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货百亿穿书后，异世种田养夫郎》 第1章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穿书前，他只盼：鸢飞戾天，鱼跃于渊。 穿书后，他又盼：夫郎一生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可无论是穿书前穿书后，他的盼望都差点落空。 ——萧戾 避雷：受有点心计，但不多，偏纸老虎类型，并且本文主打甜宠！不虐，只是穿的书是灾荒背景！萧戾的独白是针对大背景，别误会是虐文球球了！还有空间的事我可以解释真的！后期会有反转，大家放心！但如果喜欢有仇当场报无脑爽的，咱们互相放过，本文不是这一挂的，冲动的人在末世哪能活到后期啊！ ……祝大家发财被爱…… “萧戾，醒醒……” 不算温柔的声音闯进耳朵里，萧戾全身突然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与人同归于尽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吞噬了那么多高阶异能者的异能晶核，爆体而亡的滋味更不好受。 “萧戾，赶紧醒醒……”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叫着他。 萧戾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会惦记着自己，是来看看他死了没有？还是来祭奠他的呢？ 后脑勺传来一阵明显刺痛的时候，萧戾猛地意识到不对。 痛？ 死了还会感觉到痛吗？ 他不会还没死吧？ 很快，萧戾就确定了，自己确实没有死，只是异能基本感知不到，唯有治愈异能勉强还能感知到。 在他用使用治愈异能治疗身体的时候，上半身正被人半抱着，对方在给他上药，只不过…… 那动作十分粗鲁。 他：“……”非救不可吗？ 几分钟后，异能耗尽，他缓缓睁睁开双眼，视线里出现一张昳丽的、雌雄莫辨的脸。 “你叫什么？” 少年年纪看起来不大，乌黑的长发拢在身后被一根草绳绑着，身上那件灰扑扑的短打打着许多补丁，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瘦。 那张小巧的瓜子脸上长着双勾人的桃花眼，眉如远黛，目若点漆，浅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着，瞧着有些紧张。 温和、无害、没什么攻击力，末世里活不过三天。 只是这清新的空气、没有被污染过的土壤、正常的植物以及少年古老的衣着打扮，都无一不在告诉他一件事：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末世了。 在萧戾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在打量萧戾。 见他没有认出自己也没有排斥自己，陆鸢眼珠子微微一转，决定先发制人。 “萧四，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 萧戾狭长的双眸微微眯了一下，目光危险地看着口出狂言的少年。 身为末世唯一一个十三级异能者，又是基地的指挥官之一，不说丧尸，萧戾手上的人命就不下一千，常年身居高位让他练就了哪怕只是平静地看着人，都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朝人扑面而来。 陆鸢被他看得心虚不已，可想到自己救了他，而且自己又不是真的要和他过日子，便又逐渐理直气壮起来。 他瞪大双眸看着萧戾，“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不是你们这些读书人说的吗？你还想赖账不成？你要是敢这样，那我就搅得你不能去考举人！” 萧戾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脑海里突然像被人强行灌进了一堆记忆。 要不是精神力足够强大，他觉得自己就算不傻也得疯。 脑海里的记忆来自于他“借尸还魂”的前主人，同样名为萧戾，同样在家中排行第四，同样有着克亲之名，同样为父母不喜…… 他：“……”倒是挺巧。 更巧的是，这些都是发生在一本小说里。 小说里的世界，人有三种性别：男、女、哥儿。 男女与他没穿越前所认知的一样，哥儿则是身体纤细且拥有生育能力的男人，但身体素质大多娇弱比不上男人能干活，也不如女人容易怀上孩子，是三个性别里最低下的最不受欢迎的。 这小说是末世来临前，他那位好二哥特地找人写来恶心他的、一本狗血又烂俗的锦鲤农女重生当皇后的言情小说。 在那本?锦鲤农女有空间?的书里，原身就是个被一笔带过的前夫哥，却贯穿了全文，只因为他是女主曾经有过婚约。 之所以说是一笔带过，是因为剧情开始前前夫哥就死了，此后一直贯穿在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里，时不时就被拉出来鞭尸一下，在女主成为皇后以后更是成为了女主身上唯一的黑点。 “……”还好只是前夫哥。 不论是作为这个人物的原型，还是在那本小说里女主的所作所为，都让他对女主厌恶至极。 最初是她主动接近原身，与其定下婚约，在原身参加院试后两人便会成婚。 没想到在原身秀才功名刚刚下来，女主私下里突然口头悔婚。 为了挽回她，原身便想上山打猎去换钱给她买点胭脂水粉，却没想到因此在山上一命呜呼，便宜了萧戾。 借尸还魂，还得有尸才行。 若是仅仅只是如此，萧戾也不至于厌恶女主，皆因对方曾明里暗里向原身要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不说，又在悔婚时暗示原身去上山打猎弄钱，实则是希望原身去送死。 不过这说到底还是原身的运道不好，女主只是有点恶心人。 可女主之后的所作所为，才是萧戾对其厌恶的根本源头。 在原身的死讯传回去之后，女主却闭口不提与前身口头悔婚之事，还不顾自身父母的阻拦与原身牌位拜堂成亲。 世人皆称赞女主重情重义，可实际上她只是为了原身无意中得到的一块平安扣玉佩。 而那个玉佩，就是女主在?锦鲤农女有空间?里的金手指，一个大约十亩的空间。 至于女主为什么会知道原身那个玉佩有空间，自然是因为她是重生的。 如今正是她刚重生的时候，哪怕原身没有在这一次上山打猎中身亡，她也会设计让原身在她所知道的事情里出事，以便后期遇到男主时所有人都知道她干干净净，从而扭转上辈子求而不得的局面。 女主在重生前她是嫁给了原身的，甚至在之后灾荒降临的时候，靠着原身有空间养她，哪怕逃荒也没有吃过多少苦。 对比那些面黄肌瘦甚至因各种原因死在灾荒里的难民，她不可谓过得不好，可偏偏她遇到了男主。 男主周煜呈是大周朝的皇子之一，起初男主是先认识的原身，看上原身的才智以及身上的“秘密”，一来二去的，男女主就慢慢搞在了一起，只是碍于原身的存在，一辈子不得在一起。 当男主在原身的帮助下坐稳太子之位后，便伙同女主陷害原身入狱，严刑逼供想要得到知晓他的“秘密”所在，甚至最后还拿女主威胁他。 原身为了女主最后还是妥协了，却没想到因为玉佩跟着他身亡而消失，导致男女主心有不甘，嚣张地在他灵堂棺材旁苟且。 男主是太子，身为寡妇的女主自然不可能成为太子妃。 甚至在男主成为皇帝之后，她连当四妃之一都不够格。 可男主偏偏给了她最多的宠爱，以至于小聪明的她根本应对不来其他妃子的算计，最终死于宫斗。 重生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原身口头悔婚，暗示他上山打猎等等，为的就是之后能够以清白之身遇见男主，好成为他的皇子妃、太子妃、皇后。 若萧戾没有将原身取而代之，那她确实是成功了的。 靠着原身留下的玉佩空间，女主在灾荒里赚尽声名，遇到男主后再次与其情投意合，并得到皇帝为他们赐婚。 在男主登上帝位后，更是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小说只写到这里，后续并没有，萧戾觉得作者若是继续往下写，原身上辈子的下场，未尝不会是女主这辈子的下场。 也是因为这个剧情太过恶心萧戾本人，所以哪怕经历了十多年末世，他仍旧记得相关剧情。 在他回忆剧情的时候，陆鸢见他眉头拧紧，一副不愿意娶自己的模样，心不停地往下坠。 要不是为了离开陆家，谁稀罕嫁给他了！ 陆鸢气得捏紧拳头，身体不自觉地颤抖，双唇绷直，漂亮的眸子里怒火几乎凝为实质。 “我救了你，你把我娶回去，等我从陆家离开后，你如果真的不愿意和我过日子，你可以把我休了。” 少年强忍着难堪把话说完，而后将头偏向一旁。 萧戾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思索片刻，颔首。 “可以。” “不可以就……”陆鸢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地看向他，“你刚说什么？” 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身边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之后，萧戾逐渐放松下来，看向少年的眸光都仿佛带了几许温柔。 “我说，可以。” 第2章 下山 少年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矜持地朝他笑起来。 “谢谢，萧四，你人真好，陆有福要和你退亲是她眼睛有问题，你可千万别再寻死了！” 陆家都知道陆有福打算和萧戾退亲的事了，尽管他与小爹爹现在属于陆家的边缘人物，可这么大的事他们也听说了。 他真的想不明白，好好的陆有福为什么要退亲，等萧戾考上举人她就是举人娘子了，就算萧戾考不上举人，那也能当个秀才娘子啊！ 他想当秀才夫郎还当不上呢！ 瞧着少年突然微微鼓起来的脸颊，萧戾后知后觉地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了少年的影子，只是…… 他狐疑地盯着陆鸢。 记忆里灰头土脸，总是佝偻着身子的丑哥儿，竟长得这般明艳动人？ 从小跟着小爹爹在陆家夹缝求生，陆鸢不仅察言观色的能力不错，对他人的目光更是十分敏感。 也是因为对他人目光的敏感，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发现会有坏人盯着他与小爹爹看，逐渐的他就不爱收拾打扮自己了。 昨日日暮时分，他无意中偷听陆有福与萧戾的对话，觉得萧戾今日真的会傻乎乎上山，夜里翻来覆去了好久，才下定决心今天偷偷在山脚下守着。 若是萧戾真的傻乎乎上山去，他就偷偷跟着，要是对方出了事，他就跑去叫人帮忙，然后捡一个“救命之恩”。 以前去县里卖山货的时候，他就听到过有姑娘和小哥儿在说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话本子。 那时候他还小，也憧憬过什么时候能够救一个俊俏郎君，然后将自己娶进家门，最好能带着自己的小爹爹一起。 不过自己每日都要与小爹爹在家中干活，哪里有闲暇去救俊俏郎君啊！ 本来他也没想打萧戾的主意，毕竟他又不蠢，怎么会去算计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可是耐不住陆有福蠢啊！放着好好的亲事不要，非要退亲，她不要还不许自己要吗？ 萧戾看得出他在为自己打抱不平，突然觉得这小哥儿有点可爱。 “你是陆有福的堂弟？” “嗯，你才认出呀？” 陆鸢扁着嘴，声音听起来有些娇。 “这样很好看，以后……”萧戾顿了顿，“等定亲以后就不用藏起来了。” “嗯，知道了。” 少年含羞带怯看了他一眼，而后匆匆低下头，修长的脖颈泛起丝丝漂亮的粉。 萧戾在末世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只是那些美人大多为了活命而出卖自己，他也不是瞧不起人家，只是单纯不喜欢这样的。 毕竟为了一口吃的就能出卖身体的人，谁知道哪一天会不会出卖他？ 末世里人与人的信任度堪称为零，大多数人都很难与他人交心，何况他身上秘密还不少。 世人都以为他拥有空间异能、木系异能与治愈异能，然而不止。 末世初期他最先觉醒的是精神异能，末世中期才觉醒的木系异能和治愈异能，等到了末世后期他还觉醒了闻所未闻的吞噬异能。 至于空间异能，那其实只是他为自己的空间找了一个合理出处。 末世前，他是京城首富萧家家主的私生子，生母是萧家主的白月光，被强制爱的白月光…… 他的出生加速了本就抑郁的生母的死亡，她厌恶自己，在他八岁那年跳楼摔死在他面前，让他做了十年的噩梦。 生母的死被渣爹怪在了他头上，当时就将他关起来想把他活活饿死，要不是老爷子收到消息赶来，八岁那年他就该死了。 老爷子救了他的命，又将他带回了萧家养在身边，死的时候还给他留下了萧家集团的不少股份，说是替渣爹补偿他母子俩的。 对于那些股份，萧戾拿得并不亏心，只是不想跟萧家其他人斗罢了，刚到手没多久就转手卖给了渣爹的大儿子：他的大哥。 卖股份的时候他十八岁，大哥二十八岁，面冷心热的大哥给了他一个公道的价格，一百多亿，够他花好几辈子了。 如果不是卖完股份就因为意外受伤绑定了空间，他或许一辈子都会当条咸鱼，好安了他们的心。 在此之前萧戾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打架斗殴、逃课上网……很多坏学生做的事他都做，自然也在课堂上看过不少小说，其中就有末世小说。 空间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末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虚构的事情，居然真的开始用卖股份得来的百亿资金开始囤货。 这一囤就是三年。 三年后，末世真的降临了，他凭借空间在末世混得风生水起，连带着帮了把给钱大方的大哥，对方当上基地总指挥后，还投桃报李给了他个指挥官当。 因着指挥官的位置，末世十二年他收集了不少乱七八糟东西：古董、黄金、字画、玉石…… 反正他的空间还没有出现过被塞满的情况，除了丧尸与垃圾，他看到什么都会想一下有没有必要收空间里去。 当时之所以这么无所顾忌，除了身居高位，也是出于对自己武力值的自信。 末世前期他实力不显，中期开始爆发，后期更是一跃成为末世第一强者，且是唯一的一个十三级异能者。 何况他还有精神异能与吞噬异能没曝光过，还是十三级与十一级，谁能让他有所顾忌？ 只是没想到，他那位跟他同样私生子出生、却父母双全宠爱皆有的好二哥竟然带人围剿他。 末世前，他们一起玩物丧志得过且过，颇有些报团取暖的样子，直到他得到老爷子留下的股份，对方终于露出了獠牙。 只不过那时候他和大哥关系还行，又刚卖了股份，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比对方幸运。 也是因为这样，他的好二哥才专门找人写了?锦鲤农女有空间?来恶心他。 很显然，他成功了，距今十五年过去，他仍然将那恶心的剧情记得一清二楚。 也正是自己的无所顾忌，才造成了他穿书来到这个世界的局面。 他的好二哥收买了大批高阶异能者，带着数十人围剿出任务落单的他，想把他杀了取而代之。 十三级的异能者确实强大，可面对七八十个高阶异能者，最低都是十级起步的高阶异能者。 双拳也确实难敌四手，这还不止四手。 打不过难道他还不能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他的吞噬异能一直卡在十一级巅峰，什么都能吞噬，不过他只吞噬过死物，那会他顾不得太多，打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将他们全都吞噬了，然后…… 他们死了，他穿书了。 在他走神的时候，陆鸢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然后半蹲着看着他。 “你还能走吗？能的话我扶着你走，不能……”少年咬咬牙，目光坚定，“我就背着你下山。” 萧戾回神，打量了一下他还算不矮却十分清瘦的身板，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会不会把我摔了？” “……大概……不会……” 陆鸢不是没看出他在逗自己，只是自己也确实不一定能把他背起来，能背起来也不一定能一路安然无恙把他背下山去。 这么一想，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看着少年突然像被暴晒过后蔫巴巴的花，萧戾声音带笑，边说边朝他伸出手。 “小风筝，扶我一把。” “你叫谁小风筝啊？你别乱叫，被人听到了不好。” 陆鸢轻哼一声，语气不怎么样，动作却又快又小心。 萧戾捏了捏扶着他的那只手，明显比他现在的手小了一圈不说，手上还带着薄茧，可想而知以往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陆鸢到底是个封建时代的人，还是能够嫁人的哥儿，很多时候都十分保守。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陆鸢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又在抽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他脑袋还伤着，赶忙停下，同时不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你给我老实点！我可是你救命恩人，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萧戾身上的内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外伤却没怎么治疗。 闻言他眸光微微闪了闪，而后沉声“嗯”了下。 “接下来麻烦恩人了。” 陆鸢被他突然的认真弄得不好意思，忙低下头看路。 “才不麻烦，我都是为了我自己，你可别胡思乱想，我刚刚说的可不是哄骗你娶我的，我……” 萧戾打断他，“嗯，我知道，不过……” 低声笑了笑，他才接着道：“娶你没问题，可你总不能什么都不给我吧？钱色之中，总要。” “别说了！” 陆鸢小脸通红，低着脑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这一刻，陆鸢突然心生后悔，这哪里是书生郎，分明是臭流氓！ 自己挟恩图报，怕不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嗯。” 鼻子也被半捂着，萧戾的声音听起来越发低沉，落在陆鸢耳朵里，让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这感觉好奇怪啊！ 萧戾无声地勾了勾唇，没有继续逗弄他。 在小哥儿的“搀扶”下，他们缓慢地往山下走，路上碰到村民，无一例外都惊讶又关切地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后，按照下山路上商量好的，彼此配合着将陆有福说要退亲、以及暗示他上山的事说出来。 在村子里生活，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在萧戾被萧老三从陆鸢手里接过，将他背下山的同时，关于女主要退亲、还暗示他上山打猎的事已经传遍了大半个村子。 萧老三是原身的亲三叔，从原身被亲爹亲娘分家断亲赶出来后，就是这个三叔与爷奶将他拉扯大，并且省吃俭用供他去县里私塾读书。 也是因为原身的存在，导致萧老三迟迟没有娶上媳妇，在普遍十五六岁成亲的村子里，他直到二十五岁才娶了一个小哥儿。 哥儿因为孕育子嗣不如女子，在村子里若不是条件太差的，都不怎么愿意娶哥儿。 萧老三倒是挺喜欢他如今的夫郎，哪怕成亲两年夫郎才给他生下一个哥儿，就算夫郎因此伤了身体无法再给他生儿育女，他也没有责怪过夫郎，依旧如从前一般待人家。 如今萧老三都三十岁了，他的孩子才三岁。 因而对于萧老三，萧戾其实是很欣赏的。 这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老实人，原身比他可幸福了不知道多少。 就在他们走到山脚下的时候，旁边突然冲出来一道矮胖的身影。 “萧四，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四处败坏有福的名声的？” 第3章 亲哥是女主的爱慕者 萧戾认出了来人。 原身同父同母的亲哥哥，萧二萧满金。 与原身因克亲被分家断亲不同，萧二自出生起就是父母的宝，在缺衣少食的村子里都将他养得白白胖胖。 而原身没有被分家断亲前，就像是萧二的奴仆，穿他穿到又破又旧的烂衣服，吃饭要等他吃完才能吃上几口剩饭，若没有剩饭只能喝冷水填肚子，三四岁开始就要上山捡柴、割猪草喂猪、洗衣做饭…… 这样宛若牲畜的日子，原身过了整整十年。 牲畜有时候还能歇口气，而原身哪怕病得奄奄一息也要被拖起来干活。 也是因那次病得快死，才让原身彻底脱离那个只把他当牲畜看的家。 自从十岁那年两家分家断亲，原身被爷奶三叔接走，此后便断了与萧家二房的联系，平时也是能躲就躲。 八年下来，原身大多时候在县里读书，遇到萧二的时候并不多，却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每次遇见都免不了要被欺负一番。 原身并非五谷不分、不事生产的书生，农忙时也会帮着下地干活，体魄虽不说强壮，但也不至于瘦弱。 按道理来说，以原身一米八出头的体格来说，不应该会被从不干活又矮胖的人欺负才对，可偏偏他就是被萧二欺负了。 说穿了无非是萧家二房歹竹出歹笋，当爹娘的硬是给原身扣上一个克亲之名，身为儿子的萧二便有样学样，每次都拿以前的事去羞辱原身。 偏偏原身自恃读书人，不好如泼妇骂街同他吵架，十次有八次都只能憋屈地忍着，而剩下两次都是遇到看不过的同村人帮他吵的。 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萧戾都不是会任人欺负的窝囊性格。 光这一点，当初看小说的时候就给他恶心得不行。 也正是因为他那好二哥这一份大礼，让他一点也没后悔将股份全卖给了大哥。 事实证明他没做错，大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哪怕是在人吃人的末世，也当得起一声君子之名。 可惜了以后见不着了。 不过好在他早就给大哥留下了足够多的物资，等大哥收到他死讯，也不至于会被那些人逼得地位不稳。 一旁，萧老三看到冲出来的是萧二，瞬间火冒三丈。 “萧二，你又是以什么来教训戾儿？你别忘了你现在跟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萧二在村子里听说陆有福怂恿萧四上山打猎，还要同萧四退婚的话时，压根就不信。 他从小就喜欢陆有福，知道她有多喜欢萧四这个怂货，不然自己也不至于那么针对他。 尤其是知道这些话都是萧戾口中传出来的时候，他更加不信了，赶紧去通知有福。 有福知道后什么都没解释，只是眼睛红红地让他别问了，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有福那么善良又专一，自然不会是她的问题，那肯定是萧四那个怂货的问题！ 他问有福是不是萧四变心了，她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地摇头让自己别问了，还能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到萧四竟然敢恶人先告状，当即跟村里人打听萧四在哪，一路抄近道跑来的，压根没注意背着萧四的竟然是萧老三。 萧二脸色白了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色厉内荏地看着他背上的萧戾。 “就算没有关系，他污蔑有福难道就是假的吗？村子里谁不知道有福多向着他，好端端的有福怎么会提出退亲，我看分明就是他不知道在哪攀上高枝了，就嫌有福碍事，所以故意抹黑有福的名声好退亲，他就可以干干净净去迎娶他的美娇娘了！” 萧二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语气也越发肯定。 因为他不久前的大声质问，所以周围不少村民被他的声音吸引过来。 毕竟热闹谁不爱看。 此刻听了他的话，不明所以的村民中竟然有人相信了，而且还不少。 萧老三看着这些墙头草简直气疯了，却又碍于嘴笨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瞪着萧二。 “你放屁！” 萧戾拍拍气急败坏的萧老三，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三叔，放我下来吧。” “戾儿你的伤？” “没事，还能坚持，三叔不必担心。” 萧老三见他坚持便把他放下来，陆鸢在旁边一脸着急，却又不好上前来扶着他。 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萧戾身边没有旁人，自己扶着他还好说。 这会周围那么多人，他三叔也在这里，自己要是再巴巴过去扶着他，容易被人说闲话，还有可能连累他的名声。 萧二都没看到他与人如何，张口就说他攀上高枝，要是自己现在再过去帮忙，帮不上忙不说，还容易扯他后腿。 不管是因为决定在一起，还是因为彼此的名声，陆鸢都只能与萧戾保持距离。 萧戾精神力强大，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着急担心，安抚地看了他一眼，微不可见地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才看向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萧满金。 “你觉得我空口无凭，你现在不也是空口无凭？我与陆有福如何，是我与陆有福的事。 萧家二房距离此处可谓是一个东一个西，连你都知道了这些事，陆家和陆有福难道不知道？ 可偏偏陆家的人没来，陆有福也没来……” 萧戾扫了眼旁边的大树，眼里闪过冷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往下说。 “你一个和陆家与陆有福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一个还未娶妻的年轻男人竟然跑来给她陆有福出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 剩下的话萧戾没说，可也正是因为话没说完，更加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村民们看萧满金的眼神瞬间带上了审视。 “对啊萧二，就算萧四是污蔑陆有福，可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两家早就分家断亲了，你别是又在打欺负人家萧四的主意吧？” 杨柳村谁不知道萧家二房的破事，也见过他们是怎么压榨萧四的，不然也不能在看到萧四被萧二欺负的时候帮他吵架。 在村子里吵吵闹闹不算什么，大多时候大家都是劝架的，也只有遇到萧家二房这种不把人当人的，才会直接同人吵起来。 谣言这种事，但凡出现苗头，只要有人存在，很容易愈演愈烈。 “萧二，你和陆有福是不是有点什么啊？不然你怎么那么着急她陆有福的事？” “萧四已经是秀才了，等考上举人，陆有福嫁过去就是举人娘子了，要是她真的跟萧二有什么首尾被萧四发现了，他们肯定着急啊！” “就是说咯！举人娘子多风光啊！萧四刚考上秀才那会，陆有福走路都带风，萧四待她多好，前两天我还看到萧四给她送城里糕点铺才有的糕点，一两银子一斤那种呢！” 在村子里，一两银子省一点，都够一个三口之家半年用的了。 听说萧戾前两天送了陆有福那么贵的糕点，众人哗然。 “哎哟！一两银子的糕点！老娘我也就成亲的时候吃过那么一次，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味，甜滋滋的，那美得啊！” 咽口水声此起彼伏，萧二却气得面红耳赤，指着萧戾半天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来。 “萧四你、你、你……” 打嘴仗萧戾就没怕过，嘲讽地嗤笑一声。 “我什么？” 末世还没降临前，他虽说有个萧家四少爷的名头，可谁不知道他是私生子，还是个不被父母喜欢的私生子，周围的恶意有多少可想而知。 一开始吵不赢，那些小孩子还会仗着人多势众来围殴他，被他不要命地反击了几次后，便渐渐怕了他，见面甚至还毕恭毕敬叫他一声萧四少。 所以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知道沉默与忍让是没有用的，只有你的拳头够硬，将心怀不轨的人打痛了，他们才不敢欺负你。 平时萧满金随便动动嘴皮子，萧四都不敢这样看他和他说话，一时间不由地愣住了。 落在村民们的眼里，觉得他就是心虚了，有些不敢置信又突然有些兴奋。 “他还真和陆有福有点什么不成？陆有福是瞎了才会看上他吧？十里八村谁不知道萧家二房就是火坑，怎她陆有福就非要往里跳不可？” “就是啊！谁不知道萧家二房是什么情况，谁会傻乎乎往里跳，就算那些想要卖女儿的，人家都不往他萧家二房卖，我不信陆有福会这么傻。” “那怎么这事解释？” “没准是萧二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如果萧四和陆有福退亲了，他不就可以去提亲了？” “嚯！还能这样呢？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那这么说萧二都是为了自己？压根就不是为了陆有福？” “哎哟，这谁知道啊！” …… 萧戾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远处的大树。 他倒要看看，这女主到底还能不能稳得住。 第4章 直面女主 “蠢货！” 大树后，陆有福气得险些把自己衣摆给撕破，低声骂了一句，才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 虽然重生前她死在了宫斗里，但是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懂得不少手段的人了，这点流言蜚语她起初根本没放在眼里。 加上萧二对自己一心一意，有他为自己冲锋陷阵，自己只要等着事情解决就行，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给办砸了。 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就这样的货色，自己凭什么喜欢他？ 走出去前，陆有福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疼得眼泪都差点飙出来，这才带着一眼眶眼泪，要哭不哭地走出去。 “萧四哥……” 这委屈哽咽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村民们的注意力，一个个扭头看过去。 萧戾也不例外。 不可否认，能够陆有福当上女主，不管品行如何，起码那张脸是真的不错。 容貌秀美，气质柔弱，穿着一身干净的粉色衣裙，上面还绣着朵朵桃花，瞧着像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女子。 虽不能说是绝世大美女，但在十里八乡绝对是数得上号的美人了。 至于为什么一个出身皇家的皇子会看上一个农女，无非是几点。 长得不错、身份简单、一心向着男主。 或许还要再加一点：人妇。 男主与原身最初是朋友，后来是上下属，也许男主足够变态，喜欢的正是那种背.德感。 陆有福往日里只要眼眶一红，就能让萧四心疼得什么都答应，这次便以为也不会例外，没想到他竟无动于衷。 就连皇子面对自己都不能无动于衷，他如何能做到？ 陆有福不信他能做到。 咬了咬唇，她泫然欲泣地走到萧戾三步远的地方，眼泪一前一后从两边眼眶滑落。 “萧四哥，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将我置于这般难堪的地步？” 萧四少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要是但凡有个有点姿色的就对他用美人计他就心软，他怕是早就死得骨头渣子都没了。 虽然现在死得也骨头渣子都没了，但是好歹不是因为美人计这么丢人的原因死的。 萧戾冷眼四下一扫，见不少人被女主这拙劣的演技骗到，不由地冷笑出声。 “呵！” 虽说异能几乎相当于没有，但还真的不是没有。 在治愈异能将身体内伤治疗得七七八八的同时，其他三个异能萧戾也能感应到了。 那一声冷笑萧戾动用了精神异能，让那些被忽悠瘸了的村民能够保持冷静，见他们一个个面露怀疑，才重新看向陆有福。 “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私下里找到我，说要与我退亲，说我不仅要养爷奶以后还要养三叔三叔么，怕我给不了你想要过的好日子。” 不论是重生前后，陆有福都是被他捧在手心宠着的，何曾见过他对自己如此冷嘲热讽的一面，一时间不由地愣住。 她没反应，村民们却反应过来了。 “这不就是嫌贫爱富？真看不出来，陆有福心思竟然这般大，一个秀才郎都看不上！” “虽说萧四要给四个人养老，但萧家老两口又不是没有儿子，自己也还能干，养老怎么还得十来年吧？这十来年还不够老两口攒点养老钱吗？萧老三夫夫更不用说了，人家勤快着呢！又有萧四帮衬，以后都不用交赋税了，萧家三房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了，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的好人家，她还瞧不上？” “连萧四都看不上，她莫不是想嫁去那些高门大户，也不看看那是我们庄户人家能够去的地方吗？” “可惜了萧四，好好的被耽搁了这么几年，不然儿子都怕是有了。” 陆有福没想到情况竟然会越来越糟糕，假哭变成了真哭，那委屈和幽怨都变得真情实感起来。 “萧四哥，我没有……” “那你倒是说说，你没有这么说，都说了些什么？” 说话的同时，萧戾将为数不多的精神异能全部用在了陆有福身上。 陆有福刚想摇头，动作一顿，可怜委屈的模样瞬间变成了冷淡，嘴巴仿佛不受控制般说出了自己不想说的心里话。 “萧四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们实在有缘无分，我是要嫁给皇子当皇子妃的，以后还会是太子妃、皇后，你要是与我成亲，以后皇子知道了会杀了你的，我都是为了你好，我们退亲吧！” 萧戾捂着胸口，一副被气极的模样剧烈咳嗽起来。 萧老三担忧地扶着他，“戾儿怎么样？别管陆有福了，等回家我就和你爷奶去陆家退亲，我们萧家不要这样心比天高的女人当婆娘。” 陆有福说完就回过神来了，面对周遭村民们异样的眼光，在宫斗里练就的狠辣再也藏不住，目露凶光地看向众人。 “看什么看！我与皇子情投意合，皇家的事也是你们能够随便掺和的？让皇子知道你们非议他未来的皇子妃，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要脑袋不保！” 闻言，众人虽然怀疑，但见她信誓旦旦，胆小的已经吓得惊慌失措，匆匆丢下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跑走了，其他人见状面面相觑的会，也跟着跑了，连事情的真假都不在乎了。 就连萧二都被吓得跑了，因为他就是觊觎陆有福的人。 这就是皇权对愚民的掌控力，仅仅是提及，就已经让人闻风丧胆。 很快，山脚下只剩下四个人：萧戾、陆鸢、萧老三，陆有福。 两拨人，泾渭分明。 也是这时候，陆有福才注意到被忽略的陆鸢，狭长的双眸眯起，恶毒地盯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 “我就说好好的萧四怎么置我于这般地步，原来是你这个小贱蹄子横插一脚。” 陆鸢之前一直藏在萧戾他们后面，又低着头，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热闹上，并未有人注意到他，所以他的面容也没有暴露出来，这时候藏也来不及了。 在陆家他与小爹爹就是最底层的存在，若是以往他一定会忍气吞声，可现在他萧戾答应会带小爹爹一起离开陆家，他才不要继续当软包子被人搓圆捏扁呢！ 他刚张开嘴想要说话，手突然被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牵住轻轻捏了捏。 扰乱了他的气势不说，还让他羞红了脸。 萧戾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挡住陆有福看他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一个名声有污点的女人，想要上皇家玉牒，你觉得可能吗？” 陆有福被他那宛若看死人的目光看得背后一寒，正色厉内荏地想要装腔作势，又听他明晃晃地威胁自己。 “若鸢哥儿名声有损，你这几日的一言一行，必传到你不想传到之人的耳中。” 陆有福又不是没见过世面，很快就镇定下来，想说他压根没有那个本事，又听他说道。 “秋闱之后就是会试与殿试，你说我能不能一路考到京城去？” 陆有福身体一僵，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别人能不能考到京城她不知道，但萧四能不能她还不知道吗？ 他不仅能考到京城，最后还在殿试得了二甲头名，若不是刚好他回乡的时候发生灾荒，后来…… 想到后来的种种，陆有福眼神不停变换，最后都变成了忍耐。 要不是一个人赶路不安全，又需要路引，加上现在又没什么傍身的银子，最重要的空间也还没有得到，她早就离开杨柳村去县里了。 不过也快了，距离遇到他也就三年不到了。 这三年里，自己正好准备好粮食与水源，到时候自己就顶替萧四上辈子在他心目中的功劳，就算自己身份不够，也没有人能阻止她成为皇子妃了。 长呼一口气，陆有福冷静下来，满眼算计地看着萧戾。 这个人，自己是真的喜欢过，只可惜逃荒的日子实在太苦了，磨灭了那点喜欢。 罢了，到底喜欢过一场，就当自己行善积德了。 陆有福轻轻一叹，“我可以答应你，也可以保证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过我想要你手上的一件东西。” 萧戾知道她想要什么，没立刻答应，而是佯装沉吟片刻，才问她。 “什么东西？” “一枚白色的平安扣玉佩！” 陆有福说完，目光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 对于女主要玉佩的事，萧戾并不意外，毕竟女主自始至终的目标就是弄死他，得到空间。 如果萧戾不知道剧情，也不知道空间的事，那大概会拒绝，或者会拖延时间，不过他自己有，并且…… 与其让女主盯着自己，还不如把东西给她，到时候坑她一次大的。 萧戾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只把她看得身体僵住冷汗直冒，才无所谓地点点头。 “可以，明日给你。” “你不会骗我吧？”陆有福担心他会发现什么，想尽快拿到手，“我现在跟你回去拿！” 陆鸢翻着白眼从萧戾身后走出来，一脸无语地看着她。 “他现在要去看大夫！要是他出事了你也脱不开干系，你怎么还好意思问萧四、萧四哥要东西的？” 陆有福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萧戾一直是被萧老三扶着的，嘴巴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咬牙坚持。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拿到手！” 萧戾拦下生气的陆鸢，一脸漠然地点点头，“可以。” 陆有福松了口气，随后像斗赢的公鸡，昂首冲陆鸢冷哼。 气得漂亮的小哥儿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 萧戾安抚地摸摸他的头，“乖，你先回陆家。” “回就回！”陆鸢气他拦着自己，气哼哼走了。 可当走远了之后，又忍不住停下来往回张望，见萧戾朝他摆摆手，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 怕萧戾的伤很严重要花很多银钱，他还拿出自己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给小爹爹，让小爹爹拿去萧戾家。 陆爹爹在他回来前，就听说了萧四与陆有福的事，见他如此，满眼无奈地看着他。 “想好了？” 陆鸢一脸正色地重重点头，“想好了。” 陆爹爹叹了口气，“行吧，你想好了爹爹也就不说什么了，爹爹替你跑这一趟，顺便……”看看萧四为何突然转变。 “谢谢小爹爹！”陆鸢抱着他蹭了蹭，“小爹爹最好了！” 陆爹爹无奈地摇摇头，推开他出门去了。 第5章 金手指缩水:给女主挖坑 杨柳村就有赤脚大夫，萧老三本打算把萧戾背回家再去请大夫，可看到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陆有福他就来气。 萧戾在他背上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冷眼扫向身后。 “你去请杨大夫到我家，到时候拿了玉佩就赶紧走，别让我爷奶看到你。” 陆有福重生回来还没有见过萧老头和萧老太，都差点忘了这俩老不死的战斗力了！ “你别忘了准备好玉佩。”此刻听萧戾她这么说也不生气，当下脚步一拐，往另一头杨大夫家中去了。 萧老三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心比天高也不怕命比纸薄！” 萧戾轻轻一笑，“三叔，别气了，现在知道她是这么一个人还好，要是她嫁进来了才发现，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事，皇子妃的诱惑那么大，说不定杀人害命的事到时候她都能干得出来。” 萧老三猛地一惊，声音都有些磕巴起来，“不，不会吧？” “谁知道呢？”萧戾无所谓地说着，“总归知道这是个祸害，还是留着祸害那所谓的皇子好了。” 萧老三竟还认真想了下，“戾儿说得对！” 萧戾摇头轻笑。 萧家三房住在村东头的萧家老宅里，与老两口一起住，旁边只有零星两三户人家。 村子存在了数百年，村民的住处经过数次搬迁，有条件的就会盖新房，没条件的就住老宅子。 如今村里大多数人都住在更靠近山里的村西边，靠河的村东边剩下来的几户都是家境贫寒的。 像萧家大房和二房就是住在村西边靠近村中心的地带，八年前萧老三若是没有接手原身、没有供他去县里上私塾，以他的能耐早就能够在村西边买一块宅基地盖新房了，不至于还和老两口住在老宅子里。 萧老头名为萧树根，今年五十有二，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正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休息。 萧老太比他小上一岁，本名李金花，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正坐在老头子旁边择菜。 听到开门声，李金花动作不停地抬头看了眼，看到萧老三背着萧戾的时候，起身担忧又紧张地看着二人。 “哎哟喂！这是怎么了？戾儿平时最要强，生病都不要人扶的，这这这……” 萧树根觉浅，本来听到开门声就醒了，只是懒得睁开眼，听到婆娘的话，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差点把腰给闪了。 “嘶！我的老腰！” 要是平时听到他这样嚷嚷，李金花少不了着急，眼下却压根没注意到他。 老太太人老，身体却还很好，很快跑到萧戾跟前来，“怎么了这是？” “摔了一下，鸢哥儿替我上过药了，不碍事，奶奶不用担心。”老太太嘴皮子利索，萧戾刚刚都没能插上话。 他让老太太别担心，不想老太太更担心了。 “老天爷喂！摔到哪了啊？” 李金花绕着他们转，目光很快定在了萧戾后脑勺上，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胸口差点没晕过去。 萧戾没什么亲缘，就算八岁那年被老爷子带回家，对方也不会这般关心紧张他，通常围着他的不是佣人就是管家。 猛地被老太太这么一关心，萧戾突然觉得自己这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拍拍萧老三的肩膀，示意对方放自己下去。 萧老三知道他站得稳，也就没劝，当即就要把人往下放，差点没把李金花吓坏。 “快放屋里去！都摔到脑袋了，哪里还能让他自己站着，这不是要他命呢！” “奶奶，真没事。” 萧戾已经下地站稳，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还特地绕着老太太走了两圈。 李金花那双手看着他好几次都伸出去了，最后又被挡回来，虽然见他行动自如，但是还是有些担心。 “那么大个口子，还有血在上面，真没事？” 萧戾无奈颔首，“真的，不骗您老人家。” 老人家哪里是那么好忽悠的，李金花显然不相信，却又不忍孙子受着伤还要费心宽慰自己，只能压下担忧点点头。 “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奶奶去请杨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不用了奶奶，您和爷爷陪我，让三叔去，三叔脚程快，能快点把杨大夫请来。” 萧戾拉住老太太的时候，怕弄伤他老太太都不敢挣开他的手，只能催促自己的小儿子。 “戾儿都说了，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要是戾儿出了什么事，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萧老三知道老娘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也没当回事，和萧戾对视一眼，点点头出门去了。 萧树根揉着腰过来，见他除了面色稍微惨白了点，瞧着倒是还好，并没有老太太那么草木皆兵。 “让你奶先扶你回屋躺着，我先去生火烧水，等杨大夫开了药，直接就能煎药来喝。” 老头是一家之主，在原身的记忆里不管何时都是镇定自若，宛若萧家的定海神针，哪怕当初做主将原身从二房分家断亲都没怎么变过脸色。 萧戾轻声应道：“好。” 李金花一边扶他回房，一边问他怎么回事。 萧戾总结了一下原身这两天经历的事，重点说明了一下陆有福并非良配的事。 老太太都五十有一了，三个儿子成亲前后的变化，足够让她看清不少事。 听了他说的事，老太太第一反应不是生气骂人，而是一脸后怕，语气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好还好，这样的搅家精我们可不敢要，等戾儿好了之后，奶奶再给你好好相看一个好姑娘，这陆有福咱们不娶了。” 原身的屋子在杨柳村不算小了，足有三十多快四十平，有些人家一家几口都不定有这么大的容身之所。 屋里的家具不算多，用木板拼成的床，床头挨着靠窗那面墙，靠里那边放着个半旧不新的衣柜，另一边则在窗边摆着张书案同一把带靠背的椅子，屋子中间则摆着八仙桌和两条长凳，桌子上有个大肚茶壶和几只茶杯。 萧戾躺在不算柔软的木板床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屋子。 细麻布床单下铺着稻草，旁边则放着张用棉布做被套的薄被子，现下被老太太打开盖在他身上了。 李金花给他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满眼心疼地看着他，想摸摸他，手抬起来却又好几次都放了回去。 萧戾见状主动握住老太太的手。 “奶奶，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您去看看爷爷吧，他方才不是差点闪到腰了吗？您看看要不要给他擦点药油。” “哎！奶奶知道了，这就去，你要是难受就喊奶奶，奶奶听到了就过来。” “好。” 老太太一步三回头出去了，萧戾才从脖子上拉出了一枚平安扣玉佩。 原身十岁那年险些死在萧家二房，被接回来后也病了好多天不见好，老太太便三步一叩首地去了道观为他祈福，最后求来了这枚保平安的平安扣。 很常见的白色玉石，本身并不值几个钱，偏偏内里藏着个空间。 萧戾看着手心里的平安扣，与自己在现代的那枚十分相似。 只是那枚平安扣经血液激活空间，后在末世与他的灵魂彻底绑定，也跟着他穿书而来，只是他尚且没有时间去查看里面的东西。 而他手上这枚，是原身的东西，也是作者为女主安排的金手指。 若这是无主或者本就是女主的东西也就罢了，可明明是原身的东西，却要拿去造福女主，真当他是死的？ 若是让他去种田什么的他或许还真不行，让他在这种空间上动点手脚，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精神力侵入玉佩里，一股温和的气流竟缠了上来，吞噬过多能量而造成精神力损伤仿佛得到了彻底治疗。 萧戾没想到原身这空间还有这功效，愣了下再回神时，便发现本该有十亩大小的空间只剩半亩不说，再不见半点灵气，完全就是一个空气不流通的仓库。 “……”金手指还能缩水？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还要费心费力搞破坏，这半亩空间虽说能装不少东西，但女主想要像原身那般靠着那些东西获得成功却不太可能。 而且女主见过这平安扣，知道这就是空间，却并不知道空间到底有多大，但肯定知道不会这么小。 而且也没人规定空间是一成不变的，相信自以为是的女主总会想到这一点的，等日复一日过去，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他还真是期待那一天，不过在那之前…… 不论是重生前后，女主都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原身的死亡一事，她想靠着空间在之后的灾荒里过得好，怎么可能呢？ 萧戾用精神力在上面刻下精神烙印，而后故意减轻对空间的控制。 同样的，也没人规定空间只能用血液激活绑定，更没规定只能绑定一次。 在末世前中期，建设形文明崩塌，取而代之的掠夺形文明，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食物水源如此，美人宝贝也如此…… 单纯的储物空间在末世里不是没有出现过，普通人用血液绑定的空间，一旦被人发现，就会引来异能者用精神力强行绑定夺走，精神力更强的异能者也会从那人手里抢走……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有掠夺，自然也会有人选择共享，个别在末世依旧感情好的情侣，也会共同绑定空间，共同抵御强大异能者的掠夺。 不过萧戾独来独往惯了，自身不仅实力强悍，精神异能更是达到了十三级，反正在末世里他还没遇到精神力比自己强悍的人。 而且他的玉佩早就与灵魂进行了绑定，谁也抢不走。 另一头，萧老三半路就遇到了满头白发的杨大夫，背着个药箱走得慢悠悠，陆有福就不远不近跟在后面，半点也不着急。 萧老三皱了皱眉，赶忙接过杨大夫的药箱，在他跟前弯下腰去。 “戾儿伤得不轻，杨大夫我背你去。” “哎，好。” 杨大夫也不推辞，趴在他背上由他背着走。 陆有福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东西呢？没带来？” 萧老三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等杨大夫到了萧家，东西自然会给你，戾儿可不像有些人说话不算话。” 陆有福眼里闪过杀意，在心底冷哼一声。 先让你们嚣张两三年，等灾荒来了，这次没有空间，看你们萧家这几口人又能活多久！ 萧老三背着杨大夫进门的时候，就冲着屋里喊：“爹，娘，杨大夫请来了。” “快带杨大夫去戾儿屋里给他瞧瞧。”李金花从厨房里出来，萧树根紧随其后。 萧老三应是，背着杨大夫进了萧戾那屋去。 萧戾看着给自己把脉的老人家，礼貌道：“麻烦杨大夫了。” 原身本就是个颇讲究的书生郎，老大夫也没觉得奇怪，摇摇头道：“秀才郎客气了，” 杨柳村不算小，可现在拢共也就还有两个活着的秀才，其中一个还是七老八十的老秀才了，萧戾才几岁？ 十八啊！ 十八岁的秀才，就算放在县里，那也顶顶聪明的的了，非是想把人得罪了，谁会看轻了秀才郎去？ “杨大夫，戾儿这伤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要不要吃什么人参吊着？”李金花急得不行，生怕耽误了孙子的伤势。 萧树根也紧紧盯着杨大夫，一脸严肃地附和道：“要用什么药杨大夫尽管说，就算砸锅卖铁将田地卖了，我们萧家也不会缺您的诊金和药费。” 杨大夫将萧戾的手放下，哭笑不得地看着没比自己年轻多少的夫妻俩。 “谁告诉你们要用人参了？秀才郎的身体好得很，就是一些外伤，吃两副药补补，再处理好外伤就可，别瞎担心。” 闻言，老两口面面相觑，颇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杨大夫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一眼，“老头子骗你们作甚？” 闻言，萧树根和李金花都放下心来，一人去拿钱，一人去煎药。 杨大夫也出去了，萧戾便把放在枕头下的平安扣递给萧老三。 “三叔，你拿去给陆有福，跟她说让她记住自己答应的。” 萧老三之前听陆有福要这玉佩的时候，还没想起来这玉佩的作用和由来，现下一看，下意识地想要阻止。 萧戾抬手，“三叔，这平安扣哪里能保人一辈子平安，让我顺利度过十岁那年的生死劫已是幸事，往后如何，靠自己便是。” 萧老三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到底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木着一张脸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 陆有福拿到东西转身就走，半路的时候还遇到了背着柴从山上下来的萧老三夫郎林草。 对方还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正打算如同往常一般和她打招呼，却见她冷哼一声，下巴朝天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了。 林草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地回家去了。 第6章 解决原身的亲事 萧戾吃完药继续休息，李金花便拉着萧树根前去陆家退亲，留下萧老三照顾萧戾。 林草抱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萧满宝进来时，萧老三瞬间坐不住，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便开门出去了。 萧戾回忆了原身记忆的三叔么林草和六弟宝哥儿，都是性子良善爱护家人的人，便也起身跟着出去了。 萧老三抱着哭得跟泪人一样的小哥儿急得不行，来来回回就是那句：“宝儿乖，不哭不哭，爹在这呢！” 萧戾看得无语，心道这当爹的怕是还不如自己会哄孩子。 他走过去摸摸小哥儿的头，轻声问道：“宝儿怎么哭了？” “四哥抱，呜呜……” 小家伙身子不大，小脸也尖尖的，五官却十分精致，眼泪汪汪的样子简直哭到了人的心上去。 萧戾其实不太喜欢孩子，但可爱听话的孩子例外。 “好，四哥抱。”他伸手就要去抱小家伙，却被萧老三带着宝哥儿躲开。 “宝儿乖，你四哥今日身体不适，过几日再让他抱你可好？” 平时乖巧听话的宝哥儿，听了他爹的话后却仍苦恼着继续要往萧戾扑过去。 “不要不要，就要四哥抱，宝儿要四哥抱……” 小家伙哭得实在可怜，林草看看儿子，又看看有伤在身的侄子，清秀的脸满是纠结，半天不知道该劝劝谁。 萧戾知道自己身体没事，坚持将宝哥儿抱到怀里，轻轻给小家伙顺着背，好笑地看着他一到自己怀里就停下哭闹。 “今天怎么这么黏四哥？平日里见了四哥哪次不是掉头就跑，说说吧，被谁欺负了？” “大家都说四哥脑袋出了好多血，上次二狗哥他爹就是脑袋出血，很快就死掉了，宝儿不要四哥死，宝儿喜欢四哥的，四哥不死好不好？” 小家伙抽抽噎噎了好一阵，终于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原来是在外面听说了萧戾脑袋受伤，又想到因为脑袋受伤而死的二狗爹，生怕萧戾也会因此而死，这才哭着从外面跑回来。 萧戾哭笑不得地弹了下他的脑门，“人不大想得还挺多，谁告诉你脑袋出血就一定会死了？没看到你四哥好好的吗？要是真快死了，你猜四哥还有没有力气抱你？” 宝哥儿满打满算也才三岁，又是家里千娇万宠的小哥儿，很多事都还不懂。 此刻萧戾这么掰碎了跟他讲，他懵懵懂懂地看着萧戾，“四哥没事？” 萧戾轻哼一声，“当然没事了。” “四哥没事真是太好了！”宝哥儿胡乱地用短胖的小手擦擦眼泪，然后挣扎着要下地，“我要去告诉他们，我四哥才没事呢！” “……小心点，有人欺负你就往家跑，”萧戾将他放下，目送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远了才收回目光。 萧老三还眼巴巴看着宝哥儿离开的方向，那望眼欲穿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成了被抛弃的老父亲了。 对上林草关切的目光，萧戾朝他微微颔首，“三叔么，我没事。” 林草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伤到脑袋可不是小事，赶紧回去歇着吧。” 萧戾正要应好，院门突然被敲响。 林草见他往门口看，示意他别动，然后自己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是穿着粗布麻衣风姿绰约的中年哥儿。 陆爹爹与林草是同一个地方嫁来杨柳村的，都姓林，叫林清。 二人未出嫁之前就是朋友，因而并不陌生。 陆爹爹拉着林草的手，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言不讳道：“鸢哥儿担心萧四，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林草还不知道陆鸢和萧戾的事，闻言一愣，下意识偏过头看向萧戾。 萧戾也听到了陆爹爹的话，沉默片刻后才道：“三叔么，先让叔么进来吧。” “哎！好！”林草带着陆爹爹进了堂屋，给他倒了碗红糖水，“清哥儿，喝碗水。” 村里谁家的日子都不算太好过，像红糖这样能补血的好东西，要不是真的看重来人，谁家愿意拿出来待客？ 陆爹爹虽说家中负担不重，但赚的同样不多，大头还要交给公中，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次红糖水。 尽管如此，面对这等稀罕的东西，他也没急着去动，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萧老三与萧戾的反应，重点留意的是后者。 见二人都没什么反应，仿佛这只是稀松平常的井水，不由地暗暗点头。 萧家三房都不是小气的人，等鸢哥儿嫁进来了也不用担心在吃食上被苛待。 且萧叔萧婶也不是会磋磨人的人，就算现如今条件一般，有萧戾这个秀才郎在，想必日子要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了。 “草哥儿不用招待我，我就是来看看，一会就走。”陆爹爹喝完了红糖水，将陆鸢的钱袋子放在桌子上，目光直直地盯着萧戾，“这是鸢哥儿让我拿来的，是他从小攒到大的钱。” 闻言，萧戾先是一愣，而后摇头拒绝，“林叔么拿回去给他，和他说我家中尚有余钱，让他自己留着。” 陆爹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确认他并非假意推脱，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年纪与林草相仿，其实并不算大，笑起来时更加显得年轻了。 “我要是拿回去的话，鸢哥儿怕是要生气不理人了，你要是真的不想收，等你哪天见了他，自行还回去便是。” 说罢他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褶子，边往外走边说道：“人也看到了，东西也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林草下意识想去送送，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忙冲着萧戾挤眉弄眼。 不管真假，陆爹爹以后大概率都是他老丈人，萧戾在三叔么的暗示下跟上去把人送出门。 陆爹爹回身朝他笑着摆摆手，温和地说道：“不用送了，回去吧，村子里的路我比你还熟。” 萧戾：“……”那还真是。 他点头应了声好，却还是跟出去送了一段路，最后直至陆爹爹的身影看不到了，他才转身往回走。 刚一进门，就被萧老三给拉去堂屋坐着，三叔么坐在旁边凳子上守着陆爹爹留下的钱袋子。 萧老三在他旁边坐下，而后劈头盖脸地将一堆问题砸向萧戾。 “戾儿，你同鸢哥儿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鸢哥儿让他小爹爹给你送银子过来？今日是他救了你，不是你救了他，我没记错吧？” 萧戾答应了会尽快与陆鸢定亲，此刻被问到关于小哥儿的事也没隐瞒，把除了小哥儿挟恩图报的事外都如实相告。 说了不少话，萧戾有些渴了，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放下茶壶前，余光看到对面两人，便顺便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虽说原身是萧老三的侄子，但实际上是过继到了他名下，真正意义上是他的养子，只不过一直以来还是以叔侄相称。 萧戾也没有上赶着认人当爹的想法，主要的是他没死之前的年纪比萧老三可还要大上几岁，这个爹他还真叫不出，便打算一切照旧。 不过叫不出归叫不出，好歹人家把原身养大还供其去上私塾读书，让他不至于接手一具饱受磋磨满是沉疴的身体。 这个恩，得记。 几杯茶下肚，才缓解了喉咙的干渴，萧戾听着萧老三夫夫俩小声嘀咕，最后统一意见。 萧老三：“戾儿，你是我们萧家最聪明最有本事的人，你看人看事都比较准，你都觉得鸢哥儿好，那鸢哥儿肯定是好的，我们家也不会因为他是哥儿就苛待他……大道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只要知道三叔和你三叔么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行。” “谢谢三叔和三叔么。” 萧戾几乎没有得到过这样不问缘由的偏爱，一时间竟有些嫉妒原身。 说句没良心的话，他这会不仅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原身也…… 别的他不能保证，可只要萧家三房与老两口不背叛他，那么这辈子他便是护着他们一辈子也无妨。 萧老三是个糙汉子，被谢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耳朵尖含糊地“嗯”了声。 林草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这看向萧戾，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你啊你，总是这般客套干什么？别忘了我们可是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反倒显得生疏了。” 萧戾心头一动，应了声：“三叔么说的是，我以后谨记。” 林草“哎”了一声，下意识地说了句：“戾儿今日好似变了些，往日的戾儿也很好，只不过现在这般显得更亲近了。” 萧戾不置可否，心道岂止是变了些，根本就是换了个芯子，要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才稀奇。 快吃晚饭的时候，萧树根和李金花才拎着不少东西进门来。 林草在厨房做饭，萧老三在给他打下手，萧戾则这个病号则负责陪宝哥儿。 确切点，是宝哥儿在乖乖陪他。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坐在大树下，手里都拿着把破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那如出一辙的样子，谁敢说他们不是亲兄弟。 听到动静，宝哥儿蹭一下从椅子上滑下去，迈着小短腿朝老两口扑过去。 “爷爷奶奶你们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呀？宝儿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你们，你们再不回来，宝儿肚肚就要饿扁了。” 萧树根连忙东西递给李金花，然后弯腰抄起小家伙，稀罕地摸了摸他干瘪的小肚子。 “我们宝儿怎么这么可怜呀？都怪爷爷奶奶不好，我们这就去看看你爹爹做好饭没有，可别真饿坏了我们宝儿的肚肚。” 李金花一阵手忙脚乱，旁边突然伸来一双修长的大手，从她手里拿走了大半东西，留下的都是些轻细的物件给她拿着。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萧戾，本想说什么，可看着他步伐稳健便没开口。 老两口带回来的东西，都是当初定亲时拿去给陆家的，好几年过去，东西自然不是当初那些，而是今日陆家匆匆忙忙四处凑来的。 其实陆家也不想退掉这门亲，可耐不住陆有福不愿意，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不说，还闹到这般难堪的地步，他们这外来户若不想得罪萧氏一族，唯有老老实实将东西退回去。 因为原身对陆有福的看重，所以即便是定亲，拿去的东西起码都价值五两。 杨柳村大多数人定亲也就一包红糖、两条猪肉再加上一些普通糕点，加起来拢共也不超过一两银子。 可想而知当初两家定亲的时候，村里人有多羡慕陆家与陆有福。 李金花将东西归置好，便去厨房帮忙了。 没多久，晚饭上桌。 一道猪油渣炒青菜，青菜多，猪油渣没几块；一道凉拌野菜；以及主食糙米饭，其中有三分之一还是米糠。 一口糙米饭吐进肚子里，差点没把人嗓子划破。 虽说经历过末世，但在吃食上萧戾还真没受过这种罪。 他才停下筷子，全桌人都齐刷刷朝他投来视线。 李金花见他不吃饭光喝水，以为他是担心家里的余钱舍不得吃，正要和他说说家中没那么难时，就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坐在那。 “爷奶，三叔三叔么”，他顿了下，对上宝哥儿眼巴巴的双眼，也叫了他的名字，“宝儿，我有件事要说。” “什么事呀四哥？”宝哥儿问出了老两口的心声。 第7章 统一意见 “我准备娶陆鸢当夫郎。” 萧戾这话一出，老两口先是一愣，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才是一脸纠结。 好半晌，李金花仿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戾儿，你说的陆鸢，可是陆有福的堂弟鸢哥儿？” 萧戾点头，“是，正是鸢哥儿，奶奶觉得怎么样？” 李金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看着他，手同时疯狂地拍着旁边的萧树根。 “老头子你来说。” “……” 萧树根张了张口，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深吸一口气后又闭上了嘴巴。 萧戾没管他们两口子的眉眼官司。 “鸢哥儿于我有救命之恩，心自然是向着我的，不必担心再重蹈陆有福的覆辙。” 老太太还是十分纠结的样子，“可鸢哥儿长得也实在太…… 不是奶奶以貌取人，而是你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甚至是官老爷的，你的正妻咱们也不要求识字明理，起码也得周周正正看起来端庄大气，鸢哥实在是……” 真要算起来，老太太这还说得算是比较委婉了。 没有暴露真容的鸢哥儿，整天穿着灰扑扑的粗布麻衣，干巴巴的身子又整日佝偻着，头发干枯发黄，偶尔抬起脸也是脏兮兮的，平时里就连娶不起婆娘的汉子都不会多看他两眼。 在李金花心目中，她的宝贝孙子就算是配城里的姑娘都可以，如何能娶一个如此邋遢的小哥儿当夫郎。 思来想去，老太太还是觉得不行。 “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怎么可以当一件事？戾儿想要报答他的话，等日后给他多送点银子和粮食，或者等你当上举人老爷了，你再给他找一个条件好的汉子，可万万不能将自己搭进去啊！” 萧戾等她说完才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看向萧树根。 “爷爷有什么想说的吗？” 萧树根按住一脸着急的老妻，干脆也放下碗筷，摆出重视的态度来。 “这是你匆匆决定的？还是已经仔细想过的？” “自然是认真想过的。”萧戾回答得很肯定，没有一丝儿戏的样子，“而且鸢哥儿很聪明，他故意把自己弄成那副样子，也不过是为了能够安稳度日。” 老太太是女人，儿女里又没有哥儿，无法理解故意扮丑让所有人厌恶的想法。 林草同为哥儿，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不由地叹了口气。 “哥儿本身就不如女子受欢迎，何况鸢哥儿与他小爹爹孤儿寡爹的，又都是哥儿，很容易被那些地痞流氓给盯上，把自己弄得邋邋遢遢看不出本来模样，倒是能够尽可能地避免被那些坏人给发现。” 李金花从未想过这一茬，闻言不由地沉默下来，好一会后，她眉头紧锁地看向萧戾，问他。 “鸢哥儿是故意那样打扮的？” 萧戾点头应是。 老太太欲言又止，最后到底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让他不要娶鸢哥儿的话来。 说到底，儿孙都是债。 她叹了叹气，“既然鸢哥儿不是我们看到那般，你想娶他当夫郎也不是不行，只是…… 咱们今日去陆家退亲，可一点面子没给陆家和陆有福留，转眼没一会就去求娶鸢哥儿，陆家人怕是不仅会多想，还会为难咱们。” 老太太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这些在萧戾看来都不算事。 “奶奶不用担心，陆有福的事是陆家理亏在先，就算陆家想要为难我们，闹大了终究对他们陆家影响更大。 且陆有福还在做着皇子妃的梦，自然要有一个清白家世与好名声，就算为了她自己，她也想办法解决陆家对我们的为难。 何况鸢哥儿的小爹爹还在，他的婚事林叔么就能够做主，陆家能够插手的地方不算太多。 等与鸢哥儿成亲后，再把林叔么接出来，到时候逢年过节往陆家走一趟，其余时候并不需要同他们过多来往。” 李金花难得听到自家宝贝孙子说这么多话，一时间心情既有些欣慰又有些复杂。 欣慰的是他表现得同家人越来越亲近，复杂的却是这些改变竟都是因为要娶夫郎才有的。 萧树根同她一个被窝睡了几十年，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状便拍拍她的手。 李金花微笑着朝他摇摇头，然后才将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儿子儿夫郎、孙子小孙子。 “老大老二的婆娘都是我当初替他们张罗的，因为她们二人，我们萧家分家的分家、断亲的断亲，可见我看人眼光确实不行。” 见大家都一脸着急的样子，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我没事，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虽说草哥儿也是我看中的，但最后老三能把草哥儿娶回来，那是他自己的本事，跟我这老婆子关系不大。” 萧老三眼眶微红，“娘。” 林草也跟着眼眶红红。 宝哥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小的脸上大大的疑惑。 作为一个“外来者”，萧戾现下得到了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亲情，见一家人如此和睦，心下有些动容。 只是经历过末世，他的心肠也足够冷硬，很快便冷静下来，静静地听着老太太说话。 “戾儿看人的眼光准，见过的世面也比我们多，既然他都觉得鸢哥儿是好的，那么我就相信鸢哥儿是好的，左右咱们家条件也越来越好了，多一张嘴也不是养不起，至于戾儿说的鸢哥儿他爹爹的事……” 林草拿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萧老三，反应过来的萧老三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 “咱们家老宅子这么大，再住几口人都不是问题，鸢哥儿他爹在陆家都是自力更生的，想来是有谋生的手段，又不是让咱们白白多养一个人，住一块倒也没事，就是……” 顿了下，他瞥了眼萧戾，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颈。 “这岳丈跟儿子夫家长久一起住，传出去怕是名声不好听。” 这名声可不是单单某个人的名声，而是他们整个萧家的名声，可大可小。 事关名声，就算萧树根不想开口，也不得不说话了。 “戾儿成亲前，在宅子旁边圈两块地出来，一块小的，盖个小房子，让鸢哥儿他爹住那。 剩下大的那块地，就盖一个小院子，给戾儿他们小两口住，至于这老宅子……” 萧树根看了看就没跟过自己享过几天福的三儿子两口子，咬咬牙说道：“等一两年咱们手头宽裕了，就把老宅子推倒重建。” 闻言，萧老三眼泪那是直接憋不住，转过头偷偷抹眼泪去了。 林草也没好到哪里去，还被宝哥儿缠着问他怎么哭了，让他羞得不行。 看着一家人事事以自己为先，萧戾也不可能真的光等着享受。 他屈指敲敲桌子，将众人的目光都拉过来。 “银钱的问题我会解决，至于盖房子的事……”他顿了下，语气突然强势起来，“就盖一个，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平安健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因着把他们当成自己家人看待，所以萧戾并没有对他们使用精神异能，不然何须说这么久。 萧树根虽然多数时候不管事，但是真正事到临头，往往都是他这个一家之主出面。 听了孙子所说的，萧树根沉思了一番后才拍板定论，“这件事听戾儿的！” 闻言，萧戾松了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能得到家人的支持终归是好的，他们都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也值得自己在未来去护住他们。 距离灾荒发生还有不到三年，不止是女主需要有所准备，他也同样得准备起来了。 第8章 空间变化:灵泉出现 吃完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萧家众人简单擦洗一下就回屋休息了。 萧戾也不例外。 屋子里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不时摇曳着，除了靠近油灯那一米多的范围，其余地方只能说是勉强照亮，借此来看路还可以，若是想要做什么精细活则不太方便。 就这，还是萧家唯一的油灯，是萧家原身特地买来给原身晚上看书练字的。 这时候的油灯还是稀罕物，不仅它本身卖得贵，而且灯油也不便宜。 村子里拥有油灯的人家不超过五户，大多都是早早忙完准备休息或者干脆摸黑。 有些家中人多的或是勤快一些的，偶尔则会靠着柴火短暂照明，也没有哪家会天天这样做的。 毕竟每家每户分的山地就那么大，木柴之类的都是有定数。 虽说附近有几座山是无主的，但山中不仅有野兽出没不说，且位置远离村子，来回一趟耗费的时间太多，拿这时间都可以干不少活了，村民们大多不舍得舍近求远。 因而那些无主的山，也只有山脚下才会被人偶尔光顾一下，深山中唯有那些猎户才会前往。 尽管这个时代落后又艰苦，可萧戾坐在并不柔软的大床上时，却对此无比满意。 经历过秩序崩塌后人吃人的社会，能够有这么一个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的安身之所，对他而言已经无比幸运。 毕竟再难熬的环境，也不会有比末世丧尸横行的环境更难熬的了。 将油灯熄灭，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开始检查自己如今的异能情况，第一个检查的就是精神异能，结果…… 堂屋右侧老两口的屋子里，此时正在说着他要娶陆鸢的事。 其实主要是老太太在说，萧树根只是偶尔回应一下她。 “老头子，你说戾儿是真心想要娶鸢哥儿当夫郎吗？该不会是被陆有福给气狠了，一气之下说的气话吧？” “放心吧，戾儿不是冲动的人，我看他经了这件事反而比以前更加沉稳，你就别瞎操心了。” “什么叫瞎操心？戾儿可是我的孙子，我不操心谁操心？” “那你操心也没用啊！” “怎么会没用？” “我们都同意戾儿娶鸢哥儿了，你难道还想反悔不成？你要是真那么想，你自己去跟戾儿说，我可不管。” “……老头子你说得对。” …… 堂屋左侧住着的萧老三和林草同样还没睡，两人也不嫌热，挨在一起低声说着话，都是些…… 萧戾没有偷听别人房中事的怪癖，面无表情地将异能收回。 同时，他也对自己如今的精神异能等级有了判断。 一级，跟刚觉醒一样。 异能从十三级变成一级，这和一朝回到解放前有什么区别？ 捡回一条命且还来到了这里，萧戾已经很满意了，故而对此也就郁闷了一瞬，很快便想开了。 异能等级高固然是好，可就算没有异能，他相信凭借自己后世的眼界以及自身能力，怎么也不至于像原身一般死在三年后。 总归能活着就够了，何况如今他的异能还在，只不过等级低了些，在这里也够用了。 想通后，他又再次检查了一下木系异能和吞噬异能和，如今都是一级的状态。 前者能够让他对植物拥有强大的亲和力，后者则可以吞噬一些不是太大的死物。 也就是他吞噬了一些用来垫床的稻草后，吞噬异能又恢复了些许。 吞噬异能本就是靠着吞噬东西来升级，在末世时萧戾都是将其当做无底洞的垃圾桶来使用的。 随后他又重新检查了一番治愈异能，发现竟然升级到二级了。 这样的情况，只要不是什么尸首分离这样救不回来的情况，足够他用来自保了。 最后他才检查灵魂绑定的空间，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本来只是用来堆积物资的空间，如今在空间的中心地带竟然生出了一口泉眼，清澈透亮的泉水源源不断冒出来，将本来干涸的土地重新湿润。 那些本来被他堆在空地上的东西，此时却到了“地底下”，与仓库差不多。 上面空间有多大，下面仓库也同样有多大。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萧戾隔空在仓库里找到杯子，随后从泉眼处取了杯水出来。 经异能强化过的身体让他五感敏锐，即便屋里一片黑暗，也足够他正常视物了。 和在空间里看到的一样，泉水清澈见底，若是静置着，轻易不会有人发现这是一杯水，只以为是空杯子。 低头闻了一下这泉水，诱人的清甜味仿佛都扑面而来，身体发出的渴望催促着萧戾去尝一尝。 若是在末世，他还真不会轻易去尝试，毕竟他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身边可没有人会时刻关心在意他的死活。 在这里却有一心向着他的家人，起码不用担心如果水有问题，他喝了后昏迷不醒该怎么办。 若是真的那么倒霉水有问题，明天没看到他出去，萧家人总会来找他的，到时候自然会发现他的情况。 就算他们发现得不及时，而自己又倒霉死了，起码也不用担心尸体被丧尸吃掉。 好歹给自己留下全尸。 杯子不大，萧戾仰头一口喝下去，然后将杯子收回空间，结果同一时刻，空间仿佛突然对他发出强烈的召唤之意。 没有任何防备之下，萧戾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泉眼附近。 “……”挺突然的。 很快，他发现不仅突然，还十分冒昧，因为…… 他是光着身体的。 “……” 很快，他又发现，这身体并不是他如今的身体，而是他的灵魂体，且还是他十八岁绑定空间那时候的灵魂体。 比起末世后期健硕的体格，十八岁那会他身体还在抽条的时候，虽然有六块腹肌和一层薄薄的胸肌，但是整体看起来还是很单薄，明显是少年人的身体。 都穿书了还给他来这么一出？ “……”真是突然又冒昧。 萧戾的心态一向都很好，当初得到空间接受末世要来临也不过花了几分钟，何况这点小事。 灵魂体就灵魂体吧，好歹也是他自己的，大不了再练练就是，只不过…… 灵魂体需要锻炼吗？ 要是身体也能够进来就好了，那样的话直接锻炼身体就好了。 试试不就好了？灵魂体都能进空间了，万一身体也能呢？ 才这么想，萧戾正打算一下怎么脱离空间，结果身体真的进来了。 “……”心情突然有点复杂了。 该说不说，这效率要是在末世就出现的话，自己也不至于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灵魂体与身体合二为一，身上穿着半旧不新的绿色棉布长袍，乌黑长发被发簪挽住一小半，发缎与剩下的长发披在身后。 也是这时候萧戾才发现，原身的身材与他十八岁时几乎一模一样。 片刻后，他想到什么，从仓库里取出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 “……”还真是他的脸。 虽然当初看小说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作者是以自己为原型刻画的原主，但是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一比一复刻过来的。 ?锦鲤农女有空间?写的时候他才十八岁，原主如今也是十八岁，和他十八岁长得一模一样突然好像变得合情合理了。 花了一会时间消化了这件事，萧戾蹲下去检查泉眼处的泉水。 没有穿书前，空间虽然没有上限，但是他本人不管是灵魂体还是身体都是无法进入其中的，有生命体征的东西也不能收进来。 这一切的变化是发生在他穿书后，或是在泉眼出现他喝下里面涌出的泉水之后。 他看过的末世小说里，其中不是没有空间带灵泉的，只不过当初绑定空间的时候他就仔细检查过了，他的空间真的只是无上限的储物空间，而不是像那些神奇的有灵泉可种植的空间。 短短时间里，泉眼处已经形成了一个小水坑，多余的泉水则蔓延出去，逐渐形成几条细流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开来。 萧戾抓了一把土在手中捏开，与末世前没被污染过的土地一般无二，甚至土质要明显好不少，想来种东西不成问题。 末世前他就收集了不少种子，末世后提供了大半给基地用来研究，如今仓库里还剩下不少。 为了验证空间的土地是否能够用于种植，他从仓库取出一包大速生菜的种子。将其撒在泉眼旁边的空地上。 他本身是没有种过菜的，按照原身的经验在上面又简单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土，然后才往上面浇了些水保持土壤的水分，让种子更好发芽。 在小水坑洗手的时候，看着那清澈的泉水，萧戾突然觉得有点口渴。 “喝了一杯就被拉进空间，喝不死人是肯定的，继续喝会不会有别的变化……” 等泉眼涌出的水将他的洗手水带走后，用手捧起水往嘴里送。 之前一口闷压根没尝出味来，现在萧戾才发现这泉水甘甜又清凉。 与此同时，身体疲惫逐渐消失，所有异能都升了一级。 萧戾眼里一亮，又捧起水往嘴巴里送，异能却再没有升级过了。 本就是意外之喜，他也没有因此失望。 一级木系异能能够加强和植物的亲和力，二级的却已经能够催发种子。 然后他就用木系异能将生菜种子催发，没一会就绿色的小苗就从地里冒了出来。 不多时，异能耗尽，而种子也完成了生长过程，变成了一棵棵青翠欲滴的生菜。 萧戾满意地看着面前这片生菜。 这样一来，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就算往空间里躲个十年八年的，也不用担心会饿死了。 只是在那之前，还要找机会试试能不能将生命体带进空间，如果可以的话，不仅能够饲养家禽家畜，或许还能将除自己以外的人也带进来。 空间的变化了解透彻后，萧戾没有继续浪费时间在上面，而是心念一动去了仓库。 黄金、古董、字画、珠宝首饰、奇珍异宝；种子、书籍、日用品、自动化机械与太阳能各种设备……；食品和各种粮食等等，分别占据了仓库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 其中机械占地最多，粮食占地最少，只有一万斤左右。 十多年末世，哪怕他空间里堆放了不知道多少粮食，为了有个相对安稳的地方度日，大头被他陆陆续续地将其半卖半送给了基地。 末世后期丧尸已经基本被人类消灭，可土壤被污染了并不适合种植作物，他死的时候大哥正在带领科研人员研究净化土壤种植作物。 他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可在唇亡齿寒的境地下让他袖手旁观也不至于，所以剩下的粮食大部分被他留给了大哥，自己就留了这一万斤口粮。 至于大哥能不能带领人类走向新纪元，如今彻底与他无关了。 他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大哥发现我死了没有，会不会给我收个尸……” 第9章 还没过门就开始管我了? 萧戾彻夜未眠，在空间里种了一晚上的地。 本来光秃秃的土地，此时有十分之一已经冒出了绿芽。 当然，这些并非是他双手种下去的，而是操作各种各样的机械去种的。 忙完后，他喝了几杯灵泉，通宵干活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说，还精神得仿佛一夜好眠刚醒来的样子。 屋外，李金花将牲畜都喂了，又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抬头看了看天，她估摸着已经到了辰时末，这才走到院子东侧萧戾的屋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戾儿，醒了吗？” 萧戾本来打算洗个澡再从空间出来，听到李金花的声音后，便直接出来了。 “醒了。” 回应老太太的同时，他过去将门打开。 李金花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见他精神头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药熬好了，粥在锅里温着，奶奶给你端出来。” “奶奶，我去端就好。” 仗着身高腿长的优势，萧戾抢先一步走进灶房。 李金花摇摇头，也没跟他抢，在他后面走进去，打开碗柜从里面拿了个豁口的碗出来。 “先把药倒出来凉一会，等吃了粥再喝药正合适。” “好。” 他将药从药罐子里倒出来，李金花也把稀粥从锅里全部捞起放在海碗里，他一手端一碗便转身出去了。 老太太便拿着个木勺子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刚坐下，萧戾才注意到老太太就拿了个木勺子，明显没有一起吃的意思。 沉默几秒后，他才问：“您吃了吗？” 李金花笑呵呵点头，“这都什么时辰了，我还能饿着肚子干活不成？吃吧，这都是专门给你留的。” 萧戾看了看天，不说话了。 这会也就上午九点左右，不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他都没有这么早起。 当然，有事例外。 也是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原身平时在家也是天刚亮就起来帮忙干活了。 这时代没有照明工具，因而庄户人都是争分夺秒利用白天的时间下地干活，直到天擦黑才歇下。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代劳动人民总结出来的经验，从来不是无的放矢。 萧家也一样。 吃过早饭后，萧树根就和萧老三下地去了，林草则带着宝哥儿去摘野菜，李金花留在家收拾屋子喂牲畜，顺便再看着时辰叫他起来…… 意识到全家只有自己是晚起的那个，萧戾多少有点尴尬。 不过还好，也就一点。 李金花见他拿着勺子便不动了，以为他是没胃口，皱了皱眉，然后起身去灶房拿了点切好的腌菜出来。 “是不是要喝药没胃口？这个腌萝卜刚刚从坛子里拿出来的，配着粥吃，多少吃点垫垫肚子。” 萧戾微微一愣，“谢谢奶奶。” “谢啥哟！”李金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是欣慰又是满意，“一家人还说两家人，这是要叫奶奶心寒啊！” 萧戾哪里会看不出奶奶这是故意的，倒也乐意配合。 “嗯，没有下次了。” “瞧瞧你这认真的劲，奶奶跟你说笑呢！” 婆孙俩闲话家常了一会，老太太就说起了正事。 “戾儿啊，给鸢哥儿下定的礼你打算怎么安排？” 怕他不知道自己的意思，老太太便解释了两句。 “咱们当初给陆有福下定的礼，是远远超过村里人的，如今换成鸢哥儿，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萧戾先回忆了一下原身的给陆有福下定的事。 原身对陆有福极为看重，下定的礼是村里人正常的五倍有余。 如今他才和陆有福退亲，不管他和谁定亲都免不了被人注意。 不，或许就算这事过了很久，只要他定亲总会有人注意到。 毕竟村子就那么大，家家户户之间多少有点关系，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要不了多久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就像陆有福要退亲这事一样，短短一会的功夫，大半个村子都知道了。 这还是在没有任何通讯工具的落后古代，若是在现代还不知道传播的速度有多快，范围有多广。 作为和他定亲的另一方，想来不管是谁都会被拿来同陆有福比较，何况另一方还是陆有福的堂弟，杨柳村出了名的丑哥儿。 想到对方气鼓鼓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模样，萧戾唇角不禁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虽然没有感情，但是小哥儿长得漂亮，而且还很拎得清，倒也值得自己为他多考虑一番。 “当初给陆有福下定的礼准备双份，一份是给陆家的，一份是给林叔么的，剩下的奶奶不用操心，我会另外准备一份礼送给鸢哥儿。” 李金花好歹也活了五十多个年头了，哪里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让鸢哥儿和他小爹爹能给陆家一个交代，又让他们能够收到定礼，还不会被人笑话了去。 至于戾儿说的另外准备的礼，后生人的事情，她这个老婆子就不跟着掺和了。 李金花心中有数，拍拍腿站起来。 “行，你心中有数奶奶就放心了，我先去外面跟人说说话，让大家都知道咱们家和陆家退亲的事。 可不能让你和鸢哥儿定亲的时候，让人给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到时候影响我孙儿考举人就不好了。” 说完，老太太便红红火火地要出门去了。 萧戾赶紧把人叫住。 “奶奶，我一会去趟城里，晚上若是见不着我回来便不用等我了，有可能我会去同窗家中过夜，明日再回来。” 闻言，李金花脚步一顿，转身回屋去找了二两银子给他。 “刚好，你去城里的时候顺便去医馆看看伤。 银子别省着，不够的话就找人捎个信回来，到时让你三叔给你送银子去。 这个时候牛车已经走了，你去的时候也别省那几个钱了，租一辆牛车去……” 老太太事无巨细交代了一番，好像他第一次独自去县里一般。 萧戾耐心地听完了，一一应下后才出发去县里。 这时候牛还是个稀罕物，杨柳村也就只有村长家，和专门赶牛车载人的萧老福家有牛和牛车。 平日里，基本上辰时初要去城里的人都会等在村口，要不了多久萧老福就会赶着牛车出来，拉上人之后就往城里去。 这会已是巳时，萧老福的牛车早就走了，要想租车就得去找村长，或者去隔壁村，而萧戾选择…… 走着去。 才走到村口，就见前面有个背着背篓走得艰难的清瘦身影，瞧着与救了他的小哥儿没什么区别。 萧戾眸光微闪，快步追上陆鸢，托住他背篓，趁他愣住的时候将其取下背在自己背上。 小哥儿明显被吓了一跳，漂亮的双眸瞪大，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这人怎么吓人啊？” “有吗？”萧戾挑眉。 陆鸢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哼哼地哼了一声，随后转过身往前走，半点没有要拿回背篓的意思。 见状，萧戾勾唇轻笑，跟在小哥儿后面慢悠悠走着。 “都带了些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也不怕把自己给压垮了。” 闻言，陆鸢扭头没好气地冲他又瞪了一眼。 “你这人问题怎么这么多？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昨日才摔倒脑袋出了那么多血，今日就敢一个人去城里，也不怕在路上出点什么事！” 说着说着，陆鸢动作猛地一停，转身一脸纠结地盯着他。 萧戾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纠结的小表情，觉得可爱极了，有点想上手捏捏看。 也不知道手感怎么样？ 虽然人长得瘦，但是那张脸瞧着还是有点肉的，想来手感应该会不错？ 陆鸢回神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盯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眼睛，心下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等他做什么，脸就人被狠狠捏了一下。 他：“？？？” 哪个登徒子这么竟然不要脸？光天化日就敢调戏良家妇男？ 定睛一看，没事了，是他刚刚坑骗来的未来夫君。 没事个屁哦！ “啪——” 陆鸢用力拍掉他的手，小脸通红地瞪着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本该是指责与控诉，可萧戾听来却觉得少年如同在跟自己撒娇一般，真是…… 娇气！ 他干咳一声，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握成拳头，若无其事地越过小哥儿往前走。 “这样是哪样？” “你！你！登徒子！” 因为整天扮丑的缘故，陆鸢平时人缘不好，所以没什么会愿意跟他来往，别说与人吵架了，都没人跟他说话，他哪里知道如何骂人。 当然，像自家奶奶那样的泼妇骂街不算数。 萧四少活了也有三十多年，这还是头一次被人骂“登徒子”，竟然觉得还挺有趣。 他似笑非笑地扫了眼面红耳赤的小哥儿，故意朝他走去。 “行，你说我是登徒子我就是登徒子，我现在让你看看真正的登徒子都会做些什么。” 萧戾还以为他要被吓得后退或者破口大骂之类的，结果没想到刚刚还又羞又怒的少年，此刻竟抱着双臂没好气地瞪着他。 “我是你救命恩人！” 这小模样哪里有半分怕他的样子。 萧戾突然觉得手又有点痒了，最后实在没忍住又上手捏了捏少年软乎乎的脸颊。 陆鸢直接愣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这还是那个温和有礼的秀才郎吗？这真的不是哪个登徒子假扮的秀才郎吗？ 萧戾看得有趣，趁他没反应之际，又捏了捏那让人爱不释手的脸颊。 这次陆鸢反应过来了，抓住他的手低头就是一口。 手上传来一阵刺痛，萧戾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心情不错地哄着被惹恼的小哥儿。 “咬一下解气吗？不行的话多咬两下。” 陆鸢：“？？？” 这是什么大蠢货？竟然还有人上赶着要被人咬的？ 对上少年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萧戾双眼微微眯起，危险地盯着他。 “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 “你怎么知道？” “呵！” 伴随着嘲讽性十足的冷笑声落下，萧戾阴阳怪气地哼笑着开口。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糟糕，中计了。 陆鸢赶紧甩开他的手，退后几步防备地盯着他。 “我是你救命恩人！” “然后呢？” “你不能恩将仇报！” 萧戾差点被他气笑，伸手拎小鸡崽一样将他拎到跟前。 “躲什么？” “不躲你打我怎么办？” 少年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 片刻后，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少年咬着唇，握着他的手轻轻摇晃着。 “我没有骂你，所以你不能打我对不对？” 萧戾又气又笑地冷哼一声，“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让你觉得我会打你？” “啊？”少年一脸懵，“汉子不是都爱打婆娘吗？我还是个不讨喜的哥儿，只能当夫郎，不是更容易被打吗？” 萧戾：“……” 萧戾不想说话。 这什么封建思想，谁规定…… 等等，这好像还真是封建时代，少年的封建思想一点问题也没有，有问题的是自己才对。 “……”小丑竟是他自己。 陆鸢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真想打自己，眼眶都委屈得憋红了。 “我都救了你，你怎么还要打我啊？” “没有，我不打人。”萧戾说着顿了顿，揉了揉他的脑袋，“我不打夫郎。” “真的吗？”少年眼睛仿佛都亮了起来。 对上这么一双漂亮干净的眼睛，谁能做到无动于衷。 萧戾轻轻颔首，“真的，不骗你。” 闻言，陆鸢放下心，立刻丢开他的手往后退，直到他伸手够不到自己的地方才停下。 “我相信秀才郎不会骗人的！” “……”但凡你离得近一点，这话他都信了。 陆鸢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讪讪地冲他笑了笑，悄摸摸地又往后退了退。 “……”好了，这下实锤。 萧戾没好气地轻哼一声，也没真的跟他计较。 毕竟自己的真实年龄都是人家双倍了，哪里会和他计较这些，不过是故意逗逗他罢了。 陆鸢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在逗自己，心情莫名变得愉快。 他走在萧戾身旁，不时抬头看他一眼。 “你的伤势怎么样？背这么多东西要不要紧？要不还是我自己算了，你……” 萧戾避开他的动作，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还没过门就开始管我了？” “谁、谁稀罕管你了！” 小哥儿羞红着脸说完就往前跑，萧戾轻笑着快步跟上去。 “是我稀罕，行吗？” “！！！” 陆鸢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嘴巴张开又要说话，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地捂住他的嘴。 “你不许说话！” 第10章 自己招惹的自己哄 萧戾挑了下眉，眼带笑意地看着他。 陆鸢仿佛被他的视线烫到了一般，匆忙松手后转身就走，无论萧戾说什么都不回应他了。 “小风筝？” “鸢哥儿？” “陆鸢？” “小夫郎？” 听到那声小夫郎，陆鸢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萧戾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强压着不住上扬的唇角，欲盖弥彰地咳了咳。 “小心点，都这么大的人了，这次还好有我在，要是我不在可怎么办啊？” 要不是他这语气格外欠揍，陆鸢说不定真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了。 站好后，他没好气地甩开男人的手，脚下生风地赶路。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差点摔倒！” 萧戾自知理亏，可瞧着少年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就总忍不住想要逗逗看。 眼下看小哥儿真的是气狠了，他心知过犹不及，便打算哄哄人。 再怎么说都是自己先招惹的，把人给哄好自然也是自己的分内事。 若是没有穿书，要哄人他说不定就直接拿钱砸了。 可这里是落后古代，不说他敢将那些金银珠宝送给小哥儿，也得看小哥儿敢不敢收。 除此之外，他要是将那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被人注意到了，难免会惹来事端。 倒霉点，要是被女主发现，以对方重生对原身的了解，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了。 他不怕事，但怕麻烦。 所以他拿出来的东西，必须得过了明路才行。 像金银珠宝这些暂时就不用想了，光明正大拿出来用是不行的了，不过其他的像吃食之类的，吃了别人也发现不了。 想着，他从空间里取出一颗又大又粉的水蜜桃递给小哥儿，“别生气了。” “干什么？”陆鸢喉咙吞咽了下，强迫自己不要看那又大又红的桃子，却忍不住用余光频频看过去。 小哥儿边看还边吞口水，小模样可爱得紧。 莫名的，萧戾觉得自己喉咙似乎有些发干，喉结上下一滚吞咽了下。 “赔罪礼。” “给我的？”陆鸢微微瞪大双眼。 在陆家，陆有福是家里的宝，他就是家里的草。 在陆有福可以每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时候，自己每天要不停干活，还要给公中交银子才能吃上几口做饭剩的边角料。 好东西都是陆有福与陆家其他孩子的，他连吃饱尚且做不到，哪里能吃果子这东西。 要不是因为前两年自己病得差点没活下来，陆家上下都不给自己吃东西，想把他活活饿死，小爹爹发了一通火后就开始带着他单独吃。 可哪怕他们不和陆家吃一锅饭了，陆家却还是要他们交公中银子，不然就把他们赶出陆家。 明明那房子他爹也有份，却因为爹不在了，他们就这么欺负他们孤儿寡父。 小爹爹每天都要绣荷包、手帕，每个月换来的银钱大头都给了陆家，剩下的那点将将够他们父子吃喝。 为了自家日子好过一些，他隔三差五就会上山采山货去卖。 这次也是因为他攒了不少晒干的山货，便打算去城里卖掉。 虽说杨柳村离城里不算太远，但对于他一个小哥儿来说还是有点奔波，来回一趟不仅耗费时间久不说，有时候还卖不出几个钱。 平均下来，一个月他可能也就去一趟城里卖山货。 为了赶趟，今天天不亮他就起来了，踩着露水上山采了不少新鲜的山货，打算一起带去卖。 萧戾看他突然红了眼眶，眼泪汪汪可怜得不得了的样子，不由地心下一紧。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真有那么气？” 闻言，陆鸢猛地回神，又羞又气，小脸鼓起来，本是狭长的桃花眼都仿佛圆润了不少。 “谁要哭了！” 气呼呼的小哥儿像鼓起来的河豚，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戳戳看。 萧戾摁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将果子塞进他手里。 “不是要哭就好，拿着吃，吃了可不能生气，更不能哭了啊！” 说罢，瞧着小哥儿懵懵的样子，他到底没忍住上手戳了戳那微微鼓起的脸颊。 一戳一个坑，拿开手又很快回弹。 在他又一次想要戳一戳的时候，陆鸢咬牙切齿抓住他的手指。 “你够了！” “咳！一时没忍住！” “……”陆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闭嘴！” 见人隐隐似乎又被气狠了，萧戾手动给嘴巴拉上拉链，示意自己闭嘴了。 陆鸢没见过这样的动作，可半猜半蒙的，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了好一会才松开手。 萧戾朝他笑了笑，下巴朝着他手里的水蜜桃点了点。 陆鸢下意识低头，看见手上又大又红的桃子时，嘴巴里口水不停地流着。 看了好一会，他摇摇头，将其递回去给萧戾，“你吃吧。” 萧戾看得出他对水蜜桃的喜欢与渴望，可他偏偏没吃，还把他还回来给自己。 他没有接，“为什么？” “这是你的啊！这样又大又红的桃子，拿去县里都能卖两文钱，不，三文钱都可以，我吃了浪费，三文钱都可以买一个肉包子了！” 说话的时候，陆鸢脑袋低低的，可语气却很高兴。 哪怕一出生就背负着私生子这个名头，可萧戾从小到大还真没有饿过几次。 为数不多挨饿的日子，基本在八岁前，距离如今太遥远了。 昨晚萧家的饭食，此刻小哥儿的推拒，无一不在告诉他这是个很多人尚且无法饱腹的时代。 哪个时代都有各自的艰难，只是比起末世，这里更安全，却也同样面临着缺衣少粮的问题。 他轻叹了口气，再次将桃子塞进小哥儿手里。 “吃吧，我还有。” “你藏哪里了？”陆鸢盯着他上下打量。 一个这么大的桃子藏起来自己没发现就算了，难不成他身上还藏着，自己却还是没发现？ 他低头看了看比自己巴掌还大的桃子，而后一脸怀疑地抬头看向萧戾。 小哥儿不仅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就连脸上也藏不住事，萧戾很容易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就一定要带在身上？” “啊？” “我家中还有，你吃吧，不会浪费的，毕竟自己的小夫郎自己养不是？” 说罢，不等小哥儿反应过来，萧戾脚下步子突然加快，没一会就把人落在后面去了。 陆鸢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气又感动。 “这人怎么这样啊！” 嘴上说着抱怨一般的话，可任谁都听得出他是在口是心非。 他咬了一口桃子，不由地眼前一亮，小跑着追上背着背篓的男人。 “桃子好甜，你吃吗？” 闻言，萧戾脚步一顿，垂眸看了眼被小哥儿举起来的桃子，而后意味不明地看向小哥儿。 “吃过的给我吃？” “啊！”陆鸢面色猛地一红，桃子收回来不是，不收回来也是。 纠结了好一会，他正要把手放下，手腕突然多了一抹温热，然后…… 高大英俊的书生郎低头咬了一口桃子，还是在自己刚刚咬过的那个位置。 他刚刚小小的咬了一口，如今他咬出来的痕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大的痕迹。 “……” 小哥儿看看桃子，再看看他，又看看桃子，一副纠结得不得了的小模样，可爱得不行。 好一会后，萧戾听到他小声嘀咕：“这人怎么这样啊！” 才认识不久，萧戾就从他口中听到了好几次这句话，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他的口头禅。 大概是爱屋及乌，因为觉得小哥儿可爱，所以他竟然觉得这句骄里娇气的话都很可爱。 他低头同小哥儿面对面，似笑非笑地逗人家，“嫌弃我的口水呢？” 陆鸢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却又好像说了什么。 “……”有被内涵到。 他刚想让人换一边吃，就见小哥儿泄愤一样狠狠咬了一口桃子，然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瞪着他。 “我可不是吃你的口水，只是不想浪费吃的罢了。” 说完小哥儿就好像气消了一样，东走两步西走两步，连背影都透着愉快。 对于他说的话，萧戾自然是相信的。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时代，别说只是有点别人的口水了，哪怕就是掉在地上沾上灰尘了，怕是都要捡起来继续吃。 毕竟大多数普通百姓的日子还是很不好过，要说日子过得好的，皇帝都不一定，非世家门阀莫属。 只是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管是皇帝，还是世家门阀，都不是他所能够接触到的阶级。 但不可避免的，他要想在这个时代过得潇洒快活，未来总是不可避免与那些人接触。 希望到那时他们能懂点事，不然他不介意给这个时代来一番大清洗。 陆鸢平时吃东西很快，可这次吃桃子却吃了很久，久到萧戾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是给了他一个多大的桃子。 直到远远看到南安县的城门时，小哥儿才将桃子吃完，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儿。 见萧戾看来，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捂住嘴，“我没有打嗝！” 萧戾但笑不语。 见状，陆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全身上下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桃花粉。 萧戾眸光沉了沉，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心里却忍不住想—— 生气会变红，害羞也会变红，那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会…… 眼看就要进城了，陆鸢赶紧把自己的背篓要回来背在身后，这次萧戾没有拒绝他了。 这一次来城里陆鸢前所未有地轻松，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时刻都在提醒他这是托了谁的福。 “那个……谢谢你帮我背了那么久的东西，等我卖了山货，我请你吃馒头吧！” 说到吃的，小哥儿双眸亮晶晶的，即便漂亮的容貌被刻意丑化过，也遮不住那双漂亮且勾人不自知的眸子。 萧戾不缺那口吃的，可看着小哥儿兴高采烈的模样，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轻轻颔首，“好。” 闻言，陆鸢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你忙完去西区的集市找我，那里有一家杂货铺，我在那里等你。” 路上的时候他问过萧戾去县里干嘛，知道他是来找同窗的，所以并未约定具体碰面时间。 萧戾应了声好，看着近在眼前的南安县城门，他偏过头看向身侧高兴的小哥儿。 “你有什么喜欢的吗？” “嗯？”陆鸢愣了下，理所当然道：“喜欢银子啊！” 萧戾：“……” 他嘴角微微抽了抽，不由地无奈地叹了叹气，“除了银子呢？” “金子啊！”说这话的时候，小哥儿仿佛看到了金灿灿的金子一般，笑得见牙不见眼。 见状，萧戾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是个小财迷呢？” 陆鸢轻哼了声，没否认，小声嘟囔着：“谁会不爱银子和金子啊！财迷怎么了？财迷又不用你养！” 萧戾语气幽幽地提醒他：“你就快要被我养着了。” 陆鸢瞬间停在原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自己坑骗来的未来夫君，他们很快就会定亲、成亲…… 萧戾看着他一点点变红，漆黑的双眼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财迷也没事，我应该还养得起一个小财迷。” “……谁、谁要你养了！” 小哥儿明显底气不足，说完就背着东西跑走了。 第11章 先租个宅子 萧戾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走着，一路跟着他来到西区的集市，看他找到位置卖山货，这才转身离开。 另一边，陆鸢一路上都没注意到萧戾在跟着他，却在他离开的这一刻，突然心有所感地往来时的路看过去。 见到那道不算熟悉的熟悉背影渐行渐远，陆鸢突然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 他是怕自己路上出事吗？可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要是自己没回头看，都不知道他跟着自己走了一路。 除了小爹爹，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人会像他对自己这么好，给自己背那么重的东西、分自己吃从来没机会吃的桃子、还一路看着他…… 这一刻，陆鸢突然不想像自己在山上说的那样，如果他不想和自己过日子就让他休了自己，而是想…… 这么好的汉子，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抓住，就算他心里没有自己，也不能让他到时候休了自己。 可怎么才能做到呢？ 在陆鸢带着心事卖山货的时候，萧戾已经来到了南安县最大的当铺。 当铺开在繁华热闹的东区大街，这边住的都是南安县的富贵人家和官府中人，比乱糟糟的西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样的地方原身以前自然是没有来过的，因而萧戾是跟人打听来的。 他也没完全相信别人的话，在附近观察了一阵，确认当铺不是黑店，才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走进去。 这会当铺了一个客人也没有，店小二在柜台后脑袋一点一点的，二楼隐约传来打算盘的动静。 店铺一层摆着的都是些体积比较大的东西，像桌椅门窗、屏风摆件之类的大物件。 很显然，当铺不仅仅只是收东西，同样也会对外卖东西，这些摆出来的东西就是用来卖的， 萧戾只是扫了一眼，就对那些东西没了兴趣。 虽然木头料子还不错，但是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空间里还堆着不少各种珍贵木料，都是末世初期看到时顺手收的。 他走到柜台前，见店小二半点都没发现，屈指敲了敲桌面。 “咚咚——” “打、打雷了！” 店小二差点没跳起来，看到跟前面无表情的人，迟钝的脑袋突然开始反应过来。 他尴尬地看着萧戾，“书生郎是要典当什么东西吗？” 萧戾点点头，意有所指地问他：“你们掌柜的在吗？” 做这行的没点眼力见可不行，店小二听他问起掌柜，下意识打量了一番他的穿着。 半旧不新的长袍，洗得倒是很干净，也没有什么味道传出来，加上身量高又腰背挺直，萧戾看起来气质很好。 若不是穿着一般，店小二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县里的公子哥了。 不过就算这样，店小二依旧热情洋溢地招呼他。 “掌柜的在楼上盘账，书生郎典当什么，可以让我先看看，也好同掌柜的说道一二。” 对方话说得好听，可归根结底也是怕他拿出的东西入不了掌柜的眼，所以想要先验验货。 即便是放在后世，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萧戾见怪不怪。 “可以。” 金银珠宝他自然是不会贸贸然拿出来典当的，可一些后世烂大街的东西，在这时代同样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物。 他拿出来的是一对青花玲珑瓷碗，雅致的花纹与透光的玲珑眼相得益彰，末世前在拍卖会上曾拍出将近十万的高价。 要知道，那时候的玲珑瓷碗只要花上十几二十块就能买到，这对瓷碗之所以能卖出这种高价，主要还是因为这是古董。 而这个世界是建立在?锦鲤农女有空间?的设定上的，手工业依旧无比落后，达官贵人才能用得上一般的瓷碗，而青花瓷甚至都还没有出现，更何谈青花玲珑瓷。 店小二也是识货的，一看到这对瓷碗，立刻把东西拿布盖住，才紧张地往门口张望了一番。 见没人注意到这一幕，他才小心翼翼地用布把碗抱起来，颇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萧戾。 “书生郎，这般精美易碎的东西，你怎么也不好好包起来，就这样拿在手里走了一路，也不怕磕到哪里磕坏了这东西。” 因为刚刚在打瞌睡，所以店小二并没有看到他是从哪里把瓷碗拿出来的，只以为他是一直拿在手上，怎么也想不到他是才拿在手上一会。 萧戾自然不会解释。 见他不为所动，店小二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紧笑呵呵地道歉，然后带着他往二楼去了。 当铺掌柜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干瘦，模样和善，此刻正一手打着算盘，一手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着什么，就连他们上来了也没有发现。 除了对方本身太过专注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的脚步都不重。 萧戾是习惯使然，店小二则是刻意为之。 他靠近萧戾，压低声音同他解释，“掌柜的算账不喜被人打扰，不然算错了会大发雷霆，可吓人。” 萧戾颔首表示知道了。 店小二看他没生气也没有因为被怠慢而打算走人，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他领着萧戾在旁边的小桌子前坐下，端茶倒水，还准备了一盘子糕点。 “书生郎，那你自个在这里等一会？楼下没关门，我还得去看着，不然丢了东西不好。” “可以。” 这一等，就是差不多半个时辰。 算完账，掌柜的刚想喝口茶，结果猛地发现不远处坐着个大活人，手一抖差点没把茶全给洒了。 萧戾全当没看见，边将店小二好心包上的布打开，边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来意。 “掌柜的，这东西你开个价，满意的话就死当，至于不满意……” 他轻笑了声，后面的话没说，可那骤然冷下来的神色，无一不在彰显着威胁。 掌柜的姓方，被主家发配来南安县已有二十个年头，见过高门大户的肮脏，也见过市井小民的泼皮无赖，被人威胁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了，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客官放心，我这铺子开了好几十年了，我在这也当了二十年掌柜了，自然不会为了蝇头小利砸了自己的招牌。” 这一刻的方掌柜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下一刻就差点打脸了。 随着萧戾的动作，方掌柜很快看到了那对精美绝伦的青花玲珑瓷碗，蹭地一下站起来，椅子都被他起身的动作给带倒了。 “这这这、你确定要把这东西给当了？是死当吗？”方掌柜迫切地看着他，眼中的火热令人咂舌。 萧戾沉默了会，才反问对方，“掌柜的不妨先出个价。” “这……”方掌柜一脸纠结。 一边是铺子的名声，一边是压价后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这真的是太难为他了。 萧戾也不催他，只是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无声地对他进行精神暗示他尽快下决定。 方掌柜以往遇到这样的情况，少不了要同人拉扯一番，可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好像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催促自己，让自己尽快下决定，免得错失了大好机会。 他没纠结太久，很快就出价了，“一万两！” 萧戾没说行也没不行，只是定定地看着好一会，直把人看得冷汗直冒，这才轻轻颔首。 “可以。” 掌柜的松了口气，用袖子擦擦汗道：“客官稍等，我这就去银票。” 说完他起身往后面的屋子走，萧戾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叫住他。 本来他是想让掌柜的用金银结算，毕竟等灾荒降临时，银票一度失去购买力，就算是金银也大幅度贬值。 在灾荒下，只有吃的喝的才是硬通货。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今距离灾荒降临还有将近三年的时间，若这三年里他能够找到理由光明正大将家人一起带去京城定居，倒也不用担心银票用不上的问题。 钱的方面他肯定是不缺的，但钱需要过明路，不然一旦被女主发现，总归是麻烦一件，除非…… 女主不再活着。 穿书后，萧戾头一次对女主动了杀心。 方掌柜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他面无表情眼带杀气的模样，脚步一顿，突然后背发凉。 明明方才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书生郎，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却好像换了个杀神坐在那一样？ 萧戾五感敏锐，下一刻便收敛了浑身杀意，神色淡淡地看过去。 对上那双没什么情绪的黑眸，掌柜的忍不住眨眨眼，又眨眨眼。 难不成刚刚自己眼花了？自己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了？ 不不不，自己才五十不到，怎么可能会老眼昏花呢？一定是自己刚刚盘账看太久账本眼花了，才不是老眼昏花！ “没事没事。” 方掌柜小声嘀咕着走到萧戾旁边坐下，而后从袖袋里取出两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他面前。 “客官看一下这银票，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签契书，死契！” 边说他边紧张地看着萧戾，生怕年轻的书生郎会突然反悔说不当了。 虽然他是被发配来南安县的，但是每年都有一两个月会去京城给主家送账本，好东西也是见过不少的。 可像这对瓷碗，自己别说见过，就是听说都没听说过。 那宛若雨后天青的颜色，能够透光却又不会漏水的巧思，这都是京城从没出现过的东西啊！ 虽说一万两一只碗确实很贵，但如果送到京城，别说是一万两一只了，就是十万两一只都卖得！ 要是主家舍得将它们送给宫里那位，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捞个皇商当当，自己也能借一借东风回京城去。 不管是原身还是萧戾，都没有见过一万两银票，让他检查真伪不过是装装样子。 只是拿起那两张银票的时候，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两只青花玲珑瓷碗是一对的，且拍卖会也都是放在一起拍卖的，他倒是没想到掌柜的说的一万两是一只碗，而不是一对。 这误会可真不错。 掌柜的见他这么久不说话，本就紧张的心情突然惴惴不安起来。 “客官？” “没问题，签契书吧。” “好好好。” 契书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式三份，当铺留底一份、萧戾一份，还有一份是当铺要留着上税的。 确认上面的内容没有问题，萧戾便签字画押了。 当然，他用的是假名。 从当铺出来后，他走进一家布庄，买了一身成衣，各种布料都挑了一匹，然后拿出银票结账。 布庄掌柜的嘴角抽搐了两下，捏着张一万两银票欲言又止，好一会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客官，你身上可有散银？” 闻言，萧戾沉默了。 掌柜的哪里会不知道他为何沉默，琢磨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客官不介意的话，您先去兑点散银？东西我给您留着，或者我让小二带您去？” “我自己去。”萧戾跟掌柜的打听了钱庄的位置，转身出了布庄。 从钱庄出来后，两张一万两银票便换成了：十张一千两银票、十张五百两银票、四十九张一百两银票和九十九两银子。 至于少的那一两，则是兑换银票银子的手续费。 离开钱庄，萧戾想起布庄掌柜的说可以留地址送货，沉吟片刻后去了牙行。 他要去租个宅子。 第12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牙行相当于后世的中介所，而牙人类似于经纪。 萧戾刚走到门口，就有个穿着短打的年轻牙人迎了出来。 “客官是来租宅子？还是来买人？或者要找铺子？不管是什么，我小六子都尽力给您办妥。” 牙人大概二十七八岁，将近一米七的样子，身材清瘦，没什么肉的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规则，萧戾并不觉得对方这样有何不妥。 毕竟比起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或许还吃不饱的庄户人，牙人这份活怎么也能让让对方养家糊口了。 他将来意说明，小六子问他几个人住，有什么要求等等。 不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萧戾都没有租房的经验，闻言便认真想了下，结果自然是…… 想不出来。 小六子见他皱眉，不禁有些紧张，“南安县内东南西北四个区的宅子我们牙行都有，东区这边的最好，不过都是三进、四进的居多，五进的只有一家，不过因为死过人，所以一直没有人买或者租。 南区靠着大河，经常会有商船停靠卸货，那边好多宅子都被那些大小商户给买下来当仓库了，剩下的大多是些小院子，不怕挤的话也可以住上十来个人。 北区那边开设了不少私塾和书院，县学也在那边，周边也大多是书肆、文墨坊之类的文雅之地，那边的宅子大多都是被小有家底、或者身有功名之人买下来，剩下的也大多是各处的书生给租下来的。 最后是西区，也是南安县的贫民区，那边鱼龙混杂，地痞流氓经常闹事，除了集市那边因为有人管着稍微好一点，别的都不太行，宅子更是没有，基本上几家一起租住一个宅子，不想租了就退掉……” 这些事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如今听小六子这么事无巨细地说一遍，倒是让萧戾对南安县多了几分了解。 与此同时，他也在考虑到底是在东、南、北这三个区哪个里面租宅子。 至于西区，从一开始就被他摒弃在外了。 鱼龙混杂自然也容易浑水摸鱼，可同样的，也意味着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归根结底两个字：麻烦。 懒得应付那些麻烦事，因而他直接将西区排除掉。 东区这边有县衙坐镇，安全性相对会更高，可如果官吏中有人仗势欺人，说不定更麻烦。 东区，不要。 南区人来人往倒也合适，就是地方太小，做什么都不方便，住他们一家六口人再加陆鸢父子俩会拥挤。 同样的，南区不要。 四排其三，这下好了，压根不用选，直接就可以定下北区了。 “北区的宅子有多大？” “最大的有四进，最小的也就是个小院子，客官您要去看看吗？” “去看看四进的。” “好嘞，客官稍等，我把牛车牵出来，不用走着那么累。”小六子听他说要去看宅子，面上的笑容越发真切。 萧戾可有可无地“嗯”了声，就见他转身往牙行后面跑去。 不多时，小六子驾着牛车出来，还没到跟前就招呼他，“客官快上车，咱们出发去北区。” “好。” 头一回坐牛车，萧戾有些稀罕地东看看西看看，心下暗道：除了慢点别的还不错。 他准备等找到合适的理由后，就买一头牛回来，不管是用来耕田还是用来拉车都可以。 毕竟灾荒还没降临前，该种地还是得种地的，就算他想劝家里人不种地怕是都不行。 庄稼就是庄户人的命，让他们不种地，他们可能觉得还不如要了他们的命好。 不过在那基础之上，他可以尽可能地提供帮助，比如：买牛、雇人。 只是不论买牛还是雇人，都需要花银子，后者还好说，花不了太多银钱，可前者就需要花大钱了。 众所周知，萧家为了供原身读书考科举堪称一贫如洗，剩下那点薄产就算全卖了也换不来一头牛。 若他无缘无故牵一头牛回去，不用女主出马，怕是就有不知道多少人要来窥探他的秘密。 萧戾无声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还是得找个光明正大挣钱的路子，不然有钱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花，那感觉实在憋屈。 东区和北区距离不是太远，但牛车也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目的地。 朱门大户，红墙绿瓦，门口两边各摆着一个石狮子，将左右两边的宅子大门都趁得小巧玲珑了起来。 小六子殷勤地要去扶萧戾下牛车，被拒了仍旧笑呵呵的。 “客官，这宅子除了东区那五进的宅子能够比一比，整个南安县怕是都再找不出这么气派的宅子来了。” 萧戾来了点兴趣，“怎么说？” 小六子将牛车交给看门的家丁，然后领着他走进去。 “这宅子不久前还住着一位老大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听说被京城来的大官给请走了，临走前连宅子都卖了，听说是不回来了。 那位老大人留下来处理此事的管事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说是钱少点也没关系，最要紧的是把宅子卖出去。 您要是买宅子的话，这座真的不错，而且老大人家不缺钱，管事的也急着卖宅子去京城，能省不少银钱。” 闻言，萧戾确实有点心动，不过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打算再看看。 “这宅子要价多少？” “一开始要价三千两，不过小的估摸着两千两就能拿下，而且里面的东西都会留下新主家，这宅子的用料都是好的，住个百八十年不成问题。” 这时候的房子可不是后世用钢筋混凝土建起来的，而是一块块实打实的青砖垒起来的，好好保养，别说百八十年，就是几百年也没问题。 这样的质量，在后世哪怕提着灯笼找，也不见得找得到，如今只要花三千两就能拥有，真的很难不让人心动，何况还很可能不用花三千两这么多！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这宅子我很满意，三千两我倒是能拿得出来，不过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还不想花这么多钱。” 小六子在牙行干了差不多十年了，人精一样，眼珠子转了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客人打算花多少银子买？小的瞧瞧能不能帮您说成这桩买卖。” “我能用两千两买下这座宅子，会额外再给你一百两。” “客官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客官放心，我小六子今天就是说破嘴去，也给您说成这件事。” 萧戾神色淡淡地“嗯”了声，看得小六子越发敬畏。 能随手就拿得出三千两买宅子的人，之后少不了要和牙行继续来往，而这就是他的机会。 管事的老了，想把牙行交给自己的侄子去管，若对方是个能扛事的也就罢了，偏偏那人一无是处。 明明都是在牙行干活，他每天起早贪黑，那人却十天半个月都不见人影，这如何能让他服气？ 没机会也就算了，有机会他怎么可能不去争一争？要是当上管事了，他儿子也能去上个私塾，以后考个功名回来，不用像他这样，每天为了生计奔波。 因为有小六子打头阵，所以萧戾反倒有闲心看看这宅子了。 宅门对着影壁，左拐是抄手游廊，柱子上雕刻着君子竹，瞧着很是文雅，旁边有一排倒座房对着二门。 穿过二门就是前院，小六子口中所说的管事正等在院中。 对方身材颇有些富态，脸大如盘，身上穿的外袍也是丝绸做的，瞧着不像是个下人，倒像是个不差钱的富家翁。 “可把二位给盼来了。” 管事的十分热情，和小六子匆匆打个招呼，便自来熟地同萧戾自报家门。 “鄙人海大富，是高家的管事，这宅子如今是我在看着，您是打算买下来吗？” 萧戾轻轻颔首，随后看了眼小六子。 小六子心领神会，笑呵呵地接过话茬，同海大富你来我往地拉扯起来。 萧戾则在征得管事的同意后，一个人逛起了这座南安县数一数二的大宅子。 没穿书前，萧戾是个南方人，南北方的宅子差异很大，他也没住过正儿八经的四合院。 末世还没来之前，成年前他都在忙着应付萧家那一大堆的人，成年后又忙着囤物资，然后末世来临，秩序崩塌，很多建筑都在前中期倒塌，他根本没机会好好看看闻名中外的四合院是什么样子。 前后院被一道垂花门隔开，正对着的是正房，左右两边分别是东西厢房，各自有几个大小不等各种用途屋子。 往小了看，其实萧家也像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只是没有这些高门大院那么规整气派。 倒是前主人留下的那些东西不错，黄花梨的家具，金丝楠木做的床，紫檀木雕的摆件…… 光这些东西怕是就不下两千两，小六子给的最低价属实有点欺负人了。 所谓不知情者无罪，所以说…… 这跟他可没关系。 一路往后逛，二进院和三进院格局一样，四进院左右两边耳房，对门的是是一排后罩房。 萧戾如今的身体因为异能被强化过，脚程快，没多久就看完了整个宅子，回到前院的时候，小六子和管事的还没有拉扯出结果。 “……”两千两果然是欺负人了。 海大富甚至都不笑了，“两千两真不行，光我们大人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就不止这两千两，这么大的宅子怎么也值个一千两吧？ 要不是大人对这宅子有感情，让人专门挑个好人家卖，哪里会等到这时候还没卖出去。 小六子，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宅子三千两，不管谁买都是稳赚不赔，我就是再着急，也不会将宅子贱卖出去。” 小六子心知是自己大话说早了，可想想那位客官说的一百两银子，还是准备咬咬牙继续游说一番。 只是他嘴巴刚张开，垂花门那边就传来了萧戾的声音。 “我出三千两买。” “客官，您……” 小六子似乎想要说什么，萧戾对他摇摇头，然后才看向海大富。 “不好意思海管事，我刚刚看了一下宅子，两千两确实强人所难了，就按你说的三千两。” 海大富闻言，富态的脸又笑得宛若弥勒佛，“还是这位公子慧眼如炬啊！我这就去拿房契地契，公子您稍等我一下。” 等他走了，小六子才垂头丧气地同萧戾道歉，“对不起客官，我不知道这里的东西这么值钱，让你还是花了三千两才买下这座宅子。” “买得不亏。”萧戾只说了这么一句，见他仍旧垂头丧气的，也没有宽慰两句的意思。 这本就是他工作上的疏忽，怨不了旁人，旁人更没有义务去安慰开解他。 海大富很快抱着个匣子回来，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房契地契，以及早就准备好的买卖文书，也就是契书。 宅子主人离开南安县前已经在契书上面签字画押，等作为买方的萧戾与中间人小六子分别签字画押，这份契书才正式生效。 确认无误后，萧戾与小六子签字画押。 契书一式三份，海大富与小六子各自拿了一份保存。 萧戾手中那份则要他自己拿去衙门，缴纳契税后将其加盖官府印章。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把只有约束力并没有法律效力的白契换成红契，这座宅子才真正被官府承认是他的。 海大富拿着三千两银票，将钥匙转交给萧戾后，就带着所剩无几的家仆离开了。 小六子虽说没拿到那一百两赏银有些郁闷，但做成了这桩买卖，他能拿到的钱也不少，很快又打起精神来。 “客官，您看这么大的宅子肯定需要人打理的对吧？牙行最近新来了一批人，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看家护院绝对顶顶好。 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萧戾目前还不打算正式住进去，所以并不急。 “暂时不用。” 小六子也不失落，“那客官什么时候要用人了就找我小六子，我领着人来见您，不劳您走一趟。” “可以。”能省点事就省点事，他是真的不喜欢麻烦。 “客官准备去哪？要不要回东区？我顺路能拉您回去。” 他看了看天，拒绝了小六子的好意，“不用了，我要去趟西区。” 自己该去接小夫郎了。 第13章 好骗的小财迷 萧戾走到与陆鸢约定的杂货铺附近时，已经是未时末，也就是下午两点多快三点的时候了。 远远的萧戾就看到坐在地上，双手趴在背篓边缘昏昏欲睡的小哥儿。 他刻意加重脚步声，走到小哥儿跟前站定，挡住了带着热浪般的风。 陆鸢脑袋一点一点，狠狠在自己手臂上砸了一下，才惊醒过来自己险些睡着了。 揉眼睛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跟前站了个人，先是一愣，看清是自己面前所熟悉的长袍时，惊喜地抬起头看去。 “你来啦？” 精致昳丽的小脸被热得红扑扑，额前的头发被濡湿，看起来十分狼狈。 从未被人等待过的萧戾，却觉得小哥儿这会漂亮极了。 他蹲下身，拿出一方棉手帕，动作轻柔地将小哥儿脸上的汗擦掉，“怎么不找个没日头晒的地方待着？” “我怕你到了找不着我，而且才晒了一会，农忙整日整日晒都是常有的事，这不算什么的。” 小哥儿双眸亮晶晶的，像两颗被嵌进眼睛里的黑宝石，漂亮又珍贵。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萧戾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撬开了一道口子，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钻了进去，而后在他的心脏上生根发芽，再也去不掉。 压下那股不明的情绪，萧戾趁小哥儿不好意思撇开眼的时候，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雪梨给他。 “又是给我的？” 这个“又”字，莫名取悦了萧戾。 他“嗯”了声，扬了扬手里的雪梨，示意小哥儿把这东西给吃了。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陆鸢也不像头一遭那般跟他客气，小声道谢后接过来咬了一口，然后…… 他举着吃了一口的雪梨给萧戾，半点也没意识到不对劲地问，“你要吃吗？” 看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萧戾低头闷声笑起来。 陆鸢不明所以，“什么事这么好笑？总不能是捡到银子了吧？” 在财迷眼里，捡到钱大概是最大的好事了。 萧戾也不否认，“是啊！捡到银子了，想要吗？” “给我吗？”因为惊讶，陆鸢双眼瞪大，小嘴微微张开忘了合上。 “嗯。”萧戾在他下巴上轻轻拍了拍，手动给他合上嘴巴，“要吗？” 本以为小财迷会迫不及待朝自己伸手要钱，结果…… 小哥儿捂住他嘴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这种事能当街说的吗？ 明明才认识不久，可萧戾却莫名觉得小哥儿的心思十分好猜。 他挑了下眉，视线上下打量着小哥儿，微微上挑的眼角莫名透着些痞气。 陆鸢从前并未与原身接触过，因而只当他从前善于伪装，将村子里的人都给骗了过去。 这哪里是什么温和有礼的书生郎，都快赶上那些坏小子了！ 手像是被烫到一样，陆鸢猛地收回去，小眼神左顾右盼的，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放下心来，小声地“教训”不懂事的书生郎。 “这种事你不能说那么大声，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萧戾唇角半勾，学着他的样子小小声说道：“那我小声点？” 然后他就被小哥儿没好气地横了一眼，他怀疑要不是还没成亲，就冲小哥儿这“凶悍”的样子，怕是要上手拧耳朵了。 陆鸢轻哼一声，“也不能在大街上说啊？这里那么多人，万一被谁听了去，人家是说是自己，你给还是不给啊？” 不得不说，这话在理。 古代生活水平落后不说，后世随处可见的监控这里更是没有。 如果真的发生像小哥儿说的那种事，就算事后解决了讹人的人，其他人免不了也会对他们指指点点。 要是过分点，人家来一句见者有份，更加麻烦。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真的捡到钱了。 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小哥儿便傻乎乎地信以为真，还因此而操碎了心，萧戾难得有些许愧疚。 “不用担心，银子是我用两只破碗当来的，不是真的捡到银子了。” “啊？”陆鸢懵了，小小的脸上大大的困惑，“你骗我？” 这重点抓得不能说不准，只能说是直击要害。 萧戾无从反驳，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欲盖弥彰地干咳了一声，“也不能这么说。” “那还能怎么说？”陆鸢磨了磨牙。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啊？骗了人不说，承认了之后又反口否认的。 萧戾故作沉吟，“嗯？” 陆鸢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他说话，急得他忍不住跺了跺脚，“你快说啊！” 萧戾有被他可爱到，低声笑了笑，才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什么都没做，就用两个破碗换到了银子，这是不是跟白捡的一样？” 陆鸢被他带偏，明显认真想了下才重重点头，“对！” “既然是白捡的，那怎么能说我骗你了？”萧戾挑眉，似笑非笑地盯着明显一愣的小哥儿。 陆鸢：“？？？” 不是，还能这样呢？ 小哥儿的双眼扑闪着眨啊眨的，瞧起来好一会都没能接受得了这歪理。 张了张口，陆鸢想说不是这样的，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闷闷不乐地低下头去，抱着他的背篓不做声了。 很显然，这是自己的锅，萧戾那个心虚啊！ 他摸摸小哥儿的脑袋，放轻了声音哄人。 “好了好了，我们小风筝怎么会有错呢？这都怪我不好，是我歪曲事实，害我们小风筝伤心了。” “你骗我！”陆鸢抬头，眼眶红红，控诉般看着他。 看起来跟小兔子一样，怪可爱的，让人更想狠狠欺负一下。 “……”这想法很危险。 如今不是末世了，可不是人人都能无法无天的时代了。 萧戾在心底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然后再次认错。 “是我不对，我同你道歉，对不起小风筝，我错了。” 下次还敢那种。 小哥儿单纯，哪里知道后世那些套路，闻言明显心软了。 “那、那你下次不能骗我了”，小哥儿声音莫名有点娇，而后话锋一转，突然道：“不过你可以骗别人！” “……”真是双标得可以。 不过怎么说呢，他这双标的样子，还真挺让萧戾心痒痒的。 他往旁边挪了挪，干脆坐在了陆鸢旁边，托着下巴扭头看着身侧已经消气的小哥儿。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哄啊？就一句不知真假的道歉，竟然就让他心软了，怕不是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他给骗走？ 想到小哥儿会傻乎乎跟着别人跑，萧戾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闭了闭眼，将那股烦躁压在心底，而后才睁眼看着陆鸢。 “为什么可以骗别人？却不能骗你呢？” “别人怎么能跟我比！” “为什么不能呢？” “你这人问题怎么那般多，比牙牙学语的小孩子还烦人，我不理你了！” 陆鸢恼羞成怒，抱着背篓起身就要走人，被萧戾给拉住手腕拽回去。 “好好好，我不问了，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不说还好，一说陆鸢还真觉得自己肚子饿了，摸着扁扁的小肚子，愁容满面地叹了口气。 “县里的吃食都好贵的，都说好了等我卖了山货就请你吃馒头，咱们现在就去买馒头吧！” 馒头便宜，才一文钱一个，他一只手都拿不下，吃一个能饱好半天了！ 萧戾哪里会让他花钱，“不吃馒头，我带你去酒楼吃。” “不、不了吧……”陆鸢从来没进过酒楼，可也听说过里面的东西有多贵，怕是把自己卖了也吃不饱一顿饭。 “我请你吃，真的不去吗？”萧戾停下来看着他。 陆鸢一脸纠结，好半晌才吞咽着口水拒绝，“不去不去，留着那些银子都能买好多糙米了。” 萧戾昨晚就是吃的糙米饭，里面还混杂着米糠，咽下去都费劲，他是不想再吃第二顿那样的了。 如果是像后世那样没有米糠的糙米，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不过就他看到的情况，这里给稻谷脱壳的水准显然达不到他的要求。 “不买糙米，去酒楼。”萧戾态度十分坚决，陆鸢拗不过他，被他半拉半拽着去了。 等开始上菜，看着一大桌的菜，他震惊得都差点忘了怎么说话。 在有条件的时候，萧戾从不会委屈自己。 他刚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就见小哥儿呆呆愣愣的，便把那块红烧肉放到了他碗里。 “点都点了，吃吧。” “……”陆鸢不知道该说什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见他大快朵颐的，嘴巴里口水直流。 在自己碗里又被萧戾放了一只鸡腿时，他咬咬牙，端起碗埋头吃饭。 算了算了，就算一会萧戾没有银子结账，要把他给卖了，他都认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把肚子填饱，做个饱死鬼总比饿死鬼好。 至于萧戾之前说的，用两个破碗换了钱，他压根没当回事。 就算破碗真的能换钱，又能换几个铜板？肯定不够吃这一桌大鱼大肉的。 萧戾也不知道是原身身体还在继续长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取而代之的缘故，他的饭量要比原身的饭量多一倍不止。 陆鸢肚子小，饭量也小，就算拼命地往嘴里塞东西也吃不了多少，没多久就吃撑了，捧着茶碗小口小口喝着从未听说过的好茶。 喝茶的时候，他看见萧戾风卷云残般将桌上的饭菜包圆，不由地目瞪口呆。 “你怎么这么能吃啊？” “嫌弃我吃得多？还是嫉妒我胃口好？” 萧戾用茶漱了漱口，双手抱臂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盯着他。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强势感觉，陆鸢有些不适应他的突然变化。 “没有，我在想以后能不能养得起你。”说着他叹了口气，“要是咱们没钱结账，都不用以后了，我现在就养不起你了！” “……”搁这软饭硬喂呢？ 萧戾太阳穴突突跳了跳，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看着真情实感担忧的小哥儿。 “那怎么办？把你留下来抵债？” “不、不然呢？”陆鸢耸了耸鼻子，声音闷闷的，“不过我留下抵债，你要帮我看着我小爹爹啊，他……” “咚——” 陆鸢被他的动作吸引，低头往桌上一看，正好看到拿开手掌，露出下面的银元宝。 白花花的，好大一锭银子。 他眨巴眨巴双眼，又伸手揉了揉，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可无论他做什么，银元宝都在那没有消失。 萧戾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脸颊，“小财迷。” 陆鸢全副心神都在那银元宝上，嫌他的手碍事直接挥开了，拿起那银元宝就想要上嘴咬咬看是不是真的。 萧戾眼疾手快拦住他，太阳突突直跳，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也不嫌脏。” “不脏不脏，银子哪里会脏啊！”陆鸢抱着银元宝不撒手，笑得见牙不见眼，财迷属性暴露无遗。 换旁人萧戾可能会觉得没眼看，但瞧着陆鸢那小财迷的模样，唇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喜欢钱好啊！ 喜欢别的他可能还要费一番心思去弄来，钱的话真是随便从空间拿出点什么都能弄来不少了。 吃饱喝足，他们休息了片刻，才让小二来算账。 “一共三两一钱二十文，掌柜的说二十文给您抹掉，您是给银子还是？”小二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萧戾。 也不怪他这样，而是这个时代的大环境就是这样，手里有钱的基本是汉子。 萧戾朝陆鸢抬抬下巴，“那边给。” 小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大稀奇，好一会才神情复杂地转向陆鸢，“客官？” 陆鸢心疼地将银元宝给他，“不能再少点吗？” 小二看到那十两的银元宝倒吸一口气，没想到一个小哥儿竟然有这么多银子，更没想到那牛高马大的男人竟然吃软饭，真是丢人！ 然后他又听到那小哥儿讨价还价，顿时嘴角一抽，僵硬地笑着，“已经给客官抹掉二十文了，真的不能再少了。” “好吧。”陆鸢惆怅地叹了口气。 小二说了一声，便拿着银元宝去找掌柜的找钱去了。 自从把银元宝给出去，小哥儿就蔫儿吧唧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很不舍得了。 萧戾琢磨了一下，问他：“就这么喜欢银子？” 陆鸢理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小二很快去而复返，将六两九钱的银子放在他面前，“客官，这是找给您的银子。” 在他面前有一个五两银锭，还有一两九钱的碎银。 若是以往这么多钱摆在他面前，他早就高兴得不得了。 可只要想到一顿饭就花了三两一钱，他就心痛难当，连带着这些银子都跟着不讨喜了。 “你的银子。” 萧戾看了眼小哥儿推过来的银子，又推了回去给他，“拿着吧，不够了再问我要。” 陆鸢：？？？ 本来蔫儿吧唧的小哥儿瞬间挺直腰，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真的吗？” 萧戾仿佛看到了“垂死病中惊坐起”具象化，有些无奈又不禁有些想笑。 “真的。” “那我帮你收着！”小哥儿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应着。 小二找了钱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听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先前是自己误会了。 那汉子不是吃软饭的，那小哥儿拿来结账的银元宝也不是小哥儿自己的，而是那汉子的。 他没忍住偷偷瞧了眼那两人，发现汉子高大清俊，而小哥儿却…… 也不能说丑，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小脸灰扑扑的，头发也乱，看起来就很邋遢。 也不知道那汉子是不是瞎了眼，怎么就对这么个丑哥儿那么好，六两多的银子竟然说给就给。 也就是他没有妹妹，不然他都想让妹妹去勾引一番那汉子了。 萧戾五感敏锐，很快就察觉到了小二的打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带着兴高采烈的小哥儿起身离开。 陆鸢边走还边小声同他说着，“我可不是贪你的银子，我只是先帮你收起来，不然你又像今天这样花了怎么办啊？以后那么多要用银子的地方……” 听着小哥儿絮絮叨叨的说话声，萧戾的心前所未有地宁静。 他偏头看着陆鸢时，眼里是他自己都未曾知晓的温柔。 第14章 买了个书肆 萧戾背着陆鸢还剩下一点山货的背篓，带他去了糕点铺，给他买了点桂花糕和蜜饯。 倒不是他不舍得买，而是小哥儿舍不得，就那桂花糕和蜜饯，还是他搬出女主来小哥儿才愿意收下。 “村里人都知道我给陆有福送过糕点，不是说别人不能跟你比吗？那你是不是也得有我送的糕点，还要比她多？” 陆鸢到底还是见识少，明明已经上过当，却还是被他忽悠着又相信了。 “那……那就多一点点好了，不用太多，不花这个银子。” 说到底，还是因为小哥儿觉得他没有钱，不然哪里会见他花这么点零散小钱就舍不得。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先心疼小哥儿太过节省，还是该先心疼自己有钱也花不出去。 趁着陆鸢盯着小二称糕点的时候，他招呼另一个小二包了点蜜饯。 这次他没让陆鸢拿钱，而是自己拿出碎银结的账，然后将其放进了背篓里。 陆鸢知道的时候，正坐在回杨柳村的牛车上，就是退回去也来不及了。 萧戾没和他一起回去，只是把他送到坐牛车的地方，让他去坐牛车。 直至牛车出发往杨柳村，看不到他的身影了，萧戾才转身往北区走。 快回到新宅子的时候，经过一家书肆时里面传来了一阵唉声叹气。 “掌柜的，这书肆真的要关门了吗？整个南安县就您这里的笔墨纸砚最便宜，您要是关门了，我们……” “不能再想想办法吗？我们能帮上什么的话，掌柜的你只管说，我们一定尽力为您办妥，只希望您不要将书肆给关了。” “先生知道您一直为学子们提供低廉笔墨，过日后书院的笔墨纸砚都要从您这里买，如今您却要……” 全都是年轻汉子的声音，竟不约而同都带上了几分哽咽，让萧戾不由地心生好奇。 这家书肆这么得人心？ 他走进书肆的时候，正好听到一道明显带着疲惫的中年男人声音。 “一年前我从东家那里盘下了这间书肆，期间一切照旧，实则书肆早就入不敷出，我就算想继续开下去也是有心无力。” 掌柜约摸五十岁，面黄肌瘦，留着山羊胡，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食不果腹的穷书生，而不是在县里有着一家书肆的掌柜兼东家。 萧戾站在那群书生的后面，饶有兴趣地看着掌柜。 掌柜的不算矮，可在一群年轻学子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因而并未注意到刚刚进来的萧戾。 那些学子虽然都穿着长袍，但是看得出来他们都不是很好，清一水洗得发白还打着补丁，袖子都明显起毛了。 听了掌柜说的话，学子们纷纷红了眼眶，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们一直以为这书肆还是以前那位东家的，并不知道那位东家早在一年前就准备将书肆关门，是掌柜的于心不忍将其盘了下来。 若是书肆能没赔本的话，好端端的那位东家又怎么会想要关门？ 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们是知道书肆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差的，却没想到竟然早就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全靠掌柜的苦苦撑着。 他们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富家少爷，也清楚掌柜这般行为有多仁义。 正是因为知道，他们那些哀求的话才更说不出口了。 萧戾听了一阵，大概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概是一年半以前，隔壁街开了一家新书肆，那里有最流行的话本，要想买那里的话本必须配合买其他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手头不差钱的觉得在哪买不是买，就纷纷在那家书肆买了。 南安县就那么大，读书人就那么多，消耗的笔墨纸砚都是有定数的，去那边的人多了，来这边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一来二去的，这家靠着卖低廉笔墨纸砚的书肆，就只剩些家境贫寒的学子会来买东西。 然而书肆卖给他们的东西压根就是不赚钱的，以往都是靠那些手头不差钱的学子们来维持经营，他们不来了，书肆也就难以为继，何况还倒贴钱继续又开了一年。 不可否认这掌柜的大仁大义，可同样的也愚不可及。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有能力的人去操心天下苍生没什么，可没能力却烂好心只会累人累己。 像掌柜这样倾家荡产施恩于人的，在萧戾看来就是愚不可及。 不过这跟他没关系，热闹看完了他就准备走了，结果一只脚刚迈出去，身后就传来掌柜的声音。 “公子是想找什么书吗？”掌柜的只看到他走出来，而且十分眼生，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便以为他是来买书的。 萧戾脚步顿了顿，然后将那只脚收了回来，转身走到柜台前。 “掌柜的忙完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那些学子。 见状，掌柜的愣了愣，然后朝他们勉强笑笑，“各位先回去吧，如果想到办法，我就算砸锅卖铁也会把书肆继续开下去的。” “好，我相信掌柜您。” “我也是，掌柜的您好好想想，我们等着您。” “掌柜的保重身体，如果想不到办法就算了，大家少用几张纸也没问题。” 一盏茶的功夫后，掌柜的才送走全部学子，“公子不是来买书的？” “显而易见。” 闻言，掌柜的微微一愣，而后笑着摇摇头，“看来公子是被我叫住的，倒是我耽误公子的时辰了。” 萧戾懒得和他客套，“掌柜的把书肆关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将书肆卖了，然后回老家种地去咯！”大概是想开了，掌柜的倒是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来。 也幸好他老妻不嫌弃他把家底赔光了，还愿意陪着他回老家，不然这日子真是一点盼头也没有了。 萧戾手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怎么个卖法？” “房契地契一起卖，还能怎么个卖法哟？”掌柜的见他似乎有意思要买，便领着他往里走，“这铺子后面还有个院子，我带公子去瞧瞧。” 后面的院子不大，大概二十来平米，种着棵榆钱树，不远处有一口水井。 正房堂屋两边有两间住人的屋子，如今都空了下来；院子西侧同样有两间屋子，大的是库房，小的是灶房；院子东侧那边则是马厩和茅房，马厩如今也空了。 不算前面的书肆，后面这院子就有五六十平米，加上书肆得有接近一百平米了。 萧戾对开书肆没什么兴趣，买下这里的话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不买就更没影响了。 掌柜的见他全程神色淡淡，拿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跟他走回前面书肆的时候，有些紧张地问他，“公子想要买下这里吗？” 萧戾没说想不想，只是问他，“掌柜的打算卖多少银子？” 掌柜的见他没有直接拒绝，面上多了几分笑容，“我从东家手里盘下这里，连同库房和书肆摆着的书，一共花了一千两，东家人好，院子相当于是他半卖半送给我的。 铺子我接手的时候修缮过，如今又过了一年，前头的东西也卖出去了不少，公子若是有心要买下这里的话，给个七百两就可以了。” 萧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目光打量扫过书架上摆着的各种书籍。 原身经常会去书肆看书买书，记忆里书籍的价格。 话本之类的比较便宜，几十文到半两银子的都有，像科举用书大多都比较贵，基本上一两起步，而这里还有不少这类书。 仔细算一算，七百两里面大概有大半都是买下这些书的钱，铺子和院子加起来可能都用不了一半的银子。 就算这里以后不开书肆，这些书转卖出去也不会亏太多。 萧戾没考虑太久，就买下了这里。 在他将房契地契和契书收好的时候，掌柜的也小心将七百两银票贴身放好。 了却一桩心事，掌柜整个人都如释重负，看他这么年轻，又有些他担心他重蹈自己的覆辙。 “公子，你买下这里是打算开书肆吗？若是开书肆的话，公子可别像我这样，可以像兰清书肆那般，找人写点话本和书肆里的东西一块卖。” 兰清书肆就是那家新开的书肆，以话本吸引人流进行捆绑销售。 萧戾闻言眼神古怪地打量他，“既然你都知道要这样做，是如何走到要卖铺子的地步的？” “……”掌柜的面露尴尬，好一会才有些羞愧地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不是没试过，可收来的话本都是些烂大街的内容，根本没法兰清书肆的话本相提并论。” 闻言，萧戾倒是理解了。 说白了，时也命也。 人家兰清书肆掌握着一手的流行话本，而掌柜的却找不到人能够写出与之相提并论的话本。 不过这也是人家的本事，他赔得不冤。 若是别的方面，萧戾还真不一定敢打包票自己一定可以，但如果是话本的话，怕是整个南安县加起来也打不过他一个人。 不说闻名中外的四大名着，就光后世兴起的网络小说，随便拎出来几个套路，就够让这个时代的人大开眼界了。 毕竟那会可是网络大爆炸的时代，能形成固定套路的，必然是经过无数读者检验的。 而且这个时代的人，少有后世那些读者见多识广的，让这个时代的人满意绝对比在后世容易百倍千倍。 掌柜的见他没说话，以为他是听进去了，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公子若是需要人写话本的话，可以考虑一下刚刚那些学子，他们……” “家境贫寒？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公子你看出来了？” “……”槽多无口。 萧戾本来只是觉得这掌柜有点烂好心，现在他觉得对方可能不是烂好心，纯粹就是眼瞎了而已。 刚刚那些人不论多义愤填膺，终究还是因为危及了他们自身的利益。 与其说他们是在为掌柜的着急，还不如说是在替他们自己着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从古至今，从未变过。 哪怕再过几千年，这道理依旧适用。 这个时代没有无语这个词，可掌柜的莫名从他的沉默里总结出四个字：无言以对。 萧戾本来还考虑请掌柜的继续留在书肆帮忙，现下却打消了念头。 烂好心可以救，眼瞎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救的。 说不定自己强行去救，还要被对方认为是故意抹黑他人。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第15章 沈从舟 宅子有了，铺子也有了，萧戾现在差的就是干活的人手了。 若是太平的时候，请人自然不怕什么，可还有三年不到灾荒就会降临，到时候必然会有一段秩序混乱的时间。 那时候，人心难测啊！ 所以最好的，还是去买几个人回来，捏着他们的卖身契，再种下精神暗示，确保万无一失。 打定主意，萧戾便往东区走，打算去牙行买人。 路上的时候，他还回忆了一下那本狗血言情小说的内容。 按照?锦鲤农女有空间?的时间线来看，灾荒会持续三年时间，雪灾、旱灾、水灾、地动各种灾难在各个地方接连发生。 世家门阀坐视不理，国库空虚拿不出银子，皇帝是有心无力，思来想去后，美其名曰让几个成年的儿子借此历练，同时暗示他们谁能办好此事就立谁为储君，实际上是空手套白狼，让皇子们自掏腰包去赈灾。 然而高高在上的皇子们，并不在乎黎民百姓的生死，又哪里会真心赈灾，不过是做做样子。 上行下效，民不聊生，四处有人揭竿而起，整个国家都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男主因为有作者的偏爱，他所负责的区域都是最快平息灾情和战乱的，并且由此获得军权，从而开始他的称帝之路。 而萧戾之所以会想要带萧家人前往京城，是因为在灾荒发生的时候，整个国家唯有京城相对安稳。 如今在皇位上的那位当皇帝当得一般，不过却是个真正心怀天下的帝王，为了稳住京城及周边的百姓，不惜与世家交易，最后差点被世家彻底架空。 也是因为呕心沥血与虎谋皮，皇帝在男主当上太子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病逝了。 比起让男主当皇帝，萧戾觉得最好还是让他哪凉快哪待着。 不然以言情小说男主的尿性，指不定到时候会怎么针对他。 所以有机会，还是得除掉男女主，免得以后更麻烦。 …… 半个时辰后，牙行。 小六子眉头紧锁地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连有人走进来都没发现。 萧戾扫了眼，只看到一堆鬼画符，怕是除了小六子本人再没人认得出那种。 他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小六子被吓了一跳，本就难以辨认的鬼画符上更是多了一大团墨迹。 “哎哟喂，客官您吓了我好大一跳！” 小六子头疼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算得七七八八的账，只想找块豆腐撞死，然后什么都不用想了。 萧戾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这写的是什么？” “我这个月的账啊！我先算算我有多少月钱，到时候东家发的时候就不怕错了。”小六子说着叹了口气，“不过现在得重新再算一遍了。” 说完他就要把那些鬼画符收走，萧戾沉吟片刻，然后才问他。 “要帮忙吗？” “客官您说什么？” “我帮你算。” 闻言，小六子愣了下，而后狂喜，“客官您愿意帮忙算啊？”顿了下，“您放心，不让您白算，以后您来牙行交易，我都给您一个最低的价。” 萧戾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你说我算？” “哎！”，小六子殷勤地给他搬了把椅子，“客官您坐。” 等萧戾坐下拿起笔，确定可以开始了，小六子才开始照着自己的鬼画符报账。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话音才落，这位客官大笔一挥，刷刷地纸面上写下些别扭的符号。 他：？？？ 萧戾正等着他继续报账，等了十来秒没听到声音，皱眉看向他。 “没了？” “什么没了？”小六子见他冷脸皱眉气势逼人的，惴惴不安地试探道：“您是算完了？” 萧戾“嗯”了声，“不然呢？” 小六子惊讶地瞪大双眼，好一会才木讷地继续报账。 然后也是他才说完，这位客官就算完了，见他不说话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怪吓人的。 事不过三，到第三次被萧戾冷眼盯着的时候，小六子总算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位客官的算学很好！ 以前小六子不是没有请过书生郎帮忙算账，可算来算去不仅没算对，还花了好几文钱，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后来他便不找人算，而是自己慢慢算。 反正花钱也不一定算对，他要不是傻了才不会继续花那个钱。 萧戾很快就按照小六子说的将账算清，在纸上留下一个阿拉伯数字。 “一共是四两一钱并二十文。” 小六子闻言一喜，也没管对不对，好话不要命地往外说。 “客官您真是小人的贵人，因为您小人才能拿比以往多二两银子，也是因为您，小人又知晓了自己能拿这么多月银……” 萧四少恭维的话听得多了，并没有兴趣听他废话，“不是说这里新来了一批人？带我去瞧瞧。” “好嘞，客官跟我来。”放下一桩心事，小六子心情十分好，笑容满面地领着他往后院走，同时问他要挑几个，要什么样的人。 这些在来的路上萧戾已经想好了，“要三个，男女不限，最好是识文断字的，当过掌柜或是管事的更好。” 小六子想了下，“罪奴可以吗？” “这里有罪奴？”萧戾挑眉。 不怪他惊讶，南安县隶属于凉州北阳郡，紧挨着边境，前面有北疆大军挡着关外的游牧民族，不至于遭受战乱之苦，但也是真的穷得举世皆知，基本没什么人往这边跑。 像罪奴不一定是本身犯了罪的，其中大部分都是被主家牵连，又或者是被九族所连累，大多出自高门大户。 像这样的罪奴大多懂得非常多规矩，又或者识文断字，只要本身没有大毛病，不管在哪里都是抢手货，又如何会从别的地方辗转来到南安县？ 小六子一瞧就知道他是见多识广的人，也不敢有所隐瞒，赶紧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这次来的罪奴不同，是上头特地关照过的，据说是得罪了京城中了不得的贵人，腿瘸了不说，还是个病秧子，谁傻了愿意买这么一个下人回去啊？” 萧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小六子对上他那双充满压迫力的黑眸，心下一紧，好一会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混账话，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瞧我这张破嘴，客官您别生气，我没有说您傻，我只是觉得您不差钱，买个病秧子回去也养得起，主要是那人不仅识文断字，听说……” 尽管四周没有人走动，可小六子还是四周看了看才放心。 “那人从前是个大官的儿子，本来有功名在身，结果得罪了人，才落得这个下场……” 弥漫着各种难闻气味的昏暗屋子里，拥挤着不下五十人，男女都有，全都面黄肌瘦。 其中大多数人一脸麻木，眼中早就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听到动静连头都没抬，无声地等待着属于他们的安排。 拖家带口的则充满防备地看着萧戾与小六子，生怕被他们拆散一家人。 明显还对生活抱有希望的，听到动静时已经第一时间抬起头来，希望能来个公子少爷之类的，将他们买回去，起码能混个温饱，在牙行他们也就一天一顿糙米粥，只能勉强让他们活着。 还有极个别是被麻绳绑起来了，是这些人里面饿得最瘦的不说，身上还有明显被鞭打过的痕迹。 萧戾目光四下一扫，在角落里瞧见了小六子所说的那人。 二十来岁的年纪，穿着身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脸色苍白，正靠在墙角处，不时捂着嘴咳嗽一声。 每当他咳嗽的时候，周边的人都会眉头紧锁地捂着口鼻，仿佛他得了什么会传染的痨病。 小六子见他停下没进去，以为他是嫌弃里面脏臭不愿进去，便说道：“里面味道不大好闻，我去给您把人带出来瞧瞧？” “不用。”萧戾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人身上，“我自己进去。” 小六子这下搞不明白了，所以他到底是嫌弃里面脏臭还是不嫌弃啊？ 不说末世那环境，就光丧尸这玩意，就比这里的味道恶心不知道多少倍。 经历过末世，就算萧戾有洁癖，怕都要给治好了。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人突然睁开眼，一脸漠然地盯着他。 闭着眼睛时还没感觉，现下对方睁开眼，破旧脏臭的环境也挡不住那一身清贵之气。 那种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而是无数资源堆积之下，日积月累才能形成的。 且这人目光虽没什么生气，但也没有任何的奸佞之色，若真有本事在身，倒是能收为己用。 萧戾才停下脚步，小六子已经急不可待地充当了他的传声筒。 “客官要在牙行这里选三个会识文断字的人，我向客官说起了你，你……”小六子有些于心不忍，“你自己说说自己都会些什么本事，要是能入得了客官的青眼，你也是苦尽甘来了。” 沈从舟看了一眼自己瘸了的腿，半晌没说话。 像他这样的瘸子，还是个家世不清白的罪奴，买他回去有什么用呢？ 不是他自怨自艾，而是他太过清楚这个时代的弊端。 萧戾注意到他那隐晦的视线，唇角微勾。 既然这人还有在意的东西，那么就好办了。 “我有办法让你的腿恢复正常。” “什，咳，什么？” 太久没说话的缘故，青年一开口嗓音沙哑得厉害。 萧戾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然后问他，“你要跟着我吗？” 沈从舟眼里已经露出了渴望，闻言那点光瞬间熄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是男子。” “我没瞎，看得出来。”萧戾嫌弃地“啧”了下，“你放心，我对你这样的没兴趣，我有夫郎。” 沈从舟眉头紧锁，“那你方才那话是何意？” “让你给我干活的意思。” 闻言，沈从舟眉头舒展些许，却并未全然相信他的话。 当时三皇子也口口声声对他没那个意思，他信了，结果到头来呢？ 父亲含冤而死，兄长下落不明，阖府上下就只剩了他一个活口，如今还成了罪奴。 见他不说话，小六子忍不住替他着急，“你倒是说说自己都会些什么啊！” 萧戾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那目光虽然清正，但过分专注地看着他时，总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沈从舟垂下眼，强迫自己忽略那道视线，咳嗽了好几声。 “我不会干活。” 小六子急了，“哎，你这人！” 萧戾抬手，他立刻闭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沈从舟。 明明都快病死了，还不赶紧抓住机会，是非要死在这里才开心？ 萧戾也不需要对方给他干苦力，“听说你曾经身有功名？” 沈从舟身体明显一僵，好一会才抬头看向他，心如死灰般点了下脑袋，“是。” 闻言，萧戾没再问别的，而是让小六子去准备对方的卖身契。 沈从舟没想到他如此果断，别的竟然什么都不问，一时间心头仿佛压了块巨石。 越是得来容易，越是让人惴惴不安，经历过三皇子一事，他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在小六子去拿卖身契的时候，萧戾扭头打量其余人。 “这里有没有你交好的人？” 好一会沈从舟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自己，摇摇头没说话。 他一个罪奴，是奴籍里最低等的奴隶，加上旧伤未愈时常咳嗽，从京城辗转到这里，哪个人不是对他避之不及？ 就连当初对他心怀不轨的三皇子，在见过他这副破败的模样后都失了兴趣，这让他成功躲过一劫。 萧戾大概能猜到他的处境，见他不愿多说也没强求，转而问他，“你叫什么？” 沈从舟沉默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回答道：“沈从舟。” 从舟是他的字，他名为瑜，沈瑜。 只是沈瑜这名，自他有字后，除了父兄，便没人再叫了。 如今父兄不在，往后怕是也没人会叫了。 萧戾倒是知道古人有名和字之分，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些。 “行，我记住了。” 半点没有自我介绍一下的打算。 他不说，沈从舟也不问，直到跟着他走出牙行，沈从舟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之前以为会困他到死的牢笼，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他离开了。 萧戾没听到脚步声跟上来，回过头时见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牙行，干脆停下来等他。 “舍不得？” “……不是。”沈从舟回神，垂下眼向他走去。 瘸了一条腿，哪怕他努力不让人看出，可走起路来总是免不了一高一低，很容易就能看出他的腿有问题。 萧戾见过各种缺胳膊少腿的人，他这种都不算事，目光都不带变一下的。 “赶紧跟上。” 第16章 第一个属下 一开始沈从舟还能跟上萧戾的脚步，可没一会他就跟不上了。 萧戾没有刻意等他，他也只是咬牙坚持，始终没有出声。 在他以为自己要拖着断腿走到最后时，看到买下自己那人停在了一家布庄的门口。 萧戾回头，见他没有跟丢，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走进布庄。 末世里最没用的就是好心，好心的人也大多活不到末世后期，所以活到末世后期的人大多冷漠无情。 何况在他眼里，沈从舟也就是瘸了一条腿，比起活在残酷末世里的人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布庄老板坐在柜台里，不时往外看，然后叹一口气。 小二听了一天他唉声叹气，耳朵都快起茧了。 “掌柜的，那些布料真的不放回去吗？没准那人都不打算再来了，说不定出了咱们这就突然后悔不想花那么多银子了，所以故意不来的……” “呸呸呸！说什么混账话呢？那位公子能随手拿出一万两的银票，也许只是有事耽搁了，就算今日不来，明日也会来的，明日不来，后日也会来的。” “是是是，掌柜的您说得对。”小二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背过身去偷偷翻了个白眼。 好巧不巧，正好萧戾这会走进来，不仅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还正好将他那动作尽收眼底。 小二被吓了一跳，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赶紧去拍掌柜的。 “人、人来了！” “什么人来了？”掌柜的话说完才看到萧戾，噌地站起来，一扫刚刚的愁眉不展，眉开眼笑跟看见亲爹一样迎出去，“客官您总算来了！布料我都给您备着呢，我让小二给您送到您家中去？” “可以。”萧戾付了钱，然后将地址留下，顺便让送货的车拉一下沈从舟。 东西本来就准备好了，搬上牛车就能拉走。 沈从舟没进布庄在门口等着，见萧戾出来下意识就要转身往外走，肩膀却突然落下一只手，强硬地将他给按住。 “你跟布庄的牛车走。”萧戾取出一两银子给他，“宅子附近就有卖吃食的，你自己看着买，不用管我。” “……好。” 坐在牛车上的时候，沈从舟沉默不语地看着手里的一两银子。 自从家中出事，他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这么多银子了。 不说银子，连铜板他身上都没有。 若是以前，这一两银子甚至还不够他买本书籍。 可从前他是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 一个是朝廷命官的儿子，一个是罪奴，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沈从舟手指收拢起来，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那人没有跟着，若是要逃跑，路上就是最好的机会，且他的手上如今还有一两银子，省着点说不定够他逃到北疆去找兄长了，可是…… 他看了一眼自己瘸了的那条腿，而后又闭上眼，默默地劝着自己。 就这一次，就再相信人一次，若是那人真的能治好他的腿，给他卖命又如何？若是不能…… 到时候再想办法逃跑去找兄长。 萧戾直到夜深了才回到新宅，从穿过前院的门，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沈从舟。 大概是收拾了一番，头发用发带束起，脸也明显洗过，虽然身上还是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但是看起来人精神了不少。 萧戾挑了下眉，“等我？” 沈从舟沉默着点点头。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没得允许，他不知道自己该住哪里，又有哪些东西是他能够动的。 这座四进的宅子即便放在京城也算得上是好的，随处可见珍贵木料做成的东西，还有那些柱子上雕刻着的君子竹，墙上的字画等等，都彰显着这家主人的不一般，想来不是个文人雅士就是个附庸风雅的富家翁。 