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男色从你做起,师妹她做不到》 第1章 拯救修真界的天才少女 【大脑寄存处^_^】 “救救孩子!!!” 女子在拥挤中跪跌在地,怀里紧抱着哭泣的婴儿,绝望的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后,无数狰狞丑陋的魔物将她淹没,尸骨无存。 江钰猛地睁开眼,梦中血腥的场景让少女头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薄汗。 没错,她,江钰,当代脆皮大学生,一刻钟前因为吃东西太激动晕过去,醒来就华丽丽地穿越了,还是穿到了自己做过的梦。 梦里,女主曜灵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男人都为她疯狂。 而男主涯年本早已飞升神界,因权力欲望想要抢夺主神之位,失败后堕神,被封印在九州大陆。 千年过去,曜灵在一次历练途中受伤,误打误撞进入封印,被涯年所救,二人在相处中互生情愫。 涯年诓骗曜灵自己是被人诬陷,想要重返神界讨个公道。 而曜灵为帮爱人返回神界,刻意接近九州的几位天才少年,从他们身上拿到了重塑神身的宝物。 涯年在重塑神身后,又与魔族达成合作,打开上古战场的封印,放出魔物,以整个九州大陆的生灵为筹码,逼迫众神打开神门。 曜灵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要以死谢罪,赶来的涯年痛哭忏悔,小白花女主最终拯救黑化男主,触发真爱之吻剧情,一起美美飞升神界,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 除了男女主全员炮灰,两个傻逼之间的脑残爱情更让江钰心碎。 等她再醒来,便已经到了承天宗弟子选拔的广场。 梦中提到过,承天宗,百宗之首,正得发邪。老天奶特意让自己穿到这里,用意不言而喻。 江钰又想起最后女子抱着孩子被魔物淹没的画面,除了女子的哭喊,还听到一道微弱却饱含期待的声音: “救救他们—” 江钰认命地叹一口气。 没想到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屌丝还能当上拯救世界的天才美少女。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梦醒后,除了男女主出现的画面,其他片段都会变模糊?她真的不是很想知道两个人亲嘴谁先伸舌头啊…… 没系统,连剧本都记不清楚。 拯救修真界的前路真是一片黑暗呢~ “下一位!” 一道声音打断了江钰的胡思乱想,江钰向前一步。 “名字?” “江钰。” “把手放上去。” 那修士一边记一边指了指面前的透明状球体。 江钰抬手覆上。 就在手接触到球的刹那,球内凭空生出两道龙卷风,二者相撞,燎起火光,眨眼间整个球体变成红色。 测灵根的修士看向玄灵石,猛然间睁大了双眼,又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少女。 天灵根怎么会跑到外门选拔这里? 重复几遍,看得江钰都默默收回手。 哥,你再转快点都能给我扇感冒了。 “快点啊!” 身后的人见那修士迟迟没动静,忍不住催促起来。 “骨龄十二,风、火双天灵根!!!” 测灵根的修士回过神,喊道。 又凑近对江钰低声说:“你在此地不要走动。” 语气莫名颤抖又饱含兴奋。 说完,修士随手拉来同伴接替自己位置,匆匆飞走了。 飞走了…… 只留下江钰一行人大眼对小眼。 “他刚刚是不是占我便宜了?”江钰看向被抓来的修士。 “没有吧?”修士迟疑。 承天宗主峰。 四位长老坐在各自位置,通过殿内硕大的投影石观察广场上的情况。 “怎么回事?” 花槐注意到外门广场的动静,见修士飞走,眉头因疑惑而微微蹙起。 “你把声音打开听听?”低头只顾擦剑的时逍顿时来了兴趣。 花槐刚抬手,那修士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长老!!!”冲进殿内,萧津折扇挥动,一道更快的紫色灵力将其包裹,半路截停。 未等询问,修士便已激动地大喊: “骨龄十二,双天灵根!禀各位长老!是风和火元素的双天灵根!” 殿内顿时沉默,半晌,时逍问:“九州大陆还有双元素的天灵根?” “千年之前,有过。” 兼管藏书阁的萧津回答道。 “已经飞升神界了。” 听罢,时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还等什么,走啊,快去迎接我们九州大陆的天才啊!” “双天灵根?就这个小娃娃?” 广场上,一个秃头男子的质疑声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众人窃窃私语。 “就是,天灵根自古不都是单灵根吗?” “是不是玄灵石出问题了?” “玄灵石怎么可能出问题,我看啊,那小孩莫不是用了什么秘法,骗过了玄灵石?” 秃头男子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刺耳。 “想进承天宗想疯了吧哈哈哈哈。” 江钰对自己的牛逼灵根倒是毫不意外。 我都要拯救世界了,牛逼点怎么了?搞点特殊怎么了?都是我应得的! 只是那秃头男的话让江钰很不爽。 于是少女轻轻地拽了拽身旁的修士,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神情,轻声问道: “哥哥,那个秃驴为什么这么说我?难道是因为他自己是个多灵根废物吗?” 江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说完还回头望向秃头男,眼底的嘲弄快要溢出,脸上的笑却越发真切。 “你!你找死!” 秃头男似乎被江钰的话击中要害,脸色变得狰狞扭曲,举起拳头朝着少女的方向猛冲过去。 等四位长老飞到广场上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少女身着蓝色纱裙,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峨眉婉转,一双桃花眼清澈如水。面对男子的拳头,仍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地……躲在修士身后,并大喊道:“你急了你急了。” “不骄不躁,心性尚佳。”竹老也闭眼赞赏。 旁边某位心性不佳的已经着急了。 “小天才要被打了还能忍?干他!” 时逍说着就要冲下去,却被萧津一扇子拦住,冲少女方向扬扬下巴: “别急,不需要我们了。” 果然下一秒,那位少女前方忽然泛起了一阵灵力波动。 紧接着,一道白色的身影宛如从虚空中闪现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原本气势汹汹的秃头男子,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地僵立在原地。 青年周身散发出一股极其强大的灵力威压,使得在场的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整个广场也随之陷入一片静谧之中。 “霁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时逍惊讶道。 第2章 清冷师尊轻点宠 随着冰化成水,轻轻滴在地上,一抹白色身影就悄无声息出现在众人面前。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突然出现的青年眉眼疏淡,朗若清月,身姿挺拔如松,青丝闲闲垂在身后,配上一双看淡世间的眼睛。 美得让人心颤。 人,对美的事物总是极致虔诚。 此刻众人就是这样,屏息凝神,瞪大双眼,似乎生怕自己呼吸重了几分,都会吹散眼前有些不真实的画面。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他微微抬手,一股带着冰碴儿的灵力自指间形成,飞入江钰的天庭。 江钰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点点白光没入额间,江钰只感觉一道寒意从额间涌入,又传到四肢百骸,浑身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江钰:你有点不礼貌了嗷。 那男子垂眸,见江钰捂着脑袋、神情紧张的样子,安抚道: “只是查验灵根。” 说罢,那股如游龙般的灵力又从江钰额间钻出,迅速回到微生霁月掌心。 微生霁月感受到带着少女体温的灵力,顿了顿:“确是双天灵根。” 周围人闻言都倒吸一口凉气。 江钰抽抽嘴角。 这动静,感觉周围空气都被吸没了。 被定在原地的秃头男子仍是不服,却只敢小声嘟囔:“怎么可能……” “你是在质疑我们宗主吗?”时逍朗声道。 在天空飘着的四位长老看够热闹,纷纷落到那男子身侧。 竹老也白胡绿袍,仙风道骨。 花槐身穿暮山紫繁花暗纹裙,发间一只金色凤凰长簪,唇点如朱。 萧津手拿长柄白玉扇,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而时逍一袭绯红劲装,风姿秀逸,怀里还抱着一把通体墨色的剑。 江钰早便注意到四人的身影,不然也不会那般挑衅秃头男。 “宗主。” 微生霁月朝四人微微点头。 秃头男在得知眼前人身份那一刻,瞬间慌了神,大脑飞速运转。 “宗……宗主?扶月仙尊?不,不不,我刚刚不是……是这个女的找事!都是她!” 说着,求救般看向周围人。 只是刚刚还附和他的众人此刻却都低下了头。 “你们!你们这群**养的,**也…唔!” 秃头男子气急败坏,不顾其他,张嘴便是国粹。 时逍似是听不下去,一挥手,男子便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竹老也捋着胡子,趁着众人视线都落在微生霁月身上,便率先走到江钰旁边笑眯眯开口:“小姑娘,有没有兴趣来炼丹啊。” 听到响动的花槐快步挡在竹老也前面:“别听他的,丹修就是会做小药丸的脆皮,还是跟我练剑好。” 时逍急了:“哎哎哎,剑术我行啊。” 萧津:“剑修都是一群野蛮人,小姑娘,不如和我学习阵法。一阵出,天地伏,阵之极道,天地可灭。” 急得上蹦乱窜的时逍一巴掌拍开萧津的脸。 “别听他胡说!我们剑修全九州第一风流倜傥潇洒肆意实力高强!!!” 四人吵吵闹闹,完全没有刚才落下时的仙气飘飘。 而江钰被围在四人中间,应着四人喋喋不休的话时,却下意识望向那抹白色身影。 似是察觉到少女目光,微生霁月眸中寒色皎皎,与少女相隔两步之遥,两两相望。 他的手指下意识蜷缩,眼底似是有一些看不明的情绪。 江钰看不明白。 半晌,微生霁月像是败下阵来,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后,声音如玉石击地般响起: “可愿随我练剑?” 这句话一出,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在整个广场上引起轩然大波。 要知道,自从几年前扶月仙尊接任掌门之位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天赋异禀的少年才俊渴望拜入他门下。 扶月仙尊却以师徒缘浅为由拒绝所有人,自那时起再无人敢问。 如今竟然主动收了一个小丫头?! 四位长老面面相觑,心有灵犀收回痛击对方的手,并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江钰只呆了一瞬,接着迅速滑铲跪地。 天上掉下个俏师尊,不要白不要! “师尊在上,请受徒……” 只是江钰滑跪的膝盖弯到一半便被一股力量阻住。 她下意识看向微生霁月,后者微微摇头:“莫跪。” 看着两人刚见面就师徒情深的画面,时逍忍不住撇了撇嘴。 而又转头对着众人道:“那此人刚才便是蓄意伤害我承天宗弟子,按理应交由承天宗处置,大家可有异议?” 广场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承天宗最为护短,明眼人都能看出承天宗对这个小女孩的重视,恐怕今后各种选拔都将与这秃头男无缘了。 见众人无异议,时逍将秃头男送到禁地思过,而萧津和竹老也组织去挑选外门弟子。 花槐笑道:“好了,今年也算多收了一个,我先带她去居所熟悉熟悉环境。” 微生霁月想起刚刚探查少女灵根时的滞涩,道:“不急,先去寒潭。” 花槐挑眉看向江钰,见其周身并无灵力波动,有了猜测。 “经脉堵塞?” 微生霁月颔首,不再多言,将手伸到江钰面前。 江钰向花槐告别,搭上那双微凉的手,下一刻便被带着飞到空中。 云雾之间,群山连绵,极目远眺,霞光万道。 风吹得江钰身形摇晃,脚下空无一物的感觉让她不由紧紧依着身旁青年,虽然害怕,但仍是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飞行模式诚不欺我! 微生霁月感受到少女兴奋的情绪,不由放缓速度,让这条路走得再慢些。 不久,洛雪峰便出现在江钰眼前。 洛雪峰终年被冰雪覆盖,荒芜寂静,只余冰冷苍茫和几棵松木。 寒风肆虐,白雪纷飞。越靠近,寒意越深,冷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江钰下意识闭眼,却并未感受到冷意,一睁眼,才发现雪花还未靠近便已经消融。 江钰抬头看向微生霁月。 “谢谢师尊。” 微生霁月面色如常,带着江钰越过洛雪峰主殿,进到一个石洞。 石洞里空荡,只有一处水潭和一张冰床。 而这所谓的寒潭实在是名不副实,从远处望去,不像是什么冰冷刺骨的水潭,反倒更像是一处热气腾腾的温泉。 那浓郁的白色雾气不断地从水面上升起,仿佛给整个水潭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微生霁月领着江钰到寒潭旁。 “你虽有灵根,但经脉堵塞,无法引气入体,与凡人无异。” “这寒潭可帮你打通经脉。” 微生霁月顿了顿,补充道:“只是有些痛。” 江钰自信一笑:“师尊,我不怕痛的。” 说着,也未脱衣裳,径直跳入潭中。 …… 很快,从洛雪峰传来几声惨叫,震得周围飞禽展翅。 离洛雪峰最近的时逍从树上惊起:“谁?谁碰我灵猪了!” …… 再也不装逼了。 这是江钰入潭后的唯一想法。 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灵脉堵塞。江钰在这一刻真诚的向前世所有嘴过的人道歉。 明明冒着热气,可身处潭中才发现其冰冷彻骨。身体像被千万根冰针同时刺穿一般,江钰皮肤已然结起一层白霜,与此同时,一股无名火却在她体内燃起,顺着周身经脉疯狂肆虐。 这种冷热交织的折磨,让江钰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要被硬生生地撕裂开来。 无尽的痛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少女的身体和意识,江钰指尖死死掐入掌心,嘴里满是血丝,不断地昏迷又不断的苏醒。 直到足够半个时辰,微生霁月才将又晕过去的江钰从泉中抱出。 少女早已血肉模糊的手心、被咬出血的嘴唇、惨白的脸以及颤抖的身体,无一不证明了刚才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微生霁月将丹药塞进江钰口中,又将灵力灌入,安抚少女体内糟乱的灵气。 半晌后,江钰身体周边白光闪过,手上的伤痕褪去,皱起的眉头也被抚平。 等江钰缓缓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冰床上,身上的剧痛已经减轻了许多,反而感觉更轻盈。她歪过头,看到微生霁月正背对着自己静静打坐,宛如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试试调转灵力。” 微生霁月开口。 “这可不是只有一点痛啊。” 江钰随口抱怨着,慢慢坐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然后按照微生霁月的指示,尝试着调动体内的灵力。 她闭上双眼,集中精神,感受着一股的力量在经脉中流动。 灵力运转初还有些滞涩,但随着江钰的引导渐渐变得顺畅。 当江钰再次睁开眼睛,一青一红两股灵力出现在双手掌心。 “师尊你看!” 这是江钰第一次接触到传说中的灵力,也顾不得余痛,从冰床上下来。 微生霁月睁眼,便看到少女亮晶晶的眼,若隐若现的酒窝和快塞到自己眼里的两团灵力。 几近于无的青是风,灿烂热烈的红是火。 “嗯。” 青年嘴角似是也勾起一抹笑意。 “初次吸收灵力,宜稳不宜快。” “如今经脉已通,再泡寒潭不会太痛。” “今后一月内每日来泡半个时辰。” 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仙鹤走入洞中,亲昵的蹭了蹭微生霁月的手。 “这是丹歌。你如今灵力不够,便让它来载你。” 江钰试探着伸手,丹歌便将头伸过去。 是软乎乎的手感。 一人一鹤玩得不亦乐乎。 “还有。” 江钰闻言将埋在仙鹤羽毛里的头抬起,只见微生霁月手心放着一枚发着隐隐白光的储物戒指。 “拜师礼。” 他言简意赅。 说着,戒指便自动飞到江钰的指间。 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奇怪。 江钰晃晃脑袋,将灵力注入,只见里面堆着小山一样的灵石、符箓和各类法器。 江钰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石洞。 好家伙,师尊不会把家底子都给我了吧。 第3章 头腔共鸣 晚时,丹歌载着江钰到膳堂。 江钰艰难地从仙鹤身上下来,拍拍它的脑袋。 “谢谢你丹歌,明日记得来接我哦。” 丹歌叫了一声,又蹭了蹭江钰的脖子,逗得少女笑后才飞走。 时逍听到鹤鸣探出头。 “小天才?我还以为是微生霁月呢,快进来吃饭。” “微生霁月是谁?” 江钰跟着时逍进入膳堂,好奇地问。 “噗,你这可是直呼你师尊名讳了昂。” 时逍笑着摸了摸江钰的头。 “这次我就装没听到。” 走进屋内,桌前已坐了两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桌上还摆放着六副碗筷。 两人望向江钰,只见一个发丝被吹得有些狼狈的小姑娘正站门口,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这是容遥,这是孟挽花,他们俩比你早来一天。这是江钰小天才。” 两人都身穿宗服,只是孟挽花面若桃花,气质温柔恬静,而一旁的容遥剑眉星目,面容冷淡,浑身都写着“高冷”两个字。 时逍的介绍十分敷衍,江钰倒从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孟挽花… 江钰依稀记得,梦里曜灵的舔狗之一叫孟长青。 二人名字相似,江钰刚想开口询问,却被时逍打断。 “你炼气一层了?” 时逍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绕着江钰转来转去。 江钰点点头。 “不对啊,泡药浴疏通经络怎么着也得半个月。” 江钰解释:“我没泡药浴,是师尊带我去泡了寒潭。” 时逍似是有些意外:“他倒是舍得。” 两人正说话,相柏将一大盆肉菜端上桌,看向江钰笑眯眯道:“这位就是新来的江钰小师妹吧。” 相柏一袭青衣,手指纤长,几缕细碎的发被随意撸在耳后,露出柔和的脸部线条,嘴角带着几分笑意,眼神柔情,一派温润公子模样。 “这是你相柏师兄。”时逍继续介绍。 “相柏师兄好。” 相柏揉了揉江钰的头:“今晚多吃点。” 说着又从厨房端出一盆米饭,放在桌上后擦擦手走出膳堂。 “捂耳朵。” 旁边的时逍冷不丁开口,江钰正疑惑,只见对面两人熟练地捂住耳朵,孟挽花还示意般地冲她晃晃胳膊。 下一秒: “开!饭!了!!!” 再去捂耳朵已经来不及,少年如雷般的声音顿时震得江钰耳朵嗡嗡作响。 英子! 英子你看到了吗,多么完美的头腔共鸣。 那么好的苗子没出现在歌手2024,反而在这膳堂当喇叭。 江钰使劲地揉着自己耳鸣了的耳朵。 “都说了让你捂耳朵了。” 时逍掌心汇聚一团灵力注入江钰身体,江钰这才感觉好一些。 相柏和另一位面容冰冷的少女一同走了进来,见到时逍,少女恭敬地行礼: “师尊。” 时逍不在意地挥挥手,对江钰介绍:“这位是你师姐沈逢春,平日只爱修炼,不喊都不知道吃饭的。” 又看向沈逢春:“这是你师妹江钰,是……霁月刚收的小徒弟。” 沈逢春闻言一愣,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一瞬间握紧又放开。面对江钰的问好也只是点点头,接着便坐下吃饭。 膳堂一时只有筷子碰到碗碟的声响。 江钰一边扒拉饭一边看向时逍。 不是说到了一定境界就不用吃饭了吗? 而时逍看着眼前的菜也有些疑惑。 怎么尝着不是我灵猪的味道? 众人心思各异地吃完这顿饭。 江钰三人都是今年新招的,居所都在一处,便一同回去。 路上,江钰琢磨着开口:“挽花师姐,你认不认识孟长青?” 孟挽花并未有多少惊讶:“嗯,他是我哥哥,现在在万剑宗。” 万剑宗,孟长青。 舔狗真是他。 “那挽花师姐知道孟师兄有个叫曜灵的师妹吗?” “曜灵?” 孟挽花看了江钰一眼,想了想,摇头:“哥哥现在只有一个师弟,也并不叫这个名字。” 江钰闻言松了口气,梦里曜灵是宗门大选选上的,要是今年曜灵未进宗门,那自己还有时间准备。 如果在宗门大选之前直接杀了曜灵,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 嘿嘿嘿嘿嘿嘿嘿。 江钰猥琐地笑起来。 孟挽花看到江钰神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斟酌着开口:“我哥哥现在对道侣没什么想法……” 江钰:? 孟挽花说完后,连一直未说话的容遥也看了江钰一眼。 果然是个人就会八卦。 见二人目光炯炯,江钰把解释的话咽回肚子里。 …… 所幸三人的居所离膳堂并不远,不一会便到了,容遥冲二人点头后便进了房间。 孟挽花则带着江钰到她的卧室门口后才离开。 而等江钰一进房间,各处烛火便自动燃起,照得屋内亮堂堂的。 “这么高级?”一番操作惊掉了江钰的下巴,她环顾四周,只见桌上摆放了四样东西:一身月白色宗服,一柄铁剑、一枚宗门令牌和一枚玉简。 江钰试着将灵力注入令牌和玉简,一道白光闪过,两个物品都刻上了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江钰再没有多的物件,只草草洗漱一番睡下。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江钰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打开门,孟挽花身穿白色宗服,头发利落的挽成发髻。 她见江钰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怜爱,连声音都放软了许多:“每日辰时晨练,我们一起去吧。” 大宗亲传虽不像内门和外门一样每日上课,但晨练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像江钰三人这样新收的弟子,年龄尚小,大多还摸不清修炼门道,每日晨练都由长老们亲自教导。 这和早八有什么区别!!! 江钰虽然内心咆哮,面对孟挽花温柔的目光还是乖巧点头:“师姐稍等,我换身衣服。” 关上门,江钰换上宗服,坐在镜前,面对空空荡荡的梳妆台,还是从储物戒里翻出一条发带。 “师兄师姐!” 江钰再推开门,容遥和孟挽花已经在庭院里等着了。 相比于院内二人的一丝不苟,江钰身上的宗服穿得有些歪歪扭扭,头发只高束马尾,还留了一缕在颈后。 看得容遥脖颈痒痒的。 少女似是没察觉到,冲着两人傻笑。看得孟挽花心头软软,容遥也柔了神色。 孟挽花牵起江钰的手,不留痕迹地正了正少女衣领。 “走吧。” 三人一同到达千阶峰脚下。 千阶峰如其名,足有几千层台阶,站在峰脚,一眼看不到头。 而萧津如恶魔般的声音适时从山顶传来:“两个时辰内爬不完可就没饭吃了。” 已疏通经脉的江钰此时浑身有使不完的劲,还觉得晨练简单,不过爬山而已。 结果一踏上台阶,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每踏一层,身上压力重一分。 不知走了多久,容遥素来挺拔的背影有些颤抖,孟挽花倒还能稳住身形。 二人回过头,没见到江钰的身影,直到从地上伸出一只手。 第4章 这就入定了? “师兄师姐,让一让啊让一让。” 视线下移,只见江钰已经趴在地上。二人下意识向后退一步,愣愣看着江钰爬远。 任何想要打倒我的都能把我打倒。 江钰:(扭曲地往前爬)(试图站起来)(摔倒在地)(嘶吼)(扭曲地往前爬)(抱头痛哭)(继续往前爬)(扭曲地往前爬)(嘶吼)(继续往前爬) …… 当江钰憋着气摸到最后一节台阶时,身上压力顿消,少女如劫后余生般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空气。 萧津踱步到江钰身边蹲下身,手中的扇子轻摇,带来一丝清凉。 “长老好。” 江钰浑身酸痛,只有气无力地动动嘴。 “竹老也,你可是输了。” 萧津回头看向竹老也,眼中得意一闪而过。 “切。小丫头,下月老夫来教你。” 竹老也白了萧津一眼后飞走了。 “什么输了?” 江钰好奇地问。 “你刚打通经脉,不宜学得过于杂乱。我和他打赌,如果你能在一个时辰内登顶,这一个月就先专心修炼体术。若不能,那你就得被他带去炼丹了。” 浑身酸痛的江钰闻言,立马向竹老也离去的背影伸出无力的手。 “竹长老,别走,我要炼丹……” 萧津笑眯眯地拿扇子挡住。 “晚了。” 没过多久,孟挽花和容遥也学着江钰一前一后登顶。 三人都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相互对视,又忍不住被彼此的狼狈模样逗笑。 等用完早膳,三人又去到广场,此时内门弟子早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江钰三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三个人是亲传弟子,更让人们感到无比好奇的,则是江钰身上所背负着的那个扶月仙尊弟子的名号。 九州大陆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人,他唯一的徒弟又该是怎样的天才。 面对众人的目光,江钰下意识想掏出小镜子看看发型,掏了半天才发现压根没有兜。 身旁的两人独自美丽。 他们两个出自修仙世家,年少成名,这样的目光太熟悉了。 孟挽花注意到江钰的动作,以为是她太紧张,于是摸摸江钰的头安慰:“总要习惯的。” “那就是容遥吗?真的好帅啊。” “孟挽花和她哥哥怎么一点也不像。” “中间那个就是扶月仙尊的徒弟吗?她叫什么有人知道吗?” “好像叫江钰,听说她也是天灵根。” 直到萧津出现,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才止住。 只是大量的好奇目光总是挥之不去。 承天宗的体术是祖传的,无名无图,是由一代代人传下来的。 萧津先示范一整段,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又将动作分解,一式一动。 江钰手脚并用,一遍遍起势,却总是不能将动作连贯,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体育课选修武术的悲催时光。 萧津见众人的动作无奈叹气:“静心,静心!我再示范一遍,再学不会就别吃午饭了。” 弟子们顿时发出一阵哀嚎。 每次都拿吃饭威胁,每次都意外的好使。 江钰摸了摸已经瘪下去的肚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几天江钰总是饿的很快,怎么吃也吃不饱。 要真是吃不了午饭,恐怕自己还没遇到女主就饿死了。 想到这,江钰顿时打了个激灵。 见萧津又开始示范,她连忙全神贯注盯住萧津动作。 那架势,仿佛要将萧津的一举一动都刻进自己的脑海里一般。 江钰的身体也随其心念动起来。 随着一个个动作的衔接完成,江钰突然感觉到周身有一股微风缠绕着自己。 凉凉的,轻轻的,很舒服。 这股微风渐渐汇聚成了一股强大的气流,源源不断地往江钰体内灌输着灵力。 不知情的江钰只感觉身体变得更加轻盈,甚至连周围的嘈杂声都听不到了。 前面的动静自是吸引住了后面的弟子,众人渐渐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这……这就入定了?” 一名内门弟子忍不住问出声。 广场狂风骤起,众人皆目瞪口呆地望向风眼中心的少女。 只见江钰目光如炬,神情坚毅,宗服被吹得猎猎作响,每一次挥拳都会伴随着一阵凌厉的风啸响起。 早有察觉的萧津不停手里的动作,只是越做越快。 江钰也便随着萧津的速度而动。 少女拳风猛烈,每一次挥拳都用尽全身灵力,又有新的灵力不断涌入丹田。 众人大气不敢喘地站在一旁,生怕打扰到江钰。 直到最后一拳落下,风裹挟着灵力冲出,被萧津躲开,砸在远处。 江钰终于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中脱离,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 “哎,你们怎么都站到那里去了?” 江钰歪头,看向站离自己两米远外的众人疑惑问道。 “小师妹你怎么没进阶?” 孟挽花率先走过来,刚刚她明明感觉到江钰快要突破二层,为什么最后没突破。 江钰不好意思地笑笑:“师尊说要稳扎稳打,我就给压下了。” 说完,江钰默默在心里打了一套军体拳。 又让我装到了!!!!!!! 爽!!!!!!! 众人沉默一片,哪有人会在进阶的时候压下啊! “咳咳,江钰是昨日刚到炼气一层,再进阶会境界不稳,大家不要学她啊。” 萧津的话更让众人无语,这是学不学的事吗? 能进承天宗内门的,大多也被夸过少年天才,可天才与天才之间还是有壁的。 有些人没日没夜地修炼才能摸到进阶的一角,而有的人进阶就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老天本是不公。 内门弟子看向江钰,眼底却没有任何嫉妒之色,反而都暗暗下定决心,好好修炼,不然以后短时间被追上可就丢人了。 这一节课,萧津上得很满意。连带之后的课,时逍还时不时感到奇怪。 “一个个的怎么都和打了鸡血样,受啥刺激了。” 萧津笑眯眯地看向挥汗如雨的众人。 “确实受刺激了。” ———— 江钰不知道自己因为一次装逼出名了,她这个月一有空就呆在藏宝阁。 从梦里获得的的信息太少,江钰对这个世界不甚了解,只能通过啃书弥补。 还好她能看懂这里的字。 桌子上已经摆着一摞厚厚的书,江钰正翻看着一本《九州大全》。 直到窗外一声鹤鸣响起,她才抬起头,抱着书匆匆走出藏书阁。 “丹歌!” 仙鹤优雅站在书阁门口,见到江钰便开心地扑了过来,载着江钰飞到洛雪峰。 冷意袭来,江钰熟练地用灵火驱寒。 飞到主殿上空时,便看到雪地有人影闪过。 江钰本以为是微生霁月,拍了拍丹歌的头示意去人影处。 丹歌盘旋落下,雪中身影渐渐清晰。 不是师尊。 一位少女身穿白袍,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挥舞利剑,动作矫健而敏捷,仿佛在与什么无形的敌人战斗着。 雪落满身,又随着挥剑的动作簌簌落下。 “逢春师姐?” 沈逢春的身影有一瞬停顿,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后收起剑,看向江钰。 “你怎么在这啊师姐?” “练剑。” “哦。” 江钰点点头,感觉自己问了句废话。 宗门众弟子中,沈逢春是最难亲近的,她那张清秀的脸庞总是冷若冰霜,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名字。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只是默默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剑法,就仿佛天生没有情绪一般。 天生修炼无情道的好苗子,江钰心想。 又见其没有和自己闲聊的意思,便指挥着丹歌向石洞走去。 可沈逢春却身影一动,伸手拦在江钰身前,面对江钰疑惑的目光,开口语气几分生硬。 “宗主在闭关。” 不对劲。 第5章 天生的炼丹师 闭关? 江钰看向石洞,心中涌出一股怪异感。 刚想说些什么,周身寒意便袭来,洛雪峰气温诡异,她如今已炼气五层,体内的灵火也不过只能驱散一瞬寒意。 “啊—嚏——” “进来。” 随着江钰喷嚏声落下,微生霁月的声音和灵力一同从石洞中传来。 灵力包裹住江钰,她揉了揉鼻子,望向沈逢春。 “师姐,师尊喊我了。” 沈逢春低垂眼眸,收回了手,又回到原处挥起手中剑。 丹歌雄赳赳昂起头,背着江钰走进石洞。 不出意外,微生霁月仍一身素衣,闭着眼,老衲入定般端坐在昨日的位置,仿佛云巅之上覆着皑皑白雪的山峰,让人难以接近。 没任何技巧,就是硬帅。 江钰从丹歌身上滑下,自觉跳入寒潭,还不忘夸一句:“师尊,你腚力真好。” 连着一个月屁股一动不动,不是腚力好是什么。 再进入寒潭,江钰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四肢传来的阵阵瘙痒感。 这些灵气仿佛一股清泉,滋养着她的经脉和筋骨。 江钰坐在寒潭中,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引导着体内散逸的灵气,让它们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最后汇聚于丹田之处。 紧接着,江钰周身浮现淡淡的白光。白光转瞬即逝,但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体内涌现出更为充裕的灵力。 “师尊,我又进阶咯。” 江钰扬眉看向微生霁月。 “嗯。”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江钰熟练地从寒潭爬出,口中默念法诀将衣服烘干后,却没着急走。 江钰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翻着书,一边偷看微生霁月。 也许是少女的眼神太过炽热,微生霁月眼皮颤了颤:“怎么了。” 江钰仿佛就在等青年询问,立马拿着书凑到微生霁月身边,指着其中一页:“师尊,我想下山玩。” 只见那本书籍上详细记载了中州地区乞巧节的传统习俗,时间正是一日后。 江钰初入宗门时正值六月,这算是她穿越过来经历的第一个节日。自从入了宗门,每日都是在各峰之间奔波,还没好好体验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微生霁月睁眼看了看,想起江钰一个月内查重率百分百的装束,点头道:“让相柏带你们去。” “好耶!” 江钰得了准允,兴冲冲地往外走,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师尊,师姐为什么说你在闭关啊?” —— 第二日早,江钰打开房门,一眼便瞧见庭院的身影,竹老也正等着她。 好嘛,说等一个月就等一个月。 “竹长老。” 江钰脆生生地打招呼。 竹老也听到声音转过身来,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回应:“哈哈,江钰啊,今天我们先去云苓峰?” “走!” 二人“勾肩搭背”离开。 一到云苓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传来,江钰顿感神清气爽。 竹老也先带江钰去了种养灵植的地方,将一些基础的草药属性讲给江钰,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 “这上面记了一些稀有的灵植和丹方,我看你骨骼惊奇,早晚会用得上。” “长老,你看人眼光真准。” 两人一同猥琐地笑起来。 江钰乐呵呵地将书收入储物戒,跟着竹长老去炼丹区,已经有弟子坐在丹炉前了。 炼丹最重要的两点,一是火候,二是灵植。因此丹修多是火灵根和木灵根,且神识过人—毕竟要时刻不停地关注火候变化。 江钰从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相柏。 正好她还没有丹炉,在竹老也的默许下,江钰凑到相柏身边。 “大师兄,借你老婆一用。” 剑是剑修的老婆,丹炉是丹修的老婆,很合理。 相柏好笑地看着臭不要脸的某人,还是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师兄,你炼的是什么丹啊?” “固本丹,可以防止因修炼过快导致的根基不稳。” 相柏本身就是火木双灵根,不需要借助外火,依靠自身灵火便可炼丹。 炼化、融合、打印……相柏动作游刃有余,在众人仔细观察每一个步骤时,江钰的关注点则与众不同。 相柏的手骨节分明,净白修长,随着动作如翻飞的蝴蝶。 太色了! 让江钰这个不是手控的色批都看呆了。 随着余火熄灭,相柏的老婆发出清香,江钰迫不及待地打开炉顶,只见七颗圆润饱满的丹药躺在炉底。 “师兄!你好厉害!” 江钰毫不吝啬地拍着马屁。 身旁人也露出羡慕的目光。 “大师兄一次能炼七颗中品丹药,我连两颗下品都炼不出来。” “你是刚来没多久,怎么还和大师兄比起来了?” 相柏用瓶子将丹药分开装,其中一瓶递给江钰。 “这个给你。” 轮到江钰,她翻了翻丹方,最终把目光放在聚灵丹上。 仿照着相柏刚刚的动作,江钰将几种草药研磨炼化,先将千玄草液放入炉鼎,一团火焰精准地送到了炉底下方。 “用灵力和神识去感受。”竹老也在一旁叮嘱。 结果江钰刚闭上眼睛就得了一个暴栗,竹老也气急:“没不让你用眼看啊!” “自己说不明白……”江钰小声顶嘴,但还是听话地跟着竹老也的指导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钰又将其他几种药草逐一加入到炉鼎中。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各类药草属性相生相克,一旦把握不好用量就会导致前功尽弃,丹炉还会给你一巴掌。 学名叫炸炉。 所以每一次添加新的草药,江钰都要散出自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几种草药相互融合。 她手中的灵火也随着需要时而变得微弱,时而熊熊燃烧起来。 长时间的神识和灵力消耗让江钰脸色发白,在灵力耗尽的前一刻,她手指快速活动,打出一个又一个丹印。 周围人大气不敢出,只屏息看着少女的操作,直至丹炉内属于聚灵丹的香气传出。 “这是成了?” 江钰刚想起身查看,结果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 相柏眼疾手快揽住少女,往其嘴里塞了颗回元丹,看见江钰苍白的脸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 “失败了吗?” 周围人伸长脖子往丹炉里看。 竹老也掀开炉顶,看了一眼没好气道:“一下子炼九颗,她不晕谁晕。” 刚刚踏入炼丹领域门槛的新手,通常都是从炼制一颗丹药开始学起。 像江钰这样第一次炼丹就炼九颗的他还第一次见,关键是还成功了。 竹老也将九颗聚灵丹取出,一股浓郁至极的草药香气弥漫开来。 “是下品聚灵丹!”有人惊叹。 在场的内门弟子或多或少都听过江钰的名号,加之今天这一遭,他们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充满了狂热。 “九颗?不行,师姐,你掐我一下,我怎么感觉这个世界怎么不真实呢。” “好浓的香气,我感觉这丹药都接近中品了。” “她刚刚那么快就打了九个丹印?这速度我得炼一辈子!” 刚刚开口的那人看向带自己的师姐。 “师姐……她也是刚来的……” 在丹药的级别划分,分别是下品、中品、上品和天品。 江钰初出茅庐,初次尝试便能炼制出九颗下品丹药。 天生的炼丹师。 竹老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与赞赏,但嘴上却还是故作责备地说道:“下次可不能如此逞强。” 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江钰表示: 就这个装逼爽。 当江钰勉强睁开眼想说两句时,一张俊脸映入眼帘,堵住她想说的话,只能缓缓捂住胸口:“好帅……” 刚睁眼就是美貌暴击,谁懂? 众人:…… 竹老也:…… 相柏脸上则染上可疑的红晕。 回过神的江钰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将聚灵丹放入九个瓶子。 “长老,师兄,给你们一个。” 江钰笑脸如花,将其中两瓶递给相柏和竹老也。 “炼那么多,就为了给别人分。”相柏看着江钰兴冲冲离去的背影,颇为无奈。 竹老也不知何时站在相柏身边,幽幽开口:“比你当年还厉害呢。” 相柏小心翼翼将聚灵丹放入芥子袋,微笑着附和:“是很厉害。” 不到一刻钟,四位长老和四个亲传弟子都收到了江钰的“馈赠”。 第6章 与所爱之人长久 九州中,中州、东州、北州、南州分别由四大宗门镇守。承天宗在中,万剑宗在东,化灵山在北,清元阁在南。除此之外,便是灵州、鬼域、魔渊、妖界和梧林。 容安城便是中州最繁华的一个城。 因着白日有课,等天将暗下时几人才在宗门口汇合。相柏和沈逢春到宗门口时,江钰三人已经打起牌了。 容遥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贴满了纸条,这副模样跟他平时的形象天差地别。 当看到相柏和沈逢春走过来时,容遥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飞快地把纸条摘下藏在身后。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相柏装作没看见三人着急忙慌藏起牌。 五人站在宗门口的传送阵上,沈逢春手中灵符燃烧,地上阵印亮起,转眼间几人的身影消失。 再睁眼,便已经到容安城门口。相柏熟练地掏出令牌,同守城士兵说笑两句后,带着一帮人进城去了最繁华的街道。 夜色渐浓,容安城内却灯火辉煌。 五人走在街上,只见人影憧憧,多为男女一对,脸上挂着羞涩笑意。街道两旁充斥着吆喝声,各类瓜果被雕成各种模样摆放在案前,各色针线绸缎将店铺染得更加多彩。 江钰几人路过成衣铺,揽客的漂亮姐姐笑容娇媚,使江钰迷了眼,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拉入店中。 “小妹妹,这么漂亮的脸怎么只穿这样素的衣裳,让姐姐来帮你挑挑。” 江钰美人在怀,沉迷其中,无论漂亮姐姐说什么都点头同意,孟挽花和沈逢春也被拉入店中,店内各色少女妇人,两个少年站被孤立在门外。 世界孤立我任它奚落~ 沈逢春本是冷淡的性子,在这种场合难免不适应,此刻被几个热心妇人围住推荐衣裳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而孟挽花酷爱漂亮衣裳首饰一类,此刻满眼放光盯着各色布料,还时不时给试穿衣服的江钰一些建议。 近一炷香时间,三人终于抱着衣服从店铺走出。 “下次再来啊小妹妹,姐姐还给你打折~” 江钰侧过来嘿嘿一笑,露出脸上印着的红唇印迹:“来!还来!” “怎的这么快就出来了?” 相柏问。 容遥离得近,上前接过快要盖过江钰头顶的各色衣物,让她腾出手放入储物戒。 “再不出来逢春师姐就要闷死在里面啦!” 江钰拿出三条手帕分给两人,擦了擦鬓角冒出的点点汗水。 孟挽花仍有些恋恋不舍:“下次人少了再来。” 不知道是五人容貌太过出众,还是人傻钱多的气质明显,每每路过商铺都会有人拉着进店,不算长的一条街几人走走停停,怎么也出不去。 路过一家首饰店,相柏想起被交代的任务,不等揽客的拉就带着几人进店。 “客人是要给心悦之人买首饰吗?” 店内一位女子迎上来,望了望跟在身后的三位少女,露出一副我都懂的样子。 “是买给妹妹。”相柏无奈冲女子笑,“麻烦你帮忙挑一下。” 那女子被这笑容一时晃了眼,反应过来后红了脸:“好。” 孟挽花已经拉着江钰直奔柜台,沈逢春却站在门口,不愿再进。 “这个发簪好看,适合小师妹。” 容遥点头。 “这珠花小巧精致,适合小师妹。” 容遥点头。 “春丝玉镯,适合小师妹。” 容遥点头。 …… 像在玩奇迹暖暖。 孟挽花一路走一路拿,不一会儿江钰身上金光闪闪,像是金堆里生出的娃娃。 店员见江钰只简单束个马尾,想帮其扎个发髻试试发簪。结果手刚碰上竹月色发带,只见那发带似是活过来般缠上其胳膊。 “啊!” 女子一声惊呼,江钰同时感觉头发一散,回头一看,原本并不算长的发带膨胀变大,快要整个包裹住女子。 手比脑子更快,灵力凝聚打在发带身上,发带感受到熟悉的气息重新回到江钰手腕。 店员脚下一软,被江钰和孟挽花扶住。 “姐姐你没事吧?” 江钰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发带。那发带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 “没事。” 店员平复心情后反而道歉:“抱歉,是我未经同意动你发带。” 相柏走过来检查店员身体,见无大碍也松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忽然传来:“缚仙绫?” 众人闻言纷纷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姿婀娜、容貌娇媚的女子正缓缓从二楼走下。步伐轻盈优雅,犹如步步生莲一般。 “能够将仙器当作发带使用,想必几位应该就是承天宗的弟子吧。”女子轻笑。 相柏见状,立刻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江钰等人身前,挡住了那名女子的视线,沈逢春也走进店内。 女子见状并不在意。 “小女名淑娘,平素里就喜欢做一些贩卖消息的营生。今日是小店招呼不周,实在惭愧,不如就由我来为诸位贵客买单吧。” “无需如此,适才多有冒犯,还请莫要见怪。”相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轻飘飘地拒绝淑娘的提议。 江钰虽然没看懂为什么突然火药味这么浓,但还是极有眼色拉了拉相柏的衣袖。 “师兄,我挑完了,我们付钱走吧。” 相柏摸了摸江钰的头,笑意真切几分。 “好。” 等走出店,江钰才询问相柏:“师兄,你为什么那么防备那个淑娘?” 相柏见眼前这三张天真无邪的面庞,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之感。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要以貌识人。那位淑娘,我看不透她修为深浅,再加上她周身有很淡的血腥气,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简单的商人。” 相柏如今金丹中期,一个商人能有连他都看不透的修为,绝对不简单。 “还有,不要贪便宜,人情要用人情还,承天宗养得起你们。” 相柏摇了摇手里的上品灵石。 这话倒是不假。 五人一路逛到岸边,看见无论男女都半蹲在河边,将一盏盏花灯放下水,星星点点,宛若星河。 “我们也放河灯吧!” 江钰感到新鲜,期待看向几人。 “放河灯是为求与所爱之人长久,难不成小师妹……” 孟挽花打趣,江钰倒是厚脸皮。 “我爱的人就是师兄师姐,我求我们长久不可以嘛?” 四人都被江钰的话逗笑,相柏掏出灵石。 “买!” “师兄万岁!” 江钰拉着孟挽花和沈逢春去挑选河灯,相柏和容遥站在树下等候。 “你真的不回家看看?” 相柏开口问。 修真界以四大宗和八大家为首。八大家之一的容家就在容安城。 容遥原本被夜色柔和的神情蓦地有些僵硬,想了想,还是摇头。 他对那个家并没有多少留恋,十几年的时光竟还比不过他在承天宗的一个月快乐。 或者说,母亲去世后,那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他也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第7章 温暖的颜色 “慢点!” 江钰捧着不同颜色的莲花灯跑回来,身后孟挽花无奈喊道。 似是注意到容遥落寞的神色,原本递向相柏的河灯转了个弯。 “容遥师兄,你先挑。” 少女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像可以冲淡一切忧愁。 容遥有一瞬怔愣,垂眼看向各色河灯,犹豫一瞬,选了橘色。 橘色,一个只看着就很温暖的颜色。 “买这么多?”相柏看着三人怀里的河灯,有些好笑。 “不用河灯我们也可以长久。” “那还有师尊和长老呢。” 江钰辩解道,将怀里蓝色河灯放入储物戒。 沈逢春意外的也跟着点头同意。 五人各捧两盏莲花灯站在岸边,用香火将这些灯点亮,温柔地放置水面之上。 当灯刚刚被放入水中时,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但没过多久便稳定下来,顺着风向缓缓漂流而去,与众多其他的河灯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支壮观的河灯大军。 无数的莲花灯紧密地排列在一起,犹如夜空中璀璨闪耀的繁星一般。 江钰双手合十念念叨叨。 身旁的孟挽花侧头听了听,全是“财神爷求您疼我”之类话语,听得人不禁发笑。 明明年纪最小,偏生最信这些。四人一直等江钰絮叨完才离开岸边。 “啊,好饿。” 江钰抚摸自己“抗议”的肚子。 “过了桥是有家津味轩,生意最是火爆,今日师兄带你们尝尝。” 相柏领着几人过桥,桥上站着不少有情人赏月,孟挽花边走还边要时不时遮住江钰的眼。 过桥后,糖葫芦、龙须酥、驴打滚……各色小吃应有尽有。江钰左看右看,还是心痒痒买了几类点心小吃。 津味轩三层高的楼内人头攒动,尚未临近就已经感受到人声鼎沸之势如洪钟大吕般震耳欲聋,饭菜香气与浓郁酒香交杂混合,源源不断地从楼阁之中飘散而出。 五人走到门口,眼尖机灵的小厮迅速迎上前去,满脸堆笑地说道:“眼下正巧尚有空余的包厢可供选择,几位贵客进店尝尝?” 待到五人踏入店内后,只见一楼的每张饭桌上皆已座无虚席,或划拳喝酒,或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小厮领着五人去了三楼,甫一进入厢房,周遭原本喧闹嘈杂之声瞬间变得微弱许多,仿佛被一道无形屏障所阻隔一般。 江钰伸手触摸一下墙壁,是用灵力隔绝了声音。 饭菜上得很快。酒法青虾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和鲜虾的鲜美味道;蜜渍豆腐看着便细腻滑嫩;小鸡元鱼羹浓稠的汤汁中融合了鸡肉和鱼肉的鲜美…… 同饭菜一起上桌的还有两壶酒。 “我好像记得我没要梦人间。”相柏眼神落在江钰身上。 一桌子饭菜香气四溢,勾得江钰肚子发出一声响动。她装作没看到相柏的眼神,招呼大家:“快吃快吃。” 一口下去,那蕴含着浓郁灵力的食物仿佛化作一股暖流,在江钰的腹中缓缓流淌,散发出阵阵温暖的气息。 她一边满足地咀嚼着口中的美味,一边不着痕迹地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壶,准备给自己斟上一杯。 然而,这一举动并没有逃过坐在一旁的孟挽花的眼睛。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钰的小动作,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将酒壶从江钰手中接过来,并依次给在座的每个人都斟满了一杯。 “小师妹怎么只顾自己喝?” 就这一次,相柏在心里想,最终也没说什么。 江钰瞟了相柏一眼,见大师兄默认,不禁大起胆子,缠着师兄师姐玩一些小游戏,一杯一杯下了肚,厢房内酒意渐浓。 梦人间是容安城中有名的佳酿,其酒液清澈透明如水晶,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入口更是醇厚绵柔,并无半点辛辣之味,反倒蕴含着丝丝缕缕淡雅的清甜气息 尝到酒味的江钰活脱脱地像极一只偷吃鱼儿成功后的猫,满脸尽是满足神色。 只见她每轻啜一小口便会情不自禁地微微眯起眼眸,咂吧咂嘴巴仔细回味一番其中滋味儿。 在不知道江钰饮下第几杯后,只尝了几口的相柏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之处——这小丫头明明是故意输的! 还没等相柏抢过酒壶,江钰和孟挽花已经分着喝完了最后一碗酒。 除去相柏和沈逢春,其他三个人的脸颊都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容遥冷白肤色染上酡红,静静地坐在桌子前,像个乖巧的孩子一般,看起来意外有些呆萌。 “天杀的,我要报警抓你……” 江钰慵懒地倚靠在沈逢春的怀抱里,眸子微闭,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嘴里不时嘟囔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另一边,孟挽花则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但又始终无法触及。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两个小师妹呢?” 沈逢春的点点酒意早已经用灵力驱散,她与相柏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女孩放在相柏略有些单薄的背上,然后转身扶起孟挽花。 相柏背起江钰,女孩身上的酒气混着淡淡体香,不由分说钻进相柏鼻中,他只要一侧头,就能见江钰微红的脸,如桃花初绽时那般。 一瞬的怔愣后,相柏空出一只手轻轻拍下容遥的肩膀:“还能走吗?” 少年愣愣点头,除身形有些摇晃外并没有多大影响。 五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宗门,只见宗门口两位长老走出。 “哟,哪里来的小酒鬼们啊?” 萧津和时逍抱胸而立,语气里带着揶揄。 “长老。”\/“师尊。” 容遥一板一眼行礼,一低头就要砸在地上,被萧津扶住。 “回去吧。”时逍放出两件飞行灵器。他看相柏和沈逢春还算清醒,于是就接过江钰和站不稳脚跟的孟挽花,安排他俩先行一步返回住所。 江钰像一只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住时逍的脖颈,嘴巴里不停念叨:“不回去,不回去……” “那你想去哪?”时逍无奈地往上托了托这个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只觉得脖子间传来一阵阵热意。 江钰沉默片刻,似是在认真思考。 在灵器飞起后,一阵风吹得江钰瑟缩一下,无意识喃喃:“师尊……” 时逍误解意思,以为江钰要去找微生霁月,于是直接抱着怀中的少女从灵器上跳了下来,把相柏和孟挽花丢给了萧津照看。 第8章 天赋越高,劈得越狠 时逍缓缓落在玉尘洞前,一道隐形的墙挡住他。 “小天才,进不去怎么办?” 时逍边自言自语边拿出玉简,还没等灌入灵力,那抹如月般的身影便从洞中走出。 “来的正好,小天才哭着要找你呢。”时逍挑挑眉。 哭? 微生霁月心头一动,目光落在江钰脸庞,只见其眼角微微泛红,好像真的哭过一般。 青年微不可察皱了皱眉,毫不犹豫从屏障中走出,轻轻接过时逍怀中少女。 没等时逍多说两句话,微生霁月转头就走。 “真是没良心。” 时逍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少女身体的余温。紧接着,他的身影也如同鬼魅一般,悄然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 熟悉的雪松香包裹住江钰,微生霁月向少女注入的灵力激得少女睁开眼。 江钰睁眼看到的便是高挺的鼻梁,清隽的侧脸和颜色很淡的薄唇。 “师尊。” “嗯。” “师尊,我给你买了礼物。” 江钰从怀抱里挣脱,一屁股坐在地上,微生霁月也随其坐下。 江钰不自觉扬起笑容,摇了摇手里的储物戒,各色衣裳首饰和点心就和倒豆子般落在冰面上,还有没来得及送的聚灵丹。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江钰一件件挑出展示,洞内不再只是单调的素色,原本寂寥的洞穴此刻因为这些五彩斑斓的物品而变得生动起来。 微生霁月安静看着面前堆起的礼物,手里握着聚灵丹,蓝色花灯顺着坡滑到他的怀里。 直到江钰挑着挑着,不断重复的动作使其睁不开眼。 困意来袭,她的脑袋像失去支撑似的慢慢往后靠去,倚在如小山般堆起的衣物,呼吸渐渐均匀。 骨节分明的手抚过江钰脸庞,拭去眼角那一抹红。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江钰悠悠转醒。 她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虽然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但江钰并没有宿醉后难受的感觉,反而神清气爽。 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时间尚早,江钰将昨日买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件件规整。 看着挂满的衣柜,摆满首饰的梳妆台以及房间各处的装饰品,江钰感叹:这才是过日子啊! 承天宗的限制并不多,除了早课时要穿宗服外,其余时间并无太多约束。 因此,在江钰打头后,宗门内多了不少鲜艳的色彩。 等花槐几月后回宗门后,看到几个穿着粉衣的女弟子飞过还有些新奇,到了主殿问坐在自己身边的时逍:“孩子们之前不是都只穿宗服的吗?” “小天才下山买了八百件衣裳,天天不重样,引得大家都换了。小天才还说这叫做……呃,叫什么来着?”他苦思冥想片刻,还是想不起那个新鲜的词语,看向萧津。 “潮流。” “对,就是潮流,小天才还说大家都是潮人。” 时逍嘿嘿笑,他也被江钰夸过潮。 “这样也好,颜色鲜艳点适合年轻人。”花槐赞同的点点头,又把话题引回去。 “这次灵州秘境最高容纳金丹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可以让江钰他们去练练手。” 灵州地处中州以东,此地生灵颇具悟性,能通变化、参造化而修得正果者众。 自古以来,人族与灵族相安无事,和谐共处。 “他们如今什么修为?”花槐问。 她记得自己离开宗门的时候,孟挽花和容遥都是炼气九层。 江钰才刚刚达到炼气四层,但以她的天赋,现在至少也应该有炼气七层的水平。 “我昨天看到江钰已经炼气九层,估计很快就能筑基。”竹老也回答。 比她想象得还要快,花槐心中暗自惊讶。 “孟挽花和容遥已经筑基中期了。”萧津补充道。 他们二人本就比江钰入道早,如今筑基中期花槐倒没多少意外。 “那便等江钰筑基后……”花槐正要说下去,突然话语戛然而止。 只见四位长老同时抬头望向殿外,江钰几人居所上方不知何时开始汇聚起一团浓密的乌云,一道道紫色的闪电时不时地划过天际。 那是…… 雷劫! 一刻钟前,弟子庭院内。 孟挽花手持长剑,身姿矫健地与江钰一同练习剑术,一旁的容遥则全神贯注地绘制符咒。 容遥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体内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手中那支笔中。 在笔尖离开符纸的瞬间,一道耀眼的白色光芒闪现。 他成功地绘出一张聚灵符。 只是这张聚灵符上的字迹歪七扭八,与书籍上所记载的标准样式相差甚远。 容遥试着将符纸贴在身上,等了片刻,没有任何灵力聚集。 他疑惑取下符纸,可反复检查之后,除了那些略显丑陋的字迹之外,这张符纸上似乎并无其他明显异常之处…… “师兄,你再画不出来,御兽长老的鸟蛋都要破壳了!” 心不在焉练剑的江钰注意到容遥这边的情况,自告奋勇上前。 “我来帮你试试。” 江钰模仿看过的僵尸片,直接将符贴在脑门上。 还未等容遥纠正,江钰额上的符纸无火自燃,眨眼之间,原本平静的庭院里狂风大作,呼啸声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无数肉眼可见的灵气被这股劲风卷起,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源源不断地冲入江钰的身体之中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江钰只呆了一瞬,反应过来自己要筑基后,立马撒丫子跑出庭院。 修真界老规矩,每晋升新的境界都要挨雷劈,天赋越高,劈得越狠。 开玩笑,可别把我房子给劈了。 然而没跑出几步路,江钰就感受到体内的灵气仿佛脱缰野马一般四处乱窜,完全不受控制。 她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来。 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江钰就地打坐盘起双腿,全力安抚体内躁动的灵力。 第9章 已老实,求放过 江钰尽力地引导着那四处乱窜的灵力回归丹田,但丹田空间有限,而这些灵力却仿佛不知疲惫一般源源不绝地涌来。 江钰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内的灵力相互挤压,但无论如何努力,它们都始终无法冲破那最后一道坚固的屏障。 就在江钰进行深度呼吸吐纳的时候,天空中的雷声已然开始隆隆作响。 玉尘洞里,闭关的微生霁月似有所感,睁开眼就到了江钰身旁。 江钰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明明丹田都快要炸开,还是装作没事一般和微生霁月打招呼:“嗨,师尊。” 微生霁月并没回应,只是在江钰三人震惊的眼神中,一步步踏入雷区。 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微生霁月已经来到她身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掌心中赫然躺着一件用龙鳞精心缝制而成的内甲。 江钰明白微生霁月的意思,手脚麻利的直接将内甲套在身上。 “师尊,你站远些。”穿完后,少女催促着微生霁月离开。 此刻一团巨大的雷云正在她的头顶上方不断积聚、翻滚,其中不时有紫色的闪电如蛟龙般探出头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这惊人的景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又是天雷!” “那个方向……是容遥师兄他们的居所?” “容遥师兄和挽花师姐不是刚筑基没多久吗?这么快就金丹期了吗?” “那雷看着就像金丹期的啊。” 在各处的弟子都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猜测是谁的天雷,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会不会是江钰师姐……” 主殿的四位长老此时也已经传到江钰身边,望着天空中的雷云,脸色都不太好看。 “和当年霁月筑基的天雷差不多。”时逍看向雷云下少女单薄的身影,皱了皱眉头。 “这孩子,天赋太高了……” 花槐轻声叹息。 天赋越高,劈得越狠这句话并不是开玩笑,从古至今,无数拥有绝世天资的人物,都未能逃过雷劫的洗礼,命丧黄泉。 眼前这一幕,让几人都忧心忡忡。 “小丫头,拿着。” 竹老也将一瓶天品丹药抛向江钰,那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了江钰身旁 萧津则默默地在江钰周围走动着,他有条不紊地将几样物品放置在特定的位置上。 随着他的每一次出手,一股神秘的力量逐渐弥漫开来,最终形成一个结界。 而时逍和花槐两个剑修只能干看着。 就在江钰即将触碰到药瓶的瞬间,第一道天雷已经悄然酝酿完毕。它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从天空中疾驰而下。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雷光狠狠地砸进了雷区。刹那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完全掩盖住了少女娇小的身影。 “咳,咳咳……我没事。” 在一片紧张的寂静中,江钰的声音穿透层层尘埃传来。 经过结界和绝天甲过滤之后的天雷狠狠地劈落在江钰身上,但这剧烈的疼痛尚处于她所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伴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江钰明显感到自己体内的那层屏障开始出现松动迹象,而原本丹田处令人窒息的肿胀感亦减轻不少。 周身电流滋滋作响,尽管身体遭受重创,江钰仍咬紧牙关,强行打起精神来,继续引导着体内紊乱的灵气流动。 只是她所穿着的那件蓝色翠烟衫早已残破不堪,江钰有些懊恼:早知道就穿宗服了。 众人还来不及松口气,第二道更为凶猛凌厉的天雷却已如同泰山压卵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降临。 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一道道恐怖至极的天雷接踵而至,根本没有给江钰留下丝毫喘息的余地。 它们犹如雨点般密集地砸向下方,其威力之巨甚至连周围的数座山峰都不禁为之震颤起来。 疼,好疼…… 那种剧痛就像是无数锋利的刀子将她凌迟,江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她紧咬着牙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第八道雷劫落下时,江钰早已经瘫倒在地,她挣扎着在最后一道天雷之前将瓷瓶里的丹药全塞进嘴。 丹药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凉,随后化作一股股温润的灵力,迅速流淌至四肢百骸,几近被撕碎的经脉被温和的灵力包裹。 回复些许精神,江钰对着空中那团漆黑如墨的乌云勾了勾手指,嘶哑着声音喊:“你过来啊!” 一直守在外面的众人听到江钰的声音,纷纷眉头一紧。 “这孩子,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花槐紧紧握着拳头,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声音中充满了担忧和紧张。 仿佛是在回应江钰的话语一般,第九道天雷如同一颗陨石般狠狠地砸在了少女的身上,伴随着巨大的雷声,耀眼的雷光瞬间将少女笼罩其中,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身影。 …… 江钰:不装了,已老实,求放过。 伴随着身体上的剧烈疼痛,江钰感觉到丹田处的屏障随着天雷落下而被打破,无数的灵气被挤压成液体。 喉间又是一股腥甜,不断有血顺着江钰的嘴角滑落,滴在地上。 伴随着最后一道惊世雷霆的消散,原本昏暗压抑的天空仿佛被撕裂开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耀眼的阳光穿透云层,倾洒而下,与此同时,一场蕴含着浓郁灵力的细雨也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众人在天雷结束后就冲到江钰身边,当他们看到那个被雷电轰击而成的深坑中,那宛如人形的漆黑焦炭和被鲜血染红的土地,孟挽花忍不住落了泪。 “小师妹……” 她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尚未完全说出,便见那\"人形焦炭\"微微颤动起来。紧接着,被电击烧焦的外皮如蜕皮般剥落,显露出底下崭新的、细腻白皙的肌肤。 江钰猛地睁开双眼,一眼看见几双眼睛正紧盯着自己。 她突然想起自己身上那已经化为灰烬的衣物,顿时吓得不敢动弹分毫。 “劳烦,给我件衣服穿……” 第10章 本命剑 听到江钰的话,其中几人如同触电般迅速后退数步背过身去,孟挽花迅速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件衣服给其换上。 全身的疼痛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灵雨轻柔地抚摸她的身躯,将所有伤痛抚平。 江钰感受着这份惬意与舒适,缓缓闭上双眼。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花槐轻声询问,同时轻轻撩了撩糊住江钰全脸的头发。 江钰想起自己被劈时嘎嘎吐血,犹豫片刻后回答:\"也许有点贫血吧......\" 话还未落音,竹老也便如一阵风般疾驰而来,二话不说直接往江钰手中塞了一把丹药。 花槐继续追问:“还有吗?” 江钰赶紧摇了摇头,“没了。” 说完又看向远处的微生霁月,语气里颇有几分歉意:“师尊,软甲被劈没了。” 微生霁月摇头宽慰:“无妨,并不珍贵。” 片刻之后,原本笼罩在江钰头顶上方的乌云渐渐消散无踪,而细密的灵雨也随之停歇。 在江钰再三保证没问题后,长老他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而孟挽花和容遥扶着江钰回了居所。 “我今天是不是很厉害?” 江钰躺回床上,便迫不及待地询问二人。 孟挽花现在想起雷劫时的场景还有些后怕,哪有人被劈还那么狂的。 “是是是,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敢挑衅天道了。” 听到这话,江钰满意地闭上眼睛,这场雷劫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一躺下便觉得十分困倦。 孟挽花给少女掖了掖被子,容遥简单在床铺周围布下汇灵阵后,两人小心翼翼退出房间。 承天宗亲传弟子和内门弟子在筑基后都可以来万宝阁挑选法器。 江钰睡了一天一夜后,被萧津拉起来去挑选法器: “宗门的万宝阁,最低是极品仙器。” “器物有灵,它们自会择主,选完后就可以出来。你进去别搞强买强卖那一套,被器灵揍了我可不管。” 江钰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自嘀咕:我像是那种人吗? 容遥和孟挽花比她先筑基,前不久便拿到本命法器,让江钰眼馋了好几日。 孟挽花所挑选的法器是一柄造型别致的长剑,整把剑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蓝色调,剑柄处还精心镶嵌着三颗温润的玉石。 当她挥舞起剑身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流水声,倒符合她的水灵根。 而容遥身为阵修,选择的法器是一把弩,这把弩不仅外形精巧、便于携带,且威力巨大,当时实验差点炸了宗门禁地。就是金光闪闪的外表怎么看都不太符合容遥的形象。 江钰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浑然不觉前方的萧津已经停下了脚步。 于是毫无防备地,她直直地撞在了他坚实的后背上。 \"唔......\"江钰闷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被撞得发酸的鼻尖,恍惚间好像听到身前人的一声轻笑。 “到了?” 江钰从萧津身后探出头,展现在她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高楼。 那高楼外观五层,雕梁画栋,飞檐拱脊,攒尖楼顶。楼身覆着金色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远远望去,仿佛整座楼阁都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显得格外庄重肃穆;而那四面八方翘起的飞檐,则宛如仙鹤展开的羽翼一般,灵动飘逸,似乎随时都能腾空而起。 萧津轻挥衣袖,一道灵芒闪过,如流星般飞射进楼阁之中。 随着“嘎吱”一声轻响,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缓缓敞开,江钰毫不迟疑地迈步走入其中。 走进一楼,仙器如同菜市场的土豆般被随意堆放在一起,这一幕深深刺激了没见过世面的江钰。 还真是有钱任性。江钰暗自吐槽。 江钰在一楼转了一圈,但并未有一件法器对她表现出兴趣或者主动示好。无奈之下,她只得继续朝着二楼攀爬而去。 来到二楼,这里的法器显然要比一楼更为高级一些,它们被单独放置在精致的柜子里。然而,尽管如此,这些法器依旧对江钰视若无睹。 接着是三楼、四楼……每一层楼的情况都是如此,江钰遭受着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拒绝,甚至到最后已经有些麻木了。 直到踏上五楼,江钰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令江钰的肩头猛地一沉,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险些就要跪伏在地。 “下马威?” 我还能受你这个气? 江钰撑住身子,目光缓缓扫过五楼那寥寥无几的几个柜子。 下一刻,她没有丝毫犹豫,毅然决然地转过身,似乎打算就此离去。 哎? 原本还沾沾自喜的几个器灵,此刻却像是突然愣住了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少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直到这时,位于最里面的那个器灵终于回过神来,见江钰要走顿时急了:\"别走!\" 与此同时,江钰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那股威压伴随着识海中传来的少年声音一同消散无踪。 她转头似笑非笑看向刚才开口的器灵。 “哟,还会说话呢?” 筑基后,江钰的识海比之前大了不少,连着神识铺开的范围都变得更广。 江钰此刻探出神识,能清晰看到黑影里的东西——是一把剑。 那剑长大约二尺三寸,剑身薄如蝉翼,剑尖部锐利如针,通体呈半透明的青色,宛如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此刻正“委委屈屈”站在阴影里。 “是你放的威压?” 那剑听到江钰这么问,立马剧烈晃动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是你还能是谁?”江钰嘴角微扬,饶有兴味地继续调侃着。 面对江钰的质问,那把剑似乎犹豫了一下,但随后便迅速飞到了附近的几个柜子前方,并在那里来回晃动示意着什么。 受到背叛的几个器灵立马飞出来,在江钰神识里叽叽喳喳谴责那剑灵。 “背叛者!背叛者!” 而剑灵又颤颤巍巍缩回阴影处,江钰看它这副小媳妇受气的样子有些无语,但还是心软,试探着伸手,那把剑微微颤动起来,似乎在回应着江钰的呼唤。 紧接着,剑身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叫声,迅速飞入少女手中。 一瞬间,剑灵认主。 待江钰周身金光闪过,已经到了楼外,她一脸懵逼的看向手里的剑。 这么简单? 哎哎哎到底是谁强买强卖啊? 可剑似乎听不到她的吐槽般,除了一开始说了一句“别走”,便没了动静。 楼外等候的萧津见江钰出来,颇有兴趣的打量她手里的剑。 “霜飔剑?” 江钰挠挠头。 “应该是吧。长老,这剑厉害吗?” 萧津笑道:“剑的能力要看使用它的人。” “霜飔剑乃上古神剑,本应随上任主人飞升,但不知道为什么被遗留在九州。” “开始还有不少人打它的主意,但是这剑高傲,从未择主。” “没想到如今被你这小丫头拿去。霜飔剑主风,倒是适合你。” 第11章 扬帆起航 江钰的剑术是微生霁月手把手教出来的。 纵使时逍暗示过江钰,她火灵根和微生霁月的冰灵根相冲,但江钰只笑道:“长老,你和师尊打一架,谁赢了我跟谁。” 微生霁月,剑道第一人,被誉为九州高悬的太阳。当年手握惊世,一剑斩去魔皇头颅,为九州带来百年太平,被世人奉为扶月仙尊。承天宗自其接手后,便稳坐天下第一宗的位置。 这些都是江钰从书里看到的。《仙门秘史》第一页记得就是微生霁月的大名,时逍哪敢和他打? 除他之外,还有几个大人物的事迹江钰也背得滚瓜烂熟。 时逍一噎,看着在对面淡定喝茶的青年没好气道:“你这小徒弟都会编排人了,怎么教的?” 微生霁月放下茶杯,声音平淡无波:“所以,要打吗?” ? 时逍气得掀桌就走,留下身后江钰毫不掩饰的笑声。 “专心。” 微生霁月起身,点了点江钰握剑的手。 自从花槐告知半月后要去灵州参加秘境后,江钰三人这些日子都在魔鬼训练。 “师尊,你会一起去吗?”江钰行完风雪千山诀第二式,利落收回手,问道。 这次的秘境在灵州,且开放时间长,自然要有人带队。 “时逍和花槐会去。” 那就是他不会去了。江钰了然点点头,总感觉微生霁月现在的状态有点像:哥不在江湖,但江湖里都是哥的传说。 沉默片刻,微生霁月递出一枚温润玉佩,迎着江钰疑惑的目光道:“注入灵力,我会感知到你的位置。” “谢谢师尊!” 江钰顿时欢天喜地接过玉佩,这不就是摇人神器嘛,无论遇到啥事都能有擦屁股的。 看着江钰傻乐,微生霁月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 半月过,到了出发的日子,一艘酷似豪华游艇的飞行法器在宗门处静待。 此次去秘境,除了江钰等五位亲传弟子外,还有五位内门弟子,共计十二人。 江钰在上飞艇前,向留下的两个长老哭唧唧一番,又得了不少丹药和符箓。 但在面对微生霁月时,江钰想了想空旷的石洞,还是规规矩矩行礼道别。 “师尊,我走了。” 微生霁月拿东西的手一顿,看向低眉顺眼的少女。 江钰半晌没听到动静,疑惑抬头,正对上面前那人垂下乌润的眼。 “怎的不闹了?” 清凌凌的声音低低传到江钰耳边,莫名有些痒痒的,惹得江钰想挠。 “嘿嘿,师尊~” 江钰反应过来,一只手拽住微生霁月的衣袖摇晃,另一只手摊开在他胸前。 “那师尊有什么好东西给弟子的?” 阳光下少女笑得眼眸弯弯,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微生霁月于是“顺理成章”地拿出一对护腕,江钰立刻便认出这对护腕所用的材料与当初抵御雷劫时穿的那件软甲一模一样。 江钰欢呼着伸出双臂:“师尊帮我带。” 站在江钰身侧的容遥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只悄悄瞥了一眼萧津。 没反应?再瞥一眼。 萧津努力掏了掏兜,最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符箓,有些不好意思地递给容遥。 “咳,刚刚都给你师妹了,这些你拿着,等回来我再补给你。” 容遥小心翼翼收下符箓,眉梢间终于有点点笑意,认真对萧津道:“谢谢师尊,我会努力的。” 萧津顿时觉得自己不太当人,可看着另一边少女欢快的神情,怎么也干不出把东西要回来的事情。 最后萧津拍了拍容遥的肩,见微生霁月没注意这边,迅速低声说:“遇到危险往你师妹身后跑,她东西多。” 掏空微生霁月家底的某人:我? “好了,该出发了。”花槐拍拍手,江钰等人便翻身上了飞艇。 “好好看家啊。”时逍呲着大牙冲众人挥挥手,下一刻,飞艇便消失在众人视线。 飞艇内饰比外观更华丽。大厅正中央摆放红木八仙桌,两侧是酸枝木雕刻的太师椅,夜明珠照明,羊脂白玉为杯,香几上一尊青铜香炉正燃。 沿着大厅一侧是一排房间,只看那红檀木作门,便知房内精致。 弟子们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象不免都有些兴奋,花槐在给众人分了房间后便放任孩子们去玩。 承天宗距离灵州有一天的行程。起初,江钰还有些闲情雅致,颇有兴致地坐在房内看云卷云舒,但没两分钟就坐不住了。 容遥的房门被敲响,打开门,便是江钰和孟挽花笑眯眯的脸。 少年人之间总是心有灵犀,容遥侧过身让两人进门,关紧房门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卡纸,上面还印着方块、红桃…… 而此时此刻,五位内门弟子皆聚集于同一间房间之内。毕竟皆是首次参与此类活动,且需与亲传弟子一同行动,心中难免会感到些许紧张不安。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和师兄师姐们打个招呼?”其中一个男子忽地出言建议。 “我同意!我从来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他们啊啊啊!”一位少女听闻此言,情绪略显激动,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放大了一些。 “琛芝,莫要搅扰了师兄师姐们歇息。”施蔓珍轻声提醒。 闻言,房内立马安静下来。施蔓珍乃是内门比试头名,其言语自然颇具份量。 须臾之后,盛琛芝再度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师姐,那么我们还去不去?” 施蔓珍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我刚刚见江钰师姐她们去了容遥师兄的房间,应是有要事商议,等晚膳时我们再去问好。” 等到晚膳,施蔓珍五人早早在厅内等候,却只见相柏和沈逢春二人。 五人踌躇了一会,还是相柏先发现他们。 “你们好啊。”相柏见五人挤在一起,样子像极了抱团取暖的小鸡,不免有些好笑,主动打招呼道。 “相柏师兄好!!!” 五人齐刷刷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声音震得相柏万年不变的笑容僵硬了一分。 “好,好…哎,容遥!” 面对五人亮晶晶的目光和希冀的脸庞,相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闪躲目光时正好看见连输三把的容遥勤勤恳恳来帮屋内二人端饭。 听到师兄喊他,容遥手里的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相柏领着五人回去,热情介绍:“这是你们容遥师兄,认识认识。” “容遥师兄好!!!” “容遥师兄,我叫郭阑,我也是个阵修。” “师兄,我是盛琛芝,你比画像上还…唔…”有人捂住她的嘴。 “师兄……” “师兄……” …… 相柏满意地接过容遥手里的两份饭,慢悠悠往他房间走去。 第12章 谁把我梦干成碎片了! 灵州以两大宗门为首,一是长春阁,弟子多是多是灵植化形;二是护天宫,弟子多是兽类。 在众人的吵吵闹闹中,飞艇缓缓降落在了灵州的地面上,稳稳地停靠在长春阁前方。 几位身着长袍、神态威严的老者早早便等候在此处,等飞艇停稳,那几人便带着笑迎上来。 “花长老,时长老。” 花槐微微点头,客气回应:“劳烦几位。” \"哪里哪里,不劳烦,呵呵呵......\"其中一名长老笑着说道,“后面这几位便是承天宗弟子吧?真是一表人才哈哈哈哈。” 一边客套着,这些长老们引领着众人走向早已准备好的卧房。江钰等人好奇环顾四周,这是与中州完全不同的景象。 长春阁似乎是直接建造在原始森林之中,四周环绕着高耸入云的千年古树,繁茂的藤蔓相互交织,脚下是盎然绿意,各色植被舒展。抬头便能透过雾气看到远处藏在生机里的各式建筑。 “秘境明日开启,今日你们便先休息。”送走长春阁长老,花槐忙着去应付其他宗门,匆匆交代几句便离开。 江钰在飞艇上并未休息,一沾上床铺,迅速进入梦乡之中。 置身一片黑暗,远处的点点亮光吸引少女注意,她下意识向光源走去,只见一块圆润的玻璃球正闪烁着什么。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玻璃球里面的画面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片森林,半藏在地下的洞穴,刻着几个黑色文字的石壁,以及放在洞穴中心的正发着光的一块碎片。 就在江钰想要再记多些细节时,一个黑影突兀地出现,仿佛是从黑暗深处涌现出来的幽灵一般。 他的身形高大而威猛,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在他的脚下,晶莹剔透的玻璃球正静静地躺着。 江钰无法看清黑影的面容,但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嘲讽与恶意。那是一种冰冷彻骨的笑容 只见黑影微微用力,脚下的玻璃球瞬间发出清脆的“咔”声。紧接着,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开始在球面蔓延开来,如同蜘蛛网般交织在一起。 江钰瞪大了双眼,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脱口大喊:“不要!”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 随着裂痕的不断扩大,最终,整个玻璃球像是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一般,突然崩散开来。 几颗碎片无声无息躺在地上,江钰只感觉碎的不是梦,是自己。 那黑影似仍是不满足,一个飞身跃起,竟直直踹向少女。 狠辣的招式江钰下意识躲避,随后双脚一蹬— 醒了。 江钰睁开眼,闭上,睁开眼,再闭上。 终是没压下心里的怒气,江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站起,双手在空中疯狂挥动。 “天杀的,谁特爹的把我的梦干成碎片了!!!” 正要敲门的孟挽花手一顿,试探着开口:“师妹?” 屋内的怒吼戛然而止,不一会儿,江钰面带微笑着打开了门:“师姐,早上坏。” —— 巳时,秘境开启之处便已站了不少宗门弟子,各宗宗服颜色不一,此刻聚在一起,倒像几朵花一样,给绿林添了不少色彩。 待江钰等人到场地,月白色宗服顿时引得人群骚动起来。 “快看!是承天宗的亲传!听说他们里面有两个人都是天灵根!” “扶月仙尊的徒弟也来了吗?哪位兄台给我指一下?” “承天宗怎么收了这么多女的?” “大宗门果然不一样啊,每个都长得那么标志,要是……” 江钰在刚入宗门时,便请求几位长老隐瞒自己是双灵根的事,故而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刻江钰还沉浸在早上的梦里。它到底在传递什么?突然出现的黑影是谁?玻璃球里装的是自己的梦吗…… 突然之间,又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传入江钰耳中,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目光远眺,只见远处飞来了几个身着金色宗服的弟子。江钰的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她看得真切,在那群人的包围之中,那位一袭白衣的清丽少女,赫然便是曜灵! 江钰本还以为自己有几年时间沉淀,结果老天完全不给机会。 “那是哪个宗门,看起来这么威风。”一小宗门弟子被金光闪了眼,问向周围人。 “万剑宗你都不认识?”几人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万剑宗可是东州的守护神!” “快看啊,那些是万剑宗的亲传,被护在中间的那个就是新收的小师妹。”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害,人家当时选拔时,无上仙尊可是亲自到选拔场地收的她。还当场放话,今后谁伤了她就等于同整个万剑宗宣战。”有人羡慕道。 \"不仅如此,据说她刚踏入宗门没几天,几位亲传弟子带着她下山,为了给她购买一件称手的法器,在拍卖阁里一掷千金!\" “她本人还是天灵根,真是好命……” 周围的人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江钰盯着众星捧月的曜灵,心里偷偷盘算着什么。 孟挽花注意到江钰的眼神,顺着视线看到曜灵,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略带歉意地看向江钰:“我当时不知我哥哥有了师妹,抱歉。” “啊?”一句话打得江钰措手不及,在回想半天后,才终于知道孟挽花在说什么,“师姐,我当时就随便问问,你如今这样给我道歉难不成和我生分了?” 江钰边说边装作流泪,拿衣袖点了点眼。 “我没想到在师姐心里,我与师姐竟情薄至此!” 最前方与人寒暄的相柏注意到这边动静,回过头边看到江钰拭泪,皱眉问道:“怎么了?” 站在旁边的容遥和沈逢春两人迅速看向孟挽花。 “她要同小师妹决裂。”容遥补充。 第13章 临时加试 围观全程的施蔓珍五人感觉大脑过载,盛琛芝反应过来,为了维护偶像立马将刚刚发生的事复述。 相柏见那五人如临大敌,顿时接上戏,坏心眼地板起脸:“挽花啊,这边是你的不对了,谁允许你给小师妹道歉的?该罚。” 盛琛芝听到相柏这样责备孟挽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被施蔓珍紧紧拉住,恐怕早就冲上前去跟相柏好好理论一番了。 擦了几分钟“眼泪”的江钰在衣袖遮挡下笑得浑身颤抖,孟挽花无奈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一唱一和,在这里随地大小演。 可能是那五个内门的表情太过呆愣,没多久江钰便憋不住笑倒在沈逢春身上,相柏也随即笑出声,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容遥和沈逢春嘴角也勾起弧度。 至于孟挽花,苦笑也是笑。 欢声笑语中,徒留五个内门弟子傻眼。孟挽花解释:“他们几个最爱演些东西作弄人,可离他们远点。” 这边的动静并不大,但一向看不惯承天宗的万剑宗自是注意到。 万剑宗近年发展势头迅猛,尤其是出了一个孟长青。所以万剑宗弟子上下一致认为,若不是有扶月仙尊接手,如今这第一宗门的位置合该是他们的。 “不成体统。”万剑宗二师兄喻成业板着脸,恨恨说道。其他几人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站在最前方的孟长青回头扫视几人,淡淡道:“那边有我妹妹。” 正讨伐承天宗的几人顿时安静。 曜灵这时拉住孟长青的衣袖,柔声开口:“长老说过承天宗弟子多出身低微,行事难免低俗,妹妹在那怕是委屈了些。” 而孟长青看到笑容猖狂的江钰和明显红脸的孟挽花,只沉默片刻便脑补出一场大戏。 正在他想过去给妹妹撑腰时,一人的惊呼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秘境开了!” 众人正要一拥而上,长春阁一位长老堵在入口处,他身后有几人迅速进入秘境。 “诸位,请稍安勿躁!此次前来参加试炼的宗门众多,我长春阁与护天宫经过商议之后决定,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不妨来一场比试。\"那名长老高声喊道。” \"怎么个比法?\"人群中有人问。 \"大家也都看到了,刚才我们两宗已经有几位长老提前进入了秘境,他们会在秘境的各个地方撒下金珠。这次比试不拘泥于任何手段,最终能够坚持到最后并且夺得金珠数量最多的宗门,就是这场比试的冠军!\"长老继续说。 \"这次比试确实有些仓促,但为了表示歉意,我们长春阁和护天宫都会提供一些彩头作为补偿。只要能进入宗门前十,就都可以得到奖励。\" \"而对于比试第一名的宗门,除了常规的奖励之外,还将额外获得一份特别的奖品——一颗六阶阳明白玉虎的妖核!\" —— 广场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通过殿内的观影石实时传递到每个人眼前。要知道,一只六阶妖兽可是相当于修士中的化神期存在,其妖核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如果能够将这妖核炼化,那么绝对足够让一名元婴期修士成功突破至化神境界。 正因如此,原本还十分生气的各位带队长老们,此时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承天宗。 花槐端坐在主位之上,虽然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她的语气却明显带着一丝不悦:“白长老,这场比试之前并未与我商议过。” 坐在她身旁的两位陪着笑解释:“临时决定,临时决定。” 时逍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临时决定还是早有计谋。” 相较于殿内众人的反应,此刻在广场之上的各个宗门弟子眼中纷纷冒出了光芒,有了甜头,他们根本无暇顾及长春阁的骚操作。 “六阶妖核?!长春阁可真是下血本了。” “切,能不能拿到还不一定呢。” 施蔓珍五人有些跃跃欲试,其中郭阑好奇低语:“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相柏听到只微微一笑,轻声回应:“自然是为了掩饰他们的小心思。” “啊?什么小心思?”郭阑下意识追问。 施蔓珍迅速捂住郭阑的嘴,不争气地看着他。 近来,谣言传播,都声称万剑宗即将取代承天宗的地位,他们自然有所耳闻。 承天宗等人并未将此放在心上,但此刻长春阁突然举办这场比试,显然不仅仅是想观察各宗门新一代弟子的实力那么简单。 若在此次比试中失利,恐怕承天宗不如万剑宗的消息将会迅速传遍整个修真界,长春阁的主位,恐怕也要换人了。 五人对视一眼,原本玩乐的心收回。江钰低声道:“还真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众人耐着性子又等了会,直至刚才进秘境的几人出来,那长老才侧身让开秘境入口。 “诸位,请。” 江钰十人踏入秘境。等江钰再睁开眼,周围空空如也。环顾四周,她很快便根据地图确定自己所处位置:无还林。 无还林地处秘境之南,范围占据整个秘境一半之多。这里植被茂盛,妖兽穿梭其间,形成了独特而危险的生态体系。 据说越往南,高级凶兽越多,当然,机遇也越多。 此次比试长春宗特意强调不限手段,便是暗示宗门之间争斗,无论怎样,小心为上。 思及此,江钰将一股灵力注入宗门令牌,向几人告知自己的位置后便在周围摸索。 突然间,\"嘭!\"的一声巨响传来,吓得江钰浑身一颤。听起来似乎有什么沉重的物体从高处坠落,而且距离应该不远。 江钰小心翼翼地靠近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没过多久,天突然暗了下来,江钰抬头,只见无数根足有腰粗的藤蔓正悄无声息地编织着大网。 江钰刚要拔剑,却突然眼睛一转,一屁股坐在原地掏耳朵。 那藤蔓见此顿了顿,似是不明白江钰为什么不跑。但编织的动作不停,很快,江钰整个人便被包裹在直径不超过两米的藤蔓球里。 当发现自己被完全包裹起来后,江钰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然后抬起手,一团小小的火苗悄然出现在她的食指指尖处。原本正在收缩的藤蔓立刻停止了动作。 “我听说,藤蔓都怕火,对吧?”江钰语气轻柔地开口,落在藤蔓耳里却显得阴恻恻的。 这藤蔓已成精,自是能听懂江钰的话。 它此刻不由得懊恼,一般火灵根修士见到它就烧,这次见少女没有动作,还以为是个软柿子。 它不情不愿地想要收回藤蔓。 第14章 解锁空间 “别动。” 注意到藤蔓的动作,江钰赶忙打断。 水天镜就在外面,她可不想现在就暴露自己的火灵根。那藤蔓不解,但还是乖乖停下动作。 江钰见其听话,心里更觉满意,开口忽悠:“小藤藤,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靠你自己我看够呛能吃到好东西,要不要跟着我混?” 跟她混?是要签订契约的意思吗? 这藤蔓本就不多的大脑此刻死机。 它自有意识起,好像就是这石林里最弱的存在,有些灵植也会看不起它:一根藤蔓而已,就算大了点,能有什么本事? 怎么会有人主动收它? 等了半晌,江钰见它没反应,还想再多说几句时,神识里突然多出一道奶娃娃音:“我很弱的……” 这声音,这语气,江钰感觉自己心都化了,她安抚性拍拍其中一条藤蔓。 “所以你要找一个足够强的主人。”江钰指了指自己,满脸真诚,“比如我。” 藤蔓还在犹豫,它一直攀附着的云顶树再也按捺不住,大声喊道:“你还在等什么呢?几百年就遇到这一个傻子,趁着她还没改变主意,赶紧签契约!” 这句话毫不掩饰地传到了江钰的耳朵里,令少女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不过,藤蔓却像是被吓到似的,浑身一抖,紧接着便有一团绿色光芒迅速钻进了江钰的额头之中。瞬间,一道复杂而耀眼的印记在她额头上闪耀起来,意味着主仆契约正式成立。 而就在契约成立之时,江钰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她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这股力量的流动,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意识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这个空间看起来非常广阔,四周是松软的土地,不远处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江钰正打量着,突然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肚兜的胖娃娃正坐在土里打滚。 “小藤藤?” 江钰试探着开口,那小娃娃立马迈着短腿跑过来,脆生生道:“主人!” “别叫我主人了,法治社会没有奴隶,你喊我姐姐吧。”江钰揉揉她的小脑袋,心想颇有些负罪感。 她之所以挑这藤蔓契约,是因为曾在书上看到过,有人在签订契约后会意外觉醒空间。 江钰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姐姐,我没地方住。”小娃娃瘪着嘴,拉了拉江钰的衣摆。 “你之前都住在哪里?”江钰问。 “云顶树!” 就是刚刚骂她傻子的那个是吧? 江钰安抚藤藤几句,随后退出空间,原本巨大的几条藤蔓已经消失,只余手腕上的一条绿色手链。 “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这承天宗弟子居然契约了个废物藤蔓。” 万剑宗的齐长老一直偷偷关注承天宗弟子的行踪,看见江钰契约藤蔓,便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 他声音很大,自是想让所有人听到。隶属万剑宗管辖下的几个小宗也配合着笑,除此之外,殿内其他人诡异地安静下来,都在瞧着花槐和时逍的脸色。 “嘿,树哥,要不要也跟我走?”这边江钰转悠着和云顶树搭话,“我瞧你这个地方风水不好,要不要进我空间领套房?” 云顶树看着江钰和黄毛一样的语气有些后悔,可奈何不住藤藤缠在他身上哭。 他在这里呆了近千年,今后若没有这藤蔓为伴,未免寂寥些。 想到这,云顶树还是同意了。 而在众人眼里,江钰只是围着那棵云顶树转了一圈,然后伸手触摸树干,那棵树便在光芒之中缓缓缩小,消失在原地。 原本安静当缩头鸡的化灵山乌长老拍桌而起,指着江钰的那块水天镜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空间!这小丫头觉醒空间了!” 化灵山主修御兽之道,要说谁对空间最了解,莫过于他们。平常修士只能与一两只灵兽契约,就算主修御兽也不过是能多契约几个。 但要是觉醒了空间,只要空间里有位置,那就能无限制的契约灵宠。当然,前提是活着的。 大殿内的抽气声不绝于耳。 \"空间\"这个词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耳边了。 时逍和花槐也愣住了,不过很快,时逍便得意洋洋地看向齐长老,脸上露出一抹挑衅的笑:“齐长老怎么不笑了?是生性就不爱笑吗?” 齐长老面色铁青,嘴硬道:“一个空间罢了。” 乌长老面色不虞看一眼齐长老,随后堆着笑问花槐:“这个孩子在御兽方面天赋极高,如果能让她来我们化灵山,我们绝不会埋没她。” 花槐面带歉意:“江钰主修剑道,去化灵山恐怕她师尊不愿。” 乌长老不死心道:“不知她师从哪位大能?可否谈谈?” “扶月仙尊。”花槐淡淡吐出几个字,身旁的时逍狂掐自己大腿。 该死,又让她装到了。 这边江钰不忘任务,把藤藤从空间里放出来,让它去周围找金珠,自己则继续寻找刚刚声音的来源。 随着体感温度越来越低,江钰终于找到声音来源。 只见周围几棵树都被砸断,而凹陷的坑中正躺着一只浑身结满白霜的老虎,看不出原本的毛色。 这只老虎似乎非常虚弱,听到动静也只是抬下眼皮。江钰随手拿了根棍子戳了戳,寒意立马顺着木棍传遍她全身。 江钰迅速扔了木棍,思考片刻,在神识中呼唤藤藤。 没过多久,小娃娃抱着两颗金珠跑来,献宝似的递给江钰。江钰将金珠放进储物戒,亲一口她的小肉脸以示奖励。 随后在江钰的指示下,藤藤生出藤蔓,将江钰和那老虎围在里面,点点光线透过缝隙洒在地上。 在隔绝视线后,江钰将手抚在老虎头顶,温热的灵力传进它体内,身上的冰霜隐隐有化开的趋势。 点到为止,江钰见此收回手,开口就是:“能听懂人话不?” 老虎沉默片刻后,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一双眼睛盯着江钰。 “我可以救你,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需要你的三次帮助,可以吗?” 老虎这次没多少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随着它点头的动作,两道金光落在他俩身上。 天地契约成,违者遭雷劈。 见此,江钰吞下几颗回元丹,将灵力汇进老虎体内。直到一刻钟后,老虎身上的冰霜化成水滴,面色苍白的江钰才停下。 随着冰霜融化,老虎身上一深一浅的伤疤露出,血混着水,在地上开出粉红色的花。 江钰于心不忍,从竹老也给的丹药中寻出上品疗伤丹,颇为肉疼地塞到老虎嘴里,嘴里念叨着:“这丹药这么贵,你可得多帮我两次。” 那老虎收起利齿,十分温顺地吞下了那颗丹药。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白光从老虎身上涌现出来,原本还在出血的伤口迅速结痂。 一系列操作后,那老虎恢复个七七八八,反正是能站起来了。 “需要吾怎么帮你?”虎嘴里吐出人语。同时甩了甩身上的水,水珠四溅,像是一场小小的雨。 他那宽大的身躯在藤蔓的包围中显得有些局促,却并没有削弱它的威严,反而让人更加感受到它的强大。 江钰忍着想要摸一把的冲动,将梦见的石洞描述一遍,同时勉强画出几个符文给他看。 “我需要你帮我找到这个带符文的洞穴。” 第15章 风吹剑气响 “就这样?” “就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江钰的错觉,那老虎似是不争气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身。 江钰把藤藤收回空间,那老虎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后朝天怒吼。橙色的皮毛随着动作如火焰般燃烧,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很快,林中响起各种兽类此起彼伏的吼叫声。 老虎听了半晌,匍匐在地,转头对江钰道:“上来。” 活了两辈子的江钰没想到自己还能有骑老虎的福气。 她小心翼翼爬上老虎的脊背,还未等坐稳,老虎便冲进林中,眼前的景物飞速掠过,她只能紧紧地抱住老虎的颈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甩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钰要晕虎的时候,老虎放缓了速度。 踏过层层植被,和梦里印着一样繁文的石洞便出现在眼前。江钰立马从老虎身上滑下,这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谢谢你啊,大呃……”江钰刹住嘴,当着虎面喊人家大老虎总感觉有些奇怪。 有礼貌,但不多。 要是有人对江钰说:“谢谢你啊小人。”江钰可能会微笑着给他一拳。 察觉到江钰的欲言又止,老虎撇过脸,淡声道:“吾名啸风。” “谢谢你啊啸风。”江钰从善如流道。 啸风微微颔首,转身又进到林中。在他身影完全消失前,江钰脑海里多了一道传音:“需要帮忙便唤吾的名字。” 江钰来到石洞前,先扔进去两颗石子,见没有什么反应后才走进洞内。 洞内多岔口,江钰凭着梦中记忆拐过几个弯,终于看见摆放在中央石台上的碎片。 那碎片发出淡淡微弱的光,江钰越看越熟悉,不由得伸出手,接触到碎片周身白光时,一瞬间,脑海里多出一段记忆。 一个身穿承天宗宗服的少女背对众人,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一股不祥的气息却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那是环绕着她身体的魔气,如乌云般翻滚不息。 承天宗众人皆是寻着魔气找来,看到眼前的少女却都愣在原地。 时逍上前一步,声音里充满不可置信:“逢春,你入魔了?” 听到时逍的声音,沈逢春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似是恢复神智,但她并没有转过身来。 她只是低着头,喃喃自语。 “师尊……对不起,我真的,真的过不了我的心魔……” 沈逢春声音里夹杂着痛苦与自责,可越是这样,围绕着沈逢春的黑雾就越浓密。 时逍挥出手里的剑,似是想要打散沈逢春身上的黑雾。剑气凌冽,却毫无用处。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被黑雾完全吞没,消失在这承天宗内。 紧接着,沈逢春身处黑暗之中,一双白皙的手透过黑雾捏起她的下巴。 看到她厌恶的眼神,那黑影轻哧一声,不过一个响指的功夫,沈逢春双眸便变得空洞。 镜头一转,魔物围城,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城外与魔物厮杀。 突然大地震颤,时逍脚下的土地塌陷,沈逢春从土中破出,一只手抓住时逍的脚,狠狠将他砸在地上。 二人交手,相对于时逍的不忍心,沈逢春招招致命。 最终,长剑贯穿时逍心口,他无力倒地,身影转眼便被魔物踩在脚下,尸骨无存。 …… 江钰猛地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带着凉意的石壁,她混浊的大脑才清醒几分。 为什么沈逢春会入魔?她的心魔是什么?为什么时逍会被沈逢春杀死?那只手的主人是谁? 一个又一个问题蹦出,江钰从未感觉自己心跳的如此厉害,她摊开手,碎片正静静躺在她手心。江钰无力地闭上眼。 等江钰平稳心绪,走出石洞,刚踏出几步,她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江钰心中一紧,正想呼喊啸风,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撞击着自己的神识,让头痛欲裂,眼前瞬间泛起一片苍白。 剧痛袭来,江钰身体摇晃,不由自主地单膝跪地,几乎无法承受。 就在这时,一柄重剑抵在江钰脖间,曜灵和喻成业二人站在她面前,神情鄙夷。 “把东西交出来。”喻成业说着,将手中泛着寒光的剑更靠近几分。 原来,他们两人早在江钰之前就发现了这个洞穴,但是洞口被一层神秘的阵法所阻挡,他们无法进入。 喻成业本来打算放弃,然而他家的小师妹曜灵却执意要得到里面的东西。恰好这时他们察觉到有人正在朝这边靠近。于是,他们便躲在不远处观察,等待着时机。 开始喻成业还担心那猛虎,但如今看来她并没有与老虎签订契约。不过喻成业还是怕江钰的叫喊再将它引来,在江钰进洞后便在周围设下隔音墙。 江钰勉强抬头,刚好两人看清那张绝色面庞,一时,喻成业手里的剑都歪了几分。 曜灵自然注意到钰成业的小动作,掩下眼里的嫉妒,假惺惺道:“道友,这石洞是我们先发现的,只要你把从洞中拿到的东西还给我们,你没经过我们同意便进去这事我们就不追究了。” 她的一番话重新夺回喻成业的目光。 喻成业温柔看向曜灵,他的小师妹就是太善良了。 见江钰半晌仍没有反应,喻成业想要冲曜灵表忠心,刚要开口威胁一番,顿感背后一凉,迅速转身抵挡。 两剑相撞,震得喻成业虎口发麻,若不是拼着一口气,恐怕他都握不住手里的剑。 喻成业如今半入金丹,在宗内弟子中。除孟长青外未有敌手,这一击着实惊到他。 “敢问是哪位道友?”喻成业朝林中扬声问道,只是无人回应。 “啊!师兄!”曜灵的呼救声使喻成业猛地回头,只见一白色长绫已经将曜灵裹住。 刚才还跪着的少女此刻缓缓站起,衣袍无风而动,只见她手向前一伸,本与喻成业抗衡的霜飔剑便飞回江钰手中。 “是你?!”喻成业心下震惊的同时生出怒气,他居然被一个筑基期的给诓了! “本来想不明白就烦。”江钰嘴角勾起一抹笑,只是说出口的话带着几分寒意,“现在还遇到两条随地撒尿的狗。” “你,找死!”喻成业被语言攻击,顿时恼怒,手中长剑猛地向前刺出,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江钰疾驰而来。 江钰轻盈地向后一跃,随后脚尖轻点地面,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眨眼间,她已稳稳地落在喻成业身后。 横劈、斜刺、格挡…… 二人身影不断接近又分开。 江钰这边还有藤蔓帮忙纠缠,一时间两人竟分不出胜负。 等曜灵能看清时,只听得“噗嗤”一声轻响,那柄霜飔已然深深地刺入了喻成业的后肩之中。 喻成业忍着痛,将剑换手,劈掉困住右手的藤蔓后回身重剑击向少女,江钰连忙拿剑抵挡,整个手臂被震麻。 江钰咬牙,咽下喉间涌上的腥甜,后撤两步稳住身形。 再这样打下去藤藤很快就会被砍秃。 江钰再出手,霜飔剑已然换了剑风。 少女手腕柔软,借住身体转动挥出剑柄,虽剑未近身,但挥剑时带动的风化作锋利的刃,轻易地割开喻成业的宗服。 “什么?!”又一长老拍桌而起。 在座各位都知道他在惊讶什么。 “这孩子真的只是筑基期吗?”一直观察着江钰的乌长老不禁感叹。 一个刚入筑基期的能同半入金丹的打得有来有回,还占据上风。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江钰挥出的剑气。一般来说,普通剑修在筑基期主要依靠剑身本身来打伤害。 而金丹期下,还未曾有人挥出过有形的剑气。 “变异风灵根。” 看出少女灵根的几位剑修轻叹,怪不得承天宗将这届弟子藏得那么紧,历年中可从未同时出过两个变异灵根。 这届的宗门大比有得看了。 “她手里的,可是霜飔剑?”万剑宗另一位长老惊讶道,被齐长老一个眼神堵住嘴。 秋风凌厉,剑意无穷。 “真是让人妒忌啊……” 不知是谁感慨一声,概括了在座所有人的想法。 此生第二恨天赋狗,最恨自己不是天赋狗。 众人都盯着那块水天镜,而那头少女只专注挥动手里的剑,眼神专注,面容坚毅。 明明水天镜传不出声音,可众人却好似都听到了那裹挟着风声的剑气声。 谁家年少,意气飞扬,风吹剑气响。 第16章 颤抖吧,曜灵 无上仙尊曾在曜灵身体里留下三道灵力,让她在危急时使用。如今曜灵被捆在一旁,眼见着喻成业落入下风,心里不由暗骂一声废物。 无奈之下,曜灵调动身体内的一道灵力聚在掌心,猛地打在把自己包成蚕蛹的缚仙绫上,那灵力凶猛,直接穿透长绫打碎了隔音墙。 缚仙绫顿时软趴趴落在地上,曜灵看向自己的双手,心下一阵后悔,刚刚应该对准江钰的。 都怪这个女人,如果她能够乖乖地把东西交出来,那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既然她如此不识趣,那也别怪自己不客气。 想到这,曜灵毫不犹豫地调动第二道灵力,也不顾喻成业和江钰仍在纠缠,直接打出灵力。 “去死吧!!!” 只见那汹涌澎湃的灵力如同一条凶猛的巨龙,张牙舞爪地朝着江钰扑去。 速度之快,快到江钰根本来不及取出法器进行防御她只能本能地举起小臂,试图挡住这一击。紧要关头她高声呼喊:“啸风!” 下一秒,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江钰像炮弹一样砸向了远处的树林,接连撞断好几棵大树之后才狠狠地摔落在地,原本放在衣袖里的碎片也因惯性掉落。 见江钰没了动静,曜灵连忙捡起地上的碎片。 又听到由远及近的虎啸声,她手忙脚乱拉住一旁的喻成业,然后迅速从自己的芥子袋中取出一张传送符。 只见那张传送符闪耀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在啸风扑过来的前一秒,两人的身影消失。 等到江钰再睁开眼,已经过去一天。她勉强撑起身打量四周,只见自己躺在一片草地,周围便是一处水源。 江钰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双臂还隐隐作痛外没有其他伤,微生霁月送的护腕还好好的。 没走几步,旁边窜出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抱紧江钰大腿,怀里的金珠散落一地。 “姐姐!你终于醒了!藤藤好害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钰忍住踹的动作,轻声哄着:“我没事。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来这的吗?” 藤藤扬起脸,激动道:“是大老虎,大老虎把姐姐带来的,它说姐姐需要休息,还要吃草,藤藤就给姐姐找了好多草和金珠珠。” 说着,藤藤将散落在地的金珠全塞到江钰怀里。 江钰正想夸奖她一番,身后林中又传来声响,她警惕转过头,见是啸风后放松下来。 “还以为你要再睡两天。”啸风缓步走到江钰身边,提醒道:“你身上一直有东西在亮。” 江钰这才想起宗门令牌,她连忙从怀中掏出,向里面注入灵力,通过令牌给所有人传音报平安。 半个时辰后,风尘仆仆的九人通过令牌都赶到江钰所在的位置。 “师兄!师姐!” 江钰见林中鬼鬼祟祟地九人探头,欢快地向他们奔去。啸风只是懒懒抬眼,随后又不感兴趣地偏过头。 “你怎么……”相柏本来想要狠狠地训斥江钰一顿,可是当他看到少女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时,到嘴边的话却又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小师妹,你受伤了!”孟挽花一个箭步冲了出来,紧紧地抱住江钰,然后仔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江钰看着众人脸上那担忧的神色,心中涌出暖意。深吸一口气后,把刚才所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大家。 听完之后,众人全都面露愤怒。 “未免欺人太甚!”盛琛芝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那小师妹你打算怎么办?”相柏面色晦暗,看向江钰。 而江钰嘴角勾起一抹笑:“自然是要报复回去。” 看到这笑容,那五个内门弟子都感到背后一凉。 无论如何,这仇江钰都是要报的,况且那碎片还在曜灵那里,要是被她看到…… 思及此,江钰忍不住看了一眼沈逢春,在快要对上眼神的瞬间又扭过头。 一定,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颤抖吧!曜灵! 短暂休整后,江钰十人分成两队,相柏、孟挽花、容遥和江钰一起去讨公道,剩下的人由沈逢春带着去寻找金珠和天材地宝。 “师姐,你得撑场子啊。”江钰给沈逢春洗脑,把那五人推到她面前,“要是没有你,这几个傻孩子被人追着打怎么办?” 沈逢春看着那五人呆萌的脸,从心底叹口气,还是接受了安排。 剩下的问题就是去哪里找曜灵他们了。 江钰看向啸风,开始装傻:“我是不是还剩两次机会?” 啸风一双大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江钰,而江钰则理不直气也壮,和啸风掰扯。 “你看,当时我只是喊了你的名字,我没有说要你帮我是不是?” “我喊你只是因为打架喊两声助助兴,你主动帮我了说明你是个好虎,但是不能扣我机会啊。” 江钰嘟嘟囔囔说个没完,在身后三人震惊的目光下,啸风受不住般拿爪子堵住耳朵,无奈点头。 他其实本就对江钰心怀愧疚。当时带她到石洞时,啸风就察觉到周围有人,所以他才用神识给江钰传言。 后来他去附近找恢复内伤的药草,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便跑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 如果他当时没离开,她也不会伤成那样。啸风掩下心底情绪。 在啸风的帮助下,江钰几人很快就找到曜灵和喻成业。 他俩此时已经同孟长青和杜敬汇合,四人在树下休整,受了伤的喻成业已经合眼。 “下一步怎么做?”孟挽花小声询问,第一次大义灭亲,她还颇有些兴奋。 四人一虎贴上隐匿符,撅着屁股趴在离他们不远的草丛里。 “我有个主意……”江钰示意几人凑过耳朵。 相对比江钰的跃跃欲试,相柏三人显得有些犹豫:“这会不会危险了点?” “这不是有师兄你们吗?” 不一会儿,孟长青敏锐地听到动静,看向一处方向。 “师兄,怎么了?”曜灵顺着孟长青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边有声音。”孟长青低声道,想要起身查看。 “师兄,你走了我害怕。”曜灵拉住孟长青,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杜敬,“杜敬师兄,你去看看可以吗?” 曜灵看向杜敬时,眼角微微泛红,眼泪要落不落,真是可怜得紧。 杜敬被这样的眼神一看,心顿时软成一滩春水。他的小师妹,当真是被承天宗的野蛮人吓坏了。 “放心吧,师兄,你在这陪着小师妹,我去看看。”杜敬气血上头,顺着孟长青刚才看的方向走远,身影渐渐消失。 第17章 我是你娘 杜敬顺着方向走了一会,什么都没发现,暗自嘀咕:“难道是灵兽?” 突然一道人影从半人高的草丛中闪过,杜敬一惊,立马拔出剑:“谁在那?” 那人影听到杜敬的声音,身形一顿,然后从草丛中走出—是一个枯瘦的老人。 杜敬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不少,他主动开口询问:“老人家,您怎么在这?” 那老人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半晌开口:“我要死了,这次冒险进秘境是为找一个人。”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杜敬听到这有些怜悯,好心问:“您要找谁?” “我要找曜灵。” 听到这个名字,杜敬眉头一拧,语气中瞬间多了几分质问:“你是谁?找曜灵做什么?” 他的小师妹从小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戚,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老人寻她? 老人像是没注意到杜敬的变化,自顾自说道:“曜灵这孩子孝顺,小时候吃过我几次奶,便要认我当娘。” “我就是一介妇人,啥用没有,而曜灵这娃娃胸前有红痣,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我不敢拖她后腿,把她送走前便叮嘱她,以后可别说有我这个没本事的娘!” “可这孩子心善,还挂念着我,进了什么宗门后还常常给我寄信。如今我就要死了,临死前就想见她一面。” 说着说着,老人抹起眼泪。 杜敬回想起来,有段时间他确实撞见过小师妹在写些什么,他一进去小师妹就把纸收起来,还跟他生气。 而且小师妹也确实提过她胸前有颗红痣。能知道这些的,肯定是小师妹的亲近之人。 想到这,杜敬放下心里戒备,收起剑后赶忙扶住那老人。 “婆婆,我知道曜灵在哪,我带你去找她。” “好孩子,”那老人颤颤巍巍握住杜敬的手,“你叫什么?” “我叫杜敬。” 老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就是杜敬啊,曜灵经常在信里提到你。” “婆婆,小师妹她都提到我什么了?”杜敬迫不及待地问。 “傻孩子,还叫婆婆呢?曜灵喊我叫娘,你说你该喊我什么?” 杜敬对上老人慈祥的视线,心下一阵激动,却婉言道:“这不好吧?” 他知道,在曜灵心里一直是把自己当哥哥看待的,虽然不甘心,但只要能陪着曜灵杜他就心甘情愿。 “这有什么不好的,这孩子。”老人不争气地看他一眼,杜敬似是被刺激到,终于鼓足勇气喊:“娘!” “哎!好孩子!” 一老一少唠着家常原路返回。 “小师妹!你看谁来了?”一靠近休息的地方,杜敬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曜灵。 曜灵迅速从孟长青肩上抬起头,只见杜敬扶着一个老人走近。 “她是?”曜灵有些疑惑看向老人。 半醒的喻成业模糊见老人微微一笑,陡然打了个激灵。 “曜灵,不认得我了吗?”老人声音低沉,似是蕴含着极大的悲痛,“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我的。” 老人蹒跚着靠近曜灵,在孟长青伸手拦时,她原本不住颤抖地身形猛地从孟长青长臂下窜过。 灵敏的像峨眉山的猴。 还未等曜灵反应,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别急,你娘我这就请你吃你最爱吃的大嘴巴子!” 随着话落,一声手掌和脸皮亲密接触的美妙声音在林中响起,振飞了几只离得近的鸟儿。 耳边嗡嗡作响,曜灵一时维持着被扇偏的姿势怔愣在原地。 “啊!!!!!” 反应过来的曜灵发出凄厉惨叫,老人趁她病,要她命,一脚踹向曜灵腿窝处。 曜灵双腿一软,膝盖在快要碰到地面时被孟长青及时扶住。 “你是谁?!” 孟长青眼睛直直盯着老人,反应过来的杜敬赶忙过来。 “娘!不是,小师妹!” “呵。” 一声如宫铃乍响的轻笑让几人惊愕抬头。 只见“老人”退后几步,将身上的破衣服一掀,露出一张明艳带笑的脸。 夜光下,少女一袭白衣,犹如天上明月。 只是一开口,就从天上掉到地下。 “乖儿砸,怎么只顾媳妇忘了娘?”江钰挤眉弄眼地看向瞪大眼睛的杜敬。 没错,这就是江钰的“好”主意。 虽然可以直接动手,但江钰就是要先喂他们吃口屎。 至于她怎么知道曜灵写信和胸前红痣,前者是蒙的,后者则是在梦她和涯年的三级剧情时看到的。 “是你!”杜敬看到这张脸,终于想起她便是在广场时的承天宗弟子之一。 想到自己刚刚娘啊娘啊的叫,杜敬的脸涨成猪肝色。 江钰倒是毫无负罪感。 她可还记得梦里,涯年释放魔物后,曜灵的所作所为被万剑宗众人知道,而杜敬为了替曜灵瞒下这件事不被整个修真界知道,当晚便亲手关了万剑宗的守护大阵,将魔物引进宗内。 一夜哭喊后,全宗上下只余他和曜灵二人。 江钰一想就恨得牙痒痒,刚才只让他喊了几声娘真是便宜他了。 曜灵捂住被扇的半边脸,见江钰笑得肆意,一口银牙几近咬碎,胸口剧烈起伏,硬挤出几个字。 “又……又是你!” 曜灵紧紧抓住孟长青的手臂:“师兄!就是她欺辱我!你要帮我报仇!” 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杜敬已经叫骂着拿剑向江钰冲过来,还未近身,就被一道灵力击退老远。 “哎呀呀,变脸真快,刚刚还一口一个娘叫得亲热,怎么这会就大打出手了?” 孟挽花声音响起,藏在丛中的三人和老虎此刻走出,站在江钰身边。 “好久不见,长青。” 如此情况下,相柏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孟长青打招呼。 江钰在心里给相柏颁发了个小金人。 “挽花,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孟长青见孟挽花也站在江钰身边,额角青筋暴起,他沉着一张脸,直接将佩剑抽了出来。 “哥哥,你们宗的人抢了我的小师妹,我自然是要管的。”孟挽花朝曜灵抬了抬下巴,手中长剑也不甘示弱拔出。 而江钰在一旁出口成脏。 “哈哈~曜灵,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铁板了~我他爹给你骨灰盒砍成九宫格,大嘴巴子扇你两眼冒金星,给你小骚被窝点燃放进微波炉加热三分钟炸你全家没毛病昂老铁唔……” 骂完人的江钰被相柏“及时”捂住嘴:“好了,收。” 曜灵:……都骂完了你捂啥呢??? 此时依然被人搀扶着的曜灵脸色阴沉至极,脸上的表情更是无比狰狞,她用阴毒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江钰。 但当孟长青看向她的时候,她却很快垂下头收敛了神情。 喻成业等二人则是挡在了曜灵身前。 “行了,我没耐心跟你们废话,曜灵,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大言不惭的江钰手中霜飔出鞘,顶着孟长青金丹后期的威压也毫不退让。 只是悄悄咽了好几口血。 “别逼我再动手,老娘可说扇你就扇你。” 身后的啸风配合着吼叫,高阶灵兽的威压也压在对面四人身上。 曜灵面色一白,手指微动,想要效仿之前逃跑时,早有预料的江钰捏碎手中暗藏的符纸,一剑架在曜灵脖子上。 江钰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曜灵侧头,只见自己的芥子袋到了江钰手中。 “你以为,这次还能跑掉吗?” 曜灵浑身僵硬,惊愕下立刻不敢乱动。 她的速度怎么这么快! 曜灵瞪大眼睛,无心顾及其他,求救的目光已经看向孟长青。 可相柏等人已经将他们拦住。 “哥哥,你怎么还护着她。”孟挽花和相柏一同对上孟长青,啸风一个顶俩拖住了喻成业和杜敬。 容遥早在之前便布下雷击阵,一见江钰动手,灵力灌入阵中,刹那间,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道道紫雷如雨点般砸向喻成业三人。 三人他们不仅要抵挡几人攻势,还要分神躲避从天而降的紫雷,一时有些狼狈。 而曜灵此刻被藤蔓捆住,江钰奸笑着靠近曜灵。 江钰本想趁此机会杀了曜灵,手中霜飔剑毫不留情向曜灵脖间砍去。 然而,当霜飔剑贴近曜灵的肌肤时,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涌现出来,点点光芒散出,硬生生地挡住了剑刃的前进。 江钰顿时了悟,这是天道之女必备的技能吗? 第18章 我爱上她了 杀不了,江钰淡定在曜灵惊恐的目光下收回剑。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把东西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曜灵此刻被吓得浑身战栗,她连续两次使用无上仙尊的力量,体内灵力透支枯竭,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听到江钰这样说也顾不得其他,尚能活动的一根手指向自己腰间。 