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炎》 第1章 水车 炎朝,天宝二年六月。 “好!好!好啊!……” 随着河堤两岸轰然的叫好声,一个直径达4米的圆木架上,挂满等距倾斜45度竹筒的圆木架缓缓转动着,随着圆木架的转动,木架上的竹筒带着舀起的河水,一筒筒的注入到一条早已开挖好的水渠中,河水就顺着水渠一路延伸,流向远处。 “这小子被驴踢了后,怎么一下变得这么聪明了?”徐老财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做水车的二蛋只配做那偷鸡摸狗、偷看大姑娘小媳妇儿洗澡的无赖,现在不成想,这等事物都被那二给弄出来了。 “要不叫你家那浪荡子也去被驴踢下?” 旁边带着讥笑的声音传入徐老财的耳中,他转头一看:“你……”原来是里长李保根,“哼,老子懒得理你。”说完背着手走了。 李家河,河岸两边今天犹如过节般热闹,靠近水车的河边站满了人,大家纷纷议论着这个转圈的怪物,就这么轻易的把水给提到水沟了,也不由得佩服那个在怪物与一栋房子之间来回奔走的青年。 这个青年就是徐老财口中那个被驴踢了的人:杨勉,小名二蛋,小名俗气好养活是这片土地上的普遍共识。又因他刚满月时那两蛋特别大,他那连一天私塾也没上过的老爹,也就借用那两蛋,还他一个小名“二蛋”,还逢人就说这名字喜庆。 离水车稍远处,一位身着青衣,略显婴儿肥的圆脸小厮,满脸兴奋的对站在他旁边那冷峻青年说道:“小,…...公子,这是什么啊?怎么这么神奇!就这样把水给提起来了?想必造出此物之人一定很了不起!” “这是什么?本宫……我也不知道,且先看看。” 一声不男不女好像捏着嗓子的声音传入小厮的耳中。一位细柳眉,丹凤眼,脸如鹅蛋,肌肤白皙细腻,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他的身材高挑,身姿优雅,举止之间充满了高贵的气质,也有一种征战沙场的杀代之色,刚毅中带着一丝俊俏。一身淡黄色的长衫穿在适中的身上,手中握着一条黑色马鞭,虽做士子打扮,可怎么看都有一种阳刚不足而略显阴柔的感觉。也是,士子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整日里除了之乎者也外,又不事农活,哪来的阳刚之气? 这对主仆视野的不远处,是一幢开着窗户的房子。房间长约十丈,宽约五丈,高约二丈,房子两边都用约三米高的木栅栏拦着。 房内靠向河的一边,整齐的摆放着十具舂米的舂架,舂架的舂头下放着石臼。在舂架的对面同样是整齐摆放的十具风车,舂架和风车中间是一条宽约二点五米的通道。放眼望去,宽敞的通道两边,井然有序的摆放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奇异之物。 杨勉此时穿着一身短打,额头冒汗,他在水车和工坊两头跑,着实累的不轻。现在他已经忙完风车的调试,现正在舂架下忙碌,他用手把舂头压到最低,把舂头上安装的圆木锥对准石臼的底部,确认无误后,又去调试下一具,当把十具舂架调试完,这也预示着整个工坊的调试结束。 一通忙碌后,他拉出腰上的汗巾,在脸上胡乱的擦去汗水,一屁股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疲累却掩盖不了他那满满的成就感。忙碌后的休息间隙,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哎,干件事情太不容易了,这真是累成狗了!” 休息了约半刻钟,又去检查了对面的风车摇把和传动轴的连接情况,一切无误后,便又来到舂架这边,同样是认真仔细检查过每台舂架上舂手的传动装置,以确保无误。 一切都准备好后,才把一小袋稻米倒入最后那台舂架下的石臼里,神色严肃又紧张。用力控制住有些发颤的手,慢慢松开用来固定舂手尾部的挂钩。 “咔嚓……嘣……咔嚓……嘣……” 在放下挂钩的那一刻,他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当听见这节奏一致的“咔嚓……嘣……”时,呆了呆,然后双眼紧紧的盯着传动转盘上那根木轴匀速撞击舂手的尾部,每一次撞击都会把做杠杆运动的舂手尾部压低,再松开,发出“咔嚓”声。当舂手头部垂直安装的木圆锥掉落石臼里时,就会发出“嘣”的声音。 这声音枯燥而单调,旁人听了,或许会心烦。但此时,这声音于杨勉来说,何亚于天籁之音,这当是:“此声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啊”。 杨勉此时不想动,在高度劳累和紧张后,他只是让脑袋随着“咔嚓……嘣……”的节奏左右转动,看看舂手头、舂手尾,随着这枯燥声音的节奏往复。如果此时有旁人见了他这个样子,一定会说这里面有个大傻子! 这个时候关于大傻子这个问题,已不是问题了。此时工坊外、门口处,村民们都伸长脑袋,木墙缝里也挤满眼球,都想看看正在里面随着节奏起舞的二蛋。当然这些人里面也少不了那个婴儿肥的小厮,可能他的主子碍于身份,就没来凑这个热闹。 大伙儿见杨勉此时的样子,心里都暗暗为他惋惜。——这个二蛋刚做出这等巧夺天工之物,怎么就变成傻子了呢?这难道是驴踢过后,那后遗症的延续? 李保根在门口尽力控制着拥挤的人群,他现在急得都想骂娘了。——没人帮忙啊!他儿子大壮在水车那里守着,怕有危险,不许人靠近;他在这里守着,同样因为危险,不许其他人进入工坊,这都是杨勉昨天和他们商量好的。 李保根是最先发现杨勉行为有异的,等到他想去看时,可来不及了,那“咔嚓、嘣”的声音响起时,立马拥来大量人群,都想看看这怪异的响声是从哪里来的。 “各位!各位!拜托!拜托!就不要挤了!你们也看见二蛋现在的样子不对,我要去看看啦!……” 李保根拖着哭腔求着门外的众人,也许是他的诚意打动了大伙儿,有人大声说道:“去吧,我来给你挡着。” 李保根见有人帮忙,哪还管的着那么多,一个急转身快步来到杨勉面前,用手拍打着他的臂膀:“二蛋,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啦?” 杨勉此时正随着舂手起舞呢,见李保根叫他,忙停下他的机械舞,一脸亢奋,不管不顾的抱着李保根,就在他那枯树皮的老脸上“啵”了一口。 “叔,我成功了!……” 一声响彻李家河的声音自杨勉口中发出,他此时真有一种想要放声大笑或放声大哭的冲动!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才是开始…… “真不要脸!跳舞还那么难看!”木墙后的婴儿肥小厮轻声骂道,骂过之后,便快速离开了。 “哎,还以为这小子傻了呢,原来是逗我们玩的,妈的,我们才是傻子。” 人群中有人点评了一下杨勉刚才的行为。这倒是引起了大伙儿的共同认可,附和者众。现在没有他跳机械舞了,大家的兴趣也降低了大半。这门口挂着“工坊危险,严禁入内”的牌子,进又不能进去,留着呢,该看的也看了,也就有三三两两的村民,交头接耳的离开了,家里毕竟还有农活要干嘛。 杨勉拉着李保根来到舂米的石臼旁,看着一粒粒粉白的米粒自稻壳中分离:“叔,这不是米啊,是银子!” 李保根一脸慈祥的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么能干,你父母泉下有灵,也当瞑目了!养子如厮,幸哉!” “公子,那厮真不要脸……” 婴儿肥小厮脸色通红的给那公子讲述着刚才看见的一切,偶尔还手舞足蹈的跳几下,看起来倒像是机械舞。 “果真如此?……哈哈,这么有趣?” “公子,等到夜晚,我给你掳来,让他跳给你看?” “胡说什么,走。” 淡黄色衣服公子嗔笑着骂了那小厮一句,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马匹,翻身上马,两声吆喝后,两道矫健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叔,我是这么想的……”杨勉把早就想好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保根。 “叔,我粗略算了下,舂米就五文钱一斗吧,这个价格,我们能赚钱,农户省时省事也不吃亏。我们还给来舂米的农户用风车车好(米与烂壳分离),他们拿回家就可以下锅,多方便。” “这样好啊,价也合理,想来生意应该会很好。”李保根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这舂米工坊试验成功,他心里也别提多高兴了。 “爹,二蛋哥,回家吃饭了。”门口传来小娟的喊话声,那红扑扑的小脸上,挂满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小娟今天一早就想来看这神奇之物是怎么动起来的,可她老爹李保根说,“这些天来,你二蛋哥累坏了,今天在家和你娘好好做饭,……也算是给他一个鼓励。老爹的语气里,好像还有些担心,他好像很怕今天的试验会失败一样”,我何尝又不是呢。 李保根一脸心痛的对杨勉说道:“走,回家吃饭,肚子早就饿了吧!今天中午我特地让娟子去张屠夫那里买了一付猪大肠回来给你补补,这些天你都累的都不成形了!” “真饿了,……李叔,谢谢你们这些天帮忙!如果没有你们,我哪里做的出来。” “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还在意这些。”小娟一边说一边看着正在往复运动的舂米架,这往复循环的机械动作,让她有些呆住了,没有机械知识的小娟,心潮翻滚:这是人能做出来的吗?……二蛋哥不是人! 第2章 新世界 四个月前,西南某城市。杨勉在平行时空的另一个世界,叫李春。他刚从一所入不了流的大学毕业,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终于在一家合资企业上了班。月底发了工资,手里有了第一笔收入,心里总是高兴的。 他进厂以后,蒙几个工友照顾,发了工资当然要请这个工友出去搓一顿,以做为报答。周末的晚上他和几个工友在一家路边摊撸串,他以前是从不喝酒的,最终在工友的怂恿下,就喝了几瓶啤酒,酒喝完后他就有些神智不清了。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几人酒足饭饱,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聚餐的工友都有家室,不在公司宿舍住,李春一个人顶着寒风朝公司宿舍走去,初时还能保持清醒,可是西南冬天的那种阴冷,是浸沏到骨子里的,小风一吹,整个骨子里都充满了寒气。为了抵御寒冷,身体的应急机制自动开启,酒精也就噌蹭的往头上窜,他摇了摇头,努力地保持着仅有的清醒,朝着十字路口对面走去,刚走在十字路口中间的时候,就被随着巨大轰鸣声冲来的黑影给撞飞了。——富二代炸街搞出了人命。 春江水暖鸭先知,江南的初春,早晚还是带着浓浓的寒意。路边白霜凝结,稻田薄冰浮水。晨光洒在静谧的小村子里,引来鸡鸣狗叫,陆续有炊烟零散的在各处升起,当升得高了遇上微风便飘啊飘的散去。 江都郡,城郊李家庄。李春醒来后发现已来到天宝二年的二月初三,一个刚造反成功,才立国二年的炎朝。附身在一个刚年满十八岁,被倔驴尥蹶子踢中脑袋,名叫杨勉的二流子身上。一个因酒丧命,一个因驴失魂,看来都是有一腔苦水无处诉的苦命人。 杨勉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在选择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上,他母亲痛苦的选择了母亲的伟大,把生机留给了他。杨勉上过三年私塾,除了能写歪歪扭扭的名字外,基本上也认识不了几个字。因为顽劣,先生在用了几次戒尺后,也没能改变他的顽劣,只好送其回家了。 杨勉十六岁时,父亲杨老实,因兵祸救里长李保根而受了重伤,终究药石无效,无力回天!杨老实临终前,看着跪坐在床前的杨勉,他嘴巴张张合合,终是说不出话来。杨勉看着饱受伤痛折磨的父亲,双眼噙满泪水,嘴唇嗫嚅着,“爹爹……爹爹……”。 李保根的女儿小娟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不人不鬼的杨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终于忍不住跑到门外小声的抽泣了起来。李保根在一旁紧紧握住杨老实的手,不停的安慰他,诉说着一定会照顾好杨勉,杨老实在弥留之际,像是听懂了李保根的承诺,才咽了最后的那口气,在杨勉的哀嚎声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安葬了杨老实后,杨勉变的沉默寡言了,再也没有与往日里的狐朋狗友在一起厮混,重复着昔日与杨老实在一起种地砍柴的日子。李保根也常常给杨勉送些粮油等,有了李保根的帮助,他的日子也就这样的日复一日的过下去了。 杨勉平时虽然混蛋,但他们父子二人感情却是颇深的。他出生后,杨老实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养大,这过程的艰辛与心酸也只有杨老实自己才懂。 杨勉七岁时,上了村办的私塾,因太过顽劣只三年就被退了学。退学回家被杨老实狠狠揍过后也老实了一段时间,平常也跟着杨老实种地砍柴。可好景不长,在十三岁时,在山上砍柴时认识了张家村的小混混后,就故态复萌。 杨老实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也揍过他无数次,那只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揍过后心里也会生出深深的内疚,妻子早逝,从小没有娘教全靠爹养的孩子,哪里知道家与母亲的温暖,如今杨勉变成这个样子,杨老实觉得他是亏欠杨勉的。 杨勉平时在外面和一帮混混不干人事,偷鸡摸狗,偷看小媳妇洗澡什么的。回到家里也还是很听杨老实的教育,每当杨老实教他做人也好,还是啰嗦其他的也罢,杨勉都会表现出认真听老父亲教育的五好学生一般,只是一出门,就把杨老实教他的话,给丢到爪哇国去了。 天宝二年,二月初三,杨勉在前些日子砍了不少的柴,因为和狐朋狗友厮混而没有去售卖。这天闲了,去里长李保根家借了一头驴,准备套着车把最近积攒下的柴,一起拉到江都城中去售卖。套驴时,意外出现了,当他弯着腰,低着头,正在驴屁股后套车的时候,这头很有脾气的倔驴,一个蹶子踢中他的脑袋,杨勉当即就晕了过去,当再醒来时,灵魂已换成穿越而来的李春了。灵魂的交换,原来也可以这样简单的! 一个月后,李春经过就这样失去前世父母与妹妹的痛苦后,也只能接受不知是上帝还是阎王爷的安排了。既然老天再给了他一次性命,那就要好好珍惜。不然,既对不起上帝和阎王,也对不起这副躯壳。如今附身在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又是被驴给踢过的人身上,实在是难以令人启齿啊! 让李春感到唯一欣慰的是这杨勉有一副好皮囊,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体形匀称,长方脸,棱角分明,额宽鼻挺,这个头在炎朝算是高个了。笑起来时嘴角微微翘起,充满一种邪魅的样子;不笑时,又是满脸正气。就像是邪魅与正气的结合体,这副样子对怀春少女应该很有杀伤力的。 新生的杨勉在努力适应了炎朝的环境后,又开始重复着这副躯壳以前的工作。稍有改变是比以前起床更早了,上山砍柴更多了,下地种植更勤劳了。 他每当空闲时,总会在一堆草纸上写写画画,设计着在前世见过的水车。三易其稿,终于达成想象中的样子,实践出真知,具体效果还是要实践了才知道。 把修改好的草纸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边,无用的草稿纸也码放好用来擦屁股,这个时代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上茅房,用一指宽的竹片清理,哎,想想都恶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天,杨勉摸着那个装着银两的袋子,心中也不由一种唏嘘:在四月上山砍柴时,随手救下一个年仅双十的受伤女子,她名叫纪无双,是江湖中一个侠客般的人物。 杨勉本意是带着纪无双回家救治的,可纪无双却说:她在江都犯了大案,怕给杨勉招来麻烦,不便下山。就是要麻烦杨勉给她买些疗伤的药材和一些生活用品。既然这样,杨勉也只能按照纪无双的吩咐办了。把纪无双安置在一个山洞后,便是给她买药、买衣加上送吃喝,在照顾纪无双的半个月日子里,他们也建立起了可以彼此倾诉的朋友关系。 杨勉救纪无双之初,并没有出现怕杨勉去告密,而逼迫他吃某种毒药,再以解药来换取活命的事。也许是他当初见到纪无双时,露出的是一张充满正气的脸,言行间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才这样取信了纪无双吧。 分别时,纪无双给了他二十两银子,做为救命之恩和这段时日的花费。再加上他砍柴卖的钱,差不多有二十五两之多了,那思虑多日的计划也可以提上议事日程了。 纪无双离开些时日了,杨勉时常会想起纪无双在山上疗伤时给他讲的……关于她们山寨的事,他能从纪无双的话里感受到,山寨过的很艰难。——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她们寨子现在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当初答应纪无双如果有机会再见,会给她一个惊喜,看来我要努力了。杨勉每当回想起纪无双的话,他都会自我提醒。 侠女?……小说里、影视剧里才有的人物。那种高来高去,惩奸扬善、杀人于无形的人物形象,可是深深的印在杨勉的脑中。其实他有时也在想,“以自己这副皮囊以前的所做所为,是不是也在她们的清算之中”,偶尔梦醒,还会出一身冷汗。他“李春”是个会宽慰自己的人,杨勉纵有小恶,也不至于劳动江湖侠客这级别的人物来清算吧,“李春”如是想到。 在与纪女侠相处的那段时间里,也对外面世界也有了一些了解,兵祸、山匪、流民,成了北方的常态。乱世,群雄逐鹿,人命如草芥! 第3章 第一桶金 秋,遍地的金黄落叶,随着风儿一蹦一跳的,远处山恋也笼罩在一片金黄中,好似今年的好收成,也给落叶、远山带去了好心情和好祝福。 杨勉在李保根一家的大力协助下,终于做出了村民们口中的怪物——水车。 “二蛋哥,你来了。” 一个身材瘦小满头满脸都是灰尘,带着满是喜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杨勉刚低头看着石臼的稻米,听到声音转过来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忙拉着小娟就出了工房。 “小娟,给你们做的口罩呢?怎么不戴上?”他略显严厉的看着满身都是灰尘的小娟问道。 小娟被杨勉的样子吓了一跳,有些委屈的道:“二蛋哥,不是我不戴,你看他们也没有戴呢,这个口罩戴久了,憋气。” 这口罩是杨勉自己设计的,工坊开工前他就想到,既然上天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就要做一个善良的人,要善待工人,不能像前世那些黑心工厂,挣工人的血汗钱。 他后来去了江都城,找制衣店制作了一批口罩回来,也知道这口罩质量确实不咋的,就是用比较薄的麻布制成。工房里舂米还好,关键是那风车车米的灰尘太重了。得想个法子把风车隔开才行,这口罩一个时辰也必须换一个,他心里盘算着。 他用手轻轻摸了摸小娟的头,轻声道:“小娟,是二蛋哥没考虑周全,别生气了!” “那有,我才没呢,知道你是为我们好。”小娟也习惯了杨勉自从被驴踢了后摸她头的异样小动作。 小娟想着这些天的收获忍不住开心的说道:“二蛋哥,这段时间来,咱们周边几个村的人都来这里舂米呢,每天差不多都有五百多文的收益,如果长期这样下去,徐老财迟早要让出村里首富的位置,嘻嘻。……首富是你说的,你要当的!” “首富对你二蛋哥不重要,重点在于,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水免费给周边村民们用,他们省了力气,还记着我的好。你看,他们为了报答我,这不是都来舂米了吗。这样一来,我们也有银子赚,等你出嫁了,哥给你一份大大的陪嫁礼,一定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杨勉听小娟说每天的收入,心里也不禁高兴,想想自己在山上砍一担柴也才卖几文钱,肩上的茧子磨的一层又一层的,鞋都穿烂了不知道多少双,一个月的收入也不及现在一天,怎不令他唏嘘不已。现在有了这样的收入,也是令他高兴的,这也就开起了小娟的玩笑。 小娟一听杨勉打趣她,不禁脸一红,低着头说道:“二蛋哥,你坏蛋,我才不嫁呢。”羞红着小脸边说边跑的进了工坊。 “这小妮子还害羞了。” 杨勉看着小娟那单薄的背影,不禁心中一阵没由来的痛。别人是睹物思人,而他现在是睹背影思人。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妹妹,现在过的还好吗?——他思绪被拉回到另一个世界,他刚有的好心情,一下子消散无影了,这是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的内心世界。 过了片刻后,他才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工坊里的舂手与风车不由想到:是得想个办法把风车隔开才行,不然在里面工作久了,人肯定会生病的。想到这里,不禁看向风车那边,思索了一会儿,前世防尘的样子浮现在脑中,心里也有了主意,明天去一趟城里,买油布来隔开,这样,省时省力还不用停工。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工坊的收入由开始一天五百多文到现在一两多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少的钱了,试想一下,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多两。在江都农村,四口之家一月的开销也才一两银子左右,他这一个月的收入,就够四口之家三年的开支了。 这收入的增加,可离不开江都城的大粮商。自从这舂米工坊传开后,城里的几个大粮商也陆续来这里来舂米了。——商人逐利,他们请长工舂米,效率太低,几个粮商老板来实地观察过后,觉得还是在这里舂米比请长工更划算,于是乎,杨勉工坊里的舂架和风车就不够用了。 杨勉在这种情况下,又增加了一台水车及五台舂架、五架风车,增加水车就是为了保持稳定性,就李家河的流量,一架水车很难达到动力需要的。现在也就勉强够用,如果再有粮商过来,那就只有扩建工坊了。 现在舂架与风车完全用油布隔开,风车房里的灰尘是避免不了了,只能严格规定在风车房中的伙计按时更换口罩。 江南的九月早晚已经有些凉了,秋日的暖阳,总是懒懒的升起,用他那温暖的阳光照耀着丰收的大地。正午,李保田一家和杨勉围坐在一个铜锅周围,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锅周围摆放着猪羊肉,另外还有一些蔬菜等。 杨勉此时满头冒汗,嘴里流油,现在正一个劲的满足着五脏六腑。……久违的火锅,终于实现了! 大壮此时也是满头冒汗的样子,举着酒杯邀杨勉同饮:“二蛋,喝一个,看你那样,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 “喝。……叔,你也喝。”杨勉用手擦了把额头的汗,端起酒杯对着李保根和李大壮说道。 李保根很是欣慰的看着杨勉,说道:“你们快喝,我年纪大了,喝多了受不了。……这火锅的味道是好,你们年轻人口味重,就多吃些。” 李婶儿这人话比较少,也借着李保根的话劝大家多吃:“你们年轻人,一天忙来忙去,快多吃一些。” “好咧,叔,婶,下次做鸳鸯锅,另外一边是清汤,不辣哈。小娟,脸怎么那么红?……哈哈,刚才一得意,辣椒放多了。”看着小娟那红朴朴的脸蛋,杨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今天因为检修水车,就停工一天,水车的运转零部件,磨损并不严重,主要是看看各个紧固件有没有松动,在杨勉与大壮的紧密配合下,上午就轻松的检修好了。既然有时间,那肯定是要犒劳一下的,这不,他就把火锅给整出来了。 吃完饭,杨勉与李保根搬了椅子,一起躺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享受着晚秋的暖阳。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把一片片不规则的金黄色图案印在他们的脸上、身上,那图案随着小风东躲西藏的,如捉猫猫一般。——秋日午后,总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又有一种莫名的惬意。 李婶和小娟收拾完厨房后,也拿着女红篮子来到院子里,看着那叔侄俩已睡着,便轻轻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边低声交谈,边做着女红。大壮多喝了几杯酒,就到房间睡觉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杨勉揉着有些发懵的脑袋醒了过来,见李婶和小娟在纳鞋底,转头一看,李保根的椅子空了,看来应该是出去忙活了。 “李婶,叔去哪里了?” “他呀,说是去工坊看看,一会儿就回来,叫你多睡会儿。”李婶看着睡眼惺忪的杨勉说道。 “二蛋哥,你先坐会儿,我给你看样东西。” 小娟满脸笑意的扭着小屁股跑进了房里。不一会儿,她手中拿着一个绣着荷花的荷包来到杨勉面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把手中的荷包往他面前一送:“二蛋哥,你看看这有多少钱?这是这几个月工坊挣来的,请的帮工,也按你说的把工钱都按时发给他们了。” “呃?……我看看,这么多?怕不得有几十两银子吧?”杨勉边说边松开系荷包的布绳,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的反射下,差点晃的他睁不开眼了。 “二蛋哥,这是六十七两银子,还有六百多文散钱,这就是这两个月的收入了,你拿着。” 小娟看看荷包又看看他,然后把荷包拿过去,用手紧了紧上面的布绳,又挽了一个结才又放回他的手上。 小娟才十六岁,手掌却有些粗糙。这小妮子心细的让人心痛,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看着小娟认真系着布绳的样子,杨勉心里感到温暖也有心痛。 这个荷包里,装着杨勉在炎朝的第一桶金! 第4章 有客远来1 “小娟,银子你收着。放在我身上又用不着,还容易弄丢了,给我点铜板就可以,身上随时有点零钱也就行了。……今后工坊的事你只管收钱,就别在里面忙来忙去的,灰尘重,你一个姑娘家,这样对皮肤不好,工人不够就再雇一个。” 他随口说着心里话,李家也算是自己的家,他顺手把小娟递过来的荷包又递了过去。 “二蛋哥,这哪行嘛,这是你辛苦了快一年挣的,……快拿去,我们才不能收呢。工坊的事,我听你的。”小娟涨红着小脸,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又忙着把荷包递给了杨勉。 “你这孩子也是的,这是你那水车和工坊给你赚的,你就拿着。以后,你在外面办什么事,总不能拿几个铜板嘛。”在旁边做女红的李婶儿也劝道。 小娟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可这时代的农村女子,一般都是父教母授,自学成才。她长期在李保根的教导下,早就是把理财好手了。她一直对银钱数字敏感,实在是一个管账的好人选,在这个方面,杨勉心中是有数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其实算的上亲人的,也只有李保根一家。虽说杨父对李保根有救命之恩,两家也是通家之谊,但在杨父去世后,因杨勉名声不佳,乡邻们对他也没有好脸色,只有李保根一家不嫌弃他,随时还给予接济,来到这个世界后,让杨勉心中感到温暖的,也是李保根一家带给他的。 杨勉看着小娟和李婶儿一脸真诚的要自己拿着,当下诚恳地回道:“李婶,小娟,银两你们收着,我需要时再找你们拿。这世上也只有你们一家是我的亲人了,我还不信任你们吗?就当帮我保管着,家里该用的尽管用,马上也快年底了,生意只会更好的。” “哎,你这孩子!那好吧,娟子,你就给你二蛋哥保管着,每个月的账一定要给二蛋算好,二蛋这么信任我们,这可不能搞错了。” 小娟听了,也不再劝,看了看李婶儿,便从荷包里拿出五两银子来递给杨勉,说道:“娘,我知道了。二蛋哥,银子我给你保管,这五两你拿去用,在外面可也不能乱花。” 杨勉一听,也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对着小娟眨眨眼,回应道:“好咧,这才象是亲人嘛。这钱我就拿着了,最近可能要去城里一趟。……对了,李婶儿,小娟你们要买什么没有?到时我一起带回来。” 小娟见对他她眨眼,还听着他口中老是说着亲人,不禁又想到前段时间他说的嫁妆,心里暗想:难道二蛋哥是想和我,……想到这里,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忙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小女孩心思单纯,比较自我,在小娟心里,杨勉的话是对她的暗示。这还真是冤枉杨勉了,刚才他对小娟眨眼,其实想表达的是“怎么样,你还是收回去了吧!”的意思。 “不用了,日常用品在村头都能买,你只管买你的,再说也那么远,难得拿嘛。” 李婶儿说完后,瞥了一眼杨勉,见他那张欠打的脸,正微笑看着小娟,小娟却红着脸不敢抬头。 李婶儿看到这一幕,脸色不禁一变,心里不禁想到:他们难道?……哎!想到这里,便有些生气的瞪着小娟:“娟子,快去把你哥叫起来,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哦哦,我这就去。” 小娟红着脸忙转身朝屋子里跑去。她刚才心里很是羞涩,正不知道怎么化解呢,现在听李婶一说,那还不比兔子跑的快? 杨勉看着红着脸的小娟有些慌乱的跑了,李婶儿的语气也有些变重,想了想,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也站了起来,对着她说道:“李婶儿,我也该回去了,这几天家里没收拾,得回去打扫下了。” 李婶儿看着已快走到大门的杨勉,这才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你平常没时间做饭,就来家里吃饭啊。” 这话说完,她心里就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以前的杨勉,那是人见人烦,就算她们家承杨父的救命之恩,又是通家之谊,因杨勉过往实在不堪,她心中多少还是有膈应的。 自从杨勉被那驴踢了以后,性情确实大变,与以前判若两人,这半年多来,做出水车,免费为村民们提供用水,确实也让村民们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 他如今还赚了那么多银子,就这些银子就够四口之家,四、五年的生活开支了。又想到自己闺女好像喜欢上了杨勉,那杨勉好像对小娟也有那意思,可他以前干的那些丑事,总是在李婶儿心头浮现,……丑啊!还有他那张脸太招蜂引蝶了,自己闺女嫁给他,以后能好吗?这事说什么也是不成的。 ———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这段时间杨勉也只是偶尔去工坊看看,再也没有去小娟家吃饭了。自从上次那事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两家关系再好,做人做事还是要有分寸才行,要保持距离。自己拿小娟当妹妹,可李婶儿不会这么想,这事终是要时间来证明。 这期间杨勉偶尔去工坊,但待的时间不长,工坊的事都交给李保根打理了。每当遇见小娟,她总会用委屈巴巴的语气问起自己怎么不去她家时,杨勉也会表现出与平常无异的样子告诉她,“最近有些事要忙,等过了这段时间自然会去。”小娟这才似懂非懂地干活去了。 晚上,杨勉坐在桌旁,桌上放着两支打磨得锃亮的铁管,一头细一头粗,中间有一个小圆通孔,这是他昨天才从江都袁家铁铺拿回来的两支铁管,经过他一天多的打磨,现在看起来再也不是黑黢黢的了。 看着这两支普通铁管,这可是费了他不少力才做出来的。这时代没有无缝钢管,如果你要铁匠做一个铁的管状物,他们只能用卷的方式做,这是杨勉不可接受的。于是乎,就想到用倒模的法子来做,这两支铁管在试制多次后才达到他比较满意的效果,这就是他想了很久的火铳铳管。 炎朝没有火药,但硝石与硫磺已在方士中流行很久了,虽然经常出现爆燃事件,这对方士来说,也并不是什么怪事。 以前救的纪无双讲过,炎朝除了江南比较稳定外,其它地方,兵与匪都是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揍你。关外胡人趁着炎朝局势未稳,也是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南下抢一块肉吃,离天下太平还要多长时间谁都不知道。 杨勉的心情有些沉重,如果有了火铳,不管以后是遇到江湖高人,还是百战余生的军中悍卒,至少也有那么一点还手之力,如果能偷袭得手,保住小命也未可知。 咣,咣,咣。 “谁啊?”杨勉忙把铳管藏在桌下柜子里,才走上前去问道。 “是我,今天来江都办事,特来看看你。” 杨勉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忙打开门一看,就忍不住想笑,又忙把头伸往门外,左右看了看,才说道:“纪女侠,就你一人?快请进。”他憋着笑把一黑衣男子引进堂屋,“你快坐,我去给你倒点水。” “你想笑就笑,别憋着,丑死了。”纪无双看着去倒水的杨勉轻声说道:“以后你想笑就笑出来,千万别憋着笑对着我。” 纪无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当看见杨勉的样子,她那古井无波的内心都会荡起一丝丝涟漪。特别是看他憋笑的样子,自己的心脏总会敲着小鼓点,有时她不禁会想:难道自己要沦陷在这副皮囊下了? 杨勉给纪无双倒完水,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他笑过后问道:“不是吧?女大侠,你这造型也太特别了吧?今天是去演丑角去了?” 杨勉看着一身男装的纪无双,嘴角粘着两撮已经完全跑偏的小胡子,强忍着笑意把一面铜镜递给了她。 第5章 有客远来2 纪无双接过铜镜一看,连忙用手把脸上的假胡须撕掉,眼睛一瞪:“你再敢笑,信不信我在你脸上划几刀!……肯定是刚才路过那片树林时不小心弄成这样的,你要敢说出去,我…我…还要在你脸上划几刀。”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说出去,说出去谁信啊。”杨勉看着已恢复正常的纪无双道:“纪女侠,你来江都办什么事?……你现在不用女扮男装应该也没事了,江都城内早就把你的画像撤了。那侯参将好像还参与了别的什么大事,朝延也在调查他,我前段时间去城里还听到有人议论呢。” “那狗贼,本就是穷凶极恶之辈,手上多出几件大事也不是不可能。”稍顿又道:“这次来江都,想去买点中药,其中几味很珍贵,也只有江南这边才能买到。九月秋收的时候,恶狼寨徐大膀子偷袭山寨抢粮,伤了一些兄弟。” 杨勉看纪无双脸露疲惫之色,她应是为了寨中伤员(或某重要人员),才连日赶路所至,他心生悲悯,便说道:“纪女侠想必还没有吃饭吧,我去买点饭菜,再喝点小酒,然后我们边吃边聊?” “也好,确实也饿了,麻烦你了!以后别什么女侠、女侠的叫我,叫我名字就好了。”纪无双趴在桌上回应着。 “好呢。”杨勉也不矫情地应了一句,便走了出去。 半响,杨勉拿着卤猪头肉和牛肉,还有两瓶黄酒回到堂屋,却见屋子里没有人,正准备叫时,“我在这里,不是不信任你,我们这种在江湖漂的人,不得不随时小心。”纪无双边说边从旁边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理解,理解。不过到了我家里,你就可以放下戒心了,我们相处不久,但人品可见。……村民们虽然有点小心眼,但本性还是不错的。”杨勉一边关上大门一边跟纪无双说道:“来,卤肉,还有黄酒,天晚了,没其他菜了,将就,将就。” 打开纸包,用碗倒上黄酒,纪无双毫无形象地左手端着酒碗,右手用筷子夹着一片牛肉,大块朵颐起来。 杨勉看着对面这个年方二十的年轻姑娘,看见江南这普通的吃食,她那个样子,让他心里莫名的酸楚起来,她的眼睛出卖了她对食物的渴望;她疲惫的神情,沾满灰尘的衣服,显示出了这些天来,长途跋涉的辛苦。年方二十,背负着整个山寨上那么多人生活的沉重担子。生在乱世,责任太重! “慢点,慢点,多着呢,没人跟你抢。” 杨勉喝了一口黄酒,那酒精度数比他前世的啤酒度数,高不了多少,味道也是怪怪的,喝到嘴里并不觉得这样的酒能培养出酒鬼来。 “这半个月来,除了吃随身带的烙饼,也就只买了些馒头,看见这卤肉,就有种想连自己舌头都吞下去的感觉。哎,没办法呀,山上太穷了。白天骑马赶路,晚上随便找个地方睡觉,日赶夜赶,总算提前两天到了。”纪无双无奈的应道。 “别说了,先吃饭。”杨勉用力控制了一下酸涩的眼睛,夹起一块猪头肉,用力的嚼了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带给眼睛的不适。“妈的,我怎么那么不争气”杨勉在心里为自己的多愁善感而斥责着自己。 “很久没有吃的这么多了,上次还是打跑徐大膀子的时侯,整个寨子杀了三头猪,美美的吃了一顿。……明天陪我去一趟江都?”纪无双满足地用手擦了擦嘴对着杨勉说道。 “明天?先不要急,长途跋涉了那么远的路,总要休息几天再说吧!休息时间里,你山寨的情况与我详细聊聊,看能不能给你参详一二。”杨勉诚恳地对纪无双说道:“明天,带你去看看水车及舂米的工坊,说不定你们那里也用的着。” “水车和… 舂米的工坊?”纪无双用求知的眼神看着杨勉。 “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讲也讲不清楚。” “我最多待一天,后天买完药就走,伤员虽说有药物吊着,拖久了那也不行,临行前,大夫就叫我尽快赶回去。”纪无双忧心的应道,这还是她提前两天赶到才同意的。 “什么是水车?” “这个很难讲清楚,你现场看了才会明白,如果能用在你们那里,也会给你们减轻不少负担。好了,这些天劳累,就早点休息吧,你就睡我那房间,被子前天才洗过,我打地铺。” 江湖儿女,没有那么多虚假客套,纪无双拿起包袱便走进了里屋,不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换洗的衣服, “我想洗澡,哪里可以洗?”纪无双有点羞涩的问道。 “哎,你看我这脑子,我厨房后面就有一个小房间,就是用来方便和洗澡的,有现成的热水,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啊。”杨勉略显尴尬地带着纪无双边说边走向厨房,女子爱干净不因时空不同而改变。 煤炭,在炎朝算是奢侈之物,一般只有朝中官员或大户人家才能用的起,杨勉现在也赚了一点小钱,在他去拿铳管时在铁匠铺买了三十斤回来,用炉子烧着,随时都有热水用。 看着纪无双走进洗澡房,杨勉回到堂屋坐在桌旁,用手撑着脑袋,心里想着:我应该为她们做点什么,再坚强能干的男子,如果担的担子太重,迟早一天也会垮掉的,何况还是女子,她的担子太重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此刻,杨勉大脑里出现了刚才对纪无双说的水车和舂米工坊,如果她们那水资源好的话,这是可以给她带去方便的。当然,这水车如果只是口述一个大概,那是谁都难记住的,纪无双这种江湖人,不要说记住,可能理解都有问题。 还是和她多聊聊再决定吧,这水车关键是要有水源,如果没有,想再多也是空想。等详细了解了她们那一带的情况后,再因地制宜吧。想到这,就把旧被子抱了出来,在地上铺上草垫,上面再铺上被子就成了杨勉的临时地铺。 一夜无话,次日日上三竿,才见两男子施施然的……来到村中唯一的一家饭馆,其中一人,身材略显瘦高,梳着一个随意的发髻,用一支银簪别着。瓜子脸,柳叶眉,下巴略尖,挺翘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小麦色,这男子生女像,当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就是藩安见了也会自惭形秽,那俊俏的脸上却充斥着一种与脸形不符的冷漠之色。 这就是杨勉与纪无双了。 “二蛋,过来了,这位是?有些面生?” 两人刚一进店门,掌柜的声便传了过来。杨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饭店老板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凶的眼神:“老板,这是我城中一朋友,今天过来找我有点事,这样,来两碗馄饨。” 杨勉每次听到“二蛋”两字时,心里就直操蛋。两人坐下后,杨勉见纪无双那小麦色的脸上露出的红色,还用力把脸给绷着,怎么看都有点变形了。“想笑就笑吧,憋着不难受?我那不靠谱的老爹,把我整成村子里最大的笑话了。” 最终,纪无双还是硬憋了下去,女孩子,始终在某方面比男人更有修养、矜持。杨勉现在担心她会不会憋出内伤来。 第6章 有客远来3 李家河畔,旋转的水车旁边。杨勉和纪无双刚从工坊来到这里。纪无双看着这不停旋转的水车,还有刚才见过的舂架、风车,这些东西带给她的震撼,让她久久不能平息。 这些奇思妙想的东西就是身旁这二蛋弄出来的?她心存疑问,刚转过头去想要问杨勉时,就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那让人莫名心慌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这些都是你做出来的?你怎么想出来的?”纪无双平息下心情问道。 她此时真想敲开杨勉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是什么?不就是个私塾都没上过几年的砍柴郎吗?纪无双暗自想着。 “严格来说,是我设计的,请木匠师傅做的,当然了,这个过程是很复杂的。不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面做起来就容易了。” 杨勉一边指着水车一边说,心里也有些得瑟,你是武林高手,我是机械高手,咱都是高手! 水车旁,两人不时地交头接耳,杨勉耐心地把水车的工作原理及其中的一些细节讲给纪无双。她也仔细地听着,生怕有一处没有记详细,她时不时的听到“反作用力、动能等从未听过的词语”时,就会一脸懵逼,这跟听天书有何区别嘛。 “二……,那个反作用力……,还有动能是什么意思?”纪无双实在听不下去了,红着脸问道。脸红不是因为问题,而是“二蛋”两字差点说出口了。 杨勉这才想起这时代的人与他的知识差异,纪无双从小跟着师傅东奔西跑,根本没有条件上学,她现在的文化水平还是她师傅教的。一个乱世求生,刀口舔血的人,又能有多少文化造诣?就算有,也会被这种血色时光给拉下来了。 “这个反作用力,就是,……比如我打了你一拳,你受力的地方也会给我一个回弹的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杨勉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们山寨那里有河吗?” 杨勉心里哀叹了一声,给纪无双解释这物理知识,还真是一件痛苦的事,现在也不管她是否听懂那反作用力的解释了,马上转换话题才是明智之举。 纪无双见杨勉问起,忙回答道:“有啊,只是没有这条河宽。” “你说说你们那河的情况吧?我了解了解。” “我们那河没有名字,也只有这条河的一半宽左右吧,就是水流的很急,我们洗衣服如果不小心给冲走了,那就再也捞不回来了。” 杨勉一听,这河不宽,李家河的一半大概也就是二丈,这宽度好,左右两岸,并排装两架都可以,最有利的是水流急啊,这动能妥妥的了。这动能足了,一架水车就可以带动很多舂架和风车,那这地利有了。 “这个水车的大概工作原理给你也讲的差不多了,你也不用什么都搞懂,今晚回去,我再把这水车的工作原理与注意事项写个小册子,你走的时候连同图纸一起带回去。山寨应该有教书先生这样人吧?木匠也有吧?铁匠也有吧?最好是可靠的人,你把这册子交给他们,再共同探讨一下。听你的意思,你们那河的水流很急,这是一个好条件,做出来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杨勉只能无奈的用这种方法来解决知识不对等的问题。 “哦,对了,一定要多试多看,一次不成功下次再来,直到成功为止。有句话说:失败是成功他妈,如果还不成,算了,我就是她妈。”杨勉有些无奈的自我打趣起来。 “呵呵,你这人,还变女人了。”纪无双也不再纠结刚才那些听不懂的了,见杨勉说的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 “二……哦,这么贵重的图纸就这样给我?我们山寨可没有什么东西来报答你。”纪无双也没有过多的矫情,只是用那充满感恩的眼神看着杨勉说道:“如果以后,你但有吩咐,必全寨遵从!” 纪无双知道这东西的珍贵,如果能用在山寨,那将会为她们带来很大的帮助,饱经厮杀,看淡生死的纪女侠也禁不住眼含感恩的看着眼前的杨勉。 杨勉来到这个世界,纪无双是他接触的第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只是江都城,想要获取这个社会的更多信息确实不容易。他从纪无双那里知道国内匪患还没有完全平定,塞外胡人时不时的南下劫掠,炎朝还处于动荡之中。虽然救纪无双后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接触,可也让他大概了解了这个社会的更多信息,这些信息对于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现在,山上都已经稳定了,老幼妇孺皆住在山沟里,青壮则守在山寨上。现在耕种的都是荒地,那是没有原来村子里熟地收成好的,只是山里荒地多,只要肯干,肯定是不会饿着的,……” 杨勉从纪无双的话语中对她也有了更多了解:她出生在吕梁一带,八岁时被其师傅从乱兵屠村中救走,这一走就是六年,六年间跟着师傅走过朝代更替,山水不变的大江山河,荒漠野岭。从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变成一个亭婷玉立,面庞略显稚嫩却带着刚毅之色、身怀杀人绝技的女侠客,这其中的艰难险阻,个中滋味,她也只是用寥寥几句话带过。 人与人之间,从相识,相知,这需要一个过程,各自内心深处或多或少都藏着一些不便言说的秘密。 五年前,纪无双那以年届六旬的师傅,带着她去了太行山靠近汾河的一个小村子,这个村子是她师傅的祖籍地,村子里还有二百多人,青壮年很少,大多都是一些老幼妇孺、没有多少劳动力的村民。 这以后,因改朝换代引发的战争也波及到了这里,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兵事一起,老百姓就是待宰的羔羊。有消息说,朝廷军队杀良以冒功,叛军抢粮也乱杀一通,整个世道彻底乱了。纪无双师徒二人行走江湖多年,各种江湖经验已不用多说,从各方面传来的各种消息、与流民日渐增多来看,她们也感到山雨欲来的征兆,在与里长及一众德高长者商议后,决定结寨自保。 经过多日的寻找,终于找到一处海拔高度差不多一千米左右向北绵延上升的山峰,名叫老鹰嘴,这是太行山靠西的一座余脉。 上到峰岭,坡势收窄,缓缓形成一道宽仅十余丈,形成一个如刀背般的窄梁,梁上小道只能容三人并排行走,小道两边怪石嶙峋,和一些权木杂草。左右两边是绝壁,就算大宗师来了也绝难从这绝壁攀登上来。通过窄梁后,便是一巨大平地,平地后面又是缓缓向上的山坡,山坡绵延上伸,不见山顶。 平地东向是一向下比较缓的坡,坡下为一河,河水湍急。河的两边河谷很宽,开荒种地完全是可以的,河道并不宽,丰水期能有三丈左右,到了干旱季节能有一半也就不错了,至于这河的源头便无人知晓了。 当时纪无双她们便决定在这里立寨,山上修一寨门,多备滚木擂石,来攻者是很难打上来的。妇孺可在河谷搭房居住,平时开荒种地,这也算是一种自给自足了。这山寨地势险要,足以自保,又有河谷供他们耕种,在这乱世来说,这里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第7章 有客远来4 “我们带着青壮辛苦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在山谷和山寨后的山坡上,搭建好可容纳山下村民的住所。那时,山外的流民与交战双方的军队也多了起来,还时不时的有流民进入到村里躲避战祸。” “流民多了也不是办法啊,这流民一多,就容易生乱,你们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纪无双笑了笑,很是苦涩:“哎,……流民从最先的十数人一股的来,到后来的数百人一伙的过来,整个村子里到处都是人。如你所说,这流民一多,就容易生乱,在这种情况下,我和师父也是采取了一些强硬手段和怀柔措施:对那些行不端、恃强凌弱、偷鸡摸狗之辈也是打杀了一些。流民中也不乏正义之士,这些人我们就团结起来,安排他们组织和管理流民,先把流民中的工匠和青壮全部组织起来,先上山去搭建住房,修建寨墙。” 杨勉听到这里,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便问道:“这流民日渐增多,你们的粮食够吃吗?” “粮食那够啊,本来那小村子的村民就过的辛苦,一年到头也存不了几粒粮食。……当初我和师父回到村里没有多久,便有流言传来说外面的战事快要波及到这里,师父她老人家听了后,便倾其所有,把她一生的积蓄都用在了购粮上,那个时节的粮价以然比平时翻了十倍不止,就算这样,多少也屯了些粮下来。” 杨勉听纪无双说什么“多少也屯了些粮下来”时,便觉得这粮肯定是不少,并且还是在粮价是平时的十倍情况下买来。看来这做侠客的,这收入很可观啊。当下便嘿嘿的问道:“你师父的身家很厚啊,看来做侠客也是一件很有前途的事,能赚大钱。” 纪无双听他如此一说,她真有一种恨不能马上掐死他的矛盾想法,这什么人嘛,这么悲情的事,他却想做侠客有前途、能赚钱! “我真想掐死你!……那是师父一生的积蓄!哎……就算是她一生的积蓄那又能有多少银子。——我和师父也去做了些劫富的事,在一些恶霸和不良商贾那也取了一些不义之财,用来购买粮食,以救助流民。” “呵呵,懂了,懂了,纪姑娘,你继续。”杨勉有些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对刚才幼稚的话,感到有些羞愧。 “随着时间的流逝,村里的村民加上收容的流民都快接近五千人了,师父和里长合计后决定分批转移他们进入山寨。”纪无双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看着杨勉又说道:“师父年纪大了,长年在外奔波厮杀,身上早已积累了不少病痛。那天,我转送完一批人上山后,在回村的路上,就看见有人朝山上奔来,告诉我有叛军进村杀人了,当我赶回村的时候,就看见师父倒在血泊中,旁边跌坐着当时还是叛军的一位将军,他手里柱着流血的剑,一群士兵围在他的周围。见此情况,我知道事以不可为,在我抢了受伤的师父后,不敢恋战,只能退入山上,幸好流民中也有被打散的军伍中人,他们都是武勇之辈,守住山口后,才免叛军打上山来。” 杨勉听着没有一点感情波动的话语,看着这个差点被这世道变成杀人机器的纪无双,心中也是一声长叹! 可能纪无双觉得杨勉是可以信赖的,在与杨勉的交谈中,有时也会露出一个正常女孩子才有神态。在向他讲述山寨过去几年前发生的惨事时,又恢复了一个漠视一切,视生命如无物般的样子。 “师父被救上山后,因伤势过重,坚持了一天,便撒手人寰。临终前告诉我,叫我守好山寨,守好山寨的人,不要去寻仇。”纪无双说到这里便沉默了下去。 杨勉也没有开口安慰她什么,心里也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对于纪无双这样的江湖女子来说,作用都不大,她们见过太多生离死别。……江湖仇杀,仇报了,心平了,一切都了了。 后来,在山下与叛军打斗的流民中,有人认出了那领军将领叫侯参将,是那时的造反将领。——流民当中也不乏交战双方的将领士兵,在他们的队伍被击溃后把武器一扔,军服一脱,也就变成流民了。 “上次来江都杀侯参将而受伤,有幸遇见你,现在想来,这还得感谢他呢,……呵呵” “这个也叫:千里有缘来相会!” “嗯?……”纪无双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露出别样的神光看向杨勉。 “呃……午饭时间快到了,我们回去吧。” 杨勉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后,才发现脸上没有冷汗,以后接话可不能随意了,这样容易搞出事来,他心里腹诽着。 河堤上有一层金黄色的落叶,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微风一吹,又有几许黄叶落下,到了下午,就会有孩童用 筢子来归拢这些落叶,拿回家去做引火之物。 远远跟随的小娟看着河堤上行走的二人,心里有些酸楚与失落,今天二蛋哥带的那个“假公子”,想必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吧。这段时间二蛋哥都没有去他家吃过饭,除了偶尔去工坊看看问问后,就径直回家了,问起他来总是说有事很忙。她又想起上次杨勉来家吃饭后,她娘有些不高兴的语气,二蛋哥听了肯定是生气了吧!小娟忍不住心里如此想着。 小娟这确实冤枉了杨勉,自工坊走上正轨后,杨勉这段时间确是没有再去小娟家蹭过饭了,这也是他故意为之的。自上次杨勉听出李婶那不悦的语气后,他也明白那是李婶儿对小娟的变相保护。他以前的名声,——声名狼藉的,李婶儿心有疙瘩也属人之常情。 小娟在他心里,他待之如亲妹妹一般,他当然要为小娟的名声着想,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既然如此,那他适当的与小娟保持距离就成为必要。杨勉当然也不会因为李婶儿那天的语气而产生隔阂,其实就算李婶儿对他产生误会,那她也是整个李家庄待他最好的女长辈了。 杨勉自从去江都做那铳管后就没有闲过,他现在想把心里的有很多东西变为现实,这个过程是需要时间的,每天的忙碌,也有了一些收获。他肯定不会因为某一天为了一点小事而让自己耿耿于怀的,他自忖不是狭隘之人。 小娟快走几步来到杨勉身后,对着他和那个假公子纪无双的背影说道:“二蛋哥、纪公子,娘叫我来喊你们回去吃饭了。二蛋哥,娘说你今天有客人,就不要在家里做饭了。” 杨勉转过身来,看着小娟眼中带着歉意与失落的眼神,心中已是明了:“小娟,今天我和纪公子还有些事,就不去了,等这几天忙完,就去你家吃饭,心里老想着李婶做的红烧猪大肠呢。” 小娟看着他那随和不似做假的表情,心中的那点纠结也只能暂时的放下了:“二蛋哥,……那好吧,你和纪公子慢走。” 小娟心里也清楚杨勉今天不会带着一个“假公子”去她家里的,她只是想来探探他的口风,说完后便转身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纪无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用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二蛋哥,娘叫我来喊你们去吃饭了。 ” “哈哈……咳咳……” 纪无双可能对“二蛋”二字压抑的太久了,在小娟离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可能用力过猛了,导致她剧烈的咳嗽。杨勉忙伸出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着,并偶尔上下来回抚摸。——他对于这时代的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观念是很淡薄的,他刚才拍打与抚摸只是出于他的本能,帮纪无双舒缓咳嗽。 “笑吧,笑吧,知道你憋的难受。人名嘛,就是一个记号,如果你在山上烦闷的时候,不妨对着大山喊出来,就当解忧了。”他有些郁闷低头说道。 “真想把你掳上山去,…哎…只是山上环境恶劣,怕你受不了。山上已有那么多人受苦了,……” 纪无双在看了工坊和水车后,知道像杨勉这样的人对于山寨有多重要。可反过来一想,山寨恶劣的地理环境与生存条件,对于一个从小在江南鱼米之乡长大的人来说,他适应的了吗?她心里也清楚,掳走杨勉只是一句玩笑话,就算是报恩,她也不会把杨勉置于山寨这个苦地和险地。 “是做压寨丈夫吗? “嗯?……” 杨勉随口一答,不由得抬头看向也正看过来的纪无双,双方又不约而同的地把头转向别处,短暂的尴尬后,他轻声说道:“时间还长,别说掳不掳的,说不定那天在这里待不下去,就投到你山寨去了。” “那说好,你要真来了,我大开山门,领全寨子的人来迎你。” 纪无双对于杨勉刚才的那句话,心里是产生了涟漪,只是和他接触的日子,他常有那怪言怪语,就算是自己心有所想,也不知道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些只能时日久了,才能清楚,作为一个江湖中人,她片刻之间便把这事按下不提。 她不再纠结刚才的话题,转而问道:“刚才那个小娟对你很好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李叔家的小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把她当亲妹妹。她对算账记账,比较精通,所以就把工坊的事交给她家打理。我这段时间忙着其它事,这边我都没怎么管过。秋收过后,这周围几个村的村民都来工坊舂米,水车的水给大家伙免费用,舂米收费低,这不,大家都念着我的好,也就口口相传,现在连城里的几个大米商都来我这舂米了。”杨勉边走边把他和李保根家及工坊的情况做了个大概的介绍。 第8章 有客远来5 在村里饭店吃过午饭后,杨勉和纪无双回到家里。纪无双在杨勉的一再劝说下,只能无奈的接受了他的安排,去到杨勉的房间里午睡。这个时代于劳苦大众来说,午睡那是奢侈的。 杨勉穿越来后,不管天晴下雨都会雷打不动的午睡半个时辰,这是他前世的习惯,今生也没有改变的必要,如果有人问起,他会美其名曰:为了身体健康! 他今天没有午睡,而是在堂屋里把纸张压在桌子上,裁剪成三寸长二寸宽的纸片,这主要考虑到纪无双方便携带,看着差不多有五、六十多张了才停下来。用毛笔蘸着浓黑的墨汁开始书写起蝇头小字来,虽然用毛笔写字有些别扭难受,不像钢笔那样洒脱自如,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虽然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写字如狗爬,但好在他在前世学过毛笔字,在适应了这具身体后,写起字来也算是方方正正。 “水车工作原理……”杨勉大脑快速运转着水车的工作原理,手也快速的写着,可是手始终慢了大脑速度很多,什么笔走龙蛇 、行云流水,这样的词句于他来说,还是一个很难企及的高度。 一刻钟过后,他就感觉手腕酸的不行,不得不停下来揉一揉,“有时间是要多练练才行啊。”杨勉忍不住自言自语,看着才写了两张不到,估计今晚得熬夜了。 纪无双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天中午在杨勉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躺在床上假寐。只是躺在床上后却难以入眠,不停的在床上辗转反侧着,思绪中带有强烈的兴奋感,这次来江都的主要目的是买几味贵重药品。 现在却有了意外收获:水车和舂米工坊,这样的收获也成了她的意外之喜,沉浸在兴奋中的纪无双此时头脑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今天上午去看了那水车和舂米工坊,她当时心里就震惊于杨勉的奇思妙想和心灵手巧。……现在她想得更多的是怎么把这些奇思妙想的物事用于山寨之上。水车安在哪里?舂米工坊建在哪里?思索半天,不得其法,——那水车和舂米工坊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加上她本就对机械原理没有什么认知,最后越想越迷糊,最终在她脑中成了一团乱麻。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江湖中人,性情洒脱。 她刚放弃对那水车和舂米工坊的思考,可那张令她“讨厌”的面孔又浮现在脑海里:她从那亦正亦邪的脸上,感觉不到一丝反感,虽然那张脸笑起来时,总是那么的令她“讨厌”,总给她一种登徒子、放荡轻浮的感觉,可他的眼神却是那么纯真和清澈,这会带给她一种完全值得信任的感觉。 她们有时也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让她那颗坚毅、孤独的心仿佛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但是家的温暖于她来讲,离开的太久了,——八岁前的记忆被血与火的时光磨成了朦胧的回忆。 纪无双思维延伸,又想起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里,只有短暂的两年时间过的比较稳定,这种稳定也只是相对于一生都没出过大山的人而言。在这两年里,纪无双在严师的教导下,打下了坚实的武学根底。 而江湖中人,刀口舔血。那以后的日子里,都是东奔西跑,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与被杀的日子里度过,这个时间里,她也杀出一个让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外号“血蝴蝶”。 经无双最后和师父回到老家…立寨…师父去世…赴江都杀侯参将…受伤被杨勉所救。这一幕幕在她的脑子里忽明忽暗,清晰而朦胧,跟走马灯似的轮流变换。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大脑由最先的兴奋变成清醒,而后逐渐变模糊,在某一刻她终于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已是申时末了,她看着有些模糊的房顶,呆呆傻傻的,午睡醒后,短暂的昏晕正在慢慢的散去,由昏沉慢慢变得清晰而清醒。 “水车在丰水期与枯水期的提水能力是不一样的,……水流的速度与水位的高低也是决定提水能力的关键因素。”杨勉喃喃自语,从未时开始写,到现在申时末了,中间断断续续,也差不多写了三分之一。不过还好,越往后写越是得心应手,感觉手也没有那么酸痛了,书写也流畅了很多。杨勉坐的久了,感觉腰有些疼,便站了起来,往大门外走去。——是该活动活动了。 纪无双起床后来到堂屋一看,桌子上放着一叠写好字的纸片,她便坐下来拿着看了起来,字还方正,全是白话文到也好理解,只是有些句子要多读几遍才能理解其含义。其中再也没有了,比如:作用力、动能,这样的字句。纪无双轻声嘀咕着,“这应该是最通俗易懂的了吧?“山上的易先生应该一看就明白,山上就他学问最高了。这个杨勉,他一身才学,怎么就愿意留在村里做这些奇奇怪怪的的事呢?” “起来啦,睡的还好?”刚进门的杨勉又用他那欠揍的脸对着纪无双微笑着问道。 “再不起来天都黑了,只是刚醒的时候有点不舒服,头晕。”纪无双抬起头看了一眼杨勉,又低下看着手的纸片:“你中午没睡觉?就一直在写这个?” “这不是时间太仓促了嘛,赶一赶时间,争取在你走的时候能完成,…呵呵…只是我这文笔太差,写起来有点磕磕绊绊的。”杨勉坐了下来,继续对纪无双说道:“你出去走走吧,我们村的风景还是很好的,我再把想起来的写一写,你回来了,我们就去吃饭。” 纪无双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好,我不打扰你,你也别太累着。” 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然后径直走进了厨房,来到厕所里面把杨勉几天没洗的衣服放在木盆里,用水泡了起来,泡完后,她又在厨房转了几圈,看着犄角旮旯,到处都是积累的黑黑的一层灰,于是找到围裙围上,挽起袖子,然后就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纪无双挽着袖子,用抹布在灶台上仔细的擦着,心里也在不停的想着: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说他是砍柴郎,那是万万不可信的,不信?也得信!能做出如此精妙的机器,又甘愿在这小村子里生活,过着无心无肺的日子,看他的样子还很是满足。……自己如果不是那天受伤逃到山上,可能这一辈子都认识不了他,也不会知道天下会有这样一个男子,这样的相遇应该就是缘分了! 又想到昨天他吃卤肉的时候,他那恨不得想和猪头肉拼命的样子,虽然他低着头想要掩盖什么,可又怎么骗的了像自己这样行走江湖的人呢。他太善良了,太纯真了,从他眼中看不到丝毫杂质,只是笑起来太“坏”。 他只是听几句江湖惨事,就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他去到山寨或战乱之地,见到外面的随处白骨、妻离子散的惨样,他会怎么样?他的心性能承受的了吗?他还能活下来吗?像他这样的性格,只会成为别人的鱼肉!他不适合江湖。纪无双想到这便顿了顿,然后像做出某种决定似的叹了口气,又继续着打扫。 天已快黑了,纪无双终于晾完衣服,厨房在她的打扫下,也焕然一新,在这里就体现出一个女人对于家庭的重要性了。她来到堂屋,见杨勉还在埋首疾书,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心痛、爱怜…不一而足,心绪复杂。可能只是这次再见杨勉后,看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这点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吧。 第9章 送别 “哎,天都快黑了,这人还真能玩的。”杨勉抬起头,眼光穿过黄色的烛光看向大门外,见纪无双还没有回来,忍不住嘀咕了起来。随后他站起身来把两条手臂平伸,一边朝门外走,再稍稍用力的把手臂朝后背摆动,他刚走到门口便见纪无双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呃,什么时候回来的?”杨勉以为纪无双刚回家是去茅厕出来,就随口问了一句。 纪无双看着他那奇怪的动作,微笑着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用嘴朝厨房努了努,示意他去看看。 “厨房怎么了?有什么好看的?” 杨勉见她努嘴,便问着便往厨房走了过去。厨房里,在油灯那桔黄色的灯光照耀下,锅碗瓢盆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案板上,灶台也抹的干干净净的,桔黄的光亮下也能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当杨勉来到厕所时,看见自己脱了几天没洗的衣服也没有了,他忍不住心里一叹:哎,你想报恩也不用把这些也做了吧!这样子我很丢人的!……关键是我那内裤是非常超前的——自制三角裤,好尴尬! 他在厕所里待了一会才出去,看着院子里纪无双那戏谑的表情,他就有种想钻地缝的冲动。但他做为一个男人,此时心里再尴尬,也要在表面上镇定,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双手一拱:“这得怎么谢你?先说好,我不上山做压寨丈夫。” 当杨勉看到厨房和厕所的一切时,心中就了然了,纪无双这是在变象地向他报恩,如果这时在说一些什么感谢感激这类的话,只会让让纪无双觉得更欠他的:我就给你收拾了一下厨房和洗了几件衣服,你都这样谢我,那你救我帮我,那我又该怎么谢你?这就是杨勉此时的心情。——当然也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开玩笑,就此揭过才好。 纪无双何等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他这是在变相地减少自己对欠他的那一份恩情?只是这份恩情太重了,纪无双自认为她现在是没有能力报答的,那也只能等以后了。 “我饿了,你也饿了吧?你知道我没有能力谢你,江湖儿女不必惺惺作态,我们现在就去吃饭吧。” 纪无双压抑着心里的那份想要表达的感激,同时也压抑着想要暴笑的冲动——这是什么人嘛?穿那么下流的亵裤! 晚饭后,两人勾肩搭背的回来屋里,今晚买的酒,基本上都是纪无双喝了,杨勉看着与烂醉如泥还有差距的纪无双,也是无语了。这女人想要感谢我,又不说出口,就是一杯一杯的喝酒,结果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哎,何必呢!他也是无奈。 子夜。黄色的烛光下,杨勉还在笔走龙蛇,笔下一横一坚地写着苍蝇小字。穿越这个时代,没有浮世的打扰,这是这个时代的好。 黄色烛光映照着一张忽明忽暗的脸,笔下生花那是夸赞,眉头跳舞那是轻浮。杨勉偶然而会起来走几步,双手后背,嘴中念念有词,与一苦读学子无二,很多问题都在回忆中。 书写不断,思绪清晰。从开始的到结尾,哪有那般容易,水车工作原理已写完。现在写的是“水车制作流程及注意事项”,虽然许多数据已在脑中,还是要增加与删减一些的。尽量用通俗易懂的话语将一件复杂的问题讲清楚,在这个过程中,心中难免纠结,反复斟酌间,时间也就这样流逝了。 次日寅卯之交,天亮前的黑夜,纪无双揉着因一夜宿醉,还有些晕沉的脑袋走了出来,见杨勉正趴在桌上睡的正香,不由得在心里泛起一丝柔软和感激。看着他旁边整整齐齐放着两本已装订好的小册子,——这是他这一天多来不眠不休的辛苦成果,这已不是她能用感激、感恩等语言能来表达的了。纪无双深深地看了杨勉一眼,转身轻轻朝厨房走去,开始洗漱了起来。 人在长时间里不睡觉,临到了睡的时候反而没有睡意,只是头晕,杨勉清楚这应该是生物钟颠倒了,正常休息几天就能恢复过来。他刚才只是假寐,听见脚步声走出大门后,才抬起头来看着走向厨房的纪无双,他心里也是一片感叹与唏嘘,还有些牵挂与不舍。 另一个世界这样年龄的女子,就算是社会最底层,至少也衣食无忧,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可现在这样一个双十女子随时都行走在生死边缘,为了那对未来的向往与肩上的责任,就像那石头下的小草,坚韧不拔的生长着,从她的眼中看到的只有坚毅和不屈。 “今天,你就要回去了,路上保重!这是五十两银子,你带在身上,俗话说:穷家富路。”杨勉用少有的严肃神情看着纪无双,又说道:“对了,这是我昨晚出去借驴车时带回来的,现在快入冬了,带在身上应该不会坏,路上赶时间重要,但身体更重要!”他把一大纸包的酱肉放在纪无双面前,就像一个老妈子般絮絮叨叨。 纪无双与杨勉相处的日子不多,前后加起来也就二十天不到。现在彼此已然相知,一个是嫉恶如仇,心怀侠义的女寨主;一个是心地善良,优柔寡断的江南小村民。彼此的心打开了,没了戒备,远远望去,到像一对即将分别的恩爱小夫妻。纪无双看着杨勉又是银两又是酱肉的给她,心中百味杂陈,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客气,只是很随意接过去放进包袱中。 “这个给你,可能对你没有什么用处,但是,如果你坚持按照上面的方法练习,强身健体是肯定没问题。你以前老是问起什么是杀人功夫,那些于你来说,以是学不了了,你身体以长定形了,那些功夫不是一时苦学就行的。长期的战阵厮杀,与其他高手搏命,就是这样积累下来的。这个是我师父武学中打基础的一部分,你留下来,多练练。”纪无双把一本小册子递给杨勉,声音有些低沉。 “纪得给我写信,地址夹在册子里的。” “巧了,我也把地址夹在册子里的。” 午后,江都城北郊外官道上,杨勉陪着牵着马的纪无双缓缓的走着,重复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废话。 “随时来信,把山寨的情况多给我聊聊,也许我可以帮你们想想办法。我这里有什么新奇的新玩意儿了也会尽快告诉你,水车这个我不考虑,你们山寨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呃,…如果冬天粮食不够吃,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芭蕉树?如果有,把外面那一层老皮剥掉,里面是可以吃的,具体怎么吃,你们多试试吧,总之用高温煮熟,是可以吃的。”杨勉此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前世家中老人讲起没粮吃的日子里,用芭蕉树充饥的法子。 “芭蕉树?山沟里有很多,我记住了。感恩的话我就不说了,如果山寨有闲时,我会回来江都看你。” 纪无双转过头来看了杨勉一眼,眼中却有微微的晶莹,然后快速转身上马,缰绳一抖,骏马便慢跑了起来,背朝着杨勉挥了挥手,“珍重!” “珍重!”杨勉也奋力的挥着手,眼睛有些模糊。 一辆孤独的驴车载着杨勉行驶在带着暖阳的午后,离别的伤感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深藏心底,也会在有意或无意间出现在回忆里。 第10章 逛江都 杨勉坐在驴车前右侧边,右手握着缰绳,左手摸着旁边的三个布袋子,布袋子里面装着今天送纪无双时,顺便买的硝石、木炭、硫磺等物。黑火药的配比他是知道的,只是这时代的硝石等原料的纯度如何,尚不得而知,只有回去试过才知道了。 回到村里时天已快黑了,工坊里已放工,就剩下李保根与小娟父女二人。他把驴拴回驴圈,放好驴车后,又拿了一些干草给驴吃,干完这些便走进了工坊。 “叔,小娟,还在忙?” “回来啦,你那朋友走啦?” 小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着头继续扫地,听声音明显有些不高兴。 “走了。” 杨勉应了一句,看着还在忙碌打扫的父女俩,便心生歉意,便走到一旁拿起一把扫把,也跟着扫了起来。李保根只是在一旁默默的扫着,不出一言。——杨勉心里明白是因为昨天晚上拿走那六十两银子而引起的,这在李保根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在富庶的江南,十两银子也够四口之家宽松的一年了,更不要说六十两了,虽然李保根不说,也能从昨晚的言语中听出他那丝丝的不安。 “叔,我这朋友家里出了点问题,急需一笔钱,既然找到我了,也不好袖手旁观。……叔,我也这么大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 杨勉知道不向李保根解释一下,他心里始终会念着这事的。——昨晚向小娟拿银子时,因考虑家里那位醉酒的女大侠,就没有跟小娟多解释,拿着钱就走了,现在想起来,自己办事是多么的不稳妥。 “哎,你也成年了,我其实也不该多管你这些事,只是怕你再行差踏错,负了你父亲的嘱托啊。”李保根很是惆怅:“现在工坊做起来了,银钱也挣着了,可也不能乱花,你以后要娶妻生子,养儿育女,这些开支可不少。现在天下还不太平,以后谁又知道有没有兵祸天灾什么的?”李保根看杨勉主动向他解释,又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他又从沉默不语变成了一个谆谆教导晚辈的长者。 “叔,不是请了两个帮工吗?怎么还要你们打扫?”杨勉有些疑惑的问道。 “李二娃的爷爷今天下午摔了一跤,好像很严重的,我就叫他们先去看看,能帮忙就帮下。我把这里收拾完了,也去看看。”李保根边收拾着边回应。 “这样啊,……那等下我和你一起去。” “好。……娟子你回去和你妈做点好吃的,我们一会儿回来吃饭。”李保根听杨勉这样一说,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严肃,还特意吩咐小娟回去做好吃的,看来是认可了他的态度。 当杨勉和李保根赶到李二娃家时,才知道是他爷爷走路不小心,把小腿骨摔折了,这种情况,杨勉的判断是:年岁大了缺钙造成骨质疏松,一旦摔到,就容易造成骨折。 在经过村子里老中医诊治后,得出结论是:这种把腿摔骨折的病情,只能慢慢医治,伤筋动骨一百天,只能慢慢恢复,年龄大了能恢复成什么样这都不好说。这种问题杨勉和李保根也帮不上忙,在安慰过老人后便回李保根家了。 杨勉在李保根家吃完晚饭后,走在回家的路上,眼前老是浮现出小娟那幽怨的眼神,还有李婶稍带警惕的样子。“小娟对自己肯定是有着朦胧情感的,但自己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就算这躯壳的前主人,再怎么样混蛋,也没有对小娟动过坏心思,我得找个机会给小娟讲清楚,但也不能着急。”杨勉心里如是想到。 一个青春期女孩,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朦胧情感的时候,直截了当,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方式是不行的,只会对她心里造成极大的影响,这种影响会因人而异,总之那种心里崩溃到绝望的现象,杨勉是不会让他出现在小娟的身上,还是得用最温柔的方法来处理。 工坊自正常运转后,杨勉就没有怎么打理过,全靠李保根一家,大壮曾经几次在他面前表现出不满了。 杨勉自己知道自家事,要说他天天都在工坊里待着他也待不住,毕竟他心中还有些东西想去实现,这是需要时间的,就这时代的科技与生产力,想想都心伤。杨勉不像其他穿越大神,金手指一挥一个超越时代的发明就出现了。 杨勉凭着他前世那不入流的大学知识,脑中也有着一些超越这时代的东西,但是想要一一实现出来,是不现实的。——关键是没有那个科技水平和工业能力,哪怕你心有万千成熟设想,也只能是化作纸上兵、有心无力。——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再结合这时代的科技水平,觉得也只有水车、高度酒、火药和舂米工坊那一套能做出来而已。 杨勉有时也在问自己,像火药这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大杀器,是不是应该让它出现?如果出现了,会对这个社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如果是敌我两个阵营,某一方只要掌握了火药的配方,随便都能做出像地雷、手雷那样的武器,如果把这些东西加上延迟引线,用在抛石器这类远攻的器械上,被攻击方必然是覆顶之灾!——现在的胡人,辽人,还不是前世五十六个民族中的一员!想想都头疼啊,……算了,至于火药,做点出来防身就好。 夜半子时,杨勉盯着桌子上放的一堆东西:硫磺、硝石和木炭。脑子中不断想着硝石的提纯方法,这时代的硝石还是初期产品,不经过提纯,效果肯定达不到他心中预期的。硫磺到是可以不用提纯,这时代的硫磺都是来自自然硫矿,不像是后世的工业硫磺。看见这些东西,可能是太兴奋了,反而把以前大脑中的记忆给模糊了。 天宝三年冬月初,富庶的地方依旧繁华似锦,贫困的地方仍旧民不聊生。江都街头人满为患,大街小巷,两边街铺挂满充满年货气息的商品,贵的、便宜的,琳琅满目。人头熙熙攘攘,伙计大声叫卖,好一片繁华。 “小姐,这边有请……” “你请……“ “公子,这边,请……” “娘,娘……” “爹,爹……” “嘻嘻……” “哈哈……” 店铺小二招呼客人的声音、顾客的询价声、小孩的叫喊声、打闹声,此起彼伏。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江南的喧嚣繁华,尽现于此。 杨勉与李保根一家,来过江都很多次了,只是今年这冬天的热闹程度超过往常。也许是人们觉得新朝根基已稳,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未来也可期,消费起来手也就放开了。 夜市,人来人往。公子小姐如流水般涌动,青春的荷尔蒙气息无限制的从厚厚的冬衣里散发出来,如同引人发情的迷魂香一般四处飘散。 “公子,你看这个小妞?……” “小姐!……这春情涌动的夜晚,你我追寻的,…这不是,都有了?……” 一位喝的半醺的公子哥在仆人的陪伴下,拉着一位姑娘的衣襟,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把手指向那位姑娘,……言出轻薄。 “滚!登徒子……” “哟,哟……小娘子,小生追寻你多时,何言滚字?” “哎哟,……你没长眼睛,哪来的这厮?” 那位半醺公子被一看似有急事的中年男子撞了一趔趄,看似被撞的不轻,他张口就骂。可能是被撞痛了,不禁用手揉着肩膀,一脸怒气地看着撞他的中年男人。 “小哥,一时情急,勿怪!勿怪!……” 一中年男子似有急事般地撞开那满眼都是绿光的半醺公子,跟着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赔着小心。……待那半醺公子转头寻那小娘子时,可那身影已消失在人流中了。 迎春街是公子小姐们的最爱,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各种特色小吃遍布街道两旁,这里也成了偷香窃玉、勾搭成奸的好去处。每到夜晚,霍尔蒙旺盛的男男女女,在这礼义大防的国度里在这里碰撞,期待着某一刻的火花四溅。 避孕套是这个社会仰望都看不到天的存在,这样的盛景如果放在杨勉的前世,那么明天的妇科医生就可以大赚一笔了。——哦,这个当没说,这个时代礼义大防还是有的,不像他的前世,直接无防。 第11章 世瑶公主 在回李家村的路上,大壮驾着驴车,杨勉和李保根、李婶、小娟坐在驴车两边,中间放着满满当当采购来的冬季用品,主要是衣服与被褥。今年舂米工坊房赚钱了,他们也就难得奢侈了一回,连被褥都换了新的,主要还是看在价格不贵,若到腊月,这价定会上涨二成。 “二蛋,你那高度酒的秘方可要保管好了,一斤就能卖到二两银子,这可是好东西啊!”李保根那枯树皮的老脸绽放出一朵花来,叮嘱着杨勉要保管高度酒的秘方,他对于杨勉能干出这些来,是与有荣焉的。 “叔,这个你就放心吧,现在这高度酒产量不高,市场容量也不大,以后就供应那几家酒楼也就行了。……这秘方在我心里呢。”他有些漫不经心的应着,杨勉并没有因为今天三十斤高度酒卖了六十两银子而有多么兴奋。他心里不爽的是这几个月来,火药配方在试过n次配比后,效果依然不好。 虽然蒸馏酒一次成功了,也卖了高价,但这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个对他的兴奋神经造成不了冲击。——他也给这高度洒起个他自认为很文雅的名字:桃花酿,那酒喝多了,不就醉如桃花吗。 蒸馏酒经过勾兑后,酒精度数应该在五十度左右,口感却比前世的勾兑酒好了很多,酒香醇厚中带着一丝丝甘甜,就是宿醉之后,第二天头也不会痛,但晕是跑不了。 天宝二年冬月初。 晋地平定县,城东一百里,与冀地接壤处有一雄关,名苇泽关。关城坐落在悬崖之上,背靠峰峦起伏的绵山,居高临下,桃河水由西南折向东北,环绕关城奔腾而下,声声不息。这苇泽关是秦长城着名的险要关隘,也是冀晋两地出入的咽喉之地。 巍巍关墙上铺着一层白雪,在阴暗的天空下显得并不赏心悦目,雪停了,化雪了,天气也会因此而变的更加阴冷。望楼里的士兵穿着厚厚的棉袄,外罩一套棉甲,迎着从楼外吹来的寒风,目光警惕的看向远方。 关墙城门楼上站着一高四矮、身佩着长剑,穿着稍显臃肿常服的五个人。 “公主,差不多半个时辰了,风又大,回去吧。……想必是张将军因大雪才延误时日的。” 高个子身后靠前那人用明显是哀求的女声求道。这女声的主人,正是那个在杨勉当初试水车时,骂他不要脸的婴儿肥的婢女。 “走吧!张戒将军他们应该也无妨,这雪天路难行。只是军中余粮已不多,流民却不见减少,如果张戒将军他们早点押送粮草回来,流民也可以减少一些饿殍。” 同样是一口女声,只是声音充满着一种男人味的刚强,还有一丝丝担忧,浑不是这时代女子该有的语气。 五人顺着关墙旁边的石梯,踏着掩过鞋面的积雪,朝着关内的街道行去。这时,从关墙下的雨棚里走出八名身材魁梧,满脸杀气的大汉,佩着腰刀,远远的就给人一种杀气腾腾之感,他们虽没有着甲,但稍有经验的人一见便知,这是百战余生的军中悍辛,这八人分成两列,保持着与前面主仆五人的速度向前行去。 苇泽关内,镇子里偶尔有人拿着物品走在街上。进入十一月来,雪便多了,如果不需要买东西或其它需要出门的情况,居民们是不愿在雪花中瑟瑟发抖的。 镇子里现在有两百余户人家,这也是一个大镇了,镇上有旅馆酒楼、青楼妓馆。因为这里是山西与河北之间的一条交通要道,平常南来北往的客商也是络绎不绝,那些见钱眼开的商人、走货押镖的镖师、流离失所的难民等,苇泽关是他们在晋冀两地的必经之地。现在严冬已至,各色客商、镖队少了很多,显得冷清的街道上,人影寥寥。 镇子呈东西走向,一边靠山,一边靠桃河,镇子两端设有哨卡,主要是查验路引与违禁物品,安置流民。 苇泽关内驻有士兵五千余人,镇内不驻兵,士兵都是驻扎在镇外北面一处山凹处,军营旁就是流民安置地,这也方便防止民乱与救济方便。 主仆五人在八名侍卫的护送下来到镇内一幢四合院前,院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写有“将军府”的牌匾。门口站着两名持枪佩刀的士兵,见了那主人后,忙鞠躬一礼,其中一人退后走上台阶推开大门,主仆五人便走进了院内,八名待卫也朝一旁的几间平房行去,那里应该是他们平常没有任务时的休息之所。 内院客厅中,一名女子跪坐一张木案后面,一婢女正在为她倒茶:“公主,这雪也连着下了好些天,现在已经渐停,这张戒将军,他们这两天应该就能到?你也不必忧心!” “早与户部交涉过几次,也得到父皇的首肯,十月中旬便会降雪,相距千里要提前半月解送的。……他们却还是与以前一样,…哼,回京后本宫一定要参户部一本。” 威严的声音传来,好看的柳眉下眼中带着凛冽杀气,如果此时有李家庄的人在,见过当初那两位俊俏公子哥的人,此时必会在心里想到:难怪如此,原来竟是两个娘们儿。 这高个儿女子便是当朝四公主,赵世瑶,字立颖,官拜正四品上忠武将军。 炎朝二年,她年方二十有二,从小喜武事,以刀枪为乐,七岁时与二哥三哥拜有当代枪神之称的徐破虏为师,学艺八年。八年间,兵书战策已了然于胸,枪法也精熟于身,十六岁时随父兄起兵争夺天下,也历经大小数十战,奈何是女子身,不善耐力,故斩将夺旗之战甚少。 世瑶公主长于防守,守汉中时,以五千兵硬抗蜀中四万大军二月有余,此战后,善守之名便戴上四公主头顶上,后来皇上调其往苇泽关驻守,以防河北之大患——杜世充。 流民一般都是因战乱和关外胡人侵袭造成的灾难迁徙而来。天宝二年,胡人在秋收时多次袭击晋地,烧杀抢掠、淫辱妇女,胡人一般都是纵完恶、抢完粮就撤。以至当地百姓家家受辱、家徒四壁。——不堪受辱者,或悬梁而尽、或投井求死。——故乡活不下去了,只能朝着苇泽关方向朝冀地而去,以求得以生存。 这关外胡人把二皇子搞得头大如斗,面对来去如风、抢完就跑的胡人,他暂时还没有应对之策。 世瑶公主善待流民,在未下雪前放走了一部分流民去翼地,但大部分还是留了下来,留下来的难民没有目的地,只为求生,只求有一口饭吃,度过煎熬的冬天! “待到年后,招集流民在桃河两边开荒耕种才是正途,有粮食才让人心安哪……呃…春蔓,我们年初在江都李家庄见的那提水车,如果能用在这里,那就太好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效果如何?”世瑶公主像是问春蔓又像是问自己。 “公主,春节快到了,到时我们提前几天走,先去江都看看?…” “你这个傻子,天晴时节从这到江都都要一月左右,现在什么时节…嗯?如此这般来回,是不想在京中过年了?” 世瑶公主也被这不知几千公里需要多少时间的婢女逗乐了,忍不住调侃起她来。 “那公主发函,快马送与江都知府,让他去探知详细情况后,再回报公主也可?只是那个登徒子有些可恶!”夏蔓说着不禁想起杨勉亲李保根那一幕。 “呵呵,本宫亲眼看过才好。” 公主也不禁有些莞尔,印象里渐渐模糊的那个年轻人,应该是有才干的,那等奇思妙想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只是他的行为有些古怪,夏蔓所说也不失是个法子,但是,终归自己亲眼所见才能放心,年后去瞧瞧吧,终归要亲眼见过,如果能归我所用,那是百姓之福,如果效果不行,也算了却了一件心事吧,公主心中有点患得患失。 第12章 打一枪 “将军,李延寿将军求见。” 一带刀士兵进来拱手报道。 “有请。” 片刻,一个年龄三十岁左右,身高九尺的魁梧大汉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仿佛他每一步都恨不能把地上踩出一个坑来。戴着镔铁头盔,头盔上一根约五寸长的小矛,矛头下一簇红缨,只是那小矛在这壮汉的头上,犹如一根行走的避雷针。长方脸,无须,黝黑的面容不怒自威,额宽眼大,两簇眉毛犹如两把利剑一般斜斜向上,鼻挺口阔,身穿一套暗黑色的锁子甲,如此英武汉子,当是军中悍将。 “末将参见将军。”抱拳弯腰,一幅电视剧中常见的古时参见上司的标准礼。 “李将军,免礼。见本将何事?”世瑶公主抬了抬手,示意勉礼。 “将军,今日粮草官来报,现只剩三日军粮了,这大雪封路,还不知张戒将军押运粮草什么时候能到?以末将浅见,是否可适当减少流民的粮草供给?以备不时之需。”李延寿回禀道。 “这……?流民来到此处,本就身体虚弱,他们的口粮供给本来就比士兵少,如果再减只怕他们身体抗不住啊!”世瑶公主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一边思考着,过了一会儿才又道:“……现在大雪,士兵也没法操练,也没有战事,先适当减少士兵的供给。你叫后勤官把三日粮食延至五日之用。”世瑶公主面有忧色,但还是做出了决定。 “末将尊命,公主还有其它吩咐吗?”李延寿虽面有迟疑之色,但还是接受了世瑶公主的安排。 “没有了,你且去营中安排吧。” “末将告退。” 世瑶公主看着走出客厅的李延寿,作为她麾下最得力的大将,也是她的副将,官拜:正五品上定远将军。个人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他在治军、个人武力方面都是有独到之处。这李延寿也是皇上安排在世瑶公主身边的臂膀,除了辅佐世瑶公主外,他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就是保护世瑶公主的战场安全,他是一个绝对可以信赖的下属。这也是世瑶公主为什么把军营中的军务都交给他管理的原因,她的任何指令,李延寿都是按令行事,是她值得倚重之人。 世瑶公主的思绪又漂向了那遥远的江都水车上,“如果能将那提水车安装在桃河上游,再开挖几条沟渠,那么桃河两岸可增上万亩良田,以后再也不愁没有粮食了,有了粮食,流民得以安置,也可为父皇减轻一些负担,但愿那人能做成功才好。” 南方湿润的冬天,冷!地上薄薄的一层雪,屋檐边吊着一条条透明的冰凌。家家户户的房上都有一层雾气,随着阳光飘啊飘的,村子就像揭开盖的锅,笼罩在一片雾霾里,阳光在卖力的驱散雾霾,奈何时节不支持太阳,要驱散急雾霾,大概要到午时才行,更有甚者,一整天都被雾霾笼罩着。 一个像熊包子一样的运动物不停的在山谷中运动着。——杨勉好不容易挑了一颗碗口粗的桃树,把一支火铳用绳子牢牢的捆紧,铳口对着前方大约十米远的一颗酒杯粗的小树,他眼瞄了瞄,觉得对准了,才又在板机上系了一条细绳牵在手上。 一切准备妥当,杨勉便来到一堆用石头砌成的石墙后面,爬伏在地,用眼睛通过早先留下的石洞观察着小树的方向,觉得一切无误后,才拉动手上的细绳。“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在这山谷中久久徘徊,一簇浓烟在桃树下方随着寒风缓缓飘散。 一根酒杯粗的小树在不甘中缓慢倒下,烟尘中,那可恶的笑脸又浮现出来,看着那结局终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妈蛋,终于成功了,害老子几个月了,……哎。” 杨勉看着不甘倒下的小树,心中万分感慨,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思绪万千!几个月的时间,简单的东西被他搞复杂化了,兜兜转转了几个月的冤枉路,火药总算是做出来了。 火药的配比解决了,现在可以确定火药的定量了,有了定量的标准,就可以一管一管的装着。打过的铳管也还完好,只是还要多试几次,为了防止炸镗,火药用量要尽量减少,如果不慎,炸镗了这种局面,杨勉是不愿意看到的,轻则受伤,重则可能小命不保。 这时代用铳管来试错,这个代价太大了。——这时代的工业水平决定了加工铳管的难度,也决定了这铣管的质量。这两支铳管还是在杨勉拥有前世记忆的情况下才做出来的。杨勉看着手中的两支火铳,这一刻,前些天那阴霾的心情,现在终于可以春光明媚了。 “试一试吧,再打两枪,还是可以的。“砰…砰…” “妈蛋,还很准嘛,……哈哈……哈哈哈。”杨勉看着十米远外树上的小圆孔,嚣张的笑声传出老远。杨勉也清楚,十米距离能打中就不错了,铳管就十五厘米长,这铳管的倍径比本本就小,铅弹外径也有差异,基本上都是不规则圆的,能打中十米外就谢天谢地了。 李家村村口,心情很美丽的杨勉提着一袋卤肉和花生米,哼着那不在调上的“桃花朵朵开”朝着村内走去。 他现在一般都不会去李保根家吃饭了,说起来,杨勉也只是在做水车那段时间经常在李保根家吃,从上次见到李婶那态度后,便一般不去了。这个没有生气与隔阂,只是一种本能把小娟当做亲妹妹,这时代,人言真的可畏,就当是一种保护吧。 村子里路上,三三两两邻居不时交错而过,村民淳朴,见面打招呼是必不可少的,对长辈的称呼总是那些“大爷、叔、婶,平辈就随意了。”村民们善意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 让杨勉非常不爽的是一路到家,总要收获一路的“二蛋”,并且他还要谦卑有度的应对着。——这地方,只要青年没有成亲,长辈也好,平辈也罢,都会用最亲热的小名来招呼你。——以示亲热! 杨勉回到家,把卤肉和花生米摆在桌上,又去里屋拿了一罐酒出来,想来他今天心情愉悦,就准备喝点。——他来到这个时代后,一直把酒控制的很好,他可不想再玩一次穿越这么刺激的事了。 现在新朝刚立,江南这一带,土地兼并并不严重,大部分农户都是有田地的。杨勉又卖过几次烈酒,但是存粮有限,不能多酿。这时代的粮食产量很彽,农户一般秋收后把官府征收的粮食交了,就会把口粮留下,其实也所剩无几,能撑到下个秋收不饿肚子也就不错了,大户人家会有余粮,一般也不会轻易卖掉,或为天灾、或为赢更大的利益。 炎朝刚立朝两年,百废待兴,整个境内匪患并未完全平息,北方还有大股前朝遗臣,拥兵对抗朝廷。前些年的诸侯混战,导致北方大量农户流离失所,生民减少,特别以壮丁居多,这也导致大量农田失去耕种。 平息境内各种不安定因素,就需要军队去征伐,大量的军粮,只能从江南等富庶之地征收,江南各地官府,交了超额的军粮后,粮仓也很窘迫了,只怕应对天灾的粮食也不充足,在这样的情况下,官府对粮食的看管不可能放松。 现在这寒冬腊月的想要收到多少粮食,那也是不现实的,杨勉以自家产的粮食和前段时间收购来的计算,也坚持不了多久,目前只能以发酵蒸馏十日计,每月出三次酒,每月酒量也不能超过一百斤。 当初把烈酒推向市场时,只能说不担心销路,因为量并不大,就他这点产量对于江都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他最初也有考虑过,江南一带饮食主清淡,一下是接受不了这种高度酒的,只能慢慢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许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现在的销量是上去了,可产能又供应不上,一个偌大的江都城,现在每月只有一百斤不到的酒供应。 第13章 送酒 酒楼老板或掌柜,在最初品尝了这高度酒后,都有一种发现珍品的表情。以他们对市场的敏锐,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商机,从杨勉提出二两银子一斤酒的高价来看,都不带还价的,并还表示出希望能独家销售的愿望。 鸡蛋是放一个篮子还是几个篮子的利弊,杨勉是懂的,可始终他不是商人也没有什么商才,只是秉持着蛋分开放才不会一次摔碎的原则,毕竟这是千年的经验。 “二蛋哥,今天又进城吗?是去卖酒?”在工坊里忙碌的小娟,看见杨勉把驴从驴圈牵出来,她哈着白雾从工坊里走出来问道。 “是啊,这次卖了就准备过年了,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我给你带回来?”杨勉一边套驴车一边问小娟,见她脸上冻的红扑扑的,便又说道:“这天还这么早,吃过早饭再来嘛,这冻的你脸都是红的,快回家去。” “哪能像你一样,做出来后什么也不管?”小娟笑着打趣他。 “哥还有其他事忙,哪能面面俱到?” 说完这话后,见小娟红朴朴的小脸上还有晶莹的水滴滑落,这应该是早起收拾工坊给累的。杨勉心里有自责又有安慰,自责的是自己一直没有管过工坊的事,工坊自开张以来,他基本上都是当甩手掌柜了,这一切全靠小娟一家人打理。安慰的是,小娟从以前的乖乖女、以父母是从的青涩小萝莉,变成现在为了以舂米工坊为己任、赚钱为目的的女强人模样。 “我没有什么要买的,二蛋哥你早去早回,我里面还忙着呢,就进去了啊。”小娟说着便往工坊里走,快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对杨勉说道:“二蛋哥,年底工坊很忙,平常不怎么管事的爹爹,也在里面忙前忙后的,嘻嘻,也难得他忙一忙。” 杨勉看着走进工坊的小娟,这个勤劳善良的小姑娘,经过这半年多时间变得成熟了许多,至少在她身上褪去了以往的青涩。小娟似乎也从他们两人的朦胧情愫中走了出来,至少现在看起来,不会因他这么久没有去他家而显得幽怨,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似的,这其中李婶可能也出了不少力,这倒是他喜闻乐见的。 自从杨勉来到这世界后,套驴车对他来说,都得小心翼翼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他坐在驴车侧边,用手中的小木棍一敲,毛驴便拉着驴车“吧嗒……吧嗒……”的走了起来,毛驴踏着清晨的白霜,迎着扑面的寒风拉着杨勉朝江都而去。 江都城分为子城和罗城,面积约为20平方公里。北为子城,又称“衙城”,是官府衙门集中的地区;南为罗城,也称“大城”,是居住区和商业、手工业区,也是商业集中地。这一带的商业繁荣程度在整个炎朝都是数一数二的,自古便有“扬一益二”之说,也是这种繁荣让江都成了一个没有宵禁的城市,这里商贾云集,商路通达四方。 辰时四刻,驷马坊,用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这个时间虽然晨曦微露,但早晨的霜风还是让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都缩紧了脖子。也只有早点铺子和酒楼开了门,早点铺子边上坐着寥寥无几的食客,反而酒楼里面人声嚷嚷,这可能有寒冷与社会阶层的原故。 “叭哒……”驴蹄与青石板碰撞的清脆声音由远及近,杨勉坐在驴车上,拿着木棍的手时不时的擦擦鼻子,虽然戴着绒帽,但长时间的顶着寒风,身体也感到由外而内的冷,鼻水也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醉仙居酒楼,四屋高,装修大气而不失江南的灵动。杨勉在酒楼大门侧边的一棵树上拴好驴子,提着今天带给醉仙居的十斤酒便往大门里走去,还不到门口,嘲杂声与暖暖的气流便扑面而来。 “哟,杨老板,今天这么早就来了?”门口的伙计看着杨勉吸着鼻子提着酒坛,用职业性的微笑打着招呼。伙计心里也有着对拥有这份光荣职业的虚荣,抱着这样的心态来看待一个冻的鼻涕直流,一大早就来送货的小商贩。当然了,如果遇见身旁跟着小厮,不用自己动手的商贾,那他的卑微也就体现出来了。 “不早了,不早了,哎!这鬼天气天老是下这么大的霜,好冷!”杨勉吸着鼻子对这叫小三的伙计回应着:“你家文掌柜呢?”见柜台和大堂都没有文掌柜的身影,便问了一嘴。 “在二楼呢,你先在这等一会儿吧。”小三用手指了指柜台旁角落的桌子。 “好的,里面真暖。”撮了撮手提着酒坛在角落旁的桌边坐了下来。“咕噜……咕噜……”大堂里的饭菜香气让他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咕噜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早晨卯时二刻便起床了,忙忙碌碌收拾好就驾车进城,到现在还没有吃早饭呢,杨勉是准备送完酒后在吃,毕竟早上人少,早完事早走人,看来人的意志是对抗不了身体机能需要。 “妈蛋,小三!还小四呢,这称呼也太恶心了吧。也不知道这酒楼老板是男还是女。”杨勉心中有些恶意的揣测着,他给这家酒楼送过好几次酒了,每次都是那文掌柜负责交接,第一次来推销的时候也是文掌柜拿主意,如此看来这文掌柜是这老板的绝对心腹,要么是亲戚什么的。 酒楼二楼走廊上,一身材高挑穿着貂绒夹袄,内着白色冬装长裙,年约二十一、二岁左右的女子,长长的青丝披在背后,鹅蛋脸,性感而妖娆。长长的睫毛下一对桃花眼,眼睛此时睁大,本就上翘的眼角,更显上扬。微翘的嘴唇形成一个弯弯的月牙,两颊的酒窝随着她脸形变化,而忽深忽浅。再加上那细巧挺秀的鼻子,——这就一狐狸精!年方二十二岁的谢文姬,酒楼老板,东家。——她在想着心中坏人——良人。 谢文姬夫家姓蒋,世代经商,家中也颇有资财,在江都一带也小有薄名。主要经营布匹生意和这家酒楼,城郊另有田产五百多亩。四年前,她丈夫与其父在江都城外为乱兵所害,婆婆也因伤心过度而去世。奈何蒋家子嗣稀少,她丈夫并无兄弟姐妹,谢文姬也不曾生育,公公虽另有两房妾室,但却无子嗣。在他父子二人去世后大家便分了家产分道扬镳。 现如今,谢文姬只有这酒楼与五百亩田产了。 谢文姬接手酒楼后,什么都得从头学起,幸好她是官宦人家出身,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样样都会。人本身就聪慧,加上有一个见惯世面、长袖善舞的长随文掌柜帮助,倒也在短时间内掌握了酒楼的经营要领。她毕竟是个寡妇,不宜在外抛头露面,所以酒楼的一般事务都交给长随文掌柜打理,她只在幕后统筹指挥,平时住在买来的一个小四合院子里,当着自养的金丝雀。 第14章 谢文姬 一个月前,文先生给谢文姬拿来一壶叫“桃花酿”的酒来,告诉她这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品,这酒性烈,需小口品尝。谢文姬浅尝过后,只觉满嘴辛辣,酒液随着味觉神经而满口乱窜,胃也跟着了火似的难受,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只是这种辛辣感去后,却是有一种久不散去的醇香,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微醺的飘飘然、想要忘记一切烦恼的美妙快感。 此后,每当谢文姬感到孤寂烦闷的时候,都会小酌一杯,从开始的不适到慢慢的喜爱,她总算理解了文先生口中的珍品。 ——在询问过文先生这酒的销量后,文先生只是告诉她,这酒只能限量供应,否则就会脱销。又因价格昂贵,已然成为奢侈品。文先生还告诉她,整个江都只有三家酒楼有售,每店每月限量三十斤,十天一送。 这时代没有“饥饿营销”这一说,只是这酒产量少,从本质上来说却也算是“饥饿营销”了,但这对于杨勉来说,这却不是他的本意,——关键是粮不够。 谢文姬听文先生如此一说,她出于一个商人对市场的敏锐,觉得应该与这酿酒的“杨老板”见见面,做进一步沟通才好。 ——— 谢文姬与文掌柜在二楼静静的看着坐在一楼的杨勉,谢文姬时而面带微笑,时而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她轻声问道:“文先生,就是此人?” “就是他” 他们居高临下,谢文姬看不见杨勉的面容,只能看出他的衣着打扮:戴着绒布帽子,穿着一件粗布棉袄,里面罩着一件青灰色长衫,显得比较臃肿。这身装扮确实与谢文姬印象里对于所谓“老板”的印象,相去甚远。 二楼早餐是不开放的,只有中午与晚上才会营业,现在倒也稍显安静。他们如此看了一会儿,小声交谈过后,谢文姬然后便朝左边的厢房走去。 杨勉此时心里等得相当不耐烦了,等了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肚子也在发出有声的抗议。如果那文掌柜再不下来,他就准备把这份“桃花酿”卖给别的酒楼了。——这家酒楼的伙计看来也不靠谱,找个人都找不到。 “杨老板,久等了!……给你赔礼了!”刚从二楼下来的文掌柜朝着杨勉抱掌弯腰,满脸都是想要表达“对不起”的笑容。 “哟,文掌柜,你们酒楼门槛太高,怕跘着。我这也歇好了,这就告辞!”杨勉面有愠色,说话的同时也是一抱掌,有模有样的,随后便提起酒坛向大门外走去。 “杨老板,杨老板!你听我说嘛,这不是我东家想结识你一下嘛,刚刚小五上来给我说你来了,我就急急忙忙去找东家了嘛。”文掌柜急忙一把就抱住了杨勉的手臂:“你久等了,原谅则个,原谅则个!” ——这可是棵摇钱树,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 “戏可以演,但这种演法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可以叫小五下来通知我一声嘛?害我在这里干等?别家是店大欺客,你们可好,店大欺供货商了?思想都这么超前了?这算你东家给我的下马威吗?——算了,我都没骑过马,那有什么马下的。”杨勉嘴里抱怨着往外走。 最终还是被文掌柜给拉着脱不开身,最后在文掌柜一再的讨好声、谢罪声中,只能跟着文掌柜上了二楼。刚走到二楼楼梯口,杨勉便看见一身着貂绒夹袄的高挑妙龄女子,面含桃花地站在左侧的房门口,她身旁站着一个稍矮的丫鬟,年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杨老板,这是我东家,姓谢!” “东家,这便是杨老板了。”文掌柜忙上前做了相互介绍。 这时的杨勉再也淡定不了了,刚才的那点傲气和怨气已不知丢哪去了,满脑子都是遇到同类人,她也是穿越来的?这么巧,还是一大明星呢! 杨勉前世不追星,但也看过几部网络剧,比如“某婿”,其中他最喜欢的女星而此刻就站在面前,说不激动,就问读者,你能做到吗?猪哥相的杨勉两眼发直地看着对面的谢老板,就只差流哈喇子了。 “杨老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谢文姬在文掌柜介绍完后,也主动的向他打着招呼。 只是当她看清楚杨勉的面容时,她有些怔住了,这容貌对于守寡四年的女人来说,冲击力太大了:一张棱角分明、亦正亦邪的面孔映入她的眼中,谢文姬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来描述这张还带有稚气的面孔。 他脸上带着微笑,那笑容好像能把自己给融化掉一般。——世上奇男子很多,以谢文姬的社会阅历来说,这是她印象里见过最具个性和冲击力的一张脸,让她一看难忘,再看就要着迷。她为了不让自己着迷,只好垂着眼帘,只是偶尔用余光瞟他一眼。 初次见面的两人,此刻都被对方的皮囊所吸引、被对方那皮囊震得心旌荡漾。至于以后能不能碰撞出电弧,就看命运的安排了,……也看故事进程的需要了! “谢老板,你好!”杨勉伸出右手,神识恢复,带着春风般的微笑把手伸向他自认为来自同一时代的大明星!——气场必须要。 “杨公子,这是?”谢文姬看着那伸过来的手,还有眼前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暗想:这家伙要做什么?见面伸手是什么意思?还笑的那么贱! ——可能谢文姬见杨勉还是一个雏儿,现在也改口称呼他为杨公子了。 “谢老板,唐突,唐突!——这是我们村子里的见面礼节,不好意思!哈哈。”杨勉忙缩回手,把思维也及时调出了时光倒流的状态。 “杨公子,我们里面谈,请!”一伸手,示意他进房间,杨勉对这社会礼节本不甚在意,也就抬脚走了进去。室内摆设对于他这土包子来说,他也只觉得是古色古香,色调偏暗,房间布局与古代剧基本一致,离他的审美还是有些差距。 “杨老板,你品茶,我去照顾生意了。”文掌柜把一杯只够他喝一口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笑笑转身出去了。 “杨公子,你请坐,今天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包涵。小女子也是被公子的桃花酿所吸引,故安排文先生在你这次来时,一定要通知我,想与公子结交一番。” 谢文姬坐在主座,一种知性的女声娓娓道来。那嘴角含春的样子,只要不是柳下惠,其他的雄性见了,占有欲会立马上升百分之三百。 “呃,那桃花酿能为谢老板所喜,是小生之幸,还得感谢贵酒楼收购!”杨勉从那销魂噬骨的声音中摆脱出来,也摆出一副这时代人的语气。 “杨公子,我们初次见面,可能你也不了解我,只是在商言商,无谓的事不做,既然我欣赏这桃花酿,我们就好好聊聊?” 谢文姬倒也直接,她见坐在对面的杨勉时不时的偷瞄自己,毕竟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这人这个样子,也太轻浮了一些。 “杨公子,桃花酿供应量太少了,别看炎朝新立,可这江都的达官贵人着实不少,每天一斤的供应量,哪能满足他们?……你就想想办法,把这供应量给加上去如何?每月给我桃花酿一百斤怎么样?谢文姬用那随时都在笑的樱桃小嘴问道。 “嗯?……这个……难办啊!” 第15章 谢文姬一 恢复清明的杨勉就这一句话。心里却想着,我本来一月总共才一百来斤的酒,全给你了,我这关于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的想法岂不落空,以后随你拿捏?想到拿捏二字时,他不禁又想到:如果以后能被这样的美人拿捏,似乎也是一件很爽的事,当然,他心里的“拿捏”非彼拿捏。 “杨公子,你不就是想奇货可居吗?我醉仙居可以包下你所有的产量,并且价格不变,你看如何?” “哈哈,谢老板,奇货不可居,我并没有囤积在手里等着卖高价。谢老板,你我都是做生意,可知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的道理?”杨勉说到这里,看着谢文姬,眼睛眨巴了几下、嘴角也跟着翘了翘,只差他那拱嘴没有动了,接着又开口:“你有市场,但我真的没有产量,在真金白银面前,藏着掖着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你觉得是在玩饥饿营销,那我也无话可说。”他也有些无奈的说道。 “何为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何为饥饿营销?杨公子说话真是有趣!” 谢文姬因为杨勉刚才对着她眨眼睛、翘嘴,她今天见了杨勉后,本就心神有些不宁,心里的那种感觉又加重了几分。——如果不是小翠在一旁,她真有一种冲动,用眼睛和嘴角给这“贱人”回怼回去。 “谢老板,这两个问题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谢老板如果以后有闲暇,我们可以关于这两个问题做深入“钻研”!” “呵呵,我还真的很期待那天呢!……杨公子,听你刚才的语气,可是这桃花酿的生产出了问题?”谢文姬听杨勉的话里有话,也没作深究,还有些心生欢喜,她也知道自己要掌握这聊天节奏才行,故此,她忙转换话题。 杨勉也没打算瞒着她:“谢老板,主要是粮食不够,官府一征收,老百姓可没什么余粮啊,就按目前酒的产量,能供应到明年秋收怕都是不够的。” “呃,杨公子何不在城内粮商那里购入粮食,据我所知,粮商手里可是握着大量的粮食啊。” 谢文姬对他的不开窍也有些无语了,城内粮食一斗也就五十文钱,一斗相当于现在的十二斤左右。你一斤酒可卖二两银子,就算五斤粮产一斤酒,一斗粮就卖四、五两银子,这人看着也不傻啊。 “呵呵,道理是这个道理,如果我从粮商手上大量购入粮食,他们肯定会涨价。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利润降低,但会对粮食供给造成冲击。江都虽然富庶,但贫民、流民也还是有的,如果粮食价格上涨,这些人就难过了,为了我的一己之私,而扰乱粮食市场,让贫者更贫!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杨勉说到这里,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片刻后才开口:另外,如果因这事惊动官府,这难道不是取祸之道?还有啊,其实这桃花酿市场也就那么大,喝的起的只有那么一小撮人,我觉着,这样最好。……如果谢老板觉得我是奇货可居,我也认了。” 谢文姬听完他的话,不由低下头去,不知她心绪,半晌,她抬起头用一种复杂难言的表情看着杨勉:“杨公子,奴家受教了!” “过奖!过奖!……这时辰也不早了,小生就准备告辞了,毕竟还要赶着回家呢。”杨勉站了起来,就打算离开。 谢文姬也清楚杨勉还有酒要送,也不挽留,临分开时,叮嘱他都是朋友了,以后常来坐坐,随后就叫婢女小翠送杨勉下了楼。结完账后,文先生还是一个劲的说着道歉的话,杨勉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文先生,事出有因嘛,不必如此!……你再这样,我下次可不敢来给你送酒了哦。”杨勉拍拍文先生的手,满脸怪异的走出了一楼大堂。……他心里品着那句:都是朋友了,以后常来坐坐。 温暖的阳光洒满临近中午的江都城,寒意已被驱散得差不多了,杨勉送完另外两家的酒,坐在一家小面馆里吃着牛肉面,左手还拿了一个梅菜肉饼,这两样是杨勉的心头爱,每次来江都都会吃这两样。一碗放了两勺辣椒酱的牛肉面,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勾人食欲,杨勉属于重口味,无辣不欢,梅菜肉饼这香味,呵呵,无法形容,闻着香,吃着爽。 今天这谢文姬给他带来很大的心理冲击,前世虽没有真正见过那位女明星的面,但在影视中确实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今天初见谢文姬时,他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现在想想,这世上或平行时空里或真有九成以上相似度的两个人。 杨勉驾着驴车穿过江都的大街小巷,给李保根一家买的东西用油纸包着放在一旁,五斤猪肉挂在旁边简易靠背上,哼哼唧唧的哼着小曲往李家庄赶去。怀中揣着今天卖酒得来的六十两银票,加上前些次卖酒的收入,现在零零总总的也有六七百两银子了,这对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虽不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也是要穷其十多二十年才能赚到的了。 这些其实也没带给他多大的兴奋,不是他不爱财,可能经历过死而复生的人生经历,心态也发生了很多改变,他只想在这个世上好好的活着,至于钱财够用就行,他对于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小桥流水的小村子,让人仿佛置身于水墨画中。淳朴善良的村民,带给人安全感。落日的余晖下,坐在村里那座很有年代感的小桥上,抓上一把香酥蚕豆,享受着小河边的晚风,感受着乡村的静谧美好,一辈子能这样度过就好。 “哥哥,……哥哥,你醒醒!你醒醒!” 一阵女童嘶哑的叫声传入杨勉的耳中,是在路旁的树林子里。驴子悠哉悠哉的踢踏声与那嘶哑的哭喊声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杨勉听了,忙跳下驴车就朝着树林子里跑去,扒开树枝便看见一跪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用手不停推着一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孩。 “这是怎么了?” 杨勉忙蹲在小男孩旁问道,右手手指也探向小男孩的鼻端,有气,很微弱,面色苍白。 “公子,救救我哥哥,救救我哥哥,我给你磕头!”小女孩就这样用膝盖转过来朝着他就磕了下去,头触地的闷响就像锋利的刀刺过他心脏的声音,刺痛,真的很痛。杨勉也顾不上磕头的女孩、还有那锥心的痛。一把抱起小男孩,用尽量平稳的步伐朝着驴车小跑过去,车上有水,应该可以缓一缓,杨勉心里如此想着。 小男孩很轻,瘦的皮包骨头,杨勉坐到驴车旁,把小男孩的头枕在大腿上,他拿起水壶便给他喂了下去,水是在牛肉店装的,还有温度。小女孩跟着过来就这样流着眼泪傻傻呆呆地看着杨勉,眼神里充满了希冀。看样子,小男孩应该是饿的,温热的水喝下肚子里,倒是慢慢缓过来了,很是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可能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想抬起手来遮住这阳光,可终究因无力而挣扎了几下还是放弃了,又缓慢的把眼睛闭上。 杨勉拿出给小娟买的桂花糕,用手掰开和着温水给他喂进嘴里,分出一半来递给旁边站着的……同样皮包骨头的小女孩,虽然她眼睁睁的看着糕点,却还是摆摆说:“公子,我不饿。” 杨勉努力摆出一副笑脸,用手晃了晃那包桂花糕:“有很多很多,真的很多!拿着……”可能是小女孩从杨勉身上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还有安全,这才接了过去,随后转过那瘦小的身子才慢慢的吃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杨勉沉重的心情被小女孩的这个动作稍稍缓解了一下,看来是很有教养的啊。 第16章 兄妹俩 半个时辰后,两个穿着破旧衣服、皮包骨头的小孩子,在吃了些糕点和喝了热水后,小女孩的精神到是好了许多,小男孩的情况也有好的改善,看他的状态,精气神也在慢慢的恢复。杨勉把小男孩平放在驴车上,让小女孩坐在他旁边,笑着安慰两个孩子:“你们不要害怕,先跟哥哥回家,……”说完这两句话后,觉得还有很多想要安慰他们的话,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现在的情况已然改变,杨勉早上走时是一人,回去时是变成三个人了。 “二蛋,回来啦。这怎么还有两个小孩啊,谁家的?”村子里马寡妇笑咪咪的问道。 “二蛋,二蛋,这该不是你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把别人家的孩子接来吧?”村子里一同龄人用你干了坏事,我就是爱看你笑话的样子调侃着。 “哟,马婶儿,亲戚家里的,来我这住几天。”杨勉随口扯了个谎,小孩子的心思是敏感的,特别是陌生人的不当言辞容易给他们的心灵上带来创伤,——特别是心灵有过创伤的。——这两个孩子的心灵上,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善意的笑容、一朵美丽的花朵。他希望多给予孩子一份尊重,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流落到这里,小孩是无辜的! “李牙子,欠揍吧!你全家都干坏事呢!” 因为杨勉水车的成功,给周边村民们提供了免费用水,他现在也成了村民口中的“好人,善人”。现在周边的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们教育孩子,他可成了正面教材,诸如什么:“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头脑灵活,“四肢发达”等等……”他俨然成了周边村子里的五好村民。乡邻们在街头巷尾见了,都是一改过往的警惕、怨恨;变成了招呼、问候,就算有同龄人喜欢开着“二蛋”玩笑,也少了以前的那种恶意。 杨勉回到家里,安顿好那兄妹二人,便一头扎进厨房和灶台、锅、碗等物做起了斗争,现在需要煮一锅稀饭,再配上点青菜,这是那兄妹二人目前最需要的。在路上虽然吃了一些糕点,但那个只能做为零食而不能当做正餐。人都饿的晕倒了,一身皮包骨头,那是在何等非人的环境下生活了这么久,身体受到的摧残可想而知,这样的身体也只能通过时间来慢慢恢复了。 他和那兄妹二人坐在堂屋里,看着两兄妹吃过饭后,又休息了一阵,小男孩虽还显得虚弱,但正常交流是没有问题的了,杨勉从那兄妹二人嚅嗫的语气里,渐渐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原委。 哥哥名甄讷,今年五月满十岁,妺妹名甄柔,今年九月满八岁,他们父亲名甄诚。他们家原是江陵一豪门,具体多豪,这对于十岁出头的孩子来说,那没有意义。他们只知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出行奴仆随侍,居家奴婢环绕,宅大院深。他们的老爹,小妾都有七房,听来可不是一般的豪啊。 天宝二年十月,甄家被朝廷缉拿,罪名是意图谋反,罪名之大已祸及全族,好在甄诚与前来缉拿的军侯颇有交情,军侯念在往日情份,便偷偷将这兄妹二人从小门送走。分别时,军侯送与二人十两银子,并告诉兄妹二人,自寻生路!他是京中武将,来临安只为缉拿甄氏全家,办完差事就要返回京城,后会无期! 父母被抓,整个家族都连坐了,兄妹俩靠着他父亲旧时的关系,以这样一种方式逃出生天,十来岁的孩子在这个社会对善恶还是懵懂的,但亲眼见到自己的父母亲被抓,心中都会种下仇恨的种子。 兄妹俩拿着军侯送的十两银子,就这样开启了在江陵的游荡生活。从小在高门大院过惯奢华日子的公子小姐,一下被从云间打落凡尘,过着连普通市民都不如的生活。可能经历了家中巨变的打击,兄妹俩也从以前的公子、小姐习惯里学会了节约,过着一日两餐,晚上住在某个可以遮风避雨的角落里,从此过上了流浪的生活。 一个月后的某天,兄妹二人终是没有逃脱人心的险恶,——水深有底,人性难测。兄妹俩被一个观察了他们多日的人牙子趁夜掳走,卖给一个在江都专为富豪或妓楼陪养玩物、仆人的养瘦马的妈妈。兄妹俩从被掳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运其实差不多已注定了:甄讷长大后或成为富豪的仆人、或成为妓楼的龟公;甄柔或成为富豪的小妾、或成为妓楼的妓女。 瘦马妈妈买来二人,为了让他们驯服,下马威那是必不可少的。甄讷毕竟是个男孩子,虽然年幼但也不缺少那少年的倔犟,因为他的倔犟,这一个月来,饥饿、疲累、挨打,是他的生活常态。甄柔是女孩子,年龄还小,相对于遭遇要好一些,为了让她驯服,但饥饿肯定是少不了。原本在江陵做流浪儿还比较清秀的兄妹俩,这一个月后就只剩皮包骨头了! 甄讷做为兄长还是比较有主见,趁着妈妈出去谈生意,看管他们的小厮也跑出去不知是会情人、还是逛青楼的机会,带着妹妹偷偷的溜了出来。兄妹俩溜出来后,始终就朝着一个方向跑,终于在天黑前跑出了江都城。看来这两兄妹还是很聪明的,如果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只会四面碰壁,如果他们被抓到的话,估计下场会非常悲惨。 兄妹俩夜晚在城墙脚下找了一些枯草烂布待到天亮后,又冷又饿的两人就顺着大道朝着李家庄的方向走,甄讷走着走着就实在坚持不住了,就拉着妹妹躲进了树林里想休息一下再走。长期的累活、吃不饱、还挨打,让他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再加上这两天精神的高度紧张,这所有问题的累加,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晕倒了。甄柔因为是女孩子,又长的乖巧,是妈妈未来的摇钱树,每天只会学些简单礼仪之类的,到没有受到甄讷那般的摧残,才不至于像甄纳这样晕过去。好巧不巧,这就被杨勉遇上了,冥冥之中,好像是命运的安排! 杨勉听完兄妹俩的话后,心情很复杂:有唏嘘、有悲悯、还有一种是他们能遇上自己,才是最好的结果……复杂心情,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你们先在家里休息休息,我先把驴车放回去,回来了我们再好好聊聊。”两兄妹听了,连连点头。 舂米工坊,杨勉拴好驴子,又抱了一捆干草给它,便朝着工坊里面走去:“叔,忙呢?”他看见工坊里人来人往,一派繁忙景象。也是啊,马上就要过年了,不管是粮商还是农户,都要在节前准备好米粮。 “二蛋啦,我这忙着呢。”李保根见他问起,说完便又忙活起来。 “好呢,叔,你忙!我回去了啊。” 杨勉说完便朝家里走去,路上,他为那兄妹俩的遭遇唏嘘不已,偌大一个豪门就这样没了,豪门中的公子小姐也变成一对流浪儿。可他们以后该怎么办呢?继续流浪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这不是他可以接受的。另一个办法就是投靠亲戚,想到这里,他都觉得可笑,甄家犯了这么大罪,没有被捕的亲戚也不敢收留他们吧?收留他们,这得冒多大风险!他思来想去,最后只有一个法子了,不过还是回去问问再说吧。 回到家的时候,他手上已多了一个大布袋子,里面装着一些别家孩子穿不了的旧衣服。刚进大门,两个孩子竞直挺挺的跪在了他的面前:“公子,公子,求求你收留我们兄妹吧!”几个月的艰难经历以磨去了两个孩子原该有的蓬勃朝气,为了求生,放弃了公子小姐的所有尊严,就这样跪在一个救了他们的年轻人面前。这个社会,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妈蛋,老子最见不得这种事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就这样把刀子捅了进来。“起来,起来,什么事起来说。”杨勉压抑着快崩溃的情绪把袋子放在桌子上后,一手一个地硬拖了起来,甄柔低着头,用袖子不停的擦着眼睛,身子也一耸一耸的。甄讷用一种可怜中带着期冀的眼神看着杨勉。曾经的公子小姐现在成了跪地求生的可怜虫。 “以后别叫我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就叫大哥哥吧。村子里也有一家私塾,平常上完学回来,家里活儿我们一起干,先这样,有什么事以后再慢慢说。……呃……这有些旧衣服,等下你们去洗完澡就换上。”杨勉指了指桌子上的包袱,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憋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道。 兄妹俩听完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表情也舒缓了下来,甄讷用一种小大人的口气说道:“公子,救命之恩不可忘,我和妹妹只会叫你公子,有什么脏活累活我都能干,如果做错了,求你别赶我们走。” 甄讷的身体并无大碍,在吃过饭后,又好好的休息过,此时看起来,除了瘦外,精神倒是恢复正常了。 旁边的甄柔也一个劲的点头。 操蛋,十来岁的孩子讲出这样的话来,虽然房间里是两个时代的灵魂,但这样的碰撞,要说受伤的,肯定是杨勉,谁叫他有一颗姨母心呢。 第17章 山寨来信 杨勉本想用很严厉的语气教训教训这不听话的兄妹俩,但转而一想,还是不要打击他们刚刚恢复的那点自信心吧! “先去洗澡,一身都臭了,……跟我来。”杨勉随手把布袋拿过来打开,拿出给他们换洗的衣服,多余的还是用布袋子装好,然后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兄妹俩跟在他身后就如两个小跟班,亦步亦趋的。 厨房里,他仔细地教甄氏兄妹俩如何取用热水、洗澡时把把油纸门帘放下来保暖、洗澡间干净衣服与脏衣服要分开摆放等等,他在絮叨不停,而甄氏兄妹俩站在一旁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滔滔不绝的乱喷口水。 “公子,这些我们都会。”甄讷看着他轻声说道。杨勉一听,一拍脑袋,真是关心则乱,就算甄氏兄妹俩在家中有仆人侍候,不用干这些,在流浪时也没这条件,但在江都养他们的妈妈那里,这些也早学会了吧,难怪她们看我怪怪的。 安排好兄妹洗澡,现在差不多未时尾了。杨勉在一通忙活后,终于又在他的卧室里搭了一架木床:其实就是两条板凳加几张木板拼凑起来的,在铺上被子,这就是那兄妹俩的床了。 杨勉忙完后,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闭着眼,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思绪在谢文姬那里做了短暂的停留后,他又忍不住有些自嘲,来到这炎朝一年不到,女朋友没找到,倒先做起了奶爸,再想想这甄氏兄妹俩的身世与遭遇,窥一斑而知全豹,如今这个社会并不稳定,像甄氏兄妹俩的家族,说倒下就倒下了,至于他家是真的犯了罪还是因为其它的,这都是杨勉所不能弄明白的。 随着他东想西想,思绪就这样随意的发散开来,前世自己的经历,今生的遭遇,像电影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一幕幕的出现,——去年在山上砍柴时,救下的那个冷艳、傲气的面容又出现脑海里,想到这里,他喃喃自语:你现在过的怎么样了?纪无双。 “二蛋哥,你睡着了啦?”小娟的声音把正在忆苦没思甜的杨勉给拉了回来。 “呃,小娟,工坊不忙了吗?”他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娟忙问道。 “那有,忙的很,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听说你亲戚家的小孩来了,我就偷闲来看看,” “呃,这封信给你,是驿站的人带给我爹的,爹说是给你的,就一起带过来了。”小娟把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杨勉。 “信,”杨勉一把接过一看封面,盼星星盼月亮,你终于来了。这时,甄讷端着木盆和甄柔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看着这走出来的兄妹俩,也有点傻眼了,这他妈的俊男靓女啊,与刚才还是脏兮兮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虽然瘦的皮包骨头,但也掩不住那清秀脱俗的外貌,嗯,这才是他们本来的容貌嘛,这也才不愧是从大家族走出来的公子小姐嘛! “公子,这位是?”甄讷还是用他那小大人的语气看着小娟问道,甄柔还是有些胆小地站在哥哥身后。 “这位是小娟姐姐,你们以后叫姐姐也行。” “这是哥哥甄讷,这是甄柔。我远房亲戚的孩子,你以后就拿他们当弟弟妹妹就好。”杨勉也忙着介绍了一下,“这样,你们在一起好好亲热亲热,我有事进房一下。” 杨勉来到卧室,忙打开信:“二蛋,见字如晤。这样称呼你,不会见怪吧,呵呵……。你现在过的好吗?给你的练功法子有没有练?估计你是坚持不了的!又发明了什么新玩意儿?……呵呵,这“玩意儿”是你的口头禅。回到山寨已有一个月了,这么久了才给你写信,别生气。我回到山寨,易先生看过你给的册子后就把你夸成了什么…什么的……唉,好像说是什么星星下凡吧,反正很了不起! 易先生在研究了几天后,就开始安排工匠开工了,山上工匠多,他们只花了一个月时间就做好了第一架,安装好后呀,一次性就成功了,虽然冬天水位低,易先生按你的法子加大了挡水板,……呵呵……。二蛋,你做不成失败他妈了,倒是可以做成功他爹,后一句是我想出来的。” 看到这里,杨勉不由得从心底为自己升起成就感和自豪感,也为纪无双她们做成功了水车而开心起来,他也不由在心底想着:还调戏我,下次我也调戏你。……如果这都失败了,我还真成了失败他妈了,这与成功的爹怎么这么配呢?想不到这个江湖厮杀的女子,还能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写的字却与她那身份有些不符了,江湖中人潇洒、飘逸才对嘛,这么娟秀的字体不是应该出自深闺少女之手吗? “给你写信的时候,山寨的第一架水车以经在提水了,易先生说,根据我们这里的地理环境,还可以做十架以上吧。现在山寨有八千多人,青壮也有五千来人,有个好消息:现在没有那么多流民了,压力也小了很多。山寨的人都很齐心,他们也听我的安排,现在粮食虽然少,但不管怎样坚持到明年开春是可以的。到了那时,老弱瘦小可以去挖野菜,青壮全部去开荒,这边最不缺的就是荒地了,开了荒地,有了水车,明年秋天就有好收成,到时候就不会饿死人了。” “山寨最大麻烦就是恶狼寨的徐大膀子,恶狼寨是周围几个寨子里实力最强的,可战之兵就有五千余人。从我们建寨以来就想吞并我们,有我在,他吞并不成,……呵呵。他就时不时的来骚扰寨子,我也曾去暗杀过他,可能他自知作恶太多了,不管他是出行还是在山寨,都是禁卫森严,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这个徐大膀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以前山寨外面还时不时有商旅经过,可以购买、或以物易物换取日常用品,现在基本上是没有了。太行这边本来就穷,物资短缺,经徐大膀子再这么一搞,这边的日用品就更少了,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冒险去几十里外的城镇采购。哎,这人真的坏到顶了,只要有机会,必杀此贼。” “二蛋,我年长你几岁,你以后就叫我姐姐,你在家里,多练练功,可以强身健体的。过年以后有时间就去找你,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要乖哈。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了,不说了,记得给我写信。 纪无双 天宝二年十一月三日。” 杨勉把信看了两遍才折好放在枕头下面,从纪无双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水车制造成功了,她是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写下这封信的,山寨的艰难困苦都化成她笔下的轻松自如。从信中也不难看出:山寨生活条件很差,短短两个月不到就增加了几千口人,吃饱饭估计很难,穿暖更不用奢想了,短短的时间里,平白多出几千张嘴,每天一人半斤粮,得几千斤吧?估计人均半斤都是不现实的。也好,开春了,野菜什么都有了。新增老少有几千来人,哎,大浪淘沙,能逃难到山上的都是经过这残酷社会淘汰过的,很多老人可能在逃亡的路上都挺不过去。 纪无双!你在我心里才是真正的侠者! 信中提到,现在徐大膀子是山寨的头号大敌,长期被他虎视眈眈的,这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时间久了人都容易搞出精神病来,但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值一谈啊。杨勉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心思相对单纯,真要他搞什么阴谋诡计,这还真是难倒他了。操蛋,想着都头疼。 第18章 老鹰嘴山寨 太行山西丽,老鹰嘴山寨。 青条石垒成的寨墙高约三丈,显得异常的雄伟壮观,从条石上的打磨痕迹来看,应该砌起来没有多长时间,寨门下面几轮条石上随处可见喑黑色的痕迹,这应该是交战后留来的干涸血迹。寨门外是一道像刀背一样的下山道路,缓缓向下延伸,不见尽头。从寨墙下拾级而上,上面就是寨门,用粗壮的圆木搭建而成,寨门两边是用两米高的木头搭建的木栅栏,栅栏上面绑满了密密麻麻的削尖木棍,如果想要从上面翻过去,估计很难,栅栏顺着山势朝两边延伸。 寨子上面是一巨大平台,应该也是校场,宽约二十五丈,深约四十五丈,平台后面就是随着山脉缓慢向上的斜坡。平台正中矗立着一杆高高的旗杆,旗杆顶部迎风飘扬着一面黑色大旗,旗上绣着“老鹰嘴山寨”五个白色大字,看起来颇有气势。 校场后方的缓坡上,错落有致的修建了不少房子,从下朝上看去,层层叠叠的,其间也有零零散散的大树嵌入其中,这倒让整片建筑区域的内容丰富了起来。这片区域的房舍应该都是木头建造的,建造房子区域的积雪明显与后山的白雪形成一个明显的台阶,这应该是就地取材,把建房区域的树砍了建成房屋后,这高低落差就形成了一个尺度较大台阶,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道,在房舍之间逶迤向上延伸。 山腰左侧一幢比较大的宅子,左侧一间像是书房摆设的房间里,书案、书柜朝着进门的方向摆放,书案旁边还摆着一个茶几,书案上文房四宝都是按着规矩摆放好的,只是诺大一个书柜却放了寥寥几本书,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的。 书案后面坐着一个冷艳的女子,穿着一身棉服,看起来显得有些臃肿,正皱眉看着手上的纸,这女子便是江湖中人——闻之变色的“血蝴蝶”纪无双。 “又死一个老人,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粮食,粮食啊!人到老年本就抵抗力差,又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这对他们是一大考验啊!现在大雪封山,树根都挖不出来,仅剩不多的粮食必须坚持到开春,不知道这个冬天还要饿死多少人。哎,在这样下去,不用徐大膀子来攻,这也全是他的了。”纪无双喃喃自语,口气中充满着焦虑。 “这水车倒奇怪,一直不停的地转,这家伙怎么想出来的?奇奇怪怪。”纪无双沉重的心思犹如一座大山,偶尔的放松也是那个叫“二蛋”的家伙带来的。 “他现在好吗?傻傻乎乎的,心地又那么纯良,应该是良家女子的良配,呵呵,又有几人能入你眼哦。还敢戏耍我,当什么“压寨丈夫”……呵呵……你来啊。老娘我收了你!……。” “分别的时候,他还给我讲了一件事,什么事呢?……什么事呢?”纪无双用手拍着脑袋,努力的回忆着与杨勉分别时的话。她回到山寨后,全部心思都扑在水车上了。可能当初杨勉只是随意说出芭蕉树可以吃,又是离别时刻,她那时本来心绪复杂,也就没有当回事了,现在想起来,却是一直难以回忆起来。 噗,噗,噗,平缓的布鞋声由远及近,一年纪约五旬的清矍老者走了进来,看着纪无双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祥。 “小姐,老夫前些天发现河沟两旁的芭蕉树下的土壤很肥,可以把那些芭蕉树砍了用来开荒,这些地在低洼地带,开出来必是良田,现在又有了水车,也方便灌溉,在没有积雪时,老夫准备把青壮拉出去,把它们全砍了。” 平地惊雷啊,易先生没有多少皱纹却显得有些刻板的脸,在这一刻显得特别的可爱! “芭蕉树!” 纪无双睁大了双眼,满面惊愕!易先生口中的芭蕉树不是她和杨勉分别时说的话吗?——可以吃的! 河沟两旁的芭蕉树林在没有人管理的情况下,一直是野蛮生长的,顺着河沟两侧也不知道长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忙把茶壶提起来给易先生倒上茶水:“易先生,芭蕉树可以吃的!……等山上雪停了,你安排一些壮年下到山沟,先少砍几棵,去掉外面的老皮,把里面嫩芯切成粒和着粮食煮熟,先叫几个青壮少量吃,先试试看。”稍顿,脸露期待之色:“如果这个可以吃,这个冬天就不会再饿死人了!” “真的?芭蕉树那么多,如果如小姐所说,那这个冬天就容易过了。”易先生有些惊愕,小姐怎么说芭蕉树可以吃,想了半响,才道:“好好,这几天如果雪停了,我马上下山,……小姐,这个也是那杨勉告诉你的?” “是啊,这段时间忙这忙那的,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记了!”纪无双很是懊恼地挥拳砸头,眼中满是愧疚的回应道。 “小姐,这也不能怪你,山上那么多人的吃喝都要你来负担,这担子也实在是太重了。下雪前一下子涌来那么多人,这就是徐大膀子的阴谋……哎,其实也是阳谋,他就直接驱赶流民往我们这边来,你说我们能不收下他们吗?……哎。”易先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真如那杨勉所说,芭蕉树可以吃,那么这个冬天就好过了,现在大雪封山,是不会再有流民过来了,这天寒地冻的,有也冷饿死了!这世道真是太难了,这个冬天不知道会冻饿死多少流民!”一个知识分子的悲天悯人,在易先生身上很好的体现出来,也可能他有过这种遭遇,会更容易引起他的共情。 纪无双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心里为忘记杨勉所说芭蕉树可以吃而心生愧疚! “小姐,这粮食一解决,那就可以安心的休息一段时间了,徐大膀子那伙土匪只会猫在窝里,不会出来骚扰,况且二当家的和兄弟们守在大寨那边,开春前我估计他都不会来找麻烦。” 易先生就跟一个长辈和晚辈聊家常一般的闲聊着关于粮食和徐大膀子的事。 “小姐,渡过今年以后,山寨再也不会缺粮,再过得几年,这里将成为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大片的农田,有水车提灌,青壮可以开更多的荒地。妇人织布,再养些家畜,收拾家里,整个寨子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这应该就是世外桃源了。我再找一些读过书的人,先成立一个学舍,适龄儿童都来学习一些文化,不求他们学到多么高深的知识,只求他们会写几个字,能懂一点做人的道理,这便够了。” 易先生口中的世外桃源,于他来说,应该也就这样了。这更多只是一个有了苦难生活阅历,充满书生气的自我安慰罢了!这神州大地,哪有什么世外桃源,所谓世外桃源,应该是文人厌倦了尘世,而想出来避世的一个心理境界。世外桃园,也大概是一个不毛之地,长了几棵桃树而已。 “呵呵,易先生,我也想啊,只是真有什么世外桃源,也是与世隔绝,我估计倒时我们也和野人差不多了。”纪无双被易先生的理想生活逗笑了,就算解决了山寨的粮食问题,可徐大膀子如一头恶虎般卧在身侧,随时窥探着山寨,哪来什么世外桃源。 “也是啊,倒是老夫太想当然了,……那小姐,如果没其他事,我便告辞了,雪一停,我便下山,这件事越早落实越放心哪。”易先生说着便站了起来,准备回他的院子。 “易先生,辛苦了,到时我们一起下山。”纪无双点点头回道。 第19章 生命在于运动 天宝二年腊月十六,晴,辰时三刻。江南冬天的早晨,有一层层的薄雾,家家户户的炊烟夹杂在薄雾中,山村在薄雾和炊烟中时隐时现,犹如人间仙境。 杨勉吃过早饭后,带着甄纳兄妹俩在村外的小路上朝着工坊走去,经过几天的接触,兄妹俩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终于称呼其为大哥哥了。也许是他那张很有亲和力的脸,让兄妹俩感受到温暖;也许是他那张脸上老是有一种放荡不羁的神情,让甄氏兄妹俩很容易和他拉近距离。 甄讷有时也会在无意中表现出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天真,但大部分时候还是一副小大人样子。甄柔就好多了,一天到晚,大哥哥长、大哥哥短的成了他的跟屁虫。当他们三个在一起时,聊天、讲故事、嘻笑,也成了一种常态,如果有外人在时,兄妹俩还是有一些警惕的,会变得很有规矩。 他们来到工坊时,这里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了。年尾时家家户户都会多舂一些米放着,昨天听小娟说今天有两个大米商要来舂米,杨勉就说今天也过来帮帮忙,在这样忙的时节里,他再偷懒,也就说不过去了。 “二蛋哥,来啦。靠尾那两个石臼里的米好了,你去舀出来吧,你们两个小家伙就跟着我啊。”小娟一副女强人的样子,一看见杨勉,便给他安排起活来,把一个女子的能干劲表现的淋漓尽致。 小娟安排好杨勉后,便用手去拉甄讷和甄柔,可甄讷却身子一偏,嘴上说道:“小娟姐,我去帮大哥。” “这孩子,还真懂事。”小娟满是怜爱的看了看甄讷,也不再管他,忙着自己的事了。 杨勉和甄讷来到舂好米的石臼旁,拿起旁边的勺子便把石臼里的米和糠一起舀了出来,倒入一旁的竹篓里,舀干净后再把没有舂的稻子倒入石臼,放下舂手挂钩即可。旁边的甄讷也有样学样,干的倒也头头是道。 杨勉把两只装满米和糠的竹篓提着走进用油布隔开的风车房里,只见里面白蒙蒙的一片,大壮与几个伙计戴着口罩正干的有劲,只是他们全身上下都是一层灰,大壮看见杨勉提着竹篓进去,知道他是来帮忙的,就比了比大拇指,里面噪音大,说话废嗓子。 十几台舂米架全部都在运行,外面只有李保根他们四个人干活,十几台舂米架全部运行时,就显得很忙了。其实真正干活的是李保根和杨勉两人,甄讷才十岁,只是舀出石臼里的米和糠,其它的干不了。这孩子干活实诚,一直都在石臼旁转着,只要有舂好的,马上就去舀出来。 杨勉看着这个才十岁的小孩子不停的忙着,满是心痛的说道:“甄讷,干活儿要悠着点儿,哪能象你这个样子一刻不停的?时间久了,哪里受得了。” “知道,大哥,我不累。”甄讷很是认真的回答着。 小娟要给舂好米的人算账、结账,等有空时,才会来帮忙,虽然很忙,但她脸上露出的是满足的笑容。忙忙碌碌一上午,中午是李婶儿用木桶把饭送到工坊来吃的,吃完继续…… 杨勉吃完午饭,坐在凳子上,真想倒在地上再也不起来了,一上午倒是过的充实,只是那浑身的酸痛,让他有些受不了。 下午,又是艰苦的几个时辰,亥时一刻,一天的忙碌终于停了下来,杨勉和甄讷坐在工坊外的石凳子上,甄讷休息了一会儿,又恢复了那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是小孩子恢复快啊! 甄柔则乖巧地站在杨勉身后,用一双小手不停地揉着他的臂膀,虽然力气很小,但那小手在酸胀的肌肉上按着,杨勉却舒服的想要哼出来。 工坊里,李保根一家和几个伙计在做最后的打扫,哎,他们做习惯了,倒还没有多累的感觉。 “大哥哥,现在好点了吗?”甄柔那柔柔的女童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嗯,好多了,你也别揉了,来,先休息会儿。”杨勉用手捏了捏甄柔那乖巧的小脸,可能甄柔也累了,便也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甄讷,今天够累吧,明天就别抢着干了。再说,这干活啊,还得张驰有度,如果都像你这样抢着干,能坚持多久?这样身体也吃不消嘛,你要知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干好几天呢。”杨勉知道这孩子心思重,想着报恩,他有些怜惜的叮嘱着甄讷。 “大哥,舀米其实不算累,只是弯腰多,时间久了,腰有些不舒服,这和以前在张妈妈那里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又不重的。” 一大二小三个人就这样聊着天,甄柔只是偶尔插插话,兄妹俩经过和杨勉这些天的相处,也习惯了这样的聊天方式。聊到开心时,他也会用手搓搓甄讷的头,捏捏甄柔的脸,只是这样会引来兄妹俩的白眼和抗议。 他们这样的状态,倒让杨勉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在他那个小院子里,没有了以前一个人的孤单、寂寞。现在有了争吵、嘻笑、讲故事、大哥、大哥哥的声音,这些就是一个家的组成成分吧,有了这些,家就会显得那么温馨,那么有人气。 前几天的高强度劳动让杨勉深刻领会了什么叫“生命在于运动”,最初两天的腰酸背痛那就别提了,可后面几天那是一天比一天感觉轻松,习惯成自然,这也就诠释了运动的真谛! 腊月二十六日,今天是今年最后一次送酒,送完这次酒,是该准备过新年了。