以他对萧戾的印象，他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等我治腿？”萧戾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需要他回答，将一包用油纸包着的巧克力豆丢给他，面不改色地说道：“你的药。” “不用号脉？”沈从舟眉头紧锁，心中那点期待不断地消退。 就算是太医院的院正，不说必须号脉，起码也会问上病人一两句病情，而这人却连敷衍都不愿敷衍一下。 这样的人，真的有办法能治好自己的腿吗？ 萧戾不是没看出来他的不信任，不过那又怎么样？ 轻嗤一声，他无所谓地说道：“你也可以选择不吃。” 沈从舟沉默许久，才将油纸包打开，看到里面光滑圆润的黑色丸子时，眼里闪过挣扎。 虽然这里已经是距离京城最远的凉州了，但是不见得三皇子等人就会放过自己，若是…… 他看了眼萧戾，对方朝他扬了扬唇角，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嗤笑道：“怕我下毒？” 沈从舟不语，但他怀疑的眼神、逐渐收紧的手掌，无一不在透露着他的心思。 这样的事情，在末世里时有发生，萧戾倒也没生气。 “你有什么值得我大费周章带买回来再毒死？” “你说的是。”沈从舟垂下眼，面无表情地拿起一颗黑丸子放进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有点浪费东西了，早知道就拿面粉搓一点给他吃，就他这吃法，估计也吃不出来。 沈从舟嘴里残留着淡淡的甜味，与他从前所尝到过的所有甜味都不同。 药是甜的吗？ 他低头盯着剩下的黑丸子，还剩下六颗，吃完了会有用吗？ 萧戾不动声色地催动治愈异能，将他瘸了的腿给治了治。 并没有一次性治好，只是将长歪的骨头给割开重新接回去，让其好到一定程度后便收回了异能。 他不是正儿八经的医生，治病救人他不熟，也就是做个样子。 何况换了个世界，这里只有中医，讲究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沈从舟的腿骨已经愈合，但一下子治好怎么看都有问题。 沈从舟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感觉瘸了那条腿突然刺痛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感觉已经消失了。 自从骨头愈合，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明显的痛感，以至于让他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本来长歪了的骨头，这会好像突然正了回来。 萧戾见他发现，便道：“第一次吃药效果会比较明显，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效果了。” 闻言，沈从舟猛地抬头看向他，因为震惊和难以置信，嗓子都变得沙哑起来，“这药……有用？” “你自己感觉不到？”萧戾似笑非笑地扫了眼他的腿，“如果感觉不到，我建议你把腿锯了。” “……多谢公子。”沈从舟压下对他的无语，起身对他躬身作揖，“沈瑜以后必定尽心尽力为公子办事。” 萧戾等的就是这句话，“好好干，我看好你。” 看沈从舟那气度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不管有没有真本事，起码世面是见过不少的，遇到事情自然会比很多人都知道该如何处理。 就算处理不了，想来那一身气度也可以拿去唬人，到时候再调教一番，他就可以当个甩手掌柜了。 若是平时不见得能有这样的机会，难得对方落了难，施恩于人将其收服，怎么看都很划算。 毕竟用精神异能对人种下精神暗示，还要看一个人的意志力，如果是意志特别坚强的人，很难成功不说，就算成功了也要经常加固精神暗示，不然就会功亏一篑。 他要做的事情不少，自然不可能将时间浪费在一个不重要的人身上，对方能心甘情愿为他所用最好，不然他就只能找几个意志力弱的人种下精神暗示了。 沈从舟见他如此看重自己，心里倒是信了些他是对自己没兴趣的话，心下稍安，语气也和缓许多，“多谢公子，不知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萧戾需要他做的还真不少，“明日去找木匠做个牌匾挂在宅子门头上，就写萧宅。 顺便再去牙行挑几个人，能识文断字的最好，都不会的话你看着挑，回来把人给教会，暂时先让他们负责打理宅子，过段时间会让他们做别的事。 另外有家书肆需要你去打理，再去买个刻印坊，过几日我会给你一本话本，让刻工大批量制作，然后拿去书肆卖。” 萧戾拿出两千两银票给他，“账本会记吧？用了什么都记下来，其中五两是你的月钱，以后干得好再加。” 沈从舟没想到他会这般信任自己，心头一时十分复杂，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公子不怕我拿钱跑了吗？” “跑得了算你有本事。” 不是萧戾看不起他，这个时代的落后和过于严苛的规则限制了太多人的出行，有的人穷极一生也没有离开过生长的地方，更遑论要经历重重审查前往别的地方。 这不是后世，可以想去哪就去哪的，仅仅只是郡与郡之间都需要户籍和路引，何况郡之上还有州。 再者说，孤身一人长途跋涉会遇到什么危险谁也无法预料，不然这时候远行的人为什么都要成群结队？ 若沈从舟真要逃跑，他身上压根没有户籍路引，就算有钱想要光明正大离开凉州都十分困难，这时间说不定在路上是被野兽吃了，还是遇到山匪被打杀了都说不定。 而且萧戾又不是死的，知道他卷着那么多钱跑了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自己不会去追，却一定会找人去追，或者放出点什么风声，都足够沈从舟喝一壶的。 要是在种种困难之下他顺利脱身，还真得夸他一句有本事。 沈从舟也逐渐回过味来，惊讶于他的自信，心里莫名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安心。 对方给足了他信任与自由，不管对方处于什么目的，自己都不会轻易辜负他的这份恩情。 而且他的腿到底还没治好，加上兄长下落不明，一切都还需从长计议，留在这里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想通后，沈从舟向他认认真真行了一礼，真心认下了他这个主家。 “多谢公子信任。” 看出他态度的明显转变，萧戾伸手虚扶了他一下，“好好干。” 沈从舟点点头，想到自己还不知他名讳，便问他：“属下还不知公子名讳？” “萧戾，风声萧萧的萧，鸢飞戾天的戾。” 萧戾和原身的名字一样，不过他的戾是暴戾的戾，他那位身患抑郁症对他极为不喜的母亲取的。 原身的名字则是与萧老二分家断亲后，萧树根和李金花带他去道观时请一个老道士取的，取自“鸢飞戾天”，寓意他能一飞冲天。 在这一点上，原身并没有辜负萧家老两口的期望，只可惜太过恋爱脑，生生把自己给作死了。 “萧戾。”沈从舟跟着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赞叹一句，“倒是很衬公子。” 萧戾不置可否。 这名字他用了三十多年，好不好已经无所谓，主要是习惯了。 沈从舟毕竟是个古人，身体又没好全，没多久露出了疲惫之色，低声咳嗽起来。 萧戾看着他，“早点去休息吧，明日自己去医馆买点药，花的钱记在账上。” 沈从舟咳了好一会，才疲惫地点点头，“属下住哪？” 萧戾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给他安排住处，想了下，“前院你随便挑个屋子住，被子什么的布庄今日应当有送来，你自己去取一套用着。” “是。”沈从舟起身去拿被子，听到身后脚步声，便停下来等他，“公子要去查看今日布庄送来的东西吗？” “嗯，不用管我。”那些东西他打算收掉大半进空间，之后有人在总归是不方便。 沈从舟点头应是，去拿了东西便自行离开。 布料都放在与前院挨着的三进院堂屋里，萧戾等了一会，确认沈从舟回了前院，大手一挥将布料收了大半进空间。 然后又在剩下的布料里挑了五匹颜色不一的细棉布，以及一匹玄色的锦缎，用一块细麻布给包起来放进布庄赠送的背篓里，打算明日带回杨柳村。 把背篓放到桌子上时，他余光瞥见几匹正红色的布料，突然心念一动。 成亲得做喜服吧？ 第17章 回村 翌日清晨，萧戾背上背篓打算回村，又在前院看到了沈从舟。 对方正在吃包子，看到他还给他递了个给他，“公子吃吗？” “你自己吃吧。”萧戾早就解决了早饭，这会并不饿，“给你的药一天吃一颗，等你吃完了差不多也该好了。” 沈从舟微微一愣，有些克制不住地露出高兴的模样，“多谢公子。” 萧戾“嗯”了声，“最近几日我应当不在县里，有急事找我的话就去杨柳村萧树根家找我。” “是。”沈从舟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不住这里要回村子里住，但是他并没有问出口。 不过他没疑惑多久，很快便知道为什么了。 萧戾想到家里还不知道他大手笔买了宅子铺子这些事，想了下还是叮嘱了他几句。 “我家中还不知道我买了宅子铺子的事，你找我的时候别说漏嘴。” 这回沈从舟是真的震惊了，好一会才点头应是。 出了宅子，萧戾没有急着回去，先去卖首饰的铺子买了几个金银镯子，才去西市买肉买糕点。 他空间里不是没有这些东西，可他到底不打算一辈子生活在空间里，还是要融入这个时代，四处看看了解一下物价之类自然是要的。 等他坐上回杨柳村的牛车时，已经是未时初，也就是下午一点左右了。 来县里的人大多是来摆摊或者买东西的，往往要到未时末、申时初那样才会回去，因而牛车上此时只有萧戾自己。 当然，车是他包的。 赶车的是萧老福，杨柳村萧氏一族的族人，是萧树根的同辈，萧戾该叫他一声叔公。 跟他们同辈的还有不少人，为了区分，平时喊人一般会在辈分尊称前加名字或者排行第几，所以原身一般叫他五叔公。 萧老福今年五十有六，在村里多数人还是靠田地谋生的时候，他是为数不多还能赚点外快的。 平时偶尔谁不方便去县里，让他捎点什么东西他基本也不会拒绝，因而村子里谁都愿意给他几分薄面，在村子里很混得开。 原身不时要去县里上私塾，可他不舍得那点车钱，萧老福看到他都会招呼他免费坐牛车。 原身虽然很少坐，即便坐了也会给钱，但是因为萧老福的热情，往往都会少收他的，意思意思就行，所以他很感激萧老福的照顾。 如今这份照顾被转移到了萧戾身上，要想好好的融入这个时代，自然只能认下来。 因此牛车走出一段路后，他拿出一包不怎么贵的桂花糕给萧老福。 “五叔公，这是我今日在城里买的，您尝尝看。” 萧老福家里田地多，人也多，又有牛车能拉人赚钱，家里并不穷，像这样的糕点一个月也能吃上一两回，因而也没拒绝。 不过他只拿了一块，“好好好，我尝尝看。” 萧戾把剩下的也给他，“这些您带回去给族弟族妹们吧。” 萧老福愣了下，赶紧推辞，“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糕点这些都是用精米做的，还是四小子你带回去吃吧。” 萧戾把东西往他旁边一放，拍拍脚边的背篓，笑道：“五叔公，我这还有，给您的您就拿吧，推来推去的，下次有好东西小子可不请您尝了。” 嘴巴里还有点桂花糕清甜的滋味，萧老福咂了咂嘴，“行，那我收下了，家里正好开了坛酸菜，回头让你五奶奶给你送一碗过去。” “谢谢五叔公。” “谢啥，我这不还吃着你买的糕点呢吗？”萧老福往嘴里塞完最后一口。 其实桂花糕一块本身就不大，是萧老福舍不得太快吃点，因而才吃了好一会，不然一个成年男人两口就能将糕点给吃进肚子里。 萧戾“嗯”了声没说话，听萧老福跟他东拉西扯的。 “你啊就是书读得多，讲究，像村子里，谁家有点好东西不是藏着掖着？也就你还大大咧咧要拿出来给人看，幸好我不爱到处跟人说是非，不然你这一背篓东西可怎么藏得住？” 说着萧老福摇摇头，“你不是和陆有福退亲了吗？现下都十八了吧？银子还是省着点花，攒起来娶媳妇才是。” 不论在哪个时代，果然催婚都是避免不了的。 萧戾有些忍不住想笑，“嗯，您说得对，我回去跟我奶奶说，让她快点给我定下个媳妇。” 萧老福“哟”了一声，调侃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有看中的姑娘了？” 他摇头，“不是姑娘。” “那就是小哥儿？”萧老福想了下，“小哥儿也挺好，成亲一两年，到时候再抱个胖娃娃也不错。” “是。”想到陆鸢抱着个胖娃娃的模样，萧戾忍不住轻笑。 见状，萧老福不禁琢磨哪家小哥儿入了他的眼，可把杨柳村知道的小哥儿都过了一遍，也没想到是哪个小哥儿。 萧戾自然也不会现在就把要和陆鸢定亲的事说出去，很快便扯开话题。 萧老福哪里会是萧戾这种人精的对手，不知不觉就又跟他聊起别的事来了。 半个时辰后。 萧戾在村口下了牛车，抬脚往家走，刚到家门口，老太太就迎了出来。 “怎么这会回来了？日头这么大，可别晒坏了，快去坐着凉快凉快。” 李金花想接过他身上的背篓，被他反应快避开了，“都背了一路了，我背着就好。” 李金花本就心疼他有伤在身，闻言更是心疼得不行，“哎哟喂，脑袋不是还没好怎么就背这么多的东西？你捎个信回来，我让你三叔去给你背回来也好啊！” 萧戾脑袋早就用治愈异能治疗好了，“脑袋没事了，三叔还要忙田里的活，这点东西我还是能背得动的，奶奶你就放心好了。” “大夫说没事了？”李金花显然不信他的说辞，他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是。” 老太太这才放心，笑着去看他都带了什么回来，结果一看一个不吱声。 白花花的大肥肉！老大一块，得有十来斤，遨游省着点吃，都能吃上一年半载了。 还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瘦肉、排骨、猪下水…… 除了肉，竟然还有不少用油纸包着的糕点、蜜饯、果脯。 还有六匹崭新的布，其中一匹还是锦缎！ 这些都还不是最让人吃惊的，最让人吃惊的是底下还有几个用布包着的金银镯子，另外还有一大包白花花的盐！ 不是那种又粗又黄的盐，而是细得跟雪一样的精盐！ 不，是比精盐还要好！ 粮油米面布匹这些有钱就能买，可盐不同，盐掌握在官府手里，贵不说，还不是时时都能买到。 像萧家之前吃的就是买不到官盐才买的私盐，贵不说还又苦又涩。 李金花看到盐都挪不开眼了，小心捻了一点在手上，然后放到嘴里尝了尝。 咸味在嘴巴里散开，不见半点苦涩，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的盐。 “这，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银子？还有这盐，你打哪买来的？”老太太怕隔墙有耳，声音小得萧戾都险些没听过。 不过到底是听见了。 他想了下，说了个相对保守的数，“不多，也就七十两。” 李金花眼前一黑，险些没站稳来，“哪、哪来的银子？莫不是去赌坊了？那地方可不能去，会害死人的啊！” 早几年隔壁村就有人染上赌瘾，最后倾家荡产不说，还丧心病狂卖了一家老小都要继续去赌，最后被赌坊砍手砍脚，最后死在了路边。 自那以后，这附近的十里八乡，要是听说谁出入赌坊，肯定要被人唾弃。 萧戾知道她在怕什么，小声同她解释，“奶奶放心，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这是我用卖话本得来的银子买的。” “话本能卖这么多银子？”李金花知道读书有用，但她还没见过能靠读书往家里拿这么多银子的！ 萧戾半点也没撒谎的心虚，拿了一百两银票放在她手里，“不是一本的买卖，而是书肆每卖出一本，就要给我一半的钱，卖得多自然就有这么多银子了。” 李金花看着那张一百两银票，呼吸都变急促起来，“这是卖了多少啊？” “没多少，也就两百两，我留了三十两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这一百两奶奶拿着，不用省，过阵子话本卖了又有银子能拿。”这是萧戾早就想好的说辞。 毕竟他不能做出太明显的改变，不然女主绝对会盯紧他，甚至给他下绊子。 他倒是不怕，就是不想惹来没必要的麻烦。 原身是秀才，虽说在女主重生前没有写过话本，但女主都能重生退亲了，他写个话本并不稀奇吧？ 听他说这是卖话本得来的，李金花逐渐放下心来，只是很快又把银票给回他。 “这银票还是戾儿你自个收着吧！”她这辈子都没见过一百两银子，这薄薄一张纸，要是丢了可怎么好？ 萧戾不可能时刻留在萧家，这点钱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摇了摇头，“奶奶，您要是不敢拿着，你就给爷爷，让他带您去县里换成银子慢慢花。” 李金花还想拒绝，又听他说，“而且不是要给鸢哥儿下定吗？奶奶到时候不得去县里买东西？到时候让爷爷陪您一起去，您到时候顺便看看咱们家要买点什么回来。” 他都这么说了，李金花还能说什么？ “好，奶奶听戾儿的。”说完她转身就回屋收好银票，换了好几个地方都不放心。 萧戾没管，总要让老太太找点事做才行。 等李金花下定决心藏好出来，萧戾已经把那些肉给放进了灶房，糕点摆在吃饭的桌子上，那些布料则被他连同背篓拿去老太太屋里。 “奶奶，这些布料家里一人一匹，大家都做两身新衣来穿。” 萧戾将东西放下，回头看到老太太泪眼朦胧的，上前弯腰抱了抱她，“奶奶您可别哭，一会爷爷知道了该骂我了。” 李金花没好气地轻轻打了他一下，“净说胡话！你爷爷才不舍得骂你！” “是是是，您和爷爷都一样疼我，怎么会骂我？是我看不得奶奶哭罢了。”萧戾笑眯眯地看着她。 李金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去拿背篓底下的几个金银镯子，“怎么买这么多镯子？” 话才说完，她就看到金银镯子都是有大有小的，而且是四个，意识到什么，有些惊喜又有些埋怨地瞪了眼笑而不语的孙子。 萧戾见她猜到的样子，将其中最大的金镯子套到她手上，拿起来左右瞧了瞧，夸道：“我奶奶戴这镯子可真好看。” “滑头！”李金花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慈祥的脸上满是笑意，“奶奶老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奶奶不老，而且谁又规定老了不能好看？”萧戾拿起一只看起来轻巧一些的金镯子，“这是给三叔么的，不过我是侄儿，由我给三叔么让人知道了免不了要说三道四，还是奶奶给三叔么吧，就说是您买的。” 李金花看得出他是铁了心要给，也不推拒，想着以后万一过不下去了，还可以把镯子卖了换钱。 “好”，她看向最小的银镯子，上面刻着精美的花纹，“这是给宝儿的？” “嗯。”萧戾点点头，目光看向最后一只银手镯，嘴角的笑意明显了三分，“奶奶，我一会出去一趟。” 李金花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也是被萧树根费了一番心思才求娶到的，自然知道他出门是要去干什么。 “去吧去吧，好好同人家鸢哥儿说话，我听你三叔么说，昨日你还不知道怎么样，鸢哥儿就让他小爹爹把他攒了多年的银子都给你送来，让你看大夫，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我怎么会欺负他呢？”萧戾垂眸遮住眼里的笑意。 最多也就是逗逗小哥儿，逗急了还得自己哄回来，算哪门子欺负？ 出了门，萧戾在门口想了下陆鸢这时候可能会在哪，脚步一拐往村西边去了。 昨日去城里的时候，他听小哥儿说起过山里的蘑菇长得正好，采来晒干能卖不少钱。 以小哥儿财迷的程度，不可能会放过赚钱的机会，想来在山上的可能很大。 才走到山脚下，他就先遇到背着柴的林草和抱着野菜的宝哥儿。 宝哥儿也看到他了，迈着小短腿朝他奔来，“四哥四哥，抱抱宝儿，宝儿累！” 第18章 有运气但不识货的漂亮小哥儿 萧戾弯腰将他抱起，在怀里掂了掂，“真是辛苦我们宝儿了。” 宝哥儿虽然才三岁，但是已经很懂事，闻言在他怀里摇摇头，“宝儿不辛苦，小爹爹辛苦，四哥辛苦，宝儿不辛苦。” “原来宝儿不辛苦啊？”萧戾故意皱眉逗他，“那看来四哥买的糖只能留三叔么和我自己吃了，宝儿就不用吃了。” 宝哥儿：？？？ 宝哥儿：！！！ “不可以！不可以！宝儿也要的！”宝哥儿紧紧扒拉着他的脖子，“宝儿也辛苦！宝儿也吃糖！” 因为制糖工艺还很落后，所以古代的糖卖得都很贵，村子里的人一年到头能温饱就不错了，能买糖当零嘴的人家还是少。 萧家之前为了供养原身，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宝哥儿如今的衣服都是拆了原身不合适的旧衣服改的。 不过好在原身是读书人，又比较爱干净，那些长袍除了旧了点，还是很干净的，比起村子里其他人家的孩子穿的来说，宝哥儿穿得不算差，好歹是细棉布的。 萧戾还挺喜欢这个乖乖巧巧的小娃娃，闻言笑着应了声好，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他的手动一下，宝哥儿的小眼睛就跟着动一下，咽口水的声音都让他给听到了。 林草早就将背上的柴火放下，正含笑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看到宝哥儿眼巴巴的，心疼又好笑地刮了刮他的鼻尖。 “小馋猫！” “宝儿是小馋猫，四哥～糖～”宝哥儿在他怀里扭了扭小身子，软乎乎地撒着娇，“四哥～” “好好好，给宝儿吃。”萧戾好笑地将油纸包给他，等他双手拿稳后才看向一旁的林草，“三叔么。” “戾儿这是要上山吗？”林草有些担忧，“昨日才在山上伤着了脑袋，今日做什么又要上山去？” 萧戾自然不可能在外面大剌剌地说去找陆鸢，只是说：“有点事，脑袋的伤不要紧，大夫说没事了。” 林草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早去早回，别太晚了，家里要担心的。” “好。”萧戾看向吃糖正吃得欢的宝哥儿，蹲下去将人放下，抓着两条小胳膊看着人，“那宝儿先跟小爹爹回去，等四哥回去再抱宝儿好不好？” “嗯嗯嗯！”宝哥儿小鸡啄米似点着头，“宝儿等四哥回家抱！” 说完他就自己跑过去抱起自己的野菜，主动拉着林草的裤腿，仰头看着他，“小爹爹，回家啦！” “好，回家了。”林草背起柴火，同萧戾说一声后便牵着宝哥儿回家去了。 目送他们走远了，萧戾才转身继续往山上走，一路上偶尔会遇到背着柴火或者拿着野菜的人下山，但逐渐地到了深山，便没什么人的踪迹了。 别说人，就连动物都没怎么出现。 萧戾的木系异能有二级，可以让通过植物感知到不久前触碰过的植物的人。 凭借木系异能，萧戾找到成功找到了挖蘑菇的小哥儿。 陆鸢蹲在地上，一手拿着木棍一手轻轻捏着蘑菇头，小心翼翼地用木棍将蘑菇根部的枯枝烂叶扒开。 那慎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挖人参，而不是挖蘑菇。 等等，说到人参…… 萧戾目光落在小哥儿身旁不远处的草丛里，竟在里面发现了三株大小不一样的人参。 “……”该说不说，他未来的小夫郎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可同样的十分不识货。 萧戾没出声打扰专心挖蘑菇的小哥儿，等他把蘑菇放进背篓里，才轻咳一声。 荒山野岭密林丛生的，光线都不怎么照得下来，猛地听到有人咳嗽，差点没把陆鸢给吓出个好歹来。 萧戾清楚地看到他哆嗦了一下身体，而后看到他抬眸朝自己这边投来视线。 当看清是他的时候，小哥儿脸上的紧张瞬间消失，惊喜地起身朝他走来。 差不多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小哥儿突然停下来，气鼓鼓地瞪着他。 “你这人怎么吓人啊？” “谁吓人了？”萧戾挑眉，不承认自己有吓他，“亏我还特意等你把蘑菇放好才出声，唉，真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陆鸢：“……”虽然但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讨厌。 眼看小哥儿转身要走，萧戾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将银镯子套到他手上。 陆鸢不知道他放的什么，本能地挣扎了几下，手腕上突然多了一抹冰冷又硬邦邦的触感。 他：？？？ 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分量不轻的银镯子。 萧戾没把陆鸢的手松开，还在他的手腕内侧轻轻摩挲了两下，似笑非笑道：“不错。” 至于什么不错，那就见仁见智了。 陆鸢这辈子与汉子为数不多的几次亲密接触，都是用在他身上，眼下这般，即便没旁人在场也不禁耳根发烫。 他抽了抽手，没抽动，红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还不放手！” 萧戾也没真想耍流氓，点点头把手松开，“行，我松手。” 一得到自由，小哥儿立刻后退，却不小心被身后的树枝绊倒。 要不是萧戾反应快拉着他的手将人拽进怀里，他这会就该摔在地上了。 萧戾的手正放在小哥儿纤细的腰肢上，情不自禁地捏了捏手下的软肉。 “你！”陆鸢怕痒，又羞又恼地推开他，“你这人怎么这样！” 听着熟悉的口头禅，萧戾不禁低头轻笑，“哪样？”他抬头挑眉，瞧起来神采飞扬的，“帮你一把，还不允许我要点报酬？” “你、你！”陆鸢哪里说得过他，红着脸磨了磨牙，“我不理你了！” 看着小哥儿气呼呼地蹲下去挖蘑菇，萧戾也跟着蹲在旁边，只不过目光却是看着不远处的那三株人参。 小哥儿不识货，不代表他也不识货。 这时候还没有人工种植的说法，还是纯天然野生的东西，比他空间里大多数的人参都要好。 就算数量少，东西不多，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况且空间现在能够种东西了，将这野生人参给移植进去，撒点泉水，再喂点木系异能，怎么着也该成活了。 陆鸢不知道他的打算，见他跟着自己，轻哼一声倒是没有赶人。 没多久陆鸢就发现了他在看那边的野草，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好东西”，萧戾勾唇，“想知道吗？” 陆鸢定定地看了他一会，还是不能确定这人是不是又在故意逗自己。 可他真的是太好奇了，没忍住点点头，“想。” 萧戾上身朝他歪去，直到距离他一个拳头近才堪堪停下，“那愿意理我了吗？” 陆鸢：“……”谁不理他了啊！自己都主动和他说话了，真是！ 磨了磨牙，他没好气地“嗯”了声，“可以说了吗？” “可以。”萧戾点点头，将人参的事告诉他。 陆鸢看看他，又看看那边的野草丛，怎么都不能把那边的野草，跟能吊命用的人参联系到一起，而且…… “你怎么知道那是人参啊？” 第19章 你猜它为什么叫人参 萧戾想了下，将记忆里人参的特征告诉他，“综上所述，人参叶具有明显的掌状复叶形态，小叶数量不等，但通常为三到五片，形状和大小有所变化，且中间的那片子最大。 叶子边缘有细密的锯齿，颜色为暗绿色，质地较薄，具有清香的气味和微苦而甘的味道。 你看看是不是一样？” 陆鸢半懂不懂、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看了看他说的人参，没看出来什么。 见状，萧戾摘了片人参叶子给他，“咬一口尝尝？” “会不会有毒？”陆鸢迟疑着没接。 闻言，萧戾沉默了。 他沉默了？ 陆鸢瞪大双眼，“不会真的有毒吧？” “那倒没有，不过……”萧戾失笑摇头，“可能就是比较补，也不知道你这小身板能不能补。” 陆鸢：“……”说谁小身板呢！ 知道没毒，他就不怕了，张口就是一大口。 “……”也不怕虚不受补。 然而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这边才刚想，那边陆鸢已经开始流鼻血了。 “……”还真被他说中了。 陆鸢看着滴在手背上的血，愣了愣，两行清泪为缓缓滑下，“我，我是不是中毒了？呜，我还这么年轻，我，我还没嫁人，我还没有生娃娃，还没有带小爹爹离开陆家……唔！” 萧戾捏住他的鼻子，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团吧团吧堵住了他的两个鼻孔。 “没事，死不了。” “真、真的吗？”陆鸢被吓坏了，本能地拉着他的手寻求安抚，“你真的不是骗我吗？” 小哥儿的脸还是脏兮兮的，难以瞧不出底下的漂亮模样，可那双眼睛却清澈得让人心生欲念。 “嗯，真的。”萧戾用手给他擦掉眼泪，小声安慰他，“这是人参叶子，太补了你受不住，等以后你身体补好了再吃就不会这样了。” “那……那你也吃一口？”陆鸢把咬过的叶子放在他嘴边，微微咬着唇，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萧戾：“……”他怕是不能补，补过头了…… 他看了眼小哥儿依赖信任自己的模样，喉结轻滚，强迫自己垂下视线。 握住小哥儿的手腕，而后低头咬了一口，因为没看着，最后他的唇还碰到了小哥儿带着薄茧的手指。 陆鸢手指轻颤，连忙将手收了回去，然后好奇地盯着他看，可等了又等，都没等到他流鼻血，不由地愤愤不平。 “为什么你没流鼻血？” “……也许是补到别处去了。”萧戾长呼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现在浑身是劲却没处使。 “别处？”陆鸢狐疑地打量他，“补哪了？” 萧戾：“……”他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补到老二上面去了吧？ 虽然他确实经常不要脸，但是偶尔还是要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陆鸢眉头逐渐拧起，“你是不是在骗我？” 萧戾沉默，小哥儿还在喋喋不休要回答，本就心火上涌的他也有些烦躁，“啧”了下，沉着脸拉过他的手，目光危险地看着他。 “真那么想知道？” 男人漆黑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愣住的模样，陆鸢突然没来由一阵心慌，下意识甩掉他的手起身。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是吗？”萧戾看着他，遗憾地舔了舔唇，“那还真是可惜。” 明明已经没有继续触碰着，可陆鸢却有种被人狠狠揉搓了一番了感觉，全身都在发烫。 小哥儿的耳垂和脖子都快红得滴血了，想来是真的害羞了。 萧戾忍不住轻笑，“知道怕了？知道怕了以后就不要总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时候知道的少也不是坏事。” 陆鸢背着他没吭声，可他还是听到了小哥儿不满的嘀咕。 “还不是都怪你！” “……”这话他还真推脱不了。 缓了会，将心头那股火给压了下去后，萧戾才开始挖人参。 听到动静，陆鸢终于回头看了眼，见他开始挖人参，好奇地蹲在旁边看着。 “以前有人挖到过二十年的人参，听说卖了十五两银子，你说这人参能卖多少钱啊？” 萧戾看他一眼，“你要拿去卖吗？” “啊？”好一会陆鸢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让我拿去卖吗？” “见者有份，怎么？小风筝还想独吞不成？”萧戾挑眉朝他看去，见小哥儿鼻子下面挂着块手帕，一脸呆呆愣愣的，眼中的笑意更甚。 “没，我没有这个意思！”陆鸢语气着急地解释，“这是你发现的东西，又是你挖的，就应该是你一个人的才对。” 陆鸢是喜欢银子，但是他还不至于去抢别人的东西。 而末世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掠夺。 萧戾空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点，各种药材更是其中的大头之一，并不在意这点东西。 自始至终，他想的都是自己要一株小的人参，剩下的两株则给小哥儿，没想到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跟他分东西…… 这般天真大方，在末世别说三天了，怕是一天都活不过。 若是在末世遇到这样的人，萧戾不仅不会看他一眼，甚至会冷眼看着他死在别人或者丧尸手里。 陆鸢看他突然停下不动，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萧戾回神，低头继续挖人参，没让小哥儿看见自己冷淡的模样。 在末世里待久了，整日不是打打杀杀就是去杀丧尸，有点什么心理毛病都很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心理病，却很确定自己为人冷漠，冷漠到他人有时候仅仅只是看着他冷漠的模样，都会对他心生排斥。 末世十多年，哪怕他是基地的指挥官之一，人缘也是一般，不然他那好二哥也不能收买到那么多的高阶异能者来围剿他，那些人里面大半都是和他有过节或看他不顺眼的。 这个地方他很满意，漂亮小哥儿也很可爱，他暂时还没有换个人共度余生的打算，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冷漠的嘴脸。 不知道为什么，陆鸢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萧戾好孤独，好可怜，然后…… “唔！疼……”小哥儿声音都疼得发颤了。 萧戾猛地松手，陆鸢的手腕已经多了一圈明显的红痕。 刚刚小哥儿突然朝他伸手，他下意识地捏住那只脆弱的手，本能地用力。 那是在初期末世养成的习惯。 上一刻还恩爱无比的夫妻能在下一刻面不改色地将对方推出去送死，本来相依为命的家人也可以毫不犹豫出卖对方，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更是不知何时就会对方发起攻击…… 若是不够警惕，他早就死在了末世里。 看着小哥儿手腕上明显的红痕，萧戾轻声同他道歉：“抱歉，我太用力了。” 陆鸢撇撇嘴，轻哼一声，“我还以为自己的手要断了。” “不会。”萧戾拉过他的手，很肯定地告诉他，“不会断。” 陆鸢当然知道自己手没断，就是疼罢了，半是嘲讽半是羡慕地说道：“你力气真大。” 自己要是有这个力气，都可以去码头扛沙包了，不知道能多攒下多少银子了！ 萧戾就当他是在夸自己了，“还行。” 他如今能有这么大力气，主要还是因为身体被异能强化过，不然原身本来是没有这么大力气的。 陆鸢以前和原身并没有任何接触，所以他说什么就信什么。 小哥儿抽回自己的手，一边搂着手腕，一边催促他，“你快挖吧，要是一会有人来了看到怎么办？” 这里已经属于深山的范围，平时人迹罕至，哪里会有什么人来。 不过萧戾没说什么，点点头继续挖人参。 他精神力强大，在精神力的加持下，人参根须完完整整，一根没少。 三株人参，最大约摸有萧戾手掌宽，小一点的三指宽，最小的也有两指宽，年份都在二十年往上。 陆鸢是头一次看到人参，正拿着最粗那根，一边看一边感慨，“它长得真的好像人啊！” 闻言，萧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猜它为什么叫人参？” 陆鸢：“……”还真是。 第20章 你怎么这么坏! “这人参你拿去卖吧。”陆鸢说着皱了下眉头，“要不然卖两根留一根？” 萧戾没答应却也没拒绝，只是问他，“留一根做什么？” 陆鸢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有银子了你还能忍住不花？留一根的话，以后你实在拿不出银子了不还能卖银子？就算不卖银子，这救命的东西留着怎么了？” 要不是他拿什么东西回去都要被大伯母翻一翻，实在藏不住东西，不然他怎么会不要人参这样的好东西！ 小爹爹生他的时候伤了身体，要是有人参补补，说不定能好点。 萧戾故作沉吟了片刻，而后点头道：“说得有道理。”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骗你的。”陆鸢见他愿意听自己的，心里有些高兴，“不过你要是全卖了也行，反正你还有银子放我这里，肯定不会饿死的。” “……” 下山的时候，陆鸢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摘了下来要还给他，“这镯子你还是拿回去吧。” 萧戾背上背着小半背篓的蘑菇，人参也放在里面，上面还盖着一些野菜。 扫了眼明明不舍却还是把东西还回来的小哥儿，他没接那镯子，“不是喜欢银子？” 陆鸢轻轻哼了下，“银子谁不喜欢？不是我的银子喜欢也没用，你要是想给我银子，等你卖了人参分我一点点银子就好。” “一点点是多少？”萧戾故意逗他，“几文钱算吗？” 陆鸢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这人怎么这样？” 萧戾挑眉，“哪样？” “那么多银子，你就分我几文钱？你连一两银子都不分我？”陆鸢委屈地咬了咬唇，漂亮的眸子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气得。 三株人参这么多，就算一株只能卖十两银子，那也有三十两那么多呢！ 自己又不是要很多，只是要一点点，一两二两的都行，他竟然想只分自己几文钱！ 自己半背篓蘑菇都不止几文钱！ 瞧不起谁呢这是！ 很显然，萧戾又把人给逗急眼了，那气鼓鼓的小模样，看得人手痒痒的。 萧戾克制着没上手，轻咳一声，解释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一点点是多少？万一我觉得是十两、一百两、一千两甚至更多呢？” “哪有人的一点点是那么多的？”陆鸢气得磨了磨牙，都想给他来上一口了。 突然被开除人籍的萧戾：“……”就很突然。 不论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萧戾觉得钱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也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缺过钱的缘故，所以他从来没把钱看得太过重要。 过了会，他见陆鸢还是气鼓鼓的，抬手想捏捏那张小脸，却被躲开了。 “哼！”陆鸢不仅躲开了，还十分不给面子地扭过头去，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没有抬脚就跑，甚至没有往旁边挪一挪步子，萧戾就知道小哥儿并非真的不想理自己。 不过小哥儿愿意理他是一码事，他哄不哄人又是一码事。 “不会只给你一两的，到时候分你一半银子，怎么样？” ！！！ 陆鸢没说话，不过用震惊的小眼神偷偷看了他一眼，被抓包后又立刻扭过头去，耳根发烫供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走路还看着自己啊？也不怕又像那天一样摔倒出事。 萧戾还真不怕，哪怕不看路他也能做到如履平地，只是没必要。 看着小哥儿通红的耳垂，他摩挲了两下手指，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脚下。 “要不然还是把银子全给小风筝藏起来了，免得哪天我就穷得吃不起饭了。” “谁、谁要帮你藏银子啊！”那是夫郎娘子做的事，自己又不是他什么人！ 说完他看到手里的银镯子，越发觉得自己可怜了。 他又不跟自己过日子，做什么送他银镯子啊！ “这镯子你赶紧拿回去，弄丢了我可赔不起！” 然而他的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一只大手给轻轻握住了。 萧戾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从他手里拿过银镯子套到他手腕上，“不用赔。” 陆鸢嘴角克制不住地扬了扬，偏过头去，口是心非地说着：“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怎么能无缘无故要你的镯子，你以后的夫郎知道了和你生气怎么办？” 尽管他一副“为你好”的口吻，可他口中所说的“夫郎”，已经默认了萧戾会娶小哥儿当夫郎，而不是娶姑娘当娘子。 杨柳村人尽皆知，萧四这个秀才郎只和陆有福定过亲，对别的姑娘小哥儿都不假辞色。 就算如今萧戾和陆有福退亲了，可外人还不知道，萧戾本人也没说过喜欢姑娘还是小哥儿。 再加上他这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很难不让人看出他的小心思，就是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了。 萧戾看破不说破，语气冷淡，看着他的目光却弥漫着丝丝笑意，“管他生气做什么？他现在又不是我夫郎，等他是我夫郎了再说。” 陆鸢：？？？ 小哥儿一脸错愕，嘴巴张张合合，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鼓着脸说一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嗯，所以你要跟我以后的夫郎说这些事吗？”萧戾嘴角半勾，故意压低声音，阴恻恻地看着他。 陆鸢没有被他吓到，倒是被他气得够呛，“你怎么这么坏！人家小哥儿怎么你了？你怎么能欺负人家不知道？” 那真情实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欺负的是他呢！ 可实际呢？ 这个受害者压根不存在！ “那不然呢？”萧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他又不知道。” 陆鸢：！！！ 啊！好气好气啊！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能忍的人，在陆家那样的环境下都能活下来，还能攒下一点银子。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一点也忍不了，气得打了他一拳，“你太过分啦！” 萧戾顺势抓住他的拳头，将人往自己怀里拽，搂着小哥儿不盈一握的细腰，笑吟吟地看着他，“这就过分了？要不要我告诉你什么才是过分的？” 后腰被人一阵一阵摩挲着，陆鸢觉得被触碰的地方仿佛都在发热，并且逐渐有蔓延上全身的趋势。 因为猝不及防被拉进他怀里，所以陆鸢的双手正抵在他胸膛，闻言面红耳赤地推开他，只不过…… 没推动。 萧戾手还放在小哥儿的腰肢上，人却稍稍往后退了退，只不过生气的陆鸢并没发现。 “不是让我娶你当夫郎？刚刚听你的话，怎么没一点小夫郎的自觉呢？” “什、什么呀？”陆鸢懵了。 也就是他没读过书，不然高低得骂萧戾一句倒打一耙。 “我说了，跟我成亲，钱和色，你总得给我一个，你打算给哪个？”萧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越来越红的小脸。 陆鸢眼神飘忽，心脏扑通扑通地好像有小鹿在里面乱撞，吵得他好烦啊！ 可更让他更烦的，是男人的声音，“小财迷舍得把钱给我吗？” 陆鸢：“……”要钱没有，要命……要命也不给！ 见他不吭声，萧戾低低沉沉地笑起来，“钱没有，色总要给了吧？” 说话间，萧戾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小脸抬起来，眸光深深地望着那双藏不起来的漂亮眼睛。 “所以，你愿意让别的小哥儿当我的夫郎？” “不可以！”拒绝的话脱口而出，陆鸢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小哥儿整个人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低下头去不敢看他，嘴上却一点没松口。 “你不可以娶别的小哥儿当夫郎了！你、你都和我有了肌肤之亲，你怎么还能娶别的小哥儿当夫郎，你只能娶我当夫郎！” 萧戾十分干脆地“嗯”了声，“所以银镯子要吗？不要的话我拿去送给。” “不可以！”陆鸢抬头瞪他，“不可以送给别的小哥儿！这是我的镯子！” 萧戾戳了戳小哥儿气鼓鼓的小脸，“年纪不大，气性不小。” 这次陆鸢不跟他计较戳自己脸的事了，反复跟他强调，“你说给我了，就不能再给别的小哥儿了。” “嗯”，萧戾笑吟吟地点点头，“那就是可以给姑娘了。” “不可以！”陆鸢气得想咬他，“小哥儿不可以！姑娘也不可以！” 顿了下，他气哼哼地又补了句，“就算是陆有福也不可以！” 萧戾轻笑着颔了颔首，“还有什么不可以的，都说来听听。” 被顺毛捋了，陆鸢已经不生气了，就是脸还红得厉害，最后干脆把脸扎进了他怀里，“你好烦啊！” 萧戾抬手捏了捏那早就垂涎三尺的耳垂，闷笑道：“这就嫌我烦了？以后成亲了可怎么办？” “你好烦啊！”陆鸢捂住他的嘴巴，故作凶狠地瞪着他，“你不许说话了！” 见过各种各样的丑恶嘴脸，他这样的在萧戾眼里，连奶凶都算不上，跟小奶猫冲主人喵喵叫一样，说是撒娇还差不多。 男人闷笑时胸腔发出的震动传到陆鸢身上，让他忍不住把脸埋得更深，“你别笑了！” “嗯，不笑。”萧戾退开，脸上是没笑容了，可是那弥漫着笑意的黑眸却做不得假。 陆鸢咬了咬唇，哼哼一声转身闷头下山。 不理他了！ 第21章 不堪一击的女主 “背篓还我！” 陆鸢不理他就是真不理他，要不是快到山下了，怕被人发现他替自己背着东西，自己才不要和他说话！ 萧戾看了他一会，然后将背篓放下。 陆鸢蹲下去将野菜和人参拿出来，往他怀里一塞，背起背篓起身就走，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潇洒的背影，以及…… “哼！” 萧戾抱住怀里的东西，无声地勾了勾唇，直到小哥儿的身影看不到了，才往相反的方向的走，半路上还好巧不巧地遇到了女主。 陆有福穿着身鹅黄色的衣裳，走路婀娜多姿，引得看到她的汉子们眼睛都瞪直了。 重生前她除了位份低，可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要是没有点手段，怎么能勾得拥有三千后宫的皇帝继续对她宠爱有加？ 她太知道该怎么样吸引汉子的目光，让他们为自己魂牵梦萦，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他们就会主动奉上最好的东西给她。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欲拒还迎一番，然后将其收下，再小意温柔一番，就能死死拿捏住他们。 前世未遇到周煜呈前，她一颗心全都扑在萧四身上，怕自己迟迟未有身孕会被他不喜，又怕他考不上举人，还要忧心家中银钱不够，灾荒来了又担心哪天会饿死…… 那时候她从来不懂得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周围汉子火热的目光让她十分享受，脖子越抬越高，都没发现有人朝她这边过来。 直到萧戾走得近了，她才注意到这人仿佛没看到她一样，面无表情就要从自己旁边走过去。 重生前萧四什么时候会这样无视过她了？就算在最难的时候，哪怕自己不吃不喝，也会偷偷从玉佩空间里拿东西给她吃。 明明自己刚重生那时候还好好的，难道就因为识破了自己的计谋，就变得好像不认识自己了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陆有福宁愿他怨恨自己同他退亲，也不想看到他这般冷冷淡淡的模样。 在萧戾从她身旁经过的时候，她跟着转身，眼珠子转了转，落在他怀里的野菜上时，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只不过萧戾的冷淡还是让她无法接受，故意大声地“啊”了一声，然后急忙捂住嘴，一副自己不该出声的后悔模样。 萧戾本来没想理会，可女主都快跳到他脸上来了，不看看戏都说不过去了。 他停下来，单手抱着那些野菜，好整以暇地看着陆有福。 他是淡定，其他汉子可就一点也不淡定了，不管有没有成亲的，但凡在三十岁往下的，几乎一股脑都往这边来。 距离近的没一会就到了旁边，目光担忧声音温柔地看着她。 “刚刚怎么了？有福是不是扭到脚了？要不我送你去看杨大夫吧？算了算了，杨大夫年纪大了，我还是送你去城里的医馆看看吧！” “有福伤到脚了吗？赶紧把杨大夫先找来看看啊！万一留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对对对，我去杨大夫，有福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好端端的有福怎么会扭到脚？刚刚就只有萧四在这，是不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别说萧戾，就是陆有福都没插上话。 找杨大夫的人跑出去，汉子们纷纷让开路。 陆有福表情有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变成一副可怜小白花的模样，低着头泫然欲泣。 “我没事，跟萧四哥没关系，我就是看到萧四哥如今竟然要靠野菜度日，有些替萧四哥难过罢了。” 她这话一说，不仅成功将自己与误会撇清关系，还顺带“拉踩”了一把萧戾。 然而萧戾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也不说话，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起来并不觉得吃野菜有什么问题。 在末世的时候，别说野菜了，就连吃土都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的。 末世的土壤被污染，生活在上面不是没有问题，只不过短时间内看不出。 然而若是有哪个饿得实在忍不住吃土的，要不了几个小时，就能给人表演一出活人大变丧尸的戏码。 因为他实在太过淡定，所以众人实在难以将他与“可怜”二字联系起来。 即便这些汉子都对陆有福怀着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但到底是淳朴的古代人，让他们睁眼说瞎话还是很困难的。 何况那个被他们睁眼说瞎话的人，还是他们杨柳村唯二的秀才郎，他们是脑袋被撞了才会那么做。 “这……这吃野菜也没什么，我家中也隔三差五吃野菜呢！这年头只要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吃什么不是吃啊！” “没错没错，有福你不用心疼秀才郎，人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是了，萧四才刚当上秀才，他家的田地都被减免了赋税，就算眼下日子不好过，来年也一定会变好的。” “没错啊有福，你不用担心萧四的，再说你们现在都退亲了，你还那么关心他干什么啊？” 成了亲或者已经定亲的汉子显然要更含蓄委婉一些，而那些没有成亲也没有定亲的，则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就差直接让陆有福别去关注萧戾了。 这些蠢货！ 陆有福刚刚之所以那么大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是想让杨柳村的人知道萧戾如今有多落魄，不是让他们来担心勾搭自己的！ 心里恨得不行，可陆有福面上还是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多谢各位大哥的关心厚爱，有福不胜感激。 萧四哥毕竟为了我耽误了好几年，如今见他这般，我于心何忍？ 我是万万做不到当没见过的，就是我也没有积蓄，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说着她假模假样拿手帕抹了抹眼角，这些汉子们以往哪里见过这种手段，一个个心疼坏了。 加上他们都只是听说陆有福嫌贫爱富，并未真正见过，在此之前可能还会相信，美色当前早就将那些事情给忘在了脑后。 “有福心地真好啊！” “没错，可惜我已经娶了婆娘，不然我一定要让爹娘去陆家提亲！” “就你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人家有福就算和萧四这个秀才郎退亲了，就凭有福这身段相貌，就算找个城里的少爷也找得！” “有福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汉子？我就不信咱们杨柳村那么多的汉子，就没有一个能让你瞧得上眼的！” 众人吵吵嚷嚷的，为着她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陆有福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脑子飞快转动起来。 戏台子已经搭好，她是不可能错过这么个传播名声的大好机会的，唯有…… 她抬眸欲语还休地看向萧戾，娇滴滴地喊他：“萧四哥，是我对不住你……” 萧戾：“……” 早知道女主就这点手段，他还看个什么戏，回家进空间种菜都不知道好多少。 他嫌弃地看着陆有福，然后“啧”了声，十分冷淡地说道：“所以呢？是要打算赔礼道歉？” “额……”陆有福表情再度僵住。 对哦！ 众人恍然大悟，齐刷刷朝她看去。 要不是她反应还算迅速，这出戏差点就演不下去了！ “萧四哥，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不怪你，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这些汉子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南安县，见过的世面有限，见过的人也同样有限。 就凭陆有福那么一句话，他们的心又偏向了她，纷纷附和她。 “萧四，有福这么善良，谁不知道她一直喜欢的都是你，要不是你与她退亲了，她的眼里都看不到别的汉子。” “萧四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这些人求都求不来有福这样的好姑娘，你竟然说退亲就退亲了。” “我听萧二说是你攀上高枝了，才故意要破坏有福的名声好退亲，该不会他说的是真的吧？” …… 渐渐的，众人的矛头对准了萧戾。 “……”所以说杨柳村穷不是没有道理的。 单凭陆有福口说无凭的几句话，这些人就能被当成枪使，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愚不可及。 陆有福眼里闪过得意，“不关萧四哥的事，都是我的错。” 萧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口口声声说是你的错，那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再说既然你自己都知道错了，怎么说了半天也不见你道歉呢？该不会只是随口说说，卖弄可怜博取他人可怜的吧？” 陆有福气得后槽牙差点咬碎，可怜无辜的表情一度维持不住。 这些汉子也不全是蠢人，其中的聪明人已经反应过来，默默不语地打量陆有福，正好看到她表情变换的模样。 他们：“……”话说早了。 到底是多活了一世的人，陆有福很快注意到那几人的反应，连忙调整表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陆有福眨眨眼，眼泪说下就下。 配上那张小白花的委屈小脸，楚楚可怜的，让大部分汉子心都要跟着碎了。 “有福你别哭啊！这不是你的错，你这么善良怎么会有错呢？” “就是啊，有福你别哭，看我们帮你出气，就算萧四是秀才郎那也不能随便欺负你啊！” “萧四，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一直抓着有福不放，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四你有本事冲着我们来，别欺负有福，她能有什么错！” 萧戾神色不变，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漆黑的双眸却没什么情绪。 他冷眼扫过众人，视线最后停在陆有福身上。 “确实，她没错，也就是想要嫁给。”皇子。 “哎呀！”陆有福突然捂着脑袋蹲下去，“我头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我……” 大抵是女主光环在作用，外面正好传来“杨大夫来了”的声音。 萧戾一米八出头的身高，比其他汉子高了不少，陆有福即便蹲下去了也还能见到他的双眼。 那是一双漆黑深邃毫无感情的眼睛，就好像她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 什么死物。 重生后，陆有福头一次在他身上察觉到了明显危险的气息，心下一慌，急忙低下头假装捂着脑袋，而后闭上眼缓缓“晕过去”。 “……” 拙劣的演技萧戾见得多了，可见到女主这种一眼就能识破的骚操作时，心里多少有些无语。 因为陆有福“晕了”，加上杨大夫的到来，所以众人再一次被转移了注意力。 见没自己的事了，萧戾转身就走。 至于他走了之后，这些人会说些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陆有福在男人堆里，免不了被人占点便宜，何况还真有不要脸的在其中浑水摸鱼，恶心得差点让她真的晕过去。 不过是被气晕的。 等她成为皇子妃之后，她要把这些人通通砍了！ 还有萧戾！ 竟然敢这么对她，到时候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第22章 穷得吃鱼 刚到家门口，萧戾就闻到了阵阵香味。 推门进去，灶房里传来了李金花的声音，“是戾儿回来了吗？” “是我。”萧戾应了声，抬脚往灶房走去。 李金花正在熬猪油，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见他要进来赶紧阻止，“哎哟喂，这里味道这么重，戾儿你就别进来了。” 萧戾大概扫了眼灶房里的东西，见他买回来的肉和骨头都已经处理好备用，好像确实没什么需要帮手的了，应了声“好”便去堂屋了。 才刚坐下没一会，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宝哥儿双手抱着个比他脸蛋还大的海碗进来。 甚至都不用看过去，萧戾就闻到了一股让人忍不住分泌唾液的酸菜味。 抬眸看去，发现宝哥儿怀里那海碗装着的还真是酸菜。 他坐姿放松地坐在凳子上，笑吟吟地朝宝哥儿招招手，“宝儿，哪来的酸菜？” “五奶奶给的啊！”宝哥儿颠颠朝他跑去，看得抱着一篮子蘑菇的林草眉心直跳，“宝儿，跑慢点，小心摔了。” “知道了小爹爹！”宝哥儿应得那叫一个快，事却是半点也没做，该跑还是继续跑。 那叛逆的小样子，别说，还挺讨萧戾的喜欢。 比起穿书前他爹那些私生子，也就是他那些同母异父的弟弟们来说，这个才三岁的小小哥儿简直不要太可爱。 等人跑到跟前了，他伸手将宝哥儿怀里的海碗拿开放到一旁，随后将软乎乎的小哥儿给抱到自己腿上。 “四哥～”宝哥儿在他怀里乖乖坐着，抬头喊了他一声，然后扑闪着大眼睛看着他。 “嗯。”萧戾一手护着他，一手摸着他的脑袋，“今天宝儿都做什么了？” 宝哥儿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掰给他看，“陪奶奶喂鸡，跟小爹爹上山捡柴火，还挖了野菜，回来的时候看到五叔公，他让宝儿去找五奶奶，然后五奶奶给了酸菜宝儿拿回来。” 林草将带回来的蘑菇放去灶房，刚到堂屋门口就听到宝哥儿的话，笑着补了句。 “还有一些新鲜的蘑菇，够咱们家吃两顿了，老福叔说是你给了他一包桂花糕，说是送些回礼给我们。” 当然，原话自然不是这样的，萧老福当时恨不得将萧戾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林草可说不出那些话来。 再说了，他一个当叔么的，哪里好意思同侄儿说这些，更别提他们本该是养父子的关系。 不过后面林草还是委婉地说了一下这件事，总不能让人老福叔白夸一场。 萧戾得到过的毁誉都很多，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林草见他一直抱着宝哥儿，怕累着他，便把宝哥儿抱走，让宝哥儿去玩了。 李金花熬完猪油出来，见到酸菜有些高兴，“五嫂子做的酸菜是杨柳村出了名的好吃，以前集市的时候还会看到老福叔拿去卖，这几年日子好过了许多，便没见再卖过了，我都惦记这一口好久了。” 原身记忆里就有老太太喜欢酸菜的记忆，不过因为要供养原身，所以萧家平日里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的，也只在好多年前吃过一次买来的酸菜。 不过原身不知道那是萧老福家卖的，就算知道他也舍不得花钱去买，更拉不下脸去问人家要。 装酸菜的海碗很大，分成吃饭的碗大抵能装个五六碗，不算少了。 看不到还好，看到了萧戾也有些惦记那些用酸菜做成的家常菜。 像酸菜炒牛肉、酸菜鱼、酸菜鸡丁等等，自从末世降临，他也有十来年没吃过了。 李金花想了下厨房里的东西，突然有些纠结，“这酸菜从坛子里捞出来也放不久，光配粥也太多了，怕是要浪费。” 闻言，萧戾琢磨了下，摇头道：“不会浪费的，我河里抓几条鱼回来煮酸菜鱼，奶奶您别急着做饭，等我回来我来做。” “唉，戾儿……”李金花赶紧叫住起身离开的他。 萧戾回头看去，“怎么了？” 李金花想说河里的鱼太腥了，大家都不喜欢吃，让他别去折腾了，可瞧着孙儿兴致勃勃的，到了口边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见萧戾似乎要抬脚走回来，她赶紧摆摆手，说：“没事了没事了，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记得拿鱼篓，下河的时候小心点，看着点时辰，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奶奶。”拿了鱼篓，萧戾出门往河边走。 下游经常有人洗衣服，他去的是上游，一般少有人去。 挑了个阴凉的地方后，他撩起衣摆蹲下去，将手放进水里，同时催动木系异能，迷惑躲在水草里的鱼。 这会虽说日子不好过，但好歹还活得下去，也就没什么人会盯着这河里的鱼，以至于这河里的鱼不仅养得肥，还非常笨。 主要还是因为这些鱼有一股土腥味，这里的人还不知道可以用姜去腥，那些能调味的香辛料也被当成是药材或者香料用。 除此之外，不舍得放油和盐也有很大的关系。 盐如今是重要的战略物资，现在明面上售卖的全都是官盐，买卖都有限额不说，也不一定时时都能买上。 在原身的记忆里，南安县这边盐是非常稀缺的玩意，要买盐得等官府通知，还得带上户籍，规定了每家每户最多能买多少。 正常来说自然不会这样，可像南安县这样偏僻又没什么油水的地方，说难听的，那些贪官污吏都瞧不上眼。 若是他们贪，你或许还能看到盐，顶多就是买不起。可他们瞧不上这里，本该属于送来南安县卖的盐，谁又知道最后卖到了哪里？ 也就萧戾仗着自己有空间，里面的生活物资足够嚯嚯好久，不然就光盐这一点，眼下就得想办法解决。 萧戾除了抓第一条鱼的时候动用了异能，后面发现这鱼实在笨得厉害后，都是直接抓的。 他精神力强大，动作灵敏反应快，没一会就抓了五条鱼扔在岸边。 加上一开始抓的那条，一共有六条，全都有他的拳头大，鱼篓里都放不下全部。 估算了萧家人的饭量，萧戾没继续抓鱼，扯了几根水草缠在一起，然后从鱼嘴穿过鱼鳃将其打结。 他把鱼提起来试了试，没问题后又重复了几遍同样的操作，将所有鱼都拿起来后，提着鱼篓准备原路返回。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缘分这东西，明明才分开不久，路上他又遇到了洗完衣服抱着木盆回去的陆鸢。 小哥儿穿着粗布短打，头发凌乱地遮住灰扑扑的小脸，低头闷声不吭地赶着路。 因为离下游洗衣服的地方不算远，那边还有人在，所以萧戾也就没有叫他，只是不疾不徐地跟在他后面走着。 直至没人能瞧见了，他才低低笑了一声，把人给叫住，“小风筝。” 鸢，说的是一种黑色会飞的鸟，可在这时候，往往还会用来代表风筝，纸鸢便是这么来的。 不过这里的人一般都不叫纸鸢，而是直接叫风筝，很多人都不知道陆鸢的鸢就是纸鸢的鸢。 听到这声带着笑意的“小风筝”，陆鸢就算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在叫自己，更别说这人的语气还那么地、那么地…… 跟故意逗他一样。 他爹在的时候，跟他解释过自己为什么叫陆鸢，也知道鸢这个字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他爹总爱叫他小风筝，后来他爹不在了…… 陆鸢停下来，没回头，等听到他的脚步声停在自己旁边，才没好气地说道：“叫我干什么？” 因为他低头看着地面，所以萧戾并未注意到他泛红的眼眶，从提着的鱼里挑了条最大的递给他。 “鱼要不要？” “鱼？”陆鸢看了眼又大又肥的鱼，嫌弃地皱了皱眉，“鱼难吃。” 萧戾愣了下，才想起他跟自己不一样，并不知道怎么处理鱼能让鱼变得好吃，也没有姜和香辛料。 沉吟片刻，他伸手摸袖袋佯装拿东西，实则从空间的仓库里取出一小块生姜。 “用这个和鱼一起煮就不难吃了，这鱼刺也少，只有一些大刺，吃起来并不麻烦。” 陆鸢将信将疑地接过那块姜，“这东西好像野姜，不过又不同，野姜没有这般大，而且野姜是药。” “嗯。”这时候已经有了姜萧戾是知道的，因而并不意外，“这是生姜，也是姜的一种，比起野姜会更适合用来去除肉类的腥味。” 陆鸢十分准确地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也可以用来给别的肉类去腥？那猪肉不是也行？” “可以”，萧戾点头，“生姜切小腌肉，然后再下锅跟肉一起煮，能压下一部分腥味，要是加点酒效果就更好了。” 这时候还没有劁猪匠，猪都是没有经过阉割的黑猪，难贴膘不说还吃得多，猪肉还有一股腥膻味，不多放点油和盐都难以下咽。 像达官贵人基本都不吃猪肉，吃猪肉的都是些小官和底层没权没势的老百姓。 闻言，陆鸢眼前一亮，将生姜握紧，也不再嫌弃鱼难吃，把鱼从他手里接过来，“谢谢你萧四，你人真好。” “不用谢，我的鱼不给我的小夫郎还能给谁？”萧戾勾了勾唇，在小哥儿生气前大步往前走。 因为住在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陆鸢就算想追上去骂他不要脸都没办法，只能气鼓鼓地抱着木盆提着鱼回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陆鸢才进院子里就看到了正在堂屋门口纳凉的陆有福，随后很快低着头往自己和小爹爹的屋子走。 他不想招惹陆有福，可在萧戾那边受了气的陆有福却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鸢哥儿你如今都穷得要吃鱼了吗？”陆有福捂着嘴，故作震惊地瞪大双眸。 片刻后她又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一副“为你好”的语气开口道，“要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你和你小爹爹就和爷奶低个头，陆家怎么也不至于让你们吃鱼活下去啊！” 陆鸢抱着木盆的手不自觉用力，狠狠瞪了她一眼，“回去给你们当牛做马吗？” 以前陆有福为了有个名声，有什么事都是让陆家其他人出面做的，她只管享受最后的成果。 在她记忆里，自从二叔在战场出事后，陆鸢跟他小爹爹一直都是仰仗着他们大房过日子，就算后来分开锅吃，也不敢这般同他们说话。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曾经连她洗脚婢都比不上的人，竟然变得如此大胆了？ 因为重生的缘故，这时候的很多事情对她来说都十分遥远，所以她并不记得前世这时候的陆鸢是什么样的。 她只记得后来逃荒的时候，因为陆鸢不小心露出了漂亮的模样，被一个恶霸看上，最后和他小爹爹一起因为反抗死了。 当时他们杨柳村的人都是一起逃荒的，她和萧四当时也在场。 那会萧四还想阻拦，要不是自己一直借口害怕将他拉着，他怕是那会就被恶霸一起打死了。 这一次重生她和萧四退了亲，好多事情似乎都因此跟着变得不同。 见她突然走神，陆鸢赶紧低着头回屋。 不算大的屋子里，除了一张木床还算好的，其他的东西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破破旧旧的。 日头要下山了，屋子里并不明亮，林清正坐在窗边绣花，听到开门声便停下动作抬头看去。 见陆鸢气鼓鼓地站在门口，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朝他走去。 “你奶奶和大伯母又骂你了？”走近了林清才闻到一股鱼腥味，蹙眉往他手里看去，不由地愣了愣，“这鱼？” 陆鸢从小受气受惯了，一会功夫就把自己哄好，轻轻摇了摇头，小声道：“萧四给我的。” “这……”林清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提着的鱼，违心地夸了句，“他有心了。” “噗～”陆鸢也不怕人偷他的鱼，将鱼挂在门外，笑嘻嘻地用脑袋蹭了蹭林清的肩膀。 “小爹爹不想夸可以不用硬夸的，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这鱼，我刚刚还被陆有福给笑话了，她还假惺惺地让我们去和爷奶低头。 我看她就是想要咱们给她当牛做马，还不用给银子，她想得可真美，差点没气死我。” 闻言，林清反应过来他刚刚为何生闷气，有些心疼地摸摸他的头，“那你怎么说的？” “我直接说了啊！”陆鸢噘着嘴同他撒娇，“反正我就快要跟萧四定亲了，他也答应了我可以带小爹爹一起走的，我才不要继续忍着他们呢！” 林清没他这么乐观，只不过也没表现出来，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小哥儿家家的，不知羞，让人听了去不得笑话你？” “本来就是！”陆鸢朝他吐吐舌头，在继续被戳脑门前赶紧转身往外跑，还不忘拿上鱼。 “小哥儿家家的，怎么还没皮没脸的？” 陆鸢撇撇嘴，心道：都怪萧四整天没皮没脸，把自己给带坏了。 正在灶房忙活的萧戾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也不知道是有人在念叨他还是怎么着。 第23章 谁受委屈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 “老婆子，今晚吃什么？” 萧树根和萧老三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寻着味找来了灶房。 这下子，萧家几口人整整齐齐围在了灶台边上狂咽口水。 李金花和林草还稍微矜持一下，看的同时还给掌勺的萧戾打打下手，刚刚从地里回来的两个汉子可就没有多讲究了。 “戾儿什么时候学的做饭？这味道香得不比那些酒楼的厨子做得差，我瞧瞧做的是什么？”萧树根凑近看了看，发现竟然是鱼时，惊讶地“哟”他声，“怎么会是鱼？” “鱼？”萧老三本来注意力都在那让人流口水的气味上，闻言赶紧往锅里一看，发现真是鱼的时候，直接震惊住了，“还真是鱼呢！” 家里不是没吃过鱼，早些年闹过旱灾，日子比如今不知道苦了多少。 那会别说吃鱼了，就是树根草皮都被扒来吃光了。 尽管已经过去很多年，可鱼煮出来的土腥味，他们仍然记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这个味。 也就是那时候不吃不行，不然还真没几人会自己去弄这玩意来吃，就算抓到了也是拿去城里卖了。 像那些富贵人家和酒楼之类的地方就会买，回去用油煎过再煮，煮出来才会好吃。 不过即便那样，也无法将土腥味完全压住，只能说没有那么重，所以这时候爱吃鱼的人还真不多。 萧家虽然供养着原身，但是还真不至于到要去吃鱼维持生计的地步，因而也好多年没吃过鱼了。 猛不丁在家看到鱼，还是冒着勾人流口水香味的鱼，怎么能不让他们震惊呢？ 宝哥儿都快被香哭了，站在小凳子上眼巴巴看着锅里，“四哥，鱼鱼可以吃了吗？” “宝儿饿了？”萧戾伸手摸摸他的小肚子，没有很扁。 宝哥儿不久前才吃了一块糕点，饿是肯定不会饿的，“不饿，鱼鱼香～” 说着吞了一大口口水，可见小家伙被馋得不轻。 现下煮的是两条红烧鱼，萧戾夹带私货，悄悄将空间里的油盐酱醋换了容器摆出来，又舍得下料，能不香吗？ 估摸了下时间，萧戾觉得鱼差不多了，轻轻捏了下小家伙的脸，才将鱼给盛到海碗里，又拿吃饭的碗装了点配菜。 “香就对了，宝儿今天辛苦了，我们先来尝尝味道。” “哇～宝儿可以吃吗？” 因原身是读书人的缘故，所以萧家还是稍微讲点规矩的，比如吃饭要等人齐了才可以吃。 这规矩是他们萧家的规矩，宝哥儿自有记忆来就一直是和大家一起吃的，还没试过先吃。 萧戾朝萧树根看去，老头宠爱地揉揉宝哥儿的肚子，笑呵呵地把人抱起来，“怎么不可以？爷爷陪宝哥儿出去。” “哇！爷爷真好！”宝哥儿搂着老头的脖子，高兴地扭来扭去。 看着爷孙俩欢快的样子，李金花没好气地笑道：“我看老头子你就是馋了想要偷吃！还拿宝儿当借口，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羞。” “咳！”萧树根心虚的回了句，“谁说的？” 萧戾笑着扫了眼他们，继续做下一个菜。 这一个是老祖宗，一个是小祖宗，他还是别管的好。 萧老三让老太太和林草也出去歇会，自己留下看火，顺便和萧戾说会话，“戾儿是在私塾学的做饭吗？” 萧戾正准备炒排骨，闻言动作一顿，也没否认，“差不多吧。” “戾儿受委屈了……”萧老三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萧戾：“……”就很突然。 第24章 陆鸢能生孩子 也不知道他脑补了多少，在原身记忆里沉默寡言闷头干活的汉子，在他这里却成了话痨，话里话外都是委屈了他的意思。 “今年咱们家田地不用再交赋税，等过阵子粮商来收粮，咱们就把粮卖了。 等拿到银子了就多给先生交点束修，以后戾儿你就别自己做饭了，我看多交银子的私塾的厨娘还会给做好饭。 读书辛苦，怎么还能让你自己做饭呢？在家你都没做过饭啊……” 萧戾嘴角抽抽。 确实，因为家境的原因，原身之前并没有交吃饭的钱，不过先生很看好他，准备等他考上秀才后就拿他当招生简章来用，所以即便他没有多交钱，先生依旧让他留在私塾吃饭。 这件事原身的同窗都不知道，为了不给先生惹麻烦，原身连家里人都没说。 眼看着萧老三越说越不对劲，一副他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出声打断。 “三叔，菜好了，你端出去吧，然后换个人进来。” 话题转变得太快，萧老三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换人干什么？” 萧戾无奈地看着他，“我怕三叔你一会哭了，我可哄不了你。” 萧老三表情一僵：“……” 不是，谁哭？谁哭了？ 萧戾也不管他是什么表情，刷锅炒下一道菜，见他还没端菜出去，不由地叹了口气。 “三叔你真的想太多了，我没有受委屈，我只是嫌弃私塾的饭菜不好吃，所以才自己偷偷瞎琢磨的，这不，手艺能拿得出手了就想露一手。” 萧老三只以为他是报喜不报忧，“那你琢磨厨艺的时候，想来也是辛苦的，我们家的汉子就没谁有这个天分……” 见他越说越离谱，萧戾直接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三叔么。” 萧老三眉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了。”林草应了一声，没一会从外面走进灶房，“怎么了？” 他先是看了一眼萧戾，然后又往萧老三身上瞥了一眼，见他眼眶红红的，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怎么了？” 萧戾不得不感慨一下，果然不愧是睡一个被窝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来了。 他没吱声，一边将焯好水的野菜捞出来过冷水凉拌，一遍用余光看萧老三。 萧老三大着嗓门，欲盖弥彰地说道：“什么怎么了？哪有怎么了？这火烧得太旺了，给我眼睛都熏疼了。” 最后一道菜已经煮完，说完他丢下烧火棍，端起那碗排骨赶紧出去了。 林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三叔怎么了？” “没事。”萧戾跟他大概解释了一下刚刚的事。 听完后，林草也有些心疼地看着他，“不管你三叔想太多，你看除了专门做厨子讨营生的，杨柳村哪个汉子会做饭？就算会做饭又有哪个汉子能做得这般好？” 杨柳村就有人在镇上的酒楼当厨子，从学徒到厨师都花了好多年头，手艺才能勉强过得去。 何况是自己琢磨的，这过程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萧戾心知是解释不通了，轻笑着摇摇头：“也许我天赋异禀呢？” “天赋异禀是什么意思？”林草满脸疑惑。 萧戾：“……”忘了萧家人基本都没读过书了。 等他和林草解释了什么叫天赋异禀，最后一道菜也经好了。 林草先把菜端起来，边走边说：“戾儿书读得真好。” 萧戾：“……” 这话要是夸原身，想来是当之无愧的，用来夸萧戾的话，萧戾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是萧家的私生子，他渣爹的正牌夫人还在，他大哥又是个极其出色的人，他不想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不学无术也是真的。 要不是后来末世来临，他应该就是一个躺平摆烂的二世祖。 只是末世太过残忍冷酷，即便他准备了充足的物资，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也会被人盯上，只能被迫强大起来。 众人早就被萧戾的手艺给馋得不行，眼下见到他们出来，一个个都端起碗拿起筷子，就连宝哥儿也不例外。 “四哥快～”宝哥儿眼巴巴地看着走在后头的萧戾。 “好，四哥快点。”萧戾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在属于原身的位置上坐下来。 “开始吃吧！”萧树根发了话，众人都迫不及待地伸出了筷子。 酸菜鱼、红烧鱼、红烧排骨、筒骨蘑菇汤、凉拌野菜。 每道菜都是用的海碗装，除了萧戾，其余人都吃得停不下来。 等吃完后，一个个都吃撑了。 萧老三摸着吃得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十分满足地说道：“这真的不是年节吗？” 林草吃得比较克制，就是稍微有点撑，正在给宝哥儿轻轻搂着圆滚滚的小肚子，闻言笑着附和，“是啊！” 萧树根虽然没说话，但是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唯有李金花，十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往年年节也没吃得多好，这都是咱们戾儿有本事。” 萧树根最清楚自己婆娘，闻言坐直了身体，“老婆子，你这话里有话啊！” 萧老三和林草也停下来，好奇地看着老太太。 宝哥儿年纪小，还是不懂得饱的时候，全家吃得最撑的就是他了。 林草一停下来，他就难受得直哼哼，等林草继续给他揉肚子，他才崇拜地看向萧戾。 “四哥厉害～” “戾儿是厉害！”李金花本就是原身的无脑吹，夸起人来特别真诚，“戾儿就随便写了个话本，结果就被人家书肆掌柜给看中了，你们知道人家给多少银子吗？” “多少？”众人异口同声。 李金花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 看到后世常见的手势，萧戾突然觉得两个世界似乎多了一丝联系。 也许很多年以后，这个世界也会发展成后世的繁华，变成他记忆里和平幸福的样子。 萧老三直接瞪大双眼，震惊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二两这么多？” 他们家一年到头也攒不下来二两银子！戾儿卖个话本就有二两银子，难怪他娘今天这么高兴！ 李金花一脸“你真没见识”的模样翻了个白眼，然后摇头道：“不对，再猜。” “难道是……”林草试探道：“二十两？” 这回萧老三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二十两，他们家十年也攒不下来啊！ 就连萧树根都是心头火热，“真有二十两这么多？” 李金花轻蔑地笑了声，“你们可真是胆小，再猜！” 萧老三夫夫面面相觑，呼吸都明显急促起来。 萧树根激动得险些失声，不过他还记得财不外露的道理，怕隔墙有耳，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是二百两吗？” 见他们一个个震惊的样子，老太太才满意地笑着点点头，“这回对喽！” 除了宝哥儿，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全都骄傲地看着萧戾。 作为一家之主，萧树根最先冷静下来，“咱们戾儿就是厉害，早些年我们送戾儿去上私塾的时候，村里人还笑话咱们，要是让他们戾儿如今就般有本事，说不定又要酸死了！” 萧老三也跟着说道：“可不是，萧老二也知道怎么想的，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克亲之名，就苛待戾儿，要不然现在高兴的就是他们家了。” 萧家为萧戾付出最多的，无疑是萧老三，他也是萧家最记恨萧老二的人。 听他提起萧老二，萧树根和李金花脸上的笑意都明显淡了。 林草拍了拍他的胳膊，没好气地看着他，“好好的提那些不开心的做什么？” “对对对！瞧我这张破嘴！”萧老三打了一下嘴巴，愧疚地同萧戾道歉，“戾儿，三叔不是有意的。” “没事。”萧戾倒是没什么感觉，“都过去了。” 这话一出，就连宝哥儿都紧张地看着他。 萧戾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不在意，不代表原身不在意。 尽管对萧老二夫妻绝望了，可原身还是十分忌讳提起萧老二，这是他心上无法愈合的疮疤，轻轻一碰都会痛。 李金花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戾儿，你……你真觉得都过去了吗？”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都说了，萧戾也收不回来。 何况他与原身终归不同，他们早晚都会看出不同来的。 与其等以后他们发现了来问，还不如直接摊开了说。 “真的。”他点点头，低头摸了下原身脑袋摔到的地方，半真半假地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摔了一下，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现在突然觉得也就那么一回事。” “摔得好啊！”萧老三心直口快，才刚说完，就被坐他旁边的萧树根狠狠捶了一下头顶，“好你个头！” 萧老三嘶牙咧嘴起身，远离了亲爹才敢小声嘀咕，“您可真是有了孙子忘了儿子！” 萧树根冷笑，“臭小子，偷偷摸摸地说什么呢？” “没，没说什么！”萧老三认怂。 宝哥儿推开林草的手，跑过来抱住萧戾的腿，人小鬼大地拍拍他，“四哥不疼～” “嗯，不疼。”萧戾将小家伙捞起来放到腿上，接替林草的工作，继续给他揉小肚子，还不忘同时笑话他，“谁家小猪这么能吃呀？小肚子竟然都这么圆了？” 宝哥儿害羞地在他腿上扭了扭，捂着脸“呀”了声，“不是宝儿呀～”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就有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味了。 “不是宝儿？那是宝儿猪猪吗？” “不似不似～”急得小家伙话都说不清了。 另一边，李金花满眼宠爱地看着兄弟俩，凑近老头子耳边，小声同他嘀咕。 “戾儿这般喜欢宝儿，以后等他和鸢哥儿有了孩子，一定会是个好爹的！” 萧树根也正看着他们，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是啊！” 他们萧家这一代的，总算还是没有完全歪掉。 而五感敏锐的萧戾不小心将他们的对话听了去，猛地想起一件事—— 哥儿能生子！ 陆鸢能生孩子！ 第25章 没想过孩子的事 说实在的，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萧戾都没有孩子这个问题。 更为重要的是，在他眼里，哥儿就相当于男人！ 男人生子，这放在他的世界，绝对是能够成为医学奇迹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没想起陆鸢能怀孕生子这件事，逗他也是因为觉得小哥儿有趣…… 将性别替换一下，自己不久前不是妥妥地和人家耍流氓吗？ 再说了，就算自己真的对人家小哥儿有点什么心思，却也没到生子这个份上。 若是没记错的话，陆鸢如今这才十六？ 这在他眼里分明还是个小孩，结果在这里却已经是适婚年龄！ 只能说，这么一会功夫的功夫，比穿书来到这里给他的冲击还大。 也不知道是因为想得太多，还是因为白天吃了口人参叶的缘故，萧戾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最后进空间种了一晚上的地，要不是泉眼的泉水能补充精力，他都觉得自己白天得顶着一张纵欲过度的脸见人了。 从山上带回来的人参萧戾已经种在了空间里，在木系异能和空间泉水的加持下，很快就在地里扎根发芽。 从空间出来的时候，家里依旧只剩下了他和老太太两个人。 大抵是有了钱就有了底气的缘故，今天的早饭可比之前的丰盛了不少。 一个水煮蛋，一碗浓稠的米粥，还有一小碟炒过的酸菜。 只要不划拉嗓子，就算味道差点，萧戾也不会嫌弃，而且这早饭味道还不错。 李金花见他吃得香，满眼都是心疼，“以后咱们家都这么吃，不省了。” “听奶奶的。”萧戾边吃边点头。 听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会话，吃饱了后他本想帮着干点活，却被老太太赶去看书。 “这点活奶奶做就好，咱们戾儿可是读书人，这双手以后可是用来写字的，可不能做这些粗活。” “……”萧戾沉默了会，到底没说什么，回屋去了。 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他和萧家人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要么他融入他们，要么他们在日积月累之下被自己影响而改变。 比起自己融入他们，萧戾还是更希望他们能被自己影响改变。 不过宝哥儿还小，观念还没定型，倒是可以引导一下。 毕竟比起让宝哥儿嫁人生子，他更希望小家伙能够招赘，以后就生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还好宝哥儿现在也就三岁，要是十三岁，他怕是真的接受不了弟弟去嫁人这件事。 叹了口气，他翻出原身的笔墨纸砚，开始罗列西游的大纲。 女主要在灾荒里靠水和食物取得好名声，他可没有那么无私和大方。 他的空间是大，可也救不了一个世界，不然他原来的世界也不至于落得百不存一的下场。 其中感染丧尸病毒的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大多死于天灾人祸。 在大自然面前，人的能力总是显得微不足道，即便是后来拥有了强大的异能也无法改变。 他能做的，就是在灾难中尽可能地保全自己，如今还要再加上一点，尽力保全他如今的家人。 萧戾的空间里就有西游的原着，不过就算没看，他也清楚地记得其中的框架与内容。 而且比起写得高深莫测的原着，他更偏向于后世拍成电视剧的那种偏白话的样子。 毕竟就算他把西游原封不动地搬来这个世界，怕是也只有那些读书人才能看得懂。 可要是写成大白话，那只要有人看了，人传人传人，要不了多久就能传遍一个地方。 他原来的世界，华夏地大物博，向来不缺人，而西游能经历时间的考验，成为家喻户晓享誉海内外的四大名着之一，可想而知内容有多好了。 等他将大纲和一个个故事片段列出来，天色竟然已经黑了下来。 灶房里正传出炒菜做饭的动静，宝哥儿活泼的声音不时说着什么，将大人逗得哈哈大笑。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他这才出了屋子。 李金花看到他摁脖子，皱眉问道：“看了多久书？” 白天忙完家里的活，她就跟着老三夫郎上山捡柴去了，刚刚才回来不久。 萧戾沉默了会，“没多久。” 结果他才说完，肚子便发出“咕咕”的动静，没多久的谎言不攻自破。 他：“……” “你啊你！”李金花想骂他两句，可又舍不得，“宝儿都知道累了要歇歇，你这么大的人，难道还比不上宝儿不成？” 宝哥儿的小耳朵十分好，从灶房里迈着小短腿噌噌噌地跑出来，“奶奶叫宝儿做什么哇？” “奶奶夸宝儿聪明呢！”老太太不忘顺便拉踩他一下，“咱们宝儿比你四哥还聪明，等宝儿大一点，让咱们宝儿也去读书。” “嗯……”宝哥儿小脸都快皱一起去了，“宝儿好像听到小爹爹在叫宝儿，小爹爹，宝儿来了！” 萧戾握拳抵在唇边轻笑，“咱们宝儿是比我聪明多了。” 老太太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萧戾笑而不语。 大抵是知道家中有存银，所以在吃食上，比萧戾刚穿来的第一顿好了不知道多少。 主食虽然还是糙米饭，但起码没有米糠，不至于划拉嗓子。 肉是昨天剩下的，吊在井下，并没有异味，还能吃。 菜是地里摘的白菜，虽然油放得不如昨晚那顿多，但也勉强过得去。 萧戾不缺这点吃的，吃饭依旧慢条斯理，其余人倒是一个个吃得十分快。 不过有了昨晚的前车之鉴，今晚除了最小的宝哥儿重蹈覆辙之外，大家都是吃得差不多就放筷子了。 晚饭后照常没什么事，萧戾便回屋去写话本了。 直到月上中天，这才熄灯上床，实际上灵魂体进入了空间，又种了一晚上的地。 经过几天的辛勤灌溉，空间里的菜明显长高了一截，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了。 次日，大概是有了前一天忘吃饭的事情在，老太太特地让宝哥儿留在家中，让他饿了就去找萧戾。 被小家伙抱着大腿撒娇的萧戾：“……”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都没想到老太太能闷声不吭就把事给安排了。 他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好吧，是不值得。 第26章 送鞋子 在宝哥儿的“监督”下，萧戾没有再忘记过吃午饭。 而宝哥儿每日也只是上午在家，中午吃过后就跟着林草出门。 没几天，萧戾写完了西游取经路上的第一个小故事。 宝哥儿看到他写完后问了一句写的什么，知道是故事后朝他撒娇说想听，萧戾便给他讲了。 小家伙听完后，握着拳头说：“孙悟空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像他这么厉害！” 萧戾没有笑话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摸摸他的头，肯定他的想法，“嗯，宝儿以后一定会像孙悟空那么厉害的。” 得到肯定，小家伙高兴得原地蹦了蹦，兴奋地出门去找朋友了。 第二天萧戾就拿着稿子出门，打算拿去给沈从舟，早点印刷好话本，让书肆早点恢复营业。 毕竟名声这东西，宜早不宜迟，谁知道以后灾荒来了什么光景，不趁现在趁什么时候。 只是刚出门，就看到正蹲在树下一脸懊恼的陆鸢。 少年听到声音抬头朝他看来，他挑了下眉，关好门转身朝少年走去。 陆鸢在看到他的时候就站起来了，“你、你要出门吗？” “是啊！”萧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看到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时，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那是一双鞋，看大小应该是汉子穿的，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小哥儿给他准备的。 别的地方风俗如何萧戾不知道，但在南安县，姑娘小哥儿只会给心上人或者定亲对象送亲手做的鞋子。 鞋子在这里既可以用来表明心意，也可以用来当定情之物。 少年与原身并没有过任何交集，这鞋子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萧戾眼神逐渐复杂。 满打满算，少年和他也就相处不到几天，说对方有多喜欢他，他自然是不信的。 可偏偏如今又…… 陆鸢低头看着地面，羞答答地将手里的鞋子递给他，“这个……给你。” 萧戾没接，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你应该知道送我鞋子代表着什么吧？” 他点点头，“知、知道。” 因为紧张，陆鸢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萧戾没说话，定定看着他，漆黑的眼里不断在挣扎着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鸢手都快举酸了，他还是没有接过东西，眼眶逐渐红了。 他就要把东西收回去，负气道：“不要就算了！” “没有不要。”萧戾拉住他的手，叹了口气接过那双鞋子，“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什么？”少年眼神清澈，显然没有理解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而且眼眶红红的，跟兔子一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萧戾从来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可他又很清楚，少年会给他送鞋子其中一定有他的关系。 是他先招惹的人。 垂眸看着手里做工精细的鞋子，萧戾头一次有心乱如麻的感觉。 “算了，没事。” “哦。” 陆鸢觉得他有点奇怪，都不像之前一样笑了，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不料下一刻就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 他慌忙扭开头，“我要去洗衣服了。” 说完陆鸢就跑，萧戾眼疾手快拉住他，从空间摸出一包蜜饯。 “慢点走，别急。” “知、知道了！” 陆鸢压根没注意他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等人走了有一会，萧戾轻轻摩挲了两下手指，心不在焉地往城里走去。 南安书肆，沈从舟正在整理书籍。 他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走慢点，不细看是看不出来他的腿有问题的。 忙活了一个时辰，终于将剩下的一点书籍整理完成，他正打算关门回萧宅，却远远就看到了走来的萧戾。 对方穿着身玄色长袍，长发半披在身后，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漠又不好接近。 “药”快吃完了，而自己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因而沈从舟一直在等着他来。 只不过对方好像没看到自己一样，眼看就要从书肆门前走过去，他赶紧把人叫住。 心不在焉的萧戾总算回过神来，冷眼朝他望去，漆黑的双眸古井无波，看得沈从舟不由地愣住。 这样的眼神，他只在年幼时在祖父身上看到过，那是一种见过沧海桑田后的平静，也是运筹帷幄的冷静。 萧戾已经从他身旁走进书肆，见里面重新收拾了一番，点头夸了句，“做得不错。” 半点也没觉得大材小用。 “……”有手就能做的事，沈从舟不觉得有什么当夸的。 萧戾四处看了看，发现不仅是前面的书肆整理过，就连后面的院子都重新修缮过。 不得不说，有个会做事的手下就是舒服，他只要出钱就行，具体的事情都有人去帮他落实。 回到前面书肆，他找了把椅子坐下，“刻印坊买下来了吗？” 见他要说正事，沈从舟先去把门给关上，才回来同他汇报这几天的事。 “刻印坊买下来了，花了五百两，里面的刻工有大半跟着前东家走了，剩下两个刻工一个四十，一个二十出头，是一对父子，如今连同他们的妻儿，安排在萧宅的倒座房。 公子要的牌匾已经挂在门头上，找的是南安县最好的木匠，用的是铁木。 买了三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和一对中年夫妇，同样安排在倒座房。 三个汉子负责宅子的守卫，那对夫妇以前在大户人家当过管家和帮厨，现在宅子里的吃食就是由他们负责。 ……” 萧戾点头表示知道，随后把带来的西游第一卷的稿子给他。 “这是这个话本的第一卷，拿去给刻工雕版，然后印刷出来，什么时候够三千本了，什么时候书肆重新开门。 两个刻工还是少了，想办法从别的刻印坊挖几个人，不怕他们要钱，先把人弄来让他们干活，不行等人手培养出来就让他们离开。” 沈从舟皱眉，“三千本会不会太多了？隔壁兰清书肆的话本一直卖得不错，南安县的人也习惯去那边买话本，听说最近又有新话本准备摆出来卖，咱们贸贸然准备那么多，怕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和有基础的兰清书肆打擂台，他们很可能不是对手。 萧戾也没给他画大饼，手指在那些稿子上点了点，“你可以先看看话本写了些什么。” “好。” 沈从舟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如今就是萧戾的一个手下，他可以提醒对方，却不会试图左右。 然而他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一张纸接一张纸地翻，等到最后一张纸的内容也看完了，意犹未尽地抬头看去。 “公子，三千本……”会不会太少了？ 这里哪里还有萧戾的影子，他连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柜台上用砚台压着一张铺开的宣纸，上面写着让他如何给话本进行宣传。 找人传扬小段的西游故事，等传得范围够大以后，就把南安书肆即将卖西游话本的事传出去。 而且和他以为三千本话本都是普通雕版印刷不同，萧戾让他找画师画一些符合故事的图画，再配上精美的木盒子做成精装本五百本。 两千本则和从前的话本一样，雕版印刷直接卖，剩下的五百本则用最便宜的纸和墨去做，价格也不要定太高，能把本钱拿回来就行…… 沈从舟不懂经商，对此不禁十分佩服。 萧戾不在这里，他也无法得知西游的后续，便看了看话本的着者是谁。 在第一张纸?西游?的下方写着两个字：华夏。 在他调查得来的话本大家里，并没有一个叫华夏的人，也不知道萧戾是从哪里找来的。 而被他所好奇的“华夏”本人，此刻正站在大街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挡在跟前的姑娘。 陆有福不经意般摸了摸自己的耳垂，上面的金耳环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故作为难地看着萧戾，“萧四哥，我以为你是真的把我忘了，没想到这才几天，你竟然就……” 顿了下，她羞涩地低下头，小声道：“你知道的，我心里有人了，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别以后这样了。” 第27章 主角光环 萧戾：“……” 萧戾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又突然演起来的女主。 说实在的，要是换了末世，他直接一巴掌就给拍死了。 女主这玩意，属实比苍蝇还烦人。 之前身体受伤他没动手，之后想了想女主的主角光环，他还是没动手。 可没动手不代表不想弄死她。 然而他不说话，陆有福却觉得他是因为被猜对了心思而心虚，所以才没有出声的，更加助长了她的气焰。 “萧四哥，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一时冲昏了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把这件事传出去，你还是咱们杨柳村最有出息的秀才郎，以后……” 眼看她越说越起劲，萧戾直接发出一声冷笑。 “陆有福，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你真以为因为一个还不知道在哪的皇子，我就会怕了你？” 陆有福正说得起劲，突然被他打断，不由地愣了下。 听萧戾这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口气，直接把她给气得不行。 “萧戾！” “怎么？不叫萧四哥了？”萧戾嘲讽地看着她，“这是演不下去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陆有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为了凸显自己的好身材，陆有福特意将衣服裁剪得贴身，可以清楚得勾勒出她的玲珑曲线。 加上她一身不凡的气度，又有着娇俏面容，穿得也不错，耳垂上更挂着金闪闪的耳环。 本就是备受瞩目的她，此刻因为那一起一伏的，几乎引来了半条街上男人的注目。 甚至还有人狂吞口水，然而萧戾却连眼神都不想给她一个。 “有什么不能的？还是说你是什么公主不成？别人什么都得听你的？” “你！”陆有福想说什么，直接被他冷漠的双眼给吓到，“你……” “我什么？”他上下打量陆有福，嫌弃地“啧啧”两声，“我以前大概真的瞎了，不然怎么会看不出这么一大朵盛世白莲花？还是绿茶味的。” 陆有福不知道盛世白莲和绿茶味是什么意思，可听萧四那语气就听得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明明萧四到死都是喜欢自己的，就算知道自己和周煜呈骗了他，可最后还是为了自己说出空间的秘密，还把玉佩交给自己而不是交给周煜呈。 他分明就是怕他死后周煜呈会变心待自己不好，这才把东西给自己，让自己能够有东西自保。 可惜前世随着萧四死亡，那枚玉佩也跟着消散。 还好周煜呈当时在暗中看着，不然自己当时还真是有苦没地说。 不过事实证明，她挑男人的眼光一向很好。 不论是萧四还是周煜呈，都只对她情有独钟。 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因为嫁过人，又是周煜呈属下的妻室，满朝文武都不赞成她当皇子妃。 以至于周煜呈当了皇帝，自己都还是没名没分的。 不过好在她始终荣宠不衰，是整个后宫里面最幸福最令人羡慕嫉妒的女人。 要不是那群贱人手段了得，自己也不至于被诬陷致死。 重来一次，她可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前世没得到的，这辈子她通通都要拿回来！ 皇子妃、太子妃、皇后，这些通通属于她的！ 想到以后的日子，陆有福心中的恐惧逐渐退去，甚至眼神都带上了一丝不屑。 “随你怎么说，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有多痴迷我，我是真不希望你继续做这种我不喜欢的事了。” “呵！”萧戾险些被她给气笑，“那你最好不要来我面前晃，因为我不仅不喜欢你这些拙劣的戏码，我还不喜欢你这朵盛世白莲。”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见你了！”陆有福话赶话就这么说了这话。 等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凭什么听他的？ 自从陆有福说过那句话后，萧戾很长时间没有再遇见过她。 不得不说，主角光环确实强大。 不然就这又毒又蠢的女主，怕是活不过三章就被炮灰掉了。 在西游第一卷正式对外售卖前，萧戾都待在村里，陆陆续续将西游剩下的内容也全部写了出来放在空间里。 书肆重新开门前，沈从舟特地让萧宅的新任管家来村里找他说这件事，顺便还给他送来了不少米面粮油。 因为管家是驾着马车来的，所以刚进村子里就被发现了。 杨柳村很多人别说马车，牛车都没坐过几次，眼下看到那些富户才拥有的马车，一个个忍不住跟在了后面走。 “这马车可真气派啊！” “那可不是！这可是马车呢！都是那些大户人家才能买得起的，可不得气派一些？” “这马车怎么来我们杨柳村了？你们说是来找谁的啊？” “这……这谁知道？” “谁去问问看。” 只是不等他们问，马车便停了下来，驾车的老汉带着一脸笑意地看向他们。 “不知道杨柳村萧秀才家可是在此处？” “对，萧秀才是我们杨柳村，在河边那边，我带你过去。”一个机灵的八九岁孩子已经跑到前面，“这边，萧四哥家在这边。” “那麻烦小兄弟了。”老汉跟他道了声谢，然后又笑着朝其余人拱拱手，“也谢谢各位，我找萧秀才还有事，就此别过。” “哎哎哎，你，您慢走！” 村里人大多淳朴，对那些高门大户的人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闻言讪讪停下来。 马车停在萧家门口，管家下去后从怀里掏出两枚铜板给那带路的小孩。 “麻烦小兄弟了，老汉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好感谢你，你自己拿着这铜板买颗糖甜甜嘴吧！” “不、不用了！”二狗红着脸拒绝，赶紧冲着萧家里面大喊，“萧四哥，有人坐着马车来找你啦！” 萧戾其实早就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了，只不过他没有见过管家，他们的对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只当他们是路过，没想到竟然是来找他的？ 而因为西游故事而特别黏着他的宝哥儿，听到这道声音，故事也不听了，拉着萧戾就往门外走。 “四哥四哥，是二狗哥。” “嗯，四哥知道了。” 萧戾如今的记忆里有二狗这个孩子，他家是外来户，在杨柳村只有几亩薄田，一年到头交完赋税连糊口都不够，只能盯着山上的那点东西过活。 大概是去年的时候，二狗他爹上山遇到了熊瞎子，逃跑时慌不择路摔了一跤，摔到脑袋把自己给摔死了。 这也是他刚来那天，宝哥儿为什么会哭着从外面跑回来的原因。 他牵着宝哥儿把门打开，看到门边黑瘦的小孩，八九岁的样子，眼睛又黑又亮。 看到宝哥儿的时候，萧戾很明显看到小孩的眼神更亮了。 “宝儿。” “二狗哥！” 萧戾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宝哥儿下意识要向二狗走去，走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扭头看向萧戾，甜滋滋地冲他笑着。 “四哥，宝儿去玩啦？” “还以为你把四哥给忘了呢！”萧戾揉了揉他的头上的小揪揪，“去吧，玩一会记得回来。” “嗯嗯，宝儿知道哒！”说完小家伙一蹦一跳地去找二狗了。 二狗把人牵住，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萧四哥你放心，我会把宝儿好好地送回来的。” 萧戾点点头，“去吧。” 得到允许，小孩虽然很想克制，但是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直到他们走远了，萧戾才收回目光看向候在一旁的管家。 对方见他看来，第一时间自报家门，“公子，老汉是萧宅的管家牛大河，是沈先生让老汉给您送东西来的。”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然后又掀开马车帘子，露出里面的东西，“这些都是沈先生今天一早就让人去买回来的。” 萧戾一边拆信一边随意道：“知道了，你等会，我先看看沈从舟信里写了什么。” “公子您慢慢来，我先把东西搬进去，放院子里还是？” “放院子就行。” 沈从舟在信里说，三千本西游第一卷的话本已经准备好，看黄历选了个黄道吉日，书肆定在后天巳时重新打开门。 除此之外，就是汇报了一下最近几天做的事，都是按照他之前写下的内容去进行的，结果喜人。 将信揣进袖袋里，萧戾就跟牛大河一起搬东西。 牛大河起初还诚惶诚恐，“公子使不得，快放下，这些粗活让我来就行。” 萧戾只是反应平平看了他一眼，“这里是杨柳村，不讲究这些，出了村子我便不会和你一起做这些事。” 牛大河明显愣了下，下意识地点头“哎”了声，加快的速度，尽量自己多搬一点。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萧戾。 在他看来要费不小劲的搬下来的东西，却被萧戾轻而易举地两趟就搬好了。 那个是实打实的白米，一麻袋得有一百斤，公子一手一袋就给拿下来了？ 这力气，要是去扛沙包…… 不对，以公子的身份，哪里需要去扛沙包了？ 像公子说的，也就是这里是公子老家，村里谁都得干活，不然哪里需要公子动手？ 沈先生果然没有说错，他们公子不是一般人，厉害着呢！ 因为萧宅还有事，所以牛大河在萧家喝了碗水，得了萧戾的回话又驾着马车回去了。 而萧树根和李金花等人在外头听到有马车来找萧戾，紧赶慢赶回到家的时候，还是没能看到牛大河。 萧树根对萧戾十分信任，见他一切如常，也就不着急了。 李金花则不行。 她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道人家，既高兴对方的到来让戾儿面上有光，又担忧对方是来找戾儿麻烦的。 怀着这样矛盾的心情，她累得快喘不过气都没敢停下来歇一歇。 眼下看到人，她赶紧拉着萧戾的手，着急地询问：“戾儿啊，是什么人来找你？不是来找咱们麻烦的吧？” “奶奶放心，不是坏事。”萧戾安抚地拍拍老太太的手背，带着她走进堂屋，看里面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他是书肆掌柜派来给我送东西的。” “这……”李金花震惊地看着那些一袋袋的白米白面，还有小半头猪肉，一摸就不便宜的布匹…… 别说是她，就是萧树根都瞪大了眼，“戾儿啊，书肆掌柜怎么好端端让人送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可要花不少银子啊！” 还是老借口，萧戾跟他们解释了一下，“这不是话本卖得好，书肆掌柜的高兴，所以给我送点东西，怕我以后写了话本不卖给书肆了。” 老头老太对视一眼，看起来都很困惑，“就是你给宝儿说的那个西游故事？” “对。”萧戾半点也不心虚。 就算他搬运的水平实在拉垮，可耐不住西游的故事本身足够经典啊！ 到时候西游话本大卖，他这个书肆老板不就是靠着它赚到了银子？ 他可是一句假话没说！ 因为他表现得足够坦荡，所以萧树根和李金花都没有怀疑，还欣慰地夸了他好一阵。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提前说了自己后天去城里的事，家里自然不会不同意。 唯有宝哥儿眼睛滴溜溜地转，趁林草没注意，从小凳子上下来抱住他的大腿。 “四哥，宝儿也去……” “不行，宝儿还小，等你再大点，再让你四哥带你去。” 林草想把他抱回去，可他抱大腿抱得实在很用力，林草也不敢硬来，怕弄疼他。 萧戾好笑地拍拍他的头，“再不放手就不要你去了。” “戾儿！”林草有些不好意思，“他还小，你带着他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是让他留在村子里吧？” 本来宝哥儿都要撒手了，结果听到他的话，瞬间又把手抱回去，跟个挂件似的。 萧戾没好气地捏了捏小家伙已经日渐丰满的脸蛋，“没关系，不是去做什么正事，就是去随便看看。” “这……”林草犹豫。 “小爹爹～爹爹～奶奶～爷爷～宝儿也想去嘛～” 不得不说，宝哥儿是懂怎么撒娇的。 当下除了林草，其他人都心软了，尤其是萧老三这个当爹的。 “宝哥儿从出生起就没出过村子，既然戾儿愿意带宝儿一起去，草哥儿你就让孩子去吧。” 萧树根和李金花也跟着附和，“是啊，老三夫郎，让孩子去吧，咱们不得闲，也就戾儿有这空闲了。” “这……”林草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只能点头，“好吧。” “小爹爹最好了！”宝哥儿立刻撒手奔向林草，抱着大腿就是一顿蹭，都给萧戾看笑了，“白天还说四哥最好，现下又变成小爹爹最好了，宝儿你的最好到底有几个人？” “嗯……”小家伙把脸埋在林草腿上，扭了扭小屁股，十分机智地说道：“都是最好的哇～” 萧戾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没再逗他。 后天一早，萧戾就带着他一起坐牛车晃晃悠悠去了城里。 等他们到南安书肆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中了，书肆早就打开门。 沈从舟正站在门口，看到混迹在人群里的萧戾时，眼角不由地抽动了下。 谁家东家像他一样，自家铺子开门都不关心，跟个路人一样？ 萧戾抱着穿着新衣裳的宝哥儿，摸了摸他干瘪的小肚子，“饿了？” “宝儿不饿！”小家伙明显口是心非了。 因为没睡够，宝哥儿在家没吃东西，路上才吃了个萧戾给他带的水煮蛋，怎么可能会不饿。 刚刚就是听到他小肚子咕咕叫了，萧戾才会问的。 不过看破不说破，萧戾摸摸自己肚子，故作为难道：“那四哥饿了怎么办？” “那、那……”小家伙无措地抱着他的脖子，“宝儿没有银子……” “没事，四哥有！”萧戾抱着他离开人群，去找地方吃东西去了。 第28章 讨好几个汉子 宝哥儿虽然很懂事，但是毕竟年纪小，还是很好忽悠的。 在萧戾的刻意为之下，他们去酒楼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其中大半是他解决的，小家伙胃口也就那么一点，没一会就饱了，双手托着脸撑在桌子上，愁眉苦脸的。 只是小脸肉乎乎的，看起来特别的讨喜。 萧戾看得好笑，“小小年纪怎么就愁眉苦脸的？以后讨不到汉子回家怎么办？” 宝哥儿还不知道讨汉子回家意味着什么，闻言皱皱小鼻子，大言不惭地反驳他。 “宝儿才不会讨不到汉子回家！宝儿可以！宝儿可以讨好多个汉子回家，到时候还要给爷爷奶奶、爹爹和小爹爹都分一个！”说着小家伙看着他哼了哼，“不给四哥分汉子！” “噗～”隔壁桌的笑喷了。 萧戾瞥了眼隔壁，对方赶紧解释自己没恶意，他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宝哥儿。 在小家伙似得意又似紧张期待的目光下，他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啊”了声。 “咱们宝儿可真孝顺。” “宝儿不给四哥分汉子！” 见他都不生气，小家伙刻意又强调了一遍。 萧戾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知道了，继续保持，四哥对此十分满意。” 宝哥儿：？？？ 小家伙瞪大双眼看着他，十分不理解他怎么一点也没有不高兴。 那么多汉子，他一个都没有分给四哥，四哥怎么还说自己满意啊？ 萧戾能跟他解释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孩子不用来玩，等大了就不好玩了。 所以玩孩子得趁早。 欣赏够了小家伙郁闷的样子，他才把小二叫来结账。 这顿早餐花掉了一两多银子，不可谓不奢侈。 宝哥儿虽然对钱没有概念，但是他知道一两银子够家里买好多粮食了。 看着小二拿走的银子，小家伙心疼得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眼看他有伸出尔康手的架势，萧戾一把将他抱起来，笑着逗他。 “怎么办？四哥没有银子了？咱们要走回去了，宝儿怕不怕？” 宝哥儿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眼睛瞪大了片刻，很快就将刚刚的事情抛到脑后，搂着他的脖子安慰他。 “不怕不怕，四哥不怕，宝儿可以自己走的！” 说着就要挣扎下地，人来人往的，这世道人贩子比后世还多，萧戾哪敢放他下去，赶紧将人给抱紧了。 “四哥逗你的，还有银子，咱们不用走路回去，而且还能买很多东西带回去。” “真的吗？” “真的。” “哇～” 不得不说，小孩子就是好骗啊！ 都这么逗了还不跟他生气，也不怪他爱逗孩子了。 看着小家伙粉雕玉琢满眼崇拜的样子，萧戾难得有些许愧疚。 不多，真就些许。 “咱们去买东西，让宝儿来挑好不好？” “宝儿挑！” 萧戾说让他挑，就是真的让他挑。 仗着他人小不懂事，那些铺子的掌柜看到是他说了算，一个个都忽悠着他去买最贵的。 宝哥儿也没有那么好骗，下意识地看向萧戾。 如果萧戾点头，他就豪气地说买，如果萧戾摇头，就算掌柜的说破天他都不要。 慢慢的，那些掌柜的也看出来了，这做主的说到底还是抱着小娃娃的清俊书生郎。 最后他们买的东西太多拿不了，直接包了一辆牛车回村去的。 萧树根和李金花看到他们兄弟俩买回来那么多东西，倒是没说什么。 毕竟他们也知道了，萧戾大手大脚的，可也清楚萧戾是有大本事的，银子进的比出的可要快不少。 至于萧老三，妥妥就是一个儿奴，哪里舍得说宝哥儿，他连萧戾都不舍得说。 只有林草，看着萧戾把宝哥儿宠得没边的，有心想要教训宝哥儿两句，还没开口就被接二连三地拦住了。 “老三夫郎，咱们家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孩子喜欢就让他买吧！”李金花看了萧老三一眼，示意他也赶紧劝劝。 萧老三只能讪笑着劝道：“草哥儿，这买都买了，你教训宝儿也没用啊！要不还是算了吧？” 林草瞥了眼缩在萧戾怀里的宝哥儿，心疼又无奈，“戾儿往上考还要花很多银子，就算现在日子好过，也不能惯着他，不然以后谁家养得起花银子大手大脚的小哥儿啊？” 这个家里，只有他和宝哥儿是哥儿，他最清楚这世道哥儿的日子有多艰难。 他还算好的了，萧家虽然穷一点，但是从来不会苛待他，也能让他吃饱穿暖。 可如今的世道，多的是哥儿嫁人后被夫家当牛做马。 生得下传宗接代的汉子还好，生不下来还不知道要遭多少白眼和夫家的磋磨。 光是他看到的，就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事情了。 世道如此，他帮不了自己的孩子，只能让他从小懂事点，以后去了夫家讨夫家的喜欢。 宝哥儿眼眶一红，眼里含着眼泪，声音可怜兮兮地认错：“小爹爹，宝儿错。”啦！ 萧戾捂住他的小嘴巴，朝他笑了笑，“宝儿没错。” 宝哥儿眨眨眼，懵懂地看着他。 萧戾也没问他记住没有，松开手，转而看向林草，“三叔么，可以听我说几句话吗？” 林草自然不会拒绝，点头道：“戾儿你说。” “这世道对哥儿总是不公平的，到了别人家里，说句难听的话，就算哥儿嫁人在夫家被打死了，娘家找上门也无济于事。 嫁得近娘家或许还能看顾一二，嫁得远被怎么磋磨娘家都不知道。 所以等宝儿长大以后，我不希望他嫁出去，他喜欢汉子还是姑娘都给他讨一个回来。 就算他以后喜欢的同样是个哥儿，只要他高兴，咱们给他娶个哥儿回来，又能怎么样呢？” 哥儿不是不能娶妻生子，只是鲜少有姑娘愿意嫁给哥儿，加上哥儿也大多是嫁给汉子，久而久之，便都默认了哥儿是嫁人而非娶妻的一方。 哥儿娶妻在世人眼里看来终究不是正道，何况是哥儿娶哥儿呢？ 如今猛地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人纷纷愣怔，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宝哥儿这会也不想哭了，点着脑袋一本正经地附和萧戾的话。 “宝儿要讨汉子！讨好多个！” 萧树根：“……” 李金花：“……” 林草：“……” 萧老三：“！！！” 萧戾好笑地看着他，“还记着白天四哥说的呢？” “记得！”宝哥儿骄傲地挺了挺胸口，十分大方地分享，“给爷爷奶奶、爹爹和小爹爹分汉子，不给四哥分汉子！” 众人嘴角狠狠一抽，表情那叫一个复杂。 “宝儿啊，这汉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爷爷就不要了！” “奶奶也不要。” “爹爹和你小爹爹也不要，宝儿你、你、你还是讨一个汉子行了。” 面对众人的拒绝，小家伙有些不高兴，本来面对着他们的，气得哼了哼就趴到了萧戾的肩膀上。 “宝儿不给你们了！宝儿自己留着！一个都不分给你们了！” 老两口忍俊不禁，萧老三这个儿奴也没有任何底线地接受了这件事。 林草则是欲言又止，好几次嘴巴都张开了，结果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偏偏家里的大人还都纵容着他，一点都没有纠正他那错误想法的表现。 萧戾更是其中之最。 “咱们宝儿就是有志气，以后一定能讨好几个汉子回来伺候着，到时候咱们宝儿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都舒舒服服的。” 林草：“……”这怕是真没救了。 老两口对视一眼，笑笑不说话，却也没当真。 萧老三现在只会点头。 没有人说，宝哥儿也就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下巴扬得高高的，开心得声音都破音了。 “宝儿坠厉害啦！” 萧戾点头，“对。” 在他的刻意放纵下，宝哥儿的思想日渐长歪，林草时常试图挽救都救不回来。 次日一早，萧戾独自去了县里，一到书肆就被沈从舟拉去了后院。 即便见多识广，可第一次做生意就大获成功，就算是沈从舟也不禁觉得激动。 等他坐下，沈从舟边给他倒茶边跟他汇报起昨日西游话本大卖的盛况。 “公子，两千本普通本已经卖出去大半，精装本也卖了一百多本，剩下那些低廉也卖了一半，您看是不是要加印普通本？” 这些萧戾都想过了，呷了一口茶，才点头，“只印普通本，其他两种就不用了。” “为何？”沈从舟不解。 “市场饱和。” “市场饱和？” 萧戾看了他一眼，也没敷衍他，反而还仔细给他解释了一番。 “南安县就这么大，会买话本的都是些有钱有闲的，偶尔也会有一些穷书生或者识文断字的普通人来买，但终归是少数。 这就是南安县的市场。 接下来一段时间，只要保持书肆不断货即可，等第一卷西游话本没什么人买了，就可以把第二卷摆出来了。 不过南安县的市场就这么大，想要做大做强，光盯着这一亩三分地是没有用的，要把目光放长远。 南安县就有码头，北区那边不是经常有商船停靠吗？吸引那些客商不难，像我之前教过你的，找人传播一下西游话本的受欢迎程度，有眼光的会自己找上门。 由他们将西游话本带去其他县、郡、州，相信早晚有一天，西游话本能传遍整个大周朝。” 同样的，华夏之名也会传遍这里。 他不喜欢末世，可不代表他不喜欢自己的国家，不然也不会在他大哥当总指挥的时候，一再帮助大哥了。 在那边自己的身体想来多半是凉了，想回去估计也不太行。 他做不到将这里变成自己熟悉的国家，可是让这里出现自己熟悉的书籍、东西，相信还是可以的。 听了他的话，沈从舟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敬佩地看向他，“公子待在这小小的南安县屈才了。” 萧戾摇摇头没说话。 他倒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要不是剧情里三年后会有灾荒，他倒是想要长长久久留在这。 只要世道安稳，凭他的能力护住一家人不是难事。 怕就怕灾荒如剧情般来临，人在极度的困境下，变得多穷凶极恶都不奇怪。 如果空间可以把人带进去的话，他倒是可以…… 等等，这个现在他还真不知道可不可以。 自从发现身体也可以进空间之后，他没有试过带活物进空间，之前是想过的，但是忘了。 等有机会去试试，不到最后，他不打算带人进空间。 这不仅关乎着自己两世最大的秘密，更是因为不知道其他人进去会不会出问题，毕竟活物与人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最好的话就是用人来实验，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事后就算人没事他也得把人给灭口，所以人选得好好选。 说实在的，萧戾其实很想去拿女主实验，但就怕女主光环太过强大，最后没死还顺利逃脱，这对他就非常不友好了。 沈从舟又跟他汇报了萧宅的变化，最后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一副纠结不已的模样。 萧戾其实是非常不喜欢麻烦的，不然末世前也不会直接把股份给干脆卖给大哥了。 见沈从舟这样，他手指点了点桌面，冷声道：“有话就说。” “是，公子。”沈从舟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一礼，这才低头看着的腿，“属下是想问，属下这腿还要多久才能恢复？” 自从那药吃完之后，他很久没有觉得腿在好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不提这事萧戾险些都给忘了，面上淡定地摸出个油纸包给他，“把这些药吃完就好了。” 说话间，他催动治愈异能开始给沈从舟的腿输入异能。 沈从舟一脸感激，“多谢公子。” 萧戾能够感受到，他确实对自己是信服的，不过…… 趁着对方吃糖丸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催动精神异能。 沈从舟把药吞下去没一会，突然觉得脑袋好像刺痛了一下，刚皱眉，就听到萧戾叫他。 “公子有什么要吩咐的？” 萧戾抿了口茶，半点也没有做了坏事的心虚，“没事，就想说你最近辛苦了，从账上支五十两，算你这个月的奖金。” 沈从舟愣了下，“多谢公子。” “不客气，你应得的。” 精神补偿，都给少了。 第29章 脸皮厚和不要脸还是有点区别的 之后在沈从舟的陪同下，萧戾回了趟萧宅，见过府中新来的人。 其中牛大河他已经见过，他的妻子叫香兰，没有姓，大家都叫她香兰婶。 还有三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是三兄弟，都长得人高马大。 老大叫马大，今年二十六，长得最强壮，一身的腱子肉，面相是三人里最憨厚的。 老二叫马二，今年二十五，长相周正眼神清明，是当下最普遍的模样。 老三叫马小，今年二十三，要不是那一身肌肉，看着那眉清目秀的样子倒像个书生。 三兄弟里面，老大是个不怎么爱说话闷头干活的闷葫芦，老二是个严格遵守条条框框的老古板，老三则是个憋不住的大嗓门。 萧戾知道的这些，基本都是从马小口中知道的。 除了他们五人，另外两个刻工和他们的妻儿如今都住在萧宅，不过这次萧戾没有见他们。 给牛大河五人种下精神暗示后，萧戾就回杨柳村了。 在萧家与村子大路的交界处，他远远看到了从河边回来的陆鸢。 小哥儿手里抱着个木盆，看起来像是洗完衣服回来了。 自从收下小哥儿送给自己的那双鞋子后，萧戾就没有见过他了。 如今猛不丁遇见，脚步顿了下，才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很快他们就迎面相遇，他停下来，陆鸢却侧身同他擦肩而过。 “你什么时候才上门来提亲啊？” 耳朵里传来小哥儿又轻又委屈巴巴的声音，萧戾不由地有几分心虚。 说实在的，萧戾还真没有认真想过这件事。 按照他一开始的想法，这些事老太太会安排的，到时候他只要照办就好，哪里会想到小哥儿突然给他来这么一出。 陆鸢刻意放慢脚步，就是希望听到他的回答。 可他磨蹭了好一会都没有等他开口，气得用力走了两步，故意发出很大的动静。 萧戾后知后觉，见周围没人，便转身跟了上去，“生气了？” 陆鸢看都没看他，“才没有！”自己才没有生气！ “嗯，你没有生气，是我猜错了，我给你道歉？”萧戾轻声和他说着。 陆鸢白了他一眼，话都不和他说了。 自己要的又不是他的道歉，而是要他赶紧上门提亲！ 事情的轻重缓急自己可是相当清楚的，才不是会被随便一哄就好的人。 想了下，萧戾放下背篓，借着背篓的遮掩，从空间取出一包用油纸包裹着的杏仁饼。 “这种糕点你应该没吃过，你拿回去尝尝看，好吃的话下次再给你带。” 陆鸢先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才撇撇嘴打算把东西接过来，结果…… 他才刚把手伸出去，还没碰到那东西，掌心就被轻轻挠了下。 他：？？？ 他：！！！ 没等他做出反应，萧戾低笑了一声往家走，“放心，我会尽快的。”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陆鸢气得狠狠踩了好几下地面。 这人怎么这样啊！ 不要脸还总是喜欢逗自己，要不是自己攒了那么多年的银子全都给他了，自己才不要嫁给他了！反正不是因为舍不得他！ 李金花回来的时候，萧戾就和她提起去陆家提亲的事。 老太太以为他是急着娶夫郎，笑吟吟地盯着他了会，“着急了？” 好在萧戾脸皮厚，被打趣了也不脸红，“您就当我着急好了。” “好好好，咱们戾儿真是长大了，都知道着急娶夫郎了，你放心，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天奶奶就去找媒婆，一定快点帮你把鸢哥儿娶回来。” “咳，谢谢奶奶。”萧戾赶紧撇开眼。 毕竟，脸皮厚和不要脸还是有区别的。 第30章 眼光独到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萧戾琢磨着给陆鸢送点什么东西，好歹都要定亲了。 不出意外，这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定亲，加上小哥儿又给自己送鞋子在前，自己总得回礼吧？ 可翻来覆去想了半宿，他都没能想到送什么东西。 之前送个这个时代买的普通银镯子小哥儿就不想收，何况是空间里其他的贵重首饰？ 如果没有穿书，还能送手表之类的，在这里倒是不怎么合适，太显眼，容易被人给盯上。 一两个人他可以灭口，可只要还生活在这个世界，他总不能每次都杀人灭口吧？ 都杀了这里和他原来世界的末世有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点区别的。 一个被污染过的大环境不合适生存和种植。 一个是环境好却不能与人来往，不然就得准备随时把人给杀了。 二者都不是他想要的。 天色渐明时，萧戾轻轻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俗气一点，给小哥儿送金子好了。 说不定收到金子的小财迷还会高兴一点，毕竟问他喜欢什么都说的银子。 因为没有进空间，所以天刚亮萧戾就起来去煮早饭了。 李金花一早起来就听到灶房有动静，进来一看是他都愣了下，“怎么今日起这般早？” 说话间，她接过萧戾手中的木铲，继续将锅里的菜给翻炒。 “就是醒得比较早。”萧戾没和她老人家抢这个活，坐在灶旁的凳子上看火。 不过显然李金花没相信他说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话他。 “是不是一晚上没睡着？你爷爷当年也是这样，去我家定亲的前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觉，成亲了我才听他提起。” 萧戾：“……”还能不能有一点秘密了。 看他默不吭声的，李金花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轻轻摇摇头，“别着急，一会吃过朝食奶奶就去找媒婆，一定不会让鸢哥儿跑了的。” 然而萧戾关注的重点却是另一件事，“所以爷爷当年是怕您跑了，才会一晚上没睡着吗？” “放屁！”萧树根正好走进来，听到这十分没面子的话，欲盖弥彰地解释起来，“我那是太喜欢你奶奶了！” 李金花笑了声，也没拆穿他。 萧树根干咳一声，怕说多错多，赶紧溜溜达达出去了。 萧戾有些好奇，他以后和陆鸢也会这般相处吗？ 说实在的，有点想象不出来，不过如果对象是那个有趣漂亮的小哥儿，应该不会太无聊。 老太太果然说到做到，才吃完早饭就出门去找媒婆了，也不管几点。 不到一个时辰，她就拉着媒婆回来了，给萧戾都愣了好几下。 要说这执行力，他们家还是得看老太太。 媒婆姓王，是三河乡出了名的媒婆，当然拿的谢媒银也最多。 王媒婆一大早是被人拍门给吓醒的，要不是李金花给的银子够多，她高低得摆脸色。 像她们这一行的，一般都是先给媒婆一点定钱，事成之后才会给完全部的谢媒银。 一般媒婆都是收十几文到几百文不等的定钱，她给人说媒从来不会像别人一般弄虚作假，经她嘴谈成的亲事到现如今都是好好的，所以收的定钱要高不少，起码都是半两银子。 李金花出手大方，直接就是一两银子定钱，这就是打了她亲孙子她都能把人哄着。 一看到挺拔英俊还穿着玄色长袍的萧戾，王媒婆眼睛都亮了一下，夸人的话不要钱一样从嘴里往外吐。 “哎哟，这就是咱们杨柳村的萧戾萧秀才吧？长得可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大有出息，李妹子以后可有福了。” 李金花都没插上话，又听王媒婆继续夸人了。 “听李妹子说，萧秀才给书肆写话本挣了不少银钱，这可是真真是厉害啊！ 读书人那么多，也不见有几个能在萧秀才这般年纪就往家里带银子的！ 这换了谁家怕是都得烧高香了啊！ 不仅识文断字，还能挣银子养家活口，谁家的小哥儿嫁给萧秀才那都是掉进福窝窝了，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回绝这般的好亲事……” 说了半天，大抵是觉得嘴巴干了，王媒婆终于有停下来的苗头，“对了，不知道萧秀才看上的哪家小哥儿？” 因为比平日里起得早太多，所以她都没什么精神头一开始，都忘了问李金花是要给萧秀才定哪家的哥儿了，就记得是要定个哥儿了。 萧戾回的她，“是村子西边陆家陆老二家的哥儿。” “陆家的啊？叫什么啊？” “陆鸢，鸢哥儿。” 王媒婆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下，眼睛瞪大，好半晌才讪笑着说道：“是鸢哥儿啊！那可是个勤快的哥儿，三河乡怕是都有好些人知道，萧秀才可真是眼光独到啊！” 明明字字句句都是夸，可她那怀疑萧戾瞎了的眼神实在太过明显，让人想当不知道都不行。 李金花最是护短，闻言笑着道：“那可不是？鸢哥儿可是顶顶好的小哥儿，长得漂亮人又勤快，还十分懂事孝顺，戾儿要是能真把这么好的小哥儿娶回来，我做梦都得笑醒。” 王媒婆：“……”她不理解。 她说鸢哥儿在三河乡都小有名气不是假话，只是那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 丑名远扬。 第31章 下定 长得丑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他还不爱收拾自己，穿得破破烂烂又整天披着发低着头的，看起来就跟个小乞丐，哪家汉子会喜欢这样的哥儿？ 别说汉子不喜欢，就算是那些汉子的家里人都不会喜欢，白给都不见得有人要。 要是他家中父母尚在家底厚也就罢了，偏偏他父早亡只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小爹爹，这般家境，怕不是要又瞎又蠢才会看上他，想把他娶回去当夫郎吧？ 也就是李金花给的银子多，不然她怎么都说不出刚刚那些违心的话来。 此时听李金花还这般喜欢那鸢哥儿，旁边的萧秀才也没任何意外和反感，明显都很看重鸢哥儿的样子，她实在是…… 不管心里有多少想法，开口时她仍然说的是好话。 “李妹子眼光和萧秀才一般好，你放心，这门亲我就是说破嘴都给你说成了！不成不要钱！” 就鸢哥儿那般的家境、相貌，能嫁出去就不错了，配萧秀才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啊！ 当然，萧秀才是鲜花，鸢哥儿才是那坨牛粪。 这门亲事要是说不成，以后传出去了，谁还会来找自己说亲？ 到时候别人只会说：“你看那王媒婆，帮杨柳村萧秀才给那丑哥儿说亲都说不成，她能说成什么好亲事？都说她做的媒好，谁知道是真是假啊？怕不是她自己传出去，就是想骗人上当……” 闻言，李金花又是一通吹捧，很快就把王媒婆给捧得合不拢嘴。 等王媒婆在萧家吃过朝食后，李金花就去把定礼拿出来准备前往陆家提亲。 因为东西不算少，所以萧戾拿了大头，剩下小部分轻巧的东西才让老太太拿着。 王媒婆看到婆孙俩拎着大包小包的，神色很是复杂。 早知道萧家这般看重嫁进来的夫郎，她一定把自己娘家侄儿说给萧秀才，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行三人提着东西到陆家的时候，只有林清一个人在家。 开门看到是他们，林清似乎并不意外，目光在萧戾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招呼他们往里走，“有什么事先进来再说吧。” “林叔么。”萧戾主动问好，他就笑着点点头，“萧秀才好。” 林清把他们带到自己那屋，边开门边解释道：“地方小还请见谅。” “哎哟！”王媒婆给人说媒，比这还破烂的地方都见过，小压根不算事，“这话说的，咱们又不是什么城里的富贵人家，谁家不是差不多。再说这地方收拾得可真干净，哪里需要见谅啊！” 李金花也跟着附和，“说得是，清哥儿不用客气，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林清应了声“好”，拿碗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红糖水，才明知故问他们的来意。 王媒婆喝了一碗甜滋滋的红糖水，笑容都真切了不少，“萧秀才看上你家鸢哥儿了，我这是来给他们二人说亲的！ 鸢哥儿他小爹爹，你和萧秀才也是同一个村子的人，应该知道萧秀才有多出息吧？ …… 鸢哥儿嫁给萧秀才，那可是进了福窝窝，他小爹爹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林清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儿子对萧四的心意，也知道二人暗中的来往，但是这些外人不知道。 为了不让王媒婆看出什么，他故意装作思考了片刻的模样，然后才高兴地笑着说道：“这确实是一门好亲事。” “那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王媒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这一定是自己说过最简单的亲事了，都不用费什么嘴皮子。 林清点点头，“定下了。” 定下亲事，王媒婆说了好一通吉祥话就告辞了，留下他们两家人说说话。 至于谢媒银，她相信李金花这个秀才奶奶不会不给的。 再说这种银子都不舍得，怕不是希望萧秀才亲事不顺。 没了王媒婆，剩下三人说话自在不少。 李金花本身就是个慈祥的老太太，没多久就和林清好得相处很久一般。 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要不是家中还有活要干，她怕是能拉着人继续聊。 萧戾让老太太先回去，自己则找到林清，将送给陆鸢的礼物拜托对方转交后，才离开陆家。 第32章 不用藏着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金花就在饭桌上说了萧戾定亲的事，大家都很高兴。 林草笑着说道：“定了好，定了好啊，戾儿把鸢哥儿说得那么好，我都怕有人比我们家先去下定了。” 萧老三点头不语，但显然也是同意他所说的。 就连萧树根也不免把酒拿出来，拉着萧老三和萧戾喝了一杯，“来，今天咱们祖孙三代喝一杯。” 看他要把海碗满上的架势，萧老三赶紧劝了劝，“哎，爹，您少喝点。” “你爹还没有到喝不动的时候。”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萧树根还是只倒了小半碗酒，“要不是酒金贵，你娘不舍得我花那个银子，你看看十里八村谁的酒量能比得上你爹啊？” 萧老三哪里敢说他不行，只能看向自己老娘，想让她老人家管管她的汉子，谁知道…… 老太太就跟没看见一样，显然是不打算掺和他们父子俩的事。 倒是宝哥儿闲不住，看他们喝酒自己也把碗放了过去，“宝儿也要喝！” “不行！”林草赶紧把他的小碗给拿了回来，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酒不好喝，宝儿不喝，一会小爹爹给你泡红糖水喝，咱们不喝这个。” “四哥～”宝哥儿已经看清了，这个家就四哥的话最管用，别人说的都不好使。 若是别的萧戾大概率也就同意了，不过喝酒这事，他还真不好说。 “宝儿乖，改天四哥带你喝好喝的水，这个酒确实不好喝，你看，四哥也不喝了。” 要不是他刚刚把酒给全部喝了，宝哥儿差点就信他了。 小家伙见他睁眼说瞎话，眼睛都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四哥坏坏！” “咳！”萧戾干咳一声，也就心虚了一下，“有事就叫四哥，没事就说四哥坏，也不知道谁更坏啊！” “四哥坏！四哥坏！”宝哥儿哪里说得过他，只能不断重复这句话。 萧戾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颊，松开手的时候，本就白里透红的小脸蛋都变红了。 老太太看了一阵心疼，“哎哟喂，这是哪家的小可怜，快来快来，奶奶抱抱，奶奶疼咱们宝儿啊！” 闻言，宝哥儿立刻捧着自己的小碗去找老太太了，“喜欢奶奶～” 这奶声奶气的，可把老太太给哄得不行，“咱们宝儿就是讨人喜欢！” 小家伙被夸，有些不好意思地往老太太怀里躲了躲，给大伙乐得不行。 萧老三更是直接笑话自己的儿子，“宝儿害羞了。” “爹爹坏！宝儿没有羞羞！”宝哥儿气愤地从老太太怀里冒出脑袋，气呼呼地瞪了亲爹一眼。 萧老三更加乐了，“咱们宝儿可不就是讨人喜欢，白白嫩嫩的，哪家小哥儿像咱们宝儿养得这么好？” “你夸宝儿还是夸猪崽子呢？”林草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 挨了夫郎一巴掌，萧老三“嘿嘿”笑了两声，“这不都一样？” 众人：“……” 就是萧戾也不禁扶额。 他是真想不明白，萧老三这时不时掉线的情商，到底是怎么把夫郎给哄到手的？总不至于就靠那张脸吧？ 闲话了一会家常，萧树根才和老太太商量合适成亲的黄道吉日，最后选定了十一月初九，离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突然，老太太一拍大腿，满脸懊恼不已，“时间这么着急，家里怕是来不及为戾儿你赶制喜服这些了，还有鸢哥儿家那边，去得匆忙，咱们都忘了送匹红布了。” “这……”林草也跟着皱了皱眉，“这时间确实有点赶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和娘一起赶制，应该来得及，就是不知道鸢哥儿家那边来不来得及？” 如今这世道，大家都不富裕，家里穷的别说穿新的喜服了，就是能借来、买下别人的旧喜服来撑门面都不错了。 基本上这喜服都是一个人穿了又传给下一个人继续穿，破了之后还要补一补，留着下一个人继续穿。 他们家以前也是这般过来的，不过如今他们家不缺银子，家里人都有了两身新衣裳，自然不会让戾儿穿着旧喜服的。 李金花想了下，正要点头，萧戾先开口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去城里布庄买一件成衣就行，鸢哥儿那边的话…… 明日我去问问他，如果他家已经准备了喜服，我就再送两匹红布过去，如果他们也没准备，或者时间不够的话，看看鸢哥儿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城里，到时候买成衣就是。 如果布庄那边来得及，也可以让他们帮我们赶制喜服，这样可以腾出时间做别的事情，奶奶和三叔么觉得呢？” 二人想了下，都觉得他这法子不错。 林草更是直接夸道：“还是戾儿聪明，我都没想到能去布庄买成衣。” “三叔么有空可以多去城里逛逛，咱们家也不缺银子了，好多东西该置办就置办，你到时候叫上我和三叔，你和宝儿负责买，我和三叔就来搬东西。” 林草长这么大，就没去过几次城里，闻言又心动又不好意思，“这哪行，怎么能让戾儿搬东西，你三叔一个人就可以。” “没错，我一个人就可以。”萧老三不仅是个儿奴，显然还是个老婆奴。 他们两口子都这么说了，萧戾还能说什么？ 次日一早，萧戾跟老太太说了一声不在家吃朝食就出门去了。 等他走到陆家的时候，正好在陆家附近遇到背着背篓要往山上去的陆鸢。 他挑了下眉，“这么早？” 为了见到他，自己可是特意天不亮就出门了，结果没想到他也这么早。 得亏自己脚程快，不然两人怕是得错过了。 陆鸢看到他也是一脸惊奇，“你怎么这么早？你是来找我的吗？” “不然呢？”萧戾将手里提前取出来的肉包子递给他，“快吃，别让人发现了。” “嗯？”陆鸢嘴里被塞了东西，下意识咬了一口。 包子往下掉，还是萧戾给他接住的，挠了一下他的下巴，“傻了？” “肉包子？”陆鸢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尝出肉包子的味道，眼睛都明显亮了不少。 被这么一双仿佛有星星一样的眼睛看着，真的很难让人无动于衷。 萧戾没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喜欢肉包子？” “喜欢啊！”陆鸢点头，理直气壮的，“肉包子谁不喜欢？又是白面又是肉的，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做的，能不喜欢吗？” “合着说来说去，喜欢的还是银子？”萧戾哭笑不得。 陆鸢从他手里拿过包子开始吃起来，“不然呢？” 那眼神，那语气，活像他多不知好歹一样。 “……”行吧，财迷就财迷，反正自己还养得起。 吃完包子，陆鸢摸了摸还没尽兴的小肚子，“对了，你找我什么事？是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在村里，定亲的时候两家一般都会约定好成亲的日子。 不过他听小爹爹说了，因为两家定得太过匆忙，所以昨天说好了，等陆家挑好日子就来告诉他们家。 萧戾点点头，“定下了，十一月初九咱们成亲，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事，这事奶奶会找林叔么说的。” “那你找我做什么？还这么早？”陆鸢抬头看了看还没有亮的天。 这时候村里起来的人都还没几个，不然自己都不好和他待在一起这么说话，还让他这摸摸那摸摸的。 “关于喜服的事情，你们家准备了吗？如果没准备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城里找布庄让绣娘来做喜服？”萧戾还是更趋向于直接找人做。 毕竟这年头刺绣这个活是真的费眼睛，而且在他看来，陆鸢和林清都是哥儿，和男儿一般无二，绣工能好到哪里去？ 陆鸢突然脸红了一下，“这个……我得去问问小爹爹，你等等，我现在就去问他。” 说完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转身就往回跑。 陆家二房。 林清正在用小炉子煮粥，看到他急匆匆跑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站起来，“怎么了？” “萧四，他问我喜服的事，他说要是我们家没有准备，他带我去城里找绣娘做喜服，不用自己忙活了。”陆鸢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家小爹爹。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自家小爹爹的绣工有多好的，他怕小爹爹觉得他们不让他帮忙会不高兴。 知子莫若父，林清哪里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无奈又好笑地戳了戳他的脑门。 “你啊你！还真是有了夫君忘了爹，这还没进萧家的门呢！就这般向着萧四，以后不得被他吃得死死的？” 陆鸢哼哼唧唧地抱着他的胳膊一通轻晃，“小爹爹乱说！我才没有！我是心疼小爹爹！” 反正他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向着萧四的！ 林清笑着摇摇头，“好好好，知道你心疼我了，你看看他什么时候有空闲，让他带你去城里找布庄做喜服吧！反正你们现在也定亲了，一起出去走走也没什么。” 陆鸢高兴得原地崩了一下，“小爹爹你真好！” 说完他飞速抱了一下林清，然后转身又跑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清满眼都是宠溺和无奈。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也不知道有了孩子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萧家的人都好相处，想来就算他不够懂事，可他人勤快，怎么着也不至于惹了夫家厌恶。 萧四显然是好的，昨天还特地让自己把那个金坠子交给鸢哥儿，想来是有几分爱重的。 而且读书人都好名声，只要萧四还想读书考科举，必然不敢做什么苛待发妻之事。 …… 另一边，陆鸢一路小跑，在先前的地方看到了等在路旁的书生郎。 一身长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秀好看得不得了。 想到这人以后就是自己的夫君了，他不免耳根发烫，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 在他靠近的时候，萧戾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故意没看他罢了。 见他磨蹭了好一阵，最后还干脆停下来不走了，才偏过头看向他那边。 “林叔么怎么说？” “啊？你说什么？”小哥儿一脸懵逼，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又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脸颊都开始跟着发烫，“我和你一起去城里。” “行，什么时候去？”说着他看了看小哥儿灰头土脸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软。 他抬手轻抚着小哥儿灰扑扑的脸，“以后不用藏着了，定亲的事今日就会在村里传开，想来没有谁不长眼敢欺负你了。” 不过事无绝对，想了下他又加了句，“最近你要去哪都别急，等我一起，我陪你走几天，等村里人都看到我对你是什么态度了，想来就算我没在你身旁，遇到什么事情他们也知道要先向着你。” 说句自负的话，他如今是杨柳村的希望，只要不是傻子，都等着他考上举人继续往上考，最后能当上官，顺便拉村子一把。 在这种情况下，明知道小哥儿是他的人，只要不是小哥儿故意仗势欺人之类的，想来村里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陆鸢没想到他还要陪自己好几天，觉得脸更烫了，不好意思地撇开眼，“我听你的。” 小哥儿脸上因为敷着什么东西，所以看不太出来脸色，但红透的耳根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害羞。 看着那红彤彤的耳垂，萧戾抬手捏了捏，陆鸢身体一个激灵，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就算我们定亲了，可你也不能总这样，被人看到了怎么办？他们要说你不规矩、说我不知羞了！” 世道如此，不管对男人女人还是哥儿都有着严苛的礼教束缚。 然而比起女人和哥儿，对男人显然要更宽容，就像从来都只听说休妻而不会听说休夫一样，毕竟…… 那些礼教束缚，本就是由男人所定下的。 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很想推翻这种倒霉催的规则。 “好，我的错。”他很识相的和小哥儿道歉，又问他，“是要上山吗？我今日也要上山，正好和你一起。” “我上山摘山货，你上山干嘛？”陆鸢也就随口一问，结果…… 萧戾确实没骗他，他是打算今天上山的，“我上山打猎。” 陆鸢：？？？ 不是，上山什么？什么打猎？谁打猎？ 第33章 不正经 上山的一路上，陆鸢频频扭头去看旁边的萧戾。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文弱书生，为什么非要去学人家猎户打猎呢？ 第一次把脑袋给摔了还不怕，现在还对打猎这事念念不忘。 忍了又忍，最终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你干嘛非要去打猎啊？打猎多危险，要是像二狗爹一样遇到熊瞎子，或者遇到野猪和大虫怎么办？” “把它们宰了，还能怎么办？”萧戾说得轻松。 陆鸢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要是这么厉害，上次是怎么把自己摔得那么惨的？要不是我跟了上来，你是不是摔死都没人知道？” “……”这话萧戾还真答不上来，因为原主真的摔死了。 想到这，虽然很不道德，但是他还是不禁感谢原主的那一摔，给了自己第二次活着的机会。 见他不说话，陆鸢下巴微微一扬，有些傲娇地轻哼一声，“没话说了吧？” 萧戾垂眸失笑，“咱们小风筝嘴皮子可真厉害，以后要是有人想跟你吵架，我都不用担心了是不是？” “那可不行！”陆鸢有些气愤地拉着他的袖子，十分认真地跟他强调，“我可吵不过别人！” 闻言，萧戾可真是哭笑不得，“合着你就逮着我一个欺负呢？” 被直白地点破小心思，陆鸢耳根发烫地甩开他的手，“那你以后不是我夫君了嘛？以前小爹爹被欺负的时候，爹爹都是帮着小爹爹的，你怎么可以不帮我啊？” 闻言，萧戾不由地愣了愣。 他自己是没有被人爱过的，才会在穿书到了这个世界以后，贪恋上了萧家人对原身的疼爱，把萧家人当成家人。 可说到底，那份疼爱是属于原身的，不是他属于他萧戾的。 而小哥儿很显然是在爱里长大的，只有父母言传身教，才会有他这时候下意识说出那样的话。 陆鸢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他说话，以为他不答应，便觉得有些难过和委屈。 抬头看去，对上萧戾漆黑深沉的目光时，突然让他有种被野兽盯上的可怖感觉。 他有些害怕地吞了口口水，“怎、怎么了？是我说错了什么了吗？” “没有。”萧戾回神，神色柔和下来，抬手放在他头顶，揉揉他的发丝，“鸢儿说得对。” 陆鸢觉得自己全身好像都在发烫，头顶也不知道是不是冒烟了，“你、你干嘛突然叫我鸢儿啊？” “不能叫吗？”萧戾微微弯腰，低头凑近他，“怎么耳朵和脖子都这么红？喜欢我叫你鸢儿？还是不喜欢呢？” “喜欢的！”陆鸢虽然很害羞，但是也只是偏过头去，却也不希望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他这样叫自己。 “嗯，感觉到了。”萧戾眼眸带笑地捏了捏他通红的耳垂，调笑道：“鸢儿是真的很喜欢我这么叫了。” 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陆鸢有种只要自己把头转向那边，就会亲到那人的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快得不行。 他抬手把人推开一点，“你别靠这么近，让人看到了不好的。” 闻言，萧戾一手叉着腰闷笑出声，“鸢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可被这般口吻夸人的时候，也实在让人有点高兴不起来。 陆鸢强忍着害羞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萧戾学着他的样子，和他异口同声说出他的口头禅。 陆鸢瞪大双眼，明明是勾人的桃花眼，却因为变得圆润显得无辜起来。 他眨眨眼，又眨眨眼，还是没缓过来的样子。 大抵是没想到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汉子，竟然学他一个哥儿说话。 萧戾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魂了。” 陆鸢猛地回神，双手用力握着背篓的背带，直接往前走不理他了。 眼看又把人给逗生气了，萧戾还是忍不住闷笑了两声，才追上去哄人。 “好了好了，别气了，下次不学你说话了好不好？” 小哥儿十分有脾气地白了他一眼，半点都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没办法，萧戾只能拿出一贯的老办法，从空间取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来。 “小风筝，吃糖吗？” 闻言，小哥儿终于停下来，理直气壮地朝他伸出手，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 好在愿意搭理人了，萧戾也不和小孩计较，把糖放在他手心里。 “吃了我的糖，可就不能继续生我的气了，知道吗？” 陆鸢轻哼一声，算是回答了他。 尽管之后的路上，小哥儿依旧对他爱搭不理的，但只要他愿意，多问两句总会回一句。 把陆鸢送到摘山货的地方后，萧戾用精神力查看了一番周围有没有大型野兽，发现只有一些山鸡兔子，这才打算去做实验。 “你在这附近摘山货，不要跑太远，我去别处看看，一会回来了再陪你去别的地方。” 本来还对他爱搭不理的小哥儿，听他说要离开，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 “担心我？”萧戾挑眉，见他点头了，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奇妙。 虽然以前也经常有人担心他出事，但那都是因为如果他死了，会对基地产生太大的影响。 毕竟末世里不是只有一个基地，一个顶尖战力，外加还拥有稀缺的治愈异能，不管在哪个基地都是重要成员。 那些人担心他死了，无非是怕基地少了一个战斗力和一个能替他们治疗的奶妈。 也就是末世后期整个世界都趋于稳定，丧尸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不然他那个二哥指不定能不能拉拢那么多人来围杀他。 可显然如今小哥儿担心他，并非是因为自己有多强大的能力，只是因为自己是他的未婚夫。 虽然还是基于小哥儿自身利益出发的，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因为他是他而向他发出的关心，真的挺让人稀罕的。 他揉揉小哥儿的脑袋，轻笑着保证道：“你放心，我就算是爬，也会爬回来和你成亲的。” “不正经！”陆鸢骂了他一声便扭过头去，却又忍不住拿余光去看他，显然是在意他的反应。 第34章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萧戾轻轻“啧”了声，“这就不正经了，成亲以后可怎么办？” 陆鸢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低头蹲下去装采山货，“你赶紧走吧！”自己就多余担心他那一下！ “行行行，我这就走，这还没成亲呢感情就淡了，等以后成亲了。” “你！你闭嘴！” 眼看把人逗得恼羞成怒，萧戾做了个给嘴巴封口的动作，笑着向深山走去。 在木系异能的作用下，很快他就抓住了两只山鸡和一窝兔子。 如果换个人穿到这个世界，看到兔子这种可爱的生物说不定还会心软，不舍得把它们当成试验品。 然而萧戾却没有这种同情心。 在末世待久了，什么没见过，要是看到什么可怜可爱就觉得心软，他怕是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不过比起可爱的兔子，最先被他丢进空间去的还是山鸡。 第一只山鸡被丢进去后，他立刻就去查看空间的变化，发现山鸡还活得好好的。 一次成功不能代表什么，所以他又把剩下的那只山鸡也扔了进去，这次的结果与之前一样。 两次都成功，总不能是例外了吧？ 不过也说不准。 想了下，萧戾又将那只母兔子丢进空间里，在母兔子同样安全无事活蹦乱跳的情况下，他又把目光看向了剩下了五只小兔子。 一只只的还没有他巴掌大，眼睛通红，让他想起了陆鸢又羞又恼的样子，好像就是这样。 确实可爱。 哥儿应该会喜欢这种可可爱爱的小东西吧？就算陆鸢不喜欢，家里不还有宝哥儿这个小家伙吗？ 反正总归不会没地处置，实在不行…… 红烧兔肉也不错？ 小兔子们在他逐渐危险的目光下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看起来是察觉到了危险。 不得不说，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果然比人更敏锐。 他轻轻在兔子脑袋上拍了拍，“小东西，还挺聪明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当菜还是当宠物，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 说完，他就地取材用草藤编了个小箩筐，然后将小兔子通通放进去，提着继续往更深处走。 刚刚丢进空间的活物都是比较小巧的类型，他打算再找一些大型动物试试看。 如果大型动物依旧能在空间存活，到时候可以找人来试试，至于人选…… 古代的律法都比较严苛，而且十里八村的人基本都认识，突然少了谁容易引起人注意，甚至是引起人向官府报案。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的人选还是更倾向于选女主这个祸害，毕竟以女主的神经，早晚都会跟他对上的。 不，不用早晚，应该说早就对上了。 啧，果然重生女主这种生物就是讨厌，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恶心人。 何况她还做了恶心事。 萧戾一边走一边想怎么能够不动声色地解决女主，只是想来想去都没有找到好办法。 总不能直接把人给弄死吧？换成别人他可能二话不说就弄死了，女主这种生物却不太行。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偏爱女主，毕竟这是以女主为主角的小说衍生而来的世界。 换句话说，女主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能跟她比主角光环的，也就只有男主了。 虽然办法没想到，但是让他找到了一头熊瞎子。 尽管换了一个世界，可萧戾身上那种骨子里带出来的杀戮气息，还是让熊瞎子闻着味掉头就跑。 “……”倒也不用这样。 轻轻“啧”了声，萧戾催动木系异能，控制熊瞎子前面的草藤朝它而去。 熊瞎子本能地嘶吼挣扎，“啪”，草藤应声而断。 熊瞎子正要继续跑，可没等它第二条腿迈出去，新一波草藤攻击密不透风地往他而来。 起初它还能靠着蛮力挣开，可随着越来越多草藤出现，它渐渐力竭，最终被草藤上上下下捆绑起来。 见状，萧戾不由地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要是这熊瞎子再坚持得久一点，自己的木系异能就快耗尽了。 虽然到时候也可以靠其他异能将其留下，但是到时候这熊瞎子还是不是活着的就不好说了。 他没有欣赏熊瞎子的兴趣，直接将其收进空间里，正好让它落在了山鸡和兔子附近，结果…… 缓过气来的熊瞎子立刻张着嘴巴想去咬它们，好在草藤束缚着它，不然还真让它成功了。 山鸡被吓得四处扑棱着，那只母兔子更是直接两眼一翻倒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被吓晕了还是被吓死了。 萧戾观察了会，发现熊瞎子活得好好的之后，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原路返回，差不多走到和陆鸢分开的地方时，过人的耳力让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对话声。 “哎，你们听说了吗？萧四和鸢哥儿定亲了，好像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你们说说，这萧四到底是怎么想的？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偏看上又穷又丑又没了爹的鸢哥儿，他图什么啊？” “这谁现在不知道？村子里都传遍了，都觉得萧四不是瞎了眼就是之前摔坏了脑子，不然怎么可能看上鸢哥儿这个丑哥儿啊！” “陆有福长得那么漂亮他都退亲了，结果没多久又和人家堂弟定亲了，这里面你们说别真是有什么猫腻吧？” “应该不会吧？那天陆有福说的话你们也不是没听到，人家一心想当皇子妃，萧四就算是想留也留不住吧？” “切！皇子妃？她想屁吃呢她！也就是那天她说自己认识皇子，还要当皇子妃了，把大伙给吓了一跳，让大家都走了，她要是现在再来老娘跟前说，老娘高低得和她好好争一争，她一个农家女也想当皇子妃，怕不是白日梦做多了。” “哎哟！可终于有人说了，我也是觉得奇怪，这陆家虽然不愁吃喝，但是也没有什么家底吧？不然也不能那么苛待陆老二家的，她一个以前连城里都没去过几次的姑娘，怎么会突然就认识了什么皇子，别是因为被退婚故意了这么说，让大伙都不敢笑话她。” …… 那边的说话声还在继续，萧戾皱了皱眉，提着小兔子快步往回走。 没一会，他走到与陆鸢分开的地方了。 小哥儿正抱着背篓坐在树底下，目光不时四处张望，看到他的时候，桃花眼一弯。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第35章 怂恿萧满金 见状，萧戾轻轻扬了下眉，“担心我？” 本来陆鸢是很担心他的，可瞧见他这副神情，刚想否认，就见他扬了扬手里的小箩筐。 陆鸢下意识往里看，看到雪白的毛茸茸时，眼睛更亮了，“是兔子！” 萧戾刚想说“你要是喜欢就给你拿回去养”，结果下一刻…… “不过这么瘦，没有肉，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啊！”说着他还咂吧了一下嘴，“你怎么这么厉害，真的打到猎物了！” 萧戾：“……”槽多无口。 陆鸢这会正十分崇拜他，见他没回答便自己凑了过去，“这兔子真可爱！” “……”可爱你还想着吃？ 陆鸢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你要把它们拿去卖了吗？” “不卖，带回家让小孩养着玩。”顿了下，萧戾看着他问，“你要养吗？” 陆鸢想不出来自己和小孩有什么关系，可被问到，他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不了，我可没有这个闲工夫养兔子，而且我也不会养，把它们养死了多可惜，说不定这些兔子能卖好几十文钱呢！” 闻言，萧戾失声轻笑，“所以是兔子可爱还是银子可爱？” “当然是银子啦！”陆鸢不带一丝犹豫的，“有银子就什么都有了啊！” 果然，小财迷最爱的还是钱，别的在他眼里压根不算什么。 说完，陆鸢就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不由地有些难为情，“干嘛这样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如果是在末世那会，萧戾会毫不犹豫地否定他之前的话。 毕竟在秩序完全崩塌的世界里，像金银财宝这些东西，还不如一口粮食一口水有价值。 等这个世界的灾荒来临之际，到时候金银同样会在闹灾的地方大幅度贬值。 可如今距离剧情里灾荒发生的时间还有将近三年，事情还未发生，秩序仍在运行着。 因而，萧戾点头附和了他的话，“鸢儿说得对，有钱就什么都有了。” 陆鸢轻哼一声，低着头继续摸兔子去了。 过了好一会，小哥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你要下山了吗？” “嗯，准备了。”萧戾上山就是为了找活物做实验，现在已经得到想要的结果，自然准备下山了，不过…… 他看着小哥儿一脸“怎么这么快”的神情，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今日没事忙，你还要去哪？我陪你一起。” “真的吗？”陆鸢有些兴奋，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我准备去其他地方再摘点山货，不然等时节过了，就找不到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装了一小半的背篓，正要往身上背，背篓就被人拿走了，紧跟着，装着小兔子的箩筐被塞到了怀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萧戾，张了张口，到底没有拒绝。 以前爹爹在的时候，也会自己拿着重的东西，然后让小爹爹拿轻便的东西。 不过他们现在还没有成亲，自己还不是他的夫郎。 越想陆鸢觉得脸越烫，赶紧低头看路。 萧戾落后几步，目光落在他红彤彤的耳垂上，嘴角的笑意维持了好久。 因为知道了有人说他们闲话，所以下山的时候，萧戾刻意找了条没什么人的路走。 成功将陆鸢送回陆家时，小哥儿还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那条路能下山啊？我天天往山上跑都不知道。” “无意中发现的。”萧戾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靠精神力强大作弊知道的。 将背篓放下，他揉了揉小哥儿的脑袋，“回去吧，明日一早我来接你。” “哦，好。”陆鸢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抱着背篓往里走。 里面装的都是蘑菇木耳之类的，看着满满一背篓，其实真不算得重。 他以前背过更重的东西，这点重量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所以他走得还算轻松。 目送他回去了，萧戾才提着五只小兔子往村东边的萧家走。 路上倒霉催的遇到了原身的亲二哥，萧二萧满金。 看到他，萧满金那张白胖的脸立刻皱了起来，“听说你和有福的堂弟，就是那个……” 应该是想不起来陆鸢叫什么，萧满金眉头皱得更紧，嫌弃道：“就是那个丑哥儿，你和他定亲是故意想恶心有福吗？” 萧戾：“……”就很无语。 对于原主这些极品亲戚和前任，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态度——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不过不管是恶心人的女主，还是眼前这个白胖子，二人的行径都明显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萧戾懒得应付他，“你要是对陆有福有意思，你就回去和你爹娘说，他们那么疼你，难道还会不同意你娶陆有福不成？ 而且以萧老二的家底，应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娶媳妇的银子了吧？说不定就等你什么时候开窍，给他带个漂亮的儿媳妇回去。 就算他们不同意，那你不会去找陆有福吗？你对她比对亲娘可好多了，难道她还会拒绝你不成？” 闻言，萧满金满脸震惊，显然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番话。 更为重要的是，他竟然觉得萧四这个怂包说得有点道理？ 短短片刻，萧满金那张白胖的脸已经换了好几个表情，看起来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见状，萧戾眼里闪过一抹暗芒，继续怂恿他，“陆有福应该收了你给的不少好东西吧？我看她最近穿的衣服都比以前的好，不过……” “不过什么？”将他的话听了进去，萧满金也不在意自己跟他的关系如何，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萧戾故作沉吟。 “不过我看她身上就是太素了点，要是可以穿金戴银，那一定更加夺目照人。 姑娘都爱美，想来收到金银首饰的定情信物，肯定无法狠下心拒绝的。 就是不知道，到底谁能够俘获美人芳心了！” 萧满金眼前一亮，兴奋地转身离开，边走边嘀咕：“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见状，萧戾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看来不管是萧老二家，还是女主家，之后都有得热闹了。 次日一早，萧戾就去陆家接陆鸢了。 他到的时候还早，不过小哥儿已经等在门口，不时往外边张望。 比起之前，今天的小哥儿难得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头发也打理得柔顺整齐，露出一张昳丽的小脸。 看到他的时候，小哥儿清澈的桃花眼微微弯了弯，下意识想朝他跑去。 刚迈出去几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哥儿抿着唇停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萧戾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走近他的时候，脸上已经看不出笑意了。 原身身高有一米八出头，小哥儿比他矮了差不多一个头，靠得近的时候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显得特别乖。 “等多久了？” “也就一会会。” 陆鸢哪里好意思告诉他，自己一大早就起来等着他来了，还因为这事被小爹爹笑话了。 萧戾也没说信不信，揉了揉他的脑袋，“吃东西了吗？” “没。”说到这个陆鸢忍不住摸了摸小肚子，虽然有点饿，但是他笑得很开心，“小爹爹给我银子了，让我去城里吃，这次换我请你，不过我只能请你吃肉包子！” 萧戾不挑食，只要味道不是太差都可以，何况这时代的肉包子还是纯天然土猪肉做的，只会比后世的更香。 “没关系，我不挑。” “真的？” 对上小哥儿一脸狐疑的样子，他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 “怎么？不信吗？” “……没有不信啊！”陆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心虚得不要太明显。 那过分微妙的几秒停顿，险些给萧戾气笑了。 “行了，走吧，再不快点赶不上牛车了。” “哦，好。” 这是陆鸢头一次出门没背他的背篓，脚上也穿着干净没有补丁的鞋子，走路轻快，时不时伸手拔一下路旁的野草。 这样子哪里像是个要成亲的大人，分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定了亲，过了明路，萧戾没有再像之前一般避嫌，就走在他身侧，不时偏过头看他一眼。 这会已经是辰时中了，天光大亮，村里人早就出门干活了。 看到两人走在一处，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村里人没认出陆鸢，猛地在村里看到个这么干净漂亮的哥儿，全都十分好奇。 “萧四，你旁边的哥儿是谁啊？怎么以前没在村里见过？” “对啊萧四，你不是才和鸢哥儿定亲吗？就算你是秀才，也不能扭头就又勾搭别的漂亮哥儿吧？” “萧四，之前萧二说你攀上高枝了不会是真的吧？” …… 总之问什么的都有，有单纯好奇的，也有明显带着嫉妒之心的。 陆鸢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没扮丑，还穿了小爹爹给自己做的新衣服，昨晚还专门洗了头发。 别说别人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漂亮小哥儿！ 听到别人说他漂亮，陆鸢也不害羞，只不过悄悄往萧戾身边挪了挪。 不害羞是一回事，和村里人大声说话又是一回事。 这些人大部分都没有当面说过他坏话，可他背后却听了不少，他其实不太喜欢村里人。 察觉到他对村里人的排斥，萧戾神色冷淡地朝着众人说道：“我身边的小哥儿，自然是我未来的夫郎。” 闻言，众人哗然。 这个漂亮的哥儿就是陆家那个丑哥儿？不能吧？ 可是人家萧四一个秀才，也不至于拿这种事诓骗他们吧？ 再说了，真要那样的话，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他一个读书人，总不能自毁前程吧？ 在萧戾看来，就是他们突然愣住，没有什么想说的了，便拉着陆鸢走了。 “他们都不相信你说的，他们觉得我那么丑，肯定不会长得像现在这样漂亮。”陆鸢摸了摸自己又滑又嫩的脸，莫名有些得意。 让他们以前总是说自己长得丑，看他现在不吓死他们！ 萧戾牵着他的手没松开，淡淡“嗯”了声，“不用管他们。”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他向来不会浪费时间在对方身上。 女主是这样，萧满金也是这样，杨柳村的村民自然也是这样。 于他而言，这些人并无区别。 陆鸢有些懵地“啊”了一声，不解地看着他，“你一点都不生气吗？他们不相信你。” “他们和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说什么？”萧戾偏头看他一眼，想到小哥儿以前的遭遇，便接着说道：“你也是，别在意他们说什么，要是他们让你不开心了，你就和我说，我想办法给你报仇。” “你要怎么给我报仇啊？”陆鸢眼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和你三叔一起去套麻袋揍他们吗？” 闻言，萧戾双眸微微眯了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好像挺了解的？” “这个……”小哥儿支支吾吾着说不出来，用手捂着脸，“我猜的不行吗？” 这种事，要没点什么经历的，怕是还真猜不出来。 说到底，萧戾和他相处不多，还没有到交付彼此秘密的程度。 何况谁没有点小秘密？ 别人有，他也有，而且他秘密还不少。 “可以，猜得还挺准的。”萧戾看破不说破。 见他没问什么，陆鸢明显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兴致勃勃地追问他怎么给自己报仇。 萧戾佯装沉吟了会，在小哥儿期待的目光下，干咳一声，故作深沉地说道：“那当然是……” 见小哥儿明显呼吸放轻，一副期待得不得了的样子，他轻笑一声，“像鸢儿说的那样，给人套麻袋然后揍他们一顿了。” “哦。”小哥儿反应平平，仿佛在说“就这？”的样子，给萧戾逗得不行。 他摸了摸小哥儿的头，手掌顺着小哥儿柔顺的发丝一路往后，最终停在他的后背上，“这么失望？” 陆鸢抬了抬眼皮，“我还以为你比我爹爹厉害，没想到就这样啊？” 闻言，萧戾总算知道了小哥儿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口出狂言了，敢情还真是以前见过或者听说过。 他点点头，顺势夸起已经不在的岳父，“爹真厉害。” 陆鸢：？？？ 陆鸢：！！！ 不是，他喊谁爹呢？ 第36章 这辈子我们就成这一次亲 为着这个事，陆鸢好一会没理他。 要不是因为坐牛车要和他挨在一起，陆鸢还不打算理他呢！ 他们到的不算晚，牛车上只坐了两个大娘。 其中一个大娘拉着张苦瓜脸，身上的衣服还算比较新。 另一个大娘看起来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也洗得发白，还打了不少补丁，看起来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见他们一起走来又挨在一起坐着，那个苦瓜脸的大娘眼神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萧四啊，你这是？”柳婶子满脸八卦，就差把脸凑陆鸢跟前去仔细瞧瞧他的模样了。 陆鸢往萧戾靠了靠，侧对着她，不想看到柳婶子盯着自己的样子。 这样的目光他太了解了，以前柳婶子也会用这样的目光去看村里的年轻寡妇，然后和身边的人指指点点说寡妇的坏话。 察觉到他的态度，萧戾不动声色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这才看向柳婶子。 “这不是和鸢哥儿定亲了，成亲的日子比较近，家里来不及赶制喜服，想着去城里布庄找绣娘来做喜服。” 闻言，柳婶子苦瓜一样的脸顿时一僵，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十分精彩。 她旁边的大娘看起来要和善很多，见状拉了拉她的衣袖，然后朝着他们方向笑着解释。 “原来鸢哥儿，刚刚我们都没认出鸢哥儿来，没想到鸢哥儿换身衣服就这么好看，跟换了个人似的，不像是咱们村里的人，倒像是城里的小哥儿。” 不得不说，这个大娘倒是比较会做人。 鸢哥儿本来还想装死不理人的，听到夸自己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柳翠花见状愣了下，赶紧也朝着他笑了笑，“鸢哥儿这般漂亮，也只有萧秀才才能配得上了。” 柳婶子闻言一脸不屑，心道漂亮有什么用，谁不知道哥儿很难有孕，等他嫁人生不出孩子，指不定什么下场呢！ 也就现在萧四和他还没有成亲，等到手了谁还会把人捧着？ 