁兄有何指教?” 崔柏林和崔柏川对视一眼。 这人刚刚的气场可没有现在这样强啊。 但是两人心中含着怒气,自然也不带怕的。 “你为何退了我表妹的婚事?” 李承隐眉头微皱。 “是她要你们来问的?” “我与姜姑娘素未谋面,不知其品性,这婚本就不该结,退了便退了,还请你们回了姜姑娘,莫要过多纠缠。” “李公子真是多虑了,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个香饽饽了?我来问,是因为你的行为断送了一个姑娘的一辈子,你若是对她无意,当初就不该应下这门婚事,你当初既然应下,如今就不该以此种理由退婚,女子名节,岂是你这般轻而易举就可以污蔑的。” “况且我今日瞧着李家老夫人犹是不知道此事,不知道李兄到时候是不是还要编排表妹的是非来让老夫人认同?” 李承隐抿了抿唇,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 “这是我的家事,就不劳崔公子费心,我不娶姜姑娘自然是因为我对她无意,我要娶的人,一定是一位胸有沟壑的奇女子,而不是只会琴棋书画的贵女。” “还有,退婚一事我已经在退婚书上写明缘由,姜姑娘既然都没有不满,你们又如何做的她的主?” 崔柏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要不是顾及这身份,只怕早就撸起袖子上去干了。 崔柏川连忙拉住。 “李公子可要记住今儿的话,是因为素未谋面,你不喜姜姑娘,若是日后传出姜家大姑娘名声不好的传言,可就是你不道德了。” 李承隐抬眼正对崔柏川。 “只要姜姑娘行的正,坐的端,自然不会有此等顾虑,不过若是李家两位公子再纠缠下去,姜大姑娘的名声可就未必好了。” 崔柏川瞥了眼崔柏林。 李承隐这话说的没错,他们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如今能得李家这么一句肯定已经极为难得。 若是被有心人说出去,怕是只会给表妹泼脏水。 现在表妹已经如此艰难,他们不能再让生出其他的流言来。 两人只能打马离开。 李承隐在酒楼里,听了片刻说书人对姜九笙的评价,心里越发对这样的女子厌恶起来。 李家从来不喜欢说谎之人。 被宫学除名之人,定然是品性不佳之人。 她若是自己不满,自己来找他,他还高看她几分,向自己的表哥来哭诉找他的麻烦,他最是看不上了。 就像是家中的小妹,知道三弟对她疼爱,每每遇到事自己没有魄力解决的时候,都要朝着三弟哭诉,然后三弟就会屁颠颠的去给她擦屁股。 他看不上这样的姑娘,所以他看不上姜九笙。 想到这里,他越发坚定的朝着李宅而去,现在祖母还不知道他做的事,他总是要说个缘由的。 另外一边的雅间里。 下属们齐齐抬眼看天。 他们也没有想到这李家人和崔家人讨论事情没有关窗子的癖好。 本来是为了听右边人的墙角。 现在倒好,听了这半晌的闲话。 李家崔家误我等大事啊。 下属看了看认真把玩茶盏的主子,正准备请罪。 “姜家大姑娘?姜九笙?” 男人露出精致的下颌线。 薄唇轻启。 下属只好硬着头皮禀报。 “是,最近京中都是姜大姑娘的传言,我们真的没想到,遇到李家少主和崔家公子在这里谈事,这才耽误了主子的事情,求主子轻罚。” 座上的人依旧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家大姑娘,姜九笙。” 那人又默默念了一遍。 下属脊背发凉,知道这是主子发火的前兆,纷纷禁了声。 黑色的衣袍在门前划过一个弧度。 “回衙门。” “是” 悬宫司。 “呸……你们悬宫司不经过皇上的命令就滥私刑,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你们首领就是这样对待朝廷命官的吗?” 皮鞭声隔空响起。 随即听到一声惨叫。 “啊……你们这些鹰爪,待本宫出去定要参上悬官司首领一本。” 潘江看着周身冷寂的主子,默默后退了半步。 宴九辰伸手接过潘江递过来的面具戴上。 嘭的一声推开了牢门。 “听说你想参我?” 面具下的一双鹰眼摄魂夺魄。 原来还叫嚷的人,结结巴巴。 “你……你……” “我就是悬宫司首领,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打到你说?” “打死了也不要紧,反正我们手上的人还多。” 宴九辰的声音很是冷淡,仿佛在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潘江从身后搬来一个椅子。 “正好,我今儿心情不好,本来是要吃鱼片的,现在吃不了鱼片,练练人片也是可以的。” 身后的潘江连忙递过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刀。 宴九辰闲庭信步般往前走。 被锁在链子上的人,却瞪大眼睛挣扎着。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悬宫司的首领没有人见过,但是那个面具大家都知道。 铁面阎罗,宴九辰。 参他?谁敢呢。 手段血腥,他手里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就连城中的孩子一听到这样的名字,都不敢哭了。 他说让你五更死,你想四更都不行。 宴九辰越靠越近。 “我说,我说……” 短暂的记录之后,宴九辰又推开了隔壁的门。 …… 周节看了看潘江。 “主子今儿心情真的不好啊,怎么按个吓这些犯人。” 潘江凑近他的耳边。 悄咪咪说了几句话。 周节点了点头。 此时隔壁的牢房已经传来清晰的惨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 不停的思量自己今日有没有做错什么。 第8章 争吵 那李家公子,真不是个人。 崔柏林气恼的扔了马鞭。 “没事,今早祖母就去了姜家,想来便是为表妹宽心的。” “这怎么宽心?现在京城都在传表妹的笑话,李家这样行为,等于是让表妹绝了在京城成亲的机会。” 崔柏林生气极了,连踹了花坛几脚。 “成亲……” 崔柏林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崔柏川。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两人立马丢下马鞭。 大步朝着相反的地方而去。 大夫人住在桃林院,位置在南边。 二夫人住松景院,位置在北边。 祖母能有什么法子帮表妹了,只能是再给表妹找个亲家。 崔家门第又不低,再说还能亲上加亲,嫁到崔家,姑姑也不必担心表妹受到欺负。 更主要是,本来表妹要是不被李家看上,祖母一开始就有意的,这不是正好合适嘛。 祖母既然有这个意向,一定是跟自己母亲说了的。 崔柏川和崔柏林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立刻前去求证。 要是能轮到自己,那不是捡到大便宜了。 两人可是对姜九笙都很欢喜。 两人的脚步越走越快。 身后跟着的小厮一头雾水。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在问。 大(二)公子怎么了? 两人只来及交换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便连忙跟了上去。 桃林院。 崔柏川挑开帘子进门。 “母亲。” “柏川此时来可是有事?” 大夫人周氏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门边。 崔柏林摸了摸下巴,坐了下来。 “母亲,今儿街上我看到文二了,文家二夫人正忙着给他相看,他问我生辰,我才记起来,好像他比我还小两个月。” 崔柏川很少同大夫人说这些事。 大夫人放下手中的杯盏,思索了片刻。 “母亲今儿去姜家,来同为娘提了件事,事关姜家大姑娘,想必不久就会告知于你,为娘倒是不讨厌九笙,只是未来你可是要进翰林院的人,她如今名声,恐不是良配,为娘知道你与她关系亲近,但事有轻重,咱们不能因为她毁了自个儿的前途,你可明白?你也无需担心,总归你之下还有个弟弟,他不是长房长孙,责任没那么大。” 大夫人脾气温和,早晨崔老夫人来说时,她心里就不甚高兴,只是碍于婆母面子,她不好直言反驳,心里便想着,等儿子回来,与他说道说道。 这事本来就该推给老二家的。 今日一早,崔老夫人就带着东西去了姜府,说是看望自己的外甥女,但是他们都知道其实是为了给小姑撑腰的。 姜家与李家的婚事闹的沸沸扬扬。 如今还有谁人不知。 想要解决不外乎就是两种办法。 一是再有更加高的门第娶了姜九笙。 二是弃了这个女儿。 可是按照姑子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任由此事发生。 再有婆母也定然不愿意。 这便只剩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要嫁进崔家。 想到这里,周氏皱了皱眉。 “母亲,我喜欢表妹,若是祖母当真能做的了主,我会娶表妹的。” 崔柏川自然看懂了自己娘亲的忧虑。 一出声便是坚定的不由质疑的语气。 “你说什么?你昏头了?现在的姜九笙可不是之前的姜九笙,我无论如何不会同意。” 周氏也火了,有种被婆母和儿子一起背叛的感觉。 “母亲,我会娶。” 崔柏川再次出声。 目光坚定。 “你……”周氏愤而转头。 “你若敢娶,以后就莫要认我这个娘了,周嬷嬷,送大公子出去。” 周嬷嬷走上前来。 “大公子……” 崔柏川知道此时母亲正生着气,按道理,他应该服个软,可是这事他不想服软。 便真的走了出去。 “既然母亲此时不欢迎儿子,那儿子回头再来。” 帘子发出轻微的声响。 周氏追到门边。 “你瞧瞧,你瞧瞧,果然是翅膀硬了,他这是要选择那个姜九笙,不要我这个当娘的了?” “夫人,大公子素来有主张……” “他有什么主张,他就是昏了头,他的主张全用在我这个当娘的身上了,一会儿派人等着,老爷回来,赶紧告诉我。” 周嬷嬷应了声,使了个眼色给旁边的丫鬟。 松景院。 “母亲母亲……” 崔柏林一进院子,声音就响了起来。 崔二夫人连忙迎了出来。 “这会儿怎么有空来娘这里。” “母亲这话说的,儿子听说祖母去姜家了?” 崔二夫人林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热情顿时去了七分。 “怎么?” “那祖母可有说让谁娶表妹?” 林氏瞧着自己儿子这欢喜的模样。 心里咯噔了一声。 心绪复杂难言。 “并未。” “母亲怎么不打听打听。” “打听做甚?你就那般欢喜那个姜九笙?” 当年,姜九笙还没同李氏定亲的时候,也在家中谈论过。 那个时候大嫂怎么说的。 说柏川是长房嫡孙,九笙样貌出挑,又才情出众,自然该配她们家儿子。 婆母也说,柏川未来成就一定很高,才能配上九笙。 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她们家柏林。 如今,九笙被退婚了,倒是想到他家柏林了。 柏林以后也是要入朝的。 以前九笙勉强还能算个助力。 毕竟她在宫学的名声不错,交结的都是未来的官家夫人,以后在这块,自然能帮柏林。 可是如今,姜九笙已经被宫学退学。 那日她可是听说,不少人在背后说九笙的笑话,以后真要是做了柏林的夫人,宴请之是,恐怕不会有人前来。 况且,她心里当初憋的委屈,如今还没发泄。 绝无可能就这般轻易的答应了此事。 当年既然钟意的是老大家,现在自然还是要先看老大家的了。 “母亲,表妹才情出众,娶她可是我的福气。” “出众?被宫学都退婚了。” 林氏嘀咕了一句。 “此事再说。” “母亲……”崔柏林拉了拉林氏的袖子。 林氏打开了柏林的手。 “别跟我来这套,没用,大房在前,你祖母可未必愿意将她的宝贝心肝外甥女嫁给你。” 崔柏林张了张嘴,似乎想到了什么,没在说话。 第9章 留下来 初冬的天黑的很早,温度也降的厉害。 枫景苑里却忙的热火朝天。 “小姐,咱们这样还要去庄子上吗?您身子还没好全了。” 碧桃心里有些不高兴,虽然手上收拾着东西脸上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石蕊和翠竹相互看了一眼,随即抿了抿唇,手下的动作倒是更加迅速了。 青莺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观察着院里几个丫鬟的反应,倒也没有余力去关注碧桃的心情。 碧桃见几人皆不理自己,气恼的将手中的活计扔在一旁,嘟起嘴巴,转身坐在木凳上。 “不收拾了,凭什么要咱们搬去庄子上,小姐病还没好,再说,李家那个腌臜玩意退亲,与小姐何关,何故要赖在小姐头上。” 姜九笙眉目暗了暗。 “小姐,这是奴婢安排带去庄子里的人手,您看看。” 青莺将例好的丫鬟嬷嬷还有小厮递给了姜九笙。 这才回头看向碧桃。 此时的碧桃还气鼓鼓的坐在凳子上。 “你这脾气倒是越发像个主子了。” 这事本不该由她来说,毕竟翠竹才是大丫鬟,可是主子如今不受府上待见,还不如去庄子上待上一段时间,况且,从老夫人的态度来看,以后小姐能依靠的便只有她自己了,若是留在府中,反而束手束脚,再有楚大夫离开府邸,本来就是一种暗示。 她反而希望小姐早点走的好。 听到青莺的话,碧桃这才站了起来。 “奴婢只是为小姐不值,想当初这些人,哪个不是巴结着小姐,这才几天时间,就……就这般对待小姐。” 青莺叹了口气。 姜九笙听到这话,自嘲得掀了掀唇角。 人惯来如此,越是高位,越是满目和谐,越是失意,越是诸多恶意。 以前别人巴结,是因为她是未来的李家少夫人。 而如今,她不再是李家未来的少夫人了。 思索间,院外一阵嘈杂声起。 “大小姐,张嬷嬷来了。” 话音刚落,张嬷嬷就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姜九笙双手放在陇袖里,脸色还十分苍白,身影单薄,仿佛风一吹就倒,与往常的明艳大相径庭。 “不知祖母有何指示?” 张嬷嬷愣了一会儿。 以前何曾见过大小姐这般脆弱模样,她也是巴结过大小姐的。 毕竟是未来李氏的少夫人,谁不巴结了,就是老夫人以前对大小姐也是捧在手心里的。 只是…… “张嬷嬷?” 姜九笙见张嬷嬷发呆,再次开口。 “哦……老奴……老奴是来传老夫人的话,老夫人怜惜大姑娘,说等大姑娘养好了身子再去庄子不迟。” 几个丫鬟面色一喜,只有青莺略微皱了皱眉。 “我的身体已经不妨事了。” 张嬷嬷笑了笑。 “大姑娘若是去了庄子上,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权当多留几日为老夫人尽孝心了吧。” “这话是祖母的意思?” “自然,老夫人对大姑娘也是疼爱的。” 姜九笙垂下头来,轻轻咳了咳。 “谢过祖母。” 姜九笙朝着福泽堂的方向微微福身。 张嬷嬷这才回了老夫人。 “看来老夫人还是疼爱小姐的,这不,看到小姐生病就许了小姐晚几日再走,要是能趁这个机会求求老夫人,让小姐就更长时间就好了。” 碧桃的话最快,张嬷嬷一离开院子,就欢喜的道。 “哪里是老夫人疼爱小姐,依奴婢看,是崔老夫人疼爱小姐,若不是崔老夫人今儿来这一趟,恐怕老夫人不会留小姐。” 石蕊也跟着道。 翠竹看向姜九笙。 “小姐,咱们还收拾吗?” 她们都是家生子,自然不希望小姐去庄子上受苦,可是她们也绝不会离开小姐,毕竟没有小姐就没有她们。 小姐怎么说,她们就怎么做。 青莺摇了摇头,手中的动作加快了些许。 “小姐,奴婢把需要的东西先收着。” “能收拾的先收拾吧。” 姜九笙此时也有些恍惚,留在家中,她是想的,只是外祖母真的说服了祖母吗? 她何尝不知道去庄子上,就意味着这半生,她恐怕再难踏进京城一步。 她前半辈子所学,全都没了用处。 没了家族庇佑,她还能是她吗? 她不知道,她看向自己的葱葱玉指,她甚至都不知道,这双手能不能让她活的肆意。 “你们也想一想,要不要同我去庄子上吧。” “小姐……” “好好想一想,可能这辈子跟我走了以后,都回不了这里了,甚至于见不到你们的亲人,没有月银,也没有吃食,甚至于还要艰难生存。” 姜九笙声音轻轻,平静的打断了碧桃要继续的话头。 说完便自顾自的看向窗外。 院里的寒梅已经有了花苞。 碧桃愣了愣神,她没想过小姐说的这些。 翠竹和石蕊也相互看了一眼。 她们也没想过这些,她们只是想跟着小姐,可是难道姜家真的不管小姐了吗? 夫人也不管小姐了吗? “小姐,难道夫人也不管您了吗?” 碧桃心里藏不住事。 姜九笙轻轻唔了一声。 娘亲管不了她太多,若是祖母拿她两个哥哥的前程威胁,母亲又怎么能不低下头来,况且还有父亲在一旁推波助澜。 除非两个哥哥出息,可到时候哥哥们要娶妻,两个嫂嫂又能容忍她吗?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她只是说了最坏的打算。 “或许还能比这些更糟糕。” 姜九笙在寂静的房间里,又补充了一句。 一时之间,三个丫鬟都沉默了。 青莺从塌上拿过大氅,披在姜九笙的肩头。 “小姐,坐里面吧,窗边风大。” 姜九笙看向这个平时最是沉默的丫鬟。 “要是有谁想去其他的院子伺候的,都报去青莺那里吧,走之前,我总会给你们找个去处,这话也顺便传达给院里其他人,我乏了,都下去吧。” 青莺这才抬头看向姜九笙。 “奴婢知晓了。” 福泽堂里,看到回来的张嬷嬷,老夫人拔佛珠的手一顿。 “人留下来了?” “留下来了。” 老夫人眼里精光闪过。 “九笙最近身体弱,让小人每房送一碗燕窝补补身体。” 张嬷嬷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第10章 怀疑 京城落了第一场雪的时候。 姜九笙已经病了好些时日。 那日姜九笙说完以后,院里的几个丫鬟竟也没有人要离开,反而肉眼稳重的多了。 就连碧桃也没有那样咋咋呼呼了,也算的上是件好事。 “小姐这咳嗽一直不见好,明日奴婢再跑一趟百草堂。” 翠竹将药端过来,吹了吹。 “明日我去吧。” 青莺看了眼两腮因为发烧而发红的姜九笙。 她们这些日子已经很小心了,可是小姐这病还是越来越严重,自那日小姐发烧后,天气渐渐转凉,不知道是本来身体就没好,还是因为额外受了寒,第三日,便开始有些发热,咳嗽。 老夫人说小姐这次的事情很大,需要夫人陪着去一趟本家,说清楚原委。 夫人也只能跟着老夫人离开。 距离夫人离京也有个五六日了。 本来以为小姐的病应当好的差不多了才是,谁知竟然越发严重。 到如今,已经烧了五六日了。 可见翠竹拿回来的药并没有特别大的作用。 最好能见一面楚大夫是最好的。 “呦,大姑娘这是还没好啊还是赖在姜家不舍得走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二夫人如此已经是常事了。 自从夫人跟着老夫人离开后,除了四夫人,其他的几位夫人少不得要来阴阳怪气两句。 院子里的人都快习惯了,再说,如今姜九笙病的严重,几个丫鬟也没有要争论的心思。 二夫人见没有人搭理自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离开了。 心里却是忍不住期盼姜九笙早点变成一缕幽魂,也免得再连累怜儿。 青莺也趁机拿了药渣往外走。 百草堂位于京城西侧,主要是给穷人看病的,因为近京郊,所以比较擅长的是外伤。 这里也是楚大夫先前坐诊的地方。 “请问楚大夫今日来吗?” 那侍者看了一眼青莺。 “楚大夫还要一会儿才来,姑娘若是不急便等等。” 青莺捏紧了帕子。 “不知道楚大夫要多久?” 青莺探头再问,却被身后的人催促道。 “姑娘既然不看病,可否让让?这里有人受了伤。” 说着话,那人已经挤开了青莺,将一锭银子放在台上。 里面的侍者连忙走了出来。 宴九辰脸色苍白,一手握住左臂。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皇子,野心如此之大。 很快就有大夫走上前来。 宴九辰这是箭伤,用的是倒勾弩。 顾名思义,就是弩箭带有倒刺,拔只能从前面拔,不然就会带出来很多血肉。 如今整个手臂只留下了一小段箭矢,要是想包扎,还需要先把箭头拔出来。 要想拔箭头便只能将手臂贯个对穿,这样才能更好的将整个箭矢拔出来。 但是这他们可不怎么敢做。 毕竟眼前的人穿的是飞鱼服,一个不小心,自己可就人头不保了。 当下只能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 两个大夫也是面色戚戚,不敢下手。 “怎么?处理不了?” 潘江见几个人神色推诿,语气有些不满。 “公子的箭矢需得将里面的箭矢再往前推推,如此才可。” “再往前推推,那整个手臂不是得废了?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潘江听到此话眉目挑的老高。 大夫哆哆嗦嗦的解释,生怕这人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脑袋给剁了。 “大人容禀,并非……并非小人故意为难,是,是这箭矢若是从后面拔,反而伤口更多,更难愈合。” 宴九辰眉眼动了动。 反手一个使力。 只听噗嗤一声,原本的箭矢便只剩下一个尾巴,而前面,尖锐的铁器已经突了出来,血顺着箭头往下滴落。 众人看着尚在滴血的箭头,似乎还能感受到被箭矢刺穿的疼痛感。 但想到这人竟然连一声闷哼声都没有发出,可见是个狠人。 此时青莺也才看向宴九辰。 他眉目舒朗,应该是个极其俊俏的男子才是,只是他狠厉的目光和脸上的刀痕怎么都让人无法与俊俏联系在一起。 “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了。” 青莺瞧的头皮发麻,这人下手也太狠了。 大夫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不愧是悬宫司的人,这对自己下手都这般狠,怪不得让京城人闻风丧胆。 估计自己的脑袋在这人手里比西瓜还好切一些。 心里闪过一丝念头,头越发不敢抬起。 “如此需要多久?” 此话一出,大夫的手又抖了两抖。 好在如今只需要敷上草药包扎一下,开些药便也可以了。 这会儿功夫,楚大夫也到了。 “青莺姑娘,可是你主子的病还未好?” 听到声音,青莺连忙迎上楚大夫。 “是啊,楚大夫,这吃了五六日了,还发着烧了,奴婢们瞧着,似乎比先前还严重了许多,奴婢带了药渣过来了,您给看看?” 楚大夫心里一沉,点头应了。 精致的方帕里,裹着熬过的残渣。 楚大夫凑近闻了闻。 眉头微微皱起。 “这残渣没问题。” “没问题?。” 青莺先是诧异随后一愣,残渣没问题,那小姐的病怎么会一直不见好? “你将病情与老夫仔细说道说道。” “是。” 青莺不敢隐瞒,将姜九笙的一切症状描述的十分清楚,从退婚那日开始发烧说起,一直到如今下床走几步都觉得困难。 楚大夫也不懂了。 “若是风寒,应该是对症的,也有可能是天气骤冷,小姐心有郁结,这才迟迟不好,明日你带着府里的对牌过来,老夫进府瞧瞧。” “老夫人带着夫人离京了,怕是没法拿到对牌。” 青莺有些为难。 “姜老爷也不管大小姐了?” 青莺微微点头。 她们不是没去姜老爷那拿过对牌,可是老爷不许。 一旁正在包扎的宴九辰神色微动,听的极其认真。 “许是心情郁结,一时好不全吧。” 楚大夫将药包递了过去。 “诶。” 青莺双手接过点了点头。 晏九辰给潘江使了个眼色。 潘江会意。 “头儿,这姜家,不会是被李家退亲的姜家吧,听说这大户人家阴私多,这小姐莫不是被人害的吧。” “药没问题。” “药没问题,可能是吃食有问题啊,主子您说有可能吗?” 宴九辰抬眼,极快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却让青莺如坠冰窖,脸唰的就白了。 她脚步一转,竟然又走了回来。 “楚大夫,可有什么毒,能让病人看着与风寒无异的?” 楚大夫思索了片刻,似乎是不愿多说。 “老夫不知。” 青莺脸色暗淡了几分,抬头打量了一眼那位锦衣卫,两人却没再多说。 第11章 缺根筋 青莺一路担忧的回了府。 心里不断回想着刚刚在百草堂的对话。 难道小姐真的是被人下了毒? 还是楚大夫都不知道的毒。 一路思索,不知不觉就回了府。 “青莺姑娘回来了。” 门童看了一眼青莺,这些日子,院子里的流言几乎要淹没了枫景苑。 无外乎都是说大姑娘不愿意离开姜家,在院子里装病了。 众人说的头头是道。 再加上青莺日日出府,每次都带着药包回来,谁不知道看病的大夫是楚大夫。 楚大夫的医术谁人不知,这也就间接坐实了姜九笙装病的事实。 因此这些下人对枫景苑的人也没有多好的脸色。 “不会是小姐的病还没好吧?” “哎,什么病啊,这叫心病你懂什么。” 青莺看了两个门童一眼,最近夫人不在家,二夫人没少借着管家的权力在各处塞自己的人,这不是两个门童就是二夫人的人。 可是现在的青莺也没有更多的心思。 她要怎么办?找老爷吗?不行,老爷巴不得小姐死了,绝对不会管的,找崔老夫人?可是她们也没有证据啊。 青莺这几日一直都是沉稳的,今日这样的模样实在有些奇怪,翠竹正在给姜九笙煎药,看到她这样子,心里一时有些咯噔,连忙将人拽到一旁。 “怎么这个样子,不是让你去买药吗?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青莺心想可不就是丢了魂,说不定还要丢了命了。 青莺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虽然不知道宴九辰是何人,但是也是能看明白他们身上的衣服的。 自然知晓对方的话并非是吓唬。 翠竹听到这话也愣了。 “那可怎么办?如今夫人不在家,咱们怎么办?” 青莺也是皱眉思索着,她也正因为此事心烦了。 “要不还是找老爷吧,老爷不会真的不管小姐死活吧。” 翠竹忍不住道。 “翠竹姐姐,青莺姐姐,小姐醒了喊你们过去。” 两人并不知道,里面的姜九笙将两人的话都听清楚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打定主意缄口不言。 姜九笙看到两人进来,让石蕊将自己扶着坐了起来。 “你们……咳咳……刚刚在外面……说什么咳咳要找老爷?” “……没什么小姐,奴婢们是说,是说,是说明日带小姐出去转转,兴许小姐病情就大好了。” “是是是,奴婢们就是在说这个。” 翠竹连忙跟上青莺的口吻。 姜九笙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丫头。 语气淡淡。 “是被人下药了是吗?” 青莺手脚几乎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趁着我现在兴头好……咳咳,你把刚刚的情况再仔细说说。” “小姐……” “是。” 青莺的记性很好,说话的速度也很慢,不仅将两人的衣着说的十分细致,就是连两人的各种神情也都一一说出。 “所以你是说,他们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姜九笙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青莺点了点头。 “但是奴婢想不出,为什么最后他们又不愿意多言了。” “明日,咳咳……带我出府。” “可是……” 姜九笙挥了挥手,不欲再说。 她其实心里也有怀疑,怀疑自己怕是中招了,青莺今日出府带着药渣的事,她是清楚的,她只独独没有想到,药渣里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她的身体却是越发的沉重。 她甚至都害怕自己活不到母亲回府。 要不是她听到了刚刚青莺的话,她也可能就真以为是自己心里郁结才会导致久病不好,可是听到了青莺的话,如今再想,更是疑虑颇深。 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见见那个人的。 他既然肯提醒她,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般想着,姜九笙无端恢复了几丝力气。 “把粥端过来吧。” 听到这话,一旁的碧桃欢喜的应了一声。 这边琐事暂且不提。 “头儿,您是要出手帮姜家大小姐吗?” 潘江看着回来后就一言不发的男人,心里实在想不通自己头儿怎么去管高门大户之间的阴私了。 他似乎记得以前他说这些,头儿都是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打量他。 说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喜欢关注妇人关注的东西,怎么今儿,突然来这么一出。 刚开始头儿给他使眼色,他还没反应过来,要不是看头儿眼睛都快抽筋了,他才懒得开口。 “该你管?” 男人的话带着不容反驳的质问。 潘江摸了摸鼻子。 这叫他怎么答。 不该管就不管嘛。 他又不想管,那么大火气干嘛。 他不就是问问嘛。 再说了,有这样过河拆桥的嘛。 他严重怀疑头儿需要女人了。 火气没地方发,天天各种折腾他们。 哎,苦啊。 “明日你再去一趟。” “去哪?”潘江一时没反应过来。 “百草堂。” “头儿,我没病。” “嗯?添点?” 潘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头儿可能不是叫他去看病。 “头儿,您这样一说我便觉得胳膊疼,腿疼,是得去一趟百草堂。” 潘江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头儿真的越发难伺候了。 宴九辰看着手中的丝帕。 上面的笙字微微发白。 “你当初于困顿中帮我一次,如今姑且算是偿还你的情意吧。” 宴九辰摸了摸脸上依旧硌手的刀疤。 要不明日还是自己去一趟吧。 或许她还识得。 院外,周节看向潘江。 眼神里都是控诉。 “干嘛?” “你莫不是带头儿寻花问柳了,怎的,每次头儿跟你回来都是一身火气?” 潘江默了默。 他有点委屈。 哦,他悟了,这两次都提到了女人。 那李家小儿还能退亲,他们头如今还没有婚事了。 八成是缺那啥了。 “你说是不是头儿缺那啥了?” “哪啥?” “女人呗,头儿肯定是缺女人了,男人都有那么几天的,要不我明儿去教坊司弄一个回来。” “咳咳咳……” “燕肥环瘦,你说头儿喜欢那种的?” “咳咳咳……” “干嘛,你得风寒了?” 周节脸咳红了,瞧着面前人还一无所觉,他识趣的止住了话头,狗头保命。 他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嗯,我喜欢二十鞭子抽不死的娇滴滴的美人儿,明日不送来,那就潘副手自己上。” 阴沉沉的声音从潘江的脑后升起。 潘江惊恐的回过头,动作迟缓,眼神迟疑。 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 “我……我也不娇滴滴啊。” 走远的宴九辰眼色一黑,他想提前给他二十鞭了。 周节笑的肩膀乱颤,头儿缺不缺女人他不知道,潘副手缺根筋他是知道了。 第12章 见面 翌日。 “小姐,恐怕今日对方不会来。” 青莺侧身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 一早,姜九笙就同青莺一起出门来了百草堂。 因为姜九笙身子不便,所以是坐在马车里的,刚刚已经出了马车让楚大夫瞧过了,楚大夫并未瞧出什么不妥来。 按理应该回府才是,可是姜九笙心里总是觉得昨日青莺说的那两人,今日应当再出现,便一直等在这里了。 楚大夫微蹙着眉头,难道,真的是毒。 他把过脉了,小姐的脉象表现都与风寒别无二致,要想确定是不是中毒,除非去姜府里搜查吃食,不说他如今还是府上的府医,就是他不是府医也不可能有这个胆量。 那毒他倒不是不知道。 先前老太爷还有一个姨娘,当时便是风寒去世的。 他对自己的本身很清楚,普通风寒,无论如何是要不了人命的,当年他本来有机会说出这个猜测,但是老夫人说药都是他开的,问他是不是开错了药,他一心都在证明那药没开错上。 许多同行都被他拉去做了证,证明那姨娘确实死于风寒,而他开的药也并未出错。 只是那个时候到底年轻,现在经历的多了,便多了怀疑。 老夫人和小姐,他帮谁都不好。 说起来,他已经提醒过小姐院里的人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样想着,楚大夫才少了些负罪感。 青莺伸长了脖子,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有昨日的两个官人。 “小姐,咱们回吗?” 姜九笙轻声咳了咳。 “再等等。” 她握住自己的手,冰凉一片,即使捧着暖炉也丝毫感受不到暖意。 楚大夫刚刚也说了,自己的病症确实是风寒。 可是仅仅是风寒,怎么会让她一直不得好了。 她私心里觉得,或许她真的中了毒。 潘江看到姜家的马车时,轻轻咳咳了两声。 青莺神色一喜,没想到他们今日还会来。 宴九辰踏步走了进去,让人给自己换药。 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他悄悄打量着门外的马车。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你怎么保护我?” 女孩狡黠一笑。 “当然是以理服人啦。” 阳光下,她的背影很是坚定,像是……像是护着崽子的…… 宴九辰难得牵动了下嘴角,这一幕却让潘江狠狠揉了揉眼睛。 完了完了,头儿被妖怪附身了。 怎么还会笑了。 “小姐,您下马车吗?” 一双白嫩细腻的手从车帘伸了出来,紧接着是脚,今日的姜九笙穿着白色的貂裘,加上她洁净的气质和苍白的脸色,将整个天地都映的苍白。 宴九辰仿佛看到那年挡在他面前的小丫头。 “你们脸倒是好的很,只是我瞧着还没有人家脸伤的俊俏。” “人家没有得到父母的爱护,你们应当更加关爱他才是,竟然在这里欺辱人家,你们有父母的也不怎么样吗,还不如人家有教养了。” “我帮他怎么了?我就相信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他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出人投地,你们有谁敢应诺吗?” 姜九笙看向望着马车出神的男人。 疑惑的看向青莺。 青莺摇了摇头,扶着姜九笙走近。 “公子。” 宴九辰视线微微回转,落在姜九笙的脸上。 她不识他。 她不识他! “嗯。” “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宴九辰微微凝眉。 那日那些欺负他的人走后,小丫头站在光里,俏生生的道。 “花可以代表春天之外,喏,小草也可以啊,你可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哦,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要出人投地的。” 小丫头变了。 退婚想来真的给她带去了很多的磨难,所以她现在眼里的光都暗淡了吗? 或者是她对李家公子当真欢喜的紧。 想来也是,李公子被人称为玉面郎君,处处出色,她心里自然难以承受。 就在姜九笙想要再次喊一声的时候。 晏九辰却看向了她。 目光之间似乎很是熟悉。 “公子咳咳……认识我?” 晏九辰抿了抿唇。 “不认识,可以。” “同庆楼。” 宴九辰吐出三个字来。 “咳咳咳,好。” 姜九笙先走了出去,小轿一路直行到同庆楼。 不多会儿,宴九辰就到了。 “我手上的肮脏事很多,曾经见过这种手段,就是让人得和风寒一样的病,其实是一种毒,这种毒无色无味,只有在尸体腐烂三日后,才能通过验尸判断是一种毒。” 姜九笙以为这人是想要些什么,没有想到,这人来了后第一句话就是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告知了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姜九笙没有说话。 宴九辰轻声道。 “此毒只能从口入。” 说完就不再开口,仍由姜九笙陷入沉思。 只能从口入,所以害她的只自己人。 就连站在后面的青莺都是瞪大了眼睛,心里千丝百转,将院中的几个丫鬟一一在心中过了一遍。 姜九笙片刻就盈盈下拜。 “谢谢公子,青莺下去结账。” 宴九辰看向走远的人。 将手中的丝帕点火烧起,直到烧成了一片灰烬。 “走。” 潘江看到云里雾里。 “是。” “头儿,明儿还来吗?” “不必。” 宴九辰翻身上马。 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姜家的小轿转过街角。 “派人盯着些吧。” 潘江看向街角消失的小轿。 点了点头。 宴九辰没有回悬官司,而是直接打马进了宫。 一进大殿,宴九辰就将自己收集的资料往桌上一丢,懒散的倚在椅子上。 皇帝此时正在批奏折,被这一堆资料打断自己的节奏,下意识的皱眉,叹息一声,笑问。 “谁又惹你了。” 宴九辰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顶上的金砖。 “听说你受伤了,也是他干的?” 宴九辰依旧没有说话。 “禁足怎么样?” 宴九辰抬了下眼,依旧没有说话。 “他是太子。” “就因为他是太子,黄伯伯,您自己看吧。” 皇上叹息了一声。 看向手中的资料,越看脸色越黑,这真是个好太子。 “来人,把太子给朕叫来。” 第13章 黄沙道 “黄沙道的事你也敢碰?” “你是怕宴家的江山坐不稳是吗?” 太子宴时钰一进大殿,就被劈头盖脸的奏折砸中,伴随着皇上的暴怒声,太子连忙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冤……” 冤字刚刚出口,他就看到了一旁的面具人。 “怎么?还想喊冤?” 太子眼珠转了转,铁面阎罗可是父皇的人,虽然说是悬官司的人,但是宴九辰可是说了,这人不受他管辖,表面是悬官司的人,实际上却是隶属于父皇,他反而可以管悬官司,更可怕的是他还有其他的人手,有时候压根就不用经过宴九辰的手。 这可是个大麻烦。 什么时候除掉才是。 “儿臣虽然是派人去了黄沙道,但是目的是为了诱出当年的老人,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 “哼,是看上了当年的黄甲军吧。” 帝王的声音透着怒火。 几个皇子之间明争暗斗他看在眼里,毕竟皇位本就是能人居之,况且如今正好相互掣肘,平衡朝堂。 但是那都是不危及宴家江山的情况下。 先太子当年死于黄沙道,黄甲军就随之消失了。 说实话,他一直怀疑先太子还活着,就算先太子死了,他是不是还有后人? 不然为何黄甲军不出现。还是说他们就是那么死忠先太子。 结果他倒好,自己派人去接触黄沙道,打着先太子的名义收编黄甲军,若是收回来的是一股反叛之军,他可有想过结果。 “父皇,儿臣怎么会贪图黄甲军,儿臣是想替父皇分忧,儿臣是想通过这种办法诱出先太子的死忠,好除之。” “哼,你认识黄甲军,还是认识先太子?” “不等你把别人除了,别人已经先把你除了,你自己好好想想,谁让你去黄沙道的。” “从明儿起,你想不明白,便不必上朝了。” 宴九辰知道陛下会轻拿轻放,但是没想到仅仅只是禁了个足,一时之间连自己受伤之事都没心情说。 太子何止是招收黄甲军,更主要是想杀了黄沙道的线人和先太子的旧部,造成朝廷对黄沙道动手的假象。 “没了线人你再埋就是。” 当初他说予陛下,陛下是这样回的。 可是黄沙道要埋一个线人进去多难。 若不是他替人挡那一箭,如今黄沙道的线桩怕是连根拔起了。 况且黄沙道可不仅仅有先太子的人。 其他族的人知道朝廷对黄沙道下手,难道不会趁乱起兵? 线人一死,黄沙道兵变谁人能知? 周边百姓日子又要如何过? 太子身边是否有奸细? 这些陛下都不查证。 他实在是有些失望。 “臣告退。” “慢着。” 皇上挥手让太子先离开。 随后走下皇位。 “九辰,朕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但是太子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从小亲自带在身边教导,这事,是太子对不住你,但是你也体谅体谅朕,总归还没酿出祸事,你姑且看在朕的面子上饶了他这一次。” “不敢,臣还要给死去的人的家属准备些东西。” 宴九辰退后了两步,错开皇上的手。 皇上叹了口气。 “该封的封,该赏的赏,你写折子,朕来批就是。” 宴九辰躬身退了下去。 回到悬官司,才摘下面具来。 他按了按额头。 开始给死去的兄弟写折子。 人已经不在了,总归还有家人,他既然不能替他们夺回公道,也应该替他们照顾好亲人。 “头儿,太子……” “什么事都没有。” 潘江心里一哽,刚想说话,但是想到头儿肯定比自己更加难过,又默默将话吞了回去。 这边,回了府的姜九笙,立刻派人去了崔家。 说想去外祖母家住上两日。 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她,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吃,也不知道府里的吃食还干不干净。 她现在只能去外祖母家。 崔老夫人来的很快。 只是崔老夫人想带走姜九笙,却是遭到了姜德清的阻拦。 “崔老夫人,倒不是小婿故意为之,是您也看到了,九笙如今病重,不适合到处游玩,虽说崔家是外家,但也绝对没有去外家养病的道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姜府苛待九笙了,您说是不是。” 此时听到动静,几位夫人也都过来相迎,崔家毕竟是大夫人娘家,虽然大夫人不在,她们不能真失了礼数,毕竟崔家也是清贵人家,虽不比李家,但也不差,要是让她们说了两句不知礼,可就不好辩驳了。 姜德清看到几位夫人过来,再接再厉道。 “再说了,九笙她娘如今又不在府中,你这个时候带九笙回去,我这几个弟妹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三位夫人一到,就听到姜德清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九笙不是还生着病吗?” 四夫人插上一句。 “是啊,九笙生着病,崔老夫人心疼九笙,说想接去崔家住几日。” 几位夫人此时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要是真让九笙走了,只怕明儿京城就要传她们苛待侄女。 不然为何生着病还要往外家去。 有这个名头在,谁还敢嫁进他们家。 想到这里。 连忙帮着姜德清一起说项。 三夫人跟着后面道。 “崔老夫人,九笙有我们几个婶娘照看着,绝对出不了岔子,您放心好了。” “九笙啊,你二婶也就是图个嘴瘾,你别放在心上,你这要是走了,以后你几个哥哥,可怎么说亲事啊。” 二夫人剐了三夫人一眼,胸口起伏不定。 可叫你装到了。 “老身想外甥女了,姜大人的意思是,老身接不得了?” “崔老夫人,舒婉到底还是姜家夫人,您这样舒婉反倒为难。” 崔老夫人低头喝了口茶。 这话倒也不无道理。 姜九笙听到这话,就知道外祖母也帮不了她。 外祖母怎么能做娘的主,到时候再途生波折,对崔家何尝没有影响。 两位舅母到时候怕也心里不高兴。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外祖母,是九笙想差了,等九笙好了再去拜见外祖母,父亲还请您不要责怪外祖母,是九笙生病想母亲了,才想着去外祖母家住两日,有欠考虑。” 姜德清目光定了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才道。 “你想明白就好。” 姜德清心里则怀疑莫不是九笙知道了些什么。 只怕要抓紧时间了。 第14章 求生 崔老夫人没能接走九笙,便顺便住在了姜家。 两人同吃同住。 姜九笙病情倒是没再加重了。 张嬷嬷自从崔老夫人来了姜府,就没在燕窝里放药了,一时之间,崔老夫人也没抓到什么把柄。 三日过后,崔老夫人也只能回府。 “外祖母将芍药留给你指使,她会点手脚功夫,你只管放心用,另外府中的吃食都不要碰了,让你自己院里的人煮。” 崔老夫人重重的拍了拍姜九笙的手。 “切记,一切小心。” 大雪铺路,银装素裹。 崔老夫人挑开帘子,便感受到一股凉风,吹的脸皮生疼。 这样大的雪,恐怕女儿过年未必赶的回来,姜家在这个时候支走婉淑,她不得不多想。 可这里到底是姜府,她寻不出证据,也不可能在姜府作威作福。 只希望九笙自己能机敏些了。 崔老夫人叹了口气。 姜九笙披着厚厚的大氅瞧着崔老夫人走远。 “小姐,先进院子吧。” 翠竹扶着姜九笙,她生怕小姐的病情又严重了。 “今儿真冷,小姐,院里的腊梅,今儿都结冰了,倒是好看,等小姐身子再好些,咱们就去梅花树下煮茶喝。” 姜九笙笑了笑,碧桃到底还是年龄小些,此时怕也只有她惦记着梅花茶了。 青莺从小就是孤儿,寄生在姑姑家,吃了不少苦,所以这次退婚一事,她成长的最快。 翠竹虽然是大丫鬟,但是她没吃过苦,从小就是被人捧着,这次虽然出了事,但是她心里总觉得自己还是姜家的小姐,对姜府依旧没有提防。 石蕊虽然忠心,但是她一家人都在姜府,家人对她又好,自然纠结。 只有碧桃,单纯的不知事。 “你不如去折了几支腊梅进来,叫小姐感受这种香气。” 碧桃听了这话,笑嘻嘻的站了起来。 “那我去摘就是,你们可别说什么我不懂风雅。” 翠竹抿嘴轻笑。 “去吧去吧,这次没人说你,还夸你好不好?” 碧桃乐呵呵的跑远了。 院里便又沉寂下来,只听到呼呼风声。 “滴水成冰,咱们可能要备点水了,不然明儿可没有水煎药了。” 石蕊突然提了一嘴。 “奴婢将院里的两个缸都灌满了,应当够用。” 芍药力气大,今儿看到天冷就开始装水了,没有花费多少功夫。 姜德清不傻,自己的母亲做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特意去了老夫人院里,说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实际是让张嬷嬷别下药了。 两人说了一炷香,姜德清才从老夫人的福泽堂离开。 二夫人默默地吩咐了一下身边的嬷嬷。 两人相互递了一个眼神。 天渐渐黑沉。 天地之间雪光映出一点白色。 四下的烛火一点点弱了下来。 最后只剩一片黑暗。 万籁俱寂。 只有絮絮的落雪之音。 梦乡里,温暖如春。 突然。 “不好了,走水了……” 火是从一旁的耳房烧起来的,等发现时已经点燃了姜九笙的窗子。 涂了红油的木头最是易燃,微风一吹,就噼里啪啦的将整个屋子点了起来。 翠竹连忙打开水缸。 提着桶的芍药轻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 翠竹错开身子,芍药只一下就挤了进去。 这才发现两个水缸全部都冻成了冰。 芍药扔下木盆,起身往火海里冲,好在屋顶的雪随着温度的升腾渐渐化了开来,开始滴滴答答的往下面漏水。 虽然没能浇熄大火,却也阻挡了火势的蔓延,给芍药争取了喘息的时间。 芍药冲进去的时候只听到姜九笙的咳嗽之声越发严重,恐怕吸入了不少灰尘颗粒。 “表姑娘,奴婢背您出去。” 说罢就弯下腰将人背上了后背。 走水之声传遍了整个姜府。 姜德清顿了顿,怀疑的目光射向张嬷嬷,张嬷嬷轻轻摇了摇头。 她这个时候怎么会选择火烧,积雪未化,就算没水,也可以用散雪,她在腊梅那撬动了一块台阶。 那里连着水上的亭子,台阶陡滑,几个丫鬟肯定要让大姑娘走亭子里绕过去。那亭子年久失修,不小心踩空,这么冷的天,落到湖里,她哪里还有命在。 大姑娘年年都要在梅树下煮茶,如今只等她身子稍微好些,自然会去梅树煮茶,到时候一切水到渠成,她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个事。 不过如此也好,要是真能烧死,还省了她的事。 二夫人看着熊熊大火,心里有些畅快,以前大嫂没少在她面前夸耀自己的女儿,如今她死了,等大嫂回来,不知道该多惊喜啊。 她都有些期待了。 众人心思各异。 “怎么回事?还不救火?” 几人神色慌张,语气着急,但是细看之下就可以发现,她们并没有急着救姜九笙,连雪都没帮忙挥一把。 他们只是在等,等小厮哀痛的报丧。 “那是芍药是不是?” 青莺突然指着大火里的黑影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几个丫鬟连忙上前。 “是,是芍药,芍药带小姐出来了。” 二夫人愣愣的,任由几人冲开自己,跑过去扶住姜九笙。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病怏怏的还能从大火里逃出生天。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姜九笙示意芍药把自己放下来。 幸亏了外祖母留给她的丫鬟。 她的手臂有些擦伤,刚刚跑出来的时候,正好房梁掉了下来,要不是芍药躲的快,她们怕是正的烧死在里面了。 “人没事就好。” 姜德清走上前来。 “你这枫景苑怕是暂时住不了人了,先去?芝苑吧,虽然偏僻了点,但是对你养伤更好一些,安静,你觉得呢?” 姜九笙抬头看了姜德清一眼。 “父亲,女儿虽然嫁不了李家当正妻,但女儿也不是毁容了,还是父亲觉得女儿容貌不够出挑??芷苑湿气太重了,女儿想换个朝南的。” 姜德清目光深沉的看向姜九笙。 带着打量。 这一刻姜德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女儿能被评为京城第一美不无原因。 姜九笙的容貌酷似崔老夫人,尤其是那一双眼。 低眉时宛如一个柔顺的绵羊,让人觉得该给与保护。 抬眼时,又带着一骨子的凌厉,贵不可言。 譬如此刻,是啊,他是不是放弃的太早了? 第15章 送信 姜德清没有思索很久。 送进皇室做个妾室,也不是没有机会,毕竟有美貌在。 只是想到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这样浪费了,着实可惜。 想到姜九笙的去处,姜德清实在是有些头疼。 太子是目前最有希望的皇子,但是太子已经是太子了,而且身边的势力众多,姜家到时候未必能分到什么。 可是要去找其他的皇子,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李家未来至少是可以做首辅的,没有风险不说,还能在文人和朝堂都提拔一下姜家。 太子也不是那等贪恋美色的人,最起码这么些年来,没怎么听过。 哎,这可难倒了姜德清。 姜九笙冷眼看着他微微拧眉。 任由他思量,直到许久,才出声。 “父亲?” 姜九笙柔顺的喊了一声。 看到姜德清的神色,她就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既然如此,也就不需要她多费口舌了,想来换个好一点的院子已经手到擒来。 “哦哦……好,那就去南湘院吧。” 姜九笙躬身拜过。 这才扶着芍药的手走了过去。 姜家给了她很多东西,德言容功,对她也不算吝啬,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家,但是也不可否认,受益者是自己,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是真的想着自己给姜家蒙了羞,确实带累了姜家,就连祖母让她去庄子上,她都没有恼火,她只是想着自己的后半生该怎么办。 可是姜家的亲情实在是让人觉得凉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人,以前亲亲近近的一家人,会因为退婚变成恶言相向的仇人。 她想,南国确实对女子严苛,有她的事,几个妹妹确实难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好的人家,而姜家也确实会沦为京城嘲笑的对象,所以她才会从一开始的不愿意去庄子上,到失望决定去庄子上。 只是她最失望的是她的父亲,是她的祖母。 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迫不及待的要她死。 可是她想活着,哪怕是去庄子上,哪怕是靠自己为生,抛头露面,可是这些日子她突然明白了,这些人不会让她活着,就算去了庄子上,她们也会想各种办法除了她的。 在没有找到活命的办法前,她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更安全一点。 父亲向来是为了权力和富贵。她就用这个法子。 所以她才会在父亲面前说那些话,让他看到她还有其他的价值。 跟活着相比,那些身份又算得了什么了。 “咳咳……” 姜九笙到南湘院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去休息,而是让翠竹去拿纸笔。 “小姐,您现在身子还没有好全了,现在还是休息为主吧。” 翠竹跟着小姐一起长大,这样的小姐她看着心疼。 姜九笙摇了摇头。 “时间紧迫,假如父亲没有被我说服,说不定以后的每一天咱们都会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翠竹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还是听话的去拿了东西。 姜九笙最先写的是崔家,但是很快就将崔字抹开了去。 后面又写了薛家,但是薛埼玉如今还没有回京,不知道是何态度,毕竟之前她的几个闺中密友,这次连一封书信都没传。 说不定薛家也怕粘上她的事。 因此薛家也划掉了。 姜九笙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求的人真的不多。 最后,姜九笙想到了百草堂帮她之人。 可惜她不认识,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那人。 笔凝在纸上,落下了一堆黑色的墨水。 “小姐?” 姜九笙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 “你们可识得,那日在同庆楼的男子?” 问出之后又叹了口气。 “拿张干净的纸来。” 翠竹不敢耽误,很快拿来了一张新纸。 姜九笙三笔两笔勾勒出一个男子的模样。 随即添添加加,很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出现了。 挺拔如松,自带冷意。 “小姐,您这画可真神了。” 青莺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赞叹一句,仿佛那人就在眼前。 “他应该是悬官司之人,你找下南街的乞丐去送封信给他。” 翠竹欲言又止,很想问给他送信做什么,悬官司的人听说都不好惹。 倒是碧桃乐呵呵的应承了。 说是信,其实也不过一句话。 约他同庆楼见面。 碧桃拿过书信就出了府。 随便在南街找了个乞丐,将手中的一个银锭放入他的手中,让他给画上的人送封信。 那乞丐本来以为是有生意了,结果打开花轴一看,立刻将银子还了回去。 悬官司首领,他可不敢招惹。 京城二大恶人。 一位是铁面阎罗。 一位是悬官司首领。 悬官司首领的手段虽然不像铁面阎罗那样出手必死人,但是也是杀伐果决,稍不注意,就要人头落地。 他不知道这小娘子与那人什么关系,总归他才不淌这浑水。 被送回银子的碧桃:…… “有银子也不赚啊。” 没了法子,碧桃只好挨个去找。 “怎么回事,这都第九十九个人了吧。” 碧桃忍不住犯嘀咕,瞧着那人也不像是凶神恶煞的,怎么都说他残暴。 难道小姐吩咐的差事她还办不好了? 这样一想,碧桃瞬间又有了信心。 她怎么会办不好了,她可能干了。 就这样,碧桃在南街逛了大半天,直到天快黑了才找到一个愿意帮忙的人。 他听说有人给头儿送信,作为悬官司的暗桩,他刚开始以为是有什么阴谋,结果这小丫鬟一直锲而不舍,中间未曾有任何人联系她。 要是真有问题,估计早就通过其他的渠道找到头儿了。 他想着要是这小丫头走了,就算了。 没想到现在还没走。 “我帮你送,不过要加钱。” “主子只给了我二十两,我都给你,你一定要送到。” 碧桃这会儿已经知道怕是没有人愿意了,这会儿有人自告奋勇,自然答应的极快。 那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碧桃心里默默的想,瞧着也不像个乞丐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暗七看着碧桃走远。 这才捏着信悄摸进了密道。 “主子,暗七说有您的信件。” 第16章 合作 “信件?稀奇了,还有人敢给咱们头儿传信?” 潘江一手抱臂,伸长了脖子往前凑。 “去去去,给主子的又不是给你的。” 暗七侧身将潘江的目光遮的死死的。 宴九辰两只手指夹过信件。 眉头微挑。 约他见面。 姜九笙。 “西山明儿潘江你去查。” “头儿,你不是说亲自前去吗?” 前几天有人来报案,说西山有一块地,有人圈禁了不少百姓,供贵族公子骑射用。 以前都是听说圈禁奴隶,上面管的不多,毕竟谁都失手打死过,但是现在连百姓都开始圈禁,这事就大了。 皇上十分震怒,特意让悬官司跑一趟。 本来他是说亲自前去的,因为他怀疑这事牵扯的广,但是明天。 宴九辰捻了捻信纸。 “明儿我还有其他的事。” 潘江识趣的没问,还有啥事。 翌日。 宴九辰让周节搜集了下姜家的消息。 这才前去同庆楼。 此时姜家二房。 姜怜儿生气的摇着二夫人的手臂。 “娘,大姐姐怎么还不去死,我到底……” 二夫人连忙捂住了姜怜儿的嘴巴。 “祸从口出,你怎么还不明白。” 姜怜儿不情愿的翻了个白眼。 “我想出府,这两天,外面的腊梅都开了,京城家家户户都开了赏梅宴,女儿现在不出去,更要找不到婆家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 “你现在出去,你以为外面的名声就好听,指不定怎么编排姜家的小姐。” 姜怜儿赌气的扭过身。 “可是我都已经快一个月没出府了。” “好啦好啦,快了快了,你别急,这次是她运气好,还有下次了,再说了娘瞧着大姑娘怕是被人下毒了,你再忍忍,等大姑娘没了,娘让你大伯把主院的梅林让出来,给你们几个姐妹去宴请。” “那娘亲可要说话算话。” “你个死丫头。”一边说一边点了点姜怜儿的额头。 “那周家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听说明年还要参加春闱,张家既然退了,咱们换家就是,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姜怜儿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算计。 她要是能嫁给李家公子,那才是让人艳羡的福气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大姐姐那个才名都是虚的。 她才是真正的第一才女。 不过此时,她可不会说。 她想起马车上,那个男人的眉眼如画的夸赞她,他那样的人,定然是对她欣喜才会如此吧。 姜怜儿有些遗憾,李家公子退亲的时候,她不在。 她若是在,他会不会立刻改成求取她了。 姜怜儿心里有些遗憾有些窃喜。 窃喜的是,她觉得自己得了李家公子的青睐,遗憾的是,到现在李家公子还不知道她是谁。 该怎么样让他悄无声息的发觉了,好头疼啊。 姜怜儿从西跨院离开,正巧碰到准备出门的姜九笙。 “呦,大姐姐这是退婚了也不消停啊,一天天的往外跑,莫不是见男人吧?” 说完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连忙捂住了嘴。 “怪不得,怪不得李家公子退亲。” 碧桃张了张嘴,想到小姐的话,她又忍了下来。 见一行人没人搭理自己,姜怜儿更不满了。 自己一个月都不能出门,她倒好,没事就往府外跑,是真的一点没拿姜家的名声当回事。 “姜九笙你站住。” 见姜九笙脚步不停,姜怜儿跑到姜九笙面前,伸开手臂拉住了几人。 “做什么?” “你凭什么可以出府。” “凭我……不要名声呗。” 姜九笙不想跟她多话,趁着姜怜儿发呆的间隙,越过她走了出去。 等姜怜儿反应过来,姜九笙已经走远了。 姜怜儿看着姜九笙的背影,突然觉得她变了。 以前的姜九笙似乎一直和和气气,就算她偶尔出言挑衅,她也是一副大姐姐的样子,虚假至极。 而且她从来都是以高标准要求自己,行走坐卧,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凭她不要名声。 不就是她自己个不要脸吗。 她,她,她怎么能这么粗俗。 姜怜儿更气了。 她突然发现以前优雅从容的姜九笙,她说不过人家,现在她耍无赖,她照旧说不过她。 她跺了跺脚。 她才会让李家公子欢喜。 她怎么会比不过姜九笙。 姜九笙到同庆楼的时候,宴九辰已经喝完了一杯茶。 “出门被耽搁了一会儿,公子久侯。” 宴九辰将手中的信扔到姜九笙面前。 姜九笙示意几个丫鬟出去等着。 门被关上,只余下两人。 “见我何事?” “想同公子做个交易。” 宴九辰听到这话,抬了抬头。 “悬官司一般不做交易。” 宴九辰目光暗了暗,站起身来。 “我想嫁给宴世子。” 生怕男人不答应,姜九笙又道。 “我的母亲是当今崔尚书的胞姐,我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母亲将我按照世家尊贵的宗妇来培养,只求我一生顺遂,其实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是我只有这些,只要公子愿意同我合作,我什么谣言都可以为公子挡,” “我是人人惧怕的悬官司首领,你觉得本大人还需要挡什么谣言?” 姜九笙所有的勇气似乎瞬间坍塌。 姜九笙觉得从来没这么难堪过。 她自荐枕席,却被当场拒绝。 “那世子知道坊间人都说你不喜欢女人吗。” “那有如何?” 姜九笙默了默。 “是我打扰,世子应当不愿意。” 却在姜九笙转身的间隙,被宴九辰握住了手腕。 “倒也不是不愿,只是悬官司猛虎多。” “你若是不怕,我便娶你。” 宴九辰转过身,目光直直盯着姜九笙。 姜九笙经历了两大反转,脸上从一开始的窘迫到现在带着惊诧。 她不怕虎。 虎有什么好怕的,该怕的是人才对。 再说了,私人养的老虎都不会轻易咬人的。 可她却不知道,此虎非彼虎。 “我也可以为你做旁的事,打理家宅,管理商铺。” 他的心忽然就变得柔软起来。 “无需,你若是非要帮忙,那就帮我在城北的铺子一起管了吧。” 同时扔给她一个玉符。 “明日,我会请陛下下旨。” 姜九笙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宴九辰此话。 便“啊”了一声。 “你不愿?” 姜九笙看到男人瞬间变得有些阴沉的眸子连忙摆了摆手。 “不是不是,只是会不会太麻烦?” 宴九辰嘴角弯了弯。 “不麻烦,你且回家等着就是。” 第17章 入宫 姜九笙走之前看了宴九辰一眼。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真有勇气。 她未来的一生就要这样托付给一个陌生的男人了。 宴九辰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她登上马车。 又看着马车走远。 随后进了宫。 皇上看到他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皇伯伯,我想请您帮我娶个媳妇。” 皇上听到这话,突兀的抬起头,一脸的八卦模样。 “呦,什么时候,我们的冷面阎罗竟然有感情了,快给皇伯伯说说,是何人。” 边说边将笔搁下。 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和促狭。 宴九辰也缓缓的笑了。 “她是一个很有胆识的姑娘。” “哦,哪家的千金。” 皇上明显被勾起了兴致。 “姜侍郎家的大女儿。” 皇上神色淡了淡,似乎在思考姜侍郎是谁。 “姜侍郎?姜德清?” 想了许久,皇上才想起这么个人。 不是他记忆不好,是这个姜德清在朝堂上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 除了能和稀泥,其他的什么事也做不好。 这个老油条,要不是看在他祖父和曾祖父对宴家的贡献上,他早就将他的官职一撸到底了。 歹竹还能出好笋了。 皇帝默默想了想。 姜德清的大女儿啊。 “姜家,朕记得当年姜家可是和李家订了亲事,莫不是不是他家的大丫头。” “这个老奴倒是略有耳闻。” 候在一旁的魏公公向前半步,毕恭毕敬的道。 皇上转过头看向魏忠。 “哦,看来这京中最近发生了不少的事啊,说来听听。” “是,前些日子,老奴说的退亲的姑娘便是那姜家的大姑娘。” “哦,是嘛,朕倒是想起来了,李家近日刚上京,三载已到,正是复起之时,李家退亲的人,怕是……九辰啊,这姜家姑娘可是被退了婚的。” 皇上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表情却是一言难尽。 他这侄子莫不是被骗了吧。 “臣知晓,但是她并非传言所说,皇伯伯见了就明白了。” 皇上没说话,脑海里搜索着这个人物的样貌。 只是他实在记不清女人的脸。 就是后宫佳丽,除了容妃和慧妃,其他人他也不记得啥样子了。 想到这里,他只能偏头去看魏忠,这个老家伙记忆力好。 “魏忠啊,姜德清家的大女儿你可识得?” 魏忠眯着眼睛,笑嘻嘻的道。 “杂家倒是有幸在宴会上见过一面,确实是个蕙质兰心的。” “那看来样貌还算上乘。” “皇上这话不虚,那姑娘咱家瞧着只比容妃略微逊色。” 皇上指了指魏忠。 又看向宴九辰。 大笑着:“你啊,你……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不虚。” 魏忠呵呵一笑。 上前给陛下换了盏茶。 “魏忠啊,你跑一趟姜府。” 魏公公笑嘻嘻的退了下去。 “趁这个时间,来跟朕下会儿棋。” 两人相对而坐。 皇上对于姜家的人没什么好印象。 要不是看在一向冷情的侄子第一次求他办事,还说动了那个老家伙的份上,他决计当场就会回绝的。 京城里好人家的姑娘,不知道有多少,他想要请,他都可以替他赐婚。 但是一个被人退了婚的姑娘,纵是再貌美,品行不端,又能有什么好的。 他倒是也不要那姜姑娘多聪慧,只要能好好对九辰,便也罢了。 宴九辰竖着耳朵,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同皇上下着棋。 这边魏忠一路乘轿到了姜府。 “姜老爷,姜家大姑娘在吗?” 姜德清连忙上前两步。 “不知道公公找小女何事?” 魏公公瞥了他一眼。 “杂家劝你,上面的事,少打听。” 皇上不喜欢姜家,他自然不会对姜德清有好脸色。 只是这模样在姜德清看来,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心里后悔那日怎么就没将人给烧死。 天使来府,自然引起了一阵轰动。 姜九笙听说有天使找自己。 心里大概有了个谱。 让翠竹拿了金裸子放在袖中,这才出了院。 “姜大小姐,请跟咱家走一趟吧。” 姜九笙看着来人身后的软轿,示意了下翠竹,随后弯腰轻道。 “谢公公。” 魏公公连忙侧过身去,半礼也没受。 等着一行人出了姜府。 二夫人才看向姜德清。 “九笙这是?” “看这样子,应该得是好事吧。” 四夫人也凑了过来。 姜德清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我瞧着啊,八成是大姑娘又惹了什么祸事,惊动了上面。” 三夫人不甚在意的看了看走远的队伍。 “就是,大姐姐这刚退了婚,就到处招摇,被警告也是正常的。” 姜怜儿一脸的我就知道模样。 姜德旺看向自己的大哥。 “大哥,这公公待你态度如何?我听说若是好事,这公公对主家的态度都是和颜悦色的。” 这话一出。 姜德清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黑。 几人随即了然。 “那看来不是好事了,我说大哥,这女儿的事,大嫂不在,您也该管管,我瞧着大姑娘现在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偶尔有些咳嗽,想来去庄子上也不打紧。” 二夫人趁热打铁。 反正去了庄子上,还不是好拿捏的狠,随便请两个山匪就够用了。 三夫人也跟着帮腔。 “对啊,咱们家里还有其他的姑娘,总也不能一直耽搁着。” 随后捅了捅一旁的四夫人。 四夫人倒是似没有感受到一般。 挪开了些许。 二夫人不屑得看了四夫人一眼。 她最看不上的就是老四,商贾果然是商贾,以为自己没有女儿就没关系了,她还有儿子了,一点儿远见没有。 倒是会做好人。 该帮腔的时候不说话,等到把人赶走了,自己获得利益,什么人啊。 三夫人也淡淡的瞅了四夫人一眼。 这个老四,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故意为之。 几位夫人说完。 姜家的二爷三爷也看向姜德清。 姜德清张了张嘴。 “等她回来,就送去庄子上。” 说完挥了挥袖子。 带着一身的火气向外走。 以为是个不错的,没想到还是个不省心的。 第18章 赐婚 暖阳和煦,照在冬日积雪尚未完全消融的宫道上。 “姜姑娘,丫鬟只能在这里等了,您需要一个人人进去,不过您放心宴大人也在宫中。” 接过翠竹递过来的金裸子。 魏公公体贴的对着姜姑娘耳语。 “好的公公。” 姜九笙谢过魏公公,示意翠竹等在外面。 自己一个人随着魏公公进了宫。 宫门的路,不是很长。 消磨在姜九笙的胡思乱想中。 虽然魏公公说宴九辰也在宫中,但是她同宴九辰毕竟是一场交易,若是陛下刻意为难,他会帮自己吗?更何况,她还刚被人退亲,因此她心里并没有因为有宴九辰而平静。 “陛下,姜大姑娘到了。” 魏公公朝着下棋的两人躬身一拜。 宴九辰朝着姜九笙看了一眼。 姜九笙奇异的平静下来。 “给陛下请安。” 皇上随意的摆了摆手。 “免礼。” 目光虽然是盯着自己手上的棋子,但是余光却是看向眉目传情的两人。 皇上嘴角勾了勾。 眼前人心思就没在下棋上,这会儿他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全在那丫头身上。 这人才刚来,他就忍不住去看了。 感受到宴九辰的目光,皇上无奈的笑了笑。 “罢了,朕瞧着你现在也没了那份心思,棋就不下了,咱们啊处理下正事。” 说着就顺带站了起来,走到书房上首坐了下来,这才认真打量了下站在下面的姜九笙。 “你就是姜家大姑娘。” “赐座。” “谢陛下。” 皇上看着姜九笙的一举一动。 不得不承认,姜家确实在这个女儿身上花了心思的。 这行走坐卧,确实比的上宫妃了。 姜九笙微微抬头,双肩自然打开,目光微微低垂,既不显得无礼又不显得拘谨。 “坐过来点。” 姜九笙看向宴九辰。 得到宴九辰的鼓励,这才往前挪了几步,坐了下来。 “听说你与李家先前有婚约在身,李家是文学大家,一般不喜欢武将,尤其还是与朕亲近的武将,你如此是你父亲授意?” 姜九笙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惧怕。 若说前面是觉得难堪不知道怎么回复陛下的问询,现在则是惧怕自己随便回答会人头落地。 她刚刚进来时,看到陛下与宴九辰这亲密模样,差点以为陛下真的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可是直到他问出这句话,她才意识到,他是皇上,是一国之主。 所有的事在他眼里,首先得不构成威胁。 或者说不构成欺骗。 姜九笙这次没看宴九辰。 她思索了片刻。 突然跪了下来。 “臣女有错,蒙逼父母,婚姻本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臣女父亲并不知情,臣女心悦宴大人,所以私自找了宴大人。” “哦,这么说你认识九辰?” 心思几转。 “不认识。” “那你是如何找到九辰的,朕倒是有些好奇了。” 姜九笙正要说话。 宴九辰插嘴道。 “她是画了臣的画像,让丫鬟跑了一日的南街,寻遍了乞丐,才让人把画送到臣手中。” “哦,还有这事?” “是。” 说着从怀中拿出画轴。 上面正是宴九辰。 姜九笙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她画的那幅。 “难得你倒是记性好,画的还真是颇具神韵。” 此事没有虚假的成分,就算陛下派人去查,也会查到她丫鬟确实在南街寻了一日的乞丐。 姜九笙微微松了口气。 “九辰啊,你去给太后请请安,朕瞧着姜姑娘的画技颇佳,新买来的剑蒲,朕总算找到能画出来的人了。” 姜九笙捏了捏手指。 看向宴九辰。 “这……” “怕朕为难她啊,你小子,你且去,你放心,朕就留她画个画,保证完完整整的让你带回去。” 宴九辰给了姜九笙一个别怕的眼神,这才走了出去。 宴九辰一离开。 皇上的脸色便冷了下来。 “姜家姑娘,你倒是大胆,算计人算计到九辰身上了。” 上首的桌案被陛下拍的哐哐作响。 姜九笙连忙低下头来。 “臣女不敢。” “你最好不敢,不然朕可饶不了你。” “臣女确实被李家公子退亲在先,臣女也确实存了请宴大人帮忙的心思,但是臣女如今是自愿要嫁给宴大人的,臣女绝对会尽自己所能帮助宴大人。” 看着趴在地上的女子。 皇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黯淡。 “起来吧,不然九辰要心疼了。” 姜九笙没想到陛下会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出了大殿。 风一吹,她的后背出了一层汗。 宴九辰看了她一眼。 “宴大人。” 魏公公轻声喊了一声。 笑嘻嘻的看向宴九辰。 “陛下让您再去一趟书房,由老奴送姜姑娘回府。” “好。” 宴九辰踏步入了书房。 “来了,朕可没食言啊。” 陛下正在龙飞凤舞的写着什么。 宴九辰瞥了一眼,正是赐婚圣旨。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可不是朕逼迫的。” 说着站起身,将章狠狠地按在圣旨上。 “你自己去,还是一会儿让魏忠再跑一趟?” “臣……还是自己去吧。” 皇上笑了笑。 “你啊,你去就去吧。” 哪里能不知道,这小子是心里担心嘞。 李家倒是做了件好事。 要不是李家这一出,他还不知道,他这侄子原来心系姜家的姑娘,这要是真和李家成了,九辰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他可记得这人对女色那可是避如蛇蝎。 哪里有这种心不思蜀的模样。 宴九辰拿着圣旨出了宫,快马往姜府追去。 姜九笙前脚到府,宴九辰后脚就到了。 魏公公看到宴九辰拿着圣旨,又跟着折了回去。 刚刚还没散去的姜家人,看到去而复返的天使和宴九辰,连忙跪了下来。 这悬官司的人怎么来了,莫不是,莫不是,要抄了姜府。 宴九辰朝着姜九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随后展开了明黄色的圣旨。 顿时姜府众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姜氏嫡长女秀外慧中,才情出众,宴氏长房长孙,敏捷不凡,特赐婚配,喜结良缘于六月初六……” 听到婚配二字,姜九笙心中大石落了地。 想抬头看看宴九辰,但是终究忍住了。 “钦此。” 姜德清哆哆嗦嗦的接过圣旨。 “谢……陛下……隆恩。” 宴九辰越过众人眼光看向姜九笙。 姜九笙微微福了福身。 算是答谢。 宴九辰见她并无不妥,这才转身上马。 第19章 找事的姜怜儿 “跪下!” 魏公公等人一走,姜德清就对着姜九笙呵斥。 姜家祠堂里。 除了姜德清,还有其他的三位爷和夫人。 如今老夫人不在,坐在主座的人变成了姜德清。 姜九笙依言跪下。 “你可知道,宴九辰是何人?” “他是皇上的爪牙,悬官司的首领,手下多少无辜枉死之人,你竟然这几日就在忙这个!” “你若是嫁过去,以后姜家在京中如何立足?” “文臣自有傲骨,岂能同佞臣同流合污。” 姜德清说的大义凛然。 姜九笙嘲笑的勾了勾唇角。 傲骨? 他什么傲骨? 是任由自己的女儿被李家欺辱,连一个屁都不敢放的傲骨。 还是为了家族利益,选择牺牲她的傲骨? 又或者是不敢抗旨只敢对她发火的傲骨? “佞臣?悬官司一心一意为陛下办事,捉拿的都是朝廷的蛀虫,父亲说其是佞臣,父亲敢当着陛下的面说吗?” 姜德清一鞭子挥在姜九笙背上。 “放肆。” 鞭子发出一声脆响,幸好不是夏日,冬日的衣服厚,要是夏日,这便是一道血痕。 “父亲是要把女儿打死吗?” “陛下刚下的圣旨,看来父亲生怕陛下不知道,您对圣旨的不喜啊。” 姜德清气的胸口起伏。 指着姜九笙。 “逆女,你现在立刻回了宴大人,说你祖母已经给你安排了亲事,姜家与晏家是不可能成为姻亲的。” “你父亲说的不错,宴九辰是悬官司之人,悬官司做的都是凶狠之徒,整个京城的人都闻风丧胆,虽然宴家家大业大,但是晏家这一辈只有宴九辰一个,还是个破了相的,宦官又能活多久。” 姜德旺也跟着道。 “我看大哥的法子不错,就说九笙已经同人定了人家,你祖母正好在老家,现在就传信让娘给你挑一个。” 姜德文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既可以避免姜家受到牵连,也可以甩掉这个烫手山芋。 实在不行,就让娘的远房表侄娶了就是。 姜九笙笑了笑。 “父亲,这事女儿可做不了主,下旨的是陛下,您要是不怕陛下怪罪姜家,大可以自己前去一试。” 姜九笙挺直了脊梁,从她知道他们想她死的那刻开始,她早就不知道惧怕是何物了。 姜九笙不理会几个愁眉苦脸的人。 转身出了祠堂。 “呦,大姐姐出来了,咦,大姐姐是被打了?” 等在外面的姜怜儿终于找到了讥讽的机会。 看到姜九笙身上破了的貂裘,捂着嘴故意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也是,大姐姐日日出去忙活,妹妹还以为大姐姐又要爬上枝头,谁知找了这么只山鸡,嚯哈嚯嚯。” 姜怜儿又捂了捂嘴。 其实看到姜九笙倒霉,远比看到她死了更让姜怜儿觉得解气。 她就是要让姜九笙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越过她的。 “大姐姐,都说你最是守礼,看来是大家看错了,大姐姐分明更喜欢私相授受,莫不是大姐姐也暗戳戳的找过李公子,哪只李公子正直狂放,拒绝了姐姐,这才退亲。” “啪”一声脆响。 姜怜儿头被打的偏向了一边。 “姜九笙,你敢打我?” “怜儿不敬长姐,长姐却是不得不教导教导你。” “你……姜九笙,你活该只能嫁给宴九辰那个丑八怪。” “啪” “姜怜儿,你也知道九辰嘛是悬官司的,我要是去求一求,你说悬官司会不会直接来捉拿你啊?” “你,你不敢,我的父亲可是朝廷命官。” 姜怜儿哆哆嗦嗦的叫喊着。 “悬官司抓的就是朝廷命官啊。” 姜怜儿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怯意。 像是看疯子一样,抓着丫鬟的手就往外跑。 姜九笙看着落荒而逃的姜怜儿,突然露出了一丝快意。 让人惧怕果真远比让人喜欢更舒服了。 他没骗她。 “小姐……” 几个丫鬟欲言又止。 眼里满是心疼。 是了,她们也觉得嫁给宴九辰不是一个好选择。 可是她们知道她也是没了办法的办法,所以她们默契的没有祝贺也没有询问。 可是看着一双双略带心疼的眼睛。 姜九笙还是想告诉她们,其实嫁给宴九辰,她并不委屈。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证明此人最起码是个有担当之人。 今日进宫,想来魏公公也是被他交代了的。 在皇宫,他定然向陛下展现了许多他对自己的在乎,才让陛下当真以为他欢喜自己,让她退婚之事轻轻放下。 事后,还亲自跑来宣圣旨,以示尊重,告诉众人,是他稀罕她。 他们本是合作关系,这些他其实都不必如此。 “那小姐,咱们何时绣嫁衣?” 当初李家公子婚期是在冬日,所以嫁衣厚重,如今婚期定在六月,定然闷热,以薄为主。 姜九笙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绣了五年的嫁衣,一针一线,珍珠玉坠,还有那大片的并蒂莲。 一朝心血丧尽,她突然也觉得没了意思,反正这次有人操持,嫁衣也不需要她绣。 “不绣了。” “嗯?” “此次陛下赐婚,自然有礼官准备,我想为他多做些常服。” “将之前为李公子做的改一改送给我两位哥哥,其他人的看看宴家有没有合适的,带过去。” “好的,小姐。” 几个丫鬟忙开了。 到六月也就六个月了。 是要赶紧准备起来。 姜九笙说为宴九辰准备常服,是真的为他准备常服。 从风格样式到裁剪绣成皆是亲力亲为。 姜九笙做的几款,风格都很独特,主要是挺括,贴身。 每一件都有区别。 足足做了十八件常服。 后来,宴九辰的穿衣风格一度引领京城的男装潮流。 让京城许多子弟争相模仿。 更有关系亲近之人,询问其哪里来的绣娘,哪家绣坊可以做这样的成衣。 自然被宴九辰高调的秀了一回恩爱。 羡煞京中不知多少儿郎。 当然,这都是后事了。 现在的姜九笙并不知道以后会有这些插曲。 她只是觉得他待她如此赤忱,她能给的并不多,就做做自己擅长的事罢了。 第20章 李老夫人 茶香袅袅中,高座上的李老夫人雍容华贵,怒气满身。 “祖母。” “你还知道我是你祖母?” 李老夫人狠狠地掷下杯盏。 滚烫的茶水泼在地上,离李承隐有些距离。 “你退婚可有半分告知于我?你游历几年,是把一身的孝道都消磨了吗?” “祖母,并非孙儿对您隐瞒,是孙儿已经有了喜欢之人,那人曾在孙儿游历时对我施以援手,她才情不俗,见多识广,当日我们相遇时,她正送一幅图去乘龙寺,正是如今出名的上元节游乐图。” “当真?” “自然,那女子虽然不如姜大姑娘长的出众,但孙儿觉得她才情人品都是极好的。” “你见过姜大姑娘?” 李老夫人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李承隐皱眉点了点头。 后又摇了摇头。 “也不算见过,只是无意中看过她的画像。” 说着,李承隐将手中姜九笙的画像取了出来。 低眉顺眼,很是文静。 “祖母看着画像,再结合今日之事,不觉得此女心思太过深了吗?”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 姜九笙被陛下赐婚一事传出,她便命人帮她换上了诰命服,只等着时辰到了就入宫问问当今圣上,何故要同李家抢人。 可不等她进宫,她这个孙儿就来请罪。 说他与姜家退婚一事。 只能说这姜大姑娘确实手段高明,这样的名声,还能求得陛下赐婚,可见所嫁之人,定然是得圣心之人,如此,说不定,便是树了两个敌人。 这才是她生气的缘由。 “心思深,才能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生存,祖母倒不是怕那心思深的,你可莫要娶个心思浅的,傻了吧唧只会争些个有的无的,平白带累你的官途。” “既然你说你已有属意之人,且还是能画出上元节游乐图的女子,想来定然是个聪慧的,你便好好派人打听打听,到时候,祖母好上门帮你提亲。” “谢祖母。” 李老夫人挥了挥手。 “当初你退婚,老身不知,怕是不知道给那丫头泼了多少脏水,如今老身既然知道了,总归是要去看看的。” 李承隐皱了皱眉。 祖母这话明里暗里同当初崔家的那两位表哥说的差不多。 “不过是退婚而已,哪有祖母说的这般严重。” 李老夫人瞥了自己的孙儿一眼。 他什么都好,就是眼界太开阔了,对别人的痛苦没法感同身受了。 “我且问你,若是你不可考学了怎么办?” “孙儿不考学也能支撑起整个李家。” 李老夫人摇了摇头,他啊,还不懂。 “你啊,不懂这世界对女子的严苛,于你只是退婚,于她们却是绝路。” 李老夫人扶着身旁嬷嬷的手站了起来。 “从库房里挑选一些贵重物品,明日你且随老身去一趟姜家,一把老骨头了,这诰命服折腾不了两回了,罢了,你且回去吧。” 李承隐躬身退了下去,心里却觉得祖母小题大做,什么绝路,这姜家大小姐不是又觅得良人了,连陛下的圣旨都可以请到。 若是当真那般严重,只怕早就寻死觅活了吧。 李承隐顿了顿。 竟然打开了手中的卷轴。 里面的女子似乎看着也没有那么软弱了。 反而有些高贵冷艳。 “姜……九……笙。” 李承隐念了一遍。 倒是一个倔强不肯服输的姑娘。 可惜与他想要的女子,总归差了一点。 他的脑海中浮现姜怜儿的模样,那样可爱活泼的女子,能画出那样沉静明艳的游乐图,心中定然自有丘壑,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今年她又会做出什么让人欢喜的图来。 李承隐这片刻对姜九笙的钦佩,也退了开去。 “老夫人,少主还是听您的话去了库房。” “哎……”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 希望那姑娘是个宽和的,不要因为这事影响了李家。 “老夫人何必担心,姜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姜家人定然不敢做对李家不利之事。” “那姜家倒是不拒,只是这宴九辰,宴可是国姓,虽然宴亲王去世多年,老亲王可还活着了,要不是那孩子脸上的刀伤,只怕不止是悬宫司的首领,那个位置未必不可一争,若是姜姑娘再有些本事,咱们李家就算家大业大,官位走的也不会多顺畅。” 李老夫人揉了揉眉头。 嬷嬷伺候着李老夫人换了衣衫,又重新热了杯茶。 这才命人将刚刚破碎的茶杯清理干净。 老夫人是真心喜欢大公子,刚刚那么生气,这茶盏上可没有一滴热水溅在大公子身上。 可见老夫人是把握了极好的分寸的。 “其实这也不是大事,毕竟姜大姑娘也没出事,还得了陛下赐的好亲事,这可也是种福气。” “但愿旁人也能这样想。”李老夫人悠长的叹了口气。 圣旨一下,整个京城的人便都知道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宫学。 陛下旨意,说姜大姑娘秀外慧中,才情出众,她们却以此将人赶出宫学,那岂不是在打陛下的脸。 所以,圣旨一出,宫学就派人去了姜家。 酒肆里,也没人敢说。 本来,他们还有心去说说男方的笑话。 毕竟按照常理,这个时候能娶姜大姑娘的人,多半会是一个奴仆或者平民。 这种时候就相当于是捡便宜的时候。 可是谁能想到,姜大姑娘一朝被陛下赐婚了,而这人还是悬官司的人。 他们可惹不起。 可是这些并不能阻止那些女娘们对姜九笙的不满。 尤其是林双双,没了姜九笙,她就是宫学第一,如今姜九笙又来了这一出,这第一的名头她还没有过个年。 想当初她还请不少人吃了饭来着。 也不知道会让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她。 这个姜九笙倒真是狐狸精,不然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勾人。 不过悬宫司的男人,那么凶残,能懂得怜香惜玉? 她可不信。 说不定,这姜九笙没过几日就要被打死了。 毕竟悬宫司那里天天都会死人。 首领失手打死了一个女子也不是多大事。 这一日,京城热闹极了。 第21章 阴差阳错 天气难得放晴。 年关越来越近。 姜九笙被赐婚一事,很快从京城传到姜母的耳朵里。 姜老夫人在得知此事之后,马不停蹄的便回了京。 她讨厌极了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当年李家定亲,多多少少是先同她通过气的,况且李家能给的助力,哪里是一个悬官司首领能给的? 不说悬官司人人惧怕,喜怒无常,那可是实打实的宦官,不拉帮结派,也不看人情脸面,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滚刀肉,谁沾上谁倒霉。 当年有人看上宴家门第,请人去攀亲,当时宴家只说待宴世子回去再做决定,谁承想半个月后,宴世子便将此人祖上十八代的信息捣腾了个遍。 谁能保证自己祖上没有过错? 这一捣腾,那家人差点被陛下砍头,倒是宴世子求情,让那家被流放到肃州。 宴世子还妥帖的将人亲自送去城门。 人家不仅不能谩骂,反倒还要感谢人家救了九族一命。 这叫什么事儿。 再后来,晏世子就成了悬官司首领。 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人,据说就开始懂怎么铲除异己了。 不管是京中的什么官,大官也好,小官也罢,只要得罪了他,就会被他抓进牢里。 然后就被抽打的皮开肉绽,再出来时,不是少了这就是少了那。 谁他都敢办。 贪官良臣。 陛下也从来不管,任由他胡作非为。 很多次。 京城中人看到悬官司的人在街中行走,都会纷纷闭紧门户,生怕一个不小心,刀就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可是他们可不怕你紧闭门户,他们可以破窗。 直到另外一个脸戴面具的人出现。 铁面阎罗。 他直接在街上,就将人给砍了。 那些当官的,那些日子连朝都不敢上,战战兢兢。 姜家那一阵子,连放屁都不敢。 日日出门,总能看到干净的鲜血。 这么多年过去,似乎都没有人记得悬官司的恐怖。 如今竟然被姜家沾上。 姜家以前的事会不会被查出来? 不行,她要赶紧回京。 她要阻止这场婚事。 姜九笙并不知道,这么多人惦记她的新婚事。 “小姐,今年咱们上元节还送图吗?” 青莺正在清点捐银。 “去年您的上元节游乐图可是拿了第一的,最后被和亲王妃买走了,如今捐银已经送到了西部,这是回传回来的账目,小姐您看看嘛?” “不必看了。” 姜九笙挥了挥手。 “那今年,二小姐再来找您要图一起送去乘龙寺,您还给不给啊,您上次画的阵前交战图奴婢们都已经装好了。” 阵前交战图。 这幅图,是她参考了近三十年的战场奏报画的。 因为李承隐敬佩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他心系天下苍生。 她曾经问他。 他为什么想要做官。 他说为了天下苍生的和平,为了天下再也没有战争。 他愿意尽自己的一切能力,去换一个海晏河清。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不再单单的将他视作未来的郎君,而是大英雄。 所以这幅画,是打算放在嫁妆里给他一个惊喜的,也告诉他,她和他有共同的愿望。 可是终究,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她不会来,若来了便说我因为退婚一事,没有准备。” “那这图?” 青莺有些可怜的看了一眼图。 这么好的图,总不能让她丢了吧。 这可是小姐准备了三年的。 这是画也不是画,中间错综复杂许多剪纸。 微微撑开,便是一幅独特的画卷。 她着实不舍得。 就在姜九笙准备说丢掉的时候。 “这是给我的定亲信物吗?” 黑色的绣金长袍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一双蜀锦金线绣鞋从小道上缓步走来。 声音暗哑,却带着说不出的动听。 他从怀中掏出一支碧绿色的簪子,上面点缀着红色的腊梅。 郑重的将其插在她的耳鬓处。 青莺看了一眼宴九辰,又看了一眼姜九笙。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姜九笙偏了偏头,侧眼看了下镜子中的自己。 碧绿色的簪子很衬她的肤色,显得越发白皙粉嫩。 “下次再送你。” “这画很好,我很喜欢。” 宴九辰从青莺手中拿走画。 仔细打量了一番。 “拿灯来。” 石蕊连忙将附近的灯取来。 宴九辰将其照在图上,光影流转,从画面小小的缝隙中,透出不断地细小的光影。 几个丫鬟正想凑上来瞧瞧。 男人却瞬间将灯罩盖上了。 “丢了怪可惜。” 随即将画拿了过来。 青莺有些高兴,总归这画没被扔。 几个丫鬟相互使了个眼色,纷纷低头退了下去。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姜九笙看向宴九辰。 “你……怎么突然来了?” 宴九辰看了她一眼。 “听说姜大人为难你了?” 悬官司的耳目消息最是灵通,不然怎么能掌控京都。 他看向姜九笙的后背。 早在第一时间他就知道姜大人朝着九笙发火了。 但她倒是挺会扯老虎皮,看她这样子,他本以为会是一朵需要呵护的娇花。 “疼吗?” “啊?” 姜九笙一愣,两人视线相对,很久,姜九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说那日的祠堂。 她那日穿的不薄,但是晚上背上还是红了一道。 “当是不疼的。” “嗯?” 宴九辰摸了摸鼻子。 此时姜家的客厅里。 姜德清倒吸了一口凉气。 “叫夫人过来。” 他拍开小厮粗鲁的手。 露出一道血痕的后背。 “夫人……夫人还没回京了。” 另外一边看到有些尴尬的宴九辰,姜九笙不明所以。 直到碧桃小跑着过来,附耳说着最新的八卦。 姜九笙眼神亮了亮。 唇边忽然荡开笑意,似乎是一朵从天边盛开的莲花。 耀眼夺目。 “算不算公报私仇?” “不是私仇,姜德清曾经打死了一个奴隶。” 宴九辰说的轻描淡写。 “陛下不怪你吗?” “你以为他敢告?” 宴九辰挑了挑眉。 姜家不干净的多了去,只说了打死奴隶,姜德清不会没脑子去碰悬官司的刀。 姜家毕竟还有两位大舅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只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第22章 坦诚 暖阁里,姜九笙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动。 他无缘无故怎么会跟她的父亲对上了,八成是因为那一鞭子吧,所以他才问她那一鞭子痛不痛。 男人身姿挺括,若是没有那道疤痕,当也能是一个英俊之人。 宴九辰看着发愣的姜九笙,轻轻弹了弹她的眉心。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莫不是不舍得这画了?” “说起来这一个簪子确实抵不上这画的价值,要不这样,我拿我的私产跟你换吧。” 宴九辰说的认真,好像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姜九笙却愣了愣。 私产不同于府邸的家产,是账面上都有的,私产是只有本人才知道的私密。 京城里,一朝起,一朝落的事常有,要是没有一点私产,那一旦败落就是一点回头的余地没有,若是惨遭流放,那几乎就是死路。 所有每家都有一些私产。 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有些甚至不在京中。 私产关系到的不仅仅是哪一房哪一脉,而是整个家族。 就像她的父亲,就有自己的私产,母亲没有管过。 祖母也从来没有管过。 只知道很多时候,中公的账上都会莫名其妙的少了一大笔银子,充入到私产里,,以防万一。 外祖母说外祖父也有私产,要是一个男人能让你知道他的私产有多少,就说明他对你很好了。 父亲没有告诉过母亲,他有多少私产。 外祖父虽然告诉了外祖母他有私产,但是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而现在,她面前的男人,竟然说要拿所谓的私产来抵扣一幅画卷。 宴九辰见姜九笙瞪大的双眼 。 轻声道:“既然是合作,就要相互信任,私产交给你,是也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将它打理的更好, 你不是想嫁进去当什么都不用干的夫人吧?” 听到宴九辰的话,姜九笙有些尴尬。 她本来觉得私产太过重要,轻易的交到她的手中,是不是不太好。 但是没有想到,那人以为自己是不想干活。 她虽然并不想沾手这些事,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同他是合作关系,自然是要给对方提供价值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推脱倒是显得不诚心了。 “你尽管放心,我从小就开始学管家,家中许多事都是我在打理,除了名声不好以外,其他的都算可圈可点 。” 宴九辰轻声嗯了声。 其实他想告诉她,她名声并没有不好。 被退婚并非她的过错,她只是为人所累。 但是看到这样子的她,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她不是因为名声不好,又怎么会需要找他这样的宦官。 “若有事,就派人去东街柳树头报信,那儿的人我已经交代过了。” 宴九辰没有多留,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本来这一趟就是顺路。 他本是要去城外查上次的刺杀之事的,路过珍宝阁,玉娘说到了新货,要不要带上夫人去挑一挑。 他去的时候,看到这簪子觉得甚是配她,想着自己还没送信物这才先买了送来。 正好走进来遇到姜德清,想到那日暗卫禀告,姜德清打了九笙一鞭子。 他便想着,让他也尝尝鞭子的味道。 一来一去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姜九笙听到宴九辰要走,连忙起身相送。 宴九辰没有回头,衣袍很快消失在风中。 几个丫鬟看到宴九辰离开,一个个的回了暖阁,伸长了脖子张望。 “小姐,奴婢觉得,宴大人比李家公子更适合小姐了。” 姜九笙抬手打了碧桃一记。 “说什么呢?” “真的,那宴大人一看就是个会疼人的,以前奴婢还怕宴大人会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咱们了,宴大人一点脾气没有,更是没有吓唬咱们,可见宴大人心里对小姐是很满意的。” 姜九笙挑了挑眉,有意打趣碧桃。 “那要不你家小姐也做一个有心人,以后就让你去悬官司给宴大人3送饭如何?” 碧桃苦下脸来。 “小姐,奴婢只是说宴大人瞧着不严厉,可没有说宴大人不可怕。” 姜九笙失笑。 宴九辰确实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 她有些惆怅。 私自做主了自己的婚事,还是自己求的,母亲回京只怕也会斥责与她。 可是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如今还能在这个当头求娶她的人,也只有他了吧。 更何况他还算救了自己一命。 “小姐,你就不要想李家公子了。” 翠竹看着姜九笙半晌不说话,眉头不展,以为姜九笙在想李承隐。 小姐以前想李公子她们倒是喜闻乐见。 就不说小姐,就是她们不也一有李家公子的消息就巴巴的往院子里奔。 她们心里无时无刻不期盼这小姐能与李家公子早日大婚。 可是,李家连面都没有露。 他们真的不知道这段时日小姐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外面那么多嚼舌根的。 她就不信没有人在李家面前学舌。 李家公子,什么才华出众,她现在瞧着都没有宴大人好,那些都是虚名,在小姐需要帮助的时候,是宴大人出的面。 而且宴大人还打了老爷。 这样的宦官没有什么不好,疼小姐不说,以后还能让人不敢欺负那才好了。 这些日子她算是明白了。 小姐若是真的嫁给了一个不疼爱她的夫君,有这个名声在,到了婆家也是看人脸色,姜家再不给帮扶,只怕…… 如今,宴大人对小姐好,又坏的很。 正好还能威慑威慑那些想要小姐倒霉的人。 姜九笙听到翠竹的话,回过神来。 这段时日,她似乎有许久不曾去想李承隐了。 那个男人,大抵是真的从来不曾将她当做未来的妻子。 或许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想退婚了吧。 “我同李家公子无缘,想他做甚,我只是想着,母亲若是知道我私自给自己定了婚事,怕是要吵我了,如今圣旨已下,想来母亲没多久就要同祖母一同回京了才是。” 几个丫头听到这话,也苦了脸。 夫人若是知道她们还在中间帮忙传信,怕是少不了要惩治她们了。 第23章 太可怕了,她不管了 距离年关还有五日的时候。 姜老夫人回来了。 一进门就要派人去拿姜九笙。 姜夫人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婆母。 早在回来的路上,姜老夫人的态度崔氏就看出来了。 原本她也是不高兴的。 光是宴九辰这个名字她就不满了。 宴家虽然比姜家门第高,但是宴九辰可是宦官,天天往悬官司跑,手下又都是狠人,自己的女儿又是个从小到大娇养长大的,她真的很担心宴九辰这人把自己女儿给搞死了。 但是她的婆母却是要给九笙找一个瘸子,还是三十多的瘸子。 这让她突然觉得宴九辰也不错了。 反正如今圣旨已经下了。 她就看着这些人还想做什么。 姜夫人看着姜老夫人焦急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很是平和的道:“母亲,如今圣旨已下,您现在找九笙又有什么用了?” “怎么没有用,这婚事是她自己求来,自然由她自己去推掉,只要不是宴九辰是谁都行。” “咱们姜家可是书香世家,你这样是希望所有人与姜家为敌?” 若是以前,崔氏高低要和自己的婆母辩上一辩,但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她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姜家的人自私且凉薄。 若不是姜九笙的事,恐怕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出来。 “祖母。” “哼,你还知道我是你祖母?” 崔氏被两人的声音打断。 她最先看向自己的女儿。 见她满面红光,不像是悲伤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祖母说的什么话,孙女一直乖巧懂事,不知道何处惹了祖母不高兴。” “你不知道?” 姜老夫人探究的目光落在姜九笙的身上。 神色阴郁。 也不知道那老货是干什么吃的。 人没有给她整死还让她搭上了宴九辰这个阎罗。 不行,要先去打探打探这宴家对她到底是何想法。 若是不重要之人,还是尽早除去的好。 没必要等后面惹出了祸事带累姜家。 姜九笙感受着面上灼热的视线。 不紧不慢的道:“祖母是在怪孙女没有去庒上吗?” “本来孙女是该前往的,但是宴大人说不日就要大婚,没有必要转来转去,若是祖母不喜孙女在家,宴大人也在府外买了宅子,孙女搬出去就是。” 姜九笙睁着眼睛说瞎话。 反正她们又不会真的去问宴九辰,既然是圣上赐婚,姜家要是还敢将姜九笙赶出处府那才是脑袋太多。 姜老夫人没有接姜九笙的话茬。 眼神阴鸷的喝了杯水。 “婚姻之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身已经给你择了婚事,恐怕是要回绝了陛下的好心了。” “这事全由祖母做主。” 姜九笙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姜老夫人的心塞了塞。 “九笙,你也知道,我们姜家可是书香之家,那宴家算是武将之家,又是个宦官,听说手段血腥残忍,你啊,是年轻不知道有多可怕,等你知道的时候就晚了,听祖母的,这事就算了。” “可是祖母,这是陛下下的圣旨啊,您让我抗旨吗?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 “祖母听说是你自己求的婚事,你既然能让宴大人答应求娶,想来让宴大人再去说一次也没有什么不妥。” 姜老夫人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尽。 她怎么可能会认为姜九笙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她这个孙女自小聪慧,只怕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会儿是故意装听不懂了。 “祖母,若是宴大人如此在乎孙女,又怎么会伤害孙女呢?孙女觉得宴大人长的也不赖,要是没有那道疤,比李公子还要好看,况且宴大人身份也不比李公子的低,孙女觉得甚好,,不想退婚,就是宴大人对孙女不好,孙女也是甘之如饴的。” 姜老夫人看着姜九笙一脸春心萌动的模样,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真假。 要说假的,这个年纪本来就正是芳心萌动的时候,对男子生出倾慕本就是常事。 要是真的,自己也算是看着姜九笙长大的,她什么时候这样情绪外露过。 屋外一阵风吹过。 站在外面的青莺奇怪的看了天空一眼。 明明今天没有风啊。 “甘之如饴?” 悬官司里,男人咂磨着这个词。 随后缓缓笑了。 随后窗户一动,整个人就消失在桌前。 回到院子的姜九笙就看到坐在窗前的宴九辰。 “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宴九辰眼神落在姜九笙的脸上。 “听说你祖母回来了?” “嗯。” 宴九辰身形一动就站了起来。 “今日拿我当挡箭牌,是不是应该给点报酬?” 被宴九辰的视线盯着,姜九笙有些不自在,默默的后退了一步,正好坐在了凳子上。 “什……么,什么报酬?” 宴九辰看着姜九笙有些好笑,他还以为这女人什么时候都是那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成竹在胸的模样。 宴九辰不再吓她,悄然退后半步,与她拉开距离。 “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这边的姜老夫人正气的冒火。 听说宴九辰来了,整个人一个激灵。 姜老夫人刚走出来,就看到恭恭敬敬站着的宴九辰。 “听说老夫人已经把我的妻子许给旁人了?” “老夫人可要说清楚那人家住何方,我也好早点送他上路,免得耽搁了我与九笙的喜酒就不好了。” 姜老夫人正了正身子。 “宴大人未免太猖狂了些吧。” 宴九辰笑了两声。 目光直直的落在姜老夫人的脸上。 “姜老夫人大可试试。” 这话一出,老夫人后退了两步,握着张嬷嬷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一直到宴九辰离开。 老夫人才回过神来。 可怕,太可怕了。 姜老夫人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扶着张嬷嬷的手佝偻着腰走了回去。 让她嫁。 她就不信这个男人对女人能有多怜惜4. 说不定人家就是故意找这样家世的女子,到时候折磨死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左右是一枚废棋。 何必惹上这个大佛了。 若是宴家真的对九笙好,有宴大人在背后撑腰,姜家照样没有人敢得罪。 要是不好,那也是九笙自己所求的。 怎么看都是好的,她不管了,不管了。 太可怕了。 第24章 姜怜儿心安。 有有悬官司帮忙,枫景苑被休整的极快。 自那日宴九辰来姜家之后,姜家人许久没有找过姜九笙的麻烦。 姜大人是被打怕了,知道这人手中拿着自己的把柄,又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一心只想躲着这个瘟神越远越好。 至于姜老夫人。 第二日就病倒了。 虽然整个福泽堂的人三缄其口,但是还是有消息流露出来,说是老夫人院子里当晚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这事真假无人去探究。 但是内心里都知道,现在的姜九笙惹不得。 虽然她们内心里坚定的认为姜九笙并不是得了宴大人的青睐,只是因为一时的新鲜,但是也不敢真的再去找姜九笙的麻烦。 姜夫人坐立难安,尤其是出了这件事之后,她越发的觉得宴九辰不是良配,站在母亲的角度,她真心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一个动辄杀伐之人,但是就像是九笙自己所言,被李家退亲的她,如今已经丢失了挑挑拣拣的资格。 更何况,陛下已经下旨赐婚,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给自己的女儿多准备一些嫁妆。 总归手里有钱,才能过得随心。 崔氏又给两个儿子去了书信。 让他们快快归家。 年关将至。 整个京城全部忙碌起来。 姜怜儿就是此时遇到了李承隐。 布庄里,姜怜儿正在挑布匹,忽然看到一个夫人携着几位姑娘走了过来。 具穿着当下时兴的料子,不像是穷困之人。 但那夫人面生的紧,似乎并不长住京中。 当下心里便也隐隐猜测起来。 李家是大家族,这些日子,不少人明里暗里打听李承隐的婚事。 姜怜儿也十分关注。 虽没有见过,但是观看几人的装扮,便也猜的七七八八。 姜怜儿眼珠转了转。 悄悄凑近了两分。 “我瞧着这件给大哥哥做衣裳不错。” 一个青衣丽人手捧着玄色布匹,看的认真。 “谁不知道你和大哥哥关系好,再说我们可都要嫉妒啦。” “就是,你不用惦记着大哥哥,干脆叫他进来自个看好啦。” 三个笑作一团。 青衣丽人做势要打说话的红衣女子。 姜怜儿微微走过去两步,手上的布匹,瞬间被几人扫落在地。 “哎呀,不好意思。” 那青衣女子连忙蹲下身来捡。 “没事没事,与姑娘无关,哎,姑娘是出自李家吗?” 姜怜儿状似无意的看向青衣女子。 “是啊,我叫李蔓菁,姑娘是?” “我姓姜,名怜儿,家中排行第三。” 李蔓菁有些不自在,连神情都有几分不适。 “我……不是故意的。” 姜怜儿笑了笑。 “李姑娘真是率直可爱,我又不是大姐姐,自然不会以为李姑娘是故意为之,我倒是蛮喜欢李姑娘,希望有机会,能和李姑娘一起游玩。” “真的吗?” 李蔓菁进京后,一直没有机会出门,偶尔遇到的姑娘,一听到她是李家的,便开始打听大哥哥的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单纯约她出去玩的姑娘。 听到姜怜儿的话后,双眼都变得亮晶晶的。 姜怜儿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京城中像李姑娘这样可爱的姑娘不多了,就是李家大门大户,可别笑话我才是。” 李蔓菁连忙摆了摆手。 姜怜儿在京城土生土长,几句话就逗的李家的女子跟她关系亲近不少。 更是约好下次一起游玩。 几人走出布庄时,李曼菁还有些不舍得看了姜怜儿好几眼。 “姜姐姐,等过段时间,我请你来府上玩儿,你可一定要来啊。” 那边李承隐听到妹妹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此刻便也看到了正在跟自己妹妹聊天的姜怜儿。 他眼睛亮了亮。 这分明是那日马车里的女子。 “姑娘” 李承隐上前一步。 姜怜儿掩下心中的算计。 微微后退了一步。 “姑娘还记得在下吗?” 姜怜儿到好处的塔头。 微微摇了摇头。 李承隐的目光失落的明显。 “若是无事,小女便告退了。” 姜怜儿跟着丫鬟上了马车。 无意间将手帕落了下来。 李老夫人看着李承隐这样子,心中已有了计较。 “大哥哥,你认识姜家三姑娘?” 李承隐此时正拿着姜怜儿的手帕。 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自是认得,五妹妹可喜欢姜三姑娘。” “喜欢。” 李承隐将手帕折好,放进怀里。 直到入府,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将手帕从怀中取出,放进木盒里,又拿出刚刚从珍宝阁里买的珠钗放在一起。 “送给五妹妹,让她找丫鬟将这个送去给姜三姑娘。” 若是姜姑娘问道。 就实话实说便是。 “是。” 李承隐相信自己的直觉。 能画出那幅图的人,定然胸有丘壑。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 但无妨。 正是不记得,他才觉得有意义。 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认识她了。 李老夫人听到下人禀告大公子让人送东西去姜府。 心下了然。 看来今日那姑娘便是那日他说的女子了。 都是姜家的姑娘,想来跟自己之前见得一样,才华品行不会太差。 既然孙儿喜欢,那就如他的意吧。 毕竟,以后在京城,想要再如意,怕是难了。 姜怜儿回府后一遍遍回想着自己刚刚的回复,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手中的帕子被绞的不成样子。 “姑娘,李公子真的会派人送回来嘛?” 若是李公子不送过来,被发现,那可是要带累名声的。 到时候,夫人定然要处置她。 姜怜儿定了定神。 “应当是会的。”她想着自己这几日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关于李承隐的信息。 十分笃定。 再加上李承隐今日主动询问她。 说明他对自己是有印象的。 姜怜儿嘴角忍不住上扬。 此时正好,李家的丫鬟也到了。 姜怜儿听说李家五姑娘给自己送东西,还是有点奇怪的。 直到看到里面的的东西。 “这珠钗不是我的。” “这是五姑娘送您的。” “五姑娘说,马车上看到姑娘人比花娇,今日逛街看到这珠钗,觉得十分适合您,还请您不要嫌弃。” 此时姜怜儿哪里不知道,这所谓的五姑娘便是李承隐了。 心下顿安。 第25章 炫耀不成反被撵 距离年关只有两天了。 姜怜儿实在等不及了。 这日晨雾未散。 姜怜儿就披上了厚厚的大氅在府中的长廊上瞎逛。 手中的汤婆子已叫丫鬟换了两盏。 “大姐姐今日怎的还不给祖母请安。” “冷死人了。” 姜怜儿一边嘀咕,一边来回走动着跺脚。 冬日本就寒凉。 此处又是风口,惯是折磨人的。 “小姐,您说大小姐会不会不给老夫人请安啊,这都巳时了。” 姜怜儿抿了抿唇。 “你去打听打听。” 姜怜儿让两个丫鬟站在前面帮自己挡风。 心里一个劲的咒骂。 本来她是打算偶遇姜九笙,炫耀一番。 这人没等到,自己却是快要被冷死了,心里委实不忿。 恰好此时,丫鬟桃儿也跑了过来。 “小姐,奴婢打听到,大小姐已有许多时日不来请安了。” “什么?” 姜怜儿声音突然高了八度。 “祖母不管她?” “她生病了?” “她倒是会躲清闲。” 姜怜儿气鼓鼓的往枫景苑而去。 凭什么这么冷的天,大姐姐就可以不请安。 她们倒是雷打不动。 她也不想起。 祖母每次要她们起的可早了。 “你可打听到,大姐姐是何时不去的?” “听说,听说自老夫人回来后就不曾。” 姜怜儿听了这话,愤而转身,给了桃儿一巴掌。 “这么大的事,你到今天才打听到。” 桃儿捂着脸。 连忙跪下。 “小姐,这段时日,你忙着打听李公子的事,奴婢们便疏忽了,况且之前都是大姑娘在管内宅,临时换了老夫人的人,下人也都不清楚了。” 姜怜儿听到李公子三个字,到底没再发火。 她要嫁进李家,需得维持一个好的形象,若是此事传出去,只怕要说她虐待奴仆,这可不是好名声。 姜怜儿眼里闪过一丝暗芒。 “起来吧。” “四妹妹近日在做些什么?” “听说在家中练琴了。” 姜怜儿嗤笑一声。 “她莫不是以为,没了大姐姐,她就有机会拔得头筹吧。” 此时正在练琴的姜双喜打了个喷嚏。 “小姐,别练了吧,您都练一上午了,而且您穿的单薄,冻坏了怎么办。” “今年我就十五了,好不容易大姐姐嫁人了,我再不练,三皇子怕是更没机会看中我了。” “若到时候因穿的单薄而弹的不稳,失去了机会,可怎么办。” “我再练一会儿吧。” 丫鬟欲言又止。 三皇子喜欢的是艳丽的女子。 像大姑娘那样的。 就算小姐练废了手,三皇子也绝不会多看一眼的。 只是这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况且,三皇子也压根娶不了小姐。 丽贵妃要的是能给三皇子权势的世家。 三皇子又何尝不知道。 他绝不会娶姑娘的。 丫鬟暗叹一声。 只能站在风口,替小姐微微挡挡。 另外一边。 姜怜儿到枫景苑的时候。 正巧看到姜九笙坐在窗前画画。 “大姐姐如今倒是安逸了,也是,既然明知道嫁不了李公子,再喜欢也没用不是。” 姜九笙看向姜怜儿。 她有些不解。 以前她从不知道这个处处喊她大姐姐的妹妹,怎么就突然变了一个模样。 疑惑的神情落在姜怜儿眼中。 姜怜儿冷笑了两声。 “大姐姐,你不知道李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吧,可是我知道了。” “妹妹不会想说喜欢你那样的吧?” 姜怜儿看向姜九笙。 “是呢,大姐姐真是聪明。” 姜怜儿靠近姜九笙。 “大姐姐你以为你真的很厉害嘛,其实有多少是李家名声带给你的了?” “祖母对你的疼爱。” “各房对你的优待。” “大伯买的东西第一件要紧着你,可是我父亲买的东西第一件也要紧着你。” “对,我们以前要想嫁给好人家,总要跟你打好关系,因为只有跟你关系好,才会被别家的夫人多看两眼。” “可是,我比你差在哪里了?” “我只是差在比你晚出生半年而已,若是我年长,说不定李家结亲之人就是我了。” 姜九笙淡淡的笑了。 她想,京城里,大概是真的没有那么多亲情的。 她曾经听到别人家姐妹之间的别扭,总觉得实在可笑。 如今才发现,她才是最蠢的那一个。 “那就祝二妹妹与李家公子恩爱白首。” 姜怜儿看向姜九笙。 竟然丝毫看不出她的喜怒。 突然就泄了气。 她突然开始怀疑。 如果自己嫁给李承隐,她就会失态吗? “大姐姐,就算你再喜欢他,再为他努力上进,他都不喜欢你。” 姜九笙觉得姜怜儿大概是癔症了。 其实这些日子,她对李承隐早就没了初时的那种心动。 死过一回的人了。 她对感情已经看淡了。 她如今只要活着。 但不代表什么人都能来她面前蹦跶。 她想,她是不是应该找宴九辰借个人来使使。 自从用过芍药这样的丫鬟后,姜九笙就想什么时候自己也培养一个。 还没来得及实行。 就被姜怜儿烦到了。 她忍不住想。 若是宴九辰的人,想来姜家更是无人敢惹。 她有些好奇。 宴九辰有人手在姜府吗?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召唤。 但她想,若是有人,听到她喊宴九辰定然会出现。 “宴九辰。” 树上的风影有点头大。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 若是出现,发现夫人只是借爷的名声恐吓别人,嫌弃爷监视她怎么办。 可若是不出现,夫人真的需要爷的帮忙,爷会不会怪罪? 他的内心正在进行天人交战。 听到对面的华衣女子道。 “大姐姐,你莫不是喜欢拿名头吓唬人?我才不信宴大人有空管你,都说宴大人不喜女子,姐姐知道吗?” 风影这次毫不犹豫,隔空用掌风将姜怜儿送至门外。 “念在你是夫人妹妹的份上,这次就不计较,若是下次,就如同此树。” 说完,斜劈一掌,旁边的树应声而断。 姜怜儿瞪大了眼睛。 不情不愿的走了。 姜九笙看着院里的大树若有所思。 她想,她确实应该跟宴九辰见一面。 他的暗卫都是这样展示自己的能力吗? 虽然有点酷,但是不是有点废树? 风影见夫人若有所思,连忙拔腿就跑,他要先回去自首。 总比爷发现惩治的好。 第26章 赌局 风影回府后没多久。 宴府一辆马车就朝着姜府而去。 打头的是宴府的管事。 姜家门房看着一车的绫罗绸缎有点挪不开眼眼。 那里面可都是上好的蜀锦。 一匹便价值千金。 都说宴府富可敌国,看来传言非虚。 这大姑娘如今恐怕才算攀上好人家了。 姜府管事连忙迎出府外。 “林管事,快快请进。” 林世海忙摆了摆手。 “老奴只是给世子传个话罢了,府里正忙,还要赶回去处理事宜,就不进府里了。” “此乃我家世子送给未来少夫人的新年礼,成衣备好了十五套,可以穿到上元节,另有京城长绣坊新到的布匹,另外怕夫人身边人手不够,还特意送了一位丫鬟,以免过年有不相关人等惹恼夫人。” 林世海指着旁边一个身黑衣的苗条女子说道。 那女子一身黑衣,一手拿着剑置于身前,另外一只手交叉抱臂。 脸上极其冷漠。 姜九笙听说宴九辰送丫鬟过来,披上大衣就往外走,刚好遇到迎面走过来花影。 “夫人,在下花影。” 她本以为花影,当是个活泼的姑娘,如今见了才知道,跟宴九辰倒是很像。 一身冷气,眼神冷冽,手持剑矢倒很是英姿飒爽。 但是仔细看去,女子眉目清秀,粉嫩的桃花唇,眼波流转,若是笑一笑。 只怕要迷倒一片。 这样想着,姜九笙便也问了出来。 “你会笑吗?” 花影一愣,她是知道自己的任务的,是来保护夫人的。 她本以为夫人应当问她,会不会打架才是。 是以,半晌才扯了一个似笑非笑的难看笑容。 姜九笙别过脸去。 挺没法看的。 看来有些美人,真的只能做高冷的美人。 花影又龇了龇牙。 “我笑得不好看吗?” 几个丫鬟一愣,瞬间笑开。 原本心里那点畏惧之意,顿时消散开去。 “嗯,比你主子还是笑的好看的。” 花影有些愁。 这话,她要汇报给主子吗? 她挠了挠头。 “世子笑得也好看的。” 哥哥说了,她要做的除了保护好夫人以外,还要给主子刷存在感。 不然这辈子指定看不到小主子了。 姜九笙没放心上。 “去府里转转吧。” 本来就是为了借来吓吓府里人的,自然需要到处认认人了。 此时房也都收到了消息。 宴府送东西的动静不算小,那上好的蜀锦谁心里不艳羡。 尤其是姜怜儿。 以前,她同李家订婚时,待遇不错,如今,退婚了,待遇更不错。 看着今早刚送来的新衣,想到自己之前欢喜的模样,顿时觉得火辣辣的。 祖母虽然没有给姜九笙做,但有晏家送的珠玉在前,她们这新衣又如何穿的出去。 她愤而抬脚踹倒了置衣架。 “姑娘,姑娘,您又何必生气,反正大家都知道,大姑娘怕是活不过两日的,不过是宴世子一时新鲜而已。” 宴九辰名声摆在那里,任谁都知道,他不喜欢女子。 不然这京城早就络绎不绝的女子往上爬了。 但凡曾经与他有关的姑娘,哪个不是死的死伤的伤。 京中都在传,这怕是宴世子又想出了其他折磨人的法子。 甚至开了赌坊,赌姜九笙嫁过去能活几日。 想到这里,姜怜儿倒是去了半分怒气。 姜双喜深吸了一口气。 “去大姐姐院里走一遭。” 却不想,姜九笙正好带着花影去府里逛了一圈。 只能干等了半个时辰。 远远的瞧见姜九笙回来。 姜双喜连忙上前两步。 “好久没见大姐姐了,大姐姐气色越来越好了。” “这位便是宴世子送来的丫鬟吧,都说宴世子冷心冷情,我倒觉得宴世子对大姐姐真好。” 姜双喜眼里的艳羡确是真的。 “叫三妹妹久等了。” 姜双喜未曾落井下石。 只是甚少来她院子。 今日,倒是有叫她意外。 其实她与四妹妹关系倒是也不错的。 听到她这两句话。 原先有的一点点猜忌便也烟消云散。 “妹妹日后定然也会有的。” 姜双喜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像是天边的云霞。 “怎么?妹妹是有心上人?” 姜双喜羞涩的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那是,那是我攀附不上之人。” “听说,宴世子送了几匹蜀锦给姐姐,大姐姐可以借我一匹吗?我想,我想元宵的时候……” 姜双喜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不可闻。 一匹布而已。 姜九笙倒是不甚在意。 便命人去取了来。 毕竟这么多,她也忙不过来做衣裳。 她给身边人一人留了一匹,又单独留了两匹颜色深的给宴九辰做衣裳,还留了四匹给两个哥哥。 其他的便打算送四房一匹,母亲那边两匹,正好多出来两匹。 二房和三房与她本就不亲近。 如今姊妹之间更是已有嫌隙。 她本没打算送。 但今日她瞧着四妹妹还是原先的四妹妹。 便也乐的再亲近回来。 既然她来了,便也不必差人特意去送了。 祖母那里,刚进府门,她便差人送了过去。 名声她总是要顾及的。 姜双喜听完。 双眼亮了亮。 “谢谢大姐姐。” 如此一来,最倒霉的只剩下二房。 最后一匹,姜九笙还是派人送了过去。 她可不想又多生事端? 但是她不想生,却偏是有人喜欢生的。 “大姐姐这是拿别人不要的来送我了。” 其实论颜色,这淡紫色倒是很衬姜怜儿的肤色。 只是听到府里都送完了,才送到自己时,不免觉得那是别人挑剩下的。 看着送东西的碧桃免不了叨叨两句。 碧桃也不是软和性子。 砰的放下托盘。 “怎的,三姑娘若是不稀罕,那奴婢拿回去就是。” “你一个小小的贱婢敢在我面前张狂,真以为大姐姐这是飞上枝头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宴世子是在玩儿大姐姐了,地下赌坊开赌活不过一天,已经到一百了,你们回头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嘚瑟什么啊。” 碧桃听到这话,心神剧震。 管不上姜怜儿后面的话,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 第27章 下马威 碧桃回到枫景苑的时候,神思不属。 她刚出二房的时候,心中还抱着一丝期待,这二姑娘定然是眼红她们姑娘,才故意编排。 所以特意绕了一圈。 去府门的卖货郎那里买了两把瓜子,顺便听听外边的八卦。 那卖货郎对这事侃侃而谈。 说是那地下钱庄,赌活不过一日的都达到一比一百了,等一会儿自己也要去押上一点。 还好心的问她可是外卖进府的。 若是,不如借点钱财,说不定这次能买回赎身契了。 她以为那卖货郎说的是押活,毕竟活的可是要赔一百倍了。 便道:“你也觉得我们主子能活是不,真有眼光。” “你这小丫鬟倒是一心为主,不过你怕是会错了我的意了,我是说这是稳住不赔的买卖,肯定是押死啊,你想啊,这京城里还有人比咱们笨的吗,那聪明的都押了死了,这不是百分百了吗?” “可我觉得那宴世子挺好啊,今儿早晨还送了那么多的东西了,要是真要玩玩,哪里会这般上心?” “你这丫头,就是不懂男人,尤其是不懂那有钱的男人。” “我且告诉你吧,在有权有钱的人眼里,这人命啊就不是人命,这世人都知道悬官司的首领可是个活阎罗,这么多年了,不近女色,出手残暴,愣是没有找到一丁点的命案官司,这是为何?” “为何?” “自然是手段了得呗,你瞧,不过是送了几匹蜀锦你这丫头就信以为真,等到时候,人死了,再给点补偿,装装悲痛,这世上哪里还有人会关心,这姜家大姑娘死亡的真相?” “你以为这蜀锦值钱,这在人家宴府,说不准便处可拾,哎。” 那卖货郎说到这里猛抽了下自己一个大嘴巴。 “小人这可不兴再说了,再说就要吃官司了,我是看你一心为主才给你说这么多,你可莫要狗咬吕洞宾。” 那卖货郎看了碧桃两眼,挑起担子就走。 这一路,碧桃走的一脚重一脚轻。 她本不是个聪慧的,这会儿脑袋乱成了一锅浆糊。 想来也是,大姑娘虽然长的好看,但是京城中首辅的嫡长女,更是好看,还不是因为喜欢上宴世子被吓成了一个痴儿。 连首辅都对其依旧恭敬有加。 姜家如何比得。 至此,她原本还因为主子得宴世子青睐一事多起来的几分得意,瞬间消散了一半。 石蕊一看到碧桃,就挥手招呼。 “姑娘刚刚还问,怎么还不回来,原来你个小蹄子竟然是去躲懒了,倒是记得咱们,还买了两把瓜子。” 石蕊见碧桃不似往常与她嬉闹。 碰了碰她的手臂。 “怎么着这是,送个布匹,怎么像是刚跟什么妖怪打了场架似的,这般疲累。” 青莺看着无精打采的碧桃,与早晨相差甚大,也是笑着揶揄。 “可是叫姐姐累着了,那二房可不就是一堆的豺狼虎豹吗?” 她们尚陷在宴世子这突如其来的情谊里,心情自然与碧桃无法比拟。 碧桃不是个管的住嘴的。 听到这里,烦躁的摔了甩帕子。 “你说这宴世子,以前都传是阎罗转世,怎么这次改了性子。” “难不成,真是想到了什么折磨人的新法子?” 石蕊嘴角的笑意一敛。 “你打哪儿听来的闲言碎语,可莫要在主子面前嚼舌根,如今,咱们姑娘才是得遇良人了。” “哎,姐姐可听说了,这地下赌庄,正在赌咱们姑娘嫁入晏家能活几日了。” “且让他们赌去,保管叫他们输的裤底儿掉。” “那姐姐说,为何宴世子要娶咱们姑娘,就因为咱们姑娘那封信?” 石蕊一时无话。 “总归你听姑娘的,那二姑娘的话岂能有什么好话。” 府里的姜九笙早就听到了这层动静。 “宴大人,不似你们所说是活阎罗,你们且不要过多操心。” 虽说姜九笙不知道宴九宸缘何会同意。 但是她私心里就是觉得那样的人,和活阎王三个字怎么都沾不上边。 只是或许比常人要冷情一点罢了。 况且,她没有来由的相信他,绝不是食言之人。 花影在一旁眉眼弯弯。 嗯。这个主母她喜欢。 不过这个嚼舌根的,二姑娘是吧。 哥哥以前跟她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虽然她如今没有什么任命。 但是她已经给自己定了。 就是主母手下的第一带剑女侍卫了。 这若是忍下,自己这官还怎么当。 非要拿她烧烧不可了。 花影抱着剑站在府前。 先是让信鸽给风影传信。 要让那设赌局的人血本无归。 虽然宴世子一般不参加地下赌局,但是为了博夫人一笑,偶尔参加,倒是也无不可。 反正这债是要背在姜怜儿身上的。 就说是夫人的姐妹来膈应夫人说的,岂不是美哉。 做完这事。 花影正准备琢磨怎么惩罚姜怜儿。 谁知道,她自己送上门来。 “大姐姐莫不是把我当乞丐来施舍,别人不要的巴巴往我这送,呵,大姐姐,人贵有自知之明。” 说完就示意身边的侍女将布匹丢下。 “我们走。” “慢着。” 花影走上前去,双手将蜀锦捧起。 慢慢踱步到姜怜儿面前。 “你以为……” 姜怜儿高高扬起的头颅,瞬间被打的一偏。 “你……竟然敢打我,你一个小小的俾子,你竟然敢打主子。” “大姐姐,这是你的下人?” 姜九笙刚想说话,但是看到花影无所谓的态度便也冷静了下来。 作壁上观,不置一词。 身后早有丫鬟飞快的跑去福泽堂。 姜九笙微微皱了皱眉。 侧耳与碧桃交代了两句。 很快碧桃也离开了。 倒是花影依旧抱剑站在门前。 不耐烦的听着姜怜儿咒骂。 满不在乎的掏了掏耳朵。 “就算是宴府的人,也没有资格在我们姜家放肆吧。” 姜老夫人拄着拐杖前来,声似洪钟。 “祖母。” 姜九笙盈盈下拜。 “老身可不敢应这一声祖母,不然你这丫鬟怕不是要连老身也一起打死。” 这话就严重了。 姜九笙有些担忧的看向花影。 花影行了一个军礼。 “老夫人此话可是在责怪于我。” “你一个下贱的俾子,在三品诰命面前,还敢自称我。”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兜头就是大帽子。 姜怜儿捂着脸走到老夫人面前。 委委屈屈叫了一声祖母。 “老身倒是要问问宴府是如何教奴婢的。” “来人,捆起来。” “老夫人,只管捆,就不知道结果姜家满门能不能担得起。” “姑娘口气倒是大,真以为你的主子在这京中肆意妄为了不成。” “我当年在官洲,一步杀一人,共计歼敌一千一百余人,回京受封御风参将,不愿,追随宴世子,这御风参将头衔却还在的,不知道这是否能肆意妄为了?” 老夫人瞳孔微缩。 她万万没有想到,宴世子竟然派来的是这样一个人。 御风参将,就是整个姜家都没有比这个品阶还要高的人。 她浑浊的眼光扫向姜九笙。 一时之间,回想了种种。 若是她现在再对她好,是否还能挽回曾经的祖孙和睦? “是老身失礼了。” “姜老夫人,倒不是晚辈不懂事,非要揪着此事不放,只是这蜀锦乃是陛下御赐,二姑娘轻易置于地上,是看不起皇权吗?” 花影状似随意,但每句话却重逾千金。 “你唬谁了,你说是御赐就是御赐。” 花影勾嘴冷笑。 姜老夫人哪里不知道潜在意思。 得罪我的事就算了,但是这二姑娘她是非要处罚不可了。 她说是御赐,又有谁能真的较真。 “权听大人差遣。” “祖母……” 姜怜儿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 “夫人您看如何罚。” 姜九笙还陷在花影的事迹中没有出来,听到这话一愣。 “让她再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 “我们夫人心善,不同你计较,但俾子心眼小,还是要计较计较的,你便站在府中人来人往处,朝着那匹布好好道歉,求得原谅,便可。” 第28章 杀鸡儆猴 “你让我跟一匹布道歉?” “你若是不想,当然也可以,那就只好,依法惩处。” “怜儿,这歉该是你来道。” “祖母,这可是一匹布?她分明就是仗势欺人,难道参将就不怕弹劾吗?” 花影淡淡的扫了一眼。 “我可未仗势欺人,若是真要仗势,这会儿宴大人已经来了,还有二姑娘该知道,祸从口出,自然该由口还。” 姜怜儿紧抿了唇。 她看向姜九笙。 “何谓祸从口出?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宴大人那样的名声,有谁能活过成婚当晚的?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我如何说不得?世人都知道,她就是宴大人娶回去当一个玩物,我凭什么奚落不得。” 花影身上怒气横生。 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软鞭。 “这是悬官司的九节鞭,上可惩的王孙贵族,下可惩的贩夫走卒,二姑娘是想试试?” 说完花影看向院外看戏的人。 高声道。 “姜大姑娘如今是宴家之人,就算是你们姜家被抄家夷族,她也绝对活得好好的,与其担心她活不活的过一晚,不如担心担心你们姜家有没有什么见不到光的坏事,二姑娘若是觉得委屈,那就谨记一件事,祸从口出,管住你的嘴,若是管不住,那我只好代替老夫人缝起来,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冲撞了我们夫人。” 姜怜儿双眼一红,双唇紧咬。 又害怕又委屈。 四下哗然,诺诺禁声。 府中这些日子不少人在背后说些闲言碎语。 更有府中小厮前去押注,自己的主子活不过一夜。 更是将府中关于大姑娘的事传到外面。 这在宴府,早就被发卖了。 要不是主子怕夫人真的信了这话,也不会派她前来。 她早就想找机会惩治一二了。 但是为了顾忌夫人,点到为止就够了,连动手都不曾。 本以为只是丫鬟小厮不懂事,谁知道来了才知道,这姜府的主子也是没有规矩的。 这才生了计较之心。 爷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叫她过来,已经是间接的承认了夫人的地位。 府中到底是夫人的娘家,以后要是真的因此出了什么事,也不好收场,趁此机会敲打一二。 反正,他们悬官司,做事想来不讲人情,便是有人说,这罪名也有悬官司背着,妨碍不到夫人。 姜府管家权被姜老夫人收走之后。 因为一时没有机会管理,整个姜府到处都是筛子。 看着惊动了姜老夫人,不少来看热闹之人。 此时这边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上下阖府。 最先赶到的自然是二夫人。 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对着一匹布道歉。 其中侮辱,可想而知。 蜀锦可是死物。 让一个活人对着一个死物道歉,还要求得原谅,如何做的来? 作为一件物什,如何张口原谅。 没有原谅这一说,到底要道歉到何时? 便也只是成了一个没有办法深想之事。 不是故意为难又是什么。 “我今儿倒要看看如今这姜府是不是该改姓宴了。” 二夫人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滚下去。” “娘。” “老身让你滚下去。” 姜老夫人哪里看不出,定然是这二丫头做了什么事得罪了风影,不然也不会故意为之。 更是暗示姜府背后的爪子要收拾干净。 但没有动手,已经是给自己面子了。 既然晏家没有真的要为难姜家的意思。 牺牲一个孙女也无妨。 算正就算是知道她是公报私仇。 又如何。 悬官司的人,不讲道理只看结果是出了名的。 偏她的行事偏又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都说宴府之人,极难对付。 从这一点上就可窥其全貌了。 人家不仅有身手还有脑子,更主要还有身份在了。 二房比不过,也没有办法比。 与其丢人更多,不如舍了一个闺女的面子。 人家只是要一个道歉而已,又没有真的打人,这已经算是开恩了。 总不能再真的硬碰下去。 这姑娘到底是上过战场的。 “母亲。” “怜儿是该管管了,祸从口出,如今姜家本就不得圣上喜欢,再招惹些是非,到时候姜家真的灭了,你们又能落得什么好?” 她如今只想着赶紧让这些没长心的知晓害怕。 免得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老夫人这句话,已经明显告诉众人。 自己让步了。 这在姜府几乎是闻所未闻。 但人家是参将。 当各房都知道连老夫人都铩羽而归时,不免开始正视这个新来的丫鬟。 都说这宴世子是在玩弄姜家大姑娘,给个丫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但是谁会用一个御风参将来做样子? 众人不免想。 先前见这丫鬟时,也未见有什么独特之处,除了那一柄剑。 到底是何事惹得要来这么一场杀鸡儆猴。 不管是何缘由。 这一刻,众人心中惧怕多于思量。 难道就因为这区区一匹布引发的吗? 众人皆摇了摇头。 想来还有深层的原因。 但是,如今皆将一切归咎于不可得罪姜九笙身上。 更无人敢拿赌场的事出来奚落。 谁人还敢说宴世子不重视姜大姑娘。 到时候这侍女来一句:难道你们是看不起御风参将? 这样的罪名可不仅仅是一匹布那么简单了。 还是管束好自己的人,莫要触这个眉头好。 姜怜儿原本的心态这次之后更加不平。 刚到怜花苑,姜怜儿就甩了自己婢女秋霜一巴掌。 秋霜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不是说宴世子只是为了折磨她吗?那这个丫鬟怎么解释。” “堂堂御风参将,竟然来当一个侍女。” 姜怜儿将桌上的宝瓶一一扫落。 二夫人赶到时,正好看到这么个场景。 “你在干什么?” 二夫人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但是奈何没有官身。 就连自己的婆母都无能为力,何况是自己。 虽然不知晓那是多大的官,但是想来姜府定然没有人能比之大了。 不然老夫人不至于铩羽而归。 “与其花时间在这里扔东西,何不想想如何高过于她,刚刚刚被敲打,还不知道收敛?以后这些话莫要再说了。” 二夫人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额头。 “母亲当我不想吗?” 今日之事可以看出,只有权利,才是正途。 姜怜儿的目光闪了闪。 二夫人叹了口气,看着满室的狼藉。 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语重心长。 “她一个被退婚的都能有这样的好姻缘,你如何不能?” “明晚就是宫宴了,” 第29章 宫宴前 自先朝被灭,南国就多了一个传统习俗。 每年除夕,宫里都会设宴。 原因也很是简单。 跟着当今圣上打江山的人,都是曾经的挚友。 除了一些旧朝老臣之外,大部分都同圣上关系亲厚。 为了维系这么多年的情谊,皇上就在除夕当日设宴款待臣子。 一是一起谈谈天,二来是给臣子之间适龄的男女一个机会。 只是皇上在位久了,自然而然的开始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再加上朝臣的不断更替。 原本的意义也就淡了很多。 宫宴却得意保留。 成为了适龄男女们相互展现自己的机会。 以往,因为姜九笙未来将为李家妇,不少人吹捧。 李家是大家。 虽然人家不在朝堂,却能影响朝堂。 天下儒生皆受过李家的教育。 别看现在不起什么作用。 但是一旦李家起复,将会汇聚天下儒生,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这朝堂除了一个悬官司不在乎名声,无人敢惹,谁不怕那些御史手下的笔杆子? 起落由人,半点不掺假。 恩科更是由李家的众多门生把持。 自然而然,姜九笙便成了香饽饽。 自然是每年的魁首。 但是今年不同。 今年姜九笙同李家退婚。 转而嫁进了晏家。 这一变化,从姜家进入广欢殿的时候就显露了出来。 姜老夫人先是侧身跟一旁的丞相夫人打招呼。 丞相夫人像是未看见般,转身去跟下首的中书侍郎夫人说帕子上的绣花。 她略微尴尬的放下了手。 又转头跟翰林院学士夫人,结果人家像是老僧入定,淡定的喊着茶水。 接连碰了两次壁,老夫人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只好悻悻的在自己位置上坐着。 瞬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不仅是姜老夫人如坐针毡,便是姜家二夫人也同样如此。 因为姜家只有老大和老二有官职,所以能参加宫宴的也就只有两位夫人,加上一众嫡出的小娘子。 姜双喜忐忑的捏着自己的帕子。 刚刚在马车上。 姜怜儿嘲讽她心比天高。 还说她就算穿着价格昂贵的蜀锦也不过是三房的女儿,怎么轮也轮不到她。 此刻正想着,自己如何让三皇子惊艳,压根没有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姜九笙倒是不甚在意。 只是看着那些原本跟她要好的人,如今连眼神都不递一个,有些心寒罢了。 门前骚乱再起响起。 宴九宸一身红色的飞鱼服,用手扶着身侧绣春刀的刀柄,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 他微微扫了一眼。 走向姜九笙。 整个宴厅霎时一静。 只听到这位爷的脚步声和绣春刀与玉佩相撞的叮咚声。 他扶了扶姜九笙的发钗。 “怎么没有戴我送的那只?” 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姜九笙的耳根迅速翻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整张脸也粉红一片。 姜九笙感受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不好意思更甚。 心中已经泛起了嘀咕,这人怎么不知道避避嫌了。 不害臊的吗? 看着眼前人娇羞的模样,宴九宸心情大好。 本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等宴会过后再说,看她这样子,怕是一时半会的不会回复自己。 “晚宴结束,在门口等我。” 宫宴一般是午时开始,到酉时结束。 姜九笙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宴九宸扔这句话,便径直走到姜九笙的对面。 “大人,这不是您的位置……” 宴九宸看了对方一眼。 那人默默的噤了声。 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配上一句,就你嘴欠。 宴九宸坐下后,整个大殿的氛围静了些许。 姜家离张家坐的最近。 要是往常,张素素早就跟姜九笙谈论起来了。 但是今儿,两人到现在还没有说过 一句话。 张夫人捅了捅自己女儿的手。 眼神示意她说些什么。 张素素局促了一会儿。 当初她要去看九笙,可是她的母亲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出门。 连带着自己身边的丫鬟都一起锁了起来。 这会儿看到宴大人对待九笙这样的态度,又怕开罪了九笙,被她报复。 她说九笙不是这样的人。 她还不信,非要自己前去挽回。 可是她怎么好意思了。 当初落寞的时候,她人影看不见一个,现在看到柳暗花明了,又来攀这一份感情。 她觉得臊的慌。 心里也不知道九笙会如何看她。 会觉得自己也是个势利的小人吗? 她真的厌极了京城世家夫人这种趋利避害的心思。 “快去啊。” 张素素咬了咬嘴唇。 过了很久,才凑到了姜九笙身边。 “九笙,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我……真是对你不住,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没有去看你。” 张素素脸上的羞愧不是作假。 姜九笙想了想,便也释然了。 拉住了张素素的手。 “说什么了,等我出阁,你可是躲不掉的。” 张素素听了这话,连忙抬起头来。 喜上眉梢。 “那是自然,只要九笙你不生我气便好。” 关系一旦破冰,本就是好朋友,自然是无话不谈,两人很快聊了起来。 “也不知道薛琦玉什么时候回京,这次她都离京六个月了,我都想她了。” 姜九笙也惆怅的双手托腮。 “可不是,大抵是找到了如意郎君。” 薛家原本不是京官,这几年刚从外调任过来。 但是薛家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么几年一直捧在手心,并不想用自己的女儿去联姻。 又怕无意卷入朝廷的斗争,赔上自己女儿的幸福,这才特意送回老母亲身边,一方面是接薛老夫人上京,一方面也看看能不能顺便物色个好的儿郎。 张素素叹息了一声。 “我倒是羡慕琦玉,可以随心所欲。” “听说你的婚事也近了?” 张素素苦笑一声。 “是大理寺卿的公子,就因为这事,我母亲才不让我出门。” 姜九笙理解的点了点头。 “婶婶也是为了你好。” 张素素牵强的勾了勾嘴角。 “什么为了我好啊,九笙也就你不计较,若是计较的,哪里还会理我。” 第30章 宫宴 沙漏漏尽,圣上方携着皇后和贵妃走进大殿。 众人正准备参拜,就听到圣上道。 “今日就不必在乎那些虚礼了。” 紧接着宫女们鱼贯而入。 分左右两道端着盘子放在对应的案架上,剩下身穿水袖的宫女则是走到中央,翩翩起舞。 姜九笙双手托腮。 以前每年的宴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心里一遍遍的排演着自己的表演,就怕传出什么让李公子不喜欢自己。 如今再看,平平无奇的舞蹈,竟然也觉得赏心悦目。 整个大殿,言笑晏晏。 相互间你来我往的敬酒。 欢声笑语不断。 姜九笙的目光无意与宴九宸相撞。 男人眼眸沉沉,闪着幽暗的光。 姜九笙有些心虚。 那目光明明灭灭的。 似乎有事想要交代? 大抵是了。 只是今晚夜宴,会有何事了。 姜九笙一手托腮,一手无意识的转动着酒杯。 葡萄美酒在晶莹玉透的杯盏里,显得格外好看。 这玩意叫玻璃,是波斯人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 如今在京中甚是流行。 姜九笙最是喜欢那些外商,总是能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她曾经还特意看了很多海之外的故事,她以为这样就会同李承隐有话可说。 结果最后,还是被人亲手退了婚。 姜九笙意识到自己想到不该想的之后,连忙回过神来。 此时宴九宸已经离开了席位。 姜九笙放下手中的动作,四处张望了一眼,并没有见到宴九辰的影子。 他会不会是看出来了自己在想李承隐。 另一个小白人则安慰自己。 “便是知道又如何,你们本来就只是交易关系。” 另外一旁的小黑人,握着拳头,一脸的鄙夷。 “天下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妻想着别的男人?” “不过是为了保命。” 小白人气呼呼的反驳。 “他要是反悔了了?” 小黑人一拳打倒小白人。 得意的掂了掂脚。 姜九笙叹了口气。 想着要不还是派人打探打探他的喜好? 最起码,不能在还没有嫁过去时把人给得罪了。 这边的姜九笙心里一团乱麻。 那边的宴九辰正朝着花房而去。 “主子,这是一个时辰前发现的,估计是有刺客混进了宫里,咱们的人已经开始四处搜查了。” 每年宴会助兴舞之后,便是贵女们表演。 等贵女们表演结束。 再由宫人献艺。 彼时也就接近尾声了。 宴九辰算了算,还有一个时辰。 “一定要在献艺前将人查出来。” “是。” 宴九辰头疼的揉了揉了额头。 只觉得今年的事格外多些。 等回到宴会上时。 正好是各世家女表演的时候。 宴九辰悄无声息的安排着。 皇后娘娘一番话落。 整个大殿便期待起来。 一般都是击鼓传花。 今年玩了个其他的花样。 抽签。 抽到名字了,便上前表演。 没想到,第一个抽到的便是姜双喜。 姜双喜高兴的站了起来。 小心的看了姜九笙一眼。 “臣女今年准备的是琵琶。” “今年就由臣女抛砖引玉吧。” 姜九笙的目光落在那尾琵琶上。 是上好的琵琶,并不比她的凤尾琴差。 她本以为三妹妹是要弹琴的。 还特意带来,想助她一把。 倒是不曾想到,三妹妹准备的竟然是琵琶。 琵琶也好听,她倒是还没听过。 正思索间。 姜双喜已经抱着琵琶走至舞台的中央。 她先朝着几位贵人福了福身。 随后抱着琵琶落座。 转轴拨弦间。 铮鸣之声已起。 姜双喜弹的是阳春白雪。 曲调婉转,似乎夹着鸟鸣之声,风声,溪流之声,徐徐展开。 叫人陷入一个世外桃源之中。 万物复苏,春机盎然。 姜九笙第一次知道,原来三妹妹最出色的竟然是琵琶。 姜双喜见人人都沉浸在乐曲之中,这才抬头看了眼三皇子。 三皇子斜靠在椅背上,正一颗颗朝嘴里送着葡萄。 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姜双喜有些泄气。 情绪发生了片刻的波动。 姜九笙抬眼看了姜双喜一眼。 正好看到她尚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 姜怜儿轻声笑道。 “三妹妹,弹琵琶时可最是忌讳心有杂念。” 姜双喜贝唇轻咬。 终究咬牙弹完。 皇后微微夸赞一番,便是下一个人。 “陛下,下面这位是巡抚司关大人之女,画的一手丹青,前些日子,良妃说二皇子如今年龄大了,该成婚了,让妾帮着掌掌眼,妾想着,正好趁着今日,陛下也顺便看看。” “哦,良妃看上了关家女啊,这可巧了,贵妃也看上了关家女,前几天还央着朕赐婚霄儿,你们倒是心有灵犀了。” 下首的良妃揪住了帕子。 丽贵妃不甚在意的剥着葡萄。 “陛下这话,妾可不爱听,满朝文武,好人家的女儿都叫陛下给太子订了,其余的许多要不年龄不合适,要不已经订了亲,说来说去,还是怪陛下不往朝堂里添人才,倒是会责怪妾与良妃妹妹抢人似的。” 皇上凑过去。 “哦,不是抢啊?” 丽贵妃眼波流转,娇俏的道。 “那倒也是要抢的,毕竟妾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儿媳妇,陛下,上次您就说已经选了太子妃,叫妾让了,如今可不能再让妾让了吧。” 皇上叹了口气。 点了点丽贵妃光洁的额头。 “你这小嘴啊,倒叫朕觉得再拒了你,多不体谅你一般。” 丽贵妃顺势拉住皇上的袖子。 轻叫着撒了声娇。 皇后轻声咳了咳。 “这可是宫宴,贵妃还是端庄些。” “姐姐说笑了,有姐姐端庄就够了,妹妹若端庄过了头,喧宾夺主了怎生是好。” 皇后轻哼了两声。 正想讥诮回去,皇上发了话。 “你是皇后,合该大度下。” 皇后灌了杯水。 片刻情绪平稳道:“臣妾受教” 皇上张了张嘴。 随后拍了拍皇后的手,又闭上了。 此时,关秋霜正好将画画完。 画传到宴九辰那里时。 他微微颔首便传给下一个。 正巧撞到姜九笙好奇的目光。 看到她桌上的葡萄已吃了一盏,将自己桌上的递给一旁的公公。 片刻,姜九笙桌上又端来一份葡萄。 “这是?” “宴大人说他不爱吃。” “宴大人还说,远不及夫人。” 姜九笙看向要九辰。 倒不知道,他竟然这般,,,嗯,体贴吧。 她脑海中莫名就想到前一秒还威风凛凛的老虎,下一秒瞬间化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狗。 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一幕,让许多人都揉了揉眼睛。 怀疑那个悬官司的首领当真存在吗? 第31章 变故 天空突然落雪。 鹅毛般,一片片的落了下来。 潘江第九次盘查后,依旧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京城的夜,在漫天的雪花中暗了下来,万籁俱寂,只有他带领的小队,按着腰间的狼刀在雪夜中叮铃哐啷的奔走。 “潘大人,什么都没有查到。” 大殿里依旧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宴九辰不知道何时换了座位,如今坐在了皇帝的下首。 此时正一手捏着杯子,一手按在狼刀之上。 就在这时,洪公公朝着宴九辰耳语了几句。 宴九辰借了个由头,出了殿。 “大人,人抓到了,但是个死士。” “查出了什么?” “那人身上有鹰纹,瞧着是故意送死的。” 宴九辰皱了皱眉。 鲜卑族,跑来皇城可不就是故意送死。 可是为何来皇城? 宴九辰想不出个缘由。 “知道了,证据也留存。” “是。” 往年有这种情况,也是这般处理,先将事情留存下来,等宴会结束后再告知圣上。 虽然涉及鲜卑族,但是这么多年,鲜卑族与大魏都算和平共处,宴九辰实在想不到,这次突然冒死进宫的原因。 宴会迎来尾声。 宴九辰本想与姜九笙说些什么的计划就此落空。 只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递予姜九笙手中。 “本来今夜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但是宫里出了点意外,怕是不能去了,这是前几日海上来的小玩意,我看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就淘了来,一会儿我让潘江送你回府。” 姜九笙接过锦盒。 心中不感动是假的。 只觉得此人当真是体贴的紧。 她不过是多看了两眼,便叫他记在了心里。 心里暗暗决定,自己也该为他做点什么。 又怕他只是做的表面功夫。 便没直接开口。 看他神色中,虽然温柔,却也带有愁绪。 猜想事情或许有些棘手。 “无妨,我同姜府的马车一起回府,不会有事,潘大人还是跟着你吧。” 宴九辰看向姜府的马车。 他倒不是怕发生什么意外,毕竟现在京都太平无事,他是怕那些人看到他今晚没送她,又生出些流言蜚语。 “无妨,让潘江送你回府。” 姜九笙不再推辞他的好意。 “听你的。” 宴九辰笑了笑。 “世子,陛下传唤你进殿。” 魏公公小步快速的走了过来。 朝着两人福了一礼。 宴九辰给潘江使了一个眼色。 随后看向姜九笙。 “我先进宫了。” 姜九笙点了点头。 这边原本想要奚落的姜怜儿看到潘江挎着刀跟了过来,终究闭了嘴。 也是,不急于一时,娘说的有理,如今宴大人还觉得新鲜,自然多方护着,男人嘛,都一个样,觉得不新鲜了,自然就扔到角落,问都不问,何必现在找不痛快。 “夫人,有什么事就唤我。” 潘江扶着姜九笙上马车的间隙里,顺手将怀中大人给他的信件递了上去。 马车徐徐向前。 姜九笙看着信里面的房契和书信。 宴大人原来是让她经营铺子。 这几个商铺位置还是挺好的,就是不怎么赚钱。 “你们大人可有说什么?” “就说让夫人看着办。” 姜九笙心里大概有了数,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她还以为…… 也是,堂堂悬官司首领,宴王府的唯一世子,若真的有情爱之心,也早就不会到如今依旧孑然一身了。 也好,有价值,才能长久。 想通之后,她便开始认真的打量手中的铺子。 账本倒是没什么问题。 过几日,她便去铺子里瞧瞧。 另外一边。 宴九辰朝着陛下禀告了今日的事,叔侄两人都思索不明白,鲜卑族这是何意。 “罢了,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吧。” “是。” “今晚天色晚了,就留在宫中吧,你以前住的院子,日日有人打扫,很干净。” “臣还有事,就不留了。” 皇上叹了口气。 自从那事之后,他就把自己逼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凡是与四哥有的地方都不踏足。 连婚宴他都不想在宴府办。 他这个做叔叔的也只好另外赐一个府邸。 也不知道四哥还活着没。 宴九辰没惊动发呆的顺帝,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然而此时,宫外的义庄里,却是发生了点意外状况。 原本守着的侍卫,因为天气寒冷,又是年宴,早就出去跟同僚们一起喝酒了,这会儿身上刚暖和起来,打了个饱嗝。 “兄弟们,你们再喝点,我先回义庄了。” “老余,今晚年宴,不会再有事了,咱们哥几个正好玩玩。” “是啊,余哥,咱们几个被派来做这种小事,真是大材小用。” “可不是,咱们呐,就是无根的浮萍,风吹到哪,便待在哪,这辈子怕是离不了这臭水塘了。” 原本他们都是禁卫军,为了给几个高官子弟腾位置,便被派来做这些可有可无的事,若是那几人,当真有真本事,他们便也释怀了,可偏偏那几个连刀都握不住,这怎么能服人,几人心里早就不满。 也就平时过年过节的才有机会一起埋怨几句。 今日雪下的又急。 那义庄最是苦寒之处。 几人免不了挽留一番。 余侠来想了想,也深觉有理。 反正如今冬日,也不急于这一时。 尸体又不会腐烂,放着就是了。 一年也就一次年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吐吐苦水,他当珍惜才是。 “罢了,尸首而已,还能飞了不成,咱们继续。” 直到年宴结束。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 余侠来才晃晃悠悠的哼着曲回到义庄。 他踹开门走了进去。 扫视一眼,刚准备关门,突然发现了什么般,停住了脚步。 雪色从窗口映入房中。 即便没有灯,也映的发白。 余侠来一眼就看到。 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尸首不见了。 就这样不翼而飞。 他整个人一哆嗦。 酒瞬间醒了大半。 这尸体怎么不见了。 门前除了他的脚印再无其他。 即使是有。 这么大的雪,也该埋了痕迹。 老余定了定神。 除了他,不会有人知道此事,一个宫女而已,也没有亲人,不会来找。 他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便罢了。 另外一边,原本应该死了的人,正改头换面往山下赶,细看就会发现,此人压根不是什么宫女。 分明是个面相阴柔的男人。 第32章 偶遇 宫宴之后。 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人情往来。 姜九笙今年只去了崔家和张家。 往年,她的小姊妹多,聚的也就多。 今年发生了那件事,许多人就没有见的必要了。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要不是年宴上,张素素那番话。 她怕是连张家也不会再去了。 不过她不出门,倒是不妨碍京中许多的贵女上门来找她。 在京城想要活的长久。 光是好好办差是不够的。 最重要的是不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不说宴世子原本的身份,悬官司就是一处不可得罪之处。 京城中哪里有人的底子是绝对干净的了。 不过是藏的深与浅,事情的重与轻罢了。 若宴大人当真对未来的这位好,不好好结交,岂不是错过了好机会,要知道,宴大人是出了名的阎罗,谁的面子也不看。 若是假的,也不甚要紧,反正不吃亏。 这就够了。 由于这层原因,无论先前是否交好的,哪怕只是说过两句话的,也被各家夫人拉来走动。 崔氏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 生生是将姜府恢复了以往的荣光。 姜家除了四房,其他两房没少酸来酸去。 不过因为崔氏忙着正事,便也没当一回事,连理都不理一声。 两人自觉没趣儿,也不再多说。 但正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 姜怜儿可没有那么好的忍耐力,看到这样的盛景,早就恨不得姜九笙赶紧倒霉了。 若光是找姜九笙的便罢了。 谁能想到,先前同她玩的要好的几个姐妹,竟然还找她帮忙引荐。 虽然她以前没有这般明显的与姜九笙撕破脸,但是与她相熟的人,绝对没有人不知道她讨厌姜九笙。 竟然把这个事求到她身上来。 发现多了几次以后。 姜怜儿便不想在家待了。 索性就出了府。 恰好了,这日正赶上同样心情不愉的李蔓菁。 “李家姑娘,真是巧儿,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姜怜儿看到李蔓菁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暗暗觉得这可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姜姐姐。” 李蔓菁神色一喜,上前走了两步,挎住姜怜儿的手臂。 “我本想请姜姐姐来府中玩的,但是姜府日日宾客盈门,祖母让我过几日再请,没想到,今儿就遇到姜姐姐了。” 姜怜儿叹了口气。 “姜家确实日日宾客盈门,但是可不是找我的,都是找我姐姐的。” 说罢又苦笑了一声。 “我也是今儿才知道,权势真是个好东西,以前同我玩的好的小姐妹,都想着法的让我帮忙讨好大姐姐,可她们哪里知道,大姐姐本就不喜我,因为被李家老太君看重后就一直自视甚高,觉得我哪里都不好,平时不欺负我就好了,哪里能……哎,我倒是不怪她们,毕竟她们不晓得,大姐姐在人前总是温柔和善的,一听说我有困难,便不再与我往来,府中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只好出来走动,便是天再冷,也不必人心冷。” “姜姐姐……姜府如今便没有人管她吗?” “谁能管她啊,她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我……我哪里能比上她,府中自然以她为重,欸,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不说我了,李妹妹怎么自己出来了?” 李蔓菁脸上填上一丝不满。 连嘴都嘟了起来。 “可不就是你那位姜姐姐。 族里知道了这件事,正逼着哥哥去姜家道歉了。 虽然退婚之事哥哥做的确实不地道,但是哥哥做的也没错啊,难道非要等哥哥将她娶进门来,冷落一辈子?这样的婚姻又当真幸福吗? 而且如今她也得嫁高门,这事说到底也算哥哥的功劳,做什么要让哥哥道歉。” 姜怜儿眼神闪了闪。 “大姐姐向来这般不讲道理,她一直以京城第一才女自居,你哥哥退婚,正好让她丢了面子,这会儿有了转机,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李公子没做错什么,但就怕有些小人故意为难,尤其是李家又是大家族……” “可……这不是欺人太甚吗。族里也说,这几日府外多了些不认识的生面孔,怕是悬官司找事的,这几日,祖母对哥哥可凶了。” 姜怜儿拉住李蔓菁的手。 “这定然是大姐姐在宴大人面前说了些什么,让宴大人对李家生出了不满,这才为了给姐姐出气找李家的麻烦,我真是没脸同李妹妹说话,我回府便去求大姐姐,让她不要再这般随意行事,希望李家妹妹可不要与我生了嫌隙。” 李蔓菁连忙顿住脚步。 “姜姐姐怎么会如此说,你是你,她是她,她做错的事,怎么能让你承担?你也别去找她,不然指不定她怎么磋磨你,这事我哥哥总是有应对之法的,况且李家与皇室是祖上的关系,这点事,顶多斥责一番,等哥哥春闱以后,自然会好转。” “这话是你哥哥告诉你的?” “当然,我哥哥可厉害了。” 姜怜儿点了点头。 “虽然李公子厉害,可他不晓得我大姐姐的手段,哎。” 听到姜怜儿这样说。 李蔓菁也叹了口气。 “可哥哥本来就没错,他只不过是想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而已,他有什么错了?幸好,哥哥没有娶她。” “可不是,幸好李公子没有娶姐姐。” 姜怜儿这话说的柔肠百结。 便是傻子也听出了其中的忧思。 “姜姐姐这是?” 姜怜儿羞恼一笑。 “其实,我也是那日才知道,原来我欢喜的是李公子。” “姜姐姐见过哥哥?” “嗯。”姜怜儿不好意思的解释。 “李公子误入了我的马车,我们一路相谈甚欢,只是也就那一面之缘,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在京城再见到。” 说完深深看了李蔓菁一眼,紧咬着唇。 轻声道。 “李妹妹,这话可万不要说与别人。” “尤其是李公子。” 说到后面,姜怜儿恨不得将头埋进胸里。 整个耳朵也红成一片。 李蔓菁只是惊讶了一瞬。 随后高兴的道。 “若是你能当我嫂嫂,也不错,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乱说。” 日上中天。 两人也到了各自回府的时间。 “姜姐姐,若是明日你无事,不如来李府找我?” 姜怜儿抬起头,恰到好处的惊讶。 “可以吗?” “当然,我今晚就同门房说。” “好,那明日就去烦扰妹妹了。” 第33章 请安 次日,姜怜儿选了件桃红色的百褶裙,外面罩了一件雪白的大氅。 在整个冬日里,显得娇俏热情。 她踏进福泽堂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些人。 “祖母。” “瞧瞧你二姐姐多会打扮,你啊,平日里也不知道穿的好看些,这些日子这么多的夫人上门,你啊真不会抓机会。” 三夫人用食指点了点姜双喜的额头,恨铁不成钢般的叹了口气。 实际上却是在向老夫人告状,这姜怜儿太不懂事了。 姜怜儿冷笑一声,心里止不住鄙夷,自己才不是为了给那些夫人看的。 她的目的可是李家,世代大儒之家。 寻常人家,她才看不上。 姜老夫人瞥了一眼姜怜儿。 “家中待客,何须穿的如此隆重。” “祖母,孙女今日还有事,怕是不能在家中待客了。” 二夫人这会儿终于找回了场子般道。 “穿的这般隆重,莫非是要出门?” “回母亲,女儿正是要出门。” 姜怜儿朝着姜老夫人敬完茶后,微微退到一旁。 “祖母,李府的姑娘约我去她们府上玩,孙女特来请示祖母。” 姜老夫人挑了挑眉,手中的杯盏被放在桌上。 “哪个李家?” “祖母,京中也就一个李家啊。” 老夫人的目光闪了闪。 “这倒是老身糊涂了,怜儿竟是与李家姑娘相熟。” 姜怜儿得意的昂起头。 “其实孙女最先熟悉的还数李公子,只是那时不知道他的身份,也是碰巧了,街上见到,李公子先认出了孙女,昨儿碰巧遇上李家姑娘,就约孙女去府里赏梅。” 姜怜儿这话说完,整个福泽堂里人的神情不一。 姜怜儿的话说的极有水平。 说她熟悉的是李公子,当初不知道其身份。说明两人很早就认识了,关系或许还不错。 又说是李公子先认出的她。 可见她在李公子心中,是有一定地位的。 刚碰巧遇到李家姑娘,就被李家人约去赏梅。 说明李公子回府后肯定介绍了姜怜儿,不然李家姑娘又是如何知晓。 因为姜怜儿故意隐藏了之前就认识了李家姑娘的信息,成功的误导了姜老夫人。 所以听到这话,姜老夫人不免想的更多。 若是李家又跟自己的二孙女订了亲。 那岂不是姜家极有可能重回巅峰时期。 想到这里,姜老夫人就心热。 当初她进京时,正是姜家如日中天的时候。 珠宝玉石镶在院子里也不觉得心疼。 就连王孙贵胄看到姜家也是要给两分薄面的。 老太爷若在,哪里会落到讨好别人的份上。 几个儿子不如老爷才能出众。 她也不奢求能回到当年。 她只求在陛下忘了姜家之前。 将姜家的利益链拉的再牢固些罢了。 “既然去李家,是该穿的隆重些,李家世代大儒之家,万不能让其以为姜家不知礼数,稍后老身再让人给你送点东西,也一并送去李府,小辈上门,总不能空手而去。” 姜怜儿轻轻诶了一声。 满脸喜色。 姜九笙漫不经心的端着茶盏。 再听到李承隐的名字,她心中的不甘和不如意似乎都淡了。 喜欢随心,他不喜欢她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也并非没有波动。 只是觉得自己的讨好生生是一场笑话。 姜怜儿偷觑着姜九笙的表情。 见她脸上平静祥和。 心里的不舒服又升了起来。 “大姐姐要不要与我同去?” 所有人的目光也看向姜九笙。 崔氏捏紧了手帕,担忧自己的女儿至今没有放下。 这么多年,女儿为了能配上李家的公子,做了太多太多。 多到她这个做娘的都觉得足够了。 不说她的琴棋书画,毕竟京中贵女都要学。 但。 她是亲眼见过九笙为了李公子去学骑马的,只因为李公子一句,他喜欢会骑马的姑娘。 她就去学京城大家闺秀都不喜欢的骑射。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在马背上磨得破皮的腿,那段时间走路都像个螃蟹。 细嫩的手上到处都是缰绳勒出的水泡。 若只是这些便罢了。 贵女们觉得这是粗鄙之人才会做的,没少在背地里笑话她,说她也想要做一个粗鄙野蛮之人,更是带头在宫学孤立她。 可她还是坚持了下来。 虽然如今她订了婚。 可是她这个做娘的,如何不清楚,这是她没办法的办法。 二夫人有些许的得意。 若是姜九笙说些什么,她定然是要酸回去的。 三房看戏的神情更多。 四房夫人有些看不惯姜怜儿得做派。 这不是故意往人心里捅刀子吗。 “九笙今日怕是不得空,殊儿来信说,今日能回府,有些事要同九笙探讨。” 众人心中知晓这怕是许氏为姜九笙找的托词。 默契的不说话。 “哦,对,我差点忘了,今日你表哥表妹也说过来玩儿。” 崔氏连忙插了一句。 她刚刚担忧九笙都忘了这茬,幸好四弟妹提醒。 同时朝着许氏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 姜九笙轻轻抿了口茶。 她并没有见李承隐的打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她如今已经订婚了,而且,也还不错。 虽然没有感情的牵绊,但至少,她也不需要担心自己因为配不上而被舍弃。 “我没兴趣,还有几个月就要大婚了,我打算给九辰做几身常服,就不陪妹妹了。” 姜怜儿叹息一声。 “那真是可惜了,我以为姐姐想去见见李公子了,既然姐姐不去,那妹妹就去了。” 姜怜儿喜滋滋的坐着马车出了府。 径直朝着李家驶去。 这边李蔓菁也早就交代好了门房。 李承隐对于族中人的担心是不屑的。 他自小便是所有人奉承的少主,惊艳才绝。 看过山河,早就对心中的女子有了计较。 他绝不会为了权柄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 他见过许多女子,只有那幅图的主人姜怜儿让他觉得惊喜。 这样子一位内心宁静,热爱当下生活的女子,才是他欣赏的。 至于说道歉,压根没有必要。 盲婚哑嫁,他又何尝不是为了她的未来着想。 况且,退婚之事,自古有之,只是在南国,方显得不正常罢了。 至于宴家真的为了此事找李家的麻烦,他接着就是。 第34章 李府 “姜姐姐。” 远远儿的,李蔓菁就朝着姜怜儿招手。 李蔓菁提起裙摆,沿着长廊跑。 身后跟着的几个女子,笑嘻嘻的调侃。 “人家姜姑娘迟早要被你吓的打道回府。” “姜姐姐才不会了。” 李蔓菁朝着身后的人做了个鬼脸。 姜怜儿下了马车后,刚走到门口,就被门房迎了进来。 说,小小姐交代了,有贵客登门,让他们眼睛放亮点。 这会儿看到姜府的马车,就连忙引了进来。 李府虽然上京不久,但却买的三进三出的院落。 刚进府,就是一应长廊,转过长廊,便是别有洞天。 假山林立,沿着石子小道,方才进了正院。 也就是这会儿,姜怜儿才看李蔓菁。 看着李蔓菁提着裙子跑过来,姜怜儿轻轻扯了扯嘴角。 过了一会儿,才道。 “李妹妹慢些,小心摔着。” 正说着。 从右侧长廊走出一个欣长的身影。 “李蔓菁,好好走。” 那人从廊上走了下来,完全暴露在冬日的暖阳下。 白色的袍子流光溢彩,身上的玉佩美轮美奂,双手背在身后。 眼里柔情似水。 “姜姑娘,又见面了。” 姜怜儿连忙福身。 “李公子。” 李蔓菁正巧赶到,拉住李承隐的手臂晃啊晃。 “哥哥,你不是说要复习功课吗?” “自然是,复习完了。” “那哥哥结束的可真巧,姜姐姐也刚到。” 李承隐但笑不语,他并非来的巧,他早就听说她来了。 “快请姜姑娘院里坐吧,总不能站着说话。” “我自然晓得,我这就带姜姐姐过去。” 说完,看向姜怜儿。 “姜姐姐,咱们走吧。” 李蔓菁走在前面,姜怜儿跟在其后,李承隐又在其后。 走了几步,忽然听李承隐问道。 “又要到元宵了不知今年,姜小姐可有准备画作?” 姜怜儿心中一喜。 李公子竟然主动找她说话。 上次见面,就是因为去寺中送画作。 看来李公子确实记得自己,他说这话,不就是在告诉自己,他没忘。 姜怜儿轻声道。 “画作自然也作了,只是不太满意,我还在想,要不要送去乘龙寺了。” 往年,因为大姐姐的画值钱,她正好要去送画作,就带着一起,顺便也能蹭点名声,毕竟只是姜姑娘,那些不知道的人,又分不清哪个姜姑娘,这溢美之词自然都落在了她身上。 可是今年,不说姜九笙拒绝了作画,就是她作了,只怕也不会再交给自己送了。 至于她自己的画作,她可没信心,找个丫鬟去也就罢了。 若是真的拿了彩头,到时候元宵节时再当众承认,得到的赞美岂不是更多。 看到姜怜儿深思。 李承隐还以为她在自谦。 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好感。 “姜姑娘太自谦了,我相信,姜姑娘的画作自然会有人欢喜,那些不喜欢的人,只是不会欣赏而已。” 姜怜儿极少被人这样夸过。 虽然她知道李承隐大概是为了安慰她。 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公子当真如此觉得?” “自然,我很期待姜姑娘今年的画作。” 这话从惊艳才绝的李公子嘴里说出来,便自带了一股信服之力。 将姜怜儿原本的忐忑彻底击溃。 她想了想自己的画作,精美出彩,比大姐姐的确实色彩好看不少,没错,不是她画的不好,是那些人不懂欣赏罢了。 她越发坚定,李公子定然是懂她的那个人。 “那我元宵节前,便让婢女走一遭。” 李承隐点了点头。 想到上次看到的画作,心里越发期待。 “哥哥,你可问完了,人家姜姐姐明明是来看我的,你怎么净是跟我抢,你若是再这样粘着姜姐姐,我可要告诉祖母,你心仪人家了。” 姜怜儿脸色微红。 “李妹妹,可莫要浑说,李公子人中龙凤,我怎么……” “是啊,你可不要带累姜姑娘名声,哥哥心仪人家也该先让祖母问问姜姑娘可否婚配才是。” 姜怜儿听到这话,头脑一热,连忙道。 “我还未曾婚配。” 说完后,反应过来,又忍不住咬了咬唇。 “哥哥,你刚刚说你心仪姜姐姐?” 姜怜儿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你倒是在这事上上心,我确实心仪姜姑娘,不过,就是姜姑娘看不上你哥哥我,毕竟,我如今可不是官身。” “姜姐姐,我哥哥说喜欢你诶,你喜不喜欢我哥哥啊。” 突然一声轻喝传了过来。 “你们两兄妹合着伙来欺负姜姑娘啊。” 一个戴着金丝锦雀头面的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她已经在后面观察了这位姑娘许久。 看样子,确实不错。 这会儿看到姑娘脸色酡红,忍不住走了出来。 老夫人给了兄妹两人一个眼色。 李蔓菁吐了吐舌头。 走过来扶着老夫人,喊了声。 “祖母。” 李承隐紧随其后,也喊了声。 姜怜儿连忙跟着福礼。 老夫人摆了摆手。 “冬日还是在外面晒太阳暖和,你们是陪陪我这个老婆子,还是一旁去玩?” 姜怜儿连忙道。 “晚辈也觉得冬日晒晒太阳好,不如咱们就陪着老夫人在外面坐坐吧。” 几人点了点头。 寻了个避风处坐了下来。 “老身本是让承隐去姜府走一遭的,但是因为退婚一事,到底伤了脸面,一直捱到今日,正好今日你在,还烦请你替老身在你祖母那告声罪,咱们明日也好登门拜访。” 姜怜儿脸上扬起七分笑意。 “老夫人安心,祖母绝不是这等不讲道理之人,婚约一事,讲究的就是你情我愿,若是大姐姐嫁进来,才发现李公子不喜她,那才是真正耽误了她半辈子,站在公子的立场上,并没有错。” 说完她用余光看了眼李承隐。 李承隐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心性见识就是比京中其他的女子要长远。 “我定会将李家的好意转告给祖母,只是,这事还得看大姐姐,毕竟……” 姜怜儿适当的停住话头。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是几人却都听明白了。 说到底,他们担心的不也是宴家那个滚刀肉嘛。 “好了好了,这会儿太阳正好,姜姑娘第一次来,你们带着她到处转转。” 第35章 心意 冬日里,正是走动的好时候。 李蔓菁一路叽叽喳喳的,像个黄鹂。 她身后一左一右分别跟着姜怜儿和李承隐。 姜怜儿心里忍不住暗暗得意。 这般快,李公子便心仪于她,可见自己果真比大姐姐好上不少,不然李公子怎么会看上她,而看不上姐姐了。 哼,以前所有人的都吹捧,大姐姐多出色,只有她嫁给了李公子,别人才能看到她多出色。 这所有的一切,本来就该是她的。 若不是当年她不在府中,也轮不到大姐姐,可见,是自己的永远是自己。 姜怜儿受够了,这么多年世人只知道姜大姑娘的日子。 即便是大姐姐什么都不做,别人眼中也只有姜九笙。 她的母亲每次带她回张府,几个表哥和舅舅都要问,怎么九笙没有一起过来。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她才是她娘亲的女儿,姜九笙为何要去。 有一年因为这件事,她对表哥发了次脾气,后来不再带姜九笙过去。 几个舅舅和哥哥对她再没有了好脸色。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很多人对她的好,都是因为姜九笙。 所以她开始讨好她,像个小跟班一样,接受着所有她不要的施舍。 所有的东西都是第一时间送进枫景苑,什么时候送来过她这里。 凭什么了? 凭什么同为姜家的姑娘,她的待遇就这样千差万别? 她一定要嫁进李府。 姜怜儿若不是低着头,眼里的恨意根本藏不住。 “姜姐姐,那就是我的院子。”李蔓菁高兴的指着一院子的红梅道。 “那边种着紫竹的便是哥哥的。” 姜怜儿收敛好情绪,赶紧抬头。 院前是三个大字,梅林苑。 顺着拱形门进去,里面是大片大片的腊梅。 李蔓菁此时提着裙摆,三步两步的沿着石阶跑了下去。 “姜姑娘,也一道去看看。” 姜怜儿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 “姜姐姐,这里,这里……” 李蔓菁从梅树上冒出个脑袋。 高兴的朝着姜怜儿招手。 别说,这院里的梅花,似乎开的晚些。 前段时间,因为姜九笙被退婚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她整日被关在府里。 早就腻了。 好几次别人约她赏梅,她都没能去成。 她还以为如今梅花该谢了,没想到,这李府里还藏着晚季的腊梅。 其实她对梅花并没有多喜欢,但是文人喜欢,梅花高贵,冷艳,在文人眼中自带风骨,而且李公子,也喜欢,所以她也喜欢。 “我竟然不知道贵府此时还有腊梅,真好看。” “你也喜欢?” “自然,凡是品行高洁之物,我都喜欢。” “那想来,姜姑娘也会喜欢我的紫竹院。” 李蔓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姜姐姐到这里来,既可以赏梅又可以观竹,岂不是两全。” 说罢,不待姜怜儿回答,拉着她的手朝着更深处走去。 路过一个石拱桥,两边分别连着梅林苑和紫竹院。 高建的亭台下,是平静无波的湖水。 “到时候夏天的时候,我再请姜姐姐来赏荷,这里的荷花都是哥哥弄来的野荷,比养出来的更具有生命力,到时候姐姐来看的时候便知道了。” 李蔓菁趴在亭台的栏杆上。张开双手,阳光沐浴下,微风轻轻吹着她的发丝。 姜怜儿心底有些振动。 李家进京才几个月的时候,这整个院子就打造的这样古朴好看。 虽然不奢华,但是脚下的砖和眼前的院落皆是上品。 院子里的构造也比姜家不知道高了多少。 姜家虽然有四房,但是严格上只是一个二进二出的院落。 只有一个后门。 里面的构造也十分紧凑。 除了一片梅花,是为了融进京城的文人所种,其他再没有什么风景。 今天看到李府,姜怜儿心中的坚定更多了一层。 眼前甚至浮现起别人喊她李夫人的场景。 她看了一眼身侧的李承隐。 “这里环境清幽,倒是适合弹琴。” 李蔓菁听到这话,转过身来。 “好啊,这个提议好。” “竹枝,你去我院子里,将案架上的琴取来。” 姜怜儿将手放在琴上,李承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只长笛。 很快乐声就响了起来。 姜怜儿天赋一般,但是那些年她跟在姜九笙后面,没有少讨教这些,所以将自己的短处用技巧遮掩了起来。 听着也很是悦耳,不过也就悦耳了。 “见笑了,我的琴艺不如大姐姐,因为我总觉得,琴棋书画是为了给自己增加生活的乐趣的,若是顾此失彼就没有了练习的必要,李公子不要见怪。” 说完这话,她看了一眼李承隐的表情,见对方并没有生气反而脸上的笑意更多了一分,她心里雀跃了一下,看来她赌对了。 当初这句话是她跟着姜九笙学琴的时候,一直不如意,被姜九笙劝慰的话。 姜九笙当时说,其实琴棋书画只是为了陶冶情操,不应该为了学而学,没有一个主母会需要有一手高超的琴意。 她当时只是冷笑。 若是当真不该为了学而学,她为何这么努力? 她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是骗骗自己,怕自己超过她罢了。 后来她发现,自己确实没有那么多的耐力,她注定比不过姜九笙。 渐渐地反而觉得这话,没有错。 所以今日才会用来解释自己琴意不高的原因。 李承隐点了点头。 这话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和。 他也觉得,其实许多事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更加有趣味。 就如同骑马射箭。 没必要把自己的一切投身到这种取乐的工具上。 况且,琴棋书画都是取悦男子罢了。 她这话更加上李承隐坚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此时的李承隐再看姜怜儿,眼中已经不仅仅是欣赏,而是亮的发光。 日头越升越高。 姜怜儿适时的提出告辞。 “姜姐姐,用完膳再走吧。” 李承隐也连忙劝道。 “用完膳我送你回府。” “这……”姜怜儿露出犹豫的神色。 但心中却是已经想好,一定要让李承隐送自己回府了。 第36章 姜殊回府 李承隐如约送姜怜儿回府。 此事很快在京城传来,想要跟李家结亲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李家要么拒了,要么就是打打马虎眼,很多人去了好几次,连李承隐的面都没有见到。 见所有人家都是如此,他们心里也就是平衡了许多,但是今日,李承隐竟然亲自送一个小姑娘。 难道李家的儿媳妇这次又定好了? 难道京城是没有人了吗? 上次姜家大姑娘,这次姜家二姑娘。 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听到门房说李家少主亲自送姜怜儿回来。 姜家人除了姜九笙和崔氏都连忙出来迎接。 只是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了姜怜儿。 “李公子了?” “哦,李公子回府了,他说明日赶早再登门。” 姜老夫人点了点头。 “不愧是书香之家,礼节确实到位。” 说完看向姜怜儿。 “明日,好好打扮一番,好好待客。” 姜怜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祖母这话的意思,看来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价值。 “是,祖母。” “一会儿你去我那挑两件不错的头面。” 姜怜儿连连应是。 往常这些只有姜九笙才有的待遇,如今她也有了。 张氏等着女儿出来后。 “看来,我儿这次稳了。” “母亲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让您再丢人的。” 这些时日,李家公子从来没有送过一位女子,如今送了她回府,可见,她在李承隐心中的地位。 张氏也极为高兴。 “等你父亲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李家走的是文臣路子。 自然要结交的是文臣。 李家世代大儒之家,书香门第,要不是有那层规矩在,丞相之位早就是李家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这才导致京中的夫人都盯着李家这块肥肉。 再加上李家公子名声在外,为人温文尔雅,芝兰玉树,被京中的女子喜欢也不无道理。 如今姜家二姑娘这独一份的先河,再次让李家的门槛被踏破,这就是后话了。 另外一边,姜九笙正在看宴九宸名下的账册。 这几日,她也看了看他当时的几个商铺,宴府最赚钱的商铺分别是金店,玉器,布匹,还有一个酒坊。 这几个铺子是最值钱的,每年的营收很多。 但是成衣铺子却是亏损状态,姜九笙这几日抽时间去看了,这成衣铺子之所以亏损,倒不是因为地段不好,是因为里面的管理不够出色,里面的许多款式都太老旧了。 她因为喜欢画画,所以对这一块她倒是很有心得,毕竟之前好姐妹们经常找她询问。 所以她倒是可以给晏家的这个成衣铺子改改。 姜家的布匹是比晏家的布匹低一个等级的,所以做不了高档的成衣。 但是宴家的布庄里都是南国最好的布,用来制作对贵族出售的成衣再好不过了。 正好那个铺子的位置又紧俏。 药材这一块她倒不是很清楚,恐怕是帮不上忙了。 还有一个酒楼的铺子,姜九笙打算跟宴九宸商量下,再在旁边买一个铺面。用来停放马车。 这几日她观察,大部分的时候,马车停满了,这些人就会去其他的酒楼,这才导致这个黄金位置上,收入并没有金器的收入高。 姜九笙一边想,一边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等到时候好给宴九宸。 她并不知道,李承隐送姜怜儿回府一事。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小姐,马上就是元宵节了,您要不要准备点东西送姑爷啊。” 廊下的青莺收起晒好的成衣,状似无意的问道。 “对啊对啊,小姐,姑爷可都已经送你好几次礼物了,小姐有什么表示啊?” 说这话的是碧桃。 她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凑到姜九笙的面前。 姜九笙也真就认真的想了想。 之前她同李家订婚的时候,每年李家公子生辰,她总是会送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有的甚至很久就开始准备。 可她从来没有收到来自李府的礼物。 宴九宸虽然才同她订婚几个月,却是已经送过好几次的礼物了。 自己确实应该也准备下礼物送给宴九宸。 正好马上就是元宵,就趁着这个机会吧。 说做就做。 只是考虑到没有几日了,做大件的恐怕时间不够,她只能做点小东西了。 想了想,姜九笙决定为他做一个腰带。 宴九宸当值的时候穿都是黑色的飞鱼服,姜九笙挑了块暗红色的布料。 “你们说的没错,我确实应该给他送点东西。” 姜九笙这边刚刚拿出针线。 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九笙妹妹。” “三哥?” 姜九笙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三哥回来,你们怎么没说,我都没出门迎接。” “你可别怪他们,我啊,一下马车就直接进来了,这一路三哥听说你的事,有点放心不下,这才一路赶到你这枫景苑。” 可不是赶到。 姜殊一身尘土,整个人灰扑扑的,脸色中透露着憔悴,嘴唇也有些干裂。 一看就是赶了很久的路,到家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刚退婚时因为被府中人责怪的姜九笙,在这一刻,突然觉得,挺好的,终究是有人在意他的。 三哥哥最起码就是那样的人。 “我现在无事了,或许是李家公子没有缘分,三哥刚回府,先坐下喝杯茶。” “翠竹再上点糕点。” “无事,我坐坐就走。” “三哥,一回来就来枫景苑,我总不能连口水都不给三哥准备。” 姜殊笑了笑。 “九笙妹妹的水,平时喝不到,今日赶上,是得喝点。” “三哥这话说的,何时来,妹妹不给你水喝了。” 姜殊牛饮般咕噜咕噜灌进了肚子。 “嗯,君山银针啊,可惜了,再来一杯。” 看来这人是真的渴了。 姜九笙又倒了一杯。 这次姜殊慢慢品完。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糕点留着下次再吃,我先去祖母那里请个安。” 姜九笙点了点头。 看到姜殊站了起来。 也就顺势站了起来。 “我送一送三哥。” 两人并肩走出了院子。 第37章 提醒 时间一晃,就是元宵。 吃过晚饭,府中主子各处给了赏钱。 给下人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出府逛逛。 前几日不知道李承隐进府与将老太君说了些什么,两府之间的往来突然频繁起来。 元宵前两日,据说两家的主事人还一起吃了顿饭,似乎达成了什么合作。 因为这件事瞒着枫景苑,所以姜九笙的人倒是没有打听出来什么。 但是从姜怜儿这几日的状态来看,恐怕是极好的事情了。 碧桃来说的时候。 姜九笙笑了笑,给这几个丫头解惑。 “怕是婚事将成。” 几个丫头一听。 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其中碧桃义愤填膺的道:“怎么可能,李家刚刚退了咱们得亲事,哪里来的亲事。” 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枫景苑的呢? 自然是李公子与二妹妹的婚事了。 也怪不得这几日,二妹妹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奚落和得意。 想来是忍的也挺辛苦的。 “虽然李公子退了咱们小姐的亲,可是姜家的姑娘又不是只有咱们小姐一个。” “李家公子八成是个瞎的。” “碧桃,不许无礼。” “小姐……这李家和姜家这是几个意思?这不是把小姐的脸面扒拉下来踩吗?” “李家这样戏耍,姜家还配合,等到时候这门婚事传出去,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又要满天飞了。” 只怕到时候定要说。 是姜家的大姑娘不如二姑娘。 “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 “我要给这两个人画小人。” 碧桃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开始穿针。 姜九笙牵强的笑了笑。 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别人不喜欢自己,也没有说关于她的任何坏话。 这些都是别人臆测的。 她又能如何? 难道把那些说话的人嘴巴都封上? 她如今也已经订好了婚事,这件事就当过去了吧。 几人看到姜九笙情绪明显的低落下来。 忍不住狠狠剜了一眼碧桃。 什么时候说不好,非要现在说,姜家都瞒着小姐的事,你去打听干嘛。 碧桃努了努嘴。 真是气死她了。 不行,她要找姑爷告状。 “小姐,花影嘴馋了,我带着去外面买只烧鸡回来吃。” 在一旁擦捡的花影…… “花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吃烧鸡的习惯?” 姜九笙看向几个丫鬟。 另外三人也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花影擦剑的手一顿,刚准备说话,就被碧桃塞了块糕点进去。 然后整个人就被碧桃这个小妮子拉走了。 走出府外。 花影堪堪将口中的糕点吞下。 “花影姐姐,你觉得,姜家和李家这种行为是不是欺人太甚?” 花影点了点头。 “那你说咱们要不要想个办法报复回去?” “这件事我会禀告给主子。” 其实花影觉得碧桃纯粹不用担心,因为主子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况且,她觉得就算要说,也该是夫人自己同主子说才好。 今日是元宵。 主子应该会请夫人出门游玩的。 正想着,门口宴大人的红枣马就停了下来。 宴九辰今日穿的与往日不同些。 黑色打大氅披在身上,领子上带着毛绒绒的领肩。 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你们主子呢?” “在府里。” 碧桃连忙回应。 宴九辰点了点头。 将手上的缰绳扔给门房,转身走了进去。 继宴九辰之后。 李家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李承隐今日一身白色长袍,更加清瘦儒雅。 “果真是,元宵节,能登门邀请的,看来咱们小姐是猜对了,这李公子我以前还觉得人中龙凤,谁知道竟然是个瞎的。” 不过这话,李承隐并没有听到。 他今日是来邀请姜怜儿的。他自小出众,还不曾及冠时,家中大小事务就已经开始听他的意见了,他想要游学,李家就主动为他推迟了婚期,他因为在游学里见识了更特别的女子,所以他退了婚,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踏入姜府,先去福泽堂请安。 不同于宴九宸。 因为宴九宸之前吓过姜老夫人。 所以知道宴九宸登门,老夫人直接让自己身边的嬷嬷将人请去了枫景苑。 直到听到李承隐来的时候,才露出一丝笑意。 连忙将人唤至自己的身边。 “你这孩子,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做什么。” 姜老夫人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神情却很是高兴。 心里越看李承隐越是满意,再想想李承隐入府对她的恭敬和宴九宸对她的轻视。 心里冷冷哼了一声。 “果然李家教导有方,不像是有些人,利用身后的权势来吓唬我这个老婆子,也罢,姜家日落西山了,所有人都看不上了。” “好了,你去找怜儿那丫头吧,估计这会都等急了,你若是再不去,怕是自己就跑来了。” “祖母……” 姜老夫人话音一落,院外就响起了姜怜儿的声音。 “瞧瞧,可不就是说曹操曹操到。” 姜怜儿朝着老夫人吐了吐舌头。 看向李承隐。 “你们出去玩吧。”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院里也挂上了灯笼。 两人开始原路返回,朝着府外走去。 灯笼和月光映得两人的身影修长。 正在两人轻声说话的间隙里。 斜着小道插进来两个人。 天有些黑,看不太清楚。 李承隐也就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此时,潘江早就驾好了马车等在府外。 看到主子出来,连忙跳下马车,抱拳相迎。 “主子。” 宴九宸点了点头。 牵着姜九笙坐了进去。 看到马车离开,李承隐和姜怜儿两人才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人便是宴大人?” “正是。” 李承隐心中想到刚刚姜老夫人口中的旁人,想来就是宴大人了。 悬官司的势力太大了。 虽然是监察文武百官,但是却可以私自处置邢犯,这样的存在置南国的国法与何地? 看来,朝堂文坛这几年确实下滑的厉害。 也怪不得祖父说,李家该出山了。 “你若是得空多去提醒提醒你姐姐,与这样的人成婚迟早有一天要上黄泉路。” “李公子……” “走吧。” 第38章 获得花灯 “花灯呦。” “来瞧一瞧,看一看嘞。” “公子,买一个吧,送给这位娘子。” “刚出锅的馄饨呦,一闻鼻尖生香,再尝满口留香……” ……” 一入主街,宴九宸和姜九笙就下了马车。 元宵佳节,街上太过热闹。 “踩着我的脚了,这位大娘。” “谁叫你的脚往我的脚下搁。” “你这婆娘,怎么这般的不讲道理。” …… 离开争吵的两人。 宴九宸一手护着姜九笙,涌入了人群里。 街上花灯高挂,五颜六色,熠熠生辉,将南国的夜晚点缀得如同白昼。 一个面具铺子,吸引了姜九笙的注意。 她拿着摊位上的兔子面具套在自己的脸上。 “好看吗?” 面具下的眼睛似是一汪湖水,碧波荡漾,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弯弯的嘴角,让人跟着心情愉悦。 “娘子戴着真好看,买一个吧。” 小贩先一步赞叹道。 宴九宸暗戳戳的扫了一眼。 “换一个吧,不好看。” 说着伸手将货架上的狐狸面具取了下来,给她戴上。 换上狐狸面具的她,倒是显得狡黠灵动,比刚刚的兔子面具更好看不少。 “公子眼光真好,这个面具更好看。” 宴九宸点了点头。 随手掏了一锭银子扔在了桌上。 “公子,找您一半的钱。” 宴九宸顺手拿了一个獠牙的鬼头戴在自己的脸上。 “如此,不用找了。” “你这面具太丑了吧。” “丑吗?” “丑。” “不丑。” “很丑。” “不丑。” “真的丑。” …… 姜九笙沿着街一路往前。 停在一个花灯摊前。 这大概是整条街上最大最好看的花灯。 流光溢彩。 “摊主,你那灯怎么卖?” “小老儿这灯啊,可是整条街上最出色的灯。” “哈哈哈,你就吹吧,你们这些摊主啥都是最出色的。” “就是……” 紧接着人群里传来一阵阵的哄笑之声。 姜九笙看着上面的花灯,它像是一颗夜明珠挂在帆布之上。 中间有一根梅枝,从里面穿透出来,两边还带着新鲜的竹叶。 那一旁的灯面上,一半是题字,一半是画作, 在月光下似乎是真的一般。 小老儿见这些人不相信。 将花灯取下,在手中一折再打开,这灯又变了形状。 宛如一个跃入湖中的天鹅。 那一根梅枝横在画面的湖水之上。 仿佛是一根浮木。 小老头看着几人的表情,又将花灯折了一番。 一共变换了九种样式才停下。 “你这倒确实是整个街上独一盏。” “哼,小老儿岂是信口雌黄之人。” 此时,整个摊位已经聚集满了人。 “这怎么卖啊?您还没有说了。” 人群里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看到那边的桌子没,谁作的词最好,谁就可以免费拿到灯。” 此时所有人顺着老者的目光看了过去。 果然在他不远处,放着一个桌子,上面是笔墨纸砚什么都有。 “我来。” 一个学子一般模样的人伸直了手,撸起袖子,就走上前去研墨。 “我也来。” 很快一个个就走了上去,开始挥笔。 “你不是也想要吗?” 姜九笙点了点头。 走上前去。 前面的人看到宴九宸这把刀,自觉地让出位置。 众人看着姜九笙挥笔。 第一句刚写完,就听到人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原谅作者文学基础堪忧,这里借用一下辛弃疾大诗人的《青玉案·元夕》) 听到这句,李承隐和姜怜儿一起挤了过去。 就在刚刚。 他们也看到了这盏灯,因为姜怜儿喜欢,所以李承隐也想来试试。 原本他正在思索。 这会儿听到这句,忍不住走上前来。 但是此时姜九笙的面前已经围满了人。 就是踮着脚尖,李承隐也看不到。 只能看到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正在认真的写词。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紧接着又有人念出了声。 这两句念完,有的学子已经摇了摇头。 “看来这第一不会有我的份了,不知道有没有能打的过这首的。” “我看,难啊。” 一个老头摸着下巴的胡须。 一脸的沉思。 “苏老。” 有人认了出来,连忙躬手,这是如今青城书院的院长,同李家的先祖一起并称文坛两珠。 李承隐趁着机会挤了上来。 也是拱手一拜。 “苏伯伯。” “怀瑾也是来看这位姑娘的诗?” 李承隐有些苦涩的点了点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文采斐然,当得第一。 可是今日只是这前面的几句,他便知道,自己赢不了,顶多与这首词旗鼓相当。 两人说话的间隙里。 这首词已经全部写完了。 姜九笙刚停下笔。 苏老就伸手拿了过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恰好此时,天空中的烟花和祈福的孔明灯纷纷飞上天。 烟花在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夜空。 可不就是应了第一句。 “好词啊,好词。” “可惜是个娘子。” 苏老叹息一声。 姜怜儿拽了拽了李承隐的袖子。 示意他也去写。 摊主高声问:“还有人要试试嘛?” 见无人说话。 苏老看向李承隐。 “怀瑾不试试?” 李承隐摇了摇头。 “不了,我做不出来比这更好的。” “既然没有人要尝试,这花灯就是姑娘的了。” 说完将花灯递给了姜九笙。 李承隐看着那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 又看了看了身边的姜怜儿。 他的身边已经有很好的了,他不应该再看别人。 尽管他的目光还是不受控制的欣赏着那个女子。 “李公子,我也想要那个花灯。” 李承隐皱了皱眉。 “这个词写的很好,我赢不了,你若是真的想要,不如去问问那位姑娘愿不愿意割爱。” 因为姜九笙戴着面具的缘故,两人并没有认出来。 不然姜怜儿才不会开口。 听到这话。 姜怜儿连忙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39章 花灯之争 “姑娘,请等一等。” “姑娘……” 听到声音,姜九笙转过身。 刚好看到跟在她身后的姜怜儿和李承隐。 “有什么事情吗?” 姜怜儿看向李承隐,美目饱含祈求,但是就是不说话。 李承隐叹了口气。 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姑娘,你这花灯能否割爱?我想要买你的花灯,不论多少钱,都可以。” 姜九笙认真的看了一眼李承隐。 不论多少钱都可以。 “若是我要五十万两,公子还愿意买吗?” “你怎么不去抢,你什么灯值五十万两?” 姜怜儿率先暴走,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这个女子,一个小小的破灯就要这么多钱。 况且她还是免费得来的。 这不是讹人吗? 谁知。 李承隐神情丝毫未变。 “愿意,所以请姑娘开个价吧。” 姜九笙看向手中的灯笼。 又看向一边的姜怜儿。 看来他确实心悦姜怜儿。 “这灯笼,是我用一首词换来的,我也不为难公子,公子便也用词来换吧。” 这话一出。 李承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露出一丝尴尬。 “姑娘刚刚不是说,可以用银钱吗?” 姜九笙并不知道刚刚在花灯摊的插曲,以为只是他们恰好看到她的灯。 “你这人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们赢不了,所以故意为难,要是不想给就算了,何必如此欺负人?” 姜怜儿听到这话,却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姜九笙听到这话,看了一眼李承隐。 李承隐很是坦荡,朝着姜九笙道。 “刚刚我们都看到了,在下,写不出比姑娘更好的词,所以姑娘赢了,就算姑娘要我写词,也写不出比姑娘更好的了,所以我才想用银钱买。” 他竟然赢不了自己? 赢不了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一点点放大。 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有些可笑。 她一直为了能够配上他,严格要求自己。 即使是在退婚后 ,她想的都是,自己到底哪里不好,让他连见都不肯见就退婚。 后来李家老夫人来府中走动,他派人送上的书信,再一次阐明他有喜欢的女子,才退的婚。 她一直以为该是多么优秀的女子,才能得到他的偏爱。 直到她猜测出,他喜欢的人是姜怜儿时,这一切的情绪都没有了。 她想,或许感情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 有一天他会在她的面前,坦荡的承认自己不如她。 “姑娘才学出众,不知道是师从何处?” 她落落大方的拱手。 “师承秦可观秦大儒。” 其实在诗词这一块。 她并没有师承。 秦可观教的更多的是书中的道理。 并不要求她作诗写文章。 因为这是学子们才需要的,她不需要。 所以她久而久之也就不问了。 况且她学诗词只是因为她得知李承隐喜欢才学的。 表哥,亲哥,堂哥,都曾被她祸害过。 后来,李承隐出了诗集。 她便买了他的诗集来学。 若是真的论师承,李承隐还算她半个老师。 宴九宸一点没有错过李承隐眼里的欣赏。 他微微勾起唇角。 不知道等会看到那冼兵图的时候,李承隐还能不能如此淡然。 “我与秦老先生也算熟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同姑娘一起探讨诗词?” “男女授受不亲,恐怕李公子的想法要落空了。” 听了这话,李承隐果真失落了一会儿。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再次问道。 “那姑娘这花灯|?” 一直没有说话的宴九宸这次开了口。 “不好意思,这花灯我们不卖。” 姜九笙也跟着点了点头。 她也没有打算卖。 若是染上了铜臭之味,也就失去了摊主送灯的意图。 况且,五十万对于她也不算什么。 她往年的画作随便一幅,就有这个两倍多。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 姜怜儿不高兴了。 刚刚说五十万两,现在又不说不卖。 这不是故意逗人玩吗? “李公子,我看这人分明就是故意。” 李承隐拦了拦姜怜儿。 “这花灯本来就是这位小姐的,咱们强求不得。” “可,她就是故意看咱们笑话。” “姑娘,这灯我愿意高价买下,希望你能割爱。” “不好意思,这灯我没打算卖。” 此时李承隐也有些不满了。 “要怎么样姑娘才肯割爱?” 姜九笙眉间多了一丝烦躁。 “我没准备卖,若是公子真的想要,就拿一首诗词来换。” 姜九笙不再理会两人,转身准备继续走。 谁知道,李承隐一个快走上前,拦在了两人的面前。 “姑娘为何故意为难?” 姜九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还请让开。” 李承隐再要跟。 宴九宸伸长了手将其拦下。 “公子若是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一会儿的耽搁。 姜九笙已经走远了。 李承隐没再说话。 姜怜儿看出李承隐心情不好,心里虽然有些不满。 但是还是安慰道。 “咱们去文斋楼吧,每年那里都要进行画作拍卖,送去乘龙寺供奉后的画作,都会在上元节这一天送到文斋楼,拍卖所得的银两直接捐到军中,咱们现在去,刚好可以赶上。” 李承隐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 他还未进京时就听说了文斋楼每年的盛况。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点子。 到处就想一睹盛况,这次机会就在眼前,绝对不会放过。 另外一边。 宴九宸也带着姜九笙进了文斋楼。 里面的主事看到宴九宸身边的玉佩,连忙跑了过来。 “一间雅间。” “有有有,爷您请。” 宴九宸几人刚走上去。 李承隐和姜怜儿也跟着到了。 “掌柜的,一间雅间。” “哎呦,不好意思啊,这位客官,雅间没有了,您看要不坐在二楼的隔间?” “今日人太多了,您要是再不决定,一会儿恐怕连隔间也没有了。” 李承隐看了看姜怜儿。 “今日确实如此,要不咱们就隔间吧。” “行,那就去二楼的隔间吧。” 圆月高悬,花灯摇曳。 就在众人的谈论声中。 文斋楼一年一次的赏画会开始了。 第40章 原来她就是姜九笙 整个文斋楼一暗。 只有隔壁楼的灯光映了进来。 紧接着,两侧的窗户大开。 在最中间的地方一圈圈亮起了烛光。 一幅画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随着画面一点点的呈现,鼓声也跟着响起。 嘭嘭嘭,几声战鼓声中,画面上的士兵一点点露出面容。 灯光一暗。 鼓声未歇。另外一侧的灯光骤然亮起。 投在四方的白布上,光影中是骑着马的将领正在大杀四方。 灯光再次一暗。 众人仿佛都习惯了一般看向另外一侧。 灯光再次亮起。 万马奔腾,短兵相接。 似乎能从耳边听到一声“杀呀”的嘶吼之音。 画面在众人面前一一呈现。 被砍断的马。 身中刀剑的人。 与敌人殊死搏斗中狠厉的眼神…… 宴九宸那日就知道这幅画的价值,只是今日以这种方式,更觉得震撼。 他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也跟着那一幅画,走进了一场边疆的战役之中。 身后没有援军,只有退无可退的百姓。 身边没有盟友,只有杀不尽的敌人。 血与泪交织。 没有人放弃。 两把狼刀对撞出的火花中,是将领那杀死入侵者狠厉的眼神。 黄沙弥漫,覆盖了枯骨。 风吹过,只有遍地的哀嚎。 二楼的李承隐看到这画,此时已经站了起来。 不止他一人站了起来。 许许多多的人都站了起来,虽然这两年,文臣开始兴起,但是里面有好些人都是跟着先帝打江山过来,他们更有感触,想到如今,因为战事平息,需要治国的人才,他们就被这些文人墨客说成是毫无用处的匹夫,他们就觉得悲凉。 有的人前一秒还在跟你说不要分心,下一秒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马革裹尸。 要不是这些浴血奋战的武将,哪里有现在的太平。 可是现在的文臣却看不起武将,看不起武将家的女儿。 别看悬官司厉害吧。 但是在那些文人的口中是宦官,是滚刀肉,是佞臣,是小人。 要不是陛下给的可以直接处置的实权,这些人早就一折折奏报奏上去了。 “我出一百万两。” 画还不曾完全展示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响起了报价声。 惊起了沉浸在画中的观赏者。 “二百万。” 喊出这句话的人是李承隐。 他游学时曾路过边塞。 黄沙覆骨,听说每一寸下面都有人的骨头。 风吹来,除了黄沙就是一阵阵的呜咽之声,像极了死亡时得哀嚎。 “二百五十万。” “四百万。” 一将功成万骨枯,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要入朝的原因。 每个文人心中都有一个永远没有战争的愿景。 最终画作被主事呈到了李承隐的面前。 “冒昧问下,这画是何人所作?” “不好意思,这位公子,我们文斋楼的规矩,未经对方的同意是不可以告知买方其他的资料的。” “无妨,我愿意等,掌柜的去问问便是。” 姜九笙看向宴九宸。 这是她的画,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 但是她没有想到这幅画会比往年呈现的方式差别如此大,更没有想到的是,这种呈现方式,更加直观的感受到其中的无奈与寂寥。 此时围观在外面的百姓也都热闹的讨论了起来,纷纷在猜测这画作是谁。 当真是震撼。 姜九笙若是此时还不知道,这是宴九宸为她的立名之谋,她也太蠢了些。 他想要通过这种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姜九笙不是因为曾经是李家未来的夫人才具有盛名,是她本该就有这样的能力。 他想要告诉世人,李家退亲,后悔的不应该是姜家,而应该是李家。 更主要的是,就算后面李承隐再与姜怜儿订婚,也不会有人重伤她。 那管事走下高台,走进三楼的天字号雅间。 “可以说。” 征得他的同意后掌柜走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天字的雅间中。 那里面就是画作本人了吧。 不知道该是如何的出色。 “这画,乃是姜家大姑娘,姜九笙所作。” 这一刻万籁俱寂,灯光停滞。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剑,穿透了李承隐眼里的光芒,只剩下一片灰败。 但这句话却在众人的嘴中沸腾。 传出了文斋楼,传出了主街,传出了京城。 像是一只输入了神秘力量的信鸽。 飞到南国的每个角落。 哪怕在很久很久以后。 在姜九笙站在城门上,说她不死,信城不灭的时候,底下的百姓也都说,能画出那样铁血沙场的女子,绝对不会弃城而逃,他们愿意相信她,一起守护信城。 就在此时,天字雅间的门从内打开。 戴着狐狸面具的姜九笙跟在宴九宸的身后走了出来。 李承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具。 所以,那个在花灯前,一首词就胜过他的也是姜大姑娘,他曾经的未婚妻? 李承隐的目光跟着姜九笙的移动。 不自觉地走出了文斋楼。 走入熙熙攘攘的大街。 连姜怜儿的喊声都自动忽略了。 整个世间,仿佛只有他自己和眼前的女子。 走过了拱桥,穿过了花巷。 姜九笙终于停下了脚步。 示意宴九宸先进酒楼点菜。 随后回头看向李承隐。 “公子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我……” 李承隐眼中的欣喜亮若白昼。 “所有的画都会在元宵之前送入乘龙寺沐浴佛光,但是没有你的。” “你是说阵前交战图?这是我给自己的嫁妆,李公子知道,我曾经同人订过婚的,他在我心中一直是一个关爱天下苍生的大英雄,这画是当初我为了给他惊喜所作,但是如今,我与他已经退婚,这画也就没有了价值,倒是谢谢李公子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 “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 姜九笙笑了,像是一朵绚丽的花突然盛开,但是却格外的凉薄。 “我还要怎么告诉公子了,每年我都会为公子准备生辰宴,准时让人送去陇西,我为了能让公子看一眼,努力将自己打造出第一才女的名头,公子说喜欢会骑马的女子,我不顾京城贵女的嘲笑,去学骑马。 公子说想要海晏河清,我便钻研了三十年的奏报,想为你呈上我的心意。 我已经尽我所能优秀了,可你的眼中装不下我。 你讨厌被家人管束,你喜欢自由,所以你觉得我是你的祖母硬要塞给你的,临近婚期,你用游学拖延,又在上京当日亲自退婚,你只是想告诉我,你,李少主,看不上我。” 李承隐目光动了动。 喉结滚动了两番。 弹出了三个字。 “对不起。” 第41章 宣示主权 灯光照在姜九笙的脸上,洒下柔和的光晕。 宴九宸站在二楼的窗台,看着下面的一对丽人。 身后伸出一双手,嬉笑的挂在他的肩上。 “果真是个不近女色的,这都能放心的下。” 听到李承隐的歉意,姜九笙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无碍。 但不被喜欢,本也并非全是她的错吧。 她这样想着。 “宴九宸并非良配,他是圣上的一把刀,得罪着所有的皇子,随便哪个皇子登基,到时候都要与他清算。” “等我春闱之后,我会请陛下,再次为我们赐婚。” 宴九宸突然看向夜空,没有再看两人的嘴型。 李家确实有这个资本的。 当年李家老祖放陛下入关,陛下答应过,可以给他们的子孙一次偿还恩情的机会。 若是李承隐真的用在这个机会换再次赐婚,陛下会同意的。 身后的人捅了捅宴九宸。 “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 宴九宸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不知道?你这个懂口型的人会不知道,怎么不会是撬你的墙角吧?” 一个杯盏突然从桌前飞了过来,方向正是绯衣男子的嘴巴。 “好好好,我不说了就是。” 其实李承隐说的也没有错,随便哪个皇子登基都会先清算他。 他无牵无挂,当年父亲在黄沙道失踪后 ,他就一心想要调查这件事,便只能领了这么个差事,如今却是想退也退不下了。 况且,她那么喜欢李承隐,选择自己本来就是她当时没有办法的办法。 就当是自己还了当初的恩情吧。 “喝酒。” 天空飘起了雪花。 楼下的对话却还在继续。 “那是我的事,与李公子无关。” 说完欲走。 “如果是因为退婚的事,很抱歉,但是你不能拿自己的未来来报复我。” 姜九笙顿住了脚步。 “李公子太高看自己了。 当初订婚,非你所愿,如今退婚,却是正和我意。” “当初我若是知道……” “知道什么?李公子是想说知道是我吗?你退婚那日,只要你晚一步,或者你走慢一点,你都能看到你身后有人在追你,可是你一心只想摆脱我,在你心中,我是一个累赘吧,所以你那样迫不及待,甚至连一句当面的解释都不给我。” “李家怎么会不知道京城流言蜚语的威力了,你知道,你只是觉得为了我这种小小女子不值得,因为你是云端高阳的李怀瑾,为你疯狂的女子太多了,而你会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告诉世人,不喜欢怕耽误我的余生才会退婚,世人都要赞你一句坦荡率真,呵呵,在所有人都放弃我的时候,只有宴大人伸出了援助之手,他让我捡回了自己的声名,他用身份保护了我,让我的家人不敢对我下手,也是他,亲自求陛下赐婚给我殊荣,所以以后,我们就不要见了,毕竟你将来会是我的妹夫,我不想让世人误会。” 这次,姜九笙没有再停留。 但是李承隐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是,我以为你是祖母硬塞给我的人,所以我不喜欢,你说的对,为我疯狂的女人太多了,所以我也觉得你是其中的一个,但是我退婚,是因为我以为我找了我要共度一生的人,上元节游乐图是你所作是吧,可笑要不是看到你今日的画我也没有想明白,但是我游学时,却是在姜怜儿手中看到的,我以为那是她所作,我才退婚,如果没有那幅画,我不会退婚,我游学也不是为了推脱长辈,是因为我想在成婚之前,看看这广阔山河,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故意伤害你,我已经做好了和你相敬如宾的准备,只是造化弄人,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宴大人不近女色的谣言都传到了陇西,我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答应娶你的,但是你这行为就是在饮鸩止渴,你若是对我还有不满,等以后,我慢慢还,但是现在,答应我,我会请陛下赐婚,到时候你要答应。” 姜九笙猛的挣脱了几下,但是因为李承隐拉的极紧,压根挣脱不来。 “放开。” 她的声音有些大。 因为宴九宸包场了酒楼,此时格外寂静,楼上喝酒的人听到声响,走到了窗台。 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李承隐并不理会姜九笙的怒斥。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答应我。” “放开!” 李承隐此时也注意到自己的力气太大了。 微微松了松力道,但是却并没有松手。 楼上的宴九宸飘身而下。 “李公子,你抓痛我未婚妻了。” 看到宴九宸,李承隐才不得不松开了手。 姜九笙下意识的走到宴九宸身边。 宴九宸心里涌出喜意,慢慢传至嘴角。 “宴公子,你护不住九笙的。” 宴九宸的眼神陡然凌厉,扫在李承隐的身上。 李承隐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宴九宸轻轻一笑。 “李公子与其关心我能不能护住我的未婚妻,不如关心一下,你这反反复复的态度,姜家要如何看待。” “宴大人,借一步说话。” 宴九宸盯上李承隐的眼睛。 “九笙你先进酒楼里等我。” 姜九笙走远后。 李承隐再次开口。 “宴大人,你接近九笙到底是什么目的?” “李公子我与你不同,我不会打着为她好的旗号,逼着她做任何的决定。” “她需要我,我就在,她想要离开,我也会让她体体面面的离开,我不会让任何的流言蜚语伤害到她,更不会让别人有伤害她的机会,其实,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你咎由自取。” “宴大人的意思是说,若是在成婚前,她愿意嫁给我了,你就割爱?”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还请宴大人记住今天说的话。” 李承隐拱手告别。 宴九宸隔着风雪看向酒楼门前的女子。 李承隐有一点说的很对,跟着他,未来是危机四伏。 跟着李家,未来是皇子的座上宾。 文臣治国。 武将安邦。 如今不知道多少人说悬官司危害了朝廷法纪。 他的敌人太多了。 多到他都不敢打包票。 但是只要她需要,他一定护她周全。 第42章 沈家二公子 宴九宸看着李承隐从街角消失。 转身往回走。 整个酒楼空无一人。 因为今晚文斋楼的人多,所以这里的人手都调过去帮忙了。 也方便宴九宸清场。 管事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拨弄手中的算盘。 “我以为你丢下我跑了了,美人当前,还能记得我,实在是荣幸啊。” 刚刚踏入,就听到一道满含调笑之声。 那人一身绯色的长袍,歪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拎着一个酒坛随意的耷拉在一旁。 看到来人。 将手中的酒坛朝着来人极快的扔了过来。 宴九宸稳稳将酒坛接到手中。 然后将酒放在桌上,向着姜九笙介绍道。 “这人是沈家的二公子。” 那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随即移向姜九笙。 像是一个坐卧肆意的美人。 颇有些阴柔之美,若是不细细打量,将人认作女子也不奇怪。 只是沈家二公子这个名头,她记得叫沈卫。 不是听说沈家的二公子是个病秧子吗? 短暂的犹疑之后,姜九笙得体的朝着那人颔首。 垂下眼眸,心里则是暗道,这同病秧子一点也不沾边啊。 “你看你身侧的小娘子看我是什么表情。” 姜九笙大囧,好在低着头 ,也无妨,不过是片刻的疑惑,也被他看了出来。 可见这人观察细微,入木三分,应该是个平素就常在人群混迹的角色。 不过沈卫没有看姜九笙,他一下下点着脚,漫不经心的道。 “你找我,把她带着作甚?” “认识认识。” “有必要吗?你还真的要娶她不成?” 姜九笙呛了呛。 不是,当着自己这个正主的面说这些话,真的好吗? “要不,我先下楼转转再上来?” 宴九宸按住了姜九笙的手。 “不用,他迟早要知道的。” 姜九笙默了默,她记得世人都说宴九宸不近女色。 难道是好男色。 有了这个想法。 姜九笙大胆了些,看向沈卫。 他足尖轻绷,细腻光滑,与女子的玉足差不离多少。 墨发披肩,只轻轻插了个木簪。 耳垂精巧,红唇薄润。 再加上刚刚她进来时,他的语气。 活脱脱的女人吃醋了。 不,是男人,不,是…… 不重要。 “我与宴大人只是合作。” 姜九笙看向宴九宸。 触到对方的目光。 有些触电般的闪躲了回来。 宴九宸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卫扫了扫岿然不动的宴九宸,又扫了扫一旁有些心虚的姜九笙。 拉长了一个声音道:“哦~” 宴九宸暼了不阴不阳的沈卫一眼。 “以后需要钱财直接派人联系花影,花影现在跟在她身边,需要多少银钱,你尽管报。” 这话一出, 那人突然坐正了身子。 “呦,什么时候你这么大方了?” 宴九宸淡笑不语。 沈卫整个人又靠了回去。 “我想起来了,听说今晚,姜姑娘的一幅画就卖了二百万,哎,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能不能正经些,我看你在红楼里待久了,都要变性了。” 沈卫捏着嗓子,翘着兰花指。 虚空的点着宴九宸。 “哎,宴大人可不能这般过河拆桥,明明是大人要奴家去的为您做事的,现在又怨上奴家了……。” 宴九宸脸上青筋凸起,抬手朝着沈卫攻去。 沈卫的表演戛然而止。 抬手迎上。 两人站起身,你来我往。 拳拳带风。 沈卫打不过,拿起桌上的杯盏就准备朝着宴九宸扔过去。 “这里每损坏一样,就双倍从你的银钱里扣。” 沈卫本来准备扔杯子的手一顿。 “我只是渴了,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 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懒散的坐了下来。 但是这次,他倒是安稳了不少,说话也不似刚刚那般。 姜九笙看的一愣。 果真是境随心变。 这边热闹刚停,管事就端着菜走了上来。 可见管事已经十分熟悉两人的相处了。 “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我有了点眉目了,先太子并非中毒而亡。” “我听人说,玄甲军从黄沙道撤离的时候,绑了一个人,还用了五位玄甲军的将领运送。” 宴九宸眼里露出深思。 手无意识的在桌上叩了又叩。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他终于抬起了头。 身体前倾。 “所以你是说,那个人有可能是我父亲?” 宴洛天与先太子的关系本来就不错。 那个时候宴洛天最小,排行老七。 虽然身为皇子,但是他一心只有保家卫国。 他没有想到他不在京城的日子,京城变了天。 先皇下令,太子勾结外贼,让他派兵去追。 他连上了十五道折子为太子请辞。 但是先皇都不为所动。 说若是他不按照法令办事,那就也算他莫逆。 那个时候宴九宸才六岁,他的妻儿都在京城,他不得已只好遵循了先帝。 他想要一人前往将太子带回来,洗刷冤屈。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太子死了,说是中毒而亡。 宴洛天也没了踪迹。 先皇在双重打击之下,病倒在床榻上。 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上这才登基。 太子与二皇子本来就是一母同胞,与宴洛天的关系都是自小就亲厚。 他不信自己的皇兄死了,更不相信自己的七弟也没有了。 他发了诏令,说自己不相信自己的皇兄会死在外,他愿意做个闲散的王爷,求先太子回京主持大局。 但是这诏令发了两年也没有踪影,这事便也作罢了。 但是十年前。 突然多了一伙人。 打着为先太子报仇的名义,要夺回皇位。 先太子没有死的消息也越传越烈。 更有甚者,说宴洛天当年就是去投奔先太子的,当今的皇上才是下黑手的人。 还说先太子的后人如今身在何处,等等。 宴九宸一是为了让陛下放心,二是为了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这才建了悬官司。 那些人八成是为人利用,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如今太子又与此事有联系,难道真的要让历史重演? 况且要是当年先太子真的与敌国勾结,那么玄甲军也未必可信。 宴九宸叹了口气。 或许他的父亲并没有死。 第43章 告状 三人吃完,已经月挂中天。 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身后长街上的红灯也一盏一盏暗了下来。 酒楼下的官道上传来几声马蹄哒哒哒哒的声音。 潘江从远处赶着马车而来。 此时沈卫早就走了。 只剩下宴九宸和姜九笙。 宴九宸将披风解开披在姜九笙的身上。 “我送你回府。” 马车上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宴九宸手放在脑后,枕在车壁上。 车外的灯火透过摆动的车帘洒在他的身上,将他整张脸都遮在阴影中。 大拇指上的扳指滚落在掌心里,许是因为长久被把玩,整个玉扳指十分光滑。 他一遍又一遍的摩擦着。 姜九笙突然觉得,整个马车格外的沉重,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睿王在南国是已经死掉的人。 京城从来不缺新鲜的谈资。 要不是这些故事,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如今竟然孑然一身了。 八岁的时候,宴九宸开始建立的悬官司,这么多年,一路从宴家那个小子变成人人嘴里都要称呼一声的宴大人。 想来一定度过了很多的困难。 看着陷入黑暗里的人影,姜九笙心里不由的多了一个念想。 如果睿王真的活着,那她就陪着他一起找到为止。 马车摇晃着,不多时就到了姜府门口。 “我自己回去就行。” “说好了送,就一步不能少。” “沈卫就是那个样子,你不要在意他的话,他就是生来讨厌女人,并非是故意针对,你若是有事找我,直接找花影,她能联系到我,无论如何,都不要委屈自己,你处理不了的,可以找我,既然你说我们是合作的关系,那我有责任护卫你的周全。” 姜九笙心里有些失落,但是很快的消失了。 “好。” 还不等宴九宸回府。 福泽堂的嬷嬷就走了过来。 看到她身边的宴九宸。 犹豫了一秒。 “大小姐,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这么晚了,祖母还没有睡吗?” 姜九笙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天色。 “是的,正在等大小姐。” “好的,我去回禀祖母,就说我一会儿就到。” 看到嬷嬷走远后。 姜九笙才看向宴九宸。 “你赶紧回去吧,再晚就要宵禁了。” “嗯,一会过去把花影也带上。” 姜九笙点了点头。 看到宴九宸的身影在小道上消失,这次收回了目光,喊了花影一起朝着福泽堂而去。 到福泽堂的时候,整个院里烛火通明。 不仅有老夫人,还有几个婶娘也在。 几个嫡出的小辈也都一个不少,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姜殊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祖母,这么大晚上的,您叫我们到底是为何事啊?” “若是大事就再给我上杯浓茶来吧。” 丫鬟听命的就要退下,正被赶来的姜九笙拦下。 “别给他上了,浓茶伤身。” 姜殊听到姜九笙的声音,终于抬了眼皮。 正准备说什么。 就听到老夫人威严的声音。 “跪下。” 姜九笙一顿。 “不知孙女做错了何事?” “你今夜同李少主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订婚了?” 姜老夫人将桌子拍的整天响。 “祖母,我今夜一直同宴大人在一处,您可以找宴大人求证。” “怎么?老身是你祖母就罚不得你了?宴大人再厉害还能管家事不成。” “既然你已经与宴大人订亲,就不要再跟李少主勾搭,品行低劣放荡,姜家可不是这样教导女儿的。” 这话是说的极重了。 崔氏率先站了出来。 “母亲还请慎言。” “老身倒是想慎言,她肯慎行吗?” 三夫人也跟着帮腔。 “九笙喜欢李公子这么多年,一时放不下情有可原,但是如今你们既然没有缘分,你就该有分寸些。” 姜殊听不下去了。 “祖母和三婶是亲眼看到了?” 姜老夫指着姜怜儿。 “二丫头你来说说,免得她还不认。” 姜九笙看向姜怜儿。 “明明是二妹妹今晚一直同李公子在一处,竟然还能构陷我,说到不知廉耻,我怕是及不上二妹妹。” “胡扯,李少主已经跟怜儿口头约定了婚事,他们这是正常的相处。” 老夫人怒道。 姜怜儿低垂眼睑。 “大姐姐,我知道你嫉妒我,可是这是李公子亲自来府中说的,并非妹妹故意为之,你已经有了宴世子,又何必同我争李公子了?” 姜九笙诧异的看了姜怜儿一样。 她指了指自己。 “我嫉妒?论身份,世子明显更高贵,论样貌,宴大人与李公子伯仲之间,甚至更添两分英姿,论体贴,宴大人无微不至,我为何要嫉妒?” 她不嫉妒?姜怜儿脑海里空白一片。 不,不可能,她只是在维持自己的面子罢了。 “大姐姐口口声声说不稀罕,为何缠着李公子?” “我与李公子说话不超过一盏茶的功夫,祖母大可以差人问问李公子,你不信孙女,不信宴大人,李公子的话总该信吧。” 姜老夫人看向姜怜儿。 今晚姜怜儿一回来就哭着喊着来求她做主。 说姜九笙已经订了亲,还故意勾引李公子。 又听下人说,李公子也没有送怜儿回府,姜怜儿咬死了说李公子与姜九笙做了什么有伤风化的事,一口咬定是姜九笙故意看不得她好,勾引李承隐在先。 她这才恍了神,一直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姜九笙什么事不可为,好好教训教训她。 但是此刻再看,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了。 “大姐姐这样说,不就是因为知道李公子会站在你那边吗?” “大姐姐,李公子上京退亲,如今又回头找你,不是你勾引在先,他怎么会有这种态度转变?” “那就派人去问问李公子。” “不可。” 姜老夫人连忙拦住人。 “到底怎么回事?” 姜九笙看向姜老夫人。 “祖母这话,我也是奇怪了,我今晚一直同宴大人在一处,倒是李公子在文斋楼之后鬼鬼祟祟的跟在我的身后,说了一堆不三不四的话,这事,宴大人是知晓的,我没想到李公子竟然是这样的人,转头就污蔑我勾引了他,祖母,事关我的名声……” “你放屁,李公子今晚明明邀请的是我,就是你故意勾引他去找你说话。” 