辰时一刻,今天没有霜,却有浓雾。杨勉驾着驴车,慢悠悠地行走在能见度不到十米的道路上,旁边坐着和他一起去江都的小娟和大壮,小姑娘嘛,过年了也想买新衣服什么的。大壮纯粹是有点什么花花心思了,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确实很吸引他这种精力旺盛的小伙子,甄讷兄妹俩因为身份问题,就只能留在家里。 “二蛋哥,你给我们留那么多钱,我们真的不能要,这水车工坊都是你做出来的。我们……二蛋哥,你还是给我们发工钱吧,这样我们一家人心里才会舒坦。” 小娟想到昨天晚上,她把这几个月挣来的二百三十两银子拿给杨勉,除了以前换的银票,还有一大堆零散碎银和铜钱。可杨勉最终只拿了三十两银子,剩下的二百两说什么都不要了,还说什么他只做了这个水车和工坊,其他的事都没有管过,他不该拿这些钱。 “二蛋,如果你觉得不过意,那给我们家每个人算双份二资,怎么样?这我可是帮你。如果你只拿这么一点,那我们家又过意不去了,你说这不难办吗?我也知道你现在有钱了,但不管怎么样,还是有个规矩才行嘛。”大壮在驴车斗里也附和着,如果前面的杨勉和小娟看见大壮现在的嘴脸,只会对他心生鄙夷,——嘴里说着正直的话,脸上却满是贪婪的表情。 杨勉听了小娟和大壮如此说后,心生欣慰。同时心里也对比着前世今生“人”的本性,不得不说,这个真没有可比性:前世,很多人为了金钱可以抛弃道德、伦理,丧失一个做人的基本原则。而这个时代,道德才是一个人的行为准则,人们也有贪心,但是他们会因为道德而很好的掌握这个度。贪婪是人的本性,但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有底线多了,想到这,杨勉自我觉着没有多拿银钱的行为,才是他最应该做的,——自己一天什么都没有干,而要拿大头,他自己也觉得良心过不去。 第20章 再见谢文姬 “规矩是吧?也好。大壮、小娟,以后每赚一百两银子,给我十两。也就是说,我占一成干股。就这样吧,规矩立下了,晚上回去我再弄个契约出来,咱们签了。” 杨勉借这具身体得以重生,确实也看淡了很多,当然他也不算有多么豁达,金钱于他来说固然重要,但李保根一家对于他来说,那是真拿他当子侄的,这工坊也就当做是他对李保根一家的回报吧。 俗话说,好人有好报嘛,李保根一家对他付出那么多,用这工坊作为回报,也是应当的。并且他心里又有了新的赚钱想法,等到明年新鲜的葡萄出来了,酿成葡萄酒又是一笔财源,这时代可没有葡萄酒,到时定价可不能定这么低了,必须走高端路线才行。 “二蛋哥,你……”小娟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二蛋,以后我再也不在外面说你被驴踢的事了。今后你说东,我绝不说西,一切听你的。”大壮得了好处,他那谄媚的脸从后面伸了过来。 “滚,别影响我赶车。你还是男人?这么点钱就把自己卖了?没骨气!——别拿我被驴踢这事说话,想当初不就是你那张大嘴巴说出去的吗?”杨勉看一眼大壮那想挨揍的脸,笑骂着。 “小娟,别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我不是早给你说过,要送给你一份大大的嫁妆吗?……呃……有没有心仪的公子哥?”他开起了小娟的玩笑。 “二蛋哥,不理你了,……” 一路上虽然冷的脸鼻发红,开开小娟的玩笑,教训教训大壮做男人的道理。说说买什么样子的衣服、吃什么样的美食,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辰时六刻,驷马坊醉仙居酒楼,杨勉栓好驴子,和大壮兄妹俩约好相见地点和时间后就分开了,他们要去购买过年的物品,杨勉要去送酒。今天他特地为三家酒楼各准备了二十斤桃花酿,这可是把他以前积存的全拿出来了。 “哟,杨老板早,文掌柜就在柜台那里。”站在门口叫小三的伙计,今天态度特别好,边说边示意文掌柜在里面。 “早啊!好的,我这就去找他。”杨勉提着两坛酒便往柜台方向走去。 “文掌柜,早上好啊!” 正在看着柜台上那些单据的文掌柜抬头一看,感情好,正想着他呢,他便来了。 “哟,杨公子,老夫可想你啊。来,来,这边坐。”文掌柜忙拿起柜上的茶壶走出来,朝着一旁的桌子走去,倒茶落坐一气呵成,特别是看见杨勉提了两坛酒后,他那笑容是更灿烂了。 “文掌柜,这马上过年了,我就多带了十斤酒过来,你看我够意思吧。”杨勉微笑着说道。 “那感情好啊,再多我都要。小四,小四,去请东家过来,就说杨公子来了。”文掌柜说完便吩咐伙计小四。 “好咧,这就去。” 杨勉有些疑惑的看向文掌柜:“文掌柜,这是?” “杨公子,东家说你们上次是初次见面,不便谈的太多。她还说了,像杨公子这样人品的人可不多。东家特意吩咐我,这次你过来,她还想和你聊聊,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嘛。” “呃,这样也好。” 杨勉心中也是很期待能与这明星老板见一见的,别的不说,饱饱眼福也好嘛。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坐位也还是那个坐位,谢文姬的婢女给他们倒好茶后,便站在她的身后,很好的体现出一个婢女的良好素质。 对面的谢文姬,本来那张桃花脸都百媚生了,今天却还施以粉黛,杨勉见了,他真有一种冲动,想要直接拜倒在她的裙子下了。 “杨公子,这次怎么有二十斤酒呢?你上次可说产量只能一次供应十斤?”谢文姬那张桃花脸浅笑着问道。 “谢老板,我可是把以前积存下来的,和这次新酿的一起给你们拿过来了,这不马上过年了,我也知道你们酒楼的需求肯定比平时大。” 杨勉也是用他那招牌式的微笑对着谢文姬。心里想着,“又来勾引我,我也勾引你。战术上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每当他看见谢文姬那浅笑嫣然的样子,杨勉都会有一种自作多情的想法,——她又来勾引我! “杨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也算比较熟悉了吧,这次过来怎么就不愿意再多给我一些呢?你卖给谁不都一样?还麻烦要去别的地方送呢?”谢文姬说完还朝他眨了眨桃花眼。这场景哪像什么两个商人在一起谈商事,说是在调情应该更准确。 杨勉一个激灵,就像刚小便完最后哆嗦的那一下,脸上也不由得有点发烧了。斗不过啊,看来他以后的老公要时时当心,不然什么时候头上就是绿油油的一片了。今天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丢人了! 他自知不是对手,忙端正了自己的态度:“谢老板,我只是一个卖酒的,但也要讲商业道德吧?我有多的,大家均分,这样谁也没有话说。如果都给你了,你说别的老板又怎么看待我呢?反之,对你也一样吧!”他想了想又说道:“谢老板,不过明年七月份左右,我会有一批新口味的酒,这种酒只适合高端人士和社会名媛喝,这酒以我的经验,应该是比挑花酿更有市场。” 谢文姬见杨勉从妖变成人,端正态度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的更开心了,就你这傻子还想勾引我,真是笑死人了,她脸上笑着,心里却想着他那新酒。 “知道啦,知道啦。杨公子是讲诚信的人,你觉得我贪啊,毕竟商人在商言商嘛,我就不信另外两家酒楼没有给你讲过一样的问题。杨公子,那你到是把你的新酒好好介绍一下?呃……高端人士,社会名媛,是什么?” 杨勉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谢文姬,心中冒出一种想要好好蹂躏她一番的冲动,太欠那……啥了,我都正经了,你还对我笑。 杨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平复一下心情,斟酌了一番后,自认为有个词比较适合这谢文姬,便说道:“谢老板,这个可以理解为是豪门贵族、文人雅士、深闺怨妇、大家闺秀。” “呵呵……深闺怨妇?杨公子,你才几岁啊?你了解深闺怨妇?你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语言?” “以前在山上砍柴时,遇见一个流浪老汉,陪了他有一个月的时间,然后他就去世了。我也就学了些他家乡的话,感到有趣,便说了出来,见怪了。”杨勉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这谎话有点不太靠谱的,以后与人聊天什么的千万要小心了。 这个在杨勉看来是谎言的话里,却在谢文姬心里却掀起了一阵波澜,“这不人不妖的家伙,看来心地还真是很善良,前次说起那粮食时,他便害怕因他造成粮价上涨,害了那些贫穷人家,而拒绝大量酿酒;现在他说,一个流浪老汉,他陪了一个月的时间,给老人送终了。也是啊,如果他是心术不正的人,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哪里会在乎别人的生死!” 谢文姬心里掀着波澜,面上却是笑靥如花。对面这个人,带给她莫名的好感,再加上他那妖孽般的外表,谢文姬心里有了一些异样的想法。 第21章 合作 “谢老板,先容我卖个关子,这酒在七月底前一定能到你们店里,量暂时还不能给你定。这种酒和桃花酿在市场上不会产生冲突,这么说吧,消费群体是不一样的。”杨勉信心满满的说道。 谢文姬听他如此一说,忙开口问道:“呃,那好啊,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先给我介绍介绍嘛。”她的这副表情,加上那发嗲的声音,很明显是在撒娇嘛。 “谢老板,不是我现在不介绍,而是那新酒没有酿出来之前,就算现在介绍了,相信也给你留不下多深的印象,并且这个也涉及商业机密,倒时你一品尝,就知那酒的妙处了。”葡萄酒的酿制,本就简单,杨勉现在可不想把关于葡萄酒的事都说出来。 “好啦,还涉及商业机密,不介绍就不介绍吧。杨公子,我也有一桩生意想和你做,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呢?”谢文姬用她那狐媚的眼睛盯着杨勉,稍顿又说道:“杨公子,如果这生意做成了,对于你我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呃,谢老板要和我做什么生意?你也别卖关子,不防直说。你这生意做的那么大,我怕是接不下来,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酿酒的。” 杨勉不知道这个谢狐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肯定是想用什么法子把桃花酿的独家经销权搞到手,不然和我有什么其它生意好做的,心里恶意的想着,并且在心里把谢文姬定位为谢狐狸。 谢文姬见杨勉的脸色不停变换,还有一点邪恶的样子,大概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杨公子,看来你心情很复杂呀,呵呵……”看见杨勉那欠揍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用手掩着嘴笑了起来,笑得一阵方才停了下来。 “我每月按市场价卖给你五百斤粮食,但是你每月要给我二百斤酒,加上现在每月的三十斤,也就是说你以后每月要给我送二百三十斤,酒价不变,其它的我不管,你看如何?……另外,你七月份酿出来的新酒,我要独家销售,这个新酒你可不能分销给其他酒楼。”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这桃花酿在江都城是一斤难求,辛辣的味道由最初的难以接受,到现在成了官宦商贾在酒桌上的必点之物,俨然成了一种奢侈品。 杨勉说的新酒,她是充满期待的,这桃花酿都能酿出来,想必那新酒也不会令她失望,现在有了卖粮食给杨勉做筹码,她当然会提出更多的要求。 那杨勉的“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的说法确有几分道理,试想如果自己掌握了这项酿酒技术,也不会让某一家酒楼来独家经营。这次把粮食卖给他,又何尝不是以这个为筹码,来要挟他的新酒由自己独家经营呢? 以后她这酒楼每月有了大量的桃花酿供应,虽然桃花酿形不成完全的垄断,也会比其它两家酒楼有了数量的优势,再加上新酒,这个优势不光给酒楼带来巨大的利润,还有良好的口碑、人气。 如果以粮食为筹码,要求杨勉把桃花酿只能卖给她一家酒楼,就算杨勉同意了,以他那忠厚的秉性,可能在他心里对自己产生隔阂。长此以往,这绝不是一个好主意,杨勉不但掌握着这桃花酿的技术,今年夏天还会有新酒面世,这是很值得期待的,得罪了他,得不偿失。 “那感情好,谢老板原来还有田产?每月给你两百三十斤没问题,新酒也可以由你独家销售,……只是不知道谢老板什么时候可以卖粮食给我?” 杨勉听谢文姬如此一说,心里也是一惊,看不出这谢狐狸还是一个地主婆。心里也盘算着:有了这五百斤粮食,可蒸酒二百五十斤左右,这……怎么这么别扭呢,呸呸呸,这谢狐狸暗中骂老子是二百五。给你二百三十斤,还剩二十斤。也罢,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以后的葡萄酒就算被你这只狐狸精拿捏了。 后面两人就具体交易做了详细的沟通,其实把问题说清楚了,大家都有共同的需求,现在反而少了些勾心斗角、斤斤计较什么的。最后谢文姬表示了最大的诚意,可以送粮上门,在这一点上,杨勉倒是举五肢表示欢迎的。醉仙居在江都一带也算是大酒楼了,以谢文姬现在的身家地位,应该也养了很多庄丁护院之类的闲人,这些人不用,放着也是浪费。 杨勉在留下地址准备离开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琉璃瓶”,这种东西也只有像谢文姬这样的官宦富商才用得起,不问她岂不是浪费资源。 “谢老板,你可知道江都城里哪有琉璃瓶售卖?” “杨公子要买琉璃瓶?难道是用来装酒?呵呵……,只是这琉璃瓶价格不菲,最便宜的也要五百文呢,质量上乘的,更是天价。”谢文姬可能也觉得自己想多了,用琉璃瓶装酒的人,要么是巨富、要么是傻子。 “城南胡市里有几家,都是从波斯那边运过来的,前些年因为战争,贸易就中断了,不过听说今年又有胡商在经营了,你倒是可以去看看。……杨公子,这年尾呀,这些从波斯过来的商品,价格会比平时高些,若等到年后三四月份,价格会回落很多,你可不要被他们欺骗了。”谢文姬在说起这琉璃瓶时,那桃花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但现在杨勉感觉她正经多了,少了那勾魂摄魄的压力,但还是脱不了狐狸的范畴。 杨勉告别了谢文姬,又把另外两家酒楼的酒送去后,便驾着驴车会和了大壮和小娟一路朝着城南而去。路上小娟对着杨勉叽叽喳喳地说着买了多少多少的东西,——衣服呀、糕点啊、还有李保根喜欢城东一家酒铺的老酒啊,等等。 大壮年长杨勉一岁,似乎对年货什么的兴趣不是太高,只是一双瞪大的眼睛,轱辘辘的转着盯着大街上的小媳妇大姑娘,看来这小子到了发情期啊,他现在这样子一看就不像一个好人。 这次可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买年货最多的一次了,大壮和小娟在聊天中还时不时地夸着杨勉,说着如何如何感谢他的话。这些话在他听来,也有一种荣誉感,毕竟听着别人吹捧还是可以满足下虚荣心的。 城南胡市,这里应该是汇集天下商品最集中的地方了,南来北往的客商、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在此云集,也给这片地区带来了罕见的繁荣。走在胡市的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真是热闹非凡。那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令得杨勉仿佛又回到前世批发市场或商业街,那种江南皮革厂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货物甩卖还账的场景。 他们已经逛过几家卖琉璃品的店铺了,款式与价格都基本上差不多。还真如谢狐狸所讲,最便宜的都要五百文以上,这还真是暴利啊。杨勉最终在一家店铺里,花了一两银子,挑挑拣拣买了两个琉璃瓶。这质量和前世的玻璃制品那是差远了,一些小的斑点和气泡这些是避免不了的,如果用来装葡萄酒,这些瑕疵还是不容易看出来。 杨勉在小娟的帮助下,给甄讷兄妹俩里里外外,各买了几套内衣、外衣、棉袄等,他们兄妹俩现在穿的还是杨勉当初去邻居家要来的,他自己也置办了几套。现在已是下午申时,人是越来越多了,走在胡市热闹的街道上,人流摩肩接踵的,杨勉牵着驴车,都有些寸步难行了。这种氛围对于爱静的他来说,过了最初的兴奋与好奇后,只是觉得也就那样吧,还不如坐在村子里那小桥上看流水呢。 第22章 京城 天宝二年腊月中旬,长安,炎朝皇都,世界上最大城市。 长安城的面积约八十平方公里,全城以对准宫城、皇城及外郭城正南门的大街为中轴线。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个部分组成,但三个部分又相对隔开,界线分明,既安全,又实用。在外郭城范围内,以二十五条纵横交错的大街将全城划分为一百零九坊和东、西两市。以这种方格式的规划与设计,使整个城市的平面如同棋盘。坊之四周筑有坊墙,开四门,坊内设十字街,十字街和更小的十字巷将全坊划分为十六个区域。如果从天空鸟瞰下去,就仿佛是由无数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块组成。 古朴庄重的大明宫内,左侧一偏房,即为当今炎朝开国皇帝赵勃的御书房。房间内御案两旁点着几根小儿手臂粗的蜡烛,烛光映照着灰白色调的房间,给人一种古朴庄重的感觉。 皇帝赵勃身着明黄色常服,坐在书案后的胡椅上,他身型伟岸,脸上棱角分明,显得精气十足。 他眼中满是宠溺的看着坐在一旁的四女儿赵世瑶:“立颖,辛苦你了,这一路上,可还顺利?……哎,早就盼着你回来,你总是以军务繁忙作借口,怎么?这京中比不上你那苇泽关?” “父皇,不辛苦的!儿臣谢过父皇的关心!父皇,这军务繁忙是真,可不是借口,您也知河北的杜世充,如今拥兵三十万,一直对着关内虎视眈眈,儿臣可不敢有一丝懈怠。” 赵世瑶平静的坐在皇上的旁边,说话的口吻也如一个普通家庭的父女对话般一样,只是她端坐不动的身子,才能感觉到多了份与普通家庭不同的规矩。 “父皇,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能够回京?……” 赵世瑶看着自己这已五十六岁的父皇,仿佛比她年初离开时更苍老一些了,只是精气神看来还好。 皇上听着赵世瑶的轻声回禀,当听到河北的杜世充时,刚才还显柔和的脸上,便又显得有些严肃了起来:“立颖啊,杜世充这个大患,迟早是要解决的,现在新年临近,河北又是大雪,现在他不可能来攻,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回京了就安心休养一段时间。——新年过后,我自有安排,要想解决河北这个大患,眼下条件还不成熟,兵员、粮草都还需要准备的更充足一些,倒时,一战底定河北,还天下一个安宁。只是这些年里,为了防那恶贼,真是苦了你了!” 皇上对于这个女儿,是真心喜爱的。世瑶公主从十六岁便上了战阵,为着赵氏江山,不惜血战疆场,死守汉中。今又替朝廷驻守苇泽关,严防着河北的杜世充,在皇上心中“巾帼不让须眉”这个词,也只有他的立颖女儿才配得上了。 其实这几年来,自他开国后,皇上的威严,政务的繁琐,加上父女俩聚少离多,多少都给他们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亲情的疏离! 以前立颖在他面前,任性、撒娇,还有意见不同时的争论,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真实。而现在,自他做了登基以后,立颖便规规矩矩的,没有一丝逾越,做足了一个臣女的本份。那过往的“自然与真实”以不复重现,难道是自己做了皇上,就必须过着“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的日子!他心中时常都会有这样的念头出现在脑中。 “呵呵,你二哥也就在这几天回来吧,已经在路上了。——把你这些天在路上的见闻说与我听听?” 皇上对自己治下的民生还是很关注的,毕竟新朝刚立两载有余,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上层的权力分配,世家门阀的利益纠葛。外有胡人侵袭,内里乱兵、匪患未平,这些都需要太多的政治智慧去处理了,就目前的情况下是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照顾到社会的最底层,如今世瑶公主回京,皇上也想听听她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赵世瑶便将从苇泽关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都细细地说给了皇上,虽然她们进京都是走官道,但以她的精明,怎么不会在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了解一些民生情况? “父皇,以儿臣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如果朝廷再不减免赋税,底层的人民怕是更难过了。现在的流民以够多了,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流民又会增加,……父皇,这大批的流民聚集,容易生乱啊!今年的旱灾让关陇大地农民收入减半,再把赋税一交,基本上都是家徒四壁了。……在路上一户老农家,三口人,三个馍,三个米糠团子,一碗没有油花的野菜汤就是他们一家的午餐……” 赵世瑶说到最后,声音低沉而缓慢。坐在胡椅上的皇上从她那低沉的语气中,也感受到自己女儿心中的沉重,他又何尝不是。 当今朝堂上的大员,都是当初他起事夺天下的追随者,他们出人、出钱粮。当新朝建立后,天下间的利益就要重新分配,当初追随他的这些人,在推倒以前的朝廷和一些世家大族后,他们也华丽的转身,从以前的逆贼变成新朝的开国功勋和新的门阀豪族。 赵勃是一个强势的君王,但新朝刚立,一切都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当以稳为上。对于朝中大臣只能以宽仁以待,用宽厚仁慈来彰显他身为一国之君的气度。但他对于臣子的宽厚仁慈,在这些居功自傲的开国功勋眼中,多少有些于他们这些开国功臣来说“这新君建国后,便失去了以往的霸气和锐气,变得有些庸碌了起来。” 新朝的文臣武将,见到皇上现在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了别样心思。朝堂上对皇上不吝歌功颂德,圣君临世的赞美之词。对新朝的天下,也夸赞的是蒸蒸日上,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景,对于朝廷目前的困境和流民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什么新朝刚立、什么百废待兴,等平定了河北之乱后,才能轻徭薄赋,大道理一通。就是不舍得拿出粮食来赈济灾民,安置流民。 当然,朝堂之上也多有忠臣、直臣,只是他们的声音很容易便淹没在那一群佞臣的声音之下。 而这些权臣、世家门阀在背后给他这皇上带来的掣肘,皇上也是很清楚的,只是现在还不是动他们的时候,他做为一个开国之君,不想给自己身后留下凉薄无情的骂名。 只是每每想到那些个个自称忠臣,在朝堂上一副慷慨激昂、忠心耿耿、一心为国的样子,背地里却阳奉阴违、串联勾结的恶心勾当,就让赵勃一阵气闷。 “立颖,这事我也知道一些,从江南调的粮食已经到了,明日朝上我会责成户部尽快把赈济粮食发到流民手上,这事儿是不能拖啊。至于赋税,……我和朝中大臣商议以后再说。” 赵世瑶对于减轻赋税的事,也只能是在她父皇面前说上一说,以目前朝中的景况来看,她也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办,既然这样,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皇上对他这四女儿是打心底喜爱,十六岁就随他们父兄征战,死守汉中,再到后来建立新朝,现在仍然领军镇守苇泽关,皇上心中要说对她没有愧疚感那是假的。 父女俩就关于军务、朝中政事等等又聊了一会儿,皇上又看了看书案上的奏章,便对世瑶公主说道:“立颖,你且退下吧,我要处理一些折子,……你多和几位姨娘亲近亲近,你大哥三哥那里也要多走动。”皇上挥了挥手,示意赵世瑶可以出去了。 “儿臣告退。” 赵世瑶给皇上行过跪拜大礼后,起身朝着御书房外走去,出来后,她忍不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御书房中的那种压抑、沉闷让她很是不习惯。自从她父亲登基后,他们之间仿佛就有了一层隔膜,把以前可以表现在父亲面前的喜怒哀乐,统统都收藏了起来,现在有的好像就君与臣之间的关系,以前那份亲情都埋藏在心底了!虽然她也能感受到皇上对她的那份关爱,可这份亲情的疏离感始终是有的。 赵世瑶自幼丧母,幼时便与现在的二皇子赵世宇及其母亲李贵妃亲善。但她与现在的皇后及其他几个贵妃多少还是有些疏远的。当今皇上并不沉溺于酒色,可能一个能打天下的新君,都会有励精图治的思想,如今后宫的几位主子都还是当初皇上年轻时娶的六位中的五位夫人,遗憾的是赵世瑶的母亲早逝。 当今皇太子,赵世平,字立泽。其母徐氏,为皇后,居坤宁宫;二皇子,赵世宇,字立霖。其母李氏,为贵妃,居储秀宫。三皇子,赵世朗,字立祯。其母谢氏,为贵妃,居长春宫。赵世瑶因为未嫁,代母居永寿宫,因她性格原因,不喜宫中的沉闷和压抑,就长住宫外公主府。另两位夫人因其他原因,为妃子,居其他两宫。 世瑶公主并没有去往其他宫中,拜见皇后和一众妃子等人,而是在两名婢女的陪伴下径直回到了宫外的公主府里。在她从苇泽关回京后,就去拜见过了皇后与诸位贵妃、妃子,虽然父皇叫她多多走动,那应该是一个父亲,或一个君王对于家庭或后宫和谐的一种安排。在这偌大的皇宫,高墙深院里又有多少温情,表面温馨和谐下又隐藏了怎样的肮脏龌龊事?也只有世瑶公主心里才清楚的。 父皇也曾多次提醒她解甲归京,为她物色一门亲事,嫁作人妇。以她的军功及皇上最宠爱公主的身份,这天大的尊荣肯定是少不了的。她只要婚后不参与朝中事,不参与皇权之争,想来她这一生应该是在这份尊荣中度过了。 其实以世瑶公主现在二十二岁的年龄来说,已经过了这个时代的最佳婚配年龄,毕竟这个时代女孩子都是十五、六岁就嫁人的,如今算起来她也是老姑娘一个,但她最大的优势是当朝公主,官拜正四品上忠武将军。 世瑶公主长期生活在军伍之中,从最开始的四处征战杀阀,到后来镇守一关,本应说她的心性当磨砺得如磐石一般,但当她每每看见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因战乱而流浪的人的时候,这会深深地击中她心中最深处的那份柔软。 她也会有自责,这些因战乱而流浪的人,其原因还是因她赵家起兵造反而引起的,她自己偶尔也会陷入这是否如她父兄宣传的那样充满正义感的矛盾中。 只是这新朝推翻旧朝,给这个国家和人民带来的摧残确实太大了。这次回京,路上的所见所闻让她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这些天来,很压抑,却想不出法子来解脱身上的负罪枷锁。 “年后,一定要去江南看看那水车,这或许是一个办法。”世瑶公主坐在书案后喃喃自语。 第23章 太子 天宝二年腊月二十八,宜祈福、祭祀、结婚。 整个京城都飘荡着节日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随风飘荡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红底黑字的对联贴满门窗,飘散着淡淡的墨香味。大街小巷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新年到了,必须要有新气象嘛。街上的孩童嬉笑打闹、追逐,给人一种盛世之景。 皇宫里也是一派繁忙景象,处处挂满大红灯笼,太监、宫女也都在忙着披红挂绿,洒扫宫内落叶。 公主府素雅轩,世瑶公主坐在书案之后,桌上放着两杯香茗,旁边一个香炉正袅袅冒着青烟,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散在整个素雅轩里,这素雅轩是世瑶公主平常最爱待的地方,也是她经常会客之所。 书案对面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年纪约三十七八岁,身材明显的发福,坐在胡椅上就像是放了一个圆柱体在椅子上一般。圆脸,如果他笑起来,那眼睛便只剩下一条缝了,鼻宽还有点塌,一张嘴在这个圆脸的衬托下,显得稍小,颌下有稀稀疏疏的胡子,整张脸没有什么特色,但显得和善。如果在大街上见了,就是一个转眼就会没有印象的普通人。此人貌似普通,可身份却是普罗大众仰望都看不见其胡须的存在。 ——当今太子,赵世平,字立泽。 “四妹,回宫都这些时日了,也不常去宫中看看我这大哥?哎……这些年来,你常驻守在关塞上,风吹日晒的,为朝廷戍边,真是苦了你了啊!召你回京,你又不同意,也只能由着你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到我那里多走走,一年难得有个相聚的时间,就多聚聚!……你大嫂、你侄儿侄女也都想和你多亲近亲近呢。”太子的语气与脸上的表情都表露出难得的真诚。 “大哥,你整天政务繁忙,当好好照顾身子,别累着!……呃,父皇还是安排很多政事给你吗?……我这段时间想安静一下,待到大年三十了,我在进宫和大家和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好好亲近亲近!”世瑶公主虽然与这大哥不是很亲近,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她又看了看太子:“大哥,不知三哥最近在忙什么?上次去看他时,他也没在府里,他常去你府上吧?” 太子用一种温柔与爱惜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从小都懂事的四妹。想到那不着调的三弟,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和一些勋贵家族中的子弟,整天流连于青楼烟花之所,心里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他想到这里,便到:“哎,不管他了,他那个样子,眼不见心不烦!……政务方面,能帮父皇的也不多,只是要随时听从父皇的差遣,所以啊,一般不得离宫。你我兄妹,一年难得见面几次,时间久了,倒还怕你我会越发疏离啊!” 太子脸现回忆之色,似乎在回忆着过往:“四妹,还记得你小时候,因为顽皮,被你三哥打了一巴掌,然后他就被父皇拿着棍子满院子追的事吧?现在回想起来,那才是一个充满温馨的大家庭。父皇登基为帝后,我也做了太子,你二哥做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你呢,也做了大将军,想来这是最好的事了。可现在也再难以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了,我们兄妹、兄弟间都有了一丝疏离,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亲密无间了!……奈何……哎……!”太子满是落寞的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世瑶公主听太子那回忆过往的话语,心里也是感慨,时光如梭,一晃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那种儿时的欢乐已成为心里的回忆,……有苦也有甜! 她用发自肺腑的语言和带着真诚的微笑看着太子说道:“大哥!怎么会呢?只是我们都长大了。你也说了,我们都身负要职,确实要抛开一些普通家庭里才能享受的那份温情。大哥,身在帝王家中,很多事都要看开一些,但你也要相信,我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的,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还像我儿时那般骂我,这样是不是那种温情又回来了?疏离就没了呢?” “你呀!罢了!罢了!你这样一说,以后你真做了什么错事,我还发不了脾气!如果你三哥有你这般懂事,也不至于让父皇老是责罚我,如果他下次被我捉到,定要给他禁足一个月。” 随后太子又仔细询问了世瑶公主镇守苇泽关的详细情况,她也是事无巨细的一一说给太子,并着重说了当前的流民问题:“大哥,如果大量流民得不到安置,以后怕成大患啊。我苇泽关处,已经安置了近十万的流民,未下雪时,大部分流民去了冀地,只有小部分留了下来。现时大雪,凡是要出关前往河北的,都被我拦下了,只有商贾可以通行,但长久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我以向父皇进言了,年后还希望大哥在朝堂上多为这些流民们想想办法!” “大哥,河北的杜世充部,我得到消息,他们还在继续壮大,迁徒过去的流民,成了他源源不断的兵源。前朝被打压的世家大族,举族搬迁到河北后,成就了他宠大兵力的后勤支持,这些当引起朝廷的重视。”世瑶公主一脸忧色。 太子听完后,那张和善的脸上,也是一脸忧心,他心里清楚:当今燃眉之急是安置流民,可安置流民是需要大量的钱粮,炎朝新立,国库空需,大量的钱粮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而这些世家大族又都是有从龙之功的。在新朝未立之时,他们也是拿出大量的银粮支持,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强征这些世家大族的赋税,那这些世家大族必然会群起反抗的,这些世家大族在朝中与那些将领、勋贵都是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们一旦发难,那炎朝可能也就到头了。 并且自己和二皇子貌似兄友弟恭,可二皇子手握军权,自己虽有太子身份,占着大义名份,如果二皇子某天生出异心,自己能倚靠的也是那些暗中支持自己的世家大族了,现在动世家大族,还为时过早! 想到这,太子也是一阵阵的头皮发麻,略显苦涩地对世瑶公主说道:“四妹,这些情况我也清楚,年后我在朝中当尽力推动安置流民,其他的事情尽量推后。……四妹,你当知道,现在朝中很多政令多受制于那些骄横的武将,倨傲的文臣,他们仗着为炎朝立下汗马功劳,而居功自傲。在朝堂上大声为父皇唱赞歌,可私底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对朝廷政令阴奉阳违,哎,……这些事,当下也着不得急,只能以后徐徐图之了。” 世瑶公主看着一脸忧色的大哥,又怎么不知道当今的困局,只是兄妹二人相对苦笑无言,随后兄妹俩又聊了些日常闲事,太子因公务繁杂,不得不早早的离开了公主府。 江都郊外,李家庄,杨勉穿着一身不合时节的短打,正在院子里带着甄氏兄妹在“哼哼哈哈”中练着纪无双留给他的武学秘籍。——他前几天闲下来后,在给纪无双写回信时,才想起来那本武学秘籍,他今天就拉着甄氏兄妹俩在院子里练了起来。 对于武学秘籍这等好东西,杨勉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态度,找来甄讷、甄柔共同研究学习。于是乎,杨勉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精神指导下,他就带着甄氏兄妹俩,在院子里依葫芦画瓢的练了起来。他本就是一个懒散的人,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感觉这也不对,那也不爽了,在甄氏兄妹的抗议声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当起了监督员。 杨勉在给纪无双的回信中:先是写了一些关于朋友间的问候和关怀。随后笔锋一转,便言出轻浮的调侃起那位女大侠。——对于调侃女大侠这么有趣的事,怎么少的了他?就这样,无伤大雅的调侃就成了这封信的主线。她们既然把水车已做出来了,那也没有再提的必要。 关于高度酒的事,杨勉到也随笔提了一下,像纪无双这样的寨子,随时都有攻打或被攻打的情况。有了高度酒,对于刀枪伤的消毒是很好的,但他没有提到可以饮用的事。——她们现在饭都吃不饱,就不要说喝高度酒的事了,等她们以后粮食充足了,再提不迟。 第24章 年关 经过这十几天的相处,杨勉尽量地把一个知心大哥哥的亲善样子表现出来,不过,他本就很亲善的,只是有点邪魅而已。 甄氏兄妹俩的脸上比刚来时已长出不少肉,有一种肉嘟嘟的感觉了。甄讷的性子也从以前小大人的模样,恢复了一些本该是十来岁小孩该有的状态:活泼、充满着朝气的样子。 最让杨勉开心的是,每每看见甄氏兄妹俩那充满朝气、粉妆玉砌的一对小人儿时,他总是会控制不住把双手捏住这两个小人儿的脸蛋,稍稍用力的揉捏着,并且嘴上还会发出狼外婆的笑声。甄讷会奋力反抗,跑开后还不忘嚷道:大哥又欺负人了!甄柔则会是一脸享受的任由这个狼大哥揉捏自己,这也许是男孩与女孩的不同之处吧。 天宝二年,腊月二十八,清晨的李家庄,薄薄的雾气中夹杂着早起农户的炊烟,在晨光的驱赶下四处飘散,一片烟雾缭绕。鸡鸣狗叫的声音时有时无,给村子里添上它应有的音符,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杨勉走出房间,来到叮叮当当响的厨房里,甄讷正在洗碗,甄柔则在一旁打着帮手。他看着这对兄妹,心里有安慰也有无奈,安慰的是:因为这兄妹俩太懂事了,只要是他做什么事,这二位小朋友必在旁边帮忙。不管是帮好了忙也罢,还是帮了倒忙也罢,他们总是想着出一份力,每每看着这对小人儿忙来忙去,他心里就会有种无奈的无力感。 兄妹俩有了以前的社会经历,这可能会成为他们这一辈子的心里阴影,再难以散去。时间虽是良药,但也不能包治百病!在杨勉的前世,十来岁年龄的孩子谁不是父母的掌中宝、谁还不是成天在父母身边撒着娇?他们就连天上的星星都敢要。——奈何!世事难测,人生浮沉! 杨勉他们今早特意早早的就起床了,今天要做大扫除的。在农村,也只有在年尾时,家家户户才会做一年一次的大扫除,把房顶墙角的蜘蛛网、长期积累的灰尘,做一次全面清理。同时也寓意着:扫除旧岁的尘埃,迎接新年的开始。——去旧迎新嘛! “大哥哥,我们马上就洗完了,你要去干什么?”甄柔看见杨勉走进厨房,手上还拿着柴刀,笑容可掬的问道。一对小酒窝在略显婴儿肥的小脸上忽深忽浅的。 这张笑脸就像是一颗专治不开心的开心果,如果开心时见了只会让人更开心。“小柔,过来给哥哥捏捏。”杨勉一副坏笑的样子,伸出手去捏着甄柔的小脸就是一顿揉搓。 甄纳看着杨勉又在对甄柔施展揉捏大法,有些不爽的对杨勉说道:“大哥,我们在忙呢!” “哈哈,好了啊。我现在去砍竹子,等下你们洗完了就在家里等我。” 杨勉松开捏甄柔脸的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柴刀,边走边说的走出了厨房。砍竹子是用来打扫房顶上够不着地方,如蜘蛛网,房顶、房梁上的积尘。 经过大小三人一个上午的奋战,终于让平日里看起来显得邋遢的房屋里,有了干净的样子,这个样子也才像是迎接新春的态度嘛。 “来,先喝汤,再吃饭。”杨勉把煲好的羊肉汤给甄讷甄柔兄妹盛上,自己也端起一碗,美美的喝了一口,哎,这日子……舒服。桌子上一盆羊肉汤,一个炒青菜外加一碟咸菜,还有一盆干饭,这就是他们今天的午餐了。这样的午餐相对于其他村民来说,羊肉汤肯定是奢侈品,就算买的有,那也是两天后的年三十才能吃到的。 “来,多吃肉,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可要跟上。青菜也要多吃,补维生素的,……你大哥我啊,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以后你们想吃什么就告诉我,都满足你们,哈哈……”有银子了就使人得瑟,这不,杨勉正在饭桌上对甄氏兄妹俩嚣张呢。 杨勉一边用筷子给兄妹俩夹着羊肉,一边自吹自擂,嘴里叭叭叭的说个不停,看来他很有当八卦婆的潜质。 “大哥,维生素是什么?你说话怎么老是怪怪的?”甄讷一嘴油的问道。 “这个维生素嘛,……就是我们用眼睛看不见的,很小很小的物质,但这些看不见的物质又是我们每个人身体需要的。……村头徐老实家的女儿,你们认识吧?就是那个干瘦干瘦的,头发还发黄的那个小丫头,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和缺维生素引起的。” “哦,……” 兄妹俩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其实这什么维生素类的,杨勉也只能解释到这个程度了。他也忍不住心里想着,以后说话可得小心了,别哪天不小心给自己挖个坑,那可不好填。 一顿午饭就在一大二小三个人的说笑声中结束了,兄妹俩自是会收拾残局的。杨勉用手摸了摸变圆的肚皮,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打起旽来,冬日午后的暖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生不出抗拒的理由,这实在是偷闲打磕睡的好时光。 “啊……啊……啊啾……” 杨勉被一阵鼻孔的奇痒扰醒,一长串的喷嚏打出去后,才发现大壮这个二驴拿稻草须站在一旁捂着嘴憋笑,这一看也就知道是这头二驴拿稻香须捅自己的鼻孔。 “我顶你个肺呢!死二驴,你别跑!啊啾……” 杨勉火冒三丈,把前世的广东话都给骂出来了,可再打过一通喷嚏后,也就懒得去追那头驴了,以他现在的体能想要追上大壮,确实难为他。 一旁的甄氏兄妹也同样用手捂着嘴,脸憋的通红,应该是等着他出丑,好看他的笑话。这两个小家伙,现在胳膊肘都往外拐了,等找个机会,要好好教他们分清敌我的重要性。 “想笑就笑,憋个屁。”杨勉忍不住笑骂了一句,然后耳边就传来:“哈哈哈……呵呵呵……”的童音笑声。 大壮忍住笑从一边走过来,说道:“二蛋,不玩了哈,不玩了。我今天上午和老爹把工坊打扫干净了,你说的要怎么保养之类的,我们也不懂,这不,我就过来请你去指点一翻嘛,刚才看你在椅子上睡的跟一头死猪样,所以就逗你一下,嘿嘿嘿……” 杨勉看着大壮那张欠揍的猪腰子脸,心里就来气,当听到大壮说起工坊要保养时,就好像想起什么来了,然后一脸轻松而惬意的答应下来。 “大壮,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揍你!……走,去工坊。” 他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态度,让大壮本来还有点忐忑的心情立马就复位了。 水车旁边,水车已经被提升到最上方的凹形平台上,冬天不需要水浇地,年尾也不需要舂米,水车也就提起来晒一晒,做做保养什么的。这时代的保养,也就是在整个水车的木质构件上涂一层桐油,条件允许下,也可以多涂几次。杨勉仔细地检查着每个木质构件的连接处,是否有松动,是否有桐油没有涂到的地方。毕竟这是采用最原始的榫卯工艺,这也是杨勉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件作品,这些检查还是要细心一点才行。 甄讷和甄柔在旁边不时的提出一些于杨勉来说很是幼稚的问题,“为什么这个大轮子会转?又怎么把水提起来?”间隔一会儿又会说,“大哥,我知道了,那个竹筒是斜的,所以能把水舀起来了。”杨勉则是能忽悠就忽悠,东拉西扯的把两兄妹当傻子玩,间或再逗弄他们几句,甄讷毕竟要比甄柔大两岁,他有时侯也能听出杨勉是在瞎扯,就在甄柔耳边嘀咕一通,就带着甄柔一起对杨勉翻白眼。 也有时侯,当两兄妹睁着求知的眼睛,懵懂地看着杨勉的时候,他心里就会有逗小孩就是开心的爽点存在。这到不是说杨勉不告诉他们,而是他们还太小,很多常识性的东西是要通过学习和时间来积累的,如果他一大通什么力的作用啊等等讲出来,他也累,两个小孩听起来会更累,毕竟这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的知识范畴。 第25章 年关一 杨勉一边检查着水车,一边逗弄着甄氏兄妹,在“大哥欺负人、大哥哥是坏蛋”的白眼和嘻笑声中,他很快就查完了整个水车。有了两个活宝相陪,再辛苦的工作也觉得轻松。絮絮叨叨的三兄妹,在嘻哈打跳中来到舂米工坊。 整个工坊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舂架、舂手等,都已涂上桐油。风车的受力不大,磨损相对较小,杨勉检查过后,便把重点放在了舂米机械上,他仔细观的察了舂米机械后,发现转盘的活动轴磨损得比较厉害,这必须更换。——这时代没有轴承,全靠受力面的摩擦,再好的木质运动轴,寿命也是很短的。 杨勉当即把大壮叫过来,告诉他活动轴的更换方法,以及一些保养方式等等,现在年底了不用舂米,得抓紧时间把这些事干了,这些磨损件必须在年前更换好,以备年后使用。——值得高兴的是:家里还有这些运动轴的备件,数量不多,当初也只备了一套,这次换了,下次就只能让大壮自己去准备了。这运活动轴都得提前一年半载备好才行,这个过程比较繁琐,因为必须要在水中浸泡一段时间,再放阴凉处慢慢晾干,只有这样的木头才耐磨! 工坊里,他对大壮不厌其详的讲解着摩擦运动的知识,什么地方要多注意、什么地方随时加油等等细节。忙忙碌碌的一下午虽说辛苦,但还是过得很充实。教导一个如二驴这样的逆子,着实是考验一个老师的耐心。不过也好,大壮今天难得的如此听话,老实虚心受教,这对于教导者的虚荣心来说,那是得到了满足。 甄氏兄妹俩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听着他一会儿正经、一会儿胡扯的戏弄大壮,兄妹俩想笑而不敢笑,只得憋着,生怕坏了大哥的整蛊大计。——当然,这都是他们的自我理解。 “大壮,工坊里面都可以了,……你去把梯子拿过来,看看上面绳子怎么样?”杨勉一本正经的指使着大壮去搬梯子。 “好,我这就去,还是二蛋你心细,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大壮一边说一边还用手拍了拍杨勉,表示感谢。 杨勉看着大壮爬在房顶的横梁上,认真的检查着绳子的磨损程度,随后便把梯子给扛着走了,一副正经的样子对甄氏兄妹俩说道:“看见没,梁上这人得罪我了,那我就让他在上面玩绳子吧。……哈哈哈……” “大壮,在上面好好检查啊,我回家做饭了,拜拜!……” “二蛋!你这个驴踢的,等我下去了把你屎打出来!……” 杨勉带着甄氏兄妹俩,嘻嘻哈哈的在大壮的咆哮声中,朝着村内走去。甄讷看着一脸得意的大哥,忍不住说道:“大哥,这样不好吧!大壮哥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放心,你大壮哥比猴子还精呢,横梁上有那么多空间,旁边还有绳子,你想他摔都摔不了。” 杨勉自信满满的回应着,本来大壮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猴子精,还会摔着他?作为对大壮中午捅他鼻孔的惩罚,在大壮叫他来工坊看看该怎么保养时,就已做出了怎么报复大壮的决定! 兄妹三人出现在村子里面的时候,关于对二蛋的问候总是会迎面而来,他也会微笑着回应那些:善意的、戏谑的、恶意的问候。 杨勉现在可是周边几个村子里的名人、善人!——总的来说,褒奖肯定是多于贬低的,如果说想要收获一致好评那是不可能。——就比如说以前被他偷看过的那几个小媳妇儿、大姑娘家里的亲友圈,肯定对他的印象改变不了。 一路回家,甄氏兄妹俩也是收获满满的,各种糕点、糖果、花生、瓜子等等,不一而足。兄妹俩就像是村里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存在,满村的男女老少,每每见到他们都会忍不住夸上几句:好乖的孩子! 年尾时候,家家户户都备有各种零食,现在见了两个孩子,为了表达他们的喜爱,都会不吝的往兄妹俩手上塞零食,嘴里还说着:娃儿乖,小零食拿着吃,以后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跟我说啊。两兄妹也是会回以: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谢谢什么的! 甄讷相对于甄柔要木讷一点,时日长了,他对村民们的热情以然习惯,面对村民们的热情,也会有一种这都是应该的与有荣焉,——因为这是大哥给他们免费用水的结果! 村民们看着杨勉一家人,现在本来也是一家人了。心里都会有一种莫名的羡慕,本来杨勉就长了一张迷死人的脸,现在还那么能干。这些也还好说,可现在又多了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小孩子,怎不叫人羡慕嫉妒恨!——如果他们知道了杨勉还会酿高度酒,估计眼珠子会掉一地。 偶尔看见杨勉和那一对金童玉女,直叫村民们自问:咱就没有那好命呢!其实乡邻们心里也清楚,这两个乖巧的孩子,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远房亲戚家的,当初他带那兄妹俩回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有换的,还是在村里找那些有小孩的人户要的。 彼时,两小孩那叫一个瘦啊,走路都像下一步要倒下去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在外面捡的流浪儿,只是从这件事上,让村民们对杨勉的看法又有了好的改观。——这二蛋又做好事了:这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如今,他是救了两条命。 杨勉带着两个小家伙快到李保根家门口时,他就交代甄讷去找小娟,并教甄讷告诉小娟,“就说大壮叫她去一趟工坊,有要事找她。”杨勉说完后,就一把抱起甄柔大步如飞的跑了。他这样的行径被年仅十岁的甄讷看在眼里,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一把“大哥做贼心虚”。 下午申时末,相当于前世的下午五点,他一路抱着甄柔回到家时,这个一下午没有停过的小女孩,终于还是顶不住磕睡的侵袭,在他怀里睡着了,轻轻的把甄柔放上床、盖好被子后,走出房门。嘴里哼着前世那首经典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的曲子,在厨房忙活起来了。 杨勉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烧烤,今晚是可以实现了。看着腌在盆里的羊排、鱼、瘦肉片,这给他带来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前世吃过很多次烧烤,来到这个世上后,一直都有想要自己也烤一次的愿望,但却一直没有实现过,想不到现在还成真了。以他现在的身家,是可以实现烧烤自由的,想到这,又不免腹诽起来,“太没理想了,怎么能就这点追求呢!” 厨房里,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边唧唧歪歪聊着天,一边把串好的肉和菜放在一旁的篮子里,以篮子里的数量和还没有串的肉菜数量来看,杨勉肯定是一个眼光大于肚皮的货色。 “外面大门你闩了吧?你看见你小娟姐去的工坊?李叔在家里没有?”杨勉问着旁边双手不停的甄讷,他要计算一下时间,毕竟有些担心大壮那头蠢驴过来报复。 “大哥,知道你害怕,我回来时就把门给闩了。我看着小娟姐去的,我嘴里的糖,还是她给我的。倒是没看见李叔,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甄讷边吸咽着和着糖汁的口水一边回答着杨勉的问题。 “那就好……” 甄讷一边学着大哥串串,一脸满是对美食的憧憬:“大哥,这个烧烤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这个样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 “你懂个屁,为了吃个烧烤,我上次在江都城里转了几大圈才买到调料呢,好不好吃,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等下留点豆腐皮,明天给你大壮哥吃,但不能说是我烤的,让他吃一点点,然后馋死他!哈哈哈……”杨勉那放肆的声音又在厨房里响了起来。 一通忙碌后,在堂屋里摆好木炭炉,放好烧烤架,他前世今生的第一次烧烤马上就要开始了。 甄柔坐在一旁,看她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就知道还没有完全从睡意中缓过来的,她有些茫然的看着两个哥哥在那忙忙碌碌的,就问道:“大哥哥,你们在干什么?” “小鬼,烤美味!” “来,先烤羊排和羊肉,边烤边翻,……嗯,对了,真聪明!” “大哥,这个要烤多久?……喔,这味儿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要烤多久,这也是我第一次烤,你注意点,别烤焦就行,……该刷油了!” 堂屋里一大一小两个人,手忙脚乱的烤着羊排和羊肉,旁边还坐着一个眼冒馋光的小女孩儿。这烤的肉就是比在锅里煮的香,烤肉的香味从烧烤炉上面飘散着,被外面的小风带着在村子里肆虐起村民们的味蕾来。 第26章 一顿烧烤事 天快黑时,大壮一脸不爽的朝着杨勉家走去,手上提着一个酒罐子。他可不是去给杨勉送酒的,这是给他消气的,如果杨勉今晚不把他这个罐子里装满高度酒,他是准备把杨勉的屎给打出来的。那臭二蛋,今天整的他太丢人了,也太憋屈了,今天下午给杨勉偷摸摆了一道,把梯子给搬走了。自己在房顶上冷的瑟瑟发抖不说,这事还给妹妹抓住了,被她好一阵奚落,这个驴踢的,太狠了。——不就是捅了他鼻孔一下吗,就下这么狠的手。 一阵从未闻过的香味远远的随着小风飘进大壮的鼻孔,他忍不住狠狠的吸了一口,这也太香了吧!一路循着香味来到了杨勉家门外,这香味是越来越浓了,心里忍不住想着,这驴踢的怪会享受嘛,哼,今晚好好宰你一顿,全当给我赔罪了。于是乎,便轻手轻脚的来到门口,用手一推门,嗯?闩上了。这驴踢的,肯定是防着我,大壮心里如是想着,但是杨勉家那低矮的院墙,又怎么拦的住他口中那猴子大壮呢! 杨勉此时正和甄氏兄妹俩各拿一块羊排,正在大块朵颐,烧烤架上的羊排猪肉正被烤的滋滋流油,他拿起一个盛满高度酒的杯子,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再啃一口羊排上的羊肉,这还真是神仙都不换的日子。 “甄讷,记得给你大壮哥留一块豆腐皮明天给他吃。”杨勉嘴里嚼着羊肉含糊不清地对甄讷说道。 “大哥,知道了,知道了,我忙着呢。”甄讷现在只想和羊排做斗争,哪想理其他破事儿。 “想不到这被驴踢的还有点良心,还纪着给我留豆腐皮。”大壮翻过院墙,正轻手轻脚朝堂屋里走,就听见杨勉刚才那句话从屋里传了出来,心里多少有些感动,觉得这这个二蛋,还是有良心的。反而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不就是被困在房顶上嘛,何必那么小心眼。 “甄柔,你说我们现在吃着烤羊排,烤肉,烤鱼,关键是还这么多,今晚我估计咱们是吃不完了,嗝……,明天就给你大壮哥一块豆腐皮,然后再告诉他,我们都吃了什么什么的,还有好多剩的,你说,你大壮哥会不会气死?哈哈哈……” 杨勉那嚣张的声音传入堂屋外大壮耳中,他突然一下子脸都绿了,好你个二蛋,真以为你那么好心给我留呢!原来又是来气我的,亏我刚才还在反思自己,哼,你不是多吗?那我全给你吃了,抱着报复那个被驴踢了的二蛋,他一个箭步便窜进堂屋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个羊排就往嘴里塞。 “哦,……哇,呸……呸呸呸。”大壮连叫带吐的把嘴里的生羊肉吐了出来。 杨勉和甄氏兄妹俩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大壮:“大壮,这个刚放上去,还没烤好呢。” 大壮吐过之后,一把抢过杨勉手上的羊肉串,狠狠的又是一口,这次的感觉不同了,“吧唧吧唧”几口下咽,刚才的火气也伴随着羊肉的下肚也烟消云散了。又拿起杨勉的酒杯轻轻喝了一口,这次可不敢大口了,他上个一次当,这次变精明了。 “哎,这味儿!”话一落就把手上剩下的羊肉串全给撸进嘴里,杨勉好笑的去厨房拿了一个杯子过来,倒满酒。 “慢点,有的是,饿死鬼投胎?” “哦,哦,等会儿再收拾你。”大壮含糊不清的吃着羊肉串,还不忘等下收拾杨勉,不过,怎么听都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甄讷、甄柔这个时候可顾不上给大壮打招呼,只是那红朴朴的小脸上的油嘴不停的嚼着。杨勉又把一些待烤的食物放在烤架上,顺便又拿起一串烤好的豆腐皮吃着。喝着小酒吃着烤串,这也许是前世的小资和现在的他们共同爱好吧。 大壮喝了一口酒,又把手上的羊排啃干净:“二蛋,你怎么就想出来这种吃法?这味实在太美了,本来想揍你的,不过看在这美味上,这次就饶了你。” “我的吃法多着呢,这个算什么?上次在江都胡市买的调料,哎……这些调料可是死贵死贵的,找了好几圈才买到,这个可是花了大价钱。我也给那个老板说了,叫他从波斯给我带点种子过来,到时有了种子,呵,就去江都开个烧烤店。”头有点晕的杨勉也吹起了牛逼,这一顿在几个人的说说笑笑中吃到快戌时末才给束,大壮是喝的舌头都有点大了,还不忘记把剩下的打包回去给李叔他们尝尝,看来这孩子还是蛮有孝心的。 腊月二十九的上午,杨勉家里贴好对联,挂好灯笼,一派春节到来的气氛是越来越浓郁了。此时他正带着甄讷和甄柔坐在院子里摆弄着一个个小竹筒,这些竹筒如果是后世的人见了,并不会奇怪,只不过是用竹筒替换纸筒的鞭炮。 这个时代没有火药,更不用提什么烟花爆竹了,这也只是杨勉这个穿越者为了防身而弄出来的火药。作为对有着前世记忆的他来说,如果过年没有鞭炮助兴,那也实在没趣。通过实验,这样做的鞭炮威力可一点也不比他前世的差,如今这个鞭炮做出来了,那可是炎朝的独一份。 杨勉把竹筒上的引线用手和主线捏紧,甄讷便马上用棉线把引线和主线紧紧的扎在一起,然后便是一个一个的重复下去,甄柔则在一旁把鞭炮一个个的递给他。远远看去,他们三人各司其职,配合的恰到好处。 只是竹筒看起来比较丑陋,只要爆炸的声音够大,威力够猛,丑点也不是问题。现在杨勉是把这火药给做出来了,只是后续会带来什么影响现在还不知道。如果以火药的作用延伸下去,在民事上开山修路,在工业上炸山开矿,这无疑是有很大帮助的,不夸张的说,这能极大的促进这个社会的农业与工业进步。 军事上的作用那无疑就更大了,这就不详叙了。杨勉也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以他现在的城府还做不到深藏不露的程度。两世为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并且都还是没有被社会毒打过,就不要说有多深的城府了,要说没有拿出来显摆显摆的虚荣心,那也是不现实的。——以后尽量少显摆,把这个一面天使一面魔鬼的火药尽量控制在最小的范围。 甄讷这时用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对杨勉说道:“大哥,如果把这鞭炮点燃放在大壮哥的椅子下,你说大壮哥会怎么样?” “大哥哥,大哥哥,……嘭……的一下,大壮哥就掉地上了,呵呵……”甄柔一边比划还带着一脸坏笑的附和着。 “呵呵,这个点子好,但是,我敢保证,你大壮哥一定会把你屎打出来!要不要试一下?”看不出,这两小子学好的快,学坏的更快,有前途,杨勉看着这一对学会使坏的小人儿,心中不免有一种老怀大慰的感觉。 第27章 倒霉的大壮 一堆用竹筒做的鞭炮,看起来很多,实际上也只有二百来颗,杨勉看着快一个上午的劳动成果,这还不算前期的准备工作,这时间可是没少花。他把鞭炮装进篮子里,放进堂屋,就等年三十放了,还剩下十几颗留给甄讷甄柔没事来玩,小孩子嘛,都好这个。 “大哥,点一个玩玩?”甄讷甄柔用满是期待的小眼神看着杨勉。 与此同时,大壮像是打了激素一样的在朝着杨勉家的路上,一蹦一跳的小跑过来。刚才他在家和李保根他们收拾东西的时候,他老妈告诉他年后有一个媒婆要给他介绍一个姑娘,并且那姑娘还是他暗恋多时的隔壁村老王家的。这样的美事,他当时一听就觉得气血翻涌,大脑充血,一张脸涨的跟猴屁股一般似的,大脑都出现短暂的停顿了。要不是小娟在旁边笑话他,他估计得要傻好一会儿,李保根看他那个丢人样子,就打发他去告诉杨勉明天来他家一起过年。 “站远一点,堵住耳朵!”杨勉用命令式的口气让甄纳甄柔躲远点。看着门口那“哧哧”冒着烟的竹炮仗,他也赶紧用手堵住了耳朵。 “嘎吱,二……” “嘭” “啊!……”一声巨大的炸响伴随着一声尖叫,大壮一屁股坐在地上,满面惊恐,眼睛发呆,这次是真傻了,和高兴没关系,是吓的。 “大哥,这也太巧了吧?”甄讷看着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大壮问道,甄柔也有点傻傻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大壮。 “哎,做孽哦,可怜的大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是吓丢魂了,今晚你李叔家肯定要请龚师娘去家里跳大神。”杨勉一脸戏谑的对甄氏兄妹俩说道。 “大哥哥,为什么要请龚师娘跳大神?”甄柔一脸求知的看着他。 “你大壮哥啊,把魂吓没了,只有龚师娘跳大神才能找回来,哈哈……” “杨二蛋,我打死你个驴踢的!”大壮终于缓了过来,第一时间脑子里想的就是杨勉又在搞他,爬起来后一边叫着一边朝杨勉扑去。 杨勉又不傻,知道大壮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很快就会缓过来,早就防着他呢,见大壮一动,他立马就窜出了大门,找李保根去了,只要到了李家,大壮就算是齐天大圣下凡都得当一只病猴子趴着。 “妺妺,你说大壮哥就捉弄了大哥一次,他这以后好像就没怎么好过。”甄讷又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问甄柔。 “大哥说:自作孽,不可活。看大壮哥这两天这么倒霉,真的是报应呢。” 李保根打扫着院子,偶尔看看李婶儿,好像有什么事想说一般。刚才给大壮说给他介绍一个姑娘时,李保根心里还念着杨勉,大壮比杨勉早一年出生的,现在大壮有媒婆介绍对象了,可杨勉那里一直没有动静,这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他的名声也不错嘛,虽然他当初偷看人家小媳妇儿洗澡被追了几个村,把名声搞臭了,那也过去了嘛。 “老婆子,你看小娟和二蛋的关系一直很好,要不撮合他们在一起呗?现在这孩子又那么能干,名声也好了很多,对我们还那么好,他们两个在一起,我也放心。”李保根最终鼓起勇气,对李婶儿说出了藏在他心里很久的话。 李婶儿一听,用老娘要杀了你的眼神盯着他:“他做了点好事,我就赔上闺女?他啥人品你不知道?对我们好,那也是应该的。养他不说,他以前在外面干的那些恶心事,不都是我们给他擦屁股?他不该对我们好?以后你再敢说把小娟嫁给他,老娘死给你看!”李婶想着这几天杨勉做弄大壮的事,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哎,这孩子的能力,你还不知道?造水车,还会酿这高度酒,又收养那甄家两个小孩,你说,……哪样不好了?前些年那些烂事,也是他不懂事嘛!你看大壮一天天的,有了几个臭钱,哪里没有他那得瑟样!”李保根苦着一张脸,有些低声下气的说道。 一个和睦的家庭,夫妻两人的性格应该是一强一弱形成互补,李婶儿的性格一直强势,李保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也都看开了,如今李婶儿这样一说,他心里也是有种有苦难之感。 杨勉以前干的那些事,在李婶儿心里,是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对于把小娟嫁给杨勉,心里始终是不愿意的:“二蛋这孩子,现在是懂事了,也变聪明了。可他以前做的混蛋事,哪个心里没有疙瘩嘛?不是我说,周围邻村都有好几家想把闺女嫁给她的,就是因为以前名声不好,都忍住了。你看有没有媒婆上门来给他说过亲事?你以为我不操心,我还找过几个媒婆打听过,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介绍给他,可那些媒婆听了,都说不好找,这还不是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把名声弄臭了。” 这个时代,儒家思想贯穿始终,人的名声关乎着他的一生。一个人,如果名声坏了,始终是难以抬起头的,像杨勉当初被人拿刀追着满村子跑的事,村子里村民谁不看他笑话?他干的那些事都成了村子里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哎!只怕他这一辈子都废了,他现在做出的成绩,为村民带来的好处,在村民眼中,可能是赎罪的成份多些,就如:当初你干了那么多坏事,现在做点好事,那也是应该的。 “哎,这怎么办,他爹妈把他托付给我们,我这命也是他爹救来的,如果就这样子,我死了都不好意思见他们啦。”李保根那枯树皮的脸满是愁容。 “呸呸呸,说点好的不行吗?前几月,我听小娟说有个女的装成男人样子,和二蛋一起有说有笑的,以我看,他心里怕是早就有人了。他现在看小娟的眼神,说话的口气,也真是当妹妹一般,也没有以前那轻佻的样子,可能是前些日子,我说话重了一些,给他心里带去了些不快。话又说回来,杨老实把他拜托给我们,他的婚事应该是我们给他操持,你看他一直都是一个无事人的样子,关于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他也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这孩子,心里应该有事。”李婶回忆着以前小娟给她讲的关于纪无双女扮男装的事,想来那二蛋心里应该有人了。 “嗯?……如果他有姑娘了,也要告诉我们才行,这找媒婆上门提亲这些事,还不是要我们出面,这孩子心思重!” “李叔,李婶都在家里啊!”门外杨勉一脸贱笑快步走了进来,然后站在李保根的身后。 “二……哦,爹、妈,……还没煮饭?”一路追回来的大壮见院子里他爹妈都在,马上改口。 李保根看着大壮那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他可是太了解自己这儿了,看他的样子,肯定是想跟二蛋干架。 “大壮啊,你对隔壁老王家闺女怎么想的?如果不愿意,我就叫你妈去退了,咱家不差钱,什么样的闺女找不到?是不是?”李保根一脸慈祥的问大壮,这也是他转移大壮对杨勉虎视眈眈的一个办法。 “爹,满意,满意,你可别给我退了。”大壮有点像霜打过的茄子,有点蔫了。 第28章 鞭炮 大炎三年腊月三十,除夕。晴,微风。 院子里,甄讷甄柔用手堵住耳朵,躲在柱子后。大壮也是紧张的看着地上摆着的一长串竹筒炮仗,杨勉拿着火折子走到引线旁,用嘴吹燃火折子慢慢靠近,点燃引线。随着“哧哧”的引线燃烧声音,燃点迅速朝着竹筒炮仗移动着。 “嘭……嘭……嘭……” 连续的巨烈爆炸在本就宁静的村子里炸响,家家户户的村民正在做着年三十的美食,被这突如其来的炸响声惊的有些不知所措。经过短暂的错愕后,才一个个的走出家门,循着炸响声音望去,便见杨勉家里连续不断的爆竹炸响和升起的缕缕青烟,大家的第一感觉便是他家出事了。 “老李,二蛋家里出事了,快,去看看。” “老王,二蛋家里,去看看。” 大家鞭炮的炸响声中朝着杨勉家跑去,此时他家门口已聚集了不少人,这都是离他家近的邻居,稍远的还在继续赶来,这么大的炸响声,怎不让村民们觉得他家里出了大事。 大门外,村民们都是一脸紧张地伸长脖子,看着院子里爆炸的火光和一声声炸响,杨勉、大壮还有甄氏兄妹用手堵着耳朵,也是一脸凝重的看着地上连续不断的鞭炮爆炸。 鞭炮的爆炸持续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因为杨勉在扎鞭炮的时候,每个鞭炮的间隔比较长,并且引火主线的火药也用的比较少。可以想想看,后世的鞭炮就算一万颗,燃放起来那也就是那么几分钟的事,如果他也像那样做,那区区二百颗可能一分钟不到就没了,毕竟持续时间长一点,那种成就感是不一样的。 他看着门外站着的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村民,杨勉连忙抱拳行起了罗圈揖,赔礼道歉:“惊扰到各位乡邻了,还请多多原谅!……多多原谅!” “二蛋,你搞的什么东西?真是吓死人了!” “二蛋,以后搞出这么大阵仗,要先通知我们一声嘛。” “二蛋,又是什么新发明?”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问着杨勉。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鞭炮会给村民们带来如此大的震撼,也是,一个新鲜事物的出现,总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 “各位乡邻,真是对不起啊!我也没有想到给各位带来这么大的惊扰。这个叫鞭炮,这不是过年了嘛,我就想着要热热闹闹的嘛,这不就搞了个小玩意儿,哈哈哈……对不起了!对不起了!”杨勉又是一顿的罗圈揖,大家这才慢慢散去。 “老李,你说这二蛋自从被驴踢过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呢!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一天天游手好闲的。你看啊,他弄的那个水车,又是那个舂米工坊,现在还搞出这个鞭炮,他那脑瓜子怎么一下就开窍了呢?”徐老伯和李明玉走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 “老徐,这人啦,还真不好说,你说他以前的那个样子,谁不说这娃儿长了一副好皮囊,可就是一个二流子,废了。现在哪个又想得到他又变成这样了,……哎……可能是他的他祖上做好事了吧!现在终于开窍了!……倒是那李保根那个老东西,当初照顾二蛋,现在也跟着粘光了,听说二蛋现在不管那工坊了,舂米挣的银钱,每月给他几两就行了,剩于的都归他李保根。”李明玉也是有些感慨的说道。 “我也听说了,这人啦,还是要多做好事、多积德。只是不知道现在二蛋又在搞什么?就像刚才那什么鞭炮,这也卖不了什么银钱啊,如果只靠着李保根每个月给他的那几两银子,生活当是无忧,可也存不下来多少银钱吧!” “在慢慢看吧,谁知道他今后又搞出什么新花样来呢!” 杨勉拜完神、放完鞭炮,年三十的重头戏也来了,——堂屋里的桌子上,鱼、虾、猪肉、羊肉等等摆满一桌子,这一桌对于李家庄的村民来说,那是绝对的奢侈,如果某一家有这桌子上一半的肉菜,那也就不错了,可能也只有逢年过节、或重大宴请才会如此潇洒一回吧! 本来李保根是叫杨勉他们去李家一起过的,但他也清楚,自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杨勉了,想着前世的年三十,谁又不是在自己家里过呢,只有在自己家里过年才叫有家嘛。 故此他婉拒了李保根的好意,和甄讷甄柔在自己家里做了丰富的一桌,这也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春节。看着一桌子菜肴心中有感慨也有悲苦,感慨的是:自己借这具身体得以重生,并开启了在炎朝的奇妙之旅。悲苦的是:想着以前春节和父母还有小妹在一起的幸福快乐时光,现在却成回忆,不知道他们在另一个时空,过的还好吗?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话是一点都不假。年三十中午,杨勉两杯桃花酿一下肚,不由得引起他心中的愁肠,前世父母和妺妹的影像就在他脑中不断出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难道今天也是另一个时空的年三十,他们也在想我了,杨勉的眼睛有些湿润,他转过头去,用手在眼上摸了摸,强忍着内心的悲伤,又转过头来夹起块羊肉放入嘴里,用力的嚼着,他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那一对同是有过苦难遭遇的小人儿。 甄讷与甄柔是人逢佳节胃口好啊,那是吃的一个满足,面前的虾壳和其它的骨头类都堆成一个小山了,如果不是杨勉说晚上要去李保根家吃烧烤,要留一点肚子,都不知道他们会把自己撑成什么样子才肯罢休。 一顿午饭差不多吃了半个多时辰,杨勉才带着不停打嗝的甄讷和甄柔把桌子上吃剩下的菜归好类。一切收拾好后,他看着那些残羹剩饭,想着是不是要养一条狗,养了狗,可以看家护院,还能解决这些剩菜剩饭的问题。 “我说两位小朋友,咱们年后养一只小狗怎么样?”杨勉今天中午心情不是很好,多喝了几杯酒,现在说话舌头有点打卷。 “好啊,大哥哥,我要养一条白色的狗。”甄柔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 “我无所谓,大哥要养那就养。”甄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他对那些小动物并没有多少兴趣。 “好,年后去找一条白狗,我头有点晕,去睡一会儿,你们别出去啊。”杨勉叮嘱着甄氏兄妹俩,朝着里间走去。……哎,这酒真不是好东西,以后就不要喝了,他腹诽着酒精带给他的不适感。 年三十酉时,李保根家堂屋里,坐的满满当当的人,今年又多了甄氏兄妹两个,更显热闹。桌子上放着烤得金黄的羊排和羊腿,旁边还放着各类肉、鱼、蔬菜等等,他们吃过一次烧烤后,现在对这美食也是很向往的。在杨勉教会大壮和小娟烧烤方法后,便陪着李保根和李婶儿在一旁品尝着美食,满足着口舌之欲。 第29章 除夕 大壮烤串还略显得有些笨拙,小娟则不同了,烤串在她手上随意的翻动,就如一双灵巧的双手拿着舞蹈时的道具在翩翩起舞,给人视觉上带来美的感受。同时那嗞嗞冒烟的烤肉,飘着肉香味勾引着在坐人的馋虫。 “大壮,看你那个笨样子,还不及小娟一半呢。”看着大壮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杨勉忍不住在一旁调侃起来。 “你行你来啊,就知道吃!” “我随便都比你烤的好,你们的师傅是谁?……想翻天了!” 李保根和李婶儿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俩斗嘴。这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从小到大都是打打闹闹的,如今斗起嘴来,谁也不让谁。这种场面落到李保根眼里,心里是喜悦的,他们就如亲兄弟一般吵闹、嘻哈,在这个除夕夜的晚上,把这家的氛围营造得极高。 “……二蛋,今晚算我输,等我烤熟练了,再来比,看你还叽叽歪歪。……呃,把你那做鞭炮的法子教会我呗?以后经常烤串给你吃……” 大壮见杨勉占了师父大义,知道今晚在烤串这件事上是斗不过他了,大壮也转变了方向,便问出了他心心念念的鞭炮。 李保根也是很好奇的跟着问道:“二蛋,中午你搞那个鞭炮,响声也太大了,如果不是你昨天来家里说过,我也以为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呢!你倒是说说看,这个东西怎么弄的?” “叔,鞭炮就是听一个响,过年了嘛,热闹热闹。……这鞭炮具体怎么弄的,我也不好告诉你,这个东西很危险的,弄不好要出大事。”杨勉脸色严肃,他在斟酌了一会儿,又说道:“叔,这个东西,我其实都不该做出来的,……当初就想着过年了,这个声音要大过敲竹子的声音吧,……为了热闹一下,这不就弄出来了。大家也看见了鞭炮爆炸过后,竹筒和干泥都给炸的四分五裂的,如果不小心在手上炸了,整个手指都有可能给炸没了。” 李保根一听,忙摇了摇头:“二蛋,既然如此危险,我也不打听了。倒是你以后再弄那些,可得小心,别伤了自己。” “叔,你就放心吧,我以后也尽量不碰了。” “二蛋,你想藏私就明说,不要故意找借口,反正这事儿你教定了。” 李婶儿在一旁正吃着羊肉串,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那鞭炮爆炸的过程,却也是听见了那一声声的巨响。刚才又见杨勉说的如此郑重,她以是相信了杨勉的话,现在听大壮那死缠烂打的口气,当下便有些生气的训斥道:“大壮,二蛋的话你没听见?一不小心手指头都炸没了,你还敢捣弄?” 杨勉看了看大壮,就他刚才那心思可是瞒不住他的:“嘿嘿,把你那点心思收起来吧,给我烤串吃?吃你给我准备的鞭炮还差不多,这玩意你想都不要想了。” “小气鬼!”大壮被他娘训了以后,倒是没有再缠着要学,只是很不爽的瞪了杨勉一眼,那意思应该是,“你想藏私,也不用说的那么厉害吧。” 杨勉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李保根一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了,就算这样,也不能把火药的具体制造方法告诉他们。不为其他,像火药这种东西,本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因为他的灵魂穿越,为了自保而做出来的。如今只能是把这种不属于这时代的东西,紧紧的握在自己手里,尽量不要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对这个时代造成大的影响。——毕竟火药是热武器的祖宗,它在战场上造成的杀伤效果与冷兵器相比,那可是成几何级数上升的。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现在倒是建房的问题要向李保根请教一下。他家的房子需要重建,这具身体的父母就给他留下一套三间屋子的宅子和一间厨房。甄氏兄妹俩也一天天的长大,不可能长期挤在一个房间里。并且年后高度酒的产量都要翻两倍多,等到六七月份,葡萄熟了,再加上酿葡萄酒的屋子,那要用的地方可就大了。 “叔、婶,年后你们准备新修房子吗?” “要修,准备把老房子拆了,在老地基上重新修,这次就修大点。大壮年后定了亲事,如果我们两家商量一致,就准备在明年年底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唉,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还是靠你啊,如果不是你帮我们,不要说修新房哦,就是把老房子翻新一下都困难。二蛋啦,你现在是懂事了,也聪明能干了!……你给我说说,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姑娘了?” 李保根的思想还是很跳跃嘛,刚说修房子的事,话还没完就变成了杨勉在外面有女人的问题上了,也是一个老不正经的啊。 “呵呵,……叔,像我这样儿的,名声不好,哪有姑娘会看上我的,我是对找姑娘这事不抱希望了。……这修房子的事,到时我们一起修,你看我家就那么三间屋,也是破破烂烂的,就准备在我家后面再修几间房子,这甄讷甄柔也慢慢长大了,我们总不能挤在一个屋子里。” “我要和大哥哥睡。”甄柔仰着小脸,一脸不愿的样子。 “好,好,小屁孩子,快吃你的烤鱼。”杨勉一脸溺爱的用手揉揉甄柔的头。 “现在也没人说你啥了,你给村子里做了那么大的好事嘛,哎……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这房子,倒时就一起修,年后我就去找匠人,早修可以错过农忙时节,农忙时就不会那么忙了。”李保根可能也觉得这今天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说一些令杨勉不开心的话题不适合,也就把话题转到修房子上了。 杨勉两世为人,都没有经历过修房子的事,这修房子的很多问题他是不知道的,他当下便把心里问题通通的抛给李保根……,李保根也是不厌其详的一一解说给他。 李保根今晚心里高兴,今年来,他们一家在工坊里赚了不少的银子,这除夕夜,有杨勉他们陪着在一起,吃吃喝喝,聊着开心的事,这是他这些年来,难得的幸福时光。 人这一高兴,就容易喝多酒,李保根倒还好,他能克制量,每次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那大壮可就不堪了,每次都是一口闷,好像这高度酒如清水一般,在他喝了差不多半斤后,便在李婶儿的搀扶下,到房间里睡觉去了。 李保根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笑眯眯的开口问旁边正在努力和羊肉串作斗争的杨勉:“二蛋,你那高度酒年后还继续酿吧?听你以前说粮食不够,我家里到还有些存粮,你拿去先用一段时间。” “叔,粮食现在找到了,城里有一大户人家愿意卖给我。你们家的,就留起来,万一有个什么天灾的,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嘛。” “好,那就好,如果因为缺粮,你这高度酒生意做不下去,那才亏大了。” 除夕的晚上,杨勉和李保根一家人在东拉西扯的闲聊中酒足饭饱。他看看时辰已不早了,甄柔已在小娟的怀里睡着,便接过甄柔告辞回家。 村道两旁的农户大门上都挂了一盏盏红色灯笼,灯笼里橘黄色的灯光照射在村道的青石板路上,时尓有长短不一的两道影子印在上面,时长时短。 这个时代的除夕夜,农村的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吃完晚饭后,有的可能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聊聊这一年的收获,当收获好时,他们会有满满的幸福;当收获不如意时,嘴里也会有重重的叹息!这幸福和叹息之间,何尝不是人生的真实写照。 杨勉背着甄柔和甄讷并排走在村道上,看着这宁静的除夕夜,再也没有了他前世的那种盛景。——那在地上火光乱溅、震耳欲聋的鞭炮,更不用说那持续腾空而起,在空中炸开的烟花。烟花把它那五彩斑斓的瞬间留在人们的印象里,用它那短暂的光彩,给盛世的除夕夜增光添色,这一切,只能回忆了。 偌大的村子里,除了偶尔有狗的叫声外,有的只是一份人间的安静。 第30章 春节 炎朝,天宝三年正月初一,晴。 李家庄,村道上两旁的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随眼所见都是洋溢着浓浓的春节气氛。村道上游走着穿戴一新、面带笑容的村民,一个个小孩在你追我赶、嘻嘻哈哈的笑声中玩乐。邻里、熟人见面都是笑容可掬的打着标配招呼“新年好!恭喜发财!”真是一派新年新气象! 杨勉和甄氏兄妹俩吃过早饭后,都穿着一身新衣出了门,今天是新年初一,去长辈家拜年问好是这片土地上传承千年的习俗,一大二小一路说说笑笑的朝着李保根家走去。路上,见了村民们,新年好的招呼是少不了,倒是甄讷甄柔又收获了一袋子的瓜子糖果。 村民们满眼羡慕的看着那一行三人,当初骨瘦如柴的甄氏兄妹,现在可长得粉妆玉琢,叫人见了,真是爱煞人了。 杨勉去年的所做所为,他以前留在村民们心里的不良印象,已是大为改观,当然了,他收养甄氏兄妹俩也是一个大的加分项。——毕竟现在的村民们并不富裕,他一下收养两个小孩,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物资支持的,从这件事中也不难看出,杨勉是一个良善之人,村民们对于这样的人,总是会抱有善意的。 如今,喜欢八卦的村民们,早就分析出了——那甄氏兄妹俩并不是他当初所说的什么远房亲戚家的小孩。世代居于一个村子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这种随口编的瞎话,是经不起村民们那八卦推敲的,毕竟这个时代,就算这富裕的江都,流民随时都是有的。 “叔,婶,新年好!给您们二老拜年了!”杨勉拱着手作揖,朝着坐在堂屋上首的李保根和李婶儿行着拜礼。旁边的甄讷甄柔也跟着他的动作,有样学样的作起了揖来,两张小嘴里也叭叭的说着新年祝福词。 “新年好!新年好!”李保根和李婶儿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们,脸上满是笑意。 一旁的李婶儿忙从新衣的口袋里拿出三个红包递过来,言笑晏晏的说道:“新年都好!无病无灾!把红包拿着。” 甄纳甄柔倒是不懂客气的接到手里,嘴里也没忘了说:“谢谢李叔、李婶!” 李保根说道:“二蛋,你们晚上过来吃饭,我们中午要去她娘家。” “李叔,好咧。那你们早去早回。” 这时,一身新衣的大壮和小娟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可能是他们听到杨勉过来了,也就出来热闹热闹。他们一通说笑、互要红包之后,杨勉便离开李保根家,带着两个小人儿朝着村子后面名叫青山寨的山梁而去。 杨勉前世他家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正月初一必须登高,寓意着在新的一年里,有新的高升。他不想把这个前世的美好回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淡忘,他想让以后每个新年的第一天都要登山,随着山势升高,看的更远,也可以想念的更多。可以让前世的父母和妺妹的印象不要模糊,想要把他们的样貌永远镌刻在自己的脑子里。——现在只有想念和回忆还留在脑海里,他很怕有一天这样的回忆会淡去,那就必须在这一世给自己找一个纪念的日子。 看着两个气喘吁吁的小人儿,还不时从口袋里拿出瓜子嗑着,真是身累嘴不能闲啊。一路爬上山顶,看着山脚下那座已经很破败的房子,那是这一世他灵魂未曾谋面的父母留给他的居所。不管怎么样说,他是借杨勉的躯壳才得以重生的,人要有感恩的心,这栋老房子他是不会拆的,今年修房子的时候,会把这老房子全部修缮过,也准备永久的保留下来,做为对这世父母的记念。 站在山顶,一阵阵凉风吹来,刚上山时他们出了一身汗,现在在凉风的吹拂下,却是带着一阵阵凉意袭来,杨勉忙叫甄讷甄柔把上山时脱掉的对襟外套穿好,里面的右衽衣服一般不会敞开。这时代穿衣是一件麻烦事,没有扣子,右祍衣服从左前襟掩向右腋下系着带子,他来到这时代时,适应了很久才习惯。 随着太阳的升高,温度也相应的升高了,升高的气温和着凉风倒是有一种清爽宜人的感觉。山上的野草在霜雪的肆虐下,已变得枯黄,零零散散几棵冬天不掉叶子的大树,在满是枯黄的山上显得是那么的鹤立鸡群。 杨勉带着甄氏兄妹俩,一边给他们讲讲年的来历,——每到除夕祭祖、祭天地的重要性。可是他并不具备这个时代的文学知识,在给甄氏兄妹俩讲关于年的问题时,可能知识点偏差这时代太多,甄柔可能没有感觉到什么,但甄讷却用一种怪怪的的眼神看着这个装大头鬼的大哥。 在甄讷说着:大哥,你来一段“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的时候,杨勉傻眼了,这哪里是他前世学的!自己这不是找不自在吗?……被这小子鄙视了!这两小家伙以前是什么家庭?人家从小就接受了这时代最好的教育资源,自己真是头上有包啊,怎么就这么傻呢! 杨勉忙错开话题,作为要报复这个富家公子让自己出丑,他忙把一元一次方程的题拿出来让甄讷计算,——当然了,这也是甄讷这个时代所学不到的,这样的问题对于甄讷来说,就像是他和大哥现在互换身份一般,——这个问题无解。 甄讷心里也会想,“这是大哥回答不了自己的问题,而临时编出来骗他的”。——当然这个一元一次方程应该要归类于这时代的理学范畴里。杨勉现在只想着怎么把这出丑这事儿给忽悠过去,当然也就无所不用其极了,讲了几个关于方程式的问题后,却反而被甄讷认为是在欺他人小,随意编的子虚乌有的东西。 “大哥,骗人,是大骗子!”甄讷心有不服的反击着杨甄。 “大哥哥,骗人,是大骗子!”甄柔看着杨勉吃瘪,也跟着在一边起哄,唯恐天下不乱,可能是小孩子的共性吧! “哈哈,就骗你了,就骗你了。不服来打我啊!”杨勉看着满脸不服的甄讷,还有跟着起哄的甄柔,也不禁露出了不属于他这年龄的童心。一副我就气死你的样子,如果他现在这个样子放在前世,会有一种:“人贱则无敌”的气势。气愤声、嘻笑声、还有那我赢了大肆开怀的笑声,充斥着青山寨的山梁上,经久不绝。 天宝三年正月初八,新年的热闹劲过去后,杨勉在自己家前院临时搭建起来的草棚里,摆弄着刚从江都拉回来的蒸酒锅和发酵陶缸。再过几天谢文姬的粮食送来,现有的蒸酒锅和发酵陶缸就不能用了,并且他也不想像去年那样,一次只能蒸三十多斤酒,费时不说效率还不高。于是在年前就在江都城里订制了新的蒸酒锅和发酵陶缸,以现在的容积算,一次蒸五百斤粮食都没有问题,就算辛苦,也是蒸酒那几天的事。 他在蒸酒锅和发酵陶缸里面放好了山泉水,让它们浸泡一段时间才好清洗里面的污垢。这山泉水还是他们正月初一爬山时发现的一处泉眼,冬天本来是枯水期,可泉眼里的泉水还是潺潺的流着,流量虽然不大,但也足够他使用了。 有这等好事,他怎么会错过,在过了初三这天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先砍了一大堆的老竹子,用锯子锯开竹节,用刀戳去竹节处的竹片后,这样就成了可以通水的管道。然后在一根竹子一根竹子的连接起来,山上的泉水就放到他家屋后的水缸里。这样一来,这泉水十二个时辰流着,只要再做一个储水池,他也可以实现用水自由了,节省了时间不说,还免去了他往日挑水的辛苦。 想着前世老爸也是这样用竹子接水到家里用,这些农村生活的经历,都是他这一世的宝贵财富。 甄讷甄柔站小板凳上,用缠着布条的木棍在发酵陶缸里鼓捣着,擦拭着缸内的污垢。不管是小孩子爱捣乱,还是真心想要为杨勉做点什么事,这些看在他眼里都是一种欣慰。 等过了元宵节甄氏兄妹俩也要去村里办的私塾上学了,一个村做为一个集体,李保根这个里长做的还是很称职的。办了私塾,为村子里的小孩子识字明理提供了学习的机会,虽然村子里只有三个教书先生,想要教出多么优秀的人才出来可能有些困难。毕竟整个村子里除了几户地主外都是农户,根本没有什么诗书传家的有知识底蕴的家族。可以想见,在这样条件下长大的孩子,就算有资质很不错的,也没有那样的学习和文风环境,以后长大了真能考上秀才或做到知书达礼就不错了。 第31章 关于建房 晚饭后,杨勉坐在桌子后面,桌上铺着一张张画好的新建房子的草图,草图主要规划住人和酿酒场地的大概轮廓。另外还有地下室的规划图,在修新房子前必须把酒的存储问题一并考虑进去,以后高度酒和葡萄酒的产量上去后,酒的存储必须要考虑环境温度问题,最好的办法是放在地下室里。 前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杨勉看着画出来的图纸,也不知道是否合理。只能把记忆里,——前世那些很漂亮的二层小楼的外形先画下来。然后再根据占地面积,再加上其它因素来决定房子的具体布局。 修房子这种事可不能靠头脑一时发热来搞,必须要有深思熟虑的方案才行,有了方案,才能形成图纸。修房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可是一个大工程,不能今天修明天拆这样玩的。他看着手上的图纸,总还觉得那里有些不对,总好像自己遗漏了什么地方,又思索了一会儿,仍无所得,也就只好放弃了。 这时代没有机械,全是手工制造,榫卯技术在这个时代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是这样修房造屋,毕竟费时费力。所以在房子修建之前,尽可能的把能想到的,都详细的记录下来,尽量完善吧。 但这里面又牵涉到酿酒这方面的问题,目前来说,最重要的还保密,至于能将这个秘方保密多长时间,只能看这时代人的复制能力了。至于和工匠讨论房子的建造形式、酿酒房的布局这些,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杨勉在仔细观察过老屋后的那片树林后,令他满意的是这片树林面积足够大,根据他目前的规划来看,这块地是用不完的。又考虑到以后如果扩大生产了,再修就比较麻烦,他也就有了有多大地建多大面积的想法。 新房左边三分之一面积用来作住房外,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部用来建酿酒作坊,而这作坊又要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酿高度酒、另一部分则用来酿葡萄酒。杨勉觉得这两种酒的酿造场地分开来比较好,至少在工作时相互不会干扰,这个倒也简单,只需要建一道隔墙把中间隔开就行。 以他目前的身家,建这套房子的银子是绰绰有余的,当然不能瞎折腾。这时代有个好处就是:只要是本村人,不占用邻居家的土地,就可以顺便修。不像他的前世,农村人修房建屋都要政府批准,一但违反,就成了违章建筑。 一夜好睡,杨勉起床来到院子里,便见甄讷穿着一身单衣,按照他记下纪无双那秘籍上的招式,一招一式的练着,看样子还是有模有样的。 “啪啪啪” 杨勉一边鼓着掌,还满脸戏谑的说道:“哈哈,我们家里也有一位练武天才啊。好孩子,好好努力,天天向上啊!” 这孩子不错啊!他自从年前抱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恶趣味和甄氏兄妹俩练过一次后,这甄讷倒像是迷上武学了,虽不说每天如此,但也常常在早晨起来时,就能见他在院子里按照着小册子上的招式,一招一式的练着。杨勉还是很佩服甄讷的毅力,以自己能躺着绝不站着的性子,他这一生大概率是与武学一道无缘了。 甄讷看了一眼杨勉那戏谑的神情,没做搭理,继续按照招式的走势继续练下去。……哎,杨勉感觉好像被那个练武之人鄙视了,有些尴尬的搓了搓鼻子,便朝厨房里的厕所走去,是该放昨天的货了,同时也可以避免尴尬继续下去。 可能是被甄讷鄙视的原因,杨勉也没有做早餐的心情了,在李保根家借了米尺后,在回家路过的包子铺买了几屉包子回来,和着甄讷煲的稀饭,简单的吃过早餐。 “你们站到左边去,……是左边,跑反了。” 杨勉大声叫着,这棵树马上就要倒了,看着在那乱跑,左右不分的兄妹俩,有些哭笑不得。地上已倒下好几颗碗口粗的桐树,剩下的也没几棵了,如今他们分工明确:杨勉砍树,甄讷用柴刀劈去树上的枝桠,甄柔则负责在一旁看热闹和瞎起哄。 随着地上倒下的各种树木增多,他们忙了几天,终于把修房子的这块地给清理干净了。太阳快落山时,杨勉还前后左右的看了一会儿,当看到地边那上山的坡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前些天看图纸时的那种遗漏感出在那里了。——地后面这山坡嘛,……哈哈,就在山坡底部一人高的位置,横着打一洞进去,洞口窄洞内宽,洞口再装上一道门,这不就是一个地下室了吗,还省事,又不耽误修房的工期。——哈哈,天才! 在正月十一这天,谢文姬的管家和几个庄丁用驴车拉来了五百斤粮食,按照最初议定的价格作了交割,这个过程就是按部就班的来,大家第一次合作还算是愉快。 交割完后,管家想要参观一下蒸酒作坊,他这个要求被杨勉义正辞严的拒绝了,拒绝的借口,就是作坊离家太远的原因。另外,这酿酒作坊是不对外开放的,外人想参观,还是免了吧!管家听了,撇了撇嘴,对于杨勉话中那离家太远是不信的,这种作坊会离家太远,拿我当傻子,不对外开放他倒是信了。 管家见今天想看那酿酒作坊是不行了,便向杨勉打听水车和舂米作坊,这个他到是没什隐瞒的,并还让甄讷带他去河边看了看,只是没有提起是他做的。 现在粮食有了,以现在每月三百多斤酒的产量,杨勉还是可以轻松完成的,以新买的蒸酒锅和发酵陶缸的容量计算,一次就能完成,如果想要轻松一点,分成两次也是可以的。 为了高度酒的酿造技术不泄露,他特意在前院搭了一个临时草棚,这个酿酒过程只要是在修房没有结束前,就只能在这个草棚里进行,还只能在晚上蒸酒,毕竟白天工人太多,进进出出的,看见了不太好。 李保根和杨勉都是那种说干就干的性子,绝不拖泥带水。正月十五一过,大批的工匠就来到杨勉家里,谈好承包方式与质量要求后,就开始动工建房了。这工一干起来,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他也只是每天去工地看看质量、进度与安全问题。 建房工作开始后,杨勉也开始了他的蒸酒事业。经过几天的忙碌,终于把蒸好的粮食和酒曲分批拌好,就等发酵时间到了,便开始下一步工作——蒸酒。他看着面前发酵陶缸里拌好酒曲的粮食,这些粮食在他眼里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以后的幸福生活就靠它了。 刚从私塾放学回来的甄氏兄妹俩,站在草棚门口看着屋内有些痴呆的杨勉。甄柔用手指着甄讷手上的一刀五花肉,满是得瑟的问道:“大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呵呵,我不认识啊,不认识啊。” 杨勉此刻正沉浸在错把粮食当银子的幻想里,被甄柔那甜美的童声拉回现实中后,他一脸怪笑的走了出去,用那魔爪一下就捏住了甄柔那红嘟嘟的脸蛋。 “呵呵呵……呵呵呵……”甄柔嘻笑着缩紧了脖子。 春天到了,也预示着农忙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村民们农田里最需要用水的时候。杨勉的水车在正月十五后,又正式运转起来了,竹筒里的河水顺着以前就有的沟渠在田间地头流动着,每当村民路过水车时,心里总是会生出由衷的感激之情。 树民们出于这感激之情,会时不时的给杨勉送些东西,在他拒绝过几次后,村民们也改变了策略,——今天就把五花肉给放学的甄氏兄妹俩带回来了。 既然这样,那杨勉也就不客气了,今天中午就把五花肉做成蒸肉吧。这时节没有反季节菜,没有辣椒,对于猪肉一道,本来小炒肉才是他的最爱。 第32章 京城贵客 天宝三年,正月二十四。 上午,阳光明媚,徐老财脱了外面的棉袄,蹲在村子外他家的田槛上,一边享受着春日阳光带来的温暖,一边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 徐老财本名徐发财,名字很充满铜臭味,可能也是这铜臭味给他带来好运。他在李家庄可是大户人家,家有三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在江都城里经营着布匹生意,虽然不是日进斗金,但也是赚盆满钵满。 唯有三子,年长杨勉一岁。上了几年私塾后,待到十六、七岁时便如当初杨勉一般成了混混,白天打架斗殴,夜宿青楼妓院,小小年纪就成了纨绔子。徐老财一气之下,便把他赶去江都他大哥那里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徐老财有两个女儿,也都是嫁了好人家。大女儿嫁给邻村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那可是有秀才功名的,现在新朝刚立三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只要朝廷一但开科取士,他那女婿可是要去应试的,这大女婿在他眼里将来是要当大官的人。 他二女儿嫁给了江都城里一个盐商的公子,虽然是妾室,但以那盐商的身家,这可不是谁都能嫁去做妾的,他家的门槛可是很高,虽然商人地位不高,不能与士族相比,但架不住他家银子多啊。 徐老财风光的背后也有难言的苦衷,这就是他的大孙女徐英了。她今年已年满十七岁,这个年纪的女子,已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徐英生下来尚在襁褓之中时,与一般婴儿无异,等到能走路时才发现是一个长短腿,瘸子!长相倒是不错,也算是一个标致的美女了,就因为身有残疾,亲事不顺,也有媒婆上门来说亲事,可就是那男方都是一些歪瓜裂枣的,没一个能入徐老财的眼。 徐老财的大儿子和儿媳妇还有孙子都在江都城里住,可能因为徐英腿的问题,儿子儿媳心里多少有些歧视,便从小就把徐英留在老家,儿子儿媳也只在老家里有事才会回来看看,故此,这徐英并不怎么亲近自己的爹娘。 徐英从小都是徐老财老两口带大的,一直以来徐英也只亲近徐老财和她奶奶。徐老财老两口对徐英从小都很溺爱,他们没有因徐英身有残疾而怠慢这个大孙女,而是从小都满足着徐英的有理的或无理的要求,这也可能就是隔代亲吧,把老一辈的爱延续给自己的大孙女。 也有可能是他那几个儿子、孙子长年住在江都城里,一年也难得回来陪陪他们,这个样子,哪来天伦之乐?如今这大孙女日日陪着他们,那又何尝不是把他们对孙子辈的爱转移到徐英一人身上呢! 也因为他们过于溺爱徐英,这就让她从小就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格,这种性格在徐老财这种没有什么文化的富人眼中,才是他最喜欢的。他认为,这徐英以后嫁人了,当然是要做大妇的,如果大妇性格柔弱那怎能镇住家宅?当然要这种刁蛮任性的性格才合适嘛。 徐老财吃过早饭,便来到他家田边,看着不停流动的河水,又看看不远处的水车和舂米工坊,不由得从心里佩服起那个被驴踢了的杨二蛋。这个小子以前除了有一张好皮囊外,其它的都是一无是处,去偷看大姑娘小媳妇儿洗澡,最后被人家拿着刀追了几个村子,这下好了,这名声是彻底的臭了。 谁曾想他被那驴给踢了后,就彻底的变了一个人,如今这玩意儿都被他给弄出来了。难道是驴那一脚给他来了个醍醐灌顶,这以后他就焕然醒悟、痛改前非了,可就算是这样,以他上了两三年的私塾知识,也不至于做出这等物事吧。徐老财想想都觉得头疼,这事儿想不下去了,一个人被驴踢了脑袋,如果就此变傻了,这事儿他信,反之而变聪明了,这怎么越想越荒诞不经呢。 再想到自家的大孙女,虽然她腿脚不方便,却也长的乖巧,以自己的家业在李家庄还不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只是那些瞎眼的媒婆怎么就找不一家像样的人家呢?尽找一些歪瓜裂枣、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可就算是这样,自己还得赔着笑脸、小心翼翼的婉拒,生怕说错了话,得罪了那些撮吃撮喝的,以后就更不好办了。 徐老财想到这里,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呀……那个杨二蛋不就是一个好人选吗?怎么越想越那么般配呢!” “大叔,大叔,这田是你家的吗?”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入想问题有些走神的徐老财耳中,他抬起头一看,哟,这么俊俏的后生可是没有见过,应该是城里来村子里瞎逛的有钱人公子哥,这公子哥身后还站着比他稍矮的两个俊俏男子。 “是啊,这边这几块大田都是老夫家的。你们是城里来的吧?”徐老财站起来,一脸慈祥的回应着公子哥,别看徐老财没什么见识,可人老成精,怎么不知道眼前这几位公子哥非富即贵。 公子哥见这徐老财一脸的慈祥,也是心生好感,朗声问道:“敢问大叔贵姓?我们在城中听说李家庄里有新奇的玩意儿,就是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想着过来看一看。”公子哥一脸求知欲的样子,用手指了指那远处正在运转的水车,看着徐老财说道。 “免贵贱姓徐,名发财。村子里的人也叫我徐老财,……哈哈,你们城里这些公子哥啊,问我算是问对人了哦,这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徐老财便滔滔不绝的把他亲眼所见的,添油加醋的一顿介绍,当说到:“我们村那个二蛋啦,他叫杨勉……” “哦,徐大叔,你说那个二蛋叫杨勉?”公子哥一脸惊讶的打断了正说的来劲的徐老财,并回头示意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俊俏的随从。 徐老财说的正有劲呢,见公子哥打断他,便略有不爽的回道:“是,就是他。” “徐大叔,你继续……”公子哥见徐老财有些不爽,忙叫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个二蛋嘛,以前就是一个混蛋,偷看别人家的小媳妇儿、大姑娘洗澡,被人家家里人拿着刀追了几个村子呢,……当时啊,都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有一次他去城里卖柴禾时,被那驴把脑袋给踢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后就开窍了呢!把这水车和舂米工坊给做出来了。”徐老财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水车和另一个方向的舂米工坊。 “你们看,那个水车和那边那个舂米的工坊都是他做出来的。现在啊,这水就给我们这些村民们随便用,不给钱的。只是大家伙都去他那个工坊舂米,才收点钱。现在这娃儿名声好了,大伙儿都说他是大善人呢。”徐老财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只是对于他这种私塾都没上过几天老地主来说,能把这整个事件描述清楚都不容易了。 公子哥心里一直在想着徐老财口中的“二蛋、杨勉”,至于那什么“偷看”之类的,她选择性不记在心里了。 这公子哥就是当朝四公主,赵世瑶,世瑶公主。这次年后微服离京,带着春蔓和夏彤两个随身婢女来到江南,就是想再次看看去年见过的水车,主要还是想找当地老百姓了解了解这水车对于农业生产的帮助有多大。 当她们到达江都后,无巧不成书的在一家杨勉提供桃花酿的酒楼里吃饭。能在酒楼做掌柜的人,哪个又不是见多识广、八面玲珑的人物。 当世瑶公主一行三人来到酒楼后,刚在在雅间里坐定,掌柜便拿着一小壶所谓的桃花酿进来,说是江都最珍贵的特产。世瑶公主就这样喝到了江都特产桃花酿,桃花酿在京城的上层圈子里已有传闻,因世瑶公主长年驻守在外,年前回京后,也不曾听闻过。 世瑶公主长年驻守在外,对于军旅之中,她这个级别的将军来说,喝点酒都是小事。她喝过北方的烧刀子酒,也确实比中原的酒要刺激过瘾。还喝过草原上的马奶酒,只是那种酒刺激感不够,还有一种酸味,这是她所不喜的。 如今一喝这桃花酿,真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那什么烧刀子酒、马奶酒和这桃花酿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酿酒之人,不知是何方能士,做出如此美酒,若有缘一见,当向他讨教,这桃花酿以然勾起世瑶公主对这酿酒人的兴趣。 再向掌柜要二斤的时候,掌柜的却说,这酒限量,只有雅间才有二两供应,外面大厅多少钱都不卖。问其原因,掌柜说他们酒楼每月只有三十斤的供应量,这应该是酿酒商为提高价钱才限量的。 这就让世瑶公主奇怪了,喝个酒还限量,你这不是吊人胃口吗?卖出美酒来,又对酒控制量,你这是要掌控人的欲望、控制人的人性!……如此看来,此人所谋甚大。 如此一想,世瑶公主对这酿酒人更感兴趣,于是乎便向掌柜的打听这酿酒人的身份:“掌柜的,酿这酒的是何人?”她说完,手上一张银票不露声色的插入酒楼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只以为是一般的商业贿赂,也不客气的把银票置于袖中,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酒楼掌柜说到这里,看了看世瑶公主那快要炸了的表情,忙又说道:“我们酒楼和那卖酒人签了保密协议,不得泄露酿酒人的个人信息。” 世瑶公主一听,顿时气急,这是个什么鬼?——保密协议?如今我用身份来压你那保密协议如何? “这是我身份文碟,且看清了!” 酒楼掌柜看清文碟上的几个字后,慌乱的跪倒在地,头爬伏于地大声说道:“公主殿下,草民有眼不识泰山!” “说吧,关于桃花酿的信息,——酿酒人是谁?” 酒楼掌柜自知此次搪塞不过了,只能把当初和杨勉签的协议拿了出来,呈现在公主面前。 “呃,是这个样子……” “你……且还有酒?……” 酒楼掌柜在不可抗力下,选择了委屈求全,把仅剩的二斤桃花酿卖给了当朝公主。最后又签了一份如杨勉那份一样的保密协议:如泄露公主行踪,杀其满门。——哎,都是给人保密! 第33章 京城贵客一 现在听徐老财这么一说,世瑶公主什么都明白了,这水车与舂米工坊还有那桃花酿,都是出自那个小名有些搞笑的二蛋之手。这些是好事啊,需要保密吗?她想了一会儿,不得其解,也只能摇了摇头,把心里这些想法暂时抛开。 只是以徐老财所说,那杨勉以前也不是什好货色,连偷看人家小媳妇洗澡这种没品的事都做的出来,以这样的人品来看,这个人还不是一般的下流。 可那杨勉被驴踢过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不但是痛改前非,还做出了如此巧夺天工之物,这个反转令得世瑶公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由好变坏、由坏变好这都好理解,只是由坏变好后又变得如此聪明,确实让人费解?这事也太狗血了吧?看来,要见了他本人才能作答。 但是,那“奸商与色狼”的标签已在世瑶公主的心里给杨勉贴上了。 世瑶公主在打听到她所需要的后,又和徐老财东拉西扯的闲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领着两个婢女来到水车旁,看着那水流冲击挡水木板而让整个水车转动,水车那斜绑的竹筒就这样的一筒一筒的舀起水来,整个循环过程并不复杂。世瑶公主看在眼里,只觉得造出此物好像并非难事,可是再细细一想,如果要自己就依照这水车的样子,估计也是做不出的,最难的是能想出此物,这个杨二蛋有些意思,她心里对杨勉的好奇又多了一分。 世瑶公主三人仔细看过水车后,便又来到舂米工坊。因才二月,年前的农户都舂了大量米粮,工坊里并没有开工,只是大门打开着。 这里农村有个寓意,那就是:年前舂米多,就预示着新的一年里,粮食丰收的意思。 这些天来,李保根家忙着修新房子,他也是一早来打开工坊的大门,再把几扇窗户打开,就回家了。他这样做也就是给工坊通通风,现在大家伙都熟悉工坊了,不像当初那般都要来看看这新奇之物,毕竟热度一过,终是要归于平静,他也就没当回事,只在晚上时才过来锁上大门。 世瑶公主三人见工坊大门洞开,在问了几句有人吗后,没有得到回应,便径直走了进去。这工坊里当真是别有洞天,那舂架在世瑶公主等人眼里,简直如神一般的存在,她们看了半天,也没有搞明白这工作原理,因为工坊不需要舂米,那条连接水车的传动轴和水车以脱离了连接,就在工坊上面离地三米左右处休息,并没有转动,这样一看,整个工坊的机械都是静止不动的,如此一来,就是一堆摆放整齐的木头架子。 “这个能舂米?春蔓你说这如何舂米?” “公……黄公子,你都没看明白,我哪知道?” “走吧,去那边看看。” 主仆三人又来到用油布隔开摆放风车的地方,十五架风车也是整齐如一的摆放着,就像是等待世瑶公检阅的士兵。主仆三人看了半天,也不得其果,只能带着满腹疑问去找那个始作俑者了。 “我当劈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有何物。” “奴婢附议!” “奴婢附议!” “找死啊!”世瑶公主白了一眼两个同样想看杨勉脑子里装了什么的婢女。 “你们说,那杨二蛋只被驴踢了一脚,就变成这样了,如果多踢几脚会怎么样?是不是会变得更聪明?”世瑶公主少有的把心里的恶趣味说了出来。 “黄公子,当是如此。” “黄公子,等会儿找到他了,就叫他去被驴多踢几脚看看? “呵呵,这主意好,呵呵……走,找地方吃饭。” 杨勉是真悲催啊,做了好事,给村民们减轻了劳力,也赚了几个小钱。就被人挂念上了:要被别人劈开脑子看看里面装有何物,这样也就罢了,死则死亦。可恨的是,他还要被那驴再踢上几脚,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且说那徐老财和那几个公子哥分开后,总觉得那里不对劲,这公子哥的声音怎么有点像个鸭公一样呢,不男不女的。那面相怎么也不像男人啊,就算城里的公子哥阴阳失衡,也不至于是这个样子。 可那个人的眼神平和中蕴藏着一丝阴柔,偶尔门射出的眼光,有一种不敢让人正视的感觉,他那两个同伴也是一样的,真是奇怪。 徐老财看着水渠中荡漾的河水,也就把三个人的事放一边了。他恍惚觉得这流动的不是河水,而是一粒粒粮食,心不禁有些感慨,今年应该又有好收成。 徐老财经过刚才的事后,思想有些不稳,现在又想到徐英和杨勉的事,……嗯,徐英的事得抓紧办了,这小子只怕以后盯着他的人多着呢!……哎,徐老财一拍脑袋自言自语起来:“我怎么这么糊涂呢?刚才给那几个小子说什么二蛋偷看小媳妇儿洗澡、被驴给踢了的事嘛,以后这不是成家丑了!”他在不知不觉中倒把杨勉当成家人。 午时末,甄讷甄柔兄妹俩从李保根家里出来,走在路上唧唧歪歪的说着小孩子爱说的一些废话。 “哟,小弟弟、小妹妹,怎么这么乖呢!来,哥哥给你们吃糖。”世瑶公主一脸笑意的把一包糖果递了过去。 甄讷甄柔抬头一看,哟,陌生人,还是比大哥长的还要好看的男子,心里就有点不爽了,毕竟杨勉在他们心中才是最好看的男子。 “你谁呀,我们才不要。” 甄讷话有点冲,说完就拉着甄柔的手准备快步离开,杨勉也经常教他们不能随意要不认识人的东西,因为那些人有很多都是狼外婆一类的,虽然大哥没有具体讲狼外婆的故事,但想来肯定不是好人。 世瑶公主忙伸手一拦:“我说小弟弟,你还蛮有性格的嘛。大哥哥想跟你打听一个人,我们是他城里的朋友,今天特意来拜会他,只是不知道他的住址。他小名叫二蛋,大名叫杨勉,麻烦小弟弟,告诉我他家住哪里?”世瑶公主想不到这个小男孩脾气这么大?长的倒乖巧只是脾气有些冲,他家大人肯定是没教养的。 甄讷见这男子拦着自己不让走,还是找大哥的,以前也没见过啊。眼珠一转,顺手就指向李保根家方向说,“村西口进来第八家就是,你们去找他吧。”说完就拉着甄柔绕过世瑶公主几人,朝家中走去。 世瑶公主看着走远的甄氏兄妹俩,对旁边的两个婢女说道:“这两孩子,还很有个性的,就是脾气太大了,他家父母怎么能把孩子教成这样呢!” “哥,你刚才说村西口进来第八家,那不李叔家吗?李叔一会儿肯定会带那几个人过来。” 别看甄柔今年才九岁,可是特别聪明。甄讷听妹妹这么一说,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一时嘴快,怎么就把李叔家说出去了,这也只能怪大哥,刚来村子里的时候,老是要我们记住大哥家和李叔家的位置,这不,根深蒂固了,甄讷心里如是想着。 “快点走,回去给大哥说一下。” 杨勉今天穿的略显单薄,他特意找了一件以前穿过的旧衣服,衣服上打着补丁,穿着这件衣服,他多少也能体会到自己身体的前任过得多么寒酸。今天蒸酒,这烧柴禾灰大,穿好服有些糟践了。 他有些疲惫的从酿酒草棚里走了出来,脸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这次蒸三百斤粮食,得蒸一个多时辰左右,……哎,这银子看似好赚,实则事难干啊。累成狗了,可不干,狗屁没有,人生嘛,不想做咸鱼,就得努力! 只恨那些穿越大神,去到另一个时代,要嘛是官二代、要嘛是富二代,更有甚者,直接当皇帝!而自己当个小老百姓也就罢了,可恨的是这躯体的前任也太不像话了,名声都臭的烂大街了,哎……难道我的前前世做个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阎王爷你要把我发配到这具身体上?杨勉想着自己为了赚几两银子而受的苦,直接抱怨起了其他穿越大神。 “’嘎吱”大门开了,杨家的两个小宝贝回来了。 “大哥哥,刚才有三个人找你。”甄柔一进门就忙不迭的说着,好像又想起来了什么,又说道:“哥哥给他说了李叔家地址,说你住那儿。” 杨勉很是溺爱的用手摸摸她的头,说道:“你哥怎么这么傻呢?那李叔家和我们家有区别吗?要骗他们,也应该说是村头徐老财家嘛。”杨勉有些恨铁不成钢,甄讷撒个谎都搞不清敌我。 甄讷有些懊恼的样子:“一时没细想吗,只想骗他们一下,嗯……大哥,这可得怪你,只有李叔家是你要我们记在所谓的记忆最深处嘛。” “小子,找打哦,自己搞错了敌我还怪我。” 没过多久,李保根带着世瑶公主三人朝着杨勉的家就走过来了。 “三位公子,这边请,就是这一户了。” 第34章 京城贵客二 “二蛋,二蛋,有几位从江都来的公子找你。”李保根引着世瑶公主三人走进大门,便大声叫着杨勉。 杨勉此时正在草屋内蒸酒,听见李叔说有人找他,这可是他刚才就知道了的,只是那甄讷甄柔刚才骗了人,以躲进屋了。忙转身出门,顺手关上木门,他可不想那几个人撞进这酿酒屋内来。 “李叔。” “几位贵姓?你们找我何事?”杨勉看着院子三个不男不女、俊俏的一塌糊涂的公子哥,心里就想到这几个难道是从泰国回来的?只是前面稍高的这个公子哥不但俊俏的不像正常人,那棱角分明的脸上还带着一股英武之气。 世瑶公主再一次听见二蛋两字,又见杨勉那妖魅的面容,本来有些想笑的,可现在看到他这张面孔,不禁半笑着盯着杨勉有些呆住了,这是人吗?怎么生得这么妖孽呢!他身上穿什么却都没心思去看了,世瑶公主的两个婢女也是花痴般的盯着杨勉,比世瑶公主的表现更是不堪。 “哎,又是这样,连男人都给迷了。杨大哥啊,你生了个好儿子啊。”李保根见这个样子,心里想着,也不为意,好像早知本该如此一般。 “你们好好聊啊,我家里还有事忙,就不陪你们了。”李保根及时的出声,终于把陷入花痴的世瑶公主三人给拉了回来。 “……哦,谢谢李大叔了,你慢走。”世瑶公主忙抱掌朝李保根一揖,总算是化解了一丝尴尬。 “哦,二蛋兄,鄙人姓黄,名秋生,字立颖。这是我二位家弟,冬生,春生。”世瑶公主在介绍时,见那杨勉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一双眼睛不停的在自己和两个婢女的脸上溜达着,心里不禁有些困惑,难道他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装了? “立颖兄,这二位兄台,幸会幸会!我大名叫杨勉,小名叫二蛋,没有字,几位随便称呼我就行了。只是不知道几位找我有何事?”杨勉也作自我介绍,一双眼睛却是在世瑶公主三人的脸上瞅来瞅去,他想要在这三人的脸上找一找蛛丝马迹。 世瑶公主见面前这个男子,身材欣长,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确认他的身份了,只是这一身衣服也太邋遢了吧,衣服上有补丁不说还粘满了灰。这与能做出水车、舂米工坊还有那桃花酿的高人形象也相差太远了吧。 杨勉现在的形象,确实有些颠覆世瑶公主的心里预期,她当初在酒楼掌柜那里便知道杨勉很年轻,如今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这也太年轻了吧,就他这个年纪,能做出水车等物?这还是人吗?并且还长得那么妖孽! 世瑶公主在心里努力的想着,想要找到眼前这个人就是高人的理由。她脑洞大开后,又觉得高人应该就是杨勉现在这个样子,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对,那些世外高人不都是隐居深山,吃着野菜,住着陋室,穿着破衣吗?干着世俗的人弄不懂的事。只是他这也太年轻了,哪有一丝高人的气度?就他那外貌,还总是给人一种色眯眯的感觉。 这个二蛋的年龄和妖孽般的相貌确实和高人相去甚远,如果他颌下再有那么三络胡须,到还有那么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就是相貌太可恶了。自我说服后,世瑶公主觉得自己现在是难得的人间清醒,差点就被这他的年纪和一身破衣把自己弄糊涂了。 “二蛋兄,难道不请我们坐坐。”世瑶公主先入为主的觉得杨勉穿着一身破衣是在糊弄她,也就不客气了,管你二蛋还是三蛋,先弄把椅子坐才是正理。“咳咳,咳咳……”春蔓和夏彤对于公主这么快的再次叫出二蛋兄,都有点忍不住想笑,但又不能在高人面前失礼,只能先忍着。 “三位兄台,怠慢了,我这就去搬。”杨勉说完,转身便朝堂屋走去,只是心里有点怪怪的,好像外面那三位与当初的纪无双女扮男装的气质有点像,难道这三人也是娘们儿?刚才在他们脸上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等下定要仔细看看他们的耳垂上是否有孔。 等三位公子哥坐下后,他又搬来一把椅子,把几个茶杯放在上面,放好茶叶便用厨房随时备好的开水冲泡起来。泡茶的同时他发现这还真是三个西贝货,耳垂都穿有小孔,也没有喉结。这时代可没有哪个男子敢这么干的,真要这么干了,必是要受到千夫所指。 “几位兄台请用茶,这可是我去年清明节在后山采的,味道老好了。”杨勉一脸得瑟的端起茶杯,并用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对刚才的发现还是很满意的,这几个西贝货也想在自己这穿越人物面前,搞那套女扮男装,她们还是嫩了一点的。 世瑶公主见这杨勉用椅子来放茶杯,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这家伙家里就没有矮几吗?这椅子是屁股坐的,就这样把茶杯放在上面合适吗?还是去年采的隔年茶,就忍不住嘴角有点抽搐起来。再反过来一想,这可能是高人的作风吧!难道偷看小媳妇儿洗澡也是高人作风? “二蛋兄,我们兄弟三人是慕名而来,听说村子里那水车和舂米工坊都是二蛋兄的杰作,今日过来一看,真是巧夺天工。这些奇思妙想也不愧是二蛋兄这样的天纵之才,才能想得出来!见过之后,就想讨教二蛋兄那个水车和舂米工坊的一些问题,二蛋兄不介意吧?”世瑶公主先给杨勉一顿夸,把高帽给他戴上,然后再把问题也抛了出来。 刚才杨勉是被这几位的外貌给惊了一下,现在知道这几位是西贝货后,心中也就平衡了。只是忽然想起这领头的西贝货好像叫黄秋生,就回忆起前世某个男明星来,这形象也太颠覆了吧?不过猥琐程度可是有一拼的。一个是演角色的外形猥琐,一个是女扮男装的心里猥琐,杨勉心里也是猥琐的想着。再一个这黄秋生一口一个二蛋兄的,他心里多少也是不爽的,既然你是西贝货,那我也占点便宜吧。 “那个秋生,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和你同名的人,身高三尺,如果他如你那般坐着,再把头埋在胸口处,你猜,远远看去,椅子上是一个什么物体?”杨勉没有直接回答世瑶公主的问题,而是开起了她的玩笑。 “嗯?……”春蔓和夏彤几乎同时出声,眼睛同时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登徒子,敢拿公主开玩笑,在公主面前,这是大不敬之罪,管你高人矮人,只要公主一句话,你马上就得变成一个死人。 世瑶公主对着所谓的兄弟轻轻的看了一眼,眼神平和,没有凛冽的威势,春蔓与夏彤见了,立即便闭嘴低头。这一幕刚好被杨勉看见,心里想到:这西贝货的家教可真严啊,长姐看一眼便不敢吱声了,不对……那两位所谓的家弟,应该是婢女才对,这样一来,他对这西贝货的身份更好奇了。 一般的世家大户公子哥、小姐对下人发飙,也大都是表现得声色俱厉,大声呵斥。如刚才这黄秋生的眼神却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势,这个可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 想到蒸酒锅还烧着,现在也不是陪这三个西贝货聊天的时候,忙朝着屋内喊道:“甄讷、甄柔你们两个出来,陪陪这几个娘……呃,这几位公子。” 甄讷刚才骗了世瑶公主三人,现在她们找上门来,当然还是躲起来为好,现在听大哥叫他们出去陪人,也就不好再躲下去了,便带着尴尬的表情和甄柔走了出来。 “失陪一下,失陪一下。”他刚才差点说漏嘴,“娘们儿”三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他反应快,及时更正了过来,这才告罪一下,转身走进草棚房子里。 甄讷和甄柔来到院子里,见那三个男子有点傻愣愣的样子,便带着有些尴尬的表情说道:“见过三位公子。” 世瑶公主她们正在发愣呢,杨勉这家伙明显是看出她们女儿身了,不然怎么会说出一个“娘”字。现在一见面前这两个骗了自己的小家伙,心里不禁想到:难道这两个小家伙是他的孩子?他这是在占我们便宜?这也不可能啊,这杨勉最多不到二十岁,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第35章 京城贵客三 “小弟弟,小妹妹,过来。”世瑶公主面上带着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甄氏兄妹俩说道。 “嘿嘿,嘿嘿嘿……”甄讷甄柔见世瑶公主叫他俩过去,他们没有动,只是有些尴尬的笑着。刚才骗了他们几个人,人家一会儿便找上门来,这让两个小家伙现在有些不知所措。 世瑶公主见这两个鬼怪精灵的小家伙,长得是粉雕玉琢的,便忍不住走上前去,像杨勉一样用手捏住了甄柔那肉嘟嘟的小圆脸,嘴上说道:“你怎么长的那么乖呢,如一个玉人儿一般。” 她逗弄一番甄柔后,这才装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朝甄讷说道:“是你那个坏蛋哥哥教你骗人的吧?……他家在村西口进来第八家?……嗯?” “大哥才没教我骗人呢,刚才看你们几个不像好人,才说给你的。”甄讷哽着脖子振振有词的回答道。 “呵呵,你这小屁孩子还有道理了?我们三个怎么就不像好人了?” 世瑶公主正准备和这个贫小子好好辩论一番的时候,一阵酒香从草棚里飘了出来,混杂在春天的气息里,煞是好闻。多么熟悉的酒香,昨天因为这个酒香味,就多喝了几杯,今天早晨差点起不来床了。 她心里一阵得意,这次江南之行,可以说这收获也太大了,——找到了有助农耕的水车,减少农民劳力的舂米方法,还有这让人欲罢不能的桃花酿。只是这酒名不知是那个缺德货取的名,桃花酿,桃花酿,喝多了面带桃花,我看就是烂桃花,心思龌龊。 “小弟弟,小妹妹,你们闻到这风中的香味了吗?” “这是我大哥哥酿的桃花酿。”甄柔在挣开世瑶公主的魔爪后,闻道风中的酒香味,忍不住为自己的大哥哥自豪了起来。 甄讷听了,忙把甄柔拉到身边:“那有什么味道,她骗你的,坏人。” “哦……,那我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世瑶公主边说边朝杨勉的酿酒草棚走去,这个小女孩以把问题直接给回答了,可那做哥哥的还在掩耳盗铃,不过,看来他的警惕心还是蛮高的。 “嘎吱……这娘……,秋生啊,这里面放的都是一些杂物,乱七八糟的,你这贵公子就不要进去了,以免弄脏了衣服。” 杨勉又差点说漏嘴,知道是这酒香味飘了出来,应该是被这娘们儿嗅到了。哎,他心里哀哎一声,本来就准备今天酿好酒后,以后便改在夜里酿的,但考虑到这是第一次酿这么多,还是放在白天酿放心一些,就这么遇巧的碰到这几个西贝货。本想找借口赶她们走,可是这个西贝货长得也太惹人眼馋了,这怎么舍得! “哈哈,二蛋兄,刚才有一种酒香味飘过来,不知二蛋兄可曾闻到?”世瑶公主故作男子状的笑声,打了一个哈哈,她不仅有点气闷,自己叫他二蛋兄是有戏谑的成份。可他报复自己,却是这娘、这娘的叫着,这娘后面……他是要准备说什么?怎么老是有一种他占自己便宜的感觉。 “哦,不曾,不曾。可能是你鼻子过敏?”杨勉睁着大眼忽悠着。 “蛋兄,何为鼻子过敏?”世瑶公主把二字去掉,少叫他一个字,感觉似乎好受些。因她心里想着这个杨勉老是占她堂堂一公主的便宜,心里也有些乱了方寸,又听杨勉说出“鼻子过敏”几个字,不由得顺着这个几字便问了下去。 想来世瑶公主,堂堂一公主,又是一领军大将,在千军万马前也是挥洒自如,如今却在一乡村小民面前失了分寸,想来也是可笑。 杨勉听见这西贝货的问题,心知又是一个新名词惹的祸,便真真假假的忽悠了一番,总算是遮掩过去了。这在世瑶公主眼里,明显是他在东扯西拉的,他好像说了很多,但自己怎听起来,如在云里雾里一般,最后竟然毫无所得。既然现在已确定那桃花酿就是他所酿,那也不急于一时了,——正事重要! “蛋兄,你还是把水车和舂米工坊给我介绍介绍吧?”看时辰也不早了,世瑶公主她们还要赶回江都城里,现在见杨勉还在顾左右而言他,不免有些着急了。 “这个水车嘛,……”杨勉这一说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现在他可不怕新名词了,是怕新名词太少了,只有这样,随便一个新名词都能忽悠的这个几个西贝货找不着北,并且看她们还是一脸崇拜的样子,杨勉心里还多少有些忽悠成功的成就感。 申时末,世瑶公主见时间确实不能在等了:“今天听蛋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何止,胜过几十年。蛋兄,今天时辰以不早了,我们现在要回江都城,明日我们再来讨扰蛋兄。” “好的,好的。秋生啊,那就再见!”杨勉起身说道,然后一直把她们送到门口:“秋生啊,拜拜!”他挥挥手。 “蛋兄,明天见!”世瑶公主很是不习惯这杨勉的一些奇怪动作和说话方式,其实她刚才被杨勉的一通长篇大论吹下来,也有向杨勉那摆手和说话方式靠拢的危险,只是她自己感觉不到罢了。 目送黄秋生他们走远,杨勉又才回到酿酒草栅里,他在院子里吹牛的时候,还好草栅里有甄讷添柴烧着蒸酒锅。看着一桶桶清澈飘香的高度酒,他忍不住拿起勺子舀了半勺喝下去,嗯,味道不错,接着他便把桶里的酒倒进旁边的酒缸里,盖上盖子。 现在就剩下处理酒糟的事了,这个好说,明天去城里送完酒回来,就把这酒糟送给村民们,就说在城里看见酿酒作坊不要的,就带回来送给大家养猪。 “明天还陪你们吹,当我傻呀。有钱不赚,是王八蛋,在这里陪你们这帮西贝货吹牛?……不过这几人长得还是很养眼的,只是那个黄秋生,那平淡的眸子时不时射出的精光,倒是很有气势。”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杨勉从那黄秋生的话语中,能感受到她对水车和舂米工坊那种迫切的求知态度。这种东西,说白了没有多少科技含量,如果一个有知识的有心人,连续观察这些机械的运行方式一段时间,那这些就会不存在任何秘密了。 如果黄秋生她们以这种方式复制,那杨勉也无话可说,毕竟这种有助于农业生产的机械,他是乐意有人去推广的。 可要他对一个刚认识不到几个时辰,还对自己满嘴“二蛋兄、蛋兄”的人详细讲解这些,他肯定也是心里不爽的,最最可气的是:倒了最后,自己在那个西贝货嘴里,只剩一个蛋了,太欺负人了! 江都悦来客栈,世瑶公主和两个婢女坐在一个矮几旁,桌上放着还没有喝完的桃花酿,世瑶公主用手撑着脖子,目光有些呆滞,心里气苦啊。 今天想要了解的那些事情,一件也没有办好,一下午全听那杨勉讲那些引人深思的问题了。嗯?……不对,他是故意的,明明是要问他水车的问题,可他愣是把水车的问题——用一些没有听过的、也可能是他胡编乱造出来的怪词引向别处。 如果按杨勉这样讲下去,可能这一辈子都搞不清楚水车和那舂米工坊的事了,这不是故意在回避问题吗?反观自己还一个劲的催他讲下去,这是个骗子,大骗子。世瑶公主在心里又给杨勉添加了一个标签:骗子。 世瑶公主在给杨勉贴上骗子标签后,不竟又回想起来:那个杨勉一下午说出了很多她从未听过的词语,并且听杨勉解释后,确实也很有道理,这越听就越想探寻这些词语后面的真相。难道说这人的知识真的太渊博了?难道名士高人真的出在偏僻乡野?她再细细一想,又觉得这事怎么这么荒诞不经呢,并且杨勉口中的那些词语,根本找不到出处啊! 不行,不能被他掌握着节奏,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搞清楚那个水车和舂米工坊的原理?世瑶公主其实也想和杨勉多相处一些日子的,关键是他嘴里的那些名词对世瑶公主太有吸引力了,只是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这次来江南还是求了皇上好几次才得以成行,此次事了离开江都后,是要直接去苇泽关的,那里军务繁重,军中不可长时间没有主将。 “明天不能再听他那些新词和大道理了,必须给我平铺直叙的讲出来。”世瑶公主轻声嘀咕着,她想到这,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这个弧度是因杨勉的样子又浮现在她的脑中,清晰犹如眼前。 可能世瑶公主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是她去求杨勉,那杨勉又怎么会顺着她的意思来呢?可能世瑶公主身在高位久了,养成了颐指气使的习惯,她随便一句话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都是命令,都是说一不二的,但对于杨勉来说,好像没用! 第36章 京城贵客四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杨勉就驾着驴车就朝着江都城而去。 今天是给江都城酒楼送酒的日子,车里载着一百五十斤桃花酿,这可是一笔巨款,扣除购买粮食的成本和其它杂七杂八的费用,这一百五十斤酒的利润差不多有二百八十两银子,这个还真是暴利。就今天这一趟,他家修新房子所花的钱都要不完。 好心情,必须配一首好听还要有点骚气的歌才行,“桃花朵朵开……”杨勉扯开嗓子在还没有行人的官道上唱了起来,如果此时有人听见了,当会把他那公鸭嗓和怪异的歌曲当成是一个疯子在乱嚎。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那个谢狐狸,如果能见一面,再来个屈膝长谈那就美了。他唱着不在调上的歌,心里却在yy着,可能是春天到了,平日里清心寡欲的,今天也不免对那谢狐狸有点小心事了。 就杨勉认识的外面女人来说,纪无双:清秀冷艳,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谢文姬:妖艳妩媚,勾魂摄魄,她那个样子一看也是个不好驾驭的主。至于这“黄秋生”,穿着男装,倒是给人一种英姿飒爽之感,不知道她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样子,倒是令杨勉蛮期待的。只是想到她那名字,再联想到前世某个人,他连吃早餐的胃口都没了。这三个女人各有特色,但就目前来说,yy的对象,当然是以谢文姬居多。 “驾驾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在进出李家庄的官道上,三骑的披风,在战马高速奔跑中带动的气流下高高的飘起,远远看去,英姿飒爽。 世瑶公主三人与杨勉本是相对而行,本可在路上迎头撞上的。阴差阳错下,因杨勉肚子饿了,他在路边一早点铺子吃馄饨而错开了。 杨勉在早点铺子里听见外面道上那急促的马蹄声,当他看清那三个骑马之人就是那三个西贝货时,不由得吓了一跳。以她们骑马的矫健身姿来看,应该不是一般人,武艺应该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有多高,如果那黄秋生和纪无双对打一番,不知谁的武功更高,这是很值得期待的一件事,他心里暗自思忖着。 当然了,昨天他就看出这几个西贝货不是一般人,身份应该不简单。这种人,还是躲着为妙,他就一介草民,也不愿去攀附那些权贵。——你做你的权贵、富豪,我做我的乡村小老百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世瑶公主一行三人在村口拴好马匹,便一路直接朝着杨勉家而来。 一行三人,远远的便看见杨勉大门上那一把铁将军已然锁住了大门,看来这杨勉已不在家里了。世瑶公主见门已上锁的那一刻,心里便是一紧,昨日不是说好今天来拜访他吗?这门都锁上了,那他又去了何处?联想到昨日那杨勉对自己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他难道是躲起来了,他并不愿意把那水车和舂米工坊的事讲出来?想来也是,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又为何要讲给自己听。 世瑶公主如此一想,都有些意兴阑珊了。今天一早赶来,就是想抓紧时间把这些东西的工作原理搞清楚,现在一看,怕是这次江都要白跑了。 世瑶公主毕竟是通过战场杀伐走过来的,那心志可比一般人要坚强的多,想了一会儿,便也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门槛外的条石上,现在就想看看那个杨勉能躲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她这次江都行,是不想就这样劳而无功的。 婢女春蔓见世瑶公主一脸的落寞之脸,忙开解道:“公主,这个杨勉或许有什么事出去了,我们在村里找一找,也许能找到他。” “哎,但愿吧!”世瑶公主说道:“不知他是真的有事,还是故意躲着我们,但愿不要是后者。” 嘭……嘭……嘭,一阵重锤砸地的闷响从这屋后传了过来。那闷响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世瑶公主听了,忙站了起来,伸手一挥:“走,去看看。”说完便转身绕过杨勉家的前院,朝着屋后的土坡上走去。 老屋后面的平地上,一群建房工匠正在热火朝天的干着,地基已平好,他们正在安放地基上的条石。 “大叔,修房呢?”世瑶公主一脸笑意的朝着正在忙碌的工匠们打着招呼。 在世瑶公主谦逊有礼的招呼下,这些工匠们怎么抵抗得了这样的美男子魅力。不消一刻钟,在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的模式,她也没有能从这些工匠那里掌握杨勉更多的资料。——这些匠人所说的,都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并没有什么新的收获。 “这个二蛋,是不会躲上山的,应该是去江都城了。那老师傅还说,他一个月必去三次江都,但他在江都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想来,那江都城里应该是有他相好的。公主,要不要我们暗中通知江都知府给查一下,如果真有,我们就把他抓了,严刑逼供一番,看他说是不说。”春蔓在一旁井井有条的分析着,并不忘用暴力手段来解决问题,看来这个婴儿肥的少女,还是没有忘记利用世瑶公主手里的权利。 世瑶公主一听,忍不住对春蔓翻了一个白眼:“你分析的是什么?你忘记了那酒楼掌柜的所说,他会每十天去送一次酒吗?你好像也搞错问题了,现在是我们求他?如果都像你这样做,那我们成什么人了?土匪吗?” “奴婢错了。”夏彤一副受教的样子,可能心里还是不服的,就算杨勉是一个高人,可在公主面前什么都不是。 “走,去村口等他吧,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要等到他。”世瑶公主面现坚决之色,她们千里来到江都,如果就这样空着两手回去,心里终是不甘的。 杨勉一早进到城里,先是把其他两家的酒先送了,最后才送醉仙居的。今天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想可以长时间跟谢狐狸吹牛聊天,多看几眼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可事与愿违,他在醉仙居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茶水都喝了几大壶,厕所也上了好几次,就是没有见到那谢文姬的影子。倒是一有空闲的文掌柜会时不时的和他聊聊天、吹吹牛,天南海北的一通扯淡。如果不是那些伙计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他还不想走,终究他的脸皮还是不够厚,只能悻悻的走了。 临近午时,杨勉心情郁闷的驾着驴车朝着李家庄行去,“哎,白等了,这个谢狐狸,今天不会是顾意躲着的吧?她就是想吊自己的胃口,好在以后的生意上屈丛于她。哼,你下次想见我,我还不见呢。”杨勉嘀咕着抱怨,这人一有了怨气,那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就冒了出来。 “蛋兄,又见面了。这可是去江都城了?”世瑶公主言笑晏晏的看着驴车上的杨勉说道,她说完后,好像又想起某事,便又接着说道:“蛋兄,小弟听说你在江都有个相好的,你一月才去三次,这也太少了!哎,娶回家嘛,天天在一起,那什么……不是更快活吗?” 世瑶公主在调侃完杨勉这几句话后,脸上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她本是一个不苟言笑又略显严肃的人,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杨勉后,再也严肃不起来,还老是想着怎么调侃他一下,占点他的小便宜才舒服。可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借用春蔓刚才的分析,连这等羞人的话都说出来了。——她最终认为,是那张讨厌脸引起的。 杨勉此时坐在驴车上,听这黄秋生用揶揄的口气调侃自己,他放眼看去,那黄秋生虽故做一个男子的口气,可她调侃到最后脸上却是绯红一片。看来这女人在说风月这一方面,天生就是不如男人,只是这几个西贝货也真是执着,还等到快午时末了也不走,看来她们对那水车等是志在必得。 用眼光在这几个西贝货的胸前瞄过,并无明显的凸起特征,与男子无异,心里不禁暗想:这几个娘们儿得多狠,才能把胸给束缚的跟飞机场一样,这样做也不怕影响发育。 “呃……秋生啊,看来你在这男女一事上颇有研究啊。不如这样,秋生,咱们兄弟俩今夜同床共枕,就男女之事互通有无,再好好交流一下泡妞心得如何?” 他说完便跳下驴车,一手牵着绳子,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搭上黄秋生另一侧的肩膀,这就形成了杨勉勾肩、只差黄秋生搭背了。 世瑶公主在他勾肩那一刻,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在挣扎了两下后也只能屈从了,旁边的春蔓和夏彤见了,脸也是一下子都绿了,她们已做好随时击杀杨勉的准备,只是没有世瑶公主的示意,没敢动手。 “蛋兄,这个,我不习惯这样,我们还是分开走吧?”世瑶公主涨红着一张脸,扭动着身体说道。心里却也想着他不会真看出来自己是女的了吧?还同床共枕,互通有无,互通有无?这个臭流氓!想什么呢,什么是泡妞心得?又是新词,这次不能再上当了。——此次事了,定当废去他这爪子!世瑶公主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第37章 京中贵客五 “秋生啊,虽然你我今天才第二次见面,我对你却是一见如故。想来你对我也是一样吧?不然你也不会今天又从江都过来。咱们大男人,勾肩搭背方才显得你我兄弟情意深重嘛。我虽不是江湖儿女,但也有仗剑四海、快意恩仇的豪侠之气,你却这般娇柔做作的一副小女子作态?难道你不屑于与我称兄道弟?你看,我都勾肩了,你还不搭背?这个样子怎么显出咱们基情甚浓呢?哈哈哈……” 杨勉此时用手勾着世瑶公主另一边的臂膀,离得近了,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诱人体香,这体香进入到他的鼻孔,就犹如迷人的春药一般,他忍不住心里一荡,抱着世瑶公主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世瑶公主明显是感受到了杨勉的异样动作,她身子挣扎了几下,奈何这个坏人就是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不放,她心如鹿撞,却也只能故作镇定的由作杨勉了。 世瑶公主也同时感受到了来自杨勉身上那特有的青春气息,这种别样的气息让她有一种想要陶醉其中而不想醒来的错觉。——这种气息不同于军中汉子的一身汗臭味,也不同于女儿家身上的那种胭脂水粉味,他身上应该是一种青春年少气息中夹杂着乡村的清新气味,让人闻之难忘。 世瑶公主听着杨勉那满嘴的胡言乱语,完全就是一个乡村小混混的样子,这也契合了他以前爱做那偷窥之事的龌龊形象。如今他这副德性,哪里有一点高人的样子?对于那“基情甚浓”这样的说词,虽有些不解,但也大概明白这些话对于她来说,绝不是什么好词。 世瑶公主现在有求于杨勉,只能忍住心里的羞愤,随着杨勉的步伐朝着村内走去。世瑶公主自忖自己堂堂一国之公主,金枝玉叶,竟然还被一个流氓、奸商、骗子这样的人用手搂着,还不能反抗,生怕得罪了他,想到这里就觉着羞愧难当。 随着世瑶公主被杨勉勾着臂膀朝着村子里走去,她也从最初被杨勉搂住的羞愤和抗拒中慢慢的解脱了出来。反而有种被他这样抱着更有安全感的奇妙想法,这想法一出来,也就有了找出为自己开脱的想法,——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今天就当是被一个尚末开化的野蛮人非礼了,等我拿到想要的,再一刀杀了他便是。 可是,他的确有才华,那奇思妙想,新奇的词句,这些都发人深省。最可恶的是——那张自己一见难忘的俊脸,如果就这样杀了岂不可惜!以他之才华,就这样抱着自己,好像也没有辱没自己吧! ——世瑶公主随着杨勉的脚步,脑子不听使唤的出现各种各样的想法,这些想法从最初恨不能生啖其肉,到现在还蛮享受被他搂着的感觉,这种奇妙的感受,让她自我怀疑——难道自己思春了? 世瑶公主不禁被自己的这一念头给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想把这古怪的想法给驱赶出脑子,只是这种想法一冒出来,就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源源不绝,那还能压制的下去!世瑶公主脸上绯红一片,神情古怪,她们走路的步伐从最初的不协调到现在的神同步,远远看去,倒真像是一对好基友。 春蔓和夏彤远远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脸上表情扭曲。世瑶公主现在和杨勉的这个样子,可是惊的二女一愣一愣的,平常高高在上的世瑶公主,对那些男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总是一副冷冽的样子。而今天就这样被一介乡野村夫搂着臂膀,还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这样的事于这两个婢女来说,是很难想通的。——不过,那个杨勉生的确实好看。 ———— 杨勉当然是知道这几个二贝货今天要过来,定会追问昨天的问题,也就满嘴跑火车的瞎扯淡,还说什么“不然你也不会今天又从江都过来”的话,说的好像那世瑶公主对他一见钟情似的。这本是世瑶公主在昨天离开时就说好的,他现却装着不知道,哎,看来他有装傻充愣的特质。现如今世瑶公主既然送上门来,那他也就本着“有便宜不占,不占是王八蛋”的做人道理,先占便宜再谈后续吧。 杨勉心中也是怪怪的,老子都这样抱着你,你还不翻脸?难道老子真有那么大魅力?如果真是这样,那谁吃谁豆腐还不好说啊,他不要脸的这样想着。 “秋生啊,到家了,嗯?……这两个兔仔子,又跑去他李叔家蹭饭了。”他松开抱着黄秋生的手,看着门上的锁,忍不住笑骂道。 “秋生,你们先等我一下,我把这几个缸搬进去,咱们中午吃火锅,我请客。”杨勉一脸豪气的说道,毕竟他今天买了做火锅的肉菜,这是他豪爽的底气。 堂屋桌子上,一口中间被铜皮隔开的铜锅里正冒着热气,一边是红艳艳的红汤,另一边则是乳白色的清汤。铜锅周围以放了一些肉:有羊肉、牛肉和鱼,现在还剩下一些猪肉和蔬菜了。 杨勉在堂屋和厨房两边奔忙,把切好的肉类和清洗干净的蔬菜从厨房里端出来,围着火锅摆放好,而甄讷则在厨房里做作清洗工作。 今天这几个西贝货来了,那黄秋生又被他搂着走了一路,这一路行来,给杨勉的心里带来了别样的刺激。两世为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异性,这怎不能令他荷尔蒙飙升、心旌摇曳,在这心猿意马之下,也把今天没有见到谢文姬的不快一扫而空,此时就象是打了兴奋剂一般,用最快的速度把买回来的肉菜摆上桌子。 ——杨勉不是奢侈之人,但今天那桃花酿可卖了一笔巨款,这个时候如果都不奢靡一把,这也太对不起自己了。想要奢靡,那火锅怎么能少? “秋生,你们三位可别在外看风景了,进来吃饭了。”杨勉一脸得瑟的对站在院子里故作矜持的三人说道。 “二蛋,那就叨扰了。” 