陆鸢自然看到了柳婶子的不屑，不过他对柳婶子同样没好感，干脆直接不看她。 他脸颊发烫地看了萧戾一眼，才对柳翠花说道：“萧四哥很好，是我高攀了。” 如果不是自己机缘巧合救了萧四，哪里会有机会嫁给他？ 不过要是再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自己依旧还是会选择在那个时候跟在他身后上山。 哥儿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与其以后被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娶回家，还不如自己选一个。 别的不说，最起码萧四是个读书人，只要他还想考科举当官，他就不敢做什么坏事。 像苛待发妻这种事，就算为了名声，萧四也不会去做。 陆鸢赌的就是他在意前程，赌他对自己会比别的汉子对自己好。 看着耳朵红透的小哥儿，萧戾低声笑了下，“没有高攀，毕竟……” “小风筝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最后这句，他是在陆鸢耳边说的，声音压得很低。 只有陆鸢听到了他的话，本就泛红的脸颊，这下比涂了胭脂还要艳丽了。 萧戾唇角微勾，心情很好地看着又开始害羞的小哥儿。 柳翠花看看二人，笑着摇摇头，拉住想要说话的柳婶子，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萧秀才要是考上举人了，鸢哥儿就是举人夫郎，以后萧秀才说不定还会当官，那他以后就是官夫郎，你何苦现在去挖苦人家？” 柳婶子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看了对面一眼，恰好对上萧戾那双过分冷漠的眼睛，讪讪然地收回目光。 “我哪里敢挖苦人家？这不是话赶话吗？而且在村子里，谁家没被人说过闲话了，怎么他家就说不得了？” 说是这么说，可之后她都没有再针对过陆鸢。 没有人打扰，陆鸢也乐得自在。 陆陆续续的，其他要去城里的人也坐上了牛车。 “走了走了，大伙坐稳了！”萧老福吆喝了一声就赶着牛车出发了。 陆鸢身体往旁边一撞，正好落入了萧戾怀里。 顺势把人搂住，萧戾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投怀送抱”的小哥儿，“小风筝，小心点。” 本来陆鸢还在庆幸自己是撞到了他，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了他这话，耳根忍不住又开始烫了起来，连忙从他怀里退出去。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说着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说起来还是因为没怎么坐过牛车，自从爹爹走后，上次从城里回来，还是他第一次坐牛车。 这次是第二次。 萧戾没再逗他，手放在他身后的木板上，并没有碰到他，可从对面看却好像他揽着小哥儿的腰似的。 柳婶子直接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大白天的也不知道收敛点。” 柳翠花赶紧拉了拉她，“你少说两句。” 柳婶子本名柳桂枝，因为爱说人闲话，所以没什么人愿意和她相处，柳翠花是个例外。 她觉得柳翠花一个人拉扯孩子，并且还能坚持不改嫁很厉害，还不会在自己说别人闲话的时候反驳自己，是她在杨柳村最要好的朋友了。 因而平时听到柳翠花让她少说点时，她基本上都会听。 她们的声音很小，可萧戾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冷眼打量柳婶子，沉吟片刻，催动精神异能给她下了个“说人坏话自己就烂舌头”的暗示，便没管她了。 牛车上人多眼杂，因而大伙都是在闲聊，说着村里的八卦或者是互相打听去城里做什么。 萧戾和陆鸢没有加入众人的闲聊之中，看了一路风景。 到了城门口，付了车钱萧戾就和陆鸢直奔东区的布庄，还是他之前去过的那家。 看着他带着自己直奔那家赫赫有名的张记布庄，陆鸢赶紧把人拉住，“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布庄吧？” 用脚指头想，萧戾都能猜到他是因为银子的问题。 如果是别的事，萧戾可能也就同意了，不过成亲这种事，一辈子只有一次，有条件的时候为什么不用最好的？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了，“这辈子我们就成这一次亲，难道你不想穿得漂漂亮亮出嫁吗？” “嗯……”小哥儿明显在纠结，小脸都快皱一起去了，“可是银子……” 小爹爹给自己的银子，根本就禁不住这么花，而且他也舍不得这么花小爹爹辛苦绣手帕荷包得来的银子。 萧戾叹了口气，双手握住他的肩头，微微低头看着他，“银子的事我来解决，咱们漂亮的鸢儿今天就负责花银子好吗？” 陆鸢迟疑了一会，“那你得听我的？” “可以。”萧戾答应得很干脆。 反正别的先不管，把人给哄进去再说，到时候只要他付钱够快，难道小哥儿还能找掌柜的退钱不成？ 就算他愿意，掌柜的怕是也不愿意啊！ 陆鸢接触的人到底还是少，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最后还是被忽悠进去了。 然而他们刚进去，就受到了店小二与掌柜的热烈招待。 “公子这是带夫郎买布料还是成衣？”掌柜的打量了一下陆鸢，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然后重新看向萧戾，“您夫郎容貌出众，想来穿艳丽的衣服会很好看。 正巧前几天铺子里新来了几匹云锦，其中有几匹很是衬您夫郎，您看要不要拿出来给您瞧瞧？ 除了艳丽的颜色，也有几匹适合公子这般读书人的素雅之色，公子不如一起瞧瞧？” 在掌柜的说话的时候，店小二听到他的话，眼珠子一转，已经去了后头的库房去找已他说的那些布匹了。 他们的小动作萧戾看得清楚，也没阻拦，倒是陆鸢听了不禁开始着急。 “不用了，我们就是来找绣娘赶制喜服的，这些云锦我们不看了。” 掌柜的一听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们二人的关系，不过这即将成亲，也没差多少。 听他说是来赶制喜服的，掌柜的琢磨了一下，“正红的云锦有两匹，做喜服正好。 小公子莫要急着拒绝，不如看过再说？这些云锦本来是打算送去郡城的，只不过我和这位公子甚是投缘，所以才会提起此事，买不买倒是其次。 小公子您觉得呢？” 不得不说，掌柜的还是有几分眼力的，知道去询问陆鸢而不是萧戾。 陆鸢倒是好奇云锦长什么样，可是银子它不好奇啊！ 因为着急，所以他声音并不小地说道：“我们没那么多银子，掌柜的你给我们看了我们也买不起。” 掌柜的：？？？ 他一脸狐疑地看向萧戾，心道不能吧？ 能随手拿出一万两银票的人，这么快就拿不出银子来了？这漂亮小哥儿莫不是在诓骗自己？ 还是说这书生郎沾染了什么不该碰的事情？是喜欢去赌坊？还是青楼？ 不然就算是在这东区买宅子，一万两都不能这么快就没了啊！ 对上掌柜的一脸“你都干什么了？”的表情，萧戾无奈地将小哥儿拉到自己身边。 “看看又不要银子，掌柜的与我相熟，不然也不会把本该送去郡城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先挑，就算我们看看买不起，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着他看向掌柜的，“掌柜的您说是吗？” “……”掌柜的想说：咱们不熟，我和你的银子比较熟。 不过好在他也当了那么多年的掌柜了，看人眼色还是会的。 他点点头，笑着同陆鸢说道：“小公子放心，张记布庄从不做那等强买强卖之事，看看花不了银子的。” 人家布庄的掌柜都这么说了，陆鸢虽然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最后点头同意了，却也不忘和掌柜的强调，“那好，我们就看看，我们不买。” 别的不说，萧四都那般和自己说了，自己要是再不答应，岂不是在外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 小爹爹说过，汉子最是要面子的，没有外人的时候自己可以不听话，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最好还是听萧四的。 掌柜的也大概看出了萧戾不是没银子了，而是没告诉这漂亮小哥儿。 他笑了笑，点头应了声，“好，小公子买不买都可以。” 只要你的未来夫君买就行了，他就不信这书生郎就只是来看看不买。就算这次不买，不还是有下次？ 萧戾还以为陆鸢会再次拒绝，毕竟送个便宜的银手镯他都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 大抵是因为没了后顾之忧，所以陆鸢这会对布庄里的布料成衣来了兴趣，目光在四周游走。 不过他只看，没有任何上前去的意思，也没注意到萧戾在看他，直到耳垂被轻轻捏了捏。 陆鸢：！！！ 这人怎么这样！ 这里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在他下意识地观察周围有没有人在看他们的时候，萧戾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小脸。 怎么说呢，就很可爱，比昨天带回去给宝哥儿养的小兔子还可爱。 这会布庄除了他们两个就没有别的客人了，陆鸢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在看他们，倒是发现了萧戾目光晦暗地看着自己，不由地愣了愣。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是我身上哪里有问题吗？” 说话的同时，小哥儿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又继续往头上去。 萧戾垂了垂眸，嘴角微微勾了勾，握住他的手说道：“没什么，突然有点饿了。” 陆鸢：！！！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也饿了，我们快点看完云锦，然后给掌柜的定钱让绣娘赶制喜服，我们就可以去吃肉包子了！” 提到肉包子的时候，小哥儿眼里的光前所未有地耀眼，边说边给他比划肉包子有多大。 “那么大的肉包子，只要三文钱，一个都够我吃一天的了！” 闻言，萧戾好笑地看着他，“吃肉包子就让你这么开心了？上次在酒楼吃肉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开心。” 陆鸢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那怎么能一样？花那么多银子，我那会光顾着心疼银子了，哪有心思吃肉啊！” 如果不是见过他那会吃得喷香的样子，萧戾还真就相信他说的话了。 不过他也没说破，反而点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 他那脸上的敷衍明显得让陆鸢都看出来了，没等小哥儿说什么，后面突然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 “云锦来了！” 第37章 透露身家 闻言，陆鸢下意识扭头望去，就见店小二抱着一堆色彩艳丽的布匹走来。 云锦是当世名锦，布料光滑，图案华美，向来是大户人家最喜欢的布料之一。 陆鸢还是第一次看到布料上有这么图案的，跟绣在上面的一样，摸着却光滑无比，根本看不出刺绣的痕迹， 在他沉浸在云锦的华美之中时，萧戾走到掌柜的旁边，小声和他嘀咕了一阵。 掌柜的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还是下意识地点点头，“都听公子的。” 萧戾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走回了小哥儿身边，轻笑着问他：“喜欢？” “喜欢啊！”陆鸢没他那么多心眼，问什么就说什么了，“这么漂亮的布料，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呢！” 虽然喜欢，但是其实他也就摸了上面那一匹，其余都只是看看，碰都没碰一下，怕给人碰坏了到时候赔不起。 萧戾和掌柜的对视一眼，然后掌柜的笑着从里面取出两匹正红的云锦来。 正红很多时候都是用来做喜服的，所以比起其他色彩复杂的云锦，这两匹正红的云锦上面只有着并蒂莲的图案。 虽然不如其他的云锦图案丰富，但是陆鸢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目光了。 并蒂莲……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人，结果没想到正好和萧戾对上视线，一时间面红耳赤，又赶紧低下头去。 萧戾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还能让他害羞，不由地无奈，“怎么了这是？” 陆鸢支支吾吾了一阵，才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是并蒂莲，等会绣娘来的时候，我们要不要也让绣娘给我们绣一点并蒂莲啊？” “当然可以。”萧戾牵着他的手，“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陆鸢想了下，没想到，便摇了摇头，“没了。” 二人嘀嘀咕咕实在太小声，掌柜的和店小二都没听到。 等他们继续看过来的时候，掌柜的才把刚刚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出来。 “小公子，实不相瞒，这两匹云锦本来是郡城一个大家公子专门要的，不过后来那个公子又不喜欢了，便又让人做了别的，这两匹云锦便压在这了。 如今看到二位感情如此好，倒不如我来做个顺水人情，五两银子一匹云锦，小公子意下如何？” 陆鸢没去过布庄，所以不知道别的布料都是什么价，反正在他看来，五两银子一匹都和要他命差不多了。 见他一脸不舍，掌柜的嘴角抽了抽，无奈地看向萧戾，好像在说自己也没辙了。 “咳！”萧戾把小哥儿拉到一边，小声在他耳边说道：“鸢儿啊，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五两银子我觉得值得。” “可是……”陆鸢捏了捏自己的荷包，“两匹要十两银子那么多，我舍不得。” 让一个穷怕了的人突然改变自己节俭的习惯，怕是谁都会不习惯。 萧戾想了下，借着衣袖的遮掩，从空间取出张一百两银票给他，“现在舍得吗？” 小哥儿瞠目结舌，看看他又看看银票，好一会没说出话来。 银票！ 他第一次摸着银票！ 见状，萧戾赶紧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 掌柜的也上道，立刻招呼小二干活。 等陆鸢回过神来的时候，萧戾银子都给了。 小哥儿气得磨了磨牙，“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不是说好了听我的吗？” 萧戾自知理亏，赶紧认错，“是我不对，但银子给都给了，是吧？” 陆鸢立刻看向掌柜的。 结果刚刚还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瞬间换上了冷漠的嘴脸，“东西都卖出去了，哪有让人退回来的道理，小哥儿你看我也没用，你去哪家布庄都不会给你退的。” 闻言，陆鸢觉得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却还是带着渺茫的希望问道：“可是这布匹我们还没拿啊！而且……” 他咬牙看了眼萧戾，继续和掌柜的讲道理：“定了亲的都能退，我们都还没拿到东西，怎么就不能退了。” 萧戾：“……”有被内涵到。 没想到他会语出惊人，掌柜的诧异了一瞬，不过还是板着脸，十分坚决道：“不行，我最多就是给你换两匹你喜欢的云锦，但退定然是不会给你退的。 传出去了，以后别人都像你这样，想要就来买，给了银子又不想要就说要退银子，我这铺子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小哥儿与其在这和我磨嘴皮子，还不如好好看看这云锦有没有问题，不然等你出了门以后，就是有问题也不关我这里的事了。” 闻言，陆鸢很是不甘心，却又没办法，瞪了眼净拖后腿的家伙，连拿着一百两银票都没有那么开心了。 萧戾握拳碰了碰自己鼻尖，偏过头当没看见他在瞪自己。 不要试图和跟你过日子的另一半争输赢，毕竟不管输赢，都没有什么好处。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陆鸢就还吃他这一套。 虽然村子里的人都因为嫌弃他丑不怎么喜欢他，但是他也是见过不少人的啊！ 那些汉子一个个都死要面子，不仅在外面对自家婆娘、夫郎呼来喝去的，在自己家听说还会变本加厉。 萧四除了败家点，可光这一点就比其他汉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还是自己有眼光，一眼就相中了杨柳村最好的汉子！ 然后萧戾就发现，小哥儿自己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玩意儿，再看向他的时候竟然一脸满意。 “……”怎么有种被待价而沽的感觉呢？ 是错觉吗？ 想通之后，陆鸢心情又好了回来，看布匹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小哥儿一边摸着布料，一边说道：“这布料滑溜溜的，摸着可真舒服，做成衣服穿在身上也不知道该有多舒服啊！” 云锦是用蚕丝织出来的，在后世很常见，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却是昂贵的奢侈品。 尽管如此，萧戾还是“嗯”了声，“喜欢的话再买两匹？” 陆鸢虽然很心动，但是还是拒绝了，“不要了，十两银子呢！” 花了十两银子才买到两匹云锦，这就够他心疼的了，要是再买一次，他怕自己得心疼哭了。 见状，萧戾无奈地点点头，心道还是得想个办法，让小哥儿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家”，免得一起出来总是这不舍得那不舍得。 也就是现在灾荒还没来，不然等灾荒来了，这些东西可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了。 等绣娘来上工，记下了他们的肩宽袖长衣长，给了定钱取了凭证，他们才离开布庄去买肉包子。 “香不香？”小哥儿吃得一脸满足，脸颊因为塞满食物鼓起来，眉眼也是弯弯的。 也唯有这个时候，那张小脸上才似乎有了点肉，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 幸亏萧戾两手都拿着东西，不然指不定就上手了。 他盯着小哥儿点点头，“香。” 也不知道说的肉包子，还是说的漂亮小哥儿。 陆鸢也没注意他在看自己，心思全都在手上的肉包子上了。 二人都不是什么讲究人，拿着肉包子边走边吃。 等陆鸢吃完包子，就发现自己被他带到了不知道哪里去，“这是哪儿啊？” 萧戾还没说话，从书肆出来的沈从舟先喊了一声，“公子。” 这下好了，本就一头雾水的陆鸢，看着二人更迷糊了。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好像认识好多厉害的人啊？他不是就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书生郎吗？ 萧戾和沈从舟点点头，这才看向满脸疑惑的陆鸢，牵着他的手走进书肆，“一会再和你解释好不好？” 陌生的地方让陆鸢觉得不安，闻言下意识往他靠近，点点头没说话。 感受到他的紧张不安，进了书肆后没外人后，萧戾就改为揽着他的肩膀，带他去了后院。 沈从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们二人，然后去取了点自己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零嘴。 萧戾带着陆鸢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这才和他说道：“这家书肆是我的。” 陆鸢：？？？ 陆鸢：！！！ 小哥儿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了一圈院子后，又把视线投向了刚刚经过的书肆。 陆鸢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眨眨眼，又眨眨眼，还是震惊地看着他，“你在骗我是不是？” 萧戾似笑非笑地摇了下头，“怎么我骗你的时候你都不怀疑，不骗你的时候反而觉得我骗你了呢？” “你什么时候骗我了？”陆鸢皱了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萧戾没想到他竟然会抓这个点，不由地失声轻笑，“那可怎么办？被骗了都不知道，以后被人给骗走了，我上哪找你去？” “才不会呢！”陆鸢撇撇嘴，“我小时候满山跑，大人想骗我的野菜我都没上过当，谁能把我骗走啊！” “那可说不准。”萧戾见他注意力完全转移了，心里有点哭笑不得，“没骗你，这书肆真是我买的，不信一会你问刚刚那人。” “问就问！”正好陆鸢说完，就看到沈从舟端着东西走来，也顾不上认不认识人了，赶紧问对方，“掌柜的，你怎么会认识萧四啊？” 旁边突然传来了一道轻笑声，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陆鸢气得握了握拳头，强忍着不去扭头看他。 沈从舟闻言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萧戾，见他点头这才神色平静地回答陆鸢的问题。 “我是公子从牙行买来的人，这家书肆是公子的，小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陆鸢摇摇头，“没了。”说完就一脸狐疑地看向萧戾，“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就算自己不知道这里的铺子值多少银子，可只要是房子都不便宜。 在杨柳村想要盖房子都要花不少银子，何况是在城里买房子，还是这般好的地方？ “我不是去当铺当了两个破碗吗？其实那两个破碗还挺值钱，当了不少银子。” 萧戾把书肆的事告诉他，自然也想过他会问自己银子从哪来的。 现在他们还没有成亲，还没有住在一起，自己的秘密暂时还是无人知晓的状态。 可天天同床共枕的，空间和异能这种事他看不出来正常，像一些吃的用的，总不能自己偷偷摸摸吃、偷偷摸摸用，然后让夫郎吃糠咽菜、跟自己过苦日子？ 如果萧戾没条件也就算了，有条件的时候他还真干不出来这种事。 “你上次不是骗我的吗？”陆鸢突然皱眉，“我还以为你骗我的，结果你真的当了两个破碗？” 被翻旧账，萧戾也没不好意思，唇角半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什么时候说过是骗你的了？没有吧？鸢儿啊，你这一天天的都想些什么呢？” 陆鸢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到底还是吃亏少，最终还是相信了，“那好，那你说说你当了多少银子了，怎么还能买铺子。” 其实他更想说：我倒是想看看，什么破碗值那么多银子。 萧戾伸出两根手指。 因为有一百两银票在前，所以陆鸢下意识猜了个，“二百两吗？” 见他摇头，小哥儿又猜，“两千两？” 然而他还是摇头，陆鸢却也不敢猜了。 他虽然没见过上万那么多银子，但是他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多银子意味着什么！ 萧戾见他不猜了，凑过去在他耳边笑着告诉他答案，“两万两，高兴吗？” 陆鸢倒吸一口凉气，才怔怔地点点头，显然是不知所措了。 沈从舟见二人完全把自己给无视了，放下零嘴后就去前面书肆了。 直到离开书肆的时候，陆鸢都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结果等看到萧宅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怎么办？自己好像真的捡到宝了，也不知道陆有福知道了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和他抢萧四。 想到那个可能，他下意识地拉住萧戾的胳膊，“那你还会娶我过门吗？” 一个捡来的救命之恩，好像也没有这么值钱吧？如果自己是他，自己一定会…… 一定会什么呢？ 陆鸢想不出来，又不见他说话，眼眶突然忍不住开始逐渐变红。 所以要被拒绝了吗？ 萧戾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小脸，“乱想什么，不是才做的喜服？带你去看了书肆又看了宅子？不娶你当夫郎，我是闲得慌吗？” “啊？”陆鸢突然愣住，“是这样吗？不是要告诉我，我配不上你吗？” “……”真是槽多无口。 萧戾轻“啧”了声，“鸢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会配不上我呢？” 陆鸢突然耳根发烫，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你、你不要记着这个事了行不行，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着急，我怕以后会嫁给不好的汉子。” 见状，萧戾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好，我努力不记着这事。” 说到底，还是这世道对哥儿不公。 第38章 举家搬迁的想法 因为知道萧戾手里有上万两银子，所以之后再看到他想买什么的时候，陆鸢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概是想让他不要那么败家，可又想起他好像有好多银子，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小哥儿一脸纠结的样子特别有趣，为了多看几眼，萧戾还特意买了不少东西，其中不少是用不上的。 以至于等他们回村的时候，空着手来的二人多了一个背篓。 村里人平时除了干活就是靠聊天打发时间，因而大多都比较爱八卦。 而且杨柳村就这么一辆牛车，来的时候是哪些人，回去的时候也基本是哪些人。 看着萧戾从空手变成了多带了一背篓的东西，众人先是羡慕了片刻，才笑着打着他们二人。 “这果然是准备成亲了，好多东西都得置办新的了吧？” “鸢哥儿是有福气的，萧秀才如今已经有了秀才功名，等以后成了举人，你可就是举人夫郎了。” “萧四对鸢哥儿真不错，不过要我说也是鸢哥儿值得，长得漂亮又会操持家里，还孝顺，萧四也是有福气的。” 面对众人善意的打趣，陆鸢有些不好意思，可这也实在没地方躲，只能偏过头去看路边的风景。 柳婶子不知道为什么没在牛车上，剩下的都是些比较好相处的，萧戾也不介意他人打趣，反而还时不时回应一两句。 “嗯，婶子说得是。” “没错，鸢哥儿值得。” 而得到回应的众人也越发热情了，和萧戾聊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既视感。 陆鸢在旁边耳朵都红得快滴血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是太羞耻了！ 然而他都这样了，耳垂还被萧戾时不时轻轻碰一下，又凑在他耳边问他，“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要坏了？” 他嫌萧戾烦人，被骚扰几次后，干脆自己捂着耳朵，还狠狠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再动我试试？ 然而下一刻，牛车上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喷笑声。 “噗——” “噗——” “噗——” “哈哈哈……” 陆鸢一头雾水地看过去，就看到众人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其中笑得最矜持的就是柳翠花，不过那也是笑了啊！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是陆鸢就是有种他们在笑话自己的感觉，下意识地将脸给捂住。 唔……没脸见人了！ 才刚把脸给捂住，他耳朵上的软肉又开始遭殃了。 正在陆鸢准备把这人的手给拍掉时，突然听到他说：“婶子大娘们，笑一下差不多就可以了，再笑下去鸢哥儿该不理我了。” “哟，这就护上了？现在就知道护着人，以后指不定怎么疼夫郎，还是鸢哥儿会挑汉子啊！” 陆鸢没动静，却在心里附和说这话的婶子：没错，我就是这么会挑汉子！ “好好好，咱们不笑了，免得鸢哥儿不理人了，你萧四还要赖我们身上，那我们冤不冤啊？” 陆鸢觉得这婶子说得也很有道理，明明是萧四的错！ “萧四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啊？到时候可要告诉大家一声，我们一起去沾沾喜气。” 陆鸢…… 陆鸢又不好意思了。 见刚刚还在偷看的小哥儿又开始害羞了，萧戾眼里掠过笑意，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婶子大娘们这大包小包的，都买了些什么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题，毕竟谁家有点好东西，都恨不得藏着掖着，免得被人知道了眼红说酸话，又或者被穷亲戚上门打秋风。 被他这么一问，众人瞬间变得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嘛……没什么，就是一点家里紧着要用的东西，不然哪舍得花银钱去买啊！” “对对对，我家也差不多，婆婆牙口不好，买点白面回去掺着玉米面一起来蒸馒头，让她老人家也吃点好点。” “那大家都差不多。” “对对对，不说这些了。” 陆鸢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啊！ 自己可得好好学着，等以后自己不想和别人说话了，也可以这么做。 萧戾偏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哥儿满眼崇拜的神情，不由地有些好奇，这是又脑补了什么吗？ 见他望来，小哥儿立刻移开目光。 萧戾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行吧，不给看就不给看，等成亲以后…… 还不是自己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回到杨柳村，萧戾把陆鸢送到了陆家门口，然后把背篓给他，“明日要做什么吗？” 陆鸢摇了摇头，“没什么要做的，不过要去上山捡柴，顺便再摘点野菜回来吃。” 因为要出嫁了，所以小爹爹让他不要整天去上山了，安心在家中待嫁。 不过他们家的柴火不够用了，必须要去捡柴回来，不然明日就没有柴火做饭了。 萧戾想了下，“明日我给你送来，要多少？” “啊？”陆鸢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赶紧拒绝，“不用多少，我自己去捡一次就够好几天用的了。” “啧！”萧戾没忍住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那等我一起。” 虽然自己也可以，但是听到他要陪着自己去，陆鸢还是很开心的，“好。” “嗯，快回去吧。” “知道了，你也回家去吧！”陆鸢本打算等他先走，然后自己再进去，结果等了好一会都没见他转身，只能自己先转身回家。 目送他进了家中后，萧戾才转身离开。 陆鸢抱着背篓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大伯娘从堂屋里出来，下意识地撒腿就往自己和小爹爹屋里跑。 大伯娘见状愣了下，下一刻拉下脸来，“跑什么跑，看到人也不知道叫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屋里，陆鸢将门关上，听着外面大伯娘的骂骂咧咧，对着门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转身的时候，正好被他小爹爹给看到。 林清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你，都快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也不怕以后萧四嫌弃你跟个小孩一样。” “才不会呢！”陆鸢其实也就是嘴硬，实则把小爹爹说的每句话都听到心里去了。 都说知儿莫若父，林清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口是心非，宠溺又无奈地看着他，“你年轻漂亮的时候，汉子自然会疼你宠你，那等你年纪大了、老了的时候，他身边又围着很多年轻漂亮的姑娘小哥儿，你还能保证他像你年轻漂亮的时候一样疼你宠你吗？” 虽然小爹爹的话很不中听，但是陆鸢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萧四如今才十八岁就已经秀才了，就算花个十几二十年去考举人，那时候萧四的年纪也没有很大。 等他成了举人当了官，他就能遇到更多比自己更好更漂亮的姑娘小哥儿，自己…… 林清看着他自己一头扎进牛角尖，叹着气戳了戳他的脑门，“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怎么你还当真了不成？傻不傻我的鸢哥儿。” “哎呀！”陆鸢用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傻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嫌弃自己的儿子啊？” “没嫌弃没嫌弃”，林清摸了摸他的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里泄露了一丝担忧，“我就是怕你去了萧家，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惹了夫家的不喜，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 “不会的。”陆鸢把萧戾今天塞给自己的一百两银票拿给他看，“这是他给的，说是让我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不过我没要，我说我帮他先收着。” 林清也听他提过萧四败家的事，闻言笑着夸他，“鸢哥儿真聪明，这银子咱们是不该要的。 等你们日后拜堂成亲了，他给你花多少银子都不为过，如今却还不行，被人知道了也不好。 而且就像你说的一样，给他收着也好，等以后他要是突然拿不出银子来了，你这还有银子，起码不用担心家中揭不开锅。” 虽然这件事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是没有。 “嗯嗯嗯！”陆鸢表面附和，心里想的却是…… 萧四可是有两万两银子呢！就算买宅子买铺子花了好多，可是还剩下好多呢！ 要是让自己管钱，这么多银子一定能花好几辈子，也只有萧四这么大手大脚的人，才能花掉几千两那么多！ 另一边，萧戾回到家就被宝哥儿抱住了大腿，缠着他要听西游故事。 李金花也在家中，闻言手里的活都慢了下来，伸长了耳朵去听他们这边的动静，显然也是想听的。 在屋檐下为宝哥儿做新衣服的林草也不例外，抬头看了过来。 见状，萧戾能怎么办？ 找了把凳子坐下，然后抱起小家伙放在自己腿上，他才接着上次没讲完的故事继续说。 等一个故事讲完的时候，日头已经开始落山，萧树根和萧老三也前后脚回来了。 凉州地处北方，每年秋收都要到十月左右，年节好的时候可能九月底就开始了，年节不好的时候能拖到十月下旬。 如今已经接近十月下旬，萧家的田都已经收了。 今年萧戾还特地请了几个短工来帮忙，他们两个其实主要就是去监工的，顺便割稻子，好省点银钱。 萧戾知道他们每年都是这么忙过来的，也没有非不让他们干，只不过让他们量力而行，免得累垮了身体得不偿失。 萧老三先去洗手洗脸，然后赶紧去灶房喝了一大碗凉白开。 这是萧戾要求的。 在他没有穿书到这里的时候，他们都是喝的生水。 作为一个现代人，萧戾习惯了喝烧开的水，就算在末世也没能改掉这个习惯。 好在末世前他囤的物资足够多，也足够自己嚯嚯十来年，不然他还真没办法解决饮用水这个问题。 毕竟他虽然拥有好几种异能，但是偏偏没有末世相当受欢迎的水系异能。 林草和李金花去做饭了，萧戾想去打下手，被萧老三给拉住了，“戾儿，做饭用不着你，你将就将就吃一点，今日也歇歇吧。”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萧家除了宝哥儿，大家都看出来萧戾之所以要做饭，纯粹是因为嫌弃家里的饭菜难吃。 虽然是真的不算好吃，但是也没有到吃不下的地步啊！ 不过大家都疼惯了他，大多数时候都随着他去。 萧老三平时话不怎么多，多数时候还是闷头干活的一个人。 萧戾不觉得他会找自己谈心之类的，大概是有事，便坐了回去，“好，三叔是有事要说吗？” 萧老三看了看灶房和老爷子的方向，见两边都没人注意他们，这才点点头，“是这样的，你不是快成亲了吗？我今日遇到了……” 他又看了看两边，确定没人注意才继续说道：“萧老二两口子，他们不知道发什么疯，说要给萧二娶陆有福进门，甚至还打算卖地盖新房子。 你也知道，咱们庄稼人最要紧的就是田地粮食这些东西。 以前萧老二两口子把田地看得多重，现在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要卖地，怎么看都不像好事，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他们怕是要找上你。” 这种事以前不是没有过，二房那边但凡有什么不顺心的，就要上他们家闹一闹。 每次二房的一来，他爹娘就要有好一阵胃口不好，草哥儿也会担心，再加上临近戾儿成亲的日子，他不愁不行啊！ 闻言，萧戾回忆了原身的极品亲人，眉头也不由地皱了皱，“这确实是个问题。” “唉！”萧老三叹了口气，都想学他爹抽几口旱烟解解愁了，“要不是怕你爷奶他们知道，我都想去找人打听打听怎么回事了。” 在这一点上，村子里就这点不好。 他找别人打听事，别人没准还会反过来打听他们家怎么了，到时候问到爹娘跟前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萧戾是觉得有点麻烦，却也没到特别麻烦的程度，“三叔，您有没有想过我们一家离开杨柳村？” “戾儿你……”萧老三噌的一下站起来，一脸震惊，就连瞳孔都不由自主放大了来，“你是打算？” “打算什么？”他起身的动作太大，萧树根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被当场抓包，萧老三整个人都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同他爹撒个谎，好把这件事给瞒过去。 他在这愁得不行，结果旁边的萧戾却…… “爷爷，是这样的，三叔说……”萧戾不仅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还把刚刚问萧老三的问题又拿来问了一遍萧树根，“爷爷，您有没有想过我们举家离开杨柳村？” 这是萧戾能想到最好最快解决二房的办法，而且他也更偏向于离开杨柳村。 最好就是想办法去京城，实在不行去城里、郡城、州城都好。 别的不说，那里最起码有官府坐镇，等灾荒来的时候肯定能比村子里更快收到消息，好方便他做打算。 反正不到走投无路，空间的事他不打算说出来，萧家人也不例外，倒是那个漂亮小哥儿…… 若他们以后真的相爱了，自己或许会把空间的事告诉对方，不然自己大概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坟墓去。 和萧老三一样，萧树根听到他的话，震惊得手里的烟杆都险些掉了，“戾儿你突然问这事干什么？” 萧戾沉默了会才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三年内，我们举家离开杨柳村，能去京城就去京城，去不了京城就去州城、郡城、城里，能去到哪里，就去哪里。” “戾儿你这……”萧老三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南安县，闻言好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萧树根比他的反应稍微好一点，却也没好到哪里去，手都是抖的，“一定要去吗？” 老人家的态度很显然，对生活了大半辈子的故土自然是舍不得的。 而且古代的举家搬迁可和后世不一样，这意味着他们放弃现有的一切，去一个未知的地方重新开始。 未知的一切总是让人畏惧的，尤其是与整家人未来息息相关之事。 萧树根手在发抖，面上却一派镇定，“戾儿你容我想想，我晚点再告诉你。” 最近他们都知道了，萧戾不是会无缘无故突然提起某件事的人，一旦提起，必定是有什么想法，甚至已经有了决断。 刚刚他没回答的问题，已经透露了他的决心。 萧老三却做没有他爹这么好的演技，满是不理解地问他，“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要离开杨柳村了？我们萧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离开这里我们就没有家族的庇护，到时候……” 他说了很多，道理萧戾都懂，只是有的事情不得不做。 “我本来打算成亲后找人盖个新房子，到时候我们和鸢哥儿父子一起住，有什么也能互相照应。 三叔刚刚说的二房的事，确实是个问题，可只要我们两家都在杨柳村，他们要闹就总能闹到我们家来。 可离开这里就不一样了，外面我们不熟，他们同样也不熟，就算他们想找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而且我早晚都会当官，到时候自然不能留在原籍，难道让我不管你们吗？” 除了最后当官这件事，别的萧戾都没骗他们。 他没有官瘾，也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心，在末世那会当指挥官都是挂名的。 要是让他一天到晚操心这操心那的，他绝对不会当那个指挥官。 单说无故举家离开，萧老三和萧树根都有些放不下故土，可要是事关萧戾前程，他们的态度立刻松动了不少。 “戾儿不用担心，你三叔我还能干几十年，你爷奶我会照顾好的，你去当官的话我们也帮不了你什么，怎么好去给你添麻烦？” 萧树根认可地点点头，“你三叔说得没错，再说我和你奶奶身子骨也硬朗着，还能继续干好几年，别担心我们。” 萧戾哪里是担心，是想把他们放到自己的羽翼之下。 这个说法行不通，他琢磨了下，便换了个说法继续游说他们。 “那你们放心我一个人去外地赴任？而且到时候我肯定会带着夫郎和岳爹一起去的，你们就不想一起去？ 离得远又忙的话，到时候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回来看你们，万一我和鸢哥儿有了孩子，你们就不想看着孩子长大吗？” 别的先不说，就孩子这一点，他们真的很难不心动。 不拘是汉子姑娘或者小哥儿，那可都是戾儿的孩子，要叫他们爷爷和太爷爷的啊！ 萧老三还没有那么明显，萧树根已经完全动摇，“这事你问过你奶奶没有？” 萧戾摇头，“没有，一会就说。” 萧树根磕了磕烟斗，“行，要是你奶奶也没问题，那咱们家就听戾儿的，哦，还有你三叔么，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宝儿的话……算了，他还小，不问他了。”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萧树根简直民主得不像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汉子。 这个时代，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大户人家，亦或者像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大多数人家中都是听一家之主的。 一家之主说要做什么，只要一声令下，底下的小辈们反对也没有用。 至于他们的婆娘夫郎，则压根连发言权都没有，只能听从安排。 而萧树根却不仅会考虑到自己的老妻，也会考虑到自己的儿夫郎，甚至就连身为哥儿的孙儿都考虑到了。 不过宝哥儿因为太小，发言权被无情剥夺了。 萧戾倒是不会因为他小就不问他，“宝儿也得问，他不是有个好朋友在这吗？万一他舍不得人家怎么办？” 萧树根愣了下，而后满脸欣慰地看着他，“好，也问问宝儿。” 吃饭的时候，这件事被萧树根宣布，让他们各自说说自己是怎么想的。 李金花本就是别村嫁来的，他爹娘已经不在，与哥哥嫂嫂的关系也一般，对杨柳村也没有多大的不舍。 而且比起留在这，她更希望能看到小重孙出生长大，所以她自然是想跟着孙儿一起走的。 林草嫁来杨柳村还不如李金花那么多年头，与家中的关系并不好，说句难听的，当初嫁来萧家说是被家里卖给萧家的都不为过，他是无所谓去留的。 看到大家都似乎跟着萧戾离开，他自然也是愿意的。 最后，所有人都看着一个人吃得开心的宝哥儿。 萧戾笑了下，“宝儿怎么想的呢？” 第39章 小哥儿的羡慕 宝哥儿一脸懵逼地“啊”了声，抬头看他，“宝儿要想什么呀？” 过于专注干饭，显然小家伙没注意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众人见状，不由地笑出声来，之前的沉重气氛也因此一扫而空。 林草给他拿走嘴角的饭粒，笑着给他说了一遍刚刚的事情，最后才问他，“宝儿愿不愿意我们家换个地方住？” 因为他太小的缘故，所以林草尽可能地把话说得简单点。 不过很显然，在给宝哥儿解释的时候，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自己的偏向，并且传递给了宝哥儿。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起去吗？二狗哥能不能也一起去呀？” 闻言，林草愣了下，下意识摇头，“二狗家在这里，他不能跟我们一起去。” “哦……”宝哥儿刚刚还无所谓的小脸，现在变得皱巴巴了，“可是宝儿想和二狗哥一起玩。” 二狗哥不会因为他穿得破破烂烂，又是个小哥儿就不带他一起玩，他最喜欢二狗哥了。 要是以后见不到二狗哥，他、他…… 眼看着宝哥儿就要哭了，萧戾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双手搓了搓他的小脸，“就这么喜欢你的二狗哥？” 宝哥儿毫不犹豫地点头，“喜欢啊！二狗哥会给宝儿吃野果，还会带宝儿玩，宝儿最喜欢二狗哥了。” 萧戾回忆了一下二狗家的情况，才故意逗他，“那以后见不到你的二狗哥了，你还要不要和大家一起搬家呢？” “不能丢下宝儿的！”宝哥儿立刻抓紧他的衣襟，“宝儿要和爷爷奶奶、爹爹小爹爹，还有四哥一起的！” 尽管不明白，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远近亲疏。 萧戾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不要你的二狗哥了吗？” “想要的……”宝哥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二狗哥不能一起去呀！” 虽然说得不是特别准确，但是他的意思萧戾明白了。 还是想要二狗的，不过因为二狗不能他们一起去，所以小家伙在家人和朋友里面选择了家人。 这个选择是正常的。 如果这么小就知道为了朋友不要家里人，那他们才该有得愁。 萧戾也没故意逗他，“那四哥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宝儿的二狗哥一起去好不好？如果实在不行，宝儿就给二狗哥写信好不好？” “真、真的吗？”宝哥儿从他怀里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四哥不能骗宝儿哦～” “嗯，真的，不骗宝儿。”萧戾有心骗人的时候，压根就不会让对方有知道的可能。 闻言，宝哥儿眼泪一收，在他怀里扭了扭小身子，挣扎着要下去，“宝儿饿啦！” 见状，众人再次笑出声来，其中就属萧老三这个亲爹笑得最大声。 宝哥儿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一边吃饭一边好奇地看着他们，“笑什么呀？” “没，没什么，宝儿吃饭。”萧老三笑得差点岔气。 大家自然不会告诉他，他们是在笑话他这个小孩，免得把人给气哭了，一会就哄不好了。 第二天，萧戾在家吃了早饭，就去陪陆鸢一起上山了。 本来他们定亲的事就够村里人热闹了，再加上昨日鸢哥儿突然以真面目示人，穿得也不差，收拾得又干干净净，更是让大伙全都震惊到了。 如今村子里的话题，基本上都是在说他们。 一路上只要遇到人了，不管昨日见没见过陆鸢的，今日都是一个劲地朝他看去，像是要把他看出朵花来的样子。 陆鸢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麻木，也就从家到山上那么一段路。 到他以往捡柴的地方时，他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萧戾拿着柴刀，听到这动静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开始叹气了。” 陆鸢这会满心郁闷，都没心情和他拌嘴了，“以前我不好看，他们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现在我好看了，一个个都好像很喜欢我，我不明白为什么。 难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那个人好吗？为什么要因为别人好不好看就喜不喜欢一个人呢？ 如果我是个坏哥儿，他们是不是也会因为我长得好看喜欢我？” 这时候的人首先想的都是吃饱穿暖，而不是读书明理。 从未接受过教育，就连种田种地的经验都是一代代人口口相传，能要求他们有多高的道德素质呢？ 即便是后世，在素质教育的社会下，依旧会有人因为他人容貌的不足而对其嘲笑，甚至霸凌他人，又何况是这里？ 不过萧戾也没想到，陆鸢竟然能说出喜欢一个人的标准，是对方人好这样的话。 毕竟杨柳村的人，哪里会在意什么是不是好人的问题，他们只在意那个人的家境如何。 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明事理的人，可终归还是少数。 就像杨柳村的人都那么喜欢陆有福，真的只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陆家本身家境就不差，而陆有福又是被家中宠爱的那一个。 在这里，喜欢这两个字本就不纯粹。 陆鸢没听到他说话，还有些奇怪地朝他看来，“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之前每次自己说话，他都有一堆大道理等着自己的样子，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上他那怀疑的目光，萧戾在心底轻“啧”了一声，“还喜欢上我和你吵了？” “嗯……没有。”陆鸢心虚地把头转向一旁，没再看他，闷闷不乐道：“我就是想不明白。” 自己没读过书，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道是对的，可他不是读过书又见多识广吗？他总会知道的吧？ 也幸好萧戾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非得告诉他，圣贤书可没有教这些的。 想了下，萧戾干脆把柴刀放下，走到他旁边，拉着他找了块还算干净的木头坐下。 “你说得没错，喜不喜欢一个人确实要看他是不是好人，可你要知道，一种米养百种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和想法。 我们不能要求谁一定喜欢我们，但我们知道自己很好就可以了，别人怎么样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喜欢我们，又不会让我们吃饱穿暖，他不喜欢我们，也不会让我们少一块肉对不对？ 鸢儿，除了你在意的人，不用太在意别人是怎么看你的，你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他人而活。” 闻言，陆鸢心神俱震，怔怔地看着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些事，就算是小爹爹也没有。 不过小爹爹和他一样，也没有读过书。 见他把话听进去了，萧戾才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而且愚蠢的人总是容易被他人影响，别人说什么他也说什么。 久而久之，人传人，人传人，慢慢的就会像大家之前对你那样。 可那不也正是你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的吗？所以鸢儿，你在烦恼什么呢？” 如果说他之前的话给了陆鸢心灵上的震撼，那么刚刚的话就是直接让陆鸢拨云见雾了。 小哥儿突然崇拜地看着他，“萧四，你真聪明！” “这就聪明了？”萧戾挑眉。 陆鸢脑袋小鸡啄米似的地点了好几下，“对啊！这就很聪明了，小爹爹都不知道呢！” 虽然扮丑之前就想过大家可能会不喜欢自己，但是真正被大家讨厌的时候，其实他还是会忍不住偷偷难过。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萧四说那样的人是愚蠢的人之后，他就觉得开心多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比他们聪明吗？ 闻言，萧戾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想要变这么聪明吗？” “当然想啊！”陆鸢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眼里都是向往的光，“要是我也能像你这么聪明就好了，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和小爹爹的。” “鸢儿一直都做得很好。”萧戾看着他的目光都带上了欣赏。 大概是在末世看多了人情冷漠，突然看到这种一门心思为了家人的，就觉得挺好的。 而且作为即将成为小哥儿家人的他，更加觉得满意了，毕竟以后他没准也能得到小哥儿这样全心全意的对待。 真是令人期待啊！ 陆鸢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耳根发烫地低下头去，“你别这样看着我啊！” 知道他害羞，萧戾轻笑着捏了捏他红彤彤的耳垂，应了声“好”，便起身去砍柴了。 上山的时候，陆鸢就被他叮嘱好该做什么，等地上的柴堆成了堆，才起身用草绳将它们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萧戾的身体就在异能和空间泉水的作用下，逐渐恢复到末世后期的强度。 砍柴在他手下似乎变得很简单，看得陆鸢羡慕得不行。 以至于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就见小哥儿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 他挑了下眉，“羡慕？” 陆鸢诚实地点点头，“羡慕！” 有这么大的力气，就算是去码头扛沙包都能攒下不少银子了，怎么可能不让人羡慕嘛！ 萧戾看他这小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头顶，“行了，别羡慕了，送你下山。” 说话的同时，他弯腰把两大捆柴给提起来，看起来还轻轻松松，可给陆鸢羡慕坏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40章 要成亲了 这回村里人看到萧戾背着两大捆柴下山，又看陆鸢两手空空就拿着一个小篮子装野菜，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的。 谁能告诉他们到底有没有眼花啊？萧四有这么大的力气？还对未来夫郎这么好？ 可不管他们是揉眼睛还是掐大腿和胳膊，那两道身影都没有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 很显然他们没有眼花，回过神来一个个都不由地在心里冒酸水。 早知道萧四这么好，之前他和陆有福退亲的时候，他们就让自己孩子和他定亲了，结果现在便宜了鸢哥儿。 等等，鸢哥儿好像也不错，长得这么标致，配萧四也可以了。 倒是他们的孩子长得不如人家标致，又不如人家懂事，萧四愿意要都不错了，会对他们孩子这么好吗？ 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但就算知道不会还是忍不住直冒酸水。 陆鸢没有朋友，和村里人也不熟，他不去刻意打听的话，这些话压根很难传到他耳朵里。 因而在村子里对他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时候，他不是和萧戾待在一起，就是在家中跟他小爹爹一起准备陪嫁的东西。 虽然他们家穷，但是穷也有穷的过法不是。 那些话倒是传到了萧戾耳中，不过他也懒得管。 毕竟管了也没用，除非把人都给杀了。 就这样，时间一晃眼就到了十一月初九，他们成亲的日子。 一大早帮忙的人就到了萧家，基本上都是萧氏一族的叔伯兄弟和他们的妻儿，小孩子则成群结队地在萧家周围玩闹。 萧戾被吵醒就起来了，一出门就被大家打趣。 “哟，新郎官起来了。” “萧四你昨晚是不是兴奋得睡不着啊？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才起来，村里的懒汉我过来的时候人家都起来了。” “哈哈哈……” 这些人都与萧家相熟得很，因而说这些话也没有什么恶意，换成别人他们也一样会打趣，都是杨柳村一贯的风俗了。 萧戾眉梢轻挑，也没否认，“是啊，好不容易娶到那么漂亮的夫郎，可不得兴奋得一晚上睡不着。” 事实上，他确实一晚上没睡，不过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种地。 不知道是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不同，还是因为空间泉水的作用，他不久前种下去的蔬菜水稻之类的都成熟了，就连从山上挖回来的那三株人参都大了一圈。 为了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他昨晚还特意重新翻了两块地，种了东西后，一块用的外面的河水，一块用了空间泉水。 过段期间收获了，大概就能看出对比，顺便也能看看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对植物而言是不是不同于外面。 众人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愣，而后一个个哈哈大笑。 “好小子，还以为你们读书人脸皮薄，没想到你小子这脸皮比锅底还厚。” “萧四，你这样子你家小夫郎知不知道？你不会就是用平日里那副模样把人给哄骗到手的吧？” 萧戾脸皮确实挺厚，见他们没完没了了，干脆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怎么就不许是因为我长得好被他一眼相中吗？” 众人：“？？？” 现在的读书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长得好有啥用，汉子还是要能养家才行，当然，老二也得厉害哈哈哈。” “咳咳咳，说得对说得对，都厉害才行，不然怎么让家里那口子给自己生胖娃娃啊！” “你们差不多得了啊！没看到那边的大娘都开始瞪咱们了吗？” “这谁成亲的时候没被人笑话过，我成亲那会就属你笑得最大声。” “过去的事怎么能算？有本事你去大娘跟前说荤话，看大娘打不打你！” …… 陪着他们说笑了会，萧戾便去灶房找吃的了。 李金花今日忙得很，来帮忙的大娘、婶子和叔么都是她在指挥，五十出头的人了，还跟年轻人一样风风火火的。 看到萧戾时候，老太太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瞧我，都给忘了戾儿还没吃朝食了。” 见状，萧戾不由地无奈，“奶奶，我不是宝儿，自己会找吃的，你放心，我不会饿着自己的。” 在这世界上，他敢说谁都有可能挨饿，他肯定不会是那一个。 即便在末世他都没吃过饿肚子的苦，何苦是在这里。 空间里的粮食虽然没有经过加工，但是其他能直接吃的东西还有很多，怎么着都饿不到他的。 “在奶奶眼里，你和宝儿一样，都还小呢！”李金花给他拿了几个白面馒头，“你三叔么起来特地做的，还热乎着，吃吧。” “嗯，知道了。”萧戾接过馒头吃起来，顺便打量灶房里有没有什么活需要自己帮忙的，结果…… “行了行了，没别事你就出去待着，准备准备去陆家接亲，别在这碍手碍脚的。”李金花故作嫌弃地把他往外面推。 萧戾拿着馒头在门口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老太太，“奶奶，我是失宠了吗？” “嘿！你这孩子！”李金花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没好气道：“谁失宠都轮不到你，好了，赶紧给我出去。” “行吧，听你的。”萧戾拿着馒头去了堂屋，又被同族的长辈们轮流问候了一番，从读书到写书去卖话本…… 等差不多该出门了，他才得以脱身，回屋去换上用云锦制成的喜服。 当他穿着正红的喜服出来时，在场之人基本都看得愣住了。 因尚未及冠却已经有了功名，所以萧戾此刻是半披着长发的，部分头发被红色发带绑着，墨色长发不时被风吹拂而动。 日光下，年轻俊美的书生郎眉眼凌厉，嘴角带着淡淡笑意，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不同于村里汉子的优雅。 “萧四之前可能真没说错，鸢哥儿可能就是看上他这张皮了！” “本来就长得高大，现在这么一收拾，又穿上这喜服，这十里八乡的，怕是找不出一个比萧四更好看的汉子了。” “光看容貌，他和鸢哥儿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戾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和萧树根知会一声后，便带着同族的兄弟前往陆家去接亲了。 比起萧家的热闹，陆家这边可谓是冷清得有些过头了。 陆家大房和三房没一个在家，连样子都不打算做一做。 陆家老两口倒是在家，但是老爷子连面都没露，老太太就坐在堂屋里指桑骂槐。 “老大媳妇这个小贱蹄子，一天到晚都没人影，连老婆子饿了都不管。” “老三媳妇这个懒妇，就知道吃吃吃，一天到晚住我们家的吃我们家的，活一点不干，公中银子都给得抠搜搜……” 萧戾是骑着马来的，坐在高头大马上，还没进门就从墙头看到了陆老太瞪着陆鸢的屋子。 也许是听到了门外的马蹄声，陆老太突然扭头看过来，看到墙头外的萧戾突然吓了一跳，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萧戾唇角半勾，意味深长地冲着她笑了笑。 陆老太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嘴巴嘟囔着小声骂骂咧咧了两句，然后阴沉着脸转身走了。 陆家大门打开的时候，跟来接亲的同族兄弟正好目睹了陆老太变脸过程，看得那叫一个稀奇。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待见我们呢？” “她不喜欢陆家二房又不是什么秘密了，我们明显被讨厌了啊！” 说着说着，大家看向翻身下马的萧戾，“你不生气吗？” “大好日子不嫌晦气？”萧戾把缰绳给他，微笑着给开门的婶子递了个红纸包过去，“多谢婶子。” 能被林清请来帮忙的，自然是关系极好的人家。 那位婶子得了喜钱，本就笑容满面的脸，这下更是笑出褶子来了，“萧秀才快快进来，你再不来，鸢哥儿都快把脖子伸断了。” 身后都是同族兄弟的起哄之声，萧戾挑了下眉，“怪我来得太慢了。” 婶子闻言“噗嗤”笑了出来，满意地走在前头领路，“清哥儿同我说萧秀才是个会疼人的，我还纳闷他怎么知道的，现在一瞧可不就是会疼人的吗？以后鸢哥儿可算是又多了个人疼爱了。” 这婶子是个大嗓门，声音大得不止来接亲的人全听见了，就连屋子里的陆鸢也听到了。 “兰婶婶！你又说我坏话了！”鸢哥儿一身喜服坐在凳子上，看到萧戾下意识起身朝他走去，“萧四你来啦！” 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倒是印证了兰婶子刚刚的话。 好在他那些同族兄弟都在院子里等着，不然看到得调侃他们了。 他倒是没什么，脸皮薄的小哥儿怕是又要害羞得想躲起来了。 萧戾伸手牵住他的手，垂眸望着他格外漂亮的小脸，轻笑着道：“嗯，我来接你了。” 他们身上穿着一样的喜服，除了大小，其余的都是一样的。 日光下，蚕丝制造的布料似有流光划过，而少年眼中也有着更明亮耀眼的光，正望着会与自己共度余生的人。 “萧四，我们要成亲了。” “嗯，要成亲了，高兴吗？” 陆鸢重重点了点脑袋，“高兴！” 萧戾摸了摸他的发丝，和他一起拜别林清，牵着他一步步走出陆家。 刚刚还在说高兴的人，到了这会却开始一步三回头，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小爹爹。 他每回回头，林清都是笑着在看他，逐渐打消了骤然分开带来的不适。 当看到脖子上绑着大红绸缎的高头大马时，小哥儿一脸震惊，“我们骑马吗？” “嗯，骑马。”萧戾自己先上马，然后朝他伸出手，“鸢儿，把手给我。” 第41章 忘了，还有一个爱吃糖的孩子，是不是鸢儿 陆鸢其实更想说自己并不会骑马，也从来没有骑过马。 可是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时，那些紧张不安好像都开始消散。 抿了抿唇，陆鸢将手放到萧戾的手心，被他一拉一抱，就坐在了马背上，坐在了他的身前。 速度快得甚至他都没有感受到害怕，视线就被马的大脑袋给吸引。 萧戾单手环住他，见他没害怕，这才甩了下缰绳。 他们二人倒是淡定了，跟着来接亲的兄弟们则不淡定了。 “嚯！萧四刚刚那一下可真漂亮啊！” “还好咱们都成亲了，不然村里的姑娘小哥儿见过萧四这样的，怕是瞧不上大伙了。” “这也不能怪萧四，别说姑娘小哥儿了，就算是我，也喜欢看人骑着高头大马啊！那多威风，谁不想啊！” “不过也是萧四有本事，从他友人那里借到了马。” “说到底，还是得读书识字才行，瞧瞧萧四不就是，书读得多，认识的人都比咱们厉害。” “没错，等日后我孩子大了，我就送他去城里的私塾，就去萧四去的那家，最好也给我考个秀才回来，让我当当秀才他爹。” “哈哈哈，你儿子才生下来多久，你就惦记上了。” “你敢说你没惦记？” “那我可没有说。” ……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路上遇到孩子，还有专门负责扔喜钱和喜糖的，都是用红纸包起来，小小一个，本来就是拦路讨这些的孩子们一股脑都去捡东西了。 陆鸢本来是坐得很直的，可这马总是一晃一晃让他撞到萧戾身上。 怕撞疼萧戾，三次过后他就乖乖靠在萧戾怀里了。 萧戾不时垂眸往他通红的耳垂看上一眼，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没多久，萧家到了。 萧戾先下马，然后朝着马上的小哥儿张开双臂，“鸢儿，跳下来？” 这回陆鸢不怕了，他才说完就跳了下去，正正好落入他怀里，脸上甚至还带着兴奋的笑。 萧戾抱住他的时候，还听到他小声地嘀咕：“原来骑马也没有多可怕啊！” “喜欢骑马？”萧戾等他站稳，才牵着他往家中走。 陆鸢轻轻“嗯”了声，“喜欢，虽然也摇摇晃晃的，但是比牛车稳，还比牛车快。” 在他有限的见识里，牛车就是很了不起的东西了，何况是马！ 萧戾偏头正好看到小哥儿眉眼弯弯的样子，想了下，附在他耳边轻声告诉他，“马是我们的。” 陆鸢瞪大眼，震惊地朝他看来，“真、真的吗？” 那可是马啊！听说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东西啊！萧四连马都能买到，他怎么那么厉害啊！ 对上小哥儿崇拜的目光，萧戾笑着点点头，“真的。” 陆鸢还想和他说什么，可人多眼杂，他们都快走到堂屋了，只能合上嘴看向前方。 因为太过兴奋，所以导致他一时间都忘了紧张，全程都是笑吟吟地和萧四拜堂。 本就对他满意的萧家人，见状便更满意了。 拜完堂，陆鸢就去了萧戾的屋子。 在杨柳村，哥儿和姑娘刚拜完堂，都是要待在屋子里的。 有相熟的朋友，还可以邀请到屋子里聊聊天，可陆鸢没有，便显得屋子格外冷清。 不过好在他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也没有见过别人成亲的热闹，并没有觉得怎么样，还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里的柜子、桌子、床什么都是新的，中间的桌子上放着套瓷器茶具，靠着窗边的书案上还有个竹筒，里面插着几枝不知名的花。 陆鸢盯着那些花看了又看，始终没认出来是什么花，好像也没有见过。 不知道萧四从哪里摘来的，可真漂亮。 “咚咚——” “四哥么，宝儿可以进去吗？四哥叫宝儿送吃的啦！” 突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和宝哥儿软乎乎的声音。 陆鸢知道宝哥儿，是萧四他三叔的儿子，白白嫩嫩又特别懂事的一个小哥儿。 他起身走过去开门，看到矮墩墩的小哥儿捧着个不大的木托盘，上面放着一碗饭和一碗荤素搭配过的菜。 “你四哥怎么使唤你啊？”陆鸢从他手里接过托盘，领着他往里走。 宝哥儿不认生，加上知道他是自己的四哥么，便下意识地同他亲近起来。 “四哥叫宝儿来陪四哥么哦～”小家伙主动牵着他的手，仰着小脑袋一脸高兴地看着他，“四哥么，宝儿以后也能像你这么漂亮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有时候可不分年岁大小。 陆鸢最近不是没听到有人夸自己漂亮，可被这么小的孩子当面夸奖还是头一次，有些难为情的同时还很高兴。 放下托盘后，他将宝哥儿抱起来，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我漂亮吗？” 宝哥儿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漂亮！四哥么是宝儿见过最漂亮的哥儿了！” 陆鸢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往门口瞥了一眼，才压低了声音问他，“那你四哥有说过我漂亮吗？” “这个……”宝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重重点了下脑袋，“有的，四哥说四哥么跟宝儿一样好看，可宝儿不知道自己好不好看呀！” 萧家没有铜镜，想看自己的模样都是打盆水来看水中的倒影，很难能看清一个人的模样。 陆鸢想了下，萧四可能真说过，不过听着不像是专门夸他漂亮的，倒是像和宝哥儿随口说起的，毕竟…… 看了看宝哥儿白白嫩嫩的小脸，可爱是真的可爱，可才三岁，五官什么的都还没有长开，哪里能看得出什么啊！ 这多半是哄小孩的话！ 宝哥儿见他不说话，小手在他眼前招了招，“四哥么？” 陆鸢回神，对上小家伙圆溜溜的大眼睛，心头一片柔软。 真的好可爱啊！他和萧四也要生这么可爱的娃娃！最好先生一个小汉子和一个小哥儿！ 小爹爹说了，萧家人虽然和善好相处，但还是早早替萧家延续了香火，才能真正挺直腰板，也好让萧四安心读书。 他也是这么想的，先生一个小汉子，再生一个小哥儿。 当然，如果有姑娘也不错，只是小哥儿鲜少能够生出姑娘来的，所以他并没有怎么期待过生小姑娘。 若是萧四喜欢孩子，他们也可以多生几个。 外边，萧戾手里接过一碗又一碗的酒，将来给他灌酒的同族兄弟喝倒下去一大批，让他们本来想闹洞房都想不起来了。 因为用油灯和蜡烛照明都很费钱，所以为了省下这些银子，大家都是中午就开始上流水席，等晚上就各回各家了。 应付完同辈的兄弟，萧戾又陪着长辈们喝了一轮，直到临近傍晚，喜宴才终于结束。 还清醒着的叔伯就帮忙把各家的桌凳搬回去，婶子、叔么则收拾灶房，清洗碗筷，一会走的时候顺路把自己家的碗筷带回去。 因为家中有了银子，所以这次萧家的酒席很是舍得买东西，就算是大伙敞开了肚皮吃，还是剩下了不少。 村里喜宴一般都是两个荤菜，再配两个素菜一个汤，主食就是黑面窝窝头，而且荤菜里面还有大半都是素的。 萧家这次可不同，不仅两个荤菜里面全都是肉，就连那两个素菜里面也有肉，像猪下水，鸡杂，还有一些边角料的肉碎。 除此之外，萧家这次的主食都是糙米饭！ 虽说糙米比精米便宜，但那始终都是大米啊！ 更重要的是，这糙米饭不管是大人小孩都管饱，不少人吃到最后都吃撑了。 这也不怪大伙，毕竟就算是在自己家中吃，都没有让他们吃到饱这种说法。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够让他们敞开肚皮吃的地方，他们能错过吗？那自然是不能啊！ 也是因为萧家的大方，本来有些只打算来一个人的，最后都把家里人给带来了。 虽说要送的礼也多点，但这种能吃饱的好事可是万年难遇，大家谁也不愿错过。 这吃一次和过年也没什么差别了，甚至过年他们自家都不见得能吃得那么好。 李金花看着剩下那些已经煮好的菜，给自家留出一顿的量，然后便让帮忙的婶子、叔么和大娘们分了带回家。 这都是杨柳村一贯的做法了，要是酒席上有剩下的菜，都会让来帮忙的人分了，再用红纸包个几文铜钱当酬劳。 在酒宴上大方，在酬劳方面李金花也没有小气，全都给人包了十八枚铜钱，其中活干得多的还悄悄多给了人一个红纸包。 来帮忙的都是关系比较好的人家，能带那么多菜和肉回去就已经高兴得很了，此刻摸到红纸里面的铜板，更是一个个高兴都嘴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 “金花婶子，下次要帮什么忙你直管招呼一声，我下次还来。” “对啊金花妹子，你们家可真是厚道，咱们杨柳村今天怕是吃得比过年还好。” “谁说不是呢！这不年不节的，谁家敢这么敞开了吃，还是萧四有本事，考上秀才就能给家中挣银子了。” 别人夸李金花再多，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听到别人夸萧戾，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戾儿是懂事又孝顺，从来就没有让我们操心过。” 大伙见状，更是把萧戾给夸出了花，把老太太给高兴得不行。 堂屋门口，萧戾也听到灶房里的动静了，摇摇头走向自己屋子。 进自己屋子，萧戾可没有敲门的习惯，但想到里面有个新嫁进门的漂亮小哥儿时，还是在门口停了下来，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 “谁哇？”是宝哥儿的声音，听里面的动静，小家伙在跑来了。 “你四哥。” “四哥！”小家伙跑来开门，然后直接抱住了他大腿蹭了蹭。 萧戾摸了摸他的脑袋，“宝儿乖，去找你小爹爹，四哥和四哥么还有事，现在不能陪你玩。” 今天宝哥儿已经特意被交待过这些事，闻言一脸小大人的模样点点头，“知道了，那四哥你忙完了要给宝儿讲故事哦！” 这都是宝儿最近的日常活动了，只要萧戾在家，都会每天给他讲一会故事，今天萧戾还没有给他讲故事，便被惦记上了。 萧戾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嗯，忙完了就找宝儿，不会忘记的，去吧。” 得到承诺，小家伙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床上，陆鸢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莫名觉得他对宝哥儿的态度有些似曾相识。 萧戾关上门，走到桌子旁坐下，半点不讲究地用茶杯倒了两杯酒，然后才看向陆鸢，“不过来吗？” “嗯？”陆鸢走神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他低低笑了一声，才红着脸蹭地起身，“来了。” 他在萧戾旁边坐下，也不用提醒，拿起另一杯分量很少的酒，有些羞涩地勾住他的手臂，“那我喝了？” “嗯，喝吧。”萧戾喝酒的时候，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脸色泛红的陆鸢。 小哥儿闭着眼，睫毛轻颤着，仰头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被辣得眼尾湿润，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萧戾眸色沉了沉，喉结滚动，抬手给他轻拍两下背，“好喝吗？” “嗯？”陆鸢一时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眼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喜欢的。” 这可是他们的合卺酒，怎么可以不喜欢呢？就算不喜欢也得说喜欢！ 萧戾哪能看不出来他的口是心非，刚刚给他拍背的手往上捏了捏他的后颈，“吃东西吗？” 陆鸢点点头，说起吃的，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鲜活了，“好多肉啊！要是小爹爹也能吃到就好了！” “三叔么送了肉过去，不出意外小爹爹应该吃上了。” “啊？”陆鸢愣了下，“那……那家里知道不会不高兴吗？” “为什么要不高兴？”萧戾挑了下眉，“而且我不是答应过你，等成亲后会把你小爹爹一起接过来，这么点东西就不高兴，家里能不高兴得过来？” 陆鸢以为他说的接来一起住得等小爹爹年老之后，现在最多就是让小爹爹离开陆家，然后帮衬着一点。 谁知道他真的是打算成亲后就把小爹爹接来，真的是太让人意外了。 “萧四，你怎么这么好。”陆鸢扑进他怀里，回忆了一下小爹爹给自己看的那本羞羞的书，闭眼在他嘴巴上亲了下，“你放心，我一定会早点给你生个小汉子的！” 闻言，萧戾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他的后腰，“这就好了？” “嗯嗯嗯，好啊！”小哥儿抬头看着他，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赶紧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去。 萧戾是真没想过要孩子，而且三年后有灾荒，如果去不到别的地方，到时候逃荒带个孩子太麻烦了。 更重要的是，在灾荒的时候，吃人的事时有发生，小孩子更容易被盯上。 就算他一身本事，可也会担心有看顾不及的时候，除非空间确定能够让其他人进去。 他本想和小哥儿实话实说，暂时不打算要孩子，结果他不过迟了一会没说话，小哥儿就两眼雾蒙蒙的了。 “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给你生孩子啊？” “……”不是，你从哪得出的结论呢？ 萧戾好笑地摇摇头，“没有的事，不过我暂时不想要孩子，你很想要孩子吗？” 小哥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肚皮，“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哥儿很难怀孩子的啊！” 也不是所有哥儿都这样，但大部分的哥儿都是这样的。 陆鸢不觉得自己会是大部分之外的那些，容易怀孩子的哥儿。 闻言，萧戾沉默了。 在成亲前，该学的陆鸢都学了，知道自己一个人是生不出孩子的。 如今见他不说话，便忍不住觉得他是不愿让自己生他的孩子。 自己是他夫郎，自己不给他生，他想让谁给他生啊？ 眼看小哥儿身上的气势越来越沮丧，萧戾叹了口气，妥协道：“生生生，生十个八个，高兴了吗？” “也、也不用生那么多吧？”陆鸢高兴是高兴，却又忍不住撇撇嘴，“猪才生那么多呢！” 闻言，萧戾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陆鸢突然想到刚刚怎么会觉得萧四对宝哥儿的动作眼熟了，这人分明也是这么对自己的。 想到自己在他眼里可能和宝哥儿差不多，陆鸢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不许捏我脸了，我不是宝儿！我长大了，不能捏了！” 萧戾挑了下眉，“谁说长大了就不可以？不信你看看，等宝儿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还会不会捏他的脸。” “这……”陆鸢显然被忽悠住了，一脸纠结的，看得萧戾手又有点痒了。 怎么办，可爱，想捏。 最后，他们还是没能就这个问题统一意见，因为…… “戾儿，鸢哥儿，差不多吃暮食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出来。”李金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现在其实还早，不过为了照顾新嫁进来的陆鸢，怕他会饿，所以今天萧家开饭比较早。 “知道了奶奶。”萧戾回了外面一声，才摸了摸陆鸢的头，“好了，该出去了。” “哦，好。”陆鸢下意识起身，见他没动，便又拉了拉他，“不是出去吗？” 萧戾站起来，笑着点头，“是是是，出去吧。” 村子里没有那么多规矩，萧家的规矩就更少了。 别人家办喜宴当天，晚上一般都是不做饭的，不过最近在萧戾的带动下，萧家日渐习惯一日三餐这样的吃法。 大多数人除了农忙的时候，都是一日两餐，也就是朝食和暮食。 不是因为不想吃，而是粮食珍贵舍不得，所以才会一日两餐。 萧戾最近陆陆续续拿了几百两银子给家里，这才能让他们潜移默化地接受一日三餐这件事。 若是萧家还是以前那样，要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的话，他们大概不会对萧戾要一天吃三顿有什么意见，但他们自己是绝对不会愿意一起吃的，甚至还很可能会因为他这样吃，而省下自己的口粮给他。 萧戾不是那种自己大鱼大肉，让亲人吃糠咽菜的人，自然不可能让事情那样发展，这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变化。 陆鸢被他牵着出去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可一踏出门口的那一刻，他就抬头挺胸，故作镇定起来。 萧戾捏了捏他的手，偏头小声对他说：“别怕，大家都很喜欢你。” “我没怕！”陆鸢嘴硬。 萧戾无声笑了笑，也没拆穿他，由着他去。 反正等和萧家人相处过，他就会知道自己没骗他了，萧家人真的很喜欢他。 而且即便不喜欢他，就算是爱屋及乌，也会因为自己不会为难他，总归不会让他受气受委屈的。 这会做饭的是林草，萧戾想了下，还是没去帮忙，免得又被赶出来。 李金花正带着宝哥儿在堂屋，两人一起收拾村里人送来的东西。 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送的基本上都是几文钱，和一些鸡蛋、干货或者一点粮食。 比起今天花出去的银子，这些东西肯定是不够的，可李金花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笑容满面的。 看到二人牵着手，那笑就更开心了，“鸢哥儿啊，家里有什么不适应的你就和戾儿说，让他给你想办法。” 说着从桌子上拿了一把糖给他，“吃点甜甜嘴，不过不要吃太多，一会就吃暮食了。” “知道了奶奶。”陆鸢接过糖，笑着同老太太道谢，转身就把糖分给萧戾，“萧四吃糖。” “好。”萧戾从他手心里拿了一颗，不过他没吃，而是朝望眼欲穿的宝哥儿招招手，“宝儿吃吧，四哥不爱吃糖。” 家里日子好过，糖不是稀缺的东西了，宝哥儿因为吃太多糖已经被限制每日吃糖的数量了。 听到萧戾给他糖吃，小家伙撒丫子就朝他扑了过来，“宝儿帮四哥吃！不是宝儿要吃的哦！” 李金花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就惯着宝儿吧。” 萧戾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也没否认，“家里就宝儿一个孩子，不惯着他惯着谁？” 说着他看向身侧，小哥儿眼睛滴溜溜转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看来差点吓了一个激灵。 他低头在小哥儿耳边意味深长地说道：“我忘了，现在家里还多了个喜欢吃糖的孩子，是不是，鸢儿？” 第42章 生，生两个，现在就生 陆鸢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气得偷偷踩了他一脚。 他才不是孩子，他都成亲了，都是可以生孩子的人了，怎么可能还是个孩子呢！ “嘶！”他根本就没用力，那点力道对萧戾来说不过挠痒痒，可他还是一副被踩痛了的语气，故意逗他，“这么用力，想干什么呢？” “很用力吗？”陆鸢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难道太大劲了吗？ 可是自己明明记得，压根都没怎么用力，他怎么好像一副很痛的样子？难道自己的力气变大了？ “四哥，你和四哥么在说什么悄悄话呀？宝儿也想听。”小家伙仰着头，一脸懵懂和好奇。 本来低着头收拾东西的李金花，闻言也朝他们二人看了过来。 陆鸢表情僵了僵，下意识地拉了拉萧戾的衣袖。 老太太也是他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怎么会看不出小两口在打情骂俏，或者说是自己的大孙子在逗人家小哥儿才对。 怕鸢哥儿难为情，她当没看到两人的眉来眼去，朝着宝哥儿笑着招招手，“你个小机灵鬼，你自己都说是悄悄话了，那怎么能告诉你呢？快过来，帮奶奶干活。” 宝哥儿人小，现在还特别容易忽悠，闻言眨眨眼一脸懵懂地“哦”了声，小跑着去给老太太帮忙。 陆鸢松了口气，咬着牙瞪了眼萧戾，“你不要再逗我了，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原来现在没生气啊？”萧戾好笑地看着他，“那不知道谁家小夫郎瞪着眼睛，看起来怎么怪凶的呢？” 陆鸢轻哼一声，扭头不理他，免得自己一会又忍不住踩他一脚。 好在萧戾也没有继续逗他了，带着他一起给老太太打下手。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一起动手，终于在吃饭前把收到的东西分类归置好。 吃饭的时候，陆鸢终于一次性见到了萧家所有人。 因为今日家中新添了人口，所以动筷前，身为一家之主的萧树根特意说了几句话。 “家中没什么规矩，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重要。 鸢哥儿刚嫁进来，家里的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你三叔么和奶奶，不过如今家里也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你照顾好你们小两口就可以。 还有一件事，虽说戾儿一直叫老三都是叫三叔，但是在族谱上他的名字可是记在老三名下的，以后是要给老三养老摔盆的。 可以说没有老三就没有今天的戾儿，所以不管以后你们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这件事。” 闻言，陆鸢下意识坐直身体，“爷爷放心，这些萧四都和我说过的，我会把三叔当亲爹一样看待的。” 萧树根满意地点点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其他人也依次和他说了说话，然后作为长辈的几人，都拿了一个红纸包给他。 按道理是第二天早上敬茶给的，不过村里不讲究这个，一大早大家都要出门去干活了，便把这件事移到了晚上。 就连宝儿都拿了个小小的红纸包给他，“四哥么，给你呀～” 陆鸢愣了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求助地看向萧戾。 不止他没反应过来，大家基本上都没想到宝哥儿会来这么一出。 片刻后，众人哄笑出声。 “哈哈哈……” “宝儿啊，谁教你的？” “傻孩子哟，你一个小孩家家的，不用给。” “宝儿真是聪明。” 无情嘲笑的亲爹，疑惑不解的小爹爹，满眼宠溺的奶奶和一脸骄傲的爷爷。 宝哥儿人小知道的事少，可又不是傻。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他知道大家好像在笑自己，哼了哼没理他们，将小小的红纸包塞进陆鸢手里，他才抱住萧戾的腿。 “四哥抱宝儿～” “好，四哥抱。”萧戾将他抱起放到腿上，见一旁的漂亮小哥儿也眼巴巴看着自己，低头轻笑着说道：“鸢儿也想要抱吗？” “……”自己是想要抱吗？自己分明是想知道怎么处理宝哥儿给自己的红纸包！ 宝哥儿就在萧戾怀里，自然听到了他的话，惊奇地“咦”了一声，“四哥么也要四哥抱吗？” 说着小家伙挪了挪小屁股，十分大方地看着陆鸢，“四哥么，咱们一起坐四哥身上哦！” 陆鸢：“？？？” 陆鸢：“！！！” 他不是，他没有，可别乱说！ 本来大家之前都想当没看到他们小两口眉来眼去的，可谁让有宝哥儿这个大宝贝在呢？ “哈哈哈……”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陆鸢小脸通红，恼羞成怒地瞪着萧戾。 都怪这人，没事总喜欢胡说八道，自己的名声都给他败坏完了！ 萧戾自知理亏，干咳一声后才对着众人说道：“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可以了，再笑今晚我今晚就得睡门口了。” 陆鸢：？？？ 陆鸢：！！！ 陆鸢目瞪口呆。 自己是这个意思吗？自己分明没有！他又胡说八道！ 听到他的话，众人笑得更开心了，就连最为矜持的林草，都笑得背过身去抹眼泪。 宝哥儿还无法理解他们在笑什么，这个看看那个看看，还是一脸懵的样子，“笑什么呀？” 萧戾偏过头，闷笑出声，然后胳膊就被人用力掐了一下，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对上陆鸢要喷火的眼睛。 好了，又把人逗急了。 他假装抽气了两下，然后才压低声音在小哥儿耳边轻声认错：“我错了，你也掐我了，就不能继续瞪我了知道吗？” 陆鸢就没有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嘴巴张张合合，愣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气的。 李金花笑着摇摇头，“好了好了，快吃吧，一会都冷了，戾儿你也是，别整天欺负鸢哥儿，小心今晚真让你睡门口。” “咳！”萧戾赶紧点头，“知道了奶奶。”说着他又看向陆鸢，十分诚恳地说道，“不逗你了，快吃饭，宝儿给你的，你就收着，他也是我们萧家的一份子，给你也是应该的。” 宝哥儿别的没听懂，就听懂了让四哥么收红纸包这句，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四哥么收起来呀～” “……好吧。”陆鸢心情复杂地将红纸包放好，然后摸了摸宝哥儿的脑袋，“谢谢宝儿。” “不用谢呀～”宝哥儿朝他甜甜一笑。 开始吃饭，宝哥儿便被林草给抱回去放在凳子上坐着，让他自己吃。 那乖乖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可把陆鸢给可爱到了。 等自己和萧四有了孩子，也要像宝哥儿这么乖这么可爱才好！ 如果是个调皮捣蛋的，就让萧四管，自己可不管。 陆鸢沉浸在对未来的幻想，等回过神来时，碗里已经被放了不少菜了，都是萧戾给他夹的。 见这人还要继续给自己夹菜，他连忙捂住碗口，小声说道：“够了，再多吃不完了。” 主要是他今天都没有干什么活，拜完堂在屋子里等的时候，宝哥儿又送了饭过来，他现在都不怎么饿。 可这是来萧家的第一顿饭，也不能说不吃。 萧戾看了眼他碗里的小半碗饭，加上自己给他夹的菜也才半碗而已。 不算多，按照平时，小哥儿吃完了还能再吃点水果。 不过他说够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萧戾最后还是点了下头说：“好，吃吧。” 吃完饭，陆鸢还想帮忙收拾，被林草和李金花一起给支走了，让他回屋里歇着。 陆鸢嘴皮子一向利索，可那是对着萧戾和自家小爹爹，换成旁人就不行了。 萧戾让他先回屋，然后自己去灶房烧了一锅水，等来水热的时候将浴桶搬去屋里。 “你要洗澡吗？”陆鸢见他搬浴桶进来，过来搭了把手。 萧戾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你不洗？” 闻言，陆鸢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我也洗吗？可我今日就洗过了啊！” 为了洗澡，他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去烧水，就想干干净净地嫁进萧家，嫁给萧四。 萧戾脚步一顿，凑到他脖颈边嗅了嗅，“我闻闻看香不香。” 吓得陆鸢一个激灵，差点把手直接松开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要吓死我了，而且我又不是花，哪里会香啊！” “嗯？不香吗？”萧戾似笑非笑的，“我再闻闻看。” 见他还在闻，气得陆鸢直接推了推他脑袋，“不香的，你别闻了。” “那我怎么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呢？”将浴桶放下，萧戾把人给抱住，低头在他脖颈上轻咬了下，“不仅香，还是甜的。” 陆鸢：！！！ 陆鸢害羞得整个人都变成煮熟的虾了，眼睛瞪大，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什么，显然是被他不要脸的举动和行为给吓住了，捂着脖子后退，防备地看着他。 瞧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强迫良家妇男的登徒子。 他好笑地看着小哥儿，语气那叫一个意味深长，“鸢儿，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成亲了？ 你现在是我的夫郎，我想怎么样咬，就怎么样咬；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我想怎么做，就。” 怎么做。 陆鸢觉得自己头顶都快冒烟了，顾不上害羞，冲过去捂住他那张口无遮拦的嘴，“你、你别说了！” 见状，萧戾眼里满是得逞的笑。 谁能想到呢，光天化日大剌剌说生孩子都不觉得害羞的人，结果就因为他几句话害羞得整个人都变得红红粉粉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对他做了什么，那可真是…… 太冤枉了。 对上他那戏谑的目光，陆鸢觉得自己的手都有种被烫到的感觉，想拿开手又怕他继续说什么不该说的。 那红着脸纠结的小表情，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 萧戾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把陆鸢吓得原地一个激灵，没好气地瞪着他，“不许捏！” 自己又不是宝哥儿那般的小孩子了，怎么能想捏就捏？ 萧戾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陆鸢记吃不记打，迟疑了一会还是把手给拿开了，结果…… 唇上突然被轻轻咬了一下的时候，他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愣愣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眨啊眨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人怎么这样啊？咬了自己脖子，怎么还咬自己的嘴巴啊？ 萧戾垂首闷笑了两声，“怎么傻乎乎的啊？这么好骗，不得被别人随随便便就给骗走了？” 陆鸢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闻言下意识地反驳，“除了你，谁整天骗我啊！” 萧戾边点着头边闷笑着说道：“嗯，所以这不就被我给骗到了吗？” 陆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好烦啊！我不理你了！” 说着他噌噌噌地走到床边坐下，还故意不看萧戾的方向。 萧戾挑了下眉，“真不理我？那我走了？” “快点走！烦人！”小哥儿甚至还往旁边又挪了点位置，一点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萧戾点头，“好，我出去了，你先生会气，一会我再来陪你。” “快走啊！”陆鸢终于忍不住转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就没见过他那么烦人的人了！ 萧戾笑着出去，正好撞见李金花，被老太太宠溺又无奈地看了眼，“你啊你，小心真把鸢哥儿给气狠了不理你。” 他摇头，“不会的奶奶，我有分寸。” 那么有趣又可爱的小哥儿，现在不逗等什么时候逗？ 老太太一向拿他没辙，摇摇头走了。 回灶房等水烧开后，萧戾打好水提着回屋。 陆鸢听到动静立刻扭头，将不理他这件事贯彻到底。 连着进进出出好几次，小哥儿都只在是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看，还不知道自己被他给发现了。 在陆鸢再一次偷看的时候，萧戾似笑非笑地看过去，“鸢儿，在看什么？” 陆鸢：！！！ 这人真是太坏了！ 陆鸢装没听到，直接把头扭过去。 萧戾笑着走过去，弯腰捧着他的脸，放轻声音哄道：“先洗澡，洗完澡再生我气好不好？” “哼！”陆鸢拍掉他的手，一点面子也没给他，“你走开。” “我走去哪？”萧戾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拉着他的手，笑吟吟地看着他，“都成亲了还不能亲吗？” “你、你……”陆鸢脸又开始发烫，“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嗯？”萧戾挑眉，“我什么时候没有好好说话了？鸢儿说说看，是哪句话我没有好好说了？” 在耍流氓这件事上，单纯的陆鸢哪里会是他这个老流氓的对手，嘴巴张张合合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又气又恼地捂住他的嘴。 “你闭嘴！不许说话！也不许跟我眨你眼睛！” 萧戾点点头，一样没做他说的那些，而是…… 陆鸢手心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让他条件反射地把手给收回去。 萧戾单手撑在身后，微微歪着身体，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又怎么了鸢儿？该不会这也不许吧？那鸢儿说说，还许我做些什么？” 陆鸢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许了！” “好，不许就不许吧！”叹了口气，萧戾往后一倒躺在床上，一脸受伤地合上了双眼，“谁家汉子像我这么可怜，夫郎不给咬不给亲不给碰不给。” 陆鸢扑在他身上捂着他的嘴，虽然很害羞，但是还是强忍着没有移开目光，“没有不给，你不要乱说话，我、我害羞。” 萧戾拉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亲了亲，“这么害羞还想生娃娃？” “那、那不一样！”陆鸢眼神开始飘忽，“我想给你生娃娃。” 闻言，萧戾心口仿佛被轻飘飘的羽毛拂过，脸上的笑意逐渐敛去，目光专注地望着他。 陆鸢鲜少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地愣了下，“怎么了？难道你不想和我生娃娃吗？那你想和谁生娃娃？” 小哥儿的语气越说越委屈，到后来又带了点愤怒。 仿佛只要萧戾敢说点他不爱听的，就会怎么样一样。 好在萧戾这时候没有逗他，“我只是没想过要孩子，而且……鸢儿，你太小了。” 萧戾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轻抚着他的脸，漆黑深邃的黑眸里是前所未有的怜惜，“过几年，等你再大一点，我们再要孩子。” “可是别人会笑话我生不出孩子的！”陆鸢听过太多哥儿因为嫁人后迟迟生不出孩子，所以被人笑话的事，他不想也被人笑话。 萧戾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也不想，只是告诉他，“如果有人笑话你，你就告诉他，是我的问题。” “这、这怎么可以？”陆鸢目瞪口呆，“别人会笑话你的，我也不想让别人笑话你。” 萧戾心里一片柔软，叹了口气，终究是先妥协了，“孩子的事顺其自然，有就要，没有就不强求，好不好？” “你不骗我？”上当多了，陆鸢都怕他骗自己了。 萧戾摇头，“不骗你。” “萧四，你真好！”陆鸢高兴得抱住他，这会不记得害羞了，“你说我们生几个娃好？一个小汉子会不会太少了？要不然两个？ 还有小哥儿，我喜欢小哥儿，我想要一个小哥儿。如果能生姑娘的话也可以，不过哥儿很难生出小姑娘。 你要是喜欢的话，咱们多生几个，说不定就有小姑娘了呢？” 看他那么憧憬，萧戾实在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可又不得提醒他，“一个孩子就够了，不拘是汉子还是哥儿，又或者姑娘，对我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 “一个？”陆鸢皱了皱眉，十分纠结地看着他，“两个不可以吗？” 萧戾态度很坚定地告诉他，“一个就够了。” “可我想要两个！”陆鸢心心念念都是一个小汉子一个小哥儿，“要两个孩子好不好？好不好呀～” 因为太过渴望，所以平日里总是故作成熟的小哥儿，这会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眼巴巴地和他撒娇。 萧戾是有些心软，可他有自己的坚持，“就要一个。” 见他还想说什么，萧戾用手指抵住他的唇，“鸢儿，生孩子危险，如果你可以接受，我可以不要孩子。” 比起素未谋面的孩子，他更希望那个愿意替自己生孩子的人平平安安。 就算，没有孩子。 这个世道，这种言论可谓是惊世骇俗，陆鸢就被吓得不轻，“为、为什么啊？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孩子不好吗？你看宝儿，宝儿多乖多可爱是不是？我们以后的孩子，也会像宝儿那样乖那样可爱的。 萧四，我不怕的，我喜欢孩子，我们就要两个孩子好不好？一个孩子……” 小哥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一个孩子好可怜的，要是别人不喜欢他，都没有人陪他玩了。” 闻言，萧戾微微一愣，见他眼眶泛红满脸委屈的样子，便知道他是想到了自己。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萧戾终究是让步了。 陆鸢摇头，“不要，现在说，不然你下次又要骗我了。” 陆家二房只有他一个孩子，大房三房的兄弟姐妹都欺负他，也不愿意带他玩。 小时候他就在想，要是他还有一个兄弟就好了，那样就算别人都不和他玩，可他还有兄弟一起玩。 所以想要孩子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想的要两个，这样他的孩子就可以一起玩了。 萧戾沉默不语，陆鸢双手撑在他胸膛，而后直起身，跨坐在他胯的位置，“萧戾，你说话呀！” 萧戾喉结轻滚了下，双手抱着小哥儿的腰肢，将他往上挪了点，“我说的你不爱听。” 一直以来，小哥儿都是叫他萧四，鲜少如此正儿八经叫他的名字。 娇娇软软的叫他“萧戾”，真是不行都得行了，何况本来就行的他。 陆鸢揪着他的衣襟，执拗地看着他，“那你说我爱听的不就好了。” “可我不爱听。”萧戾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祖宗，要不你还是先从我身上下去再说？” “你不要说好听的哄我，你快说要不要两个孩子。”被叫小祖宗，陆鸢有些高兴又有些害羞。 可他更在意的，还是孩子的问题，总之就算萧四说破嘴，这个问题也必须现在说清楚！ 萧戾认命地闭上眼，长呼一口气，声音都哑了，“鸢儿乖，先下去好不好？” “就不！”陆鸢丝毫察觉不到危险，还在他身上乱动着，“你先答应我！” 话音才落，一阵天旋地转，陆鸢被他笼罩在身下。 他怔了怔，抬头时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恍惚间，他听到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好，生两个，现在就生。” 第43章 洞房 衣衫尽褪，窗幔摇曳，破碎的声音刚刚泄露一丝，便被人吞吃入腹。 夜色渐深，屋里的烛火亮起，直至天明。 重新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萧戾才抱着口口声声叫嚣着要生两个孩子的小哥儿去洗澡，将人给洗干净。 浴桶中，陆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被碰到身上哪里都忍不住直哼哼，看起来难受得不行。 看着小哥儿白皙的身上全都是各种手指的痕迹，萧戾难得有些心虚。 两辈子头一次开荤，难免食髓知味，可他真不觉得自己的力气有多大。 尽管场面一度失控，但他始终记得控制力道不把人弄伤，所以这痕迹实在来得太不正常。 他戳了戳陆鸢这会还白里透红的脸，轻声叹了口气，“怎么办才好，小夫郎醒来又该和我生气了。” 困得意识模糊的陆鸢自然不会回应他，嫌弃他烦人，还小声嘟囔着，“不要了。” 至于不要什么，见仁见智了。 无声笑了笑，萧戾把人抱起来擦干，给他穿好衣服后放在被窝里，低头亲了亲他，才转身就着他用过的水随便洗了洗。 天色大亮，萧家如同以往一样，大伙起来该干嘛干嘛，完全没有因为多了个人而耽误活。 唯一不同的，就是本来只留萧戾一个人的朝食，如今多了一个人的分量。 一晚上几乎没睡，萧戾发现自己竟然还神清气爽的时候，不由地挑了下眉。 以前怎么没人告诉他，做那种事还有这种功效呢？ 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哥儿，小脸红扑扑的，跟个粉团子一样诱人。 萧戾用手指戳了戳，一戳一个窝，很快又消失不见。 觉得有趣，他又戳了两下，直到看到小哥儿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这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没人骚扰，小哥儿眉头很快舒展，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又接着睡了。 萧戾也没叫他，动作小心地抽出被他压着的胳膊，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才起身穿上外衣出去。 平日里他起来的时候基本上是辰时，今天起得迟，已经是午时了，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个。 灶房里给他们留了饭，已经冷了。 若是平时，萧戾就直接吃了，可想到被折腾了一宿的小夫郎，便重新生火将饭菜热了。 吃饭前，他先回屋里看了眼陆鸢，见人还没醒就没有叫他，自己先吃了饭，把饭菜放在锅里温着，然后回屋去等小夫郎醒，顺便写写话本。 如今写的是水浒故事，西游故事前几天已经全部写完。 直到未时初，床那边才传来了一声嘤咛，“嗯～” 萧戾放下笔，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半睡不醒的小哥儿。 陆鸢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看到萧戾时愣了愣，然后脸色猛地爆红，下意识地想要往床里挪一挪，结果…… “嘶～”身上就跟挨了一顿揍似的，陆鸢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萧戾伸手给他揉了揉腰，同时催动治愈异能往他身上输送，垂眸轻笑地看着他，“有没有好点？” 虽然现在很不想跟他挨着，但是被他这么一揉，陆鸢觉得舒服多了，便没继续动，闻言也只是轻轻哼了哼，以示回应。 知道自己现在肯定不受待见，萧戾也没故意自讨没趣，将人伺候得舒舒服服了，才把人抱着出去。 陆鸢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到，抱着他的脖子赶紧说道：“会被人看到的，萧戾你快放下我下来。” “叫我什么？”萧戾脚步一顿，挑眉看着他，“我怎么记得昨晚上的时候，某个小哥儿都是叫我。” 陆鸢一把捂住他这张讨厌的嘴，气呼呼地瞪着他，“你还说！” 昨晚的时候，这人故意让他说那些羞死人的话，不说就、就…… 光是想想，陆鸢就害羞得面红耳赤，全身都开始发烫。 萧戾歪了下脑袋，嘴巴便重获自由，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了？叫我一声戾哥很吃亏？还是叫我夫君不对？又或者…… 鸢儿不喜欢我那样对你？可我分明记得，某个小哥儿当时可是舒服得直哼唧，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呢？ 果然，这不管是东西还是人，到手了之后就开始不珍惜了，可怜我这个黄花大小伙，就这么丢了清白。 唉，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陆鸢被他倒打一耙的举动给震惊得目瞪口呆，说话都变磕巴了，“你、你、你又乱说！” “为夫哪句乱说了？”萧戾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鸢儿倒是说说看。” 陆鸢向来就说不过他，在耍流氓这件事上更是半点都比不上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还是萧戾怕把人给气坏了，抱着他出去的时候笑着和他解释，“家中如今就我们，别怕，如果有人突然开门进来，你就……” “就怎么样？”陆鸢迫不及待地追问，他还是要脸的。 萧戾干咳一声，“你就说我太累了，他们会明白的。” 陆鸢：？？？ 陆鸢：！！！ 不是，明白什么？！ 这样说以后，怕不是丢的脸更多了吧？ 想明白他又在逗自己，气得陆鸢没好气地用手拍了他一下，“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逗你玩啊！”萧戾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鸢儿高兴的话，随你逗我。” 陆鸢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了，都给他气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还故意这么说，你怎么那么烦人？” “你怎么那么可爱啊？”萧戾学他的语气，把人逗得脸颊都气鼓鼓的，像是鼓起来的河豚，虽然有毒，但是可爱，“越来越可爱了怎么办？” 陆鸢扭头不看他，结果正好推开大门走进来的宝哥儿四目相对。 愣了下，他下意识地扭头将脸趴在萧戾的肩上，“宝儿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那边宝哥儿好奇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四哥么，你也累了吗？没关系，四哥抱抱就不累了哦～” 陆鸢羞愤欲死，萧戾却笑得胸腔都在颤动着，“对，四哥么累了，宝儿陪四哥么坐一会，四哥去拿吃的好不好？” “好呀好呀～”宝哥儿兴高采烈地跟在他们身后，摇摇摆摆还摇头晃脑的，可爱得不行。 萧戾把人抱到堂屋，让宝哥儿陪着他，才去灶房拿饭菜，顺便从空间取了点可以直接吃的牛肉粒出来。 依旧是用油纸包裹着，用托盘一起端去了堂屋的桌子。 宝哥儿隔三差五就被萧戾投喂点吃的，见到油纸包第一眼就盯上这个东西了，眼巴巴地抬头看他，“四哥～” 小家伙平时说话本就奶声奶气，和人撒娇的时候尾音拉长，听着声音就知道是软乎乎的奶娃娃。 “别急，一会。”萧戾坐下把油纸包打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旁边也眼巴巴看着的陆鸢，“想吃？” “嗯嗯嗯！”陆鸢点头。 最近这段时间，他可是吃到了不少以前没吃过的东西，全都是萧四弄来的。 他也不问从哪弄来的，有吃的时候只管吃，没吃的时候也不问萧四要。 萧戾拿了一颗牛肉粒出来，放在他唇边，“吃吧。” 陆鸢怕他又要逗自己，先抓住他的手，然后才张口去咬牛肉粒。 萧戾挑了下眉，“鸢儿这不相信我的样子，可真是让人难过啊！” 同样的当上了几次，陆鸢直接就是一个白眼，“你又骗人。” 说着他也没管萧戾，扯过油纸包，和宝哥儿开始你一粒我一粒地把牛肉粒瓜分。 直到分到最后一粒，陆鸢才一脸纠结地看向萧戾，“你吃吗？” “呵！”萧戾都给他气笑了，“是因为不好分了，所以才给我的吗？” 陆鸢点头，理直气壮的，“对啊！怎么了？” “……没怎么。”萧戾哭笑不得地接过来，然后又喂给他，“我的也给鸢儿吃。” 陆鸢眼睛一亮，半点也没和他客气，张口咬下后，低头从自己的那份牛肉粒拿了一颗给宝哥儿，“这是四哥么给宝儿的。” 宝哥儿本就分到了一半，眼下又多得了一颗，高兴地“哇”了一声，用油纸把牛肉粒包起来，拿着就往外面走。 “好多好吃的，宝儿要和二狗哥一起吃！”小家伙说着噌噌噌地就跑起来，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陆鸢看得心都化了，“我一定要生宝儿这么可爱的娃娃出来！” “又要生了？昨晚是谁哭着闹着说不要生了的？”萧戾好笑地看着反复无常的小哥儿，突然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 每天逗逗小孩，再逗逗小夫郎，年纪大了就养花种草，年老了之后就找个深山老林隐居，或者…… 空间里如果可以让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进去，他们以后也可以在空间里养老。 不过真要住在空间里的话，他还得找时间搭个房子出来，不然没地方住。 好在末世前他囤的物资足够多，也足够乱七八糟，连建筑材料都有不少，搭一个房子可以住到他们老死了。 想到昨晚被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晚，陆鸢害羞得连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我、那不算数！” 萧戾知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多半不可信，没想到小哥儿也有这一面呢？ 啧啧啧，真是…… “鸢儿竟然说话不算数，这不就是骗人？”萧戾单手支着下巴，嘴角微勾，似笑非笑的。 陆鸢下意识否认，“那不一样！你是故意骗我的，我、我那是着急，你太烦人了。” 明明害羞得不行，可小哥儿还是要和他据理力争。 萧戾故意叹了口气，“鸢儿可以骗我，我却不可以骗鸢儿，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的道理！”陆鸢与他对视不过片刻，就忍不住移开了目光，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你不能总骗我啊！” “好，不会总骗鸢儿的。”萧戾揉了揉他的脑袋，“快吃吧，吃完了回屋里歇着，不然傍晚奶奶他们回来你又该和我生气了。” 陆鸢轻哼了一声，也没否认，这人虽然有时候很烦人，但是大多时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吃完饭，陆鸢下意识要去洗碗，被萧戾拦下了，“歇着吧，我去。” “可是汉子在家都是不洗碗的，读书人不也是这样吗？”陆鸢记得在陆家一直都是这样。 “嗯？是吗？我怎么不记得？”萧戾一边收拾，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萧家没有这种规矩，我这里更没有。” 闻言，陆鸢怔怔地看着他出去了。 即便是爹爹还在的时候，都不曾去洗过碗，从来都是小爹爹去洗的。 后来他大一点了，爹爹不在了，就是他和小爹爹一起洗的。 陆家另外两房也是，只要是汉子都不会洗碗做饭，每天回到家都是等着别人伺候的。 以前他们没有分开锅吃的时候，那些活大多都是小爹爹和他做，可分饭菜的却是奶奶。 每次分饭菜，到他们的时候就只有一点点，加起来还没有陆有福一个人的多。 而陆有福明明吃不了那么多，可她宁愿拿去扔掉喂狗，也不会给他们分一点。 他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自己不懂事，因为饿肚子就去问陆有福给剩饭。 结果就是陆有福就是当着他的面把剩饭给倒在地上，让他去捡起来吃。 当时他饿得差点就去了，好在很快被小爹爹发现抱回家，那之后他就再没有问过陆有福要剩饭吃，饿了就跟小爹爹上山找野菜野果。 后来更大一点了，他自己也能上山的时候，日子才好过了一点。 真正日子变好，是在自己差点病死而陆家却不管他死活、甚至想把他活活饿死之后，小爹爹发狠终于让爷爷奶奶答应他们分开锅吃。 虽然日子依旧紧巴巴，但是好歹不用干那么多活了，他和小爹爹也能攒下一点银子。 想到银子，他也不等萧戾了，起身回屋去找到自己带来的两个木箱子，里面都是他的嫁妆。 两个新打的雕花木箱，两床被子，一些小爹爹给他新做的衣服，还有一些萧四送的布料…… 他打开底下那个木箱子，然后将最上面的被子拿出来，露出底下的衣服，然后把手伸进去一阵摸索，终于…… 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陆鸢眼睛都弯了起来。 将荷包放进怀里，他才把被子放回去，盖好箱子就去床上数他的小金库了。 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个兔子模样的金坠子，十几两碎银子，几十枚铜板，以及萧宅的房契地契。 银票是萧四在成亲前给他的，说是给他的聘金，金坠子也是萧四送的，那十几两碎银子里面，有几两银子是他之前给萧四的，剩下的也是萧四之前放他这里的。 一一将这些东西都数了一遍后，他正准备把它们收回荷包去，门突然被推开。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正好与萧戾四目相对。 萧戾下移，目光落在那些东西上，挑了下眉，“在做什么？” “嘘！”陆鸢朝他比了个小声的动作，指了指门，“你先关门。” 虽然萧家的围墙不算矮，但是难保不会有人爬上墙头来看，他可得小心不让人发现他的宝贝。 萧戾的精神力足以让他随时注意到萧家四周的动静，可他依旧听小哥儿的，关上门后才转身走向那边。 他刚坐下，陆鸢就握住他的一只手，“萧四，我这里有好多银子啊！” 说着他把那些东西一一放在他手里，“差不多都是你给我的，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相处久了，陆鸢开始渐渐回过味来，觉得他不像是会被一个“救命之恩”威胁的人，哪里是被逼无奈娶的自己啊！ 可他又想不明白为什么，总不能真的是因为他长得漂亮吧？结果…… “因为鸢儿漂亮啊！”萧戾嘴角半勾，故意逗他。 也不能说完全是逗他，若换个长得不够漂亮的，起码萧戾当时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 好看的人谁不喜欢，他也是人，他也喜欢好看的人。 不过除了漂亮这个因素，更为重要的是小哥儿有趣又可爱，而且还很懂事，从不会给人添麻烦。 要是换成女主那样的，怕是要不了三天他就得反悔了。 在末世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他可没有一定要言出必行的美好品德。 没有杀人灭口，对他而言就已经不错了。 陆鸢一脸懵，“就这？没了？” “嗯……”萧戾故作沉吟，片刻后才缓缓道：“当然不是，我们鸢儿乖巧懂事，又持家有道，自立自强自尊自爱，谁会不喜欢呢？” 闻言，陆鸢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垂着脑袋问他，“我真有这么好吗？” 萧戾揉了揉他的发丝，“怎么没有？鸢儿比我说的还要好。” 起码比起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他能够与自己待在一处却不会相对无言，这就是已经很好了。 陆鸢手里捏着被子，“萧四，你也很好，整个杨柳村就你最好了！” 自己可真是厉害啊！一挑就挑到了最好的汉子！ 萧戾没接他这话，“怎么突然想起数银子了？” 说起这个，小哥儿眼睛都似乎亮了不少，“我在想要把这些东西藏在哪里啊！” 在村子里就是这样，没有谁会把大把的银子揣在身上，不然要是丢了可没地哭去。 萧戾闻言笑了下，“那找到地方藏了吗？” “还没有……”陆鸢叹了口气，“这么多银子不藏好，要是被人偷了怎么办？” 这么多银子，卖了他都换不到，丢了他得心疼死。 萧戾突然想到了给陆有福的那个空间，虽然小了点，但是给小夫郎用的话，倒也合适了。 不过那东西现在不在他手上，本来他还等着女主往里面堆满物资，到时候直接把里面的东西取走，现在嘛…… 算了，女主用过的东西他嫌脏，还不如在自己收藏的玉石找找，看看有没有那种空间好了。 末世什么都不缺，空间自然也有不少，末世爆发后，金银玉石压根就卖不上价，他趁机可是捡了不少，一直没有细看过，说不定里面真有空间。 “我教鸢儿。”萧戾拿起兔子模样的金坠子，将红绳子绑在他脖子上，然后又把银票和一两碎银子塞进荷包里，剩下的则放在了他的枕头下，“藏好了。” “……”陆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无语至极的样子，“弄掉了怎么办？” “没关系，家里不缺。”萧戾这财大气粗的样子，让陆鸢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能败家！” 关于败家这件事，萧戾也不否认，“嗯，我尽量。” 在这件事上，他在陆鸢那里可谓是一点信任度也没有。 见他帮不上忙，陆鸢都懒得理他了，自己在屋子里东翻西找地找地方藏银子，最后…… 在床底下挖了个洞后，他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塞进个陶罐里，将其放进去，又把土给填了回去。 屋子里的地面都是专门夯实的，没点劲是挖不出来坑的。 他力气不小，可也没能对地面造成多大的伤害，最后还是萧戾给他挖的坑填的土。 解决完这件事，陆鸢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萧四，我好困……” 无意识拉长的尾音，听起来好像在撒娇一样。 萧戾轻笑着哄道：“睡吧，我给你讲故事。” 从宝哥儿那，陆鸢知道了他会讲故事的事，闻言来了兴趣，反而又精神起来，“好啊好啊！” 看着那双乌溜溜神采奕奕的大眼睛，萧戾抬手遮住了他眼睛，“先闭上眼。” “闭着呢！”在他说话的时候，萧戾手下仿佛被轻轻羽毛抚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拿开手，看到他乖乖闭着眼睛的时候，萧戾放轻声音，催动精神异能，无声地让他放松下来，而后渐渐睡过去。 出去洗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马车停下的动静。 若无其事朝门外看了眼，他便收回目光，洗干净手后才过去开门。 之前都是牛大河自己来，而这次除了牛大河外，沈从舟也来了。 看到他，二人赶紧向他问好，“公子。” 萧戾不冷不热地“嗯”了声，“找我什么事？” 沈从舟早就习惯了他冷淡的态度，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公子，是喜事！” 第44章 论语言的艺术 要开科恩了！ 当今天子五十万寿，大赦天下、开恩科。 科举考试关乎大多数学子的命运，开恩科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对于刚刚落榜、或者刚刚考上秀才的读书人来说，这无疑天大的好事，不用他们再等上三年，就可以下场。 但同样的，这突如其来的恩科是大周朝百年难遇的机遇，但也同样意味着更大的挑战。 本该三年后才会下场见真章，如今却只剩下不到半年时间，骤然压缩的时间、承受的压力、竞争对手……等等因素，都会对人产生影响。 沈从舟知道他要考举人，因而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特地赶来给他报信。 萧戾倒是没有多高兴。 剧情里并没有开恩科这件事，是他的穿的书有问题，还是当小说变成真正的世界后，很多事情都会随之转变。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出现，从而产生了蝴蝶效应，剧情与现实开始不同？ 萧戾不得其解。 不过不管如怎么样，还是得先看眼下。 一直以来，因为三年后的灾荒，他都在筹备怎么度过那段时间，所以压根没有想过像原身一样考科举。 即便如今听到开恩科的事，他依旧没有想过去考科举，不过…… 这倒是个好时机，可以借机举家搬迁，现成的迁户籍理由，都不用他费心去想。 毕竟这时候没有什么理由，会比一个读书人因为读书的需要，所以举家搬迁更能说服人的了。 就算官府不相信，起码也没有理由驳回。 等他说完，萧戾才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言外之意就是：没事你可以走了。 “没有了。”沈从舟想了下，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需要为公子搜罗以往的科举试题吗？” “先不用。”萧戾还没有要考科举的想法，不过也没有把话说死，“不过书肆可以准备一些，想来有一段时间会卖得不错。”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沈从舟又和他说了一些铺子里的进项，然后才离开。 傍晚，萧家人陆陆续续回来，萧戾才把陆鸢叫醒。 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哥儿赖在他怀里，脑袋像猫一样在他怀里蹭啊蹭，好一会才完全清醒过来。 陆鸢打着哈欠问他，“什么时辰了啊？” “酉时末了。”萧戾给他把外衣穿好，又给他拧了布巾让他擦脸，“准备吃暮食了，困的话晚上早点睡。” “酉时末了？你怎么才叫我啊？”陆鸢惊讶地瞪大双眼，着急忙慌地就要穿鞋出去。 萧戾把他拉住，“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你高兴怎么睡就怎么睡，活不用你干。” “那怎么行？”陆鸢一脸不赞同，“哪家的夫郎可以不干活？再说我不干的话，不就得奶奶和三叔么干，传出去不好听。 你还要考举人，可不能传出坏名声，我如今是你的夫郎，我不好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你。 算了，不管会不会，都不能让人传出我们不孝顺的闲话，我还想当举人夫郎呢！” 萧戾：“……”行吧，这个科举也不是不能考，不过…… 能不考还是不考的好。 看着小哥儿一脸憧憬的样子，他轻咳一声，问道：“要是我考不上举人呢？” “不会的！”陆鸢语气十分坚定，“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下次，总能考上的！”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小夫郎是真的很乐观。 萧戾叹了口气，无奈道：“若我不想考呢？” “啊？”陆鸢一脸懵，眨眨眼，又眨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便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若我不想考举人呢？”萧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可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件事上。 灾荒来临后，天下就会大乱，三年时间即便是坐火箭，想来也没办法成为一个大官。 做小官到时候说不定就是个炮灰，什么时候就被拉出去当替死鬼了。 死大概是没人能杀死他的，但他的身份铁定不能再用，还有他如今的家里人也会被他所连累。 若是空间无法进活人，他还能带他们东躲西藏一辈子吗？总不能真的说造反就造反吧？ 打天下可太累了，打理天下就更累了，不管是哪个都有点吃力不讨好，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有可能的话，他希望能够皇帝可以多活几年，最好就是别让主角攻上位了。 可这些是陆鸢不知道的，他一脸不解地看着萧戾，“为什么啊？” 闻言，萧戾沉默了。 如果是在成亲前、在他们还没发生关系的时候，陆鸢这样问他，他大概率不会说真话。 可他们是正经拜堂成亲过的，还是事实夫夫的关系，他准备跟陆鸢过一辈子，有些事情就不能一直瞒着。 像灾荒的事情，像空间。 除了借尸还魂他这辈子打算带进棺材里去，别的如果可以，他大概都会告诉陆鸢。 良久，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如果我说三年后凉州会有灾荒，别的地方也会有各种不同天灾人祸，鸢儿会相信我的话吗？” 陆鸢闻言愣住，好一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然而以往总是喜欢逗他的人，眼下却正经得让人害怕。 陆鸢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问他，“你从哪里听说的？真的有灾荒怎么办？我们要现在就开始囤粮食了吗？囤多少才够啊？ 这里是不是太小了？就算囤满粮食怕也是不够我们一家人吃多久吧？还有水，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应该买装水的大缸回来了？ 光有粮食也不行，是不是还要多晒点干货？还有盐和糖，是不是也要多买点备着？” 眼看小哥儿神色越来越着急，着急连忙把人抱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鸢儿别怕，没事的，我说的是如果，不一定会发生。” “你先说从哪知道的啊？”陆鸢强迫自己冷静点，“是不是别人骗你的？三年后的事情，谁能提前知道啊？” 萧戾想了下，没把这个世界是本书的事告诉他，而是说道：“你救我的时候，我不是伤到脑袋了吗？ 就是那时候，脑子里突然多了好多以前不知道的事，后来我发现，很多事情都在之后得到了证实。 陆有福说她要当皇子妃就是第一件被证实的事情。” 陆鸢头一次听到这么离奇的事，不由地吞咽了口唾沫，六神无主地看着他，“那、那怎么办啊？” 萧戾低头在他额头上安抚般亲了亲，“我们举家搬迁，回门的时候就和小爹爹说这件事，让他准备好，过阵子我们就搬家。” 他的冷静影响到陆鸢，让小哥儿慌张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嗯，我会告诉小爹爹的。” 萧戾摸了摸他的脑袋，正好外面传来让他们出去吃饭的声音。 “戾儿，鸢哥儿，吃暮食了。”李金花的声音喜气洋洋的，“一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知道了奶奶。”萧戾应了一声，低头捧着小哥儿漂亮的脸蛋，“这些事情先不告诉家里，鸢儿能做到吗？” 陆鸢眨眨眼，保证道：“你放心，我嘴巴可严实了，不会让人知道的。” 萧戾笑着亲了亲他，“鸢儿真厉害。” 大白天地被他亲嘴，陆鸢害羞得不行，什么慌张不安都被抛到脑后去了，推开他转身快步出去。 萧戾无声地笑了笑，不急不缓地跟上去。 吃饭的时候，李金花说的重要的事也是开恩科的事，“村子里今天去城里的人回来说，朝廷开春后就能让读书人去考举人了。 戾儿，你书温得怎么样了？要不然那什么话本咱们就先不写了，银子还够用，家中还有不少存银。 现在我们家也不用交赋税了，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 看李金花满脸高兴的样子，陆鸢下意识地看向萧戾，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心。 察觉到他在看自己，萧戾朝他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无声地和他说：别担心。 陆鸢怎么可能不担心，自己虽然想当举人夫郎，可也没有一定要当。 奶奶却不一样，不，或者家中的其他人与自己都不一样，他们都在等萧四考举人，以后当大官，如果萧四这时候说他不考举人了，这…… 这会不会被打断腿啊？ 李金花说完了才发现萧戾一点也不像高兴的样子，不由地有些担忧，“戾儿，怎么了？” 萧戾放下碗，拿手帕擦了擦嘴，目光一一扫过都在看着自己的家人，斟酌了下语气，才缓缓开口，“我明年不打算下场。” 闻言，众人明显一愣，不过很快就明显松了一口气。 李金花更是拍打着胸口，“不下场就不下场吧，你这闹得奶奶还以为你不准备考举人了呢！” 萧戾：“……”是的。 萧老三读书不行，因此觉得能考上秀才就很厉害了，“没事没事，戾儿才十八岁，那么年轻，以后再去考也可以。” 林草没说话，但谁说话他都一脸同意地点着头。 倒是一家之主的萧树根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皱眉看着萧戾，“戾儿为何突然不想下场？你不是一直都想快点去考举人当大官吗？” 那是原主，并非萧戾。 可萧戾也不能直接告诉他：你的孙子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来自末世的孤魂野鬼。 陆鸢紧张得去拉他的手，小脸上满是担心。 萧戾拍了拍他的手，然后才看向萧树根，平静且坚定地告诉他，“爷爷，天下没几年就会大乱，我不准备去考举人，更不准备当官。” “这……”萧树根眉头拧得更紧了，“你从哪里知道天下会大乱的消息？” 南安县地处凉州北阳郡，是大周朝的最北边，紧挨着北疆大军，虽然穷苦，但是日子也算安稳。 天下大乱，可不单单是乱一处，而是整个天下都乱。 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天下大乱？除了打仗不做他想。 萧树根如今五十多岁，是见过战时日子有多难过，人命又有多不值钱的。 他不知道戾儿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但他希望这个消息，最好是假的。 萧戾目光不偏不倚地看着他，“当今天子老了，皇子却已经长大，朝廷如今就是一摊浑水，入朝为官不见得是好事。 更为重要的是，这几年南安县的粮食收成越来越差，一年比一年干旱，如若继续下去，爷爷您觉得会如何？” 在他说话时候，萧树根一直都在思考，听完后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震惊与畏惧来，“会大旱！田地里没有收成！就会闹饥荒！” 除了听不明白的宝哥儿和早就有准备的萧戾，其余人纷纷变了脸色。 李金花拿筷子的手都无意识地抖了抖，“戾儿，也许只是这两年如此呢？没准来年开春，就会下大雨了。” 萧老三也跟着附和，“是啊戾儿，这事情还没发生，明年没准就好了呢？” 倒是林草沉默了好久，才终于问萧戾，“戾儿是有了什么打算了吗？” 其实他们都知道萧戾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们不愿意相信。 毕竟经历过饥荒的人，怎么会想再次经历那般艰难的日子？ 草根树皮观音土、两脚羊、易子而食、亲人相残…… 光是回想，就让人夜不能寐。 见众人心情越来越不安，萧戾催动精神异能让他们放松下来，“我想去京城，之前找不到举家搬迁的由头，如今的恩科是一个机会。 我们可以将户籍迁到京城，天子脚下，再乱都是整个天下最安稳的地方。” 大抵是因为异能安抚成功，萧树根冷静下来了，“戾儿早前劝我们举家搬迁，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 萧戾没否认，“是。” 闻言，李金花心疼又无奈地看着他，“是不是没有这事，你都不打算把这些事告诉我们了？” “是。”萧戾顿了下，“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没有错，不是吗？” 众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一个个都沉默了下来。 是啊！他们知道了除了担心不安又能怎么样？他们的根就在这里，若不是戾儿之前劝他们，他们根本就不会考虑举家搬迁这种事。 陆鸢没说话，一直都在看着萧戾，眼神从最初的紧张担忧，逐渐变成了崇拜仰慕。 能够当萧戾的夫郎，大概是他这辈子最最好运气的事了。 饭桌上的气氛压抑了片刻，萧树根率先发话，“既然戾儿有了决断，要怎么做，你告诉我们，我们去做。” 举家搬迁这种大事，他们都没有经历过，也不了解，去办事还不如萧戾这个秀才去办，衙役少说也会给两分薄面。 萧戾应了声“好”，见一个个表情沉重的，宽慰道：“其实也不用太过担心，现下事情还未发生，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即便真有可能发生这些事，以今年的光景来看，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准备。 平日里该怎么样还怎么样，等开春了，我们就就和去赶考的学子一起上路，人多也不怕出事。” 虽然还是会忍不住担忧未来，但是听他这么说，众人还是放宽心了些。 萧树根看了看住了大半辈子的家，“临老临老，没想到竟然要背井离乡，也不知道以后死了，我们还能不能回来。” “呸呸呸！”李金花打了他一下，“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而且你死都死了，你还管自己葬在哪里，别给后辈添麻烦就不错了还想怎么样？” 萧树根被她这么一打，反而更放松了，“不说了不说了，你也真是的，当着孩子们的面打我，我的脸还要不要了？” “你还有脸？”李金花都懒得看他，“你还是吃你的饭吧，一天天净乱想。” “好好好。” 饭后，大家烧水洗澡了之后，都各自回屋去了。 夜色渐深，除了年纪尚幼的宝哥儿，以及撑不住睡着了的陆鸢，萧家其余人都基本没有睡意。 李金花吃饭的时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对于这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她其实也舍不得。 舍不得家里的房子、田地、乡里乡亲…… 萧树根则是担忧一家人去了京城之后，该如何活下去。 没有房子，没有田地，他们只能去外面找活干，年景好的尚且还好，可天下大乱时，他们又该怎么办？ 萧老三夫夫俩和萧树根担心差不多，另一个就是担心路途遥远宝哥儿能不能受得住。 至于萧戾没什么睡意，是因为他用灵魂的状态进入了空间里，操作机器播种。 本来他是没什么紧迫感的，可吃饭的时候看他们都那么担忧，便想着再多做点准备。 反正空间看起来无限大，机器什么的都是一键操作的无人设备，其实只要有时间，三岁小孩都能干这些事。 不过他的空间目前除了他之外，还没有试过装其他活人。 不过就算证实了，他也不打算让外人进来，这个秘密他最多只会告诉家人，甚至如果没必要的话，他只会告诉陆鸢一个。 毕竟说到底，萧家人对他好是因为他是原身，而不是因为他。 只有陆鸢，是唯一一个因为他只是他却依旧会在意他的人。 必要时，他甚至可以…… 一夜过去，离开空间前萧戾喝了灵泉，也就是空间泉水。 外面天还没有大亮，可萧家已经有了走动的声音。 睡在他怀里的小哥儿也迷迷糊糊地醒来，问他，“什么时辰了？” “卯时中了，要起吗？”萧戾拨开那些挡住小哥儿脸的头发，“困的话可以再睡会。” “嗯～哈～”陆鸢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才摇摇头坐起来，“不睡了，不能天天睡那么晚，不像话的。” 哪家新夫郎刚进门的时候，敢像他一样睡到日上三竿的？ 也就是在萧家，若是换了别家，公婆指不定就得骂他不知廉耻了。 “不像话也不妨碍你睡觉，在自己家，你想起就起，想睡就睡，没人会说你。”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和观念都不是朝夕之事，其他人萧戾不会管，但枕边人他还是试图挽救一下的。 陆鸢捂住耳朵摇了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呵！”萧戾都给他气笑了，“是不是在心里偷偷嘀咕我坏话呢？” 小哥儿蓦地睁开眼，震惊地看着他，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萧戾挑眉，“真让我说中了？” 这下陆鸢知道自己又上当了，扑他身上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才没有呢！” 这恼羞成怒的样子，萧戾能信他就有鬼了。 只不过为了夫夫感情着想，他也是看破不说破，“好好好，是我错怪鸢儿了，鸢儿能先从我身上下去吗？” 这话实在太过印象深刻，陆鸢听到的时候，几乎是本能地从他身上翻了下去，然后着急忙慌地开始穿衣服，一副生怕被他怎么样的模样。 萧戾忍俊不禁，故意逗他，“鸢儿怎么不说话了？” “我现在不想理你。”陆鸢拎着衣服又远离了他几步，这才低头开始绑腰带。 与定亲前穿得破破烂烂不同，小哥儿如今身上穿着的最起码也是细棉布做的短打，箱子里还有云锦做成的长袍。 云锦就是萧戾和布庄掌柜串通买下的那些，后来陆鸢还是知道了。 不过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了萧戾用两只破碗当了两万两的事，虽然有些心疼银子，但是到底没说什么。 主要也是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成亲，他总不能不让萧四花银子吧？而且就算他管，萧戾也不听他的！ 不对，听也听了点的，不过没什么用，和没听也没好到哪里去。 看着小哥儿被腰带勾勒出的纤细曲线，萧戾干咳一声，不自然地移开目光，而后低头看着自己裆部叹了口气。 老二啊老二，你也算见过世面的了，怎么一点刺激都禁不住？ 陆鸢穿好衣服开始梳头发，听到他叹气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呢？” 萧戾目光晦暗地望着他，“鸢儿刚刚不是知道了吗？” 陆鸢：？？？ 陆鸢：！！！ 陆鸢觉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不正经！” 萧戾挑眉，也不否认，“我为什么要和自己的夫郎正经？” “……”陆鸢说不过他，匆匆梳完头就往外跑。 “呵……” 听着身后传来低沉沙哑的闷笑，小哥儿跑得更快了。 第45章 读书识字 因为大家统一了意见要举家搬迁，所以萧家很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打听消息的打听消息，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就连宝哥儿都跟着一通瞎忙活，反倒是让刚成亲的小两口显得无比清闲。 陆鸢在家半天就闲不住，跟在林草身后想帮忙，“三叔么，有什么还没干的啊？” 林草一边想了下，从身上摸出一块糖给他，“没什么要干的，你去玩吧。” “嗯？”陆鸢一脸懵地接过糖，“谢谢三叔么……” 林草笑着摇摇头，“一家人不用客气，你是新夫郎，歇歇没事，有什么要做的，等戾儿陪你回门之后再做也不迟。” “哦，好。”陆鸢捏着那颗糖，又回屋去了。 萧戾正在写话本，听到开门的动静，笑着看了他一眼，而后低头继续手上的活，“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嗯，没有。”陆鸢在凳子上坐着，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怎么会有人家不用干活的啊？” 萧戾哭笑不得地说道：“不用干活还不好吗？多少人想过这样的日子都没有办法，你还不乐意了？” “没有。”陆鸢拆开油纸，将糖块放进嘴里含着，“我就是不习惯，没出嫁之前，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歇过。” 什么都不用干，每天醒来就可以吃朝食，就连衣服萧四都给他一起洗了，他…… 今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汉子给哥儿洗衣服的，还是给自己洗，别提多震惊了。 可萧四好像不觉得有什么，还让他习惯就好，可这让人怎么习惯啊？ 想着他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要不然萧四你给我找点活干吧，我实在待不住，难受。” 萧戾停下笔，偏过身朝他看去，“家里让你不自在了吗？” 闻言，小哥儿抿了抿唇，没有否认，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显然，他猜对了。 刚刚嫁进萧家，除了他之外，小哥儿和这个家里的其他人都几乎是陌生人，不适应是正常的。 若是让他忙忙碌碌的还好，可长辈们都觉得他们才刚成亲，不着急让新夫郎干活。 加上萧戾的关系，即便是爱屋及乌，他们也没想过让陆鸢做太多的活。 有时候小哥儿凑上去想要帮忙，还会被打发走，难免会让人觉得融入不进这个家。 萧戾想了下，“那教你读书？” 陆鸢：？？？ 陆鸢：！！！ 陆鸢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这震惊的小模样实在可爱，萧戾情不自禁地摩挲了两下手指，“我说，教鸢儿读书识字如何？” 陆鸢：！！！ 陆鸢倒吸一口凉气，“你要教我读书识字？我是哥儿啊，你真的要教我吗？” 那些读书人都说女子和哥儿无才便是德，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哥儿或者姑娘会读书识字的。 就算是村子里那个老秀才家的姑娘，也是不认字的。 萧戾无奈，“哥儿怎么了？哥儿也是人，读书识字并非汉子的专属，而且鸢儿又怎么知道，那些读书人家中的姑娘和哥儿，就不会读书识字呢？” “可……”陆鸢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离开过杨柳村几次，见过的人都没有几个，哪里会知道那些读书人家里的哥儿如何呢？还有一件事…… 他想起小时候去县里听到的那些哥儿说到的看话本，如果他们不认识字，那他们怎么看得懂话本上的字？ 以前从来没深想过，陆鸢也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可经过萧戾这么一提醒，多年来的认知突然遭受到了重击。 原来不是哥儿不可以读书识字，只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 不过就算哥儿可以读书识字又如何呢？家里穷，他们也上不起私塾，知道了也无济于事，甚至还不如不知道。 不知道还能开开心心，过一天是一天，可知道了就像他现在，满心的茫然。 萧戾和他说这些，不是想看他茫然无措的，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别人家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们家我说了算， 鸢儿，不仅仅是读书识字，其他任何你喜欢的事情，你都可以去学、去做。 也不仅仅是你，像三叔三叔么、爷爷奶奶，甚至是宝哥儿，只要他们想，就都可以去尝试。 在我眼里，不论是汉子还是姑娘，又或者哥儿，都是一样的，都是人。” 即便在秩序崩塌的末世生活了十多年，可萧戾记忆里最深刻的，仍旧是末世前的社会。 科技发达，国家强大，社会和谐，人民幸福。 即便到了如今，那仍旧是他心目中所最向往的世界，只可惜回不去了。 陆鸢听得一愣一愣的，“都是一样的吗？怎么会是一样的呢？汉子长得高大，力气也大，姑娘好生养，哥儿力气小又不好生养……怎么会一样呢？” “可大家都是人不是吗？”萧戾在他旁边的凳子坐下，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他，一杯端起来自己喝。 受到的冲击太大，可陆鸢还是点点头，“是，都是人，可是……” 可是什么呢？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萧戾也没有要他立刻接受。 “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鸢儿，你是我的夫郎，不出意外我们将会共度余生，直至其中一人先死。 我不希望我的夫郎像别人一样，活得谨小慎微，一辈子都围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转。 我希望我的夫郎能够开心，能够做到他想做的事，能够活得自在。 鸢儿，你能做到吗？” 陆鸢虽然还是有些转变不了自己的观念，但是他知道萧四是为了自己好，便下意识地点点头，“能的，我能做到的。” 见状，萧戾捏着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亲他，“乖了，那现在可以开始跟夫君读书识字了吗？” 陆鸢小脸通红地点点头，这次倒没有说他了，“可以了。” 萧戾还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结果小哥儿心思都在读书识字这件事上，压根没注意到他在看自己。 因为是突然决定的事，所以萧戾也没有准备好教材之类的东西，最后想了下，找出原主启蒙时用的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萧戾念一句，陆鸢就跟着他念一句。 汉子的声音低沉，小哥儿的声音娇软，一起一伏，交相辉映，为这午后谱写着动人的乐章。 声音传到屋子外面，宝哥儿干活都开始心不在焉了，不时朝萧戾的屋子看过去。 林草收拾完东西，回头看到宝哥儿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已经噌噌噌地往萧戾屋子跑了。 他愣了下，连忙无奈地追上去，追到萧戾屋子外才把人给抱了起来，“宝哥儿乖，你四哥在读书呢，我们不能打扰他的，知道吗？” 宝哥儿看看他，又看看关着的门，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四哥在教四哥么读书，宝儿听到了，宝儿也想读书。” 闻言，林草当场愣住，下意识皱眉，“哥儿怎么能读书呢？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哪个哥儿可以读书的，宝儿不要乱想了，不然以后哪个小汉子敢娶你回家？” “四哥说宝儿可以讨好几个汉子的！”宝哥儿人小，但还不傻，已经知道怎么扯四哥的虎皮了，“四哥说宝儿不用嫁人的！” 林草头疼不已，正要说他，旁边的门突然开了。 “三叔么。”萧戾神色温和地看着他，“宝儿喜欢读书就让他读好了，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三叔么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跟着学。” “不，不用了，我不学。”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已经深深刻在了林草的骨子里，他看了看宝哥儿，表情很是纠结，“宝儿也。” “三叔么，宝儿还小，有什么事我们晚点再说好吗？”萧戾虽是询问，但是已经朝着宝哥儿伸出手。 小家伙也乖觉，主动朝他扑了过去，“四哥四哥～” “嗯，宝儿叫四哥做什么？”萧戾单手抱着他，空着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小脸。 宝哥儿抱住他的手，不让他捏，“宝儿也想读书。” “好，宝儿也读书。”萧戾刚说完，小家伙高兴得在他在怀里摇头晃脑，“四哥最好啦～” 见状，林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萧戾，“戾儿，你这样早晚会把他宠坏的。” “没关系，小哥儿娇气点霸道点也好，以后出去也不怕被别人欺负了。”萧戾吃过那种亏，所以不想让自家孩子也吃亏。 林草能说什么？摇摇头，由着他们去了，不过最后还是说了句，“就这一次，哥儿读书的事终归不好。”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这个世道就是如此。 读书识字的哥儿在外人看来就是离经叛道，是不受欢迎的，好人家的汉子根本就不会娶他们。 陆鸢本来在屋里看书没出来，虽然没看懂，但是看着就是高兴，此刻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放下书走了出来。 “三叔么。”他站在萧戾身后，抿着唇有些拘束地看了眼林草。 想到萧四和自己说过的话，他深吸口气才说道：“哥儿也是人，和汉子一样，是可以读书识字的，三叔么也可以读书识字的，奶奶也可以。” 林草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陆鸢其实有些紧张，大概在三叔么眼里，自己就是那种离经叛道的哥儿吧？ 可萧四教他读书识字是为了他好，他不想萧四被人误解，哪怕是家里人也不行。 “三叔么，我不知道读书识字有没有用，但这一定是好事，不然为什么汉子们挤破脑袋都要去读书啊？ 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能考到功名的，可他们不也还是继续读书吗？ 而且他们就算不读书了，也能教小孩读书识字，也能挣到银子，所以读书一定是有用的。” 林草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鸢哥儿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陆鸢刚想说话，被萧戾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没管小哥儿什么反应，他轻笑着对林草说道：“我教他的，我觉得正因为是姑娘和哥儿，才更要读书识字，这样才不会被人骗。” 对此，林草无可否认。 确实，读书自然是好的，不然谁会把自家的小汉子送去读书呢？ 可他从来没听说过有哥儿也能读书识字的，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萧戾知道他担心的无非就是宝哥儿的婚事，再次告诉他，“三叔么，宝哥儿以后可以招赘，这话我之前说过，不是说说而已。” 林草这下更震惊了，他一直以为那些话都是随口说说，哄孩子玩的，怎么就是认真的呢？ 如果宝儿不嫁人招赘的话，就算读书识字也不用担心没有汉子要，要是实在找不到愿意入赘的汉子，他和当家的可以多干点活，攒点银子去牙行给宝儿买一个汉子回来。 想着想着，林草的心情就忍不住一阵激动，对这件事也不反对了，“好，我知道了，那宝儿怕是要烦着戾儿你了。” “不会。”萧戾揉了揉宝哥儿脑袋上的小揪揪，笑道：“不过宝儿，跟四哥读书以后，可就不能反悔说不读书了，你想好了吗？” 现在才三岁的宝哥儿，还不知道读书有多难，只当成玩一样，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宝儿不会哒～宝儿想好啦！” 宝哥儿的“军令状”大家都记下了，而往后的十多年，宝哥儿都在不断的后悔之中：读书那么辛苦，当初他为什么要读书啊？ 解决完家长的问题，萧戾就一手抱小的，一手牵大的回了屋子，开始他的教学生涯。 头一天学，萧戾什么也没有准备，就教了他们读了千字文的前面一百个字，顺便和他们解释其中的意思。 他们两个都隔三差五被萧戾投喂，喝的灵泉也是最多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两个人都学得很快，就算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还能将萧戾教过的内容完整地复述出来，给萧树根几人听得全都愣住。 萧老三这个儿奴满眼都是对宝哥儿的宠爱，“咱们宝儿这么厉害，要是个小汉子的话，一定也能像你四哥一样考上秀才的。” 宝哥儿对当秀才不感兴趣，“宝儿不想当小汉子，宝儿就想当小哥儿，宝儿不要当小汉子！” 眼看小家伙说着说着急眼了，萧戾伸手安抚地揉揉他的脑袋，“嗯，宝儿当小哥儿就很好了，小汉子调皮捣蛋的，宝儿不当小汉子。” “嗯嗯嗯！”宝哥儿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突然顿了下，一脸认真地补了句，“二狗哥不调皮捣蛋！二狗哥是不一样的小汉子！” 众人：？？？ 怎么这小汉子还有不一样的呢？他们怎么不知道？ 萧戾好笑地看着他双标的小模样，“就这么喜欢你二狗哥？” “喜欢啊！”宝哥儿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念念有词地数着二狗哥的好。 听得萧老三这个当爹的一阵心酸，对二狗那个孩子莫名多了几分不喜。 林草倒是没想那么多，“二狗哥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该给人家送点回礼？明日去找二狗玩的时候，拿几块糖去吧。” 前阵子宝哥儿还是兜里不缺糖的状态，经常拿去分给小伙伴，不过最近被限制了吃糖的数量，他要攒好多天才够分。 此时听到这话，立刻高兴地抱着林草亲亲热热地说，“小爹爹最好啦～” 萧戾在旁边冷不丁地提醒他，“谁不久前还说四哥最好来着？” 被点的小家伙直接把脸埋进了林草怀里，装没听到，把大人都给逗得不行。 陆鸢在旁边看着，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容。 这个家真好啊！虽然大家都觉得哥儿读书识字没用，但是也没有不让他们学。 因为第一天的初见成效，所以第二天的时候，两个小哥儿都是自信满满的，结果就被毛笔给狠狠教训了。 陆鸢看着纸上的狗爬字，小脸都几乎皱在一起了，“萧四，写字怎么那么难啊？我不写字只读书认字可不可以啊？” 旁边，宝哥儿基本上是同款小表情，点着小脑袋附和，“是呀是呀四哥，好难哇，宝儿也不想写了，可以吗？” 萧戾好笑地看着知难而退的两人，半点也没得商量的拒绝，“不可以，写吧！” “哼！”陆鸢不高兴地轻哼了下，旁边的宝哥儿有样学样。 见状，萧戾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教，到底是不是好事？ 看他们实在愁眉苦脸的，萧戾叹了口气，握着他们的手一一教他们怎么写。 在他的带动下，陆鸢的字虽然还是难看，但是好歹能看出是什么字了。 宝哥儿的手小，毛笔是萧戾找出以前原主启蒙用的小毛笔。 不过小家伙到底年纪小骨头软，没什么掌控力，写的字又大又乱七八糟。 萧戾看着也不生气，耐心地握着他的手又教了几遍，才让他写的一二三。 当然，是后世经过简化的一二三，而非这个时代的繁体字。 而陆鸢写的则是稍微复杂一点的天地人，你我他。 真要让他们一上来就写繁体字，怕是这会都该撂挑子不干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戾除了忙迁户籍的事，就是教他们读书写字，唯有陪陆鸢回门那天让他们歇了一天，别的时候堪称风雨无阻。 回门那天，萧戾特意起了个大早。 没办法，谁让昨晚睡觉的时候，小夫郎都困得迷迷糊糊了还不忘提醒他，让他起早点。 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他才去叫睡得香甜的小哥儿，“鸢儿，起床了。” “嗯～就起了～”小哥儿平时不太会撒娇，每次撒娇要么是晚上被折腾得迷迷糊糊时，要么是每次起床半睡不醒时。 别的时候除非偶尔不经意会撒撒娇，很少会刻意像这样说话，听得人心里都跟着软了一片。 萧戾没有那么夸张，但眼神肉眼可见地比平时更温柔了，“鸢儿，一会还叫你吗？” “嗯……”陆鸢连着两三天都早睡晚起，现在还没睡够，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萧戾戳了戳他红扑扑的小脸，到底是没有继续吵他，让他又睡了一刻钟，才将人从被窝里挖出来。 “鸢儿，这会该起了。”再不起，等清醒过来又要跟自己生气了。 “嗯……”陆鸢靠在他身上，由他给自己穿好衣服后，才十分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直接倒打一耙，“都怪你，我以前不会赖床的！” “好好好，都怪我，我的错。”萧戾好笑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起来吧，一会小爹爹该等着急了。” “知道了知道了。”陆鸢穿好鞋子，随便用发带绑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 因为出嫁前陆鸢就和林清说好了会回去吃朝食，所以两人没有吃东西就出门去了。 他们到陆家的时候，陆家另外两房的人都不在家，就连那老两口也好像特意避开了他们，没看到人出来。 陆鸢注意到这件事时撇了撇嘴，小声和萧戾嘀咕，“他们一定是故意出去的，平时哪里有这么早，就是不想看到我嫁给你以后过得多好。” “嗯。”萧戾学他压着声音，“他们就是嫉妒鸢儿过得好。”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走进去，林清从屋里走出来，在屋檐下满眼欣慰地看着他们，“来了，朝食做好了，边吃边说吧。” “小爹爹！”看到林清，陆鸢立刻松开萧戾的手，跑过去抱住林清胳膊，“我好想你啊～” 林清宠溺地摸摸他的头，“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娇气，也不怕叫人笑话。” “才不会有人笑话呢！”陆鸢晃着他的手，笑吟吟地看向萧戾，“对不对啊萧四？” 萧戾能否认吗？自然是不能的。 他轻轻颔首，一本正经地说道：“鸢儿说得对。” 陆鸢一脸得意地看向林清，“小爹爹听到了吧？没人会笑话我的！只有你会！” “你啊你！”林清戳了戳他的脑门，摇摇头看向萧戾，“他在萧家也这般吗？” 陆鸢轻轻哼了哼，没说话，可那表情分明就是不高兴。 “没有。”萧戾笑着摇了下头，“鸢儿很乖。” 闻言，小哥儿这才又高兴起来，“小爹爹，你看，就你觉得我不好！” 虽是抱怨，但分明是撒娇。 林清拍拍他的手，懒得理他，招呼萧戾，“儿婿先把东西放下吃朝食吧！” “好。”萧戾把带的礼物放在凳子上，然后过去牵着陆鸢。 看到二人这么黏黏糊糊的，林清眼中全是满意。 第46章 林清搬家 饭菜已经摆好，坐下就可以吃了。 见两人都没动，而是看着自己，林清愣了下，微笑着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菜，“吃吧，只有自家人在，不用讲究太多。” “嗯嗯，知道了小爹爹！”陆鸢忙不迭地端起饭碗，笑得很甜。 “小爹爹也吃。”萧戾轻轻颔首，给林清夹了一筷子菜，又给陆鸢夹了一筷子。 陆鸢朝他笑了笑，然后就开始吃饭了，看得对面的林清不由地一阵无奈，“好，都吃都吃。” 就自己儿子这个傻乎乎的劲，换一家人怕是都要被嫌弃了，好在儿婿是好的，不仅没有嫌弃鸢哥儿，反而还不时就给鸢哥儿夹菜，基本没怎么用他动手夹菜过。 对夫郎这么好的汉子，林清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几个，自己夫君能算一个，就是可惜他不在了。 想到那个恨不得把自己捧在手心里的汉子，林清眼里闪过一抹难过。 为了不影响到他们，他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若无其事地看向陆鸢，“鸢哥儿才嫁给儿婿不过几日，瞧着比没出嫁前气血好了不少，小脸也开始长肉了。” 不说不觉得，一说林清自己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用手捏了捏他的脸，才笑道：“还真是长肉了。” 陆鸢轻轻哼了哼，“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家里的猪都没我舒服，再不长肉那不是浪费粮食了吗？” 说到这个他就气愤，没好气地看了眼萧戾，“萧四什么都不让我干，就让我读书识字了，我觉得干活还舒服点，那软趴趴的毛笔我都用不好。” 其实比起一开始来，他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进步，每次萧戾手把手教他一遍，他基本能够自己独立写得有点模样了，可是…… 可是真的好难啊！萧四还不给他不学了，说什么：不能半途而废，这样不好，作为哥么，你是不是应该以身作则？不然宝儿看了也有样学样怎么办？ 陆鸢能怎么办，读书读得有多开心，练字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而林清听到萧戾在教他读书识字，连他在萧家什么活都不用干都不觉得那么惊讶了。 林清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才一脸严肃地看着萧戾，“你教鸢哥儿读书识字的事情家里可知道？” 萧戾点头告诉他，“知道，也不仅仅只是教鸢儿一个人，宝儿如今也跟着我读书识字，小爹爹不必担心。” 闻言，林清的神色才逐渐放松下来，“那就好，就算你对鸢儿爱护，可也不要忘了家中的长辈们，得到他们同意才好。” 陆鸢则是一脸不解地看着他，“小爹爹不觉得哥儿读书识字不对吗？” “我不觉得。”林清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出向往，“汉子也是人，他们能读书识字，哥儿自然也能。 尽管有人说姑娘和哥儿读书是离经叛道，会嫁不出去，可若是姑娘和哥儿会读书识字，就算不嫁人，去大户人家当下人、自己出门找活干，也能不怕被骗，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我未嫁给你小爹爹前，村里就有一个哥儿读过书识过字，很多汉子都不喜欢他，可人家自己开了杂货铺，这么多年一个人也过得好好的。 总归不管是外人怎么说，读书识字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 陆鸢听得一愣一愣的，“小爹爹你想读书识字吗？” 林清沉默了会，才神色淡淡地点了下头，“……想的，不过小爹爹老了，不学也没关系，你还小，可以多学点，以后当了举人夫郎也不会给萧四丢人。” 萧戾眼里掠过一抹诧异，“小爹爹说的是对的，技多不压身，只有自己掌握的东西，才是实打实的，别人说什么不重要。” 这个时代，不是没有这种思想先进的哥儿或者姑娘，但大多都是出自那些世家门阀。 也只有见过足够多的世面，拥有一定的眼界，思想上才能达到一定的高度。 而林清显然不是，他不过是因为身边的一个例子，就联想到这些。 而且他也没有随大流，觉得那个读书识字不嫁人开铺子的哥儿离经叛道，在这一点上，思想高度比多少所谓的读书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换在后世，这说不得又是一个独立自强的社会精英。 陆鸢看看自家小爹爹，又看看自己的夫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跟这个家格格不入，“原来是这样吗？” “不然是哪样？”萧戾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等鸢儿把字认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要是不在一处，还可以互相写信。 若是鸢儿都不识字，就算我能写信给你，你是不是也要找人读信？别人就算不按照信里写的念给你听，你也不知道对不对？ 而且要经过他人转达，有些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话，是不是也不能写？ 除此之外，识字后鸢儿还可以看懂官府的告示、那些铺子的牌匾…… 鸢儿觉得是这样吗？” 在他说话的时候，陆鸢脑海里就浮现了一幅幅对应画面，让他能够直观地感受到他说的。 这自然是萧戾动用了精神异能的缘故，不过小哥儿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对，表情从有些怀疑变得坚定不移，“对！就是这样！” 林清看看他，又看看一旁萧戾，突然觉得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俩孩子还真是…… 十分般配。 因为知道了种种好处，所以陆鸢那厌学的心态都开始转变，“我一定要好好读书识字，到时候谁也别想骗我！” 萧戾笑而不语，没告诉他，即便是读书人也是会被骗的，被骗的标准也并非读书识字，而是…… 你身上有没有骗子想要得到的东西，或者有没有足够的利益，能够让人费心去骗你。 林清虽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但是也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去打击他，“嗯，鸢哥儿好好学，等以后有孩子了，你也可以教孩子读书识字。” 陆鸢：！！！ 陆鸢眼睛一亮，看向林清的眼神都充满崇拜，“小爹爹真聪明，我都没想到！” 林清摇摇头，“你还没有孩子，等你以后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也会跟小爹爹一样，遇到什么事都会想到孩子身上去。” 陆鸢想了下，重重点了点头，“小爹爹说得对，我以后一定也会和小爹爹一样聪明的。” 这傻乎乎的样子，林清都不想说他，摇摇头对着萧戾说道：“鸢哥儿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多担待点。 我也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提点他，在萧家你就是他最大的依靠，我不求你一辈子都对鸢哥儿同如今这般，但求你记得如今，即便日后你厌弃他了，也让他有个体面。 我的孩子我知道，鸢哥儿是懂事的，若真到了那一步，他必定不会让你为难。” 话题转变得太快，陆鸢一下子没赶上，不由地愣在了那里，怔怔地看着他们。 “不会有那一天，”萧戾握着陆鸢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林清，向他承诺道：“除非他背叛、或者要杀我，不然这辈子他不管犯了多大的错，我的枕边人只会是鸢儿，不会再有别人。” 在末世里见了太多的背叛与反目成仇、互相残杀，他觉得能找到一个可以彼此信任的人就已经是幸运了。 当然，要说他现在有多爱陆鸢，也不见得。 感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喜欢小哥儿的漂亮、活泼、有趣，可也仅仅是喜欢，还没有到爱的程度。 或者准确一点来说，他也没爱过人，还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不过不管爱不爱，既然决定要在一起过一辈子了，那责任是不可避免的，该他承担的，他都会承担。 他说得太过绝对，林清却没有太过高兴，只是淡淡地笑着点点头，“你有心就好。” 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作为过来人，林清见过太多恩爱的人最后闹到休妻弃子、抛夫弃子…… 他太清楚新婚燕尔时汉子什么都能承诺，但一年呢？五年呢？十年一辈子呢？ 他的态度不算隐晦，单纯的陆鸢没看出来，萧戾却是察觉到了。 只是他也没有解释没什么，毕竟空口无凭的承诺和让人画饼充饥没什么区别，在承诺兑现之前都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不解释，不代表他就会什么都不做都不说。 借此事，他正好提出让林清搬去萧家之事，“小爹爹和我们一起住之后，不管是提点鸢儿，还是我怎么做，都可以亲自看着了。” “对啊小爹爹，东西收拾好没有啊？没有的话我们一会帮你一起收拾。”陆鸢才是最盼着林清搬去萧家的人，“家里屋子都给你收拾好了，搬过去就能住了，以后咱们不用再受爷爷奶奶和大伯娘他们的气了！” 这回换林清愣住了，看着他们二人张了张口，好一会才皱眉说道：“这于理不合，我一个当岳爹，去儿婿家住几日也就罢了，哪能搬去儿婿家住的，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说着他摇了摇头，“不行，我不去，你们好好的，时不时来看看我就行了。 就算要去萧家住，也是等鸢哥儿有了身孕，我这个当爹爹的去照看他，或是等他生下孩子的时候，去照顾我的外孙。 别的时候不能去，不说别人戳我脊梁骨，就是萧家也会跟着被人笑话的。” 好好的谁希望骨肉分离呢？林清不是不想去萧家，而是不能去。 别人戳他脊梁骨他不怕，可鸢哥儿如今和萧四好好的，要是因为自己，以后二人之间出现了隔阂，那他是怎么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听他说不去，陆鸢急了，“小爹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能骗人啊？不行不行，你都答应我了，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明年开春咱们就要举家搬迁了，小爹爹你现在不跟我们一起住陆家，难不成你到时候要留在杨柳村吗？你舍得以后再也看不到我了吗？ 小爹爹，我不管，你都答应过我了，萧四也和爷奶他们都说好了，你这样不是让萧四也说话不算话吗？你不能这样的！” 其实哪有那么多不能，无非就是小哥儿仗着小爹爹宠自己罢了。 林清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萧家为什么要举家搬迁？” 要知道在这时候，除非活不下去了，不然没有几个人会愿意背井离乡的。 光是搬迁的路上就不知道有多少危险，还有背井离乡也意味着放弃家族庇护、祖产什么的。 萧家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出了什么事的样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举家搬迁？ “哎呀，差点忘了说了。”陆鸢一拍脑门，看了一眼萧戾，问他：“萧四你说？” “鸢儿说吧，有什么漏了的我再补上。”萧戾拍拍他的手，无声地安抚他。 大抵是因为知道他在背后给自己兜底，小哥儿逐渐冷静下来，想了一会才缓缓将事情说了一遍。 “是这样的，萧四说……” 等他说完，萧戾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在他耳边说道：“鸢儿说得很好。” 陆鸢脸红了红，不自在地瞥了眼对面，好在小爹爹并未注意到，不然该笑话他了。 而此时，林清正因为他所说的话而感到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干旱这种事，往往还可能伴随着蝗灾、饥荒。 如果朝廷愿意赈灾，那些当官的不贪他们还有活路。 可这里是凉州，是传闻中的不毛之地，如果朝廷不管，如果当官的贪污，等待他们的将是…… 林清甚至都不敢去想那样的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心在剧烈跳动，好像随时要跳出来一样。 “所以……”林清双手用力捏着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萧家是因为这件事举家搬迁？准备搬到哪里去？” “京城，天子脚下。”萧戾神色镇定，“如今正在忙着迁户籍的事，小爹爹把户籍先迁到萧家。 等日后到了京城，过几年小爹爹若是想要自立门户，便重新把户籍从萧家迁出去，不过头几年还是留在萧家为好。 不管怎么说，人多始终有个照应，鸢儿有小爹爹陪着想来也会更开心。” 不得不说，萧戾确实很会抓人的软肋。 不管是自立门户，还是与陆鸢一起住，对林清都有着巨大的诱惑，尤其是在他条理清晰的推测之下。 背井离乡这种事，不是一时三刻就能下决断的，可林清仅仅考虑了片刻，只问了他一句，“萧家已经决定要搬走了是吗？” 萧戾点头，“是。” “我知道了。”林清深吸口气，“我跟你们去萧家。” 闻言，陆鸢终于高兴起来，“我就知道小爹爹最舍不得我了！” “对，我最舍不得你这个小哥儿了，谁让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呢？”林清好笑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肉，“快吃吧，吃完了跟我一起收拾东西搬家。” “好！”陆鸢高兴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光是瞧着就让人知道他和自己的小爹爹感情很好。 萧戾看着他们，心道：这天底下还是爱孩子的父母更多，不是所有人都是生而不养、养而不教的。 林清是个行动派，吃完饭就开始收拾东西，也没有和萧戾客气，让陆鸢带着他一起。 不过东西并不多，一个时辰不到三人就收拾好了，萧戾让他们在家等着，自己去了萧老福家借牛车。 因为之前那包糕点，所以萧老福家里的孩子都很喜欢他，一听他说要借牛车，直接带着他去牵牛套牛车了。 “萧四哥用完再牵回来就是，我爷爷说过，你要用牛车的话，让咱们先给你用着。”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汉子，瘦瘦高高的，有点黑，叫萧二柱，是萧老福的孙子。 萧戾也没和他客气，牵着牛车出门的时候，从怀里摸出提前准备好一把糖给他，“拿来甜甜嘴。” “这……”萧二柱下意识看了眼身后，想要又不敢拿，“爷爷不让我们拿萧四哥的东西，你上次给的糕点已经很贵重了。” 村里人其实大多还是淳朴，除了比较八卦和容易听风就是雨，别的也还好。 萧戾没想过和这里的人深交，却也不至于连基本的人情往来都不做。 他把糖塞进萧二柱怀里，“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是几颗糖，你爷爷要是说你，就说是我硬要给的。” 走了两步，他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来回过头去，“对了，你家的酸菜还有没有？有的话问问你奶奶，能不能卖给我。” “酸菜有啊，萧四哥你要多少，我给你捞就是，哪里用得着买。”萧二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都是自家地里的东西，不用买。” 