这碎片特殊,不论是储物戒还是空间都放不进去,不然江钰当时也不会放在袖子里。 终于,在曜灵腰间,江钰拿回碎片。 那碎片此刻失了光芒,和普通碎片没什么区别,江钰将灵力灌入也无任何反应。 她看向曜灵,后者忍不住瑟缩,为自己辩解道:“我一碰她就变成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见她神情不似说谎,也不像看到什么的样子,江钰便让藤藤收回藤蔓。相柏等人见状,也不再与孟长青三人纠缠。 曜灵脱力跌倒在地,杜敬和喻成业不顾身上的伤痛,急忙跑到她身边。 “师兄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因为我,师兄你们就不会受伤了。”曜灵的声音充满了自责与愧疚,一套丝滑小连招,两只手分别握住二人,眼睛却看向孟长青。 这端水操作惊呆江钰,想到曜灵的万人迷体质,她几张符纸将容遥和相柏的视线挡住,又站到啸风前面。 孟长青早就在打斗时通过孟挽花的传音知道了前因后果,他面容复杂的看着曜灵,半晌他叹口气。 “这次是曜灵的错。她心思简单,不懂规矩是万剑宗没有教好她。我替她向你道歉。”说着朝江钰抱拳行礼。 江钰和孟挽花对视一眼:他超爱。 “师兄!” 喻成业不甘怒喊,被孟长青捶了一拳,“你也道歉!” “我怎么觉得要道歉的还有一个人呢?” 江钰适时提出意见,手指曜灵,毕竟当时是她一个冲击波给自己轰出去的,和个奥特曼一样。 曜灵见手指自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犹如决堤之水一般又簌簌地落下,孟长青三人眼里都是心疼。 “她就是一个无辜的小女孩,你为什么非要针对她?”喻成业看向江钰,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要抢你的东西,我替她向你道歉!” “师兄不要,曜灵不值得你这样。”虽然曜灵如此说着,但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小师妹,为了你,我干什么都心甘情愿。”喻成业深深地看着曜灵。 “师兄……”曜灵抬起头,目光与喻成业交汇,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 这粉色泡泡是怎么回事? 等着道歉的江钰几人大眼瞪小眼。 终于,那喻成业咬紧牙关,闭着眼,冲江钰一拜:“对不起!” ? 就这? 江钰有些凌乱,而曜灵咬紧嘴唇,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样你就满意了吧。” 江钰诚实地摇摇头,“我的缚仙绫被你打坏,你还要赔。” 江钰说着晃了晃从曜灵身上拿的芥子袋。 “这里面的东西就当赔偿了。” 曜灵脸上闪过肉疼的神色,毕竟那里面装了许多无上仙尊给她的符箓和丹药。 而孟长青抢先开口,答应里面的东西都归她。说着,还递给曜灵一个安抚的眼神。 江钰心满意足地收起芥子袋:“这次就算了,望贵宗以后能好好教导弟子。” 随后带着几人大摇大摆离开。 “孟师兄,对不起,都是曜灵不好……”曜灵给两人包扎完伤口后,小心翼翼坐到孟长青身边,双手搅弄着衣摆,眼角红红的,还残留着几点泪痕。 “无妨,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孟长青见她如此,神情软了几分,用手轻轻拍拍她的头,“等师兄回宗门把东西补给你。” “师兄,他们未免也太过分了。”杜敬和喻成业仍愤愤不平,“这是在打万剑宗的脸!” 孟长青抬眼望向喻成业:“你如今倒是厉害,能带着小师妹去抢东西,你可知她是谁?” “不就是个承天宗的弟子。”喻成业撇了撇嘴,不屑道。 孟长青忍了又忍,“她是承天宗的亲传弟子,还是扶月仙尊的徒弟!” “况且江钰她也就筑基初期,你和她打还能搞一身伤,喻成业,我看你每日挥剑五千下还是太少了。” …… “小师妹,刚刚怎么了?”相柏虽不懂当时江钰为什么挡住他的视线,但还是听话地一动不动。 见都看向自己,江钰则故作沉重:“曜灵这个人,太奇怪了。” 听闻此言,三人不由紧张:“哪里奇怪?” 江钰道:“我一看见她,就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爱上她了。” 三人一虎大脑宕机,这还是修真界的语言吗? 信息量太大,诡异的沉默氛围蔓延,谁都没先开口。 江钰怕相柏等人真对曜灵有好感,只能拐着弯点出曜灵的奇怪之处。 “一看见她,我就心跳加速。我怕师兄们看见她也会这样,所以我才及时挡住你们。” “毕竟这种爱情的苦,让我一个人受就够了。” 说着,江钰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作出忧郁模样。 相柏嘴角抽了抽,竟觉得有些道理。 毕竟孟长青那几人对曜灵的爱护,怎么看都不只是同门之情那么简单。 孟挽花则想起自家小脑哥哥,能让他卑躬屈膝地替她道歉,说明在孟长青心里她绝对是占一席之地的。 “我有眼罩。”又一阵沉默中,容遥冷不丁开口。 傻子师兄,说啥信啥。 江钰见自己的话初有成效,颇感欣慰。 “你应该是中蛊了。”啸风在江钰身后幽幽开口。 “啊!你咋还没走?”低沉的声音吓得江钰心中一紧,回头,发现啸风还在跟着他们。 啸风原本认真的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生气偏过头去。 “顺路。” 而相柏像是被提醒到,开始翻找自己的芥子袋:“小师妹你放心,我这里多的是杀死蛊虫的丹药。” “哈哈,谢谢师兄,我感觉好多了,我弟怀孕我得接我奶放学,我就先走了。”江钰感觉不对,准备先遛一步时被相柏抓住后领。 …… 驱蛊丹:谁tm报假警?! 第19章 我罩的,懂? 接下来几日,江钰同大部队,一起杀妖兽,挖晶核,摘灵草,倒没再遇到什么危险。啸风也还是跟在队伍里,五位内门弟子从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也习以为常。 无还林太大,十人就算这样行进,也还是没走出森林。 途中他们还遇到不少宗门,有些宗门一见他们便颤颤巍巍地交出所有金珠,搞得江钰一行人摸不着头脑。 “我们长得这么可怕吗?”江钰狐疑地看向众人,又拿出个镜子照了照,“明明长得很善良美丽漂亮可爱啊。” 江钰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让啸风跟的距离再拉远点。 这一日,江钰同沈逢春一队外出探索。途中江钰一直找话题想和沈逢春聊天,却被她简单的几个音节打击到。 江钰上学的时候还没有她带不坏的同桌,沈逢春是她战绩中的一大败笔。 突然,沈逢春脚步一顿。 “有人。”说着,她薅起江钰飞身上树。 没过多久,林中一阵窸窣声靠近,江钰睁大眼睛,看见一个有些狼狈的少女踉跄跑来。 跑到树下时,一个身影挡住她的去路,她想往后跑,又被来人堵住退路。 “师问夏,只要你把金珠交出来我们就放了你的师弟师妹。”熟悉的声音传来,江钰探头一看,哟,这不是老熟人吗? “喻成业,你们这样行事不怕被责罚吗?”师问夏气急,怒问。 “都说了这次比试都说了不限手段,而且我们只是要你一半的金珠,还给你留一半呢。”堵在她身后的杜敬开口。 “师问夏是清元阁亲传。”沈逢春小声给江钰介绍。 清元阁,多为丹修和医修,号称修真界的奶妈团,没有人会去主动得罪。 这样一看,这俩人脑回路真是不太正常。 师问夏手中还握着剑,应是丹剑双修。 在修真界两道双修并非难事,毕竟人总是想多条出路,但终归要分主修和辅修。 师问夏辅修剑道只是为了多些自保能力,谁能想今日遇到万剑宗几个刺头,所以才搞得如此狼狈。 “孟长青知道你们这样做吗?”师问夏逼问。 “少废话,赶紧交出来。” 树上的江钰是听明白了,这俩缺货为了拿比试第一,背着孟长青见谁抢谁。 怪不得遇到的小宗门弟子见到他们都主动交金珠。 眼见着师问夏同他们又缠斗起来,江钰挤眉弄眼。 “师姐,我还缺个丹炉。” 这次救师问夏,无论如何都能卖清元阁一个人情。显然沈逢春也想到这点。 这边喻成业已经不耐与师问夏纠缠,剑招杀意渐浓,就在最后一剑快要刺入她肩头时,变故突生,一颗石子打偏剑的方向,只在她臂膀处留下一道划伤。 接着,两个人影从树上跳下。 “嗨嗨嗨,好久不见啊,乖儿子。” 熟悉的声音让二人脸色一变。 江钰接住快要倒下的师问夏,先笑容灿烂地和杜敬打招呼,然后对着喻成业勾了勾手指。 “嘬嘬嘬。” 似是想到各自的黑历史,两人同时面色一沉,脸一下子拉得和鞋拔子样。 师问夏见来人是两名女子,且修为最高也不过筑基后期,原本放下的心又提起,挣扎着拉开和江钰的距离。 “此事和她们无关,喻成业,放她们走。” 江钰手指自己,眼里满是迷茫,紧握手里剑的喻成业二人也有一瞬呆愣。 谁放谁走? 他们放她走? 她放过他们才差不多吧! 师问夏见她这副样子,心里愧疚更甚,低声冲江钰说:“他们二人是万剑宗,修为远在你们之上,不要因为我连累你们。” 江钰一行人这几日一直斩杀妖兽,怕月白色宗服太过惹眼,都换了暗色衣裳,整个人灰扑扑地,也不怪师问夏没认出来。 “没事,都熟人。”江钰拍了拍师问夏,看向喻成业,“那啥,给我个面子,把人家放了。” 杜敬被江钰这副不要脸的样子气笑:“那你怎么不给我个面子赶紧走人呢?” 江钰也笑了:“你的面子?当我的鞋垫子我都不要。” 师问夏挡在江钰前面,似是怕他们突然出手。 江钰却仍然嚣张:“你们要是听不懂话,我还略通一些拳脚。” “清元阁,我罩的,懂?” 而喻成业和杜敬纵使气到肝疼,也不敢真的怎么样。 首先是真的打不过。喻成业和江钰交过手,自然知道她的实力,如今再加她师姐,真打起来,自己完全没有好果子吃。 其次是因为江钰的身份,扶月仙尊唯一的徒弟这个名号就足够她在九州大陆横着走了,就算她把喻成业打死,万剑宗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该陪笑的时候还得笑。 所以僵持半天,结果是江钰大摇大摆地带着师问夏和其他清元阁的弟子离开,留下喻成业一行人生闷气。 一路上清元阁弟子都有些恍惚:就这么放她们走了?不太符合万剑宗那小心眼的性格啊。 更有甚者,走两步还要回下头,生怕他们又搞偷袭。 留下守家的盛琛芝几人见到江钰,高兴地迎上来。 “江钰师姐,你可回来了。我今日又在附近捉到几只灵兔和飞鸟,我们再炖汤喝好不好?” 水汪汪的大眼就这样看着她,江钰忍不住摸了摸盛琛芝的头。 秘境内灵气充足,再加上江钰在承天宗时吃好喝好,如今她已比骨架较小的盛琛芝还高了些。 “可以是可以,不过就几只可能不够。”江钰侧身,露出跟在身后的六名清元阁弟子。 灵兔、飞鸟:危! “你们竟然是承天宗的?” 几人彼此介绍身份后,清元阁几人显得有些惊讶。 他们实在没想到装扮如此朴素的几人就是天下第一宗的弟子。 “低调吧,这都是江钰师姐教我们的,先低调行事,要是遇到找事的直接狠狠打他们的脸!”盛琛芝颇有些骄傲,“这叫屌丝逆袭。” …… 怎么听这都不是好词啊! 眼见天色渐渐暗淡,外出的几人也陆陆续续回来,江钰熟练地拿出相柏的丹炉开始做饭。 三个大锅和一个丹炉同时开火,江钰忙得脚不沾地。 “这是……相柏的丹炉?” 师问夏看着颇有些熟悉的丹炉,迟疑开口。 “嗯嗯。” 江钰忙得头也没时间抬,使劲翻动着手里的铲子。 师问夏和相柏都是上一次宗门大选选出的,在中间数次比斗之中,双方早已打过照面,甚至连相柏所使用的丹炉,也是从清元阁中得来的。 只是一个视丹炉为老婆的丹修怎么会舍得用它来当煲汤的容器? 师问夏虽然疑惑,但见江钰正忙,也没再多问,正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时,一道人影如疾风般从其身旁掠过,稳稳接住江钰手中正在颠勺的大锅。 “小师妹,我来。” 相柏那清润的嗓音适时响起,江钰瞬间松了一口气,顾不上满手油渍,一下挂在他身上,放声干嚎:“师兄,做不完,根本做不完。” 清元阁平日只吃辟谷丹,而承天宗都是吃现成的,除了相柏和江钰,竟然找不到第三个会做饭的。 三个大锅炒菜,一个丹炉炖汤,十六人份的饭菜就算有人帮忙,也还是足够让江钰崩溃。 相柏心疼地看着满脸是汗的江钰,拿袖子替她擦了擦。 “乖,去歇歇。” 第20章 吾做你的灵兽 师问夏原本上前的步伐生生止住,默默退回清元阁弟子中间。 “大师姐,饭好了吗?”见她过来,弟子中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开口问道。 为了避免食物的味道引来妖兽,容遥在周围布下阵法屏障隔绝气息。 香味在阵内越积越香,这可就苦了能闻到而吃不到的众人,一个个肚子咕咕叫。 和这饭香一比,辟谷丹真的太没味了。 “你又没付灵石,人家凭什么白给你吃?”独自坐在树下的一个少年凉凉开口。 其余人愣了愣,而开口的那人辩驳:“可是她当时说要加我们……” “所以你们就准备心安理得地吃救命恩人的白饭?” 蓝晏轻嗤一声,语气中的不屑让几人都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因为他们确实是这样想的。 师问夏见几人这副样子,也严肃起来。 “清元阁可没有教弟子白吃白喝,既然想吃,那你们就拿身上的东西换。至于相救这件事,宗门长老也会替我们备上谢礼。” 师问夏敲打弟子一番后,便去找江钰商量这顿饭的“价格”。 江钰正坐在地上,懒懒靠在孟挽花怀里撒娇:“师姐,胳膊痛痛,要呼呼。” 孟挽花揉着她的肩膀,听到这话也装模作样地配合吹了吹。 “孟师姐真乃神医!” 见师问夏过来,江钰热情道:“饭马上就好了。” 师问夏连忙摆手:“这顿饭我们不能白吃,我们现在身上还有些金珠、丹药、晶核和灵石,你看你需要什么,我们和你换。至于救命之恩,等我们回宗门,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江钰脸上的笑顿时真诚了几分。 人啊,果然还是得懂点人情世故才更招人喜欢。 于是二人一阵讨论,最后愉快商定好金珠和丹药一半一半付。 过程中江钰悄悄暗示自己是个丹修,师问夏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结束对话。 恰好这时相柏的大嗓门一喊,清元阁弟子在对上师问夏肯定的目光后,也放心往大锅的方向走。 江钰从储物戒中拿出上次买的几张小桌和精美的碗筷,众人排排坐在一起,眼馋地看着饭菜,却没人先动筷子。 “等什么呢,吃啊。” 直到江钰大手一挥,承天宗的弟子们才迫不及待地动手夹菜了,清元阁的弟子们见状,也连忙紧随其后。 “真香啊,我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清元阁一弟子吃着吃着就忍不住发出感叹。 但没人回应他,因为所有人的嘴都塞满了。 幸福的味道在人群中蔓延。 直到众人干完饭后,在外面等了许久的啸风才默默敲了敲屏障。 怎么他消失没有一个人发现? 清元阁的几个人听到声音,纷纷转头望去,结果就看到一只足足有两米多高的老虎正眼神幽怨地站在屏障之外 “老,老虎!” 承天宗众人这才注意到被关在外面的啸风,容遥主动走过去给啸风打开一道入口。 而江钰眼见几个清元阁弟子马上就要发出尖锐暴鸣,急忙宽慰:“没事,他不咬人。” 啸风缓步靠近江钰,将收集的妖核和金珠都放在她脚边后,也顺势卧下。 “这是你的灵兽吗?”师问夏好奇询问。 江钰假装没看到啸风翘起来的耳朵,冷漠回答:“不是。” “那他为什么……”师问夏指指她脚边的物品。 江钰十分淡定:“交保护费。” 似是听不下去,啸风尾巴用力一甩,都快要扫到江钰的脸。 “你干嘛?”江钰一脸无辜。 啸风则直接叼起江钰的衣领,带着她往偏僻的一角走去。 清元阁见江钰被叼走后仍然平静的其他人,忍不住问离得最近的盛琛芝:“你不担心你师姐吗?” 盛琛芝一副习惯的样子,大大咧咧道:“没事,那老虎可喜欢我师姐了。” —— 这边,啸风直接化作人形,将江钰带到树上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 这还是江钰第一次见他化成人形。 繁郁摇曳的绿叶间,他那满头火红的发丝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随着微风轻轻飘扬。 他的五官深邃精致,张扬的剑眉下的那双金色眸子似是比天上月还要明亮。 江钰看呆一瞬。 随后她装作无事收回视线,在树枝上晃动着脚,感受夜间吹来的凉气,惬意地眯起眼。 江钰身上的衣袍和青丝被风吹起,在背后同几缕红色的长发纠缠。 沉默半晌,还是啸风先开口:“秘境要开了。” 江钰点点头表示知道。 啸风按耐不住又问:“知道吾为何受伤吗?” 他是在说第一次见面。 这几日啸风一直跟着江钰,她自是察觉到啸风的不同寻常。 不仅在无还林一呼百应,就连金丹后期的孟长青也看不破他修为,怎么想他也不可能是个简单角色。 但他不说,江钰就不问。 见江钰看过来,啸风偏过头继续说。 “吾是被人困在无还林的。秘境百年间人来人往,只有吾不能离开。” “所以那时你受伤是因为想要趁秘境开启时离开?” “那是天罚。”啸风解释,顿了顿又说,“但吾现在找到出去的办法了。” 江钰心里了然,怪不得他一直跟着自己,原来是有所乞求。 “若你与吾契约,吾就可进入到你的空间随你一起离开。” “你怎么知道我有空间的?”江钰听到他的话有些惊讶,她觉醒空间的事都没告诉相柏他们,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啸风心虚地挠挠脸:“你昏迷时,那条藤蔓说的。” 话音未落,江钰立马从空间揪出正睡觉的藤藤。 “藤藤你怎么什么都给别人说!”江钰忽略云顶树的不满,冲她的脑袋瓜就是一掌。 “呜呜呜。”藤藤还没睁开眼就挨了一下,此刻捂着红红的脑袋抽泣,“他给藤藤说,呜呜,说他可以救姐姐呜呜呜呜” 当时江钰陷入昏迷,藤藤一心急从空间自己钻出来,正好被啸风看到她凭空出现。 所以啸风就稍微骗了一下藤藤。 云顶树见藤藤被打,瞬间开始在空间里发疯,用树根在空间里乱跑,时不时用树枝抓一把土乱扔。 江钰也是服气,和云顶树在神识互相骂了一顿才将藤藤丢回空间。 “老东西,还知道给自己找个童养媳。”江钰咒骂,又瞪眼看向不敢吱声的啸风,“就算我有空间怎么样,我凭什么要免费载你一程。” 就算有这张脸也不能行。 啸风弱弱伸手:“不是免费。” 江钰冷哼:“说得好听,到时候出秘境,契约一消,你就算直接走我也拦不住啊。” “不走。” 风声渐大,啸风似是怕江钰听不清,朝她凑近几分。 “不需要消除契约,吾做你的灵兽。” 第21章 你要什么 啸风一双金色瞳仁就这样撞进江钰的视线,不确定的期待让他的身体微微发热。 时间凝固,四目相对,啸风听到远方传来微弱的鼓声。 二人的距离只有两个拳头那么近,近到啸风可以清晰地看见少女脸上细细的绒毛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他忍不住屏住呼吸,像生怕打扰到她一样。 江钰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人喉结滚动,竟会有想笑的感觉。 在啸风期待的目光下,江钰的嘴终于动了动:“你做我的灵兽?你怎么做我的灵兽?咱俩都那么熟了。” 气氛陡然被打破,啸风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熟了就不可以吗?” 那个没用的藤蔓都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 见江钰仍笑盈盈地看他,啸风半是懊恼半是羞愧,干脆直接别过身子背对江钰。 “我开玩笑的。”江钰见好就收,拍拍啸风的背道歉,“不过你确定要呆在我身边吗?” 在秘境被困百年,出来后再困在她身边,江钰都有些同情啸风了。 可啸风却丝毫不在意,听到江钰这样问,直接转过身,逼出一滴血钻入她的额间。 江钰顿觉一股磅礴灵力灌入识海,伴随着金色符文亮起,少女周身同时泛起一道白光。 树下众人都感觉到气息,纷纷望过去,只见茂盛树叶中一道白光闪过。 “好强的气息。” 相柏眯了眯眼,看向树上的两道绰绰人影。 师问夏注意到相柏的动作,跟着抬头看向两人身影。 树上,江钰一睁眼就看见啸风在傻乐。 “缔结主仆契约还这么高兴?” 江钰原本想着,若是真的缔结契约,按啸风的身价怎么也得是平等契约,没想到他本人这么不值钱。 “没有。” 见江钰看过来,啸风故作淡定的抬头看天,只是唇边的弧度怎么也降不下去。 “你怎么不问吾……” “闭嘴。” “哦。” 两人就这样在树上看了一夜的月亮。 …… 第二日,清元阁几人同江钰道别,想趁秘境还没开再去找一些机缘。 江钰几人继续往无还林边缘走,毕竟一连几天都呆在这里,都想换换口味。 “快到灵芜湖了。”相柏拿着地图,在上面画了个圈,“灵芜湖附近多阵法,小心些。” 相柏打头阵,领着小鸡崽子们走出无还林。 踏上柔软的草地,一股浓郁的灵草气息钻入鼻尖,沁人心脾。 越往灵芜湖走,香气越浓郁,在外千金难求的各种草药在这都随处可见。 队伍变成容遥和郭阑打头,只要他们两个点头说这地安全,剩下的人便开启自助模式。 承天宗财大气粗,弟子在秘境里得到的东西都是自己的。 原本内门五人还收敛着,只拿一两棵,结果回头一看,江钰和推土机一样将地都翻了翻。 连亲传都这样,那自己一个内门在乎什么? 于是十人犹如蝗虫过境,连最普通的灵草也能给薅秃一片。 直到靠近灵芜湖边,容遥突然停住。 江钰很快拔草拔到他身边:“师兄,怎么了?” 容遥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不确定道:“好像有人被困在阵法里了。” 江钰大惊,瞬间吹响哨子:“报数!” …… 此起彼伏的报数声结束,十人一个也没少。 江钰放心回头,就对上容遥关爱的眼神:“我没说是承天宗的。” 哦! 过了一会,容遥似是确定了方向,打过去一张传音符,那符纸飘了一会后突然消失,接着,那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道友?” 孟挽花闻声赶来:“那是我哥哥的声音。” 江钰赶忙捂住她的嘴,接着接过容遥递来的传音符,清了清嗓子:“是我。” “江钰?”孟长青倒是一下子就听出江钰的声音,“江钰,我们被困在阵法里了,你能不能救我们出去?” “你~们?”江钰拉长声音,“除了你还有谁?” 阵法里的曜灵心头一紧。 她和江钰有仇,万一知道她在这里不救了怎么办? 而孟长青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还有曜灵和三个合欢宗弟子。” 合欢宗? 紧接着那边就传来男子娇媚的声音:“姑娘若是能相救,作为报答我必好好服侍姑娘一番~” 那男子着重咬了服侍二字,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容遥皱眉,夺过江钰手里的传音符:“她不需要。” “男子奴家也是可以的。” 从传音符里传来的声音拐了八百个调,成功让容遥黑了脸。 “师兄,息怒,息怒。”江钰小心翼翼拿过快被捏碎的符纸。 “我们为什么看不到他们?”孟挽花捏着声音问。 “他们所处阵法是多个相叠,其中有隐匿阵。” 江钰提议:“那有没有办法先破这一个,我们看看什么情况。” 绝对不是因为她想看那个合欢宗弟子长什么样。 容遥点头,随后绕着一片地方到处鼓弄,一声轻响,原本空荡的地方显出几道人影。 孟挽花在这之前就跑远了,要是被他们看到自己这个亲妹妹在这,那小师妹怎么诓人? “嗨~” 隐匿阵破,双方看见彼此,其中一个长相俊俏的男子还给江钰抛了个媚眼,只不过被容遥挡住。 一般。 江钰撇撇嘴。 阵中共有五人,除孟长青外,其他三个男子皆慵懒地坐在地上,曜灵也坐在其中一个男子旁边。 “就你们两个?”孟长青向二人身后看,没看到自家妹妹的影子。 “这还看不出来啊,孤男寡女,一看就是偷偷遛出来亲热的。” 江钰懒得搭理说话的男子,侧头却看见容遥白皙的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 没想到他这么生气,江钰倒是有些意外。 “容遥,你是阵修,可有办法放我们出去?”孟长青有些急切地问,其余人也都带着几分希冀看向容遥。 前几天孟长青和曜灵单独行动,在曜灵的一阵摸索下,二人来到灵芜湖,发现那些珍贵灵植。 可没来得及告知喻成业他们,曜灵不小心触发阵法,天地旋转,再睁眼就被困在阵法里面。没过多久合欢宗三人也进来了。 他们如今已被困三日,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自然是有些急了。 容遥点头,又看向身旁的人。 江钰此时脸上显出遗憾之色:“我也想救你们,可是我师兄身体不好,破一次阵法得耗费不少神识。” “你想要什么?” 半搂着曜灵的凌弦容突然出声,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漫不经心打量着江钰。 江钰仔细看了他一眼。眼神桀骜,面容妖冶,明明是男子,长相却比女子更多情。 不太熟,默认分组到曜灵的舔狗。 “别问我想要什么,多问问自己能给我什么。” 第22章 要玩群殴是吧? 几人一时沉默,半晌,还是孟长青先开口:“我这里还有些妖核。” “不要。”江钰利落拒绝,啸风每天都能带一大堆妖核回来,现在都快堆成小山了。 “丹药?” “不要。”队里两个炼丹师,再加上从曜灵那里抢的和师问夏给的,足够几人用了。 “难不成,江钰姑娘想要的是奴家这个人?”那男子大胆开麦,惹来容遥的眼刀。 而江钰笑眯眯指指容遥:“你说你有我师兄一半美貌吗?” 众人的视线看向容遥,又看向那男子。 没人说话了。 “唉,既然你们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江钰装作无奈,一副吃亏的样子,“那干脆把身上的金珠给我一半好了。” “不行!” 孟长青还没说什么,曜灵倒是先喊起来,她如今卡在炼气九层,就等着靠六阶妖核筑基。 曜灵求助的目光看向孟长青,见他却是默认的样子,心里更加着急。 若金珠都给了江钰,那自己必然拿不到妖核了。 想到这,曜灵走到边缘,眼中水光盈盈,但她却紧咬着嘴唇不肯让泪落下,倔强地高昂着头看向江钰,十足的小白花姿态。 “又不是让你救,凭什么你能代替容遥师兄做决定?” 说完后,她语气一软,可怜楚楚地看向容遥轻声说:“容遥师兄,你想要什么?只要是你说的,曜灵都听你的。” 江钰一愣,她怎么忘了曜灵这个万人迷体质了! 她眼见着曜灵那双眼睛像打电报似的,刚想提醒容遥不要被迷惑,就见一条蓝色丝带自动飘起,遮住容遥的眼睛。 这条丝带似是打碎了曜灵脆弱的心,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此刻落下。 “对不起,我…容遥师兄……是曜灵做错什么了吗?” “我不是你师兄。”容遥没有感情的声音传进曜灵耳里,她面容一僵,随后哭着扑倒在孟长青怀里。 而此时的江钰满血复活:“啧啧啧,孟长青,你们宗门弟子还有随便认师兄的习惯啊。” “原来这些名门正派也不怎么样嘛。” “是啊,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两个合欢宗弟子阴阳怪气,而江钰笑容不变:“各安天命自祸福,不当圣母我享福。” 原本坐着的凌弦容见曜灵扑在孟长青怀里,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用力地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高大的身影比起孟长青也不遑多让。 随着他的动作,江钰这才看到他身上只披个外袍,胸前白花花的肌肤尽数裸露在外,与紫色长袍对比鲜明。 活菩萨。 江钰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曜灵缓缓抬起头来,那哭红的双眼和鼻子,使得凌弦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伸出手,轻轻地擦掉挂在曜灵眼角的水痕,然后低下头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曜灵听完,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得到凌弦容肯定的点头后这才停止哭泣。 凌弦容看向江钰:“我同意金珠分你一半,现在可以破阵了吗?” “不可以。”江钰干脆利落地拒绝。 “他们刚刚那样说我,我需要精神损失费。” “你们的金珠,我全都要。” 江钰手掌攥成拳,笑得猖狂。 而纵使几人面色微变,但曜灵看起来却不像之前那样反对,和凌弦容对视一眼后,便率先将芥子袋丢了出去。 其余几人见状也纷纷扔出。 芥子袋穿过阵法自动飘向江钰,她用神识一扫,近百颗金珠安静地躺在袋子里。 比她原本想得还要多。江钰满意地收到储物戒,戳了戳容遥。 容遥环绕着阵法走过一圈,确定好各个关键位置后,开始放置阵法材料。只见他将手中的材料准确地放在几处特定的地方,然后运转灵力,缓缓注入其中。 随着他的动作,各处位置的材料逐渐飘浮起来,悬停在半空中,并开始缓慢地旋转。 随着旋转,一道耀眼的白光骤然亮起,阵法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随即破裂开来。 还没来得及夸夸,几枚银针便直冲江钰面门袭来。 江钰身体比脑子快,一个下腰躲过,还未等站稳,又有两条长鞭如同毒蛇一般,分别从左右两侧打来。 千钧一发之际,几根绿色的藤蔓如幽灵般悄然出现,迅速缠绕住了那两条凶猛的长鞭,让它们无法再前进分毫。 “哟,几位这是什么个意思?” 一番偷袭下来,江钰仍好好地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从走出的几个人。 容遥迅速落到江钰身边。 孟长青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合欢宗那三位的意图,对于他们这种过桥抽板的行径,他实在难以苟同。 他本想带着曜灵赶回同门身边,结果就看到曜灵坚定地站在凌弦容身边。 他的小师妹果然被妖人迷了心智。 “主动把金珠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凌弦容的笑容肆意而张狂,仿佛他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女子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毕竟那么美的一张脸,破相可就不好看了。” 曜灵眼里闪过嫉妒神色,暗自咬牙切齿,一个黄毛丫头哪里称得上美? 她靠近凌弦容的耳边,轻声低语道:“一定不能让她跑掉。” 凌弦容伸出手臂,将曜灵轻轻揽入怀中:“怎么不相信哥哥的实力呢。” 说话间,他的衣袖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般翻飞起来,紧接着,数十根闪烁着寒光的银针如雨点般激射而出。 江钰心念一动,一条有两人粗的藤蔓挡在她和容遥面前,将银针挡下。 但与此同时,藤蔓中针的部位却渐渐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紫色。 针上有毒。 江钰不待毒素蔓延,迅速拿剑砍去中针部位。 “要玩群殴是吧?” 藤藤小小的痛呼激起江钰的怒气,她脸上的笑却更加真诚,径直将刺入身后。 见到江钰异常的举动,凌弦容只当是她无能狂怒,嘴角勾出一抹嘲弄的笑。 “不会吓傻了吧哈哈哈哈哈。” 剩余两人则是直接笑出声,曜灵依偎在凌弦容怀里,听着他们对江钰的笑声,低头隐去眼角的得意。 只是这笑声没持续多久,随着江钰的动作,咔嚓一声响,周围的景象如碎片般掉落,等凌弦容反应过来,八道人影已经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第23章 二百五 “又是阵法……” 凌弦容脸色阴沉,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的少女。 这种被当傻子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在容遥破开隐匿阵前,就应江钰要求在周围先布下障眼法,隔绝其他人的气息。 “原来第一宗行事和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没什么区别。”凌弦容嘲讽出声。 这些大宗向来是最在意名声的,他都这样说了,承天宗肯定…… 江钰:“嗯嗯。” ? 凌弦容本想道德绑架,但见江钰敷衍的回答脸上笑容一僵,又把矛头对准相柏:“你如今难不成连手下的师妹都管教不了?任由她这般没有教养,败坏承天宗的名声?” 话落,承天宗众人对凌弦容面露几分怜悯,凌弦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承天宗谁不知道相柏最宠爱的就是便是江钰,如今凌弦容当着他面说江钰坏话…… 祝你成功吧。 江钰眨巴着眼看向相柏。 果然,相柏原本半永久镶在嘴边的温和笑意陡然变得阴森,身形一闪,已经劈剑冲向凌弦容。 “野狗还是没牙的好。” 见相柏动手,其余身影默契地掠过孟长青,也如饿虎扑食一般冲向曜灵四人。 曜灵心中暗叫不好,转身想要逃跑,却被凌弦容紧紧箍在怀里,丝毫动弹不得。 四人面对来势汹汹的十人,刚开始还能够凭借灵活的身手躲避攻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只有挨打的份。 施蔓珍手握流星锤,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弧线,直直砸在调戏江钰的那男子头上。 孟挽花目标明确,混在众人之间,时不时拿剑鞘抽曜灵。 而沈逢春见凌弦容还要偷袭,直接一剑斩去他的衣袖,顿时,几百根细如牛毛的钢针叮当哐啷地散落一地。 “好家伙,你是真不怕扎到自己啊。”江钰见状,忍不住开口吐槽,手中的剑鞘也更加用力地挥向敌人。 空间里的啸风本也想出去凑个热闹,结果被江钰按回去。 “打人别打脸啊!!!” 合欢宗的那两个男子,眼见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只好拼尽全力护住他们那张耗费了大量金钱保养过的脸蛋,嘴里不断哀求。 曜灵虽被凌弦容紧紧护在怀里,但奈何孟挽花眼疾手快,曜灵最终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棍子。 而凌弦容本就只着外袍,再加上衣袖已破,现在他和没穿衣服几乎没有区别。 年纪最小的江钰和盛琛芝眼神都不自主落在某两点,接着又都红了脸。 “竖子!安敢毁我道心!” 盛琛芝擦去嘴角口水,高声怒喊,手里大刀毫不留情地砸下。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每个人恨不得都多砸几下为江钰报仇,孟长青和江钰本人都被挤在外围。 “你不劝劝他们?”孟长青看着人群中的曜灵有些心疼,想出手又怕伤到其他人。 江钰无奈地摊摊手:“这场面,我进去也得挨个嘴巴子。” 孟长青默默看一眼正在狂扇合欢宗弟子的相柏,沉默了。 你们真的是承天宗弟子吗啊喂! —— “承天宗这般行事,无半分规矩,时长老,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齐长老阴阳怪气。 花槐今日没来,时逍就成了齐长老攻击的对象。 可他算是惹错人了。 “真是奇怪,那劳什子曜灵强抢我们宗江钰时,齐长老可安静得很呢。” “人家合欢宗挨揍的还没说话,齐长老可真是乐于助人啊。” “孟长青为什么没挨打?齐长老还是多思考思考自己的原因吧,是不是没努力好好教其他弟子?” “歹竹出好笋,真是难为孟长青了。” 时逍一串话直接堵住齐长老后面的话,他只能忿忿道:“呵呵,时长老真是年轻气盛。” “毕竟我确实比某个老东西年轻几百岁。” 时逍毫不掩饰地斜睨着他,从鼻孔中发出了一声轻蔑的轻哼。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戳中了那些年纪稍长的“老东西”们的心窝子。 他们纷纷暗中瞪向齐长老,没事提什么年龄! 时逍曾是中州第一大刺头,如今就算当了长老,攻击力仍不减当年。 在座长老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承天宗几个亲传里就最小的江钰将时逍当年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两人都是脸上常带着笑,看起来好相处,实际肚子里全是坏水,腹黑的一批。 秘境内。 随着盛琛芝猛地挥出一刀,砍落在地面上,整个大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起来。打得正起兴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你力气这么大?”郭阑茫然看向盛琛芝,挨了少女“娇羞”的一拳。 “是秘境裂缝开了。” 在遥远的天际边,一道巨大的裂缝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半空中,并伴随着耀眼夺目的金色光芒缓缓扩张开来。 江钰伸了个懒腰:“收队。” 闻言,承天宗众人有组织有纪律地朝裂缝赶去,留在地面上的那四个人依然保持着刚才被暴揍一顿后的狼狈姿势。 曜灵狠狠抓着地上的土撒气。 凭什么?! 凭什么都那么护着江钰?! 而孟长青并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心疼地捞起曜灵,给喻成业传音后便跟上江钰等人的步伐。 而此时秘境裂缝的广场外,各宗长老早已在此等候。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露出大白牙的时逍正在向着他们招手示意,而花槐则静静地站在他的身旁,脸上的笑容透出一丝欣慰之意。 “孩子们!” “长老!”\/“师尊!” 内门五人立刻簇拥到了两人的身边,七嘴八舌地讲述着他们在秘境中的种种经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江钰此时正沉浸式和啸风对话。 “喂,被困那么久,真不出来看看?” “你刚刚不是不让吾出去。”啸风头埋在两个大爪子下,瓮声瓮气道。 “不是吧不是吧,你就这么小心眼啊。” “就小心眼。”啸风小小声回答。 这时相柏轻抚江钰被风吹乱的头发,打断了她和啸风的对话:“你不去吗?” “师兄,在你眼里我是个小孩子吗?”江钰有些不满地抓住相柏的手,“摸头容易长不高的。” 相柏的手掌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他微微低头,半晌后嘴角上扬,低声说道:“没有,是大姑娘了。” 另一边的万剑宗氛围完全不一样。喻成业等人先出来,被齐长老冷落在一边。 “喻成业,今后每日挥剑数增加到八千下,其余人也都增加到五千下。” 齐长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喻成业几人背后一凉,瑟缩在一起。 后孟长青背着曜灵姗姗来迟,齐长老迎上去,对上曜灵哭到红肿的眼睛,终究还是什么责备的话都没说。 “先把疗伤丹吃了,什么事回宗门再说。” 一个时辰后,秘境内的各宗弟子都陆续出来。长春阁的几位长老在确认各宗人员到齐后,便开始验收环节。 “清元阁,72颗。” “合欢宗,39颗。” …… “万剑宗,88颗。” 一位长老走到承天宗几人面前,江钰将七八个不同颜色的芥子袋一股脑塞过去。 那长老顿了顿,高声喊道:“承天宗,250颗!” 夺少?!!! 江钰嘴角一抽,不能这么巧吧。 那边已然将数量登记在册。一圈下来后,承天宗以250颗金珠的绝对优势拿下本次比试第一。 “我宣布,本次秘境,承天宗第一!” “二百五!二百五!” 热烈的掌声响起,不知道从哪出来的气氛组,举着个大喇叭喊,喊得江钰头上青筋凸起。 伴随着窃窃私语声,长春阁长老拿出一个精致小盒递给花槐,笑容真诚:“花长老,恭喜了。” 靠近承天宗的几个宗门也纷纷过来,借着攀谈的由头观察人群里的江钰。无数条视线和红外线一样把江钰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早就按耐不住的乌长老跨越人山人海,鬼鬼祟祟来到江钰身边。 “咳,江小道友。” 江钰回头,就见乌长老一脸褶子笑得颇为慈祥。 “长老您好,叫我江钰就可以。”虽不知来人身份,但江钰仍客气地向他行礼。 “哎,好。”乌长老是越看越满意,笑容愈发灿烂:“江钰,你觉醒空间后身体可有何不适啊?” 江钰面不改色:“回长老,并无不适。” “那就好,那就好。”乌长老掏掏兜,拿出一枚四级妖兽晶核:“你契约的那株藤蔓,多让她吸收些晶核,说不定会有变化。” 藤藤? 江钰本想拒绝,那枚晶核却直接被乌长老塞进她手里。 “长老,那藤蔓?”江钰她揣着晶核,试探着问。 “如果老夫没有看错的话,那藤蔓应是七杀藤一脉。” 七杀藤,灵州四大护卫之一,忠诚却嗜血,主掌暗杀一职,被誉为灵州最锋利的刀刃。 江钰现在虽不知这些,但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藤藤的身世不简单。 乌长老继续道:“我是化灵山的乌长老,以后你若是在灵宠方面有什么疑惑,随时可以来问我。” 一个觉醒空间的天才,无论从宗门和个人角度,同其交好都是最优选择。 清元阁也抱着同样想法,长老带着师问夏几人来到江钰身旁道谢,只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清元阁。 江钰趁机提出丹炉一事,那长老也是大气一挥手,让她找个时间来清元阁选。 第24章 归处 回宗门的路上格外安静。十人都累狠了,各自回到房间后便倒床不起,呼呼大睡。 唯有手里紧握碎片的江钰睡不踏实,蜷缩成一团。她的秀眉微蹙,整个小脸皱成个小老头。 梦里,沈逢春入魔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让江钰的额头逐渐渗出细密汗珠。 \"江钰,江钰……\" 孟挽花焦急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一阵摇晃,江钰终于缓缓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被汗浸透,身上黏糊糊的。 江钰茫然地盯着头顶的床板,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孟挽花。 \"师姐......\" 江钰张了张口,嗓音却沙哑得吓人。 孟挽花紧紧握住她的手,只觉得那双手冷如冰窖。 “小师妹,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喊相柏师兄过来?” 江钰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稍稍休息片刻后,支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师姐,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我们马上就到宗门了。” 伴随着说话声,飞艇落地,江钰胡乱地摸了一把脸,手在背后掐诀,默念洁身咒后才跟着孟挽花出房门。 其余人经过修整后都是容光焕发,唯有江钰惨白着一张脸,眼下的乌青快要坠到脸颊处。 “哟,小天才,从哪学的新妆面?” 时逍一回头被江钰吓了一跳,疯狂蹂躏江钰的脸蛋后才后知后觉。 “你没擦粉?” 后者虚弱地摆摆手,病恹恹地靠在孟挽花身上。 见她不想说,原本都要上前关心的众人也都停住脚步,只是围在她身边,像是在尽力挡风。 江钰看在眼里,此刻却没心情调笑,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翻涌,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十二人陆陆续续下飞艇,承天宗众人早已经聚集在宗门前,一见他们,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欢呼声。 “第一!第一!” 灵州的比试结果早就通过玉简告知竹老也他们,原本叫嚣着万剑宗取代承天宗的谣言销声匿迹,算是小小扬眉吐气一把。 江钰环顾众人,没看到那抹出挑的白色身影。 竹老也似是察觉到江钰的视线:“宗主回无垠雪域了。” 无垠雪域位于北州的尽头,毗邻妖魔两界,冰冷而寂静。是荒无人烟的极寒之地,也是扶月仙尊与世隔绝的领地。 微生霁月常年在无垠雪域闭关,若不是为收江钰为徒也不会回承天宗。 江钰听到竹老也的话失望地垂下头,在与众人简短地寒暄之后,她便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那小丫头怎么了?”萧津看着少女失落地背影有些疑惑,怎么出去一趟变得恹恹的? 时逍也是同样疑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啊,难不成是看霁月不在所以不开心?” 这边江钰与孟挽花和容遥告别后将自己一个人锁在屋里,也不开灯,就静静地躺在床上。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逢春。 冷着脸的沈逢春,微微笑的沈逢春,尴尬的沈逢春,练剑的沈逢春…… 还有,入魔后的沈逢春。 江钰盯着天花板,心头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 修真界的一切对初来乍到的江钰来说太过玄幻,让她不由抱着玩乐的心思,就像玩过数次的某次元游戏一样。 可一场梦打碎了江钰的天真。 这不是游戏,周围人也不是被设定好程序的npc。他们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他们有喜怒哀乐,他们会死。 梦里,时逍被剑刺入心口时,江钰感受到一滴血溅到她的脸上,温热的血慢慢变冷凝固,就好像它的主人。 血的触感是那样真实,沈逢春眼底的挣扎和时逍无力的抬手是那样历历在目。 江钰这时才恍然惊觉,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她要拯救的是这个世界里真实存在的每一个人。 可是她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她明明只是二十一世纪最普通最普通的一个群众而已。 连党员都不是! 江钰把头埋在枕头里,慢慢的,窒息感掐住她的脖子,在她意识濒临消失时,又是那道饱含希望的声音: “救救他们!” 接着,一股力量遍布全身,促使江钰猛地从枕头中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救救他们,救救他们。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江钰混浊的大脑清晰了些,听到敲门声隐隐从远处传来,又逐渐变得清晰。 她拖着身子打开门。 正午的阳光灿烂明媚,四个身影背光而立,为江钰遮住刺眼的光束。 江钰还呆愣着,嗫嚅几声,相柏微凉的手就搭上她的手腕。温和的灵力在体内流转,带着无限生机。 “脉弦而绷紧,忧思过虑?小师妹,有什么心事是不能告诉师兄师姐的?” 闻言,身旁三人眼底都流露出了几分怜惜。沈逢春犹豫半晌,还是生疏地把手放在江钰肩膀处拍了拍,以示安慰。 不拍不要紧,这一拍后,江钰眼眶迅速湿润,忍了半天,还是哭嚎着扑在沈逢春的怀里。 沈逢春的怀抱带着冬日冷意,那股寒冷的气息让江钰微微颤抖了一下,但随后却又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她紧紧地抱住沈逢春,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沈逢春身形僵硬,她向来不善与人接触,此刻被江钰这样紧紧抱住,自然有些慌乱。 但听到江钰毫不掩饰的哭声,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原本想要推开江钰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最终,她还是轻轻地拍了拍江钰的背,动作显得有些生疏 其他三个人默默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庭院内只有江钰的哭嚎声回荡,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良久之后,江钰的哭声才渐渐停歇,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看起来有些虚弱。 发泄完情绪后,她却仍扭捏着不肯从沈逢春的怀里抬头,此时她脸上还挂着泪痕,而沈逢春肩头处的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一股羞耻感涌上心头。 太丢脸了! 四人好笑地看着咕涌的江钰。 “你师姐举剑也没举过这么久。”相柏打趣,惹得沈逢春瞪他一眼。 怀里的小姑娘原本还在抽噎着,听到这话才不情不愿地慢慢抬起头来。 她那原本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已经肿得跟核桃仁一般大小,鼻子也因为哭泣而变得红红的,活脱脱像个小丑,让四人看得既心疼又好笑。 “不愿意说就不说,反正知道师兄永远会站在你身边就好了。” 相柏捏捏江钰的鼻子,温柔道。 “还有我们呢。”孟挽花也上前一步,轻轻环住江钰,“无论什么,都不要担心。你不是一个人。” 沈逢春和容遥也都点头。 相柏和孟挽花你一言我一语,还有两个气氛组,温馨的氛围搞得江钰的眼泪又要落下。 她强忍眼泪,再三保证没事后将四人送走,关上门,这才发现原本灭掉的蜡烛不知何时燃起。 昏暗的房间亮起,一如江钰的内心。 “你不是一个人。” 虽然有点歧义,但,这就是被爱的感觉吗? 在没穿越前,江钰是父母被遗弃的孩子,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最亲密的朋友就是看门的小黑狗。 重男轻女的父母、揩油的猥琐男老师、表白被拒恼羞成怒的男同学…… 成长路上,她用一个又一个的不可能狠狠打了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的脸。 来九州之前,她考上了最顶尖的大学,在亲生父母找来时装了个大的。 原以为能过一段时间好日子,结果没上几天课就穿越到玛丽苏梦里,被迫担起拯救修真界的责任。 …… 她好像永远翻不过人生的大山。 她就这样飘零着。 …… 直到她遇到了真心待她、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江钰想起相柏、沈逢春、孟挽花、容遥,想起长老们,想起师尊…… 她不想让她们死。 她不要所有人的命运只为成就男女主。 为什么无辜者惨死?为什么作恶者善终?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既然曜灵不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那么这个天道之女,换她来当。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的意义吗? 江钰仍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但心里慢慢被另一股酸涩包裹,和之前不同,这次的感觉,名为幸福。 她缓缓把手放在心窝处,感受着它的跳动,眼角一滴晶莹透明的泪珠落下。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我心安处,便是归宿。 第25章 焚世鼎 一夜过后,江钰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相柏等人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花槐将十人召集起来,商议比试奖励的分配。 “那些寻常的东西已经给你们分好了,只是这六阶妖核珍贵些,你们想如何分?”花槐拿出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中间。 江钰举手:“不能也把它分成十份吗?” “妖核相当于修士的金丹,一旦破碎内里蕴含的妖气就会消失。”花槐耐心科普。 五个内门弟子对视一眼,都默契举手放弃这颗妖核。先不说他们贡献最少,他们如今不过都处在炼气期,就算拿了这颗妖核也是大材小用。 “我也不需要。”江钰也举手,自己进阶什么的已经够快了,不需要靠这些外力因素。 剩余四人对视一眼,也都摇头放弃。 “你们这群孩子啊。”花槐看向众人的眼神柔软,“那我先帮你们收着,哪天有需要了再来找我吧。” 十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等处理好妖核,江钰踌躇一下告知众人:“我好像觉醒空间了。” “空间?” 年轻一代对这个词有些陌生,经花槐科普后,每个人都露出震惊的神情。 面对他们的目光,江钰挠挠头,放出呆在空间的啸风和藤藤。 啸风抖抖身上的毛,无视众人,只亲昵地靠着江钰,而藤藤因为长得可爱,一出现就俘获所有人的心。 “我就说他舍不得离开师姐吧。”盛琛芝和施蔓珍边逗藤藤边咬耳朵。 当时离开秘境前盛琛芝和施蔓珍打赌,说啸风一定会跟着江钰出来,果然她的眼睛就是尺! 而一旁的花槐看见啸风眼底也闪过惊异。 她居然……探不透这灵兽修为? 她不动声色看江钰一眼,这小丫头运气倒是不错。 “小师妹,你不是辅修丹药的吗?”相柏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疑惑询问。 孟挽花也弱弱开口:“小师妹不是体修吗?”她还见过江钰炼体入定呢。 两人的话像是提醒,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一般,纷纷聚集到了少女身上。 “我应该是,都会一点?”江钰迟疑答。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虽说修真界不乏兼修,可基本都是一主一辅,像江钰这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修士他们还真没见过。 如果有其他修士说自己什么都会,他们肯定会认为这是在吹牛。然而,同样的话从江钰的口中说出,却莫名让人感到无比的信服。 江钰将想去清元阁挑丹炉的事和花槐说了,花槐思考须臾:“也好,那便让相柏带着你去吧,他对清元阁熟悉些。” —— 三日后,在竹老也再三叮嘱下,相柏和江钰出发。 形如小舟的飞行法器只需灵石便可驱动,二人设定好方向后,飞行法器缓缓升空,向着远方飞去。 南州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温和湿润的环境使植被长得极为茂盛。 一路上,他们穿越云层,俯瞰着下方的美景。山川河流、森林草原尽收眼底。 清元阁位于几座青山之间,周围绿水环绕,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花草的香气。师问夏和清元阁宗主提前站在宗门口等候。 随着小舟缓缓降落到地面之上,江钰与相柏二人从舟内走出,向徐宗主行礼。 “相柏,你师尊近日可好?”徐宗主首先把目光投向相柏,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他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江钰身上。 “师尊,就是她帮徒弟挡住万剑宗的人。”师问夏抢先介绍。 尽管徐宗主当时并未前往灵州,但凭借着师问夏先前对江钰的描述,他还是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 真的是个笑起来很明媚的孩子。 听几位长老说这孩子还觉醒了空间,倒是人不可貌相。 一阵客套过后,徐宗主领着江钰和相柏去了清元阁收藏丹炉的地方。 走进大殿里面,一排排整齐摆放的丹炉映入眼帘。这些丹炉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有的精致小巧如掌中明珠,有的庞大宏伟似山岳镇压。目光所及之处,根本无法看到尽头。 果然大宗门都是一样的财大气粗。 徐宗主三人并未跟着江钰,只让她大胆去挑有感应的,选到什么样的都可以。 相柏的丹炉就是在清元阁拿到的。虽说承天宗也有不少,可无论哪个相柏都用不顺手。 在一次炼丹大比上,初出茅庐的相柏凭借着惊人的天赋和扎实的功底,一举夺得了第一名。 众人虽惊叹,却纷纷将此归功于他师从竹老也。毕竟,竹老也已是连任丹道魁首数百年的传奇人物,能够教导出另一位天才弟子,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但和竹老也斗了半辈子的徐宗主一眼便看出相柏的天赋,惜才之情让他当场允了相柏去清元阁挑合适的丹炉。 “你小子当年可把我们宗最珍贵的炼丹炉给拿走了。” 徐宗主看着江钰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回忆起往昔,忍不住调侃相柏一句。 “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眼神会不会和你一样刁钻。” 相柏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神却没离开江钰:“她比我更厉害。” 亲昵的语气惹来徐宗主意味深长地一眼,但相柏却浑然不觉。 这边江钰还在向前走,大大小小的炼丹炉各具特色,她却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直到路过一个毫不起眼的炼丹炉,江钰背上的霜飔剑忽地抖动一下。 江钰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浑身黑乎乎的炼丹炉,和周围散发着各种光芒的炼丹炉相比实在是太过低调。 “长得可真够丑的啊。” 江钰感慨,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轻轻地覆盖在了炉身上。 这炼丹炉通身黑色,仿佛是被墨汁浸染过一般,没有丝毫光泽。当江钰的指尖触碰到它时,一股微凉的感觉传遍全身,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仔细观察,炉身上还缠绕着古朴的花纹。江钰细细抚摸,随着她的动作,那些花纹似乎也活了过来,在她的指尖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江钰越摸越满意,试探着抬了抬,看着有千斤重的炼丹炉就这样被她轻巧地抬起。 还在原处等待的徐宗主他们正猜测江钰会选什么样的炼丹炉,接着就看到一个小黑点朝他们奔来。 “徐宗主!” 转眼江钰就跑到跟前,将怀里的炼丹炉放到地上,震得地晃动一下。 “徐宗主,我要这个可不可以?” 江钰拍拍炼丹炉,希冀的目光看向徐长老。 而徐宗主在看清江钰选的丹炉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居然是清元阁的镇宗之鼎——焚世鼎! 焚世鼎,由上古补天石所化,传闻自带异火,火燃时可烧尽世间一切,故而因此得名。 徐宗主的脸色变得异常僵硬,但话已出口,如今就算想要反悔也不好直接开口。 “呵呵,这丹炉看着太笨重,不适合你这种小姑娘。哎,你看,那个琉璃炉怎么样?” 徐宗主的眼神开始四处乱瞥,同时伸手指向那座闪烁着七彩光芒的琉璃炉,并一脸诚恳地向江钰提出“建议”。 “女子为何一定要用这样的丹炉?”师问夏在一旁抗议,“我觉得这个丹炉就很适合江钰。” 真是个大孝子。 焚世鼎在清元阁百年沉寂,若是这小丫头真能发挥它的用处…… 徐宗主只能无奈地闭上双眼,绝望地挥挥手示意江钰快走。 只要看不到这一幕,心里或许就不会那么痛了吧。 徐宗主心在滴血,而知道江钰拿到焚世鼎的竹老也却笑得格外猖狂,甚至特意用玉简送去嘲笑。 “哈哈哈哈听说你们宗门的焚世鼎被拿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还未走远的江钰和相柏听到这笑声默默缩了缩脑袋。 笑得真的很大声,像吃了两个蛤蟆。 第26章 焚世炼丹 等江钰托着焚世鼎回宗,竹老也闻着味就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焚世鼎啊。” 竹老也围着焚世鼎一圈又一圈地转,啧啧称奇,看得江钰都晕晕的。 相柏也好奇地围着,想要伸手触摸,却被竹老也一下子抓住。 “小心点,焚世自带异火,会焚尽一切靠近的东西。” 相柏默默收回手:“师尊,我不是东西……” “咳,人也一样。” “长老,那为何我没事?”江钰回想自己扛着焚世鼎跑来跑去,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那自然是因为它也选择了你。”竹老也把目光聚焦江钰身上:“江钰,你要不要试试焚世鼎的效果?” 见江钰点头,竹老也便拿出几株灵植递给她,想了半天又叮嘱:“小心不要炸炉。” 若是焚世鼎炸炉,说不定能把整个承天宗给烧没。 江钰席地而坐,双眼微闭,体内灵力宛若一道清泉涌出,裹着一株灵植进入炉鼎。 就在她想要释放灵火炼化时,焚天鼎下如幽灵般凭空出现一团黑色火焰,江钰不禁瞪大眼睛。 黑焰在江钰眼前跳动,看起来竟意外地有些乖巧? 江钰情不自禁伸手触摸,当她的手指缓缓靠近时,一股温和的热意传遍全身,黑焰似是有灵智般缠绕住少女指尖,白与黑交织,看着倒有种奇异的美感。 “暖的。”江钰惊喜道。 站在一旁的竹老也和相柏看到这一幕,纷纷好奇靠近,试图感受这团黑色火焰的温度,但却只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 那黑焰感知到江钰的意图,回到炉内缓缓跳动,火势逐渐增大,直至完全将灵植吞噬。 片刻后,那灵植便被炼化成墨绿色的液体,黑焰裹着植液送到江钰面前。 “这……” 江钰被这一番操作搞不会了,她求助似的看向竹老也,竹老也反而笑得开怀。 “哈哈哈哈不必担心,这焚天鼎自带异火,如今又生灵智,所以不需要你耗费神识便可自动炼化灵植。” 江钰闻言安心,一口气将剩余几株灵植都丢到焚天鼎内。 果然,须臾间,黑焰通通将其炼化,只余各色植液漂浮在炉内。 进行下一步时,江钰又犯了难。 “长老,它若自带异火,我该如何控制它的温度?” “用神识和灵力感受。” 还是熟悉的话,江钰又忍不住闭眼,可是这次竹老也没有打断她。 这头江钰的识海里突然多出一抹黑色火苗,随着黑色火苗的跳动,它开始逐渐吞噬江钰原本的灵火。 不,不是吞噬,是融合。 鲜艳的红色与如墨的黑色交织,江钰缓缓睁开双眼,手中的灵火熊熊燃起,竟然呈现出罕见的黑红双色。 不待竹老也和相柏惊讶,江钰目光专注地盯着焚天鼎,神识迅速探到炉内,只见鼎下的双色火焰随着她心中的念头而不断变化温度。 几团植液在高温的作用下逐渐靠近,并渐渐融合成一团。江钰趁此时机,开始双手打丹印。 打丹印需要耗费大量神识,平常一套操作下来,江钰所剩神识只能堪堪打出九个丹印,打完还要晕一会。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完全不同。江钰此时已经成功打出了九个丹印,却依然感觉神清气爽,没有任何不适。 江钰心中暗喜,还想继续尝试时,植液却在此刻耗尽,无法继续成丹,江钰只能可惜地收回手。 双色火焰逐渐减弱直至熄灭,与此同时,一股浓郁至极的香气从焚天鼎中缓缓飘散出来。 这次竹老也可不敢再上手掀开炉盖,只能等江钰亲自打开。 当江钰揭开炉顶时,圆润饱满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内,属于下品固本丹的香气钻入三人鼻尖。 江钰捞出丹药,观察一番后将其中两颗扔给竹老也和相柏,自己也尝了两颗。 丹药刚入口便立刻融化,温润的药力扩散到全身各处,丹田处涌现出微微暖意,江钰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筑基初期稳固了些。 这边细细品尝的竹老也也是惊喜万分,口中丹药灵力比寻常下品丹药更加纯粹:“江钰,这是你最接近中品丹药的一次。” “若是少打几个丹印,说不定小师妹真能炼出中品固本丹。” 相柏笑着抚摸江钰的头,眼底满是欣慰。 江钰能感觉到这并不是二人安慰的话语,只是接近中品丹药到底和中品丹药不一样,她虽有些失望,但并不气馁。 下品和中品之间的差距并非一时就可以跨越的,就像修为一样,越往上走就会越感到吃力。 江钰炼气时,修为尚能蹭蹭蹭地往上涨,可筑基后,时间过了两个月,她仍在稳固筑基初期的修为,这都是正常的。 江钰把剩余丹药装起来,送走二人后,把目光放在装死的霜飔剑身上。 “喂,你干嘛一直装死?” 自霜飔剑认主后,无论江钰如何同它搭话都没有反应,江钰都差点以为在万宝阁看到的是错觉了。 霜飔剑晃了晃,熟悉的少年声音响起:“我没装。” “真死了?” “……我这叫沉睡!沉睡懂不懂?” 霜飔剑有些炸毛,剑身都气得抖了抖。 “那么凶干什么,我还没追究你私自认主的事呢。” 江钰撇撇嘴,这剑也太浮躁了,和她一点也不一样。 霜飔剑似乎感受到了江钰的想法,剑身微微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追究我?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上古神剑!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想让我认主吗?别人求我我理都不理的!你现在居然还嫌弃我……” 霜飔剑滔滔不绝,剑身不断倾斜,几乎快要贴在江钰脸上,看得江钰都有些斗鸡眼。 还没等江钰受不了喊停,霜飔剑突然住嘴,半晌扭捏道:“我又要沉睡了。” “哦……啊?” 江钰没来得及反应,那剑径直摔在地上没了声响,留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好不容易苏醒就为了骂她一顿? 破剑! 第27章 田螺姑娘 自从江钰得了焚世鼎,这几日都在与它磨合,无心顾及其他,只能先把藤藤和啸风放养。 藤藤每日吸收妖核,原身藤蔓正以惊人的速度生长着,不仅变得更宽、更长,而且还生出了新的分支。 与此同时,藤藤的化身也长成一个垂髫之年的孩童模样。 在宗派内,无论是见到谁,她都是软糯糯的叫人,让人看着便心生怜爱。 “藤藤,今天去哪玩啊?” 去上早课的盛琛芝看到藤藤正一蹦一跳地往后山走,熟稔地和她打招呼。 藤藤穿着一身粉色的袄裙,头上梳起两个圆圆的发髻,见到盛琛芝热情的挥挥手:“芝芝姐姐,我要去后山和朋友玩呐。” “玩的时候小心点,可别再把衣服弄坏了。”盛琛芝笑着叮嘱。 而藤藤眨眨眼,也没答应,像一只小兔子一样,一溜烟儿地跑没了踪影。 而啸风则永远都是一副懒散至极的模样,秉承着孤立所有人的信念,除了江钰,他谁都不搭理。 刚开始承天宗众弟子知道江钰契约了灵兽,都想来看看是什么样子,隔着老远就开始对啸风嘬嘬嘬。 啸风虽不在意这些目光,但担心他们打扰到江钰,便常趴在居所外的一块石头上睡觉。 有一次他醒来时,周围仍是被各种瓜果美食包围。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木牌立在他旁边。 啸风探头看了看,上面赫然是“禁止投喂”四个大字,还画上了小人跺脚生气的表情,一看就是某人忙里偷闲的作品。 自此之后,啸风无论去哪里睡觉都带着这个木牌。 “哎,师姐,你说他真的会化形吗?” 两个内门弟子探头探脑,在一棵树后打量着啸风。 “藤藤都能化形,他肯定也可以。”被称作师姐的女生一脸坚定。 她主修御兽,连续几年她负责灵兽因为各种原因都没化形,这次的这只再不化形,她就要被长老回炉重造了。 在此之前她已经问遍修御兽的同门,但都没什么用,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江钰会说话的灵宠身上。 两人偷感很重的靠近啸风。 在距离只有一米处,安睡的老虎突然睁开眼,目光犀利,哪有一点刚睡醒的样子。 两人瞬间被定在原地,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寒意节节攀上她们后背。 所幸啸风只是不喜与人接触,他懒懒地伏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叼起一旁的木牌就走。 两个女生没胆子喊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啸风走远。 “师姐,这下怎么办?” 啸风消失在视野后,两人劫后余生地瘫倒在地上。 …… 江钰躺在地上小憩,随手吃了颗丹药止住鼻血,啸风在她旁边勤勤恳恳地收拾散落的各种物品。 “啸风,难道你就是来给我报恩的田螺姑娘?” 江钰半开玩笑地打趣。 她之前不忙时常常会被藤藤央着讲故事,什么格林童话、伊索寓言,唬得藤藤一愣一愣的。 每每讲到精彩处时,连装作不在意的啸风都聚精会神。 “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啸风耳朵浮现可疑的红,仍是嘴硬。 江钰语气上扬:“是吗~可是你耳朵红了哎~” “你再说就自己收拾。” “不说了不说了,哪有脾气这么大的田螺。” 一阵窃窃的敲门声打断二人“调情”,啸风迅速扶起江钰坐椅子上。 江钰曾说过,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自己半死不活的样子。 木门打开,一道修长人影出现。 只见啸风身姿挺拔,火红的长发被高高束起,落日的余晖打在他深邃的眉眼处,为其平添几分柔和。 那两个站在门外的小姑娘想说的话被堵在喉咙,一时不由得看痴了。 啸风见二人迟迟不开口,等得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两个小姑娘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她们的眼神闪烁不定,彼此对视一眼后才结结巴巴开口:“啊……我们……我们找江钰师姐。” “进来吧。”江钰的声音穿透屏风,啸风闻言侧身让开道路。 “江钰师姐。” 两人绕过屏风,见江钰坐在窗子下,长发披在身后,神态悠闲,手拿一卷书,酒窝若隐若现,正含笑地看着她们。 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两人不敢再细看,低着头把来意交代个清楚,像是被审问的犯人一样。 “你说上次养的云兔怎么了?”江钰怀疑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被同门养的山狼给吃了……” 一旁陪她的小女生没憋住笑出声,看到她幽怨的眼神又很快收住。 江钰憋住笑:“那你这次养了什么?” “火濠猪!它背上都是刺,没兽类敢碰它。”女生眼里霎时间有了光,又一瞬间熄灭,“但是我现在也不敢碰它了……” “我听闻师姐你的灵宠会说话,所以我想借他问问我的火濠猪怎么样才肯化形。” 女生说得认真,若不是这是修真界,看着倒就像期末周疯了的大学生。 江钰表示这味真是太对了。 于是啸风还来不及拒绝,就被江钰挥挥手送到承天宗的兽园里。 “什么?这么帅居然是江钰师姐的灵宠!” “你小点声!” “我天,老虎化形这么帅吗?我都不敢想江钰师姐的日子过得有多爽。” “胆小鬼,我就敢想。” “行了,一群颜狗,办正事最重要。” “你先把口水擦擦再说话行吗?” 说话间,那女生从兽园里放出火濠猪。 这头火濠猪足足有百来斤重,浑身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火焰皮毛,散发出炽热的气息。 它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火焰,奔跑时,四蹄踏地,扬起一片尘土,气势惊人。 在一旁观看的几人顿时如鸟兽散,留下那女生一个追着火濠猪伸出尔康手:“火宝宝!别跑!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啸风被江钰下了死命令,若是火濠猪不能化形,他也就别想进屋睡。 眼看着火濠猪跑到跟前,啸风不再掩饰周身气势,向上一跳,再落下时已是一只身长近丈的巨虎! 他身躯庞大而雄壮,浑身覆盖着一层红色的皮毛,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透露出不可置疑的威严。 纵横山野霸各方,傲然立于生灵间。 “吼!——”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颤抖起来。火濠猪用后腿硬生生刹住车,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已毫无刚才威风模样。 纵使啸风释放威压时避开追在身后的那个女生,但她还是在听到咆哮声的时候,腿脚一软,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啸风缓缓靠近火濠猪,每踏一步,火濠猪就害怕地哼唧一声。 等啸风和火濠猪只有一步之遥时,啸风呲牙,露出堪比剑刃锋利的牙齿。 火濠猪瑟瑟发抖,在啸风示意下,哼哼唧唧逃到那女生身边,化成黑皮小孩的样子。 “谢…火宝宝?”女生惊讶瞪大眼。 “他早就可以化形,只不过想继续让你伺候,所以才一直装不懂。” 火濠猪不知是因心虚还是害怕而低下了头。 啸风任务完成后便离开,在走时还听到一阵邦邦邦的砸头声。 经过这件事后,啸风的名声算是打响了。 几日后,在江钰又送走一位来找啸风帮忙的弟子时,啸风冷不丁地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了?” 江钰还没见过他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有些意外地问。 啸风低眉:“是不是因为吾打扰到你了?” 江钰失笑道:“没有,他们怕你,自然先来找我问问。” 见江钰抬手,啸风自觉垂下头,好让她能够随意摆弄自己的红色头发。 “兽园长老想让吾去兽园帮忙。”啸风迟疑着摊开手,是一个两阶妖核,“每两日一次,这算是报酬。” 江钰倒不吃惊,但她没接妖核,只问:“你想去吗?” 本来啸风是不打算去的,但如今见江钰因为自己耽误太多时间,啸风还是答应下来。 他冲江钰点点头,见他面上没太多抗拒,江钰也松了口气:“也好,你现在也是能挣妖核的田螺姑娘了。” “……吾都说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第28章 第一次画符 “你们有没有发现小师妹最近有些奇怪?” 江钰又一次缺席晚膳后,孟挽花实在忍不住,开口询问其余三人。 近两个月来,江钰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辰时便开始炼剑,午时专注炼体,到了酉时还要炼丹,一有空就去藏书阁学习术诀。 有时几天不见她身影,到她居所一看,大剌剌的挂着“闭关中”的木牌。 “小师妹未免过于勤勉了些。”相柏也深有同感,江钰不再粘着他要他手把手教炼丹,他到现在都还不习惯,“听他人说她最近还琢磨出效果更好的辟谷丹。” 四人面面相觑,最爱吃美食的小师妹如今靠辟谷丹度日,该是受了多大的刺激。 “不行,我得去看看。”孟挽花一拍桌子站起来,急冲冲往外走,相柏三人也随即跟在身后。 藏书阁。 江钰正借着鲛珠幽光埋头苦读时,一只纤长的手轻轻敲她的桌子。 她只以为是有人拼桌,头也不抬,屁股往旁边挪了挪。 直到那双大手整个盖住书面,江钰才舍得抬头,一看相柏四人板板正正站在自己面前。 还未等他们开口,江钰眼神放光,猛地起身,错过伸手的相柏而扑向容遥。 “师兄,帮帮我。” 江钰拽着容遥宽大的衣袖走出藏书阁,跟在最后面的相柏不住撇嘴。 “怎么了?”走出一段距离,容遥开口问。 江钰脚步不停,转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容遥:“师兄!教我画符!” 孟挽花闻言脚下一个趔趄。 这真的还是那个天天嚷着学而不思则罔,不思不学则爽的小师妹吗? 江钰自从下定决心拯救世界后,浑身就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这不刚看到一本关于符箓的书籍,就迫不及待想要再掌握一项技能。 “小师妹,量力而行。” 虽说容遥相信江钰的能力,可看到她因没好好休息而略显苍白的脸时,还是忍不住提醒。 “画符消耗神识,且成功率低。你如今兼修炼丹,已经要耗费不少神识,若是再学画符怕是身体吃不消。” 这还是容遥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旁相柏刚想附和,又听容遥开口:“你若是想学,不如先把炼丹停了。” 说得有道理,但不是那么有道理。 相柏忍不住反驳:“小师妹,画符有什么好的,你看你容遥师兄因为画符脸都白成纸了。” 容遥哪能容得自己的道被别人说:“画符好,炼丹不好。” “小师妹也炼丹,你难道是说小师妹不好?” “小师妹好,你不好。” …… 江钰不管二人拌嘴,带着众人进自己房间,却突然发现自己拽不动身后的人。 她回头一看,只见容遥站在门外不肯再进一步,仔细看还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他低声道:“不合礼数。” 江钰这才想起容遥出身世家大族,自然对男女之间的礼节非常看重。 小古板。 江钰默默吐槽,却没再勉强,迅速进屋抱出一堆符纸放到庭院的石桌上。 符纸中有画过的,江钰从中精心挑选几张最满意的拿给容遥:“师兄,你看我有没有天赋。” 容遥刚拿过符纸,万年不变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痕,原因无他,江钰画得实在是太难看了。 古朴神秘的符纹图案到了江钰手里变得歪歪扭扭,好像几只断了腿的蜈蚣乱爬。 “师兄你说句话啊。” 江钰的眼神太过期待,让容遥一时语塞。 正在他想该如何维护少女的自尊心时,手指无意识摩挲符纸,神色顿变。 江钰看到容遥的微表情,一下子泄了气:“果然还是不行吗……” 而容遥一张一张地仔细端详着这些符箓,虽然每张都丑得各有千秋,但竟都画成功了? 容遥拿出一张爆炸符,在众人目光下走出居所,用力将这张符纸扔到不远处空地。 只见那张符纸落在地上渐渐消散,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而起。待浓烟散去后,众人这才看清地上赫然出现的大坑。 江钰瞪大眼睛:“我这张符纸画成功了?” “不止这一张。” 容遥回到居所,指着那一堆符纸,“这些都是成功的。” 这话一出口,江钰一蹦三尺高,顿时兴高采烈地要给容遥当场表演。 江钰从符纸中找到一根分岔的毛笔,随意地将笔尖轻触舌尖,感受着那轻微的湿润感后,又翻出一张皱皱巴巴没写过的符纸。 她半蹲在地上,调整好姿势后集中精神,将神识与毛笔相勾连,接着利落下笔。 江钰依靠记忆,笔动如游龙,三两下就画出一张丑丑的隐匿符。 容遥注意到符纸上有几不可察的微光闪过,轻声道:“又成功了。” 他虽在符箓一道有天赋,可初入符道时也曾遭遇过失败,如今江钰就这么轻易的成功了? “你没看错吧?”就连一旁的孟挽花都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你们符修不都是十次失误一次成功,画完流血躺板板的吗?” 容遥见几人不相信,随手把符纸贴在自己身上,只见他身形渐渐消失,直到完全失去气息,也不过一瞬间而已。 直到容遥摘下符纸,他已经站在相柏身后,而几人都无所察觉。 “我去!” 江钰高兴地举起那一堆符纸。 突然,符纸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不清,江钰只觉得两眼一黑,身体失去平衡,晕了过去。 离得最近的沈逢春迅速接住江钰,只觉得少女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一般,瘦削的身体甚至让她感觉有些硌手。 她和孟挽花急忙把江钰抱到房内,相柏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紧跟在她们身后。 而容遥站在门口张望半天,屏风挡住他的视线,最后还是担心大于一切。 他迈步进入少女闺房,江钰床前相柏已经在为江钰输送灵力,可一直等到相柏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少女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小师妹体内灵力亏损,神识消耗严重。” 相柏简单说明情况,感受到体内灵力渐渐不足,不得不侧身让沈逢春接替自己。 直到沈逢春体内灵力也要见底时,江钰终于有了反应。 少女的眼睫微颤,原本永远带着光的眼睛此刻充满疲惫。 江钰总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 “我又晕倒了吗?”江钰喃喃。 “又?江钰,你最近怎么回事?” 孟挽花语气难掩愤怒和担忧,这还是她第一次喊江钰全名。 江钰感受到孟挽花的怒气,瑟缩在被子里,试图用眼神向相柏三人求助。 可他们却像看不到江钰求救的目光似的,纷纷扭过头去。 第29章 少女心事 “师姐,我可以解释的……” 还没等江钰想好如何解释,化作人形的啸风风风火火冲进房间。 “笨蛋!吾都说了你这几天必须要休息……” 看似指责的话饱含担忧,却在看见房内几人时戛然而止。 “哦?这几日都没休息?”孟挽花似笑非笑地看向江钰。 其实刚进门时她就注意到了房间的变化,少女原本简洁干净的房间此刻被各种东西塞满。 房间右侧的衣柜移到床头,取而代之的是焚世鼎和一个软垫。软垫周边围着许多瓶子,里面似乎装着各种珍贵的丹药或者灵液。 左侧原本是则是几个沙袋,看样子应该是绑在身上的,此刻胡乱的堆放着。 中间靠近屏风的桌子下还有几张散落的符纸,看着应该就是江钰画符的地方。 看到孟挽花打量的目光,江钰绝望地把被子拉到头顶。 “没什么想说的吗?”孟挽花拉开江钰的被子,看着她因憋气而有了些红润的脸又好气又好笑。 江钰闭着眼装死,而知道自己闯祸的啸风此刻绞尽脑汁找办法找补。 “哎,谁让你们进来的,这叫私闯民宅,你们快出去。” 啸风努力想着江钰教训他时说的话。在江钰身边呆久了,他早就没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哼。” 孟挽花冷哼一声,站起身直接把沙袋都扔了出去。 其余三人把什么瓶瓶罐罐全给藏起来,甚至符纸都一个不剩地给拿走,房间一下子变得空旷。 “你哪来的这么多符纸?” 孟挽花一边拿一边问。 符修大多出身世家,究其原因不过是太过烧钱,每一个符修需要大量的符纸和毛笔练习,而一张下品符纸就能卖到一百颗下品灵石,更不要提名贵的毛笔了。 而江钰所用符纸无一不是上品,就连那劈叉的毛笔也都是灵器以上。 江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默默流泪:“师尊给我的拜师礼。” “宗主送你符纸当拜师礼?” 四人明显不信,江钰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你们的拜师礼是什么?” 相柏:“丹炉和三颗天品丹药。” 沈逢春:“忘情剑。” 孟挽花:“一本《流水剑诀》。” 容遥:“阵法材料。” 江钰:“就这?” 江钰越听脸上怜悯的神情越明显,腰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直接坐起来把手里的储物戒扔给他们。 四人头对头看了半天,再看向得意洋洋的江钰时四人都有些震惊。 “这…这些都是…拜师礼?” 江钰笑着点头:“我第一次见时还以为师尊把家底子都给我了。” 沈逢春下意识抚上腰间长剑剑柄。 呆呆的容遥这时终于理解了萧津之前叮嘱他的话。 “那个飞舟原来是你的。”相柏和江钰去清元阁的飞舟静静躺在储物戒里,他一直以为那是竹老也准备的。 “小师妹,这戒指日后可要收好了,万万不可被旁人看见。”相柏拿起戒指,小心翼翼地重新戴回到江钰的手上,同时不忘嘱咐。 “别转移话题。”孟挽花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江钰的脑袋,“快说,最近怎么回事?” 江钰状作懊恼:“师姐,你怎么还记得啊。” “师姐没有和你开玩笑,最近你这么拼命,难不成是有人说你什么了?” “没呢。”江钰连忙摆手:“我只是想着现在多学点,以后遇到事情可以多些底气。” 这是江钰美化后的语言, 真实原因就是江钰想装逼,尤其爱装那种亮瞎所有人双眼的惊天大逼。 对此江钰的理由是,自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就没有人会在意天道之女曜灵了。 她从小就是那种表面无所谓,实际背地里比谁都卷的别人家的孩子,最喜欢扮猪吃老虎,啪啪打别人脸。 只是这样的想法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告诉其他人。 江钰扶额,真是拿自己没办法呢。 眼见着相柏他们猜错了方向,江钰也不好纠正,只能默默听他们的教导。 师兄师姐!你们这是在逼我摆烂啊! “凡事有度,过度就容易走火入魔,小师妹,你这样下去很容易滋生心魔的。”孟挽花故意把事情夸大。 心魔? 想装逼的想法太强烈也会有心魔? 江钰愕然,突然想起沈逢春就是因为无法过自己的心魔而入魔。 “师姐,我才筑基就会有心魔吗?” “当一个人的欲望变得异常强烈时,心魔便会滋生。而随着自身实力的不断提升,这种心魔也将愈发强大。” “即便是大能们,也受其困扰,他们或许能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但面对自己内心的黑暗与执念时,往往显得无力。” “百年前,玄阳真人因无法压制心魔险些堕魔,扶月仙尊设法给他压制下,如今他闭关百年尚未完全压制。” “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途中多歧路,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江钰想到什么:“闭关就可以压制心魔?” 孟挽花想了想:“应该是,不然那些大能们为什么那么喜欢闭关。” “你对这个感兴趣,不如去问问扶月仙尊?”相柏在一旁出主意。 微生霁月自回无垠雪域后,江钰担心打扰其闭关,从未与其联系。这时被提起,倒是有些跃跃欲试。 “不能打扰宗主闭关。” 安静的沈逢春突然开口。 江钰眼皮一跳,心里奇怪的感觉又来。 她看着沈逢春,恋爱雷达狂跳,脑中一点荒唐想法。 沈逢春喜欢微生霁月? 这个念头一出现,沈逢春面对微生霁月的各种异样串联。 无论是每日在洛雪峰炼剑,还是面对和微生霁月有关的事时的不自然,明显就是少女春心萌动的表现。 江钰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过若这就是沈逢春的心魔,那以后便可对症下药,起码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吃了惊天大瓜的江钰怕他们看出异样,赶紧赶人。 “好啦好啦,我要睡觉啦,你们快走吧。” 在一旁当石柱的啸风听到吩咐立马尽职尽责地赶人:“吾与她要休息了。” “你和她?”相柏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不成体统。”容遥附和。 不等江钰反应,孟挽花一屁股躺在床上,抢过江钰身上的被子:“你们这些男的都出去,我陪小师妹睡。” 站在床角的沈逢春看着床上二人亲密的样子,心下莫名失落,刚想离开就被藤蔓送到江钰另一边。 江钰:来都来了。 “师姐,你又不是男子。” 孟挽花和江钰调笑,沈逢春只得拿一角被子掩盖脸上的不自然。 看着躺在一起的三人,容遥立马闭上眼睛,和相柏半拖半拉地把啸风扔了出去。 庭院秋风瑟瑟,玉郎执棋相对,山君懒卧长廊,屋内佼人酣睡。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第30章 春节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在承天宗的日子平淡而又幸福,转眼便是江钰来到修真界的第一个寒冬。 修真界的各种节日习俗和江钰在现代经历过的差不多,而随着春节的脚步逐渐临近,原本平静如水的修真界也开始泛起一丝涟漪。 眼见年轻的弟子们这几日都没了修炼的心思,长老们干脆大手一挥,给众人停了两天课,让他们去过过节。 “年轻真好,过个节都这么开心。” 时逍半依靠古树,望着宗内来往弟子们喜气洋洋的脸,忍不住感叹。 修士伴随着修为的不断提升,会获得更为长久的寿命,看似令人向往的长生不老,却逐渐磨灭了他们的少年意气。 他年少时也是个爱热闹的,只是如今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弟子居所内,江钰三人正兴高采烈地贴着对联,红纸金字映得整个庭院都焕然一新。 “左,再往左一点,哎太左了……” 江钰站在一米外指挥,容遥举着对联依着江钰的话调整位置,孟挽花抱着藤藤和啸风站在旁边观看。 相柏和沈逢春一进庭院便看到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 “哪里来的对联?怎么还亲自动手。”虽然这样问,但相柏还是笑盈盈接过江钰手里的对联。 “琛芝她们前几日下山买的。”江钰指挥完容遥又指挥相柏,“而且用灵力贴也太无聊了,自然是自己动手最有意思!” 这算是江钰两世以来正经过的第一个春节,自然是比他人更兴奋的。 贴完三人的庭院,江钰又在相柏的“请求”下跑去帮他和沈逢春贴了对联,那红彤彤的颜色,让节日的氛围变得更加浓厚起来。 沈逢春和江钰没有亲人,容遥不愿归家,孟挽花和相柏已经提前与家人聚过,再加上藤藤和啸风,这个春节七人整整齐齐凑在一起。 其他人备好菜,江钰带着相柏去膳堂炒菜,孟挽花他们则负责邀请诸位长老参加今晚的宴会。 “食材都准备好了吗?”江钰一边搬出焚世鼎,一边向身边的相柏询问 “准备好了,只是……长老们真的会来吗?”相柏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微担忧地问道。 江钰这次准备的年夜饭可不仅仅有他们几个人,她还特意算上了宗门里的四位长老,甚至连宗主也包括在内。 长老们最低也是化神期,早就已经不需要进食,尤其是身在无垠雪域的宗主,他们真的会来吗? 相比起相柏的顾虑重重,江钰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当然会来啦,我师尊昨夜都答应我了,长老他们敢不来!”少女放下剁肉的刀,手攥成拳头在空中挥舞,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看着江钰这副模样,相柏不禁笑了起来:“若是宗主答应,那长老们确实会来。” 昨日晚上。 江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手里摆弄着那块羊脂白软玉佩,心中纠结万分。 到底要不要喊微生霁月回宗门呢? “师尊,你明天要不要回来吃饭?”江钰喃喃自语道,很快又摇头否定这个想法,“不行不行不行,师尊本来就不吃饭,得换个问法。” 紧接着,江钰掐着嗓子:“师尊~徒儿想你了~” 然而话音未落,她就先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干干干!也不行,这也太沙叼了。” 于是乎,江钰捏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尝试不同的语气和措辞,却始终没有勇气传音。 “万一打扰到师尊闭关怎么办……” 江钰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用力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原本光洁柔顺的青丝被霍霍成鸡窝。 然而江钰不知道,当她手触摸到玉佩的瞬间,她所有的自言自语早就一字不落传到微生霁月耳边。 在被冰雪覆盖的世界里,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宛若孤独的巨人矗立在天地之间。 清冷月光洒下,如银辉般勾勒出青年略显萧条的背影。 寒风呼啸而过,吹拂着他那疏离而冷峻的面庞,同时也带来了少女的絮絮叨叨,青年终是忍不住柔和了眉眼。 江钰此时仍无所察觉地修改措辞,直至把自己逼疯。 “小月啊,本美少女大发慈悲,赐你个机会陪我吃饭……哎嘿嘿嘿嘿嘿嘿。” “好。” 在江钰忍不住被自己逗得发笑时,耳边突然传来清醇的嗓音,吓得她一激灵坐起来。 “师……师尊?” “是我。” 江钰终于找到声音的源头——竟是手里的那块玉佩。 “这么晚还不睡?”见江钰那边没有动静,微生霁月主动问。 “马…马上就睡了。”江钰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结结巴巴地回答,“师尊,你刚刚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吗?” “呵。”江钰听到寒风呼啸中的那一声轻笑,心下一阵羞耻,又将头蒙在被子里。 微生霁月听出少女懊恼,没继续这个话题。 “我明日回宗。” 回忆结束,江钰脚底又忍不住开始抠魔法城堡。 请你不要到处抠抠~ 江钰放出啸风和藤藤帮忙,四人忙碌时,花槐和竹老也走进膳堂。 “哪有让孩子们干活的道理?” 膳堂并不大,他们接管膳堂后,便把江钰四人赶去玩。 此时承天宗大多数弟子已归家,就算是没有家的也被同门拉着一起下山游玩,宗内一时间格外安静。 江钰和相柏去往大殿,除却微生霁月,人都已经到齐了。 “小天才,快来。”时逍见到江钰,拉着她就往摆放酒坛的地方走,“这酒可是我从库房里偷拿的,趁花槐不在,咱俩先尝尝?” 孟挽花正放花,见二人鬼鬼祟祟,把东西往相柏怀里一塞便跟上来:“好啊,喝酒居然不带我一个!” 萧津坐在椅子上凉凉开口:“花槐走之前设了封印,不到时间动不了那些酒。” 沈逢春半倚门框,看着几人打闹,时不时望向殿外。 下山的容遥也回来了,芥子袋里装着满满的酒坛和几身红衣。 “我央老板做得新衣!”江钰一见容遥便扑了上去,迫不及待开始分衣服。 这五件衣服虽然都是红色,但它们的颜色和样式却各有不同。 相柏的朱颜坨红衣摆用无心绿线精心绣着挺拔的义竹;沈逢春的暮色衣裙则在胸口处用钴蓝染上几朵飘逸的流云;孟挽花的秋海棠色长裙正反面都用金线勾上灿烂蔷薇,细腻而华丽;容遥的衣裳则是最淡雅的红色,用月白色丝线烫边。 “这衣服……是小师妹设计的?”孟挽花捧着衣裳爱不释手,惊喜地看向江钰。 “那可不。”江钰昂起头,脸上是不掩饰的骄傲之色。 她率先换上自己的那件。一件纯色牙绯色长裙,简洁大方的款式,穿在身上更显得少女肌肤胜雪,唇红齿白。 第31章 凡界魔气 相柏他们也都换上自己的那件,鲜艳的颜色与少年少女们精致的面容相互映衬,使得整个大殿都亮堂不少。 “小天才,怎么没给我也弄一件?”时逍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过,开玩笑地问。 “哪有长老问弟子要东西的。”江钰不满拽着时逍,“时长老,我的新年礼物呢?” “反客为主啊。”时逍敲敲江钰的脑袋。 二人正说着,沈逢春的声音突然打断他们对话:“宗主。” 循声望去,只见一道如同月亮般皎洁的身影走入大殿。 “不是,他真回来啊?” 时逍目瞪口呆。 在他们这个年纪,其实早就不在乎什么节不节的了,承天宗历代也没有把人聚在一起的传统,都是各忙各的。 今年时逍只当陪孩子们闹一闹,关于江钰说的微生霁月回来他只当个玩笑话没放在心上。 结果这个满脑子只有修炼的人还真来了? “有了徒弟连兄弟都忘了。”时逍忿忿不平,除了正事他可从来没喊动过微生霁月。 萧津默默飘过:“还说别人呢?” 当初时逍收沈逢春为徒后,连夜去剑窟偷剑,还天天去和花槐探讨女生心理学,萧津喊他帮忙全当听不见。 时逍尴尬摸了摸鼻子。 “师尊!” 江钰欢呼起来,跑到微生霁月身边,昂起头:“我就说师尊会来吧!” “宗主?这下可都到齐了。” 花槐和竹老也也在此时赶到,见到微生霁月也是有些惊讶,二人头顶用灵力托举起十几个盘子,看着莫名有些喜感,“今日不必拘礼,快,随便坐。” 桌上碗筷都摆好了,在时逍的指挥下,江钰挨着微生霁月,其余人陆陆续续各自找了位置,这样一看,颇有些寻常百姓家的味道。 “开饭咯!” 随着一声令下,殿内气氛渐渐变热。 弄盏传杯,杯觥交错,语笑喧哗间,时间易逝。 随着山下一声声爆竹响起,如梦如幻的花火映照整个天际,众人风卷残云后,饭菜都没了影,只有硕大的酒坛摆在桌子上。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 “今夜,不醉不归!” 江钰踩着凳子,借着被烟火染红的半边天空,摇摇晃晃又闷下一口酒。 时逍见状,立刻配合地鼓起掌来:“好酒量!” 承天宗的酒比起梦人间更为醇厚,几杯下肚,几个小孩便都醉得不成样子。 微生霁月见江钰还要再喝,想夺下她的酒盏,却反而被她哄着灌了几口。 “师尊,嗝……这酒真的好喝,你也尝尝。”江钰眯着眼,将自己的酒盏强硬地往他嘴边送,还没等花槐几人拦,酒一半入口一半洒在微生霁月衣服上。 “不可贪杯。”微生霁月酒后略带沙哑的声音完全没有威慑力,江钰恍若未闻,杯空后跌跌撞撞走到孟挽花身边,不知抢了谁的酒杯又对饮起来。 “霁月,没想到你还会喝酒啊?”时逍抱着个酒坛,嬉皮笑脸凑近,“陪我喝两杯?” 微生霁月淡淡瞥他一眼:“别耍酒疯。” 时逍:“哎哎哎,你刚刚对小天才可不是这样的!” 萧津默默补刀:“你哪来的勇气和他的小徒弟比?” 一片混乱中,沈逢春双颊绯红如霞,目光灼灼似火,站在不远处盯着这边,时逍自是察觉到她的心思,挥手喊她过来。 “师尊。”沈逢春就算意识不清醒也不忘行礼,时逍仍是不在意的摆摆手。 在酒精的催化下,沈逢春壮起胆子向微生霁月靠近两步,想说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宗主,新春快乐。” 微生霁月颔首,凭空出现一颗金色宝石飞到沈逢春手里:“新春快乐。” 沈逢春握着宝石,嘴角不自知地弯出弧度:“谢谢宗主。” “你们仨干嘛呢!!!”这时花槐发出尖锐爆鸣。 其余人顺着她视线看过去,只见孟挽花、江钰、容遥跪在大殿门口,相柏举着个盘子站在三人面前。 “今天,我姐妹三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江钰大声吼道,接着其他两人也跟着她一起准备向相柏磕头。 就在这时,三道灵力各自包裹住了其中一人。让他们始终无法将头磕下去。 “二妹!三妹!”江钰咕涌着,无能狂怒。 “大姐!三妹!”孟挽花拼命挣脱灵力想要抓住二人。 而被称为“三妹”的容遥,则只是默默地抚摸着那道灵力屏障,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 “今日就到这吧……”萧津一手捂脸,一手拽起还在流泪的容遥,在时逍的笑声里逃也似得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上中天,宴席散去。 新的一年就在欢声笑语中到来,江钰三人金兰结义的“佳话”也传遍宗门。 —— 绿槐高柳咽新蝉,熏风初入弦。 今日轮到江钰和相柏去草药园里侍奉脆弱的灵植,二人趴在地上,动作轻柔地剪掉一根紧紧贴附着灵植的杂草。 “相师兄,小师妹!” 突然间,一阵呼喊声传来,打破这片宁静。 江钰二人听见声音从一片绿海中抬起头,脸上还带着些泥土,只见孟挽花正急匆匆地跑过来。 “师姐?” “长老们让我们马上去大殿一趟!”孟挽花拉着两人,脚下碧虚剑陡然变大,载着他们极速向大殿飞去。 当他们抵达大殿之时,四位长老以及容遥、沈逢春早已在此等候多时。长老们的脸色显得异常凝重,整个气氛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江钰等三人不敢耽搁,迅速找了个空位坐下。 待众人到齐后,花槐长老清了清嗓子。 “前几日,在凡界驻守的一位修士传来消息,凡界近来大批民众消失。” “凡界?” 江钰乍听这个名称有些陌生。 “凡界是一个独立的世界,通过鬼域与九州连接,居住的都是普通人。” 相柏来自凡界,此刻小声给江钰科普。 “事件蹊跷,仙山派了几个修士帮官府去查,结果修士们都半路失踪,生死不知。” 殿内气氛瞬间凝重。 “百年之前,各大宗门曾经齐心协力设立一道封印,并派遣专人负责看守,以防止魔族带来的威胁。” 一直沉默的萧津开口:“消息传来后,我去鬼域检查,不知何时那封印竟破开一个口。” “不知道这和魔物有没有关系。” “负责守护封印的是一个小宗门的长老,按照规矩,应该由他们去处理凡界出现的问题。可是,他们整个宗门加上这位长老也仅仅只有三个人......” 三个人?江钰不合时宜地想到某个组合。 “因此,那位长老前来承天宗求助,希望我们能出手帮忙。” “凡界特殊,我们无法前往,只能派你们前去。”花槐看着摩拳擦掌地五人,忍不住叮嘱:“这次任务不知凶险,千万牢记,安全第一,不要逞强。” 第32章 那个就是鬼王? “我们什么时候去?” “七月十五,鬼门开。” —— 通往凡界的入口便是鬼域一年一开的鬼门。 鬼域没有太阳,玄黑色的天幕笼罩着整个地域,无尽的雾气弥漫大地。 这里的建筑物看着都是用石头砌成的,房屋古老而破旧,透露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在这样的环境中,仿佛时间都已经凝固,一切都沉浸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江钰五人亦步亦趋跟在萧津身后,他们虽都不怕鬼怪,但眼前的诡异场景还是让他们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这里怎么连个鬼都没有。”江钰拽紧相柏的手,连说话都是气音。 最前面的萧津和在自家后花园一样从容:“鬼门开,它们自然是都去鬼门那边了。” 不知走了多久,萧津停下脚步,身后几个脑袋探出,又迅速缩回去。 一张张青白色的脸面无表情地排队,空气里蔓延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有的身上滴着水,黑色的长发如同一潭死水般贴在身上,浑身肿胀到快要爆炸;有的浑身赤裸,手提暗红色布袋,身下还源源不断流着血;还有一些人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颅,脖子处的伤口触目惊心…… “啊啊啊啊好多鬼!” 沈逢春眼疾手快捂住孟挽花的嘴,这才把后面的尖叫声给压下,五人颤颤巍巍地缩成一团。 “一个个胆子这么小?”萧津一回头,看到五人和仓鼠抱窝一样。 “长老,我们不会要和他们一起走吧?” 江钰哆哆嗦嗦问。 本来是想让江钰她们混入众鬼之中的,但看他们这个胆小的样子,恐怕连一步都不敢走。 萧津无奈叹气:“你们在这稍等片刻。” 众人没反应过来,萧津径直越过百鬼没了踪迹。 没萧津遮挡,孟挽花连眼都不敢睁开,相柏壮着胆子接替萧津的位置,还不忘安慰:“没事,他们没注意到我们。” 这时萧津一众鬼脸中冒头:“你们到这边来。” 声音不大,但在这落针可闻的地方显得异常响亮,果然,一个个青白色的脸纷纷转头看向几人。 “……” 江钰等人虽害怕,但见它们没有伤人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后便穿梭在百鬼之中靠近萧津。 此刻已经到了深夜子时,浓重的雾气逐渐散去,原本被迷雾遮挡着的地方慢慢显露出一道巨大门户的轮廓来,其高足达百丈有余,散发着幽幽的绿色光芒。 在这道巨门之前,摆放着一把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座椅,上面正倚靠着一道身影。 只见“它”白发飘然,一袭紫衫无风而动,仿佛与周围阴森恐怖的环境融为一体,但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清冷和孤寂。 萧津见江钰几人过来,低头向那道身影行礼:“这便是我宗小辈。” 那男人只是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意地扫了一眼众人,视线越过照猫画虎行礼的几人,恰好与江钰好奇的目光相对。 那是一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 在幽幽的绿光映照下,青年棱角分明的脸如白瓷般精致细腻,鼻梁高挺,不带血色的薄唇微抿,秀丽的眉下是一双平静淡漠的淡绿色瞳仁,泛着摄人的光芒。 两人就这样直直对视,直到一旁相柏扯了扯江钰的衣袖,带她到萧津身边,江钰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鬼门开后,你们跟在鬼王身后就可。” “那个就是鬼王?” 鬼王郁无渊,鬼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传说上位时一人屠尽所有前任鬼王的拥护者,血流百日不息。 凶神恶煞、十恶不赦、惨无人道……这些都是鬼王的代言词。 江钰知道鬼王残暴,只是没想到生了那样好的一副皮囊。她下意识想回头再看那个人,却被萧津按住头。 “鬼王喜怒无常,你们可别去触霉头。”萧津压低声音警告。 江钰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心里莫名有些兴奋,这么羞耻的名称好像在玩剧本杀。 而且这个鬼王装逼装得好自然! 江钰暗暗搓手,决定下次就学郁无渊这样在无形中装逼。 这时,那道神秘的鬼门已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 伴随着一声沉闷厚重的开门声响起,原本安静的鬼群明显骚动,却只是盯着郁无渊的背影,不敢擅自挪动脚步。 郁无渊优雅地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那张由白骨制成的椅子瞬间散落在地,发出令人磨牙的响声。 他甚至一个眼神也没给其他人,毫不犹豫地跨过那道门,身影渐渐消失在迷雾中。 萧津推了推还在发愣的五人,相柏等人如梦初醒,匆匆道别后,赶忙跟在郁无渊快要隐去的身影后。 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跨过鬼门时,被震慑在原地的百鬼这才敢挪动脚步,有序地跨过鬼门。 江钰本以为跨过门槛后便可以到凡界,没想到竟还有一段路要走。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原本坚硬的地面此刻变成摇晃的木板,每踏出一步都会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响。 突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打破窒息的氛围。 “啊!!!” 走在最前面的江钰猛地回头,但由于视线受阻,她只看到一只血淋淋的手从两块木板中伸出,以一种诡异而残忍的方式硬生生拽断那鬼的一条腿。 刹那间,血腥之气弥漫开来,让人作呕。 江钰被这场面吓得呆了一瞬,原本迈出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向后退缩,结果一脚踩空。 “小师妹!” 离江钰最近的相柏也有三四块木板之差,纵使不顾自己跑过去,也还是差了一点。 而江钰甚至来不及叫一声,整个人就栽进木板下的血水里。 这水不知有什么禁锢,江钰浑身的灵力竟是用不出分毫,甚至连去攀木板的力气也全没了。 污秽的水下,几道黑影似是注意到落水的江钰,其中一个扔掉手里吃了半截的大腿,迅速朝她接近。 再也不瞎看热闹了。 江钰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本来就不会游泳,浑身被抽干了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黑影伸出尖锐的利爪。 正在她要强受下这一击时,一股强大而霸道的力量如同一股洪流般席卷而来,仿佛一只巨大的手将她从血水中硬生生地拔了出来,并无情地甩到了木板上。 江钰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剧痛无比,咳了两声,吐出一团污秽。 但她不敢让相柏等人担心,强忍着疼痛迅速爬了起来,手指掐诀,被弄脏的衣物又焕然一新。 “小师妹!” 眼看着几人要往自己这边跑,江钰立马喊停:“我没事。师兄师姐,你们注意脚下。” 相柏离江钰最近,从上到下给她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 其余三人见她是真的没事后也放下了心。 稍稍平复心情后,江钰仍是走在最前面,只是相柏跟得更近些。 江钰趁人不注意,悄悄冲远得只能看到衣角的郁无渊道谢:“多谢鬼王大人。”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应。 第33章 我们有外挂 剩下的一段路没有再出什么状况。 没走多久,又一道鬼门进入几人视野。江钰跟着郁无渊跨过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寻常青石道上。 凡界的灵气远远不及九州的十分之一,初来乍到的江钰等人明显感到不适。 除了相柏之外,其他四个人都感觉到呼吸不畅,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们。 相柏看出他们不适,拿出四块灵石挂在他们脖子上,柔和的灵力裹住四人,他们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这里就是盛京城了,我们先去和仙山的人汇合。” 临行前,长老们嘱咐过五人,凡界灵气稀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灵力,防止灵力枯竭,所以江钰等人选择步行去。 他们本想谢过郁无渊再走,结果怎么也找不到那抹紫色身影,眼见着鬼魂越来越多,只能离开。 现下夜色正浓,周围一片寂静,家家户户因为鬼节的原因闭紧窗门,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大街上乱晃的五人。 江钰左顾右盼:“师兄,怎么没听你说过凡界?”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相柏的父母住在容安城,却从未想过他们竟然来自凡界。 “没有什么有趣的事,自然就不提了。” 江钰见相柏对这并没有什么感情,也便不再追问:“那师兄你是怎么去的九州啊?” 相柏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庄稼歉收,家里穷得连锅都快揭不开了。正巧那时有人传言仙山正在挑选有缘人,只要去了就能得到一些米粮。” “为了不被饿死,我便随人去了仙山,攀过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后,就有修士来测我灵根。” “后来,我被承天宗选中,因挂念着家中的父母,便恳求宗门的长老将我的父母一同带到九州。” “九百九十九层?” 江钰夸张地语气让相柏从回忆中抽离,他笑着点头。 “有人。” 在前面开路的沈逢春察觉到动静,提醒四人。 果然,没走几步,赫然有两道身影站在两街相接处。 相柏:“那便是约定的地方。” 这时那两人也注意到他们,向五人跑来,在距离两米处停下。 两人拿出仙山的信物,相柏也拿出承天宗的令牌,这才确定了彼此的身份。 “道友好,我是天算宗的内门弟子印明知,这位是罗汉宗的内门弟子周茂才。”其中的高个男生率先开口,“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在附近有间住房,先去那里吧?” 江钰等人跟着印明知穿过胡同,来到一处四方宽大的庭院。 印明知给众人斟满茶水后才缓缓开口。 “这事还要从半月前说起。我是卜修,本朝皇帝请我到皇宫卜卦,我偷听到有大臣向其禀奏百姓失踪一事。” “出宫后我便去官府询问,才得知一日之内竟失踪十余户人家,且毫无线索,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察觉到不对,仙山派几个弟子去调查,结果至今……生死不知。” 说着说着,两人都垂下头,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悲伤的神色。 在这驻守的修士都是各宗内门,在这个远离故土的地方,他们这些驻守的修士们早已将彼此视为亲密的朋友。 江钰一行人安静地等待两人收拾情绪。 等两人恢复些后,相柏才开口。 “此事涉及人数众多,极大可能是魔物所为。这些人都是在哪里失踪的?” 印明知两人早有猜测,所以看起来并无多少惊讶:“大部分人是在盛京城内失踪的,而其他的则多数集中在云宁都附近。” 相柏沉吟:“那明日我们先在盛京内寻找魔物踪迹,云宁都恐怕要拜托你们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犹豫地开口道,“只是我们如今修为尚低,还无法探寻到魔气。” 魔气难以寻觅,他们如今不过筑基修为,根本感受不到魔气的存在。 江钰拍拍二人的肩,胸有成竹地笑道:“别担心,我们有外挂。” 外挂? 二人一时被江钰的笑晃了眼,没去纠结这有些陌生的词,呆呆看着江钰从储物戒中掏出几个手掌心大小的罗盘。 “这罗盘里注入了承天宗几位长老的灵息,可以大概指引魔气的方向。”江钰解释道,“而且,如果魔气越强烈,罗盘显示的颜色就会越深。” 江钰正说着话,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手中的罗盘上。 “怎么了?”孟挽花见状,不禁问。 江钰没有说话,而是将罗盘摆放在桌上。众人围拢过来,只见几个罗盘整齐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这个方向是……皇宫。” 相柏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若是其他地方,江钰等人可以无所顾忌的调查,但要是在皇宫里,他们的行动必然会被限制。 而且怎么进宫也是个问题。 一旁的印明知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沉思片刻,然后开口说道:“本朝皇帝崇尚修真一事,连带着对仙山也极为尊敬,等明日探查后,若魔气在皇宫,我可以找理由带你们去宫内。” “茂才,时间紧急,你先回仙山找人和你同去云宁都,我先留在盛京城,看看几位道友是否需要帮助。” 周茂才微微皱眉道:“嗯,那我便先行一步。” 说完,他便要起身离开,脚步显得有些匆忙。 江钰叫住周茂才,有些疑惑:“你怎么这么着急?” 印明知微微一笑,替他解释:“凡界不比九州,这里灵气稀薄,我们平日里都是骑马赶路,以节省灵力。” 江钰了然地点点头,拦住又要走的周茂才,笑道:“都说了,我们有外挂。”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沓符纸。 …… 印明知和周茂才看着江钰手里用细绳捆绑的厚厚的符纸,一时有些凌乱。 是他们在凡界待太久了吗? 符箓已经贬值成以沓为单位卖了吗? 第34章 触景生情就占俩字 通过印明知的介绍,江钰对如今所处国家有大概了解。 杨朝,一个完全架空的封建王朝,因曾有女帝即位,故而社会风气相对开明和自由,甚至连男女平等的思想都有人提出。 “只不过当今皇帝推崇尊卑理念,近两年对女子的约束多了起来。” 印明知说起皇帝时,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男尊女卑。”江钰接话。 她对此毫不意外,在现代,所谓人人平等的口号下尚且逃脱不了爱男的底色,何况是在古代。 就算在以强者为尊的修真界,仍有人觉得男子天生比女子强。 江钰和这种傻逼说话都嫌浪费口水。 印明知点头,想了想又道:“他极好女色,甚至建下机构,专门寻找民间貌美女子。” “所以……”他意有所指的停顿。 眼前五人就算在九州也是惊人之姿,他真的很怕他们刚出门就被抓走啊! 江钰不知从哪拿出个小镜,对着摸了摸自己的脸感叹:“怪我长得太美了。” 众人:…… 第二日一早,江钰几人便两两一组,分散到了盛京城各个方向去调查。 江钰头戴帏帽,与相柏并肩走在盛京城最宽的街道上,看似在悠闲地漫步,但实际上却时刻关注着手中罗盘的动静。 此时,街道两旁的店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开门营业,而一些空旷的地方则有不少小商贩支起了摊子,准备迎接新一天的生意。 江钰揽着相柏的胳膊,借着两人宽大的衣袖观察罗盘所指的方向。 “师兄,这边。” 江钰带着相柏拐了个弯,在一栋楼前停下脚步。 “罗盘变成红色了。”江钰小声说。 只见这楼有四五层,装潢精致,门前挂着好几盏灯笼,门上挂着一块刻有“聆音阁”三个金色大字的匾额,与周围古朴无色的市集形成鲜明对比。 相柏收回神识:“好像有阵法。” 一位途经此处的背菜老妇人见一男一女站在聆音阁面前,暗自啐了一口。 “这年头,真是什么男的都有,带小娘子来这种地方。” 虽是小声,但江钰和相柏都耳力过人,自然都听了个清楚。 此刻大街上空无一人,这个“男的”究竟是谁不言而喻,江钰强忍着笑意轻轻拍了拍相柏的后背,以此表示安慰。 相柏笑不出来,无奈看一眼笑得促狭的江钰,开口喊住那老妇人。 “大娘。” 相柏声音温润,原本还在低声絮叨的老妇人听到这声音后,也忍不住回头看去,相柏趁这时带着江钰追上她。 “大娘,我和……”相柏注意到还在笑的江钰,也生出些逗弄心思,握住江钰的手。 “我和我娘子都是第一次进盛京,不知道那楼是做什么的?” 这下轮到江钰笑不出来了。 老妇人回头时便见相柏一袭青衣,通身贵气,等他再一靠近,柔和的面部配上精致的五官,真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再看他紧牵的女子,虽面带帏帽,可影影绰绰间窥见的一些轮廓便足以证明是个十足的美人。 老妇人见说错了人,心下有些心虚,所以格外耐心给两人介绍。 “咳,原来是第一次来盛京啊。” “那楼名为聆音阁,看着是风雅之地,实际上不过是权贵富商寻欢作乐的青楼罢了。” “这楼白日不开,得等黄昏时分才敞开大门迎接贵客~” 两人都听出她话里话外对聆音阁的不齿,老妇人也反应过来,尴尬冲两人笑笑,压低声音解释: “老妇我不是嫉妒人家富贵,而是聆音阁行事难看,不论男女,专挑无所依靠的清白人家下手,说些卖艺不卖身的好听话,将其诓来,最后不还是逼着她们接客。” 老妇人狠狠啐了一口:“真是造孽,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毁了。这种地方哪里配得上风雅二字?我呸!” 江钰和相柏对视一眼,从老妇人口中大致了解了聆音阁的情况。 江钰用灵力在罗盘上标注了此地位置,罗盘又指向下一个地方。 “多谢您老人家。”相柏给老妇人道谢,正带着江钰要走时又被喊住。 “哎!”老妇人见二人有礼,又是第一次进盛京,提醒相柏,“别光只顾着小娘子,给自己也买个帏帽戴。” 相柏虽不知为何,但还是再次向老妇人道谢。 等两人走远了些,江钰动了动仍困于相柏掌心的手,轻声埋怨道:“师兄,你拉我下水,不道德。” 相柏松开手,本想捏捏江钰的脸,但受帏帽阻挡,只好作罢。 “笑话师兄,小师妹也不道德。” 两人又顺着罗盘指示方向标记了几个地方,最后一站,便是皇城。 此时已接近午时,湛蓝的天空下,金瓦朱红墙显得格外辉煌壮观。 还没等靠近,罗盘蓦地发热,烫得江钰手指下意识蜷缩。 江钰停下脚步,还未等相柏询问,其余四人也来到皇城周边。 手握罗盘的孟挽花和沈逢春靠近江钰,不需要多说,只一个眼神,三人同时伸出手,掌心罗盘正中央处都已红得发紫。 “看来,这便是源头了。” 江钰低声说。 宫门口此时出来一队巡逻的护卫,江钰怕引起注意,拉着几人晃悠悠走回大街。 “魔物怎么会盘踞在皇宫?” “不知道,不过失踪既然和魔物有关,皇宫内就毫无察觉吗?” “看来必须要进宫看一看了。” “我们不能全部明面进宫,得留两个人在暗处。” 六人正商量着,忽闻不远处传来马的嘶鸣。 望去,一小儿跌倒在街中央号啕大哭,面前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喘着粗气,原地踢动着四蹄。 骏马上,一少女身穿华丽锦服,头上各式发簪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就连手中长鞭也有宝石镶嵌。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都是我的错!”一少妇飞奔抱住哭嚎的孩子,按着他一起磕头,“您大人有大量,求您饶他一命!” 那少女身后的人姗姗来迟,一侍女不顾喘息,指着那两人大骂:“哪里来的狗东西,竟敢挡公主殿下的路!” 那少妇仍是摁着怀中孩子不住磕头,口里全是些求饶的话。 还未等少女发话,那侍女像是干惯这种事,直接冲上去甩了那少妇两个巴掌。 “还在这赖着不走,让你浪费公主殿下的时间!” 街上众人窃窃私语,却无人敢上前制止。 “这应该是当今长公主。” 印明知适时给江钰等人介绍,怕他们气急,惹火上身。 “不管管吗?” 孟挽花目光灼灼,手已握上腰间,江钰却按住她的手,低言几句。 而后江钰不慌不忙感叹:“这侍女触景生情就占俩字啊。” 眼见几人向自己投来疑惑目光,江钰红唇轻启: “触生。” 第35章 你真的很吵 江钰并没刻意压低声音,“触生”两个字轻飘飘传到侍女耳里。 那侍女猛然抬头。 “是谁这般大胆!竟敢辱骂公主殿下!” 侍女虽是发问,眼神却已经恶狠狠盯着江钰一行人方向。 江钰顺着她的目光疑惑回头,相柏强忍笑意也跟着回头。沈逢春和印明知虽不理解,但也跟着照做。 江钰又转回来,似是疑惑地摇着头低声喃喃自语道:“我怎么没听到有人骂人呢?” 沈逢春、印明知:…… 那名侍女听到江钰说的话,气得不行:“就是你骂的!” 说完她就气势汹汹地走到马上的少女面前,低下头行了个礼:“安乐公主!这个人竟然敢当众辱骂您,按照规矩应该把她的舌头拔下来,然后关进大牢里慢慢地折磨!” 安乐不语,径自下马后,躲过侍女要搀扶的手。 “公主……”侍女还想再说些什么。 “啪。”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被打偏头的侍女在内,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安乐说话没什么语气,却无端让人感到几分凉意:“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婢女指挥本公主做事?” 侍女被打跌在地上,顿时失去嚣张气焰,匍匐跪倒在安乐脚边:“奴婢不敢!” 周围人也哗啦啦跪了一地,江钰一行人站在跪倒的人群中,显眼得紧。 江钰终于知道为什么那老妇人让相柏戴帏帽了。 只见安乐转身向江钰几人走来,步伐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皇家气势。 随着她的靠近,江钰也看清楚她眼底浓厚的兴趣。 这种兴趣并非寻常人的好奇,而是一种对猎物的渴望,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手中的玩物,可以随意摆弄。 “盛京居然还有这样的美男。” 安乐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欣喜。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相柏身上,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她停在相柏面前,微微抬起握着长鞭的手,似乎想用鞭把触碰相柏的面庞。 相柏微微退后一步,躲开她的触碰。 安乐并没有因此而恼怒,反而轻笑一声,笑声中透露出几分得意与自信。 “本公主就喜欢你这样的。来人!把他带回公主府。”她轻描淡写地吩咐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话音刚落,几名侍卫模样的人迅速站到她身后,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他们伸出粗壮有力的大手,毫不客气地伸向相柏的衣领,试图将他强行带走。 江钰看到那侍女似是松了一口气。 “完了完了,这人被公主看上可就没活路了。” “谁让这公子长得太俊俏了些,我看啊,之前那些面首加起来也不抵这一个。” “公主殿下未免太跋扈了,没看到那公子身边还站着个小娘子吗?” “呵,当街强抢这种事咱们公主干得还少吗?和圣上不愧是一家子。” “嘘!!!你不想活我可以掐死你。当街辱骂长公主,几个脑袋?” …… 眼见着侍卫的手就要碰到相柏的青衣,印明知挡在相柏面前冲安乐行了个礼。 没等印明知开口,安乐又邪魅一笑。 “呵,这个长得也不错,带走。” 印明知:? 江钰没憋住:“你这两年混得也不行啊哈哈哈哈哈。” 印明知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但却能让所有人听见,他说道:“公主殿下,此乃我仙山之人,来自九州。” 周围人听到九州二字,顿时喧哗起来。 “娘亲,仙山是什么?九州又是什么?”一个小女孩扯着母亲的衣角问道。 “哟,谁家的孩子,连这都不知道?九州啊居住的都是仙者,会飞!”有人接话道。 “九州真的存在啊?我一直以为是假的呢。” “存不存在和咱这些老百姓有什么关系,过好自己日子得了。”另一个男子嘟囔。 “果然啊,上界来的就是和咱们不一样,连男子都这么水灵灵。”女子都看着相柏,面露羞涩。 几个侍卫听到仙山的名号,抓人之手微微一顿。 原本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猛然抬起头:“等什么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骗子?你们是要违抗公主……啊!!!” 侍女突然发出的尖叫盖过所有议论声,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 定睛一看,只见刚刚还站在相柏旁边的蒙面少女此刻竟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那侍女身后! 少女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剑,剑刃口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能割裂空气。 而那把锋利无比的长剑,此刻正紧紧地贴在侍女娇嫩的脖颈处,只消轻轻一划,便可让她命丧黄泉。 “你真的,很吵。” 江钰真诚地笑。 一旁印明知抬手,握住揪着自己衣领的人的小臂,手劲之大,让从小习武的侍卫都痛到面目狰狞,却张不开口,只颤颤巍巍放开了手。 原本就跪在地上的百姓恨不得把头埋在地下,嘈杂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大胆!区区仙山之人,胆敢动本公主的人!”安乐骄矜的面上闪过恼怒,手中长鞭一挥,直直打向江钰。 破空的鞭声响起,没等众人看清,那鞭子却落在侍女身上。 “啊!!!” 侍女又是一声惨叫,她被抽得晃了晃身子,殷红的血从臂膀流出,脖颈处也多出一条血痕。 “公主殿下!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侍女哭得稀里哗啦。 安乐似是因抽错人而感到失去面子,冲侍女没什么好脸色:“哭什么哭,我这就禀告父皇,让父皇治你们的罪!” 安乐冲江钰喊道:“有胆你们就跟着我去见父皇。” …… “你们看到没,我眨个眼的功夫,那位仙子突然就换了个地方!” “还凭空变出一把宝剑!!!” “还有那位仙人,握住侍卫的胳膊时我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了。” “有生之年竟能亲眼见到仙人……” 等几人身影消失在视野,百姓议论纷纷,皆是激动和兴奋,脸上生出向往之情。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是最终结果还是一样。 江钰等人跟着安乐长公主顺利进宫,那侍女跟在安乐身后,看起来乖巧多了。 “容遥他们呢?” 印明知悄悄问江钰,刚刚她和孟挽花说了些什么后俩人就消失了。 “可能就在你旁边。”江钰同样小声,“我给他们贴了隐匿符,在暗处行动。” “隐匿符通常不是只有一柱香……” 印明知想起那厚厚一沓,及时住口。 “哟,给公主殿下请安,陛下现在正在处理政务,还容老奴禀告一声。” 李公公迎上来,又看到她身后的印明知:“仙师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李公公。仙山有新修士到,特来禀告皇上。” 李公公眼神不经意从江钰三人身上扫过,笑眯了眼:“哎!老奴这就去禀报。” 第36章 谁是狼人 “公主,几位仙师。”不一会儿,李公公笑眯眯地走出来,“请。” “哼。” 安乐一挥袖子,率先走进养心殿内。 印明知领着江钰几人,还没见到皇上,就听到矫揉造作的撒娇。 “父皇~父皇~儿臣今日可是闹了个好大的没脸!您可一定要为儿臣做主!” 只见安乐半跪在皇帝身边,一手装作拭泪,一手拽着明黄色龙袍摇晃,哪还有一点在大街上威严的样子?全是恃宠而骄的小女儿性子。 皇帝被晃得头晕眼花,却还是答应:“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印仙师。” 坐在高位的皇帝皮肤松弛,眼眶深陷,一身龙袍却全无威严之气,一看便知他长年纵情犬马。 殿内不只皇帝,一身穿玄色蟒袍的温雅青年和另一个身穿蓝袍的青年立在紫檀木桌两侧,正帮皇帝翻阅奏折。 “参见皇上。” 仙山的人不跪皇帝,所以印明知他们只是拱手行礼。 皇帝原本混沌而无力的眼神在见到江钰和沈逢春时发出光亮。 他自诩阅女无数,只看身形便可知这二人数一数二的美人。 “这四位仙人也是上界来的啊?那两位仙人怎么不摘帏帽?” 相柏和印明知不动声色挡住二人。 “回陛下,我们此次来是有任务在身,刚才在街上冒犯长公主实非本意。” 相柏恭敬回答,避开皇帝的问题。 “呵呵呵,无妨,安乐从小便被惯坏了,做错了事还望仙人不要与她计较。”皇帝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宠溺。 安乐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结果,她气恼地喊道:“父皇!”然而,皇帝并没有理会她,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安乐的手,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盯着江钰。 玄色蟒袍青年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虚弱。 “咳……咳咳。” 他额头冒出虚汗,拿手帕捂住自己的嘴,但是咳嗽声还是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他似是觉得冒犯,从桌侧走到桌前跪下:“父皇恕罪。” “快起来,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何罪之有?元承,还不快去扶太子。” 皇帝的目光眼中闪过真切的疼爱和惋惜:“朕这个太子,从小体弱,不比他弟弟。” “陛下,我师兄略通医术,或许可以缓解太子的咳疾。” 江钰突然开口,声音轻灵,如春日乱入的蝴蝶,盈盈飞到每个人的耳里。 皇帝登时酥麻了半边身子,飘飘然不知所以。 “麻烦仙人,只是我的病是从娘胎里带的,怕是不易好。” 元瑾又恭敬朝向江钰行了个礼,一闪而过时,江钰却在他眼里看到几分劝告。 不等他再开口,皇帝立马打断:“元瑾,你身体本就不好,还不让仙人医治医治?” 说完又笑得异常猥琐。 “印仙师,不如你们几位也在皇宫里多待几日,朕一定好生招待。” 印明知早就接收到信号,也不再推辞。 “谢陛下。” 众人退下后,安乐见李公公亲自带着江钰一行人离开,也跺了跺脚连忙跟上,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延顺宫前停住脚步。 “李公公,延顺宫可是后宫嫔妃们居住的地方,这些人怎么能……” 安乐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公公打断,只见他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眼角和嘴角的褶子随着说话而一抖一抖的,语气十分谄媚。 “长公主殿下,您误会了,这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殿,陛下如此是为彰显对几位仙师的重视。” 印明知皮笑肉不笑:“多谢陛下好意。” 安乐似是气急,扭头便走,而李公公也向几人告退:“仙师,咱家还要服侍圣上,就先走了。” “公公慢走。” 送走李公公,一行人直到进了房才松泛些。 等了好一会,熟悉的声音才传来,殿门打开,只见孟挽花和容遥的身影逐渐从阴影中显现出来。 “那皇帝还真是孟浪,把你们安排在这。”孟挽花不满道。 容遥随手设下阵法,挡住殿外的“苍蝇”。 “别管这种精虫上脑的家伙。”江钰手中罗盘拿出,招呼众人:“快来复盘,猜猜谁是那个‘狼人’。” 沈逢春率先开口:“那个元奉,不对劲。” 她的罗盘,在元奉靠近扶元瑾时更烫几分。 孟挽花赞同点头,回忆江钰几人走后的情景。 “你们走后,五皇子向皇上禀报了失踪一事。这件事本来是太子在查,但这五皇子话里话外都在说太子无为,求了皇上让他去管这件事。” 印明知不解:“此事魔物所为,没留下一点线索,五皇子怎么会往这个火坑里跳?” 江钰了然:“除非……” “除非?” “除非这件事就是他的手笔。”相柏接话。 “小师妹的意思是,五皇子与魔族勾结?”孟挽花蹙眉思考,“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印明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是魔族需要和凡人合作吗?” “既然修士下界会受到限制,那魔族定然也会,也许有什么天道规定?”江钰猜测。 印明知被说服了。 “还有怀疑对象吗?”江钰看向没说话的容遥。 容遥沉吟片刻:“公主,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有装傻的嫌疑。”相柏也附和道。 江钰叹口气:“难道没有人怀疑那个太子吗?” “元瑾?”印明知迟疑,“他不像是那种人。” “看人可不能只看表面。”江钰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晃,“他这种类型的,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一把好手。” 其余人默默看向和元瑾同一类型的相柏,唯有江钰还无所察觉地输出自己看书的经验。 “这种人表面看着温润如玉,实际上内里都是黑的,私下烟酒都来唔……” “好了。”孟挽花捂住江钰夸大的嘴。 相柏坐在阴影里,笑得温柔:“原来在小师妹眼里我是这种人吗?” 江钰扒孟挽花手的动作一僵,单纯的容遥点了点头:“应该是。” …… 在印明知打哈哈下,六人先根据记忆绘制出盛京的大概,把靠近时罗盘变红发烫的地方标出来,除了皇宫和聆音阁,就只有一处平民窟。 江钰画下聆音阁和贫民窟:“今夜,我们先去这两处地方。” 等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消逝,敲定好计划的六人各贴着一张隐匿符大摇大摆地走出宫外。 江钰、相柏和容遥去聆音阁,其余三人去平民窟。 聆音阁此时灯火辉煌,亮如白昼,内里不时传出阵阵丝竹之声与男女的嬉闹声。 门口几个姑娘和哥儿花枝招展,倚门而立,或娇笑,或低语,一举一动皆风情万种。不时有华丽轿辇停在大门口,从上面下来大腹便便的达官或贵人。 容遥散出神识,聆音阁的阵法一览无余,只是和平常他所学阵法有些不同。 “怎么样?”相柏问。 容遥微蹙眉头:“有些奇怪。” “那便进去瞧瞧。”江钰拉着两人靠近聆音阁。 第37章 没被驯服的雏儿 “哟,哪来这么俊俏的公子,快让奴家好好疼疼。” 江钰三人刚走近,便有眼尖的姑娘缠住相柏和容遥,带来一阵浓烈的胭脂香气。就连江钰也被几个哥儿围住。 “娘子,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还戴着帏帽呢?难道是嫌弃哥儿几个长得不好看吗?”一个哥儿娇嗔地说道。 另一个哥儿则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声音带着讨巧的乖意:“娘子~好娘子~奴看到你之后心跳得厉害,你摸摸它好不好?” 江钰身为二十一世纪一等良民哪见过这等场面?只任由其中一个哥儿抓着她的手往心口放。 相柏和容遥轻挣开姑娘们的纠缠后,一扭头,便看来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被美色迷惑的江钰正揉着一男子的胸口。 不用想也知道帏帽下江钰笑得有多猥琐。 “娘子,陪奴进去喝一杯可好?”被揉胸的哥儿轻轻拉着江钰的衣袖,小脸惹上欲说还休的娇红。 就在江钰要答应时,相柏忍着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把她从男人堆里拉出,容遥则冷着脸挡住继续要靠近的哥儿。 “哎哟,两位公子,怎么那么大火气?”一个老鸨谄媚迎上来,“难不成是对人不满意?” 江钰才挣开相柏的束缚,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一派大爷架势:“人这么多怎么玩?本小姐要最好的雅间。” “哎!”老鸨认出江钰才是领头的,立马领着他们穿过搂搂抱抱的人群到了二楼。 “不知贵客喜欢什么样的?”老鸨站在雅间门口,看着已径自坐在软座上的江钰小心询问。 江钰晃晃脑袋,帏帽的纱随着她的动作荡漾:“碰过他人的,我不要。不知聆音阁有没有没被驯服的雏儿?” 江钰这话问得直白,相柏和容遥面露讶异,似是不敢相信平日乖巧的小师妹竟然懂这些。 老鸨到底见过世面,面色变都不变,仍是端着笑:“有是有,不过没拔干净爪子的猫儿会伤人……” “呵,你觉得本小姐的侍卫是吃素的吗?”江钰倨傲地打断老鸨的话,“直接领来就是,银子少不了你的。”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几个元宝样式的银锭,随手扔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老鸨立刻两眼放光,脸上的笑容愈发谄媚,贴心地把雅间的门关上:“贵客稍等片刻。” 等门彻底合上,老鸨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眼神变得阴沉。 她招来一名小厮,低声吩咐道:“把最不老实的那个洗干净送上来。” 小厮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犹豫着说:“可是他身上……” “少啰嗦,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老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娇娇小姐连旁边两个侍卫都是惊人之姿,不找那群人中长得最好的,如何留住他们? 雅间内,等看不见老鸨身影,江钰这才放松身子,倚着靠背向相柏和容遥得瑟:“两位师兄,我演的好不好?” “好是好。”相柏轻声笑,“只是不知是演的还是本性如此?” 容遥从进门就臭着一张脸,说出的话也带着冷气:“喜欢那种?” 江钰:“……没人问我银子从哪来的吗?” “刚刚上楼时偷的。”容遥毫无感情地揭穿。 “读书人的事情怎么叫偷。”江钰撇撇嘴。 相柏:“也就只有你容遥师兄会被你扯开话题了。” 容遥:? 没一会儿,有人叩响雅间的房门,相柏得到“命令”后,走到门前打开门,只见两名穿着普通的男子站在门口。 他们向江钰鞠躬行礼:\"客人,您要的人已经带来了。\"随后,两人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拖进房间里,然后把他扔到地上。 江钰忍不住打量,只见被捆的男子紧闭双眼,看着便年纪不大,如墨长发散乱的披着,露出的肌肤干净白皙,宛若上好的美玉。 其中一名小厮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盏茶,将茶水泼在那人的脸上,随后恭恭敬敬退下。 紧接着容遥设下阵法,江钰这才放心摘下帏帽凑近少年细看。 被泼醒的少年一睁眼便看到江钰的脸,黑色瞳孔猛然放大。 不好! 江钰皱眉,下一刻,她的两根手指不由分说塞进少年嘴里,雪白的手指和猩红的唇舌贴到一起。 少年不可置信瞪大双眼,连咬舌的动作都停了一瞬,接着面色涨红,狠狠地咬下去,锋利的牙齿瞬间咬破了江钰的指尖。 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淡淡的血腥味开始蔓延开来,江钰就像察觉不到一样和少年四目相对。 那双漂亮的狭长眸子里充满了恨意。 身后相柏和容遥想上前,被江钰制止。 血,顺着少年脆弱的脖颈流入更隐秘处。 随着他挣扎的动作,江钰看见藏在锦衣华服下狰狞可怖的伤疤纵横交错,少年的身体像摔碎的白玉。 疤痕比自己画的符箓还要丑,江钰不合时宜地飘远了思绪。 修士身体比凡人强健许多倍,所以就算少年用尽力气,也不过伤到手指的皮肉。 其实也挺痛的,但江钰不说。 “你叫什么名字?”江钰故作无事,歪头看着用力到脸部变形依然美艳的少年。 少年没料到咬不下手指,再加上江钰的两根手指在嘴里不安分地乱动,他感觉到津液混着血液不断在嘴角溢出。 受不了这种屈辱,他侧头吐出江钰的手指,再想咬舌时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牙齿了。 相柏和容遥见少年松口,忙上前检查江钰手指,只见原本柔嫩白皙的手指此刻血肉模糊,不断有血滴答在地板上。 相柏感觉整个心都被揪起。 他沉默着轻轻触摸受伤的手指,温和的灵力自他指尖流出。 容遥则静静在一旁看着,低沉的眉眼暴露出他此刻的心绪。 心大的江钰没注意二人的异常,她冲少年眨眨眼:“现在可以说你叫什么了吧?” 咬舌不成的少年错愕地看着手指上原本不堪入目的伤口缓缓结痂,下意识地回答:“……顾景明。” “顾景明。” 名字从眼前少女嘴里说出,不知为何带了些别样的意味。 第38章 破! 被相柏按着抹药的江钰颇有些无奈,手指痒痒的感觉传遍全身:“师兄,伤口不是已经愈合了吗?” “有疤。”容遥冷淡地回应,手上动作却很温柔,轻轻摁住江钰肩膀,不让她乱动。 已经解开束缚的顾景明像做错事的小狼崽子,瑟缩在房间的角落,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亮眼。 江钰仰头看向容遥:“师兄,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嗯。”容遥专心看着相柏涂抹药膏的动作,直到手指再无一丝咬痕,“这里有魔族的阵法。” “要不问问他知道些什么?”江钰指了指顾景明。 顾景明紧咬嘴唇,额前的碎发挡住少年大半张脸:“它们不是人,它们是怪物……” “慢点说。”江钰用灵力托举一杯茶水放到顾景明面前,看他低头啜了一口。 “我和姐姐相依为命。有天晚上姐姐迟迟未归,我出门找她,看到……看到野兽一样的怪物在街口把姐姐掳走了。” 顾景明说着说着眼眶变得猩红。 “我扑上去,想救姐姐,结果被怪物打晕。等再醒来,我就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那个房间里都是被捉来的人,长得好看的被拉出去吸引客人,长得一般的……直接被怪物给吃了。” 顾景明抚上自己的脸,脸上露出嘲讽的笑:“要不是我有这张脸,可能早就死在某个怪物嘴里了。” 三人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你可知那些人都被关在哪里?” 顾景明茫然地摇了摇头,这是他第一次走出那个地方,还是在被打晕的情况下。 “师兄,这个阵法是什么?”江钰看向容遥。 容遥拧眉:“是魔族的血吸阵。” 血吸阵,顾名思义,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吸收阵内一切生物的血肉甚至灵力,将它们转化为能量,供应给布阵之人。 随着人在阵内待的时间越长,被吸走的力量就越多,若不及时出去,最后都会化成薄薄一层人皮。 “这么多人,就没有发现不对的吗?”江钰不禁打了个寒颤。 “恐怕这里一半都不是人了。”相柏沉声开口,“容遥,可会破此阵?” 容遥点头:“破阵不难,只是需从此阵四处薄弱之地同时摧毁。” “少个人,也不知道师姐那边怎么样。”江钰趴在桌子生无可恋,“可是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墙角的顾景明闻言努力撑起残破的身子,目光中透出决绝的光芒。 “我可以帮你们。” …… 老鸨脚步轻盈地上楼,在走到三人雅间的时候,她突然放慢速度,装作“不经意”路过门口,但眼睛却一直盯着房门。 屋内隐隐传出少年略带痛苦的呻吟声和床榻摇晃的声音。 老鸨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放心离去。 等她脚步声彻底消失后,相柏立刻松开按在顾景明伤口上的手:“走了。” 原本因疼痛而面色苍白的顾景明,后知后觉羞红了脸。 见江钰晃完床走过来,他有些慌乱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坐在一旁的容遥闭着眼睛,专注用神识探索阵法。他手中的毛笔飞速舞动,将脑海中的阵法轮廓迅速勾勒出来。 “好了。” 容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睁开眼,手中画好的阵法布局和相柏刚才所画的聆音阁布局相叠,圈出四个地方。 四个脑袋凑在一起,迅速商议后,容遥臭着脸踹开雅间的门。 \"哎哟!客官啊,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呀?\" 老鸨听到声音,急忙扭动着腰肢赶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戴着帏帽的江钰衣衫凌乱。 而一旁的相柏正紧紧抓住顾景明,后者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袍,其他衣服都被随意丢弃在地上。 一看便知战况激烈。 江钰用手指着那张已经塌陷的木床,语气不好:“这破床扫了本小姐的兴,你如何赔?” 老鸨赶紧点头哈腰,连连向江钰道歉:“不知贵客想要如何赔偿?” 江钰指了指楼上:“给我开一间楼上最里处的房,让我好-好-尽-兴。” …… “好了,我在你指尖存了些灵力,等听到说‘破’的时候,你就用指尖碰墙上的符箓。” 江钰给顾景明讲解,见他点头示意已经明白后,她便迅速和其他两人同时隐住身形,飞速奔向剩余的三个角。 相柏悄然潜入一间雅房内,床上还有两个人无限贴近身体。 容遥隐匿在大厅里,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缠绵的人群。 江钰则轻盈地飞身到聆音阁的后院,落在一棵大树之上。 “准备好了?”容遥传音三人,得到肯定的回答。 “那便……破!” 随着“破”字出口,四人同时将灵力灌入符箓。 “嘭!!!” 四处同时爆炸,掀起的热浪打向迷情的人群,尚未转化的各色精气等涌回各人体内。 “快跑啊!!!地震啦!!!” 江钰从后院跑到大厅,扯着嗓子喊。 “地震了!快逃!” “啊啊啊——” 被爆炸震懵的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向外跑去。 突然,聆音阁内传出诡异的吹哨声,盖过了人群的嘈杂。 有十几个原本还定在原地的姑娘、哥儿瞳孔瞬间变红,或从腰间,或从大腿,竟都摸出几把锋利的刀。 门不知何时被关上,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聆音阁内乱成一团。 “小心!魔物穿了人皮!”容遥挡住两个“姑娘”的攻击,提醒江钰。 “*的。” 江钰低声咒骂一句,手中霜飔剑一出鞘,便有寒芒闪烁。 魔物似乎对这把剑颇为忌惮,连连后退。 江钰却不给它们机会,身形一闪,手中长剑挥动,直接斩下魔物两颗头颅,两股黑气在空中嘶哑着堙灭。 接着江钰身形一转,飞身到大门前,开跨平肩,舌顶上颚,灵力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手中。 “给我开!!!” 随着一声怒喝,江钰猛地扭身挥拳,一道强大的拳劲呼啸而出,轰向大门。 只听一声巨响,那被禁锢住的大门瞬间被打成了粉末。 “门没了!” “快跑啊啊啊啊—” 随着人们闻声纷纷向缺口处跑来,江钰重新双手握剑。 月光照在江钰身上,可她的眼神比月还要冷冽。 纵使人多嘈杂,江钰仍没让任何一个魔物跑出聆音阁。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剑气,将藏在人群中的魔物一一斩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钰脖间的灵石消耗殆尽,随着最后一个魔物被斩杀,大厅内也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个尸体。 处理完楼上的相柏跳下楼,江钰又扔给二人两串灵石制成的项链。 顾景明跌跌撞撞从三楼跑下来,走前相柏给他留下灵力罩保护,故而他没像江钰一样被炸得灰头土脸的。 他跪在大厅,颤抖着翻过一个个尸体,害怕见到熟悉的面孔。 第39章 好看吗? “师兄,你在这守着,后院应该还有被困的人。” 江钰简要解释,拉着容遥飞到后院。 经历过爆炸的后院坑坑洼洼,江钰走到一处松软的土地,一跺脚,便掉了下去。 “小师妹!” 容遥紧跟江钰身影,当脚底接触到坚硬的地面时,才发现这地下竟是长长的地牢。 说是地牢,其实就是被一个个铁门封住的房间,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臭味。 似是听到动静,原本安静的房间开始不断有人拍打铁门求救。 “有人来了吗?能听到吗!” “救救我!救救我!!!” 在地牢的尽头,身穿透色纱衣的老鸨正捏着一人脖颈,看到江钰二人眼中闪过愤怒。 “你们来得倒是快。”它声音尖锐,再没有之前的风情万种,“早知道你们是修士,一开始我就该弄死你们!” “你这消息还挺灵通的啊。” 江钰不动声色扫一眼它手里快被掐断脖子的女子。 下一刻,灵力凝聚起风剑从背后刺向魔物。 趁它注意力分散之际,容遥双手快速结印,那魔物一股黑气打来,被江钰提剑打散。 “我去,我接下这一招了?” 连江钰本人都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己的手:“凡界魔气汇率这么高吗?” “怎么可能!!!” 似是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就这么被轻飘飘挡下,魔物暴怒。 暴怒的魔物身体开始膨胀,硬生生撑裂开那张人皮,露出滴着腥臭液体的真身。 人皮像绷带一样挂在魔物身上,脸上皮囊碎得只剩一半,它的大小眼直勾勾盯着江钰,嘴角白沫粘液混合,流在被撑裂的一条条人皮上。 画面太美,江钰直接吐了出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时长老说魔族一般都长得很好认了……” 江钰虚弱地攀住容遥的肩膀:“师兄,我怕了,你快把它的丑脸打好看点。” “好。” 容遥认真地点点头。 狭窄的走廊里,熟悉的吹哨声再次响起,原本只有三人的走廊内又蹦出几个小杂碎。 “又是这个声音。” 江钰警惕地握紧手里的剑,而容遥手中结印动作更快。 魔物注意到容遥手中动作,下一刻便一窝蜂地冲向二人。 江钰拿剑抵抗,就算对上几个魔物也丝毫没落下风。 “小师妹!” 有个魔物鬼鬼祟祟从江钰身后冲出。 在那魔物扑上来的那一刻,一圈耀眼红光自容遥身上膨胀,笼罩整个地牢,魔物瞬间被定在原地。 “啊——嗬—嗬……” 随着几个魔物发出的声音,它们原本庞大的身躯开始扭曲、折叠。 骨头声咔咔作响,当魔物身体折倒不能再折时—— “嘭!” 凶恶的魔物最终在江钰面前变成一场红色的雨水。 血雨淅淅沥沥落下,却避开了江钰。 “啊?结束了?” “长得那么可怕,还以为多厉害呢。”江钰嘟囔着,将一个个铁门打爆,“快回家吧,怪物都没了。” 被困在房间里的人们一见到光,便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甚至把一时不察的江钰撞了个趔趄。 “得救了……得救了!!!” “等等,我动不了,谁来帮帮我!” 不断传来腿软的人的哀求,江钰走进一间脏臭的房间中将人扶起,同时不忘提醒有洁癖的容遥。 “师兄,你别进来,这里面太脏了。” 房间内,黏腻的血肉和惨败的骨散落在地上,这些都是多日之前被抓来的人。 江钰心下悲哀。 这里有谁的女儿?又有谁的儿子? 可眼下,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江钰把角落里软脚的一个男子扶起,可是直到将人扶到门口,江钰才发现她仍没听到容遥的回答。 她心下一紧,回过头,只看到劫后余生的人群激动的脸,却怎么也找不到容遥的身影。 “魁梧”的江钰慌乱拨开四散的人群,这才发现容遥正跌靠坐在墙边。 原本那一尘不染的白袍已经被血水染脏。 “师兄!” 江钰手足无措地握住容遥的手,调动体内灵力输送。 可直到脖间灵石碎成粉末,容遥仍安静地坐在地上。 江钰看不出问题,心急之下直接将其扛在背上,随着人流冲出地牢去找相柏。 江钰比容遥稍矮些,一路上不住把下滑的他往上颠颠。 容遥在江钰颠簸的背上短暂清醒,看见她原本总带笑的嘴角此刻紧抿成一条直线。 “化成雨,好看些了吗?” 不甚熟练的、哄孩子的语气。 江钰都要气笑了:“师兄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就为了这个?” 容遥没力气再说话,只是一直勉强睁着眼,好似就在等江钰的答案。 直到听到江钰咬牙切齿的一句“好看”,他这才放心地合上眼。 等江钰背着容遥冲回大厅,沈逢春三人也刚好到这。 “相柏师兄!” 江钰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轻轻将容遥放下。 “怎么回事?被偷袭了?” 相柏一边询问一边将手搭在容遥手腕。 “不是……就是容遥师兄布了个阵。” 江钰手指挠脸,心下一阵懊悔。 要是自己不说那句话,可能容遥也不会晕倒。 相柏见江钰这副样子,便知没出什么大事,原本皱紧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透支神识,耗尽灵力,没有受伤。” 江钰也松了口气,又想从储物戒里拿灵石,被相柏摁住手。 “天色渐明,我们先回去。” 果然,透过残破的聆音阁,一抹白光在天际露出。 其余四人先回皇宫,江钰和沈逢春剪刀石头布输了,被留下来清理“战场”。 原本相柏想代替江钰,可她担心容遥,把几串灵石塞到相柏手里便催他离开。 魔物们的尸体化为了一片片焦黑的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焦土之下,是一张张白花花的人皮。 “师姐,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这副场景说不上来的恐怖,有些打怵的江钰只能通过询问沈逢春缓解恐怖的氛围。 面对江钰求知的小眼神,沈逢春实在不知道怎么长话短说。 沈逢春思考片刻,只答:“还好。” 比起江钰灰头土脸,她们那边确实还算是好的。 当时,沈逢春三人抵达贫民窟,他们刚到那里,就正巧碰上了一群现形的魔物正在拐人。 那些百姓们似乎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束缚,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而无神,仿佛失去了自我意识。 随着魔物发出低沉的吼叫声,这些百姓们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魔物身后,毫无反抗之力。 见魔物并不多,沈逢春毫不犹豫地拔出佩剑,和魔物缠斗在一起。 孟挽花同沈逢春背对背,可怜的印明知被夹在二人之中,时不时打出一道灵力。 三人虽是第一次配合,但还算默契,再加上魔气汇率问题,三人都没受伤。 第40章 给牛马当牛做马 江钰听着沈逢春的简要概括,猛然发现焦土中,顾景明仍跪在地上。 他太过瘦弱,不仔细根本看不到。 江钰捏着鼻子把他从焦土中拉出来,才发现他哭红了眼,目光呆滞。 顾景明嘴里不住喃喃:“没找到……没找到……” 江钰看不下去,拍了拍顾景明的后背:“你是猪吗?没找到不说明你姐姐还活着吗?” “活着……”顾景明眼睛动了动。 江钰真诚建议:“刚刚跑出去那么多人,要不你回家找找呢?” 随着江钰话落,一道怯生生的身影出现在破裂的门外。 顾春和身上还穿着被迫套上的红纱衣,脸色苍白,嘴唇苍白。 凌晨凉意浓,她却似是察觉不到寒冷一样,站在门口张望。 顾春和在江钰打碎大门时便逃了出来,一路跑回家。 在家门口敲了半天发现顾景明不见,她脑袋里第一时间就想到聆音阁。 她一个人势单力薄,想求人和自己同去,在漆黑的夜里敲了一街人的门,却没有一个敢开门。 她不敢再等,只能压下心底恐惧,独自前来。 “景明!” 当顾春和看到顾景明的身影时,心中的大石头陡然落地。 她感觉面上传来凉意,伸手触碰,才发现那是泪水决堤。 被怪物掳走的时候她没哭,被逼着接客的时候她没哭,被客人一杯酒倒在身上侮辱的时候她也没哭。 然而此刻,泪水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无法止住。 当她看到自己仅剩的亲人平安无事时,内心深处的那根弦终于断裂,所有的坚强都化为乌有。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景明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直直地盯着前方。 当他看清来人时,瞳孔瞬间收缩。 “姐……姐。” 他的声音颤抖而沙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的姐姐,很勇敢。” 江钰在一旁轻声道,拍了拍顾景明瘦弱的肩膀。 顾景明如梦方醒,连忙连滚带爬地冲向顾春和,两人紧紧相拥,放声大哭起来。 看到这样感人的场景,江钰也忍不住鼻头一酸。 “芜湖,收工。” 江钰故作轻松拍拍手,见沈逢春收拾完站在自己身后,准备趁着残留夜色回宫。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力量拉住了自己。 江钰回过头去,只见姐弟俩跪在她身后,而顾景明则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角。 顾春和用力按压着顾景明,然后砰砰砰地给江钰磕了三个响头,吓得江钰也要跪下来。 “恩人,您救了我们姐弟俩,我们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 顾春和说着就将手腕处的碧绿色手镯褪下,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递到江钰面前。 这只手镯可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也是她身上最珍贵、最值钱的东西了。 江钰连忙摆着手拒绝:“我自己就是牛马,哪还需要这些。” 难不成让他们给牛马当牛做马?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让姐弟二人释怀。 只见他们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与坚定,仿佛无论如何也要报答这份恩情。 装个逼还惹上“桃花债”了。 江钰只好和两人解释自己是九州的人,不属于凡界。 可当江钰准备离开的时候,顾景明却紧紧拽住她的衣袍,不肯放手。他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语气坚定地问道:“我该怎样去找你?” “我该怎样去找你?” 此时,天空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时间紧迫。那抹白光越来越亮,逐渐驱散了笼罩着京城的黑暗。 江钰随口一句:“等你能爬过仙山的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就能来九州找我了。” 说完,江钰强硬扶起二人,随后便和沈逢春消失在原地。 “姐姐……” 顾春和揽住顾景明的头:“乖,我们先回家。” …… 紧赶慢赶,江钰终于在卯时以前抵达皇宫的住所。 “容遥师兄呢?” 江钰一回宫殿,甚至顾不上休息,就开始四处寻找容遥。 孟挽花见她如此心急如焚,连忙安慰。 “他好着呢,倒是你,忙活了一晚上还不睡会儿?” 说着,孟挽花打着哈欠,将江钰和沈逢春拉到床边,催促二人去休息。 江钰匆匆一瞥,容遥正安静地躺在床上熟睡。 看到他安然无恙,江钰心中安定下来,困意也随之袭来。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李公公来敲门,江钰才悠悠转醒。 “唔……” 江钰下意识地想抬脚踹啸风,却突然想起如今已不在承天宗。 啸风现在还在空间里无能狂怒呢。 宫殿的门被相柏打开,李公公仍然带着那副一成不变的笑脸站在门外。 “仙师,皇上有请,请几位随老奴去一趟养心殿吧。” 相柏客气地点头示意:“有劳公公了,请稍等片刻。” 半晌后,养心殿内站满了人。 五皇子元承面色不好地跪着,他的膝盖下垫着一块垫子。而太子元瑾则安静地站在一旁,专注于给皇帝研墨。 “参见皇上。” 见到江钰等人到来,皇帝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微微点头示意。 \"印仙师,昨夜聆音阁离奇被炸,你能否算出这是何人所为?\" 皇帝的声音平淡,但江钰几人都听出皇帝对他们的怀疑。 印明知睁眼说瞎话:“皇上,臣卜算需要一些时间。” 皇帝看向跪着的元承:“朕这个儿子一早便上奏,说有人看到肇事者的着装和几位仙师有点相似。” 印明知面不改色:“臣几人昨夜一直在殿内打坐。” 元承的目光阴沉沉地盯着印明知。 \"不知仙师如何证明?\" 他的声音幽幽传来, \"在天子脚下炸毁楼阁,兹事体大,非一句辩解就可洗脱嫌疑。\" 江钰轻轻笑了一声:“谁主张,谁举证。不知五皇子怎么证明就是我们做的呢?” 皇帝听到江钰的声音,也顾不得什么炸不炸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 “两位女仙师戴着帏帽仍风姿绰约,倒是给了朕一些灵感。元瑾。” 江钰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皇帝放不出好屁。 只见元瑾从皇帝手中接过一道明黄色诏令。 元瑾将其缓缓打开,在看到内容时,原本打算宣读的他猛地捧着诏令跪在地上。 第41章 裹小脑 “元瑾,你这是何意?” 皇帝危险地眯起双眸,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元瑾,带着几分不悦和警告。 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紧抿,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元瑾的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低沉却坚定,病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养心殿内的气氛骤然凝固,压抑的氛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钰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朕的好儿子难道要抗旨不遵?” 皇帝的脸上闪过一抹嘲讽,手中的茶盏突然被他猛地砸向元瑾。 元瑾并没有躲闪或反抗,只是紧紧弓着背,一动不动地承受着这一击。 滚烫的茶水溅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 皇帝看见他这副样子气得不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手转方向,指向旁边跃跃欲试的元承。 “你来读!” 听到皇帝的话后,元承立刻走上前恭敬地回答道:“遵命,父皇。” 紧接着,他快步走到元瑾面前,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夺走了诏令,并故意冲元瑾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接着,元承将诏令打开,大声念出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之命……观历代之史,见妇人之祸,未尝不叹息流涕也。然自近世以来,妇女多不遵古训……自即日起,凡为女子,皆宜束脚,足不出户,面戴帷帽,不得与男子相见。如有违者,险遇皆为自因,不得归咎他人。望中外臣民,咸使闻知,共遵此诏,以保国家太平,万民安康。钦此!” 元承一口气念完,转身跪拜皇帝,高声喊道:“陛下圣明!” 声音回荡在整个养心殿。 皇帝这才缓和了些脸色,他不顾仍跪着的元瑾,向江钰几人露出一抹笑。 “几位仙师,你们觉得如何?” ? 这大聪明皇帝,什么时候裹得小脑? “真是乌龟掉盐缸里给你这老王八闲完了,老娘这就把你挂在大风车日日转。” 江钰嘴里念念有词,下一刻就要上前掀桌,却被身旁沈逢春拉住。 她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江钰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江钰要挣脱沈逢春的手时,一道焦急的女声突然从宫殿外面传来。 “让开!我要去见父皇!” 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和急切。 很快,一名身穿华丽宫装的女子急匆匆地冲进了养心殿,正是安乐公主。 她身后跟着一群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显然是追不上她的步伐。 江钰想要挣脱的动作渐渐止歇。 李公公一脸惊恐地连滚带爬进入养心殿内,跪地请求皇帝的指示。 然而,还没等皇帝开口回应,安乐已经不顾阻拦闯了进来。 “安乐,这是又受了什么委屈?” 皇帝摆摆手示意李公公出去,笑呵呵地看向安乐。 安乐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从八字墙上撕下的诏令。 “父皇!这诏令是什么意思!” 安乐的语气充满了质问和不解。 皇帝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那张诏令,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冷漠而威严:“安乐,你可知撕毁诏令的后果是什么?” “父皇!”安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震惊和不解。 似乎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会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诏令上写得很明白了,安乐,朕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皇帝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安乐,让她感到一阵寒意。 “朕前几日找先生复原的《女则》、《女诫》可曾读完?”皇帝的声音愈发严厉。 江钰的白眼已经翻到天上了。 而安乐似是气急,呜咽半天竟吐不出一个字。 “若没有其他的事,就和你皇兄先退下吧。”皇帝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安乐的嗫嚅,仿佛不愿再听她说下去。 “抄写十遍《女则》,朕择日派人去取。”皇帝的命令不容置疑,让安乐无从反驳。 “皇上,那我们也先退下了。” 印明知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心里叹了口气,开口道。 皇帝头也不抬,只是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江钰一反常态地去扶了扶虚弱起身的元瑾。 而元瑾拖着病体又朝皇帝行了个大礼后,才踉跄拽着安乐离开养心殿。 几人还没走远,就见李公公领着几个打扮艳丽的女子走入养心殿。 “皇兄,父皇他……”“安乐一脸不甘地看向元瑾。 “不必再说。” 元瑾打断了安乐的话,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刚刚说完就忍不住猛地咳嗽起来。 “太子,今日天气正好,不如便让我师兄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也好对症下药。” 江钰笑眯眯地凑到二人身边。 元瑾和安乐听到江钰的声音,同时愣了愣,转头看向她。 元瑾回过神,微笑着对江钰说:“刚才多谢,那就麻烦仙师了。” 于是,江钰在元瑾宫殿偷摸装了几百个传音符。 “这下连他一天拉几次屎我都知道了。” 江钰在回宫殿路上忍不住炫耀。 “……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有点太糙了吧。” 印明知听到江钰说话,叹为观止。 “你懂什么?脏话憋在心里,心就脏了。” 江钰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还撺掇起旁边的相柏:“师兄,你说两句。” 相柏看了一眼印明知:“生活枯燥无味,蛤蟆点评人类。” 印明知:“……” 夜幕降临。 江钰鬼鬼祟祟地拉着沈逢春来到了长公主府外。 “为什么来?”沈逢春见江钰做贼似的样子有些不解。 江钰:“来找盛京未来的皇帝。” 她眨眨眼,说话间已利落地跳到公主府院墙之上,然后冲沈逢春伸出手。 “来,师姐,上来。” 沈逢春抬头看她一眼,却并没有伸手。 “怎么了?”江钰歪头,一脸疑惑。 沈逢春沉默片刻才开口道:“我以为你会打到皇帝收回诏令。” 她的语气很淡,但却成功把江钰逗笑。 “噗哈哈哈哈……” 江钰忍不住笑出声,边笑边对沈逢春道:“师姐,你也太了解我了。说真的,其实我第一想法也是这个。” “所以为什么不这样做?” 沈逢春追问,仰头看着墙上和月亮重叠的那抹笑容渐渐消失。 “我的意思是,修真之人,不应过度插手凡界事物。”沈逢春难得神色严肃,语气也带着些许认真。 随着沈逢春话落,江钰脸上的笑也消失殆尽。 她抬头看向天空,月光洒落在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苦涩。 江钰叹了口气,声音轻轻地传到沈逢春耳里。 “师姐,你所说的过度以什么为界限?” 沈逢春一时语塞,思索片刻仍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界限,只沉默地站在原地。 江钰见她这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师姐,若是我们不应过度插手人间事物,那为何要管魔族入侵凡界一事?” 沈逢春皱了皱眉,脱口而出:“世人遭遇劫难,我辈修仙者应逢乱必出。” 江钰缓缓鼓掌。 “好,师姐的意思是世人遭遇灾难、压迫,我辈修仙者该挺身而出、帮助世人对不对。” 沈逢春点头。 “好,那我若说,凡界如今有一半人将会面临劫难,师姐,你帮还是不帮?” 第42章 girls help girls “自然要帮。”沈逢春回答得毫不迟疑。 说完,她立马反应过来江钰所言何事。 江钰见沈逢春低下头,也知晓她懂自己所言,却忍不住说更多。 “师姐,若是不能插手凡界事物,我们大可以任其自生自灭。” “若是可以插手,那为什么如今占凡界人数一半的女子遭遇劫难,师姐却说过度?” “今日皇帝下诏的那条诏令,难道就不是对女子的压迫吗?” “还是师姐认为,只是束脚而已,只是出门戴帏帽而已,并不是多大的事?” “今天我就算打上门去逼迫皇帝收回诏令,那等我们离开之后呢?那些女子又将会面临怎样的灾难?” 江钰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也变得高亢。 “魔族该杀,是因为其残害无辜,无恶不作,如今这皇帝和魔族有什么区别?为何他杀不得!” “小师妹!” 沈逢春见江钰说得越来越大声,忍不住提醒道。 可见沈逢春神情,江钰知道她内心在动摇。 “难不成在师姐眼里,也认同的是男尊女卑?”江钰顿了顿,眼里竟涌现出一丝愤怒。 “女子的命,天生就比男子低贱些?” 江钰的质问如同惊雷一般,重重地击在了沈逢春的心头。 沈逢春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的内心深处似乎被触动了某一根心弦。 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微微刺痛感让她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我没有!” 在江钰无法言说的目光中,沈逢春脸色苍白如纸,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沈逢春从未想过江钰会用这样的话来质问她,也从未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有着这样的矛盾。 江钰默默地看着沈逢春,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只是觉得安乐身为女子,若想称帝必然诸多阻挠。太子,更稳妥……” 沈逢春在她的目光下,说话竟有些磕磕绊绊。 可能在她心里,这些话甚至说服不了自己。 可明明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江钰似是听不下去,直接打断沈逢春。 “拯救女子的希望,为何要寄托在男子身上?”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了沈逢春的心间,让她的身体猛地一颤。 江钰又朝沈逢春伸出手:“girls help girls,师姐,现在陪我一起去见见未来的女帝吧?” 江钰笑起来,看着仍是没心没肺的样子,然而,仔细聆听,便能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一丝期待。 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这段对话在许多年之后,依然会在沈逢春耳畔回响,犹如黄钟大吕,震撼人心。 沈逢春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松弛下来,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着站在高墙上的明媚少女。 夜风轻拂而过,悄然掀起两人的衣袂,使得他们的发丝随风飘动。 与此同时,一些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仿佛预示着命运的转折。 沈逢春虽听不懂江钰前面的话,但少女的笑太过勾人,她原总是平直的嘴角也被风吹起微微弧度。 “好。” 沈逢春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莫名的释然和坚定。 皎洁月光下,两只带着薄茧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信任。 两个年轻的少女,相对坐在高墙,笑意璀璨,此刻宛如两颗璀璨的星星,势与日月争辉。 …… “叩叩叩。” 寂静无声的公主府内,这三声敲门声仿佛能够穿透墙壁,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角落。 尽管江钰已经刻意控制了力度,但在这片静谧之中,敲门声依然显得格外响亮。 “滚开!本公主说了要休息!” 一声怒喝从屋内传来,江钰敲门的手微微一顿。 在沈逢春想开口表明身份时,江钰向后退一步,接着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砰——”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房门应声而开。 与此同时,安乐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好大的胆子!!!” 安乐身上只穿着单衣,她手持龙尾玉凤鞭,怒气冲冲地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 不等看清来人,她便毫不犹豫地挥动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声和强大的内力,朝着门口狠狠抽去。 长鞭生风,江钰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轻松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那根呼啸而来的鞭子。 江钰的动作轻盈如羽毛,却轻而易举地化解这一击。 “你们……?” 手臂发麻的感觉安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嗨~” 江钰踏进屋内,笑容真诚地和安乐打招呼,只是落在安乐眼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沈逢春跟在江钰身后,也自来熟地关上了门。 “你们来干什么?” 安乐看着两人的举动,心中的警惕之意愈发浓烈,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傲慢的姿态。 “大半夜闯入本公主的府邸,就算你们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砍!” 江钰看着安乐那副装傻充愣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奥斯卡,如今就我们三个人,别装傻子了。” ? 安乐:谁说我装的是傻子。 江钰径直越过她,安乐的房间被各种书籍占满,书架上、桌子上甚至地上都是书。 江钰用神识一扫,发现这些书中有不少都是关于治国理政和军事方面的书籍。 房间内突兀摆了一个铜盆。 这本书还没有被燃烧的痕迹,这本书的厚度使得火势并不旺盛,仿佛随时可以把微弱的火焰给压灭。 江钰静静看着火时明时灭,在火苗快要熄灭时,伸出手,轻轻往铜盆里加了一把火。 火光冲天而起,完全将那本书燃烧殆尽,火光映照着三人的脸,影影绰绰。 直到火苗熄灭,江钰淡淡开口:“我可以帮你除掉五皇子和太子。” 安乐见两人不看自己的表演,也懒得再伪装,眼神变得凌厉,看着倒有些杀伐果断的样子。 “呵。”安乐低下头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与不屑。 “九州的仙人,不是向来都不插手人间的事吗?” 江钰抬起头,毫不畏惧与上位者的眼神相撞,声音平静而坚定。 “我首先是一个女子。” 第43章 暴雨将至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三人相对而坐,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呵……你倒是和她们不一样。” 安乐率先打破沉默,她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笑意。 “为什么?” 安乐微微向后仰身,看向江钰和沈逢春的目光带上了审视:“为什么选择我?你们想要什么?” 一连几个疑问,配上安乐审视的面容,尖锐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沈逢春却在江钰之前轻轻开口。 “因为,我们都是女子。” 沈逢春说完,缓缓地仰起头,目光专注地看向窗子,仿佛能透过那扇窗看到些什么一般,眼神带着些许怅然。 “我的本名,叫沈贱女。” 听到这句话,江钰和安乐手中正端着茶杯准备喝茶,动作突然僵住。 沈逢春开始自顾自地轻唱:“乃生男子,载寝之牀,载衣之裳,载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期皇,室家君王。” 她的声音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可怕,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 一曲唱毕,被歌声浸染的房间内多出丝丝凉气。 安乐像是突然听到什么,环顾四周,忍不住问:“那是什么声音。” “这是我家乡最广传的歌谣,每次吟唱,都能听到千百女子的哭声。” 沈逢春声音低低的,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江钰同安乐一样惊讶,毕竟沈逢春从未同任何人提过自己的家庭。 每当有人问起,她总是轻飘飘告诉他人自己全家死光了,同门也便不好再问。 “当年幼弟意外打破村外阵法,使得魔物入侵,杀了几家人。我父母为了护他,将一切推到我身上,提议将我活活烧死……” “我本以为,父母只是爱弟弟更多一点,却从没想过他们其实从来没爱过我。” 沈逢春说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仿佛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但又无法接受。 “我从小担起一切,做饭、洗衣、垦地……只为父母能多看我一眼,可没想到,面临抉择时,他们甚至连犹豫都没有,就这样轻飘飘地把我抛弃。” “最可笑的是,明明村里人都知道是我弟弟的错,却也默认让我来替代他。” “只因为,我是女子。” “在他们心里,就算一百个女婴也比不过一个男婴珍贵。” 沈逢春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的声音平静,但其中蕴含的痛苦却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那个夜晚,我被紧紧捆绑在柴堆上,无法逃脱。” “四周的人举着火把围拢过来,明明是相熟的面庞,可他们的目光里却没有任何一丝怜悯。” “我的命,或者女子的命,在他们眼里都是这样轻贱的。” “可老天有眼,他们想烧死我,却正赶上魔兽入侵,那原本要夺去我生命的熊熊烈火,竟成为了我的庇护所。” 她的嘴角又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但这笑容却毫无喜悦之意,反而透露出无尽的悲伤与嘲讽。 回忆戛然而止,月色似也感受到屋内沉重的气氛,悄悄藏住脸。 “原来如此……” 安乐喃喃自语:“原来无论在哪里,都是这样……” 她装作不经意抬手,拭去眼角晶莹。 “你们为什么选我?” “因为……”江钰想起今早安乐闯进养心殿气喘吁吁的样子,“因为,我们是一路人。” 安乐眼神闪过一丝动容。 “一路人吗……”安乐低头,咀嚼着这几个字。 “你们想要我如何做?” 江钰和沈逢春对视一眼。 “我们想要你开创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 一个,公平的时代。 安乐听懂了她的话。 她们都有共同的目标。 想要天下女子能为自己而活,想要天下女子能做任何她们想做的事,不必被困于高墙,不必困于礼教。 想要她们重新长出翅膀。 安乐沉默须臾,闷声道:“这条路很难,也很长。” “而且会是你孤身走,我们,只不过会陪一段路而已。”江钰目光灼灼看着安乐,“你怕吗?” 安乐甚至没有半刻犹豫,摇了摇头。 “我花了很多时间才发出声音,现在有了声音,我不会沉默。” 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鸡鸣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伴随着鸡鸣,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纸糊的窗纸上。 安乐、江钰和沈逢春同时望向窗外,看到天色渐亮,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我知晓暴雨将至,可是,天快要亮了。”安乐轻声说道。 江钰微笑着点点头,“是啊,天要亮了。” 江钰和沈逢春在天将明未明时赶回宫殿,将此事告知了几人。 相柏几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江钰一个晚上,就把两个皇子的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会不会有些冒进?”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江钰转头望去,发现容遥正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坐起身来。 “容遥师兄,您终于醒啦。” 见到容遥醒来,江钰脸上浮现出惊喜之情,急忙跑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搀扶住他,并小心拿出一个软座放在他身后让其靠着。 “容遥师兄,你不知道,昨天那老皇帝……”江钰将皇帝颁布诏令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容遥惨白的脸上浮现出沉思:“今日动手?” “啊?师兄,倒也不用这么急。”江钰给容遥盖好被。 “我们得先找出五皇子和魔物勾结的证据,至于太子,他太奇怪了。” 见几人看过来,江钰拿出罗盘:“昨天我扶太子时,身体相触,原本发烫的罗盘竟没了温度。” “那不是说明他和魔物并无接触吗?”印明知有些疑惑。 江钰看向孟挽花。 孟挽花解释道:“你们初入养心殿时,我拿着罗盘在殿内几人身边都转了圈,五皇子身上魔气最重,太子一丝都没有。” 江钰点点头,接下孟挽花的话头。 “皇宫魔气重,无论是皇上还是其他人,身上都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些,可为何就他没有?” 相柏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桌子,那是他在思考时的小动作。 “这的确很奇怪……”容遥眉头微皱,似乎也想不通其中缘由。 “那现在怎么办?”印明知问道。 相柏思忖后,开口说道:“先把五皇子身后的魔族揪出来,至于太子,如今我们不清楚他的目的,暂且先跟着。” “哦对,周茂才那边进展可还顺利?” 江钰想起在云宁都的几人,询问印明知。 印明知面上终于轻松了些:“他们那边还好,再加上有你们给的丹药和符纸,若是顺利,马上就可以来盛京和我们汇合了。” 第44章 铁笼藏娇 嗯。 江钰被抓了。 周围都是无边的黑暗,没有一丝光线。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只有阴嗖嗖的冷气不断吹出声响。 声响惊动了铁笼里被禁锢的少女。 “唔……” 江钰发出一声闷哼,意识逐渐回笼,身体的感官也开始恢复。 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酸痛感从全身各处袭来,仿佛整个人都要散架一般。 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缓缓坐起,每一次动作都会引发肌肉和骨骼间的摩擦,带来钻心刺骨的疼痛。 当她试图转动脖子时,清脆的响声传入耳际,像是颈骨在抗议般发出警告。 江钰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着身体的变化。 脸上的帏帽被碎成两半,扔在旁边,看着肯定是带不了了。 耳边又传来阵阵阴森森的冷风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低语。这种诡异的氛围让人毛骨悚然,江钰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哪儿?” 江钰茫然地看着四周,入目皆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努力想要看清周围的环境,但无论如何努力,眼前始终只有无尽的黑暗。 江钰试图回忆起晕倒前的片段,在脑袋一阵阵抽痛时,她终于想起自己当时是在跟踪五皇子元承。 “好事轮不到我,坏事乱伦我?” 江钰都要被气笑了。 前几日相柏等人跟踪元承时,都是风平浪静的,结果到自己时就被偷袭了? 她懊恼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伸手去摸身上的各式物件。 这一摸,江钰脸色骤变——她浑身上下,竟然只剩下手上储物戒和腰间玉佩仍好好地戴在手上。 除此之外,江钰浑身各处的符纸、晶石等东西全都不见了踪影。 “……我去。” 江钰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我这么多宝贝啊……” 她肉痛得快哭出来了,心疼地直抽气。 黑暗的空间内,传出诡异的歌谣:“小偷~你不劳而获就走~~~” 江钰一边恶狠狠地唱,一边试着将神识散出,试图探出这诡异的黑色迷雾究竟有多深。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以她如今修为,神识竟只能探测到周身丈许距离内的情况。 她只好随便找一个方向,拖着还有些发麻的两条腿,缓缓向前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路,便觉得前方有什么东西挡住去路。 她小心伸手,却摸到了冰冷坚硬的铁栏,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江钰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朝周围探手,果然摸到另外几根栏杆。 “这是……铁笼?”江钰心叫不好,“铁笼藏娇?!” 也不知这铁笼是什么制成的,被萧津夸称“金刚芭比”的江钰就算用尽力气也没能将其掰弯。 特殊材质吗? 江钰眼神微凝,毫不犹豫地运转起体内灵力,抬手朝着那根栏杆狠狠打去。 灵力化作一道风刃,带着凌厉的气势飞向栏杆。 然而就在灵力即将击中栏杆的瞬间,却被一股凝聚的黑气所阻挡,轻飘飘地消散。 凡界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魔气? 不对。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江钰总感觉事情有哪里不对,却没梳理出头绪。 得想个办法。 …… 等元承悠哉悠哉地进入魔阵时,他心中不禁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被囚禁在笼子里的江钰,正处于极度的恐惧之中,不停地挣扎着想各种方法逃脱,然而却无济于事。 那张小脸上满是无助的祈求神色,朝他摇尾巴。 只是一想到这种画面,元承就浑身都激动地起鸡皮疙瘩,无尽的兴奋和满足让他爽得浑身颤栗。 然而当他真正靠近铁笼时,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硕大的魔骨笼里,江钰安稳地睡着。 睡就睡吧,怎么她身上还有被子? 元承脸上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僵硬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最初的震惊后,元承心里涌现出事情脱离掌控的怒气,他无法接受这种场景。 他想要高高在上的仙人对他摇尾乞怜。 于是,元承开始气急败坏地用力拍打着铁笼,势要把江钰吵醒。 铁笼发出一阵阵哗哗作响的噪音,吵醒熟睡的江钰,她迷迷糊糊睁开眼。 江钰双眼朦胧,随意瞥了一眼元承。 元承见状一喜,这下她总该认清现实来求自己了吧? 挣扎!尖叫!恐惧!逃跑! 元承叉起腰,正想享受那尖叫声时,江钰不耐烦得翻了个白眼。 “不能等我睡醒了再来吗?” ? 不是? “那……对不起?” “嗯。” 江钰心安理得接受了元承的道歉,上身歪在经微生霁月加厚的缚仙绫plus上:“说吧,什么事?” “我……” 元承刚张口,却感觉有什么不对。 不是,明明在铁笼里的不是他啊? 元承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局势,却没想到江钰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被江钰牵着鼻子走的元承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怒火愈盛,不甘心就此作罢,决定再刺激一下她。 “呵,你在这悠闲,可知你师兄师姐为找你去了哪些地方吗?”元承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慢慢贴近铁笼,语气轻佻,声音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你说,我要怎么陪他们玩呢?” 江钰没说话,元承只当她开始害怕,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你炸毁聆音阁时,早该想到会有今日。” “聆音阁是你的地盘?”江钰出声问道。 元承嘴角笑容一僵:“关你什么事?” “哦,原来是个打杂的。” 随着一声轻笑传到元承耳里,江钰已瞬移到元承贴近的铁杆处,手攥着他的衣领,竟将他凭空拽起。 元承的脸和两道铁栏杆来了个亲密接触,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直接崩掉两颗门牙。 血水顺着牙缝流出,滴落在地上,让原本趾高气扬的元承显得滑稽又可笑。 “这么弱?”江钰冷笑一声,手中的力量再次收紧,元承的双脚在空中不住地扑腾,“你还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你膈应人。” “你敢杀我?那你这辈子都别想从这笼里出来。” 元承脸色铁青,却仍是嘴硬。 “不出去就不出去,大不了当个马喽,每天都吃不拿拿。” 江钰不在意的样子让元承瞳孔微缩,怎么会这样? 等等……不拿拿是什么? “我有我的活法,倒是你和魔族合作,也不怕遭反噬?” 江钰逼问元承。 “你,你懂什么,它们能给我我想要的,不过是要几条人命而已,比你们这些,什么伪善的狗屁仙人好得多!” “反正他们都是要死的,死之前能为我做些事,也是这些贫民百姓的福气!” 听着元承自大的话,江钰加大手中力气,让他清晰感受到体内空气的迅速流失,终于忍不住求饶。 “咳,大不了等,嗬……等我当上皇帝,我给他们立个碑,找,找人天天供奉他们……” 元承还是丝毫没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 而就在两人说话间,周围散开的黑雾又重新聚拢,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蠕动着,像是蛆虫开会。 这画面看得江钰忍不住想吐:“你们魔族到底有什么东西是长得好看的?” 不知是不是听到江钰的小声吐槽,突然,其中一团猛地打向江钰拽着元承的手。 第45章 魔族隐匿阵 “还没找到小师妹吗?” 绕遍盛京相柏几人再次在城门口碰头,彼此摇了摇头。 孟挽花心急如焚,额头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却顾不上擦拭,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眼见几人没有收获,孟挽花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相柏扫视盛京高大的城楼,“况且,小师妹是跟踪元承后才失踪的。” “我们去了五皇子宫殿,没找到人。”容遥和沈逢春微微摇头,面上也是少有的凝重。 相柏强压下心里的急躁,手里一直握着宗门令牌,原本柔和的脸此刻也显得有些沉重。 “按小师妹行事方式,若是安全,肯定第一时间摇人了。” 孟挽花急切地踱步,脚底都要踩出火星子了。 潜入凡界的魔族魔力都会被十倍百倍地压制,江钰如今虽筑基前期,但法器众多,对付大部分魔族还算绰绰有余。 如今她一点动静都没有,那只能说明就算在凡界,那魔族也比江钰强上几倍不止。 几人站在高处,印明知茫然转圈:“为什么顺着罗盘也找不到魔气了?” “阵法……” 容遥不经意地瞥一眼盛京城,再看手心里已被拆解开的像地图一样的罗盘,脑中两根线蓦地搭在一起。 “这是魔族的隐匿阵法。” 容遥不确定地喃喃,突然就从芥子袋中翻出一本有半人高的《阵法大全》,碰得一声砸在地上。 “啊?现看?” 印明知眼见容遥随意坐在地上,开始飞快地翻书,惊掉下巴。 相柏几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之处,甚至纷纷凑近书籍,手中的书页翻动得哗哗作响。 这么紧急的情况,这几人突然看起书来。 \"现学真的能学会吗?会不会有点随意?\" 印明知嘴角微微抽搐,低声嘟囔道。 孟挽花帮忙翻了几页,也没看出什么道道,还是挪到印明知身边。 听到印明知的吐槽,她像是想到什么,原本焦急的面上竟生出一丝笑意。 “小师妹教的。” …… 江钰在承天宗时,被他们盯着不许透支身体,从此可谓一飞冲天、肆无忌惮。 掏御兽长老的鸟蛋、拿时逍的剑捅竹老也的丹炉、火烧后山群鸟…… 江钰开始在宗门违规的红线反复横跳,因此频繁遭到花槐的惩罚,最常就是被五花大绑地打包扔进禁地。 禁地处各类阵法多如牛毛,花槐总是随机挑个地方投送江钰,偶尔还带着几个共犯。 而经常被江钰炸鱼打扰的萧津则爱琢磨一些新奇的阵法来折腾江钰。 禁地内,孟挽花无聊地练剑法,江钰则就一边翻着《阵法大全》一边重复着奇怪的歌调。 “我总是临时抱佛脚~临时抱佛脚~这阵法临时抱佛脚~临时抱佛脚~” 江钰哼哼着,看着书尝试破最近的一个禁锢阵法。 等了一刻钟,无事发生。 “小师妹,你现看书真的能破开禁地阵法吗?”孟挽花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江钰挑了挑眉,将手中的书翻得哗哗作响:“不试试怎么知道?” “再说了,谁让我平时只看一个时辰阵法,师姐你就把书藏起来?” 孟挽花一噎,孟挽花目移,孟挽花叹气。 “你平时炼丹两个时辰、练剑三个时辰、修体一个时辰,再加上画符一个时辰,这还是我强迫下你才保证了八个小时睡眠好吧!” 哪有筑基期这么疯的? 江钰的全能已经让相柏几人见怪不怪,可若每个技能都要顾及到,江钰哪来的时间休息? 孟挽花干脆将手中的剑丢到一边,泄气般地一屁股坐到地上:“那要不我们还是像你上次一样,直接摇人?” 江钰曾不小心点燃了焚世鼎中的火焰,结果把竹老也的半个竹屋和整个药草房都给烧没了。 就在竹老也在气晕三次后,终于想起找罪魁祸首时,江钰摇来了远在无垠雪域的微生霁月。 “小徒贪玩些,这些便做赔礼。” 微生霁月身材修长,他那件宽大的衣袍完美地遮住了躲在身后做鬼脸的江钰。 随着衣袍的翻飞,焦黑的土地瞬间恢复如初,原本被烧成灰烬的草药竟然变成了更高品质的品种。 结果就是竹老也诚惶诚恐送走道歉的微生霁月,偷摸着一个人在药草房大笑三日。 江钰听了孟挽花的话,神神秘秘地摇晃手指:“师姐,学无止境,就算现在天塌了,我还能翻一页书。” 说着,她又翻了一页:“这叫临时抱佛脚,又快又光。” 半刻钟后。 江钰颓然躺在地上:“师姐,其实我们不是无路可逃。” “你有什么办法?”孟挽花看向遍布阵法的周围。 “我们还有死路一条。” 孟挽花:“……你还是继续看书吧。” 江钰脑袋晃了两圈,将厚书拍得砰砰作响:“我总是临时抱佛脚~” 邦邦邦—— “临时抱佛脚!!!” …… 孟挽花笑着笑着,眼神又变得有些苦涩:“不知道小师妹现在安不安全……” “找到了。” 容遥突然出声,几颗脑袋登时凑在一起。 泛黄的纸张上,黑色的墨迹潦草地勾勒出一个阵法的轮廓。这个阵法看起来颇为复杂,平白无故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在阵法旁边,还随意地写着几行字:“魔族隐匿阵法:隔绝灵力,万行无踪,阴风阵阵,白骨森森,真真假假,唯有一点。” 那字迹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都带着凌厉的气势,似是随意挥洒,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其中蕴含的深意。 这仿佛是对这个阵法的注解,而在“唯有一点”后,用更小的字标注着一个字。 “逆。” “隔绝灵力”意味着这个阵法可以切断与外界的灵力联系,使得内部成为一个独立的空间;“万行无踪”则表明进入阵中的人将失去方向感和行动能力,无法找到出路。 “阴风阵阵,白骨森森……” 孟挽花喃喃地念出这两句话,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阴森恐怖的画面。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师妹现在就被困在这样的地方吗? “唯有一点,唯有一点……” 容遥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什么。 不等解释,他便直接拿出纸笔在地上画着什么,笔走犹龙间,盛京城大致的地形图便跃然纸上。 容遥将地图、罗盘和直接撕下来的纸张摆放在一起。 第46章 装逼失败 那团魔气攻击速度极快, 江钰眼神一冷,将元承向外一推,同时快速收回手。 即便动作迅速,但还是有两节指尾被黑气打中,火辣辣的感觉瞬间袭来,仿佛要把她的手指烧穿。 那种疼痛钻心刺骨,让江钰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魔气……” “桀桀桀桀桀。” “什么死动静?” 江钰跳后,单手伏地,警惕环顾一圈。 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元承身边的魔气开始缓缓汇聚,形成一张扭曲诡异的人脸。 那张脸面目狰狞,嘴里发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桀桀桀桀桀桀,原来所谓正道,也不过如此。” 这笑声里充斥着魔力,呕哑嘲哳,拉扯着江钰的大脑。 阵阵笑声入耳,江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滚开。” 突然,一道命令声响起,那刚刚汇聚的人脸陡然被打散,魔气四散,一道人影若隐若现。 被重重扔在地上的元承则艰难地挣扎着爬起身来,他看向江钰的眼神充满了愤恨。 可在面对那道身影时,又完全变了个姿态。 他近乎双眼发光看着走近的身影。 “烬止大人,把她的经脉全部打断!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承激动万分,但因为两颗门牙缺失导致漏风,只能捂着嘴巴说话。 尽管元承对江钰恨之入骨,但他仍念念不忘江钰的那副皮囊,仿佛只有将其折磨得惨不忍睹才能发泄心头之恨。 血烬止停在一个正正好的位置,江钰能看清他的衣着,却看不清他的脸。 但江钰莫名能察觉到他的面部变化。 只见他斜看一眼元承:“废物,连一个女人都处理不好。” 元承这时甚至不敢有丝毫不满,只低头哈腰地恭维。 血烬止没有理会他,一双猩红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江钰,冰冷而无情,如毒蛇般缠绕住江钰。 顿时,阴气从江钰脚尖蔓延到头顶,她暗骂一声。 突然,他伸出一只手,仿佛来自地狱索命的恶鬼。 江钰心中一紧,可还没来得及闪躲,血烬止就已经闪身进了铁笼内,伸出的那只手便掐住江钰的脖子。 好快! 江钰如临大敌,不断挣扎着,却没有任何效果,脖间的大手仍在一点点收紧。 江钰双脚渐渐离地。 可离得那么近了,江钰仍看不清血烬止的脸,淡淡的黑雾笼罩着他。 她顺着血烬止的动作被迫仰起脸,白皙的脖颈一览无余,好似一折就断。 刚刚还是她欺负元承,结果没一瞬间局势顿时颠倒。 这逼装得……太丢脸了! 尤其现在元承还在血烬止身后狐假虎威。 “九州人都长得这么丑?” 眼见江钰脸色因窒息而变红,血烬止嗤笑出声,魔息从脖间丝丝攀上江钰脸,仿佛阴冷的长蛇。 一冷一热,江钰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冷得刺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 江钰用两只手扒拉着血烬止的大手,艰难地夺取一点呼吸。 在艰难地吐息中,江钰反击:“咳,你才丑……不敢见人……” 不知为何,江钰竟能从那张抽象的脸上看出他在挑眉。 痛意传来,江钰能感觉到一道锋利的魔意在她脸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江钰空间里的两人急得团团转,啸风用力捶打着禁锢,直到两个拳头血肉模糊,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然而江钰却分不出神安慰二人,毕竟天道的禁锢不是她想破就能破的,如何解决眼下的死局才是最重要的。 在逐渐窒息时,她只能拼着一口气感应霜飔剑的位置。 在她的神识中,那道微弱的光点越来越亮,仿佛在黑暗中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就差……就差一点…… 可随着血烬止的动作,江钰憋着的那口气渐渐散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霜飔剑的光芒又渐渐散去。 她无力地闭上眼,窒息感围绕着她,只能眼睁睁感受着神识中的光芒越来越弱 就在江钰几乎要陷入昏迷的时候,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至脖间的那双大手上,如同火一般灼热。 血烬止像是被烫伤般,迅速抽回了手。 原本就舍不得美人的元承在此刻终于松了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他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 “烬止大人,您放心将她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调教……呃,一定让您满意的。” 江钰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身体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喉咙里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像是一只离水的鱼,她脖颈间一圈深深的红痕,显得狰狞可怖。 江钰大口大口地吸气,偶尔咳嗽两声,眼睛却死死盯着血烬止。 而血烬止只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他慢慢地将手指一根一根捏紧,然后又松开,如此反复,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元承身为凡人,自然受不了这股威压。 元承颤抖着膝盖,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的脸色煞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烬止大人?” 带着颤音的询问终于让血烬止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猩红眼眸却看向元承,眼中似是闪过狠戾。 “本座的名也是你一个凡人能直呼的?”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刹那间,元承的身体猛地爆开,化作一团浓郁的血雾,如雨点般洒落下来,溅满一地。血腥的气息弥漫在空中,令人作呕。 “等……等等?” 没有马赛克,没有评论区遮挡。 元承就这样在江钰面前爆裂而亡。 血雾细细地洒落在江钰的脸上,带来一阵凉意。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的眼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不害怕是假的。 人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感到恐惧。 之前,江钰虽然曾斩杀过魔物,但那些魔物本就该死,为民除害罢了。 然而,此刻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可元承不过一个凡人…… 江钰紧紧攥住双手,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她的牙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只余两人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大声。 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和紧张。 “现在怕了?” 听到声响的血烬止转头看向江钰。 他的手指微微抬起,轻轻一勾,原本应该刺向他后背的霜飔剑硬生生停在了离他背部两寸远的地方,甚至连皮毛都没有碰到。 “就这点小把戏,真是不够看啊。” 第47章 刹那生死 血烬止睥睨江钰,轻飘飘地将霜飔剑甩在江钰旁边,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玩具。 他丝毫不在意一个剑修拿到剑的威力。 也许是因为在他眼中,江钰只是一个弱小得可怜的蝼蚁,根本无法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疼痛、害怕、畏惧…… 只透过江钰那双眼,血烬止便轻而易举读懂她所有的情绪。 可既然如此害怕,为什么她还敢拿起剑对向自己? 血烬止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他生来遭到诅咒,虽能感知他人情绪,却从未亲身感受。 就像一潭死水。 永远不会荡起波纹。 按照往常,每当他感知到恐惧时,下一刻耳边便会响起哀切的求饶声。 可为什么她不求饶? 血烬止难得有耐心看着江钰踉踉跄跄地起身,摆出攻击的姿势。 江钰一抬头,就见血烬止歪着脑袋看向自己,心中顿时警戒。 紧握霜飔剑的两只手已经冒出细汗,可江钰却连一根手指都不敢动。 敌不动,我不动。 就在两人僵持时,缕缕青烟渗透魔气。 不知是不是江钰错觉,随着青烟翻涌,总感觉周围温度越来越低,身上仿佛都要结霜。 可面对血烬止,她连鸡皮疙瘩也不敢起。 忽而,飘渺的青烟在血烬止身侧凝成淡淡人形。 江钰总觉得那人形有些熟悉。 血烬止淡淡看了身侧一眼,周围魔气如触手般将青烟打散,可不过瞬间又恢复原样。 同时,更多的青烟围住血烬止,丝丝缕缕,宛若细线缠绕。 感受到杀意,血烬止脸色有些不好,却还是抬手止住魔气的攻击。 接着,只听咔嚓一声,原本围着江钰的铁笼瞬间消失不见。 稀薄的灵力如挤牙膏般挤进江钰的身体里。 江钰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仍是紧紧地盯着血烬止的一举一动。 血烬止见江钰警惕到快要炸毛,心中疑惑更甚。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一只手就可以捏死她,却还是摆出一副公平决斗的样子? 江钰:……输人不输阵! 青烟袅袅,又分出一缕围绕着江钰。 血烬止看着呈保护状的青烟,又最后看了一眼江钰,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就在血烬止转身的瞬间,周围弥漫着的浓郁魔气像是失去支撑,迅速消散开来,仿佛从未出现一样。 可能是魔气散得太快,江钰敏锐地注意到血烬止身旁露出一角紫色衣摆。 那身衣服……? 衣摆样式熟悉,可还没等江钰仔细思考,精神高度紧张后那巨大的脱力感便席卷全身。 身体沉重无比,江钰挣扎片刻,还是倒头睡去。 …… 魔族的隐匿阵并不如其名一般,让人难以察觉,相反它更像是一个混淆视听的阵法。 这个阵法由多个禁锢阵法相互辅助构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隐匿阵。然而,这些阵法并非都是真实存在的,其中只有一个是真正的阵法,其他的都是用来迷惑人的障眼法。 要想破解这个隐匿阵,就必须从众多的阵法中找到那个正确的并加以破解。 一旦选择错误,剩下的所有阵法都会同时启动自毁。 因此这隐匿阵还有另一个名字——刹那生死。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只有月光洒在大地上,宛如银霜般冰冷。 容遥集中精神,调动全身灵力,身形如飞鸟一般轻盈,借助夜色的掩护,悄然飞上了高空。 他手中紧紧握着毛笔,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 俯视着整个盛京城,盏盏灯笼亮起,却不见少女笑颜。 “《阵法大全》上没有记载破解之法,他,真的可以吗?” 印明知抬头看了看天空,面上忧虑不减。 看着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容遥额头上的汗珠也随着夜幕的降临而簌簌落下。 这些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衣服上,形成一朵朵深色的花。 相柏没有解释,只温和地笑笑,看向容遥的眼神里满是信任。 修真界新一代弟子中,虽然尚未经过正式的比试,但从上次灵州之比中,也可以大致了解各宗门弟子的实力水平。 相柏曾偶然听到过花槐在事后同萧津的对话。 “九州之中,阵法一道,容遥一骑绝尘,唯伍玉山可比。” 伍玉山是前几年一小宗内横空出世的阵法天才,经历几场比试,表现之精彩,连身为阵道魁首的萧津也不禁感叹。 若是容遥也破不开这阵法,他们就该收拾收拾回九州搬救兵了。 在几人紧张的目光中,容遥从空中落下。 接着提笔在盛京的地图上圈出一个地方。 “在皇宫里?” 相柏皱起眉头。 “那个地方是……东宫?!” 熟悉盛京城的印明知率先认出那地方。 几人对视一眼,孟挽花勉强一笑:“还真让小师妹猜对了。” 接着,一盏茶的时间,便足够相柏几人赶到东宫。 东宫的寝殿灯火通明,容遥紧紧地拉住想要直接冲进去的孟挽花。 “在后院。”他低声说道。 他们沿着一条幽深的石子甬道前行,这条小路蜿蜒曲折地穿过整个后院。 杨柳依依,花团锦簇,夏虫隐匿在花丛之下鸣叫,和着石灯的悠悠微光。 “小师妹就在这吗?” 孟挽花环顾四周,却找不到江钰的身影。 “阵法未破。” 他开始单手从芥子袋中掏出各种材料,然后精准地将它们放置在不同的位置。 他的每一步都经过仔细的丈量和计算,确保阵法的位置准确无误。 看着他手中那些珍贵的材料像流水般被扔到各处,甚至一些冒着金光的材料沾染了泥土,印明知不禁感到一阵心疼。 果然大宗门都是资源狗! 然而容遥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此时专注于破解阵法,鼻尖又冒出汗珠。 随着他的动作,几处材料之间连接起细细的金色光线,形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他毫不犹豫地踏入阵法之中。 “万行有踪,万物舍反,此为逆。” 容遥低声念道。 随着话音落下,整个阵法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一行人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成功了吗?” 孟挽花声音发颤,注视着阵法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时,那光芒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闪烁。 但紧接着,整个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地面不断龟裂下陷。 下一秒,四周的树木皆化为灰烬。岁月静好、繁花似锦的景象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模样。 原本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之下,露出森森白骨,仿佛是从地狱里生长出来的一般,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石灯内烛火化作人脸模样,嘶吼着喷出火焰。这些火焰在空中交织成网,形成了一道炽热的屏障。 柔软夜色,陡然变得尖利,翻涌的气流打翻了众人的衣摆。 破阵爆发的动静如此之大,寝殿之内的人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此刻他们都已无心顾及其他,目光都紧紧锁定在同一个地方。 随着余波阵阵,躺在血肉之间的江钰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 “小师妹!” 第48章 有问题 孟挽花率先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毫无顾忌地冲向江钰所在之处。 然而,就在她即将靠近时,一股汹涌的魔力如怒涛般直直扑向她。 沈逢春面色一变,扔出腰间无情剑,试图替孟挽花抵挡这股魔气的冲击。 无情剑打偏了魔气方向,孟挽花趁这瞬间扭身离开阵法范围内。 其他人也瞬间提高了警惕,他们环顾四周,发现那几个鬼脸石灯正不断地吐出一口口魔气,如同炮弹一般砸向阵法范围之中。 而江钰就躺在阵法正中央,可鬼脸石灯却像看不到她似的。 这倒让几人松了一口气。 “把这劳什子给砸了。” 相柏在阵法外观察一会儿,淡声道。 随着话落,几人五颜六色的灵力便砸向鬼面灯。 随着攻击的展开,鬼面灯内的冤魂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它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要挣脱束缚。 原本它们只是漫无目的地攻击周围的一切,现在却纷纷调转方向,朝向相柏和其他几个人。 “几位仙师怎么这么大动静?” 安静的后院内,突然传来另一道人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元瑾正一步一步踏空而来。 他的面庞依旧带着那抹温润如玉的笑容,宛如仙人降临尘世,然而墨色长发却在无形的风中肆意舞动。 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几位仙师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元瑾客客气气地向几人拱手行礼,眼神清澈,仿佛对一切都毫不知情。 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明晃晃的怀疑。 而沈逢春和孟挽花率先出手,毫不犹豫地同时拔出佩剑,锋利的剑尖直指向元瑾,散发出凌厉的剑气。 元瑾下意识退后一步,那道剑气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脚前,只听见砰的一声,地上留下一道深痕。 元瑾苍白着脸,后退的身形摇摇晃晃,似是受了惊吓。 直至猛喘了几口气,才有力气喊出声:“你们要做什么?!” 相柏及时站在几人身前,拦住二人接下来的动作。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 “太子殿下,我们为寻小师妹而来,只是没想到东宫竟另有乾坤。” 相柏微微欠了欠身子,露出身后诡异血腥的画面。 被鬼脸石灯照亮的小片土地,翻滚着鲜红的血液和残缺不全的尸体。 像是烘托气氛,几个鬼脸张开嘴巴,吐出一团黑色的雾气,这团雾气迅速凝聚成一把把锋利的箭矢,闪烁着寒光,如同毒蛇一般向众人袭来。 沈逢春见状,单膝跪地,右手撑地,手掌中源源不断地传出灵力,注入到脚下的土地中。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前的土地迅速隆起,逐渐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土墙。 这道土墙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将飞来的箭矢尽数拦下。 单系土灵根,以大地为根,故而沈逢春并没消耗太多灵力。 可不知沈逢春是否故意,那本不透风土墙偏生就留出一个缺口,漏挡了一只箭。 而那箭的方向恰好又朝向不远处的元瑾,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充满杀意。 原本还虚弱得喘不过气的元瑾面色陡然一冷,只是抬眼,那箭就停在离他一米前,动弹不得。 试探。 元瑾对上几人果然如此的眼神,心中莫名有些郁结。 若是自己没及时出手,那箭可真的会扎在自己身上。 思绪宛转间,元瑾突然与高举起武器准备动手的相柏等人大眼瞪小眼。 …… 现在正派都这样疯了吗? 他都还没解释啊! 元瑾收拾好心态,又带上温和的面容,正准备再狡辩一下,就被“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江钰吓了一跳。 “嗨嗨嗨,我就说他有问题吧!” 少女的娇俏声中带着得意,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早被阵法爆破声轰醒的江钰在偷摸观察半天后,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元瑾,小脸上沾染了些血污,眼神却格外得亮。 江钰不顾元瑾在场,叽里呱啦地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们,其中还把自己的“英勇事迹”润了润色。 说到元承,江钰顿了顿,还是掩下眼底的后怕。 “你老弟已经死啦!” 相柏安静听着江钰说话,看到江钰脖间一圈红痕时,眼底神色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感觉就像,自己家的小猫平日里作天作地,结果一出门就把自己搞得十分狼狈,喵喵叫着诉苦。 真是让人不爽啊。 相柏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废料甩出。 但见江钰一副活力满满美少女的样子,倒让相柏等人稍稍放下心。 只是周围的鬼脸灯像自带瞄准技能一样,江钰一站起来,几个石灯齐刷刷朝向她开始酝酿。 于是江钰又躺下了。 身体闲着,但嘴没闲着。 “师兄师姐,我相信你们!打他!” 江钰躺在地上,朝几人挥了挥拳头。 原本要解释的元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这声巨响让人心头一紧,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元瑾似有所感,抬头凝视着宫门的方位,那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此刻已被熊熊烈火映照得通明。 夜幕如墨,星辰黯淡,皇宫之内,一场腥风血雨正在悄然酝酿。 此时,太和门豁然敞开,门下两军对峙,气氛紧张至极。 火光映照下,禁卫军整齐列队,手持火把,身着黑甲,冰冷的盔甲闪烁着寒光。 而另一边,御林军同样装备精良,身着明亮铠甲,紧握长剑,拉满弯弓,箭尖指向对方,蓄势待发。 “是谁如此大胆,敢夜闯宫闱!” 御林军中一名将领站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威严和愤怒。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对面的禁卫军却毫无回应,他们如同沉默的雕塑,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安静实在太过难捱,仿佛时间都被冻结。 御林军将领表面淡定,实则心急如焚。 他早已派人禀告皇帝此事,但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仍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一种煎熬,将领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 这声音打破了死寂般的宁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方向。 禁卫军其中一个将领勒马停在御林军前,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高声呼喊:\"皇上遇刺,我等奉命缉拿叛逆之徒。杀!\" 严阵以待的御林军士兵们在听到如此不要脸的话时都不禁愣住了一瞬间。 你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可禁卫军不管那么多,听到命令,整齐将手中火把猛摔在地上。 “杀啊啊啊——!” 骤然变暗的视野和杂乱的脚步声乱掉了所有御林军的心跳。 黑暗中的人潮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带着无尽的杀意席卷而来。 御林军将领面色阴沉,高声怒喝:“放箭!” 话音未落,无数箭矢如同密不透风的暴雨般倾洒而下。 刹那间,空气仿佛被撕裂,尖锐的破空声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中箭倒地,但更多的人则继续勇往直前。 直至箭雨稍歇,两军终于短兵相接,刀光剑影闪烁,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碰撞都溅起火花,四溅鲜血。 喊打喊杀声就这样顺着风传到东宫后院。 “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49章 鲜衣怒马 “一切都要结束了。” 元瑾似是听到什么美妙的音乐,享受般地微微眯了眯双眼。 江钰几人自是注意到那边的动静。 看着元瑾胸有成竹的模样,江钰忍不住皱眉。 看人装逼就烦。 “哟,大太子这是要逼宫啊。” 江钰张嘴阴阳怪气。 “以凡人之身入魔,合该赞你一句天赋异禀。可是,魔族当皇帝真的不会遭天谴吗?” “魔族???” 印明知惊讶出声,见众人都没有反应这才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怎么就自己一个人惊讶…… 自古以来,凡人体弱,他们的力量和能力有限,即使他们心中有强烈的爱恨痴念,也很难吸引魔物、产生心魔。 因为以凡人之躯,根本无法承受住魔性的侵蚀。 一旦入魔,就意味着死亡。 百载岁月,凡人陷于魔道者,如水中月,镜中花,难得一见。 而从见元瑾的第一面,体弱多病这个标签就一直贴在他身上。 几人一直在想为什么元瑾身上没有魔气,却因着这个没人往这个方向想——魔族可以隐藏自己的魔气。 毕竟他,看起来太过孱弱。 看着众人的目光,元瑾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我只是想活而已。” 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丝毫波澜。 “倒是找了个好理由为自己开脱。” 孟挽花才不吃他这一套:“若只是想活,今日这贼喊捉贼的戏码是表演给谁的?” 元瑾静静看着养心殿的方向,目光幽深,仿佛透过重重宫墙看到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 他低声道:“他不是一个好皇帝。”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江钰不屑地笑出声。 “聆音阁的阵法,应该是你设下的吧?” “听安乐说,曾有太医断定你活不过十五岁,可等你快过十五岁生辰时,大病一场,卧养十日之后,虽仍体虚,却健康活到弱冠之年。” “也就在你卧养之时,聆音阁建起营业。” “不仅如此,每当你病症加重时,盛京和皇帝赐你的封地云宁都都会出现大批人同时失踪的事件。” “一桩桩一件件,难道你都要说是巧合不成?” “靠吸收他人精气来维持自己的寿命,元瑾,你有什么资格做皇帝?” 江钰每说一句话,元瑾的面色便沉了一分,直到最后,他似是不能忍耐般打断。 “够了!” 元瑾一阵深呼吸后,这才开口:“不过是几条人命而已。” “父皇在位,荒淫无度,大兴土木,增收赋税,每年压迫至死的百姓比我杀的多得多。” “若我即位,定不会如父皇一般昏庸。百姓给我续命,届时我反哺百姓,明明是最公平的交易!” 随着句句歪理说出,江钰下意识想掏出手机拨打精神病院电话。 喷不了,这是真傻逼。 江钰几人脸上都挂上大大的问号,而元瑾像是安抚住自己,面色变得好看了些。 “如今局势已定,若是仙师愿意,我可护送几位安全回到仙山……” 元瑾话还没说完,一道绚烂的烟花突然在天边绽放开来,瞬间将半边天空都照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曜眼的光洒下,让久处黑暗的元瑾忍不住皱了皱眉。 就在宫内众人还未从这炫目的烟花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一群身披铠甲、手持利刃的将士们如潮水般冲进了皇城之中。 “皇上遇刺,我等奉命缉拿叛逆之徒!” 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台词。 随着又一阵高亢的喊杀声响起,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迅速包围了整个东宫。 江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笑了。 “局势已定?大太子,你不知道做事最忌讳半场开香槟吗?” 伴随着盔甲相撞的声音,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刻的安乐早已换下嫩色宫装,一身红色劲装,配上银色盔甲,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已与往昔截然不同。 常被她握在手里的长鞭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带着杀意的红缨枪。 安乐曾经的骄纵痴傻模样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眼神。 就像一头蛰伏已久的狼,隐藏在草丛之中,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最佳时机。 现在,她等到了。 安乐迎着长风,大步向几人走来。 她的步伐有力稳健,不再掩饰内力,也不再顾忌任何礼教束缚。 当看到后院惨绝人寰的景象时,她忍不住皱了皱眉,锐利的目光看向元瑾。 一群将士们推搡着几个衣衫狼狈的人跟在她身后。 他们也自都看见后院的血肉和白骨累累堆叠,但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或恐惧。 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而坚毅,无一人行出差错。 安乐从哪找到这样的兵? 江钰忍不住翘起头仔细看看,又被鬼脸灯的“激光炮”抵着脑袋摁了回去。 随着将士们押解着人鱼贯而入,其中一个女子在见到元瑾时,脸上露出一丝希冀,紧接着尖叫出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救我!” 她用力挣扎着身子,想要逃开将士的禁锢。 这声尖叫吸引了安乐的视线。 安乐下意识看向那女子,接着视线扫到元瑾,眼神黯淡瞬息。 她微微冲女子身后将士点了点头。 于是,在安乐的默许下,两个将士也就顺势松开了手。 “太子殿下!奴婢为您做事,您可一定要救救奴婢啊!公主她想杀了奴婢!” 等到女子哭爹喊娘的跪爬到元瑾身侧,仰头求救,凌乱的发丝拨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当时在大街上被江钰拿剑吓唬的侍女。 一直到侍女抓住元瑾的衣袍,她才仿佛真正抓住了这棵救命稻草,慌张之色渐次消弭,仿佛觅得了一线生机动静。 “原来她就是皇兄塞到我府上的人。” 安乐唇角轻扬,泛起一抹淡如云烟的笑痕,然笑意未沉至眸底,反倒是寒光闪烁。 “在众多欲取我命之辈中,皇兄仅遣她来污我清名,虽毒而不见血,亦算是一种仁心了。” 自古以来,得天命者,莫不兼具德行才干。 元瑾派来的侍女假托安乐之名,在外行事肆无忌惮,引发民怨沸腾,无疑是在为安乐的帝王之路添设阻碍。 此外,在安乐的长公主府内,几乎难觅忠于自己之人。 无论是那些看似忠诚的婢女,还是看似尽职的卫士,无一不是被人安排到她身边的棋子。 有的负责暗中监视,有的试图找机会暗杀,甚至还有想下毒的...... 公主府就在这氛围中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如今,安乐终于有机会将这些隐藏在暗处的毒虫一一揪出。 当安乐毫不畏惧地直视元瑾时,那双明亮的眸子让元瑾不禁感到一阵恍惚。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那抹身影在记忆里越发清晰。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那位曾经在狩猎场上亲手射杀猛虎的勇敢女郎。 那时,她身着鲜艳红色劲装,马尾高高束起,衣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与虎相对,她逆着光提起长枪,最是鲜衣怒马、英姿飒爽。 “士别三日,皇妹倒是不同凡响。” 元瑾也是嘴角含笑,但眼底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深意:“演了这么久的戏,恐怕累坏了。” “演后尚且如此,若是不演,我可能早就和母后、长姐在九泉之下团聚了。” 第50章 这就叫专业 安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提起自己的姐姐了。 她并非嫡长女,在更早的时候,上头还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姐姐——昭阳公主。 尽管在大杨朝的历史上,女性称帝的辉煌不曾褪色,但依旧有固执的文人墨客坚持男尊女卑的观念。 这些人担任学官、朝臣、太傅,他们的思想影响了当今皇帝的成长氛围。 甚至在安乐她们出生之前,整个后宫都在皇帝的意志驱使下,竭尽全力地生育儿子。 安乐的母亲贵为皇后,出生于将门世家,以勇敢、忠诚和军事才能着称,祖上几代无论男女,皆为沙场英雄。 然而,正是由于这种背景,皇后的思想与皇帝产生了冲突。 再加之其连续生下两个女儿,因此遭到皇帝的冷落和嫌弃。 但皇后有着自己的骄傲和骨气。 她不愿意向皇帝低头示弱,于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两个女儿身上。 她想给皇帝证明,即使是女性,也能够承担起天下的重任。 而昭阳不负皇后期待,天生聪颖又勤奋好学,不仅才学满腹,连兵法谋略也极具见地,从小便把一众皇子比了下去。 皇帝一群孩子中,可与昭阳比肩的便只有早早被立为太子的元瑾。 昭阳和元瑾擅文,而安乐擅武。 彼此间的惺惺相惜也让三人成为好友。 在学宫之中,昭阳与元瑾常常一同探讨经史子集,安乐在一旁昏昏欲睡,他们的辩论常常引得旁人驻足聆听。 在私下里,他们也会分享彼此的忧虑和梦想,偷尝宫廷新酿的甜酒。 安乐从小就对诗书中的大漠戈壁极其向往,皇后知道她的心思,也不似寻常嫔妃娇养,而是给予她自由发展的空间。 日复一日的苦练,安乐终于在狩猎场迎来了属于她的高光时刻。 那是皇帝为了检验各皇子的骑射能力而举办的,可安乐以一杆红缨枪挑起成年大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她拖着老虎的尸体回营地时,身上布满伤痕,眼神里却满是拼杀后的畅然。 皇帝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不争气地看了几位低着头的皇子后,几乎是咬着牙宣布安乐夺魁。 豆蔻年华,弯弓射虎,一举成名。 安乐在献上老虎前,割下其的一块皮毛赠予昭阳,曜眼日光下,她郑重地向昭阳保证:“姐姐,从此以后,我便做你手中的刀。” 而昭阳只是温柔的笑着。 第二日是个雨天。 昭阳便死了。 死在养心殿,安乐和皇后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皇后初闻噩耗便昏厥过去,而安乐淋着大雨,在养心殿前跪了足足三个时辰,也没见到皇帝的面。 无果后,她又一路跑到东宫。 “昭阳误饮父皇那杯带有剧毒的茶水,是救驾有功。” 元瑾当时撑着一把伞,独身站在廊下。 当他看着磕到头破血流的安乐时,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冷漠至极。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当安乐再次醒来时,她发现皇宫中已经没有了昭阳的任何痕迹,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而她自己,则代替了姐姐,成为了长公主。 从那天起,皇后性情大变,不许安乐骑马射箭,反而百般娇惯,甚至主动向皇帝低头求宠。 直到安乐搬入公主府那日,皇后失足落水,不治身亡。 …… 提到昭阳和皇后,元瑾神色有一瞬间动容,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都暂时消融。 被当作背景板的相柏等人也不在意两人之间的氛围,只赶紧借着这点时间拆那恼人的鬼面灯。 终于,江钰被解救出来,起身时衣服后还粘连着几块肉,被相柏不动声色地打掉。 “师兄师姐好慢,我躺的脖子都酸了。” 江钰揉着僵硬的脖子抱怨。 脖间的红痕随着她的动作明晃晃地露出来,看得其余人都心中一紧。 “不是说是你掐五皇子吗?” 孟挽花看着江钰脖子上那道狰狞的掐痕,眉头紧蹙。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语气里带着些埋怨:“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跳过自己被掐片段的江钰吹着口哨,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就在这时,一个将士急匆匆地走到安乐身边,压低声音向她禀报:“殿下,他们已经杀到养心殿了。” 安乐面上不显,却不自觉握紧手中长枪:“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将士们匆匆离去,独留安乐一人。 江钰挑了挑眉,语气调侃:“你留下来是想和太子碰一碰?” “不可以吗?”安乐看了看仍装作病怏怏的元瑾,又警惕的望向四周。 似乎是怕黑暗中突现的刀。 江钰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唤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各色光亮像个霓虹灯一样潮。 其中,不会发光的印明知默默退到了最后。 印明知:常常觉得自己不够潮而配不上承天宗。 江钰特意将手中的霜飔剑举起来,朝着安乐轻轻晃了一下。 那霜飔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剑身微微颤抖,发出淡淡的青光。 “他可不是个好缠的,你且安心去,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干。” 江钰笑着对安乐说:“这就叫专业。” 安乐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心中惊讶同时,也明白这里已不是自己一介凡人可插手的。 犹豫片刻,安乐在最后深深地看了元瑾一眼后,毫不犹豫转身,踏上属于她的战场。 而江钰一行人两两排列,挡在她的身后。 元瑾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冷笑一声,终于收起那副温润的表情,眼中闪过一抹猩红之光,周身的气息瞬间暴涨。 随着他的变化,一道道魔气如汹涌的海浪般从他身旁涌现出来。 魔气如同黑色的旋风一般,带着强大的力量,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纷纷朝着安乐离去的方向砸去。 不待众人举剑,早有准备的江钰,轻轻一抖衣袖,一幅画卷便悄然滑落而出。 画卷在空中迅速膨胀,化为一片巨大的画布,挡住了那些汹涌而来的魔气。 随着画卷吞入最后一道魔气,一声清脆的裂帛声响彻天际。 画卷的一角似乎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突然崩裂开来。 一道裂缝瞬间蔓延至整个画卷,原本完美无瑕的画面顿时破碎成无数碎片。 第51章 救救我 眼见着法器化为碎片,元瑾嘲讽一笑。 “为个凡人,毁一件法器,还真是蠢。” 江钰一手捂眼,唇边冷笑,口中念念有词。 “可恶,不要小瞧我们的羁绊啊混蛋!”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几人不约而同地冲出。 而提前被嘱咐过的印明知则一个翻滚躲在掩体后。 卜修因窥天命,本就体弱,打架能护好自身便是万幸。 印明知安慰着自己,手中还攥着江钰一把塞过来的符纸,可面对已经缠斗在一起的两方时,身体突然有些僵硬。 “哎?江钰说的游击战怎么打来着?” 这边,沈逢春和孟挽花两人提剑,步伐轻盈如风,动作迅猛如电,幻影般交织穿梭,一前一后,朝着元瑾疾冲而去。 两人同时腾空而起,剑光如练,直劈向元瑾的脑袋。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元瑾的瞬间,一层无形的力量屏障如同水面波纹般荡漾开来。 沈逢春和孟挽花的剑尖撞击在无形的屏障之上。 “砰——”的一声,仿佛石破天惊,两道清脆的金铁交击之音响彻空中。 孟挽花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将剑尖再往前推送几分。 碧水剑上的蓝色纹路光芒大盛,层层水波般的剑气撞击着元瑾周身的屏障,发出悦耳的鸣响。 元瑾手中突然出现一截骨鞭。 那骨鞭白润如雪,却带着死亡的气息,轻轻一甩,便是一道夺命的闪电。 那抹惨白如鬼魅般凄厉嚎叫,直直地冲着孟挽花扑去。 孟挽花侧身翻跳躲开时,那骨鞭尾部猛地一转方向,打向刚落地的孟挽花腰间。 千钧一发之际,落后半步的江钰一个滑铲加速,挺腰而起,手中霜飔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弧,精准打偏骨鞭的方向。 剑身与骨鞭碰撞,擦出一阵火花。 等骨鞭尾尖处擦着江钰的衣袍惊险掠过,她趁此时猛地冲向元瑾。 元瑾手中的骨鞭如同毒蛇般再次翻飞,江钰在鞭影的缝隙中穿梭,未曾察觉到元瑾背后那只手正在暗自聚集一团浓郁的魔气。 跳到其一侧的容遥见其动作,也不顾阵法未布完,猛地举起手,只见那金阙宝弩已套在他手臂。 他瞄准元瑾的位置:“小师妹,闪开!” 说完,他手指迅速拉下机关,金阙宝弩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火光一闪,带着巨大威力的炮弹从弩中激射而出。 冲到一半的江钰急急刹车:“师兄!你谋杀亲师妹!” 炮弹范围极广,再躲已是来不及。 江钰咬着牙克制住颤抖,点燃手中灵火附到炮弹身上。 原本在边缘的相柏见江钰停住,瞳孔猛然收缩,甚至没有思考,身体便冲在江钰身前。 江钰只觉眼前一暗,接着就落入带有竹香的怀抱。 炮弹在右耳边炸响,心跳在左耳旁震动。 “轰——!” 炮弹爆炸,强大的冲击力使得周围的一切都被掀飞。 相柏听见声响,忍不住闭上眼,抱住怀里人儿的力气更大了几分。 …… “我真牛逼!!!” 烟尘滚滚中,一道兴奋的喊叫声打破沉寂,库库吐完血的印明知从遮挡物中跳出。 早在容遥动手之前,一直躲在暗处的印明知实在按耐不住,拼着寿元燃烧卜算出这一意外。 于是当容遥出声时,印明知便一纸防御符丢向江钰。 炮弹炸起时,防御符瞬间撑开,形成一个透明的护盾,将江钰和相柏护住。 如今二人竟连发丝也没被吹乱。 听到印明知自夸的话,江钰哑然抬头,正对上相柏睫毛颤动。 在他就要睁开眼时,江钰心中莫名多出几分慌乱。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逃避。 手足无措间,她做出连自己都不理解动作——一把推开了相柏。 相柏完全没有预料,毫无防备之下,竟被推得踉跄几步。 当他重新站稳身体,再看向江钰时,那双总是充满柔情的双眸晦暗,受伤神色一闪而过。 江钰也懵了。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想要解释清楚,但喉咙却像被卡住一样。 被沈逢春一把按进地里的孟挽花灰头土脸地爬起,见相柏和江钰两人相对而立有些疑惑。 “你俩还有心情玩一二三木头人啊?怎么不先去看看那魔物死了没有?” 孟挽花出声,倒吓得江钰一个激灵。 江钰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忙道:“对对对!我去看看……” 说罢,她便转身朝着元瑾所在之地跑去。 相柏注视着江钰离去的背影,眼神黯然。 而孟挽花拍掉身上的尘土,走到相柏身边。 见江钰落荒而逃,她挠了挠头:“师兄,小师妹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相柏从善如流收起受伤神色:“无事。” 另一边,跑出些距离的江钰终于平复好心情,只是脑中相柏受伤的神色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少年眸色暗淡,总是上扬的嘴角被抿成直线,过于白皙的脸让其眼角的薄红更加鲜艳。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妖孽,绝对的妖孽!” 江钰被这画面搞得心烦意乱,想抬手扇自己一巴掌,又怕自己爽到。 胡思乱想时,江钰已探到元瑾原本所在的位置,一个大坑映入眼帘。 江钰站在边缘处,朝坑内伸伸脖子,目光透过飞扬的尘土,果然看见被炸得左一块右一块的元瑾正躺在坑中央,黑色的火焰缓缓跳动在他周身,蚕食着尸块。 容遥天品雷灵根,力量至纯,天生克制魔物。 再加上江钰的异火和金阙宝弩的威力,江钰甚至觉得元瑾此时没被炸成灰都是老天眷顾。 相柏几人听到江钰喊声,也纷纷凑到坑边。 “他死了吗?” 印明知不确定地问。 听到声音,几乎被炸成人彘的元瑾动了动仅剩的一只眼睛,定格在江钰几人的方向。 他那焦黑的口一张一合,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声音。 江钰眯着眼,仔细辨别他的口型:“救——救——我——?” 最后一个“我”字吐出,元瑾的喉咙中发出了一丝微弱的抽泣,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混着尘土的泪水沿着他分辨不出的脸颊缓缓落下,留下两道蜿蜒的水痕。 他那微弱的声音在坑底回荡,带着一丝绝望和求生的渴望。 “救救我。” “救救我。” “救救我。” …… 在他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后,江钰面上终是划过一丝不忍。 霜飔剑总是能最快察觉到江钰的想法。 青色剑身嗡嗡争鸣,瞬间挣脱剑鞘。 一道寒光闪过,霜飔剑精准无误地刺穿了元瑾的胸膛。 那一刻,元瑾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坑洞中回荡的余音和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52章 急得像个太监 霜飔剑满意地绕着元瑾的尸体转了一圈,随后飞回了江钰的手中。 “这下是真死了。” 话落,异火像是得了命令,跃动之间便吞噬了元瑾的尸体。 随着元瑾身死,体内散出丝丝魔气,在火焰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直听得人头皮发麻。 等到江钰收回火焰,坑底连灰都没留下。 一个杀人,一个焚尸。 这感觉太刑了。 江钰听见声音,挑眉看向手中霜飔剑。 “怎么,好奇我为什么能控制异火?” 霜飔剑声音懒洋洋的,依旧是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调。 江钰撇撇嘴没理他。 就算看不见,她也能想象到这剑此时的表情有多臭屁。 “表面不理我,背地里偷偷骂我。” 江钰暗自腹诽时,霜飔剑的声音又响起,听着就欠欠的。 “小爷可是你的剑,和你心意相通很正常吧?” 江钰翻了个白眼:“你怎么又活了?” 之前在承天宗,灵气那么充裕,这霜飔剑都虚得要命,说两句话就沉睡。 怎么如今怎么在凡界醒了? 霜飔剑在江钰手中晃了晃,似是不满江钰的用词。 “什么叫又活了,我本来就没死!我那叫沉睡!” “喂,你什么表情啊?我醒了怎么一点也不开心?” “你知不知道我可是上古神剑!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想让我认主吗?别人求我我理都不理的!你现在见到我醒了居然不激动?”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剑也是。 江钰受不了耳边没完没了的说话声,干脆直接在神识中屏蔽了霜飔剑的声音。 不过经它这么一打岔,江钰心中闷闷的感觉倒是一扫而空。 没过多久,姗姗来迟的周茂才一行人终于赶到了现场。 他们主动承担起了收拾战场的艰巨任务,忙得不亦乐乎。 闲下来的江钰疯狂躲避着相柏的视线,心虚地拉着孟挽花和沈逢春匆匆离开。 边走还边解释:“咱们去看看那个小脑皇帝还活着没。” …… 养心殿外,夜色如同墨汁倾泻,唯一的光源是那些摇曳的火把,将宫殿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 喊杀声在狭窄的宫墙间回荡,血腥味如同浓雾,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让人作呕。 安乐所带的将士们顶替御林军的位置,如猛虎下山般冲向叛变元瑾的禁卫军,势不可挡。 安乐身先士卒,她手持长枪,犹如一道闪电般冲向前方。 她的动作迅猛,不过眨眼间,便刺穿了两个人的身体,抽回时带起串串血花。 光与影的交错中,安乐的脸庞时明时灭。 温热的血飞溅到脸上,与汗水混合,战场上这最残忍的装饰被安乐毫不在意地抬手抹去。 一老将军眼见安乐越打越勇,艰难贴到她身边。 “公主,这里交给我们。” 他的面容在昏暗中显得更加沟壑纵横,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寒夜中的星辰,明亮而坚定。 “臣等在此,静待公主。” 养心殿内,皇帝颓然瘫倒在龙椅上,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 身旁的李公公急得像个太监。 “皇上,秘道被堵住了。” 一御前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满脸惊恐地报告着这个噩耗。 皇帝听到最后一条生路也被斩断,脸色变得阴沉无比。 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破口大骂:\"废物!一群废物!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连条秘道都守不住!\" 怒极攻心,皇帝一口黑血从嘴里喷出,溅在了龙袍上。 “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李公公哭喊着扑上来,试图扶住皇帝摇摇欲坠的身体,但却被皇帝一脚狠狠地踹开。 “朕是天子!整个天下都是朕的!”皇帝撑起身子,眼中愤怒几乎化为实质,“元瑾!!!你怎么敢?!!!” 周围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生怕自己成为皇帝怒火的发泄对象。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浴血的的将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大声喊道:“皇上!安乐公主带人来救驾了!” 正摔摔打打的皇帝突然停了下来,粗喘几口气,猛然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希望。 “对,对,朕还有安乐,朕的安乐来救朕了……” 皇帝的呢喃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一块浮木,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中的希望。 “快!你们几个,想办法去打开秘道。” 皇帝左右踱步,随手指了几个人,心里暗自计算安乐能撑几个时辰。 李公公在此时听到安乐的名字,心下惊慌更甚。 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襟,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被指中的侍卫们准备退下时,养心殿前院突然又传来了阵阵喧嚣和混乱的声音。 “怎么回事?安乐没守住?” 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原本还努力维持的威严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的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跌坐在冰冷的石地上。 