世瑶公主应着,很是随意的带着她那两个婢女朝堂屋里走去,可能在世瑶公主心里,有了刚才被杨勉搂着走了一路的经历,她现在反而有了比昨天来到杨勉家时要随意多了的感觉,这种感觉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体验。 “各位,请坐。这就是本人研究出来的火锅,……就这样把肉菜放在锅里煮熟,再蘸上碗里的蘸水,这样的吃法,这当是饮食界中的一绝。” “这个是江都最珍贵的特产,桃花酿,市面上一斤难求,满上。” “来,各位兄台,满饮此杯!” 杨勉哪里知道这桃花酿已成世瑶公主此行觊觎的目标之一,可他还在一旁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世瑶公主喝了一口桃花酿,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同样的辛辣刺激。她用筷子夹了一块羊肉,学着杨勉的样子在碗里涮了涮,便小口的吃了起来,过了片刻,才面露惊讶之色,看着杨勉说道:“二蛋,这种吃法真是你研究出来的?这也太美味了吧!” 辛辣刺激的桃花酿她都能喝,那这麻辣鲜香的火锅更不在话下,这独特的烹饪方法让她耳目一新,那麻辣鲜香的味道更是刺激着她的味蕾,引得世瑶公主此时胃口大开,那还顾什么形象,只管大快朵颐起来。 “当然,本人对于吃食一道,颇有研究,这也是在闲暇之余,为了满足五脏庙而研究出来的。”杨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洋洋自得的回答着。又见世瑶公主那副没有形象的吃样,又补充了一句,“好吃便多吃些。” 半晌后,世瑶公主才用绣了两只鸭子的丝绢擦了擦嘴,表示以吃好了,然后见大家都吃好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味太美,贪嘴了,……冬生,你们把桌子撤了吧。” “我来,我来。” 杨勉忙站了起来准备挡着那两个应该是婢女的男子,可黄秋生却摆手示意他坐下,开口说道:“二蛋,你忙了一个中午,这饭后就让他们去收拾。”稍顿后,复又开口问道:“二蛋,这桃花酿可也是出自你手?” “呵呵,这个……我哪有那般本事,这是我在江都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他回答的有些心虚,昨天这个西贝货可是在院子里闻着酒味了,他担心被这个西贝货发现是自己酿的,忙扯了一个谎,只是这谎话在世瑶公主的耳中,以然没用了。 世瑶公主只喝了一杯酒,便用不胜酒力作借口,挡住了他不停的殷勤劝酒。如果今天因醉酒没能拿到这水车和舂米工坊的制作法子,世瑶公主都不能饶恕自己,她此时清醒的很呢。 “二蛋,现在关于你那个水车和舂米工坊的问题可以告诉我了吧?咱们可是好兄弟啊!好基友哦。”世瑶公主见他扯谎,便不在桃花酿上纠缠,也不管那“好基友”是何意思,那水车和舂米工坊才是此行的目的。 “嘎嘎嘎……” 杨勉此时头有些发晕,但还是保持着清醒。刚才他太兴奋了,毕竟是难得找几个西贝货来吹嘘那些引以为傲的事,就没有控制住酒量,多喝了几杯。当他听到这二贝货说他们是好基友时,忍不住嘴里笑出鸭叫声。 “秋生啊,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些原理呢?你家有很多田地吗?你懂什么叫专利吗?”他不想和这几二贝货绕圈子了,现在头晕呢,看现在这个样子,今天的午觉怕是又要泡汤了,还是快刀斩乱麻才好。 世瑶公主听杨勉如此一问,她虽没有听过专利一说,但想来应该是和那水车有关,当下便笑着回道:“我家的田地多到我也说不清楚,你口中那专利是何物?” “呃,大户人家?所谓专利……” “二蛋,打断一下。”世瑶公主说完后,并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蹙起那好看的眉头沉思着,半晌后,才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决定的样子,起身快步走进厨房,在其中一西贝货的耳旁耳语一阵,方才返回堂屋。 “二蛋,这次来访确实唐突,我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其实……在去年六月的一次江都行时,在机缘巧合之下,有幸见到你那水车试验成功,那时便该向你表示祝贺的,奈何时间紧迫,不得已而离开,这次过来,当是要补上这祝贺的。”世瑶公主说到这里,便站了起来,双手一抱拳,朗声说道:“二蛋,祝你水车和舂米工坊制造成功,为村民们减少劳力,使他们能安居乐业,鄙人在此谢过!” 杨勉此时脑子本来就有发晕,现在一听这黄秋生的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话,他脑子更是晕了,——你要表示祝贺,光抱拳,那贺礼呢? “秋生啊,我怎么没看见贺礼呢?” 世瑶公主一听,脑子里也是嗡嗡的,这人也太不要脸了吧,我这不是客气话吗?还说的那么大义凛然的,你却还瞪鼻子上眼了? 世瑶公主也是气苦,刚才安排夏彤去村口马上取包裹,那里面有她的女装,如今看来她不对这个二蛋示之以诚,怕是他要东拉西扯个没完没了,拿自己当猴子耍。 如今她离开苇泽关以一个多月,每每想到军务、流民,她都是心急如焚,如果能早一天拿到那水车与舂米工坊的制造方法,也能早一天解决那些流民的生存问题。 夏彤去拿包裹也需要时间,世瑶公主才用这些话来拖延住杨勉不要再说那些让她向往的道理了,她怕再听下去,可能她也走不了。谁知道这个坏人还有这么庸俗的一面,这么轻易的把别人的客气话变成真金白银,——奸商、色狼、骗子。 “大哥,给你。” “出去带上大门,不得吩咐不得入内。” “是” 随着堂屋大门被缓缓关上,杨勉的脑子更是晕了。 堂屋在蜡烛的映照下,一片昏黄。世瑶公主拿着一个包袱,转身走向杨勉睡觉的里屋,里屋甄氏兄妹正在睡午觉呢。 杨勉头昏沉沉的,眼神都有些迷离了,他还是努力的保持着清醒,见这二贝货进了他的房间,也只能安静的等着。 少顷,一个朦胧的宫装女子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在迷离眼神和昏黄烛光的叠加下,她的容颜有一种朦胧的美感,可能是瓜子脸,长度适中,和五官的配比应该是刚刚好。并不觉得有多惊艳,但配以她那种英武气质,则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身材修长,束腰,胸前?……嗯?……嗯?如此雄伟?杨勉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咕咚声在这安静的堂屋里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世瑶公主一身宫装,见那杨勉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她对于色狼的定义,心里已有明确的答案了,如果不能具体解释,那么看看杨勉现在的样子就一切都懂了。作为一个居庙堂之高的公主,如今被一个她下了定义的色狼如此看着,虽然心里有一种莫大的屈辱感,但是为了天下苍生,也值了,世瑶公主如是想着。 “咳咳咳…二蛋,你看看这是什么?”世瑶公主把一纸文书和一个木牌递到他的面前。 杨勉见这漂亮女子把文书类一样的东西和一块木块块递过来,朦胧中便伸出双手用力的握住了一对柔荑,感觉到不对后,便借用酒后的大胆,丝毫不松的感受着那份柔软和丝滑。——要说他不是有意的,那必然是个傻逼。 世瑶公主此时的心情复杂,说不清、道不明。有拒绝、有期望,还有想揍这个色狼的冲动,各种情绪交织、难有头绪。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待着,世瑶公主看着闭着眼睛的杨勉,见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用心感受着手中的某种美妙,这一刻,世瑶公主这个战场杀神也有要崩溃的直觉,他就静静握住自己的手,感受着自己的温度,好像生怕有个动静,会破坏这静谧中的美好。 第38章 公主 门外的春蔓和夏彤正在履行着婢女和护卫的双重角色,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作为有很强职业道德的二人,心里也不免有点紧张,虽然说公主长年征战,一身武艺天下少有,可是里边那个男子也是天下少有的高人,虽然此高人非彼高人,但也不得不小心啊。 “夏彤,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我们进去看看如何?”春蔓用询问的语气轻声说道。 “公主说了,没她吩咐,不得入内。”夏彤很好的执行了世瑶公主的命令。 “如此久了,屋里一点响动也没有,你就不担心公主的安危?万一?” “呵呵,春蔓,怕是你想多了吧,就屋里那个杨勉能伤到公主?” 春蔓想想也是,一个只懂得奇技淫巧的乡村小民,说他手无缚鸡之力有些夸大,就算他有一身蛮力,在公主面前也是小道耳。如今两个人呆在屋里,也不说话,难道是两人一直对视着,眉目传情?有女人的地方,必有八卦的话题。 “你说公主他们在屋里干什么?” “我哪知道,公主叫我拿包袱过来,那里面都是她的一些换洗衣服……”夏彤说到这里,她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面现惊愕之色:“难道公主要自承身份?” 春蔓听了,眉头紧锁,甚是担忧的说道:“这?……不管公主是自承身份也好,还是其他的也罢,我都要去敲门,就怕公主一时被迷了心窍,做了糊涂事。那怕是以下犯上,也当要去提醒一下公主。” 哐哐哐,一阵敲门声传来,杨勉被这忽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跳,仅剩的酒劲也给吓没了。忙松开握住世瑶公主的手,并用手指滑过她的手背,顺便拿走了她手上的文牒和木牌。 世瑶公主也忙转过身去,一张娇艳欲滴的脸上,那眼睛眨了眨,稍停,再眨了眨。像是在回味他们刚才的暧昧,还是在体会杨勉那手指最后滑过的瞬间?这也只有世瑶公主自己清楚了。 “没听我吩咐吗?无事不得打扰。”世瑶公娇嗔的对着大门大声说道,本来她正陷入那旖旎的氛围里,现在却被那两个不懂事的婢女给打扰了,令她好生气愤。 “知道了,大哥。” 她现在脸上火红一片,心里老是想着刚才被那坏人握住手的美妙感受,稍后一会儿,心情才渐渐平复。心情平复过后,她也有些自责: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就任由着那个坏人握住自己的手,而自己却没有拒绝,这难道是自己真的对他有了那个心思? 杨勉借着酒劲和世瑶公主来了个握手礼,只是这握手时的时间显得太长了些,这是他第一次握住一个女子手不放,握住那双柔荑时,感受着柔荑上传递给他的温度,他当时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只是他不敢与这个叫黄秋生的女子对视,这可能是他性格上的软弱吧,只能闭着眼睛体会着和异性触碰在一起的那种美妙。 被敲门声惊醒后,那宫装女子也是害羞的转过身去,在他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才看着手中的文碟还有那块木头板子。木头板子正面刻着“世瑶”二字,背面刻“忠武”二字,只是不知其意。再看那文牒,全是古文写成,那字难认,其意难懂,杨勉想来,这应该是关于这个黄秋生的身份信息之类的。她给自己看这个是什么意思?现在又恢复女儿身在自己面前,难道是她想和我结成良缘,他心里骚骚的想着。 他把那文牒又看了几遍,还是不解其意,便朝背对着自己的黄秋生递了过去,开口说道:“秋生,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我一乡野村夫,私塾也只上了几年,那能看懂这个?” 世瑶公主此时正觉得尴尬呢,刚才被这坏人把手握住不放,自己也没有挣开,现在想起来,她都有些不敢面对背后这个坏人了。——一个统御千军万马的女将军,也有小女儿姿态的时候,看来这杨勉确实有魅力。 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世瑶公主顿时气急,心里喑想,“那水车等物事你都能做的出来,现在却说看不懂这文牒?”她那还管什么尴尬不尴尬,一脸绯红的转过身来,怒目盯着杨勉一字一顿说道:“本……宫……是……那……么……好……戏……弄……的?” “本宫?本宫?……难道你是当今皇上的妃子?”杨勉有些嚅嗫的问道,他哪里知道公主也是自称本宫,还以为眼前这宫装女子是皇上的女人,如此一想,心里就开始打鼓了,自己调戏了皇上的老婆。——这是找死啊! “你这个坏蛋,找打……” 世瑶公主听他如此一说,哪里顾得上女子的矜持,握着拳头便砸在杨勉的肩上,只是她拳头扬得很高,而落在他肩上时却没有什么力道。 杨勉被眼前这个眼冒凶光的凶婆娘那一拳着实吓了一跳,当那拳头落在他肩上时,却是绵软无力,哎,样子做的凶,却是花架子,毕竟是女子啊,他受了那一拳后,心生感叹。 世瑶公主当然是吓唬他的,以世瑶公主之武力,这样一拳要是砸实了,只怕杨勉多半要残废。 “罢了,罢了,今日受你之辱,如不能给本宫一个交待,你就自求多福吧。” 世瑶公主说到这里,深吸了口气方才接着说道:“本宫姓赵,名世瑶,字立颖,别名,黄秋生。当今圣上四公主,现镇守苇泽关,官拜正四品上忠武将军。你可从本宫腰牌上看到正面,世瑶;背面,忠武。可还有疑问?” 如果此刻杨勉还没有搞清楚眼前这娘们儿就是公主,那他就是傻子。此时他心里的鼓点和三段击没有一点关系。全乱套了,就像是有一千个人敲着牛皮大鼓,但都是各敲各的,力量大的恨不能把鼓给敲烂了,力量小的又绵软无力,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强制控制着心中的鼓声,努力的平复着那荒乱的心神,杨勉知道以他今天的所做所说,都足以砍他的脑袋了。 老天爷,这样也可以?你把我穿越过来也不能这样玩我吧!我只想赚点小钱,有几个美妞就行了,要求也不高啊,这还要遭报应?他在心里把老天爷一通抱怨。 但是抱怨归抱怨,问题总得解决,能有什么办法呢?……嗯?这公主应该是对自己有点儿意思,不然怎么会让自己又搂又摸的?就算她屈从自己是想要得到水车和舂米工坊的制作方法,以她公主的身份,这是难事吗?什么十大酷刑都不用上,只给自己看看那些刑具就能圆满完成任务。她是谁?炎朝公主啊。难道真还是自己这副皮囊?杨勉脑子高速运转着,想着应对措施。 现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表现出对她的身份……提出质疑的态度,否则不好办,如果实在没法了,就把那水车和舂米工坊里的一切图纸都给她。这世瑶公主当不会卸磨杀驴吧,她得了这些,翻脸不认人,一刀把自己咔嚓了,那自己是不是太冤了? 杨勉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惊,略微思索一番,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如前所说,把那些刑具在他面前一放,他还不得乖乖的说了,应该是自己多心了,哎……也只能是如此了。他如此一想,心中的鼓声也小了很多,还不忘在心里臭美了一把,想不到我是如此多智啊! “咳……那个秋生啊,你倒是惊艳到我了,原来你是女同志啊。嘿嘿,如果你是公主,那我不就是驸马爷了吗?这个身份可不能乱说。你一个女同志可不能到处瞎跑,这世道像我这样的好人可不多了,遇上坏人怎么办?你家里父母就这么放心你出来乱跑?他们也太没责任心吧?如果有机会见了他们,我当好好教……指出他们的不对。” 好险,杨勉差点就说出要教训皇上的话来,最终险之又险的圆了回来。他现在只能装着不认可世瑶公主的身份,在占了她的便宜后,还不忘以一副长者教训晚辈的态度,来对世瑶公主一番说教。只是从他那表情来看,怎么那么虚伪呢! 世瑶公主可是被他这段话给气的不轻,你嘴上占我便宜也就罢了,——因为杨勉占了她很多便宜,也就无所谓了,并且她还很乐意杨勉占她的便宜。只是杨勉那一副说教的嘴脸让她本来觉得好笑的,可最后他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这是世瑶公主不能接受的。 “大胆,你戏弄本宫也就罢了,还敢对父皇大不敬,你有几颗脑袋够砍?”世瑶公主一脸怒气的斥责着杨勉。 他见世瑶公主生气的大声呵斥,心知果然如此,以后说话做事千万不能冲动,现在这就应了那句冲动的惩罚。这装傻充愣不能半途而废,必须进行下去,不然这事不好办。 “秋生,我认错,不该拿长辈来开玩笑。但是你这样冒充公主身份也不好吧?这要是给上面那些大人们知道了,也是要砍头的。像你这样的美女如果出了这么残忍的事,你说我会难过成什么样子?……这样吧,如果真有一天你在外面说漏了嘴,当火速逃来我这里,我带着你浪迹天涯如何?不瞒你说,这些年我也小有积蓄,还是够带着你找一个无人的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再多生几个小孩子,没事时,把小孩先逗哭再逗笑,你看如何?” “噗嗤……” “呵呵,本宫真不知上辈子欠了你什么?今生却要被你如此戏弄。哎……你要如何才信本宫的身份?” 世瑶公主被杨勉刚才那信口雌黄的话,给逗的把她刚才装出来的威严给全部打散了,只觉得这个人太无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的话都能说的出口,也不知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要说那杨勉对自己的身份存疑,她是不信的,就刚刚她自报身份后,那杨勉可是眼珠子转了半天,好像才想好怎么应答自己,可能那时他便想好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这最大可能是怕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一个农村人,要怎么来面对自己,今天他对自己是又搂又摸的,那时他该如何?对自己跪地磕头请罪,痛哭着求自己饶了他? 另一个,他可能是怕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他那点占自己便宜的小心思也就到此结束了,世瑶公主想到这里,忍不住暗笑了起来,——自己怎么也变得如他那般龌蹉了呢。 门口处,两颗脑袋侧着,用耳朵靠近门缝,偷听着屋内两人的对话。当听到公主对杨勉表明身份时,她们不由想道,“果然如此,公主为了那水车和舂米工坊可是豁出去了,为了那些流民真是什么也不顾了。”当她们听见杨勉调侃他是驸马爷时,两个婢女脸都绿了,这小子难道是不要命了?这等话也敢说出口。 “你说,这个二蛋真是不想要命了,这等话也敢说出口,公主会饶了他吗?”夏彤小声问道。 “我看不会,你没看出来,公主似乎对这个二蛋有那意思呢。” “这人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就是笑起来太可恶了。” “他是有一副好皮囊,可更有才啊,那笑不是可恶,是贱!” 二人小声的嘀咕着,把杨勉又夸又踩,乐此不疲。 杨勉见自己终于把这个故作一个凶婆子样的世瑶公主给逗乐了,她还说出那么暧昧的话来,想来自己现在就承认了她是公主,应该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如此一想,心里也是长长的缓了一口气,他是真的装不下去了,这种装愣充傻的事真的不好干。又听这世瑶公主问自己要怎么样才信她的身份,那自己不如就这样顺坡下驴,杨勉如是想到。 他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盯着世瑶公主问道:“你真是公主?没有骗我?”这话问的,多么幼稚。 “如假包换,本宫骗你有何益处?” 杨勉瞪着一双快要掉下来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世瑶公主那棱角分明、英气十足的俏脸,好像是想要在世瑶公主的脸上分辩出她是否在说谎一般。其实他此时的心思龌蹉极了,他知道一旦承认了公主身份,再想和世瑶公主搂、摸,这是万万不可能了,如果把现在这个机会给错过,那以后或许此生都没有这个机会了,那他又怎会错过这个行注目礼的机会。 世瑶公主被杨勉看得是满脸桃花开、心旌摇曳,她也是认为杨勉在辩别自己是否说谎,哪里会想到这个登徒子在用目光那“什么”她。世瑶公主最终受不了那最先清明无比到变成最后那种猥琐无比的眼神,忍不住娇嗔道:“看够了没有,……下流胚子!” “没有,没有……呃,见你脸色平静,脸带桃……真诚,那当是公主无疑。” 第39章 公主一 他深陷色心之中,被那世瑶公主骂醒后,又差点说错话了,哎,不长纪性啊,杨勉忙一抱拳,学着这时代的礼节,对着世瑶公主拜了拜:“小民见过公主,还请原谅小民不知者不罪!” “哈哈……哈哈……你都不知者不罪了,还要本宫原谅你什么?”世瑶公主见杨勉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可又被他那最后那句给逗乐了,笑的是花枝乱颤,这人还真是一个奇葩。 “小民没有文化,故不会说话。” “好了,本宫还不知道你心中所想,不就是想逗乐本宫而免你责罚吗?” “公主果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小民的一点小心思怎能逃过公主的火眼金睛?” 现在世瑶公主无语极了,和这个杨二蛋这样说下去,估计是难有收场的那一刻,好像自己这堂堂一公主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讨了好去,这不,他又暗骂自己是那孙猴子,此人太可恶了。 “……嗯?他现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可他并不像自己刚才想的那样,跪地磕头请罪,痛哭着求自己饶了他,这还在变着法子来占自己的便宜,他脸上哪有怕自己的样子?难道他不懂礼数,也如孙猴子那般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哎,不能和这等没有开化之人计较。”世瑶公主无奈的想着。 世瑶公主今天有点懵,她自我有些理解不了。当初杨勉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并没有表现出一个农村人的谨慎和自卑,反而还在想着怎么占自己的便宜,“我还是驸马爷”这样的话言犹在耳。这是一个农村人敢这样对一个公主说的话吗?这人就没有一个农村人的自觉吗?就算在京中、在军营,那些世家子弟、军中将领见了自己那个不得谨慎规矩?哎,可能这就是高人吧。 世瑶公主自成年领军之后,从未如此开怀大笑过,这一笑惊的门外两个婢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夏彤,公主笑得如此开心,不知道那杨二蛋又讲了什么俏皮话。” “春蔓,公主笑笑也好。这些年她为了边关事、流民事,你可曾见过公主笑的如此开怀过么?这杨二蛋还真是个高人啊!”颇有主见的夏彤,一副老成的样子说出了世瑶公主这些年来的生活状况。 有女人的地方,一定不会缺少八卦。春蔓回忆着这两天公主和杨勉在一起的样子,很是认真的说道:“夏彤,以后可不能管那个杨二蛋叫“二蛋”了,我看公主这两天和这个杨二蛋在一起是最快乐的时间。虽然他老是骗公主,你没见公主很喜欢他骗吗?” “你的意思是,那杨二蛋以后会成为……”夏彤用两只手的挴指对碰了一下,做了一个世人都懂的男女关系动作。 ———— “杨勉,你以后别叫我公主,我这身份不方便透露出去,嗯……你还是叫我黄秋生吧。” “呃,那好。你也还是叫我二蛋,这样更显亲热。秋生啊,你对那水车和舂米工坊如此有兴趣,这都是一些低贱之物,对于你这样高贵的人来说,……是不是有点那个什么?那个……”杨勉打蛇随棍上,既然公主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装的必要吗?但他那个这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世瑶公主见他一开口,便是想着占自己的便宜,现在又说什么“更显亲热”,谁和你亲热,真不要脸,——不应该是“更显亲近”吗?既然他开口问水车等事,便说明他对自己的想法也是明了,也当对自己详细说明这水车等物的制作之法,如此一想,世瑶公主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次不会无功而返了。 世瑶公主对于杨勉口中的“秋生”的叫法,也不排斥,虽然对于“秋生”两字还有些不习惯,那也是自己起的别名,他叫的是有些肉麻,可感觉还很好,有一种不似亲人胜似亲人的亲切感。 “二蛋,我的身份已告诉你了,我是真的需要你这个水车和舂米工坊技术,它们不是低贱,而像是巧夺天工的艺术一般……我的时间也不多,准备明天下午就走,能详细的讲给我听吗?” 世瑶公主说到这里,稍顿后,说出了她为何如此急需这些的原因,在公主的娓娓道来中,杨勉终于理解了这位公主为什么这么急迫的需要这些技术了:大战后两年多,朝廷一大堆烂事,搞的焦头烂额。很多民政上的措施还没有跟上来,整个北方还有大量失去土地的农民,那些农民一旦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地,也就成为了流民。这些流民没得到有效安置,游走各地,如蝗虫过境一般带来灾难。本来一地还能度日的平民,被这些流民一趟过,那些尚能度日的平民也变成流民,——滚滚而来,日日壮大。 朝廷虽也有救济,但要外防边患、内防河北杜世充,这就需要大量的军粮,如今北地以成十室九空、中原大战后尚待恢复,朝廷赋税哪里能支持这般开销。故此那些救济如杯水车薪一般,哪能济事。无奈之下,能控制住那流民不暴乱也算不错了。 世瑶公主镇守的苇泽关内收留了超过十万的流民,他们今天来明天走,没有定数,主要还是流向河北,就目前这种状况,朝廷是喜闻乐见的,这就像是把自己背不动的包袱抛给对手,让对手去头痛,自己别提多爽一般。 如果朝廷没有好的政策出来,这些流民是怕难以安置,并且很多州县,怕流民聚集引发什么骚乱之类的社会问题,这会对一地官员的年终考评产生影响,故此,不要说安置,他们只会驱赶流民。 因战乱,大量的抛荒农田被一些世家大族占于手中,失地农民要么卖身于世家大族成为长工,要么继续流浪,成为流民的组成部分。如果世瑶公主掌握了这水车及舂米工坊的技术,她就可以在苇泽关安置更多的流民。 开荒、耕种,虽然苇泽关下并没有多少连片田地,但零散的荒地却有很多,如果流民看见有水车这样的工具为他们节省劳力,对提高他们在当地安家落户的信心是有很大帮助的,如果这样大范围推广开来,流民只会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再没有流民。 一个十几岁就上阵厮杀、在剑与火的战阵中活下来的公主,现在镇守边关,心忧家国天下。因国而抗胡族、灭叛逆,搏命沙场。因流民而忙碌、放下尊严,寻找治国救民良方。她本可穿着锦衣、亨受玉食,成为天之娇女!可她没有,她这是何其伟大?庙堂之中,蝇营狗苟者众,为天下百姓谋者少。 听着公主平静的语气,还原着一路走来的凶险与艰辛还有悲悯,要说不感动人,除非那人有着铁石心肠。杨勉本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在前世看电视剧,因为剧情感人,他都能哭上一场。他此时把屁股往桌子后面挪了挪,尽量让自己的眼睛离开桌面,自己的丑还是不要让外人知道的好,只是他尽量控制的肩膀,老是不争气的一耸一耸的。 世瑶公主看着眼前的这个被她赋于多重身份的年轻男子,在那像个小孩子般无声哭泣。作为一诉说者,过往一幕幕现在犹如从眼前飘过,虽心志坚强那也是对着战阵之上的敌人,或军旅之中的不法事,她此时心中也是感叹万千,想着那些衣襟破烂、双眼无神的流民。 人的情绪是很容易被感染的,看着眼别的二蛋,她眼中也是泪眼婆娑。两人如此过的良久,“你没事吧?”异口同声,彼此的眼睛都是红的,但也盯着对方一眨不眨的。就如要透过彼此的眼睛,看清对方心灵深处一般;又仿佛是一对情侣,在猜眨眼睛的游戏,谁先眨眼谁洗碗一样。只是不合时宜的,他们旁边站着一对刚睡醒的金童玉女,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这两个人,只是那个宫装女子这对金童玉女好像没见过,又觉得有些面熟。 “哦,……我带你去水车和工坊看看,顺便也给你讲讲,能理解多少,我管不了啊。”先缓过来的杨勉对着还有点花痴的世瑶公主说道,毕竟这样的对视显得特别暧昧,还有时间紧迫。 “好,马上走。”很是失仪的世瑶公主也马上修正着自己的仪容。 “这个是谁家姑娘?二蛋今天怎么还带着一个姑娘来?”徐老财站在自家田槛上看着远处水车旁不停说话的杨勉和一个笑的异常开心的宫装姑娘,自言自语的说着。只是站的稍远点的那两个人,好像是昨日见过的两个男子,徐老财想到这,忍不住哑然失笑,——哪有什么男子,几个女拐男装的女子而已。 水车旁,杨勉尽着最大努力用最通俗话语讲解着这水车工作原理:挡水叶片大小,水流量大小、力的作用、传动轴连接、风车转速比,等等。可是旁边那一身宫装,光彩照人的世瑶公主像个傻子一样,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和一个二傻子一般。 杨勉病急乱投医,完全是他觉得很好理解的,可知识程度不同,与鸡同鸭讲有何区别,急不来的。反而这个时侯的世瑶公主,看着正滔滔不绝的讲着那些从未听过的奇怪名词和原理,心里除了感动还有一种别样幸福,感觉如同找到心中良人一般。最初心里的大抱负,在这一刻化为柔情。 当杨勉抬头又要讲转速比时,看见的却是一如温婉春水中的春情、温柔而汹涌的扑面而来。 “哎,……还是给你写下来吧!”杨勉被世瑶公主那脉脉含情的眼神吓了一跳,他虽然很需要这份温情。但是也很理智,这个时候绝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这是对他自己而言,他现在只想着不要浪费这宝贵的时间,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做。这就是他做为一个良善人的本质,而这种本质可能也是吸引世瑶公主之处吧。 世瑶公主看着杨勉仔细的解说,心里百味杂陈,他此时表现出比自己更加大的热情与积极,此刻正滔滔不绝的讲这水车的原理,时不时的还把一些关键处,重复上几遍,生怕自己听不懂,——本来也听不懂。好像这就是他的事一般、是他的责任一样!世瑶公主心中冒出两个字:“大爱”。 回到家已是下午酉时了,杨勉虽然也是有些心有不舍,但分离时还是要分离的。 “公主,该回江都了,今晚我写好册子,你明天派她们来拿就好,你就不要辛苦跑来跑去了。哦,对了,我还有一个酿酒方法也一并写下来给你,只是这个酒劲大,要少喝。其实我给你这个法子,重点是不在喝,而是消毒,你们军中将士,多容易受刀枪创伤,用此酒消毒会救很多将士命的。”此时的杨勉心中想的是如何能为世瑶公主多做些对她有帮助的事,虽然他脸上还是那副似笑非笑、吊儿郎当的样子,但语气中却明显多了真挚。 世瑶公主自成年后一直在军营生活,身旁自是一群军人的标准脸,没有别样体验,什么初恋、恋爱,这些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遥远。她的婚姻不出意外,当是父皇来定的,她也只能被动接受,这些年来她也有对未来一半的思虑,其实最好的,还是自己喜爱的,这是她思虑后得到的结果。如今这杨勉,当是自己喜爱的! 第40章 公主二 可是通过这两天和二蛋的相处,让世瑶公主有了别样的感受:他那放荡不羁的样子,还有那前所未闻的名词,在一番解讲下来,让人耳目一新,好像在她心灵处又打开了一扇窗户,看见了知识的多样性。 但杨勉那满口的你、我、他,如白话文一般的语句,简直就是一个没有上过学的孩童一般,与那些文人才子,张口闭口必曰形成形鲜明对比。那放荡不羁的外表下,似乎是对“之乎者也”的不屑!一个长年生活在农村的人,他可能去的最远地方就是江都了。通过打听,二蛋的变化是被一头驴踢中脑袋后的事了,此后便有了水车等等……,这一切后想起来却是那么的荒谬! “今晚不回江都了,在你家睡。”长期军营生活养成的豪爽在这一刻表露无遗。也因世瑶公主必须在这一两天里,想要得到的东西而豁出了。边关上的军务已耽搁那么久了,视军情如火,这是世瑶公主这种职业军人的基本修养。 可昨天在二蛋的一顿忽悠下,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不说,还成功的在世瑶公主心里树立起一个知识渊博的高人形象。世瑶公主在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被这个二蛋当小孩子骗了。今天过来如果还是事不可为,那就只有拿出身份来压二蛋了,故此才有她换装给他文碟那一幕。 “不太好吧,你看咱家也没多的房子。你说我们这算什么呢?……嗯?如果明天给村子里的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我?我这人在村子里的名声,那可是一等一的好!”杨勉此时又变得有些油嘴滑舌了,从最初说话的骚样子,慢慢变得义正辞严的。 其实杨勉能从公主的眼中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好感,公主在水车旁看他的那份温柔、对于一个两世人来说,怎么会不明白其中含义?他刚才其实更想说的是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只是刚才他说话的样子,如果有相机录下来给他看,估计得吐了。 “啪…”想什么呢,我们带了帐篷,在你家院子里睡,等你写好。世瑶公主此时更想说的是,“你的名声还是一等一的好?那偷窥的下流之事都能做出来,只是我不揭穿你罢了!” 头被温柔敲了一下的杨勉,终于看清事态的真相,自己发骚了。 晚饭后,杨勉堂屋桌上昏黄的烛光中。一页页写好或画好的纸张,一张叠着一张。虽没有笔走龙蛇的夸张,却也有一笔一画的专注。从水车和舂米工坊的工作原理到注意事项,他求质、也求量,力求通俗易懂,以给这身旁一直陪着他的“初恋”以最好成果,他自欺欺人的想着。一个当朝公主,一个乡野村夫,身份地位天壤之别,也许只有他才敢这样想,不过他世瑶公主开些玩笑,占占嘴上便宜什么的,那世瑶公主也并不介意。 劳动的人最美!世瑶公主看着旁边越来越高、写满字或画有图的纸张,再看看另一边还在一笔一划的杨勉,她就有一种想抱着杨勉、把自己的温柔全部给他的冲动。如此有才华之人,我还要什么公主身份?想来,他让人如此着迷,应该是他的这副外貌和他那满身的才华吸引了自己,而他现在这专注的态度却是真实的感动了自己。 现在已是寅时了,杨勉还不知困倦的想着、写着。当笔停下来时,他会抬头或低头,思索一会儿,继续着……如此往复……。此时的世瑶公主,心里不是激动或感激,而是在难受!是她的讲述逼的杨勉如此。杨勉听了自己的一席话后,哭的跟小孩子一样,现在的他,已忘记了一切,只求做好,这就是一个本质崇高的人。这又怎么不触及她的灵魂?世瑶公主觉得自己给杨勉的标签在现在看来,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你喝点水。”世瑶公主把刚倒好的茶杯用手端到杨勉面前。 没有理会世瑶公主,杨勉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仿若一个安静的世界:没有外界的喧嚣,只有思绪滚滚而来,水车的制造方法、风车的制造方法……很享受全身心进入一个忘我之境。这种境界也催动着他拿笔的手,越写越快,现在看来,还真有一丝笔走龙蛇的味道。 世瑶公主看着犹如着魔般的杨勉,终于忍不住了,跑出大门外蹲在地上低声抽搐着。两个人为了流民的大爱,汇在一起了!旁边站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婢女,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 大家都经历过通宵,但经历过为一件事着魔般的通宵很少有人有。一夜白发不是杜撰,只是你没经历过!对感情、知识的追求到极致,那就是魔。! 世瑶公主一通好哭后,心绪终于得到一些缓解。从地上站起来后,异常坚定的一步一步走向堂屋,那个他,已成为她心中坚强处的柔软。他现在还是对外界置若罔闻,只在自己的世界里奋笔疾书,为了他心中的大爱! 世瑶公主缓缓的转过身去,关上了堂屋的大门。夜里的微风会吹动本就昏黄的烛光,关上大门烛光不会那么晃眼。安静的坐在旁边,一双满是爱意的眼眸紧紧的看着杨勉的侧脸,她要把他脸上的每一个变化都牢牢的记在心里。虽然只是一个侧脸,这反而给她以更多的想象空间。如果从稍远处看去:昏黄烛光下,一个含情脉脉的妻子,正看着那笔耕不辍的丈夫,整个房间就像是溶入到一个温馨的港湾里。 “喔,……好久没写字了,以后得多练练,总算不像狗爬。”杨勉放下右手中的毛笔,然后用左手捏在右手腕上,用力的扭动着。夜已深,这个时辰他平常早睡了,现在感到头有点晕沉沉,看着还算端正的毛笔字,忍不住有些自嘲的自言自语。 “何为狗爬?” “嗯,……公主你怎么还没去睡?”杨勉一惊,转头看见一旁正对自己脉脉含情的公主。 “公主,快去睡觉吧,你这样子看着我,我心里很慌的。”杨勉脱口而出的话,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算来两世为人的杨勉,可从没有谈过恋爱,以他刚才这对公主说的话,就是一个前世的直肠癌。他这样一说就把刚才的温馨美好、还有一丝暧昧破坏的一干二净。 世瑶公主听他这样一说,心里那个气苦,真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一顿,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傻子!哎,话都说到这了,世瑶公主只能对他嫣然一笑:“我去睡了,你也起来走走,舒缓一下筋骨。”长期军营生活,养成的杀伐果断、不拖泥带水的习惯,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起身就朝着杨勉的屋子里走去。 “我还真是一个二傻子,就刚才公主的样子,我们若发生点什么?也是有可能的吧?”后知后觉的杨勉用手拍了拍脑袋,觉得比刚才清醒了一点,又忍不住想到“自己想多了吧,一个公主,就算对自己有好感,那也只能是好感。身份天差地别的,不过意淫一下还是可以的。……嘎嘎嘎,笑出鸭叫声,别多想了,赶紧干活吧 第41章 公主三 “嘎吱,两位老弟,早上好!”杨勉打开门顶着一对熊猫眼,见公主的两个婢女正站在院子里拿着铜镜整理着个人的仪容。假装不知道她们是娘们儿的事,便打了个这时代人、不知道习惯或不习惯的热情招呼。 “哼,哼哼,”两个婢女并不理会他的热情,只是回应了几个不爽的哼。 杨勉摇摇头,也不在意的朝着大门走去。他要去买早餐,就现在他家那几位,哪个像是能下厨房的?可能也就是甄讷可以煲个稀饭。一夜没有合眼,总算是把水车和工坊里的一应物事,该写的都写下来了。现在实在困得很,不过今天的工作量会小很多,公主她们下午离开前应该是能搞好的。 他在厨房用自制的牙刷清理好口腔后,便打了一盆冷水来洗脸,在初春的寒意中,冷水的刺激下,大脑终于清醒多了。 “徐叔,早上好!买肉呢。”迎面而来的徐老财手里提着一块猪肉,杨勉见了,忙打着招呼。 “二蛋,早,早!昨天和你在水车那里的那个女子是谁啊?是不是前天来的那几个假公子?你们关系看起来很是不一般,是不是那个啥?”徐老财一边笑眯眯的问着,还不忘用两个挴指碰一碰的看着杨勉。 “徐叔,你多想了,就是江都城里来的几个朋友,来找看看水车。徐叔,别多想啊,再见!我得去买包子了。”杨勉很怕村子里那些老不正经问起这些问题,抱着多说多错,少说为妙的主意,坚决不给这些村头巷尾的闲人八卦机会,说完后,便快速的离开了。 徐老财看着杨勉走远,心里琢磨了起来:看来徐英这事儿得抓紧了,杨勉在周围村子里名声是不好,可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可不一样,以他现在渐渐变好的名声,那舂米工坊每月赚的银子,还有他家正在新修的房子。这那样不会成为他以后找不到女人的理由啊,可能他自己也着急了,不然不会那么急着修房子。 那江都城的女子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看水车?这倒也有可能,毕竟这水车是新奇之物,看看稀奇也属正常,至于有没有其他的意思,这也难说。周围村子里还有那么多待嫁女子,谁知道他们父母是不是在心里也有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的想法?这就看谁先开这个口了,真到那个时候,他家徐英可没有什么竞争力。 徐老财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点着急,觉得还是先去探探二蛋的口风,如果他这个时候没有意见,那自己不是就占了先机?现在有女待嫁的人户究竟愿不愿意嫁女给他,现也还不好说,以二蛋现在的名声和所赚的银子来看,那些见钱眼开的人,还不是迟早有一天会嫁女给他的。 我当在大家伙都在观望的时候,便主动向二蛋提出来,这样做是不是还有点那啥“雪中送炭”的意思?呸呸呸,那是我孙女,怎么能是送炭呢!想到这徐老财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早饭过后,杨勉带着世瑶公主在酿酒房详细的解说着如何发酵、如何蒸酒、如何勾兑等。虽然世瑶公主在努力的想要把这些新鲜事物都理解或都记下来,可刚接触一个新的事物,哪里有那般容易。杨勉虽然解说的很详细,但用的时间并不长,见世瑶公主老是露出那迷茫不解的神情,便知道自己昨天的老毛病又犯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坐在桌子后面用笔写了起来。酿酒房,世瑶公主还在努力的回忆着杨勉刚才讲过的那些话语,只是这回忆好像越来越模糊了。 巳时末,杨勉把写下的酿酒方法又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遗漏,方才放在一边。 “这酿酒术你可得找信任的人来做,毕竟我还要靠它生存。其实它对于你们军营来说,主要还是用来消毒,消毒方法我都写下来了,你回去后慢慢看吧。水车和舂米公坊这些,重点也讲过了,还是那句话,你回去慢慢看吧。” 午饭后杨勉陪着世瑶公主三人朝着村口慢慢走去,他们走得很慢,世瑶公主脸上时有不舍之色。杨勉则是再没有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轻声说着关于水车等事,此时的步阀,也许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再慢都是快的。 快到老槐树时,杨勉心里念头一转,又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给世瑶公主说一说,当是提个醒吧,想到这里,便说道:“公主,我这有几句话想说给你听,至于这些话是否对错,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世瑶公主,见她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个时候不是深究的时候,心里这些话有一种不吐不快之感,当下便说道:“公主,流民当妥善安置,尽量不要流向河北了。一是:他们今天是流民,给朝廷带来了财政压力,朝廷认为这是一个负担,就想尽办法把这个负担抛给对手,目前看,这是最有效解决财政压力的办法。长远看,这抛的是民心、抛的是国之根基;二是:一旦度过这个难关,这些流民就是朝廷明天的纳税之民,有了纳税之民,国朝才稳。另外一个,人力才是一个社会最重要的资源,一个地方的人口多少,才是一个地方繁荣程度的晴雨表。” 杨勉说完后,看着世瑶公主那显得凝重的面色,又说道:“我说的这些,你有时间了,仔细思考一下。” 世瑶公主心里也在回味着这番话的深意,思考半晌,以明白其意,心里感激,那看向杨勉的眼神却更是复杂了。奈何时间紧迫,现在也没有时机与杨勉就这个问题做深入探讨,只能是无奈的说道:“二蛋,我谢谢你!” 今天午饭后,世瑶公主就显得很是安静,就像一个忠实的听众,很少会提出问题,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一下杨勉,临到分别了,世瑶公主并没有因为拿到想要的而有多欢喜。心里反而有些失落,这个杨勉给她一种复杂难言之感,自从昨晚在心里决定把杨勉做为自己的良人后,对于探究他身上诸多问题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他身上有太多让世瑶公主感兴趣的东西了。 现在杨勉又说出安置流民的重要性,这是一个乡村小民能想到的问题吗?流民问题本是世瑶公主这次江都行的目的,现在杨勉又说出这个关于“人力才是社会最重要的资源”的这个问题,立意很深,但世瑶公主真的没有时间讨论了,只能期待日后的长期相处再听他的高见吧,如此一想,心中稍稍轻松了一些。 村口,拴马的地方。两个婢女去解马绳,世瑶公主见围没人,拉着杨勉去到村口那棵有几百年寿命的槐树背面,微微有些脸红的对他说道:“杨勉,我这就走了,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多保重!你给我的这些,我就不谢了,就作为你送给我的礼物吧!只是我回赠你的礼物现在还不能给你。” 杨勉心里有嘀咕,说几句话用的着还躲起来吗,“能先透露一点吗?你不说,我心痒痒的。”虽然心里有不舍,但他心里也明白,他和世瑶公主之间,身世地位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再想一想,他们其实最多也就是一好朋友关系吧,哎,真是春天到了,这心里想的也与往日不同,每每想到世瑶公主昨晚看自己的眼神,都会给自己带来那妻子看丈夫的感觉呢? “叭” 世瑶公主踮起脚飞快的在杨勉脸上吻了一下,转过身朝着马匹处快步走去。 “到时你就知道啦。” 世瑶公主的声音随着马蹄的嗒嗒声远远的传来,三道身影也慢慢的消失在杨勉眼光的尽头。对于公主的突然举动让他呆若木鸡,呆愣了一会儿才把手摸上公主吻过的地方,“什么鬼啊,什么意思?这就是她的礼物?这礼物也太轻了吧!我还没感受到呢!哎……礼轻情意重!” 杨勉思绪万千,“当初纪无双走的时候怎么不来这么一下呢?……下次要主动出击,比如谢狐狸。……嗯?我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刚被公主亲过,脑子马上又冒出纪无双、谢文姬的身影,多情啊!”被甜蜜包围的杨勉脑子里晕晕的,不自觉的哼着前世那首,“桃花花朵朵开……”朝着村子里走去,不过好像他除了这首歌以外,也不会哼其他歌了。 “李师傅,辛苦了。这洞打好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啊?”洋溢着幸福的杨勉一脸春风地问着正在打洞的李师傅,“什么打洞?有点不雅,以后换个词。”他心里如是想着。 “杨小哥,我们现在才把进门这里打出来,只能一个一个人的上,等再把里面打宽一点,人就可以多上,那样就快多了,这岩石还不算硬,最快可能都得一个月。”承包山洞的李师傅如实说道。 “这样啊,那就好,你们多注意安全!”他听过后,便提醒诸多工人们注意安全,便一脸傻笑的离开了工地。 第42章 李老财 “老婆子,刚才我说的那些你到是说句话呀?我可是看清楚了那几个姑娘的的长相,虽然都作男子装扮,可那相貌、气度,这些都不是徐英能比的,晚了,你就哭吧!”坐在太师椅上的徐老财用手拍拍桌子,语气不善的盯着他老伴儿说道。 “你个老东西,你都说了,那姑娘什么都比徐英好,你还说个啥,不怕说出去丢脸?”徐老财的老伴儿也不是个善茬,直接给怼了回去。 “这不是跟你商量吗?这事那能随便说出去。今天早上遇见了二蛋,就问了一嘴,他说那只是三个从江都来的朋友,想来看看这水车。老婆子,以那姑娘的外貌和气度,我也想了一下,那姑娘应该是看不上二蛋的,我那日还和她们聊起过二蛋以前的所做所为,看她们当时的表情,似乎只把注意力放在那水车上,对二蛋那些丑事并不关心,这样一想,他们到有可能就是普通朋友。” 李老财说道这里,便心有所思了起来,上年纪了,有时候思想跟不上:“哦,对了,现在周围几个村子里的那些家里有闺女的人不是也掂记那二蛋吗?只一个个的都还藏着掖着,生怕自己先开口丢了他家里先人一样,以我看他们都憋着呢!以现在二蛋的能力,还有他那张脸,并且他那名声也是一天比一天好嘛。只要有了第一家和他说亲事的,你看后面那些人家都会像苍蝇看见臭肉一样往上扑。” 徐老财的老伴儿听他如此一说,便也想起前些日子里,隔壁王家庄那个王媒婆打听二蛋时的那个认真样子,心里仔细一想,这个老东西说的还有些道理,也说道:“老头子,你还别说,隔壁王家庄的王媒婆前几天看见我,还找我问过二蛋的事呢,你说,他们真的会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都憋着的?” “也只有你这个傻婆娘才反应那么慢哦,你现没事在村子里听听,还有没有人说二蛋以前的那些事了?现在哪个不夸他?你看今年把年过了以后,那些长舌婆只要是说起二蛋个人的事情,哪个不是把耳朵竖起来听,那些对二蛋有意思的人家只是不想冒这个头。”徐老财对于他老婆的反应确实有点恼火,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给他讲一嘴。 “这事儿不能拖,中午你和徐英做饭的时候,你旁敲侧击的问问她是什么意思?中午哈,记住啰。”这时代女子的婚事,还是女性长辈问晚辈比较好,徐老财说到最后还不忘强调一下。 下午,无所事事的杨勉坐在椅子上已有半个多时辰了,表情诡异。时而微笑时而沉默的神情在他脸上交替出现,犹如魔怔一般,他此时确实有些魔怔了,这三天对于他来说也变的太魔幻了一些——因为那水车,就这样认识了身份高贵的公主,这对于他这个土包子来说,何亚于一只癞蛤蟆见到了天鹅,只是不知道他有没能品尝到天鹅的福份了。 从世瑶公主自报黄秋生的名字时侯起,因有前世同名的明星影响,他对于当时的西贝货采用是调笑加忽悠模式。两个人相处中除了调笑之外也没有另样感觉,再到昨天,世瑶公主才亮明身份,坦白出是为了天下流民才想得到那水车和舂米工坊的制作方法。 其实相对于杨勉来说,那水车和舂米工坊的一切,他并没有要当成秘密之类的,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这种有利于农业发展的东西他是乐于官府或有识之士去推广的。并且那水车和工坊一年四季都固定在那个地方,有心之人多多观察后,想要复制并不是难事。 杨勉在了解了她的真实意图后,被世瑶公主心怀天下、为了流民而不惜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被自己调笑而不动怒的行为而感动。此后他则是积极认真的对待这个问题,到最后连自己最赚钱的酿酒方法都搭上了,如果这些能帮上世瑶公主和那些流民,那他也有了来到炎朝更大的意义。 只是后来他在认真对待这个问题的过程里,好像那世瑶公主对自己有了一些别样心思。那种带着欣赏、情意的眼神,应该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也绝不是一个欣赏“认真工作的人最美?”的眼神。 如果说公主就在这三天不到的时间里,因为自己的才华、勾人的外表就让她对自己动情?进而爱上自己?这也太不真实了,……可她临走时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吻?世瑶公主的这些表现,在他心里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受,杨勉作为一个两世都没有恋爱过的雏儿,他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心里那种虚幻中带真实的感觉让他实在难以理解这一切。 心里现在是一团乱麻,越理越乱,最后干脆眼睛一闭倒椅子上睡了。他昨晚一宿没睡,实在太困了,在堂屋里写字的甄柔看了看外面的杨勉,轻声对甄讷说道:“哥哥,大哥哥像睡着了。”不一会儿,甄讷抱着一床拆叠在一起的被单给杨勉盖在身上。 酉时一刻,相当于杨勉前世下午五点过。 “二蛋?二蛋?怎么还睡着了呢。”徐老财把背在背后的双手松开,拍了拍杨勉的肩膀。 “嗯,别闹,睡觉呢。”半梦半醒的杨勉感到有人在拍自己,有些不爽的嘀咕着。 “二蛋,昨晚偷鸡去了?我是你徐叔。” “呃?……徐叔。”被徐老财吵醒的杨勉打了一个招呼,又忙着去把一边的椅子拉过来让徐老财坐。 “徐叔,找我有事?昨晚没有睡好,刚才有些困。”杨勉揉着眼睛,看着坐下去的徐老财问道。 “那个二蛋啊,你那几个朋友走了?你这屋也住不下那么多人吧?还是几个姑娘呢。”徐老财一副慈祥的样子,盯着杨勉看。 这个老不修的,天都快黑了,不回家去,来我这问那几个人怎么住的,这也太八卦了吧。 “徐叔,她们自己带的有帐篷,住这院子里。这几个城里的人,真的很无聊,为了看个水车还在我这住一晚,吃东西都是挑肥拣瘦的,可难伺候,也不知道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告诉她们水车是我做的。”杨勉假装有些恼火,顺带着把这水车是他做的消息,给透露出去的人骂了一番,这样也可以缓解一下被徐老财扰他清梦的不爽。 “咳,咳咳,……那个二蛋,这周围村子里有那个不知道是你做的?她们只要一问,那还什么不知道的?这些公子、小姐的也是吃饱了撑的,出来玩就玩嘛,晚上还不回家,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担不担心!”徐老财脸上有些讪讪的责备着公主几人,心里却是恨恨的想道,“这兔崽子在骂我呢。” “你修这新房可是要花不少银子吧?看来这一年,你没少挣啦。——你这是准备找姑娘了?前几天那个王家庄的王媒婆,是不是来给你介绍姑娘?”绕了半天,徐老财总算是绕到正道上来了。 “徐叔,我修新房可不是什么找姑娘的,你看我家都破成什么样子了?甄讷、甄柔慢慢的也长大了,我们不可能就这样挤在一个屋子里吧?……徐叔,哪个王媒婆?我听都没听过,哎,我这名声早臭了,现在还有哪个姑娘家愿意跟我?” 徐老财见杨勉说话不似作假,心里好像有底了,毕竟他老伴儿从徐英那里得到了明确答复,现在只要这二蛋同意,那这事儿就成了,但这事不能一次性说透,等以后找机会再慢慢聊吧,他决定回去后让他家老婆子,多和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一起吹牛聊天,以方便掌握那些媒婆的动向,他自己也是时候去江都城里一趟了,这事得他儿子、儿媳点头啊。 第43章 春耕 天宝三年三月中旬。 李家庄里的村民都在为一年的生计而忙碌,俗话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三月也是春耕的时节。 李家河两岸的垂柳枝上,长满了嫩绿的小叶,随着河边的小风翩翩起舞。河边上的枯草也随着春天的到来,长出青青的嫩芽。一眼望去,春意盎然、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 “哇哇,转转,啪……啪……”杨勉大声叫着以耕到田边的水牛转向,他一手拉紧系在牛鼻子上的绳子,一手扶着犁头把手,时不时的用手上的细树条子抽打着牛屁股,他那样子虽有些手忙脚乱,倒也是有些农人耕田的样子。经过几天和大壮的学习,这项农民的基本技术已是掌握大半,因担心有意外发生,就请来大壮坐在田边凳子上为他保驾护航,大壮在刚开始讽刺了杨勉几句不规范后,就觉着他这孺子不可教,便坐在田边上打起瞌睡来。 “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像这种打油诗应该是幽默、诙谐搞笑的,可是今年江都有些春旱,以没有那下得满街流的景像,此时这句诗词便重现了春雨贵如油的意义。 这“春雨贵如油”倒是不适合受益于水车浇灌的几个村子,杨勉家农田周围的田里,随处可见正在耕作的农民。得益于有水车提水浇灌,这为老百姓解决了一大难题,这不,时不时的有村里青壮年过来对杨勉说,“他们来给杨勉耕田,到时连插秧都一起包了”。这是村民们对于他做出的水车,给大家提供浇灌方便的感谢!对此,他也是一笑了之,对村民们的好意表示感谢! 并且杨勉还说他一年轻小伙子,这农活都不干像什么样子之类的话,他的话里并没有因为有水车为大家提供用水而自得,脸上始终保持着平常一样的笑脸,如果有长辈过来问起,他反而会谦卑的表示感谢!春耕时间紧、任务重,他不可能看着村民们不干自己的农活而来忙自家的,这样心里也过意不去。 “大哥,开水给你拿过来了,你耕过来就喝啊。”甄讷清脆童音在田边响起,杨勉没有多少干农活的经验,他下田时没有带开水,这才叫甄讷回去把开水拿来。 “好的。” 他现在充满了对劳动人民的尊敬!“面朝黄土,背朝天”这可不是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田前劳作。不管是他前世或今生,每到农忙时节,那田间地头都是那些最辛苦的社会最底层的人民,为了一日三餐,不知辛苦的劳作着。 今日,杨勉穿越来到炎朝,又重复着他前世今生的父母辈的工作。只是这份工作做的久了,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了,这头水牛倒是踏实的一步步在田里履行生而为牛的职责,杨勉却在后面有些拖那水牛的后腿,——从最先的树条打的啪啪着响,吆喝着水牛走得快些,半个时辰不到,树条打牛屁股的声音没有了,却多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终于把这一轮给犁完了,杨勉喘着粗气从田里爬了上来,倒了一杯白开水,便如牛饮一般喝了起来。 他此时正累的够呛,坐在大壮一旁喘着大气,大壮见了这不是天赐良机吗?这个时候和杨勉做那鞭炮交换,他肯定是会同意的:“二蛋,把你那鞭炮制作方法告诉我,剩下的田我给你犁了,怎么样?你没吃亏吧?” 杨勉一听,这个大壮还真是会找时机,会趁虚而入了,这个火药可是他的禁脔,岂容他人染指,当下也不理大壮,独坐一旁沉默不言。 大壮见杨勉沉默不语,不理自己,还以为他在考虑要不要和自己做这交易,当下也就安静的等着。 这个交易本就不存在,哪里需要杨勉去思考,不过他此时的思绪已飘向那千里之外的老鹰嘴山寨和苇泽关了。 “纪无双那里应该也春耕了吧?也不知道那水车又做了几架出来,她们那边本就干旱,有了水车,当能给她们增收一些粮食。快上万人的寨子,又是处在环境恶劣之地,也不知她现在过的可好。这么久了,也没有来信,自己当再写信问问她。”杨勉此时思绪飘散,想到自己这江南之地,干农活都是如此辛苦,而纪无双那里,又是一副什么样子。 “也不知道公主那里如何了,水车有没有造出来。”杨勉想到这,忍不住抬手拍了拍脑袋,为自己的担忧觉得很是好笑,“公主守着苇泽关,那里可是朝廷边关,大军驻扎地,那军中能工巧匠怎么可能会少?就算是不多,还有那十万流民,那其中也有大量的各种工匠,只要把这些人组织起来,造出水车还不是易如反掌?想到这里,公主那娇俏的面容又浮现出脑中,分别时的一吻……” “你傻了?拍自己脑袋玩?教我做鞭炮的事想好了?”大壮正等着杨勉的答复呢,却见他一脸傻笑的拍着脑袋,以为是杨勉想通了教他做那鞭炮的事,忙满脸兴奋的问了出来,只能是那这一问,便打断了杨勉正沉浸在回忆中的美好。 他此时正想那公主的水车是否做了出来,还有分别时那一吻时,这么甜蜜美妙的事,就被这满脑子都是鞭炮的大壮给打断了,心里很是不爽,寒着一张脸说道:“那个鞭炮你这一辈子都别想了,别的不多说,如果炸伤了你,我对李叔、李婶儿没法交待。” “你傻笑了半天,原来想的是别的?你好,你能干!早知道就不教你耕田了,忘恩负义!”大壮说完,也不理会杨勉,气呼呼的走了。 看着大壮走远,杨勉也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忙又下到田里,吆喝着水牛又忙起了春耕大业。 今天这一上午对于杨勉来说,这是他穿越来后最辛苦也是最充实的时间,要说他对这春耕有多喜欢,那简直就是废话中的废话,如果不是生活所逼,谁也不愿意干这种辛苦了一年——也只能饱腹的职业。 不然前世的那些莘莘学子毕业后,为了一份工作奔忙;这世的文人仕子同样为了能进入朝廷的官员系统而两鬓斑白还在参加科考,他们共同的目的说的伟大点,把有用之身献给国家或朝廷。真实的目的:无非就是脱下农民这张皮,换上一件相对更容易活下去的新衣罢了。 快一个上午的时间,杨勉耕了差不多半亩田,这些耕好的田够他用来育秧苗了。只是村民偶尔走过看见,会发表一些对他耕田质量的疑虑,并且会对他耳提面命一番,希望杨勉下次耕田时,能有所改进。 经过几天的艰苦奋战,杨勉终于是把稻种撒在田里了,只等生根发芽,到了四月中旬便可以插秧了。 ——— 太行山老鹰嘴山寨,三月的山上到处都是一片青绿色,沉睡了一个冬天的枯草老根,光秃秃的落叶乔木上的枝桠,在这个晚春时节,都焕发出了生命的光彩。 这个时节,除了在山寨大门上值守的十余名壮汉外,其余青壮年或能干活的老幼都在山腰、山沟等地的田间地头里忙活着。经历过因缺粮而在生死一线徘徊过的人才更懂得粮食的可贵,现在哪怕是一小块荒地也是不肯放过,就是用来种上几棵蔬菜也是好的。 一个不靠打劫而自力更生的山寨,几千上万的人口需要生存,他们只能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汗水与辛劳才能生存下去,面对着生存压力,他们只能把压力变成动力,尽量的提高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极积的开垦着荒地以种上粮食,希望到了下一个青黄不接之时,不要再饿死人。——这就是老鹰嘴山寨上人们的基本诉求! 山沟处的河两岸,几架水车正在不知疲倦的转动着。从水车上竹筒里倾倒下的水,汇集成一股水流,顺着开挖好的水沟沿着农田边往前延伸过去。如果顺着小河往上游走上六、七公里,随着地势的升高,那水沟两旁也有几架水车在旋转着倾倒河水,那倾倒的河水同样沿着两边山坡上的沟渠往下流去。流到下游水车处,从山上往下俯瞰,山沟两旁的山坡上各有上下两条水沟,上下水沟的落差怕不少于三十米左右,这样就能把高低不一的荒田都浇上水。 河沟两边是一片片首尾相连的梯田,间或有小道横插其中,这些梯田的面积不一,高低不平,那两条水沟就从这些梯田间穿过,高低的梯田却都能得到两条沟渠中的河水浇灌,这四条沟渠就犹如这片梯田的主血管,滋养这一片片庄稼和山寨人的希望。 山寨,在这个时代里应该就是一个土匪窝、一伙强人占山为王、插旗成寨这样一个地方。这些强人不事生产,专以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为谋生手段,搞得一方不得安宁。 只不过老鹰嘴山寨,却与周围那些占山为王的寨子有所不同。在纪无双的强势压制下、或是她以身作则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山寨更多的是一种与世无争的态度,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他们结寨也是以自保为目的。 山寨在度过去年冬春相交的艰难日子后,人们看着这就开垦出来的旱地和水田,如今又有了那水车的浇灌,他们似乎也从以前那种村民、流民上山叠加在一起时——造成的艰难日子里逐渐摆脱了出来,那种有今日没明天的状态也在一天天的成为过去,仿佛那幸福的日子正在朝着他们摆手。 纪无双一身青色胡服,显得干净利落,和一身长袍的易先生行走在河边小道上。看着一块块开荒出来的旱地、水田,还有那些在田野间忙碌的山寨中人,心中不由升起一种感慨:前些年刚搬上山寨的时侯,可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样的一天。那个时候想得最多的,还是要把山上的这些人的命救下来,至于以后的日子她没有多想过,那时在纪无双看来,看不到希望的空想是没有意义的,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 自从去年去江都杀侯参将而被杨勉所救后,好像从那时开始,自己便与好运结缘了。去年冬天,粮食紧缺,山寨每天都饿死人,后因她想起杨勉一句“芭蕉树可以吃”的话,而救下许多生命,这对她来说,杨勉可是活人无数的,这份恩情她是无以为报! 如今山寨上也有了水车、舂米架、风车等物,这可是省去了太多的劳力。山寨上的人们见了,谁不是一副啧啧称奇的样子。那芭蕉树救活山寨众人、这水车和舂米工坊减轻人们劳力等事,经过纪无双和易先生有意的宣传过后,山寨中不分男女老少,都记住了赠于他们这些的是一个住在江都名叫杨勉的年轻人,他们每每经过这水车旁、舂米工坊或芭蕉树林时,都会对那远在江都的杨勉生出感恩之情。 山寨上的人员组成复杂:村民、失地流民、军中逃兵、江湖落魄人等。后两者的经历不同,更重义气,在山上所有人都敬重杨勉的情况下,可能后两者会更有感触。 纪无双和易先生一路顺着小道走着,看着忙碌的寨民们,还有那不知开垦了有多少亩的良田,心里很是满足,想来以后应该是不用再担心肚子饿了,其实她对这个答案,心里是确定的,但她还是开口向易先生问道:“易先生,以现在开荒出来的规模来看,山寨以后当能自给了吧?”纪无双这样的问题,其实也就是想再次得到别人的肯定,确实是她们饿怕了。 “呵呵,小姐,现在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以现在开出来的荒地面积来看,只要没有大的天灾,自给当是没有问题。现在又有了这水车、舂米工坊,省事省力啊。这省下来的时间,大家伙再养些猪、鸡、鸭等,还可以改善生活。以后的伙食在搭配些杂粮,想来以后还会有存粮的。”易先生此时的脑中仿若以后年年有余粮、家禽遍地跑的景像,这样的景像对于一个为了生存奔波一生的人来说,应该是幸福的样子了。 易先生想了想,又开口说道:“这个杨勉还真是一个奇人啊,我这一生见过有能耐的人很多,只是没有见过像他这样的,如果他能来山寨该多好?” “易先生,这个很难。”纪无双说道:“我们山寨这样的环境,他适合不了。还有就是,他太纯良了,见不得人间惨事,来到这里只会害了他。”纪无双说到这里,想着那个远在江都的杨勉,她的嘴角忍不住的翘了起来。 “哎,看来那个杨勉的性格有些软弱啊。——想来他生活在那富饶的江南之地,哪里又见过人间惨事,有这样的性格也属正常。”易先生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说道:“小姐,你收到杨勉的书信中,他说那什么高度酒?还说到那酒对刀枪伤有消毒作用,你看,现在山上一切都走上正轨,你可以再去江都看看这个高度酒的制作方法,如果能学了回来,对那些以后受伤的的人可大有好处。” “易先生,春耕马上就要开始,暂时就不去了,待到春耕后再去吧。”纪无双说完后,脸上便有淡淡的红晕出现,自她从江都带回水车等图纸和制作方法回到山寨后,易先生看了,便对杨勉惊若天人,而后时常劝她多给杨勉写信,有闲时要去江都走走,纪无双自是明白易先生这些话里的含义,这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作想。——毕竟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 “也好,忙过这段时间吧。” 纪无双和易先生又聊了一会儿关于开荒耕种的事后,才一起朝着山坡上的寨子走去。 第44章 徐老财的试探 一晃春节过去两个月了,杨勉的新房子也初具规模。 整个房子的骨架已搭建完成,房子构成由酿酒工坊和住宅相连:酿酒工坊占了三分之二的面积,高有四米,隔成两个部分,分成高度酒区域和葡萄酒区域。住宅是一幢二层木楼,整个高有八米左右。上下各有一间厅堂和三个房间组成,一楼左边有一间厨房和一间卫生间。二楼带有一个阳台,方便随时在上面眺望整个封子和夏季纳凉。房子后面的山洞掘进速度很快,应该过不多久就可以完工了。 时间就这样的一天天过去,杨勉这两个月除了酿酒那几天比较忙外,平时都闲的蛋疼。偶尔在下午逗弄一下不用上学的甄氏兄妹俩,除了引来一通白眼和“大哥哥是坏蛋的娇嗔外”,也真的是只有坐在村口小拱桥上看流水了。 他在无聊之极时看见屋后砍倒的大片竹子,因为修房子要占用竹林,故此这些竹子倒是受了无妄之灾。看见这些竹子倒是让他想起,前世小视频里用竹子制做的各种工艺品,那些工艺品无不是样式精美,还很耐用,如果自己也来做出那些如工艺品般的精巧之物,到时摆放在新屋里面,是不是别人见了,自己特有面子呢。杨勉现在本就闲得蛋疼,如今有了这等打发时光的物事,怎不令他兴奋? 三月二十日,送走甄氏兄妹俩去私塾后,杨勉便坐在矮凳子上忙活了起来。用米尺量好用来做长竹椅筋骨的竹子的尺寸,再用锯子锯断。“这长竹椅他是根据前世沙发的款式来做的”,如此这般,忙忙碌碌,一个上午便把一把长竹椅的料锯齐了,有这效率,还是靠他昨天去江都送酒时顺便买回来的木工工具。 想到昨天去送酒,杨勉便是一脸的不爽。他咋天还是采用的先送其他两家的酒,最后才送醉仙居的,其目的当然是那谢狐狸了。可是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时辰,茶都喝了好几壶,最后实在不好意思在这醉仙居上厕所了,才在膀胱的抗议下驾着驴车回了李家庄。 想到也有几个月没和谢文姬见面了,心里还真有点想她。那个谢狐狸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勾引人,特别是那两个可盛半两酒的酒窝,杨勉心里一直念叨着在某一天的某一刻,一定要在那两个酒窝里啜出酒来,以解心头之渴。每有闲暇想到谢文姬时,杨勉都有一种恨不得立马一亲芳泽的冲动,如此美人,如果便宜了别人,他都会觉得这次的穿越——太没意义了! 下次送酒时得找个借口和她见见面,可是用什么做借口呢?谈那葡萄酒?可上次自己以拒绝和她多谈,还找了一个商业机密为借口,如果自己再用这个法子,那显然是行不通的,那谢狐狸可是人精,如果自己不小心暴露心思,只怕以后就更不好见面了,哎,真是头痛。杨勉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好的办法,只能是把想法转向其他人。 他一个人在家里弄着一堆竹子,脑子里却想着他来到这个时代后遇上的几个奇女子,现在在谢文姬哪里想不到法子,只能把思绪转向才离开一个来月的世瑶公主身上,如果杨勉不用这样的方法来转移他的思绪,不给自己找一个意淫的对象,他都会觉得这光阴是真的虚度了。 “公主离开时曾说,她回赠我的礼物现在还不能给我?当时自己也是糊涂了,还想着那个吻是她的礼物,还觉得也算是礼轻情意重。可现在想来,肯定不是那样,只是不知道公主会给自己准备一份什么样的礼物,还真的好期待……” “我操……哎哟……” 他正想那世瑶公主入神,一不小心一块削破的竹签便插入左手挴指,这便是干活三心二意的下场。他忙走进屋用高度酒冲洗过伤口后,又用碎布把挴指扎紧,觉得又不疼了,再次坐回墩子上时,也就收起了那花花心思,认真的削起了竹片。 ——— 刚从大门进来的徐老财装着一副笑眯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正在忙碌的杨勉问道:“二蛋,你弄这么多竹子,干啥呢?” 杨勉见是徐老财进来,心里有点奇怪,他和徐老财关系并不算好。以前他把徐老财的小儿子给揍了,可被眼前这笑里藏刀的货给追着打。并且他的名声之所以臭的那么快,眼前这老货也是功不可没,这老货那时是见人都要聊他二蛋的话题,这徐老财可是周边几个村子里最能八卦的人物之一。这老货这段时间怎么老是往自己家跑呢?杨勉心里有些疑惑。 “徐叔,有事啊?……我这不闲着没事嘛,看着这竹子砍了这么多,不用也浪费了,就想着做个凳子什么的,徐叔,你坐。”杨勉指了指一堆的竹子,拉过一把椅子笑着应道。 徐老财露出那如狐狸般狡猾的眼神看着杨勉,开口说道:“就知道你手巧,二蛋,看你家这个房子修的又高又大,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将近啊?肯定是为了王家庄的那个姑娘吧?” 杨勉心里那个气啊,真想把这个老骚货给揍一顿。心里想着,“明知道自己以前名声不好,在村子再难找到女人,可他还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你想看我笑话也不能不遮不掩吧,现在还跑到自己家里来,和自己一起讨论自己的八卦,这算什么事?这不是当面打脸吗?这些看你是个长辈的份上,自己也就忍了,可你还拉上别村的姑娘,这事可就太过分了。” 于是很不爽的说道:“徐叔,我上次都给你说过了嘛,没有的事。你可不能在外面乱说,我虽然名声不好,到无所谓。可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你可别往我身上扯,闹的到处都知道了,这不坏人清誉吗?到时别人的父母追究起来,你这张老脸也不好看。” 徐老财见杨勉因听了自己那番话后,那张俊脸因生气变得有些僵硬,对自己说的话也是多有不敬,徐老财却并不因此而心生不满。反而他的笑容更盛了,听这二蛋如此一说,他还真是变好了。如果他还如以前一样,岂能说出这般正经的的话来、还能顾着那些姑娘家的清誉?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个二蛋看来是徐英的良配。 徐老财是昨天去江都找的他大儿子,在他大儿子、大儿媳面前倒是把杨勉一顿猛夸,——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等,他能说出来的夸赞之词,那管是否适合杨勉,都是一鼓脑的住杨勉身上扔,真恨不得把杨勉夸成天下少有才好。当然他最后也会强调,也只有杨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的孙女徐英。 徐老财的大儿子和大儿媳,见徐老财说的泡沫乱飞,知道再不控制住这个场面,就怕是要被徐老财的口水洗面了。当即表示这一切由徐老财做主,他们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们的女儿身有缺陷,性格也不好,这样的女子能嫁给如杨勉那般的人物,他们也是高兴的。 至于杨勉以前的所做所为,徐老财的大儿子和大儿媳,肯定是一清二楚的,家里有个如徐老财这样的八卦高手,他们哪能少了花边新闻听。在那们夫妻二人心里,就算是杨勉没有现在的成就,就他那一副皮囊配徐英也是绰绰有余,更不用说这个杨勉现在变的如此厉害,那他们做为父母的,哪里还有半点意见。 当初徐英被发现是个瘸子后,便被他们夫妻二人所嫌弃,徐英也就从小养在老家,要说他们对这个瘸子女儿有多少感情,可能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如今这徐英也已年满十八岁,也快成老姑娘了,如果再嫁不出去,以后只怕是更难,那杨勉如果愿意接手这椿婚事,他们做父母的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就像是脱手了一件久压在手带有残缺的物品一般。——徐英有这样的父母,也是她的悲哀! 徐老财和他大儿子、大儿媳商量一番过后,决定还是让徐老财先探探杨勉的口风,如果杨勉也有意,哪怕是他们女家去找媒婆也没意见,总之就是一切好说,以嫁徐英给杨勉为终极目标。 “呃,是这样啊。哎,……徐叔也是听那些长舌妇乱嚼舌根听到的,既然没这回事,我下次听到有人在乱说你瞎话,我当用大耳刮子扇他。” “徐叔,哪有那么严重,如果有人再说起,你帮我澄清一下便是,我只觉得这样乱说闲话,会坏了别家姑娘的名声,那以后我是连门也不敢出了。”杨勉一边削着竹片,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陪着徐老财说着空话,在听了徐老财说什么拿耳刮子扇人的话后,他的语气倒是也缓和了。杨勉现在真想不通这个徐老财怎么就这么闲得无聊,不去找那些长舌妇聊天,却跑来打扰自己对公主的思念,——不对,是意淫。 坐在一旁的徐老财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还时不时的把远处的竹片帮杨勉捡到面前,这在以前那是不可能的,就徐老财自诩为李家庄的第一富贵人家,以前看杨勉是不带正眼的。 “二蛋,你今年可是十九岁了?” “今年正是十九岁。”杨勉说道:“呵呵,这一晃都过了十九年了,这人生过的也太快了!也过的太无聊了!”杨勉觉得他才穿越过来一年时间,却是已满十九岁,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说起话来那语气也显得与他这年纪完全不符。 “你这孩子,才十九岁,怎么说起话来倒像是一个几十岁人的口气。那你到了我这年纪,又当如何?”徐老财面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说起话来竟有一种对岁月逝去的沧桑感,心想他被踢了以后,就变得这般老成了? 杨勉是自家事自己知,他对于这具身体的前十七年是鄙视的,不学无术,只知道干些龌蹉事。如今自己继承了这具身体,那这具身体以前的所有事也就该当自己承担,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挽回一些名声吧。杨勉想到以自己的这离奇经历,想不老成也难以做到,只是这些经历只能深埋心底,哪能与他人分享。想到这里,也就随意的说道:“嘿嘿,徐叔,就当是我伤春悲秋了。” “二蛋啦,不说那些了。既然你和王家庄那边没关系,可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吧,个人问题也该是要考虑一下了。”徐老财见杨勉脸色不变,又接着说道:“二蛋,你在这周围村子里有没有意中人?如果有,就告诉徐叔,我去给你做媒人,凭我这三寸之舌,定会让你满意。”徐老财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终身大事的样子,口气还有些居傲,就好像他一旦出马,必定能成功似的。 杨勉对自己未来的另一半也有过考虑,这副身体原主人接触的异性,他还真没有什么印象。就他目前认识的异性中也就那么几个人:纪无双,身在太行,她的生活方式与自己相差太远,但更多的还是朋友;世瑶公主,他们身份地位相差太多,根本无法逾越,能搞点小暧昧这都是杨勉极大的满足,试想一下,天下有几人能和公主搞暧昧?这也只能作为意淫对象;谢文姬,江都富家商人,有酒楼田产。他们身份地位有差距、但也不是相差太多,自己努努力,看能不能勾搭上。 其实以他现在为村子里做出那些事来后,在周围村子的臭名声已经慢慢成为过去式了,他自己也能感受得到,只是印象不是那么深。毕竟人心难测,今天做出好事来,村民们受益了,那他就会被人人夸;如果某天他做得令别人不满意了,那他那些陈年旧事同样会被挖出来,再把他按在地上擦三擦。 另外,他很宅,并不喜欢什么凑热闹之类的。平常里要么搞搞前世中的一些小玩意儿,要么一个人坐着发呆。自从被驴踢了以后,村子里的老人小孩都很少看见杨勉像以前那样闲逛。当时大家只认为他被驴踢了,这多少是件掉面子的事,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徐叔,咱们别老说这个了。你不说我还好过点,可你这样一说,搞得我浑身没劲似的。你老好好看看我,这一年多来,我都没去过别的村子,就我们村子里,我都很少出去转,哪来什意中人?就算有,可我这名声,别人能同意吗?……徐叔,这时间也快中午了,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杨勉真有点不爽了,这个徐老财,抓着自己的糟心事,偏偏还说个没完没了,说到最后,也就开始送客了。 “二蛋,不急,不急,再聊几句,徐叔为你好呢。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个事,……二蛋,你看我孙女徐英怎么样?聊了那么久,我也这才想起她呢。你徐叔我啊,才不会像村子里的那些人:鼠目寸光、目光短浅的。我还是一直看好你的,人聪明、有爱心,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乱七八糟了。这人啦,有错就改嘛,改了就好了嘛。二蛋,你觉得徐英怎么样?”再狡猾的狐狸始终都会露出尾巴的,算计了很久的李老财,绕了半天,现在终于把他想问的都说了出来。 第45章 江都胡家 杨勉现在是看出来了,这个徐老财绕了这么大一圈,原来是在徐英这等着他呢。且不说徐英的残疾,“当然她的脸蛋还是漂亮的”,就她那“嚣张跋扈”的性格,杨勉自认为是受不了。如果这世上只有徐英一个女人了,杨勉可能会拿她当宝。 “徐叔,你就别逗我了,你知道我这人不经逗的。我可不能害了徐英这么好的姑娘,再说了,我们这门不当、户不对的,这可不敢高攀。你徐家在我们这一带,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富人家,高门大户的,徐英可也得配这样的高门大户才行啊。我怎么配得上她,你看我这什么样子,破房子几间,现在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并且名声也不好,可不能害了徐英这么好的姑娘。”杨勉诚挚的不能再诚挚的对徐老财说道。 “哎,二蛋,你也别多想了,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在你徐叔这里都不是事,只要你点个头,我就找王媒婆来说媒,——我就说是你的意思:年轻人脸皮薄,不好意思自己找媒婆,这不就找我去给她说嘛。这样说,你看怎么样?”徐老财还以为杨勉觉得两家的层次差距大,有些自卑。不过看这杨勉对徐英一口一个好姑娘的,那他应该对徐英是有意思的,只是刚开始说,他多少都会说些什么配不上徐英的客气话,这也是人之常情。 “徐叔,你的好意我先谢过了!不瞒你说,我现在真的还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毕竟家里也没有这个条件,我这一修房子,以前的那点积蓄都是不够的,还找李叔借了一笔钱,等房子修好了,又是家徒四壁。你也看见了,我用这一堆竹片就是为了做几个凳子,不然到时家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就我这个情况,那里敢想成家之事?” 杨勉自觉这个借口找的不错,用修完房后家中无银钱来推脱这事,——当然是杨勉觉得那徐老财一个势利眼,又眼高于顶的这样一个人,在听了他这样一说,“修房都是要借银钱,修好后的家俱就靠他自己做的凳子”,这样一个条件,当会让徐老财知难而退的,正暗自高兴呢,谁曾想徐老财是选定他做孙女婿的。 “二蛋,没有银钱,就来找我嘛。只要你和徐英的亲事定了,你修房子的银钱只管找我拿,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也不迟。”徐老财听了杨勉的诉苦后,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徐老财当会拂袖而去。反而对他表现出莫大的关心,但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要和徐英把亲事定下来。 现在杨勉头有些大了,这徐老财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般粘在自己身上,看来他不把徐英嫁给自己,是不会甘心的。又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吃香了,连这李家庄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也看上了自己,并且还是一副非他不嫁的样子,如此看来,这徐老财应该是早就在打自己的主意了。再一想,这徐老财前些日子和今天一直提王家庄姑娘的事,那应该是他杜撰出来的,以此来试探自己的口风,——这只老狐狸、老王八!杨勉心里狠狠的问候着面前这位老货。 他又想道,“虽然现在知道这老货的目的,可自己怎么才能把这块牛皮糖给甩掉?——总不能跟他翻脸吧,哎,头痛!” 杨勉正头疼时,脑中灵光一闪,心里暗叫,“妙啊,怎么就忘记了对付世瑶公主那招,“就是来个对公主身份死不承认,当然最后还是失败了”,现在对付这老货只能用拖字了,如此一想,便开口对徐老财说道:“徐叔,这事再缓缓可好?我们都在好好考虑考虑如何?特别是你要给徐英讲清楚,我这名声可不好,这婚姻可是大事,不能儿戏!” 徐老财听杨勉如此一说,想想也是道理,自己一家人对于这件事都已达成共识。这还是第一次和二蛋把话说穿,他能如此想,也说明这娃儿确实也长大了。 徐老财哈哈一笑,说道:“二蛋,你这说法对,我们都在好好考虑一下。那这时间确实也不早了,我就回去吃午饭了,……你也别忙了,快去做饭吧。”徐老财说完便一脸笑容的站了起来,准备走时,像又想起了什么,忙又说道:“二蛋,这事别给李保根那老王八说。” “李叔,你慢走!……知道了。” 看着走出大门的徐老财,杨勉心里一阵没由来的好笑,这徐老财还真是赖上他了。徐英虽然腿有残疾,只不过是一个瘸子而已,就是走路难道一些罢了,她的长相却是蛮漂亮的。如果杨勉不是穿越灵魂,那徐英配这具身体的前主人,那当是没有任何问题,以这身体的前主人的品行来看,说是高攀徐家也不为过。 徐英的长相是很漂亮,肉嘟嘟的圆脸上,也长着如谢文姬那样的一对酒窝,笑起来也算得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如果让不了解她的人见了,是会心生好感。只是她那性格对于杨勉来说,那是真不敢恭维:嚣张跋扈,骄纵蛮横。这种从小在爷爷奶奶的教育下长大,养成这样的性格也不奇怪。——特别是在徐老财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教育下长大,那就更不奇怪了。 这件关于他和徐英的亲事问题在杨勉心里,肯定是不存在的,也没必要在乎什么,如果那徐老财再来要自己给答复,那就一个拖字解决,实在不行时,再另想办法吧!关于徐老财提醒他别给李老根说的事,杨勉是巴不得从根本上就没发生过这回事呢,怎么还会出去把这种本不存在的事说出去。 ——— 江都城,城南一幢门脸普通无华、很有年代感的宅子,坐落在周围少有商铺的住宅区里。黑色大门古朴厚重,门上油漆似有脱落,显得有些斑驳。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普通黑色木匾,黑色木匾正中两个“胡宅”白色大字。大门两侧的石狮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已褪去它本来的颜色,显得有些灰败,这样普通的门脸在江都比比皆是。 只有进到内里,才能体会到什么是别有洞天。从外面看一幢面积中等的住宅,进得大门便有别有洞天之感,院子两侧的住宅已与主院打通,里面的面积增大二倍不止。前院前除了一片用青石铺成的平地外,靠近前突的会客厅堂处便有假山流水、池塘莲叶,除了这些外,也有名贵草木点缀其中。有山、树、流水、池塘,就如一缩小版的山水人家的幽静之处。池塘上的小拱桥的尽头是曲径通幽的鹅卵石铺就的行人小道,道旁种着各种花草树木。而后才是青砖黛瓦具有江南特色的二层房子,没有那种富丽堂皇、有的是清新典雅,还有那淡淡的书香气。 偶尔有仆人拿着扫帚在院子里轻柔地打扫地上的枯枝、落叶,他们好像怕扫重了会惊扰到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这些仆人的行为举止很好体现了这家家主的御下之道和作为一个下人应有的素质。 这幢宅子里处处都充斥着儒家文化气息,也许只有一个世家大族延续至少上百年的传承才能有的底蕴。这胡宅便是江都鼎鼎大名的胡氏老宅,胡氏家族从前朝就是江南一带有数的世家大族,随着朝代更迭,胡家以太极手段赢得当朝皇上赏识,现在已是炎朝四大家族之一。 胡家现任家主胡济民,字德轩,现五十六岁。胡济民还有个哥哥名胡济财,字德宇,现为炎朝户部侍郎。 豪门大族胡家,胡济财在未做户部侍郎以前乃是胡家家主。在他去京城上任户部侍郎后,方才由胡济民接掌胡家家主之位,但很多事情还是由京城胡济财决定。 胡济民有四子,大儿子战死沙场,二儿子胡新勇,现年三十二岁,负责江陵胡家生意。三儿子早夭,四儿子胡新国,现年二十八岁,负责江都胡家生意。 大宅饭厅里,檀木桌子上放着四菜一汤,这都是江南一带的家常菜,如果在一般人家中,这些菜也是普通。如果你能在胡家吃上这几道菜,那味道可能会让你怀疑人生。同样的四道菜,在胡家大厨做出来后,有幸在胡家吃过的人说,“吃了胡家这四道菜,以后上酒楼就决不会再点这四道菜,胡家把这味做绝了!到酒楼点的同样几道菜,吃起来就如同嚼腊一般。”当然,这些话可能有些夸张,但从侧面也能印证这胡家大厨手艺之高了。 饭厅里酒香四溢,浓郁的酒香从酒杯中飘散开来,让人闻之欲醉,如果杨勉在此,定然知道这是他酿的“桃花酿”。只是这酒,三家酒楼都供不应求,一般都是按两售卖,怎么会流出酒楼呢,这个问题对于江都胡家来说,那都不是问题。 “嗯……嗯……,果然好酒!这酒不是不外卖吗?”胡济民一脸陶醉,随口问坐在左侧的四儿子,胡新国。 “爹,这是我托关系在醉仙居买到的。”胡新国说道:“这酒在江都除了那三家酒楼外,市面上是没有售卖的。不知为何那醉仙居的售卖量从正月以后就大了起来,但另外几家的量却是没有变化,现在以对我家酒楼造成一些影响。” “怎么造成影响?以前一月也才区区一百来斤的酒,就算现在那醉仙居的量上去了,我听说每个月也就三百来斤,这点儿酒也能影响我家酒楼?”胡济民说完,端起杯子又小啜了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每月三百来斤要说对他家的酒楼造成影响,胡济民自是不信的。 胡新国略沉思一下说道:“爹,这桃花酿从去年面世以来,量都不大,也没有对整个酒楼行业造成多大影响。这个主要跟限量销售有关。以前我们酒楼的常客也有很多慕名去了醉仙居,虽然给我们造成了一定客流量的下滑,但也影响不大,但在这些客人的口耳相传之下,那桃花酿的名气是越来越大,俨然成了一杯难求的奢侈品。” 胡新国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但在正月底时——那醉仙居的“桃花酿”的量就上去了,酒量也由最初的一斤上升到每天十斤左右,虽然说这量也不算大,但由此而引起的客流量却是平常的几倍,这些食客大多是慕名而去,他们一尝之后,再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那醉仙居如今的名声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但那醉仙居由于面积不大,又没有分店,才没有对我们酒楼造成更大的冲击。如果哪天他们的酒量供应更大,再开几家酒楼。——爹,那时对我们的影响就更大了。” 胡济民安静地听着胡新国介绍这桃花酿对自己家酒楼的影响,他心里清楚,如果任由这桃花酿肆意的发展下去,那他家在江都的酒楼产业那是首当其冲的,必然要受到最大的冲击,因他胡家在江都城有八家酒楼,是江都酒楼界的执牛耳者。他想了想,胡新国说什么对他家的酒楼造成影响,应该是夸大,主要是提醒自己这桃花酿的市场吸引力。胡济民没有说出他的意见,他想知道自己这个四儿子的想法。 这江都城里,胡家的酒楼生意都是胡新国在经营,平常的生意肯定是好的,以他胡家在江都城的声望气势,那些府衙官员、豪门商贾谁会不给他胡家几分面子?胡家在江都城的八家酒楼都是走中高端路线,承接了整个江都城五成以上的衙门官员、豪门巨贾的宴请,光每天酒楼的流水都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如今这桃花酿出来后,就目前来看,对胡家的酒楼生意影响不大。但也如胡新国所言,担心那桃花酿以后会大量上市,如果就算是大量上市,只要胡家也能拿到一定份额,那么大家就可以公平竞争。如今那桃花酿虽有三家酒楼有售,但其实还是醉仙居处于绝对的垄断地位。消息称,能卖桃花酿的酒楼除了那醉仙居外,另外两家酒楼今年的售卖数量与去年一样,并没增加。如此看来,那醉仙居与酿酒商的关系非同一般,不然,今年醉仙居的酒量比去年增加了差不多十倍,这该如何解释?要想打破醉仙居的垄断地位,只能是找到那酿酒商。 胡济民面色平静,语气平淡的问道:“你现在有何打算?可有定计?”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四儿子,心里也颇是安慰。这江都酒楼在胡新国的经营下,生意虽不说蒸蒸日上,但也是好的。毕竟江都城的高端酒楼是自己家垄断了的,能来胡家酒楼消费的客人,基本上也就一些达官显贵、豪门商贾,只要这些人不流失,这对胡家来说,那就是成功。 今天胡新国能拿回这“桃花酿”来,又说出了对这桃花酿以后大规模上市时对自家酒楼的冲击,想必他心里已有了想法,也想看看自己的态度。 第46章 春日思春 “爹,关于桃花酿这事,我们知道的晚了一些,这就失了先手。如今我准备要先找到这个送酒人,只要找到这个送酒人,后面的问题就都好解决了。我派出去的打听消息的伙计说,那个送酒人和那几家酒楼都签了什么保密协议之类的,——要求那几家酒楼对他个人的一切信息都不能泄露出去。”胡新国说到这里,也是端起酒杯小喝了一口,眼睛盯着杯中那清澈无色的酒液,继续说道:“爹,这样看来,酿造这“桃花酿”的人也预计到了这酒出名后会对市场形成冲击了,看来他是早有预防啊。他这是在预防什么,我三思不得其解,这做生意,就应该打开大门才对,可这人却要隐藏身份,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新国说到最后,好似成竹在胸一般的继续说了下去:“爹,就算这酿酒人现在有了预防,我也有办法能找到他,以达成目的。——这桃花酿的配方和酿酒师傅,我们胡家必须掌握在手里,为我胡家所用,到那时,这江都城里就只有我胡家酒楼才有那桃花酿出售,这样才是真正的垄断。到时不知那醉仙居的东家当气成什么样子!另外,以后产量扩大了,可以在江南一地开更多酒楼,到那时,我胡家慢慢的就会变成世家之首。哈哈……” 胡新国侃侃而谈,浑没有在意那个掌握“桃花酿”配方的酿酒人的意见。这种事可能在炎朝四大世族中都有一个位置的胡家四公子心中,也不过是一种新出现在市面的高度酒和犹如一只会下银蛋的鸡而已。只要是在胡家势力范围之内的,就没有什么是他们办不成的。 “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都多大年纪了?还如此轻浮?……这办事要沉着冷静,教过你多少遍了?……这一切都还是你的主观臆想,就算是这事办成了,也不能沾沾自喜,要稳重!”胡济民面色严厉,怒声训斥着正在那轻浮自嗨的胡新国。他刚才还为这个儿子感到欣慰,不曾想,转眼间,胡新国对那桃花酿的配方和酿酒师父一根毛都没有见到,只是心里有了一个计划而已,就轻浮自嗨成那个样子,这怎不让这工于心计的胡济民心中生怒,开口训斥? 胡济民训斥完,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用毛巾擦了擦嘴,又狠狠的瞪了胡新国一眼这才走向外面的院子。 江都城驷马坊,醉仙居酒楼后面不远处一幢精致的独家小院里,谢文姬正听着文先生关于酒楼的收入汇报:“东家,你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我们酒楼的盈利可差不多翻了一翻。这可都是那桃花酿之功啊,以前我们酒楼每天才一斤酒的供应量,那时的食客没有喝上这桃花酿的可是有很多,他们大多是抱着希望而来,最后却抱憾而归,很多食客来了一次,就再没有来过了,这终是对酒楼没有好处的。” 谢文姬听了,觉得也是如此,那些因桃花酿慕名而来的食客,来到酒楼,可酒楼却无酒可售,食客面对这种情况,当然会心生不满的,任谁也不想自己慕名而来,可最后却失望而去。如今这桃花酿的量是上去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便问道:“文先生,那现在酒楼还有这种情况吗?” 文掌柜听了,只能是苦笑着说道:“东家,现今这种情况还是有的,目前每天也只有七斤酒供应,这哪里能够?只要是这桃花酿的产能提不起来,终究是要限量售卖,一旦限量,呵呵……这终是有食客要抱憾而归。” “也是,只要是限量了,哪能满足众多食客的需求,并且整个江都城一个月才区区三百来斤酒,这比那杯水车薪还要杯水车薪嘛。那个杨勉也是,城里大粮商有的是粮食,他却总是瞻前顾后的,还美其名曰,为了不扰乱粮价,就不肯提高产量,这人真是一个死脑筋、呆子!”谢文姬听酒楼生意如此之好,现在因桃花酿供应不上食客需求,而招致食客心生怨气,她也是把这怨气撒在了杨勉身上。 “东家,这个杨勉应当是出于不扰乱粮价才控制产量的,以老夫和他的接触来看,这并不是一个贪财之人,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一点贪婪的样子。比如说别的供应商和我结账时,只要他们看见那装银票的匣子,那眼中的神色我是说不清楚,见得多了,也知道那是充满了贪婪的。而那杨勉就不一样了,每次和他结账时,那装银票的匣子就在他的面前打开,就算他是看见里面的银票了,那眼神也清澈的,没有半丝贪念。这样的一个人,说他是为了不扰乱粮价,这事我还是信的。” 谢文姬见文掌柜为那杨勉辩护,她那艳如桃花、媚如狐的脸上,露出一个勾人心魄的笑容:“文先生,想不到你对那个杨勉的评价如此之高,还真是意想不到。如看来,这还是一个纯良之人,只是他笑起来,实在太丑了,呵呵……” “杨勉那外貌确实异于常人。”文掌柜说道:“当初还是东家有先见之明,把这粮食卖给杨勉,我们才有了远超其他酒楼的数量。虽然说这桃花酿的量还是不够,但比其他两家还是多多了,有了这更多的桃花酿,这酒楼的生意比之以前更好,如果这桃花酿的量每月能再多一、二百斤,那这生意就可观了。” 文学柜说完后,心里忍不住腹诽起谢文姬来,“一说那杨勉的好,你就笑的勾魂摄魄的,想来东家应当是对那杨勉有些意思。还说那杨勉笑起来好丑,如果以杨勉的长相也叫丑的话,那这世上还有好看的男子吗?” “文先生,下次见到杨勉时,跟他商量商量每个月多送二十斤吧,这个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你所要想的一、二百斤,这个不太现实……”谢文姬想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去年杨勉倒是对我说起今年七、八月份会有新酒出来,他当时答应给我独家销售,毕竟这只是一个口头约定,做不得数,倒时看能不能真的独家销售吧。”谢文姬想到独家销售,其实她心里也没底的,那个杨勉的“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的说法她可是清楚的很。 “东家,这事就交给我吧,……说起那个杨勉,这几次送酒过来,怎么看起来有点奇怪,送完酒完,就坐在一旁喝茶,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左右,还时不时的用眼睛往二楼上瞟……当初我还在想着,他是想找东家有什么事吗?问起他时,可他却说不是找你,只是想喝杯茶,歇息一下,我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文先生倒是把杨勉观察的够清楚,杨勉眼睛往二楼瞟都被他发现了。 谢文姬听文先生这样一说,心里不免生出一种异样感觉。不仅想起她和杨勉初次见面的情景,杨勉初见自己时的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想来都有些好笑。还有他那有意无意的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要把自己镶进他的眼里一般,像杨勉这样的雏儿在谢文姬眼中,怎不明白他心里所想。 谢文姬对自己的气质容貌那是十分自信的,像杨勉这样年轻的男子见了自己又有几个不是他当初那个样子?有些自恃才华的男子在和自己识过后,总是表现得温文尔雅、谈吐不俗的样子,尽量展现出他们自以为是的才华,尽可能的博取自己对他们的好感,他们这样做的结果,一般只会给谢文姬留下一个虚伪做作、卖弄文笔这样的评价。 另一部分年轻男子见了自己,也会如杨勉当初见她时的那般表情,只是这时间稍稍一长,他们就会表现出自卑的神态来。更有甚者,在经过当初的不卑不亢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语气会慢慢变得嗫嚅起来,这种男子在谢文姬心里,只会给出那种性格懦弱、没有自信的评价。 可是和那杨勉见过后,给谢文姬一种异样的感受。那杨勉在见自己最初时与其他男子无异,可时间久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与前述两种人截然不同的性格,“说起话来到是符合农村郎的口气,那言语间却又夹杂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词语,如果那是卖弄,谢文姬相信只有傻子才会那般卖弄。还有他那盯着自己看的眼睛,可是一点也不怯场,并还时不时对着自己眨上一眨,想来他是在赤裸裸的调戏自己。这等人在自己这样的美人面前,不虚伪做作,不自卑自艾,倒是有些卖弄那些奇言怪语,真搞不懂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就是他那张脸实在是可恶,自己每当午夜梦回时,他那可恶的脸都会清晰的出现在脑子里。” 这个杨勉,在酒楼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左右,问他是否想找自己,他却说只是想喝杯茶、歇一歇,这是骗鬼呢。难道这个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如此一想,谢文姬的脸上便有红晕出现。毕竟她也是一个才二十来岁、有过一段婚姻的女人,食髓知味,每当夜深人静时,心里都会有成年人才懂的躁动。还有杨勉那勾人的外形,在她多次的春梦里,杨勉都是男主角,每每梦醒时,心里却是一片失落,她确实也想见见杨勉了。 这就是杨勉发情,谢文姬思春,干柴烈火!不知何时点燃! “文先生,这样吧,下次杨勉再来送酒时,你告诉他,我有事找他,见见他也好,看他是否找我有什么事?还有关于那未来的新酒要多了解一下,也好提前有所准备。”谢文姬面色有异,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用以平复正在翻滚的心情。如此她和文掌柜又聊了几句,婢女来说许管家来见,文先生才告辞而去。 谢文姬这也是刚从城外农庄回来。今年春旱,她家的水田多,天不下雨也是一件麻烦事,和农庄管事商议了怎么解决水的办法后才回江都城里。在回城的马车里,谢文姬倒是想起许管家曾对她说过,在城外李家庄见过一种水车,能把河里的水给提到岸上的水沟里。她当时还不曾在意,现在想起来,觉得有必要自己去看看,回来后就叫人通知许管家来见,她想要了解更多关于水车的事。 “东家,不知找我何事?”一脸笑意的许管家走了进来,在刚才文先生坐过的位置坐下。 他长着一张形似倒三角形的猴脸,颌下右侧一颗醒目的黑痣上长着一撮长毛,再配上这张笑脸,便显得有些猥琐。 “小丽,给许管家换茶。许管家,你以前给我说过那李家庄的水车,你可还记得?”谢文姬开门见山的问道。 许管家略一沉思,便把所见一一道来。他这一说,可能许管家自己都不清楚他的口才这么好,——他把自己对于水车、舂架、风车的喜爱感情也添加进去,形容那水车简直就是鬼斧神工、惊天地、泣鬼神的发明。滔滔不绝的说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后,方才喝了口茶稍做休息。 在许管家大逞口舌之快时,谢文姬就安静的听着,这中间也露出一些不屑的表情,谢文姬对于这个许管家那是够宽容的,那许管家把口舌之能说完后,才问道:“许管家,可有打听到那制作水车之人?” “东家,可能是我在看那水车时太过认真,那些李家庄的人对我便有些疑心,在向他们打听是谁做出水车时,都是一脸警惕的样子,说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是后来找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才问出来的,这制作水车之人,叫二蛋。” 谢文姬听到“二蛋”两字时,心里便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心里想着这是一个多不靠谱的爹取的名字。少倾她又问道:“许管家,这个月的粮食给杨勉送去了吗?” “东家,还有十多天才到送粮时间,这个杨勉也是可以的,他买粮还要我们送过去?他这面子也太大了吧?” 谢文姬看了许管家一眼,眉头微微皱了皱:“许管家,你安排明天送粮,我也去看看,……你回去吧。” 这个许管家是他前夫家里许老管家的儿子,许老管家年纪大了,就由他儿子继承他的工作,这里面肯定有谢文姬照顾他成份,毕竟要看在为他们家服务一生的老管家的面子上。这份工作只要“圆滑会处事”就够了,并不需要多高的才华。 对于许管家的些许抱怨谢文姬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刚才听到他略有怨气说“他买粮还要我们送过去?他这面子也太大了”时,她心里有那么一瞬不舒服。谢文姬又想到许管家说“村民对他抱有警惕心”时,便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本来许管家的形象就不好,尖嘴猴腮的,一看也不像是个好人。你还盯着别人的水车仔细的看,还找村民打听造水车人的情况,别人怎么会不对你提高警惕? 第47章 美妇进村 杨勉吃过早饭后,便坐在院里凳子上忙活着手上的竹片,用柴刀削去竹片的棱角,用手摸起来没有刺手感才算削好,用这样的竹片做出来的椅子才不会划破衣服、刺伤皮肤。随着日头的升高,旁边的竹片也越来越多,都快到他的膝盖了,大概估算了一下,应该是够一把椅子所用的了。便把那已组装好骨架、约二点五米长的竹架子搬了过来,然后把竹片一片片的铺在上面,在竹片的两端用竹钉钉实,等坐和靠的两面都铺好后,再把竹片的两端用长竹片横着压紧,钉上竹钉便大功告成了。 辰时未,他忙了快一个半时辰,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把已经完工的长竹椅拖到屋檐下阴凉处,便一下躺了上去。这感觉,要的就是这感觉,一个字“爽”!两个字“好爽”!杨勉在椅子上翻了几个身,充分让自己在床上最爱躺的几个姿势都好好的感受一遍,才得到最后的结论,三个字“太爽了”!现在头下空空的,还缺个竹枕头,这个缺陷必须、马上来补上,这竹椅就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这样完美的东西怎能少了竹枕头的增光添彩! 在杨勉爽的时候,他那“桃花酿”以被人盯上了,如果他此时知道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想出三个爽来。 三月底,明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少了些了温暖,多了些火辣的感觉。但在阴凉处还是很舒服的,如果有这样一把竹椅子,再配上竹枕头,那就完美了。杨勉从竹椅上站起来,看着眼前这竹椅,他还真佩服自己这双手,仅凭着脑中对于农村那用竹片做出来的凉板床和城市里长沙发的印象,然而通过自己的这双手,便完成了眼前这如艺术品般的竹椅。 摸摸这摸摸那,一脸兴奋!这太阳是越来越大了,这刚做好的竹椅杨勉可宝贝着呢,那能让它在太阳下暴晒,忙用力的把竹椅给拖到靠墙处,再用一些没用完的竹片给遮挡起来,挡挡阳光也好。 “杨老板,你在家吗?”许管家那有些尖锐的声音从大门外传进来。 “哟,许管家。……谢狐,……谢老板,你也来了!”刚把许管家叫出口,那知这谢文姬就从他身后转了过来,害的他差点把谢狐狸三个字给叫出来了,还好他反应快,及时调整了称呼。 “谢老板,今天是吹什么风啊,把你给吹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杨勉此时满面春风,嘴里说着欢迎宾客的客气话,只是他那一对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谢文姬,恨不得镶在谢文姬身上,再也不用拔出来。 谢文姬对于杨勉此时的样子已然习惯了,对于杨勉又开口叫她“谢狐…”后又改口的情况,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她心里也清楚这家伙口中的谢狐两字——无非是骂自己是狐狸精。 谢文姬见杨勉对自己似笑非笑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扑上去在那张令她心乱的脸上咬出几个牙痕来,以此做为狐狸精的印记,变成她的禁脔,看以后其她那些女子还敢对他生出想法来。——这个时代流传着一个鬼怪故事,一旦被狐狸精看中的,只要它做了印记,那就成了它的禁脔,别的人就别想染指。否则,那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谢文姬心有所想,脸上的笑容有些怪异,娇声道:“杨公子,我来看你哪需要吹什么风呢?这人杰地灵之地也叫穷乡僻壤?杨公子也轻慢自己了吧。……今天冒昧前来打扰,还请杨公子多多谅解。” 这狐狸精不光是脸娇艳妩媚,那张嘴也是舌灿莲花,杨勉自叹弗如,与她斗嘴杨勉自知找不了好去,便直接问到:“谢老板,你可是大忙人,来看我还是免了吧,我这寒舍怎能迎来你的贵足?” “呵呵,杨公主还真是一个妙人,寒舍迎贵足可有出处?”谢文姬哪里有听过什么寒舍迎贵足这样的话,忙问了起来。 “咳咳……这话哪有出处,就是我们村子里的口头禅罢了。”杨勉一头的黑线,这样一句客气话也要找出处,可能也只有你这只狐狸精才能干的出来。说我是妙人这个倒是恰当,只是你现在只看见了我妙的表面,而背后的妙,岂是用眼睛就能感觉到的?只能是——想想都妙啊!也只有杨勉这样的骚人,才会因谢文姬口中的妙人而意淫出这么多yy来。 许管家在一旁见东家和那个杨勉聊的如此亲热,他本不忍心打断的,可是见到杨勉那令他生厌的笑脸时,他便忍不住了,心里想道,“他们这样聊下去,只怕是迟早有一天会聊成一家人”。还有这个杨勉也忒不懂事了,没见自己和东家都还站着吗?你好歹也要搬把椅子、倒杯茶吧! 许管家想到这里,忙咳嗽一声,说道:“杨公子,东家安排把这个月的粮食提前给你送来,这都到门外了,我们办理交接吧?” 杨勉一听,这个许管家语气有些不善,忙安排好谢文姬休息后,便满是笑意的应道:“好咧,许管家让你久等了,抱歉!抱歉!” 杨勉和那许管家交接完粮食后,许管家便坐在谢文姬的旁边喝起茶来,一杯茶喝完后便听谢文姬说道:“许管家,你带着家丁先回江都吧,我还有些事,和小翠晚些再回去。” 许管家听了,哪里不知道东家这是在赶他走呢,他觉得肯定是刚才打断东家她们的谈话,以对自己生厌,当下也无可奈何,只能起身对谢文姬说了些,“东家早些回城”的废话后,便带着几个送粮的家丁回城去了。 “杨公子,奴家也不与你说笑了,今日来到你们村子里,确实有事相求。奴家听闻你们村子里有一种水车,能自己提取河道中的河水。你也知道,今年春旱,奴家在城外也有一些田地,如今天不下雨,取水困难,故此想来看看那神奇之物,能否也能用在奴家那农庄里,还烦请杨公子带奴家去看一看。” 这谢文姬一正经起来,那满嘴的奴家让杨勉听了心生怜惜,恨不能马上把这个奴家搂进怀里,好生怜惜一番。他心里这样想,可又觉得这样的自称实是让他难以接受,——那奴家二字听了,浑身没来由的长出鸡皮疙瘩来。 “谢老板,可别在自称奴家了,我听了想挠背,还是说你、我、他比较好。农村人没见识,嘿嘿。” 谢文姬见杨勉如此说,真想冲过去给他狠狠的挠挠背,最好能挠出几道血痕来。自己一本正经的和他说话,他却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是什么人嘛。今天有求于他,便由着他吧。 “既然杨公子不喜,那我自当改了。只是那水车是何人所制,你也一便告诉我吧。”谢文姬心想,我按你说的做了,我加一个问题总可以吧。当她说完后,便看到杨勉那古怪的神色,见他的脸有些抽抽的,忙问道:“杨公子,你笑得如此怪异,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 “哈哈……没有,没有。谢老板,看那水车不用着急,你且看看这个?” 杨勉强忍着想说谢文姬是,“见佛不识佛”的,可话刚到嘴边他又憋了回去。想起今天刚做好的竹椅,这个必须要拿出来炫耀一下的,——哦,是分享。他拿开遮挡竹椅的竹片,露出一把崭新的竹椅来,他则献宝似的用手指了指竹椅,示意谢文姬看看他的杰作。 “嗯?如此长的竹椅,这做工也太好了吧?杨公子,这又是出自哪位工匠的手笔?这般奇思妙想的椅子,我可是头回见。”谢文姬看着面前的竹椅,嘴里赞不绝口,手也忍不住在竹椅上轻轻的摸着。 杨勉听见谢文姬如此夸他,脸上得意之色更甚,他哈哈一笑,说道:“能做出这等奇物之人,远在天边,近在谢老板的面前。” 谢文姬听杨勉如此一说,便知这竹椅是出自他的手了,心里对这杨勉更是佩服起来,如此小的年纪,能酿得好酒,还能做出如此精美的竹椅,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是如何长的。 再看他那得意的样子,这副模样在谢文姬看来,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心里忍不住好笑。再想到杨勉的年龄,又觉得他本该如此,如果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是老气横秋、暮气沉沉的样子,那也实在无趣了。她忍不住夸道:“杨公子,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呢,这个竹椅也太漂亮了吧!” “谢!谢老板夸奖,这可是我费时十余日,亲手精心打造而成。你看这做工、这缝隙、这造型,你有没有一种欣赏艺术品的感觉?是不是此物当放在豪门家中才合适?……放在我这样的陋室岂不是亵渎它了!谢老板有没有兴趣收藏啊?咱们这么熟了,就五百两银子吧。”杨勉得了谢文姬的夸赞,心里得意更甚。他这一高兴,为了显摆就开始满嘴跑火车了,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还故意把这把椅子开出一个天价。 “呵呵……呵呵……,杨公子,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你知道这年头五百两银子可以买多少头牛了?”谢文姬被杨勉的话给逗的花枝乱颤,想着农村一头牛也才二十两银子不到,你这把竹椅就要五百两银子,当我好欺负。 两个人在院子里为了这竹椅值不值五百两银子的问题辩论了一会儿,最后才在彼此都不服气的情况下,朝着村外的水车走去。那谢文姬的婢女小翠,对于谢文姬今天表现,她心里有一种朦胧的预感,这个杨勉迟早有一天会拜倒在小姐的襦裙之下的。 “老李,你说这二蛋一天天的怎么老是有女人来找他,这还一个比一个漂亮。” “看来这二蛋是走桃花运了哦,这几个村子里的小姑娘还不想嫁给他,我看啦,以后想嫁都没机会了。” “那小子生了一副好皮囊,现在这么有本事,招蜂引蝶是避不了了。” “老徐,还是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要有女儿,也想嫁给他。” 村子里的村民和杨勉他们碰过面、彼此打过招呼过后,见他又带一个面若桃花的美女去看那水车,几个无聊的闲人又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八卦了起来。 自从去年纪无双来过后,接着就是世瑶公主,现在又多了一个谢文姬,杨勉俨然成为了村子里的八卦中心。想来也是,这个李家庄,除了舂米工坊平常有生人出现,平常都见不到其他生人,只是这段时间就有两个姑娘来找杨勉,这对于一个缺乏娱乐的村子来说,这个便是他们最大的娱乐新闻了。 在村外水车旁,杨勉对谢文姬重复着以前给世瑶公主讲过的话。今天在比世瑶公主还美的美人面前,他是一个劲的卖弄着,只想掳获这美人的心,可在谢文姬听过一会儿后便问道:“杨公子,你的小名叫二蛋吗?” “嗯,是啊。” 正在滔滔不绝的杨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懵了,便也随口答了出来。等他见旁边的谢文姬没有回应时,才转过头来一看,——那谢文姬本就不大的樱桃小嘴,此时变成一个大大o字型。他在仔细一看,再用手比划了一个圆,觉得应该是能塞进去的,确定好了以后才开口问道:“谢老板,你要吃蛋吗?” 谢文姬此刻正处在极度的惊讶之中,忽然被这奇怪的问题吓了一跳,忙闭上张开的樱桃小嘴,一想杨勉的问题,她不自觉的羞红了脸。刚才被眼前这人惊得不自觉的张大了嘴,这丑出也就出了,可恨的是这个二蛋,问出如此羞人的问题,这叫她如何自处。她忙转过身去,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你这个臭流氓!” 声音虽小,奈何二人距离太近,杨勉的耳力也甚好,听谢文姬骂自己臭流氓,他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鼻子,“我就是问她要不要吃蛋而已,这和臭流氓有何干系?这个女人是不是太敏感了,嗯?……她问我小名叫二蛋,这不是误会了嘛。” 杨勉对于别人初次知道这水车——是他做出来时的那种惊讶已习以为常了,刚才谢文姬的惊讶程度已然超过他的预期,只是在看到她惊讶到如此程度时,又见那樱桃小嘴大大o字型,便想开开谢文姬的玩笑,便问了她要吃鸡蛋吗?哪里知道却被她骂成臭流氓。 第48章 春,桃花开 ——哎,以后玩笑少开啊! 谢文姬毕竟是经历过婚姻的女人,经过短暂尴尬后,她强忍心里的羞意,带着绯红的面颊转过身来,轻声说道:“杨公子,刚才心里羞急,才说那了那句话,你且不要在意。” 如此一张绯红的、艳若桃花的脸,轻声细语的声音,叫杨勉哪里还有时间去在意一句“臭流氓”呢,自己这副身体背了多少句臭流氓,那是数不可数。只是今天这句是他魂穿以后第一次收获的,哎,能得如此美人一句“臭流氓”也算是不虚这次的穿越了:“谢老板说什么?不要在意什么?……”他一副没有听清楚那句话的样子,继续问着谢文姬不要在意什么。 谢文姬见杨勉那不似作伪的神情,她自以为当时自己的声音太小,杨勉没有听见也很正常,既然如此,她也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又恢复到彼此开开玩笑,说说笑话的状态下。 不得不说这谢文姬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如果其她女子在张大嘴的情况下,忽然被一个男子问要不要吃蛋,估计当场都会羞愤的跑了,那还敢与这男子呆在一起。因为她们没有杨勉前世那样的经历,——你看那人的嘴张好大,都可以塞下一个蛋了,这是多普通的话! 不得不说女人的心思就是细,昨天许管家给谢文姬介绍水车情况时,便说打听到是一个叫“二蛋”的青年人做的。刚才一听杨勉在那讲的头头是道的,很多没有听过的新词好像不要钱似的一个接一个。在联想到那个“桃花酿”、还有刚见不久的竹椅,这些她以前闻所未闻的物事都联系在一起,这个幕后人不就是眼前这个杨勉吗?故此才有那突然的一问,这下可好,还真的是他。他倒真是他,可谢文姬却出了大丑了! 其实在谢文姬听到杨勉介绍那水车时,她也同样如当初的世瑶公主一般,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的。现在好了,制造水车这人就在面前,都还那么熟了,这事也就好办。 看着年纪小自己几岁的杨勉,他那似笑非笑的自作正经的表情。谢文姬便强压住心里那始终难以消解的羞意,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说道:“杨公子,这样称呼你,我觉得太生疏了。我年长你几岁,就叫你二蛋可好?” 杨勉看了谢文姬一眼,从她那狡黠的眼神中看出一些戏谑,心里便知到了这娘们不是好人,也想着占自己的便宜:“这个随便,大家都这么叫我的。谢狐……老板,你把我公子、公子的叫着,我也难受,这般叫法,甚合我意,嘿嘿……” 谢文姬一听,见杨勉还笑的那么贱,她怕杨勉又说出一些什么让自己害羞的话来,忙作正经样说道:“二蛋,你以后就叫我姐姐吧!在有外人时我还是叫你杨公子。” 彼此假客套一番后,在杨勉的一再坚持下,终于没有称呼谢文姬姐姐,但也改称谢小姐了。 “二蛋,我在城南郊外有一些田产,面积五百多亩,今年又是春旱,浇水真是一个大问题。我为了这事忙的焦头烂额的,昨天回到江都,才听许管家说起你们这里有这水车,所以今天就过来看看。真没有想到这水车也是你做的,……你怎么这么有才呢?”谢文姬那水汪汪的桃花眼满是崇拜的盯着杨勉,她此时的眼神里,没有了戏谑,有的只是真诚。 话都说到这里了,杨勉心里也明白这事是推不掉的。不管怎么说,这个谢狐狸能卖粮食给自己,虽然说是双赢,但自己还是要承她这份情的。她今年的粮食收获不好,也会影响明年的酿酒大业,那可是真金白银,如此一看,如今自己与那谢文姬的利益是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到这,杨勉说道:“谢小姐,你的来意我明白了。”然后用手指了指水车:“你也想建水车浇地?” 谢文姬也许是经历过刚才的羞愤和尴尬后,现在又和杨勉聊了那么多,以把那些羞愤和尴尬抛的无影了,现在她反而有种更能放开的感觉。见杨勉这么理解她心中所想,情不自禁的用手拍了一下杨勉的肩膀:“二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这个忙你可要帮啊?” 能得美人相邀帮忙,杨勉心里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前些日子想见你一面都难,这次总可以多见见你了吧,如今又要帮你如此大的忙,好处总是要给的吧?他控制不住心头燥热,把头往谢文姬面前一伸,一副饿狼见到小羊羔的样子,就出现在谢文姬面前:“谢小姐,有什么好处?” “二蛋,小翠在那边呢,看见了不好。”谢文姬忙退后一步,一副羞答答的样子,虽然说她是有些放开了,可她觉得杨勉这大白天的就把那张脸贴了过来,毕竟还有她随身婢女在一旁,这也太色欲熏心了吧。 “谢小姐,去那边。”杨勉一脸坏笑的把手朝工坊那边一指。 “你想死啊,大白天的。”谢文姬有些羞恼瞪了杨勉一眼,但她的手却是自然而然的使出女人对付情人惯用的那一招,——掐住肉,再一拧,那效果比吃了“酸咸苦甜辣”的混合物味道还要爽。她脑子里现在很是混乱,对自己手失去控制的动作有害羞、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无意识的动作会给自己和杨勉带来什么。 “哎哟……哎哟……行了……疼。”这就是她那无意识的动带来的结果。杨勉呲牙咧嘴的用右手揉着刚被她掐过的地方,话还不敢大声说,只能用左手紧紧的抓住那作案工具,好像他一旦松开,作案工具就会遁地于无形。好在谢文姬的婢女小翠对田里的蝌蚪感兴趣,这一对干柴烈火的男女并没有惊动到她。 “哎,女人是老虎!”被掐后清醒过来的杨勉忍不住小声嘀咕。 “你松开手啊,小翠在旁边,让别人见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谢文姬用另一只手用力的掰着杨勉那紧紧握住她的那只手,只是那力道太小了,给人一种似拒还迎的感觉,她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可是在全力挣脱杨勉的控制,可杨勉才从那种”酸咸苦甜辣”的混合物滋味儿里走出来,他哪里肯就这样松开。 谢文姬这柔荑握在手里软若无骨,还特别的丝滑,就犹如手中握着锦缎一般。当然杨勉是没有摸过锦缎的,但架不住他往锦缎上想。不过杨勉还是把头朝周围转转了,见周围并没有偷窥者,才开口说道:“谢小姐,周围没人,小翠在看蝌蚪呢。我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人可是懂礼的。” 哎,杨勉这人,看来天生就没有恋爱细胞。在这样一个光天化日之下,偷香正当情浓之时,却说出那般破坏这旖旎缱绻的话来。 “呵呵呵……” 不过这话却引来谢文姬的笑声,她轻声说道:“二蛋,说你是妙人你还真是个妙人。周遭没人,你便想握着人家的手不放么?谁知有没有你看见的地方?如果让你村里的人看见了,只会认为你是一个登徒子。至于说我什么,我才不惧呢,下午我便回城了,他们谁也不认识我,我才不怕。小翠看蝌蚪何须说来我听?……你这人真的懂礼吗?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道理你应该懂吧?你这样握着我的手就是懂礼吗?” 杨勉听了,不禁悚然而惊,那谢文姬的话让他豁然开朗。忙松开谢文姬的手,讪讪的说道:“谢姑娘的话,让杨某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刚才是你的美色迷了我的心窍,得罪谢姑娘了!” 谢文姬刚才的话是真的提醒他了,如今是占了她的便宜,也体会到了那软若无骨的小手,自己当见好就收才是。真若如谢文姬所说,自己这样握住她的手,如果被村子里的人看见了,那自己辛苦一年多才找回来的那点好名声,可能又要损失殆尽了,那今后真有可能独守空房到终老了。 谢文姬此时是无语问苍天啊,面对杨勉这样的赖皮,她真想、真想捶死这个无赖。——难道自己的美貌还成原罪了,他说什么,“你的美色迷了我的心窍”。你不贪我美色,怎能迷的了你的心窍?——真是无赖,真不知道遇上他是好还是坏,谢文姬心里恨恨的想道。 “小翠,你在那里等我们,我和杨公子去山坡那田边看看。”谢文姬转过绯红的脸,也不理杨勉便顺着田埂走了过去。 “好咧,小姐。” 还有这好事吗?杨勉心里直打鼓,难道两世为人的他,今天就要把初吻献给这谢狐狸了?他没有恋爱经历,对于谢文姬的突然“去山坡那田边看看”搞得有些恍惚,因为山坡那田是这一片最低矮的地方,周围对那里的视野并不好,如果真要发生点什么,也是可以的。 经过片刻的恍惚,杨勉努力的让大脑清醒一点,心里默念着“天上从来都不会掉馅饼”的警世名言,这样一念,就犹如清心咒一般,使他的神智比刚才有了明显的改善。只是前面那婀娜多姿的身影、长裙下那高高凸起的翘臀又是那样性感勾人,这使得他大脑里不停的进行着天人交战。时而脑中出现那警世名言、时而脑子又想控制着他要伸出禄山之爪抓向那长裙后凸起的翘臀。这种如冷热交替出现在脑中的念头,让他身冒大汗、口干舌燥、心旌摇曳。——哎,理性与感性的碰撞真是折磨杨勉啊! 此时的谢文姬心里也是相当的烦躁,她在心里也想了很多。其实她和杨勉也只是见过区区几次面而已,就是这几面,杨勉的形象便埋在了她的心底,——那让人爱恨交织的外表、朴实善良的品德,都深深地吸引着她。 她也有想,她和杨勉之间有没有没结成夫妻的可能,毕竟她是一个寡妇还有年龄上的差距,这些对她来说都是一道槛,虽说她要姿色有姿色、要财富有财富。可杨勉看起来是一个穷小子,他住的房屋也是破破烂烂的,但是他有才啊,——以前的“桃花酿”,现在的水车,再过一段时间还有那不知名的酒,这些都是财富。 并且他也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他若真贪财就不会控制“桃花酿”的供应量,为了粮食稳定他宁愿自己少挣钱,从这些方面来看,他的品德是高尚的。如此种种,谢文姬从杨勉身上看见了很多的意外,这些意外都是特别吸引她想要更多的去了解杨勉。 谢文姬自从她公公与丈夫去世后,以前的很多人脉关系基本上也就断了,就算还有一部分人保留着人际关系,估计也是冲着她的人与财。她在江都虽然算不上顶层富豪一类的,但以她的财富来说,也不是一般家庭所能企及的。以她现有的身家和姿色,要说在江都找个入赘的男人那是易如反掌。只是以她现在的身家和眼光,对选男人还是比较挑剔的,重点在品德上,她也承受不了更多的折腾。 要说一见钟情,——那也应该是杨勉这样的雏儿遇到某个美貌女子才会有的,可能他对自己就是这样。可对于她这样有过婚姻的女人来说,就算遇上了,也只能把它埋在心底。如果她轻易地表现出来,只会给人留下一个不守妇道的荡妇印象。她现在更看重的是现实,也许某天遇到一个品德不坏、待她好的男子,说嫁也就嫁了。所谓的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这种浪漫与她似乎没了缘分。 谢文姬想到这便有些愁苦,自己与丈夫也是按照传统习俗成亲的。婚后夫妻虽然也相敬如宾,但总觉得缺少了那种少女婚前心里所期待的浪漫。在她丈夫去世的这四年里,自己一直过着清心寡欲、为夫守丧的日子。 自从认识了这个卖“桃花酿”的杨勉,自己好像便再也难以静下心来。此后,午夜梦回,回想着梦中取代她前夫身影的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每每都有些痴了。只是过后回想,便又觉得自己不守妇道。虽说为夫守丧三年期已过,如果没有夫家人阻拦,便可再嫁,但她还是会有对“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而感到羞耻。可是做为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少妇,漫漫长夜、孤枕难眠,遇到象杨勉这样的少女杀手,如何能不牵动她的神经,她又如何不去憧憬一下未曾体验过的浪漫? 第49章 谎话 要少说 想到这,谢文姬也不禁一怔,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和他走在一起,就想到那羞人之事和浪漫上的事去了?稍想后,回头瞄了杨勉一眼,——他的长相确实对女人很有吸引力:修长的身材,俊朗的五官,加上那亦正亦邪的眼神,怎不在女人心中引起波涛汹涌? 各怀心思的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靠近山坡的田边,路过一开阔处,谢文姬见有一块完全能容纳三、四人坐的大石,她用手擦了擦石头便坐了下去,看着随她而来的杨勉说道:“二蛋,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有些问题想请教你一下,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呢?” 杨勉涨红着一张脸,现在心事重重,单独面对谢文姬时,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也许是他今天对谢文姬做了亏心事而引起的、又或许是他对接下来要发生的某种不可言传的妙事引起的。后一条在他心里充满了期望,这期望值一高,便没由来的有些心慌慌。 他涨红着脸,稍显紧张的问道:“何事?” “呵呵……,你好像很紧张?怎么了?我一弱女子都敢叫你和我单独来到这里,你有什么好紧张的?怕我吃了你?呵呵……女人是老虎!”谢文姬见杨勉那个窘样,想起他刚说过不久的女人是老虎,便也说了出来,倒也没有再问她想知道的答案。杨勉现在这个样子,她心里也不免觉得很好笑,明明是个雏,偏还装情场老手,现在不是就露馅了?这样不是很有趣吗? “哈哈……,谢小姐,你看我紧张吗?呃,不知你今年芳龄几何?可曾婚配?家中有几口人?小生不才,今年满十九岁,未曾婚配。孤家寡人一个。——不对,还有一弟一妹,不知谢小姐对在下印象如何?”杨勉听到谢文姬的笑声和那戏谑的问话,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想起前世电视里那些所谓的文人士子在求偶时的对话,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至于语言中有什么不对的,管他呢,爱笑便笑吧。 “呵呵……呵呵……呵呵……” 谢文姬这时候根本没有回话的条件。当听完杨勉的求偶开场白后,便笑的直不起腰来。杨勉倒是直白、毫不遮掩的说出来了,难道他不知道要“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吗?哪有男子对着女子的就这样直接说出来的?……只是那他那脸形和语气怎么就让人憋不住笑呢,……说他是愣子呢?还是傻子呢? “那个,……谢小姐,有那么可笑吗?”杨勉没有自知之明,不明白这样说有什么问题。他本来对能在江都找到人生另一半是不抱希望的了,也就对什么“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之类的婚姻礼节全没放在心上。见谢文姬还在弯着腰笑个不停,便用右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这样憋着笑,容易呛着。 谢文姬并没有因为他的拍打而做出什么排斥的动作,随着拍打节奏,也渐渐地恢复正常。心里还对杨勉的动作感到安全和有温暖,这样的动作对于她来说还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经历。 “咳,……不笑了,咳咳……”谢文姬还是把喉咙给憋痒了,刚说了三个字,便又咳了起来。 “哎,想笑便大声笑,这样憋着不难受?”见到谢文姬憋笑的后果后,杨勉也终于摆脱最先的窘迫,心态又恢复到调戏谢狐狸的模式。他的手,现在拍一下再揉一揉,也可以叫摸一摸,如此循环。虽然隔着衣服,但是春夏相交的时节,这衣服可就穿的很薄了,虽然有薄薄的衣服遮挡,也能感受到谢文姬背上的炙热。杨勉心里也在yy着,她的皮肤也如丝绸般丝滑吧,到得最后,就没有拍了,只剩摸。 “啪” “摸够了没有?还摸……”谢文姬一张快要滴水的桃花脸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用手去打了他的左手手背一下。 “哦,这不是怕你继续呛着吗?抚摸可以缓解因憋久了造成的不舒服。哎,……好心没好报。”杨勉坚难的把他那禄山之爪收了回来,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谢文姬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杨勉脸上那委屈中还有回忆的神情,她真有一口咬死这个可恶男人的心了。 杨勉心里也明白,如果再这样和谢文姬打情骂俏下去,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如果再做出什么过份之事,想必谢文姬是会心生反感,如此一想他便正了正面色问道:“谢小姐刚才问我何事?” 谢文姬见他又恢复正常的样子,没有那邪魅的笑容,谢文姬也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沉沦在那副皮囊之下,忙赶紧问道:“二蛋,那桃花酿和这水车等物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嗯?……我哪里有如此大的本事,其实是一老人所授,就是以前给你说过在山上所救的那个老人。”杨勉对于这样的问题,只能选择那个根本就不存的老人来挡枪了,如果承认是自己做的,估计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 谢文姬看他不似作伪,问道:“这老人还是一个奇人,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那桃花酿和水车等物?”谢文姬说到这里,心里疑虑渐生,便又问道:“如果那老人有此本事,那以前应该是有这些奇物面世才对?” 杨勉见谢文姬起了疑惑,他也只能胡扯到:“可能是那老人看我比较顺眼吧,就传给我了。你说以前怎么没有听过那桃花酿和水车等物,可能是那老人太懒了,不愿做出来。” “呵呵,你这话可难以让人信服,这桃花酿和水车之物,做出哪一样来,都会让那老人名利双收,有了这名和利还能到处流浪?那老人能掌握这些,只因他太懒了才没有制造出来?这话听来怎么完全就是敷衍呢?——二蛋,看来你说的不尽不实啊!”谢文姬盯着杨勉的眼睛问道,想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来,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户,这样的道理,谢文姬是懂的。 杨勉听了,又见谢文姬盯着自己看,忙转过脸去,不能让这只狐狸看见自己的慌乱。心里也知道自己的胡扯怕是难以让谢文姬信服的,他老脸一红,打个哈哈,说道:“谢小姐,具体他以前为什么没有做出来,这个我也是不得而知,要不等下次有缘和那老人见了,我问问他。”杨勉撒谎都撒得如此的随意,这样的奇葩可能也只有他了。 “呵呵,二蛋,那老人不是去世了吗?你还期待和他有缘再见?”谢文姬满是揶揄的笑意看着杨勉,这个傻子连谎话都编不圆,前后根本就不搭嘛。 “有吗?有吗?我说那老人去世了?”杨勉嘴的速度快过脑子,当谢文姬问起“那老人不是去世了时”,才想起以前可是说那老人去世的话。既然现在话已说出口,这个时候也只能硬撑下去了,……撒谎这事,看来不是自己的强项啊。 杨勉在急头白脸的否认了他以前说那老人去世的话后,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以后撒谎这种事还是要少做,圆谎是一件很累的事。俗话说,“当你撒了一个谎,就要一百个谎来圆。” 谢文姬看着杨勉的笑意更浓了,那表情显然是:我就爱听你编瞎话,为了编瞎话还搞得急头白脸的。她心里想着,这个人还真是傻的可爱,连谎话也编不完整,看来他平常应该是很少说谎的。那个老人,应该是他杜撰出来的,只是他这样,又是何意呢?怕自己的才华过于耀眼,而引起别人的嫉妒?他也许是这样想的,典故中曾说到“怀璧其罪”这样的故事,想来他心里也是存了这样的念头。 “好了,好了,那老人现在好好的。二蛋,如果有一天你再和那老人相聚,可记来告诉我啊,我也想见见那老人长什么样子?——想象中应当是,一身飘逸的长衫,三络白须飘在下颌处,让人见了就会觉得这才是世外高人该有的样子,会让人生出顶礼膜拜的冲动。是这样吗?” “邋遢得很,哪有你想象的样子,就是一身破烂的青衣,还身受重伤,如果不是我遇见了,可能早已化身白骨了。”这话杨勉说的是一点不假,当初在遇到纪无双就是那副样子,不过是他把纪无双换成一个本就不存老人而已。 “呵呵,你这人,好生无趣,就这样破坏了人家对世外高人的印象。” “你看着我,这便是世外高人的形象,可记牢了。”和谢文姬打趣几句,他也把刚才急头白皮撒谎这事给抛过一边。 谢文姬也没有就那老人是死是活和外形的问题深究下去,而是顺着杨勉的话给他递上一把梯子,好让这个不会撒谎的男人能自然一些的从台阶上下来,只是那揶揄笑容出卖了对杨勉的不信任。 杨勉忙用手擦了擦脸上因心慌着急而憋出来的细汗,忍不住用自认为很凶的眼神瞪了还犹自笑过不停的谢狐狸一眼:“再笑,就不怕我非礼你?” “哎哟,二蛋,你这是恼羞成怒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是准备做出那禽兽之事?”杨勉在谢文姬眼里就是一个雏儿,怎么会把杨勉这本不算威胁的威胁放在眼里,她反而还出言来刺激一番杨勉,在她眼里,这样调戏杨勉才是她最享受的。 杨勉听谢文姬如此一说,虽很恼怒自己调戏她不成,反而被这谢狐狸给调戏了。心里愤懑不平的想着回击办法,当想到那禽兽之事时,脸上便露出奇怪的扭曲之状,故作起伏的样子对谢文姬说道:“谢小姐,那禽兽之事我做不出来,倒是你刚才提醒我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谢文姬刚才和杨勉斗嘴占了上风,心里高兴,有些戏谑的问道:“你还会讲故事?” 杨勉朝她翻了翻白眼:“你且听好了,话说前朝有一对互生好感的男女,——就如你我这般。某日相约去城外踏青,只因那二人贪看城外风光,错过回城时间。只能在一农户家借宿,可那农户家中颇为贫寒,没有多余床铺,故那男女二人只好同睡在一张床上。临睡时,那女子便在床的中画了一条线,并对那男子说道:越过此线便是禽兽。男子应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女子见那男子真的没有越过线,她便忍不住打了那男子一巴掌,并对男子说了四个字,你猜,是那四个字?” 谢文姬见他讲故事都要占自己的便宜,又听那故事如此暧昧,心想我怎么知道你这坏人是否又要占自己的便宜,自己才不能上你的当呢,她忍住笑意说道:“我可不知,还是你说了答案吧。” “你附耳过来,这个答案只能轻声说。”杨勉故作高深的说道。 “故弄玄虚。”谢文姬如此说着,但还是把头侧了过去。 “那女子说那男子禽兽不如!”杨勉一本正经的说完,便忍不住在谢文姬那晶莹剔透的耳旁狠狠的吸了几口香气,才恋恋不舍的把鼻子移开。这种美事,以后得常干,回去后要编一些故事出来,特别是那鬼怪故事,适合月黑风高夜,嘿嘿嘿。 谢文姬在听了杨勉的答案后,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想刚才这个故事的答案为什么是那四字,稍顿想通后,才笑的花枝乱颤起来,笑的同时,还伸出那绵软的玉手,敲打着杨勉的肩膀,如此笑了一阵,才说道:“也不知你这坏人从那里听来的这等下流故事,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说的出来,……二蛋,这是你杜撰出来的呢?还是你亲身经历过的?呵呵……禽兽不如!” “要不今晚我们……咳咳咳,谢姑娘,你看这乡村的景色是如此多娇啊,这样的美景再配上你这样的美女,实在春日踏青赏景的好时节啊。”杨勉此时心中更恼,想不到这谢文姬又把这四个送还给自己。作为报复,他嘴快,差点就说出“要不今晚我们也试试”这样的话来,还好他及时换了说法,只是这说法很适配那个故事。 第50章 桃花那样红 谢文姬似笑非笑的盯着杨勉,这个家伙真是三句话不占自己便宜,他心里就难受一般,还说什么现在是春日踏青赏景的好时节,他难道也想做那禽兽不如之事?想到那个故事如此好笑,实在是忍不住了,掩着小嘴转过身去,小声笑了起来。今天可能是她活了二十来年,笑得最多的一次了,身后这人真的坏到骨子里去了,这么羞人的故事也能对一个女子说出来,也不知道他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这家伙要才有才,要相貌有相貌,虽然他把水车等奇物都推给了“山上老人”,谢文姬却是万万不信的,——就那老人的生死,就是最大漏洞,只是杨勉死不承认而已。今生如能嫁给他,应该会过的很幸福,如此一想,心里虽然慌乱,但谢文姬还是做了某个决定。 她想通某事,也舒缓过来后,一改刚才的快意欢笑的样子,显得庄重多了,看着杨勉轻声说道:“二蛋,想听听我的经历吗?” 杨勉见谢文姬如此郑重其事,也不好再调戏,忙应道:“你说。” “我父亲原是前朝江都府同知,后因战乱,他对每况愈下的时局也感到无能为力,常常在家长嘘短叹。又因我哥哥在阵前战死,在老年丧子和政局不利的打击下便对政事心灰意冷,无心政事便辞官养老。父亲年轻时,勤于政事而积劳成疾,辞官后不到两年便撒手人寰。我母亲在我三岁时便因病去世,我记忆里以找不到她的相貌了。……如今我以是孤身一人,念亲、思亲,却再难见亲人。”说到这里,谢文姬趴在双膝上,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滑落面庞,用手捂着嘴,缓缓的平息着心中的痛苦。 杨勉再一次伸出右手抚摸着谢文姬的后背,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他现在的眼里少了猥琐,更多的是纯洁清澈的眼光。眼前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女人,也有着这样一个不堪回首的经历,人生无常啊!这种悲惨事,杨勉是不想面对的:前有纪无双口中的杀戮和艰难度日的村民和流民;再有甄氏兄妹俩从高处坠落地面的巨大生活落差,还差点被养成富人玩物般的瘦马;最后世瑶公主面对十万流民心生悲悯,不惜放下尊严求自己的水车制作之法;到现在这谢文姬外表光鲜的过往,也有着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往。 朝代更替,又怎不是用尸山血海堆积而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最底层的人民就是如今身处高位那部分人的垫脚石。几千年来,历史总是在重复着,犹如巨浪拍打礁石,一浪过了,下一波浪潮集聚够了力量后,再一次涌来,如此往复,没有终了! 这种历史大事,对于杨勉这样的草根来说无法置评,只能是随波逐流——随着历史的潮流而潮起潮落。 此刻杨勉沉默着,对于谢文姬这样生下来就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以她的人生经历,应该是比自己更能接受这个时代所发生的一切、所带来的一切。杨勉自觉做不了什么能安慰谢文姬的事来,对于安慰人,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由谢文姬自己从悲伤里走出来。 过的片刻,谢文姬直起腰来,眼圈还微微有些发红,用手整理了一下脑后的头发,摇摇头,仿如要把脑中悲伤给丢出去一般,这才装出一副笑脸看着杨勉:“二蛋,让你见笑了,刚才说起家人,没克制住。” 杨勉本不善于安慰人,倒是觉得来到这个时代后,已然成为了一个情感回收站。最初的纪无双,到世瑶公主,再到现在的谢文姬,认识的这些女子,无一例外的和自己熟悉后,便把她们的情感垃圾往自己这个回收站里倒,如此看来,自己还有做知心大哥的潜质。 见谢文姬恢复正常,杨勉便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很自然的把手绕过谢文姬的后背揽着她另一边的肩膀,并还捏了捏,嘴里也是很自然的说道:“人生无常,逝者已逝!愿人去世后都能上天堂;愿地府没有十八层地狱;愿世上没有杀戮、病痛!我们活着的人更要珍惜自己。来,把肩膀借给你靠靠,这样生活就会充满希望!以后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虽不能给你解惑,肩膀借你一用,还是不吝惜的。” 谢文姬听着杨勉难得说几句正经话,最先那些话还忍她心生感动,可到了最后,他那“借我肩膀靠靠,是何意”?并且他手还有意无意的捏了捏自己的肩膀,这样的感觉她有很多年都没有过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在年幼时,在父亲的怀里才有过的。如今被他这样搂着,好像又找回了那久违的感觉,这让谢文姬感到很温暖也很安全,如果这手能一辈子这样搂着自己多好。 谢文姬就这样被杨勉搂着,心生羞意,忙轻声说道:“你快放开我,给别人看见了不好。” 她没细想说这句话的用词,以这样的口吻说出来,怎不像是一个女子被情郎抱在怀里,又怕外人看见的样子?她心里也很想这样的感觉能长久一些,可她毕竟是女人,就算杨勉是她心中所属,可两个人现在这样搂搂抱抱的也不成体统,何况她们现在是名不正、言不顺。 这个时代的人言那是真的可畏,女子的名节重逾生命,谢文姬就是心里再怎么喜欢杨勉,这个地方虽也偏僻,不见得就被别人看到,但毕竟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被这个坏人搂着,这怎不令她心慌慌、意乱乱,用手轻轻的推开杨勉后,脸上也是绯红一遍,好像今天和杨勉在一起后,脸上的红色就没有褪过。 “我这可是安慰你,别以为是在揩你的油。——嗯,你看都中午了,有什么话,我们找的间再聊,你看如何?”杨勉一脸贱笑的把手从谢文姬丝滑的背上滑过,在滑过的同时,还曲指在那丝滑的背上弹了一下。 “小姐,你们说完了没有,我过来了。”小翠的问话很有意思,你都这样问了,不该你听的,怕是全听了。剩下没说完的那些话有你这听墙根的在,也必须完啊。 时辰应该快到午时中了,暧昧的时光过的就是快。 “谢小姐,我们先回去吃午饭,下午再聊其它正事,你看如何?”看着快步走来的小翠,杨勉一脸正经的大声对谢文姬说道,以暗示小翠他和谢文姬聊的都是正经问题。 脸上红晕还没有褪去的谢文姬点点头,从坐着的石头上站了起来,对着走过来的小翠说道:“小翠,你就不要过来了,回去吧。” 三人转向朝着村内走去,小翠在前,谢文姬居中,走在最后面的杨勉见谢文姬襦裙上那凸起处上有一根枯草,应该是刚才坐上去的,便伸出手往那紧贴在襦裙上的枯草一捏,恰巧这时谢文姬正弯腰去拍掉鞋面上的泥土,她一弯下腰,那臀部也就更翘了。那正捏往枯草的手,入手便是弹性十足的翘臀,入手q弹丝滑、让人不忍释手,机会难得……便又狠狠的捏了捏。 “你要死啦,坏胚子!……”刚弯下腰去抖鞋上泥土的谢文姬,一阵触电般的酥麻感从臀部传来,一只做恶的大手在自己臀部捏了又捏,本来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的脸上又布满彩霞,她心里暗想,这个杨二蛋还真是一个登徒子,满脑子里想的应都是羞人事。 