然而萧戾很坚持，“你还是先问问你奶奶，我要的可不少。” 萧二柱有些迟疑，“萧四哥你要多少啊？” “越多越好。”萧戾记得家里的老太太爱吃这一口，还夸过五奶奶的手艺。 他对吃的不挑，但是有更好的时候，自然是选更好的东西。 而且酸菜这东西，不管是直接下饭还是当配菜都可以，多买点到时候可以带去京城，想吃了就捞点。 实在不行还可以丢进空间的仓库，万一什么真的没菜吃，还能有东西用来下饭。 萧二柱这才点点头，“知道了萧四哥，我一会就去问奶奶。” “好，我先走了。”萧戾刚坐上萧老福往日坐的位置，萧二柱就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想了下，也没急着走，“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连忙点点头，萧二柱跑到他旁边，有些紧张地问他：“萧四哥，你会赶牛车吗？要不我给你赶车？” 因为太高兴，所以他之前都忘了问问萧四哥会不会赶牛车了，这要是在路上人或者牛出了什么事，他可怎么给萧家和自己爷爷交代啊！ 闻言，萧戾沉默了。 按道理来说，他是不会的，但架不住精神力强大，他本身也不算笨，因此学什么东西都快。 牛车他是没有赶过，但是……他还真会赶。 不过他会是他会，原身不会啊！ 原身一个读书人，虽说农忙时也会下地一起干活，但要说牛车这东西，对方也是不会赶的。 在小汉子紧张的目光下，萧戾让开位置，自觉地往后面走，撒谎撒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我不会，还是你来吧。” “哎！好嘞，萧四哥你坐好，我来赶牛车。”萧二柱笑着坐好，拿着细竹条在牛屁股上一抽，“萧四哥咱们是去哪啊？” “陆家，给我岳爹搬家。”萧戾也没隐瞒，毕竟这种事也瞒不住。 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上午给林清搬家，这件事都不用到中午就能传遍整个杨柳村。 萧二柱疑惑地“啊”了一声，“搬家？林叔么要搬去哪里啊？好好的怎么就要搬走？” “不是搬走。”萧戾解释，“只是先搬来萧家暂时住着。” “啊？”萧二柱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这样啊？” “嗯。”萧戾应了一声，没再说更多。 不管剧情里的天灾人祸会不会发生，他都管不了那么多人，也不想管。 说服萧家人和林清就费了一番功夫，然而能够说服他们的前提，都是因为他们与自己有所关系。 不然换一个村里的人，人家怕是都要觉得他疯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问到了不好的事，接下来的一路萧二柱都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安安静静赶牛车，到了陆家也是什么都不问，跟在后面帮忙搬东西。 东西装了小半车，萧戾让林清和陆鸢坐在上面，自己则和萧二柱坐在前面。 因为不知道他们会今天搬，所以萧家一个人都没有，还是他们几人把东西搬进收拾出来的屋子。 搬完东西，萧戾让萧二柱先回去，顺便给他拿了包糕点，“酸菜的事你要是有空就来告诉我，忙的话我过几日再去你家。” “知道了萧四哥，我会记着的，问了奶奶就来找你。”萧二柱嘿嘿傻笑着，赶着牛车走了。 下午，李金花回来，看到林清时先是一愣，然后笑着过去拉住他，“亲家你可是来了，你不知道，咱们都盼着你来呢！” 林清鲜少与其他人这般亲近，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不过在老太太的热情下，很快就聊得火热。 屋子里，萧戾陪着陆鸢站在窗后偷看，见状低头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这下放心了吧？” “嗯，放心了。”陆鸢揉了揉耳朵，将他推开一点，“痒，你别这样。” 第47章 要人老命了 “哪样？”萧戾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耳垂，“怎么现在连说话都不让了呢？鸢儿怎么这么霸道啊？” 被倒打一耙，陆鸢朝他呲了呲牙，“就是这么霸道，再这样我生气了。” “嗯……”萧戾拉长腔调，眼看他又要朝着自己哼哼了，才笑着点头，“好，听鸢儿的，不这样了。” 陆鸢还是朝他轻哼了声，“你这人真烦人！”说完推开他，开始拿毛笔练字了。 看他努力学习，萧戾也没打扰他，自己继续去写话本了。 还是水浒故事，不过当然不是原封不动地搬过来，不然流传出去，指不定朝廷的人就要来抓人了。 为了“过审”，他将主角套在了大周朝开国皇帝的身上，结局什么的自然也改了，主角当上皇帝，而不是为了大义出卖兄弟。 虽然萧戾不爱看小说，但是水浒那个结局，真的让他十分不喜。 在水浒的背景里，也许主角的选择是对的，但在萧戾看来，造反都造了，那不如造反到底，成与不成都对得起自己的筹谋。 至于三国与红楼，他不打算写了，于现在而言，两个故事都各有各的弊端。 前者是国家分裂，三国争天下，这写出来只怕当权者要以为他想煽动国家分裂了。后者的隐喻暂且不提，大多写的是男女情爱，这个他真写不出来。 两人各自坐在书案的一边，互不打扰，可时不时看向旁边，都能看到对方。 直到外面传来叫他们吃饭的声音，他们才停下笔，一起离开屋子。 晚饭是林草做的，林清给他打下手，李金花则给他们二人烧烧火。 他们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坐下了，林清挨着李金花坐，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萧戾让陆鸢挨着他坐下，自己则坐在小夫郎旁边。 萧树根和萧老三都是刚回来没多久，看到林清也只是愣了下，之后相处都很愉快。 不过作为一家之主，开始动筷前，萧树根还是特地说了句，“鸢哥儿他爹么，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有什么要干的就说一声，大家都能搭把手。” 李金花怕他不自在，笑着接过话茬，“这话我早就和清哥儿说过了，你呀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你说是你说，我说是我说，这不一样。”萧树根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鸢哥儿他爹么，我也跟着你金花婶子叫你一声清哥儿，有事你不好意思找我们这些汉子的话，你就找我家老婆子，还有草哥儿，找鸢哥儿小两口也行。” “树根叔和金花婶子费心了，有什么我会说的。”林清对他们大致有了一些了解，相处起来比刚到萧家时轻松不少，“家中有什么需要干的，你们也要告诉我一声，让我帮着出点力，不然总是吃白饭也不好。” “一家人不说这些。”李金花拍拍他的手，“开始吃吧，不然一会天都黑了。” 虽然家里银子不缺了，每个屋子都备了一盏油灯，但是他们都节俭惯了，依旧不怎么习惯晚上点油灯，所以还是早早忙完，等困了就上床睡觉。 因为林清是头一天到萧家，所以饭桌上大家都没有提什么沉重的话题，说的都是些轻松有趣的事。 吃完饭，大家轮流去烧水洗澡，萧戾是最后去的。 他把水提回屋子里的时候，陆鸢已经抱着换洗衣服在等他了。 看到他，小哥儿害羞地垂了垂眸，小声地问他：“萧四，我们要一起洗吗？” 萧戾动作一顿，抬眸意味深长地看向他，“鸢儿愿意和我一起洗了？” 因为成亲那晚被折腾得太狠，所以后面两天他都不让萧戾碰他。 “嗯……”陆鸢垂着头，支支吾吾了一会，“等我洗完你再去洗太晚了。”而且主要是，他也想了。 萧戾见他没有拒绝，挑了下眉，笑着应了声“好”，将浴桶的水装得有七分满，然后…… “啊！”陆鸢本来正在脱衣服，突然腾空，吓得赶紧搂着他的脖子，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你干嘛呀？” 萧戾掂了掂他，笑道：“干嘛？鸢儿看不出来吗？我准备和我夫郎洗鸳鸯浴了，高兴一下可以吗？” 陆鸢脸皮没有他那么厚，小脸通红，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没，没有不可以，但你不能吓我嘛！” 说着他把脑袋埋在萧戾的肩颈上，像猫一样轻轻蹭了蹭。 “嗯，我的错。”萧戾声音带笑，脚下步子微微加快，抱着他走到浴桶边，才把他放下。 见他要给自己解衣服带子，陆鸢整个人都像煮熟了一样，红得不行，“我，我自己来。” “害羞了？”萧戾拿开他的手，唇角半勾，眼神宠溺，语气戏谑，“鸢儿身上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吗？我不仅看过，我还。” “你不许说了！”陆鸢红着脸捂住他的嘴，“再说不和你一起洗了。” 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萧戾闭上嘴“嗯”了声。 陆鸢还奇怪他怎么突然这么听话，结果下一刻身上一凉，他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也不算完全暴露，他身上还有一件小衣，也叫肚兜，女子和哥儿都会穿的。 肚兜是蓝色的，将小哥儿白皙的肤色衬得和雪一样白，披散下来的长发有几缕落在他的肩头，被萧戾轻轻拂开。 “你，你别一直看着我，我会害羞的。”陆鸢害羞得不行，见他还一直盯着自己看，直接扑进了他怀里，半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在送羊入虎口。 萧戾喉结上下滚了滚，才哑着嗓子“嗯”了声，“不会一直看，就看一会。” 说话间，他将小哥儿的裤子也脱掉，只留着那件肚兜没动，而后他的手落在小哥儿光滑的后背，一路往下。 “嗯……” 陆鸢咬着唇，双手紧紧握着浴桶的边缘，才没有让自己腿软而倒在地上。 萧戾贴在他的身后，一手掌控着他纤细脆弱的腰肢，一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过来，低头亲了下去。 不容抗拒的亲吻一度让陆鸢有种濒临死亡的错觉，手脚也开始发软。 在他要往地上掉的时候，萧戾一手圈住他的腰，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他抱起了起来，动作不停地抱着他跨进浴桶里。 小哥儿在他怀里颤抖着呜呜咽咽，手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可手往前伸去时，他只抓到了空气。 萧戾带着他一起坐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才亲了亲他的耳垂，“鸢儿，要看着我吗？” “不、不要……”陆鸢胡乱地摇着头。 可身后之人就跟和他作对一样，低笑着将他直接换了个面，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可我想让鸢儿看着我。” “呜……”陆鸢眼尾通红，实在忍不住低头在他肩膀上咬了下去。 太坏了！ 怎么有人这么坏啊？ 这个澡洗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陆鸢早就昏昏欲睡，一被放到床上，直接睡了过去。 萧戾收拾完东西躺在床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就像乖乖地翻了个身，窝进他怀里，本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得萧戾忍不住轻笑了下。 “晚安鸢儿。”他低头亲了亲小哥儿的唇角，拥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夫郎闭上眼睛。 次日，卯时中。 天色微亮，萧家已经传来了走动的声音，萧戾也随之睁开了双眼。 没有惊动还在熟睡的小哥儿，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放开，而后放轻动作起身，穿衣洗漱去了。 灶房里林清已经在生火了，萧戾走进去，叫了他一声，“小爹爹怎么不多睡会？” “睡不着，”林清看到他愣了下，“你怎么也不多睡会？你来灶房是想要找什么东西吗？” 因为还不知道他会做饭的事，所以林清只觉得他是饿了来找吃的，正要给他看看有什么能吃的，就听到他说。 “我来做朝食。”萧戾熟门熟路地找到白面袋子，找到专门用来和面的木盆后，估算了一下大家的饭量，开始往盆里倒面粉。 看着他那过分熟练的动作，林清震惊得不行，“你会做饭？”一个读书人、一个秀才会做饭？ 不怪他震惊，而是不仅仅是读书人或者有功名之人不会做饭，就连农户家的汉子都不见得有几个会做饭的。 而且就算那些会做饭的，大多也是被生活所逼，没有几个是真心想干的。 他夫君还在的时候，虽然也疼他疼得厉害，但是要说做饭，他夫君也是有心无力，不仅难吃，有时候可能还会吃不了。 家里穷苦，为了不浪费东西，在夫君自告奋勇做过几次饭之后，他就不让夫君做饭了。 而萧戾却和夫君当初笨手笨脚的样子不同，那熟练的动作，光看和面这一点是没问题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足够林清震惊的了。 萧戾早就习惯了身边人不时的一惊一乍，闻言淡淡地“嗯”了声，又将老借口搬了出来，“在私塾求学的时候学会的。” “原来是这样。”林清点点头，看他的目光越发满意，“看你这动作，比鸢哥儿做得都好。” 萧戾没见过陆鸢下厨，也没想过要他下厨，闻言便笑了笑，“他会不会都没关系，我会就好了，总归不会让他饿着的。” “这可不行。”林清和他持不同意见，坐回去继续生火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自己的夫君孩子，一个哥儿都还是要会做饭才好。” 他这显然就是以过来人的口吻在感慨，萧戾也没否定他，只是说道：“会做饭自然是好的，技多不压身，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可以只享福，不用操劳这些琐碎的事。” 林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些话你和鸢哥儿说过吗？” “说过。”萧戾点头。 这些话在成亲第二天的时候，他就和小夫郎说过，不然也不能把人给劝住休息。 他的反应平淡得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让林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火成功烧起来了，他才轻轻摇了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尽管这样说，可他的眼底还是有着难以忽视的担忧。 新婚燕尔时，汉子对夫郎有多好都不稀奇，可时间久了以后，汉子能够始终如一吗？ 他的态度其实很明显，换了旁人，萧戾只会无视。 说句难听的话，如果林清没有搬来和他们一起住，萧戾多半也会无视。 反正不住在一起，影响不到他的时候，他都无所谓。 不过对方如今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是自己夫郎的爹么，如果放任不管，以后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他和小夫郎。 沉吟了会，他一边揉面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不知道别人的汉子是怎么样做的，但在我这里，我希望我的夫郎嫁给我是享福的，而不是来陪我受苦的。如果娶夫郎会让他跟着我受苦，我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闻言，林清看着他久久没说话，好一会后才问他，“你放下陆有福了吗？” “……”萧戾皱了下眉，毫不掩饰自己对女主的不耐烦，“从来没把她放在心上过，以前大概是我被猪油蒙了心。” 林清垂下眼，叹气道：“你当初对她也很好，现在……” 他担心的，无非就是鸢哥儿会步陆有福的后尘。 萧戾没想到他会说这一点，一时间还真有些哑口无言。 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和女主有纠葛的原身，他都要觉得林清的担心有道理了。 见他没有辩解，反而陷入沉思，林清却突然笑了笑，“我不知道你和陆有福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相信我的鸢哥儿，他是个好孩子，他既然嫁给了你，那就只会向着你。” “我知道。”萧戾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想要和陆鸢过一辈子。 不知不觉间，面已经揉好，三分之一被他拉成面条，剩下的用干净的布盖起来放在灶台上，等发酵半个时辰就可以做包子。 林草和李金花也很快起来，看到他们已经忙得差不多了，二人不由地摇了摇头。 看来无论如何，他们今天都得歇歇了。 朝食吃的面条，开饭的时候就差陆鸢和宝哥儿没在，林清好几次欲言又止。 萧树根和萧老三习惯了忙碌，就算没什么事干了，一大早也出门去了。 等到大家都出门去了，林清才走到萧戾他们屋子门口，抬手正要敲门，被从灶房出来的萧戾叫住，“小爹爹。” 动作顿住，林清回头无奈地看着他，“再这样下去，鸢哥儿都要被宠坏了。” “没关系，我说过的，只要他不背叛我或是要杀我，别的怎么样都行。”萧戾走到他身旁不远，望着他的双眼，暗中催动了精神异能。 林清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萧戾差点失手了，好在对方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反而对他有着天然的好感。 “好，我不说他，不管这都日上三竿了，传出去也实在不像话，你先把他叫起来吧！” “好。”萧戾点点头，推开门进去，故意没有关门，让他可以看着。 走到床边坐下，他摸了摸陆鸢的脑袋，才轻声喊他：“鸢儿，起床了。” “困～”陆鸢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抱住了他的腰继续睡。 门口，林清看得一脸黑线，想说什么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 自己那么勤快懂事的鸢哥儿，怎么才嫁给萧四几天，就被惯得跟娇生惯养的大家哥儿一样了？ 屋里，萧戾将小哥儿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给他穿上外衣，才搂着他的小脸继续叫他，“鸢儿，快醒醒，小爹爹在看着呢。” “嗯？”陆鸢别的都没怕，就怕自己的小爹爹，闻言终于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可还是有些醒不过来。 半睡半醒间，他用脑袋在男人的胸口蹭了蹭，“小爹爹怎么啦～” 林清：“……”没眼看！ 如果没有人看着，萧戾会低头亲亲他。 可没办法，小哥儿害羞，外面又是他的小爹爹，如果萧戾真的那么做了，等他清醒过来，怕是要气得咬人了。 萧戾解馋似地捏了捏小哥儿的后颈，“鸢儿，小爹爹现在在看着你，真的还要赖床吗？” “嗯？！！！”陆鸢猛地睁开眼，扭头朝门口望去，只看到小爹爹离开的背影。 他：！！！ 被小爹爹看到自己赖床，还看到自己跟萧四那么亲密，他、他…… 呜，他没脸见人了！ 自暴自弃一般，小哥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闷闷不乐地跟他抱怨着：“都怪你，这下小爹爹肯定会觉得我是个又懒又不懂事的小哥儿了，我要被小爹爹说了！” 以前没嫁人，陆鸢觉得被说就被说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可现在自己都成亲了，是萧四的夫郎了，怎么还能被小爹爹说呢！那也太丢人了！ 萧戾好笑地拍拍他的后背，“我们鸢儿还这么爱面子呢？” “你还笑话我？”陆鸢从他怀里起来，瞪着他磨了磨牙，“你不帮我想办法就算了，你怎么还笑话我？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看得出来，小哥儿是真的有点恼了。 别说，这恼羞成怒的小模样，还挺招人的。 萧戾就没忍住，双手捧着他的小脸就是一顿揉搓，“好了好了，我和你保证，小爹爹不会说你的，如果他说你，我就说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小爹爹才不会信呢！”陆鸢撇了撇嘴，拍掉他的手，不过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你刚刚怎么没关门啊？” 要是关门了，小爹爹就算知道他没起，也不会看到他向萧四蹭蹭了。 “小爹爹担心你，我就让他看着了。”萧戾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角，搂着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腿上，“下次不会了，谁来都不给看了好不好？” 有人看着总归是不方便，想做点什么亲密的事都不行。 不过刚刚要是换个人，哪怕是李金花和林草，他都不会大剌剌把门开着，让人看到小哥儿刚睡醒的样子。 刚刚他之所以那样做，也不过是因为林清是陆鸢的小爹爹。 陆鸢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低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才说：“就这一次，下次不许了，我也是要脸的小哥儿。” 说是咬，那点力道对萧戾而言跟舔也没区别。 尽管如此，他还是故意皱眉抽气了下，“嘶！鸢儿怎么这么凶啊？” 虽然陆鸢上过他不少当，但是每每当他装的时候，小哥儿还是忍不住会上当，“真的很疼吗？我没有很用力，怎么会疼啊？” 说话间，陆鸢捧着他的脸，低头去看他的脖子，只看到一个几乎快消失的浅浅牙印，不由地一脸疑惑地摸了摸，“还疼吗？” 小哥儿贴得太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萧戾的脖子上，让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清了清嗓子，他才说道：“不疼了。” 陆鸢没注意到他骤然沙哑了不少的声音，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红，我吹吹。” 说完，他撅起双唇，对着那个快要消失的牙印吹了吹。 萧戾闭了闭眼，无声地叹了口气，真是…… 要人老命了！ “好了，还疼吗？”陆鸢抬头看他的时候，就见他闭着眼，“你干嘛啊？有那么疼吗？”自己的牙口有这么厉害吗？ 萧戾睁开眼就撞进一双疑惑与关心交织的眸子，那茫然不解的模样，实在是……太招人了。 看了眼还开着的门，他才认命般叹了口气，“脖子不疼了。”疼的是别的地方了。 “不疼你怎么这脸色啊？”陆鸢皱了皱眉，“你不会是骗我说没事的吧？” 看他这架势就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萧戾又是无奈又是好气地将他抱起来，让他更贴近自己，“还要继续问吗？” 意识到怎么回事，陆鸢小脸瞬间通红，眼神也开始飘忽起来，“我、我不问了，我饿了，我……唔！” 萧戾低头狠狠吻住那张漂亮水润的嘴，同时放下床幔挡住他们的上身。 第48章 找到养夫郎孩子的乐趣了 被萧戾放开的时候，陆鸢整个人都变得白里透红，漂亮的双眸湿润得就和刚被水洗过一样，眼尾还带着一丝水渍，被萧戾低头吻去。 “不要了，要出去了。”陆鸢羞红着脸推开他，穿上鞋子噌噌噌的跑了出去，活像后面有鬼要吃人一样。 看着小哥儿落荒而逃的背影，萧戾愉悦地笑了笑，重新将床幔挂了起来，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出屋子。 院子里，林清看到陆鸢红着脸跑出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节制，光天化日的……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声叮嘱陆鸢：“鸢哥儿，萧四愿意宠你是好事，你们如今刚成亲，你这般他不说你什么，但谁知道以后呢？ 所以鸢哥儿，你要自己学会掌握一个分寸知道吗？受宠的时候你可以任性一点，但万一哪天不受宠了，你就要自己想想该如何做了，知道吗？ 你是我的儿子，我只会盼着你过得好，鸢哥儿，你明白小爹爹的意思吗？” 本来还在害羞的陆鸢，闻言逐渐冷静下来，乖巧地点了点脑袋，“小爹爹，我都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小爹爹一定是最疼我的那个人了。” 像他小爹爹这般好相貌的人，就算是守寡也多得是人想娶回家去当夫郎。 只要他小爹爹愿意，哪里用得着在陆家被磋磨了十多年，还不是为了他这个儿子。 虽然从小到大陆鸢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但是小爹爹给他的，已经是当时所能给的最好的了。 他知道小爹爹最疼他。 林清知道他没有被情爱冲昏头脑，心下的担忧逐渐褪去，好笑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啊你！我还以为你嫁了人以后，就把我教过你的东西全忘了呢！” “才没有呢！”陆鸢握住他的手，脑袋挨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可是一直记着的！” 如果萧四哪天待他不好了，他就把萧四的银子全都卷走，带着小爹爹远走高飞，让萧四一个人吃糠咽菜！ 反正现在他手里有银子还有房契地契，他才不怕萧四对他不好呢！ 不过这些东西萧四说还没有告诉过家里，让他也不要说，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偷着乐。 林清推了推他，“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也不嫌丢人。” “哼！”陆鸢嘟了嘟嘴，小声嘀咕：“昨日还说我小，现在又说我大了。” “嘀咕什么呢？”林清正要转身去灶房给他拿吃的，听见嘀咕回头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脑门，“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起得这么晚你还有理不成？我懒得管你了，你自己去灶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吧，没有你就饿着好了。” 陆鸢还没洗漱，闻言哼哼唧唧地去洗漱，“自己去就自己去嘛，戳人家干什么？” 说着他揉了揉脑门，一副自己被戳痛了的样子。 林清可一点不惯着他，直接冷笑一声，“陆鸢，又嘀咕什么呢？” “没！没什么！”陆鸢最怕的就是小爹爹叫他名字了，讨好地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 说完他就去打水洗漱，同时在心里腹诽：小爹爹真凶！ 另一边，萧戾走出来关好门，冲着林清点点头，“小爹爹。” 林清心知自己儿子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这人给惯的，有心想说什么劝一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摆摆手，“我回屋里去了，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反正他就算说了什么，这个秀才儿婿也总有一堆道理等着他，与其浪费口舌，不如去多绣几个荷包去卖。 自己现在就开始攒银子，即便日后萧四当了官，不再对鸢哥儿宠爱，自己也能帮衬一点他，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 “知道了小爹爹。”萧戾如今的身体和末世后期已经相差无几，五感过人，即便没有刻意去听，也听到了二人刚刚在的对话。 他去灶房重新下了两碗青菜面，一大一小，上面都放着个荷包蛋。 在他下面的时候，陆鸢已经打好水洗漱完，还回屋里梳了头发，将自己收拾得齐整干净，这才重新走出来。 他还没走到堂屋，萧老三那屋的门就开了，一个矮墩墩的小身影揉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他，“四哥么抱～” 看着向自己伸手要抱的小娃娃，陆鸢心都要软化了，“来了来了，四哥么抱宝儿啊！” 说话的同时，他小跑着过去，弯腰将宝哥儿给抱起来，然后和小家伙额头贴额头地蹭了蹭。 香香软软的小哥儿，太可爱了，他也要生一个这样的！ 宝哥儿本来还半睡半醒的，被他闹得“咯咯直笑”，脑袋四处躲着他，“痒痒～四哥么不抱了～” “这可不行！四哥么抱宝儿去刷牙洗脸，”到手的娃娃，陆鸢能让他跑了？ 闻言，宝哥儿小脸一皱，朝着堂屋方向伸出手，“四哥快抱宝儿呀～” 刷牙洗脸这个事，在萧戾没有穿到这个世界前，萧家人是不注重这个的。 或者说，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是不注重的。 讲究点的会把柳枝捶得变成细条，然后沾点盐刷一刷牙，但大多数人还是不舍得浪费盐，仅仅是用柳枝刷牙或者沾点草木灰刷。 富贵人家则是用茶水漱口，而茶在平民百姓家中还是金贵的东西，更不可能浪费了。 在后世习惯了每天刷牙洗脸洗澡，所以在末世来临前，萧戾就已经囤够了牙刷牙膏和其他的清洁用品。 其中只有部分是竹子和木头制成的牙刷，牙膏也有部分是用一个个陶瓷小罐子装的。 穿越之后没几天，他就把东西拿出来，教萧家人如何使用。 大家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东西，但是在他一再强调下，都养成了早晚刷牙的好习惯，除了…… 才三岁的宝哥儿。 小家伙人小嘴巴也小，每次刷牙都让他觉得难受，所以到刷牙的时候，他都是想方设法和家里人斗智斗勇的。 陆鸢将小家伙伸出手的手压了下来，笑嘻嘻地告诉他：“宝儿你再叫你四哥也不会帮你的。” “不会哒不会哒～四哥对宝儿最好了，会帮宝儿的！”小家伙眼巴巴地看着萧戾的方向。 萧戾还没开口，陆鸢就扭头朝他咧嘴一笑，“萧四，我和宝儿你帮谁？” 宝哥儿抢答，“四哥帮宝儿呀～” “你说了不算，要你四哥说才算数。”陆鸢冷哼了下，威胁的意味很明显，“萧四，说，你到底帮谁？” 萧戾头疼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有种已经看到了以后夫郎和儿子争风吃醋的既视感。 无疑，宝哥儿这小家伙是十分讨萧戾欢心的，但…… 比起夫郎，就算是亲儿子也得让位，何况是弟弟呢？ “宝儿啊，不是四哥不帮你，四哥要是帮了你，四哥怕是今晚就要睡门口去了，你忍心四哥睡门口吗？” 说完萧戾还叹了口气，一副怕夫郎怕得不行的样子。 宝哥儿年纪小好忽悠，一脸紧张地“啊”了声，“那、那、那宝儿不要四哥帮了，宝儿可以的，宝儿刷牙牙～四哥么，不要让四哥睡门口，有大虫吃人的！” 小家伙小小年纪，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陆鸢听着萧戾抹黑自己，咬牙切齿地瞪了眼他，不过到底没有在宝哥儿面前拆他的台。 然后又听到宝哥儿心疼他，陆鸢不由地更气了，“宝儿你什么都听你四哥的，只会被他骗了的！” “嗯？”宝哥儿歪着脑袋，乌溜溜的双眸满是疑惑地看着他，“可是……是四哥么你说四哥说了算的呀～” 陆鸢：“……”他能说他忘了吗？ “呵……”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陆鸢耳根发烫，小脸泛红，却还是嘴硬地说道：“也不用全听他的。” “哦，那什么时候听什么时候不听呀？”宝哥儿正是好奇的年纪，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这……”这问题陆鸢也答不上来，最后自暴自弃道：“算了，宝儿还是听你四哥的吧！” “好吧！”宝哥儿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四哥么怎么一会一样的，比宝儿变得还快。” 陆鸢：“……”心累了。 堂屋里，萧戾已经转过身看着二人，冷厉的眉眼此刻尽是温柔的笑意。 他好像找到了养夫郎儿子的乐趣了，要孩子…… 也不是不行。 想到孩子的事，萧戾不禁有些忧愁。 他和陆鸢做的时候并没有戴套，刚开始那会，在最后关头他还想通过人为的手段去避孕。 结果小夫郎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巧合，硬是缠着他不放，他稍微态度强硬点就开始哼哼唧唧一副要哭的样子，他能怎么办？ 而且这种事，向来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之后每一次，他们都没有采取过避孕手段。 不过可以庆幸的是，这时候哥儿并不容易怀上孩子，不然…… 不然他也没辙啊！ 第49章 萧宅人的去留 看着一大一小吃完早饭，萧戾才问他们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城里。 宝哥儿第一个拒绝，“不要不要，宝儿要去找二狗哥了。” 因为知道了要搬家的事，所以小家伙只要一有空就去找自己的二狗哥玩。 “可以。”萧戾揉了揉他的脑袋，“晚上回来我要看到宝儿写的字，不然……” “不然怎么样呀？”宝哥儿双手捧着自己日渐圆润的脸蛋，试图靠卖萌让他心软，“四哥，宝儿明天再写行不行呀？” “不可以。”萧戾毫不留情地拒绝，然后看向眼神飘忽的小夫郎，“鸢儿也不想去？” “我不想练字，手酸……”陆鸢咬了咬唇，忍着害羞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都是你害的，你不能像对宝儿这样对我！” 萧戾眉梢轻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鸢儿想怎么样？” “我、我帮你看着宝儿，我监督他不让他偷懒！”这话陆鸢说得很小声，怕宝哥儿听见会生气。 萧戾看了眼一无所觉的宝哥儿，而后点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知道啦知道啦！”陆鸢语气不耐烦，可脸上却满是笑容，堪称口是心非的典型代表了。 不过他也不是不想和萧四一起去城里，只是他小爹爹刚刚搬来跟他们一起住，他怕自己出去了小爹爹会不自在。 萧戾摸了摸他的头，“乖，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知道了。”陆鸢拉住他的手，突然有些不舍，“你快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好。”萧戾看出他不舍，捏了捏他的手，然后又摸摸宝哥儿的脑袋，叮嘱小家伙，“不能去危险的地方，跟着你二狗哥，知道了吗？” “知道啦四哥，宝儿会乖乖的。”宝哥儿摇头晃脑地晃了晃他的手，十分地会讨巧卖乖。 出门时，萧戾和林清说了一下，然后才自己往城里走去。 路上的时候，萧戾觉得还是应该买牛套牛车，不然还是不方便。 萧宅倒是有马和马车，成亲那天他骑的马，就是沈从舟从萧宅带到杨柳村的。 那天沈从舟也来了，喜宴结束他就让沈从舟把马带回去了，免得招人惦记。 如今杨柳村的人基本都知道，他靠写话本能够养活一大家子，而且他们家下半年也不用交赋税，所以…… 是时候买牛回去了，到时候搬家的时候，牛车不仅可以用来拉东西，也可以坐人。 南安县，北区。 沈从舟拿着本书坐在柜台后不时翻看，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咚咚——” 柜台被人轻轻敲了敲，他抬头看到是萧戾，一边起身一边开口，“公子，您来了。” 萧戾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有事要说，先让其他人看着书肆，跟我回趟萧宅。” “是，公子。”沈从舟也没急着问他什么事，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然后就和他往萧宅走。 虽然萧戾回来得突然，但是很巧合的是，如今住在萧宅的人都在，没有人外出。 牛大河与香兰婶两口子，马大、马二、马小三兄弟，还有两个刻工父子与他们的妻儿。 萧戾坐在上首，其余人在牛大河的带领下向他行礼，“公子，所有人都在这了。” 他点点头，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之前见过的几人没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不过看着精气神要比上一次看见的时候好，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而那两个刻工和他们的妻儿，行礼时明显在敷衍了事，甚至萧戾还看到他们的妻儿对他翻白眼，想来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上次没有见到这些人，所以萧戾也就没有给他们下精神暗示，没想到这次见面还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面无表情地地笑了下，“我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们都在我手底下干了一段时间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牛大河几人面面相觑了会，正要摇头，就听到那两个刻工的妻儿争先恐后开口。 “公子，最近这刻印坊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家里的汉子一整日一整日都忙个不停，这月钱是不是……” 先开口的是个一脸精明的中年女人，说话时一直推着旁边一脸木讷的中年汉子，似乎是想要对方也说些什么。 那个汉子是她男人，张了张口，抬头对上萧戾那双冷厉的黑眸，又讪讪然闭上嘴。 中年女人瞪了他一眼，只能看向儿子儿媳。 年轻的女人长得还算清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说话的时候竟然朝着萧戾抛媚眼。 “公子，这么多活都让我们家干了，这月钱却还是那么多，我们家汉子跟着以前的坊主，活轻松月钱也不少，您这……给的是不是太少了啊？” 萧戾神情不变，看着他们，“说完了？” 几人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平静，点点头，“说完了。” 萧戾看向沈从舟，“怎么处理你应该知道吧？” 沈从舟面无表情地颔首，“公子放心，属下知道。” 他转身朝着那几人走去，经过他们身边时才开口，“这些事公子不管，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他也不管他们会不会跟上，直接出去了。 最后在那个中年女人的示意下，这一家子都跟着出去了。 不过那个小媳妇在出去前，还眼神幽怨地看了下萧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见个人就想攀高枝的，萧戾在末世见得多了，不过人家起码要身材有身材，要容貌有容貌，这位…… 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 萧戾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看向剩下的五人，“来年开春后，我家会举家搬迁至京城，你们如果不想跟着走的，可以在这段时间攒银子，到时候将你们的卖身契赎回去，当初花了多少银子买的你们，你们如今也拿出多少银子便是。” 这次来城里，萧戾主要为的就是这个事情。 三年后的灾荒会不会来他不知道，但如果来了，如今跟着他去京城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可如果他们不愿意跟着去，他也不会勉强，毕竟勉强的瓜说不定不甜还苦，没必要，缺人到时候去京城再买就是。 闻言，牛大河半点都没有迟疑，第一个表态，“公子，您去哪里我们两口子就跟着您去哪里。” 他们两口子没有孩子，一路辗转才来到南安县，没有被分开已经是幸事，哪能要求那么多。 而且公子人虽然很冷漠，但是对待下人还是很宽厚的，不仅给他们月钱，甚至承诺只要他们安安分分，在萧宅做到老的话，还会给他们养老。 就冲着为他们养老这个事，哪怕没有月钱他们也会跟着公子走，何况公子待他们不薄。 香兰婶闻言笑着附和，“我都听我当家的。” 牛大河是萧戾除沈从舟外见得最多的人，早就抛出他们无法拒绝的诱饵，对他们的选择并不意外。 点点头，他看向另外三兄弟，“你们呢？想好了还是回去再想想？” 马大长相憨厚，为人也是三兄弟里面最愚笨的，此时正看着马二。 马二相貌端正，是时下最普通常见且受欢迎的模样，他眼神清明地看着萧戾，抱拳行礼后才说道：“敢问公子，若我们不想去京城，又拿不出赎卖身契的银子该当如何？跟着您去京城吗？” 马小是三兄弟里面最像读书人的，也是最憋不住话的，听到自家二哥这话，一头黑线地解释，“公子，我二哥不是想让您直接放我们离开，而是想说，您要去京城，这宅子您打算如何处置？如果公子不想卖宅子的话，我们三兄弟可以留下来为您守着，您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 不得不说，同样的意思从不同的人嘴里表达出来，得到的效果堪称天差地别。 “这宅子不卖，不过……”萧戾不缺买宅子这点银子，压根就没想过卖掉这宅子，不过……“这里面的东西之后我会卖掉，只留个空宅下来。” 闻言，马家三兄弟明显松了口气。 作为其中话说得最好的，马小再次说道：“那公子可不可以让我们留下来，我们继续为您看家护院，不管您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保证这个宅子都干干净净的，让您随时能住。” 萧戾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沉吟片刻后，才点头，“可以。” “多谢公子。”马家三兄弟直接朝他单膝跪了下去，“我们一定替公子守好这个宅子。” “嗯，我相信。”不过他相信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之前他就给这五人都下过精神暗示，他们如果发自内心地想要对他不利，只会作茧自缚，即便不死脑子也会受伤，轻则精神失常，重则成为傻子。 解决完去留的问题，萧戾就让他们退下。 又过了一刻钟，沈从舟才紧抿着唇回来，看到他便躬身行礼，“公子，属下失职。” 见他一直保持着躬身姿态，萧戾也没让他起来，只是问：“怎么处理的？” “让他们收拾东西走了，我们的人已经培养起来，他们在不在影响不大。”沈从舟说着顿了顿，“这个月的月钱没给他们，他们想闹，我按照契书写的念给他们听，他们就走了。” 因为不是买的人，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萧戾就让他将契书写得格外严重，避免事后吃亏。 萧戾看着从最初傲骨不折，到如今心悦诚服为自己所折服的青年，起身去将他扶了起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公子。”沈从舟神色如平常一样，见他没怪罪也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直到听他说起要去京城的事，沈从舟脸色几度变幻，过了将近一刻钟，才做出决定，“属下跟着公子。” “书肆的事你培养一下马小，让他在之后接替你的位置。” “是，公子。” 第50章 萧家二房闹上陆家 顺便去把迁户籍的事情的办了，萧戾才回村。 不过具体的文书，还要等过阵子才能拿到，这还是在萧戾花了银子插队的情况下。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他就把户籍的说了，顺便提了一下家里买牛的事情。 萧树根主动揽下这事，说他去买牛，第二天就去城里挑了头壮硕的牛回来，牛车是在村里木匠那里定做的，还要等一段时间。 牛在这时候可是个稀罕物，当天除了萧戾，几乎所有人跑去摸了摸那头牛。 当然，林清也没有。 他只是远远看着，不过眼神里的高兴也是藏不住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萧家该办的事情也都办好了，大家都空闲了下来。 去城里取迁户籍文书的前一天，萧戾找人送了信给沈从舟，让对方通知明天萧宅不留人一天。 第二天去到萧宅，他就把宅子的珍贵家具和之前买的东西都给收进空间，顺便再去木匠铺子买了平替的家具，这才去县衙取文书。 回到村子的时候，萧戾发现大家三三两两都往村西边走。 “哎，你们说这陆有福真的收了萧二那么多东西啊？这事要是真的，她不给人萧二当婆娘都说不过去了吧？” “谁知道呢！现在萧老二一家找上陆家，就凭那两口子，陆家不想把人嫁给萧二的话，只能赔萧二的银子了。” “我听说萧二为了给陆有福买东西，都去赌坊赌钱了，怕不是欠了赌坊的银子这才……” …… 听到事情和女主有关，萧戾脚步一拐，也跟着去了陆家。 不过为了不引人耳目，他刻意催动精神异能，让众人下意识忽略的他的存在。 原身本就有一米八，在萧戾穿进这具身体后，异能改造外加营养足够，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目测还有继续长的趋势。 这个时代，即便是三种性别里面最身强体壮的汉子，大多也就一米七到一米八，而杨柳村一米八的人并不多。 凭借身高优势，萧戾站在人群最外围，也能清楚地看到陆家门口的情况。 一个膀大腰圆面相刻薄的女人叉着腰，指着对面一群人就是一顿输出。 “我儿为你们家陆有福掏心掏肺的，她要是不想和我儿过日子，哪来的脸面拿汉子送的金钗银镯子？ 除了这些，平日里我儿送给她的糕点蜜饯也全部都拿了，全都是不便宜那种。 我儿是想娶她当婆娘才对她这么好，不然她以为她是天仙啊，谁都上赶着给她送金银？” 萧戾的记忆里有这个女人的记忆，张氏，原主的亲娘，也是百般苛待原身的人。 在张氏身边还有个一米七将近一米八的中年汉子，同样一脸凶狠地看着对面陆家大房的人。 女主就是陆家大房的女儿，也是整个陆家唯一的女孩，因为她出生那年，陆家的日子逐渐好过，所以陆家大房和陆家老两口都特别宠她，甚至有时候一度超过了宠爱家里的小汉子。 而自从她搭上原身这个前途光明的书生郎后，便越发受陆家重视了。 即便后来她要和原身退亲，可大抵是她说了什么让陆家相信她真的能够成为皇子妃，她不仅没有失宠，反而比以前过得还好。 萧戾眼尖，轻易就看到了躲在大门后面的陆有福，身上的衣服不仅是新的，还是绸缎做的，看起来飘逸华美。 不得不说，女主就是女主，即便没什么脑子，可就是被世界所偏爱。 在这人人都为了一口吃的辛勤劳作时，女主想要的一切，即便不合理，也总有理由送到她手上。 陆家老两口都没出来，如今被张氏指着鼻子骂的是陆老大两口子。 和张氏一样，陆老大的婆娘杨氏也是个泼辣的女人，同样叉着腰指着张氏他们。 “就你们家萧二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家连萧四那样的都看不上，会看得上萧二？ 再说那些东西我们可没有让萧二送，我们家有福可说过了，那些东西不是她要的，是萧二非要给她的，这硬要给的东西，怎么现在还要来问回去？怕不是你们家穷得揭不开锅了吧？ 真是这样的话，你们哪里来的脸让我们家有福嫁过去？别说我们家有福以后是要当皇子妃的人，就算她不嫁人，在家中也是好吃好喝地歇着，难道嫁人还要让她吃苦不成？” “杨氏你做什么白日梦呢！”张氏一脸嘲讽地翻了个白眼，“这里可是凉州，天高皇帝远的，哪个皇子来过这里了？ 她陆有福要真的认识什么皇子，人家皇子还想要娶她的话，那她怎么还在这山旮旯里面待着？不去当她的皇子妃享福？ 白日做梦你们也不做个靠谱点，这谎话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我就问你杨氏，这陆有福你们是嫁还是不嫁？不嫁你们就把我儿给她的东西全部还回来，拿不出东西就赔银子，少一个铜板我都让你家陆有福名声臭得没有人敢娶回家去！ 到时候别说做什么皇子妃了，就是正经的汉子，我看都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本来张氏说话还没有这么难听，杨氏非要在她跟前提萧四，谁不知道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克亲的混账东西了。 “你们做梦呢！”银子就是杨氏的命，她正想拒绝，门后突然传来了她女儿的声音，“娘，给他们银子，我很快就能把银子挣回来的。” “不行！”杨氏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要银子没有，你们总不能抢人吧？别以为你们萧家人多我们就怕了你们，大不了我们就找县老爷评评理！” 张氏气得表情都扭曲了，“好好好，那你们等着瞧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以后谁敢娶你们家陆有福！” 要不是不成器的儿子拦着，她非要跟陆家的人好好打一架不可，真是给他们脸了！ 人群外，萧戾眸光一闪，精神异能催动，将杨氏催眠并且下了重度暗示。 众人只看到杨氏似乎愣了一下，然后一改之前的口风，不过语气依旧算不上好，“萧二我们家有福可以，拿出二十两银子，我就同意！” “娘，你在说什么？”门后的陆有福坐不住了，顾不上那么多人看着，提着裙摆跑了出来，“娘，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嫁给皇子当了皇子妃，到时候就把你们带去京城，再让哥哥们当大官，你……” “行了行了”，然而杨氏一脸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每次都这么说，可家里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所谓的皇子不说，还要供养着你，为了你，你哥哥们连书都没能去读，不然我们家说不定也有两个秀才了。” “娘！”陆有福一副天塌了的样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娘，“明明是哥哥们自己不想读书的！” “那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赔钱货！”被控制的杨氏，心中本来也许只是有些许的不满，可经过精神异能地无限放大，那些曾经不以为意的小事，都成了难以忽视的大问题，“你要是真为了这个家好，你就应该找个汉子早点嫁了，一天天净想些没用的。” 陆有福看向她爹，结果她爹也是一样嫌弃地看着她，“二十两银子可不少了，你就听你娘的，等你嫁出去了，正好给你两个哥哥娶妻，我和你娘已经盼着孙子好久了。” “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的！”陆有福摇着头就想要往人群外跑，被张氏一把抓住，“小贱蹄子跑什么？没听到你爹娘说的吗？要把你嫁给我儿吗？” “二十两银子什么时候送来，什么时候这门亲事才定下！”杨氏急忙将陆有福拉了回来，“你给我回房待着去，再不听话就把你关起来，直到你出嫁！” “我不嫁！我是，唔！”怕她又说什么异想天开的话，杨氏直接把她嘴巴捂住，将她直接关进了她的房里。 张氏如同斗胜的公鸡，带着自己汉子和儿子回家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收场。 “这……杨氏变得也太快了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不会是中邪了吧？” “不至于吧？谁不知道杨氏啊，如果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陆有福留着对陆家完全就是拖累，把她嫁出去换银子也没什么不对啊？” “没错啊，陆有福她两个哥哥二十出头了吧？到现在还没娶妻生子，说不定真是因为被她拖累了。” “反正我是不明白，陆家为什么对一个姑娘那么好，养得跟大家小姐一样，不过要是我家姑娘像那么年轻漂亮的，我一定要给她说个好人家。” “不过杨氏怎么就答应了啊？这不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吗？陆有福那模样，就算是嫁去城里也可以啊！” “不过杨氏也真是敢狮子大开口，二十两银子都敢要，那张氏竟然也没讨价还价……” “还讨价还价什么，这杨氏好不容易松口，谁不知道萧二喜欢陆有福，要是讨价讨着把杨氏给逼反悔了，萧二不得和她闹呢？” “萧老二家日子不挺好的？二十两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拿出来吧？而且他们不久前才卖了田地，更不缺银子了才是。” …… 人群逐渐散去，萧戾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趁无人注意上了趟山，直到天色擦黑，才从山上下来，再次来到了萧家门外。 催动精神异能，一一向陆家的人进行催眠和重度暗示。 很顺利，除了…… 第51章 白日宣…… 在女主身上出了意外。 异能到了她身上，就跟石沉大海一样，毫无反应。 萧戾也不意外，直接转身离开，回家的路上却不禁在想，男女主果然是炮灰的克星啊！ 一开始萧戾没直接动手解决女主，除了异能没恢复，就是担心主角光环太强大，最后不仅不能将女主给除掉，还让女主盯上自己。 不过暂时女主还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还有时间慢慢去想怎么把人给解决。 因为他天黑了还没有到家，所以萧家人就没等他，提前吃了暮食。 陆鸢今晚的饭量只有平时的一半，吃完后便来门口等着了。 奶奶他们都说萧四回来晚了可能会在城里过夜，可他觉得萧四只是回来晚了，不会没告诉他就不回来的。 果不其然，等了小半个时辰，他就看到了远远走来的高大身影。 “萧四！”陆鸢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朝他跑过去。 萧戾伸手将他抱住，任他挂在自己身上，托住他的屁股，像抱小孩一样抱着他，“吃了暮食没有？”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摸了摸小哥儿的肚子，平坦的、柔软的。 手感很好，他便多揉了两下，惹得陆鸢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赶紧抓住他使坏的手，“痒！你别这样！” 闻言，萧戾轻轻拍了下他的屁股，“没吃？” “吃了……”小哥儿眼神飘忽，显然底气不足。 想了下，萧戾才好笑地问他，“没吃饱？还是又饿了？” 陆鸢没接他的话，用脑袋在他脖颈脸蹭了蹭，反问他：“你吃暮食了吗？” “没，鸢儿要陪我再吃一点吗？”萧戾确实没吃，不过他也不太饿就是了。 不过想到小哥儿大概是没吃饱，便想再给人投喂一下。 “嗯！”陆鸢本来就是因为他不在才胃口不好，此刻看到他，便觉得自己又饿了，摸着肚子叹气，“我吃得好多哦！” 萧戾将手放在他的肚子上，笑着说道：“我摸摸能吃多少？” 闻言，陆鸢脸色一红，脑子里都是晚上那时候，他摸着自己肚子，问他—— “鸢儿吃饱了没有？” “鸢儿这么能吃啊？” “鸢儿明明还没吃饱，还能再吃一点。” …… 看着小哥儿突然小脸通红，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模样，萧戾眸色暗沉，轻轻捏了捏他红得滴血耳垂，“鸢儿在想什么？” 陆鸢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否认，“没，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想！” 这样子哪里像是什么都没想，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吗？”萧戾看破不说破，“我还以为鸢儿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要和我说，没想到什么都没想啊？” “当然！”陆鸢语气坚定，可眼神却心虚得不行。 萧戾没再逗他，将他抱到家门口附近才把他放下来，改为牵着他，“好了，不早了，我们先去吃暮食。” “好！”陆鸢巴不得他赶紧揭过这件事。 二人手牵手从外面进来，大家已经见怪不怪，就连林清看到陆鸢脸色泛红也当没看到，只有宝哥儿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四哥么脸红红！”宝哥儿仰着头，一脸紧张地看着陆鸢，“四哥么热热！” 在宝哥儿有限的记忆里，脸那么红只有发高热的时候，不过他不记得高热怎么说，只记得热了。 陆鸢脸上的热度本来快下去了，因为宝哥儿这一句话又给上去了。 他欲哭无泪地看着宝哥儿，“宝儿啊，我不热，你看错了。” 宝哥儿歪着脑袋正要仔细看，就被林草给抱起来，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鼻尖，“你啊你，什么都要掺和一下，我们该去洗澡了。” “哦，洗澡澡啦～”比起不爱刷牙，洗澡可是宝哥儿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了。 最近萧家洗澡都用的香皂，洗完澡之后香香的，不仅小家伙喜欢，家里的大人也喜欢。 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其他人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对啦，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奶奶他们都说你可能不回来了。”陆鸢边吃边好奇地问他。 萧戾将陆家事情大概和他说了下，“之后上了趟山。” “上山？”陆鸢有阵子没上过山了，听他一说来劲了，“上山干什么啊？你怎么不叫我一起，我最近天天在家里没事干，我都想去捡柴了。” 萧家最近基本没有什么活干，闲下来的萧老三和萧树根去山上打了不少柴回来，用到开春不成问题。 要不是萧戾及时叫停，家里怕是都堆不下那么多柴火了。 “去之前挖人参的地方看了看，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草药。” “哦，是不是没有？”陆鸢倒是不觉得失望，“就算有，药农这时候也会来踩走了。” 民间有专门采药的人，就叫药农，专门为医馆或者草药铺子提供草药。 像他们这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人，尽管知道山里面有草药，可他们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草药，就算踩了拿去人家医馆也不收。 药农来他们这里采药，虽然不会给他们银子，但是每年都会给他们一些消暑和治疗风寒的草药，因此村里人都乐意药农来采药。 这时候快下雪了，等之后大雪封山，药农就不会进山了，所以都会赶在这时候进山采药。 陆鸢以前经常漫山遍野的跑，对村里人不熟悉，对进山打猎的、采药的倒是还有几分了解。 “只是随便看看，下次再去的话叫上鸢儿。” “那你可要记得。” “会记得的。” 第二天，陆有福和萧二定亲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说是年节后就成亲。 起初陆有福还哭着闹着说不嫁，可陆家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硬生生把人给逼得答应了。 陆鸢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不由地一阵唏嘘，“大伯和大伯娘多疼她，还有两个堂哥也对她好得不得了，我嫁人没多久，怎么大房好像就变了一样？” “谁知道呢？”萧戾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的功劳，“鸢儿很在意他们吗？” “……你看我像吗？”陆鸢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他们对我一点都不好，我傻了才会喜欢他们！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人能说变就变而已！” 从小到大，他最羡慕的就是陆有福了。 都是陆家的孩子，都是不能传宗接代的人，陆有福是宝而他是草，陆有福吃肉他连骨头都啃不上。 就连自己如今的汉子，都是因为陆有福脑子出问题闹着要退亲了，不然都轮不到自己。 即便是嫁给了萧四，他也依旧羡慕陆有福。 他眼神里的羡慕实在太难令人忽视，让萧戾不由地心软，将人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他。 好在这是他们自己的屋子，陆鸢虽然觉得白天这样不好，但是到底没说什么，“干什么呀？” 每次被亲亲后，他的语气总会不自觉地放轻放软，让人越发想欺负他。 萧戾克制着又亲了他一下，才笑着说道：“亲我的小夫郎，可以吗？” “……嗯，可、可以。”小哥儿小脸泛红，可还是大胆且直白地回应他。 萧戾早就发现了他又害羞又直白热情，所以很多时候都会忍不住故意逗他。 他的腿往上抬了抬，让小哥儿更贴近自己怀里，“鸢儿用不着羡慕陆有福的，你以后只会比她过得好。” “那当然啦！萧二那么懒，以后陆有福嫁给他，肯定会很难过的！”陆鸢说着说着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眼神里满是喜欢与感激，“还好你愿意娶我，不然我以后也会很难过的。” “这样吗？”萧戾轻轻摩挲着他的腰，意味深长地笑了，“那鸢儿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择日不如撞日，我看现在。” “不可以！”陆鸢一把捂住他的嘴，觉得自己头顶一定在冒烟了，“现在是白天，书上说了，白日宣、宣……是不好的！不可以！” 因为进步神速，所以萧戾开始逐渐教他其他的书了。 萧戾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词，这还是昨天才教的，当时为了让他明白这个词的意思，自己可是以身示范。 他的手轻轻用力，笑着将小哥儿摁进自己怀里，而后低头贴着小哥儿的耳边，戏谑地说道：“可我就想要白日宣淫怎么办？夫郎给不给呢？” 陆鸢对他喊自己夫郎其实没什么抵抗力，总是半推半就就从了他，此刻态度也明显软化，“不，不行的，家里有人。” “不怕，我们小声点，好不好？”萧戾就像大灰狼一样，用着最温柔的语气，一步步将单纯的小兔子诱惑进陷阱里。 陆鸢支支吾吾着不说话，干脆将脑袋埋进了他怀里装没听到。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萧戾笑着将人抱了起来，没一会就将他压在了身下，“鸢儿，看着我。” “不，不要！”陆鸢一边拒绝，却又下意识地看向他，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明晃晃满是笑意的黑眸。 “鸢儿真听话。”萧戾低头亲了亲他，“听话的小孩都有奖励，鸢儿……” 陆鸢记不太清他后来又说了什么浑话，可总归是让人面红耳赤的话。 意识昏昏沉沉间，小哥儿迷迷糊糊地问他，“什么时候才有孩子啊？” 男人动作一顿，喘了口粗气，“别急，一会就有了。” 第52章 陆有福跑了 然而这个孩子，还真不是想有就有的。 直到年节到来，陆鸢也没有把孩子盼到，以至于除夕夜请祖宗吃饭的时候，他都在那小声碎碎念。 “祖宗保佑，让我早点怀上孩子，最好是一个小汉子一个小哥儿，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挨着他旁边站着的萧戾听到，眼里满是无奈。 在后世基本上晚婚晚育，甚至多的是不想生孩子的人。 他亲缘浅，也没怎么想过孩子的事，后来末世更是想都没机会想了。 穿到这里成亲后，倒是差不多天天听小夫郎念叨一下孩子的事，直接给他念脱敏了，让他对早点要孩子的事都不反对了。 只是小夫郎到底还是年纪小，以前身子骨又有亏空，太早要孩子终究对他无益。 成亲前萧戾就开始给明里暗里给他喝灵泉，成亲后更是方便了，空间里很多营养品、补品，他每天不重样吃都能吃上一年半载。 吃得好睡得好，又没什么活要干，小哥儿比刚嫁进来的时候胖了点，也长高了点。 如今萧戾已经长到了一米一米八八，他也长到了一米七的样子，在哥儿里面是非常高了，不过因为他整天跟着萧戾，在萧戾身边仍旧显得他整个人瘦瘦小小的。 陆鸢和祖宗说完话，扭头就看到他在笑，莫名就是觉得他在笑自己。 “你笑什么？”眼睛一眯，他危险地盯着萧戾，仿佛只要他给不出一个满意的回答，就要狠狠收拾他一样。 萧戾佯装思考了下，才眼神带笑地看着说道：“我在想，这天底下怎么会有我夫郎这么可爱又漂亮的人呢？想想我真是幸运，竟然能娶到鸢儿当夫郎。” “你……油嘴滑舌！”陆鸢被他夸得耳根发烫，扭头不理他，去和林草一起烧纸钱了。 除夕的时候，杨柳村家家户户都会做一桌饭菜，然后请祖宗回来吃饭。 条件好的会把饭菜准备得丰盛一点，条件不好的就准备简陋一点，总归是让祖宗也跟着热闹一番。 等祖宗吃完后，他们会一边守岁一边吃饭，直到子时点了爆竹，就可以去休息了，不过家家户户都会留着一盏灯，直到天明才熄灭。 这也是唯一一次即便心疼点灯费银子，却也不会有人真的舍不得。 即便是家里穷苦的，没有油灯也会用火盆或者其他方法替代，让家中的光亮上一晚。 凉州地处北方，此时已是寒冬，大雪纷飞里，家家户户围在一起喝酒吃菜。 萧家也不例外，正吃着饭，外面突然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李金花这段时间大鱼大肉也吃够了，倒是不着急吃饭，听到动静反而生了八卦之心，起身往外走，“你们先吃，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萧树根看了一眼，叮嘱她：“夜里路滑，老婆子你小心点走。” “知道了！”李金花头也没回，忙着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陆鸢也好奇地往外面张望，直到林清拍了拍他的腿，他才收回目光，不过扒饭的动作快了不少。 “慢点吃，不着急，奶奶回来就知道发生什么了。”萧戾一边给他夹菜一边提醒他。 陆鸢干巴巴地“哦”了声，动作只慢了一点，算是给他面子。 萧戾看得无奈，干脆牵着他的手，看向萧树根，“爷爷，我和鸢儿出去看看奶奶。” “去吧去吧！”萧树根摆摆手，看向眼巴巴看着的宝哥儿，笑着摸摸他的头，“宝儿可不能去，等白天再去玩啊！” 小家伙蔫儿吧唧的“哦”了一声。 陆鸢看得有些心软，晃了晃萧戾的手，“不能带宝儿一起吗？” “不能。”萧戾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半点也没心软，“天黑路滑，我看着一个小孩就够了，看两个要忙不过来了。” 隔三差五就被说是“小孩”，陆鸢都懒得跟他反驳了，轻轻哼了哼，拉着他加快了脚步，“快点快点，一会看不到了。” “好，听鸢儿的。” 二人往村子里走，路上就遇到了好几个听到动静出来的人。 萧老福家吃饭早，他跟婆娘也跟着出来看热闹，看到萧戾的时候，两人便走了过来，“四小子，家里忙完了？” “还没，听到动静出来看看。”萧戾说完，陆鸢乖巧地看着两人，“五爷爷，五奶奶。” “哎哎哎！”五奶奶是个很和蔼的人，看着陆鸢满眼都是喜欢，“鸢哥儿这在家里越养越好了。” “还真是！”萧老福也看了眼陆鸢，笑着拍拍萧戾的肩膀，“养好点好啊！早点要个娃娃，你也能安心去考举人了。” 陆鸢虽然总和萧戾嚷嚷着要生孩子，但是当别人在他面前说起这件事，他却害羞得躲到了萧戾身后。 五奶奶笑呵呵地看着二人，“鸢哥儿这是害羞了啊，咱们不说这个了。” “没有害羞。”陆鸢小声反驳了一句，只有萧戾听到了。 看了眼嘴硬的小夫郎，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村子里动静这么大，是发生什么了吗？” 萧老福他们出来得早，路上遇到其他人听说了一点，“陆有福跑了，听说是刚刚跑没多久，现在村里人的青壮汉子都去找人了，剩下的都往陆家去。” 说着萧老福停下来看着他们，“萧老二他们刚刚也往这个方向去了，你们……” 萧戾和萧家二房的恩怨是人尽皆知，两边人碰见基本上每次都有得争执，萧老福怕他去了遇到萧老二他们吃亏。 对此，萧戾反应平平，“他们现在顾不上我，正急着找陆有福才对。” “也是。”萧老福点点头，没再多说这些，“这陆有福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这时候跑，天黑路滑的，要是遇到豺狼虎豹，怕是命都捡不回来啊！” “真要是那样也是她的命。”五奶奶显然不喜欢陆有福，“以前她的日子多好啊？现在变成这样还不是怪她自己，一个搅家精，娶回去怕是家宅不宁了。” 陆鸢抱着萧戾的胳膊，小声问他：“你说陆有福能跑掉吗？” “鸢儿希望她跑掉吗？”萧戾比较好奇他的想法。 “我不知道。”陆鸢叹了口气，“虽然陆有福总是欺负我，但是也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不过我觉得她还是不要出事好……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果我要嫁的是萧二那种人，我应该也会跑的。 她跑掉的话我觉得也挺好，跑不掉的话我也觉得挺好，” 毕竟是欺负了自己十几年的人，对方过得不好，自己总会有点开心的。 他说话的时候，萧戾一直都在看着他。 小哥儿漂亮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怨恨，整个人如他的目光一样清澈。 “鸢儿这么善良，以后要被人欺负的。” 闻言，陆鸢朝他白了一眼，“除了你，现在没人欺负我。” 萧戾想了下，好像还是这么回事，轻笑着颔首道：“嗯，鸢儿说得对。” 陆鸢都懒得接他话了。 二人走到半路就遇到了回头的李金花，老太太和萧老福两口子打了个招呼，顺便说了下陆家如今的大概情况，便招呼着小两口回家去了。 路上的时候，老太太才和他们细说，“原来前阵子陆家一直都关着陆有福，直到今天除夕了，才给她放出来，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功夫就跑了。 现在张氏正在陆家那边闹着，也不知道扯到什么时候才扯得清……” 陆鸢听得那叫一个震惊，“她还把陆家的银子全卷走了啊？” “可不是！”李金花一阵后怕，“还好嫁给戾儿的是鸢哥儿你，不是陆有福，这样胆大包天的姑娘，也不知道谁家敢娶回去。” 萧戾默默在心里回了句：男主。 陆鸢和老太太十分有共同话题，聊着聊着二人就走到了一起，将萧戾扔在了后面。 看得萧戾好笑又无奈。 回到家，家里的饭菜已经冷了，又热了一遍之后，三人边吃边和家里说这件事，主要说的人还是李金花。 不过萧家不论是对陆家还是萧家二房都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也就是听听，然后感慨两句，就连林清听了都没有什么反应。 村里动静直到过了子时才渐渐安静下来，萧家点了爆竹也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萧戾刚起来就听到老太太摇头说道：“陆有福找不着了，听说往山里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大雪封山，这时候进山的十有八九会死在山里。 天寒地冻、大雪覆盖下的危险、山中的豺狼虎豹…… 萧戾淡淡“嗯”了声，心里却觉得并不乐观。 女主如果那么容易死，那还是女主吗？除非自己穿了本假书。 不过这件事终究与萧家无关，听过之后大家很快也就忘了。 今年的乡试在二月底三月初开始，也称为春闱，地点在凉州城，南安县要经过两个郡才能到凉州城，距离不是太远，却也不近。 二月初的时候，南安县的秀才们便陆陆续续出发前往凉州城，萧家是在二月初十动身前往京城的。 第53章 觊觎 萧家有一辆牛车，只不过他们不仅有不少的行李，还有八个人，一辆牛车到底是坐不下。 最后还是牛大河赶着马车来接的他们，行李就放在牛车上。 萧树根赶牛车，萧老三坐在牛车上看着行李，萧戾则坐在牛大河旁边，让家里的女人和哥儿坐在马车里。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是凉州的雪才刚开始化没多久，这时候正是最冷的时候。 顶着寒风细雨的几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马车里有点声音传出来。 “要多久能到京城啊？” “不知道哟，老婆子我这辈子最远的也就到过咱们南安县城里面，清哥儿知道吗？” “以前听到过走商的人说，差不多要两个月那样。” “哎哟这么久啊？” …… 牛车走得慢，所以牛大河放慢了速度走在前面，到城门口的时候，另外两辆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沈从舟站在马车旁边，看到萧戾便走过去，“公子，” 萧戾点点头，看了眼那两辆马车，“辛苦了。” “属下应该的。”沈从舟没有居功。 下了马车，萧戾走到后面的牛车旁，和萧树根二人解释了一下，两人迟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牛大河去了香兰婶在的那辆马车驾车，李金花和林草也去了那边，和香兰婶一起；林清和陆鸢还有宝哥儿则不变，驾车的则换成了萧戾；萧树根和萧老三上了剩下那辆马车，沈从舟负责驾车，牛车则用绳子牵着，走在三辆马车的中间。 分配好马车，一行人重新上路，朝着京城出发。 出了南安县，路上的牛车、马车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去凉州城赶考的学子与其家眷或是仆从，一行人混在里面并不算突兀。 大人们还好，坐得住，宝哥儿和半大不小的陆鸢在马车里待了半天，便有些无聊了。 就算萧戾给他们准备了不少吃的玩的，两人还是撒娇要出来。 “四哥～宝儿也想驾马马～”宝哥儿朝他不停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陆鸢也眼巴巴地看着他，连平时不怎么愿意叫的话都喊出来了，“戾哥～夫君～” 然而萧戾只看了他们一眼，就将他们的脑袋摁了回去，“天冷，回去待着，不然明天脸疼又要找我闹了。” “宝儿不会哒！” “我也不会！” “乖，待着。”萧戾还是没有心软。 这才一天不到，往后还有几十天，现在心软怕是心软不过来了。 被拒绝，两个小哥儿在里面嘀嘀咕咕说他坏话，他摇摇头只当没听到。 为了顺利在天黑前赶到能过夜的地方，路上他们并没有耽搁，饿了都是吃的干粮。 然而即便这样，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城门关闭前进入城里过夜，和他们一样的还有不少人。 沈从舟以前回原籍赶考的时候也经历这种情况，因而并未慌张。 牛大河给大户人家当管家的时候，偶尔也会跟着主家在外面过夜，此刻也很淡定。 萧树根和萧老三以前陪原身去赶考，同样也经历过这些，倒是也还好。 他们都如此淡定，其余人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不过林清还是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觉得不会有大危险才放下心来。 汉子们下了马车，开始有条不紊地去附近捡柴火，准备煮点水喝。 憋了一天的陆鸢终于等到这时候，一出来就忍不住伸了伸懒腰。 宝哥儿有样学样，“啊～” 二人的动静并不大，却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看到宝哥儿的时候，众人也就感慨一下，谁家的小孩养得这么白嫩可爱，而当看到陆鸢的时候，一个个都被惊艳到了。 唇红齿白，肌肤胜雪，就算穿着臃肿的冬衣，也没有让他显得像胖，而是那种恰到好处的骨肉匀停。 不过这时候的人大多还是含蓄的，尤其是读书人，更是重视自己的名声，基本上也就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唯有一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哥，直勾勾地盯着陆鸢看。 凉州民风开化，哥儿成亲前后的打扮并没有明显的区分，但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大多是赶考的秀才或者他们的家眷、仆从，亲眷一般都是长辈或者兄弟，不然就是夫郎，鲜少有让未出嫁的哥儿陪着来的，那人的举动与觊觎他人夫郎无异。 陆鸢并未注意到有人在看着自己，朝着不远处的萧戾伸出手，“萧四，我要下去。” 马车偏高，其实他自己也可以下去，不过这不是身边有个小哥儿吗？还是个喜欢跟着他学的小哥儿，要是自己跳下去，难保宝哥儿不会一起跟着跳。 “知道了。”萧戾应了一声，过去一手一个将他们抱了下来，“过去奶奶那边吧。” “好，宝儿，走啦！”小哥儿开心地拉着宝哥儿，朝着李金花那边走去。 林清拒绝了搀扶，自己下的马车，摇摇头跟在两个小哥儿的身后走着。 不远处，那个穿着绸缎的公子哥还在盯着这边，见萧戾将人抱下来的时候，表情僵了一下，“这天仙一样的小哥儿，配这样的人真是浪费了。” 一旁的小厮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道：配给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才是浪费了，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偏偏那人还没点自知之明，问他，“你说我和那个小哥儿怎么样？本公子是南安县钱员外的独子，南安县有一半的铺子都是我家的，他嫁给本公子只会享福……” “公子，您已经娶了夫人了，而且您现在的身份还没得到老夫人的认可，这时候去招惹别的哥儿，夫人要是不满意，到时候老夫人就更看我们看不顺眼了。”小厮一脸麻木，心道：一个外室子，真以为自己是独子就万无一失了？老爷对每一个公子都这么说，也就你蠢信以为真。 公子哥叹了口气，“可惜了，如此美人，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那个母老虎也是，她竟然遣散后院的人，连一个都不给我留，等我得到那老虔婆的认可，第一件事就是休掉她！” “公子，夫人其实也是为了你好，现在正是春闱，要是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公子的仕途……”小厮欲言又止，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等公子考上举人，难道老爷舍得不给您买官当吗？当时候公子是官，夫人是民，公子就不用怕她了，老夫人也只能看您脸色行事。” “你说得对！”公子哥闭着眼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一副已经看到了自己当上官，那些人只能看自己脸色行事的模样。 “公子，我去河边喂马喝水。” “去吧去吧！” 全程听到了两人对话的萧戾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他和其余人说了下，也牵着马去了河边。 那小厮看到他愣了下，犹豫了一会，小声提醒他：“公子，出门在外，你多注意点你家夫郎，他那相貌太容易招禽兽的注意了。” 说着他摇了下头，正想说自己要走了，脑袋突然晕眩了一下，眼神开始涣散。 萧戾用精神异能将其催眠后，才开始问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你家公子看上姑娘小哥儿，一般都会怎么做？” “威逼利诱，如果再不成就霸王硬上弓，玩死了就扔掉喂狗，他是钱员外最疼爱的外室生的，颇为得宠，因为大少爷意外去世，所以他觉得钱家是他的囊中之物……只要不是杀头的大罪，老爷都能想办法解决，我妹妹曾经差点也被他看上，是夫人救了她……” 大抵是对那个公子哥有恨，很多事情就算萧戾没问，那小厮即便神志不清也将其说了出来。 听到那人手上有几十条人命，萧戾眼中的寒意直接化为了杀意。 女主他不一定能杀死，但一个路人甲，他还杀不死吗？正好他的空间还需要活人来实验一下，这个人倒是挺合适。 片刻后，他给那个小厮了下达了一条指令后，就解除了对对方的精神控制。 小厮晃了晃脑袋，“怎么觉得脑袋有点晕呢？” 他一边说一边拍着脑门走了。 等马喝足了水，萧戾才转身回去，换其他人过来喂马和牛喝水。 他们一行十一人，对比其他人来说，已经算得上人多势众了，直接用马车牛车圈了一片地方出来，然后在里面生火做饭。 萧戾回来的时候，米已经下锅，香兰婶和李金花在看着火，其他人围着火堆烤火。 “萧四快来，好暖和！”火光下，漂亮小哥儿眉眼弯弯地朝他招手，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这是末世难以拥有的，是萧戾曾经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到的日子，却让他心底一片温热。 他走过去，挨着小夫郎坐下，“鸢儿很高兴？” 小哥儿点点头，用自己热乎乎的手去包裹他的大手，“不愁吃穿，为什么不高兴啊？” 很天真却又很朴实的回答，真是十分容易满足的小哥儿。 没听到他说话，陆鸢有些担忧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是不是累了啊？要不然你先去睡一会？等可以吃了我再叫你？” “没事。”萧戾握住他的手，朝他轻轻笑了下，不经意般说道：“鸢儿这辈子都会吃穿不愁的。” 陆鸢小脸一红，低着头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你能做到。” 萧戾捏了捏他的手，“嗯，我也知道。” 寅时初，所有人本就在睡着，可很快，所有人都陷入了美梦之中，打雷都吵不醒。 看起来最大最华丽的那辆马车，小厮打扮的身影走了下来，目光呆滞地往旁边的树林走。 与此同时，一道宛若从尸山血海里走来的身影径直朝那辆马车走去。 第54章 解决 马车上，衣着华丽的公子哥睡得昏天暗地，压根不知道死亡在向他靠近。 马车外，萧戾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心念一动，将其收进了空间，而后转身往回走。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就算有人看到了，也只会觉得他只是往里看了一眼。 然而此时是晚上，光线昏暗，就算有人清醒着，也看不清一身玄色衣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萧戾。 因为今晚要办事，所以在商量守夜人选的时候，萧戾主动选了下半夜，上半夜是萧老三守的。 回到马车前室坐下后，萧戾合上眼闭目养神，同时用灵魂状态进入空间去查看那个公子哥的死活。 值得高兴的是，对方没死，还在呼呼大睡。 萧戾只看了一眼，便开始催动木系异能，用空间里的藤蔓将其杀死，而后用催动吞噬异能将其吞噬，直接毁尸灭迹。 在将对方吞噬后，萧戾能够明显感觉吞噬异能提升了一点，跟来到这个世界后吞噬的那些垃圾提升得差不多。 穿越半年，要说特别多垃圾也没有，就是一些寻常的包装袋包装盒之类的，都是将空间的东西拆开拿出去产生的。 算起来，吞噬一具死尸能够得的提升，大概也就和吞噬后世一个大型垃圾桶的垃圾差不多。 吞噬异能和其他异能不同，其他异能在末世的时候，可以靠着同属性的丧尸晶核或者自己修炼提升，吞噬异能只能通过吞噬东西进行提升。 在末世的时候，在其他异能都达到了十三级的情况下，他的异能却始终无法突破上限，一直停留在十一级。 不过那时候已经是末世后期，他几乎战力无敌，所以他只吞噬变异动植物和其他东西，丧尸他嫌恶心，一般不会吞噬那玩意。 不管是穿书前还是穿书后，萧戾没想过靠吞噬活人或者尸体来升级，因此知道了一个死人大概能让吞噬异能提升多少后，就没再想这件事了。 这大概也算是他的职业病，即便那时候已经是末世后期了，他也习惯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以防万一遇到意外状况自己无法自保。 在萧戾异能的影响下，这个晚上即便是睡在野外，所有人都睡得无比安稳，直到…… “公子？谁看到我家公子了吗？我家公子怎么不见了了？公子！公子！公子你在哪里啊公子？” 一大早，声嘶力竭的喊声就将所有人都给吵醒，有人理都不理，有人骂了两句，也有人好奇地起来看看。 “小兄弟你这大早上的嚷嚷什么？这会城门还没开，我们就算想进去也不行，还不如多睡会，睡好了才好继续赶路。”有好心的汉子过去询问发出动静的小厮。 其余人虽然没有过去，但是也基本都看着那边，萧家一行人也不例外。 小厮一脸崩溃地抱头蹲在地上，“我也不知道什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觉醒来不在马车上，而是在那边的树上睡着了。 等我回到这边的时候，就看到马车车厢是开着的，我家公子却不在里面，我四处都找过了，没有看到公子，这才大声喊叫的。” 闻言，那汉子不禁面露担忧，“不能吧？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说没了就没了吧？他是不是去更远的地方了啊？又或者有事去了哪里没告诉你呢？” 小厮摇头，“不可能的，公子他就算丢下我自己走，最起码也应该驾着马车离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有人不见了，其他东西都还在马车上，公子他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 虽然他很讨厌公子，但是公子出了事，他也免不了被老爷罚。 好在老爷不是喜欢滥杀下人的人，也不止这一个儿子，且没有太过重视公子，不然自己怕是难逃一死了。 好心汉子一脸惶恐，“出事了？这里这么多人，出门在外的，大家晚上都不敢睡得太死，他真要是在这里出事的，总不能没有人听到动静吧？” 其他人听说有人出事也围了过来，读书人首当其冲。 “小兄弟，这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你家公子出事，难道你是想说凶手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吗？” “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就算可能看不顺眼他，也不至于深仇大恨到这种地步吧？” “现如今在这里的大多是读书人和他们的亲眷，小兄弟说话可要好好想一想，谁会在这个时候自毁前程，或者毁了自家人的前程？” “这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六十了，怎么就他一个人不见？别是在哪里得罪了人，被人家上门寻仇了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撇清自己的关系，只有几个好心的汉子说帮忙一起找找人。 萧老三不知道那人觊觎过陆鸢，也不知道对方的失踪和萧戾有关，因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也跟着去了找人。 萧树根等人则没去，留在这里看着行李，顺便保护家里的女人和哥儿。 毕竟这是外面，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强盗出来，即便这里离城门很近，在陌生的地方他们也不敢放松警惕。 陆鸢被吵醒，揉着眼睛推开车厢的门，看到萧戾下意识地向他伸出手要抱。 刚睡醒的小哥儿脸蛋红扑扑，被抱到怀里时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萧戾给他裹上大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还早着，鸢儿困的话可以再睡会。” “嗯……”本就没睡够的小哥儿，在他的轻哄下很快又睡了过去。 林清出来看到这一幕，眼里只是闪过一丝无奈，却没有说什么，下马车去和李金花她们汇合做朝食了。 因为有林清在的缘故，萧戾不方便进马车里面，直到对方出来了，他才抱着睡着的小哥儿轻手轻脚放到车厢里去。 车厢里铺着好几床厚被子，即便躺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冷或者硬。 给陆鸢掖好被子后，萧戾低头亲了亲小哥儿的唇角，神色肉眼可见的温柔。 萧老三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一屁股坐在火堆边，边烤火边说道：“这附近都找过，人就是不见了，怕是被什么野兽给吃了。” 说着他摇摇头，“这公子哥就是不知道分寸，在外面都敢一个人乱跑，还是晚上的时候。” 自始至终，他就不觉得那个公子哥是在他们这里出事的，如果真是这样，戾儿怎么可能不把他们喊醒？ “也许是得罪了人，被杀手给除掉了。”沈从舟从小就是官宦人家的孩子，见过的事多了去，即便是以前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 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那些江湖中人做不到，而且真要是得罪了有权有势的人，别说请找江湖中人帮忙，就算是他们自己家中本身就豢养着杀手、死士。 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公子的家里人，而且看公子的样子，显然也是不打算让家里人知道太多这些事情。 萧老三听着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不由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沈从舟正准备喝粥，见状想了下，还是解释了一下，顺便提点了一下他，“越是有权有势的人，人命在他们眼里就越是不算什么。 别说除掉一个公子哥，有时候为了掩盖某些事情，就算要灭别人九族都做得出来。 等到了京城，这样的人可以说是遍地都是。” 萧老三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旁边的萧戾看去，“戾儿，沈先生说的这……” “他没说错。”萧戾轻轻颔首，语气比沈从舟还要冷漠淡定，“不过三叔不用太担心，我会想办法让别人不敢来惹我们的，这些事情不会真的发生在我们身上。” 如果有人想要对他们不利，他只会先下手为强，不让对方有机会威胁到他，或是他的家人。 “诶！”萧老三相信他，完全就是一贯以来养成的习惯，“三叔知道的，咱们都是本分人，就算去了京城，也不会得罪那些有权有势的人。” “三叔放宽心就好。”萧戾没有打击他的天真想法。 不论是在哪个时代，有些时候可能不是只要你自己安分守己，就能够安然无事度过一辈子的。 有些时候是阶级不同带来的矛盾，有些时候别人可能想要从你这里夺走什么东西，有些时候别人可能只是单纯看你不顺眼…… 沈从舟边喝粥边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好奇。 他其实真的挺好奇，到底公子是怎么变成如今这模样的，和萧家其他人完全不像是一个路子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萧戾抬眸冷冷望了他一眼，“沈先生很闲？” 沈从舟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属下很忙。” 然而忙不忙，大家都心知肚明。 在抵达京城前，他们唯一需要忙的就是赶路，根本没有别的事要忙。 萧戾懒得拆穿他，喝了粥后开始给陆鸢将早饭用食盒装起来，拿到马车上用被子裹起来保温。 吃完早饭没多久，天色大亮，城门也开了，一行人开始准备进城去。 而这时候，那小厮才带着一身湿气回来，站在自家马车旁边，远远地看着萧戾。 公子的事，会和他有关吗？他们才到这里，路上并未与人结怨，只有在这里停下来后，公子看到人家的夫郎动了心思，而自己提醒了他…… 如果公子的事真和他有关，自己是不是帮凶？ 第55章 抵达凉州城 察觉到对方的注视，萧戾转身看向那边，目光平静地与其对视。 小厮如今也才十六七岁，早就因为找不到人而慌了神，如今自己又无凭无证就怀疑别人…… 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下，他缓缓低下头去，像是认了命一般。 萧戾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尤其是对方曾经跟在那公子哥身边助纣为虐，说清白也真的不见得有多清白。 不过昨天对方提醒了一下自己，即便自己早就知道，却还是在动手的时候将其支走，给对方留下了辩解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洗脱嫌疑得到主家的饶恕，那就与他无关了。 收回目光，他询问众人：“都收拾好了吗？” “好了好了，公子，咱们这就出发？”牛大河牵着马缰，就等他一声令下出发了。 沈从舟也点点头，不过没说话。 “出发吧。”话音落下的同时，萧戾轻轻一甩马缰，驾着马车往城里去。 要去凉州城，他们一路上要经过不少的城镇，如果是晚上的话他们会进城找客栈或者当地人家租住屋子，如果是白天则不会停留太久，补充完需要的东西就会立刻离开。 像水这样的必需品，他们就要找人家买，不然在外面荒郊野岭的，不一定能够再遇到卖水的人家了。 陆鸢是在马车出了城之后醒的，林清坐在一旁缝制小孩子穿的衣服，见他醒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啊你，真真是被萧四给宠成懒哥儿了！” “小爹爹你又笑话我！”陆鸢过去抱着他挨挨蹭蹭，“那也是他愿意宠我才行啊！” 萧四可是自己的汉子，他不宠自己他还能宠谁去？ 哦，还可以宠一宠宝哥儿，不过跟自己比起来，宝哥儿那点不算什么。 林清是看着他一点点变化的，从最初还会有些不自在，到如今逐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都是被萧四给一点点惯出来的。 偏偏这二人我行我素，他有心提醒一两句他们也总有办法将话堵回来，久而久之他也懒得说他们了。 说到底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大不了就是最后又变成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总不会比在陆家那时候更苦了。 他拍拍小哥儿的脑袋，指了指萧戾特意叮嘱过放食盒的地方，“萧四给你准备的吃的，现在应该还是热的，赶紧吃。” “我还没刷牙洗脸……”陆鸢一脸不情愿，然而说完他才发现，自己嘴里怎么好像有一股薄荷味呢？ 他咂吧了下嘴，发现不是错觉，眼前一亮，开了点车厢门看向外面，“萧四，你给我刷牙啦？” 萧戾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上小哥儿兴高采烈的模样，唇角也微微扬起，“嗯，不仅给鸢儿刷牙了，还给鸢儿洗脸了。” 闻言，小哥儿小脸有些泛红，不过刚醒睡小脸本就白里透红，倒是不怎么看得出来，也就萧戾眼尖看出来了。 “哦，我、我去吃朝食了。”说完，陆鸢直接将车厢门关上，扭头就对上了自家小爹爹笑话自己的目光，皱了皱鼻子，抱着他胳膊撒娇，“小爹爹，你怎么又笑话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宝贝儿子，你不能笑话我的知道吗？”他也是要脸的好吧！ “少来这一套，你小爹爹可不是萧四”，林清没好气地戳着他的脑门，将他给推开，“赶紧吃你的朝食，不然一会午食都来了。” 没搬来萧家的时候，他每天都是早晚两顿，来了萧家之后，跟着他们渐渐地习惯了一日三餐。 不过昨日赶路，午食都是吃的干粮，自己在马车上解决的。 “哼，小爹爹都不疼我了！”陆鸢一边去找出食盒，一边小声嘀咕。 车厢不算小，却也没有很大，他就算是小声嘀咕，林清也听到了。 “我还不疼你？”林清摇着头叹了口气，“全天下我最疼的就是你了，现在真是被宠坏了，一点点委屈都受不得了。” 陆鸢轻轻哼了哼，没说话，心道：自己才没有被宠坏，自己分明一直那么听话懂事，明明是小爹爹管得越来越严格了。 马车里父子俩说说闹闹，马车外萧戾嘴角微勾，顶着冷风驾车也没有觉得如何。 三辆马车，他们所在的这辆今天走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是牛大河，然后是拉行李的牛车，最后才是负责断尾的沈从舟。 越走路上遇到的人也就越多，基本上都是去赶考的学子。 他们一行人和其他三五成群的队伍看起来差不多，混在其中并不突兀，只不过当看到架马车的萧戾和沈从舟时基本都会多看两眼。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两个读书人，只是他们想不通，这两人到底是自信还是已经放弃了？不然路上的时候不让家里人驾马车，而是自己来呢？ 像他们就不一样，都是让家里人赶牛车或者驾马车，赶路的时候还可以继续温书，争取多记一点，好增加考中的机会。 对于这些人的注视，萧戾一概不理会，全当没看到，该赶路就赶路，该休息就休息，半点都没受影响。 七天后，天色擦黑。 三辆马车与一辆牛车缓缓进入凉州城，直奔城中最大的客栈。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殷勤地走过来，目光在众人身上打量了片刻，果断询问其中看起来最高大的汉子。 萧戾正牵着陆鸢下马车，闻言头也没回，“住店。” “好嘞！”小二回头招呼了一声，叫了两个打杂的过来把马车牛车给牵到后面，“客官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以先拿上去，不然丢了咱们也不好跟您交待。” 晚上后院都有人守夜，可一些毛贼总是让人防不胜防，以前就有人因为客栈进了贼，故意说丢了贵重东西，想让他们客栈赔银子，最后闹到了衙门，抓住了那个贼才还了他们清白。 自那以后，每次有人住店，只要有东西放在后院，他们都会提醒一下，免得又重蹈覆辙。 这事不用萧戾发话，在出发前，大家已经将贵重物品放在一个单独的包袱。 牛大河作为管家，相当于有自知之明，主动过去跟小二沟通，最后定下了三间上房两间下房。 萧戾不是会在这种事上苛待自己人，知道后让小二把所有房都换成上房。 小二见他这么大方，不像差银子的，便问他：“客官是来赶考的吗？我们这里有单独的院子，客官可以多加点银子，饭食也可以自己做，不想做的话也可以让我们去送，晚上的话也可以叫人帮忙守夜。” “可以。”萧戾压根就不用考虑，颔首道：“饭食我们自己做，晚上让人守夜，先住三日。” 一听要住三日，小二脸上的笑容都更大了，“好嘞！小的这就给您挑最好的院子，保管您住得舒舒服服。” 小二边说边带路，还给他们介绍凉州城哪里好玩，又有哪里的东西好吃。 陆鸢跟在萧戾身边，朝他招招手，等男人微微低下头来，他才说道：“他一定是和每个来的人都这么说，不是真的。”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萧四不久前教过他的，说外面的人说什么听听就算，不要当真。 作为学生，他无疑将老师说的话都放在了心上。 对此，萧戾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鸢儿真聪明，一听就知道了。” “那当然！”小哥儿微微抬起下巴，语气有那么些骄矜，“你教过我的。” 不论是读书，还是他平时教自己的，自己可都是好好记住的！ “鸢儿真厉害。”萧戾牵住他的手，望着他的目光都是笑意。 不多时，小二带着他们到了一个环境清幽的院子，“这里就是了，往年住在这的都是来赶考的书生多，不然就是一些来游玩的富贵人家，这边是最安静的，轻易不会有人打扰。” 牛大河见萧戾正在和陆鸢说话，给了一把铜板小二，“多谢小二哥，我家公子一路劳顿，现在要先歇歇了，有什么你和我说就行。” “哎，好”，小二拿了赏钱，笑着离开了。 院子很大，屋子也多，就算一人一间也有剩余，大家挑了各自喜欢的，就回屋去放东西了。 屋子里，陆鸢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说了句，“还没有咱们的宅子好！” 闻言，萧戾轻轻揉了揉他的发丝，“咱们宅子以前可是乞骸骨老大人的宅子，能不好吗？要是都和咱们的宅子比较，那怕是得去那些达官贵人家中看看了。” “啊？乞骸骨是什么？”老大人陆鸢知道，乞骸骨他还真不懂。 萧戾和他解释了一下，“就是当官的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这么一说陆鸢就明白了，他点点头，叹了口气，“当官可真好啊！” 说着他看了眼萧戾，试探着问道：“等过几年，你要继续去考举人吗？” 第56章 小两口谈心聊科举，关于长高的问题 到底是年纪小，哪怕极力掩饰，可小哥儿眼中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对上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这么一双眼睛，有时候真的很难让人去拒绝。 “暂时不打算。”萧戾轻抚着他的眼角，没把话说死，“以后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鸢儿不必对我抱太大的期待。” 闻言，小哥儿眼里的期待瞬间变为失落，垂着脑袋“哦”了声。 听得出来，真的很期待他能够去考科举，然后去当官了。 萧戾在心底叹了口气，将他揽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微微低着头，将下巴放在他肩膀上。 “未来的朝廷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有时候当官也不一定是好事，我只能说，除非有必要，不然我应该不会去考科举当官了。” 在这里当官，可和他在基地当指挥官不同，那时候只是挂名，需要他管理的事情几乎没有，而如果他在这里当官，自然不可能与当指挥官那时候一样。 他没有那么大的社会责任感，也没有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仁心，他只在乎自己在意的人。 尽管他的语气十分平和，可陆鸢还是听出了他的坚持，说不失落是假的，可也只是失落了片刻。 虽然当不了官夫郎，但是当秀才夫郎他也满足了。 吃饱穿暖，家人和睦，且家中还有存银，如今的日子，是他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不就是当不了官夫郎吗？当不了……就当不了吧！ 他学着萧戾以往拍自己后背的动作，也用手轻轻拍打着萧戾的后背，“没关系的，不考科举就不考科举了，当不成官也没事的，我听人说那些大官一天天都好忙的，我还不习惯你太忙呢！” 这是真话，自从成亲后，他们二人几乎天天黏在一起，要是哪天真的分开久了，自己一定会不习惯的。 “鸢儿怎么这么好啊？”萧戾知道他乐观，很多时候有什么小脾气甚至都不需要人哄，他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不过那都是小事，萧戾没想到他在这种能影响一家人的大事上也这么乐观。 该说不说，确实很好。 其实就算他想不开，萧戾也不会怪他，毕竟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不单单是他一个人对自己的夫君有所期待，可以说，在这里大多数人都想要自己的夫君、儿子、孙子、族人……可以当官，以此来光耀门楣，改变阶级。 陆鸢没想到这都能被夸，高兴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萧戾亲了亲他耳朵上的软肉，也不否认，声音低沉地笑道：“鸢儿是我夫郎，我不哄鸢儿还能哄谁？” “当然是哄我啦！”陆鸢揉了揉被他亲到的地方，将他推开点，一脸严肃地“警告”他，“只能哄我！” “这么霸道啊？”萧戾挑了下眉，双手在他后腰处十指相缠，“要是我哄了别人怎么办？” “不可以！”陆鸢瞪大眼，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幅画面一样，气得对着他冷哼了一声，“你要是敢哄别人，我就……我就把你的银子卷跑了，让你吃糠咽菜！” “只是哄一哄都不行？”萧戾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小夫郎这么凶啊？一次机会都不给，就直接宣判我的罪行了吗？” 陆鸢哪里不知道他是逗自己玩，就和逗宝哥儿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在萧四眼里，自己是不是和宝哥儿一样，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孩。 可明明他也没比自己大多少，最多也就是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也更加健壮有力气。 想到这个他不禁有些郁闷，看着跟自己面对面的英俊脸庞，捧着他的脸问：“萧四，你怎么越长越高了啊？” 在杨柳村，他就没见过比萧四更高的汉子了。 看出小哥儿的羡慕，萧戾好笑地看着他，“鸢儿也在长高，难道鸢儿没发现吗？” 陆鸢：？？？ 陆鸢：！！！ 陆鸢觉得天快塌了，“我、我还在长高吗？你是不是故意吓我的啊？萧四，你别拿这个吓我，我害怕的！” 哥儿都是以娇小玲珑为美，没成亲前他就是哥儿里面长得特别高的，以前没少被人用这个笑话他会嫁不出去。 现在听萧四说他还在长高，这和他说他在变丑有什么分别？ 萧戾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什么夸哥儿的话，不过自己却是实实在在夸他。 见小哥儿明显有些走神，他小幅度抬了抬腿，将小哥儿掂了掂。 陆鸢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听到他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 “鸢儿，你不需要和其他哥儿一样，你就是你，你这样就很好，而且我也不觉得长高有什么不好的。” 说着，萧戾抬手轻抚着他的头发，目光与语气都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鸢儿再长高一点才好，不好每次亲鸢儿的时候，不是我低头就是鸢儿要踮着脚，还有……” 他微微低头，嘴唇若有似无地擦着小哥儿的耳朵，在其耳边轻声了句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小夫郎白皙的肌肤一寸寸红起来，最后整个人都害羞得将脸埋进他怀里。 “你、你别说了！”陆鸢知道这人不知羞，可没想到这人还能更不知羞。 那些话是可以大白天说的吗？真是不要脸！ 萧戾抱着他笑起来，胸腔的震动让他也跟着整个人震动起来。 陆鸢本就害羞，见他笑起来还没完没了的样子，气得伸手去拧他的腰，结果…… 萧戾腰上全是紧实的肌肉，以至于他压根什么都掐不出来，给他气得直接想咬人。 萧戾垂眸望着小哥儿又羞又恼的样子，熟练地给他顺着背，“我错了好不好？气大伤身，鸢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你故意惹我生气的！”哪有人一边把人惹生气，一边又告诉人气大伤身的！他就是故意的！ 萧戾挑了下眉，叹气道：“鸢儿越来越聪明了，真是一点也不好骗了啊！” 陆鸢：？？？ 陆鸢：！！！ 陆鸢气得在他下巴处咬了一口，直到听到他“嘶”了一声，下意识松开口，然后发现…… 自己又被他骗了。 “萧戾！” 第57章 小两口对自己的反思 声音大得外面的人都听到了，大伙心知这是小两口在玩闹，已经见怪不怪，唯有宝哥儿好奇地想去看，却被林草给拦住。 过了一刻钟，两人才从屋子里出来。 陆鸢瞧着气鼓鼓的，萧戾则唇角微勾，看着心情很好地跟在他后面。 因为每天一起读书，加上赶路这几天，宝哥儿白天大部分是在他们那辆马车待着的，所以如今除了萧戾，他最喜欢黏着的就是陆鸢了。 一看到他，小家伙便撒开小爹爹的手朝着他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他，“四哥么，你怎么才出来呀？宝儿都等你好久啦！” 陆鸢蹲下去将他抱起来，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小脸，才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那就要问你四哥了，他这人磨磨蹭蹭的，烦人！” 宝哥儿好奇眨眨眼，趴在他肩膀上看向后面的萧戾，“四哥磨蹭呀？” 突然背了一口黑锅，萧戾看了眼正用眼神威胁自己的小哥儿，故作无奈地点头，“是啊，四哥磨蹭，没办法，谁让四哥要。”哄人呢。 “萧戾！”陆鸢怕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出声打断，“你别乱说话！” 萧戾挑眉，可有可无地点头：“好，我不乱说话，所以鸢儿你愿意理理我了吗？” 闻言，陆鸢脸色突然红了起来，紧张地看看四周，见大家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没有注意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四哥么？”宝哥儿抱着他的脖子，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他的脸，“脸红红，是热热吗？” “不是！没有！不热！”陆鸢下意识否认，转身快步走了两步，将宝哥儿塞进萧戾怀里，“我去灶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萧四你看着宝儿吧！” 再让宝儿继续问下去，他怕是快要原地爆炸了。 看着小哥儿被小小哥儿问得落荒而逃的背影，萧戾眼里满是笑意。 这么害羞还想要生一个小汉子和一个小哥儿，也不怕以后被自己的孩子问得答不上来话，那时候是不是也要这样找借口跑掉呢？ 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萧戾神色越发温柔，连宝哥儿都看出他的高兴来了。 “四哥在笑什么呀？宝儿也想知道。” 小孩子就是移动的十万个为什么，萧戾对宝哥儿还从来没有过不耐烦的时候，闻言也只是故作沉吟了下。 “在想以后你四哥么带孩子的样子，是不是和他陪宝儿的时候一样。” “四哥么有娃娃了？”宝哥儿高兴地捧着自己的脸，大声嚷嚷，“四哥么有娃娃了！宝儿有弟弟啦！” 小家伙这会还分不清太多的辈分，大概在他眼里，比自己年纪小的孩子，都是弟弟或者妹妹。 李金花本来在灶房忙着，闻言手里的刀都没有放下来，看了一眼陆鸢，正要问是不是真的时，就见小哥儿气冲冲地出了灶房。 她：？？？ 她不明所以地跟出去，然后就看到小哥儿双手叉腰，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大孙子，“萧戾！” 萧戾轻轻拍了拍宝哥儿的小屁股，叹气道：“宝儿，你可真是四哥的宝贝弟弟。” “宝儿是宝贝哦～”小家伙只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至于其他的…… 他不懂，他不知道。 陆鸢刚那一声“萧戾”，可谓是声音相当大了，除了正在炒菜的香兰婶，其余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情走了出来，不解地看着他。 “怎么了这是？” 面对众人关心的询问，陆鸢小脸通红，眼睛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气的。 他用力抿着唇，看着萧戾没说话，那生气委屈又无比倔强的模样，看得萧戾心软又无奈。 知道小哥儿害羞，他先和大家解释了一下这个乌龙，才过去牵小哥儿的手，却被甩开了。 陆鸢现在看到他就生气，很生气很生气，干脆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看他。 其他的事情也就算了，怎么能拿孩子的事情来说笑啊？他不知道自己有多期待多重视孩子吗？ 李金花作为第一个出来看着他们的人，此刻也是最后一个离开，见状赶紧朝萧戾使眼色，让他把人哄哄。 萧戾不动声色地朝她轻轻颔首，等她也去忙了，才伸手轻轻捏住小哥儿的下巴，让对方抬起脸来。 大概是因为刚刚还有人在，所以小哥儿一直很克制，此时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双眸含泪，可怜又委屈地看着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声音哽咽，听得人心都快碎了。 萧戾自然知道他有多在意的孩子的事情，闻言在心底叹了口气，微微弯着腰，严肃认真地同他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鸢儿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陆鸢抿着唇没说话，却也没拒绝。 萧戾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心软的小哥儿，换个人都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试着去牵陆鸢的手，见他没有再甩开，才牵着他往堂屋走，同时和他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和宝哥儿说的是，你以后带孩子的样子，会不会和你陪宝儿的样子一样，然后宝儿大概是误会了，觉得鸢儿有了娃娃，他有了弟弟，所以高兴得说话都大声了很多。 不过这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故意惹鸢儿生气的，也不应该和宝儿说超出他理解范畴外的话。” 顿了下，他偏过头心疼地看着身侧眼眶红红的小哥儿，“鸢儿，孩子的事我们顺其自然，也许当你没那么刻意去想得到一个结果的时候，它就突然发生了呢？” “……是、是这样吗？”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而他还和自己道歉，陆鸢更加难过了。 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明显的鼻音，“对不起，我不应该什么都没问，就冲你生气的，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鸢儿没有错。”萧戾捏了捏他手，语气肯定地告诉他，“是我先惹鸢儿生气的，不怪鸢儿觉得是我乱说话。” 顿了下，他轻轻“啧”了下，难得反思自己，“我以后尽量不这样。” 陆鸢愣了下，下意识抬头看他，见他一脸认真不是说笑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萧四在迁就他，他却没有为萧四做什么。 第58章 青山观青山道长 思及此，他连忙摇头，“不要，你不要改，我……我喜欢你这样的。” 从在山上相遇那天起，他就知道萧四是这样的，他喜欢也是这样的萧四。 如果萧四突然不这样对他了，他大概会很不习惯。 萧戾无奈地看着他，“鸢儿确定吗？机会难得，要是还这样，下次你可能又要被我惹到生气了。” “那你就不可以不要惹我那么生气吗？”陆鸢一脸纠结，不过好处显而易见，注意力被转移了。 萧戾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记吃不记打，捧着他的小脸揉了揉，叹气道：“鸢儿，快点长大吧。” “我长大了啊！”陆鸢不服气地拍掉他的手，自己提着长袍的下摆去堂屋坐着了。 萧戾无奈地摇了下头，跟着在他旁边坐下，没解释什么，只是附和着他，“好，鸢儿长大了，不过我觉得鸢儿可以再长大一点。” “哼！”陆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没长大！” 说实话，萧戾还真是这么想的。 在他眼里，除了在床上的时候，小夫郎跟宝哥儿其实差不多，都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 当然，在床上也是，娇气得让人怀疑自己到底是娶了个夫郎，还是养了个孩子。 不过在床上的时候，作为吃肉的一方，不管他怎么样娇气，萧戾都觉得能接受。 眼看小哥儿又被惹生气了，他赶紧给人顺毛捋，“是我说错了，鸢儿已经长大了。” 这哄小孩的样子，陆鸢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轻哼一声没说什么，心里却有些泄气。 到底怎么样才算长大啊？自己现在这样还不算长大吗？明明成亲了就是长大了啊！ 陆鸢想不明白，直到晚上睡觉都还因为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萧戾看不下去，带着他深入运动了一番，才让他睡着了。 不过他睡着了，萧戾却睡不着，最后去空间收了一晚上的农作物。 之前做的实验结果早就出来了，空间里的作物生长速度大概是正常的五倍，如果再加上灵泉水，能达到十倍这样。 所以那些一两个月就能收获的蔬菜，如今不过六七天就可以收获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骨子里带了种花家的血脉，以至于萧戾逐渐开始喜欢上种东西，空间里的粮食也逐渐增加。 次日一早，吃过朝食后，众人就分散开了。 萧树根和李金花都是头一次来到凉州城这样的大地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萧老三两口子也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带上了宝哥儿。 牛大河两口子留下来看着东西，沈从舟则带着找宅子的任务出去了。 因为昨天晚上闹的乌龙，加上晚上又被折腾了半宿，所以今天的陆鸢看起来无精打采、昏昏欲睡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去玩的诱惑依旧让他坚持着出了门。 萧戾见他走一会就忍不住打哈欠，叹了口气，干脆停下来在他身前半蹲下来，“鸢儿，上来，我背你。” “嗯？”陆鸢有些困倦，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按照平时，他一定会拒绝的，可是现在…… 他四周看了看，见大家来来往往的，看到他们这样也就多了两眼，然后便习以为常地收回目光。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趴到了萧戾背上，双臂轻轻环住男人的脖子，“萧四，我好困，可我又不想睡怎么办？” 萧戾抓着他的两条腿，把人往上送了送，“那就不睡，要是不小心睡了，一会到地方我就把鸢儿叫起来，不会让鸢儿白出门一趟的。” 他们要去的一座远近闻名的道观：青山观。 昨天小二提起过，青山观的观主青山道长算命很准，像姻缘、子嗣……之类的，就没有他算不出来的。 不过小二还说了，青山道长算得准，却不是什么都算，什么人都给算的，只有有缘人才能让对方出面，不然都是其他道长帮算的。 昨天听到的时候陆鸢就动了心思，一早起来还没吃早饭就和萧戾说要去青山观算命。 萧戾是不信道的，确切点，不止道，其他什么教派他都不信。 不过不信归不信，不影响他陪小夫郎去青山观看看。 陆鸢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闻言含糊不清地“嗯～”了声，随后就在他背上睡过去了。 这时候很多来参加春闱的学子都到了凉州城，大多学子还在忙着温书，可陪着他们来的人，则就有空闲了。 青山观作为远近闻名的大道观，平日里就不缺香火，何况是这时候？ 家里有人参加这次春闱的，谁不想求一个安心？ 因而此刻不少人都是往凉州城外走，想去青山道观碰碰运气，看看自己会不会是青山道长口中的有缘人，然后替自己或者亲友问一问。 陆鸢睡过去了，浑然不知路上看他们的人有多少，而那些人在看到萧戾冷漠的表情时，下意识地不敢再看。 直到他背着陆鸢走远了，才有人议论他们。 “那两个人看起来感情真不错，不知道是夫夫还是兄弟。” “不错是不错，就是那书生郎的脸色也太吓人了，我就是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你都说是读书人了，没什么好怕的，读书人都很在意名声，想来不会做什么有损名声的事情。” “那些贪官不也是读书人？这看人哪里能只看他读不读书啊！” …… 萧戾随着人流，花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走到了青山观的门口，这还是在他身体被异能强化过的情况下。 与想象中恢弘大气又古朴的道观不同，青山观看起来还很新，而且十分的…… 华丽？ 萧戾眉头轻蹙。 虽说看人都不能以貌取人，但在他记忆里，道观基本上都是古朴的，鲜少有建造得这么华丽像是私人府邸的。 就在他犹豫叫不叫小夫郎的时候，道观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青山道长出来了！” “道长是来接有缘人的吗？” “谁会是有缘人啊？青山道长这一年来都没给人算过命了吧？” 第59章 这人情欠得有点大 在众人翘首以盼下，一个穿着灰色道袍，须发皆白面目慈祥的老道士从青山观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把拂尘，目光四下一扫，然后…… 停在了萧戾身上。 老道士那双眼睛格外平静，却又好像能够透过人的肉体，直面其灵魂一样。 四目相对时，萧戾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头一次对这个世界的人升起了强烈的防备之心。 老道士直直走到他不远处停下，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这位公子十分面善。” 萧戾：“……” 果然每个时代的搭讪方式都差不多，后世都烂大街了。 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他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初次来此。” 青山道长点点头，又问他：“公子是哪里人士？” 换个普通人，萧戾都懒得搭理对方，不过这人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不说，还是远近闻名的道士，而且感觉有点邪门。 沉吟片刻，他才说道：“北阳郡南安县。” 青山道长盯着他看了会，直言不讳问道：“公子可是来自三河乡杨柳村萧树根家？” 萧戾：“……”确实邪门。 来凉州城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和路上其他人有过什么来往，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应该也不会闲得查他们来自哪里，更不至于和别人说这些。 而且他们来青山观虽然是昨晚才临时起意的，但是知道的人只有他们两个，就连萧家其他人都不知道。 种种迹象表明，这老道士九成九是不知道他是谁的，可现在却一猜一个准。 见他沉默，青山道长捋着胡子笑了笑，“看来老道并未认错人，萧公子随老道入观中一叙如何？” 萧戾想了下，颔首：“好。” 他倒是要去看看，这老道士到底怎么回事，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萧公子这边请。”青山道长用拂尘指了指大门的方向，等他抬脚后，便转身走在前头带路。 萧戾和青山道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跟着对方进入道观里面。 身后，传来众人羡慕嫉妒又惋惜的声音。 “怎么我就不是青山道长的有缘人呢？” “唉！听说青山道长最多也就在这里再待三年，也不知道这三年里，我能不能成为有缘人啊！” “青山观是因为有了青山道长才建起来的，要是青山道长走了，这青山观还是青山观吗？” “刚刚那书生郎瞧着和青山道长相熟，是不是以前道长就给他算过命了啊？” “不会吧？青山道长不是从来不给同一个人算两次命的吗？” “这谁知道呢？我刚刚离得近，听到青山道长连那书生郎是哪里人士都说中了，这就算以前没给人算过命，也是认识的啊！” “不会吧？可我看那书生郎不像认识道长的样子啊？” “也许是他忘记了呢？” “有可能。” …… 青山观外表瞧着就已经是华丽的，里面就更加金碧辉煌了，金光闪闪的三清祖师金身，金丝楠木的大柱子…… 凡是所见，皆是这个时代上乘的好东西，即便放到后世，那也是价值连城。 就冲着这道观的奢华程度来看，首先就可以排除老道士要谋财害命这个选项。 不过萧戾本身也没觉得会是这个可能，毕竟他身上虽然有一万多两银票，但是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除此之外，以这老道士的名声来看，只要对方想，什么时候都不会缺银子这东西。 一路上他都与老道士保持着距离，七拐八绕经过数道门后，他们停在了一处环境清幽的古朴大殿前。 青山道长将门推开，往后看了他一眼，一脸和善地解释，“这里是老道清修的地方，颇为简陋，萧公子莫要嫌弃。” “无妨。”萧戾心想还能简陋过村里的房子不成？ 进去后，他沉默了。 这地方还真能比村里的房子还简陋，就连三清祖师像都是泥塑的。 供桌稍微好一点，是石板做成的，上面摆着三盘还算新鲜的瓜果点心，旁边还有三块半旧不新的蒲团，除此之外，偌大的大殿再没有任何东西。 刚刚进来的时候，萧戾余光还往两边的厢房扫了眼，发现情况没比大殿这里好多少。 其中一间厢房直接就是空的，另外一间也只有简陋的床和一套八仙桌椅。 青山道长进来后就去点香，“萧公子要给祖师上个香吗？” “不了”，萧戾没有犹豫，直接拒绝，“我不信道。” 对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说什么，自己把香插在香炉里之后，才带着他往有桌椅的那间厢房走，“萧公子这边请。” 萧戾偏过头看了眼背上的小哥儿，见对方还在熟睡，便收回目光，背着人跟了进去。 一进去就听到那老道士说：“萧公子可以先将令夫郎放在这床上歇息片刻，待老道与公子叙完旧，想来令夫郎才会醒。” 闻言，萧戾本就冷漠的目光闪过杀意，冷眼看着对方，“你对他做了什么？” “老道并未做什么。”青山道长摇了下头，神色自若地坐下开始倒了三杯茶，“是天意如此。” 萧戾不信教，不信鬼神，信他的鬼话才有鬼，“不用了，我夫郎离开我睡不好。” 说罢，他用脚将凳子勾出来点，自己坐下后，才将背上的小哥儿放下，改为抱着。 见状，青山道长若有所思，好一会才说道：“萧公子与令夫郎本该都是短命之人，如今却面相大变，虽说都变成了长命百岁的面相，但令夫郎却还有一个难以跨越的命劫，度过了则此后平安顺遂，度不过的话……” 闻言，萧戾眉头紧锁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后文。 不过青山道长却没有说后面的话，而是话锋一转，突然说道：“萧公子身上杀戮之气太重，此后当修身养性，多做善事，令夫郎的命劫也会随之变弱，甚至消失。” “你在劝我向善？”萧戾知道这老道士打什么主意了。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这老道士好端端的，劝他向善做什么？难道他还能影响到天下大势不成？ 而且说他杀戮之气太重，穿书前的事情也能算在他如今的身上吗？ 青山道长捋了捋胡子，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自己才端起一杯茶来喝，“老道是在劝萧公子向善，毕竟萧公子的命运，不仅关乎着令夫郎，同样与天下苍生息息相关。” “呵！”萧戾嗤笑出声，“我一个人的命运关乎着天下苍生？我是皇子皇孙还是世家门阀了？” 在国家机器面前，个人的人力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是后世科技发达的时候，那个人或许还有可能危害到整个国家安全，而在这个落后的地方，说他的命运关乎着天下苍生，这和说一只蚂蚁能直接杀死大象有什么区别？ 青山道长放下茶杯，拂尘一甩，本来和善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就连目光都变得强势，“萧公子从异世而来，就没有想过为何偏偏是你能够穿越时空来到此处吗？” 闻言，萧戾瞳孔骤然一缩，不过也就一瞬间，他的眼神又恢复一贯的漠然，“道长说的话可真是让人听不懂。” “不，萧公子懂。”青山道长摇了摇头，目露哀伤地叹了口气，“萧公子只是不想懂罢了，萧公子不妨听老道说个故事？” 最大的一个秘密被人说破，别看萧戾镇定自若，其实这会心正乱着，闻言也只是冷冷地“嗯”了声。 “有个地方千百年来都还算风调雨顺，可突然有一天，北边大旱、南方发大水、西边大雪封山、东边地动山摇。 一时间民不聊生，尸横遍野，树根草皮被扒光，百姓易子而食、吃观音土、两脚羊…… 国库空虚，陛下掏空私库也不过杯水车薪，身后有世家扶持的皇子们被派出去赈灾，然而皇子们只看到手中的权势，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 所有皇子都在争权夺利，其中做得最好那位，也不过是为了一个仁善之名，好力压其他皇子登上大宝。 即便如此，那位皇子治下的北方也依旧十室九空，百不存一。 而其他皇子已经揭竿而起，声称陛下触怒天威才会招致天降大祸，而那位皇子是唯一反其道而行之的，以镇压反贼之名将其余皇子通通除掉。 如此他便成了所有皇子里做得最好的，也是仅剩能担大任的皇子，陛下便将其封为太子，而自己不过一年便殁了。 起初登基的那一年，那位皇子一切都还好，勤勤恳恳治理国家。 而一年后，他就开始露出了骄奢淫逸的獠牙，广开后宫，民间女子凡十四者皆要送进宫中选妃，落选者方能归家婚嫁。 如此也就罢了，可逐渐的他开始不上朝，将国家大事都交给背后的世家，同时任由宦官当道，残害忠良，让贪官污吏横行。 最终的结果还是民不聊生，曾经盛极一时的皇朝大厦将倾。 关外的游牧民族早就对其虎视眈眈，在经过数年准备后，终于挥师南下，铁骑所过之处，无一生还。 而那位骄奢淫逸的新帝，却早在游牧民族打到京城前带着人离开，空留一城百姓任其屠杀。 京郊外，有一不世出的青山观，观中百余人，不忍生灵涂炭，除留下少观主，其余人皆出山带领百姓御敌，最终…… 无一生还。” 青山道长说着眼中满是泪水，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惨状。 萧戾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锦鲤农女有空间?的后续，他知道男主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不知道这样的东西竟然都能当男主。 果然脱离了剧情的偏爱，没有了主角光环之后，主角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青山道长闭上眼，接着道：“少观主余青山，时年四十，以观中禁术逆乱时空，以寻求破局之道。 然，禁术此前从未有人施展过，意外便是那时发生的，异世一亡魂被卷入时空乱流，最终在时空逆转后数年才真正于此界醒来。” 萧戾没想到自己穿书并非只是简单的穿书，而是…… 他抬眼看了下对方须发皆白、明显六七十的面容，心下叹了口气。 这人情欠得有点大，不还也不知道行不行。 主要是对方能够逆转时空，这手段瞧着比自己还厉害，能不能打得过还得另说。 余青山再度睁开眼，平静却看着他，“若非别无他法，老道也不想劳烦萧公子。” 萧戾沉默了会，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年方几何？” “……三十。”余青山嘴角抽搐了下，“萧公子不必在意老道的年岁。” 三十吗？ 四十岁施展禁术，苍老就是代价吗？ 萧戾没有戳人家肺管子的嗜好，点点头，“你找我是为了什么？” 见他没有再初那么排斥，余青山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 “施展禁术时，老道无意中窥见萧公子所处之地的不同，且萧公子能力超乎常人，又是唯一一个机缘巧合来到此界的人。 若有谁能够扭转乾坤，想来非萧公子莫属，且老道回来后仔细算过，萧公子就是破局之人。 因而老道最后算到萧公子会出现在杨柳村，恰逢萧树根一家带公子这身体的前主人去道观求平安，老道便顺势而为，没想到…… 老道大抵是与萧公子有些缘分在的，我算到那孩子十八那年有命劫，而他是萧公子的转机。 为了确保在那八年间那孩子不会出意外，老道将青山观的镇山之宝给了他，并为其取名萧戾。” 萧戾：“……”有缘过头了。 余青山大概知道一些他的过往，见他面无表情，不由地叹了口气。 “萧公子，老道不求你救天下苍生，但请看在老道阴差阳错让阁下复生的份上，能为老道指点迷津，拯救天下苍生的事，自有老道与老道的师门去做。” 不得不说，他确实将萧戾的性子摸准了。 不过萧戾没急着答应，而是冷眼看着他，“你说我夫郎会有命劫，是怎么回事？” 余青山往他怀里的小哥儿看了眼，目光怜悯。 “他本该于三年后死在逃荒路上，萧公子的到来改变了他需要逃荒这件事，然而每个人的劫数都是定数，这里不见了，自然会在别处补回来。 令夫郎是个哥儿，有孕产子本就是比女人危险，而他的命劫，便是被转移到了此处。 萧公子行善积德，身上的功德自会庇护令夫郎，若萧公子什么都不做，那令夫郎的命劫……大抵是难过的。” 萧戾拥有治愈异能，本该不会为这种事担忧的，可此时听到他这么说，心下一紧。 垂眸望向怀里安睡的小夫郎，萧戾眉头紧锁，到底没能当没听过这事。 主要还是余青山这人太过邪门，不仅知道他的来历，还知道比他更多的事情，很难不让他在意。 他轻轻握着陆鸢的手，“你知道我多少事？” “……一知半解。”余青山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茶，“萧公子所在的世界很是神奇，每个人的手段都堪比神仙手段，而且还能……” 他看了眼萧戾，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隔空取物。” 萧戾：“……”裤衩子都被扒没了。 这一瞬间，萧戾甚至起了杀心，想要杀人灭口。 然而他的杀意才起，怀里的小哥儿便动了，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萧四～” 小夫郎娇软的声音传来，萧戾身上的杀意瞬间敛起，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嗯，我在。”他把人抱起来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大有把人继续哄睡的架势。 若是以往他这样，陆鸢八成就顺势接着继续睡下去了。 不过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檀香味，让陆鸢意识到这里并非家中，便强撑着醒来，下意识向他询问，“这是哪啊？” 显然小哥儿这会是还没有完全清醒，不然也不会问他了。 “青山观”，说着萧戾顿了下，抬眸看了眼对面垂着眼看桌子的老道士，“青山道长说鸢儿就是有缘人，我们正在青山道长清修的地方。” “青山道长？！”陆鸢一个激灵，整个人都清醒了，在他怀里扭头朝四周看去，然后…… 对上余青山一脸和善的笑容时，他愣了下，下意识地对着对方笑，“您就是青山道长吗？” 余青山点点头，“是老道，小公子有什么想问的？” 闻言，陆鸢可来劲了，下意识地看向萧戾，突然和他来了个面对面，先是一愣，而后跟火烧屁股一样，蹭地一下从他腿上起来，整个人从脖子开始红到头顶。 他一脸愤愤地看着萧戾，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主要还是有人看着，不然他一定要指着萧四的鼻子骂！ 说好了到了地方就叫他的，这人根本就是说话不算数！ 说话不算数就算了，还在道长面前抱着他，他醒来也不提醒他，害他这么丢人，真是、真是…… 真是太坏了这人！ 萧戾哪里会看不出小夫郎在生气，赶紧将他拉到身边的位置坐下，而后贴着他耳边轻声告诉他，“鸢儿，青山道长问你呢。” 陆鸢：！！！ 骂人可以一会再骂，找青山道长算命却是可遇不可求，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的。 没再理萧戾，他扭头热切地看着余青山，“道长，我想问问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孕啊？” 闻言，萧戾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余青山往他看了眼，才不动声色地摇了下头，“天机不可泄露，小公子不妨问点别的。” “啊？”陆鸢一脸懵，心道不是什么都能算吗？ 萧戾也不想他继续纠结在孩子的问题上，拉了拉他的手，小声提醒他，“鸢儿，先问别的。” “哦。”陆鸢失落地应了声，纠结了一会，才又期待地看向对面，“那我想知道，我和萧四以后会有几个孩子。” 萧戾无奈，这说来说去，就离不开孩子了是吧？ 余青山也活了两辈子，见过的人不少，什么样稀奇古怪的问题都有人问过，此时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萧戾，“小公子这个问题得问萧公子，不出意外的话，小公子与萧公子会儿孙满堂。” “谢谢道长。”一句话陆鸢就听到“儿孙满堂”了，高兴得直接找荷包要掏银子。 这架势萧戾可是头一次见，要知道不管有钱没钱，不管掏银子的是谁，小夫郎都会忍不住心疼银子，而现在…… 看看小夫郎那笑容满面的样子，再看看那直接掏出五两银子“巨款”放在桌上的架势，萧戾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小夫郎就那么想要孩子呢？ 陆鸢将银子推给余青山，“道长，这个银子够不够啊？不够的话……” 小哥儿终于露出了点纠结，不过咬咬牙，还是十分大方地承诺，“我这里还有，道长您说要多少？” 他那紧张又忐忑的眼神，让余青山看了都忍不住捋捋胡子笑了起来，“不用银子，老道只给有缘人看相算命，看的是缘分，而非黄白之物。” “道长真是高人！”陆鸢夸得十分真诚，然后下一刻，就喜滋滋地把银子给收了回去。 余青山慈祥地笑着摇了下头，视线触及旁边的萧戾时，才逐渐严肃起来。 萧戾嘴角含笑地看着小夫郎财迷的小模样，察觉到对面投来的视线，抬眸冷眼地看过去。 “萧公子对老道的提议觉得如何？”余青山说着用余光看了眼陆鸢，“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 “为了什么？”陆鸢收好银子，注意力才重新转回来，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没什么。”萧戾警告地看了眼余青山，示意他别乱说话。 余青山倒是看懂他的意思了，不过…… “老道方才说，萧公子与老道十分有缘，想让萧公子当老道的传人，只不过萧公子不太愿意，所以老道决定跟着萧公子，直至萧公子回心转意为止。” 萧戾：“……”槽多无口。 陆鸢：？？？ 陆鸢：！！！ 陆鸢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夫君，当即即抱住萧戾的胳膊，“我们成亲了，他不出家的！” “呵……”萧戾垂眸轻笑出声。 “……道士可以娶妻生子。”余青山没想到他竟然在意这个，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 “这样啊？”陆鸢眼珠子转了转，看着萧戾若有所思。 在他开口前，萧戾轻轻“啧”了声，“你爱跟多久跟多久，别和我夫郎说这些有的没的。” 这已经余青山设想里比较好的结果了，自然不会拒绝，“萧公子放心，老道知道分寸。” 第60章 当道士这么有钱的吗 余青山说跟着，就真的是跟着他们走了。 下山的时候，陆鸢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向后面的老道士，神色既好奇又纠结，“他跟着我们，要不要我们养着啊？” 就像沈先生他们一样，是他们家买来的，要他们家养着，不过会帮他们干活，可青山道长是有大本事的，会愿意给他们干活吗？ 只一眼，萧戾就知道他在纠结些什么了，似笑非笑地扫了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人，“这你可就要问问他了。” “这不好吧？”陆鸢皱了皱鼻子，“人家青山道长还不收我们银子，我们现在就问人家的话……”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他就是觉得不太好。 萧戾可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毕竟现在是对方有求于自己，而不是自己要求对方。 而且他们虽然说话很小声，但是以对方的邪门，八成听到了他们的话。 反正都是知道，一个是留着块遮羞布，一个是直接脸皮厚问出来，区别不大。 小问题。 他停下来看向余青山，直言不讳地问道：“你是打算跟着我们一起去京城是吧？路上的花费怎么算？” 闻言，余青山脚步一顿，一脸古怪地盯着他看了会，“你要和老道收银子？是没银子了吗？你放心，老道别的不多，银子这几年还是攒了不少的。” 说话间，他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皱了皱眉，最后分了一半给他，“这些……够了吧？” 看着递到跟前的一沓一万两银票，萧戾嘴角抽了抽，“当道士这么容易挣银子的？” “自然不是。”余青山将剩下一半银票收好，才捋了捋胡子，颇为自豪地说道：“老道看相算命是出了名的准，那些人达成所求后，硬要给老道送银子送东西。 刚刚青山观有多富丽堂皇你们也看到了吧？那就是那些大户人家自行筹银子修建起来的。 最初的青山观，其实只有老道清修那点地方，其余的地方都是后来扩建的。 老道可以不讲究，不过祖师还是得穿好住好才行，所以老道也就没有拦着他们了。” 这下萧戾算是明白，为什么那青山观会那么地俗不可耐了，敢情这是这个时代有钱人的审美。 知道他不差钱，萧戾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将那沓银票给接过来收进空间里去，“这一路上你的衣食住行，我们给包了。” 对此，余青山也甚是满意，“如此正好。” 只要愿意让他跟着，别说给一半银票了，就是全部银票给了他都不心疼。 而陆鸢早在看到那一沓银票时就愣住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当道士这么富有的吗？既然道士也可以娶妻生子，那是不是可以让萧四…… 在他眼睛发亮地看向萧戾时，直接被萧戾一句话给打消了念头。 “虽然当道士不错，但是当道士可就要住在道观了，不然这道士也不是不能当。” 陆鸢：！！！ 哥儿有孕本就艰难，要是萧四还去了道观住，那自己还怎么生娃娃啊？ 不行！绝对不行！ 就算是为了孩子，他也不能让青山道长将萧四给拐去当道士。 “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事？”余青山不理解他怎么一副对自己很是防备的模样，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没！没什么！”陆鸢自然不会告诉他真话，说完拉着萧戾加快了步伐，“我们走快点！” 最好把他甩掉了！ 萧戾看着对余青山敬而远之的小夫郎，嘴角微勾地“嗯”了声。 而他们身后不远处，余青山一头雾水地皱了皱眉。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觉着自己好像被那小公子给讨厌了呢？不能吧？在观中不还是好好的？ 眼看二人越走越远，他轻轻摇了下头，不再深究，抬脚跟了上去。 陆鸢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看上一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远，刚想松口气，结果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身去，正好对上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他：“……”这人走得怎么那么快啊？ 见他看来，余青山一甩拂尘，朝他笑了笑，“小公子有事吗？” 陆鸢僵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 说完他就转回来，一脸郁闷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鸢儿，看在银子的份上，我们鸢儿不是喜欢银子吗？”萧戾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我们一会就去把它花了好不好？” “不可以！”陆鸢小心地把银票收好，而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不能乱花银子！我们还要……” 他左右看了看，见除了余青山就没别人了，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还要去京城呢！也不知道到时候要多少银子才买到房子和田地，不能乱花了！” 至于萧戾刚刚拿着的那些银票，他压根就没觉得真的会是他们的。 虽说从这里到京城路途遥远的，但别说一万两花不完了，就算真的要花一万两，那沓银票起码有十几张那么多，怎么可能花得完？ 他们一个给银票给得痛快，一个接银票接得理直气壮，一定是背着他约定了什么事情，那银票可能就是用来干那些事的！ 他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他又不是傻子！ 萧戾挑了下眉，故意逗他，“还要买房子和田地呢？不买不行吗？” “那……也不是不行。”陆鸢无比纠结地皱着眉，“可是没有房子没有田地，要是以后我们没有银子了，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吗？” 没有房子和田地就意味着他们在京城没有根，没有根，日子怎么能过得长久？ 抬手给他将眉头展平，萧戾才认真地同他说道：“那买个庄子行不行？到时候咱们就在庄子里种田，只要有粮食，什么时候都不会饿着，好不好？” 听到要自己种田，陆鸢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可是庄子会不会很贵啊？” 想到他们就剩下一万多两银子，在京城也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庄子。 萧戾也不知道京城的物价，不过后面不是有个京城人士吗？问对方就好。 “青山道长，京城的庄子贵不贵？好不好买到？” 第61章 再煮酸菜鱼 余青山没想到他会想要买庄子，毕竟看这位萧公子的作风，去买那些大宅子才正常。 不过他也只是愣了下，随后便开始回忆，“老道离开京城已将近九年，当时靠近青山观附近的庄子大抵在几千两到数万两不等，看庄子的大小、位置、土壤河流等等。 其中有几个庄子是达官显贵的避暑庄子，里面的宅子什么的，都极为气派，有些还有温泉，像这样的庄子不仅贵还很难买到。 其余像是用来种粮食的庄子，只要愿意加银子，还是不难买到的。 青山观就有三个庄子，不过观中人手越来越少，如今有一个庄子是租给附近的百姓种的。 萧公子不介意庄子简陋的话，等到了京城，那庄子可以卖给萧公子，不过这得去请示过老道的师父才行。” 别看他如今须发皆白，可他现在还是三十岁，他师父还老当益壮，他还只是个少观主。 陆鸢关注的却是，“京城也有青山观吗？” “自然！”余青山点头，语气带着几分骄傲，“凉州城这青山观，也是因为我师门才会叫青山观的，只不过鲜少人知道。” 他们青山观本都是避世清修的，若非乱世他们都不会出山。 而他之所以会在这里建了个青山观，无非是想筹措点银子，为之后的天灾人祸做点准备。 不仅仅是他一人，师门的人如今大半都在外面，观中剩下的基本上是最小一辈的弟子。 若外面的弟子最后全军覆没，那么他们就是青山观不灭的星火。 只要他们还在，他们青山观就还在，而不是像上一次一样，整个师门无一生还。 陆鸢对青山观的事情很好奇，一路上都在问东问西，余青山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全都一一回答了。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二人已经相谈甚欢，宛若相识已久的朋友。 因为认识余青山的人实在太多，所以在进城前，余青山是做了一番伪装后才顺利来到客栈的。 这时候已经是申时初，其余人还没有回来。 看了眼天色，萧戾问他们，“吃点什么？” 其实主要问的陆鸢，至于余青山，明显是顺带的。 而余青山也非常地自觉，“老道吃什么都可以。” 以前陆鸢和他一样，也是来者不拒，吃什么都可以，不过自从嫁给萧戾后，他的胃口就逐渐被养刁了。 赶路的时候没有条件，他自然不会那么不懂事挑挑拣拣，不过这时候却忍不住开始烦恼起来，“不知道吃什么好，萧四，你说吃什么好啊？” “酸菜鱼吃吗？”萧戾想了下，这个菜小夫郎没吃到过，主要是他没有再去抓过鱼了。 “好吃吗？”陆鸢想到之前自己家煮的那条鱼。 当时用了萧四说的法子去除土腥味，那条鱼真的像萧四说的一样，不仅不腥，而且还很鲜嫩。 当时煮那条鱼的时候，陆家其他人还以为他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尤其是大伯娘，更是直接闯进他们屋子，非要看看他们吃的什么，看到他们吃的是鱼后，笑话了他们好一会之后，才一脸不屑的走了。 萧戾想了下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做的酸菜鱼的味道，点点头，“还可以，要试试吗？” “那就试试吧！”陆鸢知道他嘴巴有多挑，他都觉得好吃的，肯定是很好吃的了！ 萧戾去客栈后厨，多花了点银子买了几条处理好的鱼拎回去，改刀切好后用盐和姜葱加上料酒腌制，然后又去找酸菜坛子，从里面捞出一海碗酸菜切小块备用。 灶房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清洗过做了饭，因而萧戾只是把锅用水清洗过后，便开始生火。 陆鸢在一旁洗青菜，洗好后放在篮子里沥水。 生好火后，萧戾把手冲洗干净，然后才开始往锅里倒油。 等油温够热后，才开始开始往锅里倒葱姜蒜和干辣椒，翻炒一会后就把酸菜倒进去。 不多时，又酸又辣的味道在灶房里弥漫，陆鸢被呛到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萧戾看了眼眼眶都被熏红的小夫郎，勾唇轻笑道：“鸢儿出去等着吧。” “不行，啊～阿嚏！”他揉了揉鼻子，眼泪汪汪地仍要坚持，“我出去了谁给你看火啊？” 虽说他已经习惯了每天什么活也不干，就可以吃到肚子饱饱的，但是可以干活的时候，他还是想要干活的。 “要不然鸢儿出去写会字？”萧戾一边将锅里的酸菜装到碗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最近赶路，鸢儿都没有练字，要是退步了，可不是前功尽弃了？” 陆鸢：？？？ 陆鸢：！！！ 这好好的，这人干嘛提那么扫兴的事情啊？ 不过听到他说前功尽弃时，陆鸢直接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反驳他，“才不会！我现在就去！” 自己好不容易才练会写字，而且写得还稍微好看点了，可不能真的又变成一开始那样的狗爬字。 不然别说萧四要笑话他了，就是他自己也得笑话自己了！ 拒绝狗爬字，从他做起！ 萧戾看他出去了，才冲着外面喊了一声，“余青山，过来帮忙。” 余青山：？？？ 不是说好了衣食住行包了吗？怎么还要帮忙的吗？ 虽然不解，但是余青山还是来了，刚想开口问要干什么，结果就被扑面而来的辣椒味给呛到了。 “咳！咳咳……这什么味道？咳咳……”一边咳嗽一边说话，余青山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这才缓过来，“萧公子这是做什么呢？” 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辣椒，起码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东西从未出现过。 对于他的反应，萧戾并不陌生，上次在萧家煮酸菜鱼的时候，李金花和林草就被呛得不行。 “酸菜鱼。”萧戾将锅重新清洗过，等锅热了才往里重新倒油，“火要大，看着点火。” “酸菜鱼？”余青山往灶台看了眼，看到炒过的酸菜和腌制的鱼肉时，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他在灶台边坐了下去，开始灶里添柴。 第62章 对比惨烈 只不过当闻到越来越香的味道时，他终于忍不住露出了好奇和惊讶来，“这是酸菜鱼？” “这不是酸菜鱼？”萧戾将装鱼的盆洗干净，准备用来装出锅的酸菜鱼。 听着他那理所当然的反问，余青山陷入了自我怀疑当中，“那我以前吃的酸菜鱼是什么吗？” 收了一笔巨款，萧戾如今看他还算顺眼，看了他一眼，“以前你们怎么做的？” 闻言，余青山嘴角抽了抽，心道这不是自己问他的问题吗？怎么被问回头了？ 回忆了下在青山观吃过的酸菜鱼，余青山忍不住叹了口气，“就是把水烧开，然后把酸菜和鱼倒进去，煮熟就吃啊！” 没出山前，观中的日子其实很清贫。 靠着三个庄子自给自足，后来其中一个庄子租给百姓后，也是随便收点租子。 好在他们修道之人身强体健，一般没什么小病小灾，就算身体不适，观中大多数人都会看病，又是住在山里，要什么药都是直接去山上采，没有才会去山下买。 有时候他们药采得多了，还会卖一些给山下的医馆和草药铺子，再拿银子去买盐和一些观中做不出来的东西。 听了他说的酸菜鱼做法，萧戾一脸无语，“这么做和做猪食有什么区别？” “……没有。”余青山想了下人家煮猪食喂猪的，好像还真和他们的做法一样，脸色有些精彩。 不过为了师门的形象，他决定还是多解释一句，“观中没有专门的厨子，都是轮流去做饭的，做出来的味道也是参差不齐，不是每个人都做的不好吃的。” “呵……”萧戾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懒得戳穿他的鬼话。 只不过他那一笑，说不说破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了。 余青山觉得自己的老脸都要发热了，“这是不是要煮完了？” “嗯。”萧戾应了声，一边将青菜从锅里装出来，一边说道：“可以把火灭了。” “诶！”余青山巴不得找点别的事做转移注意力，加上这都是做惯做熟的事情，很快就把烧得正旺的柴火给移到灶下的火灰里。 萧戾把锅洗了，然后才端着酸菜鱼出去，余青山也跟着端了一碗青菜和三副碗筷。 “鸢儿，可以吃了。” “知道了，就来。” 坐下后，一人拿着一个路上买回来的馒头，就开始吃起来了。 陆鸢先夹了一筷子酸菜鱼，吹了吹吃进嘴巴里，然后…… “斯哈～斯哈～嘴巴～嘴巴好痛～斯哈～”小哥儿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哈着气，却又舍不得吐掉嘴里的鱼肉。 萧戾看得好笑，“吃不了就算了，一会让小二送点别的过来。” “不～斯哈～好吃～”陆鸢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为了证明自己能吃一样，他又夹了一筷子鱼肉吃进嘴里，“我可以吃！” 嘴巴痛自己也可以吃！ 萧戾无奈地摇了下头，“吃点馒头就没有那么辣了，下次做点不辣的。” 怕他不习惯，放辣椒的时候萧戾其实就放了一个，没想到这点辣度都让他受不了，想来是吃不了辣。 然而陆鸢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瞪了他一眼，“不要，我也可以吃辣的！一家人哪里能分两锅吃，不可以的！” 在他印象里，分开锅吃，那就代表不是一家人了，就像在陆家那时候，他们和大房三房就是分开锅吃。 大房三房是一家，他们二房又是一家，他们不再是一家人。 “一家人的口味也不一定都一样，就像鸢儿吃不了太辣的，宝儿是个小孩子，也不能吃太辣的，难道给你们煮点不辣的来吃，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吗？” 萧戾耐心地和他解释着，见他的神色不再那么坚定，才接着说道：“还有我，要是家里做的饭我不爱吃，我自己去煮点我爱吃的，那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吗？” “是一家人的。”陆鸢摇摇头，纠结地看着那盆酸菜鱼，又想吃又怕辣，“可是真的好好吃啊！我不可以吃吗？” 萧戾：“……”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又菜又爱了吧？ 拿他没办法，萧戾给他夹了小半碗酸菜鱼到碗里，“没有不可以，鸢儿只要受得住，吃多了都行。” “我就知道萧四你对我最好了！”陆鸢美滋滋吃了一口酸菜鱼，话说得那叫一个甜。 “快吃吧。”萧戾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满眼宠溺地看着他。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果然不假，跟着宝哥儿待久了，小夫郎的嘴巴也越来越甜了。 有得吃的时候，陆鸢总是比较大度的，被捏脸也没说什么。 二人甜甜蜜蜜的，余青山却苦大仇深地看着碗里的酸菜鱼。 刚刚听陆鸢说嘴巴痛，他就光吃青菜了，结果又看到陆鸢不停吃酸菜鱼，更是疑惑不解了。 这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吃了会嘴巴痛？那萧戾怎么没事？ 可自己不仅给了银子，还帮忙看了火，不吃的话…… 实在是太吃亏了！ 纠结半天，他才下定决心把酸菜鱼夹起来往嘴里送，结果…… 当咸香酸辣的滋味在嘴里炸开时，他顿时后悔不已。 这么好吃的东西，自己刚刚为什么要犹豫？要是一开始自己就吃了，岂不是能多吃好几口？不行，自己一定要吃回来！ 吃到最后，他一整个人躺在椅子上动不了，看得陆鸢一阵稀奇，“青山道长，你很饿吗？” 闻言，余青山整个差点石化，好一会才干巴巴地咳了两声，“确实很饿，一天没吃东西了。” 陆鸢一脸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道长怎么和饿了好几天一样呢！” 余青山：“……”小公子，其实你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萧戾收拾完东西回来，正好听到这番话，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面对陆鸢这个好忽悠的小哥儿，余青山不觉得有什么，对上萧戾那了然的目光，他瞬间坐不住，“我出去消消食。” 说完他就赶紧走了。 萧戾朝陆鸢伸出手，“鸢儿要不要也消消食？不然暮食怕是吃不下了。” “哦，好吧！”陆鸢其实不怎么想动，可听他说到暮食，便十分干脆地把手放了上去。 暮食怎么能不吃呢？ 第63章 凉州城短暂生活 傍晚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回来。 沈从舟与下午替换出去的牛大河夫妇是不认识余青山的，知道对方会跟着他们一起去京城，也只是点点头说“知道了”。 萧家其他人也不同，他们是确确实实在八年前见过余青山的，并且对方还为萧戾取名，赠他平安扣保平安，即便过去了八年多，依旧记得当初那道长的模样。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不用人介绍，李金花头一个认出了对方，“道长，您怎么也在这啊？” 其余人反应慢了一步，不过也全都一脸喜色地看着他，纷纷同他打招呼，“道长。” “几位善人别来无恙！”余青山微笑着捋了捋胡子，“老道与萧公子有缘，想让萧公子当老道的传人，不过萧公子无意，老道便打算跟着萧公子，等他回心转意。” “这……”李金花看看萧戾，又看看一脸笑意，半点也没有因为被拒绝而不悦的余青山。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拍了拍身边的老头子，让他来。 萧树根表情僵了僵，心道你不知道该怎么说，难不成她就知道了？ 不过当李金花又拍了他两下的时候，他还是开口了，“道长，这当您的传人都要做些什么？戾儿他已经成亲，怕是有很多不便之处。” 尤其是他娶回来的还是个哥儿，有孕不易，若是去当了道士，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归家一趟，到时候这孩子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有。 虽说他们萧家不看重是孩子是汉子姑娘还是小哥儿，但孩子他们还是很看重的！ 就像老三两口子，有一个宝哥儿他们老两口就心满意足了，对戾儿两口子也是，只要他们有一个孩子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萧戾和陆鸢正站在屋檐下，二人听到他们的话，表情各不相同。 萧戾是无奈外加头疼。 陆鸢则是明显松了口气，还好爷爷跟自己想的一样。 其余人反应过来，一个个都有些紧张地看着余青山，生怕他提出什么他们拒绝不了的话。 “几位善人可放宽心，老道还不至于做挟恩图报的事，这一切皆看萧公子的意愿。”余青山知道子嗣的重要，因而并没有生气。 何况这传人的事也只是他瞎诌的，只是为了给自己理由名正言顺跟着萧公子罢了。 萧家一众人等明显松了口气，“这么说道长是打算和我们一起去京城了？” “正是。”余青山点了点头，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萧戾，这才提了一下，“老道的衣食住行所花费的银钱，会如数交给萧公子，诸位就当自己家中……多了口人吃饭便可。” 萧树根连忙摆手，“不用银子的，道长对我们家有大恩，要是不嫌弃粗茶淡饭，道长同我们一起吃就是。” 当年他们家为了给戾儿治病花掉了大半积蓄，当年去附近的道观求平安符并没有带什么银子。 结果道长不仅给他们戾儿送了块平安扣玉佩，还为戾儿取了名，最后甚至分文不取，还赠了药给他们。 当年若不是那些药，他们家怕是要砸锅卖铁、卖掉田地才能为戾儿治好病，后来也无法送戾儿去私塾读书，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道长对他们家说是有再造之恩都不为过，只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一起住、一起吃，又能花几个银子呢？ 不说戾儿手里有多少银子，就他们老两口手里就有差不多一千两，还有一些金银之物，多养一张嘴不算什么。 何况又不是养一辈子，只是到京城这段路，花得再多也是有数的，比起报恩来不算什么。 余青山拿余光看了眼萧戾，见其在那边看戏，嘴角的胡子轻轻抖动了两下，“不必，老道这人最不能欠人东西了，不然怕是难以修得大道。” 这里的人除了萧戾，对道教都是一知半解，因而也没有人怀疑他说的是真是假。 “原来是这样，那就听道长的吧！”无法报恩，萧树根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对待他的态度越发敬重，“道长是高人，我们这些粗人不懂什么，您要是有什么能用得到我们的一家人的地方，招呼一声便是。” 萧老三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长有什么要干的力气活，叫我去做就可以了。” 别的他萧老三没有，但那一膀子力气却是实打实的，在村子里的时候，家里的干活大头都是他来做。 他爹年纪大了，可不能继续干太重的活，粗活还是让他来就好。 林草想了想自己能做什么，也赶紧说道：“道长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和我说，我给您做。” 李金花也赶紧附和，“家里做饭的都是我和我的儿夫郎多，道长想吃什么不用客气，能做的我们都会给您做，不会做的也会尽力去试试怎么做。” 被人感激余青山并不算太陌生，但这样被一家人如此郑重对待的，还是头一次，心里有几分熨烫。 他正准备说不用这么麻烦，道袍下摆就传来了被人拉扯的力道。 他：？？？ 低头一看，看到个三头身的小孩时，不由地愣了下。 宝哥儿努力仰着头，一脸认真地说道：“宝儿，宝儿陪你玩哦～” 闻言，所有人先是一愣，而后不约而同地哄笑，“哈哈哈……” 就连陆鸢都笑得趴在了萧戾身上，被他搂着才没有掉下去。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娃娃啊！他真的好想要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哥儿啊！ 萧戾也满脸都是笑意，收回目光垂眸看向怀里的小哥儿，心道他们家的两个小哥儿都是这么可爱。 院子里，余青山蹲下去和宝哥儿面对面，一脸慈祥地问他：“小娃娃你叫宝儿啊？为什么要陪老道玩呢？” 宝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宝儿只会玩呀～” 说着他顿了下，有些纠结地看了眼萧戾的方向，不情不愿地小声说道：“宝儿还会读书写字，可宝儿不想写字啦～手累累的～不好看～” 余青山琢磨了一下，理解他的意思后十分惊讶，“宝儿会读书写字？” 闻言，萧家人脸色一变，就连不远不近看着的林清都有些担忧地看着那个小小哥儿。 哥儿读书在世人看来到底还是离经叛道的事，也不知道这位道长会如何看此事？ 若是对方也觉得此事是离经叛道的，又会如何看待宝哥儿？看待萧家人？看待萧四与他们？ 在众人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们时，浑然不觉的宝哥儿乖巧地点了点脑袋，理所当然地说道：“宝儿会呀～四哥教哒～” 余青山往萧戾看了眼，了然地点点头，和蔼地笑着将宝哥儿抱了起来，“宝儿如今不过三四岁吧？如此年岁便开始读书识字，日后说不得还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哥儿呢！” “才哥儿是什么呀？”宝哥儿歪着脑袋，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问出来了。 而他所问的，也正是其余大部分所疑惑不解的。 知道什么是“才哥儿”的沈从舟正在屋里看书，另一个则是萧戾，不过他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嘴角含笑不时地看向他们。 余青山来了凉州将近九年，知道这边的人有多愚昧无知。 他叹了口气，“自古以来就有才子，才女虽说也少，但并非没有，才哥儿老道却从未听说过。 若好好教导宝儿，以后说不得他就是大周朝头一个才哥儿，名垂青史也不无可能啊！” 当初逆乱时空之时，虽说他只窥见了另一时空的冰山一角，但那里没有因为是汉子或是姑娘和哥儿有什么区别，而是以实力为尊。 那个时空，强得可怕。 即便他师门中人都能以一当百，可那个时空的人就算是普通人，都比大周朝的百姓强太多了，那里的人也比这里他这里多。 让他们对其中一人、十人、百人、数百人他都不惧，但若是让大周朝对上那个时空，只怕是毫无胜算。 如果没有见过其他时空的强大，他觉得大周朝如今已经足够强大，若没有后来的天灾人祸，大周朝还能继续往后走数百年。 可偏偏他见到了另一时空的强大，大周朝即便面临天灾人祸，若无法改变国运，大周怕是会再次灭国，而这次……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成功施展禁术，再次逆乱时空获得一线生机。 众人不知他心里担忧，听到他说哥儿可以名垂青史，不由地愣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这这这……”萧树根时常说宝哥儿聪明，却也没想过那么深远的事情，“这哥儿真的也能名垂青史吗？” 林草受到的冲击最大，加上宝哥儿又是他的孩子，说话时他声音都是颤抖的，“哥儿读书不是离经叛道的事吗？” 萧老三也是一脸激动，闻言脸上的兴奋都消散了一点，抓住自己夫郎的手叹了口气。 名垂青史离他们家太远了，只要一家人好好的，他就心满意足了，不该想要那么多的。 李金花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同样作为哥儿，林清终于不再袖手旁观，从一旁走到了院子里，“离经叛道又如何？日子是自己过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的冷言冷语并不会让我们得到什么。 若哥儿有本事，就算是自己找活干，也能好好养活自己。 会读书识字的，有了孩子也可以教自己的孩子读书识字，哪怕是一代传一代，这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与林草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鸢崇拜地看着自己小爹爹，和萧戾小声嘀咕：“小爹爹可真厉害，让我都不敢这么说。” 让他去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这些话，他一定会脸红，说话也会磕巴的。 “嗯，小爹爹确实厉害。”萧戾目光欣赏地看着那个中年哥儿，并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在我见过的那么多人里面，小爹爹都能排得上前几了。” 只能说林清生不逢时。 虽然自己小爹爹被夫君夸很值得高兴但是…… “那我呢？”陆鸢拉着他的衣袖，“我排第几啊？”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胜负欲，萧戾好笑地看着他，“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还分真话和假话的吗？”纠结地皱了下眉，小哥儿才说道：“我不可以都听吗？” 莫名的，萧戾脑海里出现了后世网络上的一句话：大人才做选择，小孩子全都要。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萧戾也没拒绝，“那鸢儿要先听真话还是假话？” “嗯……先听假话吧！”要是假话是让他不高兴的，那真话就是让他高兴的，如果反过来的话…… 那真话他就不听了！ 还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萧戾佯装沉吟了片刻，才眉目含笑地告诉他，“也就比小爹爹厉害那么一点吧！” 陆鸢低头开始自己嘀咕，“假话是比小爹爹厉害一点，那真话不就是比小爹爹差一点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 想通关键，他眉眼弯弯地抬头看着萧戾，“那真话呢？” 小哥儿眼中的期待都快溢出来了，在那双漂亮的桃花眸里，萧戾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眉目含笑，眼神温柔。 不像他，又偏偏是他。 过去与现在，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分割开。 他不再是末世那个独善一身的十三级至强者，只是眼前小哥儿的夫君。 “萧四，你看着我干什么呀？你快告诉我，真话是什么啊！”见他迟迟不说话，小哥儿忍不住推了推他。 萧戾回神，见他有些小不满的模样，垂眸轻笑了下，才说道：“真话就是，鸢儿在我心里，是最厉害的。” “我才不信呢！”陆鸢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虽然高兴他这么说，但是还没有被高兴给冲昏头脑，“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萧戾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哄鸢儿开心，而是在我心里，鸢儿就是最厉害的。” 知道他不理解，笑了下解释道：“我不是多一个多公正无私的人，这是我对鸢儿的偏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爱，有人愿意直白地展示出来，有人藏在心里在其背后默默无声地做事。 萧戾无法理解将感情深埋心底的人，就像他无法理解可以为了所爱牺牲自己的人一样。 不过他知道，如果在意一个人，就该让对方知道，而不是让对方胡思乱想，这样日子才能过得长久。 其实他做得也并不好，在关于孩子这件事上，他无法做出承诺，也无法给小夫郎解释什么。 听到他说这是对自己的偏爱，陆鸢小脸泛上一抹粉，“在我心里，萧四你也是最厉害的！” 遇到萧四、嫁给萧四，应该是他这一辈子最最好运的事情了。 “嗯，我知道。”这话萧戾不止一次听他说过。 比起自己来，小夫郎或许还要做得更好。 在小两口说悄悄话的时候，院子里的谈话也到了尾声。 关于哥儿读书的事，在林清的坚定与余青山的解释下，最终让萧家人知道了一件事—— 不拘是何种身份，读书总归是好事。 林草受到的冲击最大，做暮食的时候都没有去帮忙，一个人回了屋子。 萧老三是个粗人，可对于自家夫郎他还是很关注的，见他心神恍惚地回了屋里便连忙跟了进去。 吃暮食的时候，林草已经看不出什么不对来了，自这以后也不再对哥儿读书抱什么偏见，监督宝儿用功的同时，自己也会跟着学一学。 在他们来到凉州城第三天，沈从舟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三进宅子宅子租下，一行人便从客栈离开去了新租的宅子。 后院用来安置牛车马车，牛和马则分开养在了马厩那里。 萧家人统一住在二进院，其余人则住在前院。 至此，他们开启了在凉州城的短暂生活，直到会试开始前才会随着进京的学子一起走。 恩科的乡试与平时的会试时间一样，这会试自然而然就换成了以往乡试的时候，大多是在八月初的时候举行。 凉州城距离京城有一个多月的路程，再怎么样也要等到六月初的时候，赶考的学子才会大批量出发。 他们要跟着学子们一起赶路，自然也要等到那时候。 如今二月中旬，这中间还有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萧家人都是闲不住的，即便只有三个多月会住在这里，他们还是在院子里翻地种了菜，以及一些小葱之类的。 后院还养了十来只半大的鸡，在那些青菜什么的长成之前，喂的是米糠，青菜长成后，就米糠混着青菜一起喂。 而平日里忙完后，大家除了出门，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在…… 读书练字。 起初是萧家其他人看到夫妇跟着沈从舟读书识字，一时间震惊又羡慕，最后直接被萧戾打包给沈从舟一起教了。 这也是当初他让沈从舟卖人时就说好的，先挑识文断字的，不会就让沈从舟把人给教会。 在萧宅的时候，沈从舟有空就会教，这么久也算有点成效。 那时候他要教的还有马家三兄弟，此时多了几个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太难的，就是…… “沈先生，这个字怎么念来着？” “沈先生，这里怎么写啊？” “沈先生，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先生……”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睡着的时候，沈从舟梦里都仿佛还充斥着令人头疼的“沈先生”。 而陆鸢和宝哥儿还是跟着萧戾学的，一对二小班教学，想偷懒都不行。 整个宅子里唯一剩下的闲人就是余青山，也不知道他哪根筋突然不对，竟然去和沈从舟抢活干。 不过他教的不是读书识字，而是看相算命，可惜的是没有人学得会。 即便这样他也没放弃，又改教他们医术，最后也只有林清一个人有天赋。 这样余青山跟捡到宝一样，天天逮着林清就要教他医术，还说要教他针灸之术。 三个月的时间，就在他们平常又不平常的日子里过去。 六月初，一行人再度跟着赶考学子出发前往京城。 上次坐马车赶路，还是开春不久，那时候天气还冷着，坐在马车里并不会如何闷，如今却是不行。 因而这次赶路，马车的车厢门全都被拆了下来，只留着一道透气的帘子。 然而即便这样，坐在马车里也被强烈的日头给热得不行。 陆鸢和宝哥儿一起趴在小窗口，漂亮的小脸瞧着都蔫儿吧唧的。 “唉！” “唉！” “唉！” “唉！” 两个小哥儿，你叹一口气我叹一口气，就跟二重奏一样。 林清正在背医书，被他俩这动静给吸引了注意力，放下书一脸无奈地看着二人，“你俩才几岁就一天到晚叹气个不停，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七老八十了。” “我快被热成七老八十了！”陆鸢皱了皱鼻子，声音有气无力的。 宝哥儿不太懂林清的意思，不过最近喜欢学陆鸢说话，因而点点头，有样学样，“宝儿也要被热成七老八十啦～” 本来蔫儿吧唧的陆鸢，听到小家伙给乐得不行，抱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宝儿真可爱！” “宝儿可爱哦～”宝哥儿捧着自己的小脸蛋，还晃了晃脑袋，看起来可爱得不行。 看着这一大一小，林清摇了摇头，没管他们又接着看书了。 俩小哥儿笑完后，又开始因为热而唉声叹气的。 “咚咚——” 车厢突然被人从前头敲了敲，陆鸢掀开帘子，正好对上萧戾无奈的模样。 他撇撇嘴，“干嘛呀？你也要说我和宝儿吗？” “不可以说四哥么和宝儿哦～”小家伙从里面钻出来，挤出他们中间去。 萧戾分别揉了揉二人的脑袋，才拿过一旁的一个大竹筒给陆鸢，“悄悄喝，不能让外人看到，知道了吗？” “是什么啊？”陆鸢刚接到竹筒，手上就有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传来，眼睛不由地瞪大。 是冰的！ 见他发现了，萧戾朝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悄悄的，知道吗？” “那爷爷奶奶他们？”陆鸢没有急着回去喝，而是先把脑袋冒出来看看其他马车，可他什么也没看到。 “都有，快回去吧。”萧戾不会亏待自己人，冰水而已，没有再做就是了。 只不过人多眼杂，被外人发现了总归不好。 陆鸢这才放心，“知道了，我们会悄悄不让别人发现的！” 宝哥儿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宝儿也悄悄的！” 第64章 冰桶 这冰水是萧戾用硝石制冰的法子做出来的。 木桶装水放入硝石，等水开始凝固了，再把竹筒往木桶里放，等差不多了就把竹筒拿出来，就能得到冰水了。 萧戾同样也给另外两辆马车送了个大竹筒的冰水，同样对他们小声叮嘱了一番。 冰在这个时代还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用得起，而人家是寒冬时就把冰储存在地窖中，等到炎炎夏日再取出来用或者高价卖给他人。 这时候的冰甚至会比白米还贵，普通百姓很多时候连温饱都尚且无法保证，哪里会舍得去吃那一口冰呢？ 更别说是在赶路这种时候，这荒郊野外的，连卖水的茶棚都不常见，这突如其来的冰水有多珍贵可想而知了。 大伙都不是蠢人，虽然好奇他是怎么弄出冰水来的，但是没有一个人去问他，喝冰水的时候还一个个跟做贼一样，生怕外人发现了。 沈从舟和余青山是其中最为镇定的，他们都在京城待过，知道冰是可以制造出来的。 就像造纸技术掌握在几大世家的手里一样，这门暴利的买卖只能是他们来做。 制冰的法子同样被那些皇亲国戚给垄断，普通人即便能够有法子制冰、或者是把冬日里的冰块储存到夏日，他们也无法与皇亲国戚抢生意。 即便有人真的能够从那些人嘴里分一杯羹，也必定是做不长久，轻则失去家业，重则丧命乃至满门被灭。 久而久之，世人皆知有些东西轻易碰不得，即便只是自家人，都会偷偷摸摸来。 