此时姜九笙大概也明白了,八成是姜怜儿在这颠倒黑白。 “二妹妹既然说是我故意为之,请问我做了什么事?我若是真做了有伤风化之事,你觉得宴大人会饶了我?” “宴大人今晚可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二妹妹是在这故意败坏我的名声吗?” “你分明就是放荡,一边吊着宴大人,一边偷摸勾搭李公子。” 啪的一声响,招呼在姜怜儿脸上。 “姜九笙!你要造反吗?” 姜老夫人怒气腾腾站了起来。 姜九笙扫了一眼。 “你们要想巴结李家,那是你们的事,再造谣,下次就不是我动手了,宴大人会动手的。” 第44章 彻底放下 姜老夫人锐利的目光射在姜九笙的身上。 “好好好,你以为这是攀上高枝,翅膀硬了?” “但是你在姜府一日,老身还是你一日的祖母。” “今儿你勾引李公子在前,拒不承认,毁损姐妹情谊在后,如今更是当堂不孝长辈,老身要对你使用家规。” 姜老夫人问都不问,就一口笃定是姜九笙在生事,更是直接定了罪。 “来人!” “祖母这是要屈打成招?” “祖母这么大的罪名,孙女恐怕无法承担,祖母口口声声说孙女勾引李公子,却不肯让人请李公子前来,是为何? 祖母说我毁损姐妹情谊,什么情谊?明知道我同李公子退亲,还上赶着订亲的情谊?还是见不得孙女好,背后构陷的情谊?至于不孝长辈,就更好笑了。 长辈讲道理,才值得孝顺尊敬。 我知道自从李家退亲后,您就不待见我,祖孙和谐,也是基于利益之上的,我很理解,姜家养我这么多年,我一直惦念着姜家的不容易,所以退婚后第一时间,我就自请去庄子上,可是却有人想让我死了才罢休,我努力将自己嫁出去了,祖母又嫌弃对方的身份,故意找我的麻烦,现在更是非要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加在我的身上,祖母是觉得孙女是泥捏的吗?这件事既然事关我的清白,还是求李公子在人前说清楚,我与他是曾经有过婚约,那也不过是曾经,我还不至于已经要嫁人了还与别的男子纠缠不清。” 说罢,扒拉上手袖。 上面还有被李承隐攥的红痕。 姜老夫人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痕,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有件事,祖母恐怕不知道,上次爹爹被宴世子抽了一鞭子。 祖母可知道是为何?” 姜九笙迁起唇角。 神情讽刺。 她一字一顿的补充。 “因,为,他,先,打,了,我。” “祖母,若是也想尝试尝试家规的刑法,你就只管对孙女动手好了。” 本还担心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但是听了姜九笙这一番夹枪带棒的话,怒气一下又窜了上来。 “崔氏,这就是你教养的好女儿?老身倒是要去崔家问上一问。” 姜老夫人责怪的目光转向崔氏。 崔婉怡大方的站了出来。 “母亲尽管去,正好也把这件事抖干净,姜家查不清楚,崔家定然是可以查清楚,还我女儿一个清白的。” “祖母不必迁怒旁人,祖母说我的教养不好,是说李家的老夫人眼光也不好吗?进京一趟,专门拣我这个教养不好的挑?” “放肆,李家也是你等编排的,也难怪李家公子如此不喜欢你,上京第一件事就是要跟你退婚。” “是,李家公子不喜欢我,我如今对李家公子也无意,今晚我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姜家的事情,一个空有绝世天才的名头,连诗词都比不过我的男子,明知道我与他已经退婚,还不知道自重之人,谁爱喜欢便谁喜欢去,若是祖母非要强加一个我与李公子不清不楚的罪名,那孙女只好报官了。” 姜九笙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更多的是解脱。 在这一刻她终于彻底的放下了。 不管是对李承隐当初的执念还是对姜老夫人的期待。 说完她不再看老夫人吃人一般的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报官是不可能报官的。 这名声除了影响姜九笙,更多的也影响李承隐。 除非两人再次结了亲事,否则,李家那边也叫自己得罪透了。 姜老夫人气的胸口起伏,见姜九笙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走了出去,狠狠将桌上的茶杯掷在了地上。 往常这种时候,崔氏一定是第一个站出来劝慰的人。 但是经过这一遭,崔氏不但没劝,反而站起身来告退。 当了这么多年的当家夫人,她也就是慌了那么一段时间。 从回来后,虽然她不再管家,但是很多事,之前没有弄明白这事,这次也都弄清楚了。 姜家这些人眼中只有利益,他们想要的就是笙儿死。 如今超出了他们的控制,心生不满罢了。 以前她们还乐意哄着,但是现在,她累了,她看清了,所有她觉得的相敬如宾不过也是没有利益的牵扯罢了。 也好,做个清闲人,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多费费功夫就好了,至于姜府,她也不想管了。 “婆母,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再叫上儿媳了,儿媳一直觉得在姜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笙儿刚出事,婆母就夺了儿媳的管家之权,让手下奴仆故意刁难主子,又在笙儿孤立无援时,将我调走,如今笙儿即便没有做错事,婆母不分青红皂白的也要强加上去,儿媳若是站在婆母这边,便伤害了母女之情,若是站在笙儿那边,婆母又要指责儿媳忤逆,以后只当是儿媳留在佛堂清休了。” 说完也离开了。 姜老夫人没有想到,一向伏低做小的崔氏都突然变的这样强势。 “反了反了,这是以为自己抱上了大腿,所以开始不尊重我这个老太婆了,拿我的朝服来,我要让德清休妻。” 姜家几房的夫人连忙劝着,虽然她们不想大房过的好是不错,但是也不想让大嫂被休啊,这段时间婆母管家,这差别都体现出来了。 崔氏管家的时候,每房都没有闹出什么动静,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探走漏消息的,但是现在,就难说了。 再说钱财,以前崔氏管家,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上好的,现在,看看他们人都瘦了一圈,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再看看二房到四房,谁有这个能力。 所以休妻肯定是不能休的。 姜殊冷眼旁观的看着。 见劝的人越多,老夫人越是来劲。 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们都不用劝了,祖母只是年龄大了,又不是老糊涂了,哪里能不知道大伯母并没有过错,不能休妻。” 此言一出,整个福泽堂当真静了下来。 只言片语也无。 只是细看,就会发现姜老夫人更是火气上涌。 “祖母,既然无事了,孙儿就回院子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45章 病来如山倒 姜老夫人病了。 病的来势汹汹。 以前崔氏老早就马不停蹄的过去照料了,这次她并没有去。 在得知她想要杀了笙儿的时候,崔氏就觉得,这样的人不配得到自己的尊重。 要不是还有两个孩子与姜家血脉相连,她是真的想揭穿了老夫人的恶毒。 所以听到姜老夫人病倒,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姜德清看了一眼自家夫人。 “母亲病了。” “请大夫了吗?” “请了。” “那就好。” 说完又继续开始抄写经书。 姜德清看了她一眼。 “你不去看看吗?” “我这不是在为母亲抄写经书,祈祷神明早日赐予母亲康健吗?” “祈祷这个有什么用,母亲那边需要人,以前你服侍的最是周到,离了你,母亲不适应。” 崔氏放下了手中的笔。 看向姜德清。 “老爷说的是,母亲那边需要人,正是老爷敬孝的时候,我服侍了婆母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你们也孝顺孝顺了,不然总是我一人出头,大家心里都不平衡,以后诵经之事就由我来,孝敬母亲的事就劳烦老爷了。” 说罢,起身将刚刚抄好的经书递给一旁的嬷嬷。 姜德清还想再说些什么。 被崔氏瞅到。 “老爷怎么还不去?老爷不会是……不想孝顺母亲吧?” 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和恰到好处捂住嘴巴的手。 成功的送走了姜德清。 他可不想明天被言官弹劾。 看到姜老爷走远。 嬷嬷轻声道。 “夫人您这是何必了?” 崔氏苦笑一声。 “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没有什么遗憾了,也算过的圆满,丈夫没有通房侍妾,两个儿子也不需要自己操心,女儿订下了一门极好的婚事,一切只等着我享福。 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一切不过是枕边人的权衡利弊罢了。 他可以为了权利舍弃笙儿,有一天就可以因为权利舍弃我,舍弃其他人。 这样的人 ,太自私了。” 崔氏对姜德清是骨子里透出的失望。 这失望一步步放大到如今。 他若是稍微在婆母面前硬气一点,姜家怎么敢如此对待九笙了。 他忍气吞声,对九笙的遭遇睁一眼闭一只眼。 对老夫人对她权利的剥夺不闻不问。 在他心里,只有利益权柄,没有感情。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为难自己做一个贤妻良母? 就凭这么多年,她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会有人再说她有过失了。 其他的,且看吧。 另外一边,枫景苑听说了这件事的姜九笙也只是象征性的去了一趟福泽堂。 “祖母生病了,孙女本该在她身侧恃疾,但是又恐孙女在,祖母反而好的更慢了,便不过多打扰了。” 这事姜怜儿也不敢再多嘴。 毕竟那晚。 姜老夫人最后狠狠斥责了姜怜儿。 让她务必想办法将李公子的心笼络住。 这段时间不要再找姜九笙的麻烦了。 到时候真的惹毛了姜九笙,说不定真要得罪李家。 姜怜儿自然知道其中的隐情,只能将委屈咽在肚子中。 她一开始是存着较真的心思,觉得是姜九笙看李公子喜欢自己,心里不忿,故意勾引的李公子。 但是那晚姜九笙的态度和口中对李公子的贬低,让她知道,或许姜九笙是真的不在乎了,她的一腔力气全使在了棉花之上,真是有气无处使。 况且以当初的情况也看,李公子怕是不想要娶她的想法多些。 她不能一直被姜九笙比下去。 以前她也觉得李承隐很厉害,可是他竟然写词都写不过姜九笙,说不定也是被人吹出来的才学。 不知不觉间。 姜怜儿也对李承隐多了两分看法。 崔氏和姜九笙不过来恃疾,这差事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二房的身上。 二房以前向来是只说话不做事的。 不过才一天,就委屈巴巴的朝着姜德文告状,说自己多辛苦多不容易。 谁知道姜德文一句话就将他怼了回去。 “当初大嫂不也是这样做的,你当初还说这事又容易又能博的好名声来着,才一天,装什么累啊,我今晚可没有力气,明儿朝堂还有案子要处理了。” 说完背过身去,呼呼大睡起来。 张氏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 想到明日还要去做这个苦差事。 又认命的躺了下来,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不然明日更累。 三房同样上演着这样的情形。 只有四房还是照旧。 姜殊回来待了几日,昨晚看到姜老夫人的做派,一早就回了宫学,也就不知道这后面的事。 不过就算姜殊知道,他也根本不会在意。 他不喜欢那个老虔婆很久了。 当初母亲刚怀孕那会儿,就是她非要给母亲立规矩,有事没事就拿母亲不尊重她说事,要不就说要穿上朝服状告母亲来威胁,导致母亲流产,失了孩子,从此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 爹娘喜欢姜九笙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膝下没有丫头,所以总喜欢女儿。 再加上九笙与他走的近,又讨喜,爹娘自然喜欢。 只是尽管如此,他也知道,他们内心里还是渴望有个女儿的。 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了,母亲一直还在求医寻药。 这么多年,他还以未变好。 如今看来,只不过是更严重了,只是以前大家都围着她转,所以体现不出来罢了。 姜老夫人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姜家倒是十分安静。 只是因为老夫人病了这事,开始讨论管家的人了。 崔氏是打定主意不干了。 反正公账大部分走的都是三房和四房的铺子,只有少部分是她看不过去拿自己铺子的收益贴补的,以前,三房老是拿这件事膈应她,说她公账做的不地道,是不是白白昧了他们的银子,时间久了她不喜欢争论,就拿自己的铺子的收益填补,如今既然有这个机会推开这个烫手的山芋,她又何必要接。 她出嫁时崔家给她的铺面,不说养活整个姜家,但是养她那两个儿子和女儿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打定主意不掺和这件事。 三房倒是想掺和,但是又怕自己拿捏不住那么一大家子,自己又不是官夫人,若是独立了分了出府去,那还好,现在她若是做了这主母,那钱不是全要从三房出了,她才不要接这个烫手山芋。 最后这差事几经辗转落在了二房的手里。 为了这事,姜家大爷和崔氏忍不住吵了一架。 最后以被赶出跨院结束。 姜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变了天。 第46章 告别 时光飞逝,京城中的棉衣褪去,换上了新衫。 路边光秃秃的地方,偶尔也会冒出一层绿芽。 暗示着春日到了。 这段时间是每年京城最安稳的时候。 姜怜儿自那晚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来找姜九笙的麻烦,只是会找各种理由去李家找李蔓菁玩。 每次都是兴冲冲的去,蔫巴巴的回。 这是碧桃每日打探回来的消息。 李府的李蔓菁还是很喜欢姜怜儿的。 虽然元宵之后,她明显感觉得哥哥好像在故意对姜姐姐视而不见,但因为李承隐是以自己要为春闱做准备为由,整个李家人也没有不相信。 李承隐长这么大没有后悔过。 这是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但是他的内心里还有一丝期待。 他坚信自己才是姜九笙最好的归宿。 他也相信,等她看到他的诚意,一定会再次接纳他的。 他明白,现在她还在气头上,所以元宵时,对他不假辞色。 春闱高中,他会再想办法的。 便是用祖上的恩情换她,他也是甘愿的。 李承隐看了看手中完成的画作,有些不满意,不够灵动,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这是他画的第九幅了。 终究是还是差太远了。 恰好此时,李蔓菁过来敲门。 “哥哥,姜家姐姐来府中做客,祖母让你出来见见。” 李家老夫人元宵当日就发现了端倪,但是只当是两人拌了嘴,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想着,过几日便过去了。 但是看这段时间,李承隐连面都不露,免不得想了些其他的,今日正好趁着机会看看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若是他对这姑娘不满意了,她心里有个数, 好在一开始就没定下来,除了自己家的几个人,也无人知晓。 不会影响名声。 但也要找个对策也好应对姜家。 顺便也要开始相看京城中其他家的姑娘了。 李承隐将手中的画郑重的放进抽屉里,他知道这是他的错,是他没有问清楚,导致了现在的误会。 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他应该出去跟姜怜儿说清楚,这样想着,李承隐也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正好和有些失望的姜怜儿碰了个面。 姜怜儿神色一喜,唤了一声。 “李公子。” 她这模样,更加让李承隐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姜姑娘。” 他施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有些事,本来元宵那日我就应该同你说清楚,但是当日我实在太惊讶了,也就忘了此事,正好今日你过府,这事我思前想后,还是应该说与你听。” 姜怜儿听到他这样生疏的语气,心里也大概有了猜测。 “李公子是想说,之前那些都是错觉是吗?” 李承隐脸上有些羞恼。 怎么都没有办法把当初自己的心动归结为错觉。 姜怜儿并不丑,她虽然没有姜九笙看着端庄大气,但是胜在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湿漉漉的瞧着你的时候,总是让人心生很多保护欲。 再加上当初有外因的加持,他才孟浪了些。 只是此时想来,自然多有不妥。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只能点了点头。 “我与姑娘初见的时候,我以为姑娘手中的那幅画是你所作,所以对你很是欣赏,来到京中后,见你处事也很得体,便动了些心思,但是元宵那日,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了,我欣赏错了人,所以很抱歉。” 姜怜儿眼角挂着泪珠,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怨毒。 但是她还是理智的,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李公子,你已经伤害过一个姑娘了,还想再伤害另外一个吗?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独特的女子,你只看到了大姐姐好的一面,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让你欣赏一面? 你因为自己的自傲所以错过了大姐姐,现在你极有可能再因为自傲错过我。 李公子曾经说过,所有的外物都是为了过好自己的人生,可是你未来不是要同画师过一生,也不是要同诗人过一生。” 李承隐看向姜怜儿。 “你的这番话很有见解,但是我并不喜欢你,我一直觉得这个世间没有会让我动心的女子,所以你出现的时候我只是欣赏,因为这错误的欣赏,我退了婚,但是那晚,在文斋楼,我是真的喜欢上了姜九笙,我觉得跟她在一起的日子会有趣,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人就那么巧合的是我曾经退婚的姑娘。 所以,无论如何,我总是要去争的。 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若是姜姑娘是为了我才来的来家,以后就不必来了。” 姜怜儿狠狠地咬了口嘴唇。 好,好,好。 你们都看不上我是吧。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匍匐在我的脚下。 姜怜儿并非是那等什么委屈都能忍的人,之前本来就是装装样子,为了哄骗李家罢了。 就算对李承隐原本还有几分心思,现在被对方这样羞辱,早就只余怨恨了。 当下,就回了府。 她要为自己再做其他的打算了。 京城勋贵那么多。 她总有出头之日。 李承隐并不知道自己这几句话会给姜怜儿带来这么多的负面影响,但是就算知道了。 他也不会在意。 只要姜怜儿能不纠缠对他来说就是好事。 毕竟他还要向姜九笙表示诚意了。 这个时候的姜九笙正在做什么呢? 阳光像是个调皮的孩子,从枝头上窜到了姜九笙面前的账本上。 “小姐,大人过来了,说有事找您,此时已经往咱们院子里来了。” 宴九宸入姜家每次都是直接来枫景苑。 也不需要人通报,花影说的时候。 宴九宸已经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了一身常服,不是寻常的朝服。 像是要出远门一般。 姜九笙心里刚闪过这个猜测,就听宴九宸道。 “我恐怕要离京一趟,大概三个月才能回京,若是有要紧的事,你就去寻风影,花影能找到,若是铺子上有什么事,就找醉红楼找时薇娘子,解决不了的,就等我回来。” 看来他是特意过来知会一声。 “什么时候走?” “马上。” “这么快。” “是,查到了点线索。” 姜九笙没再问,点了点头。 “你放心,这三个月,宴家那边我会关注着,铺子上的事我也会留心。” 宴九宸点了点头。 随后又将花影叫了出去。 “主子。” “我要去一趟黄沙道,查点事情,若是我出了意外,三个月回不来,你们就把这个给她。” 第47章 宴洛天的暗号 “”这是什么? “你以后就跟在姜姑娘身边,替我保护好她,就算是还了我对你的恩情。” 花影听到这话,神色一冷。 主子这话,怎么像是跟她们交代遗言一样。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风影朝着她悄无声息的点了点头。 看来并非是她的错觉。 只是不知道主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离开了姜府,宴九宸飞身上马。 “你留在京城,大小事务……都由你来料理,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姜姑娘。” “主子……” 宴九宸伸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 “留在京城,你的事更多。” 风影定了定神,这才没再说话。 他看着主子将马鞭抽下,很快消失在街角。 昨晚上,主子和陛下在御书房吵了一晚上。 今儿一早天不亮,主子出了宫,手中还有一道圣旨。 临行前对他说,若是这次他回不来,就找魏公公去姜家宣旨。 他偷偷打开看了,是一封封姜姑娘为县主的旨意。 然后他又看着主子亲手写下休书。递给花影。 将所有的一切交代好,他才出城。 沈公子的人说,在黄沙道发现了睿王的踪迹,他们商量了半个月。 有人说这个时候出了这个风声,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了引诱主子前去。 但是有了睿王的消息,主子怎么可能白白放过,所以纠结了这么久,他还是决定要去一趟。 不知道主子怎么说服了陛下。 总归主子如今已经出了城了。 风影取出信鸽,将从京城到黄沙道一带的暗桩都通知了个遍。 只希望主子能平安归来。 这边宴九宸出了京城便一路向西。 所谓的黄沙道,是南国与西京交接之处,由于那里气候干燥,都是平原,大风一吹,满地的黄沙就会被卷在半空,所有的官道也好,小道也罢,都是黄沙,便被人取名为黄沙道。 当年先太子被先皇逼入了此地。 为了防御敌人,就在地下建造了宫殿。 为了更早的获取追兵,在地宫里,建造的还有很多的阵铃。 会根据马蹄的远近对地面造成的振动感弹出不同程度的音符。 所以宴九宸的马刚踏入黄沙道的地界,在地宫里就开始响起悠长的回音。 听声可以判断出,来的人不多,只有三个。 正是宴九宸等人。 “大人,咱们得离开地宫。” 乐符一响,就代表有人来了。 那人面色苍白,微微咳嗽了一声。 然后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 “走吧。” 如果宴九宸在的话,就能发现,此刻带头走在前面的人与他有七分相似,只是看着比他要小上两岁。 那人将桌上的杯盏扣在桌面上。 顺势起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 宴九宸等人也赶到了地宫。 宴九宸用食指碰了碰壶身,还是热的。 “看来走的不久。” 宴九宸看着桌上扣起来的杯盏。 忽然想起来父亲以前同他做的约定。 他小时候,因为父亲总是是要去边关打仗,所以他很少能有机会同父亲亲热,他看到别的小孩都能得到父亲的礼物和关爱,他什么都没有,总是不开心,后来娘亲便总是说,这是父亲送的。 他总觉得那是母亲骗自己的。 后来有一天半夜,他忽然醒了。 在房中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当那人一走近,他就认出来是父亲。 他看着父亲从怀里取出一把木剑和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又准备悄悄溜走。 “爹。” 那身影一愣,转过身来。 “父亲将你吵醒了?” 他将烛火点燃,看到父亲身上的铠甲。 “你又要出征了。” “是,怕是又来不及给你准备生辰礼物了,只能提前送你了。” “爹,你下次偷偷来看我,能不能做个记号。” “记号?” “是啊,那样我就知道,到底是爹你来看我,还是娘亲骗我了。” 那时候他摸了摸他的头。 “好,那我们就做个记号。 若是爹来看你了,爹就把茶盏里面放上茶叶,扣在桌面上,礼物给你藏在其他的地方,你自己想办法找,这样就没有人能骗过你了,如何?” “好,那就听爹的,那我闭上眼睛,你再重新来一遍。” 记忆在脑海中慢慢褪色。 眼前的杯盏已经扣在桌上。 宴九宸轻轻将扣着的杯盏翻了过来。 杯子的底部恰好留了一片茶叶。 宴九宸看着那茶叶,记忆中宴洛天的脸再次出现。 他心潮翻涌,短短一个呼吸之间。 他的眼眶便红了一圈。 他深吸了口气。 “好好找,仔细找。” 若是真的是父亲留下的暗号,那么一定还有其他的东西。 宴九宸收拾好心情,开始在地宫查看。 地宫是个圆弧形,无论从哪个方向走,最后都会直通一个内宫。 内宫里面放置着许多的被子和生活用品。 想来是平时给人住的地方。 旁边还有一排小格子。 每个格子上面都上了锁。 与悬官司用来传递情报的小格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这个格子看着似乎荒废了。 “主子,我们捡到一个带血的手帕。” 说完就将白色的帕子呈了上来。 上面确确实实有一抹血迹。 宴九宸收着帕子。 地宫中再无其他的任何东西的时候。 他不得不再次从怀中拿出手帕。 只是什么都没有啊。 宴九宸将手帕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还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这看着除了这丝血迹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是父亲亲自留给他的? 宴九宸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 将壶中的水浇灌在手帕之上。 这次上面隐隐约约浮现出了小字。 东边山林,第四棵柏杨树,弃马。宴长庚留。 宴长庚? 宴九宸看着那三个字。 这不是他父亲的名字。 但是为什么会知道他与父亲的暗号? 他又是谁? “走,弃马跟我去东边。”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走路并不慢。 到东边山林的时候也不过只用了小半个时辰。 宴九宸耐心的找着柏杨树。 大约又过了三盏茶的时间,他才找到那棵柏杨。 “主子,这会不会是陷阱。” “应该不是,挖吧。” 第48章 棺木? “咳咳咳……” 宴长庚斜靠在轮椅上又猛咳了几声,似乎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然后朝着身后的人伸出了手。 身后的随从皱了皱眉。 走上前来。 “少爷,你的手帕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长扫了一眼这边。 看到宴长庚空空如也的手。 眉头微微一皱。 “刚才不知道丢在哪里了,不过是一块破手帕,你怀里不是带着很多吗?” 那随从看了一眼侍卫长,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才从怀里拿出帕子放在宴长庚的手上。 侍卫长的怀疑这一刻也消失了个干净。 手帕都是自己的人制作的,而且宴长庚身上什么都没有,就算是丢了块帕子,也传递不出什么信息。 想来应该真的是因为不小心丢了吧。 宴长庚接过手帕,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两人。 另外一边的竹屋里。 “你说你的办法可行吗?” 一个面容清丽的妇人。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坐在一旁竹凳上的人,悠闲的看着手中的书。 “你要相信两个孩子。” 她恼恨的暼了宴洛天一眼。 “都怪你,自己被抓来了不说,还让人把我也弄来,这么多年,可怜了九宸那孩子,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是何模样了。” “是是是,都怪我,都是为夫的错。” 宴洛天知道这是自己夫人心里懊恼了。 他也懊恼的。 要不是当年他为了救大哥也不会中了毒,导致这批人拿捏了他,也不会走到今天如此艰难的局面。 当年先太子之死,确实另有原因,先太子麾下出了叛徒,勾结了西京,想要借着先太子的事一举攻入南国。 被先太子发现,先太子为了保护南国,这才不得不灭了自己的身份,等他到的时候,先太子已经是病危之际。 先太子的玄甲军以为真的是陛下的旨意,连带着将他也拿住了,玄甲军只忠于先太子,先太子是喝陛下的毒药走的。 无论他说破了天,他们都不相信。 后来西京的人趁着战乱对他下了毒手。 玄甲军为了让他走的安心,便想让他夫人送他一程。 就将人从京城掳了来,但是中间发生了点意外,导致她回不去了。 后来先太子麾下的跟随者,说找到了先太子的骨血,又说动了玄甲军,他们要为先太子报仇,颠覆了南国。 而他就被看管了起来。 没想到的是,也是这个契机,让他的毒被人解了。 这之后有了长庚,因为长庚出生后身体就不好。 夫人放心不下长庚,也就只能跟着他们一起继续在这里,查询背后的主谋,以及这些人在朝中的分布。 这一耽搁就是这么多年。 要不是前些日子。 关于九宸赐婚的消息传到黄沙道。 他们都不知道九宸要成婚了。 他们人不在,礼总是要到的。 况且九宸找了他们这多年,也时候给他知道了,忍了这么多年,就怕他知道了会冲动,现在瞧着,他稳定了不少。 如今有了牵挂,自然不会冲动行事。 如今的黄沙道,是只有西京还是还有其他的人,他都搞不清楚了。 不能贸然行事。 蠢太子,上次还想找人来招安玄甲军,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就不怕把南国给一锅端了? 也不知道他那五哥是怎么教导的儿子,就这样的还当什么太子。 不如趁早让贤算了。 害的九宸那小子在后面擦屁股。 要不是他们动手的快,九宸的人手要折了个干净。 真是,蠢到家了。 “夫人你别转了,再转也见不到人,你今儿要不别出去了,不然那些人指不定就要看出来了。” “哎……” “爷,少爷他们回来了。” 宴洛天朝着林蔓媱看了一眼。 两人将脸上的神色一收,煮茶的煮茶,看书的看书。 等随从推着宴长庚进来时,正是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侍卫跟着宴云霄寒暄了两句。 这才带人离去守在了院外。 整个竹屋都在这些人的监视之中,除了这一间。 还是当初宴洛天为了自己的性福力争来的。 “这会儿,想来大哥已经找到地方了。” 宴长庚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只是可惜,他一直没有见过。 他会猜到自己有个弟弟吗? 宴长庚的嘴角牵出一丝浅笑。 这边的宴九宸确实已经找到了那棵书。 因为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暗一和暗二的动作便慢了许多。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才看到里面的东西。 “主子,看到一个棺木。” 听到这两个字,宴九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颤抖着声音。 “打开。” 不管如何,他都要弄清楚的,哪怕真是尸骸。 暗一和暗二对视了一眼,将棺木抬了上来,他们颤抖着手将其打开,生怕自己担忧的事情实现。 两人侧身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瞪大了眼睛。 “主子,这里面不是尸体。” 宴九宸听到这话,握紧的手一松,整个人凑了上来,确实不是尸体。 是一箱箱珠宝玉石和金子。 满满五个大箱子。 最下面有一封信。 “新婚贺礼,宴云霄。” 几个字龙飞凤舞,验证了他还活着的事实。 只是宴九宸这一刻的心情极复杂。 他狠狠地踹了一脚棺木。 眼眶红的吓人。 “将棺材盖上。” “主子,这下面还有木箱。” 宴九宸一行人在这棵树下发现了整整三个箱子加一个棺木。 统一是他的贺礼。 只是有个属名他不清楚。 “先将东西运到我们的地方。” 宴九宸没急着看信,准备先撤离,在仔细的思索一番。 一路上,宴九宸心思激荡。 整整十四年,他竟然瞒的这样深。 若不是这次他大婚,他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往深里去想。 所以这次被人发现踪迹,是他故意为之,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己在找他。 他早就知道自己在黄沙道埋伏的有暗桩。 也知道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调查他。 他怎么就,怎么就狠住了这么久。 到今日才露出端倪。 不过,好在,他知道他还活着,这就够了。 第49章 薛琦玉回京 日子如水一般轻快的流淌。 转眼就是阳春三月。 宴九宸离京已经一个多月了。 自从宴九宸离京后,花影总是魂不守舍的。 连带着姜九笙心里也微微多了丝牵绊。 这日,姜九笙正在做屏风。 碧桃神色欢喜的跑了进来。 “小姐,薛家小姐到了。” 碧桃刚说完, 就看到一只跟人一般大的花蝴蝶从外面飞了进来,径直扑在姜九笙的身上。 “想死我了,我的好笙笙。” 她双手挂在姜九笙的脖子上,亲昵的蹭了蹭姜九笙的脸。 姜九笙有些嫌弃的用手将人脸推开。 “一身的灰尘,快离我远些。 你这莫不是也是跟你那小猫学的?” “好啊,你又嘲笑我。” 薛琦玉双手朝着姜九笙挠去,两人很快笑做一团。 “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玩笑了一会儿,姜九笙才好奇的询问。 薛琦玉放开姜九笙,大刺刺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听说李家退婚后,那些原本跟你玩的好的姐妹都不来看你,是否有此事?” 薛琦玉的眼神里,闪着一股无名的怒火。 她从乡间长大,做事随心。 能跟姜九笙玩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姜九笙没有门户之见,不会像有些人,总是看不起他们这些调入京城的外官。 一开始她也只是跟姜九笙玩的好,但是后来,来往的久了,同那些人也多多少少有些交集,再加上她这样的性子,倒是也能吃的开。 等她知道这些人这样对待姜九笙的时候,气的多吃了两碗饭。 “那个张素素,看我以后还理不理她。” 这其中张素素是跟她玩的最好的。 这也是她非常不平的原因。 一看到九笙出了事就往外躲,算什么好姐妹。 九笙那个时候多需要安慰啊,她还回了老家。 一想到,出事的时候,九笙竟然都不告诉自己,等她知道的时候,姜九笙已经被赐婚了。 恰好是冬日,祖母年迈,又病了,这才耽误了这么久才回京。 不然她早就回京了。 想到姜九笙将此事也对她瞒着,她更生气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还是我后来等你赐婚的时候才知道。 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我快马加鞭也是要赶回来的。 怎么都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大不了,我陪你去庄子就是。 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我从小在山里长大,什么农活都会,也不至于让你如今骑虎难下。” 薛琦玉这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一路上没少听到关于姜九笙的风言风语。 再加上宴九宸名声在外。 别说是正常的人怕他,就是小孩都怕他。 城外许多人都是拿着他来吓唬晚上啼哭的孩童。 这便算了,她还听说,宴九宸对女子更是狠绝。 怎么想都觉得九笙这是入了狼窝了。 所以她都没有来及回府,就直奔姜家。 “不用担心,宴大人并非是世人说的那样,只是他脸上的疤看着吓人,其实他人挺和气的。” “和……气?” 薛琦玉抖了抖肩膀,她想起之前无意间见过的宴九宸。 那一身寒气逼人,面瘫一样的脸,手起刀落利索的斩人头像是切西瓜一样的手速。 瞬间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冷了。 真是别样的和气哈。 看到薛琦玉一脸的,我好骗啊,你就这般不要脸骗我的表情。 姜九笙默了默。 抬头看了看屋檐。 没办法,有些人的形象就是如此的深得人心,她还是不解释了。 此时翠竹走了进来。 “薛小姐,水准备好了,你先去沐浴吧。” 薛琦玉熟稔的点了点头,从姜九笙的房间里取出自己的备用衣服。 “我先去沐浴一下,一会儿咱们再聊。” 说完跟着翠竹走了过去。 薛琦玉在姜家一直是如此。 她和姜九笙有时候还会同吃同睡。 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没有回家,就敢直接来姜家的原因。 反正九笙不嫌弃她。 不过洗漱过后的薛琦玉没能起来。 好几日的奔波,她本就疲乏,心里的事放下了,又被这热水一泡。 疲惫像是催眠曲一样,一圈一圈的从她的身体里面冒出来。 很快就在歇息的榻上睡了过去。 姜九笙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又吩咐所有人不可打扰。 再让碧桃跑一趟薛家去报个信。 就说留在姜家玩几日。 以前薛琦玉就常常住在姜家。 倒是也没有什么需要额外添置的。 张素素听到薛琦玉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姜府。 当下也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谁知道刚到,就听到薛琦玉均匀的呼吸声。 张素素有点羡慕。 虽然一开始她和姜九笙关系最好,但是自从薛琦玉来了之后,她们才像是真正的好朋友。 “琦玉怕是要到明日才能醒来了。” “嗐,我倒是晚来了一步,她……很生气吧。” 姜九笙拉着张素素的手。 轻声道:“她就是这般的性子,说开了就好了,京城中的许多女子各有各的难处。” 张素素有些不好意思。 “她怨我也是正常的,我就怕她不怨我,她若怨我,咱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她若是不怨我,那她就是不打算和我做朋友了,九笙,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这些话就不用再说了。” 姜九笙安慰着。 张素素知道,经过这事,就算姜九笙嘴上不说,她们的情谊也淡了几分,想再回到当初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看薛琦玉没有苏醒的迹象,没有久留就要告辞离开。 姜九笙也没有挽留。 她也做不到再像对待薛琦玉这样对待张素素。 虽然张素素事出有因。 但是有些事一旦有了隔阂,就像是镜面裂开了一道缝,怎么做都无法光滑如初了。 她送张素素离了府。 将香炉里的香拨了拨,这才回到桌前继续看书。 薛琦玉隔着幕帘看到姜九笙进了屋,嘴角挂上一丝笑,这才彻彻底底沉沉的睡去。 因着薛琦玉在睡觉。 枫景苑做事十分安静,尽量不发出声音。 整个院子,恍若进入了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 岁月无波。 第50章 成衣铺子出事 薛琦玉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 彼时雾气还未散去,天色尚未明。 薛琦玉侧头看了一眼睡熟的姜九笙。 昨日白日里张素素来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只是当时太困了。 只隐约听到她们的谈话声。 张素素在书信中给她的解释是,她的母亲将她关了起来,不准她出府,所以她才没能来看姜九笙。 可是当年,张素素被污蔑的时候,所有人都躲着她,只有她和九笙为了帮她各处奔走。 姜老夫人不准姜九笙出府,说她要是敢出去,就打断她的腿。 府中的下人被警告了又警告。 姜九笙没办法了,是爬墙出去的。 她还记得在西苑的外墙有一棵桃树,她拽着那桃枝想要荡下去。 桃枝一折就断,她摔了一个屁股蹲。 张素素,她可以出来的。 她如果但凡真的想。 爬窗,绝食…… 什么都可以。 她只是为九笙觉得不值当。 不过也好,这样就再也没有人跟她抢九笙了。 哈哈哈,九笙是她的了。 她伸出手给梦中的姜九笙一个熊抱。 姜九笙在梦中下意识的将她的手拉住。 塞进被子里。 薛琦玉再次闭上了眼睛。 “主子,宴家的成衣铺子出事了。” 天刚蒙蒙亮。 姜九笙就听到窗棂下,花影的声音。 她整个人一激灵,连忙坐了起来。 宴家的成衣铺子? 那个铺子她看过,没什么盈利的空间。 按照道理,不会有人对这种铺子动手才是。 薛琦玉听到声音,也跟着坐了起来。 “你继续睡吧,我过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 两人嘻嘻索索的穿好衣服,随便吃了点糕点垫了垫肚子,就走了出去。 坐在马车里,花影 才将具体的事情一一告知。 因为六月份的春闱的事,有些考生已经到了京城。 这件铺子因为成衣经常卖的不好,掌管的,每年在春闱的之前,都会挂牌销售。 极其便宜。 正好也能满足考生的需要。 这铺子就时常被考生光顾。 昨日有一个考生在和另一个考生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扶了下扶手,这人就从楼上失足摔了下去,摔死了。 本来这种事也不是大事,掌柜的当天就将钱赔付了掉了,三倍赔付给对方的家属。 但是其中有一个考生很轴,坚持要状告店家,店家说这是宴大人的产业后,那考生更是愤怒。 说如今的朝堂都是悬官司这种走狗的天下,还要什么文人安邦? 寒窗苦读十载,没有犯错也能被悬官司一把刀了解性命,这样的官有何要当? 那学子口才很好。 旁征博引,引经据典。 将悬官司的危害一一说出。 指责权力太大,危害了文臣的利益。 整个朝堂是悬官司的一言堂,更是说,若是悬官司首领叛变,种种危害。 下面听的学子也跟着猜想。 说这扶梯莫不是故意为之。 目的就是想要让南国的栋梁之才少之又少。 于是所有人都将钱财退了回来,说绝对不会私了。 这事很快惊动了官府。 因为宴九宸之前在京城得罪的人多,这次正好趁着他不在京城,这些人很快就将铺子给查封了。 还将掌柜的抓进了牢里。 这群人现在到处在宴家的产业面前闹。 若是一动手,那些人就往地上一躺,说悬官司仗势杀人。 光是听着,姜九笙就知道,这里面,定然有别人的手笔。 如今她要去看看的是,这个闹事的人。 她先去了被封的铺子。 衙役不让她进去。 “这位官差在京城也做了很久了吧?” “哼,是,但是这地就是不给进。” “京城活的最久的都是明哲保身的人,宴大人是离京了不错,但是他总会回来,正所谓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说了?官爷。” 身后的石蕊上前,塞了一袋银子到那人的手里。 那人偏头琢磨了一会。 将其余的几个手下召集到一起。 嘀咕了一会儿。 “好了,你可以进去,但是不能太长时间,我们要陪着你,而且不能动任何东西。” “这是自然,我绝不会给官爷添麻烦。” 那人随便指了两个人,一起跟着姜九笙走了进去。 姜九笙走到那处断裂的地方看了看。 心里有了计较。 什么都没有说,走了出去,走之前看向那个看院子的官爷道。 “既然我们不可以轻易进去,想来其他的人也不可以轻易进去是吗?” “那是自然。” “那我就放心。” “主子现在去哪?” “去找哪个不肯私了的学子,让宴家铺子里的管事全部关门,今日歇业。” 花影朝着外面吹了声口哨。 飞身落在附近的房顶之上。 然后将消息绑在信鸽上。 那学子很好找。 姜九笙只是稍微一打听,就知道。 因为没钱,所以住的是最便宜的客栈。 “这位公子就住在这里,他每天都在房间温书,极少出去。” 姜九笙被店小二引着上来,极快的看了一眼里面的陈设。 确实贫困,看来并非是别人收买。 “你不要来找我,我说了绝对不会撤诉的。” 姜九笙笑了笑。 “我也是来劝公子不要撤诉的,公子在那铺子前说的话那般大义凛然,我来只是问公子几句话,问完就走。” 他似乎没有想到姜九笙如此好说话。 “那你问吧。” “若是公子才华卓绝,却屡试不中,那些比你才学更差的人反而高中了,你是何感想。” “姑娘说的乃是舞弊,那我一定要状告到御前。” “可你状告不到。” 那人的脸上露出一抹疑虑。 花影开了口。 在他的身后背悬官司前几年是如何惩治舞弊的。 当初那学子状告了不知道多少地方,要么不管,要么想让他死。 要不是悬官司,这事压根不会大白于天下。 听完这件事后,那学子久久没有回神。 “你看,你们的公平是你嘴里那个皇权的刀替你们挣来的。” “那又如何,这就能说明悬官司不是在危害南国的朝堂了吗?” “不能,但是悬官司做的事不止这些,你若真的是为了南国好,你应该去看看悬官司的奏事,到底是好事做的多一些,还是坏事做的多一些,你该去问问为什么会有悬官司的存在,监察百官的职责本来不是悬官司的,也不是悬官司非要领在自己的身上,是你们这些要安邦要治国的文人,失了初心在先,才需要一把架在脖子的刀时刻提醒。” 第51章 初露锋芒 那人定了定神,过了好久才道。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宴家的铺子自己做的宣传,就知道一定会有学子登门,既然知道有学子登门,为何不对扶手进行维修?若是当日的人更多,是不是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说完之后看着姜九笙正盯着自己。 又补充道。 “我可不是故意针对宴大人,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看过了,那断裂之处并不整齐,说明就是无意间被压断的,府中的铺子管理不善,导致的人员伤亡,明知道会有学子,还故意如此,难道不是故意杀人吗?” 姜九笙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也不是真的傻。 他还知道自己怀疑他是故意针对。 姜九笙之所以过来,本来是想看看是谁对宴家出手。 但是上来之后,发现或许是她误会了。 或许这个人是被人当枪使了也说不准。 毕竟这种一身正气的人,太好当枪了。 所以才有了刚刚那番话。 显然那番话还是起到作用了。 这人虽然这样说,但是神情犹豫松动了几分。 “但是宴家的那间成衣铺子,每年都会有这样的活动,恰好今年宴大人有事离开了京都。” “你不会是想说,有人故意陷害吧。” 那人神情有些不满,似乎是在气恼她也不过是为了平息此事才说的那些话。 “你只看了那扶手,却没有看地上的石子。 扶手不可能轻轻一压就断,但是若是之前就被内力击中,此时再将一个人的全部力量压在上面,扶手断了自然不奇怪吧。” “姑娘编故事的能力可真是让在下佩服。” “是不是编故事,咱们演出戏不就知道了?” “还有,悬官司做的事都有记录,你去查便是,看我是不是诓骗了你。” 片刻。 房间里传来争吵声。 “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与你争辩,还什么有人用内力先震碎了扶手在先,我万万不肯相信。” “你只管不信便是,那石子还留在里面了,只等到时候有人查就是了。” “什么石子?你有证据吗?” “我若是有证据,公子就撤诉吗?” “若是有证据证明不是铺子中的管事故意为之,那我自然撤诉,找到真正的凶手。” “好,那公子记住了,明日我在铺子面前等你,你可一定要来。” 两人的声音很大。 大到整个酒楼都能听到。 姜九笙出来的时候,隔壁的学子还伸长了脖子过来张望。 “看什么看?没有看过美女吗?” 薛琦玉双手叉腰,将这些人的视线挡了个正着。 坐到马车上。 姜九笙看看了看花影。 马车经过宴府的时候。 一道身影从里面飘了出去。 落在宴府的房顶上。 花影直奔风影的院子。 今日可把风影忙坏了。 那些人真是无赖的很。 潘江带人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偏生人家打着学子的旗号。 他们又动不得。 最后只能干瞪眼。 不过也幸好听了姜九笙的先把铺子给关了。 那之后后的学子越聚越多。 直到晚间,才查出来,今日那些找麻烦的,至少有一半都是别的世家故意在其中浑水摸鱼的。 为的就是让这事闹大,越来越混乱。 此时看到花影过来。 “夫人想到办法了?” “夫人刚刚才吵完架,让咱们今晚多派点人手,守在成衣铺子外面。” 风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如今他也没有好办法,只能看看,这办法能不能将人引出来了。 暮色四合。 街边的更夫打过了第一声后。 风影等人淡定看着屋顶下那两位黑衣人。 看着他们翻身进了铺子之后。 潘江带着那些守门的衙役将门猛地推开。 将两人抓个正着。 刘长风跟着风影在阴影里站了好久。 随后默默地回了酒楼。 以前父亲总说他笨,他还不承认,没有想到,刚到京城,就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那姑娘走后,他去了一趟悬官司。 查了所有他们的资料。 虽然说他们确实权力很大,但是也确实没有做过坏事。 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惩罚的也都是贪赃枉法之人。 他一时之间有些犹豫,这与他们所学的不一样。 刘长风忍不住思索,那日他说的话,又有多少人是在跟风了。 第二日一早。 刘长风就去京兆府撤了案子。 但是这事却并没有因此结束。 许多学子堵在刘长风的院门前,大骂他是无耻小人。 痛斥他还是惧怕宴大人的淫威,做了妥协。 刘长风原本并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依旧安静的看书。 谁知道竟然有人带头辱骂他。 真是有辱斯文。 刘长风本也不怕事。 那些人的谩骂像是一个导火索,一下点燃了刘长风心中的家国大义。 那一日的望书舍,只看到刘长风以一人之力,抵抗天下读书人,丝毫不落下风。 最后他说。 正好在他据理力争的时候。 京兆尹传来新的证据。 之前的事乃是人为,被抓的几个人受不住严刑拷打,说是自己看不得南国政权不稳,这才想要借此激发起文臣对悬官司的关注。 最后高喊了一声:“我心为南国,虽九死亦无悔,望陛下早日洞察悬官司的弊端,早日废除。” 然后那人便撞柱而亡。 其后诸人一一效仿。 血溅京兆府,染红了一地的青砖。 也同样蔓延在所有官员的心里。 原本就对悬官司监察百官的事不喜的诸人,因为这事更加不喜。 虽然宴家与学子们之间的误会解除了。 但是两者之间的关系因为这场死亡,从暗处走上了明面。 彻底的相互敌对起来。 最终这事也说不上谁赢谁输。 文武百官对悬官司的抵制在这一刻正式拉开了帷幕。 姜九笙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想,若是宴九宸在京城会如何处理? 此时她才觉察出,这些人要对付的是悬官司。 到底是谁在背后搅动的这一切? 知道刘长风的性格,所以借用刘长风的嘴将悬官司权力过重点出来。 暗地里让所有人对自己的状态岌岌可危,来抵制悬官司。 最后再来这么一首釜底抽薪。 姜九笙猜不出来。 她对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知晓的并不多。 她只是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一场阴谋的开端。 第52章 暗潮涌动 月亮穿过云层,躲了起来,只有那亮着的半边云彩,显示着今晚有月光。 微风吹进李府的大门,直入李府的紫竹院。 李承隐看着今日的消息,勾唇一笑。 大局已定。 就看这刀如何下了。 悬官司是南国所有文臣心里的一根刺。 就怕什么时候,这刀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哪怕是睡觉也支棱着脑袋。 提心吊胆,过的极其煎熬。 可是,权柄的移交向来是世家之间利益的联合。 他曾祖父在的时候,就提过要设立内阁,监察百官的职责应该寄托在文臣身上,而不是寄托在这样一把不受控制的利刃身上。 悬官司只忠于陛下。 还具备不需要大理寺提示审就可以直接处置的特权。 上惩罚的了王孙贵胄,下打的了贩夫走卒。 若是这宴九宸是一个可以收买的人也就罢了。 偏偏这人,看着毫无缺点。 不贪财,不好色。 不讲情面。 就是想要攀亲,也不知道从何攀起。 初时,他们几个家族也是想过这些办法的,但是那年的宋家锒铛入狱就是对他们这些世家的警告。 要不是李家世代大儒,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政权的掌握者,只怕早晚南国要成为悬官司的天下,到时候只怕会乱成一锅粥。 这么多年,虽然李家偏安一隅,但是文臣没有少上门送礼。 无外乎不过是在等,等李家有人能牵起这个头来。 他如今,本来还没有打算这么快的动手。 只是没想到,因为九笙,这件事提前了。 他并不想跟她成为敌人。 所以她一定不能嫁给宴九宸。 本来他还以为要费点功夫。 谁曾想到,宴九宸自己离开了京城,给了他们机会。 “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大公子,您放心,我们借的是刘长风那个傻子的口,人是当年宋家的门生,怎么怀疑,也只能推到那些人为宋家报仇的地步,万万是到不了咱们头上,再说现在宴九宸不在京城,他的手下不会有对朝堂如此敏锐的人,只等咱们把事情传出去,等春闱时所有的学子上京,这事就一定是个大事。” 李承隐将手中的小纸条靠近烛火,看着它一点点的燃烧成灰烬。 “想办法让今年的学子们春闱的试题涉及权力集中和分散的优劣和解决方案。” “是,大公子。” “趁着宴九宸没有回京,该准备的资料准备的齐全些,等他回京,咱们总是要送上一份大礼的。” “姜姑娘那边,咱们需要派人看着吗?” 李承隐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虽然承认姜九笙的能力,但是他认为她的政治敏锐度不会很高,这次不过是有些小聪明。 “不用,所有的人手用来搜集悬官司的黑料,记住,一定要快要保密,不能让人知道。” “是。” “退下吧。” 李承隐忌惮宴九宸的原因,是这个人太聪明了,总是能管中窥豹,他走一步棋,那人就可以看出来后面他的打法。 保不住这事今天就有人飞鸽传书告诉他了。 若是等他回信送回,他们就来不及了。 所以他要赌这个时间差。 至于姜九笙,她不比宴九宸下手狠,也不像他可以快速的感知到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所以应当构不成威胁。 但是此时的姜府。 姜九笙坐在桌前,眉头死死的皱着,几乎能夹死一个苍蝇。 “小姐,天色已经很晚了。” “再去给我泡一杯浓茶来。” “小姐……” “好碧桃,快去,你家小姐现在真的有十万火急的重要事要思考。” 碧桃看着自家小姐面前白纸上的人名,一个个的也搞不明白。 但是还是听话的去了。 姜九笙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是那些人还有后招,但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要对付悬官司,到底是哪些人? 相互之间的关联又是什么?下一步到底准备做什么? 虽然她看了不少的史书,但那些到底都是纸上谈兵,看到现在的情况,她倒是一时之间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 就在姜九笙再次空了一杯浓茶后,说什么,碧桃也不给她泡了。 “小姐再这样,明儿我就写信告诉大公子和二公子,让他们用之乎者也说教你。” “你倒是会借势。” “借势。” 姜九笙突然小声的重复了一遍。 对啊,她不知道朝堂的动向,但是她外祖父知道啊。 或许她应该问问外祖父。 外祖父当了几十年的吏部尚书,定然比她想的透彻。 她愁绪满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姜九笙一直都没有想到姜德清。 另外一边。 宴府里,风影将这一切写好,唤来了信鸽。 他觉得好像是有人要对付宴府。 他要赶紧通知主子。 顺便夸夸主母,会办事。 嘿嘿,他可真是个好帮手。 这次回来,总能给他加月钱了吧。 而此时的宴九宸,正在给暗桩交代任务。 上次太子的事,虽然妥善的处理了,但是他们也丢掉了很多的暗桩和据点。 现在只能重新发展。 再加上他看了信封里的信,知道自己的父亲母亲都还活着。 还知道了,京城里面混入了先太子的人。 恐怕这些人会借着先太子的名义,重新夺回政权也未可知。 就是如今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又准备用些什么法子。 不过还不等宴九宸找到其他的线索。 北边的暗桩传来消息,说北莽的边境有兵士变动,似乎还有西京的人。 这个消息若是真的,说不定,是两国联盟想要吞并南国。 修生养息这么长时间,按捺不住也是正常的。 宴九宸只好先去北莽边境走一趟,看看这件事的虚实。 以至于错过了风影的飞鸽传书。 压根不知道京城中他走后突然发生的事。 不过就算他知道,一时半会也回不了京城。 毕竟北莽的人,人高马大,力气无穷,一人可以抵十人,若是他们再跟西京联手。 那南国就危险了。 也不知道裴家上次说的找到了应对北莽人的兵器,打造的如何。 这次趁此机会去看看,若是可以,就赶紧拿回京中来锻造。 宴九宸一路披星戴月,从黄沙道折去北莽,同时雇佣了一队镖局,将那些贺礼送回了京城。 第53章 崔府 姜九笙一早就派人来过崔府了,跟外祖母说今日自己过来找外祖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姜九笙这才坐上马车前往。 崔府光是看着,就比姜府要威严的多。 入目便是尚书府三个金光闪闪的敕金大字,这是当年先皇亲赐。 朱红色的漆门显得庄严肃穆,两边是两只威严的大狮子。 门口站着两位身穿统一的服饰,腰间佩戴着刀剑的家丁。 看到姜九笙的时候,眼前一亮。 “表姑娘来了,快请进。” 一个迅速迎上前去,一个转身朝着府里报信。 姜九笙跟着家丁踏入府内,里面是九曲回廊,穿过假山,湖泊,这才来到正厅。 因着今日是休沐。 得知今日姜九笙过来,正厅聚了不少人。 姜九笙与外家的几个表兄妹关系甚笃,先前也并没有因为退婚一事,就断了往来。 看到姜九笙进来的时候。 几个表兄妹连忙迎了上去。 姜九笙一一感受着众人对自己的关心,然后朝着外祖母和几个舅妈一一拜见。 “现在瞧着,我倒是放心多了,虽然都说那宴家小子不好,但是想当初,他那老爹也是镇守一方的护国大将,这样的家境出来的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不要听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 “孙女省的。” 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嘴中听到宴九宸的正面形象。 崔老夫人瞥了一眼自己下首的两个儿媳,心里冷哼了一声。 自顾自的喝了口茶。 当初九笙刚出事的时候,她确实存了那些心思,想着让九笙嫁入崔家,得崔家庇护。 倒是九笙担忧自己与儿媳不和,推拒了。 年后,九笙一幅画艳惊四座。 他们倒是来自己面前说宴家的不好了。 当初干什么去了。 机会过了就是过了。 这世上哪里有后悔的道理。 大夫人二夫人心里有点尴尬,不过好在,当初这事没有让九笙知道,不然如今在看九笙,那就是真的尴尬了。 老夫人简单的问了两句。 知道姜九笙今儿是来找崔言玉的,就让他们同辈的带她过去了。 “那老头子在院子里钓鱼了,他啊,一心只关注他那鱼竿和那鱼,我看着就头疼,让你几个表兄妹陪你走一趟去。” 说完看向崔柏川。 “照看着点你表妹。” 崔柏川应了声是。 几人一路向外走去。 “表哥春闱准备的怎么样了?” 其实崔柏川是压根不用准备春闱的,毕竟,崔家一门吏部尚书都是子承父业。 但是崔柏川不想永远被人称做吏部尚书家的长子。 这才决定下场考试。 大舅舅也喜闻乐见。 大舅舅总说大表哥一心扑在书上,对很多的处事哲学不懂,有点像书呆子。 用过这样磨炼一番,也没有什么不好。 甚至大舅舅还想借着这个机会给他下派到其他的地方,了解一番百姓的疾苦。 毕竟大舅舅管着京中官员的调任,若是大表哥春闱还不错,还不是任他分配。 “还好,前三甲应当是没有问题。” 姜九笙笑了笑。 “那今年的春闱就热闹了,李家的那位定然是想要一举夺魁的,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哥哥,怕是没有机会使绊子了,这重任就落在了大表哥身上了。” 崔柏川看了姜九笙一眼。 笑着摇了摇头。 崔柏林心直口快,最先说话。 “对对对,那人这样对表妹,哥,你就给他一个教训,他不是想当状元吗,咱们偏就让他当不成,你可要努力啊,哥。” 几个表妹。 也是义愤填膺。 “就是,大哥,前三甲不行,你要拿状元,气死那个姓李的。” …… 崔柏川看了姜九笙一眼。 眼神似乎在说。 你想鞭策我,就好好鞭策,这算什么事,我若思没能拿到状元,到时候怕是要被这几个烦死。 姜九笙笑了笑,表示爱莫能助。 她两个哥哥学问一般,能进前十就不错了,三哥倒是努力一点,但是底蕴不够,不足以跟深谙官场的李家抗衡。 也就只有大表哥了。 学问是外祖父亲自教导的,跟在外祖父身边,没有少听朝堂之事,见解上自然有许多的独到之处。 大表哥这人没有什么一定要怎么样的目标。 他对自己没有特别高的期望。 姜九笙不过是用这个办法激一激他而已。 至于说报复李承隐还不至于。 元宵的那晚,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只是心里有点恼火这个人。 还准备中状元后求娶她。 她可不想让自己再成为世人口中的谈资。 若是状元成了别人的,就没有闲工夫操心她的事了。 此时的姜九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不愿意李承隐再来这么一遭的真正原因。 几人穿过走廊,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湖边钓鱼。 他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钓竿,整个人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竹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竹竿开了花一样。 “祖父……” 老者做了一个让几人噤声的手势。 当下,几人连走路都变的小心翼翼。 踮着脚尖走到湖边。 也认真的看着那根竹竿。 过了许久,终于见那竹竿动了动。 老者神态不变,慢条斯理的将鱼竿拉了上来。 一边取下鱼,一边头也不抬的询问。 “今儿怎么都来了?” 以往,只有崔柏川来这陪他钓鱼,今儿人确实多了许多。 “是表妹来找您。” 崔柏川解释道。 崔言玉看了一眼姜九笙。 他女儿生的这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一心扑在情情爱爱上,若是是崔家的丫头,他高定要带在自己的身边教导。 不过这个丫头,似乎有点怕他,怎么今儿想起来找他了。 “不急的话,就先陪我钓会鱼吧。” 姜九笙点了点头,认真的坐在一边,看他钓鱼。 她以前有点害怕外祖父,也不是害怕,就是不自在。 感觉外祖父的眼睛可以洞察她所有的想法。 尤其是那次为了李承隐自己骑马去江南的时候。 外祖父就训斥了她好一通。 让她背了好久的《氓》。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连带着将几个帮忙的表哥全部杖打了二十。 退婚后,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理解了外祖父。 第54章 解惑 崔言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安静的不发一言的姜九笙,点了点头。 这次崔言玉朝着水中撒了一把鱼饵,很快,又上钩了一条。 “你是为了前几日宴家的事找我。” “是。” “你看那个学子像不像抛出来的鱼饵?” 崔言玉又撒了一把鱼饵到水里。 旁边的几个小辈都知道,这是祖父在借此说教了。 都听得格外认真。 “像。” 可不就是鱼饵吗。 学子之事一出,京城里看不见的“鱼”就纷纷冒出了头。 到宴家铺子闹事的。 一阵接着一阵的谣言。 “昨日,老夫听说已经有人开始在商量上折子劝谏陛下了。” “宴家那小子这几年在朝堂上的名声可不怎么好,想要他下水的人,那可是多如过江之鲫。 这次摆明了是有人要对他出手了,不过解散悬官司,我也觉得早就该如此了。” “外祖父……” 崔言玉笑了笑。 “怎么?这还没有嫁过去就担心上了?你是担心他了,还是担心你自己?” 崔言玉眼里闪着睿智的光,像一把刺破了黑暗的利剑。 “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有区别,若是后者,你不必担心,你还没有嫁过去,出了事也不会影响到你,况且宴九宸毕竟是个世子,便是没有了悬官司的职位,他只在京中做个闲散世子,到时候承袭父亲的爵位,你也不会过上苦日子。” “若是前者了?” 那老人手中的鱼竿一顿,转过身来。 “那就看你是担心他哪一点了。” “最可能得结果是什么?” “最好的结果是子承父业,镇守边关,最差的结果是孑然一身,生死不知。” “陛下不是很喜欢他吗?” “陛下的喜欢是建立在信任和价值之上的,如果他继续当这个悬官司,陛下就不会杀他,但是未来任何一个皇子登上皇位,他都活不过第二天的清晨,但现在文武百官都想破了这么个局面,正所谓法不责众,咱们得圣上最懂的便是权衡,李家如朝,文臣更添一臂,陛下要的是权力归于自身,现在正是他破而后立的好时候。” 他看到姜九笙面露思索之色,没再说话。 而是将手中的鱼竿递给了她。 “这鱼池如朝堂,看似平静,实际上这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涌动,只要你抛一些诱饵,很快啊,就不平静了,你看。” 随着崔言玉手中的鱼饵抛下,许许多多的鱼都浮了出来。 各种颜色围成一圈。 “这每一条鱼都像是朝堂上的臣子,等待着帝王的恩赐或惩罚。而那根钓竿,则宛如帝王手中的权杖,主宰着一,当鱼儿上钩时,它们拼命挣扎,但最终还是无法逃脱被捕获的命运。这些鱼就像那些在朝堂上为了权力和利益而争斗的臣子们,一旦被卷入这场旋涡,便难以脱身。” 他帮鱼钩上装上鱼饵,让姜九笙放下去。 “但是你现在想要做个钓鱼的人,你该如何?” 姜九笙看着手中的鱼竿。 “所有的一切都是饵,那个学子是饵,朝堂上的弹劾也是饵,漫天的谣言也是饵,你觉得,这些人抛下这么多的饵是为了做什么?” “为了让宴九宸坐实权力滔天的话柄。” 姜九笙灵台忽的清明。 崔言玉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做?” “若是宴家那小子在,怕是会让水更浑一点儿,走跟我去书房。” 崔言玉最先站起身,将鱼篓扔给候在一旁的下人。 崔柏川崔柏林连忙跟上,几个表妹们则是在那喂起了鱼来。 “自陛下登基之后,六部职权分化,以前是御史们弹劾官员,但是御史们都是宋李两家教导下的出身,宋家被灭了,李家早晚要入朝,御史自然没有悬官司好用,御史不敢得罪的人,悬官司敢,御史拿不下的人,悬官司当场就能斩首,刚开始,南国除建,不少旧朝元老和功臣们胁迫陛下,言官不敢弹劾,因为势力不够,这才有了悬官司,肃请了南国许多的沉疴。 但是权力过大,就会形成压迫,悬官司如今变成了百官头上的一把刀,时时刻刻危害着自己的生命,以前还可以得过且过,现在陛下年迈,新的皇子们需要人支持了,年前,太子去黄沙道不就为了此事,悬官司连太子都敢得罪,这满朝文武谁能睡安稳,但凡是想要那个位置的皇子,没有一个不想让他死的。 但是他是睿王的儿子,死肯定死不了的,那怎么办?那就先摘了他的腰牌,腰牌一摘,后面再想对付就容易了。 这不过是他们走的第一步,至于这之后还有几步,要逼到什么地步,老夫目前也不知道。 如今,要想扭转战局,很难,倒不如顺势而为。” 姜九笙细细思索着这些话。 顺势而为。 “所以,流言越多越好?越离谱越好。” 崔言玉点了点头。 很是欣慰。 “宴家那个小儿离京之前,想必有所预测,只要悬官司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可以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推波助澜。” 姜九笙这会儿自然也想明白了。 眼下所有人都觉得悬官司是最可怕的存在,若是这个他们眼中最可怕的存在被这里面扮演弱势的一方吞杀了,还有谁敢信这是弱势的一方?陛下会怎么想,这些文人是要翻天了,以陛下的性子,就会想办法再拉一个势力与文官相匹敌,这便是宴九宸的生路。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不值得,他这般的为南国出力,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猜疑,会不会心寒。 “你出去让你祖母中午多准备一下,笙儿留在家里吃饭。” 说完将崔柏川赶了出去。 这时他才看向姜九笙。 “还想知道些什么,一并问了吧。” 姜九笙自然是有许多要问的。 朝堂上的事,还有党派之争,她都想知道。 只是不知道,外祖父愿不愿意都告诉她。 见她不张口,崔言玉也不催促。 只是道:“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他也想看看,他这个外孙女,到底能借这件事,觉察到什么地步。 第55章 出事了 京城的流言甚嚣尘上,悬官司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直到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叩响京城的城门。 “北莽西京勾结,突袭往北城,往北城守将孙毅真身受重伤,宴世子带领三万将士阻击敌寇,恰逢大雨,生死不知。 如今当地的守备军已经前往同往北城驻军一同苦守,请陛下定夺。” “你给朕解释解释,什么叫生死不知?不会派人去找?若是他出事,你们这些脑袋也别想留着了。” 皇上气愤的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一脚踹在送信士兵身上。 几个朝臣连忙在旁劝慰。 “陛下,宴世子洪福齐天,定然不会出事。” “陛下,生死不知,说明宴世子最起码没有在敌人手中。” “...” 昨日还在声讨宴九辰的人,今日,半句也不敢提。 生怕触了陛下的霉头。 .“当年睿王便是如此不见的,莫不是也是你们这群人劝谏的,朕看你们几十年过来,什么长进都没有,除了争权夺利,就是让朕放宽心,眼下要如何解决此事,你们是一句没提,怎么?正事上处理不来,私事上倒是折子上的勤快? 朕正好来看看,那些上折子弹劾九辰的爱卿,都有什么好点子,不然真是可惜了你们一片拳拳爱国之心啊。” 陛下一甩袖子,坐在龙椅上。 将之前放在一起的一摞奏折搬到自己的面前。 挨个点名。 “张御史是吧,你来说说,北境战事如何处理。” “臣,臣以为还要赶紧派兵前往。” “派谁,来你说。” 张御史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 “臣...臣”半天没憋出来第二个字。 “朕看你弹劾人的时候,可一点不哆嗦啊。” 说完不管张御史的反应,又点了下一位。 不多时,整个大殿就跪满了人。 如今的南国不如之前武将众多。 文臣们对付不了悬官司,就对付武将,再加上这些年,仗打的少,除了北边的孙家,南边的戚家,东周王裴家和西武王夜家,整个南国几乎没有第二个可以领兵的将领了。 原先睿王麾下倒是还有。 睿王失踪后,宴九辰没有继承睿王的兵权,任了悬官司一职,这些人因为被文官挤兑,后来被宴九辰招到了身侧。 前一刻,还在要罢免了人家的职位,这一会就要人家带兵打仗,就是脸皮再厚,也干不出来这么个事啊。 要不是这是八百里加急的急报,他们恐怕都要以为是宴九辰用来回应他们的策略。 陛下这两天被这些人左一个弹劾右一个弹劾整恼的心情顿时大好。 “怎么?光长了张骂人的嘴了?” 皇上训斥了几句,便不再继续浪费时间。 这次就放过这些人了。 “苏相,怎么看?” “老臣觉得可以先让东周王派兵增援,一来东周离的近,等咱们这边派人过去,恐怕时间上来不及,二来,东周王与睿王曾经是拜把子的交情,绝对不会看着宴世子出事的。” 其实这也是陛下的想法,只是他就怕裴家这次来了往北城,这兵权他就收不回来了。 裴家本就已经很让人忌惮了。 若是同时掌握着往北城和东周城,他怕是要睡不安稳了。 “众爱卿如何看?” 大家相互用眼睛看了看。 随后当然又提出了许多方案,但无一例外,都不如让裴家前往更合适。 陛下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办法。 等这些人都退下了,陛下坐在御书房里,沉寂了很久。 “魏卫啊,你派人去趟姜家,把这个消息说给姜家小姐听听。” “老奴领命。” 其实不用等魏公公前往,这事许多人都猜了七七八八。 消息一传回京城的时候。 花影神色慌张。 不敢同姜九笙对视。 姜九笙猜测八成是宴九辰出了什么意外。 “刚刚听说有急报传来,不知道是何急报?” “大概是北边出了什么意外吧。” “那你紧张什么?” 花影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大人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恰在这时,魏公公到了姜府。 点名要找姜九笙。 姜德清一边派人来寻姜九笙,一边仔细招待着。 想要打探消息。 奈何照旧一个银子也给不出去。 姜九笙到时,魏公公起身,朝着众人将这消息又说了一遍。 “生死不知是什么意思?” 姜九笙觉得心底突然就慌了起来,她迫切的想要抓住点什么,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慌乱。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 “他不是说去黄沙道吗,怎么会在北边,这个消息应该不真实吧?” 她看向花影。 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花影没有说话,这消息不仅是陛下那边收到了,他们暗桩传回了同样的消息。 主子真的不见了。 暗桩还说的更详细一点。 三万对敌八万。 天降大雨。 主子一人引开了左翼右翼两个队的士兵。 那些人才得以突围出来,将这件事呈报于朝廷。 她不敢说这些细节。 见花影不说话。 姜九笙慢慢冷静了下来。 得体的送走魏公公以后。 她开始问宴九辰的行踪。 花影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说。 看来,宴九辰可能不仅仅是生死不知那么简单。 极有可能... 姜九笙心里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心脏,闷的厉害。 她埋头开始收拾东西。 “小姐,您是要干什么,收拾东西是要出远门吗?” 几个丫鬟有些心慌。 “我不信他出事,我得去找他。” “小姐,那可是北地,宴大人肯定会没事。” 几个丫鬟见劝不住姜九笙,准备去找花影。 却看到花影也正在收拾东西。 “是你要带小姐去北地?” “什么?小姐要去北地?” 花影出门刚好碰到姜九笙。 “我同你们一起。” “夫人...”花影犹豫了一番。 “北地太危险,您不能去,主子的处境或许比我们想的更糟糕,您...” “如果他真的出事了,总要有人带他回来吧,我是他的未婚妻子,我该去。” 花影抿了抿唇。 从怀里掏出了信封。 “主子走之前,说他若出事,就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姜九笙没有接,或许是说她不敢接。 第56章 发觉 信封里面记载的竟然全是姜九笙的趣事。 从小到大,应有尽有。 里面还有一枚断了的玉佩。 她自然认得。 那是她五岁的时候偷溜出去玩,遇到的。 那个小男孩总是孤孤零零的,还被人欺负。 她将欺负他的那些人骂跑了。 还陪她一起玩了好久。 那一整年,她们总是偷偷见面,他们会一起捉鱼,扑蝶,打跑过狗。 只是后来,他说了一句,自己有要事要办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没想到,竟然是他。 “江南一路,你是最不怕苦的姑娘,不过以后要是出远门,还是让花影跟着,安全。” 这是去江南见李承隐时发生的事,她们被山贼打劫,一支利箭射死了带头的老大。 山贼做鸟兽状逃散。 她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人,又忙着赶路,都没有来及道谢,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你曾说,即使我失去了家人,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儿郎,愿我能实现我的凌云志,所以,被退婚也不是大不了的事,你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极好的女娘,你想做什么,以后就找风影,整个宴家以后都是你的后盾。” 后面是退婚书。 姜九笙无奈苦笑,这世上就数她收到的退婚书最多。 她不相信,宴九宸真的出事了。 除非看到他的尸体。 就在这时,魏公公去而复返。 身后跟着一个面生的小公公。 “魏公公这是?” “杂家怕是要请姜小姐走一趟。” 姜九笙将那信封原封不动的装好,塞回到花影的手中。 “李公子退婚的时候,我追出来,他人就不见了,所以这次我绝对不会收,他若是回的来,就让他自己到我面前亲自说,他若是回不来,那我就是陛下亲赐的宴世子夫人,我抱着他的牌位也会跟他成亲。” 说完这话。 姜九笙转身看向魏公公。 “有劳了,不知道魏公公还有何事。” “姜姑娘,是陛下有请。” 姜九笙皱了皱眉,跟着魏公公上了马车。 宫中的陛下,此时坐卧不安。心绪难平。 但是他了解自己的侄子,若是九宸真的出事的话,定然不会送来这模棱两可得消息,说明,这里面定然有内情。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他一时无法接受,这才想要魏卫去试探试探那姑娘的态度,毕竟当初那小子开可是为了她求了一道恩旨。 他觉得宴九宸不会出事,也就随口答应了。 糊弄糊弄罢了。 他还没有想过,自己要不要真的封姜九笙为县主。 若是那丫头,心里压根没有九宸了? 这会儿他怀疑九宸没有出事,冷静了下来。 又觉得不如自己看着别人着急来的实在。 让他也瞧瞧这丫头到底如何,若是,他的眼底闪过一片寒光。 所以自魏卫走后,他连忙又下了旨意,让魏卫将人请进宫来。 姜九笙到的时候。 陛下神色还是十分悲痛的。 魏卫极有眼色的,靠近陛下,将姜九笙对花影说的那番话在陛下耳朵旁重复了一遍。 又将自己告知时姜九笙的表情一一说出。 陛下心里微微有些感慨。 就冲着这丫头那番话,给个县主出去也不亏。 姜德清倒是生了个好不错的女儿。 “陛下。” “你来了。 这个你看看。” 陛下将手中的急报扔在姜九笙的脚下。 偷觑着她的反应。 “九宸离京的时候,求了朕一件事,这事跟你有关,让朕解除了你们的婚约,封你为县主,这事你如何看?” 姜九笙看着急报,原本从花影嘴中探听不到的事,这会儿,全部展露在她的眼前。 怪不得花影那般着急。 一人引开左右两翼,这简直太悬殊了。 “陛下也觉得他回不来了吗?” 威帝坐直了身体。 “你觉得他没出事。” “我不相信他会出事,睿王的事还没有调查清楚,他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但凡他没事,也不至于传个生死不知的消息回来。” 这一会儿,姜九笙忽然就想到,外祖父说的那些话。 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了? 向死而生。 如果现在他是钓鱼的人,那么这个消息就是鱼饵。 包括所有人的反应。 花影最是奇怪。 假设,宴九宸知道,有人要对付他。 那么生死不知的时候,是最能发现有哪些人要他死的。 所以花影才第一时间要去北地。 所以他知道有人在对付他? 那么这道折子。 另有玄机? 看到姜九笙这么久没有说话。 “怎么不说了。” 姜九笙这会儿才认真的观察起了陛下。 他的眼神里似乎并没有焦急。 也可能陛下本就是个喜怒难辨之人。 不过如果假设成立。 她要做的是,在京中查探线索。 “臣女不敢说,只是觉得很惶恐,最近朝中都在弹劾宴大人,说不准,这一切都是为了杀他。”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姜九笙连忙跪了下去。 “你回去吧,听说你要去北地,你这段时间就不要去了,朕会派教养嬷嬷去府中教导你县主的规矩,好好学。” 没过多久。 第二份飞鸽传书到了。 暗黑色的龙纹印在纸面上。 这是暗龙的传信。 威帝心里一惊,直到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威帝放下了一半的心,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需要启动暗龙。 难道朝中有人当了卖国贼? 看来,最近是多事之秋了。 说不准真跟那些上奏的老家伙有关系。 威帝的眼神眯了眯。 回到府中的姜九笙第一时间联系了风影。 “夫人。” “你们有他的消息?” “没有。” “他知道京中有人要对付他?” “是,但是主子没有想到会牵涉到北莽。” “一开始我们以为他们会在黄沙道动手,所以黄沙道时,主子特意留了机会,但是临时主子转道去了北地。” “你们怎么确认他可能没出事的。” “不能确定,但是在传消息的时候应该没事,若是暗桩传的是失踪那就说明是生死不知,若是传的是生死不知,就说明主子另有安排。” “所以你们是故意看我的笑话?” “不是我,夫人,是沈卫出的馊主意。” 第57章 受伤 姜九笙似笑非笑的看着风影。 “所以,你倒是很听沈二公子的话嘛。” “夫人,您别生气,这些事确实是爷安排的,只不过,我们提前了一步,并非是故意看您着急。” “爷去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些准备,只不过沈二公子说怕您露馅,才不让咱们说。” 风影想到前一日深夜,沈卫那厮破窗而入,跟他们教育了一晚上,如何才能捆住这个主母。 “你们想啊,你们主子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动心,你们不抓紧的话,到时候你们主子又成了孤家寡人,多可怜啊,而且你看这些东西等他出事了给,那不是白送吗?肯定要在你们主子真的出事之前给啊,这样夫人才会感动,小影影啊,你不是女人,你不懂,你们就听我的,趁着这个消息将你们主子的心思给他挑破,不然等回头你们主子安然无恙的回来,这些东西又回到了他的手里,姜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被李家公子抢走了,你们就等着哭去吧。” “你说的办法真管用?”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混哪里的,就这么跟你说吧,小影影,只要你想,哪怕是直的,爷都能给他掰弯。” 风影听到面前人的冷哼。 连忙收回了思绪。 他就说那厮不靠谱,他感觉夫人更加生气了。 “所以,花影在我面前也都是演的?” “这倒不是,花影并不知道主子没事,这是沈卫推测出来的,我本来要通知花影一下,但是被沈卫拦住了,我与花影的命都是主子给的,所以她想来应该是本性如此。” 姜九笙没再说话,知道宴九宸暂时没事,就行了。 “你们什么时候去北地?” “该去的人已经去了,应该很快就能传回来消息。” “那京中的事?” “沈卫处理,他那边最好打探消息,过几日,会传出主子的消息,就看这一路有哪些人要过去了。” 而此时的宴九宸已经戴上了另一张面具,如今正在骑马赶回京城的路上。 他这一路先后去了黄沙道,往北城,东周城,跟裴家说清了利害,又从裴家手中拿到了对付北莽人的武器图纸。 现在要做的就是回京命人赶紧制造出来。 有东周王在,短时间里,往北城是破不了的。 次日。 天空开始落雨。 淅淅沥沥的春雨,像是一张蜘蛛网,困在所有人的心头。 往外传的飞鸽一只接着一只。 东宫里。 “殿下,您现在还在禁足了,这要是被人发现……” “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发现?哼,这次我要他死。 死侍都派过去了没?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宴九宸的踪迹,杀了他。” 太子早就对宴九宸心生不满。 他好不容易从登州弄来的钱篓子,被他一个彻查,导致一切化为了泡影,整个朝堂贪官还少吗?他就不相信只有那一个贪的。 第二次,他的人都已经快要跟玄甲军的人接上头了,他的人出现,打乱了一切不说,还让陛下对他一顿痛斥。 禁足了三个月。 后来又查他私自养的兵,为了避免被他查到,他只好让那些人伪装成恶棍纨绔,虽然被抓进去不少,总归没有出大纰漏,他因为这事又被禁足了三个月。 也不知道是哪个兄弟引他出了京。 他要是知道,高低要跟对方喝上一杯。 另外一边的二皇子府邸。 “这消息我是一万个不信,告诉咱们的人,这段时间都夹着点尾巴,尤其是李家,我李家他们文人想要整治悬官司的想法,但是现在不好出手,一旦被抓了把柄,就全完了。” 另外一边。 丽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呆在本宫的宫里干嘛,回你自己的皇子府去,要你结亲你也不接,要你表现你也不表现,怎么的,皇位是会自己落在你的头上?你表哥若是真的出了事,我看你怎么办,谁来支持你。” 说完还点了点五皇子的脑袋。 “表哥说了,不争就是争,母妃,以前表哥进宫的时候,儿子在这待着也没有见您赶我啊,怎么我是捡来的是不?” 丽贵妃白了五皇子一眼。 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雨下的人心里焦灼的很。” 说完,似乎不解气,踹了五皇子一脚。 ‘赶紧走,什么时候你表哥回来了,你什么再进宫,看着就碍眼。’ 五皇子骂骂咧咧的走了。 陛下说话算话,嬷嬷已经到了姜府。 开始教姜九笙规矩。 姜九笙本来就学的极好。 只在嬷嬷面前稍微端正了些。嬷嬷就通过了。 高高兴兴的回宫复命去了。 姜九笙闲来无事,打算去看看前两天摆了她一道的沈家二公子。 醉红楼里, 沈卫挂的名是绯歌。 别说他这么个男人穿女装倒是还像那么回事。 也难怪能成为醉红楼头牌。 “呦,稀客啊。” 姜九笙虽然身着男装,在沈卫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他看出来并不奇怪。 然而姜九笙刚坐下。 左侧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风吹开。 小雨跟着落进来几滴。 紧接着一个通体夜行衣的男人飞了进来。 因为戴着面具,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样貌。 “你……” 姜九笙看向那个面具人,感觉十分熟悉。 面具男也愣了一下。 他的眼睛由刚刚的凌厉变的柔和了很多。 瞥向沈卫时,眼神又恢复到了刚刚的冷淡。 沈卫明白。 “这是我的暗卫,有要事通知我,你先回去,晚上我去姜府找你,你放心,你担心的那位没事。” 然后还不等她说话。 沈卫就将人赶了出来,还关上了门。 直到确认姜九笙走远。 宴九宸才轻哼了一声,靠着椅背坐了下来。 黑色的夜行衣下摆正滴着血。 沈卫突然扶住了宴九宸。 “你受伤了?” “嗯,帮我处理下,晚上我还要进宫见驾。” “不用告诉……” 沈卫指了指外面。 刚刚他翻窗进来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姜九笙。 “眼下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先不见吧,况且我这层身份,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 第58章 新的身份 看到伤口,沈卫一愣。 “你这次也太拼了吧,把自己折腾成这死模样,也不怕半路噶了。” 宴九宸觉得这厮属实欠揍,要不是这会儿实力不允许,他非要教教他怎么样叫好好说话。 “搭把手。” 说完这句话,宴九宸的气息又弱了些许。 唇色苍白,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似乎是要昏过去一样。 沈卫熟门熟路的从箱子里掏出一堆的瓶瓶罐罐。 一边给他解衣裳,一边嘀咕。 “我这马上就成了你宴大人的私人药铺了,那我是不是应该升升级,再拿一份大夫的月银不过分吧。” 宴九宸伤在腰部和胸部。 腰部的伤应该是之前伤的,很明显包扎过,又裂开了。 殷红的鲜血将白色的纱布染成一片血色。 伤口不小。 沈卫连忙将绷带解开,这是刀伤,整个血肉外翻,下手的人十分狠辣。 沈卫抖了抖,重新倒上伤药,细心包扎好。 宴九宸的额角沁出密密麻麻的虚汗。 沈卫此时看向了伤的更重的部位。 胸部明显是新伤。 血肉模糊,一个利箭一般的伤口,周边还有细碎的皮肉。 沈卫轻弹了下瓶身,白色的粉末从药瓶口落在宴九宸的伤口处。 他闷哼了一声。 手上青筋暴起。 “你这是倒钩弩的伤口。” “那人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是我这个身份暴露,还是原本就是冲着皇室的暗卫来的,这件事,我已经派龙卫去查了。” “留在往北城的人是谁?” “暗一,已经易过容了,我回京时,太子又调了人马过去,看来是迫不及待想我死啊。” “可不仅仅是太子,还有许多世家。” “李家如何?” “李家隔岸观火,看着似乎没有下场。” 后面的未尽之意,宴九宸哪里听不明白。 “我要先进宫禀告陛下一些事情。” “我看你这样还是不要去。 虽然你传出了一个烟雾弹,但是京城里可没有傻子,若是当真有人勾结外敌,现在肯定会在皇宫布置下天罗地网,只等着你进宫了,你若是平时,倒也不担心,但是你现在……” 沈卫上下打量了宴九宸一眼。 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宴九宸经过这短暂的休整,似乎恢复了点力气。 “不是有人勾结外贼,是一定有人勾结外贼,只是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或许还不止一个人,先传个假消息试试。” 沈卫在窗口挂上一盏红灯。 对面酒楼里的姜九笙看个正着。 “让风影来一趟。” 不多时,风影落在了窗前。 “夫人。” “你们对沈二公子了解多少?” 风影皱了皱眉。 “其实沈家二公子我们 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跟主子关系很好。” 姜九笙始终觉得刚刚那个黑衣人十分熟悉。 “花影,你有没有觉得刚刚沈公子说的暗卫看着很熟悉?” 花影紧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没有印象。” 姜九笙有些烦躁。 这边不多时,就有人取走了窗户上的花灯。 “现在只要等消息便可。” 一个时辰后,飞鸽飞了进来。 沈卫将信取下,两人看完后,放在火上点燃。 要么是龙卫本身出了问题,要么是陛下身边的近卫出了问题。 宴九宸皱着眉头思索。 “她或许可以。” “不行,这种事涉及皇家机密,要是她牵扯进去,以后再想全身而退就难了。” “你倒是想她全身而退,她可未必领情, 这次你出事,她说要抱着你的牌位嫁进宴家,你倒是比我运气好上许多。” 宴九宸眼睛亮了亮,轻笑一声。 “那更不能让她去冒险。” “暗卫那边的图纸应该很快能传到陛下的手中,陛下一定会让潘江进宫,你去找他。” “行,你好好在楼里休息。” 直到夜半,窗户被一阵风推开。 姜九笙隔着月色坐了起来。 “沈二公子。” “你想知道宴九宸的情况?” “那你愿意告诉我?” 不知道为什么姜九笙总觉得此人对自己有很大的敌意。 明明他们并不熟悉,也没见过几次,但是这种直觉却是如影随形。 如果他不是跟宴九辰有那层关系,她并不愿意接触。 黑暗中。 沈卫冷笑一声。 “他信任你,我可不信任,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别人故意安插过来的棋子? 李家退婚,你偏生就攀上了宴九宸,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或许李家与你姜家达成了什么协议也未可知。 他心里惦念着儿时的情分,我却是要盯着你的,你倘若真的是为了他好,你就拿诚意来换。” “沈公子想试探些什么?或者说,你屋子里的黑衣人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沈卫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姜九笙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宴九宸。 或许还没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她心中就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 她并不想藏起对一个人的好。 对当初的李承隐是,对宴九宸也是。 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他利用她。 但是他救了她,便也扯平了吧。 “沈二公子若是不想说,那就请便吧。” “你进宫一趟,希望姜姑娘撒泼打滚,说宴九宸要死了,让陛下解除婚约。” 姜九笙斜睨了沈卫一眼。 “好啊,花影,刚刚沈家二公子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记下来,回头说给你主子听。” “姜姑娘与他不过是合作关系,还寻思上告状了不成?” “还是说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把我们这么多年的扶持之情不顾?” “第一次见面,就故意让我误会宴大人是个断袖,前些日子,又故意让我出丑,暗示是宴九宸在背后策划利用我……我不过是回报一二,还有我知道沈二公子不喜欢我,但我也没有多喜欢沈二公子,花影送客。” “我倒是不知道,你这个小绵羊还可以变装的。 宴九宸知道吗?” 姜九笙眉色暗了暗。 不想说话。 她看了信后,与宴九宸的亲近突然就增多了。 连带着以前的小心翼翼,也跟着丢了。 想到那人翻进窗后浓重的血腥味。 她闭上了眼睛。 翻身睡去。 第59章 面圣 因为昨日下了场大雨,今日的京都,依旧有些湿漉漉的。 墙头上的柳条又抽出了一枝。 姜九笙先去了一趟崔府。 同崔言玉在书房说了足足半个时辰的话,这才朝着皇宫而去。 姜九笙想要面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陛下传召。 “陛下,姜家小姐求见陛下。” 威帝将手中的奏折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笔,准备批复。 “她来干什么,不是让她这几日在家学规矩吗?” “嬷嬷说,她的规矩不用教了,很得体。” “呵呵,到底是得体,还是看到睿王府即将有女主人高兴的,她来干嘛。” 魏公公停顿了一会儿,才道。 “这姜家娘子在外面请陛下收回赐婚,说自己不想做寡妇。” 魏公公擦了擦汗,生怕一会儿自己也被迁怒。 威帝手上的笔因为停顿了太久,滴下了一滴墨,很快晕染了奏折。 “这是她的原话?” “这……” 看魏卫这样子,威帝心中有数。 怕是说的比这难听。 “让她给朕滚进来。” 此刻正值下朝。 姜九笙在宫门的这一番跪求,传遍了整个京城。 “主子,还需要打听宫里的消息吗?” 李承隐摆了摆手。 “不用了。” 姜九笙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她知道怕了也是常事,已经在宫门口说了这么多话了,见陛下不过都是类似这些。 二皇子的人能不用还是不用。 不然最后自己真的和他绑上了一条船就不好了。 红墙青瓦。 姜九笙跟着魏公公往御书房而去。 一进御书房,威帝就冷哼了一声。 “随便坐吧。” 魏卫朝着四周看了看。 没听到陛下叫赐座,连忙低头退了下去。 姜九笙四处看了一眼。 一个凳子也没有,还叫她随便坐。 看来陛下还挺生气的。 姜九笙老老实实的跪好。 双手捧出一个折子。 威帝抬眼扫了一眼。冷哼一声。 “陛下,这是宴大人让我传递给您的消息,您确定不看?” “他自己怎么不过来? 不对啊,你见到他了?” 威帝的眼神一眯,带着一丝凛然的杀意。 “未曾,这是他借别人的手传到我这里的,许是其他的方式不安全。” 威帝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 搁下了手中的毛笔,站起身来。 走到姜九笙的面前,将那册子拿了起来。 “你看过?” “看过。” “倒是实诚。” 威帝走上龙椅。 给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夸奖。 却不知道,此时的姜九笙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汗。 幸好有外祖父教她的方式,她能感受到,刚刚这一刻,陛下动了杀意。 奏折上并没有什么要紧的话。 不过是简单的几句交代。 大致说了下北莽的事,还有武器的事。 但是这么个事,竟然都不敢通过龙卫来传达,说明,龙卫不可信。 也没有直接呈报。 说明朝堂上有些老家伙也不可信了。 威帝放下折子。 陷入思索。 姜九笙跪着没有开口。 一盏茶之后。 威帝才让姜九笙站了起来。 “给你送东西的人是谁?” “风影。” 陛下点了点头。 “出去后,你且哭吧,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解除婚约想都别想。” “那陛下得保证,我夫君不会出事才行。” 威帝手肘垫着桌面,整个上身前倾。 “你想朕如何保证?” “家和万事兴,宴大人也算是皇室子弟,让太子和二殿下派人寻找保护,一定能在民间成就一段佳话。 还能顺便给两位殿下一个兄友弟恭的好名声,也能趁着这次机会在那些士兵将领面前刷刷好感,臣女觉得此举真是双赢。” “呵呵”。威帝轻笑一声。 “谁给你出的主意。” “我外祖父。” 威帝摆了摆手。 “行吧,退下吧。” 姜九笙深吸了一口气。 直到跟着魏公公走出御书房,这口气才吐了出来。 整个人瞬间变的两眼无神,走路还差点摔倒。 要不是魏公公拉着,直接就跟着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姜姑娘,您注意着点,不然可要破相了。” “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破相不破相。” 那些关注着宫里消息的人,结合着,姜九笙进御书房之前和之后的状态,纷纷有了猜测。 而姜九笙走后没有多久。 悬官司潘江也进了宫。 潘江与陛下在御书房只待了半盏茶的时间,就走了出来。 时间太短了,只来的及禀告一下往北城的事。 潘江离开皇宫之后。 威帝迅速下了圣旨。 着太子和二皇子分别押送粮草和武器前往往北城,体现南国与民共进退的决心,同时两人要负责保护宴九宸的安危,凸显天家的血脉之情,若是任何一个出事,三人连坐,皆剥夺官职,降为庶民。” 旨意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 宴九宸看向沈卫。 揪起他的衣襟。 “你让她进的宫?” “怎么?一个女人而已,你可不要太投入,小心最后是一只蛇蝎美人。” 宴九宸捡起床上的折扇朝着沈卫掷去。 沈卫连忙避开那内力十足的铁扇。 扇子从沈卫的脸颊滑了过去,带着一丝血痕。 沈卫用手擦了一下脸。 “宴九宸,你真要为了区区一个女人毁了兄弟情谊?” “你活该,这是轻的,别以为我不敢动你,若是再有一次,划破的可就未必是你的脸了。” 宴九宸眼里的戾气真真切切的展现在沈卫的眼前。 “还有你被骗,那是你蠢,你笨,你倒霉,她可跟她不一样。” “宴九宸!” 沈卫指着宴九宸,气红了脸。 但是似乎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只能恼恨的坐在床沿。 “好好好好,是我小人,是我多管闲事,以后出了事你可别求我。” “还有,那女人,勉强还行,倒是给你争取了一个好机会,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往北城,到时候你跟着太子和二皇子的人一起安稳回京就行。” “嗯,明天走。” “你刚刚还骂我来着,现在还想在我这里留宿?你想屁吃了。” “加月银。” “早说啊,宴大公子,您看,需要小的给您捶捶腿吗?” “滚。” 第60章 夜探香闺 另外一边,太子接到旨意,气恼的将八角桌上的杯盏全部扫落在地。 “孤?保护他?” “他算老几啊,狗屁兄友弟恭,传为佳话。” 太子一边踹跪了一溜的小太监。 一边叉腰怒骂。 “爷,您消消气。“ “有什么应对之法?” 太子蹲下身子,坐在旁边跪着的小太监的身上,朝着另外一个小太监问道。 ”若是那宴大人在您和二殿下到达之前就死了,这也怪不了您和二殿下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所以,咱们只要在您和二殿下到达往北城之前,将他除掉不就可以了吗?” 太子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 点了点头。 露出神秘的笑意。 “孤倒是忘了,你,很不错,去领赏吧。” 二皇子处。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么个主意,如今本宫不仅不能对付他,不能浑水摸鱼,还要保护他,他出了事,本宫还要跟着倒霉。 去通知李家的人,别再动手了,不然本宫就不客气了。” 虽然出了这么个旨意,但是这些人很快也都想明白过来,若是在几位殿下还没到达往北城的时候,宴世子就死了,这就怪不到任何人身上。 但是晚间,陛下又下了一道口谕。 说今日了空大师给南国卜了卦,说南国若是遇到的是忠心的臣子,则任何危害都可除,任何难关都可过,即使眼下宴世子生死不明,但是有百姓官员庇护,一定会逢凶化吉,若是不能,那就说明朝臣可以换一批了。 这个口谕一出。 整个京城都歇菜了。 以后谁再说了空大师算命准,他跟谁急,有哪家好人算命是威逼利诱的? 而此时,云游四海的了空,莫名的打了一个喷嚏。 “难道跑这么远,还有人说我坏话?不应该啊。” 了空只是疑惑了一瞬。 下一刻继续前行。 而这一道口谕,一道圣旨,彻底堵死了这些人的路。 连夜发信鸽,让自己之前派出去的人别动手了。 有人在懊恼,自然也有人在分析。 明知道这些人想搞悬官司,还能开口让陛下寻求保护,这事悬官司干不来。 毕竟这种事只有文人才能想这种膈应人的办法。 悬官司的人,就跟宴大人一个德行,一身傲气,就算是知道这些人要杀自己。 只怕也会来一句,你只管来就是。 可是如今陛下事情众多,也想不到这件事。 那到底是怎么出现了这么个情况? 这件事到底是谁左右的结果。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 最后众人将目光落在了姜九笙的身上。 “难道是姜家那位姑娘?” 李承隐没说话。 “听说姜姑娘因为得知宴九宸死了,要死要活的非要退婚,陛下说圣旨不可改,那姜姑娘当场撒泼打滚,最后还是被陛下劝了回去,估计是因为这么个原因,陛下想要给姜家姑娘吃一颗定心丸吧。” “极有可能,那姑娘肯定不懂京城中的弯弯绕绕,觉得最能让她安心的就是两位殿下一起去接。” “我也觉得是这个可能。” “肯定是这个可能。” 李承隐把玩着手里的珠串。 “真是巧合吗?” 到现在李承隐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轻看了姜九笙。 “无妨,那就等他回来好了,这样确实胜之不武,让他狼狈的滚出京城不是更能满足各位大人报复的心理吗?” 听到李承隐的话,那些人低头交流了片刻。 随后纷纷附和。 “希望李公子踏上青云路,护南国荣光。” 李承隐听惯了这种奉承的话,微微致意算是回应。 得到一个定心丸。 众人这才相伴着一个个离开了李府。 而此时醉红楼沈卫的房间里。 “你连夜走,我的人已经到了城外。” “虽然现在朝堂之人是罢手了,可是还有北莽和西京的细作在等着,你还是要小心的。” “如今,你伤势未全,别着急赶路,说不定,往北城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你了。” 宴九宸换好了药。 “半个时辰后找他们汇合。” “你要去哪里?” 宴九宸伸手推开窗,跃了下去。 沈卫看着大开的窗户,冷叱一声。 “又去找女人,女人有什么好的。” “怪不得不肯白日走,大半夜还要去看看。” “看有什么用,这个身份又不能见人。” 圆月高悬。 一个黑衣人在房顶上疾行。 不管这边的沈卫如何嘀咕。 宴九宸都成功的入了姜府。 花影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主子的气息。 连忙退了开去。 宴九宸翻身进窗。 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层白霜。 他真的没想到,她给了他这么多的惊喜。 原本他还想着,回往北城以后,只怕要面临一系列的厮杀,她倒是两句话给解决了。 对威帝的心思拿捏的也精准。 宴九宸只是站着瞧着,并没有做任何动作,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站了片刻。 转身融入了黑暗。 此时,床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一点也没有刚刚醒来的迷茫。 她坐起身来。 既然一开始没打算相认,又何必多此一举跑过来看她。 她心里有些闷。 原因她自己也说不太清楚。 这夜的姜九笙久久没有入睡,手中捏着宴九宸送给她的簪子,心情复杂。 所有人都知道,独独瞒着她。 要不是她回房间时正好看到碧桃在清理元宵的面具,她差点就要错过这个信息。 自己不肯来见她便罢了。 她倒是还要为他的安危忧心。 宴九辰从姜九笙处离开,跟着沈卫的人迎着夜色出了城。 他们要在太子一行人到之前赶到往北城,因为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也不能疾行,所以还是早点出发。 况且他去往北城后还要给自己回京的后续扫尾。 这些也都要花时间。 今夜的京城注定难眠。 太子和二皇子得了保护宴九宸回京的差事,一时之间,两方的人马都不敢再动,圣旨下达的那一刻,所有动手的人,全部朝着往北城传入了消息。 而先前就已经做好了的武器根据这次的图纸,又连夜做了整改。 宴大人给的图纸十分清晰,用料也很是仔细,只要将他们的连弓弩改为重弓弩就可以了。 好在工部人手够多。 到太子和二皇子出发的那日,两天两夜赶出了一件重弓弩,放在了掺杂了毒药的连弓弩一起送往往北城。 第61章 回京 自太子和二殿下前往往北城已经一个多月了。 重弓弩到达之后,往北城连续赢了两场。 北莽的人再人高马大,也抵不过三箭齐射的弩箭。 再加上,裴琰之出色的领军才能,不仅守住了往北城,还捉拿了西京的一位小将。 西京士气大跌,北莽本身就只会往前冲,而不通谋略,对于救回西京的将领做不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两方人马内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缝。 随着后面战事越发密集,北莽和西京的合作关系越发的岌岌可危。 随着西京第三次被重创之后,西京撤退了。 他们不如北莽的人,没有那么强健的体魄。 能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既然北莽这些人不拿他们的生命当命,还有什么 必要再合作下去,还不如一拍两散。 北莽的人实在想不清楚这些西京的人怎么会弱成那样。 瞧瞧他们中了三箭还可以继续杀人。 算了,以后还是不要跟弱鸡一起合作了。 所以双方抱着互相嫌弃的态度,终止了这第一次的合作。 随着西京和北莽合作的终结。 往北城的战争也随之落下了帷幕。 这场战争持续的不是很长,也就三个多月。 等到宴九宸回京的时候。 正赶上春闱放榜。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李承隐在这一日人生达到了顶峰。 不知道是故意安排,还是无巧不成书。 这两人就偏偏在主街撞上了。 北城门一直往前,穿过琼花巷便是朱雀街。 沿着朱雀街,往前便是福禄门,再往前便是皇宫的宣武门。 李承隐殿上力压群芳,金句频出,辩才了得,一时之间无人与其争锋。 一举夺得魁首。 成为陛下钦定的状元。 今日游街,正好要从宣武门出,入福禄门,踏上这朱雀街。 而宴九宸进宫,也巧合的选了北门,要经过朱雀街。 两队人就这么毫无准备的遇上了。 宴九宸一身黑衣,墨发飞扬,腰间的狼刀随着马的动作上下起伏,叮当作响。 李承隐一身红衣,头戴状元纱帽,满面春光。 “宴大人回京了,李某瞧着,怎么感觉清瘦了许多,之前听说宴大人在北地出事了,我还担心了好一阵子,这会儿看大人安然无恙的回京,真是感到非常开心。” 宴九宸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公子恐怕不是担心我的状况,是担心我还能回京吧,没想到今日是李公子大喜的日子,若是知道,我就换条路走了,也不至于扰了众位游街的风头。” “你……” 榜眼是一位四十岁的老头子,满口的知乎者也,本来是崔柏川的,但是陛下顾忌到这老人的面子,这才定了他为榜眼,探花郎一般都是相对英俊些的。 他正准备说上两句。 被李承隐阻止。 “既然宴大人有要事要进宫,咱们确实应该让道,游街这种事是陛下给的殊荣,我们绝不会耽误正事。” 宴九宸等人眼沿着朱雀大街中央打马而过。 与李承隐擦肩而过的间隙里。 李承隐听到宴九宸的声音。 “李大人已经出手了,现在就等我宴某人了。” 马蹄过处,带来微风,除了李承隐,任何人都没有听见。 李承隐回头看着宴九宸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朱雀大街上。 “李大人,我看他分明是故意,太子和二皇子前两日就回京了,裴将军明日才进京,怎么就偏偏他赶着今日进京,是故意想要警告咱们了。” “张大人,这里是京城,有些话可不能这样说,你十年寒窗苦读了这么多载,可不想立刻又重头再来吧,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 好。” 榜眼张大人,虽然愤愤不平,但是也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的姜九笙坐在酒楼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幕。 她也觉得宴九宸是故意走的这条路。 她才不信,他能不知道今日是面圣的时间。 她记得小时候,这人就十分爱记仇。 八成是上次在京城的许多事,有李家的手笔,被他查出来了。 姜九笙等在此处本就是为了看看宴九宸,此时看到人已经过了朱雀街,进了宣武门,便放下了茶杯,准备回府。 刚站起身,就同楼下的李承隐的视线对个正着。 也不是这么巧合。 是李承隐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有了一会儿。 因为李承隐一直在看楼上。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那个露着窗户的雅间。 “那不是姜家的大姑娘?” “这是特意来看李公子的?” “八成是,两人先前有婚约,后来李公子跟人家退婚了。” …… “真是可惜啊,有些人就是命不好,便是有好的运气也轮不到她。” 姜九笙听到这些人的话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似乎这些话突然就伤害不到她了。 她站起身,准备转身下楼。 正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 李承隐张口喊住了姜九笙。 “姜姑娘。” 姜九笙背影一顿。 转过身来。 “李公子有何事指教?” “不恭喜我吗?” “那就恭喜李公子得偿所愿了。” “姜姑娘,我如今还不算得偿所愿,我心悦你,之前是李某做错了,希望姜姑娘能不计前嫌。” 李承隐觉得这样当面认错,又承认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便是他们之间有再大的恩怨,也可以消亡了。 一心期待着,姜九笙的回答。 众人看着这一幕。 不免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一路而来的丝帕一个未接,原来竟然是因为要与姜大姑娘认错的。 是说的退婚一事? 这么说,李家公子后悔了? “我与公子有份无缘罢了,自公子退婚之后,我与公子便再无瓜葛,何来前嫌?公子退婚时曾说,不愿意娶一个与李家一般无二的女子,更对我不曾有半丝的心动,还望公子牢记,我如今已经有了夫婿,我不想让我的夫婿误会。” 说完,姜九笙将窗户一关,隔绝了所有人的视线。 李承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有些恼怒姜九笙的不识好歹。 第62章 生气 宴九宸进宫汇报了情况之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姜府。 他一出皇宫的门。 就有人将朱雀街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众人都看到了他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惯会察言观色的暗七,在心里嘿嘿直笑。 只知道给主子汇报夫人对他的在意,他这么高兴,他应该时刻把握夫人的状态,说不准自己还能往上提一提也说不定。 “走,去姜府。” 然而来时的心情有多激动,到姜府后的心情就有多冰冷。 花影将手中的退婚书递给宴九宸。 “主子说,你自己到她的面前同她说。” 花影在心里给自己的主子点了点蜡。 刚刚夫人可是很生气的。 虽然她不说,但是她感觉到了,连求情她都不敢。 宴九宸一根筋砰砰直跳。 这花影一向办事不是挺靠谱的吗? 什么时候就把这玩意给她了。 不对,所以那些记录也给她了。 宴九宸这人可不管花影,径直闯了进去。 他最是了解姜九笙。 以前小的时候,每次跟他生气,总是叫自己别理她,你若是真的不理。 她只怕会更气。 宴九宸将那退婚书塞在自己的怀中。 这事确实是自己做错了。 若是他知道她对自己真有不输于对李承隐的感情,他也不会写这玩意。 倒也不是为了膈应她。 只是之前不知道黄沙道到底如何。 觉得反正也没有人在意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就算了。 若是他知道她会那般的在意他的生死。 他绝对不会留下这东西。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之前他还以为她没有看到。 宴九宸走的极快。 本就是有武功之人。 院里的丫鬟也拦不住,当然,也没有人敢拦。 姜九笙确实生气。 生气的是明明他说好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结果说不搭理自己就不搭理自己。 这么多年了,竟然从来没有说过一句。 现在又是。 好好的出一个京,结果背着她,还有一份退婚书等着。 若是他真的只是宴大人,她就收回自己的这份心动便是。 可他不仅仅是宴大人啊。 他对自己有感情吗? 是因为自己幼时帮过他,他才帮自己? 反反复复的情绪,折磨着她。 又怕那人来一句,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 姜九笙的心情有些复杂。 想想倒不如干脆不见吧。 此时宴九宸已经直入内院,闯进了枫景苑。 一眼就看到正在发呆的姜九笙。 近乡情更怯。 宴九宸忽然有了这种感觉。 得知她知道了他的身份。 宴九宸有点纠结如何解释自己明明知道她在寻找自己,自己却一再视而不见的状况。 那个时候他初到悬官司,后来越来越忙,以前同他玩的还好的人,都无缘无故的被针对,后来那些人都不再同他来往。 师父说。 一把刀是不能有太多的感情的。 不然就会被掣肘,也会导致那些人因为你而丧命。 所以在最后一次和她相见之后,他骗了她,说自己要跟着父亲回乡了。 她会写信放在以前的桃花树下。 那里有一个树洞,是之前说好的。 有一次他路过那地方,看到了信。 才知道她要结亲了。 挺好的。 还是李家的公子。 李家是文臣,他的手下皆是武将,总有一天会碰上。 他不能对不起手下的将士。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越来越少的关注她。 一心只想找到自己的父亲,给跟着自己的兄弟谋一个生存的机会。 可就是这个时候。 他又见到她了。 在她没有认出来的情况下,找上自己要跟自己合作。 说实话,第一时间,他想,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李家和姜家布的局? 毕竟姜家可太不干净了。 谁能想到姜家的大老爷姜德清还养着一个外室了。 更主要是那个外室子,学习的还是帝王之术。 他不得不多想。 但是直到他看到调查之后的消息。 她的那些所谓亲人是真的想要她死。 他忍不住出了手。 他都不舍得受委屈的人,怎么能在别人那里受委屈了。 或许要不是因为自己这声名狼藉的名声,她都不会选自己。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她并不喜欢自己,只是想要同自己合作。 合作便合作吧。 能再正大光明的护她一生。 也挺好的。 宴九宸想到这里,收回了思绪。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他走了吗?” 姜九笙以为是碧桃,下意识的询问,转过头来才发现是宴九宸。 “你来做什么?” “来见我的夫人。” “宴大人退婚书都写了,莫不是忘了。” 宴九宸走到姜九笙的身边。 “我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了,你真的忍心让我再熬几宿?” “我可没据着大人不让睡觉。” “可没得到夫人的原谅,为夫心里不踏实啊,这不就负荆请罪来了。” 宴九宸见姜九笙不推开他。 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我记得你最是喜欢那些古灵精怪的东西,这是我在往北城看到的,瞧着有些意思,给你带的,你看看喜欢吗?” 是一个精致的手钏。 绑着铃铛,看着很是小巧可爱。 “我错了,别生气了,好吗?” “你生气,我都不知道是该从何时朝你道歉好了。” 姜九笙听到这里,转过头来,气呼呼的瞪着他。 “你还知道,你十年前就这样来过一次,如今还要再来一次?” 宴九宸有些心虚。 任凭姜九笙的拳头落在自己的身上。 全身松弛着,怕自己防御起来,她打的手疼。 姜九笙打了一会儿便也没有再下手。 她还记得上次回来时,他那一身的血腥味,也不知道如今好全了没有。 “打疼了?下次打我,得用上点东西。” 宴九辰拉过姜九笙的手,又是捏又是柔。 暮色四合。 宴九宸第一次留在姜九笙院中用膳。 用过膳后,宴九宸没有久留。 实在是,还有些事情没有解决。 再说,自己身上还有伤。 现在该是他回馈一番的时候了。 李家的状元虽然拿到了,但是总是要拿点其他的东西来换的。 还有之前父亲传回来的东西和信息,他也是时候再进宫和陛下探讨一下。 白日里因为有人在,只说了往北城的事,后面他实在心不在焉,便被皇伯伯赶了出来。 不然也来不了姜府。 第63章 朱家 宴九辰回府梳洗之后,便去了书房,第一时间就将李家的所有姻亲都列了出来。 白色的宣纸上盘根错节。 所有的人名一一展现在自己的面前。 此时才能看出来李家的势力之大。 李家的几个姑娘竟然全部嫁的都是官身。 虽然看起来都不是身在朝堂,可是管着的可都是重要的几个位置。、 比如这个梁甫朝,是两江巡抚,管着整个南国发展最好的几个地方,那里都是南国的粮袋子和钱袋子。 这人如今就是李承隐的姐夫。 还有这个曾修易,国子监的祭酒。 整个南国的精锐都是从此地培养诞生。 后一辈的京都官员都要喊一声老师。 此人是李承隐的表姐夫。 小到军机章京,中尉,县丞,都有李家的影子。 …… 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也难怪李承隐自入京就将矛头对准了悬官司。 宴九辰合上手中的册子。 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脑海中闪过一排排浩瀚的卷宗。 从南国初建到如今。 还有前段时间,让潘江等人收集的李家的各种资料。 细细的从脑海中翻过。 最后落在了军机章京处的杜子善身上。 原先的军机章京处的院长姓朱,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过问题,但是五年前,这人被言官弹劾。 因为结党营私一事。 这事可大可小。 全在陛下的决断之间。 是以悬官司只是随便查了查。 恰逢后面遇到后面的事情,也就没有办法继续跟入。 现在要查,恐怕只能从头查了。 当年朱家男子全族流放岭南,死的死,伤的伤,女子则充入教坊司做了奴婢。 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很快,打听消息的暗七就传回话来。 “主子,朱家的二位姑娘活得还挺好的。” 宴九辰挑了挑眉。 “哦?” 别说是宴九辰好奇,暗七刚开始都抱着无功而返的心态去的。 但是谁能想到,只要一提起这么个人,那负责教坊司的嬷嬷,将他是一顿夸啊。 说他眼光独到,还问他准备包多久。 教坊司不比青楼,不干那种买卖。 入了教坊司的人,都是清倌人,主打的就是陪伴,提供给那些当官的们一些娱乐。 但是这些人又比那些艺伎更多了一些清高。 但是她们确是不得自由的。 除非有本事让官家那边放了她们的身契。 固而只能包,不能赎身。 这朱家的姐姐最是善舞,据说什么舞都会,还好学。 剑舞,鼓上飞舞,马踏飞燕,胡人舞…… 但凡是有客人能叫出名字的,她都能跳,便是刚开始没有听过的,你再过四五个月过去,她便会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都是在跳舞。 至于这位妹妹,最是善歌。 唱的一首好词。 情意绵绵的。 悲愤壮烈的。 许多文人学子都争相竞仿她的词。 暗七海特意要了一首带了回来。 这会儿完完整整的将所有的消息说出来后。 又从怀中拿出了那首词作。 递给了宴九辰。 宴九辰听完暗七的禀告,有点意外,又有点好奇。 他伸手接过暗七手中的词作。 倒还真的写的不错。 暗七又道。 “不仅如此,她还会将好的诗词自己谱曲,前些日子夫人在元宵灯会上作的词,便被编了出来,传唱度极高。 朱家两个姐妹,正是如今的红牡丹与白水仙。” 这确实是如今教坊司最红的两位姑娘,红水仙和白牡丹,总是一起参加宴会。 许多家大人府上有喜事,都会传她们唱曲跳舞。 两人一位一身红装,一位一身白衣。 一个娇媚的像是自愿沉沦的妖精。 一个纯洁的仿若落入人间的精灵。 所以被很多人知晓。 宴九辰能知道这个名头,还是在他外祖父的寿宴上。 难怪能在朱家都快死绝了的境地,还在京城活的好好的。 又有谁还记得这两位是朱家的姑娘? 便是他,都不记得了。 毕竟连他,也都早以为她们死了。 毕竟从京中贵女一夜之间变成戏子,能接受的人又能有多少了。 也怪不得,他们打听消息的人来说。 若是有账册,那账册八成也在朱家两位女公子手中。 朱家男子流放路上几乎灭绝,活下来的几个,也人不人鬼不鬼。 固然有环境的因素,但是也说明那些人没有这个韧性。 倒是这两位姑娘,舍了一身脸面,越混越好。 若不是有档案在,都不知道这两位风头无两的人物就是当初朱家的遗孤。 宴九辰越发的想要去见见这两位女子。 宴九辰向来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 脑海中刚刚闪过这种念头。 便起身准备出府。 “主子,您是要去教坊司?” “怎么?” “属下刚刚打探消息的时候,发现还有另外一群人也在关注着朱家这两位姑娘,爷若是想去,只怕要寻个比较合适的由头。” 他去教坊司怎么就不合适了? 宴九辰疑惑的眼神扫向暗七。 暗七硬着头皮。 “爷,您这样子,一去人家就觉得您是找茬的啊。” 风影在一旁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宴九辰本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一转头就看到了点头的风影。 “那你们觉得,什么由头合适?” “前些日子,爷不是还欠林大公子一个人情吗?不如请林大公子同去?” 林彪,是校尉,太子的小舅子,花花肠子一堆。 之前悬官司抓了他。 转头被太子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给捞出来了。 林校尉掌管京中兵马。 宴九辰当初本就是警告,也没放在心上。 只说抓错了人,到时候补偿林校尉。 那人是个喜欢逛青楼的主,仗着太子的身份,家中已经有了十二房小妾。 宴九辰若不是顾及陛下的颜面,早就对他出手了。 他眼里闪过一丝阴霾。 “行,那就听你们的,你去林家请一下林校尉,今日修沐,他若不在家,就对他那小厮说,我请他喝花酒,他定然会来。” 宴府管家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后,才派小厮去请。 第64章 真是好生销魂啊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姜九笙起床梳洗了一番。 想着昨日宴九辰回府歇下已经很晚了,便一直等到日头出了才出门。 “小姐,您不是说不去找宴大人吗?” “还不是你们天天催着我,应该对宴大人好些吗?说他已经为我送了多少次礼,我一次没回,我可不是小肚鸡肠的,这不是来还礼来了。” 碧桃捂嘴轻笑。 因为昨日主子生气来着。 大家为了逗主子开心才不得已说了许多宴大人的好话,这倒叫姜九笙给记在心里了。 “奴婢们还不都是为了小姐和姑爷好。” “是是是,你们可真是我们的好帮手。” 姜九笙顺势点了碧桃的脑袋。 花影驾车,碧桃扶着姜九笙入了轿内。 等到三人赶到宴府的时候,宴九辰刚好带人离开。 “他今日不在府中?” “世子爷...今天有点事出去了。” 姜九笙有些意外。 “今日是修沐,我便在府中等吧。” “这...” 管家看向匆匆而来的风影,有些心虚的擦了擦汗。 管家今天是风影后面叫去书房的。 并没有听到他们之前的对话。 只是让他派小厮去请林校尉,他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谁知道竟然是真的去吃花酒。 这未来夫人恰好来府中。 他这以后还要不要在府里混了。 这会儿看到风影,简直是看到了救星。 .“风影大人来了,他一般知晓主子的踪迹,不若您问问他,老奴也不知道爷今日回不回府。” 姜九笙皱了下眉头。 他今日难道出城了? 看到风影,姜九笙决定还是问问他吧。 风影看到姜九笙也是有些头大。 难道是特意来逮主子的? 夫人应当不知道吧? 看到管家朝他挤眉弄眼了两下。 风影连忙上前。 “爷,今日有些私事,出去了,夫人若是有事,等爷回来,我转告给爷?” 姜九笙倒也不纠结。 想着回头再送就是。 也不急于一时。 “没事,那等他回来,让他去一趟姜府。” “夫人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风影赶紧将人送走。 出了宴府。 姜九笙觉得既然出来了,就到处逛逛吧。 便带着两个丫鬟驶去了朱雀街。 在街上逛了起来。 女子最喜欢的事便是逛街了。 这一晃。 便到了用膳的时间。 三人挑了一个酒肆走了进去。 刚落座,就听到旁边有人说话。 “什么时候,咱们也去教坊司看看红牡丹和白水仙吧。” “你还想去看牡丹和水仙姑娘,你在想屁吃了,听说那两位压根没时间。” 说完悄悄凑近道。 “你不知道吧,今日连悬官司的宴大人都去了教坊司, 你说说那得是何等的美人啊。” 另外一个人不信道。 “不可能,宴大人,是去找事我倒还信。” “怎么不可能,宴大人孤身一人,只请了林校尉,那林校尉若不是为了看美人,能跟着宴大人一起?动脑子好好想想。” “难道你是说宴大人也被这两位姑娘吸引了?” “有什么不可能啊,前几天的花魁大赛,教坊司的两位姑娘拿了断层的第一,今年,听教坊司的妈妈说,请那两位姑娘去府上唱跳的,可都排了长长的一串,没有名头的人家,都只能给推了,比往年更多了些慕名之人了。” ... 姜九笙倒是也听过这两位的大名。 好啊。 昨晚去府上刚同她道完歉,今日就开始逛教坊司。 还让府里的人瞒着。 瞬间没了胃口。 “去宴府。” 碧桃小心的觑了一眼姜九笙的脸色,然后看向花影。 花影也没想到,爷竟然跑去逛窑子。 虽然教坊司不卖身。 但是任哪个女子听到自己的未婚夫跑去看花魁都不会高兴的吧。 夫人若是没去问就算了,这些人还帮着爷一起瞒着。 花影也觉得应该去一趟。 花影已经把姜九笙当成了夫人。 自然觉得风影他们应该告诉姜九笙。 看到姜九笙去而复返。 风影心里一咯噔。 “若是我吩咐你们办事,你们办不办?” 风影悬着的心一收。 “但听夫人差遣。” “我想去教坊司。” “夫人......好好的,您去教坊司做什么啊,那地方,没什么有意思的。” “若是你们主子去教坊司,你也拦着吗?” 风影不敢说话了,心里猜测夫人八成是知道了,主子去了教坊司的事。 见风影不说话,姜九笙挑了挑眉。 “所以你不阻拦你的主子,只阻拦我,难道是因为我还没嫁入宴府,所以你们表面上尊称我一句夫人,实际上压根瞧不上我?” 风影一听这话,连忙找补。 “我等绝非此意,夫人若真要去,属下立刻帮夫人安排。” “那就现在吧。” 花影还以为姜九笙是去质问的。 谁知道竟然是也要进教坊司。 “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 “夫人那不安全。” “那你派一个暗卫保护我即可,这话你也不听?” 风影有点生无可恋。 “我听,我太听了。” 风影点了暗五去保护夫人。 随后将人塞在打扫的俾子中,混了进去。 也就是那么巧。 刚进去就听到教坊司的嬷嬷,在嘱咐下面的人。 “今日宴大人和林校尉都在院里,水仙和牡丹正在接待了,你们不要过去打扰,听到没有?” 等到无人处,姜九笙顺着刚刚嬷嬷说的院子,摸了过去。 恰好半路遇到一队送酒水的。 只是她们的衣服都十分通透,就披了一层轻纱。 姜九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这也太明显了。 四处瞅了一眼。 刚好看到隔壁房中有一个置物架。 上面摆着各色的轻纱。 姜九笙来不及挑选。 眼瞅着那一队人就要过来了。 她换下自己的衣服,随便裹了件轻纱,跟在这群人最后面。 刚转过长廊,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宴大人~,奴家~的舞姿好看吗?” 一道婉转的女音突然响起。 接着。 那女子突然“啊”了一声。 “宴大人,您真讨厌,奴家的衣裳都快要被您扯破了,您倒是轻着些啊。” 姜九笙听到宴大人三个字的时候。 就竖起了耳朵。 此刻听到里面的动静。 呵,真是好生销魂啊。 怒火横生,不管不顾,就要往里闯。 第65章 配合 姜九笙刚一抬脚。 就被一个侍卫伸手拦在了门外。 “这里闲杂人等不给进。” 只听到里面再次发出声音。 “宴大人,莫不是更喜欢妹妹?”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个林校尉了。 “若是九辰兄喜欢,咱们换换。” 紧接着,一道撕裂轻纱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 还有女子的惊呼之声。 “宴九辰,你难道两个都想要不成?” 听到这里,姜九笙便要硬闯。 “我有事找里面的人,你可以前去通报。” 那侍卫嬉笑一声。 上下打量了一下姜九笙。 “美女想要找咱们爷,那也可以,先把哥几个伺候好了,我们自然让你进去。” 说完就朝着姜九笙的衣衫抓去。 暗五听到里面主子的声音就知道不好。 这会儿,再看到还有人拦着,更是火大。 看到侍卫竟然对姜九笙动手动脚。 暗五一脚踹一个,将两人给踹翻了。 这一动静,迅速引起其他几个侍卫的警觉。 朝着暗五和姜九笙围了过来。 暗五是什么身份。 那侍卫哪里讨的了好。 外面噼里啪啦的声响,终于惊动了里面的人。 宴九辰以为不过是林校尉手底下的人惹了什么麻烦,反正以前也会如此,并没有立刻出去。 倒是林虎满身的怒气无处发泄。 声音中带着一股狠劲。 “怎么回事?谁来打扰老子?” 林校尉一脸戾气走了出来。 看到姜九笙的样子。 又放浪不羁的笑了起来。 “呦,又来一个美人?” 说完就要朝着姜九笙的腰摸去。 暗五一个刀柄将他的手拍开。 此时林虎才看到她身后跟着的男子。 眉目暗了暗。 “这种带刺的美人,我最是喜欢了,给我拿下。” 林虎是太子的小舅子。 能来这个地方的,也不会是什么惹不起的,大部分的人都是他的身份可以随便玩弄的。 即使带着一个护卫又如何。 双拳难敌四手。 等他把人一办,还不是手到擒来。 林虎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早有经验了。 侍卫们也早就习惯自己的主子经常这样强抢民女,这会儿听到主子的话,一窝蜂就扑了上去,将暗五围的团团转。 姜九笙没有想到,这人这么嚣张。 “你都不问问他是什么身份吗?” “死人哪里需要知道身份,你这小美人不要急,待爷好好疼疼你,到时候你肯定要天天求着爷。” 说着就色眯眯的看向了姜九笙。 咸猪手马上就要伸到姜九笙身上时。 此时听到打斗的声音暗一和暗二探出头来。 “瞧着似乎跟咱们武功一个路数。” “是的……不,那不是暗五嘛?他怎么在这?” “不好,那是夫人。” 暗一和暗二,连忙放下手中的瓜子,飞身而入,堪堪挡住林虎的手。 暗一和暗二将姜九笙护在身后。 “夫人,您怎么来了?” “你们主子能来,我便来不得?” 林虎听到这话,兴趣大增,他还没有玩过人妻了。 当下更是下令不遗余力的要解决了这三个侍卫。 暗一暗二暗五皆被侍卫围住,只有一个落了单的姜九笙。 林虎笑了笑,朝着姜九笙走去。 宴九辰见林校尉出去迟迟没有回,正准备问点话,就听到姜九笙和暗一的声音。 心中一动。 走了出去。 刚到外面,就看到林虎朝着姜九笙伸出的咸猪爪。 宴九辰一拍腰间的侧刀。 刀柄出鞘。 打在林虎的手背上。 “谁偷袭我?” “我,如何?” 然后一道黑色的披风瞬间落在姜九笙的身上,从头到脚,兜头盖住。 宴九宸踏步走了过来,走到姜九笙的身侧。 他看着披风里面的人,目光暗了暗,喉间滚动了一番, 紫色的轻纱,可以看出她白皙的肤色。 修长的曲线,让男人的目光忍不住黏了上去。 宴九宸见她不动。 一只手将人扯进自己怀中。 此时,林虎才反应过来。 “宴九辰,你什么意思?” “我还要问问林校尉什么意思,我的女人你也敢动?” “你的女人?” 林校尉看着此刻整个人都被宴九辰衣服盖住的女子。 心里闪过一丝艳羡。 那可真真是个美人。 心思急转,他现在可跟宴九辰比不起。 隐晦的目光再次扫了一眼姜九笙。 悻悻的让自己的人停了手。 不急,等以后他姐夫当了皇帝,再多的美人不都是自己的。 宴九辰感受到身后的视线,一个回头。 林虎急忙收回了视线。 姜九笙被宴九辰拉进房间。 “你怎么来了?” 一进来,姜九笙就看到地上跪着两个女子。 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白衣,想来就是水仙和牡丹两位姑娘了。 宴九辰坐在主位上。 拉着的姜九笙被他按在自己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这个位置的距离也做不了什么。 再看两人只是身上的轻纱被撕开了,露出了香肩。 “听说爷喜欢上别的女子了,我特意来看看。” 宴九辰看向姜九笙的眼里全是星光。 “所以看到了?” 林虎此时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好奇。 “怎么,宴大人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旁的事吧。” 心思百转。 姜九笙悄声道:“能是为了什么事,不过就是那点事呗,我倒是要瞧瞧大人新看上的是什么货色。” 说罢,就要取下外袍。 宴九辰狠狠按住。 “别闹。” “我哪里闹了,就管你可以寻花问柳,我就不可以这般?” “我何时有寻花问柳?我只是陪林校尉一起来的,我可什么都没有做,不信你问林校尉。” 姜九笙轻嗤了一声。 “他自然是为了你说话的,我去问问这两位姑娘才是。” 宴九辰苦笑一声。 “乖,咱们先回家再说如何?” “嗯,是该回家再说,不知道能不能请的动两位姑娘是府上做回客?” “夫人,我错了,这事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既然大人喜欢,我总是要向这两位姑娘家好好学学啊。” 林虎这会儿,听着美人吃醋的声音都觉得销魂。 同情又艳羡的看了一眼宴九宸。 宴九辰回了一个苦笑。 姜九笙让人叫来了嬷嬷。再次发挥了一番什么叫做无理取闹,骄纵蛮横。 嬷嬷抵不住姜九笙这张小嘴。 忙应承道:“明日,明日定让两位姑娘过府。 第66章 吃醋了 “以前都说宴大人不近女色,看来也不全是嘛。” 宴九辰朝着林彪挤眉弄眼。 “女色这玩意,不近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好处,林校尉说是不是?” 李彪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 没有再说什么。 看着宴九辰带着人离开。 林彪朝着身边的一个侍卫招了招手。 “去太子府传话,就说,宴大人今日来教坊司看上了两个艺伎。” 随后骂骂咧咧的道。 “真是晦气,找两个会舞剑和弹琴的过来,爷喜欢那种妞。” 教坊司的嬷嬷连忙应承后退了下去。 林彪将脚搭在一旁的桌子上,闭上了眼睛,脚尖随着琴声一点一点。 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手背。 那个地方正是宴九辰刚刚用刀柄打过的地方。 红了一片。 林彪的身体素质向来很好,这还是头一次。 林彪嘴角迁出笑意,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出教坊司。 姜九笙转头钻进了车厢,宴九辰刚掀开帘子,就被姜九笙踹了一脚。 虽然刚刚有一部分是演的。 但是姜九笙心里还是有点吃味的。 人家毕竟是两个大美人,他当真不心动? 她瞧着都喜欢。 她不信他一点想法没有。 若是没有,怎么还出手帮忙。 啧啧啧,狗男人。 要不是林校尉那明显的看戏的眼神,她才不想配合。 想到这里,姜九笙更生气。 阴阳怪气的道。 “宴大人还跟着我做什么,再不去哄你那两位乖乖,人家心里就该不是滋味了。” “哈哈哈” 宴九宸心情很好,避开了姜九笙的动作,坐在她的旁边。 “生气了?” 姜九笙没理他。 靠窗坐着。 半句话不说。 “我当真是来查案的,可什么都没有做的。” 宴九辰将她的脸扳过来,看向自己。 认真解释。 姜九笙伸出小手揪了下他腰间的软肉。 “怎么?宴大人有些遗憾什么都没有做成?看来是怪我去的时机不好啊。” 宴九辰连忙将她的双手握住。 将整个人带到自己的身前。 姜九笙双手被他一带,整个人瞬间前倾。 恰好风影一身“驾”。 姜九笙整个人就朝着宴九辰倾倒过来。 宴九辰连忙双手扶住。 姜九笙整个人趴在他的怀中。 嘴唇刚好碰在他的喉结上。 宴九辰喉头滚动了一下。 低下头,看了一眼姜九笙。 姜九笙刚好抬头望向他。 眼中还有些莫名的委屈。 鼻尖因为撞到他的下巴,红红的。 宴九辰看着她的红润的嘴唇,这个位置,他能很好的看到其他的风景。 “我一颗心只有夫人,旁人都装不进去半分,夫人真是冤枉我了。” “谁是你夫人,那你觉得是那水仙姑娘好看还是牡丹姑娘好看?” “你好看。” 说这话时,宴九辰的神色越发晦暗。 紧紧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 喉间再次滑动了一下。 “宴大人以前也是这般风流?” 宴九辰轻笑了一声。 将她的腰往上一带,两人气息瞬间捆绑在一起。 声音微微喑哑。 卷着口腔里尚未来得及吐出的气息。 带着别样的蛊惑道。 “不如此刻风流。” 说完不等面前的人反应。 用手扣住了她的脑袋,柔软的,湿润的唇瓣相碰。 宴九辰耐心的撬开她的防备。 舌头长驱直入。 整个马车里,气息纠缠着。 直到,姜九笙整个人软乎乎的靠在宴九辰的身上。 男人才停下动作。 眼里尚未来得及褪去的情欲慢慢换上理智。 声音恢复初时的平静。 他将那薄纱扯出。 将黑袍裹得越发严实。 “以后不许再穿这样的衣服。” “尤其是别人面前。” 姜九笙脸颊一红。 她刚开始以为他真的去逛教坊司了,这才顺手拽了一件。 现在坐在车上,才看到这轻纱确实也太薄了些。 “晓得了。” 宴九辰将人扯在自己怀中。 仔细的将前些日子铺子中的事说与姜九笙,又交代了自己的结论,只是隐去了李家这一段,直接将罪名扣在了军机章京处的杜子善的身上。 “红牡丹,白水仙原本是朱家的掌上明珠,因为朱家结党营私之事,触动了陛下的逆鳞,朱家被流放,这两位姑娘便被送去了教坊司。” “原来如此,你是想要调查朱家的事?” “朱大人手中握着杜家的把柄,所以朱家的人一出事,就有人对他们出手,当初这两位姑娘也是差点就被人当场玷污了,不过是这两位姑娘够狠,这才活了下来。” 姜九笙点了点头。 轻喃出声。 “不仅是活了下来,还越活越出色,够狠够努力,确实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 “是啊。” 宴九辰的眼里也闪过一丝钦佩。 “有些人不记得的事,那些始作俑者总还是记得,所以今日,我才请了林校尉陪同。” 说到林校尉。 姜九笙眼中闪过一丝恶心。 “这人,当真是嚣张,难道就不能对这个人下手吗?” 臭名昭着。 好色成性。 “这个人你离他远一点,他虽然好色,可从来没有因为好色耽误过正事,虽然他府中有十二房小妾,但是家宅却一点也不鸡飞狗跳,这人,绝对不像是表面表现的这般,不然太子也不能将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他,况且,太子是陛下心中最合适的储君,他的人,除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很难动,便是之前林校尉强抢回去的民女,可没有一个寻死觅活的,更没有一个要告御状的。” 姜九笙点了点头。 她也不想跟这个人认识,眼神实在是不叫人喜欢。 “听说你午膳还没用,先去用膳吧。” “好。” 另外一边,教坊司里。 朱蓉蓉看了一眼朱晴晴。 “世人都说宴世子不近女色,我今日瞧着也不全是。 “姐,你想做什么?”你别忘了,宴大人有未婚妻了。” “哼,又有如何?朱家的冤情总是要有人诉的,你看咱们姐妹努力了这么久,也并没有得到更高地位的人青睐,你又怎么知道,宴大人不是咱们唯一的机会?况且……京中的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 宴大人竟然会看我第一眼,就自然会看我第二眼,这个地方我呆够了。” (雨水打湿小台铃,卑微作者想求个打赏行不行,嘤嘤嘤。) 第67章 崔家的两个憨憨 随着春闱落下帷幕。 今年高中的学子们任职的事情也被分派到了吏部。 崔松林看着圣上下发到自己手边的名册。 今年的春闱,一共一百余人。 每年到这个时候,崔松林都最是头疼。 还没有进门,就看到门房在给自己使眼色。 因为今日恰好是休沐。 那来崔家送礼的人是一茬接着一茬。 崔松林本想在老爹那边躲下清静,但是还没有进去,崔言玉就问他关于今年学子们职位的打算。 本来要应对外面的这些同僚已经够麻烦了。 还要应付自己老爹的考核。 这狗屁吏部尚书之位,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干了。 看到他一脸苦哈哈的表情。 崔言玉,不仅没有惯着他,还让崔柏川谈一谈自己对今年学子的看法。 崔柏川今年也是考生之一。 要不是最后一个大题,是涉及到派系斗争,他不好在陛下面前发表太直白的看法,这状元之位未必不是他的。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今年的国子监竟然会出这样的题目。 若是以往,他顶多是乐得看戏,但是现在,表妹跟悬官司有了亲事,他自然多了几分关注。 崔家是保皇党,跟任何派系都是不亲不疏的关系。 虽然崔家手中握着所有官员的任命。 但是以前从来没有在其中插过手。 即便是知道那些人因为一个空缺的职位斗的风生水起,崔家也是稳坐钓鱼台。 今年的前三甲,状元归了李家,榜眼则是张家,张家不过是无名小卒,全是靠那年龄和多次参举的毅力,为人十分固执,这种人是没有那些派系心思的。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姜殊也在前十,其他的便都是一些寒门子弟。 这些人在京中没有根基,就看有没有人为之奔走了。 若是有人为之奔走,则可以看看是哪个派系,或者是谁的门生。 若是无人奔走,就看看人品性情,性情好的下放到一个有政绩的地方,做几年官,等他慢慢吃透了官场上的道理,能立住跟脚了,再用政绩调回京城任用。 其他的则补一些平时无人愿意干的官职纰漏。 如此一来,既解决了朝中的人才空缺问题,又间接的培养了下一任的寒门官员。 至于京中的几个位置,那自然就是能人居之了。 姜九笙的两位哥哥,因为游学出了点意外,至今没有回京,也就错过了这次的春闱。 在圣上的文书下发到崔家的那一刻。 崔柏川就对这事有了想法。 如今听到祖父问起,自然据实以告。 还有模有样的掏出了自己随身带的本子。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这些都是放榜后,陆陆续续来打听消息的人。 刚开始只是打听有哪些岗位。 后面人越来越多后,这些人也不再满足了这些,开始纷纷给自己的门生亲戚走上了路子。 崔柏川记录的十分详尽。 为了不让自己的父亲被为难,他还递给了自己的父亲。 但是崔松林除了对自己的长子产生膜拜一样的心情外,再无其他的感受。 至于什么门生,那重要吗? 最后不还是为难的他。 头好疼。 尽管有了崔柏川细致的方案。 可是他还是眼巴巴的瞅着崔言玉。 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鹰。 往年的时候,这件事,崔言玉都会给崔松林出出主意,虽然看不上自己的这个大儿子,但是好歹还会搭把手。 但是今年不知道为啥。 崔言玉直接撂挑子不管了。 崔言玉不告诉崔松林如何处理,崔松林便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了。 他就像个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崔家的老二也没有闲心笑话老大。 毕竟当年自己的这个位置,也实在胜之不武。 崔家没有长子挑大梁的规矩。 全凭实力。 奈何他和自己的大哥,两人都是个愣头青。 就是怎么都淌不明白这京中朝堂的水。 当年父亲退下时,他们两人之间你推我让,谁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 后来他那日在赌坊看到别人出千吵架。 瞬间有了灵感。 回府后,就对自己的大哥说,他们也就听天由命。 他准备了两个纸条,谁抽到尚书这个纸团,谁就接任。 为了万无一失,他两个都写上了。 让大哥先打开了来。 大哥是尚书,他自然就不是了。 他从小到大没有骗过自家大哥,独独这事,他良心难安。 所以看到自己的大哥为此事发愁,他就带着人躲了出去。 这会儿两人刚刚回府。 脚还没有踏进去。 就听到崔言玉洪钟般的声音。 “你们倒是好意思躲去府去,我怎么当年就生了你们这两个玩意。” 崔松林和崔松旭齐齐跪在地上。 好在儿子不在,无人看到他们这怂样。 “一个敢往外跑,一个敢往外带,怎么,要不以后,这崔府不要了?” “这不是有柏川嘛,要不爹,我看就让我提前告官,让柏川替我。” 越说崔松林和崔松旭的眼光越亮。 越想越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而且眼下刚好有这么个好机会,正好给川儿历练。” 兄弟俩人暗戳戳的对视了一眼。 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 虽然心里话各不相同。 一个是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这无边的痛苦折磨。 一个是觉得自己终于不用再对大哥内疚了。 …… 崔言玉冷哼了一声。 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这两人的想法。 “滚回去,好好的给我写个章程。” 说完又对着崔松旭道。 “还有你,崔家的产业还要不要发展了,今年年底营收再低迷,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崔松旭欲哭无泪。 怎么到大哥那里只是个滚,到他这里就变成吃不了还要兜着。 崔松旭拉了拉自己的袍子。 也不大啊。 兜不住吧。 幸好崔言玉不知道这两个二货的想法,不然真的会再一人给上一脚。 谁能想到,堂堂一世英名,都要被这两个逆子给毁了。 还好,还好柏川懂事。 不然崔家的担子他真的不知道让谁来挑。 现在他活着尚且还能看顾两年。 若是有朝一日他入土了又该如何? 崔言玉眉头紧皱。 第一次开始想,要不要崔家也站个队吧。 至少能在他死后,保护崔府半生。 第68章 郊外骑马 宴九辰带着姜九笙用过膳后。 决定带姜九笙去郊外逛逛。 因为要出城。 所以两人弃了马车。 两人共乘一骑。 许是迎面而来的风,让姜九笙心中对于骑马也渴望了起来。 “宴九辰,我想去骑马?” 宴九辰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好,那我带你去这边的围场。” 当年姜九笙学习骑马本是为了李承隐,谁曾想,如今倒是用在了和宴九辰的相处中。 李承隐也没有想到,会在京城看到在马背上驰骋的女子。 “我喜欢这匹。” 姜九笙看到暗五牵出来的两匹马,一眼就挑中了那匹白马。 “它啊,叫踏雪,有点小傲娇,你且试试它愿不愿你靠近。” 姜九笙挑了挑眉。 此时换上了一身简装的姜九笙,多了一丝飒爽。 她拉着马的缰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又在踏雪的头上揉了揉。 然后就一个翻身踏了上去。 “还可以吧?” 眼里有些洋洋自得。 像是等夸的模样。 宴九辰点了点头。 “姜大小姐一出手,再烈的马儿都要低头走。” 说完也翻身跨上了一旁的黑珍珠。 “你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 宴九辰摸了摸鼻子。 刚学的。 刚刚沈卫那厮,趁着用膳的间隙,对他传音入密。 马车上,趁着姜九笙小憩的功夫,他就打开了沈卫那厮留下来的书本。 都是这些玩意。 他觉得现在别说是哄女人了,就是哄一头驴,他大概也是可以的吧。 见宴九辰不答,姜九笙也没有追问,这会儿,她的脸上只有期待和向往。 经历过退婚之事后。 姜九笙身上的很多枷锁也跟着丢弃了。 她喜欢在马上驰骋的感觉,但是她当初也只敢偷偷的学,从来没有真正的与人比试过。 “比比?” 宴九辰温柔的看着她,拍了拍身下的马儿。 “黑珍珠,咱们跟她们比比。” 姜九笙看了一眼。 那马通体黝黑,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听到姜九笙说它是黑珍珠,得意的刨了刨蹄子。 两人一挥马鞭,踏雪和黑珍珠一起跑了出去。 宴九辰一直保持着落后姜九笙半个马蹄的距离。 这个距离出了意外,极好出手相救。 “你想不想学学马背上的功夫?” 穿过风,宴九辰的声音依旧清晰。 姜九笙眼中一亮。 她看书中,在马上可以肆意的变换各种姿势,她也很想体会一番。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骑术,仅仅是能骑走而已。 看到她渴望的眼神。 宴九辰飞身跃向踏雪。 从身后牵住缰绳。 又吹了声口哨。黑珍珠跟在后面来到了围场。 所有马背上的功夫最重要的是一个平稳。 …… “对,就是这样。” “快,拉住缰绳,站稳了。” “很好……” 夕阳的余晖落在两人的身上。 洒下一层柔和的光晕。 “玩好了吗?回府吧。” 整个围场里回荡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我们骑马到山下吧。” “好啊。” 宴九辰和姜九笙各自坐上踏雪和黑珍珠原路返回。 直到两人的踪影完全消散。 在树林里,一匹马哒哒的走了出来。 那人一身白衣,在落日的余晖下,只显的孤寂。 李承隐自入京来,一直很是得意。 成功的挑起官员与悬官司的矛盾。 让文人开始忌惮和制衡悬官司。 如今自己又得了意料之中的状元。 他终于可以来到林间放松放松。 好好的盘一盘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遇到姜九笙。 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一面的姜九笙。 她笑容明媚,神情舒朗,在马上像是一个落入人间的精灵。 她在马背上的一颦一笑都让他格外心动。 他自小被族人要求。 极少看到这样明媚的笑容。 她于他而言,已经不仅仅是心目中适配的人选。 而是能拨动心弦的狐狸。 他挥不动手下的马鞭。 也收不回自己的视线。 他就那样不由自主的看着他们嬉闹。 甚至于有那么一刻,他想冲过去分开两人。 然后以婚约之事要挟。 可是理智唤醒了他。 他看着消失在山腰的两人。 如果他当初上京第一时间,没有去姜家退婚。 那么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那么今日,在这里自由赛马的会不会就是他和她了。 那些笑容也都是他的了。 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一种声音在隐隐辩驳。 骄傲的李承隐怎么会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了。 他没有错。 当初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让自己判断失误的。 内心里那道小小的声音得到支持后,双手叉腰。 得意的大喊。 不,不是的。 她并非喜欢赛马。 或许她当初只是因为他说了一句。 他喜欢那样的女子,所以她才学的赛马。 所以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喜欢他。 因为当初这层喜欢,让自己判断失误了。 李承隐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是心里却再一次将那颗叫做后悔的种子,浇灌了一笔。 直到有一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长成了参天大树。 成为他一生最后悔的事情。 李承隐顺着他们走过的路,骑马下了山。 心中越发坚定自己要将宴九辰逼入绝境。 当初是因为自己的退婚让她陷入困境找上的宴九辰。 只要他再来一次。 让她不得不重新再为了摆脱困境选择他,便可以了。 等到两人下山,已经暮色四合。 今日,姜九笙玩的很开心,从围场回来,就一直在说话。 宴九辰偶尔附和两句。 两人像是已经相爱了许久的老夫老妻,岁月静好。 用过晚膳后,宴九辰才送姜九笙回府。 “明日,她们登门了,我再来接你。” 姜九笙脸色微红,还好,在黑暗中瞧不分明。 “我就不去了吧。” “夫人还是去吧,不然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我可真就有嘴说不清了。” 姜九笙知道这是宴九辰在打趣自己。 嗔怒的白了他一眼。 “那明日,你让风影来接我吧,可不是我巴巴的去找你的。” “是我舍不得夫人,想要同夫人待在一处。” “谁是你夫人?还没成婚了。” “我若是早知道夫人这般心急,我应该再往前说几日。” “谁比你心急,臭不要脸。” “好了回去吧。” 宴九辰的眼中溢满了柔情。 任谁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曾经用一个眼神就能吓得女子不敢说话的男人。 “小姐,这是今日崔府派人送来的信件。” (最近我看到有评论了,我不敢看,怕影响道心,不是我故意不回复哈。) 第69章 共进早膳 崔府给她传信? 姜九笙犹豫了一下。 “有没有说是谁送来的。” “是崔家大公子。” 姜九笙打开书信。 里面的话很简单,不过是解释了一个京中的职位——内阁学士。 姜九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之处。 但是大表哥给她写的这个,总不能是为了给她介绍这个内阁学士的职位吧。 她又不入朝。 姜九笙被丫鬟们伺候着泡了一个热水澡。 今日累了一天了。 这热水澡一泡,疲惫就像是从骨子里溢出来一般。 全身使不上力气。 眼神发空。 神游太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或许是跟李承隐有关。 难道李家想让李承隐成为内阁学士? 内阁学士,是从二品,还是个京官,最是靠近朝廷枢纽之处。 姜九笙闭上眼睛。 决定还是明日去过宴府之后,约一下大表哥。 再细谈吧。 她现在从上到下都在叫嚣着,想要睡觉。 一夜无梦,直至天明。 姜九笙还未用早膳。 风影就来了。 “夫人,爷今日特意让宴府的厨子做了早膳,邀您一道去尝尝。” “有您最喜欢的刀削面还有如意馄饨,跟城南的老手艺人学的酥饼……” 风影掰着手指,越说越是顺溜。 “你们主子是要将整个京城里面的美食都要搬到府中不成?” 风影没有说话。 何止啊。 今儿这一顿早膳,虽然花费了不少时间,但是大家伙都很高兴。 毕竟许多人都是老早就在宴府的。 生怕什么时候,主子不需要他们就把自己给辞了。 今天终于需要用到他们了,可不是卖力的表现。 毕竟这都是十几年前学的手艺了。 姜九笙坐上马车。 刚进入宴府的会客厅。 便闻到了各式各样的香味。 她原本有些不饿的肚子,瞬间就咕咕响了起来。 “做这么多岂不是麻烦了大伙儿?” 姜九笙没有想到,桌上摆的满满的。 还不等宴九辰说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连忙插了进来。 “不麻烦,不麻烦,当年大人收留我的时候,就是让我去学这刀削面,说,若是能被称赞,以后就永久留用,这一过,就是十多年,今日,我们都是特意为了夫人准备的。” “是是是,张老头说的就是我们说的。 姜九笙不解的看向宴九辰。 “先吃吧,不然就冷了。” 姜九笙喜欢吃美食,只是后来因为被宫中的嬷嬷教导,这些东西便不得再入口。 那个时候。 宴九辰总是会偷偷的给她带。 还说,以后要将所有的厨子请到府中,到时候她想吃什么,他就厨子做什么。 只是姜九笙没有想到的是。 原来他真的这样做了。 姜九笙每样都尝了几口。 确实都很正宗。 好在因为品种多,所以减少了份量,分了一部分给府中的下人。 不然就是真的浪费了。 姜九笙用过膳后,才看向身后的那些厨子。 那些人友善的发出笑意。 “这些许多人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当年父王失踪后 ,他们也就无人照料,宴府中的许多家奴都是来自于此,不过虽然他们有的身体残缺,但是在做菜这块,还是很认真的,每个人都学的极其认真,你觉得今日的早膳与你在外面用的是否相似?” 姜九笙回味了一番。 “不仅仅是相似,有的口味还更好,那宴府的厨子也是他们?” “每个人都会一二道拿手的菜,应当是能符合你的喜好的。” “那午膳便也在府中用,劳烦各位了。” 听了这话。这群人明显激动起来。 这么多年,宴府少有人吃饭,他们总觉得自己啊,是拿着钱混日子,好不容易自己有了用武之地,这些人巴不得好好展示一番。 当下,齐声应好。 颇有种被将军点中名字的自豪感。 这些人得了任务,也不在院中久待,三三两两的商量着午膳做些什么去了。 此时姜九笙才看向宴九辰。 “你还记得那时候的玩笑话了。” 宴九辰轻轻的补充。 “你的话,在我心里从来没有玩笑。” “主子,教坊司的姑娘到了。” 宴九辰朝着风影点了点头。 “走吧,咱们去看看。” 朱晴晴和朱蓉蓉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曾经名动一时的宴府。 毕竟是王爷的府邸,还是很大的。 九曲回廊,瀑布假山,奇珍玉石……遍布每个角落。 只一眼,朱蓉蓉眼里就攀满了贪念。 侍卫将人带到厅中。 上了茶水和糕点。 “我们主子还在用膳,你们且在这里等等。” 此时,透过窗棂。 “要不要打个赌?” “什么赌?” 姜九笙偏头询问。 “猜猜证据到底是在谁的手上。” 那日从教坊司回来。 宴九辰就将一切告诉了姜九笙。 姜九笙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朱蓉蓉在看到侍卫走后,站起身来,到处打量着,抚摸着。 眼里的惊艳一阵亮过一阵。 朱晴晴则是端端正正坐着。 虽然也在打量着四周,但是一点神情也无。 两人相视一眼。 异口同声。 “朱晴晴。” 宴九辰轻笑出声,眼神温柔的落在姜九笙的身上。 随后跨步走了进去。 姜九笙紧随其后。 看到宴九辰的瞬间。 朱晴晴就连忙低下了头。 显得有些局促。 与刚刚看到的模样差异巨大。 朱蓉蓉则是扭捏的走上前去。 朝着宴九辰婉转的喊了一声。 “宴大人。” 九曲十八弯也不外如是。 宴九辰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坐在了主位上。 随后朝着姜九笙招了招手。 “过来。” 原本正往宴九辰边上凑的朱蓉蓉,眼里划过一抹敌意,很好的隐藏住了。 姜九笙依言走了过去。 坐在宴九辰的左手旁。 “不知大人叫我们来是想看看什么?” 朱蓉蓉再次娇滴滴的开口,眼神似有若无的在宴九辰脸上乱瞟。 “我们姐妹,会的很多,定然会让宴大人满意。” 说完又朝着宴九辰暗送了一波秋波。 宴九辰却没搭理,斜靠在背上。 “顺德二年,朱家因勾结皇子,剥削民脂民膏被判流放,女子世代为婢……” “不知道两位如何看?” 第70章 朱家姐妹 朱蓉蓉脸上的神色一僵,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起朱家的事。 要是宴九辰不提。 她都快忘了自己姓朱。 她的脑海从朱字开始一寸寸晕染开旧时的回忆。 那时候的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小姐。 后来啊。 她入了教坊司。 都说教坊司里都是艺伎。 不会有青楼中的那些肮脏。 可是有人总是想找她们的麻烦。 他们将她们视为玩物。 言辞间皆是嘲讽。 折辱她们光着身子被指导。 冷眼旁观她们的窘迫和羞愤。 说让她们拿朱家的秘密来换。 可是,朱家有什么秘密了? 若是有,也早在那日的抄家中,都抄没了。 她们吃着最下等的猪食。 为了一个滚着黑泥的馍馍践踏着自己的自尊。 “想吃好的啊,那就等你们什么时候成为人上人的时候再说。” 那时的嬷嬷点着她们的脑袋。 语气不屑。 再后来,有人请她们去府上弹了琴跳了舞。 “你们就会这些?这些有什么意思,如今已经入了教坊司,就别在本宫面前演什么清高,谁家好女娘会这般如狗一般的活着,不知道朱大人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为了苟活,这样出卖自己的色相,又该如何?我要是你们啊,早就一根白菱吊死了。” 那人将她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 最上面倒是有一扇窗。 窗户里面的月光正正好好落在那落下来的白菱上。 可是,她偏偏不如那些人的意。 她就是要活着。 既然都想要她死,那么她偏偏不死。 不仅不死,她还要越活越好,她终有一天,要站在这群山之巅,脚踏众生。 那些人语言上刺激不了她。 便找各种理由对她用刑。 想到这里,她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 那些人用针扎她的手指。 想到这里,她的身体都会下意识的轻颤。 她的背上还有纵横交织的鞭痕。 他们让她穿用盐水浸泡过的湿衣裳。 …… 朱蓉蓉眼底的恨意一层漫过一层。 但是很快,她眼底的恨意就被千娇百媚的勾人眼神所取代。 “宴大人这话说的,这可是国家大事,哪里是咱们小女子可以置喙的。” “姐姐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朱晴晴在身后补充着。 她似乎很害怕,一直躲在朱蓉蓉身后。 朱蓉蓉往一边挪了挪,挡住了宴九辰的视线。 宴九辰看向了朱蓉蓉。 “这倒也是,听说你们一位善舞一会善歌,那不如为我和夫人表演一曲。” 此时的朱蓉蓉再看宴九辰,眼里的欲念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迷茫。 听到宴九辰的话。 朱蓉蓉应了声好。 两姐妹这么几年早就训练出了应有的默契。 若不然,也不能在这吃人的教坊司里立足。 只需要一个眼神。 两人便能心领神会。 朱晴晴声音婉转似黄鹂,动听的很。 调子像是自己从她的嗓子里迫不及待的爬出来。 朱蓉蓉身体柔软,舞姿撩人。 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练习。 宴九辰没有再看两人,对着姜九笙道。 “你怎么突然关注起了朱家的事?” “前些日子,我那游学的大哥传信,说遇到一个少年,二十七岁的模样,观点新颖,对许多事都有看法,大哥便时常与他辩学,只是大哥发现,这人有点古板,一旦涉及京中的事,便决口不谈,但你也知道,我大哥是个急性子,越是别人不想谈的,他越是想要弄清楚,后来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才知道,那人是前军机章京处朱大人之子。 后来大哥就有慢慢知道了许多的事情,这不写信回家唠叨,我记得当初,朱家有两位女子入了教坊司,这不是叫你顺便打听打听嘛?” 其实,朱家之前他大哥确实有提过,不过当初只是提了这么一嘴,后面的话,当然是她瞎编的。 只是想看看,她们的反应。 朱蓉蓉和朱晴晴听到朱家的时候,心神还是不由自主的被牵动了一分。 听到二十多岁的男子时,眼神都亮了两分。 一曲结束。 “你们且回吧。” 朱蓉蓉原本以为还会问点什么,但是没有想到,什么都没问。 她心里很想知道,二哥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她还记得那些人一直在她们姐妹身上找什么东西。 她怕,若是开了这个口。 那些人是不是又要回来继续折磨她们? 虽然她们现在的处境好了很多。 但是那群人背后有皇子。 两条人命在他们眼中还不是跟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其实朱蓉蓉也不明白,到底这些人要找什么东西。 若是有,自己早就拿出来,哪里会等到现在。 回去的马车里。 一向少话的朱晴晴难得开了口。 “姐姐,你说那人说的是二哥吗?” “应该是吧。” “若是,我想见见二哥。” “你不怕那些人再动手?” 朱晴晴眼光微闪。 “可是姐姐,那是咱们得二哥,你不想见见她吗?” 朱蓉蓉内心也十分纠结。 她只有两个心愿,一个是成为人上人,一个是再见自己的亲人的一面。 如今知道消息,便不得相见。 “姐姐,不如咱们投靠宴大人吧。” 朱蓉蓉诧异的看了自己妹妹一眼。 这个妹妹的性情,她说不好。 有时候格外冷静,有时候又似乎十分胆小。 能听到她这话,她属实有点诧异。 她一开始想要的是通过美色攀上宴九辰。 可是今日一见,她知道,自己应该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所以果断的放弃了。 朱晴晴想来早就知道,他找她们是别有所图吧。 所以从一开始,朱晴晴就是在判断,这群人值不值得合作。 也是刚刚那番话,让她有了投靠的心思。 她没有筹码,所以她没想过这些。 可是朱晴晴却想过。 也难怪那些人盯着她们姐妹。 呵呵呵,就是她也没有看出来啊。 原来自己的妹妹藏得这样深。 朱蓉蓉没说话。 她只是上下打量了几眼朱晴晴。 然后闭上了眼睛。 朱晴晴咬了咬嘴唇。 “我有把握说服宴大人。” “嗯,那就提前祝你好运。” “姐姐……” (你写的什么鬼,这么难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是脑袋遗落在床上了吗?) (咳咳咳……我已经替你们骂过了,所以你们不可以骂我喽) 第71章 谈话 在朱家姐妹走后。 宴九辰摊开了手掌。 里面放的是一张字条。 刚刚结束的时候,朱家二姑娘借着擦肩而过的间隙里。 递给了宴九辰一个纸条。 看着宴九辰手中的纸条。 姜九笙走了过来,倚着桌角,用手捻起那躺在宴九辰手掌心中的纸条,语气微酸。 “啧啧啧,宴大人果真是桃花繁茂……” 宴九辰伸手一勾,将人一个旋转,稳稳跌坐在宴九辰的腿上。 “打开看看。” “今夜我在教坊司等大人。” 看到这话。 姜九笙斜睨了宴九辰一眼。 呵呵呵。 将手中的纸条往他身上一掷。 用指尖在他的胸膛顺时针画着圈圈。 捏着嗓子。 “今夜,奴家在教坊司等大人,不见不散哦~” 宴九辰连忙拉住她的葱葱玉指。 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两分。 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碰到她的嘴唇。 宴九辰目光灼灼的看向姜九笙。 “所以夫人一定不舍得我独自去涉险不是,今晚,夫人就陪我一起用过膳后跑一趟教坊司吧。” “我才不去。” 姜九笙拽回自己的手指。 微微嘟起嘴唇。 背对着宴九辰。 哼,够男人。 大半夜还去私会佳人。 “风影,传令下去,让他们不用着急,晚膳夫人也在宴府用。” “是主子。” 风影一溜烟跑远了。 连带着一手一个,将正在房顶听闲话的两个暗卫拖走了。 姜九笙转过身来。 “我何时说过要留在府中用膳。” “刚刚说的,难道夫人想让我一个人去私会佳人?” “我可没说。” “我听到你这里说的。” 宴九辰无辜的指着姜九笙的心口。 姜九笙默了默,不说话了。 想了一会儿才道。 “可是我今日约了大表哥,有事相商。” “无妨,那就让表哥来宴府商谈。” “走吧,带你去看看咱们得新房。” 宴九辰牵着姜九笙一路朝着假山走去。 自从陛下下了婚约之后,这后半个院子一直在修建中。 如今还有许多部分没有修建好。 但是基本的雏形已经出来了。 宴九辰低头朝着管家吩咐了一句,让他派人去请崔柏川。 然后开始为姜九笙介绍起来。 “我记得你喜欢吃莲藕和莲子,这一块儿,我打算做成一个湖,引入活水,再种上一些莲花,那个位置是一个凉亭,到了夏日,咱们就坐在凉亭里剥莲子吃。” 走过凉亭,是一个形状奇怪的水渠,只有拳头大小,却一直延伸到院落门口。 “那这里准备做什么?” “这里,我命人放上夜明珠,直通院落,晚间你走夜路就不会摔倒,而且还能带你看风景,这种水渠一直延伸到拱桥处,都可以看到。” “那岂不是需要很多的夜明珠?” “还好。” 宴九辰什么都不多,就是夜明珠多。 毕竟当年他的父王打赢了胜仗带回来不少战利品,钱财不多,那些珠宝玉石却是堆了一整个院子。 加上上次从黄沙道取回来的贺礼。 不仅可以填满,还有多的。 此时姜九笙已经可以在脑海中想象那种场景了。 跨过拱桥。 正对面便是他们回头大婚的婚房。 此时还有人正在刷漆。 “这边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等咱们大婚,早就弄好了,那边还有一块空地,你看看喜欢些什么,咱们种点花草树木。” 宴王府是真的大。 不过逛了片刻,姜九笙就有点累了。 况且如今又到了初夏,微风中也带着一点热意。 宴九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伞,挡在了姜九笙的头顶。 “走吧,去那边休息一下。” 侍卫们摆上了水果。 两人一边聊一边看着工部忙活。 不多时,侍卫就来禀告。 崔大公子到了。 崔柏川是为了此次春闱后举人们的任命来的。 到了书房后,他看了一眼姜九笙。 姜九笙会意。 “表哥尽管说。” 听了这话,崔柏川将怀中的册子掏了出来。 “如今大部分的任命都规划好了,只有一个内阁学士职位和一个外官的名额还没有确认,分别是姜殊和状元郎两人,但是父亲觉得,李少主这样大才之人,这个岗位实在是太屈才了,不能大展宏图,倒是外放的官员更合适李公子,那些官场上的话父亲听腻了,不过是权衡自己的得失和利弊,但是为官者,最重要的是对百姓能带来什么好处,所以父亲想听听非惯官场的人是怎么看待此事,这正好表妹又对这两人十分了解,所以让我走一趟来看看表妹的看法。” 宴九辰心里轻笑。 崔家是防着自己了。 不过这话说的也没有毛病。 “崔家不是一向不插手任职的事吗?” 宴九辰挑眉轻问。 倒不是为了找茬,实在是好奇,崔家能为九笙做到什么程度。 崔柏川听了这话,微微一笑。 “家父做的职位就是为各位大人挑选职位,登上名册,这插手不插手实在不好分辨,上头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办呗。” “其实我与崔大人的想法一致,状元郎大才,岂是一个区区内阁学士可以匹配的,而且内阁学士政绩难出,岂不是要多磋磨,如今几位阁老都还年轻,总不能平白浪费了状元郎的才华。” 虽然是说问姜九笙,但是其实问的就是宴九辰。 这两人不对付的矛头从状元游街那日就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有些事虽然不知道,但是京城中的人最是懂察言观色。 只是从他们只言片语的对话中就推测了个大概。 崔家之所以来问姜九笙,就是为了间接的看看宴九辰的意见。 宴九辰既然这样说。 那就说明宴九辰会下手。 那他也就不用管因为这个官职不断来送礼的人了。 当下朝着宴九辰施礼。 “看来为了南国百姓好的人果真都是同样的想法。” “表哥,外放的话,是在何处啊?最好是个远一点的。” “是在登州,那个地方贫瘠,这么多年,没有能人治理,不知道换了多少任,哎。” “大表哥不用担心,这种官职能人居之,相信陛下也是乐意看到的。” 第72章 送鱼 宴九辰知道这崔柏川还顾忌自己,若是自己在这,只怕两人没机会聊其他的。 正好,自己也有其他的事要安排。 就借口离开了。 将书房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宴九辰喊来风影。 “这几日在京城传点消息,多夸夸状元郎的才能,歌颂下他对百姓的仁心,然后适时找人将他与登州联系起来。” “咱们得人亲自下场?” 此时的宴九辰已经不同刚刚和姜九笙在一起的模样。 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狠厉。 “自然是自己下场,打架这种事,不自己给一拳头,哪里来的快感。” 宴九辰要将李承隐赶去登州,当然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他如今和九笙还没有成亲,他怕这厮真的逮着机会求陛下赐婚。 要是将他送去登州,他为了保护家中的安宁,也不敢拿那道口谕争一个女子。 总归是要给他制造点麻烦,才免得被他制造麻烦。 先将这京城的水搅浑了。 往年每次任命都要到六月底才能落下帷幕。 满打满算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足够了。 宴九辰看着远处,斜靠在椅背上。 直到被姜九笙唤回思绪。 “大表哥了?” “走了,说自己还有事,就不留下用膳,等有机会再来。” 宴九辰点了点头。 伸手摸了摸姜九笙垂直的长发。 “崔家对你不错。” “那是我外家。” 过了一会儿,姜九笙又有些失落的道。 “其实没有被退婚前,我觉得所有人都对我很好,直到退婚,我才明白,有的人对我的好并非是对我,其实是对我身后的势力,我一直不懂李家明明已经离开了朝堂这么多年,为何还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但是我现在似乎懂了一点。” 之前商铺出事,她派人调查了,可是调查来调查去都没有看到李承隐的手笔,更没有想到他会将人心利用到那般田地。 一件小小的命案就挑起了势力两端之间的人的斗争。 往年,哪次没有意外死的学子了? 最后也都只能赔钱了事。 毕竟那些都是意外。 可是他的这场“意外”却一点也不意外。 姜九笙曾一度怀疑,都说李家公子仁善,他就真的仁善吗? 仁善不应该是不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而去牺牲别人的性命了。 若是这样都能称为仁善,那与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又有何区别。 她想不通,索性她也不想了。 宴九辰倒是不知道,姜九笙还想了这些。 他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 继续道:“若是你看了李家的姻亲关系图谱,那更是会觉得李家的影响力之大,这次的春闱,你以为没有李家的手笔吗?” “这京城,自打他进京,处处都是李家的痕迹。” 宴九辰看了看天空飘来挡住太阳的几朵白云。 屈指轻敲桌面。 既然他想要搅弄风云,那就别想独善其身,一起下水玩那样才有意思。 至于还想着坐山观虎斗的李承隐,此刻还在悠闲的钓鱼。 “今日李老要做芙蓉烧鱼,你们一会儿快马加鞭送一道去宴府,就说是我请姜大姑娘吃的。” 昨日姜九笙大闹教坊司,虽然没有明确传开,但是世家们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尤其是一直关注着教坊司的杜家。 这么多年,二皇子都没从朱家大姑娘嘴中撬出有用的信息,难不成,这宴九辰就能撬出。 其实若没有姜九笙那神来之笔,大概率也得不到这个结果。 只是巧合就巧合在,姜九笙知晓朱家那位二哥在朱蓉蓉和朱晴晴心中的分量。 太阳高悬正中。 宴府门前。 一身灰色衣裳的小厮正捧着芙蓉烧鱼立于府门之前。 “还请管家通知一下宴大人,今日我家少主听说姜姑娘在府中用膳,怕她吃不习惯,特意送来芙蓉烧鱼一条,此鱼是我家少主亲手所钓,亲手片成鱼片,不至于脱离鱼骨,也不至于被鱼刺所阻,时间也掐的正好,多一分则柴,少一分则生,还请管家让我等呈上。” 管家翻了个白眼。 心里恼恨。 我宴府用膳姜姑娘吃不习惯?吃的不要太习惯。 哼。 罢了,总要给主子制造点危机。 不然再向以前那样凶巴巴的,夫人只怕要丢了。 “进去吧。” 宴九辰眼底沁着三分怒火三分醋意三分不满一分委屈看向姜九笙。 眼里的控诉几乎要将姜九笙淹灭。 “夫人这才是实打实的桃花,瞧瞧,亲手所钓,亲手所片,守着时辰,多一分则柴,少一分则生。” 宴九辰每说一句,神色就哀怨一分。 这李承隐,比他有手段了。 他陪着夫人待了一天,怎么就没给她留点这种印象了。 要不,回头再找沈卫那厮要两本话本看看吧。 “姜姑娘,我们少主说,你若喜欢,以后让李老送去姜府,权当是对刚上京对姑娘伤害的补偿。” 然后又看向宴九辰。 “我们少主还说……” “风影,还不把他叉出去?什么时候宴王府成了他李家的后花园了,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别一天到晚,就对别人的夫人说说说,有那闲工夫,不如多去京兆尹转转,能规劝一两个罪犯,那才是大善。” “哦,对了,我家夫人在我府上很吃的惯,听说芙蓉烧鱼一万两一道,林伯,拿一万一千两来,剩下的就算是感谢你们少主的辛苦费了。” 说到这里,宴九辰的眼神越来越冷。 最后一句。 “送客。” 落音。 整个院子抖了三抖。 这段时间,这些人都跟着懈怠了。 什么人都敢往府里引了。 若是以往,这人压根就进不来宴府。 纵然他们有其他的良苦心思,但是警惕之心不可无。 若是那是有问题的人了。 今日他尚且在,哪天他不在,以后九笙的安危谁来负责。 宴九辰一发火。 今日连忙低下了头。 看着别人踩主子的脸,可不就是踩自己的脸。 风影最先检讨。 管家让人送完鱼,他就应该将人请出府。 再不济,那人出声说了那么多话时,他也该动手了。 可他竟然在看主子的笑话。 确实不该。 姜九笙感受到这冷寂的氛围,拍了拍宴九辰的手。 “这芙蓉烧鱼,味道确实不错,你尝尝。” 第73章 幼稚的两人 宴九辰看向姜九笙夹过来的鱼肉,冰冷的眼神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瞬间。 整个院子里的人就走的干干净净。 风影临走时,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又躲过一劫。 感念夫人大恩。 等到院子里再无旁人的气息时。 宴九辰才看向姜九笙。 神色更加哀怨。 “是鱼好吃?还是是李少主亲自钓的才好吃?” 姜九笙哼哼闷笑了两声。 她虽然贪吃,但也不至于非要吃这芙蓉烧鱼。 要不是他一上来就散发冷气,她早就让那小厮端回去了。 但是谁让这人半点吃不得亏。 嘴上的亏也要补回来。 不仅将那小厮训斥了一顿,又讽刺了李少主一番。 还给了银子。 那既然是自己用银子买的。 不吃岂不是浪费。 在她眼中,谁钓的又有何分别? 看到堂堂冷面阎罗难得露出这种幼稚模样,姜九笙故意想逗逗他。 “那李少主的才名冠绝天下,他却愿意为我洗手作羹汤,我自然也是感动的。” “而且还特意派人送来宴府,这鱼我可是听说流程极其繁琐,自然是极好吃的。” 姜九笙一边说,一边瞧着宴九辰的反应。 宴九辰周身的冷气更重了。 咬牙思索了一番,循循善诱的道。 “有没有可能李少主经常为旁人洗手作羹汤,才能做的这样色香味俱全?可见圣人说的没错,男子多风流,李少主这样的人一定更是风流。” 李承隐要是知道,宴九辰已经学会了用夸的方式来杀人。 不知道他有何感想。 姜九笙眼里狐狸般的笑意溢出,让宴九辰瞬间觉得自己被骗了。 忍不住去挠姜九笙痒痒肉。 姜九笙笑窝在宴九辰的怀中。 娇声求饶。 “我说错了,说错了,是宴大人这一万两银子买的菜好吃才是。” 宴九辰嘴角微微翘起。 将鱼的骨头剔除。 放在姜九笙的碗中。 动作不停。 内心却在思索,不就是烧鱼吗?那后院的池塘就再养点鱼,回头我自己学了,做个夫人吃就是。 这个李承隐,不早日送他出京,岂不是要日日不得安枕。 此时的府外。 侍卫们将李府送鱼的小厮扔出府外。 “赶紧走。” 被叉出去的李府小厮。 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扭头看了一眼。 果真叫爷猜对了。 宴世子,只听了前一句就发了火。 回到李府。 小厮直奔紫竹院。 将前前后后的情形禀告给李承隐。 李承隐嘴角抽了抽。 宴世子果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啊。 他讥讽他对姜姑娘不上心。 他便反讥讽自己是个厨子。 “姜姑娘对芙蓉鱼可有什么反应?” “奴才瞧着,姜姑娘眼中还是有喜意的。” 李承隐暗暗挑眉。 心中琢磨着定要趁着将宴九辰逼出京城之前,让他内心不平才行。 当事人两方心里暗自较着劲。 流言却在京城悄悄兴起。 李府送菜到宴府。 这一幕自然有人瞧见。 京城各大说书先生,最缺的可不就是当下时兴的话题吗? 这不就是打瞌睡了送枕头?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 京城中各大酒楼的说书内容都变成了冷面阎罗和新科状元共争一个女子的风流趣事。 这个故事还是很有探讨性的。 毕竟,初时李承隐上京第一件事,就是到姜家退婚。 让所有人都觉得李家公子不喜欢姜九笙。 唾沫星子都差点要淹死了人家。 那个时候酒楼里不知道多少平头百姓做着春秋大梦,开的玩笑都是,什么时候去姜家提亲这样的额玩笑话。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 姜家的姑娘都没有人敢出门。 一出门就会遇到不少这样骚然的论调。 后来谁都没有想到。 一夜之间。 姜家姑娘被圣上赐婚给了悬官司的宴大人。 那人号称冷面阎罗,一时之间,不知道宴大人的态度,京城中的流言才短暂的平息了一会儿。 后来见宴大人并没有特殊的态度,跟往常一样,本就有个不近女色的名声,京中人纷纷猜测起了这事的缘由。 后来地下赌场更是暗暗开庄。 赌这姜姑娘嫁入宴家活不过新婚之夜。 其实这之间自然是有一些人因为嫉妒。 毕竟其中有一个听说还是姜家老夫人特意带着长媳去相看的。 人家都要以这姜大姑娘的朗胥自居了。 结果突然天降圣旨,据说这圣旨还是姜大姑娘自己去求的。 那些日子,说什么的都有。 无外乎就是持美爬床之类的。 姜家大姑娘的名声从那个时候更是一落千丈。 因此才有了这恶毒的赌约。 但是宴世子一个虞都候送给姜大姑娘当护卫,这其中的看护之意未免太过明显。 京中那猖獗的谣言才消了些许。 真正让姜大姑娘一夜成名的。 还要数元宵那晚。 据说啊,那画原本都入不了乘龙寺的。 但是谁曾想最后却在阁中拔得了头筹。 看过的人无一不说,姜姑娘确实有大才。 再加上认出那个面具的人不少。 一首词能做成那样,更加引起文人的尊敬。 也是从此再也没有人敢说姜姑娘的谣言。 文人最擅长的便是斗嘴。 只要那些人一开口。 这群人就群起而攻之。 说不过,压根说不过。 怪不得都说文人惹不得。 至此,谣言才慢慢停歇。 本以为这事就这样尘埃落定。 谁曾想新科状元郎游街时,又来了倒追佳人这一出。 那时就有不少人等着看戏。 今日李家送烧鱼之事,瞬间让京城大部分人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听着台上说书先生的推测。 不停的问着然后了然后了。 姜怜儿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脸都气绿了。 李公子这是又转头喜欢上姜九笙了。 意识到这一点。 姜怜儿觉得是时候要为自己做点什么了。 不论如何,她不能嫁的比姜九笙的差。 一个退过婚的人尚且可以嫁的这么好。 她凭什么嫁不好。 她要想个办法,即便是不能嫁给李承隐那样的大世家。 也要嫁给其他有权有势的。 不然这辈子,岂不是永远矮姜九笙一头? 桃林苑里的姜怜儿搅碎了帕子。 一双眼睛闪烁不定。 一看就知道又在酝酿什么大计划了。 第74章 分道扬镳 月朗星稀。 城中的梆子声敲响后。 宴九辰搂着姜九笙飞身落在教坊司的楼顶上。 “姑娘们,散了吧。” “是。” 教坊司的姑娘都是有教习时间的。 白日有白日的排班,晚间亦有晚间的排班。 平素里要是有哪位大人要预订,也都要经过批条。 想要出教坊司的门并不容易。 此刻坊里的姑娘们接二连三的回了院子。 朱晴晴刚一打开房门。 就看到房间里的八角桌前坐着两个人。 她淡定的都上前,朝着宴九辰福身一礼。 然后目光落在姜九笙身上片刻,又移向宴九辰。 “今日,宴大人与姜姑娘提前的朱家二十多岁,见解独特的男子,不知道是叫朱景川?” 见宴九辰审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 却不接自己的话茬。 朱晴晴有些着急。 “宴大人想必做过功课了,直到我是朱家人,我知道大人想要的是什么,我也可以给大人想要的东西,但是前提是大人要让我先看看我二哥。” “你也知道,当初朱家可是流放的,短时间内,只怕你见不到。” “那如何保证你说的人便是我二哥。” 宴九辰看向姜九笙。 “这简单,你总归是识得你二哥的笔迹吧。” 听到姜九笙的话。 朱晴晴犹豫了一瞬。 “你是说你能让我二哥写信给我?”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姜九笙,有些怀疑。 姜九笙并不着急,任她打量。 写信不难,只要自己的哥哥给朱家的二公子去个信就行了,大哥喜欢结交文人,既然能被他写进书信,让父亲关照的,说明定然是关系不错的。 “并非是我并不相信女公子,是女公子看着似乎并不能让人信服。” 说罢,她看向宴九辰。 “若是宴大人,能提供担保,我便信。” 宴九辰嘴角勾着笑意。 “你希望我如何担保?” 朱晴晴看了一眼姜九笙。 “这件事我想和公子细说。” 姜九笙挑了挑眉。 所以这是想支开她? 刚想说话,就被宴九辰拉了过去。 “无妨,这是我未来夫人,我与她之间,无不可说之秘密。” 朱晴晴贝唇轻咬。 “大人保证将我带出教坊司,从此以后留在大人身边为大人效力。” “你想为我效力?” “是,大人身边得力的女将并不在少数,可是能探听消息的女子却是少之又少,我和姐姐两人各有秋色,我早听说,大人有一个醉红楼,我和姐姐定然可以帮到您。” “这是你的想法,还是你姐姐的想法?” 朱晴晴犹豫了一会儿。 “姐姐想要离开教坊司一定会同意的。” “那你先去问问你姐姐再说。” 宴九辰觉得今日之前,朱蓉蓉或许想要离开教坊司,但是现在可就未必了。 此时,朱蓉蓉的房间里。 “你若是投靠便去投靠吧。” “姐姐不是一直想离开教坊司吗?如今这么大好的机会为何不珍惜?” 朱蓉蓉嘴角含着轻嘲。 “机会?与你而言是机会吧?昨日你尚劝我不要肖想宴大人,没想到今日倒是换成我来劝你了,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吗?咱们是同胞姐妹,虽然你喜欢装傻,藏着掖着,但是你看昨日看宴大人的眼神可不清白,你是想带我去跟姜姑娘斗吧?朱晴晴啊朱晴晴,你手中握着这样的牌,早就想借个机会攀个好主人了吧。” “我想想,你最想攀的,约莫是太子殿下吧。” “因为杜大人是二皇子的人,你觉得太子会为了跟二皇子相争来翻案。” “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小心翼翼藏着这个秘密,即使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你都不肯自降身份,你胆小怕事,什么时候都躲在我的身后,你是想让我替你挡住那些伤害和猜忌,你才能好好的守着这个秘密对不对?” “但是你没有想到,太子压根不在乎这么个职位。” “过了这么多年,你几乎要认命了,所以你拼命努力,因为你怕那握着的秘密救不了你。” “宴大人那日去教坊司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对不对?” “所以,你故意在我面前说,宴大人的身份,你知道我想成为人上人,你利用我这种心理,教我勾引宴大人。” “一来是想看看宴大人是不是真的如外人所说,不近女色,二来,是想借此试探宴大人对姜姑娘的心意,所以你提醒我,宴大人有未婚妻,你知道我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你是想踏着我的尸骸上位是吗?我亲爱的好妹妹啊。” 朱蓉蓉虽然说的话极是讥讽。 但是因为身段妖娆。 自带一股韵味。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朱晴晴也知道,自己当年推她给自己当挡箭牌的事藏不住了。 不过谁让她蠢了。 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不就是因为自己的聪慧,所以父亲才把最后的宝压在自己的身上吗? “姐姐这话,妹妹就不爱听了,妹妹也是为了你好,我们都有一个目标,嫁给有权势的人,就如同姐姐自己说的,咱们如今能碰到的只有宴大人,不是吗?” “只是姐姐用身体勾引,没有成功,那妹妹自然只好自己出手了,咱们现在去宴府,也不过是宴大人的手下,到时候还需要姐妹联手,才能坐到自己想坐的位子上。” 朱蓉蓉心里冷笑她的天真。 白日里宴大人和姜姑娘的关系还不明显吗? 非是普通的关系可以插进去的。 真以为都像有些男人一样,三言两语就能勾的人家神魂颠倒? 那她真是想多了。 再说了她想要的都是独一份的恩宠,她的好妹妹等把姜姑娘打败后,第一件事要对付的不就是自己吗? 她虽然傻也还远远没有到这个面上。 这么多年了,大不了再物色其他的男人就是。 宴大人手下能人辈出。 她手上可没有人家那样的筹码。 与其换一个不能给自己唯一尊重的男人来掌握命运,不如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那我就祝妹妹得偿所愿了。” 第75章 隐情 朱晴晴没有想到,朱蓉蓉这么想要离开教坊司,这次却主动留了下来。 这样也好,以后也少了姐妹相残的戏码。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帮我挡了那些折磨的恩情,我便也还过了。” 朱蓉蓉看着朱晴晴的脚步跨过门槛,背影在门口消失。 投影在窗户的影子是那样的毫无眷念。 她低声应道。 “好,以后再见,我们便也不再是姐妹了。” 姜九笙看到朱晴晴一个人过来时,眼中没有一点意外。 “宴大人,姐姐想留在教坊司,我愿意跟从宴大人。” “如果你选择以你手中的把柄作为投效我的诚意,那我就不会带你去看你的二哥,你自己选择。” 朱晴晴抬头看了宴九辰一眼。 眼里闪过片刻的犹豫,最终咬牙道。 “我二哥我以后会自己找的,还请宴大人收留。” 宴九辰轻声嗯了一句。 悬官司想要从教坊司带人走,十分容易。 不同于其他的人还需要上呈声明。 悬官司却是没有这个流程。 宴九辰只是掏出了令牌,教坊司就放人了。 这也越发坚定了朱晴晴想要成为宴九辰枕边人的野心。 宴九辰拿到她的账册,就命风影将人送去了醉红楼。 临走时,还让风影嘱咐沈卫看好她。 朱晴晴走之前,递给了宴九辰一个册子。 这貌似是一本账册。 宴九辰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也没有瞧明白其中的特殊之处。 “你看看能不能找出来什么线索。” 宴九辰最怕的就是跟账本打交道。 见自己看不懂,他也不纠结,伸手 就将账册扔给了姜九笙。 “这……” 姜九笙眉头微微皱起。 显然与市面上正常见的账册记录不一样。 哪里有这么贵的菜和米。 姜九笙一条条仔细的看了下来。 “我怀疑这才是真正的勾结党羽的证据,只是似乎不是朱家的。” 说完指着其中的几处指给宴九辰看。 “这里,还有这里。” “记录的内容都十分的奇怪,咱们只把数字连起来,再看这个页数。” 说完姜九笙将手中的册子,翻到了正确的页数上。 “你看,这里写的是杜子善。” “这分明记的是杜家贿赂的证明。” “只是我还没有找到贿赂的人是谁。” “我再看看。” 说完又认真的看了起来。 宴九辰屈指轻敲桌面,一手托腮认真的看着姜九笙。 心中却是因为姜九笙的话,激起了惊涛骇浪。 若是这是朱家收集的杜家与皇子结党营私的证据。 那是不是意味着。 早在很早之前,李家就已经确定了自己要跟随的主子是谁了? 这个想法一瞬间从他的脑海中冲出。 有什么灵感嗖的一下蹿了出来,还不等他细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姜九笙也终于找到了。 “这是二殿下与杜大人之间走私的证据?” “走私?” “是,走私。” “贩卖的什么?” “盐和糖。” 宴九辰瞳孔萎缩。 盐和糖可是两江巡抚在管的。 所以整个李家这是都选择了站队二皇子?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人要除掉朱大人。 让对方连申辩都无法申辩。 更是在流放的路上,想尽办法杀死朱家的下一辈。 若不是因为朱蓉蓉和朱晴晴是女流之辈。 朱蓉蓉被那般折辱也丝毫没有破绽。 只怕,她们两人也很难活着回来吧。 此时姜九笙心中不免升起一股苍凉之感。 难怪哥哥的信中说,那人才华惊人,却不愿为官。 这样的官又有何好当的了。 她看向宴九辰。 悬官司一年无休,也终究了解不了京城的冤家错案。 如果没有这次李家对悬官司动手。 或许到死,朱家都不能翻案。 宴九辰看着这账册陷入了深思。 军机章京处是走私糖和盐,是要经过两江巡抚的。 这些年,糖和盐几乎是卖出了天价。 谁能想到,这其中还有皇子的手笔呢? 宴九辰从来没有真正的讨厌过李家。 即便他知道李家要代表文官消灭悬官司。 悬官司的消亡,在他心中早就是定局了。 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他也知道,现在悬官司代替了很多的官员职责,他希望有一天南国所有的官员都能各司其位,不再官官相护。 不再剥削民脂民膏。 李家曾经是他最抱期望的对象。 若不是因为李承隐对姜九笙这势在必得的模样,要不是因为他如今有了要保护的人。 他也不会跟李家走到这样明显的对立面上。 但是现在,这个账册告诉他。 李家从头到尾都不无辜。 他对付悬官司也不过是借着名头为自己谋私利。 若是当真牵扯这么多,他该一刀捅到陛下的面前吗? 宴九辰闭了闭眼。 外围还有北莽和西京在虎视眈眈。 内部又有先太子的反叛之军。 还有各大皇子之间的竞争。 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再生内乱。 但是杜子善这个军机章京处的院长是做不下去了。 宴九辰合上册子。 让侍女给他套上官服。 挎上了狼刀。 “我恐怕要进宫一趟。” “你们继续顺着这个线索去查,不要惊动两江巡抚和李家。” 这也就意味着,这次的处置只能是暗中进行。 无法摊到明面上来的。 “风影,你先送夫人回姜府,” 然后有些歉意的看向姜九笙。 “今晚我怕是无法亲自送你了。” 姜九笙知道他这事十分重要。 安慰道。 “风影送我一样的。” 宴九辰当下也不再多言。 让门房准备好马。 出了府门就径直往宫中直奔而去。 宴九辰到的时候,宫门还没落锁。 夜晚的皇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 黑夜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在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宫门的长灯,也让人无法瞧清楚去路。 一路无阻直接到了陛下的寝宫。 宴九辰已经许久不曾这么晚进宫了。 “怎么,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陛下如何决断了。” “哦?” 听到这话,皇帝果然起了一丝兴致。 “说来听听,又是朕的哪个儿子惹出来的祸事。” 第76章 革职 内殿灯火通明。 却安静的连气息也听不到。 若不是那些远远退在宫门低头站着的太监。 只怕没有人知道,此刻龙座上的人有多愤怒。 “你是说当初被流放的朱家,手中握着杜子善的走私的证据,走私的还是糖引和盐引?” 宴九辰垂首应是。 眉头晦暗。 “朕记得这盐和糖,一向是两江巡抚在管,何事军机章京处也插了手?” “臣查过,两江巡抚梁甫朝梁大人的妻子乃是李家的大姑奶奶,恰好这军机章京处的杜子善娶的也是李家的旁支,臣觉得大概是利用了这层姻亲关系。” “好好,好,国库空虚,朕也没想过用这两样来增加百姓的生活的难度,这些人倒是替朕考虑了。” 皇上站起身,叉着腰走了两步。 “哼,怎么,这天下是他李家的天下?” “谁给他们的胆子私下走私?” “老二,来人,去把老二给朕喊来。” “陛下,不可。” 宴九辰连忙出声阻拦。 “如今内忧外患,这个时候,内部出了乱子,只怕会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那难道就这样忍下?北莽和西京这次的结盟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宴九辰没说话。 见宴九辰的样子。 皇上哪里不明白。 “将杜子善革职,你给朕找个理由。” “是。” 宴九辰退了下去。 虽然这件事不能翻案,但是有些人该有的惩罚还是要受的。 悬官司拿人,可以不需要告诉别人原因。 陛下的意思,就是让他将杜子善给拿了,然后像模像样的给他的事巴拉巴拉。 至于二皇子,想来会由陛下亲自解决。 这样的事,在京城并没有引起很大的水花。 二皇子不知道是何原因惹恼了陛下。 陛下直接下旨禁足了半年,恰逢此时,悬官司呈上了杜子善家中小厮盗窃的罪名。 谁曾想,这杜子善偏生刚刚为二皇子求过情。 这便好了。 直接被陛下革职了。 “一家难安?何以安一院?朕看你什么时候能管好家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吧。” 众人敢怒不敢言。 这悬官司给的什么罪证,是宴大人故意跟状元郎作对吧。 谁都知道,状元游街那日,两人有过节。 这不就是公报私仇嘛。 可偏偏这杜子善就是这么背。 撞在了枪口上。 纵然这些人心里再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了,总不能为了保这个杜子善搭上自己呢前程吧,况且还有前车之鉴在前,此时也没有人再敢求情。 杜子善没有想到宴九辰竟然拿他开刀。 第一时间他曾怀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什么。 但是宴九辰的话,彻底让他丢了这个防备。 “杜大人赶紧去求求李状元郎呗,毕竟状元郎可是风采斐然,想来保一个军机章京处的能力还是有的。” 杜子善听了这话,腰杆挺的笔直。 “所以宴大人承认这是公报私仇了?” “公报私仇?你配吗?我若是想,便是昨晚就闯进你杜府,直接关键悬官司,你又能如何?” 宴九辰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眼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别人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竟然还挺直腰板说是他公报私仇。 宴九辰看向身后那些看着十分正直的官员。 心里忍不住想。 这些人又有多少是同这个杜子善一样了。 若不是有外患,他定要借此机会,将整个朝廷再翻上一番。 将那些蛀虫都斩于刀下。 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 朝廷的消息传到李家时。 李承隐还在悠哉哉的钓鱼。 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位置是十拿九稳了。 所以只能一切尘埃落定。 针对悬官司的布局,如今也接近了尾声。 只等着,那群人进京,悬官司就要成为众矢之的。 首领宴九辰也只能断臂求生。 所以此时他心情大好的吹着风钓着鱼。 “大人,朝堂传来消息,杜大人被革职了,还有没有办法重新起复?” 李承隐放下鱼钩,轻声道。 “革职?怎么回事?” 传话之人连忙将今日朝堂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听到是因为二皇子因为小事惹怒了陛下,他为二皇子求情被迁怒,李承隐也分析不出来了。 “按道理来说,这并非大事,人家父子吵架,咱们臣子凑什么热闹,想来八成是陛下心中不满,但是一边是自己的儿子,惩罚不了自己的儿子,便只能惩罚他了,若是只因为此事,那就让他不必着急,且等陛下这阵火气过去,自然会记起他的好,便是记不起,也会有人提。” 得了此话,那传信之人连忙跑了出去。 “宴九辰啊,宴九辰,你这不是自掘坟墓嘛,用这种办法也打压我,不过是让悬官司更加臭名昭着罢了。” 说完,他擦了擦手。 “听说最近酒肆里的说书先生都十分闲,作为京城的一员,咱们也得给他们找点乐子啊,去将悬官司首领如何仗势欺人的说与众人听听。” “知道悬官司为何仗势欺人吗?” 那人低头想了想。 “因为主子送鱼给姜姑娘,宴大人吃醋了。” 李承隐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想办法引导引导,你们说,这样一手遮天的悬官司,为了一个女人就可以致官员前途于不管,致百姓民生于不顾,这样的悬官司,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小厮眼睛亮了亮。 “主子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早朝结束之时。 京城便翻了天。 各种各样的言论甚嚣尘上。 其中悬官司首领仗势欺人的言论瞬间霸占了整个京城的榜首。 连带着宴九辰原本放下去李承隐的消息,都掩盖了。 “主子,现在咱们可是人讨狗嫌啊。” 宴九辰笑了笑。 这不是正好吗? “宴大人为何要针对李公子啊,是因为李公子太厉害了,所以登州之围啊,自然只有他能解了。” 宴九辰看向苦着脸的潘江。 “置之死地,方能再生。” “你瞧着悬官司是走入了死地,可是咱们还活着啊。”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悬官司,你们难道就不是我手下的兵了?怂什么?” 潘江神色一敛,立正应是。 第77章 京中风云 这一夜的京城,落下了六月的第一场雨。 温度在这一夜骤然上升。 昭示着夏季的来临。 也昭示着,这场两人的逐鹿之战彻底拉开了帷幕。 京中流言丛生。 最先的故事还要从李家退婚说起。 酒肆里的说书先生,口才了得,将这个故事说的跌宕起伏,情感波折。 “我不赞同,你们这些做官的才不喜欢宴大人,咱们这些百姓啊,谁对咱们好,咱们就喜欢谁,这宴大人,怎么就公报私仇了?有多少家的仆人仗着自己的主子在外面作威作福啊,宴大人只是正常弹劾,若是真的仗势欺人,这杜大人还能立在朝堂申辩?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悬官司要是捉人,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直接抓起大牢里,分明是杜大人自己倒霉,撞到的陛下的刀口上。” “这还不叫仗势欺人,这杜子善,在朝堂这么多年,不说为南国做了多少贡献,但是毕竟也兢兢业业,什么错处都没有犯过,这次不过是自己家中的仆人犯了事,那惩罚了那个仆人就是了,为何要牵连的杜大人身上?难不成不是因为杜大人是状元郎的姐夫吗?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仗势欺人,试想,咱们十年寒窗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国家吗?但是只要有悬官司的存在,咱们的十年寒窗就会毁于一旦,谁能保证自己从来不犯错吗?自己的仆人从来不犯错吗?” 说这话的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书卷,鬓边还露着两撮长发,典型的读书人。 “放你狗屁,怎么?你们当官的犯错就要宽容,就要被谅解,老子们犯错,就要倒大霉。” 说这话的是有一个桌上放着大刀的长胡子壮汉。 他刚喝完一口酒,伸手摸了一下嘴角。 “你们这些个掉书袋的,聪明劲都读丢了吧,你说杜大人倒是给咱们百姓干了什么大事啊?兢兢业业啊,兢兢业业的人多了去了,咱们百姓谁不兢兢业业,那些当官的找咱们麻烦的时候,怎么还是依旧找咱们麻烦?狗屁,咱们被你们剥削,你们被悬官司剥削,老子看公平的狠,老子还听说,你们这些书呆子,能有一个公平的科考机会,还仰仗人家宴大人了,怎么,你们院里就教出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白眼狼。” 这壮汉一席话。 许多百姓跟着叫好。 “说的好……” “就是啊……公平的很。” “咱们犯错就是死,你们犯错凭什么得到谅解?” “你们不是说包庇是连坐吗?那杜大人就是连坐……” 一时之间群起激愤。 那个书生被这大汉说的面红耳赤。 “你说话……怎么……” 那大汉拍了下桌上的大刀。 “老子说话怎么了?像你个娘娘腔,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 “你你你……” 壮汉扫了一眼。 那人诺诺噤了声。 面红耳赤。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这可如何是好。 这可是完不成了。 此时站在一旁嗑着瓜子的人捅了捅旁边正在双手抱拳看戏的护卫。 “这是你找到的人?眼光不错啊,武力值看着不虚,这口才也不错。” “什么我找的,我找的人还没有开口呢,喏在那,不多啊,这不是你找的?” “不是啊,我哪里能找到这样的人才,这样的人要是有,我早推荐到主子面前了。” 两人眼前一亮。 正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的时候。 酒肆中又有人说话了。 “你这大汉说的话,岂不是倒反天罡,若是所有人都像你所说,那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套,一百个人里都未必有一个有能力的官员,如今,就因为姻亲关系,受到悬官司的打压,这在哪里都说不过去,你的意思岂不是,你们被别人仗势欺人了,所以也就拥戴,别人仗势欺负那些欺负你们的人?以这样的方式来治理国家,什么时候能治理好国家了?” 此时有些人也回过神来。 “说的没错,就是因为悬官司这样的行为才导致上行下效,才有了你们被欺压,所以要怪你们该怪悬官司。”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大家都是有亲戚朋友的人,不妨想一想,若是有朝一日,因为你一人的关系,连累了整个家族,亲眷,朋友,你还能再这里说,这是正常的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嗑瓜子的护卫抬头看向雅间。 “这人倒是挺会激发这些人的同理心。” “没有同一个利益,自然得不到支持,我倒是想知道那大汉该如何。” 两人眼光皆落在那大汉的身上。 那大汉大刀阔斧的倒了杯酒。 洒在了桌子上也丝毫不怜惜。 不等那大汉开口,坐在大汉对面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倒是率先开了口。 他一手拿起折扇轻摇。 整个身体松弛的靠在椅背上。 “这位大人倒是需要给在下解解惑,在下听说,悬官司做事向来果决,手中持有九节鞭,上可惩天,若是宴大人要仗势欺人,公报私仇,为何不直接将这人抓去下了牢好了,为何又要在陛下面前揭露了?在下猜测,或许是这宴大人想要借机让陛下敲打一番这位杜大人,让他管好自己的下属,但是这杜大人心胸狭窄,明明是陛下下的命令,他心里不服,只好将怨恨撒在了这位宴大人身上。” “看来这陛下看人还是蛮准的,一眼就看出了杜大人歹毒的心思。” 那大汉见到自己的主子,说了这么多话,连忙给他倒了杯水,又拿出一粒药丸给他服下。 “许是他怕谣言了,故意找了这么个托词。” 见雅间的人不说话。 楼下有人叫嚣着。 此时那书生不说话了,大汉也不说了。 隐在人群中搅浑水的悬官司的人,终于可以出手了。 “悬官司什么都不怕,为何要怕谣言,况且宴大人做不做,你们都要说他仗势欺人,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两方人马闹成一团。 整个酒肆一时之间打了起来。 两个护卫冲出人群,想要再找大汉和那位书生时,已经不见了踪迹。 第78章 京中风云续 “主子,发生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 风影来汇报的时候,宴九辰还不知道今日的酒肆里闹了这么一出。 “出了什么意外?” “今日在酒肆里,咱们的人还没有开口,就有人为主子说话了,听回禀的人说一位是个壮汉,一位是个白净的书生,因为这些人站在主子的角度为主子辩驳,咱们的人被误导了,就没有按照之前约定的方式来。” 宴九辰有些诧异。 挑了挑眉。 “京中什么时候多了两个长脑子的人,还站在悬官司这边了?” “听暗三的意思,这两人应当不是京中人,可能是外地的人。” 宴九辰敲了敲桌子。 眉头微蹙。 “京中混了新人进来你们都不知道?若是这人是细作了?” “既然如今谣言偏向悬官司,那咱们就暂且观望吧。” “上次让你们传达的登州的事,如今登州百姓可都听到风声了?” 风影点了点头,应道。 “咱们的人已经将谣言在登州传开了。” “如今登州的百姓也已经都清楚了,现在登州人都在说,天降李少主专门为解登州之急,差不多有再有两天,就能传到京城了。” 宴九辰点了点头。 风影走出门去,交代众人,若是遇到了这两人,一定要谦和以待,这么多年,极少有人为悬官司说话。 倒不是他们的人不出力,实在是,这两人太给力了。 而且这么多年了,就从来没有人站在悬官司这边,为悬官司说过话。 当然以前的悬官司也没有打过口水战。 都是直接抓人。 只是如今,悬官司站在风口浪尖。 若是他们还是直接抓人,到时候恐怕未必能保住所有兄弟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况且宴九辰也打算趁这个机会,绝地求生。 所以目前的办法是最好的办法了。 此时的李家。 “这次的火候还不够啊,有人为悬官司说话,一时倒是没能形成势头。” 李承隐听到禀告并未露出其他的神色。 在他心中,宴九辰也绝不可能站在那任他们出手。 所以其实目前的状况也在他的反应之内。 “之前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两日后就能进京了。” 李承隐点了点头。 “别急,现在还是开胃小菜了,等两日后那些人先去击鼓鸣冤之后再说,这几日只要适当的传递一些悬官司的谣言就可以了,比如是如何视法度与不顾等。” 此时的两方都在等。 “主子,如今的杜大人被革职了,咱们的人要不要顶上?” “这个职位咱们的人先别出手,观望观望就是了。” 正说着。 小厮进来通传。 “少主,老夫人,喊您过去一趟。” “你送这些大人出府吧,我去见见祖母。” 说完跟着将人送到院外。 看到这群人走远,转身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还未进院,就听到李蔓菁,姜怜儿和李老夫人的笑声。 李承隐攒眉。 恭恭敬敬的道。 “祖母。” .“你如今,春闱也过了,状元也到手了,这亲事是不是也应该提上日程了,以前你说你不喜欢祖母给你挑的人,一直拖着,如今这可是你自己在我面前说的,总不能老让人家姑娘等你吧。” “祖母,孙儿如今职位还没定下来,确实不宜娶妻。” 姜怜儿原本都不想来了。 但是这段时间,她想尽了办法,都遇不到比李公子更优秀的人了。 不然她也不会再巴巴送上门来。 好在,李蔓菁和李老夫人都还算好哄。 她只是说了几件趣事,就引的他们之间的生疏感消散开去。 再情真意切的表露一番心意,李老夫人便将李承隐叫了过来。 “你愿不愿,也该问问人家姑娘,先前可是你自己主动同我说,喜欢怜儿这孩子,前些日子你们闹矛盾,我也看在眼里,但是如今,你春闱结束了,是该给人家姑娘一个回复了。” “可否让我同姜姑娘说几句。” “那你便带着姜姑娘去看看西院的荷花吧。” 姜怜儿心里清楚,李承隐八成是要跟自己说清楚。 她决定先发制人。 “李公子,我知道,你现在后悔了,但是当初你与姐姐退婚时,我的亲事便因为你的事,没法继续相看,后来,你同祖母说,要与我订亲,我便也真真切切的期盼着,如今你若是再同祖母去说你对我无意...” 说到这里,姜怜儿轻声叹息了一声。 .“李公子应该知晓,你当初对姐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如今你又这样重新对我一次,即便你喜欢姐姐,姜家也不会再同意的。” 李承隐皱了皱眉,没想到姜怜儿竟然不是求他,而是跟他分析这些。 “那你想如何?” “我若是说,想嫁给李公子,李公子会娶我吗?” 李承隐毫不犹豫。 “自是不会。” 他见了姜九笙这般的姑娘,姜怜儿在他心中已经没有丁点的余地了。 姜怜儿苦涩一笑。 “可惜,我倒是真心的爱慕李公子。 但是,既然李公子如此不喜欢我,便求公子帮我个忙吧,想来公子应当不会不答应吧?” 李承隐本就因为自己退婚的事,对姜九笙造成的影响的而后悔着,又听了姜怜儿先前那一番剖白之言。 在已经拒绝了她一个要求后,怎么都说不出还要拒绝的话来。 “姜姑娘希望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要一张国公夫人生辰宴的喜帖。” 李承隐微微皱眉。 “你要那个做什么?” “我自然要为自己的婚事做打算的,假如里面有高门贵子看上我了,我不想去庄子上。 你也看到了,姐姐不就是因为这事,才不得不选择宴大人嘛?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姐姐好运,我也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李承隐听到这话是有一点内疚的。 只是犹豫了一瞬。 便答应了过来。 “好,到时候我会让蔓菁带你进去,但是你可不要惹事生非。” “李少主真是高看我了,我如今只想好好找个良人。” 姜怜儿不惧李承隐的打量。 眼里藏着别样的情绪。 第79章 觉悟 京城难得平静了两日。 作为谣言中的几个主要角色。 姜九笙这几日一直躲在崔府。 倒也不是躲。 是她总觉得自己对朝堂上的局势认知太浅薄了。 她无法分辨出对方的动机。 宴九辰的处境岌岌可危,只是她似乎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在这一刻,姜九笙有了一种危机。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很好。 最起码帮不上宴九辰的忙。 她以前觉得自己会操办宴会,一手不错的绣工,对家中的庶务料理的清爽,淑女所学的琴棋书画也算精通,若是在普通人家,或者是换一个身份,似乎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内宅主母。 但是这却不适用于宴家。 最起码不适用于现在的宴家。 这今日京城中的动向,总让她觉得风雨欲来。 花影时不时的往外跑,这几日的信鸽比往日不知道多了几倍。 花影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眉间的愁绪却是一直笼罩着。 这几日宴府十分忙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姜九笙知道,若是花影不是因为要保护她的话,可能也会安排到他们一起去执行任务。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女子,虽然没有特别出色,但是也不会比宴九辰相差太多,但是经过最近的事,她突然觉得,不是的。 她与他之间差的太多了。 她是一个需要人保护,还不能给他任何助力的女子。 如果她再不努力一点。 或许以后她就会成为他的笼中鸟,也可能成为他的棋子。 有了这个想法的一瞬间。 她就想到了崔府。 外祖父在她的心中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针,她觉得这个疑惑,只有外祖父能帮她。 是的,她迷茫了。 姜九笙让花影暂时回宴九辰身边去帮忙。 说自己会留在崔家一段时间,安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花影这才放心离去。 此刻崔府的竹苑里,坐着的正好是三个人。 崔言玉看向姜九笙。 “我记得你以前最是不喜欢和外祖父待在一起的。” 姜九笙耳垂半红。 点了点头。 “那怎么今日想起来来我这里了?” “外祖父,您说我适合做宴家的夫人吗?” 崔言玉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句话。 心中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有些试探的问道。 “若是我说不适合,你便不做这宴家的夫人了?” 他知道宴家那小子对自己的外孙女倒是真心的。 当年他与睿王也算是老友了,这婚事他倒是赞同的。 倒不是他看不上自己的外孙女,只是自己的这个外孙女,从小培养的方向便是世家夫人的方向。 李家当年的订婚,已经让所有人将她的未来限制死了。 没有人去教她谋略,也没有人告诉她朝堂上的事情。 这对于一个内宅的妇人来说,本就是不必要知道的。 但是李家退婚了,她自己选择了宴九辰。 宴九辰的身份,注定了这一生的路不会平静。 不说失踪的睿王,就是悬官司凌驾于百官之上的权柄,就已经要吸引很多的敌人了。 从情谊上说,他自然希望宴家这小子能护她一辈子。 但是从道义上说,他更希望这个外孙女对自己有一定的辨识能力。、 这世间男子的爱,总是虚无缥缈的,谁也不能保证他一辈子都会对她好,能恩爱走的最后的还是身上的那份责任。 时局动荡,自己需要有足够的保命手段才是要事,若是都寄托于其他的人身上,那与将刀递于旁人又有何区别。 所以从私心上说,他倒是喜欢这个外孙女找个平淡的朝臣,嫁人生子。 但是路如今走到这里,是绝无可能再走回头路的。 这也是当年他看到她不愿意同自己待在一起,便没有强迫的原因。 他的眼中满含打量。 姜九笙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觉得我似乎担任不起这个位置,所以我今日来找外祖父了,我想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愿意真心实意的帮我,那只能是我的亲人,虽然外祖父是严厉了一些,但是我仔细回想过,外祖父以前说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是我那个时候不懂事,才故意躲着外祖父,希望现在还不晚。” 姜九笙这话十分真诚。 她是真正的如此觉得。 其实早在第一次来找外祖父之前,她就已经对小时候的事明悟了。 但是那会儿,她脸皮还薄,不好意思说。 只是如今她感觉到越来越急迫的外在压力,不得不提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她希望自己能给宴九辰帮助。 而不是看着他一个人奋战。 或许现在他还不需要她,但是若是有一日他需要了,自己那个时候该如何? 崔言玉神情一暖。 她不仅实诚,而且还真的有所求。 对于崔言玉这样的人来说。 他怕的就是那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底牌的人。 比如他那两个废物儿子。 “你想让外祖父教你些别的?” 姜九笙的眼睛亮了亮。 “可以吗?” “你母亲以前是按照世家夫人的要求来培养你的,你要是想做好宴家那小子的世子妃,怕是你所学的都要推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拿到结果,可是要付出双倍的努力的,我就怕你撑不住。” 姜九笙听到这话,心思定了定。 果然她没有找错人。 “外祖父觉得我是那般没有毅力的人吗?” 崔言玉抚了抚下巴的胡子。、 高兴的看向崔柏川。 “以后你们俩一起过来,今日你且给你妹妹详细说说南国建国以来大小国事。” 在崔言玉心里。 自己这个外孙女最让他看重的便是那超强的毅力。 只要她决定要做的事,不管有多大困难都势必要战胜的决心。 以前就是因为此,他对她高看的。 倒是没有想到的是李家退亲还有这好处,若是当初知道。 他应该早点把婚事搅黄的。 说不定这会儿的姜九笙也不知道成长为什么模样了。 心里不由的叹息一声。 嘴里却是咕囔了一句。 “现在也不晚。” 第80章 闭关学习 于是从第二日开始,姜九笙就开始每日到崔家点卯。 崔言玉自从从朝堂上退下来后,整天不是钓鱼就是教育崔柏川。 崔言玉在自己的两个儿子身上受到了严酷的教训。 所以从一开始就在崔家的几个子孙中开始筛选。 教导了几次之后,只有崔柏川通过了他的考核,因此一直带在身边教导。 崔言玉也趁着这次的机会,借此考核一下柏川。 他自己的孙子他自己清楚,若是能有九笙这样的磨刀石在,他一定会比现在更有压力。 倒不是崔言玉不想让自己的孙儿休息。 实在是,如今状况不明,要想以后能守住崔家。 不付出点什么是不行的。 他本意是之前就想提醒九笙的。 但是想到之前九笙对自己的不满,他又就一直没有开口,这次她难得自己主动,那他这把老骨头肯定会倾囊相授的。 崔言玉对姜九笙的教导是从史书开始的。 史书记载的都是阳谋。 他要教的便也是阳谋。 阴谋这种事,她内宅会学到很多,那些书中也会记载很多。 不需要他教。 况且他也并不希望,看到一个只懂阴谋的孙女。 崔言玉要姜九笙在天未亮时就到崔府候着。 姜九笙的母亲知道父亲要教自己的女儿一些别的东西,直接在傍晚让石蕊带着姜九笙的东西住到了崔府。 姜九笙或许是内心太过着急,早晨比崔言玉规定的还要早。 “今日要教你的第一件事便是稳,距离我叫你来的时辰还差半个时辰,若是此番你和你的敌人在博弈,那么你提前的这半个时辰将会成为你的软肋,你的敌人会窥探出你的心境,会知道你内心的想法,那么你的谈判就失去了一定的筹码,所以,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的内心是何等焦急迫切,都不可在对方的面前露了怯,你先回院里再休息一段时间,到时间了再过来。” 姜九笙点了点头,听话的走了回去。 一直到鸡鸣声响起时,才起身去了竹苑。 “回去的这会儿睡好了吗?” 姜九笙虽然不知道这话是何意,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道:“未曾。” 崔言玉笑了笑。 “未曾很正常,但是以后,不管如何,都要保持随时清空自己的想法,因为只有足够的休息才能更好的运转大脑。” 说罢,崔言玉倒了杯茶。 此时催柏川也到了。 竹苑里有一个很简陋的房子。 里面只有笔墨纸砚,书,茶,桌子和蒲团。 其他什么都没有。 崔言玉最先要培养姜九笙的便是心理。 因为只有沉稳,冷静,才能在最差的环境中最快速的找到最利于自己的办法。 崔言玉用来磨姜九笙性子的办法是让她抄书。 递给了她一本兵法书。 然后点了一支香。 “什么时候这支香停了,什么时候结束。” 同时开始和崔言玉探讨京中的状况。 从昨日开始,姜九笙就待在了崔府。 并不知道京中有人为悬官司说话。 此时,听到两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件事,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姜九笙觉得自己藏的很好,但是这又怎么能逃脱崔言玉的眼睛。 两人的谈话越来越深入。 此时的姜九笙已经抄错了第三个字。 看着那抄错的字。 姜九笙忽然陷入了深思。 她开始思索外祖父的用意。 为何在这个时候,要她抄字,却又在这里讨论这些。 很快,姜九笙也就明白了过来。 她摒弃了一切的杂念,将注意力全部用在抄书上。 这时她一边抄,也一边看了一遍这兵法的内容。 这篇兵法说的是一个釜底抽薪的故事。 越抄,姜九笙越觉得有意思。 此时她的脑海中已经再也听不到崔言玉和崔柏川的声音。 只有面前的故事和计谋。 她的脑海中呈现出故事的画面。 一炷香结束的时候。 姜九笙都没有意识到。 还是崔言玉提醒的。 后面姜九笙收回注意力的时候,崔言玉全看在眼里,内心十分看好姜九笙。 崔柏川也看出了自己的表妹竟然这么快就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想了想,之前自己第一次的时候,是怎么做的。 怪不得,那个时候,祖父总是想将这个表妹骗回崔家。 姜九笙听到结束了,这才放下手中的笔。 此时,崔言玉让崔柏川将最近京城中的事说给姜九笙再听了一遍。 崔柏川便将这几日京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整个院子里只有崔柏川的声音。 许久,才安静下来。 “你有什么想法?” 崔言玉看向姜九笙。 姜九笙犹豫了一会儿。 终于开口道:“我觉得若是真的是有人在背后对悬官司出手,那么一定还会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我不清楚,悬官司为何没有什么其他的行动?” “那是因为你现在对悬官司的地位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自古就有一句话,叫功高盖主,悬官司手上的权力比陛下不知道高了多少,若是悬官司一直是陛下手中的刀,倒是也没有事,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当你陛下传位之后,下一任的皇帝却未必相信悬官司了,就比如如今的太子,悬官司没有少找太子的麻烦,虽然是为了南国,但是在太子心中可未必如此,到时候太子会如何对待悬官司?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势而为,宴家那小子,肯定也是如此想的,只是他不甘心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击退了,他被逼出京城,自然是要拉一个垫背的,现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拉那个垫背的。” 