李公公下意识想去扶,被惊吓过度的皇帝钳住胳膊,动弹不得。 殿内的其他人也陷入了混乱。 生死攸关的时刻,所谓的王权至上,所谓的尊贵地位,都如同薄薄的纸糊,一捅就破。 宫人们惊叫着,有的试图寻找藏身之处,有的则不顾一切地朝殿外逃去。 不过片刻,原本拥挤的殿内便空旷了许多,只剩下双腿发抖的皇帝和被抓住的李公公。 一道身影逆着月光跨过养心殿的门槛。 在看清来人时,原本紧张到两颊都在颤抖的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安乐,朕的好女儿,你不是在殿外诛杀贼子吗?怎么进来了?” 安乐并未回应,她的目光平静,直直地盯着皇帝。 皇帝对上安乐这样直白的目光,心下尴尬与恼怒交织。 他松开紧攥李公公的手,微微前倾,似乎想要站起来。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杆长枪,无情地打在了他的胸前,将他重重地压回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皇帝瞬间恼怒起来,他瞪大眼睛,怒吼道:“大胆逆女,竟敢以下犯……” 皇帝的怒吼在他抬头时卡在喉间。 一根长枪正稳稳地抵在他眼前,锋利的枪尖闪烁着寒光,令他的愤怒瞬间僵在脸上。 皇帝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一夜之间,他的两个孩子同时逼宫。 “你……你这是造反!” 皇帝颤抖着声音,企图用他最后的威严来震慑安乐。 但那根长枪却缓缓地向前推进,直到冰冷的枪尖轻轻抵住他的喉咙。 刺骨的寒意让他不得不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第53章 天亮了 “父皇,你端坐高位太久,恐怕早已忘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受。” 安乐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神色在背后的火光映衬下显得更加晦暗。 皇帝凝视着这张酷似故人的面庞,眼神不由自主地闪烁出刹那的迷茫。 他似乎在安乐公主的眉宇间,瞥见了那段被岁月尘封的回忆碎片。 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往事,如同被突然唤醒的幽灵,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翻涌。 “现在才想起来吗?” 安乐见皇帝陡然慌乱的脸,如针扎般的痛楚密密麻麻将她的心包围。 他现在才想起来。 亲手被他灌下穿肠毒酒的昭阳,屈辱在他胯下求生的母后,他现在才想起来。 他怎么敢? 随着安乐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握住长枪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都可能将长枪刺进皇帝的喉咙。 在一旁,李公公的身体几乎缩成了一团。 他的背部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不敢直视安乐,也不敢看向皇帝,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安乐想,他合该是恐惧的。 当年若非他挑唆,自己这视女子为脚下尘土般低贱的父皇又如何能想起来对昭阳动手? 不过是得了五皇子的一点好处,便如此轻而易举地抹去一条人命。 安乐只感觉心中的愤怒仿佛快要炸碎她的胸膛。 皇帝的龙袍在颤抖中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的面色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变得苍白如纸。 他嘴唇颤抖着,字句勉强从他牙缝里挤出。 “朕是皇帝……朕是九五之尊,你不敢杀朕,你不敢……” 安乐冷笑一声,手腕轻轻一抬,皇帝头上的冕冠便被轻飘飘地挑落。 那代表着天下至尊的冠冕,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在地上,只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敲响了旧世界的丧钟。 “现在,你不是了。” 安乐近乎残忍地笑起来。 她就那样站在那里,眼神冷漠,看着皇帝发疯般地去够那沾上尘土的冠冕。 皇帝的动作狼狈不堪,他的手指在尘土中抓挠,试图抓住那最后一丝曾经的辉煌。 安乐看够了,挥了挥手,两名侍卫便端着两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两碗药。一碗,是穿肠毒药,与当年您赐给昭阳公主的那碗一样;另一碗,是苟延之药,虽不致命,但却难捱。” 安乐冰冷的声音落在大殿,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 “两位,选吧。” 皇帝和李公公的视线同时放在那碗苟延之药上,仿佛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长时间的沉默后,皇帝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冲向那碗药。 他的动作如此狼狈,就像一只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的狗,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而就在他几乎快要抓住那药碗时,肋骨处猛然一痛——竟是被身侧的人一脚踹开! 皇帝的额头重重地撞到地面,鲜血汩汩涌出。 他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一片猩红中,皇帝艰难回头,只见那李公公早已失去了往日谄媚的模样,脸上充满了狰狞与扭曲。 “大胆!李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皇帝近乎咆哮地吼出声,声音震耳欲聋。 可从前面对自己拍一下桌子都会被吓得跪地磕头的李公公,如今只是冷冷看他一眼,接着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药。 皇帝的视线紧紧盯着李公公手中的药碗,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昭阳死前的惨状浮现在他眼前,他身体猛地一个激灵,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冲向李公公。 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争夺着那碗毒药。 安乐看着这一幕,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带着一丝疯狂和悲凉,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然而,笑着笑着,她的眼角却流出了一行清泪。 一种深深的悲哀涌上心头,她发现自己心中的仇恨并没有因为这次报复而减少一分一毫,反而越发沉重。 她原本以为通过报复可以减轻内心的痛苦,但现在看来,这只是一场徒劳无功的挣扎。 无论如何,她的姐姐,她的母后,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姐姐……母后……”安乐颓然抬头,眼底厌倦之色明显。 而躲在房梁之上的三人同时僵住。 孟挽花脚下一滑,差点跌下梁柱,沈逢春眼疾手快捞了她一把。 “我去,发现咱们了?” “嘘,我画的隐匿符连师尊都能瞒过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发现。” 江钰一把捂住孟挽花的嘴,还不忘夸夸自己。 直到房梁下,皇帝和李公公的互殴接近尾声。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疯狂,仿佛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皇帝的龙袍已经被撕破,露出了他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内衣。 他的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淤青和血迹,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而李公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脸上布满了血痕,衣服也破烂不堪。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出来。 然而,他们的争吵声并没有引起安乐的注意。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 房梁上的三人彼此对视,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决定主动跳了下来。 她们轻盈地落在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这个声音顿时引起安乐的警觉,她猛地转过头来,眼神凌厉如刀。 当看到是江钰时,她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女皇,你怎么看着这么颓呢?” 江钰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拍了拍安乐的肩膀。 安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并没有纠正江钰的称呼:\"突然想到些旧事罢了。\" 她的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疲惫。 江钰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追问下去:“话说,你怎么知道元瑾要今夜逼宫的?” 今夜安乐来得这么及时,江钰还以为是沈逢春去通风报信了。 安乐听到江钰的疑问哑然失笑:“说起来,这是个巧合。” 她所率领的兵士,是镇国将军府的旧部,是经历过无数次战役的真正的战士。 那是她母后的家。 而让安乐选择今夜逼宫的原因很简单:这几日,大街上的女子都带上了帏帽。 皇帝的诏令已然起效,安乐必须要在所有女子习惯这种生活之前打破它。 至于元瑾,算他倒霉。 “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两人?” 江钰指了指还在撕扯的皇帝和李公公。 安乐没再说话,只吐出一口浊气,望向殿外。 此时,宫殿内的厮杀声已经渐渐消失,整个宫廷变得异常安静。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了大地。 “天终于亮了。” 第54章 信物 天赐二十一年,文宣帝崩逝,遗命二公主安乐登基,改年号昭定。 …… 安乐登基这天,是个好天气。 天刚蒙蒙亮,朝霞映照在皇宫的金色瓦顶,整个宫廷都被一种神圣而庄严的气场笼罩。 太极殿内外早已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红地毯从宫门外一直延伸到龙椅前,仿佛红色的长河。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照官职高低依次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传来。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几个侍卫将一名男子压在地上。 男人的四肢扭曲变形,显然已全被打断,此时正以一种屈辱的方式跪在那里。 跪向的地方正是安乐登基的大殿。 望着眼前庄严肃穆的场景,男子的嘴巴里不断发出呜咽的声音,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他的身体时不时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深深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他试图在地上打滚,试图减轻身上的痛楚,但侍卫们强有力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无情地压制住了他的每一次挣扎。 一声悠扬的钟声响起,淹没了所有人的声音。 几位宦官鱼贯而出,手执拂尘,轻轻扫过地面。 接着,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安乐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赤金累龙的九龙冠,通体是无与伦比的尊贵。 冠上明珠镶嵌,细细的珠链垂落,随着安乐的脚步闪闪灼灼。 她就这样一步一步,越过众人,走向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当安乐稳稳坐在那把象征着权利的龙椅上时,高呼声如海啸般袭来,响彻整个宫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穿朝服的文武百官齐刷刷地跪下,头颅低垂,双手合十,置于额头前,三跪九叩。 哗啦啦就跪倒一片后,最前方的一小撮人就格外显眼。 尤其其中还有个活蹦乱跳的“猴子”。 沈逢春忍了忍。 沈逢春忍了又忍。 沈逢春忍无可忍地摁住正拿着留影石上蹿下跳的江钰。 一旁的孟挽花帮腔:“人家安乐登基你又唱又跳?” 江钰被拽住命运的后脖颈,扑腾无果后立马开始撒娇:“好师姐,我没见过嘛。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 孟挽花一把捂住江钰的嘴:“又来这套!师兄,你快管管她!” 孟挽花和沈逢春最受不了江钰这样撒娇撒痴,只好丢沙包一样把江钰扔给相柏。 听见相柏的名字,江钰登时立正,惹来孟挽花和沈逢春意味深长的对视。 自从那日之后,江钰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相柏,就连神经最大条的孟挽花也看出来了。 她和沈逢春私下合计几次,以为是二人闹了小矛盾,故而总是在找机会让两人破冰。 “别……” 江钰拒绝的话犹在舌尖打转,尚未完全脱口,便被孟挽花的轻推打断,身体不受控制后退几步。 踉跄间,一双手从身后适时探出,稳稳扶住江钰的双肩。 江钰都不用回头,只低头略扫一眼那双修长白净的手,便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相柏掌心温暖干燥,丝丝热意穿透衣衫,触及肌肤,留下一阵难耐。 “小心些。” 刻意压低的嗓音自耳后传来,伴随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 痒痒的感觉再次传遍江钰全身。 不等江钰从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中挣脱,相柏便极有分寸地松手。 他的动作轻柔,仿佛在害怕自己的触碰会惹来少女的惊吓。 江钰硬着头皮转身,她的眼神始终躲避着对方的目光,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鞋子可真鞋子啊…… 感觉到相柏的目光落在身上,江钰更是浑身不自在。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甲轻轻地抠着掌心的嫩肉,试图用这种微小的痛感来分散身体各处的痒感。 犹觉不够,江钰轻咬嘴唇,这才声音低低地道谢:“谢谢师兄。” 相柏对着江钰低垂的头顶,耳边是少女客气疏离的话语,心中无奈叹气。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片刻沉默后,相柏伸出手,报复似地揉了揉少女的发顶。 细长的手指穿梭在江钰柔软的发丝间,感受着那如丝般的触感。 直到江钰茫然抬头,对上那双懵懂的眸子,其中倒映的人影才让他心情才好了几分。 罢了,又不差这么点时间。 “小师妹,什么时候要和师兄说谢谢了?难不成要同师兄生分不成……” 繁杂而庄重的登基大典在不经意间悄然结束。 随着最后一记钟声的悠扬回响,一切仪式落下帷幕,江钰等人也该启程了。 “真的不再多待几日了吗?” 安乐的从几沓厚重的奏折中抬起头,面对江钰等人的辞别下意识地挽留。 她的声音在静谧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而江钰怀抱一箱金光闪闪的饰品站在安乐身后,脚步仿佛生根一般,一副不想离开的架势。 相柏眉头一跳,生怕江钰说出什么“你们先走我断后”的话,推拒道:“我们已逗留太久,几位长老还在等我们回去复命。” 若非江钰想亲眼见证安乐登基,他们早该在几日前返程。 此时安乐虽不舍,但也知自己不该再强留。 她缓缓地移开目光,最终定格在江钰的身上,眼神中带着期待。 “你还会回来吗?” 这时候,也许安乐只是需要一些安慰,但当江钰对上那双充满真挚的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无法说出任何虚假的承诺。 于是,江钰抿了抿嘴,还是选择了如实相答。 “也许会,也许不会。” 也许再回来时,曾经的故人已化作尘土,再不见熟悉笑颜。 修仙之路漫漫,离别常在。 这是每位修士必经的一课。 安乐闻言眼眸有些黯淡,随即她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又重新燃起了一抹光芒。 “听闻仙人寿命与天齐长,若百年内你我再不能相见,起码给我个信物。” 安乐眼帘微微颤动,缓缓向江钰伸出手。 “待我皇家得出有缘者,也好携此物寻你,讲讲我生前的功绩。” 所谓功绩,不过是她们的约定。 竭尽一生,去开创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的约定。 安乐手心向上,已带着微微汗意,等待着江钰的回应。 她知道,这或许是她与江钰之间最后的联系了。 是她在简短岁月中,能够抓住的唯一的凭证,证明她们曾经在这片天地间相遇、相知。 第55章 真大腿 江钰闻言,这才舍得收起怀里沉甸甸的金子。 她垂眸抚摸指间的戒指,一抹白光大剌剌闪过,露出手心的一把匕首。 在这突如其来的光芒中,江钰的动作迅速而流畅,她的手心轻轻一翻,那抹白光如同被吞噬一般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匕首通体漆黑,刃口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把手处镶嵌着一颗红宝石,那宝石红得如同新鲜的血液,似乎随时都会滴落。 江钰将这把匕首轻轻地放在安乐公主的掌心,对上安乐有些讶异的目光,粲然一笑。 “活久一点。” 如此直白的话,安乐却笑了起来。 她接过匕首,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匕首的把手,感受着那颗红宝石的冰凉与锋利。 失笑间,安乐的另一只手轻轻伸向自己的发髻,动作利落而优雅,从那乌黑的发丝间拔下一根尖利的发簪。 她的手指轻轻一旋,发簪便脱离了发髻,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弧线,最后稳稳地落在她的掌心。 安乐将发簪递给江钰,只笑道:“要记得我。” 天色已经渐暗,暮色如同薄纱一般缓缓降临,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远处的宫殿屋顶,瓦片在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中反射出淡淡的金色,而那些错落有致的飞檐翘角,则在暮色中勾勒出坚硬的轮廓,显得格外寂寥。 江钰一行人的身影逐渐融入暮色,身影越来越渺小。 安乐在宫墙上相送,身影被宫灯的光圈晕染。 她站在原地,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目送着江钰的离去。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只有风声、钟声和江钰等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风声轻拂过宫墙,带来了一丝寒意,而远处的钟声,则像是为这场离别敲打着最后的节奏。 就在这时,风带着一道略含戏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静谧。 “安乐女帝,以后可要自称‘朕’了哦~” 这声音虽轻,却在这空旷的宫墙上回响。 安乐的身体微微一震,她转过身去,期待着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但身旁仍是空无一人,只有风继续在宫墙间穿梭。 再回头望向江钰离去的方向,只见那个小黑点在暮色中正蹦跳着,仿佛是在向她挥手告别。 安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 “嗯,我知道了。” …… “不开心?” 相柏的声音温柔而关切。 他紧挨着江钰,自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相柏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少女的手背,仿佛在无声地询问她的心事。 “不是。”江钰吸了吸鼻子抬头,“师兄,咱不能用传送符吗?我走累了。” …… 等江钰一行人传到仙山脚下,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样。 原本仙气缭绕、云雾弥漫的山峰现在被层层青烟覆盖,周围的空气也变得寒冷刺骨。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寒冷的气息如同利刃,切割着每一个人的肌肤。 “阿嚏——” 感受着阵阵冷意,江钰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声音在寂静的山脚下显得格外突兀。 她本来就拥有火灵根,对寒气非常敏感。 就连平日里去洛雪峰时,微生霁月都会特意给江钰包裹一层温暖的屏障,以保护她免受寒气的侵袭。 在江钰思绪发散间,相柏不动声色地给她糊了层灵力。 “怎么回事?” 印明知眉头一皱,似是也没料到仙山的变化。 他与杜茂才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的震惊不相上下。 原地罚站片刻,江钰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家被偷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又似乎带着点揶揄的笑意。 印明知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虽不愿意承认,但看起来就是这样。 江钰借着咳嗽掩饰住唇边的嘲笑。 但眼见着印明知脸渐渐变红后,她赶紧收住了笑容。 “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江钰“义愤填膺”地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 印明知硬着头皮,带领着众人继续往主殿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路,江钰冷得实在受不住,急急从储物戒中扒出几件厚衣,顺便分了同有火灵根的相柏两件。 “早知道让师尊教教我怎么加热了……” 江钰牙齿轻轻打颤,嘟囔的声音也带着颤意,接着又裹了一层。 而相柏只披上一件,其余的抖了抖又围在江钰身上。 众人还没接近主殿,一道身影突然从青烟中显现。 紫衫白发,绿眸森森。 郁无渊站在半空之中,如同一尊不可侵犯的神只,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看到已经裹成一团球的江钰,郁无渊的眼中似乎带着一丝玩味,显然是听到了江钰之前的豪言壮语。 江钰下意识脱口:“这个我打不了!” 身旁的孟挽花想捂嘴已经来不及,暗地里用脚踹了踹江钰的屁股。 看着那团球吃痛,捂着屁股跳起来,郁无渊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压抑着笑意。 可这表情落在其他人眼里变了味。 “鬼王大人,小师妹她年少无知,年少无知……” 孟挽花开口缓和气氛,顺便把江钰往自己身后塞了塞。 还没等再说些什么,那扇足百丈有余的鬼门自郁无渊身后而起。 门缝中透出的点点绿光与郁无渊那双深邃的绿眸交相辉映,宛如一把勾魂摄魄的鬼火。 “就是他送咱们回九州吗?” 江钰探出头。 鬼门关自古一年一开,江钰等人出发前以为要在凡界待到来年鬼门关再次开启时,才能返回承天宗。 等几人大包小包收拾好,结果临走时,萧津故弄玄虚:“完成任务后速回仙山,届时,自有办法提前将你们送回来。” 当时还以为萧津在装逼,没想到是摇人了。 郁无渊微微垂头,正对上江钰惊喜的眉眼,眸子眯了眯。 “耶,终于可以回家了。” 在众人目光下,鬼门大开,郁无渊率先走进,而江钰紧跟在她身后。 “几位道友,我们九州见!” 江钰跨进大门前,回头冲印明知等人用力地挥手。 待在原地的印明知也挥起手,带着笑,看着相柏、沈逢春、孟挽花、容遥一个接一个身影消失。 直到鬼门消散,盘旋在仙山周围的绿烟也没了影,仙山众人不约而同,猛地吐出一口气。 “印道友,鬼门不是一年一开吗?” 每年苦逼逼等鬼门开的一人真诚发问。 另一人面露后怕:“什么实力啊鬼王亲自来接。” 杜茂才戳了戳印明知的胳膊:“坏了,让你抱上真大腿了。” 印明知:…… 第56章 打错人了 等江钰几人踏进鬼门那瞬间,熟悉的黑暗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迅速吞噬了他们的视野。 江钰走在最前面,不由放轻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脚。 而脚下传来的触感却并非她意料之中。 她明明记得,上次进入鬼门后,脚下是腐朽的木板,每一步都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坚硬的石头地面。 这不像是在鬼门里,倒像是已经到了鬼界。 可是不应该还有一段路吗? 江钰环顾四周,逐渐清晰的视线中,前方出现了一排排参差不齐的由石筑的房屋。 正疑虑时,跟在她身后的相柏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师兄?” 江钰的身体微微一颤,回头望去,其余三人也站在她身后,看向周围的视线里皆带着几分诧异。 相柏站在江钰身侧,神识如同流水般蔓延开来,触摸到那古旧的石建筑、荒凉的街道,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阴冷气息。 “我们回到鬼界了。”相柏低声道。 随着相柏话声,一阵宛如哭泣又似嚎叫的风声在几人周围回荡,泛起滚滚细烟,似是附和。 沈逢春与相柏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手移到剑柄处。 而江钰的脑回路从来异于常人。 她手指了指快翻出花样的薄烟,面上迟疑:“这是在欢迎我们?” 众人:嗯……怎么不算呢…… 相柏的手指轻轻地触碰江钰还带着凉意的手腕,随后温柔地握住。 “跟好师兄。” 相柏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黑暗中扫视了一圈,又补充了一句:“小心有鬼。” 听到“有鬼”这两个字,江钰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些青白交织的鬼脸。 那些扭曲的面孔和阴森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贴近相柏。 而在他们身后,孟挽花一把跳进了沈逢春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沈逢春的衣襟。 “师姐,怕怕,抱抱。” 孟挽花揽住沈逢春的脖颈,说完这句后就闭着眼装死。 沈逢春:…… 容遥:一个人孤立全世界。 几人就这样试探着朝前走了几步,直到一抹月色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发如乌鸦羽毛般漆黑,光泽流动,仿佛夜空中最深沉的墨色;肌肤胜过冬日初雪,白皙透亮,再没有一丝瑕疵。 白衣如同一层薄霜,覆盖在他身上,肩线平直,衣襟紧贴着胸膛,再配上那太平洋宽肩。 江钰下意识挣脱相柏的手,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 但再次睁开眼,那人的身影依旧清晰地站在那里。 见到江钰等人出来,微生霁月面容略略松动,嘴角甚至带上微不可察的笑意。 “师尊?” 江钰下意识喊出那个熟悉的称呼,霎时间,一股莫名的委屈将她淹没。 种种情绪似是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泪水涌出眼眶,没有任何预兆,一串串滚落下来。 清泪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江钰慌忙用衣袖擦拭着泪水,却发现这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师尊……” 还未等江钰再一声呼喊落下,那抹月色身影已经闪至身前。 她的视线在泪水中变得模糊,而那人的身影却始终清晰如初。 江钰扬起脸,眼角的泪珠悬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却在这一刻,被一双带着微微热意的大手轻轻捧着脸颊擦去。 微生霁月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生动,江钰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那双平日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眸,此时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是湖面上的微风拂过,带起了一片片情感的波澜。 目光锁定在江钰泪痕斑斑的面颊上,他的唇角紧绷,原本还略柔和的线条变得坚硬。 “受什么委屈了?” 微生霁月声音一向偏冷,在此刻听来更像淬了冰般冻彻。 有什么委屈呢? 江钰在心里暗自问自己。 明明也没有受什么伤。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眼泪了呢? 江钰无措地摇摇头,刚想开口却又是一声无法抑制的哽咽。 这该死的泪失禁体质! 微生霁月微微皱眉,又看向退至江钰身后的相柏等人。 他的手指轻轻一挥,几缕雪色的灵力便如同游丝一般飞出,轻柔地没入每个人的眉间。 直到确认他们都没有受伤,微生霁月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 接着,江钰感觉到周身的寒意渐渐被一股暖意所取代。 那股暖意如同春日里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不安。 脸颊双侧的热意却在此时抽离开来。 江钰茫然地看去,只见微生霁月的身影如同脱弦之箭,瞬间跨越了与郁无渊之间的距离。 一剑劈下,剑光闪烁,如同破晓的曙光,划破夜空的黑暗,发出一声清脆的冰玉争鸣。 “哎哎哎?” 江钰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她瞪大眼睛,懵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微生霁月剑身轻颤,抖落一地霜雪,剑尖点出,带起一片寒气,直取郁无渊的胸口。 郁无渊侧身避让,寒气擦肩而过,留下了一道白霜。 而剑气所及之处,在空气泛起一圈圈涟漪,震荡开来,直震到江钰面前。 然而,就在即将触及几人的瞬间,却被微生霁月留下的屏障挡住。 那层无形屏障坚固而温柔,保护着几人免受任何伤害。 不过江钰眨眼间,微生霁月和郁无渊便交手无数个回合。 周围的空间在他们的力量撞击下隐隐有撕裂之势,溅起的灵力波动甚至波及到周围的建筑。 “师尊!” 反应过来的江钰趴在屏障上,急忙大喊出声:“不是,打错人了哎师尊!!!” 微生霁月身形一顿,目光转向江钰,原本凌厉的剑势因为少女的喊声而失去了锋芒,剑势稍缓。 而郁无渊则在接下微生霁月又一剑后,利用反震之力,翻身落在不远处。 他的身形如同一只灵巧的猫,看似随意地一站,却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微生霁月的剑锋。 他微微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微生霁月,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仿佛在笑他的失态。 微生霁月却并不理他,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江钰几人的身上。 “回去再说。”微生霁月低声说道。 他利落收起剑,指尖随意在空中一划,伴随着微弱的光芒,空间裂缝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裂缝如同撕裂的布匹,静静地张开,等待着他们的进入。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裂缝里,空间裂缝迅速闭合,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独留郁无渊站在原地,敛下眸中神色。 第57章 冒烟 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草香。 承天宗的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祥和—— 直到五个吗喽从时间裂缝里蹦出。 还来不及站稳身形,江钰便感受到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仿佛一个大嘴巴子狠狠地抽在她脸上。 “好多灵气……” 江钰被抽得幸福地眯起眼,心甘情愿做了次m。 五人在凡界待太久,身体久未接触如此浓郁的灵气,丹田或多或少有些枯竭。 而此刻,承天宗的灵气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不要钱似得疯狂涌入他们的体内。 充盈的感觉让相柏等人犹如醉酒一般,脚步一时踉跄,连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江钰直接一屁股坐下,大剌剌躺在地上,感受灵气将自己包围的同时还不忘招呼众人。 “愣着干嘛,朝廷发赈灾粮了!” 其余四人从灵气的冲击中短暂地清醒过来,也都直接坐在地上,开启暴风吸入模式。 熟悉的灵气如同久违的老友,源源不断地涌入几人的体内,轻车熟路地穿梭在几人的经脉之间,最终汇聚向那些许干枯的丹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云苓峰脚下的灵气就快被五人吸了个干净。 原本灵气充沛的土地,此刻仿佛被抽干了水分,变得干燥而贫瘠。 察觉到异常的竹老也风驰电掣,一路火花带闪电地从峰顶跑下来。 他口中骂骂咧咧,但在看清几人时,出口的话及时拐了个弯,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 “哪来的兔……然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五人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全心全意地吸收着灵气,自然没人回应竹老的问话。 见微生霁月端坐在江钰身旁,竹老也也麻溜地守在相柏身旁。 一个萝卜一个坑,谁的徒弟谁心疼。 姗姗来迟的其余三位长老一赶过来,也都各自守在自己的徒弟身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萧津,你这阵法看起来不管用啊,能不能再来两个?” 时逍眼见周围灵气尚未聚拢便消失,心中不免有些急切。 “在做了在做了。” 萧津回应着,手中法诀连掐,泛着各色光芒的阵旗和符咒自他袖中飞出,精准地落在地面上。 随着他的动作,地面开始闪烁起淡淡的光芒,如同星星点点,渐渐连成一片。 又一道聚灵阵如同莲花般绽放开来,方圆百里的灵气似是感受到了召唤,都蜂拥着朝云苓峰涌来。 灵气如同流水般汇聚,形成了一道壮观的景象,整个云苓峰都因此爆发出蓬勃的生机。 孟挽花是第一个睁开眼的。 白润的淡光如同春日细雨,轻轻地笼罩在她身上。 孟挽花感受着体内灵力的澎湃,惊喜发现她竟从筑基中期直接跳到筑基巅峰。 接着是沈逢春、容遥和相柏,三人几乎同时睁眼,修为也都无例外的跨过一道门槛。 他们的气息更加稳定,身体周围似乎也有一层淡淡的灵光在流转。 眼下,只有江钰仍在不知疲惫地吸收灵力。 她的身体周围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旋,正为其源源不断地输送灵气。 江钰的脸上表情并不平静,周身的灵气波动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相柏等人本想等江钰醒来,但他们自己才刚刚晋升,也需要及时稳固境界。 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后,便只余下四位长老和微生霁月。 四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点好奇在他们眼中闪烁,压根藏不住一点。 “哎,打赌不?赌小天才什么时候醒。”时逍摩挲着下巴,突然提议道,“谁输了谁陪他们去抢灵脉。” 萧津转了转手中扇子,思考片刻后又一下拍在掌心:“一个时辰。” 竹老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乎在考虑这个赌局的可行性。 “嗯,我赌两个时辰。这小丫头吸收的灵气太多,怕是要好好消化一番。” 花槐抱胸立在树旁,并不参与三人赌局。 毕竟无论赌赢还是赌输,这次各宗抢灵脉她都要去。 做代宗主的痛谁懂? “你们这么看不起小天才?”听罢两人下赌,时逍挑挑眉,飞身上树。 他身体半倚在树干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脑后,另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树干。 “我赌四个时辰。” 时逍这一敲,就从天明敲到天黑。 等到第一声鸡鸣响彻,时逍猛地从树上坐起:“不是,这树我都敲出个洞来了,小天才还没吸完?” …… 其实在相柏几人离去没多久,江钰便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灵力已达到饱和状态。 她的丹田就像是一个被注满的蓄水池,灵液在其中翻滚激荡,每一个波动都在挑战着丹田的极限。 江钰想要停止吸入更多的灵力,但周围的灵力却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野马,完全不受她的意志控制。 它们如同泛滥的洪水,源源不断涌入江钰体内,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江钰的经脉,流向丹田。 丹田处的肿胀感,就像是有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在江钰的腹部内部膨胀。 每一次灵液的碰撞都让这个气球更加膨胀,仿佛随时都会达到爆发的临界点。 随着灵液的不断碰撞,一股灼热的感觉也从丹田处蔓延开来,流向江钰的全身。 这股热意,如同夏日正午的阳光,炙烤着她的每一寸静脉。 江钰感觉自己头上都快冒烟了。 …… “快看快看,小天才头上冒烟了!” 时逍翻身从树上落下,稀奇地围着江钰转了又转。 他瞪大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竹老也被尚未咽下的茶水猛呛一口,咳嗽声连连不绝,“咳咳,这小丫头不会直接结丹了吧?” 众人都被这个想法震惊到,纷纷将目光投向江钰。 江钰紧闭双眼,白皙的脸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头顶冒出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 “不—会—吧?” 时逍拉长了语调,眼睛睨向微生霁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天才是真天才?” 微生霁月仍是端坐在江钰身侧,神色平静地打掉时逍偷偷想要触摸少女的手。 第58章 为什么哭? “小气鬼。” 时逍嘟囔着站远了些。 随着周围翻腾不息的灵气缓缓平息,江钰感受到丹田处肿胀感如潮水般褪去。 江钰头顶那盘旋已久的烟雾如同被风吹散的云层,一点一点变得稀薄,最终了无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光芒,它如同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在少女周身。 筑基中期、筑基后期…… 就在江钰的修为即将突破到筑基大圆满的关键时刻,她体内的灵力突然像是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倏地空掉了一块。 那股原本汹涌澎湃的灵力瞬间变得薄弱,修为的提升势头也随之戛然而止。 察觉到自己的修为堪堪停在筑基后期的门槛,与大圆满仅有一步之遥,江钰不禁有些失望,轻轻地卸了一口气。 守在一旁屏息凝神的四位长老却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入道不过两月筑基,一年时间连跳两阶。 若是今天真让这小丫头结丹了,那他们几个老家伙干脆直接找个地方一头撞死得了。 况且,修为提升太快并不是一件好事。 江钰对几人心中所想无觉无察,仍细致地调整体内那些躁动不安的灵力。 随着气息的逐渐稳定,她那如同蝶翼般浓密的黑色睫毛,开始微微颤抖。 终于,在一阵深长的呼吸之后,江钰的眼帘缓缓抬起,露出了那双洗净铅华的宝石般的眸子。 只是一睁开眼,对上四人卡姿兰大眼睛,着实有些惊悚。 江钰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将手撑在柔软的草地上,身体如同受惊的猫儿般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草叶在她的掌下弯曲,留下浅浅的痕迹。 其他三位长老见吓到江钰,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纷纷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而时逍…… “喂,小天才,这么久不见,难道对长老连一点点、一丁点的想念也没有吗?” 时逍见江钰后退,两只大手按在自己的心口,那双剑眉不由自主地皱成了一团,仿佛真的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他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几分夸张的哀怨,就差掏出帕子擦眼泪了。 江钰被时逍表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却还是忍不住扬起笑颜。 嘴边两个酒窝在两侧粉腮隐隐若现,仿佛盛满了阳光。 “想,自然是每个长老都想。” 说完,江钰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这水端的也太有水平了。 “哦~”时逍长应一声,似是在品味江钰的话,“那看来是没想你师尊了?” 他微微侧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戏谑,接着他朝左侧迈了一步,露出背对江钰而坐的微生霁月。 ? 不是,等一下。 这突然变低的温度是怎么回事? 江钰的笑僵在脸上,眼神虚虚越过时逍,落在微生霁月端坐的背影。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了?” 时逍故作惊讶地抬头望向天空,脚下动作不停,仿佛怕被这突降的寒气沾染。 “我得赶紧回去给我的灵猪添些柴火,先走一步咯~” 眨眼间,时逍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串轻轻的余音在空气中回荡。 看着江钰变得和调色盘一样的脸,萧津长老强忍住笑意。 他那双细长的手指握着一把折扇,轻轻地、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地点了点她的鼻尖,眼中闪烁着戏谰的光芒。 “小丫头,虽然长老也很想你,但以后,这些想念还是多多分你的孤寡师尊一些吧。” ? 怎么还带火上浇油的? 在江钰恨恨的目光下,萧津装模作样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我也先走了。” 萧津离去的步伐轻松,显然心情愉悦。 竹老也的眼睛在笑意间眯成了一条缝,而花槐则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两人彼此对视一眼,都极有眼色地匆忙退场。 临走时还不忘揉两把江钰的头。 转眼间,原本热闹的场地便只剩下微生霁月和江钰两人。 微生霁月依旧端坐不动,仿佛一座雕塑,而这样的沉默和不动声色,却让江钰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心虚。 这感觉,就像是平日里总说要早点回家的丈夫,又一次应酬到半夜,蹑手蹑脚进家门时,被坐在客厅的老婆逮了个正着。 江钰摸了摸鼻子,从地上站起来,试探走向微生霁月。 “师尊?”江钰的声音放轻,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嗯。” 微生霁月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仍是保持着原有的姿势。 江钰锲而不舍,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更多的亲昵和撒娇:“好师尊?” “嗯。” 微生霁月再次应声,在这短短的一个字出口的同时,江钰已经走到他的身边。 见他不看自己,江钰干脆直接靠坐在他身侧,伸手拽住微生霁月的衣袖摇晃。 “师尊,好师尊,你怎么不理徒儿?” 月色衣袖上绣着的淡色云纹,随着江钰的动作轻轻皱起,像是被风吹皱的一池春水。 突来的动作使得微生霁月倒茶的手一顿,茶水在杯中微微荡漾,波纹一圈圈扩散开来,几乎要溢出边缘。 江钰眼疾手快,立刻伸出手去扶杯侧,试图稳住茶杯。 就在她的手指刚触及杯侧的瞬间,微生霁月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他常与冰雪为伴,手却是温热的。 微生霁月眼里染上几分无奈,带着江钰的手放到身侧才松开手:“小心烫。” 江钰促狭地眨眨眼,手指又攀上微生霁月的衣袍,装傻充愣:“师尊,刚刚徒儿喊你怎么都不应?” “怎的没应?” 微生霁月轻弹江钰的脑袋,力道轻到和挠痒痒没什么分别。 察觉周围气温回升的江钰这才放下心。 “那才不算。”她大言不惭,转眼又絮絮叨叨在凡界的遭遇,话语中时不时夹杂着微生霁月并不熟悉的词汇。 “师尊,你知道那个……狗皇帝裹小脑……就我看出来他这柔弱白莲花不是个好东……偷我符纸和灵石呜呜……还有安乐,她超娘们的!我觉得她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 江钰喋喋不休,眼睛闪闪发亮,仿佛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有趣。 微生霁月安静听着,时不时在江钰说累时递上一杯茶水。 要是有其他人在场,指不定说一句倒反天罡。 “呼~终于说完啦。” 江钰闷下最后一口茶水,长舒一口气。 啸风和藤藤正在空间里嚷着要出来,她得赶紧离开才行。 正当她刚抬起屁股时,微生霁月接过江钰饮完的茶杯,神色平静。 “还没说完。” “嗯?” 江钰起身的动作顿住,疑惑看向他,大脑同时飞速运转。 还有什么没说? 微生霁月双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不禁想起雨滴落在湖面上的声音。 江钰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只听一声清冽—— “你还没说为什么哭?” 第59章 罪魁祸首 江钰鼻尖泛起一抹淡淡的红,弯翘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微微粘连在一起,偶尔轻轻颤动。 点点泪滴挂在尖尖的下巴上,最终滴落在另一人的衣襟,留下斑斑湿痕扩散,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水墨花。 明明没有什么温度,却直直烫到微生霁月心里。 江钰被抱坐在微生霁月怀里,埋首于其颈肩之间,肩膀随着抽泣轻轻耸动。 微生霁月颦起眉,再不似往日的清远疏淡,那双常年握剑的手此刻正轻拍着少女的后背。 “那个人……就在我面前……炸开了……” 江钰的声音哽咽,话语间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哭腔,时不时地揪起微生霁月的衣服擦眼泪鼻涕。 谁家二十一世纪好公民见到人体爆炸能不害怕的? 何况!还!没!有!打!码! 又说到被掐,江钰更觉委屈,话语断断续续。 “我……我连是谁掐的都没看清……呜呜呜……” 自己被人掐着脖子揍,结果现在连找谁报仇都不知道。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说到这,江钰哭声更大,泪水又打湿一片衣襟,也打湿眼前人的心情。 微生霁月眼色沉沉,视线扫向江钰脖颈肌肤。 虽然血烬止留下的掐痕当初用力极深,但十几天过去,加之每日细心涂药,脖间的伤痕早已恢复完全。 此时再看,除了那细腻如玉的肌肤,再无其他痕迹。 可微生霁月似猜到那伤痕模样,忍不住又紧了几分怀抱。 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江钰的头顶,呢喃着,声音轻如飘落的羽毛,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更没有传到江钰的耳里 “不会再有下次。” 许久,江钰的哭声渐稀,终于肯从那片水痕中抬头。 熟悉的羞耻感涌上心头,她抽噎着,想要从微生霁月的怀抱中爬起。 身体快要离开那温暖的怀抱时,她的手腕又被轻轻攥住,那力度不大,却足以让她停顿下来。 江钰低头,目光落在微生霁月含着暖意的眼,和带着微微粉意的唇? 怔愣间,江钰又被轻轻扯了回去,重新跌在微生霁月带着雪松香的怀里。 那香气像是冬日里的暖阳,透过厚厚的积雪,强硬地钻入江钰鼻尖。 空中飞舞的发丝轻拂过二人脸颊,带出一阵细微的瘙痒,像是春天的柳絮,散落在微生霁月的肩上。 “还有。” 微生霁月低声道,长睫毛微微扫下来,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梳顺江钰四散的青丝。 他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泄露出些许情绪。 江钰捂住自己红肿的眼,不敢再对上那双黑眸,只哑声道:“师尊,这下是真没有了。” 见江钰心大忘记,微生霁月轻叹一声,提醒道:“秘境。” “秘境?” 江钰眼睛眨了眨,大脑开机,猛然想起曜灵。 她放下手,见微生霁月仍是淡定,有些狐疑道:“师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微生霁月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青丝整理好,拢在江钰的身后。 江钰不知道的是,当时微生霁月虽人未到,可时逍却将所有画面都实时传到他那。 在微生霁月心里,江钰并不是一个无法独立处理问题的弱者,她有自己的骄傲。 因此,怕擅自作主会惹来小徒儿不快,微生霁月便想等到江钰来告状时,再以师尊的身份为她撑腰。 可没想到等着等着,当事人竟忘了这件事。 “为什么不说?” 微生霁月不着痕迹避开江钰的问题。 “打他们两个,还需要惊动师尊这尊大佛吗?” 江钰果然被转移重点,臭屁地夸奖微生霁月:“那两个人,我作为天下第一的徒弟,自然是轻轻松松拿捏!” 微生霁月哑然失笑,但见江钰面上已显露疲态,便止住话头,送她回去休息。 临走时,微生霁月的手移到江钰头顶,冷冽的灵力灌入脑中,一些血腥记忆也随之抹去。 …… 回到居所,啸风刚被从空间中放出来,瞬间化作人形,略显急促地走到江钰的面前。 高大的身躯压近,江钰下意识地将双手环在胸前,身体微微后仰。 警惕的动作看得啸风皱了皱眉头,它那长而粗的尾巴从身后无声探出,将江钰双手捆在身前。 “别动,让吾看看。” 啸风的声音低沉,说着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少女的脖颈处检查。 “不是都好完全了吗?” 江钰嘟囔,但知道啸风被闷坏了,也就好脾气地由着他检查。 她微微闭上眼睛,下巴轻轻扬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一根长藤在江钰身侧悄然长出,它的枝叶翠绿,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被忽略的藤藤扑棱着它那对小短腿,费力地跳上藤蔓,正好到达与江钰平行的位置 只见她小手奋力扒开啸风的手,大声抱怨:“藤藤也要看!先让藤藤看姐姐!” 江钰注意到了藤藤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宠溺的笑意。 啸风这时也检查得差不多,虎尾放开捆着江钰的手,向后退一步,给小家伙留出些空间。 江钰得以转身。 只见藤藤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双眸子清澈透亮,就像两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她迫不及待递出白藕似的双臂,小手微微张开,小脸上满是求抱的迫不及待。 这萌萌的样子差点让江钰鼻血喷出,正准备将她抱起时,却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江钰绕着藤藤开始缓缓转圈。 藤藤也跟着她的动作,伸着手臂,好奇地转了两圈。 也不知道第几圈,藤藤终于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藤蔓上,小脑袋摇晃着,似乎有些晕眩。 “补药,补药再转啦。” 藤藤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鼻音,她的嘴角微微向下,似乎在抗议江钰刚才的行为。 江钰心软软地揉了揉她的头,看向正在铺床的啸风,迟疑道:“你有没有觉得……藤藤变大了一点?” “吸收你那么多灵力,自然会长。”啸风将枕头捶软了些,这才接话。 “吸收我的灵力?” 江钰立即想起自己将要突破大圆满时的灵气异常。 原来罪魁祸首是这小藤妖。 见藤藤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无辜样子,本想给她个教训的江钰最终也只是戳了戳她的脑袋。 罢了,不过是灵力而已。 孩子爱咋吸咋吸呗。 第60章 厚颜无耻之人 江钰坐在窗边,身上穿一件宽松的白色棉布衣,长发随意地垂在一侧。 她将胳膊肘轻轻抵在桌面上的符纸堆旁,一手抱着怀里的藤藤,一手撑着头看啸风忙前忙后。 啸风那原本散落在肩头的红发,被一条皮绳随意地束在脑后。 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仿佛一抹流动的火焰。 生性自由的百兽之王,此刻却像一只温顺的绵羊般,低垂着眉头。 他带动那双总带着伤痕的手,轻轻在床单上滑过,将褶皱一一抚平,看着极为虔诚。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将一切染上银色的光辉,如同梦境般静谧而神秘。 江钰的视线也渐渐地变得朦胧,仿佛被这月色所迷惑,沉醉在一片温柔的月光海中。 啸风恰在此时收拾好床铺。 回头的那刹那,月光如同流水般洒在少女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钟声又起。 啸风呆愣在原地,近乎贪婪地盯着眼前如画般的景色。 江钰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头微微倾斜,几缕发丝贴在脸颊,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那抹身影在银色的光芒中显得更加柔和。 藤藤则蜷缩在她的怀里,小鼻子不时地抽动,显然是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它的小身体随着江钰的呼吸一起一伏,显得无比依赖和安心。 啸风只觉胸腔处似乎有什么要跳出来。 可纵使迷恋,但见一大一小都困得迷迷糊糊,啸风还是亲手去打破这幅画景。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仿佛怕踩碎了满地的月光。 “唔。” 被抱起时,身体失重的感觉让江钰有瞬间的清醒。 她的眼睛半开半合,视线中只余啸风精致的侧脸,那线条分明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等到将江钰放到床榻,看着少女睡颜,啸风也觉困意袭来。 江钰的床榻虽不小,但肯定挤不下化为人形的啸风。 啸风动作娴熟地松开床幔。 烛光映照下,他的身影被柔和的光线勾勒,青年褪去衣物,露出劲瘦的腰身,甚至隐隐可见那结实的胸肌轮廓。 他转过身,床幔后的身躯若隐若现,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双臂让人浮想联翩。 就在这时,轻巧的白光闪过,眨眼间,秀色可餐的裸男便化成一只小巧的虎子。 圆滚滚的身子上覆盖着柔软的绒毛,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看着就像个。 每当闯出祸来,啸风都是靠这副样子取得江钰原谅的。 而此刻啸风脚步轻盈,跳到榻上,熟练地钻进江钰温暖怀里,发出一声喟叹。 纵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由和奔放,终也抵不过身边人的一丝暖意。 …… 阳光如细碎的金子,透过精致雕花的窗棂,斑驳地洒进屋内,温柔地照在了床上恬静酣睡的少女脸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阳光悄然移动,一束光斑落在了江钰的眼睑上。 被这大好阳光唤醒,江钰嘟嘟囔囔地睁开眼。 啸风一早便去兽园帮忙,而藤藤又到后山吸天地精华,此时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 因着刚结束任务,几位长老特赐江钰等人几日假期,好好休整休整。 从忙碌中突然抽身,江钰此刻显得有些无所事事,在承天宗内漫无目的地闲逛。 恰巧路过比武场的江钰,被那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所吸引,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抬头望去,只见擂台之处已围满宗内的弟子,人声鼎沸,气氛热烈得仿佛要点燃整个场地。 擂台位于比武场的中央,由坚硬的青石砌成,表面光滑平整,经年累月的摩擦使得石面泛着幽幽的光泽。 擂台之上,一男一女的身影交织在一起,锤影翻飞,拳风呼啸,一看便知鏖战许久。 “蔓珍师姐!加油!蔓珍师姐!最棒!” 一声声助威声浪此起彼伏,江钰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庞。 其中,盛琛芝的身影尤为显眼,她正卖力地挥舞着一块硕大的应援牌。 牌子上用鲜艳的颜料写着“对面趴趴狗”几个大字,那字迹粗犷而充满挑衅意味,也不知是找谁写的。 江钰看得好笑,便想凑过去问问。 却没想到刚靠近,盛琛芝挥动手肘向后猛力,正好击中了江钰的胸口。 江钰:…… 这时,盛琛芝手肘一阵痒感,疑惑回过头,见江钰正捂着胸口,表情有些狰狞。 “江钰师姐!” 盛琛芝把手中应援牌丢给郭澜,面露惊喜,快步走向江钰:“师姐,你没休息好吗?怎么脸色这么差?” 江钰:…… 还未回话,周围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吸引二人视线。 她们转头望去,只见擂台上,锤与斧的碰撞声此起彼伏,火星四溅。 对手怒吼一声,用力挥舞战斧,试图以力破巧。 施蔓珍不与之硬拼,她轻巧地跃起,脚尖在斧柄上一蹬,身体在空中翻转,避开了对方的重击,同时流星锤砸向对手的背部。 沉重的力道砸在背后,对手的动作一顿,随即倒退几步,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胜负已分。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再次响起,声音震天动地,仿佛要将整个比武场掀翻。 施蔓珍向对手行了个礼,然后轻盈跳下擂台。 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赢得了周围人的阵阵喝彩声。 “师姐,你太厉害了!” 盛琛芝兴奋地拉着江钰一同前去迎接施蔓珍,眼神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在经过仍然不服气的对手时,盛琛芝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我呸。” 见盛琛芝如此表现,江钰意识到这并非寻常同门切磋,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提起这事,盛琛芝气愤难平,解释道:“再过几天就是各宗门互换弟子之日,蔓珍师姐作为内门比试第一,理应被派往万剑宗交流学习。” “可是那个人却无理取闹,非要说师姐上次已经去过了,这次机会应该让给其他人才公平。” 说到这里,盛琛芝愈发恼怒。 “明明是他自己技不如人,却想把责任推到师姐身上,要求师姐放弃这次宝贵的机会,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各位宝宝,乞巧节快乐~ 祝天下女子一生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第61章 交换弟子 “互换弟子?” 江钰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词眼。 互换弟子算是修真界的一项传统,每隔几年,各大宗门都会挑选出一些弟子进行交换。 一是为了联络各宗之间的感情。二则是为了扶持那些规模较小、资源有限的宗门。 在九州大陆,资源的分配极不均衡,大型宗门凭借其雄厚的实力和历史底蕴,拥有更多的修炼资源。 而一些小型宗门由于缺乏必要的修炼资源,往往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培养弟子。 互换弟子这一举措,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小宗门弟子有机会接触更丰富的修炼资源。 “这不就是交换生嘛。” 听完讲解的江钰仍是有些疑惑。 “承天宗不是第一宗吗?那为什么……还要抢着去万剑宗?” 施蔓珍和盛琛芝相视一笑。 “江钰师姐,就是因为承天宗在修真界的地位非凡,作为第一宗,它的亲传弟子自然拥有最顶尖的资源。” 施蔓珍温和地解释道。 “所以,在历年的互换弟子中,承天宗的亲传弟子并不需要参与交换,而是由内门弟子去其他大宗门体验亲传弟子的资源。” 盛琛芝接着补充。 “我们这些内门可以通过这样的交换机会,去拓宽视野,学习到其他宗门的修炼之道,对修炼也有好处。” 内门与亲传,地位自然是天差地别。 这时,仍举着应援牌的郭澜跑了过来:“师姐,你的弟子令牌亮了!” …… 几日后,九州各处的交换生陆陆续续到了承天宗。 江钰这一日本要去凑个热闹,结果一打开门,和突然出现在房门口的曜灵大眼瞪小眼。 “啊——!” 一阵尖锐暴鸣传至方圆十里。 这伪人怎么来承天宗了!!!!! 容遥正在房中打坐,听到这声尖叫,他立刻推门而出,砰的一声,房门大开。 而尚未洗漱完的孟挽花,头发还滴着水,拖着鞋子就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惊慌。 “怎么了怎么了?”孟挽花边跑边问。 直至跑到江钰房前,见到曜灵,孟挽花下意识抽出剑鞘。 “挽花妹妹!” 曜灵看到孟挽花抽出剑鞘,身体不由得一抖,只觉那剑鞘看起来格外眼熟。 她忙大喊一声,试图阻止孟挽花的下一步动作。 “咳,挽花妹妹,别误会,我和长青师兄被选做承天宗今年的交换弟子,正好路过这里,就想着先来拜访你们。” 曜灵稳住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一些。 交换弟子? 江钰宕机的大脑终于转了转。 没想到,听她这样说,孟挽花火气更甚:“你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话音未落,孟挽花手中的剑鞘猛地挥出,带着破空之声直取曜灵。 曜灵尖叫一声,她还没来得及做出躲避的动作,一道锐利的剑气便直直迎上,精准地打偏了孟挽花的攻势。 江钰见状,迅速上前两步,伸手扶住孟挽花因攻势被阻而踉跄的身形。 孟长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微微怒气的声音同时响起:“挽花,怎可如此行事?”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容遥和江钰不动声色,护住孟挽花。 曜灵见到孟长青,面上显出几分委屈、几分无奈,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故作大度地开口。 “长青师兄,不怪挽花妹……挽花道友。她可能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恶意。” 刻意颤抖的语气自然没逃过孟长青的耳朵。 他知道曜灵的性格,她总是为别人着想,即使在受到伤害时也总是选择宽容和理解。 “挽花,我知道你对曜灵有意见,但那次秘境的事情都是误会。” 孟长青略带心疼地揉了揉曜灵的发丝,转头对上孟挽花视线又恢复严兄的姿态:“现在,给曜灵道歉。” 给曜灵道歉? 孟挽花因着不可置信而微微张大嘴巴,第一次感觉自己听不懂人话。 她这哥哥的脑子怎么越长越小了? 另一旁曜灵咬了咬嘴唇,柔柔拉扯着孟长青的衣袍:“长青师兄,算了吧,我没关系的。” 很一般的招数。 就算如此,江钰还是心累到默默叹气。 因为每次出这招数总有傻吊上当。 果然,曜灵“无辜”的话一出口,孟长青立马又要朝孟挽花施压。 江钰抱胸朝前一步,迎上孟长青的怒火,眼中带着戏谑:“我倒不知,原来承天宗内已是孟师兄当家了?” 面对江钰的质问,孟长青却显得理直气壮,反驳道:“教育我的妹妹是家事,这自然与宗门无关。” 江钰轻呵一声,不再与这为爱冲锋的傻屌废话,直接拔出剑,剑气已经蓄势待发。 “来了承天宗,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现在,这只有花槐长老的亲传弟子,可没什么你的妹妹。” 容遥见江钰动手,直接一块灵石砸向院中某处,手中起势。 阵法的光芒迅速扩散,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江钰和孟长青等人包围在其中。 江钰手中动作一顿。 “……师兄,你动作真快。” 容遥疑惑。 “你说就咱仨,能打过他吗……” 容遥愣住。 另一边孟长青看到江钰拔剑,脸色一变,立刻护住身旁曜灵。 “江钰,你这样跋扈,就不怕长老们责罚吗?”孟长青的声音中充满了警告。 “责罚?” 江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手中剑气如狂风席卷,朝着孟长青攻去。 孟长青急急抽剑挡下,身后曜灵则如鹌鹑般躲在孟长青身后,眼中泪要落不落。 “挽花道友,就算是我做错了,可长青师兄是你亲哥哥啊!你怎么忍心看着别人欺负他?” 她哽咽着为孟长青抱不平,又转向容遥。 “容遥师兄,这全是我的错!您劝劝江钰道友,不要因为她一人伤了兄妹之间的和气啊!” 孟挽花听不下去,拔出剑就要抽曜灵。 可孟长青到底金丹中期,江钰三人同他缠斗,一时竟没占到上风。 “看来,只好用那一招了……” 江钰被击退一步,捂住胸口,沉沉的语气让孟长青顿时戒备起来。 这是要出大招了? 然而,正当孟长青全神贯注地等待江钰出手时,却见她一手往下移。 江钰在摸到腰间玉佩时,原本挑衅的面容瞬间变得楚楚可怜。 她哭喊道:\"呜呜,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欺负我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招人讨厌……\" “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我会沐浴焚香面壁思过三十天戒荤戒色,能不能不要打我啊呜呜呜。” 第62章 啧啧啧 ? 面对江钰突如其来的转变,孟长青和曜灵一脸错愕。 刚刚不还在龙啊虎啊的放狠话吗??? “你这是在搞什么……” 眼见着的江钰干嚎,孟长青忍不住皱眉,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孟长青便感到一股如寒冰般刺骨的灵力从天际尽头迅猛袭来。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冰封,时间停滞,万物无声。 孟长青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面前,他竟然连抵挡的反应都没有。 曜灵躲在他的身后,视作盾牌,紧紧闭上了双眼。 孟长青眼睁睁地看着那股强大的灵力飞速逼近,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冰冻。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碧波色灵力飞速赶来,与那股寒冰猛烈碰撞。 周围的灵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紊乱,就像是一湖平静的水面突然被投入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动荡不安。 容遥一纸防御符甩出,抵在三人面前。 而离得最近的孟长青首当其冲,受到了这股灵力波动最为直接的冲击。 他的面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内脏仿佛都被震得移位。 一股强烈的气血翻涌,喉咙一甜,他竟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 那鲜血在空中化作一片殷红的雾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孟挽花和江钰对视一眼,同时跃出防御符的庇护,一左一右拉起孟长青带回到防御符内。 曜灵手中一松,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人肉盾牌跑了。 躁动的灵力席卷而来,她刚要尖叫出声,一股光芒自她身上而出,形成一个光罩,将其完好护在其中。 而在这动荡的灵力波动中,微生霁月的身影如同幻影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速度之快,让人几乎捕捉不到他的移动轨迹。 今日因着迎接各宗,微生霁月换上一件玄色镶边纹云袖袍,头束鹊尾长冠。 冠上的翠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散发出淡淡的威压。 纵使衣袍翻飞,他的眉眼间依旧透着一种超然的冷静,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无法扰动他的心湖。 如此新鲜的装扮看得江钰和孟挽花眼前一亮一亮又一亮,连手里拽着个人都忘记了。 只听“吧唧”一声,孟长青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尘土飞扬,他的表情在落地的一瞬间变得扭曲,显然是疼痛不已。 而曜灵也同时看清微生霁月容貌,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仿佛鼓点般敲击着她的胸膛,那双眸子因惊艳而猛然瞪大,闪过一丝迷醉。 她急切地想要开口,却被身侧出现的人影打断。 花槐则在剩余长老中一马当先,抢在微生霁月之前冲到江钰面前,连上带下、仔仔细细地为其检查一遍。 顺带……擦了擦江钰嘴角的口水。 确认江钰无事后,花槐这才面色不虞地看向那道身影:“沧涟,你当这里是你万剑宗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江钰这才从美色中回过神,打量的目光移向那人。 只见他身着一身白衣,面如冠玉,纵使被呛,神色也无丝毫变化。 这便是沧涟,传说中的无上仙尊。 据言,他在剑术一道颇具天赋,不过百年便已登峰造极,剑术之精湛,无人能出其右。 因此,才得了这“无上仙尊”的名号 就连在梦境中,沧涟也是涯年最有力的竞争者。 不过,自微生霁月横空出世,这“无上仙尊”的名号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了。 江钰心中暗自一声“哦豁”,这不明摆着和自家师尊撞人设了吗? 只是这张脸……啧啧啧。 眼前的沧涟虽然也算有几分姿色,但到底还是比微生霁月差远了。 颜控江钰无趣地移开目光。 只见沧涟袖袍一挥,将曜灵护在身前,淡淡瞥过江钰一行人。 “不过是小儿之间的打闹,花长老何必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刚刚我们宗孩子都哭得牟牟叫了,你还说这是打闹?” 花槐不顾形象地撸起袖子,连声音提高了几分,显然是对沧涟的态度感到不满。 被推出来的江钰面色一僵,忍不住挠了挠脸。 她刚刚嚎得很难听吗? 姗姗来迟的诸位长老,见花槐和沧涟剑拔弩张,一个个面面相觑。 眼见花槐不肯私了,沧涟目光沉了沉,直接把问题抛给倒在一旁的孟长青。 “长青,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冷冽,显然对当前的情况感到不满。 突然被点到的孟长青咬紧牙关,忍着身上的痛楚缓缓站起。 就在他挣扎着想要站稳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扶住了他的胳膊,几乎是将他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 粗鲁的动作让孟长青几分哑然,看向自家妹妹,却只见她扭过头去,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孟挽花的动作中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似乎对孟长青此时的处境并不怎么同情。 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向下撇的嘴角还是暴露出她的心情不佳。 自小便是这样。 孟长青微微摇了摇头,接着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朝沧涟行了一礼。 “沧涟长老。”孟长青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此事皆由弟子一人引起,弟子愿意承担所有责罚。” 听见孟长青如此轻易地揽下所有责任,曜灵的眉间不由得皱了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这显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按宗规,蓄意滋事者,受三十六道鞭刑。” 就在沧涟冷冷宣布责罚时,曜灵突然跑出他的怀抱,拦在孟长青身前。 “不要!明明不是长青师兄先动手的!”曜灵哭得梨花带雨,眼眶泛红。 她转头看向江钰,嗫嚅半晌,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曜灵,到底是怎么回事?” 沧涟见其那双含泪双眸,心痛几分,强压着怒火开口。 而曜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师尊,若是要怪,便怪徒儿!徒儿不该未经允许就去和挽花道友打招呼的,江钰道友就算打我也是应该的……” —————— 宝宝们,这几日作者有点灵感枯竭,写得可能不是很好,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作者都会听取修改的! 第63章 退一万步来讲 曜灵哽咽着说完“前因后果”,还时不时扭头看江钰和孟挽花的脸色。 活脱脱柔弱却不畏强权的小白花模样。 只是那白齿红嘴吐出的话却让几人皱了眉头。 沧涟的面色随着曜灵的话而变得阴沉,眼神锐利如刀,冷冷地转向江钰几人,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满与责问。 “贵宗待客之道,便是如此无礼吗?” 刚刚还装死的,在万剑宗手下讨生活的几个宗门长老,见状纷纷附和,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他们或是皱眉摇头,或是义愤填膺,纷纷开口。 “是啊是啊,曜灵不过是出于礼貌去打个招呼,怎的就无端惹恼了承天宗的弟子?” 一位长老愤愤不平,语气中的不满如同煮沸的水,翻滚着泡沫。 另一位长老则长叹一声,语气沉重:“唉,这几个亲传弟子未免也太跋扈了些。扶月仙尊,您作为宗门领袖,可一定要秉持公正啊!” “连门下弟子都教不好,这以后出去败坏承天宗名声怎么办?”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如同层层叠叠的浪潮,将江钰一行人推上了审判台。 而曜灵,此刻被长老们护在身后,站在道德的顶峰。 花槐蹙起眉头,不等开口,便被江钰拦下。 “刚刚几位长老还在充哑巴,怎么现在说话倒利索了?” 江钰笑眯眯地扫视一圈开口的几人。 明明只是个小孩,可那眼神却还是让几位长老一时心虚。 “此事在场只有五人,只听一人话语便定罪,未免有失偏颇,日后传出去,各位长老的名声也怕是不太好听。” 在沧涟阴沉的视线中,江钰自顾自拨开曜灵,站到中心地带。 “要我说,是曜灵先来找事,谁同意?” 话音未落,江钰、容遥、孟挽花三人齐齐举手。 还以为江钰会说些什么证据的长老集体吐血。 “你们在承天宗,仗着人多,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其中一个狗腿长老抢在沧涟开口前说话。 “哦?”江钰挑了挑眉,仿佛就在等他这句话,“长老你也知道这是承天宗,不是万剑宗啊?” “据我所知,交换弟子应先去令场报道。”江钰手指向远处,“进宗门只需直行便可到,曜灵作为第一次来此的交换弟子,为何没去那里,反而来了我们居所的?” 江钰嘴角含笑,话语却凌厉:“换句话说,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居所在此?” 曜灵被问得一时语塞,求助的目光看向孟长青。 可孟长青也因这问题而皱了眉。 他那许久未动的大脑终于开始工作,从而忽略了曜灵的目光。 他从未到过承天宗,更别提孟挽花的居所了。 只是见曜灵掉队,担心她有危险,才想叫她回来。 可没想到,这一追就追到了这里。 “还有。”江钰眼神冷漠地看向曜灵,声音冰冷,“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已经熟到可以打招呼的程度了?” “去过上次秘境的长老应该都知道,我曾被万剑宗弟子用神识攻击偷袭,直至如今还留有头痛的毛病。” 说着,江钰扶了扶额头,仿佛头痛正在发作,但当她看到一群人即将围拢过来时,又迅速放下了手。 “嘿嘿,骗傻子玩呢。”她朝几人传音。 安抚好炸毛的几人,江钰这才又开口。 “此事诸多疑团,长老们难道还要偏信曜灵一人之语吗?” 江钰掷地有声,让刚刚讨伐承天宗的几位长老哑口无言。 沧涟此刻再也维持不住那波澜不惊的平静,脸色沉了下来,眼底暗藏的冰冷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可在面对曜灵时,他还是收起几分冷气:“曜灵,真是如此吗?” 顿时,曜灵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心中有些慌乱。 她明白,此刻即使想要解释说她是来赔礼道歉的,似乎也太晚了些。 感受到众人目光已经渐渐聚在自己身上,曜灵咬紧嘴唇,一番挣扎下,终是低低应了一声。 “按宗规,蓄意滋事者,受三十六道鞭刑~” 不等沧涟说话,江钰的声音再次响起,抢答般地陈述了宗规。 这是刚刚沧涟亲口说的,众目睽睽之下,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了。 “不必承天宗费心,我自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弟子。” 沧涟面色更加阴沉,皮笑肉不笑道:“只是其余交换弟子还在令场等候,诸位还是先忙正事,至于惩罚,我今夜自会执行。” “谁信?” 江钰轻哧一声,又当着众人面给容遥和孟挽花传音吐槽。 “不信。” “+1。” 可见沧涟铁了心不会当众责罚曜灵,几人也只好退一步。 “惩罚可以今夜执行,那曜灵如此污蔑小师妹,总该道歉吧?”孟挽花抱胸,扬眉看向曜灵。 曜灵闻言,仿若受到极大的侮辱,倏地抬起头,双眼饱含热泪,如受伤的小鹿般楚楚可怜。 她跪爬至沧涟身前,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委屈道:“师尊……” 沧涟低头看向她,眼中满是心疼。 受到沧涟威压的那几位长老又硬撑着开口:“就算如此,退一万步来讲……” “哎。”江钰抬手打断,“就在这说吧,退一万步谁能听清啊。” 几位长老:…… “沧涟长老,您不会连自己的徒弟也管不了吧?”江钰带着疑问的语气里暗含嘲讽。 沧涟最好面子。 若是在万剑宗,他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不惜偏袒曜灵几分。 他总认为,天才弟子行事自然有异于常人,些许放纵,亦无伤大雅。 可此时在众宗长老面前,尤其微生霁月也在,他纵是想偏袒,也得考虑考虑万剑宗和自己的名声。 不过片刻思考,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沧涟狠心避开曜灵的视线,沉声道:“道歉。” 这一声命令,如同重锤击打在曜灵的心头。 她缓缓松开手,垂下头,掩住那双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眼睛。 “对不起。” 曜灵颤抖嘴角,吐出这一句话。 “傻瓜,道什么歉呢?”江钰面露怜悯,“我又没打算原谅你。” 第64章 神经 天边渐渐泛起一抹鱼肚白,淡金色的阳光如同细针,小心翼翼地穿透薄雾,和着卯时的钟声在山峰中回荡。 江钰难得起早,蹑手蹑脚给床上两人盖好被子后,颇有兴致地走路往云苓峰去。 宗内的青石小径蜿蜒曲折,两旁的林木在清晨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偶尔有几滴林木上的露珠随风落下,打在江钰脸上,带来一丝清凉。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还没走几步,一阵断断续续的打骂声打破清晨的寂静,直直地钻进江钰的耳朵。 “哪来的下贱长条儿,也敢碰我的物什?” 为首的声音里,毫不掩饰地透露出主人的跋扈。 “还不服是吗?呵,打到他服为止!” 随着一声令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拳拳到肉的声响,如同雨点打在芭蕉叶上一般密集。 除此之外,江钰还听到几声微弱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闷哼。 那声音低沉而压抑,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强忍着剧痛。 不等江钰细想,脚下便已不由自主地转了个弯,悄然靠近那声音的来源处。 这一生爱看热闹的华国人血脉…… 终于,在拨开最后一道遮挡的植被,强烈的光线如洪水般袭来,江钰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只见那片开阔地带中,几个少年各着件流光溢彩的长袍,袖口和衣摆处皆用金色羽毛绣上复杂符文,腰间束着的精致玉带上缀满各色华丽宝石,头顶发冠皆镶嵌着硕大的夜明珠,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简直就是行走的led灯。 自交换弟子后,江钰每每出门,都能见到新鲜面孔。时间长了,也便对各宗有了大概了解。 眼前这出门即是光污染的装扮,不用想也是出自偏爱华丽张扬的鸟族之手。 至于被他们圈在中间围攻的那人,相比之下,显得格外黯淡。 他的上半身全被周围人金光闪闪的衣袍遮住,唯有那黑色蛇尾露了出来。 只是这蛇尾即使在阳光下,也仍泛着冷冽的光,如同冬日里的冰棱,平白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灵族之间的恩怨啊。” 江钰摩挲着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些犹豫。 之前花槐长老曾说过,灵族间的纷争,如同千丝万缕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若是自己贸然出手…… “咳。” 又一声微弱的咳血声。 江钰耳力极好,自然也听到那口血与地面接触的瞬间,发出的轻微的“啪嗒”声。 救了就救了,回来做坏事的时候好歹能有功德抵一抵。江钰自己劝自己。 如此,她便下定决心,倏地从植被中跳了出来。 宗服在起身时,刮过了周围的植被,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几个正在沉浸式打蛇的鸟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而江钰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出现在几个人面前。 “哟,几位,忙着呢?” 江钰友善地挥挥手。 可看着像少年模样的几人却着急忙慌地从身上拽下几件宝物。 锋利的光芒闪烁,那显然是准备用来防御或是攻击的武器。 “你是谁?”为首那少年紧缩着一张小脸,手里攥着几张符纸,警惕地看着江钰。 江钰轻挑眉毛,实在是不能将这张无害的脸,和那嚣张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面对少年的问题,江钰并未立即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伸手在腰间一拽。 随着她的动作,一块彰显身份的宗门令牌便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几人眼前。 令牌上刻着复杂的纹路,中间镶嵌着宗门的徽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同少女的眼睛一样。 “承天宗亲传,江钰。” 承天宗的亲传?! 江钰?! 几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虽然没听过,但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为首那少年咽了咽口水,又哆哆嗦嗦开口:“你,你这个亲传,不去晨练,来这里干什么?” 江钰唇瓣漾着笑,说出的话却吓得几人起鸟皮疙瘩:“几位违了承天宗的规矩,我自是有责来审一审的。” 几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心虚,都默默离地上那滩人影远了些。 片刻沉默后,不等江钰再开口,几个鸟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个眼神,然后齐声开口:“三。” 江钰没反应过来:“什么?” “……二一跑!” 为首的少年又是一声令下,仿佛是吹响了逃命的号角。 伴随着叮铃哐啷声,几人像是被点燃的炮竹,乱七八糟地跑掉。 等江钰从短暂的错愕中回过神来,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地的金色法器和散落的彩色羽毛。 江钰:……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收拾好一地的法器,江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转向那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蛇人。 从轮廓上看,应该是个男子的身量,身材匀称,肌肉线条透过黑纱隐约可见。 真白…… 只是他的面容被凌乱的发丝遮挡,江钰无法看清具体长什么样。 怕这蛇有毒,她随手抄起一根木枝,轻轻戳了戳男子腰腹处的柔软部位。 “喂,你没事吧?”江钰试探性地问道。 蛇人的身体在木枝的触碰下,仿佛触电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的蛇尾尖也随之摆了摆,似乎是在无意识地回应着江钰的触碰。 从那被发丝遮挡的脸庞间,隐约传出微弱的呼吸声。 江钰见他还有反应,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不过怕农夫与蛇的故事重演,江钰不敢直接碰他,只好用神识呼唤藤藤。 这小孩如今正处于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动了动嘴唇,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江钰还是捕捉到了那两个字:“升卿。” 少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重复一遍。 “神经?!” …… 等藤藤风风火火赶来时,升卿早就晕了过去。 —————— 不知不觉写了好多个男人……是不是有点多惹^_^? 第65章 睁眼就是暴击 晕过去的升卿在瞬间便化成一条只有拇指粗细的小黑蛇。 他的蛇躯柔软而细长,如同蜿蜒的黑色丝带,通体覆盖着光滑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泽。 “好漂亮的小蛇!” 藤藤的声音中充满了纯真的赞叹。 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升卿,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句话。 江钰被藤藤的孩子气逗得笑出了声,轻轻戳了戳藤藤的额头。 “一条黑乎乎的蛇,哪里漂亮了?” 向来觉得江钰说什么都对的藤藤,此刻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用稚嫩的声音反驳道:“就是漂亮。” “不漂亮!” “漂亮!” 一大一小就着幼稚的话题吵了一路。 及进庭院,便见啸风半倚在房门上,身上随意披了件江钰的外袍,衣襟微敞,双手环抱,大块的胸肌被挤出。 他长发凌乱,看着像是刚刚睡醒,那双深邃的眼睛随着江钰和藤藤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渐渐聚焦。 “捡了什么东西回来?” 啸风声音里带着刚醒的沙哑,听得江钰血脉喷张。 “咳。”江钰不自然地别过脸,“路上遇到条蛇。” 藤藤兴奋地跑过来,像献宝一样将奄奄一息的升卿举起来,得意洋洋地说:“这是藤藤新交的朋友哦!” 啸风伸出两根手指,随意捏起升卿上下打量,眼中透出淡淡嫌弃。 “有毒。”啸风声音淡淡的,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若想养,吾先帮你把它毒牙拔了。” 说完,他看着江钰,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 江钰慌忙摆手:“这应该是灵族的弟子,我见他被几个鸟族的欺负,就顺手救一下。” 啸风了然地点点头,将升卿扔回藤藤手里:“吾去打水。” 江钰则指挥着藤藤将升卿放到床上。 她先往升卿嘴里塞了颗疗伤的丹药,接着打湿白布,小心擦拭那柔软的蛇身。 斑斑血迹渗透在黑色的鳞片之下,肉眼看去并不明显。 但当江钰轻轻掀起鳞片时,却发现狰狞的血肉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伤口深得几乎可见那白花花的蛇骨。 新伤叠旧伤,眼前的一幕远比她预想的要严重。 江钰本想先清洁伤口,可一片片鳞片掀起来实在是太费功夫,且每掀开一片,升卿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片刻思索后,江钰又从储物戒中寻了颗化形丹,喂升卿吃下。 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小蛇便在一阵柔和的光芒中化成了一个裸露的、过分瘦弱的少年。 在化形前,啸风便捂住了江钰的眼睛,直到在升卿的关键部位盖了层衣物才松开手。 然后,江钰睁眼便是暴击。 升卿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皮肉,青紫色的淤青如同丑陋的印记,遍布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 尤其是他胸前的几道抓痕,深可见骨,仿佛被猛兽的利爪狠狠地撕裂。 伤口边缘的皮肉被撕裂开来,翻卷着,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肉红色。 在那些翻卷的皮肉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淡红色的肌肉纤维和血管,它们在微弱的光线下,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这些伤口中涌出,先是汇聚成滴,然后沿着伤口的边缘缓缓流淌,最终在床榻上汇聚成一条条细小的血溪。 这些血溪像是蜿蜒的小蛇,在洁白的床上四处游走,逐渐扩大了它们的领地。 不一会儿,床榻便被鲜血染成了深浅不一的红色,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变得黏稠,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铁锈味。 如此情形,让江钰手中白布迟迟不敢落下,生怕再为榻上人带来痛楚。 …… 给升卿上药耗了太多时间,江钰几乎是踩着点到的云苓峰。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树梢洒落在炼丹房前的广场上,映照出一幅忙碌的景象。 炉火在各个角落熊熊燃烧,火光跳跃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江钰一眼便看见端坐首位的相柏。 仍旧是熟悉的青衣,衣襟上的细小花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及腰长发被随手折的桃枝挽起一半,露出色淡如早樱的唇。 相柏此时正打着丹印,口中念念有词,葱白的手指翻飞,是江钰每次炼丹最爱看的景。 丹炉中的丹药大约已成型,缕缕白雾从炉中缥缈而出,弥漫在他周身。 在这片无尽的白色中,他微微闭着眼睛,原本就柔和的面容在此刻更显慈悲之态。 活菩萨。 正在江钰呆立时,一位怀抱着草药的同门弟子匆匆从旁边路过。 他原本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草药,却在偶然抬头间,发现了江钰的身影,不禁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江钰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同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他停下了脚步,目光在江钰和某个方向之间来回移动。 因着同门突如其来的疑问,江钰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啊?我今天不用来吗?竹长老给我放假了?” 那同门见江钰误解自己的意思,慌忙摇了摇头,示意她看向相柏那处。 “不是,我的意思是,如果师姐你在这,那相柏师兄旁边坐的是谁?” 同门微妙的语气让江钰忍不住蹙起双眉。 她顺着那方向望去,果然见相柏身边的位置已经有了人。 忽略同门八卦的目光,江钰只随意搪塞两句,接着便朝相柏走去。 直至还有几步距离,江钰终于看清那人的脸—— 是曜灵。 —————— 宝宝们,我这两天来徐州玩了,可能这两天更新慢一点,但等回家都会补上的! 还有就是特别感谢四时宝宝每天送的礼物,真的非常非常非常感谢,等我为你加更! 第66章 丹术榜首,是我 在曜灵笑着和自己打招呼的前一秒,江钰都没想到有人脸皮能这么厚。 真的。 “江道友,我自小便对草药极感兴趣,今有幸来承天宗,师尊便让我来此观摩。” 说话间,曜灵欲说还休的眼神总时不时落在相柏身上,面容甚至染上几分红晕。 她声音轻柔,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想要看看能否激起一丝涟漪。 “我听说相柏师兄丹术极佳,为承天宗榜首,所以想借用几日江道友的位置,不知可否……” 如此言语,倒让人不好开口拒绝。 毕竟曜灵此刻姿态放得极低,连说话语气都带上几分小心翼翼,仿佛真是个为丹药痴迷的人儿。 江钰有些头疼。 在梦中,她可不止一次见识过曜灵这万人迷体质的厉害。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先当朋友后当妹,最后变成小宝贝。 只需和曜灵短暂接触,全九州的雄性便吻了上去。 为她疯,为她狂,为她框框撞大墙。 此时曜灵双眼荡漾着春意,哪像是来观摩炼丹? 分明是来这发展舔狗了。 两人的对话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声音不大不小地传了出来,此时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江钰轻叹一口气,再抬脸,面上已然换上激动的神色。 她快走两步,捏住曜灵的双肩,语气里都带了几分惊喜。 “真的吗?曜道友,没想到你这么喜欢炼丹,我可以教你啊!” ? 曜灵被江钰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正要开口说话,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处袭来,以至于她的声音都变得尖锐刺耳。 “你会炼丹?” 话一出口,曜灵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她努力挣脱江钰的束缚,急忙为自己挽回局面。 “我的意思是,即使江道友拥有天灵根这样得天独厚的资质,但对于炼丹一道,不可如此儿戏。” 曜灵仰起脸,竟一板一眼开始劝解江钰。 “江道友,能得到天灵根,不过是你我运气好些,但除此之外,我们和其他同门并无不同。 你尚未接触炼丹一道,便如此好为人师,让其他认真修炼的同门作何感想? 还望江道友以后不要再如此好高骛远,如我一般潜心修炼才好。” 曜灵故作心痛的话落入人群,激起阵阵急促的笑声。 曜灵还以为众人是在笑江钰的自大,连眉梢处忍不住带上几分得意。 当她想再说些什么维持自己亲民人设时,一道声音突然将其打断。 “你说错了。” 那道声音如春风拂过湖面,温润而低沉,从少女身侧轻轻传来。 江钰的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的方向低垂下去,正对上相柏那双似笑非笑含情桃花目。 同时,一阵热意悄悄覆上手背。 相柏的手掌带着薄茧,缓缓覆盖在江钰的手背,温暖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 如此亲昵的动作和眼神,自是没逃过曜灵的眼。 她眼中一抹深色闪过,被忽略的不快像是深冬的泉水,缓缓涌入心脏。 不该是这样的。 曜灵脑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仿佛是有人在她耳边叮咛。 这一切都该是属于她的。 包括眼前的人。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那目光交汇间无声的交流,仿佛自己是不存在的空气。 莫名的失控感让她几乎是迫切地打断二人对视。 “相柏师兄,”曜灵出口的声音黏腻到从糖罐中刚拿出来一般,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曜灵说错了什么吗?” 随着话语的出口,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副委屈的神情,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雾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表情和语气,最易让人心生怜爱。 眼见众人的目光又落回曜灵身上,江钰趁此时抽回手。 指间柔软触感转瞬消失,相柏心中莫名一空,他顿了顿,这才转过头。 当他的视线落在曜灵的身上时,眼中的柔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如寒冰般的疏离。 “承天宗丹术榜首,不是我。” 相柏语气坦然,没有丝毫的矫饰,曜灵却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语调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江钰双手环胸,嘴角带上一丝轻笑:“怎么不可能?” 意识到自己再次失态,曜灵慌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相柏师兄太过于谦逊了,我之前在宗门中也曾耳闻,承天宗出了个天才炼丹师,不是相柏师兄还能是……” 这话江钰怎么听怎么熟悉。 她犹记自己炼丹时,竹老也每次都会在旁边拿着玉简絮絮叨叨。 “哎,徐宗主,你赶紧谢谢我吧,江钰能用清元阁的镇宗之鼎是你的福气。” “六长老,对,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们宗又出了个炼丹的天才?” “先别急着骂人嘛,我知道你是万剑宗的人,但还是想告诉你一声,承天宗现在有一个天才炼丹师……” …… 几个常坐在江钰周围炼丹的同门也听得耳熟,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非必要,江钰从来没有藏马甲的自觉,能装就先装了。 于是,她像小时候回答问题那般,举起手,面上满是真诚。 “你说的……好像是我?” 曜灵未完的话因江钰的这一句戛然而止。 交换来的弟子也齐刷刷看来,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 “江道友,别开玩笑了。” 曜灵忍不住笑,看向相柏,似是等他反驳。 然而,相柏只是近乎虔诚地看着江钰,眼中盛满细碎的光。 “……” 曜灵本来觉得江钰在说笑话。 可是没人笑。 连带着她此时的笑都变得无比尴尬。 江钰欣赏着她这副样子,手绕着胸前的发丝,面上多出几分快意。 “我说,承天宗丹术榜首,是我啊。” 第67章 自作自受 修真界的竞争向来残酷激烈,弱肉强食是不变的法则。 各宗门间为争夺资源和地位,往往明争暗斗,互相较量。 就像九州最为热门的剑、丹、符、阵、兽、器、体、法修,每隔不久便会举行宗门之间的小切磋,一较高下, 而在同个宗门内部,弟子们也必须通过各种考核和比试,才能获得宗门的重视,以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和指导。 宗门内的第一,为榜首;各宗间的比试第一,为冠首;而像竹老也这般在炼丹一道集大成者,为魁首。 江钰的丹术榜首,便是耗了半年时间,一场场比试打下来的。 现在她名字还贴在云苓峰的榜首灵柱上呢。 “哎,这位道友,现在江钰真是你们宗的丹术榜首啊?” 一个外来的弟子忍不住问。 他看着承天宗弟子脸上那明显的笑意,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毕竟相柏自参赛起,便连续四年夺得丹比冠首,常被各长老挂在嘴边,是名副其实的炼丹天才。 也是无数丹修的噩梦。 如今,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另一人超过了? 被问到的承天宗弟子恰和江钰对过手,她昂起头,面上莫名露出骄傲之色。 “灵柱就在门口,不信自己去看。” 有性子急的,早便看完回来了。 几人都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抓住身边人的衣袖:“你们知道吗?我刚刚看到江钰的名字贴在灵柱上,榜首真的是她!” 众人一片哗然,有不少反应过来的已经用鄙夷的目光看向曜灵。 而江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曜灵,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尽收眼底。 “噗,我就说你们承天宗的刚刚为什么笑呢,原来好为人师的另有其人哈哈哈哈。” “曜灵刚刚说的话我还差点就信了。” “谁来救救我的脚趾头,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曜灵的脸色随着周围人的哄笑声逐渐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她紧紧咬住嘴唇,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但内心却像被汹涌的海浪冲击,难以平静。 “为什么?”她心中反复问自己。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每次在江钰面前,自己都是最狼狈、最丢脸的那个人!” 曜灵不语,江钰却倏地笑了。 其实自从拿到碎片后,她便意外地发现自己能够看见他人身上的光,淡淡分散在周身。 江钰为此翻阅了不少书籍,才终于能确定,那光芒便是传说中的气运。 而曜灵身上的光,是最亮的。 那是一种独特的光芒,如同太阳般耀眼,却又不同于太阳的炽热。 当初在秘境中,正是她周身光芒挡住了江钰的剑。 如今亲眼目睹曜灵周身光芒暗淡几分,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验证。 江钰的身体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仿佛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原来,对于天道之女来说,最重要的竟然是名声。 曜灵,若是你名声臭了,天道还会护你吗? 众人的窃窃私语仍没有停止,却被曜灵的撒娇卖痴混过去。 她边起身,边故作无辜般朝江钰娇嗔。 “江道友,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会炼丹啊?让别人知道还以为你是故意瞒着我呢。” 江钰只是摊了摊手:“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说着,她目光扫过曜灵坐过的垫子。 下一刻,不等曜灵站稳,那垫子的边缘竟生出些火焰,只眨眼间便化为灰烬。 迎着众人目光,相柏收回手,面不改色。 “手滑。” …… 早课结束后,相柏默默跟在江钰身后,直到抵达她的居所。 见江钰毫不留恋,一脚跨过门槛,他还是忍不住轻轻唤了声:“小师妹……” “砰——”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就在此时,容遥和孟挽花也回到了居所。 他们一眼便看到碰了一鼻子灰的相柏。 孟挽花笑嘻嘻地走过去,拍了拍相柏的肩,调侃道:“哟,师兄,怎么又惹小师妹生气了?” 相柏垂下眼,掩下眼底汹涌的情绪。 早在不久前,他便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对江钰的喜欢,早就已经超越了师兄妹的范畴。 想对她好,想靠近她,想触摸她。 可当真正面对江钰时,初涉情事的他却总感觉束手无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推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夜深人静时,相柏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手中翻阅着那些他从市集上买来的爱情秘籍。 《和师兄不得不说的事》、《霸道师妹轻点宠,娇软师兄你哪里逃》、《如何占据女人的心》、《想要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 这些书已经被他翻看得磨损不堪,书页边缘磨出了明显的痕迹。 无数次阅读,相柏当然从这些书中学了些东西。 因而当曜灵坐到他身边时,他并未阻拦。 他想知道,江钰看到他和曜灵亲近,是否会有吃醋的反应。 他想知道,她是否也会在意他的举动,是否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感到不安。 就像,他在乎她一样。 可如今却是自作自受了。 见相柏面露心虚,容遥则是冷下脸,闷哼一声,招呼也不打便直接回了房。 另一边,江钰刚刚踏入房间,一片狼藉映入眼帘。 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书籍、衣物、药瓶,甚至还有一些破碎的碗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药味和血腥味的气息,让江钰不禁皱起眉头。 “姐姐?” 藤藤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江钰的心中一紧,立刻快步跨过屏风。 眼前的场景震惊她一万年。 只见那瘦弱的少年又化成人身蛇尾,黑尾高高翘起,裹住藤藤大半个身体,如同一条坚韧的锁链,不让她有丝毫动弹的余地。 而藤藤也不甘示弱,绿色藤蔓从上到下把升卿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个出气口。 见着江钰,藤藤立马控制不住委屈的情绪,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绿色藤蔓也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轻轻摇晃,仿佛在为她的主人鸣不平。 升卿听到这声音,身体一顿。 他那迟钝的脑袋想不明白,刚刚还吵着要弄死自己的人为什么变脸变得这么快。 可下一秒,一股杀意便攀上他的后背。 透过小口,升卿看见少女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剑,剑刃正对着他的尾巴。 似是感受到他目光,江钰转过头,对上他粉色的瞳仁。 少女微微一笑,猛地举起手中剑—— —————— 作者明天凌晨到家~两眼一睁就是写 第68章 完胜 !!! 蛇对危险的感知非常强烈。 升卿几乎是在危险信号传达到大脑的同一瞬间,肌肉本能地收缩,尾巴如同触电般迅速松开。 “铿!” 一声脆响,霜飔剑擦过鳞片,猛地砸在了地上,砍出道两指宽的深痕。 藤藤趁此时挣脱束缚,娇小的身躯在半空中灵活翻滚一圈,稳稳地落在江钰的怀里。 “略略略。” 藤藤卧在江钰怀里,面上虽对着升卿做鬼脸,可还是自觉收起了藤蔓。 随着藤蔓的收起,升卿的身体失去支撑,他像是被抽去了骨架一般,沿着墙壁缓缓下滑。 直到臀部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寒冷的感觉如同针扎般刺激着升卿的神经,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慌乱地用手捂住自己的身体。 他的动作很重,那些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而再次被撕裂,渗出血珠。 江钰见状,随手用剑尖挑起一件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只轻轻一甩,那衣物便像长了眼似的,准确地落在了升卿的身上,盖住了少年惨白的皮肤。 啸风应是给升卿简单梳洗过的。 原本杂乱的头发被梳理得柔顺,如黑色的瀑布般披在身上,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气。 江钰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先护着自己的身体了。 墨发雪面,唇不点而红,眉不化而黛,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上扬,配上如初春绽放的第一朵桃花般的粉眸,是江钰从未见过的艳丽妩媚模样。 目光下移,是纤细的脖颈及如月的锁骨,透出和不似花面的脆弱,却犹如钩子般夺人心魄。 这小蛇,长得也忒好些了。 只是若没有自保能力,那美貌便成了罪名。 见他如此害怕,江钰定下心神,迅速收起脸上的痴呆色。 她转而看向怀里的藤藤:“怎么回事?” 藤藤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散落一地的药布及铜盆:“大老虎让我给他换药,我当然得脱他衣服了,可是他一醒就拿尾巴缠我!” 少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在他的视角,睁眼便看这小姑娘趴在自己胸前上下其手,他这才下意识地用尾巴卷起她的身体,试图阻止她进一步的动作。 可见眼前亲密的二人,升卿眼底流出些羡慕,终究没有开口辩驳。 听完藤藤的话后,江钰无奈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 当再转头看向升卿,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冷漠。 江钰平静道:“你被打,是我赶走了那些欺负你的人;你身上的伤,也是我帮你医治的。我不求你的回报,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拿着这瓶药离开。” 说完,她从怀里拿出刚炼制好的疗伤丹药,轻轻地放在升卿面前。 升卿低垂着头,手仍紧攥着那薄薄的衣物,留下一片褶皱。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丹药瓶,迟迟没有动作。 江钰见他如此,也不着急,转身便去收拾杂乱的房间。 她知道,此刻的升卿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 而藤藤实在舍不得这如此好看的小蛇,一改刚刚得意的样子,亦步亦趋跟在江钰屁股后面求情。 “姐姐,别让他走好不好,藤藤喜欢他。” 江钰并不回头:“藤藤,这是他的自由,而非是由我决定他的去留。” “那……如果他愿意留下来呢?” 江钰失笑,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量:“你和啸风这么能吃我都可以养,还差这一个?” 况且,如果每天能看到这种男色,感觉寿命都会延长不少。 ……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过了很久,升卿终于有了动静。 他缓缓地伸出手,颤抖着握住那瓶身。 那双手如同干柴一般,皮紧贴着骨头,血管清晰可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鲜血不断滴落,溅落在地上,形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似是没想到地被染脏,升卿慌忙跪在地上,用手去擦拭。 血迹沾染在他的手上和衣服上,显得格外狼狈。 藤藤转而又跑到升卿身边,拿着个帕子就撅着屁股帮他收拾。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诱惑:“别擦啦,你要是留下来,这些都包在我身上!”说着,她拍胸拍得震天响。 升卿有些犹豫。 他不想弄脏藤藤那身华美的衣物,只能小心翼翼地收回手,然后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身来。 “什么?你还要走啊?” 藤藤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升卿。 见他捂着伤口,一步步往门口挪去,藤藤语气里满是对他的不争气:“我姐姐不仅长得漂亮,还又有钱又能打,你就从了她呗。” 江钰正装模作样地收拾着桌上的杂物,听到藤藤的话,不禁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藤藤!” 她声音提高了几分,快步走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扭住藤藤的耳朵。 “别把我说的和山大王一样!” “疼疼疼。” 藤藤在半空龇牙乱叫,双脚在空中胡乱踢腾,就像是一只被捉住的小猫。 在云顶树的骂声中,江钰将她收回了空间。 再回神,升卿的手已放在门上。 江钰并不阻拦,仅是给他拿过来一身厚衣物和一把伞。 “我看外面的天色阴沉,恐怕马上就要下雨了。以防万一,这些你拿着吧。” 她尊重他的决定,无论他选择留下还是离开。 …… 等啸风回来时,外面的雨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 雨点敲打在窗棂上,发出规律的“噼啪”声,伴随着偶尔的雷鸣。 江钰正翻着手里的术决书,目光刚一接触到门口,便看见一只被雨水浇透的小老虎正挤着门框艰难地钻进来。 他的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雨水顺着身体滴落在地上,形成小摊水迹。 江钰口中默念法诀,眨眼间便将其从里到外烘干。 “现在笨到都不知道躲雨了吗?” 看到啸风眼中闪过懊恼,江钰半开玩笑地开口:“难不成是想让我给你擦毛?” 啸风心思被戳破,掩饰般的换回人形。 “那条蛇呢?”他强硬地转移话题,却忘了遮一遮耳根的红。 他给升卿擦洗身体的时候,便知道江钰这个花心的女人肯定会喜欢这个类型的。 要不是今天兽园突然有事,他才不会给两人相处的机会。 不过自己虽不如他那般貌美,但是毛茸茸的老虎肯定比那滑腻腻的蛇更讨江钰喜欢,此为一胜。 他一胜而升卿零胜,此为二胜。 他二胜而升卿零胜,此为完胜。 —————— 宝宝们,作者真的很爱写女宝拯救男宝的片段,所以有些啰嗦惹,不喜欢看的可以跳过,但是不要骂作者,作者玻璃心呜呜呜 第69章 三个人影 “他走了。” 正当啸风脑中还想着究竟谁在江钰心里更胜一筹时,江钰轻飘飘的话让他顿时高兴起来。 “你不用为了吾把他赶走的。”扭捏半天,啸风还是吐出这么一句。 江钰被逗得乐不可支,狠狠揉了揉啸风的虎头:“噗,你是不是淋傻了。” 二人玩笑一阵,直至夜深。 江钰坐在窗边,手里仍翻看着那本术决,而啸风哼哼着调,收拾秋季穿的衣物。 其实自从江钰筑基之后,对于自然的气温波动,她已经很少能够感知到。 可或许是因为多年的生活习惯,江钰还是喜欢根据不同的时节换衣。 如夏天穿纱裙,冬季穿夹袄。 她美其名曰:“尊重每一个季节。” 啸风对此并没什么异议,反而常因和江钰同穿相似的衣物而窃喜。 烛光照映出屋内二人的身影,温暖而明亮,衬得屋外秋雨越发凉薄。 一抹纤细身影就呆站在愈大的雨中。 那男子的腰身细得不可思议,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轻易地环绕住,湿透的衣摆如同第二层肌肤,紧紧裹着他的腰际,勾勒出他那不盈一握的纤细。 雨水无情地打在他单薄的身躯上,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子,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似是在护着怀中珍贵的东西。 他的背微微拱起,两侧的肩胛骨因此更加尖锐地突出,就像是翅膀的骨架。 屋内的江钰似是察觉到什么,眼睛下意识看去门口的方向。 “有人。” 啸风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立刻放下手中的秋衣,动作利落地直接大剌剌拉开房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升卿那瘦弱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江钰和啸风的视线中。 升卿没想到啸风会突然开门,他慌张地抬头,却又因为屋内另一人的目光而没挪动脚步。 “你不是说,他走了吗?” 啸风皮笑肉不笑,咬着牙暗声问江钰。 江钰也不明白,只站在檐下,朝雨中人挥了挥手。 当升卿反应过来时,已无雨敢在沾染他身。 “先进来再说话罢。” 说着,江钰推推啸风,让他带升卿过来。 不等啸风靠近,升卿快走几步,先将怀中小心护着的东西轻轻放在檐下。 借着灯火,江钰看清那是他临走时拿走的衣物和伞。 人被淋透了,可这些东西却是干的。 不待江钰有所反应,升卿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膝盖与粗糙的地面接触,立刻印下了两个浅浅的印痕,疼痛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但他却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我,我吃的不多,还可以捕猎,求您……求您让我留在您身边。”升卿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他哑着声音,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升卿天赋不佳,本只是护天宫外门弟子,却因这惊人美貌,不顾修为,将他调到内门中。 在内门中,升卿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的美貌成了他的原罪。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谁都可以对他随意调戏,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取悦他人。 连这次他能交换来承天宗,也是被几个内门带来解闷的。 但是现在…… 他真的无处可去了。 升卿最后充满暗示性的话配上此刻卑微的样子,成功让啸风警铃大作。 而江钰的注意力却在升卿的身后,那里有几团黑乎乎的东西,散出神识,才知那是几只草兔和野鸡。 这些半死的猎物躺在地上,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升卿的努力。 江钰被惊得一时没说话。 而升卿瞥见她惊诧的眼神,却误以为她嫌弃自己肮脏不洁。 他的心头一紧,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和痛苦如洪水般涌入整个身体。 莫名的,他不想被眼前人嫌弃。 “我不脏的,没人要过的。” 升卿低声呢喃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委屈,虽仍跪在地上,却开始动手解身上的衣带,仿佛要证明什么似的。 他手指在衣带上笨拙地摸索,同时,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 “我不脏的,我不脏……” 手中衣带解开的瞬间,升卿惊喜抬头想展示自己,下一刻,却猛然瞪大双眼,僵在原地。 原来,那一瞬间,江钰大步走来,轻轻环抱住了他冰凉的身体。 这个怀抱仿佛是一道温暖的屏障,隔绝了升卿前半生所有的寒冷和恶意。 升卿混沌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怀抱是这样的感觉啊。” 