沈从舟只是惊讶于公子竟然连制冰都会，而余青山则是从沈从舟那辆马车挪到了他的马车上，跟他一起坐在驭位。 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个用来装水的葫芦，他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冰水，才小声问萧戾，“还有没有？再给老道来一点。” 萧戾看了眼都快把葫芦递到脸上来的老道士，一脸冷漠地看着他，“没了。” “萧公子没骗老道吗？”说话的同时，余青山的眼睛都快黏在他旁边那个盖着的木桶上了。 萧戾也不管他，只说，“你要是不怕吃了出什么问题的话，那桶里确实还有。” “嗯？为何？”余青山见他不阻止，干脆把木桶盖子拿开去看里面。 当看到冰块与水混杂，底下还有不明物的时候，他一脸讪讪地把盖子盖回去，“这也不是一定要喝，不过里面的石头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 在他皱眉回忆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旁边传来了萧戾平静至极的声音。 “消石，你们道士炼丹不是喜欢加这东西吗？” “你刚刚说什么东西？”余青山怀疑自己听错了，“消石能做这……东西吗？” 消石他确实不陌生，即便他们青山观没有炼丹的嗜好，可这东西可泄热，偶尔他们观中也会用上。 不过像拳头那么大的，他还真没有见过。 方才木桶里的水也有些浑浊，水面上还有浮冰，他又是匆匆一瞥，因而并未认出来。 “不然你猜这东西怎么来的？”萧戾扫了眼他手里的葫芦，便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前方了。 自从出了南安县，一直都是他驾着的这辆马车打头阵，因此他必须时刻注意路况，免得一会把后面的马车牛车给带去沟里了。 “没想到这小小的消石，竟还有这么大的用处。”余青山感慨了一番。 想起他方才说的道士爱炼丹之事，不由地解释道：“虽说青山观也是道教的一支，但自从老道的师公因吃自己炼制的丹药仙逝之后，老道的师父便严令禁止观中弟子再炼丹。 从我这一代弟子开始，便没有几人会炼丹的，都是钻研医术或看相卜卦之类的。” 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萧戾只问了他一句，“你确定吗？” 顿时让他愣住了，好一会才拧着眉头问道：“萧公子这是何意？” 一直闷头赶路，萧戾倒是觉得还好，可多了个送财童子陪聊，他也不介意应付两句。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确定吗？ 如果你师父瞒着你们这些小辈炼丹，或是让其他人偷偷炼丹，你难道还能全不知道？ 毕竟在我印象里，不管是哪一支的道教，都挺热衷于炼丹的。 当然，也不全是用火炼，也有把药做成药丸子的，在你们道教应当也属于丹药吧？” 对此，余青山无从反驳，“萧公子说得不错，我们青山观就是以炼药为主，炼丹…… 在老道的印象里没有过，老道的师父是言出必行之人，既然他老人家那么好了，自然不会偷偷来的。”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会在他们抵达京城的当天，就被他师父给狠狠推翻了。 “是吗？”萧戾唇角微勾，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相信。 余青山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便又讪讪地闭上嘴，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了。 晚上的时候，萧戾在每辆马车上都放了个冰桶，告诉他们里面的冰和水都不能吃后，便让众人休息了。 因为多了冰桶的原因，所以之后的一路，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众人都得到了极好的休息。 比起周遭热得看书都看不进去的学子，他们除了偶尔会觉得坐马车坐得浑身酸软之外，一个个瞧着精神头都还不错。 就连将近四岁的宝哥儿，瞧着都活蹦乱跳的，让周围一起赶路的学子看得稀奇不已。 不是没有人好奇他们一行人为何精神头那么好，只不过当看到为首的萧戾那冷漠的样子，首先就有一批人知难而退了。 再加上他们这一行的汉子各个高大强壮，就连那瞧着七老八十的老道士都精神矍铄，更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一上来就问人家怎么赶路还这么精神，谁知道那是不是人家的祖传方子？那和觊觎别人的祖产有个分别？ 总之就是要脸的不好意思去打听，不要脸的又畏惧于他们人多势众。 第65章 抵达阳州城 离开凉州城后，他们白天不间断地赶路，晚上大半的时间都是露宿野外。 一个月后，阳州城。 “可以了，走吧。”守城官兵检查了路引没问题后，才让三辆马车和一辆牛车进城去。 “三叔，走了。”萧戾接过路引，招呼了一声后面的萧老三，轻轻甩了下马缰，马慢慢朝着城中走去。 “知道了戾儿，三叔看着呢，不会跟丢的。”萧老三应了之后，又和后面的沈从舟招呼了一声，“沈先生，进城了。” 刚开始的时候，沈从舟还很不习惯这样大声说话，可后来发现这样确实又快又方便，硬生生让他给习惯了。 “知道了三爷。”沈从舟甩动马缰跟上去，看似专注地望着前方，实则余光已经在周遭开始打量起来。 他并非第一次来阳州，家中并未出事之事，他也同兄长来此游玩过，距今不过四五年之事，却已然恍如隔世。 满门除了他与当时身处北疆下落不明的兄长，再无一个活口。 沦为罪奴之后，他也途经过此处，那时重伤未愈，又染上了咳疾，且当时他觉得自己大抵是活不长久了，因而并未仔细看过四周。 除了他，其余人也在打量四周。 不过这次陆鸢和宝哥儿都在脸上戴上了一层薄纱，免去了他人的窥视。 萧戾则找了个掮客，给了对方半两银子，然后带着大伙随着对方去了阳州城最大的客栈落脚。 “客官住多久啊？”小二殷勤地站在旁边看着一行人下马车，问的是为首的萧戾。 萧戾刚好把小夫郎和宝哥儿抱下来，让小夫郎去扶林清，这才抱着宝哥儿转身看向小二，“有单独的院子吗？” “有的有的，客官随我来。”小二一边走一边用余光去数这一行人的人数，领着他们去了一个二进的院子，“客官觉得此处怎么样？不满意的我们客栈还有单独的二层小楼，不过地方不如这院子宽敞……” 萧戾点点头，牛大河便上前去给银子，并且小二其他事情了。 这一路都是如此，萧家人也从最初的不习惯到日渐习惯。 毕竟比起最初知道这都是他们家戾儿买回来的人时，冲击可要小上不少。 与在凉州城一般无二，萧家人住一个院子，其余人住一个院子，泾渭分明，却又密不可分。 将宝哥儿还给萧老三两口子后，萧戾就带着小夫郎回屋去了。 一进屋里关上门，陆鸢就忍不住摘下面纱、脱掉外衣，整个人扑到柔软的床上去。 “萧四，这床好舒服啊！”说话的同时，小哥儿用白里透红的脸蛋在枕头上蹭来蹭去，跟猫一样。 萧戾在后世待习惯了，见状过去将他给抱起来，拿手帕给他擦了擦都蹭红了的小脸，“这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躺过，鸢儿也不嫌脏。” “哪里脏了！”陆鸢其实也就是嘴硬，听他这么说之后，刚刚还觉得无比柔软舒服的床，现下都没有那么喜欢了，“床脏和我又没有关系！” “是是是，都怪床，和鸢儿一点关系也没有。”萧戾好笑地捏了捏他脸，“行了，好好坐着，我换一下床上的东西。” “我可以帮忙的。”陆鸢自告奋勇跟上去。 在后世的时候，萧戾就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屋子，因而他屋子基本上是自己收拾的，换四件套什么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看小夫郎想要帮忙，他也没有拒绝，给被子套被套的时候，让小夫郎帮忙抓住两个角，然后一起把被子给甩开展平。 床上的枕头也交给他去套枕头套，自己把床单给铺好。 二人动作麻利，很快就收拾好，出去的时候，除了牛大河夫妇，其余人都还没有出来。 “公子，午食是我们自己做？还是让客栈后厨送来？”香兰婶刚把灶房给收拾了一下，出来看到萧戾就问了。 连续赶路一个月，要不是萧戾夹带私货，给他们又是喝稀释过的灵泉水，又让他们吃各种肉干和水果罐头的，怕是一个个都要吃不消。 因而萧戾想了下，干脆说道：“赶路大伙都辛苦了，这两天都歇歇，让客栈那边送吃食过来，没事的时候想出去逛逛也可以。” 香兰婶愣了下，又高兴又感动地笑着回道：“哎！知道了公子，我这就让我当家的去找小二说这事。” 萧戾点点头，和陆鸢坐堂屋歇着，顺便等其他人出来。 香兰婶和牛大河说了这事，最后不忘夸上萧戾几句，“我们公子就是心善，这哪家的奴仆有这待遇？不仅和主家吃一样的吃食，就连主家休息也给我们休息，公子可真真是天下最好的公子了。” 牛大河也是萧戾的无脑吹，对此十分认可，“公子自然是最好的，我们好好干，公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老了以后也不用担心无人给我们送终了。” 虽然公子只说给他们养老，没说给他们送终，但在他看来，只要他们活着的时候过得下去就行，死后的事情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听到二人说话的萧戾眼里闪过一抹满意。 虽然他不差钱，给人养老不算什么，哪怕对方不知道感激他也无所谓，但是如果对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那这具体怎么给他们养老还有得看呢。 大伙都出来的时候，客栈送的午食也到了。 小二得了赏钱，现下很是高兴地和他们介绍阳州城的事情。 大伙都问了问自己感兴趣的，决定休息一晚，明天就去哪里玩。 萧戾也在琢磨。 阳州城是阳州的州城，也是距离凉州最近的一个州。 只不过不论是阳州还是凉州，比起土地肥沃中原来，清河以北的三州都是出了名的不毛之地，一个比一个穷困潦倒。 最北边的凉州更是其中之最，与海域接壤时常被海盗、流寇骚扰的淮州次之，紧邻着清河与中原仅有一河之隔的阳州情况最好，却也是矮子里挑高个。 比起清河以南的中原地带来说，北方三州就是穷，穷得那些世家门阀都不屑于将目光放到这边。 不过在他看来，阳州的地理位置其实很好。 第66章 关于田地 不仅挨着有北疆大军镇守的凉州，不用担心打仗影响到这边不说，还挨着与与海域接壤的淮州，一河之隔又是中原。 比起被世家门阀与朝廷把控的中原地带，北方三州不被中原世家与朝廷重视。 阳州地方大发展起来不仅可以成为一个巨大的粮仓，还可以联合凉州一起，顺便再拉着隔壁淮州弄海产品，甚至是海水晒盐。 不过盐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轻易碰不得，除非得到官方的许可。 大周朝是封建时代，盐只有官府可以制造，其他人哪怕知道如何制盐也没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敢去干。 然而敢干这事的，基本上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就是风险比较大，容易被砍头。 所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就是这样了。 空间里还有不少盐，萧戾短时间内是不用为盐发愁。 可当剧情里的灾荒真的发生，大周朝到处都是天灾人祸的时候，盐必然紧缺，而余青山说鸢儿的命劫…… 萧戾偏过头看向双手托着下巴，一脸高兴无忧无虑的小哥儿，双眸闪过一道暗茫。 两辈子他就这么一个在意的人，哪怕余青山有可能是故意拿鸢儿当借口，可他却是不敢赌的。 陆鸢扭头对上他漆黑深沉的目光时，不由地怔了下，“萧四，你在想什么啊？都把眉头皱起来了，你自己说皱眉不好看的。” 小哥儿一边说一边抬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想了想又握住他的手。 萧戾回神，对上小哥儿关切的目光，将思绪压在心底，轻轻“嗯”了声，“皱眉是不好看，我不皱眉了。” 这是之前萧戾给他增加每日练字量的时候，他差不多天天都要苦大仇深地皱一会眉头，萧戾便用不好看这个借口来让他不要总是皱眉。 眼下自己教过他的，被他用回头来说自己，萧戾为教有所成感到高兴的同时，还多少有点无奈。 小夫郎记性太好又太聪明，只会越来越不好骗。 果不其然，下一刻陆鸢就追着他问：“所以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愁眉苦脸的？上次你这样的时候，还是……” 撇了撇嘴，小哥儿轻哼了声，有些不高兴地说：“还是说生娃娃的时候。” 说着他看了看外面，见其他人还没出来，这才没有脸红。 萧戾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嘴角微勾，捏了捏他的手，低头在他耳边暧昧地说道：“在想我都一个月没开荤了，今晚该怎么。” 陆鸢瞪着眼捂住他口无遮拦的嘴，“不许说！” 萧戾无声地笑笑，薄唇贴了贴他的手心，就让他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收了回去。 对上小哥儿气鼓鼓瞪着自己的模样，他执起小哥儿的手，在其手背下落下轻吻，才一脸认真地开口，“在想未来的事情。” 听他说正事，陆鸢也不气了，连忙坐直身体看着他，“我可以听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萧戾态度自然又理所当然地说道：“你是我的夫郎，我们是一体的。” “哦，那你说吧！”陆鸢期待地看着他，显然对他刚刚所想的很是好奇。 见状，萧戾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半是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将自己所想的事情和他简单说了一下。 当然，那些大逆不道的像是制盐之类的，他就没有说。 “啊？”听完他的话，陆鸢有一瞬间的迷糊，“可如果不是上等田，怎么能种那么多粮食来啊？” 虽然凉州地方大，但是土地贫瘠，现如今的田地都是经过祖祖辈辈的开荒才有的。 如果真的能像萧四说的那么好，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吃不饱啊！ 可他也没有怀疑萧四，只是不理解他说的。 萧戾想了下，没有选择直接将答案告诉他，而是慢慢引导他思考，“不管是种菜还是种粮食的时候，我们是不是都会往田地里埋烂菜叶子、或者容易腐烂的树叶子之类的东西？” 这个时候还没有专门的施肥一说，不过经过祖祖辈辈的传承，农户大多已经掌握了简单地靠烂叶来简单肥田。 甚至有些聪明的，已经拿粪便来给菜地施肥了，只是那样做的人不多，且那么做的大多是穷苦人家。 讲究点人家，像住在镇子上的，很多都会觉得用粪便浇过菜，那些菜也会不干净，令人难以下咽。 连小镇上的人尚且这样，何况是生活在其他更大地方的人呢？ 他一说陆鸢就点头了，“是这样的，就像山里那些有很多枯枝烂叶的地方，草都长得比其他地方好。” “嗯，鸢儿很聪明。”萧戾又接着问他，“如果有更好的肥田方法，长年累月下去，是不是下等田会慢慢变成中等田，中等田也会慢慢变成上等田呢？” 陆鸢想了好一会，再看他的时候满眼都是崇拜，“萧四，你好聪明啊！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下等田变中等田？让中等田变上等田呢？” “鸢儿先想想？”萧戾没有急着告诉他答案，而是让他先思考。 有他之前的引导，陆鸢想了好一会，直到有人开门出来，他突然一脸高兴地站起来，“我想到啦！” “想到了什么？”林清边走边好奇地看着他。 虽说是自家人，不过在回答前，陆鸢还是看了看萧戾，用眼神询问他能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看到萧戾点头，他正要回答，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 李金花笑着从后面走进来，“鸢哥儿说什么呢？大老远的就听你声音了。” 陆鸢脸色微红地“啊”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方才很大声吗？” 这么一段时间下来，大伙都知道他面皮薄，因而李金花也没逗他，笑着摇摇头，“哪能呢？咱们鸢哥儿说话最是温柔了，是我们离得近喽。” 陆鸢还不知道萧家除了萧戾把他当小孩看，其他长辈也是把他当小孩看的。 此时听李金花那么说，他便信以为真，明显松了口气。 一旁的萧戾眼中含笑，目光宠溺地望着他。 陆鸢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兴奋地和家里人说起自己想到的肥田办法。 第67章 堆肥之法 “我们可以去山上把那些烂叶子带回来，然后埋到下等田去，下等田就会越来越肥沃，中等田和上等田也是这样！” 以陆鸢有限的见识，他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可以说如今他们这个队伍，除了萧戾和沈从舟，还有年纪小没下过田的宝哥儿，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下过田种粮食。 因而听到他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萧树根种地的年头最久，在杨柳村的时候，家中每年怎么种粮食，什么时候种之类的，都是听他的。 他对田地的事最熟悉，因而也最快将陆鸢所说的肥田之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确实可以，不过山上的叶子有些很难腐烂，而且也没有那么多叶子给我们不停地用来肥田。 我们那么做了有用，其他人看到也会跟着学，山上的树经不起这么嚯嚯的。 不过除了烂叶子，我们自己种菜的时候不是也有叶子吗？菜叶更容易腐烂，我们可以存起来，到时候等翻地的时候埋进田里去。” 陆鸢听着听着，满眼都是崇拜地看着萧树根，“爷爷您好厉害啊！” 刚刚想到的肥田之法，自己已经是绞尽脑汁了，可爷爷随便想想就能想到更好的办法，爷爷可真厉害！ 萧树根哪里被人这么夸过，当即就被哄得眉开眼笑，“是鸢哥儿厉害。 咱们以前都是河里的淤泥和池塘的淤泥来肥田，那些淤泥里面就有平时大伙洗菜扔掉的一些烂叶子。 要不是鸢哥儿说起用烂叶子肥田，我也想不到这里去。” 田地是农户最最重要的财产，他们以前不是没想过其他肥田的办法，但都不敢轻易尝试。 他们家不仅要交赋税，一家人也要吃喝，还要供戾儿去私塾读书，这要是试出什么问题，他们的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 不过如今不同，他们家不缺银子，以后可以买几亩田，慢慢试试这肥田之法，如果真的有用，他们哪怕是去开荒想来也不至于饿死自己了。 “爷爷厉害！”陆鸢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有点小聪明，比起其他人来还有很多不足。 因为说起了肥田之法，所以吃午食的时候，大家都开始说起自己想到的。 不管有用没用，主打的一个重在参与，就连沈从舟都说了一个。 “我以前听花匠说过，说可以往泥里埋一些牲畜的下水，那样能够让花长得更好，不知道用到田地里去种菜种粮食行不行。” “这……”萧树根皱了皱眉，一脸纠结地说道：“就算真的有用，也没有那多的牲畜下水用来肥田。 还有那些都是肉啊！这都是要花银子买的，这要是去肥田，得花多少银子？说不得都能买上等田去了。” 说着他摇了下头，“这个法子不行，像种花只用一点点泥的倒是没问题。” 被否定了沈从舟也只是点点头，十分干脆地说道：“这法子不管有用没用，都不太适合平民百姓，那些大户人家或许可以试试。” “说得对，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穷啊！”萧树根叹了口气。 沈从舟看了眼正给陆鸢夹菜的萧戾，心道您可能不知道，您的大孙子可一点都不穷，即便每天什么都不干，光南安书肆就能让这一大家子衣食无忧。 这个话题因萧戾而起，结果全程下来，他最像那个局外人。 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陆鸢才想起问他，“萧四，你想到的肥田之法呢？” 闻言，本来在那边聊得热火朝天的大伙瞬间安静，齐刷刷地朝他投来视线，显然大伙都对他的答案很感兴趣。 萧戾也没有和他们打官司，直说道：“堆肥。” 大伙：？？？ 什么是堆肥？ 他们的疑惑都写在脸上了，陆鸢问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什么是堆肥啊？” “堆肥就是……”萧戾本打算说了的，可突然想到大伙还在吃饭，沉默了会，改口道：“先吃，吃完了再说。” 不然一会他们有没有胃口他不知道，他大抵是没有胃口了。 “为什么还要吃完再说？现在不能说吗？”尽管奇怪，可陆鸢还是捧着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萧戾无奈地“嗯”了声。 和陆鸢一样的还有其余人，就连宝哥儿都被感染，以为不快点吃就不能吃了，差点把脸给埋到碗里去。 因为小家伙一向是挨着萧戾坐的，所以这会也是。 见状，萧戾好笑又无奈地拎着他的后领，将人给提起来一点，“宝儿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啊？”小家伙脸上带着几粒饭粒，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仿佛在问：那你们都吃那么快干什么？ 因为这一路上都有冰块降温，加上又吃得还可以，所以哪怕是赶了一个月路，小家伙的脸蛋仍旧是圆润的。 萧戾很喜欢那肉嘟嘟的手感，捏了捏才说道：“没事，慢慢吃。” 收回手前，他将宝哥儿脸上的饭粒给拿下来放到桌上。 其他人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闷头吃饭了。 刚开始的时候，萧家人看到他这样，还会说粮食珍贵，可不能浪费掉， 萧戾就告诉他们不会浪费的，可以拿去喂牲畜，也可以喂鸡。 久而久之，他们也习惯了萧戾这样，就连宝哥儿在他影响下，都变得十分讲究，掉出来的饭粒和菜都不会再吃。 吃完饭，除了宝哥儿昏昏欲睡，其余人一个个都很精神，就等着听萧戾解释什么是堆肥。 然后萧戾就给他们解释了什么是堆肥，简而言之就是将人的粪尿、不能食用的烂叶子、动物粪便、杂草、秸秆、废物垃圾等有机废物混合在一起，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就能得到肥料了。 这种方法在华夏，也是古代的时候农民总结出来的，一直沿用到后世。 只不过后来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不再需要农民自己堆肥，可以直接买肥料。 因为没想过会种田，所以萧戾的空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却唯独没有肥料这种东西。 听完他说的，众人陷入了沉默与沉思当中。 陆鸢则有些走神，心道原来他刚刚不是骗他们的，而是刚刚说了真的会让人吃不下饭。 虽然他不会吃不下，但是一定吃得没有那么开心了。 第68章 再遇女主 田地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人最重要的财产之一了，因而这个话题在之后的路上，就没有停下来讨论过。 哪怕是余青山和沈从舟，时不时都会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希望可以帮到他们。 和沈从舟单纯想帮萧家人不同，余青山想得则更多。 如果堆肥真的有用，那么是不是可以大肆推广？当所有的百姓都知道了堆肥的法子，家中粮仓都有粮食，哪怕当那些天灾人祸真的来临，是不是也能多一分保障？ 他那点小心思，萧戾自然看出来了，不过没说什么。 毕竟这样的方法，即便他藏着掖着，按照历史的发展，这个时代的人也早晚能够想出来。 况且这本来就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东西，是他的先辈们想出来，为的也是能够吃饱且家中有余粮。 他不是个多有责任感的人，可也不至于将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藏着掖着。 华夏子孙，从不在这方面小气。 当然，小气的例外。 在阳州城休息的这两天，大伙都不约而同地将这件事压在心底，休息的休息，出门玩的出门玩，准备接下来路上吃的用的就准备那些东西……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陆鸢整个人都是昏昏欲睡的，还是像在凉州城一样，被萧戾给背着出门的。 直到过了晌午，他才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然后看着某个方向“咦”了一声。 “怎么了？”萧戾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看着他。 陆鸢皱了皱眉，揉了揉眼睛继续看那个方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看到陆有福了，她……”好像在跟着一个男人？ “她怎么了？”萧戾皱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的眼神要比陆鸢更犀利，也看得更远，很快便看到了衣着娇嫩的女主，以及…… 男主？ 男女主合体，这对他可不算好事，不过…… 他微微眯起双眸，不动声色地背着陆鸢靠近那边的同时，凭借精神力去注意那二人之间的动静。 陆鸢以为他是想去找陆有福，撇了撇嘴，不高兴地抱住他的脖子，“你要去找陆有福那？” 顿了下，他轻哼一声，明显吃醋道：“我不想你去。” 萧戾脚步一步，眼神无奈地看向他，“我喜欢谁还不够明显吗？是我昨晚上不够卖力还是怎么样？鸢儿怎么一点都不相信我呢？” 听他提起昨晚，陆鸢天灵盖都差点冒烟了，眼神飘忽地趴在了他背上，“你、大庭广众的，你别胡言乱语，被人听见了不好的！” “好，我不胡言乱语，那请问夫郎，我可以过去看看吗？”萧戾知道他介意原身和陆有福的过去，想着这或许是个机会，便轻声笑道：“我们过去看看，陆有福与我不对付，她要是得势了，我就该倒霉了。” 陆鸢一脸茫然地“啊”了声，“她是要对付你吗？为什么啊？明明退亲是她自己先提出来的，你以前对她多好啊！” 瞧着小哥儿一脸愤愤的样子，萧戾的心都软了下来，“或许是见不得我和她退亲后过得好吧！” 陆鸢想了下，一脸认同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她就是这种人！” 就像她好不容易和萧四定亲了，陆有福整天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着他，还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就很奇怪。 大概奇怪的人就是这样，做事情都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她好！ “嗯。”萧戾将他往上掂了掂，“那请问我的夫郎，我可以过去看看了吗？” 陆鸢如今对他叫自己夫郎还是没有什么抵抗力，把脸藏在他的脖子后，轻声轻气地“嗯”了下。 另一边，陆有福一脸惊喜地往前面的周煜呈追去，还没得及开口叫人，就见他走进了一家青楼。 她：？？？ 她：！！！ 周煜呈不是从来不去逛窑子的吗？他去青楼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却又不方便在容易被别人知道的地方谈？ 停在青楼门口的时候，陆有福已经自己脑补了一番周煜呈的身不由己。 重生前的时候，她听周煜呈说过，在还没有成为太子之前，其实他的日子不算好过，哥哥弟弟都比他得陛下恩宠，他只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无心皇位的皇子，这才能安稳度日。 越想陆有福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脸上满是心疼地看着青楼的方向，决定在这里等周煜呈出来，然后就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他，再告诉他之后的事情。 以周煜呈的手段，加上她知道后面六七年的事情，她不信他们会比上辈子过得还差！ 在她畅想未来的同时，萧戾二人已经进入了青楼对面的茶馆，点了一壶茶和一些茶点，坐在窗口边看着那边。 陆有福这一等，就等了日头落山。 周煜呈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手里拿折扇轻轻扇着风。 突然，一个粉色衣着的姑娘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笑意不减，目光温和地看着对方，“姑娘有何事？” “煜呈哥哥，我是有福啊！”陆有福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拉他的手，却被他用扇子给拦住。 周煜呈脸上神色不变，不过眼里却多了一抹杀意，“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在下并不认识什么有福。” 愣了下，陆有福才想起来只有自己是重生的，周煜呈现在根本还没有认识自己。 重生前的时候，周煜呈什么这样拒绝过自己啊？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和自己一样重生呢？ 她委屈得不行，泪眼朦胧地看着周煜呈，“煜呈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好不好？” 周煜呈笑着拒绝，“姑娘，这怕是于礼不合，有什么话不如就在这说清楚。” 身为皇子，即便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京城中想要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女人也多如过江之鲫。 若是拦路之人是个绝色美人也就罢了，他说不定会顺势带着人春风一度。 可眼前这姑娘，容貌寡淡，至多只能算是清秀，衣着瞧着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身上更是半点首饰都无。 第69章 愚不可及的女主，空间再易主 周煜呈又看了看陆有福的手，只能说哪怕还算娇嫩，却明显不是精心保养过的手，再加上这当街拦下一个男人…… 怎么瞧都不像是好人家精心教养的姑娘，这般的女子，哪怕是给他当同房丫头，他都不会要。 然而陆有福却看不出他的拒绝与嫌弃，听他要在这里说便不由地急了。 重生这样的大事，怎么可以当街说出来呢？要是被人听到了，不是要把她当成妖女给抓起来烧死吗？ 周煜呈见她半天不说话，耐心逐渐告罄，“姑娘若是无话可说，那恕在下不奉陪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陆有福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煜呈哥哥，两年后会凉州会有灾荒发生，到时候陛下会让你来赈灾，不止这样。” “嗯？”周煜呈本来目光冷冽地看着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闻言脸色恢复温和，“姑娘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见他没有再离开，陆有福松了口气，只要他愿意听自己说话，自己就能让他相信。 她松开手，微微低着头撩了下垂在额前的一缕头发，声音娇柔地说道：“煜呈哥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说可以吗？” 周煜呈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怎么会被她这点拙劣的手段给迷惑？ 不过他还是做出一副被引诱到的模样，温柔地看着她点点头，“听姑娘的，我看那边的茶楼不错，我们就去那边如何？” “有福都听煜呈哥哥的。”陆有福压根没看他说的是哪里，低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周煜呈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片刻后才说道：“那姑娘跟在下走吧！” “好。”陆有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想到他在床上如何的孔武有力，心头便激动得不行。 这是她陆有福的男人！ 这一次，自己一定能够成为皇子妃、太子妃、皇后娘娘的！ 茶楼上，看着二人一前一后走进来，陆鸢一脸茫然地问萧戾，“他们都进来了，看不到了怎么办？” 萧戾朝他“嘘”了声，指了指隔壁，轻声道：“茶楼现在就隔壁是空的，他们要是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应当会选隔壁才是。” 进来的时候，陆鸢也看到了只有隔壁的门还是开着的，想了下点点头，“你说得对！” 说完他起身走到墙边，将耳朵贴了上去，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那理直气壮却又有点鬼鬼祟祟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得不行，萧戾看得眼里满是笑意。 尽虽然他离得再远点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为了夫夫感情着想，他还是学着小夫郎的样子，走过去挨着人，将耳朵贴在墙上。 他一来，陆鸢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的脸上了。 直到隔壁传来明显的关门声，他才赶紧专心去听隔壁的说话声。 “煜呈哥哥，我是从七年后重生回来的，两年后，凉州会有灾荒发生，大周其他地方也会有天灾发生。国库空虚，陛下就让所有皇子出来赈灾，而煜呈哥哥来了凉州……” 在陆有福的声音结束之后，那头安静了好一会，才响起男人的声音。 “姑娘说自己是七年后重生回来的可有什么证据？总不能姑娘说什么，别人就信什么，不然这天下岂非乱套了？” 陆有福迫不及待的声音随之响起，“我有证据！我得到了一个能自成空间的玉佩！煜呈哥哥，我可以证明给你看的！ 不可能，怎么没用了？明明可以的！明明可以的！ 煜呈哥哥，你看，这就是那枚玉佩，一直都有用的，怎么会突然没用呢？” “是吗？姑娘之前如何用的，不如告诉在下？说不定能替姑娘想想法子证明自己。”男人的语气意味不明。 “煜呈哥哥，我没有骗你！这玉佩是我滴血认主的，空间里面有我放进去的珠宝首饰，还有一些吃食和水，东西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拿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煜呈哥哥你来看看？” “好，在下看看……有福姑娘，介意在下滴血看看吗？既然你说这玉佩已经认你为主，那在下滴血应当不妨事？” “煜呈哥哥你试吧！重生前我们就是夫妇，有什么都是一起用的。” “……是吗？有福姑娘说说你我之间的事情如何？” “啊……好吧！我是在逃荒的时候遇到煜呈哥哥的，那时候煜呈哥哥骑在高头大马上，瞧着威武英俊……后来……” 在周煜呈滴血认主的同时，空间里陆有福的东西早就被萧戾全部清空。 顺便的，他还把女主和空间的联系给断了，让周煜呈顺利认主。 很快，周煜呈就看到了半亩空荡荡的空间，里面什么都没有。 见状，他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女人眼里都是冷漠的杀意。 虽然不知道这空间为什么对方用不了，而自己却能够看到了，但是里面空荡荡的做不得假，只能证明对方在骗自己。 结合对方说的上辈子自己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的事，周煜呈很快就猜到了这女人的野心——后位。 不管日后自己当不当得上皇帝，他的皇后都必定是世家贵女，而不是山野村妇。 且对方所说的身份，他自然会让人去查明是否属实，如今的当务之急…… 他看了眼沉浸在甜蜜回忆里的女人，从袖袋里取出哑药，不动声色地放进了她的茶杯里。 在她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将其递了过去，声音温柔地说道：“有福姑娘，喝杯水解解渴。” “谢谢煜呈哥哥！”陆有福高兴地接过，三两口就喝完了，然后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煜呈哥哥，我……” 陆有福的声音突然越来越小，很快就发不出声音来，她震惊又慌张地拉着周煜呈，无声地和他说着什么。 他没有耐心去听，直接拍晕了陆有福，然后面无表情俯身将人抱起来。 跨出门的那一刻，他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微笑，面对他人的目光仍然目不斜视。 陆鸢听得一脸震惊，却又一头雾水，“陆有福她是不是……疯了啊？” “谁知道呢？”萧戾的视线落在窗口那边，看到男主抱着女主往青楼走去的时候，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 所谓情比金坚的男女主，感情不过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你笑什么？”陆鸢见他在笑，疑惑的同时又有些纠结，“萧四你笑得好讨厌啊！” 第70章 带小夫郎进空间 “有多讨厌？”闻言，萧戾挑了下眉。 “嗯……”陆鸢悄悄挪了挪位置，确保他伸手够不到自己才说道：“让人想打你那么讨厌。” 说完他又退了两步，让萧戾都看笑了，看着他轻轻“啧”了声，“鸢儿还想打我呢？” “我没有！”陆鸢轻轻哼了声，“你快说刚刚笑什么！” “行吧！鸢儿没有想打我！”萧戾故意叹了口气，然后才回答他的问题，“在笑陆有福怎么那么蠢。” 说到这个，陆鸢可就来劲了，一脸都是好奇与不解，“陆有福刚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真的有人能够在死了之后还回到过去吗？ 她是因为知道以后的事情，知道会遇到刚刚那个汉子，所以才要和你退亲的吗？ 还有她说的除了凉州，其他地方也会发生天灾，真的会这样吗？对了对了，还有那什么空间，那又是什么啊？” 问了一大堆问题的小哥儿，正期待地看着萧戾，等着他回答，半点也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他能不能答上来。 对上小夫郎漂亮又期待的桃花眸，萧戾捏着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亲了亲他。 “谁知道呢？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也可能她只是做了一个梦，却把梦当成了真的也说不定。 她退亲不就是为了当皇子妃吗？如果她没认错人，刚刚那应该就是她说的皇子了。 至于她说的天灾，凉州可能会出现大旱，别的地方出现别的天灾也不是没可能。 这种事我们阻止不了，只能想办法躲避、准备好足够的粮食与水源，尽可能地度过天灾带来的苦难。 至于空间……” 他顿了顿，捧着小哥儿的脸，神色温柔声音带笑地问：“鸢儿觉得除了我们能看到的世界，还会不会有肉眼看不到的另一个世界存在？” 陆鸢想了好一会，然后才点点头，发现他还捧着自己的脸，一边推开他的手一边说道：“会的吧？我们只是看不到而已，就像蚂蚁的巢穴，我们也是看不到的啊！” 蚁穴和类似芥子空间的东西，那可不能同日而语，不过萧戾也没否定他的话，“对，鸢儿说得对，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 被他夸得多了，陆鸢如今对他随时随地、张口就来的夸夸可谓是接受良好，只不过还是没明白，“所以空间到底是什么啊？” 萧戾：“……”还以为他懂了，结果原来还没懂呢。 他宠溺地看着一脸好奇的小夫郎，想了下，问他：“真的想知道吗？” 陆鸢点头，“当然啦！” 陆有福都知道的事，自己也想知道啊！自己可不能输给陆有福！ 不然以后老了他突然想起来，后悔娶了自己怎么办？ 萧戾可不知道他想得那么长远，见他实在想知道，琢磨了会，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询问：“我们先回客栈，然后我再告诉鸢儿什么是空间好不好？” 空间的事他早晚都要告诉小夫郎，而且余青山都知道他能隔空取物了，没道理自己的夫郎不能知道。 陆鸢虽然很想知道，但是想到他每次都不会无的放矢，便点点头，“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说着他就去牵萧戾的手，把人往外拉。 “好。”萧戾好笑又无奈地看着他，反手握住他的手，牵着他往回走。 一回到他们客栈的院子，陆鸢拉着他直奔他们的屋子，关上门便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萧戾将门闩插上，这才转身牵着他，“鸢儿先闭上眼睛。” “要干嘛啊？”陆鸢乖乖闭上眼，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察觉到他有点小紧张，萧戾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安抚道：“很快就好。” 话落的同时，他心念一动，便带着小夫郎到了空间里，“好了，鸢儿可以睁开眼了。” 陆鸢睁开眼，看到眼前骤然一望无际的地方，瞳孔骤然紧缩，手不自觉地抓紧萧戾的手，“萧四，我眼花了。” 说完，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时候，还是自己之前看到的。 一望无际的土地，一条条河流穿梭其中，地里面不少地方都种着绿油油的粮食和青菜，还有其他很多他不认识的各种植物，周围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怪物。 他盯着那些怪物，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萧四，不是眼花，我看到怪物了。” 说着他就拉萧戾逃命，被萧戾给拉回来抱着，“不是怪物，那是用来种地的机器，我带鸢儿过去看看好不好？” “真的不是怪物吗？”陆鸢在他怀里抬起湿漉漉的双眸，委屈巴巴地看着，“这里是哪里啊！我们怎么就到这里了？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爷爷奶奶他们……” 眼看小哥儿越说眼睛越湿润，萧戾赶紧低头安抚地亲了亲他，“鸢儿别怕，这就是空间，我的空间，不信你睁着眼睛，我带鸢儿回去看看再来这里？” “可以吗？”陆鸢揪着他的衣襟，紧张不安地看着他，“会不会对你有伤害啊？如果有的话，那……那我不回去也可以的。” 想到不回去就看不到小爹爹了，陆鸢眼睛无比酸涩，一头埋进了萧戾怀里，偷偷把眼泪抹掉。 不能哭，不能让萧四难做，小爹爹和爷爷奶奶他们在一起，一定不会有事的。 闻言，萧戾心里软得像是一滩水，低头在他发顶上轻轻吻了下，温柔地告诉他，“没关系的鸢儿，这是我的空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话的同时，他带着陆鸢出了空间，轻轻拍拍他的背，“鸢儿看看，这里是哪里？” 陆鸢偏过头看到熟悉的屋子时，先是一愣，然后震惊又兴奋地晃着他的手，“回来了！” “嗯，回来了。”萧戾给他擦了擦眼角，“要再去看看吗？鸢儿应该会喜欢那里才对。” 陆鸢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知道能回来之后，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反而一脸期待地点头，“要！” 见状，萧戾又把他带进了空间里。 第71章 小夫郎的善良 虽然眼眶还是红红的，但是陆鸢显然不同于第一次进来时的害怕，好奇地打量四周。 不过即便知道这是萧戾的空间，他们在这里面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也没有松开萧戾的手。 看着那大片大片的粮食，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些稻子都是萧四你的吗？” “也是鸢儿的。”萧戾牵着走到稻田边，让他近距离看水稻。 比起如今这个时代的稻子，空间里的水稻是后世经过改良的杂交水稻，长得矮又抗风不说，产量更是高出数倍。 这些是萧戾用谷子经过木系异能催芽得来的，在灵泉水的浇灌下，甚至比后世的水稻还要长得好，挂穗也几乎都是饱满的。 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百姓来说，说粮食就是他们的命也不为过。 陆鸢用手轻轻碰了碰稻穗，眼里的喜悦与满足都快溢出来了，“萧四，这里的粮食都是我们的吗？” “嗯。”萧戾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也随着他望着一望无际的粮食，“不仅这里，在这空间里所能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全都都是？”陆鸢吃惊地看向他，“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啊？” 萧戾下巴朝着那些全自动化的机器抬了抬，“操作机器种的。” 说话的他同时，他牵着陆鸢朝那些机器走过去，然后抬起交握的手让他触摸机器。 冰凉的触感传来时，陆鸢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是冰的”，然后一脸震惊地看向萧戾，问他：“这是什么啊？” 他们眼前的一台插秧机，外表是红黑色的，有两米多高，光车轮就将近一米。 “插秧机。”萧戾打开门，将他抱到上面，然后自己也挤了上去，坐在操作室，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鸢儿想试试吗？” “不要了吧，我不会。”看着那堆红红绿绿的按钮，陆鸢摇头拒绝。 这些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一定要花很多银子才能买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可不能想试就试。 要是把机器弄坏了，不用萧四说他，他自己就得心疼死了。 虽然他拒绝了，但是那眼巴巴四处打量的模样，可不像是不想尝试。 对于小夫郎的口是心非，萧戾可能比陆鸢自己都要了解。 他握住陆鸢手，带着他去操作那些按钮和方向盘，“鸢儿不然还是试一试吧，等学会了以后……” 他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目光专注、严阵以待的小哥儿，意味深长地在其耳边说道：“鸢儿就可以干活了。” 陆鸢：？？？ 陆鸢：！！！ 说到干活陆鸢可就来劲了，改扭头看向他的眼睛都亮了不少，“我会学会的！” 干活而已，比起读书练字，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他那点小心思，萧戾还能不知道？ 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萧戾才说道：“好好学，学不会可是要惩罚的。” 闻言，陆鸢屁股一紧，下意识就想起来，腰上却被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给箍住，让他起不来。 萧戾顺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垂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鸢儿再不认真，一会就要被惩罚了。” “不许！”陆鸢气哼哼地低头抓住他捣乱的大手，然后自信满满地看向那些按钮，“我一定能学会的！” “是吗？”萧戾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那真是可惜了。” 陆鸢：？？？ 陆鸢：！！！ 这人怎么回事呢？ 逗完人，萧戾心情肉眼可见地愉快，“好了，要开始了，鸢儿认真听。” “哼！”陆鸢扭头不看他，免得继续被他气。 教导他的时候萧戾没有再故意逗他，一一告诉他每个按钮的作用，搭配使用又有什么效果等等…… 不仅是插秧机，其他机器他也带陆鸢都尝试一遍，顺便又种了几亩地，收割了一些成熟的青菜，又把地给翻了…… 由于只需要盯着操作一下机器，因而哪怕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陆鸢仍旧兴致勃勃，就跟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一样。 可不就是小孩。 萧戾把他教会之后，让他自己尝试了一遍，然后便让他自己来做了。 当然，也不是他想偷懒，只是小哥儿那嫌他碍事的眼神都快凝为实质了，他不走怕是要被赶了。 在陆鸢兴致勃勃地操作机器一通忙碌的同时，萧戾就拿着水管往新翻的地浇水，完了后又在上面撒种子。 等他弄好这些，那边的机器还在运转着，他只能朝那边走去，冲着操作室里的小哥儿招招手，示意他先停下来。 陆鸢看到了，磨蹭了一会才意犹未尽地关掉机器，打开门跳了下来，“萧四，这个好好用啊！用这个机器我可以种好多好多的田，家里就有吃不完的粮食了！” 萧戾失笑地摁着他的两边肩膀，将他转了个方向，让他看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稻田，“现在这些就够鸢儿吃不完了。” 因为灵魂状态也可以进入空间，并且喝了灵泉水也不会影响精神，所以萧戾晚上很多时候都会进空间来干活。 加上空间里种东西本就比外界快，再浇上灵泉水，收获时间几乎比外界缩短了十倍，且他又是用直接播种收割的，不到一年时间，空间里收获的粮食可能比杨柳村十年都多。 然而即便这样，萧戾也从来没有停止过种东西。 陆鸢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稻田张了张口，最后干巴巴地说了句：“好像是哦……” “饿不死不算本事，吃得饱吃得好才是本事，粮食多了我们可以囤起来，等以后粮食紧缺的时候也可以卖出去，所以鸢儿喜欢种粮食就种，不喜欢就歇着，随鸢儿开心就好。”萧戾牵着他往泉眼那处走。 “对哦！”陆鸢眼睛都亮了不少，崇拜地看着他，“我们可以多种点粮食，要是真的要天灾，到时候我们吃不完，还可以卖给别人！ 那时候那些粮店肯定卖得很贵，我们就卖得跟现在差不多的价，不让那些黑心粮店骗老百姓的银子！ 萧四你觉得可以吗？” 第72章 带小夫郎去看仓库 对于陆鸢的要求，萧戾大多时候都不会拒绝，这时候也不例外，“鸢儿觉得可以，那自然就是可以的，我们家鸢儿可以做主。” 闻言，陆鸢愣了下，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惊喜地看着他，“我可以做主吗？” 这是萧戾第一次告诉他，这个家里他也可以做主。 按着理智来说，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其他家都是长辈和汉子做主，哪里会有刚嫁进门不久的小夫郎做主。 不过那“砰砰砰”狂跳的心脏，让他不想去管那些，反正、反正他连读书习字都做了，当家做主应当也是可以的吧？ 瞧出他眼底的期待，萧戾轻轻颔首，语气肯定地回答他，“鸢儿当然可以做主，你是我的夫郎，我们是一体的。” “萧四你真好！”陆鸢高兴地抱住他，忙得红扑扑的小脸在他身上蹭了蹭，“我好喜欢你啊萧四！” 说完他就要把萧戾推开，转身想跑，被萧戾给拉住手腕拽进怀里。 除了在床上被他逼得狠了的时候，小夫郎才会如此主动且直白地说喜欢他。 萧戾一手搂着陆鸢的腰，一手轻轻握着他的下巴，眸色暗沉地看着开始害羞的小夫郎，声音沙哑地哄他，“鸢儿，再说一遍。” “我、我好喜欢你……”陆鸢害羞得想躲开，可握住他下巴的萧戾虽然没怎么用力，但是他就是挣脱不了，只能被迫看着他。 几乎是在小哥儿声音落下的同时，萧戾突然低下头，温柔地而又耐心十足地亲着他，一点一点加深这个吻。 陆鸢被松开的时候，脑袋都晕晕乎乎的，全靠他半抱着才站稳，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鸢儿，喝水。”萧戾装了一杯灵泉水喂他，话音才落，小哥儿就乖乖地张开口把那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 甘甜的泉水在喉咙里划过，陆鸢逐渐回过神来，抓着他的手，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杯子，“萧四，你身上怎么还带着杯子啊？” “想知道？”等他点头了，萧戾又笑着说道：“那鸢儿看好了，我给鸢儿变个戏法。” “好！”陆鸢忙不迭地点头，长这么大，他还没有看过戏法呢！以前听村里人说，那可厉害了！ 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萧戾心念一动，手中杯子消失。 陆鸢：！！！ 他晃了晃空空的手，“鸢儿看清楚了吗？” 陆鸢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奇地将他的手掌上下来回翻看，“杯子真的没了吗？” “怎么会呢？”萧戾由着他找，等他松手的时候，又把杯子从仓库拿了出来给他看，“这不是吗？” 陆鸢：！！！ 陆鸢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最后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萧四你可以变出银子吗？” “可以。”萧戾取了几个十两的银元宝给他，“够吗？” 陆鸢眼睛瞪大，狭长的桃花眸都变得圆润了些许，瞧着无辜又单纯，“还可以继续变出来吗？” 萧戾查看了一下仓库里还有多少银元宝，说了个大概的数，“还可以再变个一百次吧？” 陆鸢：！！！ 他拿着那几个银元宝，高兴得眼睛都眼睛都弯了起来，“这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啊？是只要你想就能变出来吗？” “差不多吧。”萧戾揽着他的肩膀，带他去了仓库，“只要是这里有的，我都可以变出来。” 上面的空间就够让陆鸢震惊的了，当看到琳琅满目各种他见过或没见过的粮食、金银珠宝、像怪物一样的机器、人参…… 他晃着萧戾的手，“萧四你快掐我一下，我好像在做梦啊！” 这样的地方，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不会是自己在做梦吧？ 萧戾怎么哪里舍得掐他，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又低头亲了亲他，“鸢儿还觉得是做梦吗？” 陆鸢这会正震惊着，闻言只是愣愣地点点头，“还是好像做梦啊！” 闻言，萧戾无奈失笑，牵着他走到那些东西面前，一一跟他介绍那是什么。 整个过程结束，陆鸢觉得更像是做梦了。 知道他不信，萧戾找出一部拍立得，从身后单手环住他，“鸢儿，看前面。” “嗯？”陆鸢一脸茫然地看向前面，看到他手里的白色小方盒时，好奇地歪了下脑袋。 同一时间，萧戾微微弯下腰，偏过头亲在他侧脸上，然后按下拍照。 陆鸢不解地扭头看着他，“让我看什么啊？” “鸢儿一会就知道了。”萧戾直起身，却没有松开他，另一只手将拍立得拿到跟前来。 陆鸢的目光又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了，好奇地盯着看，很快就看到一张纸一样的东西被吐出来。 他被吓得本能地往后退，下一刻就撞到了萧戾胸口，根本退无可退。 发现小夫郎被吓到，萧戾安抚地轻拍了下他的腰，“鸢儿不怕，是照片。” 说话间，他把拍立得吐出来的照片拿下来，轻轻甩了两下，二人的模样逐渐在上面显现出来。 陆鸢：？？？ 陆鸢：！！！ “萧四，它它它……它怎么把你吃了？”小哥儿惊恐地瞪大眼，看着上面萧四的身影，还没发现那个歪着脑袋被亲的漂亮小哥儿就是自己。 “鸢儿别怕，我没事。”萧戾带着他回了上面的空间，将照片放进他手里，“鸢儿仔细看看，这像不像一幅画？” 陆鸢迟疑地点了点头，“像，可是画没有这般像的，就好像把人吃了一样。” 他摸了摸上面的萧戾，拿着照片放在萧戾的脸颊边对比，发现二人一模一样，越发震惊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照片，可以记录下我们某一时刻的模样，除了人，还可以记录其他东西。”说话的时候，萧戾又拍了一张一望无际的稻田给他。 “萧四你好厉害啊！”陆鸢拿着两张照片，看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崇拜，“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萧戾失笑地揉揉他的脑袋，“鸢儿也可以这么厉害，我教鸢儿好不好？” “好啊！”陆鸢这会不怕了，兴致勃勃地学怎么用拍立得照相，学会了之后一通乱拍，直到没有相纸才作罢。 仓库里这些小玩意多得是，不过萧戾也没有继续让他玩，而是和他叮嘱了要保密空间的事，就带着他出了空间。 与此同时，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回来，林清更是有事找陆鸢，把人给叫走了。 第73章 再遇男主 陆鸢从林清屋子回来后，萧戾习惯性问一句，“小爹爹是有什么事吗？” “没！”陆鸢反应极大，一副被他吓了一大跳的感觉，支支吾吾的，“没什么，都是哥儿之间的话，你一个汉子不能知道的。” 说着他神神秘秘地把什么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小包袱里，还欲盖弥彰地将被子盖在上面。 他扭头时猝不及防对上萧戾若有所思的模样时又一个激灵，赶紧瞪着眼睛警告他，“不可以乱动我的小包袱哦！” 收回目光，萧戾挑眉看着他，“这么宝贝？” “当然啦！”如果是别的东西都可以给他看，但是这个陆鸢是怎么都不会给他看的，免得他又要跟自己讲一通大道理。 虽然每次自己都会被他说服，但是自己真的不想听了！ 他有他的坚持，自己也有自己的坚持，就看他们谁先达成所愿吧！ 盯着他看了片刻，确定他是真的不打算给自己看，萧戾也没纠缠，十分干脆地点点头，“好，我不动它。” “不能骗我哦？”上当的次数越来越多，陆鸢也学精明一点了，怕他是敷衍自己的，还多问了他一遍。 闻言，萧戾失笑地轻轻颔首，“我向鸢儿保证，绝对不会乱动那个小包袱的，可以了吗？” “行吧！”陆鸢对他还是十分信任的，很快又黏黏糊糊地过去跟着他。 自从成亲后，二人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不说萧戾习惯他这样，就连其他人也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 若是哪一天看到他们两个没在一处，那才要好奇地问一问。 当天晚上，在陆鸢的强烈要求下，萧戾又把他带进了空间去种田。 由于空间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因而忙碌起来的小哥儿兴奋得根本就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最终还是被萧戾给强制给从机器上抱下来。 就这小哥儿还试图反抗，“我还不困，我白天不出去玩了，我要种地呢！” “不可以。”萧戾将他的双手按住，无奈地看着他，“鸢儿还是要多睡觉。” 如果他再大上几岁，萧戾肯定不会拦他，可他如今也不过才十七这样，萧戾能让他玩到半夜就不错了。 “我不困。”陆鸢不高兴地撇撇嘴，倒是没有继续试图反抗了，“一定要去睡觉吗？我可不可以再干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好了。 萧四，你让我再干半个时辰好不好？萧戾～夫君～老公～” 之前在床上都羞耻得不敢说出来的话，这话却一句句从小哥儿嘴里往外冒。 “让鸢儿再干半个时辰？”萧戾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行，怎么不行呢！” 陆鸢：！！！ 他居然答应了？他居然就这么答应了？ 不对劲，他不对劲！ 高兴不过一瞬间，理智就让陆鸢对他起了防备心，可为时已晚。 加上这里又是空间，萧戾甚至都不需要像昨晚一样小心翼翼捂着他的嘴，甚至还故意在他耳边用低沉温柔的声音哄骗他。 “鸢儿，叫老公。” “老公……唔……” “鸢儿，叫夫君。” “夫、夫君～” 这是他们成亲以来，萧戾第一次头一次没有因为环境而有所顾忌，难免有些失控。 也因为他的失控，陆鸢中途就晕过去了。 后来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他还在继续的时候，声音委屈得不得了，“不要了。” “好，很快，鸢儿乖，再忍忍。”萧戾将垂在他肩头的头发给拨开，一点一点亲吻着他的眉眼、鼻尖、唇瓣、下巴、喉结、锁骨…… 陆鸢仰着头，在他怀里委屈又可怜地呜咽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越是委屈可怜，越让萧戾不想放过他。 直到小夫郎又一次晕过去，萧戾才带着他去洗澡。 之前为了干完活洗澡方便，萧戾特地用挖掘机挖了一个水池出来，这会正好带着陆鸢去泡澡。 好在这会不管是空间还是外界都是夏日，水即便是凉冷的也不影响什么。 当陆鸢的身体被水浸泡的时候，昏睡中的小哥儿舒服地轻轻呻.吟了一声，“嗯～” 即便睡着了，陆鸢也本能地想把自己整个人埋进水里去，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好像都被禁锢在同一个地方。 看到小哥儿皱眉的时候，萧戾好笑又无奈地给他抚平眉头，轻轻戳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娇气！” 口口声声说着小夫郎娇气，可他下一刻就带着陆鸢又往水池中间走了几步，让小夫郎除了脑袋都被水浸泡着。 “嗯……”陆鸢用脑袋无意识地在他身上蹭了蹭，乖软的模样像只小奶猫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萧戾从仓库取出毛巾给他先洗了澡，然后又带着他泡了将近二十分钟，就把他抱起来了。 离开水池的那一刻，陆鸢眉头轻轻皱起，不满地哼了哼，小腿还扑腾了两下，看起来极不情愿。 也就是萧戾力气大抱得稳，不然换个人没准就该把他摔了。 轻轻“啧”了声，萧戾在小夫郎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不可以再泡了，喜欢的话明天再带你来。” 不知道是那一巴掌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他的话做了作用，总之在他说完之后，刚刚还皱着的小哥儿，这会已经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了。 萧戾带他出了空间，给彼此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拥着他在床上躺下。 次日，陆鸢又一次睡到了日上三竿，看到萧戾的时候，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今天要和小爹爹一起做衣服，你自己出去吧！” 这是光明正大赶人了，萧戾自知昨晚是自己理亏，好脾气的点点头，“遵命，夫郎大人。” “什么夫郎大人，你别乱叫。”陆鸢边说边瞪了他一眼，“你好烦人啊！快走！” “好好好，我走。”萧戾笑着独自出门去了。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个身份的原因，和男女主就好像有什么孽缘一样，明明是往昨天相反的方向走，居然又遇见了周煜呈。 对方正在带着人大肆采购各种东西，一条街基本被他包圆了，其余人连进门都不被允许。 第74章 楚怀清很像他的便宜大哥 “这是谁啊？怎么那么霸道？所有东西他都全要了，咱们阳州城哪个纨绔有这么大的财力啊？” “谁知道他是谁，面生得很，以前没见过，会不会别处来的？” “不管是不是别处来的，他这么做都太过分了！别的也就罢了，粮食他也全部买了，其他人买什么？” “官府不是有规定吗？说什么不能囤积居奇？他现在是不是就是在弄那什么囤积居奇？” “他现在只是把这条街的东西都买了，其他地方还没有买，对咱们应当影响不大吧？” “那他要是把其他粮铺的粮食也全部买走呢？咱们吃什么？” “他是不是想买完所有粮食，然后等我们没有粮可以吃了，再高价把粮卖给我们吧？” “这就是官府之前说过的那什么囤积居奇！他是想要咱们的血汗钱！” “不行！不能让他继续买了，不然我们都没有粮可以吃了！” “对！快派人去找知州大人，说是有人囤积居奇！” “对对对，我这就去！” …… 萧戾站在街头，远远地看着事态的发展，并未参与进去。 对于男女主，他一向主张老死不相往来。 当然，如果能够直接除掉就更好了。 不过男女主都有主角光环，之前自己不方便动手，动手了也可能以失败告终。 而如今女主被男主给弄哑，又送去青楼，想来主角光环已经被她自己的官配给亲手打碎了。 通过余青山所说的后续剧情，可以得到另一个消息——女主没了，男主的主角光环也好像没用了。 从昨天周煜呈心黑的程度来看，上一次陆有福死于宫斗，其中未尝没有他的默许。 而陆有福死了不过两三年，一个庞然大物的皇朝都让周煜呈给折腾没了。 这一次如果他亲手把陆有福给弄死，下场又会如何呢？ 昨天在茶楼的时候，萧戾就察觉到了周煜呈对陆有福的杀心，不过大概是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所以才没有在茶楼动手。 之后去了青楼，那可说不准了。 毕竟在剧情里，一些州城里的青楼都是周煜呈的据点，专门给他收集情报，必要时也会为他除掉一些人。 而显然如今女主就是在他要除掉的名单里面，很大概率已经被杀掉了。 当然，以言情小说的尿性，周煜呈也有很大可能将其留着，然后和对方发展一段虐恋情深，就和原剧情一样。 “……”槽多无口。 萧戾越想越觉得，还是自己去亲眼看看陆有福死没死比较好。 要是没死自己顺便补一刀，要是死了就最好，免得继续祸害他人。 正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一个穿着红色圆领官服的青年脸色沉沉的走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不过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朝着周煜呈的方向走。 别人看不清不代表萧戾也看不清，他清楚地看到了对方在看到自己时，眼里闪过的那一丝诧异，就好像认识他一样。 萧戾挑了下眉，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管是他知道的剧情里，还是原身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个男人。 所以对方为何诧异呢？ 刚刚迈出去的脚又被他一脸淡定地收了回来，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边的对峙。 没错，就是对峙。 即便周煜呈已经将自己的皇子令牌给那青年看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一脸冷漠地要求他停止刚刚的行为。 敢情这还是个好官呢？ 而且怎么说呢？看着对方那正气凛然的模样，萧戾突然有种看到了自己大哥的感觉。 等等，大哥？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青年，心道不会这么巧的吧？ 自己穿书，女主重生，这也就算了，难道除了他还有另一个穿越者？ 余青山不是说，自己是因缘际会才被卷到这里来吗？就算大哥好巧不巧也死了，总不能也那么巧地穿越到这个世界吧？ 如果真是那样，他要重新衡量一下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了，毕竟…… 如果大哥都能来，二哥来了也不稀奇吧？ 在他沉思的时候，那边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周煜呈便先妥协了。 主要是不妥协也不行，强龙难压地头蛇，一州知州，那可是手握实权的一方大员，即便他是皇子也没办法拿对方怎么样。 不仅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还要笑脸相迎，以免对方向父皇参他一本，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他。 楚怀清留下人看着他之后，才原路折返，远远看着萧戾，眼里便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涌动。 他放慢脚步，这一次经过萧戾身旁时却没有停下，而是直接离开。 见状，萧戾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这眼神说不认识他，真是很难说服他啊！ 那头的周煜呈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只不过那却目光阴沉的，宛若毒蛇一样盯着楚怀清离开的背影。 现在自己是不能拿他怎么样，可如果真的像那蠢女人说的，自己以后会荣登大宝的话，第一个砍的绝对是他的脑袋！ 察觉到他眼中的杀意，萧戾眼里闪过一抹晦暗，盯着他看了会，到底没做什么。 陆有福足够愚蠢，对其动手即便被她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她也不会想太多，可周煜呈不行。 这人能够在众多皇子争皇位的时候像个隐形人，不可能半点心计城府也没有。 单看昨天他把陆有福耍得团团转，就知道这人不管是城府还是狠毒，都不是陆有福能比的。 萧戾不喜欢麻烦，更喜欢一劳永逸，没有绝对把握的时候，他不会轻易给自己树敌，还是这种身居高位且心狠手辣的敌人。 在剧情来临前，他们一家人还要在京城生活两年，这时候去得罪周煜呈，然后被对方盯上可不是明智之举。 收回目光，他转身离开，回忆了一下昨天买的阳州城地图，他走了一条与来时不同的路，慢慢朝着青楼的方向走。 远处，周煜呈直到楚怀清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 中间看到萧戾的背影时，他微微皱了皱眉，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不喜，就像在自己要下令杀掉那个蠢女人时，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喜欢，让他开不了这个口，但他又很清楚自己对那蠢女人没有一点喜欢之意。 那蠢女人说与自己前世有一段情，那这人呢？是仇人吗？ 在萧戾身影即将不见的时候，他招了招手，一个握着剑的侍卫走到他身后，“公子有何吩咐？” “那边的人看到了吗？”周煜呈目光阴冷地盯着萧戾的背影，“去查查是什么人，最好把人带去牡丹楼，能除掉的话……直接杀了也行。” “是，公子。” 第75章 男主的杀意，解决女主 发现被人跟踪的时候，萧戾轻轻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带着对方去了一些没人的小巷子。 被周煜呈派出来的那个侍卫，他本以为自己要跟着萧戾很久才能找到机会下手。 结果他自己都没想到就跟如有天助一样，那人没多久就往人迹罕至的地方走，还越走越偏，正合适动手。 他亲眼看着那人停在一处门口敲门，却没有来开门，那人的脸色越来越着急。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努力学着殿下平时微笑的模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一些，才朝着那边走过去，“小兄弟，你找这户人家是有什么急事吗？他家中可能现下没人，我家就在隔壁，不妨先去我那坐着等？”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我随你去等着。”那人立刻对他露出了感激的神情，一个劲地对着他点头哈腰，真是白瞎了那张好脸。 不过这样正合他意，他笑着说“没什么”，然后领着对方往巷子深处走。 他走在前头，假装摸钥匙的时候将身上的匕首拿出来，而后一个转身划破了那人的喉咙，只是…… 还没等他高兴一下这次的任务如此顺利就结束了，脖子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他刚刚用来杀人的匕首，正被他握在自己手里，他划破的也不是那人的喉咙，而是他自己的。 一道玄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神色漠然地看着他，哪里还有方才对他点头哈腰的下贱模样？ 为什么？他到死都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是在杀人，最后为什么却把自己杀了。 他不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见识过异能。 萧戾用精神异能让他看到了幻象，看似是在杀人，实则是在自杀。 等对方断气后，萧戾才从别的方向离开，只留下一具逐渐冰冷的尸体，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被人发现报官。 不过这一切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起，就与他无关了。 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仵作，只要不是半桶水的，相信都能看得出那是自杀而非他杀。 至于周煜呈那边会不会怀疑到他身上，那就更无所谓了。 对方都要杀他了，他还在乎会不会被怀疑？ 等他先去确认女主死了没，没死先解决女主，然后再来解决对方，免得又被主角光环给影响到结果。 牡丹楼，陆有福穿着轻薄的衣服，眼神空洞地躺在床上。 房门口，老鸨满脸喜色地送走了挺着大肚腩的中年汉子，然后才阴沉着脸走进房间。 看到她半死不活的模样时，上去就是一耳光甩在了她脸上，“给脸不要脸的小贱蹄子！ 你知道刚刚那位是谁吗？你就敢摆这副死样子给人看？也就是马爷这两天心情好，不然你这小命都要不保！ 本就是一个妄图攀高枝却被嫌弃的低贱奴婢，真要是个贞洁烈女，就三尺白绫吊死自己好了，在这装模作样给谁看？ 你家公子将你卖给楼里的时候可说了，你的死活以后跟他无关。 你要是再不识好歹，下次可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了，到时候被玩死了，可就怪不得旁人心狠了！” 老鸨是个四十左右的女人，两颊涂得跟猴屁股一样，教训的话说完后，又故作心疼地找出药来给她涂脸。 “要我说，你还是乖乖听话去接客，虽说你没有头牌姑娘那般明艳动人，但好歹也是清秀可人，又是年华正好的时候，不愁没生意。 讨得那些老爷少爷们开心了，他们手指缝里漏出一点东西来，就够你花上个一年半载的了。 等攒个五六年的银子，你要是不想干这行了，还可以自赎，到时候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又有银子傍身，嫁一个如意郎君也不是不可。 ……” 老鸨说了很多，最后看她还是无动于衷，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门被关上的时候，陆有福转了转眼珠子，双手撑着床坐起来，眼里暴露出强烈的恨意。 周煜呈！ 他不相信自己就算了，还夺走了自己的空间，将自己毒哑，最后还把自己卖到了青楼接客！ 他怎么敢的！ 明明重生前的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对自己流露出了与众不同的感情，为什么这一次会截然不同？为什么？ 在她满心怨恨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脸上的怨恨瞬间消失，一脸惊恐地看过去，看清来人时她突然愣了一下，然后眼泪簌簌往下流，委屈又可怜地看着他，张着嘴无声地叫他：“萧四哥……” 陆有福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萧戾，可她知道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她嘴巴不停地说着什么，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对于她说了什么，萧戾一点也不感兴趣，望着她的黑眸更是没有一丝温度。 然而处于绝望中骤然看到希望的陆有福，却并没有注意，或者说，她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萧戾走到她身边，淡淡道：“想离开这里？” 陆有福忙不迭点头，怎么会会不想呢？才被卖进来一天，她就受不了，要不是跑不掉，她早就跑了。 萧戾嘴角半勾，意味不明地说道：“我可以带你离开，不过你先闭上眼睛。” 陆有福一边点头一边闭上眼睛，连什么时候换了个地方都不知道。 等她害怕自己又被骗而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十几根巨大的藤蔓朝她而来。 她本能地转身逃跑，结果没跑几步身上就被藤蔓缠住，脖子上的藤蔓更是不断收紧。 在她剧烈挣扎的时候，萧戾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如看着周煜呈派来的那人死亡时那样，面无表情，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到底是女主，陆有福挣扎的时间都远远超过常人。 不过对萧戾而言，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用吞噬异能将其吞噬后，他便出了空间，如进入牡丹楼那样避开所有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门出去了。 为了不让小夫郎闻到他身上的脂粉气，他特地进空间洗了个澡，换了套一样的衣服才回的客栈。 第76章 渡清河 次日，一行人退掉客栈的院子，坐上马车继续往京城出发。 城楼上，一身便服的楚怀清垂眸望着底下驾车的青年，眉头轻蹙，眼底带着些许困惑。 出了阳州城，萧戾才回头看向城楼上的楚怀清，与其对视片刻，发现对方眼里的困惑时挑了下眉。 对方似乎也不认识他，所以这么关注他是为了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觉得他熟悉？ 不过他的这些疑惑，注定在短时间里得不到答案了。 离开阳州城的第五天，萧戾一行人抵达了清河岸边，租了一条船，连人带马车、牛车一起渡河。 清河虽说叫河，但实际上是条江，阳州地段的清河水流平缓、江面宽阔，适合船舶航行，因而除了萧戾他们坐的载人的客船，还有不少用来运送货物的货船，以及专门供人游玩的画舫等等。 陆鸢头一回坐船，虽然只是普通的客船，但是半点也没有影响他的好奇。 他拉着萧戾趴在窗边，好奇地望着底下的流水，半点也没有觉得晕眩的样子，“萧四，这清河比三河乡那条大河还要大啊！” “这是一条江，只是名字叫清河罢了。”萧戾看了一眼外面，便收回目光看着他，“坐船会觉得难受吗？” “不啊！”陆鸢摇了下头，不解地看他，“为什么会觉得难受？你难受吗？” “……我也不难受。”萧戾不是第一次坐船，在后世连快艇都能坐，何况是这客船还很平稳。 对上小夫郎不解的双眸，他解释了一下有些人会晕船的事。 陆鸢一脸惊讶，“还有人会晕船吗？我去看看小爹爹，萧四你去看看爷爷奶奶和三叔么他们吧！” 说话间，小夫郎已经推开身后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就出了屋子。 看着小哥儿越来越风风火火的架势，萧戾无奈地摇摇头，去其他屋子看了看，最后发现没有一个晕船的。 就连宝哥儿看起来都精神奕奕的，船家见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这娃娃可真不错，以往也有像这样三四岁的孩子坐船，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这还是老汉头一次看到坐船还这般精神的小娃娃。” 萧戾这会正抱着小家伙，闻言轻轻戳了戳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船家爷爷夸宝儿呢，宝儿该怎么说？” “谢谢船家爷爷哦～宝儿是最最厉害的！”宝哥儿也不害羞，挺了挺小胸口，瞧着骄傲又可爱。 船家年纪和萧树根差不多，家中的孙儿比宝哥儿可大多了，可没有这般讨人喜欢了，因此瞧着宝哥儿的时候，船家满眼都是喜欢，“这小娃娃真不错啊！” “船家爷爷也不错啊！”宝哥儿就是个夸夸小能手，不管是谁他都能夸上两句。 船家被他夸得哈哈直乐，跟他聊了好一会，才继续去忙了。 陆鸢回来就被宝哥儿抱到怀里挨挨蹭蹭，宝哥儿也和他亲，两个小哥儿就在那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的，愣是把旁边的萧戾给孤立了出去。 萧戾在他们脑袋上一人揉了一把，然后才回了船舱里去。 虽说清河水流平缓，但江面宽阔，船身本就不轻，再加上他们一行人，还有车马牛以及行李，最后还是用了半个多时辰，这才抵达清河的另一边。 与此同时，他们也踏入了雍州地界，一路南下便能抵达大周朝腹地的京城。 虽说只有一河之隔，但河北与河南确实天差地别，哪怕此处只是雍州的边缘地带，瞧着与阳州城一般热闹无二。 除此之外，比起豪放不羁的北方三州来说，雍州的文人之气显然要更明显。 一些哥儿和姑娘出门在外，不是用纱巾蒙着半张脸，就是带着帷帽将脸全部遮起来，有些甚至连身体都遮住。 而那些抛头露面的哥儿和姑娘，大多是做成亲嫁人后的打扮，偶尔有些未成亲打扮的。 身上穿的衣服肉眼可见的打满补丁，想来也是没有那个条件。 陆鸢戴了一阵子面纱，此时都是完美地融入进这里，不过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些戴着帷帽的身影看，瞧着又有好奇。 见状，萧戾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喜欢的话一会我们就去买一个来戴。” “好！”陆鸢是真的很喜欢那些帷帽，不仅能遮住日头晒，有些帷帽还有一些很漂亮的珠子悬挂着，自己以前都没有见过。 “先上马车进城去吧。”萧戾示意他先把林清扶上去，然后自己才把他和宝哥儿给抱上去。 看了一下后面的情况，确定所有人都上了马车，萧戾才架着马车往城里走。 因为才歇息了两天，所以萧戾这次并不打算在城里逗留，只是在看到卖帷帽的地方时停下，让家里的女人和哥儿都去挑几个。 就连香兰婶都都挑了两顶，回到马车里和李金花与林草看个不停。 陆鸢他们这边也差不多，都对新得来的玩意很感兴趣。 晚上的时候他们露宿在野外，与他们一样的还有不少赶路的学子。 他们的速度算是比较快的，一路上遇到的学子基本都被抛在了后面。 出门在外，大家的防备心都比较强，轻易不会有人就同旁人去搭讪。 因而即便同在一个地方过夜，所有人都只是和自己一起的人说话，对其他人都是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这一路走来基本都是如此，萧戾一行人都已经习惯，很快各司其职开始忙碌起来。 捡柴火的捡柴火，生火做饭的生火做饭，喂牛马的喂牛马…… 这样的日子与前面一个月并无区别，同样也与之后的半个月一样。 半个月后，萧戾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大周朝的京城，因为处于雍州的缘故，也被称之为雍京。 不过他们只是远远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城墙，随后就驾着马车往别的方向去了。 第77章 真正的青山观 一个时辰后。 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一座古朴大气的道观坐落其中，里面偶尔传出些许动静。 三辆马车与一辆牛车缓缓停在道观门口，一道须发皆白的身影率先走向道观叩门。 等了片刻，才有一个八九岁的小道童来将门打开，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道友是？” 余青山：“……”这辈分怕是乱了。 他盯着小道童看了会，发现自己确实不认识，这才答道：“本道的道号是青山，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道童：！！！ 这道号是他们青山观代代相传的，唯有少观主能用，他如何会不知道！ “青山师叔，您快进来，我这就通知师父他老人家，说您回来了。”小道童赶紧将大门打开，然后自己转身就跑。 余青山愣了下，一脸笑意地摇了摇头，随后转身看向萧戾等人，“大诸位在此稍等片刻，我先进观中看看。” 然而他话音才落，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士出来了，热泪盈眶地望着他，“师弟，你可算回来了！” 余青山瞧着比自己年轻了几十年的师兄，笑呵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多年不见，师兄身子骨依旧啊！” 差点被他拍散架的玄空道长：“……”你在指桑骂槐什么呢？ 玄空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啊你！差不多行了，先进观中，如今师叔伯与师兄弟都出去了，就连师父去年也出山了，你如今回来得正好，观中的事情正好交还给你，我也下山走走帮点忙。” “师父出山了？”余青山大为震惊，“师父好端端的出山做什么？” 在他记忆里，师父几乎都在青山观潜修，是他们观中上下的精神支柱。 他之所以能那么干脆地就将观中之事丢下，也是因为师父在观中。 结果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师父却不在观中？ 玄空道长一言难尽地点了点头，“师父他炼成了可延年益寿的丹药，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何做的，反正最后那丹药到了天子手里，然后天子把他召进宫了，前不久师父刚刚被封为国师。” 炼丹？国师？ 余青山只觉得眼前一黑，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对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见他望来，萧戾甚至还挑了下眉头，“青山道长，令师好本事啊！” 余青山：“……”脸真疼。 玄空其实一早就看到了他们，不过他师弟没有介绍，他也就以为他们是不知道从哪打听到青山观来游玩的。 此刻听到这话，他才意识到他们是与自己师弟一道的，“师弟，这几位是？” “这位是萧戾萧公子，其余人皆是他的家眷……”余青山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萧戾他们，然后又对着他们介绍，“这是老道的师兄，玄空。” “玄空道长！”众人参差不齐地和玄空打招呼，玄空愣愣地点了点头，“诸位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进观中歇息片刻。” 萧戾颔首，“那打扰道长们了。” “不打扰不打扰”，玄空道长微笑着指挥小道童把门槛拆下来，让他们的马车可以进来，“诸位一路对我师弟多有照顾，如今让我们青山观也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师兄说得极是”，余青山一甩拂尘，“这到了青山观，合该让老道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萧戾可不是会和他客气之人，“行，那在我找到落脚之地前，暂时先打扰道长们了。” 余青山自然是巴不得他留在青山观的，“萧公子哪怕是在观中长住都可。” “青山道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萧戾哪里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说服他去拯救天下苍生。 哪怕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余青山时不时就会试图劝说他，可他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 空间或许能容纳所有人，可空间一旦暴露在世人眼前，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麻烦，甚至是杀机，那样的结果不是他要的。 而且比起寄人篱下，他更喜欢待在自己的地方，不用顾忌别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主要是他也不差钱，完全能去卖一个庄子，带着一家人安顿下来，再给大家找点各自喜欢的事情来做。 被拒绝余青山并不意外，他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待老道给师父修书一封，询问一下庄子的事，若是师父不同意，老道再带萧公子去看看别的庄子。 说起来那庄子就在小青山附近不远，萧公子若是真买下那庄子也是极好的。” 对此，萧戾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因为与余青山相熟的缘故，所以他们一行人被安排在了余青山附近的两个院子。 与路上住客栈时一样，萧家人住在一个院子，其余人单独住一个院子。 安置好他们后，余青山就跟着玄空走了。 没多久，就有小道童来给他们送吃的，“我叫无恙，诸位善人若是有想要在观中四处走走的，可以同我说，师父让我负责照顾诸位善人在观中的一应事宜。” 无恙就是最开始给余青山开门的那个小道童，瞧着才八九岁，小脸圆乎乎的，是整个青山观瞧着最圆润的人了。 萧戾对道观兴趣不大，其余人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陆鸢，在知道这里的青山观比凉州城的青山观要厉害之后，第一个提出自己的诉求，“无恙小道长，我想要去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师父免了我这两日的功课，就让我陪着诸位善人，只要是白日，我都有空的。”无恙努力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可眼里的高兴做不得假。 看来不论是谁，都不喜欢做作业。 陆鸢却没有发现小道士的心思，连忙和对方约定好时间，又问其他人去不去，最后才问的萧戾。 他都去了，萧戾能说不去吗？ 最后，萧家人全家出动，牛大河夫妇本想跟着伺候，被萧戾打发他们去休息了。 沈从舟眉头轻蹙着倒是跟了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78章 青山观主送庄子 比起富丽堂皇的凉州青山观，眼下这个青山观有一种扑面而来的沧桑感，走过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观中地方有新有旧，就连道家祖师都没有一个是金身的，全是泥塑的。 全程看下来，青山观给人的感觉就是——穷。 陆鸢看得一头雾水，心道道士不是很有钱吗？就像青山道长那样，出手就是一大沓的一万两银票。 不过他也没有问出来，而是晚上进了空间才和萧戾说起这件事。 萧戾跟他解释了一下什么叫财不外露，他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是不是就像我们家一样，就算有很多银子，瞧着也和其他村里人差不多？” “对，鸢儿很聪明。”萧戾揉揉他的脑袋，然后…… 就被聪明的小哥儿拉着一起去种了半宿的地，后半宿还是他态度强硬地要求小哥儿去睡觉，不然还不算完事。 好在有灵泉水在，即便陆鸢比平时睡得少了，瞧着精神头却比以往还要好不少。 毕竟之前他喝的都是稀释过的灵泉水，而最近喝的都是直接现取的。 别的不提，萧戾倒是发现了灵泉水的另一个好处，就是不管前一晚他们如何闹腾，只要小夫郎喝了灵泉水，次日都能恢复如常。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小夫郎的气血越来越好，肌肤也越来越白嫩光滑，让人爱不释手。 好在陆鸢不知道他想的这些，不然又得和他闹了。 青山观还是很大的，昨日他们并未逛完，所以又接着逛了一天。 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沈从舟没有很来，牛大河夫妇倒是跟来了。 傍晚开饭前，萧戾和陆鸢说了一声，然后就去了隔壁院子。 牛大河夫妇正在院子里乘凉，看到他正要起身，被他抬手阻止，“不用多礼，我找沈先生。” “先生在屋子里。”牛大河看了眼那边的屋子，压低声音说道：“从昨日回来后，先生瞧着便不太高兴，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支签的缘故。” 昨天参观的时候，除了萧戾，他们每个人都求了一支签，是玄空道长单独给他们解的签文。 沈从舟当时拿到那支签的时候，神色就已经变了，后来从解签的屋子出来后，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 萧戾淡淡地“嗯”了声，走到沈从舟屋子门口，抬手屈指敲了敲门，“沈从舟，开门。” 片刻后，里面才传来起身的动静。 门打开，沈从舟神色紧绷地行了一礼，“公子。”随后让开位置，让萧戾进去。 坐下后，萧戾倒了杯茶推给他，自己倒是没有喝茶的意思，盯着他看，“你心情很差？” “沈瑜兄长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昨日的签……”沈从舟在他对面坐下，垂眸望着那杯茶，“是下下签。 玄空道长说兄长正命悬一线，挺过去往后一切顺利，挺不过去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他清楚公子知道他的意思。 萧戾确实知道，也帮不上忙，沉默了会，给了他一千两银票，“预支给你的月银，往后每月自己扣一半。 你过去的事情我不好奇，你自己处理好，我是什么性子相信你已经有所了解，不要把麻烦给惹来。 你兄长的事你自己看着办，银子不够可以找我预支。” 看着那张一千两银票，沈从舟的心脏突然涌出一股暖流。 哪怕他知道自己如果身上出现麻烦，很可能会被赶走，他也依旧很感激萧戾。 他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多谢公子再三相助，沈瑜一辈子都会谨记于心。 沈瑜会处理好过去的事，不会让闲杂人等打扰到公子与老爷夫人他们。” 萧戾不讲究这些虚礼，不过也没有阻止，点点头又拿出一万两银票放在桌面，“明日你便带着牛大河下山去城里看看，若是有合适开书肆的铺子便定下，顺便也看看宅子。 尽量选在那些当官的附近，若是不能买，就往外找，总之越近越好。 宅子越大越好，破旧一点的倒是不重要，重点是宅子的地契一定要同时拿到。” 这时候买卖房子一般都是连同地契一起的，不过偶尔也有些不走寻常路的人。 “公子说的沈瑜记下了，不过……”沈瑜眉头轻蹙，不解地看着他，“公子是想要住在城中吗？” 不是说要买庄子，然后住在庄子上吗？怎么好好的又要买宅子呢？ 萧戾摇头，“不住，先买，以后用得上。” 等剧情来临，全国各地都有天灾发生，到时候那些难民自然会向京城涌来。 永远也不要低估那些走投无路之人，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萧戾已经见识过太多那样的场景，不想他的家人也见识一遍。 如果剧情里的天灾人祸真的发生，他就带着一家老小去城中的宅子住。 天子脚下，总不会如城外乱的。 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用，但是沈从舟识趣地没有再问。 第二天，在沈从舟下山后不久，余青山就笑容满面地来了。 一看到萧戾，慈眉善目的老道士就给他递了几张纸，“这是庄子的房契、田契、地契和山契，师父知道是萧公子想要，说是这些送给萧公子了。” “送？”萧戾接过那几张纸看起来，就听到他说，“就是送，地方不大，萧公子别嫌弃。” 他说话的时候，萧戾正好在心里算完契书所写面积全部加起来有多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五百亩可不小。” 余青山心虚地干咳了两声，“若是可以的话，萧公子能否允许老道也去庄里常住？就和来京时一般，当家中多我一张嘴便可。” 闻言，萧戾明白了，这是新的伙食费。 虽说自己是不差钱但有便宜不赚王八蛋！ “可以，不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华而不实的老道士，“我那不养闲人，你最好有个准备。” 连他自己都要种地了，就算交钱了又怎么样？想偷师就得先干活！ 本来余青山还以为他会为难自己，没想到就只是让干活，这有什么？自己前后两辈子，干的活还少吗？ 他一甩拂尘，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萧公子放心，老道有准备了。” 第79章 庄子上的宅子 由于青山观主短期内不会回来，萧戾便打消了当面和对方道谢的客套。 不过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写了封信让余青山代为转交，然后便带着一家老小去了对方所赠的庄子。 余青山也跟着来了，不过是带路，顺便再住上几天，等他们熟悉一点了，就会回青山观去。 萧家人本以为有机会报恩，从萧戾那里得知庄子都是人家师父相赠之时，都快把余青山给供起来了。 他们这样余青山反而不习惯，跟他们好说歹说了一番，彼此之间总算回到了之前那般的相处。 不过偶尔还是能够感觉出来不同的，而那点不同在之前的不习惯对比下完全算不上什么。 与来时的路不同，余青山带他们从相反的方向下山，两个时辰后才抵达庄子。 五百亩差不多都有半个杨柳村大了，看得众人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即便是一家之主萧树根，激动得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这、这以后就是我们的了吗？” “这个庄子以后就是我们的了，爷爷喜欢种什么就种什么，不想忙活就像青山观以往一样租给百姓就是。”萧戾倒是觉得五百亩还好，也就和农庄差不多。 比起后世那些动不动就几十万亩的粮食基地来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再加上他如今的空间就够他忙活的，这五百亩的庄子他并不打算自己亲手去种。 萧树根怔怔地点点头，“好！好啊！我们种不了那么多，就种几亩自家吃的粮食就够了，剩下的还是租给别人种。” 他们家才几口人，就算日夜不停地干，也种不了多少，还是租出去好。 租出去既能让更多的人吃饱，他们家也可以收一点租子，有个稳定的进项，不用担心坐吃山空。 “听爷爷的。”对于这个能为了孙儿背井离乡的老头，萧戾还是十分尊敬的。 在余青山的带领下，一行人粗略知道了庄子的范围到底有多大，不过并未细看。 真要细看，没个三两天怕是看不下来。 因为着急看地盘，所以大伙并没有去弄午食来吃，都是啃的干粮。 直到日头落山，一行人才去了青山观从前在此处盖的宅子：一座青砖黛瓦的三进宅子，占地一亩多将近两亩。 不同于那些城里的宅子那么讲究美观，这里主要考虑的是实用性。 眼前的这座宅子，其实就是三个普通的农家院落叠加在一起的效果。 从大门进去就是前院和第一个院子，正对面是堂屋，堂屋对出来右边的位置有个青砖砌成的八卦井；右边是三个大小不一的屋子，靠近门边的那个屋子有张小床，是守夜用的，中间的屋子放着些锄头之类的农具，离堂屋最近的那个屋子最大，如今正空着，是个库房；左边只有两个屋子，挨着堂屋那边的是一个摆着不少木架子的库房，以前是用来放干货或是药草的，旁边的是灶房。 通往后面的路除了堂屋有两个小门，还有灶房的后面。 没错，这个宅子除了本身的占地面积之外，还圈出了不少地方用来种着果树，还有些空着的菜地。 不过都是在进门后的最左边，果树挨着院子，一一条青石板路隔开挨着围墙的菜地。 走过一段青石板路，进入第二个院子，布局与第一个院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左右两边都只有两个屋子，一大一小。 院子中间同样铺着一条青石板的路，两边摆着一些晒架，不过如今都是空的。 继续往后走，第三个院子区别是最大的，堂屋的位置变成了猪圈、马厩、牛棚等等，右边是两个大小一样的库房，左边三个屋子，大的是用来放马车车厢之类的，剩下的两个屋子都是库房。 继续顺着院子外面的青石板路往下走就是宅子的后门，虽没有大门高，但和大门差不多大，方便马车通行。 而后门边上，宅子的一角还有个不大的屋子，是专门用来守夜的。 每个院子里面都有一样的八卦井，院子外面都种着两到三棵果树，果树对面要么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要么就是空着的菜地。 一路走来，萧家人都不时高兴地赞叹着宅子的漂亮实用等等，就连一向冷静的林清，都忍不住频频点头。 见大伙都对此满意，余青山笑着说道：“诸位都喜欢这里老道也就放心了。” 眼看萧树根等人又要和他客套，他抬手摇了摇头，“诸位善人不用多说，萧公子大仁大义，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萧戾：“……”要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还真要被他这正经严肃的模样给骗了。 而其余人等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清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可是关于凉州会有旱灾之事？” “正是！”余青山一直在他医术，算是他半个师傅，倒也清楚他的聪慧过人，“萧公子所想与老道所算到的一样，且萧公子提出了不少挽救之法，届时能挽救不少人的性命，此乃大功德，这些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萧公子的大仁大义。” 萧戾冷眼看着他给自己戴高帽子，心中冷笑连连。 想套路自己没问题，自己早晚会从他身上找补回来。 话落的同时，余青山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有种要倒霉的感觉。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垂在腿侧的手就开始掐算起来，却什么都算不出。 他们这一行，都有算人不算己，算己算不出的说法，因而他也不意外，就是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突然心血来潮觉得自己要倒霉呢？ 林清看了看萧戾，张口想问什么，最后又没问，只是平静地说道：“道长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就知会一声，我们虽不如戾儿有那么大的能力，但需要我们出力的时候，我们也不会推脱。” 萧树根点头附和，“清哥儿说得对，我们没什么见识，但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其余人也是一脸赞同的模样，余青山看得连连点头，“诸位善人放心，若真有那一天，老道必定会直说的。” 一行人边往回走边说，陆鸢则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小爹爹，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也要变成小爹爹这般厉害的人。 与他神情相似的还有草哥儿，他抱着草哥儿就走在林清的身后，看着林清的目光既崇拜又羡慕。 他没有清哥儿这般聪慧，眼界也不如清哥儿，他不求自己以后能有清哥儿那么厉害，只希望宝儿日后能有清哥儿的一半聪明就够了。 分配院子的时候，一行人甚至已经能够默契地不用多说什么，各自找好了屋子。 因为沈从舟进城去了，所以他的屋子是萧戾直接安排的，堂屋右侧那间；左侧的那间余青山暂住，不住的时候就空置着，有客人留宿的时候可以让人住这；牛大河夫妇选了右边最边上的那间。 萧家人则住在第二个院子，老两口住在堂屋右边那个屋子，林清则住对面那个屋子。 萧老三一家三口住在右边紧挨着堂屋的大屋，旁边小一点的屋子空着，准备日后收拾出来，等宝哥儿长大一点给宝哥儿住。 萧戾两口子住在左边与萧老三屋子正对着的那个屋子，旁边小一点那个准备拿来当书房。 分配好住的地方，一行人才开始做饭。 因为有余青山的提醒，他们知道宅子跟空宅差不多，所以特地从青山观带了一些新鲜的青菜下来，肉则是赶路时准备熏肉之类的，以及两只青山观送的鸡。 不论在哪个时代，迁新居的第一顿饭都是被人尤为重视的，萧家也不例外。 为此，许久不被允许下厨的萧戾，都被他们给推去做饭了。 灶房很大，哪怕一行人都在里面也没有显得拥挤。 不管男女老少或者哥儿，大伙没一个闲着，齐心协力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这顿饭给做好—— 蒜苗炒熏肉、红烧兔肉、白斩鸡、辣子鸡、脆皮鸡、清炒鸡杂、鸡汤白菜、凉拌野菜、油炸花生米，主食是鸡汤焖饭。 路上的时候大伙都是分开碗吃的，香兰婶去摆碗的时候，下意识只拿了萧家一家人和余青山的份，打算他们自己不上桌。 陆鸢端菜上桌的时候愣了下，叫住她，“香兰婶，少了两副碗筷。” “没，没少。”香兰婶不觉得不上桌一起吃有什么，“我和我当家的在灶房吃就行。” “这怎么行呢？”陆鸢皱眉，“这一路上我们都是一起吃的啊！” 看着小哥儿半点也没把他们两口子当下人，香兰婶心里十分感激，不过还是摇头和他解释，“这是规矩，一会我当家的会把饭菜盛出来，鸢哥儿不用担心。” 其实按规矩，他们应当叫鸢哥儿主夫的，不过鸢哥儿听不惯，这才一直叫鸢哥儿。 “这……”陆鸢纠结了一会，边跑边说，“我去和萧四说！” 遇事不决找萧四！ 萧戾刚洗完手，就看到小夫郎提着衣摆跑来，伸出手把人虚虚抱住，垂眸看他，“怎么了？” 第80章 从未停止成长的小夫郎 陆鸢和他说刚刚的事，“香兰婶说他们不跟我们一起吃，她要和大河叔在灶房吃……” 虽然他知道香兰婶他们都是萧戾买回来的人，但是来京城的路上他们也没有这样过啊！ 萧戾知道他不习惯的点是什么，无非是没有使唤奴仆的习惯。 或者说，除了沈从舟和他自己，其余人其实都并没有明显的等级观念。 毕竟之前基本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忙忙碌碌又一天的平头百姓，骤然之间让他们将自己的位置放得比他人高，他们不习惯也正常。 萧戾也不觉得他们需要将心态转变成那样，不过不需要归不需要，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他揽着小夫郎的肩膀往外走，同时将解决之法告诉他，“今日我们才住进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一顿是应该的。 不过鸢儿，如果以后我们家中的人越来越多，难不成每一个都要与我们同桌而食吗？ 香兰婶他们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道的规矩只会比我们多，我们听听看，能用的就用，不能用的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来。 就像她说要去灶房吃一样，实际上我们吃的都是同样的饭菜。 她不习惯与主家同桌而食，你又不希望她们单独留在灶房吃，那有没有什么折中的方法呢？” “人多了桌子也坐不下那么多人的”，陆鸢心里逐渐接受了他说的，开始跟着他的思路走，“让香兰婶他们在我们旁边单独一桌？就像住客栈的时候？” “鸢儿这不就想到了。”萧戾欣赏地看着自己一点就透的小夫郎。 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陆鸢看到了自己笑容灿烂的模样，克制地收敛了笑，“我去和香兰婶说！” 说完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着，跑得飞快，跟身后有人追他一样。 萧戾眼神带笑地望着他的背影，而后慢慢往前院的堂屋走去。 不同于大多数这时候用的八仙桌，这个宅子基本上都是圆桌，堂屋的这个尤其大。 萧戾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余青山带着点骄傲地说道：“这宅子所用的木材，都是师叔伯们从小青山挑最好的运来的。 到老道这一辈的时候，已经用不上我们盖房子，不过水井是我们挖的，桌椅板凳柜子床之类的，都是师兄弟们亲手去挑木头做的。 诸位善人日后有什么要木工活的话，可以上青山观去找人。” 说着他皱了下眉，一副想起什么的样子，“不仅仅是木工活，像看病救人、打铁锅、补铁锅之类的，观中都有人会做。” 众人：！！！ 宝哥儿最是捧场，不仅鼓掌，夸夸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哗哗往外冒，“哇！好厉害啊！” 大人还有可能说的是恭维之话，可从小孩口中说出来的往往要真诚太多 余青山心里十分受用，慈祥地看着小家伙夸回去，“宝哥儿也厉害。” 萧戾坐下后，陆鸢与香兰婶他们姗姗来迟。 大圆桌还有几个空位与三副还没人用的碗筷，显然是他们的。 香兰婶欲言又止，陆鸢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萧戾。 看了他一眼，萧戾接收到他的意思，对着香兰婶二人说道：“坐吧。” “哎！好！”香兰婶敢反驳一下陆鸢的意思，却轻易不会反驳萧戾。 等二人坐下后，大伙才开始动筷。 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家都是边吃边聊，等所有人吃饱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这么高兴的日子，也没有会舍不得那点灯油和蜡烛。 晚上从空间出来躺在床上的时候，陆鸢都还兴奋得睡不着。 他侧躺面对着萧戾，伸手轻轻戳了戳他，“萧四，你说庄子这么大，我们种什么好？” 可能是最近种田太轻松了，他并没有想起空间与外面的不同。 空间里有萧戾在末世前后收集的各种机器，种田几乎只要有眼睛和手就行。 而外面则不同，从翻地到播种再到除虫什么的，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 如果可以，萧戾甚至觉得可以把全部田地租出去，宅子里的菜地都种上，就够他们这些人吃的了。 不过这显然不行，不说其他人放不下种地的事，看小夫郎就知道了，自己要说不种东西，他一定第一个追问并且试图让自己改变主意。 对此，萧戾不打算做无用功，翻了个身同样面对着他，“可以种红薯、土豆还有玉米。” 陆鸢：！！！ 在空间里的时候，萧戾拿过这些东西煮给他加餐，因此他并不陌生。 甚至空间里还有陆鸢单独种的几亩地，就是种的这些。 他听萧戾说过这三种东西有多高产，虽然还没有见过，但是他对此却深信不疑。 “那我们种出来是不是就卖这些东西？”陆鸢一副小财迷的样子，看得萧戾不禁勾了勾唇角。 他捏了捏小夫郎的脸后，反问道：“鸢儿说是粮食贵还是粮食种子贵？” “那肯定是种子更贵！”这都不需要犹豫的，陆鸢直接脱口而出，然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卖粮食卖种子吗？可是……” 说着他皱了下眉，“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好，别人不知道啊！人家会信我们说的吗？到时候卖不出去怎么办？” “我们可以卖给一个绝对不会拒绝的人。”萧戾玩一样地戳着他的脸，“青山道长的师父不是在当国师吗？到时候我们让他帮忙卖给皇帝，鸢儿觉得怎么样？” 陆鸢：？？？ 陆鸢：！！！ 陆鸢觉得他胆大包天！ 小哥儿双眼瞪大，一副“你怎么敢”的样子看着他，“你、你你你，你就不怕皇上不给银子吗？” 那可是皇上啊！他们只是平头百姓，虽说萧四有个秀才之名，但他可听沈先生说过，这京城多得是当不上官的举人。 举人都这样了，秀才还能好到哪里去？再说那可是皇上啊！全天底下最大的人！怎么可能把秀才放在眼里啊！ “这不是有青山道长的师父在吗？”在他看来是大事，可萧戾却觉得并不难。 抛开能力不谈，当今天子确实是个仁政爱民的好皇帝；国师也是个能够可以舍己为人的国师，再加上还有个余青山在，哪怕他们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们只怕都会想方设法弄下来。 红薯、土豆、玉米都是收获快且高产的品种，只要全国推广开来，在剧情灾荒来临的时候不说一点事没有，起码也能挽救不少人命与损失。 他救不了天下，可有人想要救天下，他不打算直接参与进去，不过为那些心怀天下之人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还是可以的。 陆鸢没考虑过那么深的事，他的眼界还不足以支撑他想得那么有深度，他想的只有自己一家人当下的生活。 可情绪是会传递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一个你极其信任依赖的人，那就更容易被影响了。 “那……那我们就卖种子好了！”陆鸢语气从一开始的略有迟疑，最后变得十分肯定。 卖给皇上，其实…… 其实也没什么的，就…… 就当皇上是个普通人好了！反正皇上也要吃粮食的，跟他们也没有不一样。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好。”萧戾将他抱进怀里，想哄他睡觉，被他嫌热给推开了。 “用完就扔的吗？”萧戾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鸢儿可真是让人难过啊！” 上当多了，陆鸢都长脑子了，白了他一眼，翻个身背对着他，“你好烦人啊！不理你了，我要睡了。” 说完他还故意打了几声呼噜装睡，可爱得不行。 萧戾也没戳穿他，手轻抚着他的脑袋。 陆鸢本来只是装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没一会就真的睡着了。 往屋子里多放了一盆冰后，萧戾才从小夫郎身后将其拥进怀里，合上眼开始睡觉。 当然，这次是真的睡觉。 毕竟就算是灵魂不会累，也不能一直奴役它是不是？所以偶尔还是要休息一下的。 次日，沈从舟才在无恙小道长带路下从青山观来到庄子上。 萧戾正好吃完早饭，问他吃了没有，他说吃了，便带他去了自己的书房。 除了一张圆桌和几把圆凳，书房里暂时还没有其他东西，不过二人谁都没有在意。 相对坐下后，沈从舟开始汇报京城之行，“铺子买在北区，那边靠近各大书院，周朝住的大多是读书人。 新铺子和南安书肆一样，都是带院子的，不过前后要比南安书肆一倍有余，花了八千两买下的。 宅子看了好几个，都是在东区，那边离皇城近，大多都是大官的府邸。 其中最符合公子要求的的宅子是最便宜的，牙行要价三万两，瞧着有些破旧，是个四进的宅子，但是要比寻常的四进宅子更大。 不过因为那个宅子之前住的是大贪官，被人一夜之间血洗满门，此后还传出闹鬼传闻，所以便空置了十多年都没人买。 ……” 对此，无神论的萧戾觉得都不是事，“就它吧。” “是，公子。”沈从舟已经习惯了他的行事作风，因此也没意外，拿了他给的三万两银票，又接着去忙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萧戾提了在庄子里种土豆、红薯和玉米的事。 粮食是一家的重中之重，最后经过一番讨论，由萧树根拍案定板，“听戾儿的，戾儿总不会害自家人！” 唯有余青山听得心中激动不已，饭后便单独找了他。 第81章 佃农 余青山要说的不是别的，正是种红薯、土豆和玉米的事，“青山观还有两个庄子，萧公子你看可否匀一些种子给老道？ 当然，老道并非是白要的，老道买，萧公子您看多少银子合适？” “种子可以给你，也不收你银票，不过有件事需要你”，萧戾说着顿了下，“师父帮个忙。” “不知是何事？”余青山并未立刻答应。 如果是要他帮忙，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他师父的主他做不了，也不敢做。 “把银票换成金银。”说话的同时，萧戾从空间取出银票。 余青山眼里掠过一抹惊讶，没想到他会在自己面前施展隔空取物的手段。 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神仙手段还是在时空乱流里，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他仍旧为之震惊。 “咚咚——” 看他走神，萧戾屈指轻轻敲了下桌子。 他回神，面上难得有几分羞赧，“让萧公子见笑了，这件事老道可以替师父答应先答应下来。” 以师父如今的身份，不过一句话的事，相信师父不会拒绝的吧？ 毕竟这次什么都不用付出，只是帮忙将银票换成金银，就能得到两个庄子的种子，怎么看都是他们青山观占了大便宜。 若萧公子所言属实，那三种粮食都有那么大的产量，推广开来不知道能让多少百姓填饱肚子。 哪怕是天灾人祸再次降临，只要各地的粮仓都是满的，总能让更多人度过那段艰难的日子，大周也不至于重蹈覆辙。 萧戾将银票推给他，加起来有三四十万两之多。 大头都是之前他给的“伙食费”，有两万两那样是南安书肆之前的进账。 显然，余青山也知道这些银票大部分之前是属于自己的，点点头神色自然地将其收起来。 为了能早日拿到种子，当天晚上余青山就连夜离开了。 他们入住田庄的第三天，佃了田地的百姓才收到消息，全都一窝蜂涌来了宅子这里。 萧树根等人都不擅长应付这么多人，林清倒是可以。 不过他是个哥儿，还是个寡夫，来的基本都是汉子，他不好出面，最后还是萧戾带着陆鸢去见了来的人。 他们刚从后面走到堂屋那里的小门，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众人的说话声。 “青山观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庄子突然说卖就卖了呢？” “道长们说庄子的东家是个好人，不会随意压榨佃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应该是真的吧？道长们从来没骗过我们，这些年把田地便宜佃给我们，就算是假的，我们也怪不了人家道长啊！” “你说得是，道理大伙都明白，可谁不担心新东家涨租子？大伙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好不容易这几年好过一点了，要是突然又变回以前的日子，这可如何是好？” “谁家不是这样？一会见了新东家，大伙都好好说话，希望新东家真的和道长所说的一样。” “唉！只能这样了！” …… 堂屋后面，萧戾与陆鸢对视一眼，见小夫郎面有忧色，牵着他的手捏了捏，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安抚道：“鸢儿不怕，有为夫在，我会保护你的。” 陆鸢自然知道他会保护自己，可自己担心的是他，“他们好像好多人，我们要不要叫上三叔和大河叔啊？” 在村子里的时候，尽管他不太合群，可该知道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在他还小的时候，隔壁就有个地主因为涨租子的事差点出事。 那地主其实没想涨租子，只不过是有人以讹传讹，最后一传十，十传百，佃了那个地主田地的佃农就着急上门去讨说法了。 当时可能也和这般差不多，佃农们压根就不听地主的解释，你推我挤的，最后那个地主摔倒在地，差点被人挤人给踩死。 里面人那么多，他们却只有两个人，要是那些佃农也推搡他们，他们很可能会摔倒。 要是后面还人挤人的话，他们很容易出事的。 萧戾自身实力强大，因而并不担心这种问题，不过小夫郎不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 心里一暖，他轻轻颔首，“那鸢儿去叫三叔和大河叔好不好？我先进去看看，稍有不对我就跑好不好？” “那你一定要小心！”陆鸢抱了他一下，然后才转身去叫人。 等他身影看不到了，萧戾眼中的笑意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走进前院的堂屋。 本来吵吵嚷嚷的堂屋，在他出现时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萧戾目光四下一扫，看着那一张张黝黑沧桑的脸，他神色自若地找了把椅子坐下，而后抬头看向他们，“听说各位想见我？” 众人点点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看起来五十左右的汉子站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才说话，“您就是庄子的新东家吧？” 萧戾点头，“是。” “东家好，我们都是庄子上的佃农，我们听说庄子换了新东家，来认认人，再顺便问一下……”张大牛神色紧张地看着他，“租子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收法吗？” 青山观把田地佃给他们，收成先交赋税，剩下的他们和青山观七三分。 他们七分，青山观三分。 别的庄子情况好一点的，收成东家要走了六分，佃农四分，赋税还要他们自己交。 要是遇到黑心的东家，不仅赋税要他们自己交，收成东家要七分、八分、九分的都有，剩下那点收成，佃农交了赋税还不够口粮。 哪怕这样，他们也不得不佃那些庄子的田地来种，不然连那点口粮都没有。 可要是遇到收成不好的年头，交了赋税可能什么都不剩不说，那些黑心的东家还会让他们倒贴粮食，不然来年就不把田地佃给他们了。 一个是忍饥挨饿可来年还有希望，一个却是连希望都没了，所以哪怕知道很可能会饿死，很多人也只能咬咬牙将粮食交给东家。 他们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他们不要七三分了，对半分甚至交了赋税东家六七分，他们四三分都好啊。 关于租子的事，余青山和萧戾提过，对此他没有太大的意见，不过…… “租子可以不变，不过有个要求。”说话的时候，萧戾动用了精神力，能够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他的话，“做得到，庄子的田地就继续佃给你们，做不到的话…… 那就好聚好散。” 第82章 租子不变的要求 闻言，众人还来不及高兴，又全部心都提了起来。 张大牛看了看其余人，然后才惴惴不安第问道：“东家您说，是什么要求？” “种什么由我来决定，种子也是我来出。”这件事萧戾早就想好了，“你们只要负责按照我给的方法去做就行。” “这……东家能让我们回去好好想想吗？”张大牛虽说是一家之主，但这样的事情其实他也不好一个人决定。 其余人也不例外，一个个都提出要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 唯有一个三十左右的强壮汉子与众不同，他第一个答应下来，“东家您的要求我可以做到，不过我可不可以知道您想种什么呢？” 张大牛看到他愣了下，张口想说什么，最后又合上了嘴，什么都没说。 提出这个要求，萧戾就想过他们会问这些问题，反应平静地轻轻颔首，“可以，我要种的有三种粮食，分别名为红薯、土豆还有玉米。 红薯四到五个月可以成熟，亩产量在三十石到七十石；红薯除了成熟的时候可以吃，本身红薯叶人也可以吃，多余的红薯藤还可以用来喂牲畜。 土豆的话两到三个月可以成熟，最长四五个月，亩产量在十七石到六十石，我要你们种的是最快收获的那种。 玉米亩产量在五石到十六石，三个月左右可以成熟，人可以吃，也可以用来喂牲畜。” 一开始，众人还一头雾水，听到他说产量和成熟需要的时间后…… 众人：！！！ 那个汉子一脸激动，“东家您说的都是真的吗？红薯和土豆一亩真的能有那么多收成吗？” 至于玉米，听起来和粮食差不多的收成，直接被张石头给忽略了。 毕竟在红薯和土豆面前，那点收成都不算什么。 萧戾点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真的，还有什么要问的？” “东家，我想种土豆可以吗？”张石头激动得脸都红了，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期待与紧张，生怕他会拒绝。 “可以。”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他扫了眼其余人，“各位有什么要问的，也可以提出来。” 这种一堆人上门的事，最好能够一次解决，免得再来一次。 有那个时间浪费，他不如去陪小夫郎读书写字，再抓抓宝哥儿练字。 有了张大牛和张石头打头阵，其余人胆子似乎大了不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开始说话。 因为精神力强大的原因，萧戾其实能听得清他们每个人说了什么，不过…… “别急，一个个来。”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见状，有眼色的很快安静下来，没眼色的也在他人的提醒下慢慢安静。 陆鸢和萧老三他们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众人安静的模样，不由地一头雾水。 刚刚他们还听到吵吵嚷嚷的，怎么就几步路的功夫，一个个都没声了？ 他们的出现打破了安静，众人很快一个个按照距离进行提问，基本上都是与自家有关的，与张石头的问题大同小异。 回答了几个之后，萧戾就阻止了准备开口的人，漆黑冰冷的双眸扫过众人，“同样的问题不必再问，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种什么可以自己选，选好了报到庄头那里，由庄头统一报给我，我会按照你们佃的田地大小来分配种子。” “东家，我们……”张大牛支支吾吾了一阵，“我们庄子没有庄头。” 闻言，别说萧戾，就是萧老三他们都愣了下。 一般庄子上都会有一个庄头，可能是庄子东家派来的，也可能是直接从佃农里选出来的，负责在东家与佃农之间传话、监督等等。 这几乎是墨守成规的事，余青山并未提过庄头的事，萧戾便以为这个庄子是有庄头的。 眼下听他们说没有庄头，他手指在桌上轻点了几下，“那以往你们是怎么和青山观联系的？有事就全都跑道观去？” 这略显嫌弃的语气，即便是众人不想承认，也只能承认：新东家对他们一起上门之事很是嫌弃。 “是这样的，不过我们不是去青山观，而是来这里，基本隔几天就有道长来这边看看。”张大牛脸色讪讪。 道长们都很好说话，不像其他庄子的东家，恨不得要他们这些佃农干完全部的活，不然就不把田地佃给他们。 萧戾：“……”果然还是人多好办事。 据余青山所说，青山观有百余口人，是他们的十多倍，即便是每天轮流派人盯着这事，也得轮上三个多月。 他们家全部加起来十口人，除开经常被自己派出去干活的沈从舟，再把女人和哥儿撇去，他们家能用的也才四个人，这其中也包括自己。 萧戾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这些小事上，直接点了牛大河当庄头，“以后他就是庄头，有什么我会让他去通知你们，你们有什么事私底下先商议好，然后派几个人来找庄头说就可以了。” “知道了东家。”众人纷纷应声，然后齐刷刷地看向牛大河打量他。 “我叫牛大河，大伙以后有什么找我就好。”在大户人家做管事的时候，牛大河底下也管家好几十人，眼下这里虽然人多了不少，可他绝对不会公子对自己的信任的！ 佃农们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打了不少补丁，也是方便干活的短打。 而牛大河虽然也是穿着短打，但是全身上下不见一个补丁，布料也是极好的细棉布。 他们身上的短打，好一点的是棉麻布、细麻布做的，差点的甚至是粗麻布做的，穿在身上能把皮肉都给磨蹭破。 人家还是东家家里的下人，过得比他们还体面，说不羡慕是假的。 众人羡慕地看着他，参差不齐地说道：“牛庄头好。” “大伙好”，牛大河主动揽下与众人沟通的活，没多久就请示了萧戾，然后去看看佃农们如今种的粮食长势如何。 萧戾几人则回了自己的院子，然后他盯着两个小哥儿读书，留下练字任务后，就去院子外面跟萧老三他们一起翻地种菜去了。 第83章 翻地种菜 没多久，其余人也来了，打水的打水的，捡草的捡草…… 萧戾力气大，干了没多久，他就让萧树根去旁边地里除草，又让萧老三去打水，翻地这活则留给自己。 林草则负责捡草，这活需要长时间弯腰，他们都没让李金花做，只让她拿葫芦瓢往翻好的地浇水。 没多久林清也出来了，他自己看了会，然后拿了木桶和萧老三一起打水。 萧戾看了眼，倒是没阻止他，不过在他提了五六桶水后，便让他停下了。 在林清皱眉想说什么时候，他先解释道：“小爹爹，不是不让你干，是有个细致活需要你。” “是什么事？”相处也有半年多了，林清哪里会不知道他是在体贴自己，也没推辞。 别人家想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如何能轻易辜负呢？ 萧戾将种子拿出来，告诉他每种大概撒多密，等他记住后，便让他去撒种子了。 都是些生菜、白菜、茼蒿菜之类的种子，都很轻，撒种子的时候确实需要点耐心慢慢撒，才能撒均匀。 尽管翻地是其中最要力气的，可进度最快的也是翻地的萧戾。 等把已经除草的地都翻了，他去灶房拎了晾凉的茶水出来还有几个碗出来，“天热，先喝点水吧歇会再干吧。” “好好好，就来。”萧树根应得快，不过手里的活却一点也没停下的意思。 李金花一碗茶水端过去给他，没好气地说道：“戾儿让你歇你就歇着，一把老骨头了，还逞什么能。” 在萧戾的影响下，大家或多或少心态上都有了些改变。 尤其是和萧戾相处得比较多的李金花，更是深受影响，觉得人老了就该服老，这样身子骨才能挺更久，看到他们的重孙长大都不是没可能。 “你这老婆子！”萧树根从她手里接过茶水，灌了一大碗下肚，这才笑呵呵地解释，“我多干点，戾儿不就少干点了？” 李金花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可别拿戾儿来说事，我还不知道你？行了，歇会再干，累垮了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接过空碗，她又问：“还喝吗？” 萧树根咂吧了下嘴，点头，“这茶水喝下去感觉人都精神了不少，再给我来一碗吧！” “行！”李金花又去给他倒了一碗，等他喝完了，自己才用他用过的碗倒水来喝。 一旁，萧戾看着老两口这无形的“秀恩爱”，突然有点想念自己香香软软的小夫郎了，哪怕他们才分开。 大抵人类都有同样的通病，不管在哪个朝代，看到别人秀恩爱的时候，都难免想到另一半。 当然，没有另一半的另说。 至于老头所说的这茶水喝了精神不少，那自然是因为其中一半都是灵泉水。 将近一年的时间，萧戾慢慢将家里给家里人喝的灵泉水浓度提高，今天是第一次一比一稀释灵泉水的。 显然，即便之前喝了不少灵泉水，哪怕是一比一稀释过的灵泉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依旧让他们感觉明显。 林清本来不渴，也是因为觉得喝了一碗茶水整个人好像都舒服了不少，这才又喝了一碗。 萧老三两口子也不例外，林草倒是还好，慢慢喝，而萧老三…… 喝了一碗茶水后嫌萧戾拿的碗太小，自己去灶房拿了个海碗出来，那“咕噜咕噜”的样子，跟牛喝水一样。 林草看得无奈，最后叹了口气，拉着他的手提醒他，“你慢点喝，当心呛着了。” “哎！好！”对于夫郎的话，老婆奴萧老三向来是言听计从的，不过…… 比起刚刚牛喝水的架势，其实也就收敛了一点，看得林草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慢点喝！” “哦……”这语气，多少有些不情不愿了。 不过即便不情不愿，萧老三还是乖乖造作，喝完后后还把空了的海碗给他看，“草哥儿，我喝完了。” “那你去干活吧！”林草十分无情地打发他去干活了。 萧老三半点也没不乐意，高高兴兴去给他爹除草去了。 对此，萧戾也就是更想小夫郎而已，旁边的林清瞧着倒是有些像是走了会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秘密，萧戾无意中看到，目光很快就移开。 歇了会，众人陆陆续续又继续干活了。 萧老三加入一起除草，加上萧戾刻意放慢了速度，两边的进度倒是刚好好。 不过少了个人打水，林草便去了，偶尔林清也会跟他换一下。 因为有萧戾这个超乎寻常的劳力在，所以天擦黑的时候，本来空着的菜地都种上了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各类蔬菜瓜果、葱姜蒜等等。 总之空间里有的种子，但凡能用来下厨的，萧戾都拿了一点出来。 当然，还有很多种不下，而且他选的都是比较快可以摘来吃的。 陆鸢和宝哥儿蔫儿吧唧地练了一天字，才把任务给完成，手牵手出来看到那些已经翻好撒了种子的地时，两脸震惊。 两小哥儿：！！！ 这么大一片地方，他们竟然一天就全部弄好了？ 一行人已经收工，萧戾走到他们跟前，用不算太干净地手捏了捏二人的脸蛋，声音带笑地问道：“回神了。” 宝哥儿反应最快，拍掉他的手吱哇乱叫，“四哥坏！四哥手脏脏！不可以摸宝儿！”顿了下，他仰着脑袋控诉，“也不可以摸四哥么！” 宝哥儿的生日和萧戾其实没差几天，小家伙是八月中旬的时候出生的，萧戾则是七月底。 如今已经六月下旬，距离七月底和八月中旬都不远了。 小家伙快四岁了，口齿清楚不说，大概是听得多了，小嘴巴巴那个道理一阵一阵的。 被“指责”的当事人还没怎么样，一旁的漂亮小哥儿先红了脸，捂着小家伙的嘴，欲盖弥彰地说道：“宝儿看错了，你四哥没有摸我，哥么带你去洗脸。” 还没说完他就抱起小哥儿开始转身，生怕让人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 萧戾低声笑着，旁边的长辈都是宠溺地看着他们三个小的。 次日清晨，在陆鸢还在熟睡的时候，萧戾骑马上了小青山。 第84章 七月二十七生辰 青山观。 萧戾将余青山准备的金银收进空间，然后将答应给他的种子取出来。 看着堆满一个屋子的、与众不同的种子，余青山眼里都是高兴。 “老道本打算带着师兄弟把东西送去庄子上，没想到萧公子就来了。” “顺路罢了。”说着，萧戾去了旁边的空屋子，又放了一个屋子的种子出来，“这些应该够你种了，一会的暂时放在你这里，傍晚前我会来运走。” 对此，余青山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知道他是掩人耳目，“萧公子尽管放，放多久都可以，观中如今空屋子还有不少。” “不用麻烦。”萧戾很快解决完这件事，顺便提醒了他一下堆肥的事，然后就又下山去了。 回去后，他就通知了牛大河，让牛大河把佃农都叫来，告诉他们堆肥之法，等超过半数人记住之后，才让他们后天来领种子。 吃了午食过后，萧戾就带着牛大河和沈从舟，分别驾着马车上小青山去运种子。 二人也没问他这些种子从哪里来，跟他来回运了三趟，才终于把东西运完。 回去后，他又教二人一亩田地分类多少种子，让他们明天去给佃农分种子。 萧树根等人都没见过这些东西，一个个也凑了过来，还主动提出明天一起帮忙。 对此萧戾并未拒绝，只是让沈从舟明日从旁看着点。 晚上，陆鸢难得没有催他进空间种地，而是愁容满面地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看起来烦得不行。 萧戾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干什么呢这是？” 这故意那么大声的，是又想打什么主意呢？ 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陆鸢才微微噘着嘴说道：“我们成亲快一年了。” “嗯，然后呢？”萧戾明知故问，然后他就被小夫郎气得打了两下。 “你好讨厌啊！”陆鸢鼓着脸，手上压根没用什么力道，连给他挠痒痒都算不上，那小眼神委屈得不行。 萧戾知道他想要孩子，不过这种事也不是想想就可以的，“这不能怪我吧？” “就怪你！”陆鸢双手抱胸，奶凶奶凶地瞪着他，“你都不盼着孩子的，他怎么会来？来了你都不喜欢他的！” 萧戾：“……”自己可真冤枉。 看他那模样，陆鸢就知道他不信，气得又打了他两下，“这是真的！今天我和宝哥儿在庄子上玩的时候，看到一些老人家是这么说的。” 他低下头，情绪突然有些低落，“那些老人家说，以前庄子上就有一户人家，因为养不起孩子，所以就一直说过两年再要孩子，等后来那户人家日子好过了，怎么求都不来孩子了。 你和他们一样！你现在也不想要孩子，要是以后我们也要不到孩子怎么办？” 陆鸢抬起头，精致漂亮的小脸已经隐隐有了要哭的迹象，“萧戾，我们早点要孩子好不好？” 除了在做某些事的时候，萧戾真不太舍得看着他哭了。 叹了口气，他把小夫郎抱在怀里，妥协道：“好，我们争取今年要上孩子好不好？” “嗯……”如愿以偿，陆鸢在他怀里偷偷露出了狡黠的笑来。 自己也是慢慢发现的，他越来越对自己的眼泪没有抵抗力，不过自己一般不会用眼泪达成什么目的。 当然，偶尔不算。 像要孩子这种分歧那么大的事，自己可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的！ 为了孩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萧戾可谓是夜夜笙歌。 好在他本身身体就比普通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又有灵泉水补充精力，空间还有那么多补药可以嚯嚯，不然…… 想不虚都不行。 不过孩子的事暂时还没醒，反而是萧戾的十九岁生辰先到了。 七月二十七。 这天一大早，萧家上下就开始忙碌起来，余青山和玄空、无恙也来了。 而萧戾则被小夫郎给限制待在院子里，不能去前院。 等他被允许去前院的时候，已经是吃午食的时候了。 堂屋里，两张大圆桌上摆满了菜，还有之前萧戾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一些白酒、葡萄酒。 陆鸢过去拉着他的手，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抬头看着他，“萧戾，生辰快乐，我和奶奶一起给你煮了长寿面。” “鸢儿这么厉害呢？”萧戾十分捧场，坐下后尝了一口长寿面。 “怎么样？”陆鸢期待地看着他。 “好吃。”萧戾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辛苦鸢儿了。” 跟他在一起，陆鸢脸皮见长，难得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不辛苦不辛苦，奶奶才辛苦。” “嗯，奶奶也辛苦了。”萧戾看向李金花，“谢谢奶奶。” “一家人谢什么！”李金花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而且今天这桌菜，大伙都出了力，哪里有什么辛苦的。” 比起以前在村子里的日子，如今可谓是掉进福窝窝了，做顿饭算什么。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顺便再祝他生辰愉快。 萧戾一一谢过众人的道贺，然后才招呼众人开动。 因为只是普通的十九岁的生辰，所以并没有特别隆重，除了饭菜比平时更丰盛一些，酒水也不限量外，其实与平时差不多。 不对，还有长寿面。 萧戾没去动酒水，在小夫郎期待的目光下把长寿面全部吃完，这才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很好吃。” 陆鸢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也压低了声音跟他说悄悄话，“我学会怎么做长寿面了，等明年我可以自己给你做了！” 本来他是想自己来的，不过他不会，最后奶奶帮忙一起做的。 好在他已经学会了。 被人放在心上，不管再过多久萧戾仍然会为之心动。 他轻轻“嗯”了声，“谢谢夫郎，等夫郎生辰的时候，我也给夫郎做长寿面。” 陆鸢：！！！ 陆鸢其实没想过自己生辰的事情，没嫁给萧戾的时候，在陆家他和小爹爹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生辰当天不会吃长寿面，煮一个鸡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陆家的鸡蛋根本轮不到他们父子，他们要吃鸡蛋只能自己买，一文钱两个。 也只有生辰的时候，他们才舍得花那个银钱。 看着小夫郎眼睛突然蒙上一层水雾，萧戾心头一片柔软，“这么感动吗？” 当然，小夫郎是不是感动他一清二楚。 说话的时候，萧戾往陆鸢手里塞了一颗小小的金元宝。 低头一看，陆鸢哪里还顾得上沉湎过去，眼睛都快发光了。 他看了眼其他人，见大伙正在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赶紧把金元宝塞进自己的荷包里去。 其实他如今并不缺银子，甚至京城里新买的宅子萧戾都让沈从舟写的他名字，还拿去官府换成红契才给他的。 不过对于小财迷来说，银子金子是永远不嫌多的，而萧戾喜欢看他每次得到金银时惊喜的模样，时不时便会给他塞点银子金子让他高兴。 收好金子后，陆鸢还用手在荷包上轻轻压了一下，才笑着端起碗，殷勤地给他夹菜，“你吃菜呀！” 看着自己已经快冒尖的碗，萧戾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半是无奈地点点头，“好，我吃菜，鸢儿自己也吃。” “嗯嗯嗯！”陆鸢敷衍地点点头，依旧热衷于给他夹菜。 萧戾挑了下眉，倒也没拒绝他夹过来的菜，来者不拒全吃掉了。 平时大伙可能不一定会注意到他们，可今天毕竟一个是寿星公，一个是寿星公的夫郎，难免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一看不就看到小两口黏黏糊糊的模样了，大伙心照不宣地笑笑，然后全当没看见。 全场真没看见的，只有还是个小孩子的宝哥儿，以及半大不小的无恙小道长。 萧戾生日后没多久，就是宝哥儿的生日，恰好是在八月十五中秋那天。 不过这个时代一般不主张给小孩子过生辰，说是怕孩子压不住福气。 因此宝哥儿生辰那天，并没有邀请谁来做客，除了李金花给小家伙多做了一碗长寿面外，吃的和平时都一样。 不过早上起来的时候，大伙都给小家伙塞了点零嘴或者小玩意。 陆鸢给宝哥儿的是一身新衣裳，他自己做的。 萧戾给小家伙的则是一个银手镯，比之前买的那个要大一点。 宝哥儿很喜欢他们送的东西，当时就让萧戾帮他戴上银手镯，又穿上新衣裳出门找新认识的朋友玩。 距离他们庄子不算太远的地方，零零散散住着几户人家，他们既是庄子上的佃农，如今也是长工。 平日里他们就负责打理一下庄子，萧家这边有需要就会让他们上门。 那几户人家里面有几个跟宝哥儿差不多大的小孩，小家伙发现后就让萧戾带他去找人家交朋友，之后熟悉了就不用萧戾带了。 看着小家伙渐行渐远的背影，陆鸢眼里的宠溺都快压不住了，“宝哥儿真可爱啊！” “嗯，可爱。”说这话的时候，萧戾看着的是他。 收回目光时，陆鸢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满是自己的深邃眼眸里，心跳骤然乱了一瞬间。 他脸颊发烫地微微低头，“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鸢儿好看。”萧戾向来直白，此时也不例外。 闻言，陆鸢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不过却十分口是心非，“油嘴滑舌！” 说完他就提着衣摆跑开了，背对着他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不再掩饰。 萧戾摇摇头跟上去。 中秋在这个时代同样也是一个大的节日，不仅要请祖宗回家吃饭，晚上还要拜月亮。 往年萧家就是简简单单的饭菜和一些瓜果，今年却多了各种口味和形状的月饼。 有部分是萧戾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有部分是萧戾带着家里人一起做出来的。 因为是头一次做这种“点心”，所以家里人全都热情高涨，最后做出来的月饼非常之多。 林清一直在跟着余青山学医，知道萧戾要上青山观的时候，他拿了自己亲手做的月饼，也跟着上了马车。 陆鸢为了偷个懒不练字，软磨硬泡也跟着一起去了。 留下了自家人吃的，剩下的东西还有不少，最后是分给了佃农。 不过佃农人多，每个人到手也就一个，回去和家里人分了其实也就尝个味。 即便是这样，佃农们收到月饼时也无比开心。 佃农的日子比普通农户还不好过，点心之类的东西一年到头都舍不得买一次。 此刻收到这光是闻起来就香甜诱人的月饼，他们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萧戾等人从青山观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领了月饼离开的佃农们。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佃农们都知道这位年轻的东家瞧着不好接近，其实人非常好。 “东家回来了。” “东家中秋好啊！” “东家。” “东家……” 刚开始的时候，萧戾还会应两声，后来人太多了，干脆只是点点头以示回应。 好在没一会就到家了。 晚上请祖宗吃饭的时候，陆鸢依旧和除夕夜一样，求祖宗保佑孩子的事，然后晚上就被压在床上折腾了一宿。 中秋之后，庄子开始忙碌起来，引水湿润田地，然后犁田，育种等等的。 发现庄子上还是主要依靠人力来犁田的时候，萧戾让牛大河去买了十多头牛回来，然后让佃农们轮流饲养，同时他们可以让牛去犁田、拉东西等等。 第85章 单独约会 九月初八，陆鸢生辰。 去年这个时候，萧戾才刚刚穿进这个世界没多久，跟他还不熟悉，所以并不知道他的生辰。 这时候他知道了，便婉拒了家里人为小夫郎过生辰的好意，带着小夫郎进城去了。 给他们驾车的是沈从舟，顺便充当导游。 不过比起去玩，陆鸢对他们在城里的宅子更好奇，最后还是先去看了宅子。 不过他们刚到东区路就堵住了，前头吵吵嚷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从舟下马车打听了一番，很快回来，“公子，今日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嫁人的日子，附近的百姓都来看热闹了，我们是退回去还是？” 萧戾还没说话，陆鸢已经好奇地趴到窗口那里去了，“丞相府的大小姐嫁人？” “是”，沈从舟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听附近的百姓说，说是嫁给四皇子，要当皇子妃了。” “皇子妃！”陆鸢小小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看向萧戾，小声嘀咕道：“陆有福之前不是说要当皇子妃吗？也不知道她现在和那个皇子怎么样了。” 萧戾下巴朝外面点了点，“鸢儿看看就知道了。” “嗯？”陆鸢一脸疑惑地往外面看去，然后…… 然后他就看到穿着红色吉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周煜呈。 他：？？？ 他：！！！ 陆有福之前跟着的那个皇子！ 他错愕地瞪大双眼，猛地放下帘子坐了回来，整个人都趴在了萧戾的怀里，“他没有娶陆有福，那陆有福现在还跟着他吗？” “鸢儿很在意吗？”萧戾轻轻拍着他的背。 陆鸢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就是有点担心，担心陆有福就算当不上皇子妃，也有皇子庇护，她要是知道我们来了京城，不知道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很显然，在陆鸢的世界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陆有福可能已经没了。 萧戾也不打算告诉他，“不会的，她以前有过婚约，她要是不想这件事被人知道，就不会主动来找我们麻烦，不然被人发现，必定会好奇她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其实要是女主没有死，又刚好来了京城，同时知道他们也在这里，九成九会找他们麻烦。 不过她不是死了吗？ 闻言，陆鸢逐渐放松下来，“好像是哦！” 萧戾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时半会我们应该看不了宅子了，晚一点再来好吗？” “算啦！”陆鸢也不是非看不可，“下次再看也行，我们去玩吧！” “好。”掀开马车帘子，萧戾跟沈从舟说了一下退回去的事，收回目光时扫了眼正春风得意周煜呈，眼里闪过杀意。 对方派人杀他的事，自己一直没找机会去报复回去，这次遇见，要不要做点什么呢？ 马车原路返回去了北区，那边出了城有不少景色不错的山林，这也是为什么书院大多在那边的缘故。 如今是九月，沈从舟带他们去的是一座矮山，入目可及的都是各种颜色的菊花，就连风都是带着香味的。 陆鸢是第一次看到漫山遍野的菊花，拉着萧戾就忍不住往山上走，“这么多菊花，也不知道能不能摘。” 闻言，萧戾不由地想到了一个喝的：菊花茶。 果不其然，小哥儿下一句就是，“小爹爹说菊花茶下火，正打算让大河叔去买点回去煮来喝，要是这里的菊花能摘，就不用花那个银子了。” 萧戾哭笑不得地看着勤俭持家的小夫郎，“这里的菊花都是观赏性菊花，和小爹爹说的菊花并非同一种。” 陆鸢一脸懵地“啊”了声，“都是菊花不是吗？” 长得都差不多，还都是菊花，不是同一种就不能吃了？ “这些菊花……”萧戾斟酌了一些用词，“比较苦，有些还微毒，所以都是用来看的。” 陆鸢：“……”白高兴了。 看小哥儿兴致怏怏的，萧戾无奈地笑了下，牵着他的手往山上慢慢走，“庄子上没有种菊花，我们回去就种上，种可以吃的好不好？” “可以吃吗？”陆鸢皱眉，“不是说用来泡水喝吗？” 因为凉州那边没有菊花，所以陆鸢对菊花的了解并不多。 萧戾轻轻颔首，“菊花饼、菊花酥、菊花糖、菊花茶、菊花酒等等，吃法不少，等菊花长成我们可以慢慢研究。” 在华夏，有一座有名的菊城，每年九月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去看菊花展。 和这个时代不同的是，菊城所种的菊花，大多都是可食用的那些，不仅能看，还能收下来去制作各种菊花吃食，游客走的时候还能买来当伴手礼。 陆鸢：！！！ 陆鸢长见识了，“听起来好好吃哦～” 说着还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下，有被馋到的样子。 萧戾查看下空间里有没有这些，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少，借着袖子的遮掩，往他手里塞了一包菊花饼。 这种事经常在他们之间发生，因此陆鸢并未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他松开萧戾的手，将东西拿起来，拆开外面漂亮的油纸，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啊？” “菊花饼，鸢儿尝尝。” 沈从舟倒是没跟上来，不过来赏花的不止他们两个，因而他们都刻意放轻了声音。 陆鸢拿了一块，自己吃了一口，把剩下的给他，“好吃，你尝尝。” “好。”萧戾握着他的手，低头将菊花饼吃掉。 陆鸢手指突然被他舔了下，被烫到一样收回来，“在外面呢！” “所以在家里就可以？”萧戾挑眉，故意逗他。 “你好烦人啊！不给你吃了！”陆鸢气哼哼地扭过去，自己慢吞吞地吃起菊花饼，时不时还拿余光偷瞄他。 显然，这是等他哄呢！ 等他吃了两三块菊花饼了，萧戾才开始哄他，“鸢儿真的不给我吃一口吗？我也想吃。” “那……就一口哦！”陆鸢拿了一块放在他嘴边，一脸“我大方吧”的表情，很是可爱。 萧戾眸色沉了沉，低头规规矩矩地将菊花饼吃了，这次没再做什么妖。 本来说只给他吃一口的小哥儿，高高兴兴地喂了他一块不说，又要去拿一块喂他吃。 萧戾按住他的手，“够了，鸢儿自己吃吧。” 甜食他不是很喜欢，尝尝就可以了，还是留着喜欢吃的小哥儿吃更好。 “好吧！”陆鸢有些惋惜地收回手，边吃边上山。 中间遇到亭子的时候，萧戾带他过去，旁边有卖茶水的，还买了一竹筒。 山上的风一阵一阵的，亭子里更是凉快，陆鸢靠在他身上，“这里好舒服哦！” 虽然庄子上也很舒服，但是这种是不一样的舒服。 萧戾给他喂了两口水，就被他推开了，“不喝了，你喝吧。” “好。”萧戾将竹筒里的水喝完，才知道他为什么不喝，有些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小脸，“是不想喝还是不渴？” 竹筒里的茶水比较苦，有点像是后世的苦丁茶，小哥儿不喜欢是正常的。 陆鸢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们快上山吧！” “好！”萧戾跟上他。 第86章 哥哥 山顶的风景更好，从上往下看，这座矮山都像是穿上了菊花制成的衣裳。 山风阵阵，馥郁芳香。 陆鸢站在山顶的亭子里，双眼闭着微微仰起脑袋，张开双手感受扑面而来的凉风，“好凉快啊！” “鸢儿喜欢这里？”萧戾站在他身侧两步外的地方，没有挡住他的风。 “嗯嗯！喜欢啊！”陆鸢轻轻点了点脑袋，睁开眼偏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深邃温柔的目光，又闭上眼扭过头去了，“那你喜欢这里吗？” 如果他不喜欢这里的话，自己可以把喜欢再减少一点点。 “喜欢。”萧戾看着他说的，就像说的喜欢他一样。 不过他并不知道。 对萧戾而言，这个时代虽然落后，但是环境都是原生态的，没有被污染过的，山水空气都是令人感觉舒服的。 哪怕是当初的杨柳村，他也是喜欢过的，只是可惜麻烦有点多，又有剧情这座大山挡在前面，不然其实他觉得在杨柳村待着也没什么不好。 末日后，空气质量堪忧，土地水源被污染，严重影响生存。 见过大地满目疮痍的样子，对萧戾而言，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地方都值得喜欢。 听他说“喜欢”，陆鸢嘴角露出一抹灿烂的弧度，“那我们明年还看菊花！” 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不记得萧戾之前说过回去种菊花的事，只是想到便说了。 萧戾也没提醒他，“好。” 二人在山顶待了小半个时辰，才手牵手慢慢往下走。 山道铺着形状各异的青石板，陆鸢走了没一阵，就像个小孩一样跃跃欲试地想往下跳。 在他用余光偷瞄自己的时候，萧戾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牵着他的手收紧了不少，以防万一出什么事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把人拉住。 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小夫郎瞬间喜笑颜开，牵着他的手一蹦一蹦地往下跳。 不是没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不过兴头上的小哥儿并未注意到。 当然，有人反感自然也会有人喜欢。 一个跟着哥哥上山的小哥儿羡慕地看着他们，“人家兄弟两个感情真好，同样都是哥哥，我哥哥怎么就只管自己啊？” 他哥哥在旁边翻了个白眼，“人家那是兄弟吗？那分明是一对夫夫好不好？你看哪家的兄弟那么大了，还会手牵手一起走的？ 哪怕人家真的是兄弟，你也不看看人家那个小哥儿有多漂亮，你自己也不看看自己，哪里比得上人家了？” “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了？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我没有人家小哥儿漂亮，那你就有人家哥哥长得英俊了吗？” “嘿！你这小哥儿真是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以后谁那么眼瞎会娶了你进门！” “反正不用你操心！” …… 陆鸢也听到了那兄弟俩的对话，小脸发烫，没有继续再蹦蹦跳跳，而是好奇地往身侧之人看去，“我们很像兄弟吗？” “鸢儿要叫我哥哥的话，也不是不行，反正……”萧戾看着他，深邃的黑眸里是星星点点的笑意，“也不是没叫过。” 陆鸢：？？？ 陆鸢：！！！ 陆鸢本来就发烫的脸，此刻已经通红一片，看着他磨了磨牙。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的脸的啊！那些话都是他折腾自己的时候，故意逼着他说的，这些话是能够在外面说的吗？ 然后他就看到萧戾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我比鸢儿大，鸢儿叫我一声哥哥不是很正常吗？” 陆鸢：？？？ 陆鸢：！！！ 臭不要脸！ 陆鸢扭头不理他，不过却没甩开他的手。 生气了，却又没完全生气，只能说小夫郎乖得越发让人想欺负了。 无人窥见的地方，萧戾眸色暗沉下来，牵着他的手若有似无地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陆鸢一开始气头上没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已经走到山脚下了，上了马车后就不给他牵自己的手，一个趴在小窗那里，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见状，萧戾宠溺地望着他，无声地勾了勾唇角，从空间拿出一些形状可爱的糖果诱惑他，“鸢儿，吃糖吗？” 陆鸢：！！！ 陆鸢没吭声，不过脑袋稍微转过来了一点，依旧没看他，只是拿余光去偷瞄他。 那飞快看一下就把目光收回去的模样，跟探头探脑的小猫差不多，可爱得让人手痒痒。 知道他还在生气，萧戾也没故意惹他，把糖递给他，“不理人也不影响我们鸢儿吃糖是不是？” 沉默地想了会，陆鸢突然觉得他说的特别有道理！ 生气又怎么了？生气又不影响他吃东西！ 他伸手去拿萧戾的糖，不过他的手没有萧戾的手大，上面的糖不少，他拿了一次没拿完，然后又去拿第二次，结果…… 就在他把最后几颗糖拿到手的时候，手突然被抓住，掌心还被轻轻挠了两下。 他：“……”骗子！ 不过他也没把手抽回来，只是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萧戾，也不说话，瞧着有点深沉。 可因为脸嫩，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的缘故，这深沉里又夹杂了几分可爱。 可爱的事物谁不喜欢？ 萧戾倾身过去亲了他一口，“鸢儿不是还没吃糖吗？怎么这么甜呢？是鸢儿本来就这么甜吗？” “不是！”陆鸢下意识否认，然后推开他，“你好烦人，坐那边点，热死了！” 大概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小哥儿拿手开始对着脸扇风。 这欲盖弥彰的样子，看得萧戾唇角的笑意都明显了几分。 九月还很热，不过马车上放着冰桶，车厢里其实比外面还凉快不少。 陆鸢也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漏洞百出，害羞地屁股一挪一挪的，没一会就完全背对着他。 看着小夫郎“面壁思过”，萧戾半靠在车厢上，目光温柔地看着闹别扭的小哥儿。 没一会，陆鸢背对着他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甜甜的橘子味在嘴巴里散开，让他眼睛一亮。 是他喜欢的味道！和橘子汽水一样的味道！好吃！ 看着小夫郎不自觉地轻轻摇头晃脑，萧戾自己从空间取出水来喝了一口，压下了胸腔里的笑意。 那一把糖看着不少，其实都是软糖，没一会就被陆鸢给吃完了。 陆鸢还想再“生会气”，可又再问他给几颗糖，纠结了好一会，才别扭地朝他伸出手，“还要！” 那是理不直气也壮。 萧戾往他手里放了三颗糖，才轻轻点了点他的手心，“够不够？” 陆鸢本来没想“得寸进尺”的，可他都这么问了…… 小哥儿眼珠子转了转，故意板着脸摇头，“不够！” 好吃的糖，自己可以多要一点，回家后还可以分给宝哥儿！ 萧戾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又往他手心里放了五六颗糖，才问：“现在够了吗？” “嗯……够了。”陆鸢眉眼弯弯地将一大半糖装进荷包里，留下两颗，自己吃了一颗，还有一颗…… 看着递到嘴边的软糖，萧戾张开口要去吃的时候，小哥儿把手收了回去，直接放进嘴巴里，然后挑衅地看着他。 让他整天逗自己！ 看着小夫郎那骄傲得意的小模样，萧戾眸色沉了沉。 在他吃了软糖后，萧戾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将他嘴里的甜味卷走，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还是鸢儿更好吃。” 陆鸢：？？？ 陆鸢：！！！ 陆鸢天灵盖都快冒烟了，整个人都开始泛红，又羞又恼地瞪着他，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不知羞！” 哪怕一直在跟着萧戾读书，可他骂人的功夫是一点也没见长。 “嗯，我不知羞。”萧戾大大方方承认，把陆鸢气得扑到他身上就要去咬他的嘴巴。 “嘶——” 以往他这样，陆鸢十有八九都会停下来，然后担心地看着他，现在…… 陆鸢在心里冷哼一声，更加用力地咬他。 让他又骗自己！ 萧戾见他没上当，垂眸欣慰地看着他，手在他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 教了那么久，总算有长进了，就算一个人出去应该也不至于被人随便骗走了。 得亏陆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肯定要把他嘴巴咬破才算完。 陆鸢其实也没有太生气，就是习惯了这样跟他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哄谁呢！ 等他松口的时候，萧戾被他咬的地方很明显留下了几枚牙印，那地方很快充血微微肿起来一点。 萧戾抬手轻轻摸了摸，幽幽叹了口气，“鸢儿这么狠心呢？” 闻言，陆鸢本来为数不多的心疼立刻没了，朝他翻了个白眼，“对！我就是这么狠心！” 不过看着他跟平时明显不一样的地方，陆鸢忍不住盯着看了又看，就跟看什么稀奇一样。 确实是挺稀奇的。 因为萧戾的唇色是比较淡的，即便是平时亲亲后也很快就恢复原样，所以陆鸢没怎么见过他嘴巴这么红的样子。 眼看小夫郎眼神越来越兴致勃勃，萧戾一脸无奈地遮住了他的眼睛，“鸢儿，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会觉得你是想在马车上做点什么的。” 陆鸢：？？？ 嗯？自己怎么看他了？还有他说做什么？ 第87章 他要当爹了? 被抱到他腿上后，陆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瞬间如坐针毡，在他腿上动来动去，试图自己坐到旁边。 不过萧戾一条胳膊就圈住了他的腰，让他根本逃不掉，只能推着他的手臂，试图让他把手拿开。 很可惜，事与愿违。 萧戾不仅没有把手拿开，反而还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便亲着他的耳垂便在他耳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乖一点，不然一会就把鸢儿就地正法了。” 陆鸢：！！！ 陆鸢不敢动了，欲哭无泪地靠在他怀里，皱了皱鼻子，用十分委屈可怜的语气和他撒娇，“你放开我好不好呀？” 其实他很喜欢萧戾抱着自己，可是吧，当有凶器威胁着你的时候，那他就不敢喜欢了。 最近为了孩子的事，他的小腰都快不保了，可不敢招惹不知疲倦似的汉子。 萧戾如果知道他的评价，怕是要哭笑不得。 自己又不是花市男主，夜夜笙歌还龙精虎猛。 他不行，真不行。 陆鸢最近学会了怎么撒娇，柔若无骨的手指在他手臂上轻轻画着圈。 而他不知道，他的这种撒娇，就跟刻意勾引一样。 萧戾轻轻“啧”了声，抓住他捣乱的手，“乖乖的不好吗？非要惹我才开心？” “不，嗯～不是，我没有！”陆鸢抓住他的一条胳膊，只能欲哭无泪地跟他求饶，“我错了……” “错了就该惩罚。”萧戾亲了亲他脖子。 怕外面的沈从舟听见，他还不敢发出声音，只能趴在他怀里咬着他的肩膀。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萧戾早就习惯了，看了一眼便由着他去了。 一刻钟后，陆鸢睫毛湿润，趴在他怀里装死。 他拥着小夫郎，“下次还敢吗？” “……没有下次了！”陆鸢声音也有蒙上了一丝哑。 与他欲.求不满的低沉沙哑不同，小哥儿是吃饱餍足的哑。 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漂亮小哥儿，萧戾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被他给一把抓住了手。 陆鸢难以置信地控诉他，“你、你手脏！” 他怎么可以不洗手就碰自己的脸呢？ “嗯？怎么鸢儿连自己都嫌弃？”萧戾唇角半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鸢儿的脸也不是没。” “不许说！”陆鸢红着脸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后面的话。 萧戾在他掌心吻了下，他就跟被烫到手一样，赶紧把手收了回去，“你、你也不嫌脏！” “没关系，我不嫌弃鸢儿。”萧戾眉眼带笑地看着害羞的小哥儿。 陆鸢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都要烧起来了一样，脑海里全是刚刚的场景。 虽然……但是…… 但是脏就是脏啊！ 接下来的一路，陆鸢都在怀疑人生当中，连马车什么时候停在了一家客栈里都不知道。 直到被萧戾抱下马车的时候，他才回过神，一脸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地方，“这是哪里啊？” 沈从舟去定地方了，他们身边只有一个殷勤介绍客栈的小二。 “客栈”，萧戾轻轻捏了捏小夫郎的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晚不回去了。” “不回去？”陆鸢还是懵，“可是家里人都不知道……” 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没有告诉家里人晚上不回去，要是没看到他们回去，家里人一定会担心的。 萧戾自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解释道：“沈从舟会回去，明天再来接我们。” 陆鸢：！！！ 还能这样的吗？自己为什么没想到呢？ 小夫郎高兴的模样实在太过明显，压根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外人在，萧戾倒是没刻意和他多亲密，只是一直没松开过他的手。 陆鸢日渐习惯他这样。 倒是那个小二，忍不住频频看向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心道这一定是刚成亲的小两口，不然绝对没有这么恩爱黏糊！ 沈从舟没多久就回来了，和他们一起去了定下来的屋子。 屋子是紧邻着河边的，打开窗就能听到外面的潺潺水声，关上窗又几乎不会被那动静给吵到。 河对面是一排铺子，铺子外面还有不少的小摊子，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街道上人很多，瞧着很热闹。 比起南安县来，这里的街道明显更宽、更平坦、也更好，即便那么多人，也没有显得太过拥挤。 陆鸢一下子就被对面的热闹吸引了，拉着萧戾站在窗口看着对面，“这里好热闹啊！” 沈从舟打发了小二，回来正好听到小哥儿这话。 他一脸平静地看了一眼对面，解释道：“这里是南区，对面是南区比较热闹的几条街道之一，后面紧挨着还有几条差不多热闹的长街。 在宵禁半个时辰前，那边都是热闹的，白天与晚上是不同的热闹。” 陆鸢听得两眼放光，一脸渴望地看着萧戾，晃了晃他的手，“我想去玩可以吗？” 萧戾今天带他出来，自然是为了带他玩的，去那边也是计划里的一件事。 眼下他主动提出来，萧戾自然不会拒绝，“好。” 三人一起下去，然后在楼下分别，沈从舟驾着马车回庄子上去，他们则是出门去玩了。 客栈与河边紧挨着，后门出去是过不去的，不过从客栈前门出去，左右两边走上一两百米，都能看到一座石桥连接两边。 走上石桥的时候，陆鸢看到底下清澈见底的河水，下意识和萧戾分享：“这里跟杨柳村那条河一样清澈，都能看到底下的鱼！不过这里的鱼没有我们村子里的鱼大！” 说到鱼，陆鸢咂吧了下嘴，有点惦记他做的酸菜鱼了，“我们好久没吃鱼了。” 暗示得不要太明显。 这里是京城，虽然鱼依旧不受欢迎，但是比起南安县，绝对是更有市场的，看河里面没有大鱼就知道了，想来隔壁长街应该有卖鱼的、甚至是做鱼的酒楼。 萧戾想了下，“去酒楼凑合先吃点？” 陆鸢也知道在外面做饭不现实，点点头，也不挑剔，“好啊！” 不过他最终还是没吃上这顿鱼，因为…… “呕～” 刚靠近卖鱼的摊子，他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那卖鱼的摊贩都愣了下，然后看到他干呕得小脸煞白，赶紧撇清关系，“他自己突然这样的，我可没做什么，你这汉子还是赶紧把你夫郎送医馆去吧！” 萧戾自然知道跟对方没关系，神色冷淡地轻轻颔首，然后打横抱起小夫郎，就和对方打听最近的医馆在哪。 对方给他指了路，他就抱着人走了，同时开始用治愈异能检查陆鸢的身体，却没发现任何问题。 更让他忍不住皱眉的是，他们一离开那个卖鱼摊子附近，陆鸢就停下了干呕。 小哥儿蔫蔫地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无精打采地安慰他，“我没事了，刚刚那个鱼腥味让我想吐，现在好了，你把我放下去吧。” 萧戾看了一眼他苍白的小脸，温柔却又坚持地拒绝道：“乖，到了医馆再放鸢儿下来，鸢儿现在可以先闭着眼睛，到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嗯……”陆鸢恹恹的应了一声，乖乖地合上双眼。 萧戾本意是让他闭目养神，没一会才刚刚合眼没多久，就听到他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睡着了吗？ 他诧异地垂眸看了陆鸢一眼，发现小夫郎是真的睡着后，脚下的速度不减，步子却越来越稳，而脸色也越来越沉。 这种事情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能力，足够让他们一家人很好地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可是他发现他的能力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治愈异能能治疗疾病，也能治疗外伤，可查不出来他夫郎身上有什么问题。 在他抱着陆鸢面沉如水地走进医馆时，几乎所有人都本能地给他让开了路。 老大夫看到他都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眉头紧拧地看向他怀里的小哥儿，沉声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我夫郎。”萧戾抱着陆鸢在老大夫对面坐下，然后把小夫郎的手放到脉枕上，“方才我们遇到一个卖鱼的摊子，我夫郎他就开始干呕，我带他来医馆的路上，想让他闭目养神一会，他没一会就睡着了，您看看他是怎么了？” 闻言，知道自己是误会他了，老大夫神色缓和下来，又听到他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手开始给陆鸢把脉，本来皱着的眉头很快舒展，脸上甚至带了几分笑意。 见状，萧戾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老大夫笑呵呵地和自己道喜：“公子不必忧心，你夫郎身体没问题，就是突然的精神不济，让他睡到自然醒就好，另外就是……” 老大夫边说边写方子，同时叮嘱他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让他去拿药。 直到结了银子拿着大包小包的药出门，萧戾都有种不真实感，看着怀里的小哥儿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要当爹了？ 第88章 安胎药 直到回到客栈，看着在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夫郎，萧戾才总算找回点实感。 可仍旧心情复杂，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虽然早就知道小夫郎能生孩子，也早就答应了小夫郎要孩子，但是真的没有确切地想过孩子来了之后的事情。 而且老道士的批命他一直记得，不管对方说的灵不灵验，他都不能完全放下心。 且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想法，他从来不觉得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拯救天下苍生，尤其是在天灾面前。 即便是末世后期高阶异能者那么多的情况下，依旧改变不了天灾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他的异能在这个时代单看是很厉害，可真正放在一个时代与天灾的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不过在老道士提过陆鸢的死劫之后，他也没有对此视而不见。 他能做的不多，给老道士师父那封信是其中之一，其二便是庄子上正准备种的三种粮食。 那封信里写的东西，价值远超过他得到的庄子；红薯土豆玉米都是高产的品种，两年多的时间，真要推广必定能在全国上下推广开。 他和小夫郎说卖给皇帝不是假的，因为只有皇帝有那个能力能够做到全国推广，且当今天子是个好皇帝，不必担心对方弯弯绕绕那么多，得到东西后还要藏着掖着算计什么，所以他才会说卖给皇帝。 之所以是卖，不是送，倒不是他差这点金银，毕竟他空间里的金银珠宝可能比皇帝拥有的都多，看不上也是真看不上。 只是这个时代并非和平的时代，皇帝也始终是皇帝，你不亲自给他递上一个让他可以觉得把控你的缺点，没准哪天刀子就落在你身上了。 当然，即便有这么一个贪财的缺点在，也不能保证日后皇帝就一定会放过他，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 陆鸢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迷糊了好一阵，才看到坐在桌前提笔正在写字的男人。 以往只要自己醒来，如果他在自己身边的话，哪怕没有看着自己，也会第一时间发现自己醒来，而这次…… 自己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他都还在拧眉写着什么，还没有发现自己醒了。 陆鸢怔了怔，有些不太习惯地喊了一声，“萧戾？” 闻言，萧戾眉头舒展，放下笔看向已经坐起来靠在床头的小夫郎，“鸢儿醒了？” “嗯。”陆鸢点点脑袋，看着他问：“你刚刚在干什么啊？”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是什么事情让你眉头紧锁，而且连他醒来了都没有发现。 对上他疑惑的双眸，萧戾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捧着他的脸，叹了叹气：“鸢儿你还记得白天发生的事吗？” 陆鸢迟疑着点点头，“记得，怎么了吗？是我得了什么病吗？” 说话的时候，他一脸紧张地用力捏住男人的衣襟，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在陆鸢的记忆里，萧戾几乎没有出现过眉头紧锁的样子，好像不论是什么事情，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好。 定亲成亲是这样，让小爹爹答应搬进萧家也是这样，后来劝家里人举家搬迁也是这样，就连不去科举的事都是这样…… 一个仿佛无所不能的人，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觉得为难得眉头紧锁呢？ 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自己得了什么重病？还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他甚至连陆有福成为了皇子妃仗势欺人都想过，却唯独没有想过…… “鸢儿快当小爹爹了。”萧戾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握着他的手，手心贴手背地放到了他平坦柔软的小腹上，“高兴吗？” 陆鸢：当小爹爹？？？ 陆鸢：当小爹爹！！！ 小夫郎那双桃花眸都生生被他给瞪圆了，瞧着无辜又漂亮。 “我、我们有孩子啦？”陆鸢虽然很高兴，但是还有种不真实感，“真的吗？你没有在骗我吗？” 萧戾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没好气道：“我敢拿孩子的事骗你吗？” 之前闹一次乌龙就让他哭了，自己怎么还会明知故犯？ 陆鸢：！！！ 原来他们真的有孩子啦！太好啦！看来小爹爹去求来的送子符真的有用！ 下次还用！ 萧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看到他眼神越来越明亮，仿佛找到了什么宝藏一样。 看着沉浸在喜悦里的小夫郎，他情不自禁笑了下，“我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鸢儿乖乖在床上待着可以吗？” 因为不放心一个孕夫自己待着，所以他一直没离开过屋子里，安胎药都是小二来问他们要不要暮食的时候，花了银子让对方拿去帮忙熬的。 还不知道自己要喝苦不拉几安胎药的小哥儿，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嗯，你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已经习惯他把自己当小孩一样照顾了，陆鸢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 看着去而复返的男人端着吃食和一碗药回来的时候，他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抿着唇，目光紧盯着那碗药，试探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吃药啊？” 