上次崔言玉已经简单的给她普及了一下南国和悬官司如今的近况,也告知了她宴九辰的处境。但是那个时候的崔言玉并没有直接说出,宴九辰的退路。 只是如今说的更详细了。 “所以离京是必然?” “是,离京是必然,但是想来陛下应该会让你们成完婚之后再离京。” “外祖父是如何知道,这事是李家做的?” “李家想要得到所有京城官员的认可,那么自然啊是需要投名状的,这悬官司就是投名状,李家虽然一直颇有盛名,但是离开朝廷太久了,那些真正有城府的绝不会这么快的站队的。” “若是如此,岂不是说,李家已经有了拥护的人?” 崔言玉赞赏得看了姜九笙一眼。 “若是李家只想要入朝,何必春闱前弄这么大的动静?” “今日,你便是去了解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这几日没事,将史书读透些。” 第81章 擦肩而过 因着夏日的缘故。 早朝的时间也稍微提前了。 虽然谣言闹的沸沸扬扬。 但是主角两人都有一种让子弹再飞一会儿的默契。 这方小小的酒肆里。 一位壮汉同一位书生,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听着楼里的动静。 “少爷,咱们还要出声吗?” “不用了。” 若是此时暗三在的话,就会发现,说话的这两人正是那日在酒肆里为自己主子说话的两人。 那壮汉眼神中似乎不解,但是却没有追问,一看就是一个忠心追随的好下属。 “给父亲传封信去吧,今日打听一下宴大人的行踪,咱们就回去了。” “少爷不打算见面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少年轻咳了一声。 感叹道。 “还是这京城的水土好啊。” 此时两人大摇大摆走出了酒楼。 朝着醉红楼而去。 这个地方是去往悬官司的必经之路。 上一次,他没有机会见到自己这素未谋面的哥哥长什么模样,这一次,他总是要好好看看的。 宴长庚选了一个临窗的雅间。 因为容貌做了修饰,两人现在的面容都十分普通,倒是没有引来什么人的注意。 两人喝口茶的功夫,下朝的钟声被撞响。 不多时,楼下就开始有了马车。 一辆辆整齐的通过。 有的官员穷苦些便是走路上朝的。 但是这条主街是没有的。 能住在这东巷的都是三品以上且有一定底蕴的官家。 悬官司的宴大人是最好认的。 因为东巷住的人家里只有他是骑马的,况且长年累月的飞鱼服,加上代表性的狼刀,十分好辨认。 但是对于壮汉来说,最好辨认的却是他的那张脸。 他相信,只要见过少爷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那人跟少爷至少有八分相似。 壮汉揉了揉眼睛。 只是马上那人,更多的是一副健康的身体,不像少爷在黄沙道总是病恹恹得。 极少有能骑马的时候。 便是在京城,环境气候好生很多,也只能扮演一个体弱多病的书生。 许是壮汉的目光太过炙热。 宴九辰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他抬头看向了醉红楼那间临窗的雅间。 入目的便是一席白色袍子的文弱男子。 那人的目光不期然与宴九辰的目光对上。 虽然绽放了一个欢喜的笑容。 虽然表情没有变,但是宴九辰偏生是觉得那人在笑。 他觉得更奇怪的是。 那人的打量,他并没有察觉到一丝的不适。 反而心底有种很像似曾相识的感觉。 宴九辰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 宴长庚的目光仍旧焦灼的黏在宴九辰的身上,尽管此时,那人已经从楼下走过,走远了,只瞧的见背影了。 “壮壮,怎么办?我突然就不想这么快就走了。” “少爷,我听您的。” 宴长庚勾唇轻笑。 嘴角的露出一汪浅浅的酒窝。 “咱们走吧。” 宴九辰骑马停顿了一会儿。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回身看向醉红楼那个窗子。 “主子,怎么了?” “上次你说,有一位壮汉和一位书生替我说过话,在京城找了两日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便放弃了,那你看,刚刚在醉红楼雅间里的那两位象不象?” 风影仔细的回想了下。若是从身份上来说自是想的。 之所以悬官司找不到人,主要是那暗三暗四两个饭桶,竟然是个不会作画的。 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风影觉得,以后再招暗卫,至少要会点画的。 “那咱们回去看看?” 宴九辰看向已经消失了人影的窗户。 摇了摇头。 “先回府吧。” “今日消息就要传回京城了,这个时候不能懈怠。” “李承隐想拉我下水,不拉他垫个背,岂不是对不起他这么多年的筹码之心?” 上次有不知名的两人帮了他。 他担心,李家这次又要出其他的办法。 这几年的悬官司,将重心都放在了几位皇子的身上,重点是稳固南国的江山。所以对于有些官员的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往年,南国初立,悬官司可是得罪了不少人。 刀子不落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人知道痛。 之所以能被称为铁面阎罗。 就是因为他十二岁的那年,就对整个南国的官员实行了一次大清理。 虽然事情过去了,但是痕迹却是在的。 也有些人是为了杀鸡儆猴,悬官司的主旨是宁错过,不放过。 只要有污点,不管大小,皆是罪证。 这曾经是南国所有官员的噩梦。 如今文人的羽翼逐渐丰满,南国确实已经不那么需要他这把刀了。 他的刀口现在对准的是未来的皇上。 自然是不被京城所融的。 那些人一定会拿之前的事来寻找罪证。 以皇伯父对他的宠爱程度,他倒是不怕,自己会丢了命。 但是当年那些人都是信任他才跟着他做这个岗位的,有些人已经为家族所不容,他怎么着也要将人全须全尾的保下来。 况且他和九笙很快就要大婚了。 他要给她一个隆重的婚礼。 他不想在大婚前多添事端。 所以逼走李承隐是他眼前最重要的事。 李承隐一直颇具盛名,他不相信,现在的这些小打小闹,就是他对自己的安排。 他更相信,这些只是开胃小菜。 李承隐要的也不仅仅是消灭悬官司。 或许还有想要除掉他的打算。 但是李家也知道现在自己得皇上信任,他便是想要除掉自己,眼下也不会动手,他只会一点点的消耗皇伯父对他的信任,等到皇伯父不信任他的时候,只怕才会出手。 他还想不到李承隐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消除皇伯父对他的信任。 况且一时半会的,也达不到。 这必将是一场持久的战役。 这个时候,能逼他多出手一点,也能多了解一分李承隐真正的实力。 风影点了点头,也知道现在是多事多秋。 “夫人最近在忙什么?” “花影被夫人送回来了,花影说夫人这几日一直待在崔家,夫人昨日晚间传话说主子尽管放手去做,天涯海角,君之所在,她之所往。” 第82章 意外 这世间许多事,都未必是按照自己计划的来实行的。 宴长庚原本是打算再逗留最后一日,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去逛逛宴府。 但是有些事情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今日的京城是注定的热闹。 所有人尚在睡梦之中。 京城的登闻鼓便响了。 登闻鼓鼓声震天,再响第三声的时候,整个京城从内城到外城的人,都穿好了衣裳,往这皇城而来。 此时天色尚未明。 倒也能辨清道路。 宴长庚宿在内城的客栈中,自然听的最是清楚。 “去打听打听。” “是。” 壮汉抱刀和衣而眠,所以听到指令的一瞬间就起身坐了起来。 敲登闻鼓,自然是有人告御状。 还不等壮汉出门。 楼下就嘈杂了起来。 议论声一声接着一声钻进了宴长庚的耳朵里。 “这登闻鼓已经废弃了三十年不止吧,我还以为有生之年,都听不到这样的鼓声了。” “这登闻鼓你以为是那般好敲的。民告官,需要鞭笞一百杖,多少人,一百杖过后,人命就交代在那里了,还想要告状?到时候你只怕是抬抬手指都费劲。” “也不知道是哪位勇士,敲响了这登闻鼓,咱们赶紧去瞧瞧。” “京城中约莫是出了大事了,不知道这告的人是谁,这被告的人又是谁,走,咱们也赶紧去瞧瞧,再晚些,就挤不进去了。” “着什么急啊,这会儿,那登闻鼓不响了,八成是衙役惊醒了,这会儿正在跟对方阐明厉害了。” “登闻鼓一响,可没有回头的道理,只怕这会儿是衙役在让他留遗书还差不多。” …… 宴长庚听着。 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这好像是个有意思的事。 “走,咱们也去瞧瞧吧。”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御前司走去。 此时,登闻鼓终于又响了起来。 一声高过一声。 似乎是要用鼓将这天色敲亮了方肯罢休。 一声声皆落在行人的心坎上。 宴九辰是在鼓声刚响的时候就起身了。 这一日,他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睡前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很快又被登闻鼓的鼓声吵醒了。 按照惯例,登闻鼓一响,必有大事发生。 朝廷是要提前上早朝的。 为了腾出时间让陛下处理敲响登闻鼓的事。 登闻鼓之所以有这么多的要求,便是因为能直达昭阳殿。 为了防止人人都这般行事,这才做了杖责一百的规定。 毕竟要是真的想要上达天听的话,肯定是抱着一定要上奏的决心的。 此时各院的大人,都开始穿戴整齐朝着昭阳殿而去。 百姓们则是快步朝着御前司而去。 这里虽然是被称为御前司,但是却并非是审案的地方。 这里主要是记录一下简单的案情,为上告人提供一下诉状,同时负责对报官的人进行惩处。 一般来说,这里可以让百姓们知道,大概是因为发生了何事,让百姓们知道大概是谁报的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是为了体现当今陛下的圣明。 彰显南国会为百姓做主的决心。 但是官官相护。 打人在那些人的手中也琢磨出了门道了。 只要是想,又谁能逃过一百的杖责了? 三十年前,倒是有人想要通过登闻鼓告御状的。 只是到最后却死在了御前司。 自打那之后,便再也无人敢敲响这登闻鼓了。 壮汉夹着宴长庚几个起落,就到了御前司的大门口。 宴长庚哀怨的扫了一眼壮壮。 “壮壮,虽然我让你行的快些,你倒也大可不必如此。” “为主子排忧解难是我的职责。” 宴长庚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壮壮在怀中掏了掏了一番。 掏出一个折叠的小凳子。 好好的放在宴长庚的面前。 然后才抱着手臂开始看戏。 此时的御前司前人还不多。 壮壮和宴长庚找了一个极佳的观赏位置。 抬眼看去。 那登闻鼓四周杂草丛生,足有半个人高。 里面一个身材娇小的瘦弱妇人正在敲鼓。 她的头上戴着白色的麻布,一副送丧人的打扮。 陆陆续续,御前司的空地前就站满了人。 此刻看着击鼓的竟然是一个妇人。 不免开始议论起来。 无外乎分为两类。 一类是佩服这个小妇人勇气可嘉的。 一类是不看好这个小妇人的行为的。 这两方人马的争吵声并没有影响那一声接着一声的鼓声。 太阳悄悄的跃出了地面,不期然的落在御前司前。 小妇人的最后一鼓也落了下来。 “草民状告悬官司,无凭无据夺职杀人。” 这一次议论声更大了。 宴长庚的眼底也饱含惊讶。 他自然是知道宴九辰被针对的事的。 这也是当初他上京的原因。 这几日,他在其他处的暗线传来消息,因为知道宴九辰有其他的应对办法,这才准备提前回黄沙道。 他要送的礼物也都已经在各店铺定好了,只等着到时候送到他的手中就行了。 听到这个小妇人的话。 宴长庚决定先不回去了。 “你可知状告朝廷官员,是要鞭笞一百杖的,你身体瘦弱,可未必撑得过这一百杖。” “草民知晓,但是那是我一家十余人的性命啊,若不是我侥幸逃过一劫,当年也死了,这么多年,我也算是苟且偷生活够了,我总要在死之前,为他们将这一身的冤屈诉上一诉的。” “大人按照律法行事就好。” 此时人群里有人看不过眼了。 “我可是听说,这杖责的人都是熟手,最是清楚怎么样打能打死人,你们不会故意把人给打死吧?” “这有什么稀奇,以前不就是这样将人打死的吗?” 人群闹腾腾的。 宴长庚思绪百转。 忽然对壮壮招了招手。 壮壮附耳过来。 宴长庚朝着他低语了两句。 壮壮点了点头。 转身飞身上屋顶,朝着主街而去。 “大人,你们不会故意将人打死吧?也想包庇这悬官司的人?” 上首的人用手挡在嘴前。 轻声咳嗽了一声。 “肃静,本大人自然是按照正常的方式来打犯人,但是生死由命,你们这是要攀咬朝廷命官?” “官官勾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也惧怕悬官司。” 此时的壮壮已经到了地方。 第83章 出手 看到一个壮汉落在小姐的院中,翠竹有一瞬间的紧张,正要高声大喊来人的时候。 “将这封信送给你们小姐,她会见我的。” 翠竹看这人这么笃定,还以为是宴大人的手下,赶紧解释。 “小姐不在家。” “那在哪?” “崔府。” 说完翠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被壮壮拉上了屋顶。 “告诉我方向,此时耽搁不得。” 翠竹的惊呼被这句话噎在喉间,连忙伸手给壮壮指路。 几个起落,翠竹就到了崔府门外。 翠竹心情上上下下兀自惊疑不定,想到这事着急,连忙朝着崔府走了进去。 崔府的侍卫认识这是姜表姑娘的侍女,连忙引着人往姜九笙的院落而去。 因着登闻鼓一事,所有人都醒了,姜九笙看到碧桃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是有何要事?” 翠竹连忙将手中的信递给姜九笙。 姜九笙快速的看完,焦急的抓住翠竹的手。 “那人了?” 翠竹往身后看了一圈。 见那人没有进来。 拉着姜九笙走出了崔府。 “烦请你和你的主子帮忙拖延时间,我现在就让悬官司的人过去。” 壮壮没说话。 起身落在屋顶上,很快从她们的面前消失。 姜九笙借用了二表哥的快马,一路驱马到宴府。 还不等风影说话,就让风影让悬官司的人去御前司。 虽然风影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但是主子说过,夫人要事需要他们做什么,哪怕是错的,他们也要听从。 当下不再犹豫。 翻身上马。 “我现在立刻让潘江带人过去。” 信中写的是,若是今日这状告鸣冤的人死了,那悬官司就真的坐实了罪名。 登闻鼓是何等的大事。 若是此事坐实了悬官司的罪证,又有了惨害告状之人的污名,那么悬官司…… 姜九笙不敢信。 所以在看到那封信的第一时间,她压根没有怀疑对方的用心。 就直接来找风影了。 壮壮落地的时候。 宴长庚高喊了一声:“慢着。” “你还有何事?” “这打人之前应该简单说下诉状吧以及来龙去脉,你们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要上刑了,是觉得这个小妇人必死了,都不用誊抄吗?” 听到这话,人群里的百姓也出了声。 “是啊是啊,你们要是打完,把人打死了,这诉状还怎么写?” “该不会是几十年没有开过张,已经不知道怎么卖香面了吧。” “哈哈哈……” 那大人扫了一眼宴长庚,是个眼生的。 “本官自然知晓,现在就开始命人誊抄。” 很快左右上来两人,研墨提笔。 小妇人战战兢兢的开始说起这其中的隐情。 宴长庚用扇子瞧着自己的大腿,听到疑惑处,还插嘴问上两句。 看到壮壮回来,朝自己点了下头。 宴长庚眯了眯眼。 不多时。 街上响起一阵马蹄之声。 震耳欲聋。 众人回头。 带头的正是悬官司的潘江。 “吁。” 马蹄在原地踏了两步。 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这悬官司是想来做什么?” “这都看不明白,杀人灭口啊。” 潘江的眼神威严的扫过一周的百姓,随后落在了御前司大人的身上。 “听说有人怕悬官司威胁御前司,所以这行刑一事,就由悬官司代劳了,若是悬官司真的将人打死了,我们这些兄弟的命也跟着留下。” 说完他解开佩刀,掷于地上,惊起一片灰尘。 “我悬官司行的端,坐的正,所行之事皆登记在册,当年南国舞弊,学子们求过了御史,求过了书院,没有一个人敢为你们辩驳一声,最后是我们大人,不管不顾接的,他说,不希望南国的官场成为利益的结合体,他希望有更多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 “再往前,官员欺压佃户,当街抢人,京兆府门前还有你们磕破头流的鲜血,当时也是悬官司亲自接下,为了你们搬倒了宋家,你们说,是因为我们首领不喜欢宋家的姑娘,但是为我们主子送过礼物的又何止宋家的姑娘?” …… “现在,你们觉得这把刀危害自己的利益了,你们想要不要了,你们不应该最先想想,当初入官场的初心是否一如当日吗?” “今日,我潘江带人在此处行刑,另外带着十个大夫,一株百年人参,只要她有一口气,我们也要给她救活,我们从来不做背地里阴人的买卖,想要打倒我们。那就光明正大的来。” 潘江这话落地有声。 整个御前司瞬间一静。 连风都似乎停滞了。 宴长庚赞赏的看了一眼潘江。 此时的姜九笙才将目光看向壮壮身边的那个宴长庚。 他斜斜的坐着。 神情看不出半丝的情绪。 姜九笙想,为何这人找自己却不找风影。 但是不得不说,幸好有他提醒。 她按道理,应该走上前,结交一番。 等到此事结束,还应该宴请一番。 姜九笙走上前去。 朝着宴长庚福了一礼。 宴长庚连忙避开。 一向情绪不显的少年,隐约露出了一丝羞赧和不知所措。 这可是他未来的嫂嫂,他怎么能接受嫂嫂的感谢了。 “不知道先生现居何处,能否赏脸一起用顿便饭?” “我此番还有其他的事情,恐不能在京中多留,下次,有机会,定然。” 姜九笙感谢了一番,也不再多言。 御前司的大人看向潘江。 “怎么?悬官司什么时候还领了咱们御前司的差了?” 原本就已经商量好了。 这次虚虚实实的将这妇人打死。 到时候再卖掉几个侍卫,承认说是惧怕悬官司的威慑,将这个屎盆子扣在悬官司的身上。 到时候就是有八张嘴,他们也说不清了。 所以刚刚在事前,就有人开始铺垫了。 本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之所以敲登闻鼓就是因为宴九辰进了宫,不能快速的应对。 但是没想到这个向来脑筋不怎么会拐弯的潘江,竟然带人出现在这里了。 而且说的话,还是如此的无可辩驳。 若是让悬官司出手,这人说不定真的保了下来,那就麻烦了。 那些事可是经不起推敲的。 第84章 御前司交锋 “悬官司因为有要事,所以暂时征用你们的职位,御前司打算不给吗?” “我并未收到调令。” “悬官司行事,不需要调令,我们合理怀疑,先前御前司徇私枉法,故意坑害百姓,将敲登闻鼓的百姓打死了,所以这才要接受此次的状人。” 说完。 潘江不再理会御前司的人。 “来人,你们拦住御前司的人,观看诉状是否写的合理,最好是让众人传阅一番,确认无误后,咱们再行刑。” 御前司从来没有与悬官司正面刚过。 虽然他听说过悬官司的威慑力。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 他觉得应该维护一下自己作为御前司大人的尊严,只是还不等他说话。 潘江问责的声音已经接踵而至。 “御前司三十年前,曾将一个状告两江巡抚的九品小官杖责致死,仵作验尸,那人是由于根骨已断。” “同年,有人状告刺史,也是死于根骨断裂。” “我想问问大人手下这位如此不知晓身体体征的下属如今在何处啊?” 御前司的白大人心中惊起一层骇浪,恐惧沿着脊椎向上蜿蜒。 额头沁出虚汗。 他做作的擦了擦。 “这天气有点热,潘大人还是进去说。” 潘江哼笑一声。 “是天气热,还是大人想到了什么?” 白大人强扯着嘴角尬笑了一声。 “潘大人,这人难免有失手的时候,您说是不是?” 潘江皮笑肉不笑的看向白大人。 “是啊,你说我若是失手将白大人给捅个对穿,是不是也能用这个理由啊。” “所有实施廷杖的人,都是跟着仵作认过穴位的,陛下设立登闻鼓之前就说,这鼓设立的目的不是为了给百姓当摆设的,是为了有朝一日,他们真的遇到了不平之事,能有一个可以申诉的地方,百姓告官,打这一百下,是因为陛下为了敬佩每一位当官者都曾十年寒窗,但是你们却官官相护,将人命直接终止在了此处,根尾骨是在何处? 大人不会知道吧?是在这,廷杖打的却是这里,你这下属得是多偏的手,才能打到这个位置。” 潘江的话,无疑是揭开了这么多年官场的遮羞布。 他们知道官官相护是常态。 所以他们宁肯息事宁人也不来敲响这面鼓。 当年有多期盼,如今就有多默然,甚至于还会拿着调侃那些人是想不开。 可是他们全然忘了,当初这面鼓,是他们自己想要安上的。 现在潘大人说,这面鼓,并非是圣上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而设,甚至于还教这些人与仵作认了穴位。 此时人群中有一位年迈的老者最先出声。 “这事,老朽可以证明,当年老朽曾是这城中出名的仵作,第一次为贵人做事,就是教他们认穴位,因为那些人打死过人,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敢用我,说我根本不懂,没想到,这群人,专挑人家死处去啊。” 白大人没想到,潘江这般难缠。 当时来告知他的人就说悬官司难缠,他当时不以为意。 这近三十年来京城都没有人告御状,他断定这些人不会查的什么。 可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还差了三十年前。 是今日刚查,还是早就查了? 只怕是后者吧。 悬官司早就想好,要对御前司出手了。 想明白这些。 白大人身上的汗浸透了朝服。 他的目光看向那个下属。 咬了咬牙。 如今只能断尾求生了。 “李三,当初那些人可都是你和张四两人杖责的,你们当初可没有说这些,到底是不是你们在背后做这种勾当。” 李三和张四知道,这是舍了自己了。 “大人,此事我等绝不知情。” “来人啊,押入京兆尹。” 白大人虽然发了话,神情却看向了潘江。 只是潘江像是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大人本来是等潘江直接当地斩杀,到时候这两人也就可以顺势诬赖到悬官司的头上。 谁知道,潘江不按照套路出牌。 李三此时也知道潘大人不会发话了。 连忙跪着爬到潘江的面前。 “大人,您当时可是说只要我按照你们的吩咐做,就不处罚咱们,您怎么如今说话不算话了?” 潘江不屑的看向他。 “我吩咐?” “是。” “哼,是你傻还是指使你的人傻,三十年前,可没有悬官司了。” 白大人心里发虚。 完了,一紧张大意了。 本来的计划是打死这个妇人推到悬官司的头上。 但是被悬官司这么一掺和,成不了了。 他太想定罪悬官司了。 一着急就出了错。 李三张四两人原本也是说好的。 这会儿也傻了眼。 “潘大人,诉状无误。” “你们去行刑,先把参片给准备好,一有不对劲就放上。” 悬官司做事利落干脆。 一百杖过后。 那小妇人,确实还活着。 潘江不知道从哪里命人抬来了担架。 将人拖到担架上。 此时。 魏公公也早就等候在旁。 “大人,陛下请敲鼓者进宫觐见。” 潘江将诉状证据准备好,放在魏公公手中。 他是不能进宫的。 他这边结束,是要回悬官司的。 但是回悬官司之前。 他看向白大人。 凑到他的耳边。 “白,你真是污蔑了这个姓氏。” “我看以后你该叫黑大人,黑心的黑。” 潘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大人肩膀一塌。 完了。 此事本该到他这里终止的。 如今上达了天听。 若是…… 白大人心里的后悔一阵多过一阵。 他为何要同意跟李家对付悬官司? 不不不,就算他不同李家一起出手,悬官司也会对他出手的。 之前的种种都是证据。 他要赶紧去通知李家。 潘江带头走了以后。 白大人也从后门溜了出去。 姜九笙再次感谢了一番宴长庚。 潘江,风影,姜九笙在路上相遇。 “此事多亏夫人提醒,不然我也在言语上胜不了白大人,说不准还真让他陷害成功了。” 姜九笙指了指宴长庚的位置。 “是……” 人呢? 姜九笙四下看了一眼。 第85章 昭阳殿 玉石做阶。 金砖铺地。 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金光。 魏公公带着两位侍卫抬着人走了进来。 “陛下。” 大殿上的人屏气凝神,相互看了两眼。 不是说好,这人上不了殿吗? 李承隐虽然是状元郎,但是由于吏部的任职文书还没有转交给陛下,陛下也没有任命,所以此时还没有上朝。 以至于以李家马首是瞻的这些官员一时半会的不知道往哪里寻找主心骨了。 “朕听说刚刚御前司前发生了点意外?” 虽然陛下是在昭阳殿听政,但是早有耳目将事情告知了他。 御前司前,白大人和潘江的争锋,当时一字一句的传入大殿。 许多人都愧疚的低下了头。 这其中有不少,是受益于当年宴九辰解决了徇私舞弊之乱象的。 徇私舞弊,在那时尤为盛行。 先太子死后,朝中太子一党的羽翼皆被铲除。 空缺的职位一时之间多了起来。 恰逢春闱。 这些空缺的职位就成了人人眼中的肥肉。 许多的世家为了祖上繁荣,连推了几个重要子弟上位。 即便不是本家的,也是旁支的。 再不济也是姻亲。 朝堂被这些人把持的。 一般的人想要入官都很难,更何况是寒门? 在其中最受益的人便是宋家, 宋家一跃成为其中最炙手可热的家族。 这免不了让众人眼热。 既然他宋家都可以通过这舞弊之事成为京城新贵。 没道理他们不行。 于是在下一年的春闱里更是铆足了劲往里面塞人。 寒门子弟的考卷被冠上纨绔子弟的名字。 直到有一个学子无意间撞破这一切,才明白了真相。 他写了状词告于京兆府,京兆府说自己职权不在此处,无法受理,监察百官乃是御史司的职责。 这位学子又辗转到御史司。 御史司说舞弊乃是大事,状告需要证据,让那学子拿出证据。 那学子将文章的大意说的分毫不差,说那是自己所写。 御史司却不买账,说那卷册的名字分明是另外一人。 没有明确的弹劾对象,他们也没有办法。 除非是大理市给出确凿的证据证明是哪位大人徇私舞弊了。 他们才能上报陛下。 这人又去了大理市。 但是得到的结果,也无非是处理不了的答案。 那学子觉得自己空有抱负满身,郁郁不得志,如今来看,这么多年,竟然都是被人所害。 便以头戗柱,鲜血染红了大理市的地面。 后来学子们联手上表,祈求给一个真相。 但是任凭他们跪断了腿,也是惘然。 直到悬官司接手此案。 他们有些人至今还记得,那个少年不过才十二岁。 坐在马上却像一个小大人。 “所有人都不敢查的事,我来替你们查,所有人都不敢得罪的人,我来替你们得罪,只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身穿官服的时候,能为百姓好好的做贡献。” 他并没有食言。 他真的为他们做了主。 也因此得罪了所有的勋贵。 如今旧事重提。 原本尚在犹豫的那些人,此刻悄悄的偏向了宴九辰。 陛下看着下面所有人的表情和小动作。 他们想要联合打压悬官司。 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只要自己活着一日。 他这个侄子,所有人都动不得。 是欺负他的党羽少? 还是欺负朕老糊涂了? 皇帝暗叹了口气。 等成婚后,就让这小子离开京城吧。 悬官司终究只是一把刀。 是刀就会钝,会锈,会弯。 他那时无人可用,才用了他。 如今他老了,也是时候给他找个新的身份了。 他的后半生总是要有个依靠的。 心里有了打算。 皇帝神情自若的看向下首趴着的妇人。 “你是状告何人?” 虽然有悬官司护着这个小妇人的安危,但是打却是结结实实打的。 为了见圣上不玷污圣颜,略微的做了一些的处理。 虽然有血腥味,但是却看不到的。 往常定然是要跪的。 但是一百杖之后,恩准趴着伸冤。 威帝神情不怒自威。 这是自他任帝位以来,第一次见到敲登闻鼓的人。 以前他都以为是没有人有冤屈。 今日才知道,是有人有冤屈也压根来不了御前。 若不是今日,九辰这小子提前应对。 只怕眼前的人早就死了吧。 威帝的眼神又暗了几分。 自打进了昭阳殿。 这个小妇人还处于浑浑噩噩中。 她之所以来敲这鼓,是因为那些人抓走了她的孩子。 威胁她只要来告赢了御状,不仅会将孩子还给她,还会给她银子。 让她带着孩子好好的生活。 那人身上裹着黑色的袍子。 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也不知道是谁。 但是当时那人说了,她的任务只是去敲响那面鼓就可以了。 可没有给她安排要是见了陛下该如何。 她惶恐的看向四周。 期待有人能告诉她该如何做。 “把她的诉状呈上来。” 魏公公小跑着上前,双手呈上诉状。 陛下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你是要状告悬官司?” 那妇人抖了一下。 颤声应“是。” 当年她的夫君是因为受了宋家的连累。 她确实也怨恨过悬官司。 若是悬官司能查清楚些,高抬贵手,她的夫君就不会死。 既然如今已经在殿上,她内心惨笑,只怕是早就注定要死了。 死有何惧。 她神情冷淡的将当年的故事说出。 最后指向宴九辰。 “是你,杀了我的夫君,你们总说悬官司是为了百姓,可是你明明就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做了坏事,你只是为了杀鸡儆猴,你枉顾人命。” 宴九辰却不理会她的指责。 “你的夫君,明知那事是错的,还要做,就应该付出代价,若是人人都可以以受人胁迫为理由做坏事,以后政法如何明?就算是再来一次,我依旧还是会杀了他,让所有人都知道,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是我们愿意被胁迫的?是我们走投无路才被胁迫,你觉得你这样的行为便是对吗?若是我们能选择,谁会愿意去做掉脑袋的事?是,那些胁迫我们的人不给我们生存的机会,你们又何尝给了?” 这句话让宴九辰心中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可是,一想到因为他而死的一家四口,那一份动摇又坚定了下来。 他没办法做那么多,只能尽自己的所能。 第86章 难得相聚 昭阳殿的结果,并没有让李承隐满意。 姜九笙此刻也等在宴府。 今日的事,到底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一放松下来,她就觉得自己好久没有看到宴九辰了。 她时而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张望几眼。 出了前门的宴九宸。 听闻姜九笙在宴府, 他手中的马鞭挥的极快。 不消片刻,就回了府。 他嘴角笑意融融的看向双手撑在腿下,低着脑袋,百无聊赖晃着双腿的姜九笙。 侧身对旁边的随从说了一句。 那人立刻光速跑向后厨。 “主子说,今日给夫人来一份全鱼宴,但是不要芙蓉烧鱼。” 厨房中人本来还在思索午膳做些什么,听了这话,几人相互对视一眼。 这倒是可以,上次就是所有人的脸面都折在了那道芙蓉烧鱼身上。 看到宴九辰。 姜九笙下意识从椅子上往下蹦。 宴九辰看的心惊胆战。 大步上前,将整个人接在怀里。 随后坐在座位上。 “怎么把花影送回来了?花影不合你心意?” “花影保护我,岂不是大材小用,姜家暂时可没有人敢动我,若是你出事的话,可就不一定了,所以啊,保护你才是重中之重。” 宴九辰刮了刮姜九笙的鼻梁。 “听说你最近一直待在崔家,与崔家大公子同进同出,同吃同住?” 这话里是满满的醋味。 “确实一直在崔家,不过你后面的说错了,我是跟我外祖父大表哥我们三人,同进同出,同吃同住。” 为了保证姜九笙的学习成果,这三人搬到了崔府最僻静的竹苑,除了来送膳食的,只有两个扫水丫鬟。 整个竹苑就三个人,可不就是同进同出,同吃同住。 宴九辰的眼里满是幽暗。 抬眼看了身边立着的婢女侍卫一眼。 呼吸间。 整个厅里的人都快速遁走了。 宴九辰凑近姜九笙的耳蜗。 “那也都是男人。” “你住在宴府,每日我让风影送你过去。” 姜九笙笑看着宴九辰。 “你怎么连外祖父的醋都吃?我们如今还没有成亲,住在宴府恐怕不好。” 宴九辰听到这话,眼里的幽怨更甚。 “崔柏川喜欢你吧,我觉得你住在崔府也不好。” 姜九笙懒得看他。 嗔怒道。 “在你心里,我只要不住在宴府,住在哪里都不好。” 宴九辰轻笑一声,捏了捏姜九笙的耳垂。 “夫人真是为夫肚子里的蛔虫。” “咱们的院子要建好了,前些天府里的花匠从海外的商人那边,买来了许多幼苗,我带你去后院瞧瞧,顺便带你去纳凉。” 两人相携走到后院。 此时的圆弧拱门处,已经爬满了绿叶。 一簇接着一簇。 弯曲细小的树枝纵横交错的从拱门上攀援。 遮住了天上刺眼的太阳。 整个长廊里,被树荫笼罩着,十分凉爽。 在第三道拱门下,还有一个用树藤制作的秋千,看着郁郁葱葱,很是惹眼。 从走廊的尽头处送来一丝微风,整个秋千开始随风摇摆。 姜九笙提步过去,扶着两边的树藤。 “上次来还没有了。” 她坐在秋千上。 宴九辰自觉地护在她的身后。 轻轻用力往前一推。 “喜欢吗?” 姜九笙被荡在空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想到宴九辰可能注意不到。 欢喜的道。 “喜欢。” “这是这几日刚弄好的?” “嗯嗯,前几日,让工匠做的。 好在,上面的树都是早就种好的,所以倒是不费事。” “所以这段时间你除了忙悬官司的事就是忙这个事?” “是啊,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宴九辰借坡上驴,委屈扮的手到擒来。 “是吗?让我瞧瞧。” 姜九笙转身跪在秋千上,凑到宴九宸的身侧。 认真的看向他的眼睛。 双手攀上宴九辰的脖子,朝着他的眼睛正要偷亲上去。 冷不防,宴九辰正好偏头看她。 径直亲上她的嘴唇。 姜九笙呼吸一滞。 心漏跳了一拍。 这厮故意的,分明。 宴九辰将人拉近几分,另外的手托着她的细腰,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姜九笙气喘吁吁的绵软的捶了宴九辰的胸膛一下。 他才放开。 姜九笙脸色升腾起红晕,懊恼的看了他一眼。 分明是她想偷亲他来着,结果,她倒成了猎物。 郁闷! 十分郁闷! 宴九辰看到她这样子,心情不由的大好。 此时送水果的侍卫走了过来。 放在桌上。 上面是鲜艳欲滴的紫葡萄。 宴九辰早就发现,姜九笙喜欢吃这个。 “宴九辰,我想去草原,想去跑马,想去看大漠孤烟,想去看雪峰银狼……” 姜九笙靠在宴九辰的怀中,张着嘴巴等着他的投喂。 宴九辰一只手将葡萄送进她的嘴里,另一只手自然接过她吐出来的葡萄籽。 姜九笙以为要等很久。 微风轻抚,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好啊,那咱们成婚后一起去。” 姜九笙的嘴角溢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外祖父分析的十分透彻。 他们必然要离开京城的。 上次宴九辰就想将她撇下。 所以这才有了如此一问。 好在,这次,他没有打算将她撇下。 “主子,状元郎登门,要见吗?” 就在两人难得的温存间隙里,侍卫小跑着来报。 宴九辰挑眉。 可真会挑时候。 是来做什么的了。 宴府客人极少,所以来宴府,不需要提前通报,也不需要提前递帖子。 一直没有客人登门的宴府,竟然引来了状元郎,确实有些令人好奇。 李承隐看着府内别有洞天的景色。 他或许早该来的。 他们都觉得悬官司的首领是因为手段狠辣加上陛下的宠爱才能一直长居此位。 但是他似乎忽略了,这个人本身的能力。 也低估了他的人脉。 这世上真的是所有人都讨厌悬官司吗? 他看未必。 所以他来了。 既是真正的宣战,也是抢人。 他不想伤害到她,若是宴九辰明白自己的处境,就应该放她自由才是。 只有他李承隐才是最适合姜九笙的男人。 “带他到这里来。” 宴九辰眼中再无敬佩之意。 这些天查出来的事,让他觉得不值得敬佩。 既然他要来,那就不要怪他扎他的心窝子,肺管子了。 今天这场大礼,要不是有人替他挡了这一遭,悬官司的人只怕如今已经在大牢里了吧。 风吹过走廊,无端多了一丝寒凉。 第87章 再相见 枝叶繁茂,绿色葱郁。 宛如眷侣的两个人,松弛的坐在藤条编织的秋千上。 相互投喂着葡萄。 女子神情欢愉,绝无半点被胁迫之感。 李承隐脚步微滞。 他没想到会见到如此一幕。 上次见她,尤是林外骑马。 什么时候他们的感情发展的如此之快了? 明明,姜怜儿不是告诉他。 九笙与宴大人只是合作关系吗? 合作关系这样的亲密无间? 李承隐呼吸一滞。 那近十年,她为他送礼,为他生辰绞尽脑汁,都算什么呢? 李承隐站在风口处没动。 直到宴九辰牵着姜九笙的手靠近他才觉察。 他的目光落在姜九笙和他相携的双手上。 不,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她想要报复自己。 她定然恨极了他退婚。 他固然自小名声大噪。 但是她却同样优秀。 所以她才不能接受自己退亲。 姜怜儿明明说,元宵节前,她是不打算将画送去乘龙寺的。 但是后来却出现在了元宵会上。 是因为知道他会去吧。 灯前一首词。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说的难道不是他吗? 他知道自己想要花灯,却不肯相让,固执的要他同词。 就是为了告诉他,她并不比任何人差。 就是为了激起他的后悔之心。 所以,她做到了,他后悔了。 他主动来了。 他不辞辛苦为她制作芙蓉烧鱼。 因为他看到往年她给他的信中,曾说自己喜欢吃鱼。 他,堂堂一个陛下亲封的状元郎。 一个身不在庙堂却能搅弄风云的手为她洗手作羹汤。 被宴九辰奚落,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要她喜欢,她开心便好。 他本可以亲自出手,一举击倒悬官司,击倒宴府。 可是他怕宴九辰狗急跳墙,伤害到她。 她不知道吗? 她怎么会不知道了? 甚至到今日,她依旧想看他笑话。 李承隐眸里,疼痛与涩意并显。 第一次想要不管不顾的划破这层窗户纸。 在这段感情里,他,认输了。 “你与他还尚未成亲。” 他语调未扬,目光紧紧锁住姜九笙。 纵然她再气自己。 他都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的事,她如此不爱惜自己。 姜九笙看着李承隐这受伤破碎的模样,着实不解。 还有愤怒。 她与她未来夫君如此相处,难道还需要他的教导不成? 他凭什么? 她不喜欢这种仿佛被捉奸在床的语气。 刚想张口。 宴九辰则是站在姜九笙的面前。 挡住李承隐那执着的视线。 “状元郎似乎管的太宽了吧。” 李承隐推开宴九辰,力气之大,宴九辰一时未察,真就被他推开些许。 李承隐再走近姜九笙一步。 “你不是想要我来吗?我来了,我错了,我后悔了。” 姜九笙眼眸陡然瞪大。 这人是发什么疯?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我不懂李公子在说些什么。” “呵,不懂?姜九笙,你与宴大人只是合作关系,因为我退亲一事,姜家人觉得你是姜家的耻辱,所以想要暗地里除了你,你只是为了活命,才不得不攀上悬官司这个大佛,是与不是?” 姜九笙皱了皱眉。 当初她确实是为了求个活路。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她也早就同宴九辰说过。 她只求安身之处。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为妾也行。 但是他应了,她后面准备的那些说词也就没说出来。 所以她毫无惧怕的迎上男人的眼睛。 “是。” 听到她说是。 李承隐心里不自觉一喜。 心中更加笃定。 刚刚他们的行为不过是为了故意激起他的醋意。 “我的生辰礼,从订亲日起,姜姑娘每年都会送去江南,有亲手做的折扇,有亲自秀的外袍,我都让他们送入了京城,里面有诗词,有画卷,也都是姜姑娘亲手准备的吧。” 姜九笙坦然的点了点头。 “是” 她准备的又何止这些了? 那些年里,李家李承隐是她大部分的时间寄托。 彼时她刚同宴九辰那个小伙伴失去联系。 母亲忙着两位哥哥的学业。 父亲忙着为他的官职上下奔走。 祖母说,她是姜家的姑娘,代表的是姜家的脸面,莫要咋咋呼呼。 以后做了李家的宗室妇,更要有威仪。 对于姜家来说,也不止姜家,李家对于许多世家都是极好的联姻对象。 若是可以,他们甚至愿意送自己的女儿去做侍妾。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羡慕她。 以前与她关系一般的,也开始主动同她说话。 渐渐地她有了新朋友。 好多好多。 她们日日在她面前,李承隐有多优秀,日日露出羡慕的神色。 渐渐地。 她开始喜欢上了李承隐。 她喜欢他的诗词,喜欢他的策论,喜欢他放浪不羁的性格,也喜欢他说一不二的作风。 她多怕,他看不上她。 所以只要他喜欢的,她就努力去做,去迎合。 每个生辰她都要早早准备贺礼。 她不求是最独特的。 但是一定要能拿出手。 万金难求的屏风。 独一无二设计的外袍。 ... 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但她那时候恨不得将自己的真心捧到他的面前。 可他不喜欢她。 连她这颗真心也不屑一顾。 外祖父曾说,女子最忌讳耽于情爱。 说李承隐这样的人,她的这些方式就用错了。 可她坚信真心能换来真心。 她为他辩驳。 说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本就应该是坐在云端之上的。 不喜欢她才正常。 但她一定会努力让他喜欢的。 就这样,她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冬夏。 眼瞅着要成婚了。 他提出了要游学。 她依然心怀希冀。 他追求不同。 后来,等来了他一纸休书。 也是那一刻,她懂了。 她为何要为一个男人,一个心里完全没有自己的男人失去生命? 又为何要承担不被他喜欢的代价。 难道女子便没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吗? 没有李家,她便没有生路了吗? 她选了世人都不会选的那条路。 她想要用证明就算退亲,她也并不弱。 她求上了宴九辰。 也是直到遇到他。 她才突然明白。 她也值得被好好对待。 第88章 再见便是仇敌 李承隐内心的忐忑被姜九笙的这声是再次点燃。 笑意自嘴角绽开。 颇有一种风流倜傥之感。 宴九辰垂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姜九笙紧接着道。 “李公子既然知道那些都是我亲手所做,这么多年却不曾回过只言片语,是为何了?” 李承隐表情微僵。 他难道说,他也是上次元宵之后,才派人回江南整理找出来,又送到上京,最近才到他手里? “我……” 姜九笙笑了笑。 “李公子不知道,我却知道,因为李公子压根就没有看过。” “李公子凭什么觉得我还要喜欢你?” “在你眼中,只要你低个头,你对我的伤害就可以弥补吗?” “只要你招招手,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的贴上去吗?” “我从来不是如此,当初我确实真心对你,如今,我也确实早已放下。” 李承隐心里有些嗤之以鼻。 但是神色却照旧。 女子最喜欢的便是嘴硬。 口是心非。 他对自己有透彻的认知。 他这样的人,绝大多数的人是拒绝不了的。 姜九笙也不应当例外。 就像二姐。 当年二姐夫不是也惹了二姐,二姐吵着要嫁给旁人,生辰都合好了,最后姐夫出面哄了一哄,二姐不又嫁了过去。 女孩子爱使性子,他自然知道的。 有了姜怜儿的信息,他更加觉得自己的分析错不了。 既然当初是他有错在先,哄哄就哄哄呗。 “并非如此,我知道你心里恼我,所以如此,但是,跟我走,才是对你最好的。 “宴大人这样的人是不会懂你的才情的。” “况且你心里并不爱慕他。”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爱慕他?” “你与宴大人不过退亲到现在近大半年的时间,我们订亲却有十年,我不信你这么快就喜欢上别人,况且还是一个一直不近女色,不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他对你,有多少真心了?” “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 “你从小到大都是按照宗室妇的模样教导的,你不适合做他的夫人,更不适合这波谲云诡的朝堂,我不想因为伤害他,而误伤你。” “他应当也知道,自己有多少敌人,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要捆绑着你,你觉得他是对你好吗?” 李承隐不是很明白,她的气性为何会如此的大。 难道她就不怕,再这样闹下去,自己真的不要她吗? “这是我和宴大人之间的事,就不由状元郎操心了。” “状元郎,不必再来劝我,其实你并非是欢喜我,你只是还没有遇到一个女子,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你,你觉得自己很有魅力,而我的拒绝让你产生了挑战欲,仅此而已。 或许你对我也确实有那么一丝的好感,但是更多是你因此觉得,你败给了宴大人, 倘若我现在还是像以前一样,你也绝不会有多喜欢我。 在你眼里,女子是什么了?不过是一个小物件儿,高兴的时候,逗弄逗弄就好了。 你觉得女子天然就应该被你吸引,你觉得我也是如此, 虽然你现在在道歉,但是你觉得你屈尊降贵,我就应该感恩戴德。 你太高看自己了,你有没有想过,并非是宴大人不想放过我,而是我,不愿意放过他了? 他若是留在京城,我便与他一起面对前路的腥风血雨。 他若是离开京城,天涯海角我随时相伴。 你说我从小是按照宗室妇的标准长大的,没有错。 但是我也可以从现在开始不学着做宗室妇。 李承隐,你在退亲的那一日,就已经与我再无关系了。 我从来不喜欢回头,我只喜欢往前看。 我与他是合作关系也好,我爱慕他也罢,与你一个外人都没有关系。” 廊中寂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李承隐轻扯嘴角。 “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便算是我白来了,希望以后你别来求我。” 说完他看向宴九辰。 “这次是你反应的快,但是我们之间的战争才真正开始不是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走之前,他看向姜九笙。 “三天以内,你来找我,我还保留给你的正妻之位,否则下次再见便是仇敌。” 李承隐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的内心有一瞬间的慌乱。 又有点像是被说中心事的落荒而逃。 又有一丝对姜九笙的欣赏。 还有一丝对她不识好歹的不满。 他自小以君子端方要求自己。 所以他不会同她争辩。 他没有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 他认真的回想了一下。 自己对姜九笙的感受。 他觉得他并不仅仅是姜九笙说的那样。 固然有一部分猎奇的心理。 但是对她的欣赏是真的。 想要娶她也是真心的。 如果若是说有什么他没有预料到的地方。 那大概就是他没有想到,姜九笙是这样的女子。 特别,率直。 说放下就放下。 他还没有遇到过这种说放下就放下的女子。 在他的认知中,世上也不存在这样的女子。 世家联姻,联姻本来就是利益的捆绑。 更不可能有人会在他面前说,与他共担风雨进退相伴了。 他是有点羡慕宴九辰的。 此时的李承隐心里还是不肯承认,他丢掉的就是他一直想要追寻的女子。 他要的从来不是别人对他的单纯爱慕,他要的是那一份知他懂他之心。 况且此时的李承隐心中豪情万丈。 狂放自傲。 他觉得男人就是征服天下的霸主。 他只要战胜了宴九辰,就会征服姜九笙。 他觉得女子就该是依附男子生存的。 既然她给脸不要脸。 自然有她后悔的一天。 自李承隐走后。 宴九辰就从身后锁住了姜九笙。 “我真希望,以后状元郎能常来。” “如此,我便可以日日听到夫人这般甜蜜之语。” 姜九笙听到这话,微微有些羞涩。 虽然她倒是觉得喜欢便勇敢的喜欢,但是她还没有当着正主的面,如此表明心迹的时候。 “那你了?宴九辰,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第89章 三殿下 “心甚悦之,一刻未忘。” 这就是宴九辰给的答案。 那答案藏在宴九辰半落下的香吻里。 缠绵在唇齿之间。 像是将那些试探和犹疑统统驱逐出了两人的世界。 风吹过两人的发丝,延伸出很远。 在京城一个坊间的院落里,戛然止步。 “嗯……啊……时倾哥哥……你……你轻一点儿。” “真的要轻一点儿?嗯?” 暧昧的声音和浑浊的气息在房里痴缠。 那人像是在故意等着女子的求饶一样。 房间里只传来女子嗯嗯啊啊的渴求声和啜泣般告饶的声音。 许是这个方式终于愉悦了男子。 男子轻笑一声。 “小妖精。” 紧接着便又是粗重的喘息之声。 直到阳光没入树梢,里面的声音才慢慢停下。 等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后。 里面走出来两个人影。 男子身材修长,鼻侧有一颗小痣。 女子则换上了一身雪白色的罗裙。 粉面含春。 桃红缩了缩脖子。 刚刚听着里面的动静,她的脸还有些发热。 二小姐未免也太……淫荡了。 她不知道这个词用的对不对。 姜怜儿看着低头跟鹧鸪一样的桃红。 心情大好, 倒是个忠心的,不会博取二殿下的好感。 宴时倾走到石桌前坐下。 侍候在旁的丫鬟连忙往杯子里斟满茶水。 姜怜儿顺道走过去,状似无辜的跌落在宴时倾的怀中。 许是因为两人刚刚云雨过,这会儿的宴时倾神情尚算温和。 伸臂稳稳接住姜怜儿的腰,顺势抱在怀中。 “怎么?还不安分?” “腿软……还不怪殿下太厉害了。” 宴时倾心情大好。 “说罢,想要什么这次?” 姜怜儿攀上宴时倾的脖子。 “想要时倾哥哥一直怜惜我。” 宴时倾嘴角挂着凉薄的笑,喜意却不达眼底。 伸手哗的一下,撕开了刚刚姜怜儿新换的白色罗裙。 然后转手就将怀里的姜怜儿往一旁一推。 姜怜儿整个人便被摔在了地上。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和不忿。 转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宴时倾。 “手滑了,你且回吧。” “殿下。” 宴时倾弯腰捏着姜怜儿的下巴。 “三皇子妃的位置可不是你能肖想的。” 姜怜儿却是攀着宴时倾的手臂爬了起来。 “若是我肖想,时倾哥哥是要杀了我吗?时倾哥哥当真舍得吗?” 她借着宴时倾的姿势,再次跌坐在宴时倾的腿上。 虽然此时她内心十分忐忑,但是她决定还是听莲雾的。 毕竟是莲雾教她怎么对付这些人的。 要不是莲雾,她也没有机会跟李承隐达成合作。 她给李承隐提供了信息,还借着李承隐的愧疚之心,让李蔓菁带着自己去了镇国公府。 如今她可是镇国公府小郡主的救命恩人了。 也是莲雾教她如何攀上的三殿下。 还告诉了她三殿下的喜好。 不然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还上赶着找死。 姜怜儿能有如此大的转变,跟她的母亲给她送来的新嬷嬷有极大的关系。 那个嬷嬷便是莲雾。 上次她回府告诉祖母,姜九笙要抢走李承隐,祖母不信她不说,还反而惹了自己一身的不是。 李家老夫人之前说话的态度和那之后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他们真的以为她就不能比姜九笙尊贵吗? 她既然可以找别人合作,自己当然也可以。 这些日子,她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磨难,才终于得到了莲雾嬷嬷的首肯。 让莲雾真心实意的教她。 这个嬷嬷是母亲找外祖父要的。 外祖父说这个嬷嬷深谙人心。 曾经是教导过扬州瘦马的。 不仅有一手好的调理身体的手法,还有缜密的心思。 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个嬷嬷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教导。 除非是合眼缘的,或者是通过她的考验的。 外祖父说她既然求上门了,就将这人送给她,但是能不能学到本事,就看她自己了。 姜怜儿想。 莲雾嬷嬷也难怪厉害。 她明明以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但是现在也可以在藏在心里了。 就像是此刻,她内心分明怕的要死。 但是她还是能面不改色的,笑意融融的看着宴时倾。 莲雾嬷嬷说。 “男人对女人,只看重两件东西,一是身体,二是兴趣。” “若是你和他遇到的人都相似,你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女人最大的利器就是身体。” 她做到了。 三殿下虽然不说是隔三差五的就要来找她。 但是一般不会超过太久。 若不是因为这频率,她也不敢试探他的底线。 “你试试,本殿会不会?” 姜怜儿娇声的笑着软倒在宴时倾的怀中。 “人家又没有说要做你的正妃,侍妾也是可以的,只要能陪在时倾哥哥身边,怜儿都愿意了,如今我整个人都是二时倾哥哥的,难不成还能不为时倾哥哥着想吗?只是时倾哥哥,你刚刚真的把我摔痛了,你看。” 说完,姜怜儿露出被石子擦破皮的手臂。 莲雾嬷嬷不知道给她调了什么药材,泡了几日,肌肤就变成了粉白色,吹弹可破。 所以明明是个小伤口,这样看着,倒似乎格外严重。 宴时倾乐得看她如此做作的样子。 最起码比那些成天只知道叫他息怒的那些女人好不是吗? 看来她倒是有点玩物的自觉。 宴时倾觉得宠宠也无妨。 宴时倾将人拦腰抱起。 “拿药箱来。” “是。” “刚刚时倾哥哥不是问怜儿想要什么吗?怜儿想要将大姐姐赶出京城。” 宴时倾皱了皱眉,听到后面一句话,眉目又舒展开来。 “姜九笙?” “嗯。” “怜儿想要如何做?” 姜怜儿微微用力,在他的耳边吐了几句话。 这话当然是李承隐告诉她的。 李承隐知道姜怜儿攀附上了二皇子,但是自己不想成为二皇子手中的刀。 自然这递刀的人就成了姜怜儿。 至于姜怜儿,只要能加深二皇子对她的印象的,她都愿意做。 她说了,总有一天,她要成为整个姜家最尊贵的人。 她要姜九笙跪在她的脚下求饶。 她姜九笙能做的,她也都可以做到。 她能攀上宴九辰有什么了不起,自己还能攀上皇子了。 第90章 入局 京城一共十三个坊巷。 这里是宴时倾最喜欢的一处宅院。 自荐枕席的女子很多。 但是没有一个像姜怜儿这样野心都写在脸上的。 他之所以愿意带着她,不过是因为她敢把欲望写在自己的脸上。 而他却不敢。 他不敢说他也想要当上九五之尊。 他像是阴影中的老鼠,见不得光。 他的母妃依附着皇后生存。 他依附着太子生存。 可是太子是什么玩意了? 什么都不懂的废物。 若是他的出身能和太子一样好,该多好。 可惜,他只是宫女生的低贱之人。 他不配继承大统。 三皇子宴时倾揉了揉因为喝了酒有些昏沉的脑袋。 鼻翼的痣越发显得整个人极具破碎感。 阳光跌入山脚。 最后一刻的光明也在京城消失。 李承隐却在此时进了宫。 崔松柏前两日更跟他商量过李承隐的官职,还没有决定好,今日他就进宫了。 威帝不免多想,难道是想要什么其他的官职? “爱卿所来是为何事?” “臣听闻登州民不聊生,臣游历大川,就是为了能够解决民生问题,这些时日,臣一直家中思考,如何才能给南国创造更大的利益,臣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前往登州要好,但是臣有一事放心不下,只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威帝内心何尝不是在纠结。 不过威帝只是在外放和京官中纠结,他没有想过要让李承隐去登州。 毕竟李承隐确实有才名。 以后能太子治理江山。 听到李承隐说自己要远去登州,心里就有了偏向。 听到这话,不免好奇。 “你且说来。” 李承隐全身跪伏于地。 “臣先祖自宴家当权以来,无不是为宴氏江山在考虑,虽然有时候行事急切了一点,但是却是一心为了南国的,若臣有些逾越之处,希望陛下能看到李家忠心一片的份上,宽宥李家老小。” 说完磕了一个头。 “悬官司首领宴大人,为了一个女子,针对忠良,臣真的害怕有朝一日会危害南国江山。” 威帝听了这话。 有些不高兴。 “李爱卿,你言重了,那小子朕心里清楚,没有什么坏心思,就是太过于较真了。” “那陛下可知道睿王并没有死?” “你说什么?” 听到这话,威帝直接站了起来。 似乎是太过惊讶,从龙椅上走了下来。 “你说……睿王没有死?” “是,宴大人也知道,只是看来陛下并不知道。” 威帝心中有些不高兴。 他倒不是不高兴自己的哥哥还活着。 他不高兴的是为什么他活着不回京城。 又或者说为什么他们父子两人要瞒着自己。 若是以前,威帝自然不会多想。 但是他现在习惯了权利,自然害怕这手中的权利被人夺走。 当年就是因为睿王不知所踪,所以所有的朝臣才一力拥护他登基的。 若是睿王活着,怎么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其他的反应? 威帝眼里的一丝不满很快散去。 “他不说,自然有他的愿意,该告诉的时候自然该告诉了。” “陛下很信任宴大人,可是在臣看来,宴大人却是在利用陛下对他的信任,故意铲除异己。” “够了,若不是你李家先祖的那些情谊,你这会儿已经死了,退下吧。” “臣的请辞?” “请辞一事稍后再议。” “恐怕这事陛下决定不了,宴大人早在几日之前,就在登州传了臣的才能,最迟后日,折子也会传到陛下的案头。” 威帝打量了一下李承隐。 见他说的很是坦然,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他故意欺骗自己,还是自己的侄子真的想要借自己的手来对付李承隐。 “陛下,不如您写一道封臣为登州刺史的旨意,若是明日无人逼迫陛下,那便罢了。” 威帝自然听懂了李承隐的未尽之意。 “你下去吧。” 威帝虽然此时对宴九辰产生了一丝怀疑,但是却并没有完全相信李承隐说的。 但为了自己的面子,威帝倒是听了李承隐的建议,写了旨意,只是还没有盖章。 其实威帝一开始是想,让李承隐做一个翰林学子,等历练一段时间,再升为中书舍人。 毕竟所有的相丞都在那个位置坐过。 他觉得李承隐的才学还是可以辅佐太子的。 所以他原本的目的是让他从翰林学子做起,一步步成为丞相。 但是李家和九辰却是斗急了眼。 尤其是之前那件事。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其中有李家的手笔的。 但是作为皇帝,他也知道,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制衡。 只是他看不得这些人背地里搞小动作。 今日李承隐直白的将对悬官司的不满说出来,威帝还是满意的。 加之被睿王没有死的消息炸出了神。 导致他内心里多了一层不满。 若是说宴九辰为了自己的父亲可以不跟他亲近他尚可以原谅。 但是为了一个女人,来利用舆论也逼迫自己,就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了。 所以他没有立刻惩治李承隐。 他想要看看,李承隐这话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李承隐跟着魏公公退出了御书房。 帝王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欺骗。 无论那个人是谁。 虽然陛下表面上说相信宴九辰,但是不还是听了自己的,写了旨意。 说明这在陛下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种子一旦埋下,剩下的就只要浇灌就可以了。 李承隐看了一眼身后的魏公公。 宴九辰想要请他入瓮。 这翁他便入了又如何? 小小登州而已。 魏卫走进来时。 陛下正在皱眉思索。 “老家伙,你说,九辰真的会欺骗朕吗?” 魏卫一时没有接话。 “嗯?你也要骗朕?”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在想,宴世子每次陛下生病时都守在陛下的塌前,等您病好了才肯离开,任何时候都是以陛下的安全为第一,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要陛下受到伤害,老奴实在想不明白,是何事,让世子要欺瞒陛下,要奴想不通,所以便不知道如何回。” “哈哈哈你这老东西,你分明是拐着弯的告诉朕,那小子不会欺骗朕。” “你陪我也有几十年了吧,该说的事不该说的事,你心里自个有个数,朕老了,这疑心病啊,越来越严重了。” 魏卫擦了擦额头的汗。 原本想要报信的步子怎么都迈不出去一步。 第91章 嫌隙 天色未明。 一道闪电从黑暗的空中劈了下来,紧接着便是瓢泼大雨。 正在穿戴天子朝服的威帝,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昨日李承隐的话让他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 睿王还活着。 他的三哥还活着。 十几年未见,他都快要忘了三哥是长的什么模样了。 睿王自小就喜欢刀剑,不喜诗书。 无论父皇怎么逼迫,他都不肯学诗书。 那时候他们都觉得三哥是真心的讨厌书本。 直到先太子死的时候。 他们才知道,睿王哪里是不喜欢书本,他只是看的太过透彻,行伍才是保命的好办法。 他当年排行老七。 因为她的母妃与三哥的母妃关系甚好,所以三哥每次打了胜仗回来,都会去看他。 给他说塞外的黄沙,自由的风,孤寂的月…… 说沙场上的澎湃热血,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三哥的愿望是,希望南国再无战乱。 所以他要护卫南国,一直到死。 母妃说,只要三哥活着,他就一定不会出事的,让他要信任三哥。 他当然知道,几个哥哥里面,只有三哥的心思是最纯净的。 三哥从来没有想过要登上那个高位,其实他那个时候也没有想过。 三哥欣赏先太子的才学,与先太子虽然不是亲兄弟,却也胜似亲兄弟。 他们会一起谈天说地,说对未来南国子民的规划,对诸多民生问题的看法。 那个时候先太子已经开始监朝了。 先太子在朝堂上提出的很多的方案都极其具有针对性,一时间获得了文武百官和百姓的争相传颂。 但是朝堂的战争,从来没有因为优秀而停止。 木秀于林。 风必摧之。 那个时候他不懂,他觉得这样的太子哥哥,就应该是南国最好的继承人,没有人能越过他去。 直到,父皇朝堂震怒。 奏折砸向站着笔直,风姿绰约的太子哥哥。 他看着他的额头沁出鲜血,却一言不发。 紧接着太子哥哥,还有所有与他有关的姻亲大人,全部被下入了天牢。 那一夜的皇城死了很多人。 只是一夜,整个皇城就变天了。 父皇下了圣旨,将太子哥哥降为庶人,不得跨进京城的城门半步。 太子哥哥走了。 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父皇突然病重,连早朝都上不了。 太子哥哥带人玄甲军前来救驾,却被穿戴整齐的父皇定为造反。 玄甲军首领护着太子哥哥出城,被逼入黄沙道。 玄甲军,是当年父皇为了太子哥哥特意从世家里选拔的子弟。 后来在黄沙道才慢慢发展壮大。 拥戴太子哥哥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甚。 父皇的身体渐渐也出现了问题。 他传出了旨意,要太子哥哥死。 也就是这个时候,三哥刚刚将西京击退了三千里,占了对方三座城池,这才得以返回京都,请旨调查太子哥哥的事。 没成想,这一去便是十几年。 三哥走之前为了保护他的安危,留给了他一支守卫,就是如今的龙卫。 后来朝堂倾轧,他能活着登基,也是因为有这支龙卫的存在。 想到这里。 威帝有一瞬间的后怕。 人一旦产生了怀疑,这个怀疑的种子便会持续不断地放大。 宴九辰知道睿王没有死,那龙卫是不是也知道? 权力最大的魔力就在于,没有得到的时候,你或许是真的无所谓得到不得到。 但是一旦得到,就不愿意再失去。 当年若是太子哥哥没有死。 这个位置一定不会是他的。 睿王之所以前往黄沙道,其实就是为了护住睿王。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会护着他入城登基吧。 若是先太子真的还有血脉存活了? 那这一切是不是就说的通了? 他的脑袋上沁出一层细汗。 转眼又是一声惊雷。 威帝一颗心忽的上提。 “魏卫。” 魏公公小跑着进来。 “什么时辰了?” “丑时七刻了。” 寅时就要早朝,该起了,他想。 也时候看看,九辰是不是真的在骗他了。 一阵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响起。 虽然是夏季,但是夜雨终归是凉的。 大臣们冒着雨走上了官道。 看着这雨,他们想,今日将是他们推翻悬官司的第一枪。 今日必要取缔悬官司! 他们今日身负重任,万不能被这雨水裹挟进了泥沼里。 他们要干干净净的站在天子面前。 高谈阔论的将宴九辰赶出京城。 想到这里,他们越发挺直了身子。 这南国朝堂的天也是时候该变上一变了。 街边的树木被雨水浇灌的更加青翠欲滴。 昭阳殿上,朝臣分列两侧,手持笏板。 一身明黄的威帝看着下首的朝臣。 案桌一角是刚刚被魏卫呈上来的奏折。 “陛下,登州传来奏报,说登州今年有点干旱,另外还附带了一份调官申请。” “呈上来。” 威帝看着里面的申请。 果然同李承隐昨晚的话别无二致。 这是登州的老县丞写的。 说自己年迈,这么多年在登州无建设,最近听闻陇西李氏的少主高中状元,本不该有所求,但是为了登州百姓,他便舔下这张老脸,求上一求。 希望李承隐能去登州为百姓做点实事。 等登州的百姓过的好一点了,再将李承隐调回京城。 自己年龄大了,希望能辞官回乡。 威帝心里的凉意一阵阵漫了上来。 “你们看看这登州县丞的折子。” 魏卫双手呈上奏折,走到下首的官员身侧,一一传阅。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陛下,这不妥当,这岂不是大才小用吗?” “张大人这话说的,何谓大材小用,当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护佑百姓,如今登州百姓请命想要李状元前往登州,这不是好事吗?说明大家都相信李状元能帮助他们。” “就是。” 翰林学士的职位,直达中书舍人,一旦成了中书舍人,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丞相。 自然是留在自己家的好。 …… 威帝冷眼看着朝堂上众人的争锋。 “九辰你觉得呢?” 以往威帝是从来不会问的。 宴九辰敏锐的感觉到了威帝态度的变化。 “臣没什么看法,状元郎在哪里都能发光发热。” …… 朝堂上辩论了很久。 但是登州老县丞带着百姓写的请愿书,威帝也不可能置若罔闻。 威帝第一次感受到被逼迫的滋味。 他从身后拿出本就写好的圣旨,盖了印戳。 “封李承隐为登州刺史,协同来县丞一起治理登州。” 第92章 送行 “其他的官职便按照崔尚书之前给朕拟定的名册分发,只是翰林学士,军机章京处……几个位置待议。” 宴九辰看着那明黄的圣旨。 皇伯父是什么时候写的圣旨,他如何不知道? 他看向魏卫,此时才发觉,今日魏卫竟然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 念头几转。 思绪清明。 宴九辰在那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朝臣前率先请旨。 “你有何事要奏?” 威帝冷眉瞧着。 “臣觉得如今南国设有六部,又有督察院和监察司分别规范朝臣的言行和举止,如今已经不需要悬官司了,所以请求陛下废止。” 威帝皱了皱眉。 “此事容后再议。” 固然威帝对宴九辰有了怀疑,但是那份爱护之心并没有这么快的消散。 他并不想这么快的夺了他的职位。 但是有些事,一旦开了口,便如倾泻的洪水,一泄千里。 过半的朝臣竟然双膝跪地,高喊:“请陛下废止悬官司。” 那声音一阵接着一阵。 吵的威帝头疼。 “陛下,悬官司行事狠辣,又有滔天之权,简直是一手遮天,此与腌党有何区别?先帝为了废黜锦衣卫的存在,特设六部,分管职权,另有二司,监督文武百官,如今悬官司的存在岂不是在倒行逆施? 悬官司让朝臣内心惶惶,生怕那钢刀不知何时就落在自己的身上,朝臣如何为南国出力。” “臣附议,今有悬官司插手状元郎任职一事,明日说不准就有悬官司插手党争的可能,此乃大忌,望陛下早日做出决断。” “臣附议……” …… 宴九辰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的人还没有动手,朝堂之上已经全部送李承隐去登州了。 真是好手段了。 他就算再傻,也不会借朝堂之手。 他本来只是想通过百姓造成舆论,但是如今,这些朝臣为了除掉他,也为了争那个翰林学士的职位给自己的后生,所以都下场了。 只是若单单如此。 皇伯父也不会怀疑他才是。 他不可能站着挨打不还手的,这从来不是他的性格。 皇伯伯也知道。 所以只是因为此事,皇伯伯的态度不会如此。 看来还有其他的事。 “陛下,状元郎几次三番的骚扰我的未婚妻子,我确实想要让他离开京城任职,这是人之常情,但我却并没有鼓动官员上表此事,若是我当真能鼓动这些朝臣,如今也不至于被你们逼迫。” “陛下,若是陛下不舍得罢黜悬官司也无妨,但是权力必须收回,监察百官当由我们检察司和督察院来做,悬官司也不可无旨意就调动禁军,如今陛下虽然春秋鼎盛,但是自古为了上位之人,防不胜防,谁知道宴大人会不会动别的心思。” 宴九辰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心中对埋在朝臣中的奸细多了一层考量。 若是有人借着反对悬官司来拉拢朝臣,这里面有多少是生有二心的了? 有些事,确实明着不好查。 不过,他还是要看看对方的底牌的。 此时。 昭阳殿外响起一道惊雷。 惊雷炸开了昭阳殿的窗户。 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窗户上。 小太监们忙小跑着四川关窗。 五皇子宴时倾捅了捅太子。 宴时钰看了宴时倾一眼。 提步走了出去。 “儿臣觉得,九辰身手不凡,当年睿王叔守护南国故土几十载,如今北莽时长进犯,也不能总是调裴家去坐镇,如今岂不是刚好,让九辰前往,况且九辰与裴家关系莫逆,能为南国再培养一个将领方是正事。” “太子殿下所言不错,如今各国之间约定的休战协议已经过了,咱们确实应该早做打算。” “与其让悬官司这把利刃对付自己人,不如用来对付敌人。” “此事再议。” 威帝思索了良久,还是这句话。 众人便都知道,陛下此时还是信任宴九辰的。 当下也不再言语。 日子还长了。 天气晴的刚刚好。 下朝后,天边的雨便渐渐停了。 京城十三个坊市,竟然淹了一半。 这几年京城的排水做的越来越差了。 若是以往,宴九辰必然是要上报到威帝面前的。 但是今日他却没有。 另外一边。 李家已经接到了,陛下的召令。 动身赶往登州,登州偏远。 如今又是炎炎夏日,李承隐不愿正午赶路。 打算一路慢慢行过去。 此时李家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之外了。 宴时倾抱着姜怜儿坐在马车里。 看到李家的马车越来越近。 宴时倾掀开车帘。 这里是别君亭。 李承隐没有想到五皇子竟然会来送自己。 他躬手施了一礼。 “五皇子。” “今日我是特意来送状元郎的,天高路远,不知道下次再见状元郎是何时候,我一直仰慕状元郎的风采,想要与你把酒言欢,可惜,总是找不到机会,本想等状元郎入了朝,再说这些话,但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虽然我与状元郎并无多少交情,但我一直以状元郎为我的知己,希望状元郎回京后,能有机会一起把酒言欢。” 李承隐,连忙道。 “能得五皇子看重,乃是李某福气,若是他日回京,自然同五皇子畅饮。” 宴时倾笑了笑。 各自道别。 “少主,这五皇子什么意思?” “他觉得我是被迫离开的京城,想要拉拢我了。” 李承隐不由想起,以前暗卫说在五皇子府邸看到的那首词。 (取自李白的,上李邕)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他叹息了一声。 词是好词。 只是可惜。 京城这样的深宅大院,未必会有能起大鹏之风。 “主子看好五皇子?” 李承隐回首看向京城的方向。 不,他不看好这京城里的任何一位皇子。 他看好的人。 可比这些人强太多了。 管他是大鹏还是燕雀,在他心中都无甚差别。 没有人知道。 他早就在来京城前,就找到了自己要效忠的人。 第93章 任凭风雨飘摇,他接着便是 夏季多阵雨。 别君亭里,宴时倾的嘴角缓缓压了下去。 他望着那顶深色的、在他面前渐渐远去的小轿,内心想要成功的渴求一次次席卷他的脑袋。 连这样被迫离开京城的人,还敢看不起他。 姜怜儿看懂了宴时倾眼里的欲望。 攀上他的后背。 柔声的安慰。 “殿下何必因为这样自傲的人生气了?我相信殿下一定是最后的胜者。” 宴时倾看向姜怜儿。 将她的细腰带进自己的怀里,顺着裙摆,猛的一扯,露出粉白色的肌肤。 他的大手在玉体上游弋,敏感处的碰撞,使得姜怜儿发出阵阵娇吟之声。 娇躯在他的面前来回扭动。 雾眼朦胧。 宴时倾没有停止挑逗,任凭眼前人在他面前放荡,求饶,祈求。 这种莫名的快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要的从来是文人谋士。 都以为他不知道吗? 这样的女人。 不过是别人送到他面前的棋子。 就算折腾死眼前这个,还会有下一个。 他接受过很多这样的棋子。 最后都在各种情由中死掉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次的棋子,确实不错。 最起码是符合他的心意。 他不喜欢单纯的棋子,他喜欢有野心的棋子。 姜怜儿与宴时倾早就共赴云雨多次。 此时的情潮一阵阵涌向四肢百骸。 她不安的扭动着,想要朝着宴时倾靠近。 可宴时倾却极有耐力的看着她在他的面前沉沦。 像是看着那些原本对他不屑一顾的臣子。 他的脑海中臆想出自己坐在九五之巅。 那些人在他的身下求饶的模样。 嘴角渐渐牵起笑意。 “本殿倒是有些舍不得你了。” 宴时倾修长的手指划过姜怜儿的唇齿。 被她轻轻含住。 嘴里含糊不清的声音,让宴时倾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亭子里,发出暧昧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连飞鸟都觉得羞涩,纷纷飞离。 在一片雨声中。 此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此时的宴九辰却是在皇宫和威帝对弈。 “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叔侄,咱们已经许久没有对弈过了吧。” “是。” 宴九辰随意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 “登州之事……” “是我所为。” 威帝刚开了个头,宴九辰就坦荡的承认了。 威帝手上的棋子捏了半晌,没有下下去。 “皇伯父应该知道,先有学子死亡一事,后有登闻鼓一事,李承隐一直想要的都是悬官司所有人的命。” “可是悬官司中人,有什么非要被杀死的理由了?” “我实在想不出。” 威帝放下棋子。 “所以你就要将他调到登州,你可知道,他是如今最好的未来首辅人选。” “皇伯父,是不是首辅,得先看他忠的是谁的江山。” “皇伯伯觉得他忠的是宴家的江山吗?“那杜子善与梁甫朝又是因为何了?” “所以这就是你私自利用舆论要赶他出京的原因?” 宴九辰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能留下一个隐患。” 威帝大笑了三声。 扔下手中的棋子。 “你不是不能留下隐患,你是认为朕护不住你。” 这次宴九辰没有说话。 他无可辩驳。 平心而论,皇伯父待他确实极好。 但是若是真的有那一天,皇伯父会真的保他吗? 他看未必。 不说这几年他与太子之间的龃龉,就是上次他受伤回京。 他会不知道其中有太子的手笔吗? 他知道,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臣子注定是要忠于储君的。 在他眼中,太子便是那个储君,不管他做的对不对,他这个做臣子的都应该辅佐。 他冷眼瞧着自己和太子对上,和二皇子对上,若不是因为三皇子和他的那层关系,他或许还要跟三皇子对上。 其实,他们都只是太子的磨刀石罢了。 磨刀石的作用是什么了? 所以一块磨刀石真的到了要舍弃的时候,又有谁会在乎要不要留着了。 “臣并无此意。” “你觉得朕偏爱太子。” 宴九辰没有说话。 沉默在殿中蔓延。 叔侄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一直是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威帝觉得自己是皇帝,是万人之上的当权者,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好不容易订立储君一事,自己想要立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怎么了。 他就不能体谅体谅自己吗? 为什么要时时刻刻找太子的麻烦了。 宴九辰却觉得,皇伯父虽然算不上是多优秀的皇帝,但是也算是半个明君,太子行事分明不顾章法,枉顾人命,怎么就能掉上两滴眼泪就免了责罚? 那那些因此而丧命的人,在九泉之下该是多么寒心? 他们用了多少兄弟的命才理清的黄沙道,如今前十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太子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结党营私,甚至还有通敌的嫌疑。 可都终止在了陛下的案头。 宴九辰挺直脊背跪在地上。 继续沉默。 压抑的气氛在殿中传开。 似乎在酝酿着一场久违的暴雨。 窗外的天空忽然变暗了。 窗棂哗啦作响。 门外树枝摇摆。 吹乱了一桌的宣纸。 威帝看了一眼暗黑的天空。 一道明亮的闪电自天空炸开,亮若白昼,接着便是轰鸣之声。 整个大殿似乎都在发颤。 紧接着大雨便噼里啪啦的砸下来。 威帝最终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起吧。” “你既然想要离开京城,朕成全你便是,待你成婚后,你便带着姜家那丫头去守北边吧。” 北边先前也一直是睿王在守,前些日子被裴家代守,裴将军多次上表,力不从心。 如此也好。 “臣遵旨。” 宴九辰踏出殿外。 宫道上的水一层层翻涌着流下,天空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雨柱像是银色的锁链,将整个京城困在其中。 魏卫小跑着过来送伞。 “世子,雨太大了,陛下让老奴送送您。” 宴九辰接过魏卫手中的伞。 同时接过的还有藏在伞柄下的纸团。 “代臣谢过陛下的好意,公公不必相送了。” 宴九辰起身踏进雨里。 他想到还在宴府等他的姜九笙。 眼里越发坚定。 任凭风雨飘摇,他接着便是。 第94章 十三坊 威帝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魏卫。 手上的圣旨已经快要干了。 “回来的倒是快。” “世子说老奴不必相送,让老奴来伺候陛下了。” 威帝神情不明。 低笑了一声。 “他倒是有孝心。” “将这旨意传下去吧。” 魏卫低头双手接过。 姜九笙早就等在宴府了。 这几日,宴九辰以要装饰新房为由,将九笙留在了府中,每日起早派风影送去崔府。 今日是因为一早就下了大雨,所以姜九笙没有过去。 自从崔氏那夜不管事之后,她就自己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当时崔家给的嫁妆也够丰厚,又有自己的小厨房。 除了偶尔给孩子们写写家信外,就在府中念经。 前些日子,知道姜九笙要去崔家住着,崔氏也跟着回了娘家住了两日。 两个哥哥还没有回府,姜殊也不爱在姜府待。 如今姜府的人,也没有两个姜九笙惦记的。 回不回去都无妨。 加上如今婚事将近。 再过些时日,就不能见面了,姜九笙也乐得多陪他几日。 此时的姜九笙刚刚喂完鱼。 看到宴九辰回来,提起裙摆迎了出去。 靠近时,才发觉宴九辰的袍子全湿透了。 “怎么也不晓得找个地方躲躲,非要冒雨往府里赶。 还好,刚刚提前准备了热水,你赶紧去洗漱一番,别着了凉。” 宴九辰刚刚从宫中出来,顺路去十三坊看了看,有的已经将一整个街都淹了。 街上多了许多的难民,无家可归。 所以便耽搁了些时间。 所以这才导致全身湿透。 宴九辰怕姜九笙担心。 拿着衣饰去了浴间。 一阵脚步声响起。 风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周大人过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主子。” 宴九辰穿戴整齐出来的时候,正看到穿着蓑衣立在门口的周节。 “怎么了?” “主子,十三坊死人了,整个桥面都塌了,下面还埋着人了,潘江已经带人前去了,让我赶紧来通知主子一声,有没有机会借着这个机会让工部将整个十三坊都修整一番。” 悬官司背靠第三坊。 和昭狱比邻。 里面关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罪犯。 每次下雨也是苦不堪言。 本就是地势低洼之处,一到下雨人便只能淌过去。 上当个值跟下海差不多。 下海好歹能捞点鱼虾。 这里只有破碎的人骨。 工部总是以户部没有银子为由拒绝。 他们又不能真的动六部尚书。 宴九辰正皱眉思索。 魏卫就捧着圣旨到了。 因为刚刚陛下又临时派了一个小太监过来,转了口谕。 这才导致魏公公耽误了一会儿,此时方到。 “陛下旨意,让世子暂卸了悬官司职务。” “卸职?那悬官司?” “陛下说,既然朝臣一致要求废除悬官司,从今儿起,南国就再无悬官司了,至于跟着世子的人,全凭自愿。” “不过陛下刚刚又下了口谕,说让世子带人救人。” 宴九辰微微挑眉。 “遵旨。” 魏卫没有多留。 传到了旨意就坐马车回了宫。 宴九辰看向周节。 “困的人是谁?” 周节咧嘴一笑。 “林虎林大人。” “竟然是他。” 太子的小舅子,怪不得,陛下会临时加一道口谕。 “怎么回事?” “这今日,雨势徒增,京中本来疏通就薄弱,十三坊这次更是成了重灾区。 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十三坊的桥塌了,当时听说,林大人刚刚好从胭脂楼出来,恰好桥塌了,然后就陷了进去。 到现在还没有挖出来,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了。” 宴九辰有点愧疚的看向姜九笙。 “先吃点东西垫垫再过去吧,也不急于一时。” 姜九笙捧着糕点走近劝慰着。 雨丝毫未歇。 呈滂沱之势,仿佛要冲开桎梏。 姜九笙前些日子跟在崔言玉身边,对发生了事情,要如何找头绪,已经相当熟练。 她让风影找来近几十年来关于南国的地理志和水患以及十三坊的构造图。 一边打发时间,一边看看有没有什么未知的隐患。 大部分的记录都无甚区别。 主要是地势的问题,以及年代失修的问题。 外祖父曾说,工部这几年怠于修整。 加上十三坊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的。 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今年想来若不是塌了个桥,正巧又是埋的林大人,只怕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往年也不是没有死过人。 姜九笙细致的看了下去。 不过里面有一段引起了她的注意。 说是永益年间,有人为了赶回家取银子,趟了水,后面死了。 当年负责管的是禁卫军。 禁卫军没有查出什么,但是说水里细菌多,让百姓注意。 若是生了红疹趁早喝药。 “风影,永益十二年,十三坊的治水记录你能查到吗?” 姜九笙觉得,既然之前发生过,这次就有可能再次发生。 若是没事还好,若是有事,也能尽早做个应对。 “这个好办。” “叶桐,你汇报给主子。” 一个人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将当年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案宗记载的事,一一说给姜九笙听。 姜九笙听了许久。 喃喃道:“难道是疫病?” 可惜里面并没有详细的药材介绍。 “风影,你去找府医同他说说此事,咱们熬点药以防万一。” “好的。” 风影拉着叶桐寻了府医。 经过商量,改良了一张药方出来。 大概有一定的防御作用。 “你让厨房的人带人熬制,一会儿送去十三坊。” 风影不敢耽搁。 刚刚府医肯定了姜九笙的猜测。 还说疫病的传播范围之广,速度之快,不能不防。 联想到,最近悬官司之事,有人想要借此除掉悬官司也不是没有可能。 风影恨不得药能马上熬好。 隔一会儿就催一声。 好在宴府人多。 熬夜的效率快。 风影带着几个兄弟将药汤运去了十三坊。 “你们来做什么?” “主子,夫人特意熬了药,说是可以防止疫病的,以防万一,您和兄弟们还是喝点吧。” 几人心思清明。 知道眼下多事之秋。 一人打了一碗,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你们也过来喝点。” 这几个侍卫是京兆府派来帮忙的。 刚刚淌过水。 “哎,这痒死了。” 那人使劲挠了挠耳根。 瞬间便起了一片红疹。 跟他交谈的人也跟着道。 “可不是,确实痒,这水怕不是有毒吧。” 两人踏过水,来接风影手中的碗。 第95章 疫病 暴雨未歇。 一日连着一日。 昨日晚间,十三坊市就有侍卫得了疫病。 原先也没有判断出来是疫病。 后来传染的范围扩大,才确诊。 当时的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昨日姜九笙派人送了药汤。 宴九辰就让那些已经开始救人的衙役们上来也跟着喝一点。 其中有两个人,约莫是身体本就不是很好,在水中又泡的久了。 一直在抱怨身上痒。 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是长久以来的污水导致的。 毕竟这里地下的污水一直没干净过,又是低洼处。 那两人也没有在意。 等到一炷香之后。 说痒的人越来越多。 其中恰好有一位是悬官司之人。 宴九辰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红疹。 心里咯噔一声。 便让潘江和周节开始注意此事。 等到晚间的时候,最先开始喊痒的人,已经发起了热。 宴九辰不敢耽搁,让人报去了御医署。 风影晚间来送药的时候。 宴九辰便多问了一嘴。 好在姜九笙查的时候,包括怀疑都告知了风影,所以风影便据实告诉了宴九辰。 不知道是府医熬的药真的有防护效果,还是因为他们身体硬朗。 总之之前喝了药汤的,目前还没有发生这种现象。 “怎么突然就来了疫病?” 疫病一般只有死人很多的地方,才会发生。 但是十三坊这边,按道理不会发生疫病才是啊。 听到风影说,永乐年间的时候也发生过。 永益年间是因为正好之前发生了鼠患,这才导致的疫病,可是如今并没有鼠患啊。 不过不等他们怀疑。 御医署的大人们就发了通知。 确实此乃疫病无疑。 让所有的人在附近搭了一个临时的驿站,用来歇息,将已经发病的人隔绝开来。 御医署连夜赶制药方。 宴九辰怕自己也得上了,传染给九笙,便没有回府。 昨晚他在临街的驿站凑合了一晚。 昨日发病的人,今早就开始上吐下泻,一点力气也没有。 晌午不到,就没了气儿。 这个病实在骇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敢下水。 太子就怕这些人懈怠,一早就派侍卫赶来,帮忙找人。 御医署的药还没有到,所以宴九辰等人喝的还是从宴府送来的防疫药汤。 御医署的人知道了这件事,又折到了宴府,去商量汤药之事。、 此时的水位又上升了些许。 已经到众人的腰间了。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忽然听到下属的声音。 “大人,咱们找到林大人了,在这里了。” 林虎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浸在水中,左右两边是断裂的石桥。 他被挤在一个三角形的区域里,动弹不得。 石桥上尖锐的铁钉凸在外面,一不小心就能将自己捅个对穿。 林虎今日是收到宴九辰的邀请来胭脂楼的。 结果没有想到宴九辰竟然放他鸽子。 他喝了几杯酒,身上可消费不起这么多的银子,只好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走到桥上时,不知道是自己喝醉的缘故,还是这桥真的晃了一下。 晃的他头昏眼花。 就忍不住跺了跺脚。 然后桥面突然断裂。 他跟着往下陷了下来。 为了稳住身形,他想跳到对岸去。 但是他的脚下用不上力,手上也用不上力。 下面又都是水。 落入水中他被呛了两口水。 刚想游动,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此时才醒。 他的腿发出一阵阵痛感。 他借力攀上了一个断桥面,站起身来才发现,这个桥面不好动弹,上面都是铁钉。 但是总是比沁在水里好。 林虎等了好久。 等到肚子都开始咕咕咕叫了,还是没有看到来救他的人。 这可真是让他火大。 忍不住骂道。 “外面的人都死哪里去了?还不知道来救爷。” 此时恰好悬官司的人和衙役清理到这里。 听到声音,这才费力将石头搬开。 宴九辰居高临下的看向林虎。 眼中闪过一丝可惜。 这家伙竟然没死,果真是祸害遗千年啊。 看到宴九辰。 林虎被放鸽子的怒气和等了这么久的怨气一起发作了出来。 “宴九辰,你好样的,你竟然欺骗我来胭脂楼对我出手,你是要造反吗?” 宴九辰看向林虎。 “林大人,我看你是醉酒还没有醒,造反一般是君和臣之间,难道林大人是想篡位不成?” 林虎知道口头上讨不到便宜。 “还不救我上去。” 宴九辰眼眸微暗。 手上动作却是没有停。 “你们悬官司的动作可真慢。” “林大人,那些围观者都说您是从胭脂楼的桥面掉下去的,可是你仔细瞧瞧,这里,离胭脂楼可有点距离,咱们没有那么快找到你,也合情理,你刚刚说,我欺骗你来胭脂楼对你动手,此话何意?” 此时林虎不需要宴九辰的帮助了,说话也硬气了许多。 “宴九辰,再装下去就没有必要了吧,不是你叫我今天来胭脂楼的吗?你说过段时间自己就要成婚了,就没有机会了。” “这我才过来的。” “结果我在胭脂楼等你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你人。 这才导致我赶上这趟灾事。 你说这应不应该找你?” 宴九辰眯着眼睛,打量着林虎。 似笑非笑。 “林大人,我今早可是一直在御前,可没有功夫给你传劳什子的信。” 林虎的腿部因为有外伤,又泡在水中很久,这会儿已经隐隐有发烂的迹象。 “这水泡的我怎么浑身痒啊。” 听到这话。 宴九辰连忙让人将他带进了另外一边的疫所关了起来。 “这水里有传染的疫病,御医署已经在研制汤药了。” 宴九辰昨晚只睡了一个钟头。 这会儿找到了人,心思也就松了。 只想找个地方睡会。 刚准备去驿站凑合,就看到了驾车等着的风影。 “你在这干什么?” “夫人说,看看主子你们这边怎么样了,等你回府了。” 宴九辰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觉得回府这个词这么温暖。 有种被人等候的暖意。 “还是驿站吧,安全。” “夫人说,已经给兄弟们备了单独的住处,若是真的感染,也不会传染给府里的人,在驿站凑合,说不准更容易染上。” 宴九辰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便安排手下的人一起回了府。 第96章 孤灯大师 傍晚时分。 驿站传来了新的消息。 林大人又开始发高烧且上吐下泻。 怕是活不了了。 这个消息不仅传到了宴府还传到了太子府和御医署。 御医们听到这个汇报。 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殿下可是说了,咱们若是治不好林大人,可是要跟着一起掉脑袋的,我昨日去宴府,发现那些人倒是一点毛病没有,要不咱们再去跟那府医讨论讨论?” “讨论?那府医什么态度,显的自己很厉害一样,也不想想,要是真的厉害,怎么不是御医,只是一个府医了。” “你别抱怨了,要不是人家给咱们点拨,咱们到现在还没有研制出来治疗的药了。” …… 御医署的人,有些愁苦,虽然说不喜欢那个府医的态度,但是为了自己的脑袋,他们还是决定要去一趟。 到宴府的时候。 他们率先去给宴九辰等人号脉。 那日宴九辰带人回来,因为太累,洗漱完毕就一起睡了过去。 宴九辰醒来的时候,听到两人震天的呼声,就知道,这两人怕是没有什么问题。 这会儿府医刚好被风影提溜着来给几人检查。 “你小子,不知道医者不可得罪?你听他们还能打这么大的呼噜声,就知道人没事啊,赶紧放老头子下来。” 那府医挣扎着扭了扭手臂。 姜九笙看到府医这个模样也有点好笑。 听到说宴九辰没事,这便也放下心来。 此时,御医薯的人也到了。 他们率先朝着府医作了一揖。 那老头傲娇的撇过头去。 这几位御医倒是也不生气。 自觉地坐在凳子上给宴九辰等人号脉。 一边号脉一边互相挤眼色。 “几位大人无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观察几天为宜。” 说完就屁颠颠的跑到那老头的面前。 “不知道这位大夫名讳,我等想要再跟大夫探讨一下疫病的事。” 那老头吹了下胡子。 “不是已经把药做好了吗,还需要探讨什么?” 御医露出愁绪。 “刚刚驿站又传来消息,说林大人又开始上吐下泻了,是不是咱们上次的这个药不对症啊。” “不可能,若是不对症,不会有人能治好的。” “你把他的情况再说给我听听。” 老头一改刚刚的顽童样,神色中多了几分认真。 听到这人只是跟寻常人一样泡在水里比较久,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不对啊。” “如何不对?” “这次的疫病不同于上次的疫病,这次明显发作的时间更快,更严重,但是按照时间来推断,现在的这位患者应该还是处于初发病期,但是明显,现在的状况却是像是感染了好久的,所以不对啊,一定是有什么其他的因素。” 宴九辰听到这话。 “若是他本就有外伤了?” “对对对,他腿部有外伤。” 那老头怒道。 “你们不早说,这么严重的情况,作为医者你们竟然都会忽略?” 几个御医被骂的一阵脸红嘴青。 想反驳,却反驳不了。 姜九笙挑了挑眉。 这个老头看来来历不小啊。 医术应该十分了得。 不然这群眼高于顶的御医怎么会任他责骂。 就在此时。 府外传来一阵阵马蹄铠甲之声。 声音震天。 “主子,太子带人包围了咱们府邸,说。” 外面的侍卫报来情况,停顿了片刻。 “说什么?” “说要是林大人死了,要您陪葬。” 潘江一拍案桌。 “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太子就是公报私仇,这事摆明是有人陷害主子,他就是故意的。” “小小林虎的命能跟咱们主子的命相比吗?死一百个林虎也不够。” “晦气。” “出去瞧瞧。” 宴九辰提步向外走。 太子宴时钰骑在马上,带着铠甲的禁卫军已经包围了整个宴府,他的身后是跟风而来看热闹的百姓。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宴九辰,你故意杀害林虎,还想逃脱罪责?” “太子殿下,这是天灾,可非人祸。” “天灾?那为什么你们悬官司的人一个人都没有出事,倒是去帮忙的衙役死了不少,林大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你同我说这不是人祸?怎么?老天爷是站在你那边吗?” 一时之间,舆论也开始倒戈。 毕竟悬官司的人可是大部分都没有事,也就四个人患了疫病,但是基本上喝了御医署的药就好了。 但是衙役死的就有点多了。 这免不了被有心人议论。 “这样严重的疫病,悬官司竟然没有发生死亡,这合理吗?” “要不是提前有所准备,怎么就会这么幸运了?” “是啊是啊,况且我听说,这宴大人本就与太子不对付,这林虎又是太子的小舅子,这八成啊……” 众人对视一眼。 “何止是与太子不对付,前些日子,我听说,这林大人还想抢宴大人的老婆来着,你们看,李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这李家转头就被逼出了京城,李家是什么人?” “那可是文坛泰斗一样的存在啊。” “八成就是因为李家被赶出京了,所以悬官司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了。” “我们跟你们一起做的事,若不是你们故意为之,为何你们都没事,我的兄弟倒是死了几个?” “就是你们做的。” …… “你们放你娘的狗屁。” 潘江自从做了悬官司的直属,就没有这么痛快的骂过人。 “我们能活蹦乱跳,没有死,是因为我们有夫人提前给我们做了防护,夫人提前给咱们送了汤药。” “这件事,大伙都知道,你问问那些喝了汤药再下水的患病的是不是少了很多。” “你们当时不是不喝吗,说自己不怕死啊,现在死了怪谁。” 本来潘江都不想说的。 夫人送药,当时那些人怎么说的。 说他们活还没有干,就开始怕死了。 背地里骂他们是怂包。 怎么。 这会儿不承认了。 “你们夫人是什么神医吗?你们府医很厉害吗?御医署都解决不了的,你们倒是可以防患了,这话我是一句不信。” “就是,我们不信,杀人偿命,你们是不是想借此让京城的人都传染上疫病,要求着宴府,到时候你好继续逍遥快活的做悬官司首领。” 此时御医们已经讨论出了结果,走了出来。 他们一心沉浸在喜悦之中。 压根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形。 看到太子殿下,高声呼喊。 “太子殿下,林大人有救了,谁能想到宴府的府医是孤灯大师啊,有救了有救了。”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快的几乎看不见。 第97章 姜家兄弟回京 御医署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了。 他们只是以为太子殿下是真的关心林大人的生命。 所以在得知确认了府医便是孤灯大师之后,他们迫不及待的想分享这种喜悦之情。 除了他们跟这样一位江湖人称医毒圣手的人共过事以外,还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这怎么不叫人欣喜了。 “你手下的能人倒是不少啊。” “夫人这话可错了,他们可不是我手下,是夫人手下,以后我的都是夫人的,所以夫人可要好好养活这一大家子。” 姜九笙没眼看他。 御医署的动作很快。 不到一个钟头,林虎便吃了药,陷入了昏睡。 御医署为了防止再发生差错,便派人守在了驿站。 宴时钰也不得不撤了兵。 崔言玉同姜九笙只说了南国文臣里面的盘根错节。 武将涉及甚少。 一来是,武将自从睿王出事之后,就成了一盘散沙。 二来是自从睿王出事后,武将被陛下分化,如今他知道的已经不多了。 所以连带着也没有说与姜九笙听。 “既然禁军如今都归属太子了,那其他的几位皇子还有什么胜算了?” “禁军是归属太子了,但是真正有能力的一脉是皇伯伯分出去的镇守四方的四个将军。 南国的东周异姓王是跟着我的父亲一起征战的,突厥花了三年的时间在那座山脉上挖了一条小道,直通聊城。 正直父亲与西京交战之际,朝中无人可用,父亲只得让裴副将带人阻击突厥人,后来时日久了,裴副将变成了东边守备,并了东边的收备军,与往北城隔着大片荒漠比邻相望,父亲出事后,陛下为了安抚老将,论工行赏时就将裴家封了异姓王。 西边湿气重,多是虫子,当时无人前往,夜家原本也只是当地的县丞,后来带着守备军阻挡了好几次西京人的突袭,夜家是靠着江城一点点壮大的。 南边的戚家,是先祖留下来的一支保护南国的军队。 这么多年,一直忠于皇室。 这几家若是不参与京都的夺嫡之争便罢了,但若是参与了,危害太大了。 且这两年,夜裴两家在当地的声望已经超过了陛下。 如今只是内忧外患,所以还没有对这些藩王下手。” “若是如此,陛下岂不是以后也要疑心你?” 宴九辰看着天空中慢慢从乌云里跃出的日头。 轻声道。 “皇伯父想要一把刀,所以我成了悬官司的首领。” “皇伯父觉得刀太锋利了,要伤害他的继承人了,所以要把刀变成铁锈斑斑的匕首,所以悬官司没了。” 如今。 宴九辰没有继续说下。 但是姜九笙却明白了。 如今,陛下需要一个未来能够削藩的理由,所以他必须前往,也只有他能前往。 陛下连自己的亲侄子的兵权都要夺,那么夺其他人的兵权,岂不是再正常不过。 所以孙毅受伤,裴家暂代。 裴夜两家是异姓王,是他需要削减兵权的对象。 戚家忠于皇室,每年送的有子女入宫,且不得子嗣。 那么只有一个孙家,才是陛下能动手的地方。 “所以,上次往北城出事……” 宴九辰摸了摸姜九笙的脑袋。 “你这脑袋瓜未免太过无拘无束了,我都不敢想这事,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动摇南国的根基,顶多是孙将军负伤是他的指示,目的是为了让我前去。” 姜九笙噘着嘴摇了摇头。 “我实在是想不到,那个人前有点慈善的老头,竟然这样的心机深沉。” 宴九辰轻笑一声。 “他是陛下,你以为能从夺嫡之战中胜出的人真的没有城府吗?只是他展现给你的太少了。” 宴九辰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会在经年之后,成为一道射中自己的回旋镖。 姜九笙话至口中,转了几圈,又咽了下去。 她不能猜,老皇帝之前有没有派人动过杀宴九辰的念头。 因为这句话一旦说出来,就会成为他们叔侄间的一根刺。 陛下虽然是在利用宴九辰,但是同时也是在保护宴九辰。 或者说,有些时候,身不由己。 这是外祖父对陛下的分析。 但是她想,无论是不是身不由己。 刀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都会感觉到疼吧。 若是有一日,亲近的人将刀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是绝不会原谅的。 或许是经历过背叛和抛弃,所以她对现在身边的人格外珍惜。 但是也正因为经历过背叛和抛弃,所以她对那些伤害自己的人也没有了容忍度。 人心是不能猜测的东西。 一旦开始了怀疑,就会越发的怀疑下去。 所以宴九辰从来没有去深思过。 他只是做好一把刀的职责。 皇伯父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他与太子之间。 何尝不是皇伯父先推他出来做的第一块磨刀石了。 他只是不懂。 这样的太子,皇伯父为何非要一定是他了。 久违的雨停了,天空放晴。 姜家派人传来消息。 说是姜家的两位公子回府了。 姜九笙眼前一亮。 心里的愁绪一扫而空。 接过宴九辰的缰绳。 顺道捏了捏他的手。 “我先回府了。” 宴九辰扶她上马。 “明日起早我再去拜会两位大舅子。” 姜九笙知道,这是因为时间太晚了,他掐着礼节了。 不过她之前看惯了他随心所欲的模样,看到他守礼突然不习惯了。 想了想,便也明白,他向来一直都是守礼的。 只是悬官司首领的这个身份让他不得不做 一个不完全一样的自己。 “好。” 宴九辰让风影跟了上去。 自己则是带人回了宴府。 距离婚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要开始准备了。 “趁这段时间你们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走,离开京城,但是离开的话,极有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们想好了,就报给叶桐,两个月后婚宴结束,随我起程。” “我没有什么要考虑,我跟爷走。” “爷在哪我在哪。” 潘江和周节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后微微一笑。 “走吧,既然咱们不走,那咱们帮忙去。” 第98章 姜怜儿的算盘 姜九笙一路疾驰。 将缰绳扔给守在一旁的门房。 姜云庭和姜云章兄弟两人听说九笙不在府中,而是在宴府时,二话没说,就欲骑马前往。 这会儿刚到门口。 三人打了个照面。 姜九笙最先露出笑容。 ‘大哥,二哥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姜云庭和姜云章有些内疚。 他们这次出门遇到了点事,不然早就回来了。 他们还是一个月前才看到母亲的信。 他和二弟跟着胡商一路南下,了解了一路的风土人情和粮食物价。 本来是准备回京参加春闱。 但是胡商的商队刚好抵达。 说是要去一趟海外。 据陈亮所言。 这趟海,一般也就一个半月的样子。 差不多能在年前赶回京城。 这样算来,也耽搁不了春闱。 因为两人都知道自己的妹妹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 想趁着这次出海看看,能不能遇到有趣的东西。 毕竟还有不久就要婚嫁了嘛。 那个时候姜云庭和姜云章两人还不知道李承隐退婚一事。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行船遇到了大风。 海上昏天暗地,什么都看不清。 船只能在船中心打转。 幸好陈亮准备的充足,船手也经验丰富。 船在中心转了约莫三四日的样子。 等到早晨醒来时,船就偏离了航线。 他们只能跟着水流而下。 好在又行船一个多月,终于看到了人烟。 这里的人与南国的人区别甚大。 一双蓝色的琥珀一般的眼睛,说的话也是他们听不懂的。 极难交流。 几经辗转。 等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才得知小妹竟然被退亲了。 他们当初为了怕母亲担心,所以在驿站存好了两个月的书信,所以姜家人才没有人发现。 姜云庭看了眼姜九笙。 见她神色如常,还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就知道这一路而来,关于她和宴世子的消息,是她心甘情愿的,并非是宴世子逼迫。 这短短的几个月发生了许多事。 妹妹没有出事就好。 这一路上,听的都不如眼前见到来的踏实。 “对了,我们这次回来,给你带了很多东西,快去看看,其他院子的已经送过去了。” 姜云章一心惦记着自己的妹妹,压根没有打听姜家四房如今的关系。 姜九笙也没提。 三人一前一后,朝着福泽堂而去。 以往在姜家,回府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拜见自己的祖母,然后才能回府。 姜云庭他们刚刚来过一趟,但是因为祖母说自己还在抄写经书,就让他们先回了。 所以这会儿姜九笙也跟着两人走来。 她都快要忘了,上一次这样来福泽堂请安是什么时候了。 她抬头看着天边的白云。 摇了摇头,抬脚走了进去。 福泽堂里,姜怜儿扶着老夫人走了出来。 这段时间姜怜儿一心在做两件事。 一件是勾搭五皇子,一件是获取老夫人的欢心。 而这两件事也确实让她做的像模像样。 姜云章率先喊了声祖母,随后扶住了老夫人,又喊了声二妹。 “我和大哥从海上看到了许多有意思的物件,你去挑挑可有喜欢的。” 姜怜儿看了一眼姜九笙。 小声道。 “谢谢二哥哥,只是……大姐姐不知道会不会怪我。” 她贝唇轻咬。 学会了委屈的好处。 她就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太蠢了。 姜九笙是这么长时间第一次与姜怜儿见面。 看她的样子,觉得很是诧异。 姜怜儿的变化太大了。 还是说姜怜儿想明白了。 又回到了以前 的模样? 她的心中打了个问号。 “我怎么会怪你,既是二哥送你的礼物,你收着便是。” “就是,小妹最是懂事,你不是总说咱们送你的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你不要嘛?现在让你第一个挑。” 姜云章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倒是姜云庭敏锐的发现了小妹垂眸喝茶的表情。 小妹每次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的用其他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眼下的这个动作便是。 姜云庭连忙拉了拉姜云章的袖子。 姜云章不解的转过头来,疑惑的看向姜云庭。 “二哥哥,我与大姐姐之间有了点误会,妹妹谢过二哥哥的好意了。” 姜老夫人,看着委屈的欲要落泪的姜怜儿,想到这几日 她对自己的态度。 拉住了她的手。 亲切的拍了拍。 “九笙啊,咱们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怜儿她也受的你的连累,若不是……怜儿也嫁出去了,所以她心里怨恨你也是正常的,只是如今,她竟然已经知错了,你便原谅她这次吧。” 姜怜儿泪眼婆娑的看向姜九笙。 “我倒不奢望姐姐能原谅我,我只是希望姐姐能不要与我为难就好。” 姜云庭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高兴。 这话是暗指小妹在为难她? 只是刚想说话。 就听到姜九笙开口。 “我嫁入宴府后,就会离开京城,应当不会有机会为难妹妹。” 姜老夫人停顿了片刻。 再次开口。 “怜儿与三皇子两情相悦,你也知道,三皇子的生母是一个低贱的宫女,陛下是绝对不会关心他的婚事的,宴世子不同,若是世子能在陛下美言两句,陛下说不定就肯了,到时候怜儿能嫁的风风光光,你这个做长姐的也有面子不是。” “祖母,您这话不如同世子说,您也知道我与世子本就是不得已的合作对象,我的话,世子可未必听。” “你不用诓我这个老太婆,刚开始,我们是不信,但是这些时日看下来,宴世子对你可算是上心的,你与怜儿姊妹之间,你又何必因着之前的一些旧事责怪她了。 你只需要动动嘴,她就能得到好姻缘,以后对你也有助力,对姜家也有助力,你们守望相助,不是应该的吗?”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为自己的姊妹谋一门好的婚事,还委屈了不成?” 姜九笙心里冷笑。 不知道是姜怜儿的意思,还是五皇子的意思。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姜九笙放下茶盏,起身坐了起来。 “我不答应。” 说完不等姜老夫人的指责,径直走了出去。 姜云庭跟着告辞。 姜云章看着大喊着忤逆的姜老夫人最终停住了脚。 小妹忤逆,大哥宠着,可他不能如此。 第99章 为姜怜儿说项 姜云庭追上姜九笙的脚步。 “明日我去崔府接母亲回府,妹妹要一起吗?” “好,那明日我去找哥哥。” “你们奔波了一路也不容易,大哥先去休息吧。” 姜云庭点了点头,没有问发生了什么。 但是内心却坚信一定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至于让一向温柔听话的妹妹,变的如此…… 嗯,像是竖起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那是种打心里建立的。 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多的是,她好像已经清楚明了了自己的想法,就像是她已经对那份祖孙之间的亲情不在乎了。 也不在乎姊妹之情了。 姜云庭记得以前他第一次出府归来,只带了小妹的礼物,忘了三妹四妹的礼物时,她都会将他赶到街上现卖。 “哥哥,虽然你是我亲哥哥,但是她们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只给我带礼物,她们心里肯定要不高兴的,咱们姜家的兄妹就应该团结一致。” 其实他对团结一致并没有什么执念。 他从小看了太多兄弟阋墙的故事。 只是姜家这样的家族,没有什么值得争取的东西而已。 他对于入仕也没有执念。 他觉得与其像父亲一样在朝堂蝇营狗苟的混日子,还不如周游天下,将各国的风土人情和士貌记下来,来的有成就。 在他心中,对他好的人,他便也对对方好。 小妹才是他心中重要的人。 所以小妹不喜欢的人,他便也都不喜欢。 至于原因重要吗? 但是伤害了小妹的话,他总是要给对方一点苦头吃的。 这一切等明天去见了母亲,问清楚再说。 另外一边没有跟出来的姜云章,听着福泽堂里姜老夫人和姜怜儿两人胡诌的话。 心里像是窝了一团火无处发泄。 他既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是她们说的这样,他又觉得小妹这样一点也不符合京中闺女的典范。 他觉得小妹就应该是和和气气的。 就应该团结兄妹。 谁没有做错事过了。 做错了事能改不就好了吗? 他觉得没有必要记恨别人。 君子就应该宽以待人,严以律己。 他想圣贤书不就是教的这些道理吗? “我会去同九笙再好好说说。” 姜云章一路走去枫景苑,都是皱着眉头。 圣人之言在他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和气的九笙突然变的这样尖锐,与他所认识的判若两人。 他更不明白,明明是双赢的局面,为什么小妹她不能软和一下,怜儿妹妹都已经道歉认错了,她又何必揪着不放了。 若是怜儿妹妹嫁给了五皇子,那就是妥妥的皇子妃。 只要是皇子,都有夺嫡的机会。 即使三皇子再不受陛下待见,但是只要谋略得当,未必不能成为真龙天子。 姜家已经停滞了这么多年,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而且九笙如今嫁给了宴世子。 宴世子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只要宴世子能支持五皇子,在陛下面前刷刷好感度,也能让五皇子获得一点关注。 再加上以后宴世子要去往北城接受北镇军。 这可就是妥妥的军权。 到时候姜家岂不是要扶摇直上。 因为这莫须有的幻想。 姜云章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大哥无心仕途。 所以他觉得自己才能是撑起姜家未来的嫡孙。 但是凭借他自己的才能,也是万万拿不到好名次的。 他同老四不同,老四才华远在他之上,所以这次春闱也确实得到了结果。 但是他想要通过科举出头,太难了。 姜家这么多年,在朝堂上早就没有了话语权,父亲不得陛下喜欢。 姻亲正是最好的手段。 原先,九笙同李家结亲。 也好的。 毕竟李家算是文坛泰斗。 让他过春闱当是容易得。 但是小妹被退亲了。 他也不能怪小妹,宴家也不错。 最起码,是世子,世代承袭爵位。 宴世子又是那样一个人物,虽然说不能让姜家出翰林,但是可以维持下去这种风光也可以。 没有想到的是,如今三妹妹还攀上了皇子。 如此来看,更有了周旋的空间。 姜九笙看到姜云章。 眼中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她让碧桃上了杯茶。 “二哥一路奔波,是有什么急事要现在同我说吗?” 姜云章有些汗颜。 但是很快又被内心的声音压住了。 “我记得小妹以前总是以圣人来要求自己,你今日所为,你觉得对得起守望相助几个字吗?” 姜九笙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二哥很是迂腐。 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般的责问。 “所以二哥是来教训我的?” “祖母请你帮的忙,又不是什么难事,你不能做吗?” “姜怜儿是害死过你吗?所以你看不得她好?她是你的妹妹啊,我还记得你以前告诉我姜家的孩子应该团结一致的样子,怎么你都忘了?” “姜家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在眼中,你是真的想要姜家就此败落吗?” “你自己也说,你嫁入李家,会帮扶姜家,但是现在你嫁入了宴府,你怎么就不愿意帮扶了了?” 姜九笙定定的看着姜云章。 大哥不想入仕,姜家的担子悉数压在了二哥身上。 她当初确实与他彻夜长谈。 谈以后得姜家要如何走。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她眼中的姜家与真正的姜家差别那样大。 她不是没有为姜家的荣耀退步。 她为了承担污名,她自请去庄子上,也算是报了姜家的恩情。 可是,回报给她的是什么了,是死。 是亲人的利刃。 是没有价值就应该去死的决绝。 这样只懂牺牲的姜家人,她并不觉得有帮扶的必要。 ~~~~~~~~~~~~~~~~~~~~~~~~~~~~~~~~~~~~~~~~~~~~~~~~~~~~~~~~~~~~~~~~~~~~~~~~~~~~~~··· 由于之前取名的问题,我把人物弄混淆了。 这里更正一下啊。 宴时钰(太子)宴时轩(二皇子,良妃之子)宴时倾(三皇子,宫女之子)宴时逸(四皇子)宴时霄(五皇子,丽贵妃之子) 之前写的时候,我自己打错了,然后前面的不想去改了,后面就按照这个。 姜怜儿喜欢的是三皇子,然后姜双喜喜欢的是五皇子。 第100章 滚下车 姜九笙与姜云章的谈话,自然不欢而散。 姜云章心里气不过,又去找了姜云庭,刚到院门口。 “二公子,大公子已经休息了,让我转告您,也赶紧休息一下,明儿一早他会跟小姐一起去崔府拜见,顺便接一下夫人。” 姜云章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 吹了好久的风。 怎么他们就不知道为姜家想想了。 大哥也是,明明他才是姜家的长孙,却不肯入仕,让他入仕。 好不容易看到姜家有了起复的希望,现在连妹妹也不支持他。 他知道她或许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是每个家族,要是都为了个人的委屈,又怎么发展了。 他不明白九笙怎么就突然变了。 他仰着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不知道最后想到了什么。 一言不发回了院子。 崔氏这几日也准备回府了。 她总不能一直在娘家待着。 姜云庭带着兄妹二人到崔府,被崔家留用午膳。 崔言玉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就没再说话,临走时,倒是对姜九笙多嘱咐了几句。 “母亲,你这么久待在外祖父家,姜家的内宅谁来打理?” 姜云章坐在马车里,开口就是这话。 姜云庭皱了皱眉。 “母亲自然有母亲的打算,姜家那么多的人,难道就缺母亲打理内宅?” 姜云章此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不对。 连忙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母亲,我是说,您不在府中,内宅没有人能打理的好。” 他又挠了挠头。 感觉自己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他感受到来自三方的打量的视线。 “母亲,姜家……” “停车,把二公子给我撵下车。” 崔氏不愿听到他一口一个姜氏。 她之所以来崔府,除了因为九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姜德清压根没有想过要云章挑起姜家的大梁。 他还有一个外室子等着安置了。 那日,她刚想抄经书,突然想起来,给九笙祈福来的香囊没有带在身边,当时那大师说,需要诵经九九八十一次,才能真正的有平安的作用。 她便折返回了院子。 刚到转角就听到姜德清在跟一个幕僚说话。 “明年安儿就要春闱了,只怕要提前认祖归宗了。” “老爷是让在下去安排?” “是,你想个法子,让那孩子能名正言顺的归到我的名下,崔家是吏部尚书,不能得罪。” “那夫人那里?”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还有两个儿子,不会跟姜家撕破脸的,只要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安儿未来是要接任姜家的,不能让他出了岔子。” “只怕到时候,崔家和夫人都不肯。” “云庭心思不在上面,云章迂腐一般,都不具备什么威胁,崔家到时候也未必有闲心来管姜府的事,好了,这事你赶紧安排,不能让人知道,他是外室子的身份。” 许是因为崔氏在九笙的事情,就对姜德清有了一定的认知。 这会儿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觉得心里一片冰冷,明明是夏日,却通体生寒。 这种寒意,是因为这个人扮演了一辈子的好丈夫。 若是没有这些意外,她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竟然背着她有了这么一个大的外室子。 崔氏自小就被培养的极其端庄。 她的冷静和理智是经过这么多年的习惯形成的。 即便此刻她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但是她依旧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甚至于在崔家这么久,提都未提。 她一直在想,这个所谓的安儿竟然也到了春闱的年龄,那岂不就意味着,这个孩子几乎与云章相差不大。 在云章之后,她还生了九笙。 但是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有了外室。 而她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甚至都没有发现端倪。 那个时候她是掌管内宅的。 虽然说她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多出色,但也不至于对府中的事一无所知。 若是当真如此,那只能说明,那个外室也是个厉害角色。 不哭不闹,不要钱财,不谋权势。 就单单为了爱情? 她不信。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怀疑。 所以她没说,不说,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她也想知道,他们会怎么样名正言顺的把那个外室子按在自己名下。 思绪回笼,此刻看到自己的二儿子,还在张口闭口的姜家如何。 就想给他一个耳光。 车夫听到这话。 倒是停下了马。 “下车。” “娘,我……” “滚下车,自己走回去。” 不等姜云章再说出什么话来。 伸手快速的甩上了车帘。 姜云庭扫了一眼姜云章。 “我陪二弟一起吧。” 说完也跳下了马车。 车帘晃动,马车再次徐徐前行。 “你这二哥,读书读傻了。” 崔氏张了张口。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对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能说出这样不好听的话。 想来之前也说不准已经对九笙说过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 九笙并非是那种绝情之人,只要这个傻儿子不要一直去触碰她的底线,九笙都能宽容。 若九笙不能宽容,那又是那小子活该。 早知道,姜德清在外面还有私生子。 当初她怎么也不该当着孩子们的面去安排他们的前程。 若是她当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二儿子身上,如今说不定二儿子也不会一门心思想着姜家。 只能说,崔家的教育只适合崔家。 她目睹了母亲父亲如何对待两个哥哥的。 是如何为崔家这个姓氏的荣耀而殚精竭虑的。 所以她觉得她也应该如此。 但是她忘了一个前提。 崔家是一人有事全家扛。 姜家是谁出事了谁先死。 本质不同,自然应该因材施教才是。 怪不得父亲说自己要懂得变通。 罢了。 她想,希望大儿子能好好的开导一番,等回府了她再说给二儿子听了。 此时的崔氏也没有想将外室子的事说出来。 九笙要大婚了。 不能让这些糟心事冲淡了她成婚的喜悦。 “这段时日,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家中,哪里都不要去了。” “你外祖父说,你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让你表哥来给你解惑。” 第101章 入府 夏日里,整个京城都像是罩上了一个罩子。 此刻被赶下车的姜云章并不好受,尤其是对于他这样一个太重责任到几乎要失去自己的人来说,还有人因为自己也要一同感受着烈日的灼烧,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但是他更愁苦的却是母亲的态度。 “大哥,母亲为什么要赶我下车,我明明都是为了姜家好啊,母亲不掌管内宅,几个婶婶也不擅长,祖母又年事已高,她确实不应该在外祖家住这么久啊,我又没有说错。” 姜云庭静了一会儿。 看着天边游荡的白云。 轻声问道。 “若是有一日,我,妹妹,母亲,所站的方向都与姜家成了对立面,那一日,你会如何办?” “怎么会是对立面了,咱们都身系姜府,不能是在对立面啊……” 姜云章顺嘴说道。 只是说着说着,忽然住了嘴。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他昨日那般态度找九笙,不就是因为他私心里觉得九笙站在了姜家的对立面吗?他想要将她扳正,可是什么是正了? “你们为什么要站在姜家的对立面?” 这才是姜云章一直疑惑的原因。 姜云章不如姜云庭的感知力。 姜云庭能从蛛丝马迹中窥探出别人的想法和偏向。 但是姜云章不行。 姜云庭想,这件事或许只有母亲才能为他解答。 “其实,母亲之所以赶你下马车,也可能是想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家人都才是最重要的,撑起姜家,不是为了限制利用姜家的人,而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姜家的人,如果你连自己娘亲都要绑死给姜家做贡献,那又何谈保护了?” 姜云庭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回府吧,天气炎热。” 姜云章虽然是在走路。 但是思绪却神游天外。 摩肩擦踵的人群里。 有一个乞丐撞在了姜云章的身上。 姜云章并没有在意。 却听到身后有人喊道。 “兄台,你快看看你的银子还在不在,我刚刚看到刚刚有个乞丐顺走了你腰间的一个东西。” 姜云章摸了摸口袋。 神情一紧。 不好,他腰间的玉佩被偷走了。 “快抓住他,小偷。” 最先喊话的白衣书生最先反应过来,极快的冲了出去。 姜云庭和姜云章两人紧随其后。 三个书生跑的气喘吁吁,终于在一个巷子里逮到了刚刚的小偷。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白衣书生双手叉腰抬脚踹了踹了那个小偷。 “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姜云庭缓了缓,也走了上去。 姜云章喘匀了气。 也跟着补充。 “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那小偷觑了一眼白衣书生。 “你们可真能追,我还给你们就是。” 小乞丐从衣衫褴褛的口袋中掏出玉佩。 猛地往三人的身后一掷。 趁着三人去看玉佩的间隙。 一溜烟跑远了。 幸好姜云庭的反应够快,接住了玉佩,不然迟早碎成八瓣。 姜云章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佩。 细致的擦了擦上面的灰尘,然后坠在了腰间。 再回头,早已经没有了刚刚那个小乞丐的人影。 “真是,让他给跑了,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此等人。” 白袍书生一脸的愤慨。 气愤的甩着袍子。 “兄台,刚刚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那一嗓子我东西被偷走了都不知道。” 这玉佩对姜云章有特殊的意义。 如今失而复得,心情也不似刚刚的愤懑。 姜云庭一张含情目默默地注视着那位白袍书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袍书生转过身朝着姜云章做了一揖。 “兄台不知道,我和母亲是来京中投奔亲戚的,但是好久没有联系,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前往,我们本来带着银子了,就是在京城被这些乞儿抢走的,害得我和母亲只能睡在破庙里,今儿正好被我瞧上他在作恶,我怎么会放过他。” 姜云章感慨良多,觉得对方真是个端方君子。 “兄台,既然你们是来京城找人的,今日又帮了我的忙,不如跟我回府,虽然我们府如没落了,但是帮你找些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怎么好意思,我只是不想兄台遭受跟我一样的劫难才出的声,兄台不必如此。” “兄台不必不好意思,我是当真想要感谢兄台的,要不是兄台这一嗓子,我今日就要丢失最重要的东西了,所以真的十分感谢兄台,就让我回报兄台一二吧。” …… 两人你来我往。 最终白袍男子跟着姜云章回了府。 姜云庭看着两人一路有说有笑。 无意识的敲着手中的折扇。 “大哥,你怎么走路这般慢。” 不过是短短几息的功夫。 姜云章就同那白袍男子互换了姓名。 “仁安兄,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位府上啊。” 白袍男子皱了皱眉。 “这我也不太清楚,我母亲说见面了就能认出来,也是我糊涂了,忘了问家母具体的,不然也不至于到处乱撞。” “也是,你们初到京城就遭遇变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也是正常的,这样吧,你先跟我们回府,然后我再让车夫带你去接你的母亲,仁安兄觉得如何?” “那我就先在这谢过云章兄了,云章兄的恩情,我许仁安没齿难忘。” 两人又是一番的文人互谦。 姜云章带人回府的第一时间,张氏就知道了。 同时知道的,还有姜云章吩咐人给人家收拾两间客房的要求。 自从崔氏不管内宅以后,这一大家子便交给了二房。 张氏这些日子没有少被三房挤兑,说当年大嫂管家的时候,也不要日日这么多开销,是不是她暗地里给他们二房搜刮小金库了。 挤兑的张氏有理说不出。 大嫂有那么多嫁妆,她哪里有。 可不能白白填了府中的窟窿。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节省了。 但是还是抵不住这一大家子的花销啊。 听说姜云章带人回府,还要去接人家的老母。 火气一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这不是又多了两张吃白饭的。 当下就朝着崔氏的东跨院走去。 第102章 局中局 院里的知了不时的发出阵阵长鸣。 热气在院中升腾。 二夫人费力的摇着扇子,蹙着眉在日盖下赶到了东跨院。 此时的崔氏正半倚在栏杆上,撒着手中的鱼饵。 池子里的鱼争先恐后的跃出水面,吞食着天降的鱼饵。 “呦,大嫂真是悠闲,还有心情喂鱼了。” 崔氏回过神来。 “二弟妹来了。” “紫鹃,看茶。” “我可没有大嫂一样的闲工夫还有心思喝茶。” “也是,如今二弟妹不比以往,确实没有时间浪费。” “大嫂,你家云章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书生,还要求奴仆给收拾屋子,连通知我这个当家主母都没有通知,大嫂是什么意思啊?” 崔氏手一顿。 “这事我倒是不知情,不如等云章回府,二弟妹将他押去福泽堂,说说清楚也好,他是什么身份就敢安排家中奴仆行事,确实无法无天了些,倒是给二弟妹惹来麻烦了。” 张氏没有料到崔氏竟然是这副态度。 她以为大嫂一定会为了姜云章隐瞒了此事,把请回来的客人花销算在东跨院的账上。 但没有料到因为崔氏正想借此机会将姜云章的想法给扳正过来,所以顺手就做了一回恶人。 以往的时候,姜云章也会如此,他觉得自己是未来姜家的继承人,加上很多事他都是先斩后奏,没少让崔氏跟在后面操心擦屁股,一直到后面去书院了才好一点。 但是没有想到如今还是老样子。 崔氏想,闹到老夫人面前正好,闹大一点,也让她知道姜德清真正的想法。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这一路崔氏说了很多,与九笙也聊了好多。 两人都觉得云章对姜家未来继承人这事如此执着还有其他的原因。 绝不仅仅是她当年说的那些话。 当年,她为了姜家未来的继承人着急上火了好一阵。 那个时候的姜云庭一直抗拒着自己对他的教育。 但是那夜,他们母子几人坦言之后。 云庭也没有再那么叛逆。 虽然嘴上说不想入仕,但是也答应了自己会参加春闱。 那个时候,云章也没有这种想法。 还是九笙开玩笑说。 不如两个人一起学。 若是大哥实在不愿意,也由二哥顶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云章觉得姜家的责任就一定是他的了? 崔氏想不起来了。 她曾想是不是云庭这样暗示过云章。 但是九笙说的对。 大哥既然能够在说完那些心声后,愿意春闱,就说明对他而言,他是愿意担任这个担子的。 他不会主动争取,但是也不会施加给旁人。 所以不能是云庭提出来的。 那就只能是云章自己的想法。 或者是家中其他的人给了他类似的暗示。 这是她刚刚喂鱼的时候想起来的。 她记得云章对她说过。 说姜德清对他抱有极高的期待。 姜德清不喜欢自己的大儿子。 原因是说,因为他不为姜家考虑。 但是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实在怪异。 因为云庭并非是没有天赋,若是没有天赋,不被喜欢那倒是正常。 有天赋,他们只会去想怎么要他去担起这份责任才是。 所以崔氏也打算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到底是谁给云章这样的心思的。 “那到时候大嫂可别说我故意为难大房。” “二弟妹尽管放心便是。” 姜云庭回府后先是安排了人去调查一下许仁安的背景。 等得知姜云章没有及时通知二婶的时候,张氏已经从东跨院回去了。 姜云庭将这事汇报给了崔氏。 崔氏听到那个书生名叫仁安时,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会这么巧吧。 只是若是这样直接寻上门来,姜德清怎么就肯定自己会认下这群人? 崔氏想不明白。 但是时间紧迫,也不等崔氏想明白。 有小厮慌里慌张的过来禀告。 “不好了夫人,二公子出事了。” 崔氏焦急的站了起来。 “出了何事?” “刚刚二公子同许公子一起做马车去西巷,路过坊市时,坊市门前的鼎桥突然发生了意外,石柱坍塌,砸向了马车。 只差一点就将公子来了个对穿,好在许公子及时推开了公子,但是许公子腿却被砸折了,这会儿已经前往药堂了。” 崔氏的心一阵上一 阵下。 姜云庭听到这话,心里微微有些诧异。 看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看来还是赶紧将派出去的人喊回来,不然等许公子知道自己在背后调查,不知道该如何想他。 想到这里,姜云庭也不再多留。 “母亲,我去看看。” 崔氏摆了摆手。 另一只手的虎口被她揪的生疼。 命悬一线啊。 云章差点就没有了。 但是有些东西,还要等等才能下定论。 许仁安救了姜云章一命,又赔上了一身的伤。 姜家自然不能将人往外推。 即使如今崔氏不当家,也要带人去许家感谢一番的。 “孔嬷嬷。准备好礼品,咱们沿街去寻许仁安的母亲。” 找人的过程极其的顺利。 那妇人瞧着竟然比她还年轻些。 身上穿的衣式与岁月形成的风霜完全不符常理。 这个时候的崔氏已经确定,这人便是她那好丈夫的外室了。 只是不知道,这场祸事,她那个好丈夫有没有动手。 她情真意切的感谢了一番。 毕竟若不是许仁安那一手,姜云章真的会死。 “走吧,咱们去看看两个孩子。” 妇人含泪点了点头。 马车上,崔氏看似发呆,实际上却是在暗中用余光观察那妇人的神情。 可见平时出行穿戴都十分讲究。 神情也十分平静,一点没有该有的焦灼。 崔氏眼角眉梢挂着冷意。 这种冷意是被人算计后的不爽。 是被背叛后的凌厉。 姜德清真是好样的。 崔氏甚至都不敢想,若是她不是提前知道,她都不会知道,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如此老实的人,竟然有这样狠辣的一面。 他就不怕两个儿子都折在自己的局里? “夫人,老爷传话说,已经将人接回府中了,让您直接回府,咱们要好好感谢恩人一番。” “嗯。” 听着外面的动静。 崔氏淡淡应声。 既然他要演戏,她肯定是要给他搭好戏台子的。 第103章 登堂入室 崔氏刚掀开车帘,就看到了站在车外的姜德清。 “夫人。” “云章这孩子倒是没有大事,就是有点被吓到了,只是那位许公子伤的有点重,我想,毕竟是为了救云章才受伤的,不如就将他们母女留在府中住一段时间。” “这是应该的,夫君安排就是。” “许夫人,咱们到了。” 许夫人柔柔弱弱的下了马车。 站定后正好和姜德清对上眼。 两人瞬间愣在门口。 崔氏心里冷笑。 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冷眼旁观。 两人对视了好久,见崔氏到现在也不说话,姜德清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 眼泪瞬间就飚了出来。 “表妹?是你吗?” “表哥,我和仁安找你找的好苦啊。” 两人就那样大庭广众的抱在了一起。 姜云庭暗暗觑了母亲一眼。 沉默在此刻蔓延,只剩下两个抱头痛哭的当事人。 也许是哭够了,姜德清推开了那妇人。 “夫人,此人是我远房表妹,白霜。” 那叫白霜的妇人。 含着泪眼朝着崔氏福了一礼。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和安儿还以为是找不到了。” “先别哭了,先进去看看安儿吧。” 众人抬脚进了府。 此时的客房里。 姜云章很是愧疚的给许仁安端茶倒水。 崔氏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姜云章懊恼愧疚的模样。 “儿啊,你怎么……” 一道痛哭声从两人身后传来,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影朝着前方冲了过去。 白霜扑在榻前,嘤嘤嘤的哭个不停。 “明年就要春闱了,你这样,可如何参加乡试啊。” “我的儿啊,你疼不疼啊,我宁肯现在躺在这儿的是我。” 姜云章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伯母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仁安兄也不会受伤,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们都愿意帮忙,春闱我们可以给仁安兄请一个好的老师,绝对不会让仁安兄耽误春闱的,伯母,实在是我的错。” “孩子,我不是怪你,只是我看到安儿如此,心里实在是……” 白霜又看向崔氏。 “夫人,你也是做母亲的,你能懂我的心情的吧。”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他要是出了意外,我可怎么活啊。” …… “夫人您放心,刚刚御医来过了,说是养养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等仁安好了,我们就走。” 姜九笙一开始以为是自己二哥出了事,所以着急忙慌的让花影跑了一趟宴府,将孤灯大师请来了。 崔氏听到这话,赶紧拉着白霜的手。 “这事咱们姜家要感谢你的,正好你和德清又是表兄妹,就安心住着,不是说仁安还要参加春闱吗,你们上京本就是为了寻人,也没有道理,人寻到,又要走不是,安心住着,我让人备膳。” 崔氏和气的拍了拍白霜的手。 走出客房。 就看到守在外面的姜云庭。 “母亲,这……” 他指了指里间。 崔氏深吸了口气,想到九笙不久就要出嫁,这事还是缓缓再说吧。 等不及的可不是她。 “怎么了?你若是无事,也进去守着,毕竟人家可也算是你弟弟了。” 姜云庭想想也是,表弟也是弟嘛。 这边宴九宸本来是打算去姜家的,但是因为姜家出了点意外,也就没有上门。 京城的暑气一路蔓延,在青城山的脚下转了个弯。 许是因为山高树木阴郁,整个青城山温度适宜的很。 一个娇俏的宫装丽人,一脸焦急的朝着佛堂走去。 “母妃,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回京啊。” 七公主焦急的拽过云妃手上的佛经,扔在地上。 “再不起程,九辰哥哥真的要娶妻了。” 云妃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做事要沉住气。” “你要是想要你的父皇因为愧疚答应你的要求,你就要扮足了委屈。” “我还不够委屈吗?父皇哥哥明知道我喜欢九辰哥哥,还给他赐婚。” “那是人家自己去求的,你要是有本事让他求到你的面上,你父皇早就把你许配给他了。” 七公主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九辰哥哥对自己也很好,可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自己了。 “可是,这么多年,我才是唯一一个可以靠近他的人啊。” “你也看到暗卫的消息了,现在多了一个姜九笙,可见你也不是唯一,你父皇要你死了这条心,你还不明白吗?” “既然父皇让我死了这条心,那母妃为何还要帮我?” 云妃的眼中闪过一层执念。 说到这里,连眉梢都缓和下来。 “因为这世间很多东西,都要去争取的,母亲不想你像我一样,抱憾终身。” “只要你够可怜,你父皇一定会心软的,若是你跟九辰发生了些什么,你父皇也会乐意成全的。” “但前提是,你要表现的你已经放下了,你可明白?” 七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母妃,我听您的。” 鸟鸣声传进山谷。 悠长的钟声在山间回荡。 不多时,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就出现在云妃面前。 “陛下旨意,请云妃娘娘和七公主回宫。” 云妃了然的笑了笑。 胜券在握的昂起了头看向这葱绿的山间。 “这里气候适宜,本宫和小七都快要待习惯,突然说要回宫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娘娘呦,你是舒心了,陛下那边可是思念您思念的紧。” 之所以被罚到这青城山来。 是因为小七不愿意嫁给皇上点的驸马,非要嫁给宴九辰。 被圣上教训了一顿。 她因为说了一句应该勇敢追求自己的真爱,也被吃了挂落。 不过是因为当今陛下心里一直有一个心结罢了。 她真希望能一直待在这里啊。 这里多自由啊。 可是,她看向小七。 她不能让小七跟她走一样的路。 正常手段得不到,那就用不正常的手段得到。 哪怕是一段孽债,她也要将她们绑在一起。 这点,她还是受陛下的启发。 九辰将小七当成亲妹妹,若是小七被人算计到那个份上,她不信他不会出手。 第104章 筹备嫁妆 暑气上行。 许仁安等人已经在姜府住了快半个月了。 由于天气炎热。 各院里也都开始添置冰块。 以此达到物理降温。 冰块一直都是供奉给权贵的。 价格贵的离谱。 所以每年购置冰块的银子,都是分摊在各房头上的。 许仁安和白霜两人院中的银子,自然而然的被分摊在了大房的账上。 往年,大房的一切开支都是崔婉怡补贴的。 倒也不是算补贴,是崔婉怡手中不缺银子。 既然不缺,也就不会克扣着。 但是今年崔婉怡卸下了内宅的担子。 加上对姜德清的失望,连大房的事也管的极少。 所以这个夏日,她只买了四个院子的冰块,分别是姜九笙,姜云庭,姜云章和自己这个东跨院的。 姜德清来为白霜和许仁安说了许多次。 都被崔婉怡以忙着给姜九笙准备嫁妆为由忘记了。 姜德清只好掏了私库。 姜德清不仅买了冰块,还给白霜和许仁安添置了不少好东西。 上上下下,一共花了好几万的银子。 两人也彻底由在姜家暂住变成常住。 白霜这些日子倒是十分安分,一直候在老夫人的院里。 左一口姨母,右一口姨母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谣言还是被传了出来。 按照道理老说,有了这样的势头,当家主母应该要管管才是,但是不知道是二房知道什么内幕,又或者是单纯的喜欢看戏。 总归张氏连敲打都不曾。 主母这样的态度,无疑也助长了府中下人的气焰。 尤其是白霜和许仁安院中的小厮和奴婢,是从外面新买回来的。 虽说是新买,但是与主子之间却格外默契,崔婉怡猜测八成是之前就服侍在身侧的。 整个姜府被搅的不得安宁。 姜德清是在等崔氏的反应。 姜云章倒是有点难受了。 之前他还十分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但是等姜云庭将查到的线索往他桌前一丢的时候。 他只觉得自己神蠢。 但因为姜九笙的事,大家都选择三缄其口。 崔婉怡知道谣言,但是没有准备管,她手中的算盘拨的哗哗响。 既然姜德清今年难得动用私库,给白霜和许仁安花了不少银子。 那就也给九笙的婚事出出力吧。 她本来没有打算多动用姜德清的私库,但是既然他对外室那般大方,总归不能轻慢了自己的女儿不是。 太后和陛下前两日去了避暑山庄。 走之前将皇宫给的聘礼清单送去了宴府。 宴府的管家这几日也在忙着清点府中的财物。 聘礼最大的讲究其实就是前面的,后面的财物都是为了彰显府中对新夫人的爱重。 宴府已经许久没有这种喜事了。 作为宴府的老人,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宴府对新夫人的爱重,所以在配礼上,什么贵重便拿什么。 加上皇宫准备的礼和从黄沙道带回来的礼。 就已经凑满了70多箱。 宴九辰添添加加的。 一不小心就整到了120多抬。 这120抬还是在一群人仔细挑选硬塞进去的。 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128抬,这个数字吉利。” 于是众人又搬空了半个仓库。 以至于聘礼单送到姜家的时候。 崔婉怡被唬了一跳。 她嘴角微抽。 看到崔婉怡的表情,林伯还以为是聘礼不够。 “夫人可是觉得不够,那老奴回家再添置一些。” 说着就要转身回府。 “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林伯上上下下看了一眼。 “不多啊,京城出嫁128抬不算多的。” “您这只是聘礼,还要加上嫁妆,可就不止128抬了,只怕到时候有心人在这上面生事。” 林伯一拍脑门。 对了,还有嫁妆来着。 他们忘了这一层了。 “那我们回去同世子商量商量。” 最终宴九辰削减到了80箱,崔婉怡嫁妆只能加48箱,凑到128抬。 崔婉怡逮到姜德清在府中的时间,拿着嫁妆和聘礼单子就过去了。 “老爷,笙儿很快就要出嫁了,有些谣言老爷还是要注意一些,前些日子,宴府送来了聘礼单子,我看了一眼,实在是太贵重了,我凑了47箱,还差一箱,就交给老爷了。” “哦,对了,本来宴家准备的更多,但是我们想着反而太高调了,所以如今减了又减才到128箱,宴府说,到时候出嫁的时候,要揭开盖子,展示给大伙儿看,宴府对九笙的重视,老爷,您这礼也准备的好看一点。” 南国的嫁妆一般是由长辈补贴。 为了显示亲近和喜爱。 长辈的礼都是单独用封条封的。 所以母亲越是有钱的,嫁妆越是丰厚。 就像是崔婉怡嫁入姜府,她的嫁妆分别是两个哥哥一人一箱,父亲母亲各准备了20箱,加上姊妹之间的添妆和再上一辈长辈的添妆,一共是60台。 听到崔婉怡的话。 姜德清面上过意不去。 要是自己的夫人出了47箱,自己只出一箱,那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这样吧,我跟夫人出一样的箱数。” 崔婉怡皱了皱眉。 “老爷,这宴家的聘礼给的实打实的,您要不还是只出一箱吧,或者10箱吧,实在是……” 姜德清心里更是憋屈。 姜家的铺子虽然是他占了大头,但是这些年经营的不如三房和四房好。 中公原本是他们大房应该多出的,但是一直都是三房四房出的多。 以至于他也不好意思,再从中公拿银子。 原本崔氏管理内宅,他应该把铺子给崔氏管的。 但是因为他不放心崔氏,便也没让崔氏沾手。 崔氏原先自己手中的铺子就多。 也不在乎他的那些。 这些年崔氏手中的铺子打理的越发蒸蒸日上。 大房的日子越来越好过。 并不是因为姜德清,而是因为崔氏填补的多。 姜德清不想出这么多的血。 但是一想到,以后会成为朝中同僚的谈资。 心中就极其不是滋味。 “无妨,区区二十台的嫁妆,我还是出的起的。” “可是。” 崔婉怡还要再说,姜德清摆了摆手。 “好了,没事的话,你先去给九笙准备嫁妆吧。” 崔婉怡状似愁苦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她本来预计姜德清能给十箱已经是极限了。 既然是他自己要给二十箱,那就不要怪她了。 她手中的铺子多,值钱的东西也多。 满满当当的二十箱,只要他在乎自己的那张脸,总是也要实实在在的。 第105章 七公主归京 时光一晃而逝。 烦闷的夏季终止在一场漫天的细雨里。 在这场细雨中,陛下从避暑山庄回到了京城。 此时。 距离宴九辰的大婚,仅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礼部忙碌了起来。 开始安排各种流程。 云妃和七公主便是在此时回的京。 威帝先前虽然恼恨云妃,但是想到,确实是自己有愧于她。 “父皇,儿臣此次青城山之行,都想明白了,儿臣愿意嫁往西镜的夜家。” 看到小七如今的样子,免不了多了一丝怜惜。 威帝叹息了一声。 “你想明白就好,从青城山回来,明晚就替你们接风洗尘。” 说是接风洗尘,但是大家都明白,这是威帝的手段罢了。 去青城山,可以说是为了祈福,也可以说是遭了陛下厌弃。 今日,小七选了顺从威帝,所以才有这接风洗尘一说,若是没有顺从,那么往后,云芷宫便是第二个冷宫。 既然是为云妃接风洗尘,自然也不仅仅是宫中的妃嫔,朝中的一些大臣也是宴请的。 毕竟云妃是四皇子的母妃。 朝堂和后宫息息相关。 宴九辰,姜九笙自然也都在宴请之列。 距离两人上次见面,已经整整两个多月了。 姜九笙自从之前在宴府见到了管家林伯和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人员。 就觉得自己准备的太少了。 她让丫鬟们给府里的老人都准备了外袍。 自己则是为宴九辰准备了四季的常服和鞋袜。 知道婚后要前往往北城。 怕以后没有时间,所以该准备的全都在这两个月赶着时间准备着。 大约是时间比较拥挤,所以没有觉得有所思念。 此刻在宴会上相见。 整整两个月未见面的思念便犹如雨后的青草一般疯长蔓延。 这是种很特殊的感受。 特殊到,姜九笙想要去靠近他。 这是从未有过的。 她怀念他宽阔的肩,有力的臂膀,温柔的低喃,还有湿润的唇。 脑袋里的画面传到这一帧的时候。 她的耳根瞬间升起了一层红晕。 为了摆脱那不被控制的感受。 她垂下头,开始沾着酒水在桌上画圈圈。 宴九辰的目光同样炙热的落在姜九笙的身上。 他感受着从胸口处传来的阵阵汹涌的欲望。 掰着指头开始数起成亲的日子。 七公主宴云萝端着酒杯挡住了宴九辰的目光。 “九辰哥哥在看什么了,这么认真。” 然后顺势在宴九辰的身侧坐下。 宴九辰无奈一笑。 “你是公主,坐这里像什么,坐回去。” “我不,父皇马上就要送我去西境了,以后也不知道还没有机会见到九辰哥哥你了,你就别赶我走了,让我坐一会儿嘛。” 宴云萝喜欢黏着宴九辰。 宴九辰自小又没有兄弟姐妹,对着这个爱黏着自己的小妹妹,自然而然多了几分喜爱。 之前听到威帝将云妃和小七送去青城山,他还有点担心。 但是皇家就这一位公主。 皇伯父既然决定了要对边境动手。 宴云萝就注定了要前往西境。 他并不知道宴云萝不想嫁入西境是因为喜欢自己。 在他看来,他一直把云萝当成自己的妹妹。 “九辰哥哥,我不想去西境,听说夜家的人都好凶残,是不是?” 宴云萝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像是要溢出杯口的美酒。 “不会的,你是南国的公主,夜家不敢对你如何的。” “听话,赶紧坐回去。” 威帝既然得到了宴云萝的应承,看到这一幕,也没有再管。 宫女们鱼贯而入。 散发着香气的米酒摆在桌前。 宫女抬头看了宴云萝一眼。 很快,对面就传来惊呼之声。 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茶盏,倒了姜九笙一身的水。 好在这几日天气转凉,穿的要比前几日要厚一些的衣衫。 不然这会儿,手背上怕是要留疤了。 尽管如此,宴九辰还是看到了她那发红的手腕。 姜九笙被带到外间去换衣服。 宴九辰也跟着出了大殿。 他好久没有看到九笙了,正好趁着时间说说话。 宴云萝无意识的晃动着酒杯,将两个酒杯在原地转来转去。 等了许久,才看到两人依次走了进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宴云萝身上穿的颜色与姜九笙新换的衣服一模一样。 连样式都极为相似。 宴九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宴云萝正在上上下下的转着酒杯。里面的酒倒是稳稳的没有洒出来。 此时的宴九辰心情十分愉悦。 他摸了摸唇瓣,上面还残留着姜九笙的香气。 威帝举杯。 众人跟着举杯。 桌上被宴云萝玩了许久的酒也分别进了两人的嘴里。 姜九笙换完衣衫,就觉得不太舒服。 十分的扎人。 这当然没有逃过宴九辰的眼睛,看到姜九笙走出大殿,也跟了出去。 “怎么了?” “这个衣服有古怪,我穿上后一直发痒,说完,挽起手袖,上面红疹一片。” “你等着,我找人换件衣衫给你。” 宴九辰戳了戳宴云萝的脑袋。 两人耳语了两句。 不一会儿,宴云萝就拿着新的衣衫走了过来。 “这是我穿过的,姐姐别嫌弃。” “谢谢七公主。” “那九辰哥哥,我带姜姑娘去换一下,你等着我们。” “好。” 只是这一等,等了许久。 都没有看到两人。 此时的厢房里。 七公主感受着身上的热浪,命丫鬟出去请人。 姜九笙则是被人扛着送去了另一个僻静的院子。 他们刚进房,准备关门的时候,姜九笙就被人从后面一刀劈晕了。 房间里点着催情香。 又被宴云萝塞了一个药丸下肚。 此时的姜九笙只觉得浑身燥热。 就是不说,她也知道当下的处境。 门推不开。 她用头上的金钗刺向自己的指尖,获得了短暂的清明。 借着这份清明,跳下了木窗。 朝臣夫人的丫鬟们是没有资格待在殿内的。 此时都聚在大殿右侧的抱厦里。 姜九笙阴在阴影中,等着花影出来。 宴九辰怕出事,带着宫女开始找人。 一个宫女跌跌撞撞的爬过来。 “世子,世子,救救公主,公主。” 第106章 提前洞房 “小七怎么了。” “九笙了?” 宴九辰见那宫女哆哆嗦嗦的。 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还不赶紧带路。” “是是。” 宫女朝着僻静处一路小跑。 四周看了又看。 才缓缓指了指院门。 “公主在里面。” 一靠近房门。 就听到七公主急促的喘息声。 宴九辰听着声音,就知道,是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一脚踹开房门。 看到来人,宴云萝声音越发软的叫人想要疼惜。 “九辰哥哥,帮帮我。” “九笙了?” “姜姑娘,打晕了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宴云萝整个人挂在宴九辰的身上,为了给姜九笙罗织罪名,她喝的剂量不多,此刻眼里还有几分清明。 “不可能。” “九辰哥哥,是真的,是因为我跟她说,我喜欢你,我想要嫁给你,她便生气了。” “把公主送回寝宫,要是公主出了事,你们的脑袋都得掉。” 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却被宴云萝双手缠住。 “九辰哥哥,别走,我从小就喜欢你,我怎么会骗你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宴云萝攀上宴九辰的脖子,却被他单手摔在了榻上。 宴九辰此刻一句话也不想听。 他只想找到姜九笙。 “送七公主回寝宫,找大夫。” 宴九辰像是一阵风,在四周的院子里穿梭。 “主子,主子,花影让您赶紧去一趟紫薇湖。” 夜晚的紫薇湖十分安静。 此时半边阴影里,是姜九笙压抑的声音。 花影急的团团转。 姜九笙额间的汗滴落了一滴又一滴。 看到宴九辰的身影。 花影连忙小跑着过去。 “九笙人呢?” “夫人在那边,夫人中了媚药。” “又是媚药。” 第一时间宴九辰划过宴云萝的脸。 但是想了想,又作罢。 若是当真是她,应当不会连自己也算计。 此时芷萝宫里,宴云萝双眼无神的看向院子里的藤萝架。 他竟然对她真的没有一丁点的非分之想。 她本想把药下在宴九辰身上,可她不想白白便宜了姜九笙。 所以她下在了自己身上,可是她不舒服,她也不想姜九笙舒服。 九辰哥哥不会碰她。 说不定也不会碰姜九笙。 或许他只是比较尊重自己。 她翻身做了起来。 九辰哥哥会碰那个女人嘛? 她心里七上八下。 翻腾的厉害。 不行,她得去找人破坏。 她朝着身侧的宫女耳语了几句。 宫女小跑到禁军头领处。 “韩大人,咱们公主被人下了药,公主怀疑那人还在宫中,你能不能帮忙查查啊,公主殿下如今只能依靠大人了。” 韩呈是宫中的禁军首领。 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公主还好吗?” “公主告诉大人,是信任大人,大人千万不要说出去。” “放心,韩呈的命都是公主的,自然不会说出去,我这就派人去搜查。” “那边,那边都看看。” 紫薇湖外,全是禁军的声音。 宴九辰接过风影手中的披风。 将姜九笙裹在披风中。 “就说九笙吃多了酒,人不舒服,我送她回府了。” “是。” 宴九辰将姜九笙拦腰抱起。 他能 感受到怀中的人因为忍耐而一直战栗的身体。 “九辰。” 她紧咬着贝唇,还是不经意露出了令人羞耻的颤音。 宴九辰抱着人上了车厢。 此时的姜九笙耳尖像是煮熟的虾。 整张脸,也全是红晕。 在这逼仄的车厢里。 姜九笙含住宴九辰的唇。 她本能的索取着体内想要冲破牢笼的渴望。 理智和判断全部离家出走。 宴九辰将人禁锢在怀中,防止她咬破自己的嘴唇。 唇畔溢出的低吟,让车外的暗五一下红了耳根。 他的马鞭挥的极响。 在空阔的夜里,像是要遮掩什么一般。 宴九辰声音喑哑。 “忍着点,乖。” 宴九辰用仅存的理智压制了体内的那股欲望。 他不能趁人之危。 他该给她最好的体验感。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姜九笙攀上宴九辰的脖子,埋在他的脖颈间。 “宴九辰,我难受。” 她的声音缠着娇哼声,眼圈像是下一瞬就要红了。 “忍……” 宴九辰刚开了口,就被姜九笙用嘴唇封住。 喘息声中,姜九笙缓缓开了口。 “可宴九辰,我不想忍啊。” 她的手滑向他的腰侧。 随后是祈求般的开口。 “帮我。” 宴九辰呼吸一滞。 “接下来的事,你知不知道?” “母亲.……教过。” 这话从宴九辰的脑袋里炸开。 开出绚烂多彩的花来。 宴九辰的手臂强壮,腰却不壮。 姜九笙自然的抱住他的腰,将自己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醒着。 她只知道自己内心想得到什么。 两个多月的思念和这一刻来自身体的本能,让她迫切的想得到眼前的男人。 不,不是得到,是她想要跟他建立更亲密的关系。 亲密到。 水乳交融。 这个词是她在那片阴影中不断盘旋在脑海中的词。 她一遍遍用意志去碾碎脑海里的幻想。 可是,当攀上他的臂膀。 闻到熟悉的茶香。 听到他的那句再忍一忍时。 她体内的反叛突然席卷而来。 她一直以为自己最是乖顺。 但体内撕扯着叫嚣着。 她不要给任何人比她先得到他的机会。 任何人都不行。 公主也不行。 她甚至有些自鸣得意,要是七公主知道,自己因为她的帮忙提前与他圆房,会不会生气。 姜九笙想。 原来我也有这么邪恶的一面啊。 她吻上了宴九辰的喉结。 眼里时而清明时而妩媚。 “主子,到了。” 这一声,对苦苦忍耐的宴九辰来说,是最大的拯救。 瞬息之间。 一道暗影就飞身上了房顶,踏着树枝撞进房中。 同时落入房中的还有皎洁的月色。 房门被一道内力合上。 “九笙,我可不是梁上君子”随着喃喃话音落下的还有缠绵悱恻的吻。 吻像是轻巧的雨滴,落在了她的耳根,脖颈,胸前,脊背。 酥麻感顺着雨滴落下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颤栗着轻声唤着宴九辰的名字。 月亮悄悄躲进云层。 四下寂静。 第107章 温存 天色微微泛白。 透过窗台照进寝殿中。 姜九笙翻了个身。 在朦胧中睁开了眼睛。 “醒了。” 外侧半支起半身人影。 姜九笙揉了揉眼睛。 顺着声音望去。 宴九辰倾斜着袒露着臂膀的上半身。 就这样直直的望着她。 他的脖间还有她的齿痕。 昨晚羞于启齿的记忆瞬间随着暧昧的痕迹撞入脑海,一瞬间红了姜九笙的脸颊。 她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闷声的道。 “没醒了。” 宴九辰发出一声轻笑。 将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扒拉出来。 “昨晚,夫人可是生猛的狠了。” 这话让姜九笙的脸更红了。 哎,怪不得都说那些是虎狼之药。 “哎呀,糟了。” 姜九笙一拍脑门。 “我昨晚一整夜没归府……” “花影已经带着擅长伪装的暗卫遮掩过去了,但是岳母大人瞒不了,她知道是我带走的你。” 如今天色还未明,现在送你回府不会有人发现。” “只是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九笙的思绪跟着宴九辰的这句话,一下回到了昨晚。 昨晚她跟着七公主前往偏殿去换衣物。 七公主越走越偏。 “其实我早就想单独和姜姑娘说说话了。” “姜姑娘,你是真的想嫁给九辰哥哥吗?本宫听说你是因为别无选择才选的九辰哥哥。” “我也喜欢九辰哥哥,我希望你能识时务一点,自己退了婚事。” “你就说你喜欢的人是李状元,本宫听说李状元走之前,还特意去看了你。” “你若是愿意卖本宫这个人情,以后有难,本宫一定施以援手,这个交易如何?” “我若是不同意了?” “本宫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同意?你是觉得九辰哥哥是真的喜欢你吗?” “九辰哥哥,自小因为失去了亲人的缘故,所以对任何人都很冷漠,可只有本宫是个例外。” “你们不过是才认识几个月的时间,可本宫与他认识了已经十几年。” 宴云萝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 “这是九辰哥哥为我刻的,他亲手刻的。” “你,本宫不知道你给九辰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是,九辰哥哥是我的。” “所以,其实这有问题的衣裳,也是公主准备的?” “本宫只是想找个机会,单独同你说说话罢了。” “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七公主,臣女是不会将宴九辰让给任何人的,他是一个人,不是一件货物,他可以自己选择。” 七公主见姜九笙转身要走。 忽然让丫鬟拦在了她的面前。 “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赌什么?” “赌在他心中,到底是你这个不确定的夫人重要,还是我这个他宠了十几年的妹妹重要。” “不需要。” “你是不是不敢,你也不知道对不对,你也不知道,他心中你的份量有多少。” 七公主像是抓住了她的某个把柄,得意的叫嚣。 “我不赌,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他,公主若是喜欢他,公主便去告诉他。” “姜九笙,你真的不想知道,如果我中了媚药,他会不会帮我吗?” 宴云萝说这话,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直到此时,姜九笙才转过身。 看向她。 “我喜欢九辰哥哥,很早就喜欢,我想嫁给他,可是父皇不同意,只因为我是公主,多可笑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份,我连自己的幸福都不能掌控,我不相信,他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你是一个女人,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在他心里到底多重要?” “如果我赢了,你把他让给我,如果我输了,我乖乖去和亲。” “你敢还是不敢。” “我还是那句话,不赌。” “公主只管试试抢不抢的走便是了。” 宴云萝没想到姜九笙竟然一句话都不接。 “哎,看来,九辰哥哥没选错人,走吧,跟本宫去换衣裳,不然回头九辰哥哥又要怪我了。” 姜九笙一时分不太清七公主到底内心是什么意思。 又觉得她既然如此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就算真的有这些打算,也不会如此直白的告诉她。 便放心大胆的进了偏殿。 可是没想到她刚进去。 就被人从背后一击。 再然后她便出现在了一个偏殿中。 “我若是说,是七公主给我下的媚药,你信吗?” 宴九辰挑眉看她。 摇了摇头。 “不太信,小七也中了媚药。” 姜九笙有点诧异,但下一刻,目光却是质疑的看向宴九辰。 “所以,你也为她...” 弹指敲在姜九笙的脑门。 “我像是这样的人嘛?” “我一直把小七当亲妹妹看待。” “你把人家当妹妹,人家也没拿你当哥哥啊。” 姜九笙撅了撅嘴。 又想到之前七公主的话。 姜九笙笃定的道。 “应该是她,她想看看你对她到底有没有感情。” “哎,这七公主倒是被保护的怪好嘞,竟然没有想要找人破坏我名誉。” 姜九笙也明白,若是七公主真的打算对付她。 不可能不派人守着偏殿。 只是这行事,若是被人发现,她也会身败名裂,轻飘飘放过七公主,也不可能。 “我有办法证明。” 姜九笙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宴九辰挑眉看向她。 “咱们这样,这样...” 姜九笙凑近宴九辰的耳朵。 宴九辰眼里的深意逐渐加重。 在姜九笙的耳垂轻咬了一口。 姜九笙微微缩了一下。 整个人接着被宴九辰从床上提了起来。 “去姜府。” 姜九笙拽着宴九辰的袖子晃来晃去。 “你还没应我了。” 宴九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好,应了,应了。” 怪不得教习嬷嬷曾对他说。 女子一旦与男子共度良宵之后就会变得柔情似水。 他看,九笙便是这般。 “小七这样对你,也是因为我的缘故,若真是她做的,我总是教训她一番的。” 芷萝宫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说,姜姑娘昨晚回府了。 宴云萝高兴的跳了起来。 她就知道。 九辰哥哥不碰她,就一定不会碰那个女人。 她也没赢。 云妃一大早就知道自己丫头干的好事。 “说你蠢,你还知道下药,说你聪明,连药下给谁都不知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丫头。” 云妃手指戳着宴云萝的额头,恨不得撬开里面好好瞧瞧。 第108章 七公主的身世 “母妃,不是你教我的吗?” “再说了,要是下给九辰哥哥,嫁入神志不清,那岂不是要便宜别人。” 云妃揉了揉眉头。 她有些惆怅的想。 要是当初她就是下给的裴知同,现在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皇城,成为东境中可以自由跑马的民妇。 云妃想,再做个梦吧。 做个自由自在骑马的梦。 “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云妃起身从一堆药罐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丸。 含在嘴中。 躺在了床上。 宴云萝看着云妃一系列的动作,丝毫不觉得讶异。 她知道那些小罐子里的药丸都是母后在这深宫中的慰藉。 那是她的宝贝。 她其实也有很多宝贝。 她跟母后不同。 母后想要远离这个深宫,可她却不想。 她想要的是,被坚定的爱着。 父皇爱她。 可是父皇更爱他的江山社稷。 为了他的江山社稷,父皇可以牺牲很多人,包括自己的女儿。 母后爱她。 可是母后更爱自由。 她其实只是母后身边一只会说话的鹦鹉,在逗趣和讨好之间,得到片刻的关注。 整个世界上,只有九辰哥哥对她是真心真意的好。 她想要留在九辰哥哥身边。 可是乳母说,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是不可能一直留在谁的身边,除非,那个人成为你的郎君。 所以她一直想让九辰哥哥成为自己的郎君。 她看过很多的小话本。 她觉得九辰哥哥对她是有感情的。 她不想去西境。 听说那边的人长的都很奇怪,眼神还十分可怕。 虫蚁盛行。 她想要待在京城。 待在九辰哥哥的身边。 宴九辰将姜九笙送回枫景苑。 “我现在进宫一趟,若当真是小七做的……” 后面的话宴九辰没有说,似乎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罚她。 “其实,她。” “罢了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 姜九笙看着宴九辰眉间的愁绪。 在他走后。 问向了花影。 “七公主与你们主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花影思索了好久。 “兄妹关系。” “兄妹关系?你见过要爬床的妹妹?” 花影瞪大了眼睛。 “爬床?夫人是说七公主。” “七公主从小就是主子的跟屁虫,哎,其实七公主也蛮可怜的。” “云妃觉得陛下困住了她,她想要嫁的其实的裴知同,也就是如今的东周王,那年宫宴上,东周王回京,云妃还不是宫妃,她胆子极大,竟然给自己下了药,东周王将她送到太后的寝殿,硬是不要碰她,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倒是便宜了陛下。” 这事只有皇家的人和裴知同知道详情。 “其实那个时候,云妃就已经是内定的宫妃了,只是还没入宫罢了,大概是云妃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才会在宫宴上孤注一掷,想要跟着东周王离开京都,她觉得东周王是唯一一个可以跟陛下抗衡的人,可是东周王有喜欢的女子,所以任凭云妃如何勾引,东周王都丝毫不动心。” “只是云妃也没有想到。” “那一夜的颠鸾倒凤,有了七公主,距离离开皇宫的梦越来越远了。” “她烧过寝宫,想要葬身火海,但是被陛下救了,她也跳过宫里的暗湖,想要把自己给溺死,那暗湖也被陛下填了,她甚至想要刺杀过陛下,只是都被陛下化解了。” “至于因为什么原因,云妃没有再闹下去,我们就不清楚了。” “起初云妃是不喜欢七公主的,七公主六岁之前,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妃长什么样,主子小时候可想自己有个粉嘟嘟的妹妹,当在宫中看到像个小乞丐一样的七公主时,就忍不住的对她好,给她带糖,带宫外的各种玩具,带漂亮的衣服和首饰,那个时候王妃还说,真想认七公主为义女。” “也是那个时候,七公主开始跟在主子后面屁颠颠的叫哥哥。” 姜九笙看向花影。 “可是确确实实是你们嘴中这样可怜的人,给我下了媚药。” 这话一出,花影就不说话了。 花影也理解了主子临走之前的复杂心情。 此时的宴云萝无聊的坐在公主的院中荡着秋千。 背影孤寂。 “宴云萝。” 听到声音,七公主回头,看到是宴九辰高兴的跳上前去。 又在回想到他喊的是自己的全名时,顿住了脚步。 “九辰哥哥。” 她绞着手帕,心里强烈的不安。 “是不是你下的媚药?” “你知道了?” 宴云萝听到这话,倒是无端松了口气。 “是我下的,我的是我下的,姜姑娘的也是我下的,可浪费了我两个宝贝药丸了,九辰哥哥,我可以给她道歉,但是若是有下一次,我还是要这么做的。” “你知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了,她的名声就全毁了?” “不会的,我让小顺子准备了解药,只要你不动她,我就把解药给她,可是她趁着小顺子去如厕的功夫跑了。” “那你也不能……” “我只有嫁给你,才能不去西境,我不想去西境,九辰哥哥,我只想留在皇城,只有你,可以跟父皇抗衡,只有你能帮我,你可以跟姜姑娘合作,为何不能跟我合作,是我长的不好看吗?” 困惑的宴云萝在宴九辰扭头的那一瞬,突然发现了他脖子上的咬痕。 “那是什么?” “你……你们……” 她在知道父皇有意图要送她去西境的时候,她就开始恶补了春宫图。 所以她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那代表着九辰哥哥是别人的了。 以后在这深宫中唯一的光明也没有了。 也不是属于她的。 她好像天生就注定要被人丢弃。 父皇是,母妃是,九辰哥哥也是。 宴云萝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突然嚎啕大哭。 她抱着双臂蹲在地上。 缩成了一团阴影。 “小七。” “走开,走开, 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 她低声的喃喃的重复着。 宴九辰顺着她蹲了下来,最终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也抗衡不了皇伯父,不日我也会离开京城,去往北城,我会给你送一个侍女一路保护你,我既然说了你是我妹妹,我就会一直保护你的,乖一点,以后去了西境,不要如此任性。” 第109章 道歉 姜九笙回府后又补了个回笼觉。 一大早,崔婉怡就因惦记九笙的事,来了枫景苑。 瞧着自己的女儿平安归来,心里也算踏实了。 七公主的请帖是在午时递到姜九笙的桌案之前的。 请姜九笙入宫赏花。 这个季节哪有什么花可赏。 “夫人,咱们要去吗?” “去。” 这个时候,姜九笙不知道七公主找她还要做什么,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邀请。 若是真的想要对付她,就绝不会将她邀请进宫中。 宴九辰则是去了一趟醉红楼。 找沈卫要一个女侍。 既然答应了小七,他就不会食言。 西境确实危险,夜家的人,极少上京,虽然岁岁纳贡,但是却不归属于南国管辖。 陛下担心也不无道理。 只是其实他不是很放心小七。 但是南国只有这么一位公主。 就像他说的那样,有些路是这个身份注定的。 他没有选择,小七也没得选择。 等到姜九笙按照约定去见宴云萝的时候。 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七公主坐在宽敞的凉亭中,将身边的婢女都支走了。 “姜姑娘,对不起。” 姜九笙意外的挑了挑眉。 看到姜九笙的模样。 七公主努了努嘴。 “我道歉,不是要你原谅我,只是我做错了,应该道歉,至于你想报复我,我也接着就是了,我很快就要去西境了,你要是想报复我,可要抓紧喽。” “你赢了。” 最后这三个字。 宴云萝说的格外落寞。 姜九笙难得坐了下来。 “你九辰哥哥不舍得我报复你,你也没有输。” 宴云萝看向姜九笙。 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输了,我输的是我的人生。” “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我要不是公主多好啊。” “我不想嫁给姓夜的,其实,我觉得嫁给谁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去西境,我并没有想要害你,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九辰哥哥会不会动你,我不愿意相信九辰哥哥会选择你,抛弃我。” “如果我说,那晚我为你准备了解药,你信吗?” 宴云萝话音一转,忽然望向身侧的姜九笙。 “信啊。” “只是七公主,每个人的路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你羡慕我,可你却不知道我差点就死了,你知道我找九辰合作,却不知道在找他之前,我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药,你说你不想去西境,我又愿意死吗?我也不愿意,所以我找上了九辰,虽然你也是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你还是差点殃及到我,所以即使你对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也不会报复你,因为,九辰真的把你当妹妹。” “我不愿意让他夹在你我之间。” 宴云萝看向姜九笙。 “那你若是我,你会如何做?” “我看似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我什么都没有,我的父皇不爱我,母妃也未见的多爱我,我能抓住的也就一个九辰哥哥而已,我也没有想过要求得你的原谅,就像你说,你不愿意九辰哥哥夹在你我之间为难,我也不愿意。” “你抢走了我人生中最后的一束光,所以你没有资格怪我殃及到你。” “我没有要抢。” “你有,九辰哥哥身上的痕迹,是你故意留给我看的。” 宴云萝的声音忽然高了八度。 “当然是啊,是你先下药在先的,谁让你对我下药了。” 宴云萝被气的胸口起伏。 姜九笙忽然就笑了。 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有没有可能,你不仅不会多一个跟你抢走光的人,还多了一个愿意跟别人一起照亮你的人了?” 宴云萝显然从这句话中震惊的没有回过神来。 她呆呆的看向姜九笙。 然后又苦笑了一声。 “乳娘说过,除了对方的妻子和妾室,一个女子是没有办法永远陪在一个男子身边的。” 姜九笙心里默了默。 “不,你乳娘说的是错的,你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错,你不被爱也不是你不好,这个世界上,除了成为对方的妾室之外,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关心,你看,虽然你的九辰哥哥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回应你,但是今日他还是关心的来看你了对不对,他知道是你下的媚药,但是还是想要请我宽恕你,所以并不会因为他娶了我,就不再喜欢你。” 她想起马车进宫的那一路。 宴九辰飞身进车厢不发一言的陪了一路。 几次的欲言又止。 “你不是怪我,殃及了池鱼吗?” 宴云萝打掉她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 “怪啊,谁叫我大人有大量,再说了。” 姜九笙慢吞吞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黑乎乎的药丸。 “这怎么在你那。” 说着,宴云萝伸手就要去抢。 但却抢了个空。 “小顺子放在桌子上的,刚开始我怀疑所以没有吃。” “后来,我碰到花影了我便不想吃了。” “我总是不能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好心才是。” 她怎么会不想知道,宴九辰的态度了。 “好啊,你,姜九笙,你这个大骗子。” 宴云萝气炸了。 是什么时候,不想做一个永远谨言慎行的人了。 姜九笙不记得了。 或许是在从 火海中活着出来的时候。 又或许是在发现自己中了慢性毒之后。 也可能是在所有人都说她为何不能讨李承隐欢喜的时候。 或许也可能是在李承隐重新告白的时候。 …… 她忘了。 她只记得外祖父教她的那句话。 谋士谋的是世间万物,风,雨,雷,电。 人心。 钱财……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利用,只要能达到你的目的就可以。 所以最重要的是你的目的是什么。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从没有绝对的困境。 只是看你面对绝境时的选择。 她想,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从来不是一个非要按照别人意愿生活的布偶。 她可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那药好用吗?我寝宫里还有很多。” 说这话的宴云萝眼里精光闪闪。 她还以为姜九笙与自己是同道中人。 姜九笙的嘴角抽了抽。 “公主有机会自己试试。” 第110章 雨中送行 京城落了入秋的第一场雨。 皇宫之外,是一个长长的仪仗队。 今日是南国的公主出嫁的日子。 西境在接了陛下的赐婚圣旨之后。 派了二万铁骑到西玉关亲迎。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张望,这样的热闹在京城已经很少见了。 宴云萝身穿吉服,拜过了天地,拜过了皇室,拜过了百姓,登上了那个即将通往西境的马车。 在上车之前,她回身看了一眼京城的城墙。 城墙在蒙蒙细雨中,像是披上了一层轻纱。 “起,恭送顺德帝姬。” “恭送顺德帝姬……” “恭送顺德帝姬。” 这句话在宫门口一直传出很远。 宴九辰坐在凉亭里,看着无边的细雨。 “你一会儿跟着公主,你此生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公主。” “主子放心,公主在,属下在。” 姜九笙看向一旁面生的侍女。 手中是同花影一模一样的长剑。 两人并没有等很久。 长长的队伍缓慢的进入了视线。 宴九辰打马撑伞而出。 “我送送公主。” 送行的这一群人,一大半都是南国的礼官。 这倒是也符合常理。 几人未拦。 任由几人在别君亭里离别。 宴云萝,没有想到在这里还会见到姜九笙。 “既然你来送我了,我给你准备的礼,也就不用让九辰哥哥带给你。” 身后跟着的侍女双手端着托盘从后面呈了上来。 上面是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 “如今,这些我应该用不到了,送给你吧。” 姜九笙:????!!! 她就用的到。 即使她不懂医术,也知道,这些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哈,还真的是好大的礼了。 姜九笙很快回过神来,将准备好的一个包裹递了过去。 “这是我为那你准备的,可以供你路上解解乏。” 宴云萝示意侍女接过包裹。 朝着姜九笙抱了抱。 “姜九笙,你觉得我还有机会活着回到京城吗?” “有的,只要你想要活着,总是会有机会的。” “你说过,不会跟我抢九辰哥哥的,你会和九辰哥哥一起爱护我,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你会来看我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离别。 “九辰哥哥,我不想当公主,我曾经真的好希望,我生在宴府,是你的亲妹妹,对不起啊,九辰哥哥。” 离别的时间是短暂的。 有内侍已经开始催促了。 弄月上前一步。 “小七,她叫弄月,会些拳脚,到了西境,遇到了麻烦就写信给我。” “好。” …… 望着仪仗再次启程。 宴九辰心里有些淡淡的不舍。 小七离开后,他们也快了。 马车上,宴云萝透过缝隙朝着身后的凉亭望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回到京城,又或者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吧。 她打开了刚刚姜九笙送给她的包裹。 里面有各色京城的糕点,还有一对嵌着夜明珠的小人,一个上面写着宴九辰,一个写着姜九笙。 在最下面还有很多的话本。 宴云萝将头埋进膝盖里。 随着马车而摇晃。 除了车轱辘声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宴云萝这一刻有没有哭。 或许有人知道也不会在意。 毕竟前往西境总比跟其他的国家联姻要来的好吧。 再说了她一个公主都不能改变的事,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改变了? 仪仗队在官道上越行越远,最后变成了天地间一个会移动的黑点。 最后消失在宴九辰和姜九笙的眼中。 仪仗带走了小七,只是带走了一个公主而已,对皇宫而言,一如既往,什么也没有改变。 云妃靠坐在窗边。 看着无边的细雨。 喃喃的道。 “小七啊……你到底是比我幸运。” 身后的鹦鹉跟着学舌。 “幸运,幸运……” 在这寂静的雨中,平添了一丝活气。 云妃取下架子上的鹦鹉。 丢出了窗外。 喃喃的又喊了一句。 “小七,别怪母妃。” 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这带着愁意的细雨听。 廊外鹦鹉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失去了声音。 云妃抬手掩上窗户。 和衣躺下了。 另外一边的御书房里。 陛下坐在案桌前,抵着手背轻轻咳了一声。 “朕这身体越发的不好了,一到雨天就开始咳嗽。” “小七现在该出城了吧。” 魏卫看了一眼外边的天儿。 “雨天路滑走的慢,这会儿应该刚刚过了别君亭。” “别君亭啊。” “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太狠心了。” 魏卫低着头,诚惶诚恐的道。 “陛下做任何决定都是为了南国考虑,有时候陛下也是没有办法。” “是啊,朕也是没有办法啊,朕总是要给太子留一个干净的没有威胁的朝堂,你说是不是啊,小魏子。” 皇上已经许多年不这么喊他了。 魏卫越发恭敬的应道。 “陛下对太子这一番拳拳爱子之心,真是羡煞旁人。” “小魏子,你伺候朕,已经有四十年了吧。” “是,老奴伺候陛下已经很久了。” 魏卫是在威帝还只是个皇子的时候,就已经净身为威帝做事了。 那个时候每个皇子都会有一个内侍。 从五岁开始开始太学的时候,就有了近卫。 魏卫是威帝自己亲手挑的。 严格算来,魏卫已经跟着他四十二年了。 魏卫最是合他的胃口。 他那个时候最喜欢的便是睿王哥哥。 睿王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不仅对他好,对他的近卫也很好。 对魏卫也很好。 “嗯,朕听说你还有个徒弟,让他这段时间也来御前听用吧,也是时候让你颐养天年啦。” 魏卫心里一个咯噔。 朗声应是。 御书房里传来片刻的寂静。 随后便是威帝的咳嗽声。 魏卫让殿外守着的小太监去找了自己的徒弟。 陛下这是想不用他了。 魏卫想。 雨渐渐大了起来。 遮住了天边的群山。 整个京城像是陷在了雨中。 连绵的阴雨连下了数日。 等到再次放晴得时候。 稻谷已经开始泛黄了。 宴九辰和姜九笙的婚事也在这场秋雨中缓缓到来。 第111章 添妆 京城连绵了数日的阴雨,终于放晴。 红色的吉筹挂上了两府的院门。 宴姜两家宾客盈门,齐齐庆祝这样的好日子。 门口的石狮子仿佛也咧开了嘴,在朝着主人恭贺。 钦天监计算好的日子是在末时出发。 刚好可以沿着皇城转一圈,在酉时拜堂成亲。 薛琦玉是第一个是来姜九笙添妆的。 她来的时候,枫景苑里,只有崔氏和姜双喜。 姜怜儿这几日身体不适,之前想要请求姜九笙帮忙促成与五皇子 一事,没有得到姜九笙的帮助,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点记恨。 “小姐即便是不喜大姑娘,今日也定然是要出现的。” “我不想去,就算我如何在她面前低头赔笑,她也不会帮我的。” 莲雾摇了摇头。 “虽然大小姐不原谅你,但是咱们也未必需要获得她的原谅,今日之后,最迟十日左右她们也要启程前往北地,不在京城,咱们要的只是你们姐妹关系融洽的证明。” “你到底是谁的人?” 姜怜儿看向莲雾。 似乎是忽然灵光了一回。 莲雾笑了笑。 镇定的道:“我是谁的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助小姐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这就够了。” “现在姜九笙不愿意帮忙,显然让宴世子站在五皇子这一步棋也是行不通的,你还能如何帮我?” 莲雾淡淡的笑了。 “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未必需要宴世子。” “没有人愿意帮忙奔走,如何能坐上那个位置。” 姜怜儿语气中是全然的轻嘲。 “若是有朝一日,这京城中比五皇子更适合登基的皇子都死了了?” 姜怜儿震惊的看向莲雾。 “你……到底是谁的人?” “小姐,你若是嫁给了五皇子,那么能登基的就必须,也只能是五皇子,您明白吗?” 这话模棱两可。 姜怜儿依旧处于震惊之中。 “是外祖父的意思?” 莲雾避而不答。 “你必须成为五皇子妃,然后成为南国的皇后,这才是我来到你身边的作用和目的,小姐只需要记住这个便和了。” 姜怜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做皇后,或者说是不敢想。 但是当莲雾这样直白而清晰的说给她听的时候。 她又觉得,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以企及的高度。 “那你说我要如何做?” “今日定然有许多贵人登门,小姐要做的就是维持和姜九笙的姐妹关系。” 姜怜儿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是想到所有女子享尽殊荣的后位。 到底是朝着枫景苑而去。 薛琦玉准备的东西倒是不少。 薛父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给薛琦玉找亲事,整个京城都知道,薛家急着嫁女儿。 薛琦玉虽然不想这么快的嫁人,但是耐不住父亲,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催促。 前些日子,刚刚跟老家的表哥定完亲事。 所以这次她虽然是来给姜九笙添妆的,实际上也是来告别的。 “你要嫁回老家?” “是啊,父亲和母亲担心我嫁在京城里,受委屈,所以啊想要找个老实的人,虽然表哥如今看着没什么成就,但是父亲说,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人中龙凤的,我跟着他最起码不会过苦日子,就算有一天,表哥有了其他的心思,我也能有一个安身之处。” 听到这话,薛琦玉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姜九笙心里却是觉得不太对劲。 这话,分明就是在交代后事啊。 薛伯父不愿意将薛琦玉嫁给有官职在身的人,是怕他们出事后,会连累对方,从而连累了琦玉,所以才让她回老家。 选了薛琦玉的表哥,除了人品之外,可能还有一层亲属关系在其中,所以信任对方会照顾好琦玉。 所以薛家这段时间忙着给琦玉找婆家? 但是京城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会带累薛家啊。 任凭姜九笙想破了天,也想不出来缘由。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大概也就是十几天吧,父亲说,入冬了路上不好走。” 这下,姜九笙心里更加担忧了。 “那你想要嫁给你表哥吗?” 薛琦玉笑了笑。 “九笙,对于我来说,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都是嫁,我父母他们自然也是为我好,所以哪有什么想不想,喜欢不喜欢啊,其实嫁给表哥,也许是最好的吧,最起码不会待我特别差。” 若是以前,姜九笙定然也不会这般想。 但是经过了姜家的背刺。 她却觉得,与其信任别人,不如信任自己。 薛琦玉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了,她既然知道有可能有危险,总是要告知的。 “我好久没有见过伯母了,不知道下次再见伯母是什么时候了。” 听到这话,薛琦玉欢喜的道。 “哎呀,这不是很简单,我还以为你在惆怅什么了,母亲今日也来了,她本来是打算过来的,但是又想到你出嫁来添妆的人多,就没有过来,我过去叫她就是。” 说完整个人就跳了出去。 崔氏见到薛琦玉来的时候,就已经出去招待宾客了。 如今院中只有一个姜双喜。 姜双喜静静地看着姜九笙。 其实她偷偷学了大姐姐很多东西。 走路的姿势,说话的神态,还有喜欢的东西。 可是总有点东西是学不会的。 这段时间的大姐姐她就学不会。 她不理解,一直想要嫁进李家的姐姐,怎么就突然放弃的这么快。 她也不理解,姐姐为何要追随宴世子前往往北城。 她更不理解的是,大姐姐为何一点也不紧张。 她的母亲只是个商户。 能教导她的实在有限,她唯一能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方式,就是跟着大姐姐。 学大姐姐的礼仪神态。 好在这些年刻苦,她学了不少九分像,但是至少有了七分。 连许多纠结担忧的心态,她也学了十成,可如今她发现她学不会了。 那种对待一个人的执着也因为这段时间的揣摩和模仿,消散了七七八八。 她有点恐慌,这种恐慌感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她不知道以后要学谁了,她失去了方向了。 第112章 拐走薛琦玉 “母亲,九笙说好久没有见您了,想您了,今日她就要出阁了,时间还早院子里也不拥挤,您啊就过去坐坐呗。” 薛母神情有些犹豫,似乎并非是这个理由,才不想去枫景苑。 但是到底是拗不过薛琦玉,跟着过去了。 因着薛琦玉与姜九笙的关系,薛母之前对九笙也是很是疼爱的。 只是这次眼底微微露出了一丝愧疚和愁容。 姜九笙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薛家怕是遇到大事了。 其实她叫薛母过来,只是想要带走薛琦玉而已。 “婶婶,我听琦玉说,您给她也找好亲事了。” “是啊,是她表哥,那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会亏待琦玉的,琦玉她啊,性格太直了,京城不适合她,我和你薛伯伯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嫁回老家。” “确实,琦玉不适合在京城,但是都说娘家才是女子的根,只要您和薛伯伯健健康康的,琦玉也不会有人敢欺负。” 听了这话,薛母的眼神暗了暗。 她看着薛琦玉,为她正了正衣冠。 “我们啊老了,也不能保证一辈子都能护着她,早点找个人护着她,我和你薛伯伯也放心。” “婶娘,很多人都是薄情的,若是真的喜欢琦玉还好,若是只是为了情意,只怕情意总有耗尽一日,婶娘说是不是?” 薛母的神情陷入呆滞。 似乎是在思索着姜九笙的话。 她看向姜九笙。 又看向在旁边喂鱼的闺女。 “九笙啊,婶娘见你出嫁,一时有点感慨,倒是突然想和你说说体己话了。” 听到这话。 姜双喜自顾自的退了下去。 薛琦玉本想再留。 也被老母亲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见薛琦玉走远了。 薛母才看向姜九笙。 “九笙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想求你带着琦玉去北地,伯母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唐突,她爹也说,咱们家的事不应该把你牵扯进去,但是我想你和世子去北地,也需要不少人手,琦玉她虽然琴棋书画不成,但是多少会点拳脚功夫,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也不需要你们如何照顾她,只要给她口吃的,护她周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薛家父母本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才打算将琦玉嫁给她的表哥。 他们这么多年在京城,与老家的亲戚,一直没有什么往来,他们未尝没有想过姜家。 但是他们内心有愧。 他们自己的命都拴在裤腰带上,就这样把一个烫手的山芋转给九笙,人家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总归是内疚的。 所以今日,她没有好意思来看九笙。 但是九笙这孩子,从小就聪慧,很多事,压根不用说明。 既然她都愿意递来梯子了。 为了女儿,她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了。 九笙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琦玉的。 这一点,他们相信。 罢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其实琦玉我也想带去北地,但是琦玉也绝对不希望你们出事。” “九笙啊,我们薛家只是个寒门,从琦玉父亲的脚踏上京城的土地那一刻开始,很多事,就注定身不由己了,要是能活着,谁想死了,很多事,并非是我们不想,而是我们无法抗衡。” “离开京城也好,远远的离开京城,跟着你们去北地,或许比我们给琦玉的选择还要好。” “婶娘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了?” 薛母轻轻的笑了。 “你这孩子啊,本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婶娘不应该说这些,但是,在京城里,谁不是如此了,难道宴世子便想去北地吗?或许也是想的,但是也可能这是博弈到最后最好的一个结果了,婶娘没有什么文化,但是婶娘知道,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我们都只能尽力保全最重要的东西。” “好了,婶娘谢谢你,我去跟琦玉说,让她跟你去北地,很快你这边要添妆的朋友就来了,婶娘就不耽误你了。” 另外一边。 “主子回来了吗?” “这一大早的主子就带着风影出门,也不知道干嘛了,今日可是要去姜家接亲的了。” “你们担心什么,主子肯定心里知道,需要你们提醒?” “主子肯定是忙什么大事去了呗。” 就在几个暗卫嘀嘀咕咕的时候。 从上空突然落下来两只带毛的畜生。 此刻虽然落在院中,依旧还在扑腾着翅膀,要不是插着一根羽箭,怕是又要振翅而逃。 “主子。” “这是猎了两只鹰。” 对鹰是很久之前的习俗了。 到南国如今,已经许久不兴盛了。 没有想到,主子一早便是去寻了这么个猎物。 要知道这鹰可不好猎,尤其还是活鹰。 “主子回来就好,你们赶紧的给主子打理下,该出发了。” 礼官都急死了,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新郎官。 这会儿看到宴九辰,连忙催促。 “世子啊,咱们这过去还要闯拦门,写催妆诗,时间短了可来不及啊。” “咱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今日的宴九辰全身吉服。 通体是红色,越发显得整张脸白皙俊俏。 他一个翻身稳稳落在马上。 “出发。” 神情坚定,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 风影在侧,提着刚刚包扎好的两只鹰。 打马在后。 身后是一抬抬涂满红漆的木箱子。 箱子完全敞开来。 百姓们可以一眼看清里面的东西。 要么是清一色的翡翠,珊瑚,要么是清一色的书画字玩。 一路而去,叫许多人发出惊叹之声。 “这莫不是把整个宴府的库房都搬过去了吧?” “之前谁说宴世子只是拿姜家大姑娘玩玩的,有谁家,能送这样多的嫁妆,我也乐意让我闺女嫁给人家玩玩。” “那些人啊,就是看不得人家好,可见宴世子对姜大姑娘的重视,说不准人家早就想娶姜大姑娘,就等着李家退亲了。” 从他身边押嫁妆的暗七转过头。 嗞着一口白牙。 “这还真叫你们说对了,我们世子早就对世子妃有非分之想了,也幸好,李家家主退婚了,不然我们世子只怕真要做一辈子的大光棍了。 ” 第113章 出阁 日头微微偏上。 初秋的暖阳照在身上,令人十分舒适。 小厮跃进院来。 “姑爷过了朱雀街了。” 不多时。 “姑爷此时已经过了花拱桥……” 崔家几个表妹陪在闺阁中,同姜九笙话着家常。 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花拱桥就快了。 “咱们这九扇罗扇可是备好了,这世子不作九首催妆诗,咱们是不能让他见新娘的。” 院门同样严阵以待。 “今日咱们身上的担子可重了啊,这门无论如何给我守住了。” 姜家的几位族兄加上崔府的两位郎君,守门人数直逼七人。 这些人并非是为了观其才学和品德,只是为了单纯的为难。 尤其是崔家的两位郎君。 今日的目的就是为难。 作诗作词这种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姑爷到了。” 随着这话音落下的,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锣鼓之声。 府外的宴九辰坐在高头大马上,左侧是风影,右侧是刘长风。 后面则是跟着礼部的礼官。 再往后,是长长的看不到头的抬聘礼的队伍。 礼官上前一步,在姜府门口等着聘礼一箱箱抬进去的时候。 开始唱喏。 打头的便是宴九辰今晨刚抓的两只大雁。 鸿雁传情。 这是自古以来最浪漫的信物。 往下便是古玩玉石,奇珍异宝。 即便是在见惯了达官显贵们聘礼的贵重后,依旧还是叫众人心惊。 怀疑世子搬空了世子府的并不仅仅是之前路上的百姓。 片刻的寒暄和礼赞后,便是宴九辰的主场了。 他带着人径直朝着枫景苑而去。 姜云庭和崔柏川并列带头在前。 姜殊和崔柏林落后一步,微微偏后。 再往后便是姜云章并另外两位不知名字的姜氏旁支。 “世子。” 崔柏川和姜云庭齐齐拱手。 “表哥,大舅哥。” 宴九辰同样回了一礼。 看似一片岁月静好。 随着锣鼓声响。 礼官做了个请的姿势。 姜云庭上前一步。 “我是天上紫微星,玉帝差我下凡尘,来到凡间办喜事,专为姜府来拦门……” “代仙女一问,公子为何而来?” “代仙女二问,府中可有姬妾?” “代仙女三问,君诚心否?” 这是正正经经的拦门礼了。 宴九辰一一做答了。 礼官们,都微微呼出了一口气。 他们原以为姜家来这么多人是要刁难一番,倒是没有想到还能正正经经的过个拦门礼。 崔大人果然是教子有方。 只是不等他这口气下肚。 几人就快速的跳回院里,将院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动作一气呵成。 快的让礼官等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哎,几位郎君这是何意?” “若是世子能想办法进了这院门,这关就算破了。” “不许使用轻功。” 姜殊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三四个壮汉抵着院门。 姜殊等人手持长棍趴在墙头。 静静等待他们的反应。 他们本来是想用诗词来为难的,但是听说宴九辰请了刘长风,身后还跟着一群礼官,自然也就弃了这个想法。 本想在院外拦人,但是人家是什么体格,自己是什么体格,他们看了看自己这文弱的气质后,果断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才有了现在趴在墙头的状况。 这还是他们思虑良久觉得最是安全的方案。 宴九辰只是微微出神了片刻。 正是时下正好的少年郎。 宴九辰几乎都要忘了,大家都不过刚刚及冠不久。 崔柏川没有了往日里端庄肃穆的神情,姜云庭也没有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淡漠…… “好,那我今日便不用武力。” 这话是说给风影等自己带来的人听得。 宴九辰走到院门口,贴着墙,极快的奔跑了两步,借着助力,手臂一伸,勾住墙头。 姜云庭反应也极快。 当下往前挪了几寸,试图掰开宴九辰的手指。 宴九辰轻笑一声。 一个翻身,另外一只手勾住另一边的院墙。 其他人也同时过来。 试图阻止宴九辰的攀爬。 几人循环往复的来回拉扯。 宴九辰借着他们掰他手的功夫,生拉硬拽的将姜云章,姜殊等人慢慢拉下了墙头,落在了外面。 他斜着看向还在里面的姜云庭等人。 阳光洒在他的眉眼间。 一瞬间晃了院里丫鬟的脸。 所谓冷面之下,原来竟然是这样谪仙的面容。 此时谁能看到他的冷?只能看到他满眼的星辰。 那是一种来自身体压抑了许久的生机。 崔柏川也突然觉得。 这才该是真正的世子的吧。 “怎么样,你们少了两个人,还要拦吗?” 姜殊和姜云章脸上有一瞬间的狼狈,但是很快相视一笑。 “拦。” 墙头上的人,高声应道。 “世子自己进来,才是本事。” “好。” 这才是少年啊。 礼官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的想。 宴九辰不负所托,又将里面守门的带出来几个。 如今只剩姜云庭和崔柏川苦苦支撑。 这次,他们两人没有拦住翻身而上的宴九辰。 三人站在墙头,扭作一团。 在众人的小心声中,齐齐栽倒进院子里。 发出咚的一声。 院门被几人快速推开。 原本还担忧这三人受伤。 谁知道,竟然是这种场面。 宴九辰的两条腿被姜云庭和崔柏川一人抱住了一边。 怎么都无法挪动一步。 两个端方君子,一个杀伐果决的阎罗,这样狼狈的一幕,此生经年,也只在这个小院子中出现过一次。 唯一的一次。 房门上的珠帘被哗啦啦的翻动。 凑出几个看热闹的人头。 薛琦玉最先捂着嘴轻笑出声。 “好了,几位公子也是尽力了,下面就看咱们的了。” 薛琦玉等人从桌前拿过团扇。 站成一排,挡在门帘之后。 姜云庭和崔柏川此时已经放开了宴九辰。 “世子,九首催妆诗,不然可见不到新娘。” 宴九辰越过长长的扇面最后落在姜九笙的那双眼睛上。 “刘长风,九首催妆诗。” “世子,这还有人代做的,这可不行。” “风影,将为几位姑娘准备的首饰拿出来。” 风影端着一盒精美的首饰走上前。 原本还想说不行的薛琦玉,看大家都接了这礼。 也只好同意让刘长风这人代作了诗。 第114章 洞房 刘长风却也不负众望,极快的便做好了九首催妆诗。 薛琦玉虽然不会作诗,但是多少也能懂一些。 她没有想到这个酸腐文人竟然还有点用。 姜云庭背着姜九笙出了姜府。 崔氏跟在身侧,红了半边眼眶。 姜九笙蒙着盖头,只能听到母亲对她的嘱咐。 一直到落座在马车里。 姜九笙才忽然回过神来。 直到这一刻,她忽然有了一种嫁人的真切感。 白霜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聘礼和嫁妆单上转着。 看到姜德清,给了一个娇嗔的神色。 崔婉怡捕捉到了,但是却没有心思管她。 她还要去招待宾客。 轿子顺着红绸绕着京城转了一圈。 喜果和铜板拌在一起,撒了一路,百姓也跟了一路。 直到日头渐渐落入西山。 才走到宴府的府门前。 此时的管家林伯早就候在府外了。 宴府的人要比姜府的人更多。 除了一些朝中的官员,还有一些是睿王的旧部。 文官武将都有一些。 行过礼之后,姜九笙便被送到了后院。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 踏上拱形桥后,两边的水渠里夜明珠发出璀璨的亮光,整个后院像是被一个圆盘包裹在其中。 青砖蜿蜒到院门口。 两侧的丫鬟提着灯笼,候在门口。 宴九辰拉过姜九笙的手。 安抚的拍了拍。 “碧桃跟着花影去拿糕点去了,你先垫垫肚子,一会儿,我让林伯给你送到院中。” 姜九笙确实有点饿。 闻言点了点头。 “我很快回来。” 宴府的外院今日极其热闹,他们一杯又一杯的敬着酒,感叹睿王府终于后继有人了。 宴九辰并没有让姜九笙多等。 手中的秤砣挑起了姜九笙面前的喜帕,露出一张令人心神荡漾的面容来。 宴九辰一时看失了神。 “都说嫁人之日是女子最美的时候,圣人果然诚不欺我。” 宴九辰嫌弃礼官的礼仪太过繁琐,早就将人赶走了。 因此此时整个房中,只有姜九笙的几个丫鬟。 几个丫鬟听到这话,勤快的给姜九笙卸了头上的头面,跑了出去。 姑爷从进房开始,眼中就只有姑娘一人。 便是她们几个旁观者,也看出了姑爷眼中的亮光。 见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宴九辰将人揽进怀中。 “吃饱了吗?后厨温的还有鸡汤。” 大抵是过了最饿的时候,刚刚姜九笙也没有吃下多少东西。 “还好,不饿。” 宴九辰欺身向前。 “夫人不饿,可是为夫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一道不知名的光芒,像是森林中盯着猎物的狼。 他的目光从姜九笙的眼睛移到她的嘴唇上。 轻轻的咽了口唾沫。 红烛帐暖。 纱幔垂下。 宴九辰一寸寸抚过姜九笙的脊背,将她压在自己的另一只手臂上。 外衫顺势脱落。 姜九笙整张脸腾的就红了。 上次这样,她还是被人下了药。 神志不清的状态。 她有些紧张和忐忑,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头顶传来宴九辰的轻笑。 细密的吻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 连带着她半清明半迷茫的想法统统都排出了脑海。 她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他今日的吉服被熏香熏过,身体染上沉香,萦绕在姜九笙的鼻尖。 那香味,让人不自觉的沉沦。 可耻的声音溢出唇齿,又被头顶上的男人吞入腹中。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 雨声和房中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叫人听不真切。 红帐里的热气一阵阵的冲击在两人的身上。 姜九笙决定不再抵抗,顺从自己的内心。 她在细密的吻中,微微昂起了头。 反客为主。 顶住了宴九辰的唇齿,开始在他的领地攻城掠地。 宴九辰眸色渐暗。 伸手触向那云端的柔软。 喉咙里溢出一声清脆的鸟鸣。 落在宴九辰的耳朵里,仿佛是天边的仙乐,得到鼓励的士气,只会更加澎湃。 大雨遮盖了红帐里的声音。 只剩下暧昧的气息。 青灯如豆。 室内的衣物散落一地。 只有红色的纱帐似乎依旧在微微飘动。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风吹的。 宴九辰的大手拨开因为汗水黏在姜九笙额头上的发丝。 吻了吻她的额头。 随后躺在九笙的身侧。 他贴着姜九笙的耳廓。 轻声的呢喃了一声。 “九笙。” 姜九笙疲惫的动了动手指。 声音带着不自主的酥软。 “嗯~” 宴九辰翻身望向她。 她的眼睛里像是一汪清泉,温柔的不像话,她的嘴唇微微红肿的,昭示着刚刚的一切,满脸春色还有那白皙的肤色暧昧的红痕。 像是要被人怜惜落入凡尘的仙女。 宴九辰忍不住吻了吻,这次吻的是额头。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遍遍抚平自己想要再来一次的欲望。 再忍忍,再忍忍吧。 “竹枝。” 听到声音,竹枝走了进来。 “主子,偏殿的温泉已经备好了。” 宴九辰这才将人抱起来,跨过一地的狼藉,向着内间通往偏殿的地方而去。 姜九笙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软的。 无一处有力气。 她连手都不想抬,任凭宴九辰抱着。 这温泉是从山间引来的,费了不少力气。 宴九辰看姜九笙这一副娇弱无力的模样,将她整个人抱坐在自己的怀中,让她靠着自己。 她还是太低估了宴九辰的体力。 上一次解毒,她还以为自己承受的住。 现在才知道,当初或许真的只是单纯的解毒了。 姜九笙有些困顿,肚子也适时的发出抗议。 “饿了?” 这两个字,让姜九笙一个激灵。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夫君不会还没有饱吧。” 宴九辰嘴角弯弯。 心情显然十分不错。 他恶趣味的逗着姜九笙。 “先给夫人喂饱再说,我还能忍忍。” 见到姜九笙生无可恋的表情。 宴九辰再次啄了啄她的脸。 “逗你的,我让竹枝去取了鸡汤过来。” “竹枝是母亲给我选的通房,但是我一直没有动过,如今你嫁过来,你看着处置。” “府中的事,明日林伯也会交到你手上,等喝完鸡汤,就休息吧。” (喜糖也不给我吃。。。。。难过,) 第115章 李少主的礼 翌日。 姜九笙睡的香甜。 宴九辰已经起床练完了晨功。 最迟十日后他们就要启程前往北地。 时间对于宴九辰来说,还是十分紧迫的。 “主子,所有人属下都通知过了,只是留在京城的人要不要撤走?” “悬司不撤,他们隐于民间,无人知晓其身份,或许以后还能用的上。” 宴九辰接过叶童手中的书册勾勾画画。 只见上面写着。 戌时三刻主子进了千湖居,子时一刻带着夫人去了浴池,子时五刻哄着夫人喝了两碗鸡汤。 …… “我有叫你记这些?” “主子说,府中事,事无巨细都要知道。” “以后记点旁的。” 宴九辰将手中的册子扔给叶桐。 叶桐手忙脚乱的接过册子,叼着笔皱眉应了一声。 “哦。” 然后暗自琢磨去了。 府外暗五走了进来。 “主子,李少主给您和夫人送礼来了。” 宴九辰放下手中的书册。 扭身回首。 “哦,他,能送什么礼。” “送东西的人不让咱们看,点名要夫人去才行。” 听了这话,宴九辰加快往外走了两步。 宴府外,停着两辆马车。 看到宴九辰,送礼的首领朝着他身后看了看。 “看什么了?” “我们爷说了,这是送给姜姑娘的。” “她不是姜姑娘了,她如今是世子妃,你们爷耳聪目明,不会不知道吧?” “那也要亲自送到姜姑娘手上才行。” 宴九辰走上前,围着马车转了一圈。 根据马车下的压痕,大概可以判断有些重量。 那侍卫拦在车前,梗着脖子。 “还请世子谅解。” “无妨,你们主子在京城,都不值得害怕,如今我与九笙已经成亲,更不会怕他。” “且等着吧。” 宴九辰转身回了后院。 他起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为了让姜九笙多睡一会儿,特意吩咐了他们轻手轻脚的不要发出动静。 这会儿看到院子里,还是如此安静。 想着大抵是昨晚实在是累着了。 在院门处,踢了鞋子,走了进去。 此时的姜九笙感受到外面刺眼的光线,翻了个身。 宴九辰起身将窗边的帷幔拉上。 止住了从窗口透进来的亮光。 刚准备坐下。 正好对上姜九笙睡意惺忪的眼睛。 “还困的话就再睡会儿。” 姜九笙还从来没有睡到这个时辰过。 连忙就要坐起来。 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又缓缓落了下去。 “嘶。” 她噘着嘴瞥向一边的男人。 昨晚。 都是被他折腾的。 宴九辰连忙将人捞起。 “昨晚,为夫已经很克制了。” 姜九笙不想说话了。 她挪了挪自己的腿。 翠竹在门外露了个脑袋。 看到世子亲自动手给小姐穿戴衣饰,顿时止了步。 待宴九辰将人扶到梳妆镜面前时。 几个丫鬟才捧着东西走了进来。 “李承隐远在登州,还惦记着夫人了。” 宴九辰从台子上挑挑拣拣,选了一个精巧的珠钗插在姜九笙的头上。 明明这一匣子的首饰都是从珍宝阁刚买回来的精品,可是宴九辰就是觉得没有前几日看着赏心悦目。 不仅不好看,还有点碍眼。 一会儿就让珍娘再物色一些时兴的样式。 觑着宴九辰不好的脸色,姜九笙轻声问。 “他做了何事惹着夫君了?” 姜九笙现在一点也不想惹怒宴九辰。 一点也不想。 所以连带着对送礼的李承隐也产生了埋怨。 “他送了两车的礼物给姜姑娘。” 后面三个字被刻意加重,姜九笙只当听不到。 “哦,那夫君收着就是了。” 宴九辰摇了摇头。 “收不了啊,那东西是特意从登州送给姜姑娘的,姜姑娘不去,对方不舍得放。” 宴九辰轻轻捏了捏姜九笙腰侧的软肉。 俯身下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与镜子中面容红润的姜九笙来了一个对视。 姜九笙觉得按在自己腰间的手格外滚烫。 “那夫君同我一起去瞧瞧?” 镜子里的男人露出一抹笑意。 “恭敬不如从命。” 李承隐这一车的礼,整整是从姜九笙与他订婚起,到年前每一年的生辰礼。 “我家少主说,感谢姜姑娘这么多年,每年未曾遗落一次的生辰礼,这是他对您的回礼。” “都是按照您写给少主的信上挑选的您喜欢的礼物。” “虽然姜姑娘选择了宴世子,但是少主还是愿意等您的,只要您一句话,天南地北他也会来的。” 宴九辰瞧着那一件件从马车上卸下来的礼物。 有南山的奇石,有培育多年的奇特花卉,还有一整套的骑马装,里面还有一副白玉做的棋盘和棋子…… 看到宴九辰注意到棋子。 侍卫跟着解释。 “这是我们少主亲手刻的,少主他亲手做了这棋盘之后,方知道,姜姑娘那些生辰礼的含义。” “还有……” 那侍卫还要再说。 感受到身边人气息的变化。 姜九笙开了口。 “替我谢谢李公子,跟他说,不用再玩这样幼稚的把戏了。” 李承隐后悔?喜欢她? 或许有的。 但是已经经过了上次之后,他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会自降身价。 不过是为了膈应九辰而已,偏生,这傻子,还真的当真了。 “夫君,我饿了。” 姜九笙倚在宴九辰的身上。 嘴角微嘟。 好像真的没有在乎这些礼物。 “那我让翠竹去后厨给你送点糕点来,一会儿就要午膳了。” 姜九笙点了点头。 “回吧,这礼我也看过了,我不是很喜欢,让他们带回去吧。” “姜姑娘,主子说了,他就知道您为了世子着想不会收,李家有单独的院子,可以放下这一车的礼,主子连房契都给您准备好了。” 宴九辰心里当然是有点吃味的。 想到自己的夫人还给那家伙送了那么多年的生辰礼,心里就一簇簇往外冒着酸气。 他都没有收到过她的生辰礼! 自己夫人纡尊降贵给他送那么多年生辰礼,这些礼拿回来也是应该的。 不然岂不是九笙白白亏了。 “告诉你们主子,世子府大,他就是再送个几千车来,府中也能放下,谁稀罕他的房契。” 宴九宸喊了一声林伯。 然后拦腰将姜九笙抱了进去。 饭饭,饿饿,敲碗。~~~~~~~~~~~~ 一分,一毛,一元。 第116章 魏卫之死 随着李承隐的礼送进宴府的同时,从登州的信来递到了陛下的案头。 或许也不是信。 那是奏报。 来自于登州刺史的奏报。 奏报里,是给宴九辰的另一份“大礼”。 威帝的双眼黏在奏报之上。 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 连手中的杯子都似乎要握不稳了。 威帝自从上次李承隐殿前的那番话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龙卫。 但是今日他决定是时候动用了。 自古,忠心都只能给一个人。 他想知道,龙卫的忠心到底是给他,还是给宴九辰。 龙一接到威帝的指令,从不知名处显出身形。 “陛下。” “朕有件事要交给你办。” “这京中悬官司的暗桩,你带着龙卫一一清理干净。” 龙一讶然的抬起了头。 看向了那宝座上一身明黄的男人。 “怎么?听不明白朕的指令?” “嗯?” 来自天子的威压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 与姜九笙感叹中的慈祥帝王毫不搭边。 魏卫听着上首威帝的怒音。 双腿颤了颤。 他的心跟着这几句话一起起伏。 威帝竟然想要动世子了? 这是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龙一一直是忠诚的守卫。 他们知道忠诚代表着什么。 只是这么多年,他们习惯了听从宴世子的。 但是早在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属于陛下的了。 他们的身心都只能忠于那个男人。 脑海中的纠结并没有盘旋太久。 在威帝的那一声反问中,龙一已经做好了决定。 “是。” 龙一带着龙卫出了宫。 魏卫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珠。 沈卫尚在楼中弹琴,就听到外面刀剑之音。 他用两只手指掀开窗幔的一角。 看到清一色的龙卫。 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 他带着这一支暗桩悄无声息的移向后门。 朱晴晴闹着不要离开。 “你不是要见宴世子吗?现在就是带你去见宴世子。” 沈卫不想浪费唇舌,若不是这个女人身上还关联着朱家的案子,他压根不想管她。 龙一自然也注意到了沈卫的动作。 他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沈卫能够逃跑。 沈卫是少主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他们虽然被睿王送给了陛下,要忠于陛下,但是有些情谊总是该还的。 希望少主能知道,宫中变故。 龙卫也只对沈卫这一支手下留情。 其他的暗桩一个没留。 便是连原本属于宴府的几个铺子,也受到了波及。 沈卫和暗桩被端的消息是同时到达的。 宴九辰看着略显狼狈的沈卫。 传达出当时的情况。 便知道,龙卫如今是陛下的龙卫了。 “陛下不放心我了。” “可是主子,您只是结了个婚,陛下为何突然就对您出手啊?” 不仅是这些暗桩们无法理解,便是风影等人也无法理解。 “主子,陛下让您进宫。” 府外来传话的公公是个生面孔。 宴九辰心里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穿戴整齐便入了宫。 威帝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长大的孩子。 “九辰,你恨朕吗?” “我为何要恨皇伯父?” 威帝咳嗽了两声。 宴九辰照旧着急的上前奉茶。 像很多年前一样。 “你既然不恨朕,为何要对太子出手?” “皇伯父的话,臣不理解。” 威帝闭了闭眼。 “从北地回京一路,你的伤有多少是太子伤的,又有多少是你自己伤的?” “皇伯父觉得是我故意如此?” “你想要朕惩罚太子!” 两条发怒的暴龙在这一刻对上了视线。 “皇伯父觉得不应该惩罚吗?” “太子私自勾结黄沙道的叛军,只为了巩固自己的力量。” “搜刮民脂民膏,只为了拉拢权臣。” “为了调臣去北地,连守了边关这么多年的大将都敢算计。” “这一桩桩,一件件,陛下还觉得太子无辜吗?” 威帝眼中多了一丝狠辣。 若是以前不知道睿王还活着,不知道还有先太子在世的消息,他还会信宴九辰的这句话。 但是如今,他信不了了。 睿王并不赞同他登上皇位,他觉得自己太过蠢笨。 他一直崇拜的都是先太子。 如今先太子还有幼孤存活,更是个才华卓越的。 所以这才是他为何这么多年不回京的原因吧。 威帝想到这里,再次咳了起来。 他的脸色因为咳嗽通红一片。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他的,他想要如何做都是应该的,若不是你们这些人去逼他,他为何要勾结叛军?又为啥要拉拢权臣?九辰,朕让你当选悬官司首领,不是为了对付朕的儿子的!” 宴九辰看向皇位上的帝王。 他早就知道,威帝对他有意见,只是他一直都不肯直面。 直到这句话落地,他第一次知道君臣的含量。 他还记得他趴在皇伯父的肩头去够那宝剑的模样,也记得皇伯父把他抱在腿上,跟他说,以后由他们叔侄共同守卫南国的江山。 还记得他说纵使是太子爷不能伤害他。 但是终究是变了。 是在他成为一把想要为南国劈开荆棘的利刃后改变的。 是在皇伯父一次次纵容太子的胡作非为中改变的。 也是在他一次次和太子对着干改变的。 他们是君臣,不是叔侄! “你明日就走吧,以后你负责守卫南国的北境,朕属意的人是太子,也只能是太子,谁也撼动不了太子的地位。” “暗桩是朕让龙一带人拔的。” “朕,不可能为了你伤害自己的儿子,但是朕也说过,不会让太子伤害你。” “以前的种种,就此作罢,你是南国的子民,你应该顺从天子的任命。” “太子会是一个很好的天子。” 就如同他自己当年。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可是他照样当了这么多年的明君。 “遵旨。” 从头到尾,宴九辰都没有见到魏卫。 直到在经过广宣门的时候。 看到两个太监拖着一个内侍走了过来。 顺着地拖出一地的血痕。 “送去乱葬岗吧,以后就没有魏总管,只有我聂总管了,都给杂家记住了。” 宴九辰顿了脚。 望了过去。 正巧聂公公转身。 “呦,世子可是不识得路了?老奴给您引个路。” 宴九辰低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也好,这京城,彻底没有他留恋的了。 第117章 这一局,他赢了 跟着宴九辰一起到达宴府的,还有陛下的旨意。 “昔年睿王苦守北地数年之久,今北地边境无人值守,孙将军年迈,膝下无子孙教导,乞骸骨十年,朕苦于无人能胜任,一直推拒,岁前,孙将军重伤,如今已然有心无力,今宴九辰,已过及冠之年,婚约已成,子承夫业,即刻开始准备,明日一早前往北地守关,钦此。” “臣遵旨。” 圣旨是长了翅膀的飞鸟,顷刻间便飞落在京城的每个角落。 满京哗然。 怎么都没有想到,陛下竟然这么快就要宴世子和世子妃离开京城。 如今宴世子成婚不过才是第一日。 明日出发。 也就意味着世子妃连回门都回不了。 姜九笙接到圣旨的也是愣了愣。 原本觉得不多的事,一瞬间也忙了起来。 她在心里盘算了下前往北地要带的东西,分配给几个丫鬟。 薛母昨日归家后就同薛父商谈了很久。 一直谈到子时方才歇息。 原本还以为自己还能多几日的思考。 但是这会儿圣旨下达。 他们知道,做抉择的时候到了。 明日一早宴世子就要携带世子妃离京,他们必须今日晚间,就将薛琦玉送到宴府。 具体的人员安排,就看世子和世子妃的了。 薛家也跟着忙了起来。 崔婉怡知道圣旨的时候,倒是没有显得慌乱,反而有了一种解脱之感。 九笙离开京城后,也就是她和白霜这对母子摊牌的时候了。 姜德清,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也看她配不配合。 如今女儿已经出嫁了,崔婉怡没有什么顾忌了。 她盘算着北地的情况,九笙还没出嫁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为她准备北地的所需用品了,就怕到时候仓促之间,来不及,如今刚好可以用上。 崔婉怡身边的嬷嬷帮着一起整理着东西。 “晚间,你们安排人将这些东西送到世子府。” 至于宴府。 却并没有因此显得慌乱。 “主子,咱们怎么安排?” “京城中的暗桩已经拔除了?” “只剩下珍娘了,但是现在她也不敢妄动,怕是一时半会也没办法来汇报情况。” 宴九辰点了点头。 龙卫既然被陛下动用了,就说明此刻,宴府之外应该不少的眼线。 为了防止还有漏网之鱼,直到他们离京,都会有人看守的。 珍娘也过不来。 “不过,刚刚暗七传来话,说咱们的铺子有人在暗中收买,其中有珍娘的人。” “京中咱们不必管,珍娘当年能从府州脱颖而出,成为在京城立足的商贾,其中虽然有我的推力,更多的也是她自身的能力,她知道这个时候,要做些什么,咱们要做的就是不暴露她的存在。” “咱们的人要分三批离京。” “我带着世子妃明早就走,带上暗卫队,你们后面再跟来。” …… 宴九辰找到姜九笙。 “明日一早你同我一起出发。” “陛下怎么突然发难?” 宴九辰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魏卫死了。” “我怀疑陛下是以为魏卫是我安插进皇宫的棋子,这是杀鸡儆猴了。” 姜九笙推测着种种可能性。 宴九辰继续道。 “或许和太子也有关系,悬官司和太子本就是敌对面,我与太子也并不是一路的人,我没有办法辅佐太子,但是皇伯父,一心只想让太子登基。” 宴九辰惆怅的叹息了一声。 “可是陛下一早就知道你与太子的关系啊。” 电光火石之间。 “风影,这几日的暗报是不是没有上报?” 风影一拍脑袋。 “这段时间忙着给主子大婚,前面暗报天天都没什么事情,所以最近就放了几日才汇报,我现在立马去取。” 宴九辰的情报网,是为了查黄沙道的时候建立的。 后来做了悬官司,发现悬官司也很需要一些及时的情报,这才慢慢扩大了。 风影来去很快。 手中是最近三天的情报。 但是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除了李承隐在登州多次在和文人清谈之外,再无其他特殊的了。 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记录,是清谈会上还有一个人死了。 李承隐特意做了一首悼念词。 “难道是我想错了?” 宴九辰将暗报递给姜九笙。 姜九笙却是蹙起了眉头。 她当初那么喜欢李承隐,对他自然十分了解,他压根不是一个会参加清谈的人。 因为清谈的人只谈学,不论政事。 他们觉得谈论政事辱没了清谈两个字。 但是李承隐却觉得,才学用于政事方能称之为才学,其余不过是夸夸其谈,显摆文学罢了。 