温暖的、柔软的、安心的…… 不断有热意从胸前传来,少年似是被烫到,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正当他沉溺于其中,甚至颤颤巍巍地抬起黑乎乎的手想再揽紧这温暖几分时,啸风“恰时”拿来一件厚衣。 “别在这傻淋着。” 啸风将其从江钰怀中拖出,麻利地用衣服将其裹起来:“先回房。” 江钰落后一步,将那些草兔和野鸡全部收到储物戒中。 等一进房,啸风将升卿放在床榻,接着就把他衣服全扒下来,翻看他身上的伤。 升卿莫名对啸风有恐惧,此刻只僵硬着身子,连手指头都不敢动。 “伤势怎么样?” 江钰合上门,止步在屏风另一侧。 “全都裂开了。嗯?你这是被火烧的?”啸风的疑惑声传来。 江钰听见升卿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声后,啸风这才喊了声:“行了,你给他烘干烘干,伤口都快泡囊了。” 绕过屏风,江钰一眼便看见升卿腿上的伤口。 那道烧伤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爬满他整个右小腿,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肿,边缘处泛着焦黑。 伤口周围的皮肤皱缩、起泡。 那些泡状的水疱,有的已经破裂,流出淡黄色的液体,与血水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升卿顺着她的眼神,看见被染脏的床塌,又开始道歉:“对不……” 江钰一把捂住他的嘴,趁机往其嘴里塞了颗疗伤丹。 “嘘,我可不想听这些,要是觉得抱歉就赶紧养好伤帮我干活。” 少女的手触及少年柔软的唇,温暖而湿润的气息透过她的指缝轻轻拂过。 升卿脸上莫名有些热意,一双粉眸若披烟雾,只近乎贪婪地盯着江钰的脸。 现在,烛火映出的是三个人影了。 第70章 天黑风高夜 几个身影从森林边走过,对话在宁静的林中回荡,偶尔惊起几只栖息的鸟儿。 “你们听说了吗?灵州弟子那边,有间房着火了。”最先开口的是个青年,语气中带着八卦。 “这两天不是下雨吗?怎么会起火?”另一个声音带着疑惑回应。 “所以有人说这是故意的啊,花长老派了几个弟子查谁是凶手呢。”青年压低音量。 “我听说房间主人是条蛇,还没找到尸体。”又一道女声参与进讨论,语气中带着同情:“这护天宫的弟子未免也太过分了。” “兽族那边以武为尊的风气比咱们这重多了,我估计那蛇太弱,被欺负了。” 青年摇了摇头,显然对兽族之间的争斗有所耳闻:“只能看看花长老他们能不能找到凶手了。” 几人就这样从林侧路过,完全忽略了蹲在地上拔蘑菇的小姑娘。 …… 等藤藤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居所时,脸上沁出几颗汗珠,小手里紧紧抓着一把鲜艳的蘑菇。 江钰坐在屋内,正专注地处理着升卿的伤口。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她目光并未离开手中的药膏,依然小心翼翼地在升卿的伤口上涂抹。 江钰随口问道:“怎么跑成这样?” 藤藤几乎是冲进屋内的,她顾不上喘匀气息,便急切地开口:“姐姐,姐姐,我听到昨天有人放火烧蛇!” 江钰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皱,终于抬起头来:“你慢慢说,别急。” 躺在床上的升卿本半倚在床头,拿衣物遮住身体,听到这话时却下意识想坐起身,又被江钰一个巴掌轻拍了下去。 藤藤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经过讲述出来。 升卿低垂下头,长发从两侧垂落,遮住了他大半的脸庞,只留下眼角不时偷偷向上抬起,偷瞄着江钰的脸色。 毕竟,这次烧伤的原因,他给出的是一个简单而又拙劣的借口——自己不小心。 见那一双媚眼中满是忐忑,江钰终于动了动。 她的手指沿着升卿的鬓角滑过,将那缕遮住眼角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别到耳后,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 江钰轻声道:“活着本来就不容易了,能怪别人就别怪自己。” …… 又一晚夜幕降临。 江钰躺在狭窄的床上,耳边是身边两人绵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仿佛是一首和谐的夜曲。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旋涡,每一次想要挣脱都需要费尽力气。 终于,在一次深呼吸后,她小心翼翼地从啸风怀里抽出胳膊,从升卿的尾巴里收回腿,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初生的婴儿。 “果然还是得换个大床。”江钰低声嘟囔着。 边说着,她边伸手摸索着早放在旁边的夜行衣熟练套上。 她悄无声息地推开门,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江钰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汲取黑暗中的力量。 “天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随后,她像是一阵风,悄无声息地穿梭进黑暗之中,朝着护天宫弟子的住所快速前进。 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拉长,又渐渐消失,只留下门口轻轻摇曳的树枝。 怀中几团灵火正不断跃动,这是她今日在云苓峰偷出来的。 少女的脚步在夜色中几乎无声,她的目光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保没有被人发现。 只是忽略了那雪山巅处那抹身影。 江钰很快便找到升卿被烧毁的房间位置。 曾经的小屋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些烧得变形的家具残骸和焦炭般的木块,在月光的照耀下墟显得格外凄凉。 “笨蛋。” 江钰低低说了声,转而按照记忆,开始在这片废墟旁边寻找几处房间的位置。 “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几个了。”她暗自思忖。 这些房间住着的,都是曾欺辱过升卿的。 江钰深吸一口气,压住气血翻涌,小心掏出几团灵火,挨个扔到这几人门口。 大多数灵兽都喜欢干燥的环境,因此当灵火与房间接触时,瞬间便腾空而起,形成一个个火圈,迅速将几个房间包围。 虽然不知到底是谁放火烧了升卿的房间,但江钰一个都不想放过。 熊熊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少女的脸庞,她脑中回想的却全是升卿被烧焦的手指和小腿。 江钰都不敢想他是如何拖着那样的身子捕到猎物的。 这样想着,她心中竟凭空生出些愤怒,忍不住又添了把火。 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房间内不断有喊声传出来,那是被火光惊醒的人。 他们惊慌失措,衣衫不整地从燃烧的屋内逃出,愤怒地咒骂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 远处也有人发现这火光,大声呼喊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趁着这一片混乱,江钰正要转身离开,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揪住她的后脖颈。 ! 那一刻,江钰的心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没有时间多想,江钰猛地挥动后肘,她的动作迅速而有力,带着一股决绝的劲风,直击对方的腹部。 同时,她的一只脚狠狠踩下,试图找到一个支点,以便更好地摆脱对方的控制。 可本在练武场无往不利的动作,此刻却悬停在半空,再不能更近一步。 江钰的肘部像是击中了一块坚硬的岩石,她的力量在那一瞬间被完全吸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脚尽管用力踩下,却无法找到坚实的支撑,反而有一种陷入泥潭的无力感。 身后人的手依旧紧紧地抓住她的后脖颈,江钰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手掌上传来的温度。 嗯?怎么有些熟悉? 浓厚的焦糊味中,一缕雪松香顽强地穿透而出,温柔地抚平了少女皮肤上的燥热。 完~蛋~ 狗鼻子的江钰顿时撒开手开始装死。 “嗯?刚刚不是很大胆吗?” 微生霁月见少女突然恹恹的,忍不住抓着她脖颈晃了晃。 少女的身体就像是一条泥鳅,随着微生霁月的动作,惯性使然地甩了甩。 没想到,这一甩,竟然又掉出几团灵火。 它们在空中翻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照亮了江钰那张故作无力的脸庞。 空气都安静了。 “师尊,这次,我还能解释……” 江钰尽力想要挣脱那熟悉的手掌,但她的身体像是被某种力量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杂乱的脚步声渐近。 她抬头望向微生霁月,眼中闪过一丝求助的光芒。 —————— 还有一章,给四时宝宝的加更 第71章 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一声轻叹,如清风拂过湖面,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 在江钰眨眼的瞬间,周围的场景如同幻影般闪烁,转眼间便化作一片洁白的雪景。 微生霁月也放松了对少女的禁锢。 感受脖颈处一松,江钰缓缓转过身来,像做错事的小孩,企图通过撒娇的方式来躲避惩罚。 “师尊~” “给你的心法,最近有练吗?” 微生霁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简单地询问。 他的目光穿透雪花,落在江钰的身上,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江钰被这一问弄得愣住了,思绪在脑海中快速回旋,却像是纷飞的雪花,找不到落脚点。 最近,她的心思全扑在了剑术和炼丹上,那套心法,似乎真的已经被她搁置了很久。 久到连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最后一次修炼是什么时候。 迟疑的时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江钰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了淡淡的白雾,最后还是诚实地摇摇头。 青年看起来并不意外,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你的心乱了。”他淡淡开口,“明日,你同我一起回雪域。” “这么快?”江钰声音中带着惊讶和一丝不舍,话刚出口,自觉失言般捂住嘴。 微生霁月手轻轻拂过少女头顶。 他并不回答江钰的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用一种既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早些回去休息吧。” 江钰听话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直到少女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时逍才从一旁的树枝上轻盈地跳下 “你家小徒弟感觉有入魔的天赋啊。”时逍吊儿郎当地捅了捅微生霁月,“为了条小蛇,火烧动物园。” 微生霁月目光微微一闪,没有回应。 “不过我偷摸看了两眼,那小蛇长得确实俊俏,她这个年纪肯定喜欢……” 时逍话未说完,突然哎哟一声,猛地蹦开,原本站立的位置瞬间冲出几根尖锐的冰锥,直刺夜空。 “哎!怎么还打人呢?”时逍一边抱怨,一边躲闪着冰锥。 而微生霁月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冰锥与他无关,但那微闪的目光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等江钰回到居所时,原本以为会是一片寂静,却发现房门半掩,从门缝中透出微弱的光线。 她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一愣——原本应该在床上熟睡的二人,此刻分坐在床两侧。 “我吵醒你们了?”江钰边问边褪去外侧的夜行衣,露出里面的单衣。 她的动作自然而流畅,却没注意到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因她的举动而有些升温。 啸风和升卿同时扭过头,他们的目光在江钰身上扫过,面上不约而同地染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升卿微微低头,手指不自觉地玩弄着衣角。 而啸风则迅速移开视线,他的耳朵也微微泛红,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份尴尬。 “没有。大半夜的,你去哪儿了?” 江钰没有直接回答,她从二人中间爬上床,动作熟练而随意,径自闭上眼睛:“熄灯。” 随着话音落下,房里陡然暗下来,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缝隙,洒下几缕银白的光线。 在黑暗中,老虎和蛇,一热一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同时贴近江钰的身体。 啸风两只爪子直接环抱住江钰的胳膊,哼哼唧唧地靠得更紧。 而升卿先是小心地用尾尖触了触江钰的小腿,那触感如同最细腻的丝绸。 感受到她没有反感,他的尾巴这才敢轻轻地缠绕在江钰的脚踝上,动作轻柔而谨慎,就像是在呵护一件珍贵的瓷器。 几声呼吸后,房间内只有微弱的风声和心跳声。 江钰的声音在这样的寂静中响起,似睡非睡,喃喃而语:“我明日要和师尊去无垠雪域。” 她的声音低沉而模糊,像是梦中的呓语。 啸风没什么反应地点点头,耳朵感受到少女呼出的温热,轻轻动了动。 而脚踝处突然一动,升卿的尾巴不经意地收紧,尾尖微微僵硬,显然是心绪不稳。 “你们三个都留在承天宗吧。”喃喃声再次传入二人耳里,这一次,啸风猛地坐起来。 “吾是你的灵宠。”他低声强调,“吾要跟着你。” 江钰闭着眼装死。 啸风见状,不禁有些气急,他举起两只毛茸茸的爪子,轻轻地摇晃着江钰的身体,试图唤醒她的回应。 无能狂怒了一阵后,他终于泄了气:“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江钰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啸风那副模样,心中不由得软了一下。 “明年各宗抢灵脉时,师尊应该会放我回来吧。”江钰猜测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啸风闻言又重新躺回床上,只是赌气般背靠着少女。 江钰此时脑中杂乱如麻,自是无暇理会。 她回想着微生霁月说的话,又想起自己近日常感觉气血翻涌。 自己的修炼,出问题了吗? 江钰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莫名有些慌乱。 修仙之路本就充满艰辛和未知,若是修炼出了偏差,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自己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吗? 各种念头像是纠缠在一起的线团,让她无法理清。 直至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微生霁月独自站在庭院的一角,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修长,衣袂随风轻轻摆动,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而江钰缩在房里,看着啸风冷脸帮她收拾东西。 啸风将最后一件物品装进行囊,他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忍不住先开口,语气故作淡漠:“有事唤吾。” 江钰下意识接话:“和师尊在一起能有……” 当对上啸风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色时,江钰的话音戛然而止,自觉地住了声。 升卿低垂着眼站在她一侧,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自昨夜起,他就看着萎靡些。 江钰敏锐地察觉到了升卿的低气压,轻轻伸手握住他那双瘦弱的手。 升卿的手指冰凉,指节因为离别而微微泛白,突然的触摸让他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要是被欺负了记得找啸风。”江钰叮嘱道。 升卿头埋得更低,轻轻应了声。 因着时间紧,除啸风和升卿,其余人尚且还不知道江钰要走。 藤藤一大早便兴高采烈地去摘毒蘑菇煲汤,江钰也没打算扰了她的兴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静谧的屋内,一切看似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临走时,微生霁月多看了几眼升卿。 第72章 爬上去 无垠雪域,一片苍茫。 天空与大地融为一体,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无尽的白色在眼前翻滚。 雪,不再是轻盈的飘落,而是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仿佛天空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要将所有的寒冷都倾倒在这片大地上。 冷。 很冷。 江钰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牙齿也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却看微生霁月,闲庭信步,在近尺厚的雪地里仍如履平地,连脚下雪也不敢沾染他分毫。 少女愤愤抹了一把脸上的雪,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 她紧咬着牙关,背着个小包,一路跟随微生霁月的脚步,来到一处瀑布前。 在这严寒的气候下,那瀑布非但没有结冰,反而更加珠飞玉溅。 水流如同万千银箭齐发,倾泻而下,撞击在岩石上,溅起巨大的水花。 水花在空中翻腾,瞬间蒸发成水雾,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一片朦胧的雾气。 这些水雾在寒风的裹挟下,迅速凝结成霜,给周围的树木和岩石披上了一层银白的外衣。 瀑布正中央处,一块仅供一人坐立的褐石被水流冲击得油光锃亮,仿佛在等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江钰的心头。 果然,下一刻,微生霁月转过了身,他的声音在瀑布的轰鸣声中清晰地传到江钰的耳中:“今后,每日来此地习心法两个时辰。” 激扬的瀑布,寒冷的天。 看不懂的心法,破碎的她。 面对微生霁月凌凌的目光,江钰垂下头,声音低若蚊鸣:“师尊,成功是不是源于后天的努力?” 微生霁月闻言,目光微微柔和一些。 他点了点头,简洁地回答:“嗯。” “那,今天和明天先休息呗……” 她的话音刚落,自己都觉得这逻辑颇为滑稽,忍不住咬住下唇,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见少女偷着乐的痴样,微生霁月眼底深处,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情。 他自是知道江钰畏寒。 可同时他更清楚,心法晦涩难懂,若心不静,即便是读上千万遍,也难以领悟其精髓。 自古以来,功法与心法密不可分。 功法,是修炼者修炼肉身、增强实力的法门,如同剑刃,锋利而直接。 而心法,则是修炼者修炼心性、领悟天地法则的途径,如同剑鞘,内敛而深邃。 江钰许久未曾习心法,以至心中杂念太多,极易冲动行事。 那种浮躁和波动,就像是湖面上的涟漪,虽然细微,却透露出深层的动荡。 天赋越高,心魔越强。 若是再这样下去,江钰的修为不仅会停滞不前,甚至——真的会走火入魔。 思及此,向来从不显露情绪的微生霁月竟颤了颤手指。 视线再触及少女稚嫩的面容时,他闭了闭眼,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硬下心肠。 只见他微微侧身,伸出那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替江钰揽过了身上的包裹。 突然感受到肩上一松,江钰感动地抬起头。 她就知道,师尊心里还是有她的。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江钰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微生霁月已经单手捏起个法诀。 接着,他手指轻轻一挥,空气中似乎划过了一道无形的力道。 江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托起,她的身体便失去了平衡,直接被送进了瀑布下的水潭中。 “噗通”一声,江钰整个人没入冰冷的潭水之中,瀑布的水花如同冰珠般溅在她的脸上,寒冷刺骨。 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仿佛无数冰针在刺痛她的肌肤。 江钰挣扎着浮出水面,一边咳嗽一边抹去脸上的水珠。 水石巨大的撞击声如同天边的雷鸣,震耳欲聋。 江钰不禁被那声音震得心神动摇,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让自己的声音不被吞噬。 “师尊!下次!好歹!给我个准备时间!” 江钰她的双手放在嘴边,形成个简易的扩音器。 微生霁月目光穿过水雾,落在江钰的脸上,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 然而,当江钰揉了揉被水雾模糊的眼睛,再看过去时,微生霁月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淡无波,没有丝毫改变。 “看错了吗……” 少女挠挠头,不再纠结,转而向褐石处游去。 随着她逐渐靠近,瀑布的威压越发明晰地压在江钰的身上。 那股力量如同山岳般沉重,让她每前进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水流的冲击力越来越强,仿佛无数只手在推着她,试图将她从前往褐石的路上拽回。 而迸溅的水流如同猛兽般张牙舞爪,它们夺去了大部分的空气,让江钰感到一丝丝窒息感逐渐缠上她的身体。 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与水流的争夺,每一次呼气都伴随着水珠的喷溅。 当她终于到达褐石旁时,那种窒息感达到了顶点。 江钰紧紧抓住石面,让自己稳住身形,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 瀑布的水流如同无数根鞭子,不断地打在她的身上,力度之大连她的骨头都感到疼痛。 身体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不由自主地颤抖,但江钰双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地扣住石面,任凭水流如何肆虐,她都不肯松开。 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掌心与石面的摩擦带起了丝丝血迹。 此刻,江钰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爬上去! 她紧闭住双眼,感受着身上不间断的水流冲击,咬紧了牙。 终于,在一轮猛烈的冲击之后,水流稍微停顿的那一瞬间,江钰猛地睁开双眼。 在这一刹那,她体内的灵力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猛地涌出,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护住她的全身。 同时,她的肩膀用力向后一拉,伴随着灵力的爆发,她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上扯起几寸。 借着这股力量,她终于攀上了那块褐石的顶端。 第73章 干饭时间到 褐石经水流的长期冲洗,表面变得异常滑腻,仿佛被一层细腻的油脂覆盖。 江钰维持着上来的姿势,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滑下去。 莫名僵持了一阵,江钰的肌肉开始颤抖,她的体力在一点一滴地流逝。 就在她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微生霁月的声音透过水流的轰鸣,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五心朝天坐。” 闻此,江钰小心调整姿势,一屁股坐下。 尽管水流冲击不断,但江钰仍是咬着牙挺直了身子,拇指相对,双手双脚和头顶对天,形成一个稳定的坐姿。 “心法。”见少女只是咬着牙呆坐,微生霁月又提醒道。 人体共有十二条经脉,七百二十个穴位。 修炼心法就是不断地运用灵力运行气息,流转于经脉和穴位之间,从而锻造内里。 江钰又在脑海中回忆起心法的内容:\"……天地之灵,汇聚我心。五心朝天,神意合一。\" 她磕磕绊绊地吐出几句,同时动用体内灵力,感受着丹田处的灵力缓缓流动。 “风起云涌,我心不动。海纳百川,无欲则穷……” 灵力从丹田出发,沿着身体经脉,逐渐汇聚于她的头顶。 她的头顶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门户,灵力如同流水一般流入其中,与心神融为一体。 灵力在她的体内流转,不断地滋养着她的身心,如同一条河流,最终又缓缓汇聚,回到丹田。 随着心法要诀最后一句,一周天循环也结束。 江钰并没有停止,而是又开启新的一轮。 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一遍又一遍运气。 随着灵力的流动,江钰的心跳渐渐变得平缓而有力,原本混沌的大脑陡然有了一丝清明,连呼吸也变得深沉而悠长。 头顶的瀑布消失不见,周身的寒意悄然散去,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江钰一人。 她的双眸微闭,浑身透露出一种超然的平静,仿佛已经与世界融为一体。 许久,等到无尽的夜包裹大地,蚀冰狼的嚎声在雪域中回荡,江钰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眉目间透出一片清明,仿佛洗净了世间的一切尘埃,竟比天上的星子更璀璨些。 打坐结束,江钰下意识审视自身。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惊喜发现自己筑基后期的修为更加稳固,就像是经过了一场风雨洗礼后的山石。 在她的经脉中,灵力的流转带起了一阵阵细微的波动,每一个穴位都在这一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滋养。 原本在动用灵力时,那种让人不畅的滞涩感已经褪去了大半。 江钰吐出一口浊气,只觉浑身舒畅。 她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天色已经墨黑如漆,星辰点点。 估算了一下时间,怎么算也得有两个时辰了。 故而江钰直接调动体内灵力,在瀑布倾泻而下的瞬间,将其暂时凝固,趁机一个翻身落在岸边。 微生霁月正坐在瀑布旁,感受到少女的气息,适时睁开了眼。 江钰从水中上岸,身体被瀑布的冷水浸透,湿透的衣裳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冰凉刺骨。 一接触到夜间的冷风,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浑身战栗。 下意识想伸手搓一搓胳膊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让江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变得异常狼狈。 十个指甲已经悉数断裂,原本平滑的指甲此刻裂开,边缘粗糙,从中渗出丝丝血丝,染红了指尖。 同时,脖颈和背部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后知后觉地涌上,那种钝痛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江钰运用神识扫视全身,这才惊觉自己的背部和颈部在瀑布的猛烈冲击下留下了一道道淤青。 那些淤伤纵横交错,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泛紫,看起来触目惊心。 自她炼体后,身上已经很久没有瘀伤了,还真是久违的感觉。 在江钰胡思乱想时,忽然觉得身上一松,原本紧贴肌肤的湿冷衣料变得干燥,仿佛经过了阳光的晾晒 浑身的湿冷顷刻间消退,仿佛从未存在过,江钰感觉到身体在逐渐回暖。 等她抬起头,本端坐的青年已立于身前,眸色沉沉,盯着她受伤的双手。 面对微生霁月,江钰总是不自觉变得娇气些。 “师尊,”她轻声唤道,然后将受伤的十指如同展示般小心翼翼地放到青年眼下,可怜地晃了晃,“好痛哦。” 不等她的话语最后拐上八百个弯,撒娇般地拖长尾音,微生霁月已经直接伸出手。 温热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掌心。 微生霁月的掌心传来一股灵力,虽然依旧是冷的,带着他特有的寒意。 但和周身冰冷的空气相比,这股灵力就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柔而不炙热 随着那股灵力的渗透,江钰感到一阵酥麻的感觉从伤处蔓延开来,就像是细小的电流在指尖跳跃。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断裂的指甲正一点一点地愈合,新生的指甲坚韧而光滑,逐渐取代了之前的破损。 直至十指无缺,微生霁月这才松开了手。 江钰感受到手心的温度逐渐消散,正准备开口道谢,却有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咕唧——” 这个声音透过瀑布的轰鸣声,清晰地传至两人的耳里,让原本专注的气氛瞬间凝固。 两人同时愣住,微生霁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钰的身上。 反应过来后,江钰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一片通红。 她连忙用一只手紧紧捂住自己饿扁的肚子,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少女娇俏的声音突然从弟子令牌中响起,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默:“干饭时间到!我要干饭!我要干饭!干饭时间干干干!” 声音清脆而活泼,带着一丝顽皮和急切,仿佛是在催促着江钰赶紧去吃饭。 空气诡异地安静一瞬。 江钰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仿佛能感觉到周围空气都在忍笑的颤抖。 第74章 跟我唠唠 在江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微生霁月强忍着笑意,轻轻咳嗽一声,终于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是为师的错。”他的声音温和而充满歉意。 修炼岁月漫长,他修为足够,早已不需要饮食,却忘记自己的小徒儿是个贪吃的。 见少女仍是不好意思抬头,他将衣摆往其眼前递了递:“跟好师尊。” 夜晚的雪域更显寂寥。 本嗥叫着的蚀冰狼感受到强大的气息,皆闭紧嘴,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地中走着,留下了一串串深深的足迹。 寒景中,一座华丽至极的宫殿静静地坐落在高雪山巅。 宫殿的尖顶穿透了云层,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芒,仿佛是天上宫阙,与世隔绝。 随着两人越走越近,江钰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眼中映照出宫殿的辉煌。 浑身上下只有块玉、看起来穷得叮当响的师尊居然有这么套房? 真的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江钰忍不住微微张开嘴,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微生霁月跨过高门,步履从容,但很快他就察觉到身后并没有随之而来的脚步声。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怎的不进来?” 听到声音,江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她边走,边好奇地开口:“师尊,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冷不冷?怕不怕?” 冒着傻气的话语,伴随着江钰那副憋笑的表情,成功地让微生霁月的嘴角轻轻弯起,勾勒出一道温柔的弧度。 似有若无的笑意如炸开的烟花,灿烂绚丽而又短暂,让人来不及细看,便已消散在空气中。 江钰只顾着左顾右看,没注意到身旁的寒冰消融。 …… 穿过冗长的回廊,微生霁月带着江钰来到一处精致绝伦的卧房之前。 这卧房的设计和装饰,比起宫殿中的任何一处都要华丽几分。 一推开沉重的檀木门,只见房内珠光宝气,熠熠生辉,仿佛整座房间都是由金子铸就而成。 差点闪瞎江钰的穷眼。 “师尊,你的品味还真是……别具一格啊。”她嘴角抽搐,尽力从唇齿间挤出了这句夸赞。 微生霁月颔首,似是接受了这褒扬。 江钰的卧房紧挨他的,里面的装饰品也是他一件件挑出来的。 从精雕细琢的玉如意,到流转着神秘光泽的琉璃盏,每一件都是仙家宝物,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就算比之承天宗的万宝阁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先休整。”微生霁月叮嘱句,便转身离开。 江钰关上房门,噔噔噔跑到床铺,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小包袱。 “天灵灵地灵灵,包里可一定要有吃的啊。”她嘟囔着,先是双手合十,仿佛在祈祷。 接着,江钰的眼睛紧紧盯着包袱,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突然,就在她即将揭开包袱的那一刻,只听“砰”的一声,如同爆竹般响亮。 仿佛是憋了太久,包袱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将江钰的手推开了。 江钰措手不及,原本只有手臂长的包袱此刻已完全敞开。 她眼睁睁地看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从包袱中弹出,有的落在她的身上,有的散落在床铺上,还有的滚落在地板上。 里面的物品如同一股冬日里的风暴,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不是……”江钰懵逼了,“哪来的压缩包啊!” 承天宗。 啸风静静地立在房门前,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屋内投下一片阴影,就这样送走几个来找江钰的同门。 他的目光穿透了门缝,落在了外面的世界中,那里是无边无际的雨。 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小云,姐姐呢?”藤藤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啸风的思绪。 小家伙的眉头微微皱起,站在庭院,和被放出来的云顶树说话。 她已经在厨房里把汤热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左等右等,却始终没见江钰回来。 就算用神识轰炸,也依然没人理她。 云顶树舒展着分叉,挡住她头顶上的雨,耐心哄着。 这时,雨中一道人影越发清晰。 升卿灵力微弱,并不会以此遮雨,故而身上已湿了大半。 水珠沿着他的发梢滴落,滑过脸颊,混合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白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啸风淡淡瞥了眼,看见他左侧脸颊上的巴掌红痕,红痕边缘微微泛着青紫,透露出打击之重。 他本不愿管,但想起江钰临走时的叮嘱,还是问了句:“谁弄的?” 升卿没有推辞,平静地报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啸风听后,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随后迈步入雨幕。 …… 等江钰好不容易收拾好行李,这才察觉怀中有东西正不断震动。 伸手将其掏出,暴露在空气中的玉简闪烁起微弱的光芒,一个又一个灵讯如同流星般飞速划过其表面。 江钰忙不迭向里注入灵力,细细查看每一条灵讯。 香香师兄 【怎么突然走了?】 【那日是我没有分寸,抱歉……】 【新研究了几道菜品,等你回来。】 冰山师姐 【好好学,好好练。】 温柔师姐 【啊!!!!!!】 【你怎么突然走也不和我说一声!】 【你走了谁陪我练剑啊!!】 【逢春师姐好可怕,钰宝你快回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了!】 高冷师兄 【何时归?】 …… 这些备注还是初次接触时,江钰为他们量身打造的。 现在再看,她默默把“温柔师姐”一栏改成了“喇叭师姐”。 江钰轻巧地回复完那些灵讯,她的手指在玉简上轻轻一点,将最后一条发送出去。 随后,她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流水般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只轻轻触碰着啸风的意识边界,便被裹挟进去, “嗨,帅哥,一个人玩吗?跟我唠唠呗。” 江钰的声音在啸风的脑中响起,仿佛她就站在他的耳边,用最亲密的距离低声耳语。 啸风正在进行的动作因江钰的声音而停顿,他的拳头在半空中凝固了片刻,然后缓缓地放下。 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几近欢快地,用昏死过去那人的衣衫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随意而优雅,仿佛刚才的暴力行为与他无关。 “聊什么?”啸风的声音在江钰的脑海中回应。 —————— 宝宝们做个调查,你们喜欢看感情戏多一点还是打怪升级多一点? 感情戏点1 打怪升级点2 第75章 风雪千山诀 江钰躺在床上,神识与啸风相连,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话题刚刚展开,她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咕的抗议声,打断了与啸风的对话。 她皱了皱眉,从手指上的储物戒中轻轻一抹,一瓶小巧的辟谷丹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拧开瓶盖,看着里面圆润的丹药,江钰心中犹豫着是否要吞下两颗以解腹中之饥。 辟谷丹,顾名思义,是修行者用以辟谷的丹药,服之可使人不感饥饿,是修行中人常用的便利之物。 只是这丹药虽能充饥,却总不如真正的食物来得让人满足。 她江钰曾发誓,宁愿饿死,死外面,也绝对不会吃这东西一口! ……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阻止了江钰吞丹药的动作。 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知晓是微生霁月,江钰将辟谷丹的瓶子放在床边,屁颠屁颠地跑到门口,打开一条缝。 几刻钟的功夫,门外的微生霁月已然换了身更松快的衣物。 似是为方便,他身后大部分的黑发被一根长簪随意束起,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 门缝逐渐扩大,不知哪来的月光趁机溜了进来,洒在少女全身。 微生霁月站在门口,身如谪仙,只是手中端着的砂锅平白给他添了几分烟火气。 砂锅的盖子刻意留有一道缝隙,从中冒出的氤氲热气如同一团云雾,袅袅升起。 那诱人的香气伴随着热气一同飘散开来,渐渐弥漫在空气中。 江钰吞了吞口水。 这粥可真美,啊不,真香—— 微生霁月站在门口,静静地观察着江钰的反应,但见她只是愣神,忍不住开口询问:“不愿吃粥?” 他声音意外的温和,却带着一分江钰未曾察觉的紧张。 江钰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连忙摇了摇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粥,真是,色香味俱全啊。” 她一边夸赞着,一边侧身迎青年进屋。 而就在她准备合上房门的瞬间,本已进屋的微生霁月却退回几步,挡住她关门的手,轻轻开口道:“留半扇吧。” 江钰虽不知为何,但还是依言而行。 及两人皆坐在桌前,微生霁月这才掀起砂锅顶,露出润白的米和根根肉丝。 那香气仿佛有形,顺着呼吸直达胃里,勾起了江钰腹中的馋虫。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汤匙,轻轻舀起一勺粥递到嘴边。 还未入口,那粥的温度便已透过汤匙传递到指尖,暖意蔓延至全身。 她小口品尝,粥在舌尖轻轻化开,米粒的软糯与汤汁的鲜美瞬间在口中爆发,仿佛每一个味蕾都在欢呼雀跃。 一勺接着一勺,江钰吃得是摇头晃脑,伴随着满足的轻叹,甚至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微生霁月坐在对面,见少女吃得美味,终是松下一口气。 他不知从哪又掏出一盏茶具,一边轻啜,一边目光柔和地看着江钰鼓着腮帮子嚼嚼嚼。 塞完最后一口,江钰满意地将手中的汤匙撇开,瘫在椅子上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微生霁月挥挥手指,将砂锅收起,装作不经意地问:“好吃吗?” “好吃!!!”江钰满脸真诚,挥了挥拳头,“吃完我感觉自己能一拳打三头狼。” “嗯,那便好。” 微生霁月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似乎对江钰的反应十分满意。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半夜被揪起来的江钰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下一秒,她的瞳孔急剧收缩,心跳瞬间停拍。 不是? 哪来的狼啊!!! 柔柔月光下,江钰身着单衣,光脚站在雪地,而将她团团包围的,是一群面目狰狞、散发着凶恶气息的蚀冰狼。 那些狼眼中闪烁着凶光,利齿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锋利,它们低声咆哮,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 “等等!” 江钰的心跳几乎要跳出喉咙,她紧张地举手大喊,试图阻止狼群的下一步行动。 在狼群略显迟疑的时刻,她动作麻利地躺在地上。 她紧紧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低声安慰自己:“小笨蛋,怎么又做噩梦了,下次可不允许咯。” 群狼:…… 微生霁月:…… 没等江钰把自己哄睡,身下冰凉的触感让她无法再保持躺着的姿势。 阵阵寒意从背部传遍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眨眼间,江钰又猛地蹦跶起身,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来啊,打就打!谁怕你们!” 她心念一动,霜飔剑在眼前逐渐凝聚成型,发出淡淡青光。 “风雪千山诀,起势。” 微生霁月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传来,江钰闻言,伸手握紧了剑。 风雪千山诀乃微生霁月自创的剑法,以速度和简洁为灵魂,强调的是剑即心,心即剑,剑随心走,意到剑至。 这种剑法打破了传统剑招的束缚,追求的是一种大道至简的剑意流转,极为合适江钰的风灵根。 风雪千山诀的剑招,如同自然界的风雪一般,看似无害,实则暗藏杀机,一旦触及,便足以令人粉身碎骨。 江钰双手提剑,剑与耳齐,与地平行,右脚在身前划下半圆,重心微微下沉。 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狼群中的紧张气氛便达到了顶点。 终于,一只看起来最为狡猾和凶猛的狼率先按捺不住。 它猛地一跃而出,利爪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试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吸引江钰的注意力,为同伴创造进攻的机会。 这只狼的动作迅猛无比,它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扑江钰的左侧。 “第一式,起。” 江钰闻声而动,后脚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手中的剑也随之转了个方向,不退反迎。 寒光一闪,只听“噗”的一声。 剑尖没入狼的身体,鲜血顺着剑刃流淌而下,染红了江钰的手腕。 狼的身体在空中停滞了一瞬,江钰趁机手腕一转,剑身在内脏中猛烈搅动,狼的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嗷呜——!” 狼群的其余成员见到这一幕,眼中凶光闪烁,被激发出了最原始的凶性。 几只狼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发起攻击,江钰身形一晃,手中的剑如同舞蹈般挥洒开来,剑影重重,将扑来的狼一只只逼退。 第76章 齐狼又 群狼最高只有二阶,实力仅仅相当于筑基期的修士,可架不住它们数量有优势。 一部分狼负责纠缠,另一部分则伺机而动,寻找破绽。 江钰站在包围圈的中心,面对着群狼的轮番攻势,虽斩杀不少,但灵气也在不断地消耗。 随着时间推移,江钰身寒力竭,原本稳健的剑势开始变得歪斜,不复之前章法。 她心中急躁,可越是如此,漏洞越多。 “铮——” 一声脆响,江钰的剑尖狠狠地抵在了一只狼的牙根上,瞬间削去了它半张嘴巴。 那只狼痛得哀嚎一声,退了下去。 而江钰却因为这一击而失去了平衡,顾得了头,却顾不了腚。 瞬间,头狼趁此猛地扑上去,直取侧面。 江钰心中一紧,感受到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她急忙调整身形,挥剑抵挡。 但由于长时间的战斗,体力严重透支,她只堪堪挡下一爪。 头狼的另一只利爪在她身上划过,瞬间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鲜血立刻染红了她的衣衫。 江钰疼得咬牙切齿,手臂颤抖着,但仍是强忍着痛楚挥剑,斩去头狼头顶的两根标志性长毛。 随着血液不断地滴落,雪地上的红晕逐渐扩大。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激着狼群的嗅觉。 它们的喉咙中发出了低沉而充满贪婪的咆哮声,围绕着她,步步紧逼。 江钰大口大口喘着气,心跳如鼓,手中的剑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就在狼群又要一哄而上,江钰准备拼死一搏时,一道寒光突然闪过,如同利刃划破黑暗。 下一刻,微生霁月的身形便挡在江钰面前。 他身形挺拔如松,衣袂飘飘,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突然出现的人让狼群的攻击有片刻停滞,江钰趁机吞下几颗疗伤丹药。 此刻微生霁月敛了气息,手中没有锋利的长剑,只有一根晶莹剔透的冰锥。 无论头狼如何嗅探,都无法捕捉到任何威胁的痕迹。 短暂思考后,它扬起脖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 狼群在头狼的带领下,继续开始进攻。 微生霁月挡在江钰面前,点拨道:“剑法随心,心静,剑稳;心躁,剑乱。” 说着,他举起手中冰锥,气定神闲地起势。 在群狼即将扑至的瞬间,微生霁月的身形一动,如同一道闪电,迅猛而精准。 “不要避,要迎。” 他的声音冷静,随着话落,冰锥已划破夜空,精准穿透狼群防线,带起了一串血花。 哀嚎声不断。 看着狼一个接一个倒下,江钰瞪大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蹦出句歌词。 “你的剑诀我的剑诀好像不一样~” 微生霁月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却刻意放慢了速度,只为让江钰能够看得更加真切。 一招一式间,狼群已死了大半。 剩余的残狼目睹同伴的惨状,呜咽着,一瘸一拐地向后退。 微生霁月面无表情地收回冰锥,眼神冷漠如冰,再次抬手。 空中的雪花瞬间凝聚成锋利的尖刺,带着刺骨的杀意,直直地刺向剩余的狼。 一阵寒风吹过,雪花再次飘落。 无尽的白轻轻覆盖了地面上的尸体和血迹,仿佛一切杀戮都未曾发生。 战斗结束,微生霁月站在原地,呼吸依旧平稳,身上没有一丝血迹。 他目光落在呆住的少女身上,语气温和依旧:“前三式,可看明白了?” 江钰微微垂首,闭上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慢镜头般清晰呈现。 片刻后,她睁开双眼,确定地点了点头:“看明白了。” 微生霁月颔首,如幻影般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狼嚎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江钰定睛,只见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凶光,再一群饿狼缓缓靠近。 她复吞几粒丹药入腹,灵气在经脉中流淌,使得握剑的手更加坚定。 江钰稳下心神,灵气流转,霜飔剑尖微微颤动。 脑中的招式更加清晰,不等狼群完成包围,江钰猛地举剑刺出,剑尖直指最近的一匹饿狼。 剑尖与狼的皮肤接触的瞬间,只听“噗”的一声,剑刃轻松切入,鲜血喷涌而出。 江钰的手腕一转,剑身抽出,带起一串血珠。那匹狼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另一匹狼试图从背后偷袭,江钰一个回旋踢,将狼踢飞出去,随即跟上一步,一剑刺穿其心脏。 她的步伐不再机械,而是随着剑法的节奏,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狼群的包围尚未成型,便已被她的攻击冲散。 微弱月光下,少女的身影在狼群中穿梭,剑光如匹练般挥洒,每一次挥剑都是一次精准的切割。 剑尖所指,必有血花飞溅。 直至天边黎明破晓,饿狼的哀嚎声终于沉寂。 江钰身上挂彩,伤口处的痛楚如潮水般袭来,但她依旧紧握着剑柄。 尽管她的手臂因长时间的战斗而颤抖不止,肌肉酸痛到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但她依旧没有松开手中的剑。 当她试图活动身体时,感觉浑身都被重锤击打一般。 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剧烈地抗议着,疼痛让她不禁微微皱眉。 可当看到微生霁月走近时,她还是挺直身子,扬眉露出一抹得意。 “师尊,今日我可要吃这狼肉。” 微生霁月眉目含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狼肉可以,只是这几只沾染了魔气,吃不得。” 江钰闻言,目光随即扫过狼群的尸体。 细细观察一番后,这才发现这些狼的皮毛间隐约透出一些黑气。 那黑气如同细小的蛇,在皮毛下蜿蜒游走,让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雪域毗邻魔渊,常有低等魔物作祟。”微生霁月解释道,目光远眺,仿佛看到了远处的魔渊。 江钰一边认真地点着头,一边忙不迭地将手中的丹药往嘴里塞:“唔,喜尊,啦唔系不系不棱齐狼又了。” 含糊不清的话让微生霁月忍不住侧目,忍了忍,才没伸出手戳那被塞成个半圆的侧脸。 “你若想吃,自然有。” 第77章 梦中提示 昼炼心法,夜浴剑光,期年之时,转瞬即逝。 向来寂寥平静的雪域,这一年变得格外热闹些。 “呔!哪里跑!” 月色照耀下,一少女身影如风,扛着锋利的长剑,疾步奔走在这片寂静的雪地之上。 她的目光锐利,紧盯那只入了魔的黑瞎子。 只见它身形巨大,一双眼睛红得似火,奔跑在前,那动静犹如山崩地裂。 江钰不愿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脚下步伐陡然鬼魅,轻盈飘渺。 眨眼间,少女身体如弹丸般向前冲去,挡在黑瞎子身前。 那黑瞎子已然受了伤,眼看江钰穷追不舍,怒嚎一声,直直向少女冲去。 江钰不退反迎,霜飔剑祭出,剑身流转着寒光,直取黑瞎子的咽喉。 剑尖所指,空气似乎都被切割开来,发出轻微的嘶鸣。 黑瞎子反应迅速,一掌拍向江钰,掌风带起一片雪雾。 “铿锵!”剑与掌相交,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江钰感受到一股巨力从剑身传到手臂,她借力一个后空翻,轻盈地落在它背后。 黑瞎子转身欲再扑,江钰却已经不再给它机会。 她身形如同幻影,在黑瞎子周围穿梭,剑光连连,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黑瞎子的要害。 黑瞎子哀嚎着,踌躇几下终于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这动静不算小。 不远处的雪堆旁,一个个小脑袋陆续探出,好奇而警惕地望着这边。 是常给江钰送蜜蜜果的雪狸。 江钰挥手示意,露出一排大牙,笑得灿烂。 一刻钟后,她便屈身于小石洞中,和几只雪狸排排坐,手里还拿着刚烤好的兔腿。 石洞内的火光映照在她脸上,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对比。 “嘶嘶嘶。” 江钰因咬得太大块,不得不仰头把兔肉在嘴里又炒了两遍,才费力地咽下。 再低下头时,这才发现雪狸们都学着她的样子吧哒吧哒嚼着。 “哎!这个不要学啊!”江钰提高声音,假装生气道。 雪狸们听懂她的意思,却故意作出更加夸张的嚼食动作,最后笑作一团。 “吱吱吱——” 等到江钰擦干净油油的嘴巴后,照例拿出个丹药瓶放到一旁。 她点了点倚在身旁最清瘦的那只。 “这几天我就要走了,以后烤兔腿就不用给我留了,知道吗?” 雪狸倏地竖起耳朵,耳尖的两撮黑毛格外油亮。 它紧紧咬住江钰的衣角,瞪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在抗议她的决定。 “不让我走也不行啊,我可是有要紧事的。” “吱吱吱?” “就算我给你说了你也不懂啊。” 本来还在舔爪子的几只雪狸意识到不对,也都围了过来。 对上那水灵灵的目光,江钰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吱吱吱!” “好了好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吱吱!” “真的,不会太久的。” “吱吱!” “我保证,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 一块巨大的石碑矗立在洞穴门口,上面镌刻着古老的符文。 石碑之后,一条蜿蜒曲折的通道通往地下深处。 通道两旁,岩壁上镶嵌着奇形各异的灵石,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 等江钰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缓缓地坐起身,脑中是一片混乱。 那些不断循环的景象,让她一时有些分辨不清现实与虚幻。 直到对上微生霁月深邃的黑眸,这才打了个激灵清醒几分。 “师尊?”江钰喃喃出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睫毛扇动间,试图让自己更快地从那种混沌状态中解脱出来。 “嗯。”微生霁月应了一声,他的手轻轻搭在江钰的头上,低声询问,“可是累着了?” 自从精修心法,江钰便渐渐以打坐代替睡眠,就算苦战一夜,也仍是精神抖擞。 然而,今日一回来,江钰整个人却像是被抽去了筋骨一般,脚步虚浮,直接朝着床铺而去。 一睡便是三天三夜。 江钰摇了摇头,想起梦中的场景,知晓这又是提示。 猛然间,她的眼神一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她伸手迅速攥住微生霁月的衣袖,动作急切:“师尊,我睡了多久?” “三整日。” 江钰闻言立马拿起玉简,手指快速地在上面翻看。 喇叭师姐 【小师妹,这次抢灵脉你不回来吗?】 【没事,你好好修炼,等师兄师姐抢到最大的灵脉,就央长老把你接回来。】 【这次是在一个秘境,这几天我不能发灵讯,小师妹要记得想我哦~】 最后一条灵讯的发送时间是一刻钟前。 看见这几条消息,江钰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猛地从床上跳起,手中的玉简几乎要被她捏碎。 “完了完了,来不及了。” 她的目光在房间中快速扫过,最终定格在微生霁月的身上。 微生霁月看着少女苍白的小脸,眉头微微皱起:“必须去?” 江钰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师尊,这次抢灵脉我必须去。” 先不说凑热闹,这次灵脉所在地,说不定藏着又一片碎片。 见其坚持,微生霁月并没有多说,手指在空中划下,空间裂缝随即出现。 在九州,灵石既是修炼资源,又充当货币。 如此长久不衰的原因,一方面,灵石是汲取天地之间的灵气所化,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自我再生,保证了灵石资源的可持续性。 另一方面,灵石的循环再生与修士的生死轮回息息相关。他们生前吸收的灵气在肉身消亡后并不会消散于无形,而是会凝聚成灵石,重新回归到大自然的循环之中。 此次抢夺灵脉所在地,便是一位几十年前的大能陨落之地。 因灵气充沛,此地已形成一个独立小秘境。 第78章 神仙般的日子 “花长老,不知除去固用,秘境内还有几处灵脉?几处灵矿?” 秘境口,几位长老聚在一起谈话。 每次抢灵脉前,都会先派专人取出足够的灵石用以货币,剩余的才是各宗抢夺目标。 花槐微微一笑:“具体数量,花某不便直言,各长老放心便是。” 又耐着性子回了几个问题,花槐这才脱身,来到萧津身旁。 最后一炷香即将燃尽,只剩下最后点微弱的火光在顽强地闪烁。 花槐看向逐渐缩小的秘境口,有些叹息:“宗主是真不打算让江钰来了。” 她可还记得,昨日下山那几个孩子可备了好些礼物给那丫头呢。 萧津轻摇玉扇,嘴角挂着一抹淡笑:“要我说,她应该不会错过凑热闹的机会。”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天空中突然裂开一道细长的缝隙。 空间裂缝凭空出现,瞬间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个身影如同小钢炮般从裂缝中冲出。 咻的一声,那身影便钻进了即将关闭的秘境口,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随即,秘境入口彻底关闭,一切尘埃落定。 长老们面面相觑。 “……刚刚过去了个什么东西?” 其中一位长老皱着眉头,转向负责守护入口的弟子责问道:“此次非宗门弟子不得进入秘境,你怎么看守的?” 那弟子还呆愣着,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问一吓,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正准备跪下请罪,却听一旁的花槐轻笑着开口,为他解围。 “无妨,那是我承天宗弟子。” 长老们齐齐侧头望去,果然见微生霁月从容不迫地从那尚未完全闭合的空间裂缝中走出,落在花槐和萧津的身侧。 他微微点头,向诸位长老示意,语气平静道:“来晚了些。” 那刚才发问的长老一见微生霁月,脸上的严厉之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敬意。 他忙不迭地行礼:“原来是扶月仙尊的徒弟,恕老朽眼拙,未能认出。” “是啊是啊,扶月仙尊的徒弟身手果然不凡。” 周围的几位长老也陪着笑,恭维几句便各自散去。 萧津则依旧轻轻摇动着手中玉扇:“世风日下,如今撕裂空间都只为赶路了,真是~” 他的语调轻轻上扬,尾音拖长,显然是故意留白。 花槐白了他一眼。 秘境中。 “师姐,我们这次和哪个宗门合作啊?” 柴磐挠了挠头,看向师问夏。 清元阁多为丹修。 在历次的大型活动中,他们都是与以剑修为主的万剑宗合作。 双方按照四六分账的比例分配所得——清元阁占四成,万剑宗占六成。 可因着上次秘境的事,清元阁是不再敢和他们合作,只能寻找新的盟友。 师问夏对此也有些头疼。 承天宗自带丹修,化灵山多用契约灵兽,合作的可能性都不是很大。 要去找那些小宗门合作吗?师问夏在心里暗自思忖。 正当她犹豫时,蓝晏眼神一凌,猛地从树下坐起。 “有……”他的声音刚出口,便被一阵尖叫声打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少女的尖叫,只听“咔嚓”两声,不远处,两棵腰粗的老树应声而断。 直到撞到第三棵树,褪去大部分惯性的少女这才堪堪停下,狼狈地跌入一堆枯枝败叶之中。 “咳,咳咳。” 江钰躺在杂乱的枝叶间扇了扇手,试图驱散扑面而来的尘土。 她刚坐起身,就恰巧和闻声赶来的师问夏等人大眼对小眼 “江钰?” 师问夏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看着他们手里举的锅碗瓢盆,江钰面色不变,十分自然地挥了挥手:“嗨~” 师问夏嘴角抽了抽,伸手将她从枯枝乱叶中拽了出来。 “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江钰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衣服:“来晚了,冲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好速度。” 说着,她疑惑抬头:“哎?你们怎么还在入口这?” 抢灵脉抢灵脉,关键在于抢。 看这几个不着急的样子,说他们是来野炊的江钰都信。 清元阁几人对视一眼,一时没人接话。 总不能说还没找到大腿带飞吧? 见没有回答,江钰也没再问,只是低头摆弄宗门令牌。 半晌后,她终于忍受不住那灼灼的目光,无奈地抬起头来:“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开花了吗?” 柴磐被江钰这么一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捅了捅旁边的言思思。 言思思会意,又捅了捅蓝晏。 而蓝晏凝眉嗤了声,抱胸转过头去。 江钰见状,挑眉道:“你们不说,我可走了。” “别别别。” 见她作势欲起,柴磐下意识阻拦,迎上少女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又默默收回手。 “江师姐,你这一年没回承天宗,是不是……” 柴磐挠了挠脸,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是不是为爱隐居了?” 江钰:……? 脸上的笑僵住,她回头看向师问夏。 只见师问夏仿佛事不关己般,正举头望天,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她努力忍笑的事实。 再看言思思和蓝晏,一个假装整理衣袍,一个装作抚摸着剑柄,虽故作不在意,耳朵却都不约而同地竖了起来。 江钰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我这清汤寡水的日子,居然能被造谣得风生水起?”她目光扫过柴磐,“还说我什么了?” 柴磐咽了咽口水,见她没真的生气,也便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说,说你的屋子里有两个男人,而且……而且还生了孩子。” “这次你突然离宗,是因为两个男的大打出手,你不堪其扰,最后选了最漂亮的那个,一起隐居山林,过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柴磐越说越觉得尴尬,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蚊子般的声音。 江钰几乎要被气笑出声时,却忽地察觉到不对。 “你是说,最漂亮的那个和我一起走了?” 柴磐愣愣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错了话,着急地补充:“不是我说的,是别人说的!” 江钰眉头皱得更深,暗自低声呢喃:“升卿吗?啸风也没告诉我啊……” 离得较近的师问夏听到人名,心中的八卦之火瞬间被点燃,声音不由自主提高。 “所以你屋里真的有两个男人?!” 第79章 不处 “没走,在蜕皮。”啸风声音闷闷的,像是把头埋进被子里了。 江钰松了口气,复又问他:“你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这次,啸风过了半晌才回应。 “……吾没事。” 不等江钰再继续追问,他就主动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神识连接。 这一举动让江钰微微一愣。 跟在身旁的师问夏察觉到她速度突然放慢,侧头问道:“怎么了?” 江钰晃了晃脑袋,看着宗门令牌指向的方向:“要到了。” 一刻钟前,宗门令牌传递来了相柏等人的位置信息。 江钰正欲离开,却突然被蓝晏拉住。 少年身形尚矮,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上几岁,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仿佛天生就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可此刻面对江钰,他却抿紧双唇,莫名显得有些紧张。 柴磐和言思思站在一旁,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嘴毒哥吗??? 感受到阻力的江钰停下脚步,疑惑地低头,目光所及,是少年的发旋。 蓝晏的头发是冷棕色的,柔软而略显凌乱,时常随风轻轻扬起。 让人忍不住伸手揉一把。 见江钰顿住,蓝晏迅速收回手,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师问夏。 在当前的情势下,能与承天宗合作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师问夏心下明了,虽犹豫片刻,但还是开口:“江钰,此地陨落的大能曾是我师尊的挚友,生前精通毒术。”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江钰的反应,然后继续说道:“为了应对可能因她遗留下来的毒物而带来的威胁,我们宗门已经炼制了许多解毒丹,以备不时之需。”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江钰却只是配合着点头:“嗯嗯,然后呢?” 聪明人对话,点到即止便足矣。 于是,师问夏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合作:“我们可以合作。清元阁提供解毒丹药,最后抢夺到的灵脉,我们三七分。” …… 此地虽说是小秘境,可也足够广阔,足以让人在其中迷失方向。 江钰顺着指引来到一处谷地。 谷地之中,河流纵横交错,但由于毒气的侵蚀,河水中也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紫光。 河岸两侧,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它们形态各异,有的花朵巨大如盘,有的叶片细小如针,它们在毒气中生存,反而显得更加妖艳。 在江钰又一次躲开食人花的攻击后,终于发出了人生感慨。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玩上真人版植物大战僵尸。” 几人不理解她稀奇古怪的话,只是看着她一路挑挑拣拣,不知道偷偷带了什么走。 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毒气越浓,那淡紫色的烟雾如同幽灵般在空中飘渺,无风自动,给人一种诡异而又压抑的感觉。 他们已经提前服下解毒丹,此刻除了视线受到一些阻碍,其他倒没什么影响。 江钰低头,只见宗门令牌指引方向的细线完全消失。 这说明相柏他们应该就在不远处。 又试探着朝前走了几步,几人都敏锐地捕捉到了前方传来的打斗声。 江钰压低身子,手在身侧张开,霜飔剑无声无息地从她腰间的剑鞘中滑出,稳稳地落入了她的掌中。 剑尖微颤,蓄势待发。 “我去!这么帅?” 跟在江钰身后的柴磐,眼见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忍不住低声惊呼。 明明自己拔剑的时候很狼狈啊?为什么她这么帅! 师问夏看到他这副模样,忍无可忍,刚想给这个二愣子一巴掌,让他清醒一下,就见江钰的动作更快。 她回过头,酒窝在脸颊上轻轻浮现,那笑容异常得意:“帅吧?” 柴磐连忙点头,像是小鸡啄米一般,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敬佩和赞叹:“帅!真是太帅了!” 江钰的笑容因此变得更加灿烂,她的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来。 “不处。” …… 相柏四人为了等江钰,是最后进秘境的。 按照自古流传的惯例,秘境中最珍贵的资源,往往都集中在秘境的中央地带。 四人为赶时间,行快了些,却未注意到,他们已经无意中闯入了一片被灵兽视为禁脔的领地。 那是一条身形巨大、鳞片闪烁着幽光的四阶蟒蛇。 它身长足有五丈,粗壮的身躯如同成年男子的大腿般粗。 无声无息间,只一个甩尾,便将四人牢牢困住。 “嘶嘶嘶——” 那蟒蛇鼻孔微微张开,不时喷出热气,嘴中的信子红艳如血,伸缩之间散发出危险的信号。 沈逢春和孟挽花率先拔剑,背靠彼此,将相柏和容遥护在中间。 “师兄,如今尚在外围。”沈逢春面色凝重,低声提醒道。 资源的丰富程度与守护的灵兽实力成正比。 如今他们尚处在秘境边缘,所遇到的便是相当于金丹期的四阶妖兽。 那更里面呢? 四人中只有相柏修为可与蟒蛇相匹敌,可他主修丹药,剑术一道并不像沈逢春和孟挽花那样精通。 相柏面上不显,只道:“无妨,先度眼前这关。”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恐惧,蟒蛇那双冷漠的眼睛紧紧锁定着相柏四人。 它的身躯缓缓蜷曲,似乎在积聚力量。 突然! 蟒蛇如同弹簧般猛地弹射而出,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毒牙,直奔四人。 沈逢春瞬间反应过来,果断挥剑迎上,孟挽花紧随其后。 二人奔走两侧,分别瞄准蟒蛇的腹部和侧翼。 就在蟒蛇的毒牙即将落下的瞬间,容遥手指翻飞,迅速结印,一个半圆形的防护罩在沈逢春和孟挽花面前形成,挡住了蟒蛇的毒牙。 防护罩上激起了一阵涟漪,但并未破裂。 相柏双指在腰间一探,掏出一瓶回灵丹扔给容遥,接着也飞身向蟒蛇身后。 沈逢春的剑快而准,直取蟒蛇的腹部,而孟挽花的剑则带着旋转的力道,试图在蟒蛇的鳞片上找到缝隙。 蟒蛇感受到了来自两侧的威胁,它的身体在空中灵活地一扭,避开了沈逢春的攻击。 与此同时,孟挽花的剑尖擦过蟒蛇的身体,激起一串火星子,但只留下了一条浅浅的划痕。 蟒蛇的鳞片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坚固。 第80章 嘎吱窝 这一击虽然没有造成重创,但却激怒了蟒蛇。 它愤怒地嘶吼,嘴部迅速张开,露出了一对深藏在口腔中的毒腺。 “快闪开!” 离得最近的孟挽花看得清楚,猛然朝三人大喊。 随即,蟒蛇的头部猛地一甩,从毒腺中喷射出一股浓稠的黑绿色液体。 这股毒液如同黑色的液体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形成了一道密集的液体网,几乎覆盖了四人所有的退路。 容遥在一旁急速念动咒语,双手在空中结印,淡蓝色的护盾顷刻间在四人周围形成,挡住毒液。 黑绿色的液体在淡蓝色的光幕上流淌,看起来异常诡异。 不等四人松口气,接着,便听见一阵“次啦次啦”声。 那毒液竟是直接腐蚀了这层防御! 相柏鼻子最灵,嗅到那毒液散发的刺鼻腥臭味,心里暗道不好。 这毒液不仅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连散发出的气味也蕴含着剧毒,一旦吸入,后果不堪设想。 他迅速以袖掩口鼻,向几人低喊:“屏息!” 沈逢春眼见屏障即将崩溃,银牙咬碎,知道不能再拖下去。 于是她果断地动手,点下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封锁气血,以防毒气侵入。 与此同时,手中的无情剑发出嗡嗡的铮鸣声,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剑身震动,渴望饮血。 她凝眉聚目,紧紧盯着那毒液将屏障腐蚀出的缺口。 就在那一瞬间,沈逢春飞身而出,身影如同幽灵般忽闪忽现,剑尖直指那蟒蛇的双眸。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剑光如练,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不曾想,那蟒蛇速度更快,尾巴一甩,硕大而扁平的脑袋便正对上沈逢春。 接着,蟒蛇张大了嘴巴。 那血盆大口仿佛能够吞噬一切,尖锐的獠牙在阳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千钧一发之际,沈逢春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冷静和坚定。 她的身体在空中强行扭转,无情剑在手中翻转,剑尖向下,她拼尽全力,试图在落入蟒蛇口中的瞬间,将剑刺入蟒蛇的喉咙。 蟒蛇口中的腥臭味几乎熏得她睁不开眼。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关头,一道清洌的声音响起,如同秋日中的风,轻轻拂过沈逢春的耳畔。 “师姐。” 因这声呼唤,沈逢春紧绷的心神陡然一松,忍不住侧目。 其余人闻声,也都愣愣地望过去。 视线所及, 是许久未见的、笑盈盈的少女。 “这种装逼的事,怎么不带师妹一个?”江钰轻笑着,语调轻松。 眨眼间,她便飞至沈逢春身旁,与她并肩,剑尖如同流星赶月,准确无误地朝着蟒蛇的口腔深处刺去。 蟒蛇的巨嘴猛然合上,两人的身影就这样在消失在蟒蛇的口内。 余那猩红的信子,在空气中摇曳,如同胜利的旗帜,刺激着相柏三人的神经。 “师姐!小师妹!”孟挽花惊慌喊出声。 她的身体本能地向前冲去,想要救回自己的师姐和师妹。 但就在她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突然间,她的双膝一软,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牢牢锁定,让她几乎跪倒在地。 孟挽花的心中一惊,只觉身体摇摇欲坠,手中的剑沉重得如同千斤。 相柏和容遥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连站立的力气也全无,踉跄着跌倒在地。 师问夏几人虽是紧随江钰身后,却还是晚了一步。 没瞧见江钰的尾气,倒瞧见承天宗的弟子个个脸紫得和熟透的长茄子样。 每个人还都在奋力向前爬。 中毒了就不要乱动了啊喂! 师问夏带着蓝晏和言思思,急忙给三人送去解毒丹。 独留柴磐捧着瓶子在原地数数。 “一,二,三……四?四呢?不是说四个人吗?” 他挠挠头,本就不多的脑子开始打结。 嘶,头痛。 还是问师姐吧。 如此想着,他颠颠地捧着瓶子朝师问夏跑去:“师姐,我的解毒丹给谁啊?” 跑到一半,柴磐突然感觉屁股一凉,猛地回头,就见那蟒蛇突然暴怒起来。 “妈呀!” 柴磐一声高喊,吸引其余人的视线。 只见那蟒蛇似是嗑了药,不住地摆弄着它庞大的身躯,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嘶吼。 相柏刚吞下了一颗丹药,药力尚未发挥作用,神智仍然模糊不清。 他只知那蟒蛇又动,只知江钰和沈逢春还在那东西的肚子里。 心中的怒火和杀意瞬间占据了上风,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把这污了师妹的脏东西砍成肉泥。 可还不等他提剑冲去,就被师问夏紧紧地抓住手臂。 师问夏的力量出奇地大。 “老实点!你看。” 相柏被拽得一愣,顺着师问夏的手指看去,赫然发现那蟒蛇七寸之处,竟然露出了一截锋利的剑尖。 那蟒蛇已顾不得几人,仍是无力地嘶吼着,不断用躯体撞击树干。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际,又一点剑尖从蟒蛇的腮部缓缓顶出,如同破壳而出的利刃。 两个剑尖在蟒蛇的鳞片间游走,所过之处,血肉模糊。 只听“哗啦”。 蟒蛇的腹部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肠子瞬间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洒满一地。 巨大的蟒蛇顷刻间倒在地上,溅起尘土。 与此同时,两个被鲜血染红的身影也狼狈不堪地从蟒蛇体内滚落出来。 沈逢春在空中翻了个圈,完美落地。 接着,随着她轻巧的落地声落下,紧跟着的便是“啪唧”一声。 沈逢春:…… 她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得到,身后的人此刻躺得有多像一条放弃挣扎的咸鱼。 江钰确实如她所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好臭啊,师姐,你不觉得这臭味像40多度的天,舔一口60多岁老大爷的嘎吱窝的味道吗?” 她有气无力地说着,脸上带着一丝扭曲的表情,显然是被周围的味道折磨得难以忍受。 60多岁老大爷的嘎吱……窝? 沈逢春愣了一下,不知怎的,竟不由自主地又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等她反应过来,迎接她的是江钰复杂的目光。 “师姐,真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 沈逢春:…… 说话间,其余人都跑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啊啊啊你们两个可吓死我了!怎么也不带我玩!我真的生气了!” “哎?你是第四个人吧?对,你来来来,快尝尝我的解毒丹,嘿嘿,没毒。” “柴磐你是傻子吗?” “谁?谁刚刚骂我?” “衣服,脏了。” “你们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我这里还有些解毒丹。” …… 江钰依旧是瘫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掏掏耳朵,只感觉旁边有一百个尖叫鸡。 第81章 我可以亲你吗? 此地既然有守护灵兽,那自然是有好东西。 处理完蟒蛇尸体,众人各自分散开来,在谷地探索。 孟挽花缠着要和江钰一起。 可没等两人走几步,孟挽花却突然停了下来,故作惊讶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哎呀,我好像有东西忘拿了,你在这别动嗷。” 江钰靠在山壁上,双手抱胸,没有戳破她那并不高明的演技。 直到看孟挽花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江钰这才朝周围懒懒开口:“师姐,我都多大了,你现在可吓唬不了我。” 迷雾中的另一道身影听到声音,脚步微微一沉,似乎在踌躇着不敢向前。 这细微的声响没逃脱江钰的耳朵。 她挑起眉头,眼角弯弯,全是得意模样:“抓到你咯~” 话音未落,她就如同柳絮般轻柔地飘然而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身影的身后。 接着,轻轻一跃。 江钰伸手环住那人的脖子,细长的双腿如同水蛇般,缠住了他瘦削的腰身。 明明这动作轻盈得仿佛没有重量,却让那人的身体瞬间僵硬。 相柏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大胆。 可他的身体却本能地回应着她的亲近,担心其滑落,下意识地伸手去揽住少女的双腿,。 手心传来的温热和柔软让他感到阵眩晕。 心跳也在这一刻失去节奏。 而毫无察觉的江钰却顺势将身体贴得更紧。 她黏糊糊地将脑袋埋在相柏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师姐背我走吧——” 她尾音拉得极长,是惯用的撒娇语调。 喷出的热气打在少年白皙如玉的脖颈,在那片肌肤上撩起一抹暧昧的粉。 密密麻麻的酥麻感如同无数只小虫子在脖颈处爬行,迅速蔓延开来。 相柏的呼吸猛地一滞,连带着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 “唔。” 江钰感到腿部传来的压迫,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 她刚想抬头向对方抱怨,却在目光触及那人的面庞时,话语戛然而止。 看见的,不是孟挽花,而是相柏泛着潮红的侧脸。 等等。 什么情况? 江钰环抱的手臂陡然有些僵硬。 而此时,察觉到目光的相柏也侧头看过来。 少年面容干净白皙,宛如精心雕琢的玉石,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从额角一路滑落到下巴的汗珠再也支撑不住,终于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随着丝丝汗意,缕缕竹香也随着空气流动而弥漫开来。 那香味淡雅而熟悉,像是夏日午后的一场清凉雨,又像是记忆中某个温暖的怀抱。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江钰心中蔓延。 就像, 未成熟的青涩梅子。 …… 两人相顾无言,那一刻的时间仿佛停滞,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沉默中交织。 “抱歉。” 相柏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沙哑。 江钰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是师妹认错了……” “不,”相柏略急切地打断她的话,连呼吸也变得有些不均匀,“不是这件事。” 江钰微微一怔。 “没阻拦那人坐你的位置,是我的错。” “我已换了我们两个的位置,其余物什也都换成新的,没有他人碰过。” “当时,我,我只是想……” 相柏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抿了抿嘴唇,脸上红意越发明显,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只是找了许久,脑中仍是乱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般,自暴自弃地将心中的秘密全部倾倒出来。 “我只是想,想看看你是否在乎。” “话本上说,女子心系郎君,情致必狭,狭隘至甚,乃至微风掠郎君之肩,亦铭于心。” “我当时忍不住想,那你呢?你是否也会如同话本中的女子一般,会为我而心生狭隘?” “连同门都知晓我对你的情意,为什么你好像从来没察觉到。” 相柏一口气说了许多,那些藏在心底的话语,像是被春风唤醒的种子,一个个破土而出。 那些夜晚辗转反侧时的思念,那些无数次想要开口却又咽下的告白,此刻都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而在他开口的第一句,江钰的大脑就死机了。 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而此刻,相柏便如此坦诚地看着江钰,茶色的瞳仁湿漉漉的,像是要将自己的整颗心刨出。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 “丹心寸意,愁君未知。” 随着相柏的话语落下,空气中似乎弥漫着难以言喻的紧张与期待。 江钰的心跳在瞬间加速,撞击着胸膛,如同战鼓急促的敲击。 “师兄,你……” 迎着他柔情的眸子,江钰脑袋一抽,硬着头皮张了张嘴: “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我腿好像麻了……” 暧昧的氛围眨眼间消散。 相柏怔愣一瞬,只觉内心被温柔的疼痛占据,却还是故作无事般,嘴角聚起抹笑。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随即便轻轻放开手,好让少女顺着他微弯的脊背滑下。 双脚落地后,江钰思绪翻飞,靠着肌肉记忆跳起了广播体操。 她不是没被表白过。 在原来的世界,江钰好歹也算半个青春美少女,自然有追求者。 但,不一样。 感觉不一样。 “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这句不知多少年前在短视频中刷过的音效,毫无预兆地在她的脑海中循环播放,仿佛在嘲笑着她的慌乱和无措。 而江钰的身体在这一刻变得僵硬——原来如此。 相柏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迈出一步,只是歪头看向她,神色一如往常温和。 “好些了吗?” 江钰本是想要回应的,可一转头,正对着的却是他那桃夭色的唇。 嗯。 想吃个嘴子。 明确自己心意的江钰不自觉地向他迈出了两步。 相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他侧过头,目光投向远方,语气仍旧温和如初:“耽误太久,我们先去附近找……”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江钰直白的话语打断: “我可以亲你吗?” “找……什么?”相柏的话停在了嘴边,有些错愕地转回头,下意识反问。 江钰盯着微动的唇瓣,耐着性子又重复一遍:“我可以亲你吗?” 一年的时间,她又长高了些,此时只需微微抬头便可触及到那抹柔软。 他不会拒绝的。 江钰想。 于是她又向前一步,捧起他白润的脸,仰头靠近。 —————— 82章被和谐了…… 啊啊啊 第82章 好色 骤然被少女那带着水意的唇瓣堵住,相柏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思绪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所吞噬。 眼神震动间,他看见江钰近在咫尺的脸,微闭的双眼和颤动着的睫毛。 是梦吗? 片刻迟疑,相柏还是依着心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侧偏头,迎接少女略显焦急的探索。 ……梦也好。 湿气渐渐漫延。 不够…… 还是不够…… 江钰发昏的头脑叫嚣着,手不知不觉间攀上相柏的肩,指尖缠住他落在身侧的长发。 接着, 狠狠一拽。 因这突然动作,相柏猝不及防向前倒 而他喉间溢出的那声闷哼,被江钰尽数吞下。 在愈发急促的摩擦碰撞间,点点血色混着晶莹打润嘴角,昭示两人的疯狂。 他一手本能地环住面前人的腰身,另一手插入她的发丝间,情不自禁地迎合。 …… 不知过了多久,迷雾中突然传来混乱愈近的脚步声。 其中还夹杂着孟挽花通风报信的叫喊: “容遥!好巧!你也来找小师妹?” 这声音如同冷水浇头,让江钰的身体一颤,从迷乱中清醒几分。 她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最终定格在相柏那弥漫水雾的茶色眸子上。 他的眼角微微泛着嫣红,像是被晚霞轻染,又似是情动的痕迹。 好色。 这是江钰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两人的喉头不约而同地滚动,仿佛都在努力压制内心的波动。 空中两抹桃色依依不舍分离开,被雨水浇湿后,花瓣显得异常水亮。 江钰还来不及脸红,相柏又重新凑上来,头抵着头,用指腹擦拭去那一缕。 “我先出去?” 他哑着嗓子,放在少女后腰的不自觉摩擦着。 江钰将手支撑在两人中间,看着相柏几乎称得上狼狈的双唇突然有些羞耻。 “我去吧。” 相柏轻轻一笑:“嗯。” 应是应了,可相柏放在江钰腰上的手一直没动,只沉沉看着她的唇瓣。 连靠近的脚步声都浑然未觉。 直到容遥伸手拨开最后一层浓密的迷雾,江钰用了些力气,这才率先一步走出雾气的笼罩。 她微红着脸,气息仍有些不稳,面对容遥和孟挽花,努力扬起一抹心虚的笑。 “咳,师兄师姐,你们怎么来了?” “他们找到一处灵矿,让我们过去。” 容遥简短回答,目光却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红肿的唇上。 那里还残留着些水痕,像是被清晨露水沾湿的花瓣,显得异常娇嫩。 江钰察觉到他的视线,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心中泛起一丝紧张。 还好孟挽花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后。 左顾右盼没看到人影时,她这才旁敲侧击:“小师妹,就你一个人吗?” “嗯……” 江钰眼珠一转,随即故作不满地抱怨:“刚刚不是师姐突然把我一个人撂下了吗?” 提到这,孟挽花有些心虚。 她眼神闪躲,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自然:“我那不是,事出有因吗?” 找到借口,充满底气的江钰一把拽着容遥的胳膊往回走:“再也不和师姐一起走了,师兄,我们走。” “哎!错了错了,师姐错了。”孟挽花连忙追了上去。 三人渐行渐远。 而被推到山壁凹处的相柏,像控制不住般低笑出声。 随着他嘴角微微扯动,唇上被咬出的几处伤口再次裂开,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 他轻轻舔舐着,咸涩的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 秘境中央,一片连绵的山脉横亘在天地之间,峰峦叠嶂,云雾缭绕。 传闻那位陨落大能的尸体就葬于此。 江钰一行人赶到时,正好看见万剑宗和另外三宗纠缠。 几个身穿黄色宗服的弟子手里或多或少拿着乐器。 乐声悠扬,五只猴子在乐声中跳跃,随着节奏上蹿下跳。 有的在人群中扔石头,有的则趁孟长青几人不注意的时候扯他们的衣服。 江钰亲眼看着喻成业一个不留神,裤脚被猴子猛地一扯,裤管瞬间下滑,露出来红艳艳的内裤和大半个屁股蛋。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躲在周围凑热闹的他宗弟子下意识捂眼,却还是忍不住在指缝中偷看。 “卧槽!我不干净了啊啊啊啊!” “红色的,居然是红色的……” “没想到大宗门的亲传也过本命年哈哈哈哈哈。” “都小点声!等会万剑宗的羞死了咱还看什么?” 喻成业的脸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中,瞬间涨得通红,他急忙用手紧紧握住下滑的裤腰,再也不敢放开。 “琴有意!我要你死!”气昏头的他不顾孟长青叮嘱,直朝吹笛那男子冲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对方的时候,脚下突然光芒大作。 阵法启动,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笼,喻成业完全被困在了其中。 “哎呀呀,火气怎么这么大?”琴有意收起笛子,一脸得瑟地围着被困的喻成业环步。 “要我说啊,你就是气性太大,你那个什么灵小师妹才看不上你的。” “杜敬你看,她现在还躲在孟什么什么后面,完全没有来救你的意思嘛。” 说着,他指向缩着头当鹌鹑的曜灵。 喻成业脸上又青白交织,拿剑劈向阵法屏障,咬牙低喊:“你爹的,你才是杜敬,你全家都是杜敬!” 杜敬:? 少了个人,孟长青有些支撑不住,在侧身躲开又一张符纸后,朝身着蓝色宗服的那人喊道:“伍玉山!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你将阵法打开,我们可以平分。” 琴有意叉着腰骂了回去:“谁和你平分啊?我们化灵山的不是人啊?你打不过就说打不过,还两败俱伤,呸呸呸。” 两宗亲传互喷,江钰看得津津有味,不知何时相柏站到了她旁边。 “黄色宗服的是化灵山弟子,蓝色宗服的是乾连宗弟子。”相柏低垂着头,嘴唇贴近江钰的耳边,轻声地为她介绍着。 他面上一层竹色玉纹面纱,原本如玉兰般脱俗的容貌,如今只剩下挺拔的鼻梁和那双含情的桃花眸露在外面。 怎么看起来更色了? 第83章 徐俊大 两宗打斗的地方恰巧位于灵脉的入口处。 “哎!没人去,让我哥撑着,咱们趁乱钻进去吧?” 孟挽花兴冲冲地提议。 容遥眉头微微一皱,目光落在那看似不起眼的入口处,低声道:“有阵法。” 跃跃欲试的江钰默默收回脚:“我还以为是你们修真界道德观念强呢。” 说着,她的指尖轻轻一弹,一道细微的灵力便朝着入口的方向激射而去。 刹那间,阵法被唤醒,以灵脉为核心,迅速激发起来,那神秘而古老的阵纹如同一幅巨大的龟甲图案,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容遥的目光落在那阵纹上,显露出深思的神情:“玄龟甲阵,主防御。” “能破吗?”江钰歪头问道。 “需要靠近点。” “那就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呗。” 江钰一拍脑袋,兴致勃勃地从空间中掏出几株奇形怪状的植物。 紫色大嘴食人花、长着圆嘴绿色豌豆和紫色菌盖绿色菌柄的蘑菇…… “你一路上就在摘这个?”柴磐打量着几棵植物,吐槽道,“眼光好差。” “谢谢。” 江钰已读乱回,专注调整完植物的方向后,拍了拍放在身侧的豌豆射手。 随着她的一拍,那株豌豆射手仿佛得到了指令,立刻精神一振。 它的圆嘴快速膨胀,随即“噗”的一声,吐出了一颗绿色的豌豆,直打向正在缠斗的几人。 那颗豌豆的速度极快,带着破空之声,准确地击中了琴有意的肩膀。 虽然并未造成什么伤害,但却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玩阴的?” 琴有意目光一转,看向草丛。 不等他召唤猴子,一个脑袋便自投罗网般从草丛中探出来。 江钰环视一圈。 她的目光在曜灵身上扫过,没见着有任何痕迹,倒是旁边的琴有意肩膀上绿了一大块。 原本找事的笑容在这一刻凝固,江钰默默收起嘴角。 “我好像……打错人了。” 早就想上手的柴磐听到江钰的话,迫不及待地扭了扭豌豆射手的方向。 “哎你准头不行,这种细致的活还得我们丹修来。”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是豌豆与目标碰撞发出的胜利号角。 接着,另一个脑袋从江钰旁边的草丛中钻出。 他得意洋洋地扫视了一圈,想要找到自己“神准”射击的成果。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琴有意的鞋子上,那里有一滩绿色的液体,显然是刚才豌豆命中的证据。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这样也算吸引注意力了吧?” 琴有意被气得笑出声来。 他本就眉眼轻佻,此刻忽而一笑,平生出些妖娆。 “来来来,你俩有本事别躲,过来当面和我唠唠。” 他招招手,提脚就往两人那奔。 “跑啊——!” 江钰一声令下,和柴磐分开跑路。 柿子专挑看着软的捏。 琴有意没有迟疑,朝江钰追去。 剩余两个万灵山的弟子则自觉去追柴磐。 伍玉山见他无恙,手中动作不再迟疑,又一纸爆炸符扔向孟长青。 那符纸在空中翻滚,带着一股即将爆发的危险气息。 孟长青眼见符纸飞来,身体本能地一闪。 而躲在他身后的曜灵反应慢了半拍,那符纸直接擦着她的面部飞过,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她愣了一下,才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看着手上的红迹,曜灵脸色瞬间苍白终于忍受不住般跌坐在地上,尖叫出声:“啊!!!” 这声尖叫让万剑宗几人同时心中一震,杜敬立刻转身,迅速转身半跪在曜灵的身边。 他的眼中充满了关切和担忧,柔声哄道:“没关系,先让师兄看看。” 杜敬轻轻地拿下曜灵的手,用指尖轻轻触碰那道细小的伤口。 随着他灵力的泄出,那道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间便消失无踪。 “师兄,我是不是不好看了……” 曜灵泪眼朦胧,紧攥着杜敬的衣袖。 “没有,小师妹,你在师兄眼里永远都是最美的。无论何时何地,师兄都觉得你最好看。” “……” 原本被安排吸引伍玉山和孟长青注意力的几人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另一边,琴有意追着江钰越跑越远。 除此之外,还有只猴子叽叽喳喳地跟了过来。 只是一人一猴加起来都没碰到少女, 琴有意修为已至筑基圆满,比江钰高出一层,按理说,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应该更胜一筹。 可每次琴有意即将触及她衣角的时候,都会被她巧妙地躲开。 琴有意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气。 他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胡乱从身上掏出东西砸向少女的背影。 “你有本事别跑!!!” 然而,江钰头都不用回,身体便本能地做出反应,轻易便躲开了琴有意的攻击。 在雪域的一年,江钰同各种魔化的凶兽战斗过,每一次逃脱和胜利都是用血和汗换来的。 这些经历,自然让她的各方面能力比一直待在温室里修炼的琴有意更强些。 更何况她还以雪狸在雪地奔跑为灵感,创造了几式提升速度的心法。 此刻遛琴有意,简直是易如反掌啊,易如反掌。 两人又你追我赶了好一阵。 正当江钰跑得起劲时,突然发现身后鸟语花香的动静没了。 回头一看,只见刚刚还骂骂咧咧、气势汹汹的少年此刻蹲坐在十米之外。 他头埋在胳膊围成的圈中,跟着他的猴子在一旁急得上蹿下跳。 江钰迅速用脚尖轻轻点地,仿佛刹车一般,稳稳地停在原地。 没想到这人还是个玻璃心。 “喂。”江钰朝他那喊了声,“要不行你别追了。” “……” 琴有意把少女的求和听成挑衅,“腾”得一声就站了起来。 他胡乱擦了擦眼里的泪水,朝江钰喊了回去:“你有本事告诉我你叫什么!等一出秘境我就找人揍你!” 江钰并没将这威胁放在心上,随口胡捏: “我叫……徐俊大~” “行,徐俊大!我记住你了!” ———— 呜呜呜宝宝们求打赏,1个用爱发电就可以~(>_<)~ 求求(?????) 第84章 吓人 众人视线都被吸引,容遥趁这短暂时间的在阵外布下一个小型的探测阵,用以感知玄龟甲阵的灵力流动和阵眼位置。 探测阵启动后,他闭上双眼,通过阵旗与探测阵的连接,在脑中构建出玄龟甲阵的立体图景。 …… “行,徐俊大!我记住你了!” 琴有意放完狠话,转头就走。 江钰则隔着些距离,不急不忙地跟在他身后。 快回到原处时,两人正好和刚刚去抓柴磐的纪修柯和纪修淮遇到。 相比于江钰的悠哉悠哉,柴磐被两人用绳子紧紧捆绑在一根木棍上,动弹不得。 见到江钰,他发出杀猪般的嗥叫:“江钰!快救我!!!” 江钰嘴角抽了抽。 这个棒槌。 她抽出剑,迎着纪修柯和纪修淮戒备的目光,径直走过去。 “你们总不会是打算把他绑到万灵山吧?” 万灵山以音御兽,擅精神攻击,不善与人近战。 见江钰拔剑靠近,纪修柯的面色微微一变,迅速从背后抽出了那把伴随他多年的长琴。 他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似在示威。 “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又不是坏人。” 江钰歪头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挑断绑住柴磐双手双脚的绳子。 琴有意注意到她的动作,脸色发青,目光阴森森的:“你,不是叫徐俊大吗?” 亏他刚刚默念了一路。 生怕忘了。 江钰无辜地摊手:“不能有个小名吗?” “你到底叫什么!哪个宗门的?” 琴有意的耐心已经接近极限,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真拿你没办法。” 江钰抱拳行礼,面容认真。 “清元阁,徐俊大。” 柴磐挣脱绳子的动作一顿。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很佩服江钰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在与琴有意周旋的过程中,江钰的耳边突然响起了容遥的传音。 “准备好。” “收到。” 她不留痕迹地退后一步,冲柴磐使了个眼色。 伍玉山此刻也发现有人站在灵脉入口处。 他动作敏捷,袖中瞬间飞出数张闪烁着微光的符纸,纷纷扬扬,直奔容遥后背而去。 相柏和沈逢春同时挡在容遥身后。 被挑飞的符纸在空中爆裂,发出轻微的“噗噗”声,化作一缕缕青烟消散 伍玉山见状,眉头微微一皱,手指本暗在袖中结印,却被飞身上前的相柏打断。 与此同时,容遥手中动作不断,操控阵旗迅速变换方位,锁定薄弱处,几道灵力光束自他手中而出。 “嘭——” 光束与阵眼接触,灵脉剧烈颤抖,容遥面不改色,转身让出条路。 “卧槽,地震了?” “震个蛋啊,你快看那边,那个劳什子阵法破了。” “刚刚乾连宗的不是还说一时半会破不了吗?谁这么牛?” “你看那几个人穿的衣服,是承天宗的。” 众人望去,只见那些如同龟甲片般层层叠叠的阵纹,在这一击之下纷纷崩解脱落。 几乎是在破阵的一瞬间,江钰揪起地上的豌豆射手扔向琴有意。 接着,她脚下步伐连变,化作一道残影,冲入了因阵法崩溃而露出的洞穴之中。 江钰的动作快到让人几乎无法看清,只留下了一阵风和洞穴口飘落的阵纹碎片。 琴有意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被扔过来的豌豆射手。 他低头,正对上豌豆射手那黑漆漆的嘴:“……等等。” “啪。” “……” “徐俊大!!!” 没了伍玉山压制,孟长青三两下就躲过了其余乾连宗弟子的攻击。 他刚刚调整好身形,准备朝洞穴的方向冲去,却被一直暗中观察他的沈逢春拦住了去路。 孟长青心中一沉,之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此刻再与沈逢春对上,毫无胜算。 沈逢春凤眸犀利,轻吐出个字: “滚。” 孟长青眉毛一拧,高声呼喊同门:“杜敬!曜灵!” …… 没有回应。 下意识地,孟长青回头望了一眼。 他身后空无一人。 喻成业被困在禁锢阵中,无法动弹,而杜敬则仍半抱着受伤的曜灵,正在轻声安慰她。 他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混乱的战场。 相柏正拖着伍玉山,容遥和孟挽花则拦下乾连宗其他弟子。 就连师问夏他们,也都各抱着万灵山的猴子和弟子不撒手。 “杜敬!曜灵!”他不死心,又喊了声。 这次二人听到了。 杜敬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在孟长青停留了片刻,然后又落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身上。 “师兄……” 他艰难开口,眼中有犹豫、有怜惜:“小师妹现在离不开人。” 而曜灵,拽着杜敬的衣服,怯生生地看着孟长青,像是在无声的道歉。 看着看着,孟长青突然有些心累。 他转过头,又对上虎视眈眈的沈逢春。 本能告诉他,此刻应该举起手中的铁剑,为了身后的万剑宗、师弟师妹而再挣扎一下。 可手中的铁剑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孟长青的眉头紧皱,他的手臂开始颤抖,那种无力感从指尖蔓延至整个身体。 终于,他的手指无力地松开,铁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声音在乱斗中显得有些刺耳,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 他们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聚焦在那把掉落的铁剑上,再慢慢地移到孟长青的身上。 在各种比试中,各宗派确实会暂时成为敌对的关系。 为了各自的利益和目标,他们可能会兵戎相见,斗得你死我活。 可那仅限于比试。 他们归根结底,是志同道合、殊途同归的道友。 此刻见孟长青几乎站不住脚,沈逢春下意识扶住。 而孟挽花看见自家小脑哥哥失魂落魄,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直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师姐,你不会把我哥给吓哭了吧!” 听到孟挽花震惊的话,沈逢春不自然地挠了挠脸。 明明是小师妹让她表现得吓人一点。 她也没想到这招真的有用啊。 从头到尾啥都没干的沈逢春,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无辜,还有点想找小师妹。 正在打印记的江钰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一手揉揉鼻子,另一只手动作不停。 直到感觉到灵脉深处传来的一丝微弱的共鸣,这才放下手。 江钰心情大好,哼着歌准备返回时,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异常。 —————— 明天为四时宝宝加更一章!!! 第85章 告你诽谤 江钰定睛一看,发现通道的石壁上有一个不显眼的凸起在灵石的光芒下若隐若现。 好奇心驱使着她走近了几步,手不自觉地摸上了那个凸起。 随即,她注意到凸起旁边挂着的木牌。 木牌历经风霜,边缘已经磨损,颜色也变得斑驳。上面的字迹仿佛被岁月侵蚀,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江钰眯着眼,努力分辨着那几乎消失的文字。 她嘴唇轻轻动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声来:“千—万—不—要—碰。” “……” 江钰看着已经放在凸起处的手。 应该,没什么事吧?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除了自己轻微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等了片刻,确定无事发生后,江钰长舒一口气,继续往出口走去:“我就知道这是骗啊啊啊啊啊!” 一脚踩空,她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猛地向下坠去。 尖叫声顺着长长的洞穴传出,入口处的几人瞬间变了脸色。 几乎是同时,相柏、沈逢春和容遥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而孟挽花搀扶着孟长青,只能急得干跺脚。 伍玉山和琴有意对视一眼,相同念头在二人脑中冒出——江钰还没有在灵脉上打下印记。 抱着这个想法,两人没有多言,紧随其后,也冲进了洞穴。 结果就是,一个接着一个,下饺子一样掉到了坑里。 和玩滑滑梯一样,江钰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减缓坠落的东西,感觉屁股都要擦出火星子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一直坠落下去的时候,终于,一丝光亮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随着光亮越来越亮,江钰知道地面即将到来。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调整自己的身姿,准备迎接着陆的瞬间。 就在她即将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江钰一个利落的翻滚,用肩膀先着地,以此来减轻冲击力。 “哎嘿,不疼。” 她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观察四周的环境,她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石室,空间宽敞而干燥,几个零星的火把随意插在墙体上的凹槽中。 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空间,投下斑驳的阴影,映出两片和门一样形状的阴影。 没等细看,江钰突然感觉脑袋有些发凉。 刚要伸手摸摸脑袋,就听连续几道破空声从头顶传来。 江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抹青色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飞速下降。 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她本能地伸出了双手,准备接住那个下坠的身影。 下一刻,相柏以一个娇羞公主抱的姿势落入了江钰的怀里。 他的身体重量再加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江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但她也只是松了松怀抱,没有放开手。 在下降的过程中,相柏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得四散,露出那结痂的双唇。 破空声并没有因为相柏的着陆而停止。 江钰知道,还有其他人也在下坠。 她迅速将相柏放下,让他站稳,正准备再次伸出手去接下一个掉落的人时,沈逢春和容遥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沈逢春和容遥似乎在下落过程中调整了姿态,他们并没有像相柏那样直接落入江钰的怀抱,而是分别在江钰的两侧落地。 沈逢春一个翻滚,迅速站起身来,而容遥则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人都有些狼狈,但都并没有受伤。 紧接着,伍玉山和琴有意也先后摔了下来。 江钰:“好多人啊。”【周迅jpg.】 “不过,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她看向琴有意。 后者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这是哪里?” “看起来像是密室。”伍玉山探寻四周,目光放在那两片阴影,“那是,门?”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那片黑暗的时候,身体却像是撞上一面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地被挡了回来。 随即,那两片阴影上方,仿佛被无形的笔触勾勒而出,凭空显现出几个金色的文字。 左边的阴影上方,简洁的文字排列得整齐而肃穆:“大道无情,斩心断念。” 右边…… 嗯…… 几人在看到右边阴影上方的文字时,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我的心碎成了很多片,每一片都爱上了不同的男子。” 那字迹张扬潇洒,笔锋流转之间,似有醉意,又似有深情。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纵情但不滥情,每一片心都真诚。” 两边的文字,一庄一谐,一深一浅。 “这是……传承。”伍玉山迟疑道。 许多大能陨落或飞升前,都会取出些神识,将之封印在特定的法器或是秘境之中,等待后世有缘人传承自己的功法。 伍玉山之前便在乾连宗的禁地触发过老祖的传承,因而对此了解更多些。 “所以这里是有两个传承?” 江钰看着截然不同的两个字迹,试探性伸手触摸左边那片阴影。 然而还未碰到,手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 与此同时,一道威严的女声在空中回荡:“桃花纷扰,多情似海,不适无情之道。” 啥玩意儿? 说自己是海王? 江钰:诽谤啊,我要告你诽谤! 第86章 时间管理大师(为四时宝宝加更) 话虽这么说,可感受到背后的视线,江钰还是有些汗流浃背。 这时,一道懒散女声响起,带着浓厚的兴趣。 “住山仙,你还是这么没眼光。这小孩儿我要了。” 不等江钰回应,突觉眼前一阵恍惚,等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连绵不断的草地之上。 面前,还有一个女子。 她面庞周正轩昂,眉宇间英气逼人,一头青丝随意散落,柔和了她的锋芒,使得其周身原本的杀意变得内敛。 倒是和江钰想象中的不一样。 洒兰雪一看便知她的心思。 她朝江钰招了招手,动作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豪爽。 随即,她凭空拿出几个硕大酒坛,酒坛上的封泥已经有些剥落,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坛中似乎装着的是陈年佳酿,空气中隐约飘来一股醇厚的酒香。 “小孩,我这醉剑可不好学,你得先把我喝趴下。” 醉剑? 江钰跃跃欲试。 她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功法,所有有利的,都会成为她趁手的工具。 不等洒兰雪再说,江钰也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作之利落,仿佛是在自家院中一般。 她随手从地上拿起一坛散发着浓郁酒香的酒,拍开封泥,那酒香立刻弥漫开来,让人闻之欲醉。 两人相视一眼,那目光交汇的瞬间,似乎有无声的默契在流转。 接着,江钰与洒兰雪同时举起手中酒坛,坛口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酒液沿着她们的咽喉滑落,犹如烈火般燃烧,从喉咙一路烧灼至胃中。 自古以来,酒配闲话。 几巡过后,两人都醉得不成样子。 洒兰雪又灌下口酒,眼神打趣地瞄了瞄江钰。 “外面那个青色衣服的,是你的相好?”她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直白的挑逗。 “噗。” 江钰刚将酒坛举至唇边,还未等酒液触及舌尖,听到洒兰雪的话,一口酒水顿时喷了出来。 她急忙用手掩住嘴,一边用袖子擦拭着嘴角,一边大着舌头辩解:“那,那是我师兄。” “反应那么大干嘛?”洒兰雪笑得促狭,“师兄?那岂不是日久生情?” 江钰红了红脸,算是默认。 洒兰雪觉得她这样子格外有趣,从怀里掏出三两本书来扔给她。 “诺,可别说我没传承给你好东西。” 江钰翻过来一看:《时间管理大师》、《如何哄好吃醋男》、《平衡三宫六院72式》。 “……” 对上江钰迷茫的视线,洒兰雪解释:“桃花纷扰,多情似海,即是判语。” 她拍了拍江钰的肩,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今日你能得我传承,说明日后你若择道,必和情字相关。” “虽未窥见你未来,但我打包票,你以后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男人。” “别担心,你只不过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江钰睁着大眼,努力听清洒兰雪的话,耳朵却在酒精的作用下嗡嗡作响。 洒兰雪见其醉态,又饮下一大口酒:“说得够多了,现在,也该教你点真本事。” 她拿着酒坛晃悠悠站起,脚步虚浮,身形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跌倒。 江钰随她一同歪歪扭扭站起。 洒兰雪冲着江钰露出一笑,那笑容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有些慵懒和魅惑:“看好了。” 接着,洒兰雪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探,就像是在无边的虚空中寻找着什么。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空气顿时波动起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能量被她唤醒,开始在空间中震荡。 江钰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是一道赤红的光芒闪过。 一柄通体赤红的长剑已经凭空出现在洒兰雪的手中,那剑身如同燃烧的火焰,赤红的光芒吞吐不定。 醉剑起势,剑光如梦似幻,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仿佛醉酒后的挥毫泼墨,每一剑都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剑风扫过,空气中的酒香似乎更加浓郁,醉人的气息弥漫开来。 剑法越舞越快,洒兰雪的身体如同风中柳絮,轻盈而飘逸,剑招却越来越凌厉。 她的眼神虽然迷离,但手中的剑却精准无误,似每一剑都直指要害,让人无从躲避。 江钰看得头冒热血,也拔出霜飔剑来模仿她的动作。 一招一式琢磨,两人的身影逐渐重合。 …… 在江钰消失后,沈逢春也被山住仙拉走。 比起洒兰雪和江钰的和谐,沈逢春身处在无限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山住仙立在不远处,只见她轻轻抬起手,那黑暗中突然闪烁出无数剑光。 接着,一道寒光划破黑暗,一柄长剑如同闪电般直朝沈逢春的面门冲去。 剑刃破空之声在耳边响起,沈逢春瞬间意识到危险,本能地做出反应。 她立马低身,几乎是贴地滑行,那剑尖擦过她的发梢,斩断了一缕头发,险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 “拿起你的剑。”山住仙冷声道。 又是一道寒光闪过,沈逢春耳朵微动,侧身躲避间,顺势拔出在腰间铮鸣的无情剑。 剑与剑相撞,黑暗中不断擦出激烈的火花,映出沈逢春坚定的脸。 许久之后,山住仙突然身形一动。 她并未取出任何兵刃,只是随手变出一截树枝。 沈逢春感受到威胁,立马转身劈剑,而山住仙只是手腕轻轻一抖,树枝便精准地挑飞了沈逢春手中的无情剑。 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脱手而出,插入不远处的土地中,剑柄颤动,发出嗡嗡的响声。 第87章 有人一直看着她 剑光闪烁之间,沈逢春的剑被无数次挑飞,每一次都伴随着她的心一同沉落。 衣衫已被汗水浸湿,紧紧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勾勒出她因疲惫而微弯的脊背。 那不断重复的捡剑动作,也由最初的敏捷,变得越发迟钝。 见此,住山仙终于停下动作。 紧接着,周围陡然亮起,沈逢春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山峰之巅。 抬眸望去,环视四周,但见山峦起伏,层峦叠嶂,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画,在天地间铺展开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山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一丝清凉,也带走了沈逢春身上的热气与疲惫。 她微微喘息,目光回到山住仙的身上,等待着接下来的指示。 “天赋尚佳,只痴念自缠自锁,限于行。”住山仙道。 听到这番评判,沈逢春的心头一紧,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片刻迟疑,住山仙还是从袖中取出本泛着古朴光泽的剑法。 递给沈逢春:“这本剑法,等你解开心中的结,再去练罢。” …… 几大坛子酒逐一见底,最后一滴琼浆玉液也被唇舌吞噬殆尽。 江钰在酒精的作用下,早已醉眼朦胧。 她脚步蹒跚,手中的长剑却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完全随着她的心情和醉意流动。 洒兰雪半仰躺在那片被月光轻柔照耀的草地上,眯着双眼,目光紧紧跟随江钰舞剑的身影,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抹惊叹。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学成这样。 现在的小孩都牛逼成这样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都学会了。” 她的目光在江钰熟练的剑势上游走,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满意。 见其剑法已学得八九不离十,她便打算直接送她出去。 就在她抬手时,却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江钰感受到一股温和的灵力从洒兰雪的掌心传入自己的体内,醉意一扫而空。 她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里,”洒兰雪伸手指向远处,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有一处山洞,周围刻着一些符文,要不要去看看?” “符文?”江钰心中一动,几乎立刻想起了做的那个预知梦。 见她这般反应,洒兰雪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站起身,示意江钰跟随她。 山洞的位置并不隐蔽,江钰紧跟在洒兰雪的身后,穿过一片树林,绕过几块巨石,没费多少周折便找到了山洞的所在。 石碑伫立在山洞的入口处,一眼便看到那闪闪发光的符文。 “这符文……”江钰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着石碑上的每一笔每一划。 在这些符文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它们像是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则排列,每一个转折,每一个弯曲,都显得恰到好处。 怎么看,都和上次在秘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江钰本想再凑近些观察。 然而,就在她的脸几乎要触碰到冰凉的石面时,突然间,一阵尖锐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窜过大脑。 就像是无数细针同时刺入脑海,江钰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怎么回事? 