这暗戳戳抗拒的小模样实在可爱，萧戾似笑非笑地反问他：“鸢儿觉得我像要吃药的人吗！” 陆鸢：“……”他不觉得，他不想说，他不想知道了。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他抗拒就可以的，在他磨磨蹭蹭不想下床吃饭，以此来避免喝药时，被萧戾像抱小孩一样抱起来。 陆鸢：“……”这回真成小孩了。 他抱着萧戾的脖子，神色蔫蔫地试图和他撒娇，“夫君～我可不可以。”不喝药啊？ 然而他话都还没全部说出口，就被萧戾拒绝了，“不可以。” 他撇嘴，不高兴地哼了声，“为什么不可以？我又没有得病，为什么要喝药？我不喝！不喝！” 连用了两个不，看得出来，小夫郎是真的是很抗拒喝药了。 如果是别的事情，只要他撒娇，萧戾基本上都会答应他，可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鸢儿，这是安胎药。”萧戾抱着他在桌子旁坐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垂眸无奈地看着他，“所以鸢儿，你确定不喝吗？” “那、那……”陆鸢一脸纠结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屈巴巴地妥协，“我喝还不行吗？” 为了孩子，他可以的！ 很快陆鸢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了弥补自己一样，吃饭都比平时吃得香，然后…… 当他第三次端起药，又再次放下的时候，萧戾接过了碗，另一只手轻轻捏住了他的鼻子，“快点喝，喝了给你吃好吃的。” “嗯～”小夫郎闷闷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着他的手，低头一口气地把药喝了下去。 喝药的时候陆鸢还在想：自己是给他面子，可不是为了他说的好吃的！ 在他把药喝光的同时，萧戾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金丝蜜枣，然后才拿开捏着他鼻子的手。 陆鸢还没来得及感受药有多苦，嘴巴里就充斥了蜜枣的甜味。 他一边含着蜜枣，一边好奇地看着萧戾，含糊不清地问道：“这是、什么啊？” “金丝蜜枣，还有不少，都留着鸢儿吃。”萧戾想好了，安胎药小夫郎是肯定要喝的，这玩意可以留着他喝药的时候吃。 还不知道自己以后要经常喝安胎药的小哥儿，听到他把东西都留给自己吃，高兴得一把抱住了他，“萧戾，你怎么那么好啊？” “一点吃的就好了？”萧戾小心地护着他的腰，好笑地看着他，“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啊？” “当然啦！不是说民以食为天吗？那给吃的、尤其是好吃的，还不叫好吗？”陆鸢把蜜枣顶到腮帮慢慢含着，眼睛里都是幸福的笑意，“而且老人家都说，知足常乐啊！” “鸢儿说得对。”萧戾亲了亲他的眉心。 知足的人总是比他人过得更快乐，因为他们更容易感到满足。 而不知足的人，即便得到了什么，也依旧会觉得不满足，继续陷入新的追求里面，然后得到了又重复之前的事情。 周而不息，循环不止，不知足的人欲壑难填，又哪里会甘心于享受触手可及的当下呢？ 吃完饭，萧戾牵着陆鸢下楼去散步消食，顺便让小二去把房间里的东西给收拾了。 即便怀有身孕，可小夫郎还是惦记着外面热闹的长街，在客栈的院子里假模假样走了一会，就开始试探起萧戾来。 “现在离宵禁还有多久啊？晚上人家都卖什么啊？会不会和南安县上元节时候卖的东西一样？你说会不会和凉州城一样热闹？” 在杨柳村的时候，陆鸢只知道一些重大的日子城里会没有宵禁，不过他没有去看过。 后来在凉州城的时候，晚上街道上虽然也热闹，但是也还是有宵禁，而且跟白天其实差不多，没什么不一样的。 他的小心思萧戾就算看不出，还能猜不到吗？自己能怎么样？ “去一会就回来，从今晚开始，以后都要早睡了，知道吗？”萧戾先和他说清楚。 老大夫说了，孕夫需要多休息，前段时间他们天天三更半夜才睡，不是忙着造人就是忙着在空间种地，这可可不行。 孰轻孰重陆鸢还是分得清的，更别说他有多在意孩子。 这问题他都不需要想，十分干脆地答应，“知道了！” “走吧。”萧戾牵着他出门，一路上隔开旁人与他的触碰，遇到一些味道重的地方，还会用手帕捂着他的口鼻。 陆鸢就负责四处看，喜欢的就多看两眼，萧戾就会给他买。 第89章 两个 在长街上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萧戾才拉住依旧兴致勃勃的小夫郎，“鸢儿，该回去睡觉了。” “哦……好吧。”陆鸢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还没有逛完的长街，乖乖跟着他回头。 怕他走了那么久会累，萧戾问他：“要不要背？” 陆鸢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可还是摇头拒绝，“不要，我自己可以。” 主要是睡了一觉起来，他觉得自己龙精虎猛的，别说只是走半个时辰，就是让他上山都没有问题！ 不过这显然不可行，别说萧戾同不同意，大晚上上山的多危险，他才不去！ 用治愈异能查看了一番他身体，确定他不是在逞强，萧戾才点头，“好。” 宽大的袖袍下，二人手牵着手，慢慢往客栈的方向走。 高大挺拔的汉子另一只手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旁边高挑纤细的小哥儿却空着手。 一路上，偶尔会有人注意到二人。 汉子们大多一脸鄙夷地看着萧戾，觉得他丢了汉子的脸；姑娘小哥儿则是羡慕，希望自己也能遇到一个待自己这般好的如意郎君。 因为没有人打扰到他们，所以萧戾全当不知道，而陆鸢则是因为兴头上，压根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在看着他们。 快走到客栈的时候，陆鸢突然打了哈欠，开始犯困起来，“萧戾，我困了～” 萧戾在他身前半蹲下来，“上来。” “嗯。”陆鸢也没硬撑，趴到他背上，脸颊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回到客栈的时候，小夫郎已经睡着了。 把人放在床上后，等小二送来了热水，他才拧了毛巾给陆鸢擦了擦脸和手脚。 然后他自己也凑合着随便擦了擦，就上床抱着人睡了。 次日，二人吃完朝食没一会，沈从舟就来了。 萧戾问陆鸢还想不想再逛逛，小哥儿摇了摇头，说想回家了，一行三人便回去了。 回到庄子上，陆鸢第一时间把有了孩子的事告诉了李金花和林清，没多久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李金花激动地要去给祖宗烧香，也就是不在杨柳村，不然她还想去给列祖列宗上个坟，告诉祖宗们他们萧家要添丁了。 林清则是彻底放下心来，有了孩子傍身比什么都强，哪怕萧戾对鸢哥儿一直很好，可没有孩子总归是个问题。 如今鸢哥有了孩子，不管日后小两口会如何，鸢哥儿日后都多了一个依靠。 其余人也很高兴，萧戾大手一挥，让牛大河给长工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又给牛大河夫妇二人多发了十两银子，沈从舟则直接把月钱升到一百两一月，同样也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给他。 当然，这里面还要扣掉他用来还预支的那部分，然后才把剩下的发给他。 至于自家人，萧戾则每人都给了一百两银票，还有单独的金子制品。 给萧树根的是金子做的烟杆，老头拿到后哪里舍得用，都差点没给供起来。 给李金花和林清还有林草的都是金镯子，除了花纹略有不同，其余都一样。 宝哥儿的是最特别的，也是这个时代最最常见的，一个金子做的平安锁。 给萧老三的最简单粗暴，直接就是一个十两的金元宝，让他自己留着。 然后陆鸢就发现，有孩子的是自己，庄子上的人一个个都比自己还高兴，遇到长工和佃农的时候，不管有没有跟他道贺过的，每次都要跟他道贺上一两句。 杨柳村在这种事情上，一般有人跟你道贺，你都得给人家点零嘴之类的。 他每天荷包满着出去，自己没吃上两口，就变得空空如也。 他：“……”虽然听到别人说自己会生小汉子很高兴，但是、但是…… 但是自己的零嘴自己都几乎吃不上，也是真的很让人郁闷。 没多久，萧戾就发现了，白天很喜欢出门逛逛的小夫郎开始变宅了，甚至在自己没有给他布置练字任务的情况下，他每天都会练上一个时辰的字。 晚上把人哄喝了安胎药，他搂着人轻轻拍着后背，“最近怎么不爱出门了？” 闻言，陆鸢忍不住撇了撇嘴，“他们每次都和我说很多祝福的话，我的零嘴每次都不够分。”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都没吃上两口！ 这怨念的语气，想让人听不出来的都不太行。 萧戾好笑地看着他，“零嘴没了可以问我要，不是不给你，是一次不能吃太多，你自己的分了出去，你问我的话我会再给你的。 算了，还是给你单独准备一份自己吃的，出门的话另外再带一包，专门让你给别人的，好不好？” “嗯……可是，他们已经和我说过好多次那些话了。”如果是以前，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故意和自己说来骗他零嘴的了。 毕竟萧戾给他的零嘴，都是好吃又不见得有得卖的。 庄子上的人都很好，看到他的时候，都会给他塞一把自家种的青菜，或者山上摘的野果子。 其实比起来，自己分给人家的零嘴也没有多少，可是他也好想吃的那些零嘴的啊！都是萧戾给他准备的呢！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鸢儿开心就好，其他的不用管。”萧戾垂眸望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温柔与宠溺。 明明已经成亲大半年，该做的事情他们都做了，可对这样的目光依旧会觉得害羞。 他睫毛轻颤着垂下眼，“嗯嗯，我知道了，宅子那么大就够我逛的了。” 前几天他之所以爱出门，其实就是想让人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的事情，然后听别人祝福自己。 萧戾轻抚着他的头发，“该睡觉了鸢儿。” “嗯， 知道啦！”说着他乖乖闭上眼，在萧戾的轻抚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因为双身子的缘故，最近小夫郎变得越来越嗜睡，而他又很黏萧戾，所以萧戾最近这阵子几乎都跟着他的作息走。 不过在空间里种地他也没落下，每晚都会用灵魂状态进去干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陆鸢的身子越来越重，从萧戾到宅子上下所有人，对他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起初小夫郎还试图反抗一下，最后实在拗不过众人，只能由着众人去了。 而萧戾更是每天贴身跟着他，他去如厕都要在门口守着。 在他腿脚开始浮肿起来的时候，萧戾每天早中晚给他按摩，用热水给他泡脚，就为了让他轻松点。 陆鸢自己倒是还好，可萧戾哪怕哪怕有异能傍身，还有灵泉水恢复精力，却都觉得累。 心紧绷着那种累。 在孩子出生后，他甚至和小夫郎说以后不要孩子了，把小夫郎气得刚生完孩子就想打他。 萧戾哪里敢让他动气，难得口不对心地改口：“要要要，你别动，好好躺着。” 生孩子是个体力活，小夫郎轻轻应了声“嗯”，在看过孩子后就睡着了。 屋里除了两个专门为人接生老么，就只有萧戾。 他让两个接生老么把孩子抱出去，然后自己给小夫郎擦身体。 余青山早在前一个月就住到了萧家，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老道士眼里露出了一抹困惑，盯着其中的小哥儿多看了两眼，然后才满脸笑意地说道：“都是有福气的孩子。” 众人闻言，一个个都无比高兴。 李金花把提前准备好的红色小荷包，分别给到两个接生老么的手中，听到余青山的话，又硬是给他塞了一个，“有道长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余青山推脱不了，最后收下荷包，笑着摇了摇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萧公子是大仁大义之人，两个孩子都会受他的庇佑，一生顺遂、衣食无忧。” 众人笑得合不拢嘴。 林清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两个外孙，就心急如焚地看着屋里。 虽说已经知道自己孩子没有大碍，但生孩子毕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不亲眼看看总不放心。 好在没多久萧戾就出来了，将他和李金花还有林草叫进去看看，至于其他人…… 汉子不合适进去看，宝哥儿年纪还小，产房这样的地方不可能让他进去，沈从舟三个到底不是萧家人，自然也不会进去。 林清抱着两个孩子里的小哥儿，看到收拾得干干净净，睡得香甜的陆鸢才放下心来。 为了不打扰到陆鸢休息，他们没一会就抱着孩子出去了，而萧戾则留在屋里陪着小夫郎。 因为身体好的缘故，陆鸢一觉醒来已经和平时差不多，只不过刚刚生完孩子，所以才没有被允许下地，甚至洗头洗澡也不允许。 他还和萧戾讨价还价，想进空间偷偷洗，被萧戾毫不留情地给拒绝了。 开玩笑，在事关他身体健康的事情下，萧戾不可能会纵容他。 因为这事小夫郎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看，有时候还对着睡着的两个孩子说他坏话，“爹爹太坏了，我们不理他好不好？” 再一次目睹小夫郎跟儿子告状的画面，萧戾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么乖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儿子欺负？ 不过看看夫郎漂亮可爱的模样，他觉得儿子挨几顿揍也不是不行。 第90章 两年后 两年后，空间小楼。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面，柔软的大床上，一大两小身影还在睡。 最小的那个身影突然咕涌了两下，在差点掉下床的时候，被一双修长的手抱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后背。 萧戾本意是把孩子哄睡，结果小家伙已经揉了揉困顿的双眼，慢慢清醒过来。 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声音软乎乎地和他撒娇，“爹爹～” 看着和夫郎缩小版一样的小儿子，萧戾心都软成了一片，在他两边脸颊都亲了亲，才夹着嗓子问他：“宝宝叫爹爹做什么？” 两个儿子和萧戾是同一天出生的，七月二十七，不过这个时候不兴一出生就取名，而是取个贱名，说是贱名好养活。 不过萧戾不信这些，也不想宝贝儿子们叫什么狗蛋、小狗……之类的，一手包揽了孩子取名的事。 大儿子是个小汉子，大名萧瑞景，小名大宝和景儿；小儿子是个小哥儿，大名萧瑞雪，小名宝宝和雪儿。 一开始没取名的时候，大伙都是大宝和宝宝叫他们，他们出生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往后一年大周朝都风调雨顺，因而那年的大雪也被称之为瑞雪。 萧戾是在他们一岁的时候给他们取名的，当时想到那年的瑞雪盛景，便给他们取了萧瑞景和萧瑞雪这两个名字。 小瑞雪用小脸蛋跟他蹭了蹭，睁着双圆润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宝宝想吃冰冰～” 他们一岁时还很好忽悠，如今两岁了，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不是你说那不好吃他就不吃的时候了。 夏天的时候大家吃冰镇水果和冰镇饮料，只给他们尝过一两口。 哥哥还好，从小就一副高冷模样，对吃的也不挑，给什么吃什么，不给他也懒得要。 没错，不是不要，是懒得要，一开始发现这个事的时候，大伙都还挺稀奇，后来他们才发现，哥哥其实是太聪明了。 过目不忘，什么事情教一遍就会了。 比起哥哥，弟弟才像个正常孩子，当然，也只是和哥哥比。 弟弟同样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不过比起哥哥的“年少老成”，弟弟可就是个小人精了。 会哭会闹会撒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都能使出来。 当然，小瑞雪现在才两岁，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主要表现为：撒泼打滚抱大腿、一哭二闹三上吊…… 反正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就给记住并且实践了。 目前暂时还只看到他用过一哭二闹的手段，上吊也是个力气活，小家伙没那个本事。 萧戾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你小爹爹不让。” “让哒～”萧瑞雪抱住双手握住他的胳膊，在他手臂上扭来扭去，“爹爹～吃冰冰～” 萧戾扫了眼床上还在睡的一大一小，抱着他转身离开了房间，才压低声音说道：“不太行，上次给宝宝吃了一块冰西瓜，你小爹爹跟我生了三天的气，我要是再犯，你小爹爹就让我睡地板了，宝宝舍得爹爹睡地板那？” 小瑞雪一脸纠结，“嗯那、那……”呜呜，他的冰冰！ 眼看小家伙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萧戾的心就跟着一软再软，“宝宝今天乖乖的，吃完午食爹爹带你偷偷吃一口怎么样？” “真哒那？”小家伙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瞧着就是在盘算什么。 萧戾挺好奇的，这到底是遗传的谁？自己小时候有那么鬼主意吗？ 他捏捏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脸，“爹爹什么时候骗过宝宝？”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头：“没有喔～” “那宝宝今天能乖乖听话吗？”萧戾抱着他去洗漱。 “能哒～”才刚说完，小家伙嘴里就被塞了一根儿童牙刷。 卫生间里，小家伙站在儿童阶梯凳上，正好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还有爹爹。 父子俩都穿着长袍，不过萧戾的是玄色广袖长袍，而他儿子身上穿的是红色窄袖长袍。 萧戾一手轻轻捏着他的下巴，一手熟练地给他刷牙，然后又洗了毛巾给他擦脸。 “要不要嘘嘘？”萧戾挂好毛巾，将他抱了起来。 “要哦～”小家伙说完趴在了他肩上，被他笑着拍了拍小屁股，“跟爹爹还害羞了呢？” “哼哼～”小家伙哼哼唧唧不吭声了。 萧戾带他去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又带他去洗手，这才回了房间。 开门的时候，床上另一个小家伙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醒神。 听到开门声，小瑞景抬眸朝门口看来，和萧戾如出一辙的小脸面无表情的，看到小瑞雪的时候，神色才柔和下来。 “哥哥～”一看到哥哥，小瑞雪便朝着那边伸出手。 与此同时，小瑞景也本能地伸出手，一副要抱他的架势。 “哥哥可抱不动你。”看着这兄弟情深的一幕，萧戾哭笑不得地把小瑞雪放到床上。 小瑞景不满地看着他一眼，仿佛在反驳他：自己抱得动弟弟！ 知道他懒得说话，萧戾就故意逗他，“不服气呢？” 小瑞景抿了抿唇，朝弟弟伸出手，“宝宝。” “哥哥～”小瑞雪手脚并用越过挡在他们中间的小爹爹，然后一脑袋扎进了哥哥怀里，拱啊拱的。 小瑞景轻轻晃了一下，便熟练地摸着弟弟的脑袋。 明明兄弟二人没说话，可就是有种让人插不进去的感觉，包括萧戾这个亲爹。 萧戾：“……”有被排斥到。 等他们交流了一会感情，萧戾便带着哥哥去洗漱，让弟弟乖乖陪小爹爹。 小家伙鬼灵精归鬼灵精，只要你对他“委以重任”，他都能做到。 如今在两个儿子的心目中，关于小爹爹的事都是头等大事，只要做好了，爹爹就会奖励他们。 当然，没有奖励他们也能好好完成，只不过被奖励了会更开心点。 比起现在还需要爹爹帮忙刷牙的弟弟，哥哥全程都可以自己动作了。 自己走去浴室，自己走上儿童阶梯凳，自己挤牙膏刷牙。 必要时，他还可以照顾一下弟弟。 而且在他解决个人生理问题的时候，还会面无表情地盯着萧戾看，直到把人盯走为止。 出去前，萧戾没好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弟弟都没你讲究。” 小家伙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在他拿开手的时候，紧抿着唇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门口，萧戾垂眸无声地笑了笑，心道大儿子这暗戳戳臭美的性子一定是随了小夫郎。 小瑞景洗完手开门出来，看到站在门边的他，沉默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 牵着他的手，自己走在前头，一边看路一边提醒他：“小心脚下。” 萧戾：“……”倒反天罡了。 按道理，这话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才对，可他看了看走在前头的大儿子，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父母的言传身教就是对孩子最好的教育，在这一刻得到了具象化。 回到房间，陆鸢已经起来了，正在给小瑞雪梳头发，两个小揪揪，左右两边都是，最后用红发带给绑着。 听到脚步声，他手下动作不停，“景儿，小爹爹给你扎头发了。” 然而小瑞景却没动，甚至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副要开溜的架势。 萧戾哪里会让他成功，直接把人抱过去，“小孩子都是要扎小揪揪的，弟弟是这样，你也不例外。” “嗯。”小瑞景脸色臭嗯不行，把陆鸢给得一阵好笑，“怎么天天都不乐意梳小揪揪？小爹爹弄疼你了吗？要不让你爹爹来？” “不。”小瑞景拒绝得十分干脆。 陆鸢一脸得意地看了萧戾一眼。 萧戾：“……”有被嫌弃到。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的宝贝儿子，主要也是他的手艺实在一般。 当然，也不是说丑，只是比起奶奶、外么和小爹爹来，他这个爹爹的手艺最差，有时候还会扎太紧勒到孩子的头皮。 所以除非必要，不然他们都不会让萧戾给他们扎头发的。 给小瑞景扎了小揪揪，陆鸢就去洗漱了，等他回来一家四口就出了空间。 聪明的兄弟俩已经知道空间的不同，在萧戾和陆鸢的叮嘱下，还没有说漏嘴的时候。 小瑞景牵着陆鸢走在前头，萧戾抱着小瑞雪走在后头。 他们到前面堂屋的时候，一道活泼的声音很快响起，“四哥～四哥么～景儿～宝宝～” 端水大师宝哥儿正在喝牛奶，目光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停在小瑞雪身上，“宝宝快来，小叔叔喂你哦～” 宝哥儿今年七岁，五官长开了不少，精致漂亮的小脸还带着婴儿肥，一双杏眸又圆又亮。 小瑞雪自从会走路，陪他玩的人基本上都宝哥儿，因而除了爹爹和小爹爹，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叔叔了。 看到宝哥儿，小瑞雪立刻挣扎着要下地，“爹爹快我下去，我要和小叔叔一起哒～” 不得不说，不愧是一块玩到大的叔侄俩，都一样那么会撒娇。 “好。”萧戾刚把人给放下，小家伙就撒腿往小叔叔蹭蹭蹭跑过去。 宝哥儿把人抱了抱，才端了一碗温热刚好入口的鸡蛋羹喂他。 对此，萧戾两口子已经见怪不怪，坐下后神色如常地吃东西。 唯有小瑞景不时看弟弟那边一眼，然后闷声不吭地大口干饭，过一会再看，再低头大口干饭。 终于在他不知道第几次投来目光的时候，宝哥儿把鸡蛋羹给他，“景儿要喂弟弟吗？” “嗯，谢谢小叔叔。”小瑞景真诚地道了谢，然后才端着小碗走到弟弟旁边，将最后那两口鸡蛋羹喂给他吃，“宝宝张嘴。” “啊～”小瑞雪张大嘴巴，等着哥哥投喂。 看着叔侄三人，萧戾和陆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片刻后，二人默契地当没看到，吃完东西就开溜，至于那叔侄三人…… 李金花和林清已经来了，两个长辈最喜欢盯着他们三个了，不是，是喜欢带他们一起玩。 萧戾和陆鸢出门后，就往庄子最东边走，那边来做短工的佃农正在忙碌着盖宅子。 “东家，东家夫郎。” 看到二人出现，众人打了声招呼，手上的活没停，不过倒是用余光不时偷瞄二人。 他们就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人家还是一对，而且还那么善良，要在庄子上盖宅子办私塾。 如果仅仅只是盖私塾，他们会觉得高兴，但不一定会感激。 送孩子去私塾不仅是有私塾愿意收他们的孩子就可以的，还要交给束修给先生。 如果他们拿得出束修，早就把自家孩子送去读书了，怎么会让他们跟着自己在田地上忙忙碌碌？ 可东家盖的私塾不一样，东家说了，只要他们是庄子上的佃农一日，他们家里的孩子都可以不用交束修去私塾读书，但也有一个条件，就是家里不管是小汉子还是姑娘小哥儿，都要送，但凡发现不送的，以后那家再有孩子送去也不会收了。 本来他们都觉得家里的儿子能够去读书就不错了，姑娘小哥儿要嫁出去的，去读书还不如留在家里干活，多学着怎么干活伺候家里，以后嫁人了也好讨得婆娘的喜欢。 可在东家说过如果有姑娘小哥儿，家里却不把他们送去私塾读书的话，以后那家的孩子都不会再收。 哪怕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儿子，他们也只能让姑娘小哥儿一起去上私塾读书。 六七岁那样的孩子其实去了也无所谓，反正也帮不了家里干多少活，可那些八九岁、十岁出头的，已经差不多能顶半个壮劳力了。 要是家里的孩子好几个都是八九岁、十来岁的，全去了私塾读书，那些本来他们能干的活，就要家里其余人分担了。 可为了能够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不再让后代像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种田种地，哪怕是咬紧牙关，他们也只能把孩子都送去。 而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的东家，他们也会一辈子都感激不尽的。 面对众人感激的目光，萧戾和陆鸢都只是轻轻颔首。 牛大河是庄头，最近一直都在这边监工，顺便记下每个人干了多少活，然后把当天的工钱结给他们。 看到二人，牛大河赶紧迎了上来，“公子，小公子。” “大河叔辛苦了！”陆鸢顶着张笑脸，长得又漂亮，眼神清澈，说起话来很容易让人觉得特别真诚。 跟他们家相处差不多三年了，牛大河也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没有从前那么拘谨，一脸笑呵呵地回应道：“不辛苦不辛苦，小公子你们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陆鸢一边看着已经在封顶的宅子，一边说道：“来看看。” 萧戾却是看着那边正在干活的短工，“没出什么事吧？” 第91章 小夫郎的改变 这里面不仅只有庄子上的佃农，也有一些是周围村子的百姓，都是趁着农闲时来挣点银子的，大多是实诚的人，可难免偶尔也会有一些浑水摸鱼的。 加上为了赶工，这里的工钱不仅比平常高不少，而且还是当天结清楚的，来的人就更多了。 之前就有人在里面浑水摸鱼不说，还煽动周围的人一起偷奸耍滑，好在大多数人都是老实人。 当时牛大河将那些搅屎棍给赶走，对方还带人来闹过，被萧戾直接收拾了一顿。 一个个身上痛得不行，可就是找不到伤在哪里，回去之后还连续做了半个月自己惨死的噩梦，哪里还敢再来？ 那之后，庄子上的人和附近村子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庄子的东家虽然看着年轻，但是却是最不能惹的。 牛大河笑意散了，叹了口气道：“有几个附近的百姓说这宅子他们也有份盖，要公子您答应让他们的孩子也可以不用束修来读书。” 闻言，陆鸢气得不轻，“他们拿工钱干活，这宅子是我们花银子盖的，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们凭什么和佃农比？佃农除了在我们庄子上佃了田地来种，也拿工钱帮庄子上种地，算半个庄子上的人。 他们外头的人，来干活拿工钱的，还想跟佃农们一样，他们脑袋是进水了吗？” 换在以前，这些话陆鸢可不会说，而且也没有这么生气，大概会担心。 可这两年跟着萧戾读书识字，他到底学到了不少东西，又经常听萧戾说一些奇奇怪怪但十分有道理的话，他也日渐被影响了。 牛大河也是一脸愤愤，“他们还威胁说不答应，他们那几个村子的人就不会来干活了。” “那就让他们走！”陆鸢眼神一冷，“我不信这天下还能缺了人不成？这附近没有人愿意来，那就去城里找，多花点银子也不怕。 要不是想着他们都住在附近，日子也不好过，想让他们来干活好歹能挣点工钱，日子能好过一些。 不求他们感恩戴德，可他们既然不义，也别怪我们不仁！” 牛大河鲜少见到他这么犀利的一面，不由地愣了愣，“是，小公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戾却满眼都是欣赏，夫郎终于长大了。 牛大河去处理这事，陆鸢想了想没跟上去，看向身侧的男人，目光有些难过，“我是不是做错了？” 一开始的时候，萧戾说的是去城里请专门盖宅子的人来，人家专门干这个的，活干得漂亮不说，速度也会更快。 可陆鸢觉得他们的庄子附近就有那么多穷苦百姓，佃农也大多出自那些村子，好歹能帮一把。 可他没想过自己的好心会坏事，前面有人偷奸耍滑不说，被赶走了还继续来闹事。 要不是夫君把他们打怕了，他们不知道还要闹多久。 还有这宅子，也是因为自己私心想让姑娘小哥儿都能读书识字，夫君才说要盖宅子办私塾的。 要是没有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事。 萧戾看他一副要钻牛角尖的样子，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人心不足蛇吞象，不关鸢儿的事。” “我知道，我只是想不明白”，陆鸢叹了口气，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就算他们也想要送孩子来上私塾，哪怕他们想和佃农们一样不交束修，他们为什么不能好好找到我们说？非要用这种方式？” 说难听点，这和恩将仇报有什么分别呢？ 萧戾知道小夫郎善良，也知道他因为好心被辜负在难过、自责。 他没有急着安慰，“因为他们没有底气，他们觉得能够拿捏得住我们，实际上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和异想天开。 真正聪明的人不会和他一起闹事，他们也代表不了整个村子的人说话。 人心难测，鸢儿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这个道理陆鸢早就知道了，可真正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难过。 他回头看了眼那些正在被赶走的人，见没几个人跟着一起走，松了口气，“你说得对，是他们的错。” 佃农人数众多，加上明理的百姓还是不少，因而都在一起赶人，怕他们连累到自己。 佃农的孩子可以不交束修上庄子的私塾，而来做短工的百姓可以在这里干活挣银子，不仅这一次，平时农忙他们忙完了也会来庄子上做短工，同样能拿到工钱，要是得罪了东家，这样的事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挑事的是几个村子爱贪小便宜的人，本身在附近就不受欢迎，牛大河不熟悉，这才让那些人混了进来。 没多久，那几个人就被赶走。 陆鸢已经冷静下来，收回目光，他晃了晃萧戾的手，“夫君，我们走吧！” “好。”萧戾应了一声，牵着他离开，往小青山的方向去。 今天他们还有别的事，来这里看盖宅子的进度也不过是因为小夫郎想知道。 他是真的把姑娘小哥儿读书识字的事放在心上，每天都要问一问进度。 夫君有空的时候会陪他亲自来看看，没空的时候就会让牛大河跟他汇报。 要不是他一个夫郎不好跟一群汉子待在一块，他能自己天天来一趟！ 在他们二人往小青山走的时候，山里的青山观也格外地热闹。 余青山那些师叔伯师兄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就连他当上国师的师父，也悄然回归青山观。 和久违的师叔伯、师兄弟说了会话之后，余青山便随着师父去了自己的院子。 清虚道人看着容颜年轻了十来岁的徒弟，满意地点点头，“再多养几年，你那些寿命就能补回来了，要是事情顺利，功德加身之后，你会比师傅活得更久。” “一切随缘便是”，余青山对生死并没有太在意，“师父，是宫里出事了吗？还是……已经开始了？” 天灾人祸，天灾不可逆，人祸也难躲。 “徒儿所猜不错。”清虚道人轻轻颔首，眉头紧锁道：“北方三州正在经历旱灾，哪怕陛下之前已经下旨让做好储水的准备，可仍不过是杯水车薪。” 要不是因为萧公子这两年多来卖给陛下的那些粮种，让陛下有时间将其全国推广开，只怕现在不仅仅是水的问题了。 而粮食与水一向是百姓的命根子，缺一样已经要了他们半条命，两样都缺无异于直接要他们的命。 如今陛下派了皇子去北方三州，争取将更多百姓往清河附近迁徙。 除此之外，其他三个方向也隐隐有出事之兆，他在宫里连算三卦，三卦都是大凶之兆。 余青山是真正经历过那几年动荡不安的，闻言有种血液凝固之感。 清虚道人发现徒儿不对，皱眉将其叫醒：“青山。” 等余青山恢复过来，他才叹口气，心疼又无奈地说道：“这一次我们做了所能做的所有准备，必定不会重蹈你所说的覆辙。 萧公子一家的命格都已经改变，其余百姓自然也不会一成不变。 你已经为天下苍生做得够多了，往后的事顺其自然，总归不会比上一次更糟糕了。” 余青山从小就是在他身边长大，说是师徒，倒不如说是父子。 上一次全师门无一幸免的下场实在太过惨痛，余青山勉强地点点头，正要说话，外面传来无恙的通传声，“师公，师叔，萧公子和他夫郎来了。” 清虚道人这几年一直坐镇宫中，并未回过青山观，也无缘得见徒儿口中的萧公子。 他起身往外走，“萧公子在何处？贫道去见他。” 说完跨出门口，正好与院子里清隽淡漠的年轻公子对上视线。 漆黑的双眸深邃，眼底一片冷漠，瞧着与徒儿所说的萧公子对上了。 在萧公子身边，站着一个笑容温柔的漂亮小哥儿，想来就是萧公子的夫郎了。 “贫道清虚道人”，清虚道人行了个道家礼，“二位贵客快请进。” 在他打量萧戾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打量清虚道人。 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目光沧桑，不同于余青山给人慈祥的感觉，清虚道人给人一种威严不可冒犯之感。 萧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神态自若地轻轻颔首，“清虚道长。” 陆鸢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气势的人，好奇又有些敬畏地和对方问好，“清虚道长。” 清虚道人带着他们往里走，转身正好看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徒弟，眼里闪过一抹欣慰，“青山，看茶。” “是，师父。”余青山应了一声，随后对着萧戾二人轻轻颔首，“这是老道的师父，萧公子有什么要与老道说的，和师父说也是一样的。” 他们之间的事情，清虚道人都知道，这件事萧戾也是清楚的。 “嗯。”他应了声，带着陆鸢走进去，对方请他们坐下说话，没多久余青山也回来了。 几人在屋里待了将近半个时辰，走出屋子的时候，除了一知半解的陆鸢，其余三人的神色都不见得太过轻松。 即便是一知半解的陆鸢，也知道现在天下不太平，北方可能就要乱起来了。 好在他们如今来了京城，离北方三州还有很远的距离，半年前因为老两口挂念杨柳村的乡邻，萧戾还去了信提醒，也给南安县的萧宅做了安排，必要时让他们帮一把杨柳村的人。 萧戾送出去的信一共有六封，分别送到：马大三兄弟、杨柳村村长、萧老福、杨二狗、三河乡乡长、南安县县令手中。 给后面五个人的，都是让马大三兄弟想办法秘密转交的，像送到杨柳村那三封信，他还交代了让他们看着对方读完信，然后将其销毁，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给乡长与县令的信，则是要求他们不泄露身份送到对方手里，给对方提个醒。 至于更大的地方，像整个凉州，不用萧戾做什么，自然有皇帝去操心。 送他们出青山观的时候，余青山好几次都张开了嘴想说什么的样子，可最后都欲言又止地闭上了嘴。 陆鸢看到了，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萧戾，用眼神示意他看旁边。 萧戾看了眼余青山，眼看就要走出青山观，对方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他颇有些无语地说道：“你再犹豫一会，我们就走了。” “……”余青山叹了口气，也看向他们，主要是看向陆鸢，话却是对萧戾说的，“不是老道不想说，而是…… 老道知道自己在想的事情太过强人所难，当初萧公子已经婉拒过，然而事关天下苍生，老道仍然想厚着脸皮再问一下萧公子，您是否愿意出手相助？” 陆鸢想说他们做得已经够多了，余青山却先一步解释了，“老道知道萧公子已经帮了很多，可您是破局之人，您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天下苍生。” 曾经萧戾最为担忧的就是夫郎的死劫，如今陆鸢已经度过死劫，按道理来说，他其实完全可以撒手不管，只要袖手旁观便好。 可自从这老道士“无意中”让陆鸢知道了死劫的事，小夫郎就尤其热衷于做好事，说是要为家里人、为孩子积善行德。 萧戾自然不会打压他的积极性，不过他也不想参与到这样的大事里面。 然而不等他拒绝，小夫郎已经先问了，“夫君他可以做什么呢？连道长您都做不到的事情，夫君又如何能做到呢？” 陆鸢知道萧戾能做到，可每个人都会有私心，他的私心就是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愁吃穿就够了。 至于让夫君当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他不敢想，也从来没想过。 他家夫君也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连举人都不想考，怎么会想当大英雄呢？ 萧戾眉心跳了两下，有些无奈地看着小夫郎，实在很想问一句：在鸢儿心里，我怎么连个臭道士都比不过了？ 余青山知道这是婉拒了他，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来一切皆有定数。”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青山观门口。 萧戾停下脚步，“若是真的到了需要我的时候，你可以找我，在确保我家人安全无虞的前提下，我会尽可能地能帮就帮。” 他不是什么有强大社会责任感的好人，同样也不是自己有余力却一点忙也不帮的人。 第92章 改变决定 之所以现在不答应，主要是他觉得青山观可以解决这件事，毕竟这次他们有当今天子的支持，剧情里的不少事情都已经不同。 更为重要的是，女主死了，而男主也不如剧情里那样气运滔天，其他皇子也被打压的被打压，被当棋子的当棋子，总之没有一个如同剧情里那样。 原剧情里天子突然暴毙，离不开皇位之争带来的影响，如今清虚道人从旁帮着天子，为其调理身体，又有萧戾为其提供的灵泉水，天子身体还老当益壮，去年还有小公子诞生。 这两年萧戾给余青山出了不少赚钱的法子，虽然他拿了两成利润，剩下的大头都通过余青山与清虚道人到了皇帝手中，国库想来不会再如剧情里一样亏空到连赈灾都做不到。 哪怕依旧如同剧情里一样国库空虚，可皇帝的私库必定不缺银子，钱这方面没有后顾之忧。 粮食方面那就不担心了，皇帝手上的庄子比他们的更大更多，这两年绝对攒了不少粮，还有各地交上来的赋税，谁缺粮皇帝如今都不会缺。 有他这句话，余青山放心不少，“多谢萧公子大义。” 萧戾轻轻颔首，然后和陆鸢下山去了。 这两年养尊处优，陆鸢被他养出了一点娇气来，走到半路突然要他背。 他半蹲在陆鸢身前，“上来吧。” “萧戾，你真好。”陆鸢趴在他背上，如同从前一般搂着他脖子，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听到他打哈欠的动静，萧戾不由地有些心虚，“鸢儿困了？困了就睡会，到家了我叫你。” “那还不是怪你？”陆鸢没好气地哼了声，不过还是听话地靠在了他身上闭上眼，“而且你每次都说到了就叫我，可你哪次叫我了？骗子！” 明明是嫌弃的语气，可经过他的嘴巴说出来就像娇嗔一样。 不管过了多久，萧戾依然会为之心动，“我舍不得吵醒鸢儿。” 他的直白让陆鸢嘴角的弧度明显扩大，“就会说甜言蜜语哄我开心。” “谁说是甜言蜜语的？”萧戾轻轻笑了下，半点也不害臊，“那分明是我的肺腑之言。” 陆鸢轻轻哼了声，倒是没有反驳他。 有一阵没听到后背上传来动静，萧戾扭头看了一眼，就看到睡得香甜的小夫郎。 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小夫郎跟天天孩子们一起吃睡，经常说困就困，练就了随时随地入睡的本事。 这一点萧戾还是很佩服小夫郎的，他是做不到，也羡慕不来。 在末世十多年，除了在空间里，他就没有睡过几个安稳觉，即便是睡着了神经也依旧紧绷着，完全不敢放松。 如果单单只是丧尸还好，可在末世里，丧尸甚至比同类还要让人放心。 毕竟哪怕是末世后期的高级丧尸，甚至是丧尸王、丧尸皇，真要比起心脏来，又怎么比得过人呢？ 想到从前，萧戾突然想到自己那个光风霁月的大哥，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三年前在阳州城遇到的知州，又和对方有什么关系？ 在缅怀过去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下了小青山，远远就看到三个小家伙在路旁玩，不远处停着马车，李金花和林清就在驭位上坐着，看着三个小家伙玩闹。 最先看到他的是宝哥儿，撒腿朝他跑去的同时嘴里高兴地喊着人，“四哥～四哥么～” 即便大了三岁，宝哥儿还是个爱撒娇的七岁小哥儿，抱住他的腿就是一顿蹭。 小瑞雪和小瑞景这下也看到他们了，小瑞雪眼睛一亮，伸着手臂就努力向那边跑，“爹爹～爹爹～” 小瑞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抿着追上去，虽然没有出声，但是眼神却泄露了他的高兴。 “宝儿乖。”萧戾垂眸轻轻揉了揉宝哥儿柔软的发丝，等他松开手，然后才接住努力奔过来的小儿子，将其抱起来亲了亲，“看到爹爹这么高兴？” “高兴呀～”小家伙好奇地看着他背上睡着的陆鸢，“小爹爹怎么啦？他怎么不说话呀？” “小爹爹困了，在睡觉，等他醒了就会陪宝宝说话了。”萧戾耐心地和他解释，抱着他垂眸看向已经走到跟前的大儿子。 小瑞景见他看自己了，才张嘴叫他，“爹爹。” 虽然板着小脸，但是毕竟还是个两岁的孩子，即便没有刻意撒娇，说话也是奶声奶气的。 萧戾一手背着夫郎，一手抱着小儿子，便弯腰下去亲了亲他，“景儿乖，自己牵着爹爹好不好？” “嗯。”小瑞景将高冷贯彻到底，一脸严肃地抓住特地袖子，然后抬头看向他，“好了。” 潜台词：可以走了。 即便习惯了儿子的寡言少语，萧戾仍旧忍不住轻轻在心里啧了下。 明明兄弟俩是双胞胎，不仅性别相差十万八千里，就连性子都南辕北撤，而且看大儿子不时回头看着弟弟的模样，弟控无疑了。 弟弟倒是没心没肺，抱着萧戾好一顿蹭，要不是自己亲生的萧戾都得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小猫咪变得了。 萧戾看向宝哥儿，让他也牵着自己的衣服，然后人形架子一样，带着一大三小往马车那边过去了，“奶奶，小爹爹。” “回来了？”林清坐的是好驾车的那个位置，看了眼他背上的陆鸢，摇着头道：“怎么又睡着了？” “今日又去看盖的宅子，又走上小青山，想来是累了。”萧戾解释了一句，然后把三个孩子一一抱到马车上，对他们说：“回家还是再玩会？” “四哥你都把我们抱上来了才问！”宝哥儿嘟着嘴吐槽他。 李金花笑着拿手帕给他们擦汗，“玩了这么久，该回去吃午食，然后睡觉了。” 平时这个时候差不多都该睡了，不然陆鸢这会真不一定会睡得着。 不说还好，一说三个小家伙接二连三地打哈欠，看得三个大人无声地笑了。 林清驾车，李金花照看孩子，萧戾则背着陆鸢走在一旁，一家人慢慢悠悠往家赶。 回到家中，三个小家伙已经昏昏欲睡，半睡半醒吃了东西后，一个个倒床就睡。 而陆鸢则是睡着被喂了吃的，然后又接着睡了。 没多久，沈从舟从城里回来，找他说了一下京城如今的局势，“被派去北方三州赈灾的是五皇子周煜呈，在所有皇子都对赈灾之事避之不及的时候，他突然请命去赈灾，在其他皇子的推波助澜下拿下了这份差事……” 这两年，沈从舟已经联系上了兄长，对方仍然在北疆，只不过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换了个身份行走。 直到不久前三皇子被废，沈家的冤屈被洗刷，皇帝还了他们兄弟的清白自由身，兄长不仅官复原职，还给了他一个爵位。 文思伯，爵位不算大，却也不小了，真正的勋贵阶级。 这爵位是用沈家几百条人命换来的，沈从舟并不想要，可想想远在北疆的兄长，还有于自己有恩的公子，他还是接了这个爵位。 也是因为有了爵位的缘故，之前有些不方便做的事、需要大量银子去打通关系的事，此刻再去做顺利了不少。 萧戾知道他成了文思伯的事情，不过与其相处依旧与从前一般无二，“你兄长如今怎么样？” “托公子的福，兄长如今成了统领北疆大军的将军，粮食和水源都已经按照公子您教的准备好。”沈从舟一一回答，不过军中之事他知道的也不多，知道的之前都已经说过了。 萧戾一边喝茶，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周煜呈去了北方，怕是仗着空间在，以为赈灾之行必定万无一失，只是去捡便宜的。 剧情里他能够占便宜，不过是因为有主角光环和剧情影响的原因，如今女主没了，他这个男主也差不多是报废的状态，他真的能成功吗？ 这两年萧戾没有去报复他，主要也是脱不开身，不放心家里的大大小小。 哪怕他在皇帝那里挂上了号，可他要是敢离开，皇帝没准就能控制他的家人来要挟他。 不是他心黑，而是这种事在这个时代屡见不鲜。 对方若真是去赈灾的，哪怕是为了图权势名利，他也不打算在这时候搞破坏，不过以男主遇到无辜之人都能痛下下手的狠毒，会真的去赈灾吗？ 那么多粮食，那么多灾民，到最后他是去赈灾，还是去养兵收兵的，谁又知道呢？ 沈从舟看他眉头轻蹙，不由地问道：“公子，可是有何不妥？” 是兄长那边有什么问题？还是北方三州？ 他们的生意大多在北方三州，不久前铺子已经全部关停，老弱都转移来了雍州，只留下青壮，到时候会见机行事。 萧戾回神，放下茶杯，漫不经心般问他：“沈先生觉得周煜呈此人如何？” 沈从舟回忆了下，蹙眉道：“心狠手辣，刚愎自用，不过他极善于伪装，属下不止一次看到他与江湖人士来往，而这件事，京城却无人知晓。” 因为替萧戾做生意的缘故，所以沈从舟一年到头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四处跑，主要以北方三州为主，近一年来倒是主要在雍州开拓新市场。 不过沈从舟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问起周煜呈，“公子问他是为了？” “我与他有仇。”萧戾十分坦荡，“他想杀我，我把他的人给反杀了。” “……”沈从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才说了句：“公子厉害。” 除了厉害，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同样都是书生，差不多的身材，自己当初被人追杀时没了半条命，而公子不愧是公子，即便在这种事也没有吃过亏。 萧戾无所谓地笑了笑，眼里闪过一道杀意，“本来我不打算插手青山观的事，不过现在我倒是挺想走一遭北方三州的。” “公子是想除之而后快？”沈从舟很快反应过来，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掠过，却又让他抓不住。 “现在不杀，等他赈灾有功手上再养了兵马，那可就不好杀了。”主要是萧戾担心对方当上皇帝后会气运加身。 不是都是什么真龙天子吗？虽然他不迷信，但是万一呢？ 他都能穿书，余青山也能逆乱时空，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公子说得有道理。”就是这副杀皇子如杀鸡的口吻，实在有点让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萧戾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边往外走边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三皇子就是被流放到了凉州吧？” 一开始沈从舟还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走出门口，回头意味深长地看过来，“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沈从舟心口无法停息地震撼着。 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三皇子害死了沈家几百口人，即便被废、被流放，可终归还是以完美之躯活着。 他不是没想过报仇雪恨，可一来是没有那个能力，二来也是怕连累公子和兄长。 而公子方才的话，分明是暗示他可以趁此行动手。 在沈从舟思考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三皇子和五皇子的时候，萧戾已经找到萧树根、李金花与林清这几个大家长，“爷爷奶奶，小爹爹。” “戾儿有什么事？”萧树根正在拿木头雕东西，这是他这两年的新爱好。 李金花和林清也在看着他，好奇他这么严肃是要说什么大事。 萧戾也没有拐弯抹角，“我打算过阵子随青山道长去做点事情。” “道长有事找你帮忙是吧？那就去吧！”萧树根对余青山最是相信不过，“青山道长是好人，救过戾儿你的命，道长有事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李金花附和地点头，“没错，戾儿去吧，孩子们我们会给你看好的。” 林清正要点头，就听到萧戾的话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鸢儿和孩子我会一起带走，在我们离开之前，我会把你们全都送进城里的宅子，在我们回来之前，你们不要离开城里，外面很快就会变得不安全。” 三人：？？？ 三人：！！！ 既然不安全，为什么还要带着夫郎孩子一起出去？ 第93章 教育问题 李金花正是稀罕两个曾孙的时候，本就不舍得他们离开身边，又听他说外面要乱起来了，更不放心了，“景儿和宝宝还那么小？跟着你一起出去也帮不上忙，还要耽误你的事，不如让他们留在家里？” “戾儿，你奶奶说得没错”，萧树根眉头拧紧跟着劝他，“孩子们还小，鸢哥儿又是个小哥儿，跟你出去路上劳累不说，你还要顾着他们的安危，做什么都不方便，倒不如把孩子留在家中。” 倒是林清没有急着劝他，看他不为所动，眉头轻蹙着问他：“一定要他们同去吗？” “嗯，一定要他们同去才可以。”萧戾朝着林清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老两口，语气平静地解释，“让孩子与鸢儿同去，是为了让他们参与到青山观要做的事情里面，这件事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爷爷奶奶，我们会与青山道长一道走，他的能力你们再清楚不过，如果此行不顺，想来他也不会朋友我带上孩子夫郎，你们觉得呢？” 如果萧戾搬出的是别人，哪怕是清虚道人，萧树根与李金花都不见得会相信，可他提出的余青山，二人便迟疑了。 青山道长救过戾儿的命，后来他师父又给他们送了这个庄子，对两个孩子又很是喜欢，说他们都有学道的天性。 要不是当时戾儿说孩子还小，不想替孩子做决定，说等孩子大一点，让孩子自己决定，免得以后孩子长大了不喜欢，不然孩子现在怕是都是青山道长的徒弟了。 虽然这个事情还没有成，但是他们其实是把对方当孩子的半个师傅看了。 萧树根叹了口气，本来严肃的神情变得慈祥起来，“青山道长都没说什么，那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戾儿，我想知道你们要去做的事情危险不危险？” “不危险。”不管是去杀周煜呈，还是北方的灾荒，即便带着夫郎孩子，对萧戾来说都不危险。 而且他并没有打算让他们跟着自己舟车劳顿，只需要他们待在空间里，不赶路的时候再出来。 之所以要把他们带上，除了是不想给别人留下自己最大的软肋外，也是因为不放心。 凉州的灾荒就像是剧情的序章，后面天灾人祸不断，哪怕余青山等人做了不少准备，可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京城是整个天下最安稳的地方不假，可无人能保证京城不乱。 虽说萧家人与林清如今也是他的亲人，他也将他们当亲人看，但他们中间始终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他们不曾察觉，自己却是有感觉的。 而夫郎孩子是他真真正正的亲人，这时候自己离开，却见他们留下，他放心不下。 听他说不危险，萧树根明显松了口气，看向一脸不舍的老婆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老婆子，咱们老了，小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做好了。” “一定要这时候去做吗？”李金花心疼地看着萧戾。 萧戾颔首，“嗯。” 如此，李金花想不答应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戾儿都决定好了，奶奶也不说什么了，出门在外的时候，记得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夫郎。” 看着李金花泪光闪烁一脸不舍的模样，萧戾轻轻抱了抱她，“奶奶放心，我知道。” 老两口那一关算过了，林清那关却还没过，“是什么事非他们三个不可？” 萧戾也没打算什么都不透露，就能够让他放下心来，斟酌了一下用词，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说道：“攒功德。” “什么是攒功德？”萧树根和李金花都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们不知道，林清身为余青山的半个徒弟，却是知道一些的。 他给二人解释，“行善积德会有功德加身，而功德加身之人，一生会比没有功德之人更顺遂，即便有劫难也可逢凶化吉。” “小爹爹说得没错”，这也是萧戾为什么想顺便带夫郎孩子攒功德，“鸢儿之前有过一劫，青山道长给了化解之法，就是攒功德。” 至于是谁攒功德，那不重要。 本来还不舍得孩子的李金花，闻言眼睛都瞪大了一瞬，“戾儿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们这件事？鸢哥儿也知道吗？” 在她的记忆里，鸢哥儿每天都高高兴兴的，一个知道自己有劫难的人可不会那样。 “……他知道。”萧戾没有告诉过陆鸢关于死劫的事情，除了怕他会忧心忡忡，也是因为舍不得，只是余青山那边泄露了消息给他。 李金花心道难怪了，“你们这两孩子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什么都不和我们说。” “我能解决的事情，没必要让大家跟着在意。”萧戾说完看向林清，“小爹爹放心，我怎么把鸢儿和孩子带出去的，就会怎么把他们带回来。” 他的能力林清自然是相信的，加上有个余青山在，他就更加放心吧，只不过仍然习惯性地叮嘱了一句，“出门在外以安危为重。” “会的。”解决完大家长那一关，吃暮食的时候萧戾才正式通知所有人。 和老两口一样，萧老三夫夫俩也劝过他，不过有老两口给从旁帮衬着，两人很快就接受了，接受不了的反而是宝哥儿。 小家伙本来正开开心心干着饭，听到他们出去不带自己，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宝哥儿放下碗，吸着鼻子跑去抱住萧戾的胳膊，委屈巴巴地撒娇，“四哥～宝儿也要去～” “不行！”林草第一个反对，难得板起脸看着宝哥儿，“萧满宝，你四哥出门是有事做，不是去玩的，带你能做什么？” “景儿和宝宝也可以去啊！”宝哥儿噘着嘴，不服气地反驳，轻轻晃着萧戾的胳膊，“四哥，宝儿不可以一起去吗？” “这次不行，下次再带宝儿好不好？”萧戾将他抱到腿上，给他喂了一口饭，“四哥做的事情需要景儿和宝宝帮忙，我们是去做正事的，带着宝儿不方便。” 闻言，宝哥儿小嘴一瘪，倒也没哭，只是无比难过地说道：“宝哥儿也可以帮忙的……” 说着宝哥儿看向陆鸢，扁着嘴喊他，“哥么～” 这两年读书，宝哥儿跟他一直是难兄难弟，虽说彼此之间差了十多岁，但二人感情很是要好。 陆鸢本就是心软之人，更何况宝哥儿还这样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撒娇，没一会就抵挡不住，“那我帮宝儿问问你四哥啊！” 他用腿在桌子底下碰了碰萧戾，“要不然……” “鸢哥儿，你别惯着他”，林草难得态度强硬一次，半点也没有心软，“他也读了三年书了，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人，就是仗着你和戾儿疼他才这样。” 说着他板起脸看向宝哥儿，“宝儿，来小爹爹这里。” 小家伙看了一圈其他人，大人全都没有说话，只是给他使眼色，让他快点去林草那里，免得一会惹他小爹爹更生气。 陆鸢则还想替宝哥儿求情，不过看到萧戾对着自己隐晦地摇了下头后，才张开的嘴巴又合了起来，心疼地看着慢吞吞地走向林草的宝哥儿，在心里叹了口气。 宝儿啊宝儿，不是哥么不帮你，而是你四哥不让，你小爹爹也不允你跟着去，哥么也没有办法。 小瑞雪和小瑞景也在看着，两个小家伙虽然只有两岁出头的年纪，但是遗传了两个爹爹的聪明，也大概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整天都跟着这个小叔叔玩，自然是很喜欢小叔叔的，此刻看小叔叔这样，两个小孩子都忍不住向萧戾投去求助的目光。 只不过小瑞景的目光十分克制，小嘴抿得紧紧的，若不仔细观察都不见得能够发现他和平时的不同。 小瑞雪则不同，他直接朝着萧戾伸出手，“爹爹抱～” 闻言，萧戾了将他从陆鸢怀里接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边喂他吃饭边问他：“宝宝想说什么？” “小叔叔不可以一起去吗？”小瑞雪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宝宝想和小叔叔一起，爹爹～” 小瑞景虽没有开口，但听到弟弟的话也跟着点头，目光期待地看着无所不能的爹爹。 如果是别的事情，萧戾还可以和他们商量着来，可这件事真不行，“宝宝乖，小叔叔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你和哥哥都跟着爹爹还有小爹爹对不对？那你小叔叔是不是也要跟着他的爹爹和小爹爹呢？宝宝，这件事你问爹爹也没有办法，你得问三爷爷和三爷么。” 这几年，宝哥儿说是他带大的也不为过。 他将宝哥儿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可他终归只是一个哥哥，没有权利将其从父母身边强行带走。 而且他们此行必定是会经常进入空间的，宝哥儿并不知道空间的事，他也没打算告诉宝哥儿。 他相信宝哥儿心是向着自己的，可以后呢？宝哥儿会成亲，会有孩子，会有自己的小家，那时候他还能一心一意向着自己吗？ 萧戾不想去做无谓的假设，他会从源头杜绝此类风险。 闻言小瑞雪又看向萧老三两口子，不等他开口，萧老三已经心虚地冲着他摇头，“宝宝乖啊，三爷爷都是听你三爷么的，宝宝你还是问三爷么吧。” 小家伙一脸失望地“啊”了声，又往他身旁一脸严肃的林草看去，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就听到…… “啪——” 林草故意板着脸打了下宝哥儿的手心，“读了那么多书，就是让你不听话的吗？” 小家伙瞬间眼泪汪汪，却又倔强不让眼泪流出眼眶，“宝儿没有不听话……” 即便强忍着，可宝哥儿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小孩，哽咽得十分明显。 林草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红起来的手心，眼眶也红了起来，可还是冷着脸，“那你为什么非要跟着你四哥一起出去？ 你四哥不是去玩，他是有事要办，你跟着去还要麻烦你四哥照顾你，这不是耽误他吗？这还不是不听话吗？” “呜……宝儿没有不听话。”小家伙第一次挨打，又是第一次被小爹爹这么看着，心里害怕得不行。 在他张手就要抱自己的时候，林草狠着心推开他，“给我站好！” “呜……”宝哥儿抽抽噎噎地站好，可怜又无助地看着他，“小、小爹爹～” 萧老三最为实打实的儿奴，看到宝哥儿这样，眼睛也跟着湿润，“草哥儿，要不然就算了吧？宝儿够听话了，他就是舍不得他四哥，你跟他好好说。” 林草红着眼瞪他，“就是你这样惯着他，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我……”萧老三理亏，心疼地看着宝哥儿，“宝儿快跟你小爹爹认错。” 萧树根和李金花是看着宝哥儿长大的，二人都很疼孩子，此刻也心疼得不行。 可他们家的孩子，向来都是谁的孩子谁说了算，他们当爷爷奶奶的不好插手。 林清看了眼宝哥儿通红的手心，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林草，到底没说什么。 实在也是不知道能说什么，哪怕他们如今吃住一起，可实际上算起来，他们到底还是两家人，宝哥儿爷奶都没用开口，他一个当亲家的就更不好开这个口了。 宝哥儿一哭，小瑞雪则跟着眼泪汪汪，“三爷么～不打～不打小叔叔～” 他挣扎着要下地去保护小叔叔，只不过半天没成功，只能气呼呼地瞪着始作俑者，“爹爹快放开我！” 小瑞景也在自己专属的椅子上如坐针毡，开始试图自己下地，不过还没实施就被陆鸢给按住了。 萧戾拍了拍小儿子的屁股，“乖乖坐好，爹爹会处理好的。” “嗯嗯！”小瑞雪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爹爹快点，小叔叔痛痛！” 萧戾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而后神色平静地看向林草，“三叔么，可以听我说两句吗？” 一家人里面，除了萧老三，林草最相信的就是他了，所以闻言并未迟疑，轻轻颔了颔首，“戾儿你说。” “如果宝儿顽劣不堪，那打了也就打了，可宝儿听话懂事，您这样打他，不仅他难过，您也不好过不是吗？”萧戾朝宝哥儿招招手，“宝儿，过来，四哥有话问你。” 以往他这样叫宝哥儿，小家伙早就飞奔到他怀里了，现在却迟疑地看了眼林草。 等林草冲他点头了，他才飞奔向萧戾，“四哥抱～” 第94章 好一个倒反天罡 “好，四哥抱。”萧戾将他抱到腿上，垂眸望着他，温柔地拿手帕给他擦眼泪，“等宝儿再长大一点，四哥再带宝儿去外面玩好吗？ 宝儿现在还小，要是离开爹爹小爹爹太久，他们都会想宝儿的，宝儿要是看不到他们了，会想他们吗？” 宝哥儿下意识点头看向林草，“宝儿……宝儿知道了，宝儿不去了。” 看到儿子这样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林草也开始后悔，“宝儿不怕，小爹爹不该打你，以后小爹爹不会这样了。” “宝儿不怕。”宝哥儿朝他露出大大的笑脸，歪着脑袋可可爱爱地看着他，“宝儿最喜欢小爹爹啦～” 对于尚且年幼的孩子来说，父母不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伤害到他们，他们甚至不要父母哄，只要父母给出一个信号，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 显然宝哥儿就是这样的孩子，也幸好他是这样的孩子。 林草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然后才重新笑着转回来，“小爹爹知道，小爹爹也最喜欢宝儿了。” 这几年在宝哥儿的甜言蜜语之下，大家都跟着习惯开始表露自己的喜爱之情。 小瑞雪眼眶红红的，见宝哥儿不哭了，人小鬼大地拍了拍他的手，奶声奶气地安慰道：“宝宝也喜欢小叔叔～” 他们分别坐在萧戾的两边腿上，面对面，膝盖对着膝盖。 宝哥儿有些害羞地低头，“我也喜欢宝宝～”最喜欢那种！ 旁边，小瑞景眼巴巴地看着小叔叔和弟弟贴贴，唇瓣抿得紧紧的，朝萧戾看了好一会，才朝他伸出胳膊要抱，“爹爹。” 要不是这声线还是奶声奶气的，就那板着脸的小模样，还有那“冷淡”的语气，谁知道这是要抱抱啊？ 这样的场景萧戾并不陌生，长腿一伸，将他抱过来和小瑞雪放一块，让他们并排坐着。 一被放开，小瑞景就拉住弟弟的手，然后才看向对面，“小叔叔。” “景儿怎么啦？”宝哥儿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虽然都是孩子，但是宝哥儿比他们大了五岁，经历的事可不少，也读了不少书，知道不少的道理，在他们两个面前可是自恃长辈的。 小瑞景盯着他看了会，随后轻轻摇了下头，“没事了。” 不是没事，而是没事了。 宝哥儿到底还是年纪小，尚且没有咬文嚼字的习惯，闻言只是“哦”了一声，然后去拉着他们的手，一只手拉一人，“小叔叔会想你们的，你们也要想小叔叔哦～” “嗯嗯！”小瑞雪应得那叫一个快。 小瑞景比较矜持，点着头慢吞吞地“嗯”了声。 三个小家伙手牵手，温馨的一幕冲散了刚刚那点不愉快。 次日，萧戾又上了一趟小青山，和余青山约好了出发的时间地点。 送他出道观的时候，余青山面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疑惑，“萧公子怎么改变决定了？” 不是昨日才拒绝过帮忙吗？今日怎么就上赶着要一起前往北方赈灾去了？ 萧戾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真正原因，随口敷衍道：“带孩子回杨柳村看看，有什么问题？” 回祖籍看看什么时候不可以，非要选灾荒发生的时候？ 这显然就不是真话，余青山看出来了，到底没有继续追问，“原来如此。” “走了。”从小青山回来，萧戾便让两个小家伙自己收拾他们要带的东西，然后自己收拾一些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 虽然他说会与青山观的人一道走，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真的打算跟着他们，然后捡走人家的功德。 抢修道之人的功德，和在灾荒里抢难民的食物水源并没有区别，他暂时还没有堕落到那个地步。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九月三十，天气依旧闷热，便没有让家里人送，不过在萧树根的带领下，大伙还是将他们送到了庄子外才停下。 除了萧家人，佃农们和长工都来给他们一家四口送行，还有些在庄子上干过活短工也来了。 萧戾站在马车旁，对着家中长辈拜别，“爷爷奶奶，三叔，三叔么，你们多保重，等我回来。” “出门在外，你自己也要多保重，我们在家等你回来了。”萧树根拍了拍他的肩膀，满眼欣慰地看着他，“爷爷永远以戾儿为傲。” 李金花满眼不舍，亲自将小家伙抱上马车，最后紧紧握住萧戾的手，“戾儿，早去早回，奶奶在家等你们回来。” “知道了奶奶。”萧戾给了老太太一个拥抱，才看向萧老三两口子，“三叔，三叔么，家里靠你们看顾了。” 萧老三抱着宝哥儿点点头，“戾儿放心，家里有我们。” 林草将早上起来做的干粮给他，“知道你们什么都准备好了，这些干粮新做的，你带上，赶路不方便做饭的时候可以吃。” “知道了三叔么。”萧戾将东西接过来，正好陆鸢也和林清告完别走到他身边。 二人对视一眼，再次拜别长辈，然后上马车离开。 余青山与沈从舟早就在等在不远处，他们坐另外一辆马车，等他们过来后才一道出发。 马车上，陆鸢带着两个两个小家伙趴在窗口，看着后面渐渐变小的家里人。 萧家人并未跟上来，佃农和长工短工倒是又送了他们一段路。 “东家多保重啊！” “东家早去早回，我们会替您看好庄子的。” “东家一路顺风！” “东家……” …… 萧戾没有回头，驾着马车伸出空着的手，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后面跟着的大部队这才渐渐停下，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两岁的小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小瑞雪在马车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就坐不住了，“小爹爹～” 作为照顾他们最多的人，他眼珠子一动，陆鸢就知道他发什么鬼主意了，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毫不留情拒绝，“不可以，乖乖坐着。” 小瑞雪皱着鼻子轻轻哼了哼，晃着小瑞景的手，嘟着嘴和他撒娇，“哥哥～” “宝宝乖乖。”小瑞景拉着他的手，轻声哄着他，“哥哥陪着宝宝。” 看出哥哥也不帮自己，小瑞雪不高兴地哼了哼，扭头生气还要告诉他，“哥哥不爱宝宝了！” “哥哥爱宝宝的。”小瑞景边说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陆鸢，知道小爹爹不会答应，便坚持道：“宝宝听话，哥哥陪你玩。” 说着他从自己收拾出来的小包袱拿出华容道，“宝宝玩这个吗？” 小瑞雪早就玩腻了这个，瞥了眼便飞快收回目光，撇着嘴嫌弃道：“不要！” 这个东西他只要看一眼，闭着眼睛就能复原了，一点也不好玩。 被嫌弃拒绝，小瑞景也没有生气或者不高兴，把华容道放在一旁，又拿出几个鲁班锁来，“这个呢？” 小瑞雪看了眼，干脆转回去看着他，虽没说什么话，但那一声不吭的模样，显然是对他拿出的东西一点也不喜欢。 对此小瑞景仿佛已经见怪不怪，又依次拿出了木头小车、小水车、沙漏…… 然而不管他拿出什么，小瑞雪都无动于衷，直到他拧着眉头停下看着他，他十分无辜地朝他眨眨眼，“没啦？” “……嗯，没了。”小瑞景紧抿着唇，瞧着有些不大甘心。 明明弟弟喜欢的东西自己都带上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弟弟会一个都不喜欢了呢？ 如果他是个大人，那他一定会知道，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一阵一阵反复无常的。 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就像他这样的。 可惜的是他才两岁多，即便再聪明，可没有教、也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事，他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小瑞雪一脸懵地看了他一会，然后又看他带走的那个小包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就这么没啦？没啦？ 对上弟弟震惊的眸子，小瑞景沉默地低下头，瞧着有些丧气。 小瑞雪和他是双胎，前后脚来到这个世上，彼此之间有种莫名的心灵感应似的。 一个难过，另一个也会跟着难过；一个生气，另一个也会跟着生气…… 此刻看到哥哥好像不高兴了，小瑞雪都忘了自己刚刚还在不高兴，连忙抱住哥哥的胳膊，“哥哥～陪宝宝玩石头剪刀布哦～宝宝喜欢～” 这个小游戏他早就玩腻了，每次只有哄哥哥的时候才会用，可即便如此还是屡试不爽，哥哥每次都会被哄好。 这次也不例外，小瑞景一听要陪他玩，瞬间抬头挺胸看着他，“嗯，哥哥陪宝宝玩。” “哥哥要让着宝宝哦～”小瑞雪跟他挨挨蹭蹭地撒着娇。 小瑞景毫无原则地点头，“好。” 看着两个小家伙相亲相爱的场景，陆鸢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谁家的孩子有景儿和雪儿这么乖，都该偷着乐了，要知道他们才两岁，很多十二岁的都不一定有他们这么乖。 可他们不仅仅是乖，还很听话，又特别聪明，记性又好，基本没怎么让他操过心。 就是景儿对雪儿毫无底线纵容的模样，让他看得一阵头疼。 每次这小家伙闯了什么祸，明明和哥哥没有关系的，他都要拉着哥哥一起认罪，偏偏哥哥还每次都说是自己的问题，拦着不让大人说他。 本来家里就够宠雪儿的了，再加上什么都不懂就知道要护着弟弟的景儿，陆鸢已经能够想象得到，以后雪儿会变得怎样娇气任性。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半点制止的打算。 本来一开始他是想过制止的，不过夫君说孩子还小，他们家里也养得起，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可以不用太过约束，他们过得开心就行。 后来他想想也是，如今的日子又不是自己小时候那会，可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即便雪儿娇气任性，家里也有足够的银子养得起他一个小哥儿。 而且在雪儿还不大的时候，夫君就说了，家里的钱财除了给宝哥儿的那部分，剩下的会给两个孩子平分，雪儿以后即便是自己立户也可以。 也是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陆鸢才敢放任他们这样。 马车里时不时传出“石头剪刀布”的动静，大部分是小瑞雪的声音，偶尔会传来小瑞景配合的声音，以及小瑞雪撒娇耍赖的动静。 驭位上，萧戾单手握着马缰，一手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冷峻的脸上始终挂着抹淡淡的笑意。 出了京城，余青山便从沈从舟驾着的那辆马车下来，随后坐到了萧戾旁边。 “这是师父让老道给萧公子的东西。”余青山将一个小布包放在他旁边，靠在车板望闭目养神。 “嗯。”萧戾应了一声，然后拿起那个小包袱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挑了下眉，意味深长地看向身侧，“是你师父让你给我的，还是那位让给我的？” “萧公子不是心里有数吗。”余青山睁眼瞥了他一眼，然后又闭上眼，“老道师父是那么说的，至于别的，萧公子若是想要问，不妨下次看到他老人家的时候你再问。” 包袱里放着一道明皇圣旨，还有两块令牌，一块漆黑泛着冷光，一块纯金雕刻着威风凛凛的盘龙，以及以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他不想说，萧戾也没继续问，打开圣旨看到上面写了什么时，他轻轻“啧”了声。 听到动静，余青山睁开眼看过来，视线落在那道圣旨上。 看清上面写了什么，他微微怔了一下，而后盯着萧戾打量了片刻，手上也没闲着一阵掐算。 “算出什么了？”萧戾将圣旨和纯金令牌扔进空间，然后打开信看起来。 余青山越算眉头拧得越紧，神色也越来越古怪，“怪哉怪哉，老道竟算不出萧公子两个儿子及冠之后会如何，这……” “算我儿子做什么？”信还没看两行，萧戾狭长的双眸危险地看向他，“另外解释一下，什么叫算不出及冠之后会如何？” 如果今天跟萧戾说这些话的是另外的道士，萧戾不见得会信，可偏偏是余青山这个阴差阳错将自己拉到这个世界的道士，他不信也会在意。 余青山拧眉看了眼身后的车厢，迟疑了片刻，才压低了声音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老道此前只遇到过一次。” 第95章 及冠之后命运空茫 说完，余青山便直直地盯着他，语气透着凝重，“萧公子在尚且未进入此界时，老道只能凭借与你的那点微薄联系，算到你会出现在何处，别的无法算到。 而如今，老道算不出你两个儿子的情况，有种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有些许的不同。 萧公子当初不在此界，老道算不出您的一切，可当你进入此界，老道与你有了联系之后，便能算到了。 而萧公子的两个孩子，老道只能算到他们及冠之前的事，及冠之后一片空茫。” 余青山没和他打哑谜，说着拧眉停顿了片刻，“不，他们二人之间也不尽相同，老道算到的，萧公子小儿子及冠之后的命运是真正空茫一片，而大儿子则是不明朗到空茫一片。 换句话说，萧公子两个儿子的命运息息相关，你小儿子影响着你大儿子的命运。” 萧戾听明白了，这是说雪儿命运空茫，和自己当时身处异界一样，而景儿则会因为雪儿的处境影响到自身。 怎么说呢，有时候懂得太多则挺无奈的。 他一边驾车一边问道：“你是指雪儿会与我当初一样，从这个世界穿到另一个世界？” “穿到另一个世界？”余青山眉头紧锁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突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是了是了，就是如此，老道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萧公子，老道当初与你夫郎说你有修道的天分，看来真是没说错，萧公子若是什么时候回心转意了，老道随时可以收你为徒。” 萧戾：“……”槽多无口。 他斜了余青山一眼，极其无语地说着：“前不久还说想收我两个儿子为徒，现在又说要收我为徒，你是让我们不顾伦理师兄弟相称？” 真是好一个倒反天罡！ “咳！”余青山略有些不自在地偏头看向另一边，“现在不是你儿子前途不明吗？我先收你为徒，以后等他们想拜我为师了，我再把你逐出师门，不会影响你们的父子情深的。” “呵！”萧戾直接就是一声冷笑，“你这是让我儿子踩着我上位？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挑拨我们的父子情呢？” “咳咳，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余青山改口改得那叫一个快。 临出发前，他与师父以及师叔伯、师兄弟合力算了一卦，大周的局势仍然不容乐观，而萧戾依旧是那个唯一的破局之人。 这时候正值天灾人祸的关头，哪怕是让他把萧戾当祖师供起来，他也能立刻答应，别说只是改口了。 认识也有三年多了，萧戾对他这种“见风使舵”的眼力见已经习惯，轻轻冷笑了声，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对当道士没有兴趣，不过对算命突然感兴趣了，做个交易，你负责把我教会算命，我答应帮你三个忙，如何？” 不管他口中所说的雪儿及冠之后穿越异界是真是假，他都会提前做好准备，只是有可能的话，他都不希望雪儿有一天离开这里。 毕竟穿越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开局有好有坏，谁也无法确定另外的世界就是好的。 已知他原来的世界已经是末世，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没想过回去。 而雪儿不论是穿到他以前的世界，还是去另外的世界，首先面对的都可能是危险，而他这个当爹的即便能力再强，怕也是鞭长莫及。 除此之外，就是萧戾相信余青山的算命之术，只不过又不是完全相信。 有可能的话，他想亲自试试看，到底自己两个的儿子的命运是怎么回事，而不是余青山说什么就是什么。 余青山也察觉到了他的打算，对此他也理解，并未迟疑便答应下来，“萧公子的提议老道觉得很好。” “既然好，那你现在就可以教了。”萧戾嘴角半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半点也没有“强迫”他人的羞愧。 “……好好好，老道现在开始教。”余青山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回忆了一下当初师父是如何教自己的，随后娓娓道来。 …… 赶路的时候，萧戾都在听着余青山说“天书”，终于在抵达阳州城的那一天顺利学会了如何算命。 余青山惊喜交加地看着他，“萧公子果然天赋异禀，老道是师兄弟里面天赋最好之人，幼年时也学了十多年才顺利出师，萧公子如今不过用了十来天，真是羡煞旁人了。” “是羡煞你吧？”萧戾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挽尊，将一根用油纸包裹着的人参扔给他，“现在该旁人羡煞你了。” 余青山：？？？ 一头雾水地接住人参，捏了捏形状，又闻了闻味道，猜到里面可能是人参的时候，余青山不由地倒吸一口气。 要说这好东西还得是萧公子这最多，不仅有保命的药，还有许许多多没见过的玩意与吃食。 这人参摸着得有上百年，正是适合自己用来进补亏损的精气，弥补施展禁术所消耗的寿元。 虽然他口口声声不在意活多久，但是能够活着，他也没想过平白去死。 早前他就收到萧公子给的好几根人参，以及一些他需要的药材，价值远超自己与师父所赠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一边将人参收进自己的包袱，一边郑重其事地说道：“萧公子，等事情尘埃落定回到京城之后，老道亲自请师父为两个小公子批命。” 萧戾没图这个，但对于意外之喜也不会推开，便轻轻颔首，“那自然是好的。” 清虚道人如今是国师，除了勘测国运就是只服务于当今天子，听说不少达官贵人都曾被他拒之门外，后来更是公开自己不再替人批命之事。 如此，对方要么就是徒有其表的骗子，要么就是有真材实料的道士，二者相比，他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 “萧公子放心，老道师父一定答应的。”余青山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心道：终于可以将萧公子的恩情还回去一些了。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缓缓从城门进入阳州城，路旁的人齐刷刷地看着。 与此同时，在马车里待了半个月的小瑞雪终于憋不住，趁陆鸢没注意的时候，在小瑞景的掩护下偷偷出了马车。 小家伙蹲在萧戾旁边的时候，还不忘用胖乎乎的小手指抵在粉嫩的唇瓣上，抬头对着他，“嘘！” 萧戾垂眸，满眼宠溺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他抱到了腿上让他坐着。 “阴谋”成功得逞，小瑞雪又圆又亮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可爱得像个小团子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搓捏扁。 萧戾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不论是小家伙肉乎乎的脸蛋，还是同样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都没有放过。 小瑞雪使劲推着他的手，一点没有效果没有不说，还把自己的小脸折腾得红扑扑的。 因为是“越狱”出来的，所以即便小瑞雪牢记着不能发出声音，免得被小爹爹听到把他抓回去。 也是因为不能出声，所以他都不敢让爹爹不要欺负自己啦，只能委屈巴巴地皱着小鼻子，噘着嘴无声地对他哼哼。 从小家伙“越狱”开始，萧戾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他的手放在小家伙的肚子上，轻轻摸了摸。 这会已经是午时中了，距离他们上一顿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往日即便是赶路这时候都该停下来吃东西了。 今天因为离阳州城不远了，所以便没有停下，打算进了城去找客栈住下，顺便在客栈吃午食。 按道理来说，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这会应该都饿了的，不过这不包括他腿上的小家伙。 小瑞雪肚子还是鼓鼓的，看起来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填饱肚子了。 萧戾将他换了个面，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宝宝吃什么好吃的了？” “嗯～没～没什么呀～”小家伙眼神飘忽，明显就是吃了什么，却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说出来。 见状，萧戾便知道这东西大概不是夫郎喂他吃的，八成是他哥哥偷偷投喂的。 就是不知道这是夫郎默许的，还是夫郎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了。 他屈指轻轻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子，“一会吃不下饭，看你小爹爹怎么教训你。” “能吃哒～”小瑞雪鼓着脸小声反驳，又黑又圆的眼睛跟黑葡萄似的，明亮清澈，比萧戾见过的宝石还要耀眼。 即便他如今不过才两岁，可这双眼睛，却已经有了他小爹爹那双勾人桃花眸的一点影子。 看着与夫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家伙，萧戾心里软得不行，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声音温柔地说道：“好好好，宝宝能吃。” 小瑞雪还不知道有些话其实就是用来哄人的，信以为真后挺了挺胸脯，表情骄傲得不行，“能吃一大碗～” 听着这小奶音，萧戾眼中笑意更甚，“对，宝宝能吃一大碗饭。” 不管真假，他这个当爹的情绪价值是提供得足足的了。 小家伙被哄得五迷三道，哪里还记得自己是“越狱”出来的，声音一点点大起来。 马车里，陆鸢头疼地看着挡在帘子前的小瑞景，试图跟他讲道理，“景儿让小爹爹出去好不好？” 小瑞景抿着唇，轻轻摇了两下脑袋，“不，小爹爹要说宝宝的，他会怕，小爹爹不可以出去。” 只要小爹爹不出去，宝宝就不会被说，宝宝就不会怕，所以他不能让小爹爹出去，他要保护好宝宝。 看到他这么护着弟弟，陆鸢心里自然是高兴不已的，可有些事也不是可以轻拿轻放的。 再次沟通失败后，他往后一靠，双手抱臂，轻哼一声冲着外面的萧戾告状，“夫君，你儿子他欺负我！” 语气一点也不委屈，可小瑞景突然就慌了神，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懵地看着他，“景儿、景儿没有欺负小爹爹。” “我知道你没有啊！”陆鸢压低声音，一脸得意地看着他，“你爹爹信不就可以了？” 小瑞景：“……” 小瑞景没经历过这种人心险恶，愣是让他不知作何反应。 偏偏这时候外面传来他爹爹的声音，听着就像是信了小爹爹的话，“景儿还是雪儿欺负你了？一会到了客栈，让哥哥多吃一碗饭，不给弟弟吃，好不好？” 小瑞景：？？？ 让饭量不大的他多吃一碗饭？让饭量大的弟弟少吃一碗饭？这怎么可以？ 然而不等他反抗，就又听到小爹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嗯……打孩子手疼，那就这样吧！” 陆鸢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吐槽：萧戾你就宠他们吧！看把景儿和雪儿都快宠得无法无天了！ 小瑞景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脑袋都垂了下来，瞧着就是一副蔫儿吧唧的模样。 陆鸢看得好笑又好气，伸手将他抱到腿上跟自己面对面，捧着他的小脸让他抬头看着自己。 小瑞景黑亮的眼睛有些水润，眼眶也有些泛红，不过并没有要哭的迹象。 从出生开始，他就不怎么爱哭，每次哭都是因为弟弟哭，他才跟着哭。 陆鸢看他这样不由地心软了，可有些原则问题不能退让，只能狠下心板着脸看他，“宝宝跟你都只有两岁大，你们还没有大人的大腿高，要是在爹爹和小爹爹看不到地方，别人一伸手就把你们抱走了，你们让爹爹和我去哪里找你们？ 要是以后都见不到我和你爹爹了，你们会不会害怕？时间久了，你们还能不能记得我和你爹爹长什么模样？ 要是你们被人抱走，你们就不能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玩，玩够了又吃，你们会被卖去干活，干不完活就不给你们饭吃，让你们饿肚子。 …… 知道错了吗？” 小瑞景紧紧地抱着他的的腰，眼泪终于无声地眼角滑落，闷闷不乐地在他怀里点点脑袋，乖乖认错，“景儿知道错了。” 陆鸢看他哭了心里也不好受，可出门在外，他们渐渐大了，想法会越来越多，看现在都知道一人打掩护一人偷跑了，要是不说以后不是得上天去？ 他叹了口气，拿出手帕温柔地给他擦眼泪，“景儿不哭了，小爹爹就是怕你们会被人抢走，你们是小爹爹的命，找不到你们小爹爹会活不下去的。” “景儿不会让小爹爹找不到的。”小瑞景抬头看着他，眼眶通红眼泪汪汪，眼神却无比坚定。 而他们都不知道，年幼的景儿此时说的话，后来竟然会起到重大作用。 第96章 对比明显兄弟俩 哥哥都被挨训了，弟弟肯定也躲不了，甚至小瑞雪还是自投罗网的。 听到哥哥哭了，小瑞雪屁股一耸一耸地从萧戾腿上滑下去，然后回了马车里，拉着小爹爹的手就开始认错，“是宝宝错啦～不关哥哥的事，小爹爹你骂宝宝吧，宝宝错啦～” 小瑞景本能地想要去保护弟弟，可被陆鸢一按，想到什么便又趴了回去。 “哥哥～哥哥～你怎么啦呀～”小瑞雪一看哥哥都不像平时一样挡在自己面前，以为他怎么了，一脸焦急地去扒哥哥的脸，想看哥哥怎么了。 在弟弟面前，小瑞景还是很要面子的，不愿意让弟弟看到自己哭鼻子的模样，紧紧趴在小爹爹怀里，“哥哥没事，宝宝乖乖啊！” 这声音跟自己哭了一模一样，怎么会没事呢？ 小瑞雪脑袋转不过弯，依旧想去扒哥哥，被陆鸢冷笑着一只手按住脑袋推开，“可不就是你的错？哥哥这样都是在替你背黑锅，自己闯祸也就算了，还要带上哥哥一起，我看你是皮痒了对吧？” “没有皮痒哦～”小瑞雪知道什么是皮痒。 不久前他跟哥哥看到就有小孩子皮痒被拿大棍子打了，大人一边说“我看你就是皮痒了”一边打孩子，那么粗的棍子，把小孩子打得嗷嗷叫。 那个小孩子比他和哥哥大好多，都被打得那么痛，他和哥哥那么小，那么粗的棍子打下来，一定会更痛的。 不可以，不可以打的！ 小瑞雪看到陆鸢仍旧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急急忙忙抱住他的胳膊，小脸贴上去蹭啊蹭的，“小爹爹不气气，宝宝错啦，宝宝不乱跑了，宝宝不皮痒，哥哥也不皮痒。”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执着“皮痒”这件事，但是陆鸢见他怕了，便开始一点一点引导他，等他再三保证没有下次，这才放过了他。 而这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客栈里的单独小院子。 沈从舟和余青山没有掺和他们的家务事，让小二送吃的过来后，就回了自己屋里去了。 萧戾等在马车旁，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了，这才掀起马车帘子，将父子三人一一抱下来。 因为刚刚挨完训，所以两个小家伙都有点蔫头巴脑的。 小瑞雪在马车上吃了不少东西，萧戾也就没去抱他，而是抱起眼眶还有些红的小瑞景，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景儿饿了吗？” 小瑞景搂着他的脖子，闷闷不乐地点点头，“嗯。” 看着儿子这样，萧戾心里叹了口气，和牵着小儿子的陆鸢对视一眼，“小二一会会送吃的来，鸢儿先带宝宝进去？” 陆鸢目光在他们父子二人打量了片刻，萧戾对他眨了眨眼。 看出他想和景儿说悄悄话，陆鸢轻轻颔首，叮嘱他：“我们在屋里等你们。” “等爹爹和哥哥哦～”小瑞雪趴在陆鸢的肩头，有样学样地说着。 小瑞景勉强挤出个笑来看着他，“哥哥一会就找宝宝了。” “好哦～”小瑞雪眉眼弯弯的，“宝宝等哥哥哦～” 等父子俩进了屋子，萧戾才抱着小瑞景到院子里的草亭子坐下。 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五官，面对面坐一块，有种穿越时空照镜子的感觉。 小瑞景年纪小或许感觉不明显，萧戾感觉却十分明显。 他轻轻抬起小家伙的脸，垂眸温柔地问道：“小爹爹已经不生气了，景儿为什么不高兴呢？” “景儿做得不好。”小家伙抿着唇，还有点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捏着拳头，一副很是不甘心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萧戾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模样了，可看着他这样，莫名想到了小时候自己讨好那个女人时的模样。 那个女人长什么样他也记得不太清了，在他当时有限的见识里，别的母子都是相亲相爱的。 他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母亲总是不愿意搭理自己，所以绞尽脑汁只想让母亲看看自己，努力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做不到的时候就会很丧气，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母亲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做过多少讨好那个女人的事，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垂头丧气的模样。 尽管儿子与自己当年的处境可谓是天差地别，可看着他这样，萧戾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头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亲。 小瑞景抬头看他，“爹爹，你也不高兴吗？是不是景儿做错了事情让你不高兴了？” “景儿没有做错事，爹爹也没有不高兴。”萧戾心疼地看着才两岁就已经懂太多的儿子，在心底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景儿保护弟弟是对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你和宝宝都还小，还不能保护好自己，有爹爹和小爹爹在的时候还好，要是爹爹和小爹爹不在你们身边，你们出了什么事，我和你小爹爹都会担心的。 不仅我们，还有你们的曾爷爷曾奶奶、三爷爷三爷么和小叔叔，他们都会担心的。 所以景儿，下次要记得和小爹爹看好宝宝，知道吗？” 小瑞景点点头，问他：“那小爹爹也一起可以吗？” “可以。”萧戾知道他聪明，而且也记得住，“你们小爹爹同意就可以，不过一定要跟着小爹爹一起，知道吗？” 小瑞景点点头，保证道：“景儿记住啦！” 看着情绪逐渐好转的儿子，萧戾满眼都是欣慰，“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是最爱你们的，那一定是你们的小爹爹，所以不管你们小爹爹对你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是为了你们好。” “那爹爹呢？”小瑞景歪着脑袋，不明白小爹爹是最爱他们的，难道爹爹不是吗？ “爹爹不如你们小爹爹爱你们。”萧戾想到他们出生那会，夫郎那么痛苦却还咬牙坚持的模样，依旧忍不住心疼，“你们是他用命换来的孩子，在这一点上，爹爹永远不及你们小爹爹。” 小瑞景若有所思地“哦”了声，心里虽然还不是不大明白，但是有些东西已经在心里生了根，只等某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开导好小瑞景，小二正好提着食盒来送他们的饭食，萧戾便抱着儿子回屋去了。 这家酒楼他们两年前住过，不过住的不是同一个院子，小二也不是同一个。 因为被“惩罚”，所以小瑞雪连饭带菜只有一小碗。 那碗是小瑞雪专属的，碗口还没有萧戾的三根手指宽，旁边小瑞景的碗也一样大，里面的饭都快满尖了。 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脸苦大仇深看着自己的饭碗，一个是觉得自己不够吃，一个是觉得自己吃不上。 对此，两个小家伙都看着彼此，小瑞雪拿眼睛偷瞄了一会萧戾和陆鸢，见他们没注意自己，手蠢蠢欲动地伸向他们的饭碗，试图偷天换日。 萧戾余光瞧见，嘴角微勾，当没有看到，在陆鸢往那边看的时候，还叫了他一声，“鸢儿。” “嗯？”陆鸢下意识又看向他，清澈剔透的眸子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等了一会都没等到他说话，便疑惑地问他：“干嘛呀？” 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就像是在撒娇一样，小瑞雪说话就是学的他。 不过比起奶声奶气的小儿子，萧戾还是更喜欢自己夫郎这样冲自己说话。 那边的小瑞雪听到小爹爹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小瑞景盯着对面的爹爹和小爹爹，替弟弟完成了后面的动作。 见状，两个小家伙都开始埋头吃饭，生怕被发现自己做的事。 看到两个小家伙成功偷天换日，萧戾压下眼里的笑意，给陆鸢夹了一筷子菜，“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陆鸢低头看了眼碗里的牛肉，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牛肉有什么特别的吗？” 说完他夹起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没发现什么不同。 萧戾自然不可能告诉他真话，自己也尝了一块牛肉才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突然想知道鸢儿喜欢别人做的，还是我做的。” 陆鸢：？？？ 陆鸢：…… 陆鸢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然后抿着唇看向那边的两个小家伙，见他们碗里的饭都差不多了，不由地有些疑惑。 景儿今日吃得这么快吗？难道是喜欢客栈做的饭食不成？夫君刚刚那么问自己，是不是也是因为看到景儿今天吃得比较快？ 被他盯着的时候，小瑞景本就挺直的背脊下意识又挺了挺，一副欲盖弥彰却不自知的模样。 陆鸢倒是没联想到他在心虚，只是奇怪景儿今日似乎格外不一样，是因为今天被训了？ 再往旁边的小瑞雪一看，小家伙脑袋都快埋进碗里去了，要不是碗口小，说不定就变成那样了，看得陆鸢一脸无奈。 明明是一胎双生的，怎么哥哥弟弟差别就那么大呢？ 哥哥话少、安静内敛，吃饭少还要细嚼慢咽，弟弟话痨、外向活泼，吃饭多不说还跟牛嚼牡丹一样，哥哥吃一碗，他已经能吃三碗了，就这还是被限制过的。 每次看他这么“胡吃海塞”，陆鸢都有种他吃饱会难受的感觉。 在他盯着两个小家伙发呆的时候，萧戾靠近他耳边，低声提醒他，“鸢儿，菜要凉了。” “哦。”陆鸢回神，认真吃饭。 见状，萧戾知道小夫郎那关是过了的。 他目光幽幽看了眼吃饭慢吞吞的小瑞景，“景儿，还有一碗饭，打算吃多久？” 小瑞景：“……” 他抿着唇，捏着筷子的小肉手握得紧紧的，无声地抗议着。 萧戾没有心软，左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男子汉大丈夫要怎么样？” “……要说得出做得到，做不到就不要承诺。”小瑞景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的，说完后脑袋都跟着往下垂了点，瞧着有些闷闷不乐。 对于他们刚刚偷天换日的行为，萧戾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总不能什么都顺着他。 孩子小的时候，正是给他们树立三观的时候，这时候不好好教，以后大了就只能让社会教了。 在他和夫郎这里，他们做错了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日后等他们长大，等他们成家立业，别人可不会为他们的过错兜底。 “景儿很厉害，爹爹说过的话都记得。”萧戾拿干净的筷子给他夹了点肉泥，“一会爹爹给你打饭。” 闻言，小瑞景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嗯，谢谢爹爹。” 和弟弟换的那碗饭是小爹爹给他打的，太满了，快赶上他平日里吃的两碗了。 很显然，小爹爹是想让他们一次知道怕。 要不是弟弟聪明，他一定做不到，一定会食言！ 陆鸢狐疑地看着父子俩，“你们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呀？”小瑞雪碗里空了，终于愿意抬起他圆盘一样的小脸，好奇地看着陆鸢。 小瑞景下意识否认，“没有不对劲。” 萧戾轻笑了下，将小夫郎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来，“这是我们男子汉之间的小秘密。” 陆鸢：？？？ 陆鸢：…… 男子汉？连三岁都没有的男子汉吗？ 陆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父子俩看。 这会小瑞景已经冷静下来，垂着眼闷不吭声地低头吃着饭，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陆鸢不禁怀疑，难不成是自己猜错了？ 再看萧戾，更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 萧戾与小瑞景对视一眼，同样都是漆黑的眸子里，是他们彼此才明白的默契。 小瑞雪看大家都不理自己，看来看去也不看自己，抱着小短手哼了哼，“不理宝宝，宝宝也不要理你们了！” 说完他还言行合一地将脑袋扭去一边不看他们，只不过那一点点往回转的动作，出卖了他的口是心非。 陆鸢两根手指捏着他的双颊，将他的脸扳回来，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理谁？” “……嗯……不理、不理……”小家伙眼睛乱瞟，看看哥哥又看看爹爹，然后…… “不理爹爹！”可谓是诠释了什么是见风使舵。 陆鸢满意地收回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向萧戾，暗暗拱火，“夫君，你儿子说不理你。” 萧戾：“……” 萧戾一脸无奈。 第97章 故地重游 都说一孕傻三年。 有时候他觉得好像这么个道理，明明小夫郎的年纪在增长，可有时候却好像越来越幼稚。 比起稳重的景儿来，真说不清他们谁才是那个孩子。 陆鸢也没有真拱火，就是那么随口一说，然后小瑞雪就信以为真了。 小家伙用肉乎乎的小手捧着自己圆圆的脸蛋，嘟着嘴微微抬起脑袋，，一脸可爱地看着萧戾，“爹爹，宝宝错啦～不气气哦～” 小瑞景只一眼就知道爹爹没有生气，因而并没有着急，扭头看到弟弟可爱的模样，眼睛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心情很好的样子。 萧戾哪里会生他的气，用食指轻轻在他脸上戳了戳，“好，爹爹不气。” “爹爹最最最好啦！”小瑞雪的饭已经吃完，小屁股挪啊挪，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蹭蹭蹭地跑到萧戾旁边趴在他腿上，小脸在上面蹭啊蹭的，“宝宝最最最喜欢爹爹啦！” 小家伙唇红齿白的跟个糯米团子一样，可爱得让人手痒痒。 萧戾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脸蛋，似笑非笑地说道：“什么都跟你小叔叔学，你猜爹爹信不信？” 陆鸢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原来我不是宝宝最最最喜欢的人啊？” “不是哒不是哒！”小瑞雪急了，立刻抛弃萧戾蹭到了陆鸢旁边，在他身上挨挨蹭蹭，“宝宝最最最最喜欢小爹爹啦～” 最最最最喜欢与最最最喜欢，直观地让人知道孰轻孰重。 显然，在小家伙这里，小爹爹是更被他喜欢的人。 萧戾一向有自知之明，没有自讨苦吃，看着父子俩的目光温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小瑞景看了一会，眼睛跟着弯了弯。 看他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萧戾趁机给他添了饭，笑眯眯地看着他，“景儿，还有这碗。” 小瑞景：“……” 小瑞景目光幽幽地和他对视，最终败下阵来，抿着嘴不高兴地埋头吃饭。 小瑞雪眼巴巴地看着哥哥碗里的饭，看看爹爹又看看小爹爹，试图开溜去帮忙的时候，被陆鸢直接抱起来放在萧戾腿上去。 小瑞雪：？？？ 萧戾也挑眉看向身侧。 陆鸢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看着他腿上的小家伙，“每次自己吃完了都要惦记哥哥的，然后每次都把自己撑得难受，你说说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说着他摸了摸小瑞雪的肚子，突然疑惑地“咦”了一声，微微蹙眉道：“不是才吃了一点点吗？怎么肚子这么鼓？” 闻言，小瑞雪立刻吸气，圆鼓鼓的小肚子瞬间扁下去，“没有哦～没有鼓鼓的～小爹爹摸～” 陆鸢：“……” 小家伙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自己不用看，没拿开过的手十分直观地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 有种蠢蠢的可爱，他好像理解夫君以前看他的感觉了。 “……”心情突然复杂。 敷衍地“嗯”了两声，他收回手，目光瞥向萧戾。 好巧不巧的，萧戾也在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映着温柔的笑意，也倒映着他此刻脸颊微红的模样。 见状，陆鸢微微怔了怔，突然有些羞涩地垂下眼，小声和他嘀咕，“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呀？” “鸢儿好看。”萧戾的回答一如从前无数次，语气坚定又温柔，将他哄得心花怒火，却还是故作矜持地轻轻哼了声，“油嘴滑舌，谁问你这个了！” “那鸢儿在问什么呢？”萧戾声音带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给腿上的小家伙喂了一块牛肉。 小瑞雪吃了牛肉，赶紧转了个身，背对着陆鸢的方向靠在萧戾怀里，捂着脸偷偷吃牛肉。 陆鸢半点也没发现父子俩的小动作，佯装不高兴地哼了哼，倒是没说在问什么。 本来陆鸢也没有再问什么，就是不想他一直那么盯着自己看。 哪怕成亲快四年了，孩子都两岁多了，面对萧戾的时候，他有时候依旧会觉得害羞。 等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抬头一看，大家都吃饱就等他一个了。 他：？？？ 他愣了下，有些惊讶地看着小瑞景，“景儿今天吃得这么快？” 往常即便只是吃一小碗，小瑞景也是家里所有人里吃得最慢的，经常给人一种上刑的艰难感。 陆鸢心道自己今天也没有吃得很慢吧？怎么就成了最后一个吃饱的人呢？ 小瑞景抿着嘴，打了个小小的饱嗝，然后才说道：“景儿以后也能吃这么快的。” 他喜欢看小爹爹因为自己惊讶的模样。 陆鸢还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之举，竟给小瑞景带去了多大的影响。 他倒是没觉得儿子在骗他，只不过也不觉得儿子能天天做到，却还是笑着摸摸儿子的头夸道：“景儿真棒，小爹爹相信景儿可以做到的。” 小瑞景一脸平静地点点头，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也要让小爹爹惊讶。 吃饱喝足，夫夫俩便带着两个儿子去院子里散步消食。 看到小二来给沈从舟他们收拾碗筷的时候，萧戾让对方顺便也收一下他们屋子里的。 故地重游，尤其是当初就是在阳州城发现有了孩子，因而陆鸢对阳州城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比起记忆多却不算太愉快的杨柳村，他更喜欢阳州城一点。 因此把孩子哄睡放到空间里的屋子后，他便晃了晃萧戾的手，喊他，“夫君～” 每次他这么撒娇喊萧戾的时候，萧戾就知道他有事了，双手抱臂，挑眉看着他，“嗯？” “我们出去玩好不好？”陆鸢站在他跟前，微微仰起脸，双手分别握住他的两边手指，笑容狡黠地望着他，“不带景儿和雪儿，就我们两个好不好？你好久没有陪我去玩了！” 说到最后，小夫郎的语气稍稍变得有些幽怨。 萧戾回想了一下，发现自从孩子出生后，他们夫夫俩便基本没有单独约会过了。 垂眸看着小夫郎期待的模样，萧戾没怎么考虑，便点头答应了，“好，不带他们，就我们两个出去玩。” “我就知道夫君最疼的还是我！”陆鸢眉眼弯弯地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正要退开的时候，腰后突然落下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带着他重新回到男人怀里。 下一刻，下巴被抬起，视线一暗，唇瓣被轻轻咬住，胸腔里的空气正在被人一点点地掠夺走。 “嗯～” 他试图推搡，却被男人单手禁锢住两只手腕，宛若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感受到小夫郎逐渐软在自己怀里，萧戾这才把人放开，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吮着他红润的双唇。 陆鸢逐渐平复下来，见他还在亲着自己，伸手挡住他的唇，抿了抿唇，有些羞赧地瞪他，“一会还要见人呢！” 每次亲亲后，自己的双唇都会变得水润透红，像是吃了辣椒红肿起来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 好在这两年辣椒已经随处可见，别人要是看到，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觉得他们夫夫俩白日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即便别人不知道是为什么，疑惑地盯着他看，他也能当自己是吃辣椒吃的，不至于害羞到不敢见人。 萧戾在他掌心轻吻了下，小夫郎不像最初那样害羞地将手拿开，看着他磨了磨牙，没好气地说道：“不许亲了！” 萧戾冲着他眨眨眼，乌黑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羞恼的模样，专注的眼神仿佛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刚刚还有些生气的人，那股气突然好像就消了一样，拿开手无奈地看着他，“你不要总欺负我呀！” 萧戾握住他的手，低头在他手背上亲了亲，“没有欺负你，是喜欢鸢儿才这么做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戾一直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眸子里并不浓烈却不容忽视的温柔爱意让陆鸢有些无所适从，“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些啊？” 之前萧戾不是没有和他说过喜欢之类的，不过好像都是带着点开玩笑的口吻，或者因为别的事情引起的，说那些话来哄他开心的。 像这样认真地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倒是不常有。 不过就算萧戾口头上不说这些甜言蜜语，他也知道萧戾是喜欢自己的。 即便是和两个儿子相比，他依旧待自己最好。 萧戾双手掐住他的腰，将他抱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情之所至。” “情之所至……”陆鸢早就习惯了他的搂搂抱抱，一时间忘记他们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外面，下巴枕在他肩上，轻声跟着念了一遍他刚刚说的话。 “嗯。”萧戾应了一声，再次重复，“情之所至。” 说话间，他垂眸看了小夫郎一眼，眼里爱意翻涌，却无人窥见。 最初那时候，或许只是单纯地见色起意和觉得小哥儿活泼可爱，且他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便觉得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后来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无条件地相信自己，为自己生下两个儿子，已经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他的心底。 有后世的眼界在，萧戾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这个世界上，不论是父母还是孩子，大概率都无法陪伴自己的一生，会陪你走到最后的多数是伴侣。 所以对于要和自己相伴一生的小夫郎，怎么对他好都不为过。 陆鸢害羞地将脸埋在他肩膀，小声嘀咕，“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我不哄我夫郎开心，那我该哄谁开心？”萧戾低声笑了笑，“哄景儿吗？他不用哄，雪儿就更不用了。” 大儿子从小就一副稳重内敛的性子，不怎么需要人哄不说，有时候弟弟突然哭了，还会在旁边拉拉弟弟小声哄弟弟玩。 小儿子除了饿了冷了之类的，别的时候也不怎么需要人哄，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得开开心心的。 对此萧戾还是有些庆幸的，还好自家两个孩子都是听话好带的，要是像后世那些混世魔王一样，他怕是会后悔要孩子。 当然，如果真到了那时候，他就算是后悔也没有用了。 “我又不是小孩了！”陆鸢对于他总把自己当小孩这个事还是很介意，抬起头要去瞪他，没想到猝不及防对上了站在屋檐下那两人的视线。 不论是余青山还是沈从舟，都早已习惯他们二人黏黏糊糊的模样，都是一脸平静，见他看来还和他点了点头。 然而就是他们那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让陆鸢十分不好意思。 他一边对着二人笑了笑，手一边在下边拍着男人的胸口，感受到衣服下微微凸起的胸肌时，停下也不是，继续拍也不是。 感觉到他突然僵住，萧戾侧眸朝那边的二人看了眼，嘴角半勾，似笑非笑地说道：“二位挺有闲情逸致？” 给他做事好几年，沈从舟早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一脸平静地转身回屋，“我还有账本没算。” 余青山倒是不怕，不过秉承着有求于他不好得罪他的想法，也跟着转身回屋去了，“老道去打坐。” 陆鸢：“……” 本来就很尴尬，现在有种更尴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总归没有人再盯着他们看，这让他逐渐放松下来。 他推了推萧戾，“你快放我下来，被别人看到不好，院子外面人来人往的，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把他放下，萧戾改为牵着他的手，侧眸看着他，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说我不要脸呢？” “……我可没说。”陆鸢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这个意思，免得他又拿这个当借口让自己答应一些不平等的事情。 见他不上当，萧戾挑了下眉，“鸢儿真是长大了。” “早就长大了好吧？”陆鸢忍不住对他扔了个白眼。 明明自己早就长大了，是他非要觉得自己跟个孩子一样的。 萧戾收回目光，也没有反驳他的话，牵着他往客栈外面走。 客栈这两年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起码就是这些建筑物没怎么变，陆鸢总能在某些地方找到熟悉的影子。 他们算是故地重游，路过当年偷听墙角的茶楼时，他们还进去坐了坐。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又进了当年那个包厢，更巧合的是，隔壁的声音竟然隐隐有点耳熟。 “事情安排得怎么样？” 第98章 收回空间 “回殿下的话，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定会让姓楚的死无葬身之地，等一把火烧掉知州府，就可以让我们的人接管整个阳州，到时候殿下想怎么做就都行。” “本殿记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不还是让那姓楚的活得好好的？” “殿下恕罪，属下保证这次一定会万无一失。” “本殿姑且再信你一次，再失手，就滚去凉州应付那些灾民，本殿身边不养无用之人。” “是，殿下。” …… 陆鸢只隐隐听到了一两句，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听到，因而也没有当一回事。 萧戾则听出来了，隔壁好巧不巧就是男主周煜呈，也是被当今天子派来北方三州负责赈灾的主事人。 阳州城紧挨着清河，而清河水位虽然有所下降，但不至于影响太大，江岸附近的地区灾情并不重。 北方三州旱灾最重的是最北边的凉州，按道理来说，即便周煜呈不去凉州，也应该在距离凉州不算太远的地方，而不是与中原只有一河之隔的阳州城。 要知道阳州城距离凉州还有一段时间的路程，真要赈灾，即便是有人快马加鞭把消息送过来，一来一回所耽误的时间局势都瞬息万变了，根本无法有效地做出对应的处理。 很显然，周煜呈并没有对赈灾之事如何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是这样。 甚至从他的口吻里可以听出，或许去凉州这事就和流放差不多。 本来萧戾还不打算在对方赈灾关头直接除掉他，毕竟留着对方，起码能震慑一些宵小。 不过出发那天余青山转交给他的东西，足够他震慑宵小，只不过他势必会走到台前幕后，被世人所知晓，再想像以前一样过普通人的日子，估计就比较难了。 保持现状等皇帝派人来，还是自己直接横插一手呢？ 同时，萧戾又想到了当年男主连自己的模样可能都没看清，却已经让人来杀自己这件事。 当年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被看到倒还好，可如今他身边不仅有夫郎，还有两个不到三岁的稚子。 他们都没有真正见过血，即便自己能够保护他们，可万一吓到他们了呢？尤其是孩子还小，要是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呢？ 越想萧戾心里的杀意就越重，整个人给人一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的修罗感觉。 陆鸢头一次看到他这样，不由地愣了愣，然后叫了他一声“夫君”，结果他没反应，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夫君你怎么了？” “没事”，萧戾回神，侧眸望着他，眼里的杀意还未完全褪去。 对上小夫郎担忧又紧张的模样，萧戾闭了闭眼，将人揽进怀里紧紧抱着，问他：“鸢儿会怕我吗？” “不会。”小夫郎的回答脱口而出，语气十分坚定，不过不理解就是了，“夫君为什么这么问？” 萧戾自然不可能说自己曾经杀人如杀鸡，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人呢？” “那、那一定是别人做了什么伤害夫君的事，不怪夫君。”陆鸢突然心里有些慌，用力地抱住他，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能继续保持冷静，“我永远都不会怕夫君的。” 萧戾垂眸望着怀里的小夫郎，心中那片曾经枯寂荒芜的沙漠，突然如同骤然落下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万物都在恢复生机。 “鸢儿，我想欺负你。”他目光灼灼地望着仍在状况之外的小夫郎，眼神一点一点变暗沉。 听出他的暗示，陆鸢心跳陡然加速，在那灼热的目光下很轻地点了下头。 下一刻，他的下巴被捏住，脸被迫往上抬，男人的俊容在眼前放大。 很快，他的唇瓣被轻轻咬住，眼睛也被遮住，耳畔传来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鸢儿，专心。” 他无意识地“嗯～”了声，然后便沉沦在了男人的深吻里。 看着小夫郎一点一点沉浸在亲吻中，萧戾心中那团火都好像在剧烈燃烧着，叫嚣着要把他拆吞入腹。 可是不行，这里不行。 在陆鸢忍不住轻轻捶打他的胸口挣扎时，他深吸了口气，双手扶着小夫郎的腰肢直起身来。 陆鸢双眸水光潋滟，腿软得只能靠在他身上，害羞地将脸埋在肩上，只露出红得滴血的耳朵与泛着粉的脖子。 即便他们什么羞羞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在外面做这样亲密的事情，还是让他太过刺激，可偏偏他又不想拒绝。 萧戾虽然过了嘴瘾，但是却有种饮鸩止渴的感觉，不仅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将更深层次的欲望给引出来了。 知道他害羞，尽管还想继续做点什么，萧戾也没有说出来，手在他背后轻轻地给他顺着背，等他缓过神来，才把手收回来。 陆鸢左顾右盼地退开一点，“我们还在这里待多久啊？” 虽然这里的东西有点点好吃，但是在这里待着，他总是忍不住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心跳加速的同时也让他忍不住面红耳赤。 看出他想走了，萧戾也没故意折腾他，抱着他起身，“现在就走吧！” “这么快吗？”陆鸢惊了下，他以为还要再待一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 萧戾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不是想走吗？” “嗯……”陆鸢可没有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习惯，即便有点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否认。 走到门口开门的时候，萧戾就把他放了下来，改为牵着他的手。 陆鸢低头看了眼，拉了拉彼此的袖子稍作掩饰。 见状，萧戾嘴角无声地勾了勾，在他看来的时候又很快将笑意收敛起来。 陆鸢看了他一眼，并未发现什么，同他并肩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萧戾余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的包厢扫了眼，然后用精神力联系到空间玉佩，将里面的东西在一瞬间转移到了自己空间。 与此同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枚平安扣玉佩，被袖袍遮住的手轻轻把玩了玉佩两下，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茶楼。 包厢里，身穿蓝色锦衣华服的周煜呈突然心有所感般皱了皱眉，偏头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在他身侧，是个相貌平凡的汉子，见他盯着门口的方向，以为是有什么不对劲，放轻脚步往那边走，然后将手放在门上，猛地一下将门打开。 结果门外什么都没有，他不解地皱了下眉，转身看向周煜呈，“殿下？” “没事。”话是这么说，不过周煜呈眉头却不见半点舒展。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慌，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正事谈完，他将属下打发走，自己打开包厢的窗子，立在窗前垂眸望着下方。 底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他都是一扫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突然，视线里掠过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 本来已经掠过去的视线，再次转回来落在那道身影上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要做的事少有失败的，所以周煜呈的记忆几乎是瞬间回到了三年前，也是在这里遇到的那个人。 他很肯定，楼下那人与当年那人就是同一人，每次遇到那人都不会有好事。 顾不上其他，周煜呈将自己暗卫叫出来，让他们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力物力，不惜一切除掉那个人。 暗卫只管听令，不会管对错，接收到命令就离开了。 不远处的街道上，萧戾几乎是在暗卫出动的同时，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如果可以，萧戾不希望自己杀人的模样被小夫郎看到，他边走边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是非要逼他在小夫郎面前露出真面目吗？ 他侧目看着兴致勃勃的小夫郎，“鸢儿。” “嗯？”陆鸢微微歪着头看他，眼角眉梢还带着未曾散尽的春意，漂亮得让人只想把他捧在手心里哄着。 萧戾自然也不例外，可这里是外面，他不好直接让小夫郎进入空间，只能退而求其次，同时也是一种坦诚。 他稍稍用力握住陆鸢的手，温柔又心疼地侧眸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牵着他继续往前走，“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鸢儿都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知道夫君会保护好我的”，陆鸢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对他的信任与依赖，“不管发生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不怕的。” 对此萧戾自然是相信的，只不过即将发生的，并非寻常之事，而是…… 杀人灭口。 怕吓到小夫郎，萧戾因而没有提前告知他到底会发生什么，只是叮嘱他，“一会不管后面传来什么声音，鸢儿都不要回头，也不要乱跑，可以做到吗？” 如果他说做不到，那么萧戾哪怕是冒着暴露的风险，也会让他进入空间去。 可同样的，如果事情走到那一步，他过往杀人如屠狗的经历也将永远尘封在记忆里，不会让小夫郎窥见一分一毫。 好在他看上的人并未让他失望，半点也没迟疑地重重点了下脑袋，“夫君你放心好了，我会做到的！” 尽管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听他一再强调这件事，陆鸢便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上。 只是乖乖听话而已，自己又不是雪儿，一定是轻轻松松就能够做到。 现在的陆鸢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直到…… 看着越来越偏僻的小巷，他满头雾水地偏过头想去问萧戾要去哪，耳边却传来低沉的制止声，“鸢儿，看着前面。” “嗯？”陆鸢本能地按照他说的做，余光忍不住往他瞄了眼，“怎么了？” “一会我再和鸢儿解释。”说话的同时，萧戾催动精神异能，让杀手陷入当下内心最想达成的美梦里。 那人对着空气挥了一下刀，然后开始绕起了圈圈，然后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起来。 “殿下，人已经杀了。” “没有别的人看到，殿下放心。” “属下有别的重大发现要报，殿下……” 说到最后，那人的刀突然向前捅去，脸上露出狰狞丑陋的笑。 “哈！哈哈哈……” “周煜呈，没想到吧？你竟然会死在我的手上？” “当年你让我亲手杀了我父母，我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就怕你发现后要将我也杀了，让我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这些年天天看着你那副伪善的嘴脸，我只能牢牢记着自己还有血仇没报，不然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吗？” “现在你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爹娘，你们的仇不孝子给你们报了，你们放心，儿子这就去陪你们了。” 陆鸢听着身后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独角戏，心里不由地发毛。 他紧紧攥着萧戾的手，一时间不知道是他的手在抖，还是夫君的手在抖。 感受到他的害怕，萧戾遮住他的眼睛，将他揽进怀里抱着，让他的脸埋在自己怀里，安抚地拍打着他的后背，“乖，很快就没事了。” “嗯……没事的，没事的。”陆鸢紧紧揪着他的衣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仍乖乖待在他怀里。 萧戾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微微侧眸看了眼那边的情况，发现对方一脸安详地合上了双眼的时候，才将他放开，抬脚准备往那边走。 陆鸢本能地拉着他的衣袖，转身跟着他一起往回走，“夫君，我们……”要不还是先回客栈吧？ 他的话才刚出口，目光在触及到仍在往外流着血的尸体时，声音戛然而止，脚步也猛地停了下来。 萧戾握着他的大手稍稍用力，将他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来，“别怕，他伤害不到鸢儿。” “我知道，可是……”陆鸢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深吸了口气，才勉强让声音恢复正常，“死人了，夫君，这里死人了。” 长这么大，陆鸢没见过真正的尸体，这是第一次。 他知道尸体肯定是不会伤害到自己，可他心里就是又慌又怕。 然而萧戾却一脸平静地告诉他残忍的现实，“继续往北走，灾荒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尸体，甚至更残忍的画面，鸢儿还想要继续和我走下去吗？” “当然要！”一时害怕和长时间担惊受怕，陆鸢还是分得清的。 第99章 一次小小的抉择 说完陆鸢自己也明白了，如果自己连眼下这副场景都应付不过去，又何谈之后那么长的一段路？ 不等萧戾说什么，他轻呼一口气，鼓起勇气直勾勾地看着那人的尸体，小脸还是有些泛白。 “害怕的话就不看”，萧戾从来没想过要他应对这样的场景，“不一定要逼自己去面对这些，接下来的路程，鸢儿可以待在马车上，或者是与景儿雪儿一起待着。” 他所说的与景儿雪儿待着，明显是待在空间里，小夫郎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知道了，夫君你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大了，会照顾好自己的。”陆鸢轻轻颔首，拉着他往尸体那边靠近，“夫君，这里死人了，我们要不要去报官啊？” 死人了不管是在村子里还是在外面都是大事，寿终正寝也就罢了，像这样突然死在外面的，官府肯定会过问的。 如果现在他还没嫁人，他第一反应肯定是躲着官府走，免得被官府怀疑自己和这人的死有关。 可现在他成亲了，也读了不少书，夫君也教会他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因此刚刚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想着离开。 这几年的时间，萧戾是看着他从一个少年慢慢蜕变得成熟稳重，说不欣慰是假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鸢儿想怎么做？” “我？”陆鸢纠结地想了下，最后又盯着那人看了会，叹了口气，“我好想一走了之，可是我的良心好像有点过不去。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这里那么偏僻，要是一直没人来的话，他不是就要这样一直躺在这里了吗？ 夫君，我想报官，好歹让官府把他的尸首收敛了。” 萧戾一直都知道他善良，对此并没意外，“好，那我们就去报官。” 他没有将那人的死因告诉陆鸢，和他一起去了官府，然后又带着衙役来搬尸，同来的仵作在周边走走看看，然后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用碳条记录着什么。 这会陆鸢已经看习惯了那具尸体，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不说，甚至还分了点心在仵作那边。 仵作是个上了年纪的矮小老头，见他一个小哥儿竟然不怕，诧异地看了他两眼。 该记录的东西都已经记录下来，发现陆鸢是真的不怕后，仵作问他：“小哥儿你不害怕？” “还是有点怕的。”陆鸢抿了下唇，心道：这不是已经怕过了吗？要是你再早来一会，看到的就是不一样的我了。 “小哥儿胆子不错。”仵作对陆鸢似乎很感兴趣，“要不是这一行不收女子与哥儿，我都想收你为徒了。” 陆鸢：“……”大可不必。 他情不自禁地往萧戾身后挪了挪，拉开与对方的距离，“您过誉了，我对这一行很尊重，可我对这一行没有兴趣，我也没有这个胆子。” 他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不是这一行的料子，不会因为别人一句两句的夸奖就信以为真。 即便别人是真心所说的，对他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该怕还是得怕。 别看他现在好像一副看起来胆大包天、兴致勃勃的样子，不过是因为看适应了，要是换具尸体在这，他还是会吓得腿发软。 在这时候，仵作并不是什么好的职业，萧戾倒是没有看不起这一行，就是…… “多谢您老的厚爱了，不过比起当仵作，他更适合教书育人。”萧戾不卑不亢地回绝了对方。 闻言，仵作不由地愣住，诧异地盯着二人打量了会，而后欣赏地笑着点头，“如果能教书育人，那确实是比当仵作更好。” 其实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小哥儿年轻，动了点收徒之心。 不过仵作这一行，即便教会了对方，对方也会因为哥儿的身份无法成为一个正式的仵作，这也是他没有只是说说而已。 这世道对哥儿极其不好，若是嫁不到好人家，当仵作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不过很显然，他觉得是徒弟苗子的小哥儿并非那些人里的其中一个。 对方所嫁之人瞧着就是读书人的做派，对夫郎也爱护有加，听对方的言语，小哥儿似乎不仅读书识字，还有教书育人的能力，这般优秀的小哥儿，当仵作倒是屈才了。 陆鸢还以为他真的想要收自己为徒弟，这下才算是放心，眉眼弯了弯，笑着对他说道：“您老一定能够找到心仪的徒弟的！” “希望如此。”仵作笑着承下他的话，看衙役将现场收拾得差不多了，便说道：“二位是报官之人，还不能就此离去，一道同行如何？” 萧戾看向身侧的小哥儿，陆鸢也正好抬眸朝他看来。 他们都习惯了以对方的意见为主，此刻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都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萧戾摸了摸他的头，“鸢儿说吧。” “嗯嗯！”陆鸢将他的手拿下来握住，不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摸自己的脑袋，然后才看向仵作，“一道走就是了，本来我们也要跟着去的。” 虽然他们可以很肯定地告诉官府，那个人的死和他们没有关系，但是在这件事盖棺定论之前，作为报官之人，他们都只能留在阳州城，随时准备被官府召见问话。 尽管没有要收徒的打算，可路上的时候，仵作还是忍不住教了一些比较有用的常识给陆鸢。 发现小哥儿不仅一点就通，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的时候，他忍不住一再叹气，“你若是男儿，进了这行说不定能成为远近闻名的仵作。” 这是他一生所向，可惜他蹉跎了太多岁月，若非遇到楚大人，他这会应该还在继续看守义庄，连这个仵作都当不上。 “我不行的，您老才可以。”陆鸢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即便是准备当教书育人的夫子，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被人广为所知或者桃李满天下。 他只希望能够帮到身边的姑娘小哥儿，让他们也能多知道一些事情，不要像他在杨柳村那时候，竟然傻乎乎地觉得哥儿读书识字是离经叛道之事。 仵作听到他的话不由地摇摇头，神色间透着几分落寞，“我老了。” “老或者年轻又怎么样呢？”陆鸢偏过头看着他，一脸认真地说道：“而且像您老这行，不是做得越久经验越大吗？ 就像读书人，我听说好多大儒也是一把年纪的人，您可能比他们还年轻，您还没有老呢！” 大概是跟着萧戾待久了，陆鸢也渐渐觉得五十出头的年纪不算什么。 仵作瞧着也就和萧树根差不多的年纪，五十来岁，不算年轻了，但也没有老到暮气沉沉的那种地步。 闻言，仵作心神一震，“我这一把年纪还不算老吗？” “您不是才五十多岁吗？不老，您还可以继续做好多年仵作呢！”陆鸢是真心觉得对方可以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老人家厉不厉害，但是出门在外，多说点好话总是没错的。 他说得太过真诚，以至于仵作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突然笑着摇摇头，“老头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是真的老喽。” “啊？”陆鸢脚步一顿，尴尬地扭头看向萧戾。 男人正眉眼含笑地望着他，见状和他换了个位置，接过了话茬与仵作聊起来，“只要有心，哪怕是七老八十又如何呢？ 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人多得是，他们终极一生都在追求自己的抱负，其中有人成功有人失败，可他们去做了，才会有那个结果，如果不去做，他们连那个结果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您老的抱负是什么，可我觉得我夫郎说得对，老又如何？年轻又如何？您有年轻人没有的经验，您比他们遥遥领先，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不如自己去尝试看看。 反正结果最差也不过是抱负落空，和什么都不做也没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如果是陆鸢的话让仵作心神俱震，那么萧戾的话则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为他指出了一条他曾经无数次望而却步的道路。 然而正像是这书生郎所说的一样，最差也不过就是当下这样，那自己为什么不去尝试看看呢？万一成功了…… 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会在大周朝广为流传，仵作觉得身上的血好像都变得沸腾起来。 他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对着二人行了一礼，“今日多谢二位先生点拨，老朽感激不尽。” 陆鸢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愣了下，下意识地看向萧戾。 察觉到他的视线，萧戾侧眸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有些无措的样子，安抚般地捏了捏他的手。 男人深邃的黑眸沉静如水，在他无声的安抚下，陆鸢也逐渐冷静下来。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回忆了一下萧戾以往都是如何应付这样的场景，然后上前两步虚扶了一下仵作。 “使不得，您老是长者，我们还是年轻人，哪能担得起这般大礼，这不是折煞我们了吗？ 而且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就是和您老随便聊聊天，就算您老想通了什么或者想明白了什么，那也是您自身的功劳，不用谢我们的。” 仵作直起身来，带着皱纹却严肃的脸露出一抹有些生硬却分外真诚的笑容，“你夫君说得没错，教书育人才更适合小哥儿你。” 自己被夸陆鸢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下听他说起自己夫君，耳根子都开始红起来，“我没有那么大本事，而且都还没有开始去做，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事呢！” “有志者事竟成，小哥儿这般聪慧通透，您夫君瞧着也是有大本事之人，有他帮衬提点，你能如愿以偿的。”仵作这辈子见过的人不知道多少。 就他所见过的那些贵人，都不见得有几个能有这书生郎一般的气质，且思想又不像当下之人一般迂腐，毕竟这时候不会有几人觉得哥儿能够当教书育人的夫子。 “那承您吉言了。”陆鸢笑着应了一声，余光却情不自禁地看向身边之人。 还是自己眼光好，这么好的汉子那么早就拿下了，也不知道陆有福知道了他现在过得这么好会不会后悔。 不过想了想陆有福依靠的是个皇子，他又觉得陆有福应该不会后悔，说不定还会笑话他，觉得他这种日子苦。 大概很可能过得没有陆有福好，在她看来自己过得都是苦日子。 萧戾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嘴角无声地勾了勾。 如果他知道小夫郎现在所想的是什么，一定会告诉小夫郎：陆有福当年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先是被前世情郎亲手毒哑、夺走她的空间，然后又被送去青楼接客，最后又死在萧戾手里。 抛开主角光环不谈，女主其实个妄想山鸡变凤凰的愚蠢之人。 如果实力与野心相当也就罢了，偏偏她除了知道未来几年的局势和拥有空间之外，一天天都活在自己的想象里，最后跑到男主面前自爆，这和小二抱金砖招摇过市有什么区别？ 只能说，落得当时的下场，是她自己作茧自缚。 哪怕她得到空间之后低调做人，自己慢慢积攒物资，几年时间也能攒下不少东西，撑过灾荒不是问题。 萧戾也没有非要她死不可，当初她如果没有一再来自己面前找存在感的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不行。 只能说这都是命。 萧戾与陆鸢跟着去了知州衙门，有衙役带他们去了公堂等候，仵作和其他衙役则离开了。 等了一刻钟那样，仵作和穿着红色官服的年轻知州并肩走来。 因为不是疑犯且又是报官之人，所以萧戾和陆鸢是坐在椅子上等候的。 萧戾倒还好，陆鸢长这么大别说进衙门了，远远瞧着都会有种畏惧感。 要不是这两年他跟着萧戾学了不少，身边现在又有夫君陪着，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有多紧张。 刚刚坐下的时候，陆鸢其实还是很紧张的，不过和萧戾小声说了会话之后，他才慢慢放松下来，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令人闻风丧胆的衙门。 第100章 便宜大哥的人情债 正对着大门口的那面墙上，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面的桌案上有着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还有惊堂木与放在一旁的竹筒，里面有一块块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牌子。 公堂下方空荡荡，现下除了他们坐在靠墙的一小块地方，偌大的公堂再空无一物，连条板凳都没有，他们现下坐着的椅子还是从偏厅搬来的。 不细看的话，这里瞧着和他们庄子里那座宅子还没住人时差不多的样子，然而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宅子久未住人因而冷清沉闷，这里虽然也空旷，但是却让人觉得有种肃穆庄严之感，就连说话都会下意识地放轻声音。 陆鸢打量了一阵，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小声和萧戾嘀咕道：“夫君，你说晚上这里会不会闹鬼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萧戾面带笑意地看着他，引导他自己去思考。 这个问题陆鸢都不用想，脱口而出道：“衙门公堂！” “对”，萧戾轻轻颔首，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那这里又是做什么的呢？” “惩恶扬善！”在陆鸢有限的见识里，他对衙门就是这个理解。 萧戾点头认可了他的答案，又问他：“那既然这里是惩恶扬善的地方，就算有鬼，你猜他怕不怕曾经惩治过他的地方？” 陆鸢：！！！ 他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说法，眼睛瞪大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本能地往他那边挨过去，“所以夫君，这个地方真的会有鬼吗？” “……鸢儿，你是会抓重点的。”萧戾沉默了会，哭笑不得地捏了捏他的柔软的手，“这里是公堂，是正气凛然之地，只要在位的不是个贪官污吏，想来也没有鬼会这么想不开来这里吧？” 陆鸢微微皱着眉头，不满地又不解地“啊”了声，“所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嗯……”萧戾陷入了沉思，按道理来说，他是个无神论者，他应该回答说没有鬼的，可…… 他看了眼小夫郎，又想了想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神奇经历，心道：如果死了就算是鬼的话，那你面前就有一个，还是你的夫君。 可对上小夫郎隐隐有些忐忑的目光，他终究还是摇了下头，“没有，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鬼呢？那都是江湖骗子用来骗人的，鸢儿别怕。” “我才不怕呢！”陆鸢挺了挺腰，一边紧紧握住他的手，一边嘴硬道：“我夫君这么厉害，就算真的有鬼，也能将鬼赶跑的！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 如果他没有一再重复自己不害怕，萧戾说不定就相信他了。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真是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一下。 萧戾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不怕吗？” 陆鸢正要说自己“才不怕”，就听到公堂外传来脚步声，下意识合上嘴扭头往外看。 看到穿着官府气质斐然的年轻大人时，陆鸢本能地将对方的模样换成自家夫君的模样，然后发现…… 如果是自家夫君穿这样的官服，一定会好看千百倍的！ 萧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容貌俊美的楚怀清看，忍不住挑了下眉。 楚怀清看到他二人的时候，脚步微微顿了下，因而并未注意到二人“异样”的打量。 他走进来的同时，萧戾二人起身，抱拳作揖道：“见过大人。” 楚怀清没想到时隔三年，自己还能再次见到萧戾。 压下心头那股亲近之感，楚怀清面无表情地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在衙役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仵作同样在他旁边的位置 萧戾与陆鸢对视一眼，然后坐了回去。 在此期间，楚怀清一直在打量二人。 确切地说，他是在打量萧戾，旁边的陆鸢则是顺带的。 比起三年前眉目间尽是冷漠的少年，如今的萧戾眉眼虽然眼里的情绪还是淡漠的，但眉眼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平和，瞧着不再是难以接近的样子。 或许是时间带来的改变，也或许…… 楚怀清往旁边的陆鸢打量了片刻，心道：也或许是与个容貌昳丽的小哥儿有关。 当年他在大街上遇到萧戾的时候，对方是孤身一人的，而如今对方身边多了个小哥儿，瞧二人的举止应当是夫夫。 那次是偶然碰到，当时他正处于得罪周煜呈的风口，即便对萧戾感到亲切也不好与其接触，后来等周煜呈离开，他再派人去找萧戾的时候，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不过…… 想到自己不久前收到的那些消息，他再看向萧戾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 一般人可没有那么灵通的消息，萧戾除了是一名秀才之外必定还有别的身份…… 在他打量萧戾他们的同时，萧戾他们也在打量他。 与三年前意气风发的知州大人并无不同，楚怀清仍然是那副容貌俊美、气质出尘的样子。 萧戾只是看了片刻，便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身侧的小夫郎身上。 别的男人好不好看跟他关系不大，还是他的夫郎比较好看。 哪怕那个人很可能是他的便宜大哥，或者和他的便宜大哥有什么关系，他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当他扭头看到小夫郎用眼神暗戳戳地盯着楚怀清的时候，他觉得就算楚怀清是他的便宜大哥，他也不太欢迎了。 就像他对陆鸢的视线很敏锐一样，陆鸢对他的注视也同样敏锐。 收回目光对上他黑沉沉的双眸，陆鸢微微一怔，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小声地问道：“夫君，怎么了？” “我吃醋。”萧戾压低声音回他，目光一刻未从他身上移开过。 闻言，陆鸢不由地愣住，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一起也有三四年了，他自然知道“吃醋”并非是真的吃醋，而是拈酸吃醋。 除了“吃醋”，夫君还和他说了不少有趣的词。 不过像吃醋这种事，平时他们都是用来打情骂俏的，他记得夫君从来没有吃醋过。 这会不是好好的，夫君怎么突然就吃醋了呢？ 因为惊讶，小夫郎狭长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瞪大，削弱了几分媚意，多了几分纯稚无辜。 以往萧戾最爱的就是故意逗他，让他露出这副模样，可此刻瞧着，自己只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可他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和鸢儿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拥有绝对的自主自由。 他要是真的那么做了，或许鸢儿不会生气，可自己不能因为他不会生气就欺负他。 在心里叹了口气，萧戾微笑着朝他几不可见地摇了下头，“没事了，回去再说。” 毕竟有外人在，真要拈酸吃醋也无非是让别人看笑话罢了，他不至于连这点轻重都没有。 “真没事？”陆鸢狐疑地盯着他，“就算夫君吃醋我也不会笑话你的，你放心好了。” 闻言，萧戾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鸢儿，没有那么多醋可以吃，就算我真吃醋，鸢儿也不用担心，我会找补回来的。” 外人终究是外人，夫郎是他自己的，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尤其是夫郎在床上的时候不仅又乖又软还很欺负。 陆鸢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小脸一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的手自己往旁边挪了挪，不跟他挨着了。 大白天的，还有外人在看着，他他他、他怎么敢的！真是不知羞！ 知道他脸皮薄，萧戾没有再继续逗他，笑意一收，面无表情地看向坐在正对面的楚怀清，“楚大人看够了吗？” 这语气可算不上友好，楚怀清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开罪他了，沉默了片刻才点了下头，“看够了。” 大抵也是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并不妥当，因而说完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说明来意。 无非是这次的命案，问他们如何发现尸体，当时周围有没有别人之类的。 尽管萧戾有点“吃醋”，可他还是让小夫郎来回答，锻炼对方与人沟通的能力，只有小夫郎有什么说得不到位的时候，他才偶尔补充一两句。 一来二去，到结束的时候，楚怀清已经发现了他二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说是夫夫，其实又像是师徒。 虽然这是一件命案，但是仵作是个老手，一开始就确定了对方死于自杀，只是自杀原因未明。 而楚怀清想知道的，就是对方为什么好端端要在城中自杀。 如果只有这一件命案是这样，楚怀清或许并不会亲自过问，可好巧不巧的是，差不多就是三年前的时候，阳州城也发生了一起类似的命案。 然而查来查去，最后能够确定的就是对方死于自己之手，偌大的阳州城竟无人认识对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楚怀清也有同样的预感，哪怕让人去张贴告示，只怕结果也并不乐观。 陆鸢不明白他在忧心什么，也帮不上他的忙，便看向萧戾。 因为刚刚的小别扭，所以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去拉萧戾的手，只是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问他：“那个人是自己杀死自己的，是不是这个案子很快就可以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家去了？” 虽说他们在京城有了庄子宅子，京城里也有了气派的大宅子，杨柳村那边没有太多的美好记忆，但那里总归是他长大的地方，离开久了难免有时候会想念。 如果回不去也就罢了，可这都在路上了，要是耽搁太久，到时候撞上灾民，可能不利于他们的回乡之行。 夫君的空间虽说很厉害，但他们不能暴露空间，以免招惹祸端。 看出他在担忧什么，萧戾握住他的手指，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应该是，鸢儿想家了？” 陆鸢一脸迟疑地点了点头，“有一点，没有很想。” 说有多想是假的，可他也是真的想回杨柳村看看，那里的山山水水、邻里邻居什么的。 萧戾在杨柳村的时间没有太久，为数不多的记忆都与眼前之人有关，回不回杨柳村他其实无所谓。 不过出发前，爷奶还有三叔三叔么他们都找了他，让他到时候回村里看看，要是有能搭把手的地方就搭把手。 当然，那么做的前提是他们一家四口安然无恙、且不会遇到危险的前提下。 毕竟邻里邻居什么的，再亲也没有朝夕相处的家里人亲。 他无法感同身受那些感情，不过他也不会阻止，眼下看小夫郎这样，想了下才道：“那到时候要在村里住吗？” 因为在城里有宅子，所以他一开始想的就是住在城里，那样即便周边出现灾民起码还有城墙拦着，不至于像村里一样，要担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人来。 只有萧戾自己一个人的话，他是不会怕的，可他不仅带着夫郎，还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那他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了。 可如果小夫郎想回村里住，自己也不想让他失望，只是那样的话，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比较多了。 陆鸢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考虑事情肯定不会有他那么全面，因而并没有任性妄为，“我听夫君的，夫君觉得在哪里住好，我们就在哪里住，白日空了带景儿雪儿回去看看就行。” 他的体贴懂事萧戾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在心里叹了口气，萧戾轻声向他保证：“等这几年过去，鸢儿想去哪我就陪鸢儿去哪好不好？” “嗯。”陆鸢想了下自己想去哪，结果想不出来，便叹了口气，“可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关系，鸢儿可以慢慢想。”萧戾和他一样，对大周朝的版图了解基本来源于书籍，他们的起点可以说是一样的，“到时候想到去哪了，我们就出发，想不到的话就四处看看。” “好。”陆鸢眉眼一弯，笑容灿烂的看着他。 二人旁若无人的模样，让对面两个孤寡几十年的人一阵无言以对。 仵作：“……” 楚怀清：“……” 第101章 来自兄弟的提醒 正事谈完，仵作不想当个没眼力见的老家伙，主动与楚怀清提出先行离开。 等他走了，楚怀清将附近的衙役也打发得离远一点，才看向萧戾，提出了那个被他压在心里三年的问题，“萧秀才，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闻言，萧戾心里有些诧异，面上却不露分毫，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楚大人何出此言？” 陆鸢也好奇地看着楚怀清，同时也在回忆自家夫君以前可有离开过凉州。 想来想去他也只想得到他们举家搬迁那一次，然后在他记忆里，夫君似乎都没有离开过凉州。 离开凉州是需要官府出具的路引的，除了那一次，他没有听夫君提到过同样的事，楚大人那么问是因为觉得自己以前见过夫君吗？ 看萧戾的反应很难看出他们以前是否见过，不过从陆鸢的反应来看，楚怀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只不过还不能完全确定，毕竟哪怕是萧戾的夫郎，也不一定就能知道萧戾的所有行踪。 想来他们以前大概是没有见过的，可也不排除见过的可能。 沉吟片刻后，楚怀清盯着萧戾那双透着冷漠的眼睛，“只是觉得萧秀才面善，总觉得我们以前似乎见过。” 其实不止，他甚至觉得他们以前不单单是见过，关系应该不错，不然怎么会会有亲切这种感觉呢？总不能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吧？ 别说他早死的爹娘只有他这个儿子，就算他们真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可素未谋面的亲人，真的会觉得对方亲切吗？ 他不觉得会。 本来萧戾只是怀疑楚怀清与他的感觉一样，都觉得对方亲切。 此刻听到他的话，萧戾可以确定这件事了。 然而他要怎么说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一起经历了诸多狗血与艰难，在末世互相扶持？ 即便这时候他说了真话，对方也不见得会相信吧？ 思索再三，萧戾还是没有说这件事，只似是而非地说了句，“也许我们前世是兄弟也说不准。” 闻言，楚怀清心头一震，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幅幅模糊不清的陌生画面。 本该陌生的，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在他拧眉想要看清的时候，那些画面就像浮光掠影一般消失不见，让人根本无从寻找。 在他愣神的那瞬间，萧戾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会，心里有了猜测。 该说不说，好人命不长，看来便宜大哥在末世里应该也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 萧戾看了眼眉头紧锁的楚怀清，催动治愈异能，无声无息地对进行了精神治愈。 与此同时，楚怀清没能看清那些画面，他反而清楚地看到了。 那些都是末世来临前的一些画面，有他刚到萧家时的画面，也有他被人欺负的画面…… 曾经在他的视角里，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做抗争，将那些欺负他的人全部打怕，所以才换来了后来很多年的安静。 然而在楚怀清看到的那些画面里，他却看到另外一个版本—— 他刚到萧家被下人苛待，是便宜大哥安排管家多看顾他。 他在学校里被人欺负的时候，便宜大哥曾经找过那些人进行警告，说自己是萧家的少爷，是他的……弟弟。 …… 萧戾薄唇紧抿，心情说不上坏，却也绝对算不上好。 本来以为对方就算是便宜大哥，自己也可以当做没有这回事，毕竟那个世界是那个世界，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 结果谁能想到，哪怕就算隔着时空，自己竟然还有人情债没还完。 但凡换个人来，萧戾都能无视，偏偏这个人是曾经对他多有帮助的便宜大哥。 楚怀清回神的时候，就看到他脸色不善，不由地愣了下，蹙眉道：“与我是兄弟委屈你了？” 萧戾：“……”不委屈，你是债主你说了算， 低头轻轻揉了揉眉心，萧戾叹了口气，“你这副口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真是兄弟。”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楚怀清自己都愣了愣，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不过说都说了，话也收不回去，而且看对方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模样，心下无端松了一口气。 对于他话里话外说他们不是兄弟这件事，楚怀清感触不大，“萧秀才言之有理。” 萧戾心情现在一般，不想跟他废话，直言不讳道：“楚大人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你们是要去哪？凉州？”他们刚刚说了什么楚怀清听到的不多，只隐约听到了“凉州”这两个字。 虽然他怀疑给自己递消息的人是萧戾，但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怕他们这一去出事，还是忍不住稍作提醒，“凉州如今正是旱灾最严重的时候，这时候去凉州太过危险。” 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便宜大哥，萧戾对他的关心倒是不意外。 毕竟在以前，对方就是顶着张死人脸关心人的，现在其实也没有好太多。 “我知道。”他点点头表示知道，牵着陆鸢的手起身，给他稍微透露了一下，“我与国师弟子一道，不会有危险。” 这几年，国师清虚道人之名早就传到了大周朝的官员耳中。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清虚道人是浪得虚名，可在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实验证之下，那些怀疑之声逐渐消失殆尽。 听他说是与清虚道人的徒弟一起去凉州，楚怀清便猜到了他可能是另有要事要办。 不过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是办事，为何要带夫郎一起？ “原来如此。”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打量陆鸢，“那祝二位一路顺风。” 萧戾颔首，半点也不客套，“嗯。” 陆鸢则没有他这么厚的脸皮，一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腰，一边微笑着和楚怀清道别，“多谢大人。” “不用谢。”楚怀清只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重新看向萧戾，显然是期待他说点什么。 转身的时候，萧戾忍不住叹了口气，在陆鸢疑惑的目光下，他扭头看向楚怀清，提醒道：“周煜呈的人今晚要对你不利，需要帮忙的话你就来找我。” 他们住哪里楚怀清已经知道，因而也没有问他们住哪，更没有问他从哪知道的这个消息，沉默地点点头，跟在他们身后走到公堂外，目送他们离开。 出了知州衙门，陆鸢终于忍不住问他，“夫君，你和楚大人以前认识吗？周煜呈又是谁啊？他为什么要对楚大人不利？” 萧戾牵着他边走边一一回答他的问题，“他叫楚怀清，说我认识他可以，说我不认识他也可以，如果非要个说法，那大概就是我们上辈子是兄弟，这辈子…… 还不知道。 周煜呈是个皇子，就是陆有福想要嫁的那个皇子，一个野心勃勃的坏人。 至于他为什么要对楚怀清不利，自然是因为楚怀清挡了他的道，只有把楚怀清除掉，他才能做一些他想做的坏事。” “这人怎么那么坏啊！”陆鸢没经历过什么黑暗，此刻闻言一脸愤愤，“陆有福是不是瞎了，竟然喜欢一个坏人？” “也许是呢？”萧戾觉得女主确实是瞎了眼，才会自己选了个人渣当老公，而男主则是心肠黑，这个没得洗，“放心，他不会成功的。” 按照余青山所说过的，可以知道在剧情结束以后，周煜呈失去主角光环，最终成为亡国之君。 这一次女主比剧情里死得早了不知道多久，男主又失去了前夫哥的扶持。 加上空间又被他拿了回来，里面的物资可不少，即便是养兵买马也够了，现在失去这些东西的周煜呈怕是正在焦头烂额，怕是一时半会顾不上用太多精力去对付楚怀清去了。 不过言情男主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进行假设，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是男主呢？ 也许发现空间没了后，男主会将注意力放在寻找空间这件事上。 当然男主也可能会因为久久找不到空间而迁怒他人，本就在他死亡名单上的楚怀清到时候必定首当其冲。 陆鸢不知道那个叫周煜呈的皇子准备对楚怀清怎么不利，更没有想到杀人灭口这种事，因而也就气愤了一阵，等回到客栈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个人抛到了脑后，进空间找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玩去了。 萧戾在屋里坐了片刻，便听到了敲门声。 “扣扣——” “公子，是我。”门外传来沈从舟带着凝重的声音。 萧戾抬眸朝门口望去，“门没锁，进来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门被打开，沈从舟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在他跟前站定，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公子，这是刚收到从南安县萧宅来的信。 信上说南安县那边出现了大量灾民，周边不少村子都出了事，其中就有杨柳村，有人受伤，无人死亡。” 信是快马加鞭从南安县送来的，即便如此，这期间也过了十天，目前局势如何尚未可知。 沈从舟没有经历过灾荒，可他听父兄说过，人饿到极致的时候，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马小写这封信的时候，杨柳村还没有闹出人命，可随着时间过去，山野能够吃的东西越来越少，为了活命难保那些灾民会做什么。 萧戾在看信，信上说了杨柳村因为他的提醒而做足了准备，村长也严令禁止大伙出去招摇过市，天天叮嘱大伙低调做事，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然而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太过低调，以至于最终被一些落单又聚集起来的少部分灾民给注意到，盯了他们好几天后，终于在某天夜里，靠着声东击西成功从一些人家抢走了粮食与水源。 那一次成功后，那些人似乎就盯上了他们杨柳村，抢到东西就进入深山里面躲着，等东西吃完喝完又下山继续抢杨柳村人的东西，来来回回几次，那伙人就跟强盗一样。 村长曾经试图跟对方商量，给他们一块地盘和粮食水源，大家和平共处。 可那些人大概是尝到了抢掠的好处，哪里还愿意还愿意与辛苦劳作，还要提防和他们一样落草为寇的人？ 总之最终村长没能如愿，甚至他的退让还让那些人更加过分，竟然试图抢村里的姑娘和哥儿上山，这也导致了杨柳村的集体反抗。 那些人虽然不少，每次来抢掠都能抢到东西，但是那不过是因为他们人分散，加上村里人不可能时刻精神奕奕地防备他们，这才能一再成功。 然而他们抢姑娘和哥儿的行为，却是彻底激怒了村里人。 即便大伙这时候都还是重男轻女轻哥儿的，可要知道要是姑娘和哥儿越来越少，他们的儿子孙子也会越来越难娶到媳妇夫郎。 再者说，要是那些人把村里的姑娘和哥儿都抢走，接下来难保不会抢小媳妇小夫郎。 这样一来，哪怕是没有姑娘和哥儿的人家，都忍不了他们。 那些人都是逃荒的，路上早就把能用来换吃食和水的东西都换出去了，不然最后也不会落草为寇。 全部人加起来可能也就两三把的菜刀、柴刀，还有一两把锄头，在武器方面根本无法与土生土长在杨柳村的村里人比。 因而在打斗的时候，虽然杨柳村之人有好几人受伤，但是并没有死亡，而且比起他们，那些人伤得更重。 信上还说了，怕那些人报复村里人，所以村里现在是几户人家住在一起，日夜不停都有人在村子附近巡逻。 信的最后，马小还问候了一番萧戾，顺便说了一下书肆与宅子的近况。 将信放下，萧戾手压在信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轻点了两下，“给马小回信，让他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见机行事，必要时给杨柳村那边搭把手，他们有余力的时候就先不用管。”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在灾荒时期，太过好心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对此沈从舟并不意外，他自己就是这么在公子身边走过来的。 因此他闻言只是轻轻颔首，应了声，“是。” 第102章 不欺负孩子欺负谁 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后，沈从舟才离开，关上门的时候总觉得萧戾的屋子似乎少了点什么。 而此时，萧戾已经进入了空间，陪着父子三人在看动画片。 没错，动画片。 末世前，萧戾觉得末世到来后会断网断电之类的，因而早就准备了一堆的电子设备以及太阳能发电机之类的东西，然后又将当时能搜索到的电视剧、电影、音乐综艺之类的都下载好。 末世后期的时候，萧戾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打发时间的。 即便他后面空闲时间很多，可看过的也不过是其中的九牛一毛。 像是动画片这类的，他就压根没有看过。 像电视机与平板电脑、笔记本电脑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的，陆鸢头一次看到的时候不是没有疑惑过。 只不过他什么都没问，还反过来叮嘱萧戾要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 后来也是他先带着景儿雪儿一起看动画片，又慢慢教会了让儿子保密空间和这些事情。 他们现在在看的是猫和老鼠，普通话版本的。 蓝色汤姆猫与灰色杰瑞鼠，总是在追逐与被追逐，有趣的故事里却又隐喻着什么深奥的事情，留待日后慢慢回味。 小瑞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中间，旁边是陆鸢和萧戾，而小瑞雪则坐着自家的爹爹人肉板凳。 萧戾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一手搭在陆鸢身后的沙发背，从远处看，就像他正将手搭在漂亮小夫郎的肩上。 全场看得最认真的除了小瑞景就是陆鸢了，旁边的小瑞雪看一会就忍不住扭头看看他们和萧戾。 而他每每看向萧戾的时候，都会被爹爹亲昵地摸一摸碰一碰，然后他便忍不住倒在爹爹怀里挨挨蹭蹭地撒娇。 除了逗他，萧戾就是看旁边的父子二人，享受这悠闲的时光。 毕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估计他都没有办法陪他们父子三人了。 晚上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让客栈送吃食过来，而是自己在空间做的饭，饱餐一顿后，一家人才出了空间，在院子里散步。 没多久，沈从舟与余青山也在外面解决了自己的晚饭回来，看到两个小家伙，二人也没有急着回去，都留在了院子里。 余青山逗不动小瑞景，便一个劲地逗小瑞雪，拿着小家伙喜欢的糖逗他，“雪儿啊，叫我一声师父就给你吃糖好不好？” “不要不要～”小瑞雪皱着漂亮的鼻子，“爹爹说啦～不可以拿别人给的糖，会把雪儿骗走卖掉哒！” “那雪儿觉得我会这么做吗？”余青山笑眯眯的，半点也没有骗小孩的羞愧，“我和你爹爹认识这么久，也算是好朋友了吧？我怎么会骗他的孩子去卖掉呢？雪儿你说是不是？” 雪儿是人小，又不是傻，在安全意识这方面，不管是陆鸢还是萧戾，都将两个孩子教得很好。 不知道第几次诱惑失败，余青山忍不住长叹了口气，感慨道：“怎么这年头连收个徒弟都这么难呢？” 知道他骗不走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萧戾才没有对他的行为进行制止，不然早在他露出苗头的时候，萧戾就会将其扼杀了。 同样的话萧戾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已经连反应都懒得给了。 倒是陆鸢，每次听到都忍不住有点心动，却又觉得不应该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孩子身上。 他也叹了口气，“青山道长，雪儿现在还小，你不如等再过个十年八年再问，到时候雪儿愿意拜你为师的话，我和夫君绝不会阻拦的。” 如果真的能将青山道长的一身本事学到手，那雪儿也算是拥有一技之长，不管到哪里都不用担心他了。 同样的意思余青山从萧戾那里也听到过，只不过看着好苗子就在跟前，而自己却不能收为徒弟，他眼馋啊！ 就跟在一个饿了好多天的人面前摆上大鱼大肉一样，光给看不给吃的，这能不馋吗？ 想到自己还得经历同样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年，余青山就觉得眼前一黑，“真不行吗？早一点拜师就早一点出师，没准过个十年八年，那时候他们都学成归来了。” 他说的“他们”，而不是雪儿一个，显然眼馋的不止雪儿，还有小瑞景。 不用大人出面，小瑞景已经面无表情地摇头拒绝了，“道长伯伯，景儿喜欢读书，以后想当一个大官。” 余青山：？？？ 余青山：！！！ 这就扎心了不是，这么可爱的小娃娃，是怎么说出那么伤人心的话的？ 陆鸢也是头一次听到小瑞景这么直白，且条理清晰地说出这些话，不由地一脸惊讶。 这是他和夫君儿子？才三岁就开始想要当大官了？ 之前他还以为景儿像夫君，读书聪明不说，小小年纪就稳重有担当，现在他觉得，可能景儿像他的地方………嗯……在想当官这点上，还是很像他的。 一高兴，陆鸢直接把小瑞景给抱起来亲了又亲，“景儿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小瑞景脸色泛红，小声提醒他，“小爹爹，有人。” 看出儿子害羞了，陆鸢强忍着没有继续亲，把人放下后就去看萧戾。 小夫郎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就算他什么都没说，萧戾都能猜到他想表达些什么。 摇了摇头，萧戾轻笑了声，“看来光耀门楣这件大事，以后就要靠我们景儿了。” “那、那雪儿呢？”小瑞雪拉着他的衣摆，抬着圆乎乎的小脸，一脸急切地看着他，“爹爹，那雪儿做什么呀？” 哥哥当大官，那他呢？ 萧戾俯身将他抱了起来，轻轻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雪儿呀？雪儿就负责吃喝玩乐好不好？” 这时候小瑞雪还不知道吃喝玩乐是什么意思，以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脑袋，“好的哦～雪儿可以哒～” 在场除了景儿没笑，其余大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萧戾克制地笑了笑，一本正经地“嗯”了声，“我相信，雪儿一定可以做到的。” “可以哒！”