所以这定然是一个烟雾弹。 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姜九笙如今还想不明白。 但是她还是觉得,李承隐在今日送的礼有别的用意,绝对不仅仅是送礼而已。 “之前的奏报有吗?” “有。” 片刻后。 姜九笙看着李承隐送礼的时间和混入其中清谈的上京才子。 她就说了,李承隐怎么会不远千里送礼。 原来是为了麻痹他们。 “那两车礼,为什么进京后的消息就没有了。” “我们都以为那是用来让咱们主子膈应的,所以看到马车朝着府邸走来,便没有再关注了。” 是的,所有人都会这么想。 李承隐惯会引人耳目。 金蝉脱壳。 “看来,是他的手笔了。” 宴九辰有些懊恼。 这几日,他想到自己大婚了,也就懈怠了几日。 李承隐故意让他们的人知道,自己要从登州为九笙送礼。 目的就是让他麻痹大意。 想到这一层。 他看向姜九笙。 “他知道登州有我的人。” 这是一句肯定句。 姜九笙突然往上去翻那个奏报。 清谈会,死人,悼念词。 姜九笙抓住宴九辰的衣袖。 “你在登州的暗桩怕是有危险了,得让他们赶紧撤。” 下一瞬,她的神情一松。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两人异口同声。 是的,登州太远了。 这是一个连环计。 从他开始离京的时候就应该开始布置的连环计。 他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记挂姜九笙。 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和宴九辰不对付,做的一切都是要故意膈应他。 这一局,他赢了。 第118章 安排 “主子。” 听到两人对登州暗桩的猜测,风影有些着急。 他在等一个指示。 但是很显然,现在应该不必再花费时间去指示登州的暗桩了。 他们能存活多少人,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反应速度了。 他们现在要应对的是,明日出城的危机。 既然李承隐能算到这个份上,那么明日出城,想来也在他的计算之中。 “召集人手,咱们需要商量下,明日的行程。” 宴九辰指令下达。 不多时,该出现的人都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主子是怀疑,这里面有李家的手笔?” “不是怀疑,是一定有。” 姜九笙思索了片刻。 “要不今晚找人乔装成你,我和他出城,引开这些人的注意。” “不行。” 宴九辰一口回绝。 把九笙放在谁的身边,他都不放心。 “他远在登州还能把手伸这么长,是我小看他了,说不定此刻他就是等着咱们分开而动。” “可是,若是所有人一起的话,目标太大了,况且还有其他的人想要对付主子。” “这一路的危险,怕是并不比当初我去往北城少,夫人必须跟我在一路,李承隐的目的,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夫人。” “我倒是觉得他只是借此误导。” 姜九笙并不觉得李承隐对自己有执念。 “他能误导一次,就有可能误导第二次,这个风险太大,我不能冒。” 作为男人。 宴九辰并不觉得自己的感觉有错。 实际上李承隐确实也在等。 登州是没有秋天的。 只有夏日和冬日两个季节。 虽然这会儿,在京城已经到了冬季,但是在登州的李承隐却还只穿着薄衫。 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子。 听着下属的禀告。 “李大人,有问题的人咱们已经抓获,可要审问?” “暂时不用。” “先关起来。” 李承隐一手持白子,一手持黑子,自己同自己对弈。 属下有些不解。 费了这么心思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些杀害清谈会上徐才子的人。 为何现在又不审了了? 虽然摸不清头脑,但是还是退了下去。 李承隐看着这幅棋盘。 与他做给九笙的一模一样。 这些人暂时还不能处置。 他在等。 在等京城传来的好消息。 他说过,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姜九笙的。 宴九辰和姜九笙谁也说服不了谁。 安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你跟我一起走,我才能放心,我知道,你是想要引开那些人,但是对于我来说,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姜九笙抿了抿唇。 她似乎真的是个累赘。 似乎是猜到了姜九笙心里所想。 宴九辰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事听我的,府中的事听你的。” \"那行吧,我去安排下府中要带走的东西和下人。” 姜九笙离开后。 宴九辰让风影将现在还在的人手分配好。 虽然他们离开京城,也不代表以后没有机会回京。 所以府中定然是要留着人看家的。 所有府中的老人,以及残兵老将都被留了下来。 主要就是为了看守府邸。 至于能跟着他去北地的人也要列个章程。 去了北地需要的人手不少,不能全折在路上。 所以那些要跟随宴九辰的人,他们让他们五日后再出发,到时候雇佣一辆镖车,顺便运输一些物资。 明早出发的就是他们几个人,加上侍卫和暗卫。 风影是睿王府的侍卫首领。 手下管着二十号人,只是之前,府中没有什么要事,他们的任务除了训练,便是跟着暗卫混在一处,充当监督人员。 暗卫则是由暗一为守,一共十五人。 还有一队女子军。 女子是由花影为首。 沈卫掌管的暗桩,这次损耗严重,短时间内,估计都心情美丽不起来。 “你们先走,我要会会李承隐的人手。” 沈卫的眼睛通红。 这是他从建立暗桩开始,第一次尝到败绩。 “风影他们会保护你们撤离。” “风影给你。” “不行,你们这样没法保证安全。” 最后众人商谈出的章程便是。 沈卫和幻灵乔装成宴九辰和姜九笙,由风影和花影保护他们而行。 宴九辰带着姜九笙两人前往。 暗卫在其后贴身保护。 有点胆大。 但是却也好过于直接当别人的活靶子。 规划好了行程,所有人便自顾自的去忙事了。 姜九笙把所有的事情列好了清单,全权交给了几个丫鬟。 她还记得自己要带走薛琦玉。 她要去一趟薛家。 知晓了宴九辰的打算,姜九笙觉得薛琦玉可以等到五日后跟着潘江他们一起出发。 又回了一趟姜家。 同崔氏告别。 崔婉怡扶起姜九笙。 “以后,你一个人在北地,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娘亲你在京城也要好好保重,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回来了。” 又吩咐两哥哥照顾好母亲。 她没有去辞别姜德清。 尽管姜德清坐在书房等了很久。 姜九笙离开了姜府,便去了崔府。 大概是因为外祖父早就给她打了预防针。 所以她并没有觉得陛下的旨意奇怪,只是最初觉得太快了。 她一一拜别了外祖母和舅舅们。 最后来到了竹苑。 崔言玉一如当初依旧坐在院中钓鱼。 “丫头来了,坐会儿?” “好。” 明日就要出城了。 事情安排的也差不多了,姜九笙此刻并没有什么急事。 “特意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 “北地是个好地方,京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变天了,你走之前,外祖父想找你讨个人情。” “外祖父……” 姜九笙觉得实在折煞。 但是崔言玉却伸手打断了姜九笙的话。 “若是有朝一日,京都变天,你两个表哥就麻烦你多护着了。” “当然,也未必走到那一步,但是老夫年龄大了,也未必知道以后的事。” “外祖父,我答应您。” 姜九笙并不觉得外祖父担心的事会发生。 但是就算没有外祖父的这番话,若是表哥们出事,她也会帮忙的。 “看到院子上的那个黑色的包裹了吗?” “那里面是我知道的关于北地的许多故事,或许对刚涉足的你们有帮助。” 看着姜九笙的背影走远。 崔言玉暗自呢喃了一声可惜。 可惜能教的时间太短暂,后面的路,只能她自己走了。 (李承隐:你想猜我的心思?不,只有我才是我的对手。) 第119章 离京 秋日的天黑的很快。 似乎是老天也要为难他们。 在晚间,天空突然起了风。 吹得外面的树哗哗作响。 “还有一个时辰,咱们出发。” 宴九辰看向面前跟自己五分相似面容的人。 “最迟到明晚,就把这妆卸了吧。” “那不行,演戏演全套,你们一天的时间,跑不出多远的。” “我们……” 宴九辰没有继续说。 他和姜九笙商量过了,他们打算绕道而行。 “总之,明晚卸妆,我要你们全须全尾的到底北地。” “风影,这件事交给你。” 穿堂风吹过。 沙沙的开始落起了小雨。 带着一股初秋的寒意。 吹到了后院。 姜九笙将从孤灯前辈那里讨来的毒药,缝在随身携带的袖子里。 以防万一。 几个丫鬟,还没有同自家小姐分开那么久过。 此刻都红了眼眶,但也都知道,小姐这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危。 姜九笙本想安慰两句。 但想到也许以后到了北地,都是这样的事,也就没多言。 只是嘱咐几个丫鬟,等五日后跟着潘江一行人离开。 窗台上的沙漏,一点点接近重置。 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时间里。 沈卫站了起来。 大雨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你们明日小心,今晚我们会引走一批人。” 众人都以为他们会等到沈卫他们离开之后再走,但是今晚下雨了。 此时才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姜九笙看了看几个丫鬟。 “小姐放心,我们会让那些人认为你们还在。” 姜九笙当然是放心她们的,若是连她们都不能放心,那死了也不冤。 宴九辰拍了拍沈卫的肩膀,转身回了院子。 此时的姜九笙已经换上了夜行衣,也背上了包裹。 宴九辰将包裹挎在自己身上。 语气格外认真。 “要委屈夫人了。” 姜九笙其实倒没有觉得多委屈。 要不是后面还有不知底细要杀他们的人,她可能还觉得有些有意思。 她和宴九辰打算从院中的暗河游到城外,再从城外离开。 这条暗河,里面要经过一道巷道。 前些日子,大雨,林虎受伤一事,让陛下下令整修坊巷。 为了排掉雨水,工部不知道怎么打通了到了暗河里。 当初这后院的池水便是从暗河引来的。 那些人知道这池子可以通往暗河,却不知道可以通往第六坊。 天彻底的黑了下来。 马蹄声踩在地面的低洼处。 向四周迸溅出雨水。 马车紧随其后。 沈卫和幻菱坐在其中。 努力感受着马车外的动静。 “你们带队跟上,咱们几个留守。” 黑夜中一群黑衣人也跟了上去。 随着雨水落入水中的宴九辰和姜九笙两人,在水下相聚。 宴九辰将一个芦苇管递给姜九笙,示意她跟着自己含着。 下了雨的暗河,格外的难走。 宴九辰护着姜九笙。 从第六坊钻出来时,姜九笙有些力竭。 “珍娘。” “主子。” 珍娘听到从窗外传来的声音,连忙打开了窗户,将两人迎了进去。 “准备一些驱寒的汤药和衣物。” 珍娘看了一眼姜九笙。 有些意外,竟然是以这样的状态看到。 此时姜九笙额头的湿发还黏在脸上,妆容早在水中泡没了,越发显得明艳脱俗。 “先让夫人洗一洗吧,我现在吩咐人熬汤药。” 姜九笙牙齿有点咯咯响,这雨水真冷啊。 她确实有点受不住了,得赶紧去泡一泡。 宴九辰趁这个时间,给珍娘进行了安排。 京城所有的暗桩都没了。 他现在的要求是只要珍娘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属下明白。” “主子和夫人是从水下过来的?” 宴九辰点了点头。 珍娘看了一眼屏风后的人影。 她以前想不到站在主子身边的女子会是什么样。 但是这一刻,她好像知道了。 “给夫人带点防寒的药吧。” “快些准备,我们很快就要走。” 趁着夜色,他正好带她出城。 雨渐渐停了下来。 地面上湿漉漉的。 空气中只有雨后泥土的味道。 宴九辰将姜九笙罩在长袍之下,单手揽住。 一路从房顶踏步而来。 踩着城墙,借力而上。 又像个雄鹰飞快的隐在阴影中。 两人是从珍娘那换的百姓衣服。 一直到离了京。 才敲响了一家农户的门。 农户打着哈欠出来开门。 宴九辰从身上摸出碎银子递了上去。 “天色太暗了,我和娘子想要在此借住一晚。” 那老农瞧了两眼。 许是觉得两人都不像是坏人。 又给了银子。 便让开了半边身子。 不多时,屋舍里便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老妇人给两人整理了一下床铺。 又从灶台下扒拉出两个红薯。 “咱们家中没有什么吃的,你们垫垫肚子。” 宴九辰拿了一个,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姜九笙。 又逼着她灌了一口水囊里的药,两人才睡去。 加上连日的忙碌。 姜九笙睡得格外的沉。 暗卫们知道也是分批出的城。 每个暗卫都是一架马车。 兜着那些跟踪的人昨晚在林中转了半天。 眼瞅着天色渐亮。 暗卫们骑着马朝着朝着大道而去。 他们要在栖霞观汇合,那里差不多等背后的人反应过来,也改变不了了。 黑珍珠和踏雪都还没有过来。 宴九辰也不着急。 这一夜的风影他们却是遇到了不少刀客。 二话不说,劈头就砍。 好在他们本就有所防备。 倒是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反而全灭了这群刀客。 一夜的雨将地上的血迹冲刷的干净净。 次日路过的樵夫也只是看到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衣人。 踏雪和黑珍珠一马一侧挎着两个包裹,颇有种闲庭信步的舒适感。 看到坐在河边的宴九辰,还上前拱了拱。 宴九辰笑着摸了摸两匹马头。 闪身进入房中,唤九笙起床。 这对夫妻许是上山了。 并没有见到人影。 昨夜灯光灰暗,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现在再看,这家人过得实在艰苦。 米缸里只有几粒米。 昨晚的那个红薯,大概是他们一天的口粮。 两人都没说话。 在桌上放下了一些碎银,这才离开。 第120章 百姓的艰苦 沈卫一行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这些人并不知道,宴九辰和姜九笙已经乔装打扮单独出了城。 他们还在几个暗卫和沈卫这一行人中判断着谁才是正主。 “既然分辨不出来,就先对付那后面的马车,一个人总是好对付些。” 此话之后。 几个暗卫们的日子也开始不好过起来。 时不时的就从树林里窜出来一个拿着刀的刀客或是拿着剑的黑衣人。 暗卫们的任务便是尽力拖延时间。 但是在这些人接二连三的攻击下,还是让人看出了端倪。 得知这马车里面没有正主。 这群人一窝蜂的发射信号,纷纷赶往沈卫所在的那辆马车。 宴九辰和姜九笙这一路虽然没有遭遇打打杀杀。 心里却也并不好受。 任谁看到南国的治理之下,是这样民不聊生的景象,未免都要生出几分怜惜。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他自出生起,就是王府的世子。 从小锦衣玉食。 他想象不到百姓能困顿成何种模样。 姜九笙也不知道。 她看着眼前的苍老的老妇人,手中那发黑的馍馍。 第一次觉得,自己以前的信念离自己十分遥远。 世家,到底是什么存在了? 是为了百姓谋福祉的吗? 不是。 那官员又是吗? 那些在朝堂上派系林立的官员们,知道自己的治理下,是这样的场景吗? 姜九笙没有学过这些。 看到这些,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京城大户中的女子会因为名声而死亡。 就如同之前的她。 她第一次对长久以来学的知识产生了质疑。 琴,棋,书,画…… 这些东西足以拯救一个国家的百姓吗? 所以他们在朝堂上争的又有什么意义了? “我以前特别不理解我的父亲,我不理解,他明明可以做一个闲散的王爷,为什么要去守边关,那里黄沙遍地,食不果腹。” “更不理解,他为什么可以为了不相干的那些人的生命,连我的生辰都可以不顾。” 宴九辰坐在马上。 眸子里却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情绪。 这本是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他是世人口中的阎罗。 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这种神情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独独是他,不行。 老妇人将手中发黑的馍馍掰下来了一小半,就着破碗里的水在嘴里裹了又裹,才咽下去。 “老婆婆,你们家没有地吗?” 那老婆婆听到有人叫她,迟缓的抬起头。 “地?我们是贱民,不配有地啊。” “小姑娘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啊,都是家里死了男人的,咱们的地都被官爷给收走了。” “说是要给守家的将士们种粮食,虽然咱们不容易,但是那些人更不容易。” 姜九笙心中升腾起一层怒气。 “这里是哪里的地界?” 宴九辰看了看地图。 怕是又是同太子有关。 姜九笙没有像上次一样掏出碎银子,人太多了。 她没有能力救这么多的人。 这些人应该是让朝廷来管。 “咱们到北地能写信上禀京城吗?” 接收到姜九笙的目光。 宴九辰微微点了点头。 “可以。” 但是陛下未必愿意管。 两人打马而过。 几日之后,终于到了栖霞关。 也就是大部队汇合的地方。 两人也遇到了第一个摆脱了那群人的暗卫。 “主子。” 宴九辰点了点头。 “他们人了?” “沿着沈公子留下的记号跟上去了。” “那咱们也追上去,不出两日,裴琰之的人就能到了,你留下信号,好让后面的暗卫及时跟上。” “好。” 暗三点了点头。 在树边逗留了一会儿,然后收起了刻刀。 “主子,好了。” 宴九辰拍了拍黑珍珠。 打马走到踏雪面前。 伸手看向姜九笙。 “咱们得加快脚程了。” 刚刚一路,他们因为一位又一位百姓停住了脚步,如今已到了栖霞关。 离北地已经不远了。 姜九笙这一路,只是偶尔累了才会与他同乘一骑。 姜九笙倒也不矫情。 利索的将手递了过去。 自己骑马哪里有有一个人肉垫子靠着舒服。 宴九辰只当是沈卫已经按照吩咐,取下了乔装。 却不想。 沈卫心里因为登州暗桩被全部拔起的事,压根没处发泄。 压根就没有听宴九辰的。 此时看着四周地上林间的杀手。 他缓缓开口。 “我等你们很久了。” 虽然说身影和身形与宴九辰不甚相像,但是与画中人的容貌却十分相似。 “宴世子,久违了,我们也找你很久了。” 此话一起。两方人马快速的缠斗在一起。 打架难免会有伤亡。 纵然他们再是精锐。 双拳也难敌四手。 风影身后的人被一锤拍下马。 因为后背少了一个人。 风影紧跟着被一柄长剑刺中,堪堪滚下马来。 他暗骂了一声。 花影连忙上前,补上另外一个人的缺口,和风影比肩而立。 “他们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咱们撑不住。” 沈卫此时也有点后悔。 他本以为就一路跟着自己的这些人。 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还有其他的人也掺和了进来。 并且目标还都是杀他的。 他这一生,就不甘过两件事。 一是被那个女人所骗, 二是辛苦了十多年的暗桩被如此重创。 当然不止是他。 风影他们又何尝不难过。 毕竟那些都是他们的兄弟。 “怎么办?” “硬抗。” 沈卫杀红了眼。 大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 一支利箭从那些人身后射了过来。 对准的正是黑衣人的头目。 紧接着一个手持长弓的人骑着白马而来。 他一身银色的铠甲。 狭长的丹凤眼。 “刺杀朝廷官员,按律当斩,杀,不必客气。” 自他身后跟着整齐划一的亲兵。 片刻将这几人绞杀个干净。 他骑马走上前来。 上下扫了沈卫一眼。 “他倒是会转移视线,人呢?” 沈卫想到自己的乔装,连忙将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 试探的问道。 “裴将军?裴将军,一会儿主子来说,您可不要说我还带着人皮面具。” 裴琰之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灵感即将枯竭,急需看客大大们的为爱发电补充能量) 第121章 裴琰之 “那厮不会遇到什么麻烦吧,怎么还不来。” 沈卫百无聊赖的叼着一根草,一会儿靠在树干上。 一会儿坐在马车上。 “你不是说你们主子带着夫人一道吗?” “是啊。” “那这会儿,八成是在卿卿我我。” 裴琰之双手抱胸,坐在树上。 这会儿的宴九辰正带着人往沈卫这边赶了。 姜九笙窝在宴九辰怀中,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马路颠簸。 她屁股疼,大腿内侧也疼。 她在马背上又挪了挪。 找个了舒服一点的姿势。 宴九辰感受到姜九笙的动作。 又好笑又心疼。 “可还觉得骑马是个有意思的事了?” 姜九笙蔫蔫的摇了摇头。 先前觉得有多自由。 多畅快。 这会儿就觉得有多累,多痛苦。 好在她有宴九辰在背后骑行,如果她真的是自己一个人骑一匹马。 姜九笙摇了摇头。 不敢想。 “一会儿追上沈卫了,便可以坐马车了。” 姜九笙再次点了点头。 不断有暗卫从身后追来。 很快,宴九辰的三人小队也满了。 姜九笙眯了一会儿。 再醒来,便看到不远处穿着盔甲的士兵和几个熟悉的面孔。 “你们可算是到了。” 沈卫走上前来。 花影连忙上前准备扶着姜九笙下马。 下一刻,被马背上的宴九辰瞪了回去。 他拦腰将姜九笙抱在怀中。 下了马。 径直送去马车上。 这会儿马车里空的很。 一挨着车厢,姜九笙就躺下了。 舒服,惬意。 宴九辰给花影使了个眼色。 这才走向沈卫。 “裴琰之了?” “喏。” 沈卫抬了抬头。 裴琰之从树上一跃而下。 “被人从京城赶出来了?” “早就告诉过你了,你效忠的那位,疑心大着了。” “还有啊,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年裴家军过冬的粮草就仰仗世子了。” 宴九辰叹息一声。 “你怎么就惦记着粮草。” “那不然?” 裴琰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宴九辰。 “你又不是个女人。” 宴九辰被气笑了。 “裴家军过冬的粮草和衣物。” 本来转过身的裴琰之又扭过头来。 露出一口大白牙。 “那我先替裴家军谢过世子了。” 裴琰之走上前跟亲卫说了几句什么。 随后看向宴九辰。 “走不走?” “走。” 遇到了裴琰之,也就意味着,这一关他们过了。 “暗桩被拔了?” 宴九辰苦涩的笑了笑。 “裴将军的情报倒是比我想的还要远啊。” 裴琰之嗤笑一声。 “怎么?还没过河就要拆桥?” “何止啊,你没看到我如此狼狈吗?” “活该,早就告诉你了……” “裴琰之!” 宴九辰警告的喊了他一声。 “呵,你这人,罢了,不想我说,我便不说了,今后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如今我是北地守将,自然是干守将应该干的事了。” 裴琰之扭头看了一眼车厢。 恰好撞上休息过后趴在车帘上四处张望的姜九笙。 白皙精巧的瓜子脸蛋。 淡扫峨眉。 不施粉黛,像是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姜九笙也看到裴琰之。 将军一身铠甲,眉眼凌厉。 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移开了视线。 “你这夫人倒是个有毅力的,竟然愿意同你孤身行这么远。” 说到姜九笙,宴九辰会心的笑了。 “听说,裴老将军急着给你寻媳妇了。” “裴家的命运倒不如终止在我这里,何必再牵涉无辜。” 说这话的时候。 裴琰之眉间是浓的划不开的哀伤。 宴九辰也止了话头。 天边渐渐渲染出瑰丽的红色。 艳丽的云霞铺满天空。 红光洒了一路。 姜九笙呆呆看着这美丽的景色。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落日。 她从车窗里伸出手。 似乎是想要抓住落日。 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感受这一刻的美好。 裴琰之没有疲劳行军的习惯。 到了合适的地方。 便开始安营驻扎。 另外一边。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消息的李承隐。 在黑暗中轻轻的笑了。 她啊。 终究是。 没能跟他一个阵营啊。 那。 那些人留着也没啥用了。 审又审问不出来。 “前几日抓的人,都杀了吧。” 李承隐在黑暗中落下最后一颗棋子。 风吹起蹁跹的衣袍。 下属在他踏出房门之前,率先奔了出去。 此刻姜府里却是灯火通明。 崔婉怡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姜德清和白霜唱双簧。 不仅仅是她。 姜德清也不想在姜九笙没离京时说这些事。 他总觉得现在的小女儿不受自己控制了。 为了安儿还是稳妥些好。 姜九笙离京已经好些时日了。 他们才开始将此事提上台面。 “夫人,你觉得如何?” 崔婉怡终于放下了茶盏。 轻声道。 “老爷,我膝下也不是没有儿子,您这样莫名的从府外认一个儿子,到时候朝臣会怎么想?怕是免不了要在这事上做文章。” “而且,安儿年龄与云章相差不大,你若是就这般认了,我父亲还以为你那时候就养了外室了,免不得惹父亲生厌。” 崔婉怡斟酌着开口。 白霜眼底划过一抹不快。 柔声道。 “嫂子不愿也是情理之中,安儿虽然是为了云章断的腿,但也是他自己的意愿,也不能因此强要求回报,今年没机会,便明年吧,只是,哎,我可怜的安儿又要多蹉跎一年了。” 白霜抱着许志安哭的惊天动地。 姜云章犹疑了片刻,站了出来。 “母亲,要不就让许公子挂在您名下吧,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才疏学浅,大哥又志不在此,借此认一个孩子也可以说的过去,至于外祖父那边,他们想必也能理解的。” 崔婉怡看了一眼姜云章。 气的有些肺疼。 “这事,老身定了,侄女原本就是要嫁入姜家的,只是之前出了点差错,你们大房也没两位姨娘,不如就抬她做了姨娘,安儿的身份便也名正言顺了。” “崔氏,善妒可是要不得的。” “母亲说的是,既然母亲已经做主了,那媳妇便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既然你同意了,那这喜事就由你办了吧。” “母亲说笑了,母亲做的主,自然母亲亲自督办,我若是接手,别人说我故意为难,可怎么是好,到时候母亲再给我扣一个善妒的帽子,那我岂不是有苦说不出?” “婉怡。” 姜德清喊了一声。 “若是母亲办不了,我也可以找崔府借两个嬷嬷,帮我一起操办。” 听到这话。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他们还要安抚崔氏去哄崔府了。 昨日请假了,今天凌晨发布,以后更新都是晚上凌晨发布。 第122章 与其被动卷入,不如主动出击 烛光昏暗。 姜老夫人一锤定了音。 白霜母子进入姜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姜云庭跟着母亲一起走出了福泽堂。 “母亲。” “许仁安到底是不是父亲的儿子?” 他的眼睛里像是一汪平静的湖面。 “若是了?” “你希望母亲如何做?” 崔婉怡其实有点迷茫的。 这段时间,她思考了很多。 那些陈年旧事,她忘的已经差不多了。 父亲说过,这个世界上,爱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所以嫁到姜家,她从来没有奢求能在姜德清的身上得到这些。 举案齐眉,已经是她想象的最好的相处方式。 事实上,姜德清,这几年确实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在姜九笙被退亲之后,他变了。 或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的。 只是以前伪装的比较好罢了。 婆母带她回老家的那一路,她将与姜德清相识的点点滴滴都回忆了一个遍。 她甚至有种怀疑,当初姜德清的出现就是为了在等她。 那个时候的姜家已经接近日落西山的颓败。 若不是因为云妃当年在宴席上勾引裴知同,她也轮不到姜德清求娶。 陛下正值怒火之时。 顺理成章的答应了姜德清的请求。 后来裴知同远守东周,一晃已经这么多年了。 女子这一生的价值,便是打理好内宅,让男人能够好好的在朝堂大展宏图。 这是当年她出嫁时,母亲说与她听的。 这么多年,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只是到头来,她才突然发现。 姜家人压根没有拿她当自家人。 白霜她很在乎吗? 她不在乎。 姜德清有姨娘,再纳一个姨娘,也不过是多一口饭吃。 只要崔府在一日,她的地位都不会有人撼动。 但是为了这样一家人留在姜府真的值得吗? 这是她一直在思考的事。 她按照母亲的嘱托,过完了前半生。 如果没有这些意外,她或许还会继续这样过下去。 但是一想到那晚,姜德清说不如让九笙去死的那句话。 崔婉怡依旧觉得可怕。 这是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他在乎的只有权利。 姜家到这一代,已经无爵位继承了。 父亲也多次告诫她,赶紧让云庭或者云章顶上。 或许姜家还可以再辉煌一段时间。 云庭曾说。 “母亲觉得姜家的衰落是因为没有人接手这个位置吗?” “不是的,是姜家已经没有了携手共进的能力,四弟完全可以胜任姜家下一任的家主,但是他却不屑一顾,你们眼中姜氏的兴衰,若是有一日,只加注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会变成一道压死人的枷锁。” “这朝中早就没有了姜家的立足之地,与其在这个时候逆水而上,不如顺流而下。” “如今几个皇子内战不断,姜家不同于崔府,可以不站队,姜家要是想要在这场角力中存活,就必须站队……” 所以这才是云庭真正的不愿意接手姜家的理由。 也正如他所说。 姜殊也有这个能力。 但是他却早早的与姜府划清了界线。 他明明可以接受姜德清的建议,留在京城做京官。 但是他却选择了外放。 还是与京城极远的柳州。 这些日子。 在姜殊到任后没有多久。 一封家书,让四房也跟着去了柳州。 姜家的势力在一点点的被蚕食。 或者也不是蚕食,只是一种保命的手段罢了。 所以这一刻,听到姜云庭的话。 她还是想听听这个儿子的意见。 “离开姜府。”姜云庭毫无停顿的道。 崔婉怡不是没有想过离开。 可是离开她要去哪里了? 京城对退亲的姑娘都毫无容忍度,又何况是下堂的妇人。 或者在佛寺中了却残生? 这又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见崔婉怡露出怅然的神色。 姜云庭上前了两步。 “如果你只是崔婉怡,不是姜云庭,姜云章和姜九笙的母亲,那你想要去做什么?” 若她不是他们的母亲? 姜云庭再次补充。 “你也不是崔府的女儿。” 看到崔婉怡的神情从彷徨到向往。 姜云庭道。 “母亲,诈死吧。” 这三个字足以石破天惊。 “炸死?” “不行。” 崔婉怡摇了摇头。 “您不是一直担心二弟总是被人骗吗?如今就是一个好机会,况且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九笙吧。” “她也是同意的。” 崔婉怡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她怎么会知道?” 姜云庭苦笑了一声。 “母亲,你的表现就是我都看出来了,何况是九笙了。” “只是您不说,她便也当做没有见到罢了。” “九笙临走前,让我告诉您,她不会再回姜府了,您也没有必要一直留在姜府。” “这不是她说的。” 姜云庭默了默。 这确实不是九笙说的。 九笙只是说,他们如今在姜德清的眼里都没有了价值,以后最先牺牲的便是他们。 他知道,母亲在九笙嫁人后,唯一的惦念就是他和二弟了。 他不想,自己的母亲被他们拴住。 更不想,在下次归来时,看到一个毒入骨髓的母亲。 是的,他们都能给九笙下毒。 给主母下毒,又能多远了。 所以这是他说的。 “母亲,您信我吗?” “若是母亲信我,就听我的诈死,我会给你安排好人手,也会带好银子,您这一路想去哪里都可以,游山玩水……” “可……” 崔婉怡有些心动。 “崔府那边我会去说,只是咱们要瞒着云章。” “他是时候吃点苦头了。” 崔婉怡想到今晚二儿子那个蠢蛋,到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看出来自己被人利用。 一时之间也没有说话。 或许确实应该让老二长长记性。 “只是我走后。” “后面的事儿子会安排的。” 姜云庭看着崔婉怡在夜色中消失的背影。 “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姜公子真是大义灭亲的狠人啊。” 狠人吗? 姜云庭没有说话。 他早就见过姜府的肮脏了。 若不是看到母亲压在箱底的那些画。 他也不会让母亲诈死的。 母亲和九笙一样。 都是应该活的自由畅快的鸟,而不是笼子里日渐没有了光彩的金丝雀。 既然终究要踏入棋盘。 与其被动卷入,不如主动出击 (姜殊:好个躬身入局的大哥,说好的只想寄情山水了,都是幌子呗。姜云庭:老姜家藏得最深的不就是你了吗?还装什么大尾巴狼。许仁安:怎么?我在你们眼中这么没有存在感?姜云章:别吵别吵,都是一家人。姜殊,姜云庭,许仁安:滚,谁跟你个呆子一家人。) 第123章 往北城 往北城的日落要比京城看到更加瑰丽。 一轮红日像是一个烤熟的圆饼从天际一点点往下沉。 两边的天色像是一道幕布。 缓缓的往下延伸。 等宴九辰一行人看到往北城几个大字的时候。 日头已经完全隐了下去。 只剩下满地的荒凉。 裴琰之停顿在往北城的城门之前。 “这里夜晚比较寒冷,白日温度又极高,孙将军往年住的地方,有些破旧,怕是只能凑合,你们打算常住,怕是要劳心劳力一番。” 裴琰之伸出一只手,做出暂停前进的手势。 “安营扎寨。” 兵士们整齐划一的开始行动。 姜九笙出了马车。 跟着宴九辰和裴琰之一路同行。 往北城的城镇,像是乞丐用来乞讨的破碗,带着时代的沧桑。 “这里似乎格外寂寥。” 姜九笙看着来来往往却一句交谈都没有的百姓。 不由自主的感叹。 “所有用来固守山河的城池,总是要寂寥些,毕竟,敌人的硝烟总是不经意间就落在了你的头上。” 裴琰之说这话的时候。 神情似乎还有点缅怀。 断壁颓垣,是这城中最常见的景象。 “怪不得外祖父说,南国再没有人愿意做将军。” 裴琰之挑了挑眉。 看向姜九笙。 宴九辰张口解释。 “她是崔言玉的外孙女。” 听到崔这个姓氏。 裴琰之转过头,又打量了姜九笙两眼。 “所以,崔府的姑奶奶是她的母亲。” 宴九辰点了点头。 “我们就做不了什么吗?” 站在城墙之上。 俯首看下下面的城镇。 完好无损的房屋竟然十不存一。 许多人都是衣衫褴褛,坐在门外的马路上。 既不乞讨,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坐着。 身边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 有的是铁锹,有的是榔头。 或许这是他们赖以保命的唯一的生存工具。 片刻后,从最中央的空阔地带传来袅袅炊烟。 在天空中升腾。 又被夜色吞噬。 这些人似乎在那阵香味中,终于有了反应。 眼神空洞的站了起来。 不约而同的朝着中央的广场走去。 “上次孙将军受伤,虽然咱们来的及时,但是这些人里还是有不少人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他们现在只懂得吃饭,杀敌。” “你以为大家不想帮他们吗?” “我们帮不了。” “我是东周的将军,我们东周,呵。” 裴琰之苦涩一笑。 “不怕告诉你,我们东周如今全靠典当和退下来的老兵种地才能勉强温饱。” “这些年,户部拨给北城的银子越来越少了,隐隐有了不给的势头,若不是因为这些人还时常打两仗,这些士兵怕是都熬不过寒冬。” “你说,守边,有什么好守的了,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他们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我们在边城因为一碗粥快要饿死的人时候,他们在京城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 我不懂,为什么还要守卫这样残破的南国。” “世子,你该庆幸,你的父亲是睿王。” 裴琰之说完这句话,转身下了城池。 只留下了宴九辰和姜九笙两人。 姜九笙的心里久久回荡着一句话。 能为这些人做些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边关竟然是这样的苦寒。 世有童谣。 “宁做十年读书人,不做一年边关将。” 此时,姜九笙才真正体会到其中的蕴意。 城墙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 几乎要将人吹走。 彻骨的寒冷沁入骨头。 姜九笙打了个寒颤。 宴九辰将人揽进怀里。 两人沉默的下了城楼。 两人刚下来,裴琰之就一人递过来一个碗。 满满一碗清水,浮着两颗米粒。 就算是粥了。 宴九辰接过递给姜九笙的那一碗。 仰头倒进嘴中。 “裴琰之,你该庆幸你姓裴。” 他的眼神有些发恨,更多的是恼火。 裴琰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若是喜欢这个姓氏,只管拿去便是。” 宴九辰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是宴家欠他们裴家的,但是跟九笙没有关系。 他这一路有几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 宴九辰再清楚不过。 可他不该拿九笙做这个筏子。 裴琰之见宴九辰冷冷盯着自己。 大抵也算是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 他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姓宴,有些事情是你这个身份逃脱不掉的,就算不是我裴家起这个头,也总有一日,会有千千万万个士兵起这个头,你觉得我不该让她感受这一切,可是她如今也是棋盘上的一子。 不是我裴家要她入局,是她早就已经身在局中。 或许是在跟李家定亲的那一日,又或许是在转头嫁给你的那一日。 世子,你知道的单单世子的这个身份,是护不住自己想要护住的人的。” “世子,不破不立,你其实比我懂。” “所谓的铁面阎罗,也不过是感情用事的废物!” 宴九辰冷眼瞧着裴琰之。 “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若不想守你那东周……” 不守两个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尤其是在触到裴琰之那红了的眼角时。 裴家世代以镇守东周为己任。 每个男丁从出生的那一日开始,就已经刻好了死亡的碑铭。 只要战不死,那便一直战。 直到战至最后一个人。 裴琰之之上,原本还有三个哥哥,全部都战死沙场。 他还记得当时跟着小小的裴琰之去祠堂时,看到墓碑时的震撼。 “裴琰之之墓,战死于某年。” “这是什么?为什么还有你的名字啊?” 裴琰之伸手将那个木牌拿过来。 伸手擦了擦。 “我们裴家人,第一声啼哭声是与我们的碑铭同时落下的,一直供奉在这个祠堂里,哥哥说这是裴家人的宿命,从出生就注定的宿命。” “我们从出生就定下来的宿命,却不得你们南国皇帝的信任,你知道我的大哥是怎么死的吗?” “他是死在你们掺了霉的粮食里,你们想要将勾结外贼的屎盆子扣在我们裴家人的头上,凭什么?” 两人都从记忆中抽回。 “宴九辰,你若是不反,我说不准也会反的。” 这句话,极轻极轻,轻的几乎听不见。 姜九笙敏锐的觉察到两人之间气息的拉扯。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第124章 太着急了吗 往北城虽然破败,但是还是设有州府的。 孙将军早早就已经命人将州府打扫干净了。 静候着宴九辰的到来。 “世子带着世子妃前来,怕是不习惯这样的环境,好在陛下让户部拨了银子过来,会给世子另建房舍,这段时日,就要委屈世子和世子夫人了。” 孙毅这话,虽然没有明面上说姜九笙受不了这边关的苦,但是句句都在传递这个意思。 两人自然都听了出来。 但是今日见了这里人的艰苦,一时之间,让姜九笙也歇了争执的心思。 爱怎么想便如何想。 虽然她是女子,但是她也想尽她所能,为这里的百姓做点什么。 这个时候的姜九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会在这里待上那么久的时间。 孙毅见两人没有因此生气,倒是诧异了一下。 简单的用完膳。 天色便完全暗了下来。 姜九笙因为白日的冲击,并没有休息的欲望。 孙毅因为要同宴九辰交接下往北城的事务,便带着人去了书房。 姜九笙想要四处走走。 奈何花影几人对往北城都不熟悉。 裴琰之自告奋勇。 临走时,宴九辰给了裴琰之一个威胁的眼神。 夜晚的往北城,苍凉的悲壮。 月色连绵,远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山丘。 “去城楼上走走?” 月色照在两人的身上,拉成一段长影。 拾级而上。 裴琰之轻轻敲了敲城墙。 便有絮絮的白色粉末从上剥落,这是年久失修的征兆。 裴琰之指着远处的山脉。 “你们行至北地,也看到了,一路几乎都是平原,只有这个地方有几处山脉,刚好可以构建工事,这里的城墙还是永益帝在世的时候修筑的,后来便再也没有机会修缮。” “孙将军在这里这么久,就没有上奏过?” 裴琰之笑声很轻。 仿佛大声会惊动葬在这里的英灵。 “你猜猜为什么,西周有夜家,东周有裴家,南边有戚家,只有北地的将领是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武将。” 姜九笙想到祖父给她的那个册子。 祖父说,边境的这几方,除了裴家,所有人都不可信。 这种不可信,到底是哪种不可信,册子没有提示,或许也只有姜九笙跟他们接触了才能知晓。 “裴将军想说什么?” 城墙下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发出被烧焦的声响。 “因为孙将军留在这里的用意,除了守关之外,还要监督我们这些人,你觉得他会有时间去管城墙有没有修缮?” “况且,这边地的战争已经让人身心俱疲了,还要管这一地的将士。” 姜九笙不知道裴琰之的用意,或者知道也回答不了。 “这里离你们东周的边防远吗?” “东周轻骑五日的路程可到。” 姜九笙之前为了做阵前交战图的时候,曾经研究过这些。 所以对于东周的轻骑也略知一二。 据传他们是最快的骑兵。 不仅座下战马优良,也都是驰骋疆场的老兵,是由上一任的东周王亲自提拔上来的。 一共是三百八十余人。 但是别看这小小的三百人。 就是这三百人在东周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胜利。 “裴将军今晚特意说这些,其实没有必要。” “不,有必要。” “我与世子相交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如此维护一个人。” “在你眼中,他可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在我们这些熟悉的人眼中,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现在的心神皆系于你的身上。” “他以前是没有想过来北地的,他要以自己的身死来换太子此生无法登基。” “朝堂之上对悬官司的不满,我们都是知情的,甚至于还故意为此,如果说这里面有什么变故,就是李家的李承隐,原本我们都认为他效忠的会是太子。” “不说那些了,他现在能活着站在这片土地上,就是最好的证明。” “证明你改变了他的决定。” 说这话的时候,裴琰之看向姜九笙,风吹动他鬓边的发丝。 像是坚定的神只。 姜九笙微微后退了一步。 因为她这不经意的移动。 城墙又簌簌剥离了一层。 “对不起。” 姜九笙转身下城楼。 裴琰之着急的抓住了她。 又在反应过不合时宜时松开。 他的嘴角笑意凉薄。 看着姜九笙渐渐远去的背影。 他叹气看了一眼明月。 “是我,太心急了吗?” 他低声喃喃。 风伴着他的喃喃自语,来回回应。 虽然已经远离了城墙,但是姜九笙的心跳的依然厉害。 裴琰之的未尽之意。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位置。 她有什么权利去改变宴九辰的决定。 她觉得这个人简直是疯了。 病急乱投医。 她是想为这里的百姓做点什么。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劝宴九辰造反。 造反啊! 这个词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地放大。 她从小的教导不允许她做这样倒反天罡的事。 宴九辰此时已经和孙毅交谈结束。 踏着月色往这边而来。 正好看到往回走的姜九笙。 按照往常,这个时候的姜九笙和宴九辰还在新婚期。 最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可是威帝压根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就让他们一路奔袭北地。 这一路,百姓的困顿让两人心中都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一时半会的,怕是很难有在 京城那样的心情了。 宴九辰为姜九笙披上披风。 “裴琰之了?” “可能还在城墙上吧。” 宴九辰点了点头。 “这里夜晚荒凉,咱们的住所已经在动工了,大抵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入住,这段时间,夫人怕是要受点委屈了。” “那可以去信让盘江他们晚点过来,到时候刚好可以入住。” “嗯,我已经让风影传了信件回去,不着急的人手等后面再过来,潘江他们我要用,怕是要提前过来。” “孙将军明日回京了。” “这么快?” 按照裴琰之的说法,孙毅是不可能撤走的才是啊。 宴九辰敲了敲姜九笙的脑袋。 “别想这事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咱们这里离柳州极近。” “柳州,四哥啊。” “是啊,所以你若是无事,可以去柳州走动走动。” 第125章 姜府出事 白霜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被姜德清纳为妾室的。 纳妾本来也不需要办什么礼,不过是请族人走个过场。 崔婉怡的手中全是汗渍。 她频繁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姜云庭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许是因为姜云庭镇定自若的模样,渐渐感染了崔婉怡,她倒也慢慢平和下来。 或许是直到这一刻。 直到自己即将要离开京城,要离开姜家了。 她终于有心情好好的看看姜德清。 这个与她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丈夫。 以前觉得他有文人风骨,觉得他儒雅坦荡。 如今竟然都觉得这些词与他毫不沾边。 “夫人。” 姜德清的声音带着一点冷意,就那样瞧着崔婉怡。 似乎是在不满,她的故意为难。 这一声喊声将崔婉怡的思绪唤回。 她看着颤颤巍巍捧在自己的面前的杯盏。 若是按照母亲的教导,这是需要重新叫白霜泡的。 为主母奉茶,手必须要稳。 崔婉怡不知道她是为了让姜德清怜惜还是真的不知道这些道理。 但她并没有说话。 沉默的接了过来。 “既然如今白霜已经纳入府中,仁安这孩子也就记在你的名下吧。” “好。” 崔婉怡答应的爽快。 姜云庭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是姜云章格外高兴。 就差把我们终于是一家人了几个字写在脸上。 崔婉怡看着这样的姜云章,心里有点自责。 云庭和九笙,虽然平时看着挺安静,但是却都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真的遇到了事了,不用担心,自己就会处理好。 唯独姜云章。 崔婉怡不知道他性格像谁。 这种时候了竟然都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猫腻。 便是连姜家的几个妯娌也都猜到了白霜和许仁安和姜德清的关系不正常。 等着看大房的笑话。 只有他还真心实意的把这个人当成自己的恩人。 她之前就怀疑那件事是他们自导自演。 也在姜云庭的线索中得到证实。 昨晚大儿子交给她一个药丸,让她到时候找机会服下去。 身体便会发生中中毒的状况。 只要在六个小时内,吃下解药就没事了。 姜云庭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他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冷眼瞧着这些人面上的其乐融融。 许仁安,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姜云庭忍不住好奇。 仅仅只是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吗? 姜云庭眉间展露出极强的好奇。 一个私生子,竟然可以在京城这种地方,设计这么多。 就算有姜德清的帮助。 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 要不是那些人。 他压根都查不到这些信息。 不要紧,他可以慢慢观察。 这世界上没有会在意一个一心只想要游山玩水,为山水着书的闲散公子的。 姜老夫人看到一切都尘埃落定。 扭头对崔婉怡道。 “大儿媳妇,按照道理,这管家权理应是交给你的,但是你之前不愿意接手,如今,这管家权老身就暂时交给白霜了,你没有意见吧?” “娘,我当然没有意见,但是您还要问问二房和三房吧,白姨娘虽然是您外甥女,但在姜家到底只是个妾室,您把管家权交给一个妾室,置两位妯娌于何处?” 张氏虽然不喜欢管家,但是想到崔婉怡的话,也在理,若是这样,岂不是让人嘲笑他们二房和三房都不如这位姨娘吗? 那不行。 “母亲,白姨娘到底还年轻,对姜府也不了解,不如先让她了解了解,到时候再慢慢接手吧。” 姜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不满。 白霜拽了拽老夫人的袖子。 姜老夫人这才道。 “行吧。” 喝了妾室的茶,下一步就是要让许仁安认祖归宗了。 这许仁安也是要向崔婉怡和姜德清敬茶的。 他像模像样的给两人敬茶。 神情中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 崔婉怡又喝了口茶,突然捂住了胸口。 双手揪住衣领。 她胸口一滞。 似乎是要喘不上气了。 姜云庭连忙跑过来。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快去请大夫。” 小厮慌忙朝外跑。 姜云章看到这一幕,也呆了。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间。 一撮粉末被弹进茶水里,化开。 姜云庭握住崔婉怡的手。 崔婉怡指着许仁安,半响说不出话来。 不过短短一息。 整个人的生机便消散下来。 “母亲!” 伴随着姜云庭的一声大喝。 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姜德清将手放在崔婉怡的鼻尖。 整个人惊诧的后退了一步。 颓败的坐在凳子上。 “没气了。” 他这一生低喃,炸醒了姜云章。 他拔腿向外跑。 跑到一半正好撞到崔柏川的身上。 “慌啥了?小姨在府中吗?” 姜家办事是瞒着崔家的。 本来就是打着先斩后奏的心思。 崔柏川之所以能在这个点到姜家。 是因为姜云庭让崔氏提前写的信。 约好今日来接崔氏回府小住两日。 理由也是现成的。 最近坊间都在传姜德清要纳妾了。 虽然纳妾在京城是常有的事,正妻不应干涉很合理,但是不代表正妻心里就一定高兴,所以回府小住两日散散心,也是合理的解释。 谁知道,他刚到姜府,就听到有人说,今日就是纳妾之礼。 纳妾崔家不管是一回事,但是瞒着崔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崔柏川三两步就跨了进来。 正好赶上了冒冒失失的姜云章。 姜云章看到崔柏川,似乎一下找到了主心骨。 “母亲,母亲出事了。” 崔柏川听到这话。 眼神一凝。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此时的姜云庭已经入了戏。 他抱着崔婉怡,似乎丢了魂。 连崔柏川喊他他都不应。 恰好此时大夫也进来了。 “这,这,人死了啊。” 姜云庭一手拽起那个大夫的衣领。 “你这个庸医,我母亲刚刚还在喝茶了,怎么会死。” “这真的死了,小老儿从来不说假话。” “那你说,怎么死的?” “应该是自然死亡。” 姜云章听到这话。 捏紧拳头就要上。 “母亲死之前,表情并不轻松,绝对不可能是自然死亡。” 姜德清看了一眼白霜。 连忙上来打圆场。 “竟然大夫说了是自然死亡就是自然死亡。” 崔柏川扫了一眼四周,又看了眼姜德清。 对自己的小厮命令。 “回府报丧,请祖父出府进皇宫请御医。” 姜德清看向崔柏川。 “崔家小侄,没必要吧,这么点小事怎么要惊动老尚书大人。” 崔柏川没有理他。 只是往那一站,就自带一股威慑。 第126章 得罪崔家 崔府这几日已经听到街头巷尾的传言了。 纳妾这件事崔府管不了。 在接到崔婉怡的信件后。 他们便打算在崔婉怡回了府,再好好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谁知道人还没有接回来,这会儿竟然先来报了丧。 崔言玉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踏足皇宫。 但是毕竟是三朝元老。 又是当年的功臣。 如今崔家虽然不说红极一时,但是至少是稳中求进,不出意外的话。 新帝登基,崔家人还是会位列朝堂。 看到这位已经年过古稀的老人,穿上朝服,进宫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在想,京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短短一时之间。 姜府正室夫人出事的事情就传了出来。 许仁安看着崔婉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崔言玉的速度自然是快的。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 太医署的刘医正就踏进了姜家的大门。 他哆哆嗦嗦的按在崔婉怡的手腕上。 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崔言玉。 “夫人这是中毒而亡啊。” 说完跪伏在地。 “中毒?!” 崔言玉跟姜云庭交换了一个眼神。 “姜德清,我把女儿好好的嫁到姜家,你今日务必给我一个解释。” “祖父,我刚刚来的时候,姜家正在行纳妾之礼了。” 那地上的医正一骨碌爬了起来。 走到刚刚的茶几旁边。 用手搅和了一下里面的茶渍。 又凑近闻了闻。 “崔大人,这杯茶有问题,我怕是要带走取样。” 冷汗爬上了姜德清的额头。 他跟许仁安对视了一眼。 都从两人的眼神中浮现了一丝杀机。 崔老夫人此时抱着崔婉怡的身体哭个不停。 姜云章也红了眼眶。 其余的人满眼的都是杀意。 姜云庭看向姜德清。 上前了一步。 “父亲,你觉得我和二弟没有才能,想要扶这位外室子上位,我们都没有意见,但是你为何要对母亲下毒手?母亲不是应了你的要求,让你纳了妾,也答应了你,让许公子记在自己的名下,这难道还不够吗?” 姜云章哭声一顿。 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大哥。 “大哥,你在说什么?” “什么外室子?你是说许公子是外室子?”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了。” 姜德清看向姜云庭,他没有想到最先朝他发难的竟然是这个自己一直没有注意过的大儿子。 更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么多。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承认。 “云庭啊,为父知道你骤然失了母亲,所以心里不好受,但是你怎么能如此指责我这个父亲了,你的孝道哪里去了?” “怎么?姜大人的意思是,这许公子跟你没有关系?” “自然没有关系,我可以发誓。” 当然跟自己没有关系,这可是主子的人。 主子给他的任务就是让他以私生子的身份进入姜家。 为了让这件事看起来逼真,他还特意跟白霜这对母子相处了好几年。 当然,对白霜他确实有点喜欢。 谁不喜欢尤物了。 比那种端着的大家闺秀更有滋味。 崔言玉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思。 姜云庭也低下头,掩住了眼中的异色。 一个人老成精,一个遮掩极好。 让原本站在戏外观察的许仁安,瞬间失去了突破口。 他决定现在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哼,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把证据拿出来给姜大爷看看。” 姜德清看着这一项项的记录,不知道自己是算完成了,还是没有完成。 若说没有完成了,也确实完成了,今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大的外室子。 若是说完成了,只怕在许志安身上的嫌疑和污点就没有办法洗脱。 他眼神无意识的扫向许仁安。 但是可惜许仁安此时压根没有机会提示他。 许仁安的目光在姜云庭和崔言玉之间打转。 他不清楚,发现自己的到底是崔言玉还是姜云庭。 若是前者,那倒是说的过去,只是若是后者,那他们以后就要正视姜云庭这个人了。 姜德清的额头滚落下一滴滴的冷汗。 许志安片刻后出了声。 “这事是我的错,我本没有想过要认祖归宗,只是……” 他看向姜云章。 愧疚的笑了笑。 “也许是天意使然,我遇到了云章兄,又为他挡了那么一灾,等我醒来,母亲和父亲已经相认了。” “母亲为了我能正常的参加春闱,才不得不想到这个办法。” “这毒一定不会是父亲下的,父亲对嫡母情深义重,这么多年也没有纳妾,可见父亲对嫡母之心,况且就如长兄所言,嫡母已经认了我,父亲也没有理由要杀了嫡母啊。” 姜德清听到许志安的话,也连忙剖白心迹。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不敢说谎,我对婉怡的心天地可鉴,今日之事确实对不起她,我只是觉得不过是纳一个姨娘而已,又不会影响夫人的地位,这才没有告知崔府,况且我也只是为了认回这个儿子而已。” 看到许志安和姜德清一唱一和。 崔言玉挑眉问道。 “那你说,这毒是何人所下。” 许仁安看向白霜。 口气格外的不解。 “母亲,您怎么能下毒害嫡母了?” 姜云庭诧异的看向许仁安。 他竟然是要让白霜他的母亲来顶罪? 白霜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啊。” 但是此时不管有没有,白霜的死期已经定了。 崔老夫人因为太过伤心,被人扶上了马车。 崔言玉开了口。 “婉怡的尸体我要带走。” “岳父大人。” “姜德清,你自己心里清楚,婉怡不是一个善妒之人,成亲之后,婉怡三次要为你主动纳妾,是你自己不愿,但是这位许公子应该年不满二十,与云章生辰相差不超过一年,今日,众目睽睽之下,婉怡还能突遭横祸,我崔言玉信不过你,人死如灯灭,连带着婉怡的和离书也一并给我吧。” 姜老夫人看情形不对。 连忙嚎道:“我这老婆子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是要给姜府扣上屎盆子啊,” 崔言玉看向姜德清。 “要不,还是让陛下把这案情审理清楚吧。” 许仁安给了姜德清一个神色。 姜德清咬牙点了点头。 “这事是我对不起婉怡,就听岳父大人,只是云庭和云章?” “那自然还是你们姜家的儿孙,我也没有要与你姜家为难的意思。” 姜德清擦了擦汗。 这才放下心来。 这样流言也能说的过去。 不会影响大计。 第127章 太冷情了 崔老夫人醒来的时候。 塌前只有崔言玉一个人。 看到崔言玉。 林婉娘的眼泪又要往外落。 哽咽了一声。 “老头子。” 崔言玉拍了拍老妻的手。 “放心,婉怡没事。” “今晚婉怡就要离京了,晚间我带你去见见她。” 林婉娘泪凝于睫。 因为一时突兀的消息,明显哽了一下。 “婉怡不是……” 她的眼神里燃着希望的火焰看向崔言玉。 崔言玉点了点头。 “不过是一场局。” 听到这话,林婉娘突然找回了几分气力。 “你们怎可如此,婉怡若是走了这条路,就代表着以后……” “以后如何?” “如何要走这条路,她以后没有娘家也没有婆家,她要怎么过?” 林婉娘推搡着崔言玉。 “你们怎么可以私自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 崔言玉心里默叹。 幸好没有提前告诉她,不然岂不是要吵翻天。 “事已至此。” 林婉娘一下哑了声。 “婉怡说,九笙差点死在府中,她想找大夫给九笙看病,姜德清却说不如死了算了,你觉得这样的人,依着婉怡的性子还能过下去吗?” “那她也可以跟咱们说……” “说什么?九笙出事那会儿,老大老二家的谁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人性本就如此,不可试探,虽然他们从小是兄妹,但是如今各自成了家,都有了不同的利益,你也不能一直偏心婉怡,这是她能走的最好的路,总是比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强吧。” “不过是日后不复得见了。” 林婉娘听到这话,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也知道这是事实。 “那婉怡以后?” 崔言玉没有接话,他的神情陷入了那场与姜云庭的谈话中。 崔言玉没有想到,他一直觉得没有什么建树的姜云庭,竟然是自己看走眼了。 姜九笙是他最想带着身边教导的,因为聪慧。 姜云章虽然有些笨,但是肯为家族的责任贡献自己的一份心意。 只有云庭,这个孩子,一心装着山水。 可偏偏还是长房嫡孙。 在很久以前,他不是没有发愁过。 世家联姻,本来就是为了巩固在朝廷的权力。 虽然他看不上姜家。 但是既然婚约已成,且还得了陛下口头应承,怎么着也就只能如此了。 他在朝堂给了姜德清很多次机会。 可惜这个人抓不住。 他也只好在后辈中寻找。 姜云庭作为姜家的长子嫡孙,自然是第一个入他眼的。 只是这孩子一心寄情山山水水。 风土人情。 不论你同他谈论什么,最后都会被他绕到这些东西上面。 他都不知道,这麋鹿书院到底是谁教的他了。 久了他便知道,这个孩子,是真心不愿意接手姜家的。 婉怡后来也跟自己说了。 说长子没有这个打算。 他觉得这样也好,少了一些兄弟阋墙的情节。 直到前几日。 他才发现,这个自己一直觉得没有野心的外甥,才是姜府里野心最大的那个。 甚至于让他惊诧。 “外祖父,有件事情需要同您商议。” 他当时还在想,这孩子有什么事需要找他。 虽然不以为意,但是他还是放下手中的书册。 “我想要请外祖父帮一个忙。”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什么震惊的话。 直到他说出自己的意图。 又拿出姜德清和那外室私通的证据。 还有那个外室子上京后,想尽办法混进姜家的证明。 他才认真的打量起这个不起眼的外甥。 “外祖父,母亲需要诈死离开京城。” 刚听到的时候,他并没有比如今的妻子反应好多少。 在他们所有人心中,诈死就等于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这个人。 这意味着她将没有失去来路。 他当然是不同意的。 “男人纳妾自古有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让她好好待在姜家,姜府的位置外祖父也会给你们两个留着的。” “外祖父觉得我来说这些事,是想要所谓的姜家?” “外祖父,姜家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况且,外祖父怎么能肯定,能登上皇位的一定是当今的太子了。” “外祖父不觉得奇怪吗?” “整个朝堂上,除了保皇党之外,就只有当初的宴世子是坚定的反对太子的,其他的朝臣既没有支持太子,也似乎没有支持其他的皇子,这些人都不站队?” “像崔家这样的几朝元老,尚还能凭借祖上荫庇得到新皇的垂爱,但是那些其他的家族,比如姜家,又该如何?” “我记得外祖父说过,我的父亲也曾经是状元,一个苦读了十载八股文的人,为什么在朝堂上成了一个边缘的人物?” 这些话,崔言玉没有想过。 或者说,身在局中。 是啊,这些人跟崔家不同。 保皇党没有那么多。 就如同他。 他真的会因为陛下倚重太子,就变成太子党吗? 不会的。 不站队,是因为还能有换主子的能力。 但是所有人都不站队,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姜云庭没有说话。 他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八岁? 还是十岁? “外祖父,母亲需要离开京城。” “人只有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时候,才会放松警惕。” “你怎么打算?” 崔言玉妥协了。 姜云庭将自己的打算在崔言玉面前是说了一遍。 两人又难免加上一点细节。 等到商谈结束,已经月挂中天。 “这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姜云庭躬身应道:“外祖父,放心,这事只有您知晓。” “这事若是有一日做了之后,也请外祖父在云章面前保密。” 崔言玉想到刚刚姜云庭说的这些话。 心中对姜云章也是摇了摇头。 太蠢了些。 要是能经此一事受些磨难,明白过来,倒也不枉费云庭这小子的布置。 “你倒是对你这个弟弟还挺上心。” 崔言玉眼中精光闪烁,话语不详。 “外祖父,那毕竟是我弟弟。” 姜云庭扭过头,神情已经淡漠的很。 叫人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想。 崔言玉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喟叹一声,姜云庭啊,太冷情了。 第128章 潘江抵达 随着孙将军离开。 裴琰之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走之前,他特意去找了宴九辰。 “北地,最难熬的是冬日,而且很快就要来了,你们要早做准备。” 这里确实不是一般的贫瘠。 姜九笙和宴九辰这段时间将整个往北城都翻了个遍。 想要在这里建造耕地太难了。 这几日,姜九笙一直沉浸在地理杂志还有许多的风土地貌中,想要找到可以改善民生的办法。 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这里,很难像其南边那样以种植粮食来达到温饱。 也是思虑了良久,两人才决定种植棉花试试。 若是可以,最起码士兵们御寒的衣物有了。 不过就算要种植棉花,也是后面的事了,现在要解决的是当下。 好在就在几人愁眉不展的时候。 潘江带着物资到了。 原本潘江是不准备带薛琦玉过来的,让她跟着后面的人走。 但是薛琦玉赖着刘长风,说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都能来,那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不能来。 又说北地无聊,他们夫人在北地要是闷坏了,他能不能负责云云。 再加上她不需要他们单独照看。 几套组合拳打下来。 潘江招架不住,只好带着这位小祖宗了。 四个丫鬟都带过去也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也怕没有充足的房间,最后只带了翠竹。 其他的人要等到三个月后才能前往,周节也自觉留了下来。 带着他们准备御寒的衣物和粮草。 一批物资由潘江这一队护送,剩下的物资由周节带人护送,如此应当是可以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季了。 潘江这次带的是粮食和棉衣。 棉衣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分给了城里城外的将士还有百姓。 其实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是将士,只是有些人没有穿铠甲。 见到薛琦玉,姜九笙难得露出喜意。 她这些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对着宴九辰没话找话。 花影不喜欢说话。 没事就抱着那把剑琢磨,也琢磨不出一朵花来。 姜九笙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喜欢说话的性子。 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她也没有觉得自己粘人。 但是到了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日子过的好慢,人生有多无趣。 尤其是在怎么也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后。 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围城之中。 她越迫切的想要突围,反而越是找不到头绪。 她想弹琴来着。 可是这里的断壁颓垣,让她生不出那般舒适的心境。 她也想作画。 可是入目全是哀鸿。 难怪都说将士是大老粗。 在这种环境中,谁又能生起风花月雪的心思来了。 薛琦玉的到来,无疑给姜九笙的生活增添了一丝趣味。 往北城没有商铺,所有的食材都寡淡无味,直到潘江的到来,带来了在京城的配料。 姜九笙吃的有点多。 像个树懒一样趴在床榻上。 她有些怀念京城的生活了。 因为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加上薛琦玉这段时间赶路,晚上也没有时间同姜九笙说话。 是以,今晚又是早早入房的一天。 宴九辰熟练的将她的脚丫擦净。 看着又叹了口的姜九笙。 “府中的厨子,后面会慢慢迁过来的。” 姜九笙滚了一圈,给宴九辰留了个坐的位置。 “主要还是缺钱啊。” 姜九笙轻喃一声。 宴家在京中的铺子,除了之前埋伏有暗桩的。 其他的都在正常运作,维持往北城基本的民生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 “府中的商铺会按时打钱过来的。” 但是姜九笙不这么想。 她想把这里打造成不如跟京城一样繁荣,但至少不要这样萧条。 毕竟,她要在这里待好久。 “可是,往北城没有商队,没有价值,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建造商铺,甚至连一个面馆都没有。” 听到这话,宴九辰难得抬了抬眼。 他没有想过这些。 他只是在想,要如何将这里守卫的固若金汤。 若是…… 顺着姜九笙的思绪畅想下去。 宴九辰眼眸一亮。 “夫人可是有了什么计划?” “我这几日看了下地理志,咱们这里比邻柳州,柳州连着永巡港,我记得大哥之前跟我说,之所以有所耽搁就是因为跟一位胡商过海,迷失了航线,以至于在外面逗留太久了,我想,让大哥引荐下,做一支商队。” “以柳州和往北城为纽带,打造一个商城。” “外地的商人只有得到城贴才能进入这里购买货物。” “到时候这片通商海岸的货就只能在这座城池购买。” 宴九辰想了想是,似乎确实可以尝试。 “为什么是柳州?” “你不是说柳州是四哥在管,好东西自然紧着自家人了。” 若是真的可以形成。 那么这将会是一份十分突出的业绩,足够姜殊直接问鼎户部了。 况且,柳州地势好。 “你觉得如何?” 姜九笙从榻上爬了起来,跪坐在床榻边,两只手交叠的放在宴九辰的肩膀上。 大抵是为了询问方便。 她的脑袋也磕在宴九辰肩膀处。 歪着脑袋,瞧着宴九辰,眼中亮晶晶的。 十分……可爱。 这个词从宴九辰的脑海里飘了出来。 他认真的瞧着姜九笙。 “夫人可真是个小智囊团。” 姜九笙听到这话。 微微有些脸红。 有些羞涩的往后挪了一点。 宴九辰却正好伸手将人从背后揽住。 解决了心里的担忧。 他看向姜九笙的眼里全是炙热的欲火。 姜九笙被他这一揽,本就坐的不稳,顺势就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手无意识的按到一处柔软。 男人发出一声轻嘶。 姜九笙下意识的揉了揉。 反应过来时,脸色已经红的要滴血。 “我……不是,我以为……” 看着一张一合的粉唇,宴九辰忍不住贴了上去。 姜九笙以为自己按疼了,这才反手揉了揉。 她压根没有意识到…… 她脸更红了。 想到母亲给她的那些画。 她又忍不住暼了一眼。 刚刚按错的地方。 好像同洞房之夜不太一样。 宴九辰在她的头顶浅笑。 “看来娘子对为夫的身体有些好奇呀。” “可见娘子的阴阳调和之术学的不好,今夜为夫就好好指导指导娘子。” 第129章 传话大舅哥 宴九辰在晨光中亲了亲姜九笙的额头。 他刚离开床榻。 就见姜九笙就将被子卷了几卷。 直到将自己卷成一个大蚕蛹才停下。 宴九辰有些好笑。 为她掖了掖被角。 之前在府中睡姿还好,到了往北之后,她的睡姿越来越奇怪了。 要么是窝在自己怀里。 要么是卷在被子里。 想到昨晚。 他眉间微皱。 “风影,孤灯何时过来?” 风影从窗外传出声音。 “孤灯大师说,主子当初跟他说好的,可不包括到北地,他不想过来。” “你传信回去,他若是不过来,那以后醉仙坊的酒他一杯也别想喝到。” 风影想到大师要是听到这话,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孤灯大师也没有想到,先前是为了自己弟子的救命之恩。 谁知道待了一段时间后。 威胁自己的变成了醉仙坊的琼仙酿。 “是,今日我就飞鸽回京。” “嗯,我写一封信,一起送去京城吧。” 宴九辰坐在书桌前。 由于他们暂住的是以前的州府,为了降低成本,并没有单独设立书房这样的场所。 宴九辰便在卧房一侧的耳房里,简单的装饰了下,当做书房。 与里屋只隔着一个拱形的圆门。 用屏风挡着。 他这还是第一次给自己的大舅子写信了。 他先是为自己和九笙没能有机会回门致了歉,又传达了自己对长辈的问候。 最后才开始谈这件正事。 简单的将姜九笙的想法诉诸于笔尖。 传达恳请他帮忙的意愿。 本来这信九笙要自己写的。 但是宴九辰觉得这样未免给九笙的亲人造成不够尊重的嫌疑,这才自己动了笔。 况且在他看来,有什么恩情,都算在自己的头上,到时候他还就好。 风影接过信件,正准备转身。 “对了,主子,柳州县丞姜大人昨日递了名帖过来,到我这里时,已经入夜了。” 说完从怀中掏出姜殊的名帖。 因为京城还有一堆事要处理,林伯目前还在京城。 风影便暂代了管家一职。 “好。” 宴九辰接过。 上面盖的是姜殊的章。 打开来。 里面装着两封信。 一封明显是写给自己的顶头上司的,其余一封,则是写给自己的妹妹和妹夫的。 宴九辰率先打开的是那个守军亲启的信封。 不外乎是一些简单的寒暄和官场的往来贺词。 宴九辰觉得有点意思。 看来身份不同,得到的待遇果然不同。 只是,不知道这位堂哥,是做事一直如此,还是只对他如此。 他本想拆开另外的信,想了想,决定还是等九笙醒了一起看。 简单的处理完。 天空已经出现了红晕。 太阳一点点从天空跳了出来。 街道上也陆陆续续有了行人。 往北是没有秋天的。 晚间寒凉过后,白日里依旧燥热。 等到一场雨过后,便会直接进入冬季。 所以在此之前。 他们需要准备过冬的粮食。 虽然这里不可种植稻谷,但是这些百姓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种植物的种子。 很好种植。 根茎挖出来,下面的果实可以用来果腹。 果实呈黄色,拳头大小。 可以种植在山上。 所以今日,是这些人集体上山去挖土薯的时候。 因为是地下长的,所以大家都称为土薯。 州府的侍卫也带头出动。 毕竟整片山都是他们当时带着百姓挖的。 姜九笙醒来的时候。 看到自己又裹了一身的被子,不由的有些羞恼。 若是在京城,这怕是又要被人说道了。 好在这是往北。 “夫君。” 因为没有带婢女过来,每次都是宴九辰帮着她梳妆。 所以这几日姜九笙已经习惯了。 即使翠竹站在门边,她还是下意识的喊了宴九辰。 听到姜九笙的声音。 宴九辰从外间走了进来。 “醒了。” “今日,大家好像都上山去挖土薯了,等下,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边山上会有动物吗?” “应当是有的。” “想吃炙肉了。” 炙肉是从西凉传过来的。 就是将肉片放在火上烤来烹饪。 姜九笙之前在宴府尝过一次过后,就喜欢上了这道菜品。 “那咱们一起上山去看看。” “哦,你四哥来信了。” “邀请咱们去柳州了。” 宴九辰一边熟练的给姜九笙盘着发,一边传递着今日的一些信息。 翠竹本来上前了一步。 想要自己给主子梳洗。 但是看到世子连盘发都会了。 她默默的觉察到自己这个大丫鬟的地位要失宠了。 怎么办? 世子这么空闲的吗? 为什么要抢她们的活? 她们没有活干了,以后做些啥? 翠竹风一般的刮了出去。 从风影手中抢过了面盆。 只留下风中凌乱的风影。 怎么回事? 姜九笙听到四哥给自己写信了。 心急着想看。 这封信则是要诚恳很多。 不同于之前的满纸官话。 姜殊在信中则是一个很好的四哥形象。 以及一些希望能一起合作的愿景。 “四哥的心思果然同我一样,要不咱们什么时候去一趟柳州?” 姜九笙眉眼弯弯。 除了是对有人跟她一样的想法的高兴。 还有一种碰到亲人的喜悦。 “那等咱们过两日过去看看呗,顺便沟通下,昨晚的计划?” 姜九笙偏头看向宴九辰。 似乎在等他的肯定, “嗯,今日晚间招几个谋士,把这事拟一个章程出来。” 看到宴九宸又要接过面盆,给姜九笙净面。 翠竹连忙将帕子打湿拧好递了过去。 宴九辰抬眼看了一眼。 看来还是没有丫鬟的时候好。 正好他这些属下都是单身汉。 肥水不流外人田。 看看能不能撮合几对。 免得到时候都来跟他抢事情干。 好像自己夫人还有四个了。 翠竹感受到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心底升起了阴恻恻的感觉。 等姜九笙净好面的时候,赶紧退了下去。 “九笙。” 宴九辰还没有来的及牵起姜九笙。 就听到一阵女音欢快的穿过耳际,在他面前闪现一道残影。 将自己的娘子抱了个满怀。 “我可想死你了。” “今日他们都去上山,咱们也上山吧……” 薛琦玉的话一开,彻底没有了宴九辰张嘴的机会。 第130章 冥冥之中 等到几人用完膳准备出发的时候。 日头已经出来了。 照在人身上,有些烤人。 “哇,九笙你这马看着像是宝马啊,我能坐吗?” 薛琦玉一边说着一边凑上前,准备跟姜九笙共乘一骑。 宴九辰身影一顿。 拍了下踏雪的马屁股。 踏雪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前主人。 猛地朝着正准备走过来的薛琦玉喷了一鼻子的气。 “哎,你这个破马。” 听到这话,原本还有些内疚的踏雪,不仅不内疚,反而还开始弹起了蹄子。 姜九笙还没有见过踏雪发火。 马蹄被扬的高高的。 她整个人只好死死的抱住踏雪的脖子,尝试安抚。 宴九辰轻踩马背。 一步跨上踏雪。 在它的颈上拍了拍。 踏雪很是给面子的安静了下来。 “看来踏雪不喜欢薛姑娘。” “你们给薛姑娘再牵一匹过来。” 薛琦玉本来是想跟姜九笙共乘一骑的愿望彻底落了空。 宴九辰面上没显,心里却是高兴的恨不得晚上多给踏雪一点草料。 姜九笙也没有意识到男人的动作。 只当是踏雪真的不喜欢薛琦玉。 再加上刚刚踏雪的表现。 心里也有点没底。 如今宴九辰同她一起。 她倒是也没有反对。 刘长风哒哒的驱着马走到薛琦玉的旁边。 “你这女人,还能被马嫌弃。” 薛琦玉挑眉看了一眼刘长风。 自从上次她说了一句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这男人就跟吃错了药一样。 只要逮着机会,就想狠狠地挖苦她。 不过是嘲讽了一句,至于吗? “你这男人,如此小肚鸡肠。” 一向喜欢长篇大论,在文人学子中被称为口才了得的男人,此时只是轻哼了一声。 并没有接话。 其实现在的薛琦玉已经不觉得刘长风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了。 这一路而来,这个书生竟然硬生生的扛了过来。 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对这人有了点改观的。 几人打马前行。 整个岐山的背面全部是随风生长的土薯。 茎叶在风中飘摇。 山下是一排排的竹篓。 从山顶开始挖掘,然后顺着一侧的长坡滚下去。 那些上了年纪的,腿脚不便的老人便将其装进竹篓里。 在往北,早就没有了士兵和百姓的分别。 这些吃食也会由营帐里的管事分配好。 尽量保证大家都有得吃。 宴九辰捡起地上的土薯。 外面有一层薄薄的皮,露出里面的果实,很像是一种水果。 他在京城没有见过。 姜九笙也是从一些老农嘴里才知道这是土薯。 或许是因为这土薯的原因。 让姜九笙对这块地种植农作物的可能又加大了几分。 或许常见的不可以种植,但是不常见的却可以种植也说不准。 看来还是要等胡商陈亮过来啊。 姜九笙等人本来就是来看看这种植的状况如何,此刻看到生长的如此繁忙,心里自然有了想法,便准备带人上山。 刘长风和薛琦玉两人,留在原地给这些人帮忙。 顺便了解下种植的知识。 岐山的山脉一路连绵到很远。 各人手中的都带着弓箭。 今晚能不能吃到肉,全看今天的了。 潘江等人带着风影横冲直撞。 有一种将这片山变成了在京城跑马场的感觉。 恨不得把在京城没有烧干的余情全部烧完。 沈卫这段时间忙着重新修复自己的情报网。 也顺便在城中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培养一下。 “风影,咱们比划比划,今晚,谁猎到的猎物多,谁就洗一个月的袜子,怎么样?” 这次到往北城来,没有来的及带丫鬟小厮,如今倒是来了一个丫鬟,是夫人的大丫鬟,他们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这群大老粗们,要是不洗吧,晚上睡在通铺,那味道压根睡不着觉。 若是洗吧,实在是味道太冲了。 以前风影这小子在府里,可是嚣张的很,难得如今跟他们一起挤一处,这个时候不找事,那要等什么时候? 这边潘江一开口。 那边的人就跟着附和起来。 离开了京城。 这些人就像是马离开了缰绳,什么形象都不顾了。 风影朗声一笑。 “好啊,那咱们就一人一队,哪个队伍猎的多,哪个队伍赢如何?” 几人纷纷看向宴九辰。 “主子可有其他的指示?” 宴九辰难得见这些人这副样子。 大手一挥,让他们忙去了。 既然今晚的猎物有了着落。 他也可以做点别的事了。 他记得,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 府里母亲冬日的披肩和裘袄都是父亲从林子里猎回去的狐狸皮做的。 毛茸茸的,一看就十分暖和。 何不趁此机会给九笙准备一件。 于是这些人乌压压的冲进密林之后。 宴九辰也跟着冲了进去。 眼睛只盯着狐狸。 这一日的时光过的十分短暂。 众人趁着落日的余晖满载而回。 风影带的队不负众望,拿下了第一的好成绩。 留下了一只鹿和一头野猪在府中。 其余的全部送去了营场。 这里是负责百姓和士兵吃饭的一个大厨房。 这些人本是想将土薯蒸了当饭吃的。 既然有了肉,自然一下跟着下了锅。 肉香和土薯的香味夹杂一起。 飘在往北城的上空。 整个往北城的人像是提前过年一般兴奋。 家家户户端着碗往这边赶。 风影等人自然也被分到了这和土薯一起烹制的大肉。 这些人倒是想送给宴九辰尝尝。 但是考虑到人家是世子,最终还是交给了风影。 闻着香味倒是不错。 风影尝了一口。 那土薯入口绵绵的。 跟红薯的感觉差不多。 只是红薯是甜的,这土薯却是咸的。 他连忙送了一碗回了院子,请主子尝尝。 或许主子们能找到适合这里种植的农作物,那不就发了吗? 怪不得往北的人会将这个当做粮食。 确实有果腹的功能。 只是需要吃很多才能填饱。 最后还是从州府里抬了从京城送来的大米。 配上肉汤,大家伙才吃的畅快。 这一畅快之后。 不知是谁最先带头。 “北地有神明,天降世子军,为民猎飞鹰,甘愿献吾身……” 明明只是一顿饱腹之饭。 却成了这些人嘴中的神明。 风影等人只觉得这是这些人感谢的一种方式。 直到这首小词以极快的速度在北地传开。 所有人都开始奉宴九辰的话为圣旨的时候。 他们才开始想要阻止。 但是有些事,是冥冥中注定好的。 第131章 胡商陈亮 “你在信上说,有个要紧的事找我?” 陈亮在姜云庭的对面落座。 他们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 从海上回来,因为看到了崔氏的信,所以姜云庭和姜云章先回了京。 陈亮则是将货物输送到各处的商行。 等他辗转上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了。 陈亮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里是五皇子的茶坊,与教坊司比邻。 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教坊司中的人来此处奏乐的。 所以平时都是雅客才会聚集在此。 陈亮还是头一次来。 此时的姜云庭正在听那白纱敷面女子的舞姿。 身段柔软。 足以动人。 陈亮也顺势看了过去。 “是有要事找你,想要跟你合作。” 陈亮眉眼一挑。 哈哈笑道。 “云庭兄想要同我合作什么?” “不是我,是我的妹妹和妹夫。” “哦~” 陈亮在脑海中搜寻着姜云庭的背景关系。 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说世子和世子妃?” “他们找我谈什么合作?” 他只是一个区区商贾。 世子是什么身份,只要他想,想要合作的人不是大把的。 “妹妹想要在北地建立通商口岸,要找个熟悉走海的人,你可是数一数二的胡商,找到你有什么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数一数二这个词让他感到高兴。 陈亮弯起了嘴角。 “那是,这天底下就没有我陈亮不敢跑的海,你那妹妹倒是个有灵性的人。” 陈亮再次给自己倒了盏茶。 “哎,这是何茶,怎的以前没有喝过。” 说罢举杯,一咕噜入了肚。 他来的有点急,毕竟他一个商贾只能住在最外面的西巷,这里是东巷,他也不敢骑马,怕冲撞到贵人。 一路几乎是小跑过来的。 能不渴吗? 姜云庭看他这样子。 会心一笑。 “你不会想知道的。” 听了这话,陈亮的手一顿。 “莫不是雾茶?” 姜云庭暗暗竖起了拇指。 “糟蹋了糟蹋了,你怎么不早说。” 但是下一瞬,他忽然又凑近姜云庭。 “云庭兄,你有没有……能搞到这茶的路子?” 姜云庭此刻终于从台上收回了视线。 “这茶我没有路子,不过我听说,海外有仙山,山上有茶,你倒是可以出海找找。” 陈亮听闻此言,反应了过来。 闷笑一声。 “看来,你很希望我去北地谈成合作。” “你不是一直想要成为南国最大的商户吗?或许这就是你的机会。” 陈亮眯着眼看向姜云庭。 “云庭兄,我有点看不透你了。” 他皱着眉头,两人无声的对视。 许久。 “好,过几日我正好要去一趟北地,就顺便跑一趟。” “希望,云庭兄不会让我失望。” 此时曲调又起。 竟然是一首胡人的曲目。 陈亮眼中一亮,难得在此时回了头。 没有想到,这舞姬难道还会胡人的舞不成。 却不想,他这一回头,正好看到朱蓉蓉轻抬起的左脚。 纱裙半白。 露出女子曼妙的身姿。 细腰低垂,显得格外柔韧。 陈亮一时看呆了。 “这女子是何人?” “教坊司的红牡丹,可是盛极一时啊,与之前的白水仙并列第一,不过如今教坊司就只余下这个红牡丹了,据说到了年龄了,也攒够了赎身的银子,正等着觅得良缘了。” 姜云庭看向那个女子,又像是没有看那个女子。 他举着酒杯。 喃喃低语。 “他跳这个舞一定也很好看吧。” 两人的眼神都落在中央舞姬的脸上。 只是一个在睹人思人,一个是睹人思乡。 “她,确实跳的好看。” “我好像也是时候娶个娘子了。” 陈亮的轻喃姜云庭没有听到,姜云庭的轻喃陈亮同样也没有听到。 舞毕。 朱蓉蓉朝着所有人弯了弯腰。 “牡丹姑娘,你跟了我吧。” “牡丹姑娘跟我跟我,你那细腰啊,我老垂涎了。” …… 朱蓉蓉眉间没有异色,只是淡淡的施礼,就欲退出去。 却不想,明显有人不愿意。 “牡丹姑娘,你如今都到了年龄了,那水仙姑娘已被官人赎走了,你还不赶紧的,过了小爷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说着就要亲上去。 陈亮一个闪身站在朱蓉蓉前面。 “这位爷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吧,” “既然知道爷,还不滚开点。” 平阳侯府的世子,素来凶名在外。 只因这人是个变态。 许多春楼里的姑娘都遭受过这位爷的虐待。 但凡被点的姑娘,第二日通常都是一身伤。 有的体弱的更是会被活活折腾死。 这些事在京城早就不稀奇了。 这也是陈亮站出来的原因。 “那我可算是找对人了。” 说完压低了身子在他面前耳语了几句。 平阳侯世子眼前一亮。 “当真?” 陈亮点了点头。 “罢了,”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以后别求着爷。” “那咱们先去就过去看看?” “带路。” “好嘞,我先跟我朋友交代一声。” “快点的。” “云庭兄,我先走一步了。” 随后特意回头朝着朱蓉蓉眨了眨眼睛。 等到两人离开茶坊。 朱蓉蓉才深吸一口气退了出去。 想要当个正头娘子,太难了。 即便她已经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最大的限度了。 可是这段时日下来,都是碰壁。 就是连文人都因为她是教坊司的出身嫌弃于她。 倒是有些富商和官爷有意的。 但是家家都有不知道多少房的小妾。 朱蓉蓉叹了口气。 及至晚间。 听到有人在教坊司找自己。 朱蓉蓉还在思索。 下楼见到竟然是今日在茶坊帮了自己的年轻人。 率先施了一礼。 陈亮摆了摆手。 从怀中掏出捂了一下午的锦盒,递了上去。 “不知道想看娘子的舞需要多少银子?” 朱蓉蓉觉得此人先送礼,再询问,比往常见到的人,不知道重礼多少。 笑盈盈的回道。 “恩公想看,不需要银子。” “那不行,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攒下无数的金银,可不是让你为我省的。” 朱蓉蓉觉得此人说话真是有意思,不免又是一笑。 “请。” 陈亮躬身入内。 第132章 姜云庭的背后 “这位公子,您在这里坐一整天了,我们这茶坊马上就要打烊了。” 姜云庭从桌上拿起一个新的茶杯,放在对面。 慢条斯理的倒下茶水。 “不急,还有一位客人没有来了。” 那小厮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暗骂了一句。 恰在此时,落日的余霞照在了姜云庭对面的位置。 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年踏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配着刀的大汉。 如果姜九笙在的话。 就能认出,这人便是那日,为悬官司争取机会的人。 宴九辰也一定能认出,那是那个在楼上与他视线相撞的男人。 “久等了,身体不好,见谅。” 宴长庚掩嘴咳嗽了两声。 “我是该叫你二公子,还是该叫你朱允礼?” 宴长庚嘴角微勾。 眼尾的泪痣在咳嗽声中越发妖艳。 “我更希望你唤我阿允了。” 姜云庭的气息乱了两分。 脸色更黑了。 又带着被隐瞒的羞恼。 宴长庚叹息了一声。 “朱允礼这个身份可不是我杜撰的,我也确实在朱家待过一段时日,这个说起来就话长了。” “云庭你啊,肯定不想听。” 姜云庭翻了个白眼。 朱允礼,跟阿允有什么关系? 他穿女装骗自己的事,是只字不提呗。 再想到自己还说了那些风流的混账话。 姜云庭此时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眼前的男人。 “找我干嘛?” “过河拆桥,云云可是干的比我还纯熟。” 姜云庭听到这话,又忍不了一点了。 当场就想暴走。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他站起来的声音惊动了门口的小厮。 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眼中是满满的好奇,还因为姜云庭的反应将目光落在了新来的这位公子身上。 姜云庭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人总是那么轻易的让他破防。 当初他途径棉城,正好看到一个漂亮的过分的女子被军官欺负。 他忍不住便出了手。 那女子一双眼睛似乎会说话,含着万千的愁绪。 眼角眉梢的那滴泪痣,更是折射出动人的光芒。 他一时间有些看傻了。 一问才知道,他叫朱芸,是原军机章京处朱大人的爱女。 一路跟随到看守之地。 想要同自己的父亲见一面,这些人都不让。 姜云庭看他说的如此可怜。 便各种周转,让她得以跟朱大人见面。 还带着他认识了换回男装的朱允礼。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感念他护送自己的妹妹前来,希望他能代为传信回京,告知他们安好的消息。” 不仅如此,还同他一起骑马射箭。 吟诗作画。 指点江山。 所过之处的风土人情全部说了一个遍。 他将他引为知己。 结果这厮转身就穿回红妆。 同他一起逛街游乐。 他仗着醉意对朱允礼说自己喜欢他的妹子,想要跟她共结连理。 当时他心里指不定多嘲笑他。 后来,他入了京。 朱允礼竟然还给他写信。 并且将自己介绍给他的主人。 要不是那日,母亲诈死,他都不知道,这三个身份都是他。 玩弄他就这样有意思? 宴长庚挑眉看了姜云庭一眼。 见他神色越发冷厉。 捂着嘴假装咳嗽了两声。 “主子,我就说你身体没有好,不应该出门,您倒是巴巴的赶上来解释,关键是人家得听啊。” 那壮汉在身后声音幽怨。 与上一次在酒肆中的音调判如两人。 若是翠竹在的话,只怕要惊掉下巴。 那个带着她在天上飞的壮汉,竟然是个娘娘腔? 这边姜云庭别扭的问了一句。 “你既然身体不好,为何还要见我?” 宴长庚敛下眼帘。 “你安排的事我不亲自办,不放心。” 说完又咳嗽了两声。 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 姜云庭连忙坐了回去。 “是最近太劳累了?之前陈亮从海外带回来的药吃着不是挺管用的吗,怎么我瞧着还严重了?” 说完就将手往宴长庚的脉搏上放。 宴长庚也不打断,仍其搭在他的手腕上。 “云云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我都不知道。” 姜云庭神色一僵。 还不是之前被他吓到,特意找了大夫去学的。 但是他会的实在太皮毛,压根什么都没有诊断出来。 可见,行医这种事也是要看天赋的。 宴长庚将手缩回。 整个人往椅子上一靠。 “最近有点劳累,这次之后,怕要好久不能见面了,云云可不要想我哦。” “回黄沙道?” “我怀疑许仁安便是我要找的人。” “他?” “我父亲的私生子,怎么可能是你要找的,我把他的生平都查遍了。” 宴长庚却还是笃定的道。 “哎,这是一种直觉,我要再去好好查查才能知道,还有,伯母我安排了三个高手过去保护,按时会给你传消息。” 此时太阳的余晖已经全部散去。 “客官,咱们要打烊了。” 宴长庚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站了起来。 茶坊外。 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 “小云云,我可走了。” 他眼角的泪痣在他回眸的一瞬,似乎是要飞起。 姜云庭轻轻嗯了一声。 “别死了,我账还没有找你算了。” 宴长庚笑声舒朗。 “好啊,那我等你来找我算账。” 坐进马车里的宴长庚低着头。 缓缓的笑了。 当初认识姜云庭,壮壮正好不在自己的身边。 恰好附近 有玄甲军的人在活动,他只好扮成了女装。 后来他发现同他太有话题了。 在黄沙道,他没有朋友,只能对着鸟鱼说话。 他以为这世间没有人能了解自己的孤独,可他了解,他太懂他了,甚至知道他有暗疾,还跟着胡商为自己找药。 若是他是个女子,多好啊。 可是他是个男人啊。 他原本是想,就此罢休。 可是后来他又想,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 拐不拐的走,总要试试才知道。 所以才有了后来一点点的联系。 再到后来,他决定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 可见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二公子,西境好像出了什么事。” “哦?” “咱们的人说,在西境发现了打斗的痕迹。” 第133章 口角之争 公主的仪仗刚到西境的时候。 就迎来了西境最大的一场暴雨。 西境本就多雨多林。 官道这些年因为朝廷的削减损毁了不少。 有的虽然地图上有道路,但是实际上却已经杂草丛生。 宴云萝坐在马车里,已经坐倦了。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她到底只是个刚刚及笄,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公主。 “公主,咱们这地图许是年代久远,原本设有驿站的地方如今都没了,恐怕要耽搁点时间了。” 帘外再次传来仪仗官的指令。 宴云萝深吸了口气。 她是公主,要维持公主的气度。 “那就劳烦易大人了。” 地图出现问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在宴云萝看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按照路程,她就该到达西境了。 但是由于这一路的故障,导致,现在她还没有踏进西境的境内。 此时雨微微停了下来。 易丹秋看着四处茫茫不见屋舍的树林。 “公主,咱们只怕又要在野外扎营了。” 宴云萝掀开帘子。 弄月从上方的树叶中跃了下来。 “公主,要不再往前走走吧。” 她心里有一种直觉,这个地方不安全。 就像是有一只恶兽张着眼睛,想要将他们吞噬。 “你可是看到什么了?” 弄月从入了此地,便开始频繁的行走在树林之上。 宴云萝心里也不舒服。 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弄月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那么强大的侦查能力。 她所说的只是凭直觉。 “易大人,咱们再往前走走吧。” “可是……如今天色已经暗了,若是咱们入了里面的密林,只怕更加危险,况且到时候也未必有这样稍显空旷的地方了。” “是啊。” 走了一日了。 这一路泥泞难行。 送行的官员们也都走累了。 眼瞅着这里便是最合适的扎营之地了。 若是再往前走,晚上遇到野兽怎么办? 他们并不愿意。 说这里不安全,又拿不出来一个理由。 怕就是想要显示自己厉害吧。 易丹秋皱了皱眉。 最终看向了陛下委派的护卫军将领。 “吴大人怎么看?” 吴司一手按着腰侧的长刀。 走向宴云萝。 “公主,臣觉得还是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的好,现在正好雨停了,也方便咱们驻扎,前面不远处就是密林,如今地图不可以用,出去查探线路的士兵也还没有回来,还不知道下一个驿站到底还有多远,晚上行军不安全,况且大家也都走累,在这里是最合适的。” 宴云萝看向弄月。 “正如吴大人所言,这里离密林太近了,正适合刺杀,且这里地势平坦,若是真的遇到刺客,咱们很难逃脱。” “弄月姑娘之前做过斥候?” “没有。” “既然没有,你拿什么来质疑本将的决定?本将知道你是宴世子的手下,但是世子手下能排的上名号的不多,弄月姑娘跟来是做什么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与姑娘没有什么关系。” 弄月皱了皱眉。 上前一步。 “可我虽然没有做过斥候,但是我所言将军有能力解决吗?” “你所说的问题?什么问题?难道本将还要对你所言的这种不可能发生的可能性做出实质的应对?” 吴司眼神都没有给弄月一个。 他在这里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 更何况还是一个女人。 看着一意孤行的吴司。 弄月也忍不住喊道。 “吴大人,咱们要以公主的安危为重。” 吴司眼神划过一抹不快和狠厉。 急速的转过身来。 “弄月姑娘,作为一个女人,就应该做女人该做的事,在这里,到底是你有经验还是本将有经验?你说往前走,若是前面找不到驿站,这么多人的安危你能负责?” “吴大人,若是有刺客前来,定然不会进密林的,因为晚上视线难辨,但是咱们在这里,就很危险。” “况且,这个地图虽然有问题,但是按照路程来算,下一个驿站定然不会离咱们太远,最多到戌时,一定可以走到。” 吴司眼神已经不单单是不满了。 而是满满的杀气。 “公主,臣觉得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的,未免有点太过儿戏。” “您是奉旨出京与夜家完婚,有谁会来刺杀您?” “刺杀您可是等同于谋反啊。” “弄月姑娘什么线索都无法提供,只是一个直觉就要让臣等人陷入险地,论经验她不及臣,论身份她也不及这么多官员,这里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公主若是咱们再往前走,没有找到驿站,到时候在密林遇到豺狼虎豹该如何?” “臣觉得这里反而才是最安全的。” 弄月不再说话。 她知道,这些人不会听自己的。 在他们眼中,根本不会有危险。 按照道理,也确实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毕竟公主是奉旨出京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直觉。 要是主子在就好了。 他一定可以很快的做出决定,并且说服这些人。 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或许也可能是她感觉出了问题吧。 吴大人说的也没有错。 如果进入到密林,要是走不出去,怎么办。 或许真的是她自己的问题。 弄月想到这些之后。 便也不再多言。 只是宴云萝倒是出了声。 “若是本宫也想往前走了。” 吴司抬起头来。 “公主?” 吴司不赞同的看向宴云萝。 “臣还是觉得应该留在此地。” 宴云萝坐上马车。 “出发。” 但是四下却始终没有动静。 宴云萝掀开车帘。 却看到吴司依旧垂首双手交叠站在人的面前。 “吴大人什么意思?” “公主你不懂事,但是臣不能不懂事。” “今日,臣是不会走的,若是公主非要继续行军,那就请公主说服所有的官员。” 四下也都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 “臣请公主在此地安营。” 其中易丹秋也在其中。 宴云萝无话可说。 她只是个公主。 离开京城她命令不了任何人。 贝唇紧咬,没再开口。 仪仗队见公主妥协,也像之前每次一样。 卸下东西,准备安营驻扎。 一切似乎都再正常不过。 晚间的风呼呼刮着。 第134章 雨夜刺杀 雨点落下的时候。 大家刚刚好忙碌完,钻进帐篷。 这篷子还是上次露宿野外,恰好碰到商队,从他们手中买的。 原本只是用来凑合,但是倒是没有想到这般好用,真是以后出行的必备。 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到的。 他们早在商队的帮助下,学会了如何使用。 所以并没有花费很多的时间。 钻进帐篷里,就开始修整起来。 如今外面落雨。 这些个官员体质都偏弱,淋不得雨的。 只有吴司带着一众侍卫和弄月披着蓑衣候在马车之外。 这一路,他们也都受着气了。 本以为护送公主是个好差事,去了西镜,也算是有面子的事。 况且这种仪仗,宿来有专门的驿站歇脚的。 从京城到西境按照正常来算应该是五十里便有一处,也就是三个时辰可以遇上一个。 可是不知道是何原因,这一路而来,多地的驿站都已经人去楼空,要么压根就没有驿站的标识。 导致差不多要一百里才能出现一个,一百里可是六个时辰,一天也才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他们往往需要奔波一日才能遇上一个驿站。 起先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个情形,导致他们只能露宿野外。 幸好当时遇到商队。 跟着他们取了取经,勉强了解了如何在野外休息的法子。 后来,知道了这么个情况,便一直计算着路程行走。 可是等快到西境时,他们手中的地图又出现了问题。 有的明明画了路。 实际上却是一片密林。 要么就是显示有桥,实际却只是悬崖。 本来一个月的路程。 硬生生的的走了近两个月。 这夜家也是,难道不知道公主来此?竟然敢不派人迎接。 导致他们走了这么多冤枉路。 人一旦有了情绪,就很难再听进别人的意见,尤其是这个意见还会给自己造成很多的麻烦时。 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 要有意外早就有了。 何必要等到快到西境才出现了。 正如吴大人所言。 那不过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罢了,仗着自己在世子身边待过几日,就想在这个地方出风头? 哪能轮到她呀。 此时天色终于在阴雨中完完全全的暗了下来。 天上的雨线像是利箭划破了夜空的利箭。 带着逼人的冷意。 雨滴从上面的树叶中弹跳的跃进地上的坑洼处。 荡开一圈圈的涟漪。 然后那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甚至开始跳跃。 像是沸腾的煮锅。 拴着的马匹在原地焦躁的转了两圈。 发出一阵阵的低吼。 弄月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变化。 眼神盯紧了面前低洼的水坑。 雨水迸溅。 她的拇指抵住了剑柄。 微微向上一挑。 折射出逼人的寒光。 那光许是闪到了吴司的眼睛。 他皱眉转过头来。 暗骂了一句。 “草木皆兵。” 弄月没有理会他。 地上的水洼弹跳的越来越有节奏,也越来越频繁。 在这雨声中,明明只是一息的反应。 却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终于水洼停了。 只有雨滴坠入时才有的涟漪。 “至少十五个人。” 弄月看向吴司,目光带着一种魔力的肯定。 不同于刚刚的之前争吵时的犹疑。 或许是撞上了她的强项。 吴司咽了口唾沫。 目光复杂的看向弄月。 这个时候他当然感觉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但他的感觉晚了整整一息。 “戒备。” 几乎是踩着他话尾的余音。 一声带着杂乱的箭音划破了夜空。 冲向了中央的马车。 弄月拔刀斩下。 “有刺客,戒备。” 这次的声音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吴司来送公主跟这些人未必没有同样的打算。 他的命很珍贵,决不能死在这,也不能让公主出事。 羽箭并没有因为他的喊声而停下。 他扯着嗓子又连喊了好几声。 只是此时,醒来的人都已经醒来了。 官员们惶恐的犹豫自己是躲在里面还是站出去。 只是还不等他们犹豫。 利箭就穿破了帐篷,直入一个礼官的咽喉。 他自己似乎都没有准备好,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四周惊恐的目光。 微微垂下眼睛。 看到了那个夺走自己性命的羽箭。 “夜……氏……” 他指着咽喉处的羽箭,断断续续的说出两个字。 砰然倒地。 这嘭的一声似乎终于让所有人的意识回笼。 毫无章法的,跑出了帐篷。 嘴里大喊着:“夜氏逆贼,竟然敢刺杀公主,是要造反吗?” 羽箭慢慢的停了下来。 带头一个黑衣人,后面紧跟着剩余的十五人。 他们手中拿着长枪,背上背着箭矢。 踏过地上的枯叶走了过来。 “倒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认识我们夜家。” “也好,总是能做一个明白鬼。” “是你们自杀,还是我动手?” 其中一个礼官指着带头的人。 “你你你” 了半晌。 那人似乎很没有耐心。 猛地掷出长枪,将人射了个对穿。 大战一触即发。 马车里。 宴云萝惨白了脸色。 她身边跟着的宫女兰儿同样六神无主的哆嗦着。 “你们要怪就怪陛下,我们夜氏是西境的土皇帝,你们却要送一个公主过来,送他们下去吧。” “你不怕陛下责怪?” 那人冷笑一声。 “责怪?七公主死于野兽之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动手。” 弄月靠在马车之前。 看向吴司。 “是男人吧?守的住侧面吗?” 吴司冷嗤一声。 “管好你自己吧。” 弄月跃上马车,轻抖缰绳。 “公主坐稳了。” 那首领的眼中发射出一道精光。 似乎一切都在计算之内。 他犹豫了片刻,带人追了上去。吴司带人在后面阻击。 马车里,宴云萝只能抓住窗口稳住身形。 “公主,得罪了。” 在宴云萝惊疑的目光中。 她扯下了公主的冠饰快速的挂在自己的身上。 又伸手去扒宴云萝的外衫。 “公主,跟着弄月姑娘走。” 弄月似乎知道里面主仆的动静。 冷声道。 “我带不走两个。” “公主,快。” 吴司的声音焦急的传了过来。 “抵不住了,咱们的人死了一大半了。” (摆碗卖艺,会鬼哭狼嚎,会跳大神,会发疯……) 第135章 夜氏夜无凡 马车里的兰儿已经换上了宴云萝的红妆。 “弄月姑娘,公主交给您了。” 宴云萝被弄月扯住手臂。 一跃带到了马背上。 她回头看向兰儿。 只见她微微张口。 “公主,娘娘说,她怎么会不在乎自己的女儿了。” 风突然灌了进去,吹得宴云萝湿了眼眶。 “吴大人,你带着你的人护送马车里的公主。”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犹豫只是片刻。 他驾着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赶去。 身后追击的黑衣人也分散着跟上了两方。 一夜的逃亡。 弄月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人力终有尽时。 箭矢的破空声擦着脸颊划了过来。 “杀,一个不留。” 弄月来之前接了主子的要求。 要保护好宴云萝。 她手中的马鞭挥的又快又急。 眼前的雾气突然散开。 只有远处峭壁的群山。 “吁……” 马蹄高昂在地上转了个圈。 地面上的石头滚落进了一步之差的万丈悬崖。 前面。 没路了。 宴云萝的心被狠狠向上一提。 弄云同样如此。 她看向那些黑衣人。 追着他们的如今还有五人,原本有七人,被她在这个过程中杀死了二人。 “公主,等会不要停,一直跑。” 弄月猛的一挥马鞭。 随着马鞭声响。 她整个人踩着马背,从腰间抽出软鞭,朝着面前五人的面门抽去。 另外一只手中从袖中露出一排飞镖。 迅速的摔了出去。 五人下意识的一躲。 宴云萝的马就这样闯了出去。 五人正要前追。 弄月的长鞭挥向了他们身下的战马。 轰然间,软了前膝。 马背上的人也顺势被摔落在地。 这是一场近身战。 天色渐渐泛白。 战马早已不知去向。 弄月身上全是伤口。 但是地上的人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只有一个人撑着刀柄,站起了身。 “可惜啊,你的公主还是死了。” 弄月脸上全是血污。 抬头看他。 “听到那声猛鸣了。” 弄月抬头,头顶是一只海东青在盘旋。 那一阵阵的鸣叫3声就是从它的嘴中发出来的。 “夜氏的海东青,你们真的是夜氏的人。” “呵。” 此时那人的身后突然多了几个昨夜消失的下属。 看到这里。 弄月也明白,吴司怕是也出事了。 “都死了,只有这么一个了。” 为首的黑衣人勾唇一笑。 “杀了。” 弄月转身毫不留恋的跃下了悬崖。 她就算死,也要把消息传到才能死。 另外一边。 颠簸了一夜的宴云萝在经过一日一夜的疲惫后,趴在马背上睡着了,身下的马无意识的撞进了一支整齐的军队里。 带头的男人一伸手。 天空的猛禽就落在他的手臂之上。 正是那只弄月看到的海东青。 夜无凡打量了一下宴云萝。 因为一夜的暴雨,她的发丝被雨水淋湿黏在白净的脸上。 粉唇轻抿。 细长白嫩的手指抱在马脖上。 像是一只可怜的白兔。 这个词从夜无凡的脑海中跳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碰碰她。 当时很快收回了手。 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却穿着一身丫鬟的服饰,有意思。 这是要逃婚? 倒是显得他多次一举来接了。 正在这时,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来报。 “主子,仪仗队的人都死了。” “而且……死于夜氏专属的箭矢。” 斥侯的话音一落。 夜无凡眼神一凛。 射在那斥候的脸上。 随后将目光移向还在酣睡中的人。 果真被他猜对了。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一侧熟睡的女人。 对着身边的下属道。 “去看看。” 沿着一地的痕迹。 夜无凡的眉头更是皱紧了。 “回去吧。” 夜无凡让人牵着宴云萝的马,准备回营在做判断。 宴云萝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这一路奔波加上雨夜奔袭,身体已经吃不消了。 发热来的毫无意外。 直到听到她的呓语,夜无凡才反应过来。 靠近她探了一下额头。 温度很高。 她的嘴里反复念叨着母妃,世子哥哥。 再无旁人。 “赶紧回营地,找大夫。” 军营里都是糙汉子。 夜无凡对有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束手无策。 要是男人,不过就是使劲操练,闷出汗来便好的七七八八了。 他看向宴云萝。 女人,真是麻烦。 “主子,那咱们不用找那些人了?” “你以为现在还能找的到?” 此时,那群黑衣人早就不见了踪迹,仿佛没有出现过。 甚至连确定弄月死了没有都没有纠察。 弄月在下落到一半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棵树。 挥出鞭子勾住。 借此缓冲自己下落的力道。 崖底是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溪流。 但总归是活了。 弄月隐去了自己的踪迹。 沿着自己脑海中的方向和地图一路朝着北地赶。 夜家也太无法无天了。 竟然真的敢当众截杀一国公主。 他们难道真的想要造反不成? 海东青,独特的羽箭…… 这些无一不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或许这些人压根就不怕他们看出来。 正如那领头的人所说。 夜家是西境的土皇帝。 只要他们咬紧了不承认。 皇室也只能打乱牙齿和血吞。 弄月越发坚定了要赶紧报给主子知道的想法。 若是夜家早有反叛之心。 主子一定要尽早提防。 而此时觉得女人是个麻烦的夜无凡更头大了。 发了热的宴云萝。 根本就趴不住。 时不时的就要人去扶一下。 明眼人也都猜出来这八成就是那个公主了。 这可是与自己主子要成婚的。 极有可能成为主母的。 他们谁敢动啊。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宴云萝从马背上滑落。 又在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看到她被一只大手扶住。 这一路这种情形频繁上演。 众人仿佛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游戏。 如此反复多次。 两人似乎是在玩一个乐此不疲的游戏。 如果那个人是清醒的话。 夜无凡扫了几个下属一眼。 几个下属连忙扭开头去,当做没有看到。 夜无凡长叹了一声。 跃上了宴云萝的马匹,将人护在胸前。 “麻烦,真是麻烦。” (公主并不是喜欢男主,之前我有解释,她只是想要以一个合适的身份能够一直得到男主的关爱。 好像看到有人因此说逻辑有问题的。 我只是把解释放在后面了。) 饭饭,饿饿,敲碗,为爱发电都到碗里来,biuba。 第136章 将计就计 “回来了,狼崽子。” 夜怀安抬头看向他的身后,并没有长长的仪仗队。 又看到儿子怀中的女人。 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 “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还是先派人给公主看看病吧。” “我这儿媳妇生病了?” “来人,快传大夫。” 夜无凡瞥了自己的老爹一眼。 “什么儿媳妇?” 夜怀安朗声大笑。 “天上掉下来的。” “你倒是敢说。” “如何说不得,是那皇帝老儿自己不稀罕自己的闺女,如今都知道七公主在半路被夜家所杀,这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儿媳妇吗?免得你日日跟着男人鬼混,害的你娘天天写一堆信件来催我。” “我倒是宁愿被母亲念叨,也不想整日被那些人喊打喊杀的。” “不对啊,话说回来,钱财你没有带回来?” “在后面了。” 虽然在说话,但是夜无凡的脚步未停。 很快就将人放置在床榻之上。 正准备出去看看,就发现自己的袖子被眼前的人死死攥在手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夜无凡忍不住回想。 好像之前在马背上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的攥住了他的袖子。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但是夜怀安看到这一幕,高兴的抚掌大笑。 “不愧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你母亲当年就是这样拉着我的。” “你留在这吧,我去看看。” 夜怀安踏步走了出去。 偏头给了鬼鬼祟祟的余桃一巴掌。 “老王爷。” “干嘛了,鬼鬼祟祟的。” “世子出去都遇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余桃揉了揉脑门。 抬头觑了觑老王爷。 “咱们听到驿站发来的消息就出发了,一路也没有懈怠,但是按照约定应当赶到的仪仗队并没有到达,主子就放出了海东青。” “还没有等到海东青回来,公主就趴在马背上闯入了我们面前。” “然后海东青回来,斥候也回来了。” “此时仪仗队都已经出事了,没有一个活口。” “跟着海东青过去的时候,也只有几个黑衣人,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夜氏才有的东西,要不是主子亲自去了,主子还以为老王爷还有私生子了。” 夜怀安啪叽又给了余桃一巴掌。 “你小子,老子叫你好好汇报,你在这里给编排老子?” 说完似乎不解气,依旧还想给他两下子。 余桃缩了缩脖子。 继续补充。 “然后主子看完了仪仗队,又根据扯车痕找了过去,最后确定那死的是护主的丫鬟。” “所以主子就将公主带回来了。” 夜怀安点了点头。 “下去吧。” 余桃偷感十足的跑远了,边跑还边回头看了老王爷两眼。 夜怀安心中轻嗤一声。 夜家稀罕杀一个女人? 他们守卫西境这么多年,何时动过女人? 这皇帝老儿,想下他们的兵权,又找不到人来替代,指望着夜家当牛做马,又不肯给夜家人真正的体面。 联姻? 他倒是舍得拿自己的丫头来联姻。 只是这丫头到底能不能留在夜家,还要再看看了。 若当真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小傻子,倒是可以留着。 不然还是送出去,让她老子给她砍了吧。 此时大夫也匆匆背着药箱赶来。 “王爷。” 夜怀安侧过身子,让他走了进去。 远远的就瞧见自己的夫人急匆匆的赶来。 夜怀安连忙迎了上去。 “夫人,你这么风风火火的是有何要事?” 萧篱若瞥了一眼自己的丈夫。 挥手拍开。 “起开,我是来看我儿媳妇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要往里面闯。 “你先别急。” “那丫头发热了了。” “现在还在休息了,你声音轻一点。” 听到丈夫这话。 萧篱若立马放轻了脚步。 踮着脚蹑手蹑脚的靠近院门。 凑过头看到自己的儿子老老实实坐在榻前。 正巧和夜无凡生无可恋的眼神相撞。 “儿子啊。” 萧篱若笑的跟一朵花一样。 一边做着口型,一边打着手语。 “我去给这姑娘做吃的啊。” 然后推搡着夜怀安走了出去。 “真好,咱们家终于有儿媳妇了,我终于要抱孙子了。” “听余桃那小子说,儿媳妇长的不错啊。” “以后的孙子肯定也不错。” “哎,这老皇帝总算是做了件人事了。” 夜怀安见他一句话三句不离孙子。 不由的泼了盆凉水。 “那可是皇帝的丫头,谁知道是不是遗传了他爹满肚子的坏水了。” “那也是云儿的女儿,只可能跟云儿一样单纯。” “你们这些男人一心想着算计。” “我懒得跟你说。” “云儿身在皇宫,我帮不上忙,她的女儿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你们爷俩谁要是敢对她不好,以后就别来见我了。” 萧篱若大步流星的向厨房而去。 院门里的夜无凡身体往后靠,想要借此够到桌案上的书册。 但是他只要一动,那个小手就拽他一下。 “别离开我,别不要我……” 夜无凡也不知道这丫头梦到了什么。 把自己当成了谁。 真是无妄之灾。 他扯了扯衣角,宴云萝又拽了回去。 宴云萝放松一点。 夜无凡又试图扯了扯衣角。 宴云萝的手又再次收紧。 两人像是在进行一场对衣角的拉锯战。 玩的不亦乐乎。 就是站在窗外的萧篱若都看的目瞪口呆。 她这儿子是脑袋里的弦搭错了? 怎么开始为难一块衣角了? “这位姑娘只是体力消耗太严重,又受了寒,所以寒气入侵病倒了,按照老夫的药熬煎几副就好了,其他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一直到给宴云萝喂了药。 她才真正睡了过去。 夜无凡才解脱出来。 父子两人一见面。 就互相给了一个视线。 “将计就计。” 既然不知道老皇帝想通过什么手段对付他们,那就按照老皇帝的办法来呗。 倒是要看看,他们要利用一个女子达到什么目的。 萧篱若轻啧了一声。 狗皇帝还是这个只会利用女人的性子。 真是难为了云儿这么多年。 云儿倒是也真的放心送自己女儿的来西境,看来虽然这么多年不联系,自己在她心里还是她的闺中密友啊。 与此同时,七公主死亡的消息竟然在一息之间传遍了整个西境。 (biubiu……本来想把小七写死的,但我觉得那样她的结局太悲惨了叭,所以我就改了,哎,我可真仁慈嘻嘻嘻) 第137章 温馨日常 陈亮手中拿着姜云庭给自己的信物,独自来到了往北城。 往北城的落日一如既往的升在空旷的地平线上。 他曾经来过往北城一次。 一开始的时候,他看上了柳州的通商口。 但是柳州的县丞和孙守将都对这件事没有想法。 所以他后来才会从另外的口岸登陆。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 欣赏着天边的落日。 似乎有些东西真的变了。 他竟然看到了那些行尸走肉的百姓眼中有了一点色彩。 他记忆中荒凉的戈壁,似乎渐渐被替换成了蓬勃向上? 他脑海中闪过一丝念头。 此时往北的百姓确实十分忙碌。 大伙正忙着给往北城的城墙加快加厚。 宴九辰刚到北地,被裴琰之带上城墙的时候,已经看出了城墙久经风霜。 林伯从京城派镖局护送了两批物资过来了。 一部分用来修建住宅。 另外一部分,则是用于城墙的修补。 随着冬日将近。 北莽的战争也已经快要到来。 所以他们要在战争来临之前,先将城墙修筑好。 好在宴府钱财多。 最近一段时间,宴府的花销极大。 一个月便要百万两银子。 姜九笙看着账册。 养一个军队,真的太花钱了。 “咱们派人去朝廷拨粮草的申请还没有到吗?” 姜九笙歪在宴九辰的怀中。 两人一人坐在书桌前拿着手中的布防图在研究。 一人躺在对方怀中拿着账册在研究。 桌上一前一后放着两个杯子。 “户部说今年的粮草不够,只能送二十万担过来,本是还想拖几日,我给陛下去了信,陛下承诺十日内会送出,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陛下到底是何意?” 宴九辰收了手中的布防图。 仔细瞧着垫在自己腿上躺的惬意的姜九笙。 伸手将她手中的账册拽了出来。 “陛下怕是不想我留在京城,参与夺嫡之争吧。” 姜九笙手中没有了账册。 便无聊的把玩着宴九辰腰间的暖玉。 “可是太子登基,第一个要清算的人便是你吧。” 宴九辰弹了弹她的额头。 “不止是太子,还有二皇子。” 这些日子他仔细分析过了。 陛下对他的信任确实是在减少。 这个减少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对自己对太子的敌意。 加上李家在背后捣乱。 陛下怀疑自己有其他的心思也很正常。 谁叫三皇子是自己的表弟了。 所以给他支到了这里。 短时间内,陛下就算对他有疑心,也会因为心里的愧疚而多顾忌一点北地。 但是若是时日久了他也不敢保证。 魏卫的死,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他知道,那是陛下对他的一个警告。 警告他不要在京中插手过多。 离京前,最后一次的暗桩清理,除了是陛下在判断龙卫的忠君之心之外。 也在清楚他在京城的影响。 陛下想要扶持太子登位。 但是明明陛下身体还算康健。 为何要急着让太子登基了? 难道是自己查探的消息有误? 龙卫难道在他离京之前就已经…… 他的后背惊起了一层冷汗。 龙卫从来不是他的。 尽管他曾经是龙卫的首领。 陛下也是在等? 等他转而支持太子? 若是陛下真的已经对他起了疑心,是不可能让他来北地的。 这里可是有兵权的。 就不怕自己杀进京城,逼他退位吗? 所以若是陛下真的疑心了自己,早就想办法杀了自己了。 想来是在等自己服软和想明白吧。 可若当真如此,那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宴九辰伸出手指戳了戳姜九笙的脸颊。 “若是以后,只能待在北地,你……” 姜九笙只是惆怅了一瞬间。 然后望向宴九辰的眼睛里。 “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喽。” 宴九辰嘴角绽放出一丝暖意。 伸手挠姜九笙的胳肢窝。 “你说谁是狗了?” 姜九笙连忙双手招架。 可还是抵不住男人的手速。 “我错了,错了,错了,是嫁夫君随夫君。” “哈……哈哈……” “宴九辰,好夫君。” “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 听到这话,宴九辰才放下手来。 低头擒住姜九笙的红唇。 男性的霸道气息覆盖其上。 情动处。 宴九辰停了下来。 浅尝辄止。 男人沙哑着嗓音。 “夫人的小日子到底还有多久过去?” 姜九笙听到这话,捂着嘴哼笑,就是不说话。 眼里像是盛满了星河。 她什么小日子。 已经过去了五六日了好吧,她才不想夜夜被眼前的男人吃干抹净。 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丢丢善意的谎言。 宴九辰见她笑的这样得意。 哪里不知道又是她在作弄自己。 当下想要给她个教训。 双手顺势将人抱起,置于桌案之上。 触到桌案,姜九笙就双手撑住宴九辰的胸口欲往下跳。 但是男人故意想要捉弄回来。 怎么可能让她轻易得逞。 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整个人抵在姜九笙的双膝之间。 一手撑着桌子,向前朝着姜九笙亲去。 姜九笙先前还向后仰着。 被宴九辰的另一只手按住了腰窝。 反而半丝退不得。 宴九辰也不给她求饶的机会。 舌头像是灵活的骏马,长驱直入。 攻城略地。 片甲不留。 他感受着怀中人的呼吸。 等她双手自觉的攀向自己的脖子。 轻轻挪动着靠近自己的时候。 宴九辰突然停了下来。 姜九笙的眼睛里还有一丝水雾。 莫名的惹人怜惜。 “哎,夫人还是克制些吧,毕竟小日子还没有走了。” 姜九笙狠狠咬了一口宴九辰的耳垂。 “呆子,讨嫌。” 宴九辰噗嗤一笑。 再次噙住她的唇,将人抱住,走向床榻。 风影在院外,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哎。 这所谓书房连着内院。 自己的主子和主母最近又缠绵的紧。 他是真的怕进去打断两人的好戏啊。 他看到一旁低头装鹧鸪的翠竹。 走上前去。 “翠竹妹妹,你帮个忙呗,帮我送份信件进去?” 翠竹没有接。 一句妹妹就想骗她进去当出头鸟? 没门! 要是碧桃来了一定会发现,现在的翠竹变化可太大了。 一肚子的坏心眼了。 翠竹表示,这都是她被眼前这群人坑怕了。 第138章 陈亮抵达 最终风影轻咳了一声。 惊醒了刚走到榻旁的人。 “主子,有一个商人拿着一个信物要求见咱们夫人,还说他就是胡商。” “您看看见吗?” 姜九笙瞥向宴九辰。 两人对视了一眼。 “不见。” “我马上来。” 前面一声自然是宴九宸的。 他咬牙瞧着姜九笙。 顺势将人压在床榻上。 “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我哪里无情?哪里残酷?哪里无理取闹?明明是你先主动的,女人。” 姜九笙笑声溢出唇齿。 “白日宣淫,传出去多不好。” “怎么不好,夫人刚刚可不是这个意思。” 宴九辰的声音闷闷的。 心里恨不得将风影大卸八块。 早一点来报晚一点来报那么要紧吗? 要不找个机会将风影调出去吧。 省的天天在自己的面前碍眼。 此刻的风影听着房间里传来的两声完全不同的答案。 哪里不知道自己闯祸了。 他苦着一张脸退了下来。 这差事没法干了。 还不如让他去干苦力了。 最起码知道什么时候是死期。 果然下一刻。 房门被骤然打开。 一双冷淡的没有温度的眼睛盯住了风影。 差点没把他吓一哆嗦。 “主,主子。” 姜九笙看身边的男人发着小孩子一样的脾气。 率先给风影解围。 “你说的胡商了,带我去见见他。” 风影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姜九笙拉住宴九辰的手。 “走嘛,在这里杵着干嘛。” 风影连忙在前面带路。 不能惹这个时候的主子。 主子的眼神恨不得要杀了他啊。 哎,这胡商来的真不是个时候。 而此时坐在客厅的胡商。 已经喝了第二盏茶了。 他看了看天色。 这个时候还早啊。 世子和世子夫人这么忙的吗? 就在他一口茶水饮尽的时候。 终于在拐角处看到了一片翩跹的衣角。 先是一截玄色的尾摆,然后和一截鹅黄色的裙摆纠缠在一起,步入了他的视线。 往上看,两人双手交叠。 眉眼含笑。 女子眉目如画,男子冷眸鼻砌。 扫过来的视线,也是一个温暖如风,一个寒气四溢。 几步之间。 来人已经到了面前。 陈亮连忙起身,拱手示意。 “世子,世子妃。” “我只是陪夫人过来瞧瞧。” 说完,宴九辰坐在了一侧。 陈亮心思百转。 这是告诉他,这件事负责的人是世子妃。 需要他同世子妃商谈了。 他转向姜九笙。 “先生快请坐,大哥早在书信中向我提及先生,说先生有经商伟略,更具勇猛精神,没有想到先生真的愿意走一遭北地。” “哪里哪里,我在京城听到云庭兄简单的介绍了一番,说是世子妃想要打通柳州和往北城的商道,建造商队,探海寻商?” “是的,不瞒先生,往北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这往北之地只能陷入贫瘠,所以才想要同先生做个交易。” 陈亮琢磨着姜九笙的话。 有些惊讶。 他认真的看了一眼姜九笙。 没有想到,竟然有京城中的大家闺秀想要留在北地的。 能考虑到这整个往北城未来的发展,绝对是打算在这里做一番事业的人才会有此想法。 但是在柳州和北地建立商道。 最难的点在于如何引进商户。 这里素来是贫瘠之地。 没有商人愿意前来。 把钱砸在这里,就如同把钱扔进海里一般,连个响声都听不到。 况且,还要得到柳州县丞的同意。 这其中麻烦的事可不止一件啊。 “世子妃,恕草民直言,世子妃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实现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先不说建立通商,需要柳州县丞给与方便,便是建立了通商的商道,没有商户愿意来此地也是瞎忙啊。” “虽然我确实有商队,但是我的商队也需要吃喝,不可能白白贴补往北。” 姜九笙听到这话。 倒是笑了笑。 这个困难也是之前一直困扰她的。 要不是想到了解决办法,她也不会找他。所以听说这是最大的阻碍时,姜九笙反而更有信心了。 “其实这个我已经有了办法。” 这话倒是让陈亮讶然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世子妃是用什么法子?” “商人逐利,他们之所以不来,是因为觉得这里没有价值,来这里做生意,什么都卖不掉,但是如果我开通了柳州的海港了?我们既然可以让远渡海岸去买东西,自然也可以去卖东西,先打造一块特定的产业线,种植,加工,成品,买卖与一体,是不是就能为这里的百姓创造银子?有了银子,是不是就可以去买商铺里面其他的东西?” “可是这还不够啊。” “当然还不够,若是进入这个商铺的人都可以走海港了?” 陈亮抬眼看向姜九笙。 “你是要将海港的使用权攥在自己的手里?” “当然,若是所有人都可以走这条线,还有什么利益,我之所以需要你们这个商队,便是看重了你们常年在海上行船,常年和各种商户交往的才能,他们想要出海,可以,配好船只,由你们带着出海,他们只需要交一成的行船费用便可。” “况且,我们还可以拟定名录,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铺子就不再具有的免税的能力,但前三年内,所有铺子都可免除课税。” “先生进城的时候,想必也听到了城中的一些传言。” “商人逐利,群雄逐鹿。只要谣言好好利用,以后的往北城,未必不如如今富庶的江南,全看先生敢不敢了。” 陈亮拍了拍手。 “好好好,但是不知道,我的好处是什么?” “先生,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这不是最大的好处吗?” 陈亮斜靠在椅背上。 用一只手轻点着桌面。 他的目光落在姜九笙的身上。 不得不说。 他本来只是为了应云庭兄所托才来这里的。 但是这一刻,他有点庆幸,他亲自来了。 若不是自己亲自来这里。 他都看不到世子妃构建的蓝图。 心动啊。 谁不心动啊。 “那可不行,世子妃得给我留一个最好的铺面,不付钱的。” 姜九笙勾唇一笑。 “成交。” 第139章 往北之夜 陈亮当晚在北地暂住了下来。 夜半无星。 但是城门却点了许多的篝火。 篝火下,还有许多的孩童和百姓。 而在中央,被搭起了一个台子。 台子高一米,宽六米左右。 上面站着一个气质文弱的书生。 定睛看去,那人正是一直不怎么露面的刘长风。 在他背后的墙上被张贴上了很多的纸张。 这是沿用了京城的八字墙? 陈亮有些好奇,这是打算做什么了? 刘长风先是用一句词开了场。 然后开始教导这些人识字。 是的,识字。 这是姜九笙最近想出来的法子。 民以开化为主。 他们不认识字,不知道很多知识,就会陷入恐慌和迷茫,她需要给这些人建立目标和信心。 所以在和宴九辰商量之后。 他们决定让刘长风以说故事的方式,给大家教学,主要的目的倒也不一定非要让大家学会诗书,只是单纯的让他们学会自己的名字,识得几个字。 除了识字外,还有就是说一些激动人心的故事,激发他们的斗志和生存下来的希望。 得知姜九笙的想法后。 宴九辰便想起了京城的八字墙。 倒是可以沿用这样的方式,让刘长风做一个文解。 薛琦玉这姑娘许是因为自小在山里长大的原因,以极快的速度和这里的百姓融为一体。 她负担着劝说这些百姓让自己的孩子来听故事的任务。 若是再提前些日子,陈亮是看不到这么多人的。 刚开始的时候,许多人不愿意来。 薛琦玉挨家挨户上门。 跟他们陈述这是一个对孩子好的机会。 说不定有一日孩子能走出这里,摆脱困守往北城的命运了。 不知道吃了多少闭门羹,这才开始三三两两的有孩子前来。 好在,刘长风不愧是当初能以一己之力掀起整个京城对悬官司讨伐的人。 他的口才确实不错。 他讲故事的能力也格外出众。 只是一个晚上。 那些孩子就被他说的故事吸引住了。 “刘先生,今晚是不是该说夜公子拜得名师了?” “刘先生,夜公子最后能成功吗?” …… 孩子最先好奇的问出来。 其中夹杂着几个青年的好奇声。 刘长风看到众人着急的模样。 先是伸手压了压嘈杂的声音。 然后他转身提笔,在背后的白纸上写了一个字。 “今日,听故事之前,要教大家一个字。” “这是守,守家的守,守城的守,大家世世代代在这里,都在做的一件事。” 其中一个孩子高兴的站起来说。 “我知道,守将的守也是这个字对不对。” 刘长风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然后坐了下来。 “今晚是一个关于守城的故事。” …… 月色笼罩在所有人的身上,像是洒下了一层银霜。 姜九笙和宴九辰看着全神贯注观看的陈亮。 走上前来。 “今晚的月色挺美,我还以为舟车劳顿,陈先生会留在驿站休息了。” 她本以为在她答应的时候,陈亮就会顺势同意,也算是他们合作的初步形成。 但是他却皱眉了片刻,说再考虑一番。 陈亮来之前。 风影他们也调查过其他的商队。 评估下来,总是差了一点。 所以姜九笙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与陈亮合作。 陈亮扭过头。 躬手朝着两人施礼。 “我听说晚上有人在这里说书,便好奇过来了。” “世子来了北地,这座城看似都要活过来了。” 陈亮这话也不算恭维。 以前的往北城,太阳一旦落山,就变得一片死寂。 便是有几只鸟鸣都让人觉得格外阴森。 但是现在,这些百姓似乎开始有了最原始的娱乐。 这一刻的篝火,似乎将往北这个刻上战争标签的城池变的十分遥远。 “所以先生 想不想看看,这座城彻底的活过来是什么模样?” “先生想不想看看,灯火通明的城池?” “想不想看看,络绎不绝的商户?” 风拂过他的衣袍。 他觉得世子妃学的压根不是经商之地。 分明学的是蛊惑人心。 便是只听她这几句话。 他都可以想到,往北若是真的如白日所说的规划成功了,会是怎样的震撼。 他听到自己的心静了静。 或许,他也想看看,在自己的努力下,把一个废弃的城池打造成南国唯一的一个商市是什么模样。 “世子妃,明日我便去召集人手,落雪的时候就不能航海了,所以只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希望等我带着人再次到往北城的时候,世子妃已经和柳州县丞达成了协议。” 姜九笙点了点头。 “先生放心,我明日即将前往柳州。” 陈亮看了一眼宴九辰。 这位人人惧怕的世子。 竟然愿意让自己的夫人做主。 宴九辰注意到陈亮的视线。 轻轻扫了一眼。 眼中古井无波,却让人忍不住觉得心虚。 陈亮慌忙错开视线。 看来,并不是传言有误,而是世子妃御夫有术。 此时那边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一大半。 伴着风断断续续的吹到众人的耳朵里。 刘长风的故事说完了。 他现在正在教孩子们拿着手边的木棒当笔。 在地面上一笔笔的写着笔画。 薛琦玉也从台下冒出头来。 “世子和世子妃说了,一个月后,会给大家一个测试的机会,若是学的好的,就可以到世子跟前做事。” “男孩子跟着世子,女孩子跟着世子妃。” 听到这话。 那里的百姓更是千恩万谢。 要是能跟着世子和世子妃,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他们这一辈子是离不开往北了,但是孩子们还有机会不是? 只要他们能被世子和世子妃看中。 这一刻,他们隐约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丝希望让他们浑浊的眼睛更加明亮。 往北城的所有人,生来就是守城的命。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如今这个命运被新来的世子和世子妃打破了。 世子和世子妃是他们的恩人啊。 一时之间,整个往北城上空都是对世子和世子妃的溢美之词。 陈亮看着眼前的一幕。 忍不住想。 这趟往北之行,他果真没有来错。 第140章 前往柳州 天边的第一道光亮起的时候。 宴九辰正从背后抱着姜九笙。 整个人的脑袋蹭在她的脖颈上。 痒痒的。 “能不能晚两日?” 他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慵懒,语气温柔委屈。 “你前些可骗了我好些日子,现在你又去柳州,岂不是至少半个月才能回来。” 宴九辰不想姜九笙这几日去。 因为沈卫今日要进城。 他前些日子去调查暗桩存活的人数,以及调配需要的其他的人手。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关键期,他总是要同他一起规划一番。 况且也要开始着手安排京城中剩下的人手了。 今日,他肯定是没有办法跟着九笙一起前往的。 “再过两日,我把手边的事情忙完,跟你一起过去。” 他快要过生辰了。 这才是她要提前去柳州的原因。 眼下他的事情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结束,若是一等,也不知道要等多少时日。 “我先去柳州,夫君要是忙好了再过去接我便是。” “可是,我不放心啊。” 姜九笙觉得,自从来了往北,这厮就格外黏人。 白日里动不动就抱着自己不说。 晚间自己起身喝杯水他也要代劳。 “柳州到往北不过一天的路程,夫君缘何不放心。” 宴九辰说不过,便扣住了她的脑袋。 吻了上去。 直到怀里的人气喘吁吁。 才松口。 “就是源于此不放心。” 姜九笙被他亲的晕头转向。 “等下,我还要见四哥,你这样,可让我没脸见人了。” “没脸见才好,省的你到处跑。” 嘴上这样说。 行动上却诚实的。 动作轻柔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些时日,宴九辰最大的习惯就是帮姜九笙梳妆。 今日也不例外。 看着镜子里面的明眸皓齿的女子。 宴九辰忍不住失了神。 “主子,马车备好了。” 风影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宴九辰生怕这一路颠簸,昨晚就吩咐了风影,准备了软垫。 还备了靠枕。 昨晚他折腾了她好些时候。 马车舒服一些。 她也能舒服一些。 “走吧,一起用完膳再去。” 等到姜九笙坐上马车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 宴九辰不能亲去。 风影自然是要跟着的。 虽然说路程短,但也未必就一定安全。 直到马车在尽头消失,宴九辰才转身回了住处。 哎,他还没跟九笙分开过,这咋一分开,还真的不习惯。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没意思,不好玩。 赶紧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吧。 去接九笙吧。 “沈卫了?” “刚刚醒来,已经在等主子了。” “嗯。” 宴九辰到的时候,沈卫刚刚把所有的名册整理好。 “我怀疑,咱们得情报网出了问题。” 两人对视了一眼。 “你的意思?” “我怀疑,有些消息,是别人故意让我们知道的。” 宴九辰目光冷了冷。 他想起之前黄沙道一直查不到的消息。 突然在他去岁的时候呈现在他的桌案上。 让他成功的找到父亲的线索。 还有太子之前在西山做的勾当。 北莽和西京的合作,怎么就被他轻而易举的获悉。 …… 如果真的是情报网出了问题。 那岂不是意味着,他的很多事都在对方的规划之中。 甚至于对方了解他的性格还有陛下的性格,将他一步步引来往北。 李家? 他摇了摇头。 李家若是能得到他的情报网,第一时间,就会破坏他的势力。 所以真正的那个人对他并无恶意。 难道是父亲? 可他让他来往北目的又是如何了? “好在对方对咱们没有恶意,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清洗下内部,我打算,改变咱们当初的规定。” “实行分层统一,相互监督的方式,这样只要有一个人出了问题,咱们所有人都能很快的知道,便不至于反应太长时间,你看如何?” “你打算如何做?” “登州的人手我打算撤了,再往那边送人,也不过都是李承隐的刀下亡魂。” “咱们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京城和北莽的身上。” “如今你是往北的守将,虽然目前只是一个守将,但是只要年底拿了胜仗,陛下一定要赏赐的,咱们可以以此地为核心,向外扩张。” “只要咱们守的了此地,就不再惧怕别人的刀剑。” 宴九辰看了他一眼。 “裴琰之教你的?他可真是,贼心不死啊。” “宴九辰,你若当真没有这个想法,为何要和世子妃一起为整个往北城的未来打算了?” “建立商市,打造商队,携手合作永宜港,你觉得外人看不出来吗?” 宴九辰皱了皱眉头。 竟然连他也这样以为吗? 那京城了? “我……和九笙一路往北而行,见了太多百姓的艰苦,我们所做,只是想尽所能给他们一个安身的地方,你自己也瞧见过,咱们第一次来他们的眼中的神色,你再看看,如今还是如此吗?” “陛下短时间内不会招我回京的,若是我自己,便跟着孙将军一样,安安分分守个城也可,可是九笙她不行,她本可以留在京城的。” “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往北城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为了自己生活的更加自在,我竟然不知道,你们是这样想吗?” 沈卫看着宴九辰。 伸手倒了杯茶。 嘴角泛苦。 没关系。 正如裴琰之所说。 有些事只要慢慢来就好了。 这个世上大家都是无能为力,不得不踏上自己不愿意的征程的。 总有一天,他会慢慢磨灭对威帝的情谊。 他心中的舐犊情深,不过是威帝利用他的手段罢了。 一旦不再需要京城的补给,威帝还能放心他多久了? 太子又可以容忍多久了? 威帝也真是幸运了。 若不是冲着小时候那点微末的情谊。 这么多年。 主子早就把情谊耗光了。 只是那段微末的情谊,却是主子心中最信任,最怀念,也最珍惜的时光。 毕竟那是他在失去双亲后。 唯一个给过他家的感觉的人。 所以他宁肯蒙蔽自己的双眼,一次又一次欺骗自己。 罢了。 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天的。 就如同他。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同路。 无论怎么避免,也终究会敌对上。 (已经喝了三日西北风了,我想摆个碗。) 第141章 兄妹相见 往北城到登州路途不远,一路平坦。 风影驾车的技术也很纯熟。 姜九笙压根没有感受到颠簸。 姜九笙将头伸出窗外。 “若是这个地方构建一条大道,还能顺便用来给往北城练兵。” “嗯嗯,往北城地势连着山脉,操练不了太多的士兵,若是真的将此处和柳州相连,倒是可以用来作为往北城的第二个保护屏障。” 风影远眺四周。 他之前负责过暗卫们的设哨。 所以对距离把握的也十分精确。 “而且这里,那里,都可以设置哨口。” “一来可以及时的输送两个城池之间的物资,二来也可以随时传递消息,互通有无。” 风影跟在宴九辰身边这么久。 自然也有一定的判断。 短短的几句话,就已经证明了姜九笙心里的想法可以落实。 “夫人。” “要是,我是说如果,夫人把这一块都做好了,能不能带着咱们一起赚点小钱。” 风影还暗搓搓的比划了一下。 “放心,人人有份。” 姜九笙忽然又掀开了帘子。 “哎,风影,你手下可有未成婚的?” 她想起自己身边还有几个丫头要配人了。 可以先相看着些。 风影:……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弟兄们娶媳妇? 果然啊,跟着主子,一起可没有这种待遇。 还得是跟着夫人。 要不,什么时候他跟主子申请一下,把自己调到夫人手下算了。 远在京城的三个丫鬟:我怎么感觉我的活要被抢走了。 “夫人,咱们目前都没有成家。” “那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姜九笙此刻倒是看上了风影。 他也算是宴府的一把手。 做事细心。 要是真的配上自己的哪个丫鬟,两人以后还能留在身边。 要是配了外边的,若是个有其他心思的总归不好。 “我……我……暂时没有。” 风影一下红了脸。 姜九笙倒是没想到这风影瞧着竟然是个这般青涩的。 马车就这样一路朝着柳州驶去。 两人偶尔还会讨论些八卦。 倒是一点也不无聊。 抵达柳州的时候。 天边的太阳还没有彻底落下。 余晖洒在巷口。 看到了门前的三人。 “四哥,四叔,四婶。” 姜九笙掀开车帘,高兴的喊了一声。 看到亲人,这种欣喜是藏不住的。 姜九笙看着许陌然,她觉得自己的四婶最近怎么比在京城还要圆润了一些。 看着气色也好了不少。 看来柳州竟然比京城养人? “哎呀,你们怎么都在门口站着吹风啊,哪有长辈等我一个晚辈的道理。” 许陌然上前一步,拉住姜九笙的手。 “一家人说什么二家话,婶娘好长时间没有见你,想念你,所以等在这里,倒是叫你给怨上了。” “哎呀,我哪敢啊,四哥不得吃了我才怪。” 姜殊笑道。 “哎,可别牵扯我,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县丞,可是扛不住世子的威压。” 说到这里。 许陌然拉住姜九笙的手。 低声道。 “你们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可有动静了?” 姜德旺竖着耳朵听着妻子这话。 姜九笙脸一红。 嗫声嘟囔。 “还早了。” “害羞什么啊,北地环境不好,你要是真的有了,记得给婶娘来信,你母亲远在京城,怕是分心乏术,到时候婶娘照顾你,也免得她在京城悬心。” 许陌然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就说京城啊是可以困住鸟的牢笼。 她瞧着在柳州这段时间,连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都亲近了不少。 这样多好啊。 早分家说不定早好了。 他们也不求着其他几房的鼻息。 赚钱给自己儿子铺路。 也免得天天在京城受那些气。 也是自己儿子争气。 这样想着,许陌然连带神情都轻松了许多。 这是一种长久被压制后,得到新生的一种松弛。 所以相处起来,也觉得十分舒适。 “四婶我的事还不着急,倒是四哥的亲事该赶紧提上日程了。” “你当我不急啊,这孩子,之前在京城给他介绍了好几个,他每次都把人给气跑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配上他。” “我啊,是没有这个本事了。” 姜殊凑上前去给自己的母亲揉了揉肩。 “婚事讲究的是一个缘分,说不准什么时候,我的缘分就到了。” “缘分缘分,就算有这玩意,也被你气走了。” “那苏州知府的女儿苏芸儿温柔贤淑,相貌出众,想要娶她的人都排了老长的队了,人家好不容易对你有意,你了,说自己对女子没有兴趣?” 许陌然恨不得撬开这个棒槌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狗屎。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人家苏小姐真是没得说。 不仅没有把他这个暗疾说出去。 还帮他维护。 说是自己与他无缘。 前些日子,他们刚到柳州,正巧遇到苏姑娘来送恭贺礼。 自己的儿子什么样子,她这个做娘的还能不清楚。 哪里是什么对女子不感兴趣。 分明是不想成亲。 但是他如今已经来了柳州,以后只要好好的为朝廷办事不就好了。 她这个做娘的,哪里能不急了。 哎,或许,九笙与他自小关系就好。 说不准倒是可以劝劝这孩子。 “你们有要事先商量着,我去后厨瞧瞧。” 自己说着连带将姜德旺也赶走了。 姜九笙见整个会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 故意凑近了姜殊。 “四哥不喜欢女人?” “那我给四哥介绍男人?” 姜殊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看向姜九笙。 “你就别来添乱了,你前些日子在信中说有要事相商,不知道是何要事。” 姜九笙见他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就知道这其中有事。 但是既然他不说,姜九笙也没有再问。 “往北想要在柳州建立后备军,同时获得永益港的使用权限。” “陛下的意思是,商市可以尝试,守备军一事以后再说。” 姜九笙和宴九辰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倒也没有意外。 “那咱们就商量下,商市的事。” “你想要让柳州和往北之间形成一个商市的话,还需要商人。” “四哥放心,这一块的事我们都已经解决了。” “嗯,好,那就听你谈谈商市的事。” 第142章 出乎意料 姜殊和姜九笙这一谈,便没有离开书房。 直到许氏过来敲门。 两人才如梦初醒。 “有什么急事,也等了用完膳再谈。” “九笙过来舟车劳顿,你竟然也不知道心疼,你这当的哪门子的哥哥。” 姜殊抬头一看,只见屋外已经漆黑一片了。 “瞧我,一说正事,就忘了,先用膳吧。” 许氏自打知道九笙今日要过来,就已经备好了后厨的食材。 柳州靠海。 有许多百姓是靠着出海捕猎为生。 所以海产在柳州真是用不完的。 “你尝尝,这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做法,说是这样做以后,海水的腥味就淡了不少。” 许氏夹了块鱼肚放在姜九笙的碗中。 “母亲,妹妹,你们慢慢用,我先回书房,整理下今日的公文。” 许氏正好有事要对九笙说,摆了摆手,就让他离开了。 姜殊离开后,第一时间回了书房。 他的桌上摊着威帝的回复。 上面是几个标注的大字。 “随时汇报世子在北地的动向。” 他有些惆怅。 似乎怎么躲,都终究还是跟九笙站在了对立面上了。 他将刚刚姜九笙在书房中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载在了奏报上。 打算跟着明日一起送往京城。 写到守备军的时候。 姜殊停顿了一会儿。 想了想。 最终没有填上这三个字。 只是汇报了他们关于永益港的打算。 此时的姜九笙并不知道,自己一直信任的四哥,其实是威帝的眼线。 其实早在孙毅回京的时候,她就该想到的。 威帝既然让孙将军守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突然放心宴九辰了。 一切不过是场试探。 而这场试探,终究将威帝心中怀疑的种子彻底浇灌长大。 远在登州的一间小房子里。 李承隐已经换上了长衫。 “那边的歌谣传出去了吗?” “主子放心,都传出去了,不过属下觉得,似乎太容易了点。” 李承隐将脚泡在木盆里。 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容易?” “容易还不好吗?” “属下是怕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那下属蹲在李承隐的盆前。 给他按摩着足部。 李承隐则是持着书册在看。 似乎提前过上了阁老的生活。 “是不是阴谋都说明对方跟咱们是一个目的,这就够了。” “主子为什么要对付宴世子?” 史青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明明,世子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站队,为什么主子就是跟世子不对付了?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一个女子? 李承隐看了史青一眼。 其实他刚上京的时候,只是想要把宴九辰赶出京都就可以了。 毕竟他本来是要成为京城一颗为主子布局的棋子。 天时地利人和,他觉得自己都占齐了才是。 只等着自己状元登科。 效力于陛下面前,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最后成功的将那些对手除去,让先太子遗孤登位。 他先是诱骗宴九辰去了黄沙道,谁知道,却被他发现了北莽和西京的计划。 他想趁他病要他命,不断给想要杀他的人传递他的位置和消息,可他还是安全回了京。 就连他想要在他回京前,将他在京中百姓和文人心中的形象彻底损毁,都被姜九笙和那不知名的人一一化解。 他这辈子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了。 还有姜九笙。 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李承隐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晚。 这是他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心动,也是第一次生出后悔之心,更是第一次放下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去道歉。 但是她却说,她只会往前走。 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问题。 可他就是想要她知道,她的选择有问题。 他和宴九辰之间隔着的已经不仅仅是朝堂观点的对立,还是自尊的较量。 他不认为自己竟然会不如一个心狠手辣的武夫。 只有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人,他才有能力让她知道,自己当时的拒绝是多么的轻率。 他要看她在痛苦和悔恨中沉沦。 要她求着自己。 他想,这样的结果不会远了。 谣言传到京城。 他不信威帝还能无动于衷。 他倒是想看看皇室之间自相残杀的情形。 不过现在他们也该布置后手了。 希望这盘棋的最后,不是他和宴九辰来下。 “主子,京城传来消息,说去西境的仪仗队出事了。” 李承隐轻嗯了一声。 “登州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已经清理干净,现在整个登州都是咱们的人。” “若是到时候京城那边出了意外,这里也是咱们保命的地方。” “先太子旧部联系的怎么样了?” 史青面露犹豫。 “吞吞吐吐的干嘛,直接说吧。” “是。” 史青斟酌了下说辞。 “之前跟着先太子的老一辈指责咱们这是在为祸江山,但是有些小辈还是跟咱们暗中联系了。” “其中就有齐太傅的孙子。” 李承隐毫不在意的笑笑。 “他们自己无所谓自己的前途,可是他们的下一辈却并不是不在意的。” 李承隐太懂那种感觉了。 他们这一辈也就出了一个他。 他想要的是从龙之功。 只有这个功劳才能让李家这一脉,往后永远的留在京城。 不然他的小姑也不会去赌先太子遗孤这样一个身份。 那么多人尝试。 可只有小姑成功了。 这便是天意。 天意让李家在这一脉有了逐鹿的机会。 也许是到了登州。 李承隐的野心再也不需要藏着了。 他整个人看着都与在京城不同。 京城给人一种翩翩公子的文弱模样。 而在这一刻,却是一副野心毕露的政治家。 但是这一幕,不会有人看到了。 登州在宴九辰的暗桩被彻底清除的那一刻开始。 就成了李承隐一个人的登州。 “先太子留在祁连山脉自己的那支军队,就让齐太傅的孙子前去交涉。” “可是现在他们都还没有见到先太子遗孤,怕是不会相信咱们吧。” 史青将李承隐双脚擦干。 站起身来。 “你也太小看陇西李氏的份量了。” 李承隐盘坐在榻上。 “放心,只要把手书送到,他们会信的。” “通知咱们的人,在朝廷动乱的时候,赶紧发展自己的势力。” “是。” 第143章 崔婉怡离京 崔婉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儿子送到了马车上。 这是一辆精巧别致的马车。 她的身下是毛绒绒的毯子。 从榻上一直铺下来。 靠窗的地方竟然还有方桌和茶盏。 在角落里还有药渣。 看来这车的原主人,身体不是很好。 昨晚她和父亲母亲见完最后一面。 按照道理来说,姜九笙是要回京奔丧的。 但是由于崔老夫人觉得崔婉怡没有真死,发丧了不吉利,况且崔老夫人心中还是希望自己的这个小女儿还有机会承欢膝下的。 若是真的发了丧,以后她再回来,便也不能再回到崔家了。 所以这丧便拖着就没有发。 崔言玉倒是想要演戏演到底,但是奈何老妻不愿意。 况且想到如今京城的情况,又怕九笙回了京,就离不开京城了,不如不知道的好。 反正有他们在前面顶着,等到传到北地。 九笙聪明,知道婉怡没事,自有法子洗掉身上污名。 便也顺势而为。 再加上在京城,出了嫁的姑娘和离后,向来没有娘家愿意收留。 即使只是一个灵位,那也不行。 毕竟谁家没有女孩子。 所以崔家的两个媳妇便也不提醒。 她们原本还怕按照婆母的性子一定要把小姑带回来了。 现在得知婆母没有这个打算,只有偷着乐的份哪里还会关心其中有没有什么隐情。 至于京城里其他的人家。 玩的熟悉的,自然是发觉了不对的,但是也不会直白的戳穿,那不是突惹人家的伤心事吗? 玩的一般的,觉得京城都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好疑惑的。 崔府都没有报丧,至于姜府那更不可能了。 崔婉怡已经同姜府没有关系了,发丧已经没有身份了。 虽然姜德清想要做足了自己的人设,但是奈何姜云庭一手策划的。 性子又素来冷清。 半句话不会听他的。 而姜云章还陷在母亲没了的巨大悲痛里。 便是姜德清想要装一次,都觉得自己的二儿子太蠢了,实在没有表演欲望。 再加上姜府还忙着让许仁安认祖归宗了。 喜事白事不能相撞。 不是自家的白事,那肯定要给喜事让路的。 在这种情形下。 崔婉怡的离世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水花。 甚至连送到往北的信件都是慢悠悠的。 车轱辘吱呀吱呀的转动着,崔婉怡掀开了车帘。 一左一右坐着两个男人。 左边的这位是一位壮汉。 正在驾着马车。 右边的这一位身材消瘦, 眼尾的泪痣在扫过来的瞬间,格外的明显。 这不就是儿子拜托照顾好自己的人? 只是这个面相似乎有点熟悉啊。 崔婉怡皱了皱眉。 怎么好像和九笙的夫婿有点像。 “姜夫人醒来了。” “休息的还好吗?” “姜兄让我带夫人离京,夫人有哪里想要去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安排人手带着夫人前往。” 崔婉怡沉思了好一会儿。 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昨夜听到的声音,明明喊得不是云云吗? “姜夫人,怎么了?我的脸上……” 宴长庚见崔婉怡这么直盯盯的看着自己。 有些发毛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会吧。 自己还没开始讨好未来岳母,就被厌弃了? 顶着巨大的压力。 宴长庚再次开了口。 “姜夫人?” 崔婉怡回过神来。 “不要喊我姜夫人了,我与姜家已经没有关系了,看你这年纪,就按照云庭的辈分来算,唤我一声婶娘吧。” 宴长庚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婶娘想要去哪里?” 崔婉怡看着面前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 一看就知道,这马车应当是为他准备的。 倒是自己白白占了别人的便宜。 “快出城了吧。” “是。” “把我送到一个好的镖局就行了。” 崔婉怡没有想好自己要去哪里。 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是离开了京城了,她就觉得连风都是亲和的。 走的时候,父亲把崔家的令给了自己一块,可以凭借那个令牌调动崔家的钱财。 至于自己的嫁妆。 父亲说都交给了姜云庭。 云庭已经长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少年。 她终究是没有教育失败。 云庭走之前也给了她一个令牌,那是当初她给云庭他们几个孩子调取她嫁妆铺子中银子的令牌。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娘,现在铺子是我的了,以后我等着你拿着它来铺子里面取银子。” “娘,你曾经对我说,不用把家族的重担放在自己身上,总有有能力的人来背负,现在我也想告诉你,你也不再需要把做好姜家当家主母的重任放在自己身上,也不用把你是我们母亲的重任放在自己身上,因为总有有能力的人来背负,这次,好好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她想到姜云庭将令牌交到自己手上时的郑重。 悄悄湿了眼角。 这孩子。 似乎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就长成了她心目中的模样。 崔婉怡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婶娘,我答应了姜兄,要照顾你的安危。” 宴长庚皱了皱眉头。 “你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派人跟着。” 崔婉怡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他是什么关系。 但是人家竟然能把这么奢华的马车让给自己。 也必然没有坏心思。 她现在有儿子和父亲给自己钱。 她想去哪里都可以。 但是欠别人人情就不好了。 况且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还是跟着镖师好。 安全也有保障。 也不至于劳烦这位贵公子。 见崔婉怡已经做了决定,宴长庚便也没有再多言。 到时候自己派人跟着,以防万一吧。 他这一路要去西境。 若是她想要去东境,只怕与自己也不同路。 请人照看着吧。 这样云庭也不至于太担心。 想到这里,宴长庚也应了声好。 “壮壮,送婶娘去龙威镖局吧。” “好。” 马车在官道上奔驰。 别君亭处。 姜云庭看着那一架马车越来越远。 也不知道他更想别的人到底是他的母亲还是宴长庚。 “大公子该回去了。” “嗯,回去。” 姜云庭骑马走入京城。 自他回京。 已经送走了好几位他身边重要的人。 妹妹他不担心。 母亲若是真的能为自己活,他也为母亲高兴。 只有宴长庚。 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脑海中免不了响起临行前他的话。 “你二公子会想你的,好好保重。” (插入一篇崔婉怡离京的视角,时间线是插入的,不影响后面继续的时间线) 第144章 京城来信 无巧不成书。 天色刚亮的时候。 从京城传到驿站的书信, 随着整个柳州鲜活起来的时候,抵达了柳州县城。 同样的信件,送往的还有往北城。 姜殊像往常一样。 起床到县衙处理公文。 便看到了这封信。 这封信与送往往北的不同。 这是从姜家发来的信件。 以姜德清的口吻,解释了崔婉怡的死亡,以及和离的事。 姜殊心中惊疑不定。 崔家为什么能同意不发丧。 姜殊拿着手中的信件。 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没多久,他从后门走了出来。 手中拿着刚刚让下属买的饼。 走到一个小乞丐身边。 他身上精美的衣袍垂落在地上。 随即沾上了尘土。 他抬手掂了掂肉饼。 “想吃吗?” 那小乞丐自他出现,目光便一直焦灼在他手中的饼上。 听到他这句话。 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嘴角还流出了晶莹的口汁。 “想吃。” 姜殊将手中的信件递给小乞丐。 “你去把这封信送到新来的县丞府中。” “这块饼就是你的了。” 那小乞丐猛地将饼抢走,咬了两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揣到自己的怀中。 嘴里裹着饼含糊不清的道。 “我先去就去送。” 说完扯过了姜殊手中的信件。 姜殊看着小乞丐跑远。 他需要知道,崔府为什么不发丧。 一旦发丧。 九笙就一定会进京的。 陛下想要的人质便也有了。 难道崔家也叛变了? “九笙,对不起啊。” 姜殊的低喃混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逆着阳光,他进了衙门。 桌上的沙漏再次被倒置。 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要收到了。 “我今日先回府一趟,有什么要事来府中禀告。” “是,大人。” 此时的姜府。 最先看到这个信的是许氏。 因为每日这个时间点,她都要出门。 今日恰好看到有乞丐送信件来,还说是从京城送来的信件。 她便顺手拿了过来。 看到是大哥写的信。 许氏还以为姜德清又是想找他们的麻烦。 当下就将信给撕开了。 这一撕开,便看到了大嫂死了的消息,还有大嫂和大哥和离的事情。 她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许久才回过神来。 上次离家的时候她就觉得那白氏不安好心。 莫不是那白氏害的。 许氏一心想着九笙。 爬起来,就往九笙的客房里赶。 “九笙,九笙不好了。” “怎么了婶娘。” “九笙……” 话未至,声已哑。 泪水自许氏脸上滚落。 她将姜九笙抱住。 轻声道。 “孩子,以后婶娘就是你的母亲。” 听到这话,再结合许氏的状态。 姜九笙不傻。 自然猜到了什么。 “婶娘,我的母亲,她怎么了?” 姜九笙双手捏住许陌然的双臂。 眼神戚恍,泪光闪动。 声音发颤。 “我母亲,到底怎么了?” 许氏张了张口。 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姜九笙眼光看到她手中的信件,一把夺了过来。 极快的扫过信件上的内容。 二话不说,就往门外奔。 却正好与赶回来的姜殊撞在一起。 他急忙伸手扶住了姜九笙。 “九笙,你别慌。” “四哥,我……” “我刚刚也看到了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崔氏不可能按而不发,背后一定有缘由,我想姜家的信件既然送到了这里,那么崔府的信肯定也送到了往北城,这信件上的话也不能全信。” 姜九笙被这一句话,找到了主心骨。 “是,是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并非是那等怕事的人,若是当真如这信上所言,外祖父和外祖母不会什么信都不传的,对,还有大哥,二哥,他们都在京城,一定会传信给我,四哥,我今日要先回往北城了。” 姜殊理解的点了点头。 “你之前提议的事,我觉得可以考虑,我这几日就会派人将永益港四周打理一下,该修筑的修筑,等这件事处理之后,我再去往北城同世子洽谈。” 姜九笙浑浑噩噩的应了声好。 风影知道现在夫人归家心切。 从姜家借了两匹快马。 姜九笙迅速翻身上马。 两人一前一后极快的飞驰起来。 风影回头看了站在门口的姜殊和许氏一眼。 心中隐隐觉得奇怪。 但是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也许是他多心了吧。 来的时候,姜九笙一路还有心情欣赏风景,但是回去的这一路,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再快点。 她要知道具体的事情。 风影一时之间甚至都要跑不过她了。 这次回去,他们只用了3个时辰。 到达往北城的时候。 日头高悬。 “世子妃回来了。” 还不等姜九笙进城。 就有人将消息报给了宴九辰。 这么早回来,看来是有急事了。 他大踏步走出府邸。 却发现姜九笙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回府里。 “夫人了?” “好像是朝着府衙去了。” 自从世子府建好之后,姜九笙还没有去过之前的住所。 这次怎么一回来就直奔那里。 宴九辰迅速反应过来,怕是有事。 “今日送到往北城的信件了?” 姜九笙不等那些人施礼,就率先问了出来。 为首的人连忙上前一步。 “回世子妃,刚拿到,正准备一会儿送去世子府。” 姜九笙伸手接过。 一共三封,都是从京城发来的。 崔府的不知道是谁写的。 另外两封分别是姜云庭和姜云章的。 姜九笙最先打开的是崔府的信。 这封信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京城如今的布防。 陛下上朝时的时间和状态。 姜九笙看了两行没有重要消息,就连忙打开了姜云庭的。 姜云庭的信很长,从他和崔柏川的合作开始说起,到告知她崔婉怡没事。 还有声讨了姜云章蠢,以及许仁安和白霜的一些事。 对宴长庚倒是只字未提。 看到母亲没事。 姜九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这才想起来,外祖父信中的深意。 她连忙又打开。 外祖父是怀疑陛下身体出了问题? 这上面不仅写了陛下这几日在后宫宠幸妃嫔的次数还有上朝的时间。 陛下的状态。 城中的越来越严密的布防。 还有人员的调动。 以小窥大。 这才是崔言玉为官这么多年,敏锐政治嗅觉的来源。 所有的一切都看完了。 姜九笙才想起来,还有二哥的信没有打开。 第145章 一起演戏 宴九辰赶到的时候。 正好看到姜九笙在看京城的信件。 “可是发生了何事?” 姜九笙将信件递了过去。 “刚才在柳州,收到母亲离世的消息,惊慌了一下。” 宴九辰听到她语气这般平淡。 也将目光移向了书信。 “看来我这个大舅哥也并非一般人啊。” 宴九辰合成姜云庭的信件,再次捡起了崔言玉的。 一边看一边皱紧了眉头。 信中入冬后,京城的布防就已经换了三波。 十日禁军换了首领,又十日,巡城司换了副将…… 门户大关。 太子进宫如入无人之境。 后宫皇后当宠。 丽贵妃一夜失宠,云芷宫主位不知因何原因得罪了威帝,被禁足云芷宫,堪比冷宫…… 重点打压太子妃的母族。 几位皇子在朝中行事艰难。 五皇子三次登门崔府。 …… 崔府的信中传达的意思便是这些。 看得宴九辰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 陛下目前分明就是在为太子登基铺路。 怪不得出了这样的大事,崔家也不派人来北地通传。 这样也好。 岳母大人并非真的故去,九笙倒是也不必非要前往京城,把样子做足就好了。 现在能做足样子的。 宴九辰的视线移向她平坦的腹部。 “外祖父的的担忧不无道理,既然只是诈死,你也没有必要非要去冒这个险。” 既然知道母亲无事,还跟姜家脱离了关系,姜九笙此刻也不想上京。 外祖父曾经说过,若是太子登位,第一个要除掉的人怕就是宴九辰。 现在他们的力量太弱小,他们必须在极快的时间里,成为北地一个坚强的盾牌,可退可攻,让北地成为自己的后盾。 所以她现在不能回京。 姜九笙看向宴九辰。 “我要回京给母亲守灵。” 说完这话,姜九笙的眼泪就簌簌而落。 像是扯开线头的珍珠。 虽然明知道,她是装的。 宴九辰还是悄然划过了一抹不忍。 姜九笙挥开宴九辰的手臂,就要往外走。 “你别急我定然陪着夫人一道回京。” 说完就吩咐风影。 “立马准备人手和马车,送我和夫人回京,要快。” 姜九笙便伏在宴九辰的肩膀上小声啜泣。 手中姜云章情真意切的书信。 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悄无声息的从姜九笙的手中滑落。 被众人看到了事情的始末。 “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风影卷着风走了进来。 姜九笙猛然站了起来。 晃了两下,抓住了宴九辰的肩膀。 她眼眶通红的吓人。 站稳后疾步向外走去。 却在走到一半的时候。 整个人突然毫无意外的朝着一边倒了下去。 风影连忙伸手去扶,却只抓到了一截衣袖。 “主母……” \"世子妃” 就在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宴九辰朝着姜九笙扑了过去。 堪堪在落地时将姜九笙的脑袋护住。 “九笙,九笙……” 宴九辰一边轻轻拍打着姜九笙的脸颊,一边轻唤。 见始终没有反应。 连忙将人抱了起来。 “快,让孤灯过来瞧瞧。” 宴九辰将人抱了起来。 熟门熟路的往之前住的地方走。 “哎,你们刚刚可有听到世子说的让孤灯,这个孤灯莫不是就是传闻中的孤灯大师?” “孤灯大师?那个传说可以活死人医白骨的孤灯?” “除了他之外还有旁人吗?” “那咱们以后生病岂不是有救了?” “走走走,咱们跟上看看,是不是真的孤灯。” 果然孤灯大师的名头就是好用。 宴九辰嘴角微勾。 大步向前,后面跟着一堆想要凑热闹的人。 这群人一边跟着。 还时而小声的嘀咕着。 “王妃应当是悲伤过度。” “你刚刚看到那信上写了什么?” 有人捅了捅其中一人的胳膊。 那人压低了声音。 “王妃的母亲离世了。” “怪不得要回京了。” 宴九辰背影正对着门,将外面人的视线挡了个结结实实。 孤灯大师这次又是被风影给提溜来的。 他本来没有打算过来,但是这小子竟然拿酒水威胁他。 他如今也就好那一口了,若是这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劲。 这不,只能屁颠颠的跟来了。 孤灯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姜九笙。 “这丫头又病了?” “我来瞧瞧。” 孤灯刚刚坐下,就看到眼睛紧闭的人朝着他眨了下眼睛。 他摸胡子的手一顿。 宴九辰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拍。 孤灯心里一乐。 摇了摇头。 宴九辰又轻轻拍了四下。 心里得意极了。 “终于有求到小老儿的一日了,我今日不好好的宰你一顿,都对不起自己的劳苦功高啊。” 孤灯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胡子。 一边摸,一边啧啧啧的几声。 这几声瞬间将外面的人好奇心勾了起来。 “怎么了?” 宴九辰配合的用着急的语气问了一声。 同时在他的肩上又加拍了几下。 孤灯伸出一双手。反复一转。 抬眼瞥向宴九辰。 宴九辰点了点头。 “夫人这是悲伤过度,加上来到往北城后阴阳的休息没有跟上,只怕是有滑胎的风险。” “滑胎?你是说夫人有喜了?” “是,夫人如今刚刚月余,营养不够,又突闻噩耗,所以身体一时受不住。” “只怕要卧床静养一个月。” “我倒是可以给夫人开点保胎的药。” “但是切记这几日要卧床。” 此时人群里的议论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可怎么办?世子妃这边刚有孕,那边又要上京给自己母亲守灵,这不是冲突了吗?” “是啊,可是为人子女,如何能不去?” …… 宴九辰听着这些声音,大致分为两派。 一部分是觉得保胎要紧的,一部分是觉得孝道为先的。 看来还需要增加点筹码。 他看向孤灯。 眼中弥漫出悲痛的情绪。 轻扯了下嘴角。 “若是你跟着上京,也保不住孩子吗?” 孤灯叹了口气。 “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 “主子,宴府这么多年了,一直只有您一人,整座府里不知道盼了多久,如今终于后继有人……” 后面的话,风影没有说。 他只是静静的跪着。 整个院子一下变得悄无声息,落针可闻。 第146章 挽回名声 沉默,是最好传递压迫的方式。 就如同此刻。 没有人说话。 只有跪在地上,众人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一个下属,一个想要努力,却无能为力,只能站在窗边默默叹气的医圣。 还有那个明明身份出众,却因为自小失去了父母的依托,如今却极有可能连孩子都保不住的男人。 还有躺在床上,在睡梦中依旧沉浸在母亲的悲伤中,丝毫不知道另一个悲惨的消息的世子妃。 外面的人看到这一幕,也难得沉寂了下来。 可是你说这些人又有什么错了? 下属是因为忠心,他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主子着想。 世子妃和世子又有什么错了,他们只是想要能成全孝义之名,却正巧撞上了。 有人抵不住这片沉寂开了口。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谁,实在是时间上不凑巧,我觉得若是世子妃的母亲在,也会同意以世子妃的身体为主吧。” “是啊,人死了也没有办法复生,世子妃并非是不愿意回去尽孝,实在是身体不允许啊。” “是啊,这要是去,孩子就没有了,若是不去,世人说不定又要说世子妃没有孝心。” “世子妃若是没有孝心,会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因为悲伤过度晕过去?” 听到流言一边倒的偏向了他们预期的方向。 风影再次开了口。 “若是主子心里愧疚,等夫人顺利生下孩子后,咱们再进京给姜夫人赔罪就是。” 其他的下属听到动静此时也都赶来了。 纷纷跟着跪在风影的身后。 “王爷终于有后了啊,咱们王府终于有后了,苍天有眼啊。” 宴九辰眼角抽了抽。 叶桐这小子平时看着挺正派的,怎么演戏如此浮夸? 当下府中的老人被叶桐这一嗓子激起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自顾自的说着这些年的王府的艰难。 心中对这个世孙的期待。 这一段倒是真情流露了。 一时之间。 闻着也跟着伤心流泪。 所有人都感叹造化弄人。 自发的开始为姜九笙此次不回京找到了合理的情由。 也因为这场或真或假的戏。 让她躲过了来自京城的诘问。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宴九辰也不得不在这么多人的请求下,抱着姜九笙回了府。 一封书信传回了京城的姜府。 无外乎就是解释外加诚恳的道歉。 同时也将今日的故事传回了京城。 而在遥远的登州。 李承隐将手中的信纸扔进了火盆中。 “往北城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史青简单的将情况汇报了下。 李承隐点了点头。 “上次,咱们的人进京下毒,情况如何?毛猴人了?” 史青摇了摇头。 “上次京城死亡后,他从停尸房逃出去,咱们的人就跟丢了。” “至于京城,现在咱们也不太清楚,陛下最近抓了不少暗桩,咱们的人怕折损,砸进去一部分,撤了一部分。” 李承隐嗯了一声。 半张脸隐在一侧的黑暗中。 像是静静等待的猎豹。 而他们正在讨论的人,此时正在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面前汇报情况。 那大汉一看就不是南国的人。 倒是与北莽的人像了八分。 “你确定,南国皇帝的身体出了问题?” “为什么咱们的暗探到现在都没有传回来消息?” 那人身形矮小。 声音带着女人的妩媚。 细看却能看到他的喉结。 “自然是确定的,你当我这功夫是假的不成,既然我答应了你们,就一定会做到,你们答应我的,也要做的。” 他当初为了进宫,可是特意用药物伪装成了女人,时间太长了,药物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影响。 即使现在停了药,也没有办法恢复正常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在老皇帝的寝殿种了一种香木。 又在丽贵妃和皇后的寝殿外种了一种草。 这两种香味可以刺激男人的神经,再加上威帝喜欢喝浓茶提神,喜欢点提神香。 这四样一结合。 他的身体就会慢慢的变成一个吸收毒素的大染缸。 到最后神志不清。 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断地陷入猜忌和担忧之中。 睡不踏实。 就越发的神经衰弱。 就越是会形成恶性循环。 所有人都说当年是先皇想要害先太子。 但是若没有一些皇子的同时构陷,又怎么可能会让先太子克死在黄沙道? 先太子才是南国真正应该的掌权者。 威帝想要让自己的儿子登基想的倒是美。 他们倒是要看看,若是威帝的儿子都死个干净。 还怎么登基! 认为先太子是叛党? 不,他们是为了让这些人有一日跪着来求先太子去登基。 事实证明。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掌控的范围内。 现在需要的只是等。 利用完威帝最后的价值,让宴九辰和这些人鹬蚌相争。 他们渔翁得利。 睿王躲在暗处想要把他们一锅端了。 想法倒是不错。 就是不知道看到自己的护着的兄弟要杀自己的儿子时,还能不能安安稳稳的龟缩着。 那人的眼里全是冷笑。 “反正,我告诉你了,南国的陛下,身体出了问题,以后南国都将内乱不止,你答应过我的,北莽胜利,就会让我的主子登基。” 那人笑了笑。 “那是自然,我说话算话。” 却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冷哼了一声。 哼,他若是进了南国,整个南国人都将成为北莽的奴仆,听说南国的女子都是柔情似水。 他要让南国所有尊贵的女子都成为他的女人。 他看着这人离开。 迈步进了营帐。 “立刻召集人展开会议。” 他们要好好的规划一下。 如何才能趁南国内乱,一举拿下南国。 今年孙毅那个孙子走了,来了一个毛头小儿。 年底的时候先去摸摸对方的底。 到时候再根据消息找到一击击杀的机会。 往北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李承隐并不知道,跟自己单向联系的毛猴,已经将消息卖给了北莽。 李承隐虽然也想要先太子的遗孤登基,但是他内心里还是知道,勾结外贼的危害的。 因此此刻的他压根没有意识到。 毛猴已经在勾结外敌了。 (不知不觉就30万字了,先感谢一波能陪着我走到这里的读者,我看到你们在后台对我的支持啦,希望我们有机会一起走到完结,爱你们呦,比心。) 第147章 同是天涯被弃人 给两个大舅哥请罪的信件从往北城发出。 跟着传递谣言的信鸽一起一路前往京城。 虽然如今谣言传到北地,也自然会有人来帮他们澄清,但是京城中的人只怕会误会之人大有人在。 因为姜九笙要“养胎”,所以宴九辰再次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书房搬进了内院。 刚搬出去没两天的风影,表示人麻了。 这个贴身近卫的位置他待不下去了。 翠竹同情的看了一眼在风中凌乱的风影。 想了想,到底还是走上前去。 低声道。 “我曾经也是夫人的大丫鬟。” 风影默了默。 也是,连夫人的大丫鬟都被挤出来了。 自己这个近身侍卫还能站在这里也不错了。 哎。 这一刻,风静止了。 同是天涯被弃人呐。 也罢。 自己还是去外面找点存在感吧。 风影转过身。 又回头看了一眼翠竹。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翠竹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 “去哪里?” “去外面逛逛,看看街道修补的如何,顺便看看如何规划一些商铺。” 翠竹想了想。 点了点头。 也好,反正夫人这里压根用不上她。 自从她到北地来,除了早晨送个热水,就没有她的事了。 倒不如去外面看看街道的修补,到时候夫人想知道,自己也能说给她听听。 “好。” 就这样,两个同样失意的人开始了非正常意义上的第一次约会。 此刻房内。 姜九笙将浓浓的黑色药汁倒进了一个一旁装茶渣的桶里。 他回身正好看到宴九宸认真看书的侧脸。 微风轻轻吹过他的发丝。 伴着翻书声。 一起吹走了姜九笙的无聊。 她忍不住凑上前来。 “看什么呢?如此认真。” 宴九辰没有抬头,只是将身边的椅子拉了出来。 放置在自己的身侧。 “最近十年北莽攻城的情况。” “这几日天气愈发寒冷,偶有落霜,我怀疑距离北莽今年第一次进攻往北城的时间不会短了。” 姜九笙顺势在椅子上坐下。 手指轻敲桌面。 “林伯他们已经出发了吧?” “嗯嗯,五日前就已经出发了,不过越往这边越寒冷,恐怕在路上要耽搁点时间。” 等林伯他们到达往北城。 京城就等于再也没有宴九辰的人了。 除了隐在民间不知道姓名底线的悬司和掌管京城财政的珍娘,就再无旁人了。 “咱们城墙修筑的差不多了,粮草目前也够撑一个多月的,御寒的衣物虽然有点单薄,但是也勉强可以用用,应当是可以撑到林伯他们到达的。” “我听说北莽的人会想办法入城,咱们城内的人要防仔细了。” 姜九笙给宴九辰按了按额头。 俏皮的从他手中抽走书册。 “我瞧着你已经要把这册子看出花来了。” 宴九辰闭目享受着姜九笙玉指的轻轻按压。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握住姜九笙的手指。 “夫人,我给你在院里打一个秋千吧。” 想到之前在京城中布置好的院落。 姜九笙有些失神。 “早知道,咱们住不上两日,不该那么破费的。” 宴九辰一笑。 “怎么?心疼你夫君的银子了?” “可不是,你瞧瞧,如今一颗夜明珠都没有了。” “哈哈,你放心,林伯走的时候,就把你惦记的东西都挖出来带走了。” 当初建造那个院子的时候。 夜明珠本就是安防的。 所以带走也很容易,只是可惜了,当初的一番巧心思。 她还没有看到夏日的荷苑了。 “走走,我带你去做秋千。” 姜九笙欣然应允。 宴九辰感觉自己的夫人确实在往北待的无趣,想到薛琦玉这几日没有见她来找自己的夫人。 忍不住好奇。 “最近薛家姑娘在忙什么。” 姜九笙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薛琦玉人了。 上次薛琦玉还来抱怨,说她成婚了,日日沉迷温柔乡。 如今倒是自己天天跟着刘长风跑的不见人影。 看来是女大不中留了。 “他们好像是去附近的村子上了。” “这两人最近琢磨出一个学堂来,主要说是收穷困的孩子教他们识字。” “这两人原本是打算自己贴银子补贴,但是我想着,这到底也是为百姓做事,便打算从府中拿银子,本来是想告诉你的,最近被事情耽搁,倒是忘了。” 宴九辰心想怪不得,这几日不见薛琦玉来跟他抢人。 原来是跟着刘长风办事去了。 “这事不必禀告我,夫人自己决定就是。” 姜九笙坐在一旁,看着宴九辰熟练的锯着木板。 一时之间,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此时翠竹和风影两人,已经沿着街道走了一遍了。 这个街道确实年久失修。 许多官道上都开始凹凸不平,坑坑洼洼。 到处也都是杂乱无章。 一看就知道,这里曾经也是有很多商铺,后来或许是因为打仗的缘故,渐渐的人都跑完了。 那些东西倒是都留了下来。 若是要将这里再打造的辉煌起来。 只怕这整条街都要重新修建。 如今大伙儿是没有这个心力了。 估摸着要等到开春之后。 入冬是北莽来抢粮食的时机。 这里虽然种植的稻米不多,但是白面和土薯却多。 对于北莽那边来说,可谓是极好的饱腹之物了。 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因为开春要留时间给这些百姓种植粮食的时间。 所以开春他们也不找麻烦。 该说不说,北莽这些人还挺精明的。 还知道给他们留好劳作的时间,留好采摘的时间。 直等到冬日再大肆抢夺。 所以每年到了这个时候。 都是城里人最提心吊胆的时候。 其他的月份虽然也偶尔摩擦和争端。 但是一般不会大规模进攻。 除非是存粮不够的情况下,才会进犯。 所以一般能够维修城墙和街道的也就那么点时间。 现在目前也只能先按照情况规划规划了。 到时候在安排些没事做的人,给点工钱。 想来这种简单清扫的活计,城里城外都有人愿意的。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圈。 翠竹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 “有战争的地方真是可怕。” 风影暗自点了点头,算是认同。 第148章 弄月抵达 正当两人准备回府的时候。 从角落里滚出一个人影。 背对着风影。 还没开口。 风影就一拳挥了过去。 弄月慌张抵挡。 两人错身一个来回。 终于见到了正脸。 “弄月?你怎么回来了?七公主了?” 弄月神情有些自责。 “我是回来请罪的,我没有保护好七公主。” 风影心中一个咯噔。 当下扫过弄月有点弯曲的手臂。 “你受伤了?” 弄月轻点了下头。 “走吧,先去跟主子汇报。” 七公主竟然出事了。 风影心中完全没有想到。 三人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宴九宸在做秋千架,而且瞧着要快要成型了。 姜九笙正坐在一旁,挥墨作画。 风影和弄月见到这一幕,俱是一愣。 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主子这么松弛过了。 宴九辰看到弄月,下意识蹙了下眉头。 放下手中的工具。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 弄月见到他的动作,也连忙反应了过来。 姜九笙给宴九辰倒了杯茶。 两人同坐一处,等着弄月接下来的话。 “主子,仪仗队快入西境境内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夜氏派了不少高手追杀公主,属下没能带公主逃离,请主子责罚。” “你说小七怎么了?” “七公主,出事了。” 尾音落下,宴九辰手中的杯子也应声而裂。 “到底怎么回事。” 风影追问。 弄月将那晚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我看到了盘旋在天空中的海东青。” 弄月也不想承认,那些人是夜氏派来的,可是海东青做不了假。 姜九笙握住宴九辰的手。 男人的手轻颤着。 “夜无凡,他怎么敢的,他是想造反吗?” “可你如今是守将。” 姜九笙试图想要拉回男人的理智。 宴九辰转向姜九笙。 “你不懂,云萝与我,虽然不是兄妹,但……” “对不起,我必须要去西境一趟。” 姜九笙没有说话。 尽管她知道。 一旦他离开了北境。 那么他们昨日的那场戏就会不攻自破。 可是她没有办法阻挡他为亲人报仇的脚步。 也不能阻挡。 易地而处。 若是大哥或是二哥出了这样的事。 她同样也会受不了的。 也恨不得立刻手刃仇敌才是。 可是,霜露已落。 往北城分不出两份兵力来对抗夜氏和北莽。 “那往北城了?” 最终姜九笙的理智克服了感性。 提出了一个让宴九辰进退两难的问题。 “小七的仇一定要报,但是不能是现在。” “不然整个往北城,不止北地,从北地延绵而上直到江城,都会被北莽长驱直入,你沿路看到的民不聊生,将会因为你错误的抉择变得更多,你如今是北地的守将。” 宴九辰脚步似乎被钉住。 他仰起头看向天边的云。 “我当年不懂,为什么父亲要做一个连自己的亲人都没办法保护的将军,没有想到……” 风吹走了他那句话的后半句。 但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 姜九笙用小手指勾住了他的手。 然后紧紧相握。 “等冬日过去。” 宴九辰手指微缩。 “你说,夜家是不是就是知道,北地困住我,所以才剑走偏锋。” 姜九笙不了解夜氏的人。 但是她并不觉得,夜氏有杀害小七的必要。 “可是我总觉得,这件事并非如此,若是夜氏当真想要杀害小七,等小七跟他成婚后,悄无声息的不好吗?为何要这样大张旗鼓?” 宴九辰也不明白。 “你看到小七的尸首了吗?” 弄月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属下已经力竭,敌不过他们,只能跳崖逃生。” “但是我想,现在若是仪仗队没有入西境,消息也应该传出来了。” “咱们派人打听下就知道了。” 入了冬的皇城,像是一个寂静的红色的坟冢。 朝堂上的老皇帝,听到仪仗队竟然全部阵亡的时候,将桌面上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大胆夜氏,真当自己是西境的土皇帝了吗?” “那可是帝姬他也敢杀,是不是有一日还要杀进京城?” 威帝震怒。 朝堂众人连忙跪下。 其中有人带头附和。 “夜氏此举不是在挑战皇室的尊严吗?” “臣看应该立刻派人去围剿夜氏。” “臣也觉得此举可以看出夜氏的反心。” “诸侯兵力太过强盛,如今竟然敢对天家血脉动手,不可不防。” “来人,立刻起草讨伐书。” “可是陛下,如今南国周围强国环伺,若是此时动了夜氏,那这西境无人看守,只怕南国将民不聊生啊。” “臣附议,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 “此时若是不对夜氏出手,只会助长夜氏的威风,以后其他的三境争相效仿,南国的君主安能稳坐朝堂,此时正是杀鸡儆猴的好时候。” “是啊,若是此时不对夜氏做出惩处,以后如何拿捏其他的三境。” “此时万万不能因此退却。” “说不准,夜家就是因为知道南国非他不可,这才敢如此大胆的。” …… “若是动了夜氏,导致西境被攻打,你们谁能担的起这个责任?” “可若是不动夜氏,以后危害了南国的江山,又有谁能担的起这个责任。” 两边人互不相让。 威帝静静看着台下吵成一团的朝臣。 刚刚的那种悲伤转瞬即逝。 争来争去。 最后也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来。 威帝叹了口气。 “朕人至暮年,只有那一个女儿,朕当真是心痛啊,夜氏若是不愿意娶自可书面上表。” “却偏偏要用这种法子来挑衅朕的权威,朕忍不下这口气。” “但是朕也不愿意南国真的民不聊生,你们起早文书吧。” “让夜氏送质子上京。” “他杀朕一个女儿,朕关他一个儿子,不过分。” 威帝痛心疾首的说下这句话。 满座朝臣跪地高呼。 “陛下英明。” 而此时的云芷宫里。 云妃正在给那只笨鸟喂稻谷。 笨鸟一边啄着手中的玉米粒,一边重复。 “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这鹦鹉倒是个懂事的,知道娘娘日日念叨七公主平安喜乐,也跟着祈祷了。” 第149章 云妃弑君 “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胖鸟还在不停地上蹿下跳。 天空却突然暗沉了下来。 像是要即将到来一场暴风雨。 “又不是夏日,这雨怎么还是说来就来。” 嬷嬷伸手欲关上窗户。 却被云妃抬手制止。 “开着吧。” 她看着半空汇聚起来的乌云。 心里没有来由的一阵心悸。 风吹起桌上平安喜乐的几个大字。 一张张飞向室内空旷的地上。 “娘娘,不好了……” 一身深色的小太监冒着雨奔了进来。 “云妃娘娘,七公主。” “七公主,薨了。” 雷鸣声和这句薨了一起响起。 中间还伴随着胖鸟的那句。 “平安喜乐。” 云妃脸色煞白一片。 摇摇欲坠,嬷嬷连忙搀住。 “你刚刚说什么?” 那小太监头低的更狠了。 几乎要看不到他的下巴了。 “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云妃的声音温润好听,即使是在现在,依然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七公主薨了。”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照在云妃那惨白的脸上。 胖鸟不识时务的喊了一声:“薨了薨了薨了。” 云清棠下意识张开了嘴。 跟着轻喃了两声:“薨了。” 整个人似乎丢了魂魄。 可是她的小七不应该死啊。 萧若篱绝对不会让夜氏的人出手的。 她的脑袋突然僵硬的移向了朝阳殿的方向。 眼神空洞。 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渗人笑容。 “威帝。” 她的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那小太监还以为云妃娘娘是问陛下的情况。 当下忙不迭的解释。 “陛下如今还在朝堂商讨如何对付夜家,一定要给七公主报仇,下朝后就会来宫中看娘娘。” “好。” 云妃轻应了一声。 小太监走后。 她起身站了起来。 伸手接住那屋檐上的落雨。 “无根之水,最是干净,让人接一桶这样的雨水,晚上给我用。” 嬷嬷虽然不解,但是并没有插嘴。 知道此刻云妃心情哀痛。 紧接着,她从桌下面的一个抽屉里。 取出一个瓷瓶。 “娘娘,您……这可是使不得啊,若是您用了这个,您想想云家还有那么人,当如何?” 看着云清棠长大的嬷嬷瞬间明白了主子的用意。 连忙劝阻。 云妃绝美的面容上落下两行清泪。 “你说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了?” “囚禁我,杀死小七,是他想让我死。” 嬷嬷看着这样痛苦的云清棠,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姐。” 若是当初小姐没有去游湖多好啊。 若是当初小姐没有救狗皇帝也好啊。 即便小姐不能嫁给裴知同,也可以觅得其他的夫婿,安安稳稳的过一生。 可以想游湖游湖,想骑马骑马,想踏青踏青。 而不是被拴在这样的深宫大院里,被一日日磨光了棱角。 变成这样半死不活的样子。 也只有在偶尔看到七公主的时候才看露出一点点活人的感觉来。 如今。 陛下竟然连七公主都不留给主子。 “小姐,让老奴去吧,老奴牵连不了云家。” “这个药早就换了,这是没有毒的药。” “小七也玩药,她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 “她怕我误食了这个药,所以这里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春药而已。” “娘娘。” 云妃不想再说这些,她挥了挥手。 “你去小厨房给陛下做个汤吧,他不是最喜欢四时汤吗?” 嬷嬷只好退了出去。 门外的小丫鬟们站成一排,捧着盆接水。 云清棠忽然就觉得解脱了。 或许她很早就应该走了。 “陛下,外面下雨了。” 魏公公死后,这是换的第二个太监了。 姓张。 但是威帝还是下意识的喊他魏卫。 “魏卫啊,陪朕去云芷宫吧。” “魏卫啊,你说她会不会后悔啊。” 张公公毕竟不是魏卫,不知道这其中的纠葛,他只能揣摩着陛下的喜好,来猜测要如何回答。 “陛下是天子,给云妃娘娘无上的尊荣难道不是一种福气吗?云妃娘娘自然不会后悔。” “是啊,朕是天子,朕给的一切都是恩赐。她也不该后悔。” 雨落在地上。 很快湿了威帝的袍子。 但是威帝还是坚持走向了云芷宫。 隔着远远的雨丝,云清棠就看到了威帝。 他的朝服还没有换。 明显是下了朝就过来的。 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印证了他没有乘坐轿辇。 云清棠撑起院前的伞,一步步走了出去。 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威帝果真红了眼眶。 他接过云清棠手中的伞,撑在两人的头顶。 将她整个人罩在自己的怀中。 “你,今日,有些奇怪。” “不是今日奇怪,是我以前奇怪。” “哦……” “云萝死了是吗?” 云清棠目视着威帝的眼睛。 威帝有片刻的闪躲。 “是。” “陛下查到是何人所为了吗?” “朕……” “清棠,云萝也是朕的女儿。” 云清棠没有再看他。 他的闪躲说明了一切。 “今夜陛下就不要走了吧,我让嬷嬷炖了四时汤。” 威帝听到四时汤时。 神情瞬间染上愧疚。 “难得你还记得。” “朕确实许久未曾喝到了。” “你怎么好似突然原谅了朕。” 云清棠笑看向威帝。 “臣妾想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臣妾的心。” 说完,她将威帝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 “陛下感受到了吗?” 威帝看着她,没有说话。 几步的距离。 便入了殿。 “时光好像没有在你的脸上留下痕迹。” “还是留下的,就像现在我已经再骑不得马了。” 威帝没有怪她用我这个称呼,甚至还因为这个称呼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 这是生完云萝后,威帝第一次在云芷宫过夜。 并不是他不想,而是每一次都是她冷言冷语逼着他离开。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 雨打芭蕉。 四时汤里下了本不该出现的药丸。 红烛帐暖。 温暖如春。 威帝噙着三分清明的眼神问道。 “你可是想杀了我?” 云清棠却不答。 唇舌交缠。 情动处。 云妃的声音低低传来。 “陛下,我怨恨的一直是你不爱我,却要困我,我知道云萝是你动的手,你看,你一直都对不起我,早知道,我当年便不救你了。” 她手中的寒光闪过。 笔直的刺进了威帝的胸膛。 第150章 云妃薨逝 云清棠用尽了力气。 却终究没有刺进去。 威帝握住她的手。 扒开了里衣,里面竟然穿着金丝软甲。 云清棠一愣。 匕首被扔在空旷的地上,叮当一声。 “你到底是不肯原谅朕啊。” “呵呵呵呵,朕哪里不如裴知同那个武夫,他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朕了?甚至于明知道朕要纳你进宫,你还要主动勾引姓裴的?” 威帝双手钳住她的肩膀。 “甚至于不惜为他生下女儿。” 云清棠愕然抬头。 “你以为云萝是他的孩子?” “难道不是吗?朕未曾碰过你,云萝只能是他的孩子,朕没有将你们云家九族株连就已经是看在那救命之恩的份上了。” “可你却偏偏不识好歹。” 云清棠,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 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从床上站起身来。 下了塌。 “宴呈,我第一眼刚见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你被人按在湖中,上不得岸,其实暗中观察你的人好多,你不知道吧,其中就有你一直以为辅佐你上位的皇后。” “我觉得这个皇子当真可怜。” 父亲说在其位谋其政,你若是不变成吃人的老虎,就只能等着被人吃。” “我命人驶了小船,故意装作跟父亲吵架,其实是为了救你。” “我没办法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沦为被玩弄的玩偶,况且那人还是皇子。” “后来,皇后娘娘也出手了。” “你猜猜她为什么出手?” “是她以为云家看好你。” 云清棠直白的说了出来。 “你喜欢过我吗?宴呈?” “你其实从来未曾喜欢过我,你只是喜欢看着我痛苦。” “你当然知道,我并不喜欢裴知同。” “我与他压根没有交集。” “我只是想逃离你,利用了他。” “而你,为了名正言顺的说服自己,一次又一次找我证明,我不爱你的证据。” “嗯,你想要,我便给你。” “你想要皇位。” “想要皇后母家的支持。” “我都可以帮你。” “可你却还想困着我,你明知道我只想做一只飞鸟,爱你给不了我,为何不肯让我离开?” “如今,你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认。” “你真是个懦夫。” “宴呈,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说完。 云清棠抓住了地上了匕首。 狠狠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瞬间红色的鲜花一朵朵晕染在她的里衣上。 像是开出了大片大片鲜艳的石榴花。 威帝手忙脚乱的从榻上爬了下来。 将她抱在自己怀中。 “云清棠,云清棠,你大胆,没有朕的允许,你怎么可以死。” “云清棠,你把刚刚的话说清楚。” “云清棠……” 可惜他怀里的人注定无法回应。 她听到他的声音。 缓缓释然了。 他要背着对她的愧疚一辈子善待她的家人。 挺好。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亘古如此。 唯一的遗憾是。 他竟然戴着金丝软甲。 连睡觉也带着。 竟连枕边人都没有一个信的过吗? 真可怜啊。 也真,可恨啊。 云萝,娘亲来找你了,你走慢一点。 若是娘亲早知道他怀疑你的出身,又存着一定要害死你的心思,娘亲又何必让你委屈这么多年了。 下辈子。 投个好胎。 她的意识在一声声云清棠中渐渐消散。 威帝抱着云清棠。 不肯挪动一步。 他的脑袋又疼了。 所有人都想要他死了。 可只有清棠愿意救他。 可是清棠你为什么不愿意一直救我了。 皇后才是真正永远都不会背弃他的人。 也只有只有皇后。 想到这里。 威帝放下了怀中的女子。 虚掩的窗户被吹开。 窗台上凌乱的笔墨被吹翻。 一封封都吹到了威帝的脚下。 威帝停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 他看清了上面的字。 也看清了画中的人。 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他颤抖的不可置疑的看着那些词。 凄婉的相思,和刻骨的爱意。 竟然也都是表达给他? 威帝捡起地面上的宣纸。 风依旧在房中席卷。 威帝与风争抢。 可是有些词还是被风顺着窗户刮到了窗外。 嬷嬷冒着雨去捡。 一边捡,一边小心翼翼的呵护在怀中。 威帝看在眼里。 又看了一眼地上了无声息的女子。 “来人啊。” 寝殿的大门终于被张公公推开。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贵人。 “陛下。” 威帝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震惊和伤心,只有幸灾乐祸的时候。 威帝一脚将他踢开。 这不是魏卫。 魏卫不会是这个表情。 云芷宫的嬷嬷和丫鬟们也都跟随着这一声呼唤进了殿。 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主子。 几人跪爬到云妃的旁边。 威帝的心情似乎终于缓和了一点。 几人不敢大声,只敢小声啜泣。 威帝拿着手中的宣纸。 “你们主子素日在房中都做些什么?” “看书写字画画。” “七公主走后,还时常祈祷。” 此时窗户上的笨鸟又跟着开口。 “平安喜乐,平安喜乐……” 威帝看了一眼那鹦鹉。 嬷嬷跟着道:“主子觉得在宫中太孤寂了,便买了那鸟。” “主子常常对着望着朝阳殿的方向出神。 出完神便开始常常磨墨写字,奴婢们也不知道主子在写什么。” 这话真假参半。 让人猜不出真假。 “今日你们主子可说了什么?” “主子说,她对不起云萝公主,早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的人,她就应该在七公主生下来的时候就掐死,主子还说,她救过陛下两次,能否以此换云府众人的安康。” “哪两次?” “第一次是陛下落水,第二次是陛下被人下了媚毒之药。” 果然听到这话。 “你说媚毒是她给朕解的?” “陛下不信,可以让太医验验,主子体内应当还有那种寒毒。” “能得一个孩子,已经是上天恩赐。” “所以主子才会在知道她出事的时候,也不想活了。” “来人,请太医。” 嬷嬷敛了眼尾。 知道陛下威帝还是不肯相信。 不过这些确实都是事实。 只是那个时候的主子对威帝还有期待,后面完全失望了罢了。 第151章 笨笨呆呆 “陛下,云妃娘娘已经薨逝了。” “朕不信,你们若是治不好她,都给她陪葬。” 威帝的脑袋疼的厉害。 张公公不解,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爱的妃嫔罢了。 “陛下,妃嫔自戕,乃是重罪。” 威帝的眼里寒芒闪过。 “来人,将他给朕拖出去,斩了。” 嬷嬷们却是安安心心等着。 直到满宫的御医跪了一地。 威帝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他踉跄的走了两步。 随后昏倒了。 云芷宫一下便清静了下来。 徐嬷嬷看到所有人都离开了。 招呼着丫鬟们开始给云妃擦洗身子沐浴更衣。 徐嬷嬷想到早晨主子要丫鬟们接了那雨水,便知道主子的意思。 主子是想用雨水洗涤自己。 也好,主子厌烦了这个后宫一辈子,该让她安安心心的走了。 “你们将今日接的雨水烧开,咱们用那雨水给娘娘更衣梳妆。” “是。” 威帝躺在龙榻上。 “朕这是怎么了?” 几个御医并没有诊断出什么来。 “陛下的可能是积劳成疾导致的脑袋阵痛,休息一下就好了。” 威帝刚想起身。 头顶上空毫无规则的盘旋,让他忍不住心里一阵恶心。 脑袋上似乎绑了什么东西,重重的。 还不等身边的小太监去扶。 威帝就忍不住重重跌了下去。 “陛下。” “速去想法子,治疗朕的头疾。” 御医闻言依次退了下去。 威帝连眼睛都极难睁开。 只要一睁开眼睛,四周就在自己的面前旋转。 一想事情,脑袋也就跟着一阵阵疼痛起来。 威帝只好闭着眼睛养神。 “以贵妃之礼下葬云妃,迁皇陵。” “是。” 小太监小跑着传达着陛下的旨意。 今日朝堂之上,威帝要求夜氏送质子入京的圣旨此时也已经发了出去。 远在西境的夜家。 此时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 宴云萝醒来有几日了。 那日,宴云萝醒来的时候,刚巧听到门口的丫鬟在聊天。 因为夜家决定将计就计,保下宴云萝,所以对外的一致口径都是仪仗队出了事,公主出事了。 再加上宴云萝以为是夜氏派人追杀的自己。 这会儿知道自己身在夜家。 也不敢造次。 偷摸着就准备溜走。 七拐八绕之下。 宴云萝终于摸到了角门门口。 看着旁边站着的人。 宴云萝又绕了回去。 这一幕没有成想,全部落在了夜无凡的眼中。 “你去要去做什么?逃跑?” 宴云萝看着突然从面前冒出来的男人,一愣。 连忙摇了摇头。 “我没有。” “那你是要做什么?” 宴云萝不敢说话。 在脑海中琢磨了半天才紧张的道。 “我要回家。” “回家?” “是。” “那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宴云萝咽了口口水。 她大脑飞快旋转。 但是奈何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 连骗人都带着憨憨的天真。 “我,我跟小姐走散了。” 她猛然想到自己穿的是婢女的衣服,便谎称自己只是个丫鬟。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谁家府上走丢的丫鬟?” 宴云萝想了想,觉得也说的过去,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嗯,我是走丢的丫鬟的。” 理直气壮。 把夜无凡差点看笑了。 既然这个小公主喜欢玩,他就陪着玩玩,看看她耍什么把戏了。 夜无凡唇角微勾。 看到对面小心的觑着自己的人,忍不住失笑出声。 宴云萝看着他的目光,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他的眼睛怎么这么好看啊。 像是开满了山野田间的花一样清澈。 她双手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我,我真是丫鬟。” 夜无凡有心逗逗她。 “丫鬟不是自称为奴婢吗?” “啊,我……奴婢是,忘了。” 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 京城中的公主还有这么单纯的真是小见。 “那怎么办?我救你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了,你总要赔给我吧,既然你是个丫鬟,想来手中也没有多余的钱财可以报答我,不如就这样吧,你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我,算是抵债了,反正伺候谁都是伺候,你说是不是?” 宴云萝抿了抿唇。 看到她的模样。 夜无凡装作没有什么耐心的拨了拨翅膀上的猛。 “自己去后院抓兔子吃吧。” 那眼神却是落在宴云萝的身上。 仿佛说的那只兔子是宴云萝一般。 那猛也极通人性。 当下转向宴云萝,盯着她看。 宴云萝连忙点了点头。 “好,以后我就跟在你的身边。” “你知道怎么样做一个合格的丫鬟吧?” 宴云萝本想说不知道。 但是想到刚刚猛飞走时看她的眼神,她嗫嚅应是。 夜无凡得意的笑了两声。 恰好宴云萝的肚子里响起一阵打鸣声。 “饿了?” 宴云萝点了点头。 “走吧,跟着小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宴云萝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跟着他走了。 前几日,因为生病。 所以宴云萝吃的都是白粥居多。 这会儿厨房正热着她的汤和肉粥。 夜无凡给小厮使了个眼神。 汤和肉粥就端了上来。 “作为一个丫鬟,就要养好身体好好的伺候主子,如今你可是欠着我不少银子了,若是被我发现你偷摸出逃,那可就要成为猛嘴里的食物了。” 宴云萝看着眼前的人,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么残忍的话。 慌张的点了点头。 应该就是他要杀自己吧。 “我不跑,我还完钱再跑。” 夜无凡揉了揉眉头。 京城里还真的能养出这么有意思的丫头? 他表示怀疑。 先看看吧。 宴云萝看着他起身。 有些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粥,也站了起来。 夜无凡眉头微挑。 “吃饱了?” 宴云萝摇了摇头。 “你不是说要跟着伺候你吗?” 夜无凡……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坐了下来。 “先吃饱吧。” 宴云萝眨巴了下眼睛。 这人还怪好嘞。 还知道让她吃饱。 对下人似乎也不苛刻。 要不,先留在这里当几日丫鬟看看。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她的眼神转来转去。 夜无凡想忽略都难。 “你又在想什么小九九了?” 宴云萝被这话惊吓,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夜无凡认命的给她倒了杯水,用手指推了过去。 该说不说。 即使被呛到了,她也只是皱着眉头,掩面侧咳,仪态确实不错的。 就是有点笨笨呆呆的看着。 第152章 威帝旨意 威帝的这道旨意,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在这天下激起千层浪。 旨意要求西周王夜家送质子进京。 瞬间飞出了京都,飞进了各境。 所有人都知道威帝想要削了西境和东境的兵权。 但是没有人想到这个开始,竟然是从公主薨逝为开头。 东境聊城裴家。 裴知同微微眯起了双眼,手指轻敲简书。 心中暗自思量。 威帝这是不打算藏了,明目张胆的准备对他们四境的人动手了? 他倒是不怕现在正值寒冬。 夜家一个不高兴就不守关了吗? 现在竟然对夜家出手了。 那么对他们东周出手看来也不远了。 裴琰之冷着脸走了进来。 “我都怀疑,七公主的死是那皇帝老儿自己干的,就是想要边境的兵权。” “送质子入京,如果我记得不错,西周王也只有一个儿子就是如今的夜无凡,哪门子的质子,分明就是借此瓦解西周的势力,不顾边境百姓的死活。” “为这样的人守天下,真的值得吗 ?” 裴知同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天子向来忌惮兵权,功高震主自古有之,你让下面的人多注意下西周的动静,另外写册子上书,裴家自愿上交兵权。” “父亲觉得西周真的会铤而走险?” “不管他们会不会,咱们都要顾着点,当年我既然答应了睿王替他守住东周的百姓,那么只要我在一日,我就不能让敌人入关。” “无论西境什么打算,咱们都要准备好,以防万一。” 南境南韶关戚家。 “陛下这是准备削藩了。” “咱们戚家也算得陛下爱重,若是夜氏真的有谋逆之心,只怕陛下会请咱们出兵讨伐。” “多关注点各境的反应,尤其是东周和西周。” 戚元帅,是个多情人。 后宅的女子极多,所以名下子女不少。 如今带兵的,是他的大儿子,戚猛。 打法又猛又杂。 在整个南境是出了名的猛将。 若是夜家当真反了,那就是天助他们戚家了。 北境,往北城。 “北境与西境只隔了一片黄沙,真要打起来,咱们这里是攻打夜家最好的地方。” “夜家既然动了小七,就绝对不会送质子入京。” “咱们恐怕要对西境做点防范了。” 宴九辰正在思索,风影走了进来。 “主子,龙卫给咱们传了陛下的口谕。” “龙卫?确认身份了?” “是龙一。” “陛下什么口谕?” “若是西境不送质子进京,请主子攻打西境,他会让戚大帅带人代守往北城。” 既然有了这个旨意。 宴九辰便也不再担心。 他在得知云萝死的时候,就已经想要攻打夜家了。 现在这个旨意来的正是时候。 而远在西周的夜家,此刻却是一片阴霾。 西周王夜怀安在王府中来回踱步,面色阴沉得可怕。 怪不得,要派七公主来联姻,又伪装成刺客将其截杀。 目的是看上夜家的兵权了。 他以为他们夜家愿意当这个西周王。 但凡有人能守住,他都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送质子上京。无疑是将夜家的命运交到了威帝的手中。 一旦质子在京城有任何闪失,夜家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但若是违抗旨意,那便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只怕会换来威帝请兵的声讨。 同样也是灭顶之灾。 其他的三人,宴世子和戚家定然是跟着威帝走的。 裴家前身又是睿王手下的良将。 即便是看在睿王的面子上。 裴家也不会与宴世子为敌。 夜家,如何可能能面对三境的声讨? 况且,西境的军士粮草还要依靠京城。 如今真的是架在火上烤了。 夜无凡听到消息的时候。 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等的就是今日。 “父亲大人,送我入京吧。” “你想好了?” 夜怀安面露纠结。 “父亲,早在救下七公主的时候,这一步棋不就已经下吗?” “现在想要悔棋可是来不及了。” “我想过他是想要兵权,可我没有想过他要的是你当质子啊。” “父亲,您在西境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威帝在意名声,万万不可能要您的兵权的,他要的就是一把刀。” “宴世子的那把刀钝了,所以他想要换一把新的,一把可以为新皇使用的刀,父亲大人,置之死地方得后生,京城我得去。” “况且,我若是不去京城,如何洗清众人眼中的污名了?” “七公主出事,可跟咱们西境没有关系。” “呵,也只有他才会把太子当个宝。” “你若是当真要去,就去吧。” “咱们西境只有你一个独苗,整个西境都是你的后盾,若是真的挣不来前程,那就想办法全须全尾的回来,咱们翻了这天也未尝不可。” 夜无凡没有说话。 他自然是要去的。 他要去给自己选一个君主。 一个信鸽从西境飞走。 朝着东周而去。 夜无凡动身的极快。 他走之前去见了宴云萝。 “我要进京了,不需要你还债了,你要是想走,我可以让人送你离开。” “我可以跟你一起进京。” 宴云萝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死,才导致他要进京当质子。 虽然她没有觉得不好,但是府里的人都在为他担忧,或许是真的不好吧。 若是她说清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就不会牵连他? 夜无凡看了她一眼。 “你不行,你若是进京,结局就是死在京都。” 宴云萝一愣。 “七公主,没有人说过你真的笨的可爱吗?” “我的人没有在密林追杀你。” “对于西境来说,一个有权无势的公主,我们不必惧怕,你的死只是一个幌子,一个陛下想要对夜家动手的幌子,你明白吗?没有你,还会有别人,云妃娘娘与我母亲是手帕之交,你留在夜家,不用担心出事。” 宴云萝被他叫出身份有一瞬间的出神。 她还以为自己演的很好,没想到一开始他就知道。 “可是至少你把我交出去,父皇还需要想其他的借口不是吗?” 夜无凡揉了揉她的脑袋。 “因为我等不及想去看看繁华奢靡的京城啊,你若是不走的话,等我下次回来,你可就跑不了了。” 夜无凡说完。 一跃上了马车。 侍从和护送的军队长长一条。 “给京城飞鸽,就说,夜氏质子今日提前上京。” 按照道理,是要等陛下派使者过来的。 还是少有人这么上赶着为质的。 真是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啊。 第153章 飞鸽传信 夜无凡主动上京为质子的消息一经传开,一时之间便惊动了三境。 夜无凡打的旗帜还是请陛下洗刷冤屈。 说自己忠心可鉴,天地可表。 并没有对七公主动手。 愿意以自己的的性命担保,此次进京,希望陛下能查清楚,公主之死的主要原因。 同时也给自己的未婚妻寻找仇人。 如此高调毫不畏惧的状况。 让原本的舆论有了一段时间的停滞和反转。 任谁都没有想到夜家竟然如此行事。 夜家当真是心大吗? 宴九辰的人也在关注着这个消息。 若是夜家不上京,那还可以说是夜家早有了反心。 但是如今夜家主动送儿子上京,可以看出来夜氏确实没有反心了。 既然没有反心,就更加没有必要刺杀公主才是啊。 戚大帅没有想到夜怀安看着不显,倒是个狠人。 竟然真的敢送自己的儿子进京。 难道就不怕唯一的儿子折在了京城? 毕竟夜家可不像戚家。 戚家儿子多,夜家只有一个儿子,其余的可都是女儿。 夜怀安倒是心大。 看来自己想要扩张戚家的版图,是没有机会了。 夜家既然送了质子上京。 短时间内。 陛下是不会动夜家了。 若是夜家在京城站对了队,说不定还会给夜家带来更好的荣耀。 戚大帅看不出夜家的目的。 夜家他们都不熟,只知道是异军突起。 看不懂夜家的行为。 此时的东境。 裴琰之听到消息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正准备去找自己的父亲。 就看到天边一只信鸽朝着自己飞来。 裴琰之伸手接过。 上面熟悉的字体。 正是如今所有人议论的夜无凡。 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以我身入彀,望他日殊途同归。” 夜无凡。 三个字遒劲飘逸。 力透纸背。 他忽然就笑了。 好一个我以我身入彀。 裴琰之到议事厅的时候。 裴知同正在练字。 “找我来干嘛?” “你打赌赢了,东周的位置交给你。” 裴琰之挑了挑眉。 “我不稀罕,这狗屁的东周王,你自己留着吧。” 前些日子,京城传出消息说,七公主是死于夜氏之手。 裴琰之暗地与裴知同打了个赌。 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猜到了夜家那小子的打算。 “你怎么猜到的?” 裴知同还是好奇。 “不是猜的,有没有可能那是盟友?” 裴知同不置可否。 “盟友?什么盟友?” 裴琰之转过身,挥了挥手。 “秘密。” 逆着光影。 裴琰之离开了议事厅。 嗯嗯,他和夜无凡唯一的不同点,大概是。 他太过执着。 从没想过,收敛自己的,融入洪流。 而夜无凡不同。 他懂得如何将自己融入朝堂。 可以顺流而下,也可以借势而上。 所有发生的一切,有利或者无利,他都可以想到办法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或者他也该学学夜无凡。 而此时的夜无凡,一改在西境的稳重。 只是随意改了下束发。 他身上便透露了三分的不羁。 他可以趁此机会在京城好好的搅它个天翻地覆。 免得他们时刻惦念西镜。 要说这件事最让人诧异的莫过于李承隐。 他没有想到这个档口。 夜无凡竟然真的敢上京。 他算计了一切,唯独算漏了夜无凡的打算。 若是夜无凡进了京。 只怕他想要暗杀几个皇子的计划,怕是要推迟了。 李承隐原先的计划是等威帝秉殡天,让太子登基。 