杨勉在谢文姬那轻声的责骂中不舍的收回那只爪子,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那充满弹性的手感,嘴里却是小声嘀咕着:“我帮你拿掉枯草,谁知你这时弯腰,……就是时间太短了,还没有充分感受到手上触感的美妙。” 他把手上的枯草在谢文姬面前扬了扬,示意自己没有骗她,虽然他嘴里是小声嘀咕,可那谢文姬和他如此之近,他那嘀咕声是一字不落的传入谢文姬的耳中。 她想不到杨勉如此可恨,——你捏便捏了,还嘀咕着给自己听道,这如何能忍?转过身来准备用她的专用技能“掐”来教训一下这个登徒子。杨勉眼尖,一见不对,忙伸出右手抓住了她的左手,在往胸前一拉,谢文姬不受控制的往前一倾,朝着杨勉的胸前便扑了过去,她忙用剩下的右手撑在这个坏人的胸膛上,与此同时,一股青春期男子特有的气息朝着她扑面而来,这气息差点让她瞬间迷失了自己。 就算谢文姬单手撑在了杨勉的胸膛上,可她力气本就不大,一只手哪受得了这前扑之力,胳膊在力的挤压下,还是自然的弯曲了起来,胸前的丰满毫不停歇的压在了这个坏人的胸膛上。 杨勉被突如其来的两座坚挺顶住胸前,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少顷,感受到与自己紧紧贴在一起的火热躯体后,还有那撑在自己胸膛上软弱无力的手,看来谢文姬这是放弃了抵抗。如果这样的便宜都不占,那杨勉也算白重活一了次,忙松开抓着谢文姬的右手,然后紧紧抱住怀里这个火热的躯体,感受着胸前传来如刚出笼的馒头般带来的火热感,这种感觉对于杨勉这个初哥来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温香软玉抱满怀了。 当然,这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杨勉再怎么急色,他也不可能把谢文姬就这样抱在怀里不松,自己可以不要脸,但不能让谢文姬招人嫌话,在短暂的享受了几秒后,他才把谢文姬轻轻的松开,并一副正经的说道:“谢姑娘,走路可得小心,农村田埂不平,容易崴脚。” “登徒子!”谢文姬羞红着脸轻声骂了杨勉一句,转身便朝着小翠的背影而去。至于刚才那相拥缠绵的那一幕有没有被小翠这小妮子看见,这都不重要了,假装不知道就是。 刚从极度亢奋中冷静下来的杨勉,此时大脑异常的清醒。一边回味着刚才那温香软玉抱满怀的销魂,一边想着谢文姬能和自己如此亲密而不生气,那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再无需考虑娶不到女人这样残忍的事了,心里有了念想,觉得犹如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身轻松。 他因以前名声太臭,对在周边村子里找到人生另一半以不抱奢望,这种想法久了,心里对娶妻生子的想法也就淡了。自他认识纪无双、世瑶公主之后,也心生憧憬,奈何与她们的生活方式与人生阅历都不在一条线上,这两个人也就只能当作他憧憬或偶尔yy的对象。而现在与这谢文姬好像有了可能,这怎不让他心生希望,有了希望,那熊熊欲火便不可控制的烧了起来,当然为了不使自己出现欲火焚身的情况,他在心里一直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以此来平息心里的欲望。 看着谢文姬小跑而去的背影,杨勉觉得这谢文姬应该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子,她父亲是前朝的大官,就算后来辞官不做了,毕竟也是前朝旧臣,能不被新朝清算?还能保下这偌大的家业?如此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她的父亲应该是一个清廉的官员,在官场和民间的风评应该是不错的,不然怎么能在新朝得到善终,杨勉也不懂政治上的事,觉得应该是这样后,便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了。 谢文姬在回村里的路上,和小翠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对于杨勉在后面时不时的插嘴,也不作回应,倒是小翠偶尔会红着脸看一下杨勉,想来今天和谢文姬的某些事已然被这婢女看见了,他也只是厚着脸皮,故作镇定。 临近村口时,杨勉开口说道:“谢小姐,今天时日不早,我们就去村里的饭馆吃吧?” 谢文姬与小翠轻声说话,只不过是想掩盖自己心中的慌乱。听得杨勉说去饭馆吃饭时,不由得怕刚才的荒唐行为被村民看见而有些心虚,便找一个借口说道:“还是去你家做饭吧,我和小翠很久没有吃过农家饭了,倒还有些想念。” “也好,……今天中午就吃火锅,你们从未吃过的。” 第51章 火锅 “火锅是什么菜?这淮扬菜系里,可没有火锅这道菜。”谢文姬听杨勉说起火锅,她自己就是开酒楼的,哪能对淮扬菜系不熟悉,可是淮扬菜里也没有火锅这道菜啊,她此时那还顾得上心里还未消散的羞意,便急忙问了出来。 谢文姬刚才对自己还爱搭不理的,杨勉知道那是女子面子薄的原因,“又是捏臀又是紧抱的”她当然是羞愧难当,这种事儿只有了第一次,那二次还远吗?待她羞意去了,也就没事了。 谢文姬听了那火锅后,已然没有了羞涩,露出一副求知的样子,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杨勉还是很满意的,那自己的好事是否也快成了?他心里骚骚的想道。 “这个火锅,并非淮扬菜,它还有个别名,叫江湖菜。——江湖菜?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何为江湖菜?我哪知道是什么意思?”谢文姬见杨勉那得瑟的样子,翻着白眼瞪了他一眼,就不给你这坏人好脸色。 杨勉没有讨到好来,悻悻的应道:“现在没有实物也解释不清楚,先去买菜,等一会儿做这菜时,再解释给你听。” 谢文姬见杨勉那悻悻的样子,心里暗笑,“叫你得瑟,就是不给你好脸色。”心里也有一种报复这个坏人刚才非礼自己的快感。其实谢文姬此时的心里,只要能看见杨勉吃瘪,心里就是高兴的,今天被杨勉戏弄狠了,心里总是不平的。 一行三人来到李家肉菜铺前,那李屠夫见了杨勉三人,那张肉脸上笑的都开出花儿了,忙着推荐今天的各类肉菜。 根据火锅的配菜,买了一大堆后几个人才施施然的往家中走去。谢文姬为刚才肉铺摊主的热情所感染,问走在一旁的杨勉,说道:“那肉菜铺的摊主也太热情了吧,他见人都是如此吗?” 杨勉哈哈一笑,心想你也太不把我当号人物了:“心狠如屠夫者,虽都见钱眼开,也不至于卑恭如此。那李屠夫之所以对我这么热情,无非是他感念我的好,才会如此。” “感念你的好?呵呵……你那水车提的水,都是免费给他们使用吧。” “谢姑娘,你果然是聪慧,不用提点,也能猜透。” 谢文姬见杨勉又开始卖弄,心里好笑,这人怎么就难得正经呢,还没有开始夸他,他便又开始了,忍不住开口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才说几句,又开始卖弄了。” “谢姑娘说的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心里总是想要炫耀自己。”杨勉摸了摸鼻子,轻声说了出来,这倒也是实话。 杨勉如此一说,谢文姬听了心里暖暖的,这个家伙这不是变相的向自己表白吗?如果不是小翠在一旁,她也想和杨勉一述衷肠。 李家肉铺前,杨勉他们刚走不远,几个笑容猥琐的男子便围了过来,看着路上的三人小声嘀咕着。肉铺后那李屠夫见了这几人,小声说道:“这二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些朋友,每次来的都不是同一伙人,这小子该不是撞上桃花运了。” “李屠夫,你说他们真是普通朋友?那个女人长的也太漂亮了,如果我能和那美人那个一下,叫我马上去死也是愿意的……”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脸淫荡之色,口中也是极尽淫荡之能事。 “嘿嘿,我也是!” “我也是!” “你们还要不要脸了,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的,还想着亲近那等美人。就算是要亲近,这也得我去,这才配嘛。” “滚,李牙子,你娘喊你回家吃饭了。你爹叫你带着徐屠夫的杀猪刀回去,说要给你回炉重造一番,骂我们歪瓜裂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李二狗因为生下来那嘴就长得有些歪,今生最恨有人在他面前说起“歪瓜裂枣”四个字,如今听李牙子说起,怎不令他破口大骂。 “别吵吵,别吵吵,说闹归说闹,莫拿别人女眷开玩笑,这点道理都不懂。——二蛋做出那水车后,这名声好了,来找他的漂亮女人也多了,我看这人还是要多做好事,所谓的善恶有报嘛。你们几个,可都记着吧,多做好事,说不定哪天就有漂亮姑娘就找上门了。”李屠夫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着李牙子和李二狗:“你们两个还是免了吧!” “打死你这个杀猪宰羊的!” 李屠夫肉菜铺,一阵嬉笑打闹,争吵一会儿后,见那让他们羡慕嫉妒恨的杨勉和谢文姬早没有了身影,没有了说笑对象,也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李屠夫那粗犷的脸上,每每说起杨勉时,都会露出佩服的神色,对杨勉的佩服之情那可是出自心底的,他家里那十来亩田地如今有了水车浇灌,那可是省了大力了。如今在村子里卖肉菜的时间,那是日日没有耽搁,哪像以前每月都得抽出五、六天来给地里浇水,现如今有了水车提水,他媳妇儿都能轻松的干这些农活儿,那他卖肉的时间也多了,这银子也就赚得更多了,心里对杨勉的感激也就多了。 杨勉一行三人回到家里,他便开始忙活了起来,案板上放着牛肉、猪肉、杀好的鱼等食材,而谢文姬和小翠则是在一旁清洗着蔬菜等物。 谢文姬心里一直念叨这火锅是何样菜品,如今一见,买了这么多的食材只为做一个菜?心里觉得难以理解,不由得问道:“杨公子,你不是要给我解释这火锅吗?” “你倒是没忘这事,这个火锅为什么又叫江湖菜呢?这是一个流传于远古时代的传说。——当然那些史记上是找不到的。” “嗯?……这个我知道,因为是你杜撰的,怎么可能在史记上能找到?” 杨勉被谢文姬当场揭穿,有些恼火的说道:“谢姑娘,还要不要听故事了?这是远古时代的传说,是那老人告诉我的。” 谢文姬见他又把这火锅推给那个老人,还装着生气的样子,心里多少明白杨勉是不想暴露他的身份,忙说道:“好啦,远古时代的传说,只有那个老人才知道。——二蛋,开始你的故事吧,要编的好一些,别在说出那什么……不如那般的故事来。” 嗯?要编的好一些?这娘们看来不好骗啊,杨勉摇了摇头,不再去理会谢文姬那些揶揄话,稍为斟酌了一下,说道:“话说在一千年前,在遥远的渝州,有一帮专门拉船的纤夫,因为他们从事的营生便是与船只打交道,还有那渝州一年有二季处在云山雾罩之中,环境潮湿,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就容易患风湿病……” 谢文姬听道这里,浅笑着问了一句:“杨公子,那渝州可在巴蜀之地?” “对啊,你去过?”杨勉听了一惊,难道这谢文姬还去过四川一带,那自己这个故事怕有穿帮之虞啊。还是快点结束这个故事为好,在谢狐狸这样的女子面前,说的越多错漏也会越多。最好还是和她打打情骂骂俏比较好,就算有什么漏洞之处,也能找个把柄及时堵住。——嗯?前世yy小说读多了,这么yd的经典也能想起来! “那有,相隔几千里呢。以前听父亲说起过。” 杨勉忙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接着说道:“哦,那就好。——因为他们平常拉船,身体本就疲累,到了晚上时,便三五成群的一起在菜市买些最便宜的猪下水、牛下水等物,清洗干净后就混在一口大锅里,再把各种香料也乱七八糟的放在同一口锅里,煮熟后就这样吃了,——这便是火锅的来历。” “有你这样讲故事的吗?我们洗耳恭听呢,可还没有准备好,你的故事就结束了?”谢文姬一脸疑惑的问到,对于火锅的故事显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坏人刚才明显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看他是要准备长篇大论的,可在自己问过那渝州可在巴蜀之地时,他的整个态度都变了,恨不得用三言两语把一个故事讲完。如今看来,这个火锅的故事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二蛋身上有太多故事。 “杨公子,那又怎么叫江湖菜呢?”小翠听到最后,还是问出这个故事没有说出为什么又叫江湖菜的问题来。 “那时,拉船的纤夫来自天南地北,今天来、明天走,这就形成了一个大的江湖。这些人白日拉纤,晚上聚在一起吃着火锅。他们之间没有熟人、生人之分,就是一群聚在一起讨生活的穷苦人,相聚便是缘,在他们那个群体里,少了勾心斗角、多了坦诚真诚,为了能活下去,只能抱团取暖,这样才能共同用力拉船。他们也如那大河中的浮萍,随着波浪聚集、分开,也许昨晚一顿火锅后,第二天可能就分别了,并且是那种相见无期的分别,你们说这是不是江湖菜?” “你这故事让人听了,却让人莫名的心酸。”谢文姬听到那句“相见无期”时,心里莫名的悲伤起来,她想到了已离世的父母亲、丈夫,——和他们再也相见无期。 “呵呵,谢姑娘,这江湖中人,就是过的这种日子。我们要端正自己的心态,要珍惜眼前最关心你的人。”他说到这里,对着谢文姬眨眨眼,接着说道:“人生不易,且行且珍惜啊!”面露一副悲悯之色。 谢文姬此时为了那句“相见无期”心里正自悲苦,现在又被那眼神挑逗,见杨勉那般作态,如果不是小翠在一旁,她真想扑上去咬死那个让自己处于如冰火中一般的坏人。 厨房门外,从修新房处回来的甄氏兄妹俩,以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儿,甄讷脸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大哥又在忽悠那个漂亮的大姐姐了。 刚才杨勉对谢文姬眨眼的时候,刚好被坐在一旁的小翠给瞥见了。今天在田边时,他和谢文姬的行为可没有逃脱这聪明伶俐的丫头眼睛,她只是故作不知而已。如今这个杨二蛋又在勾引自家小姐,她心里寻思着,要不要留下来给小姐保驾护航。但又想到,如今小姐和这个杨二蛋以是那么亲热了,那自己此时留下,当会让小姐心生不满的,想到这里,便对谢文姬说道:“小姐,厨房有些闷,我把这些青菜拿去外面清理吧。” “好啊,好啊,小翠,还有这些菜。——谢姑娘,你就帮我清洗这些肉,我来切。”杨勉忙不迭的对小翠的意见表示了赞同,这个这小翠也太知情识趣了,还真是一个好姑娘。 谢文姬对于小翠此时的话,也没表示反对意见,她同样很想与杨勉独处,人与人之间的了解,只有在一起独处多了,才能通过彼此的一言一行,真正的了解到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皮囊里面装着什么样的灵魂。 她担心的是和杨勉单独在一起时,难免会有男摸女打的事情出现,如果在激情难耐时,发生擦枪走火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对于这种事,她心里有抗拒、也有期待。——以儒家思想而言,在婚前,男女是不得见面的,而他们之间并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现在却和他在一起做了那么多羞人之事。也许是人的骨子里都有反抗不人道的因子吧,对于那么美妙的事,怎不让人们生出反抗之心? “你真是不把客人当客人,你做饭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谢文姬见小翠出去后,胆子也大了许多,还调侃起杨勉来,调侃归调侃,她还是挽起袖子把清理好的青菜放在盆里洗了起来。 谢文姬身上那淡淡的体香随着小风飘进杨勉的鼻孔,虽然厨房里各种味道混杂,但那谢文姬的体香却在这厨房里显得特别明显,杨勉忍不住狠狠的吸了一口,这摄人心神的体香,让他很是迷醉,如果能天天嗅着这样的香味,该是多么幸福的人生。 第52章 老人 火锅 看着旁边正在洗菜的谢文姬,——那张艳若桃花的脸上,那酒窝儿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忽深忽浅的,这秀色可餐的尤物就在身旁,杨勉控制住想要抱着谢文姬啃上几口的冲动,勉力的用刀切着肉片。 “别那样子看着人家。”谢文姬见他色眯眯的偷瞄自己,娇嗔的说了一句。只是谢文姬此时的娇嗔,直接增加了杨勉对她不怀好意的动力。虽然他还是一个初哥,但在这种郎有情、妾有意,并且还是两个人独处的环境里,如果都没有什么表示,估计谢文姬都得怀疑他是否还有男性功能了。 杨勉放开手上的刀和肉,把手在水盆里快速洗干净,便快步走出厨房,见院子里没有小翠和甄氏兄妹俩,又快速的退了进来。 谢文姬听着那快速进出的脚步声,便知道杨勉心里在想些什么了,现在虽然不至于做出什么特别的荒唐的来,但她心里也有如小鹿撞一般的躁动,有期待、有紧张、有彷徨。 杨勉抿着嘴,轻声快步的来到谢文姬身后,不管不顾的从后面抱住了那个正在洗菜的娇躯——等他的人儿。 “大哥,饭做好了没有?”甄讷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在院子里响起。把正沉浸在销魂中的二人给吓了一大跳,谢文姬忙推开某人那正在蹂躏自己胸部的大手、还有在臀部上不停作怪的爪子后,快速的离开了杨勉的怀抱,慌乱的用手整理着身上的衣裙和鬓角边的发丝,只是她那红得快滴水的脸蛋,好像怎么都不好解释他们在房间里没有发生过什么。 “催,就知道催,也不来帮忙。看把谢姐姐都忙成什么样子了,脸都累红了。”杨勉被打搅了好事,一脸不爽的凶着刚走进厨房的甄讷,倒是没忘帮谢文姬找一个借口,只是这个借口一说出来,谢文姬的脸却更红了。 甄讷一直不把大哥凶他当一回事,在厨房转了一圈,有些好奇的盯着谢文姬问道:“谢姐姐,你的脸好红,不是忙的吧?这菜也太少了?” “出去,出去,还想不想吃火锅了。”见甄讷这人小鬼大的家伙口不择言的说话,真怕他后面又说出什更加过分的话来,杨勉忙着把他赶了出去。 谢文姬红着脸把摘好的青菜洗好放在一旁,再也不敢在厨房里呆下去了,生怕这个坏人又对自己做出什么更加出格的事来。关键是自己对他做出那些事来时,不但没有拒绝,反而在迎合他的动作。 这样一想,谢文姬也为自己感到羞耻,“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次见到他,总是容易乱了分寸,由着他胡来,——好像自己也是享受其中,这个坏胚子,要怪就怪他长了那妖孽般的脸,他勾引自己的。”谢文姬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为自己开脱,只能如杨勉当初一样,原罪是那张脸过于妖孽,自己是受他勾引。 刚才差点被甄讷撞见好事,出了厨房后,谢文姬可不想自己这面红耳赤的见到那个小鬼,忙转过杨勉的老屋,朝着后面新修房子处走去。她也想去看看这新房子修的如何了,还有那新房子的格局是什么样的。 新房工地上,静静的一片,这个时辰的工匠们都回家吃午饭了。倒是整个房屋的框架已搭建完成,整个框架都是用粗木搭建起来,在框架的空处,则是用青砖来砌成墙,如此一看,这样的修建方法在江南一带倒也正常。 谢文姬站在空地上,看着这幢显得很是怪异的房子,这幢房子的怪异之处则是:左边大概二屋楼高的框架占了整个建房面积的三分之一,而右边一层楼高的框架则占了整个建房面积的三分之二。整个房子的左边是二层,而右边则是一层,这左右两边就形成一个明显的高低差,那左边的二层则给人一种突兀的凸起感,这种造型对于谢文姬来说,除了怪异外,并没有什么吸引她的特别之处。 从小在江南水乡长大,早就习惯了那种灵巧雅致、带着江南秀气的居所。像眼前这幢造型怪异的房子,根本和江南的房屋风格不搭边,也不知道那家伙是如何想的,修出这样怪异的房子,到时不被村民们笑话才怪,谢文姬心里如此想着。 左高右低她能理解,在修房造屋的风水上有句常用语:能让青龙高百丈,不让白虎抬起头。这也就是说,左边一定要高过右边,当然这种风水的说法,对于农村人来说,那是家家户户都会遵守的,这样的说辞,谢文姬也是知道的。 杨勉在谢文姬害羞躲出去后,就一直一个人忙碌着,最后还是小翠懂事,看杨勉一个人忙碌后,来到厨房帮忙时一看,原来小姐也走了,在问了一圈之后,才知道小姐去了新房子上面,她心知应该是刚才那个鬼精灵甄讷来打扰了小姐的好事,才惹得她不好意思的。 “谢姑娘、小翠,小酌一杯如何?” “杨公子,我们不胜酒力,这酒是万万不能饮的。” “也好,女子在外,尽量不要饮酒。” “许师傅,来,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杨勉举起酒杯,邀请谢文姬的车夫兼保镖许师傅共饮,那许师傅年约三十来岁,面相憨厚,一看就是一个忠厚老实之人。他本是坚决不上桌吃饭的,可架不住杨勉这个没有阶级思想的另类一再劝说,最后还是谢文姬开口了,才在桌子的边角旁坐了下来,现在见杨勉客气的邀他喝酒,忙也举起酒杯,嗫嚅的说道:“谢谢杨公子。” “我也是农村人,哪用这么客套,随意,随意。” “谢姑娘,你看那两个小家伙的吃法,如此吃,才算吃江湖菜。”杨勉用手指了指那正在大快朵颐的甄氏兄妹俩。 谢文姬脸上的红色终于褪了,她满是好奇的看着桌子正中那口中间一分为二的火锅。火锅里随着沸腾汤水起伏的肉菜,加上满屋飘香的味道,这就是那个坏人口中的江湖菜,真是菜如其名,这么多的肉菜放在一个锅里煮着,这不就是江湖菜吗? “来,不要客气,这些肉菜以煮熟了……”杨勉殷勤的招呼着谢文姬主仆三人。甄讷、甄柔可是吃火锅的好手,他们都在忙着往自己碗里加汤呢,才不需要杨勉的提醒。 这火锅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味精或鸡精,这确实让这味道打了一些折扣。杨勉以前也在一些书上见过用海带汤来取代鸡精的方法,他试过以后,觉得这个办法还是不错,只是今天时间不够,便没有准备海带汤。 最先在红汤锅里只是放了少量辣椒、花椒,如果以杨勉那样的重口味放辣椒和花椒,那谢文姬主仆三人,肯定是吃不了的。如果有人觉得麻辣味不够,可以在碗里放上他自制的麻辣酱,这麻辣味保证能让人体会到什么是口中喷火的滋味。 “嗯?这般美味?小翠,你觉得怎么样?”连续吃了几口牛肉的谢文姬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顾不着嘴里的麻辣,一边问小翠的感觉,一边用手在嘴前扇了起来。 小翠此刻正被这美食牵引着味蕾,听小姐问起,忙回道:“小姐,这味道,真是,……真是绝了!以前怎么就没吃过呢?”说完后,又在清汤里夹了一片鱼肉在嘴里慢慢的的嚼了起来,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如果吃得快了,那便是暴殄天物,不可饶恕。 杨勉又举着酒杯与那许师傅对饮了一口,嘴里劝着许师傅不要客气云云。那许师傅倒真是憨厚之人,初次吃到这种美食,开动起来也就把那憨厚表现的淋漓尽致。每一筷子夹的肉菜,不但量大,而且还是稍微吹上两口,便往嘴里送。杨勉真的很奇怪他的口腔是什么做的,这样的温度也能受得了。 寝不言,食不语。这样的生活习惯对于杨勉来说,那是不存的。大家聚餐,都埋着脑袋对着食物一顿猛干,也不说话,只听着大家伙的咀嚼声,这种场面想起来都有些恐怖,当然这也只针对他这个异类来说。 今天中午的这顿火锅,在谢文姬主仆的夸赞声中落下帷幕,他们一个个都是吃的面红耳赤。看他们满足的样子,应该对今天这顿火锅的满意度是很高的,连那谢文姬看杨勉的眼神,都像是带着小星星一般,一闪一闪,好不勾魂。 小翠擦拭过嘴后,意犹未尽的对谢文姬说道:“小姐,这个火锅也太好吃了吧!如果能在酒楼推出,想必生意一定会很好。” 小翠这个想法和谢文姬的想法是不谋而合,如此美味也只有眼前这个“老人”才能想出来,酒楼行业并没有火锅这种美食的传闻,如果自己能得到火锅配方,那便成了独家经营,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老人”肯不肯把这个配方给自己,谢文姬心里如实想到。 有了这想法,谢文姬便心痒难耐起来,心里想到,“今天被他如此非礼,占尽自己的便宜,他当把这配方给我才成,否则以后……算了,先问问他吧。”,心里有了计较,便问道:“杨公子,这火锅的配方能否转让给我,以后也能在江都城得到推广,这样还不会负了那位“老人”当初的努力研究。在推出火锅时,我当说明这美食为一老人所创,如此可好?” 杨勉用眼睛瞄了瞄谢文姬,果然不愧商人本色,刚吃完自己,这主意就打到自己身上了!不过以自己现在和谢文姬的暧昧关系,这配方送她也是应该的,只是配方就这样给她了,自己是不是有些吃亏? 本着利益最大化的目的,杨勉开动了脑筋:一、如果能利用火锅来确定他们之间的男女关系那是最大的收获,但是这进展是否太快了些?毕竟是才见过三次而已,这样怕是要吓着她;二、如果能利用火锅,把这层关系往上再推进一步,推进一步?再进一步就是上床了,这个可以,到了那时,这谢文姬想不嫁给自己那也是不行了。 ——嘿嘿,太有才了! 杨勉意淫到此,倒是把自己给夸了一把。可再一想,这事自己可不能明说吧,既然把上面的第一条给否了。难道自己要对谢文姬说,谢姑娘,我们上了床,这火锅配方就给你。——如果真如此说了,只怕迎接他的是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这事得水到渠成才行,就像今天这样,这关系的进展可谓是一日千里,如果再来这么一日,那不就水到渠成了。这一日?……有了!杨勉真为他的机智聪明暗暗叫绝,这不能露在脸上,如果被那谢狐狸看出端倪,那可不妙。 心里有了主意后,杨勉一本正经的说道:“这火锅方子,送给你。但是你最好找信得过的人来做,否则泄露出去,你可就做不成独家生意了。” 谢文姬满脸都是感激之色,忙应道:“这个当然,那秘方我当自己保管,不交于第二人手。杨公子,这当怎么谢你?” “哈哈,我在村里,村民们送我一别称,雷锋!既然有了这别称,那又怎能要你的谢礼呢!”杨勉说话时的脸色怪异,谢文姬她们见了,被他的无私精神和怪异脸色,惊得一愣一愣的。——有了这别称,就要无私奉献? “你我非亲非故,这怎么说得过去?” “谢姑娘,你也别这样说,就如你所说那般,山上老人的研究成果,被你推广以后,能够满足广大食客,想必他下次来到江都知道此事后,也会老怀大慰的。”杨勉说到这里,故作沉思状,稍后才说道:“那老人也说了,如果我以后要把这火锅传给某人,当亲手教导,不得假手他人,谢姑娘,你看这?” 谢文姬睁着一双美目听杨勉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勉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心里终于是明白了这个坏人心里的想法,——此人还真是蔫坏!故做慷慨大方,还借用雷锋之名,却是要行他心里那龌蹉之事。哼,难道老娘还怕了你这雏儿不成,如此想着,谢文姬心里却是欢喜不已:这个二蛋,任你有绝世才华,迟早也要你落入我的彀中。 第53章 名声 “好啊,本该如此,这也才算是对得起那老人的一片苦心。倒时就要辛苦杨公子了。”谢文姬说完,呵呵一笑,用她那特有的妩媚眼神看了杨勉几眼:“杨公子什么时日来寒舍?妾身必斋戒沐浴等候杨公子的教诲。” “嗯?斋戒就不必了,沐浴就好,洗白些……不是,不是,洗手就好。”杨勉说完,不自觉的把头转向大门外,——这特么的,自己这臭嘴,又把话说漏了。如果是谢文姬一个人,那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小翠和那人小鬼大的甄讷也在,这就尴尬了。——如此看来,杨勉的脸皮还是太薄了,还需要加大力度摩擦,才能练就一副厚脸皮。 小翠在旁咳嗽两声,对着甄讷说道:“甄讷、甄柔陪姐姐去看看你家新房子。”她说完后,也不管甄氏兄妹俩的意见,便一手一个的牵出了大门。 噗嗤,笑声响起:“二蛋,想不到你还是这般的人,色欲熏心,呵呵……”谢文姬见小翠他们都走了,又恢复了对杨勉的二蛋称呼。她现在笑的是特别的快意,以前杨勉总是以口快、口无遮拦来占自己的便宜,如今他当着这么多人,出了那么大一个丑,能不叫谢文姬心情舒畅,难道不当大笑三声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吗? ——女子的矜持该有。 杨勉自己出了大丑,如今这谢文姬笑的如此开怀,只能无奈说道:“哎,别笑了,以后有你笑的时候。我下次给你送酒去的时候教你炒火锅底料,只要你掌握好了炒火锅底料,那你也就掌握了这火锅。” 女人心细真是不假,谢文姬见杨勉因出丑而显得有些索然无味,她也马上端正了态度,还轻言开口劝解道:“二蛋,这没什么好自责的,不就是一句随口而出的玩笑话吗?这种事很常见的,没有谁整天说话时都要斟酌再三,这又不是什商业谈判,生怕说错话了。” 有这细心的女人相劝,杨勉反而觉得自己很多时候显得特别幼稚,只凭自己的一时好恶,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不但恶心了别人,也恶心了自己,何苦呢。看来这种习惯真的要好好的改了,知错不改是为蠢啊! “没事了,过去了。我给你写个单子,你回去后按照单子上的调味料买,其中几种调味料只有城南胡市才有,价格比较贵,呵呵,和你这商人说价格贵,真是找错人了。” 杨勉故作老成的样子,找来以前剩下的纸,按照记忆,把火锅底料所需的材料写好后,郑重其事的对谢文姬说道:“这个单子不要弄丢了,如果被有心人捡到,是很容易做出火锅来的。” 看着手上那还算标准的毛笔字写出来的材料名称,谢文姬仔细看了一遍,这些调味料中还有中药材,也有好几样是她没有听说过的名字,这些材料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十来种。难怪那火锅如此美味,都用了这么多的调味料和药材,真不知道眼前这“老人”的脑子是如何长的。 看完这张单子,谢文姬由衷的感叹道:“这个你放心,事关我酒楼的未来,我肯定会用心保管的。”谢文姬说完后,又看了看那单子,接着说道:“火锅难怪这般美味,用了这么多的调味料和药材,这也难为那个老人了。” “那老人是个吃货,又称美食家。”他接口应到,这个杨勉,刚从尴尬里走出来不久,现在被谢文姬一感叹,又故态复萌了,哎,这人真不长记性。 “呵呵,这话也蛮适合你的。……不陪你说话了,时辰已不早,我也该回城去了。”谢文姬轻笑过后,知道该要回城了,如果再不走,她真怕再被杨勉给糊弄一番,自己怕是真走不了。 杨勉也没做挽留,面色平静,倒是难得的有了一丝稳重的样子,起身陪着谢文姬朝门外走去。——至于他此时的心境,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谢文姬对于今天的收获还是很满意的。她和杨勉之间不管是暧昧也好、勾搭也罢,关键是自己在半推半就的情况下,和他把某些羞人的事都做了,这些事一旦发生,想那杨勉食髓知味后,会对自己念念不忘的。 虽然谢文姬也羞于做出如此不守妇道的事来,但是她实在是被杨勉那外貌和才华所吸引,如果这样一个男子在面前就这样溜走了,她又会如何能甘心? 谢文姬也从杨勉眼中的炙热里,明白杨勉是彻底的迷恋上了自己,她也更有信心成为杨勉的房中人。只要他们有了这层关系在,那水车、火锅、桃花酿,还有那不知名的酒,以后不都是自己的生意吗? 谢文姬心里对于杨勉来说,也有患得患失的念头,她毕竟是一个寡妇,这样一个身份杨勉能接受吗?如果他现在只是贪图自己的美色,而后对自己又弃如敝履,那又该如何是好?——只是这样的想法在她刻意的压制下,在很多时候她都选择性的把这些念头给过滤掉了,脑子中一旦冒出这种念头,她都会想: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见步行步吧。 “二蛋,我的马车过来了,就到这吧。”稍停后,脸带红晕又说道:“这个月送酒的时间快到了吧?……我在家里等你。”谢文姬说完这句后,便和等在马车旁的小翠坐上马车朝着江都而去。 “二蛋,你小子桃花运犯了?前不久才走一个,这又来一个?” “二蛋,年轻就是好,火力旺……哈哈。” “二蛋,那徐老财没找你?他今天可是跟着你们去的河边呢。” 吃过午饭的村民三三两两坐在村道旁的石桌边闲聊,看见杨勉又送走一个大美女,他们可不管自己的年纪大小,都和杨勉开起半荤的玩笑来。 听说徐老财又来找自己,还跟着去了河边,杨勉想骂人的心都有了。——那今天和谢文姬在田边打情骂俏,不就给那徐老财全看在眼里了?这个老东西,还躲起来玩偷窥,真不要脸。 杨勉和村民们开了几句不咸不淡的玩笑后,怀着复杂的心情进了大门。躺在刚做好的竹椅上,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便闭眼神游去了。 徐老财偷窥自己这事,对于他偷窥的理由,杨勉心里明镜似的:无非就是为了他孙女徐英,如今他赶着趟的想把徐英嫁给自己,无非是看中自己母前的名声好了,还赚到了银子。今天带着谢文姬去看那水车,徐老财那人精肯定不会放过这偷窥机会的,如今,什么都被那老货看见了,还不知道他会怎么败坏自己的名声。不过这样也好,既然都被徐老财看见了,那他也该是要断了嫁徐英给自己的心思。 以前,徐老财在村子里,总是拿杨勉做为他与别人八卦和讥笑的对象,生怕别人不知道杨勉以前做的丑事。当然这种事也只有徐老财这种为富不仁的货才能做得出来,毕竟他在外面与人聊天,总是要拿一个人来被他踩在脚下当垫脚石,然后趾高气昂的指着脚下这人一番痛心疾首的痛骂或训斥,以在村民们面前彰显自己的高尚或了不起。 杨勉回想来到这个时代已有一年多了,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段时间里竟然认识了三个不同类型的女人,但是她们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漂亮。并且或多或少和自己都些有暧昧,第一个女子:纪无双,远在太行山,他们之间没有复杂的身份间隔,有的只是彼此之间的人格吸引:纪无双在杨勉的眼中,是一个有家国情怀的大侠,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正是纪无双的这种精神让杨勉感动至深,深深的敬服着这个女子。 至于杨勉有哪些是能吸引纪无双的,说白了,因为他是一个大傻逼:性格懦弱、心地善良、还爱装逼,这三个条件是做一个傻逼的必备条件。具备了这些条件,在纪无双这种见惯人性丑恶的江湖女子眼中,那才是良配! 第二个女子:公主赵世瑶,远在苇泽关,虽然暧昧明显,但是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落差太大,好像是不会有结果的。这位世瑶公吸引杨勉的,应该是她身上有着和纪无双一样高尚品质,而了安置流民,修造水车而在自己面前放下身段,任由自己调笑戏弄,还要曲意奉承自己,真是一个集高贵与大爱于一身人物,这样一个女子怎不叫杨勉尊重!只是在世瑶公主离开时的那一吻,让杨勉把这份对她的尊重换成了想对她的爱恋! 至于杨勉有哪些是能吸引世瑶公主的,说白了,还是因为他是一个大傻逼……“就不重复前面的话了”。杨勉具备了傻逼三条件后,在世瑶公主这等见惯了战场厮杀、朝中争斗的人眼中,他纯良的简直就是水中的白莲,这才是世瑶公主身心俱疲后最想要的倚靠。 第三个女子:富商谢文姬,他们之间好像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郎情妾意、干柴遇烈火一般。说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也没错。现在关键是两个人的暧昧关系已经升级,和前位女子的关系不在一个层级上,也就没有对比的必要。 杨勉回想着这些与自己多少有些关系的女子,他心里还是很满意的,一个江湖侠女一寨之主、一个领军大将还是尊贵的公主、一个面若桃花勾人魂魄的富商女。如此看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穿越来后,未来还是可期的。 他转而一想,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少有魅力、有学问的男子。自己在这时代只能说是一个脱离了文盲范畴的人,靠魅力和那水车、高度酒,就能同时对这三个如此优秀的女性产生吸引力?怎么越想越不靠谱呢,算了,这些事想不通就不要费脑子了。——他是一个很不自信的傻逼。 杨勉现在对下次送酒充满了期待,这时代虽有男女大防,但在私下里摸摸抓抓也是可以的,当然是要男女互相摸抓,否则就成了耍流氓。 还有一点,杨勉现在对谢文姬的身份——只停留在她是一个父母和哥哥都已逝世,她开酒楼、还有地产的商人身份上。今天在谢文姬讲述她的故事时,被自己弄的意乱情迷,而造成她的故事没法继续下去。不过以谢文姬的美貌和身家地位,她的后续故事应该是丰富多彩的,就是不知有没有离奇之处,如此一想,杨勉对谢文姬的后续故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真恨不得和她躺在床上听它三天三夜。 杨勉躺在竹椅上,神思飘散,仔细的回忆了一遍来到炎朝后的种种,到目前为止,他对现状还是比较满意的。虽没有其他穿越大神那般牛逼,也还算是不错了。如果今后的日子在风平浪静的继续过下去,还是很惬意的。 在竹椅上躺得久了,也翻了几次身,但还是觉得没有到处走走舒服,杨勉于是翻身坐了起来,用手整理好被压皱的衣服,便朝屋后走去。 思想脱离那三个女子后,杨勉有些无聊来到新房子这里,看着整个房子的框架已然搭建完成,只剩用青砖砌墙了,看来离完工也不远了。 这个时代用木头修的房子,在杨勉看来一点都不比后世的砖房差,这些木头的接头处都是榫卯结构,然后再穿以木棍钉牢,结实程度是不用怀疑的。只是这隔音效果有些差强人意,走在二楼的时候,脚步稍重,一楼就能听见声音,这毕竟是木头做的,只要结实牢固就好,其他的就没必要要求太高了。 杨勉看过房子后便又来到山洞里,越往里走便越凉快,也就是所谓的冬暖夏凉。山洞面积不小,高约三米,宽约五米。现在大概有三十多个平方了,杨勉当初规划的是五十个平方,目前看来也用不了多久便也可以完工了。 这山洞中间需用砖石隔开,一来可以承重,二来葡萄酒与高度酒也能隔开。如果没有隔开,他怕到时葡萄酒与高度酒在一个空间散发出的气味相互影响,造成酒的口感或味道有变。 第54章 人性 此时杨勉正在山洞里悠哉悠哉的转着,盘算着下一步的工程。可也正在同时,徐老财也在村里大肆宣传他今天上午的光辉事迹。 徐老财今天上午本是来找杨勉打听关于他和徐英之事的态度,想看看杨勉考虑得怎么样了。如果杨勉还推三阻四的,那就在给他施压点压力的,或者自己在出点血之类的,也要杨勉尽快的把这事给落实下来。 等他到杨勉家时,便见大门紧锁,一打听才知道这杨勉又和两个女子往河边去了。这一听,徐老财心里便有些不爽了,心想:我都主动把孙女介绍给你了,你还和一些不明来路的女人在村里招摇过市,这不是打我的脸吗?想到这,徐老财便决定跟在后面看看杨勉和那些女人有没有猫腻。 一路跟随到了小河边,徐老财便在距离杨勉和谢文姬不远处躲了下来,干起了偷窥工作。他这一看,可不得了,那二蛋和那个女子所干的一切,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徐老财当场险些被气得吐了三盆老血。 ——真想不到啊,那个二蛋竟干出如此伤风败俗、不顾廉耻的事来,简直与禽兽何异!那个女子,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家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和二蛋打情骂俏、厚颜无耻、水性杨花,徐老财当时在心里把他所能想到的骂人话,都在心里把那两个没有廉耻之人骂了好几遍。徐老财当时心里那个气啊,真恨不得当场就拿刀劈了那两个“奸夫淫妇”。 想当初,他问杨勉和那江都来的女子是什么关系时,可杨勉回答他说,“就是江都来的普通朋友,想看看水车。”当时他也没有多想,现如今想来:全给这二蛋骗了,这个东西也太不是人了。当初你就直接说是那种关系不就完了,我也不至于厚着脸皮把徐英介绍给你,如今这话也说了,你却又玩这一出,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我徐家的脸往哪里放?徐老财越想越生气,脸上的颜色由最初的红色慢慢的变成猪肝色。 因为距离远,徐老财把谢文姬当成了世瑶公主。他可是和世瑶公主有过近距离接触,对世瑶公主的长相和气度他可是心里有数的。他心里暗想:如果把那个女子和徐英两相比较,不论是样貌还是气度徐英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如今二蛋和那样貌美的女子好上了,还怎么看的上徐英?估计让徐英给他做妾,那二蛋也是不会同意。 这人一旦心生怨气,如果得不到及时开解,那只会越积越深。像徐老财这种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人,更是容易走极端。他躲在远处看着那对他眼中的“奸夫淫妇”,——时而言笑晏晏、时而摸摸打打,这让他的怨气成几何级增长。 既然这样,那你二蛋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了,徐老财在心里把杨勉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但是还不解意,便决定把杨勉这样丢人现眼的丑事公诸于众,让他刚树立起来的好人缘再一次被村民们的口水淹没,最好是永不能翻身。 徐老财吃过午饭后,在家里思忖良久,才带着满腔的怨气来到村里吹牛聚集地——村口老槐树下,也是幸好他在家组织思绪浪费了不少时间,这才和谢文姬的马车完美的错开了。 徐老财一向是李家庄八卦风口浪尖的聚集中心。他一出现,那些八卦客、八卦婆便围了过来,大家先是闲聊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鸡零狗碎,徐老财见人也不少了,才开口说道:“你们都闭嘴,你们上午看见二蛋和两个女子去河边没有?” “这还要你说?大伙儿都知道了。徐老财你又看见啥了?” “啧啧,哎,丢我们李家庄的人哟。”徐老财一脸的痛心疾首,就是不说杨勉丢什么人。 “徐叔,你倒是说说二蛋怎么个丢人嘛。”李牙子对于徐老财口中二蛋的丢人一事,表现的特别向往,只是他说起话来嘴角一扯一扯的,有些煞风景。 “上午那个二蛋,也太不是人了,孤男寡女的,就在那田边干些伤风败俗的事,真是丢他十八代祖宗哦。”徐老财见有人接话,现在说起更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现在,关于杨勉在村里的任何举动,都是最受关注的。当然这是自他做出水车后,有了纪无双等三个女子和他在村里出现,这对于一个没有什么娱乐的村子来说,已然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村民中大部分人是纯朴善良的,但也有像徐老财这样见不得别人好的,有句话说“一样的米,养百样人”。 “徐老财,你就别乱说话了。以前你都没少说二蛋的坏话,现在你用上二蛋水车的水了,倒也老实了一阵,怎么了?不就是人家有几个比较好的朋友,这也碍着你的眼了?……年轻人就算是做了些与礼法不符之事,你也只当事后给他指正,而不是大庭之下大肆传播。” 村子里王大爷可不会惯着这个徐老财,直接就怼了过去。王大爷可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在李保根做里长之前,这王大爷可是从私塾先生做到里长,这时间都有几十年了,朝代都经过两个。虽然他没有带领李家庄的村民发家致富,但也领着村民们平安度过乱世。对待村子里的大事小情,也是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这些大事小事的累积,这威望也在村民心里一天天的树立了起来。 徐老财在村子里虽说有财有势,现在和他一起吹牛的,大多都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大家都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根本就不存在说谁怕了谁。就算你徐老财现在有钱有势了,可这种享受着别人的好处,转身就说别人坏话的行为,村民们也不会惯着他的。 可是今天徐老财带着极大的怨气来的,这口气不出,叫他如何能安睡?就算是在受人尊重的王大爷面前,今天也要把那二蛋踩在脚下。想到中午回家把看到的经过告诉徐英后,她那要死要活的样子,徐老财心里就是一阵阵的疼,为了他孙女徐英,说什么都是要出这口气的。 “哎哟,王大爷,你可是咱们村子里的长辈了,我可不敢当你面乱说。你说的有道理,这不是,我和那二蛋一直不对付吗?他能听我指正?这都是乡里乡亲的,就算是他出的丑,我们也要给他担着。这不,我当着大伙儿说出来,以后为他指正的人就多嘛,我这也是为他好。” 王大爷听了,胡气都气得一翘一翘的。这明明是要坏二蛋的名声,可这个徐老财偏偏还说的如此光明正大,把阴谋当阳谋来玩,这还真是一号人物。现在自己还不好反驳他,王大爷半眯着眼睛,浑浊的眼光盯在徐老财的脸上,仿佛是数那张阴笑圆脸的皱纹,良久之后才说道:“你且说说。” “今天上午,我亲眼目睹二蛋和那个女子……哎,我都不好意思说啊。” 徐老财说到这里,用眼睛去瞥了王大爷一眼,他这一瞥便见一对浑浊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王大爷的神情似乎有些严厉,似乎在警告他不要说出来。徐老财见了,装着无奈的朝周围那些八卦货们摊了摊手,示意有王大爷在,他也不敢再说下去。 “老徐,没事你说说吧?你光说二蛋品德败坏却不说什么事儿?王大爷也不能信你啊。” “就是嘛,徐老财你快说,我看二蛋和那姑娘走在路上,只是有说有笑的,没见有什么出格的?” 这个时候,大家都被徐老财吊起了胃口。人群年纪组成老中青都有,年纪大的王大爷都七十来岁了,稍小点的也有四、五十来岁的,年轻的二十来岁的也有。这些老少混杂的人,对于像杨勉这样的话题人物本来就抱有极大的兴趣。 如今他又和谢文姬这样的年轻女子,搞出一些暧昧来,村民们多少都会存有想要弄清那暧昧后的真相“王大爷除外”。这时候村民们肯定会怂恿徐老财把整个过程详细说出来,越详细越好,例如:打个啵儿……等等,想想都觉得香艳刺激。 人的心思有龌龊的,当然也有干净的,……拥有干净心思的人有另一种想法:这个徐老财太不是人了,你自己饱了眼福也就算了,偏还要到处传播,真不是个好东西。 “徐发财,在坐各位,人当有一颗感恩的心啊!”王大爷说完,缓慢的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走了。——威望高如王大爷者,在村民们个个眼冒绿光的大槐树下,为了不引起公愤,只能退避三舍。 待王大爷走得远了,徐老财才得意忘形的用手指了指脑子,说道:“王大爷什么都好,就是这里不中用了,老古板。”说完,看了看围着他的村民,见大家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期冀之色,方才说道:“哎,我本不想说出来的,现在看来,我要是不说,你们肯定会说是我徐老财编排二蛋。今天上午………” 徐老财便添油加醋的把他上午所见一一说了出来。 “那二蛋啦,在那靠山坡那旮瘩,用手这样……这样……的摸着那姑娘。再他们往回走的时候,这个二蛋更是心思肮脏啊,……他用手这样……这样……的捏那姑娘的屁股蛋子。” “啪……啪啪……啪啪啪……” “徐老财!拿开你的臭手,回去摸你婆娘,呸……”一位姿色犹存的中年妇人,一边用手敲打徐老财的手,嘴里也是不停的骂着。 “哈哈……哈哈哈……” 打手的声音、妇女的呵斥声、围观村民的笑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乡村那独有的、有些变味的和谐画面。 这个徐老财为了还原事发时的样子,一边说一边摸着旁边一村妇“这老小子应该和那村妇有一腿”,最终得到一通拍打和臭骂,不过这种现象在农村里面已不足为奇。 “那二蛋真像你说的那样?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么香艳的事都干得出来?” “徐老财,这事儿今天就被你看见了,说你运气好呢?还是坏呢?也不怕长针眼?” “……唉,世风日下啊,……这事也不能全怪二蛋,如果没有那姑娘的默许,我想他也不至于此。” 大槐树下,村民们你一句,他一嘴聊的甚是热烈。 “停停,还想不想听了?”徐老财被村民们的激烈讨论弄的甚是恼火,忙叫停了那些叽叽喳喳的人:“这二蛋如此德行,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以前就因为作风题搞得几个村子都不得安宁,自他弄出那水车后,到是有所收敛。那曾想,现在又故态复萌,在光天化日之下,也能干出伤风败俗、有伤风化的丑事,这不是我们李家庄们耻辱吗?这还是个人吗?”徐老财义愤填膺,口水乱喷。 “徐老财,那二蛋就算是做了些有伤风之事,那也是得到那姑娘黙许的,哪能和他以前相比,我看就是你嫉妒人家找到女人了。”在听了徐老财那激烈的言辞后,村民中也不乏为杨勉说话的人。 “你懂个屁,那女人也不是好东西。哪有良家子和会那狗东西这般乱来,她难道就不是娘生爹养的?从小没家教。”徐老财一通臭骂,把刚才那为杨勉直言的人说的哑口无声。 “这也是,这大白天的干出那些事来。” “这人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那杨勉变好了,现在又搞这么一出,这名声算是捡不起来了哦。” “如果我是二蛋,肯定是在屋里弄这些事,才不让你们这些老流氓看呢。”李二狗是村里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现在是饱了耳福,饿死了眼球,心有不甘的调侃起了围听的众人。 “滚滚滚,闭上你的臭嘴。” 徐老财这时闭了嘴,脸上露出一丝和人干架赢了的笑容,看着村民们在自己的努力下还在津津有味的争吵,他心里别提有多爽了。 他心里想到,“二蛋这仇算是报了,以后他恐怕是再难以在村里抬起头。——本来他以前的名声就臭了,只不过是因为水车,又把名声给拾回来了一些。如今自己再给他狠狠的败坏上一次,看他以后如何翻身?惹我徐老财,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嘿嘿。 ——— 第55章 桃色绯闻 谢文姬离开三天后的中午,杨勉和甄氏兄妹俩吃过午饭后,他便来到屋后的新房处,一大群工匠已在忙活了。一块块青砖在工匠的手中,如杂耍的道具般把一堵堵墙壁砌了起来,整个过程流畅,看着极为舒适。屋后的山洞在工匠挥汗如雨的工作下,也渐渐的变得更大、更深,这里的工作过程没有什么观赏度,全凭蛮力。四处转了转,杨勉觉得自己这样瞎转,反而影响工匠们干活,干脆回去带着甄讷、甄柔去舂米工坊看看,如果那里忙,自己还能帮把手。 杨勉带甄氏兄妹俩,在村道上遇上村民还是习惯性的微笑打招呼,偶尔会遇上一些同龄人,他们会对杨勉比划一些摸摸抓抓的怪动作,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雅观,同时那些家伙还露出猥琐的笑容。杨勉见这些人的怪异行为,搞的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勉和谢文姬的桃色新闻在徐老财的推波助澜下,以快速在村子里发酵了起来。如今家家户户的餐桌前的闲聊、睡觉前床上的热聊,都是关于杨勉的,说得最多就是:二蛋这人怎么又变了,简直比以前更是不堪,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以前也只是偷看,如今却是在大白天里也能干出伤风败俗的丑事。 关于这件桃花艳事,之所以能在那些夫妻睡觉前成了谈资,——后来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是二蛋的桃色新闻能给那些夫妻房事助兴;更有甚者,还说只要夫妻临睡时,男的说那桃色新闻,女的默念二蛋,甚至可以治疗不孕不育。——此消息无出处,真假难辩。 “大哥,他们好像在嘲笑你呢?”甄讷不满那些对杨勉搞怪动作的人,关键那些人还带着猥琐的样子。 “大哥哥,我也觉得是,你看那三狗子笑的好难看哦。”甄柔也在一旁跟着起哄。 杨勉的今天出门后,从遇到的第一个村民开始,他就感觉到某种怪异。某些村民们好像看他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的,但他还是以微笑回应,他的这种回应,反而引来那些村民的表情更显古怪。 杨勉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根本不在乎那些村民们的怪异动作。并且他特别的宅,只要一回家,能躺就坚决不坐,能坐就坚决不站。对于外界疯传他的桃色新闻这事,他并不知情,并且现在有了这竹椅,是更不想出去了。所以这些天来,他已然成为李家庄及周边村子里的头号桃色人物,也只有他还蒙在鼓里。 说到竹椅,杨勉就一肚子的气,如今为了谁能占有竹椅在某个时间段的使用权。他们兄妹三人,只能采用剪刀、锤子、布来决定。想想自己当初那么辛苦做出来,如今却要与那两个小人儿公平竞争,他是一肚子苦水无处诉啊! 现在经甄氏兄妹俩一提醒,想到还是这么回事。回想最近也没干什么让人笑话的事,难道在田边的事被哪个长舌妇看见了?杨勉想了想,嘴长别人身上,随他们去吧,如果能让村民们开心一笑,那也还是有价值。——你们爱说爱笑,我当不知道。计较太多,徒生烦恼! 他们来到舂米工坊时,小娟正在锁门,看样子现在不忙,便问道:“小娟,这么早就锁门了?” “现在不忙,家里不是修房子嘛,我爹前几个月给城里的粮商都商量过了,叫他们来一次就多舂些米。乡下这些人,现在也聪明了,一次舂够一个月用的,这样大家都省时间。”小娟麻利的锁好门,走过来用手捏捏甄柔的脸:“你们两个也不来找姐姐玩?别学你哥,一天天不干正事,尽招人嫌话,……家里忙,我就先回去了。”小娟逗着甄柔,松开手时还不忘瞪了杨勉一眼,看样子她也多少听说过杨勉的事了。 “嗯,快回去吧,我空了去你家。”杨勉有些郁闷的回应着,自己不就是谈了个恋爱吗,就算你们知道了,也不用这个样子对待我吧。 这就是不同时代人的思维和观念差距,男女谈恋爱这种事情,在杨勉的骨子还没有转回到炎朝来。还是抱着前世的思维,当初在大学校园里,他自己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俗话说: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吗? 这种在夜晚活动的灵长类动物,在那校园的树林里、水池旁留下了多少属于他们的第一次。就算间隔三、五米远,就有那么一对雌雄组合的灵长类动物,只要有那么一点点能遮挡自己丑态的遮挡物,都会珍惜如上帝赐予的遮羞布一般利用起来。也不会在乎自己弄出什么声响会影响到别的同类、也不会在乎别的同类行那偷听、偷窥等事,因为能来这些地方的,都是雌雄组合,各忙各的,不亦乐乎! 出了校园,年轻未婚的男女组合,或轻挽胳膊而走、或相拥而行,这一切自然而然,在大街小巷中留下他们青春靓丽的身影,这一道道身影,无不彰显着青春与活力。——小儿见了憧憬之、中年人见了臆想之、老人见了羡慕之。 如今杨勉来到炎朝才一年来时间,要想用这炎朝的儒家礼仪来取代在他脑子中存了二十多年的记忆,这似乎太难了!虽然也有潜移默化的改变,但杨勉的身体里,始终住的是李春的灵魂。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不如说是他在努力接受来到炎朝的不同习俗。 前些日子在那小河边的田埂上,这对于杨勉来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和异性如此亲密的第一次,这第一次的整个过程,于他而言,充满了激情,让他有了对原始欲望更深层次的理解。这理解的过程,让他兽血沸腾,大脑在某些时候真的是可以被下半身支配的。——他以前听同学说起过这个话题,杨勉当初听了还有些惊愕的看着那位同学,半晌后,他才骂了那同学一句:精虫上脑。 其实这只能说“杨勉”这个人,过的太理性了,上了大学,连女同学的手都没有摸过一次,那时他始终认为,女人是老虎,当敬而远之。——这孩子变成这样,李娜当有责任。 他现在对于在田边闹出的桃色新闻是不屑一顾的,还自嘲:如果能给村民们带来乐子,还是有价值的。 他的这种想法,在炎朝无疑是离经叛道的,是要受大众唾骂与嫌弃的。可这些所谓的离经叛道,在杨勉的观念里就犹如前世的新中国成立后,对于清朝那些陈旧腐朽观念,就等同于臭不可闻的裹尸布一样。 一大二小三人,顺着田埂一路嘻嘻哈哈,大的没有大人样,小的聪明顽皮,远远望去,一幅温馨画面。 杨勉路过自己秧田时,便蹲在田埂上仔细的看了起来。小秧苗长的嫩绿嫩绿的,小河风一吹,娇弱不堪的秧苗便随风歪倒,荡起一片油绿,左摇右摆的,这才叫娇弱的小草嘛。 再看看远处的山坡,青翠一片。初夏的阳光照射在青绿的田野间,就如一幅着了色的山水画。可惜杨勉于水墨丹青一道是一窍不通,不然他定会带上画板把这大自然的美景给留在笔墨间。 看过自己家田里的小秧,长势很好,应该四月底就可以插大秧了。看着自己辛苦劳作十多天得来的成果,稍稍冲淡了心中的郁闷。 杨勉心里不禁又想到插在山上的葡萄苗,好久没去看过,也不知道现在长成啥样了。想到这里便马上带着甄氏兄妹俩往回走,他现在也有一种逃避的心态,既然村民们看他不顺眼,那还是自我封闭一段时间吧,大家都眼不见心不烦。 杨勉家后山上,一片除掉杂木野草的坡地上,一根根间距约五米、高约五十厘米的葡萄枝上,长着一片片青绿色的葡萄叶子,看来长势不错。只是偶尔有些地坑里的葡萄枝干了,这个是完全没得救了,现在也找不到新鲜的葡萄枝,只能明年二月的时候再去找一批回来补上,时间还早,杨勉便用小药锄把一些新长出来的野草除掉。 干这种农活,算不上辛苦,只是耗时间。这活你不能作急,动作一快容量锄掉刚刚发芽的葡萄树,这对一个人的耐心是很大的考验。甄讷、甄柔也用镰刀在地上有模有样的割着野草,只是小孩子什么都图一时新鲜,等这股劲一过,便又跑到一旁去爬树玩耍了。童年的孩子就是那么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杨勉一边除草,一边回忆着前世葡萄酒的酿制方法。其实根据他以前在老家学到的经验来说,也是特别简单的一件事,提高酒精度也容易,到时可以做成几种度数,以满足不同用户群的需要。 自己今年种的葡萄树想要结葡萄那是不可能,最少都得三年时间。这时代可没有什么改良品种,都是从西域传回来种了几百年的老品种。这样有个最大的好处是经过几百年来本土种植,也就慢慢适应了中华这块大地的气候条件,随着不断的迭代,在抗病虫害方面也有了明显的提高。 下午快黑时杨勉才带着甄讷、甄柔回到家里,很随意的做了点面条吃。饭后,堂屋桌上的油灯发出昏黄的灯光,倒也不影响写字。甄讷和甄柔在写着上午先生教的生字,杨勉也在一旁用毛笔在纸上画着表格,表格的横线在竖线的分隔下,形成一个个长短不一方块。竖线画完后,就在首行上写着,日期、葡萄重量、用糖量、发酵时间、备注等等。这些表格是用来记录葡萄酒的酿制过程,有了这个表格,以后每批次的葡萄酒都有了数据可查,对于提高葡萄酒的品质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他本来还想加上口感这一项的,可想过后,才发现自己又自以为是了,这时代哪来的品酒师,这口感该如何界定?对于前世在商场上买回来的葡萄酒,那酸涩的味道,他是真不敢恭维,也不知道那些醉心于此道的人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比较过后,还是家里自酿的葡萄酒喝起来舒服,那种酸甜的味道里没有一丝涩味,那喝起来别提多爽了。 现时要想什么规范化、标准化,这是不现实的。以杨勉目前的规模来看也只是一个家庭式作坊,这个家庭式作坊的随意性太大了:今天我收到一百斤葡萄,那就酿一百斤的;明天收到五十斤葡萄,那就酿五十斤的。如果在这中途临时有事,可能又要停下来,这些零零碎碎的不可预料的事加在一起,就是规范不了。如果以后规模扩大了,供销都稳定了,那么再找几个工人,这样应该是没问题的。 夜已戌时末,杨勉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的甄氏兄妹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孩子太惯着看来也不是个事啊,现在什么都要粘着他,睡觉都得陪着,这样下去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杨勉一夜好睡,他早早的就起床了。来到院子里便看见甄讷在那“哼哼哈哈”的打着拳,这孩子的毅力是没得说,且不说他是否风雨不辍的学着纪无双留下来的武学,但是以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对这武学的坚持,杨勉也不禁心生敬意。他有时侯不禁想到这甄讷是不是传说中武学天才,下次纪无双来了,找她帮忙给鉴定一下,这鉴定有意思。 “你好好练,我去后山看看,等下把粥煮在锅里。”杨勉吩咐了一句便朝后山走去。 既然要闭关,要和村子里的那些八卦男八卦婆保持距离,那就不能出这个大门,让那些无聊的人去八卦吧! 来到后山,抽出藏在腰间的火铳,装药填铅弹,一气呵成。用眼睛瞄着前方大概十五米远有碗口粗的杂树,稳住双手,手指轻轻扣动扳机,砰的一声脆响,因为后座力的关系,杨勉只觉得一股大力向他的双臂上压了过来,枪口也在那一瞬间朝上跳了一下。他稍顿后,忙朝那棵杂树跑去,树干上并没有铅弹击中的痕迹。 杨勉看着完好无损的树干,心里想到,“看来要多练练才行,这十五米的距离都打不中,那就没意思了……” 第56章 得偿所愿 未遂 江都胡氏酒楼,装修奢华大气。由前后两栋建筑组成,前面一幢为三层楼房,一楼可以容纳三十张桌子的大厅,二楼、三楼则全是包厢,对于客人的身份层次和需求都有着明确的规划。 后一幢为一层房子,精致而婉约。房子周围的院子则是有着江南一地的温婉布局,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间种有各色的景观树及一些花草,倒更像是一处文人仕女聚会,吟诗作对的高雅之所。 胡氏酒楼后院一厢房里。 “少爷,安排盯梢那三家酒楼的人回报,暂时还没有那送桃花酿人的消息。可能我们这边打听和盯梢的紧了一些,怕是引起那几家酒楼的警觉,现在更难打听到这些消息,现在除了盯梢,没有其他办法。”胡新国的师爷刘建安细声说道。 这个师爷刘建安,年约四十多岁,外貌用獐头鼠目、贼眉鼠眼来形容是恰到好处,可能一个合格的师爷就必须具备这样的外貌。他是一秀才出身,真才实学是肯定有的,不然也进不去胡家的大门。但他最大特点还是做事阴狠、诡计多端,胡新国的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都是他办的,深得胡新国的器重。 胡新国听到刘建安的汇报,也没有怎么放在心里,毕竟这个“桃花酿”目前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小。他虽然想着早一天能拿到这个桃花酿的方子,也能早一天垄断市场,可这种事也不是想要就有的,还是得有耐心。 “桃花酿的事,你得抓紧盯着,最好尽快有结果,这事你处理就行了。”胡新国的语气中带一丝不烦的说完,便朝刘建安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一听这胡新国那不耐烦的语气,刘建安还以为是他办事拖沓,引起少爷的不满,忙告罪一声:“少爷,小的办事不力,我会尽快的。” 刘建安一路从房间里出来,心里也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尽快找到这送酒人。这样的事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难度,只是这次也算是他犯了个大意的毛病。没有认真吩咐那几个办事的人,这才搞的他今天在少爷面前落了面子。 装修奢华的厢房里,胡新国心事重重, 一个大家族在朝中选边站队这是不可避免的,如今胡新国以暗中投靠三皇子赵世宇,其实也就是投靠了当今太子。一个世家大族要想绵延几百年不倒,在朝中的选边站队太重要了。选对边,朝中有人护持,各种生意也会顺风顺水,家族稳固,光耀门楣,各种利益就会滚滚而来。如果站错队,一个豪门大族也可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于无形。 现在太子甚得圣眷、位置稳固,如果就这样下去,那他迟早要登上大宝。可是二皇子一直在边关领军作战,麾下掌握着炎朝最为强大的武力,并且因为长年领军,与朝中一些开国元老,特别是军队系的大佬也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要说朝中没有力量支持二皇子,那是不现实的,一旦二皇子心生异心,太子手中的力量是难以抗衡的。 一直以来,太子与二皇子的关系表面上是兄友弟恭的样子,其背后的关系是很复杂。太子的势力在朝中极力削弱二皇子的权柄,以求将风险降到最低。只是皇上态度不明,关于弹劾二皇子的奏章,一般是留中不发,也有部分上奏之人,时隔不久要么被削权、要么下放地方为官。在皇上的这种态度下,朝中也隐隐分成两派,暗地里的勾连是少不了的,只是所有人还没有摆明车马。 三皇子赵世宇一直是太子的忠实追随者,在明面上他是一个放荡不羁、不思进取的闲散王爷,可背地里却相当于太子的最大拥趸,为太子处理着一切关于能上位的事情。 胡济民做为一个大家族的明面上的家主,对于投靠某一方势力并没有明确表露出来,并且他也做不了这个主,毕竟胡家真正的掌舵人是他大哥胡济财。就算胡新国问起他来,胡济民也是模棱两可,只是说:“身为朝廷子民,当要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太子方为正统。”就目前的朝政而言,这是最为稳妥的处理办法。 胡新国和三皇子的勾连他不知道他——父亲是否知道?他觉得现在就应该坚定不移的站在皇太子这边,也如他父亲所说,皇太子方为正统。就算朝中大伯胡济财只忠于皇上,对于皇子间不偏不倚,态度公允。那他暗地里向皇太子表明忠心,那也算是最早支持皇太子的那一批人。锦上添花始终不如雪中送炭,为了家族的利益最大化,他觉得有些风险是必须要冒的,并且以现在的朝政形势来看,也没有什么风险可言。 如今胡新国心中所忧,乃是三皇子的私信里又提及银钱之事,虽说太子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掌在手中的银钱并不多。想要暗中积蓄力量,以便不时之需,就太子手中的银钱,那是万万不够的,这些银钱缺口,只能在那些支持太子的世家豪门那里想办法了。如今胡新国既然是太子一党,这对太子的支持也就成了应有之义。胡新国只掌胡家在江都一地的生意,手上哪有多余的余财,他看着手中密信上的银钱数字,眉头蹙的更紧了。 ——— 天宝三年四月初五,天微微亮时,杨勉便驾着驴车拉着三百多斤酒往江都去了。本来今天甄讷缠着要一起去的,可是杨勉想到今天可能要和谢文姬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美事,便坚决的拒绝了甄讷的要求,代价是今晚必须吃羊肉烧烤,只要不影响他的好事,这些都不是问题。想到今天可能会发生的美事,他便觉得身体都有些轻飘飘的,心思早就飘到谢文姬身边了。 带着激动难抑的心情来到醉仙居,拴好驴车,便用他自制的手推车,把五个酒缸装好便朝着酒楼侧门推去。自他给醉仙居送的酒多了以后,便走这侧门送了,毕竟大堂人多眼杂看见也不好。 也在此时,醉仙居斜对面的一个杂货铺里,四道眼光不停的往杨勉这边扫着,仿佛对杨勉的手推车和坛子很感兴趣。 “老三,你看这人像不像是送酒的,他推的那个架子是装什么玩意儿的?” “老四,我看不像,能做出这么好酒的人,也不能这么寒酸吧?那一身短打,活脱脱一乡下泥腿子。” “盯紧吧!难说这不是雇佣的人。……可刘师爷说送酒的人身份保密?那应该不会大摇大摆的就来送?……”杂货铺的两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交头接耳的分析着。 “早上好!文掌柜。今天可是二百五十斤哦。”一脸笑容的杨勉,把手推车停在柜台旁边和文掌柜打着招呼。 “哎哟,杨老板你可来了。好啊,我代东家感谢了!你坐。”文掌柜听说这次有二百五十斤,那可是脸上笑开了花,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杨勉。 “文掌柜,这早餐生意也这么好?看来是日进斗金啊。”杨勉心里惦记着谢文姬的话,可刚到就急急忙忙的找她,好像不太好,便和文掌柜东拉西扯的聊着。 “杨老板,上次东家从你们村回来后,便叮嘱我你这次过来,请你去家里一叙,她有些问题想和你细聊,这酒楼毕竟人多嘴杂。” 其实文掌柜心里也有些疑惑,自从前些日子东家回来后,便对这杨勉赞不绝口,“什么水车、舂米工坊、桃花酿都是他做出来的。”看东家的表情好像对那个杨勉很有好感,前几日还叮嘱他,如果杨勉来送酒就把他带回家里去聊。 “小四,小四,你过来,带杨老板去东家院里。”文掌柜并没有给杨勉多少瞎扯的时间,便叫来伙计小四领杨勉去谢文姬家里。 在醉仙居酒楼后面不远处一条弄堂里,一幢占地面积不大,却很雅致的二层小楼。在一楼厅堂里,婢女小翠找借口出去了,就剩下谢文姬和杨勉两个人。小翠这个丫头还是很懂事的,知道自家小姐和杨勉是什么关系,如果说她现在还呆在这里,那她的眼力就有些问题了。 谢文姬和杨勉都端正的一本正经的坐着,只是谢文姬不时地把桌上的茶杯端起来轻轻的抿一口,以掩饰心里某种慌乱。别看杨勉一本正经的似在等女主人先开口,其实他心里也是很不平静,想到今天可能要告别两世的童子身时,期待与紧张同步出现,搞得他现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于一个没有花丛经验的新手来说,杨勉对此时的暧昧气氛,在一步步的升高过的程中,好像放弃主动权一般,也好像在等待着进一步升级。 现在只能说杨勉太怂了,以前他和谢文姬摸摸抓抓都发生过了,这其实也差不多水到渠成,这个时候反而等着谢文姬主动,……真想一巴掌打醒他。 “嗨,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直到杨勉见谢文姬从最初时和他的对望,到现在红着脸低着头时,知道该屏除自己的紧张,发挥男子汉气概了,一句未经大脑的话脱口而出。 谢文姬心里正在暗恨这个呆子,前些日子那么大胆,今天怎么反而老实了?但一听到他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时,不仅想到这家伙不是好人,他在故意制造暧昧呢,还说出甚是想念。 “呵呵,有多想念?” “甚是想念。”杨勉说完,便把右手伸了过去,握住了谢文姬的柔荑。 “放开啦,小翠在外面呢!” 谢文姬只觉左手手腕一紧,便被旁边的杨勉紧紧的握住了,心里虽然期待,但不管怎么样,做为女人都应该保持矜持的。杨勉既然伸出了爪子,可没有打算轻易松开,他不是那么好骗的,今天这种场合,小翠现在都不知道打发去哪里了。他把屁股往谢文姬旁边挪了挪,嗅着谢文姬身上那沁人心脾的体香,嘴巴便印在了她低着头的侧脸上,于此同时,他的左手便也伸了过去,抱在了谢文姬的肩上。 谢文姬一惊,心里始终担心着怕被小翠突然回来撞见了,忙用手把杨勉往外推,急着对杨勉说道:“二蛋,门没有关。” 杨勉一听,自己不是色欲熏心吗?忙起身来到门口,关上大门并且还把门栓给闩上。也是的,自己怎么这么急色呢,闩门重要嘛。 谢文姬听到他把门也给闩上了,心里也一阵羞涩。不禁想到:这个家伙想什么呢?就这么想得到自己的身子?就算是要给他,也不能这么容易就让他得到,本来自己就不是处子,如果现在就给他了,那他以后会怎么看待自己? 色授魂与的杨勉快步来到谢文姬面前,半蹲着用双手抱住了她的娇躯,眼睛冒着色眯眯的绿光,直直的盯着她的双眼。谢文姬受不了杨勉这赤裸裸的眼神,只好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采采撷的模样。 杨勉的大脑此时完全被下半身所控制,他那禄山之爪不停的在谢文姬身上摸索着,寻幽探秘。色狼之嘴很是温柔的印在了谢文姬的香唇上。谢文姬此时正闭着眼不敢看他,只觉得自己的双唇被那温润的大嘴包含住了,很是笨拙的用舌头撬开了自己的牙齿,在口腔里缠绕住自己的舌头,一直不停的纠缠着。 谢文姬此时也忘情的配合着杨勉,她的双手紧紧的环抱着杨勉的腰,两人的舌头犹如两个翩翩起舞的精灵,在彼此的口中尽情舞蹈。这久违的感觉让谢文姬大脑一阵阵的晕眩,恨不能把自己整个人都溶入杨勉的身体里,从此不再分离。 良久之后,谢文姬终是保持女子特有清醒和衿持,用力的推开了杨勉,满是羞涩的说道:“二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现在已是逾越了本份。” 杨勉一听,刚升起来的火焰像是无水自灭一般。是啊,这是炎朝,不是自己的前世,如果就这样做了某些事,这对于谢文姬来说,当是何其的不公。在没有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前提下,这何异于苟且。自己一男子当是无所谓,可谢文姬如何能承受得了。如此一想,忙松开还握着谢文姐胳膊的双手,很是诚意的说道:“谢姑娘,发乎情,发乎情,刚才是我无礼了。” 谢文脸上飞霞一片,低着头轻声说道:“二蛋,我有很多话还没有说与你听,我的身世当与你讲清楚,……如果你听了后,对我的过往不心生嫌隙,我自当献上这蒲柳之身。” 第57章 收获与付出 “谢姑娘,我就一乡野之辈,能得你青眼有加,这是我人生一大幸事。”杨勉忙端正了坐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接着说道:“你的故事真的很吸引我,那就接着上次的话题说下去?” 谢文姬用手整理一下额头的头发,抬起还有些发红的脸,看了一眼杨勉,轻声说道:“你且去将门打开,小翠回来撞见,我当如何见人。” 杨勉一听,这是正理,本没有吃上羊肉,如果给那些不长眼的下人见了,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然他和谢文姬在小翠心里,自上次李家庄相聚后,就洗不清了。 杨勉去打开门,但还是稍稍虚掩着,心里想着偶尔和谢文姬偷偷摸摸的摸打一下还是可以的,毕竟在防着别人偷窥的情况下玩暧昧,会有一种别样的刺激。 谢文姬见杨勉在一旁坐好,作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她才苦涩的轻声说道:“二蛋,我是一个寡妇,尚未有子嗣,以前的丈夫……” 谢文姬那苦楚的话语中,讲述了她与前夫从认识、结婚再到丧夫破家。整个过程听来就是一个前朝落魄政客嫁女给江都富商,因命运不济,富商家父子二人死于兵祸。这样的经历对于一个年轻女子的打击是何其的大,又是何其的不公——乱世之中、有阶级的社会体制,何来公平。没有这样经历的人,又怎么能够体会谢文姬的心路历程?她虽有表面的荣光,可背后里又是什么样的痛苦煎熬?——时也命也! “二蛋,我这样一个女人,对未来是没有多少期许的。为夫守丧期满后,酒楼及城外农庄我都没有怎么管理了,毕竟我是一个丧夫的妇道人家,也不宜在外抛头露面。文掌柜给我送来“桃花酿”后,喝过才觉得有种相见恨晚之感。我本不是好酒之人,心中偶尔苦闷时它便成我最好解忧良药。” “毕竟我也是一个商人,这等好酒我自然也想独家销售,故此才有想见一见这酿酒大师的想法,可在见到你后,你的样子就为我所喜,心里也有过憧憬,只是不敢有所表露,只能压在心底。后来去到你村子里,见了那水车和舂米工坊之后,才真正的被你的才华震惊到了,那时,心里那压着的憧憬好像又有了新的希望。虽然我们只有区区几次见面,那时被你的才华所吸引,便犹如魔怔了一般,你对我的百般轻薄,我心里也是欢喜的,就怕在你心里留下一个不守妇道的印象,……其实我也知道,以我这残花败柳之躯是配不上你的,我……” 谢文姬说到这里,微红的眼睛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杨勉见状,忙伸出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拍过后握住她的双手,眼中满是真诚:“谢姑娘,谢谢你能看上我,这是我的荣幸。要说配不上,那也是我配不上你,想来,我一乡村卖酒郎能得到你这样的美人垂青,定是老天爷垂怜、祖宗荫庇。谢姑娘,如你所说,我们见面不多,但是你的容颜也以深深地印在我心中了,前几次来你店里送酒,只为能见姑娘一面,我可是在你们酒楼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那茶水都喝了几大壶呢呢。” 谢文姬听到最后,听杨勉说的有趣,如今听他并不嫌弃自己,终是心情好了一些,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呆子,想要见我,和文掌柜随便找个借口,便能见了,我那能天天在酒楼抛头露面。并且前些日子里,你想要见我,怕是也见不到,因忧心春旱,我便去了城外农庄。” 面对梨花带雨般的谢文姬,什么寡妇、残柳之躯这些,对于一个拥有千年后思想的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想想前世的年轻男女,私生活的无节操。再看看现在的谢文姬,那她就是个忠烈节妇了。杨勉也暗自想到,老子还真是命好,这如前世那女明星般的女子,就要成为自己的女人,怎不令他的虚荣心蹭蹭的往外冒?他本以平静的心又变得不安分起来了。 谢文姬见杨勉对自己的过往并不介怀,心中也一扫刚才的阴霾,任由着杨勉那逐渐越来越放肆的爪子在自己手上揉摸。不由心里感叹,只要他不过分,我也就忍了。但是该说明白的一定要说明白,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想到这,她又轻声问道:“二蛋,你能给我一句明白话吗?” 杨勉“叭”的在谢文姬脸上亲了一口,心里想着,我们都已经把能干的和不能干的,都干了,只剩最后那道线还没有逾越,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你还要一句明白话,可见形式主义太要不得了。 这样的想法在炎朝可能也算是独一份了,用一个千年后的思维来思考炎朝的男女朋友关系,这本身就是荒谬的。在这个时代,在很多问题上都是形式大于实际的,比如婚姻更注重的是:媒妁之言、门当户对,父母一言定终身,哪管当事者的意见? 谢文姬就是这种观念的受害者,在她眼中,现在杨勉不给她一句明白话,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得不到保障,这也可能是古人重诺的体现吧。如今她并没有逼着杨勉尽快找媒婆来提亲,可能有自羞的成份,可能也有想要看看杨勉是否有这个自觉的因素。 “谢姑娘,我杨勉今日在此起誓:如果今生有负谢文姬,定当天打雷……喔喔……” 正一本正经、满脸严肃的杨勉举着右手发誓,誓言还未说完,嘴就已经被谢文姬用红唇给堵上了。此时彼此的心房已打开,好像天地万物都不重要了,只是努力的在对方身上探索着,让长期积压在心里的某种情绪得以释放。 “啊……” 这个时候突兀的尖叫声,让正忘情的二人一惊,吓了一大跳,忙松开相互拥抱的双手,各自往后挪开一些距离。谢文姬一张绯红的桃花脸上都快滴出水来,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刚才被杨勉弄散的衣襟。 “哈哈,小……” 杨勉打着哈哈转过身来,准备忽悠一下小翠,可此时只听见那远去的细碎脚步声,小翠已跑得没影了。 “呵,这小丫头还很懂事,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谢姑娘,这次可不能怪我,……我们都太激……热情了,哈哈。” “你……还笑,刚才是你不关门,都是你害的,弄的人家好不狼狈。”谢文姬娇嗔的用手打了杨勉一下,打这一下,倒是减轻了一些刚才被小翠撞见的尴尬,语气中除了撒娇外好像也没有责怪的意思。现在他们话已说开,谢文姬有如放下心中大石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动作也就随意了一些。 “二蛋,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就叫我文姬吧。”谢文姬觉得已然说开了,心里再无患得患失,如果还谢姑娘长、谢姑娘短的叫着,总有一种疏离的感觉。 杨勉听谢文姬如此一说,当时就应了,又见阳光穿过窗户的斜影,估计快到前世的十点,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自己今天什么也做不了。虽然爱情让人着迷,但再美好、再让人迷恋也得有度,过犹不及。如果自己就这样和谢文姬腻腻歪歪下去,想必终有一日会让谢文姬看轻的,——身为一个男人,只知沉沦于温柔乡,怎么看都会觉得这个男人没有上进心。 既然前些日子里已说好把火锅的制作之法传与谢文姬,那今天当实现自己的诺言。如果这火锅能在谢文姬手里发扬光大,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再为她带来利益的同时,又为江都老百姓带来一种全新的吃法,也算是为丰富炎朝的菜品做些添砖加瓦的事。 “文姬,帮我磨墨。”一脸正经的杨勉拿起书桌上的毛笔,在已经有些发干的砚台里蘸了蘸,示意砚台里没有墨水了,想了想又说道:“我把火锅的秘方写给你,等一下再给你炒制一遍,你可要认真了。不能再对我笑靥如花,极尽勾引来讨好我,否则误了江都人民的口福,这个罪责我可担待不起。” 谢文姬听杨勉又是怪言怪语的,她忍不住呵呵笑着说道:“杨郎原来如此经不起勾引,看来也不是专情之人,那以后我可得把你给看紧了,如果某天被那街上小娘子给勾走,我可是不干的。” 杨勉看着眼前这个美人,真恨不得马上把她吃进嘴里才好,可他心里也清楚,这还不到时候。忙在心里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再转过头去,眼观鼻,鼻观心,控制住躁动的心不能继续躁动下去了。 谢文姬见杨勉这个样子,心里是愈发好笑,也知道不能再逗这个雏儿,正了正脸色:“杨郎,妾身为你磨墨。” 杨勉尽量让自己的心神静了下来,拿着毛笔便写了起来。白纸上的还算端正的字随着笔尖的起落,匀速的在白纸上延伸着,他凭着记忆把火锅底料的用材和炒制方法写了下来。 火锅底料所需的材料不少,好的是炎朝与波斯等地以通商,很多香料也能在胡市买到。炒制也不麻烦,只需掌握好火候,以杨勉半罐水都没有的水平,也能做出在谢文姬等人口中都赞叹不已的美味,只能说在这个食谱并个丰富的时代,他占了一个先机,给人们提供了一个从所未有的吃法。 火锅麻辣鲜香这样的重口味,能让从小都是以清淡为主的谢文姬等人也是这样看好,这是杨勉所没有想到的。 整个炒制火锅底料的方法,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写下来也就两刻钟左右的时间。任何一件事要做到尽善尽美,并不容易,就如炒火锅底料,如果用嘴描述,可能也就三、五分钟就说完了。话可以说得很简单,但是要做美味的火锅,还是需要时间来积蓄经验,他前世见过的火锅店,有生意好的,也有生意差的,这生意的好坏,与厨师的水平关系应该是最大的。 杨勉看着桌子上写满字的几张纸,重复看了几遍,觉得没有错漏,便放过一旁。心里也想到,这时代没有味精、鸡精类的,不管是火锅还是其他菜品,对于杨勉来说都少了一个最重要的味道,他自忖没有那个能力做出味精、鸡精来,但是用海带熬的汤是带有这些味的,想到这里,便也把海带熬汤的法子写在纸上。 “这炒制方法和使用材料都给你写好了,记得找信得过的厨师来炒这火锅底料,毕竟这是火锅在炎朝商业化的第一份,你头口汤都还没有喝到,就给别的酒楼复制了,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复制就是:你今天刚推出,明天张家、李家的酒楼都有火锅了,并且味道还是一样。” 杨勉对于人性的认识并不深,他也愿意相信谢文姬酒楼里的厨师有职业道德,但是人在利益面前,好像职业道德也就不重要了,这种必要的提醒还是要有。 谢文姬见杨勉说得郑重其事,她当然也知道这样一道新菜式推出后,以那独特的味道,想不火那是太难了,一旦食客多了,那些眼红的人哪里会少,只有自己把这配方和炒制方法掌握在手里,那才是最放心的,当下应道:“你就放心吧,我亲自炒,不假手他人,这样总不怕被人复制吧?”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无意中竟然把他口中的复制二字说了出来,轻声笑道:“哪来那么多奇言怪语的,如不是听你解释过,只怕又要当你在胡说了。” 杨勉用手拍了拍头,这个动作已然成了他躲避不能回答的问题时习惯动作了,不过这也能很好的舒缓他的思维方式,他转过话题问谢文姬:“火锅底料的材料都买好了吧?” 谢文姬自今天与杨勉把话说开后,现在更显得活泼,话也多了,偶尔还开起了杨勉的玩笑,这样一来,他们现在还有真那么一些居家小夫妻的样子。 “都买好了,牛油放在冰窖里冻着,就等你这大厨亲自上门来指教,可不许藏私哦。”谢文姬浅笑盯着杨勉,一副你不能不老实的样子,煞是惹人心痒。 第58章 背后有双眼 杨勉用眼睛瞄了一眼虚掩的大门,哪里有小翠的身影?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炒火锅底料了,在此空闲时间,又是两人独处一室,怎能不发生一些妙事?当下他把手往旁一伸,搂住谢文姬的柳腰便往怀里轻轻一拉,随即一声娇喝便响在他耳边,谢文姬那娇弱无骨的身子,就靠了过来,丰满挺翘的臀部就坐在了杨勉的腿上,……终是不敢太过乱来,一番隔靴搔痒式的激情后,两个人又恢复成衣冠楚楚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不过现在两人的配合却是越发默契了,好像他们在防着小翠,在这方面上,两人都在齐心协力、共同进步。 厨房里,不敢说纤尘不染,却也可以说是整洁有序,看来谢文姬家的下人,干活还是认真的。 谢文姬在赶走几个在厨房里忙碌的下人后,现在就成了她和杨勉的新战场。杨勉看着走出门外的那道背影,那是出去取牛油的小翠,想来,等下她取牛油回来也会加入到这个战场里,她毕竟是谢文姬的贴身婢女,就算是知道整个火锅底料的炒制过程,应该也会是守口如瓶,谢文姬和她之间虽为主仆,但却是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文姬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轻声说道:“小翠自五岁就买来我家了,自小也是一起长大,我们之间虽名为主仆,其实在很多时候,更像是姐妹。”她说完后,看着杨勉那似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忍不住促狭的笑着说道:“小翠比你还可信,真怕某天你被别的女人给勾走了。” “哈哈,如果这事真会发生,我也一定会带着你。既然承诺过,亦会与子偕老!”杨勉回答的很是随意,在他说完后,心里没来由的一颤,赵世瑶那棱角分明的面孔浮现在脑海里,忙摇了摇头,想要把那逐渐清晰的脸从脑中抹去,可是那张英气勃发的面庞却是越来越清晰了,杨勉最终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心里想着,自己还真是多情,面前这碗生米还没煮熟,又想要吃那天上飞的天鹅了。 谢文姬听杨勉说完后,心里有难过、也有幸福,如他所说,亦会与她同老。谢文姬心里酸楚,也不知道这是杨勉的玩笑话还是真心话,抬头看去,却见杨勉脸上笑容怪异,她强忍着心里的不快,开口问道:“杨郎,心里可是在想那个勾走你的女子,这个女子是否早已在你心里?” “哈哈,刚才那不是顺着你的话开玩笑话吗?文姬,以后你我夫妻可不能再说这种话了,俗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那还有给小三的空子钻。”杨勉听谢文姬如此一说,心里也是一惊,这女人还真是敏感啊,以后可不能把心里还有纪无双和赵世瑶的事给漏了,否则这谢文姬再把自己给甩了,这还真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了,那哭都没地方哭。他为了显得自己光明磊落,忙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说教起来。 “就你怪话多,以后不和你说那些话了。你倒是教我这些香料怎么处理,施教者,当有施教的样子才好。”谢文姬心里甜蜜,见杨勉在那耍宝,嗔笑着要他好好施教。 二人说笑一阵,杨勉才把那些调味的材料分门别类的归置好后,安排谢文姬用一些清水把属于调味类和药材类的材料分开泡起来,浸泡一会儿洗净滤起来备用。 而他则用菜刀把干辣椒切成一小段一小段,洗净后也等着备用,这一切差不多忙完后,小翠终于提着一袋子牛油回来了,…… “把这牛油完全融化后,滤出里面的杂质,待油温低一些后,再把所有的香料全部倒入油中。这个时候只能是小火快炒,不然这些调味料容易被油煎焦,这个过程大概一刻钟左右,等各种香料的味道彻底炒出来后,才可倒入药材。”杨勉一边用锅铲在锅里快速的翻炒,嘴上也没有停过,这个过程至于和后世炒火锅底料有多少区别,这就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了。 待到快一刻钟时,满厨房里牛油香味混合着各种香料的味道,已然是引得三人食欲大振,恨不能马上煮一大锅以饱口舌之欲。杨勉见时机已到,忙把一旁备用的药材一股脑子的倒进锅里,再快速翻二、三分钟左右,才用勺子把炒好的火锅底料舀起倒入一旁的盆中。 “大功告成!怎么样?香不香?香不香?”满脸都是得意之色的杨勉,问着在一旁观看的谢文姫和小翠。 小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一脸享受的回应道:“杨公子,真的好香啊,原来这等美味是如此做出来的。”小翠说完,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很是崇拜的看着杨勉。 “杨郎,想不到这火锅底料制作也是这般繁琐,也不知道那老人是怎么想出来的。还有那些古怪的调味料,就是那花椒和胡椒,在胡市的价格也是极其昂贵的,并且还只有两家店铺里有售。” 谢文姬闻着满厨房里的香味,脸上也是露出沉醉之色,如今这火锅算是掌握在她手上了,以后在酒楼推出,这个利润应该是很可观的。如今她手握桃花酿,现在又有了火锅,这怎不叫她惊喜。 今天这火锅底料确实吸引人的馋虫,这个时候不煮上一锅,又怎对得起他的辛劳,杨勉对站在一旁还在回味刚才炒制过程的小翠说道:“今天中午就吃火锅,小翠,快去酒楼拿些肉食和蔬菜回来。” 杨勉这话一说出口,小翠听了,一双大眼睛盯着杨勉看了看,忙应了一声,便一脸兴奋的跑了出去。也许杨勉刚才自认为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可落在小翠耳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杨勉是以这个家的男主人自居了?而小姐也从最先的杨公子和二蛋的称呼,变成现在的杨郎,看来小姐和杨勉的好事将近。 在对于小姐再嫁之事上,小翠当然是没有发言权,如果她家小姐能嫁给杨勉这样的年轻男子,她是乐见其成。不说才华之类的,就算杨勉的那个外貌,怎不会对她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拥有极强的吸引力?杨勉能成为小姐的夫婿,她也会感到与有荣焉的。不说别的,以后能天天看到这样的姑爷,还是很养眼的。 谢文姬对杨勉吩咐小翠的话可是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这个家伙现在哪里有作为客人的自觉,完全就是一副男主人的口气,还真是把这里当他自己的家了。她心里如此想着,心里也是开心,既然他们把话说开了,这都是迟早的事。 饭桌上,二人一起吃着美味的火锅,一边闲聊着。杨勉说了一阵闲话,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思忖过后才说道:“这些炒好的火锅底料,你用餐盒分开装起来,放在酒楼的冰库里,最好是单设一个房间,钥匙最好掌握在你手里,有食客点了,才拿出来,只是这样你就要更忙了。” “把钥匙交给文掌柜是放心的,我自小都是他看着长大,以前可是跟随我爹几十年的老人。”谢文姬应道,可能她那樱桃小嘴被这火锅辣的,不停的微微张开,哈上几口气后,又忙不迭的把筷子伸进菜碗,夹起一块肉片或青菜放入嘴中,还不停的夸这真乃人间少有的美味,如此模样,确实能让旁观者食欲大开。 谢文姬知道这事关她事业能不能再上一个层次的关键,也是郑重其事的说道:“杨郎,放心吧,这个火锅底料我自己来炒,不假手他之人。如你所说,这秘方如果从我手中泄露出去,岂不是浪费你的一番苦心。” 杨勉也不知谢文姬这“岂不是浪费你一番苦心”所指是他代老人传艺还是另有所指,也只是嘴角翘了翘不做回应。 吃完饭后,杨勉又和谢文姬聊了聊请木匠做水车的事,这个倒是好办,以前为他做水车的师父,如今已是熟门熟路,只要把图纸给了谢文姬,请那师父来按图做便是。 眼看快到午未之交时,杨勉才从谢文姬家里出来,如今知道了谢文姬的具体地址,那以后想来便来,做完美妙之事便走,想想都觉得何其快哉! 驴车上,杨勉的思绪万千,把今天的经过不断的在心里回想,——过程是刺激的、结果是满意的。这次大概率算是把自己的终身给定下来了,不过,这事还得找个时间给李保根和李婶儿好好说说,事先没有给他们说过,如今自己却就这样定了,好像有“擅自做主”之嫌,不然怕他们心生芥蒂。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不管是以前的杨勉,还是现在的自己,他们都是待若子侄,以自己今天这样的做法,不知道是不是算私订终身,不管是与不是,到时找媒婆上门提亲等等,都是不能少了李保根和李婶儿这两个长辈的,杨勉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如此一想,觉得今天这事办的虽然扯蛋,但也算是水到渠成,这也应该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 他仔细回忆,总结出他们从认识到互相表白的过程,一是:谢文姬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历经坎坷,丈夫去世后,心情苦闷,有幸喝上桃花酿,这便成了她解忧的良药。二是:后因谢文姬对市场的敏感,想要独家经营这桃花酿,从而结识了自己,却也因自己这副皮囊,让她对自己心生好感。三是:谢文姬来到村子后,见了水车和舂米工坊,被自己的才华震惊到,那时她便有了嫁给自己的心思,只是碍于寡妇身份,心生自卑,却也由着自己随便揩油。四是:今天上门教她炒火锅底料,她也是忍着自己的百般戏弄,也要把她的经历讲清楚。五是:谢文姬的故事讲到最后,就变成了对自己的倾述。 最后自己被谢文姬的人生经历和对她自己的真情所感动,加上又被她那艳若桃花的容颜所吸引,这就变成互诉衷肠,山盟海誓了。 从以上五点不难看出,谢文姬是情系自己,出于对自己的真诚她不想欺瞒,——她的寡妇身份必须讲清楚,剩下的就交给自己选择了。——如果选择她,那接下来的发展也就合情合理了;如果没有选择她,那么后续结果,估计也没有结果了! ……感谢这位躯壳兄,当然也更感谢自己拥有千年后的一些微末知识,如今这炎朝总算是没有白来,以后有谢狐狸这样的美人相伴,今生也算值了,杨勉此时得意的想着。 回李家庄的大道上,距离杨勉驴车后面十来丈远处,也有一辆驴车正不紧不慢的跟着。驾车人正是负责盯梢醉仙居,外号叫老三的伙计,另一位外号老四此时正在杂货铺里继续盯着醉仙居。老三今天的目的很简单,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要弄清楚前面这个农村泥腿子的住处就算完事,得到杨勉的住处后,回去禀报师爷刘建安,以供他参考。 老三一路从醉仙居跟随而来,他想到被换走的老大和老二,心里便高兴起来。他和老四一直被老大、老二压着一头,这和能力没有关系,关键是老大和老二喜欢阿谀奉承。刘师爷这人又比较爱慕虚荣,这老大、老二投其所好,故得刘师爷欢心,一些有油水的差事当然也就给了他们两个。可这次他们办事不力,久没有打听到消息,害的刘师爷在胡家四少那里受了责骂,刘师爷这才把他和老四换上的。还好,幸不辱命,这才几天便发现了这个可疑的泥腿子。 杨勉一路心里美滋滋的,在感谢了这具躯壳的前灵魂后,就觉着一阵内急,便将驴车靠着路边停下,跳下来便左右扫了一眼,见后面不远处一辆驴车正不紧不慢的驶来,就跳下路槛朝着远一点的树林小跑过去。 今天中午在谢文姬家里,火锅的配菜可不只他家那几样,这配菜丰富了,他也是敞开了肚皮吃,一旦吃多了,这新陈代谢也就变快了。 第59章 公主出了口恶气 一阵噗嗤声后,杨勉浑身清爽的捏着鼻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回到驴车旁正准备坐上驴车时,转头便看见不远处那辆驴车也是停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像是在路边小便后收拾衣衫的样子,他心里有些鄙视,翻身坐上驴车后,一声吆喝,那驴蹄声便哒哒的响了起来。 “真没素质,大路上的也不避避人。”杨勉口中小声嘀咕着坐在驴车上,心想这时代的人素质怎么这么低下,又不是三岁小孩,就在大路边上小便,也太不知羞耻了。 他哪里知道,那个老三只是装着小便的样子,以免被他识破而已。他也是粗心,哪里会有一个素质低到在大路边小便的成年人?如果有,那肯定是一个疯子。 他如今被人给盯上了,还不自知。这也真应了那句:怀璧其罪! 杨勉来到这时代后,生活在民风淳朴的农村,虽也遭受过村民们的白眼和嘲讽,但都是这身体前主人干的坏事太多了,自该承受。如今他借这副身体重生,从以前人见人恨的小流氓,变成如今颇得村民们夸赞的大良民这个过程中来看,村民们是纯朴的,是非分明的,这样的生活环境,也让他把最初的那点戒心给放下的七七八八了。 如今那桃花酿在江都大出风头,怎不令那些有心之人眼红。就比如他给另外送酒的两家酒楼,在知道醉仙居的酒量上升后,也曾质问过杨勉为什么厚此薄彼,并以他们在江都城有多厚的背景相威胁,——如果杨勉不能公平分配的话,那大家都做不成这个生意了等云云。 最后杨勉也只能实话实说,醉仙居卖粮食给他了,并且也说明现在桃花酿的市场供应量以是最大的量了,以后也不会再多供应,当然这样的说法,那两家酒楼是不信的,最终让那两家酒楼生不出反抗之心的还是他说:这个量就是酿造极限,如果大家不信,大不了就如你们所愿,——都不做了。 就这样,杨勉和另外两家酒楼在相互威胁中,达成了妥协,保持原状,毕竟大家都有银子赚,哪能轻易撕破脸。如今,他和谢文姬的好事将成,那另外两家的桃花酿供应,可能前景堪虞啊。 杨勉一路思考,浑然不知后面那驴车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跟着。在村口与老槐树下正在吹牛的左邻右舍的邻居打过招呼后,便回家放好手推车和酒缸,然后就牵着驴车直接去了舂米工坊。 “老王,这二蛋好像每个月都要去江都几次呢?他现在又不卖柴了,你说他去城里做什么?” “老胡,这你就不懂了,年轻人有钱了,不去城里逛逛青楼?听听那些小娘子咿咿呀呀唱一曲?憋的不难受?” “老李,羡慕人家年轻了?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在村子里又找不到对象,你还不准人家去城里找?……那还不憋的天天晚上去你家听墙根?” 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那些经常来找他的那些女人是什么来路,我倒想那二蛋老老实实找一个就行了,这经常在花丛里走,容易看花了眼。”也有村民抱着对杨勉好的态度,倒是希望他能实在的找个媳妇。 李牙子听了,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我要是有那副臭皮囊,还有那本事,才不找媳妇儿呢,白日进青楼,晚上逛窑子,天天都做新郎官,岂不美哉。” “李牙子,那二蛋有的你都没有,你有的,他都有。不对,他没有你那张歪嘴。” “打死你这杂碎!” 哈哈……哈哈哈…… 村子里一些无所事事的老少爷们看着杨勉那远去的背影,在一起闲聊着,相互打趣着,相互谩骂着。 刚尾随杨勉进村的老三,便远远的看见老槐下正在吹牛的众人,人多才好打听事嘛,这种机会老三还是抓的住的。 “几位大爷、大娘,在聊天呢。…这位大爷,看你慈眉善目的一定是个大善人。那边那位大爷,你这红光满面的,身体肯定很好。哟,这位大娘,就你这富态样,肯定是大富人家,儿孙满堂!……”老三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容可掬的和几位老人打着招呼、说着恭维话。 “小伙子,你真会说话。都是些农村老头子、老太婆了喔,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这牵着驴车,到村里来是有什么事吗?”李大爷笑眯眯的问道。 “还没有请教各位大爷大娘贵姓?我是城里一家酒楼的伙计。姓何,各位长辈叫我何老三便可。今天想来贵村打听一下,村子里可有人家卖粮?”何老三长期厮混在社会上,什么样的人没接触过,他的那张嘴忽悠几个农村老头、老太太那是太容易了。 “呵呵,农村人那有什么贵姓的。何小哥,现在青黄不接的,你要买粮可不容易。这年头才稳定下来,村子里的人够口粮就不错了。倒是我们这村子里有几家大户人家,你可以去他们家看看。”有村民见这个何老三懂礼貌,还能说会道,便也给他说了村里的实情。 何老三哪有什么收粮的心思,不外乎就是找个借口和老头子们套套近乎,以方便打听杨勉的事。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也没有打听到村里有谁会酿酒,何老三也不着急,既然杨勉当初给几家酒楼订下了要对身份保密的协议,那有这么容易就打听出来。既然来了这李家庄,反正时间还早,就到处逛逛吧,就当游玩了。 ——— 时间回到一个月前。世瑶公主得到水车、舂米工坊等图纸后,便快马加鞭仅十来天就赶到了苇泽关。 世瑶公主本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到达苇泽关后,便招集军中工匠先试制出了一架水车。试验后,效果达到预期,世瑶公主大喜,又在流民中收集了大量工匠,就开始了大规模制造水车和舂米工坊里的一应器械。 最先做出来的水车以在流民中引起了轰动效应,这对世瑶公主来说,这是绝对的好事,这对安抚流民和安置流民能起到良好的引导作用。 在世瑶公主的安排下,管理流民的士兵,把对给流民的宣传当成了主要工作,整天都在劝导那准备过关要前往河北的流民。诸如对流民宣传:如今有了这水车,就可以在朝廷安排的区域内大量开垦抛荒农田,这些农田也会平均分配在这些流民的手上。现在又有了这水车助农,马上又有舂米和车米的器械出来,大家以后的日子将是越过越好、越过越红火,等等。 流民四处奔走、流浪,不就是为了找到一处能安身立命之所,在听了那些士兵的劝导后,又去亲眼见过那不停提水的水车,如今有了这样好的机会,那是赶也赶不走了。 冬雪消融后,便有大量的流民通过苇泽关朝着河北而去,这种情况在世瑶公主没有回关之前,那是极正常的,守关士兵也巴不得这些流民全部去到河北,给那杜世充找麻烦。 自世瑶公主从江都赶回苇泽关后,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局面彻底倒转过来。世瑶公主回关后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自当时起,尽最大努力控制流民向河北流动,如果情况得不到改善,可以闭关。除了商贾、走镖这些人之外,任何人不得出关。 紧接着便是安排工匠做出水车,军中各种工匠众多,又有现成图纸,一架水车也就几天时间便做了出来。如今有了水车这神奇之物,加上朝廷的承诺,这就是一颗最让流民放心的定心丸。——通过苇泽关往河北的流民,竟然在一夜之间,减少了八成,这也说明:人心思安! 苇泽关内人心是安了,可河北杜世充的心却乱了。 天宝三年三月初五。 世瑶公主在侍卫的陪同下,检查了流民定居点后回到关内将军府里,匆匆吃完午饭后,便端坐案边。 上书的折子已经写好,大概内容无非就是先给皇上请安,再说明一下边关军情。重点则是把边关流民的定居问题着重写了一下,归纳起来也就四点:一是、苇泽关流民在朝廷的大力赈济下,流民以有减少之势,而安置在苇泽关的十多万流民也以安排好定居点,现在流民都在积极的兴建房舍、开垦荒地。 二是、世瑶公主回到关后,下令严防流民进入河北,这给军粮和赈济的粮草带来一定的压力,希望朝廷能念在流民都是炎朝子民、又是因战乱而流浪,能多拨付一些粮草,以度时艰。 三是、这些流民在严令下没有朝着河北而去,除了朝廷允诺有好的政策外,最重要一点则是水车制造成功,为流民减轻了大量劳力,因为有了水车为流民减轻劳力的影响,这就给这些流民们带去了无限的希望。世瑶公主希望朝廷在条件合适的地方大力推广水车,这是造福万民的好事。 四是、人力是朝廷的最大资源,各地流民只能尽量收拢安置,而不是朝着敌对的阵营驱赶,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 最后世瑶公主就水车之物和流民事等策论,是一个奇人传与她的,但她隐去了关于这个奇人的其他信息。 世瑶公主再次把折子上的内容仔细地看了一遍,觉得无什疏漏,方才折好放在一旁。拿起毛笔,再次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杨勉,见字如唔。阔别日久,近来一切可都安好……,写到此处时,笔停了下来,蹙起眉头,本显英武的脸上,却露出一个略显俏皮的神态来。 世瑶公主随着思绪的扩散,脸上的表情时而微笑、时而蹙眉,状若苦恼。她思索良久,终于下笔写道:杨勉,分别时日尚短,却有度日如年之感!昔日相聚,言笑甚欢。你之恶行,来日报还。藐视公主,自当责罚,念你有功,姑且纪下。你虽其貌不扬,却甚合我心……呵呵,你若敢沾花惹草,我必面首上千,我之所言,警告也,勿谓言之不预也!” “言归正传,水车拜你所赐,已经做成功了,如今在流民定居点已安装多架,效果甚是良好。舂米架和风车也在使用,为军中、为流民减轻不少负担,军、民对我甚是敬佩,你的功劳,暂时放在我身上,这个你不会有意见吧?就算你有意见,可又能奈我何!这个算是报你当初戏弄我之仇。 杨勉,你的身上有很多令我不解的地方,想你来为我解惑。我现在的问题,你回信时必须答复我,否则必令江都知府押送你来本将军营中服苦役,时间不定,看我心情好坏。 问题如下:一、你幼年时,是否在村子里有过偷鸡摸狗的行为?二、你快成人时,是否在村子里有过偷看小媳妇、大姑娘洗澡的行为?三、你是否把那桃花酿囤积居奇,以奇货可居的姿态逼那些酒楼高价买你的酒?……大奸商!四、水车、舂米机械、高度酒等,这些奇技淫巧之物是何人传授于你?……此处撒谎,严惩不贷!五、流民事,事关朝政,朝中衮衮诸公难道无一人有你的见地?你的那番见解,又是何人所教授?……此处撒谎,我亲自拿你是问! 以上五问,你须认真回答,否则…… 杨勉,在村子里休要勾三搭四,你以前名声本不好,若再惹了闲话,丢我脸面! ………哈哈哈…… 赵世瑶 即日。 哈哈哈…… 写到最后,世瑶公主终是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这封信她写的好不惬意,昔日被那杨二蛋捉弄的愤懑之气,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释放,报复后的大爽心情,在这刻犹如三伏天里吃冰棍。 她笑过之后,又看了一遍信,看着看着,世瑶公主不禁有些扭怩起来,——这样写合适吗?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给杨勉写信。可世瑶公主哪是一般女子所能比的,长期在军营中养成的豪迈性格,怎会拘泥于这些小节。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还行,既然都写好了,就懒得再写了。 世瑶公主最先想的当然是要好好感激杨勉一番,可后来才写了几个字,又觉得这样写下去反而生分。可是思考半天,也没有想出该用怎么样的语言和语气来写。又想到她在李家庄时,被杨勉捉弄的好不狼狈,最终,世瑶公主为了出当初那口“恶气”,这便有了这封内容很是奇特的书信。 心情大好的世瑶公主,唤进婢女春蔓,吩咐把给皇上的折子和给杨勉的私人信件,用快马送去京中,而给杨勉的私人信件到了京中才转入官驿送至江都李家庄。 ——— 第60章 苇泽关来信 杨勉拴好驴子,同往常一样抱了一大捆草放在驴旁。今天因大事已定,心情舒爽,必须要犒劳一下这头肥驴。现在有了舂米工坊,这驴子的工作量也减轻了不少,这一天天的,闲的肥膘都长出来了。 “哟,花心大萝卜回来了?”大壮的声音阴恻恻的在身后响起。 杨勉放好驴草,转身便看见那皮笑肉不笑的大脸,明显是不怀好意的样子:“怎么?想打劫小爷?” “哈哈,花心大萝卜还真上道。”大壮说完,又变成一副不要脸的馋笑,说道:“听甄柔说,你今晚又要吃烧烤?买了哪些肉?” “你想吃?” “那是当然,我的手艺始终不如你好,……说,有什么帮忙的,尽管开口。”大壮一副豪气的样子应道。 这小子不去学川剧,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苗子。 杨勉看了看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趁现在时辰尚早,快一些去李家肉铺买五斤羊排、五斤牛腱子肉,其他的都已完备,无需再买,快去。 “哟,二蛋,敲诈我?你看看这是什么?”大壮脸上怪笑着,嘴里一副得理不饶人的口气,手从裤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摆了摆。摆动速度很慢,那信封上“杨勉启”三个潦草的大字清晰可见。 “大壮,走,回我家去。等会儿把李叔、李婶儿和小娟一起叫过来,我们今晚搞个烧烤晚宴。” 当杨勉看清楚信封上那三个字时,就明白了大壮今天变脸的底气所在了,如今被他拿捏,这亏吃定了。 “这还差不多,你想拿到信,没有问题。关键是今晚又多了我爹他们,你买那点肉菜,估计塞牙缝都不够。李家肉铺,牛羊肉各五斤,少一两你就别指望从我手里拿到。”大壮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边说边还抖抖瑟瑟的。 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该做孙子时态度一定要到位,等过了这一坎再说怎么搞大壮的事。 杨勉家里。 大壮、小娟和甄氏兄妹俩在厨房内、院子外忙着今晚的烧烤盛宴。杨勉则拿着信来到里屋,见信封完好无损,心里想到这大壮还是一个有节操的人嘛。再一想,那大壮上的私塾比自己还少,就算是给他看,想他那接近目不识丁的学识,也是难为他了。 信封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更应该说是潦草难认才对。杨勉看了就有些发懵,这是何方男子给自己写信,自来到这个时代,也没有除了李家庄以外的相熟男子,这是谁呢?杨勉原本以为是纪无双的来信,心里还充满了无限的憧憬,这一刻,憧憬化为失望。 不管了,既然写信来,那便看看吧。撕开信封,打开信纸,同样是龙飞凤舞的笔迹。随着杨勉艰难的辨认着一个个的字,脸上的表情由最初单一的发懵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艰难的读完后,又觉得以后想再读,又得费力气不说,还得费眼力。现在刚看过,不易出错,还是自己把这封信一字不漏的抄下来吧,以后也方便自己重温这字间“话语”的温度。 杨勉抄写好后,两相一对比,怎么觉得自己有成为书画大家的潜力呢。自嘲过后,才觉得这赵世瑶还真是人中龙凤,既作龙,又是凤,难道是个双性人?哈哈,……毕竟古有花木兰做表率,今有赵世瑶来效仿,想来她以女子身,干着将军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可这字里行间,哪有一丝丝女子的柔和,全是以一个公主身份高高在上的态度写下的。——骂我作恶,那就等你报还。若是我去沾花惹草,她还面首上千,还警告说“勿谓言之不预也!”吓唬谁呢,我又不是驸马爷。功劳你占就占了,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仗着公主身份,干着强权凌人的事,哎,可能也只有赵世瑶才做得出来。 最可恨的是,还给我搞出几问,不回答还要被抓入军中服苦役,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有特权就是好!可前两问还都是对自己人格的质疑,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可自己身体的前主人确实是这种人,自己可不能背这个锅,打死都不能认的。 第三问,这个问题简直是问的毫无人性,自己本着做好事,怕抬高粮价,引得底层人民生活艰难。这反而成了赵世瑶给自己戴上“奸商”帽子的借口,这个公主,真是让人忍无可忍。第四、五问还好说,抬出那个老人便是,一切由那老人背锅。 最后,赵世瑶还重点提出来,“自己不能勾三搭四,又坏了名声,给她丢脸面?”我还勾五搭六呢,难道自己是她这公主的禁脔,别人不得享受?——呸呸呸,说什么呢,自己难道要吃软饭、靠女人养? 什么人嘛,做为一个女子,难道就没有一个女子的自觉吗?几个月了才写一封信来,就是为了气我一下、打击我一下?难道就不能写些情情爱爱的,比如什么梁祝化蝶、牛郎织女、凤求凰、莺莺传,……莺莺传这玩意儿还是不要写了,偏要写一些来气人的玩意儿。 这回信得好好斟酌一番,一定要让赵世瑶这男公主百分之二百的满意才行,否则不足以报答她“他”的的一片“深情厚谊”…… “二蛋,二蛋,你魔怔了?”大壮站在门口看着杨勉拿着信纸,一脸傻笑,口水都流得老长,忙大声喊道。 杨勉从大壮那狼嚎声中惊醒了过来,看着快掉到胸口的哈喇子,忙用手把嘴擦了擦,很是恼火的瞪了大壮一眼:“坏人美梦,要遭天打雷劈的。你不知道?” 大壮听了一愣,大白天的,睁着一对大眼,嘴里流着口水,这是做美梦?春梦还差不多。他此时倒是机灵,张口就说道:“你这是白日做美梦,不会遭雷劈的。” “啥事?” “开始烤了,就等你这大厨。” 院子里,一场丰盛的烧烤盛事正在进行。杨勉手里抓着一个鸡腿,一口一口的啃着,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觉得这鸡腿并没有多么美味,只所以这样吃着,无非就是饱个肚子,满足一下人体所需已。 杨勉此时吃鸡腿如嚼蜡一般,心思神游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赵世瑶身上。信上的文字,表面处处是调侃,这调侃的背后却是又让他感到那般温暖,那般有深意。 在杨勉的想象里,今天这封信本应该是不会出现的,就算他的胆子再大、想象力再丰富,他都没有想到过会在某一天,会有一封来自当朝公主的书信。更难想像的,则是那字面意思后面的浓浓情意,那几问,无非要自己自证清白,说明技艺和对于社会知识的来源。而后,不可沾花惹草,给她丢脸,看似调笑,实则内容丰富。 “啪啪” 两声响后,大壮看傻子似的看着杨勉,满嘴是油的问道:“你今天真的傻了?看了那信后就魔怔了?又是你哪个相好给你写的?你看得懂吗?” 杨勉用手摸了摸头,罕见的没有回击大壮,只是端起一旁的酒杯,对着有些忧心的李保根说说道:“李叔,喝酒。” “那封信是谁给你写的?”李保根喝了口酒,问道:“二蛋,你真的在外面找到女子了?这种事你可不能瞒着我们。” 杨勉拿起一串羊肉,吃了一口才回道:“李叔,哪有。就是去年在我这借银子那人,写信来就是为了感谢我,还说等她凑够了就还我。”说完后,略顿又说道:“李叔,我真找到女子,肯定是要告诉你们的,到时还要请你老帮忙去提亲。” “呃,我以为什么事呢,就这事还把搞得魂不守舍的。快吃,今晚你才吃了几口。” 李保根一家待杨勉的真诚,让来到这个世界心里孤独的杨勉,找到了归属感,找到了家的温暖。李保根一席话,让他抛却了先前对赵世瑶的想念。这中间有太多是杨勉难以理解的,既然难以理解,那又何必浪费脑细胞来做无谓的解读?如果真有一天,像今天上午和谢文姬那样,摆明车马,交流激情,才能说明问题。现在想,只是做无谓思量。 心思放开后,可能今天先是和谢文姬私订终身,后有赵世瑶送来祝他心愿达成的贺礼,——一封调侃他的信,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故此,杨勉是一串羊肉两口吃完,一杯高度酒三口喝干,并且是来者不拒。当然这来劝酒者是那贪杯的大壮,如果不是李保根实在看不下去了,喝止了大壮,还不知道他今天要喝多少。 盛宴结束后,李保根把喝得有些走不动路的杨勉给扶到床上后,才重新坐在院子里,拿起一条剩下的鸡腿吃了起来。 李婶儿这个女人,心细。她并不相信杨勉今晚说的话,一个普通明友,就因借了几十两银子,写封信来感谢一下,就把二蛋给弄魔怔了?那这小子也太纯善了。 李婶儿坐在一旁等着小娟收拾好厨房后,一家子才回去。此时得闲,便向一旁正在啃鸡腿的老伴儿轻声说道:“我看二蛋今晚没说真话,” 李保根今晚没喝几杯酒,脑子还保持着清醒,现在听老伴儿这样一说,不由得细细想了起来,不一刻才回答道:“是有些奇怪,前些日里,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难道信就是那姑娘写给他的?” “二蛋不愿意说,这哪里知道,今晚看他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李婶儿有些忧心。 李保根接着说道:“但愿是好事儿吧,他年岁也不小了,早把这事给定下来,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这哪里说的准,以后你没事就多问问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不说出来。” “以我看,二蛋这事可能还没有定准,他怕没有落实就给我们说了,如果那姑娘以后反悔,他会落了面子,毕竟以前他的名声不好。”李保根停了一下,眉头皱了皱:“这种事那好经常问起,他刚才不也说了,真的找到女子,还要我们去给他提亲,既然这样,我们也只能等。” “爹、娘,你们嘀咕什么呢,我收拾好了,回家。”小娟收拾完厨房,刚走出门来,便见李保根和李婶儿在那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便问了出来。 “说些闲话,那就回吧。” 李保根随口应了一句,就走到趴在桌子上的大壮跟前,很是气恼的拍了大壮一巴掌,骂道:“就知道喝酒,几杯就成了这副熊样子。” 李保根一家在他那骂骂咧咧的声音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杨勉晕晕乎乎的躺在床上,半梦半醒。半梦,脑子里如放电影一般切换着各种模糊不清的影像。半醒,甄讷和甄柔上床睡觉的动静他还是知道的,就连甄讷轻手轻脚把一杯茶放在他床头的柜上他也是知道的。可身子就是不想动,也动不了,好像遇到传说中的鬼压床。 既然这样,他也只能由着这半梦半醒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时没有半醒了。全是梦,远处一道模糊的影子越来越大,由最初的一个小黑点慢慢变成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子,披着红色大氅的飒爽英姿,变得越来越清晰,头戴亮银盔,身穿黝黑的铁甲,手握黑色的马鞭,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显现出战场上的铁血与杀气。这影子快到眼前时,杨勉认出来了那是赵世瑶,只听她口中喊道:杨勉小贼,敢偷吾心,今又欲弃吾而去,必杀之。言必,她手中的马鞭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长枪,那枪尖高速忽进带着刺破空气的嘶嘶声,直奔他面门而来…… 啊…… 一声撕破黑夜的尖叫声在杨勉的屋子里响了起来。少顷,灯亮,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被那惨叫声惊醒的甄讷点亮油灯后,和甄柔便看见杨勉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大哥,你被蛇咬了?”可能蛇在小孩子心里是很恐怖的存在,故甄讷才有此一问。 “大哥哥,你没事吧?” 刚从午夜惊魂中醒过来的杨勉,看着对面床上的甄氏兄妹俩,虚弱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没事,没事。刚才梦魇了,我坐一会儿就好,你们快睡。” 短暂的休息了一下,杨勉感觉好多了,如果此时再睡,应该是睡不着了,便靠在床头等待天亮。 第61章 回信 甄氏兄妹俩刚才被他那声惨叫惊醒,此时心里还有余悸,哪里还有睡意?听杨勉说出梦魇,甄讷忙问道:“大哥,什么是梦魇?” 杨勉见甄氏兄妹俩一脸好奇的样子,心里一阵苦笑,自己做个恶梦,反而把这两个小家伙给吓醒了,真是罪过。如今他们问起梦魇,也不知当讲不当讲,想了一阵,算了,讲给他们听吧,就算是给他们普及一下做梦方面的知识。 “梦魇就是……”杨勉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窗外,见天已蒙蒙亮了,这才说道:“梦魇,指恶梦。做了很恐怖的梦,在梦魇里,身不能动,又能切身体会到那最可怕的事,大概就是这样。” “大哥哥,你刚才梦到什么了,你叫的好吓人。”甄柔这个小家伙,刚从惊悸中走出来,就想听恐怖故事。 从梦魇里走出来的杨勉,想到梦里赵世瑶那凛冽的杀气,心里犹有后怕,今日白天收到她的来信,晚上就来梦里杀我,真当我好欺负?如此一想,讲个故事也好,权当活跃一下气氛,不要给未成人心里留下阴影。 “哈哈……,吓着你们了?我梦见了一条美人蛇,她化身人形,她名叫赵世瑶。是一个很漂亮、很霸道、很有正义感的女子。也不知道她那天发什么飙,正和她情郎说话的时侯,就忽然变脸,这一变就变成一条嘴有脸盆那么大,身子有浴桶那么粗,身长五丈的蟒蛇,张着血盆大口就朝她情郎扑了过去……,然后我就醒了。”杨勉把梦说完,心里暗想,赵世瑶竟然敢在梦里把我给吓醒,我总是要在其他地方找补回来才行,也算是对刚才那个恶梦的补偿。 甄讷睁着一双大眼睛,摆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很是认真的问道:“大哥,你就是那美女蛇的情郎吧?不然怎么会吓到你?” “哎,大哥我命苦啊,白天找不到女朋友,晚上做梦到是找到一个,可又是一条美女蛇,美女蛇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那蛇嘴有脸盆那么大。”杨勉苦着脸逗着甄氏兄妹。现在天也马上亮了,他也没有睡意,既然甄氏兄妹俩愿意听故事,那不妨逗逗他们也可以缓解一下刚才受的惊吓。 兄妹三人在屋里讲着故事、听着故事,时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笑声,时间过的很快。讲故事的、听故事的都没察觉,那阳光已偷偷摸摸的从窗户照进了屋里。 一晃,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里,杨勉除了继续闭他那假关以外,倒是很认真的把后山的葡萄园整理了一片,毕竟这是他寄予了厚望的。在整理葡萄园的同时,也在不停的想着该怎样给赵世瑶这个家伙回信,她那信中满篇都是霸凌和调侃,也不知这是她本性还是故作腔调。 从以前和她相处的那几日来看,这赵世瑶也是个和蔼的人,并没有什么架子。再对比现在这封信,如此一看,这封信的语气才是她的本来性格。——当初她有求于自己,总是要放下一些身段才行,那时自己占了她的便宜,所以才有了如今在信中处处的霸凌。 想到此,杨勉觉得自己该如何给这个男公主回信了。你不是喜欢霸道吗?喜欢调侃我吗?如果像鹌鹑一样,处处按你说的办,那岂不白做两世之人了?我还是不是男人了? 那将来夫纲何振,——想多了! 两天后,吃过早饭,杨勉赶走那两个很有抬杠潜质的小家伙后,便安静的坐在桌后,桌上已摆好纸笔,他组织好思路后,提笔开始给赵世瑶写信。 公主,见字如唔。近来一切可好?又长了几斤肉?是否又丰腴了几许?哈哈。 言归正传,拜读完公主来信,犹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惊得小民浑身发抖,抖落一地鸡毛。 得知公主把那水车等物制造出来,为流民造福,此功当属公主,小民哪敢贪领。 为了能免除身陷囹圄,还是先来回答你的问题:答案一、我本乡村野小子,从小未蒙圣人教化,难免有些恶习,那偷鸡摸狗之事常有。当然,随着年龄增长,此偷也非彼偷了,比如:偷心、偷……之不尽,望公主不要笑话。 答案二、你口中那所谓的偷看大姑娘、小媳妇儿洗澡一事,也曾常干,只是每每被其家人发现,持刀追砍,都会从梦中惊出一身冷汗。梦醒时分,以手抚额,原来春心一片。公主,成年了,常做这种恶梦,实在烦人。望公主同样不要笑话。——公主有做过这种恶梦吗? 答案三、公主,在商言商,你说我是奸商也罢、良民也好,我无谓贴什么样的标签。以桃花酿酒中之精华,我才售卖二两银子,奸商之帽不愧是公主戴的,我坦然接受。 答案四五、两个答案,我一并回了,在山上砍柴时,偶遇一老人,我之所学皆是那老人所授。 ——公主,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以上答案绝非妄言,不知你对以上答案可满意否? 公主,我以为你解惑,现在能否为我解惑?你的来信,甚是关心小民,小民心生惶恐,若不知你心里所想,实在是寝食难安。 昨日读了你的来信,昨晚偶做一梦,梦中的你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色大氅,身姿挺拔矫健,让我梦中见了,神往之、爱恋之。你纵马向我驰来,面带桃花,满面春风的喊道:杨郎,妾身来也!你那身影又仿若一只飞在天上的天鹅,让我垂涎欲滴。 公主,此梦甚是困扰小民,百思不得其解。以梦中之景,你冲我而来时,犹如飞在天上的天鹅,当时我便张大嘴巴,等你自投我口,……可等到梦醒时,徒流一滩口水。以公主之智,定能为我解惑,敬待回复。 公主,小民生长在农村,不知军中艰苦。你在军中,当保护好自己,莫让远在千里外的我日夜牵挂。好了,本人不擅言辞,就送你一首小词。 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写到最后,“你貌美如花,我却奇貌不扬。然,你却甚合我心……哈哈,你若敢招蜂引蝶,我必勾三搭四,我之所言,警告也,勿谓言之不预也!” 哈哈哈 杨勉于江都郡 即日。 至于抄了秦观前辈的鹊桥仙,心里有敬畏!也有把这首词能在更多读者面前呈现出来的想法。无耻不无耻,暂时先不考虑。 杨勉重复看过一遍,觉得甚是满意。公主来信极尽调戏自己为能事,昨夜还来个午夜惊魂,自己哪能就此罢休?借梦中片段,稍做修改调戏回去,这才算公平。如果真有一日公主发飙,风声不对之时,那自己和谢文姬,可能真要找个世外桃源来躲一辈子了。 ——— 四月,太行山一带处于青黄不接之初,这个时间节点,老百姓都在想尽办法节省粮食,以防快见底的粮仓过早粒米不剩,采野菜充饥也是这一带老百姓唯一的自救办法。 老鹰嘴山寨存粮也快见底,如果不是有河边的芭蕉树充饥,恐怕山上的日子会更加难过。如今河谷周围、山坡上采野菜人群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组成人员都是一些老弱幼小,连妇女都很少,其他妇女都是和男人一样,开荒种地,这采野菜的轻松活那能轮到她们。 如果这也算是一道风景,那也是用勤劳的双手,努力干活以求生的励志画卷。而在老鹰嘴山寨大门外,则是血与火的残酷画面。 恶狼寨在潜伏了几个月后,终是顶不住缺粮带来的危机,在三月底时,便举寨来攻,如今战事已持续了十几日,这十几天的攻防战,不但没有打下进攻方的嚣张气焰,反而激起了他们那如野兽般更凶残杀性。 下午申时过半,喊杀声如汹涌的波涛一浪接一浪,寨门外约二十丈远处,是一架用粗木搭建起来的箭楼,箭楼高过寨门约一丈,形成居高临下之势。箭楼的平台上,用木头建有三层台阶,每层可站十余人,这三十余人不停的朝着寨门射着箭矢,为寨下蚁附而上的土匪提供火力压制。受寨前地势所限,只能摆放一架箭楼,否则山寨的压力要大很多。 经过十余日的进攻,寨上的栅栏已基本全废,再无屏障。恶狼寨的亡命之徒,用绳勾勾住山寨边沿,用嘴咬住长刀,瞪着赤红的眼睛,密密麻麻的朝着寨上爬去。时不时的有土匪被寨上的长枪刺中,跌落下来,也有的勾绳被砍断,一长串的人形葫芦在绝望的叫声中落入悬崖,尸骨难找。土匪中也有悍勇之辈,侥幸爬至寨边,便用尽最后的力量,一手抓绳,一手抓住凸出物,发一声喊,整个人便高高跃起,跌落在地后,便是几滚,躲开砍刺过来的刀枪,奋起余勇杀开一个豁口,为后续攻山土匪挣一口喘息之机。 纪无双此时全身染血,有腥红、有暗红。手握一把已有不少豁口的长刀,不停的奔走在最危急的地方,没一刻稍停。 山寨二当家马逵身上挂着迎风飘摇的破甲,手持马槊,同样是奔走在各个危险处,他斜眼看见不远处正被五、六名好手围攻的纪无,忙奋力一扫马槊,击退两个恶狼寨的凶人。抽身便朝纪无双跑去,临近战圈,奋起余勇,以横扫千军的招式,马槊带着风雷之声朝着围攻纪无双的两名悍匪后背横扫而去。 啊啊 两名悍匪惨叫传来,再无声无息,身子差些被马槊拦腰切断,待他们倒下后,两个悍匪的背脊和肋骨竟是被齐齐切断,断口平整。 “寨主,我来助你。” 马逵一槊劈死两名悍匪后,纪无双的压力顿时大减,缠在手上的长刀再度恢复霸气凌厉的攻势,身体也从刚才的左支右绌变成了轻柔百变,刀随身势,连续的噗呲声响起,四道如败絮般的身影被劈落山崖。 马逵奔到纪无双面前,见她的刀尖在轻微的抖动,这是久战快力竭的状况,忙吼道:“寨主,且稍做休息,有我在!” 纪无双看了一眼浑身染血,昔日沉稳有度,在这个时候已然失态的汉子,心中了然:“杀退这一波,……再说!” 说话间,长刀翻飞,扑过来的两名悍匪已成刀下亡魂。这个时候,攻上寨顶的悍匪越来越多,厮杀越来惨烈。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砰砰声,是一锤接一锤的攻击。中者,脑碎胸塌,无一活命。徐大膀子麾下大将,锤王陆丰杀的兴起,两把打铁的锤子左右翻飞,挡者披靡,一路杀来,血肉铺地。 远处正厮杀正酣的空空儿见了,以取死换生之法杀死对手,借以轻功了得,瞬忽来到陆丰高处,手中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下。扑哧一声,陆丰用不甘的双眼看着从天而降的那道不断消失的影子,倒在寨顶上。 刀砍入骨的闷响,枪刺入体撕破布般的声音交织战场,惨叫声、临近死亡的绝望声充斥于耳,这所有声音于已经杀疯了的孙媚儿来说,就犹如是最能激发她杀欲的鼓角,如车轮翻飞的双刀,带走着一条条鲜活生命,力快竭时,飘然高处,脚下尸首无算。 一轮进攻,戛然而止。纪无双跌坐高台,稍休息后,待体力有所恢复,方才站了起来,朝着此刻疲惫不堪的守寨众人挥了挥手,声音嘶哑着吼道:“守住寨子,方有活路!……” “杀!杀!杀!” 寨边,或坐、或躺、或靠的守寨寨丁,个个血染破衣。用心的听着寨主的每一个字,待到纪无双大声说完一句话后,他们必然会强撑着疲累喊出杀杀杀。 开战以来,纪无双时时奔走在寨上的最危险处,以自己的武勇杀退一波又一波的恶狼寨悍匪。如今,她在每个寨丁的心里,已不是寨主,而是心里的守护者、是图腾! 第62章 夜袭 战火延续,下午酉时中,徐大膀子见天色已晚,心知今日攻寨又将无果,不得已撤兵。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土匪,山上守寨众人都是松了一大口气,战时精神高度紧张提起来的精气,在这一刻全都泄了,加上大战后的疲累,众人也是东倒西歪的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以待精神和体力的恢复。 “大当家,这样守寨也不是办法,今晚我带一队人下山去袭营,你看可好?”马逵脸上翻卷的伤口上,涂着黑色的草药,犹如一条不会动的暗黑蚯蚓,他对着正在安置伤员的纪无双说道。 纪无双思忖了一下,方才应道:“只怕那徐大膀子也有防备,中了他的埋伏可就难以脱身。” 马逵听了,忧心的说道:“如果不主动出击,就这样被动防守,这仗难打。”马逵身为前朝将军,兵败后才上了老鹰嘴,以他对领兵的理解,最好的防守,莫过于进攻。 正在一旁善后的易先口接口道:“大当家,我以为现在袭营正当时,徐大膀子经过十多天的攻打,也以疲累。又因他觉得我们可用之人不多,打了这么久,当没有能力袭营。可我们处在守势,是能番守寨,始终还保有余力。我建议,袭营当分着两队,一队袭营,一队防备徐大膀子的埋伏,当以火攻为主,如能杀散那帮土匪最好,就算是杀不散他们,也会给徐大膀子带去莫大压力。” 纪无双蹙着眉头,脑子里也在快速的运转,这样被动守寨是肯定不行的,当今之计,最好是能一战杀退徐大膀子,可徐大膀子人多势众,如果不慎陷入他的埋伏,只怕己方折损大了,山寨将再难守住。 如果就任由徐大膀子围山攻打,这无疑是不明智的,在伤亡交换比上,徐大膀子付出的代价无疑要大上几倍。可恶狼寨人多势众,收拢的又都是一些江湖恶人、亡命之徒,就算徐大膀子现在付出再大的代价,迟早一天也会耗尽老鹰嘴山寨上不到二千的守兵,这是纪无双不能接受的。如今,下山袭营,怕中埋伏,守,也成死势。——两难! 易先生看出纪无双的踌躇,他心里也清楚山寨面临的困境,如今这事关山寨存亡的决策,却要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女子来作出,这实在是太过残忍。他看向一旁长期领兵的马逵,希望他能想出解决当下困境的办法:“二当家,除了袭营,当还有何法?” “易先生,无法。”马逵说道:“山上除了三百多个前朝逃上来的兵之外,全是未经训练的流民和村民,哪能和徐大膀子那些亡命之徒厮杀?如今山上,兵器不全,甲胄不备,守,亦是难的。” “哎……”易先生一声长叹,平常清矍的脸上,现在却满是愁容。 山寨的情况,做为几个主事人来说,有多大的家底,心里不都跟明镜似的。现如今,如果徐大膀子摆明车马,就抱着耗的态度,山寨哪能耗得起? 纪无双转身走到寨边,看着寨下那道狭窄的山梁,斟酌良久之后,脸现决绝之色,说道:“这样,先派出斥候探清他们的扎营之地,凌晨时,二当家带五百人袭营,四当家领五百人接应,如果徐大膀子没有防备,两队人马则前后袭营,我则伏于暗处,看能否有机会袭杀徐大膀子,如果我能得手,今晚当是彻底解决这伙恶人的时机。” 纪无双说完,转过身来,郑重其事的叮嘱道:“如事不可为,你们当以保命为要。” 马逵见纪无双同意了,皱眉又想了想说道:“用火箭之法不可取,这样容易暴露,只有杀入营中之后,再放火烧营。引得他们乱起,如果能趁乱取胜,那当能大功告成。”马逵说到这里,看了看纪无双又说道:“大当家,你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为好,到时一旦乱起,你的安全如何保全?” “不防事,我自有办法。”纪无双说道:“你且去挑人,挑好人后,安排他们好好休息,并告知四当家今晚行动。” “易先生,你且去安排吃食,吃饱喝足以应付今晚行动。” “大当家,我们这就去安排。”马逵和易先生说完后,便各自去忙了。 寨门下,受伤未死的恶狼寨土匪,在徐大膀子撤退后,带走了一部分。伤重不便携带的土匪,现在以成了山上众人的泄愤对象,他们并没有给那些土匪补刀,而是直接架起,朝着刀背梁两边的绝壁下丢去,时有绝望的惨叫从山谷中传来,这些被丢下山的土匪,当成为山中恶狼的饱腹之物。 山寨上,受伤的伤员,虽以得到救治,可这些伤重的人,也要死去一批。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寨子里,受伤之后,大多难以逃过这一劫。 派出去的斥候大约有二十来人,朝着山脚潜伏而去。 山脚不远处,稍显平整的地方,连绵不绝的帐篷密密麻麻。徐大膀子这次攻打老鹰嘴山寨,可是带了三千五百余人,经过十多天的攻打,战损差不多有八百来人了,这样的战损对于徐大膀子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 营地中间大帐里,徐大膀子坐在上首,一脸沉重。看了一眼坐在左侧的军师,心里甚是烦躁的问道:“军师,明日攻山,当以何法?” 徐大膀子的军师毛策思索一番才说道:“寨主,老鹰嘴山寨地势狭窄,易守难攻。不过,那纪无双的可战之兵本就不多,在经过十几日的攻击下,想必那些守寨的喽啰也是疲惫不堪。明日当把攻山之兵力分为三至五队,轮流进攻,不给他们以喘息之机,再伺机找破寨之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徐大膀子作为恶狼寨的寨主,当然知道这是最为稳妥之法,只是他的粮草本就不多,是拖不起的。如今十几天过去了,还没有破寨,心里也是作急,如果此次攻山不能竞全功,这将对他的军心士气产生极大的打击不说,关键是没法向他的主子交待。别看徐大膀子作为恶狼寨的寨主,平日里他的话在山上就是圣旨,可他投身朝中某位权贵后,现在都要听命于那位主子了。 徐大膀子右手边一悍勇汉子说道:“寨主,以我浅见,抽调一部精锐,趁着天黑暗中潜伏在老鹰嘴寨门外,等到临晨最是困倦之时,再行悄悄登山破寨,不知这样可行?” 这话一出口,毛策当即反对道:“二当家,此事不可,那老鹰嘴山寨,现在肯定是严防死守,哪会犯这种错误。那山寨地势本就狭小,只需要少量兵力,便能起到守寨和监视的作用,如果换成我去守,只需一个时辰换一批人,也不会给进攻一方悄悄登山的机会。” 徐大膀子听了左肩右臂的意见后,斟酌一番后才说道:“还是按军师之计行事,吩咐下去,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加大攻山力度。” 四月中旬,月光皎洁。马逵带着五百好手,在斥候的引路下,悄无声息的朝着徐大膀子的扎营处摸去。在这队人后不远处,空空儿也带着五百人远远的跟着。 纪无双则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背后长剑也已染成黑色,独自一人朝着山底而去。 徐大膀子营地,木制高台上值夜的土匪,无精打采的靠在栅栏上,偶尔看看远处。在这些值夜土匪看来,如今他们处于攻势,那老鹰嘴山寨的人这些日子来,应该是疲于守山,哪还有余力来袭营。故此他们值夜也多是做个样子,等到换班后,还是睡在帐篷里舒服。 丑时末,这个时辰也是晚上最容易犯困的时间,马逵带着五百好手已潜伏至营外五十余步的地方,见守卫松懈,便对伏在他一旁的人耳语几句,那人听了点点头,小心的朝后退去。不一会儿,那人便来到空空儿藏身之处,小声的对他传达了马逵的指令。空空儿听后,面露喜色,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就带着五百人朝另一边悄然移动。 马逵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时间,等待传令那人回来。不多时,传令那人回来后,马逵才慢慢的把身子隐在大树后站了起来,抽箭张弓,借着月光,对着徐大膀子营地高台上那守夜土匪就射了过去,高台上那守夜土匪只听见远处一声弓弦声响,一道疾若迅雷的箭矢已然射到面门,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箭矢已把他给钉在身后的栅栏上了。 马逵这一箭也是今晚袭营的信号,一瞬间,五百人的箭阵开始了抛射,五百余支箭矢带着破空的嘶嘶声,所过之地遮住了月光,带着一片阴影直扑大营而去。 箭矢带着破空声射入徐大膀子营地,刺破营帐,射入正在睡觉的土匪身上。一阵急促的示警铜锣声在营地响了起来,很快整个营地如炸了锅一般沸腾了。土匪被铜锣声惊醒后,手忙脚乱的找着衣裤,寻着兵器。 五轮箭雨过后,袭营众人背好长弓,抽出长刀,在马逵的带领下,朝着营地如黑色浪潮涌去。而此时,徐大膀子营中,已有数处营帐被点燃,燃起大火。而营中的土匪则像是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成一团,将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将,只是盲目奔逃。 一边倒的屠杀已然开始。 徐大膀子赤着上身,下身穿着一条亵裤,手持一把厚背大刀,站在大帐外大声吼着“结阵、结阵”。可此时整个营地已然乱套,哪里还能结起阵来。四处奔逃的土匪,已没有像样的组织能对抗已然杀入营地的老鹰嘴山寨众人。从这样的情况看来,土匪始终是土匪,哪里有一丝真正的军人纪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绕到营地后的空空儿,也以带着五百生力军从后杀入,砍瓜切菜般的追着土匪厮杀。前后两队加在一起也就一千人,在营地里追杀着二千多人的恶狼寨土匪,只能说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占了大便宜。 纪无双一身黑衣,穿行在混乱的营地里,只要碰到土匪,便是一剑刺死。正朝着营地中间那大帐而去,寻那徐大膀子。 “寨主,此时当退,晚了,怕是来不及了。”毛策在一旁焦急的劝着正在嘶吼的徐大膀子。 “妈的,今晚算是阴沟里翻船了,走。”徐大膀子倒也光棍,知道今晚这一仗已然没有胜算,接过心腹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便准备跑路。 离他不远处,纪无双在连续刺死几名土匪,便看见徐大膀子已骑上战马,再也顾不上围过来的土匪,一声娇喝,身化黑影,全速朝着徐大膀子冲去,手中那染黑的长剑,挟着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徐大膀子的面门刺去。徐大膀子似乎被剑气所慑,转头便见纪无双的身影在他眼前迅速变大,忙挥起厚背长刀循影而斩,刀剑相击,一连串的火星溅起。 纪无双攻势受阻,但身子不停,一个侧身与徐大膀子交错而过,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般点向徐大膀子的咽喉。徐大膀子做为一寨之主,一身武功也是天下少有,见那暗黑的剑尖朝着咽喉而来,上半身朝后一仰,仗着蛮横的腰力,恰到好处的避开剑尖,手里的厚背长刀借着余力也是横劈而出。 纪无双和徐大膀子在眨眼之间,便以对了三招,招招皆是辛辣无比,如果两人功夫不是在伯仲之间,只怕功夫差的,已然血溅三尺了。纪无双借着火光,看着三米开外的徐大膀子,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徐大膀子也是定定的看着对面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血蝶蝶,想到今晚之败,全拜那个女人所赐,愤怒攻心,当下也不搭话,举着大刀,一抖缰绳,战马受他驱使,朝着纪无双便冲了过去。 再一次厮杀在一起的两人,各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恨不得把对手一击杀之。叮叮当当的刀剑交击之声不断响起,刀剑相碰溅起的火光,在这个月中的深夜,带着诡异诱人的光芒,似乎是来自于地狱的幽冥之火,在诱导着阳世的人随它去往黄泉。 徐大膀子仗一身蛮力,本着一力降十会的宗旨,加之他的打法又是大开大合,让人见了他这刚猛无俦的招式,只怕是见者都会生出暂避其锋之念。只是如此打法,也最是耗损体力,一把大刀舞的泼水不透,也才堪堪挡住纪无双那如穿花蝴蝶般的剑法。 纪无双的剑法没有固定招式,每式的使出,看似随意如信手轻摆,再合着她飘逸不定的身法,手中长剑的剑尖却是不离徐大膀子要害。 一个刚猛无俦,一个穿花蝴蝶,勇力与美妙舞蹈的展现,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也有如恶魔与精灵的生死对决。 第63章 轮回 徐大膀子营里,土匪在经过最初的混乱后,终于在各个头领的组织下和喝骂声中,多了一些结阵厮杀的情况。即便如此,也只是抵抗稍有了些起色,暂缓了局势过快糜烂的时间,不至于像最初那样被人追着砍而已,今晚这仗,败局已定,只是看这损失有多大了。 啊啊啊…… 徐大膀子的大开大合打法,最是耗费体力,再和纪无双打到三十多招时,终是体力有些不支,身上的剑伤也是多出了几道,虽都不在要害,但也禁不住每道伤口飙血。徐大膀子心里清楚,如果现在再不遁走,可能今晚命将不保。他鼓起余勇,在啊啊大叫声中,使出保命招式,逼退纪无双后,便一带缰绳,又是狠狠一掌打在马屁股上,那战马便朝着纪无双直直的冲了过去,看那架势,势要把纪无双踏于马蹄之下。 纪无双见马速以提起来,也是不敢直撄其锋,忙闪身让过,拾起地上一把长刀朝着徐大膀子便掷了出去,长刀携着破空声直朝徐大膀子的后背而去。“喀喇”长刀刺破皮肤的声音响起,徐大膀子如遭重击一般朝马头一扑,长刀已然刺入他的左肩。这个家伙不愧是一代枭雄,长刀刺入左肩后,仍然忍住巨痛,单手持缰朝着营外狂奔逃去。 纪无双见了,知道今晚要杀徐大膀子已是不可能,只能转而挥剑朝着那些落单的土匪杀去。 一夜厮杀,在天快明时,喊杀声才渐渐平息,随处可见已烧成灰烬的帐篷,横七竖八的尸体,呻吟惨叫的伤员,好一个人间炼狱。 纪无双拄着长剑,面无表情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正在打扫战场的众人。马逵这时从后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对着纪无双说道:“寨主,今晚一战,那徐大膀子怕是再难复元气。” “可恨没能杀了那恶贼,还是让他给逃了。”纪无双看见马逵拄着长槊,一条腿吊着,忙问道:“你伤在腿上?可否严重?” “寨主,无妨,一点小伤。徐大膀子这次就算不死,也逃不掉重伤一场,寨主那一刀,可是贯穿他的左肩。”马逵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此人武艺确实不凡,也不愧是个枭雄,在那种情况下,硬是带着重伤,也能逃之夭夭。” “这种人,以后有机会,定是要杀了的,留着是一大患。”纪无双想着徐大膀子这等亡命之徒,早日杀了,世间也少了一个祸害。 战场打扫以毕,空空儿押着几百个手手相连的土匪朝着老鹰嘴山而去。这一战,老鹰嘴山寨也损失了二百多人,这样的战损是避免不了的,这还是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才打出来的成绩,如果是大家摆明车马,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估计老鹰嘴山寨也占不到好处,如此一看,两方的战力大概是不相上下。 此战后,恶狼寨元气大伤。徐大膀子也身受重伤,不知死活。逃回恶狼寨的土匪,已不足出山时的一半,如今,徐大膀子在短期内将无力再对老鹰嘴山寨发起攻击。 老鹰嘴山寨后山,没有遍山苍松翠柏,只有随处可见酒杯粗的小树,树枝上长满翠绿枝叶。山坡上青草萋萋,倒也是一片生机盎然,这样的后山,也算得上是青山埋忠骨的好地方了。 这片山坡在纪无双她们立寨之时,能用的树木已砍伐殆尽,如今还未成材的小树正在倔强生长。现在那些为守寨而死的寨中诸人,以后将化作泥土,来滋养这些小树,成为它们成长的养分。 二百六十三个墓坑已挖好,清洗过的二百六十三具尸体用草席盖着。一些草席旁,跪着一些人,他们头上没有白色的孝布,身上却是穿着麻衣,低声述说着天人相隔的思念。一些草席旁,并无一人,孤零零的! 下午,后山多了二百六十三座坟茔,密密麻麻的。想来,人死后真有灵魂的话,他们也不会孤单。坟茔旁插着白幡,坟前一块木头墓牌上记载着坟中人的身份信息。两根白腊,三炷香,他们这一世在这里完成了今生后世的切割,魂归九幽。 ——进入轮回! 大战过后,留下千疮百孔。战后重建,都是重中之重。山寨中众人把悲痛化作力量,开荒种粮的、捡拾野菜充饥的、青壮训练守寨的,似乎从这场大战后,更是充分的发挥着主观能动性。 大寨中,纪无双会客的厢房里,易先生和马逵坐在一边,另一边则坐着三当家孙媚儿和四当家空空儿。这也是战后的第五天,纪无双把山寨几个管事之人找来,她想交待一些事,她准备离开一段时间,她想江都那个小郎君了。 经历了这次大战后,纪无双能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纪无双,心里有了对杨勉的牵挂,心不再象以前那样硬如磐石,变得有些怕死了,害怕再也见不到江都那个时常在脑子里出现的影子了。