小瑞雪一脸肯定。 看着他把儿子忽悠得团团转，陆鸢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你别总是欺负孩子。” “不欺负孩子，难不成欺负鸢儿吗？”萧戾靠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似笑非笑地问他。 闻言，陆鸢脸颊发烫，很凶地瞪了他一眼，“孩子都在看着呢！你别乱说话！” 萧戾垂眸无声地笑了笑，“好，我不乱说话了，我。”做就好了。 “不许说！”这么几年下来，陆鸢早知道他沉稳的表象下偶尔有多不靠谱。 闻言，萧戾顺从地点点头，笑吟吟的，一言不发看着他。 有人看着，陆鸢不好意思和他对视，很快便移开了目光，低声和两个小家伙说着话，“景儿喜欢读书就读书，雪儿不知道想做什么可以慢慢想，以后还有好多年，不着急。” 虽然口口声声萧戾在欺负孩子，但是其实可以的话，他也希望雪儿只要吃喝玩乐就好了。 这个世道对哥儿并不好，他们当爹爹和小爹爹的也总有一天会老、会死，不可能一辈子都护着孩子。 日后景儿也会成家立业，即便能照看弟弟几分，可想来也难以做到像没成年之前一样事无巨细。 何况当大官的好像都很忙，即便景儿真的想对弟弟精心照料怕也有顾不及的地方。 最好的就是雪儿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像他这样就很容易被满足了。 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反正在小瑞景点头“嗯”了一声之后，小瑞雪也有样学样。 萧戾将手放在陆鸢的肩上，轻轻捏了捏，“他们都是有出息的孩子，不用担心。” 孩子总归是会长大的，当父母的不可能事事替他们解决，尤其是关于未来的事，如果没有热爱在里面，一件事其实很难坚持下去。 景儿不用他们操心什么，雪儿的话…… 想到余青山为他们算的卦，萧戾眼神沉了沉。 这些事他还没有告诉过小夫郎，怕他知道后会整天担忧这件事，最后郁结于心。 如果余青山没有算错，距离两个孩子及冠也就只有十多年。 即便他现在不说，到时候纸也是包不住火。 可看着小夫郎眉目温柔的模样，萧戾始终开不了那个口。 早知道晚知道虽说都是知道，但如果早知道也没有解决办法的话，还不如晚知道。 在他走神的时候，父子三人已经手牵手走了一会了。 沈从舟看出他有心事，叫了他一声，“公子。” “嗯。”萧戾朝他望去，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时沉默了片刻，“没事。” 有事没事沈从舟还不至于看不出来，不过他不想说，沈从舟也不会不识趣地点破，“没事就好。” 余青山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那边一脸无忧无虑的小瑞雪，无声地长叹了口气。 这件事他也没有解决之法，他师父或许会有办法。 想着他把这个可能告诉萧戾，最后问他，“等回京之后，萧公子要不要带两个孩子去找我师父算一算？” 至于算什么，他没有明说，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有沈从舟听得一知半解。 萧戾看着夫郎孩子沉吟片刻，然后才轻轻颔首，“好。” 清虚道人的能力虽然在剧情里没有过多体现出来，但是可能不是他本人的能力不如余青山，而是在剧情里青山观最后只剩下作为传承的少观主余青山一人。 作为余青山的师父，想来造诣应该比他更深才是。 这么一想，萧戾心下也不禁多了几分期待，希望最终能够如愿找到解决之法。 如果实在不行，只能像之前想好的那样，给雪儿准备好资源，然后就是让雪儿潜移默化地接受各种小说世界的设定……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余青山率先回屋，紧跟着是沈从舟。 而萧戾一家四口则因为雪儿不想回屋，想在院子里看星星而继续待在外面。 小瑞景陪着弟弟在院子里抬头看天，萧戾则和陆鸢坐在石凳上悠闲地喝茶。 敲门声突然响起的时候，陆鸢下意识地扭头看去，“这个时候会不会是……” 他想说会不会是楚怀清，毕竟如果是客栈的小二，敲门的时候应该早就说明来意了。 萧戾往那边扫了眼，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鸢儿，带孩子回屋，我一会就回去。” 事关楚怀清这个知州大人，陆鸢即便有所好奇，也知道这时候先安顿好孩子更重要。 他点了点，起身往孩子走去，“那我先带景儿雪儿回屋，夫君你快点回来。” “好。”目送他们回了屋，萧戾才准备去开门。 不过沈从舟已经先一步开门出来了，“公子，我去吧。” 这几年跟在萧戾身边做事，沈从舟逐渐放下了当初管家少爷的高傲，慢慢适应了自己是下人的身份。 不，或者不应该说是下人，不管是公子还是他自己，都从来没有将他当成过下人，只是给钱让他办事罢了。 如果非要给他安一个身份，那或许门客会更合适。 在萧戾身边，沈从舟除了驾马车之外，没再做过什么真正的活，大多数只要动动脑子张张嘴就好，比其他被买来的人待遇好了不知道多少。 他知道这是自身有能力的原因，不然就算公子给他这个机会，他也抓不住。 即便如此，他对萧戾仍旧是心怀感激的。 不论是自己的腿，还是后来寻找兄长的事，可以说没有公子的话，结果可能都不尽人意。 看他去了，萧戾也就没有动，坐在原地等着。 没多久，沈从舟打开门后，看到外面三十出头的青年人，目光审视地打量对方，“这位公子找谁？” 楚怀清一身玄色常服，容貌俊美，眉眼凌厉，深邃的眸子有着常年身居高位而自带的压迫感。 在他的目光下，沈从舟眉头逐渐拧紧，正要再度开口询问，就听到他低声说道：“我找萧戾。” 那边的萧戾已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对着这边说了句，“让他进来吧。” “知道了公子。”沈从舟侧身让开，等楚怀清进来后就把门再度关上。 从他身边的时候，楚怀清若有所思盯着他打量了几眼，在他察觉到前便把目光收了回去。 第103章 物归原主 在他走过来的时候，萧戾已经倒了在桌子上倒了三杯茶。 沈从舟见状，神态自然地在其中一把石凳上坐下，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 楚怀清见状探究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就听到萧戾用不冷不淡的声音招呼他，“坐吧，喝茶。” 他坐下后，端起茶杯轻轻把玩，并不急着去喝，而是盯着清澈透亮的茶汤看了会，“杀手来了。” “你好好地坐在我面前，显然杀手全都铩羽而归”，萧戾抿了口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过看你的模样，似乎不单单是这样。” 他一语中的，楚怀清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说得没错，不止这样。” 说着他看了眼旁边当透明人的沈从舟，萧戾会意，轻笑着说道：“自己人，我的事他大多都知道。” 很多萧家人不知道的事情，沈从舟都知道，不是因为他有多信任对方，而是他身边能用的只有这么个人。 用习惯之后，在对方没有背叛他的前提下，他没打算换个人来做事。 闻言，楚怀清看了眼沈从舟后才道：“杀手前脚暗杀失败，周煜呈后脚就来了知州衙门向我施压，让我封锁全城，然后让我替他找出全阳州城的白玉平安扣。 我没答应此事，他便试图强行强行控制我，不过因为你的提醒，知州衙门早有准备，他最终没能成功，不过因为他是皇子，我也没有受伤，到底是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已经连夜出了阳州城往凉州方向去了，只不过…… 我并不觉得他会是一个轻易罢休的人，来的时候我已经派人去各个城门外查探，想来再等两三个时辰就会有消息传回来了。” 闻言，萧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是衙门的事，你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楚怀清皱了皱眉，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可最后发现自己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坐在萧戾对面的时候，就忍不住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可实际上在来的路上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要说这些话。 好在他没有尴尬太久，旁边的屋子传来了开门声，余青山眉头紧锁地走了出来，问他：“这位善人可有那白玉平安扣的画样？” 这个楚怀清还真没有，不过他听周煜呈大概形容过，只是…… 他看着穿着一身洗得发白道袍的中年道士，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不过还是询问地看了眼萧戾。 “这是青山道长，也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清虚道人的徒弟。”萧戾先介绍了余青山，又顺便看向旁边的沈从舟介绍，“这是沈从舟，我的手下。” 他最后才介绍的楚怀清，“这位是阳州的知州大人楚怀清。” 他说完，几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毕竟这时候谁都没有什么兴趣闲聊，便又继续之前的话题。 楚怀清将白玉平安扣的样子描述给余青山听，然后就见对方眉头紧锁地看了眼萧戾，“是当年那枚玉佩？”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周煜呈大动干戈要找的，是不是当年自己给他的青山观镇观之宝。 别说，还真是。 萧戾本来是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再把玉佩还给余青山的，不过这会都提到这些事了，他也没瞒着，从空间将玉佩取出来放在石桌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要找的就是这枚玉佩，” 说完，他将玉佩往余青山的方向推了推，“现在，物归原主。” 余青山是听到周煜呈大动干戈找白玉平安扣，因为是和青山观镇观之宝一样的东西，他这才出来，为的就是看看周煜呈是不是在找这东西，结果没想到竟真的是。 这平安扣的作用已经发挥了，他知道对萧戾作用不大，便也没有说什么让他留着的话，将其拿起来，“东西在你手上这么多年都没有传出去什么消息，他为何突然要找这平安扣？” 虽然这平安扣是青山观的镇观之宝，但是余青山也不知道他除了保平安和消灾避厄还有什么作用。 周煜呈虽说是个皇子，但真要算起来，哪怕是皇帝都不见得知道这平安扣的存在，他为何会知道？还大动干戈地要来寻找？ 萧戾自然不会这会就大剌剌地告诉他为什么，只是说道：“也许他是知道了这玉佩能够保平安，想为自己凉州之行增加点保障？” 余青山：“……”你看我信吗？ 不管他信不信，反正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 楚怀清看到他拿出平安扣的时候不由地愣了下，再看他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深意与考量。 对此，萧戾视若无睹，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所以你大晚上来我这里，总不至于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吧？” 白天从知州衙门离开的时候，他最后说的可是让对方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客栈找他。 “不是。”楚怀清来的路上都没有想过和他说这些事，只不过是看到他情不自禁就说了，现在被他这么一问，这才说起正事来，“我怀疑周煜呈此行目的并不简单，我准备派几个人去凉州，正好你也要去凉州，便想着你们可以同路而行。” 闻言，萧戾挑了下眉，“让他们保护我？还是想让我保护他们？” “……可以的话，你路上的时候多看顾他们一下。”楚怀清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直觉告诉他，让底下的人跟着他一起上路是最好的。 听到这过分坦诚的回答，萧戾低声笑了笑，心道还真是他便宜大哥，哪怕换了一个世界，还是这样正直无私。 顺路的事情，萧戾自然不会拒绝，“可以，我们后天出发，如果你等不及可以让他们先动身，路上要是遇见了，能帮的时候我会帮忙的。” “不用，和你一起动身就行。”楚怀清只是担心周煜呈要图谋不轨，到时候将本就闹灾荒的北方三州弄得生灵涂炭。 派人去凉州也是为了随时关注周煜呈的动向，以免到时候事发突然，阳州来不及做什么应对之举。 “可以。”萧戾点头。 正事谈完，楚怀清便把那杯茶喝了，然后起身离开。 他一走，看出余青山有话要和萧戾说，沈从舟也回屋去了。 萧戾给余青山倒了杯茶，“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说完了他还要回去陪夫郎孩子睡觉。 余青山这会并没有心思喝茶，直截了当地问他：“萧公子应当知道他为何要找这玉佩吧？不知能否告知老道？” 看了眼对方已经恢复到中年的模样，萧戾略显无语地说道：“你多久没照镜子了？” 他的回答跟余青山的问题风牛马不相及，只是不等余青山反应过来，他就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这是个空间，差不多半亩那样，可以通过滴血认主。” 将平安扣拿出来的同时，萧戾已经将自己与空间的联系彻底断开，周煜呈之前放在空间里的东西他也没动过，全都留在了里面。 里面无非是金银珠宝、粮食以及铁器之类的东西，这些萧戾都不缺，他自己的空间里多的是，留着也不过是让空间里堆积的东西增加一点体积。 比起将东西扣下来，还不如连同玉佩给了余青山，这会对方想来比自己更需要这些东西。 而且这会正好在闹灾荒，之后其他地方陆陆续续可能也会发生天灾，作为主要推动改变既定结局的人，这空间想来能给对方提供不小的帮助。 他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心去无私救世，他只想自己的小家好好的。 不过有余青山的箴言在前，在不暴露自身秘密的前提下，他所能提供的帮助他都会尽可能地去做。 只要是为了夫郎孩子，他也可以一心向善。 闻言，余青山目光骤然一缩，似是难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玉佩。 空间是什么东西他自然知道，在逆乱时空中，他就看到过萧公子隔空取物，存放东西的地方就是一个空间。 不过他也只是大概有个了解，空间具体的模样他并不知晓，也没好意思问萧戾，怕对方误会他打什么不好的主意，坏了双方的交情。 如今自己手握一个空间，余青山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哪怕这平安扣玉佩是青山观的镇观之宝、是从他手中流出去的东西。 而且这东西自他成为少观主那日起，师父就传给了他，两辈子前后加起来也有四十年了，他都没能发现这玉佩自成空间。 可这玉佩在萧公子手里不过十年左右，就被萧公子知晓了其中的秘密，看来这有没有缘分并不在乎时间的长短。 “萧公子，这东西与你有缘。”余青山将平安扣放在桌上，正要推回去给他。 “你确定要把这东西给我？你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吗？”萧戾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猜周煜呈为什么大动干戈要找这东西呢？” 彼此都不是什么愚蠢之人，余青山很快便意识到一件事，蹙眉问他：“这玉佩到过周煜呈之手？” 因为上辈子周煜呈做过那些恶心事，所以余青山对他的观感非常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到了厌恶的地步。 萧戾理所当然地“嗯”了声，“不然呢？” 余青山很快反应过来更多的事情，“里面的东西也是周煜呈放进去的？” “嗯。”萧戾轻轻颔首，“你可以滴血认主，然后就能看到里面都有什么东西了。” 其实即便他没有忍住，萧戾也有办法让他看到里面的东西，只不过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 现如今他们是盟友还好，可谁也无法保证他们就是一辈子的盟友，到时候难道他还要大费周章跑去杀人灭口？ 老实说，萧戾并不嗜杀，末世不管是杀人还是丧尸，基本上都是被逼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喜欢世界和平，就像末世前的华夏一样。 但凡有得选，他都不想做杀人这种事。 余青山皱眉想了好一阵，最后才张嘴在手指头上用力咬了一口，将指尖咬出血，然后挤出一滴血，将其滴在白玉平安扣上。 冥冥中，余青山觉得自己好像与平安扣多了什么联系。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萧戾的声音，“仔细去感受空间。” 提醒完他之后，萧戾就起身回自己屋子去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父子三人正在玩石头剪刀布。 其中小瑞雪和陆鸢玩得最投入，如出一辙的脸上输了之后都隐隐有些想要反悔的迹象。 每当那时候，小瑞景都十分上当地主动说道：“要不然……刚刚不算？” 然后那漂亮的父子俩就会一脸认可地点头，不约而同地说：“好。” 见状，萧戾眼里露出宠溺的笑意，关好门朝他们过去。 “爹爹。”他开门的时候小瑞景就听到了动静，他也是第一个发现萧戾的。 陆鸢这才发现他回来了，高兴地向他看去，“夫君你忙完了？” 小瑞雪就更直接了，伸着双手要抱抱，“爹爹抱～” 萧戾没有厚此薄彼，颔首“嗯”了声，走过去先揉了揉大儿子发丝，又摸了摸夫郎的头，最后把小儿子抱起来。 在他拿开手后，小瑞景面无表情地用小短手整理自己的发丝，看得出来很是在意衣冠整齐了。 陆鸢早就习惯了他不时的摸摸碰碰，坐在床上盘着腿，仰着脑袋好奇地问他，“是楚大人来了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他声音了。” “是他，他来是说……”萧戾将事情大概说了下，并没有因为两个儿子在场而有所隐瞒或者避讳。 小瑞景一脸的若有所思，小瑞雪则完全半点则不关心，趴在他怀里慢慢睡着了。 怕小家伙睡得不舒服，萧戾抱着他，带着夫郎和大儿子一起进了空间去。 陆鸢听他说有杀手去杀楚怀清时明显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白天所说的、周煜呈要对楚怀清不利是这么一回事。 他愣愣地看着萧戾，有些难以置信，“他、他一个皇子，知法犯法不说，还要派杀手去暗杀朝廷命官？还是暗杀一个封疆大吏？” 昨天回来的时候，因为他好奇知州是多大的官，所以萧戾给他解释过封疆大吏的实权有多大。 连封疆大吏都会被他派人暗杀，那他们得罪了陆有福，要是她和那周煜呈吹枕头风，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陆鸢心里担心，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第104章 一家四口温馨生活 实际上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周煜呈已经派人暗杀过萧戾两次了。 不过两次遇见，萧戾都没有让周煜呈看到自己的正脸，对方派来的杀手也被他灭了口，因此对方至今还不知道他的模样与身份。 只是以言情主角光环的邪门来看，就算周煜呈不知道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只要碰见，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对方也会将其认出来。 一次派杀手杀他可以说是巧合，两次总不能还是巧合吧？ 因为雪儿已经睡了，所以在听他们说话的只有小瑞景。 萧戾看了眼一脸淡定的大儿子，沉默片刻后才开始给小夫郎慢慢分析背后的事情。 “杀人这种事普通人一辈子可能都碰不上一次，可在有些人眼里，杀人甚至比杀鸡还要容易。 或者说在他们眼里，阶级不如他们的那些人，在他们看来那些人的命根本不算是命，多一个少一个并不影响什么。 甚至哪怕是阶级与他们相当的、甚至超过他们的，可只要是挡了他们的路，他们就能不惜一切代价将其除掉。 所以这个人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封疆大吏，在周煜呈眼里都只是一块拦路石。” 萧戾说着将明显震惊的小夫郎揽入怀里，同时用手轻轻拉着大儿子的小手，才接着往下说，“至于鸢儿担心的事……” 关于陆有福的下场，他三年前没有告诉夫郎，如今也不打算说出来，“周煜呈很快就自身难保了，他不会威胁到我们一家人的安危。” 陆鸢知道自己夫君有本事，可面对皇权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本能地从心底感到畏惧。 突然，他的手被一只热乎乎的、又短又胖的小手轻轻拉住。 低头一看，小瑞景正一脸坚定地看着他，“小爹爹不怕，景儿保护你。” 闻言，陆鸢心里哪里还顾得上畏惧，当即被儿子感动得热泪盈眶，“嗯嗯嗯，有景儿在，小爹爹什么都不怕。” 他的夫君和孩子都这么厉害，他不可以拖后腿才是。 萧戾轻轻摸着儿子的脑袋，漆黑的眸子里完全不掩饰对儿子的欣赏与鼓励，“景儿很棒。” 到底还是个三岁大的小孩，被双亲这么夸，小瑞景白皙的双颊不由地染上粉色。 尽管害羞，可小瑞景还是看着他们说道：“这是景儿该做的，景儿会保护小爹爹，也会保护雪儿的。” 这是他作为儿子、哥哥的责任，至于爹爹……嗯，爹爹那么厉害，就先不用自己保护了。 萧戾也没有觉得他的想法有什么不对，表示认可，“说得好，就是这样。” 陆鸢感动得抱着孩子亲了又亲，“景儿你怎么这么懂事啊？” 自己一定是前世烧了高香，这辈子才会有这么聪明又懂事的孩子吧？ “是小爹爹教得好。”小瑞景十分矜持，将萧戾平日里端方有礼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看看儿子这乖巧可爱的模样，陆鸢隐隐有种看到了夫君小时候的模样。 他暗戳戳地看了眼身侧的夫君，却不想正好撞进一双温柔深邃地能将人吸进去的眸子，心跳骤然漏了一拍的感觉。 他：！！！ 夫君怎么这么好看呢？明明看了好几年了，自己怎么还是会因为偶尔的惊鸿一瞥而心跳加速呢？ 陆鸢一边羞涩地收回目光，一边又忍不住用余光暗戳戳地去看萧戾，在被他发现前又匆忙地收回目光。 萧戾被他的模样可爱到，唇角半勾，装没看到，只低头摸摸儿子的脑袋，“就算是小爹爹教得好，那也得我们景儿自己懂事才行。” 被夸了，小瑞景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声叫他，“爹爹。” 跟小瑞雪撒娇一般软乎乎地拉长小奶音不同，他就是很平常地叫萧戾，可配着他那副故作严肃的小样子，莫名就让人觉得他是害羞了。 “嗯，乖。”萧戾没再继续逗他，“要爹爹抱你去洗澡吗？” “不用的爹爹，我自己可以。”小瑞景从他手底下挪开，自己去找衣服往浴室去洗澡了。 陆鸢想跟上去看看，被萧戾给拉住，不解地回头看他，“景儿一个人不知道可不可以，我去看看，夫君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的吗？” “没有。”萧戾将他搂住，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自己将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偏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不用管，他自己可以，过一会再去看看就好。” 浴室没装浴缸，用的是淋浴，而且温度设定好了，只要打开开关就能用。 当初为了方便，是装了两个开关的，一个是大人的用的，一个是小孩子用的，以小家伙如今的身量也能打开其中一个开关。 虽然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陆鸢就是忍不住担心，“景儿还那么小，要是摔倒了怎么办？水要是太烫了呢？以前都是我们给他们洗澡的，现在突然不给他洗了，他会不会觉得我们不爱他了？” 眼看他一副要坐不住起身的架势，萧戾无奈地按住他，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下去。 “嗯～”陆鸢被亲得猝不及防，可双臂却本能地将手环住他的脖颈给予回应。 等他被放开的时候，脑袋晕乎乎的，哪里还想得到刚刚的事。 小夫郎嘴巴微张，唇红齿白，像极了娇艳欲滴的花瓣，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滋味。 萧戾喉结轻滚，温柔克制地在上面轻轻啄吻着，“鸢儿陪宝宝吧，我去看看景儿。” 直到他进了浴室，被放在床上的陆鸢才慢慢回过神来，双手捂着红起来的脸，曲起双腿将脑袋埋在上面，努力平静“砰砰砰”剧烈跳动的心脏。 浴室，萧戾走进去的时候，站在淋浴下的小家伙害羞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小声地说道：“爹爹，我自己可以。” “咳！”萧戾眼眸带笑地看着偶像包袱三吨重的儿子，学他的样子转了个身，“好，爹爹不看，爹爹转过身去了，你好好洗，有什么叫我。” “好。”小瑞景脆生生地应了声，半点也没有怀疑他是不是骗自己。 直到他洗完澡，萧戾都没有听到他叫自己。 小家伙穿的睡衣是后世的t恤款式，没有白天穿的衣服那么麻烦，不用萧戾帮忙他自己就能穿好。 他走过来牵着萧戾的手，扬起脑袋看去，“爹爹，我洗好了。” “景儿真棒。”萧戾弯腰将他抱起来，“我闻闻看景儿香不香。” 闻言，小瑞景紧抿着唇，小手抗拒地捂住他的嘴巴，“不香，爹爹不闻。” 萧戾在他肉乎乎的小短手手心亲了亲，换来小家伙十分严肃地表情。 只不过因为年纪小，五官还没有长开，所以明明是严肃的，可瞧着就莫名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 可爱的事物谁不喜欢？ “景儿说得不对。”萧戾好笑地看着儿子面无表情的小脸，“爹爹都闻到了，明明是香的。” 小瑞景闷不吭声，乌溜溜的眼珠子就那么控诉般地盯着他。 他才那么丁点大，自然威慑不到萧戾，反而还被狠狠亲了亲白里透红的脸颊。 他：“？？？” 他：“！！！” 他：“……” 看着他愣住的样子，萧戾不由地轻笑出声，“小小年纪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也不知道这是像了谁。” 被笑话了，小瑞景趴在他肩上，拒绝和他继续对视。 “咳！”萧戾自然知道他不高兴了，也不会放任不管，逗完了才开始哄儿子，“爹爹错了，爹爹保证没有下次了，景儿原谅爹爹这次好不好？” 小瑞景直起身向他看去，与他对视了好一阵之后才轻轻点了下小脑袋，“嗯。” 然后他微微歪了下脑袋，一脸认真地摸了摸萧戾的头，“爹爹乖。” 萧戾：“……” 萧戾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小手，“景儿很棒，下次不许这样摸爹爹的头了。” “为什么？”小瑞景求知欲旺盛地看着他。 明明爹爹都是这么摸他和宝宝的头的，还有小爹爹的。 萧戾自然不会说男人的头不能摸这种话，只是告诉他，“可以摸年纪比你小的或者辈分比你小的，但爹爹是景儿的长辈，景儿这样做不合规矩。” “好吧。”小瑞景点点头，倒是没有觉得不开心，就是有点遗憾地看了眼自家爹爹的脑袋。 他们家爹爹长得最高，以后就不能摸摸了。 因为小瑞雪睡着了，所以最后萧戾和陆鸢都没有给他洗澡，只是用湿毛巾擦了擦身。 等两个大人也洗完澡之后，一家四口就全都睡下了。 次日一早，睡得最早的小瑞雪率先醒了过来，迷迷瞪瞪地坐起来，醒了好一会神才逐渐清醒过来。 小家伙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手脚并用地跨过陆鸢往萧戾爬去，最后趴在脑袋一趴，睡得白里透红的小脸直接趴在了他的肚子上，蹭啊蹭的，跟做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 萧戾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后来看他往自己爬过来，也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干脆继续装睡。 此刻知道小家伙是在干什么之后，他眼眸带笑地支起脑袋，满眼宠溺地望着自娱自乐都很看着的小儿子，“宝宝。” 听到叫自己的声音，小瑞雪本能地“嗯？”了一声，然后才停下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才看向萧戾。 看到爹爹醒了，小家伙眼睛一亮，小腿一用力，整个人往萧戾扑过去，“爹爹～” 经常面对小家伙各种求抱抱的突发事故，萧戾早就习惯了。 他一边坐起来一边习以为常地伸出手接住小家伙，然后在小家伙粉粉嫩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亲，“睡够了？” 小瑞雪“嗯嗯”地点着脑袋，然后又摸了摸小肚子，“饿啦～” 家里最热衷于干饭的就是他了，萧戾闻言也不意外，抱着他起身去洗漱，“宝宝想吃什么呢？” “冰淇淋！”小瑞雪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然后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不可以，换一个。” 小家伙不高兴地耸着鼻子哼了哼，不过也就一下，很快又兴致勃勃地“点菜”了，“小蛋糕！” 萧戾捏了捏他的小脸，“好，今天宝宝可以吃一个小蛋糕。” “还有哥哥的！哥哥也吃！”小瑞雪没忘记哥哥，连忙提醒爹爹。 “放心，景儿也有。”萧戾好笑地看着他，在他继续点菜之前，将小牙刷塞进他嘴巴里，“先刷牙，不然什么都没了。” 小瑞雪：！！！ 不可以！ 一听这么说，在洗漱这件事上，小家伙比谁都积极。 在萧戾洗漱完没一会，小家伙自己也洗漱好了。 在他看过去的时候，小家伙十分自觉地咧开嘴让他检查，“爹爹～” 萧戾检查了一下他的牙齿刷没刷干净，“嗯，宝宝很棒，牙都刷干净了。” 和小小年纪就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哥哥不同，小瑞雪是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活泼宝宝。 此刻被爹爹这么一夸，小家伙用两只小肉手挤着肉乎乎的小脸，笑得见牙不见眼，“宝宝棒棒哦～” “嗯，宝宝棒棒。”萧戾十分配合，小家伙自己夸一句，他也就跟着附和一句。 直到吃早餐的时候，嘴巴实在没得闲了，小家伙才闭上嘴。 他们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小瑞景自己起来洗漱好也来吃早餐了。 “哥哥～”一看到他，小瑞雪瞬间坐不住，要不是萧戾眼疾手快摁住他的肩膀，他直接就从凳子上跳下去了。 虽然知道有爹爹在他不会有事，可看着他这样，小瑞景还是加快了脚步走到他旁边，小大人似地摸摸他的脑袋，“宝宝乖，不可以乱动。” 小瑞雪向来听劝，因此十分干脆利落地“嗯”了声，保证道：“哥哥，宝宝会乖乖哒～” “嗯。”小瑞景这才自食其力地爬到椅子上坐好，目光在桌子上的食物上面一扫而过，却并没有动手去拿什么的打算。 很显然，真要他自己选的话，桌上的东西他全都不想吃。 在吃饭的问题上，萧戾从来不惯着他们，按照小瑞雪吃的一比一还原到他的碗里。 小瑞景：“……” 他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盯着碟子里的面包鸡蛋，抗拒得不要太明显。 第105章 鱼龙混杂的灾民 “景儿。”萧戾声音平静，可眼神带着明显的不容置疑。 小瑞景是挑食，却不是不能吃，在萧戾点了他的名后就拿起了面包啃了一口，然后看向他，仿佛在说：叫我干嘛？ 萧戾被他这“叛逆”的小模样给乐到，眼神逐渐柔和下来，“乖乖吃了，一会带你吃小蛋糕。” “宝宝也吃！”耳朵捕捉到小蛋糕三个字，小瑞雪立刻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强调着，“宝宝也吃小蛋糕！” 小瑞景以为他今天又被扣下“零食”，因而轻轻拍着他的手哄他，“我不吃，小蛋糕给宝宝吃。” “宝宝自己有～”小瑞雪歪着脑袋，笑得像个糯米团子，“哥哥自己吃哦～” 小瑞景一脸淡定地“嗯”了声，收回手继续慢吞吞地吃自己的早餐了。 父子三人全部解决完早餐的时候，陆鸢才打着哈欠出现。 等他也吃完了早餐，一家四口换好衣服，然后就出了空间。 因为明天才动身启程，所以今天萧戾带着夫郎孩子出门去玩了。 说是去玩，其实也就是到处吃吃逛逛，至于爬山之类的活动，因之后还要赶路的原因并没有去。 在外面玩了一天，等回到客栈的时候，两个小家伙都趴在萧戾的肩头睡着了。 陆鸢手里还提着一些零嘴，以及一些在京城也没见过的玩具，好笑地看着睡得香喷喷的两个儿子，“还好今天吃了不少东西，不然半夜又得饿醒了。” 之前就是，两个小家伙去玩累了回来直接睡着了，然后暮食没有吃，半夜的时候醒来饿得嗷嗷哭。 那时候他们还小，喝的还是奶，加上他们当时就住在空间里，倒是不麻烦。 不过自从那一次之后，他们就尽量让孩子顿顿按时吃，以免重蹈覆辙。 萧戾将孩子送回屋里，让陆鸢陪着他们就去烧洗澡水了。 等水烧好，给他们洗完澡后，萧戾就让他们进空间去了，自己将屋子收拾好才进的空间。 这一夜，他们住的这个小院与前一晚似乎并无区别，可若是有人一直盯着便会发现，余青山的屋子里一晚上都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第二天临出发的时候，余青山才风尘仆仆地出现，不过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问什么。 在与楚怀清的手下汇合之后，一行人继续北上了。 越往北气候越热，怕孩子中暑，萧戾让他们父子三人从马车车厢进了空间，然后自己驾着空马车，只有开饭的时候让他们出来一下，以免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怀疑。 楚怀清的手下一共十人，瞧着全都是练家子，身上都带着刀剑。 想来他们是在出发前收到了什么话，一路上都是以萧戾为主，没有闹过什么幺蛾子，吃饭什么的也是自己解决的。 因而对于他们跟着一起上路这件事，萧戾倒也没有多少抵触。 对方一行十人都是骑马，五人在前五人在后，将萧戾他们两辆马车给护起来。 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看起来人肥马壮的，身上又带着兵器，所以路上即便遇到一些数百人的灾民，也没有人敢真正将劫掠的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只不过当他们吃饭时，看到他们一行人里面竟然有小夫郎和小孩子的时候，终究有人忍不住向他们进行了求助。 “好心的夫郎，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一个托着木排的中年妇人，拉着她躺着昏迷孩子的木排跪在了旁边，冲着陆鸢的方向磕头。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灾民都神色各异地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显然，他们都在等着陆鸢的回应，然后再根据他的回应考虑要不要求助或者是别的。 如果是没有孩子之前，陆鸢可能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可现下他看到木排上的人是昏迷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捂住了捂住孩子的口鼻，与他同样动作的还有萧戾。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孩子带上马车，然后将他们送进空间，这才重新出了车厢。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靠近那边，只是坐在马车上，远远地看着。 由于对方求助的是陆鸢，因而萧戾并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等着小夫郎做回应。 帮一个落难之人对他们不算什么，可问题是旁边还有一大群人虎视眈眈。 他们还有抵达南安县，之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要是开了这个头，之后难保不会有灾民以此为由拦住他们，要他们帮忙，不然就闹事不让他们走之类的。 陆鸢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人心险恶的道理他在书里已经知道。 何况在出发前，爷奶、三叔和三叔么，还有小爹爹都和他们说过当年他们逃荒经历过的一些事，让他们出门在外要注意提防他人。 木排上躺着的孩子瞧着也就四五岁的模样，是个小哥儿，被晒得皮肤黝黑嘴唇干裂，然而这样也压不住明显苍白的脸色。 同样都是当父母的，同样也有个儿子是小哥儿，陆鸢看到那孩子的一瞬间就心软了，本该拒绝的话辗转了好几遍，才艰难地发出声音，“我不是大夫，我……救不了你的孩子。” 说话的时候，他余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眼不远处的余青山。 他们一行人里面，唯一一个会医术甚至医术高超的，就只有青山道长了。 可青山道长是青山道长，他是他，即便他夫君与道长关系匪浅，也不能混为一谈，他没有资格替对方决定任何事。 他的目光很隐晦，除了萧戾就只有余青山这个当事人发现了。 实际上，余青山不是不想救人，只是开了这个头，后面来的人可能就无穷无尽了。 这里还不是闹灾最严重的地方，他要是在这里耽搁太久，到时候死的人可能就会更多，他…… 他不能为了少数人而放弃多数人，已经没有机会给他再重来一遍的了。 余青山避开了他的目光，无声地长叹了口气。 见状，陆鸢明白了他的意思，薄唇无意识地紧抿着。 萧戾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以示安抚。 而被拒绝的那名妇人，一脸心如死灰地跌坐在地，“老天爷，我儿他才九岁，你让我替他死好不好？” 陆鸢看得难受，转身抱住萧戾，无声地落着泪。 萧戾最是看不得他哭，本不该多管闲事的，可他轻叹了口气，用治愈异能检查了一番那个孩子，发现还有得救便给对方治了治。 等对方眼皮子动了的时候，他便将异能收了回来，对沈从舟使了个眼色。 沈从舟会意，点头后朝那名妇人走去说了什么，然后对方便要给他磕头，被他拦住了，“这是我家公子的意思，他不喜人打扰，你不必当面道谢。” 说完他将那小孩抱上自己那辆马车，余青山见状看了眼萧戾，没说什么，也上了马车去给那孩子诊脉了。 那妇人就守在马车旁边，时不时就向沈从舟进行感谢，他说了几次都没用，最后也就由着对方去了。 余青山诊完脉就下了马车，将那孩子的情况告诉那妇人，“孩子并无大碍，只是饿了渴了太久导致的昏迷，给他喂点水和米汤，慢慢养回来。” 听到说自己孩子没事只是昏迷，妇人喜极而泣，可听到说喂水和米汤的时候，脸上的喜色逐渐消失，转而被为难取代。 他们母子已经没有水和粮食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经血肉模糊，都是在儿子昏迷的时候，她给孩子喂血的时候弄出来的。 余青山 的看到了她手腕上的伤口，到底是于心不忍，找到自己的包袱，从中取出一瓶自制的金疮药给对方，“这药撒在伤口上好得快，这天气这般热，伤口一直不做处理容易腐烂，到时候整只手可能都要不了。” 之所以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就是为了让对方用药，以免舍不得药而不去用这样的事情发生。 妇人确实舍不得，正想着自己忍忍过去，把药留着以防万一，就听到他说的话，当即面色一白，磕磕巴巴地保证，“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上药的。” 儿子还那么小，自己的手要是不能要了，他们母子俩以后可怎么办呢？ 他们一大家子一起逃荒的，路上有人坚持不住倒下，也有人因为保护其他人离开而没了，最后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俩。 如果他们也没了，那么家就真的没了。 看她把话听进去了，余青山便又交代了她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去了萧戾那边。 本就离得不远，他们刚刚说了什么萧戾他们都听到了。 即便如此，等他过来自己找了个小凳子坐下的时候，陆鸢还是忍不住问了两句，“那孩子怎么样？还有那个嫂子，看起来身体也好像有些不适的样子。” 其实不止那对母子是这样，放眼望去，除了他们一行人与平时一般无二之外，其他人哪个瞧着不是面黄肌瘦，看起来病恹恹的？ 余青山见过人间炼狱，反应倒没有他大，“那母子二人都没什么大碍，鸢哥儿不用担心。” “那就好。”可陆鸢哪里能不担心呢？ 看着遇到的那些灾民，他有时候总是难免想到自己身上去。 如果他没有嫁给萧戾，如果夫君不知道旱灾的事，如果家里人不同意举家搬迁…… 这期间但凡有一环不同，他们一大家子或许就是那些灾民里面的其中一部分。 可他也听夫君说过了，当今天子早就下令让人做了储水和准备粮食的事，哪怕有夫君提供的那些高产粮种，可也总有人会不听劝的。 也可能不是不听劝，只是家中条件不允，最终落得只能背井离乡的结果。 想着想着，陆鸢都没胃口吃了，手里的饼子只吃了两三口就吃不下了。 萧戾从他手里拿过饼子，然后往他手心塞了块糖，“一顿不吃的话没关系，但不能连续两顿不吃。 鸢儿，你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是我夫郎，景儿雪儿的小爹爹。” 如果不是因为不放心他们父子三人留在京城，他其实也不想夫郎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 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可以改变的，他能做的也就只有接受，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让夫郎孩子尽可能地过得舒心一些。 陆鸢手心里的是一大块大白糖奶糖，就算他张大嘴巴去咬，也能咬上三五口那种。 在手心里被塞了糖的同一时间，他低头将手反过来，看着那颗用油纸包裹着的大白糖奶糖，轻轻地“嗯”了声。 打开油纸，陆鸢咬了一小口糖后，才抬头看向他，眼里并未有迷茫，而是坚定，“我知道，夫君你放心。” 他已经长大了，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小爹爹，不是几年前那个需要他事事操心的小孩子了。 “我相信鸢儿。”萧戾一直都知道自己夫郎是个坚强勇敢的人，不然当年也不会硬是凭借一个“救命之恩”，就挟恩图报让自己娶了他。 何况当年在杨柳村，他们父子俩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都能将漂亮的自己保护得好好的，本身便是聪慧的。 习惯了他的夸奖与鼓励，陆鸢其实很多时候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在他专注认真的目光下，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热。 他撇开眼，微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咬着那块糖，而萧戾则一边看着他一边解决他不想吃的那块饼子。 不远处，那些观望的灾民看到那对母子成功后便开始出现骚动。 其中一群全是老弱妇孺的灾民，从最初的心如死灰像是重新看到了希望。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上前求助，只是看着同行的孩子，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是见死不救就好，他们这些老弱病残的死了也就死了，可孩子们都还小，在绝望的关头下孩子们能活下去就够了。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另一群全是大老爷们的灾民，那些人凑在一起，看着萧戾他们这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其中还会有一两道淫.邪的目光不时扫过陆鸢。 小夫郎因为想着事情，所以并未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他没注意到，萧戾注意到了，因此等他吃完糖之后，萧戾就让他上马车，然后把他送进了空间。 重新出发前，萧戾看了眼那群即便逃荒也一个个膀大腰圆的灾民，眼里有杀意闪过。 第106章 习惯 沈从舟看清了他的眼神，也跟着望过去，看到那些人的模样时，眼里的冷意同样不加掩饰，“公子，那些人手里不像是干干净净的。” 这话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其实他想说的是，那些人怕是已经吃过了两脚羊，不然周围的那些灾民不至于一个个全都离他们那么远。 “放心”，萧戾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一边收回目光一边冷声说道：“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他不是什么乱吃飞醋的疯批，如果单纯只是欣赏他夫郎的绝色，他大概会不高兴，却不会动什么杀心。 哪怕别人喜欢、觊觎他夫郎，可只要不是带着不轨之心想做什么坏事，他都不至于那样。 穿到这个世界后，除了男女主，萧戾真真正正杀的人只有上京时遇到的那个纨绔书生。 当时之所以会杀了对方，除了对方带着不轨之心觊觎他夫郎外，也是因为那人恶贯满盈。 如今这群人也差不多。 闻言，沈从舟便知道他是有打算了，也没问，驾着马车上路了。 他们动身不久，那些灾民基本都跟着开始动身。 因为马车上没有人的缘故，所以萧戾将余青山叫过来驾车，自己跟楚怀清的手下借了匹马，快马加鞭往前去了。 被他借马的正好是楚怀清那些手下里的头头，姓楚名阳，没有取字，是楚怀清的堂弟，一个有着面瘫脸一般的小伙子。 看着萧戾离去的背影，楚阳那张面瘫脸都不禁露出一丝担忧来，“萧公子孤身一人真的不会有什么危险吗？” 他问的自然是旁边驾车的余青山。 “他能有什么危险？”对此，余青山笑呵呵地说了句，“我们这一行人全都出事了他也不会出事的，把心放在肚子好了，他本事大着呢！” 闻言，楚阳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您对萧公子评价如此之高？” 来之前他就知道余青山的身份，虽然堂兄是让他跟着萧戾，但是他觉得自己是跟着余青山的。 只不过因为对方听萧戾的，所以最后他还是像兄长说的那样听萧戾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另一世界的神奇，单看命格这些，余青山也不会那般推崇萧戾。 见过两个世界之间巨大的差异之后，他本就对那个世界有着强烈的忌惮，何况萧戾还是那个世界的最强之人。 那样强大的实力，不是他不承认就行的。 然而作为青山观下一任的观主，余青山不能露怯，故作深沉地摇摇头，“你不懂。” 楚阳：“……”你什么不说我怎么懂？ 而被他们念叨的萧戾，已经快马加鞭地进入了山中，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找到一个还没完全的泉眼，从空间里往外放水。 直到这地方变成池塘的样子，他才停下，出了山洞又往山林里放了一批山鸡兔子之类的东西。 这些活物萧戾没有专门养，划了一片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 可空间里的产出足够多，又有灵泉水，即便他没有管过这些活物，最后九成都活了下来，然后它们自行繁衍，空间里的活物也越来越多。 一路上放水放活物的事萧戾几乎每天都干，这也是为什么楚怀清那群手下跟着走了那么久，却还是人肥马壮的。 路上遇到的灾民越来越多，以后估计也还会有，一个池塘的水根本就不够消耗，萧戾又继续找了几个阴凉能储水的地方放水，然后最后继续往北走。 没多久，在几个山头交接的地方，萧戾发现了一个快要干涸的湖，直接注水将其填满，然后才原路返回。 当然，他不是空手而归的，水囊什么的全部打满，还带着几只山鸡野兔。 看到他满载而归的时候，楚阳等人早就习以为常，也没有眼红。 跟他打听了一下哪里打的后，楚阳一行人里面便有三个人脱离了队伍去打猎了。 而那些跟上来的灾民看到萧戾满载而归，一个个都忍不住露出了渴望的目光来。 大多数人也就看看，或者眼红一二，唯有那群早就盯上萧戾一行人的灾民，再也按耐不住，在萧戾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此起彼伏地喊道：“弟兄们杀！杀了那些碍事的汉子，那个漂亮的哥儿大伙都有份！” 闻言，萧戾眼神一冷，目光直直地看向说话之人，从空间里取出一颗石头后，一脸杀意地将其往那人的喉咙掷去。 “砰——” “咔嚓——” “噗——” 先是一声什么东西的巨响，紧跟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出处，然后便是有什么液体正在喷溅而出的动静。 那些人被贪婪与欲望遮住了双目，并未察觉到这恐怖的一幕场景，仍然在继续往萧戾他们的方向冲过去。 而其余灾民看到这一幕早就吓傻了，他们本来还有点担心萧戾一行人，眼下却是觉得那群人可能要踢到铁板了。 一路上那些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开，他们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的亲眷可能都遭了那些人毒手，因而看着那些人自找死路的模样，没有一个人出声提醒。 那些因为害怕而想要惊恐大叫的，不是自己捂住了嘴巴，就是被身边之人捂住了嘴巴。 然而那些人数量有几百之多，不是一时间就能全都冲出去的，自然还是有人发现了那人的死亡。 “老大死了！” “老大死了，快回来！” “危险，别去了！” 后面的人拼命想要拦住前头的人，可冲出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一部分人的声音根本不足以让那些人听到。 对于想杀自己的人，萧戾向来都是有机会杀就动手杀的。 眼看有人要停下，他催动精神异能，让他们一个个继续往前冲来，不过…… 嘴角一勾，他漫不经心地坐上马车，然后曲起右腿，右手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乱杀局，开始了。 那些人还没靠近萧戾一行人，就开始疯了一样拿着手里各种各样的武器打杀身边的人。 “杀啊！杀了那些碍事的家伙，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弟兄们冲！” 等他们自相残杀了一阵子，萧戾便将精神异能对他们暗示取消。 看着他们杀红了眼，即便没有精神暗示也会自相残杀的模样，萧戾嘴角的笑意不减。 楚阳等人本来还有些紧张，毕竟对方人多势众，他们有三人还离开去打猎了，在这里的只剩下七人，不仅要保住自身，还要保护萧公子一家四口与刚刚收留的那对母子…… 至于青山道长与那位沈先生，楚阳看得出来他们都有武功在身，因而并没有太过忧心他们。 况且他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他们能够自保便可以了。 然而就在他紧张不已的时候，却看到那些人跟疯了一样开始自相残杀。 因为太过震惊与意外，所以楚阳有好一会都是愣住的。 当他回过神来往旁边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萧戾嘴角那漫不经心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莫名的，他突然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正要细看，就见那位萧公子将视线转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楚阳：！！！ 完犊子，那感觉更强烈了，让他身体本能地绷紧，眼神带着防备地与其对视。 跟在堂兄身边，虽然他没有真正地上过战场，但是他手底下也是见过血的，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然而看着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他却有种被杀神盯上的错觉，就好像…… 对方是从尸山血海里走来的，是满手鲜血的死神。 看着对方顶着张面瘫脸，眼神却丰富多彩地变幻不停时，萧戾垂了垂眸，低低地笑了声。 楚阳：？？？ 他这么一笑，让人更紧张害怕了。 楚阳其实很想大声说：求求萧公子你别笑了，你快吓死我了。 可惜他不敢。 明明一路走来，萧公子除了看起来冷漠不好接近一些之外，并没有给过他什么危险的感觉。 或许是方才这短短一瞬心路的改变，又或许是自己对危险的本能抵触，让他不敢那么做。 萧戾其实没有故意吓他，只是对付人的时候，有些习惯他轻易改不掉。 其实也不是改不掉，主要是没什么机会去尝试。 哪怕没有照镜子，其实他也能猜到自己刚刚动手的样子，大概和在末世那会差不多，冷漠得没有一点人情味。 冷漠得没有一点人情味，这是便宜大哥对他的评价。 别说，还挺公正的。 收回目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群已经死得七七八八的灾民。 不，他们或许不能称之为灾民，而是天灾下无恶不作的恶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没多久，那群人基本上非死即伤，且是重伤，除非有好好救治，否则都难以活命的程度。 在周遭人群神色或多或少都有动容的时候，萧戾冷眼看着这一幕。 不提他本就是个冷漠之人，且他本身就是想借机除掉他们，自然不会看到他们垂死挣扎就有所触动。 余青山摇摇头，坐到萧戾旁边去了。 沈从舟薄唇紧抿，脑海里想的却是：兄长在北疆是不是时常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楚阳等人倒是有点不适，等另外三人打猎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没了吃东西的胃口。 血腥味太大，尸体也到处都是，留在那里等他们自然腐烂容易引发疫病，所以萧戾和楚阳交待了一些事。 听完他的话，楚阳不由地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见状，萧戾挑眉，“怎么？” “有点意外，之前看萧公子的模样，我还以为萧公子……”楚阳欲言又止，看他没有生气的模样才接着说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出他的未尽之意，萧戾反应平平地看了他一眼，“也许你的感觉没错呢？” 说他为了是为了苍生肯定不现实，无非是因为他与家人也是局中人罢了。 他们如今就在北方三洲，如果真的爆发疫病，哪怕他们能避开，可行走在外头时总归是不方便的。 与其到时候需要处处顾忌，不如一开始就能避就避。 楚阳不解地看着他。 “辛苦了。”萧戾没有给他解惑的打算，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楚阳：“……”辛苦什么？ 想不明白，他眉头紧锁地按萧戾交待的去做事，带着自己的弟兄们去找到其余的灾民。 他们一个个全都带着武器，尤其是为首的楚阳更是黑着一张脸，给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在他们靠近的时候，剩下的灾民全都下意识地提防起来，身边有姑娘、哥儿或者年轻小媳妇或者小夫郎的，更是把人拉着往后藏。 楚阳：“……”难道自己比那群穷凶极恶的人还可怕？ 得亏面对他的灾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肯定一个个忙不迭地点头。 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楚阳即便不明白自己与手下哪里吓人，也反应过来不该靠他们太近了。 带着手下的兄弟们后退了一段距离，楚阳才说明来意，“刚刚坐在马车上那位公子你们看到了吧？他想让大伙帮一个忙，只要你们答应，我们会煮几锅粥给你们。 在你们干活之前，每人会先分到一碗，等你们干完活了，我们还会再给你们分一碗。 做的事情也不算太难，就是去将那边的尸体分开掩埋了，以免之后发生疫病，到时候一个传一个，大家都没有活路走。” 疫病？！ 闻言，众人面露惊恐。 疫病是什么他们就算没见识过，也听过长辈们口口相传的那些事，一旦染上疫病，能继续活下去的可能微乎其微。 可以说染上疫病等同于被判了死刑，除非华佗在世，可哪怕华佗在世，他们也没有银钱去治病。 因而，本就因为他提出的报酬而心动的人，听到他后面说的疫病，哪怕是那些本来有心无力的人也忍不住答应了。 “我们做！” “不用先喝粥了，我现在就去。” “对对对，我也现在去干，到时候给我两碗粥就行。” “还有我。” …… 第107章 正经夫夫 即便其中有小部分人不愿意这样做，可在大多数人的面前，他们也只能跟着附和。 反正不管如何，到最后所有人一致决定先干活，后领粥，有力气的去干那些最重的活，没什么力气的就先去搭把手。 他们人多，就算每个人只干一点，要不了半天也能将事情干完了。 看着灾民不用他们安排，就已经自己分配好了工作，楚阳松了口气。 他找了十来个干不了重活的老弱妇孺，让他们去烧火煮粥了。 与此同时，他留下两个兄弟守着萧戾与余青山他们，便带着剩下的兄弟一起投入热火朝天的掩埋尸体的队伍里了。 一时间，场面瞧着竟然有种欣欣向荣之感。 萧戾在马车上看了片刻，将自己拿回来的猎物交给负责煮粥的人，“杀了和粥一起煮吧。” 山鸡野兔都是被藤蔓绑住脚的，萧戾放在旁边就转身往回走了。 负责煮粥的人一个个热泪盈眶起来，“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我们会记您一辈子的恩情的，等我们找到活路了，要给公子您立生祠。”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 背对着他们的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突然有些明白小夫郎为什么那么喜欢做善事了。 不过这种事偶尔做做也就罢了，专门去做，他还没有那么热爱。 回到马车上，萧戾查看了一下夫郎孩子在空间里在干什么，发现他们正在吃东西，才把他们带出来。 有一会没看到萧戾，两个小家伙突然看到他的时候，小脸明显露出了惊喜。 “爹爹。” “爹爹～” 小瑞雪一向都是兴致勃勃的，萧戾倒不觉得如何，看着小瑞景的时候，萧戾心里软得不行。 不过他还是先把小瑞雪抱了过来，然后才将小瑞景抱过来，一人亲了一口，“想爹爹了是吗？” “嗯嗯！嗯嗯！”小瑞雪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手里的小饼干都不吃，抱着他的手臂，拿自己软乎乎的小脸在他身上蹭啊蹭的，“宝宝想爹爹啦～” “爹爹也想宝宝了。”萧戾又亲了他一口，然后才看向又恢复高冷的大儿子，“景儿呢？想爹爹了吗？” 小瑞景克制地点着脑袋“嗯”了下，“想爹爹了。” 即便是差不多的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哥哥是克制地陈述事实，弟弟则是欢欣地撒娇要安抚。 萧戾没有厚此薄彼，也亲了口小瑞景，才笑着说道：“爹爹也想景儿了。” 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陆鸢，嘴角半勾，眼里暧昧地打量着他，“不止是想景儿和宝宝，我还想鸢儿了。” 陆鸢本来是看着两个孩子的，闻言才抬眸看向他，对上他那明显带着深意的目光，不由地脸颊发烫。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小夫郎才半嗔半怪地说道：“孩子还在呢！你正经点！” “我哪里不正经了？”萧戾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再说了，我们是正经夫夫，就算说话做事不正经又怎么样？” 陆鸢：“？？？” 不是，你还有没有一点当爹的自觉了？ 萧戾挑了下眉，故意问他：“难道鸢儿觉得我说得不对？” 陆鸢一脸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觉得自己说得对？” 都说在一起久了的人会变得越来越像，他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了，陆鸢某些时候确实和他是很像的。 刚认识的时候，小夫郎还是一个有偶像包袱的漂亮小哥儿，现在的话…… 只剩下漂亮了。 见状，萧戾嘴角含笑地点点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我觉得挺对的。” 陆鸢：“……” 陆鸢懒得理他，对着两个儿子叮嘱道：“别学你们爹爹，整天没个正经的，都多大的人了？” “二十来岁。”萧戾如实说道，又换来漂亮小夫郎的一个眼刀后，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我闭嘴。” 陆鸢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继续跟两个儿子说话，让他们引以为戒。 不过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和大人不一样的，小瑞景还稍微好一点，至于小瑞雪就…… “爹爹做得不对吗？”小瑞雪歪着脑袋，一脸纠结地看了看萧戾，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小爹爹不是说有错就要改吗？那爹爹做错不要改吗？” “……”萧戾险些被坑爹的小儿子给气笑，没好气地捏了捏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脸蛋，“宝宝这么小就学会坑爹了？” “什么是坑爹呀？”小瑞雪嘟着嘴唇，委屈又无辜地看着他，“宝宝不懂。” 小瑞景也是一副不明白的意思，好奇地盯着萧戾看，等着他的回答。 “坑爹啊？坑爹就是……”萧戾斟酌了措辞，最后还是选择了简单易懂的大白话，“坑你们爹爹，让你们爹爹掉进掉进你们小爹爹的坑里去。” 当然，这坑并非是真坑，而是一种形容。 不过在三岁的孩子看来，坑就是坑，哪里还分什么真假？ 小瑞雪有些心疼地看了他一会，收回目光的时候暗戳戳地看了眼旁边的陆鸢，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爹爹，我们不坑爹爹。” 看着没两句话就开始叛变的小儿子，陆鸢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怎么不问问我，你的爹爹是不是错了呢？” 小瑞雪一脸萌地“哦～”了声，问他：“那爹爹错啦？” 陆鸢：“……” 这让他说什么？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故意那样的吧？又或者违心地骗孩子？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这听着都不太好。 就在思索如何将这件事翻篇的时候，车厢里突然响起了萧戾带笑的声音，“爹爹只是在和你小爹爹玩，等宝宝长大以后就知道对不对了。” 小瑞雪歪头看他，“是这样呀？” “不然呢？”萧戾揉了揉他的发顶，然后又看向一旁似乎正在思考的大儿子，“景儿有什么想问的吗？” 闻言，陆鸢低头看向小瑞景，正好看到他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地总结道：“所以大人有时候错了不一定是错，对了也不一定是对，是这样吗？” 他问的是萧戾，因而说话时看着的也是萧戾。 不得不说，有时候儿子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的问题问住。 萧戾倒也不是被问住了，就是有点无法形容的感觉，类似于不能玩孩子的遗憾。 他望着大儿子认真的模样，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可以这么说。” 至此，年幼的小瑞景又明白了另外一件事——大人说话总是模棱两可的，鲜少给出绝对的答案。 不，确切地说，是只有他的爹爹如此，可在年幼的他眼里看来，爹爹一个人就可以代表绝大多数人了。 当然，小家伙如今满打满算也就三岁这样，对这些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但是让他自己总结形容他却是做不到的。 只不过无法形容、无法理解，也不影响有些事情在他心里留下烙印，等待某天开始重见天日，开始演变成属于他自己的模样。 萧戾回答完他，就看到他又是一副陷入思考的模样，不由地有些好笑地将他的头发给揉得乱七八糟，“又在想什么？” “哥哥想什么呀？”小瑞雪就是个好奇宝宝，听爹爹这么问哥哥，自己也好奇地也跟着问了一句。 “景儿不知道怎么说。”小瑞景看着萧戾摇摇头，秀气漂亮的眉眼都微微皱了起来，看起来纠结得不行的样子。 不过当他看向弟弟的时候，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舒展开，又变成以往那般的高冷正经，“哥哥没有在想什么。” “哦～”得到回应，小瑞雪点了点脑袋，并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见状，萧戾不由地挑了下眉，心道家里两个小宝贝以后怕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主。 哥哥才三岁就那么严肃正经，有时候比老古板还像老古板；弟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就开始双标得明明白白了。 哥哥只要回应就行，对爹爹和小爹爹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孩子大了，哪怕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不用担心孩子吃太多亏。 这件事算是翻篇了，陆鸢也没有继续揪着萧戾不放。 毕竟一家人就是这样，如果什么都要计较得太清楚，那感情很容易就散了。 对于自己亲自选的夫君，陆鸢还是相当满意的。 一家四口在马车里小声说着话，等外面开始分粥的时候，萧戾才带着夫郎孩子下马车。 看到他们夫夫二人，不管是排队领粥的，还是负责分粥的楚阳等人都纷纷和他们打招呼，“萧公子。” 说话的同时，他们还忍不住去看萧戾怀里的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艳。 楚阳等人基本上每天都会看到小瑞景和小瑞雪，如今瞧着倒是没有太明显了，不过依旧压不住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那么漂亮的小娃娃谁不喜欢啊？尤其是赶路辛苦，路上也不能做什么来打发时间，看着萧公子逗孩子的时候，他们真的也很想跟着逗一逗。 不过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并没有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 萧戾早就对各种场面都见怪不怪了，陆鸢却是头一次经历，因而别人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地笑着轻轻点头以示回应，然后…… 等他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快僵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 他一边轻轻拍着自己的脸，一边痛苦地说道：“原来做善事不辛苦，回应别人的谢意时候才辛苦。” “喝点水”，萧戾递给他一个青翠的竹筒，里面装的都是他们在空间里装好的灵泉水，“不喜欢的话下次就不理会就是了。” “不行”，陆鸢摇了摇头，打开竹筒的盖子连灌了几口水，“我要是不露脸的话，别人能知道做善事的人是我吗？ 积德行善积德行善，如果别人都不知道，那怎么积德？要是老天爷最后不把那些功德算我头上怎么办？” 而且…… “虽然面对那么多人是很累，但是他们也是想要感谢我们，你自己冷着脸也就算了，我再跟你一样那像话吗？” 陆鸢自己说着都忍不住笑了下，“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是被逼无奈才做的，又或者觉得我们是沽名钓誉之辈，做善事是为了图谋什么。 就算我们积德行善是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为了家里人能够一生顺遂，可我们也是真的想过做善事的，而不是只有这一个目的不是吗？ 所以别人同我表示谢意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起码回应一下别人？” 十六七岁的陆鸢，还是个专注于小家的人，哪怕是个善良的人也不会去专门做善事。 后来他知道了死劫的事，在萧戾的引导下，慢慢开始行善积德。 不可否认，他的善心并不纯粹，可谁也无法否认他的真诚与善良。 这样的品质是末世之人没有多少的，在萧戾眼中也就更难能可贵。 况且对于小夫郎的意愿，不管好与坏，他向来都是支持为主，这次也不例外，“鸢儿想怎么样都行。” 陆鸢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旱灾什么时候能够过去。” 其实他想说的是也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这天灾人祸什么的才能彻底结束。 “会过去的。”萧戾轻轻拥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目光同样望着外面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不用忧心。” 说不忧心是假话，不过陆鸢也知道自己即便担忧害怕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无奈地“嗯”了声，“我知道。” 与大人烦恼的事情多不同，小朋友的世界是无忧无虑的。 起码从表面上看，不管是小瑞景还是小瑞雪都没什么问题。 只是在夫夫二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小瑞景皱了皱眉，小瑞雪则是对着另一边的车帘，一脸的蠢蠢欲动。 深夜，灾民大多睡下后，两辆马车与十匹马开始渐行渐远，等他们发现人走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 与此同时…… 第108章 手段 本该停着马车的地方，此时放着四五袋粮食与一些水源，别的就没有了。 袋子里的粮食都是白花花的大米，哪怕是在丰年，他们之中大部分人也不见得就能吃上。 因而看着那些粮食，剩下的灾民眼里都泛起了泪光，不多时便一个接一个跪在了地上，对着凉州的方向磕起了头。 “多谢萧公子，谢谢萧公子。”沉默寡言的汉子一边说一边磕头。 “萧公子的大恩大德，老汉这辈子都会铭记于心，会让子孙们代代相传，世代记住萧公子的恩情。”年迈的老汉拉着年幼不知事的孙子一起磕头。 “如果我这次没有死，日后一定要为萧公子和萧夫郎点一辈子的长明灯。”双手合十的信佛中年妇人一脸感激。 …… 距离此处十里远的地方，两辆马车缓缓前行，前后分别跟着五个骑马的青壮汉子。 “这附近有不少还未枯涸的水源，山里的猎物瞧着也有不少。” “这里离我们昨日过夜的地方不远，那群灾民要是往这边走的话，可以一路补充水源和吃食，想来能躲过这次的旱灾。” “还好有国师预测到了这次旱灾，陛下又下令让所有人进行了储存水源和粮食的准备，不然这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 因为收留了一对母子的缘故，所以余青山也是和沈从舟坐在前面的驭位，将车厢留给了那对母子。 萧戾的马车则在他们的后头，此时一家四口都在前面的驭位上，两个大人一人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 因为哥哥更加安静，所以他待在身体没那么强壮的小爹爹怀里，而活泼好动的小瑞雪则坐在爹爹怀里。 “爹爹，马马好大～”小瑞雪说着在男人怀里仰头往后看，“宝宝也想骑马马～” 萧戾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前方骑马的楚阳等人，“等回家以后，爹爹再带宝宝骑马好不好？” 虽说他们走的是官道，但这毕竟不是后世的水泥沥青路，好一点的地方是石板、石子路，差的直接就是未经处理的泥路。 泥路的话，下雨的时候泥泞有积水，不下雨的时候尘土飞扬，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算好。 不过比起末世，即便这里再落后，萧戾则依旧喜欢。 小瑞雪蔫巴巴地“哦”了一声，小眼睛还盯着前方骑马之人的背影看，显然是非常感兴趣了。 萧戾摸了摸他的头，拿出一根奶酪棒棒糖给他，“宝宝真乖。” “宝宝最乖啦～”小瑞雪拿着棒棒糖，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在小瑞景提醒弟弟之前，萧戾将同样的棒棒糖塞进他手心，“这是景儿的。” “……哦。”小瑞景跟他对视片刻，最后抿着唇收回视线，没有说什么。 作为他们父子秘密交易的见证人，陆鸢有些无言以对地看向萧戾。 然而在他视线刚对上男人深邃双眸的同时，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他本能地舔了舔，垂眸一看，发现是和儿子们一样的棒棒糖。 他：“……”高兴，但有点心情复杂。 这几年，儿子们有的他都有，儿子们没有的他也有，现在依旧也一样。 有时候他还是觉得萧戾在把自己当孩子看，可偏偏被那么对待的时候，他自己也很享受，以至于让他无法理直气壮地和萧戾理论。 看着小夫郎瞬间变得乖巧的眼神，萧戾像摸儿子脑袋一样摸了摸他，然后又摸了摸他怀里的儿子，换来父子俩面无表情的一眼。 见状，萧戾无奈地轻笑出声。 一行人在路上紧赶慢赶又走了大半个月，才终于抵达凉州城。 进城后，沈从舟就去安排那对母子俩的安身之处，又给对方留下了一些钱粮和水源，然后就离开了。 等他回来汇合之后，一行人才重新往南安县那般继续出发。 等他们回到南安县的时候，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了。 不过他们没能进城，而是和城外的灾民一起被拦在了外面。 萧戾扫了一眼周围面黄肌瘦却虎视眈眈的灾民，目光一凝，掀开帘子进了马车，和陆鸢说了几句话。 让他们父子三人进了空间后，他才退出去，朝前面的楚阳看过去。 几乎是在他看过去的那瞬间，楚阳突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扭头往后看就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萧公子有何吩咐？”楚阳骑着马来到萧戾旁边不远，垂眸望着英俊却一身冷漠的男人。 萧戾抬了抬眼皮，轻轻颔首，“这里不好过，你带几个人去那边，然后…… 记住了吗？” 没听到他的回答，萧戾抬眸望向他，“楚护卫？” 楚阳这才回神，点着脑袋往旁边移开了目光，“萧公子放心，在下记住了，萧公子还有别的吩咐吗？” “暂时没有。”萧戾收回目光，看向周围的灾民，眼里并没有什么同情心，“行事时多加小心，必要时先保全自己。”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有威胁到他们生命安全的人出现，必要时不管对方是谁，都可以将对方除掉。 这话不可谓不冷漠，可作为被叮嘱的对象之一，楚阳也不能置喙什么。 何况在他看来的话，这位萧公子虽说有时候瞧着比较冷漠，但很多时候其实比大多数人都要更善良。 起码在这样的世道里，能够无私地将水源和粮食分出去给灾民，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即便是他们，虽然可怜那些人，但是也没有想过将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口粮分出去。 也不能说没有想过，只不过被那位沈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那样做的弊端，然后他们才没有那样做，不然…… 楚阳看了一眼周围那些眼神明显不同的灾民，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在下先去做事。” “嗯。”萧戾应了一声，听到马蹄声才往他那边看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曲着腿坐在那里，手在膝盖上没节奏地轻点着。 在小题收回目光的下一刻，那边的楚阳恰好看过来。 明明他没有看到萧公子如何疾言厉色，也没有看到对方眼神如何变化，可就是有种对方似乎在不知不觉气质不同了的改变。 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周围那些灾民在那位萧公子看来，甚至与路边的草芥一般无二。 这种感觉在对方说出那句：“必要时先保全自己”达到了顶峰。 萧戾的精神力本就不同于普通人，对于楚阳的视线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在意罢了。 没多久，余青山也来了他旁边坐下，脸上是满满的不解，“为什么不用师父给的东西？” “你知道得还挺多。”萧戾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那你猜你师父是把东西给我而不是给你？” 余青山：“……”扎心了。 正在他琢磨着萧戾是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那边架锅煮粥了，说是要什么，排什么，对，要排队，快点过去，不然一会轮到没有还要等。” “真的有人分粥吗？是分给我们吗？这时候谁会来这里分粥啊？”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先快点过去，假的也就算了，要是真的真的去晚了谁知道还有没有？” “在哪里在哪里？分粥的人在哪里？” “好像还在煮呢！” “是真的！是真的！真的有人在煮粥了！” …… 听说有人在布施，大部分灾民都三三两两的结伴走了，而剩下的少部分都在盯着萧戾一行人。 显然，又是不自量力盯上他们的。 余青山早就见过了这样的场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萧戾瞥了他一眼。 “……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叹气？”余青山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的，他反应这么冷淡，突然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我逼你也没用。”萧戾目光扫过那些灾民，口吻一如既往地冷漠，“就当下的环境而言，你即便不说，我想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是为什么叹气。” 说来说去，无非是为了眼前的天灾人祸。 对于自家人以外的事情，萧戾虽然不至于漠不关心，但是也并没有多少兴趣。 “……”余青山突然有种被噎到的感觉，最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天灾人祸之下世道艰难，若一直是太平盛世，想来不会有这么多的……”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 都是大周朝的子民，他们也是他想救的人其中之一。 “假设这事本来就具有两面性，有好有坏，不真实发生过，谁也不知道结果。”萧戾一直都是活在当下的人。 未来的事充满了变数，谁也不能确定会发生什么，假设除了徒增烦扰，并没有任何意思。 不过想到对方是道家之人，又是擅长算命的，他稍微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当然，你如果太闲了也可以去给他们算算命，看看他们本来是不是这样的命。” “……”他这话说得余青山根本无从辩驳，最后幽幽叹了口气，又讪讪然闭上了嘴。 人少了之后，沈从舟就在楚怀清手下的掩护下朝城门靠近。 城墙上当即传来了喝止，“城下何人？有何要事需进城？若是无关人等，尽快远离城墙，以免被当成有心人射杀！” 闻声，沈从舟坐在驭位上抬头往上看，看到说话之人后时抱拳微微作揖，“在下沈从舟，与主家萧公子萧戾一起回原籍祭祖，还望大人行个方便打开城门。” 方才说话的是个四十多岁的膀大腰圆的汉子，身上穿着损坏严重的盔甲，露出来的脸长着浓密的毛发，瞧着像个野人。 那双眼睛带着杀意一般半眯眼，此刻更是好像只要他表现得丁点不对劲来，就会下令射杀他。 沈从舟虽是文人，但出身武将之家，比对方更凶更严肃的人都见过，因而表现得十分镇定。 说话之人眼里露出淡淡的一丝欣赏，同时心里也升腾起一股子担忧来。 这个时候南安县来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而且更让人忧心的是，一个属下已经如此出类拔萃了，对方口中那位萧公子又该如何令人惊艳？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做主放行之时，马小上了城楼也看到了底下的沈从舟，“沈先生，公子呢？” 沈从舟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略有些黑瘦的青年人正在向自己招手。 看到那张那张的脸却不再是熟悉的白净模样，沈从舟微微一愣，然后才回应道：“公子在后面。” 他没说具体后面的哪里，除了不想暴露萧戾的位置让那些心怀不轨知道，另外就是因为萧戾不喜欢麻烦。 不过他觉得以公子那般的气度，即便他们没有提过，明眼人也能猜到谁是他们这一行人的做主的。 闻言，马小伸长了脖子往后看，看到后面不远处的马车上坐着的萧戾时才松了一口气，而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沈先生您等等，我这就找金大人。”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方才与沈从舟说话之人就在旁边不远，闻言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眼里多了几分期盼，“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公子？”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不能去沈先生和我家公子面前说，我还想继续待在萧宅，以后娶妻生子呢！”马小心虚地看了一眼底下，见没人盯着自己才放心。 因而他赶紧将话题转了回来，“金大人，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底下有谁您也知道，将公子放进来，您一定不会后悔的。” 尽管好几年没有见过萧戾，可马小对萧戾依旧有着无条件的信任，他本人也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金大力认识马小也有差不多两年了，在朝廷说要储水储粮的旨意下达后，马小是最先配合官府行事的人之一。 除此之外，马小甚至还劝说周边的人一起配合，不久前有逃难来的灾民抢掠周边村子的时候，也是马小积极带着南安书肆的人一起帮忙。 虽说加上马小也没有几个人，但却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后来陆陆续续有被他们影响从而帮着官府一起做事的。 如果不是那样，只怕自己现在也不是在守城门，而是在忙着剿匪了。 没考虑多久，金大力便对手底下的兵丁招了招手，“将萧公子一行人放进来，其余人要是敢往城里踏进一步，格杀勿论！” 第109章 进城 以萧戾的精神力，城楼上的动静他全都听到了。 不得不说，当初马小留了下来，确实在这时候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尽管没有马小的人脉，他也有别的办法进城，可省事总归还是好的。 没多久，城门传来了开门的动静，那些盯着萧戾一行人的灾民几乎是瞬间将目光转向了那边。 很显然，比起打萧戾一行人的主意，进城去显然更能诱惑到他们。 不过很可惜，很多时候不是他们想就能够那样的。 余青山摇头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你可怜他们？”萧戾没什么情绪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我以为你和我差不多才是。” 看过那样惨烈的场景，怎么还会因为几个人而有所动容呢？反正他不会。 余青山嘴角微微抽搐了下，“萧公子多虑了，老道尚且不如萧公子所经历的。” 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足够余青山对那个世界的震惊了。 满目疮痍的景象，比之他所经历过的那些事还要更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萧戾对此不置可否，在楚怀清手下的护送下，赶着马车往前走。 在他们动了的同时，那些没去排队等领粥的灾民也开始动了。 然而他们一动，城门口手握佩刀的官兵就开始拔刀，“擅闯之人格杀勿论！” 闻言，那些人一脸犹豫地停了下来，却又不想错失机会。 其中一贼眉鼠眼的对着年轻汉子，对着萧戾的方向跪了下去，“砰砰砰”地磕起了头，“求求公子行行好，带我一起进去吧！就算是当牛做马，小人也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的！” 留下来的都是些心怀不轨之人，即便是平日里在丰年的时候，也大多数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之辈，一个个反应也不慢。 更别说是有了人开头之后，后面一个接一个跪了下去。 “求求公子带上我吧！” “公子你看我人高马大的，有的是力气，不仅能看家护院，能扛重的东西，您家中有什么活我都能给您干！” “公子您看我，我也不差的，只要您愿意带我进城，我就卖身为奴，只要有我一口饭吃就行。” “公子……” 如果换个未经世事的公子哥在这，说不定还会心软。 可此刻在这里的是萧戾，他什么没经历，就连死都经历过了，他的心寻常时候比谁都冷。 然而看到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那些人纷纷变了嘴脸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小瘪三，也就是有几个臭钱，仗着那群官兵帮你，不然我们这么多人早就把你给宰了！” “你最好别落在老子的手上，否则我让你知道后悔今天做的事！到时候你就算跪下来舔老子的屎尿，老子也不会放过你！” “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我们人这么多，一起冲上去，就算他们有刀又怎么样？反正我们也快活不下去了，还不如拼了，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说得对，兄弟们，一起拼了，我们人多势众，说不准那些官兵也不敢杀我们呢？” “拼了！” “拼了！” “冲啊！” “冲！” 变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没多久，所有人就开始冲着城里去。 其中也有一部分的人是冲着萧戾一行人来的，只不过那些人还没靠近萧戾的马车，就已经被楚怀清的手下手起刀落给解决了。 空气里很快就弥漫着强烈的血腥味，余青山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无量天尊。” 在他旁边的萧戾则是面无表情，漆黑的眼底却有什么一扫而过。 这群人不管是留在城外，还是放进城里都是祸害，他不是什么好人，可这种能顺手而为的事，他顺手也就做了。 等那些人陷入癫狂之后，萧戾将精神异能收了回来，靠在车厢上冷眼看着单方面的屠杀。 一刻钟后，所有试图强行进城之人一个不剩全都被杀了。 没多久，楚阳闻讯赶回来，看到萧戾好好的，看起来与平时一般无二才松了口气。 来之前堂兄虽然和他说过萧公子自身不必他们担忧，可事到临头，没有亲眼见过对方的本事前，他始终不能完全放心。 这一路走来，他也大概知道了这位萧公子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因而在确认对方没有事之后，他就听手下的兄弟汇报刚刚发生的事情了。 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楚阳沉默地看着那些尸体看了一会，最后摇摇头收回目光，“自找死路。” 明明公子已经派人布施，而且在那边的时候他也将公子吩咐的事和灾民说了，基本上所有灾民都得到了安抚，也有了继续求生的希望，而不是想着等死或者落草为寇。 那些死的人是因为没有去那边排队等领粥，因而也错过了他刚刚说的事情。 不过这说到底还是怪他们自己，如果他们不是心怀不轨，也就不会死在这里了。 楚阳虽然觉得自己还是个好人，但是他并不同情这样的人。 解决了那群人之后，楚阳便随着萧戾一起进城去了。 马小本来一直等在城门下，如果外面在厮杀，而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的话，他早就等不及要冲出去了。 因而那些人一死绝，他立刻撒开腿往萧戾的方向跑，“公子，总算又见到您了！” 尽管黑瘦了些许，自己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可在萧戾和沈从舟面前，马小还是当初那副等着他们做主的模样。 萧戾没有下马车，坐在驭位上轻轻颔首，居高临下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辛苦，回头让沈从舟多给你发一年月钱。” 从他们上京那天开始，马小就是南安书肆的掌柜，每个月光月钱就十两。 除此之外，每年还有额外的年终奖，一些特殊节日也会多发月钱，零零散散加起来一年可能有一百五十两到两百两这样。 说罢萧戾又想到如今是灾年，顿了下又改口：“还是让沈先生多发三年的吧，这两年辛苦了。” 如今的物价比平时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往年两百两或许是很多银钱，村子里省一点都能用一辈子了。 可在灾年的时候，两百两说不定还不如几斤粮食值钱，甚至是拿两百两去换粮食都不见得有人会换给你。 如果是给不远处的那群难民，不管给谁说不定都无动于衷，可马小暂时不愁吃喝，起码两年内没有这个担忧，顶多就是脏一点臭一点，因而哪怕银子现在对他没什么大用处，可等到灾年过去那不就能用上了？ 刚开始萧戾说多发一年的月钱的时候，马小就已经激动得不行，听到他说多发三年月钱的时候，激动得说话都磕巴了起来，“多、多谢公子，属下一定会将公子的事情办好，不让您操心的。” 这几年，不仅南安书肆是他在管，萧宅那边也是他在管。 “嗯。”萧戾没有画大饼的爱好，因而应了一声后便让他说说杨柳村那边的情况，“说说杨柳村那边的情况吧，后来还有没有出什么事？” 看他们二人有话要说，余青山去了沈从舟那边，将地方让了出来。 萧戾看了眼那个位置，“坐上来说。” “是，公子。”马小应了一声，坐上驭位后便自觉地从他手里接过了马鞭，“杨柳村那边后来没出过什么事，就是萧老福家的二柱子之前受伤，差点没救回来，好在有公子您之前托人送回来的药丸子，这才把人给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想到那个年纪轻轻的汉子，马小不由地露出了些许的佩服，“他是个好的，知道是公子的药救了他一命之后，便死活要来萧宅做事，说是等公子回来要亲自同您道谢呢！” 这几年萧戾见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很多人如果不是非必要，他并不会刻意去记。 只是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哪怕过去了很久，只要去回想，就能够将某个人有关的记忆翻出来。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憨厚淳朴的小汉子。 二柱子比他要小几岁，之前在杨柳村那会都是叫他萧四哥，小爹爹搬家那天还是二柱子给他们赶的牛车。 几年不见，萧戾也没有多少见故人的想法，“嗯。” 实际上马小没跟他相处过几次，倒是从沈先生那里听到过些许关于他的事，因而对他还算有那么点了解。 看萧戾反应平平，他没有继续说二柱子的事情，转而说起了之前杨柳村发生的事情，以及后续没有在信里提及到的发展。 因为日夜不停有人在巡逻的缘故，之后那些草寇再来的时候很快就会被发现，最近半个月没见过他们的身影了。 而村子里也因为几家人住在一起的缘故，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发生过。 小一点的事就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大一点的事就是住在一起的人多了，年轻汉子和姑娘哥儿们可能会很快互相看对眼，村子里最近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因此为家中孩子定亲了。 不过到底是一个村子的人，就算住在一起有点什么矛盾之类的，在面对外来威胁的时候，所有人还是一条心的，没有出现吃里扒外这种情况。 最后，马小一脸犹豫地看了看他，眉头拧紧，看起来纠结得不行。 萧戾不是好奇心过重的人，只不过他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多少还是让人生出了一点求知欲，“还有事？” 被问得猝不及防，马小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声，然后才点头道：“是关于公子爹娘那边……” 说话的同时马小还用余光瞟着萧戾，见他没有生气，这才继续往下说：“他们知道公子对村里有提醒之恩，便仗着此事隔三差五的占人便宜。 大伙看在公子的面子上也没怎么和他们计较，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担心大伙会对公子生出埋怨来。” 他自己就是村里出来的人，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 闻言，萧戾神色不见半点变化，“提醒村里人，我断亲了。” 他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这是马小没有想到过的可能，稍微愣了一下才恭敬地心道：“是，公子。” 进城后，萧戾就回了车厢里，将夫郎孩子从空间带出来。 两个小家伙都睡着了，陆鸢就在旁边看着他们，突然换了个地方也没有惊讶。 只是空间里有空调和风扇还好，外面突然热起来，他正要找扇子给孩子扇风，脸上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凉风。 萧戾拿着扇子给他们父子三人扇风，“快到宅子了，鸢儿要不要睡会？” 陆鸢摇摇头，精致昳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也不知道村里怎么样了。” “放心，村里没什么事。”萧戾和他说了一下刚刚马小说的那些事，“不过回村的话，怕是也不好留在村里过夜了。” “没关系。”陆鸢只是想看看记忆里的地方，能待久一点也好，待不了多久也无所谓，“夫君，你不用担心我的。” “嗯，不担心。”萧戾空着的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宠溺地望着他，“我们鸢儿一向都不用我操什么心，是最懂事不过的小夫郎了。” “你又哄我！”陆鸢嗔了他一眼，“在这里你说话注意点，要是让人发现了不好。” 主要是对萧戾不好。 作为当事人的萧戾对此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可身为他枕边人的陆鸢却很在意。 人要脸，树要皮。 他哪怕不懂什么大道理，也知道这个道理。 在小夫郎逐渐危险的目光下，萧戾很快保证道：“好，都听鸢儿的。”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他们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有一就有二。 说穿了，夫夫情趣。 趁着孩子睡着，陆鸢掀开小窗的帘子往外看。 看清外面的景象，他不由地叹了口气，“这里没怎么变过，只是曾经热闹的地方，如今竟不见几个人走动了。” 萧戾是从外面进来的，自然知道外面的模样，因而只是随意地往外扫了一眼。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会过去的。” 第110章 缺憾的圆满 陆鸢扭头看向他，勾人的桃花眸里满是对他的信任，“嗯，我知道，你说过的事就没有不对的。”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有谁说的话能让陆鸢无条件信任，如今也就一个萧戾了。 即便是他的小爹爹说的，他也不再是曾经那样事事听从，而是会自己进行深思熟虑后才会决定要不要听。 其实他也知道小爹爹不会伤自己，可好像他会东西越来越多之后，他已经做不到当初一般了。 夫君告诉他这是正常的，可是偶尔想起来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点难过，会情不自禁地怀念过去父子俩相依为命的日子。 只是如果这时候再让他们回头去过那样的日子，他也是不愿意了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陆鸢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对上小夫郎漂亮的双眸，萧戾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轻声笑道：“就连清虚道人都不敢说他自己算无遗漏，鸢儿真的要这么相信我吗？” “这和清虚道人有什么关系？”陆鸢早就不会被他轻易转开注意力了，“我相信夫君是因为我知道夫君不会骗我，难道夫君会骗我吗？” 他都这么问了，萧戾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对，你说得对，我会骗你吧？ 如果他真的那么说，估计不是脑袋进水了就是这日子不想过了。 “说不过鸢儿。”萧戾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 被他给拍开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都多大了你还这样？” “再大也比我小，再大也是我夫郎，不是吗？”萧戾一边给他们父子三人扇风，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在我眼里，不论过了多久，鸢儿还是最初的鸢儿。” 陆鸢直接给他翻了个白眼，“那时候的我可丑了，你那是什么眼光。” 在陆鸢的记忆里，最初的自己一直都是那个灰头土脸佝偻着背的丑哥儿，十里八乡全都知道他的丑名，都说他嫁不出去。 然而在萧戾眼里，最初的是在杨柳村山中醒来时看到的他：温和、无害、在末世里活不过三天，以及有着令人惊艳的、雌雄莫辨的昳丽模样。 萧戾还没有告诉他自己是借尸还魂的事情，因而沉默了片刻，反问道：“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陆鸢：“……” 陆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你看我信吗”的模样。 萧戾挑了下眉，“怎么？鸢儿觉得哪里不对？” 陆鸢可没有他那么多的歪理，轻轻哼了声就继续扭头看着外面了。 他们一路直奔北区的萧宅，加上路上又没什么人走动，坐的又是马车，从城门附近到萧宅要比陆鸢记忆里更快。 两刻钟后，马小下了马车，在一旁掀开马车的帘子，恭敬地对着里面的人说道：“公子，小公子，到了。” “嗯。”萧戾应了一声，正要去抱两个小家伙，小瑞雪就自己醒了。 小家伙揉揉眼睛，撒娇地扑进陆鸢怀里，“小爹爹～” “宝宝睡醒啦？还困不困？”陆鸢声音温柔，垂着眼父爱泛滥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困的话一会到家了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睡觉好不好？” 小瑞雪在他怀里蹭了蹭脑袋，带着困意“嗯～”了一声，听话地没有继续睡。 见状萧戾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宝宝一会自己走还是要爹爹抱？” 说到这个小瑞雪瞬间坐起，困意都跟瞬间消失了一样，高兴地看着他，“宝宝要自己走！宝宝喜欢走路！” 闻言，萧戾和陆鸢不约而同地无声扬起唇角，没有戳穿他的真实想法。 他对着小瑞雪指了指自己的侧脸，“可以，不过……” “啵～”小家伙捧着他的脑袋，用力地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嘴巴甜得不行，“宝宝最喜欢爹爹～” 这孩子从小就跟宝哥儿亲，也把宝哥儿那套哄人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甚至青出于蓝。 即便知道这小家伙多半又在哄人，萧戾还是十分配合地说道：“原来我们宝宝最喜欢爹爹呢？爹爹真是太开心了。” 说话的同时，他还时不时亲一亲奶团子一样的儿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曾经求而不得的家人他这辈子都拥有了，还有了温柔体贴的夫郎，又有了乖巧可爱的两个儿子。 如果不是知道这不是做梦，萧戾都怕是忍不住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宇宙，这才有了这辈子的幸运。 小瑞雪被他亲得“咯咯直笑”，“痒痒～宝宝痒痒～不亲不亲～爹爹不亲啦～咯咯～” 萧戾早就把手收回去了，这小家伙还是一副被人挠痒痒的感觉，纯粹就是爱演。 陆鸢看得头疼，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萧戾，“一定是跟你学的！” “鸢儿你真的确定吗？”萧戾嘴角微微抽了抽，为自己辩解了一下，“我应该没有这样吧？” 陆鸢眼睛微微瞪大，像是不敢置信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没有？” 这两年可能稍微收敛了一番，可一开始在杨柳村的时候他可记得清楚了，这人在外人面前和雪儿有什么不同？同样能将人给骗过去。 见状，萧戾举手投降，“好，我错了。” 陆鸢自然看出了他的退让，也没有继续揪着他不放，“有人在外面等着你下去呢！” “知道了。”萧戾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将小瑞雪给抱了下去。 将小家伙放到脚边的位置让他站着，萧戾又从陆鸢手里抱过还没睡醒的小瑞景，最后才将小夫郎给抱下来。 落地后，陆鸢就松开了他的手，改为牵着小瑞雪。 垂眸看了一眼空了的手，萧戾眼里掠过一抹无奈的笑意，抱着儿子跟上去。 而一旁的马小早就看到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就愣住了，心道自己也活了快三十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孩。 这还不是让他愣住的原因，他之所以愣住，是因为两个小孩就是公子和小公子的缩小版，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公子他本身就没见过几次，对公子的记忆也一直停留在当年公子上京前、在萧宅公子来让他们做选择的时候。 尽管公子从来没有露出过什么凶狠的模样，可马小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起公子那双深邃的眼睛，他就觉得公子不应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秀才，而是应该像那些威风凛凛的大官一样才对。 公子的夫郎也就是小公子，他早年也就远远见过一面，依稀记得当年的小公子还很平易近人，然而这次再看到的小公子即便还是面带笑容的模样，他却觉得对方身上多了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而且小公子毕竟是公子的夫郎，他一个当下人的也不好盯着小公子看，不过那匆匆一瞥，也足够让他看清手牵手的父子俩有多相似。 比起不怒自威的公子，以及宛若大家夫郎的小公子，显然是和公子与小公子有着相似模样的两位少爷更令人喜欢了。 因而等他反应过来追上去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去看两位初次见面的少爷。 萧戾精神力强大，对他人的目光也同样十分敏感。 正常打量也就罢了，可当这目光频繁得让他夫郎都忍不住侧目的时候，他也没办法继续无视。 回头望去，没多久就将偷瞄自己怀里小家伙的马小给当场逮住，“好看吗？” “好看！少爷和公子一个模样，怎么会不好看？”马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接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说完他脚步猛地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萧戾，“公子……” 马小欲言又止，再是能言善辩，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都恨不得时光能够能够倒流，然后在自己说出那句“好看”前狠狠抽自己一耳光。 说小少爷好看也就罢了，自己那时候为什么还要说小少爷和公子一模一样啊？那和直说公子好看有什么不一样？公子长得确实好看，可夸汉子汉子一般都不说好看，那是用来夸姑娘和哥儿的！ 萧戾目光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那看够了吗？” “……”他就知道，公子怎么不可能不生气，“看够了看够了。” 自己失言在先，这几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马小已经深谙该低头便低头之道，脑袋点得那叫一个快啊！ 说罢便低下头，然后一点点放慢脚步，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企图这件事赶紧翻篇。 然而人有时候越不想来什么，那就偏偏会来什么何况本来也没有几步路就到宅门口了。 小瑞雪被陆鸢牵着手也不安分，一路蹦蹦跳跳的，看到关着的门还想上前去拍拍看，得亏陆鸢眼疾手快将他给捞回来，不然这会怕是要哭出来了。 陆鸢也头疼一个小哥儿家家的这么外向奔放，忍不住蹲下去试图和小小哥儿讲道理，“宝宝，我们小哥儿要温柔矜持一点，拍门这种事就算要做，也等宝宝长大了，能叩到门环的时候再拍好不好？” 怕他不知道门环是什么，陆鸢还将他抱起来让他摸了摸宅门上的铜环，边解释边叮嘱道：“拍门手会痛的对不对的？等宝宝长大一点，就可以叩门了，就是小爹爹这样。” 在他握着铜环准备叩门的时候，马小再也不能装不存在，赶紧抢先用另一边的门环叩门，同时一脸笑意地看旁边，“这种事怎么能让小公子和小少爷来呢？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说着马小还下意识用余光瞄了眼旁边的萧戾，见他神色如常才放松下来。 “谢谢叔叔哦～”小瑞雪眨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和马小道谢，然后歪着脑袋一脸不解地问陆鸢：“家里没人给宝宝开门吗？” 在庄子上的时候，他们家的大门基本上不上锁的，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因而请了专门看门的长工。 主要也是为了方便小家伙们进进出出，毕竟偶尔宝哥儿会带两个小家伙出门玩，会有大人在附近看着，却不会对他们进行过多干涉，其次也是萧戾主张他们能做的可以让他们自己做，当然前提是他们自己愿意。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有时候会区别对待小瑞景和小瑞雪的原因，哥哥从小就喜欢独立自主做事情，还喜欢照顾弟弟，而弟弟则是个小懒人精，能撒娇耍赖过去的大多推给其他人去做。 至于他们的小叔叔那就更不用说了，也是个撒娇耍赖的一把好手，小瑞雪也可以说是有样学样。 有些在大人看来没必要的东西可能在小孩子眼里却是理所当然的，就像有人给开门这件事一样。 “宝宝说得对。”陆鸢也没觉得他的问题有什么奇怪的，耐心和他解释起来，“我们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如果这里也一直留着只为了开门的话，那是不是有点多余了呢？比起在这里空守着门，去做其他的事情是不是更好呢？” 真实原因自然不仅仅是他说的这样，自然也有不浪费银钱的缘故，不过虽然他自己是个财迷，但是这种想法他从来没有灌输过给两个儿子。 他自己是因为小时候日子过得太苦，所以才会那么爱财，现在日子好过多了，夫君也会护着他们，他的儿子不用像自己小时候那样了。 小瑞雪半懂不懂地“哦～”一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好奇地盯着门看，“那没有人给宝宝开门，为什么要敲门门呢？进不去呀～”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突然有种让人被噎住的感觉。 陆鸢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孩子他亲爹，双唇微微抿紧，看着萧戾的模样好像在说：好像是这样哦。 看着被儿子牵着鼻子走的夫郎，萧戾扭头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才轻咳一声转回来看向小夫郎，“鸢儿看我做什么呢？” 他是没有在笑，可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想笑就笑好了，你又不是没笑过。”陆鸢轻哼着扭过头去，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模样。 不等萧戾去哄人，小瑞雪已经“吧唧”一口亲在了陆鸢的脸颊上，小家伙肉乎乎的双手捧着他的脸，满心满眼都是他一般望着他，“小爹爹不气气哦～宝宝错啦～爹爹也错啦～会改哒～” 陆鸢心软得一塌糊涂，眼泪汪汪地看着小家伙，这是他的宝宝，是他的孩子，这么听话这么乖。 他背对着萧戾，因而萧戾倒是没看到他的模样，只是好笑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宝宝还挺懂事的，连爹爹的错也给一起认了。” 如果小瑞雪再大个几岁，或许就能听出他是反话正说了，不过如今还是个小奶团子的小小哥儿，心里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真以为自家爹爹是在夸自己。 小肚子一挺，小脸一扬，小家伙语气骄傲又不害臊，“宝宝最最懂事啦～” “……”陆鸢本来感动得快哭了，闻言差点没直接笑出来，将头偏到一旁，肩膀一耸一耸的。 萧戾唇角微勾，也不戳破，顺着他的话茬“嗯”了声，“对，宝宝最最懂事。” 说话的同时，他伸手摸了摸陆鸢的脸，没有摸到湿润的痕迹，确定夫郎是在偷笑，唇角的弧度不由地更大了几分。 眼看这件事翻篇了，马小才干笑着插话：“以前宅子都是上锁的，不过最近都没什么活要干吗？所以我大哥二哥他们都是在宅子待着的，这么久没来开门应当是在忙没。” 然而“听到”两个字还没出口，门就开了。 小瑞雪头一歪，兴高采烈地“呀”了声，“门开了叔叔！” 马小：“……”笑不出来了。 第111章 景儿喜欢这样 来开门的是个身材高大且膀大腰圆的汉子，模样瞧着与马小有五分相似，只不过不如马小清秀，表情也是一脸的憨厚。 马大看到萧戾一行人时微微一愣，而后咧嘴一笑，恭敬地行礼，“公子，小公子，小少爷，你们回来了？我是马大啊！” 说话间，他将大门打开，等萧戾一行人进来，然后又重新关上门。 陆鸢微笑着和他点点头，萧戾则是淡淡“嗯”了一声。 几年前马大还是很怕自家公子的，不过后来他知道了，自家公子是个顶顶好的好人，小公子瞧着就是个和善的人，他更不会怕了。 在前头带路的同时，他没话找话地自言自语起来，“三弟白日要去看铺子还有忙别的，大多时候宅子都是我和二弟轮流看着，每日就打扫一番，差不多六七日便能把宅子全部打扫一遍。 那些空着的屋子里三弟陆陆续续添置了床和柜子，被子什么也买了新的收进柜子里，不管什么时候要住人都可以。 公子住的主院是东西最齐全的，木料也是最好的，都是二弟亲自盯着木匠做出来的。 ……” 等走到主院，萧戾和陆鸢已经对这个宅子的事情知道得差不多了。 因为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马家三兄弟这几年一直都像自己当初承诺的那样，不管主家回不回来，都当主家随时会回来，时刻保持着宅子的干净整洁。 萧戾曾经对他们种下过精神暗示，知道他们不会背叛自己，因而闻言并无多少意外。 倒是陆鸢眨眨眼，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天天做差不多的事情不会觉得无趣吗？而且又没有人住，你们可以不用经常收拾的，一个月打扫一次就差不多了吧？” 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他还住在陆家的时候，虽说家中被小爹爹收拾得井井有条，但小爹爹也不是天天打扫的，那样会累不说，还会浪费很多时间。 对于穷人家来说，时间就是银钱，哪怕不多，可好歹能挣一点是一点。 “嘿……”马大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三弟聪明能帮公子做大事，二弟也聪明能给三弟打下手，我不行，我对着那些书那些字就头疼，要不是三弟每月都要检查我们的认字，我连字都不想学了。 他们去忙别的就去，我就在宅子里守着，顺便收拾宅子不是，不会无趣的，宅子那么大，每个院子都不一样，我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有盼头。” 闻言，陆鸢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就想要日子安稳，不饿肚子，不愁吃穿。 现在也依旧是这样。 他也跟着微微笑了笑，“马大哥说得对。” 萧戾已经把小瑞景放到新铺好的床上，小瑞雪也要跟着去睡回笼觉，萧戾便哄了他一阵。 关门出来正好听到二人的对话，尤其是看到夫郎那一瞬而逝的回忆目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年前那个张牙舞爪的漂亮小哥儿。 时间一晃，他来这个世界已经四年多了，他们也已经在一起四年多了。 陆鸢似有所感，朝着他那边望过去，眉眼一弯，浅浅笑了起来。 二人没有说话，无声地对视着。 旁边明明还有两个存在感不低的汉子，可不论是马大还是马小，都有种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的感觉。 好在他们也不过是对视片刻，然后萧戾就走向了陆鸢，牵起他的手，问道：“要不要在宅子里四处看看？” 陆鸢摇了下头，“景儿和宝宝在里面，我不放心走远。” “小公子放心，我会在门口守着的，如果两位小少爷醒了，我会带他们去找您和公子的。”马小主动提出留下守着孩子。 “这……”陆鸢下意识看向萧戾。 对于马小，不管是没离开南安县之前，还是现在他都没见过几面，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信任。 在这里他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夫君一个人。 “没关系，我们可以去看看。”萧戾虽然没有直说什么，但是陆鸢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知道马小可以信任之后，陆鸢松了口气，“好，那我们随便看看，早一点回来就好。” “好。”惦记孩子是父母的天性，萧戾身为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对此自然没有意见。 在马大的陪同下，二人在将宅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就回了主院。 刚进院子，坐在门口的马小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公子，小公子，两位少爷还没醒。” “好，我去看看。”陆鸢点点头，松开萧戾的手快步进了屋子。 萧戾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进屋子前看向守在门口的二人，“不必时刻守着，有事我会吩咐，现在你们可以先去做别的。” 马大没什么心思，闻言一脸憨厚地摸着后脑勺点点头，“公子，那您今天想吃什么？新鲜的菜没有，不过菜干肉干地窖里面都有，鸡蛋也有不少，都用公子说的方法保存起来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可能都在缩衣节食，即便地窖里的东西不少，足够他们吃好久，马大平时也很少会拿出来吃。 要不是公子这时候回来了，他们兄弟三人都是只要不饿着肚子就行了。 这些事情萧戾刚刚听他们提供一嘴，也没有在意，毕竟他给的月钱不少，也没有什么活要他们干，东西也让他们自己准备好了，吃不吃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当然，如果因为一时的口腹之欲而暴露他们余粮充足，从而引来他人觊觎的话，那也怪不得他了。 思索片刻后，萧戾才说道：“不用特意准备，你们平时怎么吃就怎么做，给我送一份过来就行。” “那小公子他们？”马大一脸不解，“他们不用吃吗？” 马小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大哥，“公子这个院子也有地窖，公子想要做什么吃不行？公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久行了？” “哦，三弟你说得对。”马大憨憨一笑，和萧戾说了声就走了。 马小怕萧戾会嫌弃自家大哥的愚笨，正要为其好点好话，就听到他说：“你也去忙吧。” 二人应了一声“好”，随后便离开了，只在傍晚时送来了一份不见荤腥的饭食，然后又离开了，没有打扰主家一家四口。 在他们离开后，萧戾与陆鸢陪着两个小憩了一会，等孩子醒来又带着两个小家伙在这个院子里“寻宝”。 虽说庄子上的宅子也有地窖，但里面存的东西大多是粮食为主，不像这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可能都有。 地窖里，小瑞雪抱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南瓜，想要将其抱起来，小脸都憋得通红了，“呀！呀！” 小家伙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却连大南瓜都没有搬开一点，反而最后一个屁股蹲将自己摔了出去。 “嘭——” 地窖里回荡着小家伙摔倒在地发出的声音，他懵懵地眨眨眼睛，然后低头看着那个大南瓜，慢慢张大嘴巴。 小瑞景虽然也好奇，但是他没有上手，而是用眼睛看，期间一直都是跟在弟弟身边守着弟弟。 眼下看弟弟摔倒在地，怕他摔疼了，小瑞景赶紧蹲下去捧着弟弟的小脸，“宝宝不怕，哥哥在，摔到哪里了？哥哥给宝宝看看。” 听到哥哥的声音，小瑞雪才回过神来一般，委屈巴巴地扁着嘴，伸出双手向哥哥要抱抱，“哥哥抱～” 一时间，心疼弟弟的小瑞景压根没想起自己也是个三岁小孩，架着弟弟的咯吱窝，双手用力地想要将弟弟抱起来，结果…… 小脸涨得通红，弟弟却还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他：？？？ 他：！！！ 他：“……” 小瑞雪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拉着一旁的萧戾的衣摆，仰头使唤人：“爹爹，快抱宝宝。” 小瑞雪不明白为什么哥哥已经抱了自己，却又要让爹爹抱自己，不过他只是想要人抱抱，谁都一样。 因而在抬头对上自家爹爹带着笑意的目光时，他朝着爹爹抬起两条小胳膊，奶声奶气地撒娇：“爹爹～宝宝痛痛～” “哪里痛？爹爹看看？”萧戾蹲下去，将他抱起来，给他轻轻拍了拍衣服上弄到的灰尘，“是这里痛？还是这里痛呢？” 说话间，萧戾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屁股蹲，然后又捏了捏他的肉乎乎的大腿，软乎乎跟刚刚蒸出来的白胖馒头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在他摔倒在地的那一刻，萧戾就已经用治愈异能检查了他的情况，知道他没有事才在旁边看兄弟俩相亲相爱的。 小瑞雪将脸埋进他怀里，然后又在他怀里扭了扭小身子，“都痛痛～” “那怎么办？让你道长伯伯给你开点药来吃？”萧戾也没戳穿小家伙，还故意顺着他的话逗他。 小瑞雪：！！！ “不要！”小家伙猛地一惊，在他怀里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不要喝药药！” 道长伯伯的药药太苦了，宝宝不要喝药药。 小瑞景刚开始还以为弟弟真的痛，本来还想跟着哄弟弟吃药，可瞧着爹爹一点不着急，小爹爹一脸无奈在旁边看着的时候，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最终没有说话。 萧戾故作为难地“嗯……”了声，“那宝宝痛痛怎么办？” “不痛哒～宝宝不痛哒～”小家伙在他怀里蹭了蹭，试图撒娇卖萌蒙混过关。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给自己找外援，眼巴巴地看向一旁无条件宠爱自己的哥哥，嘟着粉粉的小嘴，可怜又委屈。 小瑞景本来就对他宠得不行，看到他这模样自然坚持不了，最主要的也是知道爹爹是在逗弟弟玩。 面无表情的小家伙看向萧戾，拉了拉他的衣袖，纠结地说道：“爹爹，宝宝他不痛，不吃药。” “宝宝不吃药会痛怎么办？”萧戾将问题抛回去给他们，“不是宝宝说痛痛的吗？难道宝宝是故意骗爹爹的吗？” 小瑞雪：！！！ 小家伙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爹爹怎么知道哒？” 闻言，萧戾一挑眉，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垂眸望着他，“这么说，宝宝真的是在骗爹爹了？” 小瑞雪：！！！ “啪”一声，小家伙捂住自己的嘴巴，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全身上下都在否认。 小瑞景眨眨眼，看看爹爹，又看看爹爹，最后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小爹爹。 陆鸢过去将他抱起来，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他的脸，然后才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爹爹是在和宝宝玩，景儿不管他们，小爹爹带你去看看地窖都有什么好不好？” “是这样吗？”小瑞景其实不是没有感觉，只不过在关于弟弟的事情面前，他总是会有些不理智。 “当然了”，陆鸢语气肯定，望着那边的父子俩，眼里都是无奈，“他们不经常这样吗？” 偏偏也就是雪儿记吃不记打，每次都上他爹爹的当，跟自己以前简直一模一样。 好在现在孩子还小，还可以推脱说是年岁小不记事的原因，要是孩子大了再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就算那个人是孩子爹爹，他都忍不住要担心孩子以后怎么办了。 得到小爹爹的肯定回答，小瑞景逐渐放松下来，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弟弟身上收回来，趴在小爹爹的肩头“嗯”了声。 他这么乖，又这么好哄，让陆鸢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抱着他边走边说道：“景儿也可以像宝宝那样，活泼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如果可以的话，陆鸢其实希望景儿可以活泼一点，小小年纪就像个小老头的，有人教也就罢了，可他们家可没人这样要求孩子的。 小瑞景趴在他肩上摇了摇头，“小爹爹，我喜欢这样。” 他这么说，陆鸢还能怎么办？ 叹了口气，陆鸢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有点无奈又有点心疼：“小爹爹知道了，景儿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你是小爹爹和爹爹的孩子，不管你是什么样，你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都会喜欢和疼爱你的，知道吗？” “嗯，景儿知道。”小瑞景在他怀里直起上半身，双手捧着他的脸，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小爹爹，景儿也喜欢你们的。” 说完不给陆鸢反应的机会，小家伙便趴回他肩上了。 陆鸢微微一愣，而后扭头看到小家伙红着的脸，眉眼一弯，无声地笑了。 这是他的孩子，真好。 第112章 苦谁也不能苦夫郎孩子 回到南安县的第一天，一家四口没有去别的地方，就在家里逛了逛，傍晚时分就开始在院子里倒腾暮食了。 因为萧戾有言在先，所以马家三兄弟来主院送饭的时候，只带了一人份的饭食。 马二白天出门打探消息去了，回来知道公子回来了本想过去看看，被马小给暂时拦了下来，等到傍晚送饭的时候的时候才一起去的主院。 和两年前比起来，马二外表上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为人处世瞧着稳重了不少。 他出去打听自然是杨柳村的消息，因而在见到萧戾之后，就将打听到的事情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这基本可以说是他们每天必做的事情，可能前一天和后一天打听到的消息没什么区别，可他们每天还是会去做。 同时他们也和杨柳村那边通过气，主要是通过二柱子和萧老福联系。 今天二柱子回村去了，不然按道理一定会来见见萧戾。 萧戾和杨柳村本就联系不深，知道村子里没事，也就点点头，让他们兄弟三人退下去吃饭了。 马家兄弟送来的饭食是一大碗压实的白米饭，不是精米，只是没有米糠罢了。 菜的话就更简单了，一碗蒸菜干，还带着淡淡的苦味。 小瑞雪以为是什么好吃的，还和萧戾撒娇讨了一口来吃，结果…… “苦苦～”菜刚放进嘴巴里，小家伙表情就差点裂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水润一片，眼泪要掉不掉的，“爹爹不吃～” 虽然说着苦，但是小家伙也没有把嘴里的菜给吐掉，而是苦着脸把东西咽下去，然后用力拉着萧戾的手不让他继续吃，“爹爹不吃啦～” 如果是在丰年的时候，萧戾说不准就听小家伙的话了，不过如今是荒年， 哪怕空间里不缺吃的东西，他也不好给孩子起不好的带头作用。 他将小瑞雪抱到自己腿上放着，从空间取出泡好的牛奶，一边喂儿子一边轻声教育道：“宝宝都知道不能浪费粮食对不对？” 小瑞雪犹豫着点点头，有点不情不愿地“嗯～”了声，显然还是不想让他吃那碗苦苦的菜。 孩子小不代表孩子什么都不懂，孩子也知道谁对自己好，也会想对自己好的人同样那么好。 萧戾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然后才轻笑着说道：“爹爹知道宝宝心疼爹爹，爹爹就吃这一次，下次不吃了好不好？ 嗯……也不对，不是不吃了，而是下次爹爹自己来煮，煮得好吃了再让宝宝吃好不好？ 这是你马大叔专门给爹爹煮的，要是爹爹不吃的话，你马大叔知道了是不是会不开心？ 宝宝觉得爹爹应不应该吃？” 闻言，小瑞雪五官都纠结到一块去了，小瑞景也纠结地皱了皱小眉头。 看到他皱眉，旁边的陆鸢就有些无奈地给他抚平眉头，突然有点理解夫君以前看到自己皱眉的无奈感觉了。 自己当时好歹也不小了，可景儿这才多大啊？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岁，怎么就那么喜欢皱眉呢？难不成这还能遗传的吗？ 而且就算遗传，那遗传的难不成是他？自己后来可是改了，并不爱皱眉了，倒是夫君有时候会忍不住皱眉，所以…… 找到“罪魁祸首”，他目光幽幽地看了眼萧戾，抿唇不语地盯着他。 察觉到他的目光，萧戾抬眸望来，对上他那“埋怨”的目光时不由地挑了挑眉，心道自己应该没有哪里得罪小夫郎的地方吧？ 陆鸢本就是在心里想想，要是真说出来的话，理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因而在看到他的反应后，赶紧收回了目光。 然后又觉得自己的动作过于刻意，想了想又对他甜甜笑了笑，“夫君～” 那试图蒙混过关的模样，和小瑞雪不能说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萧戾拿小的那个没辙，拿大的这个就更加没辙了。 他勾了勾唇角，轻轻“嗯”了声，而后低下头，看向怀里和小夫郎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家伙，等着小家伙的回答。 “爹爹～”小瑞雪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可还是乖乖地说道：“宝宝知道了，不让马大叔叔不开心，爹爹吃，宝宝……宝宝也吃！” 最后那几个字，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得出来。 萧戾以为小家伙说完估计就要泄气了，没想到小家伙说完之后反而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握着小拳头一脸坚定地重复道：“宝宝也吃！” 他都说吃了，就算是毒药，小瑞景也不会让他独自承担的，十分又哥哥的模样安慰道：“哥哥也陪宝宝一起吃，不怕。” “真、真的吗？”小瑞雪瞪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哥哥真的要吃吗？可是菜菜苦苦～” 说到最后的时候，小家伙还是忍不住皱起了脸来，显然是想起了刚刚吃的那一口菜有多苦。 “真的。”小瑞景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哥哥不会骗宝宝的。” 小家伙纠结地歪了下脑袋，“可是苦苦哦～” 对于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小家伙而言，单单只是味道苦就已经受不了了。 作为他们的小爹爹，在杨柳村长大的陆鸢自然是吃过萧戾吃的那种菜的。 他自然知道有多苦，小时候他和小爹爹经常吃不饱饭，然后他们就会去上山找野菜来煮，其中就有小家伙刚刚吃过的那种。 那时候他和小爹爹身上加起来都没有两个铜板，自然不会有什么油盐之类的东西，就是用水煮煮就拿来吃了。 明明是苦得不行的东西，可陆鸢却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因为没有挨饿而有多开心。 因为想到从前的往事，所以小夫郎忍不住有点走神。 嘴里突然多了一股甜滋滋的奶味时，他猛地回神，恰好看到男人收回去的手。 两个小家伙正在沟通，半点也没有发现小爹爹被爹爹加餐了一颗奶糖。 萧戾朝着小夫郎无声地笑了下，然后垂眸看了眼两个小家伙，示意他不要出声。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被偷偷开小灶，陆鸢脸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没再继续看着萧戾。 他怕自己继续看着他的话，会忍不住心虚，然后让两个聪明的小家伙看出什么。 心大的雪儿可能不一定会发现什么，可细心的景儿绝对一定能发现什么。 不管是作为他们的小爹爹，还是作为一个大人，被发现陆鸢都会不好意思的。 萧戾也没有让自己夫郎在孩子面前出糗的爱好，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正好两个小家伙也商量好了：一起陪着他吃。 作为老父亲虽然很感动，但是怎么说呢，在有条件的时候，他也没有让自己孩子吃苦的爱好。 他只让小瑞景也尝了一口，看着小家伙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后，眉毛轻挑，“景儿觉得苦吗？” “……不苦的，景儿喜欢吃。”小瑞景一脸认真地望着他，半点也没有勉强的模样。 如果不是他那片刻的迟疑，萧戾说不定还真相信了他的话。 孩子心疼自己，萧戾自然是高兴的，可当这个孩子不过三岁的时候，他的心情多少就有点复杂了。 他将小瑞景从旁边的椅子上也抱了过来，让他和小瑞雪面对面分别坐在自己的两条腿上。 “爹爹知道了，不过这东西不适合景儿现在吃，景儿就算喜欢吃，那也要等到再大一点才行，现在景儿还是和宝宝一样多吃肉再多喝奶就可以了。” 他的孩子不需要吃苦，即便是因为心疼他，那也不需要。 小瑞景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先传来小瑞雪惊讶的声音，“呀？不苦苦吗？” 说着小家伙仿佛陷入了自我怀疑，漂亮可爱的包子脸都快纠结成一团了，“那为什么宝宝吃的时候苦苦？它不喜欢宝宝吗？” 闻言，一向镇定自若的小瑞景不由地慌了起来，有些焦急地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急切地解释起来：“不是这样的，哥哥喜欢苦苦的菜，菜是苦苦的，不是它不喜欢宝宝。” “是这样吗？”小瑞雪半信半疑地将目光看向萧戾，寻求自己最信任的爹爹的帮助。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真要追究起来，还不知道要和他们理多久。 萧戾没有纠正他们略显天真的对话，轻轻“嗯”了声，隐隐带着笑意说道：“是这样的，宝宝还有什么想问的？” “没有了哦～”小家伙两眼一弯，屁股蛄蛹着要从他腿上下去。 萧戾将腿抻直，手放在他背后虚虚护着他，让他自己下了地。 “哥哥吃饭饭啦～”小家伙自己下了地，还不忘招呼自己的哥哥。 显然，对于萧戾的话他是半点也没有怀疑。 小瑞景抿了抿唇，和萧戾对视了片刻，乌黑的双眸里带着明晃晃的纠结，显然不如弟弟那般好骗。 萧戾什么也没说，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 最终，小瑞景率先移开目光，看向一无所知的弟弟，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也自己下了地。 不过比起弟弟略显奔放的动作，他则是被爹爹给抱下去的。 他过去牵着弟弟的手，然后就被弟弟牵着到了小爹爹旁边，跟小爹爹挨挨蹭蹭的。 知道条件有限，所以萧戾没有让马大他们做夫郎孩子的饭食，而是借口自己做。 不过自己做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最后夫郎孩子吃的还是空间里提前准备好的。 因为空间的仓库就像一个时间定格的空间，东西放进去是什么样子，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子，所以仓库里放着不少提前准备好的吃食或者其他东西。 在夫郎孩子吃饭的同时，萧戾也在院子里生了火，在火堆旁边放了几个土豆和玉米。 这些东西倒不是空间里的产出，而是他们从地窖里搬出来的，其中有一半都是两个小家伙积极搬运的。 大概是因为付出了劳动，所以在烤土豆和玉米的时候，不论是本就外向的小瑞雪，还是矜持内敛的小瑞景都不时看向火堆，显然是惦记上了。 萧戾也没让他们等太久，熟了之后晾了一会就给他们剥开，让他们自己拿着吃了，“慢慢吃，还有点烫，知道吗？” “嗯嗯～宝宝知道啦～”小瑞雪眼睛都快黏在土豆上面了，接过来低头就是一大口。 好在只是温的，没有真的烫，不然这会小家伙怕是要吱哇乱叫了。 比起小吃货一样的弟弟，小瑞景吃相则无比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全程下来除了手和嘴唇，别的地方都没有脏。 萧戾看了眼他，便收回目光看向小瑞雪，用帕子将小花脸给擦干净。 陆鸢则是看看小瑞景，然后又看看一旁的萧戾，心道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都那么讲究。 不过当他再看到跟小花猫一样的小瑞雪时，不由地自我怀疑：这孩子到底像谁呢？总不能像自己吧？ 他小时候虽然故意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但是如果是在家里没人的时候，他还是很喜欢干净的。 不，也不对，应该说他是喜欢漂亮，和大多数小哥儿一样，他也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 以前是没有办法，后来和夫君定亲他恢复自己本来模样之后，就没再让自己那么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过了。 如今猛地一看到雪儿这样子，他才想起以前的日子。 小瑞雪还不知道脏兮兮的自己让小爹爹想到了什么，高高兴兴地任由爹爹擦干净小脸，然后在啃玉米的时候再次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除了他自己，在场三个人都不时盯着他打量，偏偏就他这个当事人没察觉，捧着玉米吃得那叫一个开心，摇头晃脑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萧戾没有告诉他，更没有说什么，只是满眼宠爱地望着他，心道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模样，至于…… 他看了眼旁边已经有谦谦君子模样的大儿子，无声地收回目光，心道千人千面，也不是不能接受。 吃完饭，萧戾顺便给父子三人烧了水，让他们先去洗澡，而他自己则见了沈从舟与余青山等人。 第113章 落脚 当然，如果可以他也不是很想见，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时候都是有事才会找他，他大概率是不见的。 楚阳来凉州是有任务在身的，自然不可能时刻跟在萧戾身边，此时到了南安县，有萧宅当落脚之处，就更不想耽误时间了。 白天放下行李后，楚阳和萧戾他们说了一声就出去了，在南安县里四处逛的同时还顺便打听消息，只不过因为城门封锁的缘故，所以他们暂时没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也是楚阳来找他的另外一个原因，“萧公子，您一定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对不对？您能不能帮我给楚大人送封信？” 但凡换个人问这话，萧戾说不定就拒绝了，可谁让这是自己便宜大哥的手下呢？ 自己还欠着便宜大哥的人情，这是想拒绝都不行。 “信呢？”萧戾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信，没有多问什么。 楚阳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他以为以对方的性子，就算愿意帮忙也会提出什么要求作为交换，对方不是个吃亏的人。 可此时他好像有种被人打脸的感觉，耳根子发烫，满心羞愧地低下头，假装自己是在怀里找什么东西，好一会才拿出一封信来。 萧戾没看也没接，朝着余青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边。” 余青山：“……”说意外不意外，说不意外好像又有那么点意外。 不过“盟友”，他也没有拒绝帮这个忙，更主要的是他知道楚怀清是个值得他帮一把的人。 “那就麻烦余道长了。”楚阳将信交给余青山，同时顺便道谢。 余青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楚公子要谢就谢萧公子好了。” “萧公子要谢，余道长也是要谢的。”楚阳说着看向萧戾，认认真真地抱拳作揖，行了一个大礼，“这一路都要多谢萧公子的照拂才是，还有此事，更要多谢萧公子。” 如果说一开始路上的时候他对萧戾多有不服与怀疑，那么现在他对对方则是发自内心地佩服。 他和对方年纪相仿，虽说他自己实力不弱，可说到底他还是靠着堂兄的庇护，才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不然可能他也和大多数人一样，还在苦苦寻求一个出头之日。 今日之事也是如此，他自然知道余道长能够帮忙，可他为什么不直接找余道长？无非是知道对方没有答应自己的必要，可萧公子却不同，他是堂兄认识的人，多少会照拂他们一下，就像来时的路上一般。 对于他的小心思，萧戾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事情不论是在哪个时代都很正常，没什么可指谪的。 他轻轻颔首，应下了对方的道谢，“还有别的事吗？” 楚阳摇摇头，识趣地提出离开，“那我就不打扰萧公子了，最近这段时日萧公子若是有吩咐的话，就派人来同我说，没有别的事我和兄弟们大概不一定会在萧宅待着。” 关于这一点，萧戾也没有指望他们什么，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楚阳起身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余青山和沈从舟。 二人对视一眼，余青山老神在在地继续喝茶，沈从舟看萧戾没有让其离开的意思，这才说明来意：“我今日在城里四处走了走，这里的情况…… 怕是也不太乐观……” 天子早下令让北方三洲做好应对旱灾的准备，可总有人抱着侥幸之心。 哪怕做好了准备，可一开始旱灾并不严重之时，在面对钱财诱惑时，也不是人人都能坚持住。 旱灾刚刚发生的时候，有些大户人家因为没有做好充足准备，所以就将目光放在了穷苦百姓身上，以钱财从他们手中换取粮食和水源。 有良心的可能就是自己家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之后，就开始收手不再继续从百姓手里换取东西。 没良心是自己就算不缺，也会想方设法从贫苦百姓手里掠夺东西，然后在后面就将那些东西高数倍的价格再卖给那些贫苦百姓。 囤积居奇，发国难财，这在哪个时代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对此，萧戾反应不大。 末世来临的时候，社会秩序也不是一开始就完全崩塌的，期间会有一个过程，哪怕这个过程快速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当时萧戾因为有空间，哪怕自身当时无法进入空间去，可里面的资源也足以让他饿不死，所以他不像大多数人一样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 只不过置身在当时那样的大环境，不是他想保持原来的样子就能保持原来的样子的。 沉默片刻后，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余青山，“青山观的人到了吗？” “你不是猜到了吗？”余青山也不意外对方有此一问，叹了口气才说道：“南安县太小，这里不是他们第一时间会来的地方，我们的人手不够，想来他们会在各个府城与州城，不过我联系了人，想来最近会有人来。” 那里是往下发号施令的地方，他们带着天子的旨意而来，地方官即便不会完全听从也多少会选择听取一二，所以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会来南安县这样的小地方。 余青山之所以来，自然也是为了跟着萧戾，从而得到对方的帮助。 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联系了师门的人，让他们想办法派几个人来南安县这里，将他手里的东西送去赈灾。 到时候顺便留下几个人，让他们在此帮忙也不是不行。 沈从舟是第一次经历灾荒，即便因为有公子庇护而没有吃苦受罪，可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心情多少有点沉重。 可他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比起担心外面的百姓，他更担心那些人没有吃食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又会不会威胁到他们这里？ 他能想到的，萧戾自然也能想到，而且是在几年前，就已经有了应对这种事的打算。 只不过他不太希望走到那一步，毕竟走一步，就证明事态已经恶化到一定程度了。 沈从舟没有久留，在知道萧戾有应对之策后便放心离开了。 等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余青山才问萧戾，“萧公子打算在此逗留多久？” “看我夫郎，他想待就多待一阵子，他不想待了就早点回去。”萧戾之所以回来这一趟，无非是因为家里人挂念杨柳村中邻里邻居的。 另外也是因为他清楚夫郎也想回来看看，所以才会顺势提出回一趟杨柳村，替长辈看看故人。 如果他还是以前那样的孤家寡人，他一定是不会回来的。 认识他好几年，余青山偶尔还是会对他这样的“儿女情长”有些许的诧异，可每每过后又会觉得理所当然。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余青山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萧公子决定离开之前，能否尽量提前一些时日告诉老道？也好让老道有个准备。” “可以。”带着夫郎孩子，他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肯定需要提前安排。 “多谢萧公子，茶也差不多喝完了，老道也不叨扰了。”余青山起身离开，没让他相送。 不过即便他想，萧戾也没有送他的打算。 人都走了，萧戾也没继续留在院子里。 屋子里，父子三人已经洗完澡，这会正坐在床上。 两个小家伙挨着小爹爹坐，听小爹爹绘声绘色地给他们讲孙猴子的故事。 小瑞景很是坐得住，这期间基本没有说过话，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听故事。 与他不同，坐在另一边的小瑞雪就坐不住一样，时不时摇头晃脑一下，又或者时不时在小爹爹身上挨挨蹭蹭，听到说到什么有趣的地方时，还会小声地发出惊呼。 陆鸢觉得自己讲故事其实讲的一般，完全不像自己夫君那般，讲起故事来引人入胜。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雪儿那般捧场，他怕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说故事，毕竟…… 只要他们的爹爹有空的时候，都是他们爹爹给他们讲故事的，他也是听故事的其中之一。 小瑞景虽然没有弟弟那么捧场，但是他看向小爹爹的目光也是亮晶晶的。 可以说，父子三人不论是讲故事的，还是听故事的，都对对方感到十分满意。 萧戾推开门的动静很轻，专心致志的父子三人并未察觉到，仍旧专心致志于当下正在进行的事情。 见状，萧戾在门口顿住了脚步，过了片刻才抬脚走进去，然后转身关门。 这回的动静总算将那边父子三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 小瑞雪最直白，直接朝着爹爹伸出两条小胳膊，“爹爹～抱呀～” 萧戾关上门，转身正好看到小家伙奶声奶气地向自己要抱抱，边走过去边故意逗孩子，“不抱行不行？” “不行呀～”小瑞雪瞪大眼睛，小脸满是抗拒的看着他，一本正经地“教育”自家爹爹道：“要抱宝宝，宝宝最喜欢爹爹啦～爹爹也说喜欢宝宝～” 萧戾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家伙，“爹爹怎么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呢？宝宝是不是想骗爹爹？” “不似不似！宝宝不骗爹爹哒！”小瑞雪噘着嘴，瞧着有些不高兴地哼哼了两声，拉了拉挨着小爹爹的手，当着爹爹的面就开始告状，“爹爹坏～” 陆鸢自然知道萧戾有“多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才低头哄孩子，“那宝宝都知道他坏了，还要继续喜欢他吗？还是最喜欢他？” “要、要的呀～”小瑞雪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爹爹坏～爹爹也好好～” 小孩子表达能力不强，不过他的意思爹爹们都听懂了。 萧戾眉梢一挑，微微弯腰将他给抱了起来，抱着他直起身的时候顺便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亲，“爹爹这就坏啦？要是爹爹现在告诉你，明天的糖没了，爹爹是不是更坏？” 小瑞雪：？？？ 小瑞雪：！！！ 小瑞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瞪大的眼睛有好一会都没有眨过，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受到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一时间愣在当场而无法做出反应。 随着两个小家伙渐渐长大，他们能听懂的话也越来越多，能记住的事自然也越来越多。 陆鸢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在孩子面前乱说话，他们会当真的。” 在这个家里，如果要是有食物链的话，那么陆鸢是住在最上层，两个小家伙则是在次一层，最后才是萧戾。 夫郎都发话了，哪怕就算是为了今晚不独守空房，萧戾都不会那么不识趣地和陆鸢对着干。 他轻咳一声，故作严肃地说道：“是我错了，我改正。” 说着他看向怀里的小家伙，温声细语地开始哄孩子了，“爹爹骗宝宝的，糖明天给宝宝吃。” “真、真哒？不骗宝宝？”小瑞雪这才回过神来，语气还有那么点怀疑。 萧戾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不相信爹爹？” “相信哒～”小瑞雪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都不用怎么哄，又和爹爹相亲相爱了，“相信爹爹～” 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家伙，萧戾心里软成一片。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将旁边的夫郎还有大儿子也给揽进了怀里一起抱着。 突然被这样抱住，陆鸢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伸手将孩子们搂紧，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密不可分。 小瑞景没说话，却默默伸出手握紧了爹爹与小爹爹的衣服，乌黑漂亮的双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在他们之间，有个小脑袋一拱一拱的，嘴里还哼哼唧唧地说着：“扁了～宝宝扁了～不漂酿了～” 闻言，萧戾稍稍退开一点，让小家伙能顺利地在他们之中“冒头”。 和他一样，陆鸢也松了松手。 夫夫俩不约而同地低头垂眸，正好看到小家伙“冒头”，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宠溺的笑意。 “宝宝粗来啦～”小瑞雪说完正好发现对着哥哥，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和哥哥贴贴，“哥哥～宝宝扁啦～” 小瑞景捧着他的小脸，很认真地告诉他：“宝宝还是最漂亮的。” 第114章 态度 和夫郎孩子玩了会，萧戾就让他们先进空间去休息了，自己则去把屋子里收拾了一番，然后才进去陪着他们一起睡觉。 次日一早，萧戾醒来的时候身旁的父子三人还没有醒，他没有惊动他们，将他们一起带出了空间，然后出了屋子去洗漱。 马大一早就起来了，做好了朝食之后才过来主院门口守着，听到有动静之后才从院子外面走进来，“公子您起了，朝食已经做好了，您看是给您端过来还是您去前面吃？” 他进来的时候，萧戾正在挂洗脸用的布巾，闻言回道：“端过来吧。” “我这就去。”马大说着已经转过身，才走了没两步突然又想到什么，停下来转身又重新看向萧戾，“公子，那小公子和两位小少爷的朝食要一起端过来吗？” 这会是辰时末，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晚了，可对于公子的夫郎孩子来说应该还不是很晚，也知道他们起床了没有。 萧戾正在思索，屋子里就传来了不算太大的动静。 不多时，屋子门打开一小半，一个仅穿着中衣的小家伙探头探脑地将脑袋冒了出来。 看到萧戾，小瑞雪眼睛瞬间一亮，一边朝他伸手一边撒娇，“爹爹抱呀～” 萧戾快不过去将他从地上抱起来，在他白嫩的脚心轻轻拍了两下，垂眸不赞同地看着他，“又不穿鞋就下地，是想又生病吃药吗？” 在庄子上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偶尔会跟着爷爷奶奶，外么一起睡，有一次就是早上起来没穿鞋子下了地，那会还是早春，当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热，余青山专门给他开了药，吃了好几天才总算大好。 吃药的时候，生病的小家伙一点也不配合，最后还是被萧戾半哄半骗才吃了药，不过也是从那一次之后，小家伙对吃药这件事十分排斥，每次提起都跟要他半条命一样。 闻言，小家伙小脸瞬间皱了起来，都快和苦瓜有一拼了，显然也是想起了药有多难喝。 乌黑明亮的眼眸转了转，小瑞雪用胳膊搂住自家爹爹的脖子，小脸凑过去，“吧唧”一下在自家爹爹脸上亲了一大口，又“吧唧”亲了一大口，嘴上还不忘说着哄人的话。 “错啦错啦～宝宝错啦～宝宝会改哒～爹爹不生气哦～宝宝……宝宝不吃药药哒～” 说来说去最后一句才是他的重点，小家伙的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 “呵！”萧戾在这方面可没有惯着他，故意冷笑一声吓唬他，“吃不吃药药又不是你爹爹我可以决定的，要是宝宝生病了，该吃药药还是要吃，宝宝不吃的话，那爹爹就要强行给你喂下去了。” 小瑞雪：？？？ 小瑞雪：！！！ 小家伙瞪大双眼，看着他半天回不过神来，显然是没想到最疼爱自己的爹爹怎么突然郎心似铁了，明明以前只要自己撒撒娇不就好啦？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他那小小的脑袋还思考不了太多的问题，以至于看起来小脸呆滞，跟个精致的人偶娃娃一样。 那可爱的小模样十分勾人，萧戾低头在他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所以宝宝要乖乖听话才行，记住了吗？” 小家伙眨眨眼，懵懵地捂住被亲的地方，反应慢半拍地点点头，“知道啦～宝宝知道啦～” 萧戾看得心头一动，又要低头去亲他，却被两只小手给用力捂住嘴巴。 小家伙嘟着嘴巴，看起来有些气哼哼地说道：“不亲啦不亲啦～爹爹不亲啦～” 他的脸脸都被爹爹给亲痛痛了，再亲亲就更痛了，他最怕痛痛了。 看出小家伙的抗拒，萧戾挑了下眉，将他的小手拉开，故意摆出一副冷脸，继续吓唬他，“就亲，爹爹就是要亲你！” 说着他作势就要低下头去，小瑞雪嘴里抗拒地“啊啊”叫着，“不亲不亲～爹爹不亲～” “不行，你越不让爹爹亲，爹爹就越是想亲，爹爹一定要亲到宝宝！”说话间，萧戾已经无限接近小家伙的小脸蛋。 眼看就要被亲到了，小瑞雪只能往后仰，两只小手还在前面试图推开自家爹爹，“爹爹不亲～爹爹～” 反抗无用，小家伙只能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撒娇，试图让爹爹心软。 不过萧戾这时候可不会心软，一手将小家伙碍事的两条小胳膊给抓住，一手托着他的后背，然后低头在他小脸上轻轻碰了碰，“这是谁家的宝宝，怎么这么香这么甜的呢？” 因为一直在喝牛奶的缘故，所以小家伙身上始终都有股奶香味。 小瑞雪本来都已经闭上眼睛“认命”了，没想到爹爹只是的亲亲又和以前一样不会让他痛痛，瞬间又让他高兴起来了。 他“咯咯笑着”抱住萧戾的脖子，“是爹爹的宝宝呀～” “原来是我的宝宝啊？”萧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用骄傲又自豪口吻说道：“难道这么香这么甜。” “宝宝香香～”小瑞雪趴在他怀里蹭啊蹭的，跟个小奶猫一样。 陆鸢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父子俩相亲相爱的模样，本来带着几分困意的眸子逐渐清明，然后染上温柔。 萧戾视线看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进一双满是爱意的桃花眸里，脚步微顿，唇角的弧度逐渐明显。 片刻后，他抬脚朝床边走去，怀里的小家伙也发现了小爹爹醒来的事，朝陆鸢伸着胳膊要抱，“小爹爹抱呀～” 闻言，萧戾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没好气地笑道：“不要爹爹抱了？” “要的呀～”小家伙以为爹爹吃醋了，回身抱住他跟他贴了贴脸，然后又亲了亲他，才一脸认真地说道：“可是小爹爹也要抱抱呀～” 他的意思是小爹爹也要抱他，他不能只抱爹爹一个。 他的意思萧戾知道，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了。 他语气迟疑地“嗯……”了声，然后故作为难地看着他，“可是爹爹现在就想抱着宝宝怎么办？宝宝可以等会再抱小爹爹吗？” “呀……”小家伙一脸纠结地看看他，又看看已经坐起来正“渴望”地看着自己的小爹爹，内心无比纠结，“可是、可是……” 可是了好一会，小瑞雪都没有“可是”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小家伙眼睛都快蒙上一层水雾了，萧戾没有继续逗他，笑着哄道：“好了，爹爹和宝宝玩的，宝宝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说完他把小家伙放在陆鸢身边，小家伙立刻手脚并用钻进陆鸢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自家小爹爹，“小爹爹～” 抱着怀里香香软软的小娃娃，陆鸢心里一片柔软。 将怀里的小家伙搂紧，他轻轻“嗯”了一声，“宝宝乖。” 这边父子俩贴贴得开心，旁边的小瑞景也慢慢睁开了眼睛，听到动静往旁边看来。 看到小爹爹抱着弟弟，两个人在小声说着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两人。 要不是那时不时眨一下的眼睛，谁能看出他是醒了呢？ 萧戾看到他醒了，伸手轻轻在他脸上戳了一下，“景儿要起来了吗？” 小瑞景这才将目光转到爹爹身上，和他对视了几秒钟，才轻轻“嗯”了声。 不等他动作，萧戾将他抱了起来，带着他去外面洗漱。 马大刚刚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最后干脆等在院子里，打算等看到公子再问问。 “公子，小少爷。”眼下看到萧戾出来，他赶紧行礼问道：“公子，朝食我是全部都端过来吗？” 萧戾没急着回答，而是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景儿想在哪里吃？” “这里。”小瑞景眨眨眼，虽然回答萧戾的问题，但是他看着的却是马大。 看着和公子十分相像的小少爷，马大微微愣了下。 他看向萧戾想要个明确指示，就见公子轻轻颔首，“听景儿的。” “知道了公子，我这就去将朝食端过来。”这次马大反应倒是不慢，说完就转身去前面端东西去了。 等萧戾带着小瑞景洗漱完的时候，马大已经将他们一家四口的朝食给端了过来。 一盆小米粥，还有一小碟腌菜，以及一笼屉的玉米面馒头。 马大放下东西，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羞愧来，“公子，不知道您要回来，我们就没有准备多少好东西，您……您将就着吃吧，等丰年了，我再给您还有小公子小少爷做别的。” 说这话的时候，马大只是惦记着想让公子一家吃点好吃的，完全没想过等到丰年的时候，公子一家是否还留在这里。 “已经很好了，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萧戾也没有拂了他的好意，“等有条件了，再尝尝你的手艺就是了。” 闻言，马大明显松了一口气，憨厚的脸上笑容十分灿烂，摸着后脑勺笑得十分开心，“公子您人真好，和三弟说的一模一样。” 马大没读过多少书，虽然认了不少字了，但是有些大道理他还是记不住，不过他知道自己只要听公子和二弟三弟的话就够了。 奉承的话萧戾听得多了，即便知道对方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的，他反应依旧轻轻，只“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马大也不是什么擅长恭维他人的人，嘴又比较笨，因而最后干脆闭上嘴候在一旁等待吩咐。 不管是萧戾还是陆鸢，更甚至是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太多使唤人的习惯，因而萧戾便让他退下了，一家一口安静地吃了个早饭。 饭后，两个小家伙就坐不住了，准确地说是小瑞雪坐不住了，拉着哥哥要一起去玩。 虽然宅子里有马家三兄弟在，但是陆鸢不放心将孩子交给不熟悉的人，因而最后还是他带着两个小家伙在院子里四处逛。 小瑞雪也很容易满足，在被叮嘱过不能离开宅子后就没有说过什么要去外面玩的话，只和哥哥还有小爹爹在宅子里面玩。 让马大马二负责保护好父子三人后，萧戾就带着沈从舟跟着马小出门去了。 这边是北区，马小又是南安书肆的掌柜，住在这边的大多是读书人和其家眷，认识他的人是真的不少，一路上都有人在和他打招呼，顺便试图打探他身边两人的身份。 “马掌柜，今日是去做什么？还带着两位眼生的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灰色书生郎的青年，身材不算高大，容貌不算出众却也端正，不过眼神却给人一种十分精明的感觉。 马小用余光看了眼萧戾，见其没有要理会对方的意思，不动声色地婉拒了对方，“没什么，多年不见的故人没想到突然遇到了，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的，这不是打算四处看看，弥补一下吗？” 说着他朝着对方拱了拱手，“在下还有事，就不陪阁下闲聊了。” 除了那名书生郎，偶尔还有一些妇人会和他打招呼，看起来他在北区也算是小有脸面。 马小怕自己抢了萧戾的风头会让他不高兴，一边带路一边解释道：“旱灾开始之后，我一直跟着衙门的人做事，这里的街坊才会认识我，有些也是书肆的客人。” 萧戾大概猜到他是什么想法，抬手示意他停下，然后才说道：“这些不用告诉我，你能混出头也是自己的本事，我只看我想要的结果，过程我不关注。” “……知道了公子。”闻言，马小微微一愣，不由地想到了三年前隐约听到公子对沈先生说话的场景，当时好像也差不多。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大哥二哥是不如沈先生的，可看公子此刻的态度，好像在公子眼里，他们与沈先生并无什么不同。 好像也不太对，应该说在公子眼里，他们和几年前的沈先生地位没什么不同，此刻的沈先生明显更受公子器重了。 如果当年他们三兄弟也跟着公子上京，现在是不是也能被公子这般器重？ 不，不同的，他们没有沈先生那么厉害，而且当年他们也没有如今懂的多。 他能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公子的信任。 第115章 县尉金大力 萧戾去见了金大力，对方是县尉，南安县的三把手，掌管军事与治安，协助知县管理一县。 城外还有逃荒而来的灾民虎视眈眈，金大力大部分时间都在城楼上，以防城外的灾民出现异动，到时候让城里陷入被动之境。 因为是马小将萧戾带来的，所以金大力才下了城楼，将他们带到自己休息的草棚子里，给他们一人倒了一碗水，“这里只有白水，别嫌弃。” 说话的时候，他主要看着的是萧戾和沈从舟，二人不管是身上的衣着还是气质都不像一般人，这一点他昨日就发现了。 现下面对面，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尤其是萧戾给他的感觉竟然还有一丝危险，让他下意识地紧绷着神经。 在他不动声色打量萧戾的时候，萧戾也在打量他。 不过比起对方自以为隐晦的打量，萧戾就是光明正大地打量对方，并未有所遮掩。 金大力也发现了这一点，微微一愣后哈哈笑了两声，倒是没有方才那么紧张了，“不知公子做什么的？” 倒不是他想打听别人的隐私，只是有些好奇，对方那种肆无忌惮的模样，不是和他一样就是权贵出身，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种地的。”萧戾实话实说，至于对方信不信就是对方的问题了。 “种地？”金大力愣了愣，显然是不相信的，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看，“公子这气质说是读书人更像，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种地的。” 主要是金大力家也种地，即便是他如今当上了县尉，农忙的时候也是要回村帮忙下地的。 在他的印象里，可没有哪个种地的像这位公子一般，给人的气质文质彬彬不说，瞧着也是养尊处优出来的公子哥，哪里像是种地的了？ “不算多，自给自足也够了。”萧戾没有过多解释，将话题引到正事上，“县尉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外面的灾民？或者说，知县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外面的灾民？” 让对方一直堵着城门口显然是行不通的，而且城里的百姓虽然也屯了粮和水，但是一直入不敷出的，也无法长久地坚持下去。 而且不仅仅是粮食和水源的问题，还有柴火等等，来源主要都是南安县附近的村子，一直闭门不出显然是不行的。 金大力昨日就听马小说过他的身份，知道他的关心并不纯粹，主要还是为了方便自身，不过在这关头能够关心这些事的，也没有几个人了。 对方所问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金大力想了下便回答了他，“外面的灾民人数太多，城里兵力不足，即便想将他们驱赶也不行。” 说话的同时金大力还在观察萧戾的神色，见他全程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因为听到自己说驱赶灾民而有所动容，现下瞧着倒是不像是书生郎，倒像是个见过了大风大浪的人。 这样的感觉，他以前只在大将军身上看到过，对方面对满战场的死人时，就是这般无动于衷的模样。 可他不觉得对方是个将军，对方比将军给他的感觉更无情一些。 萧戾对对方的猜测一无所知，即便知道也不好奇，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够带着夫郎孩子回杨柳村而不会被外面的灾民给盯上，从而给自己或者杨柳村带去麻烦。 听对方说兵力不足，他沉吟片刻后说道：“城里的青壮应当不少，联合起来总不至于比不过外面那群饿着肚子的人。” 想到此行的目的之一，萧戾顿了顿，接着道：“有个合作不知道县尉大人感不感兴趣。” “合作？”金大力本就长得严肃，此刻拧起眉头看起来更不好惹，“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我可以帮忙解决外面的人，作为交换，等灾年过去后的三年内，我希望我在南安县这边的产业能够全面扶持。” 在此之前，萧戾并未有正式经商的想法，主要也是因为剧情的缘故。 有了当今天子给的便利，之后他想要做生意还是做别的都很方便，可到底山高皇帝远，强龙难压地头蛇，多一层保障总是好的。 经商的事情他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沈从舟也无法坐镇每一处小地方，到时候顶上去的，还是底下的人。 萧戾从不指望底下的人能力有多强，能力强的人也不至于还在底层苦苦挣扎，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沈从舟一样，出身名门最后落难。 想要再遇到一个能当左右手的沈从舟，这种事他从来没想过。 金大力闻言面容一肃，腰板也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公子如何保证自己能够做到？而不是在诓骗我呢？” 他虽说是南安县的三把手，但平日里其实并没有直接管理这一县，即便对方最后能够说服他答应，最后还得找知县大人问过才行。 好在知县大人是个好人，如果对方真的能够保证方才所说的为真，那他去当个说客也不是不行。 摆事实这种事情不需要萧戾亲自来，沈从舟已经从身上摸出了五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桌上，“我们公子不差钱，缺的是路子，只要大人答应，那么我们会找人去从中原买粮。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以高价从百姓手里收取一部分粮食，先把外面的灾民安抚住。 大人可以放心，我们公子既然说了会解决这件事，便是连同安置灾民的事都会一并解决。 只是到时候可能还需要衙门开一下方便之门，不然就算我们有办法安顿他们，时日一长，一直顶着流民身份生活会再次引起动乱来。” 昨日的时候金大力就和对方有过简单的交流，当时就发现对方是个很聪明的人，此刻听到对方的言论后，更加确定自己昨日没有感觉错。 而且对方说的还句句在理，即便想不答应也不行，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们达成了合作。 说到底他不是掌管这些事情的，沉默了许久，他还是没有决定，只是说道：“此事我一人无法决断，我带你们去见知县大人，一切由知县大人定夺。” 沈从舟与马小都下意识地看向萧戾，等着他决定要不要去见见南安县的知县。 萧戾对见官府的人没有什么兴趣，“沈先生去就可以了，我的想法沈先生应当清楚的。” “公子放心。”沈从舟没有明说什么，可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会让萧戾失望的。 这几年萧戾对外的事情大多是他在负责，他知道萧戾的底线在哪里，在此基础之上，他会尽量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金大力有些诧异地看了二人一眼，“公子不一同去？” 在此之前他以为二人是朋友，没想到那位沈先生竟然似乎是听命于那位萧公子的。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仅仅是马小告诉自己的那样简单吗？自己将对方引荐给知县大人，又到底是对是错呢？ 萧戾摇头，“不了，家中还有夫郎幼儿，我放心不下他们，就不跟着去了。” 闻言，金大力就更加诧异了。 这个时代，即便真的有人爱护妻小，可外面的时候，为了维护自己面子，也不会如此大剌剌地说出“放心不下夫郎幼儿”的话来，对方这实在是…… 想想之前自己觉得对方冷血的话，金大力突然有种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自己怎么能以貌取人呢？萧公子连妻小都这么挂念的人，想来只是瞧着冷漠一些，不是真的如何冷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并没有感觉错，萧戾的世界里也不过只有那么几个例外罢了。 不过他知不知道这一切都不重要。 因为县衙在东区，所以金大力邀请沈从舟骑马，二人率先离开。 马小没有跟着去，依旧陪在萧戾身边，看着二人远走的背影问道：“公子，接下来我们去何处？回去还是您想去哪里看看吗？” “回去。”萧戾说放心不下夫郎孩子并非开玩笑，而是真的。 如果是在庄子上也就罢了，可这里不是，不仅不是，还是正发生着旱灾的小地方，到处都缺粮少水的， 即便有皇帝的命令在，可难免会有些人阳奉阴违，没有做足准备，又或者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而用完了粮食与水，这时候他们会如何做？ 胆大妄为的可能会直接烧杀劫掠，胆小一点的可能会行窃，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家不会被惦记上。 起码萧戾不敢，而且不管从哪方面看，萧宅在北区都是极其容易被人盯上的，即便马大和马二被他留下守着夫郎孩子，却依旧不能让他放心。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他不敢拿夫郎孩子的安全去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事做多了会得天眷顾，萧戾回到萧宅附近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盯着萧宅的方向，靠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脚步一停，在马小出声前他先抬手示意，让对方不要出声，然后去听那二人在谋划些什么。 比起末世后期，他的精神力没有多少改变，却也有了些许的提升，即便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也能够听清对方的小声嘀咕。 “你真的听见了？那里面有小孩儿的声音？” “当然了，咱们一起做买卖多久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要不是里面用两个汉子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觉得我还不会找你？我自己多赚一点不行吗？” “你打听清楚了吗？这里面的小孩什么来头？别一会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到时候你和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放心好了，我都打听清楚了，这里面是那个那南安书肆背后东家的府邸，平时住在里面的是南安书肆掌柜家的三兄弟，那小孩估计是他们家的亲戚，你也知道的，这年头投奔亲戚多正常的事，要不是我没有亲戚，不然我也不干这档子事。”说话之人长相平平无奇，说完之后还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 旁边那人则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瞧着就不像个好人，一双倒三角眼瞧着给人一种五毒俱全的感觉。 三角眼的沉默地思考了好一会，看起来还是怕招惹到不该惹的人，“你真的确定吗？现在小孩便宜得很，咱们拿钱去买就可以了，再转手卖给那些富贵人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平平无奇地汉子给冷声打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最近的小肉羊肉都太老了，那些老爷不喜欢。 像这种人家的亲戚一般家里也不差，孩子想必也是精细长大的，想必能满足老爷挑剔的嘴。 现在缺粮少水的人越来越多，往后粮食和水也不知道会卖得多贵州还不如现下想办法多弄点银子，到时候起码不用担心饿死。” “你说得对。”三角眼逐渐被那人说服，眼神越发凶狠，“什么时候动手？” “夜长梦多，就今晚吧！” “行，到时候老地方碰头。” 二人约定好之后，就各自分开了。 不同于那平平无奇的汉子光明正大离开的样子，那三角眼倒是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然后一不小心就对上一双又冷又沉的黑眸。 明明头顶上还是烈日，可他突然有种置身冬日的感觉，周身温度仿佛都下降了不少，以至于他一时间都忘了收回目光，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萧戾的方向。 在听到对方说“肉羊”的时候，萧戾的杀意就几乎压抑不住，此刻更是连掩饰都没有。 精神异能催动，他无声无息地给三角眼种下了精神暗示：老地方碰面后，杀了那样，然后再自杀。 马小看他停下来盯着一处看，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敢打扰。 