太子本来就是个昏君不说,还不懂百姓疾苦,自然许多人要讨伐,宴九辰便是其中之一。 他想要扶持的人是三皇子。 所以三皇子和太子之间鹬蚌相争。 他的主子现在已经假装投靠了五皇子,那么到时候五皇子势必要加入这场三个人的争夺战。 他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渔翁得利杀了最后一个人便好了。 等到皇室无人继承。 先太子遗孤的身份自然就是人人都会认可的天下之主了。 但是如今若是夜无凡进了京,变数就变多了。 他可不保证,自己在夜无凡和宴九辰同在的情况下,还能做好那个渔翁。 李承隐看向史青。 “咱们的兵马训练的如何了?” “他们已经移到了南山下,那个地方向来荒芜,暂时不会被人发现。” “嗯。” 李承隐轻轻嗯了一声。 “往北那边最近如何?” “听说世子妃最近在跟一个胡商接触,还去了一趟柳州,最近许多商人之间都在传,世子妃似乎是想要打造一个商队,想要在柳州和往北之间建造一个商市,目前好多商人在观望,还有许多人打赌,说世子妃这个商市运行不起来。” “商市?咱们有人知道具体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但是我们有人接到了胡商给的邀请贴,说是准备请所有接到邀请贴的人去参加一个宴会,会上将会详细的讲解这个商市的构造和发展方向,等参加完宴会应该就知道了。 李承隐眼中兴致不大,只是轻声哦了一声。 “等出了结果了,告知我一声。” 商市这种东西,听名字就知道只不过是打造一个可以赚钱的渠道罢了。 银子对于李家来说,不是多难的事。 所以对于李承隐来说,自己并不能完全看上这个所谓的商市。 更何况。 这个商市还未必能打造成功。 他现在最主要的目标还是要将京城的派系都分清楚。 威帝现在的身体已经露出端倪了。 想来距离几个皇子之间的争夺战也不久了。 不然威帝也不会那么快的对夜家出手。 李承隐猜想。 八成威帝是打算让宴九辰对付夜家。 让戚家掌握了北地。 这样有夜家纠缠着宴九辰,他就没有办法对京城中皇子之间的争夺出手。 自然对于三皇子也无法给到一定的助力。 这等于断了一个皇子的夺嫡可能。 自然能够保证太子顺利登基。 看来,离间陛下和宴九辰关系的这个计谋,还是很成功的。 现在夜家的行为打乱了他的计划。 那就继续离间下去吧。 若是陛下能直接对宴府出手,还省的他出手了。 第154章 相处和睦 随着夜无凡进京,四境也开始着手准备过冬。 往北城这几日连下了好几场的雨。 林伯带着宴府剩下的人冒雨到达了往北。 经过这段时间百姓们的帮忙,世子府已经全部装修好了, 朱晴晴也是其中之一。 朱晴晴到底是在教坊司学了些察言观色的手段。 对于沈卫这个自己的直系首领,还是很是尊敬的。 再加上之前在醉红楼凭借她的嗓音和努力的劲,一时之间也成为了整个醉红楼打听消息最出色的暗桩。 沈卫喜欢有野心的人,只要这个人的野心不用在自己身上就可以。 朱晴晴虽然没有跟在宴九辰身边,但是每次宴九辰去醉红楼,她总是想办法出现在他的面前。 更是多次在他面前打听宴九辰的喜好。 沈卫自然知道她内心里的想法。 不过沈卫乐见其成。 他始终觉得男人不能太在乎一个女人,因为风险太大。 朱晴晴这次是跟着林伯一起来的。 或许是在醉红楼学乖了。 她的所有野心都藏在了眼睛里。 连身上原本该有的棱角也磨去了很多。 这一路上,一边跟着粗使丫鬟一样,忙里忙外,一边还在所有人疲劳的时候,拉琴弹奏。 便是几个丫鬟也都被她嗓音折服。 她很懂的利用自己的优势。 也能一眼看出一队人中,最有话语权的是谁。 在对待林伯和周节的时候,更是十二分认真。 再加上身世曲折。 免不了吸引了林伯的爱惜之心。 恨不得把她当做自己的闺女一般。 这一路而来,几乎所有人都熟识朱晴晴,甚至见面都会尊称一句晴晴姑娘。 “晴晴姑娘,唱个曲子吧,” 有侍卫们无聊起哄。 朱晴晴掀开车帘。 温柔一笑。 “好啊,今日大哥们想听什么?” “哎,谁能想到,我这一番竟然还能同教坊司当时出名的白水仙一起出行,还有点歌的权利。” 这话说的稍微有些自豪。 朱晴晴嗔怒的看了他一眼。 “林大哥若是这般说,那我只好不唱了,我把大家大当亲人,你们倒是拿我当随意取笑的风尘女子了。” 说完就放下帘子。 几个大老爷们的眼神瞬间就要杀死那个姓林。 “错了错了,我说错了,我们也是真心把姑娘当自家人的,我这人就是嘴贱,哎该打。” 说着就欲打自己。 朱晴晴眼眸微闪。 掩着帕子问。 “当真?” “自然是真的,姑娘若是不高兴,咱们一起揍他。” 这话是剩余的一群人接的。 那姓林的摸了摸脑袋,略微显得局促。 朱晴晴轻声一笑。 “我说笑的了,不过以后若是再拿教坊司的事打趣我,我可真的是会生气的。” 这一来一回,再次给自己赚足了好感。 说罢,将两边的车帘挂了起来。 “今儿我给大家唱春风渡。” 说完,从一旁取过自己的琵琶,抱在自己的怀中弹了起来。 先是简单的一个拨弦,紧接着悠悠扬扬的曲调就从指尖流淌了出来。 三声过后。 女子如黄鹂一般的嗓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格外的悦耳,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出游的少爷小姐呢。 这春风渡唱的是女子对男子隐秘的心事。 一曲唱罢,有人忍不住好奇的询问。 “晴晴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朱晴晴瞬间羞红了脸,只是一言不发。 “你们再这样,以后可别想听着我的曲儿了。” 美人生气。 自然是别样的风情。 众人一阵笑闹。 “看来咱们晴晴姑娘有心仪之人了,也不知道是谁有那个福气。” “反正啊,你肯定没有。” 众人笑闹着。 “我也配不上晴晴姑娘啊,要我说啊,也只有咱们主子能配的上。” 碧桃听到这话。 忍不住掀开了车帘。 往后看了一眼到底是哪个人敢说这种话。 又被剩余的两人拉了回来。 “跟他们计较什么。” “咱们要计较的是那位的态度。” 青莺抬小巴示意了下身后的车厢。 此时朱晴晴心中虽然欣喜,但是还是打开了车帘。 生气的道。 “你们编排我便也罢了,如何连世子都编排上了,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肖想世子了,你若是再这样说,以后我在世子妃面前还如何当差。” 朱晴晴这话,说的也有技巧。 说是不能肖想,却不是不心仪。 而且还顺带拉扯了姜九笙一波。 有人听到这话,又看朱晴晴的表情,跟着道。 “晴晴姑娘太自谦,红袖添香,谁家男儿没有三妻四妾,太子妃定然也不会是好妒之人……” “林栓!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编排的。” 眼瞅着这些人说话越来越不顾分寸。 林伯出了声。 虽然他疼惜朱晴晴不错,但是若是真的想要插足夫人和世子,他还是不能不提点的,看来,在到底往北之前,需要跟她好好的沟通一下了,希望她能明白,别走错路,做错事。 林伯的话一出。 整个车队终于安静了下来。 碧桃看了一眼青莺和石蕊。 “你们说,这朱姑娘什么意思?不会真的想成为世子的女人吧。” “以后咱们还是防着点。” 几人点了点头。 虽然说她嗓音是好,人也相处起来不错,但是若时候真的想要跟主子做姐妹,那她们是不会允许的。 朱晴晴听到林伯的话。 心中也有了计较。 看来,林伯还是更在乎姜九笙。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自己再努力努力,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论身份,她也并不比姜九笙差。 再使点手段,成为一个侧妃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她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她掀开了车帘。 “你们以后别再说这些了,我与世子身份天差地别,只要能在世子身边做个扫水丫鬟我都满足了,马上就要到往北城了,若是你们这样惹得世子妃误会可怎么办?毕竟世子妃也是女子,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这话,倒是让所有人再次觉得朱晴晴善良。 当下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路无话。 片刻,往北城的城门便映入众人的眼前。 第155章 往北团聚 守城门的几个士兵老远就看到了这支队伍。 在他们即将进城的时候挥了挥手。 前些日子为了防止有北莽的奸细进城,现在的往北城实行的是记名制。 进城的时候除了要看路引以外,还要将个人信息登记起来,出城的时候再进行核对。 城中因为没有商铺,所以人口简单,易于登记,只是花了几日的功夫就将所有人的信息就记录在册了。 现在,最主要要看的就是入城的人。 若是入城的人身份没有问题,那也就更有利于控制了。 所以这会儿,这些人才会拦着他们的马车。 周节打马上前,交代了大家的身份。 一听到是世子府中的老人,全部都看了过来。 “世子府一早就修建好了,属下怕大人们不认识路,这样吧我派人给大人们带路。” 周节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也就不用在这里等通报了。 今日林伯等人要抵达的消息,已经传来了。 风影将府里的都收拾好了,这才动身准备来到城门前。 刚好碰到进城的林伯周节等人。 “林伯,您辛苦了。” 虽然说林伯只是一个管家,但是却是最早跟着王爷的,主子对他也很是恭敬。 所以府中大伙儿也都对林伯格外敬重。 风影跟林伯打过招呼后,这才看向剩下的人。 “主子在府中等大伙了,这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 声音齐整,响声震天。 倒是难得让守军侧目。 风影点了点头。 看来这一路没有丢了精气神。 风影朝着几个守军点头示意。 这段时间,他们都已经混熟了,虽然说守军是为朝廷办差,风影是王府办差,但是在往北城也没有啥差别。 经常会有一起办事的时候。 再加上,宴九辰如今担任着往北城的守将,也就是这些守军们的顶头上司。 自然也就混熟了。 风影既然来了,这些守军也就不用派人去送了。 有些羡慕的看着那一箱箱的东西。 “哎,这从京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 “所以说了,投胎也得抢了,你要是投胎在那些官老爷的肚子里,这会儿早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 城门发生了一阵很小的骚乱,很快就停止了。 跟京城不同,这边的府邸上面标的是世子府。 两边虽然没有石狮子镇宅,但是有两棵大树,倒是显得府邸清冷幽静,肃穆庄严。 翠竹已经将院子收拾好了。 以前在姜府和宴府的时候,她们也是四个丫鬟住一块,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住宿。 所以在北地依旧是这么住着。 碧桃,青莺,石蕊一下车,就直奔主院。 算算日子,也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到自家小姐了。 之前在京城听闻小姐怀了身孕,这会儿都有些激动。 林伯也是率先恭喜着,脸上的褶子看着都消失了不少。 话到嘴边,宴九辰又咽了下去。 同样姜九笙看着几人期待的目光,也没有说出口。 一来,现在这件事还需要保密,二来,今日第一天,看着她们如此激动,她实在是不忍心这么快拆穿。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心里也有些惆怅。 也是时候该有了吧。 朱晴晴细致了观察了一圈。 她也早就听闻,世子妃有了身孕。 以前她也是官宦之女。 自然许多事也都知道一点。 怀孕的时候,主母都会主动的给自己的相公纳妾的。 就比如母亲就教过自己。 朱晴晴对姜九笙的几个丫鬟都做了简单的了解。 都是那种长相水灵的。 一时之间倒是无法推断会选择谁来固宠。 她留意了下姜九笙的态度,发现她倒是都一视同仁。 一时之间,更加猜测不出了。 林伯抽了个时间,找到了朱晴晴。 “今日你们在路上的聊天,老头我也听到了,你心思通透,有些路不好走,可不要误入歧途啊,好好的跟着夫人,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如意郎君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直白了。 “林伯你放心,我对主子虽然动心,也不会这么没有分寸,只是您也别劝我,情爱这种东西哪里是由得人的了。” 听她这样说,林伯便也不说话了。 他的目的只是警告一下她,既然她都知道,想来不会做些不应该做的事。 众人吃了一顿团圆饭自不必说。 晚间宴九辰回到院子的时候。 正巧碰到林伯来送参汤。 “林伯,您舟车劳顿了一日,早点休息,这事交给丫鬟来就好了。” “不行,世子妃您肚子如今可金贵着了,这里面可是睿王府未来的小世孙,老奴啊不累,既然老奴过来了,以后啊,每日都会给世子妃准备好的。” “世子妃赶紧趁热喝了吧。” 看着林伯眼中的期待。 姜九笙伸手接过。 “等世子妃喝完,老奴就走。” 不等姜九笙赶人,林伯就率先解释。 不得已,姜九笙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肚子被撑的又涨了一圈。 林伯这才满意的拿着空碗出去。 等人一出去,姜九笙就哀嚎的跌进了宴九辰的怀里。 “夫君,肚子,好撑。” 宴九辰忍着笑意,给她揉了揉。 “所有人如今都以为我真的有了身孕,明日林伯怕是要开始忙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而且等过几日,就瞒不住了。” 宴九辰也叹了口气。 “今日我瞧着大家那激动的眼神都没好意思告诉实情,若是林伯知道,一定很失望吧。” 想到刚刚林伯期盼的眼神,姜九笙也跟着叹了口气。 宴九辰忽然眯着眼睛看着姜九笙。 随后将人按在自己的怀中。 “那不如,咱们再努力努力,争取把这个假的变成真的?” “若是现在说了,传了一点出去,之前的戏就白做了。” “若是不说,都后面想办法流掉,怕是要伤透了他们的心了。” “所以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变成真的。” 姜九笙微微嘟起了嘴。 第一次感觉到自作孽,不可活的滋味。 看来也只能如此。 小腹上的大掌传来一阵阵温热。 舒服的让姜九笙眯了眯眼睛。 宴九辰最看不得她这懒猫一样的样子。 当下轻轻含住她的耳尖。 第156章 闹了一夜 风轻轻拨动着窗棂。 像是一个想要偷窥的小偷。 红烛帐暖。 宴九辰轻轻吻过姜九笙的锁骨处。 引起一阵的战栗。 “上次我瞧见夫人看了些册子。” “那上面姿势似乎很多,要不,今夜尝试尝试?” 姜九笙惊诧的抬起眼睛。 救命啊。 她的一世清名啊。 “天地可鉴,我原本并非要看的。” “是的,夫人只是好奇为夫的体力和身体的柔软程度。” 宴九辰会心一笑,在后面给她找补。 姜九笙自耳尖升腾起红晕,一路蔓延到脸颊之上,本就白皙的脸蛋在羞意的衬托着,泛着桃色。 她轻抿了下唇。 觉得也不必太过不好意思。 勾上宴九辰的脖子。 伏在他的耳边,咬唇低语了几个字。 宴九辰低垂的眼神缓缓的抬起,瞬间亮的惊人。 “这可是夫人自己说的,并不怨我。” 姜九笙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闷声应了一句。 “嗯。” 整张脸像是一个熟透的虾子,羞涩的躲了起来。 宴九辰拔下姜九笙的头饰,分别朝着四个方向射去。 烛火瞬间熄灭。 整个院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宴九辰循着记忆,朝着床上的人压了过去。 却冷不防得,最先被一双湿润的唇吻上。 紧接着一双柔夷攀上了他的脖子。 此刻,两人终于视线相撞。 白霜一般的月色铺进房中。 “夫人喜欢上了那张图?” 姜九笙没有说话,许是关了灯,那一丝往常的羞愧也不见了。 宴九辰明显觉得怀中的人胆子大了很多。 不仅嘴不老实,手和脚也不老实。 那图,他自然也是见过的。 所以九笙说过之后,他心中便有数了。 好不容易自己的夫人这么有兴致,他自然应当配合。 千工床上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 间或散落着几声小猫般挠人的轻哼。 帐内的气温节节攀升。 香汗交织。 姜九笙眼神迷离的唤了一声。 “夫君……” 随后几声羞涩的喘音破碎在唇齿之间。 带着无限的缱绻和柔情。 宴九辰轻笑了一声。 将她未哼出的尾音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拨弄开散在她颈边的长发。 姜九笙裸露在外的肤色因为升温泛着浅红,和本身白皙的肤色混合在一起。 带着无限的春色。 她的眼睛雾蒙蒙的。 似有若无的几声小声啜泣。 手指在宴九辰的后背划出长痕。 许久,这一方的温度才缓缓落下去。 姜九笙趴在宴九辰的怀中,手指无力的轻点着他的胸膛。 “我若是有孕,你会不会纳妾。” 许是刚刚经历过酣畅淋漓的运动。 她的声音有些软绵,还有些勾人。 宴九辰声音带着蛊惑的引诱。 “若是夫人夜夜这般生猛,为夫可没有体力再去纳妾。” 姜九笙不太满意他的回答。 捏了下他精壮的侧腰。 声音有些委屈。 “你要是敢纳妾,纳一位我就毒一位。” “当真?” 姜九笙一个翻身从他身上爬了起来。 “你还真的想要纳妾?” 神情带着一丝哀怨。 宴九辰看着她动作一气呵成。 忍不住皱眉。 “看来夫人还有余力做点旁的。” “哼……” 宴九辰起身,将人纳进怀中。 “我说你今晚怎么这般奇怪,是害怕我纳妾?” 姜九笙没有说话。 整个京城,不纳妾的官宦和宗亲屈指可数。 即便没有妾室,也自有通房。 虽然他现在没有长辈在。 但是所有女子都已经是被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了。 一旦有孕,第一件事便是给自己的夫君物色妾室。 见她不说话。 宴九辰忽然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直到将人吻的气喘吁吁。 一丝力气也无。 宴九辰才停了下来。 他低笑了两声。 咬住她的耳朵。 “我不纳妾,有夫人一人就够了。” “看来我对夫人还是太怜香惜玉了。” 话落,帐内的气温再次上升。 这一次的主动权则全权掌握在宴九辰的身上。 姜九笙只记得,宴九辰贴在她的耳侧。 认真且诚恳的道:“你于我之重,全天下不及,宴九辰只会有一个夫人。” 姜九笙许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或者是真的太累了,到底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全然大亮。 身上的里衣已然被人换了一套。 尽管她这几个月已经快习惯了。 但是很明显昨晚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嗯,没有力气。 宴九辰听到内侧的声音。 从外间走了进来。 姜九笙看到宴九辰觉得有些别扭。 宴九辰倒是无感。 “我……” 姜九笙心里很别扭,别扭的是,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应该主动给自己的丈夫纳妾,但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极度不情愿。 昨晚她的那番话,他会怎么想? 她想解释,又不知道如何解释。 她只觉得,自己为何要这般莽撞。 明明之前她是能接受自己的夫君纳妾的啊。 可是为什么,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她心里那么难过了。 “怎么?昨晚还没有吃到苦头?” “瞎想。” 宴九辰弹了下她的脑袋。 此时几个丫鬟瞧着主子有心事,都自觉的退了下去。 姜九笙抬头试探的问。 “你昨晚答应我。” “我答应你不纳妾,怀孕也不纳妾,所以夫人在还没有怀孕的时候,可是要好好犒劳为夫。” 姜九笙心中溢出一丝甜蜜。 嘴角忍不住跟着上扬。 她觉得她好喜欢宴九辰。 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 “走吧,用膳。” “这几日,林伯准备了不少补汤,夫人可是要受苦一点了。” 既然知道宴九宸不会纳妾,她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块石头。 对于喝汤一时也没有那么排斥了。 甚至于,还有些期待,自己的孩子。 “我今日要去大营里面跟大家商讨下冬日的事由,晚膳不必等我。” 姜九笙点了点头。 “好。” 离开了府里的宴九辰。 对着风影道。 “查查昨日是不是有人在夫人面前说了什么纳妾的事?” 若是无人在她面前说什么,她应该之前就会思考这件事,不至于昨晚才突然担忧。 八成是昨日林伯过来给了她一点心里的压力,又听到旁人说了什么,这才有了昨晚突然的热情。 自己的夫人,他还是理解的,但是看到她竟然因为自己要纳妾感觉到害怕,他心里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第157章 撮合撮合 原本姜九笙打算在年前将商队建好的计划,因为这段时间的事情一直被耽搁。 如今天气已经严寒,自然只能等来年开春了。 陈亮那边倒是传来了几个好消息。 说动了几个商贾,但是更多的人都是选择观望。 姜九笙也没有打算一开始这些人就会同意,只要他们关注了这件事就好。 这些时日潘江正带人搭建往北城的街道。 柳州那边的永益港也已经派兵围了起来。 原本已经破烂的甲板,也都该换了换了。 陈亮也开始在自己的商队中物色人选。 为了保证出海的顺利,他还找了很多有出海经验的人。 毕竟现在的商队规模比自己原先的要大很多。 而且自己之前的商队,有一大半是不出海的。 为了不出意外,陈亮还是好好筛选了一番出海的人。 姜九笙既然得了宴九辰昨晚的应承。 心中的郁气自然消散了开去。 昨日晚间的时候,她路过水房,忽然听到两个侍卫在聊天。 “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夫人啊?” “夫人有孕了,在养胎吧。” “哦,我听说夫人也是京城中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不知道为人如何?”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们这一路过来,听说夫人是个很随和的人,而且又是大家小姐出身,我只是好奇,夫人既然有孕,为何爷还去夫人房里啊,难道不给爷纳妾吗?” 那人小声的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主子的事,你管什么?” “小心世子妃听到,以后有你小鞋穿。” 那人无所谓的道。 “我怕什么小鞋,我只是就事论事。” “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难道夫人还想要独占主子,未免也太善妒了吧。” 其中一人见另外一人在主子之间的私事上议论的很是兴起,连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是你可以说的?主子的事关你一个小人什么事?” 被捂住嘴的人不服气的道。 “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我们这一路过来的人谁没有这种想法啊。” “按照在京城的习惯,从夫人有孕的那一刻起,不就应该给自己的夫君安排通房了吗?” “难不成这还说不得了?” 那人见林源这般不上道,也懒得再同他说。 这几句话,让姜九笙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按照常理,她确实应该给九辰纳妾了。 之前,还能拿没有合适的人选为理由搪塞。 如今,她苦笑一下。 丫鬟们这么多。 便是再不想, 她也应该拿出一个态度来了。 所以这才有了昨夜,她的种种举动。 她不是一个愿意坐以待毙的人,也不想等着出现了自己不能接受的隐患后,与他形同陌路。 她想要争取,她也没有觉得巩固自己的利益是一种错误,只是这两种观念在她的心里让她实实在在的产生了一种矛盾感。 而很明显的是。 她心中的天秤因为宴九辰昨晚的话,发生了极大的偏移。 让她觉得不顾忌在京城的习惯也是可以的。 话分两头。 此时的营地里。 风影皱眉对着宴九辰禀告。 风影的能力自然毋庸置疑,片刻功夫,就已经查探清楚。 听到风影的汇报。 宴九辰掀了掀眼皮。 “林源?此人是谁?” “林伯担心自己年龄大了,帮不了主子了,恰好旁支的人来找林伯,林伯便将他带在身边,指导,想要给主子培养一个人跑跑腿,二来,林伯没有子嗣,大抵还念着养老送终的意味吧。” 宴九辰了然的点了点头。 之前林伯也有说过想要从旁支过继一个过来给自己养老。 他没少劝。 毕竟在他心里,林伯就是自己的亲人,以后林伯真的出了事,自然该是他担着。 倒是林伯百般推脱不肯,说有违礼法。 他便也就没有多劝。 此事,倒是有些难办了。 林源这人自然是要治的,但是也不能让林伯寒了心。 “他倒是很关心我和世子妃的事。” 风影解释道。 “从京城到往北这一路,听说林源和朱晴晴倒是关系极好,称兄道妹也不为过。” 宴九辰瞬间明白了风影的意思。 冷哼了一声。 人还未到,就开始惹事了。 他还当她变聪明了。 这朱晴晴要不是沈卫那厮立保,他都想扔在京城算了。 “既然他们关系这么好,找个机会撮合撮合。” 风影诧异抬头。 是他理解的那种撮合吗? 还是那种撮合? 不得不说,主子是懂撮合的,就是不知道真的撮合了,林源后不后悔惹上主母。 不等风影想明白,正巧暗一走了进来,自从到了北地,暗卫全部转为明卫了,只是如今名字还没有来及取,还是用一二三四五做标识。 “世子,北莽的人有动静了。” “这几日他们先后几次在咱们之前防守薄弱的地方试探。但因为咱们加固了防守,倒是未出现什么意外。” “今日清晨,巡逻队出城巡逻时,还交上了手,怕是这几日他们就要来抢粮食了。” “他们倒是会挑时间。” “上次叫你们挖的沟壕挖好了吗?” “都好了,只等世子下令了。” 宴九辰勾唇笑了笑。 “听说北莽的人,貂皮虎皮多,要是能搞来,咱们将士就多了御寒之物了。” “所以这次,咱们尽全力活捉了阿尔木。” 至于此时的林源,自然是在跟朱晴晴聊天了。 朱晴晴人长的不错,又会来事,嘴甜不说,还唱的一首好曲。 虽然是出身教坊司,但是原本也是闺阁小姐,只是家族出事,殃及妻女了而已,这在林源这种大老爷们眼里,那是妥妥的天降横祸。 往北城地处荒凉,没有什么好出身的女子。 又是这样一个惦记着世子的女子。 林源觉得,夫人如今身子不便,岂不是正好可以给朱晴晴安排个侍妾 吗? 所以昨日他才存了打听的心思。 倒不是他多善良。 而是这样的人物谁不喜欢了,只是自己的身份配不上,能给对方解解心事也是好的。 他觉得以朱晴晴的身份。 未必不可以当主母。 只是这话,他大伯凶自己就是了。 第158章 百姓维护 朱晴晴在从京城前往往北这一路,已经习惯了通过唱曲给自己博得好感。 往北城虽然在潘江等人紧急的搭建中,慢慢恢复了一些昔日繁荣的相貌,但是到底只有陈亮的人在这里售卖些药草和大米。 衣饰这些自然没有。 姜九笙到底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整个世子府的账册,还有手下的人,以及对商市的构建,都需要时间去思考。 薛琦玉了,因为一来这里,就跟着刘长风担任起教书育人的职责,也算是忙的脚不沾地。 花影她们一群人 ,则是在对沈卫从外面带来的女孩子进行指导,时而还要参加巡逻队跟着一起巡逻。 至于碧桃她们这些丫鬟,也自然有府中的差事需要处理。 所以能闲下来的人也就只有朱晴晴了。 她无所事事,便开始在房中弹琴。 以至于常年没有丝竹之声的往北城,突然多了一股来自京城那种格格不入的奢靡。 城中的人都在驻足倾听。 琴音绕梁。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世子府中是在举办什么宴会了。 有人忍不住的叹道。 “不愧是京城来的,只有京城才有这种闲情逸致吧。” “也不知道是谁弹的。” 有人高举了手。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应该是世子的小妾吧。” 众人嗤笑一声。 “谁说世子有小妾的,世子和世子妃这般恩爱,哪里来的小妾。” “哎,你们这些男人不信是吧,不懂就多看看书,你看那说书先生的嘴中,能这样弹琴一下午的,还是这种忧郁婉转的曲调,定然是个不受宠的小妾,世子妃到北地已经这么久了,从来没有抚过琴,无事的时候就会到城里走走,到处看看,昨日京城刚到的马车,可是有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再加上世子妃身怀有孕,所以肯定要把侍妾带来了。” “要说啊,还是我观察的细心,你们这些人……” 那人得意的晃了晃腿。 一脸的骄傲。 有人喝了盏茶。 “你又知道了?” 这个茶馆是宴九宸来之后,之前悬官司的一些旧部开的茶馆。 用的也是普通的大麦茶。 只是为了给大伙儿解渴,这个铺子的自然是不赚钱的。 一直都是用姜九笙的嫁妆养着。 好在姜九笙的嫁妆铺子都在京城,并没有被离京影响。 管事们都是跟在姜九笙磨合了好几年的老人了,即便她不在京城,铺子也管的很好。 每个月通过驿站传点信息和账册过来,钱财再通过银票转过来。 也算是解了往北城的燃眉之急。 “我如何不知道,不过我觉得那世子一定不喜欢那个小妾。” “那不是,世子和世子妃这么恩爱,而且世子妃人美心善,区区小妾哪里比的上。” “也没有个眼力劲,虽然说人家有孕在身不方便,但是硬往上凑,世子妃也真是大度,要是我啊,我一定一碗毒药药死了去。” 说这话的是经常上山采草药的一个大娘。 听到这话,有人插了嘴。 这人也是后一波跟着林伯来到往北城的。 “张口小妾不小妾的,人家朱姑娘唱歌弹曲都很是好听,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清倌人了。” 清倌人这个称呼都是称呼那些姿容出色,卖艺不卖身的出众女子,虽然朱蓉蓉和朱晴晴两人确实在京城艳压了一众头牌,但是也并没有真的得到京城清倌人的这种称号,只是大家取着玩儿的。 叫的多了,也就以为是真的得到教坊司和各大青楼的认可。 “什么清倌人不清倌人的,不就是给男人解闷的吗?” “上赶着来膈应世子妃,还不兴别人说几句了?” “世子妃到往北来,做了多少好事,我们还就是为世子妃鸣不平,你待如何?” 有大汉不高兴的斜睨着那人。 那人的心气也被激发了起来。 “世子妃自己身子不爽利,纳妾是应该的,怎么轮到你们说三道四了?” “还是说世子妃善妒,自己不敢说,撺掇着你们这些人说?” 那大汉一下站起身,将他手中的碗夺走。 “你一边喝着世子妃用嫁妆给你准备的茶,一边在这里让她大度给夫君纳妾,你真的好大的脸。” “就是,以后这个茶馆不许你进来。” “滚。” “滚。” …… 这事倒真不能怪姜九笙。 昨日到底往北的时候。 朱晴晴那一副娇滴滴的做派在几个丫鬟之间最为明显。 再加上人家丫鬟都是好几个一个车厢,只有她一人单独一个。 自然显示身份不同呗。 下车时,手上又抱着琵琶。 今日碧桃她们出来买菜的时候。 有妇人就忍不住好奇的打听了一下。 碧桃这事还没有禀告给姜九笙,怕自己说错了话。 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只说世子妃身边离不了自己,就赶紧走了。 但那些大娘哪个不是人精。 联想到世子妃怀有身孕,那人又是那副做派,自然不难猜,那人八成就是世子的小妾了。 虽然说她们也知道男人素来如此,但是这些日子,在往北,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他们却是看在眼中的。 而且整个城镇也都因为世子和世子妃慢慢好了起来。 连孩子如今都有学堂可以上。 她们吃的用的喝的,哪件不是来自世子妃。 心里多多少少为世子妃不平。 不敢惹世子,那朱晴晴自然成了活靶子。 而且世子一直在北地,刚成婚就来了,哪里来的侍妾啊。 肯定是看到世子妃怀孕了,自己上赶着的呗。 所以被骂也不亏。 这会儿看到竟然还有人为那人出头,更是怒火中烧。 吃着喝着恩人的碗,转头把人家锅给砸了。 这事也能干的出来。 众人群起激愤,将人赶的远远的。 “莫名其妙。” “没想到世子妃竟然如此善妒,连百姓都利用。” “朱姑娘怕是比不过哦。” “善妒的女人真是要不得,还是朱姑娘那样的好啊。” 那人摇了摇头。 此人原先是镖师出身,后来因为牵连了一些案子,离开了镖局,此次因为镖局缺人护送,他又被镖局找了回去,让他跟着来一趟,给银子。 他就跟着了。 因为身手还算不错,所以暂时被林伯留了下来,还没有给他们分配任务。 他本来还以为主母是个好相与的,但是今日他觉得世子妃看来不是个好相处的。 第159章 舞上门来 林源驻足听了一首完整的曲子后。 这才敲响了朱晴晴的院门。 “晴晴姑娘的琵琶我听着越来越好了。” 朱晴晴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林大哥谬赞了,随便弹着玩玩。” “妹子谦虚上了,咱们这一路的兄弟,都觉得你弹的很好,可惜了,主子今日出门了,不然说不定也会喜欢上姑娘的琵琶。” 朱晴晴眼珠轻轻转动。 “世子今日不在府中吗 ?” “是的,今日世子不在府中,一早就出门去了营地。” “我还以为世子在府中陪着世子妃了,要是知道世子出去了,我一早就该去给世子妃请下安才是。” 林源皱了皱眉。 “世子妃竟然还没有召见你吗?” “这次林伯带这么多的人来,就算不是你,也是带了些丫鬟的,以防主子有需求,她作为主母,竟然连这点事都需要旁人提醒吗?” 林伯确实带了几个貌美的丫鬟来。 那些都是从小就内定的通房,只是因为宴九辰一直不想要,就一直耽搁下来。 这次带过来,虽然有这层意思,但是更多的还是看主子的态度。 那些丫鬟这么多年,心里也清楚了。 就算自己不是通房侍妾,在府中做个丫鬟也很不错的。 所以她们倒是没有其他的心思。 按照正常情况。 姜九笙确实是要召见她们。 询问一番。 然后再跟宴九辰讨论一番,随后选一二个人选给自己的夫君纳妾。 自古京城中大户人家的妾室都差不多是这样的流程。 还有些是婆母给送人。 所以正常来说。 昨日他们刚到,夫人不想召见也可以说的过去。 但是今日肯定是要提上日程了。 可是直到现在,竟然还没有动静。 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做的主母。 看来自己的大伯也是年龄大了,这点事也不知道提醒一下。 林源对姜九笙的印象又差了一层。 “夫人许是在往北城呆习惯了,所以连着京城的规矩都忘了,我去提醒下大伯,我觉得姑娘一定可以得到主子青睐的,不必过于担心。” “我没有这个意思。” 朱晴晴连忙摆手。 林源淡淡一笑。 “姑娘的心思,咱们都知道,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掩饰的,只是世子没有长辈操持,所以这事难办了一点罢了。” “我们对于这件事倒是乐见其成的。” “林大哥别这样说,我只是想要留在世子身边做个洒水丫鬟就行,希望夫人不要再把我调走了。” “夫人心中本就对我不喜,若是听了林大哥的话,只怕更要不喜欢我了。” 林源听到这话,再次皱了皱眉。 “夫人之前还把你送走过?” 朱晴晴不自然的笑了笑。 “这事说起来话长,世子妃刚同世子订婚的时候,世子去教坊司,正好点的就是我,世子妃不知道是知情还是如何,便闯了进去,世子顾及世子妃的心情,便也离开了,第二日又请我上门演奏,但是世子妃又跟了来,后来,我求得世子将我从教坊司赎回,世子妃许是不高兴吧,就将我扔给了沈大人。” “她一个千金,竟然还进教坊司?” 好人家的女子,谁会去那种地方啊。 朱晴晴叹了口气。 “可不是,我们没有办法,才进去,但是世子妃倒是不顾礼法,能随便进入的,主子宠着也没有办法,世子妃还是扮成教坊司的舞女进去的,你也知道,舞女的衣饰,透明裸露,我……哎,不说这个了。” 林源的神情再次厌恶了两分。 朱晴晴这话的潜在意思就是世子对她是有意的。 但是因为世子妃太善妒了。 所以世子才不得以将她送到沈卫手下做事。 两人分明就是有情,只是有个主母在其中阻拦。 所以林源听了这些误导。 只觉得姜九笙一点也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涵养。 再加上想到朱晴晴还会弹唱,主母却什么都不会。 更加觉得是一个没用的草包。 压根配不上自己的主子。 若是知道自己就算了,不仅看不清楚自己,还仗着世子的宠爱,做这些事,愈发的让他看不起了。 他还是喜欢朱晴晴这样,虽然不得已进了教坊司,却是出淤泥而不染。 想到世子妃竟然连世子去教坊司都要管。 还为了吃醋打扮成舞女。 林源只觉得再次加深了他对姜九笙的厌恶。 怪不得她不召见,这么善妒的主母,肯定是故意当做不知道吧。 毕竟现在世子也没有长辈操持。 只要世子宠着,也没人能拿她如何。 林源想着,看来,是该提醒提醒世子妃了。 虽然世子没有长辈,但是宴府有管家啊。 林伯退休后,就要把这个重要的岗位交给他。 他现在就应该在世子面前好好的刷刷存在感。 想来世子应该也不喜欢太善妒的主母吧。 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美色了。 “那姑娘先弹着,我去找大伯说说话。” 朱晴晴连忙站起来相送。 这一举动再次让林源觉得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仿佛因为被朱晴晴尊重连带着自己的身份也上升了一样。 林源来找林伯之前,也打听了一下。 几个丫鬟都没有被召见。 看来世子妃还真的不打算给世子纳妾了。 “大伯,世子妃什么意思啊,怎么到现在也不召见这些通房,不会是想要霸占着世子吧。” 林源见到自己的大伯,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在他心中,自己这个大伯没有儿子,虽然得世子尊敬,但是还是要靠自己养老送终的,自然不会太计较自己的态度。 “这些都是主子的事,你瞎操什么心?再说了,我带的丫鬟只是为了照顾世子和世子妃日常生活的,怎么就跟通房扯上关系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大户人家不都这样吗?来的几个丫鬟都是姿容出色的,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丫鬟。”林源随意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翘个二郎腿,嗤笑一声。 林伯眼神觑了他一眼。 心里有些疑惑,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这孩子到底知不知道,奴才是要为主子分担事务而不是创造麻烦? 想到到底是自己的侄子。 再次提醒道。 “她们都是府里的丫鬟,现在世子妃有孕,自然是要过来照顾世子和世子妃的饮食起居,至于其他的就看世子了。” 在林伯眼中,带是他的职责,尽管他并不认为世子会碰这些人。 所以对朱晴晴说的话,是真的为她好。 但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领情。 第160章 正面迎战 林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他本以为林源应当不会再纠结这事,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孩子的执着程度。 林源见自己的大伯完全不关心自己说的内容。 心中气愤的同时,打定主意要教姜九笙一些道理。 他走出院子,喊上朱晴晴,直奔主院。 此时的姜九笙因为昨夜折腾了一夜,这会儿整个人还是困顿的。 “主子,您要等的人来了。” 姜九笙透过窗口朝外看了看。 果然清一色秀丽的人影朝着主院而来。 姜九笙起床后便询问了下几个丫鬟,这一路的情况。 自然也知道怕是有人在来往北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侍妾的身份。 她作为当家主母,虽然宴九辰昨晚说了那些话,她也应该见见面,安抚这些人一番。 但是她实在想看看,这些人里面,到底有哪些人是着急的,所以就等了等。 没成想。 倒是这会儿快接近用膳的时候,还没有等到那些丫鬟。 其实对于那几个丫鬟,她早就有耳闻。 是王妃还在的时候挑的侍女,也存了在其中给宴九辰找通房侍妾的打算。 但是这些人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宴九辰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虽然心里不开心,但是也知道,这是正常的情况。 她也有法子处理。 倒是没有想到她以为会来的人没有来。 她惊讶会出现的人竟然出现了。 林源带着朱晴晴来主院? 便是再愚钝,也知道这是为了何事而来。 “主子,要见吗?” “见吧,顺便也将这事彻底踢出去。” 碧桃神色不虞。 青莺也一脸的气愤。 翠竹是大丫鬟,要是亲自去迎,岂不是给这些人脸了? 最后石蕊走了出去。 “夫人。” 林源和朱晴晴简单的见了个礼。 “听说你是林伯的侄子?” 林源这会儿还有些怔愣。 他在朱晴晴口中听到的主母,似乎和眼前人有些差别。 她一身青色的锦袍,斜靠在背后的金丝软枕上,头上并无半点装饰,只有一个通体碧绿的簪子簪起了满头的青丝。 葱葱玉指捏着手中的账册,竟然比宣纸还要白上几分。 整个人像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其实林源没有见过水墨画。 但是此时他的脑海中就是出现了这么一个词。 她开口的声音不似朱晴晴那种带着软糯之音和悠长的缱绻意味。 她的话落字有声。 咬字清晰。 “是。” “世子一早就出门去巡视营地,潘江带人搭建长街,周节忙着带人在城外挖沟渠,就是昨日跟着来的士兵们也早早儿的就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用上自己。” “若是我没有记错,你今早似乎除了听琵琶,就是来我这,所以你是有什么要事吗?” 这话一出,林源有一瞬间的羞愧。 “世子妃,您也呆在家中没有做事,何故故意为难林大哥了。” 朱晴晴说完,林源脸上的愧疚很快消失殆尽。 是啊,又不是他一个人没有做事。 “朱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我们主子不做事,你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自带的不成?” “不比朱姑娘,什么事都不用做,弹弹琵琶就能吃上白饭了。” 碧桃心里不爽,说话也就格外不客气。 林源听不得朱晴晴被人这样侮辱。 忍不住出声道。 “晴晴姑娘会唱曲弹琴,自然不用操心那些琐事。” 碧桃还想说话。 姜九笙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们找我有何要事?” “世子妃,我自觉地我即将说的事牵扯到整个世子府的未来,所以自然是要事。” 姜九笙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听闻世子妃有孕了?” 姜九笙点了点头。 “那么世子妃也是时候给世子纳妾了吧。” “昨日世子妃没有来得及尚且可以理解,但是今日,世子妃还不予召见,就过分了吧。” “也不知道世子妃是真的在忙,还是想以忙为借口故意不给世子纳妾。” “这可是妒妇行径。” “听闻太子妃乃是出身姜家,也算是世家小姐,不应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吧。” 许是见姜九笙一句没有反驳,自觉地自己占据了优势,所以林源说的话是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猖狂。 “那你就将人送给世子,世子通知之后,我自然会为世子纳妾。” “谁不知道,世子尊重世子妃,您不提,世子肯定不会主动纳妾的,但是世子妃您也该体谅体谅世子吧。” “你倒是真心为世子考虑啊。” 这话带着十足十的嘲讽。 要不是因为这人是宴九辰的人,姜九笙早就将人轰了出去。 林源自然听出姜九笙的不满。 但是他不以为意。 “世子是个男人,放在哪里说纳妾都是常理,我只是为世子府的未来着想而已。” “朱姑娘蕙质兰心,自然能在世子妃不便的时候更好的照顾世子。” “那我倒是还要感谢一下林公子的提议了。” “等下去请下世子吧,之前府中备着的通房丫鬟也都一并请过来,等世子回来让世子过过眼,好挑几个和心人。” 朱晴晴眼神一亮。 没有想到姜九笙这么快就松了口。 即便知道姜九笙心里不舒坦,她也不在乎,只要开了这个口。 她相信世子也是正常的男人。 在一众丫鬟里面,她自然是最出色的。 碧桃走上前,想要说什么。 姜九笙摆了摆手。 而林伯早在听说林源带着朱晴晴去了主院的时候。 就连忙让人去营地通知了世子。 他没有想到林源这孩子这么一根筋。 罢了,这都是个人的命。 既然他自己上赶着要死,他也不阻拦。 林伯的传话,也告知了宴九辰他的态度。 随便主子怎么处理。 他都不会心生不满的。 听到林伯的传话时。 宴九辰正好也处理完了事情。 这会儿也没有功夫再去巡视了,他骑上马就往府中赶。 心中恨不得将那林源大卸八块。 昨晚好不容易才将人哄好的。 只怕今晚又不知道要怎么哄人了。 这几日,他总是觉得夫人的情绪起伏有点大。 虽然说他很享受看到她主动的样子。 但是想到她患得患失的表情,又有些心疼。 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才好。 第161章 阴阳怪气 午膳之前。 宴九辰便回到了府中。 林伯此时看到宴九辰回来。 心中一下有了主心骨。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找了个大蠢蛋回府。 刚刚竟然还一脸得意的对着他炫耀,说自己终于为宴府做了一件好事。 夫人倒是未出主院。 但是林伯刚刚送参汤的时候。 到底还是被殃及了。 那几个婢女虽然说对他还算恭敬。 但是话里话外都在点他啊。 比如。 “林伯刚刚不是派亲侄儿过来了吗?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跑一趟。” “今儿夫人喝了一肚子的极品补气汤,怕是喝不下了。” “难为林伯叔侄二人如此为宴府着想了。” …… 好不容易退出来。 青莺跟在后面就泼了一盆水。 虽然说。 但是吧。 可真的不关他的事啊。 林伯是想给林源打一顿的。 但是很明显,现在不是打一顿就可以出气的。 主要是主子的态度。 夫人心里有火也是正常的。 毕竟这种没有眼力劲的人,除了林源只怕还有其他的人。。 现在只怕是在等世子的一个态度了。 所以这会儿看到世子。 他眼神中只剩下激动。 “世子,您可终于回府了。” 风影在府中这么多年,还未曾见过林伯这样的一面。 已经听闻了府中情况的宴九辰大步跨进了门槛。 径直朝着主院而去。 此时的姜九笙正在看手中的账册。 入冬的粮草对于往北城来说,从来是不嫌多的。 她从来时就开始筹备粮草。 如今整个京城的商铺已经筹集了不少。 只等她下令就让商队送过来。 裴家前些日子,向京城申请调拨粮草,再一次被户部拒绝,理由是今年京中也没有多余的粮草。 只给了三万粮草。 裴家人如今又像往年一样四处筹粮。 这借粮的折子就送到了姜九笙的手中。 自从到了北地。 姜九笙和宴九辰的分工十分明确。 军事上听宴九辰的,政事上听姜九笙的。 所以姜九笙眼下是真的很忙的。 没有心思去应对府中那些人的心思。 既然都找上门来了,就一次性解决好了。 她才不会主动给自己的夫君纳妾,给自己找不痛快。 倒是几个丫鬟有些愤愤不平的。。 青莺撞了撞石蕊的胳膊。 “石蕊姐姐,你说咱们对管家这个态度,会不会被穿小鞋啊?” 石蕊觑了她一眼。 “你既然害怕,当时还敢泼水?” 青莺缩了缩脖子。 “我就是觉得他们太过分了,小姐刚有孕,就上赶着给世子送侍妾,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怀着身子还要操劳,可是他们还一点没有体谅,张口闭口就是规矩,就是贤良。” “若不是因为林伯,那人又怎么敢到主院来说这些话?” “世子也不知道是何意?” “莫不是真的是世子自己的意思吧。” 翠竹瞥了两人一眼。 “应当不是世子的意思,不然世子妃不会像个没事人一样,你们且去看着吧,等会儿午膳的时候,务必将所有的人都请到。” “翠竹姐姐,主子这是逼世子啊?” 翠竹抬头看了一眼里屋正在看书的主子。 “咱们只要按照吩咐将人请到就好了。” 宴九辰到内院的时候。 整个院子格外的安静。 看到世子,几个丫鬟悄悄退了出去。 他走到姜九笙身边。 抽走她手中的账册和算盘。 “听说今日气到了?” 姜九笙不答。 伸手去够账册和算盘。 宴九辰故意举高。 姜九笙扒着他的袖子,因为个子太矮,怎么都够不着。 只好气鼓鼓的瞪着他。 “天地良心,可不是我招惹的夫人。” “你昨晚刚说,不会纳妾,今日就让人来我面前提及此事,还说不是你招惹的。” 这话带着无限的醋意和怨念。 半真半假。 一时之间。 倒是说的宴九辰心里愧疚了起来。 姜九笙见他不说话。 故意酸他。 “看来果真是世子的意思了,那也罢,趁着午膳的时间就把这事宣布了吧。” “免得我还要劳心劳力,这裴家的二十万粮草也就别找我解决了。” “我累了,世子请回吧。” 宴九辰伸手将人抱了个满怀。 “怎么还醋上了。” “我可刚回府,什么都还没有说,夫人可是将我往外赶啊。” “我还不许醋吗?整个府里迫不及待要给你纳妾了,原先你那几个貌美的丫鬟,可不都是你未来的预备通房,现在还多了一个朱晴晴,以后只怕还要多才是。” “你昨儿都知道她们来了,你倒是什么反应没有,你莫不是就故意在看我的笑话?” “我若是真的贤惠大度,点了几个人伺候,说不准你就半推半就的应了,是与不是?昨儿你没有想到我会问那些话,所以一早就派了你的心腹来点我了,倒是我不懂事,没有主动给你纳妾的错了。” 原本姜九笙是有几分故意找茬的味道。 只是说着说着,她的脑洞大开,觉得自己的推理十分合乎情理。 越说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成功被自己这一推断给弄的更加生气了。 宴九辰看着越说越生气的某人,一时之间只觉得不能再让她这样推断下去。 再推断下去,只怕他要哄不好了。 他轻轻捏着姜九笙的柔夷。 “那为了证明我真的没有纳妾想法,今日就将她们都杀了,以后再有人敢提,也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宴九辰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想法。 “是,你倒是杀高兴了,人人都该说我是个毒妇了。” 姜九笙显然十分不满意。 “那夫人说怎么办?我都听夫人的。” 姜九笙不知道为何心里又升起一阵烦躁。 “随便,要不就纳了吧。” 宴九辰觉得姜九笙最近的情绪真的太奇怪了。 怎么有点不讲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上不舒服? 他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道。 “等下让孤灯大师来瞧瞧吧。” 姜九笙扭过头。 “瞧什么?世子是想要孤灯大师也来插手这件事?说我身子如今不宜伺候你?” “世子想纳妾便纳吧,有几个姐妹也免得我孤单了。” 说完扭过头不看他了。 很明显,这次是真正的生大气了。 第162章 假孕变真孕 宴九辰将人扳正,面向自己。 刮了刮她的鼻梁。 “真生气了?” “府里的那些下人也值得你生气?” “我是怕你身体不舒服,最近老是东想西想。” “怎么最近这般不信任我?” “这些时日,是不是太累了?” 姜九笙嘟了嘟嘴。 想了想,到底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 她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见姜九笙不说话了,宴九辰也正经了下来。 知道这事也是自己没有处理好。 才让林源有了这么个借机发挥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因为到达往北,有些人是生面孔,最近事情忙起来,还没有来得及给这些人立规矩导致的。 还有沈卫。 看来是要跟他聊聊了。 为何故意将朱晴晴搅和进来。 “走,夫君给你撑腰,以后要是再敢有人在你面前说这些荤话,就直接去领板子。” …… 等两人全无芥蒂的时候。 已经到了用膳时间了。 林源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候在院外。 “世子还没有过来吗?” 林源第三次询问的时候。 宴九辰牵着姜九笙走了过来。 林源这是第一次见到主子。 当下就带人请安。 宴九辰脚步在路过林源的时候停了一下。 “来人,将此人杖责二十。” 林源惊诧抬头。 “主子,我做错了什么?” 宴九辰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世子府的规矩,什么时候让一个下人可以自称我了?” 林源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 “难道世子就是这样随意惩处下属吗?” 宴九辰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你不服气?” “属下不服气,世子要惩罚属下,总应该给个理由。” “冲撞世子妃这个理由够吗?” 宴九辰冰冷的声音随之落下。 “本世子好不容易娶回来的世子妃,是你们可以随便欺辱的?” “本世子要不要纳妾,什么时候还需要跟你们汇报了?” “还是说你们太闲了,没有什么事情能做,开始管起了本世子的内院之事?” 宴九辰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几个丫鬟齐戳戳的跪了下来。 “世子,奴婢等没有这个想法。” 她们是府中人。 见惯了世子妃没有嫁进来时,主子的冷言冷语。 所以在她们心里,只有想不开,才会想要做世子的侍妾吧。 指不定什么时候,世子一个不高兴,就将她们拉出去嘎了。 或者杖责二十。 现在世子惩罚人已经算轻的了。 林源没有想到世子竟然这样宠爱世子妃。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自己打?” 风影好久没有见到主子这样惩罚人了,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这会儿听到主子的质问连忙挥手,让人将林源带了下去。 外面的声音一声声传进内院人的耳朵里。 随着林源的一声哀嚎。 内院的人就缩了缩脖子。 朱晴晴的心也七上八下的。 因为宴九辰的目光已经精准的落在了朱晴晴的身上。 姜九笙也没有想到他说惩罚就惩罚。 趁着愣神的功夫。 她整个人已经被宴九辰拉进了院中,坐在了桌前。 宴九辰给姜九笙打了一碗汤。 外面跪着一群人。 直到用完了膳。 宴九辰不紧不慢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世子妃说,按照常理,应该为本世子纳妾了,你们谁想做这个妾室,便主动站出来吧。” “本世子对于妾室的人选没有什么要求,只要皮糙肉厚,脖子够硬就好了。” “对了,风影,记住了,以后再有人想要给本世子纳妾,也按照这个要求找。” 廊下跪着的人更加瑟瑟发抖了。 皮糙肉厚的意思是扛打。 脖子够硬的意思是扛杀。 一众丫鬟连忙表明忠心。 “奴婢们配不上世子,” 整齐的声音过后,是一片寂静。 宴九辰没有理会那些人。 看向姜九笙。 “可要再喝一碗汤?” “喝饱了。” 姜九笙这会儿心里也有点怵怵的。 宴九辰牵着姜九笙走了出去。 “让她们起吧。” 直到姜九笙求情。 宴九辰才恩赐般的开口。 “世子妃既然叫你们起,就赶紧起吧。” 朱晴晴看着那些丫鬟都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自己犹豫着还是上前了两步。 “世子。” “有事?” “属下不想做一个暗桩了,属下想要留在世子身边服侍。” “服侍?” 宴九辰嘴里重复了一遍。 “又丑又笨心眼还多,只会弹琴的女子,本世子很稀罕你?” “滚。” 朱晴晴没有想到宴九辰这样不给面子。 明明看他和世子妃相处,是一个随和温柔的人啊。 被宴九辰的戾气吓到。 朱晴晴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快速的跑远了。 看到那些人都跑远了。 姜九笙才轻声道。 “你好吓人。” “夫人这话,是在夸我,还是在怨我。” 姜九笙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 弯腰忽然笑了起来。 消失已久的明媚笑容终于再次出现在了姜九笙的脸上。 她抱着宴九辰跳起来亲了一口。 “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宴九辰将人拦腰抱起。 “哪种欢喜?带动作的欢喜还是不带动作的?” “你夫君喜欢带动作的欢喜,最好是能立刻兑现的那种。” “夫君下午不要去营地了?” “家都差点被敌人攻陷了,还去营地做什么?” 宴九辰将人抱回主院的时候,就让风影去请了孤灯大师。 孤灯大师来的很快。 听说了宴九辰的说的姜九笙的状况后。 就隐约猜到了什么。 所以来的很快。 果然。 孤灯大师眼睛一亮。 “这次老夫可是有机会喝到满月酒了,恭喜世子。” 宴九辰一愣,随即意外的看了一眼孤灯。 “夫人……有孕了?” 孤灯大师点了点头。 “月份有点小,才二个月,看来上次的谎言成真了。” 姜九笙此时也是一脸惊喜。 她竟然真的怀孕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 尽管那里并没有变化,但是她还是充满了期待。 这边宴九辰送孤灯大师往外走的时候,还不忘询问。 “那夫人这种情况?” “怕是要持续一段时间,正常情况,世子多体谅下世子妃。” 宴九辰长舒口气。 去而复返的孤灯突然补充了一句。 “世子在房事上恐怕要节制一段时间了。” 第163章 睚眦必报 “找我干嘛?” 沈卫来的匆忙。 他刚和裴琰之见过面。 花影等人负责将人筛选出来。 他负责将这些人安置好,同时还要处理从各地传来的信息。 自从上次的暗桩出了事之后。 沈卫就将所有的心力放在这个上面。 如今京城,西境,南境都已经渗透了不少人进去,唯一的登州,到现在,沈卫还没有敢派人去尝试。 那里是他当时跌倒的地方。 他怕的是,自己的人还没有进去。 就被李承隐给发现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忙着的就是京城的暗桩。 “朱晴晴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就要处理了。” 沈卫没有想到他会来跟自己谈朱晴晴的事。 “朱晴晴还是很适合做细作的,我相信,你比我更明白这一点。” “所以了?” “花影,弄月……这些人哪个不是你从各种地方招过来的,你为什么带着她们,是因为你看到了她们身上的能力,我不明白,你明明能看到朱晴晴身上的优势,为什么就是接受不了她。” 宴九辰似笑非笑的看向沈卫。 “醉红楼的时候,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了,看来那日没有受伤,所以记忆不够深刻。” 他的眼神锁在沈卫的身上,像是一匹幽幽的恶狼。 “还是说,沈公子自己觉得攀上了裴家,就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 宴九辰从来没有这么严肃的同沈卫说过话。 两次都是因为姜九笙。 “因为一个女人?你倒是一点不顾兄弟情。” “兄弟情?你给我后宅添乱的时候,怎么不说兄弟情?” “朱晴晴这人心思太多了,我不喜欢。” 沈卫松弛的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你到底是不喜欢朱晴晴这种心思多的,还是怕,自己会被对方吸引了?” 宴九辰仿佛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 “这个女人你们倒是印象蛮好嘛。” 沈卫不置可否。 “听兄弟一句劝,不要一门心思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不然最后伤的你承受不住。” 宴九辰一个茶盏抛了过去,直击对方面门。 “第二次。” 说这话的时候,宴九辰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那是真正的杀气。 沈卫被这个眼神震慑了一瞬。 随后苦笑。 “她有什么好啊,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论身家背景,姜家给不了任何助力,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你就不怕,她哪天背刺你?” “她的好,我知道就行了,你要是再在背后搞事的话,以后就不用跟着我了,换个主子吧。” “朱晴晴,你既然喜欢,就带走,你若不带走,我就随便找个人婚配了,不听话的棋子,对于我而言,就是没有用的棋子。” 宴九辰这话是盯着沈卫说的。 沈卫叹息。 “你为了她点我?可真叫我好生伤心啊。” “滚吧。” 宴九辰懒得再跟这厮说。 “等下,这个带走。” 沈卫回过头,一个包裹飞了过去。 “这是什么?” 沈卫好奇打开。 里面是一套鞋子和外袍,还有一些银票。 “果然还是我兄弟好,知道我这鞋子不耐穿了。” “早说啊,我早换上。” 这些时日,沈卫忙里忙外的,确实顾不上这些外物。 醉红楼没有了,沈卫的钱财来源也就丢了,刚来往北手头拮据,他也没好意思找宴九辰拿钱。 “可不是我给的,是你世子妃给的,她说你人在外面跑,不容易,钱财是怕你遇到什么麻烦。” 沈卫一张脸,怎么说了。 就挺精彩纷呈的。 “宴九辰,你学坏了啊,你是故意想看我笑话吧,你早说是世子妃准备的啊。” “怎么,我早说是世子妃准备的,你就不穿了?” “那自然啊,我自然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 “那你拿来。” 看着宴九辰伸出的手。 沈卫一下跳远。 “到了我手上的东西,还想拿回去?做梦吧,嗯,替我谢谢世子妃。”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沈卫难得有点羞愧。 他主要是没有想到。 世子妃明明知道自己对她不喜。 竟然还会观察这么仔细。 或许女人跟女人真的不一样? 宴九辰给了他一个自便的手势。 刚出门的沈卫正好遇到姜九笙。 刚刚做了坏事又拿了对方好处的沈卫,有点心虚。 “世子妃给属下准备日常所用之物,确实令属下感慨,但是属下还是不喜欢你。” 姜九笙偏头看了他一眼。 嗤笑一声。 “谁稀罕你喜欢?你放心,府里人手两套,给你一套还是我看你可怜,这么大的人了,还竟然羡慕世子,故意为难于我,怕你孑然一身,给世子办事穿着破烂办不好差事。” 沈卫:…… “你只会躲在世子的羽翼之下,妒妇一个,连个侍妾都不能容忍,要是我娶了你这样的母老虎,才悔恨终身了,还不如孑然一身的好。” 姜九笙走到沈卫的面前。 得意的看向他。 声音压低。 “是啊,世子把我保护的可好了,那怎么办嘞,你看只要我不愿意,世子就是不纳妾啊,哎呀,你也干不过我诶,好可怜哦。” “你……好的狠,蛇蝎心肠。” “你骂我?!” 宴九辰听到声音,恰好走过来。 还没有说话。 姜九笙就小跑到他身边。 得意的露出一张明媚的小脸,朝着沈卫吐舌头。 沈卫…… 好气哦。 她有撑腰的,他没有呗。 他收回刚刚的话。 这个女人就是有两副面孔。 在宴九辰面前装的乖顺可人。 在自己面前就是炸毛的老虎。 还亏自己好心感谢。 朱晴晴算什么。 他还有杀手锏没有出了。 沈卫气冲冲的想。 又想到宴九辰对自己的警告。 一口气不甘的咽了下去。 看到沈卫走远。 宴九辰看向姜九笙。 “你又气他了?我怎么觉得他又想搞事了。” 姜九笙不置可否。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第一次见面他先气我在先,后面还有许多次我还没有找他算账了。” “现在还在背后搞事,早知道就不该给他准备例银。” “没想到你还是个睚眦必报的。” “那可不是,所以夫君,你可千万不要得罪我。” 宴九辰伸手挠向姜九笙的胳肢窝。 边挠边笑问。 “那夫人打算如何报复?” 姜九笙笑软在宴九辰的怀中。 一日无话 第164章 西境纨绔夜无凡 时光流转。 转眼天地之间就披上了一层白霜。 入目是一片银装素裹。 京城的宫道上,马蹄一个个印在白阶之上。 像是一个刚刚出炉的马蹄糕。 黑色的披风在寒风中吹的猎猎作响。 夜无凡张扬的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 叩响了鸳鸯楼的大门。 一身脂粉的老鸨打了哈欠挥着丝帕从门里走出。 “大人,现在天还没亮,姑娘们还要歇歇啊。” 夜无凡眉眼微挑。 “无妨,我等着便是。” 说完也不顾老鸨在身后哎哎哎的呼喊。 推开另外半扇门走了进去。 径直朝着新来的花魁房中走去。 门外的守卫相互看了一眼。 老鸨犹豫了片刻,还是关上了门。 夜无凡自到盛京。 便是一副纨绔做派。 京中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出手阔绰的爷。 威帝虽然是命他进京了。 但是在钱财方面并未克扣。 毕竟当初打的旗号是怀疑他刺杀了公主。 夜无凡抵达京城的时候。 带来了一些证据,证据虽然还能证明到底是何人所为,但是也不能证明就是夜家所为。 这事倒成了悬案。 又是冬日。 怕西周王破罐子破摔。 威帝自然是要许以高位。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皆被夜无凡给拒绝了。 “臣在西境就日日被父亲耳提面命处理琐事,如今好不容易进了京,陛下且让我多玩几日吧,当然要是能给我俸禄,不用我做事,那是更好了。” “那岂不是埋没了贤侄。” “怎么会?臣可是听说京城唱曲儿的多,臣可是就是惦念着此才上京的,只是陛下万不要告诉我老爹是最好的,就说,就说臣在京城勤勤恳恳做事。” 威帝自然是不信,但是本来威帝也不想真的给夜无凡一个有权的职位。 自然也就应允了。 所以如今夜无凡在京中,算是光明正大带薪摸鱼。 此时跟在身后的探子看到夜无凡又进了鸳鸯楼。 暗骂了一声。 “奶奶的,这还用咱们跟吗?有什么好跟的,不是在鸳鸯楼就是在鸳鸯楼的路上,咱们可老受罪了,冻死我了都。” 那人一边说,一边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还时不时的放在手上哈气。 另外一个人个子要稍微矮一点。 低声道。 “可不是,这活是没法干 ,要是咱们真的要跟着他整个冬日,怕是迟早要冻死。” 两人一边抱怨,一边看着紧闭的鸳鸯楼。 “要不,咱们哥俩也找个地方去休息休息?” “算了吧,还是先看着吧,假如耽误了事,只怕要掉脑袋,毕竟那可是西境的狼崽子啊,难道真的这般没有威胁吗?” 关注着夜无凡的人并不止眼前的两位。 便是几位皇子的人也在其中。 “听说今日,夜无凡又去了鸳鸯楼?” 茶水氤氲,雾气升腾。 姜怜儿伸手将茶倒入茶盏之中。 与宴时倾对坐着饮茶。 身侧的一个戴着黑色帷帽的人点了点头。 “这个鸳鸯楼难道还有咱们不知道的背景?” 姜怜儿凝神。 “应当不会的,我这几日与好几位夫人都商谈过,她们的人查出来的跟咱们的资料一样,就是老太妃的产业,只是老太妃如今久居成华山,咱们也打听不到多余的消息了,不过莲雾已经出发前往成华山了,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 宴时倾朝着姜怜儿温柔的笑了笑。 “还是怜儿想的周到。” 姜怜儿羞涩的笑了笑。 “其实怜儿觉得就算这个夜公子真的是个纨绔,咱们也可以拉拢啊,反正咱们看中的是他背后的兵权不是吗?” “况且,时倾哥哥,你在外人面前不就是纨绔的样子,想来应该更容易接近夜公子吧。” 宴时倾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旁戴着帷帽的人。 “先生怎么看?” “主子可以先无意间同夜世子接触一番,但是有些事还是不要告知的好,毕竟咱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咱们发展起来太不容易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不然这么多年的努力恐怕都要白费了。” “如果夜家的人真的这么好对付,也不能坚守西境这么多年,毫无败绩了,就怕这次进京,他有其他的阴谋,咱们即便是不能前进,也不要紧,最重要是万万不能走错。” 说完。 那人也不管三皇子的态度。 径直站起身,下了楼。 鸳鸯楼里。 新晋花魁打了哈欠抬了抬手臂。 “夜公子,未免也来的太勤快了吧。” “这个点还没有到营业时间了。” 夜无凡整个人霸占在那女子的床上,占了半个床铺。 “那就再睡一会儿。” 这话说的极其放荡。 若不是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真空地带,只怕是十分撩人了。 “怎么,奴的床比您的床要舒服些?” “可不是,习惯了西境那种硬床,睡不惯这种奢华的。” “再不睡,一会儿大伙儿都起来了,你怕是要起不来了。” 女子嗤笑一声。 “起不来有什么要紧,反正不是有世子扰了我的睡眠了?再说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是世子包下的,哪里会有不长眼的来招惹我,说起来,我倒是还要感谢世子了。” 女子媚笑一声。 忽然一个翻滚,趴上夜无凡的胸口。 夜无凡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确实要感谢本世子。” “所以你打算如何感谢本世子?” 那女子凑上身来。 “不如,以身相许。” 夜无凡将人抵回榻上。 “那不行,我这身份,高低也要配个公主吧。” 那女子眼神闪了闪。 “世子这话可当真?” “当真如何?不当真又如何?” “不当真我自然要好生争取争取嘛,毕竟我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这般浓厚的兴趣。” 夜无凡将被子一掀,盖在自己的身上。 “本世子晚上还要听你们弹琴奏乐,先眯一会儿。” 花娘子定神看了他一眼。 到底还是抵不过困意,睡了过去。 夜无凡转头看了她一眼。 一国公主竟然跑到京城来当花魁,有点意思。 也不知道,这花能落谁家。 第165章 黄雀在后 姜府的书房,地龙烧的很旺,格外暖和。 “怜儿妹妹回来了吗?” 许仁安坐在上首的主座上,散漫的看向姜德清。 “应当还在三皇子的府中。” 许仁安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叩门声打破了一室的沉闷。 “老爷,咱们的人看到夜公子又去了鸳鸯楼,这会儿已经歇在了新晋花魁花娘子的房中。” “不是说,花娘子卖艺不卖身吗?” “虽然说花娘子每日只接待一个客人,但是夜公子给的钱多,自然就成了座上宾。” 其实倒不是夜无凡给的钱多。 最主要原因是他身份的原因。 比他有身份的不敢在京城这么明目张胆的逛窑子。 比他身份低的能逛窑子的,又不敢得罪他。 自然而然,夜无凡便成了常鸳鸯楼里的常客,花娘子作为新晋花魁,自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能让一个纨绔夜夜留宿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是不难理解,只是这夜无凡当真是这样一个放荡之人?” 人嘛,谁不会伪装了。 他可以,夜无凡也可以。 只是他上京,是为了争一争那个位置。 夜无凡上京,目的何在? 难道西境也想分一杯羹? 许仁安端起面前的杯盏。 “怜儿妹妹回府的时候,派人通知我一声。” 姜德清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最后嗯了一声。 姜怜儿没有得到姜九笙的帮助,却得到了许仁安的支持。 不仅得到了许仁安的支持,还得到了许仁安说动了整个姜家的支持。 这件事刚开始实在是令姜怜儿费解。 直到姜怜儿听到自己大伯和许仁安的谈话,才知道,为什么许仁安能说动自己的大伯。 “我倒是觉得可以支持下五皇子,毕竟如今京城的几个皇子,太子是被陛下偏爱的,自小按照继承人来培养,几个姻亲又都是在朝廷中把持了朝政的,二皇子在朝中的势力也大,可以说除了太子的人剩下的几乎都是二皇子得人,五皇子虽然没什么势力,但是能力却是比前面二个要出众的,咱们要他们越乱越好。” “只有他们乱了,咱们才能坐收渔利。” “你毕竟还是个侍郎,要是支持了姜怜儿,就等于将姜家绑在了三皇子的船上,只有三皇子的母妃是个宫女,支持的人甚少,三皇子自然也会更加信任咱们。” “听主子的。” 就这样,姜家明面上成了五皇子一脉的人。 宴时倾原本是应承了姜怜儿,要纳了她做侧妃的。 但是听了许仁安和姜德清的对话。 知道许仁安并不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堂哥。 姜怜儿又生出了别的念头。 此时,刚冒着风雪从三皇子府回来的姜怜儿。 径直的来了书房。 她喜欢在这里见许仁安。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许仁安微微抬头。 “安哥哥,我可以进来吗?” 娇滴滴的声音让姜德清无端的打了个寒颤。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上面的许仁安。 然后退了下去。 书房门被从里到外的打开。 姜怜儿差点没有收住脚。 “大伯。” 这个声音倒是正常了。 姜德清没说话,只是嘴巴抽了抽,走远了。 “安哥哥。” 自从姜怜儿被莲雾教导着如何勾引男人之后。 在这条路上就没有遇到过挫折。 五皇子没有逃出她的手掌心。 她相信许仁安也一样。 她也不知道莲雾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个能力。 对男人的心思把握的这样精准。 但是不重要。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 她掐着嗓子走上前来。 小鸟依人般的靠近了许仁安。 “安哥哥,我今儿新换的胭脂好看吗?” 边说边故意将红唇凑上前去。 “我瞧瞧,有没有野男人的味道。” 许仁安边说,边不老实的将人扯到自己的怀中。 眼里却是闪过一抹厌恶。 姜怜儿捂着嘴娇羞的笑着。 “安哥哥是吃醋了吗?” 许仁安挑了挑眉。 捏着她的下巴。 “是啊,所以你去这一趟得到了什么线索?” 姜怜儿叹了一口气。 转身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看来安哥哥果真是只想利用我。” 许仁安站起身,无意识的划过姜怜儿的小腹。 指尖抵住她的小腹。 轻轻的按了按。 姜怜儿脸色一白。 僵硬地开口。 “我跟安哥哥开开玩笑了。” 许仁安面目含春。 “我也同二妹妹开玩笑了。” 许仁安不在乎跟姜怜儿虚与委蛇,但是内心里却是嫌弃的。 姜怜儿这一刻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来自许仁安的嫌弃。 她之前有心思一点点的讨好宴时倾,是因为宴时倾到底懂得怜惜人的。 最起码没有动过要杀自己的念头。 但是姜怜儿觉得,刚刚这一刻。 她再不识好歹。 许仁安是会杀了她的。 冷汗从后背升起。 她僵硬着后退了一步。 许仁安好奇的问道。“二妹妹脸色不好,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他现在温柔的模样。 姜怜儿扯着笑意道。 “没,可能受了点风,人有点不舒服。” “嗯,不舒服那就回去歇着吧,毕竟以后三皇子身边还需要你常去。” “你可别想不该想的,我既然能让你知道这么多,自然有本事让你悄无声息的消失,二妹妹是个聪明人。” 姜怜儿不敢停留。 快速的跑了出去。 原本想要攻克这个男人的想法,瞬间荡然无存。 看来还是先当上侧妃再说。 话分两头。 威帝自从云妃去世后,病症一下多了起来。 常常梦魇不说,还经常头疼。 入冬以来,已经免了两日早朝了。 这在往常是完全没有的事。 朝臣们,最近也比较活跃,这个时候该站队就要站队了。 但其实威帝的这几个皇子,都不是很出色。 那些忠心的臣子之所以都没有急着站队。 这也是一个原因。 实在是矮个子里面拔将军啊。 这也是为什么,几个皇子都想下场争上一争。 没有凤凰,大家都是野鸡,总是要窝里斗一斗的。 崔家就是不想站队的其中之一。 这当然是因为崔言玉的原因。 要他说。 他倒是觉得五皇子勉强可以胜任,再加点杀伐之气是最好的。 到底是丽贵妃的儿子,宴世子说不定也会护上一护。 但是如今就怕皇帝走之前对宴九辰下手。 第166章 得到玄甲军 寒风随着雪花吹进深宫。 威帝在这寂静的夜里,咳嗽的更厉害了。 他连续唤了几声魏卫。 候在身边的小太监心跟着揪起。 这个位置自魏公公离去后,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人了。 以前都是恨不得往自己面前揽。 现在这个位置人人恨不得都踢走。 而他就是整个紫禁城里最倒霉的倒霉蛋。 小太监偷偷看了威帝一眼。 明明一年前看到坐在銮车上的威帝,还是面容严峻,威压无限的模样。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 就变得面如白纸。 也不知道…… 小太监没有敢深想下去。 想到前几日他刚调过来的时候,有人给他银子让他在威帝饭菜里下药的事。 不知道在他之前是不是也有人被收买了。 小太监在脑海里扒拉了一圈皇上的几个皇子。 三个皇子都想动手。 也不知道最终这个位置会花落谁家。 “水……” 小太监连忙回神,呈上茶盏。 因为寒冷,所以殿里门窗紧闭。 威帝难得觉得有些烦闷。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跟之前一样。 谁知道,这段时日下来,竟然越来越严重了。 他是帝王,有些东西,他心中很清楚。 他只是不知道,动手的都有哪些人。 他的目光有些浑浊。 似乎要透过身边的小太监看向别人。 “魏卫啊,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小太监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威帝忍不住想。 如果他对九辰再信任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不,不是的。 结果是一样的。 他是睿王的儿子啊。 除了先太子之外,所有朝臣最中意的君王啊。 睿王没有死。 他难道没有想过要抢夺回朕的江山吗? 若是没有,为何要留在黄沙道,不肯回京? 可是这天下谁说就一定要是所有人都中意的人才能做得。 当年先太子做不到。 睿王坐不得。 如今先太子遗孤和睿王之子一样还是坐不得。 “龙一。” 威帝暗沉的声音在空阔的大殿上响起。 自房顶悄无声息的落下一个黑袍人。 “陛下。” “玄甲军该出了。” 龙一眼神在黑暗中有些亮的吓人。 “是主子。” 威帝有些得意的看向窗外茫茫的夜色。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可是他笑到了最后。 龙卫早就是他的人了。 早在二十年,在被睿王派来保护他的时候,就是他的人了。 他不信。 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愿意坐上那个高位的皇子。 无论宴洛天装的如何像。 他都不信。 黑暗中。 威帝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不,他不是装的,是你,是你自己想要得到这个位置,是你受不了内心的煎熬,所以你一次次的去佐证你的正确,你才是那个真正野心勃勃的人。” “谁?到底是谁?” 威帝震怒的声音在小太监的耳畔响起。 谁? 也没有人说话啊。 威帝挣扎着从塌上走了下来。 将卧室里的人都看了个干净。 忽然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喃喃低语。 “朕是天子,朕觉得是对的就是对的,是错的就是错的。” “这天下都该是朕说的算。” 几个宫女太监抖着身子跪了一地。 威帝看了他们一眼。 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至少有一半他们的功劳。 “去把太子叫来。”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走了出去。 寒风顺着打开的门,闯了进去。 卷起了一捧雪花。 听到父皇要见自己。 宴时钰有些吃惊,这个点召见自己,难道是自己下毒的事被发现了? 不对,要是这件事被发现了。 这会儿就是禁军来捉拿自己了。 太子心思百转,跟着公公一前一后往乾清宫去。 太子觉得威帝该死了。 这个时候再不让自己登基。 等到宴九辰在北地站稳了脚,自己就不是五弟的对手了。 他想要尽快的掌握整个京城。 反正对父皇下手的也不止他一个。 法不责众。 即使是发现了。 父皇也不能所有人都惩罚了。 到时候南国也没有继承人了。 就是基于这个底气。 他才敢如此行事的。 “父皇,您招儿臣来,是有何要事?” 威帝不说话。 只是定定瞧着太子。 “父皇?” “对朕动手你倒是狠的下心。” 宴时钰一口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仿佛能听到即将要跳出胸口的心。 好在刚刚进宫前,就给自己打了防御针。 所以很快,他便镇定下来。 他走上前去,故意在威帝面前摆了摆手。 “做什么?” 他瞬间退远。 一气呵成的跪在地上。 “父皇吓死儿臣了,儿臣还以为父皇在说什么梦话了,不然怎么儿臣一句话都听不懂。” “听不懂?” 太子很是真诚的摇了摇头。 威帝扯了扯嘴角。 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他若是真想知道,龙卫难道还查不出来? 只是在这最后的时光里,他想做一回什么都不懂的慈父。 “不管你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假的他听不懂,朕后面的话,你都要竖起耳朵听好了。” 小太监窸窸窣窣的退了下去。 整个大殿只余下两人。 威帝从枕头下拿出一个狼牙形状的符。 扔到了宴时钰的怀中。 “可认识这个?” 宴时钰举起那符一看。 “这是玄甲军的兵符?” “你倒是有点眼力。” “谢谢父皇。” 宴时钰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疑问。 但是因为对面是君王。 他到底没有问出来。 毕竟父皇最终还是将兵符给了他。 “玄甲军,只看兵符不看人。” “如今玄甲军的将军还没有归位,等归位的时候,就是玄甲军重新出现在京城的时候。” “下去吧。” 太子浑浑噩噩的来,浑浑噩噩的走。 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开始接触的玄甲军就是父皇的人。 怪不得,当时悬官司以这件事弹劾的时候,父皇对他的惩处轻拿轻放。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 利用他清理悬官司在黄沙道的暗桩也是父皇走的一步棋? 风越来越大了。 雪钻进他的袍子。 将他冻的回了神。 父皇把最后的底牌也给他了。 玄甲军归位的时候。 是什么时候了? 第167章 想念夫人了 今夜的风格外的大。 雪花一片片落在地上,慢慢堆积成到脚踝处。 走过的脚印片刻就会被天上新落的雪花覆盖。 宴九辰的的黑色大氅在霜露院的门前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 裹挟着不小的雪瓣散落进门里。 他站在厚重的门帘前。 解开了身上的大氅。 又朝着自己的手上哈了口气。 待身上的寒气散尽时。 方才朝着里屋走去。 许是因为今年格外寒冷些。 今年的银炭比往年涨了一倍。 来之前,虽然有备了银炭,但是因为用量增多,府中现存的银炭已经告急。 这几日大雪封路。 银炭一时半会的也运不过来。 所以宴九辰便在将霜露院隔开来。 在里面隔了更小的一间,这样在减少用碳量的同时,也能更好的提升室内的温度。 听到打帘门的声音。 姜九笙朝外看了一眼。 宴九辰刚掀开门帘就撞上姜九笙欣喜的瞳孔里。 “今日下这么大的雪怎么回来了?” 边说边准备下榻往外迎。 自从前两日,北莽发动了一次进攻后,这段时间,宴九辰都住在营地里。 所以今日回府,姜九笙确实讶异。 宴九辰快步上前。 挡住了她下榻的动作。 将人圈在怀中。 “许久不见,想夫人了。” “怕夫人长时间不见为夫,把为夫忘了,所以今日特意回来陪夫人用膳。” 姜九笙心中虽然也想宴九辰。 倒是没有直白的说出来。 还揶揄道。 “哪里是长时间,算算时间不过才四日而已。” 姜九笙算出时间后,自己也笑了笑。 也不过四日,她也觉得好像过了好长时间。 宴九辰叹了口气。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四日可是不是个三秋了,还不算是时间长吗?” 说罢,他一只手放在姜九笙的小腹上。 “怎么还没有长大啊。” 姜九笙没好气的打开他的手。 “这才不过两个月。 哪里有那般快啊。” “夫君这次能在家住几日?” 姜九笙抬头期待着瞅着宴九辰。 宴九辰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用完膳就走。” 这句话说完。 姜九笙的脸上明显露出失落。 似乎连眼睛里的亮光都被一并带走。 宴九辰看出她的失落。 将人抱的更紧了些。 “过不久就是年关了,我还想跟夫人一起过除夕了,所以我要在除夕前提前将他们打回去。” “今日用完膳就得赶回去了,过几日,为夫就回来给夫人暖被窝。” “笑一个来,不然小心你生下来的也是一个小气包。” 被宴九辰三言两语一哄。 姜九笙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失落感骤然散了几分。原本的失落被担心取代了几分。 “所以你今日回府是为了告诉我,这几日要离开营地?” 但是正如宴九辰所说。 自入冬来,北莽已经第六次攻打了,前三次都是小打小闹。 前几日才真正动真格。 可见他们也想在年关的时候掠夺粮草好过个温饱之年。 所以两方人马试探之后,想来真正的交锋就要到来了。 北莽的将领,一直都是凭借勇猛在北地出名的。 所有的战役中没有特别记载到此人的过人之处。 只是表面上看着此人只有勇猛,没有头脑。 但是一个真正没有头脑的将领是不会来试探敌人的。 宴九辰不喜欢被人牵着走。 他喜欢占据主导权。 再加上冬日天寒,粮草的损耗自然比往日要快的多。 北莽又正是缺衣少食的时候。 正是主动出击的好时机。 他要赶在对方进攻的前一刻,率先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也是为何这几日,他一直主张守,却不进攻的原因。 他要给对方造成一种只会被动防御的错觉。 这样对方就会降低一定的防备心理。 更加有利于今晚的夜袭。 所以一早他就骑马回了府。 打算用完膳再跑回去,一来一回刚好一日。 “赶紧回来对夫人报备一下,暂时还不知道这场仗要维持多久了。” “你想要将战场迁出往北城?” 姜九笙一听这话,就猜到了他的打算。 “果然最了解的为夫的还是夫人啊。” “这个地方守相对容易一点,想要出击打胜仗却是很难,八百里外有一处却正好可以设伏。 这段时间他们巡逻已经将这四周的地形全部查探清楚了,若是在那个地方设伏,更加有利于阻击敌军。 但是有一种风险就是,回援不及时,但今晚天降大雪,对方也很难从其他的地方迂回来攻城,所以是咱们最好的时机。” 宴九辰没有说的是。 他不认为这次对方就会分散兵力。 姜九笙叹了口气。 窝在男人的怀中绞着帕子。 “那你可要快快回来。” 宴九辰偏头,眼里是温暖的笑意。 “自然,往北城的第一个新年,我肯定是要陪夫人一起过的。” 这也是他和她成婚后的第一个新年,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府中。 两人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这几日发生的事。 “夫人,午膳好了,还是在房中用吗?” 门外传来送膳食丫鬟的声音。 姜九笙偏头看向宴九辰。 外面冰天雪地的,这些日子,姜九笙一直都是在房中用的。 但是今日宴九辰回来了。 自然是要看看他。 “你想去外间吗?” “外间太冷了,还是在这里吧。” “那就让他们端进来吧。” 不过片刻。 门帘就被再次打开。 碧桃端着午膳进来了。 本想留在身边给夫人布菜的。 但是想到世子在,怕是也不会用到她。 况且世子和世子妃这几日没有见。 所以碧桃很快就退了下去。 将空间留给两人。 姜九笙最近胃口倒是还好,没有特别严重的孕吐反应。 就是吃的微微比往日多一些。 姜九笙自孕后就有些嗜睡。 所以用完膳没有多久。 困意就袭来了。 宴九辰将人抱回榻上。 “睡吧,等你入睡了我便走。” “我不困的,还能再说会儿话。” 说这话的时候,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眼睛都因困意太盛,溢出了晶莹的泪珠。 看着她强撑着困意跟自己说话的样子。 宴九辰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宴九辰知道她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就不肯罢休。 便坐在一旁,轻柔的同她说自己在军中这几日的小事。 说着说着,便看到床榻上的人闭上了眼睛。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出了院子。 第168章 雪夜设伏 宴九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亲了下姜九笙的额头,这才掀开了里间的门帘。 接过石蕊手中的大氅。 朝里屋看了一眼。 轻声道。 “照顾好夫人。” 说完便一头扎进了漫天大雪之中。 吃了草料的马,看着也精神了不少。 宴九辰翻身上马。 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跑了起来。 如刀一般的寒风割在脸上。 又冷又痛。 难怪在往北,最吃香的药材是治冻疮的。 冬日里很难判断出时间。 直到天黑。 宴九辰才到达营地。 刚刚抵达。 风影的声音就远远的传了过来。 “主子,巡逻的人已经回来了,斥候传了消息回来,说北莽的人现在正在大口吃肉喝酒了,也不知道是在庆祝什么?” “咱们今晚还要去埋伏吗?” “会不会今夜,对方压根不会过来。” 宴九辰看了一眼营地。 “那些副将如何说?” “副将倒是还好,不难缠,就是在听到斥候传来的消息时,怕今夜对方不进攻。” 宴九辰点了点头。 他倒是没有想到,副将倒是还挺好说话。 风影也没有完全想到。 也不知道是因为主子来往北之后,和世子妃对往北带来了很多的好处导致的,还是因为这些人原本就不怎么拿乔。 不过能跟一群比较好磨合的人共事。 自然更好了。 宴九辰跟着风影朝着军帐走去。 看到宴九宸回来。 众人齐声恭敬的喊了一声。 “世子。” 宴九辰微微示意,走到了上首。 “我刚刚听说,斥候传来消息,说是北莽的人此刻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现在正是咱们去埋伏的好时机。” “北莽的人喜欢在战前激励士兵,鼓舞士气,北莽本来就没有多少存粮,这个时候自然是为了让自己的士兵们一鼓作气,所以我怀疑,最迟明日清晨,他们就会对往北城发动进攻,咱们必须连夜前往壶瓶口。” “为了防止意外,需要留一个副将留守城中,曾副将吧,你擅长守城,这件事交给你。” “左将军由马将军率领,右将军由赵将军率领,弓弩队由莫将军率领,轻骑兵由坊将军率领。” “若是没有异议,咱们现在出发,路上将作战计划再推演一番。” 宴九辰沉静的目光从几个老将的脸上一一扫过。 “属下没有异议。” “既然都没有异议,那就出发吧。” 一声号角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簌簌的落雪声中,行军的速度和声音都被降低了很多。 轻骑兵用的是最好的战马,一马当先。 率先抵达壶瓶口要地。 这里道路曲折狭小。 之所以叫壶瓶口就是因为这里的地势像是一个开了口的瓶子,进去之后,不好撤退。 但是想要在这个地方设伏,也并非那么容易。 首先这地势居中,北莽可以绕过这条路抵达往北城。 一旦北莽从另一条路行军过来,这里的人就会成为被夹击的对象。 出来就是等死,不出来就会被困死。 所以这个地方,在往常几乎用不上。 唯独这次不同。 因为这几日连绵暴雪的影响。 此地反而成了北莽的必经之地。 毕竟兵贵神速。 那条路需要翻高山,雪天马压根跑不上去。 即便是北莽的人身材再是勇猛,也是抵抗不了老天。 当初北莽仗着人高马大,占尽了优势,一直利用那座山来逃跑,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孙将军多次想要将那路线给修理一番,但是每次都会被北莽的人偷袭。 后来也就放弃了。 但是如今也因为天气的原因导致不得不放弃这个路线。 为了不耽搁行军。 北莽的人势必要走壶瓶口。 雪越落越快。 一路走来。 雪逐渐没过了马的膝盖。 “这鬼天气真冷啊,要是今夜蹲一夜,怕是死的就是咱们了。” “谁说不是了。” “说什么丧气话。” “就是,世子给咱们准备的有京城醉仙坊的烈酒,等着咱们打个胜仗,好回府与世子妃团聚了。” “我要想要过个安稳的除夕了,这么多年,北莽的人总是逮着除夕进犯,害的一顿团圆饭都吃不上。” “就是,今年雪大,北莽一旦进来,就等着爷爷们瓮中捉鳖吧。” …… 因为今年是宴九宸和姜九笙成婚的头一年。 早在两个月前,就从京城带来了醉仙坊的酒,打算用来招待客人。 倒是没有想到,提前用在了这里。 倒也算是物尽其用吧。 宴九辰想。 毕竟要是真的在那等两个时辰,不喝点酒暖暖身子,怕是熬不过去。 所以他让人将所有的酒都送来了营地,装进了行军的水囊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 潘江的声音终于传来。 “爷,到了。” “咱们需要将马拴在此处,步行到壶瓶口。” “嗯。” 随着宴九辰下马,众人也跟着下了马。 “那边有一个小斜坡,咱们可以在那边埋伏。” “我们埋伏在前面,见到北莽铁骑,就会摇动线,这个线会带动你们那处的震铃。” 宴九辰点了点头。 从马背上拿了四个水囊扔了过去。 说完。 潘江就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宴九辰带着众人上了一旁的斜坡。 这样的天气是真冷啊。 刺骨的冷。 众人紧了紧身上的棉衣。 有人忍不住轻声“咦”了一声。 见到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那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以前穿的棉衣这会儿早湿透了。” “但是这次的现在还没有湿,所以有点好奇。” 听了这话。 众人也都面露诧异之色。 细心感受了一下。 似乎真的没有湿,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解惑道。 “我听我家娘们说,这棉衣世子妃之前征用她们过来多缝了一层油膜,估计是那玩意儿起的作用吧。” “你这话,我倒是也想起来了,我媳妇儿还说,是世子妃从胡商手里买来的,怕是花了不少银子。” “哎,还是跟着世子和世子妃好啊。” 宴九辰并不知道这些士兵们这会儿正在夸自己夫人。 这会儿他正和几个副将在推演地形。 第169章 交战 不知道等了多久,面前的雪花渐渐停了。 在雪光的反射下,视线变得稍微稍微清晰起来。 也可能是习惯了黑暗。 身后树上积存的雪,有节奏的往下落。 喝完最后一口水囊里的酒。 放置在众人面前的震铃也响了。 “准备好了。” 经过这漫长的等待。 众人都快失去了精气神,这一声震铃的响声,敲响在众人的心中。 只是片刻,就让他们的眼神亮得出奇。 “来了。” 许是这么多年都习惯防御了,所有人的心头都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 所以即便现在并没有看到北莽大军的身影,但是所有人都盯住了那唯一的入口。 身体微微前倾。 手中的长枪握的极稳。 潘江等人先报信,再截断。 等宴九辰这边打起来后,才会从后面包抄,主打的就是一个包围。 所以拉完了震铃,这些人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们看着北莽的大军直接朝着壶瓶口冲去。 拉着线的手,再次猛拉了三下。 得到潘江的传信。 有人低声喊了一句。 “他们要过来了。” 不久。 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最先闯入众人的视线。 马背上坐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将军。 他手中的拿着的是一把很大的砍刀。 上面还挂着三个银环。 “那便是阿木尔,他手中的就砍刀据说有五百斤。” “他们大部分的人力气都很大,其中还有好几个猛将,虽然没有五百斤的武器,但是咱们的人也是抵挡不了。” “所以近战怕是未必能讨到便宜。” 此时北莽的人并没有意识到,宴九辰已经提前带人占领了这个地方。 还在前进。 “不急,等他们进了射程范围,你们在动手。” 这话是对弓箭手说的。 随着一个手势做出。 前排的弓一张张拉开,箭矢横亘其上,只等着发射的命令。 一步,两步,三步…… “放。” 成排的羽箭在空中飞过。 闪着寒光直直朝着北莽的人而去。 那带头的首领手中大刀一横。 五支箭矢被格挡的齐齐断裂。 手中的大刀被舞的虎虎生风。 座下的骏马被这惊扰,发生了短暂的暴乱。 “撤,快撤,有埋伏。” 身后跑进来的大军,听到声音转身往后跑的时候。 已经有首领骑着马赶到。 道路拥堵。 身后箭矢不断。 只能一边格挡,一边让手下的人撤退。 短短一息之间。 已经死伤无数。 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 红的吓人。 宴九辰从一旁拿过箭矢,张弓搭箭。 三根羽箭齐齐搭在手中,朝着阿木尔飞去。 破空之声传到阿木尔的耳边时。 眼前的三只羽箭已经快到自己面门了。 这三只羽箭对准的竟然是他的脑袋和两只胳膊。 在阿木尔思索着如何抵挡这三支羽箭的时候。 羽箭又进了一寸。 最终他将长刀劈向对着自己脑袋的那个箭矢,借着惯力就地翻滚。 羽箭噗嗤一声插入身后的两个士兵身体中 。 不待他有所反应。 新的三支羽箭竟然又齐齐而至。 这一次的阿木尔没有那么幸运。 羽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射中了他的手臂。 没有办法,他要护住的是命。 此时的许多副将已经用马蹄踏出了一条生道。 阿木尔并不恋战。 跟着往外撤退。 他抬手将箭矢的箭尾斩断。 跑出了羽箭的射程范围。 此时听到壶瓶口传来的动静,潘江带人堵在其后。 宴九辰等人也从后面露出身影。 隔着一个壶瓶口,将北莽的人困在其中。 “今日,看来是要打一场了。” 阿木尔不甚在意的看向宴九辰,眼中是对对手的欣喜。 “我在北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伤到。” “你,很有能力,但是我们北莽还是会赢。” 宴九辰也看出来了。 虽然阿木尔中了羽箭。 但是似乎并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只是脸色看上去白了一点。 行动上并未因为受限。 果然北莽的人是天生的将士。 宴九辰打马上前。 长枪指地。 两方的混战瞬间开始。 这是宴九辰近距离的感受到阿木尔的力量。 不过是一个照面。 宴九辰手中的银枪就差点被震飞。 他深吸了口气。 稳了稳手臂。 虎口传来的震痛,让他心中对阿木尔又多了几分提防。 下一刻,阿木尔的长刀朝着宴九辰狠狠劈来。宴九辰侧身躲开,同时挥枪刺向阿木尔的腰间。 阿木尔却像早有预料一般。 回身一刀,大刀带着一阵劲风。 不仅挡住了宴九辰的攻击,还顺势砍向宴九辰的脖颈。 宴九辰侧身后仰,惊险地避开这一击。 黑珍珠被这劲气所影响,在原地踏了两步。 宴九辰刚刚稳住身形,阿木尔的刀反手抽回。 刀背从另一侧拍来,宴九辰连忙举起银枪抵挡。 只听“铛”的一声,宴九辰连人带马被击退数步,他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手中的银枪几乎要脱手而出。 很强。 明明他先前已经中了一箭,竟然还能使出这么大的力量。 力量的悬殊,让宴九辰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沫。 扔掉了手中的银枪。 拔出了腰间的狼刀。 寒光一闪而过。 这柄狼刀是从京城带出来的,睿王当年找最好的铁匠打造。 宴九辰使用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是这次,很明显遇到了劲敌。 寒光交错。 两柄刀不断地进攻抵挡。 火花迸射 。 难解难分。 两人的目光相撞。 都带着狠厉。 身下的黑珍珠长鸣一声。 两匹马看着似乎都要打起来。 周围的士兵们也都激战正酣,杀声震天。 谁也讨不到便宜。 但是阿木尔他们已经被围,如果不能赶紧突围。 迟早会被耗死。 他本来是打算试探下宴九辰的实力,最好能胜了宴九辰。 但是很明显,换了一个武器的宴九辰。 与他并不能很快分出胜负。 “赶紧撤!” “可是士兵还没完全退出去。” “那就……踏出去,不然咱们都要折在这里。” 接受到阿木尔的命令,副将们咬了咬牙。 不再犹豫。 朝着出口奔去。 马蹄踩过那些士兵的身体。 不一会儿便被踏出了一条道。 第170章 俘虏用处 整个壶瓶口除了打斗的声音,便是惨叫的声音。 阿木尔全力挥刀朝着宴九辰劈去。 在他抵挡的间隙里。 阿木尔攀上另一匹战马,踏着尸体奔了出去。 宴九辰被那力气震的后退一步。 等反应过来时。 阿木尔已经冲出了壶瓶口。 正对上等在那里的潘江。 北莽的将士死伤无数。 但是更多的却是死在自己人的马蹄之下。 因为阿木尔的命令。 所以引起了踩踏事件。 这一连串的反应带来的后果就是等遇到潘江的时候。 原本十万大军,只有八万不到了。 阿木尔眸中闪过沉痛和怨恨。 “咱们杀出去。” 此时所有人都知道对方是早有准备。 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杀出去。 等里面的大军出了壶瓶口,他们将再次陷入包围之中。 所有人都铆足了力气。 几个勇猛的武将,自发的护在阿木尔的身侧。 潘江早就听说北莽的人身体强度非常人可比,想要上前体验一番。 当下拔出腰间的狼刀,就冲了上去。 狼刀被对方的长刀压的挺不起来。 那是一种从力量上的压制。 只是一个回合。 潘江就知道,自己不敌。 看来阿木尔确实是北莽的猛将。 潘江知道自己不敌。 迅速后撤,不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机会。 阿木尔的下一招落了个空。 他暗自晦气的咒骂了一句。 此时宴九宸的身影也从壶瓶口露了出来。 看到宴九辰的那一刻。 阿木尔喝道。 “不要恋战,撤。” 潘江带着的人留不下阿木尔和几个猛将,但是留几个小兵还是容易的。 这一战,北莽的人又损失了八千。 加上之前的,竟然达到了三万的伤亡。 这对阿木尔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毕竟北莽的人出生率低。 但因为他们身体强度的原因。 所以可以以一抵三。 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明明人数少于对方的一倍之多,北莽还能获得战争胜利的原因。 只是没有想到,这次竟然在宴九辰的身上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 宴九辰没有带人去追。 因为他的虎口被震的生疼。 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遇到这么强劲的敌人了。 “清扫战场。” 因为阿木尔骑马带着几个副将逃出包围圈的时候。 留了一部分的士兵来阻挡他们的脚步。 这会儿,这些人全部成了俘虏。 “主子,这些人要不杀了?” “不急,听说北莽人口少,或许咱们能用这几个人换段时间的和平。” “刚刚阿木尔生踏着士兵的尸体出去的,他们会在乎这些人的命吗?” “肯定是要在乎的。” 战场上没有办法。 但是战后不同。 “告诉阿木尔,五头羊或者牛,马也行,可以换一个人回去。” 叶童自觉出列。 “这个属下可以。” “我派风影和你一起。” “今年除夕能不能有肉吃,就看你们传达的如何了。” 说完宴九辰翻身上马。 拔军回营。 来的时候道路难走,回去的时候许是因为大家打了胜仗。 整个队伍格外的兴奋。 这还是往北第一次打了胜仗。 真是舒服啊。 此时的宴九辰右手轻轻颤抖着。 虎口上明显有一个已经凝固的伤口,四周一片血肉模糊。 一直注意着情况的风影最先发现。 往常一直用右手牵缰绳,今日竟然意外的用的左手。 他看向主子垂落在身侧的左手。 想到刚刚和阿木尔的交锋。 心中隐隐藏着担忧。 “主子,阿木尔会修整吗?” “不知道。” 宴九辰没有底。 他觉得这场战役,往北是占了地利的优势,加上对方轻敌导致的。 要是真正的打起来。 这一仗,他们必输。 原本宴九辰是想着这次怎么也能耗尽他们一半的兵力,但是现在看,只损了三成。 对方肯定要找回场子的。 所以他才提出用人质换物资。 他觉得以阿木尔的性格。 绝对不会忍受这个奇耻大辱的。 那么下一站就不久了。 只有将他们的最强大的战力损坏。 才有可能让他们滚回北地好好度过这个冬季。 或许他们休养的时间,可以延续到明年。 回到营地的时候。 天边已经露出了光亮。 安排了人轮守。 宴九辰和衣躺在榻上。 脑海中思索着与北莽休战的可能性。 北莽的人只是需要一些粮食和蔬菜更换下自己的膳食。 因为他们那里只有牛羊马多。 没有蔬菜和精美的服饰。 这也是为什么北莽虽然在往北打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大肆伤害百姓的原因。 当然也有上一个守将守城的功劳。 宴九辰想。 若是可以和平。 整个往北城也可以更好的发展了。 不用担心北莽人时不时的骚扰。 等九笙的商市建立成功。 说不准还能在北莽大赚一笔。 但是前提是将阿木尔重创。 或许可以试试孤灯的毒了。 躺在榻上凑合了一夜。 只等着第二日风影和叶童带回来的消息。 他想要回府。 一想到今日走的时候,姜九笙不舍的眼神,便忍不住染上了贪恋。 他叹息了一声。 最终是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这一夜,姜九笙睡得也不好。 辗转多次。 不知道是因为担忧的原因,还是因为思念的原因。 姜九笙整夜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才睡去。 第二日晚间。 叶童传来消息。 “爷,他们同意交换人质,但是要今晚就交换。” “今晚?” “是。” 宴九辰磨挲着手上的玉扳指。 “跟他们说好。” “但是要在城外三百米的地方交换。” 叶童退了下去。 “吩咐咱们的人,准备一下,你们挖好的沟壕派上用场了。” “主子觉得他这是诈咱们?” “以防万一罢了。” “弓箭手在城墙待定,不必出现,左右两翼候在城门两侧。 风影以烟雾弹为信号,城门开后,主要就是诱敌。” “风影,潘江,跟我一起针对阿木尔。” “他们动手的时候应该是在送物资过来的士兵安全回到他们的队伍时,所以咱们也要抓紧时间掩护士兵们将肉运回城。” “众人简单的交代了下作战的计划。静静等着夜晚的到来。” 第171章 北莽撤军 此时北莽的帐篷里。 北莽的军医刚刚将阿木尔身上的伤口清理完。 本来宴九辰的羽箭也带着劲气。 射中阿木尔的时候,就入了皮肉。 阿木尔之所以当时能再战,是凭借着北莽人的一股勇猛和毅力强撑着。 后来又同宴九辰近身对抗。 看似自己力气上大了许多,但是其实他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 对方的力气并不比自己小多少。 只是因为经年累月没有这样强度的作战,所以略显生疏。 要是给他时间,未必及不上自己。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显得微微占了上风。 但是也因为此。 倒是让羽箭又没入了许多。 “将军忍着些,老朽要拔羽箭了。” “话多,拔吧。” 阿木尔又喝了一口烈酒。 “将军看来是要培养继承人。” 阿木尔扭头看了军医一眼。 “继承人?培养啥继承人,要不是南国的那小子,设计埋伏我……” 就在阿木尔讲述自己丰功伟绩的时候。 羽箭已经破肉而出。 那军医熟练的拿起桌上的纱布,缠了几圈。 “将军不可碰水,不可用力,最近好好休养一番,就好了。” 阿木尔叹了口气。 “还好,不是很疼。” 一旁的侍卫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位 军医是懂转移将军注意力的。 每次都说将军不行了,然后将军就会据理力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看着桌上带血的箭矢。 “将军,今日会不会是诱敌之计,咱们真的要拿那些牛羊去换吗?” 阿木尔朗笑一声。 “咱们若是不换,换掉的就是我这个将军了。” “咱们这次就去换个俘虏,如非必要,便不要交战的好。” “兵力有悬殊,若是咱们动手,就算胜利了,也恐怕要损失不少的人手。” “咱们北莽怕是没有那么多命够咱们挥霍。” “那若是对方对咱们动手怎么办?” 阿木尔眼中精光闪过。 “应当不会,昨日,南国的那小子,也是喝了一壶了,他畏惧咱们身体强度,再加上咱们战马比他们的要好,应当不会主动出手。” “准备准备出发吧。” “将军,要不您还是不去吧。” “我若是不去,他一旦知道我没有一战之力,定然会追杀你们,所以我必须去。” “好了,赶紧的去准备吧。” 阿木尔没有想到,这次的交战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说,还被打回去休养了。 用牛羊换俘虏,这可是大大的耻辱。 他打了这么多年的胜仗,还是第一次吃瘪。 只怕这次回去,要被王训斥了。 二皇子的人恐怕是要给他找事了。 不过他打了这么多年的胜仗,在百姓心中也有了一定的地位,短时间内还不会换掉他的。 阿木尔将手中的酒囊仰头饮尽。 跟着副将带兵前去往北城。 这次他们让士兵提前将山上的雪铲了一层,还是走的山路。 直到傍晚时分。 阿木尔如约而至。 他的身上看不到丝毫受伤的痕迹,仿佛昨日中了一箭的并不是他一样。 他一双鹰眼紧紧盯着宴九辰。 “南国小子,你,有资格当我的对手。” 宴九辰看到阿木尔的一瞬间,再次想到昨日对方的大刀。 和看着几乎没有损失的阿木尔。 难道自己的箭术已经生疏至此? 竟然对对方完全没有造成伤害? 还是说北莽的人真的如此强悍。 宴九辰心中翻涌,示意了一下风影。 紧接着。 俘虏被推了出来。 他们被南国的士兵绑在一条绳子上。 北莽看到自己人。 也将堆满了牛羊的推车推了出来。 整整十五个人。 南国的士兵牵着那长长的一串绳子走向中间。 北莽则派士兵将推车也推到中间的空阔地带。 “听说你们南国人都有一种习俗,除夕的那日会围坐一起,团聚,所以今年我们让你们好好过个除夕,南国的小子,除夕之后,咱们就好好的比一比。” 阿木尔说完这话,竟然就这样带着人调转马头离开。 毫不迟疑。 阿木尔并没有发动进攻。 这是宴九辰没有想到的。 “爷,他们走了,不打了?” “还说让我们好好过个除夕?” “什么时候他们北莽这么有礼节了?” 宴九辰也不清楚阿木尔的想法。 不知道是他们想要降低士兵们的防备之心,还是真的打算撤退。 宴九辰本来是想着对方已经损耗了这么多的人。 绝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所以才做了这么多的部署,以防万一。 毕竟他今日怕是…… 宴九辰握了握自己的右手。 却是一阵无力感。 看来是昨日突然这样伤到了,回府后还是要找孤灯大师看看。 “世子,咱们要乘胜追击吗?” 昨日打了一个胜仗。 营帐里许多人都有些膨胀。 还想着今天再干一架。 “不追。” “为什么不追啊?” “咱们的战马比不上对方的良驹,若是对方设有埋伏,被痛打落水狗的就是咱们了。” “怪不得说什么除夕,习俗,是想诱我们前去吧。” 陈节忍不住插了一嘴。 “不打也好,让斥候关注下,咱们可以好好休整一番,安排好巡逻队。” 宴九辰看着阿木尔骑马离开了视线。 既然阿木尔没有再兴战火。 宴九辰此时也不想多增事端。 所有的准备打了个水漂。 将士们都摸不着头脑。 “难道北莽伤亡太重了,不想打了?” “还是北莽有什么战术?” …… 既然猜不出来就不猜了。 虽然他们昨晚厮杀了一夜。 北莽的人同样也是厮杀了一夜。 大家都需要休息。 营帐里设定好了换班的时辰。 防止北莽的突袭。 另外一边,阿木尔带着士兵回到了北莽的营地。 连带着在南国边境驻扎的将士都带走了。 这一举动自然也惊动了斥侯们。 很快确认北莽撤退的消息就传到了营地。 “北莽竟然真的撤军了。” “那咱们终于可以过个安稳年了,还有这么多的牛羊肉,得是个丰年。” 这边一片欢腾。 宴九辰翻身上马。 “我回府了。” 因为营地距离守城处还有一段路,再加上积雪的缘故。 到府中又是晚间了。 第172章 回府 宴九辰一路骑马回了世子府。 到的时候,刚刚戌时。 “世子这么晚怎么回来了,可是有要事?” 林伯打着灯笼走了出来。 烛光在地面上映出一个光晕。 “世子妃可睡了?” 宴九辰边走边往随着林伯往主院去。 “刚刚过了戌时,怕是夫人已经睡去了,爷放心,这几日府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宴九辰轻声嗯了一声。 “你回去睡吧。” 主院里闪着昏黄的光晕。 宴九辰眼眸染上喜意。 入冬后。 门口就没有丫鬟守夜了。 宴九辰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 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屋里并没有人影。 想来是睡了。 估计是怕冷,连烛火都忘了灭了。 这个时候进去,就怕将人给惊扰了。 还是等洗净了再进去吧。 这样想着。 宴九辰转身朝着浴池走去。 在营地这些时日,宴九辰身上是沾染了不少的灰尘。 洗净后。 一直到头发上的水珠都干了,这才转身回了主院。 他刚走进内室。 翠竹就惊醒了过来。 “爷,您……” 宴九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挥手让她退下。 翠竹轻手轻脚告退。 姜九笙一个人占了大半个床。 许是因为这几日一直是一个人睡的原因。 她的头倒是枕在软枕上。 脚丫穿过厚重的锦被搭在床沿上。 宴九辰单手将她的脚捉住,塞进杯子里。 轻轻掀了下被角。 整个人轻轻移了进去。 冷不防。 姜九笙一只手臂又伸了过来。 横亘在宴九辰的胸前。 他低笑一声。 幸好赶紧回来了,再等等,说不定以后这榻上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他将姜九笙的手臂轻轻塞进被子里,手臂穿过她的脖子, 搂住她的肩膀。 整个人侧身凑过来。 认真的瞧着熟睡中的姜九笙。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被人盯着。 姜九笙翻了个身。 背对着宴九辰又睡了过去。 宴九辰嘴角轻勾。 还知道背对着他了。 真想把人扳正过来啊。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宴九辰轻轻亲了熟睡中的女子一口。 这次安静的躺了下来。 这几日没有睡好。 一闻到熟悉的味道。 宴九辰就觉得困意迅速袭来。 天光乍破。 姜九笙一睁眼就看到了睡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眉眼冷冽。 眼眸里竟然会藏着那样一汪柔水。 姜九笙不知道宴九辰是何时回府的。 晚间她现在睡的熟,压根没有醒。 怕打扰到他。 轻手轻脚的就要爬过他下床穿衣。 上半身刚刚移过去。 她整个腰部就被一双大手托住。 被按坐在对方的腰际之上。 维持着一个新鲜且羞耻的姿势。 宴九辰睡眠比较浅。 姜九笙刚刚有动作的时候,他就已经醒来了。 “夫人原来喜欢这个姿势吗?” 宴九辰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和低沉,竟然格外的好听。 生怕面前的人真的兽性大发。 姜九笙忍不住好心提醒。 “如今还是大清早了。” 宴九辰眸色三分清明,三分欲火,三分迷离。 “夫人还是不太了解男人呢。” 宴九辰说这话的时候。 腰微微动了动。 将坐在腰间的人往后推了一分。 姜九笙敏锐的觉察到。 自己双腿刚刚被蹭了一下。 且自己十分熟悉。 姜九笙惊讶的抬头看了宴九辰一眼。 “那我下来。” 说完,姜九笙就伸手抵住男人的胸口,前倾着上半身,从男人身上滑了下来。 姜九笙这一动让原本沉寂的火山面临爆发的边缘。 宴九辰闭了闭眼。 声音喑哑了一分。 “乖,别动。” 声音温柔的仿佛是要将人溺毙其中。 片刻,男人弹开了眼镜。 眼中清明不多。 欲火如织。 连眼角都染上了几分。 室内的炭火似乎烧的太旺。 他上衣的扣子开了一半,露出了古铜色裸露的胸膛。 上面星星点点沾着薄汗。 姜九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双手鬼使神差的朝着他精壮的胸膛而去。 宴九辰挺身坐了起来,迅速捉住她白嫩的手。 将她的双手往自己的怀中一带。 因为姜九笙本就维持着前倾的姿势。 直接便被他带进了胸膛里。 鼻尖刚好撞到他的胸膛上。 男人身上的薄汗沾在她的鼻尖之上。 宴九辰喉结微微滚动。 双眼盯死在那双柔软的红唇之上。 姜九笙刚一抬头。 就被男人狠狠唚住了红唇。 男子的气息从头顶铺天盖地的压下。 宴九辰眼中一半克制,一半欲火。 姜九笙被吻的喘不过气来。 宴九辰咬了咬她的耳垂。 声音低沉喑哑。 “夫人对为夫的身子还满意吗?” 又吻了吻她几处敏感的地带。 见对方也露出迷离的情态。 宴九辰才缓缓停手。 他悦耳的低笑了一声。 “夫人,可真是个勾人的妖精。” 姜九笙整个人彻底软在对方的怀中。 微微轻喘着。 至少在这一刻。 两人都感受到孕期的累赘了。 宴九辰终于心情大好。 赤脚走到衣架上,取下了姜九笙今日的衣饰。 姜九笙此时哪里不知道。 他分明就是故意。 也算是扯平吧。 “你昨晚何时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你睡着了,没舍得喊醒你。” 宴九辰将人穿戴整齐。 “可想出去看看雪景。” 姜九笙忙不急的点头。 这几日雪大。 大家都怕她有个闪失。 几乎不怎么让她出门。 宴九辰将人裹在自己的大氅里。 一打开院门。 就看到到底白茫茫一片。 远山成了一幅水墨画。 只有黑白两色。 宴九辰卷着姜九笙飞身而起。 落在屋檐之上。 四下尽收眼底。 姜九笙从大氅里伸出手。 接着天上的雪花。 “可惜了,往北没有梅树,不然喝茶赏景倒是一绝。” 到时候我画画,你煮茶。 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宴九辰默默将她发间的雪花拨弄开,默默将此话记在心里。 这里到底还是有些荒凉了。 是该移植点花草过来。 姜九笙半倚在宴九辰的肩上。 虽然天地严寒,雪花飞舞,但是这一刻,两人的心中只有无限的甜蜜和期待。 两人坐着看了许久,陆陆续续说了些不能给旁人听的情话。 直到感受到她的小手有点微冷。 宴九辰才带着人进了院子。 第173章 夫妻情谊 阿木尔倒是个说话算话的。 风影等人在营地守了几日,见对方真的没有打算再次进攻往北。 也带着手下回了府。 就留了潘江等人在营地。 这几日宴九辰时时刻刻同姜九笙黏在一块儿。 “不是听说北莽的人力大如牛,猛将颇多,能以一挡十,夫君当真厉害,竟能一击而退。” 姜九笙执笔勾勒着眼前人的轮廓。 黑珍珠前蹄高抬。 人立于马上。 三箭搭于弓。 身后是潮水般的大军。 背景是冰天雪地和远山勾勒的水墨画。 “如何?像不像?” 此时的她犹如一个等待人夸奖的小女孩。 “你倒是哪里来的灵感。” “可惜了,不太像。” 姜九笙闻言,一把扯了过来。 “哪里不像了。” “我们那日是在壶瓶口作战,所以这背后的大军太多了些,地势没有突出出来。 还有,你夫君可没有这般勇猛,我被那阿木尔一刀逼退三步,在对方面前,合该是个弱者形象。” “哎,我还是给风影吧,风影才晓得我这画的好不好。” 宴九辰眉色渐暗。 “风影他懂什么,他只会奉承。” 无辜中枪的风影:…… “那怎么他们都把你吹的神乎其神。” “你别听他们的,你只要知道你的夫君不是神就好了,也需要关爱。” 说完这话的时候,宴九辰还特意坐近了姜九笙两分。 这几日宴九辰处理完事情。 就会来烦姜九笙。 他倒是烦的也很有分寸。 他就拿一双眼睛柔情似水的盯着姜九笙。 含情脉脉。 已经一上午了。 姜九笙跟管家对账的时候。 他也是这样一副姿态。 林伯汇报的时候,那一脸的姨母笑,看得姜九笙瘆得慌。 姜九笙索性就开始画起了画。 想到前两日,叶童一本正经的给府中的人汇报宴九辰的战绩。 说起最重要的那一战。 弯弓搭箭。 三箭齐发。 骑马挺身相搏,难分伯仲。 连雪珍珠都有特写的画面。 谁能相信一本正经的叶童会使用夸张了? 所以姜九笙才按照叶童所言,勾勒了这样一幅画面。 姜九笙看了自己的画,又看了一旁斜卧的宴九辰一眼。 确实少了点故事中的霸气和威武。 “哎,真是白瞎了……”。 说着就抬手准备撕毁。 宴九辰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那画作扯了过来。 “倒也并不可惜,虽然为夫需要关爱,但是确实也有这些丰功伟绩。” “况且,我若是没有记错,这还是夫人第一次给我画画了。” “以前都是给那什么叫李公子的。” “这画我该请名匠表之,挂于内室,日日观摩。” 姜九笙默默噤了声,偷鸡不成蚀把米。 瞧见对面的人一时哑了火。 宴九辰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扇。 轻轻抬起了姜九笙的下巴。 颇有一种浪荡公子的模样。 “夫人唤我一声亲亲好夫君,我就告诉夫人当日真正的战况。” 姜九笙乐得应他。 况且也确实好奇,所有人都称神勇的北莽猛将,是真的赢得这般轻轻松松? 但又羞的实在喊不出口。 只好拿眼神去祈求宴九辰。 “也罢,想来夫人惯是个用行动力证明的人,夫人便不必喊了,亲为夫一下,便算过关吧。” 姜九笙想到早晨男人含着兽性的迷离眼神。 到底还是唤道。 “亲亲好夫君,你且告诉我呗。” 宴九辰心情微扬,坐起身来。 从背后圈住姜九笙。 大手握住她的小手。 “第一次,三支羽箭,阿木尔分毫未伤,只是逼他落了马,第二次他上马欲逃,方给了我可乘之机……” 边说边画。 不多时。 被阿木尔震退几步的战伤图就跃然纸上。 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了几滴。 此时的姜九笙自然也看到了宴九辰虎口上已经愈合的伤痕。 她心中有些愧疚。 “阿木尔当真这般难缠?” 宴九辰点了点头。 他松开了姜九笙的手。 “那日,长枪都差点被他震飞,不过我也不知,为何跟他用俘虏换了牛羊,他就真的撤军了,想来想去,也只能是那一箭最终起了作用。” 姜九笙想到那日,他回府后一直没有使用右手,直到今日才开始使用。 心中的内疚更甚。 她扭头回身。 正巧宴九辰低下头看她。 两人唇齿相撞。 视线相撞。 眼中的内疚浓得还没有完全散去。 宴九辰轻笑一声。 含住她的嘴唇轻轻咬了一口。 姜九笙回神后。 不满地看向宴九辰。 “前几日怎么不说。” “如今还严重吗?” “你现在体内是不是还有伤?” “要不要找孤灯大师瞧瞧?” “让我看看。” 姜九笙此时是真的担心了。 先前,虽然也打听过,但是风影说没什么大事,加上她看宴九辰也似乎没有什么表现,就自然而然的觉得是当真没什么大事。 只觉得是他当真厉害。 今日听他说的,分明是十分危险。 担心加上内疚。 姜九笙看向宴九辰的眼神里,几乎都要哭了。 宴九辰心想,不告诉她是对的。 “好了,现在已经无碍了,” “明明受伤的是我,到头来要哄的还是你。” 姜九笙心虚的厉害。 只得抱住他,探身亲了几口。 “我弥补弥补,这几日多多关爱关爱夫君。” 宴九辰眼眸微亮。 “哦?夫人打算如何关爱?” “这样吗?” 他将姜九笙抱坐在自己腿上。 探手挑起她的内衬,伸入云峰。 唇齿抵在她的唇畔。 轻呼声乍然闯入。 宴九辰借着她张嘴的缝隙。 唇舌长驱直入。 手掌中柔软如云朵,宴九辰忍不住捏了捏。 香肩半露。 姜九笙靠在宴九辰的肩侧。 微微闭上了眼睛。 睫毛轻颤。 红霞乱飞。 宴九辰到底还是克制了。 头顶传来了一声叹息。 “孤灯大师说,还需要一个多月。” 姜九笙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越发愧疚。 宴九辰余光看到姜九笙的表情。 唇角勾起得意的弧度。 只是可惜了,现在恐怕是感受不到夫人的热情。 两人静静休息了片刻。 这才动手将画收了起来。 第174章 新的思路 此时两人已经完全收了刚刚的模样。 虽然姜九笙依旧窝在宴九辰的怀中。 但是脸上的神情已经十分清明。 “我听说,你们还带了牛羊肉回来?” “嗯,从北莽换的。” “你说,咱们有没有机会和北莽化干戈为玉帛?” “听说北莽的人多喝牛奶羊奶,他们既然想要粮食,也没有必要非要抢嘛,咱们可以跟他们交换啊。” “用牛羊肉和牛奶羊奶交换粮食。” “也可以交换衣服和首饰。” “或者日常需要的用品,蔬菜也可以交换。” “等商市建立后,咱们这里的物资会丰富起来的,倒是也没有必要非要跟对方打仗。” “况且听你所说,对方还有很多猛将。” 宴九辰手指轻点桌面。 发出笃笃的声音。 “其实我也有想过这些,但是若是朝廷知道,咱们给北莽卖粮食,只怕不会再给往北送粮食了,还有可能说咱们勾结北莽。” “当然,我也有另外一点担忧,就是若是咱们真的给了北莽粮食,对方吃饱喝足,过来攻打咱们,那咱们岂不是没有抵抗的能力。” 姜九笙想了想。 这确实也是要担忧的事情。 “但是既然北莽愿意拿牛羊肉来换俘虏,说明他们应当也是在乎伤亡的,或者咱们到时候可以派人过去尝试尝试。” 姜九笙的眼神转了两圈。 “看来夫人又打上了牛奶羊奶的主意了?” “我看书上记载,这种可以提升士兵的骨骼,北莽的人之所以体格比咱们健壮,可能就是因为这些,总之,试试也并无不可。” “说不准,他们过上安逸的日子了,也就不想打仗了了,那你岂不是又少 一个劲敌。” 宴九辰垂下了眼睛。 “只怕若是真的打算如此,京城的质问也不会少的。” 说到京城,姜九笙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也不知道母亲如今在何处,安不安全,我想写封信入京,想让大哥和二哥等开春的时候来往北。” 宴九辰点了点头。 “也好,如今冬日难行,春日应当好走一些。” 话分两头。 此时的京城。 同样严寒。 崔府的小院中。 崔言玉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最近威帝对你的态度没有 变化吗?” 崔松林摇了摇头。 “不曾啊,父亲,我当真没有觉察到。” 崔言玉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 这么大的事,陛下这几日竟然一次也没有召见崔家,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威帝已经有近半个月的时间不上朝了。 这段时间。 皇宫内部的大血洗。 导致他的暗桩都打听不到消息了。 太监换的太勤。 还没有搞好关系,人头就应该落地。 但是从他敏锐的直觉来看。 皇宫一定是出事了。 威帝的身体应该是出了问题。 不然不会这么久都不来上朝。 这段时间威帝召见了太子,召见了几位大臣,独独没有崔家。 这不得不令他多想。 这才会在今日把自己的儿子叫到院里,单独询问。 可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他的目光转向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孙子。 崔柏川紧皱着眉头。 “威帝对咱们的改变应当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吧,可是孙儿并没有想到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陛下有了这个态度。” 崔言玉眉头紧皱。 “一个月前……” 他低喃了几声,却也找不到一个线索。 “若是……若是京城出事,你们几个兄弟找机会带着崔府的人,投奔往北吧。” “祖父……” “那京城……” 崔言玉有种感觉,崔家要面临一场劫难了。 对于这种家族而言。 最重要的是保存后代的子孙。 只要子孙尚在,就有机会。 九笙在,就一定不会让崔家人死绝的。 没有来由的,他现在就是只信任这一个外孙女。 “什么都不问,现在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凡有机会的话,就去往北吧。” “京城有你祖父守着,你还怕出什么乱子。” “孙儿不是这个意思。” 崔言玉点了点头。 将人都赶出了自己的院子。 而此刻的乾清宫。 太子坐在榻前。 看着威帝叉掉的几个人名。 崔家赫然在其中。 “父皇,崔府。” “九辰和姜家的那个姑娘想要在柳州建立跑马场,跑马场啊,一个藩王才会有的想法,他们想要干什么?难道不是想要朕的江山,本来朕是想借着姜夫人的离世,拿住姜九笙,胁迫宴九辰辅佐你,倒是没有想到崔家好一手提前预判,压根没有对往北发丧,只是在京城做了个样子。” “朕怀疑,这崔家早就已经投靠宴九辰了,所以你登基后,趁早除去。” 宴时钰眼神一亮。 父皇如今对宴九辰如此排斥,他是没有想到的。 但是这个时候他肯定是要再上点眼药水的。 “就怕九辰知道后,真的会造反了。” “如今他手上还有往北的兵权,之前七妹妹出事,他也没同夜家打起来,裴家又是睿王的部下,若是真的相互勾结,只怕,南国的江山危矣。” 威帝眼中露出一丝怀念。 很快被凌厉的杀意取代。 “那就让他没有机会。” “父皇?” “朕死之前,顾念叔侄情谊,想要他回宫一趟不过分吧。” “到时候就别让他走了吧。” “他若是不回来?” “不回来的话,那就抓了崔府的人和姜府的人,晚一日回京,便杀一个。” 威帝知道,若是宴九辰当真不回来。 那就是真的有造反的打算了。 “至于往北和东周你也不必太多担忧,朕有人在看着了,等朕走了,他自然会主动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朕能教你的都教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咳咳咳……” 伴着痰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内室回荡。 太子刚准备走,突然被威帝抓住了衣袖。 “除了你,还有谁动手?” 太子神情莫测。 “除了老五,都动手了。” “儿臣……” 威帝摆了摆手。 太子如蒙大赦。 他也是从这一步过来的,如何不知道权利对人的诱惑。 只是老五倒是个意外了。 “帮朕的殉葬名单取来。” 小太监从身后的盒子里取出了名单。 上面所有妃嫔竟然无一幸免,连皇后也赫然在列。 威帝抬手将丽贵妃的名字划去。 “重新拟一份盖章。” “是。” 第175章 又是除夕 登州。 李承隐看着街上的万千灯火。 眼中难得露出一丝落寞。 姜九笙怀孕了。 北地传出来最多的消息就是世子和世子妃的恩爱日常。 这让一直孤寂的李承隐觉得格外孤独。 他本是做好了一个人的准备,却意外发现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和自己契合的人。 他为了那个泡影,退了亲事,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退的才是自己朝朝暮暮的人。 他本以为即便如此,他也是完全可以比过宴九辰那个只懂得杀人的刀。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他们都认为的刀,却竟然也会因一人生情。 “爷,今日除夕,大伙儿嚷嚷着在府外摆一桌,您看?” “走吧,一起。” 他自到登州。 就开始召集先太子旧部。 今夜的这些人里面,有一半是先太子的人。 这些人有许多都是先皇年间老臣的后代。 虽然说当年因为先太子的原因折损了不少。 但是破船还有三千钉。 他们谁没有留几个后路了。 现在大家聚集在一起。 目的不言而喻。 这些人看到李承隐走出来。纷纷起身拱手示意。 这次对先太子旧部的召集,主要出力的还是李家。 尤其是先太子太傅和先太子的舅舅等都是被李家人所救,免了流放之灾。 如今聚集在此。 只是想跟先太子讨个公道。 也是想要南国真正的物归原主。 更主要的是,要向当今的陛下证明。 只有有才能者才能身居高位。 最起码如今的太子就是德不配位。 “李公子,咱们什么时候派人杀进京都?” 李承隐笑了笑。 在这夜色中仿佛 一朵幽莲。 “不急,咱们主子不愿南国生灵涂炭,咱们等当今皇子们相互倾轧之后,再坐收渔利就好。” “可是我们都听说陛下如今也没有多少时间了,真的要让当今太子继位吗?” “自然。” “若是太子继位了,咱们只怕更难。” 李承隐笑了笑。 “太子和威帝一样,只看的到眼前的利益,看不到背后的隐患,当年威帝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坐稳江山,是因为有睿王相助,但是如今的太子,你且看有谁相助?只有拉后腿的人。” 至于睿王,李承隐心中一点也不担忧。 等威帝利用完宴九辰最后一场。 睿王绝对不会再忠于南国原本的江山。 “所以咱们不必着急。” “先太子遗孤,现在继位,在后人的眼中,只怕也会落个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的名声。” “倒不如等南国的大臣们,无君主可用,不得不主动择主的时候,咱们再出现。” 几人眼前一亮。 “李公子这是有谋划了?” 李承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只是微微解释道。 “再等等就是。” 此刻在登州之外的京城里。 也是一派喜气洋洋。 毕竟是一年一度的除夕。 威帝这几日的身体难得有了好转。 恰逢今日天气放晴。 积雪消融。 整个京城都沐浴在一片暖阳之中。 只有大部分的人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宁静而已。 除夕所有朝臣都会进宫参加宫宴。 今年也不意外。 以太子为首,一排的皇子齐齐恭贺威帝新春吉祥。 大红色的朝服,衬得整个朝堂都喜庆了几分。 威帝坐在首位。 肉眼可见的老态龙钟。 “哎,又是一年除夕了,朕有些想念九辰了,这小子,过年也不知道派人回京城来看看朕。” 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一步。 “前些日子,北地送信回来,说是世子和北莽打起来了,估计是没有时间回京的。” “哦,是吗?结果如何?看朕,确实老了,也不知道朕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九辰,哎……” 太子站了出来。 “父皇既然想念世子,不如宣世子回宫一趟好了,昨日北地传回消息,打了胜仗,北莽的人已经退出了边境,父皇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召世子回宫一趟。” “皇上一直待九辰视如己出,如今那孩子要是知道陛下如今身体这般模样,定然也会着急着赶回来的。” 说这话的是皇后。 丽贵妃看了两人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几个皇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站了出来,一起劝说。 各有各的打算。 威帝身体的变化,大家心中都有数。 若是说没有这些皇子的额手笔他们是不信的。 以前悬官司在的时候。 他们都觉得悬官司危害大,恨不得赶紧除之而后快。 如今悬官司真的被赶出了京城,他们才发现,皇宫成了一个大漏斗。 皇子们无人敢管。 连下毒这种事都可以做出来。 偏偏他们也不知道要如何惩处,难道将所有的皇子都惩处了? 再说了,谁又愿意做这个出头鸟了? 谁都不愿意得罪未来的一国之君。 只要根基不毁,无论谁做皇帝,他们都还是京官。 这就是这些世家的倚仗。 所以这种朝堂新衰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 夜无凡坐在一个角落里。 半睁着朦胧的睡眼瞧着这里面的一切。 他倒是有点好奇。 家中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云丝雀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说到云丝雀。 夜无凡有点想宴云萝了。 还是逗弄那种单纯的才有趣。 不比如今遇到的,各个都需要费劲心思防备。 刚想到这里。 他的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夜世子似乎比较喜欢一个人?” 夜无凡顺手将酒推了过去。 “来一壶?” 许仁安看了他一眼。 “一壶怎么够,至少两壶。” “本世子到京城这么久,难得遇到投缘的。” “也难得见到如世子这般的性情中人啊。” 威帝不过略微坐了一会儿,就离席了。 如今朝中分为三块。 一块是以太子为首,一块是以二皇子为首,还有一块是以三皇子为首。 五皇子最近执着于田园之乐。 每每看到他,不是在种菜就是在挖地。 之前丽贵妃给他物色的左家的姑娘都被他气的不要再嫁给他。 在几位皇子眼中自然不具备威胁。 朝堂上的朝臣也觉得这样的主子不会有前途。 全部都在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站好了队。 第176章 除夕相聚 京城的氛围并没有传到北地。 一大早,宴九辰就派人去了柳州接了姜家四房的人。 想要给姜九笙一个惊喜。 这几日,北地也放晴了。 路上积雪。 潘江等人也在除夕到之前回了府。 也不知道沈卫从哪里找来的烟花炮竹。 在府中缠了一圈。 说是新年有个好兆头。 姜九笙也从箱子里摸出了银锭和金锭,让厨房的放在晚间的饺子里。 他们今日的膳食,除了从北莽换来的牛羊之外,还有从柳州的海岸买来的海鱼。 只是可惜的是,冬日没有什么蔬菜,只能拿上次往北的百姓们挖的土薯当当解腻的蔬菜。 不过这并不影响,几位大厨的发挥。 虽然说这是在北地,但是到底,世子和世子妃也不过刚刚成婚第一年。 这第一个年头,就算是再贫苦的地方,他们也要做出有滋有味的菜系来。 让世子妃满意。 所以但凡做的都是他们的拿手好菜。 姜九笙一早就包好了红包。 等着晚间的时候散给大伙。 此时正在院中看宴九辰练刀。 自从上次败给阿木尔。 孤灯大师给他泡了好几日的药浴。 然后宴九辰便开始练起了刀。 这把刀因为做工不同。 所以当年睿王教给他的刀法也不相同。 想要将刀发挥最大的效果,必须要用他给的刀法。 先前宴九辰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死了,所以这刀法便也一直没有试过。 只是凭借着旧时的记忆,练过几次。 但是如今不同。 如今宴九辰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好了。 他不舍得死了。 他有自己的夫人,有孩子,未来还会有孙子,他这一生并不仅仅是为了父母活着,他该为了自己活着。 也许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宴九辰整个人的气息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 他从一开始的只知道拼杀到现在知道保护自己。 他之所以这么用心的练习刀法,就是为了防止有一日真的遇到危机。 姜九笙自然也感觉到了。 就像她,一开始只是想活着。 所以找上了他,后来心疼他到怜惜他到欢喜上他。 她现在还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一切都在变好。 一套刀法结束,宴九辰脸上挂满了汗珠。 姜九笙起身拿起帕子将汗珠擦干。 林伯原来是来喊人吃饭的。 只是看到这一幅画面的时候,也忍不住愣了好几秒。 以前的他们都不敢想,小主子还会有成婚生子这一天。 可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这一切都实现了。 一定是老爷在天有灵,保佑着世子了。 林伯擦了擦眼角。 有世子和世子妃在的地方,才是宴府。 看到林伯。 宴九辰牵着姜九笙走了过来。 “我去换个衣裳就过去。” “诶,好。” 看着林伯走远。 姜九笙推了下宴九辰。 “快去吧我都有饿了。” 今日是除夕,林伯这些老人们原本还顾忌着礼法。 但是在宴九辰的要求下,不得不跟着坐了下来。 这是一桌大团圆饭。 因为晚间要伺候姜家四房的人。 宴九辰让大家等到晚间才喝酒。 整个午膳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姜殊等人到的时候。 姜九笙刚刚睡醒。 “四婶。” “快别出来迎了,我本该早来看看你,最近胃口好不好啊?四婶给你做了酸辣小菜,孕妇啊都喜欢。” “走,咱们坐屋里说。” 此时姜殊的双眼扫向姜九笙的肚子。 “看着似乎并不像是四个月的样子。” 姜九笙闻言,想起来之前有些事他们还不知道。 笑着开口,确实不是四个月。 “只有三个月,” 姜殊眼中闪过异色。 随后笑着道。 “本来我还担心你惦念大伯母,照顾不好自己了,现在看到,我倒是不担心了。” 姜九笙正准备说话。 宴九辰先开了口。 “我定然不会让九笙出意外的,先进去边喝茶边聊吧。” 被宴九辰插了一嘴。 姜殊不好再问下去。 跟着一起进来了屋。 有许氏在,自然一切话题都围绕着孕期的注意事项。 姜殊根本插不进去嘴。 “不如让四婶在这坐坐,我带着你们去周围转转。 姜德旺听到这话,连连点头。 他跟自己的侄女关系倒也没有多亲近。 这会儿在这坐着一点也不舒服,倒不如出去转转来的自在。 姜殊倒是也想看看往北如今的情况。 三人一同起身走了出去。 “世子对北地的贡献果然是大,这一路走来,都是在歌颂世子的。” “不过是百姓们太久没有吃饱饭了。” “我听说堂哥在柳州也是很得百姓爱戴,真要说起来还是堂哥的手段更高明。 姜殊打了两句哈哈。 略过了这个话题。 姜殊将整个往北城逛了个遍。 看到往北已经打扫干净的街道和楼宇。 眼中满含惊讶。 “都说睿王府有钱,以前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啊,这么大的商市说建就建,还是世子的手笔大。” “哎,主要是有个会折腾的夫人,这往北贫瘠成啥样你不是很清楚,九笙自小在京城长大,想逛街都没处可去,这才随着她折腾呗。” 姜殊笑了笑。 “世子倒确实格外宠二妹妹。” “不过世子有没有想过京城的人会怎么看待?” “现在传到外边的谣言可不太好听。” “恐怕京城已经开始防备世子了,世子还是要早做打算。” 姜殊说完这话不再多说。 宴九辰垂眸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难道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 姜殊余光看到宴九辰的模样,心中松了口气。 自古忠孝尚且不能两全。 他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 或许下次再见的时候。 他们就是敌人也说不定。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因为二妹妹心慈手软的。 只希望,他能对京城有所防备,不再踏入那个龙潭虎穴。 他也不想有一天和二妹妹兵戈相见。 一日的时间过的极快。 不过是随便寒暄了几句,天色就暗了下来。 沈卫带人将府里围上的炮竹都点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众人坐在院中。 难得一聚。 第177章 圣旨 除夕短暂欢乐的时光走的很快。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北地就开始进入到紧急的商市筹备之中。 而京城里的信也传到了北地。 “这个时候传你回京?” “你能不回京吗?” 姜九笙此时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 她不想宴九辰回京。 虽然她知道,陛下既然下了旨意,他们也不可能抗旨。 但是心里总是不安着。 或许可以找个理由推迟上京也是好的。 现在京城局势未明。 太子以前就想要宴九辰的命,现在手上大权在握,只差一个即位盛典,她怎么都不放心。 宴九辰揽着姜九笙的腰肢。 皱眉思索。 这个时候回京,确实有风险。 但是这次传到北地的信,威帝并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命令他回京的,只是以一个亲人的身份。 里面还附带了御医署的病情诊断和最近几日的帝王起居录。 想到这里。 宴九辰还是开了口。 “我得回去一趟。” “我会带着潘江等人回京,风影留在北地,保护你的安危,你不必担心我,太子虽然对我有敌意,但是只要威帝活着,也不会放任不管的,你在家好好等我。”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今日吧。” 姜九笙张了张口。 “这么快吗?” “嗯。” “早去早回。” 宴九辰揉了揉姜九笙的头发。 又亲了下她的脸颊。 “安心等我回来。” 出了往北城的宴九辰,并没有直接前往京城,而是去了东周。 “爷,咱们去东周?” “嗯,我有事要找裴琰之。” 宴九辰知道,这次进京远没有他安慰姜九笙的那样安全。 可是他还是要进京,因为他总要给小时候的那点情谊做个交代吧。 无论是真是假。 无论有没有预谋。 陛下身体抱恙,他这个做侄子的都该回京看看的。 就当是全了他心里曾经对那份关爱的期待吧。 之所以去找裴琰之。 是因为只有裴琰之的人才有保护他安然离开京城的能力。 刚刚抵达东周的聊城。 裴琰之就知道了。 此时裴琰之正在操练士兵。 听到来通传的侍卫的传话。 他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 “他竟然会来东周,走去迎一迎吧。” 裴琰之一眼就看到马背上的宴九辰。 “跑一场吗?” 宴九辰朝着裴琰之挑眉。 “赌注。” “北地与东周联盟。” 裴琰之翻身一跃上马。 赶到宴九辰的身边。 “想通了?还是有事求我。” “这个赌注你来不来?” 裴琰之轻笑一声。 “来啊。” 他将腰间的跨刀解下,抛给一旁的侍卫。 两人对视一眼。 身下的良驹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顷刻之间,便已经到了百里之外。 聊城靠山,沿着山道蜿蜒而上,是东周用来操练士兵骑术的地方。 而宴九辰和裴琰之便是冲着此地跑来。 谁率先到达山顶,谁便胜了。 这是他们从小就已经玩过的游戏。 “听说,威帝召你回京。” “是。” 裴琰之早在宴九辰到达的时候就看了他们一行人。 知道他是准备上京。 “你就不怕死在京城,你家中可还有一个怀着孩子等你回家的妻子。” 在他说到妻子的时候。 宴九辰的神色明显放软。 “所以我才来东周。” 裴琰之不解的笑了一声。 “我当真不明白,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回京,明知道危险重重,还是要送那一程,就为了那点微末的情谊?” “所有人都说你,铁面阎罗,没有情感羁绊,只是一个血腥首领,可你看,你明明可以为了自己的性命不回京的,还要因为那旧时的微末情谊折返回去,我该叹你一声勇气可嘉,还是该赞一句情深义重?” 这话,带着十足的讽刺。 裴琰之是个淡漠的人。 他不觉得明知道对方要对自己下手,还要回去一趟是正确的决定。 这对于将帅来说,是不应该存在的。 “你话有点多。” 裴琰之抿了抿唇。 再次挥上了马鞭。 “看来,你是故意让我?” “怎么?对你引以为傲的感情生出了质疑?” “对你那位陛下生出了不解?” 两人一前一后。 裴琰之快了半个马头。 最先到达山顶。 “看来,联盟势在必行了。” 宴九辰和裴琰之的马并排站着。 两人看着远山之下的风景。 “要是没有他,我或许也早就死在京城了。” “或者说我心里终究还是对他抱有期待。” “但是正如你所说,我还有孩子和妻子在等我回来,所以我得回来啊。” “这次我若是平安回来,联盟就势在必行。” 这是宴九辰给裴琰之的承诺。 他们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 裴琰之解开马背上的酒嚢扔给了宴九辰一个。 “东周调不开太多的人手,五千是极限了。” “且不能进京,只能埋伏在京城郊外,你必须自己想办法出城。” 宴九辰知道,能给五千确实是对方的极限了。 毕竟军中总要留一点兵力以防万一。 恐怕这五千也得抽调一部分。 北地就拿不出来。 “谢了,帮我关注下北境的状况。” “快去快回吧。” “别孩子生出来不认识父亲了。” 宴九辰捶了裴琰之一拳头。 “走了。” 看着宴九辰走远。 裴琰之一路下山直奔营地。 他要调集五千个士兵。 明日出发,今日就必须抽调出来。 他站在练武场上。 片刻抽调兵力的指令就传达了下去。 裴琰之找了一个有经验的副将。 只交代了他一人。 “明日你们陆续出发上京,尽量不要惊动驿城。” “你们见到宴世子之前,由你指挥,见到之后,由他指挥,你们要记住,东周的儿郎们都在等你们回来。” “属下明白。” 在宴九辰上京之后。 一支小队从东周出发, 沿着人迹罕见的山脉,绕过一路的县丞和驿站,往京城而去。 与此同时。 一只信鸽也从东周离开,飞往了西境。 裴知同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你母亲想要见你,你去见见吧。” “不见,我没有那样的母亲。” “你这孩子,当年的事,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去看看吧。” “我听说父亲原先有喜欢的姑娘,还是京城的大家闺秀,父亲如今心中还有她吗?” 裴知同暼了他一眼。 “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裴知同这辈子最骄傲的儿子。” 说完大步离去。 留下脸上微微泛红的裴琰之,怔愣半晌。 第178章 黄沙道异动 宴长庚跟着壮壮是在一个晚间抵达黄沙道的。 “壮壮,你有没有感觉黄沙道好像更荒凉了?” 宴长庚掀开车帘。 四处看了一眼。 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沙子在他的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四周一片寂静。 风一吹,卷起一地的黄沙。 宴长庚猛咳了几声。 “看来还是不能适应黄沙道的环境啊。” “先回去看看。” 飞鸟落在宴洛天的院子里。 咕咕叫了两声。 宴洛天从桌上掏出一把米粒。 洒在鸟的面前。 看着鸟啄了几下米粒,才回身对着自己的夫人道。 “长庚他们回来了。” “咱们也差不多是时候离开了。” “收拾的如何了?” 林蔓媱点了点头。 “已经收拾好了,只等着长庚回来了,咱们真的要上京?” “你不是嚷嚷着要去救儿子?” 林蔓媱埋怨的看了宴洛天一眼。 “我这不是好久没有见到那孩子。” “这些年确实委屈他了。” “咱们这不是为了调查当年勾结外贼的真相吗?” …… 其实黄沙道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整理。 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之前的玩意早在之前宴九辰大婚的时候。 被送给他当贺礼了。 宴长庚回来的时候。 就看到了收拾好行囊的父母。 “爹,娘,你们这是……” “咱们要离开黄沙道了。” 宴长庚看了一眼地宫。 “玄甲军?” “他们已经撤离了。” “半个月前,这群人就不见了,怕是去找主子去了。” “监视了本王这么多年,我倒是没有想到,有一日竟然还能带着你们娘俩一起离开。” 宴洛天自己要离开自然是容易的。 但是带上他们就不容易了。 宴长庚能偶尔出去放放风。 主要还是靠他们在府中为他遮掩。 一个病秧子的形象。 时常病的起不来床,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走吧,九辰想来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吧。” “咱们不能去太晚了,太晚了,怕是来不及哦。” 宴长庚笑嘻嘻的道。 “夜无凡也在京城了,有他在,大哥不会有事。” 嘴上这样说。 脚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赶紧用完膳,咱们今夜就出发。” 京城上空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伴着初春的严寒,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家家户户紧闭门户。 尽管这样,也能听到每日禁军来回在京城街上巡逻的声音。 还有不少府邸,白日里还是人来人往。 一夜之间就被关进了禁军大牢。 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 在这样风声鹤唳的时候。 所有人都不得不快速的开始站队。 许多官员便是这个时候,被皇子们清除异己的。 崔府这几日所有的大门都关了。 除了上朝,其他的时间压根不在外面走动。 连蔬菜都是订好送上门的。 崔柏川坐在院中,看着自己的祖父。 “祖父,你说宴世子上京后还能离开吗?” 崔言玉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只是问了一句。 “你想去北地吗?” “祖父?”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砸门的声音。 侍卫们大声喝道。 “大胆,这里是一品官员的府邸,你们岂可随便闯入?” 为首的首领乃是太子的亲信。 他一脚踢翻说话的侍卫。 手中的长剑抽出。 一剑划过。 只看到一个人头咕噜噜的滚到脚边。 正滚在刚刚赶出来的二夫人脚下。 她惊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那首领见所有人露出惧怕的神情。 这才得意的收起手中的长剑。 朝着竹苑的方向,再次喊了一声。 “崔老大人,陛下请您入宫了。” 崔言玉和崔柏川早听到了外边的动静。 “陛下请人的方式确实特别,臣也算是几朝元老了,太子殿下还没有登基,就纵容属下这般行径,也不怕寒了老臣们的心?” 跟在那小将背后的宴时钰慢慢走了出来。 躬身作揖。 “孤一时不察,没有看到下属的行为,孤给崔大人赔个不是。” “老夫岂敢接受,只是到底也是元老了,希望太子殿下莫要落人话柄,既然陛下召见,老臣去洗刷一番便来。” 所有人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点了点头。 换衣衫的一会儿功夫,又能改变什么了? 宴时钰不放在心上。 崔柏川跟着崔言玉入了院。 “这次威帝召见,怕是来者不善,如今京城情形十分危急,想办法带着能离开的人离开京城,你们是崔家的希望,所以崔家的未来就交到你们手中了。” 崔言玉从腰间撤下一个黄色的玉,上面刻着一个崔字。 这是家主的令牌。 “现在祖父就将崔家正式交给你了,能保多少保多少。” “祖父。” 崔言玉挥了挥手。 ”好了,让你祖母来给我挑一件合身的衣裳吧。” 崔柏川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他听话的走到门外。 “祖母,祖父让您给他挑一件合身的衣裳。” 崔老夫人此时心中纵然惊涛骇浪,也没有露出丝毫怯意。 边往里走,边嘀咕道。 “他穿那身红色的官服最是好看,当年你祖父啊,一朝登科,少年红服,不知道勾了多少女子芳心哦。” “可惜,后来啊,他觉得那个颜色太骚包了,不肯再穿。” “说起来,当年先帝赐给他的还有崭新的朝服,也是红色,倒是正巧可以穿上。” 骤然听到自己的老妻谈到年少时的时光。 崔言玉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怀念,他拉了一下老妻的手。 “走,我便再给你穿一次。” 崔老夫人眼角微湿。 重复了一句。 “我再看一次,看看清楚,当初的少年郎。” 阴云在崔家的头顶汇集。 盛极一时的崔府,在崔言玉跟着禁军离开的那一刻。 宣布衰败。 虽然是用了威帝做了一个幌子,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只是在等一个可以拿捏崔家的把柄罢了,入了宫,就等于将自己置于案架之上,倾覆不过是时间问题。 整个京城更是人心惶惶。 姜云庭从暗道走了出来。 “一起去北地吗?” “我还有选择吗?” 崔柏川看了一眼府中的人。 祖父将家主之位传给了他。 他就要保护他们,最起码带着他们活下来。 崔柏川没有想到当初送姨母出城的路线,会成为他们最后的退路。 第179章 总要有人牺牲 崔柏川走到崔老夫人面前。 “祖母,今晚……” 崔老夫人将手举起,打断了崔柏川后面的话。 “柏川啊,崔家总要有人牺牲,若是咱们都走了,禁军一定会发现,到时候才是真的带你祖父为难。” “况且,祖母我啊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走与不走没有什么区别了。” “你们年轻人一辈子还长,崔家能留下你们已经是格外的幸运了。” “总要有人守着崔府的,也总要有人给你们打掩护的,我也不能留你祖父一人在京城,老身就不走了,活了大半辈子也活够了。” “你们以后要团结一心,都是崔家的儿郎,一定要相互扶持。” “也早点把府中的小下人都解散了。愿意留才来的就让他们留下来,你们去北地也需要人手,至于那些想走的就让他们走。” “咱们也不能让他们跟着咱们一起倒霉。” 说完这话,崔老夫人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腰瞬间弯了下来。 崔柏川知道自己劝不了祖母,也知道祖母说的是对的。 崔家也有百十来号人,这么多的人,太高调了。 随便就容易惊动朝廷。 但是若是只是几个小辈,倒也说的过去。 皇上也不会太过追责。 到底有些姻亲的情分还是可以维持。 若是真的这偌大的崔家一夜之间消失。 崔家根本不用等宫里人动手,就会被冠上勾结外敌的帽子。 到时候只怕姻亲关系也都要带累。 等这些孩子长大了,也再也没有可以托的的关系了。 倒不如留下些人。 “我们留下,孩子们离开。” 这话是崔松柏说的。 “二哥也跟着离开。” “至于其他的人,都留在府中吧。” 崔松林到底是家中半个说话人。 他这话一出。 所有人都静默了下来。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可以活着,总比被他们连累一起出事的好。 纵然再是不舍,这会儿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崔松旭心里却不是滋味。 “我也留下吧。” “你留下做什么,我是吏部尚书,自然该留下承担我的责任,你一个府里的只知道投机遛狗的商贾,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陪着你们。” 崔松林踹了自己的弟弟一脚。 “当年你在那纸团上做了一回手脚,害我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如今,我好不容易结束了苦日子,要把以后得大麻烦丢给你,你还不想要,那不行,你得跟着这些孩子们一起出去,你会赚钱,以后崔家再没有如今繁荣,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啊,要是让我知道你苛待我家柏川,我天天晚上找你麻烦。” 被这一踹。 崔松旭整个人都有点懵逼。 然后心里有点微微的感动,但是又被大哥这话给整的感动不起来。 他没有想到的是大哥早就知道自己当初做了手脚。 崔松旭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 张了张嘴。 那这些年大哥岂不是都是在陪着自己演戏? 果然大哥还是大哥,他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了。 被崔松林这一番动作,整个院子里的气氛也散了几分。 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小时候的这些糗事。 只是都没有说出来,如今听到这两个提起。 自然也觉得好笑。 崔松旭想了想给自己的大哥保证道。 “大哥你放心,以后柏川也是我的儿子,柏林有的,他也都有。” “要是我违背了今日誓言,那就让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当一个官爷。” 这一番发誓又惹得人哄笑。 毕竟这算什么发誓。 别人想当官还当不上了。 他都是嫌弃上。 但是他们都熟悉崔松旭。 知道这确实是给了极大的诚意。 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氛围就这样消失了。 所有人也都没有不满。 在生死之间,他们都选择将生的希望留给了下辈。 自家的几个主子谈完话。 就轮到去解决下人了。 下人多也不是件好事,尤其是对于他们准备送人离开的状况来说。 因为人多口杂。 一旦有人走漏风声,那孩子们也走不出去了。 所以只能留下来那种对崔家忠心耿耿的。 至于其他的还是尽早遣散的好。 就算这次有幸活了下来。 崔家也不需要这么多的人了。 “我去找管家说下此事,小妹你扶着祖母回屋吧。” 崔柏林起身找到管家。 “崔家如今大难临头,崔伯将下人们遣散了吧。” “不知道大公子有什么想法。” 崔柏川思索了片刻。 跟着他们说。 “拿着活契的,现在就可以去账房将钱领了,拿回身契,离开崔府,拿着死契的,想要离开的,现在就找管家要身契,直接离开。” “活契死契都放吗?” “在以前可没有这个先例啊。”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崔家说不定那日就彻底在就京城消失了,也没有道理让大家伙儿跟着一块儿倒霉的。” “只是希望若有一日,崔家被众人声讨的时候,不求他们为崔家说话,但是也不要再在崔家的名声上踩上一脚。” “崔伯,就按照我说的去执行吧。” 这些年,崔家对待奴仆并没有苛待。 但是在未知的死亡面前,谁也不能保证还能坚守初心。 崔家只希望好好的度过这一劫。 该走的就让人走吧。 崔伯办事效率很快。 不过片刻,手中的身契就少了厚厚的一叠。 几个服侍老夫人的老嬷嬷和崔伯没有走,还留下来的就只有主子们的贴身小厮和丫鬟。 崔老夫人看到这个结果。 心里五味杂陈。 到底还是有人愿意陪着崔府的。 也不枉崔家这么多年善待奴仆。 她看向徐嬷嬷。 “你怎么也留下来了。” “老夫人,我跟着您这么久了,已经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您还希望我去哪儿啊。” “我啊,能陪老夫人多久就陪老夫人多久,您啊也别赶我。” 说完这话,崔老夫人拉了下徐嬷嬷的手。 “你们啊,老身也真的舍不得赶啊,毕竟都习惯有你们在了。” 说这话的是崔松旭。 将手中的玉牌高高举起。 “所有人,开始准备,今晚陆续出城。” 第180章 相遇 宴长庚和宴洛天的马车还在前往京城路上的时候。 宴长庚就收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崔家人即将离开京城的事也自然知晓了。 “看来京城的形势十分严峻,咱们得加快脚程了。” “你先进京,我还要转道去一趟乘龙寺。” 当年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将调动龙卫的手符放在了乘龙寺,禁军里当年也有很多是跟着他一起打过仗的故人之子,他总要顺便去提点一番。 既然父亲不跟着他一起上京。 宴长庚心里想要早点见到某人。 便掀开帘子对壮壮道。 “咱们骑马提前进京。” “好。” 宴长庚赶到京城的时候。 京城刚刚关闭城门。 “爷,咱们似乎进不去了。” “要不您忍一晚上?按照传信的时间来算,明日姜公子就该出城了。” 宴长庚暼了壮壮一眼。 “今晚进京。” 壮壮挠了挠头。 “爷,是只要能进京就可以吗?” 宴长庚嗯了一声。 得到宴长庚的允许。 壮壮直接单手拎起宴长庚的后衣领。 另外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堆石子。 朝着城门上的火把射去。 与此同时将人提了起来。 烛火熄灭的瞬间。 两人飞身而起。 带起了周围一阵大风。 “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风,把火把都吹灭了,莫不是要下雨吧。” “这么晴朗的天,刚刚还万里无云,怎么突然就要下大雨啊,不可能的。” “你怕是不知道吧,现在城里人都说啊,南国的江山要完了,说是南国皇室的这种行为,触怒了神仙,在登州一带,有人挖出来一个石碑,是说将有真正的帝王还散落凡间,总之传的神乎其神,指不定啊,还真是老天降下了惩罚,毕竟人家崔府可是几朝的元老,听说都被人带兵去抓了起来,这段时间,朝廷太乱了,什么不可能啊。” 两人嘀嘀咕咕了几句。 又点火将火把点燃。 这一番做完的时候。 壮壮已经带着宴长庚入了城。 黑暗中。 宴长庚吃人的目光锁在壮壮身上。 他是说进城没有错,但是没有说过用这种方式进城啊。 宴长庚用手扶着脖子晃了晃。 没给他勒死,还真是命大啊。 自从拿到胡商从海外带回来的药后,他的生命力就顽强了许多。 连带着壮壮都开始解锁一堆害死他的方式了。 壮壮感受到背后灼热的视线。 憨憨地回头看了一眼。 “主子,我不是故意的。” “下次我希望你不要再拎着我的衣领了。” “是。” 自从崔氏离开了京城之后。 姜云庭就在松花巷置办了个房子。 现在一直住在那里。 姜德清刚开始的还来说说这个大儿子。 但是想到自己的大儿子一副要和姜家断绝往来的样子,便也罢休了。 反正等主子登上高位,姜家就是从龙之功。 他若不回来,以后便也不要回来了。 因此在姜德清去了几次后。 发现姜云庭压根不懂什么叫家庭为重。 就再也不去了。 任他自生自灭。 此时,宴长庚熟门熟路的拐进了松花巷。 有壮壮在。 宴长庚也不走正门,等门房的通传。 直接跃进了院子。 宴长庚径直朝着正院而去。 此时的姜云庭正在书房看书。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 姜云庭微微皱眉。 起身查探。 刚好看到窗户宴长庚潋滟的眼睛。 “你,何时回京的。” “云云,你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姜云庭暼了对方一眼。 “好好的喊我 。” 宴长庚伸手搭着窗棂,整个人斜倚在手臂之上。 “云庭,我这么晚了来看你,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当真一丝也不心疼我,非要在寒风中计较这些吗?” 姜云庭默了默。 从榻上扯过一个披风。 推开门走了出来。 却发现那人还在窗棂处站着。 “怎么?” “累,走不动了,你扶我吧。” 姜云庭四下看了一眼。 眉眼微皱,身体却先于大脑反应。 边走边问。 “壮壮了?” “哎,别提了,城门落锁了,他将我扔进来,就引着追兵走了。” 此时隐在房顶上的壮壮,小心翼翼的趴着。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此时的壮壮充分表演了一副。 主子,你尽管编,我一定好好配合的好属下形象。 姜云章听到这话。脚步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何故要这么晚进城,明日再进城又不是来不及。” “哎,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姜云庭扶着宴长庚的手一顿。 还不等他将身体拉开些许。 一旁的人已经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姜云庭只好半拖着宴长庚进了屋。 “二公子,您以后能不要半夜入城了吗?” 宴长庚幽幽转着视线。 落在姜云庭的身上。 姜云庭无所觉。 叹气道。 “你这入城的损耗也太大了,我可没有能回报的。” “无妨,借半张床给我就好。” 姜云庭的眼神闪了闪。 “府里有客房。” 宴长庚忽然坐直了身子。 “姜云庭,你好的很。” 他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 眼尾气的发红。 又猛地咳嗽了几声。 姜云庭扫了一眼。 “怕是寒气入体了,先去沐浴吧。” 宴长庚轻嗯一声。 他是知道这个院子里,引入了山间的温泉的。 姜云庭从隔间取来自己的衣服。 “将就一下。” 随后两人便入了水。 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赤裸相对。 都有些尴尬。 宴长庚和姜云庭面对面隔着长长的一段距离,对坐着。 姜云庭看着对面宴长庚的肤色。 不得不感慨,这男人真的比女人的肤色还要好。 白里透红。 实在怪不得自己当他是个女子。 雾气氤氲。 宴长庚的脸上很快升腾起红晕。 “哎,这身体就是弱,我怕是得先起了。” 刚想站起身。 突然感受到对面灼热的视线。 复又坐了回去。 “你,转过去。” “我不转,你刚刚还说要分我半张床,睡都要睡了,还怕看吗?” 宴长庚一噎。 “怎么我有的你没有是不是?” 姜云庭不说话了。 默默转过了身子。 “好了没有。” “你别回头啊。” …… 等到两人躺在榻上时。 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 第181章 做局 天明时。 宴长庚睁开眼睛。 两人相互打了个照面。 昨晚最终两人还是同榻而眠。 姜云庭虽然看着清瘦。 但是躺在床上还是很有手感的。 宴长庚低头笑了一声。 没有深想下去。 “你今日是不是就要出城了?” 姜云庭点了点头。 “直接去北地。” “嗯。” 宴长庚嗯了一声。 “说不准,过几日,咱们就在北地见面了。” 姜云庭笑了笑。 “我那好妹夫突然多了一个弟弟不知道是何反应。” 宴长庚凑近了些。 “你高兴什么?” 姜云庭不说话。 反手将人推出门外。 “今儿事多,二公子自便吧。” 说完拍了拍衣衫上不存在的尘土,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宴长庚抬头看了看。 “走吧,壮壮,咱们也去干正事。” …… 这段时间,姜府可谓如日中天。 先前,还有人说搞不明白,姜家人为何要认一个这么大的私生子回京。 现在终于慢慢看出了许仁安的能力。 姜家在众人眼中一直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家族。 但是前段时间。 突然就多了几家强有力的姻亲。 虽然不是朝中的有名的大臣。 但是也都是一直在京城稳扎稳打的家族。 在朝中也算是卡着几个枢纽职位的。 若是一个两个,倒是也正常,一下多了这么多,未免令人惊讶。 而得到这些姻亲的,大部分都是旁支。 先前因为之前的事,跟旁支产生的嫌隙,在这一刻,全部都消散于无形之中。 不仅如此,还显得更加亲密。 作为既得利益者,旁支们对待许仁安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称赞姜德清眼光独到。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姜云章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一开始他和许仁安相识就是一场阴谋。 所谓的抓小偷不过是为了他成功踏入姜家的踏板而已。 也好,姜家也不需要他多努力了。 姜云章这些时日格外刻苦。 心里卯着一股劲,想要同谁比拼一般。 最近京中这段时日不少有宫学学子聚会。 每次都会谈及许仁安。 尤其是太子监国后。 京城多次开展了座谈会。 以各位学子为主,对国家的形势做出讨论。 而许仁安凭借自己的口才赢得了许多学子的称赞。 更是因为对政治上独特的见解,多次被太子和威帝召见。 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觉得只要许仁安愿意,以后一定是太子面前的红人。 姜家也算是抱上了半个大腿了。 许仁安对朝堂的见解引得许多学子的追捧。 一时之间在京城风头无两。 几乎快成了人人心中下一年的文状元。 想要结亲的人家也多了起来。 姜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要不是许仁安身份上的差别,姜德清倒是巴不得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但是一想到许仁安有一天能够登上那至高之位,那这么多年在京城的隐忍也值得了。 毕竟京城中先太子的人都被赶出了京城,只有他存活了下来。 更是给他们传了这么多年的情报。 要不是他给的消息。 主子也不能恰到时机的进京。 再加上,最近,京城里出事的官员越来越多。 前天,连崔府都跟着受了无妄之灾。 听说现在崔府门外全是眼线。 这几日,崔府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府了。 最高兴的还是姜老夫人。 要不是怕自己过去,会让禁军怀疑到姜家。 她是一定要过去讽刺一般的。 她得意的无外乎是。 崔家之前一直看不起姜家。 话里话外都是姜家没有一个能支撑门面的人。 他们崔家这次栽了,没有用的姜家却留了下来。 “看来还是得感谢仁安这孩子啊,要不是仁安,咱们姜府也不能如此扬眉吐气。” “之前因为崔婉怡的事情,薄待了仁安这孩子,这次你可要一并补偿回来。” “人家崔家再是勋贵如何,该下台的时候还是会被清算的,这叫什么啊,这就叫命。” “可见啊,崔家就是没有富贵的命,哎,也不知道这几日,老姐姐是如何过的,不像老身,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崔家老姐姐不知道这晚上要如何以泪洗面了,要不是现在京城禁军弄的人心惶惶的,我倒是想要去看一看她的,虽然婉怡和德清已经和离了,但是到底咱们也是做过亲家的,哎,只希望崔家这一波劫难啊能熬过去。” |姜德清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 懒得接茬,不过就是想要踩一踩人家。 他可不想让人指着鼻子骂。 落井下石。 “您说的都对,但是现在禁军管的严,要是因为去看崔家导致咱们府上被盯上了,也得不偿失。” “现在仁安这么炙手可热,难道……” 姜老夫人指了指上头。 “还会责难咱们?” 姜德清点了点头。 “天子的心思如何猜,你看崔家不是也……” 姜老夫人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而另外一边。 三皇子是在凉亭见的许仁安。 “听说你有办法让我登上皇位。” 许仁安点了点头。 “三皇子想要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就必须先杀了太子,然后嫁祸给二皇子。” 三皇子冷笑一声。 “这就是你给我的办法?” 许仁安笑了笑。 “当然不是。” “想要杀太子,就必须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祭天大典在合适不过。” “在祭天大典动手脚,你疯了?” “是二皇子疯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许仁安说的轻描淡写。 “现在外面不是有传言吗?说登州一代开出了石碑,昭示着如今南国的江山变故,这不是在说太子不德,不堪胜任帝位吗?那么上天降下什么惩罚都不足为怪吧。” “可是,本皇子与二皇子是敌人,如何联手,又如何栽赃嫁祸?” “要是本来投靠你的人被二皇子找到把柄背刺于您,再誓死不说,最后被对方发现,你说二皇子会信吗?” “你是说?” 许仁安看了一眼三皇子。 “就看三皇子有没有这个魄力了,还有三皇子手下有没有如此忠心之人了。” 宴时倾思索了片刻。 许仁安也没有惊扰他。 他朝着楼下望去。 正巧看到宴长庚的面容一闪而过。 第182章 太子的计划 许仁安看到宴长庚的时候。 惊讶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宴九辰,什么时候进京了?” 三皇子听到他的话。 也连忙站了起来。 “你说谁?” 此时宴长庚已经跟着壮壮走远了。 宴九辰因为带着潘江等人,虽然只有二千余人,但是从北地上京时,他们的马出了点事。 换马耽误了一些时间,再加上,这换的马不如他们原先的好,所以在赶路上也差了点时间。 本来是今日到京城的,但是由于这些原因,整整晚了一日。 所以许仁安的手下才没有汇报。 许仁安只是质疑了一下。 很快看到那人的情态,与宴九辰相差很大。 神色也放松了几分。 “没,想来是认错了。” 许仁安回到原地坐下。 三皇子挑眉看了他一眼。 “这事这几日我会着手安排,听驿站报告,明日宴九辰就会回到京城,想来第一件事是去见陛下,太子应该会在这个时候动手,你说若是我出手的话,他会选择支持本皇子吗?” 许仁安看向三皇子。 “三殿下是担心我与他有什么关系?大可不必,三殿下该知道,姜九笙的母亲,可是因为我,才会出事的,所以殿下觉得,隔着这样的仇恨,我和宴世子还会有往来吗?” 三皇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是真的觉得宴九辰会支持自己。 最近从往北传回来的消息可是说的很清楚。 宴九辰十分得往北百姓的喜爱。 更是有童谣传出。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屈居人下的人了。 况且就算宴九辰这个人没有想法,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手。 他可没有兵马。 最好的就是,宴世子带的人和太子的人打起来最好。 到时候也好看看太子手中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若是能被宴九辰一次性折损一些。 到时候也好对付。 但是他们也不能完全袖手旁观,说不定也可以卖个人情给宴世子。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当然这话宴时倾是不会说给许仁安听的。 他毕竟可没有那么信任许仁安。 谁都知道,太子可是对他很是高看。 而他这个三皇子,要啥没啥。 许仁安帮他?真的因为一个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可不信。 至于他刚刚说的陷害太子的计策,也要待明日过后再决定。 不过。 宴时倾看向许仁安。 怪不得宴时钰竟然会如此高看此人。 若是此人是真为他所用,未尝不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要谈的事情谈完了。 宴时倾也没有再停留。 起身对着许仁安道。 “许公子慢慢喝,本皇子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许仁安笑看着宴时倾走远。 明日宴九辰回京,太子肯定要在宴九辰进京后对他出手。 二皇子和三皇子肯定是作壁上观,不会轻易动手。 除非 有人先动手。 看来只能是他来搅和搅和了。 而此时太子府中。 禁军首领和校尉督头全部聚集在东宫。 “咱们手下算在一起有五万兵马,皇城司也不过才二万人马,咱们难道还干不过他们。” “就怕有其他人掺和。” “除了二殿下和三殿下怕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掺和,二殿下和三殿下都没有兵权,应该不会插手。” 宴时钰却还是不放心。 “咱们还是再重新排演一下。” “巡防司和府政司不插手的话,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巡防司如今跟着夜世子天天不是在赌坊就是在青楼,哪里有空管这些,就算是京城变天了估计对方也没发现了。” “可不是,前些日子,属下还听说,夜世子因为一个女人跟镇国公的世子打起来。” “国公世子气的不轻,被镇国公拘在家中几日了,夜世子自从进京开始,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臣等实在没有敲出来此人是装的,八成是真的是个纨绔,说不准还真是如他自己所说,不等西周王反应,他就自己带着士兵上京了,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何西周王愿意让他上京了。” “而且我们这几日一直在观察对方,也没有其他的皇子跟他接触,三皇子倒是尝试过,但是碰了一鼻子灰是,既然不是某个皇子的麾下,应该是不会插手的,这巡防司可以划去了。” 宴时钰闻言抬笔将巡防司划去。 “府政司如今的首领,似乎曾是睿王的部下,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出手,若是出手的话,咱们就必须让禁军在宫里就将宴世子格杀。” “让督府军留一半人手拦截。最起码要拖住半炷香的时间。” “你们是不是对宴世子也太高看了,区区二千人可以对抗禁军的三万人吗?” 这句话众人惊了一下。 禁军首领韩宇轻声道。 “半炷香的时间,恐怕我们拿不下宴世子。” 这句话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你们禁军……” “悬官司这么多年你们真的以为是白叫的?” “悬官司当初在京城可是最锋利的一把刀,只不过是后来,悬官司不再管巡防一职,才有的禁军,禁军打不过也很正常,要不你们督府军来?” 林凡不说话了。 督府军连禁军都打不过。 哪里打的过宴世子的手下。 潘江他们当年一把狼刀,可是打过整个京城的士兵的。 不然怎么会没有人找悬官司麻烦。 是因为打也打不过。 权力也不如对方大。 这才让大家都惧怕悬官司。 虽然没办法。 但也知道。 现在不是责怪别人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怎么把宴九辰留在京城。 “那就一炷香,督府军一定要拖住一炷香。” “他见父皇,也不可能把下属带上,潘江他们的武器可以扣下来。” “应该不至于让他逃脱。”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京城。” “是。” 众人对视了一眼。 心里纷纷盘算起来。 一群人又推演了几次。 见到毫无意外了,才罢休。 现在只等宴九辰进京了。 “这几日关注下二皇子和三皇子,防止他们捣乱,京城这几日你们都给孤看牢了。” “是。” 第183章 宴九辰进京 城门在一片晨雾中吱呀吱呀的打开。 “世子。” 守将朝着宴九辰抱拳施礼。 两人没有过多的寒暄。 宴九辰纵马在前,潘江等人紧跟其后,一行二千余人踏上了京城的主街。 城门口零星的几个人影有些好奇的朝着这支队伍张望。 马蹄声清澈的回荡在街角。 那几人才回过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这是宴世子回京了?” 再往前便是食肆铺子。 从头到尾,一溜烟的早膳。 面馆,馄饨,包子…… 葱香和肉香交织在一起。 让人忍不住怀念京城的日子。 宴九辰马蹄过处。 不少人露出脑袋来。 再往前,便是京中最繁华热闹的地段。 酒楼,成衣铺子,金银首饰铺子……错落其中,原本正是好地段的醉红楼,上面的招牌已经没有了。 换上了一个新的名字。 又骑了一会儿。 所有的铺子都在眼前消失,取代的是官员的府邸。 等到宫门的时候。 已经到了早朝的时间。 明明不过是刚刚离开一年的时间。 宫门口的人已经换成了陌生的面孔。 宴九辰下马,请求侍卫通传。 坐在上首的威帝听到宴九辰回京了。 激动的站了起来。 片刻眼神中又涌现了淡淡的愁绪。 “若是无事的话,就退朝吧。” “是。” 威帝宣召了宴九辰。 自己也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被身边的小侍卫扶到大殿之外。 从宫门到朝阳殿,是一路台阶而来,足足有三百多个台阶。 他站在朝阳殿大殿的门口。 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人影。 照旧是一身黑的的长袍。 身上挎着狼刀。 瞧着他的身影,似乎比从京城离开时更加的挺拔。 宴九辰是独自进宫的。 因为宴九辰之前得到了威帝的首肯,可以带武器进殿,所以并没有解下佩刀。 潘江等人守在门外。 宴九辰第一次觉得这个台阶好长。 他看着朝阳殿前那显得宽大的龙袍。 看到原本精神矍铄的威帝站在那里那样渺小。 身边路过的朝臣都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崔言玉本想趁此机会回府一趟。 但是刚走到宫门,就被太子殿下请走了。 “崔尚书,昨日还有许多事,孤与大人还没有讨教结束,崔府无事,安全的很。” “今日孤还请了户部尚书,咱们一起去东宫聚聚,晚上说不准父皇会召见。” 威帝这几日几乎是全靠着名贵的药材吊着命的。 许是因为心里有一点惦念。 所以在听到宴九辰回来的时候,支撑着自己走了出来。 此时站了片刻,威帝已经觉得精神不济。 头眼昏花。 身边的小侍卫连忙将威帝扶了进去。 威帝到底没有坚持站在那里。 等宴九辰进殿的时候。 朝堂上的人都走光了。 “微臣参见陛下。” “回来了?” “朕还以为你不会回京城了。” “北地确实需要臣,但是陛下身体出了问题,臣于情于理都应该回来的。” 威帝想像以前一样笑笑。 但是心里也清楚,如今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从他最初的称呼里面完全表露了。 “九辰啊,朕待你不薄吧。” “你怎么就不能跟朕是一条心了?” “你为什么总是要瞒着朕了,你是,你的父亲也是,朕才是南国的皇帝,你们应该辅助正统,而朕才是正统。” “若是朕什么都不做,才是对不起朕这个皇子的身份。” “朕是皇子,皇子就应该为那个位置争取,先太子输了,不论朕是用的什么手段,先太子都输了,这么多年,江山是朕在治理。” “你们一个绞尽脑汁的想要找朕的错处,宁肯躲在暗处二十年,一个却在北地建立自己的势力。” “你不信任朕!” 宴九辰抬起头来。 看着威帝花白的头发。 “那陛下信任臣吗?” 威帝抿了下嘴。 下一刻,突然咳嗽了起来。 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宴九辰动了动了脚。 最终没有走上前去。 过了很久,威帝才好转过来。 “你先回府中休息休息,明日再来宫中一起用膳。” “臣……” “朕打算提前让太子登基,你便留下来一起参加祭天大典吧。” 宴九辰垂下眼睑。 “是,臣遵旨。” 在宴九辰走后。 威帝抬头看了过去。 一年不见,他发现宴九辰身上不可控的因素更多了。 他眯了眯眼。 心中的天秤左右摇晃。 他真的如同那些老臣所说的,是在北地养兵马吗? 他想到姜殊前段时间的汇报册。 他们竟然想在柳州和往北城之间建立跑马场。 不仅如此,还打算推行商市。 他看着上面烫金的请帖吗,里面纷杂的内容,这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不依靠京城的粮草吗? 连后路都想好了。 睿王这么多年没有回京,就是在牵制玄甲军的视线吧,裴家是睿王的手下最忠诚的将领。 京城是不该放心他们的。 当年他给裴知同选的王妃,可是他千辛万苦才培养出来的细作。 可惜,就这么的被裴家人给关在了狱中。 裴知同到底是怎么教导的儿子,竟然可以对京城有这样大的怨气。 要说裴家没有想过造反,他是不信的。 他们左一口百姓,右一口百姓的,难道天子是为了百姓才存在吗? 天子就是天子,贱民就是贱民。 太子贵为未来的皇帝,杀几个人是很正常的。 他不觉得太子做错了。 他觉得只有狠心的人,才能坐上皇位。 太子跟自己很像。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当年父皇不喜欢 他,虽然拿到了皇位,他这几天也是在先太子的阴影之下。 但是他的太子不同。 他从出生就是太子。 再也没有人能说太子有什么瑕疵。 他做的事不好的也都处理干净了。 他就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一个。 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威帝已经陷入了一种魔怔之中。 第184章 金丝软甲 宴九辰一觉醒来的时候。 京城的云层慢慢压了下来。 整个天地陷入一片灰暗之中。 潘江抱臂站在廊前,看着院子中的湖面,慢慢荡漾出一圈涟漪。 “瞧着,是要下雨了。” 周节将帘子掀开挂起来半边。 “走,咱们去钓鱼去。” “这个时候?去哪里钓?” 潘江脚下微动,双手垂下身边。 屋里传来人声。 “当初建湖的时候,他们在那边圈了一块,往里面丢了些鱼幼苗,如今应该已经长大了。” 随后宴九辰也从昏暗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将卷帘又往上扯了扯。 湖畔听雨。 这原本是为姜九笙准备的闲情雅致。 如今倒是便宜这三个大男人了。 从长廊的拐角处拿出鱼竿。 三人沿着长廊往湖心走去。 穿过拱桥和一大片残荷。 第二道拱门的时候,沿着其中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道走上其中的亭中。 “今晚,吃鱼。” “谁钓的多,谁有酒喝。” 周节拍了下潘江的胳膊。 两人将鱼钩扔进湖中。 此时的乘龙寺。 密雨中。 山门内的一座禅房门前。 二人看着面前雨珠。 “睿王爷,好久不见。” “大师不赏杯茶喝吗?” 和尚哈哈大笑。 侧退开半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宴洛天跟着了凡走了进去。 陈设与二十年前,丝毫未变,连地上的蒲团,还是当初那灰扑扑的样子。 四方桌上正煮着茶水。 “嗯,大师泡的是香雾茶。” “这不是睿王最喜欢的茶水吗?老衲一早就算到有人要来,原本还不知道是谁,等看到柜子里的香雾茶时便猜到怕是个故人了。” 茶水蒸腾,雾气袅袅。 茶香夹杂着雨后泥土的清香。 感受在雨中格外的恬静。 “这是您当年留在乘龙寺的符,老衲今日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但是老衲也提醒一句,二十年,物是人非,此符还是此符,此符也未必是此符了。” “阿弥陀佛。” 宴洛天眉间扫过一抹愁绪,片刻化开。 将桌上的符攥进手中。 “谢谢大师这么多年的保管。” 其实这个符,确实跟当初的符不同,毕竟如今龙卫已经在威帝的手中用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是当初的护卫队,早就不能确认了。 希望还没有变。 细雨连绵。 像是不会停一样。 桌上的茶水见了底。 “门口有雨伞。” “怎么,本王就不能多坐片刻?” 了凡笑了笑。 “老衲以为王爷还要去见旁人,毕竟王爷想见的人如今正在东院,既然王爷……” 了凡话还没有说完,面前的人已经站起身,走到了门边。 “茶水都喝完了,本王也就不多叨扰了。” 了凡哈哈一笑。 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宴洛天熟门熟路的朝着东院而去。 而此时的宴府。 一只布谷从空中跌跌撞撞的飞来。 抖了抖湿漉漉的翅膀,停在了宴九辰的肩膀上。 宴九辰伸手一把将其薅了过来。 解开绑在上面的纸条。 “主子,可来阁中一叙。” 宴九辰将手中的纸条碾压成碎屑。 “你们先钓着,我先出去一趟。” 珍宝阁里,珍娘已经等了很久了。 早知道她就不用布谷来传信了。 这雨天,也不知道能不能飞到目的地。 就在她焦急的第二次起身朝着窗外看时。 终于在楼下看到了宴九辰的身影。 “你们这里有什么新品?给我夫人挑上几个。” 侍女连忙带着宴九辰到了放置新品的地方。 清一色的首饰,倒是让宴九辰脑海中回想起姜九笙戴这些东西的样子。 他一遍看,一遍比对,认真挑选。 珍宝阁一向人多。 此时更是聚着许多的贵女们。 京城中少有男人挑首饰的,就算是买首饰,也不过是问下管事,让其推荐。 宴九辰看的好的就放在那侍女的手中。 继续挑,此时,宴九辰已经走到了这些贵女们中间。 他身边的侍女手上已经捧了一大把了。 “这些都要,还有没有其他的样式?” 侍女一愣。 看着手中的首饰,磕磕巴巴的应了声是。 珍娘也顺势从楼上下来。 “楼上还有其他的样式,世子可要看看。” “去看看。” 珍娘光明正大的带着宴九辰上了楼。 但是此刻楼下却是因为宴九辰刚刚的行为激发了很多的水花。 所有的贵女都愣在原地。 许是因为宴九辰跟姜九笙待久的缘故。 宴九辰身上的戾气如今消散的无影无踪,再加上京城人健忘。 没有人提及悬官司两字。 只觉得此人剑眉星目,英俊非凡。 直到此刻才想起刚刚觉得人熟悉在哪里。 这分明就是宴世子啊。 “那竟然是宴世子诶,我怎么觉得宴世子越来越好看了。” “宴世子本来就不丑,只是被人说很凶而已。” “但是我觉得宴世子也不凶啊,这么认真的给自己的夫人挑簪子,而且还挑了那么多,就是我现在梳妆匣中都没有这么多珍宝阁的首饰。 “宴世子是真对世子妃好啊。” 其中一个穿着绿色衣饰的女子紧跟着道。 “可不是,当初我记得还有人打赌来着,说是赌姜家姑娘活不过一晚上的,现在再看,姜家姑娘是真的很有魄力啊。” “谁说不是了,当初姜家大姑娘和李家公子退亲,不少人在背后看笑话,说是要一根白绫吊死,后来,还以为真的是旁人说的那样,宴世子只是为了故意折磨姜姑娘,现在看来,宴世子是真心求娶姜姑娘啊。” 其中一个鹅黄色衣服的少女,狠狠的绞了绞手中的帕子。 “走吧,这几样新品我觉得都一般吧,下次再来。” 珍宝阁里。 对话还在继续。 “主子,今日有人送来了一件金丝软甲,上面指明是给您的。” 宴九辰意外抬眸。 金丝软甲? 珍娘将柜子拉开,里面的金丝软甲发出一阵棕色的光泽。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问题,一直放在这里。” 宴九辰用手摸了摸。 “确实是金丝软甲,他可有说什么话?” “他说他叫宴长庚。” 宴长庚? 这个名字。 他突然想起在黄沙道时捡到的手帕。 也是长庚。 宴九辰脑海中闪过一张莫名觉得熟悉的人脸。 依稀记得那人的眼尾的泪痣。 手中动作却没停,将金丝软甲取了出来。 “还有其他的事吗?” 珍娘又将这段时间账面情况说了说。 等到一切说完,已经到了酉时一刻。 第185章 家宴 宴九辰没有在珍宝阁多留。 珍娘一向忠心,做事又十分仔细。 并不需要他过多嘱咐。 “主子下次何时再回京城?” 她其实也想跟主子去北地。 但是她知道,现在京城需要她。 主子需要钱。 珍宝阁如今最能体现她的价值。 若是真的去北地了,主子在京城就没人能帮他看着了。 所以她没有说要去北地,只是询问主子什么时候回京城。 宴九辰没有说话。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城。 但是他想应该不会很快吧。 “以后京城的一切都交给你,也不必事事汇报给我。” “是。” 宴九辰下楼,侍女已经等在门口。 恭敬的将手中的锦盒递了过去。 “其他的物品,咱们稍后会一起送到府中。 “好。” 宴九辰走入了蒙蒙细雨中。 背后的贵女们在他下楼后,全部噤了声。 自他走后,又开始嘀嘀咕咕的说了很多。 细雨连绵。 宴九辰撑伞回到府中时。 潘江和周节已经在厨房等着年大厨做菜了。 宴九辰外衣上蒙上一层细雨。 使得他的衣服湿湿的。 宫门一抬小轿被送了出来。 小公公身披浮尘,不断的催促着快一点。 那小轿停睿王府门口。 “天子召,请宴世子前往皇宫参加家宴。” 这位小公公已经是自魏公公死后换的第三十个小太监了。 宴九辰看了一眼小公公。 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这个时候吗?” “今日天气似乎不好。” 小公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细雨连绵,将整个京城都笼罩住。 “是不好,但是世子不用担心,咱们是抬着轿子来的,不会让世子淋湿的。” “嗯。” 屋里的周节端着刚刚做好的芙蓉烧鱼走了出来。 “世子芙蓉烧鱼看来今晚是吃不到了。” “嗯嗯,你们吃吧,我得进宫一趟。” 宴九辰坐进了软轿。 掀起帘子朝着两人看了一眼。 此时的皇宫里。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都坐在桌前。 “父皇是叫咱们一起来用膳?” “这个时候?” “不知道还有谁啊,这桌上摆了六个碗啊。” “还能是谁。” 太子轻嗤一声。 警告的眼神扫过几个弟弟。 随后看向屋内。 此时,小公公也带着宴九辰到达。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 “看来世子不当悬官司了,确实要低调很多啊。” 太子有些得意的看向宴九辰。 以前的宴九辰,可从来都是看他不满的。 什么时候得到他一句太子的称呼啊。 皇上听到外面的声音。 被近侍搀着走了出来。 “今日是个好日子啊。” “朕让御膳房做了你们都爱吃的菜,今日就不必顾及君臣之礼了。” “是。” “今晚九辰就在宫中住一晚吧,以前的时候你经常在宫中住,你的住处已经叫贵妃收拾妥当了。” “就当是陪陪我吧。” 宴九辰道了声好。 威帝只是坐了一会儿。 就让近侍扶着自己进去了。 威帝一走。 几人之间的气氛也瞬间冷凝了下来。 五皇子看了一眼宴九辰。 两人极快的对视了一眼。 “既然父皇让世子留在宫中,世子就留在宫中好了。” 宴九辰借着喝酒的空隙看了一眼太子。 他微勾的嘴角彰显着他的心情。 看来,今晚怕是个鸿门宴了。 宴九辰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自然。” 潘江和周节在宴九辰走后。 就立刻去召集了人手。 二千余人都在关注着宫门的动静。 雨似乎下的更急了。 夜半时分。 天空突然闪过一丝惊雷。 在黑暗的天空中炸开。 宴九辰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的侍卫跑来跑去的声音。 片刻,他的房门被敲响。 “世子,陛下刚刚被惊雷惊了一下,想要见见你。” “好。” 宴九辰穿好金丝软甲。 打开门走了出去。 锐利的目光扫过来通报的侍卫,那侍卫连忙低下了头。 “不是说要带我去见陛下吗?” “是是,世子请跟我来。” 又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开。 似乎是要劈了整片天空。 大雨乘势瓢泼而下。 众人的脚步渐渐加快。 伞上面的雨水一柱一柱的流了下来。 整个朝阳殿灯火通明,却又安静的诡异。 刚一踏步进入,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威帝一直隐藏的身体状况,在这一刻暴露在人前。 但是不重要了。 威帝的榻前没有任何人,一个近侍都没有。 宴九辰正准备离开。 帷幔动了动。 “九辰,你过来吧。” 宴九辰叹了口气。、 走了过去。 拉开帷幕,威帝的身上插着一把匕首。 幼时威帝送给他的一个生辰礼物。 只是当初在查黄沙道的时候,不慎遗失。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匕首插在他的胸膛,那上面涓涓冒着热血。 殿中的血腥味就是来源于此。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又何必走这一步。” 威帝嘴中含着一片人参,大概是被这参吊着最后一口气。 “陛下局已经设好,还要与臣说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陛下是说知道什么?是知道我父王没死,还是知道陛下想要杀臣,又或者是今晚的局?” “这你都猜到了?” “是啊,你很聪明,先太子和睿王都很聪明。” “朕最……后悔的是,没有在黄沙道的时候让……玄甲军杀了你。” 宴九辰想了想。 点了点头。 “嗯,若是黄沙道您再狠心一点,我确实活不下来啊。” “不过,您那个时候不是还想借我的手,铲除先太子的党羽吗?整个京城哪里有比我还用到的顺手的刀了。” “你……果然……早就知道。” 威帝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 胸膛发出嚯嚯的声音。 喘息了很久。 看了一眼宴九辰。 “宴九辰,你……胆敢……弑君!” 随着威帝声音落下。 从里间冲出来一群人。 “宴世子弑君造反!速速拿下世子。” 身后跟着的人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整个皇宫突然热闹了起来。 第186章 皇宫之战 宴九辰被韩宇带头逼出了寝殿。 韩宇从腰间抽出佩剑。 “乱臣贼子,你受死吧。” 天空中亮起了一道烟雾,转瞬即逝。 太子大笑一声。 将崔言玉拽了出来。 “你说,宴九辰会不会为了维护你这个老头子,束手就擒了?” “孤真的很期待啊。” “听说,在世子妃婚前,曾经在崔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竟然还住进了竹苑,她对你这个老头子应该还是蛮尊敬在乎的吧?” “要是她知道,宴九辰本可以救你,却看着你死,你说她以后会不会和世子产生隔阂了?” “哈哈哈,不管是宴九辰怎么选择,似乎都很有意思,崔尚书您说还是不是?” 崔言玉看了一眼太子。 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被人推上马。 一路朝着宫门而去。 因为着急进宫,所有人看崔言玉如此配合,自然稍稍放松了些许。 途经过长街时。 夜无凡招摇的骑着马过来了。 太子心中一动。 “呦,太子和崔大人这是干什么去啊?有什么热闹吗?” “孤倒是没有想到还能看到夜世子巡防。” “哎,巧了,今晚鸳鸯楼的头牌不接客,我就出来瞎逛逛。” “那是挺巧的,一逛就逛到太子府来了。” “是啊,我看太子这神色,似乎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臣作为巡防司有保护百官的职责,若是太子需要臣做些什么,只管吩咐臣。” 太子难得停下,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你想要去凑热闹?” “皇宫的热闹敢去凑吗?” “孤怀疑有人行刺陛下,现在赶着去救驾。” “那太子快快先请,臣殿后,什么人竟然敢在皇宫行刺,本世子倒是看看此人是否长了三头六臂。” 宴时钰没有想到这么轻易说通了夜无凡。 心中闪过一抹怀疑。 这夜世子这么好骗,之前没有人骗他吗? “太子殿下咱们赶紧去救驾啊,晚了就要错过机会了。” 夜无凡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 连忙提醒。 众人一路前行。 快到宫门的时候。 崔言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狠狠咬向了马的脖颈。 身下的马长鸣一声。 突然开始发起了疯。 众人连忙稳住自己的战马。 就这片刻的功夫。 崔言玉已经抱着马的脖子朝着宫门冲去。 速度之快。 片刻就冲到了正在看戏的侍卫面前。 “快拦住他。” 太子高喝。 然而侍卫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 崔言玉已经冲了进去。 “臣,崔言玉,忠心耿耿,苍天可鉴,日月可表,此生无污点,蒙太子囚禁多日,今日终于得到机会,愿以此身证明。” “太子携巡防司造反了!” 崔言玉的声音很大。 原本就有人在看到京城变动的时候就有耳目守在此处。 崔言玉的话转眼间便被传了出去。 “射死他,快。” 崔言玉的话还在重复着。 他身下的马一往无前的冲着。 一支羽箭从身后飞出。 正中他的后背心。 鲜血晕开。 潘江的人本就隐在暗处,此刻听到崔言玉的信息。 知道他们定然是动手了。 “你们几个去制造混乱,剩下的人跟着巡防司偷溜进去。” 夜无凡早看到了几个人的动作。 但是他却不管。 但凡有人敢拦。 他便是一柄长枪送了过去。 “敢拦本世子,本世子是来救驾的,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那人……” 要说话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头已经在地上滚了一圈。 夜无凡眼中的浪荡瞬间消失。 鹰眼盯在拦着他的侍卫身上。 “本世子是跟着太子一起救陛下的。” 他的身上爆发出一阵不属于纨绔的气势。 这才是真正的夜世子。 潘江脑海中闪过这样一句话。 完了,何止是太子和爷的较量,这夜世子恐怕也是被引狼入室了。 太子看了一眼夜无凡。 细雨中。 夜无凡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看错了。 什么恰巧啊。 是正正好好在等着他吧。 夜无凡见太子不说话。 手下缨枪一动。 瞬间又是另外一个侍卫的人头滚落在地上。 “拦还是让?” 众人纷纷后退一步。 “让他们进去。” 宴时钰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人不能折在这里。 大不了让他回西境做他的土皇帝去。 潘江等人就这样混了进来。 太子深深看了一眼夜无凡。 带着人马朝着朝阳殿去。 夜无凡扫了潘江几人一眼。 “告诉你们那世子,他那宝贝妹妹,本世子可没有动手。” 潘江等人刚想抱拳。 夜无凡已经跟着太子的脚步而去。 此时。 宴九辰已经被团团包围。 “世子,束手就擒吧。” 宴九辰手中的狼刀狠狠朝着面前的人砍去。 韩宇被震的后退了几步。 身后长枪齐至。 宴九辰一个弯腰回旋。 冲上来的侍卫齐齐倒了一排。 此时的京城彻底乱了起来。 “睿王。” 府政司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宴洛天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将手中的兵符一扔。 “当年本王保了你们一命,如今本王让你们保本王的儿子一命,此刻就进宫救人。” 府政司看了一眼那个兵符,确实是真的。 最终咬了咬牙。 “好。” 夜色格外漫长。 细雨如织。 混着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宫墙之内。 太子带着的人很快和夜无凡的人相遇。 潘江和周节在夜无凡的掩护下,朝着第二道宫门冲了去。 刀剑声不绝于耳。 督军与府政司堵在宫门。 太子眉头紧锁。 本来他是准备用崔言玉威胁的。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老头子竟然会在宫门将这一切捅破。 难道真的留不下宴九辰了。 此时的宴九辰几乎力竭。 就在此时。 宴洛天带着自己的近卫队到了。 龙卫首领在看到宴洛天的时候,手动了动。 “先带着你们世子出城,我们断后。” “父王。” “睿王!” “快走吧,磨磨唧唧。” 就在此时,京城的守军终于赶到。 “快走。” 宴九辰带着潘江最先撤离。 然后是夜无凡,最后是宴洛天。 府政司和巡防司的人也跟着这些人一道撤到了城外。 太子带着禁军和城中的守军一共十万人,一起追了出去。 而此时,在暗道里的丽贵妃和五皇子,看着面前这个跟宴九辰七分相似的人。 “睿王真的没死?” 宴长庚一百零八次回答了一声是。 第187章 玄甲军归京 趁着夜色,几人出了城。 宴时钰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还是让他给跑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睿王竟然就这样进京了。 太子刚刚追出城门,一个面覆面具的人就出现在太子面前。 “哪里来的贼人?” “竟然敢挡太子追敌人的道,怕不是跟那些人是一伙的吧。” “赶紧随我拿下。” 这些人毕竟都是以太子马首是瞻,这次围剿行动的失败,让所有人心中都窝了一团火,觉得需要赶紧的在太子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而恰好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来的正好,刚好给他们拿来证明。 当下就有禁军率先冲上前去。 那蒙面人单手接住那人的手腕,一个用力。 他手中剑就被迫松开,落了下去。 蒙面人另外一只手,放在下面稳稳接住对方的剑柄。 反手一个回旋。 然后用力握着剑柄朝前一捅。 剑柄击在禁军的腹部。 力道之大,带动这马都退后了几步。 “也难怪你们连宴世子一个人都打不过。” “在下玄甲军首领玄殊,参见太子殿下。” 说完将手中的玉牌朝着太子抛去。 宴时钰接过玉牌,与怀中威帝给他的那份玉符合二为一。 “确实是玄甲军,但是你们的士兵呢?孤怎么没有看到?” 玄殊一个挥手。 从两侧的灌木丛里瞬间窜出了好多人来。 “太子殿下,要是还是带着这些人去追击世子,只怕到时候被包围都不清楚。” 看到四周突然多出来的玄甲军。 太子心中也是一种后怕。 \"若非此人是自己人,只怕自己真的已经身首异处了。\" 太子看了禁军一眼。 “确实废物。” 玄殊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但是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既然你是玄甲军首领,那追杀那些反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属下觉得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宴时钰眼中划过一丝不满。 “不是时候,那什么时候是时候。” “当下,太子最应该做的是赶紧回宫,主持大局,毕竟太子可是未来储君,现在去追反贼,宫中可是还有其他的皇子的。” “到时候只怕多出来一些纰漏。” 宴时钰没有说话。 眼中显然是还想继续追下去的。 但是也知道若是玄甲军不追,他带着这些废物去追,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宴时钰敏锐觉察到玄甲军的首领似乎并不十分喜欢自己。 “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离开京城?” “我看,是你们玄甲军,这么多年没有动手,已经泯灭了志气吧,不敢追看了。” “就是,玄甲军传的神乎其神,到底什么本事咱们可是没有见过,你说的也未尝没有可能,太子可别被他骗了,说不准他就是暗地里投奔了叛军了。” 玄殊冷冷一笑。 面具上露出的眼睛格外的冷淡。 “说你们蠢,还不承认,若我是叛军,你们早就下去跟阎王告状了,还有时间在太子殿下面前叽叽歪歪?” “本将只是说太子不去追,可没有说不管他们,叛军,就可以悬赏,这一路到北地,那么多的匪寇,正好还少了剿匪的麻烦事。” 宴时钰思索了片刻。 觉得玄殊说的是对的。 “好,那就先听殊将军的,咱们回宫。” “是太子殿下一人回宫,本将要前去追拿叛军,守军留一半在京城以防万一,剩下的跟本将一起。” “要是不敢前去的,现在也可以跟着太子殿下回京。” 这会儿,哪里有人敢说自己不敢去。 即便是真的不愿意,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露了怯。 “我们敢。” 玄殊点了点头。 太子带着一行人调转马头,回了京城。 剩下的人继续朝着往北追去。 宴时钰回到京城的第一件事。 就是发出通缉令和悬赏令。 通缉令传往各州府衙和驿站。 悬赏令张贴在所有的街头巷尾,还有江湖之中。 京城传递消息很快。 相信要不了几日,整个南国上上下下都会知道这件事。 玄甲军的将领似乎对去往北的路线十分熟悉。 整个军队在其带领下,一点也不像是在黄沙道耽误了二十年的士兵。 宴九辰等人刚好宴长庚汇合,还没有来的及相认。 “不好,怕是后面有不少追兵,这里不能过多逗留。” “咱们先撤,其他的路上说。” 宴九辰一路一直观察着宴洛天,这会儿看到宴长庚。 只一眼,他便猜到眼前的人就是之前帮他的。 也是给他送金丝软甲的人。 他看了一眼宴长庚,又看了一眼宴洛天。 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母亲了?” “她在前面等咱们。” 果然,当年母亲借死假遁,是为了去见父亲吧。 还有了弟弟。 宴九辰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失落。 但是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立马出发去北地,估计这趟回北地会遇到不少的麻烦。” 众人心中也都明白。 “对,赶紧出发。”、 宴长庚凑了过来。 “大哥。” 宴九辰看了宴长庚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自己炫耀。 一时没有接话。 只是微微点头。 皇帝驾崩,京城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白绸。 崔言玉是被崔家人自己接回去的。 崔松林和崔松旭知道当初的情形。 也知道那一夜的惊心动魄。 毕竟那日皇宫里面的血腥味一直好几天才散去。 “夫人这几日恐怕要辛苦你了,想办法先将家中的人送出城。” “夫君,你是想?” “你没有诰命在身,又是家中长媳,爹死了,你要在家中操劳事情也很正常,我会给你争取几日的时间。” “那老爷你?” “我有其他的办法脱身。” 在崔松林看来,与其在京城被太子记恨,不如离开京城。 现在太子还需要平衡势力。 之前崔柏川已经出了城。 说不定还能赶上他们。 “去北地。” 同样想去北地的,不止崔家。 都在思考这段时间趁着几个皇子之间相互提防的时候,赶紧出城。 而此时的宴九辰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山城。 太子的悬赏令和通缉令彻底传到了南国的各地。 山城一带的土匪和城主都开始盯上了宴九辰一行。 第188章 趁乱 “将军,咱们要不要攻城?” “宴国内乱,国君突然暴毙,据说是宴世子也就是上次偷袭了咱们的将军刺杀的。” “如今人正被南国的士兵围追堵截,南国如今的当权者已经下了悬赏令和通缉令。” “咱们要不要横插一脚?” “属下觉得现在北地没有负责人,正是一盘散沙,是攻城的好时候。” 阿木尔看了一圈身边的人。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上一次战败,他们可是受了不知道多少冷眼。 北莽的几个皇子本来就相互割据,看不惯他们的大有人在。 以前他们是不败之师,现在打了败仗,这些人又忍不住想要夺权。 对他们自然没有好处。 上层还好一点。 阿木尔听到的要少很多,但是他们却是不知道听了多少闲言碎语。 尤其是几个副将的手下。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已经打了好几场。 若是搁在平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戾气需要发泄。 要是能趁这次机会,一举拿下往北城。 不仅能洗刷他们身上的冤屈。 也能告诉那些人,他们就是不败之师。 连南国的都城都可以打下。 还能顺便抢了城里的所有粮食。 奴役这些人给北莽种地。 他们为何不能扩大领土? 等占了往北城,就让大皇子把这里当做根据地。 也好过跟那些人天天掰扯。 阿木尔一眼便看出了属下们心里的不满和怨气。 “怎么跟着本将受委屈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常胜将军,既然身在此位,就要学会承认这其中的狂风暴雨,你们去打听打听,宴九辰是否真的离开了北地,还是对方给咱们的幌子,看看军中的士气如何?若是他当真被自己人拦在了回城的路上,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 得到首领的肯定。 几人神色一喜。 纷纷等着一雪前耻。 “是。” 众人抱拳,连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而此时山城一带。 城门紧闭。 显然是不给宴九辰通过的机会。 “宴世子,上头有令,让我等拦截您,您看要不这样,我也不派人通知,您也别从咱们城门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说这话的是山城的太守。 他是山城土生土长的人。 既没有想过要去京城做官。 也没有想过得罪京城的贵人被送到其他更偏僻的地方任职。 在他看来,这个地方刚刚好适合自己。 他两头都不想得罪。 但是若是他让宴世子这群人进了城,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拦在门外最是妥当。 为了这层妥当的安排,他早早就候在此处了。 他还将不少士兵支走了。 “宴世子,你也知道,你要是强行进城,那我作为山城太守,肯定是要上报的,虽然山城人手不多,但是后面玄甲军还在追击,咱们拖也是能拖上一段时间的,您看,这对您也不合算是不是。” “你们这些守将,倒是挺会当墙头草的?怎么你就不怕,我将今天你这话上传给朝廷。” “嗐,宴世子,您何必为难我了,您今日要是真的上传给朝廷,这后面的路才不好走下去了,不是吗?” 宴九辰没有说话。 他知道此人说的不错。 若是他真的上报,只怕那些原本不想掺和的州府也不得不被迫掺和,这里距离北地还有一段距离,到时候只怕还真的走不了,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此处是通往北地的要道,若是不走这里,岂不是要绕太远。 宴九辰眉头紧锁。 宴洛天骑马上前。 “我知道一条小道,就是不慎好走。” “费时间吗?” “比此处到北地要近上些许。” “那就走父亲说的道。” 宴洛天点了点头,打马带头走在前面。 山城太守看到宴九宸走远了。 将手中的沙漏倒置放在城门之上。 “等这沙漏里的沙子漏尽之后,就来找我。” “到时候咱们还是要去追宴世子的。” “本官先回府中睡一觉,你们可别忘了啊,不然可是要掉脑袋滴。” 山城的太守有点胖胖的。 说这话的时候,还做了一个脖子左右移动,手割脖子的动作。 不仅没有威慑力,甚至还有点好笑。 侍卫们点了点头,认认真真的看着那个沙漏。 要说这个山城的太守,当初也是一个人物的。 他最会的便是珠算。 当初珠算课还拿了满分。 但是没有用啊。 朝廷不重视珠算。 只重视科举。 他在京城不知道碰了多少壁。 最后才谋到一个回家乡任职的机会。 最主要原因倒不是他有人脉。 而是因为山城也算是偏僻之地。 真正的高官子弟,只是出京任职走个过场。 谁又愿意真的来这种穷乡僻壤呢? 至于那些寒门子弟,能遇到有钱打点的,自然是尽量往好的挑。 所以给他塞到这里来,其实对于那些人,其实也不费劲的。 但是这情偏偏还是要承的。 这么多年,不知道对上报效了多少。 这次世子跟京城彻底撕破脸皮,带军逃回往北,再加上往北之前断断续续不断传的谣言。 还真说不准,这宴世子未必不能是天下之主。 他了,谁也不想得罪。 也不指望能有多大出息。 若是宴世子反了这江山,他以后就投奔宴世子,这上供一事也就懒得管了。 所以既然想要投奔宴世子,人情总是要卖一个的。 引着玄甲军乱跑一通就是他给的诚意了。 如果宴世子没有成功也不要紧,他也不损失什么。 他在城楼多说了几句,导致宴世子回撤了。 他立刻带人去追赶。 这不是很贴合实际吗? 他这样的人,不就是因为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才会被分配到这种小地方做太守吗? 他可是根据一路驿站给的信息,成功判断出宴九辰等人到达的时间。 所以再依次判断出玄甲军的抵达时间,也不难。 等这沙漏露尽。 玄甲军大约是在百米之外。 他们行动起来,让对方看到,也能消灭对方的疑心。 不然说不定还要被玄甲军问责。 这可不是他的目的, 第189章 往北对策 宴洛天带着宴九辰走的这条路,确实是个难走的道。 杂草丛生,怪石嶙峋。 甚至于许多道都看不到走过的痕迹。 宴洛天摸了摸鼻子。 他这些年一直在黄沙道,都快忘了十几年前的地图未必好用了。 “虽然道路发生了一点变化,但是方向是没错的。” 此时走到这里了,宴九辰也不可能再回头。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 也不便于玄甲军追踪。 山城的守卫看到沙漏没了,连忙跑去通知太守。 “杨太守,沙漏漏完了,咱们阿是要出发了吗?” 杨玉章听闻此话。 整个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那赶紧出发。” 他从榻上捡起一个外袍披在身上。 边往外走,边对着身边的下属道。 “记住我之前教你们的吗?” 他身体有点微胖。 和身后的侍卫一起卡在了门上。 他敲了下那侍卫的帽子。 先挤了出去。 “大家一定都要背熟。” “太守放心,大家都清楚太守的苦心。” “嗯” 杨玉章轻嗯了一声。 率先走了出去。 果然没有多久。 玄甲军就到了。 玄殊看了一眼杨玉章。 “杨大人倒是有闲情逸致,还有时间在这练兵?不过据本将所知,这可不是杨大人的责任吧。” “将军,本官这是在带着士兵追杀宴世子了。” 玄殊冷漠的笑了一下。 嘴角勾起轻蔑的弧度。 “本将听闻杨大人善珠算,不如杨大人告诉本将一下,本将与宴世子行军速度几何?差的这些时间大人又是在做什么?” 说完他用长枪挑起一个小将的衣衫。 “跑了一个时辰,竟然一点也没有湿,果真还是山城士兵的体力好啊,想来再跑三个时辰并不难。” “至于捉拿反贼的事,就不劳烦你们了。” “于副将,你点个士兵在这里监督他们。” 杨玉章在玄殊点出自己擅长珠算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好。 看来眼前的这位大人确实让人心惊。 他不知道这位大人是提前打听了他的生平,还是也跟他一样,在这一块也有一定的见解。 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 都说明这位大人已经知道了他的小把戏。 冷汗从背后升起。 很快布满额头。 “跑起来吧,太守大人。” 玄殊放下这段话。 骑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追去。 “首领,这里都是山,他们应该不会走这里吧?” “这是唯一一条可以通往北地的路,杨玉章此人,虽然滑头,但是他也不可能真的给朝廷抓到把柄,他不会让宴九辰入城,走官道的,所以他们只能走山路,我记得这里,在我上次去北地孙将军的住处时,看到过一张地图,据那侍卫所说,那地图还是当年睿王作的,上面便标准了这条道路。” “所以,他们只能走这条路。” “有没有可能杨太守已经投靠了宴世子,放走了他们?” “不可能,你若是已经正大光明的投靠了宴世子,这个时候会做什么?” 那个侍卫想了想。 “关紧城门,抵抗玄甲军。” “没错,他只是想要做一个墙头草,暂时不必管他。” “咱们的人已经占用了他们的驿站,给下面的驿站发消息,让他们务必将人堵住了,以玄甲军的习惯。” “首领的意思是,让他们自己去猜测杨太守这边的状况?” “只有未知才会使人恐惧,而且就他们那群人。真的按照时辰跑下来,只怕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若是还活着,这次就免了他们的罪责。若是死了,那也是他们命该如此。” “于副将你带一部分人从官道去北地拦截,我带一部分人从此处追击。” “是。” …… 而此时,北莽的营地里。 则是一片欢腾。 “如今,整个往北城已经没有将领了,宴九辰如今在京城也回不来,留在北地的人都是咱们曾经的手下败将。” “咱们现在出发,把之前丢在往北城的面子给拿回来。” “是拿回来,拿回来!” 北莽的气势瞬间被带动的高涨。 阿木尔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 也已经看不出伤势了。 他这次是抱着一定要破城的决心来的。 因为他的士兵需要一场战争来恢复士气。 不然这支王牌军队到时候会因为不断降低的士气,成为北莽的丧家之犬。 而此时的往北城。 姜九笙知道宴九辰也接到了宴九辰最新的消息。 “风影,你手下有能人吗?伪装成裴琰之前来北地的模样。” “我带来的人跟裴琰之不熟悉,只怕演不来。” 沈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 “找我啊。” “我有办法。” “不过你得求我。” 姜九笙看了一眼沈卫。 “我求求你了。” “所以可以说了吗?” 沈卫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只好看着姜九笙干瞪眼。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 “你这人怎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姜九笙暗笑出声。 “我是女子,为何要有骨气?” “赶紧的把你的计谋说出来吧,再不说,北莽的大军怕是要到了。” “我来扮演。” 姜九笙挑眉反问。 “你?” “怎么?看不起我,你看着就是。” 宴九辰之前在来信中说过,裴琰之借了兵马上京。 如今他们已经全部汇合,加起来,差不多有五万余人。 东周王这次也拿不出太多的人手。毕竟一旦减少兵力,辽东人就会进犯。 所以往北这次只能靠自己。 裴琰之也难以过来,毕竟辽东的大军可是虎视眈眈啊。 这个时候内忧外患。 东周王肯定是以东周的子民为重的。 他们唯一的援军就是如今正在跟玄甲军纠缠的九辰了。 想到这里,她有点想宴九辰了。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赶回来,有没有受伤。 假扮裴将军到来,一是为了稳定军心,二是为了让北莽的人需要花时间探听虚实。 能拖上一日算一日。 利用拖住他们的时间,往北也可以准备下守城的策略。 沈卫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人出了城,然后乔装一番。 再次入了城。 好在裴琰之在外人面前本就是不爱说话的样子。 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发觉异样。 第190章 营帐会面 “阿木尔大人,咱们的探子打探到裴琰之去往北了。 “咱们要商量什么对策吗?” “裴琰之,又是他,也不知道辽东的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连裴家的全部兵力都压制不住。” “竟然还能让裴家带兵到往北城支援。” 副将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阿木尔则是皱了皱眉。 询问着来报信的人。 “你当发现的探子到营帐来,我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 “是。” 小将退了下去。 “怎么?大人是觉得这其中有诈?” “东周王这么多年,除了上次不得已,派兵前来镇压过一次,一般情况下不会来往北城,这次裴琰之就算来,也拿不到统筹权,现在往北可是宴九辰的囊中之物,东周这两年与京城虽然关系不好,但是也没有到视同水火的地步。 “若是这次裴琰之私自前来,那可就是彻底与京城为敌,在这个节骨眼上,东周王若是只在乎权势的倒是有可能,但是东周王不是,他更在乎百姓的生死,所以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拿百姓的生命去冒险的,总是要等到宴九辰回来之后,才会决定要不要换个主子,现在顶多是帮忙出谋划策而已,真正掌权的八成还是当初孙毅留下来的武将。” 这边阿木尔在解释的时候,小将也带着探子到了营帐。 “阿木尔大人,人给您带到了。” 说完小将恭敬的退了出去。 留下来的探子对着阿木尔做了一个鞠躬礼。 “大人,裴琰之是今日刚刚抵达往北城的,然后在城门上巡视了一圈就去了世子府。” “不过这次裴将军没有带多少人来,不知道是何意。” “但是上次咱们没能攻破往北城,也是因为此人,所以属下觉得,咱们的计划要不要变动?” “裴琰之最先去了城门?” “是的大人,有何不对吗?” 阿木尔没有说有什么不对,他皱眉思索了片刻。 “还是按照原计划,酉时咱们进攻往北城,这一场,咱们只出三成兵力,试探一番。” “要注意减少人员伤亡。” ……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 而此时的往北城,确实还在因为谁来指导一事争论。 争论的理由无非是,裴将军能力出众,该由裴将军来调遣。 姜九笙知道这件事,也瞒不住几个副将。 索性在大家还在商讨的时候,就跟着风影入了营帐,将此事解释了一番。 “咱们往北城压根没有什么裴将军,南国自己人打了起来,其他的各个相邻国都是虎视眈眈,想要借此分一杯羹,这个时候东周王怎么敢派兵前来增援?