这几天来,安葬了山上战死的兄弟后,纪无双潜意识里急切的想要见到杨勉,她一刻也不想等了,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要对他倾诉,把所有的压抑、愤懑全部释放。 “易先生,各位当家。徐大膀子现在已身受重伤,恶狼寨这次也是损失惨重,短时间内难以恢复。我准备离一段时间,我不在山寨的日子里,由易先生管理山寨,你们辅佐。”纪无双神色有些恹恹的,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往日里那般中气十足。 易先生见纪无双说话都是无精打采的,忙问道:“大当家,你这精神萎靡,身体可有不适?” “无事,这几日休息不好,才变得如此。”纪无双说道:“近来,心情压抑,我去一趟南方,多则一个半月,少则一月便回,寨中诸事,劳烦各位了。” 山寨管理,一直以来都是易先生主导,就算纪无双出去一年半载也不见得有事。山寨上,虽然纪无双是实际领导人,但更多的还是精神层面上的,就像是山寨的信仰,寄托精神的图腾,也就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具体到管理的各个层面,其实她的主意是不多的,易先生才是山寨中的具体管理者和政策的执行者。 “小姐,你还是单身一人出山?”易先生对于纪无双的称呼没有固定,他有时称小姐、有时称寨主、也有时称大当家,全看嘴里说那几个字出口,随意。 “寨中事务繁忙,我就不多带人了。” 房间里五人,关于山中琐事又闲聊了一会儿,见纪无双兴趣不高,便告辞出去了。倒是易先生快出门时,停下了脚步,想了一会儿,才又走了回来,轻声问道:“小姐,此次当是去江都?” 纪无双听易先生如此一问,心里没由来的一慌,脸上随即浮现出两朵红云,有些忸怩的回道:“想去看看。” 易先生这样的老狐狸,人老成精,从纪无双那忸怩的神态上怎看不出她心里所想。这种状况,其实也是易先生乐于见到的,纪无双是他恩人所托,这些年从风雨中走过来,两人虽名为主仆,可纪无双一直拿他当师父一般的。 如今纪无双心有所属,岂不是好事!就杨勉做出水车及舂米工坊那些奇技淫巧之物,早已把易先生给折服了,如果纪无双能和这样的奇男子组成家庭,那他岂不也是与有荣焉。 “小姐,你早就该去了,这个杨勉不简单啊!这样的奇男子一旦错过,哪里还能再遇到?”易先生倒是很直接的把问题给说了出来。 纪无双忸怩过后,也不惺惺作态,江湖中人,自是洒脱:“易先生,此事不易。他自小生活在江南富庶之地,而我又是一个江湖中人,哎……”说到这里,纪无双长长的叹了口气。——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易先生听出纪无双的无奈,心里也是莫名着急,思索一阵才说道:“小姐,你本是一个良善女子,奈何世道变了,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过现在炎朝以立,虽境内还未靖平,想来也快了,其实……”易先生说到这里,有些小心的看了一眼纪无双,才又说道:“小姐,其实……只要你和那杨勉真是两情相悦,便不回这山寨又如何?待到朝廷局势稳定,自是要给全寨人一条生路的。” 纪无双听了,心里苦涩。如果自己真的丢下山寨不管,去那江南富庶之地生活,她觉得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更不用说这寨中上万的兄弟姐妹。就是自己某天死了,也是无颜再见地下师父面的。再一个,以杨勉之善良,他对于自己抛弃山寨一事又会如何看?怕是会恶了他的心吧!到时自己在他面前又该如何自处? 纪无双大概想了一下,觉得责任还是要重于爱情的,如果今生不能和杨勉结为连理,自己当在遗憾中孤独终老。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卸下师父给她放在肩上的担子,更不能违背师父临终遗愿,“守好山寨,守好山寨的人”想到这里,纪无双凄然一笑,轻声说道:“易先生,这种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如果今生和他有缘,那当是最好的。如果没缘,我也有心里准备,往后大不了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易先生见惯人间各种惨事,本就养成波澜不惊的性子,但是现在听了纪无双的话,却是让他莫名的心酸起来。面前这个女子,年方二十左右的花样年纪,本是一生中最为轻松舒心的年龄,可是为了山寨,为了她师父口中的责任与担当,如今面临这样令人撕心的事情,她竟然已想好若与杨勉无缘,以后就此孤独终老!这等惨事,让易先生现在都想捶胸顿足以泄胸中的郁气、怒气。 “哎,你这孩子,不要如此悲观。观你面相,当是福禄深厚之人,以后会心想事成。这次去了江都,多与那杨勉聊聊……这个我就不说了。”易先生说到这里,也觉得不宜说得太过直白,毕竟纪无双她们都是年轻人,这些是不需要他这个老家伙提起的。 “我知道的,山寨的诸多事,劳烦您了。” “哪有什么事劳烦的,就是按部就班也就行了。去了江都,也不用急着回来,寨子里你大可放心……”易先生叮嘱着纪无双,说到最后,都有些絮叨了。 送走易先生后,纪无双思绪飘飘然的飘去了江都。四月二十日,纪无双一人一马一包裹,翩然下山,朝着她魂牵梦绕的方向而去。 ——— 时间一晃已来到五月中旬,杨勉的新房也已建好。屋里家具也是新做的,除了木制家具外,其余的竹制家具都是出自他的手中。还别说,这些竹制椅子等物,李保根及一些村民们见了后,那是把他夸赞得啧啧有声,说这独具匠心的竹制家具,应该是可以引领竹制界的潮流。更有甚者,甚至鼓动杨勉去做那竹制界的开宗立派的鼻祖。 ——当然这个开宗立派就是在李家庄开一家竹制品店;那鼻祖就是他自己做老板。 五月十六,天气晴,宜祭祖、宴请。 杨勉吃过早饭后,便带着甄讷、甄柔一起来到这具身体父母的坟前,敬献祭品、点香烛、烧草纸,还放了一挂四百响的鞭炮。最后老老实实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响头他是万般真诚的,既然自己的灵魂已与这具身体溶为一体,那么葬于这坟中的人也是他这世的父母,只是未能谋面而已。 给这世父母磕完头后,又神情肃穆的朝着西南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当磕下第三个头时,便趴伏在地,心里默念着另外一个时空的父母,妹妹。祝福他们一定要过的安好!思念到深时,情是难控,泪湿衣襟。 一刻钟后,杨勉才抬头站了起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轻声呢喃。——向另一个时空的父母,妹妹讲述着穿越这个时空后的一切。 ——如今,认识了谢文姬,也定下了终身。现在也建好了新房,并且仗着白酒,自己今后当能做个富贵闲人。 至于纪无双和赵世瑶就没必要絮叨出来了。——如果前世父母在另一个时空能感应到这些,在知道自己和谢文姬定了终身后,却还在想着一个江湖侠客、一个当朝公主,也不知道他们会气成什么样子。 第64章 泄密 中午,杨勉新房一楼餐厅里,一张长桌周围坐满了人。李保根和杨勉两家七个人,围着长桌,嘻哈言笑。桌上放着一个鸳鸯火锅,锅里正冒着热腾腾的水气,里面的肉菜不停的翻滚着,很是勾人食欲。 如今这火锅成了杨勉宴请时的必备吃法,主打一个方便、快捷。各种肉菜一锅煮,这也就是所谓的江湖菜。它不光适用于江湖中人,更是大门小户必备的美味佳肴。 杨勉拿起酒壶给大家倒好酒,便举起酒杯对着李保根和李婶说道:“叔,婶,这杯酒敬您们!这些年来,感谢您们对我的不离不弃,才有了今天!我先干为敬。”杨勉说完,便一口喝干杯中高度酒。 他今天心情颇为激动,来这个时代一年半了,在自己的努力下,终于有了一套属于这个灵魂的房子,——不同于江南房子的建筑风格,而是他前世小别墅的样子。 在他的认知里,房子不需要多大、多奢华,够住够用就行了。当然,能住上前世那样的小别墅,至少在这个时空里才有一种归属感,在这种想法的驱动下,这才有了这栋风格怪异、与这时代建筑风格完全迥异的房子。 杨勉是一个念旧的人,时常在想,如果有能力,真想把前世的很多能够复制的东西,都复制到这个时代来。他不会在乎别人眼光和说法,就如他这房子建好后,引来村民们的热议:有夸赞的、有贬损的、还有不值一提的。 ——自己喜欢就好。 人心这东西就是怪,就杨勉前些日子搞出来的的桃色新闻,在徐老财报复性的推广后,也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来。最多也就是给村民们增加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有可能为李家庄以后添丁增口做了些助力,——因为小道消息说:他那桃色新闻可以给夫妻助性;另有小道消息说:因为陪在他身边的女子太美了,那才是助性目标。如果这条小道消息传入杨勉耳中,他当会掘地三尺也要找到这消息的源头,就算不打死对方,几个大耳刮子肯定少不了。 这事在村里发酵后,如果是放在以前,那肯定是千夫所指的下场。而如今,除了最初那几天被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指责了一番后,便泯然于众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无外乎两点:一,还是水车给村民们带去助力,村民们对他怀有感恩之心。 二,虽说杨勉的行为有伤风化,可也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发生的,并不是他以前那样去偷看。这个你情我愿和偷看,这在本质上是不同的,村民们对你情我愿这种虽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的伤风败俗之事,接受度要高很多。 再一个,这段话和未成年人无关。在一个没有娱乐、信息封闭的村子里,村民们都是纯朴的、老实的。但是!人都有两面性,就看主导大脑的是那个面了。其实杨勉的这种行为,只是他干了别人想干而又不敢干的事而已。其实人在自觉或不自觉时,都会有一些代入感的,——想那二蛋干了他们以前想干又不敢的事,光想想都爽嘛! 某些心术不正的村民们会想到,“狗日的徐老财饱眼福了”自己怎么就没那个机遇呢! ——扯远了,大家回来吃火锅! 李保根见杨勉喝完杯中酒,便也示意李婶一起举起酒杯,以示对杨勉建好新房的祝贺。李保根也是豪爽的一口干了,吃了一口菜说道:“二蛋,不要说什么不离不弃的。我们两家从祖辈就是通家之宜,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说了。说起来,如今要感谢你才是,如果不是你把工坊的收益都给我家了,我家可没有现在这样子!” 李保根很是感叹,想了想,觉得有些问题还是要提点一下杨勉才好,又说道:“二蛋,你这新房也建好了,不摆宴席操办一下,这始终有些说不过去。你想,村子里习俗就是这样,那以后其他村民要大摆酒席,宴请同村,到那时,他们怎么好请你?” 杨勉笑了笑说道:“叔,你也知道,我以前的名声就不好,摆酒席也麻烦大家,毕竟村民们都不富裕。我觉得还是我们这一大家子聚聚就好了。……以后村民们要办什么事,不需要来请我,也是要去的。” 在江南一地,某家办红白事、生日乔迁事,去吃席的客人,必需备上礼金的。 杨勉在很多事上,属于被动型的性格,——说白了就是懒。能躺着绝不站着,能不动脑子,就一定会做一条称职的咸鱼。要他办上梁酒席,还不如杀了他。一想到请厨师、帮工、采办各种材料,他就会头大如斗。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和李保根一家团团坐、拉拉家常、吃吃火锅这般舒爽。 一顿饭大家吃的畅快淋漓,席间和大壮斗嘴、斗酒那是必不可少的节目,不然哪来热闹! 席散,小娟和李婶儿撤去了桌上的残羹剩菜,就去厨房里忙活去了。而杨勉和李保根坐在客厅里品茶闲聊,大壮则是楼上楼下到处看,见到惊奇处,总是会用那狼嚎的嗓子大声问东问西。 杨勉这房子,不管是外形和内在,都给大壮一种惊艳的感觉,他甚至还时不时的抱怨他家的房子没有按杨勉设计的来修,很是没有创意。当然这种抱怨只能悄悄的当着杨勉说,如果叫他爹娘听见了,肯定是会招来一顿臭骂的:“当初是你说二蛋设计的房子如何如何丑的,现在又羡慕上了?没点主见。” 一杯茶喝完,李保根和杨勉也闲聊了不少废话。这时,李保根才有些懊恼的说道:“喝酒还真误事。二蛋,你酿酒的事被别人知道了?” 今天中午高兴,杨勉也多喝了几杯,头也有些晕晕乎乎的,听李保根这样一说,心里一惊,脑子便也清醒了一些,忙道:“叔,我这酒在江都城里只有三家酒楼知道,另外也就是你们了。”杨勉说完后一想,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忙又问道:“李叔,听你的意思,难道除了你们以外,还有其他人也知道了?” 李保根见杨勉如此一说,心里也嘀咕了起来,想到前些天来村子里的那个年轻小伙子,就说道:“二蛋,前些天我在村里碰到一个江都城里来的小伙子,挺能说话的。先是打听谁家有粮食卖,慢慢的就问起我们村里是不是有会酿酒的人。听他前言后语,重点应该是打听酿酒的人,也就是你。当时我就否定了,并还对他说我们村一直没有会酿酒的人,便打发他去别的村了。” 杨勉大脑快速运转,难道是那两家供应酒量少的酒楼?可是为了这事,他以和那两家酒楼把问题说清楚了,大家为了这事还争吵过、威胁过、甚至要同归于尽过。可最终还是自己拿捏住了那两家酒楼,他们没有道理来村子里打听自己啊,有什话不能在酒楼谈?想到这里,杨勉也是一头雾水,逻辑不通。 继续思考,现在李保根既然这样问起,那也说明这桃花酿的消息可能已走漏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得到消息的人,还不知道是他酿的,那些人还处在摸情况的阶段,既然这样,以后当要小心了。 想到这里,杨勉有些无奈的说道:“李叔,这种事我也一直有些担心,迟早有一天会传出去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就怕他们没安什么好心,最怕是冲着那秘方来的。” “李叔,我知道了。”杨勉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毕竟就算那些人找到自己,那也求着自己,就算他一口回绝,难道他们还敢拿着刀子逼自己。 杨勉来到这个时空一年多了,也已习惯了这个时空的底层人性。对于当初自我提醒的:怀璧其罪。这种警世之语,早忘的一干二净了。 叔侄二人在客厅里聊着高度酒的事,李保根担心的是这高度酒那么能赚钱,怕那些来打听的人不怀好意,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来。劝杨勉每次去送酒时,当要晚出早归,选在路上行人多的时候。 杨勉心里虽有些担心,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往复杂上面去想。在他的想象里,大不了有人想来分桃花酿一杯羹,关键是这杯羹还要看他愿不愿意分出去。——不分,能奈他何!赵世瑶把杨勉影响的不轻,可世瑶公主有自信的资本,而他自信的本钱则是两支火铳。 如今他手握两支火铳,信心满满。每当杨勉站在山顶上,用火铳对着在风中发抖的小树时,那种一枪在手,天下我有的豪气便会直冲霄汉。再看向山下时,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便会充满他的大脑。那个时刻,杨勉总会觉得别的穿越大神,如何如何牛逼。而他自己,虽没有那般本事,可在心里意淫一下,总是可以的嘛! 如今面对那些别有用心人的觊觎,就靠着两支火铳带给他意淫的信心,就把这事当成无足轻重,可想这人,是多么的儿戏。 叔侄二人聊到李婶儿和小娟收拾好厨房后,李保根才和他那一家子回家去了。 暂时放下高度酒泄密的事,杨勉看着眼前的新房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回想前世,一个平头百姓,就算在农村修一套子,也要穷尽一家人多年的积蓄。更不要说在城市买了,那可能是一家人几十年的付出。 来到新建的酿酒工坊里,这工坊一分为二,分为发酵和蒸酒用房,为了方便操作就不混在一起了。高度酒酿制设备早已安装好,发酵缸里装着新近装进去的粮食,再过几天便可以煮了。 葡萄酒的酿制就简单多了,这倒不需要特别准备房间。说到这里,杨勉当初本来是把酿酒房分了一半用来酿葡萄酒的,可房子建好后,才想起酿葡萄酒根本不需要酿酒房,到时把葡萄用坛子一装,放在山洞里就行了。——他当时闲得蛋疼,净瞎想。 杨勉把山洞也是一分为二的,主要是怕葡萄酒和高度酒在存储期间,溢出的气味相互影响,造成两种酒的口感不好。虽然说他现在有试错的资本,但能避免的还是要尽量避免,如果有损失,那可是真金白银啊。 他两世为人,又本属于小富即安的性格,金钱对于他来说,能做到财富自由也就可以了。既然上天再给他一次生命的机会,他只想拥有一个爱的女人,一对可爱的儿女,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来过完这一生。 杨勉没有其他穿越大神那样的宏大志向,也没有那样的能力,金手指一点一伸,就能改变一朝一代的商业格局、或是搅动朝政的风云。 住房一楼,房间里的家具都是新做的,不多,也够用了。客厅靠外杨勉简单的布置成一个餐厅,长方形的餐桌旁摆放着六把自制的竹椅子。餐厅和客厅之间做了一个简易的隔断,隔断上面现在也没有摆放什么装饰品之类的,以他这懒散的性格来看,这种物事只能留给以后的女主人来做了。客厅里,一张茶几外,也只有他自己做的长竹椅,简简单单的,就不必赘述。 二楼住房里,甄讷、甄柔正在忙着整理自己房间,去他们房间里看了看,还不错,房间里都还有模有样的。在选房间的这个问题上,兄妹三人可没有民主可言了,在杨勉蛮横的安排下,他住进了左边靠阳台的第一间,然后是中间甄柔,甄讷靠后。最后得到两个小家伙无力的抗议和白眼。 房间里的摆设相对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张书桌、靠客厅的木墙上做了如后世般的衣柜,怎么说呢,这就是杨勉按照后世房间布局设计的,这样的布局对于他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在当初把这设计图纸给木匠师傅看的时候,那些师傅们的眼中是充满了惊讶和怀疑,但是不作评价。可能是他能设计出水车那样的东西,早就把这些木匠师傅给吓住了,让那些师傅们生出一种不要班门弄斧的自卑感。 第65章 虚荣心的惩罚 杨勉在新家到处都溜达了一遍后,觉得是处处满意,样样舒心,心里的自豪感也是噌噌的往上升。他平常本是低调,从不喜欢在那些八卦场合凑热闹,这里有个重要原因,——李家庄的八卦有百分之三十是出在他身上,当然他也不会无趣到和一大帮子人聊自己的八卦。 如今,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房子出自自己的手笔,怎能不与他人分享?再借助自豪感直线上升——蹭得他是心慌意乱之极,必须得找人一吐为快。这一吐为快之地,那村口老槐树下当是首选,八卦者众,是一个吹大牛逼的好地方。 杨勉丢下甄氏兄妹俩,带着快要胀破肚皮的虚荣心,一脸笑容的施施然朝着村口大槐树而去。 “徐二爷,你老也在啊?聊啥呢?”杨勉热情洋溢的问着村里德高望重的徐二爷。 徐二爷抬头看了一眼杨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修的那是什么房子?怪模怪样的,白白浪费了那些银子。” “二蛋,你修那房子花了多少银子?就是那样子确实古怪,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住不习惯。”胡婆婆也在一边发表着她的意见。 杨勉抱着满腔热血而来,现在却被浇了两盆冷水,这令他心里非不爽。本想和这两个给他泼冷水的人好好说道说道,可是见这两个年龄加在一起都快有一百六七十岁的人了,他想了想,还是算了。和这些老人争口舌之输赢,自觉还是丢不起那人。 既然东边没有一吐为快的对象,那就去西边,总是有欣赏自己那房子的人。杨勉给徐二爷和胡婆子道了声歉,便转身朝一旁人多的地方而去。 “那个二蛋自以为做了水车出来,就了不起了,他现在修的房子象什么玩意儿。可能他还觉得那是标新立异,会让我们大开眼界,还要好好的夸赞一番,就象当初水车那样。殊不知现在却成了村民们口中笑话,估计他还在沾沾自喜呢。”徐老财对围坐在他身边周围的人,大声的说着。混不知他口中讥笑的对象,正拉着黑脸往他这里走来。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徐老财在村口老槐树下现身,他的身旁总是少不了他的拥趸,——不为别的,因为他爱八卦杨勉。 “徐叔,二蛋房子的事,就不劳你多说了。还是说说你那天在河边看见二蛋那个……的事。”一个三十多岁的猥琐汉子,眼冒绿光的问徐老财。 徐老财看了看这个叫王安建的猥琐男子,见他正用两个拇指玩玩对对碰的把戏,徐老财满是戏谑的说道:“建仔,你也想那二蛋给你助兴?” “对啊,徐叔。听他们说,那场面老刺激了,你亲眼见过,再说说?”王安建说到这里,总觉得徐老财那话有些不对,细细一想,终于明白了,这个老货暗骂自己无能呢,当即就说道:“徐叔,你是长辈,话要说清楚。” 这王安建说话的声音也是不小,刚好就被走到他背后的杨勉听见了。杨勉一听,这是有人用责备的语气在说徐老财,他当下也来了兴趣。平常徐老财仗着财大气粗,老是说这个说那个,杨勉做为徐老财传播的主要对象,如今有人责备这徐老财,他哪能放过这等好事?便不动声色的慢慢靠近这一圈人群,侧着脸,把耳朵偷听的位置调整到最好,静等下文。 “好好,刚才说急了。是这样啊,那个二蛋……,事的经过就是这样。真的伤风败俗,哎,没有爹娘教,靠李保根那蠢货,能教出什么样子来。”徐老财从最开始说时,他那表情才真是有伤风化。可说到最后时,却变成了痛心疾首的样子。 徐老财为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在这样的场合里,从不会小声说话。就这样,关于杨勉在河边的桃色艳事,经过他加工过后一字不落的传入杨勉的耳中。此刻,杨勉终于知道是徐老财这老货在坏他的名声,他正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样报复回来时,那徐老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还有个小道消息,好像是李牙子说的。他说这二蛋的风流事,都成了那些夫妻的常备夜话了,有助兴作用,哈哈哈……” 人群后的杨勉,听完后忙用袖子遮住脸,生怕被别人看见那张由红变青,由青变紫的脸。小心翼翼的朝着村外走去,因为那边出村的大路,一般没什么人。如果他此时朝村子里走,那明天因为他那张脸,又要给村民们添一道谈资。 杨勉心里实在是羞愧难当,又是恼羞成怒,两种情绪交织。还好,知道那徐老财揍不得,——长辈不长辈先不说,就徐老财在村子里的影响力,他那几个儿子的财力,这哪样是杨勉能比的?如果这次出手把徐老财给揍了,那他以后也别想在村子里混了。有了上述原因,才硬生生的压下了怒火,否则,徐老财今天一定会变成猪头。 前些日子里,杨勉只是知道和谢文姬在河边的事发了,具体在村民们中间怎么传的他并不知情。就在刚才,从徐老财那个老货的嘴里可是一清二楚的听见了。这个老货,你添油加醋也就算了,添加的多了,村民们反而不会相信。 可徐老财还硬生生把一件普通小事给憋成一个夫妻夜话的故事来,重点是能给那些夫妻助兴?促进床笫之欢,这就太欺负人了!关键是这种故事是人们最喜欢听的类型,而且是经久不衰,流传久远!——哎,杨勉之名,要流传于世了! 杨勉此刻心情复杂难言。遮着脸,埋着头朝村外走,看见路边有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便不管不顾的一脚就踢了过去,以泄心里的羞愧、怒火。 “哎哟……” 他抱着脚蹲在地上,一个劲的叫唤着。脚的拇指肯定是肿了,那颗石头却还是完好无损的挺在原处。原来,那是一块埋在地下石头上的一个尖角,他心有怒气,见了那石头尖角便想撒气,在没有细看之下,这就着了道了。 杨勉今天也是倒霉,在虚荣心的驱使下,抱着出来找人分享成就、炫耀自豪的目的。谁曾想,分享、炫耀都没有办成,反而在徐二爷那里被人泼了两盆冷水。换个战场后,却又被那徐老财无情的捅刀子,关键是那徐老财把他编排成了如助性的春药一般,这孰能忍?——最后还是要忍! 杨勉自忖理亏,当初确实和谢文姬在河边的田坎上玩的有些出格。当然,当初那种情况在他心里,只能说是出格。至于这个时代的老酸腐、小酸腐怎么看,他管不着。既然是他出格在先,也就没有理由去阻止别人在背后闲话,更是不能和别人当面辩论,否则,他真的要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是千夫所指。 “徐老财,你这个老不死的、老不正经的,还喜欢偷看……”杨勉抱着脚,用手不停的搓着脚拇指,嘴里也不闲着——骂着徐老财。 蹄哒……蹄哒……蹄哒…… 马蹄声在杨勉前面响起,他此时可是坐在路的中间,为了不让自己的霉运延续,还是早些离开这大路中间为妙。忙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他以前被驴踢过,如果现在再被马踢,那他将成为穿越大军里最倒霉的那一个。 “你的脚怎么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记忆里熟悉的声音传入杨勉的耳中,紧接着他的胳膊就被搀扶住了,忙抬头一看,嘴里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杨勉看着面前搀着他胳膊做男子打扮的纪无双,——黑了些、瘦了些、还带着疲惫。 这个时候哪还能娇情,忙忍住右脚拇指的疼痛,在纪无双的搀扶下,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女子,轻声说道:“别又说待一两天就走,如果真是这样,你还不如不来。” 一位身材单薄、面容清丽的女子,清澈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勉,稍过片刻方才移开,轻启朱唇说道:“你的脚怎么了?且在路边坐下,我给你看看。” 杨勉听了,大吃一惊,自己的臭脚怎能污了女侠的双眼。当下忙推辞道:“没事,刚才走路不小心给碰了一下。” 可杨勉今天穿的是一双农村人用稻草扎的草鞋,整个脚几乎全露在外,脚与鞋底就靠几条布带连接上的那种鞋子,夏天穿起来,最是舒服。 他那右脚上的大拇指已红肿发亮,看起来情况并不好。现在这红肿的脚拇指已然暴露在纪无双眼前,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忙把杨勉搀扶到路边让他坐下后,打开包裹拿出一个小瓷瓶拧开盖子,便倒出一些淡绿色的液体在红肿的部位,就用手揉了起来。 “咝……” “刚开始时有些疼痛,先忍耐一下。” 一丝清凉浸入皮肤,很是舒服。拇指处从最先揉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也就一刻时间左右,杨勉就感觉好多了,那种肿胀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 “纪姑娘,不痛了,真的不痛了。”杨勉一边说,一边拿开还在为他揉按的手。 “应该是好很多了,走路都能把自己给碰成这样,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纪无双拿开手,嘴里絮叨着,这个样子,就是一副妻子唠叨丈夫粗心大意的画面。 经无双那江湖中人常备的跌打损伤药,效果就是好,短短一刻来时间,杨勉疼痛肿胀的脚拇指上的疼痛就消失了,走起路来,除了有些不适外,倒也并无异样。 “纪姑娘,我们这就回家。你倒是说说能住几天?”杨勉对于这个问题很执着,刚才初见时,问了一嘴,那时纪无双忙着治他的脚而没有回答,于是现在又问了起来。 纪无双对他的问题,感到温暖。想到下山前易先生对她说的那席话,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幽幽的回道:“你想我住多久,便住多久。” “咦,纪姑娘纪大侠,你不是来掳我去做压寨男?这是要金盆洗手、嫁我从夫吗?嘿嘿……”杨勉说完后,嘿嘿一笑,知道自己嘴快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又犯了,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 纪无双见杨勉说完后那尴尬的笑容,心知这个家伙又口花花了,他为什么要笑出那种表情?想了一时阵,心里得到答案——脸皮太薄了。 “对啊,这次下山就是嫁你从夫,不再过江湖飘摇的日子了。”纪无双说完后,脸上无由来的添上了胭脂。 一物降一物,相生相克。此乃自然界的不变规则,这也适用于杨勉和纪无双。以纪无双那清心寡欲的性子,对着山寨上那么多的男子都是不假辞色、心如枯井,而自从认识杨勉后,那如枯井无波的内心,时不时也会荡起涟漪。此时说到婚嫁之事,纪无双心里也微微有些慌乱。 轻声交谈的二人路过村口老槐树时,杨勉很是自觉的把脸转向一边,不去看那一堆八卦传播者的丑陋嘴脸。 “原来二蛋刚才是去接人了,你们看,那不是以前来过的那人吗?”胡婆子稍加思索后说道:“怎么看起来像是女子扮的?” “胡婆子,这来找二蛋的,有几个不是女扮男装?——怕是想着二蛋那张脸和银子;可能又因为顾忌二蛋以前的行为,怕落了面子,才搞出女扮男装的。”徐老财看着走远的杨勉二人,又开始了他的分析特长。只是他现在还蒙在鼓里的是:他编排杨勉那些话,可是一字不落的被杨勉听去了。 杨勉把纪无双的马在老屋处拴好,才带着纪无双穿过旧房子,上了有十二级的台阶,终于到新家了。 这新房子在村民们眼中就是一个怪物,一无是处的难看房子。可如今在纪无双眼里,这何异于本该在天庭里才有的如玉宇琼楼一般的存在,这样的房子如果在冬春季节,配烟雾缭绕……何异于人间仙境!这难道不就是易先生口中的世外桃源吗?这样式的房子带给纪无双莫大的震惊,震惊于这个杨勉是否就是从这样的环境里走出来的。 第66章 人间仙境 杨勉见纪无双在看见新房子后,一直呆愣在原地,原本冷艳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这笑意落入杨勉眼里,与嘲讽、讥笑无二。他心里先入为主的想到,看来又是一个不识好歹的蠢女人,你想笑就笑。 那些老家伙是墨守成规的老古板也就算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也是这副思想,真是不可理喻。今天杨勉的思想可谓是水火两重天,出去显摆不成,反而收获了两盆冷水和羞辱。现今纪无双来了,杨勉正等着她来抚平自己今天心里受到的创伤,可看她那微笑的样子,杨勉不得不做好迎接第三盆水的准备了。 “纪姑娘,不要作出悲悯状,我等你的批评。”杨勉一脸郁闷的又说道:“新鲜的事物就那么难以接受吗?反正我喜欢,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杨勉说话的声音,把正陷入沉思中的纪无双给拉了回来。从杨勉的话中不难听出来,这栋房子在这个村子里并不受欢迎,这样的房子对于她来说,本应是存在于瑶池中的天宫,不被凡夫俗子所接受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这个杨勉,也太忒小气了,能造出如此精美绝伦的房子,又何必要去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这个家伙能力毋庸置疑,就是心眼儿和绣花针穿线孔一般大。 纪无双见杨勉那憋屈的样子,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却是大好,这些天赶路的疲累,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无踪。 就算纪无双经历了再多的苦难,性格变得多么无情冷漠,她毕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骨子还是一个年轻人。不管她把一个年轻人阳光的那一面掩藏得多好,迟早会在某个时间遇上某个人时,那终是会显露出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子。 ——比如现在! “二蛋,我没有要批评你的意思。这栋房子是哪个混蛋给你修的?你没有去找他麻烦?要不要我帮你去揍那人一顿?呵呵……”纪无双话里有市侩的一面,也有身为一个侠女的豪爽霸气的一面,这样的语气,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杨勉听了此话,气得直翻白眼,这个纪无双什么时候也学坏了?明知是我,偏偏要如此问,看她的表情捉狭,这不是故意作弄自己吗?能做出如此精美的房子,除了自己这个穿越者外,还能是何人? 叫我混蛋,我这混蛋还是你大爷呢,杨勉凶巴巴的回道:“纪大侠,是本大爷设计的,请大师父建造的,要不要揍我一顿?” 纪无双见杨勉满脸不忿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如此优秀的男子也有这般可笑的一面。只是她经历太多,知道不能拿这种事没有节制的逗弄下去,过犹不及反而惹他恶心。 当下笑着说道:“二蛋,我就想逗你一下,别那么小气,呵呵……,我一上来就知道这是出自你的手笔,如瑶池宫宇般的房子,试问又有何人能设计出来?第一眼见时,就被震惊到了,如此精美的房子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又想起易先生口中的世外桃源,再看看这房子、这环境,如果能一生住在这里,这与易先生口中的世外桃源何异?——二蛋,真乃大才!” “少夸,那你刚才笑的样子为什么是那么的讽刺?现在何必又来夸我?”杨勉想了想又说道:“你就是故意气我!” 纪无双听完,很是豪爽的拍了拍杨勉的肩膀,笑着说道:“呵呵,你今年几岁了?今天是否受到刺激?怎么不能明辨是非?”说完后,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又说道:“难不怪走路都能把脚趾给撞肿,可想你今天经历过——要么大喜、要么大忧之事。” 这娘们儿不是好人啊,眼睛太毒了,虽说没有继续调侃他下去,可最后那句话也太扎心了,重点全被她给说中了。 有朋远来,不亦乐乎。杨勉肯定不会因为今天的遭遇,和纪无双那明知还调侃他的事而忘了做为主人的待客之道。刚才纪无双把他给吹嘘了一下,这又点燃了他今天没有卖弄出去的激情。 “哎,纪大侠,今天的事还真是给你说中了。如果你今天没来,那可全都是忧事了。——哎,屋里坐,请你这见多识广的女侠给某参祥参祥。”杨勉心情好了,那说话的态度变得自信非常。心里想着炫耀,连纪无双不远千里而来的目的是什么也忘记了问。 纪无双在杨勉的陪伴下,仔细看过一楼。来到二楼时,对杨勉想要炫耀的那些便索然无味了,她现在把重点放在了甄氏兄妹俩这对惹人怜爱的小孩子身上,杨勉非常不爽的要拉她去阳台看风景时,纪无双却一定要拖上甄柔。 “小妹妹,姐姐去年来时怎么没有看见你们?”纪无双溺爱的用手摸着甄柔那胖乎乎的小脸问道。 甄柔从最先被纪无双逗弄的嘻笑,再到听纪无双刚才的问题后,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很是认真的回应道:“纪姐姐,我和哥哥去年来到家里时都快过年了,没有见过纪姐姐。” “那是你们错过见面时间了,纪姑娘,从这阳台看出去,景致如何?”杨勉听了纪无双和甄柔的一问一答后,忙岔开话题,并向纪无双挤了挤眼,以作暗示。 杨勉不想纪无双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问起关于甄氏兄妹的话题,这个话题对于甄氏兄妹俩过于残酷,经过这半年来和他的生活,甄氏兄妹俩差不多已走出以前的阴影。如果现在再提起,勾起他们对过往的回忆,当是再次对他们的伤害。这是杨勉的想法,这个想法不管是否自欺欺人,也总是出于一片善意。 纪无双是何等聪明的姑娘,见杨勉对她挤眼,知道不能再问这个小女孩儿这些问题,忙回答道:“站的高,这看的就是远。整个村子都尽收眼底,雕檐画壁,房屋参差有序。望远,青山绿水,美不胜收。——人间仙境,莫过于此。” “哈哈,人间仙境!仙境当有仙女,可这个仙境却住着一群凡夫俗子。我虽不才,却也超尘脱凡,生于这仙境之中,奈何无仙女相伴,实乃憾事!”杨勉接过纪无双的话,信口开河。——他这人,不说也罢,嘴永远快过大脑! 纪无双转过头,看着他那一脸得瑟、一副不要脸的样子,纪无双都生出了要掩面而逃的想法,并且以后对任何人都不会说出——认识江都那个叫杨勉的人。——太丢人了! 这时代的人本就内敛,深沉,哪有象杨勉这样不要脸的自嗨到忘我境界? “呵呵……” 可纪无双又实在顶不住杨勉那一副装逼和说话带给她的好笑感,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勉有一个好习惯和一些坏习:好习惯那就是善于发现问题、反思问题;坏习惯则是包括做事、说话不经过大脑,但又不限于这些问题,具体他有多少坏习惯,以后再慢慢道来。 听到纪无双的呵呵笑声后,杨勉明白老毛病又犯了,为了缓解自我批评后的后遗症,忙大声喊道:“甄讷,怎么还不给你纪姐姐上茶?” “呃,这就来。”甄讷在他的屋子里应道。 杨勉故作无奈的对纪无双说道:“哎,这个小家伙,搬进新家了,就一直在屋里忙他那些,说懂事呢,还蛮懂事。说不懂事呢,你看,我们在阳台看风景都这么久了,他连茶都没上。” “大哥哥、纪姐姐,我去弄我的屋了,不陪你们玩了。” “去吧”杨勉和纪无双几乎异口同声的应道。 纪无双见甄柔回了房间,轻声问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语气中,俨然有一种未来女主人的味道。 “这个说来话就长了……” 纪无双听了杨勉的讲述后,既羡慕又苦涩的说道:“二蛋,他们有幸遇到你,这是他们不幸之中的万幸。我怎么就没这般命好呢?” 生在乱世,哪能人人如此好运?任何一个人,不管生活在怎样的一个环境里,都会遇上一些不如意的事,心里有怨气是一件稀疏平常事,抱怨过后,平常心对待才是正常生活。 “你这不遇上我了吗?你以后只会好运连连!——其实我也觉得老天对我不公,我最大的心愿是做像你这样的大侠,……仗剑天涯、快意恩仇、惩恶扬善、欺男霸女……——这个欺男霸女用错地方了。哈哈,说错话了!”杨勉悻悻自圆其说,稍后又道:“谁知道,那老天爷把我这等练武奇才,给打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一个武道高手都没有,想去拜师学艺,还找不到师父,你说可气可恼不?” 纪无双对于杨勉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态度,是嗤之以鼻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她真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了。现在她真有些搞不明白,像杨勉这样的人,怎么一聊开了,变得像一个流氓一样。和他做出水车与这房子的奇人形象也相差太远了,这人说话和做事怎么都是两个极端,他人格分裂吗? 阳台上的二人,看看村子里的建筑、看看远山,时不时的插科打科彼此调笑、鄙视。调笑只能做为调节人与人之间感情的一种方式,不能做为正途。 最终杨勉问出了心里的疑问:“这次来江都,住几天?又要办什么事?” 纪无双从杨勉说出这些话时的眼中看出他的急切和紧张,心里一暖。他心里好像很怕自己像上次那样——匆匆来,匆匆去。纪无双心充满了温暖,轻声回道:“真想待到你烦我时才走,可我怕到了那一天,我也是不愿走了。” “这是什么话,这里就是你的家,想待多久就多久,最好是一辈子。”杨勉心有所感,语气真诚。 纪无双刚才的话,或许是真的,再能干的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但是也有特例,就如纪无双这样的女子,把责任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哪能轻易地把自己给嫁出去?过着平淡的后院生活?她心里有所想,这很正常,但未必会把所想变成真。 纪无双眼睛微红,看了杨勉一眼后,又转头去看向远方,开口轻声说道:“认识你真好。”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在沉默的时间里,杨勉的内心如翻江倒海一般。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表达了什么,愚蠢如杨勉这般,心里也是明白的。可如今刚和谢文姬订了终身,现在纪无双这不是表白的表白,他该如何面对?两个女人都娶了,享齐人之福固然爽,但杨勉自忖还没有那个魅力。以谢文姬一个商人的精明;以纪无双江湖女子的豪爽,是非分明的做人态度。她们能容得下自己左搂右抱? 纪无双见杨勉沉默无言,脸上表情变化不断,心里便想到,他心里可能有难言之隐。杨勉这样的表情看在纪无双眼里,心里也是酸楚。转而一想,自己纵然想嫁给他,可又怎么放得下山上的那一切,既然有缘无份,何不看开一些,不为己忧,也不让他难堪才好。纪无双换了表情,用轻松似玩笑的语气问道:“怎么?吓着你了?有相好的了?” “哪有,别瞎说。不说这个了,你还没说这次来江都有何事。”杨勉心里想不到该怎么解决谢文姬和纪无双的办法,心里烦躁,便转换了话题。 “二蛋,这次来江都没有其他事,就是想来找你说说话,三月底时,恶狼寨来攻山……”纪无双平静的讲述着自徐大膀子攻山开始后的一切。 杨勉安静的听着,中间并没有打断过。从纪无双那平静的语气里,他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三百多人死亡,上千人受伤。那种残酷的场景,在他的臆想中不断在脑子里浮现,仿佛置身于那个血与火的现场,——血肉横飞、鲜血四溅,那场景就是真实的人间炼狱,这种体会,让杨勉感同身受,害怕不已。 “徐大膀子被我们偷袭得手后,他也身受重伤,最终只能逃回恶狼寨,遗憾的是没能杀死他,以绝后患。”纪无双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勉一眼,接着说道:“以前我面对生死,坦然处之。这次大战过后,心生后怕。害怕我死了,喝了孟婆汤后,再也想不起……一些人;害怕我死了,担心某些人今后没我陪伴,会过的很无趣。” 纪无双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了,“二蛋,人其实都有弱点的,在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弱点之前,心中无畏无惧,大不了有死而已。” 第67章 火铳 杨勉坐在椅子上,用手紧紧的握住栏杆,双目赤红的盯着远处,现在还好没有飙泪。 纪无双说完后,经过短暂的沉默,心里拿定主意,恢复好情绪轻声说:“呵呵,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可不要把那某些人来对号入座,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小弟弟,这次去看了某些人后,就顺路来看看你。” 杨勉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不予理会。——你纪无双自欺欺人可以,但不能欺骗他这个傻子。 他转了转头,缓解一下长时间静立不动带来的不适感,待眼中赤红稍褪,才哑着声音说道:“我教你一个办法,可以轻易灭掉恶狼寨,杀了那徐大膀子。” “我们那一带,不管是周围山寨的土匪还是山下村子里的村民,莫不恨徐大膀子入骨。”纪无双知道杨勉有能力,但要说他有什么办法能轻易灭了恶狼寨,杀了徐大膀子,纪无双是万万不信的。她只认为杨勉刚才听了自己的话后给气糊涂了,轻声说道:“灭恶狼寨杀徐大膀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考虑,这事你还真帮不上忙。” 杨勉没有解释什么,他知道纪无双在没有见到火铳的威力之前,说什么也没有用。关于火药要不要从他的手上出现在炎朝,杨勉有过思考,以他最初的想法,是要把这天使和魔鬼的结合物——火药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当然这个范围只能在是他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 如今听了纪无双的讲述,他不愿意再让火药在自己手上蒙尘,火药有火药的使命。如今自己穿越而来,也许就带有让火药在这个时代出现的使命。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至理名言。一个结寨自保,从不打家劫舍,以收容流民与人为善的寨子,却成了那些以打家劫舍,与人为恶的人眼中肥羊。 这个时代好人有好报的说法是存在的,可这种说法在那些恶人眼里,是那么的好笑,是那么的幼稚,劝人为善在他们眼中就是愚蠢的代名词。 纪无双的寨子经过上次大战后,想必是元气大伤。待那徐大膀子伤好后,再重整力量,迟早有一天会报复老鹰嘴山寨的。对于这样的恶人,亡命徒,只能以暴制暴,没有其它路可选。也许火药来到炎朝的第一次亮相,便是恶狼寨的覆灭之期。 杨勉不再想因自己让火药出现,带来杀戮造成的罪孽感。自己无罪、火药无罪,有罪的造成杀戮的那些人,那些人才是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好了,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明天让你见证一下奇迹,让你明白我不光会做水车,还会做杀人利器。”杨勉冷着一张脸说完,想了想又说道:“你今天太气我了,今晚没心思做饭,这事就交给你了。” 纪无双听完,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杨勉,——这个家伙没有一点主人家的自觉吗?我连续赶路那么多天来看你,现在却要我去做饭?今天因为开心,就逗了他几句,说什么我太气他了?也太小孩子气了。 “好了,我去做。”纪无双只能无奈应道。 厨房里,杨勉刀法凌厉,运刀如锉,筷子厚的肉片在他那刀法的凌迟下,不甘的东倒西歪。 “我来切肉,你去生火。”在一旁观摩的纪无双实在是看不下眼了,忍住笑意轻声说道。 “纪女侠,你们平常用刀是杀人,要说切肉,我估计你不行。看见没,我切的肉可是厚薄一致,这样切的肉,炒出来后,不会因为厚薄不同而口感不一样。”杨勉看着自己的杰作,——筷子厚的肉片,一脸得瑟的洋洋自嗨。 “如此说来,杨公子还有做大厨的潜质。”纪无双实在想不通,能把肉切成这样,还有自夸的人。 这天下大概也就杨勉这一人吧。 ——— 次日一早,杨勉他们吃过早饭后,送走那两个正在求学的甄氏兄妹,杨勉便带着纪无双来到后山山顶。他在山顶东瞧瞧西瞅瞅,终于选定目标,一棵酒杯粗的小树。 杨勉在距离小树两米左右站定,面带神秘之色对纪无双说道:“纪姑娘,我就站在此处,用内力将此树击断,这功力在你们江湖中能不能排上名号?” 纪无双见杨勉一脸高深的样子,又看了一眼两米开外的小树,在这个距离上不借助外物,全凭内力击断那颗小树,纪无双自忖她若以全力击出,当是可以做到。 这二蛋说的信誓旦旦的,难道他真是一个内力深厚的人?纪无双再一次认真的打量了杨勉一番,心里哑然,这个家伙除了有一身的朝气之外,哪来半丝真气?心想他肯定是要借助外物才能击断这棵小树,他如此爱耍宝,这次就当是陪他了,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纪无双心里如此一想,满是笑容的说道:“能在这里空手击断那棵小树,在当今江湖中,当是宗师级人物了。二蛋,你内力当真如此深厚?” “不值一提,内功嘛,小道耳。”杨勉牛逼哄哄的说道,稍后又说:“我发功之时,不能有旁人观看,你需闭上眼睛,转过身去才行。当然你可能会想,我用什么法子作弊,为了自证清白,在我施法……呃,不对,是发功时,你可以拉着我的左手,以防我偷偷靠近小树,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纪无双回答时的笑容更甚了。 奇怪的一幕,纪无双闭着双眼,背朝小树,用右手拉住杨勉的左手。杨勉在偷偷转头看了几次后,确认纪无双没有偷看的行为,才用右手快速的从腰间抽出早已准备就绪的火铳,对着近在眼前的小树勾动了扳机,“砰”一声响,杨勉感觉到枪响那一刻,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一紧,他马上就感觉到了铁箍一紧的滋味,这滋味何异于孙悟空头上那金箍被催动时的感觉?只能意会。 “嚓……” 小树带着枝叶不甘的倒在地上,纪无双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用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杨勉,没有去看那棵小树,也来不及看他手上的火铳。 半晌后,纪无双才看向杨勉手上的火铳,慢慢的伸出手把火铳从杨勉的手中拿了过去,如获至宝一般在手里摸个不停。 “二蛋,这就是你给我看的奇迹?”纪无双一脸惊愕之色的问道。 “哈哈,昨日便给你说了,要让你见证奇迹。怎么样?没食言吧?” “此物何用?”纪无双急切的语气,无不表现出她对火铳的渴望。 能在杨勉控制的两米左右击穿一棵小树,威力先不说。只讲以杨勉之能就能做到,那他昨日所说轻松击杀徐大膀子,覆灭其山寨,那还真的易如反手。这怎不令纪无双兴奋莫名? 反到这时,杨勉有些冷静下来,不因刚才的炫耀而得瑟,用沉重的语气说道:“我本不想它因我而出现,但恶人太多,我只想此物行正义之道,除不平之事。纪姑娘,把此物交给你,但是你要保正不外泄。原罪在我,此物带来的罪孽我一力承担。但是,不能多造杀戮,多伤人命。此物,始于我,终于你,可好?” “别说了,我不要了。” 纪无双自认识杨勉以来,从未见过他这么沉重的说过一件事。所谓的杀戮、罪孽都是她这个江湖人干的事。如今他交代的如此清楚明白,如果自己做不到,还不如不要了,给他一份心安! “既然说出来了,当是要给你的。此物的面世,我心有所忧,也有所喜。就如剑是两边开刃,用好了伤人,用不好伤己。”杨勉说到这里闭嘴无言,长时间的沉默后才说道:“火药如出柙猛虎,你能看管好这头猛虎吗?——我要你看管好这头猛虎!” “别再说了,我不要了!” “现在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我既然说出来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不因为你,也不因为我,只因为世道不公,该死之人太多。如果用剑杀,累死你也杀不完,那我们换个方式,用最轻松的方式来——杀该杀之人!”杨勉很是霸气的说到这里,心里轻松了许多,行正义之举,没有思想压力。 纪无双看着那张紧绷的脸松弛下来,知道自己的多虑以然多想,本想给他减少精神压力,可他自己缓过来了。 纪无双用轻松诙谐的语气问道:“二蛋,刚才那声响真是你内力所致?” “要不要我揍你这个女大侠?道具都在你手里,何必还要装?”杨勉真想揍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女子。 “教我,怎么用?”纪无双及时端正了态,用求知的语气问杨勉。 这个傻女子,只求表面的东西,根本没有想到新的事物起源之根。哎,知识的局限。火药在枪膛里爆燃后产生的膨胀力推动弹头,直击小树。杨勉之所以选小树和近距离,不外乎是一击得手,增加炫耀资本。 枪打正过后,力的作用产生的后座力让杨勉手臂隐隐发痛,稍作休息后才说道:“打枪容易,打过之后呢?” 两米距离,何亚于瞎子摸象?杨勉此举在纪无双眼中何异于孩童的嬉戏?纪无双见他说的正经,忙又问道:“之后该如何?” “打两枪再说。” “砰砰” 脆耳的枪声响在山顶上,一棵大树躯干上留下两个小孔,铅弹深陷其中。纪无双仔细的看着,生怕放过一丝痕迹。 “你能做出此物?”纪无双扬了扬手中的火铳,心中疑虑未消,问一旁的杨勉。 “此物是我没计,而非我造。火铳是利器,于攻于守皆为最好之物?”杨勉难得的郑重说道。 纪无双对火铳的威力已了然于胸,更知道这火铳于山寨、于军队的重要。只是眼前这人的大才为什么不愿意展现出来,处处藏拙,这也令人太不可思议了。俗话说,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可他呢,身怀绝技,就是不肯露出来。如果不是昨日所讲之事,让他恼怒,估计这一辈子他也不会让那火铳之物现于世。 “纪姑娘,我把此物交给你,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和平。你用此物平了恶狼寨后,只准练五百私兵。多了,以后休想从我手里得到一丝好处!”杨勉说到这里,郑重的看着纪无双。 “好,我答应你。”纪无双终是露出了一个江湖女子的严肃。 “瞄准了,一枪杀敌。” “你松些,那么紧我怎么瞄嘛。” “呃,好好。” 打枪归打枪,以纪无双的才智,还不是分分钟把握的事,可杨勉也太不要脸了,硬是要抱着人家姑娘打枪,还美其名曰:传授打枪经验。 纪无双正专心致志瞄树打枪,忽然感觉自己屁股处多了一根棍子,还一戳一戳的,弄的她那能静下心来。纪无双也知道这是杨勉动了春心,想和自己欢好,这一刻又怎不是她所期盼的,这次来江都以做好付出一切的心里准备,最好能带走他的种子,以后有孩子相陪,此生足矣。 大白天的,纪无双肯定是不干的。虽说山顶上只她二人,可这种羞人之事还是要藏于被窝之中才好。她轻轻往前移动一些,让顶在自己的屁股上的那条棍子,稍稍拉开些距离,那棍子上的灼热让她心慌意乱。 “二蛋,你发情了?呵呵……”纪无双压住心中慌乱,轻声说道。江湖中人说话就是豪爽,想要表达的意思,绝不拖泥带水。 发情二字传入杨勉耳中,他心里一惊,那根棍子无由来的软了下去。心里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和纪无双发生了超友谊关系,那以后该怎么面对谢文姬?谢文姬才是自己定了终身的人,现在如果和纪无双发生了关系,那她以后该怎么嫁人?自己怎么样面对谢文姬。 为了对两个女人负起责任,那这件事就得好好思量了,不能以一时冲动,干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第68章 男人 女人 翘臀离开后,杨勉大脑也清醒了许多,并为刚才的行为感到些许羞耻。——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喜欢的女子就容易发情,难道是真到了交媾的季节?这纪纪无双赤裸裸的挑逗,让他不敢面对,只能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纪姑娘,这个就是火药。别看他黑乎乎的,可是威力惊人。子弹之所以被打出那么远,全靠它爆炸后的冲击力。”杨勉不敢接纪无双的话,只能拿出一颗药丸来转换话题。 纪无双心思混乱,想着刚才的刺激,想着他手上那火铳的威力,看着眼前的火药,良久之后才说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样的利器也能想出来,真是好想把你掳上山去,成为我的紫脔。” “嘿嘿,别说那么难听,我可是自由的人,也想着三妻四妾,可不能做为你的专属。” 纪无双听,呵呵一笑,说道:“敢和我纪无双抢男人,那她真是活腻了,杀之便是。” 杨勉本有意给纪无双讲他和谢文姬的事,现在一听,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心里暗恨,——侠女与魔头等同。 “哎,我一穷小子,哪有女子看得上。也只有你这傻子想把我当成禁脔。”杨勉很是无奈的对纪无双说道。 “不逗你了,可你也要小心一些,我怕控制不住半夜钻进你的被子,那时千万不要叫喊,否则我会灭口的,呵呵……”纪无双说完,看了看那张可恶的脸,终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声的笑了起来。 面对如此挑逗,杨勉自忖还是一个男人,此刻若不回击,那只能让纪无双瞧不起。如此一想,那把刚才心里想的那些当回事,也不管是不是在光天白日之下,当下便以饿狗扑食之势,把蹲在地上的纪无双扑倒在地,双手不顾纪无双的遮挡,褪去其裘裤,然后……不可描述!……嗯,轻不可闻的呻吟声,打破了山顶的宁静。 云收雨歇之后,杨勉喘着粗气给软若成泥的纪无双打扫战场,点点腥红彰显了一个女子的圣洁,杨勉心痛不已的给她穿好裘裤,轻拥在怀:“不走了,留下来生死相依?” 纪无双潮红褪去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某种满足后的神态,温柔至极的看着这个自己付出初次的小男人。他现在的动作是那么温柔、轻纯。与刚才那如狼似虎的样子判若两人,如今,身子给他了,自己心愿也达成了,如果能带走他的种子才是最好。 纪无双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不停为她整理衣服的杨勉,心里感动带着遗憾轻声说:“杨郎,身子给你了,心也给你了,……我终是要走的。” “啊……” 杨勉听了,心如刀扎,哪还有刚才的舒心,他愤怒不已的朝着山顶发泄着。苍天有眼看着,就是不给有情人生活在一起的机会。怒火盈胸,杨勉抱着纪无双哭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半个时辰后,杨勉才稍稍止住哭声,理智终是战胜了冲动。他抬起头来,用极其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会想办法安排好山上众人,让你永留我身边,让我们不再有相思之苦。” “杨郎,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便有了期许,不管你能否做到,此身此心皆归你了。”纪无双感受着他那跳动不止的心脏,小意的把她的脸又靠紧了一些。 “你们山上有铁匠吧?有没有铁矿石?”杨勉问出这些话时,心里很是紧张,如果没铁矿石,那接下来想要说的,就变得毫无意义。 “铁匠有,铁矿石也有,用高温可以炼出铁来。”纪无双温情脉脉的看杨勉说道。 “快些来亲个嘴儿,我……” “呃……” 良久之后,杨勉才从激情中摆脱了出来,轻抚经无双那光滑如绸的背,心里知道,温柔乡最是消磨男人志,自己已然食髓知味,当不能沉湎其中。目前以解决纪无双的难题为要,有了目的,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娘子,你理解三段击吗?我教会你制造火药、造枪,你还要学会三段击。拥了这些,我不敢说你就可以横行天下,但最少再无人敢再来惹你们。”杨勉怀抱尤物,轻声细语的说着杀人利器。 “杨郎,我想把你脑子破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你不但人坏,脑子里想的东西更坏。这等东西现世,我也有了想去抢皇帝的椅子来坐坐的想法,成功后,你就在一旁端茶递水,以后就真成为我的禁脔。”纪无双一脸幸福的看着抱着自己的杨勉,心里美滋滋的说道。 “你想做唐朝武曌?……哈哈,到那时我当锦衣玉食,鲜衣怒马,横行于大街之上。看着那些对我横眉冷脸、满是不忿,可又不能奈我何的那些人的样子。人生活到这般,夫复何求?”杨勉说到这里,又把怀中的纪无双紧了紧,让那两团凸出物更是贴的紧些。 “坏人,想憋死我吗?今晚我就睡你的床上了。”纪无双羞红着脸颊,轻轻的推了推杨勉那如铁篐般的手臂,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一代女侠,竟然被一个手只能杀鸡的人给咪西了,可悲可叹! “娘子,再来亲个嘴儿。” “呃……” “你这流氓,多少给我留几分颜面,晚上再随你闹腾。”纪无双满是羞涩的轻声说道,双手轻轻用力想把这具火热的身子推开。 “唐朝武曌是谁,我若变成她,你就可以胡作非为?”纪无双轻松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戏谑问道。 杨勉一听,这才想起这个时代并没有唐朝,更没有武则天一代女皇,自己嘴快,又说错话了。这个问题没办法回答,他只好转换话题,回忆刚才的美好。 初尝男女之情,品味其中美好,人生有此经历,也不虚穿越之旅。 杨勉轻声说道:“不管武曌了,当以你为主,我们先约法三章:其一,不得始乱终弃,今生今世当守彼此守护,直到你或我闭眼之时。” 其二,我可以三妻四妾,你只能等我恩宠。 其三,等我想好了再说。 “呵呵……” “霸道如你这样的男人,今生罕见。你有了我,还想着三妻四妾,你心得多大?”纪无双那戏谑的眼中,满是嘲笑的问道。 “娘子,我们再来一盘?” “滚,臭流氓。” 杨勉无奈的看了下蠢蠢欲动的小兄弟,只能强制打消那有些不合时宜的念头,默念静心咒,以快速恢复神志清明。 他神志恢复清明后,不禁想起山寨上多有杀戮,寨中受伤后消毒是一个大问题,如今自己会酿造高度酒,可以把酿酒法子教给纪无双,以后在伤口消毒上可有大帮。想到这里,便说道:“我那酿酒房你也看见了,你在我这里多待些日子,我教会你酿酒,可用在刀剑伤上消毒。” 纪无双一脸惊喜的问道:“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学会需要多少时日?” “最少一月。” 纪无双听说要一月时间,心生黯然,她哪有这么多时间逗留在江都,可这个高度酒又是山寨需要的,该如何才好,她低头沉思着。 杨勉在一旁见了,知道了要她留下一个月是不可能,可酿那白酒光学一遍都要十几日,学会后总得自己动手在有人的指导下酿造一遍吧,光学后就走,这事想想都不靠谱。 良久之后,纪无双才对杨勉说道:“杨郎,这次我最多待十日,回寨后我会安排亲信来学,到时就辛苦你了。”说完稍后继续道:“我也想多留些日子,可寨子事大,不敢久留,杨郎你能理解我吗?” “理解,理解。不说这些了!” 所谓的年轻人,思想的跳跃性太大了,以杨勉和纪无双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恨不得时时在床上缠绵。而目前他们两人,夫东摇、妻西晃。以某种目的为目标,瞎溜达。 “娘了,回房睡觉,摸咪咪吧。”杨勉只能用最轻浮的语气说道。也不知道这样的语气,会不会让纪无双生出反感。 “朗君,今生有你,我当享受时时刻刻。”纪无双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把胸往前挤了挤,温柔的压力对于杨勉来说,“就是那么美好,心受之,无言语。” ————— 看着眼前已然熟睡的女子,杨勉此时反而没有睡意。心里想着该怎样对谢文姬,以求得她的原谅。心里同也想着有了铁矿,炼钢扁炉的修建,心绪复杂难言。在床上辗转反侧,终是不能入睡,只能穿上短褂,轻手轻脚来到阳台,被夜风一吹,脑子里倒是清晰了许多。 当下的重点当是要首先处理好铁矿石和三段击这些,至于谢文姬那里,可以在以后找时间给她讲清楚。可这种男女之事,哪又有那么容说清楚?难道对谢文姬说,自己是被纪无双的身世所感,然后就控制不住,才和她发生了超友谊关系? 杨勉再细细一想这这些话,好像是别人这样对自己说,自己也是难以信的。哎,事过后恢,莫过于如此了。这也只能说他对前世的一夫一妻的观念还没有转回到炎朝来,这个时代,三妻四妾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再想到如果给纪无双说起谢文姬之事,她又当如何?自己在她心里,花心好色肯定是跑不了的。如此一想,杨勉的头又开始痛了,他前世连女人的手都摸到过,更不用说女朋友了。现在来到炎朝,却一下就有两个女人,对于处理这种关系,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左想右想,实在是没有好办法,他最终还是用了一个拖字诀,现在对纪无双和谢文姬谁都不说。纪无双就如她说的那样,终是要走的,至于以后再相见时,又是何年何月?谁也说不清楚。谢文姬那里能拖一时是一时吧,心里有了定计,返回床上,拥着美人见周公去也。 一夜好梦,杨勉醒来时,床上已没有纪无双的影子,想必是早起如厕了,带着轻松愉快的心情来到一楼。 “起来了。”纪无双此时言笑晏晏的看着下楼的杨勉问道。 杨勉瞅了瞅没有甄氏兄妹,忙走到经无双面前,用手拥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到了家里,完全可以放下心来。” “杨郎,无事的,习惯了,去叫甄讷甄柔吧,吃早餐了。” 杨勉在纪无双的嘴上吮了一口,点点头朝二楼去了。早饭后,杨勉静下心来,安坐在桌子后面,桌上以摆放好笔墨纸砚,就等思维就绪,就开始笔走龙蛇。刚才在吃饭时,他问过纪无双山寨上的炼钢炉及方法。在听纪无双说过后,心里才是真正的佩服古人的智慧,他们已采用高炉炼铁法了。在流民中也不乏这方面的工匠,如今虽说只是小打小闹,平常炼的钢铁也用作刀枪之物,剩余的就作为农具。又因为杨勉并没有让山寨大肆武装,所需的钢铁用量并不大,这样的用量对于山寨现在的产能来说,当形不成压力。如此一样想,心中悬着的心也就落了地。 现在就是关于铳管制造,这个东西只能用倒模之法来制成,成形后还要做密封测试,这一程序必须要有,他可不想打几枪后,就炸了膛。因为时代的局限,很多制造铳管的工艺都没有出现,杨勉只知道对于铳管制造的大概过程,对于炼铁、炼钢的工艺他也所知不多,如今只是用笨办法来解决了。 对于火药来说,杨勉自信在试过n次后,自信对于火药最基本的配方以做到这个时代的最好层次了。采用定装药量后,经过多次试验,每次击发后,打中目标的效果都大致相当。 当然,火药的性能稳定了,不代表没有其它问题,加工铅弹就是最大的现实考验。那就是铅弹做不出规则圆,只能取其表面的最大值,偏平凹陷是避免不了的。不规则圆的铅弹在击发后,受到空气的影响,弹道肯定是不稳的。还是那句话,受时代的加工局限,这是不可避的。这些问题只能等纪无双她们以后慢慢改善了。 第69章 干尴尬别人的事 纪无双自吃过早饭后,就在履行着不是妻子却是妻子的义务。厨房里全部打扫过后,又把杨勉一家大小的脏衣服和被子全都给洗了,忙忙碌碌一个上午,才把杨勉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家给打扫干净。 “一个懒惰的男人,带着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能煮熟饭都不错了,你又何必收拾得如此干净?哎……你某天回山寨了,又要不了几天,便又变回以前的样子。”杨勉在客厅坐的累了,手也写累了,就来到厨房里,对着正在忙碌的纪无双说道。 纪无双听杨勉自承懒惰,轻声笑道:“如此美仑美奂的房子就这样被你糟蹋了,稍稍勤快一些,也不至于到处都是灰。” “人的本性是最改变的,我从小就养成了惫懒的性子,如今要变成一个善于收拾家务的人,真还是难为我了。”杨勉自知不是一个勤快的人,有些自嘲的笑着应道。 纪无双很是认真的盯着杨勉,盯了他一会儿后,终是叹了口气,没有把她想问杨勉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老鹰嘴山寨的话说出口。 纪无双今天上午心里也想了很多,如果山寨上真有了杨勉那个火铳,只要能灭了徐大膀子,那就可能真有一天,如易先生所说,那时来了江都,自己就不走了。 吃过午饭后,杨勉就决定纪无双在江都的这些天里,好好带她出去游一圈。这样一个弱女子,又经历了守山大战,此次来江都应该是抱有很大的散心成分在的。 对于战后造成的精神压力,杨勉没有实际经历过,但也听说过。轻者经过心理辅导就能恢复正常,重者其后果是很难预料的。当然纪无双不在此列,话虽这样说,但她毕竟是一个女子,这次她来江都,借口是看其他人,杨勉知道这整个江都也只有自己才是她唯一的朋友——如今是亲人。 下午未时末,杨勉和纪无双午睡起来后,就一路顺着李家河走着,小声嘀咕着。不时纪无双会用双手拍打着杨勉,他也不躲闪,任由一代女侠在身上施为。 远处干农活的村民们见了,觉得那个不认识的男子怎么老是做女儿状,和二蛋一起说说打打的,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兔子?更有一些好事者,连活都不干了,专门找人多的地方一起讨论这个问题。 也有见多识广的人分析这应该是二蛋在报复他们以前嘲笑他干了那伤风败俗之事。当初杨勉和谢文姬在河边的那一幅幅画面被徐老财记录在眼后,大肆宣传,并当成了有助房事的夫妻夜话。 也有人分析这风流事一传播,那二蛋怎能不知?当初他找的是女子,现在找个男子来,看你们这些多嘴的人又说些什么。 地头田尾分析者众。其中最贴切的说法,则是这个二蛋是个男女通吃的货,今天玩女人,明天耍男人。 这种说法一出,就有胆大风骚的女人笑骂道,“老娘天天晚上和我那口子咪西的时候,就把我那口子想象二蛋子的样子,那样才觉得过瘾,没想到这个王八蛋原来是个男女都要的货色,老娘今晚可不敢想他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杨勉在远处见了那些聚在一起不干活,专对他指手画脚的人们,报以招牌的微笑,并挥手示意大家继续。他的这一举动,反而把那些聊兴正隆的村民们搞得很不好意思,都忙把脸转过一边,装着低头干活的样子。 纪无双对杨勉这样的举动很是好奇,而那些村民们见了杨勉的动作,很是奇怪的转过脸去装没看见的样子,对于这一奇怪情况,她忍不住问道:“杨郎,你的动作和那些村民们的动作怎么这么奇怪?” 杨勉听了,得意无比的说道:“刚才那些村民们中午吃的太多了,这段时间又没有多少活干。这不,一个个的闲得蛋疼吗……” “闲得蛋疼是什么意思?”纪无双打断杨勉继续说下去,一脸好奇的问道。蛋疼二字从没有也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炎朝,对于这样的新名词,纪无双可是很感兴趣的。 “呃,这两个字的意思吗……,你附耳过来。” 河道边,两个男人交头接耳,交颈而言,状似暧昧不堪,可却是说的不亦乐乎。远处那些不知尴尬为何为物的人们,做低头干活状,眼睛却不停的偷瞄着。有人见了,惊呼出声:“大白天的,这种丑事也干出来了。” 纪无双听完杨勉对于蛋疼二字的解释后,笑的花枝乱颤,双手不停的拍打着杨勉,良久之后才停了下来,凤目一瞪,娇嗔道:“肯定是你瞎编出来骗人的,这等无耻的说法怎么可能有?”她想了想,再次笑的花枝乱颤,娇笑着说道:“杨郎,你刚才疼不疼?” “和按摩一般,再加点力就更好。”杨勉一如既往的直接说了出来。 “杨郎你附耳过来,此言只能出我口入你耳的。”纪无双说话时,脸色怪异。 “你小名二蛋,刚才我打你,你难道不疼?哈哈……” 杨勉听完,用手摸了摸鼻子,看着不停发笑的纪无双,才知道上了她的恶当,看不出一个侠女,也有如此猥琐的一面。 远处的村民们,终于是不敢看了,这也太恶心人了!想不到这个二蛋如此坏,竟然用如此恶心人的法子来报复大家,以后要远离此人,离得近了,只怕是他也给自己来这么一出,那怎么受得了。 在村民们纷纷逃离现场时,杨勉却站在河道边,面含微笑不停的朝他们挥手。这让村民们又加快了逃离的步伐,可也有特例存在,那就是徐老财,他今天没有参与村民们的众多小会中的一个,只是静静的旁观着。 纪无双实在是受不了杨勉那个装逼的样子,忙伸出双手把那不停摇动手给摁了下来,这才让杨勉免了把手摇酸的可能。 “我正在送村民们回家呢,你把我手按下来干什么?”杨勉装着一脸不爽的问纪无双。 “我看你那个样子别扭,看的我都不好意思和你站在一起,别扭死了。” “呃,效果这么好?原来还以为他们还要偷看呢,想不到这么快就做鸟兽散了,哈哈……”杨勉为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的精神给弄笑了,这招好,以后可以常用。 “你这人,脸皮也铁太厚了吧?难怪你什么怪事都做的出来,什么怪话也说的出口。”纪无双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往前走,现在清静了,那真是一群恶心人的蟑螂。” “和你在一起,我都有些不敢说话了。”纪无双对于蟑螂二字又是不解。 “这话怎么说?”杨勉觉得很奇怪,就算是自己时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话或词出口,可也不至于不敢和自己说话了吧。 纪无双有些无奈的说道:“你一出口,每有奇妙之言,我是回答不出来的,也不知你那些新词是怎么想出来的?” 天王老子,杨勉也是有苦难言。难道这偶尔冒出来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话或词,就解释说自己是几千年后穿越回来的,就算是这样说了,又有谁能信。虽然这个时代对于鬼神之说是家家户户都信,把自己这离奇的经历说出来后,也会被人当成一个疯子的。可自己是要在这个时代好好生活下去,不是要被人们当成疯子一样给另类对待。 “有些事怎么说呢,……以后我说话尽量小心些,不让你为此苦恼。”杨勉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苦笑着说道。 杨勉心里多少也清楚纪无双的另一个心思,那就是她觉得与自己的差距太大,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不管出于对自己或纪无双,还是其他人负责任的态度,自己以后当小心对待,不要让那些不属这个时的话或词再轻易说出口了。 “杨郎,你想多了,我刚才也是有感而发,自觉和你的差距太多,心生形秽,你切不要因我所想,而刻意压制自己。”纪无双面色真诚,毫不做作的应道。 “你怎能有如此想法,你我以融为一体,那还有高低贵贱之分。以我的身份,能得你以身相许,是我高攀才对。” “尽说些逗人高兴的事,杨郎,今生有幸遇见你,真乃我之福。” “走啦走啦,别唧唧歪歪的。”杨勉故意语调颇高的说完后,便朝前走了过去。 他现在有意克制说这些情情爱爱、感恩之类的话,因为说的越多,到最后伤害彼此越大。最好能像前世的那些男女,今晚共度爱河,明日却形同陌路。轻轻松松的聚,爽爽快快的分,不拖泥带水。你爽我爽,大家爽嘛。 纪无双感受到了杨勉现在对她刚才那些话的排斥,也不再多言,快步跟在他的后面。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与刚才说笑打跳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对小夫妻,在嘻哈打跳间忽然做出了什么惹对方不高兴的事,在耍小孩子脾气。 纪无双心里不知道杨勉此时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对自己刚才那些话这么排斥,看他的样子很是烦躁。纪无双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反思自己,“难道是自己刚才太轻浮了;还是在他摇手时,自己摁住他的手,让他丢了面子?” 最后觉得应该是自己太轻浮了,做为一个女子,在大白天里和一个男子在路上说笑打跳确实有份风化,这会带来不必要的风言风语,这样可能会给他以在村子里找媳妇儿带来麻烦。 纪无双一想到杨勉以后还要娶妻生子,心里就是一阵阵发痛,自己终究与他是有缘无分的。可再一想,自己这次来江都,不但心愿达成,还收获了意外之喜,也算是心想事成了。如今有了这些,又何必要多想,又什么都想要得到呢。自己白日里当和他尽量保持距离,不要给他以后娶妻带来麻烦。纪无双心里这样想着,脸上的苦色也没见稍解。 一位长期闯荡江湖的女侠,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张白纸,如今被杨勉这个在村子里脏到臭不可闻的墨水给涂上了,还一心为他想着,这样的女子心地太善良了。如果某天纪无双知道了杨勉在村里的新闻旧事,会是一副什么表情,会不会手起刀落劈了这个满身都是污名的坏人。 杨勉走在前面一会儿了,只听见跟着自己的脚步声,而没有说话声,心知是自己刚才说话的样子让纪无双误解了。他稍稍放慢脚步,身子也朝河道的一边让了让,想等着纪无双走到他旁边来。 又走了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近不远的缀着。杨勉可不想纪无双因自己刚才的话产生误会,这也说明女子心眼确实小,自己的好意被她给误解了。一对冤家就这样你误解我,我误解你,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认识到问题后,及时做出了最正解的方法。 杨勉停住往前走的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一脸苦色的纪无双,快步走到她跟前,不管不顾的要去抱她,可纪无双心里已有了想法,哪能象以前那样随便由杨勉调戏自己。她身子微微一动,杨勉便抱了一怀的空气,见纪无双躲开,他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纪无双不愿意自己抱她,那是无论如何也抱不上的,只能无奈说道:“怎么了?因我刚才的话惹你生气了?” 转身在一旁的纪无双听了,轻声说道:“杨郎,才没呢。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才好,毕竟你以后要生活在村子里。” 这话说的好像杨勉以前在村子里就是一个五好青年一样,他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就算把以前那些丢人的事给纪无双说说也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现在自己干的,想好后,看着一脸认真的纪无双说道:“你想不想听听我以前的故事?” 纪无双本就对杨勉的过往充满了兴趣,如今听他这样一说,当然是要听的,但此时,纪无双却说道:“杨郎,你说我便听。” ——— 第70章 故事 杨勉听了,只好再次摸了摸鼻子,这还成了上赶子的买卖,感觉好憋屈。 “咳,我年少时,上私塾成绩倒数,被先生打了多少次戒尺已然是记不清了。长到十二、三岁时,便与邻村几个同龄人学坏了。” 噗呲…… 纪无双看着离自己不远处这个男子,当听到杨说小时和别人学坏了时,心里想到,“以你今天之才,原来以前也有学坏的时候。”又看着杨勉那一脸正经的样子,不仅脑补他以前学坏时的样子,“应该是丑死了吧”,如此一想,便觉得好笑,一下没能忍住,终于笑了出来。 “想笑便笑,何必憋着,后面还有更好笑的呢。”杨勉白了纪无双一眼,回忆了一下身体前世的那些恶行,又接着说道:“那时和几个同龄人白日上山砍柴,到了山上时,各自挥舞砍柴刀,耍出砍柴刀法的精髓,比试着各自刀法的凌厉——这并不是真的砍柴,而是几个孩子在一起群魔乱舞。” 纪无双用手捂住嘴,看着一脸正经的杨勉在那讲故事,见他停了下来,这才说道:“小孩时,都喜欢这么玩,我的记忆里,那些同龄男孩子还有木制的刀剑呢。” “哎,原来我们都是一样不甘平凡的人,从小都喜欢舞刀弄枪,誓要做一代大侠。你到是心想事成,而我只能留在山野乡村做一个被人耻笑的村夫。”杨勉一脸苦兮兮的样子,甚是可怜的抒发着对儿时的同感。 纪无双见他扮可怜,知道这人有个打蛇随棍上的习惯,也不回应他的说辞,说道:“还是继续你的故事吧,我爱听。” “你这人真是无趣,好吧。且说我们这一群孩子在山上野惯了,很多坏毛病也就出来了。某天,在上山的路上,发现草丛中一动,我们这一群孩子中最大的三牛见了,当即就是一个饿狼扑食朝那草丛扑了过去,当他抓住被压在身底之物后,发现才是一只鸡。可能是三牛扑的太猛了,那只鸡当场就断了气,哎,可怜的鸡啊。大家先是为那鸡鸣哀后,后来才想到要是被它的主人知道了,那还得了?”杨勉说到这里,盯着纪无双问道:“你知道为什么?” 纪无双就是不答他的话——抱着任你问题再多,老娘就是不回答的态度。她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想听你的故事。” 杨勉又碰了一鼻子灰,只能悻悻的接着说道:“肯定是找家长嘛,这事给家长知道了,我们回去后屁股上肯定又要挨抽的,就在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情况下,最终还是本人聪明,做了一个极其英明的决定:把鸡带上山烤了!这种事有了第一次,难免会出现被二、三到n次。这事一多,村民们从最开始怀疑鸡是被黄鼠狼给偷了,可后来经过村民们的仔细侦察,哪里有什么黄鼠狼,全是被我们这群小仔子给祸害了。”杨勉看纪无双用手捂住嘴,一脸通红的样子,嘿嘿一笑说道:“看你憋到什么时候。” “哈哈……臭二蛋,原来你们还是一群黄鼠狼啊……”纪无双哈哈笑着说了出来。 别看纪无双平时里冷艳不近人情,其实那是要分人的,如今和杨勉在一起了,哪还有昔日冷艳的模样,也就是一个痴情的女子而已。如今见杨勉说的好笑,终于还是破开了她的坚持。如此看来,纪无双这个铁血女子的笑点还是蛮低的。 现在轮到杨勉不回应他的问题了,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在某天,三牛又去偷得一只鸡上山,大伙儿围着那金黄流油的烤鸡流口水的时侯,被忽然从周围冒出来的一大群村民们给抓了现行,我们每个孩子都被五花大绑的押着在几个村子里游街示众,等这些都搞完后,回到家里又是一顿猛揍,哎,半个月才下床呢。” 说到这里,杨勉又暂停了下来,用双眼紧紧的盯着纪无双的双眼,一眨也不眨,玩着夫妻间才有的谁眨谁洗碗的游戏。纪无双终归是女子,那受得了他那无耻的赤裸裸挑逗,终是转过头去,轻骂了一声:“坏胚子” “话说半个月后,昔日里惨遭村民们游街之辱的众人,再次聚集在一起,而这次的聚集不是为了砍柴、烤鸡了。而是要想个法子把那些羞辱我们的人给好好的修理一顿,可当初抓我们的都是成年人,就算群扭可能我们这帮小子也落不到好,更不用提单打独斗了。为了此事,大家是伤透了脑筋、想破了脑袋、牺牲了不知凡几的脑细胞。最终还是……,三牛聪明,他说去……”杨勉说到这里又停住了,把头呈四十五度看向天空,似乎在向纪无双表达着什么。 纪无双见杨勉又在变相的想要自己接他荏,可她如今见杨勉耍的宝太多了,才根本不理他。明知道他是在向自己介绍他的过去,却老是爱搞出这些花样来,也不知这人哪来那么多的花花肠子。纪无双见杨勉现在又做出这个样子,她也有样学样的把脑袋摆成一个四十五度的样子和杨勉看着一朵云彩。 而在远处一直缀着的徐老财见了这一幕,心里想到,“那两个家伙这是又在搞那一出?天空有哪么好看吗?那姿势还一模一样的,那我也看看。” 奇怪的场景,奇怪的画面出现了。原本还躲在暗处的徐老财,为了“他也要看看的意思”,也就从暗处中站了起来,摆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姿势。如果有人在更远一些的高处看向他们,画面就是:河道边两蹲如泥塑的雕像在昭示着某种共同的意愿。而远处的阴暗也有一个相似的影子,就犹如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但那魔鬼的身形轮廓还是会让熟悉的人留下印象。 长期缺乏锻炼的人,做某个动作久了,是受不了的。就如现在的杨勉,他脑袋呈四十五度久了,脖子就受不了,滋味儿难言。他忙把脑袋放正,看着一旁的纪无双,心里没来由的想揍她一顿,自己装装也就可以了,你一个女子跟着装什么?自己这不是白装了吗?还受累。 “别装了,学什么不好,偏要学坏习惯!”杨勉轻声笑骂道。 “你在看什么呢?我跟着你就看见一片云。”纪无双很是真挚的说道。 “话说那三牛很是聪明,他说既然打不过,还不如去看看那些抓我们人的媳妇儿……,我那时当场就否定了三牛的这个提议,并义正辞严的说,那么干会长针眼的。” “哈哈……哈哈……” 纪无双的笑声打断了杨勉,笑声没多久,便停了下来。纪无双绯红着一张脸看着杨忚,轻声问道:“杨郎,你的小名应该是叫二蛋还是叫三牛?” 杨勉知道纪无双误会了自己,以他对这具身体前世的朦胧记忆里,那个出主意偷看人家媳妇儿的人就是三牛。可如今纪无双是明显把自己想成了那个最坏的人了。这个纪无双,且不必理她。 “且说我在提出义正辞严的抗议后,遭到众人的反对,最终我也无力改变,只能听之任之。可那时,我的身材是最矮的,在他们偷看的那个夜晚,我只负责为他们把风,我才不会去做那种龌蹉事的。他们在偷看时,不知道是谁弄出了响动,被洗澡之人发现了,那洗澡人大喊了一声啊后,这一下可就麻烦大了,我们也跟着一哄而散,各自逃跑。那时我矮,跑的最慢,就慢慢的被那家主人手持利刃追了几个村子,还好我年龄虽小,胜在后继有力,那追我者终是年纪大了,追了几个村后,便追不动了,就这样我就成了他们人人喊打的了。”杨勉无可奈何的说完,看着纪无双那戏谑的眼神,很是不爽的说道:“爱信不信,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呵呵,二蛋,你年少时过的日子真是精彩纷呈啊!那像我,在你偷看女人洗澡的时候,我就在和别人搏命了。”纪无双微笑着,用戏谑语气说道。 “走,回去了,再不回去,必定会被你给气死不可。”杨勉看了看天色,气鼓鼓的说道。 以前在面对谢文姬也好,还是赵世瑶也罢,他都能应对自如。哪里碰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却处处被纪无双给拿捏住了。 纪无双见杨勉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杨郎,你且我给你说说,你我今天下午来到这河边开始,那些说笑打闹就明显的很轻浮了,也就是在你们这村子里,村民们只是瞧瞧热闹,要是换个地方,想必那些老学究、德高望重者早就会指着你我二人的鼻子开骂了。所以啊,我觉得你们村的村民们还是很包容的,如我们这般打闹,也没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什么。你却可好……”纪无双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盯着杨勉看了看,才又说道:“你却可好,摆出那副丑死了的模样,还对着村民们挥手,呵呵……” 杨勉见纪无双这个样子,知道自己的那个动作是不会被这个时代和眼前这个女子所接受的。她看见自己笑的灿烂、挥着双手的时候,估计她都在找地缝钻了。可杨勉才不会这么想,毕竟他的思维是千年后的。 他想到自己就是谈个恋爱,说说笑笑,打打跳跳而已,这碍着谁了。既然村民们要把自己做为他们视线的聚集点,那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拿出做为大家视线的聚集点的觉悟呢?就不能做出一个大领导、大明星的样子? 杨勉觉得和纪无双在河道上的一切在正常不过了,就是这样子也要被村民们所津津乐道。自己和纪无双谈个恋爱,就像是两只表演杂耍的猴子,被一群观众围观着指指点点。这怎不令他心里不爽,既然大家要我不爽,那就干脆都不爽吧,这也就是他说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哎,那一群八卦客,没有一个好人,我不就是想和你好好谈个恋爱吗?还要被他们当成猴子围观,你说我心里能爽吗?既然他们那么想看,我就大方一些,对他们围观的辛苦表示表示一下慰问,就看谁的脸皮厚了。”杨勉有些气恼的说道。 “你这人啊,做出那么丑的事,还说得理直气壮的。以你脸皮之厚,我想这天下如果你不称天下第一,那当无人敢称第二。……杨郎,我们之间的事,未来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复。如果我们继续这样在大白天的卿卿我我,我真的怕会害了你,你以后还要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下去,还要娶妻生子!我……”纪无双说到这里,眼圈泛红,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杨勉走上前去,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说道:“不要再说这些了,路虽艰难,未来终是可期的。” 纪无双听了很快便调整好情绪,轻柔的拿开杨勉拍她背的手,面色平和的说道:“杨郎,如果真有一天能回到你的身边,你若负了我,不管以前你对我对山寨有多大的恩情,必会杀你,那时我也会随你而去。” 纪无双如果说话平和无波,这应该才是她真实的意志表达。至于说杨勉会负了她,这在杨勉看来,无疑是这天下最大的笑话,姑且不论纪无双的美貌和武功这些。单就是纪无双作为杨勉来到炎朝后,第一个心仪的女子,更重要的是,还是杨勉告别处男的女子。这样一个女子,杨勉能负她?杨勉自忖还是一个有良知的人。 杨勉此时才明白为什么从他那句话后,纪无双始终要和自己保持距离了,想当初,还自以为是自己的那句话说得重了,得罪了她。如今看来,还是自己小肚鸡肠了。再回想自己,确实也是,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江都,在外面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自己的格局又如何能打开?俗话说,心胸开阔方能容纳百川,自己还差的太远。 刚才纪无双对杨勉说的那番话,对他的震动可谓是太强烈了,两个真心相爱的人,纪无双因为对未来的不可预期,现在就处处为他作想,虽然未来渺茫,但在杨勉眼里终是可期的。纪无双从现在就开始为他以娶妻的事做考虑了,想不到这样一个女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胸怀。 第71章 官与匪 爱之深,愿意为之付出所有。恨之切,也能让其成为刀下亡魂。想必这就是纪无双的性格吧!如今纪无双对杨勉只有爱,爱到可以让自己少些欢愉也要保全其名声,为他以后走的路上少些绊脚石。 杨勉深感纪无双对他的情意,此时,他也只能是深埋在心底。 “纪姑娘,你们以后有火枪相助,破了那恶狼寨,杀了那徐大膀子也算是对朝廷有功吧?”杨勉轻声问道。 纪无双听杨勉如此一说,心里甚是疑惑,——破了恶狼寨与朝廷有何关系?说白了,老鹰嘴山寨和恶狼寨都是占山为王的强人,都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早日剿灭才好。如果老鹰山寨破了恶狼寨,这对于朝中某些人,甚至某些贪功的将领来说并不是一件美事,因为他又少了立功捞银子的机会。 纪无双想不通杨勉为何要这样问,她心里也有一种,——此人心思单纯,全不知人性的复杂。纪无双想到这里,不禁问道:“杨郎,你为何有如此一问?” “走,边走边说。”杨勉见看天色近暮时,轻声说道:“恶狼寨为害一方,所犯之罪恶,足以滔天,你帮朝廷灭了,朝廷不为你记功?” 纪无双看着前面这个轻步慢走的背影,心里微微一叹,嘴上却是笑着说道:“在朝廷眼中,就算我灭了恶狼寨,那也只是两个土匪窝的内斗而已。至于谁灭了谁,这对于朝廷来说没有区别。” “不是,你们只是一些村民和流民为了对抗乱兵而结寨自保的良民,现在怎么又成土匪了?”杨勉急头白脸的转过身来问道。纪无双嘴里的老鹰嘴山寨在杨勉心里,就是一群乱世中的弱势群体组团自保的这种组织,他们当是最忧先被朝廷解救的一批人,如今纪无双这样一说,倒是把他给搞懵了。 纪无双见杨勉这个样子,既心痛又心甚安慰。看着杨勉笑着应道:“杨郎,其实吧,我就是一个土匪头子,老鹰嘴山寨就是一个土匪窝。” 杨勉听了,是不会相信纪无双这些话的。他从认识纪无双以来,与她历次的见面过程里,每次和她交流时,从纪无双的语气、表情上都能感受到和看到,她只是一个充满了正义感的侠者。如果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寨子都能被定义为匪,那杨勉自己也想去当匪了。以他拥有千年后的知识,说不定也能像其他穿越大神那样成为一代传说。 杨勉白了纪无双一眼说道:“别逗我了。再逗,我就跟你去山寨揭竿而起,当以扫清天下一切魑魅魍魉为己任了。” “呃,真的?”纪无双说道:“杨郎,天下再不公,我也不能陷你于险地。其实从我们结寨自保那天起,就已经和良民没有关系了。如今只是朝廷还抽不出手来对付我们,等到朝廷平定河北,赶走胡人,那就是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绝期。杨郎,这个谁也改变不了的。并且我们这些占山为王的,以被那些有心人早就盯上了。” “此话怎讲?你详细和我说说。”杨勉少有的如此正经,正经到眼冒凶光。 纪无双被杨勉的这个样子给吓住了,她怔怔的看着杨勉,不知道是否该说。 杨勉见了,心知是自己刚才愤怒之极的样子吓到了纪无双,忙把精神松弛了下来,又恢复了当初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轻声说道:“我刚才之所以愤怒:一是、因为朝廷不公;二、因为你一直没有把这些真实情况告诉我。现在你必须告诉我了,否则你回不了山寨。” 纪无双本还为他的一、二而感动呢,当听完最后一句时,才觉得这个家伙还真是傻的可爱。当今天下,单打独斗能留下她纪无双的,她自认为还没有。 “呵呵,杨郎,要不要试试?” “快点回家,我去买几条牛鞭先补补再说。”杨勉自知刚才把牛皮吹破了,现在只能用耍无赖来应付了。 “你这坏人,什么话都能说出嘴。”纪无双脸上微微一红,轻扭臀部朝着村子里走去。 “啊,这比我还急!”杨勉不由得感叹道。 夕阳已落山,夜晚再降临。吃过晚饭,洗漱完毕。杨勉和纪无双坐在二楼阳台上的高脚椅上,边欣赏着远处天空中明亮的繁星、月亮,杨勉一边小声的讲着故事,纪无双时而会插话问一些不解之处。 “……因为嫦娥平常在天庭刁蛮任性惯了,在发现她丈夫后羿经历九死九生,才得来的长生不老药后,于是就偷吃了。这一吃可不得了,她整个人“嗖”的一下,就飞到了月亮上,从此再也下不来了。”杨勉说到这里,用手指着月亮说道:“你看,那有一棵树,树下那长形阴影就是嫦娥,她怀里抱的是玉兔。……看清楚了没有?” “好像还真是,真的很像呢。”纪无双接着杨勉的话说道:“那后来呢?” “先前说好的,这个故事说完,就轮到你讲山寨上的的事了?” “知道啦,没有你那么赖皮。” “因为长生药的关系,嫦娥飞到月亮后,以后就要生活在月亮上,长住在广寒宫里,过着孤单清苦的日子了。嘿嘿,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了。”杨勉嘿嘿一笑,结束了一个没有任何笑点、没有任何新意的故事。 纪无双幽幽的说道:“杨郎,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心思讲故事。哎,好吧,看样子不把山寨的情况讲清楚,怕是真走不了。” “只要是结寨自保了,都会被定为匪人?”杨勉再次确认道。 “是啊,改不了的。”纪无双说道:“杨郎,你可知朝廷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我师父的死因你也清楚了……” 杨勉听到这几句时,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他用手势止住正要往下说的纪无双,蹙眉沉思,心想“纪无双的师父死于当时的叛军将领侯参将之手,——叛军将领侯参将,炎朝的江都守将?”想到这里,杨勉似乎明白很多,“那时很多被逼上山的人,其实是被那时的叛军所逼迫的,而那时的叛军成功后,摇身一变,成了正义一方的各路将领,那这些将领怎么会让他们以前所迫害的人,成为良民呢?” 啪,杨勉拍了一下脑袋,用力过猛,脑瓜子嗡嗡的。 纪无双见杨勉猛的给他自己一个脑瓜子,忍不住说道:“你干嘛,用那么大的力。” 杨勉忙应道:“没事,没事。纪姑娘,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是你还是继续说下。” “其实吧,据我所知,大概有八成以上被逼上山的人,都是被当今朝廷当初造反时所逼迫的,其中不乏高门大户。杨郎,当初我说,只要一旦上山,一生就为匪了。如今朝廷那会管你是良民还是恶人,上山了,都是他们要剿灭的对象。” 纪无双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没有洗白的机会,只是这种洗白也是九死一生……” “呃,怎么个洗白法?” “就是投靠朝中某方势力,待到日后有事时,以命搏前程……” “说具体些,这种大而化之的说法,不可取。”杨勉再次打断纪无双。 纪无双对他翻了翻白眼,继续说道:“我得到消息,徐大膀子已投靠朝中某方势力,听说那股势力来头不小,这消息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当然你要问我他背后的势力是朝中的哪一位,这个只有徐大膀子才知道。” 这次杨勉等纪无双说完才问道:“那朝中有没有人去找过你?” “有,但是被我给轰走了。”纪无双说道:“那人上山来时自称姓王,最初说是要我为京中马家效力,豪门大族。日后定会把寨子招安,许我一校尉官职。见我不为所动,又说那马家只是露在外面的招牌而已,而我要为之效力的是马家背后的主子。那个王姓之人,把他的主子一顿猛吹捧,说是如何如何的不得了,在朝中如何如何有势力,等等……。那姓王之人,最后见我还是不为所动,便威胁我说,那恶狼寨以投靠了他的主子,如果我不同意,就问我不怕恶狼寨来打吗?呵呵,如果那姓王之人不提恶狼寨还好,我还会恭送其下山的,当听到那恶狼寨以投靠其主,那我只能把他给丢下山了。” 啪啪啪 纪无双气恼的用手拍打着一双在她臀部做恶的大手,一边小说道:“坏人,你弟弟妹妹还没有睡呢。” “呃,他们怎么跑你身上去了,不是我的意思啊。这么说,那姓王之人不是很惨吗?”杨勉胡扯道。 纪无双气恼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对付那种人,只能用这种手段,这样也绝了他背后主子再次派人上山来聒噪的想法。” 杨勉听了,不无担忧的说道:“你这样做,不是自断后路吗?” “杨郎,我老鹰嘴山寨,虽物资贫乏,但在你的帮助下,依然可以自给自足,我对守住山寨还是有信心的。”纪无双倒是自信满满。 杨勉听了,却有些气闷,以一寨之力,对抗朝廷哪里有胜算,你说坚持三、五个月没有问题,这个应该有可能,可以后呢?倒时不用官兵来攻,只把寨子一围,日子一久,山寨因缺少各种物资,而引起的各种问题闹内讧了,到那时土崩瓦解指日可待,当下有些气苦的说道:“你呀,真到那时,官兵把寨子一围,山上缺医少药,盐油酱醋茶这些日常用品怎么办?你把问题想简单了。” 杨勉正在气苦。纪无双听了以后,反而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杨郎,你真是不知山寨的疾苦,山寨上有盐油就不错了,哪还能奢侈到酱醋茶。那如你所说,我老鹰嘴山寨也当找一靠山?你知道这一投靠某方,也就成了别人手里的刀剑,要你干什么就要干什么?甚至他们可以把我们这些投靠的人,随手丢出去做他的替罪羊,难道你想我们也过上那样的日子” 这个问题太过沉重,为了能脱掉匪徒的外衣,却又要委身于豪门大族的门下,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这样的情况,还真是进退两难,杨勉从高脚椅上跳了下来,在阳台上来来回回的折返走着,心里急速思考投靠世瑶公主的可能性,关键是世瑶公主是否卖自己这个面子。 杨勉快速思考着,上次给赵世瑶写的信已过去两月有余了,可现在也不见回信,难道她给自己写信只是为了调戏一下自己?大概是如此了,本来看了她的信时,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可自己还发骚给她写个狗屁的“鹊桥仙”,可能因这词让她误会了自己对她的意思,可能在她眼中,自己还真是一个对天鹅存在不轨之心的癞蛤蟆。现在好了,信也懒得回了,说不定今生再无相见之日了。算了,不想她了,求人不如求己,实在不得已时,倒时带谢文姬去老鹰嘴打天下。 杨勉思索以毕,理清了头绪,掌握了方向,心情也是晴朗一片。 纪无双侧着身子看着在阳台来回走的杨勉不停思考着,她心里感动中带着些许好笑,心里好笑的是一个农村小伙子,都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没亲身感受过外面世界的残忍,却要操作为自己山寨解决问题的心。 杨勉来到纪无双身后,毫无征兆的用双手抱住了纪无双的柳腰,把头埋在她的腿上,轻声说道:“我们不找靠山了,我们的命运自己把握;我们的前程自己追求;我们的未来,我们共同打下一片天来。世道既然如此不公,那就把他砸个稀巴烂,以后再重建。” 纪无双用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听着他喃喃自语。当听到杨勉现在说起这些时,她却异常的没有好笑的想法,而是实实在在的生出了感动。刚才看杨勉来回走着,知道他在心里想主意,如今主意有了,可是,可是!他说的这些,将是一条多么艰难的一条路,要死多少的人?以他之才,当与打天下、治天下无关。如今却要牵涉到这其中,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娘子,我们去安寝吧。”杨勉抬起头来轻声说道:“今晚我们睡一楼,你可要好好的安慰下我这颗软如豆腐,硬如磐石的心。” “坏人,你终于肯叫我娘子了?”纪无双看着眼前这个小男人,眼中隐有泪光。 第72章 世瑶公主的困惑 时间回到四月二十三日,苇泽关。 世瑶公主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将军府里,草草吃过睌饭,便去洗漱一番。身体虽然疲惫,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杨勉给她的信已通过邮驿到了。在世瑶公主心里,却是嫌那普通邮驿太过于慢了,从江都的封件来到苇泽关,大概耗一个多月。如果能用军驿,那时间可减少一半,只是以杨勉平民的身份,那是没有使用军驿资格的。 她之所以在夜深人静时才看信,无非是怕来信乱了她的心神,扰了军务。如今什么都收拾好了,再慢慢看那杨勉是怎么回复的。世瑶公主每每想到当初写给杨勉信中的内容,就会心生莫名的开心,想那杨勉作弄她时,便会心生报复那个恶人的心思,如今就看看他是怎样回复的。 格式化的开头。这问自己又长了几斤肉,是否又丰腴了几许。世瑶公主看到这里,心里暗恼,这个登徒子一开头便占她便宜。 接着往后看,越看越觉得杨勉就是一个流氓。什么偷心、做春梦这些话说得理直气壮的,他也不能说得含蓄些吗?不过,那杨勉做为一个乡野小民,从未蒙圣人教化,这也是合情合理。 可又说他不擅言辞,可从这信中张嘴就来的胡言乱语,哪有一点儿不擅言辞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市井街头的小混混嘛。 他那桃花酿一斤就要卖二两银子,关于这个问题就不要责怪了,毕竟是把这个秘方都告诉了自己,他赚点小钱也还说的过去。 可这杨勉辩解说他的所学乃一山上老子所教,以那老人所能,那杨勉岂是未蒙圣人教化过的?并且以那水车和舂米工坊里的那些机械,又是何等精妙,如果那老人存在于世,这些东西应该早就流传于民间了,又怎么可能在传授给杨勉后,这些东西才传出来呢? 重点在于杨勉说出的流民事,当以安民,而非驱民。这是何等的眼光,就连前些日子,皇上给她的私信,都是对杨勉赞赏有加,并放言此人有大才,还要自己向朝廷举荐。 关于举荐杨勉一事,她可是不敢轻易做的,杨勉在朝中毫无根基,更不要说家族背景了。若以一介平民身份进入朝堂,在那样一个利益交积、勾心斗角的环境里,当该如何自处? 到那时,自己远在苇泽关为他提供不了助力,那他最好的办法是寻一方势力栖身。那些所谓的势力又怎看得上一介白丁,就算是有势力瞧出他的能力,那他以后也只能是屈身于豪门权贵,让己身蒙尘,郁郁终身。 最终世瑶公主左思右想之后,才婉拒了皇上的要求,也一并把自己的想法细细的讲给了皇上。同时也告诉皇上,待她退出军旅之后,回到京城能成为那个白丁的依托后,当会招他入朝。到现在为止,皇上倒是没有在私信中问起她这件事了,如此看来皇上是认可了她的想法。 世瑶公主回忆起皇上给她的私信所说之事,心里疑问更重,如此有才之人怎么会住在山上?还籍籍无名?这事越想越不合理,难道这世上还真有不出世的世外高人? 撑颌思索半响,她把心里的想法都给否定了几遍,最后只能想到,以后有机会了,当要面见那老人一面才能解去心里疑惑。 至于杨勉口中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世瑶公主直接无视了——那坏人哪里拿自己当作公主过,时时都想占自己的便宜。 当世瑶公主读到鹊桥仙时,便有些呆住了,这是他给自己写的小词,在他的口里只是小词? “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世瑶公主认真的读过几遍后,才想到这首词不就是写的她和杨勉吗?词中虽然描写的是仙人恋,可自己与杨勉的身份差别又何异于仙人之恋?自己和他相距千里,见面一次也是短短几天,自己与他又何异于“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世瑶公主喃喃自语,嘴里一直重复着最后两句,这两句诠释了爱情的真谛,真心相爱之人,当是如此。 世瑶公主心有悲戚,也有感动。这词真是杨勉写的吗?是否还是出自那个老人的手笔?如果这样的词是出自杨勉之手,那么这个老人将是杜撰出来的。如果真是出自那老人之手,这世上还有何人能与他比肩? 若杨勉真得了那老人的真传,那杨勉的未来将不可限量,可他又愿意生活在那几间破房子里,他是为了什么?还有那桃花酿,每个月也只酿那么少的量,一个拥有大能力的人,不为名不为利,所图什么?难道他也学会了那老人一般澹泊的心境?可他也就二十来岁,这怎么可能做到?就凭他戏弄自己的色心,也不可能做到澹泊宁静的生活态度吧? 世瑶公主为了杨勉,可真是神伤啊。还好她白天没有看这封信,否则看了后,哪还有心情处理军务。她拍了拍头,神思恍惚,知道再这样下去,心里也想不出明悟来。便起身走入闺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要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才有精力继续思考下去。 她在床闭目良久,终是不能成寐,复又坐了起来,再把那封信从头看过,只是这越看脑子越是混乱,理不清头绪。关键是世瑶公主此时为了想清楚杨勉这个人,大脑依然不够清醒,所谓是思虑过多,便容易把一件简单事情给想复杂了,现在世瑶公主就是这个状态。 思绪半天,还是无所得,世瑶公主只能再次合衣而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临到子时,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次日一早,一夜半梦半醒,世瑶公主顶着对态猫走出房间。春蔓和夏彤正在给她准备洗漱之物和早餐。 待到世瑶公主去洗漱时,夏彤才轻声问正在一旁忙碌的春蔓:“公主昨夜好像没有休息好,刚才看她出来时,眼眶有些发黑。” 春蔓听夏彤如此一说,想了一下轻声回道:“公主昨日收到江都李家庄的来信,想必是那杨二蛋在信中写了什么,惹得公主为他忧心。” “那杨二蛋也真是可恶,难道他不知道公主军务繁忙吗?还敢写信来扰乱公主心神。”夏彤忿忿不平的说道。 春蔓听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个夏彤在公主身边都待那么多年了,还看不出那杨勉是公主心理所属,不然又有何人何事能扰乱公主心神。 当下也不对夏彤的问题作出答复,只是轻声说道:“快干活,这事装着假装不知道,不要在公主面前表露出来。” “在嘀咕什么?”世瑶公主揉着双眼从洗漱室出来看着两婢女问道。 “公主,我们在说些女儿家私事。”春蔓小声回道。 “呵呵,你们两个思春了?小脸红朴朴的。”世瑶公主虽然心里满是对杨勉身份的疑惑,可心情却是不错,不知不觉中开起了两个婢女的玩笑。 “公主,哪有!” “好了,不逗你们了,去忙吧。” 二个馒头,一碗小米粥这就是公主每日的早餐,简朴如她,也才配的上严于治军、严于律己的名将典范。每日军务繁琐,不能公心私用,世瑶公主暂时放下心里对于杨勉身份的纠结,只能以待日后再去江都时,一探真相。她这一放下,回复杨勉的书信也变得遥遥无期了。 而河北烧向苇泽关的战火也慢慢的拉开帷幕。如今双方的斥候都加大了侦探和暗杀的强度,面对这些问题,世瑶公主也将面临无知的风险。 远在江都的杨勉,可不知道他那封回击的书信给世瑶公主带去了多大的困惑。而他此时,却在李家庄享受着男欢女爱的滋味,在享受之余,也顺手给纪无双解决一些问题,比如徐大膀子。 ——— 天宝三年五月二十六日。短短十天,纪无双终是到了要回山寨的时间,十余天相处的时间,尚处在柔情蜜意之中的两人,却要劳燕分飞,情伤至深。 夜里,杨勉抱着精尽人亡之志,拼尽全力满足不断索取的纪无双。红被翻转,几度交融,终于云收雨歇,纪无双瘫软在床,娇喘吁吁。杨勉也如一条死鱼般趴在她的娇躯上,半天都不想动,鱼水之欢爽是爽矣,当有节制才好。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有古道没长亭,杨勉紧紧拥抱着纪无双,强忍着心中酸楚,挤出难看的微笑,轻声在纪无双耳旁说,“既执子之手,当与子偕老!如今,你有重任尚未完成,期盼你早日达成心愿,在这以后的日子里,定要保重身体,我在江都期昐你早日归。” “杨郎,不要再说了,真怕再听下去我就走不了了。你不能乱我心志,让我忘了初心,忘了师父的嘱托。”纪无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哽咽细语。 最终杨勉看着骑马远去的背影,终是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最初两人没有发生肉体交融时,纪无双来去洒脱,杨勉最多挥挥手,说声保重。而如今分别时的两人,坚强如纪无也是悲戚不已,哽咽出声。而他强忍着与至亲之人分别的伤痛,努力装出一副洒脱的样子,只是为了不给纪无双留下更大的伤心和难舍。 如今,看着纪无双远去,杨勉心里最后的坚持,在这一刻终于破防,只能无助如小孩般撕心裂肺的用哭声发泄着心里的酸楚。心善如他,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分离的痛苦。 长时间哭泣后,心中的不舍稍稍得到缓解,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眼虽有呆滞,但也渐露清明,坐在驴车上慢慢的往李家庄而去。 “二蛋,把你的情人送走了?怎么就不留下来的做你的老婆呢?这般的美人,离开后,也不知道会便宜那个人。”李牙子见杨勉在驴车上精神不振的从村外回来,不合时宜的开起了玩笑。 驴车上杨勉瞪着有些赤红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瞪着李牙子,嘴里毫无感情地说道:“你再说一句?” 李牙子可是村子里的滚刀肉,哪能被杨勉的样子吓倒:“你那情人以后会便宜别人,怎么了?来咬我?” 杨勉此时脸上无喜无悲,叫停驴子,下得车来,慢慢走到李牙子面前,就是一记王八拳挥了过去,这一拳可是带着今天的一切负面情绪而出,李牙子哪里躲闪得及。一声拳肉再撞的闷响传出,惊得老槐树下的众人目瞪口呆。 一拳打倒李牙子后,他又如下山猛虎一般扑了上去,骑在李牙子的身上,双手左右开弓,一顿狂砸。周围无聊之人见事闹大了,有看热闹的旁观者、有平常与李牙子有怨的好事者。那有些怨的人大声叫喊着杨勉要猛揍这个歪瓜裂枣的废物。 一个村子里的人,还是好人居多,很快便有人把杨勉给拉开了。看着一脸是血,现在鼻歪嘴斜的李牙子,杨勉终于把今天心里的不爽给发泄出来了。 “警告你以后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小心我弄死你,找时间去我家里拿汤药费。”杨勉依然是面无表情,冷漠的说道。 说到汤药费,他心里不由一惊,今天早晨纪无双临走时,他拿出了压箱底的银子,也才凑够了一千多两,现在自己两手基本上是空空如也了。如果李牙子来个狮子大开口,自己只能靠下个月的酒卖了再赔偿。当然,以他现在和谢文姬的关系,只要找谢文姬借银子,那肯定是不存在任何问题。 今天揍李牙子是揍爽了,现在李牙子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嚎叫,可能是伤到嘴了,嚎叫的声音也是含糊不清,看杨勉的眼神恶毒中带着惧怕。 揍过李牙子后,杨勉一解心中郁气,转身便坐上驴车朝家里去了。 背着手在人群外的徐老财,此时心里别提多爽了,就犹如他三伏天里吃冰棍。在他心里,杨勉这次是撞了大祸事,李牙子本是滚刀肉一样的存在,而他老子也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混账人物,如今杨勉把李牙子打的那么惨,他老子会善罢甘休? ——— 如今杨勉惹出如此大祸事,想不脱身皮都难,当然这也是徐老财最喜欢看见的,只有杨勉不爽,那他全家才爽。想到当初给杨勉介绍徐英时,问起他与那个女子是什么关系,杨勉却信誓旦旦的说没有关系。自己这才厚着脸皮把徐英介绍给他,可他却好,没过几天就和一个女子在河边干出那等事来,简直就是人渣、败类。 第73章 打架后遗症 前几天杨勉和纪无双在河边闹出的那一幕,本来在村民们心里又留下一个男女通吃——恶劣到无已复加的印象。当时村民们在村口聊起二蛋时,都会露出一幅鄙视和恶心到极点的表情,都不愿再多谈论二蛋那个恶心玩意儿了。 也曾有村民自嘲,当初杨勉和一个女子在河边田径上的那一幕是于房事有助的。可如今又闹出他和一个男子搞到一起,这本是一件让村民们恶心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如果在房事时再想起他来,这就不是助兴的事了,而是变成打击他性趣的事。就连那村民的老婆在床上看他时,都会露出厌恶之色,如此一看,这村民好像是受了二蛋的池鱼之灾。 谣言止于智者。村子里并不都是以讹传讹的傻瓜。比如徐二爷对于这样的说法是不信的,还有那个八卦精徐老财也是不信的。这个徐老财是见过赵世瑶女扮男装的样了,而纪无双和赵世瑶都是身材高挑,身形相似,那徐老财在远处见了,就把纪无双当成了赵世瑶。 如今难得有这个八卦精出来为杨勉正名,在村民们议论纷纷的说杨勉是一个男女通吃的恶心货时,徐老财为了显出他高人一等的本事,无意中帮杨勉洗去了爱好男风的流言。他当时就把那些村民们一通嘲讽,笑骂他们没有见识,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都分不清雌雄,真是白白浪费了白米饭。村民们听徐老财如此一说,有见过现场的村民一回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被那二蛋给骗了,如此一来,杨勉几恢复了房事助性的身份。 徐老财心里得意,推开围观的人群,一脸义愤填膺的说道:“哎,你们这些人只会看热闹,那禽兽不如的二蛋,竟然如此暴打李牙子,你们也不出手相助?如果有我在场,哪能让他如此嚣张?” 徐二爷最是看不惯徐老财的嘴脸,现在听他如此说,心里生出不满来。刚才在杨勉暴打李牙子时,那徐老财趁着众人看热闹,偷偷的溜出了人群,现在却又回来煽风点火,这等小人,徐二爷是不会给他半点情面的。 当下说道:“徐老财,刚才是哪个在这里吹牛吹得最起劲?刚才又是哪个见打了起来后,溜得最快?现在架打过了,现在又出来煽阴风点鬼火?你真不是个东西,老夫羞于与你同姓。”徐二爷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哈哈,刚才我是内急,哪是溜走?徐二爷这是看错了。”徐老财见徐二爷走出人群,对众人打了个哈哈,接着说道:“那杨勉明显的仗着对村民们有些贡献,这才这么胆大妄为。以前他虽有恶行,但也不至于现在这般如此嚣张跋扈,加之他前些日子搞出的那种丑事,可见此人从内心深处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徐老财,刚才二蛋为啥揍李牙子?我可是看见你听得一清二楚,这些年来,你可没少说他的坏话,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你了!现在享受那免费水,不但不知道感恩,反而是变本加厉,如果我是二蛋,那水定是不给你用的。”村民中还是有感念杨勉做好事的人,并回怼着徐老财。 “你懂啥,正是二蛋做了好事,我们才要把他的这些错误说出来,让他明白自己做错了。如果你我都不出声,那他以后不知还会犯大的事呢。”徐老财一脸正气的对村民们说道。 村民们听了徐老财的话,觉着也有道理,便无人开口了。 徐老财见自己的一番话镇住了众人,又见李牙子还坐在地上惨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李牙子,你在村子里好歹也是一号人物,如今被二蛋揍了只知道鬼哭狼嚎,就没想过去找他讨回公道?如果我是你,定要叫他倾家荡产,否则不死不休。” 堂堂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就算是当时被揍之时发出惨叫,这个情有可原,可如今都过去半个时辰了,还在惨嚎不止,这只能说他在装了,以博得围观者的同情心。如今听徐老财如此一说,忙一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说话漏风的问道:“徐叔,可有好办法教我?” “教你,你有个混账老子,还要我教你?”徐老财嘴里回应着,心里却想到,“这么多人听着,我就是有好建议,也是不能给你说的,如果传出去,被那二蛋知道了是我的建议,那他以后还不把我给恨死。” 李牙子此时虽然眼歪嘴斜,可那对眼珠却还左右转过不停,他仔细想了想徐老财后话,心里一想,觉得有道理,当下对着徐老财说道:“徐叔,心领了,我这就回家。” ——— 杨勉回到家后,心里的郁闷是得到排解,可现在面临着打架后遗症。本来李牙子一家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如今被他们抓住把柄,那还不被他们往死里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李保根出面,以他里长的威望和面子看能不能把情况缓解一下。 杨勉打定主意,便住李保根家而去。刚进他家大门,便见李保根一脸愁容的往门口而来。 “李叔,你去哪里?” “二蛋……哎,快些进来。”李保根见了杨勉,急切的说道。 杨勉见李保根急切的样子,心里大概明白打李牙子这事已传入李保根的耳中。刚才杨勉回到家时,因为想打人之事,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如今看来,恐怕他打人之事,已传遍了整个李家庄了。想到此,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李叔,我把李牙子给揍了,怕是要你出面解决了。” 李保根听了,严肃的问道:“把为什么打人,打得严重不严重都仔细一些说清楚。” “李叔,是这样的……,有当时在场的村民可以作证。”杨勉说完后,满是期盼的看着李保根。 李保根沉思良久才说道:“二蛋,首先动手打人是错误的,赔银子这事免不了。但这次是李牙子有错在先,就算是他爹来了,不讲道理,那也只是看赔多赔少的问题。” 有了李保根这些话,杨勉心里也算是有了底,如果那李牙子要胡搅蛮缠,自己大不了和他对簿公堂。一想到对薄公堂,杨勉心里就有些发怵,这可不是他的前世,不会有体罚,不会有打板子这些没有人性的事。但是就算他的前世,也有犯人关进监狱后离奇死亡的事件发生,那更不用说这个时代了。 “李叔,如果因这事闹上公堂会怎么样?”杨勉不无担心的问道。 “这事怎能闹上公堂,如果你不想被打板子、入监狱就只能私了。”李保根以他的经验告诉杨勉。 “嘶”,杨勉听李保根如此一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以后要多多了解一些炎朝的律法,否则说不定哪天在这上面吃了亏可就不妙了。 杨勉辞别李保根后,就安心在家等着李牙子找上门来,这一等是五天,这些天来因为一直惦记着打人这件事,倒是把纪无双离别后的伤感给淡了许多。 做了错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打了人,总是要给别人说法的,这该来的终于来了。五天后的下午,李牙子在他老爹李明玉的带领下,头上裹满了白布,只在五官处开了一个洞,说话含糊不清的坐在了谈判桌上。 李保根做为里长和披着和事佬的身份坐在上首,当事人杨勉和李牙子父子俩对面而坐,下首则坐着几个见证人。 李保根见人都到齐,咳嗽两声说道:“你们当事双方,谁先说?” 李明玉听了,睁着一双牛眼瞪着杨勉,满是愤怒的吼道:“杨二蛋,今天你不给我儿子一个满意的交待,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这种谈判杨勉哪里有经验?可是在李保根的言传身教之下,也多少掌握了一些,知道这是李明玉要在气势上压倒自己。当下他毫不示弱的回吼道:“好啊,我既然能把你儿子打成猪头,难道还怕了你?” “走走走,出去比划比划。”李明玉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大吼。 “不去是孙子……”杨勉也毫不示弱的站了起来跟着吼道。 李保根这个老狐狸见火候已到,一拍桌子,把他多年未曾拿出来的里长权威宣示了出来,也是大吼道:“要打就去打,我也不管了……。李明玉你给我坐下,二蛋你也给我坐下,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毕竟是多年的老里长,平常不发威也就是病猫一只,如今发起威来,还是有几分气势。那李明玉见了,也不好硬顶,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要给李保根留几分面子的。现在见李保根发飙,只好又坐了下去。 杨勉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幕有他和李保根串通的意思,也有顺坡下驴的态度,当下也不多言,装着气鼓鼓的样子也坐了下来。 李保根见他们二人听了自己的话完,没有继暴发的现象,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少倾才故做严励的盯着杨勉说道:“二蛋,你这个性子现在变得这么暴躁了?嗯?他李明玉好歹也是你的长辈,如今你把李牙子打成这样,他心里好受?就算骂你几句又怎么了?以我看就是打你一顿也是应该的。换一个人,你把人家儿子揍成那样,还不当场打上门来?你好好反思反思!” “李叔……” “闭嘴,我叫你开口了吗?没点规矩。”李保根打断要自辩的杨勉,嘴里也喊了出来。 “李明玉,我再来说说你,小儿辈打架,你当老子的就不能理性一些?见面就是要打要杀的,还有一丝长辈的样子吗?……好了,你们都说说怎么回事?” 李明玉抢先开口,这一说就是杨勉多么残忍,把李牙子打得多么凄惨,光医药费都花光了家里的积蓄,现在伤情还不见好转,后续的医药费还没有作落,云云。如今找上门来就是要杨勉承担所有责任。 大家听他说了半天,李明玉说的就是要杨勉承担全部责任。关于这起打架事件的起因却是一字不提,如此看来,这李明玉是得了高人指点,否则以他那一两不到的脑花子,是不会这样说的。 “李叔,我因何打李牙子,你怎么不说?整件事的重点就是你儿子拿刀戳我心口子——说我心爱之人会成为别人的女人,李叔,这种事你我身份互一下,你当如何?”杨勉脸现悲怆之色,语气很是凄然的说了出来。 杨勉和李明玉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各不相让。最后在见证人的证明下,里长李保根做出了公证的裁决:杨勉赔偿李牙子的医药费和误工费共计三百两,此事就此揭过,以后不得心生嫌隙,当和好如初。在李明玉和杨勉都表示接受后,打人一事就此结束。 待到众人都离开后,杨勉也后悔不已。打人时爽则爽了,可这后果确实也太大了,半个月的辛苦就白付出了。以后做事一定要三思后行,不能再重蹈覆辙,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 江都,谢文姬家里。 杨勉一脸苦笑的坐在谢文姬对面,小意的说明这次来找她的目的,说到最后:“文姬,那李牙子真不是个东西。他坏我名声也不至于这么生气,他坏你的名声,你说我如何能忍?” 他今天来找谢文姬也是无奈之举,本想下个月给齐李牙子三百两银子的,可那李明玉就是不同意,一口一个家中积蓄以然用光,李牙子再无银子治伤,叫杨勉看着办。 杨勉明知这是李明玉讹他,就那皮外伤,不过是几副药就能解决的问题,说到把家中积蓄都用光了,杨勉那是万万不信的,可那又能怎么样?李明玉就是一口咬定不松口,自己打人了这责任得担起来。 刚才给谢文姬所说的,肯定是不能说是因纪无双而揍的人,只能把谢文姬拉出来当借口。想想也对,那李牙子在村子里可也没少传播他和谢文姬桃色新闻这件事,如今以这个为借口,告诉谢文姬自己揍李牙子的原因,他心里是毫无压力的。 谢文姬一双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看着杨勉为了自己的名声而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感动之余也会有一种莫名的高兴。高兴的是他竟然为了一个寡妇的名声而不惜与人打一架;还有一个就是,如今自己在李家庄也算是出了名,有了这样的绯闻,那杨勉以后想要在村里娶媳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自己的这一生就将和他完全的绑在了一起。 “你没受伤吧?” “哈哈,以本人的身手,岂有人能伤到我?你没见当时的场景,那李牙子可是被我打得满地找牙、鬼哭狼嚎。”杨勉见美人关心,他那自夸的毛病又犯了。 谢文姬见杨勉在那如耍宝般的自吹自擂,并不因他那轻浮的动作而心生厌恶,反而心生喜悦。这才是一个小男人该有的样子,如果杨勉处处表现得稳重成熟,那就失去了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她反而会考虑她和杨勉之间的关系了。 “你以后遇上事,不要冲动。伤了别人赔偿伤者银子事小,如果伤着自己怎么办?”谢文姬说着关心的话语,那艳若桃花脸上,神情中也带着少有严肃。 ——— 第74章 谢文姬的疑心 杨勉把手伸过去,轻轻的握住谢文姬的手,轻声应道:“谢谢娘子的关心,我以后当三省吾身,不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了。” “呵呵,休得胡说,妾身何时成了你的娘子,还没有娶我过门,可不能乱喊。”谢文姬见杨勉认错态度良好,又恢复了那张笑靥如花的桃花脸。 杨勉现在可不是当初的初哥了,那种鱼水之欢的妙事可是享受了十来日,如今纪无双才走十日不到,现在见了艳若桃花的谢文姬,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握着谢文姬的双手轻轻松开了一些,曲起食指在她的手心扣了扣,眼放只有成年人才懂的绿光盯着谢文姬说道:“娘子,这称呼可以提前,事也可以提前办的。” 叭的一声响,谢文姬忍着手心传来的痒痒,抽出手就拍了杨勉一下,正了正脸色说道:“杨郎,这种怎能提前?你作为男子可以凭一时欢愉,而不管不顾。我是一个女子,当洁身自爱才行,没有明媒正娶,做出那种事来,与苟合何异?那就是行为不检点、不守妇道,你可不能坏了妾身的名节。” 心里充满了不健康思想的杨勉,见谢文姬如此正经的说起此事,心知今日的某些行为已不可能实现。而谢文姬此刻的形象却在他心里升高了几分,摸摸抓抓不拦自己,可要行鱼水之欢却是不行,如此女子,可敬可佩! 再一想,这个娘们儿可不是好人啊,她这话不是暗中影射纪无双和自己轻易的那个啥了吗?这不是不守妇道吗? 杨勉明白与纪无双发生这种情况是在她看见那火铳之后,心里欢喜不已,为了感谢自己对她的帮助而做出的牺牲,这个牺牲不可谓不大,这是一个女子得做出怎样的决定才能同意的,杨勉不知道。但杨勉知道一点的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她的这一生将和这个男人捆绑在了一起,然而自己在她心里终是不及她肩上的责任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如今纪无双在他心里不再是一个女侠了,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侠者! 一想到纪无双,杨勉的心又吊了起来,不禁想到,“这一路千山万水的,也不知道她现在到了哪里?一路是否平安?”再想到自己才和她分别几日,又心生淫心这着实不该,当面壁三日,以罚己过。可见到谢文姬那如狐狸精般的面孔时,又想到,当禁想谢文姬三月后才能再想她,否则就是对不起纪无双。如杨勉这般为自己找借口的想法,还真是一个妙人。 他收起龌蹉心事,微笑着又握住谢文姬的手,说道:“刚才是我胡说了,我们这事可晚办,这称呼在只有你我二人时,还是可以叫的。” 谢文姬知道杨勉爱赖皮,只能白了他一眼,无奈应下了。这事是答应他了,可谢文姬心里也对杨勉的银子生出疑惑,以杨勉今年卖给他的酒算,赚的银子可不在少数,粗略估计也有一千多快二千两了,如今却连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就算他修房子要用不少银子,可那房子的花费在她心里最多不会超过五百两,那剩下的银子呢?被他吃喝嫖赌用了? 谢文姬想到这里,赶紧把这种念头给打消了,以她的识人之术,怎看不出这种社会恶习与杨勉是无干的,如果真要说有,那吃应该算一个。可如果自己问起他的银子,会不会引起他心生不满,毕竟现在自己和杨勉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干涉他的地步。可不问,那杨勉的这些银子去了哪里呢? 谢文姬思索良久才说道:“二蛋,家中修房子可花了不少银子吧?” “可不是吗?这房子就是我的心血,那是下了大本钱的。”杨勉一说到房子,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说个不停。 前些日子为了想出去显摆一下,获得村民们的赞赏,反而被人批得体无完肤。现在有了倾述对象,还不滔滔不绝一吐为快? 谢文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等杨勉说累了,停下来时才问道:“杨郎,修出如此精美绝伦的房子,你花了多少银子?” 杨勉不疑有他,认真的掰着指头计算起来。建房花的银子、打山洞花的银子、做家具花的银子,细细一算,这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是吓了他一跳——足足花了五百多两。李保根建的新房,算得上是村子里的豪宅了,花了也不过二百多两,自己这房子可是多了一倍不止,想想都肉疼啊。 杨勉又想到,如此精美绝伦的房子,炎朝独一份,花再多银子也是应该的,自我安慰过后,才一脸豪气的对谢文姬说道:“花了整整六百两,怎么样,这是不是用银子堆起来的房子?” 谢文姬听了,心里的疑虑得到证实,就算是他修房子花了六百两,可至少还有一千来两吧,可如今杨勉手上连三百两都拿不出来,这事太过古怪,谢文姬面不改色的应道:“确实如此,我这小楼在江都城内,当初买时也才花了一千两。而你在农村修的房子都用了六百两,这确实是大手笔啊。” “娘子,六百两银子在你的眼里,还不是九牛一毛,何来大手笔一说?”杨勉有些想不通以谢文姬的身家会把六百两银子看得如此之重,说话的时候都是脸带惊讶之色。 谢文姬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娇嗔着说道:“六百面银子是一个小数目吗?杨郎,那你再想个法子让妾身日进斗金如何?” 现在却轮到杨勉翻白眼了,腹诽这谢文姬还真是把自己当成神仙了,长有金手指,能点石成金!他没有好气的说道:“娘子,日进斗金不可能,如果过段时间我那新酒出来了,叫你日进百银应该是可以的。” 谢文姬见他表情,知道这是自己想多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可杨勉说到新酒时就连她刚才的本意——提醒杨勉要节约花银子,不能大手大脚的想法也给忘的一干二净。 她忙一脸期盼的问道:“杨郎,现在也不愿意说出新酒的名字吗?” 杨勉听了,一脸苦笑的应道:“娘子,不是我不说,而是说出来后,如果你某天说漏了嘴,我怕别人会早你上市售卖的,如果那样反而会对你不利。”说到这里,他又斟酌一番,接着说道:“这酒说白了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听了名字后,稍加斟酌都是能想出来的。它不同于桃花酿,需要发酵、蒸馏,才能得好酒。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勉还是抱着他前世的思维想问题,认为点了要敢想就没有做不出的事。他前世流传着一句话:只要你想得出,我就做得出。杨勉确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前世今生两个时代的人,知识是不对等的。 可这个时代,每三年才举行一次科举,而上京考试的人,也就区区几百不到上千的人而已,并且这些考生不并重于理科或格物,以做锦绣文章、吟诗作赋而为目的,更有甚者,三五才子以吟风月艳词而自豪,而这些人才是世人眼中推崇的对象。 可以想象,当杨勉做出水车来后,所引起的轰动效应,也就不难解这个时代的格物学难以推广了——他们对于格物还没有最基本的认识。就算是这水车在平民中引起巨大反响,而传入那些文人仕子耳中,只会微笑说,“此乃小道,于治国无用,乃奇技淫巧之物罢了。” 就算是杨勉葡萄酒在外传的震天响,估计也很难有人做出来的。 谢文姬见杨勉越说脸色也越凝重,在听了杨勉的话后,这事关自己的事业还能不能有更好的发展,她还哪里敢多问。并且这酒酿出来后也是自己独家售卖,到那时自己还能不知道那酒的名字,何必急于一时呢。 谢文姬想通了,心里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自从听杨勉说起新酒后,她便对那酒名很是好奇,想知道这酒名是不是又如桃花酿一般,不知是高雅还是低俗。可那桃花酿喝了以后,当真是面色艳若桃花。今天听杨勉这样一说,才知道他是有苦心的,这人还真会做事。 “杨郎,现在才知道你是为了妾身好,不再问新酒的名字了。” “嗯,这才乖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杨勉一改刚才的凝重,笑嘻嘻的说道,在说的同时,手还不忘又在谢文姬的掌心挠了挠。 谢文姬见他又来挑逗自己,娇嗔的说道:“坏人,该吃午饭了,难道你今天还想赖在我家不走了?” “娘子,小生正有此意,早就想与娘子交颈而眠了。” “坏胚子,柴房有一间,你可安睡。” 嘻闹终有时,调情终有度。理智尚存的两个男女,终于在恋恋不舍中分别。 中午在谢文姬家里酒足饭饱后,杨勉怀里揣着五百两银票,坐着驴车慢悠悠的往李家庄行去。 他此时心里美滋滋的,今天本想来找谢文姬借三百两银子的,可临走时,谢文姬却给了他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他当时见了就对谢文姬说,只借三百两。可那谢文姬说,多出的二百面给他作零用,美人如此情重,杨勉又怎能负了谢文姬的一片好意。 杨勉在收了银票后,谢文姬又说什么钱财当不能乱用,平常除了正常开支,就不要乱花银子等等。杨勉听了,心里热呼,这才像一个妻子对丈夫说的话嘛。当然了,这只是谢文姬怀疑他以前把那些银子就这样用光了,不得不提醒他的一种作法。 可是杨勉却没有这种自知,自以为没有把纪无双的事说出来,谢文姬就不会有怀疑。可他不知道的是女人心细针,以谢文姬之精明,怎不知道他的银子出了问题?还详细的问过修房子的花费,就凭今年以来,从醉仙居拿走的酒钱都快到两千两银子了,扣除掉修房子的六百两,还剩一千余两之多,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有了?这种事怎不会令谢文姬心生疑虑!男人在很多时候都喜欢自作聪明,到最后会吃亏的。 李家庄村口老槐树下,坐着不少八卦客。李牙子从缠满脑袋的白布开孔中,看着正一脸得意的杨勉坐在驴车上自村口而来,忙拉了拉坐在一旁正满嘴喷沫的李明玉,示意杨勉回来了。 老槐树下的八卦客也都看见了杨勉那得意的样子,他们不禁心想,“这二蛋的样子,应该是借到银子了,否则怎么会面带喜色呢?” 吁,杨勉唤停驴子,一脸笑意的跳下驴车,对着一伙八卦客挥手示意,就犹如一个八卦头子检阅八卦喽啰一样,一副春风得意的八卦神色。 他微笑着走到李明玉父子俩跟前,很是随意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用手在嘴上沾了些口水,就一张一张的数了起来,数清楚三十张后,很是有诚意的对李明玉父子俩问道:“这银票该给李叔呢?还是给李牙子?” “给我”李明玉父子二人异口同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究竟给谁,现在给了,我们两家的恩怨可就两清了。”杨勉还是一脸真诚的说完后,又抱拳对着周围的八卦客行了一个罗圈揖:“各位父老乡亲,今天请大家作个见证,我手上就是三百两银票,马上就要赔偿给李牙子了,如果李明玉以后再找我的麻烦,还麻烦各位给作个人证。” “二蛋,那是自然,想不到你这么爽快,我都想你来揍我一顿了,哈哈……”八卦客中有人大声说道。 “哈哈……” “哈哈……” 李明玉本想抢在他儿子开口前答话的,可那知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杨勉又开始说了,还搞出见证这么一出,等到那些村民们都笑过了,他心里非不爽的说道:“给我。” “给我” 父子俩不用验血认亲了,这回答话的语气语速都是一样,可以确认他们是亲父子。 李明玉很是恼火的瞪了李牙子一眼,李牙子毕竟是儿子,见他老子发火,也就蔫了。 第75章 御下之道 “杨二蛋,给我。”李明玉边说边不耐烦的把手向杨勉伸了出去。 杨勉如此做为,无非是想出口心中被讹的恶气,既然目的已达到,也就无所谓了,顺手就把那三十张他专门找银庄换过的银票递了过去,开口说道:“李叔,这银子赔偿给李牙子了,以后可不能赖账。” “哪来那么多废话,这么多人看着,还能昧了你的银子不成?”李明玉嘴不停、手也不停,那银票数在手里——就如抱着城里那个半老徐娘的妓女一般舒爽。就他活到四五十岁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多的银票,足足三百两,怎不令他眼中发出各色的光? 数完银票后,心里不禁想到江都城西那老字号窑子里的头牌小姐,他以前去的时候,人家可都是不带正眼看他的。当然了,他去那窑子时也只能找那最便宜的货色,想要见那头牌也只能是他制造一些偶遇的机会,擦身而过时嗅嗅那丝体香,以满足从心底里冒出的那丝欲望。 如今他手握三百两银子,李明玉心底的那丝欲望更是蠢蠢欲动了。他心里盘算着这笔银子的花销办法,“如今李牙子这伤也不过是花了不到十两银子,并且已经全好,之所以还缠着头,无非是想多讹些银子罢了。给他娘留二十两,给李牙子留二十两,再留十两备用。”李明玉在心里盘算好后,心思便转到那老字号头牌身上去了。那头牌每次收费十两,自己嫖她二十次还绰绰有余,这岂不美哉? “李牙子,你娃这顿揍还真是没有白挨,值三百两啊!这可能还是你爹几十岁了,第一次见这么多银票。” “你刚才也眼红了吧?想和你爹争,你娃儿还嫩了些。” “滚滚滚,老子就是第一次看到这些银票又怎么样,你们拿得出来吗?”李明玉听到那些八卦客挑拨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并且他对李牙子本来就不好。如今被这些眼红他有这么一大笔银子的人明目张胆挑拨,这让他怎不恼怒。 “走了,走了,等他们两父子回去分银子。”村民们临走时还不忘挑拨一下,发一声喊一哄而散,回家继续传播二蛋揍人后赔偿时的大气了。 杨勉只想着出口心中恶气,想不到这无心插的柳,反而引发了后面的事情。 回到家里,见甄氏兄妹俩看他那不爽的眼神,心知这两个小家伙有可能是吃醋了,怪自己今天又没回来给他们做午饭。想来也是,纪无双在的日子里,自己与纪无双打情骂俏虽也尽量避着那两个小家伙,可难免会有被他们听到或看到的情况,这给他们小小年纪确实带去了不好的影响。 甄讷这小子是人小鬼大,当初谢文姬来时,自己与她调情都这小子偷听了,哎,太不像话了。 “两个小家伙,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今天特意去给你们买梅菜肉饼了。”杨勉说完,把藏在背后的手转了过来,把一纸包的梅菜肉饼递了过去。 “哼,明明又是去找谢姐姐了,就随意给我们买了几个饼而已,还说什么特意,才不信。”甄讷很是不服气的回应道。 “你们就说要不要吃?”杨勉梗着脖子,一脸凶相的威胁道。 他自认为很凶的样子,看在甄氏兄妹俩的眼中,就当他在扮小丑着怪,又怎么会把他这副样子当回事? “大哥哥,今天中午在小娟姐家吃的笋子炒肉,可好吃了,这个梅菜肉饼留到晚上吃吧,我和哥哥都吃不下了。”甄柔那柔柔的童音传来,看来还是这个小女孩最乖了。 “还是小柔乖,我去午睡了,不理坏蛋甄讷了。哈哈……”杨勉哈哈一笑,捏了捏甄柔肉乎乎的小脸,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 六月十二日,纪无双回到山寨。 她无惧路途险阻、山匪横行,每日少有休息,用了仅仅半个月就赶回了山寨。如果她此时知道自己腹中已有了杨勉的种子,她定会以游山玩水的态度,不用两个月肯定是到不了山寨的。 如今怀揣杨勉写给她的这本册子,这本册子对于她来说简直太重要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那她愿意用这一次的生命来守护这本册子。纪无双每每想到这本册子,她都会有一种使命明确,时间不够用的紧迫感,想到山寨早一日能把这册子上的东西都掌握了,那她还真有与这天下英雄一争雌雄的底气。 还有高度酒的酿造技术,也要早一日拿上山来,这件事虽不如她身上那册子里的东西重要,但是回寨后,也要第一时间安排人下山去学。 休了一晚后,纪无双脱去旅途的疲劳,召集山寨几位当家的聚于大厅。 纪无双坐于上首,易先生坐于左边上首,从他往下还坐了几个文士打扮的文人,这些人都属于山寨的智囊团。 右首坐着二当家马逵,现年四十有三。此人出身军旅,为前朝一领兵将领,虽名声不显而武力了得,具说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因性格耿直,说话直接而不受上司所喜,在军中厮混二十几载也只混到一个领兵千人的折冲都尉官职。在与当时叛军交战失败后,又听闻家中父老皆被屠戮一空之后,心中绝望,欲以死去追寻他们,可在那时为纪无双的的师傅救下,从此便以山寨为家,以纪无双为主。 坐于马逵下首的乃是三当家孙媚儿,现年二十八岁。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正常人该有的样子,一张冷冽到骨子里的表情才是她认为该有的样子,只有在面对纪无双时,眼中才会露出一个女子该有的温柔目光。此女擅双刀和毒药,刀法凌厉、轻功飘逸、毒药狠毒。其以前与丈夫本是江湖上一对有名侠侣,在那时,可谓郎才女貌。奈何其夫为奸人所害,她从此性情大变,只要听到有恶名之人,虽远必杀,因此招来江湖追杀令,在被众多恶人的围攻之下,快丧命之时,为纪无双师傅所救,从此不再行走江湖,安心为山寨献出余生。 孙媚儿下首坐着四当家空空儿,听其名字当知其以前是干什的了,此人今年三十有二。他不光有空空妙手之能,轻功在炎朝来说,能超过他的,不超过五指之数。一手刀法也是凶猛至极,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声。只是他在几年前,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坏事,受了上天的谴责,竟然鬼使神差的偷到纪无双身上了,那这还了得,被痛揍了一顿之后,他幡然醒悟,从此坐上了老鹰嘴山寨四当家的位置。 纪无双看了看大厅众人,这才说道:“我这次从江都回来,收获巨大,咳……至于大到什么程度,我过几日当会与诸位说清楚。眼下有一件极其要紧的事与诸位商议,这件事对于山寨来说意义重大……,现在把大家聚在一起,你们都说说派谁去江都为好?” 纪无双把安排人去江都学习酿造高度酒的事说了出来,当然她重点说了那高度酒对于山寨上伤员消毒一事的好处。此时坐在大厅里的众人,哪怕是那几个文士,在听了纪无双所讲之后,也明白这个高度酒对于今后在山寨的重要性,至于现在派谁去学习这酿造之术,这事倒需要好好斟酌一番了——必须要选信任的人才行。 易先生听了后,很是遗憾的说道:“小姐,为了这般的好物,你就算是在江都待上一年半载也是没有关系的,何况只是一个月,何必要这么匆忙的赶回山寨。如今那恶狼寨以元气大伤,根本就没有能力来攻山,并且山上还有其他几位当家的守着,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纪无双听易先生如此一说,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自己与杨勉待得越久,可能真的会如易先生所说,就留在江都了。易先生心中的好意她是清楚的,也是感激他的。如今自己与杨勉的好事已成,至于能不能怀上他的孩子,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想到这里,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易先生,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这次还带回来了更重要之物,此物若成,我老鹰嘴山寨当再也无忧。”纪无双说到这里,眼睛瞅了瞅孙媚儿和空空儿。 能在山寨中当上当家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平凡之辈,大家都盯着纪无双呢,见大当家看的是孙媚儿和空空儿,心里以了然。 孙媚儿见了,当即起身说道:“大当家,我去。” 那空空儿哪甘示弱,不等纪无双说话,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大当家,孙媚儿有江湖追杀令在身,不宜出山,我去江都。” 纪无双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二人坐下,这才转头看了一圈座下诸人道:“大家的意思呢?” 马逵自知此行已然与他无关,也明白他在山上的重要性。这次选人去江都,他心里更倾向于孙媚儿,如果说孙媚儿身上背有这个江湖追杀令,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早就过了时效。江湖追杀令这玩意儿就是一些江湖中——见不得光的那一拨人搞出来的,悬赏出金额,换取某人人头的东西。 以孙媚儿目前的情况,几年前就销声匿迹于江湖了。那些江湖中人为了悬赏的银子,一天什么都不干就为追杀她一个人,这一追杀就是好几年,关键是这几年来江湖中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那这些追杀者是傻了吗?肯定不是,能干这份工作的,何异于人间精英,这种亏本买卖他们怎么可能会干?那现在孙媚儿背的这个江湖追杀令何异一句废话! 空空儿想去,马逵能理解。就空空儿的禀性,他又怎能不清楚。空空儿被捉上山来的这几年里,有了大当家的压制,昔日的猴王变成了现在的小猴子,心里肯定憋的难受,如今有机会下山,他能放弃这个机会?这次如果放他下山,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于空空儿是否下山,马逵心里多少有些担忧,看大当家怎么安排吧。 马逵这种想法对现在的空空儿来说,还真是冤枉他了。经过在山寨的同生共死,让他这个昔日里无拘无束的江湖大盗有了真正的归属感。最重要的是,他暗恋上了那冷面魔女孙媚儿,孙媚儿虽然面冷,长得绝对是媚,脸如妲己,她那前凸后翘的身材,每每让空空儿见了,都要暗中咽下一肚子的口水。 如今空空儿也三十多岁了,岁月的磨砺让他明白了家的重要性,如今他不想再飘荡于江湖,只想找个女子在山寨一起生活,直到老去。如今大当家安排人下山,看大当家的意思,当在他与孙媚儿之间选择。那空空儿肯定是要自己去的,不说别的,就孙媚儿那张脸一旦出现了,招蜂引蝶这些且不说,谁知道那江湖追杀令会不会重出江湖?为了孙媚儿的安全,他自是要去的。 易先生见无人说话,他心里所想与马逵无异,这如何取舍还真不好做出。既然是大当家当时盯着孙媚儿和空空儿看,那大当家定然是已考虑好了人选,如今她却把这个问题抛给大家,看来自己是没有辅佐错人。他当对纪无双说道:“大当家,我属意空空儿下山。” 