江钰在心中惊疑不定,这种突如其来的痛楚,分明就是耗尽神识时的征兆。 洒兰雪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小心,这东西怪得很。” 江钰缓缓向后退几步,嗑了两颗丹药后才感觉恢复些。 “前辈,这符文您能看懂吗?” 洒兰雪摇头,似乎对于这个问题感到有些无奈:“我从小看到字就头痛,更别提这个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山洞曲折的入口,“这应该是个防御阵法,连我也进不去。” 进不去? 江钰晃晃脑袋,试探着朝前几步。 出乎意料的是,她非常顺利地便走到了山洞的入口,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洒兰雪看着江钰行的身形渐渐消失在山洞的黑暗中,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中暗自猜测。 “这小孩,怎么看都不太简单啊。” …… 和梦中一样,山洞内部并不宽敞,通道逼仄而幽深,石壁上的棱角在灵石的光芒中投下斑驳的影子。 江钰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伴随着她轻声的嘟囔:“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一边走,一边熟练地抠下那些镶嵌在石壁上的灵石。 直到又见碎片。 这次的碎片比之前一个,看起来更大些,此刻漂浮在半空中,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 除此之外,它旁边的石头表面凹凸不平,却意外地形成了一个平稳的台面,其上放置了两卷古旧的书卷,书卷的封皮已经泛黄。 江钰站在石头前,目光在碎片和书卷之间徘徊。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这两本书卷。 一卷名为《翩银丝》,江钰翻开,立马瞪大了眼睛。 书卷中记载的,是提升速度的心法,每一页都详细描绘了心法的运行路线和要诀。 而让江钰震惊的是,这心法的前几式竟然与她自己在无垠雪域中自创的极为相似。 可那是在她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成果,是她独自一人的秘密。 “这怎么可能?”江钰喃喃自语,手指摩挲着书页,心中被疑云笼罩。 她立马又翻看下一卷。 这一卷没有名字,只有薄薄几页,记载的是混合火焰的剥离分用之法。 看着看着,江钰惊出一身冷汗。 这两卷书,怎么看都像为自己精心打造的。 自从获得焚世鼎,其黑火与本身灵火融合后,江钰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就连火烧动物园,用的也是偷来的丹火。 江钰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感到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 有人, 一直在看着她。 第88章 她 虽然如今还无法确定,但直觉告诉江钰,这两卷书的出现并非偶然。 难不成老天奶给她开挂了? 思考片刻,江钰最终还是将那两卷书收进储物戒。 这毕竟是她现在所需要的。 收好两卷书后,江钰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那块碎片上。 她照例伸出手,指尖与碎片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凉的熟悉感如同电流般迅速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不由得微微一颤。 随着这种感觉的蔓延,脑海中又凭空多出了一段画面: 黑暗的天空中,乌云如同厚重的帷幕,密布着每一寸苍穹,遮蔽了星辰与月光,世界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夜晚。 魔物如同深渊中的恶鬼,撕裂了结界,纷纷从裂缝中涌出,将大地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 无数男弟子们的剑光在魔物的利爪下破碎,他们的防御如同薄纸,一触即溃。 剑断声、骨碎声、惨叫声…… 断裂的剑刃、破碎的衣袍,以及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 远处,相柏、容遥、孟挽花三人宗服近乎染红,却仍咬着牙在魔物手下救回一个个同门。 三人配合默契,无往不利,直直从主殿杀到宗门口。 就在容遥拼尽全力,准备重建护山大阵,以阻止魔物进一步侵袭的时候,他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然后直直地朝画面视角的方向望来。 原本稳当的画面视角莫名转到另一边。 一只扶在树干上的手进入了画面,那只手五指纤细,却紧紧地抓着树皮,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是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紧接着,画面突然向前一晃。 就在这一晃之间,一道寒光闪过,那是剑尖的光芒。 手掌长的剑尖毫无预兆地穿透了视角主人的胸膛,精准而残忍。 视角缓缓向下,映出视角主人的面容。 熟悉的目,熟悉的眉,熟悉的鼻和熟悉的薄唇。 那是,江钰自己的脸。 “她”缓缓转头,花槐冷峻的脸逐渐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她眉宇间凝聚着冰冷的杀意,眼神如同寒冰,不带一丝温度。 在她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剑身锋利,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寒光。 剑尖已经深深地没入了视角主人的心脏,鲜血像是被剑刃唤醒,沿着锋利的边缘缓缓滴落,一滴滴地溅落在地面上,渐渐染红了周围的土壤。 花槐似乎对这一击犹不解气,她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手腕一抖,又往前刺了刺,剑尖更深地没入肉中,伴随着“她”的痛苦闷哼。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花槐的身后。 那人黑发如瀑布般垂落,红眸似火焰般燃烧,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气。 他抬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花槐瞬间失去了平衡,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猛地被打飞出去。 她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伴随着剑光和风声,最终重重地摔落在不远处的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她”的身体随之软塌,被那人打横抱起。 “真笨啊。”他勾了勾嘴角,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原本混乱无序的魔物们仿佛同时收到了某种无声的命令,疯狂躁动起来。 它们的咆哮声、嘶吼声此起彼伏,声浪冲击着四周的空气,震得人耳膜生疼。 一拥而上后,随之便是更惨烈的尖叫声。 那人一手扯开“她”的衣襟,看着胸口不断涌出的血,毫不犹豫地埋头其中。 带着湿意的粗糙舌尖轻轻地附上了那剑捅穿的伤口,舌尖在鲜血中轻轻舔舐。 鲜血染红了那人的唇角,他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奇迹般的,那原本一指长的伤口在他的舔舐下缓缓愈合,血液的流淌逐渐减慢,直至最后完全停止。 伤口周围的肌肤开始蠕动,新生肌肤覆盖了原本的伤口,就像是时间倒流,伤痛从未发生。 “她”缓缓抬起手,抓住那人的肩,声音细若游丝:“血烬止,我……要走。” “本就让你别来,谁让你信不过我。”血烬止抬头,眼中闪过温柔之色,语气中却带着说不出的埋怨。 血染红了他的半张脸,那鲜红的颜色与他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这血色不仅没有减弱他的英气,反而增添了几分邪气,使得他的面容在残忍与美丽之间徘徊,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小师妹!” 短暂急促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仿佛时间在那一刻停滞,世界陷入了沉寂。 当眼前再次亮起,是华丽的床帏,细腻的绣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柔软的丝质面料轻轻飘扬。 “她”缓缓起身,瞬间就察觉到房间中另一人的存在。 那人坐在房间的角落,身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戏谑的语气却清晰地传到了“江钰”的耳边。 “呵,居然搞得这么狼狈。” 第89章 刘小俊 脑中再次传来的剧痛,如同浪潮般汹涌,让江钰感到一阵窒息。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身体失去控制,膝盖一软,便重重地跌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就在指尖与那片神秘的碎片分离的瞬间,那些纷繁复杂的画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拉上了帷幕,消失得无影无踪。 ……眨了眨眼,江钰熟练地开始嗑药。 碎片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以她现在的神识,压根不够看到后面的。 可只看前面就够劲爆了。 物极必反,江钰现在冷静得可怕。 药效逐渐发挥作用,剧痛开始慢慢退去,她的思绪也渐渐清晰。 “这碎片大概是一个人的记忆,而且那人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江钰重复着这个想法,“难不成,真存在平行宇宙?” 她喃喃自语,干脆直接躺在地上,梳理头绪。 魔物入侵,承天宗护山大阵被破,这时候应该处于她所做梦境的后期。 不对,这不算梦了。 这是第二世吗? 又是谁破的阵? 花槐长老一剑给“她”捅了个对穿,难不成也是入魔了? 突然出现的那男的看起来和“她”很亲密,两人是什么关系? 那自己现在又处在什么位置? 一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另一个问题又出现,让江钰应接不暇。 而且她总感觉有些遗漏的东西。 “头好痒。”江钰挠了挠头,“我不会要长脑子了吧?” …… 等她再出来时,碎片已经被她用撕下来的衣服裹住,放在胸口处。 洒兰雪正随意地躺在地上,四肢舒展,一副慵懒的姿态。 “怎么样?里面有什么宝贝?”她直起身子,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问道。 江钰想了想,只是告诉了她碎片的事,并没有拿出来展示。 洒兰雪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记忆碎片啊,”她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这种东西确实存在。只要修为到一定境界,就可以把别人或自己的记忆剥离出来,附在容器上。” “不过一般记忆主人都会设下禁锢,以防他人查看……”洒兰雪突然住了嘴,看向刻着符文的石碑,有些迟疑,“是这个?” 随后,她目光转向江钰,好奇地问道:“你在那些碎片中,看到了什么?” 江钰摇了摇头,转而向她道谢。 “不愿意说就不说嘛。”后者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再次躺回到柔软的草地上,“你也该走了。”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夜空,望向了遥远的星辰:“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自言自语。 “洒兰雪,我的名字。若是真想谢我,赶紧修成仙来找我喝酒吧。” …… 最终,承天宗夺得最大的灵脉。 对比于江钰五人和师问夏他们昂头挺胸的气势,万剑宗看起来灰溜溜的。 “长青,到底怎么回事?” 齐长老看着平日里最可靠的弟子如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心急又气恼。 不等孟长青回话,喻成业先站出来认错:“都怪我,当时没听师兄的话,被乾连宗的困住了。” “长老,是那群人欺人太甚!明明小师妹都没动手,他们却划伤她的脸!”杜敬愤愤不平,看向伍玉山的眼里带着恨意。 而曜灵仍是如往常一样,躲在身后,看他人为自己冲锋陷阵。 “别叫我长老!你是我长老!” 齐长老见杜敬这样,心中满是怒火,但又无处发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还有点聪明劲,怎么一涉及到曜灵,就变得这么死样。 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杜敬,你,回宗门后去禁地呆半年!让你这脑袋好好清醒清醒!” “长老!”杜敬来不及反驳,就被施下禁言咒。 齐长老又转头看向曜灵,想起她背后的无上仙尊,最终冷哼一声,一句话也没说。 另一边,还不等江钰等人庆祝,琴有意随手拉着一个侍卫就冲了过来。 他伸手指向江钰,想了半天,憋出来个:“刘小俊,你等着!” 几人一脸懵逼时,江钰好心开口回道:“是徐俊大。” “徐俊大,你等着!大比我一定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琴有意重复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仿佛已经下定决心要与江钰为敌。 而侍卫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在琴有意气哼哼离开时,向江钰道歉。 “抱歉,我家少爷脸盲,也记不住人名,他应该是认错人了。”侍卫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仿佛已经习惯了主子的抽风行为。 江钰挠挠脸:“也许……他没认错?” —————— 本来想写超级无敌大长篇,但是作者出师不利,一去澡堂洗澡就晕在里面了…… 去医院输了点滴,现在只赶出来这么多,我对不起你们呜呜呜 第90章 抱抱吾好吗 回宗门的飞艇在云层中平稳飞行,舱内的气氛却比外面的天空还要热烈。 许久不见的五人凑在一起黏糊糊地打牌说话。 江钰眼看着自己的牌势越来越弱,被其他几位师兄师姐联手围攻,耍赖般凑到孟挽花身边求安慰。 随着她的动作,腰间玉简和孟挽花的玉简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孟挽花低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道:“小师妹,你的玉简连灵网了吗?” 江钰的眼睛紧紧盯着牌局,一边装作无辜地靠在孟挽花肩上,一边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摸回了张牌。 “灵网?”她心不在焉地回答:“什么灵网?” 相柏坐在一旁,看见江钰的动作,不禁笑了笑。 “灵网以特定的灵石做媒介。只需要将这块灵石嵌入玉简中,就可以通过灵石的共鸣,与同样拥有此灵石的道友进行交流。” 在相柏细致入微的解释过程中,他的另一只手却并没有闲着。 在桌下,他的手指巧妙地穿梭在牌堆之间,悄无声息地又给江钰递过去了两张牌面朝下的好牌。 “不打了不打了,小师妹你这手里牌越打越厚。” 在又输一局后,孟挽花有些无奈地将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撂,不满地看向相柏,“师兄,你这是明目张胆地偏袒小师妹啊。” “哪有,我可是靠本事赢的!” 江钰得意洋洋,转头摆弄起玉简和相柏递来的红色灵石。 二者相融,玉简表面立刻闪烁起微弱的光芒,几条帖子如同流水般飞快划过,显现出玉简的屏幕。 “这不就是手机吗?”江钰眼睛一亮。 不等相柏再继续指导,她已经熟练地操作起玉简,刷起了帖子。 手指在玉简上轻轻滑动,一条条帖子五花八门,在她的眼前展开,有讨论修炼心得的,有分享奇闻异事的,甚至还有八卦修仙界小道消息的。 江钰随手点开带着“承天宗”这个关键词的论坛看了起来。 贴一: 【嘻嘻,去习阵路上遇到合欢宗的姐姐,人又好又漂亮,居然给我糖吃(嚼嚼嚼)好甜~】 评1:吃吧,大馋丫头,回来躺人家床上就老实了。 评2:合欢宗的东西都有人敢吃,为什么没人吃我毒修做的东西? 评3:听听,楼上说的是人话吗? 贴二: 【昨天是哪两个混蛋剑修在云苓峰打架!老娘的炼丹炉被戳了好几个窟窿!!!】 评1:嘿嘿。 评2:嘿嘿。 贴三: 【马上就要离开承天宗了,好舍不得,这里美人真的好多,为了两宗和平,我愿意嫁过来,哪怕是妾!】 评1:同求不离开承天宗教程。 评2:如果可以,我要嫁给兽园里的红毛冷脸美男。 评3:楼上别想了,我听承天宗的弟子说,那红毛美男有主了。 红毛美男? 江钰举着玉简倒在床上,喃喃自语:“话说,好久没见啸风和藤藤了。” …… 等飞艇降落宗门口已是黑夜,忙碌几天的众人都有些精疲力尽,互道别后都回自己的房间休整。 江钰推开门,却发现房间里一片漆黑,往常会自动点燃的烛火此刻并未亮起,整个房间沉浸在夜色中。 “藤藤?啸风?” 江钰等了片刻仍是没人回应。 “跑哪去了?” 她嘟囔着关上门,再转身准备寻找烛台点燃时,一道高大的黑影猛地从暗处扑了上来。 江钰被这一扑,本能地退后一步,身体恰好贴到房门。 借着点点月光,她看清眼前人。 啸风站在她的面前,一头红发如鸡窝般乱糟糟的,失去了平日里的光泽和整洁。 他那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晦暗不明,仿佛被一层阴霾覆盖,隐隐有暗火在瞳孔深处跳动。 看起来有些危险。 江钰的喉咙动了动,而啸风已然伸出两只手分别支撑在她的身体两侧。 接着,他缓缓垂下头,左右在少女的脖颈处轻嗅着。 气息近在咫尺,江钰甚至能感受到他紊乱的呼吸和那股不同寻常的炽热。 还不等她喊停,啸风就忽地顿住,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努力控制着某种冲动。 随后江钰听到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先是那条蛇,现在又来一个。” 江钰听见这浓厚的哭腔一愣,急忙抬手掰起啸风的脸,这才见他原本张扬的脸上布满泪痕。 “别人就那么好吗?” 他双眼通红,说话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她的手上。 啸风话说得硬气,语气里却满是委屈和不甘,只是撇开头,不愿她看, 江钰看着啸风一脸的泪水,心中一软,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渍。 可啸风却不止于此。 他突然伸出手,动作有些急切,紧紧抓住江钰的腕子,像是害怕她会消失一样。 高挺的鼻梁从江钰的手指慢慢蹭到手腕,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他的脸贴在了江钰露出的脖颈处,感受着她的体温和气息。 沉默如同厚重的帷幕,将两人紧紧包裹,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似乎都凝固了,只有彼此的心跳在无声地对话。 最终,啸风无法再忍受这份沉默的压迫,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像是被泪水浸泡过,终于打破了这份让人窒息的寂静:“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吾……只是害怕,抱抱吾,好吗?” 第91章 卑劣 “吾不是让你离开他们,只是,你也抱抱吾,好吗?”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啸风突然这样低声下气地请求,一下子让江钰没了主意。 她这个人,就是吃软不吃硬。 江钰看着啸风,看他握着自己腕子的手微微颤抖,终是叹息一声,一只手将啸风的脑袋按在肩上。 至于另一只手? 当然是赶紧找出仙人送的小册子——《如何哄好吃醋男》 “仙人果然是仙人,这都能算到。” 江钰如此想着,同时小心翼翼地抖开一页,借着月光探查其中文字。 她眯着眼,只看见几个大字随意写着,显得颇为潇洒不羁。 “一哄二抱三亲亲, 实在不行直接亲。” ? 这是正经书不? 江钰腹诽的功夫,啸风的手臂早已缠在她的腰背处,炽热的体温透过衣衫,如同夏日阳光穿透薄雾,热烈而直接。 他的五指微微张合,仿佛在寻找着最佳的着力点,每一次触碰都让少女的肌肤不由自主地战栗。 “抱抱吾……” 啸风每说一句,江钰都可以感觉到啸风的气息在她的颈间轻轻拂过,温润的触感,带着一丝灼热和急切。 痒感让其浑身越发无力,连手中的册子也无声地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啸风瞥见册子上醒目的字迹,眼中闪过挣扎之色,连带动作都粗暴了些。 身为兽类,啸风的本性使得他的体温远高于常人。 江钰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自己的心神,最终附上青年宽厚的肩部。 “太热了……”她声音微微颤抖,轻轻推了推眼前人。 啸风闻言,头向后撤了撤,手上动作却不停止。 他声音沙哑地响起:“可以吗?” “什么?” 江钰下意识地回应,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出乎意料地变得沙哑,像是被情感的潮水淹没,呼吸也变得不均匀。 在她尚未完全理解啸风意图的间隙,啸风不知何时放出他那长尾在地上一卷,将那本小册子挑起,举在半空。 橙红色绒毛挡住册面的大部分内容,只留下两个字完全显露在外——“亲亲”。 “别人可以,那吾可以吗?” 啸风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颤抖,眼底的酸涩如同被强力压制的洪水,几乎就要冲破堤坝。 四目相对时,两人心跳如同擂鼓般剧烈跳动着,周围的温度似乎也在不断升高。 江钰的眼眸深处,映照着啸风那如火如炬的目光,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渐渐加重。 而在啸风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目光下,江钰缓缓地伸出手臂,轻轻地揽住了他的后颈, 啸风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的眼中闪过一抹释然,紧接着是强烈的野性。 那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欲望,仿佛一头饿狼终于找到了猎物。 啸风的回应迅猛而激烈,他的动作不再只是简单的覆上,而是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猛地将江钰压向自己,近乎撕咬地摩挲着她的唇瓣。 两团火焰在这一刻紧紧贴在一起,他们唇瓣相接,彼此的牙齿在碰撞中轻轻摩擦,那三寸粗暴却虔诚地划过少女口腔内每个角落,发出微妙的声响。 两人心跳同步,呼吸交融,情感如同洪水般泛滥,汹涌澎湃,淹没所有理智。 意乱沉迷时,江钰突然感觉到有处坚硬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腰腹。 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一阵战栗从她的脊柱传遍全身。 “嗯……等等……” 江钰的理智终于被一根细线拉回,目光穿过散乱的发丝,与啸风那充满欲望的眼神相交。 她侧过头,动作略显慌乱,躲过啸风的步步紧逼。 推开的瞬间,江钰连胳膊有些颤抖,没使出什么力气,但足够让他停下动作。 接着,两人目光接触,又迅速分开。 啸风的脸上泛起的潮红如同晚霞映照在湖面上,显得既热烈又不自然。 他的身体微微后仰,退后一步,直起身子,浑身写满了紧张。 “咳,吾出去一下。” 江钰自觉往旁边让了让,就这样看着啸风同手同脚地往外走。 房门再次合上,发出轻轻的咔哒声,将啸风的身影隔绝在门外。 而她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抚上嘴唇上那处破皮的伤口。 那里并没有什么痛意,反而因为啸风之前的吮吸而感到麻痒发烫。 “真是属狗的。”少女的呢喃里带了些嗔怪,同时指尖泄出些微弱的灵力,裹挟着还未结疤的伤口缓缓愈合。 …… 今夜一套连招下来,江钰属实有些累,连梳洗的力气都没有。 她胡乱地脱去身上的衣物,只余下单薄的单衣,然后便整个人直接仰躺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在听到少女逐渐平稳的呼吸时,原本宁静的房间多出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随即,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房间响起。 月光下,升卿单薄的身影坐在床边,目光专注。 他小心翼翼地捋了捋江钰的散发,随后手指顺着脸部轮廓游走,最后停留在她还有些红润的唇和满脖子的吻痕上 升卿眼神暗了暗,起身推门出去,不消片刻又回来,只是手中多出一铜盆温水。 他的动作轻柔,将铜盆放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调整好位置后又从袖中摸出一张手帕。 那还是他特意为眼前人绣的。 升卿将帕子放入水中浸湿,随后慢慢拧干,带起了一阵细微的水声。 手指带着手帕,轻轻描摹过少女的脸庞,滑过额头、脸颊、鼻尖,最后是那微微张开的红唇。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眼神变得愈发深沉,几乎无法自拔地俯身下去,想要更近距离地感受她的气息。 可就在唇与唇即将相触的瞬间,升卿又突然停住了动作。 太卑劣了。 她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的。 这么弱小的自己。 起码,也要等到足够强大。 第92章 笑面虎 第二天,等江钰再睁眼,又回到了左拥右抱的幸福生活。 小蛇滑溜溜、凉飕飕的鳞片紧贴着她的左腿,而右边,则是小老虎那毛茸茸、暖烘烘的绒毛。 真幸福啊~ 江钰慢慢地坐起身来,一抬眼,就看到床下眼巴巴守着的藤藤。 只见女孩乖巧地坐在地板上,双手托着下巴,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坐起来的江钰。 “姐姐!” 藤藤的声音清脆,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明媚。 江钰只一伸手,藤藤脚下的藤蔓仿佛听从召唤,瞬间生长蔓延,化作一道绿色的桥梁。 女孩借助藤蔓的力量,身体轻盈地腾空而起,就像是被风轻轻托起的一片叶子,咻得一声,便稳稳地落在了江钰温暖的怀抱中。 “姐姐,我好想你。” 藤藤的呢喃细语,像是春风拂过花瓣,轻轻柔柔。 而江钰则被默默消失的藤蔓和藤藤身上的血迹吸引。 “身上的血哪里来的?”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掀开一角血下的衣服检查,却发现藤藤身上并无任何伤口。 而那衣袍上的血迹看起来更像是被溅射到的。 藤藤瘪瘪嘴:“大老虎不让我回来,藤藤生气,所以去后山玩了玩。” 她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袖中一株细小的藤蔓悄悄探出头来,似乎有意无意地遮盖在那血迹上,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此时,江钰忽地想起乌长老说过的话。 “七杀藤,灵州四大护卫之一,忠诚却嗜血,主掌暗杀一职,被誉为灵州最锋利的刀刃。” 当时还以为是开玩笑。 藤藤见江钰沉默不语,心里涌起几分委屈,她的小手紧紧拽着江钰的衣角,声音弱弱地开口辩解:“藤藤只是杀了几个不喜欢藤藤的……” “杀了几个……”江钰重复着藤藤的话,眼神变得复杂。 天性嗜血意味着无法控制,这不是什么好词啊! 对上藤藤无辜的闪亮大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江钰将她从怀里掏出来。 “藤藤,你先告诉姐姐,为什么杀他们?” 藤藤秀眉紧蹙,似是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他们不喜欢藤藤,说藤藤太弱,不配和他们玩。” 江钰递给她个鼓励的眼神:“然后呢?” “妈妈让藤藤杀的。” ? 藤蔓也有妈妈? 见江钰一时没有说话,藤藤以为她没听懂,开始努力形容: “藤藤脑袋里有人说话,是藤藤的妈妈,和藤藤妈妈的妈妈,和藤藤……” “妈妈们说,他们不喜欢藤藤,所以让藤藤给他们点颜色瞧。” “杀几个,其他人就都会喜欢藤藤了。” 江钰:“……” 杀鸡儆猴,很粗暴的方式。 不过藤藤脑中的声音到底是什么? 江钰看着藤藤不谙世事的脸,有些严肃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 “你杀他们的时候,开心吗?” 藤藤诚实地摇了摇头,又补充道:“没有感觉。” 只要不是喜欢杀戮就还有救。 江钰松下一口气,继续说道:“交朋友,靠的是真心,你当着朋友的面杀人,只会让他们怕你,而不是喜欢你。” “藤藤杀的不是人,是老鼠。” “杀什么也不行。” 江钰强硬了态度:“下次,不允许再随随便便夺取他人的性命,如果感到生气,第一时间要告诉我。” 藤藤被江钰的冷脸吓到,连忙乖巧地点头。 同时一道金光穿透房屋,落在藤藤身上。 是天道誓言。 江钰看着发完誓言后可怜巴巴的藤藤,将她又重新揽回怀里。 没等温存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师妹?”随着门扉轻轻的开启,孟挽花的声音传进室内,“长老喊咱们去晨练呢,谁最后一个到没饭吃哦。” 江钰微微一顿,随即扬声回应道:“来了,师姐。” 她转向怀里的藤藤,轻声哄了几句,随即迅速换上了宗服。 在这忙碌的间隙,啸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他一手撑在床上,嘴角微微上扬,侧身看着江钰动作熟练地束起高马尾。 几缕乌黑的发丝不听话地贴在他额前,随风轻轻摆动,却意外地增添了他的魅力,使得他的眸子更加柔情。 江钰察觉到视线,束完发后又重新回到床边,和裸着上身的啸风脸对脸。 手从啸风那立体的五官缓缓滑落,直至那宽阔的肩膀处,她眼中闪过笑意。 “男人,你慢慢替我扫屋,我为你扫天下去了。” 啸风紧握住江钰那不安分的手,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醋意:“扫天下可以,就是别到时候又扫了男人回来。” 这个“又”字就很灵性。 江钰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站在一旁的升卿,心中微微一虚,随即不自然地抽回了手。 “乖哈,师兄师姐还在等我,拜~”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快步走向门外,像是生怕被啸风再次捉住。 …… 大比的日子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显得紧迫。 其中,沈逢春、孟挽花和江钰每日被时逍殴打,相柏和江钰每日在竹老也的拳头下炼丹,容遥和江钰则每日被萧津压着画符破阵。 “……” “为什么每次都有我啊!!!” 又一次在画符时喷出鼻血,江钰扔掉手中的符笔,双手捧脸,仰天长啸。 她不装逼了还不行吗! 画符还好,这阵法她是真的学不明白啊! 那些复杂的图案,繁琐的步骤,让她头晕目眩,心力交瘁,真的想死啊啊啊! “我不学我不学!阵法关我什么事我只是只猴子哦哦哦——” 江钰撒泼打滚,还不忘做几个臀桥和空中自行车。 萧津仍是维持着笑眯眯的样子,似乎对江钰的这种反应早已司空见惯,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倒是容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担忧地搁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向萧津长老。 被自家徒弟盯着,萧津悠悠开口:“你帮她画?” 容遥没有犹豫,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伸手就要把江钰桌前厚厚的一沓符纸移到自己面前。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符纸的那一刻,上一秒还在地上翻滚抗议的江钰突然扑了上来: 她抓住容遥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动作,同时,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萧津长老。 “笑面虎!” 第93章 粉的 在一块特意开辟的演武场上,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洒落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时逍站在中央,身姿挺拔,单手握着剑鞘。 沈逢春、孟挽花和江钰分别站在他身侧不远处,三人神态各异,却都透露出一种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 “说好了啊,一柱香的时间,谁要是被我打到身上,谁就去偷兽园长老养的千羽雀昂。” 时逍吊儿郎当地又重复一遍:“不许把我供出去。” 江钰立马点头如捣蒜,想起炭烤鸟肉的香味,嘴觉的口水都抑制不住。 之所以这么有把握,很大原因取决于她从山洞里带出来的《翩银丝》。 微生霁月检查过其并无害处,故而每次被时逍狠揍后,江钰都会捧着这书挑灯夜战。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那个找师尊告状被时逍嘲笑小屁孩的江钰了。 请叫她钮钴禄·钰! 不过相对比江钰的信心满满,孟挽花则把愁眉苦脸写在脸上。 怎么又要挨揍又要偷鸟啊? 而时逍,似乎对即将开始的比试并不急于动手,他故作悠闲地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仿佛在认真地观察着天空中云彩的形状。 就在三人顺着他视线向上看的下一秒,他便已如同一道幻影般瞬移到了沈逢春的身后。 “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时逍漫不经心地问,随后沈逢春只觉得后颈一阵凉风拂过,紧接着就是右手被禁锢。 她一咬牙,手臂用力一扭,将原本握在右手中的无情剑迅速换到左手。 就在时逍的剑鞘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的瞬间,她用剑身勉强挡住了这一击。 时逍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将目光转向在一旁尚未反应过来的孟挽花。 他一个箭步上前,左腿如同鞭子一般猛地踢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她的右肩。 孟挽花发出一声痛呼,她的身体因为时逍的这一踢而失去了平衡,整个人向旁边跌去。 时逍拍拍裤腿,又看向缩着脖子的江钰:“你说,是我过去,还是你过来?” 江钰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突然指着时逍身后。 “长老看!飞机!” “……” 也不管时逍信不信,江钰脚下步伐突变,如舞动的风,轻盈而迅速地朝外跑。 时逍并不急于追赶,而是不急不缓地跟在她身后。 明明江钰速度极快,可就是甩不开仿佛在散步一般的时逍。 更过分的是,每当她的速度稍有放缓,就会有剑鞘准确地打在她屁股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钰的悲愤声响彻整座山峰。 而孟挽花看热闹不嫌事大,躺在地上朝江钰那个方向喊。 “小师妹,捂着屁股朝前跑吧!” …… 烤完千羽雀,不等肚内鸟肉消化,三人就又被时逍追着加练到半夜。 等江钰拖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身体回房时,见屋内灯火通明,而啸风倚在门口。 “怎么不进去?” 啸风没有回答,只是朝屋内扬了扬下巴,随即又将目光瞥向一旁。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声,像是夜风拂过树梢的轻吟。 江钰循声转头,目光穿过逐渐扩大的门缝,只见升卿白净细腻的脸庞逐渐显露,宛若月光下的莲花。 少年身着白色单衣,刚洗过的头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身后,未经梳理,却自然地垂落,透着一种未经雕饰的美。 他眉似远山含翠,眼若秋水含情,无饰无华,却极其艳丽。 江钰吸溜着口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升卿进了屋。 啸风则站在屋外,他的面色阴沉如烧毁的锅底,一片漆黑。 虽仍站在屋外,但那对老虎耳朵不知不觉间已经竖立起来,微微颤动,窥探着里面的动静。 屋内,多出道精致的屏风,其后放置的是个泡浴用的木桶。 蒸腾的水汽氤氲,让那布满木盆的玫瑰花瓣若隐若现,到处都弥漫着甜香与微酸的气息。 升卿的脚步在屏风前停下,他转身看向江钰,双手不自然地绞在一起,眼神闪烁。 “让我侍奉您……”他的声音极低,仿佛是怕惊扰了这夜晚的宁静。 不等江钰反应,升卿便已抬手要解她的衣服。 “!” 看着愈近的手,江钰瞪大眼睛,赶紧抓住自己衣领:“等等等等等一下!我自己来!” 升卿见她如此戒备,心中虽失望,却还是勉强一笑,默默退到屏风外。 而被揍了一天,江钰也是真累了。 她三两下除去身上衣物,缓缓将身体浸入水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后便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放松。 然而,当她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时,疑问却浮上心头: 以前泡浴的时候都是啸风过来,怎么今天换成升卿了? 江钰将脑袋靠在木桶边边上,还未想明白,一双瘦削的手突然抚上她的肩膀。 她被吓得浑身一抖,猛地睁开眼睛,转过头去,才发现升卿正垂着眼眸,静静地跪在她身后。 “你你你怎么进来了?” 升卿紧紧咬着嘴唇,牙齿深深嵌入唇瓣,一缕鲜血沿着嘴角滑落。 “求您,让我留下。” 江钰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才想起最近几天是交换弟子结束的时间。 按照规定,升卿无论如何也该跟着护天宫回灵州。 除非…… 正当江钰陷入沉思时,只见升卿轻轻地扯动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动作缓慢而小心翼翼。 升卿在心里无声地苦笑。 又是这样。 当初,就是靠着这样的方式,让她心软将自己留在了身边。 如今,又是同样的情景。 就算这一年里他拼命修炼,可还是赶不上她身边的人。 此时此刻,他所能依仗的,唯有这残破的身子。 即使是以他曾最厌恶的方式。 护天宫,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 由于他身上只穿着这么一件单薄的衣物,随着衣领的拉扯,大片白嫩的肌肤和粉色的伤疤暴露无遗。 江钰听见衣物摩擦声,只是稍微低头,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就都看到了。 房内突然传出哐当一声。 啸风闻声心头一紧,赶忙推门而入。 快步绕过屏风,他一眼就瞧见躺在木桶中的江钰一只手紧紧捂住鼻子,鲜血从手指间流淌出来。 她的额头上鼓起一个大包,眼神迷离,口中喃喃自语着:“粉的,都是粉的……” 而升卿跪在木质浴桶旁,身上的衣衫湿透且凌乱不堪,正手足无措地伸出手,试图接住少女鼻中那不断滴落的血珠。 第94章 十转清心丹 一阵手忙脚乱后,江钰裹成蚕一样躺在床上,而升卿仍跪在地上,手中的巾帕轻柔地擦拭着她那湿漉漉的长发。 啸风则是臭着脸守在旁边。 江钰清了清嗓子,打破这“三足鼎立”的场面:“所以,只要签订契约就可以了?” 听到问话,升卿轻轻应答:“嗯……若被契约,自然要留在主人身边,护天宫会因此取消我的弟子身份。” 说到“主人”这两个字时,升卿舌尖轻轻卷动,那两个字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惑,从他的唇间滑出,异常勾人。 江钰自然拒绝不了这样的男色。 她一边坐起来一边看向啸风,试探着开口:“你想不想要个弟弟?” 啸风看着她手里试探着结印的动作,都快气笑了:“你这时候问吾,是为了让吾有些参与感吗?” “哎呀。”江钰嘴上不停,手上动作也不停,“他是来加入这个家,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随着她手势的完成,独特的契约长印缓缓出现在她的掌心。 这个印记颇为特别,一半呈现出深邃的青色,另一半则是鲜艳的红色,界限分明,又完美融合。 在此之前的契约都是由啸风和藤藤主动发起,江钰还从未亲眼目睹过自己的契约印记。 现在,她亲眼看着这个印记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从她的掌心轻轻飘起。 它在空中短暂地飘浮了一会,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升卿的脖子上,像是柔软的丝带一般缠绕数几周后消失不见。 升卿微微低垂着头,手不由自主地伸向脖子,轻轻地摩挲着刚才印记所在的位置。 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在确认刚才的一切是否真实,又像是在感受那份刚刚建立的契约联系。 江钰看得啧啧称奇,伸手示意啸风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印记也在脖子吗?” 啸风闻言,冷哼了一声,任由少女的双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探索半天才幽幽开口:“在腿胯处,要看吗?” “看!半夜你悄悄来我被子里昂。” 江钰笑嘻嘻的,手不安分地滑到了啸风的屁股上,轻轻拍了拍,还不忘挤眉弄眼:“果然男子汉,大屁股。” 啸风脸上划过绯色,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先看看自己修为掉到什么境界了吧。” 与灵兽签订契约,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将修为共享,双方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 比如上次她将要破筑基大圆满时,因着藤藤修为太低,灵气便泄到了她那里。 听到啸风的话,江钰立刻收起玩笑的心思,马上坐直身体。 心神沉入体内,她仔细检查丹田与窍穴,发现体内灵气确实比之前稀薄了许多,不过修为倒没有降。 她松了口气,转而又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啸风。 “你如今到底什么修为?” 换算成修士境界,藤藤如今大概筑基中期,升卿有筑基前期的水平。 二人刚契约时,江钰就知道啸风的修为很高,却一直不知道高到什么地步。 按理说,灵兽的修为越高,主人通过契约获得的提升也应越大。 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提到这一点,啸风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认真地看着江钰:“吾现在,只能使用和你同等的修为。” 几番探究下来,明了一切的江钰简直要哭爹喊娘了。 寻常情况下,修士通过与灵兽签订契约,可以借助灵兽的力量提升自己的修为。 然而,到了江钰这里,情况却完全相反。 她与修为较高的灵兽签订契约,会压制灵兽的修为到自己的境界;而与修为较低的灵兽签订契约,则会散发出自己的灵力,让对方修为提升到与自己差不多。 “……”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好想跳楼放松一下。”江钰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突然,她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啸风,灵光一闪:“要不,咱俩把契约解……?” 然而不等她的鬼主意出口,啸风脸色沉下,“腾”得一声就化成小小兽形。 “吾是虎,听不懂人话。” “哦。” …… 契约升卿后,江钰便把身上全部的妖核都给了他,供其修炼。 消息传到藤藤耳中,这几日来,她一直眼巴巴地跟在升卿的身后,不断重复:“藤藤的呢?” “主人说不能给你。” 升卿说着及时退后一步,错开那要偷他腰间芥子袋的藤蔓。 “怎么可能,姐姐最疼藤藤了,等姐姐回来我就……” 藤藤皱着眉头,强压下心中把他暴打一顿的想法,不满地嘟囔着。 随着她情绪的波动,根根如刀刃般锋利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空气中显露出它们的身影。 就像是一触即发的机关,藤蔓的尖端不约而同地指向房间中央的升卿,似乎随时都会对他发动攻击。 而藤藤依旧无知无觉,垂着头站在原地,似乎并没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这时,江钰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藤藤!” 女孩闻声眼神一亮,迅速转移了注意力。 就像是潮水退去一般,那些锋利的藤蔓也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空气中,速度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一场幻觉。 “姐姐,你回来啦!”藤藤兴奋地喊道,蹦跳着扑进江钰怀里。 而目睹一切的江钰,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回来得及时。 因着藤藤上次说过的话,她常常觉心神不安,不许藤藤再单独出去。 只是承天宗的藏书阁中,关于七杀藤的描写寥寥无几,仅有的一些记载也是语焉不详。 思前想后,江钰干脆直接跑去了万灵山找乌长老询问。 “七杀藤主脉代代相传,她听到的声音,很可能是上一任七杀藤的残念。” “残念越强,越容易影响你的灵兽,甚至可能取而代之。” “其本性虽不可除,不过十转清心丹具有净化心灵之效,也许对抑制七杀藤的凶性有一定的效果。” “切记,最终还是要靠她自己。” 江钰得了信息,又马不停蹄赶回承天宗炼制丹药,几天时间忙得头大,甚至多过房门而不入。 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炼出的两颗清心丹,江钰没有犹豫,拿出一颗塞到藤藤嘴里。 第95章 奶酪体 随着冬去春来,天地间的霜冻又一次融化,大比也近在眼前。 花槐正坐在宗门议事厅内,手指轻轻滑过一卷卷黄旧的弟子名录。 突然,议事厅外传来了隐隐的雷鸣之声。 花槐的眉头微微一蹙,她放下了手中的名录,抬头望向远方的天际。在那里,金丹雷劫的云层正在缓缓凝聚,闪耀着令人心悸的电光。 “又是万剑宗。” 临近大比,各宗弟子都卯足了劲突破,月月雷声不断。 只万剑宗的金丹雷劫,几年来便已有两场。 如今,这是第三场了。 萧津放下了手中的文卷,他的眼神穿过议事厅的窗棂,落在了远方那逐渐酝酿的雷云之上:“这次应该是沧涟的徒弟。” 提及曜灵,花槐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她可对其没什么好印象。 前段时间,曜灵在外历练时遇险,单灵根受损的消息在修真界传得沸沸扬扬。 沧涟为她求药,甚至亲自求到承天宗这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好利索了。 “呵,倒是好运气。”花槐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看来沧涟对她这位徒弟还真是用心良苦。” 她话锋一转,又问:“江钰和沈逢春呢?” “两人皆半入金丹,讲究的是一个契机,何时能够真正突破,还得看她们自己的机缘。” 说着,两人都望向一处。 略显破旧的演武场上,两道一前一后、你追我逃的身影已然成了承天宗一大景观。 时逍抽出的剑鞘在空中划过道弧线,却只捕捉到少女飘逸的裙摆。 “嘿!跑的倒挺快。” 江钰的身影在前方跳跃着,脚步如同舞动的风,每一次落地,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时逍的攻击。 她甚至还有余暇回头,朝后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略略略~~~” 时逍嘿笑一声,正要再提升些速度,却被突然出现的沈逢春和孟挽花拦住。 她们两人显然是早有预谋,默契地站定位置,封锁住时逍的去路。 “打他!” 江钰眼见时机成熟,脚尖轻轻一点,身形如同舞动的柳絮,轻盈地转了个方向,朝着时逍猛冲而去。 沈逢春和孟挽花相视一笑,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朝时逍夹击而去,动作协调得如同行云流水。 时逍与她们对炼,修为都是刻意压制在金丹中后期,此刻面对两个半入金丹和一个金丹初期的联手攻势,竟被逼得节节败退。 “哎哎哎,看,花长老!” 他突然指着某处方向大喊。 狼来了的小把戏他玩了几年,三人早已免疫,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又一拥而上。 “真的真的!没骗你们!哎!谁踹我屁股?!” 时逍的身体在演武场上翻滚,灰尘扬起,衣衫不整,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潇洒模样。 花槐和萧津看到时逍毫无形象、满地乱爬的样子,都忍不住捂脸。 “这次大比别让他跟着,有点丢人。” “正有此意。” 两人并未压低音量。 江钰三人听到声音,回头瞧见花槐时动作都不由一顿,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迅速列成排站好。 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小孩,哪还有刚刚一点嚣张的样子? “得了,我又不是来训你们的。”花槐摆摆手,柔声道,“明天就要启程去,今日都回去收拾收拾吧。” “耶——!” 话音刚落,江钰立马窜了出去,边跑边跳,活像冷宫里疯掉的妃子。 孟挽花和沈逢春也紧随其后,动作虽然没有江钰那么夸张,但紧绷的神情却也放松了不少。 等到看不见三人打打闹闹的身影,原本还躺在地上,一副苦兮兮投降模样的时逍像是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他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 “怎么,不装了?” 萧津站在一旁,手中的玉扇轻轻扇动,将靠近的灰尘扇远了些。 时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印出笑来:“被虐这么久,好歹出发之前让她们轻松一下。” 不过现在看来,她们不止轻松,还得瑟起来了。 【江钰】 海底小纵队,准备集合! 【香香师兄】 呱唧~ 【冰山师姐】 ……皮医生 【喇叭师姐】 谢灵通!!! 【高冷师兄】 (已读不回) 指挥完啸风和升卿收拾东西,江钰安心地做起甩手掌柜,直奔容遥房间。 “师兄,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不回消息,怎么没种开门啊——” 房间内的容遥原本正坐在窗前,手中的毛笔在空中停滞。 突如其来的少女嗓音让他猛地一惊,手一抖,那悬在半空的毛笔尖落下一滴墨汁,恰好滴在面前的白纸上,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黑色圆点。 停在窗前的送信鸟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染脏的纸,发出几声尖锐刺耳的叫声,仿佛在指责他的疏忽。 容遥放下手中的笔,转过头来,目光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了门外江钰的身影。 “师兄?你屋里怎么有被毒哑的鸭子在叫?” 少女无心的话逗得容遥微微笑了笑,他招手,示意她进来。 不想这却让那送信鸟更加不满,它似乎感受到了被忽视的愤怒,伸着细长的脖子,努力发出更加刺耳的声音。 叫声难听至极,尖锐刺耳,仿佛是利刃划过玻璃,又像是铁器敲击金属,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烦躁。 容遥见江钰有些不适,起身关上窗门,试图降低一些噪音:“是容家家主的灵兽,他派其来监督我将一年所做的事写下寄回去。”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显然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而江钰注意到书桌周围四散的纸张。 那些纸张有的被揉成一团,有的则被浓厚的墨汁浸染,散落在地上,桌角,甚至窗台上,显得有些狼藉。 她目光游移,最后落在容遥脸上。 原本高洁的少年眼下此刻弥漫着淡淡乌青,如同两片阴影,映衬着他疲惫的双眸,眼角的细纹和胡茬都冒了出来。 窗外的送信鸟仍不知疲惫地叫着,那声音像是催促,又像是责备,扰人心神。 江钰看着容遥,轻声问:“师兄,你是不是……不想写?” 容遥目光微微下垂,在沉默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动作轻得仿佛只是一阵风吹过,但江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 “那你讨厌那鸭子吗?” 容遥又点了点头,几天的疲惫让他忍不住伸手揉自己眉心。 江钰露出一抹得逞的笑:“那就好。” 下一刻,她飞身跳起,窗户砰地一声,被她踹开。 突如其来的风瞬间涌入屋内,像是被释放的野兽,吹得那些散落的纸张四下飞舞,如同被赋予生命的蝴蝶。 报信鸟的叫声在这一刻停止。 等容遥抬头看向她时,江钰已经半蹲在窗前,一手扶窗框,一手牢牢抓住那报信鸟的脖子。 那报信鸟显然还没有完全理解眼前的形势,它挣扎着,翅膀胡乱拍打,只一个劲地冲着容遥尖叫。 “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少女来得快走得也快,像阵风一样,没等告别便拎着出气多进气少的报信鸟跑。 而容遥看着江钰匆匆的背影消失,又看回那白纸上落下的一点墨,嘴角慢慢上扬,终是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 夜色深沉,等容遥从沉睡中渐渐醒来,一股浓郁的诱人香味不由分说钻进他的鼻腔。 他顺着香味看去,只见原本堆积着废纸的书桌已经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冒着氤氲热气的瓷罐和它压着的一张纸。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我就吃了一个腿。” * 月光下,四个身影挤在离容遥房间不远处的树上。 “吃了吃了。”孟挽花压低声音。 而江钰看到容遥将那纸张细心叠好,不由挺了挺胸脯。 “我就说师兄会欣赏我的奶酪体吧。” “你那不是奶酪体。” 相柏悠悠出声,对上少女不满的眼光又立马竖起大拇指。 “你那是老鼠体,老鼠吃奶酪,你的字体更厉害。” 第96章 大比前夕 大比的内容总分为团体赛和个人赛。 外门只参加个人赛,内门在此基础上增加两场团体赛,而亲传则是增加四场。 * 几艘飞艇在蔚蓝的天空中排列成一条直线,犹如一道银色的长虹,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规模之大,即使在远处望去,也足以让人感到震撼。 沿途的修士纷纷抬头仰望,惊叹不已。 “哪来这么大的飞艇,差点闪瞎我的穷眼。” “承天宗啊!难怪如此气派!” 此次大比场地选定震鳞城,是一座傍海的大城,交通便利,只需赶半天的路程即可到达。 外门狂欢,内门兴奋,唯有五个亲传懒懒窝在一处。 花槐正给他们讲些关于大比的规则。 “四场团体赛中,其中固定两场猎杀妖兽以比修为,另外两场比试内容则从‘四心’中择二。” “所谓四心,即道心、仁心、慧心、恒心,此乃修行的根基。” “内容每年都有所不同,具体比试的内容会在明天的大会上公布。” “因不能提前装置水天镜,所以进入秘境前,会给你们发放观影石,放心带着便可。” “保持警惕,万事小心,遇事先顾及自身。” “……” 花槐今日话格外多,江钰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神游,注意力全放在窗外。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飞艇周围的飞行法器也越来越多。 大到能遮天蔽日的巨舟,小到只能容纳数人的飞梭,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在空中穿梭,密密麻麻,看得江钰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怎么这么多人?”她忍不住嘟囔一句。 相柏斜靠在江钰的肩上,闻言轻轻一笑,凑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解释。 “大比可是九州最大的盛事,几乎整个修真界的目光都会聚焦在这里。” 说着,他翻出玉简,递到江钰面前:“一个观赛席位如今已经炒到八百块上品灵石了,而且仍是供不应求。” 江钰接过玉简,目光落在上面跳跃的数字上,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些,难以置信地重复着:“八百块上品灵石?” “花这么多就为了看我们打架?” 相柏笑着点头,又补充道:“他们想看的,是可能改变九州未来的新生力量。” 落地已是下午。 震鳞城周边的海域在余阳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片碧蓝。 而城内,则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五彩斑斓的旗帜在风中飘扬,各个宗门的标识和象征性的图案交织在一起,形成独特的风景线。 望着与容安城完全不一样的华丽建筑,久未出过远门的弟子们都颇为新奇。 花槐看出众人心思,大手一挥。 “还有些时间,不必拘泥于宗门的规矩,你们保管好宗门令牌,随意去逛逛吧。” 话音刚落,原本如同雕塑般静立的弟子们仿佛得到解放的信号,瞬间纷纷散去。 他们三三两两地结伴,有的兴奋交谈,有的低声笑语,很快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之中。 街市上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清仓甩卖!清仓甩卖!各种符纸丹药,价格优惠,质量保证,快来看一看!” “瞧一瞧!看一看!货真价实的鲛人泪!不仅能净化心灵,还能提升修为!”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商贩站在他的摊位前,用力地拍打着胸脯,大声吆喝着,以吸引过往行人的注意。 “刚打捞上来的新鲜海妖兽,半斤只要十块下品灵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商贩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诱惑力。 他的摊位上,海妖兽的肉被切割得整整齐齐,呈现出诱人的鲜亮色泽。 相柏见江钰和孟挽花同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新鲜的肉,立刻自觉上前将整个摊位包圆。 “哎呀贵客,你可真是太有眼光了,我这的肉,可以说是整个震鳞城最便宜、最新鲜的了!” 商贩喜笑颜开,手脚麻利地为他们打包,还不忘自卖自夸。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慢慢地伸了过来,手中紧紧握着五块下品灵石。 那手的主人声音细弱,带着一丝颤抖:“我要五两肉。” 商贩抬头看向来人,面色有些为难,眼中闪过一丝同情:“鲛哥儿,你今日来晚了些,肉都被这位贵客买走了。” 江钰顺着商贩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来人垂着头,一袭白色的长布蒙住了他的双眼,只留下鼻梁以下的半张脸在外。 他的身形瘦弱,就算裹着一件宽大破旧的长衣,仍是仿佛阵风就能吹倒。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头发,那颜色如同深海之中最幽暗的角落,呈现出一种独特的蓝色。 被称为鲛哥儿的那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收回了伸出的手,转过头,似乎准备离开。 他的动作缓慢而优雅,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这时,江钰才注意到,鲛哥儿的脚下戴着厚厚的铁链,每当他走动一步,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商贩看着鲛哥儿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对他的同情和惋惜。 直到鲛哥儿的身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商贩这才回过神来,将包好的肉递给相柏,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不好意思啊,耽误你们时间了。” 江钰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但她心中对鲛哥儿的身份充满了好奇,于是试探着开口:“大哥,刚刚那人是谁啊?” 鲛人的故事在震鳞城是个敏感话题,商贩看了江钰一眼,似乎在权衡是否应该透露这些信息。 最终,在犹豫了片刻后,商贩还是开口解释:“那是鲛人,十几年前被城主重伤后,就一直留在这了。” 眼见江钰和相柏几人面露疑惑,商贩意识到他们可能对震鳞城的历史并不了解。 他继续解释,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在耳语,仿佛害怕被旁人听见这些禁忌的话题。 “我们城主特别厌恶鲛人,曾几次亲自出海,就为了将周围海域的鲛人赶走。 他说鲛人诱惑人类,带来灾难,所以决不允许他们靠近震鳞城。” 江钰听得认真,又往商贩手里塞了几块灵石:“你们城主为什么这么厌恶鲛人?” 商贩收下灵石,清了清嗓子,说得更有劲了。 “你们应该也知道,鲛人的歌声具有迷惑作用。我听说,城主的妻子就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被鲛人的歌声诱惑,最终无法自拔,选择了投海自尽。” “城主和他的妻子感情深厚。那场悲剧发生后,他的悲痛和愤怒无处发泄,最终全部转化为对鲛人的深深仇恨。” “他曾当着城里所有人的面发誓,要以性命守护震鳞城,保护城中的人民不受同样的伤害。” 商贩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对城主的理解和同情:“唉,要我说,我们城主也是个苦命的人儿。” 江钰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那为什么城主会留下那个鲛人?如果真的那么恨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处决了事?” 商贩摇了摇头,也面露困惑之色:“这我就不清楚了。城主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揣摩的。” “不过,我确实听说了一些传闻,说城主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把那个鲛人绑去城主府。每次他再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身血污,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 * 得了消息,告别商贩时,江钰又往其怀里多塞了几块灵石作为答谢。 只是漫无目地闲逛时,她眼前总是不由自主地闪回那抹瘦弱的身影。 江钰的脚步渐渐放缓,她的目光在各个摊位间游移,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兴致勃勃地浏览货物。 忽地,一阵吵闹声传入她的耳里。 “没有钱就别来沾边,我这可是上好的海兽肉,就你这点灵石,连牙签都买不到!” 摊贩的斥责声在热闹市集中显得格外刺耳,江钰下意识猜出那正受辱骂的是谁。 她停下脚步,朝着相柏等人随口胡邹了个理由,悄悄往那处挤去。 第97章 邀请 江钰拨开人群,正见那商贩满脸横肉,一身粗布衣裳,粗鲁地一把将鲛哥儿手上的五块灵石随意扫到地上。 灵石与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周围的人群似乎对这一幕见怪不怪,他们或是继续他们的交易,或是好奇地看一眼,然后又转身离去。 而鲛哥儿仍是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微微冲商贩弯了弯身,又低下腰摸索着散落的灵石。 又是可怜柔弱的小白花类型。 江钰看得心痒痒,那份天生的保护欲在胸中翻涌,让她走到少年的身边,帮他捡起最后一块灵石。 手中灵石递到他眼前,鲛哥儿动作一顿,被白布蒙住的上半张脸微微转过来。 尽管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江钰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自己。 “多谢……” 鲛哥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的嗓音柔嫩娇嗲,像是精心调制的糖浆,甜而不腻,缓缓流淌,滑入耳朵,让人心尖都忍不住跟着颤抖。 江钰听着这简单两个字,竟觉浑身有些飘飘然,仿佛被那声音带来的魔力所感染。 “贵客,您可是刚来振鳞城?千万别被鲛奴骗了去!” 刚刚还满脸凶相的商贩,在江钰出现后,眼见她通身气质不凡,立马换了副嘴脸,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热情地提醒着。 他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用那肥胖的手指指向鲛哥儿,似乎是在暗示,这鲛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 江钰拍拍手站起来,冲商贩微微挑眉:“怎么会被他骗了去?” 商贩见她态度平和,笑得更欢了,他搓着手,继续说道: “贵客您有所不知,这些鲛奴啊,最擅长的就是用他们那天籁般的声音来迷惑人心。 您别瞧这位鲛哥儿,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可他们的心机,嘿,那可深着呢!” 商贩喋喋不休,言语间越来越尖锐,甚至带上了一些侮辱性的词汇。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贬低他人的快感,嘴角挂着的笑容愈发夸张,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而鲛哥儿仍蹲在地上,交叠的手里握着五块灵石,仍是没什么情绪波动。 江钰轻叹一口气,几块中品灵石扔到那商贩的肉摊上。 “你摊上的肉我全要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可周身的灵力散出,无形的压力让商贩瞬间感到呼吸困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喉咙。 商贩看出眼前这位女子显然是要护着那位鲛奴,脸色微微发白,原本挂在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消失无踪,不敢再多说一句。 “是是是,小人这就给你打包。” 他的动作慌乱而笨拙,手忙脚乱地将一块块肉品装入油纸包中。 等到所有肉被包好,在江钰“善意”的目光下,商贩推着车子,急匆匆地离开了摊位。 与此同时,鲛哥儿也吃力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身形显得有些摇晃,显然是体力不支。 他朝江钰弯了弯身子,算是告别,接着便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链条沉重,他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仿佛在提醒这无法摆脱的束缚。 随着鲛哥儿艰难的移动,他腰间不知何时被江钰悄悄挂上的芥子袋也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 江钰目送着鲛哥儿离去,这才满意地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她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上了相柏四人。 他们正站在不远处,神色各异,显然已经站在那里有一段时间。 而孟挽花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暗戳戳地指着面无表情的相柏,做出夸张的表情,无声地调侃着江钰的行为。 * 回住所的路上,孟挽花拉着容遥和沈逢春在前面走得飞快。 江钰则不紧不慢地跟着相柏,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作为掩护,她悄无声息地握住他的手。 “师兄,你的手好软。” 她贴近相柏,声音里带着些撒娇意味,手指勾勾缠缠,像是要把他的手揉进自己的掌心。 相柏微微一怔,面上虽然装作不理会,但手却在不经意间回应着她的亲近,与她十指相扣。 得到回应,江钰心中松了一口气,更加得寸进尺,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走路。 “师兄,你好香啊。” 她再次低语,同时鼻尖蹭了蹭他的衣袖,仿佛一只小猫,努力地嗅探着那缕从他的衣衫间逸出的淡雅竹香。 相柏仍是没说话,身体却微微放松,任由少女的手在他的腰间胡乱摸索。 直到快要抵达震鳞城城主安排的住处时,他这才缓缓伸出手,食指轻轻戳在江钰的额头上,将她稍稍推开了一些距离。 江钰夸张地用双手捂住额头,声音里几分撒娇:“好痛。” 明明知道自己力气不重,相柏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查看她的“伤势”,直到对上她满含笑意的眼,这才作罢。 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比方便管理,震鳞城安排的各宗门的亲传、内门和外门弟子住处是分开的。 当相柏和江钰走进庭院时,就看到孟挽花正趴在墙头,不知在瞧些什么。 江钰见到这一幕,好奇心起,立刻小跑着来到孟挽花脚下。 “师姐,你干嘛呢?”她仰头好奇地问道。 孟挽花原本专注的神情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她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墙头跌落。 她赶紧稳住身形,朝江钰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后又示意她爬上来。 江钰敏捷地跳起,双手扒住墙体的边缘,用力一撑,身体轻巧地向上攀升,很快也悄悄探出脑袋,和孟挽花并排趴在墙头。 她们的目光所及之处,是五个房间都亮起了温暖的灯光,而在庭院的中央,一位身量纤细的少女正在练剑。 “咱们隔壁是万剑宗,他们这两年又多收了个亲传。”孟挽花压低声音解释,“就是坐在院子里的那个。” “新收的?”江钰有些惊讶。 万剑宗在她梦里的印象中明明只有曜灵一个小师妹,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亲传弟子? 疑虑涌上心头,江钰仔细观察了那少女一番。 只见她虽然记住了剑招,但心有力而余不足,但每一次挥剑都显得有些吃力,似乎在强忍着某种不适。 没过两式,那少女的额头上便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连带着姣好的面容也变得略显苍白,显然是在忍受着某种痛苦。 二人正看得入神,忽然间,中间房间的门被推开,孟长青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刚一出门,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墙壁上的两颗脑袋,目光迅速抬起。 没想到,孟挽花和江钰丝毫没有因为被发现而感到心虚,反而十分坦然地向孟长青打招呼。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孟挽花甚至还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孟长青装作看不见,快步走到院中,及时扶住少女摇摇欲坠的身体。 “竹月,夜深露寒,回去休息吧。” 他低声同少女说话,目光中莫名有几分歉意。 “多谢。” 秋竹月回应得简洁,神色平静如同一池秋水,脚下却朝外挪动一步,巧妙地避开孟长青的手。 这两人之间气氛古怪,看得江钰和孟挽花都忍不住张大嘴巴。 “你哥他……” 江钰欲言又止。 “好像是……” 孟挽花艰难点头。 等江钰和孟挽花看够,顺着墙体小心翼翼地滑到地面,她这才注意到相柏仍静静地站在院中,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孟挽花极有眼色,不等开口便一溜烟跑回房间,留下两人在院子里。 随后,相柏也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房门在他的背后轻轻合上,只是并没有完全关闭,而是留下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仿佛无声的邀请。 第98章 爽! 在承天宗人多眼杂,近三年间,江钰和相柏最亲密的距离不外乎就是牵牵小手。 此刻她的目光无法抗拒地被那门缝中透出的丝丝光线所吸引,内心的小人如同两军对垒,激烈非常。 一个小人面容严肃:“清醒一点!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等着大比到来!” 而另一个小人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几乎是在尖叫:“我就要亲我就要亲我就要亲!” 两种心声交织,正在江钰站在院中犹豫不决时,原本细微的门缝突然扩大。 一双纤纤玉手如柔美的花瓣,轻轻搭在门上,相柏站在门后,昏暗的灯光在他的眉眼间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原本高束的灵犀垂叶发冠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散垂在身侧。 “呆站着做什么?” 相柏声音温润,桃花眸中水色荡漾,却故意似的微微垂下,并不直接与她的目光相接。 勾引! 赤裸裸的勾引! 江钰在心中狂吼,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双脚渐渐离地,连身体都轻飘飘的。 就那么飘呀飘呀,最终毫无抵抗之力地飘进了相柏温暖的怀里。 门轻轻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房间内的烛火也随之熄灭。 还未等江钰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相柏柔软的唇瓣便轻轻压了上来。 先是小心翼翼的触碰,然后是渐渐深入的探索。 凉唇被温热裹挟,两人亲得缠绵,不知天地为何物。 江钰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穿过相柏单薄的衣物,抚摸着他的身体。 胸肌腹肌臀大肌,臀肌腹肌胸大肌。 房间内的温度逐渐升高,缱绻旖旎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如同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 亲得正迷离时,相柏突然拉开些彼此的距离,额头轻轻抵在一起,鼻尖相触。 “怎么了?” 江钰说话的气息依然不稳,却下意识地想要再次追寻那份甜美的触碰,却被相柏用手捂住了嘴唇。 她不满地瞪相柏一眼,舌尖探出,舔舐他的掌心。 相柏只觉得一股酥麻从掌心传来,身子微微一颤,看着她的眼神深邃而炽热,呼吸也逐渐加重。 然而,他还是强忍着冲动,将手掌从她的唇边移开,低声问道:“你喜欢那种类型的?” 江钰此刻的脑袋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浑浊而不清醒。 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她下意识反问:“哪种类型?” 脑中浮现少年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相柏的喉咙动了动。 他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要问出,但到了嘴边,却又全部都咽了回去。 只再次俯下身子,轻轻地,堵住少女那不断哼哼唧唧的嘴。 …… 直至半夜,江钰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房。 * 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染上了淡淡的金黄,震鳞城在晨曦的照耀下苏醒过来。 最先开始的是亲传弟子的团体赛。 能容纳数万人的观众席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人群的热情如同初升的太阳,逐渐升温。 “你今早去下注了吗?压的哪个宗门?”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男子兴奋地询问着身旁的朋友。 “这还能忘?肯定是万剑宗啊,他们今年的亲传可都是金丹!” 旁边的壮汉自豪地拍了拍胸脯,声音中充满了信心。 “不是说承天宗才是第一宗吗?” “承天宗早就不行了,你就等着瞧好万剑宗拿第一吧!”壮汉不屑地挥了挥手,似乎对承天宗的衰败早已有所预见。 因着连续的金丹雷劫,再加之有意宣扬,万剑宗这两年可谓是出尽风头。 相比之下,一直没有动静的承天宗就显得有些默默无闻。 “哎,别说了!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随着各宗门亲传弟子的到来,现场的气氛瞬间达到高潮,尖叫声、欢呼声此起彼伏,如同海浪般一波接一波。 一道璀璨的光轨划破天际,比阳光还耀眼,瞬间就将整个赛场瞬间照亮。 各宗亲传就这样乘着光轨,整整齐齐落入场地正中央的台上。 “曜灵曜灵!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孟长青!大帅比!” “万剑宗拳打承天宗,脚踢清元阁,无敌无敌!” 江钰站在一旁,摩挲着下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都是喊万剑宗的?” 就算万剑宗名气大些,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她环顾观众席,正想仔细观察观察时,突然被地上的一张纸吸引了视线。 那张纸条似乎是不经意间掉落在地,上面写着几个字:“专业气氛组,只需一百中品灵石。” 江钰的眼睛微微一亮。 花钱造势? 而听到众人欢呼的曜灵眼中闪过得意,面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和台下的观众打着招呼。 坐在长老席的时逍发出感叹: “第一次见花钱装逼的。” 他的声音并不小,尤其是万剑宗的座位就安排在承天宗的旁边。 这一声感叹,几乎是在没有任何阻隔的情况下,清晰传入万剑宗长老们的耳中。 原本得意的齐长老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冷哼一声,语气阴阳怪气:“我们万剑宗,在某方面,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承天宗。” 没想到,齐长老刚说完,时逍竟然一个箭步跨过来,哥俩好地搂住了齐长老的肩膀。 他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仿佛找到知音一般: “你也这么觉得吧,你们宗的那几个就是比不上我们宗的小孩。” 齐长老被他厚颜无耻的话一噎,正要反驳,却被一阵呼声打断。 原本就热闹非凡的场面再次被点燃,人群像被狂风卷起的浪潮,突然爆发出一阵更为热烈的叫喊声。 只不过喊的对象换了人。 “承天宗牛逼!!!” “承天宗拳打万剑宗!脚也踢万剑宗!!!” “承天宗!承天宗!承天宗!” 正在挥手的曜灵身形一顿,不可思议地侧耳听了又听。 而原本还保持着淡然之色的沧涟,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有些难看。他侧过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长老席中的一人身上。 那位长老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不解。 所有的长老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所吸引,他们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台子中央,江钰正坐在相柏的肩上,高出其余亲传一大截。 她一手在耳边挥舞,另一只手则不断从芥子袋中掏出一颗颗闪亮的灵石,如同天女散花般地向人群抛洒。 灵石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江钰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谁是天下第一?” “承天宗天下第一!!!”人群中的回应如同雷霆般响起,声浪震天。 “我听不见~”江钰嘴角上扬,灵石抛洒得更加挥霍。 “承天宗天下第一!!!!!!” 回应的声音更加响亮,更加狂热,仿佛要将整个会场掀翻。 连带着小宗门的亲传都忍不住参与其中。 而在这股热情的浪潮中,长老席却是诡异的安静了。 有人吃惊,有人破防,有人感到丢脸。 时逍猛地站起身,他的动作太大,差点连前面的桌子都掀翻。 他却不管不顾,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直直冲着江钰竖大拇指; “我擦!小天才!还是你牛逼!” “……” 微生霁月和花槐对视一眼,同时默契地坐远了些。 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震鳞城城主不得不派人维持秩序,江钰这才从相柏肩上下来,又悄悄给刚刚参与的几个亲传塞了几块灵石。 花钱的感觉, 真他爹的爽啊! 第99章 我是天子 之前江钰虽在秘境中出了点小风头,但这件事仅仅在各宗的长老之间传开,故而并没掀起太大水花。 直到今天这一出,就算在座各位并没有太穷的,也还是惊到了。 毕竟随地大小撒灵石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天呐,活菩萨!这么多灵石说撒就撒,我看着都心痛。” “三秒钟,要这个亲传的全部信息,不要耽误我抱她大腿!” 微生霁月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淡定喝茶,深藏功与名。 撒完灵石,江钰不紧不慢地从万剑宗的队伍前路过。 杜敬站在一旁,眼神中流露出轻蔑。 他完全忘记出发时孟长青叮嘱过的话,不屑冷哼:“啧,没想到承天宗居然用这种手段博取名声。” 江钰听到杜敬的话,停下脚步,大大方方地扬了扬手中的广告:“不然呢?” “还是说,只有你们万剑宗能用‘这种’手段?” 她的声音不小,着重点放在“这种”二字,几乎所有亲传都能听到。 “我就说刚刚怎么全是喊万剑宗的。” “就是,自己能花灵石买气氛组,还不许别人买?” “不过他是不是把自己骂了哈哈哈哈。” 周围议论声渐起,杜敬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但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嘴硬:“谁说我们买了?” 他说得气虚,也没人相信。 江钰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啊对对对,你们没买,只不过是你们宗的灵石不小心掉到气氛组的兜里,怪万有引力,怪天时不利,怪我没及时提醒你,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杜敬:“……” 她怎么能这么阴阳! * 说话的功夫,震鳞城城主站在高台,已经清点好亲传人数。 他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面容坚毅,可鬓角却有几缕不易察觉的白发。 此次大比,亲传除两场固定猎杀妖兽,剩余两场的比试内容分别是“道心”和“恒心”。 分发完身份牌和观影石,坐在观众席上的四宗宗主站起,手中灵力分别打向台子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随即,阵纹亮起,在空中交织,形成巨大的光环,将整个台子包裹住。 一道奇异的波动扩散开来,百位亲传弟子在一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取而代之的,四面巨大的水镜缓缓地从光环中浮现而出。 它们如同悬浮在空中的湖泊,表面光滑如镜,清晰地映照出了每一位亲传弟子的身影。 第一场妖兽秘境——开启。 承天宗五人中,三个刺客,一个辅助和一个奶妈,是此次比赛中最完美的团战组合。 因秘境中的所有位置都是随机投放的,故而赛前他们便商量好,入秘境后第一件事就是尽快集合。 只是睁开眼的那瞬间,江钰就知道,她集合不了了。 眼前一处阴暗潮湿的的巢穴。 江钰视线所及之处,密密麻麻的蜘蛛卵布满了整个空间,每一颗卵的卵壳上都,覆盖着一层粘稠的黏液,混合着血丝和腐败的肉末。 更令人作呕的是,一些卵壳已经开始破裂,从中渗出粘稠的浆液和有手掌大的蜘蛛幼虫。 这些幼虫在卵壳上挣扎着,它们的身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肉质,内脏和血管在薄弱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江钰甚至能听到它们贪婪地啃食同类发出的湿软声响,那声音像是直接在她的神经上刮擦。 “……” 江钰忍住恶心的冲动,拿出观影石礼貌发问:“把我放别人家里,你们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 场外,因着江钰开场时豪横的表现,大多半观众都在选择盯着她的那块水镜。 然而,当水镜中逐渐浮现出她周围的环境时,观众们的期待瞬间转化为不适。 画面中那黏稠的液体、裂开的卵壳和蠕动的幼虫,让许多人胃里一阵翻涌,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无法忍受,开始嗷嗷地吐出昨夜的饭,场面一度变得混乱。 “不行,看不下去了,我要自戳双眼。” “草!我的脑子有病吧?画面那么恶心却还是忍不住想看!” 看到这副场景的花槐也忍不住皱眉。 “怎么投放到这里了?” 按照以往的比赛经验,选手们最开始的投放点通常都是相对安全的区域。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 运气不好。 在众人吐得乱七八糟之际,江钰已经接受现实,捂着鼻子努力寻找出口。 尽管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依旧无法避免地不断有蜘蛛被她踩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好热闹哦~” 江钰疑似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生无可恋的表情一直持续到她看到玉简上的排名。 承天宗位列第一,猎杀妖兽数量六十六只。 等等。 六十六只? 她回头,目光落在地上那些被她无意中踩扁的蜘蛛尸体上,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了一个笑容。 观众集体打了个冷颤。 “她怎么,突然就,笑了?” “不太懂,但是感觉有好戏看了。” 与此同时,其余宗门的亲传弟子也陆陆续续注意到排名的变化。 他们的目光紧紧盯着玉简,只见位于第一名的承天宗后面,跟着的数字正不断增加,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怎么回事?承天宗的数字怎么涨得这么快?” “草!承天宗的都是一群疯子不成!” 喻成业杀了半天妖兽,刚想休息会,谁成想一打开玉简,天塌了。 他和孟长青一刻不敢停歇,累死累活杀了半天妖兽,数量也才一百出头。 承天宗今年恐怖如斯! 按这个速度继续下去,其他人现在就可以捏碎身份牌,回去准备下一场了。 原本还不急不慢看地图的亲传们顿时鸡飞狗跳,不时有人嚎两嗓子,试图吸引妖兽注意。 而江钰这边,一派岁月静好。 俗话说,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经过她的实验与观察,发现只要小蜘蛛从卵中孵化出来,就算得上一只妖兽。 所以江钰是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就绕着蜘蛛卵群打转。 且她的每一步都踩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破坏卵群,又能确保一旦有蜘蛛孵化,下一秒就会被她踩成热乎乎的蜘蛛泥。 时间长了,江钰甚至开始和水镜外的观众互动起来。 “都不白来啊家人们,煮波带你们勇闯蜘蛛穴。快看这有只刚孵化蜘蛛,绿头黑身啊,十只眼睛,太丑了,赐死。” “哟,这只黑脸黑身,一看就是个黑心蜘蛛,赐死。” “这只白头白身,看久了还有那么点点好看,也赐死吧。” 观众看得眉头一跳一跳又一跳。 合着长啥样都得踩死是吧??? 几个时辰的功夫,一窝蜘蛛卵变成了一滩肉泥,玉简上,承天宗的猎杀数量定格在了六百六十六。 江钰高站在肉泥中央,叉腰:“天才在左,疯子在右,我在中间,我是天子,赐死赐死都赐死!” 花槐看着排名上承天宗疯长的数字:……收回刚才的话,这傻孩子运气真好。 …… 另一边伍玉山和琴有意遇上,二人是自小的朋友,并没像其他宗那样,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老规矩?” “成。” 伍玉山迅速丈量四周的环境,然后开始利落地布置杀阵。 而琴有意跳到树上,从腰间抽出笛子,轻轻放在唇边。 随着他吹出的气息,笛子发出的并不是以往那悠扬的旋律,而是一阵刺耳的嘈杂乐声。 这乐声在林间回荡,如同夜枭的啼叫,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低修为妖兽听到这声音,纷纷感到莫名的愤怒。 它们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体内的凶性被彻底激发,如同被操控的木偶,陆陆续续地朝笛声发出的方向狂奔而来。 第100章 吹得和屎一样 刚从蜘蛛窝中爬出来,就听到这足以和六百斤河马用两米长脚趾盖擦黑板的声音相媲美的笛声。 江钰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吹得和屎一样还能当音修?” 水镜外的观众也都被这笛声逗乐。 “吹得很好,下次不许再吹了。” “走调的音乐,怎么不算一种攻击呢?” 时逍看着默默以手捂脸的乌长老,贴心安慰:“小孩子就是爱说些实话,你都这么老了别和她计较。” 乌长老:“……” 真有你的。 一句话伤人两次。 江钰的位置离二人距离并不远,伍玉山很快就察觉到她的气息,不动声色地给琴有意递出信号。 而琴有意眯着眼打量半天。 那张脸庞似乎带着某种熟悉感,让他总觉得在某个地方见过。 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 他皱着眉头,轻轻捅了捅身边人的胳膊,低声问道:“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不会是你们宗门的吧?” 伍玉山转过头,目光在琴有意的脸上轻轻扫过:“你记得她?” 琴有意疑惑地回望:“我应该记得她吗?” “承天宗的。”伍玉山语气淡淡地又补充道,“你之前说要把她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个。” “刘俊大???”琴有意脱口而出。 伍玉山无奈地叹了口气,纠正道:“……她叫江钰。” 他就不应该对琴有意的脑子抱太大希望。 伍玉山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从怀中掏出几张符纸。 “二对一,先让她出局。” 承天宗的阵容太逆天,淘汰一个算一个。 两人虽不擅长近战,但金丹初期的修为摆在那,对他们来说,对付一个筑基期的剑修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吧? 说话间,伍玉山已口诵咒语,符纸在他的掌心中燃烧起来,化为几道流光,分别射向江钰四周。 江钰还正看地图呢,就被突来的攻击打懵。 还好平日里的题海战术起效果。 她虽不精通布阵,但每日和萧津斗智斗勇,破阵、躲阵皆是不在话下。 眼珠一转,江钰迅速估摸出伍玉山设下的阵法弱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个翻身,就离开了阵法的范围,稳稳地落在了几步之外。 而伍玉山看着她轻松躲过自己的阵法,眸中也不禁带了几分惊讶。 “你懂阵法?” 回想起自己三年来每天破不开阵,连饭都吃不上的苦哈哈日子,江钰轻咳一声,接着微微一笑。 “不懂,但是你的破绽太明显了。” 她的语气淡然,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轻松,但这句话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 在水镜之外,除了时逍他们这些知道江钰每天被萧津“折磨”得有多惨,其余的观众都被她的发言帅到了。 “!!!她是说上次阵法比赛第一的伍玉山破绽太明显吗!我是不是听错了?” “好强……好拽……好……”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她很装吗?一个女的,这么不知谦虚——哎!谁打我?”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人群中突兀地响起,但他的质疑还未落地,就被旁边的人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瞬间让他闭上了嘴。 “唉,小天才这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 时逍摇了摇头,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下巴却微微扬起,几乎要扬到天上去了。 “叮。” 玉器相击的声音突兀响起,花槐瞥了眼旁边,只见微生霁月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杯身。 万年不变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声音并不是出于他的动作。 而江钰看见眼前两人震惊的神色,偷摸掐着自己的大腿根,生怕自己笑出声。 “好了,现在你们被我包围了,把身份牌给我吧。” 她理直气壮地伸出手,让原本脑袋就不清楚的琴有意一时没转过弯来,还真就开始翻自己的芥子袋了。 伍玉山见他动作,无语地看着这个傻白甜,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傻?” 反应过来的琴有意瞪大眼睛,看着江钰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心中既感到羞愧又有些气恼,干巴巴地叫了一声:“江大!” 江钰、伍玉山:? 江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弄得愣了一下,甚至还回头看了看。 没别人啊。 结果一回头,对上琴有意红得能滴血的脸,她试探着用手指了指自己,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我啊?” 琴有意一愣,知道自己又说错了名字,立马掩饰般抽出腰间长笛,开始发出难听的声音。 “哎哎哎!别想不开!” 不等江钰制止,那刺耳的笛声已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空气中肆虐开来,形成了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动。 这些波动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周围的空气,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伍玉山反应迅速,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隔音符,形成了一道隔音屏障。 而江钰的动作则稍显迟缓,下一刻便觉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仿佛都被那尖锐的声音撕得粉碎。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跟着琴有意的猴子上蹿下跳,呲牙咧嘴地朝她奔来。 视线模糊中,看着越近的猴子表情,江钰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能够穿越语言的隔阂,理解猴子的心情。 “吱吱吱——! 【谁让你惹他的!】 “吱,吱吱,吱吱吱!” 【好难听,他能不能别吹了,别折磨我这只猴子了行吗!】 真是同病相怜啊。 江钰随手抽出两张符纸塞住耳朵,脚下生风,瞬间就躲开几只猴子的包围。 在一阵风声中,她出现在了琴有意的面前,露出些狰狞的笑来。 对上后者震惊的目光,江钰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她猛地跳起,腿便如同钢鞭一般挥出,一个精准的侧边踢,直奔琴有意脆弱的腰子而去。 要不是伍玉山扔到他身上的金刚符,琴有意真的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下半辈子的幸福要完了。 “你!你怎么能!” 他气结,正要伸手指着江钰哆嗦时,下一刻,她的身影已经再次消失在原地。 话音戛然而止,琴有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因为他看到江钰已经出现在了伍玉山的身边,又是一记狠辣的侧边踢,直奔伍玉山的腰子。 第101章 那种声音不可以 等相柏四人找到江钰时,就见她两耳流血,一手随意甩动着身份牌,另一手则玩转着一把长笛。 而伍玉山和琴有意则和猴子一起,被紧紧绑住,层层绳索和藤蔓将他们束缚得动弹不得。 “士可杀不可辱,江钰,你快把我的泰笛还给我!”琴有意挣扎着喊道。 少女转着长笛的手一顿,表情五颜六色:“……泰迪?” 提到笛子,琴有意顿时扬起下巴,一脸骄傲:“那可是,我的泰笛可是半神器,什么样的声音都能模仿出。” “什么破名。”江钰小声吐槽一句,而后又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长笛,“都能模仿吗?” “小师妹!” 一声呼唤打破了她的沉思。 江钰抬头,只见孟挽花顺手从沈逢春怀里掏出手帕,急匆匆跑来:“你耳朵怎么还出血了?” “啊?” 江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边,这才发现指尖染上了尚未干涸的血迹。 她瞪大眼睛,立马指着琴有意告状。 “他吹得太难听,我耳朵流产了。” 琴有意一听这话,顿时急切地辩解道:“放屁!我爹说我吹笛子最好听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莫名显得有些委屈。 “你爹骗你的。”容遥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接过话茬。 “没骗!” “骗了。” “没骗!” “骗了。” “……” 外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的对话声在空气中回荡。 观众席上,琴有意的父亲琴曲感受着其余七家投来的目光,如坐针毡。 “害,这孩子小时候吹得……小时候还行。” 琴曲干笑几声,干巴巴地试图为自家孩子辩解。 人群中传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琴曲的脸色更加尴尬,他迅速看向旁边的容光亮,开始转移话题:“你家孩子,说话很直接嗷。” 而容光亮并没有接话,他的目光如同寒冰,只是冷冷地看着水镜中的容遥。 “停——” 这头江钰终于忍不住举手打断了这两个如同小学生吵架般的人,转头看向琴有意。 “你说你的笛子什么声音都能模仿是吗?” 琴有意警惕地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你想干嘛?” “反正你都要被淘汰了,帮我个忙呗。” 江钰挂上招牌笑容,双眼亮晶晶的,唇边酒窝浅浅凹陷,看上去无辜的很。 只是身份牌在她纤细的手指间轻轻翻转,充满威胁意味。 也许是她笑得太猥琐,琴有意紧紧咬着下唇,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他犹豫半晌,终于憋出来一句:“那种声音不可以。” ? 江钰愣住。 江钰思考。 江钰不屑。 “我要听那种声音,还用不着你。” 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听得几人一头雾水,唯有相柏不自然地扭过头。 “他帮你,有什么好处?” 伍玉山冷静发问。 “嗯……”江钰歪了歪头,轻笑道,“等会给你们找个垫背的?” 到现在为止,四大宗的亲传都还没被淘汰。 谁是第一个,谁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而乾连宗虽然不在这四大宗门之列,但其近来的动作频频,明眼人都能看出乾连宗想要成为第五大宗门的野心。 伍玉山和琴有意对视一眼:“成交。” 不过很快,琴有意就后悔了。 * 曜灵在秘境遇到的第一个人是凌弦容。 虽还记恨着上次因他被打的事,但曜灵还是压制住心中的不快,走上前去,甜甜地唤了一声。 “凌师兄,好久不见。” 凌弦容并没像之前那般热情,而是不冷不淡答道:“妹妹日理万机,确实许久未见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 自上次秘境后,凌弦容曾屈尊降贵去万剑宗找过曜灵几次。 然而,每次他到了万剑宗,还未等见到曜灵的面,就被她的几位师兄以各种荒谬的理由拒之门外。 他好歹也是个美男子,喜欢他的女子不在少数,被这样三番两次地忽视,心中自然不快。 曜灵看他这副样子,也知怎么回事。 虽心有不爽,可如今找不到杜敬他们,她暂时还需要个保护她的人。 于是,她故意摆出一副受伤的姿态,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孟长青他们的身上,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凌师兄,你误会我了,都是师兄他们太过保护我,才会……” 凌弦容听到这里,脸色稍微缓和,眼神冰冷有所融化。 他精通男女之事,自然知晓曜灵的几位师兄对她并非单纯的同门之情。 看着眼前曜灵欲泣模样,他心头一软,叹下气。 “罢了,是哥哥的错,妹妹别露出这样的表情。” 高大的身影逼近,凌弦容伸出手,用拇指轻轻擦了擦曜灵微红的眼角:“看得哥哥心痛得紧。” 之后的时间,凌弦容一路护着曜灵。 遇到妖兽,他也是自己先上,最后留下一口气让曜灵补刀。 万剑宗的排名节节攀升。 合欢宗宗主斜倚在雕花精美的软榻上,她是个艳丽至极的美人,眉眼间流转着风情万种。 她看着镜中画面,漫不经心地用豆蔻涂抹着自己指甲,懒散开口。 “哟,万剑宗的真是好手段,勾得我们宗弟子心甘情愿做舔狗。” 沧涟看着二人亲昵本不满,面上却还要端出不在意的样子。 “那也是他愿意舔。” * 曜灵和凌弦容一路斩杀妖兽,直到再一次听到笛声时,同时皱起了眉。 “凌师兄,妖兽都被这声音吸引走了。” 曜灵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些在她身边飞速跑过的妖兽,声音中透露出几分焦急。 她之前可是在万剑宗所有弟子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会拿下大比第一的。 如今距离第一名,可还差的远。 凌弦容伸手揽住她的腰,勾起一抹邪笑,安抚道:“好妹妹,别急,哥哥带你去看看。” 话音未落,凌弦容已经运起轻功,带着曜灵飞起,朝笛声传来的方向迅速飞去。 在森林的另一端,江钰五人和伍玉山分散开来,各自面对着从四面八方奔袭而来的妖兽。 而琴有意被绑在中间,举着笛子模仿各种雌性妖兽的发情声音。 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充满诱惑,足以让周围的雄性妖兽为之疯狂。 不干净了。 自己和泰笛都不干净了。 琴有意默默流下眼泪,却不敢停下。 因为江钰主意虽馊,但真的好用。 伴随着猴子的尖叫声,万灵山的排名都快要排到第二了。 眼见妖兽越来越多,江钰趁乱,干脆悄摸放出啸风他们出来锻炼。 堵不如疏,藤藤的杀意压抑太久,也该释放些。 转头,看着总想往自己身边凑的啸风,江钰又心虚地指了处离相柏最远的一角。 “你去那边。” 啸风瞥过一眼相柏,虽显得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朝着江钰指的方向挪了几步。 —————— 我大抵是病了,不然怎么没看到宝宝们的五星评分呢 第102章 蜂窝 玉简上,承天宗、万灵山和乾连宗排名后的数字如同流水般不断攀升。 “我去,江钰他们作弊了吧?”柴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言思思从一头倒地的妖兽身上抽出刀刃,回头见柴磐看着玉简,随口问:“咱们宗排第几?” 清元阁皆是丹修,在这种以武力为主的比试中,每每只能排在四宗之末。 今年虽仍对前三不抱太大期望,可也是要保住第四这个名头的。 听到问话,柴磐向下瞥了眼,顿时脸色一变:“刚刚还是第四,现在是第五。” 一眨眼的功夫,乾连宗爬到他们前头去了。 柴磐扭头看向师问夏:“师姐,我两眼一闭,好像看见清元阁的未来了。” 蓝晏忍无可忍,从背后踹了他一脚,打断他的丧气话。 “还有时间,跟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 凌弦容抱着曜灵,循着笛声赶路时,恰巧和孟长青、喻成业和秋竹月遇上。 曜灵的目光微微闪烁,怯怯地看向正被孟长青温柔地扶住的秋竹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小声低唤:“师兄、师姐。” 喻成业的眼神在看到凌弦容和曜灵相依的一幕时,就皱紧了眉头。 还在比试期间,曜灵不先找他们,反而堂而皇之偎在别人怀里。 虽是不满,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向曜灵伸出手,语气尽量温和地说:“小师妹,过来。” “哟,这是当我死了吗?” 凌弦容嗤笑,动作比言语更快,手臂如同铁箍一般,不等曜灵有任何回应,便猛地收紧,将她牢牢按在自己的胸前。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向喻成业挑衅。 喻成业冷冷地看向他,眼中寒光闪烁,手已经无声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万剑宗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合欢宗的插嘴?” “……” 气氛在这一刻凝固,剑拔弩张,场外长老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落到曜灵的身上,等待着她的反应。 曜灵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水镜上,清晰可见她轻轻咬下嘴唇,然后便将自己的身体更紧地窝在凌弦容的怀里,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兽。 她的眼神躲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无声地表达自己的选择。 孟长青见此,叹气一声,伸手揉了揉山根后闭眼道:“成业,随她去吧。” 曜灵猛地抬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似是不敢相信孟长青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她的预期中,他不应该是在这种时刻站出来,松开秋竹月的手,过来哄自己,安慰自己吗? 以前都是这样的啊! 曜灵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和恐慌,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转头,目光急切地想要去看喻成业,凌弦容的大手却如同铁钳一般按住了她的头,阻止她的动作。 凌弦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那笑容中透露出一种胜利者的骄傲和满足:“别再来打扰我们。” 话毕,他干脆利落地用公主抱的方式将她从地上抱起,继续朝笛声方向飞去。 相柏散出的神识最广,很快敏锐地捕捉到了几股熟悉的气息,提醒道:“有人来了。” 不多时,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江钰闻声抬头,只见凌弦容如同一只艳丽的凤凰,半抱着曜灵立在半空中。 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红色衣袍,衣摆如同火焰般跳跃,似乎任何一个不经意的转身,衣角便会随风褪去。 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红衣之下,是紧身的白色小衣,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而脖颈与双脚之上,挂着一串串金色的铃铛。 好…… 好骚包! 江钰目瞪口呆地看着凌弦容那更像为情趣而穿的衣服,心中千万头羊驼奔过,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边流下。 “好久不见啊,江—钰—” 凌弦容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几人。 感受到敌意,江钰撇撇嘴,随口敷衍道:“嗯嗯” 不就是上次揍了他一顿嘛。 心胸真狭窄。 随着江钰的转过头,其余人也纷纷兴致缺缺地转回视线,继续手中的动作,斩杀着最后几只妖兽。 剑光闪烁,法术流转,战斗的节奏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出现而有所减缓。 “……” 被当成空气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尴尬地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在曜灵面前这样丢脸,凌弦容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终于忍不住,恼羞成怒地又喊了一声:“江钰!” “听到了听到了。” 江钰捅死最后一只妖兽,不顾剑尖还在滴血,就摆出扔标枪的动作。 “等等,你要干什么!” 凌弦容看着那正对着自己的剑尖,眉头忍不住挑了一下。 “哦,我没说过吗?说话的时候,我不喜欢别人低看我。” 江钰语气平淡,闭上一只眼,似乎在认真地瞄准方向:“不知道也没事,等我把你捅下来,你就记住了。” 话音刚落,她手臂猛地一挥,手中的剑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凌弦容飞射而去。 “草!” 凌弦容没想到江钰会这么快就动手,他来不及多想,咬牙收起灵力,依靠下坠的势头快速躲避开飞来的霜飔剑。 他的身体在空中扭曲成一个尴尬的角度,但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剑锋。 孟长青、秋竹月和喻成业赶到现场时,动作稍微慢些。 他们一来就看见一柄长剑如同恶作剧般追在凌弦容身后,剑尖时不时地恶趣味地戳一戳他因躲避而撅起的屁股。 每一次剑尖的触碰,都让凌弦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一下。 不过他都这样了,居然都没舍得放下怀里的曜灵。 看得江钰啧啧赞叹。 这才是“真男人”啊。 宁愿屁股戳成蜂窝,也不愿意放弃美人。 不过就是曜灵捂脸的动作,看起来对于凌弦容的“英雄救美”并不买账。 注意到孟长青他们的身影,江钰一手指挥着霜飔剑,一手自来熟朝着三人打招呼:“嗨~都来了啊。” 伍玉山和琴有意同时眼睛一亮。 这不就找到垫背的了嘛。 第103章 雌性 “咳。” 琴有意装作不经意地咳了一声,顺理成章地抬起手。 接着,在衣袖的掩护下,他的眼睛却像两颗闪亮的星星,疯狂地给江钰递着眼色。 【打他打他打他打他!】 要是淘汰前能把孟长青拉下水,那可真是太值啦。 江钰瞥见琴有意那几乎要失控抽搐的眼角,正侧头想笑,却对上啸风怨妇似耷拉下来的眉眼。 好吧。 又醋了。 她不自然地抬头望天,背地里悄悄用小指挠他的手。 再看过去时,伸出的小指正被揉捏,那里哪还有之前的怨妇,只有一个心满意足的大猫猫嘴角微微上扬。 还真是好哄。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我就一会儿没看江钰这边,怎么她旁边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了?” “话说,你们谁认识她旁边那个?红头发的,之前在亲传里没见到他啊。” “打起来打起来!万剑宗和承天宗对上,也太精彩了吧!” “屁,万剑宗现在就四个人,哦不对,还有一个都要去合欢宗了,怎么可能打得过承天宗。” 观众席又发出一阵笑声。 相对的几人显然也注意到人数的差距。 孟长青三人见妖兽往这跑,原本是想来分一杯羹,不想刚到妖兽们就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 现在看来自己也得搭进去了。 见喻成业脸色越来越难看,江钰收回手搓了搓,笑意逐渐加深: “等什么呢,干啊!” 一声高喊,随即,她屈膝蓄力,猛冲出去,直直朝着秋竹月扑了过去。 打架嘛,当然要先挑软柿子捏。 随着她的动作,原本还静立的几人顿时活动开来。 江钰的第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孟长青伸出的胳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孟长青痛得皱起眉头,来不及再挡,便被孟挽花提剑逼退。 趁这点时间,秋竹月虽及时拔剑,可只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耗尽她所有力气。 她的身体颤抖,面色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剑尖也只是在空中划出颤巍巍的轨迹。 见此,江钰微微一顿,原本挥向秋竹月右肩的一拳,在即将触及的瞬间猛地地向下,准确无误地捏碎她腰间的身份牌。 “…….多谢。” 秋竹月看着身份牌泯灭,没什么情绪,反而低声朝其道了声谢。 毕竟,按她现在的身体条件,和江钰对起来,只能是一九开。 江钰一拳,她下九泉。 与此同时,孟长青和喻成业虽然拼尽全力,但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他们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很快,他们也被捏碎身份牌,“丝滑”地淘汰出局。 随着万剑宗的三人一个个出局,远在秘境另一侧的杜敬呆愣一瞬,对手趁此机会,很快就将他抓住。 如此一套下来,万剑宗只剩曜灵一个独苗了。 淘汰的速度太快,还不等齐长老闭眼逃避现实,孟长青四人就已经蔫了吧唧地出现在台中。 “好,好……好!” 齐长老气得胡须颤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已经预料到了最后的结局,干脆直接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愤然离场。 其余长老见状,也觉得颜面无存,纷纷表示丢不起这个人,跟随齐长老的脚步离开。 唯有沧涟,仍盯着曜灵那块水镜,神色莫辨。 “哟,长青,被自己妹妹淘汰啦?” 四人路过八大家族的座位区时,琴曲笑眯眯地调侃。 孟家家主的脸色铁青,但在这个场合,他却无法发作,只能强压怒火,保持着家族的颜面。 孟长青朝着琴曲行礼,而后低声问候家主:“父亲。” 琴曲正看热闹,下一秒,自家儿子的身影就这样水灵灵地出现在台中。 “玉山,我就是想跟她击个掌,她不是都和她师兄师姐拍了吗?为什么我一过去她就直接把咱俩身份牌捏碎?” 琴有意喋喋不休地朝着身边人抱怨,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呵,琴家主平日里还是多关注关注自己的孩子。”笛子能吹成那个样。 孟家主礼尚往来,嘲讽回去。 * 凌弦容和曜灵在林中艰难躲避着其余人的追攻,其背后霜飔剑早就回到江钰的手里。 她站在原地,一手按着剑身,另一手则拽着啸风的衣摆擦拭剑尖。 “没戳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霜飔剑听到她嘟囔,顿时不满地震动起来。 “要我戳的是你,嫌我脏的还是你。”清亮的少年声音突然响起。 这还是它自上次被江钰手动“闭麦”后的第一次“苏醒”。 “哟,不生我气了?” 江钰欠欠地拉长语调,本想再调戏两句,剑却突然脱手。 同时,啸风也将她护在身后。 一抹银丝在空中被斩断,江钰顺着剑飞的方向抬眼望去,瞳孔猛地收缩。 不知何时,茂密的树林中竟然多出了数千只红色的眼睛。 在不远处,相柏他们已经被数不清的蜘蛛包围,一时抽不开身。 凌弦容和曜灵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拼尽全力逃离包围圈,消失在树林的深处。 而在这些红眼的中央,一只足有两米高的蛛王活动着它那八条带着绒毛的黑色长腿,缓缓地从林中走出。 它微微歪着头,似乎在透过啸风而打量着其背后略显娇小的少女。 半晌后,它口吐人言:“你,杀了我的,子。” 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江钰想起被自己踩成一滩的泥,沉默片刻: “你说,有没有可能,你生的就是个大肉饼?” “……” “退一万步来讲,你孩子生我脚底下了,你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 “……” 蛛王并不回答,只用头顶密密麻麻的眼睛看着江钰,评价道:“漂亮,雌性。” 听到这句话,啸风眼中泛起火苗:“滚。” 江钰握紧手里的剑,面上并无其他神色:“谢谢,你很诚实。” 蛛王继续自顾自地说道:“雌性好…肚子里…生卵……给我,子。” “白日做梦!给吾——呃。” 江钰拽住要冲上去的啸风的衣领,往其手里塞了些东西,仍旧很淡定:“不行,我喜欢帅哥,不喜欢蜘蛛。” “帅哥,是,人吗?” 蛛王的八对眼睛紧紧盯着她,头顶那层皮开始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接着,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它的头顶裂开,一个半人形的生物缓缓穿破脑袋上的外皮,摇摇晃晃地立在红眼的上方。 这个半人形的生物朝着江钰伸出手,动作笨拙而怪异,皮肤上覆盖着细细的绒毛和坚硬的角质。 “我,是人。” 第104章 放了他们 “半五阶山蜘蛛,是这次秘境最高修为的妖兽。” “它好像是提前到发情期了。”花槐皱眉观察着水镜中山蜘蛛的红眼细节:“强行打开秘境出口会导致秘境坍塌,得让他们捏碎身份牌回来。” 众长老闻言,脸色均是一变。 妖兽一旦进入发情期,性情会变得极其狂躁,修为也会在短时间内得到极大的提升。 而且,最需提防的其实不是山蜘蛛本身,而是它能不断的产卵。 这群孩子,无论是经验还是实力,都远远不足以应对这样的局面。 “可是他们都在秘境中,我们怎么才能……”一位长老面露难色,显得有些焦急。 进入秘境,玉简就会被暂时屏蔽,即使他们想要传递信息,也无从下手。 其余长老正想附和时,微生霁月冷静的声音响起。 “江钰,通知其他亲传,捏碎身份牌出秘境。” 众人转头,这才注意到微生霁月腰间一直挂着的玉佩,不知何时已经被握在掌心。 与此同时,水镜中也传来他的声音。 可还没等到江钰回应,水镜上的各块画面突然都变得混乱起来。 几声尖叫冒出,秘境中,如黑色潮水般的蜘蛛群已经悄无声息出现在亲传周围。 有反应迅速的,在蜘蛛群即将淹没他们的前一刻,果断地捏碎身份牌出秘境。 而手慢的,眨眼间被粘稠蛛丝紧紧包裹,连带着水镜都陷入一片黑暗。 听到尖叫声,蛛王有些兴奋。 它伸向江钰的那只手,猛然间裂开一个大口,从中迅速喷出几道浸透粘液的蛛丝,直奔她的面门。 江钰眼见蛛丝袭来,迅速挥剑抵挡。 然而,这些蛛丝却如同水流一般,剑刃触碰到它们,竟像是斩在了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她虽堪堪避过要害,但还是有些蛛丝裹上了左手。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小蜘蛛接收到指令,也迅速包围住相柏他们。 藤藤和升卿修为最低,率先被蛛丝层层包裹,眼看就要变成两个蚕蛹,好在江钰眼疾手快,及时将他们收回空间。 沈逢春四人虽被缠住,但凭借相柏燃起的灵火,以及容遥的阵法,蜘蛛暂时近不了他们的身。 “它们怕火!” 孟挽花急切地朝江钰喊道。 观众席上,其他观战的弟子和长老们看着屏幕上节节败退的承天宗亲传,心中的焦虑和紧张逐渐升级。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来?” “逞英雄也该分时候,命都不要了?”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这些亲传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仍然不愿意捏碎身份牌退出秘境。 直到—— 几个被蛛丝包裹的蚕蛹出现在水镜上,被蜘蛛群抬着,缓缓放到蛛王的面前。 观众席上的气氛达到冰点。 见到“容器”,蛛王更加兴奋,甚至连庞大的下半身开始有节奏地抽搐。 随即,几颗晶莹剔透的蜘蛛卵从蛛王那肿胀的肚子里被缓缓挤出,落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声响。 它难耐地转了两圈,周围的蜘蛛群立刻有所动作,举起了一个被蛛丝包裹的“蚕蛹”,准备将其抬到蛛王身下。 “啊!!师姐救我!!我不要!!!滚开!你们都滚啊!!” 蚕蛹中的少女拼尽全力挣扎着,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充满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等等!” “等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声来自江钰,一声来自另一个“蚕蛹”。 郗九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她没听到另一人的声音,耳朵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师妹的求救声。 “放开我师妹!!我……我来,你放开她啊!” 她继续叫喊着,试图吸引蛛王的注意力。 蛛王停了下来,看向的却是江钰。 江钰强忍住左手逐渐蔓延的麻痹感,故作魅惑地朝着蛛王勾了勾手。 “你放了他们,我就过去。” 虽然效果和琴有意的笛声差不多,但蛛王被困在秘境这么久,哪见过这种场面? 那八只眼顿时晕了七个。 “小师妹!”相柏短促地喊了声。 江钰却没回头,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蛛王身上,手却悄悄捏住腰间的白玉佩。 少女的声音低低传出:“师尊,秘境中是不是就剩这几个人了?” “……嗯。” 得到肯定回答,江钰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而颐指气使地指着那几个蛛王面前的几个蚕蛹,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就喜欢干净的雄性,赶紧让这些人滚,你要是碰了她们我就死给你看!” 说罢,她就拿起剑,抵在自己脖子上。 说实话,虽然表现得很拽,可江钰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只能暗自祈祷,期望这蛛王是个头脑简单、容易糊弄的。 也许是太久没见过合心意的雌性,也许是其他原因,在江钰的坚持和威胁下,那蛛王竟真的做出了让步。 它挥了挥前腿,示意其他蜘蛛解开缠绕在女亲传身上的蛛丝。 在江钰眼神示意下,她们捏碎身份牌消失,只是还有几个男亲传仍被束缚。 “雌性……滚……雄性……死……” 蛛王磕磕绊绊说出这几句,头顶的“人形”转而向江钰伸出双手:“卵……肚子……” 眼见糊弄不过去,再见蛛丝袭来,江钰不退反迎。 “你他爹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她跳起,如羽毛般踩在最高的一道蛛丝,朝着蛛王奔去,如履平地。 翩银丝在此刻格外好用。 江钰并未手持剑刃,反而用右手凭空举起硕大的酒坛,狠狠地朝着蛛王砸去。 “我让你,把他们都放了!” 一坛、两坛…… 她脚步鬼魅,在蛛王周身打着转,酒坛破碎的声音不断响起。 酒水四溅,不仅蛛王被酒水淋湿,连周围的小蜘蛛也未能幸免,黑色绒毛在酒水的浸润下变得发亮。 江钰速度太快,不等蛛王反应,她的储物戒中的最后一个酒坛也离手飞出。 “啸风!” 话落,啸风握紧江钰事先凝出的几团灵火,猛地扔向已经被酒水浸透的蛛王。 一沾酒水,火疯燃起。 泛着点点黑色的火苗越蹿越高,无数小蜘蛛惊慌失措地爬到蛛王的身体上,试图用它们的身体覆盖火焰。 可这火非但不灭,反而如同附骨之蛆,逐渐蔓延到四周,大有吞噬一切之势。 蛛王发出凄厉的嗥叫,不顾身上的火焰,挣扎着朝着江钰奔来。 而啸风速度更快,立刻抱起她开始躲避。 窝在啸风怀里,江钰咬牙忍受着左手钻心的疼痛,仍是拼命调动体内剩余的灵力。 她一手小心翼翼地操纵着火势,确保火焰只烧掉亲传身上的蛛丝,而不伤及他们的皮肉,另一手则不断调动着风力。 几股风旋在她的指挥下诞生,盘旋在蛛王周围,发出低沉而凄厉的呜咽声。 风旋所过之处,火焰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它们跳跃着,翻滚着,变得更加狂暴和不可控制。 四肢百骸的力气正在迅速流失,江钰最后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啸风收回空间,接着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105章 嘬嘬 山蜘蛛的蛛丝并非普通的丝线,它们带有强烈的毒性,能够渗透肌肤,侵入血脉,进而麻痹神经。 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清除,毒性便会如同一股无形的火焰,沿着血脉蔓延至全身,逐渐剥夺人的行动能力,直至完全无法动弹,变成一具活着的尸体。 此次亲传大约有十几人中招,宗门大比因此推迟,同时震鳞城城主发布悬赏,广招丹修药修。 得知消息的竹老也快马加鞭赶来,本就连气都没喘匀,一开门再见到几乎变异的少女,差点也晕死过去。 漆黑如墨的脸庞,仿佛两颗灼热炭火般猩红的眼—— 江钰此刻就像是一个被抽去灵魂的布偶,静静地躺在微生霁月的臂弯中,看起来有几分诡异的乖巧。 时逍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别晕,你快看!快看小天才她有没有事。” “脸都黑成锅底了能没有事吗!” 竹老也咬着牙挤出这句话,先点了江钰身上的几处穴位,接着蹲下身来,伸手搭在她垂落的腕处。 “中的是山蜘蛛发情时的热毒,还混了些体液。” 竹老也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过度调动灵力,毒也在她体内加速循环,如今快要侵入心脏了。” “到心脏会怎么样?” “……比现在恐怖点,半人半蛛。” 竹老也撑起身子:“她现在虽醒着,但已经失去人的意识了,只留了些蜘蛛的习惯。我先去配些压制毒素的药,至于解药,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我已经封住了她的四肢穴位,尽量别让她活动,不然只会加剧毒素的扩散。” 说着,他转身要走,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她要是饿了,就先喂她点血。” 时逍和花槐对视一眼,立刻起身,紧随竹老也的脚步,一起去帮忙配药。 留下一室沉寂,微生霁月这才微微放松几分环抱怀中人的力气。 他垂下眼睫,目光从她那长满黑色绒毛的左手缓缓移至她无神的红眼。 在众人面前掩饰极好的、莫名的情绪,此刻如翻涌的海水,几乎要冲破冰层。 让他忍不住低声问: “痛不痛?” 往常,这个问题总能引来少女撒娇般的抱怨,她的嘴角会上扬,眼睛会弯成月牙,连声音都会带上笑意。 可现在,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只余牙齿与牙齿相撞,发出的喀哒声。 微生霁月的手轻轻抚上江钰的侧脸,看着她一直无意识地咂着嘴,急切而机械。 “……是饿了吗?” 他忍不住皱起眉,本想将血放到碗中再喂她,可怀中少女牙齿相撞的声音愈来愈响。 怕她无意识间咬破腮肉,微生霁月罕见地犹豫片刻,又默念几遍清洁术,这才将手递到她唇边。 就在他的虎口探入江钰口腔的瞬间,她那已经变得尖锐的牙齿轻易地穿透他的肌肤。 江钰被蜘蛛的本能裹挟着,用力吸取着血液。 粗暴的动作,落在微生霁月眼中,却充满了无助。 他用另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仿佛又回到江钰哭着在他怀里告状的时光。 …… 虎口处的皮肤开始泛白,江钰不满地微微松开嘴,红色的眼珠不断转动,最后定格在眼前人细白如玉的脖颈上。 那里,脉搏跳动,有着更加诱人的血液流动。 感受到她的视线,微生霁月并没有什么犹豫,而又单手拉松自己的衣襟,俯下身将脖颈凑过去。 * 时逍半蹲在地上,面前是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药罐,罐中翻滚着各种药材,散发出一股混合了苦涩与辛辣的气味。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却顾不得擦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灵火上。 “两个时辰到了,这药好了没?” 竹老也正在一旁忙碌地整理着其他的药材,听到询问,他快步走了过来,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药罐中的情况。 “差不多好了,你直接端着这个去吧。” 竹老也的话音刚落,时逍便小心翼翼地举起药罐,没走两步又忧心忡忡地回头: “这么多,江钰她能喝了吗?” “谁说给江钰喝了?”竹老也又翻开一本古籍,淡淡回应,“她现在除了血什么都咽不下去,这药给宗主喝,让江钰嘬嘬他血就行。” “……?” 时逍头脑风暴,感觉有哪不对,又感觉好像有点道理。 但想起江钰的样子,他还是没敢耽搁,库库跑到微生霁月的屋前,直接一脚踹开。 房门应声而开,时逍刚要进门,下一秒就被迎面而来的冰刃逼退。 那冰刃锋利无比,带着刺骨的寒气,瞬间让时逍的汗毛竖立。 他心中一惊,但为保护手中的药罐,又不敢做出大的动作,只是高喊一声:“霁月!” 闻声,冰刃在空中停滞片刻,随后缓缓消散,化作一缕缕冰冷的雾气。 时逍松下口气,但等他绕过屏风,顿时又僵在原地。 眼前,向来清正冷峻的扶月仙尊,此刻半坐在床上,衣裳松散地敞开,仿佛被狂风骤雨侵袭过的花朵。 他的削肩细腰半露在外,肌肤在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与那露出的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此刻的江钰,正被举抱着,脑袋埋在他的肩颈之间。 饮血的咕嘟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明显。 见他一直没有动作,微生霁月微微侧身,挡住江钰被血染脏的脸,后哑声道:“放下药,出去。” 时逍回过神,赶紧把药罐放到他面前。 “竹老也说,这药给你喝,然后让江钰嘬啊不是,喝你的血。” “我知道。” 在微生霁月眼神示意下,时逍恍恍惚惚地踏出房间,又恍恍惚惚地锁上了门。 第106章 道心不保 好渴…… 江钰在一片模糊中挣扎,意识如同在浓雾中徘徊,无法找到清晰的出路。 浑身的血像是被滚沸,燃得整个身体软溶溶的,如融化的蜜蜡,失去筋骨支撑。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股热浪吞噬的时候,突然,一股有些刺骨的凉意将她包围。 周围, 是水吗? 在彻骨的冰水包裹下,江钰的身体微微颤抖,肌肤上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的同时,灼热感也渐退去。 意识渐渐清明,她也终于有力气睁眼,掀开那层模糊的帘幕。 略显猩红的视线中,世界逐渐清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微微隆起的、半埋在水里的胸肌。 线条分明,肌理紧致。 此刻,它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每一次轻微的上升和下降,都像是大海的潮汐。 “……” 是上天堂了吗? 江钰震惊看着那对“尤物”,喉咙不由自主地滑动,咽了下口水。 “咕嘟。” 轻微的响动,在静谧的夜晚也格外清晰。 微生霁月正半仰着头,目光追随着西滑的月亮。 听见江钰咽水的声音,他并没有低头,只是抚在少女光滑后背的手用了点力气,就着抱的姿势,将她的头往自己的脖处送了送。 熟悉的雪松香钻入鼻尖,江钰却将其忽略,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只需撅撅嘴唇就能触及的锁骨。 啊? 大乃天使这么主动? 内心的激动让江钰几乎无法自持,她在心里疯狂呐喊:“死嘴,快亲啊!” 下一秒,她体内残余的蜘蛛本能被唤醒。 那股原始的冲动驱使着江钰,张大嘴巴,没有任何犹豫地咬向那片在月光下闪烁着诱人光泽的莹白肌肤。 “咕叽咕叽——” …… 许久后,喝饱的江钰理智这才渐渐回笼。 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脑中一惊,瞬间松开了紧咬的牙齿。 可还是晚了一步。 深可见肉的咬痕像是一朵畸形的玫瑰,绽放在精致的锁骨处,每一瓣都是血肉模糊的见证。 这是她刚刚咬的? 江钰的脑海中回想起刚才,那股不受控制的本能,那阵突如其来的冲动。 我? 难道? 要变成吸血鬼了? 修真界的吸血鬼,这科学吗? 不等她想明白,就被眼前还在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扰乱心绪。 只见那鲜血缓缓地从伤口边缘溢出,滴落在两人之间紧贴的肌肤,每一滴都像是在提醒她刚才的失控。 把人咬伤了总得补偿点什么对吧? 其实不是她想舔哈。 只不过是突然想起唾液能促进伤口愈合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 …… 突如其来的湿润触在肌肤上轻轻晕开,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酥痒,让微生霁月的身体下意识紧绷。 就像是无数细小的羽毛在心尖轻轻拂过,那种奇异的感觉在他的体内蔓延开来,扰乱了原本有序的呼吸。 足足愣了半晌,他这才回过神般,低头,对上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和嫣红的舌尖。 眉似远山含淡墨,鼻骨挺直如玉雕,银光洒在脸上,映衬着他微微错愕的神情,以及带上薄红的脸。 恍若初见,一眼惊鸿,至此万年。 大脑绽放出烟花,耳边悬溺一响,江钰暗道: 完了,道心不保~ “……” “……” “……” 许久后,沉默依旧在两人之间蔓延,时间仿佛停滞,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空气中回响。 江钰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师尊,我说我是不小心的,你信吗?” “嗯。” “师尊,其实我刚刚是想吃果冻呢,没想到嗦到你锁骨了,你看这事闹的。” “嗯。” “师尊,你好白啊……” “嗯。” 两两相望间,微生霁月回过神,随手从池边拿过件外袍,挡在她胸前。 “都看光了,还有什么好挡的。” 江钰假装不在意地嘟囔,同时自暴自弃地将脸埋在柔软的大乃上,企图用这种方法闷死自己。 微生霁月怕她闷到,熟练地揪起她后颈,安慰道:“没看。” “可是我看了……” 有些直白的话让微生霁月顿了顿,轻叹一声: “……无妨。” 身上的热意渐消,脸上的躁意越发明显,江钰忍不住又咽了咽口水。 “我都解释完了,师尊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为什么她现在手脚都动不了?为什么他大半夜不睡觉抱着自己泡冷水?为什么……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 察觉到少女直勾勾的视线,微生霁月不自然地偏过头。 “你身上施着针,需要同时用冰水压制热毒。” “那师尊怎么也没穿衣服?” 微生霁月伸手试图挡住她的眼,张嘴只剩气音: “好了……别问了。” 月色朦胧,夜风轻拂。 冒着冷气的池中,两道身影依偎,宛若交颈鸳鸯。 * 第二天一早。 竹老也细细检查过江钰的身体,紧皱了几日的眉头终于松下,仿佛连日来的疲惫都在这刻得到了缓解。 “看来是雪玉骨参起效果了,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问话,江钰忙要摇头,就被微生霁月一只手安抚般落在脸颊,制止了她的动作: “会头晕。” 脸颊被手上的温度染红,江钰讷讷开口:“没有不舒服了。” 竹老也又叮嘱一番,这才放心离开,关门时顺便驱散在门口围堵的众人。 “散了散了,她现在刚醒,你们别进去打扰她休息。” “长老,让我们进去看看小师妹吧。”孟挽花拽着竹老也的袖子,哀嚎着,“这几天没看见她,我连觉都睡不好,饭都没胃口吃了。” “昨天吃十个猪肘子的不是你?” 说起这个时逍就跳脚:“我炖了打算奖励奖励自己,结果全被你丫的炫了!” 孟挽花装作听不到,撒泼打滚,就差躺在地上抱着竹老也的大腿哭了。 第107 真哭啦? 屋外吵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江钰听见熟悉的声音,笑意盈盈,连眼角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终于,她侧过头,望着正坐在床边饮药的背影:“师尊,我想出去玩。” “你刚醒,需要休息。” 微生霁月放下手中海碗,转而轻掖她蹬开的床角:“不要乱动。” “竹长老说可以稍微活动活动了嘛。” 江钰并不安分,脚缩回去,手又从被子里伸出,直直钻进他放在床边的手心挠。 纯情小男人嘛,就吃这套。 果然,只见微生霁月攥住她作乱的手,眼里带了几分无奈:“先吃药。” “药?” 江钰看向已经空了的海碗,歪了歪头:“这药不是给师尊喝的吗?” “你现在只能这样进食。” 微生霁月将她抱起,低声道:“张嘴。” …… 房外,时逍吊儿郎当地挡在房前,任由孟挽花和容遥抱住他的双腿。 “不行不行,你们赶紧回去,有宗主照顾江钰,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他脑中回想起上次不小心看到的场景。 要是被这群小孩看到霁月那副样子…… 啧啧啧。 少儿不宜啊少儿不宜。 时逍暗自嘟囔,回过神来又赶紧摇了摇头,试图将那有些私密画面从脑海中驱散。 孟挽花抬眼瞅见时逍仍是不为所动,咬咬牙,给身后的人递过去个鼓励的眼神。 沈逢春接收到信息,身型一立,挺胸凸肚,紧紧盯着时逍。 “咋?还要欺师灭祖啊?” 时逍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 他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倒想看看这个闷葫芦要干什么。 只见沈逢春薄唇轻启,声音一出,却让时逍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师尊,你就让我们进去吧啊~啊~啊~求你啦~~~” 她的声音机械地拉长,那种说不出的诡异语气,像是夜半鬼哭。 时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是现在! 趁着时逍震惊,孟挽花和容遥同时抱紧他的腿,而相柏举着小山般高的点心就要往屋里冲。 “吱呀——” 就在相柏快要触及门扉的一瞬间,门被突然从里面打开。 微生霁月秀逸如玉的身影出现在几人面前,如同定海神针,瞬间让混乱的场面安静下来。 “……” 相柏后退一步,沈逢春鬼哭狼嚎的“撒娇”戛然而止,孟挽花和容遥也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 “宗主。” “嗯。” 见他抬脚,四人极有眼力见地让出一条路。 微生霁月路过相柏,扫过他手中的点心,淡淡开口:“她暂时吃不了东西。” 时逍挑了挑眉,心领神会,目光落在他带着不明显褶皱的衣领。 啧。 不能换个方式吗? * “……听说你醒了,逢春师姐半夜睡不着,跑到你这房外转了好几遍。”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我也没睡着,你看看师姐,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 孟挽花蹲在床前,握着江钰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这几日,她们只知道江钰中的毒和其他亲传不太一样,其余的,长老们便什么也不说了。 四人轮流蹲守在她房前,每天都会见到竹老也一手半米长的银针、一手利刃的来,举着一大盆黑色血水的走。 想到这,孟挽花眉头紧皱,眼中满是心疼和不满。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你怎么也不告诉师兄师姐一声?自己一个人就莽上去……现在身上还痛吗?” “不痛,一点都不痛了。” 江钰笑意盈盈,连眼角都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骗人。”容遥突然出声。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她不小心露出的左手上。 那只手上的黑色短毛如同细细的针芒,还未完全褪去,隐隐可见数道刀痕排列。 沈逢春盯着那伤口垂立片刻,突然在胸口处摸出个布包,不等看清便塞到江钰的枕头下。 “嗯?什么东西?” 江钰下意识要去翻,被沈逢春轻轻按住手,阻止了动作。 她的眼神微微闪烁,轻抿唇后低声道:“等我走了,再看。” 对上沈逢春略显不好意思的神情,江钰笑眯眯抬头应下,正想调笑两句,却猛然想起什么。 ……完了。 江钰的笑容像是被冰冻一般,瞬间凝固在脸上。 怎么把那一茬给忘了? * 三人见江钰神情突然恹恹,以为是累着了,便起身告辞。 唯有相柏仍安静地坐在床边,没有离开的打算。 “孤男寡……” 容遥的眉头微微皱起,正要上前扯相柏,却没想到孟挽花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孟挽花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咳,你们聊,你们聊。” 随即,她便和沈逢春一人扯着容遥的一边袖子,合力把他拖出房间。 只剩下两人,房间内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微妙了。 江钰依靠在床头,自然地把手放在相柏的掌上,接着缓缓撑开指缝,与他十指交叉相扣。 “师兄?怎么一直不讲话。” 相柏低着头,宽厚而温热的手掌温吞地回握住她,同时还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鼻子。 接着,一滴还带着体温的泪,就这样水灵灵地落在江钰的手背。 “?!” “哭了?” 江钰压下心里莫名的兴奋,拨开相柏垂落在前额的头发,就往他的怀里钻去,想要看清楚他的表情。 “真哭啦?” “唔……别看……”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哽咽,相柏无力地推了推她。 好好好。 更兴奋了。 她用右手轻轻捏住相柏的两颊,指尖微微用力,将其脸直接掰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让我看看嘛,师兄。” 泪水沾湿了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相柏的脸上,显得有些狼狈,又有些可爱。 他那通红的双眼中包裹着晶莹的泪珠,随着抬起脸的动作,泪珠不由自主地簌簌落下,滑过他的脸颊,流到唇上。 江钰的力气太大,他无力挣脱,尝试了几次后,只在脸上印下几个浅浅的红印。 最后,他干脆用两只手握住她的右手,无声地表达着他的妥协。 “下次,下次绝对不要再以身涉险了,好不好?” —————— 想到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就想笑…… 第108章 苦吗? 相柏握着江钰,手指缠绕在她的指间,微微颤抖着。 江钰说晕就晕,所以无法感受到四人眼睁睁看着她从活蹦乱跳的少女,在下一刻就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的那种恐惧。 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呢? 思维停滞,呼吸凝固,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几近没有呼吸的江钰的身影。 心如遭雪崩,所有的情绪都被淹没在白茫茫的绝望之中。 现在回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理智,捏碎她的身份牌,将她送到宗主的怀里,然后被清元阁的拉着去帮忙炼丹。 ……不过还好,她无事。 这句话在相柏的心底反反复复地嚼着,他忍不住又重复一遍。 “下次,下次绝对不要再以身涉险了,好不好?” 见他坚持,江钰莫名有些心虚。 自己可是要拯救修真界的女人! 上刀山下火海以后可能都是常有的事,小男人懂什么呢。 而且,不能做到的承诺,和撒谎有什么两样? 思及此,她怜惜地用拇指拨开相柏的头发,顺带擦了擦他眼下的泪痕。 “师兄,你要不要个亲亲安慰?” …… 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隐去。 时逍从竹老也那里取完药回来,在门口见到个熟悉的背影。 “霁月?你站这干嘛?” 他看见微生霁月维持着推门的姿势不动,本面露疑惑,直到耳朵捕捉到屋内细微的动静,这才恍然大悟。 “哦,相柏还没走啊。” 他的语气中带着丝戏谑,似乎对于屋内的情景并不感到意外。 微生霁月神色微动:“你知道?” 时逍大吃一惊:“你不知道?” “……”沉默震耳欲聋。 微生霁月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时逍的话。 “你的徒弟你真不知道啊?江钰和相柏,这俩人,青梅竹马、暗渡陈仓、浓情蜜意……” 时逍挤眉弄眼道:“竹老也说炼丹的时候,相柏那臭小子就差黏江钰身上了,两人还悄咪咪牵手呢。” 他模仿着相柏的动作,故意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要去牵微生霁月的手。 “啪!” “……” 一声脆响,时逍默默收回被冻成冰块的手。 等相柏打开房门,就看到微生霁月和时逍一左一右立在房门两侧。 “宗主。长老。” 他低下头,掩饰般挡住还带着朦胧睡意的眼,同时暗自拽自己皱皱巴巴的衣物。 时逍敏锐察觉到身侧人的低气压,赶紧冲他摆摆手:“有些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相柏应是,却又下意识看一眼房内,似乎在确认什么,这才转身离去。 时逍看着他的背影,注意到他背后那几个几缕被编起来的头发,不禁感慨道:“啧啧啧,果然是小年轻啊~” 说着,他刚想迈步往房间里进,却没想到微生霁月突然伸手,夺过他手中的药。 紧接着“砰”的一声,房门在眼前关闭,将他锁在了外面。 时逍摸摸鼻子,暗自笑了一声。 “江钰啊江钰,你还真是……魅力无限啊。” 时逍低声自语,刚出口,便被夜风轻轻卷走,没留下一丝痕迹。 * 脚步声渐近,江钰努力缩起脖子,装作睡着的样子。 微生霁月没有拆穿,只是坐在桌前,将那大缸药一碗碗饮下。 药汁颜色深沉,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苦涩和酸臭,不多时便弥漫整个房间。 江钰的鼻翼微微动了动,那股强烈的药味直冲她的鼻腔,让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脸上的肌肉也微微抽搐。 “还没睡醒吗?” 微不可察的叹息声从微生霁月浸满苦涩药味的口中轻轻吐出。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江钰的心头一跳。 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 不对,自己和相柏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突然要装睡? 也不知道这人是几日没睡,还没亲两下,就沉沉地倒她肩上了。 自己一个手不能动还要抱着他,到底谁是伤员啊? 不过装都装了,现在醒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在江钰暗自思忖间,微生霁月已经轻落坐在床边。 熟悉的雪松香随着他的靠近而变得更加清晰,逐渐冲淡些药汁的难闻味道。 装睡的伪装在这一刻崩溃,江钰睁开眼睛,厚着脸皮和他打招呼: “嘿嘿,师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微生霁月眉目低垂,安静地看着她,却没有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自己的外袍。 “哎等等等等!师尊!” 江钰忙不迭地伸手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沈逢春对微生霁月的情感,并不像孟挽花那般寻常。 她虽百无禁忌,却没有夺她人所爱的打算。 “咳,师尊,男子的清白很重要的。”江钰语无伦次,开始乱扯,“咱俩这样不太好……嘬嘬血嘛,用师尊的手腕也可以的!” 说罢,像是怕被拒绝,江钰迅速扯过他的手腕,送到口中咬破。 血液立刻涌出,染红了她的唇角。 微生霁月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睑颤动间,长睫像蝴蝶翳动的翅膀般,在眼底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不过他并没有打断江钰吮吸手腕的动作。 只当鲜血从少女唇边漏出,沿着下巴滴落时,他轻轻抬手,用指腹擦去那些血迹。 见江钰心满意足喝饱,微生霁月突然开口,清冽的声音平白低沉了些。 “苦吗?” “嗯?” 江钰抬头,将嘴上的血迹都舔入口中,抿了抿唇,似乎在品味那血的味道:“不苦啊,师尊很甜的。” “是吗?”微生霁月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他轻轻摩挲着被江钰咬破的手腕,在眼底的暗影中划出微妙的光影变化。 “我倒尝着,今日的药,格外苦些。” 第109章 送你几卦 嗯?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味呢。 江钰咂嘴的动作一顿,敏锐地察觉到微生霁月语言里弥漫的微妙。 眼见气氛要变,她及时伸手打断,语气轻快地转移话题:“哎,师尊,逢春师姐送了我个东西,我还没看呢。” 她边说边伸手探向枕下,手指轻轻摸索,最终掏出了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小物件。 那布包是用块素净的手帕裹着的,一层层打开,里面是绣着平安二字的香囊。 “这是,平安符?” 江钰拿起香囊,只见其针脚细腻,显然是用了心的手工活。 “师姐居然还有这份手艺。” 她嘟囔着,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后小心翼翼地要将其放在胸前的衣襟里。 微生霁月只是随意扫过那香囊,目光更多集中在江钰的脸上。 注意到她眼中的喜悦,他轻声问道:“喜欢这个?” “嗯,这应该是逢春师姐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江钰歪头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师尊,你和逢春师姐……逢春师姐有没有送过你东西?” 微生霁月的眼神平静如水:“我不需要这些。” 所以, 不需要是送过还是没送过啊? …… 等竹老也拿着一布袋银针进房时,已是深夜。 睡着的江钰睡觉姿势并不乖整,四肢光溜溜地伸展着,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摊开。 而微生霁月就坐在床角,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江钰,时不时地给她盖上蹬开的被子。 “震鳞城库房的雪玉骨参都用完了。”竹老也揉了揉眉头道,“那物本来就珍贵,一时有价无市,只能再去灵州那边去寻了。” 微生霁月轻嗯声:“我今夜便去。” 竹老也翻开一角被褥,露出江钰黑色的手臂,抽出银针时又迟疑片刻: “顺便把这孩子也带上。” “药方我写好了,寰尘的木灵根更纯,让他施这最后几次针,效果更好些。” * 江钰的睫毛轻轻颤动,随着眼皮的缓缓抬起,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而最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放大版的俊美面庞,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尖。 “?” 江钰猛地瞪大眼睛,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同时下意识地想要抽出腰间的剑。 但是下一刻,她的动作突然僵住。 擦! 江钰的心中暗骂一声。 她的手在腰间摸索几番,却只摸到了一片光滑的肌肤。 怎么回事? 她的剑呢? 不对。 她怎么又光溜溜的! 仅仅呆一瞬,江钰的眼神中闪过冷厉的光,立马便曲起两指,要扣眼前人的眼珠子。 寰尘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动作,他不紧不慢地往后退去,还戏谑地朝门外喊了一声。 “霁月,快来啊~你的小徒弟要戳我的眼~” 话语轻飘飘传出,微生霁月立马出现在房中。 他一脚踹开寰尘,顺手拉起被子,稳稳地接住江钰不稳的身体。 “哈……师尊?” 几日都未曾这般剧烈动作,突然一停,江钰突觉心肺有些疼。 “嗯。”微生霁月应了一声。 同时,他侧头睨一眼寰尘,眼神中带着警告,似乎在告诉寰尘不要太过分。 后者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而轻笑出声,那笑声轻松而愉悦,显然对于这样的待遇早已习以为常。 寰尘懒懒举起手,故作投降姿态:“我可什么都没看到啊,你也知道的,我是个瞎子嘛~” 下巴搭在微生霁月肩上,平复些的江钰终于把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 寰尘被踹后,干脆直接半躺在地上,一袭粉色长袍裹身,衣摆在地上轻轻铺开,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 这人的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仿佛能够透出光来,淡蓝色的静脉在肌肤下微微跳动。 此刻虽笑着,但那双眼眸的颜色却像是冬日的湖面,没有任何光亮。 还真是个瞎的。 “他是我好友,擅卜算和医术。” 微生霁月的声音在江钰耳边响起,带着安抚的意味:“我们现在在灵州,等他给你除完毒素,就回震鳞城。” “嘶,没想到你这辈子还能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 寰尘似乎对微生霁月的温柔语气感到不适应,他一边抱怨,一边自己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江钰不禁瞪了他一眼,但随即又想起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心中的不满稍减。 “你现在不应该在雪玉骨参的地方守着吗?”寰尘则显得颇为悠闲,他随意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掐指卜算。 “嗯……如果你现在不去,今年的最后一棵雪玉骨参好像很快就会被别人摘走了。” “……” 微生霁月没有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两人。 而江钰重新缩回温暖的被窝中,只露出了一双警惕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寰尘的一举一动。 “这么害怕我?” 寰尘的声音轻轻响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似乎对她的防备感到有些好笑。 然而,江钰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定在寰尘的身上,仿佛是一只警惕的小兽。 “唔,难道是我长得不如霁月好吗?”寰尘沉思状,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脸,“今日也擦粉了。”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太久,转眼又笑眯眯地支起胳膊,转向江钰。 “乖乖,今日我高兴,免费送你几卦,可有何想问的?” 第110章 情劫难过(为镜29宝宝加更) “免费?” 常言道,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此刻江钰倒真的有些心动。 而寰尘似乎早已料到江钰的反应,神秘一笑,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三枚古铜色的硬币。 “那,此次大比,剑道冠首是谁?” 寰尘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回答:“你。” “丹道冠首呢?” “你。” “阵道冠首……” 江钰的话还没说完,寰尘已经悠然接过了话茬:“你。” “……呵呵。” 江钰重新躺下,用被子挡住头。 她就是个傻叉才信他。 不对。 他才是个傻叉。 寰尘笑得开心:“别生气呀,虽然你的命我算不出来,但你不想知道你师尊的事吗?” “比如你师尊的追求者,比如你师尊的过去,比如……”寰尘的语气往上挑,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你师尊为什么收你为徒?” 原本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偷偷露出个耳朵,索索的声音自然没逃过寰尘的耳朵。 他继续诱惑开口:“你被选入宗门的那日,霁月同我在这喝酒,我一时兴起,就顺手为他卜了一卦。” “他本师徒缘浅,可偏偏就那日卦象改变,变得异常鲜明。” “而且呀~” 寰尘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 微生霁月披着夜色,手里空空地回来,听到房里的传来轻微闷哼声,便背身站在门口。 寰尘本在扎针,看见门上阴影,不禁一捶自己的脑袋,表情显得有些懊恼:“哎呀,我算错了,雪玉骨参好像是明日才长成。” 如果不是看到他嘴角的笑,江钰真的要信了。 “意料之中。” 微生霁月的声音淡淡地从门框外传来,情绪稳定的像个卡皮巴拉。 最后一针刺入内关穴,不等江钰松口气,寰尘又拿出把小刀割破她的手腕。 黑血从伤口中缓缓流出,颜色深沉而浑浊,混合了腐败和霉变的气味充斥整个房间。 与此同时,江钰左臂上那些如同钢针般坚硬的黑毛开始逐渐变淡,仿佛被清洗掉的墨迹,一点一点地淡了颜色。 寰尘观察着血液的流量,突然开口:“不痛吗?” 江钰皱起眉头,呲牙咧嘴地道:“痛啊。” 寰尘抬头,眼睛虚虚落在她身上,意有所指:“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可我不是孩子了。”江钰仍是呲牙咧嘴的样子,顿了一下,随意将话说出口,“想吃糖,我自会买。” 也不知道微生霁月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在房间陷入沉默时,他开口道: “寰尘。” 寰尘随口答了声:“干什么?” “轻些。” “……切。” 寰尘低头,轻轻嗤笑一声,随手找了块布裹住那伤口:“你进来,抱她去泡冷水去吧。” 房门应声而开,微生霁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两人擦肩而过,并没有说什么。 江钰下意识想拽被子挡在身前,然而微生霁月的步伐快而稳,他迅速走到江钰的床边,按住了她的手。 “小心。” 细细长布落在身上,痒痒的。 江钰这才发现他已经提前蒙住眼。 好吧。 她主动朝微生霁月伸出手,下一秒,身体便轻盈腾空。 两人一直来到后院的一处泉水,微生霁月散出灵力,周围温度骤降,那泉立马形成一层薄薄的冰。 除了脑袋,江钰的身体全浸在水中,冰冷的泉水刺激着她的肌肤,让她冻得牙齿发颤。 在她缩着身子试图取暖时,不想肚子突然传来阵不和谐的声音。 “饿了。”她理直气壮地抬头。 微生霁月下意识动作,在手快要触及胸前衣物时又突然凝滞,眸色也随之暗下。 “手腕吗?还是……” 他的声音仍旧温和,只是那疑问像是被风吹散的烟,悬在空中,等待着他的回答。 “手……” 江钰的话音刚出口,脑海中便想起了寰尘的话,话在舌尖打转几圈,最终默默咽下。 “师尊,我想了想,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的胸。” 微生霁月原本发暗的眼神转为惊谔,似乎又化为羞意,或者是…… 清远疏淡的表情被打破,江钰能感觉到他还扶着自己后腰的臂膀明显紧了紧。 可她饿得实在没力气,也不去探究,只是扯着嗓子喊: “师尊,我饿——” 悬在半空的手重新动作,扯开月色衣物,露出润如羊脂的肩头,一时说不出哪个更白。 江钰两眼冒出精光,像是看到了美食的饿狼,迫不及待地贴了上去。 她的头发因为泡水的缘故,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此刻湿漉漉地贴到微生霁月胸前。 痒痒的触感让他不由得轻轻一颤,眉头随即舒展开来,又仰头望那月色。 * 寰尘躺在房顶上,身体随着屋脊的斜度自然倾斜,手里把玩着那支紫檀烟斗,时不时递到嘴边。 突然,他戏谑开口:“怎么,舍得离开你的小徒弟了?” 微生霁月无声地落坐在他旁边,不答反问。 “你和她说了什么?” 寰尘微微侧头,将烟斗在手指间转了一圈,信口开河: “说你百年不近女色,感情一窍不通,是个木鱼脑袋,让她以后多担待。” 微生霁月仰头,月色洒在他的脸上,光影交错之间,他的表情明明灭灭,显得有些复杂:“……她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的心思?” 寰尘嗤笑:“她要是不知道,也就不会躲着你。” “情劫难过,或直接躲过,或你若执意收她为徒,便从那时就该闭关至一切结束。” “霁月,这些我不是都提前告诉过你吗?” “为什么,当时明明都闭关了,听到她寻你,就强行出关?” 第111章 幻境 耀眼的光穿透浓浓疏疏的叶,洒落在廊下。 微生霁月阖眼小憩,江钰则坐在他的旁边,双手空闲,无聊之中开始为他编起细细的麻花辫。 “你们倒是悠闲。” 寰尘慵懒的声音渐近,手中的长伞恰好挡住那刺眼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凉。 “留我一个在那熬药,闷得皮肤都黄了。” 他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庞,幽幽哀叹着。 江钰抬头,目光不由自主放在他脑后歪斜的束冠上。 昨天晚上好像就是歪的。 强迫症犯了。 她下意识晃了晃手里的木梳,压低声音:“你头发乱糟糟的,要不要我帮你理一理?” 长伞转动的速度慢了些,寰尘放在脸侧的手攀上头发,又顺着滑到胸前。 江钰也不急,转而从袖中掏出丝带,轻轻地绕在微生霁月的发辫上,打下个蝴蝶结。 阳光照射在丝带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显得格外生动。 寰尘最终耸了耸肩,将长伞合上放在一旁,自己则缓缓坐下,完全暴露在廊下的光影。 江钰笑眯眯的:“我帮你梳发,你送我一卦,怎么样?” 寰尘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中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想算什么?” 问话的同时,他抬手解开那松散歪斜的束冠。 随着束冠的脱落,半边发丝如同黑色的瀑布般散落下来,披散在他的肩头,映衬着白皙的肤色。 江钰手撩起一撮,边梳边思考:“嗯……现在先留着,以后再说,你记着欠我一卦。” “哼。” 寰尘轻轻哼了一声。 虽然他的眼珠全白,没有瞳孔,但江钰看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就是莫名感觉他翻了个白眼。 许久,江钰的手终于停了下来,那淡粉色的束冠重新落在寰尘的头上,不偏不倚,贴合着发髻。 寰尘的心情显然舒畅了许多,不自觉地伸手摸了又摸,动作中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满足。 随后,他站起身,举伞猛戳了戳还“睡着”的微生霁月:“起来,喝完药赶紧带着你小徒弟走。” 血药入腹,银针满身,江钰麻木的左臂随着黑血流尽而逐渐恢复正常。 不等她乐得跳起耍几招剑术,寰尘已经毫不留情地抬起脚,将她和微生霁月一起踹出了门外。 “天灵真人~我们走了~” 江钰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她扒着门缝,冲着寰尘的背影喊:“别忘了答应我的~” “吵死了。” 寰尘不理,径直走回房间。 微生霁月及时旁白:“他嘴硬。” …… 寰尘坐回梳妆镜前。 虽然如今看不见,但他还是保留了年少时寻到的大铜镜。 此刻他对着镜子,指尖在束冠上轻轻滑过,感受到它的质地后,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 …… “嗯?哪来这么多东西?” 一回震鳞城,刚和微生霁月分开,江钰就被房间门口堆起的东西惊到。 精致的丝绸包裹,木制的箱子,还有几个装饰华丽的包裹,它们层层叠叠,杂乱无章地堆积在门口。 时逍突然从旁边的树上反吊下来:“哟,小天才能走路啦?” “???长老?” 江钰硬生生停住扇过去的巴掌。 时逍毫不在意地从树上跳下,拍尘土的同时打量着她的左臂:“好完全了?” “好完全了。” 江钰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说着就要撸起袖子展示。 然而,时逍的动作更快,剑鞘轻轻一挥,就准确地拍掉了她的手。 “好完全了就把这些东西整理整理。听说你醒了,有些宗门的亲传天天来问你,拿着东西想当面道谢。” 时逍挑眉,眼里是明晃晃的揶揄:“小天才变小名人咯。” “啊???” 江钰的脸上顿时失去了得意的光彩,眼睛瞪得大大的,连表情都变得有些呆滞。 她社恐啊! 时逍被她的表情逗笑,又用剑鞘敲了敲她的脑袋。 “那些人都打发走了,我刚刚喊了相柏他们,让来帮你收拾,顺便讨论下一场秘境。” 下一场秘境的比试内容为“道心”,通过所打破的幻境数量和难度而定输赢。 所谓幻境是依靠记忆而构建的虚幻空间,根据修炼者的记忆、经历、欲望或是恐惧塑造。 此次比试不依赖于修士的武力或是法术的强弱,而是直指心灵深处,考验的是修炼者的内在定力和精神坚韧。 “意思就是秘境里面全是幻境?而且外面的人都能看到?” 江钰大吃一惊。 单纯考验心志的秘境,这和自己之前看的小说有点不一样啊。 万一有十八禁内容怎么办? 而且自己的大学生记忆…… 那些平凡而又琐碎的日常,显然与这个修真世界显得格格不入啊喂! “嗯,别担心,如果在幻境中无法自拔,就会被自动判定为失败,会被秘境弹出来的。” 相柏看出她的担忧,温和地补充道,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而江钰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弱弱地举起手,声音有些底气不足。 “那个,我提前给你们打预防针昂,我的老家和九州这很不一样。” “和……九州不一样?” 对上四人疑惑的目光,江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暴自弃地挠了挠头:“反正,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112章 嗑死了 “江钰!!!江钰!!!” 站在熟悉的台中央,迎接亲传的目光和要掀翻场地的欢呼声,江钰的脚趾开始不听使唤。 上个秘境,承天宗毫无疑问是第一,江钰也因为“嚣张”的行事风格和最后一战而成名。 看来今天不用她靠撒灵石而凑人气了。 “小师妹,你脚底下有个坑。”孟挽花眼尖地发现了异常,低呼一声。 江钰面无表情地缩在相柏和容遥背后,淡淡地回应:“嗯,你且看,马上就会变成魔法城堡了。” 不过没等脚趾扣出魔法城堡,第二场比试便已开始。 这一场比试的场景看起来比上一场更加平静无害,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与天空相连,仿佛没有尽头。 淡淡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如同轻纱般飘渺,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警惕。 等江钰从熟悉的晕晕感觉中回神,突然被一双手扶住。 回头望去,正是沈逢春,那双向来冷冷的睡凤眼里此刻满是担忧:“还好吗?” “师姐,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女王,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江钰笑着,正要抖开手中地图,身后又传来惊喜的喊声:“师姐?小师妹!” 孟挽花蹦蹦跳跳地往这边跑来,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与此同时,远处的薄雾中又映出了两个身影,逐渐清晰。 那是相柏和容遥,他们听到声音,也加快了步伐,朝着这边赶来。 “???” “我丢,这么幸运?” 看着刚开局就聚齐的五人,场外的人也沉默了。 “剪刀石头——” 江钰突然开口喊道。 原本面面相觑的四人,下一秒似乎心有灵犀,同时背过手,然后齐声喊出:“布!” 一局定胜负,臭手容遥当之无愧站在了最前面,脸上写满了“习惯了”三个大字。 江钰被护在中间,手里拿着标注着密密麻麻幻境的地图琢磨:“继续往前走,就两个秘境,一个好像是四星难度,另一个……” 此次秘境根据难易分为一到五星,没想到他们还挺幸运,上来就碰到个高分。 正说着,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容遥身体一僵,紧接就直挺挺地倒在地。 随即,缩小版水镜凭空出现。 “这是触发幻境了。” 原本紧张的四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在江钰的招呼下,都坐下开始嗑起瓜子。 【容遥幻境中】 容遥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摇摇晃晃的破木门,屋顶上参差不齐的破瓦,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朽木味道。 一切都如此熟悉,却又带着一丝不真实。 他低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木马上。 那木马的颜色已经褪去,表面磨损严重,显然是经历了无数个春秋。 “遥遥——” 一声柔和的女声从残破的房内传来,那声音充满了温暖和关爱,仿佛能够穿透时光的屏障。 “吃饭了遥遥。”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催促,却又不失温柔。 容遥心头一震,他颤颤巍巍地从木马上站起,小短腿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却不察间被木马的支架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地。 他努力用那双稚嫩的小手撑住地面,试图支起自己摔倒的身体,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 心跳加速间,期待与紧张交织在一起,仿佛那扇门后隐藏着他所有美好的回忆。 突而,“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打开,消瘦温和的妇人从门后露出。 “遥遥?遥遥怎么摔在地上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急切,脚步匆匆,几乎是跑过来,将容遥抱了起来。 “有没有摔疼?摔倒了怎么不喊娘亲呢?”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容遥的脸颊,检查是否有擦伤,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担忧。 而容遥紧紧抓住母亲的肩,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他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细微的哽咽声。 “娘……” “娘在呢,乖,娘亲这就帮你打木马。让你绊到我的儿,让你绊到我的儿……” 【幻境外】 “……” 四星不愧是四星。 上来就是王炸。 江钰顿时感觉手里的瓜子不香了。 亲情,是在他们共同度过的这些年里,从未被提及的话题 可几乎,它又成为所有人心里的软肋,一个不经意间就会被触动的敏感点。 孟挽花默默举起剑鞘,时刻准备在秘境将容遥排出前一瞬间将他打醒。 秘境外的容光亮注视着容遥的幻境,脸黑成锅底。 “哎,容遥的生母不是你当今的夫人吗?” “那女子从来没见过,容宗主难道金屋藏娇不成?哈哈哈哈……” 容光亮冷着脸,眼神如冰,他强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解释:“那不过是犬子幼时的乳娘而已,摆不清自己的身份。”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过至于有多人信他这话,就不得而知了。 “哐当。” 又一声倒地声。 江钰循声看去,就见相柏不知何时触发另一个幻境,倒在地上。 缩小版水镜也随即悬在半空。 【幻境中】 “师兄——” 娇俏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相柏循声回过头。 只见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的模样,小短腿正在快速地移动。 她洋溢着笑容,最终扑到了相柏的腿边,紧紧地抱住了他。 “师兄,饿饿,钰钰要吃糖葫芦~” 小小女孩抬起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相柏,小嘴巴微微嘟起,声音软糯可爱,让人无法拒绝。 相柏的心瞬间融化,不受控制地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好,钰钰想吃糖葫芦,师兄这就带你去买。不过,记得要少吃一些,不然牙齿会疼的哦。” 【幻境外】 “师妹!师妹你冷静啊!别摔那个水镜啊啊啊啊!” 孟挽花抱住生无可恋的江钰的腰,嗷嗷叫唤。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注意到和江钰七分像的小女孩,也在疯狂叫喊。 “啊!!!快看啊!相柏幻想的是小版江钰!!!” “嗑死了嗑死了!我要告诉全九州我磕的是真的!” 第113章 喜欢干净的 “哟,幻想得还挺是那么回事。” 时逍支起身子,目光流连在相柏怀里白嫩嫩的小姑娘。 嗯……想捏。 【幻境中】 “师兄师兄,你看那个糖葫芦好好吃的样子!” 指着路边的小摊,“江钰”眼睛闪闪发光,相柏随即买下一串递给她。 “江钰”接过糖葫芦,开心地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天真无邪地问道:“师兄师兄,你是不是最喜欢钰钰啦~” 相柏眼中流露出无尽的宠溺,轻轻点头:“嗯,师兄最喜欢钰钰。” 听到这句话,“江钰”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她摇晃着小腿,像个小大人似的继续追问:“师兄师兄,等钰钰长大了娶你好不好呀~” 相柏微微一愣,半晌后才笑着回答:“……嗯,师兄等钰钰长大。” 在他答应的那一刻,感到一阵微妙的波动,牵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坐。 眨眼间,原本繁华的街道和嬉闹的人群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师兄,良辰美景不可辜啊~” 稚嫩的童音在这一刻瞬间变得娇俏动人,仿佛带着魔力,让人无法抗拒。 身着红色嫁服的少年“江钰”轻轻抬起盖头两腮泛羞红,翘唇艳如花,露出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相柏。 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吞噬,将他的意志囚禁在她的目光之中。 “留下来,陪我吧。” 她的声音低沉而诱惑,指尖轻轻抬起,似乎是想要抚上相柏的双膝。 “…….” 下一刻,只听声脆响,那双原本即将触碰到的手就轻巧地落在地上。 鲜血洒落,染红了嫁衣,也惊醒了沉醉的梦境。 “江钰”的脸庞在这一刻扭曲变形,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而相柏手握长剑,沾上血的温润脸庞仍挂着温和的笑: “抱歉,孩童尚可,但……她喜欢干净的男子。” 缩小版水镜随着这句话破裂,碎片如同细小的雪花在空中飘散,相柏也幽幽转醒。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让人几乎无法反应。 而那些原本还以为要目睹一场香艳场景的观众,此刻都默默收回了留影石。 “呃,就这样结束了?我为什么这么失望?” “他俩可以现在亲一下吗?就当是为了我。” * 容遥的秘境仍在继续。 为了避免浪费时间,留下孟挽花在原地守着,剩余三人去找其他幻境。 一路上,遇到很多低星幻境。 然而,每当江钰触发时,还不等她闭眼准备晕,幻境就会突然间破裂,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撕碎。 “……这是在故意针对我吗?” 江钰呆愣愣看着眼前凭空碎掉的水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三人对视一眼,等再遇到个新的幻境时,沈逢春率先走过去。 “砰——”的一声。 她倒在地上,瞬间进入了幻境。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江钰这下更疑惑了,为什么单是自己进不了幻境。 难不成救世主的光环起效了? 【幻境中】 短暂的眩晕过后,沈逢春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片热闹非凡的场景之中,耳边传来的是欢声笑语和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喝!快喝!” 热情的劝酒声在耳边回荡,沈逢春定睛一看,只见一张超大的圆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坐满了人。 “江钰”和“孟挽花”在最中间,身形歪歪扭扭,双眼已经迷离,却还记得灌彼此的酒。 那是……他们共度的第一个新年场景。 沈逢春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逢春。” 忽而,如瑶琴拨奏的清凌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逢春回过头,身后站着的是带着微微笑意的“微生霁月”。 他的眼神温和,唇边的笑意恰到好处,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千年冰封的寒霜,罕见而动人。 “微生霁月”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和期待:“逢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话音刚落,一块金色宝石随之出现在他修长的手指之间,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似是要亲手放到她的手心。 然而,沈逢春并未伸手去接。 她的目光冷冷地盯着那块宝石,眼神中不带一丝情感,语气更是冰冷:“不是宗主。” “嗯?” 对方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反应,疑惑的声音刚刚发出一个鼻音:“嗯?” 不等假货再出声,她利落抽出剑,瞬间割断了他的身体。 血液喷涌,沈逢春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恋,平静而冷漠的如同只是切断了一截枯木。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周围的幻境像被打破的镜子一样,碎片四散,最终消失不见。 好快! 江钰蹲在她面前,眼睛眨也不眨,满脸的震惊和敬佩:“师姐,你咋这么快就能从幻境中出来啊?” 沈逢春想了想,语气认真而平淡:“一开始就错了。” 江钰下意识又问:“哪错了?” “宝石,是师尊给我的,只是借宗主的手。” * “哎哎哎?她怎么知道的?” 时逍有些坐不住,又要拍桌子站起来时,被花槐一把拽了回来。 当时在江钰招呼下,连带微生霁月一起,十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年。 过节嘛,按照民间规矩,长辈总是要送小辈礼物。 时逍知道在沈逢春心里,微生霁月的身份并不只是单纯的宗主。 因此,他的礼物并没有直接交给沈逢春,而是将这份礼物交给了微生霁月,由他代为转赠。 “霁月,不会是你说的吧?” 时逍怀疑的目光移向旁边仍没有任何表情的某人。 可微生霁月只是看着江钰的水镜,并不答话。 第114章 公灵 在江钰等人探索时,各宗亲传也在不断触发幻境、打破幻境。 琴有意沉浸在所有人赞赏自己的笛声中不可自拔、喻成业被喻家庞大的家务压得喘不过气、柴磐做着炼出绝世丹药而赢得言思思芳心的美梦…… 这几个人落单,不小心触发幻境后周围都没人守着。 “心地善良”的江钰怕他们被其他人淘汰,所以就先一步捏碎他们的身份牌。 很贴心吧? 江钰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前面又有幻境,是五星的。”相柏看着地图上发红的小点,提醒道。 “怕什么,让我来!” 江钰挥舞着拳头,不等其他人反应,身影如风般向前冲去。 “等——” “啪叽。” “……” 五星幻境,能够暂时抹除触发者的记忆。 【幻境中】 “小笨蛋~快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再不起床我可就亲你了~mua~” 熟悉的闹铃声在耳边炸响,江钰猛地睁开眼,库擦一下就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狭小的床铺,透光的床帘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柔和,以及那印着小碎花的床上四件套,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又温馨。 也许是她起身的动作太大,惊动了床边的人,椅子拉动的声音随即响起。 身影逐渐靠近,一只手伸过来,拉开了床帘。 “江钰!你终于醒了。这都下午六点了,你还去不去逛街了?” 气鼓鼓的少女显然已经是精心打扮过,她身穿一件嫩色的蓬蓬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显得俏皮可爱。 裙下是一双白色的长袜,整洁无瑕,搭配着一双简单的小皮鞋,整体造型既清纯又活泼。 江钰大脑宕机。 擦,这是给她干哪来了? 她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啥来着? 眼见江钰不答话,少女面上多了些疑惑:“什么啊,你不会又忘了吧?” 江钰捂住耳朵,大脑未经任何思考便下意识答 :“我没钱。” ? 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少女古怪的神色让江钰感到有必要证明自己的“贫穷”,她的手在枕边摸索,终于翻出了一个手机。 等等。 这触感……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折屏,怎么折都有面? 不等江钰惊呆,手机屏上又显示出消息。 “支支宝到账,十万元~” 清脆的提示音伴随着屏幕上的文字,江钰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囡囡,妈妈做梦梦到你捡垃圾吃,心疼死了,这些钱给你拿着去买点好的,女孩子嘛,娇娇软软的才最惹人疼了。” “……?” 面前少女气恼:“沪大小姐,现在总可以去了吧?” “……?” 在少女的“胁迫”下,江钰机械地站起身来,任由她打扮。 “现在男人都喜欢辣妹和软妹,你快看我这一身,有没有让男人有保护欲?” “你穿辣妹装,绝对吸引住那群男人的目光!都得爱死你了……” 少女继续说道,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羡慕。 * 观众席上的修士来自各地,却从未有人见过如此场景。 一时间,议论纷纷,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这房内装饰如此特殊,江钰难道不是中州人吗?” “其它州也未有这般装饰。” “这般狭小的床铺,原来承天宗亲传以前竟过得这般苦,我都要哭了。” “她手中拿的是何物?这种法器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辣妹装?是哪里的服装?” 【幻境中】 周围场景已然变换,江钰和之前的少女并肩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不断有审视和打量的目光落在江钰身上。 “哟,美女,加个微叉?” 一个油腔滑调的声音突然在江钰的耳边响起。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子正用一种挑逗的眼神看着她,手里还晃动着手机,显然是在试图搭讪。 江钰只是眉头一皱,并没有停下脚步。 “走那么快干什么?和哥哥玩玩呗,哥哥有车。” 男子并未放弃,反而跟上几步,挡住了江钰的去路。 他的态度越发强硬,身体也越发靠近,大有不给就不让她走的意思。 “如果我们现在有个男朋友就好了,就可以保护我们了。” 身侧的少女小声嘀咕。 不等江钰皱眉,那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哥哥来做你们的男朋友,哥哥来保护你们。” 说着,他便要动手,似乎打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保护”。 “放开她!” 突然! 另一道男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个拳头猛地打过来,直奔那男子的脸颊。 …… 在一阵短暂的混乱后,周围的人群帮忙拉开了两方,而搭讪的男子面带惊恐,捂着脸颊,落荒而逃。 另一个男子嘴角裂出血,正要默默离开,却被江钰身旁的少女喊住。 “太感谢你了,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少女挤眉弄眼,接着推了江钰一把,力度之大,差点把她推到那名受伤的男子怀里。 “天呐,你都受伤了,江钰,你不应该带他去药店上些药吗?” “没关系,女生天生就不如男的,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可以再喊我。” 那男子客气道,眼神落在江钰身上,莫名羞红了脸。 说实话,这个男子长得很俊朗,身材也挺拔,话语里更满是真诚。 可江钰仍是没有反应,反而是身后的少女急了。 她小声地对江钰催促着:“快啊,这种老实男可遇不可求!绝对的白马王子!你看看他那诚恳的样子,简直就是上天派来保护你的!” “……” “唉……” 沉默良久,江钰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五星幻境竟然生出个没脑子的公灵吗?” 第115章 凭什么 若是这幻境老老实实捏个万千美男在怀、孤身登基为皇的美梦,江钰或许还不会这么快就清醒。 可没想到期待半天,就给她来了个这? 就这? 真是拉了坨大的。 随着她的轻叹,周围的人群、喧嚣的声音,甚至是空气中的细微流动,都诡异而突兀地停在了原地。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一个仿佛由光和影交织而成的小儿突然凭空出现在半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南柯的眼神中闪烁着忌惮和气恼。 “啧,我还以为做出这种幻境的,该是脑门没毛的老男人呢。” 江钰轻嗤一声,并不回答。 南柯乃穿心镜成灵,不知吞了多少个生灵修出自己的意识,仅仅半个时辰前,还是一位身形修长、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只是在江钰触发幻境后,他发现这不知道哪来的女子古怪得很。 她的记忆,就像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黑布,严密得让他无法触及,无法窥视。 虽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南柯怎么会像那些普通的幻境,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还要不要面子啦? 心中的傲气和自尊驱使着他,燃烧了一半的修为,这才窥探得江钰的部分记忆。 虽看不懂,但尊重。 他又为她量身打造了一个英雄救美的美梦。 只是没想到耗了这么多功夫,连一天的时间都没困住。 “为什么?金钱、亲情、友情、爱情我不都给你造出来了吗?这不便是女子想要的全部吗?” 南柯的声音中充满了不解和困惑,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 而江钰的回答平淡而直接:“哦,很简单啊,因为你化灵成男的了。” “什么软妹辣妹、娇娇软软惹人疼,你所捏造的幻境,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取悦男子,而不是取悦我。” “你在所谓的幻境中,掺杂上了身为男子的优越感。” “你将我,或者将所有进入你幻境的女子,视为低人一等的所有物,要依靠无害的外表才能获得好处,才能得到保护。” “可为什么一定要娇娇软软?为什么如果有男朋友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男的喜欢? 你又凭什么说……女的天生不如男的?” 每说一句,江钰周围凝滞的风就松动一分,连带着景象也一片片脱落。 南柯的眉头皱成川字,此刻的他显得有些无法理解这些话:“我不懂。” 江钰却显得毫不在意,只是冷笑一声:“关我屁事,我又不是来训导感化你的。” “我只是告诉你,给予的金钱,将人视作所有物的亲情,气氛组一样的无脑友情以及扮演拯救者的爱情,这些,我一个都不想要,其他女子,也并不想要。” “你无论作为幻境的制造者,还是作为男子,真的都很失败。” 南柯:?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 * 江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即使这样,在场的一些人听起来,却是如此振聋发聩。 没有哪里会实现绝对的公平。 在修真界中,男女修士的比例常年维持在六比四。 其中,大部分女修士或是出于无奈,或是受到周围环境的潜移默化,主动或被迫选择从丹道或药道。 她们的身影在炼丹房和药园中忙碌,而那些需要强大体力和深厚内力的战斗法门,却鲜有她们的身影。 偏见如同顽石,始终横亘在人心之中,只是在以武为尊的风气下,被“虚假”地掩埋起来。 可今时今日,有人站到众人面前,认真地说一句:“你凭什么说女的天生不如男的?” 那被掩埋的偏见,就这样被赤裸裸地扔到天地间。 接下来,该是什么? …… 不知是不是打击到南柯脆弱的自尊心,就在江钰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之际,周围的幻境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开始颤抖、扭曲,最终炫然破碎。 那些精心构建的场景、人物,在这一刻都化为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钰坐起身来,南柯却仍没有消失。 他的身体随着幻境的破碎而变得更加透明,仿佛被抽去了灵魂的空壳,无力地漂浮在空中。 “为什么?” 他固执地喃喃低语。 江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动作干净利落,没有搭理南柯的疑问。 “等等!你如果这些都不想要,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眼见她要走,南柯有些急切,甚至试图伸手去抓,结果被沈逢春眼疾手快打散。 “你!!!” 他心一横,身体迅速缩小,化回了他原本的形态——穿心镜。 这镜子此刻仅有掌心大小,镜面似水,有一层淡淡的流光溢彩,在掌心中显得格外精致。 江钰捏了捏:“碰瓷?” 南柯在江钰的掌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认命让其揉捏:“既然你不愿意说,那便带着我,只要足够了解你,总有一天,我会创造出一个让你沉溺的幻境!” “哦。” 江钰对他的大话不感兴趣,随手又捏了捏,接着就扔进储物戒里。 【幻境中】 “遥遥,再吃一口好不好?吃多多才能长高高。” 女子温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她蹲在桌边,手中的银勺舀起一勺热腾腾的饭菜,轻轻吹凉后,递到容遥的嘴边。 而容遥乖巧地坐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温和的面容。 “娘亲,你会怪我离开你吗?” 咽下最后一口,容遥终于忍不住发问。 这句话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割开了原本温馨和谐的氛围。 眼前人敛下笑意,眼神中满是忧伤:“为什么要离开娘亲呢?遥遥,和娘亲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 容遥没有回答,眷恋的目光流连在收拾餐具的背影上。 而后,他掏出爆炸符扔向四周。 第116章 猎鲛月 秘境的五天时间转眼结束,余下几人同时被传回四方台。 玉简之上,光芒闪烁,显现出各宗门的最终得分。 而承天宗的名字如同恒星般熠熠生辉,高悬在最显眼的位置。 “我擦?万剑宗才第六名?” 孟挽花注意到玉简上的排名,又看了看两颊凹陷的孟长青从旁边飘过去,不免有些咂舌:“我哥他好像被榨干了。” “就算淘汰了喻成业,他们分也不至于这么低吧?”江钰也有些奇怪。 两人正要蛐蛐,一扭头,只见震鳞城城主王铁牛立在二人身后。 他的身材魁梧,眼下却有些乌青,尽管此刻他试图放松绷着的面部肌肉,但那股天生的威严依旧难以掩饰。 “江小道友,可否看一眼你从秘境中带出的东西?” 王铁牛声音浑厚而有力,目光落在江钰的身上,莫名带着一丝期待。 江钰不好推辞,从储物戒中掏出穿心镜来。 王铁牛接过穿心镜,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眼神逐渐变得认真,甚至有些灼热。 “我对此物很感兴趣,江小道友。”半晌,他终于开口,目光从穿心镜上移开,转而认真地看向江钰,“你可以出个价。” “呃……”江钰的声音刚出口,就听南柯一声暴喝。 “出个屁价!你大爷的,老子可是有价无市的!” 小巧的镜子化为光影,从王铁牛的手中挣脱,又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江钰的怀里:“你别想甩开我!” “……神经。” 江钰嫌弃地甩了甩手,不想南柯像牛皮糖一样紧紧贴在她手心,嘴里还不住地喊:“甩不掉甩不掉甩不掉!” “……” 丢脸的是南柯,尴尬的为什么是她啊! 就在这僵持间,时逍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场中的沉默:“哎呀呀,小英雄们,怎么在这站着?” 他朝着王铁牛扬扬下巴:“城主,我们孩子得了第一,总要去庆祝庆祝,您就别拦着了呗?” 王铁牛最后再看一眼江钰手中那团光影,随即侧身让开。 “自然,承天宗获如此佳绩,确实是值得庆祝的大事。” 江钰等人跟着时逍回到住处,正准备回房休息时,遇到路过的花槐。 不等他们反应,花槐就给每人都塞了几包沉甸甸的灵石。 “表现不错,距下场秘境还有些时间,你们多出去逛逛。这几天的消费都由时逍买单。” 一旁,时逍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在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顿时僵住。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这些灵石你从哪来的?” “萧津在你床底下翻到的,托人送来还费了不少时间呢。” 花槐轻飘飘撂下一句,像是怕被波及到,又一溜烟跑走。 “……” 时逍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无力的咕哝声,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胸中的怒火,但显然效果不佳。 他的脸色由红变紫,由紫变黑,最终爆发出来—— “萧老贼!那是我保养剑的老婆钱!!!” “我要杀了你!” 时逍的怒吼声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极有眼色的五人抱着灵石,连休息也不顾,一溜烟地都跑了出去。 长街上比以往更热闹,家家户户门前插着火把,许多原住民身着亮晶晶的披风,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五人分开行动。 容遥被毛茸茸的海鸟吸引,沈逢春立在处小书摊旁,相柏去挑大锅,而孟挽花不管其他,一头扎进最近的成衣铺中。 江钰哼着小调,随着拥挤的人群一直走到城外。 海边已经聚了不少人,各个都举着火把,身着粼衣,沿着海岸线吹奏不知名的乐器。 “你好,请问这是在过节吗?” 江钰好奇地询问身旁一个同样身着披风的老人。 “姑娘,这是猎鲛月。” 老人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自从我们将那些鲛人赶出城后,总有部分留在附近不肯离开。于是,城主便设立猎鲛月,以此来驱赶附近海域的鲛人。” 说着,他抖了抖身上,那披风在火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这披风就是由鲛人的尾皮制成的。” 江钰下意识想起那瘦骨如柴的身影。 身为鲛人,在猎鲛月又会被怎么对待? 很快,她便知道答案了。 江钰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几个壮汉吸引,他们举着巨大的藤条长笼,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转了几圈。 笼子随着他们的动作摇晃着,里面的东西不断发出低沉的撞击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那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江钰感到自己的心正随着欢呼声下沉。 下一刻,壮汉们将笼子重重摔在地上,随后粗鲁地打开笼口。 江钰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壮汉们从笼中拖出一只挣扎着的鲛人。 那鲛人的尾巴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深蓝色的光芒,那是属于深海的颜色,但此刻,却如此黯淡。 “嗬,嗬嗬。” 鲛人的喉咙发出微弱的声音,它的嘴里被粗糙的抹布塞住,头也被蒙住,声音被压抑得几乎听不见。 壮汉们拿着利刀,围绕在他周围。 正当江钰忍不住,想要上前阻止这一切时,忽而,一阵如仙乐般飘渺的歌声伴随着轻纱般的雾气缭绕而来。 那歌声仿佛来自遥远的海底,又似天籁之音降临人间,悠扬而神秘,带着无法抵抗的诱惑。 原本喧嚣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美妙旋律所吸引,他们的目光开始寻找歌声的来源。 那雾气越来越浓,像是深海中的波涛,轻轻拂过每个人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是鲛人在唱歌!快捂住耳朵!禀告城主!” 有修为高的,反应迅速,封闭听觉,以免被这歌声迷惑。 而那些修为较低的人,已然在这歌声中迷醉,他们恍恍惚惚地迈开步伐,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要往那深邃黑暗的海中走去。 江钰独身立在人群中,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寻着声音,发现许久未见的鲛哥儿站在城门之上,一身衣衫破烂,血迹斑斑,正张嘴吟唱着。 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嘴角涌出,沿着尖尖的下巴滴落,染红了地面。 被捆住双手的那鲛人停止了挣扎,抬起头,似乎在与鲛哥儿遥遥相望。 眼见海水已经淹没一些人的小腿,下意识地,江钰解开鲛人身上的束缚,一脚把他踹回海里。 那鲛人在水中一个翻滚,随即消失在波涛之下。 …… 等王铁牛赶到城门,就见江钰半跪在地上,怀里环抱着鲛哥儿。 第117章 书摊 王铁牛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随从们去驱赶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这才转过身来。 他面带严肃:“江小道友,你不该放走那个鲛人。” 语气中的责备显而易见,江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你没事吧?” 没事吃你的溜溜梅去。 她仰头直视对方:“刚刚已经有人走进海里了,难不成城主您是觉得,百来个人的性命不及一个鲛人珍贵?” “你可以换一种方法。” 王铁牛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窝缩在江钰怀里的瘦弱少年,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警告。 “鲛人狡诈擅蛊人心,还望江小道友不要太过沉迷,到头来被耍得团团转。” “城主放心,我有我自己的节奏,转圈是我的爱好,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 最后,王铁牛只是深深地看了江钰一眼,就转身去安抚海边骚乱的人群,没再多为难。 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江钰打算送鲛哥儿回家。 少年的身体瘦弱,抱起来轻飘飘地,还有些硌人,连白条遮掩下的面庞都凹陷进去,显得异常苍白和憔悴。 感受到周围人群投来的各式目光,鲛哥儿微微有些挣扎,脚上铁链作响。 只不过那挣扎在“魁梧”的江钰看来,却如同幼儿的撒娇,软弱无力。 “恩人不必为我如此……” 即便喉间被血痰糊住,少年的声音仍是柔嫩得不像话,仿佛最细腻的绸缎轻轻拂过,令人心疼。 “你现在又不能走,难不成要爬回去吗?” 江钰看得分明,刚刚那歌声已经耗尽眼前人的所有力气,若真是不管,可能他要在地上躺到天亮了。 被噎了一下,鲛哥儿乖乖指了方向,任由江钰抱着他一路走,直到一处老屋前。 墙壁斑驳,木制的门窗已经变形,屋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整座房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凄凉。 走到门口,江钰用脚轻轻一推,瞬间,那摇摇欲坠的门砰得一声倒在地上。 “……” 碰瓷啊? 江钰默默将鲛哥儿放回床上,转身用力将门按了回去。 想了想,她又掏出几块灵石,放回到少年破旧的枕头旁。 “这些算是赔你的门,鲛哥儿,你好好休息。” “我名朝夕。” 听到她要走,少年艰难地支起身子,脸上白条歪斜,连衣襟也大敞开。 江钰清晰看见盘踞在他身上的、纵横交错的伤口。 “鲛人的歌声可以致幻。” “恩人若愿意,我可奉您好梦一场。” 故作甜腻的尾音上扬,勾起暧昧的氛围,江钰只痴迷一瞬,便被袖中暴躁的声音喊醒。 “你大爷的,谁让你抢我活的!” 南柯从袖中飞出,化作镜子在空中旋转,一边砸向朝夕的脑袋还一边喊:“我让你勾引她!让你勾引她!” “……” * 江钰收回南柯后,心中愧疚不已,她甚至都不敢看朝夕的满头包,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随手从药囊中挑了瓶丹药,塞到了朝夕的手中,然后匆匆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像是被狼追的兔子一样,逃也似地跑回了街上。 “谁让你打他的!” 江钰一边疾走,一边低声责备南柯。 “他勾引你进他的幻境!” “关你什么事!” “不行,在我打造出个绝对让你沉溺的幻境之前,你不许进其他人的!” “我擦,你家住海边的啊!管这么宽!” “我没有家!” “……” 江钰歇菜,把他塞回储物戒中,扬言让他尝尝冷暴力的滋味。 这样一打岔,等她再抬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小书摊前。 那人一袭白衣,发髻高挽,气质出尘,不是她的师姐沈逢春又是谁? 坏心眼涌上心头,江钰悄咪咪地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她的身后。 她本想吓吓对方,却在看清对方手里拿着的那本书的内容时,立刻被硬控在原地。 【??$被xxxxxxxx,xxxx在xx下愈加xxxx。 “不,不要。”?? $xxxxx,而&&听后愈加xx,甚至从xx出xx。 x得一声,x过xx,??$身体xxxxx,xxxx,xxxxxxxxxx。 “哈哈,嘴上xxxx,x?x?x?xx?x?x?x。”】 …… 两人看得过于专注,都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你们两个在看什么呢?” 相柏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像是平地一声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沈逢春迅速将书合上扔回书摊,一转头,正和呆若木鸡的江钰撞了个满怀。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慌和尴尬。 “嗯?你们怎么了?” 相柏举着一口大锅,疑惑地看着面部僵硬到微微抽搐的两人。 “呃,师兄,我今晚想吃肉。”江钰努力转移话题,慌忙地推着相柏的肩膀,试图将他引向不远处的肉摊。 而沈逢春暗自松口气,正要跟上,书摊的主人却叫住了她。 “哎,贵客,你买的《对方一夜七次后我带球跑》和《娇弱师兄?小师妹狠狠压》还没拿!” 书摊主人的声音不算太大,但最近的江钰和沈逢春却听得清清楚楚。 江钰慌忙捂住相柏的耳朵,沈逢春则硬着头皮转身,快速地从书摊主人手中接过那本书后塞到储物戒中。 她的脸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连耳朵都烫了起来。 相柏的脸也诡异地变红。 “……我去买点肉。” 他的声音低若蚊鸣,匆匆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肉摊的方向快步走去。 书摊前剩下两人,沈逢春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 可不等开口,江钰便转过身握住了她的手,眼里满是诚恳。 “师姐,那本什么娇弱师兄的,可不可以卖给我?” 第118章 肚兜 沈逢春沉默了! 沈逢春动了! 沈逢春抽出《娇弱师兄?小师妹狠狠压》了! 就在这时,书摊摊主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哎呀,不用谦让,我这里还有!” 她爬在摊上,动作敏捷地把书塞回沈逢春怀里后就开始卖力推荐。 “我这里不仅有师兄和师妹类型,还有仇人相见、师尊和徒弟、灵宠和主人……” 摊主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将一本本书往江钰手里放:“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写不出来的!” 江钰听得激动,豪气地把一袋灵石往摊上一放:“这些我和我师姐全要了!” 沈逢春:? “……知己啊!” 大为震撼的摊主泪眼汪汪地拿了几颗灵石,其余的说什么也不肯要了。 “难得遇知己,不要拿灵石侮辱我!” “这本房中术赠你道侣,多让他们学习学习!” …… 摊主心满意足地收摊,江钰拉着沈逢春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下三个人都开心了……吧? “哎!你们在这呢?” 两人在默默街边走着,孟挽花恰好在一间铺子前徘徊,看到两人连忙招呼:“我这里有好东西!” 江钰被她拉着走进铺中,目光四下扫射,只看墙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 肚兜? 黑的白的红的白的蕾丝的珍珠的…… 沈逢春默默收回将要踏进去的脚。 “姑娘是来为心爱之人挑选贴身衣物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江钰耳边响起,她转过头去,只见打扮妖娆的男子正从柜台后绕出来。 他扯了扯衣服,露出粉色的丝带边边:“奴家身上的可是流行最新款哦,姑娘可以看看效果哦~” 现在流行男子穿肚兜了? 江钰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好像看起来是不错…… “姑娘若是觉得这款还不够合心意,不妨再看看这款。” 男子的声音温柔而诱惑,他再次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另一件肚兜。 这件肚兜显然更加精致,上面绣着复杂而精美的花纹,边缘也装饰着几条细长的丝带,随风轻轻飘扬。 “这可是合欢宗的亲传弟子凌弦容的同款,可以弹哦~” 听到熟悉的名字,说实话,有些萎了。 然而,耐不住这男子太会推销,他的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地击中了江钰的心坎,让她心中的防线逐渐松动。 “欲拒还迎的感觉,姑娘不想试一试吗?” 江钰咬牙:“买!” “一条最大码,三条中码,还有一条小码是吗?一共一百五十颗下品灵石哦~” 男子乐颠颠地将江钰看中的全包了起来。 孟挽花急吼吼跑来,手里拿着几个花样精致的也付了钱。 “师姐,你买这个……” “你不觉得这几个花纹很独特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我要买来收藏!” 眼见孟挽花眼里带着单纯的兴奋,江钰默默把装肚兜的芥子袋往怀里塞了塞。 三人逛的差不多,路上又遇到平复完心情的相柏。 “师兄,我给你买了东西。” 江钰笑眯眯地抽出一条青绿色薄纱肚兜放到他手里。 相柏下意识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以为是丝巾,便稍微抖了抖,想要展开来看。 但就在他甩动的瞬间,却发现尺寸和样式有些不对劲。 “这是什么?” “肚兜啊。”江钰凑到他耳边,“最近很流行的,我可为师兄挑了好久,肯定很适合你。” 相柏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瞬间烫得仿佛能煎鸡蛋。 气血上涌间,他把薄纱慌忙塞进袖里。 他刚刚居然在大街上……甩肚兜…… 江钰却是一副无辜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师兄,你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这种情况怎么让他说喜欢啊! 不过好在江钰没再纠缠,她调戏完后便自顾自跑开,去捉沉迷在毛茸茸世界中的容遥。 五人就这样披着月色往回走。 “师兄,你要是那么喜欢海鸟怎么不买一只?” 江钰热心帮容遥揪身上的羽毛,有些不解。 天知道她看见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少年把头埋进海鸟怀里有多震撼。 容遥抿了抿嘴,最后只是摇头。 当他们走到住所,发现门口正有人提灯等待。 那人家仆打扮,朝五人欠了欠身,礼貌而恭敬。 容遥的面色倏地有些不好,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唇角紧绷,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那家仆的目光已经紧紧盯着他:“公子,家主在等你。” *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趴在墙上,正费力地蹬着腿,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着力点。 “还以为眼花了,原来墙上真趴了个大蛤蟆。”戏谑的声音在身下响起。 江钰心中一惊,本就吃力的动作更加不稳,直直从墙上掉了下去。 啊啊啊啊! 她钮钴禄·江钰发誓!以后再也不把自己吃撑了! 现在居然连个墙都翻不过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江钰直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抬头,只见时逍正眉眼带笑地看着她:“说两句就跳墙,什么时候养出来的小孩子脾气?” “时长老。” 江钰连滚带爬地从他怀里挣脱,又自觉站到墙根罚站。 “嗯,你大半夜不睡觉,来爬院墙是怎么回事?” “我是来给师尊送礼物的……” 江钰偷偷抬眼瞥了时逍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礼物?什么礼物?不会是拿着我的老婆本买的吧?” 死亡三连问让江钰有些心虚,她挠了挠头,避重就轻:“就是点衣物。” “那给我一件吧。” 时逍朝她伸出手,语气仍是吊儿郎当:“正好,我的灵石都被你们分了去,连贴身衣物都买不起了。” 连贴身衣物都买不起? 那不就对口了吗! 江钰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想要?” 时逍:“还有假的想要?”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求了…… 江钰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个鲜红色半镂空的肚兜郑重地放在时逍手里。 “长老,我给你了,你可要穿啊。” 不等时逍从懵逼中回过神,江钰一溜烟地跑到微生霁月房前。 开门、关门。 一气呵成。 —————— 描写肚兜的情节不能过,等我再改改,明天发! 想看的,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第119章 红果果 “何时教过你不敲门?” 如冰珠落玉盘的冷泠嗓音,混合着细微水声,从半透的丝绣屏风后传来。 虽是责问,可却毫无威慑力。 江钰不答,鬼迷心窍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在靠近屏风缓缓探出头。 眼看着就要大饱眼福,一只素白如玉的手突然伸出。 两指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带着凉意,带着不容分说的力道,将她推了回去。 “放肆……” 伴着被温水泡软的轻斥声,带着氤氲水汽的身影眨眼便落在屏风的另一侧。 刚从浴中退出的微生霁月,眉眼疏淡如山间雾气轻笼住青翠山峦。 他外身仅披着一件宽松的月白色单衣,几缕浸湿的黑发被裹在衣下,黏着雪白的胴体,随着水珠的滑落,蜿蜒至更深处。 自从上次在灵州回来,他便恢复了严师的样子,几日来两人再少有照面。 江钰不知道为什么,但打心底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乖乖缩到屏风前,从怀里掏出雪色珍珠蕾丝肚兜递过去。 微生霁月心有不好预感,却还是接过那几寸柔软的布料,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细腻的蕾丝边缘。 “……这便是礼物?” 屏风很薄,薄到江钰能看清他微微蹙起的眉,也足够微生霁月看到她发亮的双眼。 “最近很流行这个,师尊,你要试试吗?” 一轻叹声:“今夜晚了。” 江钰假装听不懂其话里的婉拒,只笑:“师尊若是看不清,徒儿可以帮忙。” 两人隔着屏风,一言一语,最后又落入沉默。 不知僵持多久,微生霁月背过身,终是妥协:“进来罢。” …… 烛火葳蕤,摇动的光影在屏风上投下两道越靠越近的身影。 微生霁月的肩上,原本就松垮的单衣在不知不觉中滑落,褪至腰裤间。 江钰手里拽着肚兜上方,缓缓套过眼前人低下的头颅,又掏出尚潮湿的发丝。 水滴悄然滴落,溅起细小的水花,仿佛是谁慌乱心跳的倒影。 肚兜的侧边余下两条短短的蕾丝,江钰握住它们,环抱着微生霁月劲瘦的腰腹,试图在其腰后打上个精致的蝴蝶结。 “太短了……” 蕾丝实在是太短,江钰“无奈”地埋头在微生霁月的双胸之间,温热的气息洒在肌肤上,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用力一扯,蕾丝在手中变形。 菱形布料紧紧勒在身前,细绣的珍珠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而抖了抖,发出细微的响声。 放松的胸肌在紧绷的布料下显得软软的。 江钰不察,呼吸间,冷冽的雪松香离的极近,其中似乎还混杂着些甜腻的香气。 ……等等? 哪来的另一种香? 江钰呼吸重了几分,鼻尖在鼓鼓的胸前探索,这才发现香气竟来自那肚兜。 她又深吸了几口,那香气如同迷药,让她原本就有些昏沉的大脑变得更加浑浊不清。 杂乱的呼吸引得微生霁月低头,注视着怀中少女面上已经泛起的不自然潮红。 “好香。” 体内邪火肆虐,江钰不受控制地喃喃。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及时,微生霁月突然攥住了她的手。 “你便是……想要这些吗?” 他的眼底叠着重重的影,垂下头,任由温唇在少女的耳边吐息。 那痒痒的触感让江钰忍不住偏头,激起了一阵电流。 眼前人身体传来的僵硬让江钰轻易挣脱他的大手,一手摸到其腰后的挺翘,一手沿着凌厉的肌肉线条一寸寸向下,自投罗网进触衣?的束缚。 像是火星入干草,倏地点燃一片滚烫。 刹那间,微生霁月不受控制地低喘着仰头,原本抬着的小臂青筋暴起,缠在少女的腰身,仿佛在寻找一个支撑点。 江钰懵懵抬起头:“师尊……” 她的声音轻柔,却如同羽毛般瘙动着微生霁月的心弦,让他的自制力在那一刻几乎崩溃。 细密的汗珠划过喉结,落入月白的单衣之中。 * 天边浮起白阳,江钰缩着身子在床上沉睡,就连不远处的浴桶传出阵阵水流激荡声,也未能打扰其睡眠。 许久,震荡声歇,微生霁月重新揽上单衣。 那件雪色的肚兜还穿在他的身上。 微生霁月面无表情地伸手抹去,仿佛在抹去昨晚的痕迹。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微弱的敲门声,合着相柏略担忧的声音:“宗主。” 微生霁月整理衣物的手微微一顿,声音平静而淡漠:“怎么了?” “小师妹昨夜未回房,她……” 原来他们已经是可以半夜互探房间的关系了吗? 忽觉声音有些吵闹,他打断来人的絮絮叨叨。 “她昨夜歇在我这里。” “……” 相柏的声音顿时停止,门外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在想什么? 微生霁月看着身上勒出红痕的肚兜,几乎是有些恶劣地在揣摩房外人的想法。 暗地里肆意疯长的情意在此刻结出名为嫉妒的果子,尝起来有几分苦涩。 “既如此,那弟子便先告退。” 相柏的声音再次响起,仍旧保持着温润的作派,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若是小师妹醒了,还望宗主告知我在寻她。” 第120章 留影石 江钰刚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还未来得及揉去眼中的迷茫,就被微生霁月提着领子轻巧地扔到门外。 “有人寻你。” 他生硬地撂下这一句,房门应声而关。 啥意思? 谁惹他了? 江钰费力眨了眨眼,这才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 昨天揩油揩得太过了吗? 她的记忆似乎在某个时刻断开了,只依稀记得肚兜上的甜腻香气,让她不自觉…… 对! 香气! 江钰突然反应过来被算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踩剑往昨日的铺子里飞。 她御剑,全靠霜飔剑自觉。 一人一剑歪歪扭扭,在空中连续撞飞几个道友后才看到铺子的位置。 已是日上三竿,铺子主人这才懒懒开了店门,刚打了个哈欠,就见远处有道人影直直砸了过来。 不等靠近,男子习以为常地倒在地上,夸张喊道:“哎哟~奴家的小嫩腰要被撞断了~” 堪堪刹住脚的江钰:? 她没有陪他演戏,而是一把揪起男子,将昨日剩的两个肚兜甩到柜台上。 “这上面的香是怎么回事?” 男子柔弱地擦了擦眼角,似乎江钰的举动让他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来奴家的店,自然是要服侍周到。” “既是买肚兜,都是为办那种事多些情趣,奴家为其染上一点欢情香助兴不是很正常吗?” “姑娘若不想要这香,早该提前告诉奴家,像昨日的另一位道友那样。” “呜呜呜,奴家的腰好痛啊~” …… 江钰怒气冲冲地来,呆呆捧着一大堆没染香的肚兜走。 总感觉被套路了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是不是还把肚兜送给相柏和时逍了??? 他俩穿上得啥样啊? 不对,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那俩人要是都被药了,那她还怎么见人啊。 还好没来得及给容遥送去。 不对,师尊不会治她大不敬吧? 不过话说回来昨天师尊真的很香…… 嘿嘿。 江钰一会哭一会笑,直到吵闹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循声望去,果然见大街上站着两个熟人。 “竹月师姐,你身体不好,师尊说了你不能随意走动的。” 曜灵楚楚动人,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秋竹月却连眼皮也没抬,厌恶开口:“好狗不挡道。” 听到秋竹月这般不留情面,曜灵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师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的身体要紧,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师尊会责怪我的。” “而且,平日你随便打骂我都可以,没必要说其他道友……” 跟在曜灵身后的几个少女少男忍不住了,冲出去为其打抱不平。 “喂!你装啥啊?人家好心跟你说话你弄这副样子给谁看?” 其中一个男子指着秋竹月,语气中带着责问和不满。 他们身上穿着各式各样的宗服,虽然并非来自同一个宗门,但此刻却异常团结,将秋竹月团团围住。 秋竹月斜睨了那男子一眼,嘴角勾起抹讥讽的笑意:“上赶着当狗?” 语毕,她又转头看向曜灵,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似乎在暗示着什么:“要说说我为什么身体不好吗?” 曜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放松了下来。 “师姐若说,师妹自然愿意听。” 两人的对话声时大时小,江钰抱着肚兜,努力伸着耳朵听。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倾听时,忽然,一个小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乐呵呵地贴到她面前。 长得和灰太狼似的。 江钰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肚兜换到一边,挥拳朝小贩打去。 小贩反应不及,被她一拳打飞,但出乎江钰的意料,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那人又厚着脸皮贴了过来。 “贵客!先别打!” 小贩一边捂着还完好的半边脸,一边连连后退,同时从袖中颠颠地拿出几十块石头,像是献宝似的在江钰面前展示。 “咳,我刚刚看贵客蹲在这墙角偷听啊…不,打探消息,我这正好有些留影石,不知需不需要啊?” 小贩卖力推销,全因眼前这人连肚兜都成堆成堆的买,一看就是个千年难遇的冤大头。 这样想着,他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 几番打岔,曜灵一群人已经拽着秋竹月往小巷子里走。 江钰欲跟,快走两步又回头:“这些留影石,我全包了。” 唉嘿,宰冤大头目标达成! * “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明天赋那么低,却还是硬缠着无上仙尊收你为徒。” 在昏暗的小巷深处,男子的话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他的手正随意地拍打着秋竹月的脸颊。 秋竹月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男子,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要不是曜灵妹妹当时心善帮你说话,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站在一起?” “咔哒。” 石头掉落的声音。 同行的几人迅速往巷子口看去,只瞧见一个头蒙肚兜的变态在那玩石子。 “是个傻子,别理她。” 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说了句,几人的注意力便又转回到了秋竹月身上,继续他们的嘲讽和羞辱。 “……” 江钰默默摆弄手里的留影石,争取照到每一个人的脸。 曜灵不知为何,莫名有不好的预感。 “当时在秘境,曜灵为照顾你身体,小心翼翼带你避开所有幻境,最后自己也一分没得。” “要不是因为你,万剑宗怎么可能才得了区区第六?你还不领情?” 被提到的曜灵反应过来,苦涩地笑笑,似乎是在为秋竹月辩解,又像是在安慰其他人。 “无妨,是我自作主张,连累了宗门,不怪师姐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替她说话。” “今天我们就要让她长长教训!” “对!长教训!” 第121章 好久不见 一群人说着就要动手,忽而,一块石头从天而降,带着破空之声,直直地砸到了带头男子的头上。 几人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便响起诡异的音效声。 藤藤借助藤蔓在空中翻了个圈,稚嫩的嗓音穿透了空气:“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 在江钰的眼神杀下,啸风深吸一口气,飞速地说完被硬塞的台词:“……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 “啊?到我了吗?”升卿略显无措地摆好姿势,“为了贯彻……嗯,爱与真实的正义。” 最后,江钰挺身而出,高举双手,如同救世主般闪亮登场,大声宣布: “你爹来啦!” “……” 很好,下巴都掉到地上了。 江钰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指挥:“你们,把她放了。” 和曜灵混在一起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小宗门的亲传弟子,也自然认识江钰。 此刻对立,气势上就平白矮了一截。 曜灵自然也感受到,可如今她已是金丹修为,江钰不过区区筑基,按理说,只有江钰怕她的份。 如此一想,她不由自主地摆出高姿态:“江道友,你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几位师兄师姐都是因为担心我,才想来劝诫竹月师姐的。” “我们并无恶意,并非江道友想的那样。” 陈词滥调。 “好一个劝诫。”江钰掏了掏耳朵,“我也劝诫你们,要是听不懂人话,我还略通一些拳脚。” 话落,她的手腕轻轻一抖,霜飔剑瞬间出鞘,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准确无误地插入曜灵脚前的土地。 瞬间,大地震颤,曜灵不可控地后退两步。 而江钰表面平波无澜,内里却疯狂地尖叫:“卧槽!你威力这么大怎么不早说?” 要是知道把剑插地里这么有排面,她早就把这招拿出来装逼了。 霜飔剑自然感受到她内心的雀跃,连忙摇头否认:“不是我,别看我,我不行。” 江钰不听,顿时腰板都挺直了。 这群人中只有曜灵的修为高过她,但又是个细胳膊细腿的。 第一场秘境时,花槐曾用留影石记录过她的表现,可除了和凌弦容调情,就是跟在凌弦容背后抢人头。 真打起来,她的胜算可不小。 正当她盘算之际,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如同天地间的怒吼。 剑拔弩张的几人都被这声音吸引,江钰察觉到脚下愈演愈烈的波动,朝啸风道: “我有种不好的预——” 话音未落,城墙上突然传来守卫的惊呼声:“发水灾了!!!呃啊……”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掐住了喉咙,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呼救声。 “救命啊!!!” 滔天的水高达数十丈,如同猛兽般扑向城墙,翻滚着、咆哮着,白色的水花在空中飞溅,仿佛要将一切吞噬其中。 水浪很快就冲至小巷。 江钰反应最快,一个神之翻滚,拾剑的同时还不忘抱起一旁的秋竹月。 临走时,还不忘踩一脚曜灵。 她拖家带口,脚下步履诡变,抱着秋竹月朝着较高的建筑处狂奔。 站至最高处,不等喘息,江钰环顾四周。 这一看,心就凉了半截。 震鳞城四面环海,此刻四周完全被高出海平线十余丈的海水包裹。 放眼所及,皆是巨浪,无穷无尽,直通天际。 “这他爹的……什么情况?!” 江钰咒骂一声,转身正要再逃,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 “万物,封。” 月衣飘然,声如寒冰。 微生霁月双手结印,原本肆虐的洪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按住,瞬间停在原地,逐渐凝结为冰。 各宗宗主分列在滔天的海水前,用灵力加持着冰的蔓延。 万灵山宗主单娥则飞身至更高的位置,她手持长萧,悠扬的旋律在空中回荡,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一些海兽纷纷游向那些在海水中挣扎的百姓,将他们救起,带到安全的地方。 坐落于最中央的城主府中,王铁牛感受到异样,急急从暗室中跑出,被眼前的场景震住。 可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转身就欲返回暗室。 那里,有不能让任何人发现的秘密。 “王铁牛。” 宛若天籁般的声音响起,挡住他的脚步。 那声音中蕴含的恨意,让王铁牛的心跳瞬间加速,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冰墙之上,朝暮手持长叉,海水如光影般绕在粉色的鲛尾上。 在其身侧,站着两人,一人黑发红眼,面容上挂着一抹不屑,仿佛世间一切都不入他的眼。 另一人则身披黑色长袍,面容隐没在帽子的阴影中,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让人无法窥探其深浅。 江钰的目光落在那黑发红眼的男子脸上,心下一惊。 那双红眼如同火焰,瞬间点燃她的记忆。 那不是上次掐自己脖的狗东西吗? 她心中警铃大作,身体本能地紧绷起来。 似是感受到了她那充满敌意的目光,血烬止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与她视线相交。 同时,一道传音在江钰耳边炸响。 “好久不见啊,阴。” 第122章 毋妄言 “除震鳞城四面被包,北州、南州和中州也受到魔族的进攻,承天宗脚下魔物最多,现在已经组织弟子救援了。” “魔族此次来犯伙同鲛族,在水战上占尽优势,总该想个办法破局。” “那这群孩子,还是按历次大比那样,划些简单的区域让他们去玩?” 王铁牛身为城主,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此刻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合欢宗宗主浮生斜靠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脸颊,一双美目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他的身上。 她轻飘飘地开口,语气平淡:“鲛皇为何会与魔族联手,这个问题难道没有人想过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只有我听见她喊城主的名字了吧?” 空气静默一瞬。 感受到凝聚的目光,王铁牛不得不坐直身子,回答得尽量平静:“不过是记恨我之前驱赶他们罢了。” “仅是如此吗?” 浮生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点点桌子,眼神中的玩味更甚:“那被困在震鳞城内的那个鲛人是怎么回事?” * 当时在凡界,虽未看清那个掐自己脖子的男人的脸,但那股“老子最狂”的嚣张气质骗不了人。 江钰可以肯定就是他。 可最让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人长得和碎片记忆里的那个血烬止一模一样? 自己为什么又和他扯上关系? 那道传音,好像不是他的声音,是那个穿着黑袍的人? 有点熟悉啊…… 想着那道传音,江钰就这样一路抱着秋竹月往居所赶。 相柏四人都已齐聚,见到江钰回来,脸上不由露出放松的神情。 然而,这份轻松并未持续太久。 下一刻,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江钰怀里被头发蒙住脸的人时,四人都不约而同地表情一滞,身体莫名地紧绷起来。 “小师妹,你……不会又捡男人回来了吧?”孟挽花如临大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要守护小师妹和大师兄的幸福!!! “???” 江钰满头问号,而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啸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什么话? 这叫什么话? 谁是捡来的男人? 反正不是他! 江钰将秋竹月放下来,后者理了理头发,露出姣好的面庞。 “秋竹月。我们见过。” 秋竹月的声音平静,她看着孟挽花,似乎对于刚才的误会并不放在心上。 孟挽花这才想起自己曾爬墙上偷窥过她,顿时后退一步:“你好,你好……” 略有些尴尬的会面。 万剑宗的房间就在隔壁,但秋竹月并没先离开,而是看向江钰:“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 两人相对而坐,秋竹月率先开口:“需要我帮你什么?” 江钰也不掩饰:“我虽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曜灵,她阻你进幻境,自然是做贼心虚。所以,我想知道曜灵对你做过什么。” 秋竹月摇摇头,转而指了指自己的额间。 见江钰不懂,她又从腰间的芥子袋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只见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地记载着一些古老的文字和图案。 江钰凑近一看,发现那张纸上记载的是一种名为“毋妄言”的蛊虫。 “毋妄言,其形微小,色如墨玉,佐以灵力入体,盘踞脑中。” “中蛊之人,涉及被禁言内容,不可言,不可写。” “蛊虫发作,若万蚁噬心,难以言喻,直至致死。” 江钰看得眉头突突跳:“你的意思是你脑子里有这个玩意儿?” 秋竹月平静地点点头:“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江钰沉默片刻,忽而从袖中掏出穿心镜来:“那,你进幻境试试?” …… 【幻境中】 空荡荡的大殿前,寂静得仿佛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 秋竹月一身素衣,笔直地跪在冰冷的青石地上,脑中是来时教导长老的欣慰。 “无上仙尊再次收徒,只你是单水灵根。此次一去可要潜心修炼,刻苦钻研,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弱。” 长老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在她的心头。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长老放心,竹月必定不负众望……” “无上仙尊,她本就体弱,如今灵根受损,以后的大道怕是……” “还望仙尊早做决断,若是晚些,哪怕换了……只怕她的修为也会永远停滞不前。” 老者的声音像是被风吹散的落叶,断断续续地传入秋竹月的耳中,打断她的思绪。 “师尊,徒儿想继续修炼,徒儿想陪师尊更久。” “师尊,一截灵根,您会救我的,对吗?” “师尊……师尊……师尊……” 伴随着少女无助地声声哭喊,大殿的门打开,无上仙尊的目光如同寒冰,落到秋竹月的身上,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宗内只你一人为单水灵根?” 秋竹月敛下眼底恨意:“是。” “那,便进来吧。” 沧涟的话语落下,仿佛一道不可抗拒的命令。 重温噩梦。 要怎么描述那种被活活剔去一截灵根的痛? 如同万千钢针同时刺入,痛得让人无法呼吸,痛得让人想要放声尖叫。 再次遭受这一切,秋竹月咬碎满口牙,却还是止不住从喉间溢出的痛呼。 沧涟站在她不可触及之处,说出记忆里的那句台词:“只要一截灵根,你从此便是我的徒弟,和曜灵并无分别。” 他的声音平淡,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小事一桩。 “呵……呵……” 哪怕早便知道,秋竹月仍是不可自抑地发出嘶吼般的笑声。 只要一截灵根。 只要一截灵根。 说得何其轻松!!! 自己的道,就这样被他轻松的一句话断了!!! 指甲硬生生掰断,深深地陷入肉中,秋竹月却浑然不觉,只睁着不断流泪的双眼看着沧涟。 好恨啊…… 真的好恨。 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啊!!! 她眼中恨意让沧涟皱了皱眉头,在成功剜下秋竹月一截灵根的下一刻,他便大手一挥,将蛊虫放至秋竹月的身体。 “今日之事,毋妄言。” 第123章 帽纱 海殿侧房内。 涯年身披黑袍下寄居的身体已近崩溃边缘,皮肤呈现出令人作呕的青灰色,仿佛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尽管如此,他的周身仍是无法用言语完全描绘的威严与慈悲,坐在桌前的姿态从容不迫,时不时露出点点莫名的笑意。 而血烬止不耐烦地半躺在一侧的软榻上,实在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之前言自身难逃枷锁,理所当然地指挥他做这做那,如今却顶着灭一魄的风险也要跟来。 麻烦的傻吊。 在沉闷的气氛中,栾扭动着盈盈细腰,风情万种地推开了房门 “殿下,人家捡到几个想偷跑的小老鼠~” 他的声音娇嗔而得意,目光在房内流转,最终落在血烬止身上。 几名气息奄奄的修士随即如同丢弃破布般扔到他的面前,发出沉闷的响,却并没有赢得房内任何一人的目光。 “头割了,扔回去。” 血烬止语气轻蔑:“最好扔到那些心怀天下之人的房梁上,让他们睁眼就能看到。” 栾应声遵命,身体却有意无意地向血烬止所在的软榻靠近,动作带着试探。 注意到他的动作,血烬止眼中闪过明显的厌恶,抬起一脚,毫不留情将他踹出十米远。 “发情去找公狗,再有下次小心你的*。” 栾的身体重重地撞到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然后又弹落在地。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许久不曾感受到的疼痛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然而,栾却是心满意足地勾起满足的笑。 …… 门外,随行的魔物见栾跌跌撞撞地出来,眼中满是惊讶:“卧槽,你是真的不怕死,居然敢往殿下身边凑。” 栾无所谓地将手中几颗的修士头颅扔到那人怀里:“一天天的什么感觉都没有,连死都不如。” …… 等栾离开,血烬止又斜躺回软榻,手指敲击着扶手。 无形的催促。 涯年颔首,手沾茶水在桌上描着什么:“灵州那位……” 血烬止漫不经心地回应:“我派人探过,眼确实已经废了。” “嗯,那便换个人吧。”涯年并不意外,“想个办法,把她送到鬼界去。” 血烬止眉头一挑,问了一声:“谁?” 不等涯年作答,他那原本就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身躯,在血烬止的注视下,直接消散在空中。 又只说半句。 血烬止的心中涌起莫烦躁,本能地抬起脚,想要踹向他刚刚坐过的桌子,却在目光触及那用茶水所作的小像时停住了脚。 是她? 血烬止回想起当时江钰望向他时震惊的眼神,下意识揉搓了一下指尖。 丑死了。 * 等秋竹月醒来,就发现刚还好好的江钰抱着膝盖,脸上满是愁容,还时不时揪一下自己的头发。 曜灵下山受伤,剧情里好像没这个环节啊。 除了她受伤遇到涯年…… 等等, 那个黑袍男人不会就是大反派涯年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江钰手上一用力,又揪掉几根头发。 “……” 秋竹月默默后退两步。 这时,门口传来阵轻微的敲门声:“小师妹?刚刚花长老传令,让我们去街上安置百姓。” 江钰应了声,将那些纷乱的念头暂时抛诸脑后,见秋竹月已经醒了,也便将周围放了一圈的留影石收了起来。 “你身体可有不适?” 秋竹月摇了摇头。 “幻境我都用留影石记下,你想什么时间……” “再等等吧。” 如今魔族入侵,不是算账的好时候。 将秋竹月送回万剑宗的住所,江钰一行八人往街道赶。 据传来的消息,城内并无多少伤亡,只是在外围的建筑被冲了大半,需要搭建些暂时性的住所。 等八人赶到时,清元阁的十余位弟子正在分发辟谷丹。 如今求量不求质,单师问夏一人便操纵着三个丹炉,忙得飞起。 两拨人相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相柏掏出丹炉,又掏出几口刚买的大锅,在其队伍旁边又开了一道。 除了留下容遥和升卿在其旁边帮忙,其他人都被安排去建住所。 升卿容貌艳丽,只站在那便极轻易吸引来许多人的视线和议论。 江钰看出他的不自在,从犄角旮旯里翻出帏帽帮他戴上。 宽大的帽纱遮住两人,江钰微微低头给他系结。 也许是知道有这片朦胧的保护,升卿试探着抬手附上她的手背:“我也可以扛东西……” 江钰反握回去,顺便又捏捏他并不丰腴的脸:“你细胳膊细腿的,好不容易才养出些肉。在这乖乖待着。” 两人之间的动作算得上亲昵,相柏手一抖,本就猛烈的火跳动得更加欢快,不偏不倚烧到离丹炉最近的孟挽花的屁股。 孟挽花惊叫一声,跳了起来,一边拍打着屁股上的火星,一边瞪大了眼睛看向相柏。 谋杀亲师妹啦!!! “抱歉……” 这一打岔,江钰从帽纱下退出,临走时还不忘拜托相柏多照看升卿些。 “……” “自然。” 相柏笑得温和。 第124章 气晕了 一身牛劲的孟挽花和江钰扛着实木绕着城来回跑。 “爽啊!!!” 沈逢春跟在她们身后,一手扛着木头,一手还要捡她们跑丢的物品。 “哎呀,上次大比要是这群孩子在就好了。” 被派来帮忙的时逍完全没有活干,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感慨:“我就不用累得和狗一样了。” “每次大比都这么多灾多难嘛?!”江钰举着乱飞的藤藤跑过。 “天才出世,百年一次。魔族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时候来挫挫小树苗们的锐气。” 时逍悠悠道,手却支着下巴思索。 此次鲛族和魔族合作,围困震鳞城,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反而去承天宗脚下作祟。 怎么看怎么可疑。 “上次是什么样哒?” 孟挽花举着沈逢春飞过。 “上次啊,上次魔族的老大还是个秃头,长得丑,想得美。” 回忆起往事,时逍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就连肩膀都随着笑声乱颤。 “那秃驴当着众人面扬言要把霁月给她女儿作配,说什么今天洞房,明天怀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长老……” 一旁的孟挽花忍不住出声,试图打断时逍的笑声,但显然效果并不明显。 “他女儿还说,说要让霁月亲自怀,体验一下何为‘人父’的喜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长老,你别笑了,我们害怕……” “哈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当时霁月那个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时逍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越来越低的气温,以及那股逐渐逼近的寒意。 微生霁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双眼淡漠,那目光如冰刃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江钰抱起不断好奇询问“男人也可以生小孩吗”的藤藤,缓缓往后退。 完啦。 “哎哎哎,怎么都不听了?我还没说完呢!” 时逍察觉到周围的异样,狐疑地看着跑得乱七八糟的几人。 “一个个的跑什……” 话音未落,他突感一股寒意直冲脑门,转过头,正巧对上微生霁月散发着冷气的眼。 余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等等,霁月,你听我解释……” 不等微生霁月有任何动作,时逍立刻撒丫子跑到还没走远的江钰身后,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 “哎哎哎,她也听了,霁月你有本事就连着她一起打!” 虽是这样叫喊,但时逍很快又垂下头。 他的脸几乎贴着江钰的耳朵,低声细语,动作显得格外亲密:“小天才,快救救你最爱的长老啊。” 说不清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就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在耳边绕啊绕。 江钰的目光在冷笑的啸风和眼前无甚表情的微生霁月之间来回游移,心中莫名的有些发虚。 祸不单行,藤藤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又开始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小家伙的小脑瓜飞速运转了几圈后,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微生霁月,好奇发问:“姐姐,他是霁月吗?就是他会生小孩对吗?” “……” 想死, 但总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 江钰本就因那掺了药的肚兜不知该怎么面对微生霁月,此刻她挠挠脑袋,不敢对上他的眼:“师尊,藤藤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连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袒护:“时长老也不是故意的……” 听到江钰的袒护,时逍笑嘻嘻地从她背后探出头来,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 “小天才说的对啊,霁月,你心胸大点嘛。” 胸已经够大了。 江钰暗自腹诽,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视微生霁月的身前。 而微生霁月的目光则冷冷地放在时逍放在江钰肩膀处的手上。 至于啸风…… 牙都快咬碎了。 * “啊啊啊终于发完辟谷丹了!” 等人群散开,柴磐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扭曲着身体从丹炉的地下艰难地爬了出来。 言思思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眼里的疲惫散去不少。 师问夏和蓝晏扭了扭脖子,正要收起丹炉,却被急切的喊声打断。 “等等!” 声音从远处传来,只见琴有意扛着一个人,正往这边飞奔而来。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他一边抹去额头的汗水,一边结结巴巴地解释:“刚刚那群乐修弹乐,我手痒痒,吹了两句被他听到……” “你把路人吹晕了???” 琴有意瞪了一眼心直口快的柴磐:“不是!他,他是乐修的指挥……” 言思思走上前,伸手摸了摸晕倒之人的脉搏,诊断道:“心律不齐,怒极攻心。” 随后,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颗丹药,轻轻给人喂下。 过了片刻,那乐修缓缓醒来,看到琴有意,嘴唇颤抖着吐出四个字:“太难听了。” “……” 言思思又往他嘴里塞了几颗丹药。 得到专业人士的评价,琴有意低眉耷眼地要走,正好和路过的江钰和啸风遇上。 向来像个公鸡一样昂着头的少年一蹶不振,江钰有些意外:“你咋啦?” 琴有意抬头看到江钰,脸上闪过一丝掩饰的慌张,正想扯个谎遮掩过去,不动脑筋的柴磐却热情地开了口: “他吹的笛声太难听,把人家乐修的指挥气晕啦。” 第125章 当狗怎么了?(给镜29宝宝的加更 琴有意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但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几乎要落荒而逃。 可这时,一句话却让他停止了逃跑的念头。 “我觉得他吹得挺好的啊。” 江钰认真的话让几人都不禁愣了一下。 没有察觉的江钰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回想琴有意吹笛的场景:“他第一场秘境吹的妖兽发情声不是很像吗?” “嗯,当时几乎都吸引秘境一半的妖兽。”相柏赞同的声音响起。 容遥跟着点点头。 “是他吹的啊。” 师问夏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那边都找不到妖兽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琴有意原本耷拉下的脑袋逐渐又雄赳赳地抬了起来。 “哼,不用你们说我也知道。” 琴有意竭力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撂下这句话后,在离开时的身影都带了几分得意。 步伐变得轻快,脊背也挺得更加笔直,仿佛刚刚的挫折已经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江钰摸不着头脑:“啊?他又咋了?” “没什么。” 相柏收起丹炉,侧头冲江钰笑,神情是说不出的温和:“我们这里已经结束了,你饿不饿?” 而升卿见到江钰的那一刻,便贴了过去,只是在感受到啸风那略带警告的目光后,不得不站远了些。 “啊,饿是饿了——” 江钰下意识答,话音未落,明显感觉身后握着自己的手的力道加大几分。 “——其实也不是很饿。” 她话锋一转,朝着相柏笑了笑:“师姐和师兄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升卿,你也去吃,我等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藏着牵住啸风的手,匆匆就走。 柴磐看不懂暗潮汹涌,只是拽了拽师问夏的袖子,眼神中透露出渴望:“师姐,我们能去吃吗?” “当然可以。”不等师问夏捂他嘴,相柏望过来,脸上笑意更深,“都来吃吧。” …… 江钰带着啸风来到个隐秘的小角落。 直到确定四周无人,她迅速转身,将啸风轻轻推向墙壁,双手撑在他身侧。 啸风对这突然举动毫无准备,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背部紧贴在墙面上。 “光天化日的,这样做什么。” 他口中嗔怪,却偏过头掩饰眼里的松动。 江钰装模作样看了看快暗下来的天:“天黑了就能做了?” “你说什么呢!” 啸风被这话一激,伸手就要捂她嘴。 江钰侧头躲开,啸风的手落在脖颈处,想要收回却被她按住。 啸风眉目狭长,眉峰略挑,本是张扬桀骜的长相,不过此刻垂下眼帘,倒平白添了几分乖巧。 “这样还生气吗?”江钰带着哄慰开口。 啸风皱起眉:“吾听不懂” 江钰没有回答,而是极快地在他嘴上啄了一下,又回身笑盈盈地看他:“这样呢?” “……” 一连几次浅尝辄止,啸风垂在身侧的手臂都冒出几根青筋,可却被禁锢住不得动弹。 主仆契约在生效。 她在耍他。 啸风干脆闭上了眼睛,别过头去。 “怎么又恼了?嘬嘬嘬?” 热气随着她的呼吸在他的耳边环绕,啸风不由自主地又睁开了眼睛。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啸风的心中掀起了波澜,思绪如同蜿蜒溪流,曲折复杂。 “你把吾当狗吗?” 他下意识问出口,声音里的沙哑让这句话带了些别样的情调。 江钰只当他是开玩笑,反问道:“不喜欢?” 不想啸风却没说话,只是直直盯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 眼见如此,江钰作罢要收回手,啸风却心中莫名一紧,下意识又握住她的手腕,不许再退:“做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 “吾没说。” “……” 江钰无辜地眨眼看他。 回想起徘徊在她身边五花八门的男人,啸风背后紧了紧,又开口:“吾是……你第一条狗吗?” 充满了试探和嫉妒的问题,他的眼神紧紧地锁在江钰的脸上,试图从她的反应中寻找答案。 ??? 不是。 这么大尺度啊。 这下轮到江钰惊慌去捂他的嘴:“你说什么呢!” 见她如此,啸风心里好像有了底一般。 他余下的另一只手轻轻环住唇上的手,从掌心吻到手指。 当狗怎么了。 挥之即来怎么了。 是她的就行。 那么多男的又怎么了。 他才是第一。 动作随着思绪而动,吻不知不觉间从指尖滑到唇与唇之间。 偶尔细微的喘息声在巷子里蔓延,惹来燥人的雨。 唇上的积霖被含在嘴中,搅弄纠缠,化作温热牵连着彼此。 第126章 红色 言思思嘴里嚼着香气四溢的红烧肉,一双眼睛却滴溜溜转,小声和旁边的师问夏咬耳朵。 “师姐,不对劲……” 她小心翼翼地瞥一眼厨房的方向,只见相柏正背对着她们,机械地剁着肉。 师问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压低声音回答:“吃醋的男人就是这样,你吃你的。” “sei啊,sei次醋啊?” 柴磐听到八卦,嘴里叼着肉就凑过来,被蓝晏一掌打了回去。 …… 琴有意刚回住所,就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肉香。 那香味钻入鼻孔,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什么这么香?” 纪修柯:“好像是。” 纪修淮:“在做饭。” 两人同时指了承天宗的方向。 …… 等江钰和啸风淋着雨慢悠悠晃到住所,打开门,就被眼前热闹却诡异的场景吓到。 嗯? 谁家开的席? 她迅速把门关上,看了看牌匾确定自己没走错,深吸口气后又打开。 好嘛, 仔细一看,全是熟人。 承天宗一桌、清元阁一桌、万灵山一桌、乾连宗一桌。 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吃,一时间只有筷子和碗碟相撞的声音。 江钰和他们打招呼:“你们怎么都来了。” 蓦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十几人抬头,见到是她竟同时松了一口气。 孟挽花一边看向阴暗剁肉的相柏,一边大喊,连声音里都带着解脱和欢喜:“小师妹!你来啦!” 她拉着江钰坐到桌子边,悄悄在其耳边求救: “救命!我真的吃不下了!” 江钰闻言扫视一圈,果然看到众人投向她的求救目光和桌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食物,盘盘碟碟层层叠叠。 这时,相柏从厨房出来,端着热好的饭菜放到她面前。 “这海兽肉是第一次做,帮师兄尝尝。” 他声音温和,专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刻意忽略了一旁的啸风。 眼见他又要往厨房走,原本萎靡的众人迅速直起腰,疯狂朝她使眼色。 这得是吃了多少啊…… 江钰抬手拉住相柏的纤细不少的腕子,仰头朝他笑:“师兄,你陪我一起吃。” 而啸风,心中冷笑。 吃饭都要喊的男人,没用。 果然,只有他才有资格当她的狗! * “唔……师兄…” “等…等会儿,师兄,太急了……” “嗯,你好久没碰我了。” 睫毛轻擦,温热的唇齿依偎交叠,相柏摸索着扣住江钰的手,缓缓扯开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衣物。 衣物的脱落,让两人的距离更加贴近,气氛也更加暧昧。 “你看看……喜欢吗?” 他喘息着,露出胸前青绿色的薄纱,引导着她抚摸:“这些天……我一直都穿着,你喜欢吗?” 肚兜的上端轻轻搭在相柏的肩头,细细的肩带在他的肩胛骨上勾勒出线条,下端则呈三角形,恰好遮住了他的胸腹交界处,两侧顺着腰线向下延伸,勾勒出他窄瘦的腰身。 鼓动的青筋、嫣红的双点、白净的腹肌…… 薄纱似乎成了最撩人的装饰,什么都没遮住。 相柏喉结滚动,眼中浮起一层情欲的雾气,却仍紧紧盯着她。 然而,江钰却在看到他身上的肚兜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是不是还没和师尊和长老道歉来着? “等等,师兄。” 江钰下意识地将相柏推开,手不舍地在他的胸膛上停留一瞬,这才开始找蹩脚的理由。 “那个,师兄,我记得师尊今天好像让我去找他来着。” 相柏被推了个趔趄,半褪在腰间的外袍随着他的动作落地,露出了更多白皙的肌肤。 懂事的江钰立马捡起来给他裹上:“师兄,别着凉了。” 她边说边后退,不敢看相柏眼中逐渐暗下来的光芒,有些结巴地补充道:“我明日还来哈。明日继续,继续哈。” 从相柏房里落荒而逃,江钰感觉自己活像个没心的渣女。 可自己的面子最重要,她还是朝着微生霁月的房间跑去。 路上,又又又遇到时逍。 “哟,这么急,干嘛去啊?” 他像一只慵懒的猫,吊儿郎当地挂在树上,朝着江钰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天天在这蹲我呢?”江钰嘟囔着,心思全在即将面对微生霁月的紧张,没有注意到时逍一瞬间僵硬的神色, “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时逍故作轻松地跳下树,落在江钰的面前。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江钰这才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问道:“长老,我上次给你的衣服还在不?” “……” 时逍身子往后退了退,掩饰般抱剑挡在胸前,声音有些不自然:“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哎呀,你不知道。” 江钰把前因后果给时逍说了一遍,这才又懊恼垂头:“我哪知道那人会给肚兜染这种香气。” 等了半晌,眼前人仍是没反应,江钰疑惑抬头。 只见时逍向来微挑的唇角不知何时绷紧,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不自然,甚至,江钰感觉他俊逸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气。 察觉到江钰的视线,他回过神,眼神似乎有些慌乱:“那衣服我不知道放哪了。” “那就好,如果找到直接扔了就行。” 江钰松了一口气,朝时逍摆了摆手:“我得和师尊道歉去了,长老拜拜~” 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墙内,时逍放下抱胸的双手。 略开的衣领处,隐隐露出暗处的红色。 “我还以为……那只是场梦……” 第127章 头疼 微生霁月今夜不知去了哪,房里空空,江钰正在思索要再等等还是要回去时,突然听到屋顶传来些许动静。 她抬头望去,正好和掀开瓦顶、手中拎着个血淋淋人头的魔物面面相觑。 江钰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不然怎么会有魔物敢跑到微生霁月房里? 可紧接着,周边弟子的房间陆续传来几声被吓着的尖叫和兵器相击的清脆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砰——” 一声闷响,人头被那魔物狠狠地掷在地上,血液四溅。 被响声惊醒江钰来不及擦去脸上沾的血迹,身体本能地作出反应。 她脚下发力,飞身踢开瓦片,破顶而出。 霜飔剑在月色下凝风而出,剑光闪烁,瞬间挡住了魔族的去路。 “我擦,你大爷的是真敢来啊!” 万一今天她不在,这死玩意儿瞅到师尊洗澡了怎么办? 师尊的纯洁由她守护! 爱色心切的江钰边骂边挥剑直刺,剑尖带着破空之声,直取心脏。 纠缠间,原本就没走远的时逍已处理好周围的魔族,立在一旁看两人相斗。 那魔物刚入金丹期,章法无序,只和条疯狗一样乱咬。 江钰只是一转剑锋,魔物便反应不及,本能地伸手去挡。 “咔嚓”一声,剑尖穿透了其掌心,直没至柄,江钰趁机一脚踢在魔物的腹部,在其不由弯身时抽回剑斩断其头颅。 “哎呀呀,怎么这么热闹?” 魅转千肠,一个轻佻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原本拧着眉头的时逍在听到这死动静时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心中暗想。 明明有长老守夜,却还是让魔物闯了进来。 原来是他。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栾一头黑发披到脚跟,身上只套层半透明薄纱,正舒舒服服地坐在由几个修士的身体搭建的椅子上。 见到时逍,他原本细魅的眸子迸出些光彩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挑逗和亲昵:“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逍逍~” 逍逍……? 江钰僵硬地转过头,看向罕见阴下脸色的时逍。 手中离垢剑已经压抑不住,剑鞘里的剑身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仿佛随时都要破鞘而出。 栾兴奋地舔了舔嘴角,眼中的病态几乎掩藏不住,却没像之前那般直接扑过来。 “你来做什么?” 时逍将江钰护在身后,不敢擅自出手,只冷眼看他。 “人家当然是来给你送礼啊哈哈哈哈。” 栾的笑容扭曲而诡异,他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无比兴奋。 身后侍从心领神会,将仅剩的两个人头扔到地上。 “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别让小老鼠们跑出来吗?” “你们不听,我只好亲自把它们逮住,给你送来咯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和着咕噜噜人头滚动的声音,阵守的长老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其中有人认出这两个极为年轻的头——是中州两个小宗门商议送出震鳞城的弟子。 几乎耗尽宗门全力,也想要保住的弟子。 长老中,有人大恸,双手颤抖地捧起其中一颗头颅,眼泪滑落。 熟悉的面孔,如今却只剩下一片死寂。 栾见他们这副样子,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滴在那由晶莹腿骨制成的烟斗上。 「铮」的一声,银雪见空。 离垢剑在时逍的怒意之下出鞘,剑身如闪电般扎入栾的心口。 剑尖穿透肌肤,直没至柄,鲜血瞬间染红了栾的衣襟。 栾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楚,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喜悦。 他看着时逍,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声音中充满了病态的愉悦。 “好爽啊。” 栾的话语仿佛在挑衅,又像是在享受这种折磨。 江钰甚至看见他主动伸手扶上剑身,即使被离垢剑烫出白烟,也丝毫不觉痛苦,反而用力将剑身再往心口搅了搅。 在这僵持的时刻,栾的目光突然在时逍胸口停留,他似乎在那儿看见了什么,眼中的疯狂更甚。 他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那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时逍,你还真是藏得深啊!” …… 栾带来的魔族全被斩首,只剩他一个,顶着不断冒血的心口,大大方方地在众人的注视下逃离,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场游戏。 “下次再见~~逍~逍~” 恶劣的语气,江钰下意识看时逍,后者则是微微摇了摇头:“杀不死的。” 栾,由世间无数上不得台面的情欲所化。 他是被压抑、被禁忌的情感的集合体,是欲望和贪婪的化身。 情欲不止,死便不至。 时逍感觉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第128章 凉凉的 头疼啊,头疼~ 时逍伸手捏太阳穴两侧,转头就看见江钰也像小大人似的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忍不住笑起来,拿剑鞘点点她的额间:“别愁眉苦脸的,天塌下来还有长老顶着呢。” 见江钰只是撅撅嘴,眉间仍是紧锁,时逍靠近些。 “秘境被魔族破坏,今天霁月不在,应该是在外给你们开辟大比的场地。你不回去准备准备?” “都这样了还要比?” 江钰发出一阵哀嚎,表情终于生动了些。 时逍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眼中明晃晃地染上几分宠溺。 “其他人明天才会知道。可别说时长老不疼你啊,赶紧回去多休息一晚。” …… 折腾一晚,江钰打着哈欠回到住所,却发现自己房内被灭掉的烛火不知何时又燃起。 “不是说让你们先——” 她推开门,看见房内的场景,差点咬掉舌头。 相柏手捧卷书,满头青丝被烛火镀上层光,目光柔和专注,似是研读之态。 嗯, 美人灯下观书,不可多得的美景, 如果手里拿着的不是《房中术》的话,这幅画面就更加完美了。 啸风半躺在床上,额前的细碎的红发恰好遮住了他半眯的鎏金色眸子,让他看起来倒是无害。 而升卿站在床尾,垂着头,手指不自觉搅弄着被江钰编起来的长辫子,活活受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此刻三人听到动静,同时抬头望过来。 “……” 江钰只好收回撤出去的脚,学着时逍的样子揉揉脑袋,理直气壮地发问:“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 “没有你,吾睡不着。” 啸风的声音率先响起,他敏捷地从床上坐起,走到江钰的身侧,牵起她的手。 接着,又不满足般将脸颊凑过去,似乎在寻求更多的亲近。 见到啸风的动作,相柏眸色暗了暗,随手扔下手里的书,也走到她旁边牵起另一只手。 “已经是明日了。” 他的一双桃花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湿润得厉害,说话时意有所指。 “手放干净些。” 啸风忍不住呲牙,嘴角露出一点尖锐的犬齿。 他的尾巴不知何时露了出来,在空中嚣张地晃了晃,发出轻微的破空之声,显示着他的不满和警告。 相柏倒没丝毫不惧,只是专注地看着江钰:“去我那里吧……” 啸风虽然不满,但在江钰面前,没敢真的动手。 那毛茸茸的尾巴转了个圈,又缠上江钰的手臂,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陪吾。” “……” 头疼的江钰想到个好办法。 她反手扭住二人,动作利落而有力,几乎在瞬间将他们全都踹出了房外。 力气之大,让两人都措手不及,几乎同时摔在冰冷的地上。 接着,江钰用力一推,门板砰然关上,将两人隔绝在门外。 升卿被这突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不等他怯懦地开口,烛火便被一口气吹熄灭。 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江钰解了外衣跳上床,同时伸手揽住他的腰身,将其带到了床上。 “啊……主人……” 一声轻呼,带着些颤栗。 升卿的身体轻如羽毛,在被江钰带动的瞬间,辫子在空中飞舞一瞬,像是被夜风轻拂的柳枝,转而柔顺地掉落在枕头上。 “不是说了不要叫这个吗?” 江钰闭上眼嘟囔着,凑上前蹭了蹭他被扯开的胸口。 凉凉的。 升卿的呼吸在黑暗中变得急促,身体微微蜷缩,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 他的手不自觉地抓住江钰的衣襟,仿佛在寻找一种依靠,但很快反应过来,又急忙松开,手指轻轻颤抖。 “对不起……” 升卿低声道歉,闭上眼似是等待着什么。 然而,半晌过去,他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只有平稳而温暖的热气不断喷洒在他的胸口。 一低头,升卿才发现江钰已经睡去。 她枕着他的胳膊,脸颊贴着他的肩膀,手里还拽着几根发丝。 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烦恼,显得无比安宁。 以往,这样的她都是在那个人怀里的…… 升卿感觉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小心翼翼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又轻轻地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 被踹出门的两人都听到房内传来的微弱动静。 啸风冷眼看向相柏:“若不是你,吾今日也会陪她睡。” “呵,可她现在不还是把你丢出来了吗?” 相柏脸色不好,却还是启唇相击。 “吾是她的灵宠,会伴她一生。” 啸风强调着自己的特殊地位,同时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不断地自我安慰。 不就是一晚上吗?等明日江钰不生他气,他再把那小黑蛇扔到地上。 相柏下意识轻哧:“她身边不会只有你一个。” 语毕,两人都陷入沉默。 自上次误入传承之地,听到先人对她的判语时,相柏就知道江钰的身边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桃花纷扰,多情似海。 他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品出酸涩之感。 一旁的啸风也沉着眸子,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可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闪,又神气起来:“她说了,吾是她第一条狗。” “第一”二字被他咬了又咬,看起来甚是得意。 “……” 相柏似是想翻白眼,又克制住。 第129章 又在洗澡(为黑色的愤怒薯片宝宝加更 常言道,秘密是友情升温的秘诀。 自从上次江钰有了和沈逢春共看一本禁书的经历,两人之间关系飞速进展。 譬如现在,江钰大摇大摆地推开房门,沈逢春依旧专注地端详着手中的剑谱,面上平静如水,无丝毫意外。 “师姐,时长老派我来监督你休息。” 江钰故作严肃,抽出她手里的书,半拉半扯地将她带到床上。 大比在即,原本就睡得少的沈逢春房内长烛几乎是燃到天亮。 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江钰吹熄烛火,两人并肩躺在床上,都睁着眼睛,看着房顶发呆。 沈逢春是因为身体已经适应了极端的作息,此刻双眼虽难掩疲惫,却仍没什么困意。 而江钰纯粹是下午已经抱着升卿睡了一觉,故而不觉困怠。 就这么静静地躺了半晌,沈逢春突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坐了起来:“时不我待,剑谱尚未看完。” 江钰吓一激灵,赶紧又伸手把她拽了回来。 “师姐,你今夜若是点了这烛,明日时长老可是要罚我的。” 她的声音故意拉得长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哀求,显得楚楚可怜。 沈逢春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半信半疑地又躺了回去。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样干躺着是睡不着了,于是江钰翻过身,正对着睡姿端正的沈逢春,开始唠闲话。 “师姐,你每日修行时间是如何安排的?” 沈逢春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每卯时起,打坐调息,随后便是挥剑直至辰时用早膳。早膳后,看剑法,习剑法,丑时休息。 江钰的眼睛逐渐瞪大。 她知道沈逢春努力,却没想到这么努力啊。 身上突然痒了起来,江钰感觉自己有些躺不住了,心中开始回想自己未画完的符纸。 两人对视一眼,看出彼此的跃跃欲试,不过最后江钰还是把沈逢春按了回去。 毕竟时逍把自己仅剩的一点私房钱都给她了,做人啊,不能言而无信。 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灵石啊! 绝对不是! 江钰闭了闭眼,又开始胡扯各种东西絮叨,话题也越来越无边际,试图用这种方式哄睡。 随着夜色愈发浓重,江钰的声音也渐渐低沉。 嗯, 有点想师尊了…… 突来的想法闯入脑海,她突然停了下来,困倦的目光落在沈逢春的脸上。 沈逢春侧过头,眉头轻轻一挑,似是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借着浓浓的困意,江钰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师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喜欢的人会是师尊吗? 后半句没问出口,江钰半阖上眼,仿佛是是真的睡着了。 只是沈逢春的回答出乎意料地果断。 “没有。” 斩钉截铁的回答将她震醒,江钰又睁开眼,正好和沈逢春四目相对。 沈逢春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后她补充道:“男人,麻烦。” 江钰忍不住笑,低声附和:“是挺麻烦的。” 说完这句,她像是再也撑不住般闭上了眼。 而沈逢春规规矩矩又躺了片刻,这才从床上爬起,点了一簇微弱的火苗继续未看完的剑谱。 * 没过几日,微生霁月和其余几个宗主长老从海中归来,大比也提上日程。 为赶进度,余下两场秘境被合成一场。 听到这消息,江钰挠挠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有这种操作?” 时逍哼着小调,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修真界嘛,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在这段时间里,花槐因承天宗脚下魔物的事务繁忙,便先行回去,这几日都是时逍带着他们到处煽风点火(划掉)。 他将一把避水珠分给众人:“这些避水珠能在水下保持呼吸,要是不想变成冒泡泡的大花鱼,可千万别弄丢哦。” 看着平均每人分到的五六颗珠子,孟挽花感叹:“这次震鳞城真大方。” “哎~” 时逍竖起一个手指,轻轻摇了摇,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这可不是他们大方,这可是长老我的功劳。” “难道……” 五个小屁孩敬佩的目光落在身上,时逍仰头:“没错,我抢了他们的!” “……” 不等听时逍自夸,五人便一起跑开。 江钰手里扔着避水珠,本是要回房分给啸风他们,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换了个方向。 肚兜的事情还没解决。 自己得向师尊道歉。 嗯,就是这样。 鬼鬼祟祟地走到房门口,江钰停下了脚步,发起呆来。 房内又是水声。 怎么天天在洗澡?! 第130章 老男人 在假装不知道直接推门和在门外默默等着的两个选择中,江钰选择光明正大地偷看。 嘿嘿,太他爹的刺激啦! 她换到窗口的位置,小心掀起一条缝,正好避开屏风的遮挡。 视野里,不着寸缕的躯体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细腻的肌肤被蒸汽笼罩,两簇樱红刺眼,泛着诱人的光泽。 微生霁月的侧脸分明,此刻微垂着眼,整个人矜贵淡漠,看起来像是玉雕刻的玉尊。 正当江钰眯着眼想看更多时,一个清雅的声音在其耳边轻轻响起。 “看什么呢?” 那声音如同兰花般清新,江钰下意识地手一抖,只听“哐当”一声,原本半开的窗子便被她猛地合上。 不等掩饰脸上红晕,她匆忙转身,只见浮生宗主半环着双臂,正站在不远处,笑眯眯地看着她。 “浮宗主……” 面红耳赤的江钰刚要解释,浮生便伸手堵住她的嘴。 “看师尊洗澡嘛,这有什么害羞的。” 她仰头望向远方,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仿佛在回忆往昔的岁月。 “想当年,我刚入合欢宗的时候,被洒兰雪师姐带着到处去给美男子泼粪,就为目睹他们洗澡时的芳容。” “现在年纪大了,全是小美男主动往身上爬,都找不到当年的乐趣了。” “……” 说话怎么有味呢。 懵逼间,江钰听到个熟悉的名字:“洒兰雪仙人……泼粪……?” “你认识我师姐?” 见浮生眼里染上几分惊讶,江钰把自己得了洒兰雪传承的事和盘托出。 浮生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慨,激动地握住江钰的手:“缘分啊!” 她从腰带里掏出个药包,塞到她手里,眨了眨眼:“既然这么有缘,我给你个好东西。” “这是我刚找丹修炼的,迷药混春药,你磨成粉放到你师尊浴水里……” “砰——” 门被打开,微生霁月端端正正出现在门口。 江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抖,那药包便像是有生命一般,从她手中滑落,径直藏到了她的袖子里。 哇哦~好有灵性的药包。 浮生依旧笑眯眯的,似乎对微生霁月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 她转过头来,趁最后机会继续朝江钰灌输思想:“百无禁忌,及时行乐,可要把握好机会哦~” 在微生霁月的冰刃甩过来前,她迅速拉开与江钰的距离。 “咳,微生宗主,我来找你是因为那鲛人的事。” 浮生轻咳一声,表情瞬间变得正经起来:“我昨日藏在城主府里,果然见他派人去寻那鲛人。” 微生霁月颔首:“那应是鲛皇的胞弟。” “这王铁牛真是不老实,都这样了还是什么都不肯透露。” 浮生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既然如此,我只好去色诱那个鲛人,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微生霁月:“……” 江钰被夹在两人中间,听了半天,忍不住问:“那个鲛人,是叫朝夕吗?” 浮生挑眉:“你又认识?” 迎着两人的目光,江钰迟疑着点点头。 下一刻,浮生轻拍双手,两名身着黑色宗服的合欢宗弟子应声而来,一左一右地拉住了江钰的胳膊。 “小妹妹,那鲛人在我房里,我带你去。” “那小鲛人怕生得狠,都不敢和我们说话。” …… 看着江钰被拉走,浮生似是安慰般开口:“女子嘛,年轻多认识些男人,很正常。” “……你给她什么。” 浮生显得坦然自若,她耸了耸肩,回答道:“春药啊,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罕见地看到微生霁月变了脸色,她谨慎退后一步:“我这可是帮你啊。老男人现在不吃香了,小姑娘如今都喜欢年轻鲜妍的。” “若是不愿意,凭你的修为自然不会被迷倒,若是愿意,那不就正好生米煮成熟……” …… 两个合欢宗弟子一路牵着江钰,亲亲热热地说话,很快就到了朝夕所在的房前。 房门紧闭,几个好奇心重的姑娘趴窗边,有的托着香腮,有的挤眉弄眼,纷纷探头探脑地朝房间里张望。 “哎,那小鲛人到底长什么样啊。” “貌美善歌,坠泪成珠……这是真的假的?” “你要是这么好奇,进去逗逗他,让他在床上哭一场,不就能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嘛。” “你!我撕烂你的嘴!” 鱼亦云把玩笑的姐妹们拉开,打开门送江钰进去,不忘嘱咐。 “我们就在外守着,若感觉有什么不对尽管喊。” 房内烛火未点,江钰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和虚影。 她边散出神识,边试探着开口。 “朝夕?”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原本缩在角落的少年抬起头来:“恩人?” —————— 作者最近在纠结什么时候写车……. 第131章 回去 窸窸窣窣的链条声传来,不等江钰寻他,朝夕便摸索至其脚边。 江钰蹲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朝夕平行。 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隐约能看到朝夕的身影。 他还是穿着那件破旧的衣裳,侧脸的轮廓若隐若现,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消减了些。 “她们没给你饭吃?” 下意识问出口,江钰才想起不远处的桌前摆放着满满登登的食物。 朝夕跌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只供他微微摇头。 眼瞅着问不出什么, 那就, 先吃饭吧? 江钰一把抱起朝夕到了桌前,又挪了椅子坐在他旁边。 扫一眼桌上,酱香葱油饼、酥皮大肘子、麻辣毛蛋、窝窝头…… “……” 不能买点适合鲛人吃的吗??? 怎么都是她爱吃的??? 咽下口水,江钰一手撑着腮,另一只手拿起筷子,在一片油腻和辛辣中找到条清蒸的银鱼。 她鼓捣半天,终于满意地夹起一筷子塞到朝夕嘴里。 “我挑过刺的,啊——” 朝夕呆愣愣的,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句“鲛人没有那么娇气”,随着银鱼入口,一起滑落到胃里。 紧接着就是第二口、第三口…… 半晌后,银鱼只见骨刺,江钰揉了揉僵硬的手腕,问:“吃饱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见朝夕点头,江钰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进入正题:“我是想来问你几个问题。鲛皇,是你姐姐吗?” 朝夕低声答:“是。” “你知道她为什么和魔族合作吗?或者说,她包围震鳞城,是为了救你?” “不止是我。” 朝夕也看到那一日的场景,他咬紧嘴唇,低声道:“二姐先是为被震鳞城城主屠戮的子民,再是我和长姐……” 江钰忽地想起猎鲛月时,城中人身披的各色亮晶晶的披风。 “许久前,震鳞城还不是这样的。人与鲛人间虽偶有摩擦,但多数都是和平共处,一些愿意上岸的鲛人也生活在城中,娶夫生子。” “我长姐贪玩,在岸上遇到个好友,本是要在即位前去道别,可一直没回来。” “长姐的失踪,就像是导火索。不久之后,震鳞城的气氛就变得异常紧张。城主的态度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颁布法令,驱赶所有鲛人。” “那些习惯了岸上生活、不愿离开的鲛人,被城主派人捉拿……当众割断鱼尾,斩下头颅。” 泪珠无声无息地从白布蒙住的眼下流出,滑过脸颊的瞬间,化为珍珠,被江钰接住。 …… “所以,他是被施法困在震鳞城里了?” 浮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朝夕脚上的铁链。 江钰点头,转而又补充开口:“城主每隔几日会寻他去唱歌。” 浮生了然,手指朝天一旋,一股温润的灵力漫上朝夕的脚踝。 经过探查,她嗤笑一声:“以血养咒,啧,王铁牛对你还真是重视。” 淡淡的嘲笑声,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链在灵力冲击下,应声而断。 ? 这么轻松? 帅炸了好吧! 江钰冒着星星眼看浮生,而朝夕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一直低着头看脚下。 “来,抬个头。” 浮生说道,同时起身走到朝夕面前,手指一挑,摘下他眼上白布。 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到几乎可见细微的血管,璀蓝色的双眸就这样不设防地露出,仿佛汪着大片平静的海水,要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只看一眼,江钰脑中便完全空白,几乎要溺死在其中。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像是踩在云端,眼神迷离,机械地迈着步伐,顺从大海的召唤。 正专注地摸着朝夕骨相的浮生,眼角余光捕捉到了江钰的异常举动,一个扫堂腿将其绊倒。 身体失去平衡,猛然摔在地上,疼痛让江钰瞬间从那种虚无感中脱身。 “情况紧急哈,姐姐等会给你揉揉。若是生气,再赔你些好东西。” 浮生朝她抛了个媚眼,手上动作不停。 江钰揉了揉自己发僵的屁股,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看朝夕的那双眼。 许久后,浮生终于摸完朝夕的脸部,手指又要往朝夕的身上摸去。 朝夕原本视死如归的表情,在浮生的这一举动下瞬间崩溃。 他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惊慌,连连后退,试图躲避浮生的触碰。 在一连串的退步中,朝夕不小心撞到了正捂着眼的江钰身上,两人同时发出了闷哼声。 浮生若有所思。 …… 江钰幽怨地看浮生一眼,歪坐的后者则立马抬手掩饰脸上笑意。 “这不是逼你吃豆腐啊。我要易容成他的模样自然得知道他身形尺寸,偏生他又是个贞洁儿郎不让我碰,只能‘委屈委屈’你咯。” 她想到什么又朝其使眼色:“放心,绝对不会告诉你师尊的。” 朝夕眼上已重新束上白布,此刻站在江钰身前,按浮生的要求伸出手。 江钰拿着尺绳,先是环抱住他细弱的腰身,接着是两肩、手臂、臀…… 不算亲密的接触,朝夕却浑身颤抖,好似被玷污清白一样。 在他脸红到脖子根时,浮生即时喊停:“这样就可以了。” 她收起玩笑模样,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你长姐的事我会替你调查,希望你告诉鲛皇不要再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与魔合作,和与狼共舞有什么区别。” 第132章 德行 干燥的蓝发被海水浸润,变得如同绸缎般柔滑,四散在海面上,遮挡些许那带着些伤痕的身子。 碗口似的腰下,是巨大的蓝色鱼尾,甩起时,末端的两大片薄鳍折射出绚烂的光。 鲛人入海,宛如游子归家。 原本干巴瘦的朝夕,一触及海水,就变得丰盈起来。 浮生见他在海里浮浮沉沉,仿佛在犹豫什么,忍不住调侃:“怎么?舍不得走?” 海水瞬间被摇头的动静搅弄出些波澜,朝夕一鼓作气,伸手将一枚鳞片推到江钰脚边。 接着,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收下,就直接往深海里扎。 …… 浮生缩骨易容成朝夕的样貌,随手将铁链扣在脚踝处,便拿着江钰的穿心镜,大剌剌躺在小破屋里等着鱼儿上钩。 而江钰在回去路上,正巧碰到鱼亦云气势汹汹地追着个丹修,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 “我要的是助情药!助情药!你给我配成泻药是几个意思?!” 那丹修一边逃跑,一边嘴里不停地嚷嚷着:“你这是违反我的职业道德,我要替天行道!” “那你倒是把钱还给我啊啊啊啊!” 鱼亦云一脚把那丹修踹飞,这才注意到目瞪口呆的江钰,瞬间收敛了怒容。 “咳,小妹妹,你怎么在这?” 不等江钰说话,旁边看热闹的男子为彰显存在感,嬉笑着开口:“哎哟,好姑娘,你来找我,压根不用什么助情药。” 他的声音油腻而夸张,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循声望过去,那男子也就身高五尺,蒜头鼻,两腮肉,头发稀疏地宛若刚被拔光的菜地。 鱼亦云不恼,似是经历惯了这种场景,反而冲他柔柔一笑:“傻叼。” “臭*子,你骂谁呢!” 那男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他本就是看两个小姑娘好欺负,此刻被骂,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怒火中烧,就要冲上前去理论:“我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 本与其同行议论的几人见状,生怕惹出事端,赶紧拉住他,一边用力将他拽回。 那男子被拽着没走两步,什么“不知羞”、“大庭广众”、“肯定不娶”之类的字眼,超大声地飘到二人耳里。 不知情的路人似是被带偏,也全都指着人群中心的鱼亦云和江钰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那男的说什么呢?” “哎呀你不知道,刚刚这个女的大庭广众之下说……说那个。” “那个?天呐,这也太羞耻了吧。” “一个女的能说出这种话,哼,不用想我都知道她平日里是什么德行。” “……” 鱼亦云不耐地低叹一声,又冲江钰笑了笑:“抱歉,原本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子的。” 她目光落向尚未走远几人。 “那臭娘们,要不是看到你们的面子——啊!!!” 话音未落,那男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鱼亦云的动作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只见她一个箭步上前,扫堂腿生风,那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尘土飞扬。 他的同行之人本能地想要上前动手。 可江钰也反应过来,不过几招,那几人最后也都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随即,鱼亦云的脚狠狠地踩在了那男子的脸上,鞋底与那男子的脸颊接触处,发出了一种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仿佛能够听到皮肤与骨头即将破碎的临界点。 那些嘲讽和恶毒的话语被鱼亦云的这一脚生生扼杀在喉咙里,只剩下痛苦的呻吟。 金丹期修为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散出,强大的气息让周围人的议论声戛然而止,都瞪大了眼看眼前这一幕。 鱼亦云转了转脚尖,笑得格外冷厉,她的声音如同寒冰刺骨:“你嘴这么灵活,肯定在男人那挣很多钱吧?” 脚下男子痛到眼前发黑,意识模糊,此刻听见鱼亦云说话,只能胡乱地点头应是,祈求被放过。 “肠子里的东西往脑子里灌的东西。来,我教你,裤裆痒就拿鞋底拍。” 被踩住头的男子在恐惧中应声,他的声音颤抖,几乎要哭了出来:“明白了……我明白了……” 鱼亦云冷下脸:“现在,拍给我看。” 那男子在鱼亦云的脚下挣扎着,抬起手来摸索,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在他终于脱下鞋子,正要拍时,鱼亦云又抬起另一只脚踩到他手上。 “啊!” 伴随着又一阵痛呼,鱼亦云揉揉脖子,看向四周:“好了,现在我们来聊聊,我平日里是什么德行。” ——————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章应该就是师尊…… 第133章 愿意 沉寂许久的大街上突然变得有些热闹。 江钰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中央,脸上洋溢着一种几乎可以说是邪恶的笑容。 “来来来,自觉点啊。” 她伸手指挥着,声音不大,却足以每个人都能听清。 “想挨嘴巴的站左边,想挨脚巴的站右边,都想挨的来我这边!” 最后,所有嘴过鱼亦云的,都老老实实、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嘴巴子。 …… “好久没这么爽了。” 回去路上,鱼亦云甩了甩有些发红的手心,顺势揽住江钰的肩膀,无骨似地贴到她身上。 “小妹妹,你这么适合我们宗的道,当年若是来了,恐怕现在该是我喊你师姐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诱哄。 听惯了风言风语,江钰此刻倒有些好奇:“合欢宗的道?” “嗯,小妹妹不知道?” 鱼亦云的脸颊轻轻靠近,那滑嫩的感觉几乎让江钰能够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枉世俗礼法,行百无禁忌。” “世人都道合欢宗人轻浮,行双修之法不知羞耻,我看他们才是被大道理裹住了脑子。” “既是修行之人,何必在意这些虚礼,一个道侣也罢,一百个道侣也罢,只要两心相印,愿意、开心便好。” “而且,双修是女子更得益处,毕竟只有累死的牛,哪来耕坏的田?” “?” 我嘞个豆,我的姑我的姥,我的棉裤我的袄,我的大脑变大枣。 鱼亦云说的这番话,让江钰感觉自己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人生,豁然开朗啊喂! 而鱼亦云看她兴奋,自己也兴奋起来,忍不住苍蝇搓手:“怎么样,是不是想跳槽来合欢宗?!” 江钰:“咳,那倒不是。” 两人相谈甚欢,很快便到了分岔路口。 想起被鱼亦云踹飞的丹修,临别前,江钰大手一挥:“姐姐,你的助情药我帮你炼!” * 当微生霁月找来时,称得上宽敞的的房间内,全都弥漫着古怪的味道。 江钰手里拿着浮生给的丹药和自己炼出的丹药,细细做着对比。 “颜色一样,大小也一样,这是……成了?”江钰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写下的丹方。 怕被打扰,她早就把啸风他们收回空间,还三令五申不许相柏来找。 但现在,面对这两颗看似相同的丹药,江钰却遇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谁来试药啊??? “……” 焚世鼎中,液体沸腾得愈发剧烈,不断有绿色的泡泡从表面冒出,它们翻滚着上升,然后在不经意间破裂,散发出更加浓重的气味。 江钰感觉到脸上有些热,随手想要摸索手帕堵住鼻子,却拽到一处衣角。 扯了扯,没扯动。 她扭头,顺着衣摆仰头望去,目光逐渐对上微生霁月如圭如璧的脸庞。 “……师尊?” 微生霁月微微低头,目光落在江钰脖间,那里挂着一枚鳞片,正随着少女的呼吸而起伏。 “你……” 微生霁月刚一开口,江钰立刻像是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师尊你听我狡辩这些不是我用是我帮合欢宗的师姐的忙因为有个丹修骗了她我看不下去所以帮她正好我也是丹修而且浮宗主还送了我东西我觉得做人要有报德之心这才帮忙绝对不是因为我需要这个东西才做这种事……” 江钰像是背书一般,一口气将所有的解释全部倒出,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 “嗯。” 微生霁月面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侧面。 注意到江钰的目光,他也只是微微侧头,语气平静:“先忙你的。” “……” 哈哈,当着师尊的面炼助情药。 江钰,真有你哒。 可不由自主地,她脑中回想起鱼亦云的话。 枉世俗礼法,行百无禁忌。 两心相印,愿意和开心便好……吗? 沉默半晌,她试探着开口:“师尊,其实我已经炼出来了,现在得去找人试药。” 微生霁月仍旧半阖着眼,只是睫羽处微微有些颤抖,暴露主人的心绪:“要去找谁?” 没有回答, 只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逐渐靠近。 江钰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向他,从纤长的眉落到高挺的鼻梁,最终在淡色的薄唇上流连。 似是忍受不了目光,微生霁月睫羽颤抖得更加厉害,最终干脆直接睁开眼睛。 两颗圆润润的丹药,躺在少女带着茧子的掌心,停在他眼前。 时光在这刻反向流逝。 微生霁月好像回到江钰第一次凝出灵力时的那个时候。 那时,也是这般场景。 “师尊,”江钰竭力表现得平常,“现在好像只有你能帮我试药。”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在彼此试探。 纯粹晦涩的黑眸中,如荒天下雪封的冷谭,除却眼睫落下的几道剪影,便全心全意只存着江钰的身影。 许久后,微生霁月没说行或是不行,而是抬手,握住她的手腕,从中挑出一颗。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江钰松下一口气,正要收回颤抖的手时,却发觉手腕处的握力却没有收回。 而微生霁月就这样看着她,缓缓将脸贴近,就着她的手吞下掌心的那颗丹药。 薄唇与掌心挤压,手指贴到细腻的脸颊,以及舌尖卷起丹药时不可避免的…… 江钰感觉身上哪哪都不对劲了。 这是诱惑吧? 这就是诱惑! 既然是诱惑,那就别怪她上当!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四米马赛。 不知哪来的勇气,江钰直接翻起身。 在微生霁月颤动的目光中,一个轻贴唇瓣的吻,就这样轻巧落下。 腰间相配的白玉相撞,发出泠泠响声,却无人顾及。 唇贴着唇,江钰的气息微微紊乱,却不忘问:“师尊,你愿意吗?” “……” 手挽处的握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扶在江钰腰侧,另一只手去撩她从鬓侧垂落下来的头发。 “……嗯。” 含糊不清的应声在被堵住的口中,犹嫌不够般又加了一句“愿意。” 第134 试药 “你真的愿意收她为徒?霁月啊,不是我说,养徒弟很麻烦的。你不是不爱掺合这些事吗?” “愿意。” …… “她是你的情劫,你却不是她的。这样你也愿意?” “愿意。” …… “师尊,你愿意吗?” “愿意。” …… 过往云烟笼在眼前,碎成薄雾,凝成一人身影,跪坐怀中。 要如何说, 从某个风和日丽的天气下,少女用着比平日高些的声音唤他时,一切便都愿意了。 …… 微生霁月敛下波澜,不自觉地抬手描摹眼前的眉眼,指腹传来细腻的温度不断在证明他的逾矩。 也许是药效化得快, 也许是情动。 谪仙似的人被情欲沾染,眼睑洇开小片桃红,而丹田处的浪花不断,热意从腰椎涌上,逐渐蔓延开。 江钰得寸进尺地捧住他的脸,舔舐其口中未化尽的丹药,胡搅缠绵。 雪松的香气幽幽,伴着凉软的唇钻进呼吸,之间,直到再无一丝缝隙。 果然,脸再冷的人,舌头都是温热的。 “师尊……师尊……” 喃喃的低语仿佛催促。 察觉到鼎中的气味越发浓郁,微生霁月稍稍低头躲过再一轮纠缠,按住少女作乱的手时低喘:“不能在这里。” “唔……有什么关系。” 江钰嘟囔着,湿湿热热的吻仍不断印下,动作间多了几分急躁,抵死般不许微生霁月再退。 只是片刻的功夫,他那层层叠好的衣襟便被江钰推至肩头,滑落至臂肘处,大开大合地露出了微微隆起的胸膛。 她胡乱揉了几下,微生霁月贴在其腰身的手用了几分力,将她按入怀里,抱了起来。 一时的失重感让江钰下意识地环紧他的脖颈,同时双腿交叠,摇摇晃晃地挂在他的腰后。 “不要乱动。” 微生霁月安抚性地用唇点点其眉间,稳步朝床榻走去。 可等江钰落到铺上,想要撑起身吻他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被定在原地。 什么鬼? 她抬眼,对上眼前人的视线,恼羞成怒地喊了声:“师尊!” 仙尘不过一念间。 微生霁月坐在床边,贴到江钰发热的脸上,输送尚带着凉意的灵力。 “你现在并不清醒,我不想你后悔。” “等你清醒了,再做决定,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些哑,丝丝缕缕,是哄孩子的语气,磨得江钰耳朵发痒。 谁不清醒? 两辈子拢共活了快三十年,江钰现在感觉比谁都清醒!!! 她瞪着他,感受着体内的热意一点点消退,脑里xxoo的黄色却不减反增。 好好好, 趁人不备是吧。 终于,等到微生霁月收回手,身上的禁锢也消失。 “现在你唔……” 他话未说完,江钰便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扑上去。 她无师自通地扯着微生霁月的手按到头顶,膝盖挤进腿间,不加修饰的动作透露出急切,像是小孩子在争夺糖果般的不讲章法。 摩擦的衣袍,贴近的身体。 一番激烈,江钰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看着微生霁月的脸上那层薄红不减,反而更加鲜艳。 他那绰约如幽谭的眼底再无厚雪遮拦,激荡的潭水不断溢出,整个人显得有些迷茫而又满足。 “师尊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吗?” 江钰一手按住他相交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摸索到衣带:“为什么没穿徒儿送师尊的?不喜欢吗?” “不是……” 微生霁月动了动,在又是一通胡乱的亲吻之后,才找到解释的机会:“是……太紧了……” 说话间,身上的衣物件件褪去,落了一地,同时落下的,还有层隔绝声音和外人的结界。 …… 夏季总是梅雨时节,天空像是被一层薄薄的灰纱覆盖,阴沉而湿润。 须臾间,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绵绵细雨便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轻轻地落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打在花上。 伴随着间歇的雷声,雨势渐猛,由最初的细密如丝,变成了急促如鼓点般的倾盆大雨 …… 随着腰身悬在半空,重而热的吻落在锁骨处,江钰眼前又是白光闪过,雷鸣炸响。 张牙舞爪的红痕落在山峦般起伏的背上,换来几声闷哼和喘息。 失神间,一只手将江钰被汗湿透的额发轻轻捋开,又把其捞在怀里,递来一盏茶水贴到她的嘴边。 “嗓子疼吗?” 低低的声音传来,江钰莫名笑开。 明明他的嗓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瘫靠在微生霁月的肩膀,就着轻轻拍背的动作喝下两口,转而又看向暗淡的窗外。 “师尊,下雨了吗?” “嗯。” 微生霁月简单地应了一声,也跟着江钰转头,望向窗外。 雨滴打在窗棂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后,他又低头看向江钰的发旋,不知从哪里摸出剩下的另一颗丹药。 “还要继续试吗?” 第135章 脆皮 昏昏沉沉睡去,等江钰再睁眼,只感觉身体像是被清泉洗涤,舒畅通透,连神识也变得异常清晰明朗。 “醒……” “!” 微生霁月本眯眼养神,注意到怀中人的动静刚要开口,不想就被猛地一推。 而江钰身着单衣,迅速从枕头底下抽出多年前竹老也交给她的那本丹方,连鞋也顾不得穿,直接光着脚往焚世鼎跑,大笑三声。 “哈哈!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她从储物戒中掏出大捆大捆的灵草,埋头细细分辨后寻出几味,碾成植液。 随着黑火的燃起,焚世鼎下的火焰犹如一条条黑色的小蛇,扭曲盘旋,提高温度。 随后,江钰将制助情药剩下的药材和植液一同丢入鼎中,神识微动,引导着鼎内的药液相融合。 许久之后,鼎内冒出些清香,江钰迫不及待打出几个丹印,又从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找出玉简。 长矛沾屎戳谁谁吃 【竹长老!你说的元始复灵丹我炼出来了!】 等了半晌,那边悠悠传回消息。 一抹忧伤藏在我沉寂的心 【太好了,你快把这生发丸缺的那味药给我发过来。】 【最近打魔族,长老头发都掉光了,就缺这个呢。】 “……” 元始复灵丹? 生发丸? 这是一个东西? 这本丹方里到底有没有有用的东西啊! 没错,这已经不是江钰第一次被骗了。 什么长胡子丸、增肥丹、老花眼药水……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微生霁月支起身子,看着江钰嘟囔着默默爬回床上,掀开被子。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棱,斑驳地照在他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出点缀在胸膛和肩膀上的吻痕和咬痕。 当然,最明显的还是刚刚打出的巴掌印。 “咳。” 看着明明没什么情绪但就是能品出委屈的黑眸,江钰咂嘴反应过味,伸手勾微生霁月松快的腰带。 微生霁月下意识动了动,她立马扑上去。 “不可。” 听不懂,亲一下。 “太放肆了。” 听不懂,亲一下。 “等等,别再亲唔……” 听不懂,亲一下。 直到两人喘气连连,微生霁月眼里酝出笑意,江钰这才停下。 “哦对。”忽地,她想到什么,从储物戒中掏出个留影石,“师尊,你看看这个。” 留影石在手中温润如玉,只轻轻一催动灵力,石面上立刻泛起淡淡的光芒,秋竹月被剜骨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 微生霁月垂眸凝视半晌,才发问:“你从哪得来的?” “我之前在秘境中得了穿心镜,这是根据秋竹月的记忆捏出的幻境。” “你信她?” “我不信曜灵的灵根恢复和她没有关系。” 两人相对片刻,微生霁月伸手点了点江钰的额头,后将秋竹月从幻境醒后的画面抹去。 “这留影石,是她当时为自保留下的。” 毕竟幻境可以捏造,只有咬死这是当时发生的,这留影石才有些可信度。 ??.??﹖ “……还能这样?” 江钰恍然大悟,将十几个留影石全都掏出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师尊,有备无患嘛。” “只靠这些东西,动摇不到沧涟。树不倒,菟丝子也就不会落地。” 在修真界,实力就是一切。 沧涟作为万剑宗的仅有的仙尊,其地位几乎等同于天柱,支撑着整个宗门的威望和力量。 无论如何,万剑宗都会保下他。 沧涟一日不倒,曜灵的位置也便不会被动摇,而她天才的这个身份,也足够挡下些什么。 “可总不能什么处罚都没有吧?擅自拿了人家的东西,自然得原模原样地还回去。” 江钰敲定主意。 恰巧这时,时逍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院中响起。 “沙包们,快起来挨揍啦。” * 临时修建的场地下,五个身上裹着厚厚沙袋的小可怜被拽着脚踝,按在地上反复捶打,最后又挨个被踹飞。 “砰砰砰砰——” 孤零零立在原地的江钰大喊:“这里是九州,谁在开枪!” “砰——” 下一刻,又是声巨响,她也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留下句: “我还会回来的!!!” 孟挽花和沈逢春看着白日流星,各自熟练地接上脱臼的胳膊和脚踝,揉胸前移位的五脏。 直到俩人神清气爽地站起,才发觉还有两个正硬邦邦地躺在地上。 孟挽花指着地上的两人,大声控诉:“哇去,时长老,你把师兄和容遥打死了!” 正得意摆造型的时逍一听这话,顿时小跑了过来。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忘了他们两个是脆皮了。” 第136章 舒服得很 避水珠虽能让人在水下呼吸,但并不能完全避免阻力。 在他们身上挂满沙袋追着揍,是为了让他们适应这种情况下行动。 嗯…… 反正时逍面对微生霁月,是这样解释的。 对上他暗示性的眼神,相柏犹豫一会,实话实说:“我刚刚好像看到一白一黑两个人影……” 时逍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相柏的嘴,打断他的话:“没有的事哈,只是手脚碎了丢丢而已,别胡思乱想。” 容遥:“头疼。” 时逍又捂住容遥的嘴:“不过是裂了道口子,长老给你吹吹,不疼哈。” …… 最后时逍被挂在长杆上晒太阳,今日指导换为微生霁月。 他捏下法诀,场地里的空气便仿佛被无形的力道挤压,顿时变得粘稠起来。 五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纷纷感到行动困难,仿佛身在水下,每一次抬动手臂都需要耗费比平时更多的力气。 “沈逢春、孟挽花、江钰挥剑万次,相柏、容遥行体术。” 五人闻声而动。 只是挥着挥着,孟挽花就心猿意马地斜靠到江钰身边。 “小师妹,你今日病可好些了?”她压低声音询问。 江钰挥剑动作一顿:“我生病……了?” “啊,不是吗?” 孟挽花看了眼微生霁月,似是在回忆:“两天前相柏师兄去找你,宗主说你身上有些不舒服,正在调理。” “师兄?来找我……了?” 往相柏的方向望去,正好对上他担忧的目光。 嗯…… 江钰下意识挠了挠下巴,回忆间,脑里全是融化冰雪的眉眼、耳边克制的喘息呢喃和身下作响的啧啧水声…… 打住。 江钰有点心虚,但不多。 等等。 她突然又捕捉到什么关键词。 两天前? 江钰一震:“……我不会中途晕过去了吧???” 她自言自语的声音被孟挽花听到。 “晕了?你当时晕了吗?哎小师妹你的脸突然好红,是不是病还没好?” 孟挽花的语气充满了关切,立刻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 江钰连忙疯狂摆手,试图解释:“我没病。不是不是,我有病……也不是。” “咳。” 微生霁月的声音适时地打断两人的谈话,孟挽花立刻站直身子,大声报告: “宗主!小师妹身体不舒服!” 江钰:“……” 迎着四人担忧的目光,江钰不用摸都知道自己现在脸有多红。 …… 微生霁月身形修长,肩宽腰窄,今日穿着玄色银丝滚边绸裳,就算捂得严严实实,也显得身姿挺拔。 因来得匆忙,他的一头黑发并未如往常那样束起,而是随意地垂在脑后,随风轻轻拂动。 两人的目光交错,微生霁月只是弯弯嘴角,江钰立马做贼心虚地扭过头。 啧,太犯规了。 “哪里不舒服?” 微生霁月压低声音,借着宽大的袖袍想去揉江钰腰间,被一巴掌打了回去。 “不许在外动手动脚!我舒服得很!” * 陆陆续续地,几宗弟子也来到场地,只不过见到微生霁月,脚步无一例外都有些迟疑。 但江钰极为热心。 “问夏师姐?来啊来啊!快进来提前适应水下的感觉。” “琴有意?你个兽修也要炼体吗?算了你来得正好,你这个体质正好和我师兄对练。” 伍玉山文彬彬地拱手,朝微生霁月行礼:“扶月仙尊在此,我们擅自打扰……” 话还没说完,在场地边上的孟挽花一把把他拽了进来:“叽里呱啦说啥呢。” 等万剑宗五人出现在场地旁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又和谐的场面。 曜灵本站在杜敬身侧,目光扫过场地,注意到微生霁月的身影后心中一动,立马主动站出来行礼。 “扶月仙尊。” 她的声音放得很柔,几乎不带任何棱角,同时脸上挂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 孟长青几人随后跟着行礼。 微生霁月微微颔首,只是场地内余下位置的粘稠空气开始流动,恢复正常。 “扶月仙尊不喜欢清元阁吗?”琴有意小声和伍玉山蛐蛐。 伍玉山:“那是万剑宗。” 孟长青对此毫不意外,他不卑不亢地又朝微生霁月行了一礼,才扶着秋竹月进入场地内。 倒是曜灵抿了抿嘴唇,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第137章 弯弯肠子 曜灵走入场地,不着急挥足剑数,而是有意无意地释放出金丹中期的威压。 “小师妹你何时到的中期?!” 杜敬声音中的惊讶不似作假,嚎的这一嗓子成功吸引周围几人的注意。 柴磐小声嘀咕着:“万剑宗不会得了什么灵丹妙药吧?” “金丹中期?前不久她不是才初期吗?”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曜灵轻轻抿了抿唇,露出一抹笑:“恰得机缘而已。” 她说得谦逊,但那微微上扬的语调,任谁都能听出她的得意。 沈逢春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剑。 而一旁江钰不感兴趣,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释放完威压,曜灵的小心思露出来。 “只挥剑未免无聊些,不若我们真正在这打一场,如何?” “……”谁理你啊? 原本看着她的几人嘴里念叨着神经病就转了回去。 几宗的亲传都不是傻子,曜灵如今金丹中期,又是剑修,提议打斗无外乎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场中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曜灵的提议就像是放了个屁,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她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被如此冷淡对待。 唯有杜敬不觉尴尬:“小师妹,师兄来陪你斗一场可好。” “谢谢,师兄。” 曜灵咬牙道。 …… 原以为曜灵会再做些什么,却不想直至夕阳西斜,江钰三人挥足剑数,她也只是安分地挥剑。 如此,江钰倒是多看了她几眼。 难不成是走高冷路线了? 她脑中想着,揉着酸痛的胳膊从场地内走出。 不想习惯了在阻力中挣扎,突然间面对正常的空气流动,反而无法立刻适应。 没走两步,江钰五人几乎同时失去平衡,像是倒下的多米诺骨牌,胡乱摔倒在一起。 尚未走远的琴有意听见动静,回头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伍玉山你快看万剑宗的弟子。” 伍玉山:“那是承天宗。” 微生霁月抬眸看琴有意一眼,不经意地抬手,他的脚下立马多了块石子。 远处的惊呼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累到极致的五人叠罗汉般躺在地上,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生活把我打倒,”孟挽花喃喃。 江钰立马接上:“嘿嘿嘿,躺着好舒服呀。” 沈逢春被压在最下面,默默蜷了蜷手指。 没眼看,真的没眼看。 微生霁月伸手从人堆里准确揪出灰头土脸的江钰,像是提着一个没有重量的布娃娃,抖了抖她身上的尘土。 江钰本就四肢无力,被这么一提,身体就像是一根无骨的面条在空中摇摆。 身体累了,但嘴不累。 随着微生霁月晃的动作,她哼起歌来:“像一颗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一碰到柔软的床铺,江钰整个人就重重地倒了下去。 意识朦胧间,她把啸风和升卿放出。 啸风一出现,小声抱怨道:“三天时间不闻不问,这时候想到吾了。” 话虽这么说,可看到江钰累到睁不开眼的样子,他还是迅速打了水来,拿出白巾给其擦拭。 与此同时,升卿兀自解开外袍,从床头跪爬到江钰的另一侧,帮其揉捏手臂,缓解疲乏。 自上次单独和江钰睡在一起后,他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不仅越发黏人,甚至面对啸风也不再退让。 江钰在半梦半醒之间,顺手捏了捏升卿的细腰,感慨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忽地,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啸风擦脸的动作突然停住。 他站起身,直直往床尾走去。 那里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月白色衣袍。 不是江钰的衣物,却带着属于她的气息。 兽的嗅觉总是很灵敏的。 灵敏到两人可以清晰闻到江钰身上那股散不去的雪松香,以及那衣物上沾染的甜腻腥气。 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不言而喻。 升卿手指微微僵住,捶捏的动作停了一瞬,但很快,他又低下头,专心地看着江钰快要睡着的脸。 长长的头发披在一侧,隐下了他眼底变换的情绪。 而啸风,自然知道这身衣物上的另一种香气的主人是谁。 江钰一个满脑子都是修炼的人,哪里懂得什么男人心下的弯弯肠子,肯定是被她师尊用手段勾引。 他将那衣衫打掉,又不经意地将其踹到床下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将一切掩埋。 做完这些,他重新坐回床边,继续擦拭江钰双手。 第138章 氛围灯 经历过几日的捶打,江钰感觉自己已经变得极其软糯可口的时候,最后一场秘境也随之开启。 此次比试内容特殊,将海与秘境结合,诸位亲传不仅需斩杀妖兽,还要在海里找到玲珑塔,进入塔中再比试一番。 站在台上,相柏将不眠不休赶制的丹药分给孟挽花他们。 水灭火,这次秘境在某种程度上,对火灵根极不友好,相柏只能趁余下几天尽量多炼些丹药供给。 很明显,这样做的不止他。 同样顶着黑眼圈脚步虚浮的师问夏等人站到台上,两拨丹修对视,眼里是惺惺相惜的同情。 除了江钰。 眼见秘境口开,亲传们将避水珠戴在脖子上。 只是不见王铁牛按例讲话,反而是浮生站在高位笑嘻嘻地朝他们挥手。 原本销声匿迹许久的观众们,在宣布大比开始的那瞬间,整整齐齐地出现在观众席上。 “江钰!!!今天有没有灵石撒哎~” 江钰瞠目结舌,差点被齐刷刷冒出的人头吓得脚底打滑:“他们从哪冒出来???” “习惯就好。”孟挽花对此见怪不怪。 要帮忙的时候缩头乌龟,看热闹的时候不请自来。 以八大家为首的各个世家,向来都是这个尿性。 亲传们依次进入秘境,每个人的位置照例也是随机分布。 一进秘境,四周的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般,迅速将视线完全笼罩。 孟长青身体漂浮,脖间避水珠发出淡淡的光亮。 他正通过估算周身的挤压感来判断在海中所处的深度时,微弱试探的声音响起: “师兄。” 孟长青抬头望去,只见曜灵的身影在避水珠的光芒下显得格外单薄。 她似是不安地立在远处,看起来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一双眸子在光芒的映衬下更显可怜。 两人间气氛诡异,连观众席上都有人察觉不对。 “是我错过什么了吗?怎么感觉这俩人气氛有点怪啊。” “害,第一场秘境你没来看吗?这个曜灵把自己宗门撇到一边,一直跟着合欢宗的跑。” “快看,孟长青的眉毛都皱得能夹死苍蝇了哈哈哈。” 自第一次秘境后,曜灵明显能感觉到孟长青在疏远她,反而是和秋竹月越来越熟络。 也不知道看上那废人什么了。 该属于她的东西,如今脱离掌控,这种感觉让曜灵很不爽。 “师兄,”她又喊了声,“我感应到附近有妖兽,我们一起去吧?” 孟长青颔首,算是回应。 * 江钰睁开眼睛,第一感受是—— 好他爹的亮啊。 她脖间的鳞片,此刻就像是一串三百瓦的led大灯,光芒四射,将周身那近乎墨黑的深色调海水都映照得五彩斑斓。 “……” 得,哪家酒吧的氛围灯成精了? 江钰眯着眼,将鳞片从脖间挂到腰后。 毕竟,屁股发光总比看不清路要强。 随着鳞片的位置改变,眼前的环境终于恢复到正常光亮。 是一大片遍布珊瑚和海藻的沙质平地。 江钰动了动身体,意外地并未感觉到多少海水的凝滞感,仿佛身体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 奇形怪状的鱼类从她身边游过,打量着她这位海底的不速之客。 什么跳跃煎饼蝙蝠鱼、白令狼鱼和羊头懒鱼…… 细细观察一会,江钰感慨:“深海的鱼都长得好不礼貌啊。” 升卿原本缠在手腕上,听到江钰的话,缓缓顺着胳膊爬到了她的脖间,用细小而猩红的舌头舔舐着她的脸颊。 对上他鼻噶大的小眼睛,江钰赶忙摸了摸他圆润光滑的脑袋以作安慰。 “好好好,你好看,只看你。” 这小玩意最近是不是太敏感了些? 另一边,孟挽花和沈逢春宛若双子,几乎每次秘境都会被分到彼此附近。 果然,这次睁眼,又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孟挽花表示:麻了。 能不能给她来点新鲜感啊! “前面有妖兽。” 沈逢春的声音响起,内心本在哀嚎的孟挽花立马乖巧:“好的师姐。” 两人的配合是在一次次打磨中练出的,甚至不需要开口,就能知道彼此的下一步。 几个筑基期的妖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削掉脑袋。 浓郁的血腥味蔓延,两人并未逗留。 第139章 人心太凉 因着是第一天,江钰并不着急。 她斩杀几只妖兽,随手挑了条粗壮的腿骨扛在肩上闲逛。 血腥味在海水中四散,啸风和藤藤跟在江钰身后不远不近处,处理着那些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妖兽。 也许是太过震惊,当一个五彩的灯球在面前大摇大摆地路过时,容遥眼神中透露出片刻的迷茫。 他愣在原地,直到看见在妖兽中灵活蹦跳的藤藤,这才迟疑地开口。 “……小师妹?”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钰摘下自制墨镜回头一望。 因笑而露出的白牙经过周围光的照射,比她屁股上的光还要闪亮。 “呀,师兄。” 同一时间,所有的观众无一例外地全都捂住了眼睛,几乎被江钰那闪瞎眼的光芒刺激得无法正常视物。 “卧槽,我刚刚好像看见我太奶了。” “别说你太奶,水里要有鸡的话,看到江钰都他爹都该打鸣了。” “明明都是刚出新手村,为什么她就这么与众不同啊啊啊啊!” 容遥眯了眯眼,试图突然增强的光亮间,手更快一步地接过了江钰肩上的腿骨。 他示意般地抬了抬下巴,眼神中带着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是一个鲛人送给我的鳞片。” 江钰答道,顺手又掏出个由珊瑚配细布捏造的墨镜递给他:“这个给你,省得晃眼。” 两人戴上墨镜,瞬间开启老大爷悠闲遛弯模式,颇有些旁若无人的自在。 “在找什么?” 容遥注意到江钰一直低着头,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低头看去。 江钰神秘地指指沙平地。 “在找我住在深海的好朋友。” “好朋友?” “对。”江钰斩钉截铁。 ▕╮╭┻┻╮╭┻┻╮╭▕╮╲ ▕╯┃╭╮┃┃╭╮┃╰▕╯╭▏ ▕╭┻┻┻┛┗┻┻┛ ▕╰━━━┓┈┈┈╭╮▕╭╮▏ ▕╭╮╰┳┳┳┳╯╰╯▕╰╯▏ ▕╰╯┈┗┛┗┛┈╭╮▕╮┈▏ * 清元阁此次运气格外的好,进入秘境不过半日,四人便已全部聚齐。 但深海的环境比他们想象得更压抑,最初的开心过后,便是如波纹般扩散的紧张。 环顾周围,只有一米左右的空间能够被微弱的光线照亮。 海水深邃而沉寂,仿佛能够吞噬一切,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周围会冒出现些什么。 为了安全起见,四人靠在一起,采用背靠着背的姿势龟速移动。 柴磐努力说话,调节气氛:“师姐,你有没有感觉咱们现在像是阴沟里小心翼翼的老鼠?” “……” “哈哈,其实当老鼠挺好的,每天只想着去哪里偷吃点东西,不用天天蹲在丹炉前挨烧,也不用在深海里遭罪呜呜呜呜呜。” 说着说着,柴磐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泪水似乎就要夺眶而出。 他胆子真的很小啊!!! 这一幕倒是满足了观众的恶趣味。 “这才是亲传落到海底的正确打开方式嘛,江钰那边为什么这么悠闲!” “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你别管人说啥,你就说有没有用吧。” “确实有用,柴磐说完话,其他三个人也不害怕了,都转为无语了。” 蓝晏就算走在最前方,也还是努力踹了一脚柴磐。 江钰和容遥正逛着,提前探路的一条轻轻扭动,似乎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藤藤扭着眉头,尽力将感知到的情况转化为语言:“穿着绿色衣服,两个姐姐,两个哥哥,一个哥哥在踹另一个哥哥。” 抽象的描述。 江钰瞬间就确定来人:“是清元阁。” “合作还是……”容遥将泡白的腿骨放到地上,手指在脖间轻轻一划。 “这个嘛,得现看。” “怎么看?” 对上容遥单纯的目光,江钰摩挲着下巴,思索道:“我们现在需要个诱饵。” 她的眼神又在容遥身上扫过,补充:“最好是有吸引力,还看着没多少反抗能力的诱饵。” …… “师姐,你看那。” 蓝晏停下脚步,其他三人立刻跟上他的视线。 只见不远处的珊瑚上正挂着一个极其耀眼的光圈。 “那是……修士?” 四人靠近了一些。 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们看见一人似乎被类似于麻绳的东西捆住,身体悬挂在半空中,随着海水的流动轻轻摆动。 他表情平静,口中不断地发出求救声。 “啊,救命,救命,好心的人啊,救救我吧。” 这人机语气,柴磐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卧槽,那不是容遥吗?” 被点名后,看着手里被塞的草稿,容遥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继续念了下去: “热水太烫,我不敢喝,人心太凉,我不敢碰。” “世风日下,朗朗乾坤,居然没有人来救我这个善良的大男孩吗。” “……” “你确定他这个样子,真的有人信?” 啸风和江钰一起趴在泥地下观察着缓缓靠近的四人,终于忍不住低声发问。 江钰晃晃手里的藤蔓:“这叫江钰钓鱼,愿者上钩。” 第140章 鱼 终于见到除他们以外的活人,还会发那么大的光,柴磐激动地要冲过去,却被三人拦住。 言思思上下打量片刻,低声道:“你看他表情,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容遥:“我面瘫。” 蓝晏评价:“他的求救声也很假。” 容遥:“天生的。” 言思思点了点头,继续补充道:“我感觉等我们一靠近,他周围就会突然蹦出来人,揍我们一顿。” 被两人屏蔽的容遥沉默了:“……” 好吧,这没话说。 而柴磐仍有些不信。 “可是他看起来很可怜啊!承天宗那般正派,怎么可能行偷袭之事。” 江钰疯狂点头:“是啊是啊,快点进圈套啊。” 她和啸风撅着屁股趴在不远处,身上贴着隐匿符,又有容遥设下的阵法阻挡,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师问夏看散出神识搜寻半晌,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正当她要再靠近一步时,身后原本平静的海水突然有些波动。 …… 孟长青和曜灵这边遇到不少妖兽,玉简排名高歌猛进,稳居第二。 只是每当看到血迹即将溅到身上时,曜灵都忍不住皱起眉头,本能地往孟长青的身后躲去,寻求保护。 孟长青并未说话,而是默默调整位置,保持两人相隔的距离足以开家正新鸡排。 一路无言。 突然,曜灵看到什么,指着某处小声喊:“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她指的方向,孟长青看见不远处的一小抹光亮。 他下意识举起剑戒备。 “咕唧~咕唧~” 随着那抹光亮越来越近,黏糊滑腻的声响也渐渐清晰。 两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只呆头呆脑的小章鱼,正慢悠悠地从他们面前路过。 它的眼睛圆溜溜的,八条触角乱飞,看起来无害又傻气。 仅是一阶的妖兽,对两人构不成威胁。 孟长青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突然暴乱的妖兽上,剑光如虹,瞬间斩落一只要逃跑的妖兽。 与此同时,曜灵的注意力完全被小章鱼头顶的珠子所吸引。 “那是……妖核?” 她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蹲下身后,露出个自认为最温和的笑,朝小章鱼伸手示意。 “咕唧?” 似是没见过长相这般新奇的物种,又似是好奇,小章鱼竟真的缓缓往她这走。 曜灵眼中闪过欣喜,她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章鱼逐渐接近。 就在小章鱼的触手即将落在她手上的那一刻,曜灵反手一探,将那顶在小章鱼头上的妖核拿了下来。 小章鱼似乎对突然失去的妖核感到困惑,但它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只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她。 曜灵不再理会,径直站起身将其推远了些,接着朝孟长青道:“师兄,我找到了五阶妖核。” 五阶妖核? 孟长青下意识回头。 随即,他的动作凝固,汗毛直立。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海水不安地波动,一个近五米高的巨大阴影在曜灵的背后缓缓浮现。 借着微弱的光线,孟长青看到只小臂般粗壮的章鱼触手,如死神的镰刀,无声无息地伸向曜灵的脖子。 “闪开!” 孟长青瞳孔骤缩,下意识暴喝一声,将手中剑猛地朝那触手扔去。 他这一扔,虽用了十成十的劲,可水的阻力将其消减大半,只堪堪戳破触手表皮。 来不及犹豫,他迅速拉起曜灵就跑。 …… 师问夏几人被越来越近的波动吸引,江钰也下意识散出神识。 紧接着她脸上表情变换,也顾不得隐藏,拉起啸风和被藤蔓束缚的容遥就往一旁跑。 柴磐听到声响回头:“哎,还真有人啊。” 江钰一噎,紧接着大喊:“看什么看!跑啊!!!” 随着她的声音,狼狈逃命的孟长青和曜灵,以及巨大的阴影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章鱼通体呈粘稠的蓝色,各处布满黑斑,触手上密密麻麻的眼睛和息肉不断地眨动着。 同时,一个呆萌的小章鱼吸在它的脑门上。 “五阶妖兽。” 大约相当于元婴中期。 师问夏和蓝晏迅速交换一个眼神,各扯住言思思和柴磐,干脆迅速地往旁边让道。 谁知曜灵看到他们,如同看到亲爹亲妈,一边从芥子袋中掏出符纸和法器往后扔,一边不顾一切地想往几人身后躲。 她这一拐弯,让原本紧紧拽着她胳膊的孟长青措手不及,紧接着身形踉跄,侧身重重地摔在地上。 在他想要捏碎身份牌的那一秒,章鱼却也随着曜灵的方向转身。 随即,传来柴磐的惊叫声。 “我*你*的,****,曜灵你他爹的是神经病,滚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41章 第二次 “这个曜灵怎么这么多好东西?” “看得我厌蠢症犯了,她不是剑修吗?不是金丹中期吗?倒是上啊,一个劲跑什么?” “不过,就算是金丹中期,也打不过元婴期吧……” “卧槽,孟长青为救她剑都丢了,结果到头来被她甩飞?小丑,大大的小丑。” “蓝师兄、柴师兄。” 可怜兮兮的求救声从曜灵口中传出,激得柴磐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一个剑修,哪来的脸让他一个丹修保护啊!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柴磐几乎是在尖叫,他一边竭力挣扎着往前跑,一边对着曜灵的方向狂吼。 曜灵慌乱中听到指名道姓的骂,脸色红白交加,怨气突生,红了眼眶。 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对待? 要不是孟长青弄丢了剑,她至于这么狼狈吗? 曜灵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中闪过怨恨。 原本她还打算,若事态紧急就将妖核归还。 可现在…… 江钰撤到一株高大的珊瑚上,四人一蛇排排坐,用鳞片为这场海底马拉松投下幽幽光亮。 “这章鱼不行啊,跑得这么慢。” “啧,要是我,现在就该把她捅个对穿。” 听着江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曜灵却连步子甚至不敢往她那边挪。 直觉告诉她,如果她敢过去,江钰真的会先妖兽一步杀向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似乎是厌烦了这场追逐游戏,那只章鱼原本慢悠悠的动作突然加快。 五只触手如同弹簧般猛地伸长,分别朝着曜灵和师问夏他们迅猛打去。 显然它已经将他们视为曜灵的同伙。 蓝晏和言思思在触手挥来的瞬间,敏捷地扭动身体,险险地躲避了攻击。 师问夏则迅速跪地,手中的剑以一道闪电般的速度挥出,与触手接触的瞬间,剑锋划过,一颗凸起的眼睛被硬生生削下。 跑得最快的柴磐,只感觉到一股凉意直逼屁股。 他下意识回身,抬臂遮挡,紧接着,是肌肉和筋腱撕裂的声音。 鲜血和肉块四散飞溅,触手尖端堪堪停在眼前,几乎触及鼻尖。 而柴磐的另一只手里,是早已碎成粉末的身份牌。 “怎么回事?他怎么还没传回来?”徐宗主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瞬间变了脸色。 身份牌,失效了。 在众人意识到这一点时,另一只触手已然如同饿虎扑食般再次冲到柴磐的面前。 要死了。 柴磐看着迎面而来的吸盘,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千钧一发之际, 「铮」 剑刃颤动,发出如同惊雷的响动,划破死寂的海水。 柴磐瞬间睁开眼睛,只见江钰如同天神下凡,护在他面前,手中长剑正死死压着那只试图翻动的触手。 同时,墨绿的藤蔓缠在他的腰间,接着迅速地收紧,将他往一旁扯。 等到藤藤带着柴磐到安全距离,江钰松开禁锢,借着触手甩动的力量,一脚猛地踏出,整个人如同脱弦之箭,迅猛地冲了出去。 众人的目光跟随江钰的身影,却发现她的目标不是章鱼,而是—— 曜灵?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江钰伸手拽住曜灵的衣领,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狠狠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空间仿佛都凝固了。 嗯??? 观众惊呆了,柴磐惊呆了,连章鱼都惊呆了。 江钰的这一巴掌几乎用上所有的力气。 曜灵被打得身体一个踉跄,头部被迫偏转过去,脸上瞬间浮出红肿且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好熟悉的剧情。 曜灵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眼中痛楚和羞辱交织。 第二次了, 这已经是江钰第二次打她脸了!!! 打完这一巴掌,江钰并没有停手,而是拽下曜灵的芥子袋,一股脑地把里面的东西都抖了出来。 “你在干什么!!!” 眼看着珍贵的法器和灵药散落在海水中,曜灵尖叫着冲上去想要夺回,却被容遥几张符纸逼退。 不远处的孟长青站起身,对于江钰的行为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问就是习惯了。 他简单道:“那个五阶妖核。” 曜灵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师兄?” 随着孟长青的提示,江钰找到那颗发着微光的珠子,毫不犹豫地扔回给了那只章鱼。 “还能这么操作???” “我的天呢,这就是聪明人做事吗?我还以为江钰是要去杀那妖兽呢。” “笑话,这是曜灵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让江钰给她兜底?而且江钰好像也只是半入金丹吧?你让半入金丹的去对元婴期?” “身份牌失效,孟长青剑丢了,曜灵臭不要脸只会躲,剩下的全是柔弱不能自理的丹修。这种天崩开局搁我身上我早就跑路了。” 第142章 失效 元婴期的妖兽早便生了智。 眼见江钰如此识趣,那章鱼接过那枚妖核,重新送到小章鱼面前。 “咕唧~咕唧咕唧~” 小章鱼慢悠悠地顶过妖核,转而攀到曜灵的身上。 潮湿滑腻的粘液在裸露的皮肤留下几道痕迹,曜灵微微颤抖,顶着强大的威压不敢有丝毫动作。 它一直攀爬至曜灵的脖间,用一只触手盘绕在她的颈项上,稳固身形。 曜灵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它伸出触手,甩到自己脸上。 “……” 这是在模仿江钰吧? 小章鱼似是不过瘾,紧接着七只触手轮流甩动,一遍又一遍拍打在曜灵的脸上。 “……” 这就是在模仿江钰啊! 在场的人心照不宣,无一人阻拦,江钰看得津津有味。 在她眼里,曜灵身上的光,正随着小章鱼的接连不断的巴掌逐渐暗淡。 小章鱼的力度并不大,算得上轻飘飘的,可更因如此曜灵几乎羞恼到极点。 金丹中期,在众目睽睽下被一阶妖兽扇脸。 她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甚至不敢睁开眼看周围人的目光。 贱人! 为什么会这样! 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贱人! 全都是贱人!!! 师问夏三人趁此时赶到柴磐身侧。 手臂上,破裂的大洞源源不断涌出鲜血,柴磐嘴唇发白,却还强撑着举起手臂开玩笑。 “师妹,现在我隔着手臂也能看见你咯。” 柴磐的声音虚弱,却故作轻松。 他的眼睛透过那个恐怖的洞口,看到的却是言思思红润的眼眶,和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哎哎,你别哭啊。” 看到言思思的眼泪,柴磐一下着急起来。 他下意识想要撑起身子,但刚一动作,就被言思思打了回去。 “你可少说两句吧。” 蓝晏道,随即从芥子袋中掏出两瓶丹药碾成粉,却一时不知道如何下手。 白森森的骨头茬口参差不齐,皮肤被不规则的撕裂,只有两侧的肉丝和神经勉强相连,而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青紫,肿胀得厉害。 言思思直接抢过他手里的药粉,先用白布裹到洞口下方,直接将药粉全都倒进去。 药粉接触到血肉,发出轻微的嘶嘶声,柴磐呲牙咧嘴,还安慰她:“一点都不疼,思思你没吃饭吗?” …… 在元婴期妖兽威压收回的瞬间,曜灵的身体瞬间瘫软,如软泥般倒在地上。 小章鱼路过抱胸看热闹的江钰,用触手将头顶的妖核往她那递了递。 “嗯?给我?” 江钰有些意外地用手指着自己,看小章鱼肯定地点点脑袋,接过后下意识道:“你人还怪好的嘞。” 小章鱼对她这个反应感到满意,眼睛微微闪烁,似乎在笑。 一大一小两个章鱼就这样消失在远处。 既打了曜灵还得了妖核, 谁说这天底下没大便宜赚的? 江钰美滋滋地回过头,才看见容遥和啸风都站在自己背后。 “你俩干啥?” 啸风瞥了容遥一眼,尾巴不经意地甩动,将他怼到一边。 他自己则是迅速握住江钰的手,放到脸侧:“痛不痛?” “……” 江钰扭头看一眼发抖的曜灵,半是好笑地捏捏他的脸:“痛的好像另有其人吧?” * 曜灵被孟长青拽走,柴磐躺着,余下师问夏三人和江钰他们围着圈坐。 柴磐看着几人,语气诚恳:“我当时身份牌确实捏碎了,你们要不信我指甲缝里还有点粉……” “好了。” 师问夏捏住他的嘴。 江钰手摸上白玉佩,躲在啸风身后欲盖弥彰地场外求助:“师尊,柴磐的身份牌好像失效了。能不能想办法先让他出去?” 柴磐环顾四周:“江钰,你在和谁说话呢?” 江钰探出脑袋面不改色:“你管我呢。” 声音自微生霁月腰间传出,禁锢在他四周,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应是秘境出了些问题,已经有长老去看了。”微生霁月下意识压低声音,“身上可带够了止血的丹药?” 听到这个,江钰心疼地捂住胸口:“带够了,就是刚刚喂柴磐吃了整整一瓶。” 原本是想坑他们丹药,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 “做得好,等出来师尊再补给你。”微生霁月安抚道。 “嘿嘿,好耶。” …… 在江钰看不到的另一边,观众席上已经有人乱起来。 “哎呀,水镜又黑屏了,有没有人管管啊?” “那些阵修干什么呢,快去修啊。” “不对,你们快看!那些长老们呢?他们去哪了?” 众人闻声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原本应该坐满了长老的席位上,现在却空了大半。 剩下的零星几位长老,脸色严肃,努力维持着秩序。 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留下来镇场子的。 第143章 不用谢(为愤怒的黑色薯片加更!) 看着一地老弱残,江钰叹口气:“猎杀妖兽暂停,先去找玲珑塔吧。” “你要带着我们?” 师问夏下意识问。 虽说秘境出了些小意外,可比试还在继续。 江钰完全可以抛下他们,或者直接捏碎他们身份牌把他们提前淘汰。 柴磐被感动地两眼泪汪汪:“江钰,你人真好。” 江钰努力掩饰住忍不住翘起的嘴角,拍了拍柴磐的肩膀大气道:“咱们再休息会,等你恢复些力气就出发!” “呜呜呜江钰你好大腿!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环在江钰脖子上的升卿,看着两人之间的亲密互动,心中涌起莫名的情绪。 靠得太近了。 说话要靠那么近吗? 还是觉得他也长得好看? 她也喜欢他吗? 胡乱的猜测,发酵的情绪,都让他忍不住收紧环绕江钰颈部的尾巴。 这时,啸风上前一步,手揽在江钰肩上的同时毫不留情地捏住升卿的七寸。 升卿瞬间感到一阵剧痛,尾巴无力地耷拉下。 “嗯?怎么了?” 江钰察觉到了异样,扭头看向啸风,那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无事,想碰碰你。” 江钰无语地转过头。 下一刻,啸风的眼神瞬间沉下,原本的柔情被冰冷的威胁所取代。 “再有一次,吾会把你的牙拔下来。” 他一字一句的口型警告落入升卿眼里,伴随着七寸处强烈的痛意。 微生霁月立在秘境入口处,目光落在几位忙碌的阵法师身上。 许久后。 “确定了,三处被补上的破口残留的确实是魔气。” “啧,那群东西真是阴魂不散。”时逍罕见地沉下脸,“当时是谁最后检查的?有漏缺为什么没查出来?” 几位阵法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一个年纪大的站了出来:“刚刚传来消息,最后检查的三位阵法师,全都……全都死了。” 长老们沉默片刻。 “那,那群孩子怎么办?” 在被魔族渗透的秘境,几乎耗尽所有宗门资源培养出的亲传,失效的身份牌…… 徐宗主亲眼看见柴磐受伤,此刻心乱如麻:“就不能直接打开秘境吗?” “打不开的。就算强行打开,秘境最多最多也只能撑半刻钟,不够救出所有弟子。” “秘境会压制修为,只要那群孩子能躲到秘境结束……” * 没走多远,曜灵的情绪达到崩溃边缘,歇斯底里地甩开孟长青的手。 “师兄!” 她的声音尖锐而颤抖,刺得人的耳膜生疼:“你为什么拉我走?为什么不上前救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妖核给江钰?” 孟长青沉默地看着她,一直到她发泄完,这才问:“所以,当时为什么不拿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柴磐生死之际,曜灵非但没有还回妖核的意思,还想要趁机逃跑。 在她心里,一个妖核竟比人命还重吗? 曜灵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只能无助地大喊:“师兄!我才是你的师妹!我们才是同门!” “你……” “呀~小老鼠在吵架?” 轻佻而娇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二人同时回过头,只见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栾双手轻松地在脑后举着镰刀,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和残忍,仿佛是一只发现了猎物的狐狸。 孟长青立刻戒备起来,他迅速后退一步,声音冷硬:“你是谁?” 栾的笑容在嘴角微微扩大,嗤笑道:“我?嗬嗬,我是来——” 话还未说完,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栾的目光突然落在曜灵的脸上,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似乎找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他伸出手,露出个笑来:“小妹妹,要不要跟奴家走?” 嗯??? “你旁边这个是你师兄?啧,哪有这样对待小美人的男人。” “倒不如来我这,让我好好疼爱疼爱你~” …… 玲珑塔外,十几个弟子被绑得结结实实,像是被定了身的雕像,安静如鸡地蜷缩在魔钟罩的阴影之中。 紧接着,孟长青被随意甩到地上,头颅撞击地面后硬生生被磕醒。 杜敬缩在人群中,眼角的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顿时激动起来。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大师兄?大师兄你看到小师妹了吗?小师妹没事吧?!” 杜敬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仿佛只有确认曜灵的安全,心才能落回实处。 “你神经病啊?”琴有意被吵得不耐烦,回身骂了句,“人头都磕破了你不扶一把,在那问什么灵呢。” 说完,他朝孟长青伸出脚:“喏,不用谢。” 第144章 别先弄死 鳞片重新被江钰戴回腰上,大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却越走越谨慎。 莫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整个秘境都被诡异的氛围笼罩。 不对劲啊。 这也太不对劲了。 为什么路上一个人都没遇到? 这次秘境应该也没那么大啊? 几人离玲珑塔的距离并不远,仅攀过海底山脉,江钰便看到远处璀璨夺目的玲珑塔阁顶。 然而,在起身时,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江钰的心猛地一沉。 只见玲珑塔旁悬空着一口巨大的黑钟,钟下依偎着二十几个小黑点。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翻翻找找,从储物戒中掏出个望远镜似的装备放到眼边。 远处原本模糊的小黑点,瞬间清晰,变成一个个头破血流、被绑起来的亲传。 琴有意、孟长青、杜敬…… 等等,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喂喂喂,小天才,你能听到吗?” 时逍的声音陡然从腰间传来。 江钰下意识蹲下身子,将玉佩放到耳边:“时长老?我师尊呢?我怎么觉得这个秘境里面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不对劲就对了。”时逍盯着江钰的那块水镜,眉头因担忧而蹙起,“秘境现在钻进去三个魔族,霁月还在入口想办法进去。” “现在一半多的亲传被抓,你身上的那个鲛人鳞片应该可以隔绝气息,所以魔族还没找到你们。” “玲珑塔最高层放置着维持秘境里境界压制的法器,所以那三个魔族的修为如今在元婴期。”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你们只需要贴上隐匿符别露头,安全待到霁月进去就好。” 在几人逐渐凝重的脸色下,时逍尽量简洁地将情况说明白。 “那,那些被抓住的亲传会怎么样?” 时逍沉默片刻,只道:“江钰,先保护好你们自己。” …… 血烬止的目光扫视过萎靡的亲传,仍是没见到想看见的面庞。 与此同时,在亲传弟子们看不到的地方,栾将曜灵被安置在一个几乎可以说是豪华的禁锢中。 虽只有方圆五米的空间,但装饰却极尽奢华。 似乎曜灵在这里并不是受苦,而是来享福的。 “来,小美人,让哥哥喂你一口。” 栾端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轻轻剥开皮,将果肉送到曜灵的唇边。 曜灵被他轻摁在软榻上,嘴唇微张正想说些什么,果肉已经被巧妙地塞进口中。 “好吃吗?”栾拿手帕擦了擦手指。 曜灵看着他,半晌后,犹豫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迷茫:“为什么……” “嘘。” 栾伸出擦净的手抵在她的唇上,娇媚的脸上似乎满是虔诚:“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这世上所有的一切,本就都应该属于你。” “一切,都该属于我?”曜灵睁大眼睛,喃喃地顺着他的重复。 “一切,都该属于你。” 妒的身影如幽灵般出现在二人面前,不合时宜地打破两人间微妙的气氛。 “啧啧啧,真是美好的画面啊。” 他一只手捻着发丝,另一只手里,还提着几乎昏死过去的纪修柯。 “需要提醒吗?再找不到那个女人,殿下可真的要发飙咯。” 栾挑眉看他一眼,转而将果盘放到曜灵手中:“乖乖待着哦。” 曜灵蜷缩在软榻上,最终点了点头。 纪修柯被如抹布般扔到地上,琴有意一看就急了。 “修淮!修淮你没事吧?修淮你别吓我啊!” “师兄……”侧躺在地上的人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是纪修柯……” “修柯,修柯。”琴有意用屁股朝他那边挪动,嘴里还安慰他,“没事没事,咱俩又在一起了。” 纪修柯用沙子蹭了蹭脸上的血迹,这才转为仰躺的姿势,看着琴有意勾起虚弱的笑:“我掩护哥哥和玉山哥跑,他没抓到。” …… 听完时逍的嘱托,江钰几人看着远处的小黑点们,默契地都没有说话。 “不走吗?” 藤藤眨眨眼,显然还没太明白现状。 “再等等,再等等。” 江钰再次翻翻捡捡,将类似望远镜的装备分给几人,观察着远处的动向。 …… 血烬止脚踩着栾的脑袋,不断在沙地摩擦:“让你去找人,你给我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咳……殿呃——” 不等栾的解释从唇边溢出,血烬止脚下用力,栾的脑袋顿时如破碎的西瓜,瞬间四分五裂,鲜血和脑浆四处飞溅。 厌恶地在他衣服上蹭了蹭血迹,血烬止重新将目光投向亲传。 “那群老东西已经知道了。”他微微仰头,示意妒动手:“注意点,我们目标只有她,别先弄死。” 第145章 我是师兄 “……残暴,太残暴了。” 亲眼目睹栾被踩碎脑袋,亲传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群东西对自己人都这样,更别提对他们了,不知又是怎样的手段。 走近的妒看着他们明明害怕却强撑的样子,心情愉悦起来。 他足尖随意踩在一个亲传的腿上,从背后掏出幅画来,展示在众人面前。 “你们当中,可有人见过这位?” 有几个闻声抬头的,大概扫视眼那幅画,立马又垂下头装死,掩饰心中的震惊。 艹,江钰什么时候惹到这群魔族的? “艹,我什么时候惹到这群魔族的?” 江钰看到画上的大头照,脑中瞬间把这辈子做过的坏事都想了一遍。 “难不成……”师问夏犹豫片刻,还将心中猜测托盘而出,“那些魔族,是为了你来的?” 不是, 能别说得这么暧昧吗? 这不是啥魔族强制爱正道弟子的小说啊! 见没人理,妒也不恼,而是慢条斯理地踩断脚下亲传的小腿骨。 轻微的骨折声,和那位亲传弟子咬破嘴唇也不愿呼痛的闷哼,瞬间激起了其他二十几位亲传弟子对妒的怒视。 “这么团结,真让人嫉妒啊~” 妒一脚踹开脚下已经痛苦不堪的亲传弟子,脚步轻移,又踩在了琴有意的肩上。 “你呢?你也没见过?” 琴有意痛得长嘶一声,却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脸盲。 因为他真的不认识画上那张脸。 这样不管是谁,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暴露任何消息。 他忍着剧痛,抬头直视妒的眼睛,脸上无比真诚:“你问我这个,还不如去问头会说话的猪。” “呵。” 妒被逗笑,弯下身子,手指轻轻在他脖下打转:“一个人,换二十几个人。和你们做这么划算的买卖,还不知足。” 妒的声音开始还很平淡,但随着话语的推进,语气逐渐变得狠戾起来。 他的手指突然收紧,猛地扯下了挂在他脖下的避水珠。 避水珠一旦离体,功效会大打折扣。 霎时间,少量的海水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猛地灌进鼻腔,窒息感如巨石压胸,琴有意的气息瞬间紊乱。 深海下滔天的重压挤压着他的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爹的。” 江钰看到这场景,咒骂一声,大脑飞速运转后,转眼掏出大把空白的符纸和毛笔,分给容遥一半。 看着她目光专注,笔走犹龙,柴磐懵懵开口:“你……会画符?” 就在柴磐说话的同一瞬间,原本被屏蔽的观影石突然恢复了作用,那漆黑如墨的水镜中,几块画面逐渐亮了起来,映入众人眼帘。 “哎哎哎,水镜亮了亮了!江钰那块水镜亮了。” “我擦,她在干嘛呢?画符?” “等等,她不是剑修吗?” “屁,她是双修,你没看到她旁边的灵兽吗?”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她是丹修啊?之前交换弟子的时候我还在承天宗见过她炼丹呢。” “……” 众人议论到最后,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压下心中吐血的冲动。 “所以说,她什么都会?”有人弱弱地总结。 “也不能这么说吧,万一她都是只懂皮毛呢?” 观众席上有懂行的符修,指着江钰不多时便画出的一大叠符纸朝说话那人冷哼:“她这一张纸,你的一辈子。” “……” “就她这画符速度,放我们家族,生啃了我太爷爷,我爷爷还得鼓掌夸她胃口好。” 而且,旁边还有个和她速度不相上下的容遥。 留在席上的几位长老和观众,看到两人印刷机一样画符,都默默往时逍的方向靠了靠。 修真界单修最多。 不说能不能学好,就是能学两项的,都算脑子好使了。 所以,承天宗这些年到底养出来了些什么怪物啊??? 江钰和容遥堵着不断溢出的鼻血,嘴里咽下丹药后,将两叠符纸分出大半给师问夏他们。 “那三个看起来暂时不会离开。” “你们先去找没被抓到的人,离得远,这符纸能暂时挡住你们的气息。” “鳞片就不给你们了,我留在这,看看能不能打破那个钟,破开结界。” “他们如今元婴期,若是几十个亲传聚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拖。无论如何总比逐个击破好。” 江钰压下丹田处的颤动,上下嘴皮子一碰,有些简陋的初步计划就形成。 只是最先提出异议的是容遥。 “我和你一起。” 他看着江钰,像是怕被拒绝,第一次强调自己的身份:“我是师兄。” 江钰犹豫片刻,看着容遥,脑中突然萌出个大胆的想法。 第146章 好热闹啊(为愤怒的黑色薯片加更) “没看见。” “不认识。” “我与魔族不共戴天!!!” 一个亲传一个亲传地折磨过去,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却还是没撬开任何一个人的嘴巴。 “呃……” 栾在地上趴了一会,后自顾自地站起来,脸上没有留下任何受伤的痕迹。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媚笑着朝单手撑头的血烬止提议:“殿下,他们不说,有个人应该会说。” 血烬止懒懒抬起眼皮,栾立马得令,朝着曜灵的方向走过去。 “小美人~你看,这是谁?”栾靠近曜灵,声音中带着故作温柔的调调。 他将手中的画像展开,观察着她的细微反应。 明丽的眉眼弯弯,内勾外翘,嘴角的弧度带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像是在嘲讽的笑。 原本半躺在软椅上的曜灵,在看到画像上的江钰时,短暂的失神片刻。 紧接着,便是升腾的怒火。 她猛地站起身,不顾形象地试图从栾的手中夺过那幅画像。 “又是你,江钰!你为什么总要抢走属于我的一切!” “啊——嚏!”江钰揉揉鼻子,“谁在想我?” 玲珑塔处在盆地,周围一圈是连绵的海底山脉,她和容遥沿着山脉走,借此挡光。 “冷吗?” 听见她打喷嚏,啸风下意识想脱衣服,被江钰赶忙按住:“守法好公民,拒绝黄赌毒。” 虽然听不懂,但啸风还是听话地放开衣服,转为握她的手。 宽大的掌心,热乎乎的体温,只是还没握两秒,身前布阵的容遥猛然转过身。 “男女,授受不亲。” …… 曜灵被带到血烬止面前,脑中思绪杂乱,疑惑为什么魔族会有江钰的画像。 直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传来的疼痛让她下意识抬头,恰好对上那双猩红的眼。 血烬止的脸型瘦削,薄唇殷红,满眼的阴冷杀气好似会凝成实质,却被过分精致的五官中和。 若说微生霁月如天神明月般皎洁,那血烬止便是骨肉喂养出的血罂粟,邪气丛生。 在曜灵被惊艳的目光里,血烬止淡淡吐出句:“丑。” “什……” 曜灵下意识要追问,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猛地揪住头发,狠狠地向下一摁。 妒压着她的脑袋,笑得漫不经心:“你长得太丑,可别污了殿下的眼。” “这个姿势就好多了。现在,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吧~” 他满意地点评着,随后松开了手,曜灵的头发从他的指间滑落,被揪掉几根。 头皮传来的剧痛让曜灵表情扭曲一瞬,却依旧跪伏在地,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接着,她抿了抿唇,小声开口:“画上的人是江钰,是……扶月仙尊的徒弟。” 在场气息奄奄的亲传弟子们,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挣扎着抬起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曜灵跪在血烬止面前,正毫不犹豫地出卖着江钰。 “刚刚我遇到她了。她和清元阁的几个弟子在一起,但我现在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 此话一出,那些亲传弟子们气得几乎吐血。 琴有意涨红了脸,要不是因为他此刻进气少出气多,早就跳起来指着曜灵的鼻子破口大骂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跪魔族?出卖自己人? 这是正道弟子能干出来的事? “曜灵,你**是魔族的狗!” 他的愤怒并没有被忽视,一位尚有些力气的亲传弟子替他完成了这个愿望,指着曜灵的背影大声斥责。 曜灵被带来时并没仔细观察,故而也没看见摊成咸鱼的亲传们。 此刻,她听见声音心中一颤,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不其然,当她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果然对上亲传们或怨恨、或冷漠、或寒心的眼。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那么曜灵此刻恐怕早已千疮百孔。 栾装作不经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观影石,终于褪去虚伪的温柔面庞,勾出抹顽劣的笑。 反正那人说得只是将她带回去,也没说用什么方法。 “哎呀,被看到了,这可怎么办呢?” “所谓的名门正道,看起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小美人,倒不如跟我回魔渊?” …… 随着画面一丝不落地展示在水镜上面,原本以为有新热闹可看的观众们瞬间一片鸟语花香。 “**********************” “********,你*******,我********” “是哪位仁兄豪杰在此发电报?可否教教在下?” …… 江钰走着走着突然停下。 “怎么了?”容遥回头。 “没什么,就是莫名感觉好热闹啊。” 第147章 引雷阵 自古正魔两不容,真要算起,在场的往上数两代,都有亲人被魔物残杀过。 在这种环境下,人们对魔族的厌恶和憎恨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 这些,曜灵不是不清楚。 故而当她看到栾手中的观影石时,身子瞬间瘫软在地,两行清泪眨眼间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 她紧紧攥着衣角,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驳,张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她就是故意的。 那魔族说了,她才是天地的宠儿,沦落至此全都是因为江钰那个贱人夺走了她的气运! 是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对,对! 这不怪她,是江钰先动手的! 那魔族说有办法带走她。 只要让魔族把江钰带走,一切都会回归正轨的。 只要他们能把她带走,自己就能重新成为万剑宗最受宠的小师妹,那个光芒万丈的存在。 到时候,没有人会再追究这件事,没有人会记得她的背叛。 她可以继续享受宗门的宠爱,继续做那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小师妹。 所有人都会喜欢她,爱她,她将再次成为众星捧月的中心! 原本不断咒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他们的注意力被曜灵那逐渐癫狂的神色所吸引。 “你们快看她的表情,好可怕。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她要是脑子有问题,干出这事也就不奇怪了。” “可别解释了,我邻居家的狗就算绝育把脑子绝没,也没像她这样。” * 江钰翻遍浑身上下,最后忍痛将霜飔剑拿了出来。 “乖哈,实在是没材料了。” 她努力忽视脑中少年的骂声,将其放在阵法的最后一个位置。 阵纹如同银蛇般在地面上游走,至此,几乎覆盖方圆十里的引雷阵,初具成型。 只是搞出的细微波动,没逃过血烬止三人的注意。 “哟,难得见来送死的小老鼠。” 栾环顾四周,虽没探到任何气息,却认出地面上暗藏的复杂纹路:“引雷阵?” 与此同时,时逍的声音也默默传来:“你们确定?” 江钰和容遥侧头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的坚定。 不等回答,时逍又泄气般絮叨: “罢了罢了,我年纪大了,管不住小年轻的想法。” …… 一只手覆在阵眼,另一只手覆在小山高的灵石上,两人动作同步,仿佛经过无数次的演练,默契无比。 第一次开启如此大的阵法,江钰和容遥体内的灵力如潮水般消散又迅速充盈,循环往复,却咬牙坚持。 “天罡为引,雷动九霄,吾以吾心,号令雷形!” 男声与女声同时响起,硬生生在无风无浪的海底割出一片新的天地,宛若神音。 亲传们顿时有些激动。 “我刚刚好像听到我太奶和太爷说话了。” “不对,是长老们,肯定是长老们来救我们了!” “呜呜呜呜长老,魔族欺负你的亲亲弟子,快来管管啊!” 方圆的海底开始颤抖,地面暗藏的纹路发出微弱的光芒,逐渐变得炽热而明亮。 在众人视线无法触及的海平面上,浓厚的黑云在空中盘踞,耀眼的雷如翻滚的巨兽,在云中涌动。 在两人法诀出口的瞬间,妒立刻锁定位置。 “师兄,靠你了。” “小心。” 察觉到元婴期威压的靠近,江钰率先一步冲了出去,立在半空吸引注意力。 腰后的鳞片为她罩着光,行走的led灯重出江湖,那一瞬间,她好似比玲珑塔都耀眼。 在光芒下,血烬止的眼睛微微眯起,看清她的面庞:“江钰?” 真是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哎。”江钰嘴角勾起猥琐的弧度,声如雷霆般响起:“爷爷在此!” “……” 亲传们傻了眼,完全没想过被通缉的江钰能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面前。 反应过来后,又瞬间激动起来。 “卧槽,谁让她来的???” “我就说她充灵石了啊啊啊!为什么都是亲传,出场方式能差别这么大!” “快跑啊江钰!他们的目标是你啊!” 只耽误这一会儿的功夫,酝酿好的第一道天雷猛地砸下。 虽然根据科学表明,电流在水中传播的路径越远,电压就会越弱。 但对于天生惧怕雷电的魔族来说,即便是传到深海的这些余波,也足够让他们在瞬间感到麻痹。 “找死!” 没想到几个毛头小儿竟真的能布如此大的阵,引动天地之力,妒眼中闪过嫉妒。 也许是被冲昏头脑,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破坏阵法,而是冲向江钰。 第148章 混战 半入金丹和元婴期对上,明显没有什么胜算。 江钰本打算依靠鳞片和隐匿符玩猫捉老鼠,但妒的速度实在太快,她只来得及在被踹飞前抬起手臂格挡。 “砰——” “江钰!!!” 亲传和观众心瞬间被揪起,眼睁睁看着少女的身体像是一颗被踢出的球,狠狠地撞向最近的山脉。 巨大的坑洞在山脉上显现出来,落石如同瀑布般哗啦啦地滚落,短暂地遮挡住众人的视线。 妒不屑地笑,转身想要先破开阵法,却发现不知何时,连绵的山脉上多了层摇曳的黑火。 火? 海底为什么会有火? 妒微微蹙眉时,第二道雷电如银白色的巨龙,在空中翻滚扭曲,转瞬之间便落了下来。 在短暂的白昼下,江钰悄无声息出现在妒的身后,顶着尚流血的面容,猛地举起双手, 她手中无剑,而是以随手折下的珊瑚为武器。 慢一步的雷电带来麻痹感,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尖,穿透妒的肌肤。 他的身体在一刹那间僵硬,动作停滞。 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江钰抓住机会,将手中的珊瑚猛力扎向妒的肩膀。 珊瑚的尖端虽然不够锋利,但在江钰全力以赴的攻击下,竟真的、硬生生地没入妒的肩膀。 “!” 在血烬止的默不作声下,栾看到妒受伤,非但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地笑了起来。 “妒啊妒,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妒面色沉下,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被江钰能伤到他。 一个小丫头,凭什么! 他阴郁的眼中只剩下跑出几米远,还在不断挑衅的江钰。 “就这?就这?” “哎嘿,一点也不疼~” “是不是没吃饭啊?我这有些黄老师做的豆角你吃不吃?” “我说,你要实在不行,不如和我家狗换换班?嘬嘬嘬。” 亲传们:“……” 观众们:“……” 之前怎么没发现江钰嘴这么毒??? 总感觉和某个人很像呢…… 察觉到观众席传来意味深长的的目光,时逍下巴扬得高高的。 懂什么懂什么? 这叫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妒艳丽而又精致的面容随着江钰的声声挑衅而扭曲得厉害。 …… 藤藤操控着没有存在感的藤蔓,缓缓移动至被绑住的亲传们身后。 “嗯?你们有没有什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我的手。” 早有察觉的亲传赶紧轻声回应:“嘘。是江钰的灵宠。” 不消一刻钟,所有亲传双腕的绳结都被解开,同时还有递过来的瓶瓶丹药和女童稚嫩的嗓音。 “姐姐说,亲传不是吃干饭的,让你们想办法赶紧出去。” 传完话,她又默默缩了回去。 她还得和大老虎、蛇蛇守阵法呢。 …… “咻——咻咻——” 江钰不断被打飞的身体在水中划出道道弧线。 观众们的情绪随着江钰的每一次跌落而紧张起来,心揪得紧紧的。 然而,就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中,江钰却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趁着雷落爬起来的同时不忘往嘴里塞满丹药。 还差一点。 就还差一点。 丹田处的灵力如同被煮沸的水,不断地聚集又消散,消散又聚集。 身上的骨头也是折断又愈合,愈合又折断。 江钰不合时宜地感觉自己长高了不少。 妒下手越来越重。 直至最后一下,江钰甚至来不及掏出丹药,他就挥拳猛击而去。 “砰!!!” “噗呲。” “劳资砍死你个龟孙!!!” 法器炸裂的声音和拳正中肉的声音混合,琴有意的笛声随即响起,一瞬间,好似冲锋的号角。 愤怒的喊声在海底此起彼伏,亲传们的怒火被点燃,场面混乱至极。 而原本还算淡定的栾,此刻被十余人团团围住,也忍不住换了表情。 魔族的法器,最怕的是至阳至纯的灵力。 他倒是没想到,二十几位亲传居然能以自己的寿元为引,激发出如此纯净的灵力。 “容遥!” 慢来一步的沈逢春等人剑光如电,来不及思考就加入战场,相柏则飞身接过濒临失智的容遥。 因脑中神识过度消耗,容遥脸色苍白,眼神涣散,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纵使如此,他嘴里仍是不住喃喃:“阵法,不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