若是被辽东发现,自然会带兵前去偷袭,我虽然写信给了裴将军,但是顶多也是让对方借个谋士,这场战争,只有往北自己来打。” 听到这句话。 众将原本还有些生机的脸一下苦了下来。 若是裴将军不在。 他们谁堪和阿木尔将军一战啊? 不是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是他们真的就打不过阿木尔。 之前孙将军在的时候,他们都打的憋屈。 孙将军主守,主打的就是一个防御,用最笨的办法来阻击敌人。 但是阿木尔却是善于灵活应变的将军。 往往可以根据场上的局势去判断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这么多年,往北城之所以没有破,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靠着孙将军和他们商量的防御战术才没有被打垮。 当年为了这个战术,他们可是费了不知道多少功夫。 尽管这样,上一次他们一向引以为傲的防御战术还是被北莽的人找到了破解之法。 连带着连他们的大将都掳走了。 丢人,实在丢人。 而他们都是孙将军带领起来的人。 他们学到的说不定还只有孙将军的皮毛,这真的可以打赢吗? 尽管不想说丧气话。 但是这些人的状态已经告知了姜九笙。 他们对这次没有信心。 “我之所以让人假扮裴将军,就是因为怕你们的状态影响下面的士兵,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的。” “南国少将才,你们虽然只是副将,但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你们当初不是杀过了一条血路才走到今天吗?” “怎么可以在往北城最需要你们的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底气?” “夫人这话说的容易,夫人可知道,北莽大军的可怕之处?” “我知道啊,但是不用担心。” 张副将听了前面还觉得悦耳,听到后面就觉得,这分明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在这里指挥他们。 瞎指挥! 有人也这样觉得。 上下一心,说的容易,她们这些深闺里的妇人懂什么? 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吗? “还不用担心。” “夫人您啊不懂,您没有学过兵法,没有上过战场,战场瞬息万变,绝对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您能想到为咱们打气,咱们很感谢,但是后面就没有您什么事了,您还是安心的回家待产吧。” “是啊,夫人还是安心回家吧。” 现在的姜九笙已经五个多月了。 肚子格外显眼。 姜九笙知道,很多时候,不管你有没有办法,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承认你的想法。 因为女子在世人眼中看来,就是注定不如男子聪明。 他们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八成还是看在宴九辰的面子上,看在她是一个世子妃的身份上。 若是她现在不是世子妃,只怕这话要难听上许多。、 但是姜九笙早就不是以前的姜九笙了。 经历过退亲的打击和京城人的打压。 她的内心无比强大。 她不会因为这些话,而感到羞辱。 因为。 她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她没有拿出让对方心悦诚服的实力。 只有强者才有说话的权力。 但她确实也不擅长作战。 她只擅长利诱别人。 “那是自然,如今世子不在,守城之事也只能劳烦几位将军。” “对付不了人,那就对付战马?几位将军觉得这或可一试?” 姜九笙转身离开。 但是她最后这句话却让大家都从以一种思维误区里走了出来。 第191章 诱敌当先诱敌方战马 陈亮带人把货物从柳州的港口卸下来时。 就已经给姜九笙传了信。 说来这信传的也及时。 原本姜九笙是想等等再让他们出海。 但是恰好姜殊传信,说陛下调他回京,另有任职,这一块儿交给了他的下属。 姜九笙就让陈亮过去认认人。 之前因为想要出海。 所以宴九辰找了隐居在山上的前朝出名的工匠,前来打造。 等陈亮等人看到那么大一艘船的时候,又听了工匠的介绍。 众人打算就去不远的地方航行一番,也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需要改进的地方。 工匠想了想,也决定跟着一起,若是发现了这艘船不好的地方,也能及时改进。 于是几人一起踏上了航海之路。 这几人一走,便是半个多月。 他们回来带了不少物资回来,吃的喝的用的,不仅有奇怪的餐具,还有很多南国没有种植过得水果蔬菜。 其中就有在外地称为胡萝卜的蔬菜。 据说人和战马都很喜欢。 陈亮买的不多,毕竟这也不是真的去进货。 双方大部分都是相互交易了自己的物资。 主要是这个时候,其他的一些蔬菜都坏了这个倒是他们用土办法保存的不错。 原本姜九笙是打算用干草拌上红果的,但是红果府中囤积的也不多。 因为红果上面有甜味,马也是喜欢吃甜食的。 所以用红果拌干草,应该也有一定的诱惑力。 但是听到带来了胡萝卜她觉得引诱地方战马的物资又多了起来。 当初在崔府一堆书中看到的知识,看来也并非没有用处啊。 所以她很快跟陈亮回了信,让他务必带着胡萝卜赶紧到营地。 算算时间,也就是今日了。 想来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她又让风影去请了孤灯大师。 “世子妃,上次你和世子让我制作出来的毒,我已经制作出来,但是估计根据他们的体质,时间不会很长。” “而且因为城中缺少药材,现有的药材都是为了供伤患使用和一些常见的药材,毒药的药材很少,这次做出来的,主要是用来麻痹对方的直觉,会让对方的行动迟缓,但是其他的可能就没有了,得等你们这铺子开出来,或者是等有新的药材出来,我这边才能做出来更有用的药。” 姜九笙了然的点了点头。 “不急,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现在宴九辰与朝廷成了对立面。 那些商人恐怕也要考虑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未必敢来了。 罢了,先把眼前的事处理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 宴九辰他们如今没有走官道,自然是没有给姜九笙传信的。 所以姜九笙并不清楚,他们目前的行踪。 “夫人,您别担心,爷肯定会没事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早知道就不该让他进京才是。” 因为北地的消息都被封锁住。 京城的消息很难再传过来,所以此时的姜九笙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哥,还有表哥们都过来了。 而此时的宴九辰同样心中着急。 他怕北莽这个时候入侵。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手中狼刀开路。 对着灌木丛就是一刀。 整个人处于焦躁的边缘。 整个队伍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焦急。 “你近日总是心神不宁的,我看啊你也不必担心,我那儿媳妇,自然会守住城池的。” 宴九辰当然知道她会想尽办法,但是他还是免不了担心。 况且这次回去还要带回去一个不好的消息。 算算日子,她应该快六个月了,守城本来就会耗费心神,若是再得知这个消息,他怕她未必承受的住。 宴九辰长叹了口气。 宴长庚走上前来。 \"大哥不必太多担心,崔家的儿郎和姜云庭已经提前前往了往北城,他们走的是官道,估摸着应该比咱们先到,有他们在,估摸也不会让嫂嫂一个人硬撑的。\" “只要嫂嫂能熬过前几日就好。” 姜云庭等人离开京城后,就一路往往北而来。 他们一路没有休息,只是在偶尔休整时会听到来自京城的消息。 传出来的消息都是关于捉拿宴九辰的。 知道玄甲军在追宴九辰。 他们也不敢过多休息。 要是被发现了,未尝不会牵连崔家。 此时他们压根不知道。 京城的崔家已经出事了。 崔言玉死后。 崔松林让人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崔家老宅。 他一个人进宫为陛下守灵。 但是他们崔家本就在风口浪尖。 树倒猕猴散。 尤其是还有姜家老夫人这个不省心的。 连日撺掇着要去崔府上香。 这一撺掇就真的让她发现了端倪。 她一状告到了太子面前。 不对,此时已经不是太子了,而是未来的天子。 只是差一个祭天大典。 宴时钰目光锁在崔松林的身上。 崔言玉坏了他的好事,还想让崔家人好好活着? 他可不同意。 “崔尚书,朕想去悼念一下崔老尚书,不知道今日可有时间?” “咱们需要给先帝守灵七日,现在不过才六日,怕是不好吧?” “怎么?崔尚书在隐瞒什么?” “臣自然不敢,既然太子殿下要去,那就随臣前去好了。” 出了大殿。 一眼就看到天上阴沉的天气。 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京城中人,越发的人心惶惶。 生怕之前得罪了太子被清算。 而在太子想要肃清自己的敌人的时候。 他压根没有想到自己的兄弟已经在算计自己了。 崔松柏带着太子来到崔府。 崔府从内到外都挂着白绸,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小厮。 “太子知道崔家已经遣散了小厮吧,跟臣往里面走吧。” 崔松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正儿八经的模样。 太子知道,这样的一家人不会造反的。 所以他并不防备崔松柏。 他跟着崔松柏走到一处灵堂。 上上下下铺着十几口棺材,上面盖上了白布。 “崔家的人难道都在棺材中?” “自然。” “太子上前看看不就知道了。” “来人,你们去看看。” 就在此时,大门无声无息的关上了。 烛火被崔松柏不小心碰倒。 沾了桐油的绸幔和棺椁被瞬间点燃。 太子急忙往后退一步,将身边的侍卫挡在自己身前,避免了火焰的灼烧。 崔松柏站在熊熊烈火之中。 “幸得太子相送一程,臣也圆满了。” 第192章 城门叫阵 崔家被一场大火烧了。 太子狼狈的带着侍卫从里面跑了出来。 整个崔府,在这一刻,彻底成了京城的一抔土。 所以得百姓都走了出来,看着那火足足烧了几日。 有人说那火是太子放的,有人说那火是崔尚书自己放的。 可是能把一个忠心耿耿臣子逼到自焚,本身就说明,太子德不配位。 流言四起。 李承隐便知道,他们的机会也来了。 先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 此时的往北城,确实岌岌可危。 阿木尔只带了三分之一的士兵前来攻城。 他们知道,宴九辰一来就是加固城墙,所以并没有想过要强攻。 阿木尔了解过这些副将。 他们大多数都是经不起激将法的。 所以他命令手下站在羽箭射不到的地方。 挨个叫嚣。 “往北城的老鼠们,你们年前偷袭我们,现在敢出来跟你爷爷我当面来较量一番吗?” “哈哈哈,只怕他们只敢龟缩城内,怎么会敢出城啊。” “就是,这就是一群鼠辈。” “……” 这些人打定了主意,要将对方引诱出城,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初听着还能勉强算是人话。 等到后面见往北城的人不搭理自己。 就不断地加重了辱骂的程度。 甚至于已经不满足只是骂这些人。 而是将之前战败的孙将军也骂了进去。 …… 陈亮等人是在北莽的人到达之前抵达的营地。 姜九笙也带着风影到了营地。 所以此时,听着这些人咒骂的还有姜九笙。 几个副将早就等不及了。 想要带兵出去好好跟他们打一场。 “你们还能坐的住吗?我是坐不住了?咱们的名声一直被他们这样踩,士气也只会更加低迷,别人眼中咱们也是个怂货,我要带兵出城去会一会他们。” 姜九笙刚刚在营地里,让将士们将胡萝卜和苹果装在了袋子中,进来时,就是知道这里面有人忙着要出城。 但是这会儿还不行。 风影他们还在安排士兵给马匹上面绑袋子和带笼罩。 之所以要戴一个木制的笼罩,就是怕这些马也跟着捡地上的胡萝卜吃。 这不就白瞎了吗? “再等一等吧。” “等?还等?世子妃,您听听外面都骂成什么样了?” “咱们还要在这里听着他们骂?” “我等不了。” “那你现在出去,有必赢的把握?” “还是你们商讨好了新的策略?” “又或者你们是有其他的计划?” 那副将梗着脖子。 “什么都没有,但我们有一腔血气和孤勇,就算是死,本将也要拉几个北莽的人陪葬。” 姜九笙拍了拍手。 “将军真是大义,您倒是带着兵出去,英勇殉职,其他的留在此处的,明明是在为全城的百姓考虑,最后还要在您的对比下,被众人骂一声胆小如鼠,若是这些人也不想承担骂名,那只能跟着您一样,出去送死,然后将整个往北城拱手相让。” “我都要怀疑将军怕不是敌人的细作吧。” 这句话说完。 那副将更是气愤。 双眼喷火的看向姜九笙。 许是顾忌着姜九笙是个妇人,又是个有受孕的妇人。 那副将一挥衣袖。 “本将不与你这无知的妇人理论。” 因为这最后一句话的怒火反而让他的理智归笼。 虽然说世子妃骂自己是个细作,但是也没有骂错。 若是自己真的带兵出去,可不就是中了敌人的奸计了。 到时候其他的人未必没有人会为了这些出去跟这些敌人对抗,要是真的如此,只怕还真是就将往北城拱手相让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的面子上过不去。 凭什么要听一个女人的? 就因为她是世子妃? 所以他冷静下来后。 反问道。 “那世子妃的意思是,咱们就这样听着对方的辱骂,任对方这样如侮辱咱们,咱们还真的龟缩起来,到时候让大伙儿都感叹我们是一群胆小如鼠的鼠辈?” 姜九笙心中知道副将的想法。 不过是自己被怼了,想要找人迁怒而已。 她自然是被迁怒的那个呗。 “本妃何时说过,要让大家龟缩城中?” “明明刚刚……” “刚刚我说的是等等。” “哼,等等,好像等等就有赢的把握一样。” “就是。” 所有营帐里面的人也都附和着。 “你们没有,不代表我没有法子。” “哼,最好是。” 这会儿这些人原本的怒火被姜九笙这样一个牵引,早就感受不到外面人的咒骂了。 外面人咒骂,他们都知道是计谋,但是被一个女子这样下面子。 他们还真的心中更不是滋味。 他们都想看看这所谓的计划是什么计划,要是没有计划,刚刚他们收到的屈辱自然是一并还回去的。 不多时。 风影走了进来。 朝着姜九笙点了点头。 士气已经达到了高潮。 只等着手刃敌人了。 所准备的一切也都准备妥当。 只等着姜九笙下令了。 姜九笙走到城门口。 几个副将好奇的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谁想出去,报名啊,只有三个名额。” 看到往北城的城门上多了几个人。 北莽的人又得意的叫嚣。 “连一个女人都派出来打仗?你们往北城真是没人啊。” 姜九笙对着风影耳语了两句。 风影看了一眼姜九笙。 然后气沉丹田。 喊道:“裴将军说了,你们这些小虾小将,我们世子妃一个手指头就够了,他都不屑出手。” “打仗比娘们唧唧的,叫了这么久,你倒是打啊。” “咱们真爷们就不同,想打就直接打了。” 风影说完,看了姜九笙一眼,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 姜九笙点了点头,这样骂也行吧。 反正只是也探探北莽人的情绪。 喊完以后。 往北城的城门就打开了。 阿木尔身边的小将看了一眼。 “将军,他们出城了?” “这会不会是计谋啊,难道裴琰之真的在城里?不然一个女人怎么敢在这里跟咱们叫嚣?” “来啊,还打不打,你们不会是怕了吧?” 风影见他们不动,再次叫嚣。 原本是北莽的人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来打他们,现在变成了对方用这一招来让自己去打对方。 第193章 畜生吃的这么好? 风影学着他们的样子,阵前叫阵。 北莽的人还不等阿木尔下令,就骑着马奔了过来。 此时厚重的城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两侧候着的骑兵和士兵早已等不及般冲了出去。 北莽之前叫嚣了一上午。 往北城的守军心中早就积攒了不少的怒火和怨气。 但是因为上面有军令,不得违背。 不然他们自己都要提着刀出来砍了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是要发泄心中的怨气和怒火的。 这些骑兵身下的马匹就是绑着马食袋子的。 在冲向对方的时候,他们悄无声息的割开了身上的袋子。 那副将心中冷哼一声。 他倒是要看看这袋子里是什么神仙东西,竟然说是可以影响他们这次的胜利。 他动作迅速的割开草料袋。 里面的红果胡萝卜从袋子里面滚落下来。 很快就占据了一大片。 原先北莽的人还没有发现。 直到他们“杀”喊完之后。 怎么夹马腹挥鞭子,马儿都不动的时候,才发现地上不对劲。 然而并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对方的将士都已经奔至他们面前。 被身下骏马影响。 北莽的人在动作上便是再敏捷迅速,终究还是占着下风。 在又一个北莽的将领被对方联合击杀之后。 阿木尔迅速的做出了调整。 “立刻舍弃战马。” 对于北莽的人来说。 战马是他们最重要的战斗伙伴。 一直以来,他们都借助战马的优势,一次次成功的逃脱了敌人的追捕。 现在却让他们舍弃战马,徒步作战? 产生犹豫的将士,因为这一时的犹疑,再次送了一条命。 “还不赶紧下马。” 阿木尔一枪挑开另外一个副将面对的长枪。 朝着对方喝道。 那副将瞬间回神,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但是就是这么一炷香的功夫,北莽的人已经损伤了六分之一。 城楼上。 风影高呼一声。 这些人不情不愿的再次撤退。 骑马快速的回了城。 城门被关上。 阵地上,只有北莽的人一肚子的气。 好不容易可以打一架了,对方又回城,这是什么打法。 不说北莽的人心里不高兴。 往北城的守将们心里也没有多高兴。 “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 “就是……” “我们刚刚已经打赢他们 。” …… “刚刚是因为他们的战马受限,但是现在他们下了马,你们面对面跟对方比拼,真能胜的过人家?” 此时,手下的点领兵前来汇报。 “启禀将军,咱们士兵没有伤亡。” “没有伤亡?” 刚刚出去的几个副将都不是很相信。 他们看向旁边的参将。 直到看到对方点头,才惊讶回神。 他们竟然打了一场胜仗,还是无一人伤亡的情况下伤了北莽六分之一的人? 太不敢置信。 他们此时才想起来,那个黑色的布袋子。 “世子妃,不知道您在布袋子中放的是何物?” 姜九笙早猜到对方会询问。 于是让人将剩下的没有绑完的袋子送了上来。 “就是这些吃食,帮咱们打败了北莽的这次试探?” …… 此时,北莽的人见到对方已经进了城。 开始查看地上的异样。 苹果和胡萝卜滚了一地。 他们将其装进袋子中。 带着自己士兵的尸首回了营地。 回了营地第一件事就是查看从阵地带回来的物品。 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这些战马会不会死。 阿木尔让兽医来查看的时候。 发现这些马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些马没有中毒迹象啊,将军不知道能否让我看一看你们带回来的食物?” 阿木尔示意手下将东西送上前去,给他看看。 “这是我们从战场上捡回来的,你看看。” 那兽医将苹果和胡萝卜拿在手上,凑近闻了闻。 又掰开用舌头尝了尝。 甘甜的味道,瞬间传到味蕾。 这不仅不像是毒药,反而还像是水果? 至于另外一个,味道有一丢丢的蔬菜的味道。 兽医脸上神情有点凝重。 难道往北城已经富到这般地步? 他记得之前,往北城也没有这么奢侈给马喂这些食物啊。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阿木尔看到他的神情,赶忙询问。 兽医连忙摆手。 恭敬的道。 “大人,这并不是什么毒物,反而是可以吃的。” “味道还不错。” 这句味道还不错说出来,不仅是他,就是其他的人都神色惊讶的看向他。 这是叫他们跟马抢食? 还味道不错。 要是别的国家的人知道他们马的吃食都不放过,会在心里如何想他们。 难道他们堂堂北莽还要因为这小小的吃食连累上名声。 这一瞬间,整个营帐都沉默了。 不过片刻。 阿木尔拿起了那个红色的果子。 “大人?” 下人还想说什么,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 其实他也想尝尝。 被人说就被说吧。 阿木尔从随身携带的腰带中取出一个小的匕首。 将其割开。 切成了四块。 分别递给身边的人一人一块。 几人看着上面流出的清澈的汁水和一股清香。 口中不停地分泌着唾液。 光是看着就很好吃啊。 阿木尔率先尝了起来。 一口咬下去,清脆极了,甜丝丝的汁水流进胃中,忍不住让人再咬一口。 见到阿木尔这个行为,众人也不再等待。 开始品尝自己手中的苹果。 吃完了苹果 ,阿木尔又将目光落在胡萝卜上。 “去,中午咱们烧羊肉的时候,把这个也放进去一起煮煮,反正也没有毒,咱们尝尝是什么味道。” 阿木尔将身边的人叫过来。 “我记得之前往北城可没有这些吧?” “属下猜测估计是那什么世子妃搞来的,听说世子妃要在往北城开通一个集市。” “你怎么知道的?” “大人,我那妹夫就是个商人,经常在两地之间倒卖货物 ,就跟我提了一嘴。” 阿木尔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往北城的畜生过的日子都这样好。 看来,这往北城还真有建立集市的资本啊。 要是他们将这个世子妃俘虏了来,是不是,到时候北莽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第194章 坐收渔利 “咱们把那些胡萝卜就送北莽了?” 在得知那些东西可以吃之后,众人心中都有些不是滋味。 那可是可以吃的啊,就这样便宜了敌人? 尤其是几个副将,他们当然不知道姜九笙就是故意留给对方的。 战争倒霉的是百姓,很多人并不是天生喜欢战争,若是能跟北莽的人和平相处,也算是目前解决了一个大患。 之前她和宴九辰还要顾及朝廷。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跟朝廷站在了对立面,就不能再多一个敌人。 不然到时候就是要受两面夹击。 往北撑不住两面同时进攻。 他们必须要有一个盟友。 既然朝廷成不了盟友,那就只能让北莽的人成为他们的盟友。 所以她是故意将那些遗留下来的。 北莽的人重视自己的战马。 只要能救,一定不会放弃的。 所以他们一定配备的有军医。 随便就可以检查出来这些不含毒,且还能吃。 这也算是在提前在北莽的人心中种个种子。 另外一边的宴九辰。 经过这几日的急行军,也终于要出这山林了。 宴洛天跟玄甲军交手多年。 此刻看到后面没有追兵不由的心生疑惑。 “按照道理,以玄甲军的速度这会儿应该追上咱们才是啊。” “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追上了?” 毕竟他们要开辟道路,总是比在后面追人要耗费些时间的。 尽管他们在每条路上都做了其他的伪装。 但是也不至于能困住玄甲军多久。 此时的玄殊转过身来。 “这边没有走过的踪迹,,你们去别地看看。” 而在他的马蹄之下,。 赫然踩着被砍断的树枝。 看到那些士兵朝着四处而去,玄殊将脚下的痕迹遮掩的更深了。 他缓缓看向宴九辰逃跑的方向。 无声叹了口气。 虽然玄殊给他们争取了时间。 但是此时也到了山城一带土匪最猖獗的地带。 “老大,我打听过了,朝廷可是对这伙人做了悬赏,我觉得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咱们正好这次将他们打败,从此金盆洗手,您看如何?” 被称为老大的人,单脚踩在一旁的虎皮凳上。 有只眼睛大概是受过伤。 被一个黑布遮着,只露出一只眼睛。 “怕就怕那悬赏是对着咱们的命来的?” “朝廷一直想要对咱们清缴,但是这树林茂密不说,咱们又对地形十分熟悉,多次派兵千里来,也没有绞杀了咱们,这次虽然出了悬赏令,说不定是为了用这样一群人将咱们引出来,好一网打尽。” 听到老大这么说。 那人也点了点头。 “老大这样说,也未尝不可能,那咱们就不管?” “不管?” 独眼龙冷哼了一声。 “要是真的给咱们送钱,咱们不收,那不是对不起老天爷给的机会嘛?” “你们出去查探下,是不是真的,还有他们的兵如何?” …… 接到独眼龙命令的几个手下,连忙点了点头。 他们打探消息还是很行的。 他们就是山城的山大王。 不过片刻功夫。 独眼龙想要的信息就传到了自己的手上。 “看来,果真是朝廷想要捉拿这群人啊,五万人,比他们的人数还要少上一些。” 考虑到自己对地形的熟悉。 独眼龙觉得这一票只会赢不会输。 毕竟这么多年,,山城太守不是没有想过来捉拿他们。 派的士兵可是比这些人还要多,最后还是连他们的猴毛都没有摸到。 他们打心里认为所有朝廷中的人都一样。 没什么差别。 就算这次没有拿到悬赏,把这群人干掉,也能打出名声,到时候其他小地方的土匪还不是以他们马首是瞻,方便他们扩大自己的版图。 所以无论怎么算,都是百利无一害。 “既然大家伙都打听好了,那咱们今日就行动,还是跟以前一样,等他们到了咱们的包围圈再动手。” “好。” 当下整个宅子的人都前往后山区拿了自己的武器。 此时的玄殊带着众人回了山城。 “大人咱们不追了吗?” “谁说我们这次到山城来,是为了追杀宴世子的?” 那下属一愣。 下意识的询问。 “不是追杀宴大人,咱们是来做什么的?” “山城周边太守多次向京城请求朝廷派兵前来剿匪。” “但是朝廷多次派兵前来,却是无功而返。” “咱们作为玄甲军。几十年前的老牌士兵,还有几人能记得你们曾经的辉煌? 这么多年没有功绩,这些人可不会信服啊,所以咱们要做的是,拿下一个大功劳让京城中的人都觉得咱们宝刀未老。” “可是若是咱们拿下了宴世子,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玄殊锐利的目光直直刺了过去。 心中闪过一丝怀疑。 “若是真的对上睿王和世子,你们有把握能碾压?” “可别到时候成了人土匪的俎上鱼肉。” 这话一出,那小兵似乎意识过来什么。 “是,是属下没有考虑周全,差点忘了还有虎视眈眈的山城土匪,那咱们现在是?” “坐收渔翁之利。” 说完玄殊不再多言。 杨太守手中自然是有山城的地图的。 也知道土匪的大致位置。 “只是将军,这山城的土匪很是狡诈,他们依靠对地形的熟悉,经常带着咱们绕弯子,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在哪里,也只能带你们道那附近。” “好。” 杨玉章擦了擦汗。 凑上前来。 “将军,那咱们之前?” “你好好的将此事办妥,自然是功劳一件。” 杨玉章摸了摸脑袋。 没有明白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到底是想要自己以后给对方放水了,还是不想要啊。 竟然就这样轻轻带过? 杨玉章想不透也就不想了。 派人带着这群人前往山脉腹地。 山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自然是因为依山而建。 宴九辰等人便是走的山的脊背,可以绕过山城。 玄殊看着延绵的群山。 “就在此处扎寨。” 按照时间估计,他们已经已经进入到土匪的领地了。 “要是那些土匪不动手怎么办?” “切,悬赏的可是一百万黄金啊,要是你你不心动。” 士兵之间暗自说着。 第195章 最后一役 入夜。 空中无星。 一派祥和。 一支小队,从北莽的营地出发。 直接朝着往北城前进。 他们的目的是看看裴琰之到底在不在,若是没有裴琰之,他们第二日就要大肆攻城。 今日姜九笙的手段。 却是比较出人意料。 但是出人意料的原因在于。 这压根不是正常的打仗,倒像是一些小计谋。 阿木尔觉得这应当不是裴琰之会考虑的事。 但是也说不准,真的是因为裴琰之在城楼中,所以他们才有恃无恐的。 所以这支小队就是前去打探消息的。 他们常年行军,打探消息都自有手段。 只要多观察观察自然可以窥见端倪。 阿木尔还是心有疑虑。 所以这才派了人来。 此时的营帐里。 之前还对姜九笙挑刺的几个副将,难得没有再说些什么。 只是语气依旧有些别扭。 “咱们也不能光是靠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来拖住他们吧?” “自然不能。” 姜九笙扶着腰,坐在凳子上。 “后面的就只能靠大家强守了,这是孤灯大师准备的药,虽然只能让对方的行动迟缓,但是胜在可以搭配弓箭手使用。” “希望咱们能等到世子他们回来吧。” 宴九辰他们此时已经陷入了一场恶战之中。 因为着急回往北。 所以这一路虽然是在行军,宴九辰也跟着宴洛天等人分析了环境和地势。 知道这里有山匪。 所以今日一早他们进入腹地的时候,就将人分成了两拨,一拨是由宴九辰带领的,一拨是由宴洛天带领的。 前者当然是作为鱼饵,让人钓鱼用的。 两队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 再加上丛林茂密,这些土匪们压根没有注意到,后面还有人。 宴九辰和宴洛天约定以鸟鸣三声作为行动的目标。 此时看着从山上一冲而下的土匪。 宴九辰等人心中十分平静。 “还有人吗?” 感受到这群人竟然不怕自己。 独眼龙心中不太舒服。 他将大刀扛在肩上。 大步流星地走到宴九辰的面前。 “怎么?看不起我们土匪?” 宴九辰昨日收到风影的传信,知道北莽已经开始攻城。 现在一心只想回往北。 哪里有闲功夫对付他们。 所以他眼皮都没有掀。 只是轻声道。 “我只是懒得一个个对付你们,最好是你们一块儿来了 ,让我一锅端。” 这句话听着实在是嚣张。 尤其是此时他们人少面对对方人多的情况。 独眼龙听完哈哈大笑三声。 猖狂得叉腰扫向被他们已经包围的几个人。 “就你们这几个人?只怕是不知道谁端了谁,要是早知道世子带的也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我等也就不用花费这么大的气力。” “风影。” 风影朝着天空咕咕咕的学了三声。 “不好,快动手。” “看来世子的人果然不止这几个人。” 局面一时之间乱了起来。 宴九辰和宴洛天一照面,就是对这群土匪的碾压。 很快就将对方的土匪打的四下逃窜。 果然这上过战场的和没有上过战场的就是不同。 “快撤,带他们在山里跑。” 独眼龙习惯了跟对方打地形的消耗战。 但是宴九辰却并不想继续跟对方耗着。 看到他们撤退,压根追都不追。 直接骑马上路。 而此时听到动静的玄殊也带着自己的人上山了。 他们和宴九辰等人刚好错开。 玄殊看到山林里的打斗痕迹就知道双方已经交了手。 “时间不长,看来咱们来晚了一步,不过虽然咱们抓不住宴世子他们,倒是可以将这群土匪一网打尽,赶紧搜。” 却说另外一边。 宴九辰带着人快速的朝着往北赶去。 归心似箭。 边赶路边在内心祈祷。 一定要守住。 在宴九辰等人忙着赶路的时候。 姜云庭等人也终于是到了往北。 他们到了世子府才知道,姜九笙此刻在战场上。 “她什么时候去的军营?” “已经有好几日了。” 姜云庭又带着人准备前往营地,但是到了门口,却不给他们进去。 “不给进,这里乃是重要营地。” “别说你是世子妃的哥哥,就是你是世子妃的爹都进不去的,出去出去。” 他们只好又回到城中等。 好在这几日,每场战役,往北城都撑过来了。 “世子妃,您回府吧。” “后面只能靠硬撑了。” 这几日,北莽人在孤灯大师的药下,行动迟缓了很多,让他们占到了不少便宜。 但是也激发 了北莽将士的拼劲。 或许今日便是最后一战。 他们是战士,死在战场上本就是一种荣耀。 但是世子妃不能出事。 要是可以,他们甚至希望世子的人能将世子妃安全的带走。 这几日的相处,已经足够他们认可姜九笙了。 “我不会走的,若是我走了,军心才会涣散。” “谁说咱们就一定抗不住这一击。” “或许援军就在来的路上也说不定。” 大家知道这是世子妃安慰他们的话。 但是此时也确实别无他法。 孤灯大师的药用完。 北莽的人在这几日的攻城中死伤了一万人,他们如今还有五万余人。 往北虽然有八万人。 但是之前能守住,还是在裴将军带了五万人的人手来,才堪堪守住,这次怕是难啊。 姜九笙这几日有些累。 “投石机,油锅……能上的都用上吧。” “反正不惜一切代价,就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于副将对着营帐里的其他副将吩咐。 姜九笙看着桌子上的地图。 手指按在上面点了点。 朝着风影道。 “我先睡会,等打起来了再喊我。” 这几日次次攻城,姜九笙都会出现。 她在,士兵心里便会多一层底气。 但是对于有身子的她来说,却是有些受不住的。 若不是倦极了,她也不想在此时休息。 “夫人……好。” 风影本想说送她出城,但是想了想,以夫人的性子一定不愿意,更主要的是,既然夫人相信爷能赶的回来,那他们硬撑也要撑到那个时候。 实在不行,那些人除非是踏着他的尸首,否则也动不了夫人。 第196章 宴九辰回来了 姜九笙这一觉睡的十分漫长。 醒来入眼看到头顶的帐篷时,怔愣了好一会儿。 她不是在军营中吗? 怎么会在府邸? “夫人,您醒了?” 翠竹端着盆走了进来。 看到姜九笙睁着眼睛在发呆。 连忙喊了一声。 此时姜九笙才算是彻底回过味来。 这确实不是做梦。 “我……是怎么回来的?” 翠竹捂嘴偷笑一声。 此时宴九辰刚好从外面掀帘进来。 “醒了?” “起来用膳吧,还有些事要跟你商量下。” 姜九笙看到宴九辰,眼神一亮。 “你回来了?昨晚回来的?” “是啊,回来的是不是正正好。” “北莽?” “他们跟咱们签订了和平条约。” 姜九笙的眼神又亮了几分。 “所以条件是?” 宴九辰一边给她穿衣,一边将昨晚的情况做了个大致的说明。 “还有一件事要告知夫人。” 姜九笙疑惑抬头。 “这次跟我回来往北的,还有我的父亲,母亲和弟弟。” 一下多了这么多人。 宴九辰怕姜九笙不习惯。 说实话,他也不是很习惯。 虽然说他心里惦记着他们,但是这么多年,到底是不如别人家亲密。 若是要是住在一起。 让九笙继续担任主母之位,他又怕累到自己夫人。 若是不让,他又担心她受了什么委屈。 所以想了又想。 他还是觉得要先跟自己的夫人知会一声。 姜九笙心中却是由衷的为宴九辰感到高兴。 他以前形单影只的,如今终于有除了她以外的亲人,怎么能不叫人高兴了。 “那你该早点叫醒我的,我也好去给婆母他们请安。” 姜九笙此时手下的动作都快了起来。 “无妨,他们知道你现在身子笨重,况且他们刚刚长途跋涉,起的也不早,一起用完膳再好好说话,正是时候。” “哦,对,还不止是他们,还有你大哥和表哥也过来了,前阵子,潘江他们不是将街道整理出来了,这几日他们已经在挑选铺子了,想来一会儿你能看到他们。” “表哥?他们过来?京城是?” 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觉得一定是京城出事了才是。 “这个说来话长,外祖母他们也在来往北的路上了,大舅妈说外祖母身体年迈,怕不能适应长途跋涉,所以他们跟着一个镖局一起过来的,所以等到了再细问吧。” 宴九辰用一个巧妙的借口避开了崔言玉和崔松林身上的事。 因为听到外祖母也过来,姜九笙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没有再追问。 等两人到达膳房的时候,一炷香都快烧完了。 “瞧,到底是我赢了,你们可要愿赌服输啊。” “哎,大哥,你是不是跟娘亲约好的啊,我的钱财可是当初都给你送来当贺礼了,可没有多的银子。” 林曼瑶从他手中抢走银袋子。 “都说了小别胜新婚,两人自然是要呆的久一点,等什么时候你有娘子了才会晓得。” 宴长庚听了此话,手中的筷子不小心掉了一根。 用余光看了一眼一旁正襟危坐的姜云庭。 两人目光恰到好处的交汇。 “父亲,母亲,叔叔,哥哥。” 姜九笙先朝着睿王和睿王妃见礼,又朝着宴长庚见了礼。 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宴长庚身上。 宴九辰有些吃味的道。 “认识?” “啊……嗯,瞧着有些熟悉,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宴长庚舒爽一笑。 “难得嫂嫂还记得我,京城,告御状。” 宴长庚只是提醒了几个字。 姜九笙就想了起来。 难怪她说此人的轮廓熟悉了。 “叔叔当时是易容?” “嫂嫂好眼光。” 宴九辰此时也想明白过来。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面。 见这几人还准备聊下去。 宴洛天发话了。 “先坐下用膳吧。” “用膳之前啊,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了。” 林曼瑶和宴洛天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锦盒,递到姜九笙面前。 “本来你们成婚那日,就应该送上的,但是当时我们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能出席,这礼物现在才补上,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以后我便跟着九辰一起唤了九笙了,你看可好。” 姜九笙连忙双手接过锦盒。 “谢谢父亲,母亲。” 见众人又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宴长庚从怀中也掏出了一个锦盒。 “这是我给嫂嫂的礼物。” 姜九笙一顿饭收了三件礼。 用完膳后。 她才有机会找到姜云庭问京中近况。 “大哥,怎么二哥没有过来?他还在生我的气?” “你还担心他?他哪里能生你的气,这会儿怕是再生自己的气,咱们别管他了,等他自己回过味来,自然会找咱们的。” 姜云庭这段时间也很少跟姜云章联系。 主要是一联系,这孩子就一副他很委屈的模样。 甚至还说自己作为大哥都不告诉他真相。 他也不想想为何不告诉他真相。 希望这次之后能有所长进才是。 反正现在姜家如日中天,新皇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他。 生命安全倒是有保证的。 不值得过分关注。 主要是后续,九笙这边的打算。 看这样子,京城是回不去了。 他们之所以投奔来此。 心里不都是有那么一层期待吗?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妹妹有没有那种想法。 “你和世子以后?怎么打算?” 姜九笙摸了摸肚子,嘴角荡起笑意。 \"我的打算,自然是活着,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她的目光和姜云庭对视一眼。 淡淡撇开。 “大哥,还留在北地,还是?” “自然是留在北地。” 姜云庭和姜九笙自小是兄妹,心里相互想着什么,从几句话都可以判断出来。 所以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既然你平安了,我今日就跟着陈亮出海,你可有什么要带回来的?” “你们今日就要出海?” “是啊,现在不是商户早点建成早点好?” “哦,对,还有件事要提醒你,若是当真如此,只怕妹妹以后恐怕还会有不少的竞争者啊。” 说完这话,姜云庭挥挥手走了。 姜九笙却是听出来他的话外之言。 第197章 罗家美人 (昨天10点半才忙完回到家,本想来请假,但是因为有个宝子每天都给我刷广告送礼,几乎没落下,所以不能辜负你,刚写完。) ……………………………………………………………… 时光飞逝。 春风吹过,夏日初立。 姜九笙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踢她了。 八个多月,本就是快要瓜熟蒂落的时候。 又是初夏。 让她整个行动更是不便。 孤灯大事日日让两人多走走。 睿王妃见九笙肚子这般大,也怕不好生。 跟在后面耳提面命。 所以每日里,宴九辰都要扶着姜九笙在院子里走上一遭。 这段时间往北城忙的热火朝天。 一派欣欣向荣。 陈亮这次已经是第二次出海。 他们第一次出海带回来不少的奇珍异宝。 一路销到江南。 紧俏的不行。 原本那些有待观望的商贾。 都像是闻到味的猫,一个个找上门来。 再加上宴九辰与北莽订立了盟约。 避免了战乱的纷争。 许多人都开始思考起,这个位置的好处了。 一时之间整个往北都热闹起来。进进出出的人口不断增加,新增居民也日日多了起来。 整个往北城一改当初的死气沉沉。 在往北城蓬勃发展的时候。 京城里也没闲着。 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终于是剑拔弩张起来。 登基大典之上。 太子被钦天监判定为不祥。 太子不信,觉得那人是故意针对自己。 于是当天当着众位臣子的面,将他就地格杀。 为了审讯。 更是片片凌迟。 太子本意是想杀鸡儆猴。 让这些人都看看,背叛他的下场。 但因为手段太血腥,闹得人人自危。 更是让多名御史站出来指责。 宴时钰将这群御史直接关了诏狱。 这下确实没有人再说他了。 但是下一位钦天监测算出来依旧是不祥。 太子如此这般,斩杀了三余人后。 钦天监的终于颤抖着身子,硬着头皮报了好。 可是看着和之前每次一样的卦象和天气。 太子周边之人都能看出来。 这可不是吉祥的样子。 可是碍于已经有这么多人人头落地。 他们不想当下一个,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宴时钰的目光从众人身上幽幽转了一圈。 看到没有人抬头。 这才满意。 他可不信什么吉祥不吉祥。 宴时钰杀的都是朝中耿直的忠良。 最大的反噬就是导致现在的他的行为哪怕不对,也不会有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但是流言却是不怕的。 祭天大典,并非只有臣子。 还有远远看着的百姓。 看着血水一层层从祭天大典的玉柱中淌下来。 再看看那些被拖下去的人。 太子不被天神认可的传言不胫而走。 短短两日,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二皇子和三皇子难得合作了一回。 将这个传言越滚越大。 成功将李承隐的人摘了出来。 李承隐的人在看到二皇子和三皇子下场的时候,就收了回去。 整个京城,在这段时日里乱做一团。 而太子就在去城中亲自寻找传言源头的时候。 被从天上落下的“天火”引燃。 烧死在城中。 姜九笙听完宴九辰的话。 也看向他手中的册子。 “天火?哪里来的天火。看来京城确实是出问题了。” “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你倒是还有闲心操心这些,走,该出去走走了。” “好吧。” 宴九辰一手揽过她纤细却顶着一个大西瓜般的腰肢。 一手给她扇着扇子。 虽说是姜九笙在走。 但是走几步,她整个人便几乎靠在宴九辰的手臂上。 “休息一会儿?” 姜九笙轻声应了声。 “好热。” “若是有荷花池就好了。” 京城当是特意建了一个,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去体验了。 “等过段时间,咱们将世子府扩建下,咱们再挖一个。” 宴九辰几乎对姜九笙的要求有求必应。 姜九笙看向他。 心里的甜蜜像是裹了块糖,一层层的化开。 此时。 宴长庚从门外大步走来。 “大哥,河东罗氏族中来人了,说有要事要同你商讨。” “人如今在前厅。” “你怎么回来了?” 宴长庚眼神闪了闪。 他刚刚与姜云庭吵架了。 他难道很拿不出手吗? 还是他很在乎世人的眼光? 不应当啊。 他若当真在乎,又怎么会想出让自己母亲假死离京的戏码? 也不会明明胸有沟壑却愿装作一副无欲无求之人。 所以,为什么要拒绝他? 他很难想懂。 他想来了解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所以便想过来从姜九笙这里套套话。 刚好。 遇到要过来的林伯。 他顺便将这消息一并带过来,也不必劳烦林伯多跑一趟。 “顺路,就过来了。” 宴九辰点了点头。 看向姜九笙。 “与我一同?” 姜九笙按了按有些酸的腰肢。 “也好。” 没有宴九辰撑着,她是真的一点路不想走。 哎果然是有人关心,就更娇弱些,姜九笙心想。 此刻会客厅中,除了河东罗氏的族长和一个少年之外,还有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白裙飘飘,端庄典雅。 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 眼帘低垂。 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在听到门口传来动静时,如振翅的飞蝶般抬了起来。 碧瞳秋波,烟雨浩渺,干净的不染杂陈。 只是一双眼睛,就让人忍不住想知道,那白纱之下,到底是一张怎么倾国倾城的脸。 姜九笙一眼就看到了,双眼亮的出奇,眼中只有她夫君的女子。 一群人纷纷上前见礼。 女子的声音清脆叮咚。 像是雨后一滴滴落在翠竹上的残雨。 意味缱绻。 她的目光太直接。 直接到,宴九辰也察觉了出来。 “听说你们来是有要事商讨?不知是何事?” 那年纪稍微长一些的。 看了看姜九笙。 磕磕绊绊的没说出来。 “世子和夫人关系当真是好。” 姜九笙是个女人,自然知道那女子眼中的情谊。 她见罗族长一时说不出个要紧事,又多次看她,支支吾吾,心中已然有了八分猜测。 她旁若无人的将宴九辰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上。 宴九辰却是会错了意。 “腰又酸了?” 说罢也不管几人在场,将人拉到自己怀中。 给她揉着腰。 “罗族长有何要事?” 这段时日来往北投奔的人不少。 宴九辰只当是这罗家也是其中之一。 第198章 主权 几人看到宴九辰的动作。 都是一愣。 似乎没有想到,宴世子竟然如此宠世子妃。 戴着面纱的女子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 低头很快的藏了起来。 “世子,我们罗家也想为世子效力。” 宴九辰也知道他们的意思。 他觉得那个位置太累了,不得自由。 可是他也知道,世事不由人。 就算他不想,也不能没有这个仪仗,不然岂不是太好拿捏。 “罗家擅长暗器,要是愿意来往北,那自是极好的,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宴九辰此时一颗心放在姜九笙身上。 感受到她不太舒服的样子。 心中担心的紧。 也没有多余心思观察旁人的反应。 “好点了吗?” 姜九笙点了点头。 知道这还有一个惦记着自己的夫君了。 正大光明的靠在宴九辰身上。 “靠一靠。” 宴九辰失笑。 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落在这群人眼中,便是这世子妃也太不庄重了吧。 怎么能如此这般...不知礼仪。 那白纱女子显然更是忍到了极限。 她突然站起身来。 “世子妃当真是娇气,竟然是半丝端庄也无,如此作态,怎可当的了世子妃。” 姜九笙嘴角微勾。 这就沉不住气了。 她自然知道这种行为不好。 可是在想要爬床的人面前,最重要的哪里是面子这种小事,当然是扞卫自己的领地。 宴九辰眼神轻飘飘落在那女子身上。 罗族长连忙站在两人之间。 “小女性子直爽,从小教导有方,遇见有违礼教的事情,总是改不了多嘴多舌的毛病,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被神算子算出未来有希望翱翔九天。” 姜九笙打量了那女子片刻。 在罗族长说这话的时候。 那女子背挺的更直,眼神也更是落在身下,看的出来,礼教确实好。 很是自豪自己的身份。 看来这话,那女子也是十分相信。 罗族长一句话传递了三个信息。 一是指责自己教导无方,行为有违礼教。 二是夸他自己的女儿十分注重礼数,有宗室夫人的典范。 三是暗戳戳告诉他们,这女子未来可是凤星,谁娶了她谁就能登上宝座。 宴九辰自然也全听了出来。 看来,这罗家可不是来投奔往北的,是来投石问路的。 “罗族长消息看来并不灵通啊,世子妃在京城,原也是收过两位尚书,一位翰林教导的,极重礼仪,只是本世子觉得那样的女子太过寡淡,如今好不容易才养了点挠人的爪子出来,猫和鹰,肯定是猫儿更有意思些。” 姜九笙听了宴九辰这话。 心里有些想写。 此时宴九辰便也知道身旁人的小小心思。 他看向那白纱的女子。 他自入门。 便没在她身上停留目光。 他确实不喜欢一板一眼的女子。 也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哪里来的这么大敌意。 不过他乐意宠着。 倒也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 罗族长脸色不太好看。 宴世子是在骂他打听消息不会就算了,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更是表明对那什么不感兴趣。 看来,这世子妃在世子心中的地位不低啊。 罗馥怕不是对手啊。 女子见到宴九辰眸光扫过自己。 眼神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外人看来端庄典雅的笑意。 实际上在宴九辰看来,却是似乎在不断地吸引他的心神。 那双眼似乎有什么魔力。 他看到的是,女子娇俏的笑容和莫名其妙想要靠近的怪异感受。 宴九辰控制着自己的意念。 从对方身上收回了目光。 心中闪过一抹怀疑。 一个如此端庄的人。 身上怎么似乎绑着什么谜团? 此时再看。 就没有刚刚那种奇怪的感觉了。 罗馥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媚骨竟然对宴九辰没有影响。 她之所以自小刻在骨子里练礼教。 就是为了抑制自己体内的那股邪念。 那个邪念会让她忍不住的做出一些不符合端庄身份做出来的事。 她不能毁了自己。 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看上了他,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似乎。 也不是没影响。 只是他的自制力太强了。 她刚刚可以感受到。 对方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 她好久都没有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男人了。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她的身体颤了颤。 不期然的再次朝着宴九辰望去。 两人对视上一个瞬间。 宴九辰又有了刚刚的感觉。 他心中明白,看来这个女子果然有问题。不知道罗家是想做什么。 落在罗馥眼中,就是这次,自己吸引到男人的时间更长了。 落在罗家人眼中就是,哎,有戏。 落在姜九笙眼中,就是不高兴。 她伸手在宴九辰面前晃了晃。 “世子既然舍不得这罗姑娘,不如留罗姑娘在府中住几日?” 宴九辰瞥了一眼姜九笙。 一眼看出她的微嘟的小嘴。 若不是此时外人在,他真想尝尝到底酸多些还是甜多些。 那边罗馥连忙起身。 她觉得宴九辰必然会留自己。 正要婉拒一番,再留下来。 只是还未开口。 就听到宴九辰先开了口。 “住不下,世子府住不下这么多女人,本世子与世子妃还有要事商讨,罗族长若是无事,就先回吧。” 说完也不管几人,抱着姜九笙就出了会客厅。 出了院门。 姜九笙的醋意一下涌了上来。 倒不是藏不住,是不想藏。 她狠狠咬了一口宴九辰的脖子。 “很好看?” “比我好看?” “看那么久?” 说这话时,她压根没注意到,她的嘴完全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 见宴九辰不理自己。 她越发委屈。 虽然知道宴九辰并非是对她有意,但是心中觉得有些自卑。 怀孕后。 她好像真的丑了很多。 “小心些。” “要你管。” “那我哄哄你。” “你这叫什么哄。” “不丑,你好看,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才多看了两眼,别动了,不是腰酸吗?再动,你就自己走。” 听了这话,姜九笙不动了。 “哪里奇怪。” 宴九辰想了想。 “可能要去问问孤灯。” 第199章 确实奇怪 罗家被林伯送出世子府的时候。 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状态。 尤其是罗馥。 明明她感觉到世子对自己是关注了的,为什么还要赶自己出府了? 她不理解。 “你没有对世子使用?” 罗敷粉面含煞。 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毫不留情面的抓着痛处踩。 “怎么?你觉得世子这种可以当天下霸主的人也会同其他的凡夫俗子一样?” “若是轻易就能被勾引,那以后还做什么天下霸主?与其他人不同才正常不是吗?” “不过我有信心,我能拿下,咱们罗家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还能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吗?” 听到罗敷这样说。 几个人终于是放心了一点。 毕竟罗敷可是他们罗家学的最厉害的女子。 再加上从小就是药材浇灌。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失手过。 相信这次也不会失手。 若是连她都搞不定的话。 那罗家也就只能舍近求远了。 想到这里,罗家主回头看了一眼世子府。 “也不知道,是世子当真只钟情世子妃一人,还是对凤星不感兴趣。” 走在前面的罗馥。 眼底划过一抹不屑。 男人都一样。 权利面前,女子又算的了什么。 她只是怀疑,世子妃也跟她一样,体质特殊,又养了些宠物而已。 毕竟她不相信,他会对她的控制这么容易挣脱。 除了这个可能,就只有宴世子心中深爱世子妃。 但是罗馥并不相信,一个男人会深爱一个女子。 而且她还是选在姜九笙孕期。 这个时期的女子,因为各方面原因,容貌身体都与之前大不相同。 只要男人心中有一点的不满意。 都会动摇心中的爱意。 绝对是挣脱不得她的情网的。 世子虽然说宠爱世子妃。 但一个男人,总归会想要三妻四妾。 所以她心中更加愿意相信。 姜九笙也是跟她一样。 体质特殊。 肯定有一定的诱惑能力。 她应该多注意注意那个女人的。 只是当初她觉得不会失手。 所以没有把重心放在对方身上。 不过没事。 既然留在城里。 她自然有办法见到宴九辰的。 此时,宴九辰和姜九笙也到了院子里。 姜九笙歪坐在贵妃椅上。 心中则是回想起,那个女子的一举一动。 孤灯大师听说宴九辰有急事。 还以为姜九笙的胎有什么问题。 到往北之后。 随后这里穷乡僻壤。 但是世子妃当家一直没短了他们的好处。 吃食。 衣服。 每个人都准备的有,而且还不是那种随便敷衍的。 是考虑了各人的喜好和缺失的。 只这一点。 孤灯大师就将姜九笙当自己的闺女看待。 所以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 “哪儿疼啊?” 他身上挂着药箱。 因为快跑的缘故。 里面的药有的都歪倒了。 见他如此。 姜九笙刚想要起身解释。 那老头就一步跨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 手熟练的搭在她的脉搏上。 “哪里不舒服啊?” “孤灯阿伯,我没事,不是我的事,是旁的事,您快坐着歇一歇,碧桃看茶。” “不是你的事?那是这小子?” 被两双眼睛盯着。 宴九辰斟酌片刻开口。 “有没有什么情况下,一个女人能够通过一双眼睛让男子生出莫名其妙的欢喜之心?” 孤灯大师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你是说,今日你碰到了有人对你施展求爱之术?” “这是何意?” “其实我也只是听说过,师父给我留下来的书中,说有河州之地,有一些人,因为体质特殊,可以在身上寄养一些活物,再用一些特殊的药浴,打造一副美人骨。” “咸丰年间,便是因为咸丰帝喜欢上了这样一位女子,让对方家族成为朝中最烜赫的世家。” “但是这种女子因为体质特殊,是无法有孕的,在那女子死后,帝王虽然给了那个世家几代的荣耀,但是因为没有能支撑起来的男丁,终究抵不过衰败的宿命。” “从此就不知所踪了。” 听到这话,姜九笙心中一个咯噔。 “您是说,那个女子一旦下了这种术,被下之人,就会喜欢上对方?” “应当是,但是这美人骨,也是一种毒,与女子欢好越是长久,中毒越深,只是查不出来罢了,咸丰帝不过三十年就不在人世,后来那女子易入咸丰帝儿子的后宫,那新帝也不过只活了四十载。” “那可有什么法子解决此事?” 姜九笙神情一片焦急,是真真切切的急。 她十分清楚。 刚刚那个罗馥一定是对宴九辰下了这个求。 “你们且先说与老朽听听,这事老朽知道的不多,还需要回去好好翻翻资料。” 宴九辰于是将刚刚在会客厅发生的一幕说给他听。 在描述他看到对方眼神时,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也清清楚楚的描述了出来。 若不是脑海中理智一直占据着主要地位。 他觉得他会当场留下那个女子。 或者说要不是因为心神被九笙分了一部分。 他很有可能陷在对方的温情中。 “世子是说,你对那女子产生了一丝排斥?” “是。” 孤灯摸了摸胡子。 “这倒是没听说过,只听说过若是见到那种女子的,都会被迷惑,不然当年也不至于乱成那样。” “至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有人能摆脱这种控制,老朽回去查查再说,不过这段时间世子还是少与对方接触为妙。” 宴九辰点了点头。 “自然如此。” 姜九笙没想到,这一来,就来了这么个棘手玩意。 但是罗家的到来,也给她敲响了警钟。 以后只怕除了罗家,还会有张家,李家,王家…… 姜九笙凑近宴九辰。 轻咬住他的耳尖。 伸出舌头卷了卷。 宴九辰脸腾的下就红了。 “你,老实点。” 姜九笙歪头眨巴了两下眼睛。 双手枕着下巴,放在宴九辰的肩上。 “孤灯阿伯说,月份大了,动作轻柔点不妨事。” 自从知道宴九辰的耳朵是他的敏感地带。 姜九笙就经常主动挑起这种事,宴九辰怕伤害到她,每次都是去冲冷水澡。 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给他找个通房算了。 后来孤灯阿伯许是看出她的纠结,这才点拨了一下她。 第200章 拆了入腹 姜九笙伸手拉了拉男人。 宴九辰随着姜九笙的力道压在她的身上。 他双手撑住两侧,避免压到她的肚子。 “还能忍。” 姜九笙觉得有些羞恼。 显得自己像是欲求不满的样子。 她低着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手指无意识的在他的胸膛上的衣饰上划过来划过去。 “嗯,我自愿的。” 宴九辰轻轻啄了啄她的嘴唇。 安抚性的刚准备撤离。 姜九笙就反吻了回去。 没给他撤退的机会。 宴九辰气息忽然加重。 忍了许久的欲火,瞬间点燃了全身。 他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真是小瞧你了?” “我喜欢和你……一起……共赴巫山。” 说这话的时候,姜九笙的眼睛是认认真真盯着宴九辰的眉眼的。 宴九辰叹息了一声。 他觉得他这夫人越来越像一只猫儿了,惯会用的爪子来挠他的心神。 “孤灯大师当真说了?” 姜九笙点了点。 “真的不能再真了。” …… 窗幔被拉上。 姜九笙轻唤“宴九辰。” 欲望的洪口一旦开闸。 就流淌出最原始的,多次挤压的欲火。 宴九辰看懂了自己夫人对自己的邀请。 他的手沿着柔软的雪峰攀援而上。 点火般,引起一种战栗。 贝唇轻咬。 不经意的溢出愉快的低吟。 声音顺势钻进他的耳膜。 在他的周身点燃了一圈又一圈热腾腾的难以浇灭的火焰。 烈火燎原。 欲念交织。 她压低声音,称赞了一句。 男人眼中的欲火终于吞噬了最后一抹清明。 化身为兽。 …… 窗幔微动。 两人愉快的享受这静谧的午后时光。 宴九辰一脸的餍足。 搂着睡熟的姜九笙。 候在门外的几个丫鬟,早就见怪不怪了。 原先她们还觉得世子真是太不体恤小姐了,后来才知道,分明就是小姐故意如此。 还真怪不上世子。 好在她们跟孤灯大师确认了多次。 确实不会有危险。 这心里才是稳住了。 小姐自从和世子来到北地,许是得了世子独一无二的宠爱,确实跳脱的多。 宴九辰见姜九笙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又怕自己动了将她惊扰。 便吩咐丫鬟给自己送本书来。 翠竹主动前去送书。 看到躺在世子怀中小姐恬淡的容颜,就知道小姐定然是欢喜的。 作为下人,只要主子高兴就行。 她们其他的都看不到。 现在睿王和睿王妃也不管主院的事。 即使知道不合礼数,在大家的默认和许可下,没有人知道下午这暖帐里发生的事。 姜九笙睡了大半个时辰。 醒来时。 也是身心愉悦。 “醒了?一会儿要用膳了,起来走一走。” 这个时辰,外面的暑气散了许多。 确实是最适合走动的时间。 姜九笙每日都是清晨和傍晚。 这个点也是要起床了。 她盯着头顶的暖帐发呆。 还没嫁人时,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会如此不守礼法,与那书中咒骂的妖女行为莫名重合。 她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仗着宴九辰对她的好,想要和他腻歪。 不愿意将他分出去。 她喜欢和他这样相处,而不是母亲说的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 她的一切都不需要在他面前隐藏,好的,不好的,他就是明知道,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也还是会惯着自己的那个人。 若是以后,他真的有了三宫六院。 有了别人在他身边撒娇承欢。 有别人为他洗手羹汤。 还有别人与他红帐共眠。 她想,她会醋死吧。 不,她一定会醋死。 她一定会接受不了的。 姜九笙收拾了下自己的心情。 她不该怕的。 最起码,现在他还是她一个人的,不是吗? 而远在西京。 一个酒楼里。 一位梳着妇人样式的女子戴着面纱走过。 “掌柜。” 众人异口同声。 那女子点了点头。 身侧的婢女接过几位手下的账册,一一送到女子的面前。 “你们下去吧。” 崔婉怡双手在算盘上翻飞。 几下就将账册核对好了。 “将这份盈利以商户的身份送去往北,将这份以宴世子妃的名义送往东周。” “是。” 崔婉怡并没有去东周,也没有去北地。 她只身来了西京。 恰好当时西京的一个铺子出了问题,她顺便过来看一看。 谁知道过来后,才发现这边这么容易做生意。 便在此地待了下来。 后面恰好京中出事。 她想着九笙在北地,她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倒不如送点银钱过去。 往北倒是没怎么发觉。 毕竟来此地的商户太多,经常来送钱,他们不足为怪。 但是裴知同却是好奇的。 世子妃的名义,刚开始他们也没怀疑。 但是不至于有两份。 是的,姜九笙自己也准备了一份。 自从京城出事以来。 京城就断了往北和东周的补给。 东周王一心想着百姓,姜九笙是真怕他们苦了自己。 所以粮草也总是多准备了一份。 这样一来,就重复的太明显了。 裴知同派人悄悄查探了不少时日。 才知道是从西京送来的。 这日,打探的下属带回来了一幅画。 “王爷,打探到了,送物资的便是这位妇人,那铺子里的都喊她掌柜。” 虽然崔婉怡戴着面纱。 但是裴知同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瞳孔大震。 不是说,死了吗? 他将画看了好几遍。 哆嗦的问了一堆问题。 裴知同想了想,又止住了脚。 他叹息了一声。 “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一下。” “若是她出了事,一定及时汇报给我。” “不行,我还是要亲自去看一眼才安心。” 裴知同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两句。 大步走了出去。 裴琰之笑了笑。 其实他早就派人去过了。 裴琰之刚准备回院子。 一个丫鬟突然跑了过来。 “世子,如夫人想要见您。” “不见。” “如夫人说...” “她说什么我不关心,让开!” 那丫鬟突然跪了下来。 “世子,如夫人真的快不行了,求您去看她最后一面吧。” “你就同她说,让她就当我当年死在了敌人的刀下,她竟然连我们的位置都出卖,不就是想让我们死吗?既然如此何必又要见我。” 第201章 如夫人 裴知同去而复返。 正巧看到眼前的一幕。 裴琰之也发觉了回来的裴知同。 两人在树荫下相互看了一眼。 初夏的日头虽然不算毒。 但是也烤着整个大地都在发烫。 裴知同只是停顿了两秒。 心中的天秤很快朝着一个方向倾斜而去。 “我得去一趟西京,东周的俗务就交给你处理。” 裴琰之悬着的心轻轻落下。 点了点头。 “父亲放心,东周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那丫鬟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节骨眼上。 裴知同竟然要出远门。 “王爷,如夫人她……似乎要不太好。” 如夫人是皇上送给他的妾室。 他多次请求陛下收回恩尚。 威帝当年俱是充耳不闻。 他只好只身连夜奔赴东周,可是没曾想,威帝竟然还是不远千里的将人送了过来。 他对一个女人没有想过要过多为难,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待着。 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胆子大到给他下药。 就是那一夜,他们之间有了裴琰之。 他虽然不喜欢那个女子,但是裴琰之是自己的孩子,无辜的。 那女子多次以裴琰之的生命要挟,他就是不懂。 不喜欢一个人是罪过吗? 后来他便带着裴琰之一直住在营地。 这一住便是十年。 他本以为十年后,她会明白过来。 却不想,这十年里,她竟然学会了勾结外贼。 她将他们父子的消息传到辽东手中。 就这样,东周裴家的祠堂里,立满了这些人的牌位。 最可怕的一次是,他带着年仅十三岁的裴琰之去偷袭地方大营。 却被她给出卖。 要不是他们躲在对方的臭水沟里,猫了一夜。 如今裴家的祠堂将再添两座新的牌位。 他带着裴琰之回来了。 许是这个孩子自小就嫉恶如仇,虽然他没有告诉他一切。 可是他凭借过人的头脑找到了真凶。 他还记得,当初裴琰之将她关进祠堂里时说的话。 “裴家人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但是不可以死在辽东人的手上,你可以讨厌我们任何人,但是你不该拿千千万万的士兵开玩笑。” 也是那一夜。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儿子,才是东周最让人刮目相看的雄鹰。 自此,夫妻缘分,母子缘分,就此斩断。 后来她倒是悔过了,可是裴琰之这孩子却是再也原谅不了她了。 裴知同想了想。 “我去看看她吧。” 那婢女又期待的看向裴琰之。 裴琰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那我也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两人穿过一个木门。 一脚踏进去,就闻到一阵浓郁的药味。 许是听到外面的声音。 里面的人沙哑着嗓音喊着。 “琰之,是你吗?” 随后是漫长的咳嗽。 那婢女跑进了院子中,将人扶了起来。 “夫人,王爷和世子都来看您了。” 如夫人的目光幽幽转向门口。 在看到一老一少两个依旧俊逸的容颜时。 嘴角溢出了一丝苦笑。 “这么多年,王爷还是没有变。” 虽然如夫人满头华发,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当年也算是个美人胚子的。 不然裴琰之也不能长的这样出众。 “你若是好好……罢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就不要再提了。” 裴知同是原本是想着等时间久了,以自己妹妹的身份让她嫁人就是。 但是如今也没有必要再提。 “你们父子就那般恨我?” 裴琰之面沉如水。 似乎对于这个话题都懒得搭理。 裴琰之不在乎他们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他在乎的是,那成片成片死在他面前的兄弟。 前一秒他们还在说等回到营地,就去山上抓兔子。 他记得小萝卜头说,自己有妹妹了,胜利了就带着他一起回家抱抱妹妹。 他还记得大福子说他们会成为东周年龄最小但是战绩最出色的小兵。 …… 最后,他们拦在他的面前,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了敌人的脚步。 他得以跟父亲汇合,他们在对方的臭水沟里猫了一夜。 那一夜好漫长。 漫天的雨和血水从他们的鼻腔里漫过。 雨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也没有遮掩住夜里那群俘虏们的惨叫声。 雨水真冷啊。 冻到他的心都麻木了。 他当时就想。 这么缜密的计划,为什么会被敌人知晓啊。 他查啊查,查啊查。 发现最后的线索全部指向自己的母亲。 他确实跟她不亲近,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却并不是真的对母爱没有一丁点的期待。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母亲害了他最好的兄弟们。 裴琰之低下头。 长发遮掩了他一瞬间的伤感。 快的几乎没有人察觉。 裴知同看向面前的女人。 其实他知道他对待她不公平,可是这世间,又有谁是被公平的对待过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拿这些人的生命开玩笑。 “我有事要离开东周,你若是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就不必说了。” 裴知同转身欲走。 如夫人张了张口。 “我死后,帮我找一个风景好一点的墓地。” “嗯。” 就冲着裴琰之,他也会答应的。 裴知同离开了院子。 如夫人看向裴琰之。 “我这辈子确实做了很多的错事,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伤害了你,我自小要强,陛下将我赐给裴知同的时候,我便铆足了劲想要同他恩爱白头。” “但是我走错了路,我做了一件他不喜欢的事。” “后来我因爱生恨,因爱生痴,我想要让他跟我一样痛苦。” “我没有想到的是,伤害你,我会比伤害自己更痛苦,若是我真的想要出卖东周,我也不会还留在这里。” 裴琰之终于抬了头。 目光却十分清明。 他一字一句的纠正。 “你不是因爱生痴,因爱生恨,你是因为你心中的贪念。” “你的故事与我无关,我希望这是咱们的最后一面。” 裴琰之站起身来。 转身毫不留恋的走了出去。 他不能代替任何为了保护他死去的人原谅罪魁祸首。 所以他们注定和解不了。 裴琰之像是寻常的日子里一样,进了书房。 第202章 见到崔婉怡 裴知同是跟着镖师一起进入的西京。 毕竟他的身份特殊。 只有镖师因为要护送商队才会有多的路引。 裴知同想要混入商队难,但是想要混日镖师简直不要太容易。 随便一套拳法或者枪法,都可以让其他的人觉得这是多请了一个大佬上路。 西京的街道,比东周和往北都要繁华不少。 大致的格局却是大差不差。 裴知同早就已经查清楚崔婉怡的铺子在何处。 也知晓她如今在花雨巷里新买了个住宅。 平时里便是住在住宅中。 裴知同首先去的地方自然是铺子。 按照他对她的了解,这个时辰,一定是来铺子上。 果然不出意外。 裴知同找了三个铺子,终于找到了她的人影。 这是一个脂粉铺子。 还没有进门就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裴知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台前,仔细查看账簿的女子。 淡扫峨眉。 瞳印秋水。 “客官,您看看您想要买什么?” “这边的,都是当下最时兴的脂粉,最得女子喜爱,那边的,是咱们店里最有特色的,许多达官显贵的女子更为热爱,这边……” 那小二正津津有味的介绍。 却发现这位客人的脚却是仿佛被钉住了一般。 眼神落在他们掌柜的身上,是半点也移动不得。 “这位客官,那位是我们的掌柜。” 裴知同充耳不闻。 他本来也没有想好,要跟她说什么。 只是凭着脑海中的一腔孤勇过来看她一眼。 他记得他们已经整整二十年未见。 倒是没想到,她还如同二十岁的少女般年轻。 裴知同犹豫着是否上前的时候。 崔婉怡手中的账册也终于看完了。 她抬头伸展了下手臂。 恰好与裴知同的目光相撞。 一身黑衣的少年早就褪去当初的青涩,只是眉宇间依稀有当年的模样。 深眉鼻挺。 给人一种隐隐的沉稳感。 崔婉怡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只是出神了片刻,就笑着看向裴知同。 “裴大哥,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小二一看,也知道两人是熟识。 机灵的退了下去。 “陪大哥看样子应当还没有用午膳,咱们去对面的今宵楼边吃边谈。” 裴知同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好。” “正好我肚子有些饿了。” 两人一前一后。 崔婉怡点了几个招牌菜。 “裴大哥乔装到西京,是有要事?” 除了有要事之外,崔婉怡想不到他怎么会来这里。 “算是吧,哎你怎么在这里?” “之前京城……” “那是假的,我家那个臭小子,想要我逃离京城想的一个办法而已。” “嗯,那你怎么跑到西京来了,这里也没有熟人,要是遇到事情可怎么办?” “我不是在凶你。” 崔婉怡喝茶听到这话,差点被呛到。 “两位客官,你们要的菜来了。” 趁着上菜的间隙,裴知同悄咪咪的打量着崔婉怡。 “我过来是因为一件事。” “什么事?” “前些日子,咱们营地收到了一批物资,说是宴世子妃送来的物资,但是世子妃早就送过来一份了,所以我便查了查。” 说到这里,裴知同没有说下去。 崔婉怡也没有藏着掖着。 大方的承认道。 “嗯,确实是我送的,当年说好的,如今我已经脱离姜家,这钱财不给那些将士,也无人可以给。” 裴知同目光闪烁。 张口想解释,又怕太过唐突。 “既然婉怡妹子给东周送了这么大的礼,我这个东周王自然应该有所表示。” 崔婉怡听到这话,有些好笑的看向他。 “据我所知,东周王已经穷的什么都不剩了吧。” “倒也不全是,还有一把子力气,这不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 崔婉怡本想说不必。 但是又怕自己这样说,平白显得两人生疏。 又想到自己要做一个酒窖,说不准,他还真的可以帮上忙。 “那还真是巧了,正有活儿适合裴大哥。” “那就好,如此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蹭饭了。 两人各自隐藏心思,暂且不提。 裴知同对西京知之甚少。 便趁着这次,想要一并了解。 看了几日,才明白过来。 怪不得她要在这里开铺子。 看来夜家将西境管理的还是很好的。 两国的国民没有什么争端。 偶有争端,也都是政权之间。 在两地的边界,有明文规定,不可以屠杀百姓。 不可以破坏房屋。 交战地都有明确的划分。 怪不得,往北和东周这么多年,越打越穷。 这西境却是越大越富。 这样的地方,确实容易吸引商户。 尤其是两国还能互通,以物易物。 看来,这次有机会他还要去西境夜家看一看。 取取经也是好的。 看到陷入沉思的裴知同。 崔婉怡也没有打扰。 两人趴在窗前,看着地上的灯火通明。 明明已经是亥时,竟然还没有宵禁。 “这里没有宵禁吗?” “没有。” “这里的酒楼是最赚钱的,你瞧瞧,这个时间点,那边,还有那边的酒楼都还人满为患。” “西京的百姓,没有像咱们南国那样,有严格的宵禁时间,到了时间,就不可以再在街上,但是这里,许多人都是要到子时才会睡去。” “听说,他们也没有上朝的时间,只是午膳前,首领会带着人一起开个会。” “总归,这里,是很自由的一个城镇。” 裴知同心里竟然也有点贪恋这样的小城池生活。 “希望,战火在北地和东周也能消失。” 若是也能消失。 又何尝这样的百姓不幸福。 崔婉怡打了个哈欠,虽然这里夜生活比较多,但是她还是睡的相对早一点,今夜已经是个例外了。 她困的打了个哈欠。 朝着依然陷入思索中的男人道。 “好了,该歇息了,我先回屋了,裴大哥自便。” 裴知同这会儿回神,发现对面的人,已经非常困倦。 连忙应声。 “好。” 裴知同看着崔婉怡进了院子,自己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心中虽然很想说些什么。 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不急,慢慢来。 第203章 又送美人 崔婉怡没有想到裴知同竟然真的没有什么事。 她昨日只是那样一说。 并没有真的认为他会留在西京。 还以为他今日会处理事情。 一大早的。 裴知同就敲响了崔婉怡的房门。 “昨日说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酒窖的事还有两日。 本来也是为了应付。 她还以为今日他要走的。 但是看他这模样。 今日定然是不会走了。 “你今日没有要事在身?” “无,所以可以一门心思为你效劳。” “那等下一起去新铺子看看?” “好。” 姜九笙倒不知道自己的娘亲魅力这样大。 她在北地找崔婉怡的探子都快疯了。 主要是她和姜云庭设想过自己的娘亲可能在的地方,唯独没有想过在西京。 虽然宴长庚知道。 但是他答应了崔姨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也就一直没有张口。 崔姨在想什么。 其实他也知道。 无外乎就是自己是一个死了的人,还是一个和离的妇人,出现在姜九笙的身边,只会给她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时候若是有心人计较这一点。 她怕影响到他们的计划而已。 虽然他觉得崔姨是多想了。 但是他也知道,要尊重别人的意见和想法。 因此他虽然知道崔婉怡人在西京,但是却是一直没说。 姜云庭还因为此事,跟他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闷气。 此时的北地。 姜九笙是真觉得头疼。 自罗家开了先例。 这些人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 争前恐后的往世子府送人。 还真当她是个摆设了。 尤其是一些有声望的家族。 今日这一波人,是这个月来的第四波人。 “世子,我等今日前来,是希望能和世子守望相助的。” “这是家中幼女,单名一个汐字,今日是特意带着来给世子妃分忧的。” “世子妃放心,小女是个懂事的,一定可以好好的照顾世子妃。” 嘴上说的是照顾世子妃。 但是长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哪里是来照顾她的,分明是想来照顾世子的。 不过这话说的好听罢了。 宴九辰和姜九笙心中的都清楚。 这些人不过是想要绑到一个阵营才想出力而已。 前些日子,罗家不就是如此。 虽然说宴九辰等人不需要这些人也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若是真的多了这些仇人,到时候只怕也麻烦。 所以两人的想法都是出奇的一致。 不收人,但是也不能得罪人。 况且这群人比罗家人还有意思的多。 不像是罗家人张口闭口就是她这个做世子妃的不懂事。 最起码今日这程家还是很懂的进退的。 直道以照顾世子妃为由。 不会伤及太多情面。 况且就算以后宴九辰真的不打算纳她。 也可以因为跟在世子妃身边待了一段时间,可以嫁一个好人家。 这是程家人私心的想法。 他们知道宴世子对世子妃的查宠爱。 毕竟世子妃这么久的身孕,世子都没纳妾可以初见端倪。 虽然有人说是世子妃太善妒了。 但是世子府里真正有话语权的到底是世子。 而且睿王和睿王妃都已经搬到二院,不参与主院的事,就可以看出来,这瑞睿王和睿王妃对世子妃也是相当满意的。 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不懂事,来跟世子妃对着干。 只是这富贵动人心。 眼下,世子既然已经割据一方。 又与北莽签订了休战协议,这就向大家传递了消息。 他如今有实力在此地做一个土皇帝。 他们这些人,与皇城天高地远,没亲没眷。 眼下唯一能走的捷径,就是宴世子。 既然有人走过这条路,并且没有为此付出代价,那么他们也可以试试。 若是世子有那些心思。 那自然是需要收人入宫的,利益捆绑的需要。 若是世子没有哪些心思。 他们结交世子妃,以后为自己的女儿谋个好前程,也更容易些。 程家人因为抱着这样的目的和想法。 说法自然与罗家人不同。 如今只看对方给自己什么信息了。 “程姑娘不知道有什么爱好?” 姜九笙没有打算将所有上门的人都当成自己的敌人。 既然程家给她面子,那她也不会为难。 只要这个程家姑娘懂事就行。 程知雪心中则不是像家中人那样弯弯绕绕。 她以为自己的父亲在家中跟她说那样说,是因为世子对她有意。 世子妃是要替世子纳了自己才会让让让父亲带自己过来的。 所以此时压根没有听懂刚刚自己父亲说话的深意。 只觉得这是世子妃在看自己合不合格做一个妾室。 当下说道。 “臣女,琴棋书画都还能拿的出手,其他的臣女也微有涉猎,一定可以照顾好世子的。” 姜九笙端茶的手一滞。 认真看了对方两眼。 看来这是个一心想要留在世子府的人。 不知道是程家没有跟她说清楚,还是她自己没有明白过来。 此时一直关注在外面的罗家人心中有点忐忑。 “不会是真的被世子妃留下了?” “为何能留下这个程家却留不下咱们?” 罗馥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父亲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世子妃这样的妒妇在,是定然不会有人能留下来的。” 罗馥就是知道这一点,这几日才会请人在城中散播流言。 只要等着姜九笙将所有人都赶出去。 也不需要赶。 若是这么多人她都不选择一个给世子纳妾。 她的名声会一落千丈不说。 以后这些世家也会跟世子府不再那么亲近。 到时候有个什么变故,这些人可未必会主动伸以援手。 她就是要逼着世子妃必须给宴世子纳妾。 只要世子妃开了这个头。 她有把握取代别人成为被选中的人。 罗家主还是有点不放心。 “世子妃真的会不留下程家女?” 还不等罗馥说话。 程家人就走了出来。 其中自然有一个女子。 看来真的如罗馥所言。 世子妃是个妒妇啊。 他们看向罗馥。 罗馥倒是不以为意。 只是觉得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 如今程,罗,徐,顾这四家人都被世子妃拒了,后面就是争舆论的时间了。 第204章 螳螂捕蝉 程家人出了世子府后。 宴九辰看向姜九笙。 “夫人,如今是何打算?” “世子不是已经在城里安插人手了吗?后面的事自然是夫君的事,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说完也不管宴九辰的表情。 径直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刚准备走。 忽然扭头看向宴九辰。 “世子,有没有看中的,明日正好找个时间一起把大家都邀请来世子府,赏花吧。” 宴九辰捂嘴轻笑。 眼中暗藏星河。 “赏花?难道不是闻醋吗?” 姜九笙不搭理他,被翠竹扶着进了院子。 姜九笙自然没有真的生气。 若是生气,早就气死了。 姜云庭走时的话给她打了预防针。 她自己也知道,必然会有这一天。 之前罗馥他都能给她这样的承诺,其他的人她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 但是她虽然不生气,也不能一点都不表露。 罗家在背后搞这么一手,属实是超过她的意料的。 罗家是奔着她这个世子妃的位置来的。 表面上说是想要与世子守望相助。 但是更多的却是,想要借此进入世子府,再通过罗馥的能力成功的取代了她,成为世子府的女主人。 她可不觉得这样的人只是单纯的想要谋个权力。 尤其是在看到她在背后做了这些小动作之后。 也不知道孤灯大师查的如何了,可有应对之法。 宴九辰没有本打算跟上去。 但也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九笙怀着身子还要为这事烦心,心中多少有点内疚。 他起身来到孤灯的住处。 想看看这人到底查的如何了? 此时孤灯的药居里,根本就没有看到人。 要不是里面不断地有东西被扔出来。 宴九辰还以为孤灯大师跑了了。 宴九辰跨过那些被扔出来的书籍和干药草。 在一个角落找到了蓬头垢面的孤灯。 “找什么呢?” “马上就找到了,你去外面等我。” 宴九辰倒是很少来看他的药庐。 孤灯大师这个人只有两个喜好。 一个是喝酒,一个是制药。 每次过来,他不是在制药就是问他什么时候给他送酒。 以至于他便不经常来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 孤灯手中拿着一部残卷,走了过来。 “找到了找到了。” “这上面说有的意志坚定并且心中有所爱之人的人通常都极难被蛊惑,若是真的被蛊惑了,也可以用对方的心头血解除两人之间的这种关联。” “所以世子和世子妃不必太过担心。” 宴九辰听了这话。 也算是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他迫不及待的去找姜九笙。 院子里的树似乎又绿了一圈。 夏虫在院中鸣叫。 有些聒噪。 姜九笙很远就看到了宴九辰走了过来。 “孤灯阿伯看来给你好消息了?” 宴九辰也不瞒着姜九笙。 点了点头。 “孤灯大师说,这个倒也不难解,只需要用对方的心头血即可,不过有一类人是例外。” 他这得意洋洋的样子。 不用猜就知道,他是说自己是个例外。 姜九笙笑着配合。 “且说说我这夫君为何例外。” 宴九辰亲啄了下姜九笙的红唇。 “我有心爱之人且意志坚定不会被她蛊惑。” 姜九笙眼中的色彩是在宴九辰这句话之后慢慢恢复的。 她觉得这大概是宴九辰说过最诚实且好听的情话。 虽然说她学会了开解自己。 但是谁在看到这些人不断地给自己的夫君送女人的情况下还能开心了。 她虽然心中感觉得到宴九辰对自己的爱意。 但是还是有没有诉诸于口的担忧。 她不想在她们的感情还没有出现裂痕的时候就将怀疑自己和对方会走到相对两厌的地步。 也不想提前给自己寻找一个退路。 因为经历了之前的事,她相信,真的到了那一日,她也会选择一个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所以她将那些担忧压在心中。 但是今日宴九辰的这句话。 更加坚定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说不激动是假的。 更何况,说这话的那个人的眼中还全是你的影子。 姜九笙怔愣的时间里。 宴九辰点了点她的额头。 “干什么?不可置信?” 姜九笙笑容如花绽开。 双手圈在宴九辰的脖子上。 “那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其实不会对除了你心爱之外的任何人动心?” “嗯,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所以你也是真的不想纳妾?” 宴九辰揉了揉额头。 “我何时说过要纳妾,为何要纳妾?” “我跟夫人在一起的时光很开心,这种开心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给打的。” “不过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夫人心中对为夫还是不全心全意的信任啊。” “母亲曾经说过,男人都是易变的,你对我好,我也不能全信任你。” “那这样,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你,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改变了,你也不吃亏。” “你还有重要的东西?” “嗯,还有最后一样。” “是什么?” “是姜九笙。” “我现在把你交给你,你只用做你自己,不必改变,由我来改变。” 这次姜九笙更加愣住。 宴九辰盯着她的眼睛。 “你只用做你自己,你不喜欢的坏人我来做,这些日子,罗家的打算是让所有人对付你,所以明日你把所有人都请来世子府,我来拒绝就是。” “可是……你会得罪这四个世家啊。” “我都不怕,你怕吗?” “你想要让罗家女进府,但是你又害怕我会真的被改变。” “只要证明不是你不愿意,是我不愿意就行了,或者也可以演一出戏,我发个病什么的。” “就看夫人想要用哪个办法了。” “不过若是后者,只怕以后夫人要面对的就不是嫉妒的目光,而是同情的目光了。” “那你的牺牲是不是有点大?” “嗯,有一点,所以我想的就是,咱们就是光明正大的拒绝,但是以后就要劳累夫人了。夫人要面对的就多了起来,就看夫人是愿意同我共进退,还是……” “你早就猜到了。” 宴九辰将姜九笙的长发打开。 “所以夫人选择什么方式?” 第205章 赏花宴? 翌日,碧空如洗,烈日当空。 不过才是辰时,已经让人觉得天上的日头格外烫人。 巷子里偶尔送出一阵风,也带着暑气。 姜九笙最是受不了这样的天气。 孕妇比普通人总是要怕热一点。 好在府中买了不少冰块。 今日设宴的地方又是在阴凉处,又是一个两面通风的地方。 不然姜九笙真的要受罪死。 翠竹和石蕊比较稳重,两人都是候在姜九笙身侧。 一边给她扇风,一边给她取冰镇的杨梅。 就等着今日宴请的世家小姐们抵达了。 昨晚姜九笙就从世子府中朝着好多家发了宴请的帖子。 这个季节赏花。 自然是有内情的。 再加上这几日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传言。 许多人都猜测,这八成是真正的世子妃要给世子选妾室了。 睿王妃今早看到自己这儿媳妇来请自己的时候,心中还有些纳闷来着。 也顾不得形象。 生怕是自己这个儿子昨日跟自己的儿媳吵架了。 连发都没有绾。 就派自己的心腹过来打探情况。 得知小两口并没有闹矛盾,这才放心下来。 “你说,这两人没有闹矛盾整今日这出是干什么?” “还能是干什么?你这儿媳妇虽然心中不想给九辰纳妾,但是到底受了这么多年的宗室妇的教育,觉得纳妾是必须要做的事,又担心你儿子以后会因为前程怨恨自己,咱们什么都不管,她心中没有底。” “至于你这个宝贝儿子,他不舍得九笙被针对,又想探探对方对方对自己的心意,肆意放纵了这些人的行为。” “谁知道,现在玩托了。” “那这是找我做什么?” 宴洛天看了自己家的傻媳妇一眼。 “你去之后,只用坐着,姜笙说话前,你就摇头。等到她点头的时候,你再跟着后面赞同就行了。” “这么简单?” “嗯,就是这么简单。” 林蔓瑶将信将疑。 此时碧桃已经过来请人了。 “给王妃见礼。” 睿王妃倒是也不为难她。 大手一挥让人免了礼后就跟着她一道走出了院子。 “走吧。” 两人走远后。 宴洛天对着院子喊了一声。 “出来吧。” “父亲怎么知道我在这。” 宴长庚从树影下走了出来。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知道?” “前两日你母亲跟你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 “就非要是我吗?” “你也看到了,你大哥和九笙两人如此相爱,你难道忍心让他们因为一个女子发生间隙?” “你是宴王府的二公子,虽然攀不上九辰,但是能攀上你,也算是成了一家人,到时候自然会全心全意的为九辰出谋献策,你也说了,你心中没有欢喜之人,就当是为你大哥牺牲一下便是。” “我……” 宴长庚心中闪过一抹犹疑。 “我……” 宴洛天瞥了他一眼。 “你?你怎么了?你今日心中又有欢喜之人了?” 宴长庚张了张嘴。 “若是我心中有欢喜之人,父亲又当如何?” “那为父也不能断了你的姻缘啊。” 宴洛天的话模棱两可。 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那今日?” “今日是你母亲帮忙给你大哥掌眼的,当然若是今日有你欢喜的人,你直接抢回来,我和你母妃也是同意的。” 听到这话。 宴长庚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姜云庭应当还有几日回京,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宴洛天看到宴长庚眼底的放松。 暗骂一声。 “小兔崽子,也不看看本王到底可是将军,还看不穿你那点小心思。。” 不过想到其他的什么。 宴洛天又有些愁眉不展了。 看来,还是得他出山啊。 这几个孩子怕是没有办法联姻了。 这边接收到世子府请帖的人还真不少。 姜九笙并没有选定几个世家。 当地的一些望族还有新投奔过来的世家都邀请了。 也是有不少人的。 这会儿马车一辆辆停在府外。 不多时就将世子府外的空地停满了。 罗馥到的时候。 心中还有些得意。 人来的越多,她越是高兴。 今日,她就要成为宴世子看中的人,如何不算是一种扬眉吐气了。 罗敷跟着众位小姐一起迈步入了世子府。 世子府比刚开始建立的时候,又大了不少。 这段时间,中公多了银子。 除了粮食和药品外,剩下的银子府中便开始用来改扩建。 因为柳州的航线已经启用。 两地的粮道已经形成。 再加上北莽和平协议的形成。 往北城原本设想的商市就这样形成了。 姜殊离开前,这件事的负责人都是由姜家四爷完成。 所以两个城池几乎是互通有无。 守在茶馆传播世子府传言的罗家人,在随便带了几句节奏后。 就准备撤退了。 但是没有想到,他们刚一出茶馆,就被人带刀在小巷围了起来。 “不知几位是?” 被围之人有一人看着像是个首领。 带头询问。 暗一刀柄拍过他想要拔刀的手。 “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 “不知道我们是谁的人,传谣言的时候也没有看你们怕啊。” 几人对视一眼。 “世子府的人?” “倒是有点眼力劲。” “这位爷,你说的话我们听不懂,我们是罗家的跟世子府有什么关系。” “嗯,抓的就是罗家的人,带走。” 潘江看着暗一带来的人。 “兄弟,挺快啊。” 审讯悬官司最是拿手。 这会儿竟然提到牢房。 一炷香后。 闻着弥漫的血腥味。 暗一问道。 “如何?” “这些人只知道听命行事,罗家人从别处雇来的。” “他们不是罗家的人?” 潘江摇了摇头。 “这是罗家来往北城之前特意买的护卫。” 两人对视一眼。 特意买的护卫来此地。 看来罗家确实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先回去通知主子。” “剩下的人将这里清理干净。” 此时,宴世子府里。 所有人已经到齐了。 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桌前放着水果。 除了看不到花以外,其他的没有什么特别。 看到如此,有些人更是心中有数了。 片刻。 睿王妃和姜九笙相携而至。 第206章 计划有变 “大家都坐吧,今日,我可不是东道主。” 众人听闻此话,将目光转向姜九笙。 王妃说自己不是东道主。 看来邀请她们的是世子妃没有错了。 只是这传言不都说世子妃是个不愿意纳妾的吗? 现在邀请这么多人来府中,是个什么意思? 说是赏花, 可明显也没有看到花。 难道不是因为被王妃要求给世子纳妾? 众人心中诧异。 一时之间心思各异。 姜九笙朝着四周扫了一眼。 睿王妃也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罗馥看了众人一眼。 “那看来是王妃请大家赏花了,不过,不知道今日是在何处赏花啊。” 姜九笙看了一眼罗馥。 优雅得捻起一颗杨梅,塞进嘴中。 “赏花不急,今日请大家前来,还有旁的事,母妃,儿媳是特意让您来掌掌眼的,如今儿媳不方便照顾九辰,之前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如今倒是觉得不错的很多,所以特意让母妃过来掌掌眼。” 听了姜九笙这话。 所有的人都暗暗挺直了身子,目不斜视。 体现出自己的端庄来。 睿王妃得了睿王的提醒。 此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说起来,还是京城中的云雾茶好喝。” 睿王妃连眼神都没给这些人一个。 自顾自的又说道。 “这身份不是最重要的,但是这人品和学识才是世子府最看重的,我年龄大了,这种事,你把关就好。” “至于这些个姑娘……” 睿王妃皱了皱眉。 虽然没说话。 但是传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众人心中一紧。 罗馥也没有想到。 最难过的竟然是睿王妃这一关。 姜九笙倒是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这样维护她的面子。 “往北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但是好在儿媳看中了几个姑娘,长相出众,才华也很出色,另外也想着母亲也为九辰挑选两个,这是这次参加宴会的各位姑娘名单。” “哦,既然你这么上心,姑且让本妃瞧瞧吧。” 姜九笙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去。 睿王妃此刻倒是认真看了起来。 毕竟九辰无所谓,长庚也要选妻的,既然九笙已经帮她把这些女子的身家情况都调查清楚了。 她也不能白白浪费了别人的心思。 此时潘江等人急匆匆的穿过前面的长廊。往后面宴九辰的地方走去。 “世子,并没有得到咱们想要的线索。” “没有审问出来?” “估计是罗家在来往北之前,就想好了,这些人,什么都不知情。” “那有人知道是你们做的吗?” “没有。” “嗯,下去吧。” 宴九辰没想到罗家竟然没有找到线索。 难道真的要用这个办法? 他思索了片刻。 问向身边的小厮。 “这会儿世子妃那边的宴会开始了吗?” “回世子,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宴九辰放下茶盏。 站起身来。 他沿着长廊往外走的时候。 正好与远处坐着的少女们照个面。 姜九笙见他出来的时间。 比原本规定好的要早一盏茶的时间。 心中有了数。 起身挽留道。 “世子若是无事,不如也留下来一起欣赏欣赏各位妹妹的表演?” “你们欣赏便好了……” 说完他准备离去。 眼光落在一旁的罗馥脸上。 罗馥此时撩了撩头发。 “罗家姑娘也在啊。” “世子。” 低眉顾盼。 眼波流转。 宴九辰脚步一顿。 又走到姜九笙身边坐下。 “也好,本世子恰好今日无事,且陪着世子妃一起瞧瞧。” 众女子扫了一眼罗馥。 睿王妃也敏锐的扫了一眼罗馥。 此时罗馥强压住上扬的嘴角。 眉眼中皆是喜意。 她用余光悄摸摸觑了一眼宴九辰。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 她扭着帕子红了半边脸。 这一幕恰好被睿王妃看到。 罗馥这副狐媚子做派瞬间落入她的眼底。 见自己的好儿媳还没发现。 宴九辰已经跟人家眉来眼去。 睿王妃状似无意的看了身侧的嬷嬷一眼。 嬷嬷会意。 “罗家姑娘。” 罗馥一个激灵,连忙朝着睿王妃看了一眼。 福身回道。 “王妃娘娘。” “罗家姑娘自世子爷进来,就一直四处乱看,这罗家是没教导你,不可随便看外男吗?” 罗馥脸色一白。 若是世子妃说她, 她还能求一求世子。 但这可是王妃。 若是得了王妃的不喜,只怕她更难进府吧。 “王妃娘娘,臣女……” “好了,本王妃可没兴趣听你的辩解,你们今日来这里,世子妃自然会根据你们的才华样貌好好挑选,别做些不雅之事。” 原本就有人注意到刚刚世子是因为罗馥才留下来,也关注了刚刚两人的互动。 原本心中就已经不满。 此刻听了睿王妃的话,越发觉得这罗家女使了狐媚子的手段。 有些身份高的,已经开始轻嗤了。 “这罗家姑娘确实不太稳重,便在名单中划去吧。” “也好。” 睿王妃点了点头。 其他的女子眼中无不十分满意。 罗馥却没有想到。 世子妃竟然当众要拿掉自己的资格。 既然如此,也不能怪她了。 她双目盈盈的望向宴九辰。 “世子妃难道不应该以世子的意愿为先吗?” “自然是要遵循世子意愿的。” “只是罗姑娘的行为入不得府。” 睿王妃冷哼一声。 “来人,把这罗姑娘送回府中。” 话音刚落,就有人走了出来。 罗馥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径直朝着宴九辰奔去。 “世子。” 那人快要抓住罗馥的时候。 宴九辰开了口。 “慢着。” 拿起桌上的扇子骨挑起罗馥的下巴。 “母妃,儿子后宅的事还是交给儿子自己处理吧。” 睿王妃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既然今日是给儿子纳妾的,就儿子来选吧,儿子觉得这位罗家姑娘确实不错。” “我不同意。” 不等睿王妃说话,姜九笙先一步说道。 “她才华不及程,徐,顾,段……几家的姑娘,样貌也比不上张,林,方几家的姑娘,论端庄也不如苏,王,谢,李几家姑娘,她不行。” “世子妃说臣女不行,那就让臣女与她们比一场。” “好。” 罗馥见世子站在自己这边,更是卖力的对着他暗送秋波。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中,原本因流言对世子妃的敌意,莫名的转移到罗馥的身上。 第207章 怒火转移 罗馥感激的目光落在宴九辰的身上。 温柔缱绻。 情意绵绵。 宴九辰目光虽然落在罗馥的身上。 但是心思却还在刚刚潘江带回来的信息上。 但是那目光在外人看来,就是实打实的落在罗馥身上。 要是罗馥没有因为喜不自胜,而害羞的躲着他的眼神。 就会发现,此时宴九辰的目光十分空洞。 姜九笙看了看其他的几位女子。 将手中的花名册放下。 “世子这是看中罗家姑娘了?” 姜九笙的语气很轻。 轻的仿佛可以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 便是连其他的人都感受到了从她身上溢出来的悲伤情绪。 哎。 都说世子妃善妒。 世子妃不还是给世子纳侍妾。 她们原先虽然说想嫁入世子府。 但是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看到了世子对世子妃的独宠。 毕竟女子的心思都差不太多。 她们也希望这辈子能遇到一个能一心宠爱自己的男人。 但是此刻,她们忍不住想,若是她们到了世子府,又真的还能获得世子的宠爱吗? 毕竟连世子妃,世子如今瞧着都让她伤心了。 一旦心目中的好男人的人设消失。 宴九辰的形象在这些人眼中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了那些抱有其他的目的,和一心欢喜他的人之外。 其他的女子都表现的兴致缺缺。 甚至有点好奇。 罗馥是怎么让世子这个原本心中眼中只有世子妃一个人的男子对她刮目相看的。 罗馥听到世子妃的语气。 心中却是格外的高兴。 她知道,这是自己那日的行为起了作用。 若是世子因为她跟世子妃起了冲突。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世子的眼中比世子妃还要重要了? 那是不是就可以更快的实现她的计划? 罗馥想入翩翩。 宴九辰朝着姜九笙暗送了一波秋波。 被姜九笙单手扭了下胳膊。 宴九辰疼的打了个激灵,他夫人下手是真的狠啊。 睿王妃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姜九笙葫芦里卖什么药。 虽然感受到自己儿媳妇的悲伤是真的。 但是也看到了两人背地里的小动作。 既然不解,她也不掺和。 等着看后面自己儿媳妇的表演就是。 不过这个罗家的姑娘。 叫什么罗馥的她还是十分的不喜。 这个姑娘看着不像是个端庄持重之人。 长庚也不适合。 罗家估计是家教不好,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 若是九辰真的对这个女子动心了,那她可要采取非同寻常的措施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 睿王妃的眼神落在自己儿子的身上。 宴九辰感觉自己被一头狼盯上了,一抬眼就看到自己母妃那刀人的视线。 他差点被睿王妃眼中的戾气送走。 他哀怨的看了一眼姜九笙。 眼神中分明在说。 说好的演戏,你怎么上情绪了。这分明是想要一会儿他爹揍他吧。 他已经看到了他母妃眼中的熊熊烈火了。 姜九笙心中却是好笑。 揉了揉刚刚她拧他的地方。 用力拍了拍,示意他该说话了。 宴九辰眉头一皱。 他看了一眼罗馥。 要不是为了引出她背后的人,他才懒得用这个办法。 九笙的担忧未必没有理由。 今早他们的人就真的没有找到罗家背后的人。 看来这人确实藏得深。 怕就怕在罗家人自己还不知情,可能是成了别人手中的刀。 她们若是躲了这次的罗家。 指不定背后的人会用什么其他手段。 如今九笙马上就要临盆,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有闪失的。 倒不如先留在自己的身边,将计就计一番。 一来说不定可以引出背后之人。 二来也可以将一些潜在危险控制下来,免得那些人对九笙动手。 所以两人昨晚才约定好。 今日看计划行事。 姜九笙看到宴九辰提前出来的时候,就知道昨晚的事出现了计划外的变故。 在看到宴九辰假装是因为罗馥而留下来的时候。 姜九笙心中就大概猜到看来还是要走那个计划了。 虽然她不喜欢罗馥,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办法是最好的办法。 再说了。 睿王妃和睿王都是站在自己这边。 她受这么多年的教导。 不至于还斗不过罗馥。 宴九辰瞥了一眼姜九笙。 “夫人,既然要为我纳妾,我觉得罗姑娘深得我心,所以想要留下有什么问题吗?” “世子说的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世子喜欢便好。” “既然世子心中已经有了定夺,我也不好再做干涉,这样吧,既然大家今日都来了府中,就表演一番吧,我与母妃再选几个姿容出众的一起纳了。” 听到这话,众人心中很是激动。 原本以为世子看上了罗家姑娘,就没有她们什么事了,但是现在世子妃还要在她们之中选择能力出众的。 那自然就说不定也有她们的机会。 想到这里,原本沉郁的心思再次变得活泛起来。 纷纷看向世子妃和睿王妃。 睿王妃想到自己夫君给自己的提醒。 再想到近日的许多事,也明白了姜九笙心中的担忧。 到底还是个孩子。 心思细腻了些。 不过她倒是也能理解。 “九笙选的我放心,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一会儿我还要同王爷出府去。” 众人齐齐恭送睿王妃。 姜九笙也很是感谢的恭送自己的婆婆。 走了两步的睿王妃又回过头看了姜九笙一眼。 “九笙,你只要记住,九辰做的决定我未必支持,但是你做的决定,我们都是支持的。” 说完也不管愣在当场的姜九笙,离开了庭院。 姜九笙有些感动。 本来她也是存着试探睿王妃的心思。 毕竟哪有婆婆不想着给自己儿子纳妾的。 就比如姜老夫人不就是如此。 但是此时,她确实心中有愧。 有种被对方看穿心思的感觉。 还得到了对方的撑腰,喜悦来的出乎意料。 睿王妃这句话,无疑是告诉所有人。 世子府认的只是姜九笙。 姜九笙将这些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然后淡淡的看了一眼罗馥。 琴音环伺。 本就沉闷的夏日,在这靡靡之音中越发的让人困倦。 姜九笙打了个哈欠。 就这样靠迎枕睡了过去。 第208章 留下罗馥 宴九辰看到姜九笙睡着了。 挥手让众人停了演奏。 看向罗馥。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罗姑娘留下来一下。” 众人临走之际看了一眼罗馥。 眼中藏着不解。 这是不是意味着。 世子看不上她们? 可是如今世子妃睡着了。 很明显世子也不会让她们唤醒世子妃。 众人再是不情不愿, 也不得不转身离开。 毕竟整个亭中除了宴九辰,就只有睡着的姜九笙了。 见众人都离开了。 宴九辰低头询问。 “罗姑娘会跳舞吗?” 罗馥含羞带怯的看了眼宴九辰。 点了点头。 “我自小学舞,不知世子想看什么舞?” “无所谓,我看的也不是舞。” 罗馥更是嘴角要翘了起来。 世子说看的不是舞,那这意思不就是看的是她了吗? 世子真会说话。 罗馥抬头朝着宴九辰以羞答答的笑了起来。 “世子……” “风影,你带罗姑娘去换身装束。” “是,爷。” “罗姑娘跟在下去换身衣裳吧。” 罗馥三步一回头。 可谓是留足了让人遐想的空间。 两人走后。 闭着眼睛的姜九笙终于睁开了眼睛。 “世子倒是还有心思,还有闲情雅致看人家跳舞呢?” “结果又不看舞,那不知道世子是看什么。” 这话充满了酸味。 宴九辰微微一笑。 “暗七。” 房梁上一人缓缓而下。 “主子,这种要事,是不是该给属下一点点好处。” 他边说,边朝着宴九辰搓了搓手。 宴九辰看向姜九笙。 “夫人看看,需要给多少劳动费。” 碧桃在旁边虎着一张脸。 “他啊,一个面饼子就够了。” 暗七一本正经的看向碧桃。 “那怎么够,面饼子如何求娶你。” 众人打趣的笑作一团。 这两人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就结下的缘分。 到了北地后,越发的像是一对活宝了。 “也罢,我也不能真的让碧桃带着面饼子出嫁,办好了,我给你们赐婚,这奖赏可好?” 暗七听到这话。 忽然正色的单膝抱拳跪在地上。 “夫人说话算话。” 他虽然是对姜九笙说的,但是眼睛却是亮晶晶的落在一旁的碧桃身上。 “自然说话算话。” “夫人,我可还不想嫁,我要留着伺候夫人。” 碧桃不满意的噘着嘴。 “哪里有不嫁人的。” “司七你别听她的,到时候我给你们办。” 暗卫们到往北后,宴九辰赐了一个司姓给他们。 只是一直以来。 都没有人这么喊他们。 今日还是第一次被称呼了姓氏。 暗七心中更加高兴。 连声音都大了几分。 “是,夫人,” “你小子,到立功的时候了哈。” 司一拍了拍他的胸脯。 虽然他们也想。 可惜没有这个能力啊。 他们可不会易容。 只能拱手相让了。 司七得意的擦了下嘴角。 “得令主子。” 宴九辰看向姜九笙。 “回去睡吧。” “咱们不看会戏?” 姜九笙眼睛亮晶晶的。 “你又想到什么呢?” 姜九笙拉住他的手臂,借力站了起来。 嘟着嘴摇着他的袖子。 “陪我去看看吧。” 宴九辰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行行行。”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 就是因为沿着假山而上。 有个亭子。 刚好可以看到这里的一举一动。 宴九辰半托着姜九笙上了亭子。 “哎,这里风好大啊,比下面凉爽的多。” 刚刚说完话。 就看到罗馥换好衣衫走了出来。 她忙托着肚子向前走了一步。 看的宴九辰提心吊胆。 恨不得将人给扯回来。 “没看出来夫人这么喜欢看热闹。” “连身子都顾不得了?” “好好坐着,不然下次休想再请我帮忙。” 姜九笙轻轻啄了啄宴九辰的脸。 “夫君最好了。” 下面的司七像模像样的从院内走了出来。 “世子。” “嗯,罗姑娘这身看着更好看了。” 司七轻轻点点头,给出赞美。 罗馥心中的甜蜜溢出了心田。 笑意绽放在脸上。 “世子谬赞了。” 罗馥恰到好处的跌坐在司七的怀中。 她脸上闪过一丝害羞。 她其实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刻在脑子里的端庄,此刻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伸手去解司七的常服。 却被司七一只手按住。 “此处可不行。” “世子是世子府的主人,只要世子说可行,哪里都可行。” 罗馥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甚至完全扑在了司七的身上。 姜九笙拍了拍宴九辰的肩膀。 “司七稳不稳的住啊,碧桃还要嫁给他了。” “你别急,孤灯大师给他吃了清心草。” “那管用吗?” “自然管用。” “你看司七这不是制止她了吗?” 此时,罗馥再次攀上了司七的脖子。 她的行为和她之前在府中说的话,完全判若两人。 姜九笙啧啧啧了几声。 “我记得第一次她来府中的时候,可是觉得这种行为一点也不庄重啊。” “你瞧瞧,这人分明就是一开始对准勾搭你的。” 宴九辰将人圈在怀中。 “你也说了是一开始了,跟我现在可没有关系。” 司七眼神倒确实清明。 “罗姑娘还是注意些,府中人多眼杂,到时候睿王妃恐怕会更加不满你。” 不知道是司七的动作太过冷漠,还是因为提到了睿王妃的原因。 罗馥眼中的清醒渐渐克制住了她心中越轨的行为。 她从司七的怀中站了起来。 退了半步。 “世子刚刚不是说要看我跳舞吗?” 司七点了点头。 “别说司七学你倒是学的像模像样的,比他平时的样子倒是相差甚大。” 听到姜九笙的点评。 宴九辰点了点头。 “他们这些人,虽然有时候行事不太正经看着有点混,但是真正做起正事来,还是可以的。” 司七眼神微眯。 看向罗馥。 别说还挺唬人的。 片刻,风吹过。 罗馥伴着风翩翩起舞。 “咱们后面怎么处理?” “去罗家走一圈吧,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到时候就要劳烦夫人了。” “嗯,给她找个离咱们远点的院子。” “以后都让司七代替你?” “以后再说。” 第209章 一次只能一对一? “那不对啊,那为什么清心草对你无用?” 回来的路上。 姜九笙还是搞不明白这点。 “孤灯大师说,这种特殊的功效一次只能施加在一个人身上,没有办法同时满足两个人。 但是因为她这种情况,对其他的人的话可能会有所影响,为了防止出现差错,孤灯大师才会给了他清心草。 你放心就是,暗地里还有人看着了,不会让他着了道的。” 姜九笙半信半疑。 走了两步。 又看向宴九辰。 “消息散播出去了?” 此时的酒肆里。 依旧说的还是世子府的趣事。 不过这次的事说的却不是之前的那些事。 而是关于今日世子府选妾室的情况。 “哎,听说世子妃本来是看中的程家姑娘,但是世子却相中了罗家的姑娘。” “这个消息我知道,我堂哥的婶娘家的妹妹的婆婆就是在顾家做工的,刚刚顾家姑娘回府邸额时候还在念叨,说世子妃和王妃都不喜欢罗家的姑娘,太过轻浮了,好几家都被点了名字,却没有想到这罗家姑娘最后独占鳌头留了下来。” 那人说完。 身后又有几人跟着后面附和。 “这林家姑娘也是这样说的。” 此时,罗家一下成为了风口浪尖的人物。 “话说,这个罗家,好像才到往北城不久吧,还真的运气好啊。” “运气好?什么运气好?你们不知道,我却是知道的,我有个远房的表兄就在世子府当差。” 说这话的人正是宴九辰派去的人。 两人手中跟这些人一样都是普通的茶水。 “哦?你是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司五看了周围的人一眼。 “看什么看?我们说点悄悄话,你们也竖着耳朵听什么听,去去去。” 司三看到这些人也是挥手。 “去去去去,咱们不聊这个了。” 众人见这两人不说,当下也只好离远一点了。 但是心中好奇事情的始末,又忍不住竖起耳朵。 司五靠近司三的耳朵。 还对他做了一个附耳过来的手势。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罗姑娘,就听到司三大喊了一声。 “真的假的,你是说这罗姑娘第一日到世子府就想勾引……” 司五趁着司三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看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 很是心虚的道。 “他喝醉了,在说胡话了。” 同时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司三。 司三连忙顺着司五的话往下接。 “是的,我喝醉了。” 众人看了看面前的清茶。 素来只听闻过喝酒会醉。 今日还是头一次听说喝茶也会醉的。 这真是把他们当傻子耍了。 不过,为了八卦。 他们便忍了吧。 “是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众人面色自若的转过身去。 继续竖起了耳朵。 这次是司三低低的声音传了出来。 “可是第一日,罗家不是被世子妃赶出来的吗?” “对啊,就是因为罗家姑娘当着世子妃的面,所以世子妃心中不满,这才将人送了出来啊。” “那最近城里的流言?” “什么流言啊?那都是罗家人派人传播的,就是为了污蔑世子妃,而且还能通过这个办法给世子府施压,你看,最近多少人想要进世子府啊,现在逼得世子府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 我听他们说,世子妃早就已经在物色了,连花名册都制作好了,只是等一个契机。 要我说啊,都是被罗家人给骗了,分明是罗家姑娘想要自己进府,但是世子妃不允许,现在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将大家都请了过去,倒是给罗家姑娘争取了机会。 据说今日世子连世子妃的面子都不顾,硬要纳罗姑娘进府了。” 虽然司五的话压得很低,但是大家本来就是竖着耳朵听他的消息。 整个茶馆十分安静。 所以他的这段话大伙儿全部都听全了。 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不是说世子对世子妃格外宠爱吗?难道真的会因为一个妾给世子妃难堪?” 听到这些人不信任的声音。 司五和司三倒是没有说什么。 但是这件事其他人知道啊。 “这事我清楚,今日去世子府上的几家姑娘都说,世子妃情绪低落,世子差点因为罗家姑娘和世子妃吵起来。” “这罗家姑娘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司三见众人终于把目光放到了罗馥的身上。 忍不住开口。 “这罗家姑娘果然是厉害啊,也怪不得是罗家人。” 司五听话听音。 连忙跟在后面追问。 “什么意思?这罗家有什么特殊的来历吗?” 司三瞪大眼睛。 “这事你们竟然不知道?” 这话一出。 众人又再次竖起了耳朵。 难道罗家还有什么事。 “快说来听听,罗家到底怎么回事?” 司五看着司三半天不说话,忍不住拍了拍人的肩膀。 司三压低了声音。 “这罗家可不简单,在咸丰帝年间,不是就有人说罗家盛产妖女。” “妖女?什么妖女?” “就是能蛊惑男人。” “你不会想说这世子被这个女人给蛊惑了吧,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之前世子对世子妃有求必应,现在了?” “再说了,若是那罗家女有什么出众之处倒也算了, 但是据说连睿王妃都不喜欢。” “而且罗家女除了刚到往北城的时候与世子见过面,何时还去过世子府?世子又怎么会对她一见钟情? 所以啊。” 说完这话。 司三看了看周围。 “大家吃好喝好哈。” 众人:…… 这人有病吧? 众人虽然心中诽谤,但是行动却是出奇的一致。 “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们。” 就差说一句,你们继续说八卦了。 “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司三转过身对着司五道。 “你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传闻,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算了,不说了,干正事去了。” “哎哎哎,你别走啊。” 司三装作在后面喊他。 众人见司五走了。 有人端着碗走了过来。 “先生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司三看了一眼。 “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说,我也撤了。” 司三也迅速的跑了出去。 第210章 成功甩锅 司五在大街上转了好几圈。 然后走进一个荫蔽的巷子。 打开了一个屋舍的门。 然后双臂交叠,站在门后。 听着后面的动静。 看来这最近的舆论还真是有人在控制。 此时司三出了茶馆,也敏锐的觉察到身后似乎有眼睛。 他们本来就是跟踪的一把好手。 现在被人跟踪完全没有带怕的。 他嘴角叼着根不知道从哪里衔来的草。 从腰间扯下自己的钱袋子。 在手中掂了掂。 到一旁的水粉铺子里,买了个胭脂水粉,塞进自己的怀中。 走进一旁僻静的巷子里。 果然下一刻。 一个人影从他面前出现。 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往哪去?” 司三连忙唯唯诺诺的缩起身子。 低声下气的喊道。 “爷,这位爷有什么话咱们好说啊。” “哼,你刚刚在茶馆说的话,是谁让你说的?” “茶馆?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你们是世子的人是吗?你们不要冤枉我啊。”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世子怎么会被妖女蛊惑,我这张嘴就是欠打,欠打。” 说着就要举起手打自己。 那人却是还不放心。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说着就举起了刀,看似是要不管不顾的砍下来。 司三瞬间跪了下去。 拽住那人的裤脚,鼻涕眼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几人面对面看了一眼。 给了彼此一个眼神。 “看来,还真是咱们多虑了?” “撤吧。” 几人来的快,离开的也快。 司三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就迅速起身。 而是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等了一会儿,用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脸。 惊喜的大笑一声。 然后快速的跑了出去。 一边跑,一边看。 走的方向也并不是去世子府的方向。 “走,跟上去。” 很快,几人看到司三人停在了林家的后门前。 然后还献宝般的将怀中买的脂粉送给那个看门的大婶。 “大婶啊,这是我送给小绿的,她最近生我的气,您帮我代为转达一下呗。”说完还从怀中摸出一个碎银子递给了那个守门的嬷嬷。 “小绿是谁啊?我们府里没有小绿啊。” “难道又是她骗我的,她今日还跟着林家姑娘出府了,穿着粉色衣裳,头上戴着蝴蝶的那个。” “哦哦,你说她啊,那我帮你叫她出来。” 司三千恩万谢的福了福。 “谢谢嬷嬷,谢谢嬷嬷。” 等到几人靠近的时候。 刚好看到林家姑娘的贴身丫鬟在和司三见面。 “看来,还真是误会他了,竟然不是世子府的人,竟然是林家找人传的谣言,这是为什么呢?” 看来这人还真跟世子府没有关系。 难道真的不是世子府发现了异常,故意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罗家的身上? “哥,我觉得啊还是咱们太谨慎了,世子怎么会发现,我估计就是这些人误打误撞的猜到了真相。” “我也觉得不可能是咱们暴露,这罗馥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是低调,只有个别些人知晓她的特殊,我现在看到这小子来到林府,估计八成就是林家的姑娘心里郁郁不满,故意找人败坏这罗家姑娘的名声。” “我看也是,毕竟,要不是这罗馥,听说林家,顾家,程家都有可能被选中,我觉得应该是这群女子之间的小打小闹而已,咱们回去吧。” 其中做决定的人,又看了两眼。 看到此时司三和人家正在眉来眼去的纠缠。 “看来确实是我多想了,走,回去吧。” “小绿”此时看着司三,她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帮助过眼前这个男人了,但是看到男人送给自己的脂粉,听着这甜蜜的夸赞。 她只觉得自己的魅力四射。 “好了,你这东西我就收起来了,我还要去小姐面前当差了,回头再来找我。” 司三又吹了一波彩虹屁,高高兴兴的走了。 至于司五这边。 他在听到有人从门口走过的脚步声时,突然打开了门。 “几位是在找我吗?” “回去告诉你们世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爷虽然人不在往北城,但是想要欺负我们爷的胞妹,我们姜家也不惯着,他要是再这样嚣张行事,我们可要告我们大爷了。” 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木门。 来打探的几人被震了一脸的灰。 “这人的意思是姜家大爷的手下他们看不惯世子的所作所为,所以才故意说些宴世子的坏话,可信吗?” 为首的人,点了点头。 八成是可信吧。 “这人能发现咱们,实力在咱们之上,又不惧怕咱们,口口声声把咱们当世子的人,估计是真的有恃无恐,毕竟姜家的姑奶奶是世子妃,也确实不该怕。” “那……就是说,真的不是世子发现了?那此人会不会告诉世子妃?” “应当是不会的,他既然误以为咱们是世子的人,就不会给世子妃添加麻烦,估计是咱们多想了。” “要怪还是怪这个罗馥吧,要是她循规蹈矩,不被睿王妃不满,就不会一下得罪这么多的世家女了。” 他们当然也是听说了。 罗馥在世子府就跟世子眉目传情的事。 要是说其他的事他们还未必相信。 但是这事八成是真的。 所以被这么多人不满,也很正常。 “先去看看爷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吧。” “撤吧。” 两批人马在街口汇集。 各自对视一眼。 都什么都没有抓到。 “你那边?” “主子那边?” 两人异口同声。 “不是世子府的。” 又是异口同声。 “那看来还真是咱们太小心了。” “哎,没事了,回去吧,别让人注意到咱们。” 此时司五和司三也换了张脸皮在巷口汇合。 “没暴露吧?” “哼,也不瞧瞧我是谁。” 司三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本来他隶属于第五的,但是因为和老三打赌赢了,如今成了第三了,虽然有了司五的称呼,但是实际上,还是老五的心性,一点也不沉稳。 司五在后面摇了摇头。 两人的身影很快在巷口消失。 第211章 人和人的命果然不一样 司五和司三回来的时候。 司七正伪装成宴九辰和罗馥在一个院子里用膳。 司五和司三看到的第一眼,还真以为是世子,本是想过去行礼的,但是思想转过弯后,也猜到面前的世子十成是司七假扮的。 他们转身就要l离开。 此时司七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司五和司三的举动。 轻咳了一声。 在罗馥面前,这个戏总是要演全的。 司五朝着司七暗戳戳的瞥了一眼。 司三一副怨念的神色也落在对方的身上。 司七心里则是美滋滋的。 等着两个哥哥给自己行礼。 罗馥看着两人的神情,也是微微有些奇怪。 但是下一刻,就听到两人异口同声的声音。 “世子安。” 司七“嗯”了一声。 “回来,辛苦了,去用膳吧。” 这还真的叫他装到了。 司五和司三两人心里气的牙痒痒。 暗卫和暗卫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想他们刚刚还在经历九死一生的盘问,结果这厮在这里欣赏歌舞还有闲情逸致共进午膳。 真的是,生气。 司五倒是不同于司三的满腔愤懑。 他觉得小七一直滑不溜秋,许多次他想要教训他,都被对方给溜走了。 这次嘛,可不就是教训的好时机。 司五的嘴角绽放一个大大的笑意。 “谢谢世子。” 司三看到三哥这满脸的笑意,觉得三哥这是气疯了。 走远后。 司三才看向司五。 “三哥,被小七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你怎么还如此的高兴啊?” 司五看了一眼司三。 “小五。你想不想报复回去?” 司三哐哐点头。 “三哥,咱们怎么报复回去?” “一会儿,你就说,小七说给大家发银子,让咱们到厅堂去领。” 司三一脑门的问号。 “小七没说啊,什么时候说的?” 司五朝着司三的屁股就是一脚。 “按我说的去办。” 司三揉了揉屁股。 满脸哀怨的去了。 不多时,所有的暗卫都朝着厅堂的地方飞来。 开开心心的来,憋憋屈屈的走。 所有人都在心底暗暗发誓,好你个小七。 占我们的便宜是吧。 你等着。 司七还处在众人高喊自己主子的兴奋中。 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多的人。 此时坑了一波人的司五,已经出现在宴九辰和姜九笙的面前了。 睿王妃午间专门派了人来询问姜九笙。 生怕两人是真的闹了矛盾,虽然她提前离开了,但是也从下人嘴中知晓,自己的儿子将罗馥留下来的事情。 心中暗暗担心宴九辰真的惦记上这个罗家女了。 所以从回了院子就心里不踏实。 睿王看她转来转去没有个消停。 “我说,你就不会派个人去看看吗?转的我头都要晕了。” “哎,你瞧瞧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孙嬷嬷,你替我走一趟,看看世子妃和世子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世子当真是这样过分,就让世子妃来咱们院子里用膳。” “对,再跟世子妃说,让她不要担心,等晚间我和王爷会给她做主的。” 宴洛天看着自己的王妃火急火燎的。 很是不解。 “你怎么这么着急,你自己的儿子你都不放心?” 林曼瑶白了宴洛天一眼。 “男人怎么好放心的,九笙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他要是真的在这个时候选择纳妾,那可真是让人寒心,这种时候就是最该他体贴的时候,而且你到底还在不在乎你的孙子了?”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啊?” 眼瞅着战火就要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宴洛天很快的缴械投降。 “好好好,你先坐着,等孙嬷嬷回来,咱们不就知道具体的情况了吗?要是情况不对,我就跟你一起去找那小子算账,夫人可满意了?” 睿王妃这才点了点头。 “行,就按你说的办。” 孙嬷嬷到的时候。 宴九辰和姜九笙正坐在一起,执笔勾画。 一点也没有刚刚在人前分道扬镳的气氛。 孙嬷嬷揉了揉眼睛。 看清楚不是自己的错觉。 “孙嬷嬷是来传达母妃的旨意吗?” 姜九笙一眼就看到了走进来的孙嬷嬷。 本来孙嬷嬷是要说点什么的,但是看到两人如此恩爱,也没有多的担心。 “没有,就是王妃让我来瞧瞧夫人可有胃口,一会儿要用膳了。” 姜九笙听到这话,便知道母妃的意思。 “今日劳累了母妃,咱们一起去陪母妃用午膳吧。” 宴九辰知道姜九笙是因为今日的事,心里愧疚。 自己也知道,是自己的事让母妃担心,所以点了点头。 王妃的院子是在世子府的西北角。 平时鲜有人至。 因为两个人习惯了这种自己的小日子,所以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的院子。 也算是闲看庭前花开花落了。 所以平素的时候,姜九笙也很少来这里,再加上睿王妃到往北的时候,姜九笙就有了身孕,也就省了早晨的问安。 这还是姜九笙第一次来睿王妃的院子。 睿王妃看到姜九笙的时候。 还是有些意外的。 忙站起身来。 “赶紧叫膳房再添一双碗筷。” “我刚刚听院里的下人说,你不是在陪那劳什子的罗家姑娘?难道是我这边消息有误?” 睿王妃看向刚刚下面的下人。 那下人连忙跪下来。 “奴才没有乱禀告。” 宴九辰扶着姜九笙在桌子旁边坐下。 “确实没有禀告错,不过那不是我,只是一个戴着我面具的暗卫而已。” “暗卫?” 睿王妃跟着重复一声。 “是的,今日让母妃担心了,所以我和九辰今日是特地来请罪的。” “要你请什么罪,就算有罪,那也是九辰的罪,跟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就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日日欢欢喜喜的就好了。” 姜九笙之前刚因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睿王妃的君子之腹。 这会儿心里听到她的话。 也知道她这话其实就是表面上的意思。 是真的想让自己安安心心的养胎。 因此对睿王妃也真心实意的露出了笑意。 一顿饭的时间让大家的关系得到了质的飞跃。 用完膳的两人回到主院的时候,刚好看到归来的司五和司三。 第212章 司五的怀疑 “世子,我们今日按照计划进行之后,确实被人跟踪了,虽然成功的摆脱了这些人在世子府的视线,但是这些人的身份,我们确实还没有查出来。” 暗卫们有专门的情报系统。 司五到府中的时候,就查看了暗卫的情报系统。 里面并没有提到有这么一支势力,要么就是说明这一支势力就是往北城之前旧有的势力,他们还没有发觉到,要么就是,现在的往北城,混入了一些其他的探子,还在主要的位置,不然不会出现这样的误差。 但是无论是哪种情况,暗卫们这段时间怕是有的忙了。 “司一呢?” 司一从暗处显出身形。 “主子。” “最近往北城确实没有什么异样?” “自从往北城开始对外引入商户和世家后,来往北的人越来越多,现在还是沿用的旧的方式,只要有路引就可以进城,我想,后面是否可以挨家挨户进行登记,必须写明来路和缘由才可以入城? 不然只怕我们这边没有办法很好的统计,这次咱们确实没有及时的个跟进和处理这种事情,导致出了纰漏,属下甘愿领罚。” 很明显,司一还没有从暗卫的身份转变过来。 还是一种事情没有办法就领罚的状态。 “现在世子府已经没有暗卫了,你们的任务也不仅仅是保护主子的安全了,更多的是需要你们花费很多的事情和心力在城镇的管理上,往北城里,我和世子妃能信任的人不多。 我和世子妃决定将你们改名的时候,就已经确定好了,咱们世子府以后只有侍卫,你们的前程你们自己来挣,现在往北城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建功立业未必没有机会。” 司一和司五听到这话,都惊讶抬头看向宴九辰。 虽然他们知道世子和世子妃有意取消暗卫,但是心里却一直在担心他们除了暗中保护主子之外,还有什么能力,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主子竟然是这样想的。 并非是不要他们。 而是想让他们也能像那些侍卫那样活在阳光下。 “以后,你们有欢喜之人也可以结婚生子。” 司一明白宴九辰的意思。 他是想告诉他,以后不必用以前暗卫的方式来管理这些人了。 可以根据他们的特长和优势,自己选择自己适合做的部分。 “谢主子。” 司一和司五异口同声。 “我们一定很快的弄清楚,如今城中的居民情况。” “嗯,刚刚司一的建议就很不错,这件事由你协同潘江负责,务必在一个月内,将往北城的人员全部登记在册,做到一只鸟飞了进来,咱们世子府都要有数。” “是。” 姜九笙看着司五和司一退了下去。 看向宴九辰。 “你说跟踪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反正是对世子府关注的一群人,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健健康康的给我把孩子生出来。” 说到生孩子。、 姜九笙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往北城?” “娘既然不来自然有她的道理,咱们就当做没有发现就好了。” 姜九笙点了点头。 “母妃答应我,明日替我跑一回罗家,到时候就一顶小轿将人抬进门吧。” “嗯,让她住在南边,那边离主院远,还好监视,明日我让林伯收拾出来。” 此时,正在学堂给女子上课的薛埼玉将手中的书册放在桌上。 “你们先自己学着,夫子还有事要去办。” 薛埼玉自从来了往北城,就喜欢上了这群孩子。 因为她也曾经出身于乡野,知道识字的重要。 又因为男女大防的原因,女孩子和男孩子不能在一处听课。 所以男子的学堂就是由刘长风讲授。 女子学堂夫子的重任便落在了薛埼玉的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姜九笙还担心薛埼玉的性格胜任不了。 但是后来发现,她在对待这些孩子的时候,真的是格外的细心。 这么多年她不愿意多学的知识,为了能教给这些孩子,她便日日同刘长风请教。 经常废寝忘食。 刘长风本就在才学上出众。 再加上对她之前就有好感。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的思想越发同步。 越看越顺眼。 刘长风早就想对薛埼玉表明心意,但是迟迟没有机会。 再加上薛埼玉又是一个心大的姑娘。 完全没有感觉出来刘长风平时对她的不同态度。 刘长风看到薛埼玉今日竟然连课都不上,要去世子府。 心中着急。生怕薛埼玉得罪了世子。 虽然他也觉得世子做的实在不地道。 但是那毕竟是世子啊。 整个世子府都是他的。 他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现在世子连世子妃都不满意。 更何况是她一个为世子妃打抱不平的人。 只怕到时候世子直接把她给赶出来。 想到这里。 刘长风也连忙跟了上去。 最起码他要是跟在一起,可以给她求求情,说不定还能拦一拦。 再不济,他就是用他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也要让世子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 刘长风也放下手中的书册。 追了出去。 “今日修沐,你们回家自己学习。” 薛琦玉刚出了院门,刘长风就在身后紧追而来。 “你等我一起。” 薛琦玉听到刘长风的声音。 “你凑什么热闹?,我和世子妃好歹是闺中密友,你不会是去帮世子的吧。” “你要是敢帮世子,我以后天天打你。” 刘长风愣了愣神。 世子需要他去帮? 罢了她的这种性格,也不能对她抱有太多的期待。 “一会儿你到世子府什么都别说,让我说。” 薛埼玉咬牙切齿的看了刘长风一眼。 “你想的美,你们男人倒是会坐享齐人之福,我今日非要骂死宴九辰。” “姑奶奶,你小声点,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干嘛吗?” “小声?他事都做的满城皆知了,现在九笙还不知道如何难过了,他不过是受两句骂怎么了?早知道我就应该好好跟家中的镖师学两手武艺。” “世子未必是那样的人,也可能是以讹传讹了,就像之前在京城一样。” 薛埼玉回首看了一眼刘长风。 “我就知道你是去帮世子的,刘长风,你给我等着。” 第213章 误会一场 刘长风有些无奈。 当下也不再说话。 跟着薛琦玉往前策马而去。 他现在怕是怎么说,这个丫头都不会相信的。 也罢,反正他的目的只是跟着看她别出事就行。 学堂离世子府隔着三条主路、 所以等薛琦玉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将将要暗下来。 夏日炎热。 只有傍晚的时候,才会没有暑气。 此时微风阵阵,带着一阵清凉。 薛琦玉翻身下马,熟练的将缰绳扔到门房的手上。 “薛姑娘,您来啦。” 平时很热情跟门房沟通的薛琦玉,这次什么都没有来的及说,只是摆了摆手,就钻进了府中。 薛琦玉每次来,都是不需要通报,直接到主院的。 这次也不例外。 刘长风在她身后紧追慢赶,也刚好到达主院门口。 此时的主院。 侍卫连忙来禀告。 “爷,薛姑娘来了,但是瞧着怒气冲冲的,估计是遇到了什么事吧。”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宴九辰看了一眼姜九笙。 “猜猜这位姑奶奶是来干嘛?” 姜九笙笑笑不说话。 薛琦玉这么火急火燎的过来。 能是因为什么事。 只能是因为这些传言呗。 看到姜九笙静默不语。 宴九辰叹了口气。 “哎,我觉得怕是已经有人在骂我了。” “走吧,出去看看,这个姑奶奶,怕是马上就要到院门口了。” 宴九辰扶着姜九笙走出来的时候。 薛琦玉刚刚好走到碧桃的面前。 她看着站在院外的碧桃。 “九笙呢?宴九辰这个臭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对不起九笙。” “世子和世子妃都在院里。 “好,我去看看她。” 薛琦玉刚一抬头。 就看到宴九辰扶着姜九笙走了出来。 刘长风在身后呼了一口气。 他就说世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老远就听到你在骂我了。” 薛琦玉最先看了看姜九笙的神情。 “九笙,你们没事了?” “你放心,要是有事,你跟我说,我一定站在你这边的。” 说完还一脸怒容的看向宴九辰。 毕竟薛琦玉是姜九笙的闺中密友,宴九辰对她也算是极度容忍的。 不然这会儿只怕已经是被赶出府外了。 刘长风在心中又是一阵忐忑。 生怕世子发火。 但是从世子对待薛琦玉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世子是真的宠爱世子妃,要不然也不会爱屋及乌到,对世子妃的朋友都这般容忍。 刘长风看着世子脸上的笑意。 想他什么时候看到的世子不是一脸的关公脸。 刘长风此时已经从宴九辰对待薛琦玉的态度判断了出来,知道自己是瞎担心了,连忙后退了几步。 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退到了边缘处。 宴九辰自然也看到了候在远处的刘长风。 姜九笙笑着摇了摇头。 “你个死丫头,这么多天不过来,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了。” 看到姜九笙神情果真不似作伪。 眼睛里面也没有一丝委屈,这才仰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认错。 “哎呀,世子这么大度,怎么可能会跟我这样没脑子的人计较,世子定然也知道,我这是关心则乱嘛,世子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吧。” 薛琦玉一改刚刚的神勇。 三步两步跨到姜九笙的身边。 整个人缩在姜九笙的身后,力求不被宴九辰注意。 “那啥,世子我可没有骂啊,我只是刚刚小小的抱怨一下。” 薛琦玉原本是凭借着一腔给朋友两肋插刀的孤勇来这里为姜九笙讨回公道。 这会儿知道两人什么事都没有,自然就迅速的怂了,勇气一旦消失,后怕也跟着涌上心头。 毕竟她面前的也不是一个普通人。 而是世子诶。 姜九笙也知道薛琦玉是因为自己,这才一时忘了言行。 但是毕竟他是世子,世子的威信总是要有的,所以还需要找个合适的台阶下才好。 姜九笙看向宴九辰。 “世子,琦玉到底是担忧我的安危,这才冒犯了世子,不知道世子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则个?” “嗯嗯,她是关心则乱,这次便罢了。” 说完。 宴九辰终于将目光落在后面的刘长风身上。 “刘长风是吧。” “世子,正是在下。” “你是要向世子妃汇报学堂的事?” “不是,我今日是来找世子的。” “嗯,那走吧,去书房谈谈。” 刘长风感受到世子截然不同的态度,深深吸了口气。 看到两人走后。 薛琦玉才看向姜九笙。 “那传言是真的假的,说世子因为要纳妾跟你吵架,当众给你甩脸色,但我瞧着你们刚刚看着也还夫妻和鸣啊。” “半真半假吧,你姑且是当真的。” 薛琦玉虽然以前不懂,总是要问个所以然来,但是现在教导孩子多了,也明白了很多事,不用多问。 只要世子和世子妃之间的关系没有问题,一个罗家姑娘又如何,就是千个百个也不在话下。 “九笙我感觉你的肚子又大了一圈,快要临盆了吧?” “嗯,应该快了。” 她将目光落在自己西瓜一般圆滚滚的肚子上。 眼神中浮现出柔和的母爱。 “这几日,孩子动的频繁,估计也是想要出来了。” 薛琦玉将手慢慢的放在姜九笙的肚子上。 “等你生了,我得当孩子的干娘。” “哪有还没有成亲,就认干儿子的,上次我说给你物色人选,你不愿意,硬说要等我生产完,到时候你可逃不掉,等你成亲了,这干娘你才可以当,不然可不给你当” “哎呀九笙,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当时答应你伯父伯母,要给你找个意中人的。” “之前往北城不繁荣,有能力的人也不多,现在,往北城虽然说依旧比不得京城,但是来投奔世子的人都算是世家出身,总是可以好好选一选了。” 姜九笙其实已经对几家合适的男子做了了解,现在就看薛琦玉的态度了。 “我现在可忙着了,我觉得当个先生很好。” “你喜欢当先生?” “自然,听着那些孩子发自内心的感谢,我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姜九笙有点发愁。 世家一般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第214章 喜欢的人 刘长风看着世子严肃的脸。 默默地喝了口茶水。 “世子,学堂一切都已步上正轨,以后还是由我们负责学堂吗?” 学堂看似不重要,但实际上却可以形成当权者的暗网。 就比如李家,为什么几代不入朝堂,一旦入仕,还是会有很大的影响,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李家掌握着天下学子的精神传承。 所有学子都会去承这份香火之情,若是以后能飞黄腾达,你说出去,是他的学生,若是以后不能飞黄腾达,他什么也没有失去。 文人掌握着笔杆子,现在世子正是重要时候。 若是说上一句乱臣贼子,恐怕都要乱了世子的所有安排。 他是不觉得世子会让他继续在学堂任职的。 “怎么?刘先生不想当这个教书先生了?” “并非如此,只怕不能胜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当初你都敢跟我来这往北,我有什么不敢信任你的,往北城孩子的未来可就靠你了。” 宴九辰还是挺看好刘长风这个人的。 况且要是没有猜错。 今日他是陪着薛琦玉才一起来这世子府的。 两人无牵无挂。 他怎么会陪她前来,大概是担心,薛琦玉惹怒了自己。 所以一开始的他是站在院门中央的。 直到看到自己没有责怪薛琦玉的打算后,才退至一旁。 看来九笙心中一直放心不下的事,很快就要有着落了。 想到这里,宴九辰决定试探试探。 “薛姑娘恐怕过段时间就不能去学堂了。” “哦。这是如何?” 刘长风听到薛琦玉的名字,果然着急了起来。 “薛姑娘也年岁不小了,世子妃牵挂着她的婚事,如今往北城越来越好,也可以好好的为薛姑娘挑一个中意之人。” 刘长风听到这话,心中一紧。 世子妃要给薛姑娘挑选夫婿了。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这个机会啊。 “不知道世子妃挑选人的标准是什么?” 宴九辰抬头看他一眼。 “先生也要参加吗?” 刘长风局促的手都不知道做什么动作好了。 “是,不瞒世子,我对薛姑娘很有好感,但是……我如今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了不起的世家,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这也是刘长风这么久没有跟薛琦玉表明心意的原因,他觉得自己一穷二白的,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但是现在真的知道世子妃要给她选郎婿了。 刘长风又忍不住了。 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去找世子妃说说。” “可还有其他的事?” “哦哦哦,没有了,我先退下了。” 刘长风后知后觉的被宴九辰赶了出来。 宴九辰随意拿起桌上的奏折。 自从他从京城回到往北之后,整个南国的局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京城还为登基人而争吵的时候。 往北城在不知不觉中发展壮大。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往此地投奔。 俨然是将宴九辰当成了另外一个霸主。 天下大乱将起。 所有人都在投奔明君。 宴九辰在往北地实行的一众政策和往北城快速的发展,让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往北的实力。 再加上,东周王和西周王突然发布以宴世子马首是瞻的檄文,彻底将三境和京城分成了一个对立面。 而在宴九辰离开京城之后,京城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宴时钰在登基大典上被降下天罚。 杀了几位钦天监,最后虽然堵住了钦天监的嘴,却没有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大概是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 竟然死在好君山的阶梯上。 太子生死。 大权旁落。 二皇子和三皇子瞬间开始争夺起了权利。 整个朝堂乌烟瘴气。 两方人马斗的你死我活。 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玄甲军以天下将亡,我王回归的口号。 直接将先太子遗孤,推上了九五宝座。 自登州也升起一个古老的石碑。 天命之人,落章是许。 传闻当日还有凤鸟齐鸣。 钦天监多次占卜,都显示的幼主回归,天地顺承。 一时之间,朝野内外,对先太子遗孤的呼声日渐高涨。 在诸位朝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江南的洪涝灾害突然而至。 有人打着先太子的名头,治理了水患不说,还将所有的流民都安放处理妥当了,更是一波波的银钱往这些人身上送。 等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 先太子遗孤的名头已经如日中天,彻底压不住了。 如今的京城,在这些言论和玄甲军的力压下,几乎都投靠了许仁安。 毕竟他的手下有一支实力卓越,刚出山就剿灭了山城一众土匪的玄甲军。 还有姜家,张家等四个世家的支持。 其他的两个皇子,没有兵权支持,压根不是许仁安的对手。 再加上如今的传言。 和李承隐从背后的运作。 所有的文臣都投靠了许仁安。 整个朝堂上的风向都呈现一边倒的局面。 许仁安的身份也彻底揭露开来。 先太子遗孤的身份板上钉钉。 宴九辰看着珍娘传过来的消息。 发现往北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倒也不算是事了。 他倒是没有想到的是,许仁安是先太子遗孤。 夜无凡在离开京城后,并没有直接回西境,而是乔装打扮回到京城。 想将鸳鸯楼的那位公主打晕绑回西境。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 他回到西境后,也给宴九辰传了信件。 其中还有宴云萝的笔迹。 宴九辰知道了当初的来龙去脉。 也正式和东周,西境结成了同盟。 许仁安发出的对宴九辰绞杀的檄文。 只有南境的戚家接了。 但是以为要守南境。 他分不出心神,又怕到时候三境的人都来攻打他们。 一时也不敢真的对往北动手。 整个南国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今日,宴九辰收到的奏折就是关于是否要收付江城。 江城是要道。 易守难攻。 若是一旦玄甲军腾出时间,得到了江城,到时候就可以跟戚家夹击东周。 东周到时候又要顾及辽东,他们就是想要支援也来不及。 第215章 前往罗家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关于罗家的谣言,这几日一直没有断绝。 虽然宴九辰的人手撤了回来。 但是半遮半掩的消息,才更叫人觉得心痒。 有人在听到司三那些不明不白的消息时。 第一时间就打听有关罗家的事。 虽然说罗家这几年比较低调。 一直是以打造暗器才出名的。 但是当年暗器制作的可不止罗家一家。 还要追溯到咸丰帝年间。 这微微一打听。 就知道了那个时候的桃色故事。 睿王妃并没有立刻就出发去罗家,而是在府中等了不少时日。 再加上有人看到薛琦玉进了世子府。 而学堂这几日因为没有先生,一直在放假。 所以也越来越多人在猜测世子府中的事。 很明显世子和世子妃的意见并不一致。 罗馥是在那日晚间回的府。 回府后,就一直让自己的贴身丫鬟开始准备自己的东西。 罗家主也是第一时间询问情况。 “今日四处都在传,世子因为你同世子妃闹了矛盾?” “是,父亲,世子答应我,过两日会来府中抬我进门,父亲放心,只要我能进世子府,就能慢慢的得到世子的信任,罗家自然也会跟着沾光。 所以这次,还请父亲给女儿一些排面。” “你知不知晓现在外面的都在怎么说罗家?” 罗馥并没有太过关注外面的谣言。 她现在得了世子的首肯。 一心觉得自己已经入了世子的心,后面一切只看她的手段。 论这些,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到底她也是公主派人亲自教导的。 “别人怎么说,还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罗家的底细马上就要被他们扒拉完了,哼,你以为你又能落什么好?妖女的名称可未必好担。” “父亲怕什么?担这个名头的是我,若是世子登上大位,你们跟着享福,若是世子出了事,你们只管推到我的身上就是了。 反正,如今我也算是世子的人了,谁又敢真的在咱们面前说。” 罗恒想了想。 语气软和了两分。 “我只是担心,你惹恼了王妃,到时候在王府也不好生存。” “我晓得,父亲放心,只要我入了世子府,行为之间自然会端庄些的。” “这次主要是我也没有想到,世子会突然注意到我,一时情绪外泄而已,毕竟我刚刚对世子使用了媚术,一时没有转变过来也是正常的。” 罗恒似乎被她说服了。 也没再揪着问题不放。 “你既然进了世子府,以后罗家的荣辱都系在你的身上,为父自然会为你挣面子的,不会让你太过寒酸。” 罗恒说完离开了院子。 他走后。 窗外忽然刮来一阵风。 将窗户吹开。 一个人影随之跃了进来。 罗馥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 四处看了一眼。 “首领,您什么时候来的往北?” 那人似笑非笑。 五指猛的用力。 捏住了罗馥的咽喉。 只要他一个用力。 罗馥的脖颈就会断裂。 罗馥眼中露出无边的恐惧。 “小馥啊,公主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你竟然敢抗拒公主的命令?” “首领明鉴,属下只是觉得宴世子相比京城中的那些皇子更有胜算些。 公主想要瓦解南国,本来就应该对最难对付的敌人下手不是吗? 属下忠心耿耿,如今已经打入世子府内部,只要我做了世子妃,以后东西北境可都如入无人之境。” 罗馥双手扒住他的手。 因为恐惧不断的求饶,表明衷心。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几句话打动了。 那首领手指一松。 罗馥整个人就跌在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呼了几口气。 往后挪了挪。 那人影往前又走了几步。 “我们怀疑,世子府发现了你别有意图,你刚进府的时候要万分小心。” 虽然他的手下排查都没有问题。 说是女子之间的嫉妒。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总归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本来还在等公主的示下。 但是京城乱的很。 不得不说。 这罗馥倒是挑了一个有点实力的。 要不是因为这点,公主早就把她杀了。 公主给他的指令就是。 观察罗馥有没有异心。 若是有异心。 就等她完成辽东的任务时,早点杀了。 若是没有异心,那自然到时候也会论功行赏。 他们辽东这几年终于出了一个有能力的公主。 有望带领他们一统六国。 为了防止隐藏她的情况。 也为了不断发展辽东的实力。 这些年他们进攻东周的时候,都没怎么出力。 现在南国正巧遇到内乱。 他们辽东看来,可以提前实现自己这么多年的夙愿了。 他瞥了一眼罗馥。 坐在原本她坐的位置上。 罗馥心中有些忐忑。 往后缩了缩。 “首领,此话何意?” “哼,你做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公主看在你是为了辽国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但是我们这几日听到不少流言,对于你未必有利。 你现在虽然成功的打入敌人的内部,但是潜在危险也不少,你最好刚进入世子府时小心行事。” 罗馥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恐惧一点点从内心驱散。 看来首领这是认可她的说法了。 那她的生命暂时就保下来了。 “首领放心,就算我进了世子府,也一定会以公主的命令为重,绝不违背。” “最好如此,等过段时间风险解除,我会主动找你。” “是,首领。” 几日一晃而过。 罗馥心中也开始七上八下。 担心世子是不是临时改了主意。 还是被世子妃和睿王妃阻拦。 她在家中焦躁的等待的时候。 罗家人也同样焦躁。 几次来找罗馥,都被罗馥赶了回去。 直到这日清晨。 他们一大早就收到了世子府的帖子。 说睿王妃会在今日登门。 罗家人知道自己赌对了。 罗恒吩咐众人赶紧收拾府邸,腾出来迎接睿王妃。 与此同时。 一辆古朴典雅的马车从世子府驶出。 朝着传言中心的罗府驶去。 睿王妃斜靠着迎枕。 这几日姜九笙因为和睿王妃关系一日千里的缘故,也将事情的始末说的十分清楚。 所以她知道,这只是自己儿子儿媳演的一场戏,便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第216章 尘埃落定 睿王妃的马车一路从闹市区而过。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再加上,又是去的罗家。 原本好不容易停歇的谣言再次重袭而来。 “看来,世子是真的被这罗家姑娘给蛊惑了,你看睿王妃亲自登门了。” “不对啊,要是给世子纳妾,不应该是世子妃前往吗?” “世子妃如今可是快要临盆了,这个时候,王爷和王妃怎么可能让世子妃前往,再说了,世子妃本来就讨厌罗家姑娘,这要是真的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我以前还说这世子对世子妃当真是宠爱,现在瞧着,也不过就那样,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这事怎么能怪世子了?妖女能蛊惑人心,是这罗家女蛊惑了世子,世子才会行事如此过分。” “就是,这事要怪就只能怪罗家。” “我不知道这罗家还有没有女子,是不是都是学了妖术。” “谁知道了,反正以后遇到罗家人还是绕道走,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倒霉的事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 这群人的声音不小,又都是围着马车议论。 尽数落入了睿王妃的耳中。 她深以为然。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罗家女是个普通的想要攀附王府的女子,虽然行为不端正,但是她也理解。 只要不来祸害王府。 她也不会想与这个人有交集。 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儿子既然不喜欢对方,还为什么要耽搁别人。 何必来这一遭自导自演。 但是九辰却跟她说罗家女对他用了秘法。 她去问了孤灯,才知道,这世界确实有此秘术。 只不过有的人能禁得住,有的人禁不住。 而且一旦受了影响,对方不断对同一个人施展,会不断让对方加重这种欢喜的能量,同时也会减少被施加人的寿命。 这才是她不能接受的。 所以此刻听着路人的话,她一边暗自点头。 一边想着怎么样好好的惩罚这罗家女。 孤灯大师说。 其实这并不是生来就有。 而是通过吸食女子的精血,辅加药物进而达到的。 能形成真正的媚骨,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没有一个势力在她背后支撑,是做不到的。 而且媚骨一旦形成,就会自发的散发出这种罂粟般致命的吸引力。 绝对不可能控制的住。 要么是还没有完全形成。 要么是身体一直在被驯化成一个端庄之人。 因为媚骨多见于红楼之中。 通过不断与男子耦合进而形成。 就像之前,咸丰帝的那名妃子,便是连嫁三夫,后又成为红楼头牌。 所以才生成了媚骨。 一旦与男子发生关系,就会彻底绑定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罗馥,显然没有达到这种程度,她也没有这种遭遇,能施行这种秘术,却还能表现的不过度轻浮的,只能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背后有懂礼仪,且训化进骨子里的礼仪尊卑,罗家很显然不可能有这个能力。 本来两人只是试探一番。 但是没想到,还真的寻到了对方的马脚。 宴九辰怀疑是朝廷那边派来的。 京城来这么一出。 就只有一个可能。 想对他出手呗。 现在能够伤害到他的,不过就是九笙和孩子。 所以宴九辰猜测是来对付九笙和孩子的。 他想通过她,跟九笙发生矛盾,然后顺理成章的让她把九笙出事的消息传去京城。 这样,那些人就不会再出其他的办法。 毕竟除了这些手段,还可以下毒,或者用其他的方式下手。 这要排查起来就不容易了。 不如选择如了对方的意愿。 看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这些事情,这几日,睿王妃也都知道了。 所以心中直接就将罗馥认定为要来害未出世的小孙女的坏人。 外面的百姓不知不觉就跟着马车走到了罗家的门口。 想要看看故事的结局。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 睿王妃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车帘外传来侍卫的喊声。 睿王妃才回过神。 她掀开车帘,一转眼就看到身后一群百姓。 她神情瞬间变的奇差无比。 一改刚刚在马车里的平和。 “罗家主,本妃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就不进去了,你应当知道本妃今日是为了何事而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不喜欢你们罗家的姑娘,但是世子非要吵着瞒着纳妾,我这个做母妃的也不能过多干涉,世子妃是本妃和王爷唯一承认的儿媳妇,你们罗家最好别招惹她,若是她因为你们有什么闪失,往北,你们罗家也不必再待下去了。 今日晚间,府中会有软轿过来,罗家女儿若是想要进府,便坐进软轿,若是不想,便不必坐进去,世子那便本妃自有应对。” 罗恒听到这话。 脸色由红变青。 原本开开心心的等待世子府来人,这会儿真的来人了,他倒是恨不得没来。 这到底是把王妃得罪到什么地步了。 这哪里是纳妾,分明是来宣战吧。 罗恒却不敢说话。 也不敢硬气的说,自己的女儿不进府。 毕竟如今已经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了,他们怎么舍得半途而废,世子妃和王妃越是愤怒,越说明罗馥在世子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世子已经对罗馥如此上心。 那么为她休掉世子妃也是指日可待。 到时候。 罗家还不是横着走。 今天受点委屈那又算的了什么呢? 罗恒弯着身子。 脸对着地面,看似恭顺。 实则眼神越发得意。 “是,恭送王妃。” 睿王妃怒气冲冲的掀起车帘。 “咱们走。” 睿王妃今日的话,彻底坐实了城中的传言。 罗家这种态度,也被百姓解读为有恃无恐。 世子受妖女蛊惑,板上钉钉。 睿王妃怒气冲冲上门纳妾,世子妃多日不露面,闺中好友还守在王府,八成是世子妃真的被气狠了。 世子妃也是个可怜人啊。 睿王妃坐上马车,一遍遍回忆自己刚刚的动作和神情。 应该是发挥的还不错吧。 要是她当时更威风一点就好了。 估计罗家会更得意吧。 这边罗馥听到睿王妃的话,还有些忐忑的心情,瞬间安定了下来。 嘴角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第217章 崔婉怡改变计划 睿王妃离开罗家。 直接去了茶肆。 马车不是回府的,睿王妃却谎称自己有要事要处理。 说明睿王妃是真的不待见罗家。 罗家自然有人关注睿王妃的去向。 知道睿王妃只是去茶肆听先生说书,就撇开了跟罗家人见面。 打心里就有些恼恨。 但是苦于自己如今没有背景,胳膊拧不过大腿。 这边罗馥的院子又有人不约而至。 “你今日晚间就要进府,主子给你一个新的任务。” 看着坐在上首的首领。。 罗馥心中虽然不满但是也不敢多言。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处境。 罗家虽然现在对她还有些听从,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罗家人看到她身上的价值,想要把罗家再次推上顶峰。 所以才会看到她的价值。 现在她还不能反抗首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 罗馥恭敬的看向黑衣首领。 “不知道首领有何指示?\" “除去世子妃的孩子。” “这个恐怕有点难,睿王妃对世子妃十分看重,只怕我入府,睿王妃会派不少眼睛盯着我。 要想对世子妃出手太难了。” “现在世子妃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不清楚,咱们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吗?” 那黑袍首领扫了罗馥一眼。 “你懂什么,京城如今正是祸乱刚起,这宴九辰的孩子若是出了事,你猜猜睿王府的人会把这笔债算在谁的头上?” “让他们自己相互怀疑?” 罗馥也大概明白了,公主的打算。 可是,她觉得这个风险太大了。 并不值得自己冒险。 她只想慢慢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许是看出了罗馥的动摇。 那黑袍首领再次撺掇着。 “你不是一直想做世子妃吗?若是世子妃生下嫡长子,你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恐怕难以动摇姜九笙的位置。 她现在怀着身孕无法同你计较,可等她生完,只怕就可以腾出手来对付你了。 世子如今虽然对你有点兴趣,可还没到为你抛妻弃子的份上,而且你能吸引宴九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姜九笙是孕中。 若是你不能很好的把握时机,只怕回头后悔都来不及。” “公主可是为你着想,你既然以这种身份入了世子府,你觉得世子妃还会放过你?能不能在世子府安稳的个活着,除了需要讨好世子之外,你还需要咱们得支持,你好好想想吧。” 罗馥一时没有说话。 “首领有何高见?” 看到罗馥软了态度。 那人笑了笑。 “只要你能勾得太子跟你厮混,气气世子妃就好了,咱们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完成这么难的任务。 你只要让世子妃气的动胎气就行了。 后面自然会有人处理。” “世子府中还有咱们的人?” “不该你打听的就不要乱打听。记住你自己的任务就行。” 黑袍人来的快,去的也快。 “首领,公主那边传信来了。” “嗯。” 从亲信手中接过密信。 “姜怜儿那边已经传出消息,二皇子和三皇子结盟,打算利用这次机会,让许仁安和宴九辰结下仇怨,所以这次南国京都的人一定会动手。 咱们只需要给他们创造机会就行。 既然她已经进了世子府,就让她发挥点她的价值。 南国越乱越好。 若是姜九笙这次母子出事。 宴九辰和睿王都不可能就此作罢。 一旦南国打起来,咱们就可以趁乱进攻了。” 黑袍人将手中的密信扔进了火盆中。 很快焚烧殆尽。 现在就等着罗馥的好消息了。 而另外一点。 二皇子和三皇子坐在酒楼里。 “现在咱们可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放心,只要勾起世子和许仁安之间的矛盾,咱们还可以争上一争。” “我倒是不担心后面的事,我只担心,往北城那边事情不能办的这么好,到时候若是让宴九辰知道是咱们所作所为,只怕咱们日子更不好过。” “哼,你担心什么,咱们如今还能更差吗?” 宴时倾冷哼一声。 姜怜儿说了。 这许仁安可是跟姜九笙有杀母之仇的。 况且许仁安想要坐稳皇位,更要对付的不是他们两个废物皇子。 而是一个在往北城能自给自足的世子和王爷。 不仅有兵权,还和三境的掌权人都有联系。 虽然如今先太子遗孤的呼声很高。 但在往北,可是只知宴世子,不知道皇帝是谁的。 如今往北城开设了商市,不断拉拢了商户过去做生意。 让往北城有了经济的发展。 他麾下还有崔家这个世家的支持。 更有刘长风这种惯会号召文人的发声。 随着京城越发动荡不安。 一时之间让越来越多人去投奔宴九辰。 如今谁先不占理,谁先输。 现在他们两人一个占据京城,一个占据北地,分庭抗礼。 只要一日不能除掉。 许仁安这个皇帝就做不踏实。 就是这个原因。 宴时倾才敢对往北动手的。 只要锅不在他的头上。 就行了。 “你的人到往北了?” “自然,只管等好消息就是。” 而此时远在西京的崔婉怡。 刚刚和裴知同把酒楼搭建好。 两人正准备说些什么。 小厮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姑奶奶,最近往北城突然出现了一则谣言,咱们也不知道真假,想了想,还是得让您知晓。” “九笙出事了?” 崔婉怡顾不得酒楼的事。 着急询问。 “倒也不是,就是说世子被妖女勾引,小姐要被下堂了。” “什么?我就知道,宴九辰靠不住。” 谣言本来就是如此,越传越不像话。 不仅是崔婉怡得到了消息。 到往北城以后,一直为宴九辰奔走的崔家子弟也都听到了。 只是他们这边的更离谱。 说宴九辰连世子妃肚子里面的孩子都不要了,要让罗家女当世子妃。 裴知同看到崔婉怡着急。 沉吟思索了片刻。 “要不你先跟我走一趟北地,若是那小子当真如此对待侄女,咱们就把九笙带回东周,我会把九笙当自己女儿养,她的孩子咱们就当孙辈养,你看如何?” “开什么玩笑。” “我未开玩笑,这么多年,除了陛下赐的如夫人,我府中并未有正室,你若是愿意,你若是愿意,我便跑一趟崔家,求娶你。” 裴知同这话不似作假。 但崔婉怡此刻也语无心计较。 她只想赶紧去往北走一遭。 也是,九笙没有硬气的娘家,怎么会不被人欺负。 第218章 齐聚往北 收到的消息的人。 都紧赶慢赶的往往北而来。 其中要数崔柏川最是气愤。 早知道他如此不靠谱。 他们就不应该为他游说这么多的能人前往往北。 他们倒是要看看。 那姓罗的女子,是不是天仙下凡。 而刚从海上回来的姜云庭和陈亮,两人来不及点检货物。 就火急火燎的朝着世子府赶来。 姜云庭这段时间是为了躲避宴长庚,所以一直没留在城中。 对于陈亮来说。 世子妃就是他呢摇钱树。 要是这个时候世子妃出事了。 那他眼下这些不都白做了。 所以他得去打听打听到底什么情况。 以至于三方人马都朝着世子府而去。 崔婉怡和裴知同一道。 快马日夜兼程。 两人是最快抵达的。 姜九笙听到门房通知自己母亲来了的时候。 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放下手中孩子的鞋袜就往外冲。 也得亏这些日子宴九辰担心京城那边使坏。 他的政事都在院中处理。 睿王和宴长庚也替代了他在军中的职责,让他能有时间在家照顾九笙。 所以他心惊胆战的将人抱在怀中。 “自己身子自己不清楚?” “这不是太激动了嘛,自从离开京城,我就没见过母亲。” 这边崔婉怡刚报了名字。 就被门房引着往里走。 管家林伯也连忙去接。 睿王妃听到消息,也走了出来。 裴知同得知睿王去了军中。 跟崔婉怡嘱咐了两句。 策马追去了军中。 算起来。 他与自己的主子,已经二十年未见了。 也不知道主子可还记得自己。 崔婉怡心中惦记姜九笙。 脚下走的极快。 正好与抱着姜九笙出门的宴九辰碰到一块。 “母亲。” 宴九辰也跟着后面喊了一声。 崔婉怡原本一肚子的担忧。 这会儿看到两人的神态,又觉得八成是传言有误。 心中的担忧也消散了一半了。 “既然你暂时无事,母亲先去拜见下王妃,你在院中待着等我。” “也好。” 毕竟如今王妃也在府中,母亲理应前去拜见。 姜九笙又拍了拍宴九辰的手臂。 “你让我自己走吧。” 当着自己母亲的面。 姜九笙和宴九辰都有些尴尬。 “好,那你得走慢些。” “我晓得。” 崔婉怡心中的还有些疑惑。 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先去拜见王妃。 一会儿再跟自己的女儿去她院里说就是。 宴九辰扶着姜九笙回了院子。 睿王妃与崔婉怡也是几十年未见。 两人微微寒暄了两句。 她也知道崔婉怡这次专程来往北城大概是为了传言的事。 她本想解释。 后来想想算了。 这事也该让宴九辰头疼去。 毕竟虽然是有缘由在先,到底做事做的不地道。 人家母亲担心倒也正常。 哪有母亲不希望自己女儿能得个一心一意之人。 虽然纳妾是常有的事。 但是九笙怀着身孕,他们新婚也才一年的时间。 她这个做婆母的都不好意思这个时候,给九辰纳妾,便是要纳,也是两三年后。 毕竟罗馥如今占着名头。 他们俩的计划,他们俩自己解释。 “你专门跑这一趟,想来是不放心九笙,咱们得事以后有的时间聊,你先去见见九笙吧,那孩子肯定也迫不及待想见你。” 见到睿王妃的态度。 崔婉怡心中的担忧又降下去不少。 可以看出来,睿王妃还是很看重九笙的。 这就够了。 至于那位妾室。 若是世子喜欢,就当个物件养着,也不能蹦跶到哪里去,主要是九笙心里要想开。 “那民妇也就不多留了。” “嗯嗯,去吧。” 方嬷嬷在前面给崔婉怡带路。 看到姜九笙的时候。 她正在院子吃葡萄。 “世子了?” “母亲,世子他出去办事了。” “最近的谣言传的到处都是,你与世子争吵了?” “母亲放心便是,我没和世子发生矛盾。” “没有就好,男子三妻四妾本也正常,世子对你,还是很好的,你既然嫁了人,有些事就在所难免,只要男人对你还有心思,就不要把他往外推,你若是心里彻底没有念想倒还好,你若是心里舍不得,又闹脾气,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母亲放心,我省的,而且这事原也是我和世子有意为之。” 姜九笙只得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虽然挂着一个名头,但是也不碍事,到时候揭露出来,自然就洗清了,况且如今世家都觉得女儿一人霸着世子妃的位子不放,还不肯纳妾,矛头故意对准女儿,不过是有些人馋这滔天的权势,女儿如今只想好好诞下子嗣,没空去处理那些琐事,九辰这样一来,也让罗家女把这些人的火力吸走了。 如此一来,九辰也就能好好应对京城来的突发事件。” 崔婉怡见姜九笙一直为这事做解释。 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九笙啊,母亲说的不是这次,你与世子不过成婚一年,人心异变,世子如今确实宠你爱你,但是这些也未必永恒,母亲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若是有一日,世子当真纳了妾,你该明白要如何自处。” 姜九笙点了点头。 她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姜云庭和崔柏川到的时候。 也得知崔婉怡来了。 两人齐齐过来见礼。 几人得知了事情了真相,原本的担忧都去了几分。 但是多了几分重逢的喜悦。 崔柏川让人回家传信。 约着在西汇楼庆祝了一番。 姜九笙因为身子太重的缘故,并没有到场。 如今他们这群人里,就剩下姜云章还没有过来了。 却说现在的姜云章,不知道是不是受许仁安打击太深。 现在埋头苦学。 几次在清谈会上怼的众人无话可说。 当年许仁安凭借着这一点成为太子和威帝眼中的红人。 而姜云章也以同样的方式在京城出了名。 姜德清高兴坏了。 他本以为姜家只有从龙之功,没想到这个时候。 他最看不起眼的儿子竟然也能有如此口才。 许仁安将姜云章提拔为御史大夫。 让他监督百官之职。 也算是有了正儿八经的职位。 许仁安对不少官职做了调动。 只李承隐还在登州。 第219章 商讨 “最近,往北城有京城中的人吗?” “暂时还没有发现。” 宴九辰揉了揉额头。 “主子,南境戚家似乎有意接手兖州。” “兖州离江城近,也能更好的阻击西境,到时候支援和攻城都来的及。” 前些日子,裴琰之就传了奏疏。 许仁安登基为帝。 必然是要回收兵权的。 就算宴九辰不姓宴,他们和许仁安之间也是会有摩擦的。 更何况,他还姓宴。 如今已经不是当年。 还记得先太子的人不多了。 但是宴九辰这些年,虽然在朝廷的名声不好,在民间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再加上到了往北之后,一系列的政策和举措,更是让所有百姓都惊叹,能做宴世子封地的百姓是真好。 如今又同北莽人签订了和平的协议。 随着越来越多的商贾加入到往北,许多周边的百姓也开始朝着往北城迁移。 之前往北城因为经济和战争等原因,大部分周边的城镇都是人去楼空。 最近又有了欣欣向荣的感觉。 原本只需要管一个城镇,现在周边的城镇都住满了,也需要越来越多的人管理。 崔家的到来,给宴九辰缓解了一定的压力。 除了崔柏川如今还没有安排,其他的人都安排了职位。 但是若是以后要拿下江城,务必还要拿下沿途的几个城池,到时候需要大量的人手。 现在人手方面也是一个问题。 “让崔柏川来一趟。” 崔家世代都是掌管吏部,对人才的调用和安排这块有着独到的见解。 或许可以同他商量一二。 “世子。” “坐。” “不知世子唤我来,是有何事?” 宴九辰将地图递给对方。 “如今,戚家试图拿下兖州,我怀疑他们的目的也是江城,那里毕竟是必争之地,咱们也要对外扩张,最起码要跟三境守望相助。” “那这还有新川,平泽,咱们要是想要占据江城,这两个城镇也是必经之地,只怕咱们的政权还需要扩张。” “所以我才找你前来。” “世子的意思是?” “显然要是如此,咱们的人手就不够用了,希望未来的崔尚书,帮本世子出出主意。” 崔柏川恍然大悟。 其实他都是有办法,只是不知道,这个办法,世子同意不同意。 “自古以来,招收人才都是通过一定的办法,世子如今最麻烦的是没有人才。” 宴九辰思索了片刻。 “你想要在往北建立功名制度?” 崔柏川身体前倾。 “也不用像京城那样,考那么多,但是咱们可以大概做下筛选,而且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咱们要是想要拿下江城,都需要增加人手,我看世子从京城带来的刘长风就可以胜任筛选文官,至于武将,我对此不是很了解,世子看看可以找谁胜任。” 世子看了崔柏川一眼。 他这话的潜在意思不就是让自己找自己老爹。 也是,睿王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在北地领军,一直也算是常胜将军。 虽然说这些年销声匿迹。 但是他麾下的裴将军可是个佐证。 再说这些将士哪一个不是当年他一手提拔起来。 要说在武将这块的选拔上,还真的没有人比睿王更合适。 更主要的一点是。 东周王心中除了睿王也不会再服其他人了。 “那文官这边就交给你操心了。” “是世子。” “不过还请世子也通知刘先生一声,这个具体的章程还需要我与他一起商定一番。” “自然,我稍后就会派人去通知刘长风。” “你通知花影,这段时间让她回来保护世子妃的安危。” 宴九辰怀疑既然许仁安已经在为讨伐往北做准备了,那么自然会想办法对姜九笙动手的。 “世子,府中的人员还要再做几次筛查吗?” “再筛查一遍吧,这次主要针对的是非本府中人,还有之前姜家那边陪嫁过来的嬷嬷们,也顺便排查一下,主要还有监视下罗家最近会跟谁接触。” “是世子。” 随着姜九笙的生产临近,整个世子府都忙碌起来,这已经是世子府第三次排查了。 之前有怀疑的人都已经送出了世子府。 如今留下的绝大多数都是忠于世子府的奴仆。 “对了,让花影带几个姊妹过来,身手不必太好,轻功好的,善于隐藏自己气息的就好。” “到时候用来照顾新入门的妾室。” “世子,今日晚间罗氏就要进府,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准备,今晚不会有人过去。” “是。” 司一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前些日子,您让我们将往北城调查清楚,最近我们确实有了点眉目,查了点事出来,不过也不是很严重。” “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负责采买的王管事,三个月前成亲了,成亲的人户籍似乎是来自京城的。” 司一之所以汇报就是因为这个王管事成亲的时间太巧合了。 而且成亲的对象也很巧合。 他的人竟然查不到对方确切的信息,上交到往北城登记手册上的信息却不是京城,若不是他的人刚好听出了对方的口音,也会错过这个信息。 虽然说这不是大事,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汇报一下的好。 “似乎?” “她的户籍信息和她的情况对不上,咱们的人根据她的户籍去找过,但是大家都不认识的她,所以我们怀疑这个人有问题。” “王管事?派人盯着他,不要打草惊蛇。” “咱们要不要动手?” 司一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不必,要是现在动手,京城会有觉察,到时候反而还会寻找其他的办法,不如让他们觉得咱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罗家的事也是如此。” 司一点了点头。 他以前习惯了世子单身一人的时候,但凡遇到这样,直接杀了或者查清楚就好。 但是现在有了世子妃,行事也不同了许多,看来他也不能再以之前的方式来处理问题了。 众人退去。 一日的时间,如流水般淌过。 很快就到了傍晚。 第220章 妾室入府 晚霞铺满天空。 暑气在大地上蔓延。 一顶粉色的小轿被悄无声息的抬进了世子府。 罗馥掀开车帘看向门外。 寂静的院子一丝生气也无。 除了两侧候着的丫鬟外,丝毫看不出她是个主子。 “世子人呢?” 罗馥到底也是女子,也是期待着有一段和和美美的感情的。 她虽然是个妾室,但是也是主子不是吗? 难道世子府就准备这样打发她? 她固然有觊觎世子妃之位的想法,但是她也是真心的仰慕世子的。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不比世子妃差的。 若是她早点遇到世子,未必会有姜九笙什么事,但是此时,黑乎乎,只有一盏灯亮着的院子,到底还是让她心神不稳。 “世子今晚怕是过不来,世子要陪世子妃。” “世子专门派了两个贴身丫鬟来服侍罗姑娘,您自己的婢女,就遣送回罗家吧。” “是。” 罗馥心中对宴九辰并没有特别多的恨意,她只觉得是世子妃故意为之。 原本她还想听首领的话,先低调两日。 但是今日的屈辱,让她整个人都浮躁了起来。 她和世子妃如今都是世子的女人,凭什么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真的以为世子还是之前那样宠爱她吗? 若是真的如此,世子就不会纳妾了。 不过是感情变质前最后的温存罢了,只要她能让世子发现世子妃是如此的小气,刁蛮,世子自然不会喜欢。 罗馥此时心中的嫉妒一层层淹没她的理智。 什么小心行事,什么怀疑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她只想对姜九笙出手。 反正她的任务本来也就是如此。 这边两个丫鬟虽然低着头,但是余光却是看着罗馥。 她们刚刚才跟着花影姐姐到府中。 也幸好,这段时间她们的任务都快完成了,花影姐姐带着她们训练的地方离世子府不远,所以可以很快的回来。 “这两人一个叫弄月,一个叫惜春。” 两个丫鬟听到司二在介绍自己。 连忙低着头往前走了一步。 “奴婢弄月。” “奴婢惜春。” “参见馥夫人。” 罗馥扫了两人一眼。 当着风影的面。 罗馥也不好发作。 毕竟这可是世子的贴身侍卫。 要是到时候在世子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那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个原因,罗馥只能按下自己的怒气。 “我知晓了。” 宴九辰听到风影的传话。 “没有想到她还挺能沉得住气。” “世子,属下不懂,若是世子这样做,不是更容易激怒罗馥对世子妃出手吗?” “要的就是她赶紧出手。” 宴九辰现在就是想用她将外面那些有乱七八糟心思的人都钓出来。 若是她对九笙出手了,到时候府中再传一些亦真亦假的传言,不怕这些人不上当。 到时候想要动手的,自然会一起动手。 只要转移了这些人的注意力,让九笙安全,就行了。 这些时日,孤灯大师日日在他耳边念叨,什么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最怕的就是大出血,要是被惊着或者伤到,就算这次没有什么事,以后只怕生产也不会多顺利。 也许是被孤灯大师这样灌输的久了。 整个府中上上下下,都对这件事格外重视。 平时姜九笙逛圈的地方,下人们都要打扫好几次,就是以往万一,突然出现了石子或者什么水啊之类的。 如今姜九笙进入到九月份,所有的下人更是焦急着。 孤灯大师,现在也是一日三次,雷打不动的去给姜九笙号脉。 睿王妃看到孤灯大师手搭了半天,还没有反应,心中也跟着悬起了心。 一旁的崔婉怡更是呼吸都放慢了。 “可是有什么问题?” “哦,王妃不必担心,世子妃只要后面好好的不出意外,这个孩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最近这些时日,还是要多走动走动,到时候还有体力。” 听到这话。 睿王妃和崔氏才呼出了一口气。 崔婉怡打算在九笙生产之前都住在宴府,等她生产之后,再决定后面的打算。 孤灯大师又嘱咐了一下注意事项,这才拿着木箱走了出去。 迎头正好撞上宴九辰。 “你这小子,赶紧的把这些乱事理清楚,可别到时候影响了九笙。” 宴九辰难得好脾气的点点头。 “这几日还是多陪着走动走动。” “好。” 宴九辰掀开门口的纱帘。 低头迈步走了进来。 崔婉怡现在看宴九辰是越看越满意。 以前的时候,宴九辰身上多是杀伐之气。 面色肃然。 现在嘛,整个人柔和了不少,一身的戾气似乎都藏了起来。 见到宴九辰进来了,睿王妃和崔氏自觉地嘱咐了姜九笙两句,然后退出了院子。 到底还是新婚燕尔啊。 这黏腻的眼神呦。 睿王妃和崔婉怡对视一眼。 笑眯眯的走了出去。 看到王妃和母亲走了出去,姜九笙一改刚刚的一本正经。 斜靠着迎枕打趣。 “世子今晚不去南苑看看美人?” 宴九辰屈指弹了弹姜九笙的脑门。 “我去做什么?到现在了还怀疑我的忠贞?” 姜九笙摸了摸脑袋。 “都说一孕傻三年,再被你这一敲,我得再傻一年。” 宴九辰哈哈哈大笑两声。 “我就喜欢傻的,最好是只对本世子傻的。” 姜九笙白了他一眼。 “今晚若是世子没在南苑,她怕是要恨死我了。” “司七今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这会儿还在路上没有回来了,正好,也瞧瞧到底是只老虎,还是只猫。” “哪样的猫?会这样给世子挠痒的猫吗?” 姜九笙朝着宴九辰的胳肢窝挠去。 反被人一把抱在怀中,动弹不得。 “我看世子妃,最近是越发的不听话了,再等几个月,你等着我好好治你。” 姜九笙抬脚踹了他一脚。 “我现在可是有护身符的。” 宴九辰狠狠印上她的唇。 直吻的姜九笙气喘吁吁。 “护身符又如何?爷照样可以欺负你,你给我老实点。” 姜九笙哼唧了两声,老老实实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哎,孩子好像动了。” 姜九笙将宴九辰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不一会儿就感受到肚皮鼓了一块。 她亮晶晶的看向宴九辰。 “感受到了吗?” “嗯,感受到了。” 第221章 京城檄文 翌日一早。 姜九笙刚刚晨起在院子里绕了一圈。 最近这个事情,都是宴九辰陪着她做的。 小厨房里炖着汤,飘出阵阵香味。 姜九笙最近倒是有些喝腻了。 “昨日,表哥过来,走的急匆匆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嗯,戚家已经对兖州动兵了,八成是要将兖州作为他们的一个驻扎地,江城位靠中心,又比邻三境,我们的意思是占据江城,形成三境互助的局势,上次京城已经出了檄文,想来距离动手也不远了。” 地图姜九笙自然也是看过的。 兖州位置靠近京城,也是个要道。 江城更是三境的核心位置,也算是一个重要的守关口。 若是这个位置真的被他们夺走,到时攻打往北城的时候,可就如同关门打狗。 “裴家那边怎么说?” “招兵买马,在江城到往北,江城到聊城,江城到西川地带都建立自己的辎重点,了望哨,一来可以在三境之间形成快速的补给通道,二来也可以相互帮扶,急速调动军队,到时候不管是背后的敌国也好,还是戚家军或者玄甲军,咱们都有反应的时间和对抗的能力。” “可是这看似并不容易。” “咱们最缺的就是人手,所以昨日找崔家表哥来就是为了这事,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会等你身体好起来才会出发。” 但是姜九笙却不这样想。 他能等,京城的人未必愿意等。 这段时间,京城铺子的管事传来的账册可以明显看到,京城的苛捐杂税突然加重了,尤其是对商贾。 占比相较于以往大了许多。 她猜测八成是因为京城想要做什么需要动用大量金钱的行为了。 今日听到宴九辰说的话,更是确定了她的猜想。 看来应该是朝廷决定动兵。 若是普通的军队消耗绝对不会这样大。 说明除了之前的正规军,朝廷还招收了不少其他的军,或者准备抓民丁。 若是知晓宴九辰不打算在她生产期间出征,那必然会加快进程,只怕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 “我倒是担心,朝廷未必会给你这个机会。” “这几日,我看了从京城传过来的账册,税收突然增收,我怀疑,朝廷是准备在这个时间段内,赶紧拿下江城,咱们知道江城是要地,许仁安肯定也知道,毕竟他可是先天子遗孀,智力方面自然是超群的。” “京城的税收增多了?这件事我还没有收到消息。” “不知道也很正常,我是看了所有铺子的账册,才发现的,也可能是,朝廷只动了商贾手上的利益。 毕竟若是朝廷真的再增加百姓的税收,那不是等于将百姓往咱们往北赶吗? 但是动商贾却不会,毕竟京城中多是权贵,这么多年经营,早就攒下了万贯家财,这一点点的税收和利润相比,还是利润占大头。” 宴九辰皱了皱眉。 暗桩被拔了就是这一点不好,许多消息都很难接收到。 “那如果你的推测属实,咱们只怕要提前屯粮了。” “嗯,所以得关注下戚家军和玄甲军的动向,若是有异动,只怕你要提前准备,咱们还要途径新川和平泽两地,若是不早点准备,怕是很难拿下。” “新川和平泽两地,土匪横行,要是想要拿下,只怕要花费不少时间,我昨晚已经跟父王商议过了,打算采用怀柔政策。” 新川和平泽两地,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土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生活不下去了。 昨日他同崔柏川商讨过后,晚间等九笙睡着的时候就去找了父王。 一来是跟父王说下让他负责将士的管理,二来也是想跟他商量商量平泽和新川之事。 还有一点就是,他想让父王代替他去打下新川和平泽。 但是睿王并没同意。 “你是往北城的主帅,到现在,你也才打了一次胜仗,这样的战绩很难得到真正将士的认可,你若是想要走那一条路,那么支持你的人都必须是全心全意认可你的人,我若是出手,你在军队中就没有威望,没有威望的将军,就像是被拔了牙齿的老虎,没有任何的威慑能力。 但是你想要培养将才,我倒是可以替你筛选,只是如何要他们信服你,我概不负责,若是你能同意,明日晚间再来找我。 不过你要是想要拿下江城,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新川和平泽,这两地,为父也略有研究,主要是百姓落草为寇,只谋财不害命,倒是可以招安,反正你也是要招收新兵的,一举两得了。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提前出发,这样等九笙生产的时候,你还能赶回来。” 宴洛天的话,宴九辰自然明白,但是他走了又不放心。 “府中的事,有我们在,不会出事,现在一切都布置妥当,只等那些人往里面钻了,你若是跟个定海神针似的杵在府中,只怕人家还真的未必敢动手。” 但是此时宴九宸还是在犹豫。 裴琰之的信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与其以后被朝廷胁迫,不如趁早拿到主动权。 姜九笙双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就如同裴琰之说的,一旦在拉扯中,让所有人都偏向了朝廷,那,往北再想招兵买马就来不及了。 这个时候谁更强势,更有天下霸主的气势,谁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投靠。 “明日就赶紧出发吧。” “府中的事,有这么多人盯着,你不必担心。” “你倒是也催起我来。” “这不是希望孩子睁眼的时候能看到你吗?” 宴九辰心怀愧疚。 姜九笙看他这样子。 笑着打趣道。 “你再等下去,等人家真的打到往北,只怕我要是罪人了。” 门外突然响起潘江的声音。 “爷,打听到,之前山城的土匪都被玄甲军招安了。” “如今朝廷的大军加上戚家军一共是五十万,朝廷下了新的檄文,伤世子妃者,赏八千金,伤世子者,赏一万金,一路招收兵马,一人十两银锭,世子咱们。” 这些时日,潘江的情报一直压着,知道世子不放心世子妃。 但是如今对方已经明目张胆的动手,只怕再不动手,真的要陷入被动。 况且潘江也知道,若是世子妃知道,定然也是支持世子趁早出发的。 所以他选了这个时间故意来报。 第222章 潘江用意 潘江话音刚落,就感受到来自宴九辰的视线。 他知道主子是在恼自己,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这么多人在等着他这边的消息了。 姜九笙微微一思索便明白潘江的用意。 也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怕是耽误了宴九辰很长时间了。 也是,要是不久的话,这些人也不会千方百计的让她知晓了。 潘江素来是个懂分寸的。 听朝廷发的檄文也能知道如今下面人的心情。 不过连潘江都担心宴九辰会因为自己的缘故不去应敌。 怕是其他的人更担心。 而且世子府刚刚还纳了妾。 只怕他们是怕世子沉迷温柔乡,耽误了正事。 潘江虽然心中清楚纳妾的原因。 但是也肯定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世子耽误正事。 所以这才来特意提醒。 想到这里。 姜九笙反倒觉得潘江倒是个知道分寸的。 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冒犯。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应对眼前的情况。 毕竟来投靠宴九辰的人里面,有的人是真的看好他,还有一部分人是因为人云亦云慕名而来的。 多数还是根据百姓们的转述。 但是宴九辰真正拿的出手的功绩确实不多。 要不是有睿王的加持。 只怕有些人未必会看好他。 若是这个时候,宴九辰不带动这些人做点什么,那怕是要寒了跟随他的人的心的。 若是宴九辰真的为她一个人延误了战机,只怕她和九辰在这些人的嘴中都不会有好形象。 更主要的是,他作为主将,确实应该拿出点实力让旗下的士兵信服。 宴九辰扫了一眼潘江。 “你下去吧。” 潘江朝着姜九笙歉意的抱了抱拳。 姜九笙点了点头。 安抚宴九辰道。 “他们已经瞒了这些时日了,也确实不能再瞒了,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一群人,总要顾及那些刚追随你的人的想法的。” 宴九辰自然也知道。 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潘江没有隐瞒这件事。 本来在经过昨晚与父王的谈话后,他就已经决定了要跟九笙解释一番,自己前往的。 不然今日也不会提起这个话题。 他生气的是,这事本来是自己要同九笙说的,这现在倒成了被强硬着劝去,现在倒是连歉意都不用说了。 让九笙跟着担心不说,现在还要让她觉得自己不懂事,来劝慰自己。 他虽然心中想要陪着九笙。 但是也知道,现在情况的严峻。 这几日他不断的查探府里府外的情况。 也算是把世子府和往北城的隐患都考虑了进去。 只除了罗家。 他之前觉得罗家与京城有关。 但是最近也才发现罗家背后恐怕是别的人。 他怕对方会发现罗馥没有成功后,再派其他的人来。 所以宴九辰心中尚有些犹豫。 诚然如他们所说。 他现在并不同当初。 如今整个往北城都在观察他的态度。 其中有一部分是从小跟着自己的,信任自己没有错,但是还有一部分人是半路来投奔的。 他们之所以选择他,不外乎是看中了他的潜力罢了,这个时候若是他不站出来,确实是很难服众的。 “我今晚会整军出发,风影和花影留在你的身边,多与我通信。” 姜九笙点了点头。 \"这府里你们都排查多少次了,已经被你整的如同铜墙铁壁一般,不必担心我。\" 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 “世子,世子妃,妾是来给主母请安的。” 从昨日到现在,姜九笙还没喝她的茶。 一般而言。 主母没有喝妾室敬的茶,就等于不认可妾室。 所以罗馥也算是间接的提醒姜九笙她如今的身份。 若是宴九辰这今日还留在府中,姜九笙倒是乐意看她演戏。 但是既然知道宴九宸不在府中,也就没有必要对她太客气了,毕竟宴九辰不在,她一定会想办法动手的。 姜九笙其实并不想把这个隐患留在自己的身边。 但是想到宴九辰说的,罗馥背后只怕还有其他人都时候。 又静默了下来。 她也不能保证。 自己能对付罗馥背后的人。 更主要是不知道她背后的人想要做些什么。 到底还有哪方势力在盯着往北? 姜九笙昨晚和宴九辰推测了许久都没想出来。 若是只对付她。 派这么个人怕是没什么必要。 毕竟如今南国并未一统,他们罗家也不过是下场以命做赌。 手里有这样一个大杀器,难道不是等尘埃落定的时候,再下手才比较合理嘛。 那个时候都已经确认了谁会是帝王,再动手,可是真正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女子最高的位置。 何必这个时候下场呢? 所以为了母仪天下这个推断,他们觉得说不通。 但是若不是这个原因。 往北,或者说宴九辰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别人觊觎的? 她们昨晚将往北拥有的都一一写了下来。 最后猜测,还有一种可能是兵权。 如今南国内乱。 其他的各国说不定还想着坐收渔利。 他与东周西境守望相助。 他们的情报最有利的反而是辽东和西京。 北莽既然答应了以物易物,和平共处。 短时间内也不会反悔。 北莽人因为多食肉类,所以存活率低。 必须多食用水果蔬菜。 为了提高存活率。 至少五年内。 是不会对往北城出手的。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这个时候选一个奸细。 那么除了北莽。 就只剩西京和辽东。 就是因为这点。 两人都觉得,如今形势危急。 原本是打算等九笙生下孩子,就将此人揭穿。 现在两人都不这样想了。 既然对方送来一个细作。 那他们到时候也可以给对方一个大礼。 罗馥并不知道这一会儿姜九笙已经想了那么多。 \"茶就不用敬了,世子妃也喝不习惯。\" \"可...\" \"世子倒是挺会心疼人,不过是敬茶世子都舍不得,昨晚没能让世子过去,只怕这会儿还在怨我吧。\" \"世子妃多想了。\" 宴九辰扶着姜九笙的手进了院子。 片刻。 里面吵架声传来。 \"世子\"虎着脸走了出来。 第223章 出发 京城的檄文早就在往北的军营中传开。 所有人都在等世子的反馈。 “周监军,将军不打算对京城的檄文做点回应吗?” “就是啊,潘监军,咱们什么都不回应,不是显得咱们很像孬种。” “要我说啊,咱们就直接打上京城,既然都是宴家的江山,这先太子遗孤做的,咱们将军如何做不到?” “就是啊。” “怕只怕将军如今沉迷温柔乡,毕竟前些日子刚纳的妾室。” …… 周节皱眉看着远处的官道。 也不知道潘江大哥有没有劝动主子。 就在他忐忑间。 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 “速传世子口令,整顿军纪,今晚拔营,前往新川。” 一听这话,就知道潘江这是说服了世子。 他走上前来。 “辛苦,世子没有生气吧?” “怕是生气了,不过有世子妃在,应该可以哄好。” 得知世子要离开世子府,最高兴的是罗馥。 她终于可以开始行动了。 却不想还没有等她行动。 她的院子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首领。” 罗馥左看看右看看。 生怕被人看到。 “不必担心,今夜世子出城,世子妃和很多人都出城去送世子去了,府中没有几个人。” 看到罗馥的表情就知道世子出发,根本没有人通知她。 “今日这事可以看出,你实际上并未得到世子的信任啊。” “应该是世子妃故意不想让我去的吧。” 毕竟现在的世子妃身怀六甲,与她身材也好,样貌也罢,都比不上自己。 看着自信满满的罗馥。 黑衣人也没有嘲讽她。 只是下达了公主的最新命令。 “你不用对世子妃出手了?” “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世子离开,不是对世子妃出手最好的时机吗?” “公主的命令就是要你不要轻举妄动,怎么,你是在质疑主子的决定?” 罗馥眼中的不甘一闪而过。 手紧紧捏了捏。 眼神中带着志在必得的坚定。 黑袍人一直关注着她的表情,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轻哼了一声。 “你可不要想私自动手,你要是私自动手坏了主子的事,你这条命也就不用留着了。” “主子之前要我动手,现在又不要我动手是何道理?主子难道不想我成为这世子府的女主人吗?” “你?就凭你?你不会到现在还觉得世子待你真的不同吧?就算现在世子妃失去了孩子,你也不会得到世子多一眼的关注,世子要是真的对你上心,就不会出发都不通知你,顶多是世子对你有那么点兴趣。 现在朝廷已经打算对他们动手,咱们的人就可以隐在暗处等着坐收渔利就可以了。 你以后还有大用处,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是获得世子和世子妃的信任。” 罗馥皱了皱眉。 “现在世子妃已经把我当做眼中钉,若是现在我不主动出击,世子妃就会让我活着吗? 况且我觉得我成为世子妃和以后得任务也并不冲突,只要世子妃死了,我一定可以抓住世子心的,现在世子不在府中,正是除掉世子妃的好时机。 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到鬼门关走一遭,朝廷上还发了悬赏,到时候没有证据,怎么能证明是我做的?” 黑袍看了罗馥一眼。 “你现在连世子的信任都没有获得,若是世子妃出事,你就是南国暗探们最好的替死鬼,你不会觉得的自己真的聪明到连那些暗探都能打的过吧?现在你动手若是出了问题,咱们就亏大了,所以这次你不必出手,南国自然有人出手。 还是说你已经不把主子放在心里,觉得攀上了世子就万事大吉? 你别忘了你体内可还有毒。 若是隔年不吃解药,可是要肠穿肚烂的。 你最好听话。” 黑袍人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凛冽。 说完之后,看也没有看罗馥一眼。 越过窗户,离开了。 弄月靠着墙角。 屏住呼吸,看了一眼屋顶上的黑袍人。 她的任务就是看着罗馥,有什么发现要及时报告给风影。 所以她虽然看到了人却并没有追出去。 城外。 大军列队整齐。 宴九辰刚刚激励的话语也刚刚落下。 号角响起。 出发的口令也一并传达了出去。 “出发。” 宴九辰回头看了一眼马车。 姜九笙掀开帘子看着他。 月色亮如白昼。 可以清晰的看到街道上的人影。 睿王拍了拍宴九辰的肩膀。 “走吧,家中的事不必担心,有什么消息及时传递。” 宴九辰点了点头。 不再回头。 争取在九笙生产之下拿下新川和平泽。 马蹄声整齐划一。 官道上震天的响声已经传到了往北各家各户的家中。 所有人都知道,今夜世子出兵。 朝廷留下的暗桩同样听着动静。 “看来,咱们是时候出手了。” 林牧看向一旁的李天。 李天没有很快说话。 他还在等公子的消息。 虽然公子站在朝廷的那一边。 但是公子心中还是很在乎大小姐的。 公子自从接到威帝的旨意之后。 就戴上了玄甲军的面具。 他看不懂公子到底是支持谁。 若是说公子支持威帝,那么应该一直忠诚于太子才是。 但是登基大典,若是主子当真一直忠心于太子,就不会出现太子死亡的事情。 玄甲军虽然前身是先太子的部下,但是这么多年,与先太子旧部并没有太多的联系,公子也不至于就这么容易的被许仁安收入麾下吧。 但是若是说公子站在宴世子这边,也不会对威帝报信,说崔家的问题。 所以他是真的不知道公子到底是何意思。 他们之所以能留在往北,全是因为灯下黑的原因。 世子和世子妃都不知道公子的情况。 所以对他们疏于防范,不然这会儿,他们哪里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 “再等等吧。” “等?你可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我自然不会忘我的任务,但是我也要提醒你,别忘了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李天瞥了一眼林牧。 “那若是公子不回信息,你就不动手?” “公子既然在京城,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第224章 动手 李天的沉默让整个屋子有了片刻的安静。 大军的动静越来越轻。 应当是已经出城了。 “你不会是要背叛朝廷吧?” 林牧半只手按在腰间的侧刀上。 眼神带着审视。 李天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觉察到什么。 咽了口唾沫。 “怎么会,我只是在想,到底是杀了世子妃,还是只杀了她的孩子。” “哼,但愿你是真的这样想。” 玄殊看着手中的信件。 手指微敲桌面。 “怎么,舍不得了?” 他对面的黑暗中坐着一个黑袍人。 几乎融于黑暗之中。 若不是那人刚刚说话,还真的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有什么舍不得?我都不姓姜,姜家人的死活与我有何关系? 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 “自然,这些年,南国的势力一直在不断地瓦解。 当年先太子死的时候,要不是睿王带兵困住了我们的大司马,裴家又用五条人命守住了东周,南国早就不存在了,你可是咱们西京的皇子,这些年,委屈你在南国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认祖归宗了。” 姜殊敲打着桌面。 神情木然,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些话,黑袍人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当年的事,到底是威帝所为还是另有其人,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毕竟当年活下来的人,也就一个睿王,总不能是睿王自导自演吧。 黑袍人又看了他一眼。 “你不信我?辽东的人已经开始动手了,咱们也是时候动手了,不然这么大的疆土,西京可没有机会瓜分了。” “所以很久之前,你们就在南国安了自己的人?” “不,可不止我们,北莽,西京,辽东可没有一个人少过。” “北莽如今不是跟世子签订了停战协议吗?” “哈哈哈,你们不会以为一个协议就可以改变大局吧?还真以为这是三十年前吗? 为什么三个国家要联合起来对付南国?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当初先太子是造反吧。 或者说你们以为老皇帝是单纯的因为世人只知道先太子不知道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威胁? 怎么可能呢? 先皇是真的以为先太子造反了,而为什么能有先太子造反的证据? 自然是我们三国联手为之。 南国近五十年都是霸主,先太子治理有道,崇尚忠良,友爱兄弟,睿王明明也有治世之才,却是甘心为他镇守边关,更是在所有人都不信任他的时候,还坚定的支持他。 本来要是没有睿王前往黄沙道,你就该是先太子遗孤了。” “你说什么?” 姜殊震惊的看了一眼黑袍男。 “所以,现在的太子遗孤也并非是真正的太子遗孤。” “哈哈哈。” 黑袍男人轻快又得意的笑了两声。 “若是真的有先太子遗孤,也只会跟着睿王一起长大。 当年睿王前往黄沙道,劝降先太子,先太子觉察到情况不对,想要送自己的妻儿离开,你以为背后的人会让他们离开?睿王想要离开,没能离开,被玄甲军扣留,但是却可以让自己的龙卫去保护威帝。 你猜猜到底是威帝的眼线监视了睿王,还是睿王反用眼线监视了威帝?” “大皇子,你确实比我们想象中要出色,但是你太低估了睿王的影响力。” “他现在看似什么都没有管,实际上,他的眼线,只怕才是最长的。” “朝廷会对世子妃动手不奇怪,但是咱们动手可不单单是为了嫁祸给南国的朝廷,更是为了嫁祸给辽东。” “所以,大皇子还是赶紧做决断吧。” “过段时间,大皇子也该回西京一趟了。” 姜殊拿下脸上的面具,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椅。 西京大皇子而已。 他很在乎什么皇子的身份吗? 他拿出了两支毛笔。 不多时一封信就写好了。 半夜时分。 天空忽然下起雨来。 世子府里的宴洛天起身关窗户。 二十年前,南国就一直在被几个国家针对。 这么多年,对方一直没有动手,不过是为了发展自身,好寻一个办法彻底灭了南国而已。 九辰必须尽快的强大起来。 西京,辽东,如今正在虎视眈眈。 裴知同这么些年倒是给他儿子训练出来了,到时候真的需要独自带兵,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倒是自己,也不知道现在磨砺他当一个好帝王,还来不来的及。 当年他先太子出事,他本来以为只是一场误会,要不是去了黄沙道一趟,他都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的隐情。 三国都出动了,可见他们是真的惧怕先太子啊。 再加上南国自己的内乱。 本来他是不相信的,但是龙卫竟然成功的走了出去,他就猜到了其中有那个好弟弟的手笔。 不过这几年了,他也算是努力的在治理了,只是越老越是执着,非要太子登基。 要不是非要对九辰出手,他是不会管这些事的,这天下之主在他眼中,也不是什么宝贝。 只是如今,被逼迫到这一步,他总是要做个抉择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推自己的儿子。 也算是如了这些年他麾下这么多人的心愿吧。 裴知同到达东周的时候。 裴琰之刚刚巡军归来。 他坐在马上,似笑非笑。 “父亲这是铩羽而归?” 裴知同看着裴琰之双手抱怀,眼皮微掀,嘲弄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和你父亲说话了?我亲自出马,怎么会铩羽而归。” “倒是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考虑结婚生子。” “你瞧瞧现在整个东周都没有女子对你感兴趣了。” “那可不是,要是还是朝廷那些不懂边城将士苦寒的人当皇帝,还不如不生子,我可不愿意给他们这样的人当牛做马。” “那若是宴世子成了,你就成家立业?” “那是自然。” 这么多年。 狗皇帝就没有送几次粮食给边境。 京城中每年的画作拍卖都是宴九辰送过来的。 这么多年,要不是宴九辰时不时的送粮食救济,往北和东周,早都饿死不少将士了。 他之前是悬官司管了多少次腐败粮草,不然怎么会得罪威帝和太子了。 与其说这边疆将士是威帝养的,不如说是他宴九辰养的。 他们支持他上位的理由再简单不过。 第225章 假传消息 雨淅淅沥沥未停。 天明时分。 李天睡眼朦胧的看向窗外。 木门被敲的哐哐作响。 “来了来了。” 林牧一身蓑衣,头上戴着兜帽。 “我买了灌汤包。” “出门这么早就为了买几个包子。” 李天伸手接过灌汤包。 还是热的。 他不着痕迹的暼了一眼林牧的脚底。 “怎么?观察如此仔细。” 李天哈哈大笑三声。 “是啊,这灌汤包还是城南的那家好吃,但是城南太远了,今日又是这样大的雨,只怕包子不可能这样热,所以我猜你大概是去城北买的。” “城北的包子,说不定比城南的还要好吃。” 李天将包子扔进嘴中。 没有说话。 “你什么打算?” “怎么?不等公子的命令就准备提前动手了?”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公子既然已经到了京城,他的选择已经毋庸置疑,我不能因为这事耽误时间。” “你想明白就好。” 门外传来一声哨响。 夹在雨中听得不甚真切。 林牧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李天。 确定对方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的时候,这才起身。 “哦,我的钱袋好像落在店家里,我出去一趟。” 李天猛灌了一口冷茶。 站起身走了几步。 “那我送送你。” “不用了,吃完咱们好动手。” 林牧撑着雨伞走了出去。 李天从后背伸出手,看着手上的一点黄色泥土。 刚刚林牧走出门的时候,他用手捡起了他的袍摆,沾了一手的泥土。 城南的包子,跟其他的地方的包子不同。 他刚刚递给自己的明显是城南的包子。 若是他自己去城南买的,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回来。 今日又是大雨,只能是有人带着食盒送来的。 他的脚上有新鲜的泥土。 说明他刚刚去见了些人。 李天蒙头吃着包子。 脑中却在不断的思索。 看来,这人也未必就一定是主子的人。 只是不知道,这人的行为,主子是否知道? 还是主子特意留下来处理眼前的事的。 就在李天还在犹疑间。 从窗户处跌跌撞撞闯进来一只飞鸽。 身上湿漉漉的,像是一只落汤鸡。 李天看着飞鸽脚上绑着的信件。 “动手,嫁祸辽东,殊。” 是公子的笔迹。 不多时,林牧从门外走来。 “吃好了吗?你决定好了吗?” 李天将刚刚从飞鸽上的信纸递给林牧,主子传话来了。 林牧低头一看。 将那湿湿的纸条放在眼前。 “嗯,现在你可以完全放下心了。” “自然。” “那就好,什么计划。” 李天撑头思索了片刻。 “咱们得先把世子妃引出府来,在府里,只怕是难以动手。” “可是引出府也很难啊,世子妃还有什么在意的人吗?” “如今能得世子妃在乎的人不多了,一是在学堂教书的薛琦玉,一是公子的母亲。” 李天毕竟是从小跟着姜殊一起长大,贴身小厮。 对姜九笙的事知道的自然也很多。 薛琦玉是她的闺中密友,知道薛家可能要出事,就带着薛琦玉跑来了往北,要是薛琦玉出事,她大概率要出府的。 还有就是姜殊的母亲,许陌然。 虽然姜九笙与姜家的关系降至冰点,但是她与姜殊这个哥哥的关系却是从小到大都极好的。 姜殊如今被调任回京,只留下两老在柳州。 任何一个人出事,姜九笙都是要放心不下的,所以许陌然出事,她肯定会动身出府。 林牧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两人之间,我看还是公子的母亲出事,更稳妥些。” “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是想对公子的母亲出手吧。” 林牧看了一眼李天。 “难道你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要是不能一击必中,姜九笙就会有提防,下次再想动手可就难了。” “可是,公子会同意?” “无妨,我们可以做戏,不必真的伤害公子的母亲,只是做做样子,你放心,我们都是公子留下来的精英,分寸绝对可以掌握好,不会真的让夫人出事的。” 李天还是不太放心。 “就不能用其他的法子,比如跟夫人说下,让她配合咱们演演戏。” “你觉得夫人要是知道咱们想要对姜九笙出手,还会愿意配合咱们?” 李天犹疑了。 “好了。还是按照我的办法来,我去带人行刺,你去世子府报信。 把她骗出来,途径小巷的时候,咱们的人会动手,别暴露自己 我这边会找好顶包的人。” “听明白了吧。” 李天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林牧从门口拿起竹木编制的帽子戴在头上。 披着蓑衣再次走了出去。 因为姜殊回京,不放心姜家双亲跟着回京,所以走之前,将他们带到了往北城,在这里单独给他们租了房子。 再加上姜九笙新开了商市,姜德旺也算是混的如鱼得水。 两人如今就住在城西。 倒是离此地不远。 林牧离开后。 李天想了想,还是给姜殊回了封信,说了下此地的情况。 只是信鸽在飞到竹林中时,就被一只不知名的羽箭射穿,掉了下来。 李天看着门外的雨,时不时的看一眼燃着的香。 过了半炷香后。 他也披上蓑衣,朝着城西而去。 他需要到他们的面前转悠一圈。 再去报信。 雨下的越来越急了。 城西的新开的一间食肆铺子里。 姜德旺正在查看账册。 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有一点不安。 要不今日还是早点回去吧。 总感觉要出事的样子。 把这本账查完就回去吧。 下次再来查。 姜德旺这样想着,却是如何也看不进去。 “今日我有点事,还是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好嘞,老爷,饭菜已经备好,您提着走?” “嗯,我提着走。” 姜德旺提着手中的食盒,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地往府中走。 越走心中越是闷的厉害。 感觉有一口气出不来一样。 心慌的很。 难道是殊儿在京中出事了? 府中离的也不远了,他得赶紧回去问问自己的妻子,有没有这种感觉。 姜德旺加快了脚步,府邸已经落在眼中。 第226章 许陌然出事 姜德旺拎着食盒,提着衣摆。 就要推门。 却看到门半掩着。 “这府中的下人怎么忘了关门啊。” 姜德旺嘀咕了两声,却见殷红色的血水从门槛中被雨水冲刷着一层层漫下了台阶。 姜德旺心中一个咯噔。 突然听到门内传来一声大喊。 “夫人,快跑,快跑。” 姜德旺顾不上手中的食盒,伸手推开院门。 里面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尸体。 李天脸上腿上都是伤口,此时正抱着一个黑衣人的脚。 那黑衣人,看见来人,手中的长刀猛的掷了过去。 姜德清连忙将门关上,自己藏于门后。 那刀啪的钉在门上。 刀尖从门外露出一个小角。 姜德旺吓的一个哆嗦。 “你们快走。” 许陌然被吓的哆嗦了一下。 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跑。 黑衣人一脚将李天踢远。 然后朝着许陌然掷出一把短刀。 从后背没入。 两人正好倒在一处。 “陌然……” 姜德旺惊呼一声。 “快跑啊,老爷。” 黑衣人一个箭步上前,将许陌然拎在手中。 “让姜九笙过来跟我谈判,其他人都滚。” 同时给了李天一个神色。 “来人,把姜德清也抓起来。” 李天连忙回身。 “快,老爷咱们快跑,去找世子妃来救人,快。” 说完朝着门外跑去, 姜德旺一时回过神来,也朝着门外跑去。 李天带着姜德旺在马背上疾驰了好一会儿。 见身后没有来人。 “老爷,我去禀告世子妃,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要是带着你,马儿跑不快,我怕等人到,夫人就受不住了。” 姜德旺点了点头。 “是是,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你去寻九笙,我在附近找个地方等着你们。” 李天四周看了看。 “就这个酒楼吧,人多眼杂,他们一时也想不到你竟然会留在此地,就算是发现,短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好好好,你快去寻九笙。” 李天快速的扬鞭。 朝着世子府疾驰。 李天刚刚为了显得逼真,他的脸上和腿上都有伤口,此时因为运动,又流下血来。 染红了身下的白马。 李天是姜殊的亲信。 所以世子府的守卫都认得他。 看到他这狼狈的样子。 连忙围了上来。 “是姜家遇到事了?” “是,麻烦兄弟帮我禀告世子妃。” “还禀告什么,你赶快进去吧,想来世子妃也不会怪咱们。” “那就太感谢了。” 守卫带着李天,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边走边聊。、 得知姜四夫人受伤的时候,连忙小跑了起来。 “我先去禀告下世子妃,兄弟在后面慢慢来。” 姜九笙这会正在无聊的盯着雨丝想事。 也不知道宴九辰到哪里了,是不是也下雨了,不知道昨晚他们怎么行军的。 不知不觉就想的呆住了。 听到侍卫来报的消息。 姜九笙一惊。 “怎么回事?人在哪?” “回主子,李兄弟他也受了伤,在后面走的慢些,我先来禀告主子,一会儿还要去一趟王爷的院子。” “嗯,你快去。” 姜九笙着急的在廊下走来走去。 不多时终于看到了一瘸一拐的李天。 姜九笙连忙就要走出去。 被碧桃一把抓住。 听到消息的崔婉怡也赶了过来。 李天连忙给姜九笙行礼。 “世子妃,老爷和夫人出事了,今日我刚刚处理完公子交代的事回府,就听到里面的打斗之声,然后我就看到一群黑衣人闯进了老爷的院子, 遇到人就杀了……” “现在情况如何?” “老爷躲起来了,夫人中了一刀,人也还在对方的手上,对方说,要找您谈判,世子妃,咱们该怎么办?” “找我谈判?” “是。” “风影。” “属下在。” “带兵去一趟姜府。” “李天你去找四叔,告诉他不要着急,既然对方要找我去,在这期间,不会动四婶的。” “九笙……” 崔婉怡虽然心中也担忧许陌然,但是想到九笙现在月份都这么大了。 对方还指名要她去,目的不是不言而喻吗。 “母亲,我得去,我若是不去,只怕四婶很难活着,况且四婶,也是被我连累。” 崔婉怡也知道,理是这个理。 “那我陪你一起。” “母亲就不要去了,我去是为了以后给四哥一个交代,也是为了自己的良心,您若是跟去,还要费心保护您,您在家中,更安全。” 睿王妃走到一半。 听到姜九笙的话。 便止住了脚步。 这怎么劝啊。 姜家出事,对方又点名要姜九笙。 这就是很明显的阳谋。 他们难道不让人出去,让对方把姜家四房的夫人给杀了。 这到时候如何向世人交代。 又如何向姜家人交代。 如今也只能是,他们小心着些保护姜九笙别出事。 刚刚消息传到他们那边的时候。 王爷就已经准备好人手。 罢了看看他们安排吧。 睿王妃小步走上台阶。 “王爷也已经准备好了,虽然说姜家夫人的生命重要,你自己也同样重要。” “母妃,儿臣知晓。” 花影从房顶翻了下来。 “我陪世子妃去。” 有风影在身边,要是有人想要近身动手,是不可能的。 姜九笙想了想。 “也不能所有人都出去,到时候对方再来个调虎离山,我们承受不起,让王爷留在家中,风影前去就行。” “府中还有守军的驻扎图,总要有人看管。” “府中我安排的还有其他人,不会出乱子,本王跟你一起去看看。” 宴洛天从雨中走了过来。 声音沉稳内敛。 他还想看看府中有没有奸细,若是他不出门,怎么能把那些暗地里的老鼠都钓出来啊。 “那出发吧。” 姜九笙的马车还是之前宴九辰在的时候装的,很是舒适。 藏在雨中的另一波人。对视了一眼。 “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如今整个世子府怕是没有什么精锐了,兵不血刃啊。” “可不是,不急,再等等,等那边动上手。” 同样另外一波关注着世子府的人。 “这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倒是让咱们捡了便宜,一会儿,看眼色行事。” 第227章 挑拨离间 睿王骑在马上。 身后跟着世子府的侍卫。 铠甲和长枪都暴露在细雨中。 \"出发。\" 风影驾车在前,花影和姜九笙坐在马车里。 在他们身后。 偌大的世子府,格外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风在院子里空荡的打了个转。 “都离开了?” “属下刚刚翻进去看了一眼。 整个世子府似乎都空荡荡的。 连平时巡逻的侍卫都没有。 我怀疑是都跟着王爷出了府。” “再探。” 那人转身再次小心的翻上了房顶。 趴在房顶上,四处查看。 睿王妃的院子里散发出檀香的味道。 很快飘到了探子的鼻孔里。 “哎,府里人都出去了,王妃心中担忧,在院子里面上香呢,你去把这个送给王妃。” “希望世子妃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这群人真的是,咱们府里对付不了,就开始想法设法的对付世子妃的亲人,真是不要脸。” “好了,别说了,王爷带了这么多人前去,世子妃应该不会出事的,赶紧把东西送给王妃。” “是。” 暗探慢慢缩回头去。 “刚刚听到府中人说,王爷带着人都出府去保护世子妃了,咱们可以动手了。” 小厮七弯八绕,走了很久,突然折返进一个小院子里。 这个院子被桂树和四季青包围。 在一个几乎被木藤缠绕的地方,小厮推开了一个木门。 “二公子,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所有人都调开了,您要咱们说的话也都说过了,现在咱们要做些什么?” 宴长庚放下手中的书册。 走到香炉旁边,拨了拨里面的香。 看着炊炊袅袅的香气从香炉中升起。 他淡淡的笑了笑。 “不用,你们现在就偷偷懒,要是没有叶子牌和骰子,就去找林伯拿。” “谢谢二公子。” 那小厮掩上门退了出去。 睿王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看不到的王府。 在出发之前,他去找到宴长庚。 这个孩子,他清楚的很,实力不小,就是懒,没有什么好处才不会帮忙。 不过今日倒是例外。 他还没有开口,就被宴长庚算到了自己的计划。 而且还提前跟自己做了个交易。 “父亲,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我想跟父亲做个交易。” “哦?你先说说你的交易是什么?” “父亲,就说愿不愿意吧。” “你这小子,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啊。” “也没有吧,反正,不会影响府里的事情。” “只要父亲答应了,我就帮忙出主意,把那些人全部拿下。” 宴长庚盯着宴洛天。 “行,那家中的事就交给你了。” 他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这孩子既然答应,就不会出事的,他不用担忧。 姜德旺听到马蹄声,这才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看到睿王先是给睿王见礼。 然后又给姜九笙见礼。 马车缓缓朝着姜德旺家的方向驶去。 院子里的尸首此刻正在被官府的人清理,血水满地。 可以看出那些人的凶狠。 官吏看到王爷过来,纷纷过来见礼。 “不必,本王就是过来看看,等有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通知本王。” 官府里都有专门的仵作。 里面许多人都是之前潘江的下属。 潘江把之前在悬官司的方法都搬到了这里。 “好的王爷。” 此时一支羽箭射进院子。 “不好,有刺客,保护王爷和世子妃。” 整个院子瞬间混乱。 