易先生下首的几位文人,就是在流民中挑出来的最有学问的人,平常就是辅助易先生管理一下山寨的日常事务,基本上在这个议事厅里没有什么发言权,叫他们来也只是做为陪衬。这几个文人也还是有做为陪衬的自觉,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不发一言。 马逵做为军旅汉子,性子最是直爽。他见山寨第一智囊,竟然说出如此不着调的话来,当下一急,急忙对纪无双说道:“大当家,此事万万不可,我属意孙媚儿下山。”马逵说完,话锋一转,直指易先生说道:“易先生,你是老糊涂了吗?说出如此昏聩的话来?” 空空儿一听,这还得了,这易先生可是引导他走正道的领路人,现在遭到马逵的羞辱,怎能不回击:“马逵,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敢辱易先生,便是辱我。” …… …… …… 本来就小的议事厅,此时吵嚷声一片,马逵如今成了众矢之的。易先生捋须微笑不语,而那几个从不发言的文人,在此刻终于是暴发了,冲着马逵就是一顿口诛笔伐,总算是把他们长久做为陪衬的不甘,发泄出去了。 纪无双用手撑着下颌,看着吵成一团糟的众人。这才明白昨日夜里和易先生聊了高度酒的事后,就没有再说起那本小册子的事。没有说起这本册子,主要是因时辰太晚,她连日赶路也感到疲惫不堪。但那时对易先生说了她属意孙媚儿和空空儿一起下山的想法,易先生思考良久才告诉自己今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办法,现在看来,这才是御人之道。 “都别吵了!”纪无双大声吼道,此刻她终于露出一个寨主的威势。 纪无双这一吼,大厅里马上便安静了下来,都等着她的安排。 纪无双面无表情的说道:“马逵,给易先生道歉。” 马逵既然以纪无双为主,听了吩咐,当下直愣愣的站了起来,抱拳对着易先生就是一个躬:“易先生,刚才多有冒犯,请多谅!” “二当家,不必如此,各自观点而已。”易先生古井无波的回道。 ——— 第76章 胡新国的烦恼 纪无双坐在上首左右看了看,大声说道:“既然易先生和二当家有不同意见,那就三当家和四当家一起下山,也可以相互照应,如此安排,各位可有意见?” 厅中众人听了,心生怪异之感,可又想不到这怪异在何处。再一想,这种安排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不多时,众人表态无异议,这事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翌日一早,老鹰嘴山寨两骑快马出山门而去。马上的空空儿此刻的心情别提多爽了,来到老鹰嘴山寨几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和孙媚儿一起下山执行任务。 空空儿对孙媚儿可是垂涎已久的,虽然孙媚儿是个寡妇,但以她的美色来说也一个顶级美妇,这怎么不让空空儿这个渴望有家的男人心生垂涎?以前在山寨里,多有给孙媚儿献殷勤,可都被她不假辞色的拒绝了,时间久了就搞的空空儿有些灰心丧气。 这次下山去江都,他对大当家的安排只能用感激莫名来形容了。虽说是相互照应,可这一路过去江都,路程上千里,如果在这途中发生点什么也属正常,毕竟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又都是单身一人。如果这次再抓不住机会,空空儿觉得那以后更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出山半个时辰后,空空儿和孙媚儿已离开老鹰嘴山寨十几里地了。前面就是罐子沟,地形崎岖,马也跑不起来,只能由着马儿缓慢行走。骑马在前的空空儿做为一个曾经的江湖中人,虽在山寨安心的过了几年平淡日子,但这并没磨去他以前做为一个江湖人的警觉。 此时山沟坡上一棵大树一晃,空空儿只觉眼前一花,心里警钟大鸣。一棵比碗口还粗的树从旁边坡上横着砸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忙把缰绳往山坡上一带,让马头与大树形成一条平行状,人也如飘忽的枯叶一般从马背上跃了起来,在他跃起的同时口中也大喊道:“有埋伏。” 嘭,哗啦…… 声音未落,那大树砸地的巨响和振动传来,落后空空儿身后两个马身的孙媚儿见事不好,忙勒紧马缰停了下来,人也随着马停下来时跃下马背。江湖中人对于危险有着高度的警惕性,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第一时间离开马背这样的地方,寻觅隐身之处。 “哈哈,老鹰嘴山寨的崽子,敢伤我大当家,杀我众多兄弟们,今天这你们就当是付给我恶狼寨利息吧。不要躲了,今天遇到你高爷爷,就爽快点儿出来受绑吧,不取尔等性命。哟,这娘们够劲,我正好缺一个暖被窝的,哈哈……” 随着一道粗鲁的声音,从山坡上走出一个高约八尺,粗约三尺,手上提着一把长约三尺长刀的疤脸汉子。这便是徐大膀子受伤后,安排在罐子沟里拦截老鹰嘴山上进出山寨人员的高劲。 这个高劲仗着一身蛮力,手上功夫很是了得,他在徐大膀子阵营里也是排的上号。随着高劲的出现,在谷底山坡上陆续出现了二十来个人,他们很有章法的地把空空儿和孙媚儿围在谷中。 在空空儿遇险前不到两米的地方,一棵直径约30厘米的大树横倒在地上,树梢还在不停的抖动着,也刚好拦住前去的道路。如果不是空空儿的警惕心高,估计此时他和马以躺在树下了,不死也得重伤,这种拦路方式也是山野匪徒的惯用伎俩。 “现在劫道的也这么啰嗦?徐大膀子的伤好了吗?你这个瘪三,也敢在你空爷爷面前大言不惭。你不是还该说: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你怎么没说?要不要重新来一遍?”空空儿已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以他的江湖经验来评价围住他们的这些人,只会给他留下一个,“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匪徒而已,说不定还是临时组合起来的失地农民。”真正有经验的劫匪,哪有这么多废话,既然拦住了,都会选择速战速决的。故此一副趾高气扬的欠揍表情,好像现被困的不是他们一样,嘴上也嘲笑着高劲一伙啰哩啰嗦。 “你这厮,真不知好歹。你爷爷我高劲,某乃是恶狼寨徐当家的麾下大将,今天尔等老鹰嘴山的瘪三,一个也休想从我手下走脱,再不过来受绑,杀了你这獐头鼠目的家伙,问这小娘子也可以……” 喔喔,噗噗…… 鲜血飙射,眨眼之间,山坡上两个匪徒手中掉落地上,用双手捂住脖子,想要止住被利刃割开的动脉喷出鲜血,可是怎么也止不住了,喉咙里发出喔喔的声音,想要说些什么,也不能正常发声了,随着鲜血的喷射带走的还有生命的消失。 高劲正说的起劲,陡然见那小娘子身形一晃便不知所踪,心里也警钟大鸣,忙吼叫出来。 “找死!快杀了他们!” 在高劲刚吼叫的时候,那干瘦男子如飘忽的蝴蝶般突入了匪群之中,一把短剑每一次的刺出,必会从中剑者的脖子上带起一篷血雾,可见他的每次出手,都是奔着要命去的。十几个呼吸,在孙媚儿和空空儿的全力搏杀下,二十余人的匪徒,能站着的仅余六人,然而这六人已然丧胆,拿着刀的手全都抖个不停,面对着孙、空二人,眼中露出来的是深深的绝望。他们当初在杀别人时,看见这种眼光,心里会升起杀戮的欲望。不知道他们平时有没有想过,在某一天会轮到他们自己身上。 “啊啊啊……” 目眦欲裂的高劲发出犹如临死前挣扎般的叫声,挥着长刀朝着空空儿猛的扑了过来,长刀破开空气的“嘶嘶”声给人以凌厉的杀气,粗壮的身形如同一只猩猩般撞向空空儿。空空儿见对方势猛,便仗着轻功身法如水中的游鱼一般,身子一矮往左边一挪,右手中的短剑以快到极致的一晃,以然在这巨汉的腹部拉出一道细细的长血线。 “嗯?嗯!……” 高劲一刀劈空,转身再劈时,只觉得肚子上一阵巨痛传来,横握着刀的手再也无力挥出,好像浑身的劲随着肚子上的痛而消失。刚才在他全力劈砍时,被空空儿那一剑直接横着划开了肚皮,可能是空空儿的剑太快了,在划开他肚皮时,他的痛觉神经都没有跟的上剑峰速度。 当高劲再次挥刀劈砍时,剧烈的运动终于撕开了他的伤口,才感受到肚子上的巨大疼痛袭来,有了这感觉时,什么都晚了。他低头看去,一大团粘着污秽物的肠子混着血液从肚皮的破口处流了出来,想用手搂住往下掉去的肠子,只是手上的劲、腿上的力也慢慢的流逝了。高劲这时再也无力支撑那那粗壮的身体,最终倒在了草地上。 而此时,另外六个山匪也被孙媚儿割喉而亡。这就是江湖,弱肉强食,看不见自己的生,但好像能看见自己的死。高劲与空空儿的武道修为差的太远了,两人交手一合,便决定了高劲的死亡。 高劲今天如果从一开始便展开围攻,虽然结局可能是一样,应该也不至于被空空儿一剑干掉。在这样的局面下,话多可以涨士气,打击对方,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底气不足的心虚表现。以高劲能被徐大膀子派出来拦截老鹰嘴寨的人来看,他的功夫应该是不弱的,但是他运气太不好了,碰到空空儿这个以轻功见长,剑法诡异的高手,今天他的死亡是注定了。 孙媚儿和空空儿在解决了高劲一伙人后,找到被大树砸地而惊吓的战马,绕过大树骑着马朝着南方去了。 他们在临走前,只是收走了死人身上的钱财,至于匪徒所用武器就算是陪葬品了吧。对于地上的死人,他们是没有心思挖坑埋的,本来老鹰嘴山寨与恶狼寨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没必要故作姿态了。 江都城里,胡府。胡新国书房里,地上散乱的书籍和摔碎的茶杯格外显眼,胡新国面对着书架,胸口起伏不定,看来是因为什么事被气的不轻。师爷刘建安低着头站在他背后不远处,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大气都不敢喘来看,此刻应该也不好受。 刘师爷现在也是憋屈,关于桃花酿这件事几个月前四少爷给他提了一下,当初看四少爷的意思也不是什么重要事。他当初也尽力去办了,只是后面没有查到酿酒人,时间一久,也就放下了。哪里知道现在这四少爷为了这事,大动肝火,书籍、茶杯摔了一地不说,自己还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刘师爷,现在六月中旬了,这点事有那么难办吗?就你刚才所言,也太没责任心了吧?也不是我要逼你,而是上头的人生气了。给你说了那么久,这点事都办不好?你知道的,上头那个人哪里是我们能得罪的?” 胡新国压了压自己的怒气,转过身来斜眼盯着刘建安,如果不是此人还有些能力,也为他办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说不得早就被扫地出门了。看着刘师爷一副低头认罚的样子,心里怒气也稍微消减了一些,还是带着些许怒气说道:“这样吧,再给你二十天,给我酿酒人和配方,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如果实在办不了,我现在就换人。” 刘建安一听,知道这是四少爷多给了他一次机会,如果这次再抓不住,那也不配顶着师爷二字了,忙说道:“少爷,这次一定不负所托,我亲自去办。” 胡新国满是不烦的朝刘师爷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看着走出书房的刘建安,他这才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那封来自京城的密信,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心里又忍不住烦躁起来。 胡新国想到信中说,其实就一个主题,要银子、要银子,太子现在见二皇子在军中威望日盛,朝中军方大佬又多与二皇子亲近,如今二皇子手中所掌几支军队皆是久经沙场的边军。要论炎朝军队的战力,以太子手中的力量是不足以对抗二皇子的。要改变这种现象,除了要征集更多的兵员外,还要大力练兵,这些可都需要大把的银子。 兵部每年的拨款都是有数的,大头都是用在边军上了,其它分派到各支军队的,都是按实际员额来发放。如果太子要招募私兵,那只能是太子自掏腰包,以太子的那点俸禄可能只够买几匹战马。一旦养兵,兵员俸禄,后勤保障这些,那这银子花起来可就是无底洞了。虽然说有支持太子的世家大族源源不断的给太子上贡,但是时间一久,各个世家大族也承受不起。 “哎…这如何是好啊!”胡新国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从天宝三年以来,每个月都要给三皇子贡献万两白银,那可是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这已经是胡新国能承受的极限了。 虽说胡家产业众多,官府在税收及其他优惠政策等方面也是一路绿灯,但他胡家是一个大家族,每月的获利是要报与族中那些管事族老的。 为了每月给三皇子的银钱,他也只能在掌管的酒楼账面上下功。一月、两月的账面抽银子造成亏损,在族老中还可以解释为生意不景气或其他什么问题引起,但时日一久,总归害怕露馅的。现在三皇子来信说还不够,希望每个月能再加点,这话好说可事难办啊。 如今,好事没有,坏消息却是一个接一个。交待给刘师爷办那桃花酿的事,如今几个月了,还没有下文,如今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再办不好,那真的要换人了。 那醉仙居酒楼,不但掌握有大量的桃花酿,在这个酒的市场上,是把好处全赚了。想到一斤都卖十两银子,怎不令胡新国眼红。 说到醉仙居,胡新国想起那醉仙居最近又推出了一个名叫火锅的玩意儿,这个火锅一经推出,就火的不得了,夜夜都要经营到子时过后,听说每桌的消费都在五十两银子以上。每桌消费五十两银子以上这个概念对于胡新国来说,那是心里有数的,酒楼行业的普遍利润都在四成以上。而那火锅是新近推出的,整个江都城里仅醉仙居一家经营,那利润肯定是不会低于七成的。 第77章 刘师爷 胡新国心里有个莫大的隐忧,他担心醉仙居继续开分店,这种事现在也只能是按在心里,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在书房里不停的走着,脚也时不时的踢动掉落地的杂物,思考间又想到中午吃饭时父亲的问话。 胡济民今天中午吃饭时问起胡新国醉仙居的事,胡新国当然明白是“火锅和桃花酿”了,他有些苦涩的说道:“爹,也不知道那谢文姬走了什么运了。今年以来,她那桃花酿的量也上去了,前两个月还弄出一个火锅来。现在生意确实是好啊,如果她多开几家店,那我们的生意也就难做了。” “那你不能安排你们店里的大厨也弄几个新菜品?她醉仙居都能弄出火锅来,你们就不行?”胡济民语气深沉的问道。在他这个层面的人,对于酒楼吃食一道,并没有放在心上,各色菜品无非就是色香味俱全而已,它一个小小的醉仙居都能做出火锅,难道还能难倒他家酒楼中的大厨? “爹,酒楼大厨的手艺是没得说的,他们全都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厨师。……只是这醉仙居的火锅,它完全是跳出了江南饮食习惯的范畴啊,一大锅菜乱煮,但那味道又确实好。我早先也安排人去吃过——主要还是想看看他们的做法,可那些人吃过后回来说,那个火锅底料根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过,其它配菜到也平常,只是种类繁多,任由客人选点。”胡新国说到这里,也是郁闷不已。 胡济民听他儿子说完,略一沉思便说道:“这么看来,其它配菜也属平常,那这火锅之所以美味,问题就出在底料上,你当在底料上下功夫。还有,那醉仙居不可能是铁板一块,可以从他内部下手也未尝不可。” 胡济民当然知道他这个四儿子的才能,只是胡新国现在心事复杂,难以把精神集中在某一件事上。胡济最担心的还是关于胡新国和三皇子有关联的事,虽然胡新国没有说起过,这又怎么能瞒住如他这般老江湖? 胡济民认为在朝堂选边站队的问题,有他大哥胡济财处理就好了,毕竟他在京城任户部侍郎,对于选择谁他才有更大的发言权。胡济民也在与胡济财的来往书信中也提过这事,但胡济财一直以来的意思就是只忠于皇上,皇子间不偏不倚。 胡济民当然知道这才是正道,但要说他大哥心里没偏向,他是不信的。只是现在局势太过复杂,并且皇上身体也很好,这个时候胡济财只是没有拿定主意而已。 这样的大事,本不是江都胡家考虑的。关于胡新国和三皇子之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胡新国又是怎么靠向三皇子的,现在已过了追究的时机。但这种在皇子间选边站队的大事,胡济民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这个儿子:“朝堂事,有你大伯在,我们静观就行了,少掺和……” 胡新国一听,心里不免一惊,看来这事自己做的再怎么隐秘都是瞒不过的,忙道:“爹,我知道了,我知道轻重的……” 胡新国现在心里苦啊,已经掺和了,哪能这么简单的说“我不陪你们玩了”,关键是他陪玩的人大概率是下任的皇上。俗话说,“贼船好上,可也难下。”当然胡新国上的这条船岂是贼船能比的?他现在也只能是见步行步了。 胡新国经他老爹提醒,火锅和桃花酿对于他来说就如两个聚宝盆一般,怎能让他人横行市场?如果他胡家的几家酒楼都有了火锅、桃花酿,那酒楼里客人天天爆满,银子犹如水一般流进他的账房,就三皇子每个月的贡钱那就不是事了。 今天把刘师爷叫来一问,几个月过去了,还是没点头绪,这真是让他炸锅了。茶杯、书籍扔了一地,不管是真生气还是假发火,这个必须要让刘师爷知道:少爷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看来火锅的问题要交给其他人来做了,在书房里转圈圈的胡新国如是想到。 一肚子气的刘建安回到家后,便把他那四个马仔找过来痛骂了一顿,把今天在胡新国那儿受的气,统统的又让四个马仔加倍的受了一遍,临了还不忘狠狠的瞪了老大、老二一眼。至少说老三、老四还多少探听到一些消息。最后又再次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如果他们再办不好,那以后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老三,你再把这些日子里探听的事都说说,大都认真听!认真想办法!”刘建安没好气的说道。 一身青衣的老三用手挠了挠那跟鸡窝一样的头,回道:“刘师爷,那几家酒楼我和老四都盯梢了一段时间,要说疑点吗?有这么一个叫杨勉的人,行迹有些疑。我也暗中跟去了他住的村子,我先是以收粮人的身份在村里行走,跟那些村民们熟悉了才慢慢打听有没有会酿酒的人,可那些村民们都说没有。我也仔细观察了那些村民们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的神情,不似做假。” 老三说到这里,看了着刘师爷和其他几个人,想了想才说道:“那些村民都说没有会酿酒的人,这不,后来也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了。那个李家庄也不,我把整个村子给转了十遍不止,怎么看也没有看出有酿酒的迹象,这事儿现在还真是不好办。”老三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刘师爷,那个杨勉,看他的穿着打扮,就是一个乡村泥腿子,在村里名声也不好,他应该是没那本事酿出那桃花酿来。……嗯,刘师爷,那李家庄的水车你听过没有?我是去看过的,真的那那啥天工的,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说到那水车,老三简直就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正准备大展口舌之快时,被老大给打断了。 “行了,行了,就你那水平,就别拽词了。”旁边老大刚受了气,见老三说得没完并且还拽上词了,忍不住讥讽起来。当然还是今天刘师爷轻他和老二,重老三、老四的报复心理使然。 杨勉的水车虽然在江都引起过一阵热议,但这事对于那些豪门大户来说,也只能是归属到那些高门大户眼中的奇技淫巧之物罢了。刘建安做为当今几大世家的师爷,当然是听说过水车和舂米工坊的,只是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心里,已形成了一种固化思维,——就是瞧不起那些手艺人。就算是知道那个水车巧夺天工,如何如何的先进,在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心里也只会认为是小道而已。 刘建安刚才突然听起老三说在李家庄见过水车,他不禁灵光一闪,心中暗暗想到:难道是这做水车之人酿出来的桃花酿?越想越觉得可能,做水车和酿酒虽是不同的行当,但都属手艺匠人的范围。能有奇思妙想做出水车,那也有可能酿出那桃花酿!刘建安又细想了一会儿,便按下心中的想法。 “老三办事还是可靠的,这次李家庄的事办得也还不错。”刘师爷认可了老三的说法。他又看了看老四,说道:“老四,你负责盯醉仙居,你也说说那边是什么情况?” 咳,老四清了清嗓子,说道:“刘师爷,我观察那醉仙居以来,再最先的那段日子里,那酒楼生意是很好,我打听了一下,大多数人都是幕名那桃花酿而来。而后不久,那醉仙居的生意忽然就暴火了,那生意简直是好到一桌难求。我一打听,才知道这醉仙居推出了新菜:火锅。这暴火的原因,就是火锅引起的。刘师爷,当初桃花酿的出现,是一杯难求。而今这火锅一推出,就成了一桌难求,这两样刚好又出现在一家酒楼,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这就是我的观察所得。” 刘建安听了,半晌后那阴沉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正常,他看了看老四,说道:“还是老四说的有道理,今年开年后,那醉仙居因为有大量的桃花酿供应,生意也是一日盛过一日。如今老四又观察出醉仙居推出火锅后的盛况,在这一点上,老大老二你们两个,平常精的跟猴子一样,现在看来,往日里是我看走眼了。” 刘建安又看了看自己的见个马仔,他对于老四的分析很有兴趣,桃花酿的大头在醉仙居,而那从未听过的火锅也出现在醉仙居,两者之间有没有关联现在说不清楚,但这两种最能下金蛋的鸡出现在一家酒楼,可见这家酒楼的东家定然不简单。 刘建安对于后续的安排要作出调整了,如来短期内不能给胡新国一个交待,估计他这个师爷以后就要被边缘化了。如此一想,当下语气严励的说道:“现在这事交给老四负责,你们三个配合,要是谁敢阳奉阴违,那以后也不要跟我干了。” 刘建安重新安排了这事的负责人,因为老四平常比较弱势,经常被其他三人欺凌,他必须要敲打一下其他三人,免得到时老四指挥不了,然后又想了一下说道:“老四,如果有了消息,先不要动手,回来告诉我后再商量看怎么办。” 平常不受待见的老四,此刻真是受宠若惊,把刘建安的话都当圣旨了,忙一脸谄笑说道:“谢谢刘师爷,我一定按您说的办。” 傍晚时分,醉仙居酒楼里面已经是人声嘈杂了,伙计们拿着菜单和推着多层传菜车不停的在餐桌与柜台之间忙碌。一楼大厅里空席也不多了,自从火锅在醉仙居推出以后,有清汤的、麻辣的、及鸳鸯锅。从客人最先的好奇尝鲜,到最后沉溺于这美味之中而不能自拔,这个过程也只是来吃几次就够了。醉仙居自从推出火锅后,生意是空前的火爆,稍微来晚一点的客人,只能是望席兴叹了。 二楼包厢相对要好一点,这个包厢主要是提前预订的,不需要为了那火锅或桃花酿而早早的来占位置。现在醉仙居酒楼里的桃花酿也是每天按量供应,只是由以前的一天一斤提升到现在一天十斤。 这些酒也只有二楼包厢的客人才有机会喝到,因为一楼大厅里没有供应,曾经引起过食客的不满,在一楼假借醉酒而吵闹过,这反而引来了更多的的食客,可以想象现在的桃花酿在江都城里是多么的火爆。 二楼谢文姬的房子里,她一身月白裙装,长发披肩的坐在书桌后面,看着这一个月来的银钱流水。从她嘴角的弧度来看,心情应该是很好。今年这半年来的收益已超过去年全年了,谢文姬想到如果没有桃花酿和火锅,那也只能如往年一般不温不火的。 上半年这样好的效益,都是在认识了杨勉后才改变的,好像那个一脸坏笑的人就是自己的福星。现在谢文姬心里也更期待那葡萄酒了,到时如果市场接受度高,又是她独家经营,那将来又是一副什么样的光景?心里也不禁期待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在六月初五那天,杨勉去找了谢文姬,这次关于新酒的名称,以及要马上大量收购葡萄等事给谢文姬说的一清二楚。并且告诉谢文要多设收购点,只要质量没有问题,价格可以适当提三、五成都没关系。并且告诉那些卖葡萄的人,你们会每天上午定时在固定地方收购,过时不候。 当时谢文姬在听了后,对于定点定时收购可以理解,因为葡萄保存不易,只能当天收了后马上给杨勉送去。只是那价格提高三、五成,这个家伙是傻了吗?能一下提高这么多吗?就算自己的钱再多,也不能这样乱花钱吧。当时她就问杨勉为什么要提高那么多,谢文姬清楚记得他当时的原话是:娘子,粮贱伤农。适当提高收购价格,可以提高种植户的积极性,以便形成良性循环,也算是你我对种植户的回报。 回想着他的原话,谢文姬觉得本该如此。那些农人的辛苦劳作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已成为了一种本该如此,他们在享受着由农人辛勤劳作带来的果实时,还觉得是天经地义。谢文姬在不知不觉间,思想也在随着杨勉的思想转变。想起来,她以前也是要归类到高高在上的那类人。 第78章 调戏小姑娘 一想到杨勉,谢文姬心里便充满了幸福感,现在还没有正式成为一家人,她心里也多少有些着急,这样的男人可不好找,如果杨勉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了,她可是不甘心的。 但又想到自己这残花败柳的身子,也不免有些自惭形秽、自艾自怨起来。细想起来,只能说自己命苦,造化弄人。现在也只有这一副脸蛋还能讨得他欢心,只是青春易逝、红颜易老,时间可不等人。自己还是要主动一点,把握住机会才行。想到这,她觉得有必要经常去杨勉家里,至少可以让那些村民们知道,她和杨勉是未婚男女的关系,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好听,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谢文姬所不知的是那杨勉也非处男了,而且也经历过大小数十战,如果谢文姬知道了这些,不知会做何感想。 天宝三年,六月二十八,晴。 六月的太阳,才从地平线上冒一个红彤彤的脑袋,橘黄色的阳光懒洋洋的从建筑物、树叶之间的缝隙斜着穿过,在地上铺上或大或小、或密或疏的光斑。 卯时就驾着驴车出门的杨勉,此时已到了醉仙居的侧门。他熟练的拴好驴子,把装有一百斤酒的三个大酒缸,小心翼翼的放在手推车上,然后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里想到,这鬼天气,稍微一动就是一身汗。 杨勉刚转过半个身子,便被一个人影撞在右背上,他一个趔趄,忙用手扶住旁边的手推车架上,才免遭摔倒在地的惨事发生。 “你眼瞎啊,走路不看道!” “对不起!……不好意思啊!”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青衣短打青年,嘴里忙不停的道歉,伸出双手扶住杨勉,把他扶好后,才又道:“小哥,真对不起了!东家交待的事催的急,这一不小心就撞着你了,你没事吧?” 杨勉见这青年态度诚恳,只是被撞了一下,能有什么事。于是开口道:“没事,没事。以后走路小心些,撞着老人、小孩子可就不好了,你去忙吧。” “小哥,没事就好,以后我会小心。真对不起!那我就走了。” “去吧,去吧。”杨勉挥挥手,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此时的挥手,再无尴尬,只有把人性的善良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呆瓜,你还真以为老子眼瞎?哈哈,妈的,一身的酒味,这次终于找到你了。那个早起的??早起的鸡有粮吃。哈哈。”刚转身走开的青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嘴里不停的嘀咕着。这个青年便是刘师爷安排盯梢的老四,他此时的心情别提多美了,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醉仙居的侧门处。——正在送酒呢。 一路离开的老四,心里不停的感谢着那三个指挥不动的大爷:老大、老二、老三。因为指挥不动他们,他自己才不得已多辛苦些了。老天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被自己找到他了,老四怀揣着兴奋的小心脏、迈着轻快的脚步朝着刘师爷住处小跑而去。 “人生不易啊,为了给雇主办事,把人都忙成狗了,哎……”自言自语的杨勉推着推车进了醉仙居侧门。 “文掌柜,早啊!”杨勉见文掌柜站在柜台后扒拉着算盘,忙打了个招呼。 “哟,杨老板,你才早呢。”文掌柜见杨勉推着推车,知道他这又是来送酒了,忙又朝着一边大声说道,“小五,过来收杨老板的酒。” “杨老板,那边桌子上有茶水,你自己倒着喝,我现在有点忙,就不陪你了。”正在忙碌的文掌柜示意杨勉去旁边桌子喝茶,彼此都是老熟人了,也没必要再虚情假意。 “文掌柜,好的,你忙,你忙。”杨勉走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倒好茶水便喝了起来,等着小五过来称好酒便准备再去送另外两家。 只是不知道谢文姬现在在干什么?以他们现在恋情正浓,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是一点都不假的,他此时的心,已飞到谢文姬身边去了。见那小五还在那边磨磨蹭蹭的,他真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你这不是耽误我见媳妇儿吗?等老子和谢文姬成亲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给开了。 现在的醉仙居可与以往不一样了,自有了火锅和桃花酿这组合后:生意好,伙计忙。这也不能怪小五,以前杨勉来送酒,还要在店里喝两壶免费茶水才走呢,所以他们也就不着急称酒的事。 伙计们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杨勉和谢文姬以是奸情似火,哦,用错词了,“恋情似火”。杨勉再也不需要什么巧遇、暗中等待那种机会了,是可以直接去敲谢文姬闺房门的。 等到送完另外两家酒楼的酒后,已是辰时末了,相当于后世的上午九点。夏天九点的阳光照在身上,给人一种火辣辣的感受,人体的水份顺着毛孔以肉眼都能看见的速度往外冒,最终形成一粒粒汗珠掉落尘埃。 杨勉穿着无袖短衫,裸露在外的皮肤油光锃亮,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如果他旁边再有一些文人仕子之类的人,那就完美的展现了这个社会阶层的泾渭分明。 他坐在驴车上,一手牵着驴绳,一手拿着一片西瓜有滋有味的啃着。他纵然心里急着见谢文姬,可这个时间段,街上行人也多了,他总不能纵驴狂奔吧。再急也是没有用的,既然这样,也只能顺其自然了,但他心里还是把那个小五的兄弟姐妹给“温柔”的问候了好几遍。 谢文姬小院门外,汗流浃背的杨勉拴好驴子后,便被小翠领着朝院子里走去。 “杨公子,天气这么热,你怎么不早些过来?”小翠走在杨勉旁边,带着他往客厅走去,见他脸上汗渍渍的样子,便问了出来。小翠又想起小姐在厨房炒火锅料便又说道:“杨公子,小姐在厨房炒火锅料呢。” “让你家小姐先忙。小翠,我告诉你个消息,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告诉别人。”杨勉神经兮兮的说道:“你们酒楼那个小五不是好人,他今天故意磨蹭,不收我的酒,我来的再早也没用啊。我暗中观察,发现他偷看你们酒楼那个大胸脯姑娘,眼睛都是直勾勾的。你看,我现在热成这样子就是他害的。不过,别告诉谢文姬啊,带我去厨房吧,咳咳……” 杨勉现在心里恨着小五,只要有机会,肯定是要和熟悉他的人数落几句,太不懂事了。不过,他说到最后可能有点心虚,故意咳嗽几声以做掩饰。 “杨公子,小五可勤快了呢,他肯定是忙,才没有第一时间收嘛。我看你就是乱编排他,那么老实的人,怎么可能偷看小敏姐。”小翠听杨勉乱说,不禁为小五鸣起了不平。 一脸怪笑的杨勉看着走在他旁边,长的有些婴儿肥的少女说道:“哟哟,小翠,你和小五是不是?……是不是?” 小翠见杨勉一副坏大叔的样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这个害她家小姐日思夜想的家伙,心里满是龌龊想法,脸上一红:“杨公子,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我们才不是呢。”说完便扭着小屁股朝着厨房跑去了。 “哈哈,原来调戏小姑娘这么有趣,以后可以继续。”一脸坏笑的闷骚男杨勉,只能压低声音笑了两声,他似乎找到了特别有意思的事,只是这环境不容许他破坏,如果在他农村老家,他定会放声大笑n声,以解刚才小五带来郁闷。 此时谢文姬家的厨房里,穿着青色面料连衣长裙的谢文姬,把两边的袖子都给挽到胳膊肘上面了,脸上布满香汗,手上的锅铲在锅里不停的翻动作。看她锅中的火锅料,应该不下十斤,这对于一个长期养尊处优的少妇来说,这工作量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大。当然,能有此火锅料,她也是累并快乐着。 “小姐,杨公子来了。你去陪他吧,我来炒一会儿。”刚才被杨勉逗的一脸通红的小翠,现在脸上的红云才稍稍褪去,走进厨房对着谢文姬说道。 “呃,他来了?那好吧,你先炒着,我等下就来。” “哈喽啊,美女。炒什么呢?这么香?” 谢文姬话音刚落,一句轻佻肉麻的声音便传进了厨房。本来谢文姬还以为杨勉在客厅呢,谁知道他跑这儿来了,听到他那奇言怪语的轻佻话,心里竟莫名的有种幸福感。 “就你怪,在那里学的乱七八糟的话,也不怕别人笑话。”脸上布满汗珠的谢文姬,转身憋着笑意嗔怪的白了杨勉一眼。 此时的杨勉,调戏小翠之后心情舒畅,出口便也随意多了,在自己心爱之人面前,不免有些口花花。当然,现在小翠是知道他和谢文姬的关系,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算当着小翠的面,也是无伤大雅。 “呵呵,这什么奇言怪语,我只是尊重事实。叫你美女,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要我说违心的话?”看来心情大好的杨勉,是要把调戏小翠这个目标转移到谢文姬身上了。 “登徒子,去客厅喝茶吧。”谢文姬也有些无奈,她不知道杨勉今天吃了什么,变的如此亢奋。心里不禁又气又好笑,一进来就怪话连篇,不过她心里还是很喜欢听的。 杨勉见旁边桌子上有一杯倒好的茶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来几口就喝了,喝完还咂吧咂吧嘴:“好茶,真是好茶。文姬,你想的真周到,茶都准备好了,谢谢!” 站在一旁的谢文姬,心里有些懵逼。心想,这个家伙也太不讲究了吧,问也不问,端起来就喝,就算是是渴急了,另倒一杯不就好了。这杯茶还是小翠去给杨勉开门时才帮谢文姬续上的,然后他就不管不问的喝了。 谢文姬家客厅里。 “唉,这鬼天气真热,动一动都是一身汗。”杨勉接过谢文姬递过来的蒲扇,一边抱怨着这炎热的夏天,一边用力扇着。他见谢文姬的脸上也布满了汗珠,不由得心里一痛:“炒火锅料的事就交给你信得过的人就行了,没必要亲力亲为吧?看见你这样子,我会心疼的。” “哟,你还会心疼人?一天天见了面,除了捉弄人家,还会干什么?”谢文姬一双美目娇嗔的盯着杨勉。 “文姬,我那是捉弄你吗?我们奸……恋情似火,那是爱你的表现好吧?”杨勉差点说成奸情似火了。 谢文姬对于杨勉的口花花,已习以为常了。想到火锅现在的热卖程度,她是不敢、也不愿意假手他人。人性复杂,在巨大利益的诱惑下,人性是很难经过考验的。 谢文姬想到这火锅推出后,这酒楼的生意可是蒸蒸日上,连带着以前的菜品生意都好了很多。这有更多银子银子赚了,心里肯定是舒心的,她把倒好的茶杯递给杨勉说道:“二蛋,这火锅生意现在是好的不得了。自从推出火锅以来,现在的盈利已经是以前两倍不止。这么好的生意,其他酒楼可眼红了,这炒制火锅料怎能假手他人?纵然我能信得过他们,那又怎么知道这些厨师不怀有异心?” 杨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如今谢文姬这酒楼的生意如此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要带着她过那种九死一生的日子,就算她愿意,可自己真能这么做吗?纪无双尚且愿意为了自己以后能娶妻生子,而不惜处处委屈她自己。那自己为了谢文姬的未来,自己又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呢?——又能为她牺牲什么?悄无声息的离开,给她留下一生的伤痕?人生,为什么这么难!!! 谢文姬见杨勉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自己给他说着这么高兴的事,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忙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呃,没事,你继续说,我在听呢。”杨勉一惊,心里的想法可不能让这谢狐狸给看出来了,忙说道:“再想葡萄酒上市后,你的生意那又该得多好。” 第79章 请去喝茶 谢文姬听杨勉如此一说,很是满意的看着杨勉说道:“那个葡萄酒以后再说。并且这个炒制火锅料也不算辛苦,我平常也不参与酒楼经营,闲着也是闲着,有点事做,反而觉着这日子过得更充实呢。” “那随你吧,只要你开心就好。”杨勉想了想,觉得也是,生命在于运动。休息时,一边和谢文姬说着火锅和收葡萄的事,暑热也渐渐地退去。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在厨房里忙活炒火锅料,就对谢文姬说道:“文姬,咱们去厨房,让一个小丫头在那忙活,也太不像话了。” “呵呵,你这人还懂怜香惜玉?”谢文姬站了起来,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杨勉说道。 “我一堂堂男子汉,重活就应该我干。”杨勉本来想到以后所面临的问题,心里比较沉重。可一见到谢文姬对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小女儿家的样子,在自己面前撒娇笑语,心里的那份沉重又消失于无形了。 杨勉来到这个朝代,也炒过几次火锅底料。他们来到厨房,杨勉就熟练的接过小翠的工作,在锅里有条不紊的劳作起来。 “文姬,今天这是第几锅了?一般这样一锅能用多久?”杨勉一边炒着火锅料一边问起正为他扇风的谢文姬。 “这是第三锅了,酒楼一天要用一锅料,整整十斤呢。”谢文姬见他额头又露出细密的汗珠,忙拿起旁边切好的西瓜给杨勉吃了一口:“一次炒五锅,就不用每天麻烦,就算是夏天,放五天也不会坏的。” “那是不会坏。一天十斤,这销量确实可观。等过一段时间葡萄酒出来,你的生意可能又要上一层楼。”对于酒楼目前的状况,杨勉现在有了一种别样的感受。如果说现在心里没有想到纪无双那些事之前,现在听谢文姬如此一说,心里可能最多是为她感到高兴,为自己感到自豪。而如今,前两者有之,而想得更多的是这也是自己的责任 “对了,那葡萄酒什么时候可以出售?”谢文姬对于葡萄酒也是满怀期待。用俏目看了一眼杨勉,心想被眼前这个坏人捣鼓出来的东西,一定不是凡物,如今酒楼有桃花酿、火锅、如果再加上那葡萄酒,酒楼以后会是一番什么样子?真的很令她期待。 “快了,在等半个月左右就可以了。到是你这边还要多收一些葡萄才行,我今天又订了一批酿酒坛,就等着你的葡萄了。”杨勉说到这里,莫名想到纪无双的那两点嫣红,这想法一冒出来,就忍不住用眼睛盯着谢文姬胸前的凸起处瞅了瞅。 谢文姬见他那眼神猥琐的在自己胸前瞅着,心里便知道这个家伙的色心又犯了。要不是小翠在旁边,其实她也想在后面抱着这个并不健壮但精神十足的年轻人,感受一下他的温度。 “我早就安排许管家多带人去城南收了。”谢文姬说道:“这段时间给你送去的葡萄不是多多了吗?品质也好多了吧?我们提高了收购价格,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品质良莠不齐。” “那到是,葡萄对于我来说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你要知道这也关系到酒楼以后的营收。”杨勉想了想又道:“文姬,你有没有想过再多开几家酒楼?” “有想过,但是不容易,这周围大街小巷的铺子,生意都好,没有人愿意出售。”谢文姬是比杨勉了解江都城商业行情的,大家生意好,怎么会轻易出售店铺。并且开酒楼对场地和周边环境要求都高,相对好的地段哪有那么容易入手。 谢文姬接着又说道:“我准备把三楼和四楼也装修一下,用来迎客。” “嗯,这样也好。酒楼开多了,虽然能赚更多的银子。但身为老板,那付出的精力也要大得多,知足常乐嘛。”没什么上进心的杨勉,总是会找到给自己不思进取的说辞。 杨勉一边炒着火锅料,一边和谢文姬闲聊着。不知不觉间,五锅底料已炒好,时辰也到午时末了。 和谢文姬吃完午饭后,便把许管家收来的五百斤葡萄装在驴车上,然后悠然自得的驾着驴车朝着李家庄行去。 江都平安街,夏日中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苦力在街上穿梭着,为了一家老小的三餐,不辞辛劳的挥洒着汗水。杨勉用手臂在脸上擦了擦汗,那些浸入眼中的汗水,带给他火辣辣的疼痛感,这个鬼天气、这鬼太阳真是太毒了,他忍不住在心里抱怨着。 “这位小哥,这么大太阳,还在辛劳啊?” 从街道一侧的树荫下走出三个人来,远远的就对杨勉打着招呼。 杨勉见那三人径直朝他走来,便也停了驴车,以为是那三个人把他也当成干苦力的了,有什么体力活找自己帮他们干,当下应道:“是啊,为了挣口饭吃。” 那三人走得近了,杨勉才发现,中间那个四十多岁的人长得獐头鼠目、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他旁边的是两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满脸横肉、一脸凶相,总之给人观感很不好。 三人来到驴车旁,看着杨勉,那獐头鼠目的家伙应该是这几人的头,他满脸奸笑的一抱拳说道:“小哥,我们有要事找你帮忙,请借步一叙?” 见三人这个样子,都不像好人。杨勉心里忍不住嘀咕了一下,今天看来是遇上麻烦了,只是不知他们找自己何事。心里一边紧张的盘算着,脸色却也平静的抱了抱拳回道:“不知几位找我何事?” 旁边一大汉,面带凶相,似乎很是不耐烦一样,口中凶巴巴的说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叫你下来就下来。” “老大,你闭嘴!小哥,不好意思,我这兄弟脾气不好,你别介意。前面有一茶楼,我们进去喝杯茶水,去去暑气如何?” 杨勉从这阵仗来看,知道自己如果不去喝杯茶,看来是难以善了。“呸,呸”,什么去喝杯茶,还以为是前世的帽子叔叔办差呢。杨勉又想到这光天化日的,去就去,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自己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可他这亏心事还没做,那鬼却早就再敲门了。 杨勉快速运转脑子,难道是“桃花酿”?想到这里,心里逐渐明白了,前些日子李保根就和他说起过,村子里有外人打听他的一事,如今想来这伙人应该是为了他那桃花酿来的,去就去吧,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到这便跳下驴车,用手牵着驴绳,看了一眼那獐头鼠目的家伙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前面带路!” 飘香茶楼二层雅间。 “小哥,你请坐。还没请教小哥大名?今天冒昧把你请到这茶楼,确实有些唐突,还请你原谅则个。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姓刘名建安,现为胡家师爷,这二位是我的手下,老大、老二。”刘建安做出一副诚恳的样子,做起自我介绍。 杨勉见这刘建安面现诚恳之色,奈何他的长相却无法让杨勉相信他的诚恳之意。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便也微微一笑抱拳道:“刘师爷,久仰大名,小弟我姓杨名勉。” 杨勉报完自己的“大名”,心里却有想笑的冲动,管你是刘师爷还是张师爷,老子还久仰你大名,“呸”。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了,他小小的自责了一把。 刘师爷一听杨勉的名字,他会心一笑,心道:果然是你。 “刘师爷今天把我请来这茶楼,所为何事?不会真的是喝茶吧?”杨勉一本正经的问起刘建安。只是他这问的差点没有把那老大、老二的鼻子给气歪掉。他们不禁暗想,老子为了找你这兔崽子,可是没少被刘师爷骂,还真以为请你喝茶。 “哈哈,杨小弟。请你喝茶,当然是为了交你这个朋友。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人多些朋友总是好的,你说是不是?”刘师爷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江都胡家,杨小弟应该不陌生吧?我虽然只是胡家一师爷,但是也能在胡家家主面前说的上话。就是江都这地方,不管是白道、黑道都会给我几分面子。如果杨小弟你以后在江都有什么事,只管找我,一定给你办好了。” 这个刘师爷见杨勉还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小伙子,心机诚府应该是不深的。那他只要把身份抖出来,明许以重利,暗施以威胁,他还不信不能把杨勉的那桃花酿制作秘方给弄过来。 “老大,去看看糕点怎么还没送来?光喝茶是几个意思?没看到是请杨小弟吗?”刘师爷故作气愤的斜眼瞟了老大一眼,吩咐老大去催店小二送糕点,还一边给杨勉介绍着江都的有名糕点。 杨勉是正对着师爷坐的,他见刘师爷故作气愤的吩咐老大去催糕点。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他的底裤是什么颜色的,在这几个人心里都不是秘密了。这见人下菜碟也太明显了吧,如果他今天报另一个名字,说不定现在都被赶出去了。 “刘师爷,你太客气了。我就一乡村小子,那敢你折节下交,我可高攀不起。”这种面子话,杨勉本不擅长。但又觉得刘师爷的意思:他是什么江都胡家的师爷,他这师爷看来是想以身份压人了。又说在江都黑白两道都有几分面子,以后在江都就罩着他杨勉了。既然这样,还是要拍拍他的马屁,故此杨勉憋了好一阵才说出这话来。 房间里两个人,一个拍马屁,一个享受别人追捧。不多时,茶楼小二送来了精美的糕点,还别说,这几样糕点杨勉还真是没有见过。 “杨小弟,不要客气!来,吃糕点。”刘师爷把盛糕点的盘子往杨勉面前推了推,说道:“杨小弟,你在李家庄可是大名人啊!那水车、舂米工坊可是你建起来的吧?还有那桃花酿想必也是你的杰作吧?”刘师爷此时倒是收起了他那虚伪笑容,一脸正经的问起了杨勉。 “呵呵,刘师爷。你也太高看我了,我有那本事,怎么可能在这大热天里,中午还驾着驴车在外讨生活呢?”杨勉有些自嘲的对刘师爷说道。 “杨小弟,你也不要谦虚了。今天能把你请到这里来,那肯定对你还是有所了解。自从听说了你的事后,我早有想去拜访你的想法。你也知道,我也是受雇于人,每天杂事也多,这一拖,直到今天才能结识,相见恨晚啊!哈哈。” 从刘师爷的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对杨勉的信息掌握的还是很准。看来老三当初没有能锁定杨勉,虽然有缺乏证据的支持,但老三的脑子肯定是不如老四的,当然更不能与刘师爷相提并论了。至于刘师爷口中的拜访、相见恨晚的这些鬼话,杨勉是一句都不会信的。 刘师爷刚才的话,杨勉听了,倒也不惊讶,只是印证了他开始的想法:这个刘师爷奔着桃花酿来的。 杨勉现在担心的是外面那一车葡萄,在这么高的温度下,要尽快运回家去泡在水里才行,他可不想和刘师爷在这里说些虚情假意的废话,而让葡萄受损。当即便说道:“刘师爷,你有话便请直说,我家里弟弟、妹妹还等我回去做饭呢。” “好,爽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打交道。杨小弟,你就把那水车、舂米工坊、桃花酿的制作秘方卖与我如何?你开价,价格好说。”刘师爷这次倒也爽快,直接把他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杨勉一听,心里盘算着,“桃花酿的秘方是不可能卖给你的。”至于水车、舂米工坊那一套,卖了也无所谓,如果这刘师爷能推广这些,至少可以推动农业生产的进步,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想到这,便对刘师爷说道:“刘师爷,这水车和舂米工坊的技术可以卖给你。当然了,我也希望你能大力推广这项技术,这毕竟是于国于民都有好处的。” 第80章 山中老人 杨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是很随意的说道:“至于桃花酿,呵呵。我也不掌握这门技术,就算我有心卖与你,但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杨勉说到这里,心里也想到:真把老子当傻逼了,这技术到了你手上,以你那所谓的胡家世家大族,要资源有资源,要市场有市场,那我还干个屁。 刘师爷嘿嘿一笑的看着杨勉说道:“杨小弟,你可不诚实啊。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觉得我会不打听解清楚就随便开口吗?”刘师爷说到这里见杨勉的脸色由晴转阴,便又接口道:“当然了,生意嘛,都是谈拢的,我总不能强买强卖吧?杨小弟,只要你能把那桃花酿的配方卖与胡家,你以后在江都城里,有胡家做后盾,你横着走都没人敢管你,你看怎么样?当然,如果你执意不卖,后果你也可以猜一猜。” 看着一脸阴笑的刘师爷,杨勉恨不能左右开弓给他几个大耳刮子了。长得如此猥琐也就算了,关键是笑起来时上颚一口黄澄澄的牙齿,下颚中间那两颗中切牙却是黑黢黢的,和他那满嘴的牙齿形成了黄黑配。说起话来,杨勉离他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一股冲面而来的茅厕味。这黄黑配的牙齿加上这茅厕味的口气,真他妈太令人恶心了。作为一个师爷,难道就没有一个师爷的自觉吗?这么恶臭的口气就不怕熏着你家主子? 杨勉对于刘师爷的恶心归恶心,该操心的还是要操心。这刘师爷不光长得让人恶心,说话做事更是令人恶心,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在事前就把杨勉的一切都打听好了,现在听他所说,无外乎就是,他们以经知道杨勉拥有酿酒秘方,现在想以高价从杨勉手中买下秘方。那以后杨勉就是胡家罩着的了,可以在江都城里像螃蟹一般可以横着走。 刘师爷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如果杨勉不把酿酒秘方卖给胡家,以胡家的能力,杨勉以后在江都城里爬着走估计都很困难了。 杨勉看了看刘师爷背后站着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心里也是一阵发虚。看来今天不给这恶心货一个交待,怕是难以善了。他一边担心着葡萄,一边思考着应对之策,如今想要咬定那桃花酿不是自己所酿,怕是行不通了。当今之计,只能是虚与委蛇,先糊弄过去在说,想到这里,也只有拿莫须有的老人来顶缸了。 “刘师爷,不瞒你说,这酿酒方法我是知道,只是这酒曲配方我没有。” “怎么说?”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 杨勉本不是有急智的人,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赶驴上磨了,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就把以前忽悠赵世瑶和谢文姬的那一套又搬了出来。 “刘师爷,那老人只教会我怎么酿酒,并没有教我制造酒曲的方法,除了那老人外,以我所猜,应当再也没有人知道酒曲的制作方法了。而且这酒曲还有定数,想多要一份都不行。 “这样说来,你每次酿酒都是提前从那老人手里拿来洒曲?”刘师爷对于杨勉的说法来了兴趣。 “是的,这老家伙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抠,毕竟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每次想要多一些,他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还说什么人的命是天注定,命中注定该你的,才会是你的,就不要强求了。”反正是胡扯,就乱来呗,杨勉如是想到。 刘师爷听杨勉说什么,“命中注定该你的,才会是你的。”他总感觉这话怪怪的,不禁心想,“这小子在点我?……哼,本不是老子强求的,是那胡新国强求的。”至于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应该是没有那个心机说出这般话来。 “那老人不会一直住在山上吧?你没有在家里把他供起来?”刘师爷心里存疑的问道,话刚说完,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忙又问道:“杨小弟,这不对吧,去年那桃花酿在市面上的可是极少,而今年年后,那醉仙居的酒量却提高了十倍,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刘师爷如此一说,杨勉刚才准备好的说辞终于是可以派上了用场,他呵呵一笑说道:“我怎么不想把他给供起来,一日三餐都可以日日不重样的供着。关键是那老人连他的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你觉得他会让我供着?那老人还说,就愿意住在山洞里,说什么吸日月之精华,品山川之秀美,享大山之磅礴,就不能沾染太多俗气。” “刘师爷,你所说去年和今年那桃花酿的产量不一样是吧?不一样就对了。那老人珍爱那酒曲如宝,去年时他给我的酒曲说白了,就是给我练手的。生怕一次性给多了,最后没有酿好酒还坏了他的酒曲。刘师爷,你可以想想看,农村人户里谁家有多余口粮?难道我就不怕酿坏了粮食吗?”杨勉说到这里,无比真挚的对刘师爷摊了摊手:“我家的口粮是村子里所有人家中最少的,田地也是最少的……” “没让你说这个,好了,好了。”刘师见他说得真诚,不似说假话,当下便打断了杨勉自揭老底。 刘师爷对杨勉的说法还是深信不疑的,以老三打听回来的消息来看,这个杨勉是被驴踢了四个月后才做出的水车,这和那个老人有没有关系?难以考证。听老三说,那李家庄的人都认为是杨勉被驴踢了以后,脑子开窍了才做出了水车,对于这种传闻,村民们是众口一词,只是这事在外人听起来就太过离奇了。 刘师爷又想到,如果杨勉以被驴踢一事为借口,来隐瞒他在山上遇着老人一事呢?这样一想,好像是能对得上。想到这里,刘师爷心里一喜,啪,用手在桌子一拍,杨勉见了,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般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明显是受到惊吓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刘师爷。他还以为是刘师爷不信自己的谎话,对他那两个马仔发出的动手信号呢。 “杨小弟,快请坐,刚才想到你竞有如此奇遇,正在心里为你击节叫好呢,谁知这手竞拍上了桌子,让你受惊了。”刘师爷一脸诚意的站了起来,并用双手扶着尚在惊吓中的杨勉重新坐好。 原来是虚惊一场,杨勉坐下后,用右手抚着胸口对刘师爷满口怨气的说道:“刘师爷,别一惊一乍的,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没点稳重!吓着我倒没关系,可吓着你背后那两位老兄可就不妙了。” “哈哈,杨小弟说的有道理。我另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问了又怕杨小弟面子上过不去,这不问……”刘师爷有些戏谑的看着杨勉说道:“有传杨……” 杨勉心忧葡萄,如今这借口还算是天衣无缝,找不出错来。看刘师爷这吞吞吐吐的样子,无非是自己被驴踢了的事被他知道了,这件事对于杨勉来说已是一件早就晒在太阳下的事了,没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他打断刘师爷的话,直接说道:“你想问我是否被驴踢过吧?我是被驴踢过,刘师爷觉得很好笑吗?” “请问是何时被踢?” “天宝二年二月,够了吧?” “哈哈,杨小弟勿怪,我也是一时好奇。”刘师爷说到这里,还对杨勉拱了拱手,以示歉意,他又接着问道:“杨小弟,你就没有想过用什么法子把那酒曲方子给弄到手?” 杨勉听了刘师爷这话,用很是鄙夷眼神看了他一眼,道:“刘师爷,我虽然是一个土农民,却是不屑于你的这个说法。那个老人给我多少,便是多少,决不多贪。还是那个老人说的好,人的命是天注定,命中注定该你的,才会是你的,就不要强求了。刘师爷,我这人很知足的。” “好,是我太俗了,哈哈。”刘师爷自认为已掌握要领,心里想着很快就能对胡新国有所交待,不由得笑了起来。 刘师爷对于杨勉口中的那些话是不屑一顾的。如果机会就在眼前,都不知道争取,心里却想着,命中不是我的,就不会强求,这样的人,在社会上会有好评:此人心地善良、安守本分。可这样的人在刘师爷的眼中,何异于傻子? “刘师爷,没什么事,我可以走了吗?”杨勉实在是等得不奈了,要不是有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在,他估计早就把刘师爷这恶心人的货给暴捶了。 “可以可以,杨小弟,相见既是有缘,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来江都了,可得来找我。”刘师爷说完,转身对他背后的一个大汉说道:“老二,快把糕点包起来给杨小弟带回去,刚才一直在说话,糕点都没动过。” 杨勉听了,强忍着吐的冲动对刘师爷说道:“刘师爷,好意心领了,我对糕点过敏,看见就恶心。” “杨小弟这是……” “刘师爷,再见!”杨勉打断他的话,快速的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来到门外,他心里的恶心感才好了很多。就刘师爷那喷粪汁的口水一直往那糕点上溅,就如同那糕点被粪汁浇过一样,这样的糕点不要说什么敬而远之了,当是退避三十里才好。 待杨勉出了茶楼,刘师爷便对老大、老二吩咐道:“今天与这杨勉相见,他是认识我们了,这事儿你们就别插手了,我安排老三和老四去办。” “好的。” 刘师爷说完,又喝了一口茶水,用手示意他那两个马仔把糕点分而食之。而他则安静的用手指有节奏的在桌子上敲打着,心思却神游到那醉仙居的火锅上去了。 刘师爷做为一个很有理想的师爷,对于那桃花酿单独出现可能无感,可如今又冒出一个出场就自带聚宝盆的火锅来,这怎不令他眼红?如果他左手中有桃花酿的秘方,右手有火锅的制法,那这天下哪里去不得?这种想法只是偶尔会浮现出脑中,一旦浮现出来,就被他马上摁了下去,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目前还当是以胡家为主。 如果刘师爷知道了胡新国也在打火锅的主意,想必他会早早的掐死这个尚在萌芽的想法。 他沉思了有一刻钟左右才凝重的对着老大老二道:“你们两个,现在有另外一件事交付给你们去做,若是办成了,以后就可以吃香喝辣了。但是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事儿只能我们三个知道,就是的你们的亲爹也不能说,能不能做到?” 老大老二一听,见刘师爷说的如严重,忙隐去眼中贪婪的神光,他们对视一眼后,对着刘师爷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你们附耳过来。” 三颗脑袋挤在一起,-刘师爷小声的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交待了一番。 然后问道:“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 杨勉出了茶楼,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给湿透了。在茶楼里那种情况下,要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就刘师爷那两个马仔,随便一个都能轻易地弄死他。 但他也清楚,只要刘师爷没有弄到酒方,应该是不会这样轻易下手的,也就是说,他的安全是和酒方绑在一起的,如果某天酒方被刘师爷搞到手了,那他也就危险了。 今天是糊弄过去了,可那个刘师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他肯定有很多后手在等着自己,看来以后火枪是不能离身了。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又想起纪无双来,那么高功夫的人,就没有办法帮自己也走进武道大门,动不动就说错过习武时机了。他现在想来,其他穿越大神总是能在主动或被动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得到一身好功夫。 这其中以灌顶之法和双修之法效果最佳,可他也和纪无双“双修”过那么多次了,就是没什么反应,看来是纪无双这个女人在双修时偷懒了,只沉浸在双修的快乐之中,而忘了双修之根本。下次见了她,当和她好好说道说道。如果能与纪无双通过双修,得到那怕是她一成的功力,当也不至于见了那两个壮汉就发怵。 杨勉带着暗骂刘师爷那个老厕所的痛快心情,揣着对纪无双敝帚自珍的腹诽,回到家后,拿出暗藏着的两支火铳,心想,自己以后的安全,就靠这两支冷冰冰的家伙了。 第81章 人生难 休息了一会儿,抛开心里对刘师爷的问候和对纪无双的抱怨,只能老老实实的在院子里干起了正事。挑葡萄、洗葡萄、晾葡萄。看着面前这堆五百斤的葡萄,杨勉就是一叹,“哎,钱这玩意儿,在任何时代都不容易赚。”甄讷和甄柔这两个小崽子,去他李叔家蹭饭还不回来,现在有个帮手也好嘛。杨勉这人,手上不停的干着活,脑子也是东想西想没个边际。 他神思游荡,飘飘然的飘到谢文姬身上。今天出的这件事,肯定是没有那么轻易善了,关于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杨勉现在也没有拿定主意。如果告诉谢文姬,以她的身份地位肯定是与那胡家搭不上话的,在解决这件事上,起不了作用,反而给她徒增心忧。不告诉她,自也有好处,她不必忧心,所有的事自己扛。在这件事上,自己才是当事方,也只有自己才能直面这个问题。 当然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出谋划策。但是,因为不同人对同一个问题,在很多时候都会有不同的意见。这意见一多,反而容易左右摇摆,本来是一件简单的事,反而容易搞复杂,如此一想,这件事还是不要不告诉她为好。 心思一多,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冒出来了。关于上山的这个问题,杨勉目前对于谢文姬的安排,还没有一点头绪,左右为难。现在杨勉也有些恨自己了,为何如此多情。不过,好的事情也有,如今看来赵世瑶应该对他没有那个意思,如果有的话,以他这多情的性格,心里肯定又会装下一个女人。 “赵世瑶,赵世瑶”杨勉嘴里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心里却想着,如果某一天在战场上见了,那当会是一种怎样的场境?自己面对一个心忧天下难民的好公主,又当如何是好?如果把她给擒了,是收作私房呢?还是?呸,如此武勇的女子,收她作私房与老寿星上吊何异?——假如自己不慎被赵世瑶所擒,是被她收作私房?还是被她斩首示众? 杨勉思维混乱,东一榔头,西一棍子。受脑子混乱的影响,连挑葡萄的速度都慢了很多,如果以他现在这个状况挑下去,估计他今晚是不要想睡了。 “二蛋哥,你在想什么呢?挑葡萄都不认真?”小娟和甄氏兄妹俩从老房子后的石阶上走来,一眼便见杨勉坐在那里无精打采的样子,他面前的竹筐里放着稀少的葡萄。 “呃,你们来了,自己去拿墩子坐。”杨勉正想到自己某天和赵世瑶在战场上相遇,出现了互擒的情况,彼此之间的处理结果,还没有想到结果,就被小娟给打断了思绪。 小娟一来就发现他今天精神不对,还以为是今天去拉葡萄中暑了,忙问道:“你是不是中暑了,我去给你倒开水。” 小娟还来不及坐下,又朝厨房里走去,杨勉本想开口制止的,可小娟就是灵活,话还没说完,人已快到厨房门口了。 有了小娟帮忙,这效率快多了,二大二小四个人,一边闲话家长里短,一边逗逗甄氏兄妹俩,这时间也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小娟,你想不想学这酿酒的技艺?” 闲话多时,说闲话过程里,杨勉也在思考着如果他在某一天,与李保根一家不辞而别后,这酿酒的技艺在江都可就断了。如果教会小娟和大壮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事,就是李保根一家凭着高度酒,从此踏上一个新的高度是很容易的。坏事,那就是像他一样被胡家那样的高门大户盯上,强买强卖,以大壮的驴脾气,后果难料。 谢文姬不在这传授酿酒技艺之列,如果倒时带上谢文姬一起走,这个肯定不用说了。就算不带她走,也对谢文姬来个不辞而别。宁愿她伤心难受,也不会把这个容易招惹祸事的酿酒之法传给她。 “二蛋哥,我又不酿酒,学这个做什么?反正你会就行了,想喝酒了,来你家拿就是。”小娟心思单纯,这酿酒的技术在杨勉手里,与她会又有何异?那她又何必还要学。 杨勉听了,心里温暖,再世为人后。他自觉整个心态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变得多愁善感了。在前世,一直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对什么事都无所谓。而如今稍稍一些能拨动心弦的东西,往往都会给他带去一丝很是独特的感受。 杨勉思来想去,他真的在某天上山了,这高度酒的酿造技术必须要给李保根留下来,以后对于高度酒的未来由他们选择:可以藏在心里、留在纸上,以传给后人。也可以用他变作银票,发家致富。 不管是出于那一方面,这个待杨勉亲如家人般的李保根家,他都该毫无保留的相信他们,这种能在这个时代掀起一丝浪花的酿酒技艺,也应该传授给他们。这个以超越了杨勉对李保根一家的感恩,有的只是要把这个酿酒技术从几百年后才出现的给提前而已。 另外,杨勉如果真的选择了上山,那么未来肯定是吉凶难测,走在那条对抗朝廷的路上,在他看来,并不像其他穿越大神所经历的那么轻松。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幸为自己的追求而重返前世,能在这个朝代留下一些让人们能记住他的东西,也算是满足了他的另类虚荣心吧。 杨勉心里有了记较,笑着说道:“小娟,你聪明,这个酿酒技术很好学的。以后你和大壮闲了,就过来学。” 小娟有些懵了,不知道这好好的,杨勉为什么就要他们来学这个酿酒技术。学会了当然好,家里又多了一门赚钱的生意。说到这赚钱的生意,小娟就是喜上眉梢,当初杨勉修造好水车和舂米工坊后,就直接送给他家了。 如今每个月都有二十多两银子的收入,这笔银钱对于农村人家来说,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的纯收入了。当然,这笔收入对于小娟家来说,无异于杨勉送给他家的长久横财,每月有了这笔收入,李保根一家现在在李家庄也算是富户了。 小娟游目四顾,自己就坐在这造型特别的房子前,二蛋哥还在叽叽歪歪的唠叨着,搞得她一个女孩子都想去揍那个二蛋一顿,唠叨如他,那还有一丝男子气? 杨勉耐以赚钱的手段就是酿酒了,小娟想到,二蛋哥如今又要教会她们兄妹俩酿酒,这难道是要他们一起赚这个钱?还是二蛋哥又有了更好的赚钱法子? 小娟想到这里,脸上喜色一片的问道:“二蛋哥,你是想我们和你一起赚这酒钱,还是你又有了更好赚钱的法子?” 杨勉一听,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在一边想了那久,各种情况都有考虑过,却没有想到小娟这个女子竟然说出这么俗气的话来。 他有些没好气的说道:“是叫你们学技术,不是要你们来跟我抢生意。小娟,我在江都一日,你们就不能抢我的生意,否则别怪我翻脸。” “好了,说得好像谁稀罕你那个技术一样,你想教,我还不学了。”小娟听他如此一说,也是好气又好笑的回击道。 平常别看小娟文文静静的,总是把杨勉二蛋哥长,二蛋哥短的叫着。一旦和杨勉抬起来,那可是一点也不让他的。就这样,一个要教,一个不学的抬杠到天黑时,葡萄都洗完晾好后,小娟才高举着三八红旗手的旗帜,气昂昂的回家了。 杨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对坐着在一旁看笑话的甄氏兄妹俩笑骂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你大哥吃瘪。刚才你们没有帮我的忙,今晚不准吃晚饭。” “嗝,……大哥,你吃就自己吃,反正别叫我,叫也不吃,嗝……” “我也不吃。” 甄柔说话的时候,嘴里的葡萄渣子直接喷到杨勉的手上,看着这一对活宝,在往常时,本应好好逗弄他们一下的。可现在心里有了对未来迷茫,所形成的压力,很是难以开心起来,他站了起来,用手在甄讷甄柔的头上摸了摸,轻声说道:“那好,我也不想吃。” 他心里对未来的走向,迷茫中也带着丝丝兴奋,只是对于未来不明确所形成的压力,遮盖住了那很微小的兴奋,让他无从察觉。杨勉来到二楼阳台,倚在柱子上凝视着夜晚中的村落,村子里零星的灯光与夜空中的繁星,相映成趣。只是村子里的灯光在繁星的映照下,显得是那么寂寥,如此一看,人间是不能与天庭比繁华的。 凝视许久,杨勉自忖要好好整理自己的思路了,对未来要做出一些总体的规划才行。盲目前行终不能长远,有了总体的规划,才能按部就班的做好每一件事。 自纪无双离开后,杨勉也就是在最初几天里有身感压力巨大的情况,而后的日子里,也就把这个压力给丢一边了。今天的这种心绪在和谢文姬在一起时,关于对她以后的安排有过出现,而后便是刘师爷闹出这么一个事来。如此一来,这两件事的叠加,杨勉自觉现在复杂难言的心情,沉重得让他难以喘过气来。 思考兜兜转转,还是转到目前最为要紧的刘师爷身上。他今天能这般容易的放他走,无非就是刘师爷自认为从他口中得到了那老人的信息,而转换了目标。那以后刘师爷肯定会对他进行监视、跟踪了,这套手段都是那些不能见光的阴暗事的必需过程。 杨勉想到这里,习惯性的用手拍了拍头。嘀咕自语,“这就是怀璧其罪的后果。”自己来到这个朝代,自忖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老天爷也不让他过上几天好日子。前有想要上山陪纪无双争条活路的想法,而今又遇上那觊觎他上桃花酿的胡家。这怎不令他头大如斗? 杨勉自忖,在胡家这个庞然大物的世家面前,胡家想要弄死自己,就跟一个人走路时踩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在那么的不经意间,自己就会消失于众。如今想要自保,无非两条路,一是: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跑上山去,走一条凶险且艰难的路。二是:借助外力,扳倒胡家。这两条路,又以上山当土匪比较现实,并且他心里已有了这样的想法。就算是上山当土匪,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而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怎么想都有一种逼上梁山的悲壮。 有了这样的想法,杨勉自觉是不甘心的。你胡家虽是豪门大族,那就能凌驾于律法之上吗?就可以强取豪夺、强买强卖吗?这种事对于拥有千年后思想,对于人人平等理念已深入到骨子里的杨勉来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要借助外力扳倒胡家,恐怕也只有赵世瑶有这个能力了。可如今看来,赵世瑶这娘们儿,真不是好人啊,来信把自己调戏一番,还说的那么暧昧,过后再无消息。这不是把一块肥肉放在一个饿了快二十年的人嘴前,先是让他嗅着肉香,然后出乎意料的拿走了,以后,再没有以后了。杨勉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有静气,能看清彼此之间的巨大差距,否则还真是入了她的彀中。整天为了吃不上天鹅肉而郁郁度日,从此消沉下去。 赵世瑶这里是没有希望了,就看纪无双派来的人靠不靠谱。如果来人是武功高强之辈,那自己在上山之前,当要把那胡家闹个鸡犬不宁,就算是不能把胡家给搞的伤筋动骨,至少也要他们知道,世上还是有很多人不是他们能惹的,也算是给他出一口恶气。 山村夜晚的微风带着丝丝凉意吹在身上,带走了夏日的暑热,浑身凊凉一片。时辰快近子时,他才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尽力清理着脑中那繁复的思绪,想要还大脑一片清明。 次日一早,杨勉送走甄氏兄妹俩后,来到二楼他的房间里,小心翼翼的把壁柜里板用尖刀撬开,里面除了一个油纸包外,就是两支火铳。拿出油纸包打开,用食指在那灰黑色的火药上粘了一下,再用拇指在食指上轻轻的捻了起来,感受着火药的干湿度。这一点对于杨勉来说,小心的有些过头了,这夏天本来就干燥,还是放在二楼这种通风良好的地方,并且还是用油纸包好的,哪有这么容易回潮。 第82章 被盯梢 这种小心对于杨勉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可不想在某天遇上突发情况时,因火药回潮而误了大事。如今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时刻做好应对一切突发情况的准备,就算是不以杀人为目的,至少能靠火铳来震慑住那些屑小当没有问题。认真检查过后,见没有异样,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现在趁着那两个没大没小的顽童在家,他赶紧把火药在油纸上均匀的铺开,放在阳台上晾一晾,一定要保证火药的干燥。 忙完这些,就开始了他的赚钱大计——酿葡萄酒。昨天在小娟的帮助下,五百斤的葡萄今天以晾干水份,现在就可以和糖一起装坛,再发酵二十来天,这葡萄酒就可以变成现银了。 如果没有纪无双和胡家这些事,杨勉是安于现状的。有赚钱养家的手艺,这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的。如今又有了谢文姬这样的美娇娘,只等着上门提亲后,就能抱得美人归了。以后再生个一儿一女,这样的日子对于他来说,那是神仙也不换的。奈何他本想平凡到老,如今却要被这时代的浪潮推着走向另外的路,这是很可悲的。 “二蛋哥,一大早上你才装了这么一坛?”过来帮忙的小娟见了,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道。 “呵呵,今天有你帮忙,我那么着急干什么?”杨勉说完,又看了看上坡的石梯处,没有大壮的影子,便又问道:“大壮呢?去工坊了?” 小娟一来,就忙忙碌碌的干起活了,一边把葡萄和糖往坛子里面放,头也不抬的回道:“今天有一户城里的粮商来舂米,他吃过早饭就去了。” “呃,他现在还懂事了。”杨勉说道:“小娟,大壮的婚事是定在年底的?你的婚事落实了没有?” 小娟听杨勉如此一问,抬头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言,过了一阵方才低下头答道:“我哥的婚事是年底办,我的事,你就别问了。” 杨勉此时正在装葡萄,并没有看到小娟那复杂难言的眼神,如果给他看见了,他自会觉得亏欠小娟良多。他们自小就是一起玩青梅,骑竹马长大的,在杨勉没有学坏之前,也是两小无猜。在小娟慢慢长大的这个过程里,一直都是拿杨勉作为她未来的男人看待的。 前些年里,杨勉和邻村的混混学坏后,她在心里是暗恨过杨勉,但那种恨就像是一个女子对她情根深种的男子,怒其不务正业、不思进取的那种恨。心里日日盼着这个男子能早日回头,走上正途,她将一如既往的对这个男子好。 可如今,杨勉已走上正途,并且还这么优秀。但是他以前的行为,在李婶儿的心里留下了太深的负面印象,杨勉哪怕是把整个工坊都送给她家,也不能改变留给李婶儿的恶劣形象。 这也从另一个方面可以看出,这个时代的人,受教育程度低,大多是一根筋,对于某人留下来的第一印象太重要了。有了第一印象的存在,那他以后,在人们眼中大抵就是他们脑中固有形象的那个人了。 在前些日子里子,他又闹出那种桃色事件来,搞得整个村子里的某种激发人某种欲望的气息都浓郁了很多。这种事在李婶儿这种老古板眼中,那还不得把杨勉给再一次的牢记在心? 小娟对于杨勉的感情那肯定是无毋庸置疑的,但是有其老母不停的给她灌输着嫁人要选良配,哪怕穷点,也要选正直的人。千万不要被杨勉那张脸皮所迷惑,也不要被他的才华所吸引,说白了,杨勉非良配。人的耐性与毅力就怕这种水磨功夫纠缠,时间久了,就会对当初的想法产生疑惑,一旦产生了疑惑,那这事基本上也就黄了。 如今,小娟刚才看杨勉眼神复杂,她想好好看看这个以后不再藏在她心里的男子——究竟有几个面。少年时的胡作非为;青年时的心灵手巧;再到现在做出的伤风败俗之事,这一切都出现在这个她以前为之倾心的男子身上。 还有他好像对世俗不屑一顾,陪着一个女子,当着那么多村民们微笑招手,似乎在说,我就和女子一起打情骂俏了,欢迎大家的观看。当初小娟在听了她娘说起这事时,她自己都为杨勉感到无地自容,这人什么时候把脸皮练的如此厚了,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小娟思绪复杂难言,如今对于她来说,她们以后有的,也只是那亲如兄妹感般的感情了。 “你哥结婚时,我去帮忙。你的事,我怎么不问了?你出嫁时,我作为娘家人,还要为你准备一份大礼呢。”杨勉来到这个时代后,一直把小娟当亲妹妹一般,小娟结婚了,那他这个做哥哥的,怎能少了陪嫁。 “二蛋哥,不说这个了。我刚才过来时,看见你家斜对门开了一家杂货铺,你以后买东西就方便了。”小娟转了话题,倒是把她刚才过来时,看到那间新开的杂货铺这事给说了出来。 “嗯?我不知道啊,昨天我回来时就没有,这么快就开起来了?……这倒也是,以后买东西方便。”杨勉听了,从最初愣了一下,心里也想到了什么,这种事不好跟小娟说,便随口把小娟给敷衍过去了。 几日后的早晨,杨勉提着油条包子,一路慢慢悠悠的来到他家老房子斜对门新开的刘氏杂货铺前,见里面东西不多,也就是一些日常用的物品。一个身穿短打的二十六、七岁的汉子,身形消瘦,脸颊无肉,面貌平淡无奇,倒是一对眼珠子转的溜快,在店里像一个无头苍蝇似的东拍拍西打打,一看就是一副奸商的样子。 “老板,来瓶醋。”杨勉见这店老板在那假忙碌,于是开口说道。 “好咧,小哥,你看我这刚进的这些货,还没有怎么归置好,有点忙,慢待了啊。” 刘师爷的马仔老四一看见杨勉,不由得一怔,马上又笑容满面的对杨勉说道,并从后面的货架上拿出一瓶醋来。 “小哥,二钱银子。” 杨勉给了碎银子,转身便朝着自己家里走去。刚才看那店老板见到他的表情及后来的笑容满面,心里便多少明白了,自己怕是被那刘师爷给盯上了,只是这个负责盯梢的人好像没什么经验。从未谋面的两人,怎么会第一次见面会是一怔呢?难道这店老板是认识自己的?看来这事还真的麻烦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哪有天天防贼的道理?这事看来得从长计议了。 他也有想到过,那刘师爷为了高度酒的秘方,既然以经找他面谈过,并且还是用威胁的方式,刘师爷怎么不会对那老人感兴趣?杨勉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刘师爷的动作也太快了,自己这前脚到家,他后脚就把店给租好了。 想到那个店老板认识他后,杨勉也朦胧的感觉到这个人似曾相识,只是他这两天来心绪一直不宁,也没有把和他无关的人或事记在心里。 杨勉这人在很多事上本就是粗枝大叶的,又特别是那种和他没有关系的事。对于昨天才在醉仙居被老四撞过的事,早就没放在心上,他也不可能因为被撞一下,而把一个陌生人的印象牢记在心里。并且当时他急着见谢文姬,哪还会管别人是老四、还是老五。 甄讷正在院子里“哼哼哈哈”的练拳,见杨勉提着早餐回来,忙停下了一早的练习,跑去厨房舀好三碗米粥端了出来。 “甄柔,吃早餐了,就知道睡懒觉!” 杨勉大声叫着还没下楼的甄柔,心里也在盘算着要不要再确认一下杂货店老板的真实目的。如果是刘师爷所派,那他的目的应该是自己口中的老人,这事也好办,自己上山几次,如果有人跟来,那这事也就明朗了。如果他们没有跟来,可能就是自己多想。以他对这山的熟悉程度,要甩开跟踪的人,还是有信心的,想到这,便决定试一试。 吃完早餐后,一身短打的杨勉又操起了他的旧业:砍柴。腰上别着一把砍柴刀、肩上扛着一条扁担,扁担一头系着两条捆柴的绳子,穿着一双草鞋便意气风发的朝着村外山上行去。杨勉一路上想着他那加深的裤兜里装着的两把火铳,心里不禁有种豪气干云、睥睨天下的感觉!仿佛江都胡家在他眼中就如地上的蚂蚁一般,他杨勉举手投足之间便可灭之。 只是这种豪气随着上山的小道,心中那豪气干云、睥睨天下的豪气便慢慢的消失无踪了。他久未上山,身体便不如以前经常上山砍柴那般结实,还未登上山顶的三分之一处时,便气喘吁吁,不得不在山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喘着粗气。 喘气稍稍平复后,杨勉心里也不禁想到,“自己纵然有了两支火铳,这也不是可以豪气干云、睥睨天下的倚靠。以自己现在这副身体,要想在这世道里和世家大族争长短,似乎太过自大了,以后上山做了土匪,或许可以拿世家大族来玩玩。” 刘氏杂货铺里。 “三哥,刚才那小子上山砍柴去了,你看现在要不要跟去看看?”刘师爷马仔老四小声对坐在店铺一侧的老三说道。 老三一听,略思索了一下:“这事不作急,我们刚开店,还是先摸下情况看看再说。听刘师爷所说,这个杨勉和那老人的关系并非一般,以他本性看,为了照顾那老人,他随时都有可能上山,机会多的是,再等几天在说。” “那行,反正这次出来是配合你。”老四说到这,心里不禁又想起昨天和杨勉在醉仙居“偶遇”的事,便又说道:“三哥,昨天我和杨勉在醉仙居相撞过,从他今天早上来买醋时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记得我了。” 老三瞟了老四一眼,调侃道:“就你那瘦不拉叽、尖嘴猴腮的样子,就算他看清楚了你的脸,也被你恶心的忘了!” 老四对于老三的调侃或讥笑并不放在心上,长期以来他都是刘师爷手下四个马仔中被欺凌的那一个。从最初的愤怒、反击,可他越是这样,只会带给那三个变态,更多的兴奋和捉弄他的恶趣味,而他自己得到的却是更多屈辱。时间久了,也习以为常了,也只能屈辱的接受,把这一切的不平、耻辱埋在心底,他心里也在想着某一天能把这一切的不公乘以十倍、百倍的还回去。他现在接受这命运不公的安排,这也是一个年轻人学会能屈能伸的成熟表现吧! 现在老三说杨勉是被他给恶心的忘记了他的外貌,以老四的智商,肯定是理解其义的。但是人,有时候要学会装傻,就当是娱人娱己了,自己扮傻的同时,也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嘲讽他的那些可笑嘴脸。 老四表现出对这样的说法,心中存疑的样子,开口问道:“三哥,就算我这人长象不好,这还能给恶心的忘记了我的外貌?都这么恶心了,难道不是被我恶心的人记忆更深刻吗?” “哎哟,想不到你小子还能提出这么有水平的问题!以后可要高看你一眼了。”老三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四,想了想又道:“哎,我知道你是想不明白的。还是我说吧,因为你太那个啥了,那个杨勉被你给恶心吐了,然后呢,你那外貌影子就随着他的呕吐物吐在垃圾堆了,让脏水给冲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刚说完的老三,被他自己刚才的一番话给逗乐了,想不到他自己还有这么高光的时刻,临到最后,他灵光一闪,想出来的几句话,给了老四来个二次暴击。这个老四,到最后还要来给自己找不爽,他不爽我才爽嘛。 老三爽过后,心里觉得总算是报了老四前些日子爬在他头顶上的不快。如今,刘师爷本来是想把跟踪杨勉这事交给老四领头的,可刘师爷那人,自认为读了几本书,就老是觉得他对任何事都算无遗策。在这次的领头人安排上,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不过从这次的安排上来看,刘师爷还是更认可他的。 第83章 公主受伤 老三爽了,可那老四肯定是不爽了,没办法,低人一等,都得忍。 杨勉爬了半天,终于坐在山顶上一块大石上了,看着手中已没有水的水壶,忍不住嘀咕自语:“操蛋,老子累的要死,这小子今天看来是不会来了,早知如此,何必要来受这份苦啊。” 杨勉坐在山顶巨石后面,到现在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山上大树林立,树叶青葱,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射下来,在地上留下稀疏的金色光斑,这样的美景,却不适合这个时候来欣赏。夏日的高温,穿过树林的热风让杨勉仿佛置身蒸笼一般,满身的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裤,如果脱下来是可以拧出水来了,如果再把这水晾干,应该有不少的盐粒。 他时而隐身于大石之后,时不时的看着上山的唯一小路,心里期盼着那一道身影的出现。这对于他来说,这是他两世人生第一次做这种事,既感到紧张又觉着刺激。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紧张和刺激也在慢慢消退,心中反而升起一种失望感来,看来今天是没有收获了。 天宝三年六月十二。今天是河北杜世充部将魏超进攻苇泽关的第十天,这十天来,除了在关墙下留下一地尸体外,并无任何收获。 苇泽关城墙下,遍布着尸体。有完整的、有缺胳膊少腿的,更有甚者,尸首分离的。城墙下还在燃烧的攻城云梯、杂物冒出浓浓的黑烟,呛鼻的烟味中夹杂着血腥味、金水味、残尸中内脏的各种令人作呕的臭味,飘荡在苇泽关的上空。本就阴沉的天空,再加上飘荡的烟雾,显得更加黑暗了,如果真有地狱的话,想来也不过如此了。俯瞰城墙下更远处的山道,随处可见被击毁的投石机残渣,在河北杜军一方撤出战场后,留下一地大战后的痕迹。 关墙上来回奔跑的士兵,各自寻找着自己的战位,等待着下次攻城的到来。 先前一批守城士兵,经过激烈的攻防战后,战死的士兵已被收殓,等待着集中焚烧后掩埋。受伤的士兵已被转入集中收治的伤兵营接受治疗,以这时代的医疗条件,怕是伤重一些的,如缺胳膊少腿的怕是无生还可能了。撤下去的士兵虽都疲累不堪,但从他们的眼神中、脸上,都能感受到一般凛冽的刚毅之色、誓与此关共存亡的决然之态。纵然是疲累,但在短暂的休息后,还是找来一些残破的布条、石头,一丝不苟的擦拭着手中的刀枪和磨着以卷刃的刀口,期待着为战死的兄弟们复仇。 关内将军府,一座不大的四合院内,不时有穿着铠甲的女兵端着热水朝着内室小跑进去,同时也有女兵端着被血染红的水跑出内室。 内室门外,李延寿用手掩面垂着脑袋蹲在地上,他那染血的头盔上再也没有往日里那根嚣张的避雷针了。此时看不见他的面容,从他那静如一堆巨石的样子上,很难分辨他此时的心情。此刻的他,做为守关副将,在大战刚结束时,是不应该离开关墙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波的攻击在什么时候发起。 现在内室里那位受伤的的人,在此刻于他来说,是重要过关墙的,现在关墙上还有其他将领把守,但房间里那人是——世瑶公主! 半个时辰后,年约五旬的老军医在药童的跟随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老军医出来后,便瞧见了一直蹲在地上的李延年,便走了过去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李将军,你不要担心!公主殿下已脱离危险了,她现在伤后虚弱,你就不要去见她。” 李延寿听到老军医的话语,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起身,声音有些苦涩的应道:“谢谢你了!李军医。” “不值一谢!应该的。老朽这便去给公主抓药了,失陪!”老军医说完,也不等李延年的反应,便带着药童朝着大门行去。 这老军医姓李,名桢,无字。他说他是穷苦孩子出身,父母亲也是目不识丁之人,哪里还会给他取什么字呢。听李军医自吹,他年轻时曾有过一段奇遇,得一神医倾心教导,于人、畜中的常见病症或奇难杂症都有深入研究,医学有成后,回到老家挤身于杏林界中。在他父母亲百年以后,全国也爆发了前朝解体,诸侯争霸的动荡时局。在这样的乱世里,李桢不管是本着“医者仁心”或“追求荣华”的心态,毅然带着妻儿投身于世瑶公主的军中,凭着他过硬的医术,成为了军营中的几大医者中的之一,这次世瑶公主的箭伤就是他主医的。 李延年又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方才站起身来,心思复杂的朝着内室看了一眼方才离去。世瑶公主今天负伤,对于他来说,是有很大责任的,他除了辅佐世瑶公主管理军队外,另一个使命便是保护公主的安全。可是今天,公主在他身边被乱箭射中,如果公主真的性命不保,想必他也只能自刎谢罪了,虽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但是,他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与嘱托,更贴切的说这是他的使命。 他每每想到,到公主身边任职前,皇上对他的交待:“你去立颖军中任副职,名为辅佐公主整军,实则保护其安全。你也知道,我这女儿自小便征战沙场,每当有战,必身先士卒,敢为人先。你是跟了我近十几年的亲卫,从你的祖父辈都是我赵家最信任的,这样的任务交给你,可有信心?” 当时,李延年跪在皇帝面前,干净利落的回答道:“小将有信心。只要小将尚有一息尚存,定保公主无痒!”他没有更多的豪言壮语,这几句话是源自他内心的自信。只是现在公主受伤了,他除了自责和愧疚外,还有着对他自我能力的怀疑。 世瑶公主平睡在床上,面容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因为失血太多造成的虚弱,让她始终处于一种半昏迷状态,时而醒来、时而沉睡。虽然李军医说,“公主已脱离危险,只需按时服药、换药,静养即可。”但作为世瑶公主的贴身婢女,面对着世瑶公主受伤,她们也是感同身受,多年的主仆关系,早已在她们思想中形成了“我是公主的仆人,当以公主的利益为最高利益,如果有一天,要为公主付出生命,我们也是不会犹豫的。” 毕竟在儒家思想体系下,天地君亲师这五个字是要挂于家家户户中堂的,虽然是作为祭祀之用,但这五字所传递出来的儒家信念是影响到整个中华文明几千年。在这个儒家思想影响下,忠心报国、孝顺父母、尊敬师长、忠心护主……等等观念在她们出生的那一刻起,便被慢慢的镶入她们的骨子了,成为她们一生的信条。 在世瑶公主床边伺候着的是春蔓和夏彤两位侍女,她们脸上多有悲色,但从整个人的精气神来看,坚强多过悲苦。毕竟她们也经历过战场杀戮,见惯了生与死,在这样环境下生存的人,都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对于公主这次受伤,心里也是痛苦煎熬,如果自己当时给公主挡下这一箭,她们也是无怨无悔的。 苇泽关攻防战已打了快一个月了。在正式开战之前,攻防双方已展开的暗战从最初微风轻浪中,逐渐变成了狂风巨浪,两个月的时间里,双方在情报刺探、暗杀对方将领、破坏对方信道,等等方面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从这些情况来看,都预示着大战前的证兆。 自世瑶公主收到杨勉那封信后,世瑶公主就没有闲暇时间,她本又是一个以军务为第一使命的人,哪里还有时间和杨勉在信中互相调侃与调戏了!但是,自从世瑶公主收到他的信后,只要不是军务缠身时,脸上的表情比以前少了冷冽,多了一些温柔。杨勉写给她的那首鹊桥仙,也成了世瑶公主想起他时的比对物,比对着词中的两个人与她和杨勉的现状,这也成了世瑶公主在军务之外偶尔的舒心之事。 以世瑶公主现在的情况来说,杨勉还真是冤枉世瑶公主了。在杨勉看来,他和世瑶公主身份的巨大差距,这本就是一道迈不过的鸿沟。以世瑶公主如此高贵的身份,怎么能看得上他这一个乡村平民?他们彼此调戏过后,终是要回归到真实的生活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做为人生中偶然有过交集的过客,他日想起,或许会唏嘘几声而已。 现在,世瑶公主受伤了,当能静下心来想一想江都的那个坏人。可这个坏人,却在想着要造她的反了,如果有一天世瑶公主知道了杨勉的想法,不知要怎么来处理他这个反朝廷份子。想来,这命运就是这么奇怪。 自前朝战乱以来,杜世充占着整个河北道,及东北大片土地。因炎朝新立,要平定辖区内的叛乱势力和土匪,还要用兵于塞外与胡人作战,就兵力而言,已是捉襟见肘,并不足以对河北杜世充开战。杜世充也趁着这几年的平静期,大肆扩充势力、收容难民,现在他的势力已足以与中原新立朝廷分庭抗礼。 在炎朝还未正式建国前,以赵勃为首的军事集团可是人人口中的逆贼、乱臣贼子。而河北杜世充是前朝遗臣,他是正统的前朝保皇党,是大大的忠臣,这就占着大义名份。 只是如今,前朝皇室被屠戮一空后,杜世充仍打着为前朝皇室复仇的旗号,在诸侯争霸中成了唯一可以对抗当今朝廷的一方霸主。只是他顶着大义名份下的这份心思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杜世充有了这大义名分,确实给他带来了天大的好处。当初在中原追随前朝的世家大族、参与逐鹿失败的诸侯,在受到当今皇帝的赵氏集团打压下,纷纷逃往河北投到他的麾下。这些势力的到来,给他带去了庞大的人力资源和物力资源,让偏安一隅的杜世充有了大力发展的本钱,也为他为以后争夺天下带来无穷的信心。 这些年来,杜世充在有识之士的建议下,大量收拢流民,给予生产物资,让河北及东北大地那片地广人稀的土地上,出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态势。正因为有这一向好的态势,杜世充也有了大肆扩充兵力的根本保障。 人,才是一个人类族群、一个国家的最重要资源,这些道理,不是现代人才有的认知,而在上千年前的有识之士就明白这一点的。 随着炎朝内部诸多问题的逐渐解决,迟早一天会对河北用兵的,这样的认知,在河北杜氏集团里是有共识的。如果在炎朝腾出手来,从苇泽关和河南与河北交界处出兵,那河北杜氏集团就被动了。既然现在炎朝还没有准备好,而现在杜氏集团羽翼已丰,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在天宝三年六月初就朝着苇泽关发动了进攻。 以杜氏集团的用兵原则:以重兵昼伏夜出,掩盖行踪潜伏至苇泽关外,再以精锐奇兵偷袭而破苇泽关,攻破晋地后而入陕境,在陕境内与赵氏集团展开决战,后底定入陕战局。在此同时,在河北河南交界处,黄河一线,以少量兵力做出大兵压境的假象,做出强攻河南的威压之势,以使炎朝不得不以重兵防范。造成陕境晋地兵力空虚,只要攻破长安,就可以形成一把从西、北伸出的一把大钳子,西出陕境潼关和北出冀境黄河一线,这把大铁钳就可以把炎朝剩余大军夹在钳子里,到那时那炎朝将再也无回天之力了,那这天下战局就可彻底底定。 当然这也是一个大的战略框架,至于战局的发展,也只是在这个框架里中见步行步了。 第84章 河北杜世充 河北治所魏州。 大将军府内,议事厅里按位置坐满了谋士、武将。此时大厅里寂静无声,众人都在等着帅案之后那身高九尺,穿着一身镔铁铠甲、头戴镔铁头盔,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犷大汉发声。此人便是当今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杜世充,字浩威,官拜前朝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他是前朝遗臣,现在做为河北道及东北一带的实际掌控人。 “各位,信使回报。当初偷袭失利,以然失了先手。如今这苇泽关,关险城高,进攻道路狭窄,大型攻城器械使用不上,这快一个月来,唯有以大量士兵的伤亡来换取守城士兵的伤亡和疲累,以期能找到突破口,可时至今日,仍然没有破关之良策……今日召大家来好好计议一下,看能否找到破关之策?” 杜世充不急不缓的讲出召集众人议事的主题,在他那张粗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他那长久居于上位者的威压还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大将军,既然苇泽关一时难以攻破,倒不如在黄河一线的进攻由虚转实,只要能击破黄河一线,在河南占据一片地方。这对于炎朝来说,要比现在的压力大上十倍不止,这样一来,炎朝将无兵可派增援苇泽关,这给攻破苇泽关会减少不小压力,一但破关,那便可以先稳定住河南战线,这时当以最先拟定晋陕战略展开战局。” 杜世充麾下谋士有“空谷山人”之称的徐百机,字空谷。站了起来建议道:“河南于炎朝来说,那是必争之地,古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一说。如果河南丢失大部而危及陕境,这在天下士人的心中,对于炎朝统治的合法性就会产生质疑。大将军,他炎朝刚立朝三载而中原危,这天命不归赵氏,天下士人的悠悠之口,可不好堵住。当然这河南一旦打起来,这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在这大战的同时,大将军可严令魏超将军寻找战机,限期夺关。” 杜世充麾下另一谋士,河北豪族苟家家主,苟正奇,字明镜。他在杜世充麾下主掌财政,熟悉后勤。当然,他在军事谋略方面也是有过人之处。不掌财政,不熟悉后勤是不知米粮之珍贵的,这才平静了不到四年的时间里,以河北及东北一地,这几年的粮食也才有了些许盈余,对于这次的用兵,他是一直抱谨慎态度的。在听了徐百机的话后,便坐不住了,站起来对着杜世充抱了抱拳。 “大将军,如今苇泽关奇袭破关已然行不通,也只能是强攻罢了。但苇泽关道路狭窄,大军摆不开,于我军攻击不利,只怕破关日期甚远。但如果现在在黄河一线强攻,需要投入多少兵力才适合?兵力过少,不足以攻城掠地。兵力过多,对于我们的后勤压力是非常大,并且我们的粮草还准备的不是很充足,对于这样的战事要持续多长时间,我想大家心里也是没底的吧?并且我方在两面主攻,这本身对于我方来说是不利的。故此,我建议大将军还是按照最初的进攻方略为上。虽破关之期难以预测,但对于财政和后勤压力将减少很多。” 杜世充听罢,面有不豫之色,他略思考一刻便摆手让苟正奇坐下,又询问了其他谋士、武将的看法后,便让他们散去了。 傍晚时,大将军府内室,灯火通明。 杜世充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面色一反在大厅里的稳重、不形于色,阴沉着脸看着书案上的密信。他的下首坐着他的三个儿子:长子杜威、次子杜彪、小儿子杜猛。以及名为朱世杰,字德彰的清矍老人,还有徐百机、苟正明等另外几位谋士。 “咳咳,这次商议中原攻略之事,明镜也提出了一些务实的问题。但我们现在不能只看到他所说的困难,这些困难我相信只是暂时的,并且我们一旦攻破黄河一线,倒时可以“以战养战”嘛。”杜世充口气略有不悦的说道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一位面容清矍,留着三络长须的年约六旬的老者说道:“德彰兄,对于此战,何以教我? 被杜世充称为德彰的老者听了后,也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略作思考后,说道:“大将军,以我之见,目前对于我方来说,在这个时侯发动攻势才是最有利的。炎朝逆党,如今内有天灾匪患,外有胡人寇边,正是焦头烂额之时。纵然他有百万之兵,可除去抗胡戌边、剿匪的兵力后,现在能与我方作战之兵可不多了。而我河北之地,现地广人多,这几年的平静期,大将军收拢流民超百万之众。于民,休养生息。于政,清廉治政,虽然时日尚短,但府库却是逐年丰盈。” 名叫德彰的老人说道这里,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便又接着道:“当然,我也想大将军有更多时间来准备的更充足一些,但是,时不我待啊!……各位都知道,如果再有几年时间的平静期,等到那炎朝逆党理清内政,除掉匪患,那么他们就会挥着大刀朝我们河北劈来,到那时,我们拿什么去和他们拼?虽然我们的地盘不小,人口也多,物产也还丰富,可我们在发展的同时。他们也在发展,以大将军所占地盘的面积,是不能和中原之地相比的,各种资源也与中原没有可比性。我们这里终究是穷山恶水之地啊!各位,时不我待啊!” “我们现在是要和那炎朝逆党抢时间,在他正是虚弱之时,予他以雷霆一击。如果短时不能建功,但在我方的打击之下,那炎朝逆党只会越来越弱,在我看来,大将军的胜算是要高过炎朝逆党的。……当然,不谋全局者是不配争天下,谋胜之时也要虑败,但战机稍纵即逝,以全局着想,大将军,机不可失啊!” 德彰老人说到最后,转过头去看了看徐百机,然后又道:“老夫很是佩服空谷山人的战略眼光,以目前来看,他这方略是目前最可取的了,我赞同空谷山人之议。” 德彰老人说完,站起身来,用手抱拳,郑重的朝着杜世充拜了一拜。德彰老人这一席话,主要还是把双方的利弊对比和时机把握清晰的分析了出来,他最后赞同空谷山人的话才是他的总结。这既夸赞了空谷的高明,也显出了他的胸怀与对于时局的掌控能力。 “德彰兄,快请坐!好!好!好!听德彰兄一席话,真是令我茅塞顿开啊。那我们就按德彰兄的方略来和那徐氏小儿交手吧。” “大将军,可再遣一有奇谋之士入苇泽关,以协助魏超将军。魏超将军勇则勇亦,可他于谋略一道还是稍显逊色,虽有解昆相助,但久攻无果,怕思路受困。此时若另派一奇谋之士辅佐,或可收奇郊。”此时苟正明也站起来说道。他从今天这两次的议事中,已然明白这河北军政高层中,对于逐鹿天下已是铁了心了。既然这样,他如果现在再提什么稳重之策,那他将成为众矢之的,与其那样,倒不如想办法尽快攻破苇泽关了。 内堂书案之后的杜世充,终于散去阴霾,露出略显威严的笑容,对着堂内诸人微微点头。然后对着苟正奇道:“明镜此言正合吾意,明镜可有好的人选?” “大将军,我也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至于人选,还是将军定夺吧。”苟正明对于杜世充让他提人选的问题,他倒是没放在心上,毕竟以杜世充的刚愎自用和识人之道,是不需要他这个长于内政的人在这方面有过多置喙的,杜世充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面子而已。 大厅里众人又商议一番,定下攻略中原的一些具体方略和辅助魏超的人选后,杜世充见时辰已晚,方才挥手让众人离去。 杜世充对于苟正明的军事能力并不怎么看重,他看重的是苟正明的内政能力,如果放在和平时代,苟正明是足以担当相位的,只是现在,当以军事为主了。 天宝三年七月初十。辰时二刻,天刚大亮。 苇泽关下的杜军已是攻势如潮,战马嘶鸣声、喊杀声、箭矢破空声、惨叫声、滚木擂石砸中人体或地上的闷响声夹杂在一起,再配以火油燃烧冒出的浓烟,遮天蔽日,早晨的阳光也穿不透这人间的修罗场。杜军此次采用车轮进攻法,死伤一批再换上另一批进攻,人的生命,在这一刻连草芥都不如了。 远处山脚帅旗下面,十余顶盔掼甲的大将,俱都手提兵刃阴沉着脸骑在马上,拥在一黑脸黑甲骑着黑马的魏超周围。盯着关墙那边的攻势,对于那一批又一批被击落的士卒,他们都漠然视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受伤牺牲的士兵,只不过是他们这些将官晋升路上的垫脚石而已。 与此同时,杜军部署在黄河一线的军队,一反平常在江面五里长的攻击线上,形成声势浩大的渡江攻击,却一击而退的战法。现在却成了人人争先,以命搏前程的不要命的打法了,在短短一个多时辰里,便击溃黄河对面的炎朝守军,兵锋直逼河南安阳城下。一时之间,安阳城外来不及撤回城内的村民,只能拖家带口的沿着战场相反的方向逃难去了。逃难路上,满是怨声载道,诅咒着杜世充是人间恶魔、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等等,但凡人间有的恶毒词汇,在这一刻做为他们唯一的精神发泄冲着杜世充一家人去了。 安阳通往洛阳的官道、小路也挤满了逃往中原的难民。时常有八百里加急的传令兵,挥着马鞭驱赶着拥挤在官道上的逃难人群,啪、啪、啪的鞭响,似乎在嘶吼着传令兵的焦急。 天宝三年七月十三。 远在千里之外的战事,暂时并未影响到江都城外的李家庄。这几天来,杨勉过的有些郁闷。本来以身做饵,想钩来那两条蠢鱼,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最蠢的。他这几天是也是上过几次山,把自己累的半死不说,可最终连那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他想来想去,也只能在心里宽解自己:是自己心太急了,急于摸清那两人的真实目的,真是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啊。……既然那两个人不急于跟踪自己,那自己晾一晾他们又何妨! 不过这件事,在杨勉心中也算不得大事,虽然让他郁闷,但很快就被另一件美事掩盖掉了:因为他的葡萄酒已经酿制好了。二十来天时间过去,这又是夏天,相对来说葡萄酒的发酵期也不需要太长。 下午三点过,杨勉此时正坐在房子后面的山洞里,背靠着石柱,面前放着一碗过滤好的葡萄酒。酒液呈现出紫红的颜色,从酒液中飘散着一种很淡却有些怪异的味道。杨勉此时两腮酡红,嘴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气,脸上露出一种怪异的神色,兴奋的脸上里夹杂着一种回忆的样子。 “哇,哈哈哈。哇,哈哈哈……”良久之后,从山洞中爆发出一阵阵狂笑,就如里面有一个精神病人一般。 放肆大笑过后,已有醉意的杨勉在酒精的刺激下,朦朦胧胧的靠着石柱睡了过去。 杨勉一觉醒来,见时辰差不多酉时了,也就是前世下午五点左右。他用手揉揉还有些发晕的脑袋,又伸了伸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双腿。看着山洞里一排排整齐摆好的葡萄酒坛子,这可是他忙碌了二十来天的劳动成果,这劳动成果便是这二十来天累积起来的酒坛子,这其中的幸劳也只有他才能体会了。 休息片刻,待双腿好转。才转过头去看摆在背面的葡萄酒坛子,这些葡萄酒坛子里的葡萄酒是第一批酿的,也是刚才让他喝了飘飘然的葡萄酒。看着这些已酿好的葡萄酒,他忍不住哀叹一声:屎难吃,钱难赚。这足足十坛的葡萄酒,要过滤几遍,不能有杂质。还要灌装,灌装后还要放在铺着稻香的竹框里,以免损坏,工序繁杂。哎,为了这黄白之物,拼了吧! 老子这么辛苦,不卖二十两银子,也太对不起自己。 这也就是杨勉的性格使然,他本身就有一种小富即安的心态。在没有完全实验好之前,他有想到利用人力资源来使自己财富翻倍和减轻自己负担的想法,只是如今情况出现了大的变故,也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是否有成为现实的那一天。 第85章 逼装大了 天宝三年七月十五,江都谢文姬宅子里。 谢文姬手里端着一个高脚酒杯,就跟后世的红酒杯差不多,在做工方面肯定是没有可比性的。杯里盛了半杯杨勉自酿的葡萄酒,玛瑙红的颜色让谢文姬迟迟不敢下嘴,这种颜色的酒对于谢文姬来说,除了新奇外,更多的还有一些恐惧,如果不是这杯里散发着香甜的气味,只怕她早就把这暗红如血的液体给丢得远远的。 杨勉手中也端着半杯红酒,他脸现戏谑的看着谢文姬说道:“怎么了,这等人间佳酿,你是舍不得喝吗?” “你先喝……” “呵呵呵……” 杨勉会心一笑,脖子一仰,半杯葡萄酒就进了他的口中,但愿他不要把这种喝葡萄酒的习惯带给炎朝的上流人士才好。 谢文姬见了,终于是壮起胆子,小抿了一口,咂吧咂吧嘴,香甜的味道中有着淡淡的酒味,绵柔感觉让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品了品,才开口说道:“二蛋,葡萄酒这味有种怪怪的感觉?甜度倒还是适中,就是酒味有点淡。” 谢文姬品尝过葡萄酒后,笑盈盈的问杨勉。她也期盼这葡萄酒很久了。刚才品尝过后,感觉没有桃花酿那般辛辣刺激,比之江南人常饮的酒还要醇和。要说区别就是,酒味不浓、甜中带有一种奇特的味道。 杨勉看了看谢文姬,从她脸上的表情里感觉到,这葡萄酒与她心里的期待值有些落差,确切的说是失望。不过这也好理解,毕竟葡萄酒与桃花酿是两个不同的路子,喝习惯了桃花酿,再喝葡萄酒,那是没有多少感觉的。葡萄酒适合上层精英(儒家名士及才子)人士和社交名媛(深闺怨妇及才女)女性。而桃花酿更迎合大众口味,特别是那些狂野之人、酒中饿鬼这类的。 这是两种不同风格的酒,但也有酒中变态,杨勉前世,有人把几种酒按不同比例揉合在一起,再加入什么冰块、可乐、雪碧什么的,乱七八糟一大堆,美其名曰:鸡尾酒。 “葡萄酒嘛,能有这个酒味,说明酒精含量已不低了。……适合那些酒量不大,又好那么一口的那些文人骚客,深闺怨妇,……就如你这般的富婆。” “你欠打,……什么深闺怨妇、富婆,把别人说的那么不堪。也不知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词?” 谢文姬眉目含情的白了杨勉一眼,对于杨勉口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词汇倒多少有些免疫力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杨勉不禁脱口而出一首凉州词,这是他前世对于葡萄酒和征战方面诗句印象比较深的几首之一。现在被他就这随口的吟了出来,好像不太应景啊,自己又不是边关将士,哪来那么多的军人豪气与悲壮。 此时的谢文姬在听了这首凉山词后,就犹如一个演技精湛的老演员一般,表情从眉目传情到目瞪口呆之间的转变,也就是杨勉口中诗刚落下那一刻,也太快了。 “呵呵,怎么了?被我的才华给吓傻了?” 杨勉一见谢文姬的样子,知道自己随口吟出来凉山词惊艳到她了。杨勉忍不住心里哀叹一声,不经意间把唐朝王翰的诗给吟出来,看来今天是无意间装了一回逼,却装成大逼了。只是这个逼该怎么圆回去啊!头疼! 谢文姬听见杨勉打趣自己,忙从他那首凉山词的意境抽离出来,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只是表情里多了一些复杂难明的成份。谢文姬眼中由最初的眉目传情,变成现在眼含崇拜的看着杨勉,少倾后,才幽幽的说道:“二蛋,你才是文人骚客啊!你还用什么深闺怨妇来说人家。我虽不懂诗词之道,但自小和父亲一起,从小都耳濡目染的,却也明白你这诗是最好的。” “打住,打住。我先声明一点,这诗不是我写的,这是山上老人的诗。他有事无事都要吟一吟,我常和他在一起也就记住了。” 杨勉急头白脸的解释着,他是生怕解释不清楚,被谢文姬误会了。以谢文姬那官宦家庭的出身,以她的文学功底,自己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如果她问起自己什么四书五经之类的,那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事不解释清楚,只怕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以目前来看,是该给自己打预防针了:要时时留意、处处小心啊。以后自己做出或说出一些不合这时代的事或话,一律由那老者顶锅,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喔,我知道。你不就是乡村一个砍柴郎吗?哪能做出这等好诗。只是你这样急着给我解释,是不是有些心虚啊?二~蛋~骚人!” 谢文姬拖着长长的尾音,临了,还来句骚人。似笑非笑的盯着杨勉,那眼神中的意味深长让杨勉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一定要咬死这件事,就算谢文姬心里不信,也是不能松口的。 本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杨勉梗着脖子,口中滔滔不绝的夸赞着山上那老人是:天庭派来的使者,来到人间传递着济世救人的福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瞎吹着。 谢文姬看着杨勉在那脸红脖子粗、口水乱溅的解释着诗不是他写的、山上老人如何如何的了不起。心里不由想到,这个傻子,不知道话越多漏洞越多吗?越解释越是心虚的表现吗? 谢文姬又想到,如果真有这样一位老人,来到世间济世救人,为什么独传你一人?难道是你救了他,老人见你心善,便传你这些?只是在遇见你之前,也没有听说哪里传来什么如:水车、桃花酿,还有这葡萄酒等奇技淫巧之物。难道是你是天选之子?奇言怪语的,嗯,“奇言怪语”?你才和那老人相处多久?一个月呢?连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变成天庭上的了? 谢文姬想到这,很随意的问道:“二蛋,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杨勉正在滔滔不绝的喷口水呢,忽然听谢文姬问起,便不假思索的回道:“他身体好着呢,每餐能吃五个馒头。” 谎言始终是谎言,不善于撒谎的杨勉,其实一直以来都是用纪无双做为撒谎的原型,只是他把纪无双的身份换成了老人。并且前段时间,他在江都骗徐师爷时,说的那老人还在世呢。谎言多了,现在连他自己都分不清那个才是自己现在该回答的。 这在谢文姬看似无意的一问之下,他便露了原形,回答什么:身体好着,每餐还能吃五个馒头。 “哦?那什么时候我陪你去看看那老人,我也要去当面感谢人家不是?” 谢文姬一听杨勉的回答,她的笑意更浓了,心里不禁想着:二蛋啊二蛋,你还是太嫩了。你哪怕是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我谢文姬这猎人的手掌心!在我这装疯卖傻,看你演到什么时候去。 谢文姬犹如一个猎人逮着了一只狡猾的狐狸,心里别提多爽了。 杨勉见谢文姬盯着自己,那笑意是越发的浓郁。他感觉到这笑容像是对他杨勉的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戏谑。自己就像是一个没有穿衣的小丑,努力的左拦右挡的想要遮盖住不能暴露的部位,但这一切在谢文姬眼中就像是“皇帝的新衣”一般。 “不是,谢狐……喔。老婆,你这样笑是什么意思嘛?” 杨勉实在是受不了谢文姬盯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被她给抓住了漏洞?想到漏洞,他不禁又想起他前世看过的一本极度yy的小说,那是一个关于“把柄与漏洞”的故事,故事详情就不描述了。 “呵呵,那个老人前几天去云游了。他说,他一身本世要传给天下有缘人。娘子,所以啊,你想见他,只能看缘分了。” 杨勉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低了下来,有点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谢文姬确实稳重,对于杨勉刚才叫她谢狐、老婆之类的,她听了也有一种想要暴笑的冲动,但还是强忍着,假装没有听见,只是一直用微笑盯着他。 现在见杨勉有些心虚的样子,知道再也不能逼他了,再逼他,可能又会出现上次杨勉“打摆子”后的恼羞成怒那样的后果。哎,这个冤家,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事呢。罢了,以后等他自己开口吧。 “二蛋,既然这样,那也只能是看以后的缘份了。……我们还是来说说这葡萄酒的事吧。” 谢文姬没有再纠缠关于那个老人的话题。可能在谢文姬心里,夫妻之间没有相互尊重这一说法的,毕竟这是一个以男为尊的时代。明知道杨勉有事瞒着自己,她也是不能过分的。戏谑归戏谑、玩笑归玩笑,这个分寸必须拿捏好。 谢文姬也明白,如果因自己的原因而把这样一个奇男子给错过了,那她这一生将在痛苦和遗憾中度过了。对于她来说,杨勉就是一个宝藏男孩,他那些巧夺天工的发明,就足以让这天下的女子倾慕了。以前只知他心灵手巧,脑中有无穷无尽的奇思妙想。但他今天随口而出的诗句才让她感到有一种不可思议之感,用惊才绝艳来形容应该不为过吧! “文姬,这葡萄酒初饮时,给人第一感觉可能是:不过如此。这口感也是奇怪,它甜中有酸,酸中又有轻微的苦。这喝葡萄酒是用品的,比如说:你品、你品。只有细品,才能真正的体会到它的妙处。但饮用时间稍长,真的会让人上瘾的。……其实它还有多种喝法……” 杨勉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前世所知的关于混合酒的各种喝法。当然这些所谓的混合酒,就目前来说,条件是不成熟的。杨勉之所以要讲这些,主要还是想提起谢文姬的好奇心,毕竟她刚才喝了以后,并没有对这葡萄酒表现出惊艳来。 “文姬,葡萄酒必须以奢侈品来卖,不要怕卖不出去。按今年的产量来看,能酿出四千斤就不错了,以江都城的富豪来说,这是完全不够的。……饥饿营销,对,就来饥饿营销。”杨勉说到最后,似乎才想起他前世的那些商家惯用的手段。 “何为饥饿营销?” 谢文姬本来对杨勉的奇言怪语有了免疫力,只是这“饥饿营销”这个词对于一个她来说,大概明白是与生意有关的,既然和生意有关,那就必须问明白。 “饥饿营销嘛!……” 杨勉又是一大堆的解释,为谢文姬普及着他前世商场上的一个常用词。这饥饿营销在他前世,那可是被一些商家玩烂了的手段。 “呵呵,你还真是一个奸商。想当初你卖给我那桃花酿也是这个路数吧?……还美其名曰:为了流民,不能影响到粮食的出售。二蛋,奸商!” 谢文姬在听了杨勉关于“饥饿营销”的解释后,再想到他之前控制桃花酿的事,便不由得挤兑起杨勉来。 “关于桃花酿,我还真没搞这个饥饿营销,不然我会二两银子卖给你们?……不过,看来你以明白什么是饥饿营销了,也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要做奢侈品,那投入市场的量必须得到控制,价格要猛抬。” 谢文姬听道这里,忙打断杨勉道:“那你准备多少银子一斤卖给我呢?” “呃,这个,这个……二十两吧。” 杨勉扭捏了半天,才报出价来。既然要做奢侈品,那市场价二十两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如果在刚上市就把价定低了,那也不是奢侈品了。 “我打死你这奸商!” “啊!喔……” 杨勉可能对于二十两银子的概念没有谢文姬深,但是他对于奢侈品的理解是来自于另一个时空,比如lv那样的。一个包包都要上万元,这对于出身农村的他来说,这上万元在农村,可能很多家庭一年都收入不到的。抱着这样的认知,他觉得在这富饶的江都,定价二十两是可以的。 谢文姬在听到杨勉要收二十两银子一斤的葡萄酒,当时就气炸了,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你这样欺负人的,你真认为江都人的银子那么好赚?个个都是人傻钱多? 第86章 葡萄酒广告 谢文姬的小拳头砸在杨勉的手臂上,这种隔靴搔痒式捶打,不如说这是那种女人对于一个男人又爱又恨的撒娇呢!这种事,哪怕杨勉还是一个初哥,也是知道该怎么解决的。在他粗鲁的将谢文姬拉进怀里后,他那嘴巴如猪的拱嘴一样堵在了谢文姬的香唇上,舌头顶开她的贝齿………。 良久之后,才在谢文姬的“嘤咛”声中结束这一场激战。杨勉的双手穿过谢文姬的腋下,紧紧的抱着瘫软如泥的身子,有些吃力的朝着谢文姬的闺房走去。而此时的谢文姬,娇羞的埋首在杨勉的胸前,身心的期望与激荡让她无力的用手环着杨勉的脖子,闭着眼睛等待着那羞人的幸福到来。 下午未时中,那如干柴烈火的两人进入房间里已有一个时辰了。婢女小翠在院子里不停的徘徊着,同时心里也不住的腹诽着,这都什么时辰了,午饭也不吃,就知道在里面干那苟且之事。也不知道小声一点,弄得他都是心烦意乱的。 小翠心里虽然腹诽着,但是也为小姐能和杨勉走到一起感到高兴。只是从那没有隔音效果的门缝里,传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呻吟声,还有低沉的喘息声,让她这个早已懂人事的少女心慌慌的。并且这声音在沉入谷底后,经过短暂的、大概一刻多钟的寂静期,又重复着最先那一浪又一浪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现在已是第二次了。 小翠本是来叫小姐和那个杨勉吃午饭的,只是来到院子里小姐的闺房门口时,便听道那羞人的声音。虽说这声音不堪入耳,却奇怪的是,这声音好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人听后,便有一种欲罢不能的冲动,并且更想揭开这声音的表面看清里面的本质。 哎,房间里的干柴烈火的两人,也不自知的克制一些,这让厅里的小姑娘受了老大的罪。这是该叫他们出来吃饭呢还是不叫?小翠真有点替杨勉担心,他那么单薄的身子,受的了吗?小翠还真是一个好姑娘,现在就在为杨勉担心了。 鱼水之欢顾然让人着迷,但肚子饿了终是要解决生存之道的。 大厅里,杨勉和谢文姬相对而坐。一张邪魅的脸上写满了满足的表情,谢文姬则是眼角含春,目露春光像是荡漾在幸福海洋上的幸福表情。 杨勉两个月前就从少男变成了男人。只是他那还略带稚气的脸上,再加那邪魅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一个男人该有的成熟稳重样子。 谢文姬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容光焕发、娇艳妩媚,就犹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水蜜桃。那双桃花眼中射出浓浓的春光,就是柳下惠见了,也会变成西门大官人那样的猛男。 “十两就十两,哎,亏多了。你还是和我回李家庄吧!刚才给你讲了那么多,你怎么就不听呢?” 杨勉在谢文姬柔情攻势下,终于把葡萄酒的价格降到十两银子。如今在谢文姬这品尝到和纪无双不一样的销魂滋味后,现在怎么舍得分开?只是想到家中那两个弟妹,心中实在难以取舍。故此他刚才给谢文姬吹了一大堆的枕边风,要谢文姬去他家住,只是效果不好。 “二蛋,我也想和你回去,可是就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别人怎么看我?难道你就不怕闲话?” 说到这里,谢文姬风情万种的看着杨勉,心里不禁想到:这个薄情的冤家,为了自己的欢愉而不在乎我的名声。现在就盼你能早日娶我进门才好,毕竟现在木已成舟了。 拥有两个时代思想的杨勉,在听了谢文姬的话后,当然知道“名不正,言不顺”的含义,这是在逼婚了啊!妙,这才妙!!! “姬姬,我今天回村就叫里长来提亲,程序走完,我敲锣打鼓来娶你。” 这话刚说完,杨勉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自己怎么这么肉麻了?以后一定要注意,可以恶心别人,不能恶心自己!关键“姬姬”那两个字,可是他前世小孩时“小弟弟”的别称呢。 杨勉正在恶心自己时,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嗯?结婚?葡萄酒?”对啊,如果将结婚和葡萄酒联系在一起,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自己婚也结了,抱得美人归。葡萄酒借助这婚礼,广告也打出去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两全其美的法子? 以谢文姬在江都城的人脉,虽然比不上那些豪门大户、官宦世家,但相对来说也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就算他前公爹及前丈夫已然离世,那他们以前积攒的人脉多少还是有一份人情留在谢文姬身上的。如果这次这个机会都抓不住,那他杨勉也愧两世为人了。想到此处,只觉得心潮澎湃、兽血上涌,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抱着谢文姬就是一通狂啃。 “啊!臭二蛋,呃……,嗯嗯嗯!” 良久之后,干柴烈火的两人在激情的浪涌中冷却了下来。各自整理了衣服后,杨勉便把心中所想告诉了谢文姬,然后道:“文姬,这两全其美的好事,被我转眼之间便想到了,你老公我聪明吧?” 谢文姬确实被杨勉的想法给惊着了,首先是这超前的想法是闻所未闻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被他想出来了,看似顺水行舟,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然后是这个坏蛋,真是一个大大的奸商,他奸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这本是她们二人的大喜之事,可他为了那葡萄酒,不惜把他口中的所谓商业手段也用于其中。外行可能感受不到什么,可这江都城,本重商业,都是人精,又有几人在事后不明这其中的道理?只怕真要这么办了,将来会成为江都一大笑柄,这个坏胚子! 谢文姬也为杨勉的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感到高兴,可是她又想到自己毕竟是二婚。在这个时代,二婚是不光彩的事,在儒家思想的影响下,忠贞烈妇才是值得大书特书的。谢文姬本就没有想过要在江都再办一次婚礼的想法,在她的想像中,是在杨勉老家办就行了,然后再小范围的把酒店和城外农庄的管事聚在一起吃个饭,说明一下她和杨勉成亲的事,这事也就这样了了。 谢文姬心潮翻涌,可现在二蛋这个冤家,他不但要办,还要大办特办。就为了他那所谓两全其美的法子,在谢文姬的眼中,杨勉就是为了那葡萄酒!看他那兴奋的样子,谢文姬心里矛盾难明,是该忍着骂名成全了他呢?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初心拒绝了他呢?可是自己又怎么拒绝得了他呢?……哎,两难! 谢文姬思维发散开来,就算大办特办,自己平常又不抛头露面的,闲话可以任由他人说去。可杨勉不行,以他之才能,娶自己这个寡妇,如果这事大办特办,这流言蜚语的,那还不如风一般的吹遍这江都城?那他以后要承受多少的冷嘲热讽?自己可不能害他!如果自己这是第一次婚姻该多好!谢文姬有些自怨自艾。 杨勉一脸兴奋的讲完自己的想法,就等着谢文姬夸他呢,如果能再来一个热烈的长吻作为奖励,那就最美不过了。可他充满希望的时候,却见谢文姬那脸上从最初的的惊讶、高兴到最后有些闷闷寂寞的样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自己这样的天才点子,怎么最后变成这样了? “文姬,怎么了?我这方法不合适吗?那就不这样办,乖,别这样嘛!” 见谢文姬的情绪转变这么快,真的吓住他了。可不能因为那葡萄酒的免费广告而伤了谢文姬的心,如果真那样,孰轻孰重他还是分的清的。 良久之后,谢文姬凝视着杨勉:“二蛋,我真的为你有这样的想法感到高兴。你职明、能干,想法也是超过了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很多时候,想到你,我都会自惭形秽。”说到这里,谢文姬眼中有了丝丝的雾气,声音也显得有些低沉。 杨勉见了,忙用手拍了拍谢文姬的手:“文姬,不要说了。” “二蛋,你听我说。当初听到你那两全其美的法子时,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只是这高兴是那么的短暂!在我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份时,失落便填满了整个内心。我不想你背上骂名,不想你在别人眼里是一个笑话。如果我们安安静静的在你老家把这事办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如果我们在城里大办,这事于你影响非常不好。我一妇道人家,又不在外抛头露面,随他们怎么说也不怕,可你不行啦!二蛋!你就是我的天啊!” 杨勉终于明白了谢文姬情绪转变的原因。这个时代,对于二婚女人是很歧视的,又特别是寡妇,在他们的认知里,寡妇是不祥之人,认为二婚的女人都是不检点、不自爱的。那些娶二婚女人的男人在别人眼中,那就是低人n等的存在,最底层的农人也是瞧不起这种人的,在他们眼中只有那些残疾人、龟公之类的没有社会地位的人才会娶二婚女人。农人是有地位的,从“士农工商”这个排序就能看出来了,毕竟那个时代是以农业为主。 杨勉用手搂着谢文姬,嘴里不停的安慰着:“文姬,没事的,没事的。万事有我!”他自己心里也是感动的一塌涂地,想不到自己在谢文姬的心中是如此的重要,都成她的天了。如此美人的深情厚意,此生当如命般来保护她,才不负这份真情。 良久之后,谢文姬才缓过来。在她缓神这段时间。杨勉也是思绪万千,心里一边承受着美人深恩。一边也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把葡萄酒的广告打出去,毕竟四千斤酒的量,不是小数字,以后还要指着它为自己的的家庭提供更好生活水平呢。既然婚礼不能在江都城里办,那就不能靠这个打广告了。 杨勉冥思苦想着,他总觉得浪费了这次的大好机会。可能也就是杨勉这个奇葩了,刚才还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并且现在谢文姬还处在悲伤中,他的思维却跳跃到怎么为葡萄酒打广告上来了。这也可能是做为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担当吧,想要为未来的家庭赚更多的钱! 杨勉想着既然在结婚这事上打葡萄酒广告是没有希望了,“那是不是?是不是?借结婚的借口免费为每桌食客提供一瓶葡萄酒?然后呢在店里挂上喜庆的画纸之类的?再放一些喜庆条幅,写上老板新婚,为酬谢新老食客的光临,特为食客免费提供特级美酒“葡萄酒”。再把那“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的诗也给挂出来?嗯?这个好!不禁赞美了葡萄酒,又有将士那万丈豪情为国征战的豪迈,这就这么愉快的定了。夜光杯,对,琉璃杯加上琉璃瓶,多高大上啊!另外他和谢文姬又不露面,就算有部分食客知道这店老板是谢文姬,那又怎么样?就算谢文姬二婚,又不大操办,难道你还不准我结婚了?对,就这么办。” “嘿嘿,嘿嘿嘿。” 翌日。李家庄,李保根院子里。 “你这孩子,这是哪里?来家里还拿什么东西!以后可不能这样啊。” 李保根接过杨勉拿来的酒肉等,一脸笑容说着杨勉。他知道杨勉今年赚到钱了,可李保根也明白,如果不是杨勉弄出的那个水车和舂米工坊,他家哪有现在这般的富裕日子。他本也是拿杨勉当子侄一般的,如果杨勉每次来都要带上礼物,那他李保根家都成什么人了? 杨勉地酒肉递给李保根后,用手摸了摸后脑勺,脸上笑容有些别扭的问道:“叔,李婶儿他们去工坊了?” “是啊,他们三个一早就去了。今天城里徐氏米行来舂米,量有些大,等会儿我也要去。” 李保田脸上露出一种满足的笑容,他又用手拍了拍杨勉的肩膀:“二蛋,我们一家,真的要好好感谢你啊。如果不是你能干,弄出这个工坊,我们家就还是老样子哦。” “叔,这些就不要说了,真要感谢,那也是我要感谢你的。” 第87章 上门提亲 杨勉看着李保根脸上那充满了感激的样子,感觉到他们就这谁该感谢谁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的。关键今天来是找李保根解决他和谢文姬终身大事,趁着只有他一人在,还是赶快说清楚为妙。如果大壮也在家,听他上门求李保根解决这个问题,还不知道要被他怎么取笑呢。 在昨天和谢文姬发生了夫妻之实后,杨勉也不再纠结上老鹰嘴山寨时,要不要带上谢文姬这个难题了,既然有了夫妻之实,不管出于他是自私还是对谢文姬负责任的态度,都是要在一起的。现在看来,上山之日并不迫切,现在还是做好眼前吧,以后的事见步行步就好。 “叔,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杨勉红着脸有些扭捏的把大意给李保根讲了一下。关于他与谢文姬之间的认识、了解再到相知相恋这个过程,做了一个大概的介绍。当然关于谢文姬有过一段婚姻这等话题是不能说的,他自己不在乎谢文姬的过去,但不等于李保根不在乎,这个时代的人,脑子大都是一根筋,想要他们有多开明,那是太难了。 李保根听杨勉说完,眼中露出惊喜和错愕。良久后才用手拍了拍杨勉的肩膀说道:“二蛋,这是好事啊,等我们从江都回来,先要去你爹娘的坟头,好好的祭拜一番,他们在天有灵,也当能瞑目了。……为了你个人的事,我和你婶子也是时常挂在心里,现在眼看着大壮也要娶妻了,你还没有着落,我们心里也急。现在好了,你这孩子自己就把这事办了,哈哈哈。” 李保根的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千斤重担一般。老友的托付,自己虽然没有在杨勉婚姻上帮上什么忙,但看到杨勉现在变得这么能干,还自己找上了城里面的富家女,他也是与有荣焉的,老友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叔,我都听你安排,这好多事我都不懂,还要麻烦你多操心呢。” “你这孩子,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见一下王媒婆,把你和谢小姐认识的经过也给她好好说说,这事要她出面才行,只要是提亲成了,那后面的事保准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 杨勉在听到李保根的肯定答复后,心情别提多爽了。有了李保根的首肯,这就名正言顺了,以后看谁敢说我二蛋的不是!等你们见了我娘子,馋死你们!!! 七月初十八,宜相亲。 早晨巳时四刻左右,相当于杨勉前世十点。杨勉叩开了谢文姬的大门,开门的小翠见杨勉带着一个老汉和一个妇女登门,心里便也明白了几分,忙热情的招呼杨勉一行人来到客厅落坐,上好茶后,便急急忙忙跑去后院找谢文姬了。 不一时,谢文姬身穿一条月白色襦裙裙,头上长发简单的用一根银簪子别着披在脑后,显得简单而又不失精致。那张桃花脸上带着微笑,现出红晕,在小翠的陪伴下,袅袅婷婷的来到客厅,看着杨勉脸含羞意的说道:“杨公子,还不快介绍一下两位长辈?” 谢文姬今天的打扮看似简约,实则很是不简单。微笑的面孔搭配着简洁的衣着,少了那些繁复的配饰反而更显落落大方。娇媚而不俗气,本就毫无瑕疵的精美脸上,也没有胭脂水粉的点缀,更显素净洁雅。 当谢文姬走进大厅时,杨勉就被她今天这身打扮给惊艳到了。平常他们相见时,谢文姬的衣着虽也随意,但身上的配饰总也是少不了的,脸上也会薄施淡妆。关键是对着杨勉笑时,脸上灿若桃花,目射春光。而今有两位长辈在场的情况下,恢复以往接人待物的正常表情,这种情况让杨勉心生莫名惊喜。在有外人时,素静淡雅。就他们两人在一起时,就变成娇媚横生了,这难道就是“女为悦己者容?” 杨勉正在思考谢文姬这两种面孔,哪一种才是真实的时,思绪就被谢文姬给打断了,忙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对他们做了相互介绍。 谢文姬听后,落落大方的朝着李保根和王媒婆福了一福,口中也是喊着“李叔,王婶。” 王媒婆见杨勉介绍完,谢文姬也是那般自然的叫着他们,心想这个小娘子真不愧是城中人,就是见过世面,哪像一些没见识的人,见了生人就唯唯诺诺的。忙笑咪咪的开口道:“谢姑娘,你是老生这一辈子见过最美的姑娘了……”王媒婆说到这里,又看着杨勉说道:“杨勉,你还真是命好!像谢小姐这样天仙般的人儿都被你遇见了,这还真是你的福气! 这王媒婆可是李家庄出名的媒人,四邻八村没有不知其名的,在她的牵线搭桥下,可是造就无数的新家,带来诸多的婴儿,她也是四邻八村最受尊敬的那一批人。 术业有专攻,这牵线搭桥也是一门大学问。王媒婆先是把谢文姬一顿猛夸,她虽没有说出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样惊艳词句,但相信这只是她的知识局限而已,王媒婆真心想要表达的应该是有过之的。 王媒婆在对杨勉的夸赞中,也是不吝赞美之词,什么水车、舂米工坊以及他那如妖孽一般的外表,就仿佛这世上有了杨勉再无能工巧匠和潘安一说般。倒最后,王媒婆喝了一大口茶水,做出的总结是:这才是绝配的一对壁人。如果杨勉错过谢文姬,那将再难遇到这样的美人。如果谢文姬错过杨勉,那也将再难找到这样一个有才还帅气的郎君。……这还真是郎才女貌、西门官人配潘金莲! 说道最后,王媒婆见杨勉和谢文姬那红扑扑的脸上,彼此的眼珠时不时的瞟向对方,射出只有成年人才有的暧昧光芒。心里便也明白过来,又想到前几天杨勉上门求她说媒时,说起他们相识的经过,前后一印证,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壁人,恐怕早就好事合谐了吧。害的老娘在这说的口干舌燥的,哎……,只是见了这么一对壁人,哪还控制得住这嘴巴哦! 杨勉从王媒婆滔滔不绝的话语里,是真切感受到靠嘴吃饭的厉害。但总的来说,王媒婆凭着这一厉害的嘴舌,确实造福了不少的少男少女,这是积德啊!这样的人是应该值得尊重的! 最终,在王媒婆滔滔不绝的言辞中,夸了谢文姬,再夸杨勉,用词可谓是花团锦簇,直把杨勉和谢文姬的脸给夸红了后,才让两个正主作出表态。这种表态本就是一个形式,杨勉是大大方方的表达了对谢文姬喜爱,而那谢文姬故作小女儿态,扭扭怩怩的同意了这门婚事。 午饭时,文掌柜也在桌上作陪。他作为谢文姬父亲留下的忠仆,一直帮谢文姬经营着酒楼,她们虽名义上是主仆,其实谢文姬一直以来,都是拿文掌柜当长辈的。文掌柜这人,分寸拿捏的极好,在他和谢文姬之间,从不会因谢文姬对他的尊重而逾越主仆这层关系,他也不会因太过小心翼翼而与谢文姬产生疏离感,为人处世是极为稳重可靠。 饭后,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因为李保根忙着给杨勉和谢文姬合八字,故此没有久留,在拿了谢文姬的八字后他们便离开了。 “二蛋,看来这真是你和谢小姐的命。呵呵,合了六个字,算命先生都说,你们两个这八字是他今年以来合得最好的一对了。” “叔,我和谢文姬往那一站,就知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哈哈哈……” “二蛋,这么大个人了,稳重一些,也不害臊。这谢姑娘以后嫁给你了,你可得对她要真心实意的,这么好的姑娘,我估计这江都城都找不出来几个。” 李保根一脸的笑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他虽然嘴上教训着杨勉,但是打心底为杨勉高兴,杨勉通过这一两年的改变,确实把以前的某些坏习惯给戒掉了,并且还变得这么有本事,这对于李保根来说,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浪子回头更珍贵。 虽然说杨勉的名声较之以往已改观了很多,但以前留下的那些坏名声也不是一下就能消除的,再加上前段时间搞出来的桃色艳事,这名声也在浮浮沉沉中变化,如果杨勉现在不是和谢文姬好上了,那要他在村里找到一个良家女子,想来是不容易的,这也是李保根的真实想法。 人一但留下坏的名声,会在别人心底留下难以抹除的记忆,并且人心多变:善良的、恶意的,难以揣摩啊。 “李大哥,以我看,杨勉和谢小姐早就相识了,他们是郎有情,妾有意,今天把八字合了,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倒不如尽早把这婚事给办了?” “呵呵,王嫂子,这事还要你多费心,事成之后,酬劳少不了你的。二蛋和这谢姑娘你也看见了,就如你说的郎情妾意的,早办早好嘛。我呢,是他叔,能做这个主。” “李大哥,有你这话就好,过几天我们就去和那谢姑娘商量一下,尽早把日期定下来,你看如何?” “王嫂子,那当然是最好了。” 杨勉赶着驴车,听着李保根和王媒婆就他和谢文姬的事,在车斗里说得津津有味。他们那一番商量对于杨勉来说,也太过繁琐,以杨勉之见,最好不过择日不如撞日,比如今天的日子就好,艳阳高照,最是适合嫁娶之事。奈何这时代的繁文缛节太多,这种婚嫁之事,是不会依着他的意志而转移的。 天宝三年七月二十,下午未时。 从太行山老鹰嘴山寨一路风尘仆仆的孙媚儿和空空儿两人,终于在一个多月的赶路后,敲开了杨勉的家门。 杨勉此时正在酿酒,带着一身酒味看着门外那两个人问道:“二位,请问找谁?” “你就是杨勉杨小哥吧?我叫空空儿,这位叫孙媚儿,从太行老鹰嘴山寨来的。”脸无二两肉的空空儿忙抢着说道,他在见了杨勉后,心里便有一种危机感,面前这小子长的也太妖孽了,保不住孙媚儿那个闷骚货,现在在心里怎么盘算着这小子呢。 “我就是,你们来自老鹰嘴山寨?纪无双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杨勉警惕性还是有的,自从他家对面开了那家杂货铺后,他对不认识的人,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纪无双当初说过会派亲信之人来学这酿酒技术,但是没有证物之类的,他终是有些不敢信。 “杨小哥,纪无双是我们寨主——这是她给你的亲笔信。” 冰山美人孙媚儿把空空儿给挤到一旁,忙从她背的包袱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杨勉。她那冷到骨子的脸上,那双毫无感情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勉。心里不禁为纪无双感叹道:也只有她那样的寨主才有这么好的运气,来江南复仇竟然遇到这样的美男子。 杨勉接过信一看,信封面上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杨勉收”的三个字,便知道这是纪无双货真价实的手笔,这与她身份不符的娟秀字体杨勉可是熟的不能再熟了。只因为心里老是牵挂着纪无双,纪无双给他写的那封信,杨勉自己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忙把这两位远方来客请到新修的房子里,倒好茶后,就问了一些纪无双的近况,同时也在细心的留意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空空儿长得干瘦无肉,眼中却是精光外露,一看就是一个精明到骨子里的人。孙媚儿却是一幅冰山美人的模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她的这幅容颜却是可以与谢文姬媲美的,看她应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脸上虽也有时光留下的痕迹,但并不明显,如果她的年龄再倒回十来年,杨勉都有像初见谢文姬时的惊艳感。 第88章 山寨来人 杨勉酿酒正在半途,这是不能停的,闲话一会儿后,便对空孙二人说道:“二位请先休息,这周围风景也是不错的,如果感兴趣,不妨出去走走。我还有些事需要忙,就不陪你们了,晚上再为你们接风。” “杨小哥可是在酿造那高度酒?可否带我们一起看看?……不瞒杨小哥,这次我们受寨主安排,就是来向你学习这酿酒之法的。” 杨勉的那一身酒味,孙媚儿和空空儿早就闻到了,既然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学那高度酒,当然是要先睹为快了。孙媚儿听杨勉要忙,估计到是和酿酒有关,便开口问道。 杨勉听孙媚儿这样一说,一边撕开信封,一边应道:“孙姑娘,你们旅途劳累,还是先休息一会儿。”他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酿酒的房子,又说道:“我就在那个房子里酿酒,二位休息好了,自便就好。” 空空儿一听,忙豪气的回道:“杨小哥,我们江湖中人,哪有你说的那么娇气,这次来江都,却是我这一生中最轻松的出行了。” 空空儿对于这次来江都,感受到的只有轻松惬意,毕竟这一路来到江都,用去了纪无双来一趟的两倍时间,并且还有让他垂涎已久的孙媚儿同行,就算是疲惫,也不能在孙媚儿面前丢了男子的气魄。 “那就好,二位我先告辞了。”杨勉说完,便朝着酿酒房走去,手从信封中抽出两张薄薄的信纸,来到酿酒房里,见蒸酒灶里火势不错,出酒也正常,这才坐在灶前看着那娟秀的字体,信纸开头的那几句:“二蛋,见字如晤。还是这样称呼你,不会见怪吧。”杨勉心中对空孙二人身份再无疑虑,这样的开头,他都能倒背如流了,除了那个纪女侠,谁会给他这样写信? 信的内容也就是叫他不要为山寨的安危考虑,就算是朝廷要清剿她们,根据炎朝目前内忧外患的情况来看,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信中还说:不希望他上山,山寨的艰辛不是他能受得了的,并且他真的上山了,纪无双很担心有朝一日又会重演前些年那样的人间悲剧,这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最后就是介绍了孙媚儿和空空儿两人,还说有时间就会来找他云云…… 杨勉看完信后,那怕纪无双是用轻松的语气写的,但他心里没有一丝的轻松,反而更感沉重。早先就把纪无双定为侠者,如今山寨面临覆灭的危机,也不愿世间惨事再度发生,只能说,她乃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在杨勉的心里,当然也不愿看到这样的人间惨事发生,毕竟他是一个有温度的人,还是希望人间祥和。并非那些野心家,为了一己之私,心冷如冰,视人命如草芥。 杨勉又往灶膛里放了几根干柴,坐在灶口旁,看着灶膛燃起的大火,蹙眉沉思着。纪无双给他的信中,最用情表达的部分就是不希望他上山,一是山上太过艰辛,怕他受不了那样的生活。二是他上山了,纪无双真的很怕他会弄出一些大杀器来,让天下再次大乱。基于以上和他有关的两点,一点是纪无双对他的深厚感情;另一点则怕他用才华搞得天下大乱。这两点都说明了纪无双于私,对自己那浓厚的关心,于公则是对天下黎民百姓悲悯,也是这两点才是最让杨勉感动的。 在客厅里休息了一会儿的空、孙二人,同样是如当初纪无双来时,那般惊奇的打量着这个客厅的一切,眼中露出惊喜莫名的眼神。客厅里的装饰和家具都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但是这些家具按现在这样摆放,放眼一看,没有一丝的突兀感,而又恰到好处的彰显了这别具一格的家装风格。 两人把客厅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心里惊奇的同时也暗赞杨勉那天马行空的想法。