很快有侍卫朝着那个发射羽箭的地方追了过去。 睿王抽出佩刀,朝着飞过来的羽箭,一击而断。 上面绑着一个纸条。 “想要救人,必须世子妃独自前往。” “不必去追了。” 看来这群人人手不多啊。 “你们立刻派人围住往北城,想要出城的必须要去城管署登记,拿到批复的条子才可以出城。” 姜九笙接过从风影手中传过来的纸条。 与睿王对视了一眼。 睿王点了点头。 朝中空中挥了挥手。 然后带着身后的侍卫守在此处。 风影驾车离开了街道。 不多时就看到有了新的箭矢。 这次上面写了方向。 风影驾着马车朝着纸条中的地点而去。 身后跟着以司一为首的暗卫们。 马车越行驶越偏僻。。 很快就到了纸条上提到的小木屋。 小木屋的门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外力打开。 里面的情形一览无遗。 徐陌然脸色苍白,发丝凌乱的躺在地上。 身后的血迹蔓延开来。 “风影,救人。” 看到这一幕,姜九笙心中有些揪心。 “我们主子已经到了,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主子商谈。” 听到这话,从木屋里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带着蓑衣,看不清样貌。 “世子妃应当有往北城的布防图吧,我要你们的布防图。” 布防图,他想要的竟然是布防图? 辽东人?还是西京人? 姜九笙心中惊疑不定。 “你们是辽东人?” “世子妃不必管我们是什么身份,您只需要知道,想要救出这位夫人,就得拿布防图来换。” “布防图在世子府中,我一介女流怎么会有。” “那我只好杀了她。” 就在此时,司一一支羽箭射穿那人的胳膊。 那人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 风影将受伤的人救了出来,扔进马车。 司一带人从身后显出身形。 双方缠斗在一处。 却不想被风影扔进马车里的许陌然忽然睁开了眼睛。 手中的匕首朝着姜九笙直直刺了过去。 姜九笙大咳。 抱着肚子往后退,刚好撞到壁辕上。 痛的脸色一白。 花影反应及时。 连忙伸手去挡。 匕首扎在她的手掌心,鲜血淋漓。 许陌然再次袭击而来。 “世子妃,小心。” 花影将那假扮成许陌然的杀手踹下马车。 那人勾唇一笑。 “侄女竟然连自己的婶娘都不识得,怎得非要杀我呀。” 那蓑衣人并不恋战。 将真正的许陌然朝着姜九笙的方向扔去。 此时却没有人敢接。 这一幕刚好落在李天和姜德旺的眼中。 “那是夫人。” 花影刚准备去接。 从许陌然身上掉出几个烟雾弹。 下一刻,白雾在四周升起。 等烟雾散去。 那些人早就没有了踪迹。 第228章 第一次隔阂 许陌然背后本就有刀子,被这一扔,那本来只是插入一半的刀,彻底没入。 让她没了生机。 “陌然。” 姜德旺颤抖的声音从坡下传来。 朝着许陌然的地方奔去。 刚刚那个假冒的人,实在是让大家都心有余悸,一时之间愣神,都没有去接。 这一愣神,刚好让许陌然死了。 谁都没有想到。 姜九笙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她刚刚因为撞到了车辕,此时肚子还是一阵阵的疼。 “四叔。” 姜德旺抱着许陌然的尸体,什么话都没有说。 李天徒然的坐在地上。 衣衫湿了也浑然不觉。 林牧骗他? 林牧到底是谁? 是不是他们杀害的夫人? 李天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原本的计划分明,分明不是如此。 但是此刻的李天找不到林牧,他只能按下心中的惊慌。 “老爷” 姜德旺充耳不闻。 只是呆呆的抱着许陌然。 他刚刚看到了。 是因为世子府的手下没有接住人。 所以才导致人死的。 他不知道自己该怪谁。 怪姜九笙没有下令吗? 可是她大着肚子为这件事奔走,她如今是世子妃,要保证她的安全是首要的他应该理解。 可是不怪她吗? 若是不是因为她,他们不会被无辜收到牵连。 若不是因为他们只是叔婶,她也不会让陌然出事。 姜德旺心中天人交战。 更因为自己的妻子的离世,而整个人心如死水。 姜九笙上前了一步。 “对不起,四叔,是我的原因。” 姜九笙刚刚确实没有反应过来。 对方的易容术太逼真了,第一次风影将人救进马车的时候,要不是花影反应的快,这会儿出事的就是她了。 其实到现在她的肚子还有点隐隐作痛。 只是这会儿根本也顾不上。 她内疚于不知道该怎么向四叔交代,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四哥交代。 “世子妃还是赶紧回府吧,您的安全最为重要,我现在要带着夫人回家了,麻烦等世子妃这边查到消息的时候,给我一个准信。” 姜德旺压根不想听姜九笙的话。 姜九笙也知道。 登上马车。 花影才有空给自己包扎。 “主子,都是奴婢的错,若是奴婢出手的话,也许四夫人就不会死。” 看着她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姜九笙怎么说的出怪她的话。 “这不是你的错,四婶是被我牵连的,四叔怪我才是正常的。” 此时的世子府。 辽东人和京城来的探子,全部都翻了进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要找到安防图,就可以了。 却不想。 两拨人马刚飞下屋檐。 就看到房梁上虎视眈眈的众人。 还不待他们惊呼。 一张大网就从天而降。 将众人围在其中。 “糟糕,中计了。” 同样在另一边的院子里,也上演着同样的戏码。 壮壮带着人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 直到将这些人都揍的没有脾气了,这才回到宴长庚的身边。 “二公子,可以审问了。” 宴长庚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文质彬彬的模样。 手中的折扇一下下敲击着自己的手掌心。 被抓到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 世子府中竟然还有一个二公子。 睿王竟然是有两个儿子? 藏得真深啊。 他们竟然不知道。 “都杀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不按照规定出牌? 不是应该先将他们关起来审问一番,然后再逼问一下,最后能用的收复吗? 这么一上来就是杀了。 “二公子就不问问我们是谁派我们来的?” “哦?我问你就会告诉我吗?” 那说话的人一愣,摇了摇头。 “对啊,既然你又不告诉我,我为何要问你们,来这里的人,就走不出去了。” “来人,都杀了。” 侍卫们有些犹豫的看向二公子。 “真的都杀了?” “嗯,留着也无用,不是京城来的,就是其他国家来的奸细,反正都是咱们往北的敌人,谁先谁后没有分别。” 此时辽东的几个暗探才意识到。 世子府早就知道其他国家的人会动手了。 只是在钓鱼而已。 而他们就是第一波被钓的鱼。 宴长庚走进院子里。 将手中的折扇哗啦一下展开。 “你二公子聪明不聪明?” 姜云庭今日刚从临县赶回来。 就听说了这件事。 因为习惯了走宴长庚给他留的后门。 所以刚好出现在这里。 姜云庭正经的点了点头。。 “二公子聪慧。” “只是,二公子可知,自己的身体吹不得风?” 宴长庚眉头一挑。 落在自己手上展开的折扇上。 哗啦一下收回。 扔给了姜云庭。 一气呵成。 “这是送你的,本公子只是试试手感。” 那折扇是用华贵的羊脂玉打造,触手凉爽滑腻。 此刻稳稳地落在姜云庭的手中。 他学着宴长庚的样子。 哗啦一下展开。 一幅羞耻的画面一点点呈现在他的面前。 展开后,他唰一下红了脸。 “二公子!” 姜云庭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二公子在。” “你不是说这画毁了吗?” “毁了?我可不舍得。” 姜云庭哗啦一声合上。 扔了回去。 “毁了。” “你若是不要,本公子就送给旁人,到时候……” 话音未落,折扇再次回到了姜云庭的手中。 “二公子倒是擅长骗人。” 宴长庚闷声笑了两声。 “我不擅长,只骗过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 帘子外传来壮壮的声音。 “公子,人都处理完了。” “嗯,打扫干净,没事暂时不用过来了。” “‘是。” 壮壮离开后。 宴长庚看向姜云庭。 “我已经跟父王说过了。” 姜云庭抬眼看了他一眼。 “不合适吧?” “我觉得挺合适的。” 说完将姜云庭腰间的玉佩解下,挂在自己的身上。 又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挂在对方的身上。 “这事我都想想做好久了,今日倒是彻底的完成了,云庭啊,扇子你已经收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姜云庭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无声的勾了勾唇。 “这扇子我觉得有些不对称,缺了半面。” 说完,将宴长庚扛在自己的肩上。 几步跨进了院中。 在他肩上的宴长庚捂着嘴轻笑了一声。 “云庭啊。” 第229章 碎石拦路 电闪雷鸣。 片刻间,天上乌云再次席卷而来。 风影驾着马车在雷雨中穿梭。 宴洛天也带着人也适时赶到。 “城门已经封锁,那些人逃不掉了,只是,姜四夫人。” “咱们的错。” 风影一力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罢了,这也怪不得你。” “回府吧,我怀疑那些暗地里的老鼠已经动手了。” 雷雨如注。 道路泥泞难行。 车轮左右倾轧,轿子在雨中晃来晃去。 姜九笙本就心神不定。 加上刚刚被对方的杀手突然袭击,这会儿只觉得肚子有些发疼。 “花影,让风影慢点,我肚子痛。” “夫人。” 花影想到刚刚情况紧急时,夫人本就撞了肚子,这会儿听到姜九笙的话,声音都有些发颤。 她连忙掀开车帘。 “哥,你驾车缓一点,夫人肚子痛。” 却在这时。 身后的山上。 石子和泥土从山间毫无预兆的滑落。 “不好,怕是滑坡,咱们得赶紧走。”、 花影自然也看到了身后的落石。 暴雨冲刷下。 泥沙滚滚而下。 整个道路黄澄澄一片。 姜九笙自然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夫人,咱们身后的山滑坡了,您,只能再忍忍了。” “我知晓了,那就快赶路吧。” 宴洛天留了一部分人手,带着一部分人手走在前面。 “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其他状况。” 宴洛天不觉得就会这么巧。 今日正好他们过来,这山就滑坡了,他凭借这么多年作为将士的直觉。 可以肯定这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些人应该算好了。 他担心前面还有意外发生。 所以带了一半的人手先于众人。 果然没走一段时间。 宴洛天就发现路上一堆细密的碎石。 碎石虽然看着不大,但是九笙坐的是马车。 在极快的速度下,若是车轱辘撞在这些尖锐的石子上,极有可能会导致马车倾覆。 宴洛天当即下令。 “留下一波人速速清理干净这些碎石。” “其他的人继续往前走,看看还有没有同样的状况。” 这条路四周都是山。 山体的崩塌,是一块连着一块的。 也就意味着,这一路,风影的马车都不能停。 宴洛天暗骂了一声。 快速的抓住一个侍卫。 雨声很大,周遭的一切都听不分明。 宴洛天大声喊着。 “你现在立刻回府,找孤灯大师。” 雨水落在他们的铠甲上,迸溅到两人的脸上。 “是。” 他飞快的挥动着马鞭,朝着世子府而去。 果然不出宴洛天所料,这一路过去,每隔一段路就有一段碎石。 好在他们清理的干净。 风影驾车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因为这些碎石导致马车过多的颠簸。 但是就是这样的速度。 姜九笙也难以承受。 她捧着自己的肚子,只觉得腹部像是要撕裂开来。 汗水从她的脸上落下。 跟顺着帘子飘进来的雨水一起,打湿了她的发丝。 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 虽然众人躲过了身后的泥石流,但是姜九笙的处境更是让人担忧。 “夫人。” 花影急的声音都破了音。 可是她丝毫没有办法。 “啊……好痛啊。” “夫人。” 花影的喊声,姜九笙压根没有心思回复。 她此刻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紧缩。 痛的自己恨不得昏死过去。 花影也感受到夫人顾不得回复自己。 连忙掀开车帘。 “哥,咱们得赶紧回府,夫人怕是要不好啊。” 在这湍急细密的急雨中,姜九笙的呼声已然听不真切,连她的痛喊声都降低了许多。 隔着厚重的车帘,风影几乎没怎么听到。 此时花影一掀开车帘,他就听到了夫人痛苦的喊声。 风影也知道时间耽搁不得。 只能狠狠地挥动手中的马鞭。 宴洛天虽然隔着一段距离。 但是一看这两人脸上的神情,就知道八成是九笙出事了。 “继续在前面探路,让行人速速退让。” 再往前走一截就是城区了。 街上说不定有百姓和小卖摊。 为了以防万一。 宴洛天也顾不得。 只能让将士在前面带路。 高喊着。 “速速退让。” 雨中果然还有一些撑伞的行人。 宴洛天气成丹田。 骑马高喝。 “速速退让,世子府有急事请各位行个方便。” 听到声音。 行人速速退散开。 给风影留下了足够通行的距离。 马车极快的飞驰而过。 溅起一地的雨水。 雷雨不断。 府中三人也在焦急的等待。 “王妃有侍卫回来了。” “人呢?” “直接去药居了。” “谁受伤了?” 睿王妃和崔婉怡急急忙忙的就提着裙摆朝外走。 林伯撑着伞赶紧跟上。 姜云庭和宴长庚听到消息,也连忙朝着外走。 四人刚好碰到一处。 这会儿孤灯大师背着药箱也到了院门口。 “怎么回事?” “世子妃约莫是动了胎气,王爷让我速速带着孤灯大师前往。” 侍卫见完礼,迅速的禀告。 “不会提前生产吧?” “有可能,夫人在家还是先让接生嬷嬷准备着。” “好。” 先备着,有备无患。 姜云庭当即就跟着走了出去。 宴长庚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套蓑衣扔他身上。 “披着点。” 睿王妃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这会儿心中藏着事 ,也来不及细想。 孤灯大师一走。 睿王妃迅速的找到几个稳婆。 稳婆听到这么个情况,也连忙忙碌起来。 这最怕的就是妇人要生产的时候动了胎气。 若是到时候再来个胎位不正。 她们不敢想,只能在心中暗暗祷告。 整个世子府瞬间就忙活了起来。 烧水的烧水。 洗帕子的洗帕子。 街道上的雨水在马蹄之下,迸溅的有一米来高。 孤灯大师心中记挂姜九笙,难得没有叫唤。 远远的终于看到一支军队,同样快速的朝着他们而来。 “咱们碰上了。” 侍卫连忙高喊。 “王爷。” 宴洛天挥手让大家停了一下。 “快去看看世子妃怎么样。” 孤灯大师跨进马车。 沿着肚子按压了一下。 “世子妃动了胎气,怕是要提前生产,必须赶紧回府。” 听到这话。 众人也不再耽搁。 第230章 难产 “听着房间里的哭喊声。” 睿王妃着急的走来走去。 作势就要进去。 “你就别进去了,崔夫人在里面,本来里面人就多,你再忙活乱了,倒是给他们增加麻烦。” “你倒是说的轻巧,我这心里着急啊。” “你着急,赶紧的去看看丫鬟们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多烧点水啊,别等到时候里面水不够了,又着急。” “是是是,我先去里面瞧一眼,然后去厨房看看。” 房间里,几个稳婆擦了擦眉头的汗。 “夫人啊,这世子妃怕是难产啊。” 崔婉怡听到这话。 整个人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这句话后面就是保大还是保小。 睿王妃正好推门走进来,听到这话。 脚步都快了许多。 “保大。” “孩子若是真的没了,那也是我们睿王府没有这个福分。” “你们都是有名的稳婆,今日若是能让我这儿媳母子平安,不仅能让你们以后在往北城的名声更胜一筹,我们府中也会拿黄白之物好好酬谢,你们可要务必尽力,若是不尽力,结果只怕大家都不好。” 睿王妃这话恩威并施。 那稳婆后面保大还是保小的话到底吞了回去。 “王妃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世子妃看似没什么力气了,咱们还得给她鼓鼓劲。” “还有让丫鬟再打点热水来。” “让人准备点吃食。” 一串丫鬟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趁着世子妃这会儿有力气,扶世子妃起来走走吧,不然只怕孩子不要下来啊。” 众人又是一阵折腾,这一折腾,便入了夜。 整个世子府只能听到姜九笙的叫喊声。 孤灯大师正在自己的药居里煎药。 听着这个声音焦急的走来走去。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这动了胎气,提前生产。 他不会教导女子如何生产。 但是一般而言,女子刚刚生产,最大的一个鬼门关就是大出血。 他这会儿就是在熬制能够防止大出血的汤药。 还顺便给世子妃配了一点养身体的药。 又备了点参汤。 屋里女子的喊声越来越弱。 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将姜九笙的发丝黏在脸上。 “不行了,世子妃没有力气。” 孤灯大师连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药包。 递给身边的药童。 “把这个递给王妃,或许可以给世子妃带点力气回来。” “嘱咐她放在鸡汤中一起。” 药童连忙跑了出去。 在外等待的人都是一颗心七上八下。 这已经一天一夜了。 怎么还没有动静啊。 “让世子妃休息一下。” “一会儿崔夫人给世子妃打打气,希望明早能传来喜讯。” 所有人都累。 姜九笙的孩子迟迟生不下来。 睿王妃拿着参汤包去了厨房。 看到自己媳妇出来。 睿王连忙上前。 “怎么回事?怎么样了,怎么都出来了?” “等我先去厨房把要事给办了再说。” 姜云庭也急的要死。 很快,天空又泛白了。 这一夜谁都没有休息。 “世子妃,您要用力气啊,您不用力气这孩子生不下来啊。” “来,再跟着我学,吸气,呼气,使劲……” 姜九笙机械的学着稳婆的动作。 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轻。 连身下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 “九笙。” 崔婉怡的声音也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完全听不真切。 她想伸手。 却觉得手臂很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你快醒醒啊九笙,我们都在等你了。” 崔婉怡叫不醒姜九笙。 不断地在她面前说九辰和孩子。 此时的姜九笙整个人陷入一片虚无的天地中。 她觉得像是被堵住了,放松不得,解脱不得。 她的身体还在下意识的做着刚刚稳婆教给她的动作。 意识却已经抽离开来。 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 而此时已经在路上的宴九辰,更是马鞭抽的飞快。 昨日他就觉得心悸。 当新川城门打开的时候,他就让潘江带人进去,自己离开了。 “你先带着人修整一下,我先回往北一趟。”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府。 好在距离不算远。 估计还有半日就能到达。 这次新川的土匪已经全部被他们降服。 这些土匪都是百姓因为生存不下去了落草为寇。 现在得到一个在乎百姓生死的人招安,当下就涕泗横流。 还当什么土匪啊。 不仅不当土匪,还带着宴九辰他们把其他的土匪也给招安了。 新川的府尹本来就是个墙头草,还没确定是要站在朝廷那边,还是站在世子这边。 这会儿宴世子带兵兵临城下,还给他解决了心腹大患,土匪的问题。 再想到世子心系百姓。 跟随世子自己也不算吃亏。 当下就城门大开。 恭迎世子进城了。 算是最简单的一场战役。 兵不血刃。 本来今晚是府尹请世子的庆功宴。 但是这会儿世子临时回了府,只能跟府尹解释一番了。 反正这个时候这些都是小事。 他们军队已经进城了,这个时候就算府尹想要反悔也来不及。 不过想来对方也不会反悔的。 宴九辰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是什么。 就是想要迫切的赶回去。 这边,姜九笙的意识已经完全陷入了模糊。 只能听的到周围人说话的声音。 却不知道是谁。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 就这样睡过去算了吧。 好累啊,好疼啊。 是不是自己死了,孩子就会活下来啊。 孩子。 姜九笙似乎又想到什么。 短暂的清醒了一瞬。 “快快快,快给九笙喂参汤。” 崔婉怡看到九笙睁开眼睛,连忙去端鸡汤。 翠竹已经一勺子送了进去。 刚刚这一折腾,已经一夜过去了。 “坚持住,九笙,孤灯大师说了,没事的,我们都陪着你。” 崔婉怡刚刚趴在床前喊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姜九笙有动静。 人都要吓晕过去。 这会儿好不容易看到九笙清醒过来,又不能花费太多的时间耗费她的体力,只好简单的说了两句。 睿王妃也挤了过来。 “孩子,坚持住啊,不然九辰回来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咱们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再使点力孩子。” 第231章 是小郡主 “世子妃晕过去了。” 主院又是一阵忙碌。 罗馥听着进进出出的动静。 本想出院子去看看。 但是却发现自己被看管了起来。 “什么意思?” “王妃有令,世子妃生产期间,不得放您出去,还请您谅解。” 罗馥空有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世子根本还没有同她圆房,虽然说是妾室,但是确是个空壳子。 她本想趁着机会接近世子,但是恰好世子又离了府。 真就这么巧吗? 罗馥此刻也生出了一丝怀疑。 此刻的主院,所有人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中。 “实在不行,只能强行把孩子推出来了。” 太阳像是一个大圆盘,丝毫感受不到世子府里面的凝重氛围。 今日已经是第二日。 再这样拖久了,只会更加没有力气。 孤灯大师不得不悬丝诊脉。 “速速去煎药,等世子妃下次醒来,赶紧喂她喝了。” 宴九辰灰扑扑的抵达往北城的时候。 守将几乎喜极而泣。 “世子,世子您回来,您赶紧回府去看看世子妃,世子妃已经生产两日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宴九辰听到这话。 心里一个咯噔,手中的马鞭挥的更快了。 “王妃,王妃,世子,世子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激动的朝着主院跑。 宴九辰早就跟着跑了进来。 “怎么样了?” 看着一屋子的人,宴九辰忍不住着急。 “难产,今日已经是第二日。” “世子妃似乎失去了心力的支撑,再撑下去,只怕要一尸两命,所以……” 宴九辰快步走到孤灯大师的面前。 “废话你就别说了,我只要听重点。” “世子要是能给世子妃唤醒,咱们还有一拼的机会。” 宴九辰抛下孤灯大师,大步流星的就往里面冲。 与要出来的稳婆刚好撞到一起。 “哎,世子,你这……你不能进,这是产房。” “滚……” 什么产房,什么污秽之物,这些在宴九辰眼中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唤醒九笙。 “让他进来吧。” 睿王妃也发了话。 隔着帘子再怎么唤,也没有让他在九笙身边更好。 九笙说不定感受到他的气息,就醒了也不一定。 宴九辰跨进院子。 就闻到里面浓重的血腥味。 姜九笙躺在床上。 嘴唇干裂。 有些地方已经咬破了皮。 凝成了一个小小的痂。 发丝凌乱,很是狼狈。 陷在自己意识中的姜九笙,什么都感受不到。 就算感受的到。 也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只觉得自己太累了。 浑浑噩噩的觉得,死了吧,就这样结束吧。 她使不出力气了。 她尽力了。 九辰应该也不会怪她的才对吧。 就在此时。 从她的耳边突然炸开了一道男音。 “九笙,醒醒,我回来了。” “刚来往北城的时候,你说北地没有梅树,想要梅下煮茶都没有机会,我已经吩咐了人将南山的红梅运了过来,今年就会种进院子,到时候我带着你和孩子,咱们一起赏雪喝茶,多美啊。” “你上次还说,想要在尝尝荷花丛里的莲藕,潘江和周节他们前段时间已经在郊外种上了,等明年咱们就可以去尝尝鲜。” “你好不容易花费心思打造的商市如今也是蒸蒸向上,你真的舍得就这样抛下吗?” “你若是不醒过来的话,我就去找罗馥了,到时候我就会忘记你……” 姜九笙的脑海中跟着宴九辰说的话不断勾勒。 从去岁他们站在房顶看雪,到幻想着梅下赏雪。 幻想着大片大片的荷叶和宴九辰陪她在船中嬉闹。 ……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容。 然后到听到他说要忘了自己的时候。 心脏突然发出一种尖锐的痛疼。 原本还黏黏糊糊的眼睛,瞬间弹开。 泪珠轻颤。 睁眼的那一刹那。 正巧落了下来。 宴九辰眼睛一错不错的瞧着姜九笙。 “孤灯,她睁开眼睛了。” 宴九辰的声音很大,整个院子都听到了。 众人难道神经微松。 姜九笙睁开眼睛,摸了下肚子。 “生孩子好疼。” “辛苦夫人了,下次咱们不生了,赶紧喝点汤。” 宴九辰将汤喂给姜九笙喝了两口。 姜九笙就揪紧了床单。 “痛。” 宴九辰抓住她的手。 防止她的指甲挖进她自己的肉中。 稳婆们看着姜九笙将药喝完。 又吃点东西补充力气。 “世子妃,要开始使力了。” 姜九笙点了点头。 朝着宴九辰道。 “你出去吧。” 宴九辰本想不走的。 但是还是被几人赶了出去。 稳婆也明显感觉得姜九笙状态好了一点。 “咱们一鼓作气,抓紧了世子妃。” “啊……” “使力啊。” “啊……使不上……啊力气了。” “已经可以看到孩子的头了,再用点力孩子就能出来了。” “啊不……行啊,不行。” “保持呼吸平稳,马上孩子就要出来了。” “孩子已经在笑了,世子妃……” 姜九笙吸了一口气。 不,她要活着。 她不能为她人做嫁衣。 她要好好活着,把孩子生下来。 姜九笙再次深深吸了口气。 跟着稳婆的节奏。 …… “快了快了……” “差一一点点了。” ……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房间传出。 宴九辰连忙冲上前去。 与抱着孩子跑出来的稳婆就撞在一起。 稳婆连忙停住。 “恭喜世子,是个小郡主呢。” “赏。” 嘴里说着赏,整个人却是直接奔进了内室。 此时崔婉怡正在给姜九笙擦身子。 几个丫鬟也正在清理产房。 崔婉怡朝着宴九辰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睡着了,生孩子太累了。世子不如出去等,等咱们把产房清理好,再进来陪九笙。” “我就看看她,一会儿就出去。” 听到这话,崔婉怡便让开了身子。 宴九辰拿热毛巾将姜九笙整张脸都擦拭了一遍。 黏着汗的发丝也被他清理好一撮撮的放在耳朵后面。 嘴唇上被他抹上了九笙冬日会用的唇油。 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麻烦母亲了。” 崔婉怡摇了摇头,心中慰贴。 为女儿感到高兴。 第232章 李天妥协 宴九辰走出来,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女儿。 他刚刚急着去见九笙,压根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 这会儿看到姜九笙无恙。整个人也放松了很多。 才想起来去看自己的孩子。 此时孩子正被睿王妃抱着。 孩子刚出来,哭了两声,就又睡了过去。 “你瞧这眼睛真像九笙。” “这鼻子像九辰的。” …… 睿王和睿王妃两人看着睡着的孩子,左看看右看看。 满意的不得了。 都没有注意到宴九宸走了过来。 看着闭着眼睛的小孩子,跟姜九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宴九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有女儿了。 这种感觉还真的不太一样。 睿王妃看到凑过来的宴九辰,作势要将孩子递过去。 宴九辰张开双臂,却是怎么也调整不好姿势。 “这样?还是这样?” 难得见到他这么笨拙的样子。 睿王妃大笑出声。 宴洛天看向自己的儿子。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睿王妃看他们父子准备谈事,将孩子送到了摇床上。 宴九辰将这几日在新川的事说了出来。 “还不错,后面拿下新泽,再朝着江城进军。” “孩儿也是这般想的,对了,九笙怎么突然提前生产了?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前日,姜家四房的夫人被歹人所劫,要九笙亲自前去营救……” 睿王将事情的始末随便说了下。 “那些人可有抓到?” 说到这事,睿王倒是因为这几日等着九笙忙忘了。 “城中已经戒备森严,这几日并没有什么不认识的人出城,应该这人还没有逃出去。” “如今九笙母女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咱们也就不怕。” “你弟弟那边前些天也抓了不少人,不过有些人他已经杀了,具体的我还没有来得及问,你要是有时间,你应该也没有时间,准备什么时候走?” “今晚走吧。” 他总要看看九笙再走。 睿王理解的点了点头。 此时街道上的一间小院里。 李天和林牧已经打了好几个来回。 前天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找林牧。 他倒是要问问,为什么他们不知道顾忌夫人的安危。 但是因为世子妃出了事。 整个往北都被禁严。 风影更是带着府中的侍卫每隔一刻钟巡逻一次。 他害怕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没怎么找人。 还是半夜偷摸找过来的。 哪里知道林牧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成就大事,有所牺牲在所难免,咱们不是得到了咱们想要的结果了吗?” “世子妃危在旦夕,只要那些人随便动点手脚,世子妃这条命都要搭在上面,到时候还怕宴世子不针对辽东。” “只要南国和辽东打起来,咱们就能趁乱行事。” “你是西京的探子?” 林牧很是得意的轻笑。 “你跟着你家公子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是西京的皇子,我都说了,这一切都是他授意的。” “不可能。” “有本事你让我发信问问公子。” “你是想连累公子一起死吗?” “反正你都已经做了这件事,咱们跟世子府已经注定是仇敌了,现在一切已经无法改变,咱们要韬光养晦,世子府如今怀疑不到咱们头上,你就不要再生事了。” “难道你想看到你的公子左右为难?” “若是他知道是自己导致自己的养母的死亡,他最不会放过的是他自己,你要是想要你的公子死,你就尽管把这件事告诉他,我不拦着。” 李天生气的跟着林牧扭打到一处。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 “够了,你要搞清楚,是你这样提议的,你告诉了皇子,你也是死路一条。” “你……” “哼,你不会忘了是你说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引出世子妃吧?” 李天彻底的沉默下来。 确实是他提的建议。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真的连夫人都敢伤。 是他对不起公子,他该死。 见到李天这样一副悲伤的模样。 似乎下一刻就要自责去死。 林牧安慰道。 “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咱们都是为了公子做事,咱们其实都希望公子好的对不对?” “公子要对付世子妃,世子要是知道了,咱们干的事,也不会放过公子的,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两人成为真正的仇敌。” “这样公子也不会自责,你和我也不会有事,如何?” 李天愤怒的看向林牧。 林牧也不急着逼他。 “反正事情已经如此了,就算你现在告诉公子,也挽救不了,你要是希望公子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当中,这也是你的选择,不过我觉得,你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一错再错了。” “你好好想想吧。” 林牧拍了拍李天的肩膀。 过了许久。 李天才哑着声音道。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等看吧。” 现在他们不能再动手了。 之前他们就知道辽东和朝廷都有悬赏。 他们已经将事情做到这一步,不至于这些人没有动静吧。 不过林牧却没有想到。 他等的这些人早就被宴长庚给解决了。 因为宴长庚根本无人知晓。 也没有外人知道睿王有两个儿子。 所以看到睿王带着人离开。 就觉得世子府没有主力。 然后被宴长庚一个引诱,就下了套。 如今朝廷那些奔着悬赏令来的人已经在乱葬岗了。 而辽东的人此刻都在大牢里。 什么也干不成。 好在罗馥因为提前得到了辽东公主的示意,不要动手。 不然辽东的探子还真的是全军覆没了。 不过就算罗馥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府里管的很严。 她根本就出不去。 此时辽东的暗探首领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早就猫了起来。 “今日已经是第二日了,到现在还没有传出好消息,我估计世子妃的性命怕是悬,只是咱们消息要如何传递给公子。” “这还要靠你啊,你是姜家的人,世子府的人对你没有防备,现在你给公子传信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我传信,怕是飞不出往北城啊。” “谁让你用飞鸽,你不会写信吗?” “夫人离世,公子作为她的儿子,难道不应该知道这些信息?” “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给公子传信吧。” 李天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世子府的人也不会检查这种信件。 “我现在立刻去写。” 第233章 解相思 姜九笙醒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宴九辰正拿着奏报坐在床前。 烛火照在他半张侧脸上。 以鼻尖为界限,分成明暗两边。 一边是满脸的柔和。 一边是暗藏的冷意。 他靠近姜九笙这一侧的手指沿着姜九笙的眉间一点点勾勒。 延伸到她的耳际到唇边最后停在她的锁骨上。 宴九辰觉得明明不过才几日的功夫。 怎么就觉得似乎过了很久了? 姜九笙在宴九辰灼热的视线中幽幽转醒。 看到姜九笙醒来,宴九辰连忙将手中的奏报放到一侧。 整个人贴近姜九笙。 “饿了吧,我让翠竹传膳进来。” 小厨房里一直温着鸡汤和燕窝粥。 只等着姜九笙醒来的时候喝。 孤灯大师又煎了几样补血的中药。 “孩子呢?” “乳母在带着了,这半日都没怎么闹腾,就是闹腾了一会儿,然后喝了点奶,又睡过去了。” “等你用完膳,我让乳母抱进来。” “先让我瞧瞧孩子。” 宴九辰知道,要是不给她看,只怕她一时半会的也不会放心用膳。 掀开帘子,对着翠竹嘱咐了一番。 翠竹心灵神会。 先绕去小厨房让他们把晚膳热一热。 然后又朝着乳母的房间走去。 不多时。 一个穿着软锦布料的乳母就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姜九笙双手接过孩子。 “取名了吗?” “晨熙,叫宴晨熙。” 姜九笙抱着裹在襁褓中的孩子,轻轻唤了一声晨熙。 小姑娘白白的脸蛋,可能因为有些热的缘故,她的脸蛋粉红粉红的,加上孩子脸上还没有褪干净的绒毛,颇像是一个水蜜桃。 姜九笙情不自禁的亲了一口。 这边厨房也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乳母伸手想把孩子抱走。 “世子妃,这孩子给我吧。” “不用,让她就在这里睡会儿吧。” “这……” “嬷嬷照顾了小郡主一下午了,也趁此机会歇息歇息。” “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小郡主不会出事的。” 乳母只好走了出去。 “那世子妃一会儿孩子哭了再叫奴婢。” “嗯,下去吧。” 姜九笙喝了碗粥,然后将孤灯大师给她准备的药一口饮下。 苦的两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看的宴九辰很是好笑。 从怀中掏出蜜饯。 打开袋口,递了上去。 “什么时候买的?” “下午你休息的时候,我让风影去买的。” “就知道你怕苦。” 姜九笙越发温柔的看向宴九辰。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小晨曦终于开始踹了踹身上的襁褓。 然后整张小脸开始慢慢皱了起来。 紧接着小嘴巴也开始瘪了起来。 然后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宴九辰和姜九笙有些无措。 看着软萌萌的小晨熙,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宴九辰学着妇人的样子,将孩子抱在怀中,自己走来走去。 但是小晨熙还是闭着眼睛一个劲的只知道哭。 姜九笙忙不迭的看向宴九辰。 “这怕是饿了吧。” “那我让乳母来喂孩子吧。” 姜九笙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 在宴九辰走到门口的时候。 姜九笙忽然叫住了宴九辰。 “抱回来吧,我喂试试。” 小晨熙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 闭着眼睛的呜哇呜哇。 姜九笙将孩子接过去,学着之前看着穷苦人家妇人的模样,掀开了自己的衣服。 不一会儿。 小晨熙就安静了下来。 她乖顺的躺在姜九笙的怀中。 嘴巴不停地吸吮着乳汁。 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 乳母刚刚也没有走远,况且两人的院子本来就离的近。 听到声音就往回折返。 但是等到的时候,小晨熙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又闭着眼睛睡着了。 宴九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软脸。 “真的难以想象,小孩子这么可爱。” 他将抱着孩子的姜九笙揽进怀中,朝着姜九笙和小晨熙的脸上一人一口。 一家三口露出幸福的笑容。 但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九笙,我今晚就要离开了,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这些日子就辛苦你了。” 姜九笙听到宴九辰要走,抱着孩子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 “怎么匆忙?” “嗯,我们刚刚拿下新川,下一步要去平泽,这几日,潘江能代替我跟新川的县令周旋,但是只怕新诏安的土匪们心中未必那么安心,我要去给他们吃点定心丸,同时也要部署平泽的攻防战略。” “所以要辛苦夫人这段时间了,许多事也不必亲力亲为。” “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最近这段时间有事就让母妃多操心操心。” “嗯嗯好。” “就走吗?” “等晚上你人睡了再走。” 姜九笙躺下。 絮絮叨叨的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与宴九辰听。 自然也包括姜家的事。 “我也想到这些人会对姜家下手。” 宴九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些事暂时就不要想了。 “姜家发丧你这短时间怕是也不能去。” “母亲在你睡着的时候已经去姜家了,有她帮忙,姜家的事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 “至于姜殊,等他来的时候,你再道歉便是。” 姜九笙叹了口气。 手无意识的摆弄着宴九辰的衣襟。 “我只是愧疚,其实四叔是该怨我的。” “好了,你现在禁止想这些,赶紧的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说不定年前就要跟朝廷打上一仗,我还等着夫人给我出谋划策了。” “好好好,我晓得了。” 棒子声再次传来。 该到宴九辰离开的时间了。 他依依不舍的看向姜九笙。 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好好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姜九笙点了点头。 “好。” 院门被推开。 宴九辰没有再回头。 他生怕自己回了一次头,就舍不得走了。 睿王和睿王妃同样听着外面的动静。 知道自己的儿子要走了。 “哎,也不知道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怎么所有人都盯上咱们了。” “京城的那些人一天只知道自己的三分地,外面都要打起来都不知道,等他们内乱整完了,,南国怕是也完了,哪里还需要挂心。” 第234章 回姜府 收到消息的时候。 姜殊正在训练玄甲军。 他这段时间,也已经物色好了玄甲军新的统帅。 毕竟玄甲军一直都是以面具示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面具下是什么模样。 所以只要这个人在内部能得到玄甲军的认可就可以了。 而徐副将这段时间在姜殊的训练下,已经得到了所有玄甲军的认可。 原本姜殊还想通过别的办法卸任。 此事倒是给他提供了契机。 “我的母亲意外离世,我要去往北城奔丧,丁忧三年,所以如今这个首领就交给徐副将,以后大家要听从徐副将的指挥。” “是。” 姜殊知道这件事是在昨晚。 消息是从正常的官道直接送到京城的。 是李天的笔迹。 说因为九笙没能及时的让自己的属下救自己的母亲,所以母亲死在了那些想要对往北城出手的人手上,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罪魁祸首。 反正不是朝廷的人,就是辽东的人。 姜殊看着信息一时陷入了自责。 他应该再派些人保护自己母亲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既然要回往北城,自然也有他自己的任务。 那么京城的事务就要卸下来了。 当时他答应威帝。 帮他助太子登基,他也算是做到了。 后面太子在几个兄弟的手段下,成为一个废人,与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威帝的恩情他算是报了。 现在也是时候离开了。 所以一大早,他就召集了所有的玄甲军。 跟他们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这次离开京城,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姜殊说完,自己就摘下了面具。 这次他的身份是西京二皇子。 另外一边的世子府。 宴九辰离开后的第二日。 姜九笙就有点不习惯了。 小晨曦还是那样软萌可爱。 到现在还不会睁开眼睛。 鬼灯大师照旧日日过来给她们娘俩把脉。 只是小晨曦在吃过姜九笙那一次的奶水后,就拒不吃乳母的。 只要是不给她姜九笙的奶水,她就一直哭。 瘪着嘴巴,像是有人虐待了她一样。 最后那乳母实在是哄不好了,只能送来让姜九笙喂奶试试。 没想到这孩子,一到姜九笙的怀中就不哭了。 还自己熟练的往里面拱了拱。 然后拱了拱嘴巴,要是没有尝到。 嘴巴就是一瘪,又开始哭。 看到人是又好笑,又心疼。 如今没了法子,姜九笙也只好自己喂她。 乳母也没有想到小郡主这么认生。 可能是因为那日世子回来,与姜九笙待的时间太久了,熟悉了姜九笙的气味了吧。 乳母虽然没有给孩子喂奶,但是照顾的孩子的任务还是她的。 姜九笙这段时间天天被孤灯大师念叨。 说这个时候不能受寒,不能吹风,要吃多补血的,对身体好的药材。 所以这段时间,世子府的小厨房里,鸡汤,燕窝……一类的就没有断过。 因为中药太苦的缘故。 宴九辰走之前就吩咐了风影,每日定时的买蜜饯回来。 所以姜九笙这几日的日子过的倒是还算舒适。 等崔婉怡从姜家回来的时候。 姜九笙不知不觉又胖了一圈。 看到自己的女儿如今也不缺人照顾,事情也处理的很好。 夫家对她同样是关怀备至。 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 至于姜云庭和姜云章,崔婉怡倒是不怎么担心,之前许是被裴知同影响,说男孩子皮实,随便养养就好,死不了。 她如今对他们俩也不是很担心。 此时放下心来,整个人就准备回西京继续做自己的事。 姜九笙挽留了两次,但是看到自己的母亲去意已决,也知道,她不会留下。 “既然母亲要走我也不拦着,但是母亲需得答应我,到了地方给我传信,年底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接母亲,到时候一起过个团圆年。” 崔婉怡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她离开世子府之后。 便回了一趟崔府。 她在西京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些消息。 但是她总是想着,或许不去面对,自己就可以当父亲还活着。 崔家是一座三进的宅子,比之京城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崔婉怡刚到门口。 就被眼尖的小厮认了出来。 “大姑奶奶回来了,大姑奶奶回来了。” “大姑奶奶没有死,没有出事。” …… 崔家只有崔柏川和崔老夫人知道这件事。 但是崔老夫人自从崔老太爷出事后,就一直精神不济。 即使这会儿听到崔婉怡回来的消息,也不过是抬了抬头。 崔婉怡张嘴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好了,有些事回头再说,姑姑先去看看祖母吧,说不准看了姑姑,祖母就有精神了。” “是啊,母亲,以前最是喜欢小妹了。” 崔婉怡看了自己的二哥一眼。 看到自己的大哥和父亲都不在。 心中突然就生起对南国皇室的失望。 她忍着悲痛走进里屋。 众人将空间留给母女二人。 走到外面给家人解释当初的情况。 此时众人才知道,原来当初并非是真的出事,只是为了离开京城而已。 崔婉怡看到原本健硕的母亲突然花白了头发。 忍不住悲从中来。 “母亲,女儿回来了。” 崔老夫人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崔婉怡的脸上。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崔家再也经不起这么多人离去了。” “你回来,去给你父亲上炷香吧。” “咱们在往北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去拜拜吧。” “母亲,您一直是父亲心中最有力量的人,如今崔家就您一个定心骨了,您要注意自个的身子。” “你怕你父亲等我太久了,你也知道,他以前可是个多么风流俊俏的公子,这万一在下面被其他的女鬼带走了,我可就亏死了,你也甭劝我啦,有柏川在,崔家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如今还有九笙。” “九笙答应过老身,以后会好好看顾崔家的。” “你啊,也是,既然已经有了新的身份,又何苦再回来,就当一切都是上辈子的事就好了。” “那裴知同我到往北之后也打听了,还没有妾室,你若是还放不下,便自己做回主吧。” …… “母亲,我最近都留在崔府,其他的事啊您下次再说。” 崔婉怡生怕崔老夫人把事情都嘱托完,就没了念想。 第235章 崔婉怡留下 崔老夫人一边摸着崔婉怡的手。 一边喃喃自语。 “你父亲说你啊,做事犹疑,心里想的和行为总是对不上,明明是个有主见的,怎么就偏生让人家主导了你的人生?” “你那个大哥也是,天天把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放在心上,自己的事情都理不灵清。” “你二哥虽然瞧着是个呆的,但是他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任何责任都胁迫不了他,你们两兄妹呢,却恰恰相反,不过他这个操心的,如今已经不需要操心了,也就剩一个你了。” “以前我总觉得这样的孩子多有担当啊,你父亲说,这是在束缚你们,若娘当年真的应了裴知同,也许就没有后来那些事,娘这么大岁数了,最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人啊,什么都可以留,就是遗憾不能留。” “我呢,你若是还想要躲,那就继续躲出去,反正,如今崔家什么人都不在了,柏川也有能力振兴崔家的门楣,我呢,说不定那日就一卷草席走了,你若是愿意听就听听,不愿意听就躲远点。” 崔婉怡被自己母亲说的一阵内疚。 她并非是不愿意早点回来。 只是她一直觉得以母亲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这般的消极。 父亲曾说他最欣赏母亲的一点就是在什么环境下都能找到对自己最有利的活法。 所以她总觉得,就算自己不回来,母亲也不会出事的。 但是今日回来,她看到母亲的这种状况,又十分拿不定主意。 况且母亲说的话,也实在真诚的很,绝不像是作假的。 这才是崔婉怡最担心的事情。 “母亲,好了,我不走了就是,明天你再细细跟我唠叨。” 崔老夫人斜着眼睛偷偷看了崔婉怡一眼。 嘴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那……这几日你就来陪陪我,到时候你要走,你就走,我也不留你。” 崔婉怡生怕自己的母亲还没有打消这个念头,连连点头。 自从崔家到了往北之后,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团结。 崔老夫人原本完全不管事,一直让老大家的在管事。 后来,因为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不对付,许多事情她也带着管管。 许是经过了这次的打击,又或者是老大家的出了事,气焰下去了,老二家的知道是老大家的给了他们活下来的机会。 心中有些愧疚。 所以如今对老大媳妇现在也不怼了。 更不会事事跟她作对。 一时之间,两个妯娌竟然亲的像是亲姐妹。 老大媳妇最近把心思都放在给自己儿子物色媳妇上。 还有对女儿的教导上。 她以前很在意夫君的青云路,恨不得把儿子也送上青云路。 可是这么多年,吏部尚书这个位置虽然坐的很稳。 可是死的也很快。 她突然意识到。 其实一家人最重要的还是在一块,最重要的是好好活着。 至于官职都不要紧。 甚至她觉得自己儿子要是没有这个能力支撑起崔家的门楣,也不要紧。 可能因为这些原因,她以前看老二媳妇这里不满,那里不满。 如今也不觉得了。 要是当年,这崔家的担子是老二接的,最起码,现在一家三口还能团聚。 她以前总觉得老二没用。 只能赚点钱,赚钱有啥用啊。 没有权力的支撑。 赚的钱只能拱手送人。 有时候还看不上那些赚钱的。 可是今年发生的事,突然让她明白。 权力固然可以提升一个家族的门槛,但是钱却也是一个家族的底气。 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让自己的子孙饿死。 君父当年说的话。 如今她全懂了。 一个家族就要两条腿走路。 一个负责手握权柄,一个负责赚钱养活一大家子。 如今她夫君走了,这新的一条腿换上了自己的儿子。 老二家的同样心中愧疚。 她一直觉得嫂子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的丈夫。 许多次她都撺掇着夫君和儿子去争。 去争这府里的富贵。 她觉得不平,明明都是崔家的子孙。 凭什么就要让一个人走官场,一个人入商行。 她们家又不是多差劲。 甚至很多次她都怒其不争。 她不明白怎么自己的儿子和夫君就甘愿屈居人下。 她更不明白。 以他们的身份,就是都走仕途,也没有什么不可能啊。 可是这次,她才看明白。 若是自己的丈夫也是朝廷中人。 此时哪里还能在此。 家族中总要有人承担责任和风险。 全被大哥家的担了。 所以人前风光。 若是大哥真的是跟他们计较,哪里还能好好的来到往北城了。 要不是大哥大嫂给他们机会。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以前真的过分。 崔柏川自然乐意看着家族越来越好。 将府中的权力一点点分化开来。 前些日子,他去世子府。 因为说到崔氏的事。 当时九笙就说,自己生产崔氏大抵是会回来的,让她们想办法把崔氏留下来。 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崔老夫人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 老头子走了,她自然不能这么快走, 她总要带着老头子的心愿一起活着,到时候下去也好告诉他。 崔氏好好的。 看着柏川他们生子。 到时候也好说与他听。 所以这一切不过是装的。 但是怕两个儿媳妇神情中表现出来。 所以这事早就跟她们说过了。 自然看到崔婉怡回来,并没有太大震惊。 仿佛只是出去游玩,突然归家而已。 如今她们崔府既然来了往北。 以后自然是靠九笙的。 九笙的话。 他们自然乐意配合。 就算没有九笙说。 崔家人也都希望能早日团聚。 也不会真的愿意让崔婉怡走。 崔老夫人,本来想着,崔婉怡要是真的不回来了,能真的把这些过往放下,自己过自己的也好。 她也不必留。 若是她还惦记着,那总归是让她留下来的。 裴知同已经跟她们崔府表明了心意。 她也认同。 如今就婉怡一个人,还没确定。 裴家这小子这么多年,不改初心,她觉得要是自己女儿想通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西京太远了,她实在不放心,况且裴家那小子说,以后说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 还是得留在身边安全。 第236章 所有人都知道 崔婉怡并不知道崔老夫人表现在她面前的都是装的。 心里越发的愧疚。 看着崔婉怡离开。 崔老夫人朝着嬷嬷说了一句。 “去世子府看看世子妃吧,看看世子妃身体如何?” 嬷嬷一直是贴身照顾崔老夫人的。 对她很是了解。 心中更是跟明镜一样。 此刻听到她的话。 连忙“哎”了一声。 笑嘻嘻的走了出去。 说是看世子妃的身体不过是个幌子。 实际上是要告诉她,崔婉怡留下来了。 裴知同早在去西京的时候,就已经请了崔家的人和姜九笙姜云庭两兄妹。 彼时,崔家还不知道崔婉怡在西京。 姜九笙也刚刚有所耳闻。 本来姜云庭准备去一趟的。 但是裴知同提前约了他们在酒肆见面。 姜九笙不知道裴知同找自己干什么。 但是因为也找了外祖母,所以到底是跟着姜云庭一起前往了。 直到他们跟着去了酒肆,才知道当初的事情。 也是完整的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和裴知同的过往。 姜九笙本来还担心裴琰之。 毕竟那可是他的母亲啊。 只怕裴琰之那关就不好过。 但是裴知同似乎也知道他们担心的是什么。 老早就把裴琰之给搞定了。 “你们放心,琰之那孩子也是支持的,实不相瞒,他已经催了我好几次, 之所以一直没有去,是因为我心中担忧,但是我想了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我总是还是要争取一下。” “我打算去一趟西京,去看你们母亲。” “我今日来,是想告诉崔伯母和你们,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 然后裴知同也没有隐藏。 把自己这几年的事,透露了个底朝天。 包括当年如夫人的事。 其实姜九笙对如夫人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如果裴知同要是真的喜欢如夫人在这么多年,东周都没有其他的继承人和多的夫人时。 如夫人早就成为王妃了。 更何况裴琰之的态度也很是奇怪。 就算东周王不在意这点,裴琰之不可能不在乎。 难道他不希望自己的母亲是东周王的正室吗? 只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不喜欢自己的母亲的。 所以根本不在乎如夫人是不是正室。 所以只是这两点。 姜九笙就没有觉得裴家不好。 崔老夫人同意的很快。 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崔老爷子出事后。 他知道真正能保护一个人的不是权势,而是兵权。 就比如。 宴世子和九笙,之所以能和朝廷分庭抗礼,不就是背后的权势吗? 裴知同当年也该是和自己女儿好好在一起的。 要不是因为…… 所以她现在老了。 能在离世之前,看到自己的女儿找到最后的归宿,她也算放下心了。 所以崔老夫人答应的很快。 姜九笙和姜云庭却是没有立刻开口。 在他们看来,最重要的母亲的意见。 当初他们竟然刚让崔婉怡诈死,就已经在皇权和世俗中做了选择。 因为不怕世俗的眼光,所以对于外祖母的那些想法,并不在意。 若是母亲想要一个人。 那他们就等母亲释怀的时候,去陪陪她。 若是母亲一直都不释怀,那就在背后保护。 虽然裴知同是东周王。 但是这在姜九笙和姜云庭眼中都不重要。 所以两人的沉默,也让裴知同看出了端倪。 “那这样,如果你的母亲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你们莫要阻拦。” 姜九笙和姜云庭这才应了声好。 所以裴知同前往西京的时候,也算是得到了两家人的认可。 姜九笙本来没有觉得自己母亲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但崔婉怡跟她住在世子府的时候,明显不是很适应。 很多次,她都能感受到母亲的那种抽离感。 像是一个客居的客人。 她看着母亲无聊的一次又一次的擦拭已经锃亮的桌子。 跟着窗户下的小鸟说话。 跟着自己种的花说话。 除了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其他的时候都十分无聊。 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母亲要远去西京。 其实母亲不全是为了赚钱。 更主要的原因是,有事可以做。 不无聊了。 这一刻。 姜九笙忽然就觉得或许可以给自己的母亲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所以她在陪自己母亲来崔府的时候。 走之前,又折回了崔府。 找到了外祖母。 “外祖母,我如今是留不下母亲了,这件事就交给外祖母啦。” “你个鬼灵精的,你之前不是还不赞同你裴伯伯吗??现在怎么就张罗着给人家留人了?” “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 姜九笙倒是想去通知裴知同,但是现在裴知同之前跟睿王谈了几场话之后,就急匆匆的赶回了东周。 怕等裴知同办完事回来,自己母亲就回了西京,所以姜九笙想了这么个办法。 而且这次四婶的事也让她心生警惕。 既然这些人都能拿四婶来威胁自己。 要是知道母亲在西京,一定更加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虽然当时事情做的隐蔽。 但是假如有个万一。 姜九笙被四婶的那一幕心惊到现在。 她甚至想过,如果换成自己的母亲,她会受不了的。 与其让母亲在其他的地方。 不如当她跟着裴伯伯在一块儿。 况且裴伯伯总归不会为难自己的母亲。 就算母亲不喜欢,也不会强迫她的。 想清楚这些。 姜九笙觉得自己应该也做点事。 至于裴伯伯你能不能成功。 那就看他自己了。 “世子妃,崔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了,您有没有空见见。” “让嬷嬷快进来。” 姜九笙正跟着乳母学着哄孩子。 这几日因为睿王妃日日哄着她休息。 孤灯大师也日日给他准备了补药。 这段时间,姜九笙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小晨熙又能睁眼了。 所以姜九笙就自己带小晨熙。 乳母只是在旁边指导一下。 “嬷嬷来了,可是外祖母有什么指示?” 嬷嬷笑嘻嘻的道。 “老夫人说幸不辱使命,等夫人身体好了,可以带着小郡主去崔府走走。” 姜九笙听到这话,也就明白了。 “有劳嬷嬷跑一趟,等身体好, 我一定带着小晨熙去拜见外祖母。” 第237章 政权体系 宴九辰一路快马加鞭。 新川的县令既然已经开了城门,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再加上潘江虽然没有宴九辰的权势大,但是跟了宴九辰这么久。 说话的份量也是很大的。 所以倒是也稳住了新川。 只是新川一旦拿下,那么后续的赏赐和奖赏就随之而来。 这倒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毕竟往北城在这一块都还是空白一片。 再加上如今宴九辰已经在准备攻打 姜九笙身体调养的还不错的时候。 天气已经转凉。 往北城上空,蓝天白云,微风送暖。 崔柏川拿着一堆奏报来到了世子府。 “夫人,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姜九笙有些惊讶。 王爷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跟她这么正式的谈过话。 今日,怎么改了性子? “可是府中来了人?” “回世子妃,是的,崔大人刚刚来府中了,应该是有要事要跟王爷商量吧。” 姜九笙听到崔柏川来了府中,心中大概知道了情况。 “行,帮我回复君父,我马上过去。” “王爷说不急,让您顺便把小郡主也抱过去。” 姜九笙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此时的小晨熙已经有一个月了,最喜欢被人抱着。 只要被人抱着出了院子她就会咯咯咯的直笑。 一旦被人放在小床上就会哇哇哇的哭。 所以每日,姜九笙都要带着小晨熙在花园里逛。 每日也会按时的抱着小晨熙去去王爷和王妃请安。 因为他们也会想看孩子。 所以几人都熟悉了每日午间逗弄小晨熙。 翠竹把孩子抱着,跟着姜九笙前往了王爷的院子。 小晨熙看着熟悉的环境,咿呀咿呀的叫着。 似乎也知道自己要去爷爷的院子里。 格外的高兴。 崔柏川身量修长,逆着光站在门前的阴影中跟睿王聊天。 原本还有些许的少年义气,在祖父和父亲相继出事后,变得荡然无存。 反而多了几丝内敛。 此刻他一手执着书卷,一手背在身后,颔首低眉。 认真的倾听着王爷的话。 姜九笙看着细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呈现柔和和清冷两种完全不可能结合的气质。 此时她终于觉得,离开京城,在所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呈现出了什么。 姜九笙脚步不慢。 不多时就到了两人的面前。 看到姜九笙到了。 睿王高兴的摆了摆手。 “小晨熙抱来了吗?” 姜九笙展颜一笑。 “父王放心便是,抱来了,只是婢子因为抱着孩子,走路不快,我担心,你们是有急事,就提前过来了。” 听到这话宴洛天率先一步跨进书房。 崔柏川和姜九笙对视了一眼。 后退了半步,姜九笙走进书房,崔柏川才跟着走了进去。 “既然孩子还没来,我正好也听听你们的想法。” 姜九笙大概便知道,恐怕今日崔柏川主要是来找自己的。 看到两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自己的身上。 崔柏川不紧不慢的拿下手中的书册。 “世子带兵在外打仗,留在往北的许多兄弟都在猜测,若是得胜归来,往北城给的奖赏,先前世子离开时,也曾跟微臣商谈过一些事情,现在世子在外,这些事就只能找王爷和世子妃商量了。” “世子之前有想过,在往北搭建专门的人才选拔制度。” “所以臣觉得,相关的晋升机制也应该配备上。” “而且这几日关于搭建往北政权体系的话题越来越频繁,世子也写信回来催问,所以今日就是想来跟王爷商谈此事。” “您对于这块比较熟悉,您看看咱们应该如何做,才能激发起将士的激情。” 睿王看了一眼崔柏川。 “你是如何看待?” 崔柏川不卑不亢的道。 “臣觉得,京城是一个城,往北城也是一个城,城与城之间并无本质区别。” “那么自然城内的管理,也应该对照着来。” “如今,世子带兵在外征战,自然也应该层层封赏,甚至于搭建一套往北城里的专门体系。” “不过是臣子微见。” 睿王连点了好几次头。 崔柏川的意思,就是想让往北城成为下一个京城。 这其中的野心,睿王不知道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崔家原本的野心。 “本王觉得你的想法与本王不谋而合。” “你今日来,想必还有其他的打算吧?” 崔柏川笑了笑 。 “文人这块,我倒是可以负责,但是军功这块,臣子,就无能为力, 只能来请教王爷了。” “往北的政权确实应该建立起来了。” “之前本王也想过这块的事情,但是那个时候九笙身子还不爽利,既然如今迫在眉睫,就一起都做了吧。” “选择追随九辰的,也应该给个晋升机制,文官也好,武官也罢,这次都一起搭建起来吧。” “那王爷的意思是到时候按功行赏?” “那是自然。” “不仅出去立功的要论功行赏,没有立功,留在往北城,做了实事的,也要论功行赏。” “况且若是真的越走越远,往北城后期也需要人来镇守的管理。” “这样也能安了所有人的心。” “你们尽管去做吧。” “文官就按照你的方式来,武将正好这次也是一个机会,军营这段时间本王会去宣布,不会说那些出去打仗的人,立功,让这些在家中守城的人喝西北风。” 有了睿王的这个承诺。 崔柏川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人都是患寡而患不均。 若是之前,这种情况,大家都熬熬也就过去了,谁也没有好处。 但是眼瞅着,世子这次出去,带着的兄弟都立了功,回来自然要论功行赏。 那这些留在往北城的将士,心中该做何感想。 更何况,世子还招安了土匪,要是等回来,这些土匪反而比他们身份还高。 那可就真的要失去一大波追随者了。 这还只是武将。 这些已经来到往北,目前还没有委任,但是实力都很出众的世家子弟,只怕心中也会有微词。 考虑到这些,崔柏川才特意跑这一趟。 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第一件事算是放下了。 第238章 平泽来信 “咿呀咿呀咿呀……” 书房中的声音刚告一段落。 外面就响起小晨熙咿呀咿呀的奶声。 “呦,我家小晨熙来了,剩下的事你们聊吧,我去带小晨熙玩儿。” 说这话的时候。 宴洛天已经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前几日,九辰就传信回了府中。 说跟自己商谈政权管制一事。 他觉得这事应该交给姜九笙。 一来是,他也了解过,九笙在出嫁之前,曾经跟着崔言玉学了好长一段时间。 心思手段未必差到哪里。 只是没有实践过,所以上手有点生疏。 但是这不要紧,崔柏川不是还在往北吗? 正好趁着这短暂时间教教。 逐鹿天下的话,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要是没有人给他管内宅,管女子之间的制衡,她以后如何统管六宫? 也不能以后都指望他们啊。 所以他当时就回绝了宴九辰的想法,并且还推荐了姜九笙。 目前看来,九辰倒是听进去自己的意见了。 现在怕是跟着崔柏川商谈,让他说服姜九笙去了。 关于军中的事,他这几日也有想过的,那边打了胜仗的,这次回来也要一层层替换这些老将。 根据所有的军功来评判。 但是这个话自己要放出去,不然说不定会寒了这些老将的心。 现在这事,他也已经给崔柏川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在不在都不要紧。 正巧现在小晨熙到了。 正好可以陪着小晨熙去玩。 所以丢下这句话。 宴洛天就大步出了书房。 姜九笙看着崔柏川。 “表哥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同我说?” “世子妃最近气色好了很多,祖母很想你,想着什么时候,能带着小郡主一起去崔府玩玩。”、 “嗯嗯,跟外祖母说,后日就带着小晨熙去叨扰她老人家,可别闲吵,这孩子哭起来的时候,气性可大了,怎么都哄不好。” “哈哈哈,孩子嘛。” 崔柏川看到姜九笙神色中的柔和。、 时间好快啊。 祖父当时说,或许崔家有一日还要仰仗表妹的时候。 他还没有太大的感触,如今没想到都被祖父给说中了。 “世子这几日有传家书回来吗?” 姜九笙不知道崔柏川话锋一转。 怎么突然转到了这件事上面。 “怎么了?” 崔柏川有些惆怅的揉了揉眉头。 “世子不想当那个坏人,现在倒是逼着我来做这个坏人了。” 听闻此话,姜九笙挑了挑眉。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 崔柏川苦涩一笑。 “哎,这不是,主仆之分嘛。早知道要在世子手下讨生活,当初你出嫁的时候,我们就放点水好了。” 姜九笙被他这话也逗的一笑。 “好了,赶紧说说是何事吧,还能叫大表哥头疼,我都有点期待了。” 崔柏川看了姜九笙一眼。 “世子的意思就是,以后往北城的政务交到世子妃的手中。” 姜九笙眉头微皱。 “政务交到我的手中?他倒是不怕有人说我牝鸡司晨。” “世子说,这件事只有你能担的起。” “这件事你也可以做。” “政务,可是牵涉到官员的委任和调派,我只能将空置出来的官职和有才能的人才名册上交到你这边,若是我连这个头都可以点,世子在外,还有何威信?” “当然,世子也说了,若是世子妃舍得看他一边操心战事一边操心政事,那这事他就自己揽着了。” 姜九笙气笑了。 她这是被威胁了? “行,我知道了,这事你容我考虑考虑。” ‘嗯,世子妃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前线辎重的问题。咱们之前因为都是朝廷给的辎重队,往北城跟朝廷成为对立面之后,朝廷就断了给往北的辎重,如今咱们商市已经初具规模,而且跑马场也已经在建立,咱们的辎重队和辎重线也该设立起来了,我与世子商讨的是,从往北到西,往北到东,都设立辎重路线,这样能加快三境之间的支援。” “但是这件事想要落实,需要很多的钱财,世子说看看您有没有什么办法。” “嗯,你不必给他去信了,我会亲自给他去信。” 姜九笙倒是不知道,宴九辰心思怎么这般多了起来。 这是因为刚坑了自己,然后不好意思找自己支援。 所以找大表哥来做说客了? 宴九辰确实是这样想的。 主要是九笙才刚刚生产完,他觉得就给她这么个重任,实在是不够体贴。 但是父王说给他的道理也确实很中肯。 毕竟他以后想要跟九笙并肩而行。 九笙总要有一群有权力的追随者。 也同时是自己给她的权利力。 若是以后遇到什么其他的事情。 九笙也有权力去处理和对抗。 但是他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毕竟虽然有诸多好处,但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在这一块不是很出众。 所以他才想着找崔柏川去说一说。 至于说钱财的事情,完全是顺带的。 他怎么会想到,九笙会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了。 姜九笙铺纸研墨。 “倒是愿意同别人说,反而自己不敢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胆小了,还学会威胁我了?你想要建立辎重路线就建立,钱财应该是够的,不过我倒是怕我若是拿了你那政务之权,有人说我仳鸡司晨,更怕你还觉得我有这想法,那可不合算,大军目前如何了?可到江城?小晨熙会咯咯咯的笑了,最喜欢被人抱着在院子里面瞎逛,以后定然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几日我抱着她手臂都有些酸了,你手臂健硕,应当抱着她会让她更舒适,愿君能早日回城,赶在小晨熙开口说话之际,唤你一声爹爹……” 姜九笙吧嗒吧嗒的写了满满一页纸。 似乎觉得还不过瘾。 又从木屉中翻出自己平素里画的画, 挑了一幅讨喜的小晨熙画像,放了进去。 两样齐齐塞进信封,信封瞬间就鼓囊起来。 这才满意的递给了身边的风影。 “尽快发去新川。” “是。” 风影接过手中的信件,一个闪身走了出去。 第239章 看信 “世子,有往北的信件。” 骑兵从后方快速骑兵赶到宴九辰面前。 双手呈报一份信封。 上面端端正正的梅花小楷一撞入眼球,宴九辰脑海中就浮现出姜九笙的一颦一笑。 嘴角不自觉地轻轻勾起。 单手取过信件,小心的揣进怀中,然后双眼直视前方。 “出发。” 身后的大军排列整齐,朝着平泽的方向而去。 跟着大军走了一段路后。 宴九辰才落后几步,双腿夹着马腹走到一旁。 从怀中掏出了姜九笙的信件。 他手指在封面的那句。 “卿卿吾夫亲启” 六个字上逗留了一会儿。 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上面的几个字。 嘴角却是不受控制的咧开。 手指翻转,从信封里掏出里面的信件。 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前面姜九笙主要说了些之前他委托给崔柏川的事情。 但是倒没有明确的拒绝。 看到后面说到小晨熙的日常时,忍不住在心中勾勒晨熙的模样。 想要赶紧回往北的心思更加迫切。 九笙说,让自己在小晨熙会说话的之前回去,还能听到她喊自己父亲。 宴九辰心中美滋滋的幻想了一番。 脑海中一个软和的小人,朝着自己喊爹爹,瞬间,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宴九辰细致的将信折叠塞进怀中。 然后在信封中又掏出了一幅画。 上面是一个可爱的裹着婴儿被的小孩子,正哇哇哇大哭。 手脚并用,两个眼角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格外有趣。 瞧着应该是在小晨熙的小床上。 结合刚刚信中的资料。 宴九辰瞬间明白,这应该就是每次小晨熙喜欢人抱着出去玩,一旦放下就哭的模样。 又想起,姜九笙说自己的手臂都抱酸了。 宴九辰略微惆怅的叹了口气。 似乎是想到什么。 从怀中拿出纸笔。 宴九辰最近将纸笔都带在怀中,每每2遇到什么有趣的都会记录下来,因为记录的过于频繁,如今的信封已经鼓鼓囊囊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放了多少东西了。 宴九辰提笔。将当前的情形也说与了姜九笙。 “卿卿吾妻亲启。” 宴九辰如今现在正准备前往平泽,力求这一战役能攻下平泽。 平泽的县令不同于新川。 平泽县令是之前从京城外调过来的京官。 想要回京多年,家中人都在京城。 正巧这次宴九辰想要拿下平泽,反而成了这县令认为回京的契机。 毕竟想要回京并不容易,更主要的是有什么业绩。 但是平泽这么多年,经济不发达,农牧不发达,粮食也不容易出成果。 更主要的是还有土匪的隐患。 他刚开始来平泽的时候,还想着拿下土匪也算是功劳一件,说不定很快就能回到京城,但是这里面的土匪太刁钻了。 带着他们那是漫天的跑啊,他刚来的时候还有一百五十多斤。 为了抓土匪硬生生的从一百五十多斤变成了一百二十多斤。 这些土匪从这条道钻进去,人家不见了,等你跟着进去,人都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钻出去了,经常是他们被兜着在山里没日没夜的跑了好几宿。 人家还有心思吃香的喝辣的。 等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人土匪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他们一围。 明明是他们剿匪,最后差点别成了土匪剿他们。 有了这些血泪史。 这平泽的县令也不敢再去招惹土匪了。 日日琢磨着如何提高百姓的生活品质。 这想要提高百姓的生活品质,那首先就要让百姓吃好喝好。 想要百姓吃好喝好,就要有商业发展。 但平泽又没有什么商业发展。 县令只好一门心思放在农耕上。 但是太子为了养兵,不断的剥削百姓,再加上他想要回京,就需要向上级上报钱财。 百姓们,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最后绝大多数还是进了官家的口袋里。 还要交苛捐杂税。 这谁能愿意? 不愿意,就反抗。 反抗就会有镇压。 在朝廷和百姓的相互对抗下。 生活质量没有提高上来,农耕也没有发展起来,倒是让土匪越来越壮大。 壮大的土匪开始在城外拦截前往此地的客商。 久而久之,这平泽就没有客商愿意来了。 没了商人,这城更加是死城一座。 这县令真是无处施展的时候。 以为自己要终其一生老死在平泽了。 这个时候宴九辰出现了。 这就等于是天降元宝。 直接砸自己脑门上了。 所以这县令信誓旦旦的给朝廷传了信。 希望朝廷派兵增援,自己则会拖住,一定要让朝廷的人赶到。 他就等着这次的机会,一展宏图,成功回到京城。 宴九辰将这一路的风景和风土人情还有听的八卦,以及自己对这县令的分析,统统写在了信纸上。 不多时,就写了满满三页纸。 又对之前的决定做了解释。 “我如今在外,不得归城,未免城中人心涣散,所以需要夫人多多体谅一二,我观战事,应当能在梅花开前回到往北,与家人共赴团圆。” “另,粮道辎重一事,我已经同西周王,东周王商讨过,希望在年底前落成。” “沈卫已经前往京城,调动珍宝阁中的资产,府中之前库房的东西我也都已经准备变卖,到时候会有人送去府中,还请夫人多加操劳。” …… 宴九辰又絮絮叨叨写了一大张。 前面的大军已经行走了过半。 宴九辰忙将信塞进自己的怀中,再次追了上去。 上次招安的土匪前几次都没有参与攻城。 一直在新川跟着周节训练。 训练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也有了当兵的样子。 此时也都跟在队伍的后面。 “世子,还有八百米咱们就到平泽的城门之下了。” “嗯,你让曹夫长带着人上山,先去会会他的老朋友。” “是。” 曹夫长就是之前在新川招安的那些土匪的首领。 也是因为他,才能那么轻易的说服新川所有的土匪,所以现在所有的土匪目前都暂时归他统辖。 听到上头的命令。 曹新很是高兴。 “世子放心。老曹我一定不会空手而归。” 第240章 亢龙寨归顺 众人一阵哄笑。 曹新倒是一点也不在乎。 朝着宴九辰抱了抱拳。 就带着自己的人上了山。 都是当土匪的,多多少少也都听过相互的名号。 宴九辰另外让潘江带着一队人跟在他们身后。 自己则是让所有士兵在此地安营扎寨。 此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开始缓缓下沉。 将士们行走了一日,也该用膳休整下。 “原地休整,安营扎寨。” 听到宴九辰的指令。 所有人都从刚刚雄赳赳的样子中放松下来,开始扎营。 伙夫营解开大锅,在地上快速的垒砌了灶台。 在日头坠入身后的深林后。 营帐前的炊烟也升了起来。 此时已经到达新土匪地点的曹新。 “一龙兄,我,曹新啊,来找 你谈大买卖了。” 一个扛着大刀的男子从木头寨子中走了出来。 一脚踩在石凳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曹新。 “我听说你们归顺宴世子了,不会是来打咱们的吧?” “我们确实归顺了宴世子,不过倒没有交过手,跟着宴世子吃好的喝好的,不比这当山寨头子舒服。” “哼,你小子是想要来劝降我亢龙寨?” “不得跟我们百夫长无礼。” 念一龙挑眉冷哼一声。 将脚从凳子上收了回来,坐在了另外一张凳子上。 “百夫长?你这短短一个月,竟然就是百夫长了?” “是啊,百夫长,有月银的,现在我手下比我当时带的土匪人还多,一龙兄,咱们之所以当草寇,也不是真的为了要想要烧杀抢掠,不都是当初被逼的没有办法吗?” 念一龙没有说话,似乎还思索。 曹新也不着急。 “你可考虑的快些,世子正在下面,咱们今日准备进攻平泽,你要是这个时候加入,拿了功绩,说不定也能混个百夫长当当,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到时候世子手中有了其他能用的人,怕是不会再来招安你,以后再见面怕就是剿匪的时候了。” 他也不顾其他人的眼神。 径直走到念一龙对面坐了下来。 将双腿一前一后搭在桌子上。 惬意的很。 念一龙心中则是犹疑不定。 “若是我不答应。世子不会就打上来吧?” “那哪能啊,世子手下都是精锐之师,都等着攻打平泽了,若是平泽攻下了,自然又要加入一大波的士兵,除非是到时候有新兵或者等世子把这一切都拿下的时候,到时候论功行赏,需要对个别人提拔的时候,才会攻打你们,或者是让你们磨砺新兵。” “到时候天天就被世子的人追呗,我反正是看出来了,往后,投奔世子的只怕越来越多,我是因为跟你有交情,才特意在世子面前说了一番好话,上来的,就是为了通知你一声,你若是不加入世子的大军,也尽早解散吧,不然到时候真的用你们当磨刀石,你们到时候只怕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你还别不信,我瞧瞧跟着我来的,是不是都是我以前寨子的人。” “所以。你好好想想,错过这村就没有那店了。” 此时跟着他上山的那些人,也懒得的放松一会儿。 见到自己老大都这样不注意形象,也无所顾忌。 朝着地上一坐。 都是草寇,一眼就能看出并非是朝廷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下念一龙倒是信了一半。 念一龙思索了片刻。 “我要回去跟兄弟们商量商量。” “嗯。你商量呗,我跟着世子求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了,来的及。” 念一龙见曹新眼睛都不睁,更加信了几分曹新的话。 看来世子确实没有对他们放在心上。 他招手让弟兄们都进了大殿。 “你们怎么说?” “寨主,你说,这宴世子,是觉得咱们好打,还是觉得无所谓不招安咱们啊?咱们到底也有万把人了。” “宴世子这一路,听说不断有新人自愿追随,只怕大军人数早就比之前扩大了好几倍,咱们区区万把人,怕是不放在眼里。” “那二当家的意思是,这个曹当家真的是因为跟大当家的交情所以来劝劝咱们的?” “未尝没有可能,一般朝廷招安,都是威逼利诱,他倒好,上来随便说了两句,人就自己闭着眼睛假寐去了。” …… 念一龙听着这些话。 手指在桌面上不停的轻敲着。 说实话,曹新这个百夫长他还是很羡慕的。 百夫长,千夫长……这就是一只脚步入了将士行列,如今又正值动荡。 若是跟着世子,说不定还真的能拼一拼位列朝堂的机会。 这草寇虽然说日子过的潇洒。 但是到底说起来不好听。 以后孩子也没有前途。 但是跟着世子,就算没有立功,那也是妥妥的士兵,听起来就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他们做草寇的也不是有多安全。 以前不愿意当兵,那是吃不饱穿不暖。 谁愿意干啊。 但是他刚刚可是细心观察了曹新和他的那些手下。 穿的可好了。 而且吃的也不赖。 这跟着大军行走,还能面色红润,一定是平时没有少吃油水。 再联想到刚刚曹新说的。 若是现在投诚,说不定这次还能在攻城中立点功劳,到时候还能分点金银细软什么的。 …… 想到这些。 念一龙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 随着他动作停下来。 原本还热闹讨论的众人,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老大,您怎么看,弟兄们都跟着您。” “当你咱们能在这里落草为寇。都是被朝廷所逼,只有您不嫌弃咱们,愿意给咱们一口饭吃,弟兄们以你马首是瞻。” 念一龙看了大家一眼。 “我的想法是答应。” “我知道下山参军,咱们的自由会被控制,可能会不习惯一段时间,但是咱们以后也会摆脱草寇这样的称呼,以后若是咱们有了娃,还能学学写字,说不准还能挣一个诰命回来。” 草寇自古以来,没有什么好名声。 更是没有机会学习。 就算做的是好事,在别人嘴里也是草莽。 索性,现在就换条道走一走试试。 念一龙带着众位兄弟走了出来。 “我们亢龙寨愿意归顺。” 第241章 大材小用 “世子,曹新说服亢龙寨了,现在人已经跟着曹新下山,朝着咱们营帐而来了。” 潘江派出去跟着的一小队前来禀告。 宴九辰挑了挑眉。 这么快就说服了亢龙寨,这曹新还真的有几分能力。 “具体情况说来听听。” 那百夫长走上前,将曹新到达亢龙寨后的一举一动说的绘声绘色。 宴九辰听完挥手让他退下了。 这个曹新自从在新川招安后,就一直在给宴九辰出谋划策。 包括新川的那些草寇都是他招安的。 他上去要么威逼利诱,要么以理服人,本来宴九辰想的是,拿不下就先打下。 但是曹新说自己有办法,这整个新川的草寇还真的都被他收入囊中。 这次本来宴九辰也不打算对平泽的亢龙寨下手的。 因为最近来投奔他们往北军的新兵很多。 但是父王来信说,他怀疑上次对九笙出手的人,不仅有朝廷中人,只怕还有辽东和西京的人。 这也就意味着,这几个国家也都将目光盯着南国了,一旦南国给他们机会。 那么辽东和西京一定会迅速占据南国。 再加上之前,并非没有两国合作的先例。 既然如今三境一体,建立粮道和跑马场,那么自然也要一起应对西京和辽东可能形成的攻势。 虽然说北莽和往北城签订了短暂的停战协议,但是并没有同东境和西境签署,要是他们把战火绵延到其他的战场,只怕也是麻烦。 那么那些新兵就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了。 所以他最近又打起了亢龙寨的主意。 这曹新鬼点子多,知道宴九辰的想法,自己夜半送上门,说自己有办法降服亢龙寨。 如今看来,这人确实有两下。 此时的曹新和念一龙在寨子里喝了几口酒。 将寨子里还有的东西用车拉着,准备下山。 打仗,粮食很重要。 念一龙虽然没有打过仗,但是也听过说书人说过。 他们既然有粮食那还是赶紧带着,以防万一。 曹新带着人从山上下来的时候。 营帐里的饭香味也飘了过来。 “一龙兄,咱们赶到的正是时候,饭香了。” “我跟你说啊,这营帐里面的饭可真的是不同凡响,不比那些酒楼里的厨子差,听说这伙夫营都是专门去学过做菜的。” 念一龙不信,谁家伙夫会去学烧饭啊,天方夜谭。 不过这香味确实勾人,看来往北如今的生活确实要好过不少啊。 “世子,我回来了。” 隔着远远的。 曹新就朝着宴九辰喊道。 宴九辰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这位是?” “参见世子,我等是亢龙山的草寇,当年落草为寇实为身不由己,现在想要跟着世子一起,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加入往北军。”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士兵和草寇不同,这次先跟着咱们适应一下,等回头集训过,再让你们真正的上战场。” “现在饭好了吃饭吧。” 然后拍了拍曹新的肩膀。 “一会儿来我营地一趟。” 宴九辰觉得以曹新的口才,都能忽悠的了草寇,不让他去附近给他征兵实在太可惜了。 前面探路的斥候也骑着马赶了回来。 “世子,我打探过了,平泽县的县令虽然不想投降,但是那些百姓在听说咱们的部队要过去时,都想打开城门迎接了。” 不得不说,最近往北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 文有刘长风多次召集清谈会,以身入瓮,替他买民心。 财有陈亮联合各地商户大肆发善心捐衣捐食。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跟着世子,不会挨饿。 这些百姓,不过是想要活的开心,至于是谁当这个天下的主人,他们根本不在乎。 他们听那些前往往北的百姓们说,在宴世子的管辖区域,百姓这几年都不要交税。 只要不偷懒,跟着人去种粮食,够自己吃喝就行了。 多的粮食还可以以低价拿到世子府的粮仓去兑换。 这可羡慕了不少不是世子封地的人。 现在听说世子要打过来了,那不是正好。 若是世子也开始管辖平泽,那他们这些人不也一样三年内不需要交税。 所以,城里的所有百姓,都在欢呼雀跃,等着宴九辰的到来。 “让混进去的人引发一下舆论。” 宴九辰打算半夜进攻,现在最好是赶紧让这县令忙起来。 一旦忙起来,焦头烂额了,就管不着其他的事了,到时候他们就好进城了。 月亮从黑色的云层中冒了出来。 今晚的小晨熙,高兴的不行。 在崔家一会儿朝着这个笑,一会儿朝着那个笑。 一晚上没听见两下哭声。 这几日崔婉怡已经在崔家住下了。 崔柏川还按照在京城中的布置给崔婉怡准备了院子。 并不是客房,是确确实实将人当家人。 崔婉怡这段时间也发现,崔家两个嫡亲的嫂嫂关系也好了不少。 旁支虽然没有跟崔家住在一块,但是也比之前关系密切了很多。 不会再因为一点微小的利益相互计较。 今日,姜九笙在家中无事,所以便带着小晨熙来了崔府。 一来是自己从生完后,还没有来过外祖家。 二是来看看崔婉怡住的如何。 裴知同昨日来信,说辽东那边有异动,姜九笙就猜测,短时间内,裴伯伯怕是走不开。 也不知道,母亲这几日在外祖家住的如何,所以她顺道过来看看。 姜九笙刚刚下马车。 崔家人就上前迎接。 小晨熙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大了,眼珠都会转了。 她被翠竹抱在怀中。 眼珠子到处乱转。 崔老夫人和崔家的几房媳妇,先是朝着姜九笙问候一番,这才将脸移向笑晨熙。 “跟九笙小时候真像。” “这小手和小脸蛋啊,软嘟嘟的。” “可不是,九笙小时候也是,见谁都笑,跟个小佛陀似得。” 崔婉怡将小晨熙抱在怀中,小晨熙就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露出一片软软的牙床。 “咱们进去聊,这外面站在干嘛。” 崔老夫人发话,众人跟着走了进去。 一片其乐融融的。 第242章 试探罗馥 姜九笙看着簇拥着小晨熙走进去的一群人。 笑着摇了摇头。 哎,现在有了小晨熙, 她都不重要了。 以前她在的时候,这些人啊,都会天天以她为主。 少有她还没有进门,这些人就自己进门的。 今天真是令人意外。 果然还是小晨熙的魅力大啊。 走在后面的崔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姜九笙。 朝着她眨了眨眼。 “九笙啊,跟外祖母一起吧。” “外祖母前些日子就想去瞧瞧你,但是又看着世子府忙的狠,就想着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也省得招了别人的眼。” “你府中的那位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婉怡说,世子并非对你没感情。” “女人啊,最重要的还是为自己而活,你母亲呢,从小就是不该给她看那些女训,女戒,总是活在世人的眼光中,结果畏畏缩缩的,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九笙,我知道你的性子不像你的母亲,看着你似乎十分软弱,但是你内心却是强大无比。 祖母就是担心一件事,你把世子推到别人怀中去了。” “男人嘛,就是门口拴着的那匹马,咱们女人不是要鞭策他往哪里跑,我不是要天天盯着他吃了多少草,我们是要它带着我们去想去地方。” “你想要马听话,除了要顺着它的毛,还要鞭策。” “但是也要适当给马喂喂草,不然就饿死了。” “世子既然心中有你,那你就不要跟世子对着干,不然总会把他推给旁人。” 姜九笙大概明白外祖母的意思了。 外祖母可能是怕自己跟世子闹性子。 “外祖母放心,这些事我都省的,我若是对世子没了期待,那倒也无所谓,我若是对世子有感情,再把世子往外推,那不是傻吗?” “至于府中的侍妾,您不必担心,她与世子并无旁的关系,只不过是之前觉得这人有点像朝廷的奸细,所以留在身边。” 姜九笙要不是因为崔老夫人提了这一嘴,恐怕都要忘了,家中还有一个罗馥。 她之前本想等自己生产完再仔细看看这人的身份来历。 但是这些日子,她似乎在整个府邸隐身了一般。 差点就遗忘了。 看来今日回府,得好好问问看。 小晨熙确实招人喜欢。 刚到大厅。 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看到自己母亲在外祖家待的很是自在。 姜九笙也就放心了。 小晨熙毕竟还小,还要睡觉。 所以姜九笙也没有在崔府中多待。 “外祖母,您要是无事,也可多到世子府中走动走动,今日君母和君父说他们要去军营住一段时日,府中到时候就我们母女二人,外祖母不必有顾虑。” 崔老夫人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行,我想小晨熙了,就去府中看你们。” 崔老夫人不去世子府的原因,是因为她啊不想九笙和崔府走的太近。 以后宴世子登上高位。 崔家多多少少会有人觉得是姜九笙的母族,到时候因此对付九笙或者对付崔府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但是她的想法,姜九笙也隐约猜到了。 若世子之前没说把政权交给她,她倒是觉得按照外祖母的意愿来是最好。 但是现在九辰已经决定让自己掌管财政。 那么不管以后她和崔府关系如何,都会自然绑定。 与其被动出击,不如就直接出手。 两位表哥本来也是人中龙凤。 现在城中又无人可用。 就算是她任人唯亲,等别人可以议论的时候。 两位表哥也都做出了政绩。 到时候谁还会听那些话啊。 “祖母要是不方便,就跟着表哥一起,反正表哥往后怕是要时常来世子府了,世子给他重任了。” 崔老夫人哈哈笑了两声。 “得,这种事啊,老身也不掺和,到时候就跟着你表哥一起。” “对,是这个理,那外祖母,母亲,我先走了。” 崔老夫人和崔婉怡目送姜九笙坐上马车回了府。 “最近罗馥在做什么,你可知晓?” “夫人,我倒是听说,这几日,那院里安生的很,整日不是弹琴就是画画,之前还打探世子有没有信件回来,如今但是什么都不打探了,世子派了弄月去服侍罗馥,夫人若是想要知道更详细一点的,等回了府,可以让弄月姑娘来一趟。” 姜九笙笑了笑。 “不用,咱们直接去西苑就行。” 马车前轮咕噜噜向前。 小晨熙在马车的摇摇晃晃中,闭上了眼睛。 看到姜九笙回府,目前的婆子赶紧出来迎接。 “你先把晨熙抱回院子去吧。” “那夫人?” “有弄月她们在,就算真有什么,罗馥也伤不到我。” 翠竹想了想,确实如此。 也不再犹豫。 抱着孩子送回院中。 夫人不放心其他人。 所以基本上小郡主面前,她和石蕊总是分开看着。 碧桃性子太跳脱。 夫人怕被有心人利用。 青莺因为细心又沉稳,所以姜九笙把饮食这一块交给她负责。 以防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至于这些婆子什么的,姜九笙并不信任。 毕竟谁都有亲人。 那些人用四婶对付她。 指不定也会用其他的办法对待府中人。 那些人到现在也没查到。 就跟销声匿迹了一般,只怕身份也不简单。 不知道何时就混进了往北。 她虽然也想把这些人给钓出来。 但到底舍不得用小晨熙做诱饵。 这个罗馥,她出事时,她也没动手。 不知道是识别出了弄月的不凡还是接到了新的任务。 没走几步。 姜九笙就听到院里传来若泣若诉幽怨的女声。 她听了两句,伸手推开了院门。 木门的声响惊动了正在弹琴的罗馥。 她抬起头看向姜九笙。 “世子妃,是来这里跟我炫耀的?” 姜九笙往前一步。 “炫耀?这个词一般都是妾室才会用的,本妃是正室,还用不上,我只是来告诉你,你那些手段,都是本妃玩剩下的,你是什么人,本妃清楚的狠,你和你那主子安分些。” 罗馥无意识的扣着手。 “你……你什么意思?” 姜九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没反驳。 反应不对。 看来背后确实有人。 第243章 给信息 姜九笙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罗馥的琴前。 “是把好琴。” “是叫玉幻吧。” 说完也不管罗馥的神情,径直坐在了原本罗馥坐的位置上。 姜九笙已经许久没有摸过琴了。 上一次还是二年多年前的及笄宴上。 她将双手放在琴弦之上。 流畅的乐曲从指尖倾洒。 将人带入一个如痴如画的画卷之中。 一曲终了。 她看向罗馥。 “世子不会喜欢你的,就算世子对你有意,现在世子离开了往北,我呢,光是这个世子妃的身份就压了你一层,而且睿王和睿王妃也十分认可我,所以想要除掉你,轻而易举。” “要么你自己想办法离开世子府,要么了我就把你送给别人,反正大家都知道,你与世子还没有什么 关系。” 姜九笙用余光看了一眼罗馥,然后给了弄月一个眼神。 她就不信抓不到她的马脚。 姜九笙离开了院子。 同时对风影吩咐。 “看紧她。” 风影点了点头。 “夫人放心,只是夫人说的这些话,对她真的有用吗?” “未必有用,但是先试试,要是没用,咱们再用更吓人的办法就是。” “是不是细作,多试试就知道了。” “对了,今日要你邀请往北所有夫人吃茶的帖子下了吗?” “都送去了,应该都能准时到。” “好,你等会让司七来一趟主院。” 姜九笙往主院走的时候,正好和翠竹撞见。 “夫人,您回来了,孩子我送青莺看着了。” 翠竹看了一眼姜九笙身侧的风影。 正好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 慌忙垂下了视线。 两人跟在姜九笙的身后。 天边的余晖落进院子里。 洒在三人的身上。 趁着姜九笙在前面思考的空隙里。 风影快走两步碰了碰翠竹的手臂。 在翠竹抬眼瞅过去的瞬间。 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珠钗。 上面是一颗红色的大珍珠。 他往前递了递。 翠竹摆了摆手。 风影眼瞅着姜九笙就要进院子了。 直接飞速的伸手将珠钗插进了翠竹的发髻上。 然后迅速跑远。 “夫人,我去找司七过来。” 翠竹看着姜九笙就要看过来,连忙将头上的珠钗取了下来,揣进怀中。 姜九笙看了一眼不太自在的翠竹。 “怎么呢?” “没,没事。” 翠竹耳根都红透了。 只觉得怀中的珠钗格外的烫人。 此时司七也接到了风影的通知。 “夫人找我?” 司七先是在心中琢磨了一番。 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不对的事。 又思考了下夫人刚刚的路线。 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既然不是工作的事情,那就是…… 难道是夫人要答应自己和碧桃的事情了? 上次世子说自己只要把罗馥的事搞定了,就会给他和碧桃操办婚礼的。 他其实早就等不及了,但是这段时间世子又忙着攻城什么的。 所以他也没有机会提这件事。 他原本是打算等这次世子回府的时候,再来提这件事的,但是现在似乎夫人提前给了他的机会啊。 这样想着, 司七的脚步都快了几分。 “世子妃,司七来了。” “让他进来吧。” 碧桃站在门边,抬头觑了一眼司七。 司七也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碧桃、 两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都被众人看在眼中。 “哎,看来啊,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嫁人啦。” “可不是,夫人还是赶紧的把人嫁出去吧,不然只怕是眼睛都要黏住了。” 碧桃嘴角一嘟。 “夫人……你看她们啊,都好过分啊。” 姜九笙笑着打趣。 “对,她们说的都不是实话,碧桃还要一辈子留在府中伺候我了,怎么会恨嫁呀,是不是?” 碧桃再次嘴角一噘。 “夫人,你怎么也这样坏啊。” “你们怎么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几个丫鬟捂着嘴笑。 姜九笙也乐不可支。 “好啦,今日我特意找司七过来也是为了说这件事。” “你们都是跟着我一块儿长大的,要是有看上的对象,我都会给你们做主的。” “之前我跟碧桃说过,就算以后成亲,她也可以留在继续留在我的身边,现在这句话同样对你们适用。” 说完这些之后。 姜九笙终于看向了司七。 “司七,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我今日来找你来的目的。” “夫人,我愿意。” 司七一激动就脱口而出。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司七难得有些局促。 他搓了搓手。 “夫人,我一定会对碧桃好的,从我第一眼见到碧桃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小丫头很好。” “夫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碧桃受委屈的。” 姜九笙看着他。 笑着宽慰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同意碧桃和你的婚事吗? 除了碧桃自己喜欢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你是世子的人,要是真的做了什么让她受委屈的事,我一定会让世子惩罚你,所以你不用跟我保证,反正但凡是欺负了我的人,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你只要衡量一下,这个代价你能不能承受的起。” 姜九笙虽然是笑眯眯的说的。 但是司七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姜九笙的压力。 他知道姜九笙的意思。 “‘世子妃放心,我是真心实意娶碧桃的,绝对不会有劳动世子和世子妃的那一日。’” 姜九笙点了点头。 “我之前和世子在世子府对面买下了新的宅邸,打算给成亲的用,你们是最先住进去的,这几日有空就过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院子,将卫生打扫打扫。” “到时候等世子回来,再给你们补一个婚宴。” 碧桃和司七连忙跪地拜谢。 看着碧桃和司七一前一后的走远。 姜九笙看向剩下的三个大丫鬟。 “你们以后也都是一样的待遇。” “现在没事了,都去忙吧,对了,以后给碧桃少安排点守夜的活。” “夫人放心。” 碧桃和司七的事也有段时间了,正好趁着司七做成了事给他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也趁此机会让跟随九辰的人都知道世子会给的待遇。 毕竟只怕以后要面对的事很多很麻烦。 若是不能上下同心,只怕到时候会生乱子。 第244章 吃茶 翌日一早。 翠竹就开始跟着管事的嬷嬷一起准备吃茶宴。 今日世子府邀请的都是往北城目前有背景的一些人家。 要么家属是军中的副将参将,要么是一些官员…… 所以今天的这个宴会还是蛮重要的。 众人都不敢马虎大意。 此时林伯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夫人,有夫人上门了。” 姜九笙抬头看了看日头。 “来的挺早啊。” “哪家夫人?” 当然整个往北城里现在已经没有让姜九笙出去迎接的人了。 “是跟着世子出去的林副将家的。 不过听说,好像不是很安分。 但是很受宠,可能是今日想要怕误了时辰吧。” 姜九笙点了点头。 “这样,你先带着人去宴会厅坐一会儿,一会儿应该就有人来,我还要去陪一会小晨熙。” 每日姜九笙都要带着小晨曦玩上半个时辰。 今日因为要提前布置宴会,所以姜九笙只能去看看女儿就过来。 之前她刚来往北城的时候,往北城还是一片废墟,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世家,后来好不容易有点好转,有更多的世家来投奔往北城了,但是她恰好那个时候又有了身孕。 所以也就一直耽搁着到现在才举办。 姜九笙将府中的所备的茶都拿了出来。 其中最珍贵的云雾茶,也从睿王那里讨来了一些。 总算是凑够了十种好茶。 “夫人,每种茶要配的糕点已经交代了厨房,已经在准备相关的糕点的材料了。” “茶盏也都煮沸取出了,现在就送到宴会厅吗?” “送去吧。” 姜九笙四处看了一眼。 确定一切都准备无误后。 这才朝着小晨熙的院子走去。 小晨熙最近醒来的很早。 这几日因为怕她躺在床上无聊。 所以司一几个给她在小床上放了几个小玩具。 有的是木制的小鱼,有的是木制的小鸟,还有铃铛…… 反正在她的床头床尾都挂满了一堆,所以现在的小晨熙没事的就是在小床上翻来翻去,一动就会让两侧发生晃动。 一晃荡就会让两边挂着的玩具碰撞在一起,从而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这个时候的小晨熙就会哈哈哈大笑。 姜九笙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夫人,小郡主这几日都很乖。” “嗯呢,一会儿喝茶的时候,把她抱过来坐一会儿。” 姜九笙凑近亲了亲小晨熙的脸蛋。 小晨熙感受到母亲的气息,伸出双手就要姜九笙抱。 姜九笙摇了摇头,再亲了亲小晨熙。 “母妃这会儿有点事,今日不能陪着你玩啦。” 说完还捏了捏她的小耳垂。 这才起身离开。 一看到自己的母亲走了。 小晨熙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手脚并用。 姜九笙离开的脚步一顿。 刚走回来,小晨熙又不哭了,一走,就又哭。 姜九笙大概明白了。 “算了,我把孩子抱过去吧,你也跟着一起,一会儿要是郡主困了,再抱回来。” “好的,世子妃。” 两人刚走出没有多远。 碧桃就过来。 “世子妃,邀请的夫人们已经到齐了,厨房这边已经将第一道糕点送过去了,等您到的时候,就送茶过来。” “好,我现在就过去。” 姜九笙到底的时候。 所有夫人都到齐了。 他们看到姜九笙的时候。 都站起来恭敬的唤了一声。 “世子妃。” 姜九笙微微点头。 大部分的人之前姜九笙都有印象。 倒是有一个人,她不认识。 那人一身大红百碟穿花遍地金褙子。 珠钗满头。 手上还戴着好几个金镯子玉镯子。 恨不得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戴在身上。 此时看着姜九笙看过去的视线。 不仅丝毫没有收敛,而且还故意用戴了镯子的手撩了撩头发。 姜九笙看向林伯。 林伯凑上前来。 “那就是林副将家的。” 姜九笙皱了皱眉。 林副将家的是长的这样吗? 看到姜九笙疑惑的神情。 林伯再次解释道。 “林副将之前的夫人为林副将不喜,那原夫人又有个善妒的名声,怎么都不要让那个妾室进府,这林副将就将原夫人给休了,让这个妾室当了正头娘子。” 姜九笙听的直皱眉头。 只是这个林副将也没有多少钱啊。 虽然说自从往北和朝廷分开,她把这些武将的例银都提高了不少,但是这些例银也绝对买不起这么多奢侈的东西。 “这位是林夫人吧,你这身衣衫瞧着是蜀锦吧,可不好买啊,还有你这镯子瞧着也不像是往北的款式。” 那林夫人再次娇俏的撩了撩发丝。 然后将手镯露出来,显示在大家的面前。 “是吗?我倒是没有注意,我不像世子妃见多识广,什么蜀锦啊我也不懂,不过这都是我家那口子前些日子从平泽送过来的。” “说是世子带着他们拿下了平泽,每个人都分了不少的财产,所以我也就跟着沾光了。” “哎,难道世子没有给世子妃送吗?” 说完,还客气的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前些日子刚刚有些这方面的谣言动摇军心,现在这林夫人就直接把东西就戴在身上了,怪不得往北最近的氛围不好。 但是军队都有明令。 这在出征期间缴获的额物资是不可以提前送回家中的。 就算是九辰让他们放心拿。 应该也做了嘱咐。 到底是林副将自己没有遵守,还是被人挑唆? 又或者是故意? 要是林副将只是单独的送过来倒是也不要紧,只是不要这样穿出来啊。 其他人都没有。 别的夫人会怎么想。 这种分配不均肯定会让人嫉妒不满的。 更主要的还敢在自己的面前炫耀。 这个李氏。 姜九笙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反问道。 “你知道军中有规定,在外的将士是不可以私自将缴获的物资提前送回家的吗? 就算有缴获的物资也要等到凯旋的时候才能一起带回来。” 那女子脸色一白。 显然是不知道自己的炫耀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世子妃,只是我家的心疼我,所以……” “这件事,让他跟世子去解释,今日的事大家都会当做没有发生过,要是有人外传我会去找传这话的人,但若是你还穿着这身招摇过市,到时候带来更严重的后果,那就自认倒霉。” 第245章 幸灾乐祸 听到世子妃的话。 其余几个夫人面上少不了要幸灾乐祸。 让她还张狂。 也不看看自己的泥腿子形象。 不过是一个副将而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大官呢。 这要是以后林副将真的有了更高的官职,那她的眼睛还不是顶到脑门上了。 这些夫人,相互看不起是常有的事。 但也顶多是背地里。 像她这样当着这么多人面跟人难堪的,还是头一个。 其中最为得意的乃是顾家的夫人。 顾夫人刚刚本是想来的早一点。 这样还能在世子妃的面前博一点好感。 但是她来的时候,这个林夫人已经在了,她想着都是世子妃请的人。 应该也是大家夫人什么的。 于是就主动上前攀谈。 “你来的很早啊。” “你是?” 那人用目光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了一遍。 光是这种估价一样的目光。 就让顾夫人有些不耐烦。 但是碍于教养,她并没有发作。 “我是顾家的夫人。” “哦,顾夫人啊。” 说这话的时候,她手上动作不停,手臂上的玉镯在碰撞中发出叮当的声响。 分明是故意让自己看到。 但是作为一个大家夫人,这种事实际上一点也不优雅。 那个时候她就猜测到,此人并不是她以为的世家中的女子。 猜可能是武将家的。 等到丫鬟进来奉茶的时候,她询问了一番才知道。 今日的宴会不仅仅有她们还有将士的内眷。 她也就明白了。 武将们娶的也都是一些武将家的女子,所以不懂这些礼仪倒是也很正常。 若是只是这些事,顾夫人顶多就是对她印象不好。 但是偏偏这林夫人见顾夫人后面不理自己了,就不停地在她面前提自己的手镯。 “我家那口子说平泽也破了,你瞧瞧这还是她特意寄回来给我的。” “我说这些东西,我要不要都使得,但是我家那口子,到底是关心我,非要让我戴上,说是让人看看自己可以给我更好的生活,以后幸福的日子都在后头,我也就听了他的话。” “哎呀,别说,这打仗还真的是最容易获得功绩的时候,之前我家那口子在往北城守城,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宝贝,但是今年只是出去打了几仗,就收获了这么多的财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也幸好世子看重我家那口子,这么多人里面偏偏就钦点了我家的,这才让他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真的要好好感谢世子妃一番。” 顾夫人听了她说这么多,又不好一句话不说。 毕竟整个大殿只有她们两个人。 所以她很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所以你是林家那位副将的新夫人?” 何小幽听到新夫人三个字,脸色果断的变黑了。 “哼,顾夫人这话说的好笑,什么新夫人,老夫人的,我就是如今林副将的夫人。” “也不看看如今享福的人是谁。” 何小幽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什么新夫人老夫人。 这件事之前只是在他们几个武将的小圈子里传播,但是最近这个说法不知道怎么就在往北传开了。 都说什么她是个狐狸精。 她怎么是狐狸精了,分明是姓何的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除了抓不住男人的心之外,还要来怨她。 再说了,现在哪有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只有她在那里争什么甘心不甘心,林正远都说了,不会影响她正室地位,但是她一直在那里说,要不是当初她的祖父,就不会有林正远的现在。 她倒是开心,本来她想着刚开始能进来做个主子就不错了,最起码以后不用天天冒雨还要摘菜了。 但是因为苏清柔这一争吵,反而让林正远更加的笃定要休了她。 这真是个蠢女人。 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个蠢女人跟几个副将的内眷都玩的很要好。 所以第一次他们来家中做客的时候,就一起排挤她。 说的都是什么她仗着林正元的宠爱压迫苏清柔。 哪有女人不想争这些了? 要是不是为了这些宠爱什么的,她怎么会对林正元做过这些事了。 她本来就是为了来做半个主子,以后也是想要做个正室的,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扞卫自己的利益,有什么不对。 要怪也只能怪苏清柔自己。 她可是好不容易傍上林正元,要过好日子的,她就要看看还有谁敢看不起她。 现在林正元心里都是她,她就是要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得到了林正元所有的宠爱,那个苏清柔都是过去式了,以后该明白到底叫谁夫人。 所以今日得到了世子妃的请帖,她来的很早。 还特意戴上了这些。 这些当然不是林正元主动寄过来的。 而是他自己找林正元要的。 林正元刚开始还不愿意给了。 说是因为军中有规定。 军中规定她们又不是军中的人。 这件事管不到她们身上。 再说了,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本来就是为了家中的妻小啊。 林正元母亲已经去世多年,所以这个时候把缴获的财宝给到自己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林正元这个人,就是有点死脑筋,怎么说都说不通,为了得到这些首饰,她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就是为了今日在宴会上好好的展示一番,同时也杀杀那些看不起她的人的锐气。 她今日提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现在是林副将名正言顺的妻子。 所以看到顾夫人的态度,她抵不住自己体内的怒气。 就呛了顾夫人几下。 顾夫人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况且顾家本来就是世家,虽然是投奔到世子名下,但是这几个世家里面,她们也是占了很大的地位的。 怎么可能叫一个武将夫人给欺负。 又恰好林夫人的性子,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显摆一番。 这一下就得罪了一大票的人。 林副将的夫人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并没有因此被打倒,反而看样子越挫越勇。 因此当世子妃来的时候。 这些人都等着看笑话。 当然确实也没有让她们失望。 第246章 林夫人的故事 “世子妃放心,我们肯定是懂这其中的道理,不会乱说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将在外,不可私自送东西回家,只是看来,林夫人不懂,应该是以前没有人教过吧。” 姜九笙听着这满是怨气的话。 大概也明白了过来, 这个林夫人刚刚都敢在自己的面前这样卖弄,那么自己不在的时候,怕是已经将这里的大多数的夫人都得罪透了。 她今日举办这个宴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拉拢往北城里夫人之间的关系,这个林夫人又蠢又笨,还贪慕虚荣。 得罪了这么多人,让这些人出出气也好。 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来,大家尝尝这款茶,跟这个桃花酥搭配起来味道不错。” 见世子妃没有开口责备方夫人。 其他的几位夫人也免不了跟着一起酸两句, “方夫人,您这话也难为人家林夫人了,本来就是小门小户出身,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见识啊,就是想要有人指导,也没有这个人啊。” “可不是吗?我们不能拿这位原来林夫人的要求来要求这位新夫人。” …… 姜九笙静静听着。 将桌前的茶盏蒸洗了一番。 “好了,都说的差不多了,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吧。” “世子妃,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副将夫人,你既然邀请我们来参加宴会,应该就是为了搞好跟我们武将世家的关系吧,你竟然让这些夫人在宴会上奚落我。” “你难道不怕世子因此怪罪于你吗?” “这么多参将里面,世子可是亲自点了我家夫君的,说明我的夫君很有打仗的天赋,这次回城一定可以升官的,到时候你们都逃不了。” 姜九笙终于看向了林夫人。 “你是不是林夫人本妃一点也不关心,但是你若是想要对林副将告状,也尽管告状就是了。” “送客。” 姜九笙觉得这个人不能留在宴会上。 指不定留下来还有其他的麻烦。 况且这个人实在是脑子不太好使。 她所有人都得罪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 她有没有想过,这些人回去吹一吹枕头风,她夫君的职位就要发生变动? 她莫不是以为自己是故意让这些人奚落她吧。 这些人要是奚落了也就算了,说不定怨气也就消散了,若是这些人没有找到机会找回场子。 到时候再找他们的麻烦。 只怕林副将未必应对的过来。 本来她是不想管的。 但是这个林夫人这样招摇。 好不容易往北才开始建立和完善政权。 刚刚平息那些人心中的不平衡。 这个时候这件事捅了出去,往北这些追随九辰的人,至少有一半人会动摇军心。 算了。 她现在纵然是有心,也是无力。 还是要赶紧给九辰去信。 让他提前知道这件事,找个法子应对。 最起码这个林副将要降降职位了。 看到姜九笙这样不给林夫人面子。 众人心中都满意了。 此时下一道茶点也送了上来。 “这茶是从海外运来的,你们尝尝。” “虽然说林夫人说话难听,但是有些事涉及到往北城的长远发展,希望各位夫人回家后都三缄其口,世子御下一向严格,该有的惩罚和奖励都不会少的。” “守城攻城,对往北城来说,同样重要。” 几位夫人点了点头。 都知道这段时间,士兵们的担忧。 尤其是那些现在还没职位的人。 更是不平。 这段日子,她们都听自己的夫君说过。 自然心里有数。 “世子妃放心,我们晓得。” 姜九笙点了点头。 又跟着几位夫人唠了几句。 还有哪家亲事之类的都说了说。 前两日世子府出事,宴长庚也打出了名头。 此时发现宴长庚也没有成亲,免不了想要从姜九笙这里打听打听。 “听说,府中的二公子没有成亲啊?” “是的,不过这事是王妃在管,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几人又打听了一番宴长庚的喜好。 姜九笙都一一告知了。 …… 这场宴会可谓宾主尽欢。 看到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出了府。 姜九笙才看向风影。 “这林夫人的情况到底如何?” “我去查查。” “不用查,不用查,夫人,这件事我知道。” 姜九笙意外的看向碧桃。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哎呀夫人,你是不知道,这件事前几日大街小巷的都在传。” “哦?” “夫人,事情是这样的,那林副将的原配夫人姓苏,她的祖父父亲都是在战场上建立过功勋的,刚开始的时候,这林正元还是个伙头兵。” “苏清柔因为被这林正元帮了一次,就把林正元引荐给自己的父亲认识,后来两人就互生了情愫,苏家觉得林正元这身份不好,于是就让他跟着自己,一点点从小兵做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成为一个副将了,可以说没有苏家就没有林正元。” “林正元当初答应过,这辈子不会喜欢别的女人,也不会纳妾,这苏家才把他记入苏家的祠堂,继承苏家的产业。” “但是谁曾想,这苏老爷刚过世两年不到的时候,他就要纳妾。” “那妾室就是如今这位何小幽。” “是个农村的摘菜丫头,本来都要被卖进青楼了,是苏夫人看着她可怜,才把她买了回来。” “这一买,反而买了个祸害回家。” “还没有三日的功夫,就跟着林副将眉来眼去的。” “趁着苏夫人去苏家上香的时候,两人就滚到了一起。” “苏夫人发现的时候,两人还倒打一耙,说苏夫人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 “还说什么三妻四妾很正常。” “苏夫人气不过,就把之前的事都说了出来,好像是触及到林副将的逆鳞了,然后林副将就……就要苏夫人下堂。” “苏夫人也硬气,说不是下堂,是林副将被休,从现在开始,林副将不再是苏家人。” “因为此,原本跟苏家交好的武将都看不惯林副将了,连带着这何小幽也受到了排挤。” “然后这何小幽就天天恨不得在苏家门前表要她跟林副将的恩爱日常,据说收了一堆的菜叶子,这林副将确实宠何小幽,到现在都还处处维护 。” 第247章 收到家书 “世子,夫人来信了。” 听到有姜九笙的信,宴九辰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报。 “拿来。” 宴九辰都习惯了每隔三五日就收到王北的来信。 姜九笙每次寄信来,不是带着小晨熙的画像,就是带着小晨熙自己巴掌和脚丫印。 虽然宴九辰没有参与小晨熙的成长过程,但是看到那些画,也能感受到小晨熙的生长。 鼓囊囊的信封被递到宴九辰的手上。 宴九辰眉眼之间都是喜色。 连带着身边侍候的侍卫都一脸的姨母笑。 这可不怪他们。 是每次夫人来信,他们的日子就好过许多。 说起来,还要怪这平泽城的副城主。 他们十几日前,就带兵平了这平泽城。 平泽城的原城主眼瞅着不敌,当场就弃城逃跑,这副城主眼见自己的大腿都跑了,只好调转头来,转而追随其宴九辰。 这人平素就是一个惯会拍马屁的人。 所以像是一个无头苍蝇般的到处找办法。 这人在政绩上不显,能力又不突出。 之所以能做到一个副城主。 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上一个城主,只喜欢听好听,只喜欢拍马屁,还有就是美人和酒。 这副城主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会玩啊,所以这才让他给钻了漏子,成为了副城主。 本来想着有城主罩着,自己也没有多大的野心,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谁曾想,这还没安稳几年,突然内乱又起。 这宴九辰还直接打上门来。 他本来也想逃的,但是这个原城主逃之前锁住了他的逃离路线。 非要让他留下来抵御往北大军。 他素来是个惜命的人。 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再傻了吧唧的全心抵御。 这不是送命吗? 所以他在原城主逃离没有多久,就转头打开了城门,直接投奔了宴九辰。 这几日他绞尽脑汁,就为了能让宴九辰能看在自己有点功劳的份上,不要杀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项上人头,这副城主城内广搜罗美人送给宴九辰。 这段时间,每隔两日他们就会收到对方送来的美人。 刚开始潘江做主瞒着宴九辰。 后面这副城主以为世子笑纳了,就一整个劲的使劲往里送。 原本宴九辰就住在城主府中。 这些女子自从被收进城主府,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她们之前来的时候,城主就已经告诉她们了,她们都是自愿的。 所以日日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走在宴九辰必经的路上,这撞见的久了自然就引起了宴九辰的注意。 宴九辰发现这件事之后。 就质问了自己身边的人。 潘江眼见这瞒不过了,这才把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是谁要你们收的?” “世子,您不在意这些,但是跟着咱们征战的将军,可是还有很多没有妻子了,这次好不容易,又是城主送的,所以为何不收啊,到时候也可以论功行赏的时候,送给其他建功的将军啊。” 潘江这话已经很是清楚。 宴九辰皱了皱眉。 “这什么时候形成的风气?” “世子,烧杀抢掠咱们不可以做,但是人家送上门来的咱们也不接,那些守在往北城的女子到时候世子打算如何犒劳?” “前阵子世子把攻城的大部分充入往北城的司坊,用来当做下次攻城的储备,剩余部分则是犒劳了攻城的人。” “咱们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财宝啊。” “前阵子城中的人已经不平衡了,到时候只怕引发更多的不平衡和不甘,属下只是觉得,这个办法很好,虽然咱们给不了其他的财宝,但是最起码可以让一部分安心。” “世子若是要惩罚属下,属下甘愿领罚,但是属下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你们既然这么有主意,以后这个世子你们做好了?” “属下不敢.。” “不敢?我看你们敢的很啊。” “现在立刻把这些人送回去。” 也是因为这件事。 几人被罚了许多时日。 世子见到他们都没有好脸色。 所以他们最近可是一直在期盼着世子妃赶紧传信来的。 这几日他们这天天大气压。 都不敢往世子的面前凑。 生怕世子一个不高兴,自己就会倒霉。 这会儿看到世子神色终于好转,几人心里忍不住高兴。 现在好了,世子总算是不会再逮着一件小事不妨了。 宴九辰迫不及待打开信封。 里面第一份自然是小晨熙的作品了。 宴九辰也好奇,这次从家里送来的会是什么。 一张露着小脚丫的画露了出来。 沾着墨汁的小脚丫已经可以张开了。 上次送来的时候,还是一个石头样。 这次已经有小脚丫的形状了,只是不能张开。 可以看出来,小晨熙这段时间的成长。 宴九辰兀自欢喜了一会儿。 这才掏出剩下的书信。 “……城中的已经落了两次雨了,君父带着君母去了军营,以防城中突然遭袭,近日军营将士心起伏不定,君父在城中查了很多次,才找到其中的原因,奈是军中有内眷特意在人前炫耀……宴会之上,林副将的内眷手中竟然带着诸多非往北城内的首饰,还因此得罪了不少夫人,夫君军中治理只怕需要清查。” 潘江看着宴九辰的眼神一瞬间变暗。 脸色也瞬间变黑。 林副将,也算是军中的老人了,难道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他觉得最近自己的部下实在是表现的太差了。 先有潘江等人收了这送来府中的美姬。 再有这林副将竟然私下暗中寄送缴获物资。 军中在战前,就连传递家书都需要上级的示下。 以防止有人泄露军机。 更何况是缴获的物资。 这缴获的物资还没有回往北城就进行分配,那些人自然不甘心。 这缴获的物资都是要论功行赏的。 他们还没有回城。 谁都不知道这功劳是如何,怎么就此把缴获的东西给分了呢? 心中还没有这些守在往北城的兄弟啊? 不用猜,宴九辰都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些人啊。 之前他还想着还没有定心所以没有跟他们计较,而且还是跟着自己来攻城的,本想着等回往北再计较,但是现在看来不处罚是不行了。 第248章 惩罚下属 潘江看着宴九辰一瞬间黑脸的神情。 心中有一瞬间的不安。 难道是世子妃传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通知所有人在军帐集合。” “还有你们。” “是,世子。” 潘江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眼神相互示意,几乎快要抽筋了。 宴九辰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并未说什么话。 锣鼓一响。 所有人有品阶的将领都到了军帐。 宴九辰站在首座。 居高临下的看向所有人。 “大家这段时间连胜两场,可还记得军中规矩?” 将领相互看了一眼。 没有人说话。 “林副将,你就来说说关于战中私自传信回家中,是何等罪名吧。” 林正元心中很是忐忑,手指无声动了动。 世子到底是知道自己做的事,还是只是试探? 林正元脑海上冒出一层密汗。 他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宴九辰看他不答。 再次质问道。 “怎么,很难回答?” “林副将是在神游吗?” 这一声倍具压力。 林正元赶紧回过神来。 “军中人在战前,不可私自传书信回府,不可……” “不可什么?” “不可私自将缴纳获得的财物送回府中。” “世子妃说,最近往北城有人发现有人私自将这次在城中本世子分发的缴获之物送回了城中。” “攻城时,我对你们缴获的物资都没有要求,只要求大家上缴一部分,用来填补往北城的城建,其余的都要留一部分给城中的将士,多出来的你们自己保存,原因是因为大家在往北守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这次只带了你们攻城,但是大家的功劳却是相差不大的,我想着大家都是老人了,这点规矩应当是知晓的,却没有想到,还有人明知故犯。” “是本世子对你们太宽容了?” “本来我是希望给大家一点私自存积蓄的机会,但是很显然,你们都不稀罕,以后,就还是按照规矩办吧。” 宴九辰看向所有人。 “扑通” “世子,是属下的错,属下任凭世子责罚。” “你这副将的头衔明日就摘下来吧,从今日起你降为万夫长,将不再享受单独的营帐,跟普通的将士一样同吃同住,你可有异议?” “属下,无异议。” 此时宴九辰看向潘江等人。 “你们如今代表的是往北军,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往北军人的素质,这段时间,平泽的城主多次搜罗美姬,不知大家有没有收到?” 几位将领相互看了看。 默默垂下头去。 他们当然也有收到。 “看来是都有收到了?” “世子,可……这可不全怪我们啊,您,您……不是也。” “你是想说,本世子不是也收了美姬事吧。” 此时宴九辰的目光从一旁的潘江等人面上扫过。 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的潘江,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是想的太少了。 他本来以为城主只是送了美人给世子。 但是没想到,这城主连军帐中的将士都没有放过,都送了美姬。 若是这日中有细作,那这整个军帐的消息怕是都要泄露了。 想到这些。 潘江就不寒而栗。 而他才是罪魁祸首。 毕竟要不是他们擅自做主说下了美姬,这些人也未必敢真的收下这些美姬。 “世子,是属下错了。” “属下不应该擅自做主,收下城主赠送的美姬。” “这确实是你的错,你们代表的是我,在外人看来你们收下了这些美姬,跟我收下美姬,没有什么区别,我这个世子都沉醉在温柔乡中,更何况是打了胜仗的将士!这几日,有多少将士沉迷在这种美色之中?” “若是这几日军营混入了奸细,又该如何处理?” “是啊,世子,此事并非全是我们的过错。” 宴九辰转向几人。 “不全怪你们?那我可问,你们可有人查过其中是否有暗探和奸细?是否觉察过对方这种行为的不对,是否前来劝诫过本世子?” 这几句话问出,众人都羞愧的低下头。 “我也知道,这段时间,咱们一直是胜利的一方,所以你们心中有些懈怠,但是行军打仗这本就是忌讳。” “本将收下那些美姬,本将也有责任,罚二十军棍,其他人也同样二十军棍。” “现在执行。” 说完之后,宴九辰走在最前面。 “世子,这事与您无关,是属下所为,要惩罚也是惩罚属下。” “是啊,世子这事与您无关,是属下等人瞒着你,所以并非是你的过错,我们愿意承担四十军棍。” 以潘江带头的几人,全部跪在宴九辰的身后。 看着跪在自己身后的一群人。 宴九辰摇了摇头。 “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做错了事,我就应该受罚,你们若是觉得愧疚,那以后行事的时候,就多思考思考,不要给往北军丢人,也别给我丢人。” 这几句话。 让潘江等人意识到。 自己的行为如今已经与世子绑定在一起了。 之前的时候,在悬官司,有悬官司的名头压着,也不会有人关心。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们已经不是悬官司了,而是往北军。 他们以前代表的只是一个官署。 现在代表的却是一群将士的名声和往北城的名声。 现在的往北与之前的往北大不相同。 只是差一个称王的步骤罢了。 他们以后真的不能再如此鲁莽行事了。 毕竟他们以后倒霉,世子也会跟着倒霉。 世子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 他们都是一体的,他们做错了任何事,在外人眼中,也就等同于世子做错了事。 背部被军棍一下下打在背上。 那些将领也没有想到宴九辰会对自己也这么严苛。 但是一想到,世子竟然是跟他们一起受罚,就说明世子是接受了他们。 可以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做错了事一起承担。 想到这些,这些将士反而对宴九辰更加的敬佩了。 城主府此时,终于被美人给挤破了。 军中所有的美人都被送回给了城主,除了个别几个已经侍候过人的。 城主也没有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还要安排把人给送回去。 第249章 凯旋 冬去春来。 枯树发了新芽。 转眼,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姜九笙半蹲着,牵着小晨熙的手。 “今日,你阿爹要回来喽,开心不开心啊?阿爹可以带你骑马,吃糖葫芦,还可以带你荡秋千哦。” 小晨熙拍了拍肉墩墩的小手。 “阿……呆。” “不是阿呆,是阿爹。” 小晨熙欢喜的拍手。 “阿呆……呆,稀饭,玩。” 瞬间惹笑了一堆人。 小晨熙最喜欢的就是荡秋千,自从可以自己走路开始。 小晨熙就爱往秋千架爬。 姜九笙说的多了。 她便也记住了。 那秋千是阿爹做的。 虽然她不知道阿爹是什么。 但是吃好吃的时候,母亲会提,玩好玩儿的时候,母亲也会提。 所以在她心中,阿爹就是好吃的好玩的。 这段时间。 往北军所向披靡。 原本估计要一年多的时间,如今只花了八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拿下了江城。 许仁安这般时间也没停下。 迅速拿下了周边城池。 与往北形成相对而立的局面。 姜九笙接手往北政权。 崔柏川暂时是在平泽代管平泽的内务,平泽之前的城主,实在无法担当大局面。 在送美姬之事过后,宴九辰也想看看他还没有其他的能力。 奈何,他实在是处理的乱七八糟。 所以只能让崔柏川过去代管。 好在,这段时间刘长风等人设置的选拔制度也出来了。 往北城内做的比较突出的,已经调任到其他的城池。 前些日子,宴九辰回信。 说想要迁都江城。 一来是那个地方比较适合居住。 二来是江城作为三境中心,更方便统一管理。 三来,也是能更快速的知晓京城的动向。 今日是大军还朝的日子。 这八个月,小晨熙已经会牙牙学语了,也能蹒跚着在小路上晃了。 姜九笙没事就抱着她教喊人。 但是爹爹她还是喊的呆呆,罢了,这事交给宴九辰去头疼去。 战马的声音从城门慢慢近了。 “王爷,王妃,世子妃,世子马上就到了。” 不多时。 终于从街头转过来一个人影。 他立在马上,与初相识时的少年有几分差别。 胡子被蓄起来了。 颇有几分英勇的感觉。 长枪在他身后。 与光同行。 瘦了,也更健硕了。 姜九笙发呆的间隙里。 宴九辰已经骑马奔至她的面前。 “不认识了?” “大变美髯公,确实不认得了。” 宴九辰翻身下马。 站在姜九笙母女面前。 小晨熙昂着头,盯着男人。 看着靠近的宴九辰。 咿呀咿呀的喊个不停。 “快喊阿爹。” 姜九笙晃了晃小晨熙的手。 宴九辰单手将小晨熙抱起。 小晨熙许是还不太熟悉宴九辰,一个劲的往姜九笙身边钻。 宴九辰本想伸手将两人一起揽进怀中。 但想到自己风尘仆仆,一身汗味。 到底忍住。 只是克制的说了一声。 “这段时间辛苦夫人了。” “先回府洗漱一下吧。” “嗯。” 因为知道今日要回城。 所以世子府早就备好了热水。 此时压根不用人传唤,风影就带头将世子的浴桶装满了。 待一身清爽后。 宴九辰才去内院找姜九笙。 远远的,就看到小晨熙正在草地上走来走去。 虽然走路还有点不稳。 摇摇晃晃的。 但是到底没有摔跤。 姜九笙坐在亭子里。 看着府中的庶务。 宴九辰将小晨熙单手提起来。 抱在怀中。 “走,咱们去看看你娘亲在做些什么?” 此时他的胡子已经没有了。 又恢复了几分风流儒雅的样貌。 姜九笙听到宴九辰的声音。 也看了过来。 “小晨熙,好玩吗?” 姜九笙走过来,捏了捏自己女儿的小手。 “好。” “他是你阿爹,要他带你去荡秋千好不好。” 听到荡秋千。 小晨熙眼睛亮亮的。 双手双脚就要带路。 “她可喜欢荡秋千了。” 宴九辰揽住姜九笙。 “走吧,一起去。” 姜九笙和晨熙坐在秋千架上。 宴九辰神色温柔的看向两人。 秋千在光影中拉长。 伴随着小晨熙的欢声笑语。 本想过来谈政务的睿王。 看到这边温情脉脉的样子。 想了想,还是牵着睿王妃的手走远了。 有些事不急。 难得见他们如此温情的画面。 等等再来说吧。 反正晚一日也不会少点什么。 此时小晨熙不知道是开窍了还是啥。 竟然喊了出来。 “阿呆,阿呆……稀饭,抱抱。” 还处在温情中的宴九辰被小晨熙的这句阿呆给喊懵了。 他犹疑的看向姜九笙。 想问问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姜九笙噗嗤一笑。 “她发音还不太标准,总是把阿爹叫成阿呆。” 小晨熙笑呵呵的继续伸着手。 “阿呆,阿呆……抱,抱!” 宴九辰伸手将人抱了过来。 然后就见小晨熙指着秋千。 “废……” 见宴九辰没反应。 小晨熙越发着急。 声嘶力竭的喊着。 一边喊一边手脚不停地比划。 “废,废那去,我要……” 宴九辰无辜的看向姜九笙。 “她在说啥?” “应该是想让你带她飞,你试试?” 宴九辰抱着小晨熙,飞身上了房檐。 原本还瘪着嘴要哭的小晨熙,这会儿露出了唯有的两颗牙齿。 “咯咯咯……废,废废。” 这次宴九辰听懂了。 让他继续飞。 直到宴九辰又了一圈。 她似乎才满意。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躺在宴九辰的怀中睡了过去。 看着女儿酣睡的模样。 宴九辰心中一软。 曾经。 他以为自己注定要孤独一生。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亲人。 可是一切似乎突然峰回路转。 不仅有爱他的妻子,还找回了失去的父母,如今还有了自己的女儿。 这一切都是九笙带给他的。 姜九笙看着宴九辰抱着小晨熙一言不发。 “可爱吧?” “可爱。” “辛苦夫人为我操劳了,现在,我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姜九笙嗔怒的看了他一眼。 “呸,咱们可不兴说丧气话。” “以后咱们一家人要长长久久的,健健康康。” 宴九辰点了点头。 在姜九笙眉间印下一吻。 第250章 迁都 岁前。 许仁安登基大典后,改国号为“祥和。” 希望以后南国一片祥和宁静。 被称为“永和帝。” 同时正式下达了谴责和逮捕宴家,崔家,顾家,等诸多世家的通知书。 与此同时。从往北城发出了一堆有关于京城朝堂官员的旧事和罪证。 其中上至拥戴的天子,下至勋贵之家。 尤其是以许仁安为首的先太子一党,更是毫无底线的敛财。 江州的水患,青州的干旱……百姓民不聊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有人传言,是当今天子御下不严,惹了众怒。 所以这才导致南国无法平衡水旱。 往北城也就是这个时候,打着一道为百姓请命的旗帜,成功将往北军改名为了镇北军。 自封自己为离王。 属意让离散的家国重聚。 一杆起,得万民高呼。 投奔江城之人络绎不绝。 百姓居多。 都知道在宴九辰的治下,前三年的只需要交往年一半的税,因为要维护部队的正常所需。 这等于就是让百姓有更多的粮食啊。 计量依据也不再是按照一亩地这样来计算,而是先规划出良田,再规划出劣田,每隔三年一个轮换。 劣田交的税自然也比良田的少。 这样既可以保证都能有粮食吃,也能减少土地的被废弃率。 一时之间,让宴九辰的名声大噪。 虽然有些人离江城太远,不能前来投奔,但是有不少百姓在心中已经站在了离王这一方。 朝廷重世家,而不重民生。 宴九辰与之正好相反。 以民生为重,世家次之。 世家夫人之间的联结则是由世子妃在维护,如今越发紧密。 倒是也没有心生不满的现象。 这次迁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早在两三个月前就已经在布局安排了。 本来宴九辰不想前往江城。 因为往北这里已经住惯了。 看着这一草一木,都有感情了。 “这次打算何时迁都?” “年后,这段时间,想来朝廷也不会有时间关注咱们,除非许仁安连南国都不想要了。” “其实我觉得,大可以给许仁安去信一封。” “割地为界,等周边安定起来了再继续争权夺利。” “他不会同意的,毕竟咱们只能死守,要么就是投降,在这之前,足够他们闲看生死了,京城里的那些人,没有兵临城下,是永远不会怕的。” “可,我难道真的要让外敌兵临城下吗?打到京都,要灭了多少村子,屠了多少城池。” 姜九笙叹了口气。 “这一路打到江城,虽然都是用的城池守粮,但是伤病救治,买药的钱,却是一分未少,还有城池修缮,道路修缮的费用,再加上论功行赏给的奖励,七七八八加起来,你们攻下城池的钱,还不够打仗的花费。” 宴九辰接过姜九笙手中的账册。 看着上面一笔笔都记得格外详细。 叹了口气。 “我猜到了,这次因为有一半的城池都是看到咱们就直接投降的,都不用打,咱们总不能把人家家给抄了吧。” “这被人崇尚也是种烦心事啊。” 姜九笙拍了拍手。 “所以,迁都哪里来的银子?” “年底,各座城池的税收都收上来了,应该够用。” 姜九笙拿过桌前的算盘珠。 “居民扣掉五成,商铺去掉三成,三境将士过冬资金加上例银……怕是还要贴上三十万两。” “那你说怎么办?” “迁都一事不那么着急。 咱们至少将辽东或者西京一方稳定下来。 北莽对于这次交换的货物十分满意,甚至提出,如果有需要,可以帮我们一起抵御辽东人。 可见他们也看出来了咱们商队的实力。 哥哥和陈亮这段时间已经将南国哪里能买的最好的货物制定了计划表,陈亮基于之前在辽东和西京卖货物的情况,大约也知道对方更倾向于购买什么货物。 你离开往北这段时间。 小叔走访了西京和辽东。 他说西京可能更偏向于和咱们合作。 所以我觉得迁都可以再迟几个月。 不然我总觉得不踏实。” 宴九辰皱眉思索了一会儿。 “哎,军队真花钱啊,你这个方法倒是可以尝试,只是你想派谁前去?” “刘长风和你手下的那个大当家。” 宴九辰笑了笑。 “曹新的名字都传到你这儿了?” “恭喜夫君喜得幕僚。” “你觉得他可以?” “试试吧,刘长风太板正,曹新太滑溜,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听你的。” “现在你回来了,可不听我的了。” “如何?” 姜九笙没说话。 过了半晌才道。 “夫君既然已经归家,这段时间涉及到官员调任的,还是你决定。” 宴九辰拉着姜九笙的手。 “好了,不说这个,去看看晨熙去。” “这会儿只怕还没醒。”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近,果然瞧着她睡的正香。 “既然她还在睡,我带你去跑马吧。” “一路到柳州,看看你这设立的商市如今如何?” 姜九笙眉眼一挑。 “好。” 宴九辰伸手将人拉上马。 外面是宴九辰的黑色大氅。 “驾!” 从往北到柳州开了一条管道。 每五十里,就有茶肆,住宿的店。 许多小商贩,也会将柳州的产品运到往北城来,买卖换个差价。 因为海外采购。 都是购买实用又有些新奇的物品。 并不是为了跟百姓抢生意。 所以这才导致姜九笙的商市能够开的如此长久。 前些日子。 姜云庭从海外学来一门手艺,可以将海水的腥味都去除掉。 初时,还没人相信。 母亲看他做出来的鱼确实一点血腥味也没有,味道还出奇的好吃时,就琢磨用他这手艺在往北开一座特色的海货饭店。 姜云庭把手艺教给了家中的厨子。 崔婉怡拉了崔柏川,宴长庚,还有姜云庭一起管理食肆,到时候分红也按照相应的投资结算。” 目前来看,已经形成特色了。 以前因为腥味不爱吃,如今去掉了味道,瞬间成了往北城最受欢迎的食肆。 这一路。 姜九笙想了很多。 两人一路打马而过。 直到暮色苍茫,才看到比当初更加繁花耀眼的柳州城。 第251章 东周告急 走到一半的时候。 姜九笙看着东周的方向。 “那是狼烟吗?” “难道是东周被突击了。” “先回府。” 此刻,东周边境的聊城。 “急报都发出去了吗?” 裴琰之满脸焦灼,在营帐里着急的走来走去。 双手按住额头。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辽东怎么突然发起了进攻。 而且比之往年的声势浩大许多。 因为熬了一夜,所以眼眶充血。 他看向进来禀告的士兵。 士兵气喘吁吁,脸上同样全是疲惫,但还是朗声回应着:“将军,急报已全部发出,往北,江城,西竟都已发出,可援兵不知何时才能到来。” “前些日子,离王已经带兵回到往北,目前在江城驻守的是方副将。” “前面探子可有消息传来?” “说是辽东军营里,没什么变化,就是多了几个丫鬟。” 裴琰之低喃。 “丫鬟?” 那看来是辽东有身份的人就在营帐里。 可是他们怎么敢这样就上战场? 这么多年。辽东也没有在他们手上讨到什么便宜啊。 不对。 他忽视了一点。 他们同样也没有在辽东身上讨到什么好处。 辽东这几年的伤亡越来越少了。 所以从始至终,这都是辽东的以弱示敌之计? 可就算…… 不对,若是原本的北莽和西京也都是在示敌以弱,故意释放出想要联盟的信号,那么在这个时候。 “拿地图,快,大地图。” 岁前,他们碰过头。 长庚游走了周边四国,辽东没有这方面的意愿,西京有意愿。 所以宴九辰应该准备派人前往西京。 这个时候辽东还敢兴兵。 说明辽东已经提前跟西京达成了某种合作。 所以他要提醒姜九笙,她之前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这些人打服。 “让最快的传信兵,把这个消息带到往北。” 宴九辰既然在往北,那睿王或者宴九辰总是会有人来支援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扛住这次的进攻。 “大将军了?” 此刻的裴知同,握着长枪的手血流不止。 抬眼望去,一片硝烟弥漫,耳边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东周的这片战场,已然成为了一片惨烈的修罗场。 裴知同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这次的仗这么难守。 裴琰之打马而来。 接过裴知同手上的长枪。 黏腻的触感让他心神一震。 “父亲。” “咱们怕是撑不过几轮这样的进攻了。” “辽东人所图非小,怕是早就对我们父子的性情手段了解透彻了,我能想到,对方早在我之前就想到了。” “我想不到的,对方也早就想到了。” 裴知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他觉得他们就像是被养在温水里的青蛙,慢慢的才发现,对方根本是在烹饪他们。 但是这话不能说。 会影响军心。 滚滚乌云从天边席卷而来,汇聚在战场的上空。四周一片阴沉,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狂风呼啸,残破的东周王的旗帜被吹的猎猎作响。 地上横七竖八的是倒下的将士。 “下面一战,我来吧,父亲您先回营帐休整一下。” 裴知同认真的看了一眼裴琰之。 他确实需要休息。 但是现在还不能休息。 辽东的这一战是从昨晚就打响的。 他以为同往常一样。 但是却没有想到,辽东越打越猛。 这第一鼓和第二鼓,硬生生打了一天一夜。 他不知道辽东会打多久,自己又能扛多久。 更不知道援军何时能到,他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同时做最坏的打算。 “右翼队全军覆没了,等会,你跟着左翼一起行动。” 听到全军覆没这个词,裴琰之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 “好。” …… 还来不及休整片刻。 远方的战鼓又起。 这是辽东的第三次进攻。 雷声也似乎来凑热闹。 在乌云间劈开一个大大的豁口。 “杀!” 震天的杀声中。 战士们的身影在混乱中穿梭,血与汗交织在一起,湿透了他们的战甲。 兵器的撞击声如雷鸣般在空气中回荡。 长枪挑开一个士兵背后偷袭的敌军。 裴琰之一人一马和对方并肩而立。 “将军,敌人太多了。” 裴琰之看了一眼他左臂上那根断了一半的箭矢。 “还能打吗?” “将军小瞧我?我身后是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东周,我的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死在这片战场上,我早在从军的时候就已经将我的灵牌刻好了,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踏破东周的土地。” “活着,我们都要活着。” 裴琰之拍了拍段易秋的肩膀。 “若是成了,我请你喝琼浆玉露。” “好,一言为定。” 两人身边的尸体堆积如山。 其中还夹杂着伤者的呻吟声。 “辽东的勇士们,跟着我一起,踏平聊城。” “辽东的勇士们,杀啊!” 此时裴知同也斩杀了所有的敌将。 与两人汇合。 东周大军足足有二十多万人,现在竟然只剩下十万人。 这战场上有十万人的生命啊。 “东周的勇士们,拿出你们的气性和骨血,告诉他们,什么是勇士,就算我们现在是一只瘸了条腿的狼,也可以将他们的脖子拧断生饮了他们的鲜血,让他们以后听到东周两个字,就惧怕,东周勇士裴知同,发誓不战至最后一人,不言弃。” 东周王裴知同的声音浑厚又有穿透力。 瞬间就传到所有的将士耳朵里。 “东周勇士裴琰之,发誓不战至最后一人,不言弃。” “东周勇士段易秋,发誓不战至最后一人,不言弃。” “东周勇士王巨树,发誓不战至最后一人,不言弃。” “东周勇士钱丛武,发誓不战至最后一人,不言弃。” …… 震耳欲聋的声音整齐的从每一位将士嘴中吐了出来。 他们不再是将军,也没有士兵和将领之分。 他们都是为了身后的家园和百姓而战的勇士。 这一刻,原本死气沉沉的士气突然之间活了过来。 听到这边嘹亮的声音。 一双素手悄无声息的掀开车帘。 “一个东周王就有这般煽动人心的本事,那教他成长的睿王该是如何?你去告诉北莽的大皇子和西京的三公主,是跟我合作,要皇位,还是等着这样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第252章 援军来了 “不行,马也需要休息一会儿,咱们得去前面那间酒肆,换匹马。” “就这里吧。” 两人进屋的瞬间,一个穿着普通的客人也刚好从里面出来。 “客官,您给错钱了,我们这用的是铜板。” “哦,我刚刚没注意。” “不用找了。” 然后扔了一锭银子上去。 姜九笙觉得此人出手真是大方啊。 便扫了一眼。 “两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帮我们换匹快马。” “刚刚那位客人,也是换匹快马,你们也是换匹快马,可真是赶巧了。” “是吗?” “是啊,刚刚那位客人马还停在后院了,走我带着你们去拴马。” 宴九辰一到后院就看到的那匹马。 “这似乎不是南国的马?” “这我就不懂了。” 姜九笙忽然拉住宴九辰。 “那个人腰间别的是弯刀,只有辽东和北莽的人才会如此,但是北莽……” 北莽的人人形高大,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辽东的探子!” 两人异口同声。 “你去追,我在客栈等你。” 宴九辰点了点头。 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迅速翻身追了出去。 宴九辰骑术惊人。 却也只能维持着跟对方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人似乎也知道后面跟着一个人。 越发将手中的鞭子抽的飞快。 惊起丛林里一群飞鸟。 宴九辰飞身而起,借着竹子的弹性稳稳落在对方的道路中央。 与此同时,怀中的铁扇也朝着对方席卷而去。 铁扇刮骨,触肉就会伸出里面的刀刃。 这是暗器的一种。 但这种高端的暗器早在钱门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就断绝了才是。 怎么会有人有。 辽东的暗探还没有想明白。 宴九辰已经飞身来到他的身后。 …… 等宴九辰回来的时候。 一身的血腥味已经被冲淡了。 “受伤了?” “敌人的。” “问出来了吗?” 宴九辰点了点头。 “辽东准备联合北莽的大皇子和西京的三公主一起攻打南国,昨晚辽东袭击了东周的了望台,摸清了对方的换岗时间,偷偷潜入了狼烟台,今晨截断了东周内部的辎重运输纽带,埋伏前去领辎重的将士。” “等到东周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那个时候城外的辽东已经敲起了战鼓。” “他们是怎么突袭了了望台的?怎么摸进去的。” “从营窟上来的,以后这块全军都要加强管理。” 营窟? “咱们镇北军的营窟也是大致解决下将士的三急,所以并没有很完善。” “那东周岂不是十分危急?” “我猜测是,怕是要及时增援。” “父王在府中已经已经接到了东周的飞鸽传书,你直接从此地而去,估摸差不多可以跟往北的大军在东周汇合。” 宴九辰欲言又止。 “这路途不远,风影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快走吧。” 姜九笙催促了一声。 按照里程来看,应该大军已经出征了,睿王既然想要宴九辰出名,就不会自己带兵,自然是让风影来通知宴九辰,所以最快的方式,就是现在宴九辰就往东周赶,说不定还正好能和镇北军遇上。 “一路小心。” “一路小心。” 宴九辰朝着东周快速赤城而去。 风影到的时候,只看到了姜九笙一人。 “世……离王他?” “我们在路上看到东周的狼烟,就准备往回赶了,半路上恰好遇到了一个辽东的探子,所以他已经骑马赶去了。” “东周那边的情形到底如何?” 风影听了姜九笙的话,微微松了口气。 “不太好,对方发的急报,而且都是速速增援,按照裴世子的风格,不是特别紧急不会发这样的急报,裴世子会分析对手的攻城计划,但是这次什么都没有,我们怀疑要么是情况十分紧急,裴世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要么是他也分析不出对方用的什么方式,不想误导咱们的判断。” 姜九笙点了点头。 “按照那暗探的说话,可能东周没有料到也很正常。” “辽东这次是从营窟混进东周军营的。” “营窟?竟然没有熏死,这辽东也真是忍常人不能忍啊。” “所以东周的人没有想到也很正常。” 了望台被端了就等于失去了眼睛,辽东攻城的时候,应该是基本上已经确保掌控了东周的三大营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 裴琰之看着身后越来越少的人。 他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抵抗了。 他们如今已经退守城门。 “世子,离王回来吗?” 段易秋声音有些低沉。 他之前手臂上的伤口没有来的及治理,已经发炎了,连带着人也跟着烧了起来。 说话的时候,声音喑哑了很多。 “会来的,你今日就不用出战了,留在这里,把伤口处理一下。” 段易秋还想站起来。却被裴琰之按了回去。 “我自诩打了这么多的胜仗,没有想到有一朝却被辽东逼到此种境地。” “东周勇士,还有多少能上战场的?” “我。” “我。” 从一片废墟里颤颤巍巍的举出了一只又一只手。 他们爬出来靠在硝烟不断地断壁残垣上。 相互笑了笑。 裴知同从右侧走了过来。 “你们都是好样的,援军马上就到了,我们只用再坚持最后一次。” “将军,真的有援军吗?” “我裴知同以我人格担保,一定会有援军,只要我们能撑到他们到来就可以了。” …… 战鼓声再起。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 “最后一战,我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段易秋站了起来。 裴琰之与他并肩而立。 就在此时,远方突然扬起一片烟尘,烟尘越滚越近,马蹄声和厮杀声从那滚滚烟尘中席卷而来。 一个偌大的“离”字迎风飘扬。 “是援军,是援军,我们有救了。” 裴琰之看着当前的宴九辰,缓缓露出了笑意。 总算是撑到了。 士气瞬间转换。 “公主,东周的援军到了,北莽的大皇子到现在也没有派人前来,咱们撤吧。” 美姬公主不甘心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聊城。 “差一点,就差一点。” 第253章 打道回府 “撑,再给我撑……” “他们都可以以少敌多,咱们为何不可?” 美姬公主愤怒的盯着要撤退的将领。 “可……咱们的坚持毫无意义啊,这个时候距离咱们的北莽都没有赶到,按照距离,咱们等于提前就派人去了北莽,北莽的人不来,咱们抵不过两境的战力。” 美姬公主自语自己是辽东的曙光,自语自己的出现一定会改变辽东的现状。 这一次,她可是算准了一切。 天时地利。 偏偏在这个关头出了事。 她不甘心! 她怎么甘心这样败走辽东。 她在辽东之间的声誉如何挽回。 所有的人都要对她失望。 可是,随着士兵一个个倒下。 仪仗驶离了东周的战地。 他们败了。 尽管他们已经成功的端下了敌人的了望哨。 尽管他们让敌人失去了眼睛。 辽东十年的谋划败了。 这一刻,不仅仅是美姬公主沉默了下来。 众将士也沉默了下来。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将士能激发那么多的潜能。 东周勇士,确实并非浪的虚名。 辽东营帐。 此时所有的将士都坐在军帐中。 他们刚刚打了一个最有可能胜利的败仗。 美姬公主满脸怒容,狠狠将手中的地图摔在地上。 原本精致优雅的面容在这一刻,因愤怒而微微扭曲。 她猛地站起身来,红色披风在身后高高扬起,眼神中燃烧着一簇簇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没能拿下那座城池?” 公主的声音尖锐而愤怒,在军帐中回荡。 “我们布局了十年。将近十年,我们为了能够进入对方坚硬如铁的营地,运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我们刨过地道,我们装扮过要饭的百姓,我们甚至伪装过送粮食送美人的商队……” “最后,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办法,成功的进入的地方的营地。” “就差一点啊,那些将士已经死亡了近七成,而我们比敌人还多五万将士,可是在这最后一攻的时候,我们为什么失败了?” 周围的将领和谋士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美姬公主来回踱步,每一步都仿佛重重地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本公主第一次亲自领兵,耗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和兵力,竟然还是失败了!你们一遍遍告诉我,万无一失,可最后还是失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美姬公主胸口剧烈起伏。 不满的看向营帐里的所有将士。 一位老将战战兢兢地走上前,低头道:“公主息怒,此次失利实乃意外。敌军的防御比我们预想的要坚固得多,而且他们获得了外援,咱们军队已经疲乏,军心转换,咱们已经回天乏力。” “是啊,回天乏力,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还需要多少年才能再次得到这样一个机会?” “十年?二十年,这次他们一旦明白我们的突破点是什么,他们就会立刻加固他们的城池,让我们再也没有可乘之机,你以为我们失去的只是一次战争的失利,但是真正上我们失去的一切还可能击败敌人的机会!” “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从来机会就不多。” “哼,更何况,你所说的意外,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借口!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在敌方那样的攻势下,还能临危不断,还能鼓动人心吗?如果真的异地而处,今日的我们是东周军,我可以毫无负担的告诉你们,我们一定会输,在援军到来之前就已经溃不成军,你们好好想想,辽东这么多年的磨砺,失去的是什么?” “我只是一个谋士,我只能告诉你们哪里有薄弱的地方,我只能教你们如何寻找突破口,可我改变不了场上的任何格局,我连一个简单的指挥权都没有,如果你们接下来还是这样的状态,我只能说,辽东永远是东周的手下败将。” 她停下脚步,双手抱在胸前。 “现在你们所有参与的将士给我分析,从战略部署到士兵作战,你们参与的每一个环节,都有什么问题,如何改进。” 另一位谋士赶紧说道:“公主,我们的情报可能出现了偏差,或者咱们有什么环节提前出了问题,按照道理,传信兵应该已经带信给北莽,北莽的大皇子既然已经决定助我们就绝对不会食言,在宴九辰抵达东周的时候,北莽的人已经也到了才对,但是很显然,我们的援军来迟了,要么是传信兵延迟了,要么是北莽大皇子那边没有谈拢。” “我听说西京已经被攻打了,本来要是北莽大皇子加入,咱们一定可以连破三境的。” “刚刚北莽大皇子传信说,自己并没有见到咱们的传信兵。” 营帐瞬间阴沉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传信的?” “还是……将士传信……” “嘭嘭……” 又是几声杯子落地的声音。 美姬公主的脸色阴沉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我早说过,咱们传信的方式要改进,不可以一直依赖某一种单一的模式,可是你们一直不重视,如今…… 这是我们辽东最重要的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她一甩袖子。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找到解决之道。下次,我一定要拿下那座城池!” 众将领和谋士纷纷低头应是,心中暗暗叫苦,面对这位愤怒的公主,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美姬公主走出营帐,看着远处青色的山脉。 “我从被封为美姬公主的那一刻,就幻想有一日,能真正的成为辽东的曙光,我一直知道,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福星,我能带领辽东兴盛,这么多年,我一直暗暗的告诫自己,我花费一切时间去关注咱们的敌人,寻找他们的弱点,想尽办法的安插眼线,可是我还是败了。” “你说辽东真的还可以胜利吗?” 站在她身边的大祭司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一次,你已经很好了,你要相信,没有永远的敌人,你第一次已经成为东周印象最深刻的谋士,以后也会成为和他们一样强大的对手。” 第254章 东周复盘 在昏暗的营帐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一名士兵面色苍白上前一步,颤抖着双唇,声音颤抖的几乎听不出来。 “将军,此次战役,我军一共二十万人参战,竟然死伤十四万人,而死亡…… 高达八万人。” 沉重的数字犹如重锤落地。 十四万人的伤亡,八万的死亡人数。 这是裴琰之和裴知同第一次遇到这么高的死伤数据。 他们的头发仿佛都瞬间白了一层。 与此同时。 这个数字,也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深潭,瞬间让营帐中的所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空气在一刻似乎凝固了,所有人都垂下头来,那些昨日还在跟他们把酒言欢的兄弟,现在都沉睡了。 将士们原本坚毅的面庞此刻也变得僵硬,像是胸前被插了一把利刃,将他的心脏捅的七窍流血。 他们的眼神中是深深的哀伤。 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段易秋张了张嘴,缓缓笑了一声。 然后缓缓低下头,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八万生命啊,就这样消逝在战火之中,这是何等的惨烈。” “右翼全军覆没。” “鲜血染红了战士的铠甲,也染红了青山远黛。” “我们这一仗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为何敌人会那么快的进入到咱们的营地?” “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和通知?” “巡防营?你们又在做什么?” “了望台,为什么敌人都进营了都没有点燃烽火?” “要不是右翼突然出事,只怕要等军营全部被杀了才会发现吧?” 段易秋的话,沉重而又指责意味十足。 一旁的裴琰之叹了口气。 “对于段副将的疑惑,我也有同样的问题,我想知道,东周的军营是什么时候成为辽东的后花园的,竟然如此如入无人之境!” 所有的将士都满眼通红。 裴琰之将眼光落在最前面了望台的将领眼中。 “方参将,你现在告诉我,为何敌人能够突然进入军营而不被发现?” 世子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与疑惑。 了望台的士兵惶恐地低下头,声音颤抖着回答:“世子殿下,小的们确实一直坚守岗位,未曾有丝毫懈怠,实在不知敌人是如何进来的。” “敌人就像是鬼魅一样,从阴影中悄无声息的出现,然后我们就被迷倒,但是最先迷晕的却不是最前面的人,而是靠近营帐的人,所以那敌人是从营帐内部出现的。” 裴琰之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敌人竟然是从营帐往外突击?” “那巡逻营了?你们负责军营的巡逻,为何有敌人出现,都不发声?” “世子殿下,我们在巡逻过程中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看来是敌人已经摸透了咱们的巡逻机制,只怕隐藏的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在营地,自然不可能找到地方隐藏那么久,那一定是一个隐蔽的地方。” “我也觉得是隐蔽的地方,实不相瞒,我们辎重营这些日子也一在营中运送辎重,并未发现有敌人的影子。” 伙头营的人也插话道:“殿下,我们这边也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敌人来袭的征兆。” 裴琰之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那敌人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是啊,那敌人是在哪里隐藏的?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营窟!” 他大声说道,“敌人很有可能是通过营窟这个肮脏的通道进入的。” “是,营窟一直是我们忽略的地方,那里阴暗潮湿,又脏又臭,我们平时很少去关注,更不会觉得有人会隐藏在那里。” “你们几人迅速去查看营窟,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 几个士兵瞬间领命而去。 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待。 “辽东竟然出了这么有毅力的人,那看来破我东周真的不废事啊。” 裴知同叹息了一声。 宴九辰也没有插话,战争复盘是最重要的一环,只有这样才能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所以尽管知道真相,他也不能说出来。 不过不得不说,裴琰之反应的真快。 此时出去查看的士兵也小跑着进来。 “世子,确实是营窟,我们在里面发现了敌人的呼吸的芦苇。” “大概有十几根,估摸着是一个小的巡逻队。” 裴琰之叹了口气。 辽东出现了大智者啊。 竟然能从找到那么偏僻而又环境艰难到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通道。 “这次的突击,给我们的创伤太重了,我希望听听大家的意见。” 一名巡逻营的老兵率先开口:“世子殿下,我们应该加派人手在营窟周围巡逻,并且设置更多的岗哨,这样一有动静就能立刻察觉。” 辎重营的一个年轻士兵接着说:“可以在营窟入口设置一些障碍物,比如拒马、栅栏之类的,阻止敌人轻易进入。” 伙头营的一位伙夫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要不我们在营窟里面放置一些陷阱,让敌人有来无回。” 此时所有人终于从刚刚的失落中转换成了积极的心态。 宴九辰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更好的预防办法了。 他拍了拍掌,神色严肃地说道:“事实上,对方就是从营窟进来,这次也是恰巧,我与世子妃前往柳州,恰好看到了东周的狼烟,又巧遇到敌方的探子,对方说的方式也是这里,但是对方还与北莽的大皇子和西京的三公主结成了联盟,所以只怕西京那边也出现了摩擦,若不是我截到了对方的暗探,只怕此刻的东周早已沦陷。” 宴九辰的话让所有人神情一凝。 裴琰之夜补充道。 “这次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以后加大对所有敌方有机会进入的地方做重点防御。” “首先,巡逻的频率必须增加,不仅要在营窟周围,还要扩大到整个军营的周边区域。 其次,设置的障碍物要坚固且隐蔽,不能让敌人轻易发现破解之法。再者,陷阱的布置要巧妙,不能误伤到我们自己的人。 同时,要加强对营窟的清理和维护,确保没有死角可以被敌人利用,最好降低其中的高度和通行的距离,保证一个人是没有办法隐藏在其中的。 另外,各营之间要加强信息沟通,一旦发现异常,能够迅速做出反应。 最后,多做几套巡逻机制,多次更换防止被敌人发觉,这次辽东没有成功,下次就不会再让他们如此好运的进进出出。” “是!” 看到众将士态度的变化,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第255章 去信北莽 姜九笙和风影回到往北的第一时间。 就开始写信。 北莽双权鼎立的政权,她也是知道的。 因为二皇子手下多是精兵良将。 跟往北城驻守的就是二皇子的手下。 但是二皇子不如大皇子得北莽陛下的欢喜。 所以在殿前也说不上话。 之所以能答应跟往北城订立合约,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北莽确实需要往北城提供的物资。 基于这个原因才让北莽的陛下同意二皇子跟他们合作的。 但是从辽东这次的攻势来看,应该是准备了很长的时间。 所以要是辽东跟大皇子许下瓜分南国三境的承诺,大皇子肯定动心,在大皇子的鼓吹下,北莽的比陛下肯定会同意这点,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从目前的形势上看,这辽东加上北莽说不准还真的可能会攻下东周。 虽然姜九笙看不到东周的局势,但是从状况上来看,局势确实很紧张。 此时,风影也从外面跑了进来。 “夫人,北莽的二皇子来信了,说是很紧急。” 姜九笙接过信件。 上面果然是北莽大皇子的字迹。 “十分抱歉,今日我属下接到圣城飞鸽,我才知晓,皇兄说服了父皇出兵增援东周,同时让我们攻打往北,我虽然极力阻止,但是并没有成功,如今我能做的就是拖延攻打往北的时间,希望你们收到信息,能及时支援东周,毕竟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们长期合作的。”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想法的人,你们带来的东西,是这么多年北莽都没有从往北得到过的东西,我觉得未必我们攻占了三境,就能够获得你们现在供给我们的资源,我也很欣赏你说的,一起发展,共同强大,带个百姓幸福,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姜九笙呼了一口气。 提笔开始给北莽的二皇子回信。 北莽的二皇子之前一直是和姜九笙保持书信联系,两人之间有很多认同的观点。 所以才能说到一起去。 姜九笙觉得,这次要跟北莽的二皇子说点别的事了。 比如要不要一统北莽。 毕竟这个大皇子的野心太大了。 而且并不懂得体谅百姓的艰难。 就如二皇子所说,就算把往北让给北莽,他们想要发展到现在这样子,也绝无可能。 不如大家相互交换利益来的长久。 北莽占地面积也不小。 也不是没有吃食,只不过是少果蔬而已。 与其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去攻打其他的城池,还不如通过交换的方式。 再说了这些日子,下海的陈亮带回来的产品,在北莽同样销量不错。 可见有很多东西,并不是侵占一座城池就可以获得的。 “……这件事,我们已经听闻,很高兴作为合作伙伴,在这种时候,你好愿意将这样机密的事情告知,早在昨日,我的夫君已经前往东周,就算你们现在来攻打往北,你们也不会胜利,往北如今的守城人数比以往增加了一倍不止,且有常胜将军睿王坐镇,这次未必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容易,并且,东周这么多年也不是浪的虚名,虽然辽东早有准备,但是想啃下东周这块硬骨头也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我也希望两国能长期合作,相互发展,不知道你对于北莽的权利是否有染指的愿望,我和夫君愿意帮助二皇子夺得北莽的控制权。” “条件是,跟南国保持二十年的和平。” “当然在和平的时间内,南国和北莽可以进行正常的通商,你们的商人我们的商人都可以自由的出入两国的边境。” “二皇子可以好好考虑考虑,等待你的回复。” 姜九笙将信折好递给风影。 “派人把这信传给北莽的二皇子。” 姜九笙都快习惯了往北这风平浪静的日子。 这两年往北和北莽一直在打仗,她算了这几年的账目。 全部都是亏损,但是自从上次往北和北莽签订了和平协议之后。 到现在为止,百姓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整个往北城的商业发展也越来越好,眼瞅着所有额商铺都开始获利了,这样的好兆头,姜九笙觉得不能被新的战事打破。 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商市。 不能因为新的战争被毁了。 既然是政权的更替。 那不如选一个合适跟自己合作的政权。 北莽的大皇子不愿意合作,那就找北莽的二皇子。 她的目的只是为了保证往北的和平。 “夫人,这我们真得要插手北莽的政权吗?” “不必明目张胆插手,咱们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选择支持二皇子夺权就可以了,每个朝廷争权夺利的时候不就那些事吗?兵力,财力,和外界的压力。 北莽的大皇子自然也不会让辽东的军队进入到自己的境内的,不然到时候怎么驱逐出去啊。 只要二皇子使点手段,把大皇子送到往北来驻军,咱们到时候直接打到边防,再由二皇子出面讲好,你说二皇子在北莽的威望会不会高于大皇子? 本来二皇子的兵力又多,这下民间威望又多,再贿赂一些朝中的能臣,自然这权利就手到擒来了。 不过这些也只是现在说说罢了,还要看看后面到底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这几日东周到底如何了。” 距离宴九辰和姜九笙分开才不过三日有余。 算算时间,估计宴九辰也刚到东周。 现在也不知道东周到底什么情况。 目前传来的消息还是三日前的消息。 还是上次要找往北增援的消息。 “对了,让你们派去西境的人有传消息回来吗?” “还没有,估计要到晚间才能到消息。” “西境有夜家坐镇,这么多年,应该不会有大纰漏,西京又不像辽东,暗藏了实力,可能只是为了牵制西境出手增援东周和往北,所以才会这样安排。” 姜九笙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希望东周这次能熬过去吧。 她不敢想,若是东周真的塌陷。 到时候北境要面对多大的压力。 所以其实刚刚写给二皇子的信,也有夸大的成分,毕竟真的要知道她们现在没有底,这二皇子会不会趁人之危,谁都不知道。 兵者,诡道也,这是外祖父经常说的话。 第256章 姜殊回到西京 夜无凡这几日也很是担心东周的境况。 虽然说东周并没有找他们增援。 但是江城拿下后。 东周和西京就已经在那边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组织。 东周的战况日日都有传到西境来。 而今日,传来的战报正是裴琰之守城的最后的一日。 二十万大军,死伤达十四万人。 也就只有六万人还能勉强作战。 他结合如今西京的攻势也大概知道,辽东是什么打算。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往北。 毕竟北莽虽然也有在攻打北境,但是很明显,攻势并不猛烈,只是想在做做样子。 要是离王能在北莽的大军到达之前赶到,说不定能解了东周的燃眉之急。 “世子,这西京的人真的好烦啊。” ''“天天带着咱们绕圈子,你去追,他们就撤,你一撤,他们就黏上来跟你打。” “你说,他们到底是想干嘛?” 夜无凡笑着摇了摇头。 “还能是干嘛。不过是想要咱们腾不出时间去支援东周和往北罢了。” “反正无论如何,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守好西境的边防。” “也要多关注东周的情况,若是东周真的落败,咱们只怕其他的地方也要增加人手防备了。” 宴时萝被丫鬟扶着走上前来。 身前的肚子耸的高高的。 瞧着十分惊心。 “你怎么来了?” 夜无凡连忙伸手去扶。 “在家中待着实在难安。” “那你也不要过来啊,你这月份大了,若是路上出了闪失可怎么好,大夫说了你这是双胎,本来就危险。” “我就是想问问,现在情况到底如何。” 夜无凡走过来,有些无奈的扶着她。 “你不就是担心,你那好哥哥?” “你放心,应当没问题。” “当真?” “自然。” “而且,上次在江城还说好了,等边境事了,他就过来看你,所以你现在好好顾惜着自个就够了。” 宴时萝这才开心了一些。 而此刻,西京的营帐里。 要是姜九笙在的话,一定会发现,营帐里的人十分熟悉。 姜殊,哦,不对,是玄殊,单手撑着下巴。 望着大殿里的舞姬。 “五弟啊,你终于回来了,咱们兄弟就等你回来了。” 西京的太子端着酒杯过来摇摇晃晃的要跟玄殊碰酒。 玄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真当他不知道,前几日过来刺杀自己的人,不是他派的。 南国也好,西京也罢。 权利的争夺,从来都是尔虞我诈。 当初他在看南国皇室争斗的时候多看不上,现在就觉得多可笑。 不过,既然他回了西京,自然戏也是要演全的。 “谢谢哥哥们惦记了,早知道哥哥们这么惦记,我就早点回来了。” 听到他的话。 太子的嘴角一抽。 上首西京王哈哈大笑了一声。 “你是该早点回来,你看你这刚回来不过半年,你这几个哥哥,做事是越来越靠谱了,以前啊,这些大臣每日都要弹劾好几糟,如今日日都恨不得夸了。” 其他的几个皇子也跟着陪笑。 是他们靠谱吗? 谁知道,这一个被扔了那么远的皇子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回来就算了,竟然还有这么强的能力。 他们可记得玄殊刚回来的时候,他们故意找他麻烦,说是听说他在南国带过兵打过仗。 本觉得他这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就算是个将军,也不过是个监军。 可是谁知道,他第一天就直接挑了一个将军。 当时直接把人家打的下不来台。 后来他们见他武力值出众,又想考人家珠算,结果珠算也被人家吊打。 人家能文能武,文章还写的好。 一下子就把玄殊的个人实力衬托的格外突出。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西京刚回来的皇子,是个文武全才。 后来,他还给西京王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玄殊一下子就成为了西京最炙手可热的皇子。 这下子所有的皇子都着急了。 原本几个皇子还相互争夺权力。 想要挤掉太子的。 但是因为玄殊的到来,太子和几位皇子反而成了朋友。 开始携手一致对外了。 “那倒不是我的功劳了,是几位哥哥平时不需要表现自己,所以显得不靠谱,我回来,几位哥哥想要给我这个弟弟一点颜色瞧瞧,所以自然就表现的越发靠谱了。” 几位皇子牵强的笑了笑。 “哈哈,五弟真会开玩笑。” 但是此时太子的眼神已经极快的从几位皇子身上闪过。 玄殊这话,暗示挑拨意味明显。 他是在说这几位皇子太能装了。 因为觉得太子殿下你,表现的一般,不够亮眼。 所以自然也就藏拙了,免得被你发现,从而被你对付。 倒是应该感谢自己。 要不是自己表现的如此高调,你还不知道他们心里那么多小九九。 只怕到时候,你被他们暗算了都不知道。 太子又不傻。 自然也听出了玄殊话中的意思。 “有太子殿下在,我们靠不靠谱都可以啊。” “反正西京的重任有人承担。” “就是就是,五弟刚从南国回来,可能野心要大一点,不像我们都很闲散。” 玄殊再次莞尔一笑。 “一般都只听说韬光养晦的,不曾听闻过,高调来夺目光的,我了,刚从南国回已西京,对西京更不熟悉,不像几位哥哥,生长这里几十年了,对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了感情,对朝中重臣也有了解,我啊,就不懂的这些,不然我也不可能去挑战那谢将军,到现在只怕还怨着我。” “我能有什么野心啊,我啊就是希望刚到新的地方,不被大家看不起,能给弟弟一席之地就行了。” 这一番交锋,又让太子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几位皇子身上。 无论从哪点来看。 他最大的对手还是这几位皇子。 毕竟就如玄殊自己说的。 他连朝臣都不了解。 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无人支持。 不像他们,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背后有些党羽啊。 这几句话,瞬间将原本并不牢固的关系撕扯的更加破败。 玄殊端起酒杯,无声的笑了笑。 第257章 回往北 天色转暗,暮色四合。 今日是宴九辰前往东周的第五日。 所有人都在府中等一个结果。 一个胜利的结果。 连一向不甚挂心的睿王也从营帐回到了府中。 这几日往北城周围也时常换来北莽的异动。 原因他自然也知道。 所有人都想来分一杯羹罢了。 东周这次只怕要栽个大跟头了。 一听到姜九笙说,敌人是从营窟过来的,他就知道裴知同这次要面对的敌人很难缠。 毕竟要是发生在往北。 他也未必就能保证,那么快的反应过来。 终于门外走进来一道人影。 “王爷,世子的大军马上回来了。” “胜了?” “回禀王爷,胜是胜了,但是东周损失惨重,需要重新修筑工事不说,人员伤亡惨重,世子将大部分兵力都留在了东周。” “嗯。”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是高兴的。 整个大殿也一改刚刚的萎靡。 “既然无事了,那就不用担心了,走吧,去看看小晨熙。” 睿王夫妇这段时间,甚是想念小晨熙。 刚刚因为惦记着宴九辰那边的情况。 都没有来的及去抱小晨熙。 这会儿一松弛下来,就大步的朝着外走。 晨熙最近又长胖了不少, 此时正坐在花园上的草地上拔草。 “小晨熙,来,到祖父这来。”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睿王的声音。 草地上的小晨熙扭过头,四处看了看。 “祖父在这里,来这里。” 睿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玉佩。挂在手上,逗弄着小晨熙。 这会儿,小晨熙大约是看到了。 嘴角一下就咧开了。 她从地上轱辘了两下 才爬起来。 摇摇晃晃的就往这边跑来。 “祖父,祖父,抱抱。” 这孩子最是喜欢找睿王和宴九辰抱着,大概是他们的手臂力气比较大,抱着舒服。 每次见到这两人的时候,都要张开手臂要抱抱。 睿王将小晨熙抱在怀中。 两人还抵了抵额头。 祖孙融洽。 “夫人,这是今年往北的收入情况。” 自从姜九笙接手了政务之后,即便是宴九辰回了往北,这些册子最后还是回到了姜九笙的手中。 “崔太守回信说,最近很多官员心中对夫人的执政有些不满,尤其是关于一些人员调配的,这是那些人的名单。” 姜九笙微一挑眉。 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事发生的。 当初她不愿意揽下这事就是因为此。 原本想着等九宸回来,就把这事给扔出去。 谁曾想,他回来还没有两日,东周又爆发了战争。 这次他前往东周,往北的人员姜九笙也做了些微的调动。 现在整个往北几乎都有她的人手。 对于这些人的背后势力和情况,姜九笙也算是掌握的透彻。 再加上有几家人在往北煽风点火,说东周岌岌可危的战况,影响了不少士兵的信心,所以姜九笙这几日就直接撸了他们的官职。 本是打算等宴九辰回来的时候再行处置。 但是现在看崔柏川的信件,这些人怕是等不及了。 这么快就开始准备针对自己了。 姜九笙看着册上的信息。 “林家,段家……最近在坊中传播谣言,主要是说女子执政的危害,约莫数日就可以传到往北,如今江城,大多人抵制世子妃当政,已经形成了一众反对党派,世子妃还需要提前应对。” 姜九笙冷笑一声。 提前应对? 这些人她还有账没有跟他们算了。 她倒是要看看他们打算如何对付自己。 “风影,让花影把之前收集到的这几家的信息都送过来吧。” “夫人是打算要动手吗?” “不急,他们看不惯我,我总是要看看他们的手段的。” “只是先提前预备的,现在世子麾下的人越来越多,有许多人仗着跟世子一起并肩杀敌就得寸进尺,到时候,等世子从东周回来,也一并处理了吧。” “是。” 睿王和睿王妃好不容易回府一日,带着小晨熙到处逛了一圈,买了一堆的小玩意送到她的房间里。 小晨熙偏偏对一把木剑爱不释手。 这会儿睿王夫妇回了军营。 她正拿着自己的小木剑在院中追着叶桐养的乌龟砍。 逗得风影几个笑的合不拢嘴。 姜九笙也有些好笑。 不过又有些担忧。 一个女孩子喜欢刀剑。 她倒不是对武将有什么不满。 只是单纯的担心,女孩子太豪放不好,而且舞刀弄枪的,实在是危险。 这要是伤着,到时候也不好嫁人。 希望她只是暂时觉得好玩的。 而不是以后真的要从武。 宴九辰是在傍晚回到的府中的。 彼时,睿王夫妇已经去了军营。 宴九辰一回来就看到姜九笙眼中的郁色,还有拿着木剑玩的开心的小晨熙。 “怎么了?” 姜九笙起身接过他手中的铠甲。 “我是怕这小晨熙回头喜欢武义可怎么好。” “武怎么了,学武还可以防身,我看就不错。” 姜九笙捶了他一下。 “到时候跟你一样一身的伤口,你可还觉得好了?” 宴九辰眉头一皱。 “这事还早了,到时候再烦吧。” 说完后,抱着小晨熙逗弄了好一会儿。 才让丫鬟把孩子抱出去。 他叹了一口浊气。 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姜九笙的肩膀上。 “累坏了吧。” “那倒是还好,东周这次损失惨重,一时半会怕是很难恢复。” “那边状况到底如何?”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长时间。 直到打更的梆子敲响。 宴九辰方拿着衣饰去内室。 不知过了多久。 姜九笙觉得床榻一重。 一道熟悉的气息从头顶笼罩下来。 “九笙……” 紧接着宴九辰将人抱个满怀。 暗夜投下阴影。 “不累了?” “为夫人效劳的事,怎么能说累了?” 男人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一丝热浪从两人的身上迸发。 姜九笙忍不住轻吟了一声。 这一声,倒是彻底点燃了男人身体中原始的欲望。 这么长时间的隐忍全被抛下。 他双眼泛着情欲的红。 从眼眶一直延伸到眼尾。 就那样定定的瞧着那双红唇。 气息纠缠的瞬间。 床笫间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 惊起了一圈的飞鸟。 室内温暖如春。 第258章 林副将的指责 翌日一早。 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开。 世子府就开始热闹起来。 从宴九辰回往北到现在。 他们还没有聚过。 东周城门没有被破,辽东还损失了十万大军。 北莽的大皇子因为没有及时出兵,与辽东之间的关系一下变的不那么融洽了。 加上,本来往北和北莽就有了止战协议。 所以这下,更是打不起来了。 连之前的小打小闹都省了。 这几日将士们士气高涨。 仿佛整个三境已经全在掌握之中。 “世子,林正远来府中了,说有要事要跟您商议。” “哦?” 宴九辰一手绞着姜九笙的黑发,一手执着书册,坐在正在看账册姜九笙身边。 听到这个消息,诧异了一下。 “这几日,往北和江城都算太平,东周刚刚战过,西京那边也已经撤军,他有什么要事要在府中商议?” 姜九笙还记得昨日崔柏川的来信。 估摸着这林正远便是要来商量此事的吧。 只是不知道,他打算从何处说起。 说到这个林正远。 姜九笙正好想起来,上次林夫人来府中赴宴那次。 当时可是得罪了不少世家夫人。 当时她给了那林夫人一个法子,让她回家后,莫要再戴那些亮眼的玩意。 结果林夫人回到府中,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自己开了一个茶话会,请了一堆跟自己要好的姐妹来分享自己新得的宝物,还对外宣称,她这个世子妃因为没有得到世子的赏赐,所以故意在宴会上与她为难。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自己有多嫉妒她。 姜九笙没空跟她争论,毕竟那个时候宴九辰已经回信,说是已经惩戒了林正远,既然惩戒了林正远,也算是给所有的人一个交代了,那么确实也就不用担心这个林夫人的话了,毕竟那些人都是心中有数的。 这个事情一出,林正远就被处罚了,明显就是告诉众人,世子并非是那种不顾兄弟之人,这功劳都是共有的,也不存在往北城内将士担心的那样,他们就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往北城中的那些风声一时半会的也就消停下来了。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姜九笙自然不会再为难那个林夫人。 但是她对那个林夫人的观感却是不好的。 这次林正远举荐的一个城中主簿的职位,她看到时林夫人的弟弟,就特意让人去查了下他的生平和为人性情。 这一查,就发现此人,曾经因为赌博抛弃妻女。 而且还是贪财好色之徒。 这城中主簿,虽然不是什么大的官职,但是身上的担子却是不轻。 得知那人是这样的人之后,姜九笙就将这林正远的举荐给推拒了。 然后挑选了崔柏川举荐的顾家的那位。 姜九笙猜测,这林正远估计这事怕是就是要来争论的。 “让他直接过来吧。” 林正远一进来,就看到坐在旁边的姜九笙。 眉头轻皱,躬身请安。 “世子,属下来,有要事要与世子相商。” “嗯,坐下说吧。” 宴九辰随意的看了他一眼。 并没有发现此时林正远的神情。 林正远发现世子看都没有看向自己,只是叫自己做的时候。 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世子,属下说有要事。” 然后他看了一眼姜九笙。 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宴九辰此时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眉头微挑。 打量了一眼。 然后放下手中的书册。 “我不在的时候,世子妃就代表的我,所以有什么要事,你就直接说吧。” 姜九笙嘴角微微翘起。 他大抵是没有想到,世子竟然一点不避着自己。 姜九笙的手虽然还在拨弄着算盘,耳朵和神思已经都飞到了宴九辰他们的事情上。 “这,可是,这……” 那林正远犹犹豫豫的说了两句。 宴九辰被惹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什么这?有话快说。” “世子,属下觉得还是让世子妃回避的好。” 见宴九辰锐利的目光扫了过来。 林正远后退了一步。 再次鼓足勇气道。 “世子妃毕竟是女子,属下觉得有许多事不能让女子知晓,毕竟从老祖宗就开始防备女子仳鸡司晨,属下觉得世子也应该有所防范。” “仳鸡司晨?这就是你今天要来商讨的事?” “世子,属下一片忠心都是为了往北。” “哼!世子妃处理政务是我同意的,而且就目前来看,我觉得世子妃处理的甚好。” “世子妃到底是妇道人家,有些时候难免任人唯亲了。” 姜九笙在一旁有些好笑。 “林副将是说的城中主簿一职吧。” 林正远没有想到姜九笙会插话。 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就冷静下来。 “正是,世子妃拒了本将的举荐,却已同意了崔太守的举荐,不过是因为崔太守与您是表兄妹而已,但是任职一事,本就是各凭本事,那顾家的顾文轩,这么多年,就没有听说有什么功绩, 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举荐之人,曾经在小城镇做过这样的职位,为何不能被选上?” 姜九笙从桌子上翻出顾文轩和何生寒两人的调查结果,放在宴九辰的面前。 同时又将崔柏川和林正远两人的举荐信放在宴九辰的面前。 “既然林副将对此事不满,那就让世子来定夺一下,看看到底是本妃任人唯亲,还是你林副将任人唯亲。” 宴九辰接过那册子看了起来。 上面记录的十分详细。 “当时推荐的人一共是四个,这是另外的两位,我都做了背景调查,这些调查都是风影查的,你可以看看,我选的可有不妥。” 姜九笙将其余的两人信息也拿了出来,放在一处让宴九辰比对。 宴九辰扫了一眼,然后递给了林正远。 “既然你说处理的不合适,那你来说,你夫人的那位亲戚,比之这几位有何过人之处?” “是道德比别人更低?还是习惯比别人更差?或者是比别人更贪财,所以应该要选他?” 宴九辰声音渐大,手中的册子狠狠的掷在林正远的脚边。 林正远看到宴九宸这么生气,心中一个咯噔,难道自己的夫人没有说清楚,不会是那小舅子身上还有什么不干净的污点吧。 他急忙蹲下身将册子捡了起来。 第259章 得罪 宴九辰伸手从桌下牵住姜九笙的手。 细细地摩擦着。 看到姜九笙斜睨了自己一眼。 赶忙赔笑的再次捏了捏对方的手。 要不是此刻房间里还有人。 宴九辰已经要抱着人哄了。 林正远此时正沉浸在姜九笙给他的册子中。 现在看着,何生寒这人确实被弃的不冤。 只是何生寒是自己的小舅子,是自己夫人特意交代自己,一定要办好的差事,如今没有办好,只怕回去夫人又要撒泼胡闹。 再说了,这一个城中主簿的职位,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职位。 就算何生寒在人品上有一点缺陷,这也不影响他做官啊。 自己在往北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这次要不是自己跟着世子出去攻打江城,这平泽,新川…江城哪里能这么快的收复。 自己这样多的功劳,难道还不配给自己的家人求一个一官半职吗? 之前的时候,世子在军中,说自己违背了军中的规定,所以要降自己的职,自己也接受了。 但是现在回到往北的这段时间他越想越觉得不对。 正如他夫人所说。 自己本来就是建功立业了,为何不能当着别人炫耀? 就算是自己做的有违军中规定,那也能功过相抵吧。 他听说当时在宴会上,自己的夫人得罪了世子妃,他觉得自己夫人说的话,八成就是真的。 是世子妃小肚鸡肠,故意想找自己麻烦,才故意如此的。 不然什么理由不可以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参将了。 他明明立了功,但是功劳看上去还不如在城中守城了。 他心中本就有些不平。 加上这几日,何小幽又在他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更加激发了林正元的不满之心。 今日之所以来世子府,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场子的,但是现在,场子没有找回来还被人打脸了,他怎么能忍。 就算是何生寒有错,那又如何? 谁能保证自己这一生不出错吗? “属下看完了,但是属下觉得这些跟属下举荐何生寒担任城中主簿这件事无关。” 姜九笙没有想到这林正远的嘴巴这么硬。 她之前在发现何生寒的情况时,也是特意让风影去查了林正远的,知道这个人其实也算是一个比较厉害的人,不然也不会入苏家人的眼,唯一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好的,就是这眼光不太好。 所以她觉得一旦跟他说清楚情况,他在往北当了这么多年的将领,自然知道原因,不会在这件事上纠结。 但是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人,姜然说这两件事无关。 “所以你觉得何生寒能胜任城中主簿这一职位?” 姜九笙目光略带不满的看向林正远。 她为了能够处理好往北的政务,在这件事上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不仅去请教了很多人,还看了很多如何管理人员的书籍。 崔柏川更是将之前自己在吏部的经验都告知了她,她自认为何生寒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适合做城中主簿。 这与这个职位无关,而是与何生寒这个人有关。 她对林正元虽然不满,但是也只是觉得林夫人这种情形,他若是不加以制止,以后会给他给往北带来麻烦。 对他本人的能力却并没有质疑。 可他若是当真因为这层关系,连好坏忠奸,识人断人都看不明白了。 那林副将这个称呼。 以后怕是也用不上了。 林正元耳尖微红,是被气的。 他堂堂副将,何曾这么被人质疑过。 虽然她是世子妃,是世子的女人。 可是她上过战场吗? 她知道剑要怎么拿吗? 她知道城要如何管吗? 又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知人善用吗? 她凭什么来质问他? “世子妃说何生寒哪点不适合做一个主簿?” “何生寒的为人太差劲了,连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都承担不起来,如何承担一个城池的责任?” “况且,林副将说他曾做过,可他当时可是连一升米的价格都记错了,这样的人,他如何管的好城池?” “我倒是想问问林副将,觉得他哪一点可以担任的起主簿。” 林正元目光灼灼。 “世子妃既然已经提前判断了他无法担任,属下说什么都是错的,反正在属下看来,世子妃就是故意为之。” 姜九笙被他这蛮不讲理的话气笑了。 “故意为之?林副将觉得我为何要故意为之?” “听说,在属下与世子出征期间,内子与世子妃之间发生了口角,内子言行无状,因为属下的心疼与惦记,多得了一点首饰,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自然是想显摆显摆,没想到的是,显摆到世子妃名下了。” “所以那日,世子妃带着那些世家夫人一起为难与她。” “这便罢了,世子妃又因为这点私人恩怨故意推拒内子弟弟的官职,不过是在故意报复罢了。” 姜九笙摇了摇头。 林正元是彻底废了。 以至于她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 宴九辰早就听火了。 但是也知道九笙有自己的坚持,一直没插嘴。 这会儿见姜九笙神情之间只有失望。 便知道,她怕是不会再解释了。 “林正元,你不会觉得,本王对世子妃还不如你对你那夫人好吧?本王连政务都可以让她插手,更何况是区区一点首饰,别说本王的夫人不会嫉妒你夫人那两件首饰,就是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选拔人才有原本的制度,你既然不忿,明日本王就召集所有参与者,一起评鉴这件事情到底合适不合适。” “明日你让你那小舅子,一起来。” 林正元心中本还有不服。 宴九辰摆手道。 “明日就他们四人比一比,若是所有人都觉得何生寒无法胜任,那么从此以后,何生寒剥夺从朝的机会,这是你们不满上位者决定的代价,同样若是有人觉得四人中他确实可以胜任,那以后世子妃将不再掌管往北政权。” 林正元张了张嘴,他只是气不顺罢了,倒也没打算真的丢这个人。 但是现在他也知道,箭在弦上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宴九辰。 第260章 一波又起 “你下去吧。” “你如今提出的问题,稍后府里会发出通知,重新去判断任职分配。” 听到宴九辰赶人的话。 林正远原本要指责姜九笙插手政权的事,也只能告一段落。 不过想到,之前跟其他几家都沟通过,自己也算是做了出头鸟了。 后面的事,他们也会来府中说的。 就算自己的小舅子真的竞争不上,能让姜九笙远离往北的政权也可以。 一来是,他觉得女人都一样懂道理的不多。 二来,因为自己的夫人得罪了姜九笙,自己这次也得罪了姜九笙,不如索性得罪到底。 三来,往北的建立是所有守将的功劳,他们作为老一辈的守将,难道不应该具备一些优先的特权吗? 再说了,女人本来也就不懂政事。 他们才是跟着离王打江山的人,他们和离王才是利益共同体。 这种时候本来就应该优先于其他的家族。 在林正远看来,崔府也好,顾家也罢,这种都是走的文臣路子,以后怕都是要跟着世子妃的,他们自然是要跟着世子一起的,世子现在跟世子妃感情正浓,自然不会有这种层面上的想法。 但是他们却是要为世子考虑的。 当然更主要的一点是。 他们既然想要拿到功勋,拿到利益,自然就必须要夺取别人的利益。 朝廷的职位就那么多,不早点下手,到时候连汤都没有得喝。 今日世子虽然也有不满。 但是到底也给自己留了颜面。 只要他们做的不要太过分,想来看在一起抗敌的份上,世子也不会为难他们的。 此时,宴九辰神情有些为难的看向姜九笙。 “委屈夫人了。” 姜九笙叹了口气。 “哎,要不你还是找个人来做吧,现在还只是一个林正元,慢慢的说不定就还有张正元,李正元……我可不想到时候日日跟人解释。” 姜九笙说这话的时候,噘嘴看向宴九辰。 “到时候你们再说我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我可就有理都说不清了。” 宴九辰伸手将人揽进怀中。 用手刮了一下姜九笙的鼻子。 “谁敢这样说你?” “本王都舍不得怪你。” “哼,权财动人心,世子现在不觉得,不代表以后不觉得,多少登上高位的夫妻,从情深义重,走到相看两厌,我总是要为自己以后考虑的,这个担子好处倒是捞不到,我才不要干了。” 姜九笙这话三分真,七分假。 崔柏川既然传了信过来,就说明现在往北的许多人对她执政都不满。 至于是单纯因为她是个女子,还是因为有利益的牵扯,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有利益牵扯的人一定会鼓动更多在理念上本就不认同女子执政的人。 虽然说,她和宴九辰之间如今还算浓情蜜意。 但是感情是最做不得数的。 她总是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宴九辰自然听出了姜九笙这略带抱怨的话中的不安。 他最是清楚自己的夫人是个什么性子。 有时候看着很强大,其实内心软弱的不得了。 有时候你觉得她软弱的不得了,她又总是能强大的把一切都做好。 她其实并不是担心自己处理不好政务。 她只是担心,有一日,自己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质疑她。 其实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些权柄,之所以让九笙掌握政权,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为了方便她培养自己的势力。 她的势力越多,以后真的走到那一天,能对抗自己的势力也就越大。 他并不知道,往后会不会发生意外。 但是他想,他最起码应该给她培养出足够多得势力,到时候真的到那一日,她一个人也能面对那些风雨。 所以,给她权利是认真的。 想要一辈子保护她也是认真的。 他伸手将人抱进自己的怀中。 两人额头相抵。 他直直的盯着姜九笙的眼睛。 “我答应你,无论以后发生何事,我都不会伤害你,更加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和你走到相看两厌,我此生,永远都不会对你生厌。” “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要走这条路,如果不是中间发生意外,不是你突然走到我的身边,我从来没想过要登上那个位置。” “权柄于我,还不如你们母女重要。” “一个人的路太寂寞了,如果非要往上走,我希望是你陪着我。” 他的眼睛深邃而又认真。 仿佛里面藏着万千的星辰和宇宙。 他的肩膀宽阔而又厚实。 仿佛可以遮挡这世界一切的风雨。 两双眼睛就那样纯粹又坚定的对视。 姜九笙眼眶有些发热。 她感受到内心扑通扑通的心跳。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是她还是想要,忍不住去试探。 新婚时是,现在也是。 可是似乎每一次,她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用行动一次又一次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和些许不够坦荡的猜忌。 “宴九辰。” “嗯。” 姜九笙伸手点在他的额头。 探身向前。 宴九辰顺势扣住她的腰。 一手托住她的额头,就要吻下。 “世子,方侍郎和段巡抚来了。” 姜九笙动作一僵。 连忙远离宴九辰,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番衣袖,才端坐在桌前。 “他们有什么事?” “说是要谈一下往北最近的一些问题。” “让他们过来吧。” 不多时。 一位似笑非笑,身着蓝衣的书生和一个眼神阴鸷,身着玄袍的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离王。” “坐吧。” 他们的目光从姜九笙身上一扫而过。 眼珠微转。 然后才掀袍子坐下。 “上茶。” 两人看着袅袅茶香。 对视一眼。 心里不住打鼓。 这林正元谈了没有,为何看离王和离王妃的模样,不像是发生争吵的样子。 难道离王还不知道往北对离王妃的不满? 还是离王妃在离王心中当真如此重要。 这往北的政权难道真的要落到一个女人的手中? 那他这个一城巡抚还有什么意义了? “离王,最近往北人心不太平,有些事还需要王爷做主啊。” 第261章 反其道行之 “哦?往北人心不平?” 宴九辰双眸低垂,无甚在意的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杯盏上。 似乎杯子里的茶水是什么稀世珍宝。 一移开视线就会消失一般。 嘴角似有若无的讽刺弧度,从清冷的院中倾斜下来。 格外的凉薄。 如果说之前林正远说的话,还没有在宴九辰心中掀起什么波浪,那么现在,宴九辰几乎可以肯定,往北城中已经有人在挑拨那些人对立了。 至于这两人是不是幕后之人,他还不能确定。 方侍郎和段巡抚两人对视了一眼。 “离王这段时间不在往北,所以有些事情知道的不多。” “据属下所知,往北的许多官员都有点不满如今的世子妃。” 宴九辰终于抬头扫了两人一眼。 “是吗?不知道是哪些人?可有名册?” “这……” 段之行顿了顿。 “怎么?段巡抚消息这么灵通,竟然不知道名单?” “并非如此,只是属下觉得牵连甚多,若是因为世子自己的原因而找这些人的麻烦,可能未必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毕竟这些人都是跟着世子一起打天下的,属下怕寒了老臣的心。” 宴九辰似笑非笑的看向段之行。 “既然如此,依段大人所见,该如何才不让老臣寒心了?” 段之行抬头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宴九辰。 又看了一眼一言未发的姜九笙。 不知道这是宴九辰的试探之意还是认真之语。 沉吟了片刻。 方道。 “还请世子另外请人负责往北政务,咱们往北竟然已经自立为王,那么该有的制度也应该一起建立起来,朝廷是什么格局,咱们也该是什么格局,朝廷有丞相,有内阁,咱们也理应如此,而不是将所有的决定权都放在世子妃一个人的身上。” 姜九笙点了点头。 看向宴九辰。 “我也觉得段大人说的不错,不如就依段大人所言。” 段之行看了一眼姜九笙。 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般轻易的就放弃自己的权利。 本来准备的一番话,似乎都没有了用场。 室内的气氛有一丝微妙。 姜九笙合上了手中的账目。 抻了抻脖子。 意外吗? 既然这些人总是想要找麻烦,那不如做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若是在他们之前,自己没有跟宴九辰那样坦诚到这种地步。 这个政权她不要就不要了。 但是既然宴九辰非要送到自己手里,并且他并不在乎自己手中的权利,她为何要拱手让人。 段家,方家,林家…… 这些人有一半是因为自身的利益。 往北虽然是大家一起守住的,但是能有今天,她觉得至少有一半自己的功劳。 想要伸手分一杯羹,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她就是要用实力打的这些人,缩手缩脚。 宴九辰看了姜九笙一眼。 从她眼中,透露出的是起先他看的那种坚定的眼神。 看来自己刚刚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 那自己也就不用过多担心了。 帮自己的夫人搭个台子,这种事,还是容易的。 所以宴九辰也没有反对。 段之行和方侍郎看到两人都不反对,一时之间有些欢喜过头。 “世子英明。” “先别急着夸赞,段大人还是需要提前想个章程出来,这想要效仿朝廷,那么这以后往北的政权由谁来处理,谁来当这个尚书,又或者是,谁能担当的起这个职位,还有往北的私库有多少银子,几位大人安排谁人前来调度?” “这之前往北所费的粮食和银子,都是本妃自掏腰包,包括你们的例银也是,既然如今这重担不压在本妃的身上了,这件事你们也一起解决了吧。” “当然这件事恐怕一人两人的想法不够解决当下的问题,既然有那么多官员对往北的发展有清晰的看法,不如一起请过来,到时候集思广益,也好更好的为以后往北的发展打下基础。”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世子觉得如何?” 宴九辰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确实,这件事确实是本王思虑不周了,倒是让夫人花费不少,既然如今这么多的臣子能为本王出谋划策,自然早点找个时间处理吧。” “就听夫人的,今日吧。” 段之行和方若初傻眼了。 什么? 他们只是说让世子妃不要插手朝政,没有说不让世子妃不管钱财啊。 这往北一直到现在都是用的世子妃的银子,他们也是有数的。 包括现在往北城之所以能如此欣欣向荣,也是世子妃努力的结果。 但是这跟他们要说的事不是一回事啊。 “这……” “怎么?段大人不是说有不少人在为世子出谋划策吗?人心浮动?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让大家畅所欲言,到时候也好按照功劳擢升。” “好了,你们赶紧去安排吧。” 段之行不情不愿的,只好走了出来。 此时宴九辰才有机会询问姜九笙。 “夫人,是打算?” 姜九笙调皮的笑了笑。 “既然夫君说,要与我并肩而行,一个人的路太过孤单,我自然不能抛弃夫君一个人。” “这件事倒不如找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彻底解决了,不然以后还要时不时的发生这种事,若是恰好赶上战事,只怕真的会动摇军心,所以就自作主张了一回,夫君原谅则个?” 宴九辰眼眸微闪。 “不算自作主张,本来这件事就是夫人的责任,我只负责打仗,还有……” 他的瞳孔微深。 可以清晰看到里面女子的倒影。 “还有什么?” “体力活都是本王的,脑力活都是夫人的。” “所以本王只负责打仗和伺候夫人,夫人满意的那种。” 姜九笙娇嗔的看了宴九辰一眼。 “没个正经。” “一会儿还有的仗要打了,你这下属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是是,又要劳烦夫人了,为了给夫人赔罪,今晚我好好伺候夫人,当然现在也可以。” 姜九笙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宴九辰自然不担心的,毕竟自己的夫人也算是被崔言玉言传身教过来的。 这点小事,这整个往北还真的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况且还有一个财力压制。 他只担心自己的夫人瞻前顾后,最后为了外人的想法,而改变自己的初衷。 第262章 妥协的朝臣 用完午膳。 姜九笙平素都要小憩一会儿。 但是因为今日有要事,她用完膳就直接跟着宴九辰去了议事厅。 此时议事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隔着门帘,都能看到里面人影攒动。 微微有些许声音从里面传来。 相互之间交头接耳。 姜九笙微微凝神听了一下。 无外乎都是在说自己不应该插手政务。 姜九笙抬步走了进去。 在她走进去的瞬间。 里面的人声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瞬间被点了哑穴。 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携手一起走进来的宴九辰和姜九笙身上。 “离王,离王妃。” 宴九辰压了压手。 “今日请大家前来的缘由,大家应该都清楚。” “晌午,段大人说各位一直在为往北如今的政权体系绞尽脑汁,有不少增强往北的计划和建议,因为本王这段时间征战,所以没有及时的对现有的体系改进,导致大家对现在的财政掌管者有不少的意见,这次就一起提出来吧,本王也希望能早点把这块的事情解决好。” 姜九笙和宴九辰两人朝着众人粗粗扫了一眼。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段之行已经将之前的事都说清楚了,所有人也都知道,世子妃虽然答应的很快,但是却同时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就是关于往北财权的问题。 毕竟财政大权一般都是一起的。 他们若是拿了政权,这库房的事自然也应该一起管上。 可……往北压根没有库房啊。 而且因为离王为了百姓一事,已经将往北最近几年的税收免了一半。 更是无从谈起库房了。 怕是连最近几年都没有。 可若是让世子妃出钱,却不让她插手政事,只怕她未必同意。 这一点只怕十分麻烦。 所以这会儿所有人都没有立即说话。 而是相互看了彼此一眼,似乎在说。 你们先说。 议事厅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下。 直到段之行咳了咳。 整个议事厅又有了点声音。 “今日我们来是谈关于往北政权一事的,世子之前将事情交给世子妃处理,这事本来也并无不妥,但是那个时候,世子人在外地,无法处理往北事务,加上临时不得不有人处理政务,所以临时把政权交给了世子妃。” “但是如今,世子已经归来,往北的基本政权体系也已经建立,是不是也应该将之前的事给重新合理的分配下。” “这段时间,世子妃为往北任职一事劳心劳力,我等也算是在为世子妃考虑。” “还请世子妃三思。” “是啊,女子自古不可从政,头发长,见识短,未必能处理好朝中的事务,我就听说,世子妃与林副将发生了一些口角。” “我们都知道林副将是往北的老臣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世子妃这样处理事情,未免会让老臣们觉得自己的付出不值得。” “所以臣觉得世子妃此举不妥。” “臣也这么觉得,世子妃最近为平泽挑选的几位将领似乎都没有什么功绩,在个人能力上也并没有多出色,这样会导致城中人心不齐……” 一旦有人开了头,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刚刚还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这会儿已经恨不得双手指着姜九笙的鼻子骂了。 姜九笙并未动怒。 她既然已经做了准备,就不怕这些人的闲言碎语。 众人见姜九笙不说话,以为她心中也找不到反驳之词,越发说的慷慨激昂,义愤填膺。 直到说到口干舌燥。 准备喝水润润嗓子的时候,才发现,桌上根本没有茶。 众人咽了口唾沫。 一时警觉刚刚自己是不是太过投入,有没有说的太过分。 议事厅难得安静了片刻。 姜九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沿。 “说完了?” “既然诸位说完了那就到我说了。” “几位大人说来说去是觉得我不可胜任,处理的有失偏颇,那不如就来论学吧。” “治理国家当以能力为重还是以性别身份为重?” “这自然是以能力。” “既然是以能力,便不存在自古女子不可执政之说,先有女帝治理中的盛世太平,后有女相的强国之路,可见女子也是可以从政的。” “几位大人只说了我不可为,却并没有说,那些人可以为,既然是以能力论之,我可以和你们推举之人一起比上一比。” “至于几位大人说的,对往北有功劳者,本妃来往北时,在座的各位有些还没有过来,来了的人,想必应该很清楚,那个时候的往北是何模样。” “若不是我在往北建立商市,投资银钱,现在的往北还是一个破落的城镇,你们说你们守城有功,可我记得,前岁,天降瑞雪,若没有我做主为你们求来棉衣,度过寒冬,这满城将士不知道要冻死多少,去岁,我寻的办法与北莽订下和平之约,减少了多少无畏的伤亡,若论功劳,我想来并不比在座的各位低吧。” “从功劳苦劳能力上来看,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难以胜任的地方,不如几位一道指出来吧。” “另外自古财政权一体,既然要按照朝廷的制度来,要建立内阁,那这户部你们也先需要找人胜任。” “现在各位推举一下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吧。” 姜九笙几句话一说,整个议事厅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若真要论功劳,确实也没有人能比过世子妃。 若是论能力,现在又让谁来担任户部这一烫手山芋啊。 见所有人都不出声。 姜九笙转向段之行。 “段大人来推荐两个吧,我相信段大人如此了解城中情况,自然应该很容易选出合适的人选。” 段之行支支吾吾,犹如被架在了火上。 他挨个看了过去,想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出这个头。 可是所有看到他目光的人都垂下了头。 生怕自己的名字被搬出来。 “怎么?段大人这是不好意思厚此薄彼?那也不要紧,大家可以相互推选吗?正好,马上又要过冬了,今年的东周还需要不少军粮,这事就交给段大人了。” “啊,不不不……臣,没这个能力。” “那给方……” “臣也没有,臣也没有。” 姜九笙又转向旁人,刚想开口, 那人忙摆手。 生怕姜九笙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后面人连忙齐声高呼。 “臣等并没有能力胜任,臣等觉得世子妃最近处理的就不错,臣等突然想了想,还是等回到京中,再来重新安排比较妥当。” “臣等赞同……” 第263章 离国 离开议事厅的众人,背影有一瞬间的落寞。 段之行神色不虞。 看向身边的几个同僚。 “咱们不是说好了?由我们打头阵,你们在后面辅助,现在你们倒是一句话都不说,灰溜溜的就离开了,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那人神情同样 不虞。 反唇相讥。 “世子妃一开始的不是已经让段大人接手户部的职责,若是大人顺顺利利的接手了,咱们又怎么会临时更改主意?” “大人自己都不愿意接的烫手山芋,是想让咱们接?咱们可也不是那么蠢吧。” “再说了我等与世子妃本来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利益冲突,就算是世子妃放手政权,我们张家也不过是分得小小的一块,与你们相比,又何必承担这么大的风险,我们张家不做也使得。” “你……” 段之行一噎。 准备再说些什么。 前面的人都急匆匆的走远了。 他们这次也看出来了,世子妃本就没有放权的打算。 而且根据这段时间往北政权的交替来看,世子妃也并不是那种会根据人情来选拔人才的。 她挑选的所有人,都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之前他们因为世子妃是一介女流,所以理所应当的认为世子妃做的不合适,再加上自己的人被刷了下来,所以才鼓动了这一次的政权之争。 但是他们这次已经从公文和举荐信还有世子妃暗地里查的相关的资料中看出来了,世子妃挑选的人手并无不妥,只是他们挑选的人在这些人中不够出色罢了,若是想要达到世子妃的标准,那就好好的提升自己的能力。 比如这次的韩家,平素里不声不响的,这次倒是也有一个庶子进了世子妃的眼。 可见世子妃也并非是只看中家世的人,看来自己回去要好好提点一下后辈。 让他们都好好的学,争取让世子妃在人群里发现他们。 想要在短时间内学着朝廷一样构建世家体系。 世子和世子妃都不会同意的。 只从世子妃对往北的贡献上来看,都比自己等人要出色的多。 更主要的是现在往北的一切经济命脉都在世子妃的手上。 与其说是世子是掌权人,倒不如说世子妃才是掌权人。 而且就今日的谈话状态来看。 世子妃所做的一切世子都是知晓的,并且是认同的。 他们这些人难道还能扭转世子的态度吗? 罢了罢了。 这种事他们掺和啥啊。 世子执政还是世子妃执政,反正他们都一样,他们不是什么大的世家,不会有什么差别的。 所以众人都想着赶紧走。 一时之间,整个门前就剩下方段几人。 他们本来是打算利用往北初建立政权体系,来达成世家的约束,让世家之间的关系固若金汤。 他们几家本来关系就很亲近,如今又有姻亲关系。 这个时候将往北的政权攥在手中,后面自然扶摇直上。 所以这次就是他们几家牵的头。 再加上世子妃是女子,借用女子不能执政的理由,煽动了一些官员,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这么轻易就倒戈了。 世子妃看来也并不好对付。 “先这样吧,回吧。” 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人都走远了。” 风影进门禀告。 姜九笙点了点头。 “招顾文轩,赖松城,宋思淼……过来议事。” 这些人都是最近姜九笙一手提拔上来的。 虽然都很年轻,看着经验不足,但是也没有那些老臣的狡猾,做事更是踏实。 姜九笙看重的便是这一点。 宴九辰既然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自己的夫人负责了,就真的一点也不过问,十分放心。 在姜九笙等人的间隙里,他还给她煮了一壶茶。 不多时,年轻的面孔走了进来。 朝着座上的两人见礼。 “世子,世子妃。” “今日世子府发生的一切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 姜九笙将茶杯推到几人的面前。 看着几人的反应。 几人思索了片刻。 “我觉得既然大家都想建立完善的内阁制度,咱们也可以建立,只是得由世子妃做最后的定夺。” “他们的目的是想要构建稳定的世家格局,但是世家一旦形成,等以后反而尾大不掉,不好处理,所以不如一开始就将世家的关系给瓜分掉。” 宴九辰意外的看了一眼顾文轩。 姜九笙自然也看到了宴九辰的视线。 她微微有些得意的看了过去,像是一个想要讨赏的孩子。 眼角眉梢都在说。 看我厉害吧,我找的人不错吧。 其他几人思索了片刻,就开始说自己的意见,如何将权柄分散等等。 一前一后,几乎不需要姜九笙插嘴。 他们已经相互着将事情的处理方案,和优缺点都分析清楚了。 茶水又添了几盏,几人的声音才渐渐消散开去。 方案和结论也已经呈现在姜九笙和宴九辰的面前。 姜九笙点了点头。 她找他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现在倒是自己落了清闲。 她先将对方整理好的册子递给宴九辰。 等宴九辰看完,自己才拿出来看。 宴九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离国的政权就按照这个体系先构建,迁都之前要将此事处理好,银钱也要分文不少的发到位。” “迁都以后,这往北是交给父王来守吗?” “嗯嗯。等父王找到合适的接手人,再过去。” “那京城?” “许仁安等不了太久了,李承隐前几日已经回了京城。平稳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顾文轩等人顺势告退。 而此刻遥远的京城里。 许仁安看着面前的折子,心中渐渐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这南国的江山本就是他的。 他不过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既然这些人非要如此,那他只能先跟辽东合作了。 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往北。 不然就要等宴九辰的铁骑攻打到自己的面前了。 本还指望辽东能突破东周的防御,就差一点。 早知道如此,当初美姬公主给自己信件的时候,自己也就下令攻打往北,现在宴九辰怕是已经是阶下囚了。 第264章 结盟 寒风裹挟着冷气一路往京城而去。 正阳殿里,香炉里袅袅轻烟从殿中飞翼而出。 带着一股清冷幽香。 两侧的内监探头朝着殿中看了一眼。 手中的册子从衣袖里划出来,递到对面人手中。 用眼神示意对方送进去。 许仁安不喜欢殿内有人。 每日除了必要的朝臣会面之外。 其他的时候,所有侍候的人都要等在外面。 除非是有事,否则不得轻易进入。 许仁安看似平和,实则脾气有些许的古怪。 对内侍动辄打骂。 尤其是遇到不好的消息时。 因此没有人愿意去送消息。 但是这种事又不能真的不做。 毕竟要是不做的话,他们也要掉脑袋。 前面,陛下时刻关注着东周的战况, 恨不得日日有飞鸽前往,一旦东周的城门被破,就要他们派兵收复城池。 但是这几日东周的战局稳定了不少,还反败为胜,辽东败走回城。 连带着京城的气氛都降低了不少。 宴世子一路从平泽打到江城,如今拿下江城的守城。 将一开始的破落往北变成如今这种繁华的都城。 又吸引了不知道多少城池的百姓,深得民心。 凡此种种,不仅是将自己的领军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更是将自己的当权者才能展现的尽善尽美。 这在天子眼中,自然是最大的隐患。 许仁安早就想要将宴九辰除之而后快。 要是早知道,他在往北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刚开始,许仁安就不会把矛头对准几个皇子,而是将矛头对准宴九辰了。 正阳殿里安静的只听到翻书的声音。 此时大内侍不想自己去触霉头,想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 大内监狠狠瞪了一眼对面的小内侍一眼。 那小内侍依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有看见一样。 开玩笑,自己不往前凑,更多是没有好日子过,但是自己往前凑,可能要连命都没有,一点也不合算。 所以小内侍连头都没有抬。 一个劲的低着头站岗。 大内监叹了一口气,只好拿着手中的折子走了进去。 “陛下,辽东来信,美姬公主问陛下思虑的如何了。” 许仁安微微抬头,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在那位内侍的脸上。 “辽东只来了信件?” 内监颤颤巍巍的补充。 “是,还有口信,说陛下若是不抓紧时间做出决断,到时候,往北的大军就要踏破京城的城门了。” “宣李承隐。” 两年的时间,李承隐身上更多了几丝暗藏的锋芒。 比之前看到的翩翩公子更加儒雅了几分。 “陛下。” “在登州这些年辛苦了,如今江山不稳,内乱不止,李爱卿如何看?” 李承隐刚回到京城的时候,跟许仁安关系要比现在好的多,在李承隐原本的计算中,是没有宴九辰的位置的。 因此在几个皇子中,他更加偏向于许仁安这个先太子遗孤。 但是随着这段时间,宴九辰在往北的声名鹊起以及百姓对他的推崇,他有时候也忍不住在思索,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有问题。 尤其是在他发现许仁安跟辽东有勾结的时候,作为南国的百姓,他可以理解朝廷的倾轧,也可以明白上位者在对待这件事时的态度,但是他不能理解的是为了这所谓的稳固权利,将自己国家的百姓置于邻国的铁骑之下。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这些人过来了然后不回去了,南国的百姓要怎么办? 作为一个当权者,这点他觉得是首要要考虑的问题。 但是很显然。 他并没有考虑。 之前他因为这件事与新皇发生了口角,所以最近两人的关系忽然一下大不如前了。 李承隐也没有想到,这次新皇会召见自己。 “与离王握手言和,先攘外贼。” “握手言和?朕才是天下之主,绝对不可能跟他握手言和。” “陛下,如今辽东,北莽,西京都虎视眈眈,咱们若是此时内乱,其他四国必然乘虚而入,到时候南国的百姓都将置身在战火之中,邻国的铁骑将踏平南国的每一寸土地,辽东野心勃勃,为何此时要跟陛下合作,不过是因为以辽东的能力不足以战胜东周和往北,所以辽东才会曲线找到咱们。” “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能将咱们吞并,陛下觉得若是内乱再起,咱们将大部分的兵力用来对付三境了,到时候用什么兵力对抗邻国?” “臣觉得,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和辽东结盟。” “反而臣觉得应该和往北握手言和,一起对敌。” 许仁安看了一眼李承隐。 “李大人,现在不会也想去投靠离王了吧。” 他眼中质疑的光闪烁不断。 一直盯着李承隐的表情。 李承隐错愕抬头。 帝王的怀疑终于是降到了他的头上。 “臣并无此心。” “既然你i没有那是最好的,辽东想要跟朕结盟,朕觉得此举不错,朕要你去跟辽东沟通。” “陛下是决定要对往北出兵了?” “辽东已经和北莽,西京结盟,这个时候,咱们只要略微出手,就能将宴九辰的大军吞没,没有道理这个时候不出手。” “那南国的百姓到时候……” “这个以后再说,现在朕要先灭了离王,离王如今已经拿下江城,按照他的速度,明年就有可能兵临城下,朕不可能将这个位置拱手让人。” “况且咱们虽然跟辽东合作,但是未必需要将兵力全部拿出来。 他们利用咱们,咱们不也可以利用他们吗?总之,朕要灭了离王。” “可……” “李家人都在京城吧,朕听说过几日就是李家老夫人的八十岁大寿了,到时候朕也抽空去喝杯酒。” 李承隐眼神一闪。 知道这是对方在威胁自己。 李家人都在京城。 自己想要改弦更张,现在也确实晚了。 只是他着实有些失望。 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的选择。 好像从他选择退婚开始,一切都变得偏离了自己预计的轨道。 明明是一心求死的宴世子,只因为一个女子,竟然变成了南国如今最难以抗衡的存在。 李承隐看着无尽苍茫的皇宫。 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好漫长。 第265章 战事再起 天色还没有完全大亮。 院外的芭蕉被夜雨打的啪嗒作响。 “世子,江城来信,朝廷发兵了。” 雨跟着风从窗户外面飘了进来。 吹的有些暖和的室内骤然一阵寒冷。 暖帐里一片温暖。 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气冲淡了几分。 姜九笙被风吹醒。 自然也听到了风影的声音。 她迎着暗淡的烛光看向宴九辰。 宴九辰也看向了她。 他大手抚摸了下她额间的秀发。 “睡吧,我去外间商量下事情。” 碧蓝色的大裘在室内划出一抹优美的弧度。 随后伴着微风落在宴九辰的身上。 临走之前,他还走到床榻前掖了掖姜九笙的被角。 姜九笙并没有睡着。 江城的快报传到现在,宴九辰今晚怕是吩咐完一切就要连夜走了。 只怕是不想干扰自己,才出去吩咐事情。 她等宴九辰出去,就起来给他收拾下东西,如今天气已经冷了下来,他去江城总是也要照顾好自己。 门外大雨瓢泼。 “怎么回事?” 两人一边沿着走廊快步往书房走,一边回着话。 “其他人到了吗?” “都在书房等着了,这次朝廷的大军来势汹汹,似乎是想要直接拿下江城,直取往北。” “江城的信是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一路快马加鞭而来,应该是很着急。” 自然是着急的。 江城毕竟不是像其他的三境面对的是邻国的敌人。 东周这次损伤太大。 至少有一大半的兵力暂时无法得到补充。 所以宴九辰之前将江城的兵力调动了一些。 因为想着马上就是年关了。 朝廷这个时候应该不会兴兵。 毕竟这个时候兴兵,一旦三境有一境没有处理好,都极有可能让南国的百姓置于敌人的铁骑之下。 到时候战火蔓延,烧杀抢掠,百姓如何承担的起。 所以宴九辰所有的重心都是用来防范其他的邻国了。 前些日子,他们的人已经见了北莽的二皇子。 双方也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只等着往北城这边支援二皇子取代了大皇子,就可以瓦解三境的合作关系。 但是现在因为朝廷这突然的兴兵。 北莽的大皇子怕是又要起兵来攻打往北了。 东周那边战场还没有清扫完成。 若是真的再次发生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只怕是熬不到下一次了。 宴九辰脚步渐快。 现在只能希望,辽东上次也损失良多的情况下,短时间内不会再重新进攻了。 风吹起宴九辰半边的袍子。 在门口打了个旋儿。 “世子……” 宴九辰微微点头。 走到主位上坐下。 “时间紧迫,赶紧拟个章程出来,我一会儿就出发……” 烛光如豆。 睿王站在营帐里。 “江城调了一部分守军前往了东周,现在往北城得分出一半的兵力前往支援。” “可是王爷,如果这个时候北莽来犯怎么办?” “现在只能是打一个时间差了,希望宴九辰能在其他人得到进攻消息的时候,提前胜利,这样子也就可以将兵力调回来了。” 天边一片黑色的暗幕中,微微起了一丁点的亮光。 宴九辰回到院子的时候。 姜九笙已经将他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看着已经擦亮的铠甲。 宴九辰走上前来。 “倒是把你也吵醒了。” “事情商量好了?现在出发吗?” “是的,现在南国内乱,东周又被伤了元气,其他几国正是进攻的好时机,我要赶紧前往江城,跟这次来进攻的将领说清利害关系。” “我担心这次新帝就是为了配合外敌一起拿下咱们三境,只怕你这一去,不久三境就会跟着战事再起,到时候咱们顾头不顾尾,什么都保不下来。” 宴九辰看着姜九笙。 眉头微皱。 “希望不是如此。” “如果真是如此,那不仅仅是整个往北的灾难,更是整个南国的灾难。” 风在院外刮了起来,吹得两侧的门框一阵摇晃。 看样子是一场大雨了。 “走了。” 宴九辰换好铠甲。 今夜出发,五日方能到江城。 实在不行,就与朝廷议和吧。 毕竟一开始若不是因为太子要杀了自己,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虽然说眼下已经走了一半了,但是跟百姓相比,这所谓的皇位又有什么要紧了。 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置所有百姓不顾。 冬日的风,带着刮骨的寒冷,一点点渗透到人的皮肤中。 此时的东周。 裴琰之刚刚巡防结束。 自从上次被辽东这样突袭之后。 东周就出台了一系列的防备之法。 更是将所有的城墙都修葺了一番。 “冬日要到了,虽然之前东周已经打过一次,但是未必今年就不会再次进攻了,你们要注意情况。” “不要懈怠。” “是……” 此时辽东的营帐里。 看着从南国皇城飞来的消息。 美姬公主脸上终于绽放了一丝笑容。 这次,东周必将被他们辽东攻克。 “南国的皇帝已经开始出兵了,把这个消息告诉北莽和西京,让他们可要挑选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能不能吞下南国,就看这次的了。” “城池谁先占领就归谁,咱们都平和一些。” “能瓜分多少就全凭本事了。” “是。” 辽东的幕僚看着这个消息同样十分高兴。 忍不住在后面夸赞,奉承着美姬公主。 “公主英明,咱们这次一定能拿下南国。” “必须拿下。” “公主威武。” ……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一路行军的镇北军,铠甲被雨水冲洗 的鲜亮。 一只信鸽将不同的消息传递到不同的地方。 战火的气味仿佛瞬间被击落在地面上。 整个南国被瞬间惹上硝烟。 北莽,西京,辽东…… 他们的铁骑已经整装待发。 只等着一声令下,就要去撕裂那个一直以来在他们眼中丰硕的羔羊。 此时的许仁安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让自己成为南国的罪人。 不过即使他知道,他也会铤而走险的走这一步。 他太想名正言顺的得到这个位置了。 哪怕有一个威胁他都不能放过。 第266章 担心成真 连绵的雨不断的下了几日。 城墙被洗刷的格外的干净。 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雾气蒙蒙中。 在许多人心头压下了一堵墙。 仿佛阴沉的要撕裂了这片天空。 而此时自辽东发出了一队信鸽。 沿着不同的路线一路抵达到西京和北莽。 字迹娟秀。一看就知道出自女子之手。 还是同一个女子。 美姬公主。 所谈的事情也都是一个事情。 那就是关于结盟一起出兵之事。 上次辽东凭借一己之力,只差一点就拿下东周。 他们悔恨没有出尽全力。 这次又有了南国新皇的横插一脚。 南国内乱,南国的新皇几乎等于昭告了天下。 南国声势浩大的下发了攻城命令并且要求捉拿宴九辰。 命定为宴九辰为造反之人。 如今宴九辰已经带着士兵前往江城,准备抵御外敌。 这次就连北莽二皇子都忍不住意动。 虽然说北莽和往北确实有约,但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南国自己打了起来,他们不过是在后面捡漏的。 毕竟辽东画的蓝图实在是太让人向往了。 谁不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土了。 二皇子并没有说话。 他不打算阻止。 但是他也不会加入,就当是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吧。 至于往北能不能扛住,就看他们自己了。 二皇子的算盘打的很好。 要是大皇子输了,自己以后还能通过和往北的合作,来赢得北莽百姓的爱戴。 若是大皇子赢了,那反正也扩大的也是北莽的版图,反正不论怎么着,北莽都不会吃亏。 上一次自己也算是给他们帮过忙了。 这次大皇子看了一眼二皇子。 “老二,你这次怎么说?” “听大哥的就是。” 北莽大皇子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本想让二皇子带兵的嘴一顿。 这个时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他既然是主导人,这个时候自然要把自己的人推上去。 这个时候再不给自己人谋取福利,到时候若是被老二抢去了,自己的这个位置可就不稳了。 “那你就负责在北莽驻守,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吧,这次攻打往北就交给我们了。” “好,那就恭祝大哥凯旋了。” 大皇子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老二。 这么好心。 想了想,又觉得这次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结合三境之力加上南国朝廷之力,所有的兵力加起来足够超过南国三境战力的百分之三十了,这么多的人,不至于战胜不了。 这次往北城,势必要拿下来。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西京。 “父皇,咱们也出兵吧。” “辽东和北莽这次一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的,要是咱们不加入,到时候可就没有机会了。” “但是上次咱们也没有能攻破西京,这次咱们说不定也只是给他们牵引战力,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 “这倒也是,不过咱们现在五弟不是回来了吗?有五弟在,咱们这次一定可以攻破城门的,是吧五弟?” 玄殊嘴角微勾。 似笑非笑的一双含情目落在太子的身上。 “我当然乐意效劳,毕竟如今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有军权傍身,也是好的。” 他在赌,赌太子到底敢不敢把这个大杀器交到自己手里。 他可不想领兵出征。 按照西京的情况,也知道,想要攻破西境,除非是东周或者往北破了,然后辽东或者北莽的人前后夹击,他们西京才有攻破的可能,否则不过是来拉扯对方的火力,让敌人无法增援罢了。 他刚回西京,需要的是一场胜利来奠定自己的地位。 这个时候选择带兵,显然不合时宜。 到时候一旦失败,反而会更加降低自己在西京的影响力。 再说了宴九辰和九笙未必有他们想的这般好对付。 虽然说兵力上差距很大。 但是若是真有敌国突破了边城。 南国的朝堂怕是也要打起来。 现在不过是压力不够大而已。 真的要是到了兵临城下的那一日。 那许仁安未必还能如自己所愿,到那个时候,南国朝廷知道自己拥护的新帝跟外敌勾结,第一个要倒台的就是许仁安自己。 他是不会接这个烫手山芋的。 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个立功的机会,可是在他看来,这对于自己而言,并不具备好处。 太子也没有想好,自己要不要送这么大的好处给玄殊。 之前听了他的话,他觉得自己的最大威胁是这几位皇子,跟五弟一个从外邦回来的人无关。 但是现在听了五弟的话,他又犹豫了。 这可是军权啊。 若是真的给了军权,这次又胜利了,那么这些将军一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了。 之前玄殊在军中的表现就已经很是亮眼了。 现在若是有了这次的加持,自己这个太子的风头都只怕要被盖过去。 虽然玄殊现在没有势力,但是自己也不能给他势力,不然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想清楚这些,太子神色一变。 “孤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不要劳烦五弟的好,毕竟五弟是在南国长大,对南国有一定的感情,到时候可能会因为心软一时影响战局。” “是啊,太子皇兄,咱们还是好好商讨下比较好。” …… 玄殊不甚在意。 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 “太子考虑的不错,所以这次攻打西境一事 ,我便不参与了。” 玄殊的想法其实是跟南国结盟。 跟宴九辰结盟。 除了因为姜九笙是自己的妹妹之外。 他也觉得宴九辰更像是未来南国的新帝。 况且。 玄殊的眼神暗了暗。 这些人竟然为了挑拨自己和南国的关系,利用他们的手杀了自己的养母。 这笔账。 他还没有跟他们算了。 南国和西京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就像是北莽和往北城一样。 相互合作。 想来宴九辰当权后,会愿意去和平共处的。 …… 这一日。 随着江城进入到如火如荼的战役之中。 三境的战役也开始打响。 北莽,辽东,西京全部带军朝着三境一同而去。 “王爷,北莽异动。” “世子,辽东异动。” “世子,西京异动。” 三境的战争拉开了序幕。 第267章 刺探军情 入冬的天气,一日严寒过一日。 裴琰之看着城外的白霜。 心中第一次产生一种莫名的心悸。 而这种心悸在辽东的大旗在遥远的了望台上看到时达到了顶峰。 “戒备,辽东大军来了。” “辽东大军来了,准备迎战。” “准备迎战……” 一层层的通报声从上传到下。 在整个东周的战场上,不断地蔓延。 东周将士如今有一大半是宴九辰之前从江城和往北带来的。 到目前还没有完全适应裴知同和裴琰之的作战风格。 而原本仅存的八万将士,其中还有二万身上带着伤。 段易秋快步走进营帐。 厚重的帐帘落下来带来一阵冷风。 吹得室内仅存的将领一身的凉风。 辽东上次的攻击,给他们的阴影太大了。 他们的脑海中还深深刻着当初自己的同伴瞬间死在咱们面前的样子。 一柄长刀穿胸而过。 前一刻还跟他们说笑的将士,瞬间就失去了生机。 所以此刻在他们听到辽东的那一刻,脑海中已经生出了惧意。 “世子,咱们得赶紧备战了。” “是,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针对这次辽东的进攻。” 小兵抬来沙盘。 “斥候传来消息,这次辽东大军,足足有二十万,而且还带了弓弩,斥候怀疑这是辽东为了对付咱们特意做的。” 弓弩?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 裴琰之瞳孔微缩。 辽东的人擅长打造兵器,自从太祖皇帝对造兵器的世家赶尽杀绝之后。 整个南国境内就没有能力突出的兵器打造者。 之前大战的时候,他们偶然得到过一次图纸,曾经找了很多种办法,想要制作出来那个兵器,都找不到可以制作的人,他们呈送京城,工部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回应。 也不知道是不知道怎么制作,还是已然忘了这件事。 如果对方真的带了弓弩。 那东周就危险了。 裴知同也腾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虽然裴知同已经许久就将东周的权力交给了裴琰之,但是他每次都是要来旁听的。 “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弓弩,先让盾牌手准备,以防万一。” 厚重的帐帘再次被掀起。 裹挟卷进来一阵风。 片刻。 帘外马蹄声响起。 渐渐远去。 “咱们这次守城为主。” “如果能找到机会分个突破,就出手,不能逐个击破,就保险一点。” “辽东的弓弩一般都是射程比较长的,所以咱们的人一定要找好掩体。” “按照沙盘模拟一番吧。” 裴琰之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这不是辽东第一次带弓弩了,上一次还是五年前,当时他的堂哥便是死在了那场战役中。 敌人的弓弩,像是一个弹射出来的巨石。 可以将人射个对穿。 速度又快,根本躲无可躲。 也是因为那一仗。 宴九辰给他们配了盾牌。 这盾牌还是他从钱家的库房里搜罗出来的。 然后再找的工部加工,才有了一抵之力。 那盾牌可以挡住弓弩,顶多就是费些力气。 所以这些年来,辽东一直再没有使用过弓弩。 如今突然使用。 绝大部分的可能是因为弓弩被改进了。 若是弓弩被改进了,他们的盾牌还能挡得住吗? 裴琰之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若是挡不住。 这次的东周,该如何? 就在此时。 一个带着血的人影突然从帐外滚了进来。 “世子,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那人身上一身的血污。 几乎要看不清楚脸。 裴琰之心中咯噔一声。 “详细禀来。” “我与王爷一起前往,在十公里之外遇到了辽东的斥候。 他们当时正在说新弓弩的威力,说是可以一箭射穿一个人的脑袋。 还说,威力比之前的那些弓弩大多了。 王爷想知道,咱们的盾牌到底能不能抵抗,所以故意显身,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之下,然后辽东的将领就发动了箭矢,那弩箭威力巨大,可以将马射飞,属下和王爷的战马都会是被弩箭射死的,王爷要我赶紧回来传信,这弩箭的威力巨大,比之前的更甚,让咱们的人一定要准备好,还有让世子尽早安排百姓撤退,王爷为了诱惑敌人,给我逃跑的机会,带着敌人往腹地而去了,世子,咱们得赶紧派人去营救王爷啊。” 裴琰之听到这话。 忍不住再次问道。 “父王的原话是什么?” “此战几不可胜,望早日安排百姓撤离,本王会尽量为东周百姓争取时间,对方弩箭的威力巨大,足可以射穿战马,弩箭头是银枪头,锋利务必,可切肉削泥,只怕咱们之前的盾牌无法抵御敌人的弓弩,早做安排。” 那小兵见裴琰之还不动身,忍不住催促。 “世子,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裴琰之抬头看了那个小兵一眼。 “下去吧。” 他现在要先安排人撤退。 父王之所以要他回来报信,就是为了让自己提前让东周的百姓撤离。 希望父王能来的及等他们。 裴琰之身穿铠甲。 看向众人。 “世子,我等都愿意前往营救王爷。” “你们赶紧安排百姓撤离,派一个小队跟着我去营救,其他人负责巡逻,及时对敌。” “段易秋,你留下来继续部署防御方案。” “是,世子。” 段易秋看向裴琰之。 “一切小心。” “嗯。” 风很大。 在旷野中,像是一头咆哮的雄狮。 辽东的大将乌兰看向一片黑漆漆的丛林。 “你们不必去了,我去会会这位东周王。”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 此时的裴知同狠狠吐了一口浊气。 身下是他从敌人手上抢来的战马。 刚刚只差一点。 他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辽东的弩箭当真不可小觑。 他透过树木的缝隙看着那棵被拦腰斩断的大树。 那一棵三人合抱之木,竟然是被两支弩箭给斩断的。 可以想象的出,那弩箭是何等的威力。 若是一旦被射中。 即便是手中拿着盾牌,人怕是也要被那力道击飞。 甚至于盾牌都会被击碎。 他不敢想这样的大杀器到底东周,聊城还能不能守住。 但是那个弩箭他看了只有两座。 所以他们一定要破了那两座弩箭。 第268章 营救 裴知同紧紧贴在树后。 专注的倾听着树林中的动静。 风沙沙的吹过。 一声马的嘶鸣从远处传来。 如果不是裴知同的耳力好,还真的以为乌兰是孤身前来。 而此时在乌兰背后的丛林中。 所有人都在一点点的往前包围。 乌兰朝着后面做了一个手势。 很快众人就分为几队,朝着中间包围而来。 裴知同深知这样不行。 他借着繁茂的树影。 朝着自己停马的地方飞快的掷了一枚石子。 石子击打在马的肚腹上,瞬间听到马的一阵哀鸣。 然后是慌不择路的奔跑。 因为马儿的这系列动作,辽东人的视线被吸引了一瞬间。 就是趁着这一瞬间的机会,裴知同快速的攀上一旁的粗枝,几个翻身落在大树的顶上。 他的背紧紧贴着树干。 尽力将自己隐藏在繁茂的树叶下。 乌兰的双眼很快从那匹奔跑的马上收回。 一道破空的羽箭直直的钉在马的背上。 然后被轰然倒地。 “裴将军,你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走的。” “这么多年,你们裴家在战场上铁骨铮铮,我也敬佩你是条汉子,你们裴家的一生都是在守护南国的江山,但是你看看你为之而努力的朝廷却并没有将你们的付出看在眼中。” “我们辽东为什么这次再次来进攻?是因为我们的公主与你们南国的新皇,达成了合约。” “我们助他得到皇位,他帮我们拖住宴九辰的兵力。” “就连你看到的弓弩,都有你们南国新帝一半的功劳。” “只要你放我们进城,本将保证,不会伤害你们东周一个百姓,如何?” 裴知同被他这几句话掀起惊涛骇浪。 但是他还知道自己的处境,并没有说话。 见无人回应。 乌兰再次张口。 “你们裴家在东周已经牺牲这么多人,没有必要再继续守着南国了,咱们辽东也需要你们这样的将才。” 乌兰的视线扫过了每一寸地方。 并没有任何异动。 东周王果真是不好对付。 他做了一个手势。 所有将士都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抓活的。” 活得才有谈判的价值。 要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城池,那不是远比用伤亡换来的城池更加合算。 裴知同看着下方一排排的辽东士兵。 更是连呼吸都不敢。 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大了,会被下面的人听到。 许久才看到下面传来声音。 “将军,这边没有发现。” “将军,这边也没有发现。” “将军,我们这也没有发现。” …… “放火烧山。” 乌兰是看着裴知同骑马进去的。 这人一定是在山中,只是如今看不出来是在哪里而已。 既然他不愿意投降,那就抓捕到自己手中。 一把火烧了,看他往何处逃。 另外一边。 裴琰之已经跟着小兵来到了之前他们发生意外的地方。 裴琰之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铁骑。 马蹄被齐齐砍断。 可见那弓弩的力道。 沿着凌乱的脚步和错乱的马蹄。 裴琰之也看到了面前的一排辽东大军。 他们此刻正包围在东周的那片树林前。 看来,父王是躲进了树林中。 得想个办法,将这些人引开。 营救父王。 不然一旦他们利用火攻。 父王就一定没有应对之法。 想到什么。 裴琰之朝着身边的小兵凑近说了几句。 他们带了三千人,真要是正面硬碰硬,自然是敌不过的。 他们只能是用点巧法子。 那小兵点了点头。 三千小兵沿着一旁的山脉走了进去。 他们将迅速从树林中砍了不少竹子,然后勾起自己的衣服,用竹子挂住,在将几个竹子用绳子捆在一条线上,让将士们来回拉着两端,骑马原地奔跑。 在马奔跑的时候,竹节也会击上地上,声响仿佛是马蹄踏在地上一样。 仿佛是一排整齐的军队路过。 假装声势浩大的样子。 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下的汗血宝马。 凑在它的耳边说了很多。 很快,整个山谷间就响起一阵似远而近的马蹄声。 “将军,好像是裴家军来了,看着似乎不少人。” “咱们要不要撤出这块儿,不然都是树林,咱们的弩箭无法发挥作用。” 乌兰看了一眼密林。 他刚准备放火烧林,这裴琰之就来了。 要是自己撤出,很可能就抓不住裴知同了。 可若是不撤出去,若是裴家军真的来了不少人,这个地势对自己不利。 “你确定看到对方来了很多人?” “应该是没有错。” 说完跪下来,将耳朵贴着地面。 “马蹄声很是整齐,听声音,估计至少有好几万人,咱们只是先锋队,又在低洼的地势上,只怕若是真的遇到,咱们发挥不出来优势。” 乌兰想了想。 不情不愿的叹了声气。 “撤。” “让这群人有来无回。” 听到声音。 裴知同大概知道是裴琰之带人来了。 他从树上跃下。 很快一匹汗血宝马从林外跑了进来。 裴知同吹了下木笛。 那战马很快就朝着裴知同奔来。 “走,回去找你的主子。” 似乎是听懂了裴知同的话。 马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另外一边看到辽东大军已经从密林撤了出来。 他们将挂着衣饰的竹子插在两边的山脉中。 微风吹过一排排的草丛,隐隐约约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隔着距离,还真的让人以为是埋伏的军队。 裴琰之赶紧下令撤退。 一旦辽东的人离开密林,自己的父亲就会找机会逃出来,就看那个虚假的假人能骗辽东人多久了。 “将军,对方的马蹄声消失了。” 看着远处连绵的山脉。 乌兰眉头微皱。 “刚刚对方的人马是在什么位置?” “斥候了?” 很快一个人从一旁跑了过来。 他指着远处的山脉。 “就是那里。” 此时被风一吹,刚好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裴家军外衣。 乌兰观察了一会儿。 见对方一直趴在那里没有动静。 “不对,对方若是真的有这么多人,不可能不动手,去看看。” “列队保护。” 一队小队快速冲了上去。 将那红色的外衣一掀,下面竟然全是竹子。 “将军,被骗了。” 乌兰上前两步。 轻哼一声。 “这些小把戏,在真正的弓弩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不过是让他们再多活一时而已。” 第269章 破弩计划 营帐中气氛冷凝。 裴知同看向自己的儿子。 “看到辽东的弓弩了?” 裴琰之点了点头。 他看到了,那不是普通的弓弩,是可以连续发射的座弩。 因为加了底座,所以能发射的距离和力量也增加了一倍不止。 这样的弩箭不仅可以将人射飞,甚至还能造成更大的伤亡。 因为是连发弩,在冲阵的时候将会是最大的杀器。 只要一排排士兵冲上去,死伤就是一排。 对方有这样的武器,破城只是时间的问题。 怪不得父亲让他先疏散百姓。 是怕那个万一吧。 “让所有的将军都在营帐议事。” 裴知同拍了拍裴琰之的肩膀。 “这次我来指挥。” 说完,一掀袍子坐在了主座上。 裴琰之静静看了他一眼。 其实谁是主战都无所谓。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离开这片战场。 就算真的守不住。 他也会东周同进退。 聊城在,他在,聊城破,他死。 他们裴家自小浸透到骨血里的东西,由不得他更改半分。 营帐陆陆续续被人掀开。 走进来一道道熟悉的人影。 “世子,百姓咱们已经尽力在疏散了,但是有一些老人,都不愿意走。” “还有的人觉得咱们能守住城门,所以选择不走,不论我们怎么说,他们都不愿意听,目前留了一些士兵在做这些人的思想工作。” 将士们照旧朝着裴琰之汇报着情况。 裴知同的声音却是率先响起。 “这次辽东带的是连弩,还是加了底座的,射程可以达到三百米,力度惊人,只怕很难抵抗,要是想要降低伤亡,咱们最需要的是将对方的连座弓弩给破坏掉。 我也观察了,这个连座弓弩只有两座,看来对方应当那个不是自己制作出来,而是在原有的版本上加工了一下,就拿出来使用了,所以只要破坏了这两座,咱们还有一战的可能。” 听到东周王说这次对方是连座弓弩,几位将军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表情中看到了凝重。 “王爷,那咱们怎么破坏辽东的弓弩?可有什么计划?” “现在让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有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破坏了辽东的弩箭?” “要是想要破坏弩箭,咱们只能暗地进行。” “得想办法混进对方的营地。” “今夜我先带着人去突袭一下试试。” 裴琰之走上前来,手中拿着申请令。 裴知同看了他一眼。 “你打算什么时间去?” “入夜吧,他们肯定也知道咱们会想办法去破坏他们的弓弩,所以主要的兵力应该都是弓弩的附近,但是咱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咱们去烧毁他们的粮草。” “等对方反应过来咱们下手的地方是粮草的时候,咱们剩下一队人再想办法去破坏弓弩。” “咱们得先摸透对方的布防时间,估计至少要到半夜去了。” 这个办法倒是一个好办法。 裴知同也深知,若是直接对弓弩出手,只怕是压力很大。 “好,就按照你的办法来,你现在去清点人手,选择你要带的将士,本王只有一个要求,弓弩没有成功破坏没有关系,但是人都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裴琰之点了点头。 “好。” 裴琰之点了几个自己很熟悉的将领。 “你们几个跟我来,咱们部署下今晚的具体行动。” …… 风渐渐大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 营地里煮熟的饭香一点点渗透到身体里。 “世子,咱们等天暗了就出发。” 冬日的天气黑的早。 风也要比白日大上很多。 到了晚间,格外的寒冷。 好在前几日,姜九笙送来了冬衣。给夜间行军带来了一点温暖。 裴琰之看着远处的一片黑色。 心中默默祈祷。 今晚一定要顺利才行。 万籁俱寂。 只剩下马蹄之声。 看着遥远的烛光。 裴琰之带人翻身下马。 将马拴在密林中。 然后一点点步行前进。 所有人放慢了脚步,听不到一点声音。 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在周围盘旋。 隔着半人高的草丛。 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一举一动。 他们趴在草丛中。 一动不动的盯着辽东军营中的动静。 手指在地上无声的划着杠杠,来细数对方换防的时间。 辽东的换防时间很是频繁。 裴琰之算了一下,三分钟之内,他们就必须从这里挪到对方的哨口之下。 因为三分钟,了望台周边是没有草丛的,是一片空旷地带,要是他们不能过去,就会被返回的敌人发个正着。 三分钟,了望台的士兵就会再往上爬一段,看看远处的距离。 现在天色暗,他们隐藏在草丛中,看不真切。 只要等他们下来的时候,他们能抵达到对方的营帐,就能成功的混入进去。 几人接收到裴琰之的指示,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然后卡着换防的时间。 几人屏气凝神。 等对方的巡防队安然通过。 裴琰之再次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众人快速的朝着辽东的军营跑去。 终于在烛光和巡防部队走过来的那一瞬间。 他们躲到了帐篷的后面。 裴琰之分配好两拨人马。 一拨人提前去粮仓放火,一拨人提前去弩箭放置处蹲守。 时间一点点的流淌着。 天上的圆月从云层中冒了出来,洒下一地的清辉。 突然整个大营一阵火光冲天而起。 “不好了,有敌袭。”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 辽东一部分人直直朝着弓弩之处跑来。 “不是这边,是粮仓。” “去粮仓支援。” 裴琰之看到有人过来。 迅速朝着另一个粮仓的位置飞驰而去。 他们要为那一队人提供时间,至少要拖住他们一段时间,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发现。 “快快快,粮仓都着火了,你们也赶紧去吧。” 守着弓弩的人再次被调走了一半。 段易秋抓紧时间。 先是扭断一个人的脖子,在另外一个侍卫准备大喊之前,一个匕首掷了过去,正好卡在对方的脖子上,失了声音。 “如果破坏不了弓弩,就破坏底座,破坏弓箭。” “是。” 第270章 计划失败 “不用去南边了,直接去北边的粮仓。” ”可是起火的是南边啊。“ 辽东的将军自然反应了过来。 对方是在带着他们绕圈子。 “还有派人去防守弓弩。” “速度。” 然后自己不再管正在起火的南边粮仓,径直朝着北边而去。 裴琰之刚刚走到粮仓之前。 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对方的人应该就要来此处烧粮了。” 裴琰之往后退了一步。 迅速一个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看来这个粮仓是碰不到了。 “快,抓敌人。” …… 不断有将士从他藏身的地方跑出去。 去的方向正是段易秋的地方。 不能让他们去那边,现在段易秋还没有信号,说明还没有得手,他要再给他争取一点时间。 想到这里。 裴琰之伸手敲晕最后一个士兵。 从他的腰间抽出长剑。 朝着前面的士兵就砍了过去。 因为营地杂乱,所有人都没有注意身后。 接连四个士兵都被裴琰之快速击杀。 但是还是有人喊了出声。 “敌……” 带头的首领扭过头的瞬间。 裴琰之手中的剑刚刚切过一个士兵的头颅。 “快敌人在这里。” 裴琰之看到对方发现自己,扭身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此时的段易秋,已经带着人来到弓弩的面前。 那是一座闪着金光的连弩。 一看就是重兵器。 “快,动手。” 他们拿起手上的刀就朝着弓弩砍下来。 刚好被辽东将领的一根长枪挡住。 此人正是刚刚发现问题的那个将领。 他站在弓弩面前。 身后跟着一群士兵。 “生死不论。” 此时外面也传来追逐的声音。 段易秋没有想到辽东的人反应如此之快。 他迅速的朝着天空放了一个蓝色的撤退信号。 转身就要突围而出。 但是此时。 敌人的所有士兵都已经被惊动。 他们极难有突围的可能。 裴琰之看到天空那抹蓝色的信号。 那里是辽东最中心的区域,他们此时过不去。 也不能过去。 因为敌人已经被惊动了。 “世子,快走。” 一个士兵抵挡住辽东士兵的攻击,朝着裴琰之高喊。 这次的突袭失败了。 “快走啊世子。” 裴琰之看着远处那越来越多被士兵围起来的核心区域。 不得不朝着手下下令。 “撤退。” “那段大人……” 寒风送来属下的颤音。 裴琰之顾不得解释。 他遥遥的看向一座座点亮的营帐。 就像是一把靠近他们脖子的利刃。 他眉头紧皱。 声音发沉。 “撤退,快。” 身后不断有士兵在抵御敌人的攻击。 他们是被保护着撤退的人。 跨过了望台,进入到草丛中的那一刻。 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裴琰之没有回头。 也不敢回头。 那片震天的杀声里,都是他们辽东的勇士。 四十人翻身上马。 身后跟着空着的六十匹马朝着聊城飞奔。 身后是追击而来的辽东小队。 坐在马上的裴琰之,遥遥的回了一次头。 在一片火光中,看到了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身后的营帐已经全部亮了起来。 喊杀声震天。 弓弩的地方是最核心的区域。 他想到刚刚跟段易秋分配任务时,对方的坚定的眼神。 也许他早就猜到了,这是场有去无回的突袭。 “你是世子,你去攻击粮仓,那里我去。” “不行,那个地方十分危险。”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我去,世子,这次能不能守住聊城就看你的了,你不能出事,若是顺利,我还能立下大功,若是不顺利,也对聊城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他的眼神里满是坚毅。 “所以这个地方得我去。” “活着出来。” “好。” 两人单手握拳,碰撞在一处。 段易秋看着身边的人。 “你们去破坏弓弩,我来阻挡敌人,抓紧时间。” “我们都是东周的勇士,我们的名字都将刻在东周的城门之上,只要我们活着,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毁灭弓弩。” “是!” 明明只有二十个人,却是喊出了二千人的气势。 段易秋只身在前。 他伸手拽向面对自己的一把长枪。 双手紧紧握住枪头。 大喝一声。 对面握着长枪的士兵就被一道大力朝着旁边的人一撞。 士兵手中一个松懈。 长枪被巧劲抛起,在空中回旋了一圈。 落在了段易秋的手中。 他手中长枪一转。 站在弓弩之前。 身后一半的人选择继续破坏,另外一半的人站在那些人之前,抵挡着辽东的千军万马。 长枪从四面八方朝着几人刺来。 段易秋手中的长枪笔走龙蛇,仿佛有了灵魂,长枪格挡,身下脚步借力往后一蹬,将敌人齐齐挑飞。 辽东的战士兵却是伤不完的。 人力终有尽时。 双拳难敌四手。 最靠近他的一个士兵,一个脱力,被身后的敌人刺中了一枪。 单膝跪地。 鲜血瞬间染红了缨枪。 另外一个士兵大叫了一声。 朝着那个人就冲了过去。 中枪的士兵笑了笑。 借着长枪之力站直了身体。 仅存的七人继续站成一排,为身后的人争取时间。 “小顺,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给争取足够的时间。” 年龄最小的那个士兵,听到这话,眼泪流的更凶了。 他真后悔啊。 后悔当初跟着父亲做木匠的时候,没有好好研究一下弓弩。 要是他再快一点。 他就可以跟着将军并肩作战了。 要是当初他肯下功夫一点点,就不会被这个弓弩难住。 眼泪顺着风吹进嘴巴里,苦涩一片。 他来不及擦拭。 更加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将军为他们争取时间,就是为了破坏了这两架弓弩,他们一定要成功。 身边的伙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鲜血在营地上流淌。 很快蔓延到小顺的脚下。 他笑容一闪,这个弓弩拆掉了,无法拼装了,只有最后一架了。 就在他脚步刚准备动的时候。 一道温热的液体迸溅在他的脸上。 湿漉漉,黏腻腻,温热热的…… 是血。 他朝着前方看去。 一地的尸体。 他的正前方。 是脸朝着他的段易秋。 他身中数枪。 看了一眼满地的残骸。 “做的……不……错。” 第271章 死有何惧,他没丢人 “将军……” 被称为小顺的士兵带着哭腔。 他是十四岁那年来的军中。 刚来的时候,因为瘦的像一只皮猴,所以将军总是格外的照顾他。 又因为他在军中年龄最小。 所以所有人都把他当弟弟一样照顾。 每次都让他跟在老兵的后面。 将军害怕他上战场出事,总是一遍遍的教他怎么保命。 为了锻炼他的反应,愣是让一队的士兵陪着他练习。 他刚来的时候,很想家。 每次那个时候,他都会到东周最高的山峰,去眺望自己的家乡,想要在那个地方寻找到一点家乡的温暖。 每次都是将军找到他,陪着他喝酒,聊天,说话。 有一次大战。 他被尸体埋在最下面。 是将军一个人一个人翻找,才找到的他。 …… 可以说没有将军,就没有现在的他。 可是现在,将军死了。 将军从来都对他说。 “还能表现的更好一点,加油。” 可是今天。 将军跟他说。 “做……的……不……错。” 他知道。 这是他第一次听将军夸他。 也是最后一次听将军夸他。 段易秋牵强的想要扬起嘴角,但是敌人并没有给他机会。 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 段易秋踉跄的跪在地上。 “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东周……的……勇……” 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 仅存的凭借着那一口力气支撑的两人。 也都在这句话后,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一半人的牺牲,换几万人的存活,划算了。 他们尽力了。 剩下的那一架,就交给王爷和世子了。 “辽东你们爷爷不怕你们……” 夜晚的风,凉的刺骨。 但是整个东周勇士的血都是温热的。 他们都是勇士,战至最后一个人也没有投降。 小顺闭上眼的那一刻。 看到了漆黑的天空中,满是绚烂的烟花。 那是他第一次在城中看到烟花。 他从小到大就看到过两次。 上一次和这一次。 烟花真美啊。 他还看到了将军,看到刚刚跟着他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 他们此时正端着一碗酒。 高兴的递到他的面前。 “小顺啊,你可以喝酒了,你是大英雄了。” 他还看到了父亲。 父亲满是褶皱的脸上。 露出大大的笑容。 “没给咱们木匠丢人。” 天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他要跟着哥哥们喝酒去啦。 …… 寂静的营帐里,是绷紧的心弦。 沙漏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慢的多。 裴知同已经第十次看向了沙漏了。 “什么时辰了?” “才刚刚丑时。” “我好像听到了厮杀之声。” 裴知同叹了口气,再次站了起来。 不行,他还要去城楼看看。 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掀开营帐的那一刻。 有小兵小跑着过来。 “王爷,世子他们回来了。” 听到这话,裴知同心中悄无声息的舒了一口气。 他往前走了两步。 神色一下沉郁下来。 一百匹马一匹都没有少。 可是只有一小半的马匹上坐着人。 沉默,在小小的军营中蔓延。 “我……没能带回来他们。” “敌军,包围了弓弩的存放地,我们……不敢回头营救。” 裴琰之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逃兵。 他从来没有在战场上丢下过自己的同伴。 可是这一次,他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敌人围剿。 他在马背上不止一次的想要打马返回。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们已经搭了一个将领在那里,就不能再搭上一个。 裴知同看着自己儿子仿佛丢了半个魂的状态。 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 “战争,从来都会有牺牲的。” 裴琰之被拍的一震。 他自然知道战争会有牺牲。 当年这个战场上夺去了太多人的生命,裴家一脉,老老少少,都死在这里。 所以他开始拼命的学习打仗。 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不错了。 他以为从此,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是今天,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永远这种说法。 裴知同看向他。 “如果一部分人的牺牲能换来更多的人活命的机会,我想这是东周每位勇士都愿意的事情。” “可我不知道,有没有换来。” “我只看到,一圈又一圈的士兵包围了段将军等人,我只看到了一盏又一盏亮起来的帐篷,那么多的大军,他们只有五十人,就算能抵挡,又能抵挡多久了?南国没有人懂机甲之术,从钱家被灭开始,就再也不知道如何构造,只有一个新兵,都叫他小顺,他曾经跟着他那个木匠父亲学过一点。” 可是这种弩弓,非暴力可以完全破坏的。 必须要拆卸一点,再用暴力破坏。 以防止他们继续使用。 想要在那么多的敌人中,争取到毁损两座连弩的时间,可以想象到有多难。 裴琰之不敢保证。 “你要相信咱们的将士。” “即便是他们没有破坏掉弓弩,他们也会用自己的所有利爪把敌人的身上撕扯出一道伤口来。 你是首领,你不能因为有了牺牲,就崩了心神,你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打起精神来,若是你都这般没有了士气,你希望这些将士怎么办?” “东周的勇士,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 裴琰之缓了缓心神。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我们这次前去烧毁了对方两个粮仓,第三个粮仓对方的人到的很快,火灭的也很快,第四个粮仓我们还没有来的及,不过以对方大军的人数,这些粮食是不够对方用很久的,所以辽东一定会提前加快攻击的力度。” “咱们这次守城的难度应该会加大。” “咱们这次的行动对方下次一定会有所防范,想要再用这种办法破坏弓弩怕是没有机会了。” “希望这次能有意外发生。” 裴知同拍了拍裴琰之的肩膀。 “战场上有输有赢是常事。 哪里会有常胜将军啊。 这次的牺牲是必然的,你若是不走这一步棋,也会正面对上敌人的弓弩,不过是时间早晚得问题,现在咱们要收拾好心情,备战了。” 第272章 东周勇士不可侮辱 沙漏里最后一粒沙子消失的时候。 天也微微露出了一抹白色。 商讨了一夜的将士,不过是眯眼休整了片刻。 就听到士兵的通报之声。 “王爷,辽东大军过来了。” 裴知同等人走上城门。 隔着白茫茫的晨雾,终于在一片时白时黑的旗帜中,寻到了大军的身影。 拐过一个弯,晨雾消散的更多,一个辽字在寒风中迎风飞舞,终于完全裸露在人前。 一马当先的照旧是乌兰将军,只是这次明显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被几个士兵抬着。 瞧不真切。 之前看到的两座弓弩,如今只剩下一座。 “本王说过,东周的勇士就算是死也会撕掉敌人的一层皮来,他们没有辜负本王的信任,也没有辜负你们的信任。” 裴琰之眼中情绪翻涌,生生压制下来。 片刻。 辽东的大军便抵达了东周城门三百米之外的地方。 那个地方,弓弩可以触及,但是东周的弓箭却是无法触及。 此时他们士兵抬着的担架上的东西也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那是尸体。 是那晚去破坏弓弩将士的尸体。 只一眼,裴琰之就认了出来。 他激动的上前一步。 正要说话。 被裴知同单手拦住。 裴知同看着乌兰。 他们带着东周将士的尸首,到底意欲何为? 乌兰看向城门上的裴知同。 “东周王,这是你们东周将士的尸体,你们把他们遗留在我们的营帐里,现在我把他们送回给你们。” “你们说自己是东周勇士,可是哪里有弃同伴于不顾的勇士?” “你们是懦夫,你们连回去营救都不敢。” “你们的勇士可真惨啊。” “这位应该是你们的将军吧。他为了给手下的士兵撑到破坏我们弓弩的时间,身中数刀,到处都是缨枪的窟窿眼,你们不想来看看吗?” “你们把他丢在敌人的营地里,被我们残忍的杀害。” “都说你们绝对不会任由他们的尸体被野狗啃食,可是你们怕是要食言了。” 这句话说完。 对面响起“汪汪汪……”几声狗吠之声。 只见辽东大军的最后面,走出来一位士兵。 他的手中牵着一条狼狗。 缓缓地走到前面。 狼狗的绳子一松。 那畜生便飞奔到那担架上。 朝着那些尸首就撕咬起来。 狼狗叼着尸体从担架拖到地上。 此时又从后面跑来一只狼狗。 那两只狼狗相互撕扯着那具尸体,因为争夺,硬生生的将那尸体撕扯成两半。 血浆落在地面上。 狼狗一口咬住一只胳膊。 再次被辽东的士兵逗弄着撕扯掉了胳膊。 裴琰之眼眶通红。 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他的眼中猩红一片。 鼻尖仿佛可以闻到那狼狗的味道。 身体紧绷,仿佛撕裂的是自己的身体。 他双唇轻颤。 “不……” “不可以,不能,我要出城。” 裴知同心中同样不好过。 他拉住裴琰之。 “他的目的就是让咱们出城。” 裴琰之眼睛红的不像话。 仿佛失去了理智。 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让我出城,我要跺了那条狗,跺了乌兰。” 裴知同伸手将裴琰之拦住。 “ 你冷静点。” “父王,我冷静不了,那是他们的尸首,我将他们丢弃在敌人的阵营里,还让他们为野狗啃食,我良心难安,到时候我如何面对弟兄们。” “他们是从小就跟着我的同伴,现在他们死了,我却连让他们入土为安都做不到,父王,你让我如何冷静。” 同样无比气愤的还有那些将士。 他们目眦欲裂。 双手青筋暴起。 只要首领一个示下。 他们就冲出去干死这些贼子。 那是他们东周的勇士,不可侮辱。 乌兰再次喊道。 “东周的将士们,你们要是再不出城,葬身狼狗肚腹的可就不是这一位了,所有这些都会葬身在狼狗的口中,你们肯定也不愿意你们的勇士被这样对待吧。” 裴知同看了一眼其他的将士。 所有人的目光都含着极大的恨意。 是时候了。 “出城迎战。” 裴琰之听到这句话。 头也不回。 拿起自己的长枪就朝着城楼走下去。 “我去迎敌。” 他拿着长枪的手都在发呆,因为太过于气愤,他走路时,嘴角都在抽动。 “我们也去迎敌。” 辽东成功的将人激发出城,同样也激起了这些将士的士气和恨意。 最起码在这一刻。 东周将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杀了辽东这群畜生。 杀了这群畜生! 他们心中是这样想的。 口号也是这样喊的。 甚至于都等不及听从将军的指挥。 裴琰之大喝一声。 “首要任务是破坏敌人的弓弩,其次是为我们的勇士报仇。” 乌兰看到东周城门打开。 心花怒放。 “弓弩手,准备,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发射。” 虽然只剩下一架也不要紧。 他们照样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 “是。” 城门打开。 所有的将士都急迫的跃了出来。 裴知同看向自己身边的副将。 “你从今日开始跟着世子,你的任务是保护他,记住,以我的口令为信号。” “将军!” “好了,我得出城了。” 裴知同要从侧面去迂回破坏敌人的弓弩。 让他们吸引对方的关注。 弓弩必破。 “发射。” 一道带着劲风的弓弩朝着众人飞快的袭来。 直直的撞飞一排的将士。 他们被那弩箭击飞,口吐鲜血。 “盾手准备,列阵。” 所有人瞬间相互靠在一起。 呈一个方形。 前三排的人紧紧拿着盾牌,后面的人用自己的身体帮忙卸着力道。 有人死了,后面的人就跟上。 不断地朝着前面逼近。 有的人即使被弩箭的力道冲撞的口吐鲜血,依然在朝着前方不断地前进。 东周的士兵,就像是一个戴着龟壳的乌龟,虽然行走缓慢,但是一直在前进。 并且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仿佛不要命一般。 眼神中只有浓浓的恨意。 一股誓死也要撕下对方一口肉的恨意。 裴知同的队伍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右翼。 等辽东的人反应过来。 再转动弓弩已经迟了。 第273章 激战 “小心弓弩被敌人破坏。” 原本空立在一处的弓弩,瞬间围上了不少大军。 此时的乌兰也转了个方向,看着带兵前来的东周王。 刚刚他的注意力都在裴琰之的身上,都没有注意到东周王竟然亲自下了战场。 真是难得。 他手中长枪一举。 “将弓弩往后推,上次已经叫他们破坏了一架弓弩,这一架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咱们可就靠着这大杀器,拿下南国了。” “是。” 身后士兵声如洪钟。 快速列阵朝着裴知同冲去。 裴知同坐在马上,迅速的变换了一下方位。 朝着攻过来的士兵刺去。 片刻的耽误,等他的战马冲到对方面前时。 弓弩已经被推到了最后。 乌兰手中的长枪顺势刺来。 两人的长枪瞬间战在一处。 “我想跟东周王这样面对面的打一场很久了,没有想到,这次,倒是赶上了。” 裴知同使力挥动长枪。 两人相互触及时被各自一震。 纷纷转了个弯。 马匹分开了一段距离。 “本将是特意来感谢乌兰将军对东周勇士的爱护之心的。 还请将军把东周勇士的尸体还给我们。” “瞧王爷这话说的,这尸体可不是你们东周的,既然在我们辽东的营帐自然是属于我们的。” 裴知同手中的长枪一转。 地面的沙子跟着一转。 “看来将军,是不愿意了?” “王爷,本将倒也不是不愿意,咱们若是成了一体,这东周将士自然也是我辽东将士,那本将自然会归还,您说是不是?” “痴心妄想,本王自守在东周那日起,本王就忘记了投敌这两个字怎么写。” 说完,裴知同手中的长枪再次朝着乌兰刺去。 两人再次战在一起。 因为少了弩箭的攻击。 裴琰之带的大军,很快就冲到了对方的面前。 瞬间几十万大军战到一块。 “杀,抢回我们勇士的尸体。” “杀。” …… 这一声喊声震天。 带着所有东周战士的怒火。 刚刚在城楼之上,他们亲眼看着他们同伴的尸体被狼狗啃食。 他们想出来,却碍于军令不得出。 出来了,又因为对面用弓弩逼退了他们那么多同伴,重伤了那么多兄弟。 现在好不容易冲到对方面前。 这个仇怎么不要报了。 “杀!” 刀光剑影。 尸体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东周的勇士们凭借着自己那满腔的怒火,将敌人生生震退了数米。 他们刀口所指的方向,就是下一次进攻的方向。 裴知同含笑看着这一切。 手中的长枪却不曾停下。 乌兰看着辽东的士兵在士气大盛的东周士兵面前被打的节节败退。 心中对裴知同的更加多了一丝敬佩。 不得不说,裴家军确实出色,能培养出这样一群血气方刚,意气风发的士兵。 这是他们辽东永远都做不到的。 但是可惜啊。 他们是敌人。 乌兰一枪格挡住裴知同的进攻。 两人目光相撞。 相隔不过数米。 “东周王,你真的不考虑吗?” “你们东周确实都是勇士,可是我们有弓弩在手,你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即便你们勉强抵御了我们的大军,也必然受伤惨重,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你不必期待离王能过来支援,因为这次三军压境,就是为了配合你们南国的新皇拿下你们。” “你不如跟我们辽东合作,我们公主也愿意给你保留王爷的身份,东周还是你的领地,你还能守护你的子民,有什么不好了?” 裴知同笑了笑。 “我们东周的勇士,誓死不投敌,我们可以战死,但是不能投降。” “乌兰将军,若是你,你会投降吗?” “别说是你们现在还不占上风,就是占上风,我们也不怕。” 此时的辽东众将士,再次被打的后退了一步。 “离开了弓弩,你们辽东并不是我们的对手。” 裴知同再次挥出一枪。 将乌兰将军击退了两步。 “辽东将士,撤退。” 随着乌兰的声音响起。 辽东撤退的号角跟着吹响。 “将军,追吗?” 裴知同看了一眼。 “不必追,将咱们东周的勇士们迎回家吧。” 地上除了昨晚去袭击辽东的军营的那些将士外,又多了许多尸体。 是一开始死在对方的弓弩之下的。 “将军,咱们这次伤亡一共是三万人,其中死亡了一万人,剩下一万五千人受了轻伤,还有五千人受了重伤,只怕明日是不能再战了。 ” 裴琰之看着军医给那些受伤的将士包扎伤口。 有许多人都在咳血。 “这是怎么回事?” 军医叹了口气。 “世子,辽东的弩箭力道太大,顶在前面的将士,受到了太多的力道,但是为了减少人员伤亡,一直在强撑着往前走,所以第一排的人受伤最重,这些人抵御的次数太多了,内腹皆伤,就吐血了。” “能否医治?” 军医面色有点难看。 “属下会尽力的。” 裴琰之神色动容。 转头望向天空。 许久没有说话。 裴知同走了过来。 “伤亡三万余人,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明日还是要想办法以破弩为上。” “今日在战场上,乌兰说,这次新皇和辽东等国勾结,就是为了拿下咱们三境,往北怕是也不太平,这次的援军只怕要来的很迟了,咱们只能靠自己多撑些时日了。” 裴琰之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将士们都洗干净了吗?” 裴知同拍了拍他的背部。 “去看看吧。” 东周的将士们,在入殓前,都有一个仪式。 会有人将他们尸体清理干净,胡子刮干净,然后一笔笔在石碑上刻上名字。 最后再将石碑放进裴家的祠堂里。 那里说是裴家的祠堂。 倒不如说是东周勇士的坟冢。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东周战死的勇士姓名。 若职位高的,便是一个单独的石碑,若是是士兵,则是几个人共用一个石碑。 段易秋就是准备的单独的石碑。 裴琰之伸手接过那块石碑。 用石刀刻上段易秋的名字,擦了擦,跟这自己的堂哥名字放在了一处。 第274章 北莽无用的大皇子 冷气被城外一吹,全部都扑在守将的脑门上。 “这北莽人说话可真是不算话,说是跟咱们签订和平条约,还派兵前来。” 说这话的人搓了搓手。 实在是天气冷的吓人。 “听说是北莽的大皇子带兵,非要跟咱们打,东周那边辽东也开始攻击了,王爷怀疑,是三军合作来压境了。” “这一仗只怕不好打。” “何止是不好打,是非常难打,这次听说北莽的所有士兵都出动了,还临时招募了一点百姓,这次想要彻底拿下往北城。” …… 沿着往北城的城门往外看去。 在前方有一面旗帜正在寒风中一点点的前进。 那是北莽的战旗。 北莽的大皇子坐在一个双人抬的软轿上。 软轿上是一张新鲜的羊皮。 绒毛看着还十分软和新鲜。 此时他架了一个二郎腿。 双手随意的搭在软轿的两侧。 “王爷,那就是北莽的大皇子。” 宴洛天抬了下眼睛。 “管他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谁来打咱们,咱们就打谁。” 寒风吹过。 天上开始落雪。 一瓣瓣飘在众人的头发上。 “准备迎战。” 宴洛天走下城墙。 取来自己的红缨枪。 翻身上马。 这里曾经是他的主战场。 他要告诉北莽的人。 他只是老了不是死了。 想要攻下往北,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 城门大开。 宴洛天骑马在前。 身后的将士小跑跟在其后。 不多时,就在城外列成了整齐的队列。 北莽大皇子到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面。 往北的战士排成方阵守在城门之前。 睿王手持长枪,枪尖指地。 “大皇子,那是睿王。” 身边的常年带兵的将军靠近给大皇子说了一声。 “睿王?不是说死了吗?” “这么多年,倒是冒出来了。” 那将军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没有理会。 毕竟这种事早就人尽皆知,作为自己的对手,他要带兵攻打,也不打听打听? 怪不得二皇子不插手。 早知道大皇子非要自己来领兵,彰显自己的才能,当初他也不该接下的。 他本想通过这次的机会,展示自己的领军才能。 毕竟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阿木尔的大军在此处攻城。 所有的名声都是他的。 明明他也是将军,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功绩一直不被人看重。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 他自然不能错过。 本来还以为自己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从阿木尔将军手中夺得这次的机会。 但是二皇子和阿木尔不知道同陛下说了什么。 竟然要另外挑选合适的将军。 这才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他自告奋勇的要来此处攻城。 陛下将北莽的所有勇士都派给了他。 大皇子被封为监军,跟着自己一道。 阿木尔等人守在下一个关口,以防万一,他们发生意外。 本来一切都谈好了。 但是大皇子殿下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教唆,非要自己领兵。 说是要展示自己在军中的威慑。 让人知道,他也有领军之能。 初开始,他也没有什么不满。 毕竟是皇子,而且手下那么多得将领。 想要领军就领吧,只要能听进去自己的意见就行。 但是到了往北,他才发现,这位主根本就不听别人的。 更主要的是,他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现在对于睿王更是一无所知。 他不会现在就想打吧? 大皇子当然不知道睿王是谁。 老二都能让对方这么多年龟缩不前,他自然也是可以的。 北莽将士力气奇大无穷,又怎么会输了? “北莽的将士们,咱们今天的目的是拿下往北城。” “大皇子……” 将军的喊声消散在风中。 士兵已经冲杀了过去。 睿王看了一眼。 “列队迎战。” 若不是北莽有这身体上的优势,其实睿王一点也不担心。 但是因为北莽人身体高大威猛,就算是人家什么计谋都不用,往北的将士也不好抵抗。 这队列还是专门研究用来对付北莽的,这段时间他在军营就是为了研究这事。 今日正经的派上用场,他也想看看威力。 此时北莽的营帐里。 二皇子看向走来走去的阿木尔。 “急什么。” “北莽的将士本就不多,我是怕全被大皇子给葬送了。” “哼,不然本王为何要带着你过来压阵?” “要的就是多死一点人。” “我不明白。” “咱们要借这次往北的手,告诉北莽的人,大皇兄远不如我,自然要让大皇兄在战场上犯下一些错误才好。” “大皇兄这么多年,都在都城,小心翼翼,我就是想找机会也找不到,现在他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在不利用起来,还争夺什么皇位。” “等就是了,很快他就会跑回来的。” “大皇兄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只要他看到不对,就会撤退的。” “那二皇子,咱们这次要真打吗?” “叫你们去刺探得军情,结果出来了吗?” “回二皇子,辽东的人这次对东周势在必得,我们的消息传回来说,这次辽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座连弩,想要全部用在东周,势必要拿下东周。” “连弩?两座?” 得到士兵肯定的答复。 二皇子微微沉思。 片刻。 看向阿木尔。 “咱们自然也是打的,侵占南国本就是咱们的目标,现在怕是可以提前实现了,东周破灭,江城苦战,往北自然无兵力支援。 咱们只要耗着都能把往北城耗到手。” “传令,一旦大皇子有了颓势,咱们就出发。” 此时的战场上。 睿王手持长枪,径直穿过一片将士直捣黄龙。 枪头银光一闪,笔直的朝着北莽大皇子刺去。 大皇子被吓的后退一步。 大叫一声。 随手拉过一个士兵抵挡在自己的身前。 下一秒,那个士兵就被挑飞了出去。 此时户柴源连忙骑马飞奔过来,为大皇子堪堪挡下。 “殿下还是撤吧。” 此时的大皇子也不在乎自己来时的目的了,一心想着保护自己的小命。 他坐在马上,一路高喊。 “撤!撤撤。” 第275章 阿尔木出手 “二皇子,将军,大皇子撤军回来了。” 阿木尔眼神扫向沙漏。 这才多久,回来的这么快。 看来这大皇子怕是吃瘪了。 二皇子微微抬头。 跟着阿木尔一起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此时随行的记官,也拿着笔和本子走了出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前这么快回营。 若是太子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打赢睿王,那可真是北莽的荣幸了。 北莽可就多了一个少年将军了。 记官十分激动。 觉得今日此事传回北莽,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会让陛下对大皇子放心了。 记官十分激动的看向有些狼狈的大皇子。 脸色一点点平静下来。 “往北此战,还是要阿木尔将军出征吧,毕竟阿木尔将军在往北这么多年,已经对往北十分熟悉了。” 二皇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是,若是让阿木尔将军出征,父皇那边如何交代?” “本皇子会去跟父皇说的,所有北莽将士都将听令阿木尔将军行事。” 阿木尔看了一眼二皇子。 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的人已经得到了辽东攻城的消息。 知道辽东带的有弓弩,还是座弩,那么南国一定没有招架之力。 这个时候,要是再去说什么休战,那不是笑掉大牙。 “臣愿意出征,为北莽夺取往北城池。” 阿木尔的这句话,无疑激发了北莽士兵的信心。 另外一边战场上,看着撤军的大皇子,睿王并没有立刻让人进城。 而是骑马等在城外,似乎是确认对方还会有人前来一般。 “王爷咱们这是在干什么?” “等敌军。”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撤兵了吗?” “撤兵?北莽才不会撤兵,不过是换个攻城的将士罢了。” 就在睿王这句话落下没有多久。 果然一个熟悉的旗帜一点点从远处走近。 阿木尔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 但是想到这是自己主子的主意,那点心虚也烟消云散了。 “睿王,东周应该快要破城了,你们南国的三境,只要有一境受不住,南国就阻挡不了敌人的铁骑,你应该也得到了消息,辽东带着连弩来攻城的。” “你可以投靠咱们北莽,把你这往北城作为抵御辽东的防线,这样既能保护的了往北的子民,也可以给你们新皇一个教训,何乐而不为了?” “打不打?不打就不要废话了。本王对出尔反尔的人没有回话的兴趣。” 宴洛天自然知道辽东带了连坐弩,他是昨日晚间才得到的消息,但是裴知同这人,从小就跟着自己守城了,自然会尽力守城的,他现在就是想要尽早的结束这里的战争,好去支援东周。 所以压根不想跟阿木尔废话。 阿木尔轻笑一声。 “王爷二十年前,在这里打败了我的父亲,现在就由我来打败你。” 睿王仰天长啸了三声。 手中长枪朝后一指。 两人手下的战马迅速靠近。 瞬间兵器交错,叮当作响。 两人已经交招一个来回。 北莽的人力气是真的大。 宴洛天看了一眼自己的有些发抖的手。 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此时,两队身后的士兵也冲了上来,相互战在一处。 北莽人力气很大。 生的又高大。 这种交战,完全可以仗着身体的优势。 “先让重骑兵在前攻击。” 重骑兵,已经配备了战马,身高自然要跟对方的人不相上下。 不容易被对方因为身高的优势压着打。 “尽量远战。” 宴洛天再次提醒一声。 这次往北的战士,多用长枪而不是之前的侧刀。 侧刀虽然伤害大,但是最大的缺点是需要近战。 但是长枪伤害虽然较小,但是可以远战。 对于北莽这种身材高大的人来说。 很明显更加适合用长枪而不是短刀。 所以早早儿的宴洛天就将短刀换成了长枪。 又特意在使的最好的一些人中挑了一个小队,作为重骑营,没有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重骑营听到号令,很快从后面冲出,冲到北莽人的面前。 双方不断有人伤亡,从马上跌下。 然后就会有新的士兵翻身上马替代着刚刚受伤的士兵。 这是一场没有时间的车轮战。 因为北莽人体格的原因,往北的最大打算就是玩消耗。 阿木尔跟宴洛天一前一后,打到了溪水之上。 两人手中的动作不停。 刀枪相撞。 发出一阵闪电。 阿木尔大喝一声。 手中的长刀狠狠朝着宴洛天拍来。 震的宴洛天一阵气血翻涌。 这北莽人的力气可真是不容小觑。 宴洛天飞身而起,侧身朝着阿木尔连踢了数腿。 每一腿都踢在对方的手臂上。 但是阿木尔却并未退分毫。 仿佛是挠痒痒一样,无需在意。 阿木尔在宴洛天落下的瞬间。 再次朝着对方拍刀而来。 刀锋带着凌冽的寒风。 宴洛天堪堪格挡。 在阿木尔以为万无一失,再次进攻的那一刻。 宴洛天手中长枪一转,从背后倾斜抵住长刀。 另一只手从马身侧抽出自己的狼刀。 等阿木尔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连忙抽刀就打马离开。 此时宴洛天手中的狼刀已经抽出,他狠狠劈了上去。 阿木尔连忙抽刀格挡。 宴洛天顺势弃了手中的长枪。 双手握刀。 一刀刀狠狠劈下。 力度又大,频率又快。 一时让阿木尔无力招架。 他从战马上滚下来。 宴洛天也跟着下了战马。 他并没有给阿木尔反应的机会。 再次朝着对方狠狠劈去。 阿木尔狼狈逃窜。 嘴角溢出鲜血。 他凶狠的盯着宴洛天。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不愧是当年南国的常胜将军。” 宴洛天冷哼一声。 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 北莽只要不来耶律齐,他都不担心。 “你刚刚是故意示弱?” 宴洛天没有给他解疑的想法。 再次朝着阿木尔走去。 阿木尔低吹了声口哨。 身后的马儿似乎听懂了一般。 连忙朝着阿木尔飞奔而去。 阿木尔拽住马疆,一个翻身跃上马背。 宴洛天手中长枪一扫,正中对方的一只胳膊。 阿木尔抬刀斩断。 战马速度奇快。 宴洛天也骑马奔回城门。 第276章 谁也没占到便宜 战火在城下蔓延。 喊杀声一片。 宴洛天追来时。 阿木尔已经回到了北莽的人群里。 往北城门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是自己人的尸体。 北莽人力气大,马匹精良,往北这边的马和人都比对方矮了一头,自然压力更大一些。 但往北人多,所以从总体上来看,也算是谁都没有讨到便宜。 “将军,您负伤了?” 阿木尔看了一眼还在流血的手臂。 没有很在意。 “小伤而已,不必担心。” “他们人多,咱们不好控制,千万不能被对方冲散队形,让对方没有办法三三两两的相互帮助,这样咱们才能减少伤亡。” 阿木尔知道北莽将士的优势,能像睿王那样出色的将士,整个南国也就那么几个,能够一对一的太少了,北莽体格有先天的优势,但是再大的优势,也不能车轮战,这根本耗不起。 只看对方的用意就知道。 就是为了好几个人一起拖住一个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们要减少被敌人包围,减低以一敌多的可能。 而且还不能分散的太远。没有办法相互帮扶。 听到阿米尔将军的话。 北莽的人很快勒马汇聚。 重新选择了新的攻城之法。 他们刚刚都是仗着自己体格,深入敌人的包围,被对方一个车轮战,自然就不敌了。 现在将军既然要他们统一队形,就是要他们按照队列前进,也学着往北的样子,只要有人缺失,就自动往前补,这样第一排的将士。永远都是那么多的人。 不会轻易被敌人冲散,更加不会被敌人瓦解。 看到北莽的人开始长脑子了,宴洛天终于认真起来。 “想办法冲破对方的队形,咱们人多,更加时候围攻之术。” “咱们除了主队形,还可以分左翼和右翼,这样更加容易冲散敌人的队形,你们也可以根据情况,总之不能让敌人这个队列往前进攻,不然就是一柄直入咱们心脏的利箭。” “是。” 看到北莽的人换了队形,往北的守将们自然也换了队形。 这段时间宴洛天在营帐就是一直在研究北莽人。 加上他之前守城的经验和对北莽人的了解。 对于北莽人的优势他十分清楚。 所以对方怎么进攻,他们换什么阵型他都研究了一遍。 没有想到,这次倒是真的用上了。 看到自己换了阵型,对方也快速的换了阵型。 阿木尔的眉头微皱。 看来这次往北城的准备很充分啊。 这么长时间两国一直在保持停战协议,他还以为对方就真的放下了,看来这倒是他想岔了。 所以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对方早就心中怀疑北莽会破坏这次的停战协议? 看来这次是非要分出个胜负不可了。 本来二皇子还以为之前跟世子和世子妃的交情,就算是这次发生了战事,后面也可以再合作。 但是现在看来,对方心中早就已经预料了。 怕是这次之后,往北再不会跟北莽合作了。 那就只能打了。 阿木尔神情一凝。 “防止对方冲散咱们都队形。” …… 很快,两队人马再次冲上前交战。 往北的将士都在想着如何冲破北莽的队形。 一旦找到机会,就会想办法阻挠对方补上人手。 而北莽的人则是一点机会也不给。 两方人马就这样相互较量。 一时之间倒是谁也没有占得便宜。 在这之中。 两方人马多次变换队形,但是似乎都是相互研究透彻了,谁也没有占得上风。 战况胶灼。 天空渐渐黑沉下来。 地面上都是尸体。 有北莽的有往北的。 宴洛天看了一眼天色。 若是对方不退。 他们也退不了。 阿木尔看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机会,只好下令撤军。 他受伤了,后面还需要参战,不能大意。 “撤退。” 临走时,阿木尔扭头看了一眼宴洛天。 他看到对方眼中熊熊的烈火。 那是一种想要进攻他们的欲望。 他甚至有些怀疑。 若是这个时候,南国不是三境临敌,睿王这会儿只怕已经带兵攻向北莽了。 他不敢细想。 “王爷,咱们追吗?” “穷寇莫追。” “回城。” 往北城门在夜色中打开又合上。 马背上众人欢呼的宴洛天朝着百姓们笑了笑。 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 他刚刚回城的时候。 骑马牵马缰的手用的并不是右手,而是左手。 此时宴洛天的右手隐在自己的衣袍中,微微发抖。 在那满是薄茧的虎口上,可以看到一道微小的裂痕。 四周还有凝固的血液。 宴洛天微微动了动右手。 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手臂传了上来。 阿木尔的力气太大了。 刚刚在跟阿木尔对战的时候。 虽然他有故意示敌以弱,但是自己也是真的有点吃惊对方的力气。 他那一刀。直接将他的虎口震裂了。若不是自己手中的枪握的紧,早就脱手而出了。 后面为了给他造成自己完全可以抵抗他的错觉。 更是蓄足了力气拿刀去劈他。 但是自己全力的好几次攻击,都被他格挡住了。 这来来回回又让他伤的更狠。 这也是为什么在对方逃回战场的时候,他没有阻止。 只是用长枪对他造成了一点伤害。 若是再打下去,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处在上风。 到底是太长时间没有动武了,现在武艺生疏了。 老了,力气也不如从前了。 只怕这次守城难啊。 阿木尔此时脸色也十分苍白。 虽然他表现的无事。 但是他自己知道。 就是睿王后面劈自己的那几刀,自己已经受了内伤,若不是如此,最后那一枪,根本伤不了自己。 但是战场之上,若是示弱,就是给敌人攻击自己的机会。 所以他一直强撑着。 一直到现在天黑了。 阿木尔咳了一声。 呕出一口血。 “将军。” 众将士担忧。 “无碍,注意看后面有没有追兵。” 此时的营帐里。 二皇子有点着急,这都一日了,怎么还没有战况传回来啊。 “这睿王不好攻克,只怕咱们低估了往北的战力。” 整个营帐里顿时一片沉默。 都在等一个最终的消息。 第277章 东周苦战 往北的天色虽然暗下来,但是东周的天却是亮如白昼。 辽东再次攻城了。 这次他们选了一个晚间。 黑暗中。 “好像感觉到有一道劲风过来的样子。” 守城的将士们探头看了一眼。 恰好被弓弩的箭矢撞飞,撞在城墙之上。 又落在地上。 他抬起头,下巴处青筋凸起。 紧接着狠狠吐出一口鲜血。 “辽东……攻城啦。” “敌袭……” 喊完这两句话。 他的头瞬间磕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在他这声之后,瞬间有更大的声音响起。 “敌袭,快去报告王爷。” “敌袭……” 瞬间整个聊城之上的篝火都点了起来。 照的此间的天地亮如白昼。 裴知同刚刚躺下还没有睡着,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喊着敌袭。 连忙起身,拽下架子上的铠甲,边走边穿。 “什么情况?” “敌人来攻城了,用上了连弩,正好被咱们的士兵发现。” 整个营帐此时都动了起来。 而此时,城墙之上,又有将士被对方的弩箭射中。 这次的人许是站的位置的原因。他的背后没有城墙,所以被对方弓弩的冲击力,直接掀飞到半空,又从半空中直直的落下来。 众人只听到一声嘭的重物落地的巨响。 然后就看到鲜血飞溅,脑浆崩裂的场景。 这位士兵连一句惨叫都没有来的及发出。 那个地方恰好走过一个士兵。 看到这样的场景扭头就要吐。 许是又想到是跟自己白日里一起守过城的同伴。 眼圈瞬间就红了。 “快,拿盾牌上城门。” 朝着走出去的同伴喊出这句话,他自己瞬间转身朝着放盾牌的地方走去。 这段时间。 东周日日都在死人。 这些日子,带着盾牌几乎是刻在每位将士的心中了。 不管是不是将领,都可以在发现对方用了弓弩时,去通知带盾牌。 “王爷,盾牌最近损耗太大了。” “王爷,敌人又发动了进攻。” “王爷,咱们的信鸽根本分不出去。” “王爷……” 裴知同走上城门的时候。 对方的一支弩箭直直朝着他射来。 速度之快,让他瞬间心跳飙升。 好在因为这几年一直在战场上,身体带着本能的躲避反应。 那弩箭擦着他的头发而过,钉在身后的城墙上。 直接扎进了坚硬的城墙中。 “王爷,对方的弩箭速度很快,还是躲在盾牌下安全。” 裴琰之看着这一切。 “父王,这样不行的,咱们若是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箭矢射不到那么远的距离。” “你什么想法?” 裴琰之看了一眼天空。 东周的上空,聚集着浓浓的黑云。 从一阵又一带着水汽的风中。 裴琰之深吸了口气。 “再毁了那一架弓弩。” 裴知同叹了一口气。 “本王何尝不想,但是现在对方估计也知道咱们在打他们弓弩的主意,轻易不会让咱们靠近。”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置之死地而后生。” 裴琰之看向裴知同。 “百姓该走的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一些不愿意离开东周的,趁着夜色,让咱们的人去上游挖断河堤。” “今晚会有雨。” “你要用水淹?” “是。” 裴琰之随之从腰间拔出长剑。 在城墙上蹲下。 用剑头在地上画了两条杠。 “这里是上游的河堤,咱们在这个地方开个口,上游的水就会顺着这里往下流。” “这里是辽东驻扎的营地。” “这里是咱们的城池。” “夜间暴雨,会不断朝着这低洼之处奔袭而来,辽东的营地会第一个遭殃,但是咱们的城池也会跟着遭殃。” “连座的弓弩在淤泥地中不好前行,只要上游泄洪到这里,就会带来淤泥,暴雨和洪水之下,对方没有办法带走弓弩,咱们可以趁此机会毁了弓弩,但是我不知道这雨会有多大,更不知道要是上游泄洪,会不会造成更悲惨的局面。” “但是这是唯一一个可能保全东周的法子。” “咱们的信鸽传不出去。” “离王一定会发现不对劲的,他会想办法过来打探消息,甚至来支援,但是我们现在不做决定,很有可能今晚都熬不过。” “对方根本就不会靠近咱们,咱们伤害不到他们,若不泄洪,天降大雨,反而更加利于对方攻城。” “只能铤而走险了。” 此时又是一排弩箭飞来。 再次听到好几个士兵的惨叫之声。 只见刚刚顶在前面的将士,手中的盾牌全部碎成了一块块,散落在城墙上。 “王爷,盾牌不够了。” “父王,快做决定吧。” 一阵风吹来,吹的篝火明明灭灭。 黑暗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闷雷。 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 “灭篝火,小心出城,泄洪!” “是。” 裴琰之坚定的应了一声。 然后转过身。 “你,你,还有你……你们跟我走。” 篝火被风吹灭。 东周的城门一下黑了下来。 辽东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随即,豆大的雨点从空中落了下来。 砸在乌兰将军的脸上。 他用手摸了一把。 “下雨了。”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这不是老天都站在他们这边嘛? 东周这次倒是看看你们如何守。 黑暗中。 一队十几人的小队,悄无声息的从东周的城门骑马而出。 在雷声和雨声中。 轻而易举的隐藏了踪迹。 他们直奔上游的河堤。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 开始往人身上砸。 “加快速度。” 鞭子抽的飞快。 在黑夜中。 马蹄溅起一阵雨水。 聊城城楼上。 裴知同看着天空的大雨。 “咱们只要守到世子泄洪就能来的及。” “每个人找到自己的位置。” “小心隐蔽,敌人靠近时,咱们再攻击。” 此时的辽东将士格外兴奋。 “将军,他们看不到咱们,正是攻城的好时候,属下请命,带人前去攻城。” 乌兰点了点头。 “去吧,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会亮,两个时辰,足够咱们拿下东周了。” “用弓弩辅助,不给他们冒头攻击咱们得机会。” 雨从天空倾泻下来。 和厮杀声融在一处。 又是难熬的一夜…… 第278章 淹城 雨越下越大。 似乎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雨中。 黑暗中的,沿着泥泞的小路往上不断骑行的裴琰之等人,终于在此时看到了远处的河堤。 河堤之上。 雨水四溅。 一湖的水,若是倾斜而下,足以淹没整个聊城。 裴琰之看了一眼天空。 像是漏开了一道口子。 从口子里不断地倾倒出一瓢又一瓢的池水。 他看过天象。 这雨约莫还需要下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雨水会到的位置,大约是在那处。 他的目光落在河堤上。 他用手中的长枪当做量器开始丈量。 很快得出自己可以劈开的位置。 “站远点。” 后面跟来的几个士兵往后退了几步。 裴琰之一道长枪挥过。 在堤坝上就出现了一条痕迹。 “就从此处泄洪。” 裴琰之给了他们算好时间和方案,自己骑马带着剩余的几个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他还需要将其他的河道规划好。 虽然说,他确实要淹了聊城,但是也仅仅是淹了聊城,还想要让聊城的人存活下来的,也不是真的想要造成多大的伤亡。 今日本就雨大,上游若是也增加了雨水量。 就有可能会倾泻下更多的雨水。 雨水淹过的粮食是不能吃的。 食物也是不能吃的。 被子会发霉。 若是长时间,洪水不能排出,整个城池都要浸泡在雨水中。 还有牲畜。 若是因此造成了瘟疫。 那就严重了。 但是因为这是人为的泄洪。 所以所有的一切,裴琰之和自己的父王都讨论过了,包括让聊城中的人将自己的粮食还有牲畜都拴到高一地的地方。 好在,如今东周的百姓已经经过了三次四的疏散,如今整个聊城百姓人数比较少。 不会造成很严重的问题。 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大军也能顾的过来。 裴琰之已派人去处理这些事宜了。 现在他要带着人去疏通下游的河道。 让洪水在聊城冲过就可以了,不能一直让聊城泡在水中。 所以带着这样的目的,他还要前往下游的几个重要的要道。 雨水打湿了几人的衣裳。 仿佛他们都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马蹄声不断。 他们都是在跟死神抢时间。 他们速度越快,东周的损失越少。 他们越慢。东周死的将士越多。 所以他一刻都不敢休息。 雨水从他的眼睛落下,淋花了他的视线,他都没敢抬手擦拭。 他一心只想到赶紧赶回去。 赶紧! “驾!” 雨声将整个东周分为两个战场。 另外一边的战场上。 鲜血四溅。 红色的血水混着雨水从城墙上一点点流淌下来。 蔓延成一片红色的河。 城楼之上。 全是被弓弩击裂的盾牌。 散落在地上。 他们已经没有盾牌了。 对方的弩箭却依旧不断地在发射。 他们想要阻挡对方的进攻,却是还没有挥出刀,就被敌人的弩箭射飞。 这一夜的东周城。 将士在空中乱飞。 血浆迸溅。 血水满地。 是所有东周将士一生的噩梦。 “王爷,再这样下去,城门就要被攻破了。” 雨水流进将士的嘴中,说出的话都带着四溅的雨水。 裴同知何尝不知道。 他看着一排排倒下去的将士。 他们站在前。 就抵挡不了敌人的弓弩。 他们站在后,就保护不了身后的城池。 一旦他们弃城而逃,辽东的铁骑就会长驱直入。 整个东周,除了聊城,再无更适合守关的地方。 所以他们退无可退。 裴知同站在城门上。 “列队,一部分人防守,一部分人进攻,两人为一组,防止敌人爬上城门。” “世子已经去泄洪了,只要洪水一来,咱们就有存活的希望,所以在守住城楼的前提下。保护好自己是你们现在最要紧的事。” 辽东的大军,欢呼的声音越发震天。 他们仿佛看到了自己登上东周城门的样子。 “上啊,辽东的战士们,你们即将成为咱们辽东的英雄。” “拿下聊城,拿下东周。” “冲啊,拿下聊城,拿下东周……” 他们搭好了登云梯。 安排好了第一批攀登城门的人。 “放落石。” 裴知同大喊。 两侧的将士连忙拿起石头朝着对方的人头砸去。 此时已经到了进攻的最后阶段。 辽东在用弓弩重伤了东周的守将之后。 如今东周的士兵已经远远少于辽东。 所以不需要再用弓弩,就可以凭借人数的优势碾压对方。 在辽东人眼中。 如今的东周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 如今这种高强度的抵抗不过是东周将士临死前的余热而已。 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乌兰也已经带着人冲了上去。 弩箭这种大杀器是真的好用,只怕可以用来拿下南国的每一座城池了。 羽箭在空中穿梭。 分不清到底是从辽东射向东周的,还是从东周射向辽东的。 只能看到两边的士兵都在不断地倒下。 整个城门前尸横遍野。 断剑,断枪,尸体,头颅,鲜血…… 所有人似乎都杀疯了。 他们的眼中只剩下黑白两色。 “杀……” 就在这时。 突然从众人的身后传来一阵排山倒海的声音。 辽东人往后一看。 巨浪滔天,裹挟着沙土,石头,树木……席卷而来。 他们的目光一缩。 洪水来了。 “撤,快撤。” 同样看到这样一幕的还有东周的将士。 他们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高兴的是他们守住了东周。 担心的是,洪水过境,整个东周能否熬的过去。 辽东的人飞快的撤退的。 来不及撤退的全部洪水吞没。 连他们最大的大杀器那座弓弩,此时也被他们遗忘。 洪水快速的冲向聊城的城门。 在大自然面前。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渺小。 洪水冲垮了城门。 淹上了马的脖子。 那些已经凉透的尸体被浪潮卷起,浮在水面之上。 饿殍遍地。 “王爷,城内活着的人还有三万余人。” 死伤十几万人。 裴知同站在城墙上,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浸泡在一片汪洋之中。 也不知道此时琰之在何处。 厮杀声不绝于耳。 天空中的 第279章 不对劲 最先发现东周不对劲的人,是姜九笙。 东周的信件竟然没有一封传到往北。 但是这几日,往北的流民却是不断增加。 如今宴九辰带兵在江城。 睿王带兵守城。 所有的消息都汇聚到了城中。 也幸好之前,一直都是姜九笙负责政务。 所以虽然最近出了很多的问题,但是也都没有出错。 姜九笙刚开始的时候遇到流民,说是从东周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因为那个时候的流民都是因为一个原因,是被裴家人劝着过来的。 姜九笙也听说了,辽东这次攻城带着莲座弩,射程和力道都比普通的弓弩不知道大多少倍。 所以东周王担心造成更大的伤亡,以防万一也是合理的。 反正三境已经结盟。 但是这几日,越来越多的流民,让姜九笙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姜九笙知道裴家一直有在跟往北隔几日就会通信。 但是这些日子,东周的信件竟然一封都没有收到。 要不是姜九笙问起,手下的人还记不起来,因为这段时间,三境都在打仗,离王在江城同样也在打仗。 所以军需调动的很是频繁,早就忙的忘了哪日是哪日了。 要不是因为这不断涌来的流民,姜九笙还真不会想起来这件事。 “咱们能不能派人给东周传信?” “试过了,咱们的信也是石沉大海,怕是传不过去了。” “赶紧给世子传信,就说东周的信件传递不过去,也收不到对方的信件,我怀疑怕是出了问题了。” 姜九笙担心,东周怕是守不住了。 其实这样的担心并不无道理,毕竟对方带着那样的大杀器,要是北莽人此时也搞来一座弓弩,只怕往北城也要悬。 希望不是自己担心的那样吧。 姜九笙抬手就给宴九辰传消息。 又让属下也写了一封折子给宴九辰。 防止有什么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等到宴九辰收到从往北的信件时,也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宴九辰看着对面的南国的旗帜。 “你们新皇勾结敌国,给三境施压,你们不知道吗?” “你可以继续攻打,但是如今东周的城门岌岌可危,若是咱们再打下去,最后的利益可都被辽东拿走了。” “离王,你也不必巧舌如簧,新皇确实想要拿下三境,但是绝对不会跟敌国勾结,至于你说的东周城破,也并不是太大的可能,谁不知道裴家在东周已经守了近三十年,从来都没有失败过,怎么可能就会城破,不必危言耸听。” 宴九辰冷笑一声。 “你自可以派人打听打听,东周这次遭遇的是什么?” “是两架连座弩,这个东西的威力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本来东周上次就元气没有恢复,这次又是处于下风,三境遭受三国围攻,就是你们新皇何辽东的主意,一旦东周城破,下一个就是你们京城的城门。” “你若是不信,自可休战一日,随我同去。” 这已经不是宴九辰第一次跟端木将军讲和了。 正是因为来的人是端木将军,宴九辰才会尝试跟对方讲和。 因为这个人,在京城确实白纸一张,只会打仗,心思也全是忠君爱国。 他自己也是一个将军,懂得将士之苦。 也懂得百姓之苦。 之前的时候,任凭宴九辰说什么。 端木将军都不搭理。 但是或许是这段时间两人的对战,竟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难得的愿意听他说几句话。 端木觉得宴九辰也不像是骗自己。 自己根本就没有拿下城池的把握。 这几日他也看出来,离王部下的兵都十分着急,好像要急着干什么一样。 若是真的是东周有难,对方这么着急也十分正常。 况且,南国内乱,其他的国家会趁机上来掺和一脚,倒是也正常。 只是刚刚离王提到的两个点,让他心中打鼓。 一个是当今新皇与敌国勾结。 说实话。 他们本来也不想出兵的。总觉得现在出兵的时机不好,假如一点有一境被破,南国都将遭殃,但是新皇确实笃定,南国不会出事,他们也不知道为何新皇就是笃定敌国不会攻打京城。 此乃第一个疑点。 另外一点是,离王提到的连座弩。 这玩意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 他们端木是世袭的将军,虽然一代不如一代。 但是当年的战绩却是没有抹去的。 连座弩的威力,他不会不知道,若是真的有连座弩。 南国必将不敌。 除掉了东周,下一个就是京城。 他不敢冒这个险。 但是真的说新皇就勾结了敌国,他也不完全相信,既然对方要跟自己去看,那自己就且随他去就是。 “好,我随你去。” “若是当真,如离王所言,新皇勾结了三国,那我等就带兵回城,要新皇给个解释,若是此事是你所杜撰,那就随我等回城受降,离王可敢应?” 宴九辰手中狼刀狠狠掷下。 “本王从来不说妄言,若是此事是我杜撰,我便回京受降,若是此事非我杜撰,那就请将军回京为所有失去的将士讨个公道。” 端木将军没有说话,看着马背上的宴九辰。 这一刻,虽然还没有看到结果,不知道为什么。 他心中似乎已经开始偏信宴世子了。 “好,你就依离王所言。” 从江城到达聊城,需要五日的时间。 两人短暂的停战。 一路披星戴月的朝着东周而去。 此去一路,流民如数。 宴九辰心中已经知道不好。 端木将军看着那些骨瘦如柴的百姓,心中也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离王,咱们看样子还要再快一点。” 宴九辰双眉紧皱。 他希望自己不要真的来晚了。 两人的鞭子挥的奇快。 身后跟着的是乌泱泱的大军。 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 宴九辰和端木风到达了东周的境地。 他们站在高地之上,俯瞰着曾经一片安详的东周。 那是一片汪洋。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被水填满。 整个城池仿佛是汪洋中的一座岛屿。 此时一个士兵跌跌撞撞的从山间跑了下来,衣衫褴褛,一看就是等了许多时日。 他跪在宴九辰的面前。 “回禀离王,东周那晚,敌人持弩攻城,盾牌全部被毁,城中只有八百人苦守,世子带着我等想了一个险招,就是淹城,如今已经是淹城的第三日,城中情况我如今不知。” “那你们世子呢?” “世子我等也不知,世子让我留在此处,他说离王一定会带人前来,信件传不出去,他怕离王来时不知道城中情况,所以特意吩咐我等在此处。” 第280章 救援 宴九辰看着整片东周陷在汪洋之中。 上空连一只飞鸟都没有飞过。 “你们怎么没有传信?若不是收到往北的信件,本王都不知道。” “我们的信件传不出去,除了一开始的传出去过,后面都没法传递。” “辽东人说,他们已经跟南国的新帝达成了合作,让我们打开城门,迎接他们入城。” “王爷说,我们是东周的一道屏障,这道屏障要是碎了,辽东的铁骑会踏遍整个南国,尤其是对方还有弓弩在手。” “所以在得知极有可能不会很快有援兵到来的时候,我们只能想尽办法抵挡。” “因为世子说,离王妃一定会发现问题的,所以我们只要撑到……” 那将士停顿了下,没有往下说。 东周的情况,显然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尤其是端木将军。 恨不得将当时的情景再现一遍。 宴九辰也很明白过来。 应该是裴琰之做了泄洪的决定,想要通过这个办法,守住城门。 “你们两日前泄洪?” “是。” “辽东带着连座弩来攻打东周,当夜世子带着士兵夜袭辽东军营,想要破坏两座弓弩,因为弓弩被辽东人放在核心位置,所以世子用了一招声东击西,让我们破坏敌方的粮仓来转移敌人的注意力,另外派一个小队去破坏弓弩,带队之人是段副将。 我们点燃了两个粮仓,确实引得了不少辽东的士兵前往,对辽东军营造成了混乱,但是在第三个粮仓的时候,对方就提前来截杀我们,虽然我们还是得手了,但是并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等我们早去第四个粮仓的时候,对方已经提前发现了我们,我们不得不尺寸撤退。 可是我们的方向与段副将的方向根本就是相反的方向,且那个时候,辽东大营的人都反应了过来,追着咱们的人也变少了,都开始朝着弓弩的位置聚集。” 宴九辰大概也明白了后面的事情。 “所以段副将知道自己走不了,就带着剩下的士兵殉国了?给你们发了撤退的信号。” “……是,段副将带着剩余的兄弟抵抗着辽东,给破坏弩箭的兄弟争取时间,不知道他们到底经过什么样的惨战,竟然靠着五十人,成功的毁掉了敌人的一座弩弓。 直到第二日,辽东大军带着他们的尸首,前来我军营前叫阵,我们才知道他们每一个都死状凄惨,那些人带着狼狗,当着我们所有将士的面,将他们的尸体让狼狗啃食,我们看着他们的尸体被分食,被撕扯……。” 士兵双手握拳。 手上的青筋暴起。 眼光中透露着恨意和杀意。 宴九辰也跟着手指微缩。 杀人比不过是头点地,辽东竟然这样凌辱东周的将士。 以裴琰之的脾气,怕是恨不得生跺了多方。 他眼眶发热。 许仁安当真是不配做南国的新皇。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与虎谋皮。 这样的辽东,一旦拿下三境,又怎么会放过南国的百姓。 端木将军也跟着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仿佛自己旗下的士兵被人这样侮辱。 一腔怒火自胸腔升起。 眼神也跟着冒火。 “后来了?” 士兵声音有些哽咽,不知不觉的再次说了下去。 “王爷最后下令,让我们将东周勇士的尸体抢回来。” “这一战,因为辽东带着弓弩,我们死伤三万余人,破毁盾牌五万张。 胜在王爷带着的右翼趁其不备,攻入对方的面前。 辽东怕咱们将他们最后的一架弓弩也破坏了,所以收起了弓弩。 打退辽东我们又折损了数千人。” “辽东后续又来攻了三次城,一次比一次攻击猛烈,世子和王爷多次尝试破坏敌人的弓弩,都没有成功,为了抵御敌人这几次进攻,东周的将士再次折损了一半,只余八万余人,,而辽东伤亡不过是东周的一半。” 说的这里的时候,那士兵声音微微有些发抖,嘴唇都跟着颤动。 在他们听来好像只是一个数据,可是在战场上,这是活生生的人命。 宴九辰之前来东周的时候,留在东周的将士有多少心中有数。 东周总共也就只有二十万将士。 剩余八万将士,也就也意味着这次东周死伤了十二万的将士。 这是多么庞大的基数。 “后来了?” “最后一次攻城,也就是二日前,我方与对方如此大的兵力玄殊,对方不会给咱们任何机会的,正好那日,天上乌云密布,世子观天象,将会迎来一场大雨,为了拖到援兵的到来,世子说,他有一法,或可置之死地而后生,泄洪便是世子想到的办法。” “于是我们跟着世子一起出了城,彼时,辽东已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我们冒着雨,前往河堤,世子让我等破坏河堤,又留一人在此处报信,他自己则是前往下游河道,想看看能不能让这些水分散到下游的多个地方,所以我与世子就分散了。” “至于那些泄洪的人,他们让我先离开,因为一旦洪水倾斜而下,所有人都会被洪水冲走,但是必须要有一个人报信,他们说他们是哥哥,我年纪尚小,连成亲的滋味都没有过,所以让我来报信。” 说完这些,那个士兵已经泪珠不断,虽然没有哭出声音,但是那一滴滴落下的眼泪,却比那些更大的声音更让人动容。 沉默在这一刻无限蔓延。 两个将军,都不知道要如何出言安慰。 最终,宴九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周没破,但是跟破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抵住了辽东的大军,但是却用了一城的生命做了赌。 “你们都是勇士,虽然我们来晚了,但是只要城内还有一个活人,我们都会想办法营救。” “你去看看,这沿途,是否有一样被冲散的将士,你们世子去下游疏通的时候,应当给了你们整个东周的地图吧。” “你们可有?” 那士兵擦了擦眼泪。 “属下有,之前,世子特意让属下带上的。” 说完,颤抖着手从怀中掏了出来。 外面还封了油膜,可见保护的十分完好。 宴九辰心中一个咯噔。 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他一边颤抖着手打开包裹完好的地图,一边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样。 第281章 两军借死伤无数 端木将军没有想到,整个东周竟然是这样的战况。 原本还打算声讨宴九辰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世子,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端木将军并非小肚鸡肠之人。 眼前最重要的明显是东周的事情。 死了那多人的不说,又爆发了泄洪,这种很容易造成瘟疫。 毕竟泡在水中,很容易引起各种症状。 况且城中如今若是有活人,他们不出力,这些人要是真的出了事,他作为将军到底良心难安。 大不了回去跟新帝请罪就好了。 如果要是证实新帝真的跟敌国勾结,这到底是谁的罪名还不知道了。 反正现在他的目标是赶紧的救人。 连续下了两日的雨。 今日倒是难得的放晴了。 太阳从云层里爬了出来。 照射在大地上。 宴九辰带着人沿着地图上的路线寻找裴琰之的下落,顺便也看看能不能将如今满城的洪水引流到溪流之中。 端木将军则是带着人负责救助从城里被送出来的百姓和士兵。 信鸽飞往往北,让姜九笙赶紧派大夫前往。 顺便送药过来。 瞬间整个城池都忙活了起来。 东周城里,百姓并没有多少伤亡,在洪水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被东周的将士们安顿好了,只有那些没有来的及躲避的将士出了事。 宴九辰没有找到裴琰之。 他所有的下游河道都找过了,并没有裴琰之的身影。 他心中的那股不安也越来越浓烈。 浓烈到甚至不敢再继续找下去。 东周城用了三日的时间才被清理干净。回到最初的样子。 城楼下的尸体因为被水泡过,肿的吓人。 被宴九辰一把火全烧了。 那座弓弩,辽东的人没能有带走。 在汇聚的河水里,还有辽东人的影子。 端木将军看到了存放在东周大营里的战报。 或许是坚信有人会看到这里,会来到这里,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写的十分清楚。 比那个士兵描述的还要详细。 裴知同在守城那日,为了救一个老伯伯,被洪水卷走。 到现在不知所踪。 裴琰之也同样不知所踪。 整个城池里,活着的人只有三万人。 难以想象的数字。 端木将军愤而回城。 他原本确实不相信,新帝跟敌国勾结。 但是此刻他不得不信。 因为同时被淹没的还有辽东的营帐。 他们在那里找到了来自南国皇室的信物。。 虽然信件已经被水泡的稀烂,但是这并不妨碍,从那些信物中猜测到两国之间的勾当。 此时的辽东王城了。 美姬公主听着奏报,情绪复杂。 她本以为这次东周在望。 可是没有想到,这次损失更大。 派出去的辽东士兵死伤三分之一,被洪水淹没的有一半。 如今也只有八万余人。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裴家竟然宁愿用水淹了自己的城池,也不愿意拱手让给辽东,这难道就是裴家人的忠心义胆吗? 她很是敬佩裴家,但也仅仅是敬佩而已。。 “东周王和东周王世子找到了吗?” “回公主,暂时还没有消息,可能……已经出事了吧,毕竟那日死在水流中的人那么多。” 美姬公主既希望对方真的死了,又希望对方还活着。 端木将军回城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削职的打算。 他就是想要一个真相。 东周王的选择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一个番邦的王爷,若是真的有反叛之心,又何必苦苦坚守城门。 直接投奔敌人不好吗? 若不是没得选择,又为什么要选择用洪水来阻击敌人,也阻断自己生存的机会。 是他们,将东周逼到了这个份上。 但凡在新帝下令攻城的时候,他们能意识到外患,或许都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们为之努力坚守的战场,背后却是君王自己勾结的外贼,哪一个将军不寒心了? 南国皇城。 “禀陛下,端木将军回京了。” “回京?谁允许他回京?他是也想造反吗?” “端木将军是下马三拜九叩脱下官帽进的城。” 听到这话。 朝堂哗然。 不少朝臣相互交头接耳。 “这是发生了何事?” “不知道啊,当时端木家将军不是说不破城不回京吗?” …… 端木将军并非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学子。 那学子站在城门口,慷慨激昂的讲述了东周这次的激战。 说到动情处。 京中百姓竟然与他一起潸然落泪。 将士保护的是百姓。 百姓们都知道,不能感同身受的只有上位者。 他离京的时候,是宴九辰送的他。 宴九辰说,东周王和世子极有可能都战死了,那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若是东周王没有选择这玉石俱焚的法子。 此刻辽东攻到哪里了了? 他不敢想。 “臣,端木磊,有负皇恩,实在是东周战场惨不忍睹,肯定陛下为了所有南国百姓考虑,愿意先攘外再安内。” 他的声音很大,又是三拜九叩这种大礼。 早就引发所有百姓的围观。 自然就有许多人好奇。 为何端木将军突然说这些。 此时那跟着一道的书生便将这个故事再复述了一遍。 东周战士的血性让京城的人都为之动容。 与此同时,各种奏折也如同雪花一般飞进了皇城。 飞到了诸位内阁的手中。 李承隐看到的信息的时候,手指蜷缩。 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他是知道许仁安与辽东勾结的。 但是那个时候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东周的战场,东周王已经那般熟悉,应当不会再失守了。 或许也真的可以搏一搏,让新帝能解决了离王,以后好好的为南国考虑。 但是看到这个结果。 他突然有些内疚。 要是自己在看到的时候,就阻止。 会不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不是东周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战士牺牲。 奏报上说东周王和世子都已战死。 那东周这块边境谁来守? 李承隐闭了闭眼。 难道他真的会成为南国的罪人吗? 不。不能如此。 既然端木将军已经选择了回京,那或许是适合联合朝臣改变下新帝的决定了。 第282章 逼迫新帝 李承隐将所有的资料都整理起来送到了几个尚有说服力的大臣手中。 端木将军回城,第一时间就被新帝传召到了大殿。 “你可知罪。” “臣此举虽然有罪,但是也是事急从权,还请陛下容我分辩一二。” 新帝高坐在龙椅上。 面前的流苏因为太过气愤而晃动不止。 “分辩?你有何可分辩之处?” “朕给到的旨意是拿下江城,直取往北。” “可是你是怎么做的?” “明明有机会拿下江城,却跟着离王一起去东周营救,你是想效忠离王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端木磊有些慌神。 他们祖上其实一直跟先太子有交情。 只是当时,他们端木家因为表现的不明显,躲过了当时陛下的清算。 但是在他心目中,那样惊艳才绝的先太子殿下才是他们端木家心目中的皇帝人选。 所以威帝在位期间,他们只管明哲保身,不怎么在朝前出力,一来是因为他们觉得先太子之死与威帝有不可磨灭的关系,二来,是他们已经南国的江山感到了害怕。 一直到前些日子。 先太子遗孤的遗言甚嚣尘上。 他们才开始主动的去寻找先太子遗孤,先是跟李家搭上关系,后来确定了先太子遗孤的身份。 他们背地里投靠太子,实际上真正效忠之人却是先太子遗孤。 他们获得了太子殿下的信任,却在真正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反手投靠了三皇子宴时倾,成功的解决掉了太子殿下,又成功的将二皇子变成了一个废人。 等到宴时倾想要跟许仁安作对的时候。 他们再次反叛,成功让先太子遗孤站到台面上来,成为一个真正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他们一直坚信此人是先太子遗孤,自然秉承了他的智慧,他的良善,他的宏图大志。 所以他们心甘情愿的追随。 即使是这次他们明明知道现在南国内忧外患,这个时候攻打宴世子不是很好的机会,但是他在新帝强烈想要拿下内乱的憧憬中,上了战场。 他本以为只要跟着新帝走,就一定可以看到太平盛世。 可是他好像失望了。 他之所以自辩,并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端木家上下几百人口人命,不能就这样轻易的丢了。 他不能接受这顶大帽子。 他不能认这个罪了。 “陛下明鉴,臣并无改弦更张之心,只是臣是将军,应该以保护百姓为己人,虽然离王确实与朝廷形成了相对的局面,但是面对辽东,北莽,西京我们都还是一体的,陛下在朝中不知,我等也是为了南国的发展才会班师回朝的,也是为了陛下的颜面。” “难道陛下希望世人都说陛下是一位昏君吗?” 大殿安静了几秒。 有人站了出来。 “端木将军胆敢犯上,到底是何人给你的胆子?陛下如何就是昏君?你领旨征战江城,城尚未拿下,就私自起兵回京,这乃是不听诏令,回京后拒不认罪还辱骂当今圣上,此乃二罪,二罪并罚,足以流放。” “你们可知,只差一点,辽东的铁骑就要踏进京城?” “荒谬,我等在京中怎么不知此消息?你莫不是被离王给劝降了吧。” 端木磊就知道这些人不看到证据是不会罢休的。 他从怀中掏出当日在东周城的战本拓印本,双手递上。 但是他却不知道,许仁安并不想看。 本来这就是一场他和辽东联手的局。 目的就是为了让辽东拿下东周,然后帮南国稳固他的政权。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问题。 端木将军一眼就看出新帝不想接过去。 “既然陛下不想看,那就让尚书看看吧,看看臣所作所为是否合理。” 于是他递给了李承隐。 如果说他对这个朝廷还有什么期待那也只能是李家这位了。 当年的太子太傅。 能教出那样出众的太子,自然不会是寻常人,如果连李家都变了,那南国该亡。 李承隐并不知道,东周实际的状况,虽然他的人有收集城中的流言,但是他总觉得有夸大的成分。 所以并不知道确切的情况。 加上因为三境联合抵抗朝廷,所以这之间的奏报早就断了。 此时看到端木磊呈到自己面前这份拓印的奏报。 他一点没有犹豫,接了过来。 二八日,微风,斥候突然慌张奏报,辽东有敌军前往边境。 还配有连座弓弩。 为一探虚实,也为了了解弓弩的射程。 我等派人前去勘探,东周王也随之一起。 仅一个照面,我军就被弓弩所伤,三百米内,齐腿斩断,力度之大,不可想象。 东周王被迫逼近密林,与敌人周旋。 就在敌人准备放火烧山之时。 世子裴琰之带兵天降。 以一招诱敌之计骗走辽东大军…… 夜半突袭辽东军营,欲毁连座弓弩。 然声东击西,也抵不过敌人心思缜密。 百人小队,仅余四十人归之。 于贰日,方知那些勇士在最后破了一弩。 …… 战报十分详细。 一直写到最后东周大军人数不足以抵抗辽东将士,不得已才兵行险着,泄洪以望能扭转战局。 详细到连泄洪的安排都十分完善,包括哪些人是用来通知的,哪些人是做何事的,都说的十分仔细。 李承隐此时方才知道,裴家为了能守住东周付出了怎么样的努力。 “臣,认可端木将军所为,并无不妥,同为南国将军,遇到这样危急的战事,若是继续攻城,南国必将城破。” 李承隐用简单的话将那奏报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湿了眼眶。 虽然他们不是将军。 可是若是还有其他的办法。 谁会愿意做这种与天搏命的事。 若是记得不错。 裴家所有人皆死在战场上。 东周王,难道不想留下一点血脉吗? 辽东已经如此诚心的招揽,又有新帝勾结外敌在先。 能如此,裴家真的是品行高洁。 对比着现在他们簇拥的新帝未免太过…… 他们难道真的看错了? 难道南国真的要亡了? 他们必须阻止新帝再犯错了。 最起码不能亡在他们手上。 “请陛下先攘外再安内。” “请陛下先攘外再安内。” 声音震天,一直传到殿门。 第283章 治罪 高座上的许仁安,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仿佛随时都会有雷霆和闪电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的眼神冷冽如冰,扩散出一股莫名的冷气。 整个大殿在刚刚的喧闹过后,安静异常。 他们感受到来自头顶上的那股怒气。 似乎是想要撕裂他们。 静! 落针可闻的静!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不过才短短一瞬。 许仁安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李承隐,一直追随他的丞相。 端木磊,帮他在最后一次战争中反败为胜的关键人物。 张清和,他的户部侍郎…… 林右友,他的虎贲校尉…… 他的目光从左到右。 充满了不可置信和铺天盖地的失望。 他没想到竟然所有人都站了出来。 难道他们这些人都想造反吗? 压抑的怒火从心底节节攀升。 他才是皇帝,他们竟然敢逼他。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如今他们所有人的性命都是在自己的手上? 他本不想做一个弑杀的帝王。 但是若是这些人都要逼他的话。 他也并不介意做个弑杀之人。 他的眼光从燃烧的怒火一点点冷了下来。 既然是他端木家先开的这个头,那就从现在开始,清算。 “拟旨,今端木将军,无诏令私自调兵回京,明明有拿下江城的机会,却主动受降于敌将,此乃叛军行为,当斩。 立刻封了端木将军府,下入昭狱。” 端木磊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下,新帝竟然还要治自己的罪。 “陛下,万万不可啊。” 有老臣站了出来。 “端木将军如今是朝中为数不多拿的出手的将领,若是这个时候夺了他的官职,等离王带兵压境,我们如何抵抗?况且,这端木将军在陛下登基时出了不少力,若是陛下就这样将端木将军下入昭狱,怕是要寒了不少臣子的心呐,陛下。” “陛下,还请万万三思啊。” “请陛下三思……” …… 三思? 这群人只会说这种话,但是什么办法都想不出。 “三思?这句话该问问端木 将军为何在下令的时候,不好好三思而后行。” “端木将军若是没有被劝降,这江城早就拿下了,朕听闻,这端木将军还有时间跟着离王一起前往东周营救,却是没有时间攻打江城,此时你本可以获得胜利的,但就是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让离王成功的生存下来,若是离王之后,带兵攻打京城,这便是端木将军的责任。” “朕要惩罚端木将军有何不可?你们总说东周的战况,但是现在东境不是没有破吗?” “就是因为端木将军在朕登位时做了诸多贡献,所以朕并没有牵连九族,已经算是仁慈。” “陛下,京城和三境本就是一体的,虽然说东周这次是守了下来,但是东周付出了这样巨大的代价,况且要不是端木将军和离王前往营救,此时的东周早就是一座死城了。就算是勉强活下来,只怕也会感染疫病,到时候威胁的是整个南国的百姓。” 有朝臣试图还能说服许仁安。 “陛下作为南国的天子,又怎么可与其他的敌国勾结,置南国百姓的性命不顾!” 许仁安看了一眼中央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些支持他的人之中,有很多人是之前支持先太子的。 他们都是看在他父亲的卓绝才能中才选择的他。 当时他觉得有多顺手,现在就觉得有多麻烦,他们只会不断地拿种种行为跟先皇太子比较。 说他这里做的不好,那里做的不好,既然觉得他不好,当初干嘛要支持他登皇位。 这些人。 总有一天他要一个个的清算的。 “三境早就合为一体,支持离王,他们就是咱们南国的敌人,他们的百姓自然也不是朕的子民,朕为何要考虑那些人的生命?朕只用考虑自己的子民就可以了。至于你们担心的疫病,因为一个疫病就封了那座城池的又不是少数,朕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可怕,不必要再危言耸听。” 所有人都在许仁安这句话之后,抬起了头。 他们要瞧瞧自己支持的帝王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爱护子民,不在乎百姓的生命,更是对有恩于自己的老臣都不放过,这样的陛下,真的是他们要找的能给南国带来希望的帝王吗? 他们当初那么笃定认为先太子遗孤是自己的主子。 是真的看到了这位新帝的能力和手段吗? 不是,他们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新帝也和他们曾经追随的主子一样,是一个仁爱博爱的帝王。 朝廷中,从来都是分为好几个道。 有人是忠臣,自然就有人是奸臣。 有人不认可许仁安的做法,自然也有人认可许仁安的做法。 “臣觉得陛下所作所为不无道理,端木将军此举确实让京城错过了拿下江城的机会,这样的机会本就可遇不可求,现在更是阻碍朝廷继续进攻。 这样的将军战场不听号令,就算是有再大的领军才能,对于咱们朝廷都没有同,到时候离王领兵进攻,谁敢保证他不会为了百姓,选择缴械投降?臣觉得陛下此举也算是杀鸡儆猴,以防止所有人将士都在战时临时换防,虽然说端木将军确实有功劳,但若是仗着有功劳,就不把陛下的话放在心上,以后所有人都如此效仿,陛下还有何威?还如何统治真个南国?” “臣觉得这次不仅要治端木将军的罪,还应该重重的治,要所有人都知道,战场抗命的结果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起的。” 这人后面也站出来几人。 拱手附和。 “臣等也如此认为,朝廷的律法不是摆设。若是都能像几位大臣说的,随意更改,那以后还设律法干什么了?” “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将士。就应该直接处置了,将军能力再出众,只为了敌国办事,咱们也是不能要的。” “臣等认为应该严重处理此事。” …… 两方人马就这样在朝堂吵了起来。 “朕心意已决,若是再有人求情,按照同罪论处。” 第284章 迁怒 “陛下……” 老御史还是站了出来。 他们做御史的,没有什么朝代之分,谁是皇帝,就效忠于谁。 他们的嘴是天下百姓的嘴。 就算是自己也要获罪,那有些话,自己也要说出来。 如今外敌环伺,短时间内,离王也不会花时间和精力来攻打京城。 若不是当初,新帝扒着离王不放,对方又何必走到这一步?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敌国都平定下来。 到时候再来解决内乱。 想来,离王也是愿意的。 端木将军此举虽然说没有拿下江城,但是也算是救下了整个南国。 毕竟若是他真的再往下打,辽东也可趁机卷土重来。 东周这次等于已经废了。 离王就算是有能人,也分不出那么的兵力了。 辽东人,这个时候想要趁机从东周进军南国,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端木将军跟离王这样一来,离王就可以短暂的接受东周的烂摊子。 辽东如今就是想要杀进来,一时也会被人阻拦。 这次东周死伤无数,同样也给辽东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这个时候,正是南国人统一覆灭辽东的好时候。 为何偏偏要打内乱了。 既然端木将军已经与离王有了交情,此时正好前往东周与离王商讨合作之事。 这不是一举多得吗? 再说了端木将军也算是一员猛将。 就因为这件事被降罪,如何堵的住这百姓的悠悠众口。 如何对的住跟着他的士兵。 陛下此举,太糊涂了,就算是要开刀,也不可拿端木将军开刀啊。 若是端木将军真的要叛乱,哪里还需要回京,直接带着那十几万将士投奔往北,直接去东周驻扎着不就好了? 离王定然也是尝试跟端木将军沟通过的,他之所以现在能出现在京城,本身就说明了他的选择。 这个时候,陛下要降罪给端木将军,只怕又要人心浮动了。 为了大局着想。 一定不能对端木将军降罪。 “端木将军不能杀。” 许仁安冷冷的扫向那个老御史。 “朕刚刚的话没有说清楚吗?老御史若是也想名留青史,朕也可以成全你。” 老御史双膝跪地。 “陛下就算要杀了臣,臣也要说,臣此番话全是为了南国着想,就算是端木将军战场抗命,那也罪不至死,顶多是褫夺了端木将军的封号,夺了他的兵权就可以。” “战场抗命,勾结反叛之军,如何罪不至死?” 说这话的自然就是刚刚那些支持新帝的人,同样也对端木将军兵权惦记已久的人,这个时候,一句话有时候就是压死骆驼的一根稻草。 “如果端木将军真的是勾结反叛之军,他就不会带兵再回来的。” 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李承隐突然出声。 他掀开袍子,双膝跪地。 “陛下,臣也觉得端木将军并无错处,东境毕竟是南国的一部分,一旦东周被辽东拿下,即便我们手中部队再精锐,又如何收服东周?难道就任由辽东窃取我们的家园? 况且东周到江城,几乎一路长驱直入,作为一个将军,端木将军的担忧并无问题。 现在东周固然没有城破,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端木将军在去之前,也未曾想过辽东会携带着重型弩箭前往。 南国这么多年没有抵御重型弓弩的能力,东周早在多年前,就求助于京城,工部至今都没有做出章程,端木将军心中担心也不无道理。 从这封奏报上也可以明显看出,若是东周最后没有选择泄洪,那么一定守不住城门,辽东会带着他们的重型弓弩直奔江城而来,本来南国还有一战之力,但那个时候端木将军与离王刚刚交战过,军队疲乏,还有折损,如何抵得过辽东大军?” “且如今尚且不知,西京是何等状况,若是西京也守不住,整个南国都会成为敌人铁骑之下的玩物。” “臣觉得端木将军此举是乃为国为民着想,还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有了李承隐带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为端木将军求情。 无论从哪种角度上来看,目前最重要的都是先除了外敌。 许仁安坐在皇位上。 “看来,朕今日要是想惩处端木将军还要经过众位爱卿的同意了?既然诸位爱卿与端木将军关系这样好,那就一起去诏狱吧,或许还能谈谈心。” 李承隐抬了下头。 他看着高位上的皇帝。 他还记得第一次自己见到他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刚刚才跟着祖父学术。 祖父说。 “承隐,今日祖父给你介绍一个伙伴。” 那个时候李承隐谁也看不起。 觉得所有同年龄的孩子,都不够聪明。 他不屑于跟对方为伍。 他当时说的是。 “我不需要伙伴。” 祖父摸了摸他的头。 “那个人,只会比你聪慧,绝对不会比你蠢笨,以后,你要以他的话为重,他将来会是我们李家全力支持的人选。” 虽然他接受了祖父的说法,但是依旧没有对这位祖父所说的伙伴,有没有好感。 直到他见到他。 小小的少年,眉眼里全是冷漠。 他看向他的第一眼。 “你就是李承隐?我未来的丞相。” “那你可要好好学,我要的丞相必须以天下为重,不可有私心,要爱护百姓,要体贴民情,要懂得治理国家,如果你要是学不会,我不介意换了一个丞相。” 他只一句话就把自己镇住了。 自己怎么会学不会。 他以后只会惊叹于自己的出色,除了他,他觉得不会再有人比他做的更好了。 所以他毫不畏惧的跟他对视,并跟他对质了很久。 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决定这辈子自己只有一个主子。 可是似乎那个跟他说,以民心为重,以民情为重,以天下为重的主子,不见了。 现在坐在高位上的那个人,眼里没有国家,没有百姓,亦没有当年的那股意气。 有的只是对他当前位置的担忧和势在必得。 他不在乎会死多少人。 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一股失望慢慢从心里溢了出来。 第285章 入狱 铁链加身。 这是所有求情人的待遇。 李承隐也不例外。 “走快点。” 身后的狱卒有些不耐烦。 鞭子挥在墙上,啪嗒作响。 掀起一地的灰尘。 周边诏狱里原来犯事的人,看到突然来了这么多的犯人。 都双手趴在栏杆上,好奇的张望。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很多人身穿朝服的人。 “看什么看?眼珠子不想要了?” 狱卒的鞭子哐当一声挥在铁门上。 惊的所有人连忙后退。 最里面一间牢房被打开。 铁链哐当一声。 “赶紧的,进去吧。” 李承隐被狱卒推搡着踏了进去。 整个牢房阴暗一片。 只有仰着头才能看到二米多高的地方还有一个天窗。 透露出一丝光亮。 鼻尖充斥着一股霉味和干草的味道。 很是不好闻。 身后哐当一声。 所有人都被推了进来,铁门被锁上。 “啊。” 一个人突然惊叫了一声。 李承隐也寻着声音朝着那人看去。 一只耗子吱呀吱呀的从干草下钻了出来。 那人舒了一口气。 看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 连忙指着耗子解释。 “耗子耗子。” 李承隐没有再管几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外面的狱卒声音有点大。 “喝!” 还伴着摇骰子的声音。 李承隐忽然就想笑了。 事实上他确实也笑了起来。 这声笑在整个牢房中都格外的突兀。 端木磊连带着几个御史都看向李承隐。 “尚书这是?” 他们心中担忧,这李尚书不会是疯了吧。 毕竟李承隐才学出众,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待遇。。 现在落魄至此。 在所有人眼中,这都极有可能是造成李承隐疯魔的因素。 笑了一会。 李承隐在停下来。 他看向那些朝臣。 “几位大人,如今有何想法?” “臣不相信,陛下难道真的把咱们都杀了,陛下将咱们关在这里,不过是吓唬吓唬咱们而已。” “我也这么认为,陛下现在正值用人之际,真的把我们杀了,这哪里有人可用。” …… 李承隐倒是一点也不乐观。 既然许仁安能不顾这些君臣之谊,把自己都关进来。 这便意味着这位帝王心中已经做了选择。 他要的就是所有人以他的心意为准,不得出现其他的声音。 李承隐笑的便是自己。 当年他义无反顾的选择追随这样的主子。 没有想到他做好了一切的打算。 最后输给的却是自己的主子。 这怎么不叫人觉得好笑了。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沿着幽暗的长廊而来。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长廊。 不多时,长廊出现了人影。 “祖母。” 李家老夫人一身的盛装。 她的头发虽然有些花白,但是依旧掩盖不住她一身的华贵之气。 气派浑然天成。 李承隐一看到自己的祖母,心一下就定了下来。 “您怎么来了?” 李老夫人看了一眼李承隐。 后面的小厮会意。 连忙上前,将自己的手中的棉被等物放下。 狱卒拿了银钱,自然会通行一二。 况且李家毕竟是李家。 他们也不会得罪的太过火。 “这天牢不比家中,如今又是要过冬,身子还是要保养好的。” “祖母也没有什么能帮你的,只好给你送点被褥前来。” “你放心,家中的事你不必担心,好好想想,李家到底应该走什么路。” “祖母……” 李承隐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老夫人也没有停下来回头。 她并不想知道,只要自己的孙子能明白就够了。 新帝的这步棋,怕是彻底断了李家的情分。 毕竟李家太祖,也算是新帝的半个授业恩师。 就算是李承隐再有不对,也不该直接送进诏狱,太寒人心了。 此时外面又传来几道哭声。 “官爷,让我等进去吧,我们就过去看一眼。” “进去?你们以为这诏狱是你们家开的?想进去就进去?好好待着,就是你们带来的东西再多,咱们也不敢收。” “官爷……” “若是再不走,我就鞭子伺候了。” …… 许仁安此时余怒未消。 挥手将桌上的茶盏尽数扫在地上。 哐当几声。 碎成一地的残渣。 内侍内心一跳,出门端着一个新的茶盏走了进去。 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正面的那个梅花正正好好对着许仁安的方向。 许仁安仍然不解气。 正准备再次发火,一扭身就看到了那对白如瓷釉的茶壶和杯盏。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 似乎是回想起什么。 拿着那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这是上好的云雾茶。 “老夫人,这个办法真的管用吗?” “我也不知道,只希望,这新帝还能记起老爷当年的恩情来。” “当年先太子出事后,太子妃就把自己的小儿子送走了,最后因为那些人都在京城不敢教养,于是送到了江南。” “老爷感念这是先太子的幼子,一直养在麋鹿书院。” “还记得老爷第一次带着他到李家来的时候,告诉了他他的真实身份,还给他泡了盏茶,便是那云雾茶,因为老爷说这是先太子最喜欢的茶,后来新帝临走的时候,非要带着那茶壶走,老爷给了他一个同自己书房中一对的茶壶,并且装了不少云雾茶给他,就是希望他能记住自己的身上的担子。” “那个时候新帝对李家也算是格外看重的,更是对老爷十分尊崇。” “如今只希望,他能记得当初的那点恩情,放了李家长孙。” 李老夫人手中不停转着佛珠。 似乎在等着什么。 “老夫人觉得新帝真的会杀了那些大臣?” “一旦一个人都不在乎百姓说什么的时候,就更不会在意朝臣的看法了,咱们只是早做打算。” 此时的许仁安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 刚刚,李承隐竟然也为端木磊求情,自己一个冲动就将人给关进去了。 这怕是师娘在提醒自己了。 也罢。 只此一次。 下次谁来都不管用。 “朕,刚刚是不是把李尚书也关了进去?” “朕实在是气糊涂了,你们去接下李尚书。” 那个内侍垂下头来。 “喏。” 第286章 死亡 李承隐离开诏狱没有多久。 许仁安就下达了斩首的命令。 竟然一刻也都耽误不得。 直接押送去了刑场。 李承隐被新皇拉着一起。 他们坐在一辆奢华的马车里。 “你我也算是半个师兄弟了,朕希望没有下一次了。” 李承隐微微低头。 隐藏了眼眸中的情绪。 宫道上。 端木磊的妻子哭着拦在道上。 百姓们也睁着眼睛看着这场不明战况的闹剧。 在端木磊回京的时候,就有人在酒楼巷道里,将他的所作所为说清楚了,百姓们并没有觉得端木将军做的不对,反而还觉得端木将军此举该得到嘉奖。 隐在人群里从往北来的学子。 叹了口气。 主子因为怕端木将军被自己耽搁,而被新帝怪罪,特意让自己偷偷跟着来,好让民间的舆论能够保他一命。 可是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宴九辰本想招安了端木磊,但是对方不等自己开口,就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回京城,宴九辰便没有开这个口。 东周一战死了太多的将领,他舍不得这样的将领再出事,于是暗中让叶童跟着端木磊一起回京,作书生装扮,不要让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叶童一路而来,也确实没有人发现他的身份。 端木磊也以为只是从江城来的秀才而已。 所以没有人怀疑。 此刻他站在人群里。 看着上面那个被捆住的人。 只希望那端木将军的妻子能闹的再大些。 端木磊看着自己的妻子,微微摇了摇头。 但是明莠却是打定了主意。 她并没有再看自己的丈夫一眼,而是边哭边诉说着自己丈夫的大意。 与此同时还说了自己丈夫本无意带兵,皆是因为崇尚先太子的才学,觉得新帝自然也继承了其父的才学,这才主动领军。 说的那是一个潸然泪下。 无不让人动容。 明莠看着所有百姓开始议论纷纷,知道自己再加把力或许还有机会。 她刚刚正在家中给自己的丈夫准备吃食,觉得他出征了这么久,辛苦了,特意买了新鲜的肉想要犒劳一下。 但是刚买完肉,就听到消息说陛下因此怪罪自己的丈夫。 她心中焦急不已。 只能等着新的消息传来。 从早晨等到中午。 结果只等来了下狱的消息。 这可把她急坏了。 她带着孩子就准备去诏狱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狱卒根本不给她进。 奈何自己给了多少银子,那狱卒只管拿银子不办事。 她心中便凉了半截。 回家的路上,她好几次忍不住找个河跳了算了。 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要是想救你的丈夫,我有一个办法。” 都说死马也要当活马医。 她此刻一点也不关心,那人想要干什么,目的到底是为何,她只想要救自己的丈夫。 若是早知道,让他带兵,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宁愿刚开始自己就没有答应。 “你说。” “端木将军所作所为皆是为南国百姓考虑,是在拯救百姓,阻挡战火,不应该被降罪,连当今的尚书李承隐和几位御史都站端木将军,所以此事只能再仰仗百姓们的力量,你只要说清楚厉害,百姓自然知道端木将军作为作为是对的。” …… 那人又跟她说了许多。 她这才来到了这里。 既然来了,她就不打算离开。 要么他们一家三口都活着。 要么他们一家三口一起死 。 她自然看到了丈夫给自己的眼色。 可是她若是走了,他就一点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起码现在她还能再努力一把。 随着明莠不断地若泣若诉的解释。 百姓们渐渐都明白过来,当时东周的情况有多艰难。 况且在百姓眼中,没有朝廷的那种明争暗斗。 他们的记忆中,知道东周王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也知道东周裴家是多么的忠心。 更知道他们守住了多少次的边关。 既然都是南国的人,遇到如此强大的敌人,端木将军不去帮忙才是说不过去吧。 再结合之前叶童让人在酒楼巷道里传的故事。 越来越多的百姓为端木磊鸣不平。 声音群情激愤,他们高挥着手臂,不断地发出质疑的声音。 很快这边的动静就引起了许仁安的注意。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 很快的落在中央那对母子的身上。、 “来人,把那对母子也抓上监斩台。” 很快明莠也被人带上了监斩台。 明莠没有怕。 她声音越发大了。 “民妇为自己的丈夫求情,不知道哪句话触犯了天威。” “陛下虽然贵为天子,但是做事也该有章法才是,陛下给民妇丈夫定的罪,民妇不服。” 随着明莠的声音响起。 叶童也捏着嗓音在人群中高喊。 “不服,端木将军此举是为了保全南国,何错之有?” 随着叶童的声音响起。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跟着一起振臂高呼。 “不服……” 民心所向。 李承隐不知道这这么多的声音能不能换回新帝的理智。 “陛下……” 许仁安看了一眼李承隐。 似乎知道他还想要给端木磊求情。 “端木磊的妻儿朕不会动,但是端木磊朕是非除不可,也算是给你一个面子,你现在可以带走他的妻儿。” 李承隐知道这是许仁安最后的让步。 他下了马车。 走到监斩台。 跟着明莠耳语了几句。 明莠看向自己的丈夫。 端木磊点了点头。 明莠知道,若是自己活着,端木一族只怕都要遭殃,倒是不如自己也跟着一起死了。 这样,陛下总是不能因为她一个妇人的行为影响到整个端木家。 “民妇无状,谢陛下宽宏,民妇愿以死谢罪,稚子无辜,求陛下不要牵连其他人。” 明莠话落,一头撞死在石柱上。 溅起了一地的鲜血。 端木磊看着那些鲜血。 有些愣神。 他忽然朝着天空大笑了三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牢房里,李尚书会那样笑了。 但是晚了。 他们端木一族没有人能保他出来。 罢了,罢了。 叶童看着李承隐上去的那一刻,就知道,端木磊保不住了。 监斩官手中的牌子按时落下。 鲜血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第287章 再次派兵 端木将军一事彻底让京中不少正直的官员寒了心。 他们没有想到。 新帝竟然真的会将那些官员全部下狱。 更是直接斩首了端木将军。 那鲜血染红的不仅是长刀,还有他们的眼睛。 “朕要派新的将军前往江城,谁愿意前往?” 大殿整个一静。 两排的官员相互对视了一眼。 谁都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谁愿意前往? 前有端木将军的前车之鉴,谁愿意做第二个端木将军啊? 这个时候,没有人站出来。 有的只有,那些巴不得端木将军出事的人。 许仁安朝着大殿扫了一眼。 心中有些高兴的是。 杀了几个人,都没有人在大殿上找自己的麻烦了。 前面天天都在说要攘外安内,果然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和家人的生命,这些人就哑巴了。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的找到能够替代端木磊的将军,让他赶紧前往江城。 宴九辰如今全部心思都花在东周,哪里有时间前往江城 ,这个时候不正是攻打江城的好时候吗? 一旦江城拿下。 与北莽夹击往北,那往北城也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到时候三境不就没有了二境。 整个南国自然只能归顺。 至于宴九辰,到时候没有地方可以去,家人又都是朝廷的阶下囚,自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其实他更想的是对付世子妃。 毕竟都说宴九辰对自己的夫人格外重视。 要是真的拿下了他的夫人和孩子,就不信宴九辰不投降。 但是崔家已经不在京城。 姜九笙又对姜家没有了感情。 他一时半会的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威胁姜九笙。 便只能作罢,还是真刀真枪的上吧。 反正如今东周抓住了宴九辰,自己只要赶紧派人前往江城,宴九辰肯定是没有时间回援的。 至于南国会被破城,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要拿到三境的兵权,迟早都能把这些人赶出去。 要是能再和东周一样,与敌国两败俱伤,那才是捡了便宜的大好事。 这几日。东周的不断的传回了新的消息。 东周王裴知同,东周王世子裴琰之,都已殉国。 辽东死伤过半数。 如今所有的将士加到一块儿,也就只剩下守在辽东城里的那三万将士和这次好不容易存活的一万将士。 这次东周的守城策略,不但将辽东的大军尽数除去,还除去了他们的弓弩,更是折损了东周王和东周王世子,这在新帝的眼中,自然是最合算的买卖。 他也不用费劲心思去解决东周王了。 断了宴九辰的左膀右臂。 要是其他的三境都能如此,那整个南国以后必然更加强盛。 所以他才急不可耐的派兵前往。 毕竟东周能为了守城,作出这样大的牺牲。 其他的二境自然也会如此。 他就是等,等那些人抵抗敌人,自己才好坐收渔利。 李承隐张了张嘴。 想到那日在马车里,许仁安说的话。 他又低下头来。 祖母能救他一次,却是救不了他第二次。 祖母让自己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他是时候该想想了。 这条辅君之路还要再继续走下去吗? 或者他确实应该换个君主了。 他小时候认可的君王已经不具备自己效忠的能力了。 就如同许仁安说的,人都是要选择的。 当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效忠的人是一个真正的帝王,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效忠的人已经不配做一个帝王了。 所以他该给李家重新谋个出路了。 宴九辰。 离王。 这个他曾经的情敌? 他想到在那日的元宵佳节里。 他站在酒楼之下。 跟姜九笙说那个男人以后的结果会不好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成为最有可能的帝王。 想到宴九辰,就想到姜九笙,也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 宴九辰当真那般喜欢她吗? 许仁安的眼神从李承隐的身上滑过。 然后露出一丝满意来。 然后又看向之前那些跟着大臣。 尤其是御史。 但是很明显,这次没有人抬起头来。 他们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眼神穿过手中的木牌。 不知道在神游什么。 “臣等都听陛下的。” 即使这个时候许仁安点一个文官来出征。想来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并不是因为他们被许仁安驯服,而是他们在心底中,不断地询问自己,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座上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已经不值得他们继续辅佐了。 他们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李承隐。 那个他们一直觉得是南国新一代的希望的尚书。 安静的出奇。 只是他的背影里竟然瞧出了一两丝的失望来。 听说,李尚书那日在牢房中发出了和端木将军一模一样的笑声。 想来,他也一定是在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吧。 “嗯?没有人愿意出征?” 许仁安再次出声。 终于有人四下看了一眼,走了出来。 那个人也算是将门之后。 最厉害的本领就是打败仗。 所以这几年一直被一贬再贬。 现在已经不是朝廷中的将军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虎贲军首领。 但是现在许仁安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而且除了此人,竟然无一人出列。 所以许仁安也就不得不选择了这个人。 “好,方将军大义,既然方将军毛遂自荐,那这件事就交给方将军了。” “臣遵旨。” “来人,拟旨,现擢升方将军为一品上将,带兵二十万前往江城,拿下江城,直取往北,回京后另有封赏,钦此。” 方将军连忙出列。 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臣遵旨,臣一定带着胜利归来。” 方将军的声音声如洪钟。 这么多年了。 他终于能出头一次了。 方家终于要有一个将军了。 他期待这一日太久了。 他的眼光落在那些比他更有经验的老将身上。 露出了一道鄙夷的神色。 这个时候不抓住机会,何时才会扶摇直上。 南国再也没有比这次更好的机会了。 如今三国结盟的局面既然已经形成,就不会轻易的废除。 江城,此次必然拿下不可。 第288章 西京撤军 而在另外一边。 所有的进攻正如火如荼的时候。 玄殊突然得到了下属的禀告。 “五皇子,南国暗装传来消息,东周水淹全城,怕是要破了,南国新帝派人继续前往江城,直奔往北而去,咱们这个时候正是加大攻击的好机会,现在太子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建树,不如咱们把机会争取过来。” “你说什么?” “属下说,把带兵的机会争取过来,只要拿下西境,您在西京的威望一定会大幅上升,到时候您想要夺的江山那不是一句话的事。” “我不是问的这句。” 不是问的这句。 那个小兵先是愣了一下。 思索了下自己说的话。 不是这句。 难道是说前一句。 “现在正是加大进攻的好时机?” 玄殊摇了摇头。 “你说东周怎么了?” “东周被水淹了,东周王,东周世子全部葬身于洪水之中,整个东周没有将领能守,如今离王从江城撤军,前往东周,江城兵力薄弱,听说南国的新帝又派人想要收复,这次还要拿下往北。” 玄殊挥了挥手。 “下去吧。” 士兵退下后。 他看了看手中的棋子。 看来他们是陷入了困兽之斗了。 或许该是时候出力了。 他要让西京撤军。 他一抵达西京,就发现了西京的弊端。 西京的这几位皇子未免太蠢了点。 而且这几年不断地跟西境发生摩擦,早就进入了疲乏状态。 长时间的远途运输粮草,战线拉的太长,导致这几年西京国库空虚。 要是再打下去,没有两年,西京的百姓都要陷入苛捐杂税之中。 迟早步南国的后尘。 况且他也并不那么想跟自己的妹妹为敌。 他从小生长在南国,对西京并没有那么大的感情。 如今听说东周城破,他竟然还有点难过。 “来人啊,陛下现在在何处?” “回五皇子陛下如今在御书房了。” 玄殊站了起来。 换了一身稍微正式一点的皇子服饰。 寒风中。 一个小太监快步的朝中宫门赶去。 书房里放置了火炉,倒是不怎么冷。 “何事?” “回陛下,五皇子在殿外求见。” “哦?他怎么来了,快让他进来吧。” 西京的皇帝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心怀愧疚。 一来是,这个小儿子是自己与自己最爱的妾室的孩子,二来这个孩子承担了太多。 瞧瞧自己这几个长子,都跟白纸差不多,要不是因为西京的皇室并没有那么多的明争暗斗,哪里会这么蠢啊,倒是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明明年纪最小,却是最老城,一眼就看出,是经过了不少的事情。 他也有意将西京这个烂摊子交到他的手上。 毕竟自己老了。 若是再年轻几年,老大还能拿他磨磨性子。 玄殊一脚踏了进来。 玄色的衣袍在脚下宛如盛开的花朵。 “给父皇请安。” “免礼吧,坐,今日来找朕是为何事?” 在西京皇的眼中,无外乎就是想要战场换将,拿下这次的战功,好让他更顺利的登基而已。 西京皇既然已经说服了自己,自然对这件事也并不反感。 只是想看看他会如何开口。 “儿臣有要事要同父皇相商,是关于西京出兵攻打南国西境一事。” 西京皇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要来跟自己说这个,神色中没有一丝意外。 “朕答应你。” 玄殊有些诧异的抬眼。 他没有想到西京皇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 他还准备了一堆的说辞,想要说服他了。 但是他的犹豫也只是维持了一瞬。 “谢父皇,那今日就让太子殿下撤军吧。” 此时的西京皇还没有听到撤军两个字。 “那你何时前往?现在还是明日?” “前往?” 西京皇看到玄殊脸上不似作假的神情,也不由郁闷。 “你不是要亲自前往攻打西境啊?” 玄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 怪不得,他说怎么这么容易。 “儿臣的意思是,撤军,西京撤军,不再攻打西境。” “你疯了?” “这个时候,正是咱们的好时机,若是失去了这个机会,想要拿下南国可就难了。” “父王可知道东周王的事。” “自然是知道,这件事已经在好多国家传开,作为一个帝王,朕自然是敬佩东周王的,但是这与我们行军并无关系,我们不能因为敬佩别人就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利益。” 玄殊点了点头。 但是话锋一转。 “可是儿臣是想说,既然南国有一个东周王,就会有第二个东周王。” “你是说,西境夜王也有可能……” “父王,咱们西京攻打西境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占到便宜,儿臣回到西京,也有查看户部的账本,这些年国库已经入不敷出了吧,百姓们的苛捐杂税日益加重,将士们的辎重维护费用越来越多,我们一直想要拿下西境来弥补咱们的国库缺失,可是儿臣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投入,若是这次,夜家也想了一个与咱们同归于尽的办法,到时候别说攻打南国,不被周边的小国吞并都是难事。” 西京皇认真的想了想。 似乎确实如此。 但是。 “那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放过?” “儿臣听说,南国的新帝已经失去了民心,失了民心几乎就没有回转的可能,下一任南国的陛下一定是现在的离王。” “儿臣曾在柳州待过一段时间,与这离王倒也有几分交情,咱们可以选择和南国通商,先把咱们的经济扭转过来,再为以后得事做准备方是上策。” “无论现在我们此战是赢是输,显然都合算,赢了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去驻守城池,那么相应的军费就会增加,这个时候去哪里搞更多的辎重,还不如卖对方一个人情。” 西京皇想了很久。 最后到底点了点头。 从实际情况上来说,自己儿子考虑的是对的。 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吃掉南国的西境。 “那就听你的吧,朕会下达撤退檄文。” “那儿臣现在就给往北去信。” 而另外一边。 西境的战场上。 原本两军对垒,西京突然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第289章 危机暂解 京城的城门口聚集了许多的官员。 站在寒风中。 看向那个坐在马上格外意气风发的将军。 一品上将军,方若明。 今日是他出征的日子。 这几日,方若明的日子格外精彩。 比他这么多年的日子都要精彩。 他们方家终于要有一个上将了。 还没有拔军,他仿佛已经拿下了江城。 “爱卿,拿下江城和往北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方若明双手交握,单膝跪地。 身上是崭新的铠甲。 许仁安特意下马,双手将人托起。 君臣两人朝着低垂着头的朝臣看了一眼。 都在期待着一样的结果。 “时辰到!” 钦天监测算的吉时到了,许仁安放开了方若明的手。 “爱卿,保重。” 随后,马蹄声在京城整齐的响起。 一点点的踏上官道。 朝廷的官员看着方若明的后背,若有所思。 百姓们神情麻木,都明白这是当权者的游戏。 李承隐在人群里看了一眼。 悄无声息的都到姜云章的身边。 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纸条,递到了他的手中。 姜云章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承隐,将纸条放进袖子里,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而在寒风凛骨的往北城。 有一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世子妃,沈公子来信,说京城新帝再次派人来征讨江城了,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京城竟然再次派人前来? “端木将军没有阻止吗?” “端木将军死了,所有阻碍的人都被新帝斩了,听说连李尚书都被下了诏狱,要不是李家老夫人亲自进宫求了一回情,又勾起了新帝的情谊,只怕李尚书也保不住。” 姜九笙听到这个名字,有片刻的愣神。 李家到底是一等的学子之师,在大是大非上倒是分的清楚。 京城看样子是铁了心的要灭了往北。 根本不在乎,南国被敌人入侵会造成什么后果。 更不在乎会不会寒了将士官员和百姓的心。 “京城的大军到哪里了?” “这是最新的消息。” 风影从一旁的书简中拿出一个,递到姜九笙的面前。 “今日刚刚出发,只怕抵达江城约莫是在七日后,三国结盟,这次辽东若是继续攻打东周,东周城必破,这江城更是无人去守,咱们干脆也不管了,让那帮人长驱直入好了,就看看京城的新帝要如何应对,真是气死了。” 姜九笙何尝不想,干脆就不管了,让敌人进城算了。 但是他们身后有这么多的百姓。 而且 这可是裴家拼死护住的江山啊。 他们宁愿跟辽东同归于尽,都不愿意给他们一个踏上城门的机会。 他们这些活着的人,怎么能这样轻易的将他们的遗愿践踏。 九辰就算是把自己劈成两半,也绝对不会妥协的。 只是如今。 宴九辰尚在东周进行灾后的重建。 也不说让城池恢复了,现在想要守住东周 ,都需要不少的人力物力。 宴九辰这段时日一直坐镇东周。 一是防止临时辽东又再次发动进攻,二是,东周是裴琰之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城池。 按照宴九辰的说法,那里有他们裴家世代的祠堂。 他答应过裴琰之,若是有一日他出事,他会帮他跟自己的兄长团聚。 十日过去都没有找到裴琰之的踪迹,很多人其实都已经在心里认定,裴琰之出事了。 所以在所有的奏报上,写都是战死。 只是在宴九辰的心中,裴琰之并没有死,他只是守了这么多年的东周城,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 所以宴九辰一直在等。 既是等他回来,也是等他战死的证明。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看到这个京城的急报,该如何。 姜九笙恨不得自己也生了领将之能。 就在她愁眉不展之际。 再次小跑进来一个将士。 “世子妃,西京也来信了。” 姜九笙闻言,伸手接过那侍卫手中的信件。 西京来信。 倒是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西京怎么会有来信。 “吾妹亲启。” 封面上字迹笔走龙蛇,看过了这么多次自己四哥的字迹,她没有道理不认识。 姜殊这封信足足有两页。 一是解释了自己的身世来历,说清楚了之前的原委,二是给表明了这次自己写信的目的,是想要与往北合作。 与往北合作。 姜九笙看了里面的细节。 对方承诺不攻打西京,而是与离王友和往来,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等离王登基的时候。 十年内不能出兵攻打西京,还要与西京走贸易往来。 说实话。 这封信,在姜九笙看来,就是瞌睡时候送枕头来的。 若是姜殊真的能当西京王不攻打西境,那么夜家就可以抽出时间来前往江城支援。 另外一方面,西京此举也算是彻底瓦解了三国结盟的势头。 或许还能对其他的两国带来一定的影响。 当下,姜九笙觉得跟西京结盟之事恐怕是势在必行了。 她神情一敛。 将手中的信放进信封。 递到风影的手上。 “将这个信送到东周,交给世子,速度要快。” 风影知道事态紧急,连忙应承。 之前端木将军回京的时候。 辎重本来就还在路上,因为速度缓慢,跟不上端木将军的速度,到现在还没有折返京城。 所以京城的辎重倒是也不用再另外运送了,辎重部队接到京城的消息直接就原路返回,还能比方将军他们还要更早的抵达江城。 这也就意味着,大军一到就会攻打江城。 西境前往支援也需要七日的时间。 若是宴九辰早点收到消息,发出通知。 应该还能赶得及。 若是再晚一点。 只怕时间上太紧了。 此时得到消息的宴九辰心中只一片一片的发凉。 瞧瞧,这就是宴家人。 以前他总是不想走上那条路。 裴琰之怎么劝他都不听。 他固执的觉得他们只是不懂,并非是真的不以百姓家国为重。 可是现在,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当初真的大错特错。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他当初就不会拒绝裴琰之。 或许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万户无一人的哀痛。 他真的很想,把许仁安抓过来,让他好好瞧瞧。 这被他错误治理下践踏的东周。 第290章 李承隐找到姜云章 “世子,咱们要怎么调配人手啊。” “干脆咱们就任由这些人攻打过来算了,我倒是要看看,攻打到京城,他许仁安还怎么做一个帝王。” “什么狗屁先太子遗孤,要是先太子是这样的昏君,南国早八百年前就灭了。” “真想一刀把那劳什子新君给砍了。” “拿他的头来祭奠东周将士们的尸首。” …… 如果语言可以杀人。 此时的许仁安早就一身伤口了。 宴九辰看着沈卫的信件,一时半会的没有出声。 他不想砍了许仁安吗? 他比任何人都想。 他抬起头。 到现在,裴琰之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他不能让他为之努力的城池变成真正的废墟。 他更不能让他对自己的信任落空。 他恨不得此刻就将许仁安拉下皇位。 让他好好的看看,他再担心怎么样,就一定能保住吗? 若不是记挂着这些百姓。 若不是…… 宴九辰嘭的捏碎了一个杯子。 * 宴九辰等人还没有商量好一个章程。 整个营帐里,气氛都十分凝重。 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变不出人来。 更没有办法分身。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际。 一声马蹄声极快的在营帐周围响起。 “世子。” 是风影的声音。 宴九辰掀开营帐走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往北出事了?” “不是,是世子妃有好消息让属下送来,让世子赶紧定夺。” 风影这一路快马加鞭疾行而来。 整个人风尘仆仆。 可以看出那信件的重要性。 宴九辰赶紧接过。 双手拆开。 虽然姜殊写的信封是吾妹亲启,但是第二封信中的内容其实是写给宴九辰的。 所以姜九笙只是换了一个信封,然后把他写给自己的那一部分留了下来。 送过来的只有对方要跟往北合作的那一封。 以及作为西京皇子想要从宴九辰手中换取的条件。 宴九辰很快看完。 他叹了口气。 知道九笙为何要让风影赶紧送给自己了。 燃眉之急啊。 有解了。 他掀开营帐。 立刻给西京发了回复。 同时给夜不凡传信,把两人达成合作的意图告知了对方,让对方去江城支援。 这样下来,江城危机可解。 他也能一心一意的恢复东周了。 而此时的京城。 安静地出奇。 许多以李承隐为首的人,都在观望李家的打算。 此时的酒楼里。 姜云章看向李承隐。 “尚书这是何意?” 李承隐给自己倒了盏茶。 笑了笑。 “姜家二公子,与自己哥哥妹妹一直都关系很好,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学习,真的打算跟你妹妹敌对吗?” “李尚书是想要拿我去新帝面前邀功?可惜,这个算盘打错了,当初新帝能留在京城,还有我的原因了。” 李承隐点了点头。 “姜二公子,是时候去往北了。” 姜云章手中的动作一顿。 他看向李承隐。 眼孔中倒映着李承隐的影子。 将手中的杯盏放在桌上。 无意识的用手指摩擦着转动。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往北? 为何要说自己是时候去往北了? 李家不是一直都是当今圣上的拥护者吗? 难道真的如同那些谣言所说,李尚书在下了一次大狱后,突然改了念头? 姜云章心中不断地思索。 “我为何要去往北?” 李承隐并不想跟他说废话。 他对姜云章太了解了。 虽然之前,他是有点笨。 但是在京城这么长时间的浸染下。 已经脱胎换骨了。 他不是不能离开京城。 他只是想要给自己的人带去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现在,足够了。 离王可以提前上京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许仁安和辽东勾结的书信。 推到了姜云章的面前。 这封书信可以彻底的让许仁安失去民心和忠臣良将。 之前虽然有这样的指责。 但是其实都是猜测。 没有得到真正的证据。 所以言官们在上次并没有直接就这件事去声讨新帝。 他总要保证自己家人的安全才能拿出这些证据。 姜云章一眼就看到了这封信件的特殊之处。 他伸手拿过来的同时,看了一眼李承隐。 李承隐示意他随便看。 “李尚书……” “确实如你所想,我想要改弦易辙,投靠宴九辰。” “我们李家虽然都很执着,但是我们选择自己效忠的君王也是有条件的,而现在的帝王已经完全失去了我们当初认可的条件。” “新帝不关心民情也不管百姓,这样的帝王只会葬送南国的江山,我是南国人,我不愿意南国的江山血流成河,这次去江城的将领姓方,你跟宴九辰说,他自然就会明白。” 方若明,是他送到江城的一个机会。 他说服了所有的老将,才将方家送到面前。 就是为了让京城战败的。 “而且现在整个京城,想要改为支持离王的人会越来越多,你只管去,京城中我会去说服他们,到时候咱们来一个内外夹击。” “根本不需要造成伤亡,京城的城门就会向离王敞开。” “相信离王也并不是一个愿意造成大规模伤亡的帝王。” 姜云章此时自然知道。 李承隐是看破 了自己的打算。 所以根本就没有打算跟自己拉扯,直接就上了自己的底牌。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要假死离开,却不告诉自己了。 他确实在这些聪明人面前,藏不住任何的心思。 尽管他已经为之努力了这么多。 “好,再过几日,我会找个机会出发去江城。” “这个机会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等江城第一次失败的消息传到御前,你就可以借此前往往北做说客,到时候你再把这件事告诉离王便可。” “只怕新帝未必会让我离开。” “出使往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新帝即使不愿意,也只能选你。” 李承隐的眼里,是满满的肯定。 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姜云章不由的信任了他几分。 “好,那就到时候说。” “这几日,可能会有人来联系你,你只管不管,把人告诉我便可。” 姜云章巴不得。 有李承隐给自己帮忙,也安心的多。 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他们还是成了同一条线上的人。 第291章 姜云章抵达往北 三国结盟瓦解了。 夜不凡带着人来的正是时候。 直接反打,将方若明的军队冲的七零八落。 第一场正面的战役。 方若明就输的彻底。 京城中,所有的一切也都在顺利的进行。 “陛下,倒是可以让姜云章出使,虽然说之前他们之间有了间隙,但是到底是兄妹,哪里会有隔夜仇了,不如派其去往北跑这一趟。” “臣也觉得可以。” 姜云章似乎突然被众人想了起来。 主要是这个人跟姜德清一样,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存在感。 要不是因为之前对新帝有恩情。 新帝也不会提拔姜云章。 虽然提拔了,但是在许仁安心中,也似乎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但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他没有想到为何三国联盟破的这样快。 更没有想到方若明,竟然这么差劲。 这第一战在大军多余地方三千人的情况下,还等吃个败仗。 现在若是不找使者前往。 只怕宴九辰定然要攻上京城了。 如今也只能退后一步了,都怪端木磊,当初直接斩首都是便宜他了,应该直接凌迟才是。 等这次稳定下来,端木府,他迟早要找人给抄没了。 “既然你们都推举姜大人,那就让姜大人前往吧。” 姜云章躬身出列。 应了声是。 * 江城的消息传到宴九辰耳朵里的时候。 东周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 只是裴琰之一个月都没有消息。 宴九辰都没有了信心。 东周活下来的百姓。 刻了裴琰之和裴知同的木牌,被宴九辰放在了祠堂之中。 属于裴家的辉煌,似乎就此落幕了。 宴九辰一遍遍擦拭着,那木牌上的人名。 仿佛是在擦拭着那些已经被落上灰尘的回忆。 京城,他总是要去的。 他总是要将裴家的这些灵位都迁到他们的故土。 裴家并不是东周土生土长的人。 他们是从京城跟着自己的父亲一直守在这里的将士。 只是这么多年,因为裴家的人丁越来越单薄,所以京中的老宅早就没有人。 他也是该找个机会杀上京城了。 毕竟他的身后都是这些人的骸骨。 他们的仇,总是要当权者来背的,许仁安就是那个指挥错的仇人。 京城派人说和的消息,并不需要人特意传播。 宴九辰得知是姜云章的时候,原本想要直接斩杀来使的心思淡了几分。 江城城墙之上。 夜不凡接到了宴九辰的飞鸽传书,单手朝着守将一挥。 将姜云章放进了官道。 从江城骑马前往往北,五日便可抵达。 姜九笙自然也接到了京城的消息。 夜无凡在放姜云章进入江城的时候,就已经传信到往北了。 让宴九辰能按时赶回去。 算算日子,这两日姜云章就要到了。 姜九笙这几日,实在是担忧的紧,知道自己的二哥这次是许仁安的使者。 她心中藏着的担忧,被姜云庭瞧的清清楚楚。 “怎么?担心他站在咱们的对立面?” “大哥不担心吗?” 姜九笙还记得之前离京前,她与二哥的关系因为二哥帮姜怜儿说话,一直没有缓和。 她也不知道,现在的二哥到底是怎么看待现在的局势。 “有什么好担心,他要是还不懂,那就让妹夫把他关起来,再思考思考人生。” “母亲只怕要心疼。” 姜九笙惆怅的道。 “哈哈,母亲才不会心疼,母亲只怕恨不得你多关他几年。” 这倒是实话。 在崔婉怡接到消息的时候,就给姜九笙传了话。 说是若是那个兔崽子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过来,那就什么都不用理他,直接关起来就是了。 只是姜九笙心中还是有些难过罢了。 看到赶回来的宴九辰。 姜九笙连忙站了起来。 “夫君……” 看到姜九笙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宴九辰心中就猜测到她想说什么。 “你放心,姜云章毕竟是你哥哥。” 虽然他很想杀了许仁安给东周的将士们报仇,可是来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哥。 希望他不要这么不识时务吧。 若是他说了些不该说的。 他现在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动手。 “世子,京城的使者进城了。” 听到这话。 姜九笙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带他来见我。” 宴九辰的声音带着一股肃杀。 姜九笙知道宴九辰同裴琰之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次裴琰之出事,宴九辰恨死了许仁安。 连带着也恨死了京城的人。 毕竟在他看来,要是这些人拦一下,或许就不会发现如今的情况。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但是他还是忍不住。 他的状态,姜九笙这么熟悉他。 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姜九笙想了想,还是走到了院子中。 这是去书房的必经之路。 她要提醒下自己的二哥。 姜云章被人指引着,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的姜九笙。 “二哥,听说你是新帝的使者,东周一战你也看到了……” “怎么?在你心里,你二哥就是这样分不清好坏?我先去找离王,等出来咱们再聊。” 姜云章一开口。 姜九笙的担忧就去了一半。 二哥看样子并不是来劝和的。 看来自己是多担忧了。 “二哥去吧。” 书房里。 宴九辰看着姜云章递到自己面前的信件。 “许仁安一意孤行,京城中不少官员都想转投到离王帐下,这是其中的名单,我们可以配合离王拿下京城。” “毕竟这是最高效最不会造成百姓伤亡的办法。” 宴九辰伸手接过。 看着上面的名单。 这次许仁安的行事看来是确实惹怒了这些老臣了。 其中有许多都是之前先太子的忠将。 不过他这次也彻底的厌恶了许仁安。 若是说之前,他的行为更多的是为了保命。 现在他是真的想要登上那个位置。 因为只有登上那个位置,他才能让许仁安付出代价。 才能给这么多的将士讨一个公道回来。 “东周死伤太多,我不想再造成将士的死亡了,也不想再苦百姓了,我答应了,等东周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会带人上京城。” “这几日,二哥就在往北逗留几日吧,九笙很惦记你。” 第292章 上京城 晨熙这几日可开心了。 天天都有舅舅抱自己。 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在众人短暂的欢聚之后。 转眼就到了要上京的日子。 在姜云章来的第二日,往北就往外发出了公告。 说是离王因为对京城新帝不满。 拒绝和新帝和解。 连新帝派去往北的使者都被关了起来。 京城中不知道的人,自然担忧不已,想着找各种办法来应对这件事。 假如宴九辰真的要攻上京城,也要找一个办法保住自己不被清算。 所以京城里,越来越多的人转而开始走姜家的路子。 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知道的人如李承隐等人,就知道这时世子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投诚。 用这个办法是在保住姜云章的背后的姜家。 虽然说姜九笙对姜家没有感情。 但是姜家毕竟还有她的祖母和父亲,宴九辰也不可能一点不为姜家考虑。 “陛下,只怕不日,离王就会攻到京城,咱们可怎么办啊?” “难道就没有人能够出征吗?” 许仁安的眼神扫过一众百官。 愤恨得掷下手中的奏报。 “要你们有何用?打仗打不过,出主意也没有主意可以出。” 文武百官跪了一地。 “请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你们就会叫朕息怒,你们告诉朕,现在离王就要杀进京城了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垂下了头。 他们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程将军?” 程乾从刚刚陛下问何人可以出征时就悄咪咪的闭上了眼睛。 生怕陛下点到自己的头上。 程家还有几十口的人命了。 他如今对这种权势一点也不热衷,不管是谁当上皇帝,他都没有意见。 他只要能保下程氏一族就可以了。 见他没有回答,许仁安忍不住又高声喊了一声。 “程将军!” “啊,哦陛下,臣最近年龄大了,总是不知不觉就睡过头了。” 说完这句话,没两分钟,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其他的老将看到程乾的作为。 心中有了计较。 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是跟程乾一样的想法,这次新帝的所作所为已经寒了太多将士的心了,他们不敢出征,一来,就算他们出征也未必能抵抗的了往北的大军。 二来,他们出征以后,现在世子已经因为东周的将士正在气头上,到时候把气撒在自己身上可怎么办? 连姜云章这个自己的小舅哥都不放过,更遑论其他人了。 他们不要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刀口。 不过他们年纪在这里了,陛下应当也不会太过为难。 看到程乾如此的反应,许仁安也只好将目光转向其他人。 “徐将军?” “臣已经年过花甲,这么多年没上过战场,只怕是有心无力。” 许仁安又看向其余的人。 结果每一个都是差不多以自己年迈推辞。 “既然几位将军年迈,家中一定是有儿孙的吧,要么就让他们带兵,要么……” “陛下,万万不可啊,他们都不懂事,连军书都没有读过,如何能领兵打仗,只怕是到时候白白给离王增加了俘虏,反而让敌人多了人手。” “是啊,还请陛下三思啊。” 许仁安此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根本不关心这些将士的想法。 “要么你们自己前往,要么你们的子孙前往,若是能守住城池,他们就有活命的机会,若是守不住,那就一起死,来人请这几位将军家中的家眷幼子去宫中坐坐。” “陛下……” 许仁安直接走人,根本不听这些人的话。 他要守住京城的城门,不惜一切代价。 宴九辰在乎百姓是吗? 那到时候就拿百姓开刀。 他就不信,那些百姓不怨恨他。 他不好过,别人也休想好过。 到时候就直接把百姓推上城门。 让百姓来守城。 他只要敢下令攻城。 他就宰杀一个百姓。 许仁安眼中透露出别样的疯狂。 更是为自己这突然而来的想法得意。 他这个办法一定可以守住京城。 * “离王,咱们还有两日就能到京城了。” 这几日,他们势如破竹。 打败了京城里派来的好几次阻挠。 加上有了东周的事情在前。 许多太守都悄无声息的选择了宴九辰。 这次南下攻打京城。可谓是没有费多少力气。 路上遇到的百姓,有时候还会追着镇北军送粮食。 “镇北军,你们才是真正的将军。” “我等愿意追随镇北军。” …… 声势浩大。 “太守,镇北军到咱们城下了,是放行还是随便打一打?” “这次跟着镇北军的还有许多百姓,乌泱泱一群,有的据说是从江城那边就跟了过来。” “这天道都是有劫数的,离王已经成势,天下必将易主,咱们守不守都已经不重要了,放他们直接过去吧。” “那怎么回复京城那边?” 这位新帝的脾气可不怎么好,要是知道他们私自就放了镇北军进城,连拖延都不曾,怕是要掉脑袋的。 “如今距离京城只有一座城池了,他这个时候哪里有空管咱们,以离王的行军速度,明日就会兵临城下,他就算是想找咱们算账,也来不及了。” “而且你看着离王的部队越来越大,说明离王得了民心,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位新帝,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离王此战不会败的,必胜。咱们就算是提前卖个人情给他们吧。” “你一会儿出城放行,另外询问他们是否需要补给。” “离王大军怕是不需要,听说许多百姓送粮。” “需不需要你都要问,咱们问这句话是站队的意思,不然等离王登上那个位置,回头腾出手来就要收拾咱们,我这个太守还没有当够了。” 此时侍卫也听明白了。 “是。” 宴九辰等人根本没有受到阻挠。 在第二日的清晨。 天尚未亮起。 他们就直达京城城门之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 一道声音惊飞了飞鸟。 “陛下,不好了,离王,离王已经到城门口了。” “只怕是马上就要攻打城门。” “什么?” 许仁安焦急地穿上龙袍。 “怎么会这么快,速速让朝臣来议事。” 第293章 困兽 京城此时,像是一个还没有被叫醒的困兽。 御书房里哈欠连天。 “离王已经兵临城下,怎么这一路都无人阻挠?怎么到现在朕才收到消息?” 一摞折子被许仁安扔在李承隐身上。 “尚书大人,你给朕好好解释解释。” “臣也不知,这沿路而来的县丞太守未免太过放肆,竟然连个信息都不报,等这次战事结束,一定要夺了他们的职。” 许仁安看着熟练跪在自己面前的李承隐。 他低垂着头。 看不到他的表情。 如墨的眸子被一点点化开,流露出更多的如墨般的浓汁。 那浓汁像是一把啐了毒的匕首,一点点朝着下方的人射去。 那是种扩散出来的幽暗。 即便此时的李承隐看不到许仁安的表情。 也从心底里感受到对方的那种深深质疑。 许久,头顶上那片灼热的视线才消失。 许仁安的目光从其他的人身上一点点的划过。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最近在做些什么。 他们肯定早就想要投靠宴九辰了。 可是,他只要是一天皇帝,他们都得为他效命。 想要背叛他? 那就要承受背叛他的代价。 “朕,突然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子,诸位爱卿要听听嘛?” 跪在下首的大臣们突然感受到一股爬上自己肌肤的寒冷,那冷意一点点的透过自己的毛孔渗透到心底。 在心底扩散开来。 他们不想,一点儿也不想。 他们比任何人都想离王早日抵达京城。 他们巴不得现在就能让离王进城。 自从上次那几位将军不得不趋于新帝的淫威出征后,新帝就似乎找到了威胁朝臣的办法。 他们每日上朝,都是提着脑袋来的。 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当今圣上想到自己。 那几个将军即便出征了,他们的家眷也同样没有落得好。 因为吃了败仗,所以这些将军的家眷全部被关在牢房中。 可能也就是用这个办法,拿捏他们不能给离王效命。 所以陛下的这个法子,定然不是什么好法子。 “怎么?诸位爱卿不好奇?” “臣等愿闻其详。” 许仁安双手钳住其中一个朝臣的脖子。 双手抬起,逼迫对方跟自己对视。 “你们不是说,朕不懂得体恤百姓吗?今日,朕就好好的告诉你们是真正的不体恤百姓,虎贲军,从现在开始,将京城所有的老人幼子赶上城门。” “陛下!” 李承隐不可置信的看向许仁安。 众朝臣同样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们追随的帝王。 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中,没有半丝的松动,他是真的要这样做。 “陛下,就算拿老弱妇孺也不过只能抵挡一时而已。” 许仁安平静的开口。 “朕本来就只要一时。”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大势已去。 如今所做不过是困兽之斗。 但。 他就是想要知道。 宴九辰不是自诩百姓为重吗? 他就是要看着他的真面目被人当场揭露。 他就不信,他会为了区区几个百姓。 就放过攻打京城。 他不是要给自己的好兄弟报仇吗? 那就看看到底是好兄弟的仇重要,还是那些百姓的命重要。 就算他失败。 他也要给宴九辰埋下一颗火种。 一颗所有史书上都明确他错了的火种。 那些火种总有遇到春风的那一日。 到时候,自然燎原。 “你们作为朕的股肱之臣,想要定然是跟朕同进退的了。” 李承隐并不傻,他们做的事,许仁安不会真的没有觉察。 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果说,自己的死,可以放过李家所有人。 他甘愿追随。 “臣自然永远追随主子。” 许仁安看了一眼李承隐。 踢了一脚中央的矮凳,走出了御书房。 此刻。 天光微微亮起。 在一片火光声中。 宴九辰攻向了京城的城门。 然而不等他们动手。 城门已经应声而开。 “恭迎离王。” 站在宫门之上的许仁安,看着远处的城门打开。 从京城到宫门,中间还有两道关卡。 这两道,早就被这些朝臣们,都打点好了关系,不会阻挠。 所以他的所有力量都在宫门。 街上哭声阵阵。 百姓们尚在睡梦中,房门就被人用暴力破开,紧接着便是军官,二话不说直奔内院,将孩子和老人都抓走。 不松手的就是一刀。 整个长街到处是尸体。 是鲜血,是噩梦。 虎贲军的速度很快。 他们如同赶牲口一般赶着这些老人孩子。 将他们一个个逼入宫门。 他们一辈子没有踏进的地方。 终于在临死前踏了进去。 身后不少壮年,想要阻挠,但是这哪里是拿着刀的虎贲军的对手。 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宴九辰等人带兵踏进长安的大街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满地鲜血,院门残破。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来自敌国的洗劫。 但是京城里怎么会有敌国了。 “主子,这皇帝老儿是得了失心疯了吗?自掘坟墓?” “这些可都是他的百姓,都是南国的百姓,他这是要干嘛?” 已经有士兵前去询问。 很快得到消息回来。 “禀王爷,好像是朝廷抓走了老人和小孩,也不知道干嘛。” “抓老人和小孩?老人和小孩怎么上战场,他莫不是傻……” 说的一半的时候,潘江也不再说了。 他自然是猜到了。 为何要抓老人和孩子。 这是敌人最常用的战术。 通过百姓来胁迫他们。 他看向宴九辰。 “主子。” 宴九辰挥了挥手。 这一路上京,都几乎没有阻挠。 这是他的反抗。 他想要用这些人的命来保住自己的皇位? 大军一步步朝前迈进。 百姓跟在这些大军的身后。 他们都是被抓了幼子和父母的百姓。 他们要跟着。 万一就能把自己的孩子带回来了。 宫里早就点燃了万千的火把,在数不尽的夜明珠和烛火的光华下,将整个还未亮起的宫殿照耀的金碧辉煌。 仿佛是一座不夜城。 许仁安带着人站在宫门之上。 他手指轻敲着护栏。 仿佛在数着镇北军到底的时间。 他的身边是排成长队的百姓和幼子。 有的孩子还被将士抱在怀中。 第294章 胁迫 宴九辰看着宫门之上的人。 那人同样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片刻的交汇。 一个妇人突然急迫的跑上前来。 “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 她的目光里是浓浓的担忧和欲落未落的泪水。 被侍卫用双手拦住。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许仁安像是刚刚想起来一般。 “哦,孩子啊,很多啊,都是朕的子民,在这种时候,自然也应该派上用场了。” “你想要还给你?好啊。” 许仁安朝着身后的侍卫无所谓的挥手。 “你要做什么?” 宴九辰眼中几欲喷火。 许仁安却像是看不到他一样。 “丢下去。” “陛下,那只是一个孩子。” 李承隐着急就要开口阻止。 那只是一个孩童啊。 “李承隐,你也想体验一下从城墙摔下的感觉?” 许仁安的眼里带着一股威胁。 更是一股无惧。 他不相信有人会在生与死之间去选择死。 他就是喜欢看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陷入两难。 “丢下去。” 那侍卫手中动作一顿,到底是将手中的婴孩朝着宫门一抛。 李承隐眼中闪过片刻的纠结。 很快变成了一抹坚毅。 “臣,畏死但是也不惧死,我李家从小到大,都有所信奉的信仰。” 说完,他起身,朝着那个被抛在空中的幼童飞了过去。 那是种。 吾宁死,也绝不被胁迫的决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原本着急的几乎要哭的晕厥的妇人,激动的热泪盈眶。 当场就朝着城墙叩起了头。 包着孩子的被裹就从宫门上落了下来。 李承隐接的稳稳的。 许仁安感受到从心中溢出来的背叛。 他气急败坏的朝着左右的弓箭手高喊。 “射死他,射死他,给朕射死他!” 宴九辰连忙打马上前两步。 潘江等人也跟着。 “准备救人!” 宫门上的弓箭与此同时不断地朝着李承隐身上射来。 羽箭不断。 孩子的哭声不止。 李承隐本就不是个武将。 即便有潘江等人从中阻挡,但是也总有遗漏。 他将孩子藏在自己的怀中。 落地时,身上中了两箭。 但是怀中的孩子却是一点也没有受伤。 那妇人连忙跑过来,抱着自己的孩子,就跑远了。 宴九辰刚想说话。 就听到城墙上面再次传来许仁安的声音。 “朕倒是不知道,朕的好尚书什么时候跟离王这般亲近了。” “不过,救了一个那又如何,你看到了吗,这城墙上可有上百的孩子,你都能救吗?” “这些孩子可都是为你而死啊,你要是不攻上城来,朕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这些孩子老人就可以好好的躺在家中睡觉,你为何要来了?” “许仁安,你血脉里也流着南国的血脉,他们可都是你的子民。” “那又如何?你不是在乎这些百姓的性命吗? 你自杀,朕就放了这些百姓。 怎么样?” 许仁安此时又想到了更好的点子。 让这些人退兵,根本不是解决问题的法子。 还不如直接就让宴九辰死了算了。 正好,也让他看看宴九辰是多么的大公无私,多么的为百姓着想。 许仁安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拔出一侧侍卫的长剑。 朝着一旁的老头就捅 了下去。 鲜血溅了一身。 他更加疯狂。 “离王,考虑的怎么样啊?你要是再不出声,朕可就杀下一个了。” “慢着。” “怎么?” “许仁安,这个城池本王不攻了便是,你放了那些孩子和老人。” “不攻城?朕要的是你死。” 许仁安眼神中露出一股偏执的疯狂。 在这片刻的时间里。 天渐渐亮了。 今日的天有些阴沉。 在京城的上空笼罩着整片的乌云。 如同众人心中的阴霾。 怎么都吹不散。 城墙上,孩子的哭声乱做一团。 似乎是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在受人威胁。 潘江怒而出声。 “你休想用这种法子,来除掉我们的,等我等攻破城门,必然拿你的头颅祭奠百姓和东周的将士。” “祭奠?看来,离王也并不如传闻那般,爱民如子啊,还是说在离王的心中,这些百姓和子民就不是你的子民。” “许仁安,你知道你为何能当上这个帝王吗?” 许仁安眼神明明灭灭。 没有说话。 宴九辰继续开了口。 “因为你的父亲,是一个善良仁意的太子,他整治贪官污吏,他亲自为作战的士兵包扎伤口,他更是时时刻刻把百姓放在心中,你身后追随着你的那些人,有一大半都是曾经受过先太子的恩惠,所以他们觉得你也是这样的皇帝,你能为南国带来太平。” “至于我,从始至终,前往往北都是为了活命罢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夺你的权,但是你一直不愿意放过我,更是为了你的权力,将东周所有的将士葬送在茫茫洪水之中,他们未必没有活路,可是你生生断了他们的生机。” “你以为我死了,你的皇位就能安稳了吗?” 许仁安眼底渐渐浮上不耐。 伸手再次捅死了一个孩子。 “你说的越多,朕就杀的越多,要么你死,要么他们死。” “好,我若是自杀,你就放了他们?” “那是自然。” 宴九辰抽出腰间的佩剑。 缓缓举起了手。 “世子,不可啊,你要是出事,世子妃怎么办,还有小郡主。” “世子,就算你真的自杀了,那个狗皇帝就真的会放了那些孩子吗?他会不会再次故技重施?世子万万不可啊。” 就连李承隐都有些动摇。 “宴九辰,你不能听他的。” 宴九辰看了一眼身后的百姓。 那些妇人的眼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殷殷切切,万分期盼。 她们不懂朝廷之争。 她们只想要自己的孩子活着。 但是这位是将领。 他们这样的人眼中会有这些百姓的生死吗? 就算是有,他们又会拿自己的生命去换吗? 他们无从得知。 但是他是他们所有人的希望。 所以在看到宴九辰看过来的那一刻。 她们全部跪了下来。 天空响起一道惊雷。 炸开在所有人的头顶。 无声中。 冷雨密集的浇了下来。 (有点卡文了,故事要到尾声了呦,感谢一路相伴的朋友,爱你们啊。) 第295章 玄甲军倒戈 城墙之上。 忽然有老者高喊。 “如果今日,离王真的为我等自绝与宫门之前,我等也绝不独活。” 更多的被胁迫的百姓,也站了出来。 “是啊,我们不需要世子相救,我们也不畏死。” 百姓的声音震天。 瞬间淹没了雨声。 他们虽然什么都不懂。 但是也分得清楚好赖。 心中也有国家大义。 他们一万个人也不能让南国变的更好。 但是眼前一个人就足够了。 他们是南国的百姓,他们要为其他的人考虑。 今日若是世子因为他们连累出了事。 以后这些账也总是要记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倒是如所谓。 但是那些孩子,一生的路还长。 谁又能保证,下一位继承人,不会因此而责怪他们。 于情于理。 都不能牺牲世子,来让他们存活。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 那个老汉突然冲出两边拦着自己的侍卫。 奔跑到宫门之上。 “草民不畏死,你们这些昏君的走狗,你们对不起你们父母的教养。” 说完,整个人如同枯枝落叶般朝着宫门坠了下去。 “老伯。” 等宴九辰等人反应过来,想要去拦,已经来不及。 老伯的身体在城门下炸开满地的血色。 被水冲刷着朝着宴九辰等人流淌而去。 “好好好,你们都不怕死是吗?好一个不畏死,好一个不畏死,来人,把这些人当场给斩了。” 老伯的死再次让许仁安心中不快。 他拔刀朝着一排的老汉们就要砍去。 就在此时。 一支羽箭从宫门之内破空而来。 直直的钉在他的手臂上。 被羽箭击中而卸下力道,手中的刀也应声而落。 “哐当”。 顺着羽箭的方向望去。 是排列整齐的玄甲军。 两人的目光相撞。 宫门处,已经传来了玄甲军的声音。 他们奔上宫门。 从腰间抽出长刀,架在那些原本将刀架在虎贲将的人身上。 玄甲军的首领。 也缓缓走上 宫门。 “玄甲军,也要背叛朕吗?” 许仁安一支手捏着自己被射中的手。 声音带着一股肃杀。 “当年先太子建立我等,是为了让我们报效家国,我们生来就是为了守家卫国而存在的,我们的责任是保护南国的百姓,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们的面前死亡。” 随着玄甲军首领话落。 他身后跟着的万千将士也齐声高呼。 “我们的责任是保护百姓,保护百姓……”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似乎要穿过雨幕,直接侵入云层。 雨渐渐小了下来。 天空中的乌云,似乎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散了许多。 露出天空中有些温暖的日头。 懒洋洋的照在众人的身上。 众叛亲离不过如此。 一场众人都以为要有许多人牺牲的大战,就这样在雨中结束。 整个京城上空的阴霾就这样被吹散,露出一地的光辉来。 那是迎接宴九辰入主乘龙位的号角。 玄甲军将虎贲军手中的刀夺走。 对着被挟持的百姓道。 “赶紧离开吧。” 百姓一个劲的道谢。 纷纷从宫门上走了下去。 沿着宫道,幼童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被侍卫们抱在怀中。 宫门吱呀一声从内到外打开。 外面守着的百姓们一窝蜂的涌上前来。 找到自己的孩子,小心翼翼的抱走。 眼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玄甲军中尉霍淼参加离王殿下,请离王殿下入主皇宫。” 此声落下。 那跟着此人身后的万千玄甲军和朝臣,纷纷跪在地上,高喊。 “请离王殿下入主皇宫。” 宴九辰身侧的士兵也翻身下马。 整齐划一。 声音洪亮的跪地高呼。 顿时,整个城墙内外。 瞬间只剩下这道声音。 “哈哈哈……” 一道癫狂的笑声自宫门之上响起。 “入主皇宫?这皇位本就该是朕的,朕的父亲才应该是南国的皇帝,朕本是当之无愧的太子。” “尔等,都是小人,背叛朕,宴世子本就是窃取的贼子,你们请求这样的贼子入主皇宫,你们是罪人。” 他羡慕极了那些皇子,他们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丫鬟小厮给他们做事。 可他明明也该是享受富贵的皇子,他本应该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可因为自己的父亲被圣上陷害,死在了黄沙道。 他从小只能跟着野狼野狗为伍。 因为圣上担心先太子的支持者卷土重来。 派人各种打压,他便也只能跟着几经辗转。 从一个大人的院子到另一个大人的院子。 馒头砸在他的身子。 他们都叫他。 “私生子,滚远点。” “野孩子。” …… 他不是野孩子,他本该是皇太孙,等他父亲继位,他就是最尊贵的太子。 他不是私生子。 他不是。 他本该享受荣华富贵。 你瞧瞧那些皇子们。 他们有他有能耐吗? 他们要学的,他也要跟着学。 他们不需要学的,他还要跟着学。 他什么都比那些皇子们学的好。 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杀出来了一个宴九辰。 他不是一开始就准备把自己卖给威帝吗? 既然已经做了一把刀。 到时候了,就该钝了,弯了,折了。 可是他这把刀。 偏偏又再次磨出了棱角和锋芒。 直指京城。 他害怕了。 他想要除掉这样的人。 他错了吗? 为什么就没有人理解他了? 这满朝文武啊。 嘴上都喊着忠臣与他。 可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有用。 百姓也都站在他的那一方。 “哈哈哈……” 他看着天空上方刺眼的太阳。 缓缓的将身放空。 双手张开。 闭着眼睛落了下去。 宴九辰,其实我并不是是输给你,我只是输给了我的心魔。 我只是害怕再来一次,所以连带着我从小学到大的知识都遗忘了。 或许我应该再等一等。 不那么急功近利的证明什么。 许仁安的尸体砸在宫门外的地上。 鲜血四溢。 如此。 这一场战事,才终于落下帷幕。 朝臣和士兵纷纷退到两侧。 宴九辰马蹄声响。 轻而易举的越过了那道宫门。 “恭迎吾皇归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296章 进京啦 距离攻城一个月有余。 宴九辰进了皇宫,成为了南国如今的当权者。 与真正的圣上,仅仅只差一个登基大典。 “禀告殿下,离王妃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 “嗯。” 年末接近尾声。 钦天监预测的好日子,正好是除夕前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西京之前卖了个人情给自己。 宴九辰当时便以南国未来新君的名义,传了书信邀请他前来参加登基大典。 还有其他的一些邻国。 国库赤子。 是宴九辰最头痛的问题。 怪不得这么多年,每任君王都是在大肆的增加课税。 不是没有道理的。 “陛下,怎么要是减少赋税,这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天灾人祸,如何应对?” 户部侍郎有些着急。 这么大的窟窿,根本补不上啊。 “增加商税。” “那只怕商人要前往其他的国家了,这万万不可。” “我此次登基大典邀请了不少邻国前来,就是为了开展与邻国之间的商队往来,之前咱们明令禁止,但是还有商户冒着风险前往,那说明,这条赚的银子很多,商人也不是傻子,一旦咱们开通了这个商道,那就不用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了,此时多交点钱他们如何不愿意?” “所有商户可以参与到邻国往来商队的竞争中,但是一个国家每样货物只有一家可以走,谁出的银子多,这个权利就给谁,另外让咱们的军队在邻国周边设立关卡,只有有我国通行令的商队才可以通过,通行令一次只能运送一批,下一次就需要单独从县丞购买。” “这便是第二笔钱。” “最近五年,朝廷内外不可有奢靡之风,另外等前面的消息公布之后,三日内再发一个通告,国库空虚,自愿捐款者,会记名于石碑之上,超过五十万两纹银,可获得一份新帝亲手题牌匾,超过一百万两纹银,可获得一份免死金牌。” 那户部尚书一边记,一边瞪大了眼睛。 这新帝亲手题的牌匾就可以卖五十万两,这应该不会有傻子来买吧。 倒是这免死金牌,说不定买的人多一点。 宴九辰这些想法,自然是跟着姜九笙耳濡目染学会的。 之前在往北,她做的商市就是用这样的办法,给往北和东周赚到了过冬的银子。 当时还说商人重利,但是商人地位轻,但凡能沾上权利的,财不是问题。 他才有了这个想法。 况且。 这不是还有不少贪官没有治理嘛? 新官上任三把火。 登基之后,自然要拿那些贪官第一个开刀。 这三管齐下。 国库虽然不会充盈多少。 但是算算,该是也可以平了那些赤字了。 宴九辰有些头疼。 这个户部侍郎也是个没用的。 一点办法都想不到。 之前九笙还说,这户部侍郎就得找那种会赚钱的。 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等九笙上京,跟她商讨下,要不这户部就分割成两块,一块用来出主意,一块用来管理记录。 此时的官道上,以风影为首护送姜九笙。 睿王不愿意前来。 他说自己对那劳神子皇宫不感兴趣。 这京就不上了。 他就l留在往北,有机会就去陪以前的老朋友们喝喝酒。 睿王妃自然也不愿意前往。 这去了京城,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自己就是太后了,她做不来那种与命妇们一起闲话家常的日常,还不如在这山间自在。 宴长庚也不愿意走。 宴长庚不走的原因,是因为姜云庭也不走。 姜云庭喜欢这种没事就跟着船在海上飘荡的感觉。 宴长庚这些时日日跟在他身边,两人形影不离。 崔婉怡也不愿意上京。 因为她与姜家早就没有关系了。 她心心念念的人战死在东周的战场上,这里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她哪里都不需要去。 所以此行上京,只有姜九笙和小晨熙。 外加一群的护卫和护送的军队。 此时的小晨熙正好满一岁。 “主母,明日咱们应当就能抵达京城了。” 隔着重重的官道。 姜九笙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遥远的宫殿。 此时其他的邻国的使者们。 同样也在半路上。 马蹄声一点点靠近。 风影注意着来人。 上面一个鲜明的西京标志。 那人走上前来。 “九笙妹妹在吗?” 此人正是姜殊。 他一身白色的貂裘披在身上。 无端的多了一丝高雅和清冷。 姜九笙听到声音,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四哥,好久不见。” “是啊,人生的意外真多啊。” 他这一路,千赶万赶,才刚刚好在此地遇到她。 这次进京,她就是宴九辰的皇后了。 再也不能在他的身后,四哥四哥的唤自己了。 他其实不想当西京的皇子。 如果可以,他只想当姜家四房的一个没出息的孩子。 日日能听到她唤自己四哥。 有什么问题都会找自己帮忙。 “四哥,营帐里煮了今年的新茶,可要暖暖身子。” “那自然求之不得。” 姜殊翻身下马。 跟着姜九笙一前一后的进入营帐。 营帐里袅袅茶香。 雾气氤氲。 “小妹的手艺还是没变啊。” …… 两人说了好些童年的趣事。 仿佛要将这辈子,兄妹之间未尽的故事都说完。 天空亮起鱼肚白。 距离京城的脚步更近了一些。 * “回禀离王殿下,王妃和郡主都进城了。” 宴九辰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大步朝着宫门而去。 “等回来再谈,我要去接我夫人和女儿了。” 李承隐看着刚刚还在跟自己讨论朝臣体系的人。 这么快已经走出了门外。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宫门外,宴九辰接过潘江手中的缰绳。 风驰电掣的朝着官道赶去。 没有人知道,姜九笙与自己的意义。 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 她是他世界中的一道光。 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不再有人在意自己。 可是她给了在意,关心和爱。 他本来走不到这里。 但是因为她的存在,所以他走到了这里。 因为他答应了,要保护她。 从元宵节,她义无反顾的走向自己开始。 他们就已经合二为一了。 第297章 登基大典 “别挤别挤。” “这圣上的登基大典,隔着远又不是看不到,干嘛往前挤啊。” “大婶子,您叫旁人别挤,自己倒怎么往前挤。” “嘿嘿嘿,这我家那老头和乖孙可得亏这圣上了,我寻思离得近一些,也好知道恩人是谁。” “那巧了,咱们往前挤的都是受过这陛下恩惠的。” …… 京城连日阴天,难得在今日放晴。 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钦天监选的登基大典便也是今日。 天还未亮。 宴九辰已经跟姜九笙去敬了祖,又拜了天。 如今这会儿刚好到这登龙梯。 这登龙梯足足三百层。 一侧靠着山壁,一侧面临悬崖。 是个陡峭之处。 所有南国的帝王都需要走一遍这个登龙梯,直到走到山顶,为其烧了香,才能算是真正得南国皇室认可的皇帝。 所以今日的大典十分重要。 之前太子就是因为在参加这个仪式时出了事,所以所有人都说太子不祥,不被南国认可,再加上许仁安党传的谣言,倒是还真的让所有百姓都信服了。 所以这种大的仪式,一定是反复做好了准备的。 此时的宴九辰和姜九笙正牵着手一起往那山顶而去。 姜九笙走在里侧。 宴九辰走在外侧。 还好,这阶梯虽然不宽,但是刚好可以让两个人并行通过。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这并肩而行,也不合规矩啊。 他们眼睛抽筋的一样,看向其他人。 就这样,一拨人提醒一拨人,一拨人提醒一拨人。 很快所有在下面参与的朝中官员都发现了这件事。 但是这些跟着宴九辰从往北来的朝臣根本不关心。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想当初离王在往北,连政务都是交给的王妃,现在不过是牵手登个登龙梯而已。 难道还能比之前离谱? 再说了,以陛下的性子。 这个江山要是可以,他只怕都想要给别人。 要不是因为东周的这一变故。 最起码现在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陛下之所以出现在这,不是因为他多想要这个位置。 而是因为他背后的人的牺牲。 他们都是跟着陛下从往北而来的。 知道陛下的脾气。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往上凑。 难道谁还不知道,往北几个世家因为找世子妃掌管政务的事找茬,可是被世子折磨的不得了。 他们垂下头。 一副我看不见,看见我也不关心的模样。 这人看他们往北来的官员都不管。 相互对视了一眼。 他们到底说不说? 他们毕竟是跟着许仁安的。 虽然说当今陛下没有找他们的麻烦,还没有怎么大变动他们的岗位。 但是他们到底还是有些担心。 这要是说了,会不会掉脑袋啊。 若是这说的太狠了,离王殿下不当这个帝王可怎么办? 他们到哪里去找新王? 这是一个难题。 这段时日,他们想方设法的想要世子提前适应皇帝的身份。 让他住在皇宫,这世子就是不同意,说自己的王妃还没有进京城。 本来想着进城了,这两人就安稳下来了。 谁知道这世子妃进城的当天。 世子从皇宫离去后,就不进宫了。 两人在世子府里住到现在。 要不是今日是钦天监选的吉日,没有办法。 只怕此时,世子和世子妃还在世子府里钓鱼了。 这要是一个不高兴,人不干了这可怎么办? 要不,还是不说了吧。 反正也不少块肉,就当没有看到好了。 几个朝臣明显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纷纷不说话了。 天空的云层洒下一缕光华。 仿佛是落入人间的黄金。 宴九辰站在龙台上。 朝下看着那些子民。 有些渺小。 他看向自己身边的姜九笙。 “你看到了什么?” “海晏河清。” 宴九辰嘴角微勾。 “你想要我坐这个位置。” “你觉得现在除了你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吗?” 清风吹过。 宴九辰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好,那我就给你一片海晏河清的盛世。” …… 新皇登基。 普天同庆。 该国号为“光启”。 光华启沃,文明日新。 “今晚坊里设三天三夜流水宴,与民同庆。” “好。” “好。” …… 响声震天。 * 使者们坐于大殿之上。 “恭喜光启帝。” 宴九辰携姜九笙坐在大殿上首。 左侧以几个番国的使臣依次落座。右侧则是王公大臣。 其他的官员及其内眷各自分左右两侧落座。 整个宴会,人数比之前威帝的人数还要多上一圈。 宴九辰举杯与北莽的使者共饮。 歌舞升平。 一圈下来,众使者和宴九辰都喝了不少。 但是正事也该提上来了。 “光启帝,我西京愿与南国交好,共享太平。” “我北莽也愿……” “我辽东……” “我……” …… 三境联手都没有拿下南国。 他们各个国家都有损失。 而且南国已经下了旨意。 允许商队通商。 更是为此收了不少关税。 他们又何尝不是苦于国库没钱,又无法获得南国的资源才来打仗。 若是能跟南国合作。 最起码十年内。 他们可以恢复生机。 不仅能有更好的资源。 还能提高整个国家的文化和种植水平。 这是他们最欠缺的。 他们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南国的皇城体验过的生活,可以说是这辈子最有趣最丰富的。 他们不得不承认,南国比他们更加有巧思,有智慧。 这样的民族,不是他们能在其他方面就轻易取胜的。 即便是最恶劣的环境,他们也能做出让人震惊的事情来。 所以早在前几日,他们就飞鸽回信。 终于在昨日收到自己主子的消息。 那就是交好。 姜九笙笑意盈盈的看着大殿里的舞蹈。 时不时的举杯和朝中的女眷共饮。 不期然的和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的对上。 见姜九笙的眼睛扫过去,正要张嘴。 姜九笙又一眼瞥开。 那是姜家的位置。 姜老夫人。 二哥这次也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大哥不愿意回京。 二哥主动揽下了姜家的重担。 兜兜转转。 他还是成了姜家的继承人。 所以今日,姜家人也在其列。 第298章 母仪天下 宴九辰大手一挥 ,跟几个国家都签订了通商协议。 如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宴会再次热闹起来。 李承隐的目光似有若无的划过姜九笙。 虽然隐晦。 但是李家老夫人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当初老身上京,千挑万选,可惜终究没能促成你们的姻缘,如今千帆过尽,有些人就不能再惦记了。” 李承隐目光微闪。 初识他并未觉得自己会动心。 谁知,这一动心,竟然就会这么久都放不下。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想要完成自己的宏图大志。 但是直到再看到她。 其实他今天并不是上京后第一次见她。 世子府临街有一家地道的馄饨店。 那是一对老夫妻开的。 他那日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她牵着一个乖巧的小姑娘来吃馄饨。 两人如同一个模子雕刻出来一般。 水灵灵的。 不知道怎么的。 他就忍不住的想。 要是当初,自己上京没有退婚。 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那日她是清水出芙蓉。 今日她身上是凤冠霞帔。 他只觉得庄重。 他其实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能再惦记了。 他也觉得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自己有什么好忘不了的。 但是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东西,由心不由己。 沉舟千帆。 他眼中再容不下旁人。 他的目光只能盛下她。 或许三年,或许五年,或许十年。 他不知道还要多久。 能忘记这样一个突然惊艳了他整个元宵的女子。 …… 许多夫人也都忍不住唏嘘。 当初,一场人人都不看好的婚事,最后竟然会以这种结尾收尾。 母仪天下。 一人之上。 更是将艳羡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薛家夫妇身上。 薛家这几年一直无人问津。 中间倒是被太子打压过一次。 后来抽不出时间来,就放任。 当今皇后娘娘在闺阁时,也不是没有闺中密友。 可以说多如过江之鲫。 一来是当初皇后娘娘的学问好。 二来是当时皇后娘娘的未来夫家是李家,众所周知的文坛大家。 但是因为一场变故,导致这一切都有了变化。 那就是退婚风波。 李家嫡长孙上京,第一件事就是退婚。 从此,姜家的嫡长女成了所有京中贵妃不敢交接的对象。 她们自然也不敢。 当夜就断了自己女儿与对方的往来。 唯有这薛家,不仅没有断,还想方设法的帮她在那些夫人面前说好话。 连带着自己都被人不喜欢。 当时那薛家人怎么说的。 “姜家大姑娘有福的日子在后台嘞,我们老薛家本来就没有什么脸面,乡下泥腿子要脸面做什么。” 后来更是将自己的女儿送到宴家,一起随着人家去了往北那困寒之地。 可是,你瞧瞧。 那薛家女如今已经是国子监祭酒刘长风的夫人了。 这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也是她们没有这个命。 早知道当初就早早的让自己的女儿也跟着去吃吃苦好了。 也免得如今提心吊胆的被人清算。 也不知道这其中最后悔的人会是谁? 记得当初,那女学的女官亲手将当今的皇后娘娘拒之门外,取消了她的才女之名。 想到这里,这位夫人似乎突然想到什么。 看向自己的女儿。 “当初宫学时,讽刺当今皇后的可有你?” 那女子如今已作妇人装扮。 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团子。 “那倒是没有女儿,女儿虽然不是个聪明的,但是也没有这么喜欢落井下石,倒是那林家,沈家,还有白家,倒是说了不少。” 顺着这几个姓氏望去。 那几人明显也都是夫人装扮。 此刻连手中的杯盏都握不住。 此时的宫学里。 异常忙碌。 “快快快,把三年前的那个宫学排名赶紧赶制一份。” 说这话的人,正是当年宫学的宫主。 谁能想到。 当年宫学得罪的会是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呢?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的话。 给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 “要不还是不赶制吧,现在赶出来,皇后娘娘看了,说不定本来忘记的事又重新被提起,到时候想要惩罚咱们怎么办?” “要不,咱们找个时间,当面给皇后娘娘请罪?” 请罪?说什么?” “这……” 沉默在这一刻蔓延。 这一夜,注定是让整个京城都睡不着的一夜。 尤其是那些得罪过这两人的人。 姜家的二房和三房都聚在一起,商量有什么办法,可以跟九笙重归于好。 毕竟姜怜儿因为宴时倾,坏了身子。 到现在也没有个媒人上门。 姜双喜也一直没有嫁出去。 如今都把姜家人急死了。 这如今姜九笙成了皇后娘娘,要是搭上这样的机会,那不还是扶摇直上? 姜家毕竟还是她娘家。 难道她以后不需要娘家的帮扶? 没事的没事的。 又是酒过三巡。 宴会也慢慢接近尾声。 姜九笙虽然喝的是果酒,但是也有些醉人。 此刻双脸酡红,眼神迷离。 用手撑着下巴。 时而娇憨的扫一眼宴九辰。 在觥筹交错中。 宴九辰弯下身子,小声问。 “醉了?” 姜九笙点了点头。 按照时间,他这个陛下该做的事也都做的差不多了。 确实可以不用留在殿上了。 “朕与皇后就先行离开了。” 宴九辰拉着姜九笙的手,就站了起来。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走出大殿。 一阵冷风吹来。 吹乱了姜九笙的发丝。 “宴九辰,咱们回王府吧,我想回去那里。” 她的声音带着吃醉酒的娇憨。 那里是她嫁给宴九辰的地方,也是她当做的第二个家。 她第一个家在那场要烧死自己的大火里轰然倒塌。 是世子府给了她第二个家的感觉。 那里让她心安。 她知道自己未来将是一国之后。 她也知道一国之后的责任是什么。 但是在成为一国之后之前。 最起码在今夜。 她还是只想要做一个什么都不管,太平盛世里的世子妃。 她的眼神格外真诚。 像是倒映着粼粼湖面。 宴九辰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情不自禁的应了一声。 “好。” 两人共乘一骑,侍卫不敢阻拦,只好慌张的来报告给李承隐。 “由着吧。” 第299章 夜游京城 风有些寒凉。 宴九辰揽着姜九笙,一白一红的狐裘在夜色里同样显眼。 天空断断续续,落下雪来。 “上一次,与你共游京城也是雪天。” 宴九辰的声音浅浅的,不知不觉将两人拉到三年前。 “当时,你怎么想起来找我?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在京城的名声可真算不上好听。” 姜九笙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想到什么。 突然闷声笑了起来。 看到姜九笙回头笑的开心。 宴九辰非要问个清楚过来。 “想到何事,如此高兴?” “想到,幸好你名声不好,你若是名声好的话,有那样一个家世,我便是再怎么求,也轮不到我啊,陛下当时第一个就不会同意,况且争风吃醋的女人,只怕不知道多少,那我……” “那你如何?” 宴九辰声音带着蛊惑。 “就不来找我了?” “那你去找谁?” “去崔家?” “还是你那祖母给你安排的好亲事?” 姜九笙也不知道,若是当初这个男人已经有了家室,自己的路要怎么走。 或许真的就去古寺了却残生? 又或者…… 脑海里似乎还在思索着三年前当时的状况。 姜九笙叹了口气。 “或许,我就真的去了庄子上,又或者死在一场不明不白的算计里,都未可知。” “毕竟我虽然想要活着,也不会去破坏别人,再说,你妻妾美满,我也没有机会赖上你啊。” 宴九辰视线灼灼。 盯着她的眼睛,仿佛带着别样的认真。 “不会的。” 姜九笙心中微微好奇。 “什么不会的?” “我不会有妻妾美满,你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啊。” “那日,药堂的相遇,你真以为只是一个偶然?” 宴九辰的手圈的更紧了。 “惦记之心,早已有之,奈何夫人心中只有自己心心念念的承隐哥哥。” “夫人对我,从来都是利用完,就随手忘记。” 这句话带着跨越许多年的委屈。 排山倒海的从宴九辰的胸腔中喷薄而出。 沾染着委屈而微红的眼尾。 带着一点格外的执拗。 仿佛是一只大型的食肉犬在等待主人的投喂。 姜九笙在大脑里反复思量。 却是怎么都想不起,自己与他在除了幼时还有什么交集。 “夫人忘记了是怎么去给李家公子过十二岁的生辰宴的?还是忘了每次捐赠的书画都是交给了谁?” 回忆仿佛长了翅膀。 一下飞跃到若干年前。 她想起来了。 从 京城到陇西,并非短途。 她第一次出行,什么都没有带。 饿的最狠的时候,是被一伙将士给捡到的。 姜九笙忽然就笑。 笑中带着一点执拗。 “马肉比树根好吃。” 宴九辰听到这句,也哈哈哈直笑。 “马也给你吃了,人也给你亲了,结果,你眼睛亮晶晶的只有李承隐。” 姜九笙连忙纠正。 “嗯,那现在孩子也给你生了 ,亲也同你成了,我现在眼中只有你。” “是吗?” “不信你看看?” “好。” 宴九辰还当真勒住了缰绳。 将人上半身转了过来。 他的眼里是一汪清泉,深邃的想要将她吸进去。 就在这时。 一侧的大门忽然打开。 里面跑出来两个下人。 “快快,赶紧将这个排名榜单换了。” 那些人打着灯笼。 伸手将那红纸揭下。 又在刚刚的红纸上涂抹了一番。 姜九笙的目光顺着那些人往上。 “女宫宫学”四个力透纸背的字落在她的眼中。 宴九辰自然也看到了她的神情。 打马上前一步。 两人凑近了那个排名。 看着那两人将手中新的红纸张贴上。 排在第一的,赫然是姜九笙的名字。 姜九笙神情微愣。 此时几人已经回了头。 那带头的女官正是那日,在宫门前将所有东西退给她的那位女官。 此时,看到姜九笙愣了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 跪地高呼。 “恭迎皇上皇后。” 姜九笙走到那个排名前。 以前的时候,她很在意这些东西。 她觉得这是自己优秀的证明。 她一直想要通过这个名字告诉所有人,自己并没有配不上裴家,更没有配不上裴琰之。 她甚至想好了要怎么去抵抗那些喜欢李承隐的女子。 直到那天被李承隐退婚,她才突然明白。 这些东西毫无用处。 她抬手撕毁了刚刚张贴的排名。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需要外在的东西来认可自己了。 她姜九笙即便不是这宫学的才女,那又如何了? 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站在宴九辰的身边。 当初,她期盼着,这个地方可以收留她,可以为她正名,可以为她扫去那些女子们的束缚。 可却是这里更加让她失望。 所谓宫学,是教导女子认可自己价值的地方。 而不是,打压女子的地方。 所以,这里其实根本不配作为宫学。 她手中的动作越发放肆。 纸张被哗啦一声扯下。 “皇后娘娘……” 那女官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生怕自己被问责。 “当年……” 姜九笙只是将那团纸毫不留恋的扔在了地上。 就如同那日,她亲眼看着被他们践踏在脚下一样。 至于眼前的人。 她自然有手段报复回去,更有法子让她比自己当年更加屈辱。 但是有什么意义呢? 她也不过是一个被世俗捆绑的女子罢了。 “起来吧。路过罢了。” 她看向宴九辰。 “回去吧。” 宴九辰看了一眼宫学。 “如今的国子监祭酒说,学,天下之大道也,可教人明事理,效大义,知己身,女子宫学,自然也是如此,当年的事,朕与皇后都不再追究,但是这宫学便也废了吧。” “可那样女子就没有学堂了,况且…” 那女官显然还想要争取。 “国子监里,谁说就不能有女子呢?” 宴九辰扔下这句话。 牵着姜九笙的手,走了出去。 “你倒是宽容大度。” “夫君安排的甚是妥当,妾欢喜之。” 宴九辰趁机捏了下姜九笙的鼻子。 姜九笙半倚在宴九辰的肩膀上。 “咱们走回去?” “嗯。” 风雪里,一红一白的背影越走越远。 第300章 灰溜溜的姜老夫人 再过不久就是除夕。 这几日,其他国的使臣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南国回国了。 启光帝打算在年前将所有的官员封赏完。 另外也要将职位进行相应的调整。 宴九辰听取了李承隐的意见,采用内阁制度。 李承隐被封为阁老。 “臣……” “朕觉得李家心中有大义,这个阁老当得。” 宴九辰自然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想要推拒的。 但是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好了。 崔家,袁家,林家,沐家占据了户部,工部,吏部,礼部几个尚书的位置。 端木家,独占兵部。 …… 潘江等人做了皇城司。 周节如今代管虎贲军。 风影不愿意离开主子太远,做了御前带刀侍卫。 …… 所有的一切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此时的坤宁宫里。 翠竹走进来禀告。 “皇后娘娘,姜老夫人携姜家妯娌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按照道理,本来,没有被召见的人,又不是命妇,是不能随便进入宫中的。 但是毕竟是皇后娘娘的长辈。 又在宫门前,叫嚣着,姜九笙当了皇后就不认娘家了,等等损害中宫皇后威仪的发言。 门口的侍卫不得已的赶紧前来此处禀告。 若是等会,等到朝中官员下朝,只怕又将是一场风波。 “让她们进来吧。” 姜九笙想,也是时候,让姜家人真正的知道,自己与姜家已经没有瓜葛了。 至于娘家。 她弹了弹身上一身盛装并没有一点灰尘的凤袍。 家人,这个词首先是出现在家上面。 家本该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场所。 可姜家在她最需要遮风避雨的时候,没有给她一把伞,还妄图撕了她手中的伞,这样的地方,是不会叫家的。 没有家,自然也就没有家人。 她可以是姜九笙,也可以不叫姜九笙。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叫崔九笙。 …… 看到翠竹,姜老夫人瞬间就拿起了自己的做派。 “你们主子呢?” “主子在宫中等老夫人。” “自己到底是她的主母,不过是当了一个皇后而已,就这样不尊重长辈了吗?哼,她要是想要当稳这个皇后,只怕还要好好学学什么叫孝顺。” 姜老夫人嘴里的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翠竹的脸上。 翠竹却是一点也不显。 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姜家二房和三房连忙给自己婆母搭台子。 在后面一个劲的迎合。 “是啊,是啊,不过想来,应当不是九笙的错,只是现在忙,想不起来罢了。” 见翠竹不搭理自己。姜老夫人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个丫头以前在姜府的时候就是个稳重的。 现在入了宫只会更加稳重,是绝对不会搭理自己的。 有这些精力。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去跟自己的那个孙女斗。 姜老夫人眼中金光闪烁,琢磨着如何让自己获得更大的利益。 自己这几个儿子的官职都是要求来的。 还有自己的娘家,总是要跟着沾光的。 这几日娘家已经派了不知多少人过来。 自己毕竟是她的祖母,难道她还能真的跟自己断绝了祖孙之情? 想到这里,姜老夫人的底气又多了些。 “娘娘,人带来了。” 姜老夫人这是第一次看到这样锐气逼人的姜九笙。 上次在宴会上,虽然她也一身盛装,但是神情温和,只叫人想到贤淑恭顺四字。 可是今日再看,眉眼之间,皆是冷意。 仿佛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姜老夫人哆嗦了一下。 心中已经生了一丝惧意。 “皇后娘娘,还没有回姜家看过吧,如今姜家都是你那二哥当家,倒是有模有样的。” 姜九笙不搭话。 “九笙啊,这么多年,祖母也知道祖母错了,祖母当初不应该要赶走你的,但是你要知道,姜家人丁众多,祖母,又怎么能因为你一个人,就置姜家所有的人不顾了?这才做了错事。” “姜老夫人,当年您可不仅仅是想要赶走我吧,您其实想要的是杀死我。” “老身是你的祖母,便是当真想要你的命那又如何?你就该受着,况且,当初也是你的原因导致姜家抬不起头来,老身为了姜家大局考虑,牺牲一个孙女,又如何是了不得的事,便是再在京中,有谁家不是如此吗?” “就算不是你,出事的是别的孙女,老身自然也会如此对待。” 姜九笙低下头。 是啊,姜家是一个重视利益的家族。 只是恰好那个倒霉的人是她罢了。 所以,其实她心里惦记的那丁点祖孙之情,也不过是因为祖母看她有点利用价值而已。 所以能让她们寿终正寝,已经是她能给的最大限度的了。 其他的,她给不了,也不会给。 她们曾经的孙女已经死在了那日的大火中。 姜老夫人继续补充道。 “九笙,虽然你如今贵为皇后,可是你的位置并不安稳,我们也是为了你着想啊。你想啊,以后,陛下身边定然会有美人,你还要再为陛下诞下麟儿,自然要为以后作打算的,这种时候,你不靠娘家又能靠谁呢?。” 姜九笙嘴里扯出讽刺弧度。 “姜老夫人,本宫与您的祖孙之情,早就断了,姜老夫人就当我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好了,至于您要为姜家也好,其他人也罢谋福祉,那您就让姜家的男子去挣好了。” “姜九笙,你这是什么话?你难道要与姜家断绝关系不成?中宫皇后,如此不孝顺长辈,说出去,就不怕朝臣笑话吗?” “您尽管去所有朝臣面前哭诉就好了。” 如果她愿意将当初她自己谋害孙女的事揭露出来。 “好好好,翅膀硬了是吗,姜九笙,你就等着陛下的斥责吧,我们走。” “朕为何要斥责皇后?” 身后宴九辰的声音落入耳中。 “陛下。” 姜家二房已经迫不及待站了出来。 “皇后娘娘她不尊重长辈。” “尊重长辈?怎么,需要朕也给你们磕一个?” “陛下,臣妇没有此意。”姜家二房夫人没想到当今圣上如此偏向姜九笙。 半晌没说出话来。 姜九笙看向自姜老夫人。 “本宫不计较之前的事,但是姜老夫人无事也不必再来见本宫,或许尚能留一份祖孙之情。” “朕也可以让姜侍郎单独立府。” 姜九笙知道说的是自己二哥了。 不过既然他愿意,就让他留在姜府好了,大不了,维持着与姜府的表面情谊就好。 相信祖母也能听的出来。 至于姜云章,又哪里是真的要支撑起姜府。 他只是想要这些人眼瞅着姜府如何败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