同时也想到,以杨勉能做出水车那样的怪物脑子,再做出这些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孙媚儿惊奇过后,心里始终惦记着高度酒,对着在一旁有些看呆了的空空儿说道:“我去酿酒房。” “嗯?……我也去。”空空儿反应过来忙说道:“既然大当家如此看重这酒,当然要去一睹为快了。” 酿酒房里,浓郁的酒香充斥着整个房间。杨勉现在正手忙脚乱的把接酒陶缸里的酒,用瓢往另一个陶缸里舀。他刚才一直沉浸在信里,一时忘了照看接酒陶缸,等他醒悟过来时,酒都快溢出来了,还好他醒悟的及时,才没有造成损失。 “杨小哥,这酒也太香了,果然是极品好酒,现在可有口福了。”刚进酿酒房的空空儿被酒香所吸引,面露馋相,看着正在舀酒的杨勉由衷的夸赞道。 杨勉听了,只是抬头看了空、孙二人一眼又忙着舀酒了,随口应道:“房间不够大,酒味散不出去,有些刺鼻。” 并不是杨勉对空、孙二人不热情,而是纪无双给他的信里那些话让他心情沉重,对于说话有些兴趣缺缺。 空空儿对于杨勉的随口附和,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是一心馋着这高度酒呢。孙媚儿一进酿酒房,就是仔细的盯着蒸酒锅看,对于杨勉和空空儿的对话,置若罔闻。 杨勉见陶缸的酒舀得差不多了,直起腰来,见孙媚儿对蒸酒锅那感兴趣的样子,这倒是冲淡了些刚才那沉重的心情,对着孙媚儿说道:“孙小姐,这是蒸酒锅,这个到是简单,等这锅酒蒸好后,取出里面的酒糟,就什么都清楚了。” 杨勉说完后,想起刚才对空空儿的回话也太过敷衍了,又转头对一旁的空空儿说道:“空大哥,刚才看完纪姑娘的信,心里有些沉重,言辞不周之处,你多见谅。” 空空儿听了,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瘪的脸上满是笑意,眼睛盯着酒缸应道:“杨小弟,哪里的话,这样说就太见外了,……这酒确实太香了!” 杨勉见了,转身走到挂小勺墙边,取下一个盛一两酒的勺子递给空空儿,笑着道:“空大哥,这酒刚酿出来,还没有勾兑,比较辛辣,你且试试看。” “那感情好。” 空空儿把酒勺伸进酒缸里舀了大半勺出来,一仰脖子一口就给喝了。他平常的酒量一两斤都不在话下,但那是二、三十度的酒,哪能与这高度酒比。这一口下去,辛辣刺喉的感觉终是他以前没有体验过的,满口窜的辛辣感加上喉咙那强烈的烧灼感,他终是忍不住大声的咳嗽起来。 当杨勉见空空儿一口喝下半勺的酒后,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心里想到,这厮真是不想要嗓子了,这刚酿出来的酒,少说也有七十到八度,这种度数的酒只能是小口抿一下,尝尝味便好。这空空儿看来是馋酒太久了,这口喝下以后,估计他得半年不喝酒了。 空空儿喉中刺痛感难忍,只能蹲在地上用手捏着喉咙,以缓解刺痛感。杨勉马上去到客厅端来一杯温水后,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把温水递给他道:“空大哥,喝口水,可以缓解一下。” 看着空空儿接过水喝了后,似有好转,孙媚儿很是无语的转身不再看他。今天这事,在孙媚儿心里觉得空空儿这家伙也太丢人了,关键是还丢了大当家的人。说是派两个亲信来学这酿酒技术,如今空空儿这个样子,第一天来到这里,就搞出这么一丑事,这不是要被这杨勉认为大当家的身边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孙媚儿见杨勉还在那里拍打着空空儿的后背,心里也不禁对这高度酒更感兴趣了,如此烈的酒应该是她第一次见过,以空空儿在山寨的酒量,那可是难逢对手,可今他这一口下去,就被辣成那样,可以想见这酒的厉害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问道:“杨小哥,这酒怎么这么厉害?以空空儿的酒量,应该不应如此啊?” “呵呵,孙小姐,这酒刚出锅,还没有经过勾兑,这个时候最是辛辣,要不你也尝尝?” 杨勉说着正经的话,但那脸上却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那个神态好像在说:你敢一试吗? 冰山美人孙媚儿对杨勉的态度,还是有正常一面的。她长期摆出一副难以消融的冰川模样,无非就是自我保护。一个漂亮的女人,丈夫为仇家所害,心里藏着仇恨,独自行走于江湖,给自己披上一件适合的伪装,这是必不可少的。孙媚儿见杨勉露出那令她心动的笑容,白了一眼说道:“这空空儿都这样了,还让我试?你安什么心?” …… 晚上戌时刚过。 杨勉和空空儿、孙媚儿及甄氏兄妹俩,围坐在桌旁。桌子上摆着在村子里饭店买回来的各色江南菜肴,虽然说是江都的农村,但这江南的菜肴对于长期生活于苦寒之地的空空儿和孙媚儿来说,也是极其奢侈的。 “来,两位,远来辛苦!饮了这杯酒。” 杨勉端着酒杯,说着不擅长的欢迎辞,说完后轻轻呡了一口。这次空空儿学乖了,他和孙媚儿有样学样的照着杨勉那样呡了一下。在孙媚儿的旁边还放着一只高脚杯,杯子里盛着暗红色的葡萄酒,可能她们在苦寒之地生活习惯了,对于高度酒这样的辛辣之物更合胃口。孙媚儿在品了一口葡萄酒后,也有那种谢文姬初尝时的意识:不过如此。 孙媚儿浅尝了一口,仔细地品尝了酒液在口中的刺激感后,才由衷的说道:“嗯,这才是好酒!杨小哥,我虽然不是好酒之人,但也能感觉到这是世间难得的好酒。” “呵呵,孙小姐,不瞒你说,这酒在当今天下,我这是独一份的,别处绝无分号。” “杨小哥,你也太不厚道了。下午让我喝的那个酒,简直是要人命了,这个才是人间佳酿啊。” 空空儿在喝了经过勾兑的酒后,那干瘪的脸上露出满足的样子,似乎今天下午被酒呛到的感觉一去不复返了。在经过初期的试探后,这难得的佳酿,配着桌子上的肉菜,那是杯杯必干,很有一种千杯不醉的豪迈。孙媚儿是女人家,虽然说是江湖中人,什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些,对于她来说还是很有分寸的,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两杯过后便拒而不喝了。 杨勉见空空儿现在是杯杯必干,转眼那壶酒就快见底。他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空空儿明天大概率是难以起床了。这宿醉之后的难过劲,杨勉是深有体会,忙对空空儿说道:“空大哥,这酒后劲大,你可得注意量。” “怎么?心疼你的酒了!想我空空儿,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哎,以前喝的那是什么玩意儿!如马尿一般,今天有了这等美酒,这什么酒叫什么名?”已有醉意的空空儿梗着脖子红着双眼问杨勉。 “空大哥,说什么心疼酒了呢?只是这酒后劲大,怕你过量明日难受!酒名桃花酿……桃花酿。”杨勉见空空儿现在这个样子,处于半醉之中的人最是嗜酒,有心再劝,最终还是忍住了。 “呃,对,桃花酿。好名字,如此美酒怎能不一醉方休?” “空大哥,这桃花酿虽好,切莫贪杯!” “杨小哥,你切莫要管他,醉死他得了!真是丢人!” 一旁的孙媚儿一脸的嫌弃和无可奈何。这在杨勉家里,也不好呵斥空空儿。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平常在山寨还好说,毕竟是一寨子的兄弟姐妹,大家又不是没有丢人现眼过,都习以为常了,就算谁有什么过失,也不会当回事。 可如今刚来江都杨勉家里,还是第一次见面。你今天下午就丢人过一次,现在可好,嫌下午丢人丢的不够大,现在是要放大招了!可这杨勉是什么人:那可是在寨主眼中的神人、圣人一般。你这一样一搞,杨勉以后会怎么看我们山寨、怎么看我们寨主!以后寨主见了杨勉,可能都抬不起头来。孙媚儿心里恨恨的想着,以后再也不和这货一起下山办事了,太丢人了! ……… 第89章 难言之隐 杨勉家斜对面的杂货铺里,与他家里那种小口加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热闹劲形成强烈的反差。桌子上放着两个只剩一些残汤的空碗,老三、老四两个人唉声叹气的说着话,更是烘托出一副愁云惨淡的氛围。 “三哥,这事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今天那两个满身灰尘的男女进了那仔子家里,就没出来过,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你看怎么办?刘师爷又催的急,真它妈不想干了。” 老三那愁云惨雾的脸上,横肉抽了又抽,老四说的话,如针般刺在他心里。刘师爷那个老混蛋一天天就知道催,他们又不是不干事,可杨勉那个仔子这么久了,就上山过那么几次,如果跟的紧了,被他发现了那还办个屁事,混口饭吃真不容易啊,老三恨恨的说道:“能怎么办?等那两个家伙离开了,实在不行,就用强了,只要找到那老头,就算弄死这仔子又怎么样?妈的,再等几天。” 老四也没有办法,现在杨勉做什么都是防着他们,以这二位的智商,可能最终只能对杨勉采取强硬手段。 第二日巳时,杨勉在招呼孙媚儿吃完早饭后,便带着她一起驾着驴车往江都城行去。空空儿昨夜醉酒,现在还是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 杨勉本叫孙媚儿在家好好休息一天,以恢复前段时间的长途跋涉之累,可孙媚儿笑呵呵的说:“这次来江都是她行走江湖来最轻松的远行,一点儿也不劳累,既然来了,那是要跟着杨勉去见识见识那江都繁华的。 就这样,杨勉他们用驴车拉着足足五百斤的葡萄酒,一边驾着马车,一边给坐在一边的孙媚儿介绍着这里的山川地理,和风俗人情。也时不时的问起太行山老鹰嘴山上的一些情况。当然,他问的最多的还是纪无双的一些问题:她在山寨上每天的工作啊、平时都有那些爱好啊,这些乱七八糟的。 在闲聊中,孙媚儿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一下杨勉,见杨勉虽时不时的有些怪异语言,她也只是觉得这应该是江南一带的说话方式。但杨勉这副邪魅的长相,让她这样的冷面女人见了,要说不怦然心动,那肯定是假的。孙媚儿也不禁想到,可能也只有寨主那般出色的人才能吸引住他吧。 杨勉和孙媚儿聊了一路的闲话,对于纪无双在山上的一切也心里大至有底。对于纪无双的个人问题并没有问起,想到他们之间的这种有了夫妻之实的关系,心里便有了想要知道山寨是否有人追求纪无双的念头,当下故作镇定,做出很是随意的问到:“呃,孙姑娘,不知道纪无双在山寨可有相好的?” 孙媚儿在听了杨勉关于纪无双的这个问题后,那双冰冷的美目不由得斜着定定的看着杨勉的侧脸。见他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好像是随口一问那般。孙媚儿心里无来由的一惊,难道他对寨主并无情意?是寨主自作多情了?这想法一出,又觉得不像,如水车、高度酒这些别人千金难买的东西,他什么报酬都不要就送给寨主,那他图的什么?如此一想,忍不住再看得仔细一些,终于在那张妖孽般的侧脸上看出一丝紧张来。此时,孙媚儿的心里也是一松,仿佛不是为纪无双松的这口气而是为她自己松的这口气一般。 孙媚儿并不急于回答杨勉这个问题,倒是平静的看着那张让她都有些着迷的侧脸。她倒是平静了,那杨勉却平静不了,孙媚儿一时不回答,这就让他有些胡思乱想起来。想来也是,纪无双那样的女子,不说武功和外貌,就说她那样的心性,又有几个男人不喜欢?关键是她武功高强,外貌又出众,这三者合一,那她的追求者想必是——不能用“者众”来形容了吧。 杨勉想到此,脸上的紧张表情又多了一分,见孙媚儿长时间不回答,他终于转过脸去,却看见一张冰冷消失无踪只剩平静的一张脸,脸上那双眼睛正定定的盯着自己看。他心里一惊,暗想这娘们不会对自己心怀不轨吧,关键是自己还没有做好与她欢好的心理准备。心里这样想着,可眼睛却是舍不得从这冷艳妇人的脸上移开。 这也只能说,这男人都有一个通病,见了漂亮的女人,都是不容易拒绝的。 杨勉这个念头当然只是停留了片刻,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那他又怎么会对纪无双身边人做出这种事来。其实杨勉的这种想法于他来说是正常不过的,因为他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时代。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男子是专吃窝边草的,比如某某男子娶妻后,随他妻子来的丫环,一般都是要做通房丫头,在主母身体不便时,这通房丫头可是要替主母行使陪睡义务的。这样的觉悟,对于杨勉目前来说,还没有这样的印象。但是孙媚儿不是纪无双的丫鬟,这事儿性质又是不一样了。 杨勉打消掉不该有的念头后,方才艰难的转过脸去。少倾,脸带紧张的再一次问道:“孙小姐,在山寨上,纪无双是否有相好的?” 孙媚儿这个冰山美人,对于杨勉刚才看她那眼神的变化,怎不心知肚明:这小子见自己恢复常态,肯定是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了!孙媚儿自忖凭她的姿色,虽说她现在以二十有八了,可这些年来,只是在山寨上呆着,很少再有风吹日晒的经历,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着充分的信心。此时见杨勉那样的眼神,她心里也很是自豪——毕竟她还能吸引住这么妖孽的男子。 孙媚儿听杨勉再次问起,也不好再听而不闻,略一思索,面色平静的应道:“寨主是山寨的守护神,圣洁如白莲花一般。这世上那些歪瓜裂枣的臭男人,怎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这话说完后,只见杨勉的眼角抽搐了好几下,侧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因孙媚儿是坐在杨勉的一侧,看不见他的正脸,如果此时孙媚儿看见了他的正脸,那这个冰山美人也会被杨勉那丰富的面部表情给逗笑。 杨勉自觉在孙媚儿这里讨了没趣,自己已然成了她眼中的臭男人,这个话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还不知道这个孙媚儿准备骂自己呢。不过从孙媚儿的话语中,他自认为孙媚儿并不知晓他和纪无双早就把生米给煮熟了这件事,这样也好,至少于纪无双的名声无损。 “哈哈,那是。以纪女侠的侠者风范来看,配得上她的男子当属凤毛麟角。”他哈哈笑着说完后,又接着问道:“孙小姐,你们一路来到江都,可有遇上什么奇闻异事介绍一下?” “杨小哥,我们这一路行来,平淡无奇,并没有遇上什么奇闻异事。”孙媚儿说到这里,稍停了一下,似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杨小哥,我家寨主这次回到山寨时,看她的样子,好像是心事重重,不似以前那般洒脱自如,不知她这心事是从何而来,难道这江都真有某个臭男人撞进我家寨主心里了?杨小哥可否知道我家寨主的心事从何而来?” 孙媚儿如此一说,杨勉听了心里百味杂陈,也没有心思去计较她暗骂自己是臭男人了。纪无双这次的离去,不要说纪无双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心里伤心难过那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就是杨勉心里也是难过如刀割,要不是如此,也不会出现狠揍李牙子那一幕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只能学会接受,用时间来把这种分离的伤心难受变成长期的思念、期待。 “哎……!” 孙媚儿听到一句拖着长长尾音的叹息,似有不甘、无奈、苦楚。她也从杨勉的侧面看见了他脸上的落寞和怅然。杨勉现在这个样子让孙媚儿不禁想到:这个杨勉看来对寨主用情也是至深的,难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杨勉确实有难言之隐,还是迫在眼前的。大概率在不久的时间里,就是他和谢文姬大婚的日子,想要瞒着这孙媚儿和空空儿这是不现实的。在他心里,对于和谢文姬结婚这事,心里多少都有些对不起纪无双和赵世瑶,总觉他这是背叛了那两个女子。 想到纪无双和赵世瑶,她们一个是身负万千人生死的侠女;一个是保疆守土的女将军、皇上的公主。杨勉有时想想都觉得可笑,难道这老天爷让自己重活一回,就是要用一个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实,却又不能相拥一生的侠女、和一个高不可攀的公主来戏耍自己一番? 杨勉在前些日子里,因赵世瑶没有写信给他,加之当时听了纪无双所面临的严重局面后,而在一时气愤之下,甚至想到某日和世瑶公主在沙场相见,彼此互擒后的后果。 等到纪无双离开后,时日一长,再回想与赵世瑶从相识到书信来往的种种,他也曾自嘲自己还是太年轻了,遇事沉不住气、容易把问题往极端处想。 想那赵世瑶乃一军之主将,能给他写一封暧昧十足的信来,以是不易,哪能时时想着给他写信,那赵世瑶的军务还要不要处理了?想起赵世瑶临别一吻,还有那未知回赠礼物。从这些方面看来,她对自己是有情意的。如果反之,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赵世瑶不可能给他一个吻,还有那令人想入非非的信了。 杨勉不会自恋到真以为有了这副皮囊,就真的貌似潘安,可以令做为将军的公主都垂青自己。她看重的应该是自己这一身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或者二者皆有。如此一想,那高不可攀的世瑶公主,又成了他意淫的对象,其实杨勉心里对赵世瑶的最大期盼就是:她能为纪无双的老鹰嘴山上众人谋一条出路,让纪无双不再心忧家国天下。 他有时也感到自己和谢文姬的婚姻可能才是最真实的。自己虽然拥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可身份的限制,就算自己想要在这个时代里有所作为,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没有豪门大族做后盾,就凭自己的一腔热血,应该会落个“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结局。 如果自己和谢文姬在一起,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她本身就是商人,有了这个平台,自己也有了发挥的机会。又因为她是二婚,而自己一介乡村小民,再也没有上述的如:纪无双、公主那些距离和身份的阻力。只要以后共同努力,将来成为一方富豪也不是不可能的。 至于和纪无双的未来,杨勉抱有期望,这个期望还是要寄托在赵世瑶身上。如果这个期望落空,那真有可能带着谢文姬上山当匪了。和赵世瑶的关系,目前来看,杨勉也只能是当着一个满足他虚荣心的臆想吧,毕竟身份相差太大! 驴车的车轮在凸凹不平的驴车道上一颠一颠的行进着。杨勉的心情也随着驴车一颠一颠的,偶尔偷瞄一眼旁边这个又恢复如冰川的美女,心里就有一种拔凉拔凉的感觉。 这空空儿和孙媚儿这两个人,杨勉当初第一眼见到时,便对空、孙二人定性为“美女与野兽”组合,这对组合一看就不是善茬。能在太行山那种穷山恶水里与纪无双排排坐的人,武力值有多高他不知道,但是明白纪无双仅凭一人,就能在江都城中杀进杀出,那这野兽和美女的武力能低?想到刚才孙媚儿护主的德性,如果自己和谢文姬结婚这事刺激到她们,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那就不妙了。现在要想办法怎么稳住她们才行,让她们比较愉快的接受谢文姬才是上策。 杨勉满怀着心事,长叹一声后,没有再就孙媚儿口中的那个“臭男人”做出任解释。孙媚儿也从他的叹息声中,感受到他心情的沉重。此后两人都有意的避开了,关于惹纪无双心事重重的那个“臭男人”这个话题。 第90章 孙媚儿的疑惑 孙媚儿可能觉得刚才骂杨勉是臭男人而有些愧疚,在以后的行程里倒是给杨勉讲了这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杨勉带着心事听着孙媚儿讲述她们一路走来的见闻,从她的讲述中,杨勉对炎朝大地上的一些情况有了更明晰认知。 ……炎朝现在大概情况是:空、孙二人从太行山一路进入到陕西境内后,已见不到流民了,更不要说强人占山为王这种事,一路所见的村民们也日见安稳,路上时不时的还有大队商旅经过。在进入河南境内再一路来到江南,这情况是越来越好,大小城镇也是越来越繁华,早已没有往日战时的乱象。 当时孙媚儿和空空儿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山寨的同时,河北杜世充已发动了对苇泽关的进攻,随后而来的河北河南大战也开始了。因为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的滞后,加之朝廷有意对战事消息的封锁,孙媚儿和空空儿这一路行来,倒是没听到这样的消息。 从这样的情况中,不难看出在改朝换代之初经历过的苦难正在消退,人们正从那种灾厄里逐步的变好,这是杨勉最喜闻乐见的。平民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居乐业;军人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还天下一个山清河晏。这才是他心中最理想的社会了,这种理想社会还需要多久才能实现,这谁都说不清楚。 杨勉看着孙媚儿的神色,特别是说到进入江南后,她那冰冷的眼中也变得柔和起来,带着向往的神色。也是,她们长年生活在太行一带的贫瘠之地,现在来到富饶的江南鱼米之乡,心里又怎么会不充满向往? 杨勉不由想道:以后若真的再有和公主相见之日,定要好好和公主说道说道,不管怎样也要帮老鹰嘴山寨这些人找个好的归宿,这也算是给纪无双一个交待吧!他不想在这个快看到希望的时候,因某些人为的原因,逼着自己把枪口指向某些阶层,而祸害到老百姓,老百姓是无辜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他有时也在考虑,别的穿越牛人凭着后世的知识,就可以搅动天下风云,成为一代独领风骚的人物,那自己又何尝不能?每当这样想后,他也会心潮澎湃,也会期待着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慷慨激昂过后,只剩落莫。某些事,想则想矣,而不能真正的把它付诸行动,每次的战乱,在战场上留下来的只有累累尸体和无尽伤兵。 平民因战乱之祸,才是受苦最深的,匪过如梳,兵过如蓖。经过兵匪的搜刮,哪里还给这些平民留下一条活路?就这样就形成了流民、乱民,流民、乱民的大量聚集,形成庞大的人流,沿途就犹如蝗虫过境,草木一空,他们为了生存,吃尽沿途一切可吃之物。实是没有东西可以裹腹时,路边倒毙的尸体也成了他们的目标,连易子而食这样的人间惨事也时有发生。 这些人间惨事,杨勉没有经历过,但这些景象并不难想象到。以他心地之善良,当初把那本小册子交给纪无双后,因那时处于对这个世道不公的气愤之中,尚无感觉。但等到他经过长时间思考后,才有些后悔。别的穿越大神有不同的使命,而杨勉的使命应该是用他前世的知识,来造福这个时代,他是来炎朝做雷锋的,而不是来给这个时代造成杀戮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杨勉自忖做不了以身饲鹰的佛,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杀人如麻的魔。 “孙小姐,我们等下到了酒楼老板家里,我们的身份要变一下,那个——你就是我远房表叔家的姑娘,我叫你孙姐,我小名叫二蛋。” 杨勉觉得有必要和孙媚儿沟通一下他们关系的这个问题。毕竟以前没有和谢文姬说起过他和纪无双的关系,现在解释起来也麻烦,倒不如以后找机会再和谢文姬细聊。至于他和谢文姬的关系,现在只能是做为商业伙伴来讲了,到时希望谢文姬能好好配合自己。关于他和谢文姬的真实关系,该怎样给孙媚儿说,他暂时还没有想好,但是在他结婚前肯定是会给孙媚儿和空空儿一个交待的——不如说是给纪无双一个交待。 ……… 谢文姬家客厅里。 “孙小姐,别站着啊,快请坐。” “杨勉,去给孙小姐倒茶呀。” 谢文姬在听了杨勉的介绍后,简直热情的没边了,边说边拉着孙媚儿坐下后,便娇嗔的叫杨勉给孙媚儿倒茶。然后便和孙媚儿家长里短的聊了起来,这场景在杨勉看来,谢文姬应该是把孙媚儿真当成他亲戚了,这未来的表姐来了,怎不竭力讨好呢。 孙媚儿这冰山美人性格也是奇怪,平常一幅生人勿近的冰冷样子,可现在和谢文姬在一起时,这神情却来了个一百八度的转变,脸上神情柔和,带着微笑和谢文姬有说有笑。这两个美人坐在一起,在杨勉眼里却是一对花开并蒂的姐妹花,同样的美艳,一样的勾他魂魄。 他摸摸鼻子,略有些尴尬的给孙媚儿和谢文姬倒上茶水:“表姐,喝茶。谢老板,喝茶。” 孙媚儿在刚才初见到谢文姬时,心里便为纪无双鸣起了警钟:如此娇媚的女子是杨勉的商业合作伙伴,而杨勉有才有貌,那他们之间不会有那啥吧?女人的心思就是喜欢八卦,连这冷如冰山的孙媚儿也不能免俗。 在客厅里落坐后,孙媚儿见这个娇媚如狐狸精的女子对自己百般热情,就犹如亲人一般,这谢文姬对杨勉也是分外不客气,那看向杨勉的痴情眼神,对杨勉说话时的娇嗔语气,这哪像是两个合作伙伴见面时的样子?倒不如说是新婚夫妻之间才有的那种撒娇和随意。再看看端坐一旁略显尴尬的杨勉,心里暗骂——奸夫淫妇! 孙媚儿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心中警觉而面不改色,偶尔还露出笑容与谢文姬虚与委蛇的聊着,心中却也想着,他们多般配! 杨勉陪着两女坐了一会儿,见谢文姬与孙媚儿聊的热火朝天,自觉插不上嘴,便起身对谢文姬和孙媚儿打了个招呼,然后朝着厅外走去。来到院子里,见院内的小树已呈斜影,应该是午时二刻过了。又转身朝厅里望了望,然后摇了摇头,心中暗叹:这谢文姬看来真是把孙媚儿当成自己的亲戚了,这亲戚第一次上门,当然要表现好一些了。哎,顺其自然吧,如果被孙媚儿看出来了,应该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吧!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其实以杨勉的幼稚,是看不出那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心中打的什么算盘的。杨勉穿越前还是一个刚工作的社会幼仔,根本就没有品尝过被社会按在地上摩擦的滋味,还未体会到人心似海就穿越了。来到这个时代也才两年不到,所接触的人可能也就手指加脚趾之数了,哪有什么社会阅历?要说揣摩人心他还差的远。他本是小民意识,哪有其他那些穿越大神那种大气和全局观? 杨勉抱着无可奈何的心思往厨房走去,客厅那两个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初见面,各怀心事,哪有心思管别的,看来这午饭要落在自己头上了。 “小翠,小翠,你在哪里?” 杨勉在厨房里没有见着小翠,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便忍不住腹诽起来:这个丫头真的不像话,我们来到现在都没有见着她,肯定是去找那个小四或是小三幽会去了。 杨勉在厨房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除了一些炒火锅底料的材料和一把面条外,并无其它食材。这样看来,现在谢文姬也很少在家自己做饭,这倒也是,自己家开着酒楼,还要自己做饭,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看来今天中午只有去酒楼吃了。他却忘了,就算谢文姬不自己做饭和去酒楼吃,她家还有厨子呢。 这间厨房是谢文姬专属的,也就是不和她家大厨房在一起的。说白了,这间厨房就是谢文姬在无聊时,亲自来动动手,做一些她自认为好吃的东西这么一个房间,现在这个厨房又成了她专用来炒火锅底料的专用厨房了。 女人相聚的地方,总是少不了拿一个男人来作为聊天对象。坐在客厅里的两个女人,此时正拿杨勉说的开心。 “孙小姐,这个杨勉还真是一个奇才,不光是心灵手巧,还能写诗呢!” “呃,他还有这本事?想必谢老板也会吟他的诗吧?谢老板可否吟给我听听?” 谢文姬听了,也不拘束,清了清嗓子,轻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诗真是他写的?他还有这诗才?” 孙媚儿也是出生于大户、充满书香的人家,虽然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但也是在笔墨书香中长大的,她虽不精于诗词之道,但也能品出诗词的好坏。听谢文姬吟出这首凉州词,孙媚儿细细一品,觉得此诗意境深远,非一般人能写出来,应当是写给边关将士的。又觉得豪迈悲壮之味太过浓厚,不像是杨勉这个乡村郎能写得出来,但是这葡萄酒又是出自他手,这又何解? 孙媚儿心怀疑惑,于是又问道:“谢老板,这首诗真是他所写?” “当真是不是他所写,我也不清楚。他当时说是在山上救了一个受伤的老人,陪了那老人一月之后,老人亡故。他却说这首诗是那老人所做,被他拾了牙慧,就吟给我听了。孙小姐,他这话我是不信的,这样的好诗以前从未听到过,而他在酿出葡萄酒后,和我商量怎么为这酒打广告时,才随口吟了出来,这那有这么巧合的事?那葡萄酒刚酿出来,这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词就出现了?”谢文姬说到这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她说完后,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略一思索,又说道:“孙小姐,这事你知道就好了,可千万别和他说起,不然他又会抱怨我乱嚼舌根。” 谢文姬这话说的,这不就是一个小娇妻怕夫君责怪吗?这些话听在孙媚儿耳中,心里也是暗骂,这不是谢文姬在宣示她和杨勉的关系非同一般吗?——奸夫淫妇。 孙媚儿想了想,觉得谢文姬所言也有道理。如此好诗,以前从未流传过,可就在杨勉酿出葡萄酒时,就被他给吟出来了,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 还有杨勉口中所说的山上老人,越想越像是自家寨主来江都行刺受伤后,被杨勉所救之事的翻版,难道他是把寨主换成一个老人,说成碰上奇遇,来骗眼前这妩媚如狐的女子?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杨勉的人品堪忧啊!这事回山后当向寨主说清楚,不要被这个人面兽心的小白脸给骗了? 孙媚儿想到杨勉是个人面兽心的小白脸时,眼睛就往外瞅了瞅,见那个小白脸正一脸苦色的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他那个样子,好像又和人面兽心没有关系,如此一想,孙媚儿也禁不住哑然失笑。如果那杨勉真用和一个老人的奇遇来哄骗谢文姬,那不是藏拙吗?这和人面兽心又有何关系?算了这些事回去告诉寨主,让她头痛吧!孙媚儿毕竟不是当事人,想到头痛也无所得,只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交给纪无双处理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和杨勉讲起这些的。”孙媚儿心情似乎很好的应着。 一阵言笑晏晏的交谈声朝着客厅外的小院传来,两个各怀心事的女人,此刻就像是无话不谈的闺蜜一般。杨勉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听着这由远及近的话语,面有苦色。自己无意中装的逼,这下好了,孙媚儿肯定会把这事儿传到纪无双耳中,也不知道纪无双知道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不过自己倒是蛮想看看的。 第91章 各怀心事 现在听着谢文姬和孙媚儿相谈甚欢的话语,杨勉虽然心里有说不出的苦,但也有一种浑身轻松了很多的感受,这苦当然是装逼带来的后果。这轻松就是他一直担心着孙媚儿从谢文姬那里探听出来——他和谢文姬之间的真实关系。杨勉是非常担心孙媚儿发飙的,毕竟绿林人物大多都是无理可讲的,不是都讲什么冲冠一怒,血溅三尺吗?现在看来一切安好。 “哟,二位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杨勉把他那标志性的贱笑挂在脸上,从葡萄架下走进客厅问谢文姬她们。孙媚儿似有深意的看了杨勉一眼,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二蛋,谢老板一直都在夸你呢!把你夸成了天下少有的奇男子,这谢老板不愧是出身于书香门第之家,那些夸你的话、词,很多都是头一次听到呢。” “表姐,你可少听谢老板给你说的那些话,她夸我还不是为了照顾你的面子。” “孙小姐,我可是没有夸杨勉,你以后和他在一起相处久了,才知道我所言不虚。那些话和词都是出自他的口,久了也受到他的影响,呵呵……” 谢文姬这话看似说的随意,可无处不在说她和杨勉的关系不一般。在一旁的杨勉听了,心里却是紧张的不行,心里求着谢文姬可再别这样说了,你眼前坐着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女。这些话又无法直说,只能侧着身子,让孙媚儿看不见他的正脸,对着谢文姬猛眨眼睛,放着赤裸裸、不怀好意的电光,希望她能懂得传递给她的信号。 谢文姬见了他的小动作,心里却是一羞,这个坏人,当着他表姐的面,都敢做出这等事来,这么久没来怕是憋坏他了。谢文姬心里羞喜相加的同时,又冒出一个要捉弄这个坏人一番的想法,当然在捉弄的背后还有更多要传递的信息,她却故作镇静的呵呵一笑问道:“你眼睛怎么啦,眨个不停?” 杨勉见谢文姬如此一问,心里气恼,好意提醒你,你故作不知也就罢了,偏你还要说破,这不是要我难堪吗?当下也没好气的回道:“呃,无事无事,刚才有一只看不见眼色的虫子飞进眼了,你们聊,我出去溜溜。”说完后,又灰溜溜的快步走出了客厅。 杨勉的小动作和谢文姬想要表达的意思,哪里瞒得住身为过来人的孙媚儿,只是当着没看见而已,她还接着说道:“谢老板,我这表弟没见过世面,脸皮薄,你可别笑话他。” 谢文姬看着杨勉溜出客厅,又听孙媚儿这样一说,心里忍不住好笑,暗想到:这个孙媚儿是他表姐?怎么对他的一切都不了解?看来这孙媚儿的表姐身份不一定是真的,这个杨二蛋有可能撒谎了。谢文姬心里如此想着,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微笑应道:“孙小姐,不说他了。这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去酒楼吃饭吧,有什么话,我们边吃边聊。” ……… ……… “你和那狐狸精认识多久了?和她做生意有多久了?”坐在驴车一旁的孙媚儿寒着一张脸,说话的语气就如数九寒天吹来的冷气一样冰冷。 “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人家不就是爱笑吗?哪里像你,本来一大美女,整天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两银子没还你似的板着脸、冷着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哪里还有人敢亲近你?”杨勉说到这里,微醺的脑子借着酒劲转头去看孙媚儿,却看见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神,心里一惊,酒劲都减弱了不少,这个时候可不是逗她的好时机,忙说道:“与她认识和做生意,有一年多了吧。” “我什么样子不用你管,那你们什么时候办喜事?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天。”孙媚儿倒也是直接,问出的话直击问题核心。 “不敢,不敢!李叔最近在安排了,我结婚前你们可不能走,婚后你们帮我带喜糖回去给纪无双——给寨子里所有人。”杨勉快说完时,才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小气呢,只带喜糖给纪无双,那肯定是不行的,要为以后的不时之需做准备,那肯定是要给寨子的每个人发喜糖了,也给那个整日里充满了焦虑不安的寨子带去一份喜气,也算是提前收买人心嘛。 “哼,你不但想用喜糖恶心寨主,还想恶心整个寨子的人?你安的是什么心?”孙媚儿的声音越说越冷,就差横眉冷对、拳脚相加了。 “好心没好报,你说的有理!一坨冰疙瘩,懒得理你。”杨勉这些话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嘀咕着,还自以为孙媚儿没听清。 以江湖中人练就的耳听八方来说,他这完全是自欺欺人的做法。孙媚儿见他亲口承认了这件事,心里除了为寨主鸣不平外,也是无可奈何。总不能把这个小白脸给拖在野地里给揍一顿,替寨主出口恶气吧!要出这口恶气也得是寨主亲自来揍这个家伙才行,只有那样,寨主的心气才会顺的。她这样一想,也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对于刚才杨勉说她是一坨冰疙瘩的话也懒得再理,又变成一个不说话的冰山美人。 杨勉他们当初在酒楼吃完饭后,谢文姬带着他和孙媚儿参观过酒楼时,杨勉便从孙媚儿的眼中看出一种向往的神色,似乎她对开酒楼很是感兴趣。谢文姬带着二人从一楼往上介绍,除了孙媚儿不停的发问外,杨勉基本上都保持着沉默,看完四层楼后,便也没有什么事了。 杨勉沉默代表他有心事,这心事当然是想和谢文姬发生点不可言喻的事,可有孙媚儿这块牛皮糖跟着,也只能是心里恼怒异常的没事了。谢文姬与他应是同感,那偶尔看向他的眼光里,充满了无法诉说的幽怨,想来她也是对那种妙事充满了期待。这个没有眼力的孙媚儿,可是气煞了这一对干柴烈火的男女,以目前的情况看,就算是怨气再大,也只能忍着,心里那种憋屈也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无处发泄的两人,在最后看孙媚儿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 回村的路上,杨勉和孙媚儿两人,都因为各自的原因,不想搭理对方。远远看去那驴车上的年轻男女,就像是一对正在呕气的小夫妻。 当初孙媚儿寒着脸问起杨勉和谢文姬,从认识到做生意上地事的时候,杨勉心里已做好了全盘交待的打算。在孙媚儿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喜事时,他也很自然的说了出来。在杨勉看来,谢文姬今天的表现,只要智商不是等于零的人,都能看出他们是什么关系,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还扭捏的遮掩那又何异于掩耳盗铃。 杨勉本来也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孙媚儿和空空儿,等他们回山寨了,把这事告诉纪无双,杨勉相信纪无双就算是对此有所怨言,那也是应该的。至于她有没有过激的想法,以当初纪无双河在边为了杨勉能娶妻这件事来看,应该是不会有的。 现如今,他和谢文姬结婚这事,已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纪无双早一日知道,也早一日有个心理准备。如果真的某天不得已要上山,相信纪无双也不会因为不知情而突然冒出一个姐妹来,而乱了方寸。 孙媚儿见杨勉现在自然而然的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想。她也只能在心里为寨主报屈,这先进门的以后肯定是大房——也就是正妻,等纪无双进门,也只能做偏房了。如果这小白脸日后敢对寨主有所偏见,我是饶不了他的,一定要打肿他那张讨厌的脸。 杨勉驾着驴车出了城门,歪头瞄了一眼孙媚儿,见她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要给这个冰山美人说清楚,如果孙媚儿不回应,就当自己对空气说了。 “哎,我和谢文姬这事对不起你们寨主。我们这一东一西相隔千里,我和她都有自己的牵挂,这牵挂又是我们不能放下的。你回去后给她讲,一个人挑的担子重了,得找人分担,不要老是一个人扛着,时间久了,人会垮的!”杨勉说到这里,心里也在想着,从孙媚儿今天和他一起去江都城以来,似乎一直在观察自己对纪无双的态度,这样一看,他和纪无双的很多事,这个孙媚儿应该是知道的。 他又斜眼瞅了一眼孙媚儿,见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能接着说道:“纪无双这次来江都,我给她说了很多事。你回去后代我转告她,这些事需要循序渐进,不能作急。很多东西都是通过不断的探索、不断的失败,才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其实吧,我们做任事都想能一蹴而就,但是我要告诉你,从一开始就有了这样的想法,那是大错特错的。特别是做一件以前没有做过的事,我们从最先就要有面对失败的心理准备……” 他拍了拍头,有些自嘲的说道:“这些话以前给她讲过,不过再给你说一遍也是好的,多一个人听,多一个脑子记。” 杨勉也不在乎孙媚是否在认真听,只管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就如周星驰版的大话西游中的唐僧一般。 “你给寨主都说了哪些事?就因为你这样叨叨叨的,把寨主的心给偷走了?”孙媚儿终于是开口回应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杨勉絮叨中那些话给她带去了说话的兴趣;还是因为杨勉叭叭的说个不停,惹得那冰山美人不得不回怼他。 杨勉听了孙媚儿的两个问题后,斟酌片刻才回道:“第一个回答:具体给纪无双说了哪些事,她都记在心里,我现在就不重复了,勉得又叨叨叨的惹你不快。第二个回答:我和纪无双是从彼此欣赏到互生情愫,不存在我偷走了她的心。当然,你要这样说,那我也可以说纪无双把我的心也偷走了。” “噗嗤,哈哈……” 孙媚儿这冰山美人,终于是被杨勉的回答给逗笑了。他的这个回答,对于孙媚儿来说,无疑是太不要脸了。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没脸没皮的家伙,不停的给寨主叨叨那些奇言怪语才偷走了她的心吧。如今寨主才回山一月有余,他这边就开始谈婚论嫁了,还说什么寨主把他的心也偷走了,真是不要脸…… ……… 与此同时,师爷刘建安宅子里,老三正在给刘师爷汇报这段时间对杨勉的观察情况:“刘师爷,今天我跟踪那杨二蛋来到江都,见他给那醉仙居又送了一大车的酒,看今天的量是以前的几倍呢,这么大的量,难道以后醉仙居不限量供应了?那以后醉仙居还不得被人趋之若鹜了?”老三说道这里看了看刘师爷那严肃的表情,有些心虚的接着说道:“他今天没有给另外两家酒楼送,那有没有可能这桃花酿就醉仙居一家卖了?只是我看……” “只是你看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刘师爷一脸的烦躁,想起这段时间来是事事不顺。酒方没搞到,火锅配方也没有搞到。一想到这些,他都快压不住心中要爆发的火山了。 老三见刘师爷快要暴走的样子,本想今天卖个关子,能在刘师爷这里讨个好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忙说道:“刘师爷,我看杨二蛋和那醉仙居的老板娘关系非同一般。他和那个今天同去的女人直接把酒送去醉仙居老板娘家里,而不是以前那样送到酒楼。他们待到午时二刻才一起去酒楼吃饭,看他们一路有说有笑的样子,还有那杨二蛋有意无意的和那老板娘触碰,我看他们应是有一腿。” 啪,啪。 “有一腿,有一腿。叫你办正事,没叫你看人家有一腿。”刘师爷在这一刻是真的忍不住了,伸手便在老三的头上使劲拍了两下。这狗仔子,想女人想疯了吧!两个长期合伙做生意的人,有说有笑不正常吗? 第92章 刘师爷的算计 刘师爷打了老三后,也冷静了下来,眼珠子转了几转,心里暗想:嗯?有意无意的触碰?这男女在一起,就算是夫妻关系,行走在大街上,也是要注意分寸的。而他们只是生意伙伴,总该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还是有意无意的触碰?那可有意思了。 “你可看仔细了?” “刘师爷,看仔细了。我是在他们身后跟着呢,怎么看不清楚……”老三正用手摸着刚被刘师爷敲过的头,见刘师爷问起,脸带委屈,一五一十的把他跟踪所看见的一切都告诉了刘师爷。 “这倒是有意思了,你且回去继续监视那杨勉,如果他再次上山,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把那老人找出来……”刘师爷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了。只是这声色俱厉的表象下,刘师爷心里却是像明悟了什么一般。那水车、桃花酿、火锅这些东西的出现,是随着杨勉被驴踢后出现的,而杨勉被驴踢一事,又是他为了遮掩山上老人授艺的借口,那么这杨勉背后的老人才是这一切新奇事物的源头…… “哎!哎!” 刘师爷自叹两声,他现在有一种拨开迷雾见阳光的开解感。当初和杨勉初见时,也只是听他所言那水车和桃花酿是那老人所传授,自己也没有多想,更没有把那火锅和水车、桃花酿等事物联系在一起。如今看来,以老三所说,这个杨勉和那醉仙居老板娘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有了这层关系,如果要说那火锅和杨勉没有关系,他是万万不信的。 这等美食,以刘师爷的见多识广,如果以前哪怕不是在江南一带出现过,那么他应该是多少有些耳闻的。现在,这以前闻所未闻的美食就在醉仙居出现了,并且和那桃花酿相距不到一年时间就在同一家酒楼出现,加上刚才听老三所言,那杨勉和醉仙居的老板娘关系暧昧,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那杨勉肯定是在山上老人那里学来这些技术,为了讨好醉仙居的老板娘,这才有了这等美食面世。这个老人还真是无价宝啊,看来自己要亲自出手了。 前些日子里,寻找那老人一直没有消息,让刘师爷郁闷不已。想要取得那火锅的配方,可那醉仙居就跟一只乌龟无异,把头缩得紧紧的,刘师爷派去的人硬是没有找到下手的缝。为了这事,刘师爷从安排搞火锅配方之日起,到现在都没有睡个安生觉。连小他十七岁的少妻温氏最近对他都怨气日甚,当然是这段时间来,为了那桃花酿和火锅搞得他都失去了男人的雄风,从而冷落了少妻引起的。 如今刘师爷把这水车、桃花酿、火锅给串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这链条的出处直指杨勉背后的老人。刘师爷哈哈笑过,自言自语道,“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真想不到这桃花酿和火锅竟然是来自一个老人之手,如今,只要找到这个老人,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就范。” 他自言自语过后,右手食指很有节奏感的敲击着桌面,心思又飘到未知的未来。他暗想,如果一次性拿到桃花酿和火锅的配方后,是否要交给胡家,对于这个在他脑子中存在了很久的念头,如今觉得更有操作性。 以前在生出这种念头时,那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如果他要私吞桃花酿的配方,又要带着火锅的配方远走别处,那只能是两边下手,而且为了不出岔子,那火锅配方必须在桃花酿配方到手之前拿到手。如果满足不了这个前提条件,他又不甘心只为桃花酿的配方而冒险得罪胡家,如果放弃,心又有不甘,这个念头也算是白起了。 而如今不再需要这个前提条件了,只要找到那个老人,这两样配方就可以一齐到手,到时给不给胡家,就要从长计议了。刘师爷想到从长计议,就想到这种事只能和他的少妻商议,这一想到那水灵灵的少妻,他才想起好像很久没有和她温存了。如今他心结打开,心情很是舒爽,这心情一好,又想到被他冷落许久的娇妻,那被压抑了很久的欲火便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刘师爷顾不得这大白天的,顶着胯下的小伞便朝内院跑去,看他那跑动的步伐,就犹如年轻了二十岁一般…… ……… 孙媚儿被杨勉的话给逗笑后,及时端正了态度,又恢复冷若冰山千年不化的样子,也不再理会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杨勉。她脸上是恢复冰冷如初,可心里除了腹诽杨勉不脸外,也是翻腾不止,她自忖如果继续和杨勉这样聊下去,只怕也会沉沦下去。想来,当初寨主在欣赏他的才华之外,就是被他那不要脸的言辞给打动的吧,孙媚儿想到这里,反而忽略了那张妖孽般的外表。 杨勉叽叽歪歪了半程,见孙媚儿在最初笑过之后便不再理他,觉得甚是无趣,也就闭嘴无言了。 两人一路无话,杨勉不知道的是那刘师爷在今天就把他带到这个时代的水车、桃花酿、火锅给串在一起了。 夜晚,杨勉家客厅墙上挂着由山泉水做动力驱动的扇子,虽远不及后世的电扇,但也能给这个夏日的夜晚带来丝丝凉意。 煮得沸腾的火锅在桌子上冒出勾人食欲的香气,甄讷把各种肉食按不同份量放入暗红色的汤中,甄柔则在一旁配合着用锅铲在沸汤里搅着。坐在桌子旁边的空空儿和孙媚儿看的是目瞪口呆,傻愣愣的着两个小朋友在锅里鼓捣着。锅里冒出的香气,勾引着他们的食欲,那喉结时不时的抖动几下,暴露了他们对于火锅这种未知美食的无限向往。 空空儿咽了一口口水,脸上满是笑意的问甄讷道:“小弟弟,这叫什么吃法?” “火锅。” “火锅?你们江南人不是口味清淡吗?这辣椒那么多,你们也敢吃?”孙媚儿也来了兴趣,在她印象里,江南人是以清淡为主,现在这锅里红彤彤,看着这样一锅肉菜,忍不住问道:“如今这锅里这么多辣椒,你们吃了,受得了吗?” “孙姐姐,我们江南以前是没有火锅这种吃法,这是厨房那个大美食家给弄出来的,大哥自诩为大美食家,可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大吃货。”甄讷又往锅里放了些鸡肉,便用手往锅里指了指干辣椒和花椒:“这个干辣椒看起来多,不是很辣而是特别香,还有这个从波斯传过来的麻椒,吃在嘴里麻麻的,我们都爱吃。就是大哥不让我们多吃,说吃多了容易上火。” “哈哈哈……大吃货!这话到点子上了。那桃花酿、葡萄酒、火锅这些,也只有他那种大吃货才能弄出来了。”空空儿为了昨天杨勉没有给他介绍清楚桃花酿的特性而丢脸,现在听甄讷这般说起杨勉,怎不令他高兴。这一下,杨勉这大吃货不能局限在他们几个人知道了,他是定要在山寨上把这事儿给大书特书,把杨勉在老鹰嘴山寨上的英名给拉下马来。 当然他这只是一种报复被愚弄后的恶作剧,他这样的大书特书,别说是把英名正盛的杨勉拉下马,反而应该是会起到反作用的,以后只会让人们在杨勉背后多了一些夸赞他的谈资了。 “空大哥,我大哥哥才不是吃货呢,大哥哥那是聪明能干,别人做不出的东西,他都能做出来。”正在用锅铲在锅里忙碌的甄柔听见空空笑的那么嚣张,笑完后还不忘损大哥。她可是知道大哥的好,虽然大哥随时都爱逗弄她,这些逗弄对于一个年仅十多岁且经历过社会磨难的小女孩来说,这种逗弄才算是对她的关心和爱护,这才是家该有的样子。 “笑什么呢?这么放肆?把这些青菜也放些进去。”杨勉端着一个菜篮从厨房走了进来,菜篮里有一些青菜和野生蘑菇。 “大哥哥,空大哥笑话你是一个大吃货。” “你空大哥那是羡慕嫉妒恨,他笑话我,你就当他是夸我了。”杨勉一脸溺爱的用手摸了摸甄柔的头,然后看着空空儿和孙媚儿说道:“来,开吃。哦,空大哥,孙姐,我今晚就不陪你们喝酒了。” 这火锅现在算是杨勉招待客人必备菜了,自他弄出来后,凡是来到他家的这几拨客人,都有幸品尝过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吃法,这当然也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菜了。 这种麻辣鲜香的口味,肯定是适合生活在苦寒之地的空空儿和孙媚儿。空空儿做为一个江洋大盗头子,如今在美食面前,除了大快朵颐之外,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能打扰到他了。而孙媚儿虽说也属于山匪中的一员,美食虽然诱人,但还是展现出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吃相。 空空吃到快饱时,打了个嗝后问道:“杨小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教我们酿酒?以后山寨把这酒生意做大了,必然有你一份份额。还有你这等吃法——火锅,也教会我们,这个麻辣的味道最是适合我们山寨那苦寒之地了。” 空空儿嚼着牛肉,喷出的酒气和空气中的火锅味混杂在一起,使得饭厅里的气味中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气息。空空儿现在对杨勉更加佩服了:这家伙不仅心思巧妙,人还能干,关键他还是一个如甄讷口中的大美食家——大吃货。以后只要有机会来江都,那可能会吃到很多不一样的美食,谁叫他有一个美食家朋友呢。 杨勉一听空空儿的话,便笑笑应道:“学酿酒过几天就可以,你们前天来时才酿好一锅,这过几天就要酿酒了。不过这酿酒是要先发酵,再蒸酒的,这是一个标准过程——现在吃饭,这酿酒的事过几天再说。” 杨勉说到这里,便夹了一块已经煮老的牛肉放进嘴里,吧唧几口就咽了,接着说道:“只是这火锅现在不太适合你们山寨,我可不是敝帚自珍啊,主要是这调料太贵,这有很多种调料都得从波斯商人手中购买,价值不菲。并且要提前几个月去订才有,你们要知道从波斯运到这江都来,那单程都是好几千里,这些调料可能在波斯并不值钱,而通过几千里的路程后,你们想想?那该是什么价格?” “杨小哥,你别听空空儿的。他就是见了这火锅好吃,想在山寨就能吃到这等美味。山寨今年才解决温饱,肉食也只能一月才能吃上一回,就算是吃肉,也是一小块肉和着一大锅的野菜炖了几十个人吃,哪有吃这等美味的条件!”孙媚儿满是羡慕的看了看桌上没有下完的肉菜,随后眼神一冷盯着空空儿:“山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日子才稍稍好过点,你就忘记了以前的苦难?” 啪,啪。空空儿装模作样的用手在脸上拍了拍答道:“你说的都对,是我贪吃了,这事儿当我没说过。” 孙媚儿这冰山女子也抵御不住这火锅的引诱,在这香气四溢的诱惑下,终是褪去了那层保护她的冰冷外壳,露出了一个正常少妇该有的样子——巧笑嫣然、风情万种。就是对空空儿不假辞色,看来这孙媚儿对他的不轨心思早有防备。 空空儿在山寨本就垂涎孙媚儿。他时有给孙媚儿献殷勤讨好接近,只是孙媚儿对他却是冷面相待,常常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如今见她如此说,也只好自己搬梯子下台。 晚饭后,暑热稍解。 长期在太行山那种穷山恶水生活的人,初来江南这鱼米之乡,就有一种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的感觉。到了晚上,徐徐的晚风驱散了白天的燥热,这样的天气对于空空儿和孙媚儿来说是无比惬意的,他们吃完饭后洗漱一番便各自早早的上床了,躺在床上享受着杨勉自制木扇带去的凉风,感受着江南这神仙般的日子。 第93章 公主回京 二楼阳台上,摆着一张长木几,木几上放着一杯茶水。暂时无眠的杨勉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村子里远近的点点灯火。萤火虫在漆黑的夜里带着光点,给这静谧美好的夜空绘画着一晃而过的图案,让人来不及细看,只能在脑子里留下一个明亮的轮廓,让人们去回想那美妙的场景。 杨勉回想着在孙媚儿和空空儿初来时,聊的山上情况都是很宽泛,没有具体到某件事上。那时他享受于孙、空二人对他的夸赞,那种感觉让他飘飘然的,心里感慨着被人崇拜的感觉就是美。 他当时根本没有想过,在孙、空二人嘴里的不饿肚子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想起今晚吃饭时,听到孙媚儿口中那所谓的“温饱”,“饱”的场景不需要他去想了,孙媚儿以说得非常清楚了:几十个人一大锅的野菜再加上一小块肉,煮熟后分而食之,吃到嘴里可能连一点肉味都没有了,还是一个月才加肉一次,这就是他们嘴里的饱;至于温,好像也不难想象了,寒冬腊月,缺衣少被。白天穿着破烂的薄衣,外披用干草扎成的草衣御寒。夜里,男男、女女盖着用干草扎成的草被大家伙抱在一起取暖——也叫抱团取暖! 杨勉思绪延伸,尽量地发散着,联想着前世在影视剧中看过的苦难场景,再想到孙媚儿口中的温饱,强忍着没有潸然泪下,如此他想了有两刻时间,方才收回思绪。 心里便有了急于见公主赵世瑶的想法,这个想法的出现,起因在老鹰嘴山寨,如果赵世瑶能念在过往那不算情份的情份上,能帮老鹰嘴山寨这个忙,给那些结寨自保的苦命人一个身份、一块田地,那这件事就算完美了。杨勉也很无耻的想:只要赵世瑶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以后绝不再拿她作为意淫的对象,但也坚决不能同意做她的禁脔。 杨勉此时心里也有最坏的想法,那就是赵世瑶得了好处不认人。到时自己求到她面前时,她为了声誉,可能会抵死不认的。也有可能听了自己的名字,连她那军营都进不去,就被那些丘八给丢在某个臭水沟了。 如果赵世瑶再不回信,那他当找个时间专门去一趟苇泽关,就算是为了老鹰嘴山寨,为了纪无双。如果真出现最坏的情况,自己也能彻底的断了对赵世瑶的念想,也有了被逼上梁山的悲壮理由。到那时,自己应该再也不会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了。 天宝三年,七月十六。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长安,永寿宫。 早上巳时,阳光穿过桃叶间的缝隙,在桃树下白裙女子身上留下朵朵金黄。公主赵世瑶一身白色薄纱长裙,躺在池塘边桃树下的躺椅上。有些婴儿肥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态,时而有些扭曲、时而平静,身体还时不时的扭动。像是强忍着某种不可言喻的折磨。此时的世瑶公主已不现当初的英武不凡,而是露出了一种让人古怪莫名的模样。 世瑶公主受伤后,除了当初因失血过多虚弱了一段时间后,在伤势渐愈时就被各种大补之物给包围了:鹿茸、人参等等。那是要有尽有,特别是那昼夜不停来赶来接她回京的潘公公又带来了大量珍贵药材,这一个多月来,把一个五官立体本显消瘦的公主给养出了婴儿肥了。 世瑶公主经过最初徐大夫的治疗后,本就快痊愈了,回到京城后又在御医的精心治疗下,现在已是彻底的痊愈。 世瑶公主在受伤之初,清醒过来后,想起在江都时杨勉所说高度酒可以给伤口消毒一事,于是她便在以然发炎的伤口上,用酒杯缓慢的将高度酒朝着伤口淋了下去,当高度酒淋到伤口上的那一刻,巨烈的痛感差点让她失手丢掉酒杯。还好,毕竟是从战场上走过来的,经历初时的疼痛后,还是咬牙坚持把那一小杯高度酒给全倒在伤口上了。待被高度酒刺激的疼痛感消失,心里暗恨,如果没有杨二蛋说的效果,终有一天,她会在杨二蛋身上割它十多条伤口,就把他泡在那酒里,给他一个痛彻心扉的记忆。 自世瑶公主受伤后,徐大夫就付出了全部的精力来医治她。在这个药物匮乏的时代,刀剑创伤就算不是在要害处,也是很危险的,大多的伤兵都是在伤口感染后,引发的其它病症造成的死亡,消毒也就成了重中之重。如今,世瑶公主的伤口已感染发炎,症状虽然不重,可如果继续恶化,徐大夫自觉他的脑袋将是不保,为了此事,他已忙的焦头烂额。 晚上徐大夫给世瑶公主换药时,当他清洗好伤处,看见鲜红的创口时,眼珠子瞪得溜圆,好像是看见了不得了的奇迹一般,伤口的炎症竟然神奇消失了。徐大夫发呆了一会儿,用手背在世瑶公主的额头探了探,没有发烧,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将军,可有头晕的症状?” “没有。”世瑶公主的回答中气十足,脸上神色自然。 “呃,那就好!那就好!今日早晨这伤口已然发炎,可是愁煞了老夫,现在这炎症竟然神奇的消失了,看来将军的体质异于常人。”徐大夫不得不为世瑶公主的身体素质之好发出感叹。 ……… 这伤口愈合后长出新肉的这个过程有痒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要用手去抓,可是御医告诉世瑶公主,这个时候不能用手抓,如果用手抓了,以后会留下疤痕的。 爱美,对于女人来说,这是她们的天性,在这条道上,她们基本上是一条道走到黑。在听了御医的告诫后,世瑶公主只能干忍着,脸上出现古怪表情也就不足为奇。 世瑶公主躺在椅上,身子时而扭动,为了缓解这痒的难受,只能拿想杨勉来做止痒良药,心思飘回受伤时用高度酒消毒祛炎一事上。想到徐大夫看到她用高度酒消毒过后的伤口——恢复正常时的惊讶表情,心里不禁为杨勉的多才感到——幸福的味道,她必将此人收入房中。世瑶公主想到此,得意的呵呵笑了几声,那长新肉处的痒仿佛也减轻了几分。 世瑶公主自苇泽关受伤以来,时有一月有余。当时她被流矢射中左肩,因有铠甲护体,伤势不并严重,有了高度酒消毒,又经过徐大夫的精心治疗后,在御林军到来时以渐康复,她本不想回京的,但在皇上的严旨下,也只能随御林军返京。 世瑶公主于五天前方才抵京,现被皇上暂时解除兵权,以便公主在京安心静养。只是这样的静养方式于她这种长年戍边的将军来说,实在是太过乏味,心中充斥着空虚、充斥思念。她时时念着苇泽关的战事;念着与子同袍的战友;也念着那个教她用高度酒消毒,带给她刺肤之痛的杨二蛋,并在心中暗暗发誓,迟早一日,也要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本已痊愈的世瑶公主觉得当回苇泽关才是正途。向皇上请命再去苇泽关守关时,可皇上以她受伤失血过多,外伤虽好就怕内伤还在,还需要休养为由,现在苇泽关以有守将为名,这次说什么也不准了。但是也承诺公主休养三五个月后,身体彻底好了才能重返苇泽关。皇上并且还告诉她,现苇泽关守关主将之职由李延寿将军暂代,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世瑶公主对于皇上那略显幼稚却是真关心的话,心里有好笑、还有心酸的幸福! 自世瑶公主受伤消息传入皇宫、传入长安后。大街小巷都传出诸多的小道消息,关于皇宫的主流消息有三个。其一是:皇上得知世瑶公主受伤后,当时大发雷霆,摔碎了他极为珍爱的一对玉如意,至于还摔碎了多少其它珍物,这个就没数了,事后五个太监用了整整两个时辰方才把御书房打扫干净。 其二是:皇上震怒之余,怪罪李延寿将军保护公主不力,当场下旨要将李延寿将军在押解回京斩首。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当时在场跪地苦苦哀求,求皇上以大局计,现在公主受伤,若此时斩杀李延寿将军,则守将无人,当留李延寿将军守关以赎其罪,这才消了皇上杀李延寿将军之心。不然,恐怕李延寿将军坟头现在都长草了。 其三是:现如今,皇上与皇太子计议,因苇泽关战场环境恶劣,胜败皆难预料,这种情况下不利于治伤,当接世瑶公主回京养伤才好。就这样皇上下了八百里加急公文,并派出三千御林军星夜兼程去往苇泽关接世瑶公主回京。并令李延寿将军暂领苇泽关主将之职,严令他死守苇泽关,若苇泽关有失,那李延寿将军将是多罪并罚。 从这些主流的小道消息中不难看出皇上对世瑶公主的父女情深,皇太子和世瑶公主也同样是情同手兄,关于皇室不和的传闻应该是空穴来风。这些小道消息一经流出,就大规模的在坊间流传,如今京城中的百姓,每当论及此事,都觉得心安,那河北杜世充来攻的消息竟然在一时之间,再无人关注。如今这口耳相传的流言,以打破皇室不和的传闻,以前那“皇宫深似海,皇室无亲情”的说法将要打一个大大的折扣了。 午时,世瑶公主吃过午饭,手里端着还剩半杯的高度酒,这是她在苇泽关按杨勉写给她的方法酿出来的。军中军粮有数,本就清廉的公主不可能减少将士的口粮来酿酒的。她也只是在闲暇之余以东拼西凑的方式积了些粮食,用这些粮酿制了差不多有十斤的高度酒,这也算是对她自己的奢侈了吧。 在她疗伤时用了一些,如今剩下的可不多了,看着日渐减少的酒坛,世瑶公主就会想到,要尽快去江都敲诈杨二蛋几坛高度酒才行,不然那刺肤之痛的怨气难消。还要他带着自己去拜会那个山上的老人,如此经国之材,怎能住在荒山野岭之上! 本以世瑶的身份,这回到京城了,只要想酿这酒,还不是易如反掌?可奇怪的是,她每次喝到自酿的酒时,总觉得这酒味与杨勉酿的口感相差甚远,总是觉得没有那个杨二蛋酿的好喝。这不,就这样一个堂堂公主、一个大将军,就像是一个女赖皮一般把杨勉给惦记上了。借口还堂而皇之——用杨勉的方法消毒,刺痛她了——女人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可讲。 这些日子来,因伤处长的新肉,时常发痒,她又不敢用手去挠,只能时而喝上一杯白酒,用半醉的方式来麻木自己,抵抗长出新肉的痒痒难耐。平常少有喝酒的世瑶公主,如今每日几杯,杯虽小可酒不多,这每日几杯下肚,那个装酒的坛子也日渐见底。 自世瑶公主离开苇泽关以后,再也不插手边关军务。从以往繁琐的军务中脱身出来后,心里反而总觉得空落落的,在这寂寥的日子里,那远在江都的身影,便会时常出现在脑中,偶尔在半醉半醒中,那个小名叫二蛋的影像便会变得清晰,仿若就在眼前。 以前在军中,每天都是军务繁忙,偶尔想起要给那个远在江都的二蛋回信,只是手拿毛笔盯着信纸时,却又觉词穷,不知该如何下笔才好。这一切都要归咎于杨勉当初的那首鹊桥仙,因为有那首名词打底,这就弄得好胜心极强的世瑶公主也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回信了。 可如今,因为这首鹊桥仙,杨勉一天天也是疑神疑鬼,还以为世瑶公主得了好处,就把他给忘记在臭水沟了。有时想到气恼时,还想要和世瑶公主来个沙场兵锋相见,甚至还意淫着彼此互擒后的花花后果——如果他被世瑶公主所擒,是否会被她收作私房;如果世瑶公主被自己所擒,是否该要把赵世瑶收作私房——真乃淫才也! 最终,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自己,这就是剽窃前辈诗词的后果。 第94章 公主心事 世瑶公主喝完剩下的半杯酒后,便来到闺房侧卧在那张宽大舒适的床上,把手垫在自己的脑袋下,舒服的伸了伸腿。酡红的脸上时而露出一个与女将军身份完全不符的娇羞笑容、时而又露出娇嗔的样子,思绪中杨勉那邪魅的笑容伴随着醉意慢慢的进入梦乡。 世瑶公主一觉醒来,已是下午申时末了。她坐在床上有些呆呆的,还没有从刚才的梦境中回过神来,那朦胧的梦境就如无声电影般,在她脑子里重现了一遍和杨勉的认识过程。只是最后一幕带给世瑶公主很大的冲击,不知该是幸福还是失落。“梦境里,杨勉身穿大红喜服,戴着喜帽,一脸得意的神色,手中红绸牵着一位身姿曼妙,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只是那红色盖头遮面,不知真容。”如果那新娘子是自己,当是幸福的。如果那新娘子另是别人,那当是失落的,世瑶公主如是想道。 世瑶公主想到和杨勉的认识经过,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去年的一次江都行,就这样和他结缘了,当时被他那巧夺天工的水车和舂米工坊所迷。后来为了看那水车的效果再次赴江都,又迷上他那所谓的“桃花酿”。就这样,就好像是一步步踏进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的陷阱一般。这陷阱,她希望越多越好,最好她这一生都踏不完那个坏蛋给自己设置的陷阱。 皇室之中无亲情,前些日子的的小道消息,世瑶公主是知道的。她对于这样的传闻是不屑一顾的,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也许只有她父皇才是对她真心实意的。其他宫中诸人,无不是伪装高手,世瑶公主自己都觉得在这宫里住得久了,也变得有些虚伪了。 世瑶公主自受伤之后,无不时时想念那个长相妖孽的年轻人,身有长才,而不恃才傲物;言行举止,甚至放荡不羁;开口说话,尽是奇言怪语;听闻流民,却会伤心落泪;建言流民事,却不邀功。这其中关于他的长才、他的建言、他写的那首词皆称之为来自一个老人。这样的言辞,在没有见到那所谓的老人,世瑶公主是半信半疑的,就算杨勉之才是那老人所授,那如仙人般的老人选择了杨勉,那他不也是旷世之才吗? 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如今世瑶公主早把杨勉当成了她的良人,现在想起当初杨勉戏弄她时,都觉得是那么甜蜜、那么幸福。这样的人在世瑶公主心里,才是最真实的人,才是她的良配。 如今遇上杨勉这样一个阳光自信,又身怀奇才还长得如此妖孽的青年,她心里如何能不喜!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在杨勉明知自己是公主时,还敢戏称他是驸马,装着要带自己寻一世外桃源,生他几个孩子,把孩子逗哭又逗笑,这些话真的打动她了。世瑶公主在伤后想起,当初杨勉的这些话,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种生活何尝又不是她所向往的! 遥看这偌大的皇宫,在暗红色的宫墙下,隐藏了多少的污垢、多少见不得光的阴秽事,就算是六月的阳光也难以照射到这座宫殿里的——某些见不得阳光的阴影。世瑶公主之所以愿意长驻军中,也不愿回京,她见得多了,心生厌恶。 世瑶公主明白,她这次因伤受召回京,主要是养伤,但也有其他的原因。刚回到京城拜见父皇时,父皇嘴上虽说着让自己安心养伤,等伤好后,明里暗里都有着为自己招婿的意思,父皇心里似乎也有了属意的人选。 世瑶公主对于自己的婚事,如果在没有遇到杨勉,可能也就和历朝历代的公主一样的命运。命运好些,受父皇指婚,嫁给一个功勋家族的公子。在新婚夜里才认识要相伴一生的男子,至于这公子的人品、长相这是她不能选的,对于后半后说:交给命吧! 命运差的,则是与外邦通婚,出嫁以后,可能终其一生也再也踏不上故土了。如今,世瑶公主认识了杨勉,以把他当着自己的良人,那么由她父皇所指的婚事,她是不会接受的。 世瑶公主从十几岁就领兵打仗,自有她的主见。如今和杨勉相识,又折服在那如妖魅般男人的才华下。世瑶公主时常会回忆起,自己当初在李家庄和他聊起社会现状,流民的那些事时,那伏案疾书的男子听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无声哭泣。让她真实的感受到人间的真善美,这样人的品质才是最打动她的,也是在那一刻,自己把他当作自己的良人了。 虽然自己对他并没有表明心迹,但是好像也表明了:上次临别时,自己一时冲动而做出的羞人事,他应该是懂的。不过这种事,还是需要杨勉来捅破那层窗户纸,要他亲口向自己表明心迹,这是世瑶公主这些天来心里挥之不去的想法。 其实一些世俗观念于世瑶公主而言,她是并不在意的。长期军旅生涯使她早就把自己是女人这个身份给隐藏起来了,自认为是一个领军的将军,冲锋陷阵、守土有责才是她的份内事。 在军中,她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人杰、人精、人渣各色人等。要想领导这些人,各种心机手腕、八面玲珑这些只能算作小道。作为一军之主将,当秉持公正、严军法,这才是大道,当然大道加小道才是正道。 长期的军旅生涯,使得世瑶公主变得不苟言笑,于公于私都是一副冷峻面孔,时间久了,这在别人眼中,只会认为这是上位者该有的样子——威严。有了这些军中经历,那些大家闺秀、窈窕淑女的说辞,在她眼中却是不屑一顾,至于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这些世俗观念在她心里是很淡薄的。 当然,纵使世瑶公主杀伐果决,心坚如磐石,但有一点是改变不了的,她终是女人。是女人,就会有女人的柔软,自她回京后,住在偌大的永寿宫中,没有了在军队中的操持忙碌,这心里的那份柔软便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而这份柔软的去处便是江都那叫二蛋的男子,也是这个男子,带给了她这些年来最多的惊喜、开心和欢笑。既然左右无事,当去江都逼这坏蛋向自己表白了,顺带敲诈他几十坛桃花酿,至于父皇那里,以后自当向他说明一切。 大明宫,御书房。 皇上赵勃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满脸慈祥的看着坐在旁边的世瑶公主,只是那慈祥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倦。这些时日来,自河北杜世充发起战争以来,皇上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看着坐在一旁的世瑶公主,皇上还是面露喜色的对世瑶公主介绍了一下河南战事。 现在最大的好消息是:由定国公郑霸领军,以将杜世充部赶过黄河,现在两军对峙于苇泽关和黄河一线,处于相峙阶段。这对于炎朝来说,肯定是好事,战争打的是国力,以河北杜世充所处环境,是不能和中原比的,长期的对峙,迟早有一天,会拖垮他的。皇上说道最后,那疲倦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兴奋的潮红,关于战事对世瑶公主大概说过后,话题也转到世瑶公主身上来了。 “立颖,外伤虽好,但也要细加调理,你还年轻,自觉无碍了。有些伤表面无碍,内里怕没有治好。年轻时无所谓,等上了年纪,这些问题就会冒出来,到那时,再想根治就难了。” “父皇,儿臣就是皮外伤,哪有陛下说的那般严重。真的无碍了,太医也详细查看过,也说已痊愈。”世瑶公主对于江都之行,是去心如箭,就算伤还没有痊愈,她也是要去的。皇上对她说的细加调理,这对她来说,江都那里山青水秀之地更适合调理了。 皇上一脸疼惜的对着世瑶公主说道:“好好!我儿的伤既然痊愈,那父皇给你说些其他事吧。立颖,你今年二十有三了吧?这些年来,你为了炎朝基业,长年累月驻守苇泽关,这次守关还受了伤,真是苦了你了!” “父皇,这就是小伤,儿臣不苦的。大哥和二哥才是真的辛苦,大哥身为皇太子,为了国事,为了辅佐父皇,整日里殚精竭虑。二哥长年镇守塞外,与胡人作战,与骄阳风沙为伴,他们才是真的苦呢!” “他们身为皇子,当有为国尽心尽力的责任,这也是他们的本份,不说这些了。立颖,为父给你物色了一位青年才俊…”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 这皇宫之中,可能也只有世瑶公主有这胆量打断皇上说话。说她恃宠而骄也好,居功自傲也罢,这就是她在皇上面前独一份的荣宠。她的几个哥哥弟弟在皇上面前,谁不是唯唯诺诺的,生怕在皇上面前失仪。刚才世瑶公主见皇上那样说,也是急了。皇上那是金口玉言,一言既出,是不可更改的。朝中勋贵子弟,良莠不齐,并且她心中已有所归,故此才急急忙忙打断皇上。 “哈哈,你这丫头,以前那不服的劲儿又来了!终还是知道我是你的老父亲,别一天天父皇父皇叫的,太生疏了。好,那你说说?” 皇上此时心情大悦,他仿佛又回到若干年前,那种父慈子孝的时光里。现在皇上虽然功成,以成天下第一人,这样也让他体会到“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的真实感受。刚才世瑶公主打断他说话,皇上并不以为忤,反而让他有了一种时光倒流,又回到以前一家人在一起时和乐融融的氛围里。 “父皇,儿臣现在无心这等儿女私事,还请父皇给孩儿宽限些时日。前些时日上给父皇的奏章里,提到过苇泽关里建造的水车和舂米工坊之事,尚有些新问题急需解决,现孩儿左右无事,便想着去江都找寻那人帮忙解决。” “呃?你以前的奏章里不是说效果奇好吗?省时还省力,为开荒生产做出了大贡献,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 “父皇,这些孩儿也不懂,以前听他说过什么?和丰水期还有……枯水期有关,这些东西怕是只有他能解释了。”世瑶公主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枯水期,这些名词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非专业人士是很难理解的。 皇上听了,也陷入沉思中,不过他做为炎朝的最高领导者,当然不会把几个不能理解的词而放在心上,皇上倒是对世瑶公主口中的那个“他”有些兴趣:“立颖,你口中的那个他,姓甚名谁?” 世瑶公主见皇上问起杨勉,心里便有些羞涩,脸也慢慢的变得有些红了。虽然世瑶公主长期的军旅生涯,早就养成了敢做敢当的性格,但这毕竟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这种儿女私情如果被皇上看出来了,她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现在皇上问起来,她也只能强作镇定的答道:“父皇,他姓杨,名勉。” 皇上那双火眼金睛又怎么看不出世瑶公主的情绪变化?他心里暗自想道:难怪,朕说为她寻了青年才俊,她便匆匆的打断,这立颖和杨勉之间该不会有故事吧?皇上想到这里,脸露慈祥:“呃,杨勉。那水车和舂米工坊皆是出自他手?”皇上说到这里,便随手拿起书案上的奏章,看似随意的问道:“他今年多大了?” “父皇,是出自杨勉之手,今年十九岁。”世瑶公主脱口而出,她并没有注意到皇上那脸色有一瞬的改变。 如今皇上似乎从她的对答中感觉到了些什么,但这件事迟早要告诉他的,如果皇上今天要问过水落石出,世瑶公主也决定舍了面子也会把关于杨勉的一切都说清楚。 “呃,还是一个年少有为的少年郎,立颖,为父本是不同意你去江都的,但看到你一心为了苇泽关的难民,这次便准了,但是你也要同意为父的一个要求……” “父皇,您说。” 第95章 杂货铺 御书房内父女奏对后,皇上终是同意世瑶公主江南行。他对这个从小都有主张的女儿也是无可奈何,作为世瑶公主这次江南行的交换条件,这次从江南回京后必须把婚事落实下来。 皇上看着世瑶公主离开后,用手捋了捋本就不多的胡须,脸上笑容怪异。和最疼爱的四女儿聊过之后,皇上现在非常期待她的这次江都行了,作为炎朝的开国之君,还是非常开明的。 当然,皇上不光是一国之君,也是一家之主。对于世瑶公主的婚事,皇上也颇为头痛,在他想来,如果世瑶公主未来的夫婿是远离朝政这个权力圈、名利场的人,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最好不要和那些世家大族有瓜葛。 如今看来,这个杨勉才能肯定是有的,不然也入不了他这个心高气傲女儿的眼,就是不知他的家世如何?在江都的风评如何?皇上想到这里,也来了兴趣,又想到刚才问起立颖口中的他时,立颖露出的那种娇羞样子,应该是对那杨勉情根深种了,这个时候的当事者最容易看走眼,皇上觉得应该查查这个杨勉的底,也好为这四女儿把把关。 在皇上心里,世瑶公主以后嫁了夫婿,肯定是要退出军队。到那时,以世瑶公主在军中的威望和在民间的名声,如果再远离权力,不牵涉到她那几个兄弟相争中去,就这样做一世平安公主。过着“寄情于山水之间,相忘于江湖之上”的逍遥日子,这是他最期望的,那世瑶公主这一生当是无碍的。 如果世瑶公主最终与朝中某功勋大臣家的公子联姻,那以后的事还真不好说,能在新朝朝堂中有一席之地的功勋大臣,谁又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只要有交集,那肯定是有利益关联的。“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样的话谁都能说出口,真正事到临头,又有几人能做到?皇上想到这里,用手拍了拍头,过了片刻,他自己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公主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现在操那些闲心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现在当以河南的战事为重。 “传刑部尚书进宫见朕。”皇上对站立一旁的太监说了一句。 永寿宫中,世瑶公主得到皇上同意后,便急急忙忙安排四个婢女及护卫出宫事宜。这一刻,她真的有些等不及了。那远在江都的杨二蛋,想必也是对自己望眼欲穿吧! 御书房里,刑部尚书魏鹏端坐在御案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如一尊泥塑放在锦墩上一样,平心静气的等待着皇上金口中的圣意。 “别装模作样了,随意些,此间只有你我二人,少和我玩那些虚的。”皇上看着这个刑部尚书,笑骂道。 “咳,皇上,君是君,臣是臣,这臣在君前怎敢无礼。”魏鹏才不会上这个老狐狸皇上的当,如果皇上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可能八成是没有什么好事。 “好了,随你吧。你回去后既安排查一查,江都有一位年轻人,名叫杨勉,年方十九岁。此人善制奇技淫巧之物,在这一方面甚是有心得,在江都城郊制作水车等物以利灌溉,甚得百姓推崇。”皇上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道:“暗查此人身份背景、在当地风评。此乃绝密,不可泄露,不得惊动当地官员。速查速报,可知?” “皇上,那老臣亲自走这一遭。”刑部尚书魏鹏古井无波的回答道。方正的脸上,一脸正气。脸型棱角分明,脸上的皱纹多而深,犹如刀削斧凿出来的一般。他那大络腮胡子修得齐齐整整,不见有一根很突兀的露出来。看来这位魏尚书,很是在意他的胡子,只是不知道这个胡子修一次要用去多少时间。 “你这个老东西,你那满脸的褶子,还有你那小妾给你打理的那张脸,这天下有几个当官的不认识你?你这一出京,只怕要不了几天,这满天下的官员都知道了!”皇上恨恨的骂着这个明里暗里都喜欢和他抬杠的刑部老尚书。 魏鹏才不怕皇上骂他,这几十年来,就是这样从最初的小伙伴,被当今皇上一路骂成了现在的刑部尚书。这皇上对他的骂,那绝对是众多臣子中最具特色的荣宠。这个魏鹏也是贱到骨子里了,如果他是魏征的后人,他如此贱,要是被地下的魏征知道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臣这就去安排。” “滚……” 天宝三年,七月十八日,公主离京去江都,杨勉与谢文姬婚期临近……好事堪忧! ……… “就是这样子弄的,现在就等这粮食发酵了,再过几天,就可以上蒸锅,然后就是空大哥你垂涎欲滴的美酒。”杨勉把调好酒曲的粮食装进发酵缸后,对站在一旁认真学习的空、孙二人说道,在教他们的同时,还不忘调侃空空儿一下。 “二蛋,你换个词吧,切莫欺我没读过书。”空空儿听了,老脑一红,还故作谦虚的叫杨勉换个词。 “哈哈,空大哥,小弟也没读过书,见谅,见谅。” “二蛋,你就别逗那酒鬼了。倒是你有空了,把你那风扇制作法子教会我们。” “孙姐,你对这风扇有兴趣?” “我呀,对你家里的一切都感兴趣。” 空空儿一听,这就不爽了。心里暗想,这个冷面婆娘,才认识了这小子几天,就开始发骚了,还真是一个面冷心骚的玩意儿——简称:闷骚。这孙媚儿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主儿,在他心里早已把孙媚儿当成还没过门的妻子了。如今这还没过他的门,却想着要红杏出墙了,那空空儿肯定是不愿意了,当下气哼哼的骂道:“孙媚儿,你连寨主的相好都想染指?也不怕她剁了你?” “二蛋,什么时候教教你孙姐?”孙媚儿根本就把空空儿的话当成污染空气的废气了,对着杨勉好娇媚不已的问道。 这空空儿无事就对孙媚儿献殷勤,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那点意思,如今这个场面,杨勉可是不好参与的,当下回道:“孙姐,过几天,过几天。”说完后,又转身对一旁的空空儿说道:“空大哥,你和孙姐神仙打架,别带上我。” 杨勉和空空儿、孙媚儿相处几天后,他们相处的越来越融洽。孙媚儿也从最初的冰山美人,变成了如今的居家小娘子,时常对着杨勉也能有说有笑了。她的身份也从孙小姐,变成现在杨勉口中的孙姐了。只是对那时常给她献殷勤的空空儿,还是不假辞色。如此看来,这就可以出个题目了:“论男人皮囊的重要性。” 空空儿这家伙不愧是绿林大盗出身,只要是他能不劳而获的东西,都是感兴趣的。关于杨勉和谢文姬的关系,被空空儿知道后,这厮当场就揪着杨勉的衣领,逼着他解除和谢文姬的婚约,并威胁道:杨勉只能和纪无双结婚,否则定要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杨勉在那色厉内荏的威胁下,只能是无奈的翻白眼,心里感叹到,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应该是出匪徒。最后只能是一通好解释,并许诺在空空儿回山寨时,送他数量可观的火锅底料,并送一本带颜色的小说,才在那厮阴谋得逞的大笑声中松开他的衣领。 当然,他们大当家和谁结婚与他并无关系,这是纪无双的私事。空空儿这家伙无非就是用这个借口在杨勉这里捞些好处。 杨勉想到山寨上的水源问题,又补充说道:“孙姐,这个风扇好说。倒是你们住的地方要和那水源近些才成,远了是没有用的。” “二蛋,这个不要紧,关键是你要教会我们。” “没问题,呃……” 杨勉这时脑中忽然冒出他家斜对面那个杂货铺,这是他目前最大的危机。他心念电转,那两个开杂货铺的人,这些天来,虽然没有看出来不对的地方,但以杨勉的幼稚也能想到这个杂货铺是针对他的。 以那满嘴喷粪的刘师爷之精明,怎么可能不对那莫须有的老人出手,就是自己白忙活了几天,每次上山都累成狗了,也没有把那两条毒蛇给引出洞,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鬼主意。 又想到当初被那刘师爷请去喝茶,呸,喝什么茶,又不是帽子叔叔,这么难听。以当时喝茶的场景来看,刘师爷为了那桃花酿对自己软硬兼施,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如今自己肯定是他找到那老人的唯一线索,那他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要彻底解决自己的危机,要么把酒方卖给胡家、要么彻底扳倒胡家。卖酒方给胡家,自己不甘心。扳倒胡家,光靠他们几个人是不现实的,以胡家这样的世家豪门,养了多少打手不说,可能连那些武林好汉都不少,就他和这美女野兽组合,怎么和他斗?拿鸡蛋去碰石头吗?这是傻子干的! 杨勉在心里快速的复盘了一下这些天的情况,对于以前的想法好像又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如今有这美女野兽组合在,就凭他和纪无双的关系,还有和他们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的交情,可以请他们帮帮忙——帮他彻底弄清楚这个杂货铺有什么秘密,以后自己也不会那么被动。想到这里便对空空儿和孙媚儿说道:“空大哥,孙姐,我遇着些事,想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只要能力所及,定会办到。”孙媚儿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虽然她说能力所及,但其实应该是定会办到。 “我家前院外斜对面那个杂货铺,二位知道吧?” “知道啊,怎么了?” “这个杂货铺………” 杨勉便将自己在江都城被人请去喝茶后,隔天他家斜对面就有了杂货铺的事以及他假装上山,想引那杂货铺的伙计上当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我那天早上买醋时,那店家看见我时一愣,就好像他以前见过我似的。” “喔,这真有可能是来监视你的。我今晚去把那二人给你抓来,给他们一顿严刑拷打,逼问出他的真实目的就行了。哪来你那么多弯弯绕?”空空儿奸笑中带着残忍,双手握在一起搓来搓去,好像很是享受对别人严刑拷打的说道。 “你这疯子,这是江都!不要把你在山上的匪气带出来。”孙媚儿面无表情的瞪了一眼空空儿,继续道:“既然是拷问,就不能让他们知道是二蛋指使,那就抓去野外,问出结果后便杀了,不能给二蛋留下后患。” 杨勉听完后,心里犹如万马奔腾,连续的“我靠”声在心里响起。初听这孙媚儿的话,感觉她还是很有人性的。只是这反转也太猛了,几句话下来,砸的他是一愣一愣的,心里不由的冒出以后要远离此人的感觉。正是所谓“最毒妇人心”,也莫过如此了。 “那个……孙姐,这打人、杀人这大可不必。你们若真是把他们给杀了,我可是造了大孽。姑且不论他们是不是刘师爷派来的,可好歹也是两条人命嘛。” “哼,若他们不是刘师爷派的,看在你的面子上,可留命。难怪寨主说,你只能生活在江南!” “孙姐,我为什么只能生活在江南?” “寨主说,你太善良了——也太蠢了!” 杨勉用手摸了摸鼻子,对于纪无双给的评语有些哑然失笑,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语,还是褒贬相加,他是爽中加不爽的阴阳怪气说道:“哦,那我谢谢她呗。” 摆脱怪异心思,看着空空儿和孙媚儿又说道:“这桃花酿配方是江都胡家想要的,那刘师爷不过是他家的狗腿子罢了。” “嗯?” “嗯?” 空空儿和孙媚儿异口同声的嗯了一声,同样是一脸狐疑的看着杨勉。 “胡家???” “没错啊,有问题吗?” 江都胡家于杨勉来说也只是一个豪门和一个传说而已,本来他和那胡家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现在却因为高度酒而有了关系。 “你小子牛啊!” “为了高度酒?” 孙媚儿那冷冽而严肃的脸上渗出如寒窖里冒出的冷气。 第96章 豪门手段 空空儿看着杨勉,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说道:“真看不出,这种豪门都能盯上你,那你小子可要发大财了……” 杨勉完全无视空空儿的揶揄,认真的问道:“胡家有多豪?你们也知道胡家?既然是豪门,强买强卖这种事没品的事也做的出来?” 在杨勉眼中,一个有底蕴的家族是不应该做出这么龌龊的事,但事实胜于雄辩。 空空儿在听了杨勉的话后,面露古怪神色:“我混迹江湖多年,从前朝留下来的豪门大族,也只有那么几家了,我难道这个都不知道?”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哎,二蛋,你脑子被驴踢坏了?哪个世家豪门是干净的?没品这两个肤浅的字你也问的出口?这么给你说吧:如果纯是以商业起家的豪门大族,各阴私事肯定是没少干,但是相对于那些以文学传家的世家大族来说,还是要干净不少。” 杨勉一听,这就奇怪了,以文学传家的世家大族,那教出来的人都是读圣贤书的,讲的都是道德礼仪,如今从这个土匪头子嘴里说出来,怎么全变味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空空儿问道:“空大哥,这些话怎么讲?”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过,这等高深的问题不太适合你这涉世不深的黄口小儿,哈哈。等你有人生阅历了,自会明白,但我也要提醒你,千万别信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人,这种人最是虚伪。”空空儿一脸怪笑的看着杨勉,在口头上占了便宜,当然心里爽,斟酌了一下,又说道:“二蛋,看来你不光是高人,还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啊。也难怪,刚才那些道理,对于你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来说,确实是太难理解了。” 白眼珠子在眼眶里不停的朝着空空儿翻着,这厮只管报复杨勉平常在嘴上占他便宜之恨,现在哪管那对白眼珠子翻成什么样子。 “二蛋,别理他,当他说的话是放屁。不过他那话里还是很有道理的,以后你多长个心眼便好。”在一旁的孙媚儿看不下去了,忙出口安慰一下这个小弟弟。 杨勉听了老脸一红,两世为人,就空空儿那厮的话,能气到自己?不过说到这圣贤书,他来到这个时代,还真没有读过圣贤书,更不用说什么一心只读圣贤书了。文人腹黑,以笔墨为武器,杀人于无形,毁人清誉,抺黑对手,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是所谓的——阴谋。空空儿的提醒,他觉得是有道理的,只是直接忽略了空空儿对他的嘲讽,满是诚恳的应道:“孙姐,无事。空大哥,感谢提醒,谬赞了!” 孙媚儿见杨勉如此回答,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多了,他不但对空空儿的嘲讽不但无感,还真诚的感谢空空儿的提醒,虚心受教,也难怪寨主会对他青睐有加。 又想到杨勉刚才所说杂货铺之事,脸上又露出忧色,如此善良之人,还真是一个傻子,轻声问道:“二蛋,这两个人打不能打,杀不能杀,那你可有主意?” “空大哥、孙姐,我是这样想的……” ……… 与此同时,江都胡家。 胡新国书房,刘师爷一脸惶恐的求道:“少爷,请再宽限些时日,这事就能办成了。经过这些时日的调查,已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 胡新国的脸,就如七月阵雨前的样子,阴得很。他盯着刘师爷看了一会儿,语气很是不善的说道:“老刘啊,如果我请的人都像你这样办事,你说,请你们何用?念在你跟了我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事,就在宽限你几天吧!记住,没有下次了!” 刘师爷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双手抱拳,对着胡新国谢道:“谢少爷,这次定会不负你所托!我就告退了!” 他说完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当他转过身后,脸上已没有刚才那诚惶诚恐的样子,而是换上一副阴冷的表情。此时他过来求胡新国宽限时日,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一下胡新国而已,给自己离开江都争取些时日罢了。 这些天来,刘师爷思前想后,既然杨勉身后那老人有如此能耐,与其便宜胡家,还不如自己取了。对这想法做出决断后,那就不能让那老人落入胡新国手上,等到自己取了那些秘方后,这天下之大又有何处不能去?事到如今,这事不能再拖了,要尽快解决才妙。 胡新国坐在椅子上盯着走出书房的那道背影,面色阴霾。自那桃花酿和火锅爆火后他心情就没好过,这两门生意对他而言应该是手到擒来的,谁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一样都没弄到手。如果自己掌握了这两门生意,对于朝廷的供奉也就解决了,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资金压力。可那刘师爷到现在还要宽限时日,也不知他口中的线索是否是真的。另一边的火锅秘方也没有弄到手,他想想都觉得今年是否流年不利,事事不顺心。 “你在思考什么?可有烦心事?” 胡济民背着双手站在门外看着胡新国,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便开囗问道。 “父亲,没事,没事。”胡新国见胡济民问起,忙起身回答道。 “既然无事,那便出来陪我走走吧。” 胡家后花园里,胡家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树荫下。一问一答的说着酒楼上的事,胡新国心里有所牵挂,回答难免有些迟滞。走到一处凉亭里,胡济民便在石墩上坐了下来,抬头看了看他这个能干的儿子,见他一脸的阴郁,心里便也多少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你心中有事,便说出来吧?”胡济民盯着他的四子说道:“我猜猜算了,可是为那桃花酿和火锅之事烦恼?” 胡新国稍一迟疑后,方才坐在胡济民侧边,有些无奈的说道:“父亲,手下办事不力,都这么长时日了,还没消息,有些着急。” “你把这个过程说说。”胡济民看了这个儿子一眼,眼中露出不悦的神光。 胡新民把安排人去做这两件事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最后说道:“父亲,找寻那桃花酿配方需些时日还好说,那火锅配方明知是那醉仙居老板娘所掌握,却是无可奈何。” “你生在胡家,什么阴狠事没有见过?既然知道了具体的人,那还不好办?”胡济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斥道,稍后,又道:“或许以高利,或是其他手段,得手后,手尾做干净。”说完便站了起来,往石亭外走去,他刚走到石亭外面又停了下来,沉黙片刻才说道:“刘师爷是否可靠?对这种其貌不扬的人多留点心吧。”说后面无表情的背负双手走了。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阴狠、毒辣。这表面的荣光下掩盖了多少肮脏龌龊事。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刘师爷?刘师爷?”胡新国喃喃自语,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重重一巴掌拍在石桌上。 刘师爷住宅。 “老二,你乔装打扮一番,速去李家庄一趟,且不能让那杨勉瞧见了。告诉老三、老四,这几天把那小仔子盯紧了,只要他离开村子,便快马来报。” “刘师爷,我这便去。”老二应了一句,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刘师爷见老二走远,才朝内室走去。内室里,刘师爷三十岁的少妻温氏正在收拾行囊,床上躺着一个正在睡觉的七岁女孩。 “杂七杂八的东西就不要了,带几身换洗衣服就行了。把银票分开放。”刘师爷见少妻什么破烂都想带走,便气不打一处来:“对了,到了城外宅子里,我没回去就别出门。” 夜晚下的江都城,家家户户亮着灯笼,坊市店铺也是大红灯笼高高挂,把大街小巷点缀的灯红酒绿,热闹非凡。路上三三两两行人,行走间偶遇熟人,脸带微笑点头招呼,一片祥和。茶楼中也有三五好友聚集,里面的客人大多是一些文人士子或商人,品尝着糕点,喝着茶水,交流着风雅趣事,商贾之道。 醉仙居酒楼,楼上楼下人声鼎沸,人满为患。文掌柜满面红光的站在柜台里招呼着来去的顾客,他在忙碌间,看见小翠和小四拿着装葡萄酒的琉璃瓶在席间穿梭,心里也是乐开了花。如今醉仙居有了桃花酿、火锅和现在的葡萄酒,这些已经成了醉仙居的招牌、聚宝盆。现如今,酒楼里的伙计又多招了十几个,可看他们的样子还是累的不轻,可见这生意有多火爆了。 酒楼二楼转角处的一个小房间里,烛光发出黄色的光芒,把这间小屋子照射成暖洋洋的样子。一方书案后面,谢文姬左手撑着侧脸,右手翻着文掌柜刚送上来的账本,这些天来一笔笔消费流水在眼前滑过,她会特别留意账册上葡萄酒的销量,如今这葡萄酒已推出十天了,这流水也是一天比一天多。 谢文姬看着账册,不禁有些呆了。十两银子一瓶葡萄酒竟然是一天比一天销量好,今天的销量已然达到三十瓶——也就是三十斤,现在正是晚餐的高峰期,那今晚下来能卖出多少瓶? 亥时中。 谢文姬看着文掌柜最后送到家里来的账簿,心潮翻涌。文掌柜临走时,她问文掌柜是否对葡萄酒做了特意推销,可文掌柜只是轻描淡写的回应道,“只是在大厅里挂上了“凉州词”,在推出新酒的宣传画上,也注明了价格昂贵,愿者消费,收费十两银子一瓶,并且标明价码,这不算特意推销。今晚收店时,没想到竟能卖出葡萄酒四十六瓶,收银四百六十两。小姐,杨勉大才!” 这个杨勉,你倒底是何方神圣,随便一出手,都是了不得的富贵?如此下去,只怕是要遭人妒恨了,以后当要劝他收敛一些才好!谢文姬心里如是想到,幸福中也夹着一丝担心,脸色变换在喜忧之间。 “哎!真是个冤家!”谢文姬嘴上呓喃着心中的冤家却掩饰不了脸上的笑容,两边的嘴角微微翘起,真是勾人心魄。如果杨勉此时在这里,当是要抱住这柔弱的身子,把她的香唇啃上一啃的。 谢文姬当初品尝过葡萄酒后,也没有在杨勉面前掩饰过并不看好葡萄酒的态度。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这样的市场回报已超过了桃花酿。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桃花酿限制供应,如果量大,当又是另一幅景象。现在这葡萄酒的消费主体是文人仕子、豪门贵妇、大家闺秀等,真如他当初所言,一切如是,这家伙还真是一个洞察人心的奸商! 谢文姬忍不住感叹:哪里还需要拿她们的婚礼来做广告,这葡萄酒才刚推出十天,已是这般受追捧了,那以后不知道要火成什么样子!现在看来是又要控制销量了,四千斤的酒,哪里够啊! 八月初五,晴。 太阳还没有升出海平面,那绚丽的霞光已迫不及待的直刺苍穹,给天空中飘的云朵披上一层彩霞。一辆驴车就在这样的美景里咔嚓咔嚓的行走在去往江都城的大道上,驴尾的摆动时不时的会打落路边小树叶上的露珠,消失在尘埃里。江南美景如画,是这个清晨最生动的描写。 杨勉和孙媚儿坐在车辕上,孙媚儿很享受这样的美景,看看云朵、远山、河流,她那略显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些坦然,没有了过往的那种冷冽。 杨勉面带微笑,心潮澎湃。想着很快就要和谢文姬见面了,怎能不令他荷尔蒙飙升。今天把这车葡萄酒送去,就要准备结婚的事了,后面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会过的很忙。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这样的早晨杨勉早已习惯了,可现在在他眼里却是格外的美。 在他驴车后面不远处,一人一骑不紧不慢的跟着,这是他们不在意的,也是他所期待的。 ……… 江都谢文姬家里,谢文姬在杨勉死皮赖脸的要求下,终于把小翠给打发去酒楼了。那小妮子最初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也许她想再听听那激荡人心的声音,毕竟这声音太有吸引力了。只是在最后,杨勉对他露出绿油油的眼光时,才在心如鹿撞的情形下,扭着小屁股跑了。 第97章 一对狗男女 当然,孙媚儿在杨勉早有预谋的安排下,留在酒楼享受着丰富早餐,也许是她明知杨谢二人是奸情似火,为了他们不讨厌自己而故意配合的。 几度激情过后,终是有些疲累,两人在床上休息了一刻钟后,谢文姬这次是毫不心软的拒绝了这个坏人要再次干坏事的要求,穿衣起床跑了。杨勉只能无奈的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没有美人相陪,终是觉得无聊,翻身起床,收拾一番开门出去了。 “你家小姐可是去了酒楼?”杨勉在外院遇见一个婆子,忙拉住他问道。 那婆子见是杨勉,那笑容一下子就出现在她那张已有褶子的脸上,忙回答道:“杨公子,小姐在厨房炒那火锅料呢。” “哦,谢了!你忙。”心情好了,全然没有这时代的人的觉悟,什么话都往外飙,他说完后,一阵风似的朝着厨房跑去了。 那婆子听杨勉说完,却是愣在了原地,这个杨公子可是未来的家主,他竟然对自己这么客气说话,想来以后是很好相处的,如此一想,这婆子的笑意更浓了。 杨勉一阵风似的飘进厨房,见谢文姬正香汗淋漓的炒着火锅底料,忙从她手里拿过锅铲,炒了起来,嘴也没有闲着:“这种事我来就行了,刚才累着你了,快去歇着。” 谢文姬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个动作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的家庭主妇,专事进厨房的那种。然后,用双手穿过杨勉两边的腋下,从后背紧紧的抱住了他,把头伏在他的背上,随着杨勉铲锅的动作摆动。如此抱了一会儿,彼此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感受着这一刻的温馨。良久后,谢文姬觉得这样抱着杨勉,是他干活的累赘,轻轻的松开了,拿过一旁的蒲扇给他扇了起来。 自刚才谢文姬松开后,杨勉心里没由来出现一种悸动,这种感觉很是不好受,但他还是忍了下去。谢文姬似乎从他刚才脸上的细微难受表情里感觉到了,轻声问道:“相公,刚才那里不舒服吗?” “没有,锅里油刚才溅到手背上了,给烫了一下。”他扯了个谎,没有说出事实的真相。不知为什么,杨勉此时心里好像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一般,但这种预感又说不清道不明,只能先压下去再说。 谢文姬在一边给他扇着扇子,一边巧笑嫣然的说道:“呵呵,这种烫手的事避免不了呢,我也常常被烫到,过几天就好了。” “这倒是,等我有时间了,给你做几双手套,带上那个,就不怕油溅了。”是啊,这炒火锅料,肯定是会溅油的。谢文姬这细皮嫩肉的小手,给这油欺负了,实在是不该,可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起手套来,杨勉心里有一种很强的负罪感。 这个时候,本是他应该一边炒火锅料一边调戏谢文姬的,可刚才听她一说,他心里便生出浓浓的负罪感来,这种变化好像从来没有过,也不知道他今天这是怎么了,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如此过了一会儿,和谢文姬又说了些闲话,刚才出现在他心里那种负罪感才慢慢散去。恢复了正常,又成了调戏美人加炒火锅料的模式。 在一旁扇扇子的谢文姬倒是没有发现杨勉的异常,想到他对小翠露出那色狼般的眼光,把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给吓跑了,想想都觉得好笑。又想到如果他对小翠真的有意,倒时便许了他,这毕竟是身边人,知根知底的。想到这里,便似笑非笑的问道:“相公,你以后就不要用那种眼光看小翠了,你刚才把一个小姑娘给吓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的矜持总是在男女问题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本来心里已有决断,却偏偏要用说反话、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表达。 “哈哈,小翠这丫头,我找到对付她的方法了。今后啊,给她一个眼神,就能让她溜之大吉,再也不用妨碍我们的好事了。”杨勉一边炒着火锅料,很是满意找到对付电灯泡的办法,故作神秘的对谢文姬说道:“这就是她的软肋!如今被我拿捏了。” 谢文姬听杨勉这样一说,就觉得好气又好笑,你用那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别人,把别人吓走,就剩下我们二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聪明如你,怎么也会如此失算呢。 “相公,你这人真是色迷心窍,你用那种眼神把她吓走,这何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不是就知道我们要……” “帮我擦擦汗。”杨勉脸上已有浓密的汗珠,本着为食客负责任的态度,他把脸转过谢文姬这边,等着她的服务。 “吧唧” “啊!臭二蛋,我打死你这个色胚子。” 杨勉在刚给他擦过汗的谢文姬脸上狠狠一吸,松嘴时却在谢文姬娇嫩的脸上留下一圈唇印,可以想象,他这一口是用了多大的力。现在他是一掌对敌双手,好好享受了一番女人撒娇似的按摩。当然他也凭着一手之勇,在谢文姬身上找补回来不少,只是他另一只手要炒火锅料不得闲,不然估计两人又要到睡房里展开白刃战。 “唉,娘子。就算是我不用那种眼神看她,难道是她就不知道我们要干啥?别装傻充愣了。” 干柴烈火的二人,关于对看小翠眼神这事并没有过多的深聊,到是聊着聊着就聊到葡萄酒上了。这时的谢文姬,眼中只有深深的爱意,少了些崇拜,这应该是爱到某个程度后的升发。 “相公,今年四千斤的葡萄酒是远远不够的,昨天就卖出四十八瓶呢。” 杨勉听着,心里却想到这葡萄酒本就适合江南人的口味,那高度酒都能在这里大卖,那葡萄酒只会更有市场。想当初,谢文姬喝过葡萄酒后的那种神情,似乎并不看好以后的市场。当时自己为了能把这几千斤葡萄酒销售出去,并为以后的扩张铺好路,连在自己婚礼上打广告的法子都想出来了,现在看来真是杞人忧天。 “娘子,今年就收到这么多葡萄,这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慢慢控制量吧,尽可能的把这个销售周期延长,能拖到明年七月最好。”想了想,接着说道:“我那酿酒的山洞也到极限了,看来又要扩大了。” “相公,这些我也知道,目前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相公,不用打广告了,嘻嘻……” 谢文姬笑靥如花。于她来说,葡萄酒大卖不光是利益增加这么简单。她如今手握三大利器:桃花酿、火锅、葡萄酒,可以说在江都酒楼行业已立于不败之地。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经营,生怕经营不善而导致生意下滑。 有了鱼水之欢的滋润,两人在厨房里聊天嘻笑,偶尔再捶捶摸摸,时间也随着二人的的谈笑而临近午时。 房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孙媚儿和小翠聊天的声音也由远及近。谢文姬忙端正了自己的样子,朝着快到门口的孙媚儿和小翠问道:“孙姐,你们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香,这就是火锅料?” 刚进门的孙媚儿便被满厨房的火锅料味给吸引了,她快步走到锅旁,看着杨勉正翻炒着的暗红色火锅料,很是好奇。 “孙姐,这就是火锅料,是杨勉教给我的。”谢文姬把一杯倒好的茶水递到孙媚儿手上,如实回答道。 “哦,难怪这么香,咦……,你这脸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孙媚儿刚转过头来接水,便看见谢文姬脸上那个还没有完全淡化的唇印,心里便是一冷,果然是一对狗男女。 “啊!刚才不小心在灶台上碰了一下。”谢文姬忙用手遮挡住脸上的唇印,有些尴尬的应道。 “文姬,这一锅炒好了,就没有了吧?”杨勉听见孙媚儿说出:被什么东西咬了。就知道是她在暗骂自己,杨勉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忙转移话题。自上次和孙媚儿说清楚了和谢文姬的关系后,如今当着她的面,叫文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没有了,今天就炒这么多。” 中午未时末,太阳正烈。 江都胡家。府侧门,连续驶出十余骑挎刀带剑的骑士,朝着李家庄的出城方向而去。 杨勉驾着驴车,孤零零的一人顶着烈阳手拿半块西瓜啃着,蔫不拉唧的往李家庄行去。西瓜越啃凹陷处越深,如今每吃一口,都会搞得满脸都是西瓜汁,现在想起来,才知道上了那孙媚儿的恶当。 本来谢文姬是要把冰镇过的西瓜切成几块给他带在路上吃的,那可恶的孙媚儿见了,却是一把抢了过去,一刀为二。还说切薄了放久了就不凉了,这样一路吃回去,保证还有凉意,当时他听了,觉得还蛮有道理,还对孙媚儿的说法给她点了赞。可如今,瓜也没了凉意,每多吃一口,他的头也会多陷入一分,远处有人见了,还以为是他的脑袋是个瓜呢。 今天那孙媚儿不知道抽什么风,竟然要留在江都城和谢文姬学习酒楼的经营之道。杨勉想想都觉得好笑,一个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如今的土匪,难道是要为金盆洗手做准备了?将来也准备在炎朝的饮食行业杀出一条路来?玩笑归玩笑,她既然有这样的想法,那当然是好的,如果某天真的被赵世瑶招安了,这也是一门好的生计。如今,那孙媚儿倒是在醉仙居里亨受着荫凉,自己却只能顶着烈日阳光回家,吃个西瓜,还被她给摆了一道,这令得杨勉好生不爽。 与此同时,江都城内一柳树下,空空儿躺在河边供行人休息的长条石上,正喷着酒气呼呼大睡。河边时有微风吹过,这里倒不显得太过闷热。本来昨天晚上他们商量好,杨勉和孙媚儿在明,他在暗中,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杨勉。他把人是跟着了,只是一到江都城,便被城里的美食美酒所吸引,在饭饱酒过量后,便醉到在河边方便行人休息的条石上,对于昨晚商量的事,早忘在爪哇国了。 杨勉坐在驴车上,由着驴子不紧不慢的走着。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见并无异常,想想也是,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昨晚刚才商量好:由他和孙媚儿在明,空空儿在暗,看看是否有人跟踪。如果真在今天给查出结果了,那只能说杨勉的运气太好,而跟踪他的人运气太差。 见一切正常,杨勉有些遗憾的用手摸着裤兜里的两支火铳,想着这两件绝世神兵,今天无法在坏人面前显摆、大耍威风而觉得可惜。他本想仗着这两支火铳耀武扬威一番,可惜那两个家伙今天没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这样的机会。杨勉有些兴趣索然的把手从裤兜处拿开了,把一旁还没吃完的西瓜拿起来罩在脸上,就狠狠的啃了一口,红色的西瓜汁沾满了他脸上的凸起处。 嗒嗒嗒,嗒嗒嗒…… 快到他以前砍柴的山脚时,身后就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便有三骑超过驴车,将杨勉的毛驴给逼停下来。他身后一骑,马嘴里喷着粗气,驮着尖嘴猴腮的刘师爷慢慢走到杨勉面前。刘师爷的三个手下,扭转马头一脸阴笑的看着坐在驴车上的杨勉。 “杨小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你这是去唱堂会还没有卸妆吗?”刘师爷拉着马的缰绳,看着杨勉露出黄黑两色的牙齿,一脸的笑意。 事发突然,杨勉刚才还在意淫,想不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他的期望。不知道是偶遇还是有意相逢?如果是偶遇,打个招呼后,最好是就一别两散,永不相见;如果是有意胡逢,看来他的那两支火铳今天是英雄有用武之地了。 现在杨勉一点儿都不担心,虽然孙媚儿这个美妇今天要学习经营酒楼经验,爽约不陪他。但还有空空儿那头野兽在躲在暗处,想来以他一个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对付刘师爷这几个小瘪三应当是手到擒来。 第98章 被抓 对于刘师爷那不怀好意的调侃,杨勉也是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贱笑,对着刘师爷哈哈一笑,说道:“果然不愧是刘师爷,我这么一点爱好都被你看出来了。刚才去隔壁村给刘狗子的爷爷招魂,可招了半天,愣是没招出来,想不到这在回村的路上却碰上你了。” 杨勉看了一眼刘师爷,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马上又开口真诚的问道:“刘师爷,这大中午的,这么热,不在家里休息这是要去哪里?” 刘师爷对他今天的行程可是了如指掌,怎么可能听他胡扯?现在听他满嘴的胡话,说什么给刘狗子的爷爷招魂,却在回村的路上碰到他了——呸,这厮好像在暗骂他自己是鬼魂。刘师爷想到这里,眼神不善的盯着杨勉问道:“你骂我?” “刘师爷,你可别乱冤枉我,真还不知哪里骂你了?”杨勉故作冤枉的反问道。 “你这厮,下车来带我们去找那老人。”刘师爷的马仔老大作为这次行动的利益既得者,他见杨勉故意在那胡说八道。平常精明如猴的刘师爷在听了他的话后,有被他牵着鼻子走的趋向,忙出言说出今天的真实的目的。 刘师爷一听,马上也从被杨勉暗骂的愤怒中走了出来,对着他阴阴一笑说道:“杨小哥,现在带我们去找那老人,如果找不着,你今天真的会变成鬼魂。” 说完后,用手指了指杨勉,示意几个马仔把他架下车去。老大等人得了指示,各自小心翼翼的从马背上翻了下来,看他们下马的姿势,应该也不太会骑马。 杨勉看着围过来的三人,忙朝他们摆了摆手,嘴里大声说道:“慢着慢着,刘师爷,你要见那山上老人,你早点说嘛,这是要干什么?如果你早说,我早就带你去见他了,何必要这样呢?” 刘师爷一听,对着他的三个马仔做了个停的手势。心里却也是一怔,这么好说话?以前的那些准备安排不是白废了,早知如此,何必这么费心劳力!又一想,如果不经历这些事,可能就与那火锅无缘了,现在虽然费了不少心也费了不少力,终归那火锅也要落入自己手中。如此一想,又觉得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哈哈,杨小弟,你倒是早说嘛,也不至于给你这些惊吓不是?那好啊,就请杨小弟头前带路了!我们这就去拜会那老人家。”刘师爷笑的嘴角都快裂到腮帮子了,笑起来那无二两肉的脸上,倒是没有看见青筋,只是他那脖子下的两条青筋紧绷,差不多有筷子那么粗。 从刘师爷他们把驴车截停差不多有两刻钟了,杨勉也偷瞄了驴车后不下十次,就是没有发现空空儿的影子。现在他心里也开始有些着急了,暗忖:如果仅凭这两支火铳,最多打死打伤两人——打死人还是算了,自己手上可不能粘人命。可剩下的那两人也不是他能对付的,关键是自己怎么能下的去这手!这毕竟是要见血的,一想到这几个恶棍被铅弹击中飙血的场景,心里又隐隐的生出兴奋的念头——还真是矛盾啊! 又想到:那空空儿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如今正是需要他的时候,却连影子都看不见。杨勉心里祈祷,这空空儿可千万不要去逛窑子,进了那个地方,以他在山寨这么多年的饥渴,怕没有几个时辰是出不来的。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纪无双派的这对美女野兽组合,有些不靠谱——正事不办,都去搞业余爱好了。如今只能是拖延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刘师爷,这事儿说起来可要怪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这老人去云游、寻师访友的时候来,那你只有等他访友回来后,再去拜会了。”目前对于杨勉来说,拖延时间的办法就是胡扯,扯到哪里算哪里,最好能把这几个腌臜货给扯的分不清东西南北。 可那刘师爷人精一个,怎么可能听他胡扯。现在听那老人去云游了,叫他在那老人云游回来时再来拜会,这样的说辞对于刘师爷来说,何异于杨勉在骗三岁的小孩子。如今杨勉用这样的说辞来对付自己,这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羞辱!想到此,刘师爷的脸上再无笑意,极其恶毒的盯了杨勉一眼,对一旁的三个马仔喝道:“既然杨小弟不愿意喝敬酒。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吗?给他上罚酒啊!” 刘师爷刚才被杨勉的那一套说辞给气晕了头,现在对着几个马仔吼着上罚酒,以那三个马仔的智商,一时也理解不了这罚酒该怎么样上,只能是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的转圈看。 “把他拖下来,架到山上去。”刘师爷看着几个晕头转向的马仔,才知道自己被杨勉气晕了头,而他对几个马仔说的不明不白的话,又把几个马仔搞的晕头转向。还好他及时反应过来,说出了真实的罚酒。 看着又朝这边逼过来的几人,杨勉又朝着他们摆了摆手,说道:“就不劳烦三位大哥了,我自领罚酒。” 说完,就跳下驴车,牵着驴缰绳来到路边,找了一棵碗口粗的杂树,把绳子在树上系好后,转身对刘师爷说道:“刘师爷,那就请吧!” —————— 下午,申酉相交。江都城里,隔醉仙居两条街的河边,这里也是杨勉来往醉仙居的必经之地。小风顺着河道吹过,带着丝丝凉意,清凉着河道两岸树荫下的行人、游人、闲人。 河道边的长条石上,空空儿此时酣睡正香。两支瘦长的手指正慢慢的朝着他的腰前伸去,摸到腰带后,又是一阵探索,终于确定好位置位,用奇快无比、又轻柔无比的动作在他确定好位置处,一插一掏,一个小荷包便被摸了出来,见以得手,那小偷忙把那荷包往胸前一带,嗯?荷包被什么拉扯住子,正眼望四周观察情况的小偷心里一紧,忙转头看向手中的荷包,转过头来时,却看见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睛正直直的盯着他,小偷见事以不可为,正准备快速逃离时,抓着赃物的右手便被一把犹如铁钳的大手给捏住了手腕,手腕上传给他的巨大疼痛感,让这小偷差点大叫了起来。 也许这个小偷平常没有少吃这种痛处,他的痛感神经以比一般人要强大得多,最终在他坚韧的痛感神经支持下,才没有叫出声来。空空儿缓缓的坐了起来,用右手揉了揉额头,歪头看了下树的阴影,一看见这阴影,脑子里忍不住打了激灵,剩下的酒劲也消失无痕了,“这他妈的都酉时了,喝酒真是误事。”暗骂了一句,松开那小偷的手,一把拿过他的荷包便快速的朝着拴马处跑了过去。 这时,那小偷还傻愣愣的坐在原处,右手还呈伸出状。原本他紧张无比的准备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可现在还是凉风拂面,舒爽不已。 现在轮到空空儿紧张不已了。今日早晨他一路跟来,就发现了那跟踪杨勉的老三,这个老三一路上也无异动,平安无事的到了江都城。他也按当初的计划在醉仙居外,第三条街的河边等着杨勉未时回村。可那河道边店铺里飘出的香味实在是太引人馋虫了,他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就进去要了半斤酒,几碟店铺老板推荐的小吃就喝上了,这一喝就上了头。来到河边一躺,这小风一吹,飘飘欲仙的去见周公也。 如今被那小偷惊醒,才发现误了时辰。并且今天早上就有人跟上了杨勉,现在他和孙媚儿两人回去,不出事则罢,可一旦出了什么事,那孙媚儿应付的过来吗?如此一想,空空儿的冷汗直往外冒,他快速翻身上马,径直朝着李家庄以最快的速度而去。 ————— 杨勉说完,便从驴车上下来,然后慢吞吞的把驴绳拴在道旁的树上,转身示意:“既然刘师爷不信我的话,那便请吧。” “算你小子懂事。”老大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恶狠狠的说道。 杨勉顺着上山的小道带着刘师爷四人慢吞吞的往山上走着。表面平静,心里却期待着空空儿这不着调的家伙能快点赶来。如今那驴车就拴在山脚的大路上,并且车上还有几个醒目的酒坛,如果这都能被他错过,那他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呼呼的喘气声,一声大过一声。下午三、四点的太阳还着实强烈,上山的几人都是汗透衣衫。来到一阴凉处,杨勉装着实在受不了,对刘师爷说道:“刘师爷,这大中午这么热,先歇会再上山吧?” 刘师爷对他的这个要求,倒是大加赞同。这大中午的,确实太热,刘师爷也是满头大汗,身上的长衫都能拧出水来。他虽然在胡府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儿,却也生活优渥,哪里受得了这种苦,只是他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也只能是咬牙忍着。 他的三个马仔听了杨勉的话,也是一脸期盼的望着刘师爷,希望他能大发慈悲,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刘师爷当然知道这时候不是和老天爷逞强的时间,如今杨勉在他手上,还怕那老人能跑了?当下把手往下按了按,喘了一口粗壮的臭气后才说道:“歇……歇吧。” 杨勉听了,一屁股就坐在了树荫下的青草上,这感觉——舒服的他嘴里发出一声“哎哟喂”。斜眼瞟见刘师爷腰上挂着的水囊,不管不顾的一把扯了过来,拔开塞子,对着嘴巴就灌了下去,这时哪还管这水囊是刘师爷那张臭嘴含过的。 刚喝了几口水,水囊就被刘师爷抢走了,无奈之下,只能仰望着山顶干瞪眼。眼见山顶越来越近,他心里也骂开了花:空空儿和孙媚儿这两个猪队友,看来他们今天是把自己坑定了。孙媚儿你哪天学酒楼经营不好,偏偏要选在今天。最可恨的是空空儿,昨天还给他拿了十两银子,现在老子最需要你时,却一根毛都看不见,哎!早知如此,老子拔条毛给你! 离刘师爷他们休息的不远的山腰处,十多个精壮的汉围在胡新国的周围,同样是躲在阴凉处。胡新国那赤红色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慢慢凝结成一颗颗汗珠掉落在青草叶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一空,不留一丝痕迹。 “少爷,你喝口水,他们还在休息,这天气,着实也太热了!”一壮汉把水囊的塞子拔掉,递到胡新国面前,一副讨好的模样。 喝了几口水后,胡新国觉得快冒烟的嗓子好多了,心里却在暗骂杨勉,“那个泥腿子怎么就不能晚一点回村呢,偏要选在一天正热的时间,也活该他是一个泥腿子。” “上山了,都给我小心一些,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那刘师爷玩什么花样。”胡新国对着十来个精壮汉子小声吩咐到,他今天不光要得到那桃花酿的秘方,还要搞清楚刘师爷的真面目。 歇了差不多两刻钟左右,杨勉和刘师爷等人的额头、脖子上都有了一粒粒咸味十足的颗粒,最先被汗湿透的衣服基本上都已干。刘师爷见休息的差不多了,这才吆喝着杨勉和他三个马仔朝着山顶爬去。 山顶,藤蔓遍布,灌木丛生,大树小树相互掺杂,本来郁郁葱葱的绿叶,在太阳炙烤下,软绵绵的垂挂在树枝上。青草也是焉不拉几的低垂着,尽力的挺起它那缺筋少肉的躯体。 山顶狭长,可以走人的小道只有一条,但小道的两边也有零零散散被人踩过的痕迹,这些痕迹一般都是山下农民,在农闲时上山砍柴留下的。杨勉尽量的在山顶山绕着圈子走,但是绕来绕去,还是会走到那条主路上来。绕得久了,刘师爷这老货可就看出了端倪,“这个杨勉在带他们绕圈子。” “老大,你头前带路,就顺着这条小路往前走。”刘师爷说完,脸色不善的看了杨勉一眼。 第99章 杨勉的软肋 杨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跟在老大身后,也不理会刘师爷那满是怨恨的眼光。心里却在急剧的思考着:目前看来,今天是靠不住空空儿了,那接下来的的事,只能靠自己。 如今他有所凭仗的不过是两把火铳,想要把这两支火铳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只有在一击之下,借助这声光效果震慑住刘师爷等人的心神才行。当然这一击不是为杀人,主要是给刘师爷等人带去巨大的心里压力,想要给他们形成心理压力,那血一定是要见的。否则对于刘师爷等人来说,这种他们从没有见过的火铳,只是听见一声响、看见一瞬间的火光,这是给他们带不去震慑的,可能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笑话——这小子又弄的什奇技淫巧之物? 杨勉又想到,在一击震慑住他们后,当以最快的速度挟持住刘师爷,让其他几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有了目的,当然得有挨他枪子儿的人选,这一击的对象选谁好呢,杨勉看了看走在前面的老大,心里想着这一路行来,就他的态度最是恶劣,既然如此,那炎朝的的第一枪,就冲他来吧。 他此时心里兴奋多于紧张,有一种前世电影里的弱鸡,面对众多恶人时绝地反杀的成就感和刺激感。身处这样的环境里,他有如此感受,想来这个杨勉在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鸟。当然这得分对什么样的人:面对平民百姓,他心里有爱;面对刘师爷他们这样的恶棍,他心里有的只是不取其性命,但对于见血是有着兴奋感的。 “刘师爷,这里有个山洞!”走在前面的老大终于看见了洞口大露的一处山洞,手指着洞口面露惊喜大声说道。 走在第三位置的刘师爷了听见老大的话,用手把脸上的汗水抹了一把,才从一旁来到杨勉的旁边,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杨小弟,是此洞吧?” 这座山顶杨勉是熟悉的不能再熟了,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从小就是在这山上砍柴长大,早已对此山顶了如指掌。整个山顶仅此一洞,自知再无拖延转圜的可能,只能点点头应道:“就是此洞。” “点火把,你头前一带路。进洞!”刘师爷把杨勉往前推了一把,他那本因天热而显得燥红的脸上,现在看不出又增加了什么样的颜色,但是他脸上的兴奋劲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到了此时,杨勉反而从刚才的狂热中冷静了下来,他沉默的接过老二递过来的火把,拔开洞口的杂草,一步步的走了进去。他身后的四人,则是显得过于小心了,走一步,脑袋就要往前多探一分,眼珠子左右上下转一转,看看里面是否有洪水猛兽。 山洞并不算大,在三个火把的照耀下忽明忽暗的,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杨勉带着刘师爷在山洞里转了一圈,然后指着地上一堆干草说道:“刘师爷,我没有骗你吧,你看这是不是人去洞空?” 相信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看的出这洞里已没有住人了,而且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刘师爷在火把光的照燿下,紧紧的盯着杨勉,半响才道:“就算那老人已走,那桃花酿的秘方定然是传了你的。” “刘师爷,这个真的没有。我现在卖的桃花酿还是我以前积存下来的,如果这老人以后不回来了,那这酒也很快就卖完了,以后想喝也没有了。”杨勉一脸真诚,摊开两只手回道。 心里也想到,这个刘师爷还真是精明过头了,生怕他会飞了一般。一直都是以他为中心,他走到哪里,那刘师爷都会带着几个马仔围着他,也不想想这洞就这么大,他怎么跑得了。还有那陈年的干草堆,也不去看看干草都干成什么样子了,一捏,估计都得成粉末,那还是去年纪无双养伤时躺过的。 老人这事,本是他杜撰出来的,如今说起这话,杨勉也只能凭着以前忽悠人的说辞,接续着刚才对刘师爷所说那老人以去云游的话,来继续忽悠着。 杨勉接着又说道:“那老人临走时也说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还说这里风水好,想把这山洞作为他以后的埋骨之所。”他用手指了指一处洞壁,说道:“那老人就是选的那个地方,说那里位置好,死后身有靠山,直面出去,就是李家河。后有山,前有河,此乃风水宝地也,这是他的原话。” 刘师爷顺着他手的指向看了过去,见靠洞壁的下方是一堆早已干枯的杂草,杂草蓬乱,像是很久都没有人躺过的样子。他阴阴一笑,快步走到杂草堆前,蹲下身用手抓了一把杂草,一捏,碎了…… “杨小弟,你把老夫骗的好惨,真还把老夫当三岁孩童了,这个做何解释?”刘师爷站了起来,走到杨勉面前把举着的拳头一松,飘飘洒洒的杂草碎末从他张开的手掌里落了下来。 杨勉此时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言多必失这样的警世名言怎么就记不住呢!刚才要不是胡咧咧什么风水宝地,那刘师爷当不会留意到那堆杂草,如今——穿帮了。 他尴尬一笑说道:“这倒是我的疏忽,没有留意到草都这么干了,待那老人回来时,定会给他换过。” “这地方还真如那老人所说,是一块风水宝地。杨小弟,你这谎话编得不圆啊,这么大的失误都没有发现?”刘师爷说到这里,用手指了指地上碎草,继续说道:“我这个人是很好说话的,关键是看你上不上道了,不然这风水宝地就留给你?”刘师爷那阴恻恻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干瘪下颚上掉着的稀疏胡子一抖一抖的,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他话锋一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可以不计较你编个子虚乌有的老人来骗我。我是惜才的,杨小弟,到此刻了,就不要故弄玄虚了吧?” “呵呵,刘师爷何出此言?着实令我不懂!”杨勉继续狡辩着,本着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态度,准备顽抗到底。 刘师爷现在可以确定这水车和桃花酝酿等物皆是出自杨勉之手,至于那个老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纯属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虚构出来的。既然以前小瞧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以他之才,目前给他几分尊重也是应该的,等需要之物到手了——老子一脚踹死他,可恶的家伙。 刘师爷端正了态度,又换成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道:“哦,杨小弟,既然你没有桃花酿酒曲,那也好说。只要你把那火锅和葡萄酒的配方写给我,同样可以放你一马。”刘师爷说完后,双眼紧紧的盯着杨勉的脸看,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时,终于大笑了几声,觉得应该放大招了,一脸阴笑的说道:“怎么样,你和醉仙居的事我都调查清楚了,你可以不说,但那醉仙居漂亮若天上仙女般的女东家,可是要出门的,你就不怕她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 刘师爷说完,见杨勉的神情里除了凝重,更多的是愤怒,那双眼睛都快变得赤红,射出的眼光犹如要把自己大卸八块犹自不甘,这是说到他的软肋了! 现在这老人是不存在的,这一点在他心里已经是确认了。这一切的新奇事物都是这个杨勉弄出来的,刚才用桃花酿酒曲换火锅和葡萄酒配方,又用醉仙居女东家做威胁,无疑只是他想看看这杨勉听了这些话后,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现在看来,杨勉的表情无疑是令他感到满意,有了这副表情,所有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谢文姬是刘师爷的大招,也是他可以拿捏杨勉的软肋。 关于醉仙居前段时间推出的葡萄酒,精明如刘师爷,当时怎不会想到也是出自那老人的手笔。葡萄酒在推出时也是卖十两银子一瓶,并且还卖的非常之火,昨日听老大说,那葡萄酒马上也要限量售卖了,这又怎么不令刘师爷这如苍蝇般的老臭货,犹如找到了一个新的茅厕一般垂涎三尺呢?这突兀冒出的葡萄酒,就犹如他打草搂兔子,又是一个意外之喜! 此时,山洞口处,胡新国隐身一旁正小心翼翼的听着洞内的对话。 也在此时,空空儿正快马加鞭的往李家庄赶去。 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这个软肋是致命伤,也是奋起反击的源头。如今刘师爷拿谢文姬来要胁他,可以说是捏住了他的软肋,也可以说他为了这个软肋,不会在乎手上是否粘有人命了,今天这事真的难以善了! 杨勉也不知道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在听到刘师爷拿谢文姬来要挟他的话后,心就沉入了谷底,人也变得愈发的冷静了。想必此时他脸上应该是冷漠无情的,也不回答刘师爷的话,就这样冷漠到眼中空无一物的盯着刘师爷,就犹如盯着一具会说话的尸体一般。 刘师爷也被他的眼神给吓了一跳,因为刘师爷也没有见过这随时脸带笑容的妖孽,这个时候看向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平静,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外露。刘师爷的感觉,好像他在杨勉的眼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看自己就像是看空气一般。 他心念电转,想到应该是说出了那醉仙居女东家后,杨勉才变脸的,如此看来,现在是拿捏住他了。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又是什么意思?给他施加精神压力?如今他这边有四个人,难道还怕了这臭乳未干的小子?想到此,刘师爷觉得有必要再给杨勉加一把火,这把火得用胡新国那个二世祖来作燃料,等到杨勉进了地府,也会念着胡新国的坏。 刘师爷主意已定,还是用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说道:“杨小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想咬我?来啊,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刘师爷哈哈一笑,心情甚是畅快,今天和杨勉的几次对话,都让他吃了瘪。如今看着杨勉吃瘪,这怎不令他兴奋不已? 杨勉的脸上表情平淡,眼神冷漠而空洞,视一切如无物一般,语速平稳,不疾不徐的说道:“刘师爷,有句话叫祸不及家人,你要做强盗,那是你的选择。如果你敢伤害醉仙居女东家,就算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刘师爷虽说现在占了利用醉仙居女东家来威胁杨勉的优势,在嘴上占了上风,对杨勉的挖苦讽刺齐上。但当他的眼睛对上杨勉的眼神时,心里总会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好像他自己只能通过口舌之利来掩饰内心的害怕与慌张一般。这样的感觉,他觉得很不好,于是刘师爷把头转过一边,不去看那令他不安的眼神。 害怕也好、心虚也罢。如今事至此,已没有回头路,并且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罢手的。现在只能尽快的问出这些关键性的东西,如果实在不行,那该上的手段也要上了。刘师爷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杨小弟,这件事你还真不能怪我。你要知道那桃花酿等物是那江都城胡家四少爷——胡新国交办的,我这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对吧?你现在是在我的手上,也才会这么好说话。否则,你被那胡新国抓了,估计你现在不是脱了一身皮,只怕也只剩半条命了。” 杨勉一言不发,只是把两只手揣进了两腿外侧的宽大裤兜里,慢慢的握住了火铳的手柄。 刘师爷见杨勉还是油言不进,忍着怒气又说道:“我看那胡家也早就不顺眼了,你看这样如何?你把那些配方给我,配方到我手后,我立马远走高飞。同时也放你一条生路,这点我姓刘的说到做到,我只想求财,并不想害命。”刘师爷说到这里,稍顿,做出一副诚恳的态度又说道:“杨小弟,听我一句忠告,我放你离开以后,可不能再留在江都,可得带着你那相好的也远离此地吧!当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那江都胡家要弄死你,就如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这口吻简直是苦口婆心,一心为杨勉好,有忠告也有威胁。 隐身于洞口的胡新国听见刘师爷这些话,脸色不变,反而有种释然之态,好像某种预料中的事得到了佐证一般。他轻舒了一口气,继续隐好身子接着听下去。 ————— 第100章 枪击 山脚大道上,杨勉拴驴车的地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骑在马上的空空儿远远的就看见了那辆驴车上的酒坛,可以确定那就是杨勉今天驾的驴车,见那驴车周围没人,心里便生出了不祥预感。待马跑到近前,不等马停稳,他人就轻飘飘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牵着马缰快步来到驴车旁,仔细看过周围草丛,没有打斗痕迹。当看到上山小道上有踩倒的杂草时,空空儿来不及多想,拴好马后,循着上山的小道,狂奔而上。 “杨小弟,好话坏话都说了,忠告警告也提醒你了,现在就看你的诚意如何了?”刘师爷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半眯着眼了,笑容也消失了,看来他的耐心已然耗尽了。 杨勉还是平静如一潭死水,冷漠到极点的表情挂在脸上。只是他朝着刘师爷相反的方向退了开去,速度很慢,待刘师爷说完“诚意如何了”时,他退了差不多有三米远。他看了看这个距离,心里大概想了一下:血应该是溅不到他的身上,三米距离在他的火铳击发后,应该在刘师爷等人愣神的时间里,很轻易的抓住刘师爷。 刘师爷也发现了他退后的动作,但这退后对于刘师爷来说,就是杨勉为了躲避抓他时的腾挪空间,这点空间在刘师爷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老大,你们把这仔子抓住,先打断他的两条腿。”血腥又冷酷的话从刘师爷的嘴里说了出来,与刚才的和言相劝俨然是不同一个世界的人。 老大带着老二、老三狞笑着朝杨勉围了过去。 “呯” “啊……”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过,老大只觉得大腿上传来巨痛,再也站立不稳,无力的跌坐在地。看着大腿伤处往外飙血,眼中茫然一片,这一切出现的太不可理喻了,也太不可思议了。他又抬头看向杨勉手中的火铳,那铳口的硝烟在这空气流动不畅的山洞里,还没有完全散去。 这时,老大才从茫然中醒了过来,大腿上的巨痛终是让他惨叫了出来……“啊啊……”。他想用手按住飙血的伤口,奈何感到手上的力气随着鲜血的喷射而慢慢消失,只能把手放在伤口处,有了五指的遮挡,刚才成一条直线的血柱变成了四散的腥红血花。 “刘……师……爷,救……我……”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那颤抖的嘴里,无力的说了出来。 刘师爷等人目睹这一切就在眨眼之间发生,杨勉毫无征兆的举起手中的物事,火光、巨响过后,老大跌坐在地,腿上喷射出在火把光映照下的暗红血液。这一切的发生,已超出了他们的理解和接受能力之外,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对于老大的呼救声,置若罔闻。这样的场景与杨勉最先预想的情况基本一致,一个划时代的利器出现,总是会给人们带来惊喜或惊吓。 杨勉枪击过后,以然完全震慑住了刘师爷等人的心神,见时机已到,以最快的速度绕过倒在地上惨叫的老大,临近刘师爷时,他扬起以击发过的火铳,高高的跳了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正处在懵逼状态下的刘师爷脑袋就砸了下去。 “咔嚓。” 火铳木质手柄受不了他全力的一击,断了!这江南人——文气太重,性格柔软,这很好理解,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想不到的是这江南的木材也受了文气与水土的影响,变得不经一砸。 殷红的鲜血顺着刘师爷的额头流了下来,等到他醒悟过来时,脖子已被杨勉给搂住了,一支冰冷的铁管顶在他的脑门上。刘师爷可是亲眼见过这利器的威力,如今被这玩意儿顶着脑袋,只觉得浑身都是冷飕飕的,刚才往冒的是热汗,而现在往外冒的是冷汗。 从枪响到刘师爷被控制住,差不多也就一两分钟时间。山洞外的胡新国等人也被洞内的枪声吓着了,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枪击过程,但那一声巨响过后,心神也是为之骇然,不明所以。如此过了片刻,洞中才传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如果不想刘师爷死!就给我退后!”杨此时面目狰狞,满脸都是杀气。他用左手紧紧的箍住刘师爷的脖子,右手的火铳铳口从最开始时的平稳,在他吼过之后,就犹如小鸡啄米般的在刘师爷的脑袋上敲个不停。 这倒不是他有意要敲刘师爷的脑袋,而是在第一枪精准击中老大的大腿后,随之而来的鲜血飙射,这血腥的场景本以给他带去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在他抓住刘师爷,大吼出口后,心里憋着那口硬气终是散了。 本就软弱的性格让杨勉害怕了,抓火铳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双腿也是不停的打着颤。拿着火铳的手不停的抖着,他手这一抖,刘师爷的脑袋就遭了殃,铳口以很有规律的速度在他脑门上敲打着,估计这会儿刘师爷那脑门上应该是青紫一片了。 “退……退后……”杨勉经过最先硬气吼过之后,在这个血腥场地里,终归是恢复了他那懦弱的本性,现在说起话来,都有些嚅嗫不清了。 挟持着被快吓掉了魂的刘师爷,慢慢朝着洞口退去。他想到,只要出了山洞,再用拳头猛击一下刘师爷,那他逃下山去就不成问题。可问题是,胡新国的一个手下,手中正举着一根棍子埋伏起洞口,想来,只要杨勉退到洞口,是免不了当头一棒的。 这一棒说来就来,刚退到洞口时,杨勉只觉得头上被一物猛的砸上,闷痛瞬间传遍全身,握在右手上的火铳,扣在板机上的食指在脑瓜子受到击打的那一瞬间,指关节很是自然的一屈。 “呯。” 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从洞口朝着外面的山顶传了出去。还好,这一枪刚好在铳口敲刘师爷脑袋时抬起的那一瞬,否则,现在的刘师爷只怕是一具尸体了。这次就算是没有击中刘师爷脑袋上的要害,可也在他的脑袋上擦出了一条血槽。刚才枪击老大时,刘师爷就被吓得快掉了魂,如今又是一声枪响,铅弹擦着他头皮飞出,擦出血槽的巨痛终于不是他能承受的,两眼一翻,吓晕了。 清脆的枪声在山顶传出很远。正用轻身术循迹而来的空空儿听见了,也是吓了一个激灵,他暗自思忖,“这是什么声音,充斥着如此暴虐的戾杀之气!”思忖过后,想来在这山顶之上,荒无人烟,这声音应该是与杨勉和孙媚儿有关,如此一想,便循着枪响声处快速掠去。 脑袋瓜子被一棒重击,杨勉只觉得短暂的晕厥后,剧烈的痛感让他慢慢恢复清醒,这最初的闷痛,现在变成了更为清晰的巨痛。手上的火铳已掉在地上,现在捡起来也无甚用处,也懒得捡了。用右手慢慢伸向脑袋上被棒击处,触手处黏糊糊的一片,应该是出血了,他心里如是想到。用手按住伤口,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面前十余个不认识的精壮男子,个个都是腰悬刀剑,一脸痴呆,完全是一副傻逼样子。血顺着手指逢慢慢的流过额头,逐渐遮去了视线,用左手在额上往下摸了一把,再睁开眼时,映入视线中的却是血红一片。 刚才棒击杨勉的那个汉子最先醒悟过来,枪击时的巨响和火光也是他看得最清楚。如今那冒火又巨响的火铳掉在地上,这个汉子的胆子也从最初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见杨勉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又是赤着双手,他再无担心,猛的跨前一步,用右手一下就捏住了杨勉的脖子,朝着一旁惊魂未醒的胡新国大喊道:“四少爷,我抓住此人了。” 胡新国和一众马仔在这个汉子的大喊声中,终于反应了过来。见那汉子用手捏着一个血人的脖子,忙大喊道:“快松手,你想捏死他?” “哦,我扶着他……” “咳咳咳……” 杨勉的喉咙被那汉子捏住后,根本不能呼吸,如果不是胡新国提醒的及时,只怕他要被活活的憋死。 “你们几个快进洞看看是什么情况?那个刘师爷死了没有?”胡新国开始发号施令。 “四少爷,刘师爷只是被吓晕了,一会儿应该就能缓过来。” “四少爷,刘师爷的马仔老大没救了。老二、老三好像是被吓傻了。” 胡新国得到现场信息,想了一下,吩咐道:“收拾现场,那个老大就不管了,这个山洞就作为他的葬身之地。其他伤的、傻的全带走,要快。” “咻……”一道破空声毫无征兆的响起,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直击胡新国。 “啊……” 几乎与此同时,胡新国惨叫着蹲在地上,用手捂住右耳处,地上赫然掉着一只切口异常平整还未渗出血来的耳朵。 在胡新国惨叫声响起时,跟他来的十余精壮汉子以恢复过往的敏锐,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在瞬间就各据要点,把胡新国护在中间,可见这些汉子都不是易与之辈。扶着杨勉的那个汉子也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长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如果只要用力一拉剑,那么他就将成为剑下亡魂。 “各位,放开我那位兄弟,今天放你们一命!”一个蒙面干瘦汉子从洞外转角处走了出来,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盯着洞口的众人,冰冷的声音充斥在这些汉子的耳中。 “杀了他!杀了他!”胡新国见空空儿出现,耳朵被削掉的疼痛本就让他面部扭曲,现在见了凶手露面,他那扭曲脸上带着恶毒的狠厉之色,歇斯底里的大吼着要杀了空空儿。 一年纪约五十来岁,样貌端方的汉子,站在胡新国的身侧,右手持长剑满脸警惕的盯着空空儿。见身周的同伴各持兵器朝着那干瘦汉子围了过去,他心里快速的想了想,稍后,用左手做了一个止步动作,大声问道:“朋友,敢问高姓大名?我家主人在此处理私人恩怨,你却痛下杀手,是何道理?” 蒙面汉子见对方这样问起,不假思索的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干巴巴的面孔来,瞪着赤红眼睛阴恻恻的说道:“某乃太行老鹰嘴四当家,空空儿,江湖人送外号——暗夜神偷。刚才取你家主子一耳,只作为警告,我那兄弟如有个三长两短,你江都胡家是不够陪葬的,可能还要带上京中姓胡的那位!” “嘶……” “是你……” 倒吸凉气的声音和惊呼声在胡新国身边响起,这久未在江湖露面的一代神偷,竟然来了江都,众人看向空空儿的脸色各有不同——鄙视的、无所谓的、充满敌意的、心虚的、也有崇拜的! 样貌端方汉子认真盯着空空儿那张枯瘦的脸看着,面带回忆之色。片刻后,俯身在胡新国没有少耳的一侧,低声说了几句,在他说话的同时,眼中那狠厉之色,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胡新国那扭曲恶毒的脸上,狠厉之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面貌端方汉子得了胡新国的示意,站起身来对着空空儿抱了抱拳,说道:“久仰空神偷大名,既然是空神偷开口,我家少爷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只是……这伤我家少爷之仇,来日定会讨回!” “还没请问阁下贵姓,大名该如何称呼,他日江湖再见,自当恩怨两清。”空空儿对着那样貌端方男子一抱拳,态度显得很是平淡的说道。 空空儿对胡新国那一伙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见这样貌端方的男子如此说,心里对这男子生出一些好感——是非分明之辈。也想着有朝一日再见,当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空空儿自当初见了对方众人后,也看出这些人并非易与之辈,自忖想要救下杨勉并非易事。如今他头受重伤,已不容拖延,而那孙媚儿则生死不明,他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如果能在不动手的情况下先救出杨勉才是上策,刚才出手之所以狠辣,无非就是要给对方以震慑。 第101章 削耳之仇 “某乃一无名之辈,怕贱名污了空神偷之耳,就不报了。空神偷,此人头部受伤,以不容拖延,我们就把他放在此处。待我们出去后,你再来救治。”样貌端方男子说完,示意一旁的汉子把扶着的杨勉放下,然后和另一汉子搀起胡新国,面带警惕之色朝着洞外小道走去。待到那些手持刀剑的汉子全部走到洞外小道时,空空儿才急速来到已软倒在地的杨勉身旁。 水囊里的清水在杨勉的头上浇过,冲走黏糊糊的血液,露出已然红肿破皮、鲜肉外翻的创口。空空儿看着那以冒高一截的脑袋,从裤兜里拿出金创药,小心翼翼的洒在创口上,转眼四处看了看,无可利用之物,只能脱下被汗湿透的黑衫,撕下一块布来,给杨勉稍做包扎后,让他靠在洞口的石壁上,又用剩下的破布掂在他的脑后,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安放好杨勉,见胡新国一伙人已远离了山洞,这才身形一晃,朝着洞内扑了进去。打燃火折子,借着火折子的微光,在洞内转了一圈,除了一具早没声息的尸体外,没有孙媚儿的踪迹…… 空空儿稍惊愕过后,又快速来到杨勉跟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问道:“杨小哥,能说话吗?” 头遭重击,又失血过多。杨勉此时凭着意志与逐渐虚弱的身体做抗争。朦胧中听见有人说话,想要睁开眼看看说话的人,可是眼皮太重了,睁不开。只能以心里仅剩的清明说道:“掉……地上……火铳……拿走!”这几个字说完,精力耗尽,头一偏晕了过去。 看着杨勉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眼睛慢慢的闭上。空空儿脑子里一片空白,稍过片刻,才扫了一眼周围的地上,见到火铳那奇怪样子,想来应该是杨勉口中之物,忙拾了起来,放进杨勉那宽大的裤兜里。 如今,杨勉身受重伤,孙媚儿生死不明。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先下山去,救醒杨勉之后,再寻孙媚儿了。拿定主意,空空儿割断洞口外的藤条,把杨勉紧紧的绑在背上,绑好后,又把身子上下耸动了几下,以确保把杨勉绑紧了。 以空空儿行走江湖的经验,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刚才那外貌端方的汉子是给他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是非分明。但如果说就凭着这个不错的印象而放松警惕,想来空空儿应该是活不到这个年龄的。 空空儿一切收拾妥当,倒握着短剑,朝着山顶小道快速的奔了过去。 小道转弯处,样貌端方男子立于前,身后站着四个精壮汉子,他们好整以暇的等着而远而近的脚步声主人出现。 空空儿一转过山顶小道的转弯处时,便看见离他不过三丈远处的五个人,停下脚步,歪着脖子左右瞧了瞧,脸露不屑之色问道:“怎么?反悔了?” 外貌端方男子施施然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空空儿眼露鄙视:“一个小偷而已!” 声音刚落,那外貌端方男子身形犹如出膛的炮弹,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朝着空空儿就扑了过去。双拳平推而出,直直的双拳就朝着空空儿的胸口击去,这平淡无奇的一击,却让空空儿疾速的往右侧一掠,手中倒握的短剑带起一汪秋水,冷咧的剑气,迎着那道刚猛无俦的拳影斜着划出。剑气触拳尚有一寸,外貌端方男子,化拳为掌,两手一分斜劈而下,朝着空空儿的腹下斜切而来。 空空儿轻功了得,奈何现在他背负杨勉,这令得他轻功大打折扣。就算是如此,见那汉子攻势不绝,拳掌变化多端,自知不能力敌,在右掠的过程里,脚尖在地上连点,仗着独门轻身功夫,在右掠的同时,他的身子竟然硬生生的后移了一米有余,堪堪避过那样貌端方男子的绝杀一击。 右掠、出剑、后退、站稳一气呵成,这些招式使出来,连惯性太好了,空空儿这样的动作,应该说他是一个绝世的武者更合适。这样的连续动作在那外貌端方汉子的眼里,这是不可思议的,也是不可能的。如果空空儿没有背负着杨勉,那将又是怎样的一幅场面? 样貌端方汉子刚才的那一击,在他看来,就算是不能击杀空空儿,也至少要让他退避三舍、狼狈不堪的。如今看来,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那空空儿斜着划出的那一剑,反而让这男子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化拳为掌斜劈而下来,想来已他的拳头去硬碰那一剑,如今他大概已成废人了。 空空儿站稳之后,也来不及细想,如今这几人在这里等着他,想必其余的人也在不远处,此地不可久留,当速速离去才是上策。拿定主意后,仗着还有余力,用脚在地上猛的一蹬,背着杨勉的身子便拔高二丈有余,轻飘飘的落在一棵水桶粗的树上枝桠处。转头看向树下那外貌端方男子,毫无征兆的一口浓痰自他口中射出,直击那男子的面门。口中浓痰射出后,不再停留,施展轻身功夫,几个起落,消失在莽莽树林中。 “呸,该死的贼子。”树下不远处,那样貌端方的男子,正手忙脚乱的在脸上抹着,想要把脸上那恶心的玩意儿尽快抹掉。可这种粘稠度很高的玩意儿粘在脸上,又哪里是容易清理干净的,这男子手忙脚乱半天,不但没有弄干净,反而搞的是满脸都是了。 远处有同伴提醒他四少爷还在山脚时,才猛然想起胡新国等人还在山脚处等着空空儿这漏网之鱼。当初的预想竟然还成真了:这山顶杂树繁多,纵然武艺高深也难有发挥,人多反而更是有碍手脚。这才分成两拨,胡新国出了山洞后,经过简单的包扎就带五个人下山了,等在山脚处以防万一。而他则带着这一拨人在此地等候那空空儿,能在此击杀更好,如果不能,那这空空儿也逃不脱山脚处那一关。 今天这样的局面——削耳之仇,已然成了胡新国和空空儿及杨勉之间,不死不休之仇。想来他一个名门世家的公子,如今被人削去耳朵,这等奇耻大辱他怎么忍得了?以他刚才之怒,是不愿那凶手空空儿多活一刻的。要不是他身边那最厉害的护卫,江湖号称:“中原铁掌”的倪霸的劝说——也就是外貌端方男子,胡新国就算是拼尽身边护卫也要当场击杀那空空儿。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用在倪霸身上是适合的。此人样貌端方,给人第一印象乃是一个正直之辈,可其实不然,用面善心恶来形容才是最恰当的。在洞口时,空空儿一飞刀削掉胡新国的耳朵,倪霸就知道这空空儿一手暗器功夫了得。当时在洞口那逼仄之地,他们那些人就算功夫了得,可也没有多少腾挪的空间。 对上一个守在洞外,擅长飞刀的对手来说,这是殊为不智的。这样的情况下,对于倪霸这样的老江湖而言,最好的办法,无非就是把空空儿这样的对手引到外面开旷地,利用己方的人多优势将对方要么生擒、要么杀死。这才有了后面的示敌以弱,放人退走的戏码。 空空儿背着杨勉这个成年人,虽仗着轻功的优势,可时间一长,也是难以坚持。快到山脚时,他也感到有力竭的趋势,便寻了一块石头,喘着粗气坐了上去,想要休息一阵,好恢复体力。 休息不多时,身后就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这声音传来的大小来判断,应该是刚才阻击他们的那伙人正快速追来。空空儿暗骂了一句“找死”,就快速背起杨勉朝山脚下奔去。 那号称“中原铁拳”的倪霸,自行走江湖以来,遇到的挑战无数,有输有赢。可从没有遇上过今日之辱,这等浓痰敷面的羞辱,令得他这在江湖上拥有堂堂威名的“中原铁拳”,以后怎么在同道中人面前抬起头来?现在他心里的暴戾之气比之胡新国,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倪霸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日不杀空空儿,誓不为人。 倪霸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四人,大声叫道:“等下遇上那个贼子,不要讲江湖道义,当一拥而上,一击杀之!”少倾后又说道:“当小心些不要再伤了他背上之人!” 距山脚十丈左右的小树林里,因削耳之仇而杀气盈胸的胡新国,脑袋上竖着缠着灰布,这灰布还是在一个护卫的外衣上撕下来的,在少耳处的灰布上,一片发污的暗黑色,似乎说明掉耳的伤口以没有在流血。 胡新国因伤痛和仇恨交织而扭曲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是一种脱离了人类对于各种情绪的表达范畴,就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人形怪物,一双充血的双眼,紧紧的盯着下山小道。 一道人影自下山小道上出现,远远看去,下山的速度很快。 “准备好了!将那空空儿碎尸万段!”胡新国用极其恶毒的口吻小声吩咐着他身旁的几人。 空空儿下得山来,他此时满脑子都是要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念头,哪怕是逃到李家庄,也要先把杨勉安顿好,之后再说找到孙媚儿的话。那胡家虽说是豪门大族,谅他们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李家庄去行凶。 眼看快到小树林边,只见从树林里钻出几个人来,胡新国缠着灰布的脑袋下那对快要喷火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空空儿,此时见他背着以清志不清的杨勉,忙对左右两边的说道:“勿再伤他背上那人。” 这句话倒是清晰的传入了空空儿的耳中,如今这前有几人拦截,后面追的人马上就要到了,今日之事看来真的难已善了。现在对于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这一伙人不会再伤害杨勉,这样就给了他可以全力施为的机会。 空空儿也不等胡新国这伙人是先礼后兵,还是直接大打出手。他倒是很光棍的解开了绑着杨勉的藤条,找了一个杂草较密的地方,轻轻的把背上杨勉放在一个他认为很舒适的地方。 等他做完这些,尾随他下山的倪霸等人也到了山脚下,前后一夹,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空空儿已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逃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今那胡新国和倪霸的眼睛是红色的,而空空儿的眼睛里只有漠然——对生命的不尊重的漠然,漠视一切。 江湖仇杀,先报家门、再说仇怨,然后就是看谁的拳头大、功夫高了。这一套江湖规矩在空空儿这样的神偷面前是不存在的,他信奉的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实用风格。 他没有那种傻逼到极点的,出招前还要大喝一声的毛病,前后围堵他的众人,在此时才真实的体会到什么是高超的轻功。 胡新国等人眼晴一花的同时,一道寒光闪过,他身侧一矮胖汉子来不及反应,咽喉上已然插着一把亮银色的小刀。锋利的刀刃刺破喉管,使得矮胖汉子说不出话来,嘴里只是发出“喔喔”的声音,伸出用左手抓住咽喉处仅露出飞刀的刀柄,眼中带着不敢置信的绝望神色,看着那个不守江湖规矩的人刚才站立处,此时那个地方哪里还有空空儿的影子! 空空儿此时再没有背负杨勉的负担,在他施展轻功避开众人的包围圈子时,随手射出的飞刀带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啊……” 倪霸大吼一声,似在发泄着心中被羞辱激起的戾气,又似在激发他自身的最大潜能。当空空儿斜飘五尺,人还未稳住身形时,倪霸的双掌带着无俦的拳风如影随形朝着他击来。可是拳来人影失,在那刚猛的拳风袭来时,空空儿以左腿为轴,身体后仰至与左小腿形成一个锐角的角度,堪堪避开倪霸击来的致命双掌。在空空儿后仰的同时,左手在背后的地上用力一推,他的身子如一个陀螺一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转动了起来,右手中的短剑就他当初杀徐大膀子的手下悍将——高劲一般,当空空儿转到倪霸的身前时,他手中的短剑在倪霸肚皮上一拉,身子一扭,又站了起来。 第102章 胡新国殒命 二人的这场厮杀,所费时间并不长。但这段时间完全够胡新国的其他护卫做好攻击的准备。在这十多个护卫中,倪霸的武功算不得最好,但要说到脑子反应这块,应该是最好用的,要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做出以时间换空间的打法来。 “杀杀杀……” 四条人影,三剑一刀从四个方向朝着空空攻来。有如一泓秋水的剑光、有如匹练般的刀影直逼空空儿身上的各处要害,不给他留下任何可以容身的死角。面对如此绝杀的阵式,现在是要命不要脸了,空空儿的身子好像受不了刀光剑影的侵袭,犹如风中的一片落叶,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斜斜一滑,双脚却用力在地上一蹬,手中的短剑伴随他身子倒地前冲,而在面门处舞成了一片泼水不透的剑影。 空空儿这一滑一倒可说是对付这绝杀阵的最好解决办法,以妙到毫厘的距离避开了那三剑一刀的绝杀。在临近他右手处的那使刀汉子时,躺地前冲的空空儿,奋起余力,借助双腿蹬地之势,止住舞动的剑影,右手单手持剑举过头顶,狠狠的刺入了止不住冲势汉子的腹中。当空空儿感觉到短剑刺入肉体的微弱阻滞后,迅疾的以剑尖为支点,狠狠的把剑转了一圈,如此一来,想必那中剑汉子,已然是肠被搅烂,腹部被削出碗口那么大的洞了。 空空儿在艰难的避开四人的围杀后,在最后时刻还反杀一人,这样凶厉的杀招,惊得其余三名围攻的汉子忙退出了战圈,惊魂甫定的看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的空空儿,浑然忘记在空空儿未站起来时,当是最后击杀他的机会了。 当空空儿从地上站起来时,在他的身侧不远处传来轰然倒地的声音。那中原铁拳倪霸在被破开腹部后,坚持到这场围攻结束时,才耗尽最后的生命力,扑倒在地。倪霸今天先是遭到空空儿浓痰敷面到羞辱,现在又在空空儿一剑之下,命丧于此。看来他今天在出来捉拿杨勉之前,没有翻一翻黄历,犯了命里的大忌。 空空儿连续得手杀死胡新国三名护卫,除了必然外,也有偶然的因素。杀第一个护卫,那是他不要脸偷袭得手。杀倪霸,那是因为倪霸受了空空儿浓痰袭脸之辱,心中怒气难消,在含恨出手时,只想着以他那霸道的内力,完全可以做到一力降十会,在他那绝对的力量面前,空空儿绝不敢轻撄其锋,只能游走于他的身周,干些他最擅长的偷鸡摸狗招式。哪曾想到,空空儿虽没有正面与其硬撼,但借助他那鬼魅的身法,一击得手,在倪霸的腹上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线,他的生命在那一刻已进入倒计时。 被杀死的第三名护卫,除了他本身能力不够外,主要还是死于空空儿在轻功的加持下和灵活多变的招式上。 夏日的太阳斜挂天边,大树的倒影长长的印在地上,慢慢的变长。目测斜阳、倒影,这时辰应快到酉时中了。 杨勉躺在草地上,脑子里的昏厥正渐渐消失,除了脑袋上的肿痛外,身上并无异常。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亲眼目睹了来到炎朝后的第一场江湖中人以多打少的厮杀,这场厮杀在他的眼中,过程并没有前世影视剧中那般精彩。空空儿在打斗过程里还显得有些狼狈,只是在他狼狈过程的最后,在反杀一人时,杨勉才睁大眼睛,心里惊呼,“这样也可以!” 再次看见这血腥的现场,这次他却出奇的没因血腥而出现紧张、害怕这样的情况,心里似乎也接受了这种最为野蛮、最为血腥的厮杀。 胡新国眼见三名护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杀,死状还如此的凄惨,心里生出惧意,对于今天一定要杀死空空儿的这个决定,心里也有了对这个决定是否过于草率的想法。但此时,他也只能是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自忖虽然死了三名护卫,但现在还有八人,对于杀死空空儿还是有一定的信心。 胡新国身处豪门大族,从小就是锦衣玉食,读的是圣贤书,接触的都是这个时代里的顶尖人物,出行都是护卫前呼后拥,哪能对武学一道看的上眼?所以他对武学是一窍不通,现在只能盲目的认为靠着人多就能取胜。这种想法是对的,也适用于现在这种场合,但是他和一众护卫都忽略了一个农村小子,一个只会些奇技淫巧的人——杨勉。 胡新国强忍着心里的恐惧,色厉内荏的吼道:“一起上,给我乱剑砍死他!” 绿林中人,虽然在阵法配合上不及军队的士兵,但在目前这种遇上强敌的情况下,还是会做出一些配合的。胡新国手下的护卫,在面临空空儿这强敌时,终于有人出来领导如一盘散沙的众人了。 一长发飘逸年约六旬的老者,做道士装扮,脸形修长,面容清癯,脸上并没有飘着三绺美髯,倒是留着参差不齐的络腮胡子。说这道士有仙风道骨之气,可少了三绺美髯的陪衬,加上那一嘴的络腮胡让他显得仙风道骨之姿不足;要说这道士脸上有络腮胡的点缀,当是粗犷的面貌才对,可清癯的面貌配上络腮胡,那粗犷豪迈也显得不足。算了,这么说吧:这道士的外貌处在仙风道骨与粗犷之间——不伦不类! 此道士自称来自终南山,师从终南山某名观掌教,名叫王锐马,道号一尘。江湖中并无此人声号,看来是名声不显。当初来投胡家时,那胡济民见其在江湖上虽没有名声,但却有真才实学,这才把他收入府中做了一名护卫。 众护卫在这道士的领导安排之下,很快便摆出了攻守兼备的阵势来。这样的阵势对于杨勉来说,就像是一群舞者在场中各自站好位置,等着舞曲响起的那一刻,便翩翩起舞以取悦观众。 现场的观众只有杨勉和胡新国二人,他们彼此对望着,以前他们并不认识,直到今天才算是冤家聚首了。杨勉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这翩翩佳公子非富即贵,非一般人可比,如今又出现在这个场合,用屁股想,也知道定是胡家的公子哥了。如今大家已撕破脸皮,再无言和的可能,那今天这鹿死谁手,只能各凭本事了。 杨勉想清楚这个公子哥的身份后,就用恨不得杀死对方的眼神盯着胡新国。那胡新国见了,心想,这马上就要到手的猎物还如此嚣张,难道一个猎物就没有害怕到瑟瑟发抖的自觉吗?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他哪里能接受这种挑衅,当下也用同样的眼神回瞪了过去。就犹如两个打架后的顽童,用谁都不服气的眼睛挑衅着对方再战一场的样子。 如果眼光能杀人,想必此二人身上现在以是千疮百孔了。胡新国用恶毒的眼神盯着杨勉看了一会儿,见对方眼光没有弱下去的趋势,又觉得这样互相盯着,用眼神交战,实在是一件很没品的事,应该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做出这般儿戏的事来。当下为了显示他的威风来,朝着那些护卫大喝一声:“杀!” 这一声就像是现场舞曲的开始,也像是出自厉鬼之口索人性命的魔音。 杀字出口,六柄长剑从六个方位朝着空空儿的上、中、下三路攻来,攻来的剑势有飘逸、有凌厉、有狠辣,长剑带来的杀意一浪快似一浪,滔滔不绝。空空儿身处杀意的中心,他在迎接攻来的剑势时,身形晃来摇去,时高时低,难以捉摸。他时不时瞅个机会,一剑反攻出去,最终都是徒劳无功。没有加入战团的那二人,他们的身子不停的在战圈外游走,似乎是在等待最后的一击机会。 场中的厮杀当然是凶险无比,一个疏忽就可能因此丧命。参与厮杀的众人,在这个时候,都是尽施生平绝学,恨不能一击取对手性命。 这样的厮杀场景对于杨勉这个门外汉来说,也能感受到凶险无比、刺激无比,让他的兽血沸腾不已。在他的视野里,那层层叠叠的剑光以然把空空儿包围,那在剑光里左支右绌的身影,就像是狂风骤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被击打成齑粉的可能。六柄长剑带出的破空声,就犹如来自地狱的索命声,嘶嘶的声音快慢不一的朝着空空涌去。 激战有半刻钟了,厮杀的众人已是人人带伤。现在厮杀场中,胡新国一方因有人专门指挥和引导,空空儿再也没有最先杀死那三人般容易。鏖战时久,他身上已多处带伤,体力也有些不济,只能是苦苦支撑着。 而胡新国一方的那些护卫,不见得好得了哪里去。在空空儿那刁钻古怪的打法下,如今也是人人带伤,气喘吁吁。如果以单对单来打,在场护卫没有一人是空空儿的对手。如今仗着人多用围攻的办法,也只是打个平手。 在场外观战的胡新国越看越是心惊,也从最先削耳之仇的愤怒中冷静了不少,暗自思忖,“再这样打下去,最后纵然是杀了那空空儿,那些护卫可能也活不下来几个。”倒不是他有多关心那些护卫,主要是怕折损人手太多,回去后难以对他老爹交待,也担心那些族老因此事对他发难。 胡新国思忖良久,才转头瞄了一眼坐在草地上的杨勉,见他两眼发直,一脸惊恐状的看着厮杀处。胡新国眼珠子转了两转,然后轻轻走到以死去多时的使刀汉子尸体边,捡起那汉子掉在地上的长刀,随手把刀隐于身后,又慢慢朝后退去。 胡新国的动作并没躲过杨勉的视线,如果在这生死关头,他还只关注作厮杀处,而忽略了胡新国,那他真的不配作一名穿越者。如今见胡新国鬼鬼祟祟的捡起了长刀,以杨勉的浅见,也能分析的出胡新国的目的只有两个:一,趁乱偷袭空空儿;二,用刀挟持自己,逼空空儿住手就范。无论从这那点看,都是命悬一线的糟糕事,杨勉心里想着,手也紧张的摸向裤兜里,裤兜入手处,火铳那带着温度的手柄是那么的亲切、那么的可爱!这时他真想抱着空空儿亲上几口——帮他把火铳捡回来了。 没有时间抒发心里的感慨了,杨勉忙把火铳拿了出来,又从另一个裤兜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来。偷眼看着朝自己这边走来的胡新国,再也顾不上卫生这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忙用嘴撕开油纸,取出装火药的竹筒,手乱脚乱的把火药装入铣管,用铁钎子捅了捅,再把掉在草地上的铅弹装铳口,刚把铁钎子插进铳口里,斜眼就看见那胡新国举起长刀,朝着他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呯。”一声脆响声自铳口传出,惊得那些躲在树上看热闹的鸟儿,齐刷刷的振翅飞走了。 枪声也惊醒了正处在极度恐惧中的杨勉,刚才斜眼看见胡新国劈来的那一刀,他当时觉得……此命休矣。可能是他当时求生心切,在那颗铅弹都没有捅实的情况下,顺手抽出铁钎子后,就朝着胡新国扣动了扳机。 或许是他命大,也或许胡新国是真的该死,射出的铅弹就直直的击中了他的脑门正中,手中长刀在惯性的作用下,在距离杨勉脑袋不到两寸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不然,这肯定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此时,胡新国脑门正中处,一颗花生米大小的血洞正冉冉的往外流着鲜血,那血中还带有血泡。从他那双茫然的眼中,能看出他对发生刚才的这一切的不可置信,也像是在述说着心中的不甘。冉冉流出的鲜血也带着他生机的流逝,那眼神慢慢变得无神,最后变成死灰一片。 生机的流逝,体力的耗尽,终是让他的双腿无法承受身体之重,双膝一软,跌倒在地。倒地后还用尽余力把头歪向杨勉的方向,似乎是要在临死前看看那个杀死他的人,以后到了地狱也好告那凶手的恶状。最终,那放大的幢孔里,那双死灰色的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鱼死亡后飘在水中的双眼,这就预示了他真的死亡,魂归九幽了。 突如其来的枪声,把鏖战正酣的众人吓了一大跳,齐刷刷的跳出战圈转身看向枪声响起处。 第103章 一尘道长的脱身计 空空儿放眼看去,见杨勉正坐在草地上,双手不停的鼓捣着他最先在洞口捡起来的那个黑黢黢的玩意儿。离他不到三尺的地方,那胡新国倒伏在地,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场上局势变化太快,胡新国和他那一众护卫都大意了,这大意的后果直接导致了胡新国的死亡。在洞口时,胡新国和一众护卫亲眼见到杨勉手中那喷火的大杀器掉落地上,他们退出后,只想着怎么杀死空空儿,从杨勉手中夺走胡新国想要的东西。复仇欲加上贪婪让这一伙人,直接无视这个不懂武道的杨勉,这就导致了一枪震傻众人的局面。 空空儿见此,心里一喜,既然胡新国倒地,哪还管他是死是活,他身形一晃就来到了胡新国尸体旁,手中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上了胡新国的脖子,口中同时大吼道:“来啊,来杀老子啊!” 那些护卫短暂的错愕后,见空空儿先他们一步到了胡新国身旁,现在施救,已错失先机,人人带伤的护卫只能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的互望着,一时各自面露惊惶,少倾又齐齐的看向那不伦不类的一尘道长。 “空空儿,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了,如今要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要脸吗?还讲江湖道义吗?”那一尘道士作为这伙人的主心骨,见众护卫看向他,知道不好推脱,忙站了出来大声喝问着。 “我日你先人,操你祖宗十八代!当初是谁先绑我兄弟的?当初是谁先下手打我兄弟?他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们这些腌臜货还要脸吗?你们腌臜货还讲江湖道义吗?”空空儿的功夫厉害,骂架的本事也不弱,面对那不伦不类的一尘道士,眼中满是鄙夷嘲讽的味道。 杨勉再次装填好火铳,看着浑身是血的空空儿,短剑架在早已死去的胡新国脖子上,还口吐芬芳的和那些护卫展开骂战。心里既感动又心痛,今天如果不是空空儿及时赶来,想必自己以经在胡新国等人的折磨下,早就把那些他想要的给说了出去,最后等待自己的绝不是好下场。 如今空空儿为了救自己,恐怕他都不知道他身上有多少道伤口,在这样的情况下,以他之能,本是可以逃走的。但是他没有,对自己不离不弃,以命相陪,人生能得这样的朋友、兄弟,何其幸哉! 杨勉看着空空儿浑身染血的样子,心里感动到无以复加,脸上的两行清泪不需要情绪的酝酿,自然而然的流下。张开嘴,嘴唇嚅嗫着始终说不出声音,过了片刻,待心情平缓了一些,才用拖着尾音说道:“空大哥,那人已经死了。” 空空儿身处胡新国尸体的一旁,刚好他的脸对着胡新国的后脑勺,看不见那张断了生气的脸。现在听杨勉说此人已死,心里也咯噔一下,忙从那具尸体上跨了过去,仔细一看,果然死的不能再死了。尸体脑袋上那颗血洞,血液还在往外流,伤口的边缘呈现在一种粗糙的撕裂状,与刀剑刺入身体的平整伤口完全不同。 空空儿脑补了一下,以这样方式杀死一个人,那这人在未死前得遭多大的罪!想到这里,看了看杨勉那妖孽的上脸上还挂着泪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心里无由来的生出一股凉意——这个家伙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后,还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实在是?实在是太适合上山当土匪了!他哪里想到,杨勉现在这副样子,是心里对他的感激之情表达。 杨勉见空空儿看过那具尸体后,又把头转向他这边看来,那看向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复杂难言。杨勉想来应是这火铳莫大的威力也吓着空空儿了,想到这,便爬到空空儿身边问道:“空大哥,他们还有那么多人,我这火铳最多还能打死打伤一个,你可有好的法子脱身?” 空空儿看了看杨勉手上的火铳,又看了看他,回应道:“你拿着这玩意儿对着那伙人大喊,叫他们滚蛋……”空空儿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妥,让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来干这事,虽有那利器的威力相助,可杨勉这个样子,哪有一点威势?要他来威慑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护卫,看来有点悬,想了想,又说道:“你拿着这个玩意儿对着他们,什么都不用说,其余的交给我。” “好!”杨勉回答的非常爽快,他明白今天这事搞大了,要尽快解决眼前问题,才好脱身。 杨勉说完后,就双手紧握火铳站了起来,刚要有所动作时,衣服却被空空儿给拉住了,面露焦急之色的问道:“杨小哥,孙媚儿为何没有和你在一起?” “她在江都城里学酒楼经营。” 空空儿一听,脸上的焦虑神色变成了古怪的样子,自言自语道:“这个婆娘,等老子回山寨了,定要告她一状。” “空大哥,这……” “没事,快用你那玩意儿指着那个臭道士。” 杨勉听了,忙把枪口直指那群护卫的领头羊——一尘道长。一尘道长见那杨勉把喷火利器指向他,先是打了个激灵,才忙不迭的往旁边一溜,躲在一棵树后。其他那些护卫见了,也跟着找地方掩住身体,他们可不想这第四声怪响带走自己的小命。等了一时,见那怪声并没有响起,一尘道长这才张嘴大声吼道:“你纵然能用那神器杀了我,你们还能脱身吗?” 众护卫也见了杨勉刚才重新装填弹药的过程,也明白那个杀人玩意儿只能一次杀一人,优点是威力巨大,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缺点也明显,用过后还要鼓捣半天才能再次使用。既然如此,那就算再死一人,等他在鼓捣那玩意儿时,也能很轻易的将他杀掉。当然,在面对死亡时,只要是人,心里都是害怕的、恐惧的。但这个时候,一定不能心虚畏缩,一定要在气势上稳住。这才有了一尘道长所说“你们还能脱身吗?” “各位,看看你家主子的下场吧!”空空儿对着那一众隐住身体,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护卫说完,便把胡新国的尸体转了过去,把张布满死气的面孔对着那一众护卫。 “嘶,完了!” 护卫们看见胡新国凄惨的死状,心里震惊到无以复加,哪怕是他们见惯了死伤,但对于那一声巨响造成的那个血洞,如今见了也令他们心悸不已。 护卫们倒吸凉气的声音里夹杂着某种绝望的感叹声传来,也不知他们口中的“完了”是看见胡新国的死亡而叹息;还是见了胡新国死亡后,他们因护卫不力而要受到某种惩罚而发出的叹息;或另是为了杨勉如今杀死胡新国后,所要承担某种不能承受之重而叹息。总之在这些叹息发出后,那一众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露出一片苍白的容颜。 如今主子已死,当说要杀了对面那两人为胡新国复仇才是正理。可如今不要说能否杀得了那两人为主子报仇,就他们合力对付空空儿都觉得吃力。现在那个杨勉又手持神器在一旁,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对哪一个人来这么一下,这种心理压力是他们谁都不愿意承受的。关键是在打斗时,谁还能分心去防备别人的忽然偷袭?还有一个重点则是,杨勉手持之物,连正面都抗衡不了,更不要说是被偷袭了。 沉重的心理压力使得护卫们都盯着一尘道长看,如今是要这领头羊拿主意了。这种事对于一尘道长来说,肯定是不愿承担胡新国死亡这个责任的。他心思电转:目前留下来,胡家会给他什么样的惩罚他心里多少有数,以那胡济民的阴狠,就算是现在不杀了他们,那他以后也会成为对付空空儿或老鹰嘴山寨的炮灰——迟早难逃胡家的算计。 一尘道长这样一想,他的选择也就清楚了。这些年来,也存了不少的银子,也够他挥霍不少年了。并且他又不是江南一带的人,那自己远走高飞,再隐姓埋名的在老家中原一带隐居几年,等到风头过了,再找一家豪门继续过着当护卫这种轻松又赚钱的生活,岂不美哉! 他主意以定,就想着要怎样才能顺利的跑路,眼珠子一转,有了。 杨勉握着火铳站在草地上,在紧紧盯着那伙护卫的同时,也偶尔瞅一眼身旁的空空儿。眼见着那个道土装扮的老鬼隐着身子东挪西移的,想来应该是在商议怎么对付他们两个。又见空空儿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为了应付接下来的的恶战,他可担心空空儿在还没有开打之前,就把血给流干了,如果真成了那样,还打个屁,不如早点投降算了,故此忙开口劝道:“空大哥,你快些包扎一下,说不定这些人等下要狗急跳墙,搞个鱼死网破了。” 空空儿听了,面色凝重的朝他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好,如果那些人敢冒头,你就把他们往死里打。” 他这话无疑是在警告那些护卫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难以活命。 “想要活命,要么打杀了那两人,要么擒了那两人,交给家主后,方能获得家主的宽恕,否则后果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空空儿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大家没意见,动手时速度一定要快,只要和那空空儿缠上了,那小子就会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手,我则伺机把那小子拿下,想必那空空儿就算是不束手就擒,也只能是逃回那荒野山寨了。” 一尘道长说完后,斟酌片刻,又是如此这般的对身边两人说了些话,让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商量好是否动手,定好动手时机。如此过了一会儿,传来都赞成动手的意见后,便各自隐着身子往空空儿的位置潜去。 此时,空空儿正抓住那伙人不敢露面在暗中商议的时机,抓紧时间在身上包扎着伤口。此时太阳快要落下山去了,树林里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杀。” 一道杀声传来,潜伏到近前的四人,以赴死之态朝着空空儿全速扑来。正忙着包扎的空空儿见了,身体朝着杨勉的远处疾退三米,手臂上未扎紧的布条在他疾退那一刻,高高飘起,就如那战场上的旗帜,在激励他奋勇杀敌。 这伙人似乎早就算出他的退避路线,当空空儿刚落地时,身后三道剑光同时刺来,感受到身后那暴戾剑气,空空儿手中短剑一竖身体就像是一个陀螺般的转了起来,一连串的“铛铛铛”声响过,击开偷袭而来的长剑,才堪堪避过长剑透背而过的杀招。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杨勉的视野里,空空儿在那杀声响起时,他的身子就飘然而退,远离自己有一丈远的距离,在落地的那一刻,空空儿就如一个陀螺般被他背后三人打得转圈圈。短暂的惊愕后,杨勉大声吼道:“谁敢在动!我打死谁!” 没有人理会他的威胁,随着正面四人以极快的速度加入战局,又成了以七打一的局面。看着那走马灯似的厮杀,杨勉除了握着手铳的双手在动外,他的身子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住了。看着那厮杀的众人在他眼前身影飘忽,令他眼花缭乱,加上双手因紧张而颤抖不已,此时他哪里敢开枪! 一尘道长见计谋得逞,哪里还会久留,悄悄潜行开去,见无人注意到他,这才施展全力,几个起落,不见踪影。 场中厮杀正酣,时有吆喝声、中招的闷哼声传出。空空儿本就身有多处伤口,又失血过多,现在这一番激战,身上又添新伤,眼看体力不支时,又是“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正围攻空空儿的七名护卫听了,心里除了一惊外,脸上再无刚才的惊吓,在他们想来,应该是一尘道长得手了。以一尘道长的功夫,偷袭一个对武道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还不是手到擒来,就算是杨勉占了那神器之利,可这是偷袭,不是正面对杀! 第104章 杀人——是恶是善 在那些护卫的眼里,此时空空儿已是强弩之末,拿下他应该是迟早的事。现在他们都集中全力作最后的拼杀,哪有余暇去看那杨勉的下场,只等着一尘道长的一声大喝“停手”了。 可是停手二字却迟迟没有随那一声大喝传来,只有杨勉又在手忙脚乱的装填着火药和铅弹。又战一刻,护卫中终于有人借了个空子瞅了一眼杨勉处,入眼哪里还有一尘道长的影子,只有那杨勉又举起了他手中的怪物,正一步一步的朝着战圈走来。 这一刻,那护卫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发出“啊”的一声怪叫,跳出战圈,几步就跑的不见人影了。 这个护卫一逃,这合围之局就打开了一个缺口,攻守兼备的阵势在这一刻也就乱套了,空空儿借着这难得的机会,以命换命的狠辣招式终于出手。刚才他还犹如海上那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现在那叶小舟却变成屹立不倒的海中柱石。比之刚才更为激烈的叮叮当当声响过后,就是一连串的闷哼声,三名护卫已摔倒在地,惨叫不止。 “都不许动,放下武器,举手不杀!” 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喊话声响起,杨勉强忍着心里的紧张,故作镇定的举着火铳朝着跳出战圈的三名护卫吼着。那三名护卫此时也不好受,一身长衫如今是七零八落的挂在身上,受风吹动的影响,左右摇摆,那受伤的伤口在这零碎布块的遮掩下,时隐时现。 空空儿用短剑杵在地上,以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苍白的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喘着大气的嘴巴一张一合,看着慢慢走近的杨勉,眼中却是笑意! 杨勉来到空空儿的身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把他左手抬起搭在自己的左肩上,伸出右手环着他的腰,用力的搀扶着。做完这些,方才看向一旁用惊恐眼神看着他的三名护卫,他低沉着声音说道:“带着你们的同伴走吧,把那个刘师爷留下来就行了。” 他的声音低沉,那三名护卫听了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砍来小树做了个临时担架,把胡新国的尸体放在上面抬着走了。剩下的三名伤者,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等到那三名护卫抬着胡新国的尸体走远,杨勉才把空空儿扶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把他的长衫用刀割成布条,按着空空儿包扎伤口的样子,不疾不徐的给空空儿包扎了起来。包扎的过程中,他仍然是一言不发,面色凝重,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一般。 包扎完后,用手在空空儿的肩上拍了两下,这两下里面包含着感恩,也有其他的意思。然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火铳,稳步朝着已瘫软在地的刘师爷走去。刘师爷早就醒了,对在山下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从在山脚处最开始的打斗开始,他还抱有对生的希望。就在刚才听杨勉说,要把他留下时,刘师爷再也坐不住了。这个坐不住不是他想去求杨勉饶他一命,而是自知后果后,吓得连坐的力气都没有了,如今似一堆烂泥般瘫在地上,等待着杨勉对他处罚。 杨勉来到刘师爷的面前,没有任何语言,冷漠的脸上,睁着一双不见人间烟火气的眸子,手微微抬起,铳口指刘师爷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呯。” 刘师爷的身子在枪响后,抖了几抖,恢复了平静,只是他那长衫外掀,露出了里面的裘裤,而那裘裤已打湿了一大片,骚燥的气味随风飘散。杨勉用手在鼻子处扇了扇,心里暗恨:这个老东西,活着用口臭来薰老子;死了,用尿骚味来薰老了,还真是死有余辜。 随后不久,又是两声枪响,老二、老三的脑后如刘师爷那般,一大滩的浓血浸湿草地。那老四可能是命大,因这次没有参与劫持杨勉的行动而逃过一劫。 胡新国那受伤倒地的三个护卫,见杨勉直接用那利器杀死了刘师爷三人,心里都生出绝望,自忖今天是逃不过这一劫了。最后却发现那个杀人如麻的杨勉径直走向空空儿,一副连朝他们这边看一眼都欠奉的样子。 处理完刘师爷三人后,杨勉心静如水,不见半丝波澜。来到空空儿这里后,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轻声问空空儿道:“空大哥,最初用枪打人时是被逼无奈,心生愧疚,如今枪杀刘师爷等三人,心却平静如水,你说这是为何?” 空空儿因伤痛引起面部有些扭曲,看起来他的样子就是一个十足的凶人,他听了杨勉的话后,面目有些凶恶的应道:“你本是心善之人,意识里对于你被逼反击的情况下,打死打伤了他人,你心内疚很好理解,你不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怕误伤了好人。对于你以知道的恶人、该死之人,你主动杀了便杀了,算是为民除害,心里没有那种内疚情绪,也很好理解,因为你有大爱!” 杨勉听了这番说辞,静静的想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这种亲手用枪去结束他人生命的做法,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刚才杀那三人时,自己却是无感,难道自己骨子里也藏着嗜杀的基因,只是它需要一个能激发的条件? 江都城北五十多里处,距到江都城最后一个驿站也只有二十来里了。世瑶公主带着四个婢女和十余侍卫正慢悠悠的看着江南的晚霞,朝着江都城而来。在经过了最初几天的赶路后,世瑶公主算着日子,这一天天的离江都城越来越近了,她的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受来,好像她很突然的出现在那个坏人面前时,自己又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这样想着,心里就会莫名的生出一丝紧张来。她又想到,当她突然出现在那个坏人的面前时,那个坏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那个坏人是不是又给她准备了一首情诗? 世瑶公主心事重重,有时想到某些事,会嘴角含笑,春意荡漾;有时又想到另一些事,会面露思索或紧张。她思来想去,最终放弃了快速赶到江都的想法,就这样慢悠悠的走着,在路上也顺便把思路好好的理一理。等到了江都,才能更好的戏耍那个坏人,一定要叫他臣服在自己的将军服下,以后不能时时调戏自己。世瑶公主想到这里,忍不住自嘲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想到那个坏人,就想要戏耍他呢?”可是再一想,“心里又矛盾重重:又想尽快和他见面,又害怕和他见面,真是愁死个人!” 世瑶公主有了心事,故意放慢了去江都的速度,等她距江都城一百来里时,杨勉以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不要说世瑶公主加速赶来了,就算是用正常速度而来,相信杨勉也不会有这样一段经历,这段经历对杨勉来说,这将是改变他以后人生走向的经历!不可谓不沉重! ——— 休息了约有半刻钟,等到杨勉完全冷静下来后,他心里终于感到凉嗖嗖的,生出一种世界末日快要降临的绝望感。如今他枪杀了胡新国,这对他来说,等于是惹出了顶天的祸事。胡家的报复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胡家要杀死他,无异于捏死一只蚂蚁。什么束手就擒、引颈受戮,这些肯定不会在他的选项里,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上山当土匪了。 前几个月时,为了纪无双遭遇的不公、也为了赵世瑶不给他回信而心里多少有些赌气的想法,两者相加,一时冲动也曾在心里做出过上山当土匪的决定。后来又想到赵世瑶肯定是军务繁忙,怎么会把给他写回信这些小事放在心上。他也肯定赵世瑶对他是有感情的,不然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里,也不可能给他一个吻。其后给他的书信,那简直暧昧到无以复加了,极尽挑逗他为能事。有了这样的书信,杨勉有时也在暗想,这是否在下次见面时就可以直接洞房了。最后因为谢文姬,他才把上山当土匪的这种想法给淡化了。 如今,在没有选择的余地的情况下,谢文姬如何安排倒成了他现在最头疼的事了。休息过后,空空儿的精神有所恢复,他很清楚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当速速找一个隐身之所才是当务之急,想到这里,他对杨勉说道:“杨小哥,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当速速离去。” 杨勉也正有此意,听了后,毫不迟疑的和空空一道往拴驴车的地方走去。路上,空空儿问道:“杨小哥,你家里肯定是回不去了,江都城里肯定是也去不了,如今只能另觅住处。你还有其它地方可以藏身吗?” 杨勉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说杀没有杀胡新国,就以他杀了那刘师爷三人,一旦被官府捉住,也是砍头的大罪。用手在脸上擦了一把冷汗,眼见日头已快下山,现在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他想了想说道:“那胡家的护卫也离去不久,我如果马上进城,带上孙媚儿后,连夜逃往太行山如何?空大哥,你则去帮我带走我那弟妹二人,你定个地方在哪里相会,无论是我们谁先到,都要等到对方才能走,你看这样可好?” 空空儿一边赶路,一边沉思着,稍后才道:“这样也好,你等下就不要骑……”空空说到这里,停住了,想了想才继续说道:“那胡家知道你和谢姑娘的关系吗?如果知道了,那最好带着她一起走。” 空空儿这样一问,杨勉听了心里也是一惊,那刘师爷在山洞里的话,应该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了那些侍卫的耳中,就算是那些侍卫没有听清楚,那胡家肯定是早已把他和谢文姬的关系查清楚了的。如此一想,脸上冷汗流得更甚,心里也开始发慌了。 刚才休息时,也想到自己上山当土匪后,为谢文姬的安排而为难,那时还没有把这件事想通,只想着是自己杀了胡新国,责任在他。如今被空空儿提醒,想明白这件事的严重后果后,心神更乱了,冷汗流得更多了。 “空大哥,我这就进城,带着谢文姬一起走。”杨勉说完,也不管有伤在身的空空儿,立马便跑了起来。 空空儿看着跑起来的杨勉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想到,等你骑着驴子到了城里,只怕那胡家早就把醉仙居和谢文姬的家给围了。他也只能忍住伤口的疼痛,一路追着杨勉也跑了起来。 “我先骑马送你去城里,然后再去接你弟妹。”空空儿解开马绳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那怎么来得及接走我弟妹?”杨勉有些吃惊空空儿这样的安排,惊讶的问道。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上马!”空空儿骑在马上,用右手抓住杨勉的后衣领,用力一提,杨勉顺着抓马鞍的手跟着用力,便翻上了马来。他这是第一次骑马,这个时候也没有心思来体会骑马的感受,只能抱着空空儿的腰,随着马的跑动,往江都城而去。 一路疾驰,到江都城时天已黑了下来,街上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映照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两旁。此时街上行人并不多,空空儿心急并没有控制马速,只是凭着高超的骑艺来操控着马尽量不撞到人。 不久之后,空空儿几乎是把杨勉给丢下马的,当他摔了一个趔趄站稳后,才看见那马的屁股越来越小了。没有时间腹诽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了,快步来到谢文姬的大门前,咣咣咣的敲了起来。 “来了,别敲了,门都给你敲烂了。”门后一个男家仆的抱怨声响起,很快便打开了大门,那家仆见是杨勉,忙换了一副笑脸问道:“杨公子,这天都黑了,有什么急事吗?” “文姬和孙姑娘在家里吧?带我去见她们。”杨勉没有回答那家仆的废话,而是直奔主题。 第105章 出逃 “在家,你随我来。”杨勉和谢文姬的关系在这些仆人的眼中,只是没有公开而已,他们的那层窗户纸早就捅破了,这在那些仆人的心里,是心知肚明的,故此对于杨勉急着见谢文姬,这仆人并没有心生警惕。这个家仆在看见杨勉头上缠着黑布时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因天黑灯暗,他并没有看清楚杨勉那脑袋因发肿而冒高一截。心里却想到,不知道这个家主喜欢的小白脸为什么要这一副打扮,也不怕在这黑夜里容易吓着人。 谢文姬此时正和孙媚儿坐在客厅里闲聊,这里的灯光可要比外面亮了很多,当看清楚头上缠着黑布快速进来的杨勉时,二人都大吃一惊,谢文姬忙站了起来问道:“你这头是怎么回事?” 杨勉没有回答谢文姬刚才的问话,而是端起她的茶杯,将半杯茶水一口喝干,缓解了一下因心情紧张带来的语无伦次感,这才说道:“文姬,你快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江都。” 谢文姬一听杨勉这无头无尾的话,心里又是一惊,忙问道:“怎么了?现在为什么要离开江都?” 站在一旁的孙媚儿听了,心里也同样的一惊,心想难道是那些监视杨勉的那些人出了什么问题?他这脑袋又受了伤,看来是如此了。 杨勉见谢文姬担心的样子,知道不说出这件事来,怕谢文姬是不会走的。忙把今天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也着重说了他无意中杀了胡新国的事。 他说完后,见谢文姬有石化的倾向,忙又说道:“文姬,你快去收拾收拾,现在时间不等人。” 孙媚儿长年行走于江湖,当然明白杀胡新国这种豪门直系后人的后果,也一拉谢文姬的胳膊劝道:“走,我去帮你,如果真被那胡家围了,想走都难。” 杨勉又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上,见谢文姬还有些魔怔的样子,想了想又说道:“文姬,随便带几身换洗衣服就好,银票全数带上。安排人马上通知文掌柜过来。” “喔喔,小翠……”谢文姬终于从这件天大的事里清醒了过来,虽然还有些不敢相信,但也忙开口叫着小翠。 ——— 文掌柜到来的时间并不长,这段时间对于杨勉来说,就犹如过了半个世纪。文掌柜听了他快速的解说,除了最初的惊愕后,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于杨勉的安排也没有异议,就目前来看,躲在江都肯定是不明智的,以胡家在江都之能,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能找出谢文姬的。 “文掌柜,先闭店谢客吧,让伙计们都回老家暂避一下风头。实在不行,你就把店转让了,所得银钱就分了吧!”杨勉说到这里,眼露感激之色,接着又说道:“这些年谢谢你对文姬的帮助,如今我惹出这般大事,连累你们了。” 文掌柜嘴嚅嗫了几下,终是没有说出所想之言,只是用手拍了拍杨勉的肩头,盯着他认真的看着,稍后才道:“小姐就拜托杨公子了,此去天高路远,拜托了!老夫这就去备车。”文掌柜说完后,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出门后才用手擦了擦眼角流出的有些浑浊的泪水。 戌时中,一辆无任何标志的普通马车,孤零零的朝着城北而去。车内的四人除了孙媚儿是一脸的警惕之色外,其余三人则都是面带悲苦与不舍。良久之后,谢文姬看着头顶以肿大了一圈,面带痛苦表情的杨勉,轻声安慰道:“杨郎,事到如今,你也不要多想。到了城外,当先找个郎中看看伤势才好。” “文姬,拖累你了!”杨勉此时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听到谢文姬的安慰言语,只能苦涩的回应着。 如今,他成了丧家之犬,被那胡家逼着远遁他乡。这件事,是他来到这个时代遇上的最大变数,这也诠释了老生常谈的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同样说明,怀璧其罪,如果你不能保护这璧,怀璧者才是最大的原罪。如今,杨勉只能背靠老鹰嘴山寨,以老鹰嘴山寨做他的后盾,以护住他怀里的壁。 回想来到炎朝不到两年的这段时间里,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感叹之余还是感叹!他这一生就是这么具有戏剧性,当初因酒穿越到炎朝一个被驴踢了的混混身上,阴差阳错的认识了纪无双、赵世瑶、谢文姬这三位各具特点的美人,如今也是和他牵连最深的三个女人——赵世瑶还是算了,可望而不可及的空想,烧脑又浪费时间。 如今和纪无双、谢文姬都有了夫妻之实,本想着在江都这富庶之地,等待着纪无双处理好山寨之事后的到来,全家团聚过着富家翁般的日子。哪曾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这种只存在于偶发之事的情况,竟然出现在他的身上,如今只能灰溜溜的逃去做土匪了。 现在杨勉心里还有一个很大的遗憾,那就是在逃亡前不能与最该感恩的李保根一家人见上一面,就这样惶惶不可终日如丧家犬一样的逃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相见的那一日。想着想着,愧疚感不舍情终是难以释怀,泪水顺着脸颊慢慢滑落,透过车帘的缝隙,泪光里朦胧的江都北城门越来越近了,离着李家庄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还好,一路顺利的出了北城门,并没有遇上胡家护卫的拦截与守城士兵的刁难。马车内,一盏马灯亮着如黄豆般大小的火焰,昏黄的灯光映射在几个人的身上,身影在车厢里晃啊晃的。 直到出了北城门,孙媚儿警惕神情倒是明显松了下来,看她侧着脸盯着车窗外已然黑暗的官道不知在想些什么。驾着马的车夫是一位名叫黄叔,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也是谢文姬父亲留下来的老人了,这是一个完全值得谢文姬信赖的人。浸了油的火把,现在的火光还能把路照的很清楚,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谢文姬的神情里紧张带着茫然,如今这一走,自他祖辈留在江都的基业,加上她这些年的打拼,算得上全因杨勉这次的事而放弃了。这在今天之前对于谢文姬来说,爱情、事业马上就要双丰收了,一切都朝着她最想看到的方向发展。而在今天的晚上,一切的美好皆化作泡影!以前的一切梦想也在这一刻破碎!如今这抛家舍业的痛、这种离开故土的愁肠,是难以一时消化掉的。 她那紧张又茫然的眼神,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而产生的担忧。前路漫漫其修远兮!只能随着这个自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走了,去追求茫茫中的前程了! 杨勉对于这种离家而又不知何日能回的感受是很清晰的,当初因酒而与父母妺妺成了天人永别,此生再无相见之期。当然这样的感觉与说法不适用于现在这个场景,但是以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和经济环境,很多人在离开家乡后,其最后的结果也是差不多的。只是觉得在同一片天下,在同一个国度里,心里总是有期望的。 马车默默前行,要越过前方三十里处的驿站后,还要前行五、六里才有一个小镇,那里是和空空儿约好相见的地方。 车厢里,杨勉也不管孙媚儿和小翠的眼色,在昏黄的马灯灯光下,用手握住谢文姬的手,轻声说道:“文姬,人生总是要去适应新的环境。这一走,以后你会发现就算是读了上千本书,还真不如行这万里路;这一去,你会发现中华大地原来如此多娇!雄伟壮丽的名山大川、蜿蜒曲折的大小河流、一望无垠的草原、看不到边的平原,哇,这样千姿百态的美景,就是我们的祖国!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杨勉看着谢文姬悲戚戚的神情,心里也着实不好受,想着要怎么样来逗她开心一些,只是他这些话一出口,完全成了他的自我感叹了——哎,情商堪忧! “杨郎,无事的。如你所说,这一走就跟着你去看看这多娇的江山也是好的。有你在……其他的都不重要。只是如今就这样走了,心里总是难舍!也有不甘!” 谢文姫当然明白杨勉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是在开解她,只是他这开解的法子倒是没有听过,想来他现在的心情也是很沉重的。就今天这突如其来发生的这件事,杨勉才是最大的被害人,她自认为只是受到了杨勉的牵连。如今那胡新国已死,以胡家的报复手段肯定是非常可怕的,现在也只有和杨勉一起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文姬苦了你……”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当三名护卫抬着胡新国的尸体回到胡府后,胡济民见了胡新国的死亡惨状,当即就昏了过去。在亲眷的七手八脚急救之下,等了有一刻多钟方才醒转过来。再看到胡新国的尸首时,仿佛一下就苍老了十多岁。他本是心狠手辣之人,奈何这胡新国是他最为器重的小儿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让这一生狠辣之人也体会到了什么叫丧子之痛。 胡济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得知了整个事件过程后,沉默了很久,想了很多,安排了五件事:其一,此事牵涉到胡家的阴私,不得报官,他胡家私下处理。明日他当亲自去拜会江都知府——张邦才说明原委。其二,着人火速赶往李家庄,抓住杨勉一家老少,勿放走一人,有反抗者,先打断其手脚。其三,先监视谢文姬住处及醉仙居酒楼,不得令其走脱,为了减少影响,待到夜半无人时再去抓人。其四,对杨勉必须抓活口,先逼其交待出所有秘密后,再活祭胡新国,也算是对他幼子的在天之灵有个交待。其五,控制胡新国被杀的消息传播,等抓住杨勉后,再通知家族中人,以隆重安葬。最后,对于抓住杨勉及那个空空儿的护卫,他会不吝赏赐。 一切安排妥当,胡济民在一小妾的搀扶下准备回到书房,刚走进大厅,左手突然一挥,他这一挥手,竟然把年仅三十来岁的小妾给推了一个趔趄,这除了是他怒气的宣泄外,更多的是他心里有一种隐隐的兴奋。这兴奋的来处,则是护卫所说的杨勉手中那杀人利器了。所谓人杰、枭雄,所表现出来的心狠手辣之外,更多的是对利弊的权衡,如今用他幼子的惨死,换来杨勉手中的赚钱秘方和杀人利器,再用杨勉的命来献祭给他的幼子,也算是不亏的。 胡济民在最初见了幼子的惨死时,那种五脏欲裂的痛让他晕厥醒来后,心里清楚人死不能复生,悲痛是解决不了任务问题,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为幼子复仇,怎么才能达成幼子生前的心愿。刚才听那三个护卫所说,胡济民也震惊于杨勉手中利器的威力,如果在得到那桃花酿等物之后,再得到那等利器,这对于胡家来说,以后给家族带来的好处简直不敢想象,也可以告慰胡新国的在天之灵。 如今,他心痛幼子凄惨之死,心恨杨勉手段之狠,心想怎么把杨勉手中之利器据为己有。悲痛心情加上据他人利器为己有的兴奋心理,让胡济民陷入某种变态的亢奋之中。 ——— 酉时末,江都城北三十里处,京城到江都的最后一个驿站,也是江都去往京城的第一个驿站。驿站外,世瑶公主在两名婢女的陪伴下,借着晚霞欣赏着江南夜幕降临前的风景。夕阳的余辉斜照着地面,给大地铺上金光一片,夕阳虽美,就是近黄昏。 主仆三人看看远山、河流、近处稻田中以吐穗的稻苗、忙碌的农民,这样的美景是在苇泽关所没有的。苇泽关那里只有巍峨雄壮的大山,就犹如那军中凛凛杀气的英武汉子,充满着不可征服的凛然傲气。而这江南一带,则是层层叠叠的小山,山青水秀就如这江南的姑娘一般婉约秀丽,让人见了就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第106章 打砸事件 看着这般美景,世瑶公主不禁想到杨勉,在她想来,也许只有这江南一地的自然环境,才能孕育出那个如妖孽一般的男人。也许是他吸多了这里的天地灵气,才使得他拥有如此聪明的头脑。 世瑶公主对于杨勉口中的那个老人,心里始终是存疑的,她并不相信真有高人隐于荒山野岭,刚好被杨勉偶遇就传他技艺这样的荒诞之说。当然,明天就能见着那个坏人了,是真是假这个问题马上就有答案了。如果是是真,一定要请那老人出山的,现在百废待兴,这样的人才正是朝廷最需要的了。如果是假……如果是假……如果是假?世瑶公主对于是该当如何?她思忖了起来…… ——— 亥时应该过了,夜黑。上弦月形似缺了手柄的镰刀高高挂在天空,散发而下的青晖,幽暗而惨淡。远处树影婆娑,随风起舞,徒增夜晚带给人类的天然恐惧感。天上虽有繁星闪烁,却没有给大地带来多少光亮,残月繁星就是这个夜晚的主旋律。 黄叔赶马车经验丰富,在火把的照耀下,马车保持着匀速在官道上前进,些微的颠簸对于车厢里心事重重的几人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刚才黄叔提醒已经过了江都城往北边的第一个驿站,就这样,杨勉和对他思念入骨的世瑶公主擦身而过,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如杨勉当初所想的那样,两人对峙于战场之上,上演一出互擒的戏码。 “杨公子,前面有人招手,好像就是那位空空儿。” 车厢外传来黄叔的声音,孙媚儿听了,忙掀开车帘一瞧,不远处,正是空空儿带着甄氏兄妹俩在朝着他们招手。 “是空空儿……” 杨勉在会合了空空儿后,也不顾谢文姬要他找大夫治伤的建议,连夜赶路,只想着离江都城这险地越远越好。 ——— “家主,刚才去李家庄的护卫回来汇报说,那杨勉家里已人去楼空,看来他们已预料到危险!跑了!”胡家门客吴先生从门外匆匆来到胡济民的书房禀报。他说完后,又想起监视醉仙居一事,既然李家庄杨家已人去楼空,那醉仙居女东家又会怎样呢?想到此,忙又说道:“家主,那醉仙居不能再等了,晚上夜黑人杂,食客又多,那女东家要是出逃,是很容易的。” 啪…… 胡济民听了,此时哪里还有一个豪门大族家主的气度,猛的一拍书案,脸上的悲伤之色化着不可抑制的愤怒,大喝一声:“走,抓不住人,把店给我砸了!” 怒不可遏的胡济民也不坐轿了,骑在一匹棕色的马上,带着四十来个护卫家丁,杀气腾腾的朝着醉仙居酒楼而去。胡济民此时虽然愤怒至极,但也没有失去理智,他很清楚如果今晚抓不住杨勉等人,那他心里的愤怒之火只会烧得更旺,弄出来的事可能会更大。所以他在临去醉仙居时,就派出心腹吴先生带着巨额的银票去了江都张知府的府上。意思很清楚,今晚他要在江都城内要办大事——为他死去的幼子复仇,希望张知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必要时,还希望张知府能帮忙一二。 自古以来,官商勾结都是一种常态。至于无官不贪这样的说法可能有失偏颇,但不贪的官员确实太少了,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就是这个道理。当然,一个地方的官场风气最是重要,如果某地的主官清明廉洁,又能以身作则领导下属,那这一地方的清廉指数当是很高的。反之,则是那地的官员如蝇营狗苟之辈,只知贪图名利,中饱私囊。这江都张知府就是此辈中人,自他上任以来,就与胡家沆瀣一气,为胡家的不法事网开一面,而他则从中收取好处。如今,胡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这张知府又可以大捞一笔银钱。 天宝三年八月初五,亥时。醉仙居酒楼里人声鼎沸,四层楼里人满为患,跑堂小二推着送菜车穿梭在众多餐桌之间。虽忙得额头冒汗,却也是井井有条的为食客们端菜递水,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为食客们服务着。 酒楼里今晚热闹场景与往日里并无二致,并没有像杨勉在临走前安排的那样——闭店谢客。文掌柜也同往常一样站在柜台里,面带微笑的迎来送往,柜上的帐薄清楚的记着每桌食客结账后的数据,一丝不苟。 文掌柜此时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现在他最担心的是那胡家不来闹事,如果胡家不来闹事,则说明他们正全力在城里寻找杨勉和小姐。如果那胡家来闹事了,则说明东家以安然地出了城,那他的心也就安了。他这一生,就是倚着老东家和小姐才过得有滋有味的。几年前老东家去世,他又接着服侍小姐,管理着这家酒楼。如今有了杨勉弄出来的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和酒水后,这酒楼的生意是蒸蒸日上、一天好过一天。 谁曾想,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初因杨勉的出现,让这醉仙居这家酒楼在江都城里声名鹊起。那火锅推出后,就有了引领江都城新吃法潮流的趋势,羡慕得别的酒楼东家口水都要流出三尺长。可好景不长,这才一年左右,还是因为杨勉,因他的怀璧之罪,导致被世家大族胡家盯上。就在这一日之间,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杨勉杀了胡济民的幼子胡新国。当文掌柜听杨勉说了这事后,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天要塌了! 以胡家在江都城的威势,就是官府都要让他家三分。首先这胡家是有从龙之功,当初,如今的天子起兵时,这胡家就是要人出人、要银子出银子、要米粮出米粮,这对于新朝来说,做出的贡献着实不小。最后这胡济民的哥哥胡济财,如今是当朝户部侍郎,正三品官职,这样的肥差,当然是这些地方官巴结讨好的对象了。 如今,杨勉在无意中杀了那胡新国这等大事,对于文掌柜来说,与天塌了又有何区别?那胡家想要对付像谢文姬这样的普通的酒楼商人,怎不是易如反掌?当他听杨勉说起要带谢文姬逃走时,这在他的想象里,也只有这样才是目前的最好办法。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杨勉之能,只要逃过这一劫,在这炎朝的天下,他肯定有东山再起之日。 至于杨勉当初安排他闭店谢客,文掌柜也有想过,这不失为一个把损失减少到最少的做法。可他又一想,如果现在就闭店谢客这不是明着告诉胡家,酒楼出了问题吗?小姐要跑吗?如果真这样做了,那杨勉和小姐恐怕是很难离开江都城了,这样一来,后果就太可怕了,以胡家的狠辣,杨勉和小姐将难逃这一劫。 文掌柜思前想后,终于拿定主意,酒楼要继续营业下去,装出与平常无异的样子,这样就能给胡家造成一个假像:既然酒楼正常营业,那酒楼的东家也不可能逃了。那怕是被胡家那些下人发现了端倪,文掌柜决定他来和胡家周旋,也算是为了报答小姐两代人,这些年来对他的信任和照顾。他同时也想到,既然小姐和杨勉以走,那胡家再怎么怒火中烧、嚣张跋扈,也不至于过份的难为他们这些下人,大不了把这店给砸了。 ——— 胡济民骑在高头大马上,因丧子之痛,他血灌瞳仁,怒目注视着眼前生意奇好的四层酒楼。看了一会儿,对着骑马在一侧的护卫头子点了点头,便轻拉缰绳,往一旁去了。他可不想等下事闹大了,自己在这里被人群品头论足,那最好是找个阴暗角落看着醉仙居被砸,也是能出一口恶气的。 那护卫头子收到胡济民的指示,两手平伸各指一个方向,开口吼道:“砸……” 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四十来个彪悍的汉子,如放出柙的猛虎,手持木棍分着两队,一队朝着谢文姬的小院扑去,一队朝着醉仙居酒楼里冲了过去。 不多时,酒楼里食客的惊叫声、打砸的砰砰声、小二的怒骂声、打斗声响成一片。食客们也是惊慌失措的夺路而逃,纷纷朝着酒楼外涌出。 这些食客们跑出了酒楼后,并没有急着回家,反而是站在稍远处听着酒楼里传出的各种声音。相熟之人也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着今晚这起打砸之事的原委。因为胡家那些打手冲入酒楼后,都是黙不作声,只管见了东西就砸,看见伙计就打。在这种情况下,就给了那些食客想象的空间。 有说是醉仙居最近风头太甚,得罪了同行的其他大佬,今晚来砸店以示威;也有说:应该是这酒楼的东家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今晚来砸店是为报复。总之,说什么样的人都有,议论纷纷。 江都本是以商业为主,如今这宵禁早就取消了。吃过晚饭的各色人等,就是喜欢在这灯笼映照之下的街道上瞎溜达。醉仙居酒楼所处位置虽不是江都城内商业最繁华的街道,但也是不差的。现在亥时刚过,也就是杨勉前世的九点过。这个时间对于八月的江都人来说,正是在外瞎逛乘凉的时间,这街上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 现在醉仙居发生如此大的打砸事件,怎不令那些本就无所事事的路人驻足观看,瞎打听、瞎分析!打砸发生不到一刻钟,酒楼前已聚集起了大量的人群,有些人甚至爬上路边的树上,想一观酒楼内打砸的盛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打砸还在继续,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周围几条街几乎是寸步难行。时有酒楼内的伙计冲出大门想要报官或是寻找帮手,但无一例外的被行凶之人冲出来打倒在地,又给拖了进去。 最奇怪的是,打砸已过去快半个时辰了,却是一个衙役也没有到场。江都府衙距离醉仙居酒楼并不远,如果跑步而来的话,也不要一刻钟就能到,如今这个局面却是透着古怪。围观群众中也有和醉仙居相交甚好的友邻,但这些人在这种暴力手段下,哪里敢出面来帮忙,只能躲在人群里暗自祈求那些凶人尽快住手。 打砸快接近一个时辰,那些胡家护卫见酒楼内再无可打砸之物,这才推着被绑着的文掌柜和几名与他们对打的伙计出来。夜晚灯光昏暗,围观者在远处只能看见几个走路都磕磕绊绊的人,被一群大汉推搡着走出酒楼大门,想来这几个人应该是被揍的不轻。如果离这几个人离了,才会发现他个个带伤,头破血流,模样凄惨不堪。 当这些行凶的护卫全部出来后,因这些护卫平时仗着有胡家这个后盾。平常在大街小巷里也是嚣张跋扈惯了,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在这江都城里,认识这些护卫的人可不在少数,当人群中有人认出这些胡家护卫时,就忍不住吸了口夏日夜晚里的暖气,这嗳气到了肚里,却觉得凉凉的。 人们交头接耳,传递着这个重大消息。有头脑灵活之人马上就联想到这应该是胡家怀恨报复之举。想来也是,这醉仙居在这一年时间里,崛起得太快了,这酒楼的东家掌握的那几样独门生意,对江都的酒楼行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这首当其冲的当属胡家,因他家在江都的酒楼最多,规模最大,当然醉仙居酒楼的崛起,对胡家的冲击也是最大。 这样的说法很快就在人群里形成了共识。因胡家在江都城一家独大,平常行事也是唯胡家独尊,长期处于这样的高光时刻,想低调都难,既然低调不了,那何不就高调行事、做人!一个人过于骄傲、过于高调都会令人反感的,更不用说胡家这样的家族。故此,聚集的人群里,没有几人对胡家有好感,更对于胡家今晚的强盗般的手段,只能是敢怒而不敢言。 第107章 逃亡 胡家护卫带着文掌柜几人离开后,酒楼里留下一片狼藉。没有被带走的伙计和女佣也是人人带伤,个个都是凄然欲滴。今晚这打砸事件发生后,令这些伙计和女佣不解的是东家为什么没有出现,难道打砸一个多时辰都没有惊动她,难道…… 文掌柜为了给谢文姬争取到更多的出逃时间,关于杨勉杀胡新国一事在这酒楼里也只有他一人知道,他怕过早说出来后引起众人的惊慌而引起胡家生疑。如今这么大的事发生,文掌柜又被带走,这些伙计和女佣还是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此时谢文姬住的院子里也是凄惨不堪,那些胡家护卫冲进去后,先是抓住仆人问谢文姬的下落,在没有得到答案后,才满院子寻人,搜寻无果后就发生了如酒楼那样的打砸。这个院子处于僻静之处,并不当道,等这伙护卫打砸完后,才有寥寥几人过来看了看。 醉仙居及谢文姬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等到胡家护卫全撤走了后,那些衙役才在一马姓捕头的带领下姗姗来迟。这马姓捕头带着衙役在现场看了看,检查了一遍,走了一个过场后。又询问了伙计女佣一些话,便写了一个现场调查公文,叫酒楼的伙计女佣签字画押后,才给伤者安排了大夫救治。这一切安排好,马捕头留下几个衙役守着酒楼,就带着其他衙役朝着谢文姬的小院而去,想来也就是去把刚才在酒楼里的工作过程给重复一遍罢了。 这次的打砸事件倒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带来多大的影响,就要看后续的发展。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想必也闹不出什么花样,不久之后便会被时光湮没。如果在以后的某一天,被那些闲聊的人忆起,只会觉得那只是胡家所作之恶的一部分而已。 天宝三年,八月初六,子丑相交。 空空儿带着杨勉等人在一小镇子里停了下来。这几个时辰赶路,也只有甄氏兄妹俩在马车里睡得香甜。马车在夜里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时有颠簸,这对于甄氏兄妹俩来说,就有如坐在摇篮里一般,时间一长,睡意上来,就在这如摇篮的车厢里呼呼大睡了。 杨勉把睡的正香的甄柔轻轻抱起放在对面坐着的孙媚儿怀里,孙媚儿见杨勉就这样直接的把甄柔放了过来,也不好拒绝,只能用手搂着甄柔。只是杨勉在抽手的时候,她感到杨勉的手背在她大腿上用力摩擦着抽出去的,这个感觉弄得她心里一惊,只能是不动声色的瞪了对面那个登徒子一眼,心里暗自腹诽着:这个家伙在逃命的时候还不老实,也不怕一旁的谢文姬发现了。她腹诽过后,却又生出一丝期许来。 孙媚儿的这个想法真的是误会杨勉,刚才空空儿在车厢外说到了一个小镇,想休息一下再走。这时于杨勉来说,他心里是不赞成的,但身体是诚实的,长时间的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姑娘,他的腿早就麻了,也想借此机会活动一下。当然也想问问空空儿这里离那江都城有多远了,故此,他才同意停一会儿。 谢文姬今晚受到的刺激太大,这一路行来,都没有闭过眼睛,如今又连续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精神显得有些不济,很是萎顿的样子。杨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现在他也想不出开解之法。 这甄柔就像是一只癞皮狗一般,今天晚上肯定是也受到了莫大的影响,这有过苦难经历的小女孩儿,一上了马车就癞着杨勉不放手。小女孩儿睡着后,这一抱就是几个时辰,杨勉想要松口气,给两条发麻的腿放松一下,那只能把这只癞皮狗转移出去了。这个车厢里,谢文姬一脸悲苦,精神萎顿。小翠也好不到哪里去,那这个能接手的人就非孙媚儿莫属了。杨勉刚才把甄柔放在孙媚儿怀里时,他是腿发麻,手无力,在抽手时与孙媚儿的大腿摩擦大些也属正常。 想不到孙媚儿这个冰山美人,因杨勉抽手这件,让她那古井无波的内心也荡起了涟漪。 杨勉根本没有留意到孙媚儿的脸色,更不能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他很是艰难的下了马车,弯着腰不停的用手捶打着大腿,嘴里问道:“空大哥,你身体还能坚持吧?此处离江都大概有多远了?” 今天最大的幸事莫过于空空儿没有伤到要害。就算是这样,他周身的伤口着实不少,血也流了很多,要是换了其他人,估计最少也得卧床休息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地。 现在,不知是空空儿的身体素质本就异于常人,还是凭着余力或借助某种信念才坚持到现在,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倒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无妨,这点小伤还能坚持。现在离江都快一百里地了,现在叫她们都下来活动一下,天亮后,就要全速赶路。”空空儿一副我没问题的样子说完后,嘴角还是不经意的抽动了几下,看来他刚才尽量小声说话,还是址动到伤处,痛的他不自觉的抽动嘴角。 杨勉见了,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对着车厢说道:“孙姐、文姬你们也下来活动一下筋骨,天亮了,还要全力赶路。” 杨勉作为这次炎朝立国后,江都发生的特大案件凶手之一,此时正坐在小镇上用作摊贩摆放货物的条石上。虽做假寐休息之状,心里却在急速的思考着:有反思自己当时枪杀刘师爷三人的心狠手辣,自己真的如此冷血吗?也有想这件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不会对李保根一家带去危险。 最后想那胡家对这件事的反应程度,如果他们发现醉仙居以关门谢客,那必然会想到谢文姬以有准备,肯定是不会留在江都城内等他们抓的。那胡家接下来该是去李家庄抓人,去了后,却发现他也跑了,那胡家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抓住自己?要知道,只要他们这一路平安无事的到了老鹰嘴山寨,那可算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到那时,江都胡家在杨勉的眼里将不会是一个层级的对手,毕竟他是准备和世瑶公主阵前对峙的。 “胡家这次肯定是会倾尽全力也要把我抓到,否则,以胡家的威势,怎么能咽下这口气?”杨勉来到空空儿身边,把这个想了好几遍的问题对他说了一遍。 “是啊,你犯下如此大案,不光是胡家要抓你,想必那官府也不会放过你。”孙媚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的声音稍停后,冷冽的面孔带着凝重又说道:“这样逃是难以逃掉的,得另想他法才行。” “哼!你可有法子?”空空儿的声音明显要表达不满,这不满应该是孙媚儿今天没有和杨勉一起回家的缘故。 孙媚儿也清楚空空儿对她不满的根源,并不做理会,应道:“时不我待,马上转向去往浙江或是福建,总之这条直通西北的官道是不能走了。” “不走陆路,改走水路……”空空儿说道这里,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文姬,压低声音说道:“杨小哥,不瞒你说,谢姑娘和你那弟弟妹妹只能坐马车,这一路下去留下的痕迹就太明显了,速度也提不起来。我们现在朝任何一个方向走,肯定是逃不脱那些追踪好手的,如今最好的办法,找一渡口,走水路才是上策。” “你放屁!如此大案,说不得由江都官府发的海捕文书以发往炎朝各地了。等我们上岸时,那些官兵早就准备好了牢笼,等我们自投罗网了。”孙媚儿对于空空儿的建议不屑一顾,在她看来如今出了如此大事,又事涉江都胡家,怎能不全国大索? “你……” “你……” …………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如此说来,水、陆都是行不通了,如今朝廷和胡家在明着搜,我们在暗中躲,相对来说对我们还是有利的。”杨勉习惯性的拍了一下脑袋,可这脑袋上有伤,这一拍疼的他是呲牙咧嘴,这脑袋一疼,倒是激起他想出一个法子,也顾不得脑瓜子疼,稍斟酌了一下说道:“空大哥,孙姐,我们就往最偏僻的大山里面走,找一小村先避一下风头如何?” 谢文姬在听到空空儿和孙媚儿争吵时,就来到了杨勉的旁边。听了空、孙二人的争吵后,大体明白是因她和甄氏兄妹俩成为了累赘,而导致了目前的危机,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暗恨自己没有本事,拖累了杨勉等人。 杨勉在说完刚才的话后,才看见谢文姬站在一旁,忙用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让襟,示意也坐下来。谢文姬见了,苦涩的脸上强露出一丝笑意,轻轻的坐下后对着空空儿等人说道:“空大哥,孙姐,是我无能拖累你们了。” “谢姑娘,你不要这样说,哪能怪你。如今事发突然,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过的,现在为了安全计,当想出一个稳妥法子才好。”这件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谢文姬做为这次事件的最大受害者,他们哪里还有责备她的道理?现听她这样一说,空空儿只能好言安慰。 此后又商议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采纳了杨勉的办法。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此行六人中,只有空空儿和孙媚儿武艺高强,脱身易如反掌。而杨勉虽有火铳傍身,只能起到一时的威慑,其实和谢文姬一样,就是弱鸡一个。当然,甄氏兄妹俩,不在这个问题的谈论之列。 商量毕,杨勉等人不再休息,借着火把的灯光,大概辨别了一下山势,就朝着连绵不绝的群山而去。 在杨勉等人离去不久,二十来骑举着火把,伴随着马蹄踏地闷响声,也来到了这个小镇子里,闹得镇子里一阵鸡飞狗跳…… 半个时辰前,江都胡家,灯火通明。下人在管事的安排下,正忙碌的布置灵堂,挂白幔,扎花圈,洒扫着府中小道和走廊。这些下人脸上都露出一片悲色,至于这悲色有几分真、几分假,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不过以胡新国那外表的俊朗和亲和力,加上他从小在豪门长大养成的高贵气质,相信在胡府中还是有很多梦想着某日被胡新国瞧上眼的丫环,这些有梦想的怀春少女心里应该是悲戚的,痛恨那杀人凶手的。 胡家远房的亲戚也派了专人去通报胡新国的死讯,但都对那些远房亲戚打了招呼,不得在外面泄露胡新国的死。毕竟他的死牵涉到胡家的阴私事,这本也是一件没面子、不光彩的事。 胡济民对于幼子的死,本是伤心欲绝,本以为抓住那杨勉和空空儿不需要大费周章。可哪里知道,等他的护卫去抓人时,那杨勉家里已是人去楼空,本是他囊中之物的几人却早已逃之夭夭了。等到回报,才去抓杨勉的姘妇——醉仙居女东家,可那女东家却也跑了。忙活了一晚上,人没有抓到,只能是打砸一番聊借以出口心头恶气。 自打砸完后,胡济民回到府里,心里悲怮幼子之死,心中痛恨杀人凶手逃逸,如今在精心筹划之下,却是一无所获。心悲心急之下,哪里还有半点睡意!连夜召集府中的那帮门客商议下一步的办法。 事到如今,事态已然明朗,聚众商议,也只是具化一些下一步的细节。商议后,众门客的意见是:胡新国被杀死亡一事不能再遮掩,反而要大书特书,闹得越大越好。当然,要把这事闹大,肯定是要隐去胡家的阴私面,力求把杨勉勾结老鹰嘴山匪的罪恶放大到极致,并强调其用最惨无人道的手段杀害,受江都人民敬仰的胡家幼子——胡新国。行凶理由很简单——胡新国无意中知道了杨勉勾结老鹰嘴山寨匪人一事,引来杀身之祸。 第108章 公主到江都 行凶杀人理由议定,最后商定关于追捕杨勉等人的办法有三条:一是,报官求助张知府动用官府力量,下发海捕文书,全国通缉杨勉等人;二是,动用胡府的全部力量,并求助胡家的所有社会关系网,力求活捉杨勉等人,如果事有不谐,当全部杀死为要;三是,胡家巨额报酬悬赏于江湖黑白两道,追索杨勉等人,对于他们的生死,明码标价,事成后,按生、按死付酬。 从胡家现在的安排来看,官方、胡家、江湖黑白两道,三方齐出,誓要将杨勉等人置于死地。他们能否逃出生天,现在就看他们的命运如何了!以胡家三招齐出的情况来看,似乎不可能。当然,事无绝对,老天爷既然能把他穿过来,想必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让他嘎了吧! 全部商议妥当后,第一拨追杀杨勉等人的精悍护卫已派出,在他们刚离开那小镇不久,这二十多名护卫也就到了。如果他们再晚走一时半刻,再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今晚,胡济民一家是不眠夜;杨勉等人为了逃命,也是一个不眠夜;江都张知府睡了半程,就被他不敢得罪的胡家门客——报官的鼓声给惊醒了。一问,胸中怒火三丈,面上却是悲色外露,并对胡家门客多次提出,请这位门客回胡府后,代他向胡济民先生表示哀悼,也请胡济民先生节哀,当以身体为重,不要过度悲伤。 张知府也表示这个案子既已报官,官府当全力捉拿杨勉等匪人,尽快把这大案卷宗送报刑部,请求刑部早日派发海捕文书于全国各地。江都府也马上发出巨额悬赏布告张贴于各个城门,严查进出城人员等等事宜。 等打发走了那扰人清梦的胡家门客,张知府躺在床上搂着小妾准备睡个回笼觉,闭眼了半天,脑子里不但没有睡意,反而愈发的清醒。想着最初要帮胡家藏着掖着,而今却要大书特书的宣告天下,这事一闹大,全府的衙役都要动起来,还要调动城防营来协助,这一来可不像胡家最初那样他们私下处理,随便给自己一点遮掩费就算了,现在怎么着也得给他多送些银子了吧。 张知府越想越是兴奋,他胯下那玩意儿随着兴奋劲的递增,也是蠢蠢欲动,大有一展昔日雄风之势。这种感觉他是很久没体会到了,如今有了这等反应,怎能不好好补偿一下早就对他不满意的小妾?当下也不管那小妾的意见如何,就翻身上马,弛马遨游去了。 今晚,世瑶公主睡得最为香甜。没有了前些日子的近乡情怯,也没有了那隐在她心灵深处的羞耻感——一个公主,主动去找情郎,传出去成何体统!现在她什么都想好了,做为一名女将军,当直率真诚而为,哪用得着做那些小女子的忸怩作态样子。心胸打开了,就等着明日见了那个坏人,带自己去见那位老人,如果是他作伪或找借口搪塞,那就必须惩罚他——当自己的面吟一首应景的诗来。 世瑶公主躺在床上臆想着明日见了杨勉后的场景,心里充满了恋爱中女子才有幸福甜蜜,几经辗转反侧,终是又去梦里见她的情郎了。 可如今的杨勉,以犯下惊天大案,又走上了一条上山入伙的土匪之路,至于以后与世瑶公主是敌是友,目前还不得而知。 天宝三年,八月初六。 天刚蒙蒙亮,几十匹骏马就到了江都城北城门。今天很是奇怪,一大早上,城外的菜农、小贩就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队,进城出城皆须严格检查。哪怕是进城的菜农装蔬菜的竹筐都会用长枪捅它几下,出城人群里,只要是能装人的东西都会检查到令人发指的程度,更不消说马车一类的。 这种情况在江都城极少出现过,去年倒是出现过一次,那还是江都守将侯参将被杀,此事后,一直持续到现在。出城的人里倒是有人聚首小声嘀咕几句,似乎在讨论这次严查的事。 世瑶公主等人站在道路一侧,看着这如蜗牛般速度进出的人群,等得有些不耐,便转头对站在她身后的一名面孔黝黑的汉子小声说了几句,那汉子听了,点了点头便往城门去了。 跟随世瑶公主的四名婢女,可能是自持身份,很是矜持的没有找那些出城的人打听情况。 不多一会儿,那黝黑汉子来到世瑶公主面前,小声说道:“黄公子,城门口悬赏布告上写,江都发生命案,遇害者达七人之多,故要严加盘查,行凶者为太行山老鹰嘴山寨的土匪。” 世瑶公主听了,只能自认晦气,怪自己时机没有选好,她挥挥手,示意那汉子退下后,招呼着大家都老老实实排队进城。 遇上这种事,世瑶公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早就打好腹稿,要在今天见了那个坏人后,定要好好戏耍他一番的。为了早些达成心里所想,早上起床后连早餐都没吃就急匆匆的往李家庄里赶,就想着要早些见到那个坏人。可如今,碰上一伙天杀的老鹰嘴山寨土匪,竟然不远千里来江都行凶,你行凶也就罢了,可阻我行程,耽误我戏弄那坏人就真的该死了,世瑶公主心里恶意满满的想到。 “老汪,这种事你也敢乱说?杨勉我也多少听说过,那可是一个能干人,这种事我是不信的。” “老汪,那李家庄我可是慕名去过的,就只为看那神奇的水车。那时虽没有见到那杨勉本人,可也看到那些村民们一说到他,无不竖起大拇指,连声夸赞于他。如今却当了土匪,还杀了那么多人,这事怎么想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哎,我那同伴老龚,昨日卖菜太晚就没有回家,在马棚里睡了一宿。今日天没亮出城时,在城门口就看见了那大大的悬赏布告,他来到家后与我说的,当时我还不信,可现在看来,这个老龚还真没有撒谎。” 春蔓前面几个三四十岁的菜农,挑着满满的一担子农家小菜,并排走着,小声聊着听来的小道消息,他们虽然有意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让他们身后的春蔓听了个七、八成。 春蔓这不听还好,这一听之下哪还忍得住。她虽是世瑶公主的婢女,可这个地位的婢女就是京中那些高官见了,也得礼让三分。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那这公主的婢女得是几品官!春蔓虽然是当今公主的贴身婢女,在世瑶公主的严加管教之下,并没有养成其他那些豪门中……那些得宠下人那种狐假虎威的性子。但现在事涉杨勉,这个人可是公主日思夜想的男人,也是她的梦中情人。 春蔓当下朝前快走几步,一把拽住前面那个正滔滔不绝的向同伴炫耀他有第一手消息的汉子,大声问道:“你刚才所言属实?” 春蔓女扮男装,自有一股潇洒公子的气度,加之长年和世瑶公主生活在一起,早就养成了一般凛然的威势,如今她这一问,待那汉子看清面前这带着莫大威压的俊俏公子,这汉子竞莫名的生出一股难以抵抗的恐惧感来,忙低声下气的应道:“公子,小人所言不虚,如若不信,可到城门口看悬赏布告。” “你且去吧。” 春蔓放那汉子走后,转身走到落后她二个身位的世瑶公主面前,低声把刚才所听和所问都小声告诉了世瑶公主。 如果世瑶公主坐过过山车,那她在听完春蔓所说的话后,过山车的那种紧张刺激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也太小儿科了。 “走!去城门口!”言毕,世瑶公主脸上再无血色,苍白如纸。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什么高贵雍容的气质,她的本来气质就是清冷孤傲,又带有冷冽无情的凛然之气度。世瑶公主当先大步流星般的朝城门口走去。随后十几个面目坚硬如钢的汉子,齐刷刷的跟着朝城门口而去。 世瑶公主这一行人的凛然威势哪是江都一地的人所见过!跟随世瑶公主的十五名健卒皆是在百战余生的老兵中挑选出来的,随便拿出一人,也能对战敌方的千夫长,可见这些人的武力值有多高。 众人疾往城门口而来,远远的就看见三幅很大的画像,画像一侧则是贴着一张写满字的悬赏布告。待世瑶公主走近了,入眼那三张画像里,杨勉的图像赫然在列。仔细读过那悬赏布告后,世瑶公主的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难明的神情。 看布告所写,内容详尽,用词犀利,字字句句直指杨勉乃十恶不赦之徒,巨额的悬赏金额更是说明了杨勉罪恶之大:生擒杨勉者赏十万两白银,杀死杨勉者赏二万两白银。这样的赏格不光炎朝没有出现过,前朝几百年都没有出现过。就以这巨额悬赏来说,杨勉还真没白穿这一趟,至少他开了前、今两朝的悬赏金先河。 现在,世瑶公主从这悬赏金中看出,杨勉这次在劫难逃。这么重的悬赏金之下,官方、江湖、大族这些如苍蝇的角色还能不把杨勉当成一块臭肉?谁不想把这块臭肉吃进嘴里?这悬赏令一出,等于是宣布了杨勉的死刑。 世瑶公主沉思了一会儿,理清思路,当务之急,先要找到杨勉,并且是只要活的,胆敢有加害者,杀其全家以偿命。可目前她手中没有军权,苦思良久,心里才拿定主意,想来只能是如此了……事后随父皇责罚吧,世瑶公主打定主意,快步朝着城门处那执笔书吏而去, 城门处那执笔书吏正在埋首写着检查纪录,这时,只觉得眼前一暗,手中一紧,手上毛笔以被人抢走。抬头一看,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觉得身子一轻,就这样被左右两个大汉给捉住胳膊抬走了。 “你,过来!” 春蔓面色严肃,威势十足的一指城门处那个士兵队正。那队正见了,一身武士服打扮的公子哥,一副阳刚气不足的样子,明显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二世祖,也敢对自己大呼小叫!老子惹不起你这二世祖,难道还躲不起吗?这队正如此一想,也懒得管那执笔书吏被人给提着——反正又不自己的人,是府衙派来的。他把头一转,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世瑶公主哪有心思管那些,手持毛笔就在那白纸上写了起来,不多时,写毕,又仔细看了一遍,才折来装进书桌上的公文袋中。招手唤来一待卫,低声交待几句后,那待卫便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春蔓见那队正如此做派,知道今天自己这面子是不会被那队正买了。想想也是,这里又不苇泽关,谁认识她?再想到公主心忧杨勉之事,这个时候可不是自己仗着公主耍威风的时候,当下脸色一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公子哥,拿出包里的公主腰牌,快步来到那队正的身后说道:“你且转过身来,看看这是什么?” 世瑶公主面色阴沉,悬赏令上所写内容,疑点重重,她大多是不信的。在她的主观意识里,杨勉是一个有大爱的人,他们虽相处日短,就以那短短几日的相处,杨勉带给她的感受就是:人好心善、外貌可“恨”、话语新奇、心灵手巧、胸藏太多未知之事。后来又送她处理流民这样的治世良方,给她信中,还写了鹊桥仙这样的名词。就这样一个人,却被定性为勾结山匪,杀害于有功于朝廷的世家之子…… “黄公子,城门让开了,我们先走。” 春蔓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沉思的世瑶公主,她点了点头,朝后挥了下手,示意众人出发。 八月李家庄的清晨,初升的太阳照耀着大地,照在农田里,照在稻穗上,铺黄金黄一片。马上入秋了,再过些日子,这金色的阳光和金黄色的稻子将相映成辉。 今天李家庄的舂米工坊,大门紧锁,来舂米的农户看了大门上那“暂停营业”的四个狗爬大字后,有知情的,叹息几声走了;有不知情的,相互询问,得到消息后,也叹息几声走了。 第109章 李明玉的报应 这叹息声,大多是对杨勉出了这般大事的惋惜;这叹息声,也有人心里是幸灾乐祸的,而在表面故意做做样子——就如徐老财和如今也变成猪头的李明玉。至于李明玉为什么变成猪头,后文再叙。 村民们并不知道内情,只知道昨日夜里来了很多人要抓杨勉,可那些人到了杨勉家一看,哪里还有人在,大人小孩皆早已离开,询问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没有人知道其行踪。当然了,见了那些护卫的这个阵势,村民们本就承了杨勉的好处,就算是知道他的去处,想必是也不会告诉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护卫。 村民们在回答了那些护卫的问话后,当然也要问起杨勉到底犯了何事,可那些护卫得了胡家封口令,不得把胡新国之死说出去。故此,村民们问了也是白问,那些护卫只对那些提问的村民们翻了翻白眼,不予理会。随后胡家护卫在杨勉家里大肆搜寻了一番,无果后,临走时倒没有忘记把那些黄白之物、银票等顺走,也没有忘记还给杨勉家的大门加了一把锁。 如今村民们对于杨勉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带着弟、妹跑了。心里也有很多想法,关心杨勉的村民一早找到李保根,问起杨勉之事,可李保根也是一问三不知,满面苦色的和大壮坐着驴车进城打听消息了。 ——— 还是村口老槐树下,今日聚集的村民们,比平时来得更早一些,都怕赶不上最新消息,杨勉的出走,带走了村民们对他的喜欢和怨恨,留下一片唏嘘与回忆。 就连那徐老财在此时也表现出了表面上的夸赞与不舍,但也有另类:就是那李明玉了——李牙子的爹。这李明玉自从杨勉手里诈了三百两银子后,按他心中所想,给他老妻和李牙子各二十两银子后,就开启了他的花花事业。 银票到手的第二天,李明玉一早就来到江都好好收拾了一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去了城西那家老字号窑子外的茶铺里,就等着那窑子开门了。李明玉今天之所以这么早就来等这窑子开门,无非是他怀里银票在做怪,如今有了这二百五十两银票的底气,这窑子里的头牌——他垂涎以久的小红,今天这头口汤那必须是他来喝的。 李明玉心痒难耐的等到下午酉时,那窑子才开了门,他早有准备,装着一幅有钱人的样子,施施然地走进了那个销金窟。一番销魂销魂蚀骨下来,李明玉不由得暗叹,这头牌为什么这么吃香,是有道理的:那媚态、那叫声,特别是那多变的姿势、高超的技术,无不让他记忆忧新。 他本想要加价来个梅开二度,却想不到那小红竟然拒绝了,理由是:“鱼水之欢虽爽、虽妙!切勿要多贪,当以细水长流为妙,当以身体健康为要。”他听完这些话,无来由的感动莫名。想到家中那丑妻,无不想着时时求欢,他偶尔勉强应付一下,却会惹来一通“废物、不中用”的辱骂。如今和这小红一比,李明玉有了一种重获新生般的感觉,心里也暗想,老子以后对那丑妻的偶尔一次也取消得了,好保持旺盛的精力来满足这个可心的小红。 俗话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就以李明玉这种自诩相貌堂堂的腌臜货,怎能入得了窑子里头牌的眼?这个头牌小红阅人无数,怎看不出李明玉就是一个暴发户?为了这个暴发户口袋里的银子,她略施小计,就抓住了李明玉的心。从这以后,小红对李明玉是极尽温柔之能事,而李明玉也是为了这个对他温柔无比的头牌,倾精相授。两个月时间不到,连留的十两备用银子也进了小红的口袋里。 这口袋没了银子,又心心念念不忘那温柔可人的小红,为了他那男人的可怜自尊,总不能空着口袋去嫖妓吧!只能是把眼睛瞄上了他那本就不富裕的家里,想尽办法凑够去一次的嫖资。 李明玉这两个月来频繁进城的异常行为,早就引起了李牙子母子俩的注意,只是这李明玉平常就不是一个好东西,在家里除了好吃懒做之外,并无长处。李牙子母子俩也就没有把他当回事,他不在家时,母子俩还能落个眼不见为净。只是最近家里养的鸡鸭等家禽却日渐丢失,家中的鸡蛋、鸭蛋等鸡零狗碎的物品也都无翼而飞,这才真正的引起了李牙子母子俩的警觉,为了探查事件真相,这母子俩也多了几个心眼。 在五天前,李牙子母子俩终于逮住了这个贼子——李明玉。李牙子因出生后歪嘴的问题,一直为李明玉不喜,直到现在,父子俩的关系还是彼此都瞧不顺眼的。特别是几个月前,李牙子被杨勉胖揍之后,从杨勉那里诈来的三百两银子几乎被李明玉全吞,本又在杨勉扇阴风点鬼火的挑拨下,这父子俩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抓贼竟然抓了个家贼,这事儿闹到这里,那在李明玉身上发生了什么也就不言自明了——他不但用光了那诈来的二百多两银子,如今还偷起家里的东西来卖钱。且不管他把那些银子花在了何处,就李明玉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花了这么多银子不说,如今还偷起家里的东西来卖,这事任谁也忍不了。就这样,李牙子母子俩联手和李明玉打了一架,打架的结果是:李明玉头被打破,变成当初被杨勉揍成猪头的李牙子一样;李牙子的腿被打折,只能躺在床上养伤;李母无碍,现在却成了一家的顶梁柱。 ——— “真不知道二蛋犯了什么事,这次搞得偷偷摸摸的跑了!也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回来?” “这孩子,看他那长相就是个不得消停的主,只是怎也想不到这次搞出这么大的事!” “活该,你们念着他的好,老子巴不得他早死,扇阴风点鬼火的东西!”头缠白布,鼻青脸肿的李明玉发狠说道。 “李明玉,那二蛋赔给你家的银子,你也拿去江都城里爽了几个月,怎么?还不甘心?还记着二蛋的仇?哈哈……”围着老槐树的人群里,有人调侃起了李明玉。 “老子爽是老子的事,你能……” 嗒嗒…… 马蹄响声打断了李明玉的说话兴趣,也打断了在场听众的兴趣。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有马蹄声响起,肯定是与杨勉有关系的,和杨勉有关系的消息才是大家现在最关心的。 少顷,二十来骑快速驰过老槐树,留下一地飘散的灰尘。 “走!去二蛋家!”有机灵的人率先大叫了出来。 二十来骑到了杨勉家老屋外,世瑶公主直接一脚踹烂老屋那扇老旧的大门撞了进去,在院子盯着老屋后那造型奇怪的房子,不带任何犹豫,领着众人就朝着新房子而去。 新房子大门外,世瑶公主以同样的粗鲁方法,一脚踹开大门,入眼处皆是杂乱一片。桌椅板凳无一完好,来到二楼一看,同样与一楼如出一辙,全是打砸后的样子。 世瑶公主在二楼看了一圈后,来到阳台,看向远处,苍白的脸上无喜无悲。慢慢闭上眼睛,用心体会着这橦小楼曾遭遇了怎样粗暴的对待,那杨勉究竟遇上了什么样的事?良久之后,有一侍卫上来提醒她,在屋后发现一个山洞,洞内放满了酒坛。世瑶公主听了,心里一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这种想法又难以抓住,想了想,还是觉得去看看再说。 存放桃花酿和葡萄酒的山洞里,世瑶公主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摆放整齐的陶瓷坛子。浓烈的酒味充斥在洞内,她顺着可以过人的通道把每个坛子都打开仔细看过,嗅过。装桃花酿的坛子较少,装着桃花酿酒的坛子只有两个,其余都是空的。而那些浸泡着葡萄的坛子少说也有一百个,嗅着那种从没有闻到过的味道,世瑶公主暗想,这想必是他新弄的什么酒吧。 出了山洞,世瑶公主似乎明白了刚才听见侍卫说屋后山洞里发现酒坛的不可捉磨的想法了。如今杨勉家里楼上楼下全部砸得稀巴烂,就这山洞里的酒坛保存完好,刚才那不可捉摸的想法是否与这酒有关?那些打砸的人为什么不砸这酒坛?疑问重重,似乎还是没有解开刚才那莫名其妙的想法。 “公主,听村民们说,那些打砸者来了后,没有找到杨勉后就开始了打砸。他们也问了村民们杨勉的去处,没有问出结果。村民们也反问那伙人找杨勉何事,那些人没有理会就走了。哦,那门锁还是那伙人换的,好像是怕村民们进去。”婢女秋菊站在世瑶公主面前把刚才打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李保根家没有消息吗?” 世瑶公主刚问完,院外就急匆匆走进一名汉子,来到她面前禀道:“李保根父子俩一早就去江都城打听消息了,他们也不知道杨勉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倒是我在临走时,自称小娟的姑娘说,江都城里胡家曾威胁杨勉交出桃花酿的秘方,至于杨勉有没有给胡家秘方,她们也不知道。最近杨勉家里是来了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杨勉称那是他的远房亲戚,这些话无可查证。我打听到的就是这些。” 这个侍卫的消息太重要了,世瑶公主觉得要好好捋捋,对春蔓说道:“再派些个人出去把杨勉近段时间来的情况再打听一遍,越详细越好。”说完后就准备进屋,刚转过身,便又开口说道:“包括他的男女关系。” 世瑶公主心里想着那侍卫打听来的消息,不自觉的信步来到了二楼阳台上,上来后就是一愣,压下刚才的想法,忍不住自嘲道:我这是怎么了,想着他的问题就上了二楼,看来自己也是喜欢这样奇怪的房子吧。 世瑶公主在阳台上看向远方,江南这特有的美景充满了诗情画意,生活在这种环境的人,怎么会不珍惜呢?偏偏要和那山寨土匪勾结?你是被逼无奈还是有心从贼?无论你是因为什么,我都要把你拉上正道,拉进我的怀里!有你为敌,我心不甘、意不愿!……还有怕!如果你心中没有我,何必要写那“鹊桥仙”来撩我?何必要字字句句来刺我的心?……杨郎!杨郎?你身在何处??? 赵世瑶心念那个人,泪满襟犹不自知。 今生无你,活着了无生趣。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生,以后随你所想,陪你共渡!死,我完成父皇心愿后,去九幽找你!续写你我未尽之情缘! “公主,去山顶查探侍卫回报,山洞早已无法住人。但有大量血迹,经查,应该是昨日所留。还有这个,应该是杨公子之物。” 春蔓作为世瑶公主大丫环,对世瑶公主的脾气禀性早已了然于胸,刚才她上楼时见公主沉默倚栏,知道公主心事沉重。又见公主肩膀微微耸动,也了解这是为杨勉心伤哭泣。但事有轻重缓急,目前这个消息实在太重要,只能顶着冒犯公主天威也要说出来。 春蔓的话,把赵世瑶从心伤中拉了回来,特别是那“杨公子之物”让她心中一震,转身从春蔓手中接过,看着手中那黑黑黢黢的略显沉重的管状物,还带有一股淡淡的刺鼻味。这样的东西她是不认识的,那刺鼻的味道也是以前未曾闻过的…… “还查到什么?” 赵世瑶清楚这些婢女在她考虑问题时,只捡重点说的习惯。如今在山上查出这些来,肯定还有其他…… “公主,山上洞外有打斗痕迹,现场无有死亡。而山下小树林,打斗惨烈,死伤不明。血迹明显三处,那里应是杀人现场。杨公子没有武功,杀人者,非他!” 世瑶公主听了春蔓所言,心里沉重,暗想你手上之物除了那个坏人能做,还有谁会? 第110章 死因不明 综合所有收集来的信息来看,不难分析出杨勉一直都在骗她,根本就没有他嘴里那个所谓的老人,这老人就是他杜撰出来的。世瑶公主对于老人一说本就存有疑虑,如今得到证实,心里更是为杨勉的能力感叹。这样一个不出世的人才,如今戴上杀人犯这样的帽子,如果摘不掉,那将他一生的污点。 目前最重要的是,要尽快了解事态的真相,这事件的真相似乎也不难找出来。那胡家曾威胁杨勉交出桃花酿的秘方,想必杨勉是不会同意的,这桃花酿在那胡家的眼中,无疑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这等好物又怎不是他们垂涎三尺的?杨勉应当是被胡家所逼而反抗,要说是他杀了胡家幼子还有那些护卫,这是不可能的。杀人者当是那老鹰嘴山的匪人,可是那老鹰嘴山寨与江都相隔上千里,那他们又是如何结识的? 疑问太多,世瑶公主想了想,觉得就这样猜测太过浪费时间,现在当回城找那知府一问详情才是正理。今日早上从城门口看了那悬赏布告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江都知府,这当然有她的打算。以胡家在江都城的能力,想必早就和江都官府的里人串联好了,就算是那胡家的错,如今那胡新国已死,杨勉逃逸,还不是什么样的罪名由他们说了算?世瑶公主自知现在想要从江都官府里听到真话,肯定是很难,那还不如来到杨勉家里看看有什么情况。 如今,从杨勉家里的打砸情况和从村民们那里得来的消息来看,这件事应该是事发突然。首先杨勉家里的所泡葡萄的坛子摆放井然,从这点来看,杨勉昨天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会出这样的事,否则这些泡葡萄的坛子恐怕会是另一番景像。另外那些胡家的打手也只是把他家里的家具等物全部打烂,也没有动那些泡葡萄的坛子,那些打砸之人走时,还不忘把杨勉家的大门给锁上,这似乎是很在意那泡葡萄的坛子。 世瑶公主又想了一会儿,拿定回城的主意后,就带着众人又朝江都城而去。 江都知府衙门,张知府已知道世瑶公主到来的消息。春蔓当初在城门口时,报了世瑶公主的身份后,并没有刻意要求对她的身份保密。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世瑶公主亮明身份,想必更是方便行事。 “你们都说说这世瑶公主因何在此时来到江都?又为何不等我们去拜访而是穿城而过朝那李家庄而去?”江都知府张邦才此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公堂里来回走动,要求通判及一众副手都拿出见解出来。 “知府大人,以卑职浅见,公主此时来江都应该是一个巧合。想必是那杨勉所制水车传入京中,引起了公主的好奇心,这才来江都一观。”苟通判用手一边捋着下巴上的胡子,一边不急不忙的应着张知府的问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事儿也太巧合了。那杨勉刚犯下如此大案,公主就来了……”张知府听了苟通判一番话后,觉得甚有理,现在说起话来也少了些刚才的紧张,沉思了片刻,又说道:“这次关于胡家和杨勉之事,要说公主不听到一些风声是不可能的,如果公主问起,我们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以胡家报官的说辞回答便是。” 张知府和一众属官又商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也就散了。这次世瑶公主的江都行,在这些江都府衙的各位主官看来,应该就是奔着那水车来的。如果把杨勉这一个乡村小子和世瑶公主联系在一起,认为他们有某些关系,相信只要不是他们脑子出了问题,打死他们也是不敢这样想的。 ——— 胡府,一片悲戚。胡济民一宿未睡,眼睛红肿,书案上放的参茶早没了温度。不时有师爷进来禀报胡新国丧事安排的进度,也有行色匆匆的护卫进来禀报关于捉拿杨勉等人的事宜。 “吴先生,拜托你安排一下,我去休息一会儿。”胡济民说完,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心伤胡新国之死,又一宿没睡,又是快六十岁的年纪了,精神早就不济,他站起来时,就觉得脑子一晕,人就直直的往书案上倒去。 “家主……” 书房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众人手忙脚乱的掐人中、灌参汤,忙活半天终于把胡济明给弄醒了过来。他这一醒过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一种耗尽之态,就那么一刻多钟的时间,人就仿佛苍老了十多岁,双眼空洞无神,面容枯槁无光。再不复平常那种精气神十足,面带宽厚仁慈的面孔了。 当然了,他平常这副宽厚仁慈的面孔之下,隐藏着怎样的阴狠歹毒,在这个书房里的众人心中是清楚的。 胡济民这副样子想必再也没有精力来处理后面的事了,吴先生只能安排下人把他送入内室休养。胡家做为一个大家族,族人众多,但作为这胡家之主的胡济民,为了在胡家的威信与权势,早就把胡家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虽说家族里也有族老会,供奉着胡家老一辈及对胡家有大贡献之人,但自从胡济民当上家主后,那族老会就成养老地,名虽有,而权利无。这样的情况也只有那些族老和胡济民心里清楚,在胡济民当上家主后,就有过一次和族老们长谈,这次淡话后,族老领的供奉多了,管的事却少了。当然,少管的那些事,主要是对胡济民权力的放松,对他掌握胡家一应权力让开了路,成就了胡家议事堂成为胡济民一言堂的事实。 这些族老们虽然成就了胡济民在胡家的至高地位,但也在胡济民的授意之下,还是掌握着对他那些堂兄表弟和晚辈中的监督权力,他这样做的用意明显,影响深远。 他对那些族中偏房、堂兄表弟等,有能力的都给安排在江都这个胡家大本营之外任事。没有能力的,直接不安排职司,每月就领取族中分发的钱粮等物过活,当然这些钱粮之物还是很丰厚,完全够那些亲族中人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 这一言堂,利弊皆有。利在胡济民能理事时,大小事都能一言而决,少了掣肘,没有推诿扯皮,整个家族只需要按他指定的方向行事即可。弊则是:如今他不能理事,那族老会只有监督权,没有管事权,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当然,胡济民现在出现的短暂晕厥情况是不能泄露出去,这个事也只能局限在能进入他书房里的几个人知道。一个大家族人口众多,心思复杂,哪会都是一条心?防患于未然这种事,必须要做好。 那被他寄予厚望的幼子胡新国如今以死亡,远在江陵的二子胡新勇一时又赶不回来。如今这书房里就是胡家的中枢,这中枢大脑胡济民一倒,书房里的众人就像是一只没了头的苍蝇——找不着方向,也像是一盘散沙——失去凝聚的力量。 胡济民的哥哥胡济财,远在京城做户部侍郎,更是指望不上他这远水来救了火了。如今也只能靠他的首席谋士——吴先生了暂时撑着,等待江陵二子胡新勇尽快赶回来了。 ——— 江都府衙,停尸间里。仵作拿着手上的黢黑小木棍,指着刘师爷胸口那黄豆粒大小的肉洞,那洞口周围的皮肤一片暗黑色,皮肉外翻,这样的伤口对于一位长年和各种尸体打交道的仵作、和早以见惯各种伤势的世瑶公主等人来说,无疑是司空见惯的。 对于这样的一个伤口,在仵作和世瑶公主等人的眼里,首先觉得这是不足以致命的。但现在的情况是:这就是致命伤。除了三个死余刀伤之外的这四个人,都是死于这一击之下。世瑶公主听了仵作的介绍,心里震惊不已,震惊于这一击的威力,更是震惊于这杀人凶手那强悍的内力。 江湖中成名的高手,以内功见长的人并不少见,他们的一击,在人身上打实在了,一般都是筋骨尽断,五脏六腑尽裂而死。哪有如今这般一击,真气穿体,刺出一个血洞来的道理? 干瘦的仵作,见世瑶公主对着那伤口露出沉思之态,忙从他那分辩不出颜色的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来,打开后指着四颗完全变形的铅弹对着世瑶公主说道:“公主,此物就是从死者体内取出的,它在穿透人体后,击中体内骨骼而变成这个形状。” “这是何物?”世瑶公主看着那油纸上的四颗铅弹,疑惑问道。 “公主殿下,此物为铅,性软。死者为五人,少的那具尸体乃是胡家幼子,他家中来人把尸体接回家去,说是要请道士超渡。”仵作小意的说道,生怕这不合规矩的事,惹得公主动怒。那胡新国的尸体自山上抬下后,就没有送来过官府,就算是官府要走流程,也是这仵作和一应官差去了一趟胡家,查看了一下死因而已,就算是把这个案子定了性——杨勉是杀人凶手,事实也是如此。当然了,以那胡家与江都府衙的关系,就算不是杨勉亲手杀人,只要胡家想要定人以罪,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看过尸首,世瑶公主心里的不安却又加重了几分。今晨找到那金属管状物,现在又发现尸体里的铅子,世瑶公主心里暗想,这金属管和这铅子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那金属管里藏着某种机关,能把这铅子从金属管里射出去把人给杀了?如果真有这样的利器,那弓箭、强弩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如果真是以此物杀人,那这种利器,想必是早以名震天下了,为什么在这以前没有听说过的?江湖中人,想要用暗器杀人,无非就是飞刀、暗剑、暗弩等物……,就算是有些鲜有人知的奇门暗器,冮湖中应也多少有些传闻流传才对。可如今,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杀人利器就这样和杨勉有了关系,这难道是他做出来的杀人利器? 如那仵作所说,这铅子在穿透人体后,遇上骨骼的阻力才变了形状,那这样的铅子得需要多大的力道才能形成这样的杀人效果?难道这玄机就藏在金属管里?世瑶公主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向一旁的仵作,问道:“以你之见,这铅子是借助强大的内力射中人后,才造成的死亡?还是借助其他外物射中人后,才造成的死亡?” 年约五旬的干瘦仵作听世瑶公主问起,略沉思了一会儿才答道:“公主殿下,以小老儿浅见,如今天下,当没有哪个武林高手有如此强大的内力。眼下这几具尸体致命处皆在胸口,这也能说明那铅子射出的威力。当然,如果公主殿下见了那胡新国的尸首,当会对这铅子射出的威力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世瑶公主一行人在张知府等人的陪同下,又迅速来到胡府。当胡府中人听说世瑶公主到了,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这两天的巧合事也太多了吧!现在这胡新国刚死,胡济民卧床,胡府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那个曾在户部做过五品小官的胡老六了。 这胡老六是胡家偏房所出,与胡济民是堂兄弟。致仕才没两年,回到老家后,也无心家族生意,整日里就好坐茶楼,过着听戏、品茶、吹牛的逍遥日子。这胡老六以前在军中管后勤,后来在胡济财的推荐下,在户部做个五品官。自那以后,长期就得听从胡济财的使唤,想必他和本家人在一起共事的时日长了,心里多少有些烦了。这不,就提前致仕归家养老,过着富家翁的舒心日子。 可今日不同往时。这胡老六正准备去往他常去的那家茶楼时,就被他二哥胡济民的人给拦下了。告知他:世瑶公主来了,他做为一个曾经在朝中做过官的人,当然要陪着胡济民去迎接世瑶公主。 就这样,胡济民由下人抬在一个软榻上,强撑着腰半靠在软榻的靠背上。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一看就像是命不久矣的那副状态。 第111章 土皇帝 胡府里挂满了白幔,摆满了花圈。道士超渡的道场里,传来阵阵给亡者超渡的经文声。请来的哀乐班子,传唱着请神送鬼的悲戚哀乐,好一幅悲惨的景象。 此时,胡府大开中门,在一片悲戚的氛围里迎接当今天子独女——世瑶公主。刚走进大门的世瑶公主入眼处,除了那白幔花圈外,则是跪了一地的披麻戴孝的人。 胡济民虽没有披麻戴孝,也是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素服,在两个仆人的左右相伴下,跪在众人中间。他见世瑶公主进门后,忙一个头就磕了下去,口中大喊道:“小民胡济民,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江都,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这一刻,世瑶公主就算是对胡家在杨勉这一事上心有芥蒂,就算她对这件事心中存疑,但看现在胡家这个惨状,她也不好说什么。关键是,这件事孰是孰非还没有定论,她只好快走几步,来到胡济民面前,柔声说道:“胡家主,你快快请起!还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当多加珍重才是。” 胡济民心知,如今世瑶公主驾临江都,他心里纵有万般悲痛,也只能强忍下去。如果能在世瑶公主停留江都的这段时间里,把她给伺候好了,攀上公主这层关系,那他幼子的死,也算是值了。 做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胡济民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的?在利弊得失之间,他的选择是毫不拖泥带水,哪怕是如今的丧子之痛都可以暂放一边,也要想着怎么才能侍候好公主,而又不能带给公主一种凉薄无情之感。 胡济民在世瑶公主的温言劝慰下,哽咽着在下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他那颤抖的手在老脸上抹了一把泪水,哽咽着又说道:“公主,你此番前来江都,适逢家门不幸,未能拾掇寒舍迎接公主的到来,请公主恕罪!” “胡家主,这次来到江都,从张知府处得知你家不幸之事,故前来凭吊胡世兄。另,从张知府处获知,胡世兄所遇之事,颇为离奇。胡家主,可否容本宫瞻仰一下胡世兄遗容?” 胡济民听世瑶公主说要看他幼子遗容,这对于他来说可是大恩,忍不住心中大恸,泣道:“公主殿下,犬子为那歹人所害,死状甚惨,只怕污了公主双眼!” 世瑶公主并非心冷似冰之人,见胡济民如此悲痛,心里也是不忍。不过这事涉杨勉,就算心里因胡济民的悲痛状而减轻对胡家的恶感,但那种杨勉被胡家所逼的想法是她先入为主的,有了这样的想法,就胡济民现在的可怜样,就算能得到她的怜悯,也是不多的,最多就是站在胡济民的角度,为他小小的悲伤了一下而已。 “胡家主,事已至此,切莫大恸,当保重身体为要。刚才在府衙时听张知府说起,此案疑点甚多,尚需仔细查证,力求证据确凿,倒时才好对那一干匪人处以极刑。本宫虽长于军伍,但对于刑案一道也有涉猎。不妨去查探一番胡世兄的死因,也能助家主早日破案,还世兄一个公道!” 世瑶公主说完,一脸诚意的看着胡济民那悲怆的双眼,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同意。毕竟人死为大,为了死者的最后尊严,一般家主是拒绝这样的要求。并且世瑶公主又不是主管刑事的官员,如今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很不礼貌的,也可以说是不敬重死者的。 她虽然也用了尽早破案、早日还胡新国一个公道这样的借口,这个借口对于胡济民来说,却是不好推脱的。胡新国之死,他昨日就听那几个护卫说清楚了,如今世瑶公主如此一说,他心里是把张知府恨得牙痒痒的——恨他无事找事、无中生有,这不是给他找祸事吗! 如果世瑶公主看了他幼子的尸首,肯定会问起胡新国额上那致命伤是如何造成的,这事一旦追查下,只怕这件事的原委是瞒不住了,这样一来,胡家将颜面扫地,就算世瑶公主看在胡家以前为朝廷做的贡献上不予追究,想必以后,江都胡家在朝中会落个很恶劣的印象。 胡济民心里更清楚:如果世瑶公主参与到这件事中,等那杨勉如果落网后,他身上所拥有的那些奇技淫巧之物怕是再难以成为他胡家之物,特别是他持有的那杀人利器。对于此物,胡家在报官时都没有说出去,就是想着能据为己有。 为了应对世瑶公主提出来去查看胡新国尸首一事,胡济民此刻是绞尽脑汁,考虑着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推过此事。可候在他一侧的堂弟胡老六,心痛侄儿的死——是真心痛,还是装的,不得而知。听公主有意插手此事,也不管胡济民的意见,忙朝着世瑶公主就拜了下去:“公主殿下,老朽胡济友,乃是家主的堂弟。愿在朝中任户部度支司郎中,于去年致仕。今得公主殿下相助,想必害我那侄儿的凶手定能早日归案,以慰我侄儿的在天之灵!在此,我代二哥向公主殿下先行致谢!” 胡济友说完,又是要朝公主磕头。可那世瑶公主最是烦那种磕头虫似的官员,见状忙虚扶一把,说道:“不必行此大礼,既然今日遇上,定要为你们胡家把这个案子办实、办好,那凶手也一定能早日抓到。你且起来,带本宫一观逝者,以探明致死原因。” “公主殿下,这……,殿下请!”胡济民见他堂弟胡济友如此一说,心里大惊,刚想说致死原因已查明,可话才出口,就看见世瑶公主那冷冽的眼神正看着他,只好忙着改口了。 一行人来到装殓胡新国的偏厅,偏厅里除了两个烧草纸的下人外,再无其他人。当世瑶公主和那些侍卫们看清楚胡新国额头上那小圆孔时,都在心里是倒吸了凉气,暗想,如果自己遇上这等利器,该当如何躲避才好。人的头骨是极为坚硬的,这个圆孔似乎不浅,这一击的威力着实不小,想必在这一击之下,这胡家小儿子是当场就丧了命。 “仵作,这头里的铅子取出来了吗?”世瑶公主问一旁的仵作,她想看看这铅子射入人的脑中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老仵作听世瑶公主如此一问,面露苦色,斟酌一番才小心翼翼的应道:“公主殿下,这胡公子是额头受创,那铅子进入脑中应是不浅。而这头骨最是坚硬,想要取出铅子来实属不易。就算是用蛮力取出,想必这样做会给胡公子脑上带来不可想象的损坏。如今胡公子已逝,本着对世者的尊重,当尽量不要损毁逝者的尸身!”仵作说到这里,侧头看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似乎睡着了的胡济民一眼,这又才小声说道:“损坏尸身是一回事,最主要的,这主家坚决不允。” 胡济民进偏厅时,给世瑶公主请了个罪,自称幼子遭遇杨勉行凶死亡后,他是心神俱伤,加之年事已高,无力久站,求世瑶公主容他坐下。他如此一说,世瑶公主哪有不允之礼,允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胡济民坐下后,装殓胡新国的棺材旁只有世瑶公主和随从及那老仵作等人,而胡府和官府等人则是远离那棺材,生怕沾染上晦气。 胡济民坐下后,面露气愤之色的狠毒地看了张知府一眼,心想:昨日报官时,师爷都说得清楚明白,你今天却对公主说案件还存疑,这不是坏我大事吗?以后休想老子再送尔好处。 张知府见胡济民那个样子,他又怎不心知肚明。当初世瑶公主在府衙验过那几名死者后,就提出要来胡府查看胡新国的尸首。他当时也没有多想,只认为是那世瑶见了那铅子后,又听仵作说起胡新国的死状,这当是她见猎心喜,才会来胡府查看一番。如今见了胡济民那狠毒的眼光,只能是无耐的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心里却是暗暗恨上了那个多嘴的仵作。 胡济民向张知府表达了他的不爽后,就把目标对准了他身侧的堂弟——胡老六的的身上。见世瑶公主和那仵作正在讨论案情,他用手朝着胡老六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低下身来。那胡老六见了,以为他二哥有话对他说,忙低下身子看着胡济民,那胡济民闭着眼睛作沉思状,胡老六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要紧事,只能弯腰等待他的示下。 等待良久,胡老六弯着的腰都有发万酸时,胡济民才睁开一直闭着的双眼,这双眼睛睁开后,就一直紧紧的盯着他这偏房堂弟。从这双眼晴里流露出来的内容太多,值得胡老六好好思量。那眼神里,有着警告、狠毒、不甘、失望、不屑和落莫……,多种情绪交替出现在胡济民那双浑浊的眼中,就这样看了胡老六片刻,才像是这双眼睛盯得累了,极不情愿的再一次闭上,休息去了。胡老六见了,只是微微一颔首,也不言语地极其自然的站直了身子。对于胡济民刚才眼中的复杂情绪,他也只是在心里哂然一笑 ,全不当回事。 大家族,人心各异! 胡济民对于世瑶公主插手他胡家这件事中,虽心生不满,奈何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悬殊太大,也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了。又见那公主和仵作仔细的聊着案情,他心里是越发的不满,为了表示他对公主随便插手这件事的抗议,只能无奈的选择了假寐这一招,希望那公主能懂事一些——见他心神劳损过度,以然疲累的睡着了,当会早些离开。 世瑶公主插手胡家这种情况,如果换了官府中的其他人,想必早就他安排人打出府了。可以想象,张知府在这江都一地,那可是土皇帝般的存在,可在胡济民的眼中,也是不当一回事的,就如他刚才用那种狠毒的眼神看张知府,而那张知府只能用抱歉的态度回应他。这般看来,这江都的土皇帝不是张知府,而是他胡济民。 ——— “有道理,也本该如此。”世瑶公主说完后,见那胡济民似乎睡着了,心忧杨勉,便有些作急。本想来胡家了解这件事情,不曾想只是看见了胡新国的尸体及那个恐怖小洞。如今这胡家家主刚经历了丧子之痛,想来他这两天是承受了巨大的打击,现在又体力不支,这个时候当不是询问此事的良机。 但是,这件事不能继续拖下去的,拖的时间越久对杨勉就越不利。以官府发布的以超乎常理的高额悬赏布告来看,杨勉等人如今肯定成了官府、世家、江湖中人三方捉拿杨勉的局面。如果世瑶公主现在不出手,那杨勉等人基本上没有逃去老鹰嘴山寨的时间,从根本来说,他们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既然问那胡济民不合适,那就问他的堂弟胡济友好了,想必这样的大事,他应当也是一清二楚的。想到这里,便走到胡济友的面前轻声说道:“如今胡家主心伤幼子,本宫也不便多问。还请胡郎中移步,与本宫换个地方详谈如何?” 世瑶公主的话刚落地,装睡的胡济明就睁开了他那浑浊无力的双眼,用双手撑着太师椅的两边扶手想要站起来。他这个样子,不管是下人还是家人见了,都吓了一跳,他身边的人忙搀扶住他,胡济民这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感激之色,对着世瑶公主说道:“老朽谢过公主的大恩,如今遇上这等祸事,导致心力交瘁,加之昨晚一宿未睡,刚才坐下时,便顶不住这困意来袭,倒是让公主见笑了。” “胡家主突遭这等惨事,为麟子心伤,也是人之常情。本宫也是念及胡家于本朝有功,既然又是碰巧遇上,自当不应袖手旁观。当为捉那些贼子出一份力,将那些恶人尽早捉拿归案才是。”世瑶公主说道这里,见那胡济民在两名下人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双腿也是微微发抖,看来这胡济民确实是精神与体力都有不支之象,忙又对其说道:“胡家主,看你身体不适,还是去休息吧。本宫只是与令弟闲聊一番,你且不必在意。” 第112章 孙媚儿的提醒 皇上思考一会儿,便也放下了对于世家的想法,他现在不由得对这杨勉生出一些好奇:公主给他的密奏中,一口一个杨郎。这称呼在皇上眼里,这可是公主已经把这个杨勉当成了她未来的夫婿,——想来也是,以前每每给她提起婚姻的事时,公主却是拒绝的毫不拖泥带水。 这人是有些奇思妙想,又能搞出一些奇技淫巧之物。——就因为这些,堂堂皇公主能看上他?想到这里,皇上也有些郁闷了。 “皇上,太医令来了。” “传…”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医令跪地请安。 “起来吧,太医院可有檀长医治脑疾之人?” “皇上,您是脑中不爽利?” “非我。我有一看重之人,脑受重创,卧床不醒,你看谁人合适医治?” 太医令心念急转,这种脑受创者,多矣。只要治疗得法,一般都能医治好的。 “皇上,治疗脑创伤还是孙太医拿手,我回去后,既安排他到贵人府上诊治。” “也好,着他速在宫外候着,我安排一内侍陪他同往。” 京城,城门外。 两队骑兵打着不同旗号的旗帜,一曰:禁军。一曰:东宫。半刻钟左右,三骑姗姗来迟,到后便各归各队,转瞬间便朝着同一方向疾驰而去。 八月初八。 “公主殿下,求你让我看看他吧!……我看一眼就走。”风都能吹倒的谢文姬跪在门外,用头不停的一下一下触地! “公主,她也跪了那么久了,就让她看一眼吧?”春蔓看着门外那瘦弱的身子跪着不停磕头,心里也是不忍,春蔓性格柔软、和善,与夏彤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唤她进来吧。”世瑶公主正在擦拭着杨勉的嘴,刚才给他喂药,他吐出来很多,全顺着腮帮子流到脖子上。 “你怎么不乖呢?喝了药早些好嘛。”世瑶公主拍着躺在床上的杨勉,嘴里轻轻的说着话,如哄小孩子一般。 世瑶公主看了眼门外那个只剩皮包骨的女人,她昨天还要两个人扶着才能站稳,今天就急着要见杨勉,她对杨勉的感情,世瑶公主是能体会到的。也是因为谢文姬对杨勉的这份真情,让世瑶公主心生怜悯,本不想让谢文姬见杨勉的,见她那可怜样子,终是让世瑶公主软下心来。……这一刻,她心里有对谢文姬的可怜、有对杨勉的愤怒,更想骂躺在床这个人:二蛋啊,你怎么这么害人呢?……早知如此,何必与你相识。——这害人精。 世瑶公主感受到那个女人从灵魂深处对杨勉的情感,自己纵然可以杀万千人而无感,那也只是对敌人,不是她! “起来吧,公主唤你进去。”春蔓一把搀起谢文姬,当她站起来时,春蔓便感到她摇摇欲倒的样子,春蔓忙又把搀着谢文姬的手紧了紧。 谢文姬进到屋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勉,他犹如在沉睡中,面色苍白如纸。 “杨郎,……” 世瑶公主看着那虚弱的身影,转身走了出去。在她看来,那谢文姬对杨勉的感情已成死结,解不开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杨勉救不回来,自己当要杀了胡家全家以偿他命。……自己孤苦终身而已! 时光流逝,转瞬间八月十六。 杨勉躺在床上,享尽齐人之福。距他受伤也差不多快十天了,他的内伤渐好,脸上也有了血色,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健康人在床上熟睡。十二个时辰里,几个美人轮流照顾着。这几天来,世瑶公主的几个贴身婢女也加入到照顾他的行列中。只是在世瑶公主不在时,她们偶尔也会用手在杨勉那妖孽般的脸上捏上一捏,以收回作为照顾他的回报。 江都府衙内,一个公鸭嗓的声音响起。 “圣旨到,查江都知府,纵容江都胡家为恶,收受不义之财,着即查办。” 江都知府被抓了,官场中人都知道这是因何而起。当初世瑶公主一怒为情郎,抓了胡府满门。现在,很多和胡家有关联的官员,也日日处在提心吊胆中,生怕自己努力半生的一切都白费了。现在,如果那杨勉醒不过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受牵连。 孙太医检查了杨勉脑袋上的伤后,对世瑶说道:“公主,他是头受重创,脑中有瘀血,堵塞血管而致。” “何解?” “只能以针炙、通经散淤之法。不然,难治。” “确实如此,他胸口所受的伤,现在已快复原,看来以前的医治是得法的。 “好,你们尽管施为,……!” “老夫谢过公主!” “老夫谢过公主!” 关于江都胡家与皇太子的关系,世瑶公主是知道的。自己现在把给胡家抄了,当是要给太子讲清原由,故此,她在送给皇上加急奏折的同时,也给太子送去了一份,表明自己不是针对太子。 太子在看了世瑶公主的急信后,心中也是一阵苦笑,无可奈何。胡家惹谁不好,这次却惹到自己这个妹子,他太清楚自己这个妹子了,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杀伐果断。他胡家惹上她,自求多福吧。太子为了对自己这个妹子释放善意,也是派出东宫里的太医来江都了。 八月十六日,对胡家的审讯已结束,这案情本身也不复杂,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胡家就向刑部官员一股脑的全交待了,现在就等公主一句话就可以结案。 “公主,对胡家的审理已结束,这卷宗有两份,我带一份回京复命。呃,对了公主,臣在离京前,皇上召见微臣时吩咐,对胡家的处置由公主定夺。” 皇帝亲派刑部负责此案,刑部官员临走时,皇上突然破例要见见他,这可把这官员给兴奋坏了。召见时,皇上对刑部官员一番勉励后,最后说了一句“此案由公主定夺”这才把正沉浸在兴奋中的刑部官拉回到现实中来。——原来他们只是摆设,走流程的工具而已,怎么处理要看公主意思。 “好,辛苦了。” 世瑶公主送走刑部官员后,便来到杨勉的屋内,病床上,杨勉的头上、脸上的那些穴位上,插着白晃晃的银针,孙太医一脸严肃,看着杨勉是否有反应。在一旁的世瑶公主,用手握着杨勉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勉的脸,心里期冀着他哪怕是有一丁点儿的反应。——良久之后,孙太医有些泄气的把一根根银针收回布袋里插好。 “公主,这大脑受到重创,恢复过来的时间因人而异,您也不要太着急了。” “辛苦你了,我知道的。”世瑶公主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天来,她都没有怎么睡过好觉,她时刻都想陪在杨勉的床边,心里多想在某一刻看到他忽然眨眨眼、动动手指。可是,时到今日,他依然昏睡如常,没有知觉。 谢文姬家中。这些天来,谢文姬经历了她人生最大的煎熬,她自从在胡府见过杨勉后,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一些,现在虽然也是担心,但她还是相信公主定能想办法救治好他的。 谢文姬现在心里实在是想不通杨勉是如何与公主相识的。高高在上的公主住在京城,而杨勉这个砍柴郎住在江都农村,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看他们的样子,应是早已认识。并且以公主对杨勉的态度来看,怕是情根早种,杨勉这样有情有义的人,难道对公主不是一样?……他瞒的自己好苦!只是现在不是追究他的时候,待他醒来,定要给他好看。 还有那空空儿和孙媚儿,这两人现在看来也不是杨勉口中那所谓的远房亲戚了,两个人夜闯胡家,虽然空空儿受伤被擒,但那孙媚儿还是逃了出来。谢文姬对于胡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还是很了解的,孙媚儿能大闹胡家后,还能在众多江湖人手中逃脱,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空空儿和孙媚儿定是绿林中人,身手了得。 谢文姬关于杨勉和世瑶公主是怎么认识的、他和空空儿等人的关系,还有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胡家觊觎他那些秘方的事,等等问题,谢文姬暂时只能藏在心里,她想等杨勉好了以后,给自己一个交待。 杨勉在最危急的时候,公主来了。有了公主助他,谢文姬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心里虽有很多疑问,但也有了希望,当然也有对杨勉瞒着她的不甘。心情稍有放松,吃饭睡觉都觉得比平时香甜些,她的脸上终于不再是苍白一片。 “孙姐,这都半个月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的问话是谢文姬这段时间来,问孙媚儿最多的了,就是那时间一天一变“这都几天了——到这都半个月了”。 孙媚儿刚炒完火锅料出来,喝了口水才说道:“人家现在有公主照顾呢,你急什么?那太医都派了两个过来,我看他是想死也死不了。”说到这里,孙媚儿看了看谢文姬又道:“你就快些养好身子,要是他醒了,看见你这个样子,怕是要嫌弃你了。” 人就是那么奇怪,以前的孙媚儿除了和纪无双无话不谈外,很少会像今天这样跟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她的改变始于去胡府营救杨勉之后,当时空空儿舍命救她,她的感触不可谓不深,虽然空空儿已抱有死志,但是孙媚儿不能不承他的这份情。 谢文姬听孙媚儿这样一说,心里怅然。自己只是一个经营酒楼的商人,而那公主是什么人?天之骄女。那天她能让自己看看杨勉,想必也是对自己天大的恩赐了吧,如此一想,心情便又低落下去, 孙媚儿见谢文姬这个样子,知道她是在想与公主的身份差距,忙开导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了,看那公主应该是个正直的人,你想啊,她那天围了胡府,也没见她把胡府的人怎么样,最后也只是送牢里给关起来了。如果她真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那天胡府的人能有好果子吃,以她的权势,就是现场砍他几个胡府的人,谁还敢说什么?——只要那杨勉对你不变心,就没有问题的,所以啊,你现在要多吃多睡,等他醒来时见了你以前那如花似玉的样子,想必那公主是折不散你们的。” “孙姐,我知道,他对我是真情实意的。”谢文姬在听了孙媚儿的开导后,心情又有所恢复,想到她们以前的点点滴滴,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但是自己与那公主的身份相差太大,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那杨勉是如何认识公主的?他总有给你说过吧?”孙媚儿对于这个问题,一直很是好奇,现在见谢文姬心情好转许多,这才问道。 “孙姐,我其实也不知道,……他的许多事我都不知道?如果这次他不出这样的事,你们的真实身份,他都不知道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这个冤家。”谢文姬想着杨勉不但能做巧夺天工之物,还会写诗,现在连公主和山上的强人都和他有瓜葛,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你也不要想太多了,既然你遇上了他,那以后的麻烦事我估计是少不了,你要学会适应他,谁叫他这么有才呢?——我和空空儿的真实身份,以后会告诉你的。” 孙媚儿这样一说,谢文姬听了,时忧时喜,脸上也一会儿凝重,一会儿微笑。 “你们在聊什么呢?谢姑娘,这就对了,要多笑嘛。”空空儿从门外走进来,看到谢文姬脸上有了笑容,心想着你终于跨过这道坎了,然后便问了起来。 “空大哥,没什么事,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就不要走太远了。” “无妨,无妨。那个太医的药确实比山寨山的好多了,这外敷内服,我这伤已好的差不多了。……呃,谢姑娘,城西有个道观,香火旺盛啊,这人进进出出的都没有断过,这个道观可有什么说道?”空空这时倒是说起了今天的见闻,并问谢文姬关于这道观的传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孙媚儿听了,意有所动,她们行走江湖,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没有见过?和尚渡己渡人,道士驱魔抓鬼,奇闻轶事那是比比皆是。——如今杨勉晕迷这么久了,就是没有醒过来,他和这灵异事件有没有关系?毕竟这个时代的人,信奉神鬼之道的信念是深入骨子里的。 “空大哥,那道观叫青牛观,这个名字的由来已不可追溯了。名气大着呢,听着这方圆几百里地都知道这青牛观的。——你怎么打听这个?” 空空儿听谢文姬如此一说,心里想到,既然这么有名气,当有些真本事,这事也没必要瞒着谢姑娘,成与不成都要试过才知道,如此一想,便对谢文姬说道:“谢姑娘,我是这么想的……” 孙媚儿接着空空的话说道:“空空儿这话没错,那农村里的小孩子或大人有个痛疼什么的,如果药石无效,家中长辈一般都是用这个法子,很多人都是这样好的。” 谢文姬听后,沉默了一会:“空大哥,孙大姐,你这想法是好的,就怕那公主不同意,她出身高贵,怕是不信的。” “这你就放心吧,我去和公主说,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嘛。”空空儿信心满满的说道,现在他和世瑶公主也算是熟人了。当初空空儿被从地牢救出来后,世瑶公主得知他是救杨勉才受伤被擒的,着实好好的感谢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