做完这一切，萧戾冷着脸回宅子，直到看到好好的父子三人时，神色才逐渐缓和下来。 他从不高估人性，可他还是没想到，即便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肉羊”这种东西竟然已经出现了，而且还是“小肉羊”，仅仅是为了满足一些恶人的口腹之欲。 这些人，真是该死啊！ 跟这些人比起来，周煜呈似乎都没有那么让他想杀了。 不过该杀的还是得杀，他从不给自己留麻烦，只要时机一到…… 第116章 小肉羊 陆鸢本来在陪两个孩子玩五子棋，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脸色阴沉像是要去杀人的夫君时不由地一愣。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起身过去牵住他的手。 不等他问些什么，他就被一股温柔的力道给拉入了怀里。 近年来，萧戾越来越沉稳，陆鸢已经鲜少看到他在人前情绪如此外露的一面，不由地有些担忧，“夫君，怎么了？” 感受到小夫郎的担忧，萧戾沉默了片刻，“没事，刚刚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有点不高兴，不过抱着鸢儿就没事了。” 对于他来说，陆鸢就和他的药一样，只要小夫郎在，别的他都可以不那么在乎。 “外面发生了什么？”陆鸢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手法和平时哄孩子时一模一样，“夫君，外面是不是很乱？”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这一路走来偶尔遇见的事情，也足够让他能够想象得到外面的世道如何了。 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仅仅只是因为穷，有些人都会偷鸡摸狗甚至做一些穷凶极恶之事。 如今缺粮少水，人会做些什么更是无法预测。 自从亲眼所见别人想把主意打他们身上的时候，陆鸢就不敢继续一味地相信路上遇到的人了，即便对方看着再如何可怜，他再如何心软，他也不会出声干扰夫君的决定。 萧戾本来不想他知道外面的事情，可是看着一无所知的小夫郎因无端的猜测而紧张不安时，他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他回来的时候，马大马二已经不动声色地退到其他去，既不会打扰到他们，他们如果喊他们的话，他们也能够第一时间听到并出现。 本来马大是想向萧戾行礼的，不过被面无表情的马二给拉走了。 他满脸疑惑地想二弟什么的时候，嘴巴还被捂住了。 他愣了愣，看看公子那边，又看看自家二弟，到底没有在这时候问什么。 那边，萧戾正准备回答小夫郎的问题，衣摆突然传来并不明显的力道，垂眸一看，正好对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小瑞雪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仰头好奇地看着抱在一起的爹爹和小爹爹，“爹爹抱小爹爹呀？” “……宝宝想要爹爹抱了？”萧戾垂眸望着自己玉雪可爱的小儿子，已经做好准备要去抱他了，结果却被拒绝了。 “不抱呀～”小家伙摇摇头，又跑回去坐在哥哥对面，捏着一颗黑色围棋给他看了看，“宝宝下棋棋哦～” 说着他也没管两个爹爹如何反应，扭头回去一脸认真地将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小瑞景也看着两个爹爹的方向，在他们看来时叫了声他们，然后就低头继续陪弟弟下棋了。 对此，萧戾不能说毫无意外，只能说并不出奇。 大儿子的眼里满心满眼都是弟弟和小爹爹，最后才是他这个爹爹，至于小儿子…… 不提也罢。 人见人爱还喜欢端水的小家伙，一天天实在太忙了，有时候比他这个爹爹的还忙，他要是不看开点，怄气都能把自己给怄死。 收回目光，他看向怀里还等着自己回答的小夫郎，“外面目前还不算乱，不过……” 顿了下，萧戾看了眼旁边无忧无虑的两个儿子，压低了声音和小夫郎说了“小肉羊”的事情。 一开始陆鸢还没反应过来“小肉羊”是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不说，眼眶也是红的。 就连开口说话时，小夫郎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般残忍？” 谁家没有小孩？就刷了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吗？那些人自己家中就没有吗？ “小肉羊”他们都竟然敢吃，他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鸢儿不气，那些人逍遥不了多久的。”萧戾眼里闪过一道寒光。 别的事情他可以不管，甚至可以无视当没有发生过，可当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后，那些人还将主意打到他孩子身上的时候，他就无法忍了。 何况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末世，吃人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萧戾最厌恶的事情，没有之一。 “他们怎么敢的啊？”陆鸢摇着头，并没有因为他的安慰而就不生气了，“谁家的孩子不是自家的宝贝，他们这样做伤害了多少人家啊？” 虽然很不想让他面对世道的险恶，但是萧戾也怕自己哪天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因为过于单纯而被人欺骗了去。 叹了口气，他语气带着几分无奈，“鸢儿，不是所有父母都能称之为父母，也不是所有人家都会对孩子爱护的，而且这世道，有很多人家也是养不起孩子的。 因为养不起孩子，所以他们会想给孩子谋出路，同时也是为自己谋出路，因而最后可能会将孩子卖给大户人家，哪怕是当下人起码也有一口饭吃一口水喝。 这些人将孩子卖出去的时候，即便抱着一定的私心，可说到底还是为了彼此都好，不然孩子留在家中，他们又养不起孩子，最后下场无非是一起饿死。 这些人不能说他们爱孩子，却也不能说他们不爱孩子，可他们起码没有想过孩子卖出去是那般下场，不然想来他们也不一定会做出卖孩子的决定。 ……” 他说得越多，陆鸢的眼睛就越红，最后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无声地落泪。 他紧紧攥着萧戾的衣襟，压抑着啜泣的声音问道：“为什么呢？明明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是吗？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回来之前，他听爷奶他们说过，以前逃荒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情况，比如易子而食之类的，可那时候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现在明明还有得吃有得喝，外面的粮铺还在开。 官府还专门开了卖水的铺子，虽然每个人能卖的水不多，价钱也非常之高，但是起码还有希望不是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还有希望，却已经出现了他听说过的最不好的情况。 “这世上不是每个活着的人都能称之为人的，他们的所作所为，即便侥幸没被人发现，日后也会有其他报应落在他们身上的。”萧戾搂紧怀里的小夫郎。 他没有说的是，如果没有报应出现，那他不介意人为让对方得到报应。 陆鸢也知道哭是没用的，他抿着唇努力将眼泪忍住，“我知道的夫君，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做坏事的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事，猛地抬头看向萧戾，“夫君，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将主意打到景儿和宝宝身上了？” 不得不说，作为枕边人，陆鸢确实是了解他的。 一般情况下，对于无关乎自家的事情，他大多是不怎么理会的。 而他刚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像是要去杀人，怎么也不像是事情与自家无关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么只能证明和自家有关，而什么情况才和他们家有关呢？ 除非有人将主意打到他们家两个孩子身上！ 这下不仅仅是生气，陆鸢恨不得去和那些人拼命了！ 要不是萧戾用力抱着他，他怕是已经要冲出门去了。 萧戾一边拥紧怀里的小夫郎，一边催动精神异能，无声地安抚小夫郎愤怒的心绪，“鸢儿不用着急，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景儿和宝宝出事的。 不管是将主意打到景儿和宝宝身上的人，还是那些躲在幕后的人，我都会一一让他们付出代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的。 所以鸢儿我问先冷静下来，不然让景儿和宝宝看出来的话，两个小家伙该担心了。” 闻言，陆鸢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眼，两个小家伙对他们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此刻正在开开心心地下着五子棋，半点也没有受大人的影响。 见状他松了口气，同时也慢慢冷静下来，“是我冲动了夫君，我没事了。” 他拍拍萧戾的手，让萧戾将他放开，然后转身看着两个孩子，“我还要守着两个孩子长大，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说到以后，萧戾不由地想到余青山之前说过的事情，心下沉了沉，只是到底没有将事情告诉小夫郎。 片刻后，他揽着小夫郎的肩，让人半靠在自己怀里，和他一起看着两个孩子，“对，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 他会竭尽所能，让他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因为这个事，所以等两个小家伙玩得差不多后，他们就将孩子带回了主院。 等傍晚吃了暮食后，萧戾直接让他们父子三人进了空间，自己在屋子里留下陷阱后便去了前院找沈从舟。 深夜，两道大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将宅子里睡着的人给惊醒。 前院，萧戾和沈从舟相对而坐，二人手中还捏着棋子，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围棋棋盘。 听到动静，沈从舟本来要落子的动作一顿，抬眸朝对面一晚上都在冒着杀气的男人看去，“公子，走吗？” “不急。”萧戾对自己的陷阱很有信心，主要也是因为夫郎孩子都在空间，所以他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他们跑不掉。” 沈从舟沉默了，心道那可能不仅仅是跑不掉，起码得去掉半条命吧？ 他其实也挺好奇的，到底是谁那么不长眼，竟然将主意打到他们两位小少爷身上。 要知道小少爷和小公子就是他们公子的逆鳞，惹了他们公子还不一定会如何，可胆敢将主意打到他们小少爷和小公子身上的，那一定是嫌命太长了，不过那些人也不值得可怜就是了。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继续落子。 他们没动，不知情的马家三兄弟却是被惊动了，全都带上平时巡夜用的大木棍往主院跑。 进去没看到萧戾一家四口在里面，反而看到了两个穿着夜行衣还用黑布蒙脸的家伙，三人瞬间怒了。 马大最为冲动，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棍子冲上去就是对着那两个人一顿暴揍，“你们两个毛贼，干什么不好竟然敢来这里行窃，我不把你揍得哭爹喊娘我就不姓马！” 一边说马大一边将他们揍得嗷嗷叫，手下却半点也没有收着。 “饶命啊好汉，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行行好不要再打了吧？” “没错没错，我们知道错了，而且我们还没得手，好汉你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马二落后一步，看到大哥一个人就能将那两人收拾得哭爹喊娘，便没有急着上前帮忙。 此刻听到那两个人求饶，怕大哥一时心软，他赶紧出声：“大哥别听他们的话，他们很明显就是在骗我们的。” 马二是最后来的，闻言看了眼没动手的三弟，默不作声地拎着棍子加入了揍人的行动里。 有了二哥在，马小就更加放心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挡在门口。 马大听到他的话大声“嗯”了声，“三弟你放心，我是不聪明，可他们也休想骗我，都当贼了还能有什么好人吗？他们的话我一句话都不会信的！” 马小也知道自家大哥心里有一杆秤，不会拎不清便放下心来，“我知道的大哥。” 他们三兄弟被卖的时候还不是很大，要不是有大哥二哥护着他的话，他可能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哪里还有机会遇到沈先生，等沈先生将他买走，然后跟着公子做事。 这两个毛贼要是去偷自己那个屋子里的东西也就罢了，反正他的东西也不值钱，被偷了也就偷了，他大不了少用点东西就是。 可二人偷谁不好，偏偏要偷他们家公子的东西，他是怎么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马二没出声，不过手下的力道比马大还要重。 在他们三兄弟将人打得半死的时候，院子外进来两道挺拔的身影。 刚刚叫了好一会“公子”都没有得到回应，马小正要去里面看看什么情况，就先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看到萧戾他微微愣了下，“公子您没事太好了，怎么不见小公子和两位小少爷呢？” 第117章 很久没…… “他们睡了。”至于在哪睡，萧戾就没有必要交代了。 看出他不想说，马小也没有继续追问，总归没有人会比萧戾更在意陆鸢三人的安危了，“公子，这二人如何处置？” 萧戾眼看着那边的情况，“先把人绑起来吧。” 马小应了声，去拿绳子给马大马二，三人合力将那两个毛贼给绑了起来。 萧戾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在审问那两人之前，直接用精神异能催眠了他们，然后才让沈从舟审问的他们。 没多久，那两人就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来萧宅是为了什么，“我们听到宅子里有小孩的声音，想把他们抓走，然后送去给李老爷他们。” “为什么要送去给李老爷他们？他们具体都有什么人？”沈从舟眉头一皱，眼里的杀意不比萧戾轻多少。 那两人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显然是不想回答，大概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招人恨。 只是有些时候不是他们不想，他们就可以不说的，他们明明不想说，可是嘴巴却不受控制，一五一十将对方问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李老爷还有……”那两人将背后之人的身份一一说出来。然后又接着道：“李老爷他们不知道听说吃小肉羊能够青春永驻，还可以延年益寿，所以才高价从我们手里买小肉羊，除了我们，还有另外几伙人在给李老爷他们做事。 不过他们的手段比较粗暴，都是直接去外面抢孩子，我们一般都是从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家手里买，这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就被三位好汉给直接抓住了。 公子们行行好，看在我们没有得手的份上就将我们二人饶了吧！” 求饶的时候，那二人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对这萧戾和沈从舟的方向磕头，显然也是看出了这里能够做主的是谁。 只不过不管是沈从舟还是萧戾，都见过了太多的恶人，根本不会因为他们一时的后悔而有所心软。 沈从舟想到这些人就是自己父兄曾经拼命护着的人之一，内心突然生出无限的悲哀与愤怒，“大周有你们这样的人真是……”迟早要亡国。 后面的话过于大逆不道，沈从舟没有说出口。 他的想法萧戾倒是能够猜到些许，也不觉得这想法有什么不对。 那两人眼看求沈从舟没有希望，又将目光看向了萧戾，“公子您行行好，至于你有什么要做的，我们都替你去做，只要你愿意饶了我们这一次。” 开口的是那个三角眼的，瞧着就是两人里面比较精明的那个。 剩下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汉子，听到三角眼这么说，又看到对方不时给自己使眼色，赶紧跟着附和，“公子饶命，以后我们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了。 公子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让我们杀人我们绝不放火，您。” “呵！”眼看他说得越来越离谱，萧戾突然冷笑了声，在这深夜、在这场景里，怎么看都有种突兀感。 马大三兄弟还好，虽然和他不算熟悉，但是也知道他不是个会随意针对他人的人。 沈从舟倒是许久没有见过萧戾这般反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走到了一旁。 三角眼和平平无奇的汉子直面萧戾，二人的感觉比其他人都要强烈得多。 明明这天气十分炎热，即便是夜里也没有多凉爽，可他们突然有种凉嗖嗖的感觉，那个发出冷笑的公子更是给他们一种刽子手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会提起刀将他们杀了，可明明对方手里什么都没有。 萧戾可不管他们如何想，脸上的笑意敛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既然你们能出卖李老爷他们，那么就算我饶了你们，以后你们落到别人手里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今日一样出卖我？ 会背主的人，我可不要，更何况，你们觉得自己能够被称为人吗？ 而且你们觉得，你们都将主意打到我两个幼子身上去了，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让你们留在身边替我做事？ 还是你们觉得我身边这些人，有谁不如你们吗？” 那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马小三兄弟先怒了。 马大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骂骂咧咧，“就凭你们这种黑心的东西也想给我们公子做事？你们省省吧！公子下辈子都不会看上你们的！” 马二也忍不住嘲讽道：“不自量力。” 马小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气得胸口都在剧烈起伏，“就你们做的那些事，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们竟然还有脸求饶？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今日！” 那两人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反抗，眼看萧戾这里也没有希望，竟然又将目光投向了沈从舟，也不知道到底是有多愚蠢。 沈从舟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匕首把玩，“还带着匕首来的，要不是有人能够将你们制服，现在求饶的是不是就是我们了？” “不、不敢。”那两人眼神闪烁，明显是被说中了。 沈从舟并不意外，“那你们还求饶做什么？斩草除根这个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吗？” 说着他走向那两人，手里还拿着那把匕首不时比划一下，看起来就像是要现在就将他们给杀了一样。 那两人当场吓尿了，“饶命啊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管二人如何挣扎求饶，沈从舟面上都没有半点动容，走到他们跟前蹲下，然后握着匕首抬起手，对着他们的耳朵狠狠挥下。 “啊——” “啊——” 两道惨叫响起，地上掉落了两只耳朵。 沈从舟面不改色将匕首在他们身上擦干净，然后起身看向萧戾，“公子，现在将他们除掉还是等天亮了送官？或者是等将背后之人一网打尽之时，将他们再一并送去官府？” 几年的默契，沈从舟清楚萧戾大概不会去找官府帮助。 换他自己的话，他也会找官府，毕竟地方上的大户人家多少都会和官府有所联系，谁知道官府里的人有没有在背后掺一脚呢？ 他们虽然没有什么人在这里，但是阳州城那位楚大人可是有人在这里的，看对方当时对公子的态度，以及这一路公子对楚阳等人的照顾，想来只要公子说一句，楚阳都不会拒绝帮忙。 加上他们自己人，十多个人虽然做不了多少事情，比如救灾，但是这种将这些祸害给揪出来的事情，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与沈从舟对视一眼，萧戾便知道对方已经心有成算了，“此事交给沈先生，等天亮后我和楚阳说一声，让他从旁协助。” “是，公子。”沈从舟应了一声，转身看到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两人，看向一旁的马大道：“将他们找个地方关起来，嘴巴堵上，不用给东西他们吃，饿死了就让他们饿死好了。” “哦，知道了沈先生。”马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把他们给送官了，不过他的优点就是主子说什么就怎么做。 沈先生不是他们的主子，却是他们的先生，而且公子又将此事交给他处理，自己听他的就对了。 马大一手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走了，马二自觉将屋子收拾干净，马小则候在一旁等着吩咐。 萧戾摆摆手，“没事就下去吧休息吧，我这没什么事情要做，有什么明天再说。” “是，公子，那我先退下了。”马小退下后，没多久马二则退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沈从舟和萧戾时，沈从舟终于忍不住往后面看了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关心与担忧：“小少爷他们？” 作为外男，他是不好关心公子的夫郎的，不过公子孩子他倒是可以关心一番。 主要他和陆鸢也没有多少交情，即便他不问陆鸢会有人操心，不过两位小少爷玉雪可爱，他有些担心他们吓到了。 萧戾没有告诉他实情，“放心，他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才会把他们接回来。 在那之前，有人问起他们的话，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沈从舟知道他早就将妻小安顿好，所以之前才有心思来找自己下棋，却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妻小给送走了。 不过回想一下过往他所做的那些事，所指点别人说过的话，沈从舟又觉得好像没什么了。 公子无所不能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做事情的时候不用畏首畏尾，还要担心公子与其家人的安危。 此刻知道这个消息后，沈从舟之后便能放开手去做事了。 没多久，将正事说完的沈从舟也离开了主院。 当屋子里只剩下萧戾自己的时候，他将门关上进了空间，告诉他们可能要他们在空间里待一阵子这件事。 陆鸢知道他有事要做，这么做是为了他们父子三人的安危着想，因而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只是抱着他叮嘱他独自一人要小心。 小瑞景也是懂事的，什么也没问，只是乖乖地点头说知道了，只有小瑞雪歪着脑袋一件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呀？” “因为爹爹有事去做，不方便带着你们一起，也怕别人在爹爹不注意的时候来欺负你们，所以爹爹才让你们留在这里。”萧戾握住他的小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这里是爹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和小爹爹待在这里，爹爹才能安心去做别的事情，知道吗？” 小瑞雪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危险？” “还好，有一点危险。”萧戾虽然很疼孩子，但是也没有将他们养得天真的打算。 小瑞雪眨眨眼，突然用力抱住他，“爹爹不去～” 萧戾愣了下，反应过来他是因为听自己说危险，所以不想让自己去做那些事了。 小瑞景也过来抱住他，虽然没说话，但是那小脸紧绷的模样，显然也是不想让他去的。 萧戾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空间，分别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爹爹会小心的，保证不会受伤的，而且爹爹保证，每晚都会回来陪景儿和宝宝睡觉觉，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出声，无声地拒绝着。 萧戾向陆鸢看了眼。 夫夫俩默契十足，片刻后，萧戾抱着小瑞景，陆鸢抱着小瑞雪，耐心十足地开导两个小家伙。 等将他们都哄好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小瑞雪更是已经昏昏欲睡，在给他洗澡的时候直接睡了过去。 小瑞景稍微好一点，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将两个小家伙安顿好，萧戾才搂着小夫郎重新进入浴室。 一直带着孩子的缘故，其实他们亲热的次数比起以前已经少了很多。 眼下被萧戾亲手伺候洗澡，同时他还又亲又摸的，陆鸢很快就受不了腿软了，只能靠着男人才勉强站稳。 萧戾在他身后一下一下亲着他耳后的软肉，气息越发沉重，“鸢儿……” “嗯～”陆鸢微微扬起脑袋，“夫君～” 萧戾对他喊自己夫君是最没有自制力的，何况还是这种软着嗓子，宛若撒娇一般地喊他夫君，跟直接要了他的命也没什么分别的。 陆鸢话音才落，整个人就被搂着腰腾空抱起，胸膛贴在了墙上，后面紧跟着贴上火热的躯体。 空间里的温度比外面凉快些，却也依旧是热的， 因而贴上墙壁的时候，陆鸢并没有觉得冷，反而觉得很舒服。 前面凉快后面热，陆鸢很快体会到了什么是冰火两重天。 甚至因为浴室外面不远就睡着他的两个孩子，他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可偏偏萧戾又不让他咬着嘴唇，最后…… “呜……”陆鸢轻轻呜咽了两声，然后抱着他的胳膊咬了一口，眼睛委屈巴巴地往后瞄，试图用眼神控诉他。 然而他不知道，在有些时候，他越是这样，越是能挑起男人的征服欲和掌控欲。 萧戾眸色沉了沉，捏着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下去，动作也越发凶猛，一副要将他拆吞入腹的架势，将他吓得眼泪都收不住。 第118章 冤家路窄 最后，陆鸢是被做晕过去的，怎么洗的澡怎么上的床完全没有记忆。 而罪魁祸首拥着他，看了眼里侧的两个小家伙后，便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睡了。 次日，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没劲，想找萧戾算账的时候，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了。 他磨了磨后槽牙，心道跑得真快，这是多怕自己跟他算账来着？ 如他所想，萧戾确实有点担心他跟自己秋后算账，毕竟昨晚小夫郎可是一再说够了，是他硬要说小夫郎还没吃饱，所以一喂再喂的，最后将人给喂撑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不是，这吃了太久的素，难得开一次荤，这谁忍得住？ 别人能不能忍得住他不知道，总之他不能忍。 小夫郎在心里暗戳戳骂他的时候，他正在处理“小肉羊”这件事。 一早起来，他就找到楚阳说让对方帮点忙，对方什么都没问，直接就答应了。 当知道是这种事的时候，楚阳都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又不是活不下去了，那些人竟然？” 活不下去的时候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可现在明明还过得下去，有钱买“小肉羊”的，怎么都不可能会没钱买粮食之类的。 谁活不下去都不会是那些大户人家先活不下去，可偏偏就是那些日子最好的人，竟然打上了这种主意。 萧戾没有解释，倒是沈从舟知道后跟他提了一嘴“青春永驻，延年益寿”这事，听得他两眼充血。 “愚蠢啊愚蠢！”楚阳捏着拳头，恨不得立刻冲到那些人跟前，将他们给揍得哭爹喊娘，让他们后悔自己做过的错事，“陛下是真龙天子都没有想过青春永驻，延年益寿的事情，他们怎么敢啊？” 当今天子虽然不是能力多强大的皇帝，但是百姓都很爱戴这位皇帝。 楚阳跟着楚怀清，偶尔会听楚怀清提起当今天子，他从未从堂兄口中听到任何一句不好的话。 他堂兄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如果陛下不是个好皇帝的话，堂兄一定不会是那么个态度，更不会心甘情愿替陛下管理阳州。 毕竟真要算起来，在北方三州里面，阳州还算是富有的，可比起中原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从那些世家门阀看不上北方这边就知道了。 他堂兄差一点就三元及第，要不是家世上差一点，当年就能拿下头名三元及第。 不过也是因为堂兄家世清白，所以才能当上纯臣，最后被陛下派来阳州当知州，这可是封疆大吏，是有实权在手的。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沾了堂兄的光，即便没有经过科举，也能谋一份好差事，让父兄放心。 萧戾神色冷静，“人心险恶，人心难测，欲壑难填的也是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人贪心不足，明明已经有了富贵，却还妄想其他虚无缥缈的东西。 楚阳到底是没经历过什么，头一次遇见这种事，忍不住又骂骂咧咧了好一阵，才跟着沈从舟去将那些人给秘密抓起来。 与此同时，经过一天一夜的考虑，金大力也带着知县的回复与手书回来了。 信上说了答应萧戾的条件，还用单独的纸张写下相关承诺。 对方很识趣的一点是，最后在那张纸上盖了个官府大印，而不是盖他自己的私印，这样一来，即便日后换了个知县，这张纸上的内容依旧有效果。 不得不说，萧戾对此相当满意，考虑了一下便也和金大力提了一嘴“小肉羊”的事情。 “小肉羊？他们是疯了吗？”金大力本来坐着的，闻言直接坐不住了，“他们在哪里？老子立刻去将他们这些畜生给宰了！” 萧戾精神力强大，加上有精神异能在身，因而可以更明显地察觉到对方并不是做戏，而是真的愤怒。 确定金大力没有掺一脚之后，他才接着说道：“不急，那些人将主意打到我两个幼子身上去了，我不打算放过他们，县尉大人若是想要人的话不妨等等。” 金大力眉头紧锁，惊疑不定地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最后摇头叹了口气，还是坐了回去，“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去知县大人面前这么说。” 真要追究起来，萧戾这种行为与私刑无异了，这可是要挨板子的事情。 萧戾既然敢做，那就自然有本事让别人抓不到他的马脚，只不过这些事就不用让对方知道了。 他神色淡淡地颔首，算是接下了对方的好意提醒。 看他反应如此，金大力也看出他大概是不会听自己的，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到底没有继续劝说什么。 没一会，金大力坐不住了，直言不讳道：“此事事关重大，我还要去知会知县大人一声，还望萧公子到时候手下留情，将那些人留下一条命，不然不好同知县大人交代。” “可以。”只要人到了自己面前，萧戾就有办法让对方付出代价，即便最后没有命丧于自己的手，也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他这么轻易答应，金大力不由地松了口气。 别的倒是不担心，主要担心到时候两边抢人伤了和气，到时候才谈好的合作就吹了，这才是大事。 本来因为有人接手管了城外灾民的事，金大力是相当高兴的，眼下又因为“小肉羊”的事情变得着急上火，最后在萧宅蹭了一壶茶就走了。 说到这个他还觉得他惊讶的，这年头茶叶本就是金贵的东西，眼下还有水喝就不错了，谁还讲究这些事情呢？ 他没想到自己突然上门，竟然还能喝到茶，而且还不是特地为他泡的茶，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别人平日就是这么过日子的！讲究人啊！ 金大力一会被那些糟心事烦得不行，一会又忍不住感慨萧戾这日子过得好，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 尽管那位沈从舟说得天花乱坠，他和知县大人也不觉得对方仅仅是有点小钱，瞧着就不像。 不过对方摆明了就是不想透露身份，而且做的事情也是对他们有好处的，他和知县大人商量过，这件事就当他们不知道好了。 另一边，楚阳和沈从舟将那些相关人等全部控制了起来，等天黑了才带了为首的那几个主谋回到萧宅。 如今世道不好，外面看到的人大多面黄肌瘦，哪怕是那些富贵人家的人也或多或少有所清减，而被丢在萧戾眼前的这四五个人呢？ 一个个肥头大耳不说，还面色红润，显然不仅吃好喝好，还是油水相当充足，才能让他们吃成这样。 想到他们吃掉的那些“小肉羊”，萧戾看向他们的目光就跟看几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话要问他们，不然也不会让沈从舟将这些人带回来，直接在外面解决了就是。 “公子饶命啊！只要公子你放我一条生路，我的家财全部都给公子你，我府中还有不少美妾，也全都都给公子你， 求公子饶我一命啊！” “我家不仅有美妾，我还有几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儿，如今还待字闺中，公子饶我一命的话，我不仅把家财全部给公子您，还让我那些还是黄花大闺女的女儿伺候公子您啊！” “我也是我也是，我家不仅有女儿，还有好几个儿子是小哥，同样还未曾破身，我也让他们全部来伺候公子您……” “我家里藏着好多黄金，公子您饶我一命，我告诉您我家的黄金都藏在哪里……” 所有人都在向萧戾求饶，试图用那些身外之物换自己一条命。 楚阳等人看得拳头捏紧，恨不得冲上去再揍他们一顿，要不是萧戾没有发话，他绝对忍不了这些人了。 萧戾本来是面无表情的，闻言垂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么看来，各位的命还挺值钱的，是吧？” 那些人愣了愣，没想到他不是答应自己的求饶，而是问这么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可不管他是什么意思，眼下他们落在他的手里，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即便这个问题让他们十分不喜，他们还是点头。 “是是是，我们的命还是值点钱的，公子留着我们的命还是有点用处的不是？” “没错，我们都会做生意，以后那些产业还能给公子打理一下，不用您亲力亲为，只管坐着就有银子收，公子您觉得如何？” “公子喜欢美人吗？我家是开青楼的，公子喜欢什么样的美人我都可以为公子您找到。” “我家是开粮铺的，在旱灾发生前屯了不少粮，保证可以让公子您大赚一笔。” 身外之物萧戾从来不缺，对美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除了他家鸢儿。 他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明显了些许，可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眼底并没有什么笑意，甚至是森寒一片。 然而这些人都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看到他笑了便以为他心动了，心下稍安，态度也逐渐开始放肆。 “公子，您这几个手下真是太不懂事了，不仅将我们揍了一顿不说，最后还将我们直接掳到此处，做事和土匪一样，一点也不符合公子高贵的气质。” “没错，而且这些人进到我家中就一通打砸，多少好东西给摔坏了都不知道，这浪费了公子多少东西啊？” 这一个个的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给楚阳泼脏水，至于沈从舟，他们看了一眼，没敢说什么。 萧戾不时点点头，等他们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了才问他们：“说完了？” 那些人微微一愣，没看出他是什么个意思，好一会才点头回道：“说、说完了，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萧戾声音温和，听起来平易近人，“我有一个疑惑，不知道各位能不能替我解惑呢？” “这……公子您说吧，我们一定能给公子您解惑的。”他们就算不能，这时候他们敢说自己不能吗？那必然是不能的！ “如此甚好。”萧戾轻笑着颔首，“我很好奇，无缘无故的，各位从何处得知吃“小肉羊”能够青春永驻、延年益寿的事？这样的事即便是天家都不一定会知晓吧？各位又是如何确信此事不是他人诓骗你们的呢？” 闻言，那几人明显一愣，互相看了看彼此，一时间谁都没有第一个开口。 这副场景瞧着背后八成有点什么事情，只不过眼下似乎没有想要开口。 萧戾眼里闪过一道寒光，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莫名让人浑身发冷，那几人身体突然抖了抖。 楚阳是个急性子，要不是一旁的沈从舟拦了他一下，眼下怕是已经冲上去揍人了。 “怎么？我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萧戾声音依旧温和，可双眸却危险地眯了眯，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考虑从哪个开刀比较好。 没一会，那几人就坚持不住了，最先开始求饶那个也是最先回答这问题的。 “这些事情我们是无意中从一群人那里听到的，就在不久前，那些人都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为首的是个长得十分英俊的公子哥，看起来富贵逼人，一身打扮也很气派。” “没错，当时我们在一个酒楼上喝酒，那群人正好也进了酒楼，就在我们隔壁，我听到那个公子说什么玉佩丢了，这次的事情办不好，要去讨好谁，然后他的手下好像就提起小肉羊的事情。” “对，那些人全都都是带着刀的，看起来就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家，还有那些马，比我见过的战马还要高大。” “那个公子说要找人试试小肉羊有没有效果，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就过去说自己可以帮忙。” “当时我们想的都是搭上个贵人，以后多一条路子，也是为了多一条活路，可谁知道这东西滋味太过美妙，我们、我们戒不掉啊！” …… 听着那几人的话，萧戾很快拼凑出事情的大概，同时也找到了事情的源头—— 周煜呈。 第119章 一边不停一边认错 萧戾是真的没有想到，周煜呈这个秋后蚂蚱竟然还能一跳再跳，居然又跳到了他的跟前来。 他此行的目的最主要就是为了除掉周煜呈，既然知道对方也到了南安县，那么…… “你们说的那群人在哪里？” “这……这我们也不知道，他每次找我们都是为了从我们这里拿银子，我们有把柄在他手里，不给又不行，如果知道他在哪里。”那人说话声突然戛然而止。 萧戾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知道他在哪里，就要将他杀了是吗？就比如以后有机会的话，也想将我除掉对不对？” 那几人：！！！ 虽然他们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不是还没有做吗？只要还没有做，那就不是他说的这个样子！ “公子您误会了，您与那人又不同，公子明显是个好人，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没错，公子您放心，我们既然跟了您，那就不会再背叛您的。” 然而他们的保证，并没有换来萧戾的心软，“我什么时候说要饶过你们了吗？” 那几人：？？？ 那几人：！！！ 这是什么意思？跟他们说了这么久，这中间他不是还开心地笑了吗？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吗？ 不等他们出声继续说什么，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萧戾不再听他们继续废话，“带走吧，留下一口气，然后送去衙门。” 说话的同时，萧戾催动精神异能，将最后问他们那个问题的记忆删除，同时一并将周煜呈相关记忆从他们脑子里删除。 周煜呈他是一定要杀的，让别人知道他和周煜呈曾经有过交集这对他不是好事，为了避免之后出现什么麻烦，他直接快刀斩乱麻。 楚阳带着手下将那几人给压下去了，沈从舟没走，他留了下来。 其他人可能听不出他们所说的是谁，可一路跟着萧戾的沈从舟不可能不知道。 他其实也想不明白，公子明明和那个周煜呈没什么瓜葛，却好像有什么孽缘一样，总是能够在某些事情上撞在一起，而且还是对立面。 不过以对方的为人来看，他觉得公子和对方站在对立面也是好事，不然真不知道要被对方如何恶心死。 “公子，您是准备要对付那位了吗？”由于对方的身份特殊，沈从舟并未明说对方的名字。 可他口中的“那位”是谁，他们二人都一清二楚。 除掉皇子这种事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萧戾本不打算让人知道，不过如果对方是沈从舟的话…… 说起来，他们半斤八两，沈从舟手底下也不是没有皇子的命。 而且这么多年，对方也替他解决了不少麻烦事和麻烦人，真要算起来的话，对方知道的比他夫郎知道的还多。 沉默了片刻，萧戾才轻轻颔首，“对，沈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 一般情况下，他叫沈先生的时候，证明他心情还好。 沈从舟琢磨了下，觉得自己自从跟着萧戾做事，一直都没做过什么重要的事情，现下倒是个机会。 他没想太久，“公子，这件事需要属下去做吗？”顿了顿，“属下知道公子能力比属下更强，可属下是您的手下，这些事情本该就是属下替您去做。” “沈先生当真愿意？”萧戾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沈从舟神色不改，“属下愿意，而且属下与那位也算是有仇，即便公子不打算对付对方，日后有机会了，属下也是想要将其除之而后快的。” 沈家的覆灭绝非一个三皇子就能做到的，背后少不了这些皇子的推波助澜。 听他这么说，萧戾也想起了当初遇到他的场景，沉默片刻后“嗯”了声，“那事情就交给沈先生好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就来找我。” “公子放心，属下会的。”沈从舟从不是头脑一热就自己往前冲的人，他靠的主要是他的脑子。 如果他真的只靠着一腔孤勇便往前冲，早就几年前就应该死了，而不是苟活下来，还有机会遇到公子。 谈完正事，二人分开，萧戾也回了主院，进了空间去。 一看到他，陆鸢便拉着他仔细检查，要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 萧戾嘴角含笑，不时配合地抬起腿或者胳膊，最后还饶有兴趣地问小夫郎：“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让鸢儿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 “你正经点！”陆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赶紧去看孩子们，发现他们正在玩没有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 他真怕孩子们看到他们爹爹这个样子，以后学了去变成不着调的样子。 明明他们爹爹在人前瞧着人模人样的，半点不着调的样子也没有，可一到私下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萧戾挑了下眉，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我给鸢儿的感觉就这么没有分寸吗？孩子看着的话，鸢儿觉得我会说出这种调情的话来吗？” 陆鸢：？？？ 陆鸢：！！！ 这些话叫调情的话？ 陆鸢眼睛瞪大，一副他不可理喻的模样看着他，“要是哪次不小心被他们看到听到，我看你怎么办！” “放心，不会的。”萧戾如果没有这个能力，自然不会这么说。 虽然他不要脸，但是在孩子们面前，他难得还是想要点脸的，不然以后教孩子都不好教不是？ “你说不会就不会吗？”陆鸢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说服不了他，也拿他没有办法，干脆冷哼一声背对着他，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面子这种问题，萧戾会在意在孩子面前有没有，至于夫郎这里…… 面子是什么东西？能吃吗？不能的话就算了。 他从后面抱住小夫郎，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夫郎的脸颊，“鸢儿，我错了。” “哪错了？”陆鸢到底还是心软，一听他认错，语气都开始软了下来。 如果他经历过数据大爆炸的时代，那么他一定会知道什么叫套路和敷衍，可惜的是他没有经历过。 萧戾佯装思考了片刻，然后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全错了。” 陆鸢：？？？ 陆鸢：！！！ 这么轻易就认错了？一个汉子竟然这般轻易就在夫郎面前认错了？ 尽管陆鸢早就知道自家夫君与众不同，可偶尔还是会被对方的行为给惊讶到，同时伴随的还有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的心动，即便…… 他们已经成亲好多年。 这么好的汉子，可是他当年一眼就相中了的，还是从陆有福手里给捡漏来的，他可真是有眼光！ 小爹爹以前还总担心自己会被夫君抛弃，然后一个人受苦受累，事实证明，没有人比他的眼光更好了！ 没一会，陆鸢就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对萧戾的态度直接来了个大转弯，一会嘘寒问暖，一会端茶端水的。 那殷勤的模样别说萧戾，就是那两个小家伙都看出不对来了。 小瑞景皱着小眉头，拉着陆鸢的手，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担忧，“小爹爹你怎么了？” 小瑞雪更是急得抱住了他的腿，“小爹爹怎么了？是不是生病病了？那小爹爹要吃药药，吃药药很快就会好了，小爹爹不怕怕哦～宝宝陪着小爹爹～” 以前他是怎么关心两个孩子的，现在两个孩子就有样学样怎么关心他。 陆鸢感动得一塌糊涂，蹲下去先摸了摸小瑞景的脑袋，然后才又摸了摸小瑞雪的小脸，“小爹爹没事，不用担心，小爹爹只是心疼你们爹爹，他外面忙了一天了，所以小爹爹是在照顾他。” 两个小家伙还是将信将疑的模样，萧戾也蹲下去，一手搂一个，轻笑着附和道：“对，你们小爹爹是照顾爹爹，就和小爹爹平时照顾你们一样，不过爹爹人长得高一点，年岁大一点，懂的事情多一点，不过这并不影响你们小爹爹照顾我。 同样的，我也会照顾你们小爹爹，就像照顾你们一样，不管你们现在是三岁，还是四岁五岁，甚至以后十岁，二十岁，三十岁，只要你们是爹爹和小爹爹的孩子，我们都会照顾你们。 只是等你们长大了，怕是不愿意再让爹爹和小爹爹照顾了。”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身边的，以后甚至还会成家立业。 当有了自己的小家以后，即便和父母依旧亲近，却也难以再像小时候这般了。 “景儿知道了。”小瑞景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他记忆力好，将萧戾的话全部都记了下来，等以后年岁大一点，他就可以继续思考这些问题了。 “好哦～小爹爹没事哒～”小瑞雪没那么多想法，他知道小爹爹没事后，又高高兴兴地拉着哥哥去玩了。 空间很大，里面的植物动物都有不少，对他们有威胁的动物都被萧戾给限制在某些区域动不了，以两个小家伙的脚程来算的话，任他们走上一天一夜也到了那些地方。 因而他们自己去玩，不管是萧戾还是陆鸢都很放心，即便他们出了什么问题，萧戾心念一动就能够出现在他们身边。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陆鸢也是不放心的，只是在萧戾带他亲身体验过几次之后，他慢慢就放下心来了。 等两个小家伙玩够了，一家四口才吃了晚饭，然后洗澡休息。 将孩子们哄睡之后，陆鸢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萧戾一起洗澡了，自己进了浴室不说，还将门从里面反锁了，看得萧戾无奈又想笑。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夫郎呢？这空间都是他的，他只要心念一动，出现哪里都是可以的，那锁有和没有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为了不将小夫郎给真的惹毛，避免自己今晚要去睡地铺，最后萧戾还是没有作弊，规规矩矩等小夫郎洗完澡出来，然后才进了浴室。 不过洗完澡之后，食髓知味的男人可不会放过嘴边肉，搂着半睡半醒的小夫郎，心念一动，二人就到了一处开满花的山头。 和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张柔软的大床。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陆鸢微微愣了下，反应过来脸色爆红，睡意全部消退，直接将自己的脸埋进了男人怀里，“你、你怎么又这样？” 上次是他们刚到京城没多久，那时候还没有两个孩子，他迫切地想要孩子，也就没有拒绝萧戾的各种花样。 只不过当有了孩子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玩得这么花了，让他一时间忍不住又害羞了起来。 萧戾垂眸只能看到小夫郎泛红的脖子，喉结上下滚了下，开口时声音又低又沉，“鸢儿不喜欢吗？我明明记得鸢儿也喜欢的，那时候缠得那么紧……” 萧戾低声在他耳畔轻声说了什么，将他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完全勾了出来，让他一时间进退两难。 萧戾就是拿准了他的反应才会这么说，低头亲了亲他，手从他的眉眼一路往下，最后落在他的腰带上。 他没有问小夫郎可不可以，而是说道：“鸢儿，你再不推开我的话，一会可就不能说我了，知道吗？” “我……”陆鸢犹豫了，他在想要不要将萧戾给推开。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身上的人就压了下来，堵住了他的双唇，不让他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身上一凉，可很快又被温暖的躯体所笼罩，不会让他觉得凉。 意识昏昏沉沉之间，陆鸢呜咽着低声控诉他：“骗人，你又骗人，你怎么这么坏，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这是小夫郎的口头禅，有了孩子后倒是没怎么听到他说了，因为他觉得这样没有小爹爹的严肃，只有在某些时候被逼得急了的时候才会说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两个小家伙面前哪里严肃过，每次最快心软的都是他。 一开始的时候，萧戾还真是将他当小孩养的。 萧戾也不否认自己骗人，一边不停一边认错，半点诚意没有，“嗯，我太坏了，所以鸢儿想要怎么惩罚我？罚我不许动怎么样？鸢儿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 鸢儿觉得好不好？” 第120章 开厂打算 陆鸢觉得不好。 本来陆鸢看着的是天空，后来只能看着他，因为他实在没力气抬头去看天了。 偏偏每当他想要开口拒绝的时候，男人都故意使坏，让他的声音破碎，根本不给他说出出完整的话来。 骗子！这男人根本就是骗子！说什么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骗人的！ 可是小夫郎醒悟得太晚，哪怕醒悟了也没用，最后还是颤颤巍巍晕倒在了男人的怀里，嘴巴还无意识地呢喃着：“骗人……” 听清小夫郎嘴里念叨着什么，萧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亲了亲小夫郎已经红肿不堪的双唇，他抱着人回了浴室，将小夫郎洗干净后，才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夫郎去休息了。 次日一早，关于“小肉羊”涉事人员就被缉拿归案了，那些人的家产全部充公，大大缓解了衙门的压力。 与此同时，萧戾也也花了大价钱从衙门手里将那些人手中的粮食和水源买下来，让沈从舟带着楚阳去城外施粥，同时向那些灾民许下承诺—— 只要不是偷奸耍滑，只要有手有脚，或者有一门手艺的，他会给他们安身之地，以后也会给他们一个谋生的差事。 因为施粥在先，所以大多数灾民都相信了沈从舟的话，除了少部分偷奸耍滑之辈。 那些人在丰年的时候就是偷奸耍滑惯了的，要不是这会是灾年，只怕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一下。 沈从舟一一记下那些人反应，然后找到楚阳，让楚阳安置人的时候将那些偷奸耍滑之辈安排在一起。 在沈从舟忙着安置灾民的时候，萧戾则在琢磨着在这边开点什么工厂或者作坊好。 毕竟那么多灾民呢，怎么安置不是安置，让他养着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凭什么呢？谁的粮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空间里的粮食基本上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跟小夫郎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虽然有机器帮忙没怎么花机器，但是他们花了那么多时间，白白拿去养别人算怎么回事？ 几个无所谓，十几个也无所谓，这城外是几个或者十几个吗？不是！那是成千上万的人啊！ 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不愿意去填这种无底洞的。 他可以将粮食拿出来养着那些人，可相对应的，那些人也应该给他做点什么事，总不能真的吃白饭吧？ 当然，想吃白饭的也不是不行，就看他们有本事吃几顿了。 一天时间，萧戾已经想好了要开的几个工厂。 食品加工厂：主要是各种山货还有便于保存的食品等等，以后会不会发展别的再说。 纺织厂：主要是用来安顿那些妇女和哥儿的地方，倒不是萧戾搞歧视，而是在这个世界上，他们确实属于弱势群体，而且社会对他们带有偏见，萧戾要是将所有人安顿在一起，怕是最先受到抨击的就是他自己，他可不喜欢麻烦。 至于这会正在发生旱灾，这里有没有原材料的问题，萧戾是半点也不担心，棉花之类的东西空间多的是。 而且棉花已经递上去给了当今天子，只不过由于各地都在准备发生天灾，所以才没有将棉花给推广开，不过像京城其实在两年前就已经用上了便宜的棉布。 等南安县的旱灾过去，这边的百姓其实也可以种棉花，到时候不管是自己用还是用来卖给纺织厂都是不错的选择。 除了食品加工厂和纺织厂，萧戾还准备开一个水泥厂。 水泥厂的原材料就不需要萧戾操心了，南安县这边本身就有。 到时候水泥厂开起来，又能安置一大批的汉子。 食品加工厂这样的地方则可以用来安置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重活干不了，这种需要细心与经验的活倒是合适他们。 定下开什么厂之后，萧戾去找了金大力，让对方引荐了南安县的知县给他认识。 昨天之前，他其实都没有想过自己去和知县打交道，毕竟有沈从舟这个左膀右臂在，他只要偶尔动动脑子和嘴巴子就行了。 谁能想到才过去一天，他就要推翻自己的决定，真的是一言难尽。 金大力骑马，萧戾则是坐马车，旁边赶车的是马二，马小跟着沈从舟去做事了。 对于萧戾的行为，金大力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知县大人是他们南安县最大的官，即便这位萧公子有些来头，但是拜山头这种事不是挺正常的吗？ 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昨日怎么不一起去，今天合作都谈好了反而才想去拜山头呢？ “萧公子今日怎么突然想到去拜访知县大人了？”金大力坐在马上，好奇地看向旁边的萧戾。 他坐的位置比萧戾的位置要高，明明是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可是当萧戾平静地抬眸看向他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对方好像是在仰视自己。 萧戾淡淡一笑，“有些事情需要知县大人开个方便之门，沈先生去忙别的事情去了，我只好亲自登门了。” 沈从舟在忙什么金大力是知道的，闻言点点头，正要说“萧公子辛苦”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叫因为沈先生去忙的了，他只好亲自登门了？这和说要不是没人使唤，今天他也不至于亲自登门有什么区别？ 金大力嘴角抽搐了两下，看着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可嘴巴张张合合，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萧戾已经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冷清的街道。 虽然南安县没有乱起来，但是比起他们离开之前，这里显然是有了极强烈的对比。 像马家三兄弟一直在这里可能感觉还没有那么明显，可萧戾的感觉却十分明显。 就好像没有穿进这个世界之前，世界突然在某一日来到了末日，身边的亲朋好友突然变得面目全非，人类百不存一，到最后十室九空不说，就连空气与土壤都得污染过了。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前，基地正在研究怎么在室内种菜种粮食等等，也不知道现如今研究出来没有？ 最初主张这件事的是他的便宜大哥，不过他的便宜大哥好像也来了这个世界，所以那边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萧戾难得对自己在意之事外的事情产生兴趣，只不过这个问题注定很难得到答案了。 除非那边有人带着记忆再穿到这个世界，还得那么巧合被他遇见，并且能被他发现，还对此不隐瞒才行，可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同时发生吗？ 说老实的，萧戾不怎么相信会有这么多巧合同时发生，就像他便宜大哥一样，虽然好像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但是显然对方是没有关于另一个世界的完整记忆的。 即便是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也是因为萧戾当时暗中推波助澜了一把，因而才得以重见天日。 如果每次都要他用这种方法完整的话，他总不可能用精神一个人一个人去验证吧？ 那样不是世界疯了，就是他疯了。 金大力越想越对萧戾感到好奇，终于在抵达衙门后门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出来，“萧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我的身份吗？”萧戾沉吟片刻，而后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一般说道：“如果我说我是个权贵，县尉大人相信吗？” 金大力自然是相信的，可他瞧着对方那副模样，总觉得对方是在忽悠自己。 他摇摇头，自己给自己递了个台阶下，“算了，萧公子只要不做坏事，你就是我金大力的朋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派人来找我。” 比起之前那些客套的话，眼下这几乎已经相当于承诺了。 萧戾下了马车，金大力也下了马，二人在衙门后门门口处无声地对视了片刻。 良久，萧戾轻轻颔首，也给出了自己承诺，“只要县尉大人一天还记得自己的初心，那么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可以找沈先生，我的事情他很多都能够做主。” 沈从舟不喜欢麻烦，同样也不是很喜欢去和人社交，不过该有的态度他也有。 得到他的承诺时，金大力明显一愣，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位萧公子不是个如何热情的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会给出这样的承诺才对。 他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刚刚给出的承诺，所以对方是在礼尚往来。 虽然他是个武夫，是个不懂什么礼数的大老粗，但是他知道有些话听听就算了。 不过他也没有当面拂了萧戾的面子，而是爽朗地笑着说道：“既然萧公子这么说，那日后可希望萧公子不要嫌我麻烦才是，哈哈哈！” “不会。”萧戾摇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金大力摸摸下巴去拍门，这会的他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个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决定，在未来不久后改变了他的人生，让他一路青云直上。 马二守着马车，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过嘴，只无声地观察着。 注意到他的举动，萧戾侧眸看了他一眼。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马二迅速低下头去了，“公子。” 这察言观色的能力不能说不好，只能说是十分到位了。 萧戾突然觉得让人给自己驾马车有点屈才了，琢磨了下，便问他：“书读得怎么样？” “回公子的话，四书五经都读了，还有算学。”马二如实回答，顿了下，又补了句，“现在正在先生读史书。” 萧戾对底下的人没有太大的要求，最起码的就是忠心，其次就是能够认字，当然，如果聪明那就更好了。 马二或许脑子不如马小灵活，为人处世也没有那般世故圆滑，可对方的一板一眼的处事风格恰好是萧戾当下需要的。 他拍拍马二的肩膀，说了句：“不错，继续保持。” 说完，那边金大力正好将门给拍开，他收回手走过去。 马二在原地愣了下，偏过头看了眼被他拍过的肩膀，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热流，公子这是准备要用他做事了吗？ 金大力显然经常来这里，对方看到是他后，直接将他们带了进去，边走边说道：“大人最近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昨日金大人来了一趟之后，大人才勉强睡了两个小时，天不亮又起来了，刚刚才被夫人劝着歇下吃点东西……” 短短一段路，萧戾从对方的口中看到了爱民如子的好官。 其实即便没有这一趟，萧戾也能大概猜到对方是个好官，只是好到什么程度罢了。 没多久，他们被带到了后院的凉亭里，光秃秃的后院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端着碗稀粥配着几筷子的腌菜，吃得看起来比普通人家还不如。 金大力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说道：“大人，不是我老金说您，咱们衙门压力再大，也不至于缺您这一口吃的，您怎么就总是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大夫不是说了吗？您的身体就是要吃点好的养着才行，现下咱们也弄不来什么好东西，可总这样清汤寡水的吃着，再好的身体也得撑不住。 如果您身上体壮也就罢了，可您的身体…… 唉，真不是老金说您，您。” 林知县懒得听他千篇一律的啰嗦，锐利的双眸看向了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萧戾，“年轻人，你是谁？” “萧戾见过大人。”萧戾拱了拱手，行了个书生礼。 他一说名字，林知县就想起来了，“原来是萧公子。” 林知县神色放松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轻轻笑了两声，看起来心情不错，“萧公子是从南安县走出去的，此刻这时候能回到南安县来，并且伸出援手，可见老夫当年没有看错人。” 闻言，萧戾微微一愣，蹙眉不解地看向对方。 林知县知道他的疑惑，冲着他和金大力招呼，“都吃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好东西没有，不过清汤寡水还是有的。” 对方的心态很好，虽然是个官，但是给萧戾的感觉其实还好。 不等他琢磨，金大力搂着他的肩膀将他一起带过去，半点也没有在这种时候蹭饭的羞耻，“那就多谢大人了。” 第121章 定下 俗话说得好，有得吃不吃是傻子，别人金大力管不着，他自己可是还饿着呢！ 丰年的时候还好，这会灾年到处缺粮少水的，他家里人不少，他多吃点家里人就得挨饿了，他舍不得让父母妻小挨饿。 毕竟他们要是挨饿那就是真的挨饿了，自己要是饿着，还能看看衙门这里能不能蹭个饭，实在不行蹭个粥，蹭个水都好，总不至于让他坚持不下去。 林知县显然也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因而才会特意招呼他的。 等他们二人坐下，林知县的目光只要还是落在萧戾身上，重新说起之前的话题，“老夫几年前见过萧公子，不过萧公子没见过老夫罢了，当时萧公子要举家搬迁，那文书最后还是我给你盖的印。” 其实按规矩来说，当年萧戾要想举家搬迁到京城，这期间是有很多手续的，衙门甚至还要派人去调查情况是否属实等等。 当时林知县正好遇到对方，听说了对方的事情，明知对方是给了下面人好处才让文书到了自己面前，他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搏一搏，赌对方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日后功成名就了总会回来的。 他倒是没指望对方回来拉他一把，毕竟他的升迁之路看的政绩，等一个年轻人功成名就的时候，他怕是已经乞骸骨了。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年过去，对方就从京城回来了，而且还似乎摇身一变成了大有来头的人物。 之前大力找他的时候，只说是一位叫萧公子的要同衙门合作，倒是没说那位萧公子的具体名讳，不然他之前就想起当年离开的那名学子了。 萧戾没想到对方会记得，而且他不觉得对方会仅仅因为自己举家搬迁这件事，就对自己印象深刻，那么这期间应该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看出他似乎猜到了什么，林知县放下筷子，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来，“你找下面人送好处的时候，本官正好就在附近。” 萧戾：“……”失策了。 不过下一刻他眉头拧得更紧了，“我的记忆力应当不差，如果当真见过大人，不至于记不得才是。” 闻言，林知县哈哈大笑了几声，方才说道：“当年本官正好下地回来，和普通的农夫有何区别？不仅你没有看出本官的身份，就连收你好处那人也没有认出本官了。” 萧戾：“……”难怪了。 要是林知县是用刚刚那副威严锐利的模样出现，他当年即便认不出对方也会因此而有所怀疑，从而当时与对方交易推迟或者干脆另寻他法，但是谁能想到堂堂一个知县大人，竟然会跟个农夫一样打扮呢？ 起码萧戾想不到。 金大力认识他也有几天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副无言以对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地想笑。 “县尉大人想笑就笑吧。”萧戾看他憋笑憋得厉害，干脆让他直接笑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哈哈哈……”金大力捧腹大笑，连下人将粥给端上来他都不急着去喝了，“萧公子当真是有趣。” “萧公子确实是个妙人。”林知县也调侃了一句，“而且我也想不到，萧公子竟然会在这时候回到南安县来，还主动与衙门合作。” 那个合作看似是萧戾更占便宜，可那一切的前提都是他先付出，他先做到自己所承诺的事情，才会有后来的收获。 这期间要是有一点行差踏错的，后续可能就是没有后续了的。 因而思索了一天一夜之后，林知县才会用官府大印在双方约定的内容上盖印，这也算是他的一份心意，以免日后自己离开了南安县，这个位置换了人会让萧戾吃亏。 萧戾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无私，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基于他自身有需求罢了。 如果他没有需求，他压根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 因而面对对方的欣赏，他也很直白地和对方说清楚，“林大人可以将我当成一个生意人，我替衙门解决一个心头大患，可同样的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二者之间是合作罢了。 我这次来，是有另一个合作需要找林大人，我想林大人应该会很感兴趣。” 说话间，萧戾从袖袋里取出提前准备好计划，将其放在林知县的面前，“我准备在南安县开三个工厂，到时候工厂需要用到人，前期可以让他们给我盖工厂，后期可以让他们进工厂做事，我给他们开工钱。 地方我目前只看好了一个，不过那地方是公家的地，我想从官府手里买过来。 除此之外，也希望林大人开个方便之门，看看哪个地方还有合适的地方，再给我划两块地，我一并将其买了。” 荒山野岭的地不算贵，尤其是这时候正在闹旱灾，地压根不值钱，多的是人现在想要卖地却没有买。 他这意思和直接给衙门送银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林知县皱眉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才沉声问道：“萧公子是商人没错，可也是个心存仁义的商人，萧公子要的这块地衙门可以卖给你，同时萧公子的另外一个要求，本官会让人给萧公子挑出来的。” 和聪明人说话做事就是愉快，萧戾点点头，和林知县说了下自己的后续打算，离开前同对方说道：“等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会离开南安县，若是我手下的人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届时希望林大人能帮一把他们。” “老夫会的。”林知县这次没有自称本官，态度的变化在场之人都发现了。 萧戾多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盯着对方那疲惫的脸色看了会，而后提出告辞：“我就不打扰林大人了。” “萧公子慢走。”林知县也没有留他。 金大力没反应过来，“这就走了？粥还吃不吃了？” 萧戾已经起身往外走，闻言摆摆手，“不了，县尉大人吃好喝好。” 出了衙门，马二将他送回去，然后就被他指派出去跟着沈从舟一起做事了。 因为有了林知县的发话，所以萧戾这边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解决，确定了地方丈量好了尺寸就开始交银子，然后拿到官府给红契。 一拿到红契，萧戾就开始找工匠去，图纸一出就让外城外那群人开始动工。 好在他选的水泥厂是在城外的，林知县让人选出来的两个地方也是城外的，不然这么多人进城来恐怕还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三个地方，沈从舟负责水泥厂这边的监工，顺便抓全部的事情，另外两处分别是马二和马小在监工。 盖工厂的时候，萧戾没怎么管过，只让他们盯着点，抓好质量，别出现什么豆腐渣工程。 成千上万的灾民即便被分到了三个地方，每个地方的人也不少，盖房子的主力都是那些青壮，那些妇孺老幼则是干点轻活，总之没有谁是闲着的。 当然，萧戾则听说不是没有偷奸耍滑的，不过他们像萧戾管理他们一样管理那些人，做得多的分粥的时候就给多点，还会单独给一个素菜包子。 至于那些偷奸耍滑的则只有一碗稀粥，只能保证饿不死人，却又让他们没有力气去生什么事端出来。 一个月后，所有工厂都已经盖好，那些灾民也被分散在三个工厂。 萧戾这边的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然后就是等衙门那边给灾民上户籍，然后工厂就可以开始正式运作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萧戾让闲着的人都去开荒去了，即便现在天还旱着，但是不妨碍他们先把田地开出来，等后灾年过去就可以直接下地种了。 当然，这些开出来的地有一半是萧戾的，有一半是那些灾民自己的，等到开完地后会统一划分。 这些地不用像之前那些地一样，去从官府手里买地，这些都是无主的荒地，开出来就属于谁，不过最后产出是需要缴纳赋税的。 田地对于这时候的人来说，是最重要的财产之一，即便如今没有条件去种地，不过可以拥有自己的地，大多数人的积极性都被调动了起来。 林知县知道这件事之后，还亲临现场看过，还安慰这些背井离乡的人只要坚持过去，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这期间萧戾也没有闲着，四处找能够存水的地方，将空间里的水转移出来。 除此之外，他还在南安县地各个山头放了不少的野物，让其繁衍生息。 他走过的地方，他还会随处浇点水，让那些花草树木能够缓一口气。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外面四处日子艰难的时候，南安县的日子悄无声息地在好转。 不过好在如今交通困难，县与县之间距离又远，有什么消息都很闭塞，何况还是灾年这时候？ 如今这时候，若不是走投无路的人，谁会离开家乡去外面四处奔波，有没有得吃还另说，就怕遇到什么土匪之类的，最后连命都没有，那就得不偿失了。 工厂建成之后，除了水泥厂正式投入运作之外，另外两个厂子还在闲置当中。 不过厂子闲置，人却没有闲置，萧戾让他们去找水源，看看能不能找到。 他从空间放出了大量的水，即便是整个南安县的人用，也能用上个三年五载了。 之所以让人去找水源，也无非是不想让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太过直接的关系。 不过就算这样，因为是他先让人去找水源，最后找到水源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对他心存感激。 不仅仅是那些背井离乡的灾民，就连南安县本来的土着，知道是他让人去找水才发现有水之后，一个个都对他感激得不得了。 水源点一个一个被发现，南安县的旱灾没有过去，却又好像过去了。 不过因为旱灾缺水的问题，所以有水的第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进行储水，然后才考虑要不要重新种地。 这种关于民生的问题，所有人都拿不准，因为一个行差踏错的话，最后他们可能会浪费水不说，还会颗粒无收，所以不仅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不敢轻易下决断，就连林知县都陷入为难之中。 也不知道林知县怎么想的，最后这件事竟然问到了萧戾头上。 “……”该说不说，人确实是问对了，他虽然不会种地，但是有没有水这件事他还是可以保证的。 “种吧，不过不要种太多，每家种够自己家的口粮，外加赋税就可以了。”这是萧戾给出的回答。 林知县当时没有下决定，而是回去之后又想了好一阵子，然后才采纳了萧戾的意见。 自那以后，南安县逐渐开始恢复往年的生机，山林里的猎物也逐渐多了起来，只有萧戾不时要在各个山头走一走放点水，以免水源点枯竭引起恐慌。 很快，夏去秋来，天气逐渐凉爽，不过仍然不见一滴雨水下来。 这种问题就不是萧戾能够解决的了，他尽了自己的一份力，让南安县过得好就不错了。 在南安县彻底恢复通行之后，萧戾终于带着夫郎孩子回了一趟杨柳村。 村子里的情况比城里要好上不少，起码家家户户的人都没有饿死，家家户户都还有存粮。 不，也不是全部，像萧老二家就没有存粮，全靠在村子里借粮借水过日子。 萧戾回村那天没有通知任何人，刚到村口就遇到一个赶着牛车的黑瘦青年。 对方看到他明显愣了下，而后惊喜地叫出声，“萧四哥？你回来了？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我带人去接你回来啊！” 说话的是二柱子，萧老福家的孙子，之前跟着马家三兄弟做事，后来回了村子，因为村子里受到那些流民的打扰，所以他便留在了村子里。 他不知道萧四哥回来了，不然他一定第一时间去城里见见萧四哥。 萧戾刚回到南安县的时候就知道他的事，因而看到他这么热情也没有意外，“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萧四哥，我带你去见爷爷吧？”二柱子一脸憨厚的笑，和当年他们分别时似乎没什么两样，“村子里这几年发生了不少事，我路上和你说说。” 第122章 回村去 二柱子正要跟他好好说说这几年村子里的变化，没想到他身后的车厢门突然打开，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从里面冒出来。 在空间里憋了几个月，眼下好不容易出来放风了，又看到不认识的人，小瑞雪好奇得不得了。 他趴在萧戾腿上，好奇地盯着赶着牛车的二柱子看，“爹爹，谁呀？” 这是问二柱子是谁的意思。 二柱子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娃娃，就跟传说中的小仙童一样，让他的心都跟着化了，“萧四哥，这是你的娃娃吗？他长得真可爱啊！” 在村子里，二柱子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娃娃呢！ 之前奶奶一直说要给他娶媳妇生娃娃，他当时一点也不稀罕，可现在瞧着这个小仙童一样的小娃娃，他突然生出了一股后悔之意来。 早知道萧四哥家的小娃娃这般可爱，他就早点娶妻生子，说不定还能让自家娃娃和小仙童一起玩一玩。 至于其他的事情，像什么定娃娃亲这种事，他是不敢想的。 哪怕他不知道萧四哥如今在京城做什么，可他知道以萧四哥的本事绝对能够出人头地，萧四哥的娃娃以后一定是金尊玉贵的，他的娃娃可没有那个福气去癞蛤蟆吃天鹅肉，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萧戾将小瑞雪抱到腿上，唇角微扬，说道：“这是我小儿子，小名宝宝。” 说着他朝车厢里招招手，“景儿，出来一下。” 片刻功夫，一个三头身的小家伙从车厢里走出来，和刚刚笑吟吟的小瑞雪不同，这个小家伙明显一脸严肃，看起来倒是和以前的萧四哥一模一样。 小瑞景看了一眼下面双眼亮晶晶的二柱子，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向萧戾，“爹爹。” 萧戾朝二柱子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告诉他们：“这是你二柱叔叔，爹爹的一个远房弟弟。” “二柱叔叔。”小瑞景看向二柱子，想了想拱手作揖，这是他学的礼仪。 二柱子没想到这小娃娃这么小就这么讲究，也赶紧学他的样子拱手作揖，“哎哎哎，你叫景儿是吧？我叫二柱子，你叫我二柱叔叔就好，这是你爹爹的老家，也是我的老家，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都可以找我，二柱叔叔带你去玩。” “多谢二柱叔叔。”小瑞景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轻声道谢，看起来教养很好的样子。 回答了二柱子一阵问题后，他就提出告退，说是要回车厢陪自家小爹爹。 二柱子这才想起，萧戾的夫郎也是他们杨柳村出去的，还是他们杨柳村顶顶漂亮的小哥儿呢！ “萧四哥，你这回回来连嫂夫郎也带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只带了两个娃娃回来呢！”二柱子笑了一声，然后低头赶牛车了。 这会太阳还是有点大，可不能将萧四哥家的小仙童给晒坏了，不然萧四哥到时候不心疼他都疼心疼死了。 “嗯，我夫郎想回来看看，所以我们才会回来的。”萧戾直接将此次回来的原因算在了小夫郎头上。 这种事在外面别人只会觉得萧戾宠爱夫郎，可在杨柳村这个却不同，他们会觉得萧戾很重视陆鸢，甚至可能会觉得萧戾之所以会提醒杨柳村做准备，也是因为有陆鸢从旁提醒的缘故。 毕竟这两人不论怎么看，萧戾都不像是那个会如何挂念家长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不是长辈念叨，如果不是夫郎挂念，他大概是不会亲自走这一遭的。 如果他不走这一遭，那南安县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生机，周边村子也无法这么快恢复往日的宁静。 二柱子脸上有诧异一闪而逝，不过很快就有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萧四哥一向都是那么宠爱夫郎，这点和以前一点也没变。” 其实他们离开举家搬迁离开后，村子里不是没有关于他们的闲话。 有些人说他们去了外面肯定吃不好穿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在外面混不下去就又回来了。 也有些说像陆鸢是个村子里哥儿，等萧戾到了京城，见过了外面那些漂亮的哥儿之后，一定会把陆鸢抛弃，然后陆鸢也不知道什么下场。 更又有人说他们一家都是忘恩负义的，自己家发达了却不管村子里这些穷亲戚，要是他们愿意搭一把手，说不定村子里不知道多少人也能够去城里住一住大房子。 总之关于他们这一家的风言风语很多，不过在收到萧戾的那封提醒信之后，很多人都不好意思继续以讹传讹。 在那之后，当旱灾真的发生，而他们杨柳村成了十里八村过得最滋润的那个村子时，曾经说过他们一家闲话的人，一个个恨不得将感激萧戾一家挂在嘴边，提起陆鸢也不再是看笑话般冷嘲热讽，而是极尽赞美。 这些事二柱子没有告诉萧戾，他不希望萧四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因为这种而有所心烦。 萧戾没有接他的话，主要是他宠不宠夫郎这件事，是他自己的事情，跟别人关系并不大。 他没有接话，可总算让小瑞雪找到说话机会了， 他坐在萧戾的腿上，好奇地看着那头大牛，“二柱叔叔，那是什么呀？” 说话的同时，他眼巴巴盯着那头牛，二柱子一眼就看到了，笑了笑告诉他：“这是牛，二柱叔叔现在赶着的这个叫牛车。” 顿了顿，怕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想了下又解释道：“这个牛就和你现在看到的马一样，你爹爹现在驾马车对不对？二柱叔叔现在赶牛车，其实差不多的意思，不过马车比牛车更舒服。” 其实二柱子也没有坐过舒服的马车，他在萧宅的时候，也跟着马掌柜学驾马车，偶尔会帮忙运货，那可算不得舒服。 不过比起慢悠悠的牛车来，马车的速度更快，不管是送货还是拉人都要更方便。 小瑞雪一听眼睛都亮了不少，时不时用他的大眼睛瞥一眼萧戾，小心思表现得明明白白，“爹爹～是牛牛哦～” “我知道是牛牛。”萧戾捏了捏他的脸，好笑地打碎了他的幻想，“别想了，你不可以去坐牛车，更不能去赶牛车，也不能去骑牛，总之不管你有什么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知道吗？” “哦～”小瑞雪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还是眼巴巴地看着那头牛，嘴里却是喊着：“二柱叔叔～” 二柱子哪里被这么漂亮可爱的小仙童撒过娇，闻言哪里记得住刚刚萧戾说过什么，当即就问他：“宝宝叫二柱叔叔做什么啊？是有什么事情要二柱叔叔帮忙吗？” 小瑞雪：！！！ 小家伙大概没想到他会答应，愣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朝着伸出了两条小胳膊，“二柱叔叔抱呀～” 二柱子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手里还拿着棍子就下意识朝他伸手，隔着好大一段距离就想把他接到怀中，“好好好，二柱叔叔抱宝宝啊，不急不急，二柱叔叔这就来。” 说话间，他还真一副要停下来抱孩子的架势，看得萧戾眼前一阵黑线， 他将小家伙的小胳膊摁下来，摇了下头说道：“不用管他，他就是个好奇宝宝，对什么都感兴趣，不用惯着他，不然他能烦死你。” 二柱子一脸懵逼地“啊？”了一声，“不会吧？” 他看了看漂亮的小仙童，心道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可爱，怎么会烦死人呢？ 不会的不会的，这一定是萧四哥在骗他，他家要是有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小家伙，那恨不得是好好宠着爱着，小家伙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怎么会被烦死呢？一定不会的？ 小瑞雪知道自家爹爹在说自己坏话，不高兴地撅起嘴，在他怀里转过身去，十分大声地冲着他“哼”了一声。 一声似乎还不满意，然后小家伙又，“哼！！！” 小家伙说完又转了回去，将不高兴表现得明明白白。 “然而萧戾却没有惯着他，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跟谁哼哼呢？” 跟爹爹哼哼！”小家伙虽然生气，但是有问必答，最后还不忘又对着他，“哼！！！” 萧戾：“……”行吧，谁让自己是食物链底端呢？ 他轻轻“啧”了声，然后没好气地揉了揉小家伙头上的两个小揪揪，又换来小家伙不高兴的一个瞪眼。 萧戾才不怕他，不过到底没有继续招惹生气的小家伙。 马车厢里，陆鸢也掀开了帘子，抱着小瑞景一起看着外面熟悉却又不是很熟悉的地方看。 大概是因为旱灾的缘故，曾经树木茂盛的地方很多都变得光秃秃，不过那些大山还好一点，看着没受太大的影响。 每每经过熟悉的地方，或者看到什么认识的东西时，陆鸢都会指出来给小瑞景看，告诉他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之类的。 马车外面，小瑞雪还在生着自家爹爹的气，却对二柱子表达了十分的喜爱，“二柱叔叔，喜欢呀～” 二柱子受宠若惊，下意识看了眼“不受待见”的萧四哥，见他没什么生气的迹象，这才高兴地笑着说道：“喜欢喜欢，二柱叔叔可喜欢我们宝宝了，宝宝是二柱叔叔见过最漂亮的小娃娃，等大伙看到了宝宝，一定也会像二柱叔叔这么喜欢宝宝的！” 二柱子说得十分肯定，小瑞雪也对此深信不疑，高兴得摇头晃脑，“对！宝宝最漂亮啦！” 从小到大，小瑞雪听到的基本都是赞美之词，虽然都是实话实说，但是不可否认，也让小家伙有点小臭屁。 萧戾没出声，只是好笑地看着他。 以后也不知道小家伙得找个多好看的人，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给人当夫郎。 嗯，这里的小哥儿也是可以娶妻的，而且娶妻还不用自己生孩子，自己要不要给小家伙灌输一点娶妻的观念呢？ 和二柱叔叔聊得开心的小家伙还不知道，他不过三岁就已经开始被爹爹惦记上以后的婚姻大事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这个时代竟然有哥儿这个物种，不仅能让姑娘怀孕生子，还可以嫁给汉子自己怀孕生子。 怎么说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要活得久了，什么见不着？ 在小家伙和二柱子的愉快聊天中，萧戾什么关于村子的话都没有听到，只听到一堆童言童语了。 因为南安县已经恢复通行，所以村子里也有许多人走动，不再像之前那般，整日待在家中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没多久，他们就在村子里遇到其他人，看到去而复返的二柱子他们还奇怪，等看到马车上的萧戾时，一个个纷纷惊呆了。 “萧四？” “这是萧四吧？” “萧四你回来了？” “快去告诉族长，萧四回来了啊！我们村的恩公回来了啊！” “我这就去这就去！” “我也回家告诉爷奶，说萧四回来了！” “萧四你抱着的是谁啊？是你的儿子吗？” 人越聚越多，萧戾不得不停下来应付此刻过分热情的乡里乡亲。 “我回来了。” “这是我的小儿子，小名宝宝，大儿子叫景儿，是双生子。” “不用麻烦长辈们，我去见他们老人家就行了。” “等有空了我会拜访各位，现在我准备先去见见长辈们，劳烦各位让一让路。” …… 应付了好一通之后，路总算让出来了，二柱子早就被挤出人群外，此刻正在前头不远处等着。 看到他，二柱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萧四哥，我不是故意留你一个人在里面的，你也知道村子里的人就是这样，我拦也拦不住的。” 早前他为了拦住那些人受伤的时候，村里人也是过分热情，偏偏想拒绝还拒绝不了，让人拿他们没有办法。 闻言，萧戾说了“没事”，目光越过他往前头赶来的另一群人看去。 他怀里的小家伙也一样，伸长了脑袋往前面看，好奇得不得了。 萧戾用力地捏了捏他的小脸，“抓好爹爹，一会掉下去了爹爹可不抱你上来的。” 第123章 村里人 小家伙闻言，立刻抱紧了爹爹大腿，“不会哒～不会掉下去哒～” “不会掉下去也要抱好。”萧戾轻轻碰了碰他头顶上的小揪揪，等小家伙一脸认真地“嗯嗯”点头，小胳膊更用力地将他抱紧，手虚虚放在他背后，才重新驾着马车往村里去。 二柱子在前头带路，沉迷于小瑞雪美貌之中的他直到现在才想起正事一般，和萧戾说了下村子里这两年的变化。 老族长年纪越来越大，身体自然不如以前那么好，所以在两年前时将族长之位传给了其他人，而这个人算是萧戾在这个村子里的熟人。 萧戾他们今天主要去见的也是萧氏一族的族长——萧老福。 萧戾对此倒是没什么意外，毕竟老族长年纪大了，退下来也很正常，而族长这个位置，向来是族中辈分高且有能力身体还硬朗的人担当，不管从哪里看，萧老福都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陆鸢则是真的惊讶。 离开杨柳村之前，他一辈子基本上都在这里生活，萧氏一族是杨柳村两大姓之一，萧氏一族的族长同时也是他们杨柳村的村长。 在他们离开之前，他记得村长还是身体很好的，两年前将族长位置让出来的时候，距离他们离开也不过两年时间。 而对于两个小家伙来说，老族长和新族长都还是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好奇的。 不，也不是，小瑞雪还是好奇的，好奇族长是什么？又好奇为什么要去见族长等等。 哥哥的性子更像萧戾，很多时候对周围的事情反应都很冷淡，只有在他在意的事情上面，他才会舍得分一点心神，不然他宁可自己对着空气发呆也不愿意多看别的事情一眼。 当初萧戾离开杨柳村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是盼着他考上举人，再考上进士然后当官光耀门楣的。 村里人或多或少都是抱着一定沾光的想法，可在旱灾前被萧戾提醒过这件事，甚至对方还找了朋友来帮他们，让他们逐渐改变了想法。 此刻在杨柳村人的眼里，萧戾和他们一家人说是村里人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因而萧戾跟着二柱子到祠堂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手里或多或少拿着东西要送给他们的村里人。 “萧四，这是我家今日刚做的野菜包子，里面还放了点腊肉，可好吃的，你尝尝看。” “这是我家晒的笋干，都是用笋尖晒的，都很嫩，跟肉炒或者煮熟放点盐拌一拌都很好吃。” “这是我家保存下来的鸡蛋，方法还是你写信回来告诉我们的，真的很好吃，而且也很漂亮。” “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腊肉，没多少，你别嫌弃。” …… 先进去的二柱子，紧跟着的就是萧戾，不过大伙就跟看不到他一样，直接越过他往他身后的萧戾看去。 萧戾不缺这些东西，不过也没有拒绝，“多谢各位叔伯兄弟、婶子叔么，东西我一时半会也拿不了，等一会走的时候我再拿如何？” “可以可以。” “还是萧四的脑子好使。” “读书人就是聪明啊！” “那我们先拿着，一会再给你送到你的马车上去。” 尽管大伙都很想在他面前留下印象，可到底几年未见，大伙还是收敛着不敢太不要脸，怕让从京城回来见过大世面的萧四嫌弃。 众人正要转身回去，突然有人眼尖地看到陆鸢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家伙进来。 两个小家伙粉雕玉琢的，一个像极了不苟言笑的萧四，另一个像极了雌雄莫辨的陆鸢。 众人：！！！ 看到父子三人，众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声音放轻，怕吓到他们。 早在萧四和陆鸢定亲那会，他们就知道鸢哥儿根本不是他们看到的、以为的那个样子，而是漂亮得像是那些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哥儿。 那般漂亮的哥儿，比他们杨柳村最漂亮的姑娘陆有福都要漂亮不知道多少。 当时不知道多少年轻的汉子在心里偷偷后悔，后悔他们当时对鸢哥儿不屑一顾，后悔自己以貌取人，后悔自己没有多看曾经的鸢哥儿一眼，不然…… 不然他们说不定就能娶到鸢哥儿，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夫郎了。 而那些想法在此刻看到他跟在萧戾身后进来，还牵着两个同样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时，全都消弭殆尽。 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别的汉子，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嫁给萧戾的鸢哥儿应该是很幸福的。 比起以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模样长开了一些，越发精致漂亮的同时也多了一股并不算明显的媚色。 如果是以前，看到这般漂亮的哥儿，大伙即便心里没什么心思也忍不住多看两眼，毕竟好看的人谁不喜欢看啊！ 只是今时今日，大伙只是在看到陆鸢的时候愣怔了一会，然后便移开了目光，有的看向了两个小娃娃，有的看向了萧戾，有的低着脑袋看着地面……总之就是没好意思盯着陆鸢一直看。 汉子们还需要避嫌，那些叔么婶子则没这么多讲究了，就差把眼睛黏在了陆鸢身上。 “几年没见鸢哥儿，婶子都差点认不出鸢哥儿来了，这模样身段，比起那些大户人家的哥儿也不差什么了吧？” “是啊是啊！鸢哥儿瞧着比以前还要漂亮不少，看来中原的水是比咱们北方养人。” “瞧瞧我们鸢哥儿这模样，就知道这几年萧四一定待鸢哥儿极好。” …… “哎哟喂，这两个小娃娃就是鸢哥儿你和萧四的娃娃吧？长得可真是漂亮啊！” “这两个娃娃是双生子吗？瞧着差不多大啊！” “这两个小娃娃还挺会长的，一个跟萧戾长得那么像，一个又和鸢哥儿这么像，你们一起出去，都不会有人怀疑你们不是一家人。” “这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啊？” …… 这几年，陆鸢也在慢慢成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面对外人笨嘴拙舌的小哥儿了。 面对众人的夸赞和询问，不需要萧戾出面，陆鸢便能将他们应付过去，还让人挑不出半点问题。 “几年没见，叔么婶子们也和我当初离开时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热情。” “这两个孩子是双生子，快四岁了，景儿是哥哥，宝宝是弟弟。” “小孩子还没长开，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叔么婶子别夸他们，不然这两个小家伙饿尾巴指不定翘到哪里去了。” …… 陆鸢本就长得精致漂亮，说话时还带着几分笑意，村里的叔么婶子都很喜欢跟他说话，一时间竟然让他有种脱不开身的感觉。 如果是还没去过京城，没有和那么多人接触过的陆鸢，对此肯定会很高兴，觉得自己被村里人认可了，他们并没有讨厌自己。 这几年在庄子上，陆鸢跟着萧戾读书识字，也学了其他很多道理，知道有时候不能光看表面。 就像此刻，如果他不是萧四夫郎，如果他们对村子里没有提醒之恩，如果他们是狼狈地从京城回来…… 那么此刻他们面对的或许不是村里人的热情，而是众人的冷嘲热讽。 因而对于这些恭维讨好奉承他们一家的话，他也只是听听就算，并没有往心里去。 小瑞雪本来被小爹爹牵着手的，突然被腾空抱了起来，抬眸一看，正好对上自家爹爹似乎有些无奈的双眸。 “宝宝东张西望在看什么？爹爹抱着宝宝，宝宝想看什么就看吧。”萧戾单手抱着小家伙，并没有听他回答什么靠谱想法的打算，只是随口一问。 毕竟小孩子最需要的就是关注，尤其是父母的关注。 然而小瑞雪却一脸认真地告诉他，“爹爹，好多不认识的爷爷奶奶哦～” 能够在这时候来祠堂的，大多都是年纪不小的，三十多岁四十岁的样子，在村子里早就是当爷爷奶奶的年纪了。 萧家三房的人成亲在村子里都算是比较晚的，只不过萧戾并非是萧老三和林草所出，他们还算是壮年。 加上萧戾又经常将源头的灵泉水换出来给家里人喝，因此萧老三和林草夫夫俩看着还是很年轻的。 而村里人因为常年劳作，看起来本身就比正常年纪要大不少，有些人哪怕年岁和萧老三差不多，可看着却老要大上不少的样子。 这些事情才三岁的小家伙自然不会知道，好在那些大人也符合他说的爷爷奶奶的年岁，被这么漂亮的小娃娃叫一声“爷爷奶奶”，一个个都美得不行。 “哎哟，这就是宝宝啊？长得真漂亮，嘴巴也甜，跟你小爹爹一样漂亮，以后长大了一定能找个好人家。” “没错没错，这么漂亮的小小哥儿，以后长得大肯定也是个漂亮的小哥儿，以后求娶宝宝的汉子怕是要踏破萧四你家门槛了。” …… 这个时代夸一个小哥儿最好的话就是小哥儿漂亮，以后能嫁一个好人家。 此时所有人都在以后求娶小瑞雪的人不知道多少，可不就是夸小家伙以后能够挑一个好人家嫁了吗？ 萧戾：“……”突然想杀人。 本来神情还算温和的青年，此刻脸色已经阴沉得能够滴下水来了。 萧戾一言不发，神色漠然地看着自己并不熟悉的村里人，心道自己就不应该回来这一趟，夸小家伙饿话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别说他压根没想过让宝宝嫁人生子，就说他的宝宝现在才多大？ 才三岁啊！就算是按照这个时代算虚岁的办法，那也不过才四岁，这时候就跟他说宝宝以后成家的事情？ 这算什么事？ 因为人多的缘故，靠近萧戾他们的人倒是发现了他脸色不对，逐渐地安静下来，不过后头的人看不清前面，所以那些恭维奉承的话还在继续。 陆鸢也发现自家夫君脸色不对了，看了看他怀里一无所知，被夸漂亮还很高兴的小家伙，大概知道了他在不高兴些什么事情。 别说夫君了，这些话即便是他听着也没有很高兴。 自家小哥儿才多大啊？谈婚论嫁这种事离他们家小哥儿还很远呢！而且夫君说了，他们家的小哥儿可以不用嫁的，以后招赘自立门户就是，他们在旁看着，肯定不会让人给欺负了去的。 虽然陆鸢自己也不高兴，但是他到底顾忌着这是同村人，没有拉下脸，只不过脸上的笑意依旧淡了几分。 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萧戾的手，眼睛却没有看过去，指尖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萧戾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指，用余光看向他，见他低头看着另一个小家伙，神色温柔带笑，看起来并没有受什么影响的样子。 别人看不出他的伪装，萧戾和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自然是看出了他心情多少也被影响到了，只是碍于这里是人前，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 而他自然也看出来了小夫郎的想法，是不想他和村里人闹僵。 在后面的声音也逐渐安静下去后，萧戾反而薄唇微微扬起，语气温和地说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我倒是想多留几年孩子，至于他以后是想嫁人生子还是娶妻生子，都看他喜欢好了。” 看在小夫郎的面子上，他到底没有说什么给孩子招赘的想法，免得一会还要应付别的问题。 众人闻言，惊讶于他还想给自家小哥儿娶妻生子的同时，也知道了他对这件事的不喜。 村里人虽说淳朴，但也不是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场面有片刻的安静，气氛也有些尴尬。 萧老福本来是在最后面看着的，叹了口气，将前面的人给拨开，自己走到萧戾面前，抬手想去拍拍他的肩膀。 抬起手后他才发现，以萧戾如今的个头，他做这个动作已经有些不合适了。 动作顿了一下，那只手最终落在了萧戾的胳膊上，他稍微用力拍了两下萧戾，“人平安回来就好，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外面的世道如今怎么样了？” 听族长说起正事，众人也顾不上尴尬什么的，一个个全聚精会神地盯着萧戾，都在等着他回答。 “五爷爷”，萧戾看着眼前这个比记忆里清瘦了许多的老汉，目光里的冷漠逐渐消散，又恢复最初的温和，“之所以现在回来，是因为……” 第124章 准备解决流民 “爷奶一直挂念着村子里的大伙，只是京城到杨柳村实在是太远了，他们年纪也大了，就没有让他们回来。 三叔和三叔么留在家中陪着爷奶，我们小辈则替他们老人家回村子里看看。 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五爷爷让二柱子来找我就是，他知道我在城里住在哪。” 萧戾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回来，同时也解释了萧树根等人为何没有回来的原因。 这些事情大伙不是不好奇，只不过他们才刚刚回到村子里，这才没好意思去问他怎么回事。 萧老福以前和萧家的关系就很好，没看到萧家老两口和萧老三夫夫俩时，大概就猜到了他们没有回来，萧戾的话不过是验证了他的猜测。 听到萧戾的话，他关心的并非是这个，而是…… “你们不在村里过夜？”萧老福皱眉想了下，以为他们是担心房子破旧没有地方住，“你家的屋子还好好的，每月我都会让叔伯去给你收拾一番，房顶也是每半年都给你看一遍，前两天正好又收拾过，可以住人的。” 他的挽留之意萧戾自然看出来了，萧戾还没有回答，陆鸢先拉了拉他的手，暗示他答应下来。 夫郎都想留下了，他还能如何？总不能直接拒绝，那样小夫郎该不开心了。 尽管知道自己了，小夫郎大概也不会闹什么脾气，可萧戾就是不舍得他不开心。 他没有迟疑太久，在萧老福和其余人期待的目光下，他轻轻颔首，“这几年麻烦五爷爷和几位叔伯了。” “不碍事”，萧老福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家种着你家的地，虽说要给租子，但你家一直没人回来，我们就换成银子给你攒起来了。 这会你回来了正正好，等你安顿好之后，我再给你算算这几年的租子一共有多少，其余人那些也是我给你收着，这次一并给你算清楚。” 这个时代，田地是人最重要的之一，举家搬迁前，他的想法是把地全部卖了，不过老两口不舍得，最后还是留下了田租给了别人，约定好租子的问题。 那会萧老福家里人口多，虽然日子还过得去，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萧树根一问他家要不要种他们家田地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最后也是因为两家关系好的原因，所以萧家离开前将房子也托付给了萧老福照料一二，希望等他年他们回来的时候房子还能住人。 眼下的结果倒是和当年他们离去前的打算对上了，好歹让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不至于留在村子里还要和人借宿。 “好。”萧戾也没有和萧老福客套，打算等私下里再给对方送点礼，当是感谢对方这几年帮忙照料房子。 萧老福不知道他的想法，见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好说话，满眼都是欣慰，“是我们杨柳村的好后生。” 说着他忍不住又拍了拍萧戾的胳膊，“这一时半会的，话是说不完的，先坐下来再说如何？二柱子，给你萧四哥和四哥么倒碗水来，红糖水。” 二柱子正要答应，不等他开口，旁边突然有人抢先开口了，“族长，不用让二柱子忙活去了，我这里就有红糖水。” “我这里也有茶水。” “我这里还有果子酒。” 来这里的基本上都不是空手来的，大多是带着感谢他们的想法来的，因而听到萧老福的话，一个比一个积极。 看到这一幕，陆鸢心上刚刚那抹不愉快基本上散得差不多了。 村里人都这样，他们没有夫君那般的眼界，也没有夫君这般的人带他们见识那么多事情，他们说的那些话很可能是他们觉得最好的话了。 如果他没有嫁给夫君，或许他也会是他们里面的其中之一，然后抱着和他们同样的想法。 说到底，他们没有什么错，只是眼界局限了他们的想法罢了。 萧戾带着夫郎孩子坐下，自己喝了碗茶，让夫郎孩子喝红糖水，自己则开始和众人说起正事来，“南安县目前算是稳定下来了，不过…… 外面的世道还是很乱，我们这里偏安一隅，因而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外面……” 回来的一路上，他们经历了不少的危险，也看到了不少天灾下的苦难，他挑着些典型地和众人说了说。 一开始脸上还有几分笑意的众人，随着他的话越说越多，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了，有些甚至心不在焉地走神了，似乎陷入到了回忆当中。 这里的人年纪都不算小了，基本上都经历过灾荒，而这次的灾荒比那次他们经历过的还要严重，不过是因为有朝廷和萧四的提醒，他们才没有像那次一样过得那么艰难。 世道如此，这次他们虽说不必担心温饱问题，却也经历了他人对村子的窥伺，村子里险些闹出人命来。 萧老福年纪是最年长的那一批人了，他经历过的比其余人要多得多，“虽说咱们南安县如今缓过来了，但咱们村子里还是能低调就低调一些。” “族长您放心，我们都知道的，吃过一次教训，难道咱们还能不懂事吗？” “就是说咯，还好那些人手里没什么武器之类的，不然咱们村怕是要出事。” “没错没错，那些人现在还躲在山里不出来，害得我们出去都要成群结队才敢，再引来别的流民，可怎么遭得住哦！” …… 一说起那伙躲在山里的流民，众人不由地叹了口气，担心他们继续出来骚扰村子里的人。 萧戾回来都回来了，听到他们说起这件事，如果能解决的话，便想着顺手给他们一起解决了，以免等自己离开后又闹出什么幺蛾子，等消息传到京城去爷奶他们又要担心。 等众人声音小下来，他才蹙眉问道：“知道他们躲到哪里去了吗？” 第125章 准备解决流民2 这个大伙还是知道一些的，纷纷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 “他们在后山后面的深山里。” “我早上的时候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在山底下看着村子，好像就是那些流民里面的一个。” “我看到山北那边有烟冒出来，应该就是他们生火弄出来的。” “最近山里又有水来了，那些野物也渐渐开始出来找吃的，他们应该不敢再来抢咱们村子了吧？” “这都当了强盗的，他们难道还能改好吗？他们最后一次来，还说要抢咱们村子里的姑娘哥儿，他们就算不抢粮食和水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继续打我们村子姑娘哥儿的主意啊？” …… 说着说着，便有人将话题说到了进山去找那伙流民。 “这些要是不赶走或者抓起来的话，以后咱们村子还有安生日子能过吗？” “对啊！现在咱们南安县世道慢慢好了，要是他们弄到了更多的武器之类的，咱们还能打得过他们吗？” “那些人都是不要命的，咱们总不能跟着他们一起不要命，族长，要不然咱们去找衙门的大人说说，看看他们能不能派人来抓走那些人吧！” …… 作为萧氏一族的族长，又是他们杨柳村的村长，萧老福比任何人都更关心这个问题。 只不过他也很清楚，衙门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派出来，要不然之前来村子的人怎么连衙役的衣裳都穿不上？他当时特地问过了，说是衙门人手不够，特地来帮衙门做事的。 心里虽然不看好这件事，但是为了不引起村里人的恐慌，他并没有将这些事说出来，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萧戾，“四小子你怎么看？” “对方有多少人知道吗？村子里又有多少青壮能跟着进山？”萧戾听了半天，还差这些关键信息不知道，“安稳起见，不管衙门管不管，那伙人肯定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要先了解清楚这些对方的大概人数，然后才好做出安排。 毕竟我们不能出动所有青壮，然后将老弱妇孺给留在村子里，到时候肯定要安排人留下来保护村子。” 萧戾没有一次说太多的东西，挑了最主要的说。 如果是丰年的时候，要让青壮进山去，大伙肯定是不乐意的，毕竟山里危险谁不知道？ 可现在是灾年，村里旁边就有对他们村子虎视眈眈的流民，不解决了他们如何能够睡得安稳？总不能天天都提心吊胆吧？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解决那伙流民关乎村里每个人的事情，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推脱，即便不愿意的也只能在心里憋着，怕自己开口引起其他人的不快。 “算我一个。” “还有我！” “我家有三个汉子。” “我家六个，不过能去的只有五个，得留个人下来。” “二柱子，你记下每家能出几个青壮。”萧老福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吩咐了孙子记名，然后又看向萧戾，“四小子你先回去安顿下来？还是等等？” 萧戾和陆鸢对视一眼，随后双方不约而同地看向两个小家伙。 见状，萧戾知道他想法和自己一样，方才说道：“我先带夫郎孩子回去。” 萧老福点着头说道：“这样也好，一会等人数清点好了，我再让二柱子去告诉你。” 二柱子闻言连忙笑道：“萧四哥你放心，等算好人数之后，我一定第一时间去告诉你的。” 萧四哥是他的恩人，他还要好好感谢萧四哥，能有机会和萧四哥多接触他不知道多开心。 何况这是他们村子里的事情，他作为村长的儿子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好。”萧戾一手抱着小瑞雪起身。 与此同时，陆鸢也牵着小瑞景起身，一家四口开始往外走。 大伙见状，赶紧将拿来感谢他们的东西给提上，跟在他们身后走出去，等他们上了马车才开始递给他们。 主要是递给萧戾，陆鸢则在车厢里接一下。 花了半盏茶的时间，萧戾才一一将村里人送的东西收下，坐在驭位上看着下方的众人，“多谢各位叔伯兄弟，叔么婶子送的东西，等解决了流民的事，我再请大伙吃席。” 在场之人都去了他成亲摆的流水席，闻言一个个眼睛都亮了不少。 “那敢情好啊！” “到时候我去帮忙！” “我带上我家口子一起去帮忙！” “那这样不是就是那什么双喜临门？” “哪里来的双喜？” “萧四回来了不算是一件喜事吗？解决流民的事不又是一件喜事？这不就是双喜临门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 马车渐渐走远，陆鸢本来坐在车厢里抱着两个小家伙，等后面没有声音了，干脆掀起车帘和萧戾说话，“好几年没见，村里人比以前好相处了。” “那是我们鸢儿厉害，一直都这么讨人喜欢。”萧戾睁着眼睛说瞎话。 闻言，陆鸢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夫君又哄我玩了，明明以前……” 说到这，他突然反应过来孩子还在听着，赶紧改口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流民的事情，所以村里人变得更加和睦了。” “应该是。”共患难的时候关系难免亲近些，共富贵可就难说了。 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前，萧戾虽然没有和谁到交心的地步，但是也与许多人并肩作战过。 末世前中期的时候条件不可谓不艰难，大伙都坚持下来了，可在逐渐安稳的末世后期反而因为渐行渐远。 那样的经历尚且如此，何况是这没有那么多危险因素的古代？ “夫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突然走神了一瞬的萧戾，陆鸢几乎是本能地喊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叫他，想让他看一看自己。 “鸢儿怎么了？”萧戾回神，朝旁边伸出手。 这样的动作陆鸢并不陌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放到他手上，“没事，就是想叫夫君。” “为夫知道了。”萧戾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没有继续问什么。 突然，他们相握的双手又多了两只肉乎乎的小手。 二人不约而同地垂眸，看到两个小家伙一脸严肃的小模样。 萧戾挑了下眉，没说话。 陆鸢心里则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则逐渐湿润起来。 小瑞雪心大没发现，还在盯着叠葫芦一样的手看，而小瑞景则有些担忧地看着陆鸢，“小爹爹怎么哭了？” “小爹爹哭了？”小瑞雪下意识抬头去看陆鸢，正好看到小爹爹眼眶红红抹眼角的模样，可不就是哭了！ 他一着急，话都说得不清楚了，“小爹爹，不，不哭，不哭哭，宝宝疼～宝宝疼小爹爹～” 第126章 被骂狐媚子 “小爹爹没哭。”被孩子以为自己哭了，陆鸢不由地脸颊发烫，“小爹爹是高兴。” “高兴的话为什么会像哭了呢？”小瑞景不解地看着他，“高兴不是要笑吗？” 宝宝高兴的时候，就是在笑的，而且是笑得很开心的那种。 他不理解，为什么都是高兴，小爹爹为何会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不仅仅是他，小瑞雪也同样不理解，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小爹爹，重复哥哥的问题，“为什么呀？” 陆鸢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往夫君看去，希望夫君能够帮自己解释。 萧戾对他的关注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哪怕没有回头，这能够猜到他的窘迫。 无声地勾了勾唇角，萧戾轻笑着说道：“哭也分很多种，有开心高兴的，有难过痛苦的，有如愿以偿的，有求而不得的…… 所以哭不一定就是难过了，你小爹爹是高兴，高兴我们家景儿和宝宝这么懂事听话，高兴我们一家人如今能够在一起。” 顿了下，他扭头看了眼点着脑袋一脸认同的小夫郎，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鸢儿，是这个意思吗？” “嗯嗯！”陆鸢重重地点了点脑袋，漂亮的眸子里全是对他的信任与爱意，“夫君真厉害，连我想什么都知道！” 萧戾无声地笑笑，回过头去继续驾马车。 不是他厉害，而是他的小夫郎实在太好猜了，那点小心思这么多年就没有变过。 小瑞景目光在两个爹爹之间来回看了看，终于确定是自己误会了，只不过他还是一脸不解的模样。 哭就是哭，为什么还会分好多种哭呢？他不明白，也不理解。 小瑞雪则没有想那么多，知道小爹爹不是哭之后，整个人又高兴起来，抱着陆鸢在他身上蹭啊蹭的，“不哭的小爹爹宝宝也疼哦～”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还是很含蓄的，只是因为萧戾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比较喜欢将喜欢与爱明确地表达出来，让对方知道。 受他影响，陆鸢在孩子面前也是这样的。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先生，在父母的言传身教之下，除了小瑞景本就是个内敛的小家伙，小瑞雪是将他们两个的优点完全继承并且放大。 小瑞雪踮起脚亲了亲陆鸢，高兴地放轻声音，奶声奶气地说道：“爱小爹爹哦～” “小爹爹也爱宝宝”，陆鸢抱着小瑞雪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又抱着小瑞景狠狠一口他的脸颊，“小爹爹也爱景儿。” “……景儿也爱小爹爹。”小瑞景脸色发红，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外面。 看出儿子害羞了，陆鸢没有点破，他可没有夫君的那些恶趣味。 父子三人在车厢里相亲相爱，负责驾马车的萧戾眼里弥漫着温柔的爱意。 这是他的爱人和孩子，是他在末世里求而不得的期待，是他如愿以偿的美梦。 萧家的老宅子在村东边，村里大多数人都住在村西边，尤其是有流民出现之后，本就剩下的几户人家也陆陆续续搬到了村西边相熟的人家去。 不过村东边这不是不能住人，因为这里挨着村口，所以基本上日夜都有人在守着，以防外面有不长眼的人打他们村子的主意。 加上因为萧戾他们要住在这边，所以萧老福特地将守夜和巡逻的人增加了一倍，对此村里人也没有任何怨言，甚至在知道这件事后，一个个争着抢着要来守夜和巡逻。 思虑再三，萧老福最后也只是增加了一倍人手。 马车在老宅子门前停下，萧戾率先跳下去，然后转身将孩子先抱下来，然后才去抱小夫郎。 平时在庄子上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陆鸢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夫，他夫君也宠着他。 可好巧不巧的，在他被萧戾圈住腰抱下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扫兴的声音。 “不要脸的狐媚子！” 小瑞雪是第一次听到“狐媚子”，不由地抬头问两个爹爹，“狐媚子是什么呀？” 小瑞景也同样不知道什么是“狐媚子”，可他听出了那人的语气不好，这明显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陆鸢来不及生气，也无暇去管那人是谁，赶紧蹲下去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让他们一只耳朵趴在自己的身上，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他们的耳朵。 他对着要挣扎的两个小家伙很轻地摇了摇头，手松开一点，轻声安抚道：“一会小爹爹再和你们解释好不好？” “好。”小瑞景乖乖点头，并且十分懂事地替他安抚弟弟，“宝宝乖，一会小爹爹就告诉我们了，我们先等等。” 能让沉默寡言的小瑞景一次性说这么多话，也只有在面对自己的亲弟弟时了。 陆鸢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连被人说是狐媚子的不悦都压了下去。 他没有表现出生气，不代表他不生气。 萧戾自然也知道在小夫郎面前孩子更重要，被人诋毁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小夫郎还是他都经历得多了。 如果对方是偷偷议论，没有让小夫郎听见的话，那么萧戾顶多就是小惩大诫让对方倒点小霉，可现在…… 对方让小夫郎不高兴了，还是当着他们两个儿子的面说出来的，自己除非是圣人才能当无事发生。 他冷眼看向来人，只见一个长相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正朝他们走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个瘦骨嶙峋的汉子，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补丁，瞧着家境应当是不怎么好。 汉子见他看来，目光对上他不过一瞬，就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手还同时疯狂拉着中年女人的衣服，小声嘀咕着：“娘，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你还没有娶妻，他是你二弟，不管我们难道还能不管你？”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萧二，暗恨自己精明了一辈子，怎么生了个这么没用的儿子！ 萧二嗫嚅着动了动嘴巴，到底没敢反驳他娘，低下头闷不吭声地继续跟着走。 本来萧戾没认出他们的，可是听到二人的对话，他想起来这二人是谁了。 他这身份的生身母亲张氏，还有同父同母不同命的亲大哥萧二萧满金。 第127章 张氏找上门 原身生下来没多久，就被扣上了克亲的罪名，在萧家二房那十年活得不如畜生，十岁那年险些死在萧家才得以断亲脱离萧家二房。 因为这个事，萧家三房和二房算是彻底闹掰了，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差别，所以萧家二房的人出现在三房这边，基本上不是找麻烦就是想方设法要银子。 当年他们举家搬迁之前，萧家二房正好花了三十两银子给萧二和陆有福定亲，没多久之后陆有福跑了。 如今这母子俩又来这边，听张氏的口气，理所应当得觉得他应该管这个事，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 在对方开口要银子之前，他直接冷声说道：“张氏你嘴巴不想要了是吧？不想要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这几年萧戾的脾气是越来越好，起码不再像以前那样，会让人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冷漠与杀气。 此刻他冷下脸来，冰冷的眼神犹如尖刀一样锋利，看着张氏的目光如同看着路边那些猫猫狗狗，好像下一刻就能要了她的命。 张氏胆大包天，不然也不会因为不喜欢他，就敢找道士给他扣一个克亲的名头，苛待了他整整十年。 初初对上萧戾那双冰冷的黑眸，她那一瞬间有种心惊胆战的错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等反应过来以后，她瞬间恼羞成怒，气冲冲地又往前走了两步，瞪大双眼看着他，“看什么看？就算你跟二房断亲了，我也是生你的人，你要是对我做了什么，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我也不要你管我跟你爹，你大哥现在还没有成亲，你要么帮他找一个媳妇，要么给他一百两银子让他成亲，不然你就别指望有安生日子过了！” 张氏生他的时候差点死了，虽然挺过来了，但是她的身体也垮了，再想生孩子都生不出了。 即便后来他考上秀才，张氏依旧不喜欢他，现在也依旧是这样，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差点死了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没有生过他，或者在他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他掐死，这样或许他们二房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她的满金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娶上媳妇。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生下来这个克亲之人，害得家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不好过，更是沾上了陆有福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 要不是陆有福，他们家满金也不至于没有银子娶亲！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萧戾从不受人威胁，除非他自己愿意，“你觉得你能让我不安生的话，你想做什么就尽快做，至于想我帮忙或者掏银子，不可能。” 别说他不愿意掏银子，陆鸢都被张氏的不要脸给震惊了，“萧二娶不娶媳妇跟我夫君有什么关系？而且谁家求人像你这样的，上来就骂别人狐媚子，就算能帮我夫君也不会帮的！” 陆鸢蹲在地上，微微仰起头，在日光下白得像个漂亮的画中仙。 萧二只看了他一眼便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用力拉着张氏的衣服，“娘，我不娶妻了，我们回去。” “你给我闭嘴！”张氏拍掉他的手，叉着腰就要去和陆鸢他们吵架。 结果还没等她开口，村口那边一大群人便冲过来了。 “张氏你要做什么？” “张氏你要是敢找萧四麻烦，那你们一家以后也别待在杨柳村了！” “张氏你别没事找事！” “你们已经断亲了，萧四和你们萧家二房没有关系了，你们有什么事也和他们没有关系。” …… 来的人大多是刚刚在祠堂那些人，都是收到村里人的通风报信来的。 毕竟这种事要是没有族长出面的话，张氏还不知道要闹多久，他们就算能够将张氏赶走也控制不了她继续找萧四的麻烦。 这事他们解决不了，可族长可以啊！族长又是村长，要是真狠下心来将人赶出杨柳村的话，他们不信张氏还敢继续闹腾。 看到萧老福也来了，张氏眼神闪烁，不过还是硬气地说道：“就算断亲了他也是我生的，我也不要他管我和他爹，可满金是他大哥，当初要不是他怂恿满金娶陆有福，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人捞不着银子也拿不回来，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要是他没有多嘴让满金娶陆有福，我们满金至于到现在都没有银子成亲吗？而且谁知道他和陆有福是不是串通好的，故意坑害我们家和满金。 那些事情过去那么久可我也懒得跟他算账了，让他给我们满金娶个媳妇或者一百两银子怎么了？这时候一百两连以前的三十两都比不上，我又不是要他的命！” 众人闻言，看了看萧戾，见他无动于衷的，不由地面面相觑。 如果张氏说的是真的，那萧四做的好像是有点过分了，就算他没有故意坑害萧二，可萧家确实因为他的话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要知道萧家二房在村子里的日子，在之前可是顶顶好的，也就是跟陆有福定亲前后开始败落。 这么一回想，众人看萧四的目光不由地多了几分忌惮，赶紧回想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他，会不会遭到他的报复。 “一派胡言！我夫君才不是这种人，你不要空口无凭就在这污蔑我夫君！”别人不知道萧戾是什么样的，陆鸢却是知道的。 他相信自己的夫君不会做这种事，还是和陆有福联手，夫君对她都快烦死了那时候，和她联手简直是无稽之谈。 众人这时候才注意到被萧戾挡住大半身影的陆鸢，见他怀里抱着两个孩子，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干嘛。 尽管陆鸢此刻很是愤怒，可他的模样依旧漂亮，尤其是说话还文绉绉的，更让村里人觉得震惊，心里不约而同地升起一个疑惑。 鸢哥儿难道读过书？ 第128章 张氏要银子 杨柳村就没有哪个哥儿是读过书的，察觉到陆鸢可能读过书的时候，众人的心情不由地十分复杂。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哥儿是离经叛道的，是不被人喜欢的，可看着鸢哥儿伶牙俐齿有理有据地说话时，他们突然就说不出什么读书不好的话来了。 不仅仅是村子里的哥儿没有读过书，大多数汉子都是没有读过书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他们杨柳村怎么会才出了两个秀才？ 就是十年出一个，那也不止两个秀才，可他们杨柳村偏偏就只有两个秀才，这是为什么？ 原因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穷啊！对比起那些大户人家，即便村里日子过得下去的人家，也算不上富裕，不过是吃饱穿暖罢了。 供养一个读书人花的银子不知道多少，一家人省吃俭用都不知道能不能供出一个秀才来，这需要花的时间又不知道是多久。 除了供养读书人之外，他们自家还要吃喝，一般人家哪里供得起读书人啊！ 如果有条件的话，他们谁不知道读书好，就像萧四一样，仅仅考上秀才就可以为家里挣银子，还带着一家人去了京城那样繁华的地方，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众人因为这件事而陷入了沉默之中，作为当事人的张氏却并不关心这些，她也没有发现这些看不见的暗涌。 她只知道萧四这两口子压根就不打算给她银子，气得她直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陆鸢破口大骂，“好你个小贱蹄子，这就是秀才夫郎吗？一点规矩都没有，长辈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 就你这样的狐媚子，也就只有萧四这样的人才会看得上，到时候他克死你，我看你还能找到汉子要你不要！” “你！”陆鸢见过村里人吵架，可当面咒人家去死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气得小脸紧绷，“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长辈？哪个长辈像你这样张口就说别人是狐媚子？” 陆鸢还想说什么，萧戾握住他的手，低声说了句：“鸢儿，别气，为夫会解决的。” 陆鸢还是气不过，要不是孩子在这里，他也要叉腰指着张氏的鼻子骂，真是臭不要脸的，到底是谁先招惹谁的啊！ 感受到手下的脉搏似乎都在加快，萧戾无声地用精神异能安抚小夫郎。 “好。”陆鸢本来很生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萧戾信誓旦旦的目光时，那股气好像就慢慢消退了。 看到他冷静下来，萧戾才松开手，冷眼看向张氏，“你说我什么我可以不在意，确实就像你说的，即便我们断亲了，你也是萧四的生身之人。 我可以不和你计较这些，可我夫郎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来就说他是狐媚子，原来在你眼里，别人正经拜过堂的夫夫都是不算数的吗？ 按照你这样的说法，以后萧二的媳妇也是狐媚子，既然都是狐媚子了，好人家的闺女谁会嫁进你们家去？你让我帮萧二找个媳妇，你是让我把人家姑娘哥儿往火坑里推吧？ 我萧四不说是什么圣人，起码做人对得起天地良心，这种缺德事你敢开口我也不敢做。 至于给你们银子那就更不可能了，京城的东西价钱贵，我们一家又没有什么谋生的手段，真以为我们不用吃喝的吗？真以为能够在京城活下来手里就有银子了吗？ 你觉得一百两不算什么，可在外面一百两足够人省吃俭用几十年了，你张口就要一百两，你怎么不问我要这条命呢？” 萧戾的话说得十分直白，半真半假，听起来确实像是那么一回事。 “怎么可能！”张氏压根不相信他的话，“你们要是没钱，你们回来干什么？这时候这边没吃没喝的，我不信你们就为了看看村里人就特地大老远跑回来一趟。 还有你那两个儿子，你自己看看他们身上穿的布料，就算没有上手，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那是上好的料子，没有银子你们哪来的？ 还有那狐媚子穿的衣裳，比起你那两个儿子身上的衣服分毫不差，你怎么解释？还有这马车，谁不知道马匹就算有钱也难买到，你有马车怎么会没有钱呢？” 她是没读过什么书，可她见过的人比这小子吃过的饭还多，想骗她是不可能的！ 萧戾也没指望一下就能让对方知难而退，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跟对方讲道理。 他垂眸遮住眼里的杀意，开口时语气依旧冷静，“布料是走的时候在南安县的布庄买的，不信你可以找人来对质。 背井离乡好几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是要穿得体面一点，这马车不过是从朋友那里借来的，等回到京城是要还给人家的。 张氏，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众人萧戾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回神，又听了张氏刚刚说的话，此刻再听萧戾所说的，换到自己身上想一想，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背井离乡去外面谁不是希望争一个前程，不然谁舍得离家那么远？又离开那么久？ 好几年不回老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肯定会见到乡里乡亲，到时候大伙难免会从自己的衣着物品看看自己过得如何，就算自己外面过得不好，村里人知道了也不会帮忙，说不定还会笑话他们，这谁愿意让人知道呢？ 张氏没注意到众人神色的变化，正要说话，脑海里突然闪过当年那个道士给萧四批命说的话，“此子克父克母克兄，与之接触必生祸事。”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突然掠过满金死活要娶陆有福的场景，自那以后谈的家开始逐渐败落，满金也至今未娶，而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萧二和萧四接触过！ 一下子，张氏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惊疑不定地拉着萧满金退后好几步，一脸防备地看着他，“一百两没有，那你有多少？总不能将我们家害得这么惨，你却分文不出吧？” “夫君，要不然……”陆鸢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萧戾，有些纠结地看了看其余人，重点是看了一眼躲在张氏后面的萧二。 他倒不是同情萧二母子，而是因为陆家没有将陆有福嫁给萧二，却又不将定亲的银子还回去觉得不好。 萧戾低头看了小夫郎一眼，发现了他的纠结，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 第129章 张氏被为难 “三十两。”萧戾看着张氏与萧二说完，然后转向了萧老福，对其作揖，“请五爷爷和各位叔伯兄弟，叔么婶子做个见证。 这三十两银子我愿意拿出来，并非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是希望能花钱买个清净。 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张氏能同我夫郎道歉，他不该被人无缘无故进行诋毁。” 听说只给三十两的时候张氏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道真是小气吧啦，就这样的一辈子都赚不到大钱。 本就对银子的事不满意，听到后面说要族长做见证的时候，张氏脸色已经铁青了。 什么叫花钱买清净？这是要他们拿了这三十两以后就别再上门来了？说得好像谁稀罕来一样！ 要不是因为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她是半点也不想和萧四这种克亲的人沾上半点关系的。 等他们家日子缓过来了，以后指不定谁求谁呢！ 张氏暗暗翻了个白眼，正好被看向她的萧老福看到，心下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这老不死的怎么好死不死偏偏这时候看过来？他这什么眼神？该不会针对她吧？ 在张氏忍不住胡思乱想的时候，萧老福一脸严肃地重重冷哼了一声。 “张氏，你听到了没有？人家萧四和你半点关系也没有，你们家日子怎么样跟萧四没有关系。 以前你们萧家二房是如何做的我不管，也管不了，可从现在开始，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就请你们萧家二房离开杨柳村吧！ 你们这样断亲的还朝着人伸手要银子，传出去你们不嫌难听我还怕败坏村子的名声，让别人以为杨柳村都是你们这样的人，以后外村的姑娘哥儿哪里还敢嫁来杨柳村？ 你自己也有个没娶妻的儿子，我想你应该知道名声有多重要了吧？如果你再继续撒泼欺负小辈，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萧老福警告完张氏，又看向周边的人，“还有你们也是，别什么话都往外传，到时候要是败坏了村子的名声，最后受累的不还是你们自己？” 本来众人是打着来帮萧戾忙的主意来的，结果这时候被萧老福这么一说才发现，这哪里是人家的家事，分明是关乎村子的大事！ 张氏这个搅家精，以前闹得萧家不得安宁也就算了，现在还想祸害他们杨柳村不成？她自己的儿子娶不到媳妇，他们的孩子以后还要娶妻生子的啊！ 要是因为张氏一个人的事情，就让他们村子的名声变差，以后外村的姑娘哥儿都不愿意嫁来杨柳村，他们的孩子该怎么娶妻生子？ 不仅仅是家里的小汉子，还有小姑娘小哥儿也是，他们以后也是要嫁人的，要是嫁在同村还好，可要是嫁去外村被人瞧不起怎么办？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咬牙切齿地看向张氏，忍不住出声对其警告。 “张氏，你少闹腾点吧！要是以后害得村子名声不好，我儿子娶不到媳妇的话我饶不了你！” “你想闹你就关上门回你自己家闹，别总来人家萧四这里。” “既然你都说是因为克亲断亲的，那你以后就离萧四远一点，不然以后出了什么事可千万别赖在萧四身上去。” “我小女儿已经十三了，等过两年日子好过了也正好嫁人，这时候张氏你要是闹出什么影响到我女儿的亲事，我让你儿子也娶不了妻信不信！” …… 如果是在以前，张氏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她一个人就能将大半人骂得狗血淋头。 可偏偏现如今是灾年，灾荒也还没有完全过去，村子附近还有流民逃窜，他们一家要是这时候被赶出村，这和要他们的命有什么不同？ 她是精明，也不愿意吃亏，可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 哪怕心里气得要死，张氏也只是死死咬着牙没有和人吵架，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当我稀罕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他先害满金的？” 大概是怕那些人因为这事和她吵架，说完她立刻看向陆鸢，含糊不清地敷衍道：“对不住。” 要不是萧戾五感过人，怕是压根没有听清她说的什么。 不过他一个人听清不算，当事人都没有听到算什么事？ 陆鸢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氏，十分平静地说道：“没听到，你说什么？” “你。”张氏脸瞬间拉得更长，萧二的声音将她后面的话盖住，“我娘说对不住。” 他话音才落，“啪”一声，张氏狠狠拍了他脑袋一下，“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想吓死老娘是不是？” 看出张氏是想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萧戾眼里寒光一闪，“张氏你还道歉吗？不道歉的话我就带夫郎孩子回去了，至于那三十两的事也就作废了。”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不管是张氏还是其他人都看出来了，可没有人要帮张氏说话。 张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好不精彩，怒火中烧身后还一直传来她儿子拉她的动静，将她气得险些晕倒。 要是晕倒还好了，不用在那么多人做那么多丢脸的事情，还是和她最厌恶的萧四有关的。 可偏偏她就是晕不了，哪怕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也不得不对陆鸢小声道歉，“对不住，这回还听到你们怕不是聋子！”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道歉，让这件事赶紧过去，因而压根没有人说话来打扰她，也正好让她不算太大的声音被周围的人听得清楚。 道歉的声音比起她说话的声音压根没有可比性，陆鸢也心知继续逼张氏大声道歉不是不行，只是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给自己和家里人惹来麻烦。 因而他很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和缓地说道：“既然婶子知道错了，那以后别再犯了。” 其实他更想说小心以后祸从口出，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咒人家，他也就没说。 “假惺惺！”张氏撇撇嘴，向他们伸手，“银子拿来。” 萧戾从马车上取出一个包裹，提前在里面放了六十两银子，将银子拿出来的时候正好让周围的人看到。 他拿了其中三锭元宝出来，将其交到萧老福手中，“请五爷爷转个手。” 萧老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点头将其交给张氏，“有什么问题当面说清楚，之后你可别再来找萧四了。” 张氏脸色越发黑了，哪怕拿到银子也高兴不起来，“不来就不来，当我稀罕来吗？” 说着她拉上萧二正准备离开，萧戾在他们身后突然幽幽开口，“听说你们以我亲眷的名义跟人借粮借水？” 张氏脚步一顿，等反应过来要拉萧二开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众人已经围住了他们。 “张氏，借粮借水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第130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张氏你自己说的，等有银子就会将给我们还银子，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我告诉你那可不行！” “你在我家借了三斤的粮食，还有两斤水，要么给银子要么还东西，张氏你自己决定吧！” “张氏我看你还是还银子吧！我们要的也就比平时高一点，你要是去外面买东西回来还给我们，还不得花更多的银子啊？” “你在我家借了一篮子鸡蛋，当时你怎么说的我们一大家子可都是记着的呢！你要是想赖账的话，也要问问我家那些人答不答应！” …… 被人围着，张氏想脱身都没有办法，脸色阴沉，心里一点也不想还银子。 看着张氏被讨债的一幕，萧戾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将两个小家伙抱起来，然后看向小夫郎，“鸢儿，我们回家。” “好。”陆鸢走在前头开门，等他将孩子放下后，就陪着孩子说话并且解释之前的问题。 萧戾出去将马车带进院子里，看了一眼那边还没结束的闹剧，眼里闪过一抹冷笑。 他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既然拿了，那就要付出代价来。 当然，萧戾一开始是不打算掏银子的，只是对方提到陆有福逃亲陆家却没有退那三十两定亲银子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陆有福空间里有不少银子，其中应该就有她当初从陆家离开拿的陆家积蓄。 现在他将三十两给张氏，归根结底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且三十两对他并没有多少。 收回目光，他转身往回走，回到屋里的时候，小夫郎已经和两个孩子解释了什么叫“狐媚子”。 当然，实话是不可能说的，陆鸢采用了萧戾给他说过的聊斋故事，给两个小家伙解释了什么叫“狐媚”。 两个小家伙年纪到底还小，不可能一下子就理解那么复杂的东西，不过他们也根据听到的解释有了自己的理解。 小瑞景一板一眼地说道：“所以狐媚子会骗人。” 小瑞雪的关注点则是，“狐媚子漂亮！小爹爹是狐媚子！宝宝也是狐媚子！哥哥。”也是狐媚子！ 小瑞景眼疾手快地将他的小嘴巴给捂住，“狐媚子会骗人，这是不好的，宝宝不要乱学别人说话，我们都不是狐媚子，知道了吗？” 虽然他也没有完全理解什么是狐媚子，但是结合之前那人说话的语气，还有小爹爹严肃的反应，他也知道这是不好的话。 既然是不好的话，就不可以放在自家人身上。 “呀！”小瑞雪将哥哥的手拿开，抱着嘟起嘴，有点不高兴地轻哼了两声，“知道啦～知道啦～哥哥放开～” “宝宝乖。”小瑞景小大人似的摸摸他的脑袋，然后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门口的萧戾，“爹爹。” “嗯。”萧戾抬脚走进去，满意地将他抱起来亲了亲，“我们景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担当，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哥哥的。” “嗯。”如果是说的别的事，小瑞景可能会矜持一下，可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半点也不含蓄，“我会当一个好哥哥的。” 陆鸢看着这两个一个儿子控，一个弟控，眼带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道你们就宠着宝宝吧，等他宠得无法无天你们就知道了。 小瑞雪可没有那么多想法，看到爹爹抱哥哥不抱自己，亲哥哥也不亲自己，赶紧向着萧戾伸出手去，“爹爹抱呀～” 小孩子都需要大人的关注，小瑞雪尤其，除非他自己当下专注于某件事没有心思分给别人。 对于儿子这小小的要求，萧戾自然不会拒绝，伸手将他也抱了起来，好笑地看着他，“宝宝这么黏人啊？以后叫宝宝小黏人精好不好？” “好哦～”小瑞雪双眼一眼，白里透红的小脸上满是高兴的模样，“小黏人精～宝宝是小黏人精～” 萧戾低头和他鼻尖碰鼻尖，“小黏人精先不黏人可以吗？爹爹要先收拾一下家里，你先和哥哥还有小爹爹一起玩可以吗？” “宝宝也收拾呀～”小瑞雪抱紧他，并不想放手。 主要也是最近因为赶路的原因，所以半天萧戾没怎么陪着他玩，更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就去抱抱他亲亲他。 眼下好不容易爹爹有空了，小家伙哪里舍得这么轻易松手。 不仅仅是他，就连小瑞景听他说要忙都下意识地抱紧了他脖子，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半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萧戾还想哄哄他们，就听到小夫郎说道：“夫君你带着他们玩一会吧，这里没多少地方需要收拾的，我来就好。” 这几年虽然萧戾没怎么让他干过活，但是他也不是没有干过活不是？擦擦桌子扫扫地这种事他还是能做的。 结果一听他要干活，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松开爹爹的脖子。 “宝宝陪小爹爹玩哦～” “景儿帮爹爹收拾。” 萧戾挑了下眉，好笑地看着两个小家伙，“你们两个还挺懂事的，既然这样就好好陪你们小爹爹玩好了，爹爹不用你们帮忙，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在父子三人提出异议之前，他将两个小家伙放开，拍板道：“好了，就这么决定。” 说着他又看向小夫郎，“辛苦我们鸢儿看孩子了，等我收拾好，我就来陪你们好不好？” 听他那跟哄两个小家伙一般的语气，陆鸢不由地无奈，“知道了，别担心我，我又不是景儿和宝宝。” “在我这里，鸢儿可以是。”萧戾走到他跟前，单手捧住他的脸，背对着两个小家伙，趁他们看不到的时候，低头亲了亲小夫郎。 在他低头的时候，陆鸢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尽管知道孩子就在不远处玩，可能随时都会发现他们两个在做什么，他还是没舍得将人给推开，由着男人亲了下来。 柔软的唇瓣被男人轻轻咬了下，然后才被放开，漂亮的小夫郎脸色发红，男人目光幽深，手指轻轻擦掉他唇瓣上的水渍。 “去玩吧，我忙完了再来陪鸢儿。” 第131章 关于人选 “嗯。”陆鸢红着脸点点头，带着孩子进空间去玩了，萧戾精神力往里一放，就听到小瑞雪好奇的声音。 “小爹爹脸红红～” “没有，宝宝看错了。” “有哒有哒～宝宝没有看错，小爹爹不可以骗人哒～” “好吧，小爹爹就是脸红了，太热了，宝宝热不热？要不要吹风？” “不热哦～小爹爹。”小家伙明显想问小夫郎什么，被小夫郎打断并且转移注意力，“宝宝想玩什么？景儿呢？” 收回精神力，萧戾开始收拾屋子，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将屋子里里外外给收拾了一遍，又将床给铺好。 刚把手洗干净，大门就被人敲响了，“萧四哥，爷爷让我来找你。” 二柱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萧戾边回应“知道了”边过去开门。 “萧四哥，人数已经统计好了，杨柳村的青壮有四百三十人，五爷爷问你看怎么安排好？”二柱子对萧戾完全是一副信任的姿态，半点也没有觉得爷爷问萧戾怎么做有什么不对。 不仅如此，他看到萧戾手上有水渍，以为他刚刚在洗东西，还没有将屋子给收拾好，当下就将袖子往上卷，“萧四哥，还有什么活要干？你说一声就是了，现在不用种地，日子可轻清闲了，我都快闲出霉来了。” “都收拾好了，不用忙活。”萧戾带他去了堂屋，给他拿了点点心零嘴，“刚刚忙着收拾屋子，还没有烧水，就不请你喝水了。” “没事没事，萧四哥你太客气了。”二柱子连忙摆手，“要不是因为萧四哥你，我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这条命在。” “算不上是我救你，是你自己福大命大。”萧戾不喜欢麻烦，同样也不喜欢这样的推拉，“好了，说正事吧，五爷爷让你来问我，是他现在有事脱不开身还是？” 按道理来说，这样大事不应该由一个小辈传话，萧老福这么做明眼人一看就是不对劲。 二柱子嘴里含了颗饴糖，点头道：“就是那个张氏还银子的事情，他们非要爷爷一起去，怕有人耍赖什么的。” “嗯。”萧戾点了点，并没有在意，转而思索起了正事，“家里只有一个汉子的，可以留在村里保护妇孺老幼，其他人分两批，身强力壮且脚程快的可以进山，剩下的负责在村子周围巡逻防守。 等山里的流民解决之后，巡逻防守的人手可以适当减少，不过可以安排轮流日夜不停巡逻，以免有漏网之鱼跑来作威作福。 除此之外，村里人最好也尽量不要落单，尤其是出村子这样的事情，尽可能结伴而行，有汉子同行的话最好。 持续个一年半载，再看看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如果外面太平了，那就差不多可以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如果外面灾荒还没有过去，那就继续保持原样。 ……” 萧戾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又补了句，“五爷爷才是村长，具体怎么安排，还是要听五爷爷的。” “爷爷说萧四哥见多识广，打算听萧四哥的呢！”二柱子直接将爷爷给卖了。 “五爷爷说说而已，不用当真。”萧戾没兴趣管太多事，这次回来解决流民的事情也不过是为了一劳永逸。 免得以后爷奶他们知道了，又要担心，说不定还想折腾一趟回来。 二柱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可他好歹也跟在马小身边做过一段时间的事，最起码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 看出萧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也就没再说这个，而是说起别的，“对了萧四哥，你和嫂夫郎这次打算在村里待多久？家里可有什么缺的？” 其实这问题他早就问过了，现下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多少还是有点生疏，加上萧戾对他有恩，他一时间也不好套近乎，怕萧戾误会自己是想要以此跟在他身边之类的。 尽管这样的问题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被问了，萧戾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只是淡淡地说道：“看夫郎孩子的，快的话十天半个月，久的三两年也说不准。” 南安县如今确实是太平了不假，可外面还乱着，他带夫郎孩子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吃苦受累的，而是想让他们玩得开心的。 来凉州的路上如何他是改变不了了的，可回去的时候却不用着急，等外面也安稳下来之后，他可以带着夫郎孩子四处看看，然后再回京城去。 路上的时候还可以顺便做些善事，好兑现他们离家前和家里人说的那些话。 “那等忙完了，我可以带小侄子他们去玩吗？”二柱子真的很喜欢小仙童一样的小瑞雪，当然沉默寡言的小瑞景他也喜欢的，“我知道不少好玩的地方，就是现在山里的东西还没有长好，没什么好吃的。 等下次萧四哥你们再回来的时候，山里应该就有很多能吃的东西了，到时候小侄子他们也应该长大不少，到时候带他们进山去玩更好。” “这个要看他们的。”萧戾对于孩子去玩这件事，还是给足了自由的，只要没有危险，也有长辈陪同基本都会答应。 “那我现在就问问小侄子他们！”二柱子说着这才发现没看到两个小家伙的身影，就连陆鸢也没有看到，甚至一点他们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不由地有些奇怪，“怎么没看到小侄子和嫂夫郎他们？” “他们在屋里睡觉，等他们醒来后我再问他们，这事不急在一时。”萧戾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人选的事情你可以先进行一遍筛选，将那些家中只有一个青壮的人先挑出来，剩下的再分成两批，等五爷爷忙完给他过目让他决定。” “对啊！”二柱子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这样做呢！多谢萧四哥提醒，我现在就回去挑人，早一点将人定下来，明日就可以早一点进山去了！” 等解决了那些流民，他就可以带小侄子去玩了！ 看他一副急急忙忙就要离开的模样，萧戾轻轻颔首，“好。” 第132章 一家四口吃饭日常 送走二柱子，萧戾关上门后就回了自己屋里，然后才进空间去找夫郎孩子。 一家四口先玩了会，然后就忙活晚饭了。 因为空间里设备比较齐全，所以萧戾晚上做了红烧肉、煎牛排、麻婆豆腐还有炒空心菜，以及人参灵芝炖鸡汤。 小瑞雪不挑食，吃什么都吃得很香。 小瑞景虽然有点挑嘴，但是因为是爹爹做的饭，最后还是乖乖将自己的那份吃完了，抱着鸡汤小口小口地喝着。 小瑞雪还在啃牛排，不时摇头晃脑一下，这边挨一下爹爹，那边蹭一下小爹爹，肉眼可见的开心和满足。 陆鸢时不时给他擦一下嘴，“小花猫。” “嘻嘻～”小瑞雪弯着眼睛朝他笑。 陆鸢宠溺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好了，吃饭吧。” 说着他又看向一旁的小瑞景，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小家伙已经把空了的碗给他看，“小爹爹，我吃完了。” “那景儿吃饱了吗？”陆鸢摸了摸他的小肚子，觉得他应该是吃饱了的，不过还是问了他。 “吃饱了。”小瑞景点点头，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摸，“小爹爹。” 小家伙抿着唇，明明是害羞的，却还是坚持看着小爹爹，却又不说什么事。 陆鸢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萧戾那么爱逗孩子的恶趣味，拿开手轻轻揉了揉他头顶的小揪揪，“知道了，那景儿要喝水吗？” 小瑞景摇摇头，“不要，喝汤了。” 汤汤水水对他来说都是水一样的东西，喝了汤就不想喝水先了。 “好，那就不喝了，一会渴了我们再喝好不好？”陆鸢跟他商量，等他答应就让他下地去玩了。 只不过小家伙明显是个弟控，一下地就去找弟弟身边，看着弟弟手里的勺子蠢蠢欲动。 然而小瑞雪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一脸纠结地看看自己碗里的肉，再看看望眼欲穿的哥哥，最后还是将其舀起来送到哥哥嘴边。 “哥哥，吃肉肉哦～”小瑞雪声音奶声奶气的，并未有任何的不情愿，看得出是发自内心要和哥哥分享的。 小瑞景微微一怔，看着嘴边的肉纠结了一会。 他吃饱了，而且他也不爱吃肉，可是要是不吃的话，宝宝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不想吃他吃过的东西呢？ 最终，小瑞景还是张口将那块肉给吃进了肚子里，还不忘夸奖弟弟，“谢谢宝宝，很好吃。” 小瑞雪“嘻嘻”笑了两声，“哥哥还吃肉肉吗？宝宝还有哦～” 说着他也没等小瑞景回答，低头就要去舀肉了。 小瑞景惊了一下，嘴巴里的肉还没有咽下去，忙不迭地摇头拒绝，“哥哥不吃了，宝宝自己吃吧！” “哦～”小瑞雪听话地点点头，将肉舀起来自己吃了，半点也没有被拒绝的不高兴。 看着两个小家伙相亲相爱的模样，陆鸢满眼都是宠溺。 在他旁边的是萧戾，在他看着孩子们的时候，萧戾则是在看着他。 以至于当扭头就对上他温柔的目光时，陆鸢不由地愣了下，而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来，小声和他嘀咕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啊？” “鸢儿好看。”和以往无数次一样，萧戾的回答还是如出一辙地直白且让人心跳加速。 同样的问题陆鸢问过他无数次，同样的回答陆鸢则听他说过无数次，他们之间好像一直不曾变过。 “你别一直看着我了，一会宝宝看到又要问为什么了。”说完陆鸢低头小口喝汤，语气带着些许嗔怪，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萧戾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在孩子们面前这样，虽然很想看小夫郎脸红红的模样，但是为了自己的性福着想，最后他没有故意逗小夫郎。 “好，听鸢儿的。”说完在桌子底下将手放在他腿上，萧戾余光明显看到小夫郎耳根发红。 陆鸢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怕被两个小家伙发现他们在底下做什么，也不敢动，只能用眼神控诉他。 别说成亲这几年了，就是刚开始认识还没有定亲的时候，萧戾都没有怕过小夫郎瞪自己，现在更不会怕了。 就跟没看到一样，他甚至还十分无辜地问小夫郎，“鸢儿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陆鸢：？？？ 陆鸢：“……” 也就是不知道什么叫绿茶，陆鸢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好一会，见他无动于衷死不悔改的，最后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收回去，低头闷不吭声地喝汤。 虽然小夫郎不理人，但是他没有将萧戾的手拿开，那就是没有真的生气了。 萧戾无声地挑了下眉，“怎么鸢儿这么好欺负呢？” 闻言，陆鸢并未回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领会其中的意思。 见状，萧戾低声笑了笑，握住他已经空出来的手轻轻捏了捏，“不逗鸢儿了，鸢儿理理我好不好？” “理你干什么？”陆鸢一副不想理他的架势，却还是将目光看了过去，“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错了。”下次还敢那种，萧戾笑吟吟地拉着他的手，哪里有认真道歉的样子，“鸢儿原谅我好不好？” “我说不好你就会不欺负我了吗？”成亲几年了，陆鸢哪里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认错又不代表改正。 “唉！”萧戾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原来鸢儿是这么看我的吗？” “不然呢？”陆鸢面无表情，“等我原谅你了，你下次好继续欺负我？反正我原不原谅你，你不都是这样，那我干嘛要原谅你啊！” 主要是他本身也没有生气，就是有点无言以对，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外人面前成熟稳重的夫君，一到自己面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副流氓的架势。 如果萧戾知道他的想法，那么一定会告诉他：不对夫郎耍流氓，那还能对谁耍流氓？对外面的人他不得吃醋？自己可舍不得他吃醋。 萧戾故作沉吟，最后一脸正色地颔首道：“鸢儿说得对。” 陆鸢：“……” 第133章 准备进山 次日，萧戾本想让夫郎孩子待在空间的，不过…… 陆鸢说想在村里四处看看，考虑再三，萧戾让二柱子帮忙找了两个跟小夫郎差不多大的夫郎陪着他们，然后就和二柱子去祠堂跟大伙汇合了。 萧老福最终还是采用了萧戾说的办法，让那些家中只有一个青壮的留在村里保护妇孺老幼，再将剩下的青壮分成两批。 其中身强力壮的那一批是跟着进山的，剩下的则在村子四周巡逻防守，以防万一别人趁他们走了就来村里闹事。 一看到萧戾，众人下意识地站起来，就连萧老福都起身迎了出来，“四小子，人已经定下来了，你看看合适吗？” 说着他冲着周围招招手，人群自动退后，一群二三十岁的汉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手里都还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以锄头、柴刀之类的为主，还有拿着削尖的木棍之类的。 大抵是因为都还算年轻，此时这些汉子全都一个个目光灼灼地看着萧戾，谁也没有露出半分胆怯来。 “萧四，你说要怎么做？你告诉我们，我们知道怎么做的。” “没错萧四，有什么安排你告诉我们就行，山上那么危险，你以前还在山上出过事，你就别上山去了。” “是啊！萧四你还是别上山了，那些流民凶得很，别一会伤到你了。” …… 单论个头的话，萧戾比这里在场的人都要高，只不过比起常年劳作满身肌肉的庄稼汉来说，他那肌肉匀称的身材便被衬得清瘦了不少。 虽然话不中听，但是萧戾则知道村里人大多是好意，倒也没有生气什么的，只是轻声说道：“没事，我也是杨柳村的人，村里这么大的事情，理性出一份力。” “你这身板……”萧老福皱眉，不太赞同他跟着上山，“四小子你留在村里也能为村子出一份力，不一定要进山去的，山里危险，到时候进了山里，大伙可能没时间顾及你。” “五爷爷放心，我在京城也是要种地的，真不是文弱书生，不用担心我，我也不会给大伙拖后腿的。”萧戾知道他们不信，目光四下一扫，落在一个石墩上，片刻后朝着石墩走过去。 在萧老福和其他人还在继续劝他的时候，他已经停在石墩前面，弯下身双手将其抱了起来，而后转向众人。 众人：？？？ 众人：！！！ 那石墩大概有水缸那么大，当初搬来祠堂是镇福气用的，搬进祠堂的时候是三四个汉子合力搬的，而现在…… 看着萧戾那轻轻松松的模样，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看他又看看他还抱着的石墩，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迟迟合不上。 很久以前他们就知道萧四力气大，那时候萧家三房农忙的时候，他们看到萧四和萧老三一起扛谷子麦子，当时还说他有孝心，一个读书人竟然也这么能干。 虽然他们是夸萧四的，但是难免会觉得一个读书人不过是硬撑着，力气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结果现在萧戾的举动却告诉他们，当初是他们太过想当然了。 眼看众人都一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萧戾琢磨了一下，觉得他们应该是看到自己的“实力”了，因而将石墩子抱回去放回原位，这才转身看向萧老福。 “五爷爷，我觉得我应该还算有一把子力气，脚程也还可以，进山这事应该有我的一份吧？”萧戾倒不是多想干活，只是想将那些流民一网打尽，别人去的话他不放心。 他先将自己的实力摆出来，又问这样的话，萧老福能说不答应吗？ “唉！”萧老福叹了口气，“既然这样，这次进山的事情，就由四小子你主持怎么样？” 萧戾看了眼其余人，发现并没有人露出什么不满之色，才轻轻颔首，“好，五爷爷放心，我会尽量保证大家怎么进山就怎么回来，也会尽量将流民给一网打尽。” “人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才好，流民能抓就抓，不能抓就……”萧老福叮嘱他，同时也叮嘱其余人，“总之你们给我记住喽，你们是家中的顶梁柱，你们还有父母妻儿，他们都在等你们回来，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小心。” “村长放心，我们记住了。” “族长我们知道的，您别担心，我还没娶媳妇呢！我还想和媳妇生大胖小子的，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我也还没娶妻生子，我娘已经准备给我说亲了，我肯定会好好的。” …… 今天来的不仅仅是萧氏一族的人，还有村里其他姓氏的人也来了，毕竟这是一个村子的事情不单单是一个氏族的事情。 在事关整个村子的大事面前，即便私底下有什么个人恩怨，这会都能暂时放下，没有什么比以后的日子安稳更重要的了。 事情定下来，众人便准备出发，在出发前萧戾让他们先安顿好家里人，然后再在山脚那边汇合，半个时辰后就出发。 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萧戾也随着人流回了村东边的老宅子，刚到门口就听到两道陌生的声音。 “鸢哥儿你怎么这么会生娃娃？宝宝这和你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景儿也长得这么俊，以后肯定是个很讨小姑娘喜欢的汉子。” “可不是，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哥儿和小汉子，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家汉子和姑娘哥儿。” “不是我会生，是宝宝和景儿会长，他们自己长得好。” “哎哟，瞧瞧鸢哥儿这话说得，我要是宝宝和景儿，可不得开心死了？” 用精神力看了一会屋里的情况，发现那两个年轻夫郎也带了小孩来，大人说话的时候几个小家伙就在天井下面玩。 看到他们相处愉快，萧戾也就没有进去打扰，转身便打算原路返回。 结果刚转身，他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年躲在树后，探头探脑地盯着他的方向。 见他看去，少年微微愣了下，脸上露出迟疑，好一会后才走向他。 “萧四哥，我……” 第134章 二狗子萧野 少年身上穿着蓝色长袍，样貌周正，眼神清澈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与期待。 看着对方，萧戾脑海里闪过一张黑瘦却坚毅的脸庞。 他无声地打量了对方片刻，“二狗子？” 萧野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高兴地“嗯”了声，“萧四哥，是我，我今日才得知四哥你回村来了，然后立刻就过来找你了，就你一个人从京城回来了吗？” 说话间，萧野目光往他身后放，显然是在找什么人。 “宝儿没回来。”萧戾一眼就看穿了这家伙是来找谁的，语气可算不上好，“我让你去私塾读书，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想娶他家的小哥儿，没点本事在身可不行，不说别的，好歹考个秀才回来，不然学识连宝儿都不如的话，还指望和宝儿过日子？ 不如早点洗洗睡，梦里什么没有。 听说宝哥儿没回来，萧野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淡，最后一脸失望地抿着唇，被问及读书的事，这才不得不开口，“萧四哥，先生说我可以下场考童试了，不定能取中，去感受一番科举的氛围也是好的。 不过还没等我下场，凉州先闹了旱灾，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在此期间我还没有见过先生，正准备看看哪天去城里找一下先生，顺便看看先生如今怎么样了。 ……” 当年离开之前，萧戾找过对方，问对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京城，对方拒绝了却让他帮谋一份差事，说是要养家糊口，萧戾让他带着介绍信去南安书肆找马小。 除此之外，他还给原身之前的先生写了信，让对方看看萧野是否是读书的苗子，是的话就让对方收下这个学生，束修之类的他替萧野交。 大抵因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萧野格外懂事，也知道什么样的机会才是自己应该抓住的。 听到萧戾说可以带他去京城的时候，他无疑是高兴的，可最后还是拒绝了。 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奶奶，还有为了他并不打算改嫁的亲娘，他不能丢下她们独自去逍遥快活。 他知道宝哥儿也会去京城，他很舍不得宝哥儿，可在辛辛苦苦将自己拉扯大的亲人面前，他做不到自私地离开，所以后来他成了南安书肆的伙计，后来也成了私塾的学子、萧戾的师弟。 这几年日子逐渐变好，虽然因为他去上私塾，而无法再像一开始那样经常往家中送银子，但是奶奶和娘都很高兴，对他的期望很高，因而即便是灾荒这段日子他都没有松懈过，日日都在温书。 奶奶和娘怕打扰到他，每日也不怎么会打扰他，因而他今日无意中听到她们说萧四哥回来了才知道他们回来的事，当即便放下书往外跑。 跑到半路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的是以前的旧衣，又匆匆回去换上奶奶不久前给他新做的长袍，这才往萧家老宅跑。 以前年纪还小一点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对宝哥儿为何那么喜欢，如今又大了五岁，方才知晓那不过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想对宝哥儿好，也想将最好的一面留给宝哥儿。 他不是没想过宝哥儿没有回来，可得知这个结果时还是忍不住失望。 他们，应当有将近五年未见了，也不知道当初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哥儿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 萧戾没经历过少年慕艾这阶段，可他与陆鸢从相识到相爱，也足够让他了解喜欢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萧野明显动了情的模样，他眼角轻轻抽搐了下。 他自然看得出二狗子喜欢宝儿，不过那会到底他们都是小孩，一起玩是很正常的事情，开窍还早得很。 可他忘了，这个世界的人本就因为成亲早而早熟。 想到自家嘴甜又漂亮的宝贝弟弟这么早就被人惦记上了，萧戾本就不算好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既然这样，等你过阵子见过先生后再来找我吧，在此之前先好好读书。” “四哥放心，我知道，我会用功读书，等以后考秀才考举人，然后。” “停！”萧戾不想听他畅想以后，怕听到什么自己不想听的，“先做到再和我说以后的事情。” 闻言，萧野听话地点头，“四哥放心，我知道了。” 听着他这越来越顺口的“四哥”，萧戾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说什么都有点糟心。 “行了”，他摆摆手，“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先回去读书。” “好”，萧野应了声就准备往回走。 因为他家也在村子西边，所以两人最终还是一道走的。 萧戾：“……”糟心。 知道宝哥儿没有回来，萧野没忍住和他打听，“四哥，宝哥儿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长高？有没有瘦了？” 分别是宝哥儿还是个软乎乎的矮墩墩，几年过去，应该长高了不少，就是胖瘦不知道了，不过宝哥儿年纪还小，其实胖一点更好，他喜欢有点肉肉的宝哥儿。 “这么想知道，怎么不亲自去京城看看宝儿呢？”萧戾心情不爽，语气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怼了人之后依旧回答了他的问题，“几年时间自然是长高了，瘦什么瘦，宝儿他就从来就没胖过。” 说着他双眸危险地看向萧野，“你觉得宝儿以前胖？” “没有。”萧野下意识摇头，好在这些话也是他真心实意想说的，“我是怕宝哥儿去了外面不习惯，我喜欢宝哥儿胖一点的样子，我觉得以前的宝哥儿也太瘦了。” 村里的孩子基本上就没有不瘦的，他自己本身也瘦，只是他因为干活所以只是看起来瘦，身上是一层薄薄的肌肉，和那些养尊处优还清瘦的公子哥不同。 听出他语气里的担忧和心疼，萧戾在心底轻哼了两声，“那你倒是不用担心，宝儿有我三叔和三叔么操心，再不济也还有爷奶和我，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吧！” 因为一直挂心宝哥儿，所以萧野之前并未如何注意萧戾的语气，此时倒是发现了他语气里微妙的不满。 觊觎别人家的哥儿，不被待见也是自然的，他抿了下唇，轻轻呼出一口气。 沉默片刻，他只能当没有发现这件事，继续问道：“那宝哥儿现在还在读书吗？” 第135章 邀请萧老福 “你都在读书，他还能不读书？”萧戾语气平缓下来，不过话却不是什么好话，“若是让宝儿去考秀才，没准已经能考上了，你比不比得上他还不知道呢！” “我会用功读书的四哥。”尽管虽然他语气不太好，但是不可否认，他说得都是事实，萧野并未有任何不满。 从一开始就是宝哥儿先教他认字，也是宝哥儿教他写的自己的姓名，自己再去私塾之前还要忙着养家糊口，宝哥儿比自己更厉害也是应当的。 毕竟还没有说破的事，萧戾也不可能真的为难他什么，而且以后还有好多年，谁知道那时候他还喜不喜欢宝儿呢？ 如果那时候宝儿也喜欢他，他最好就是喜欢的，如果宝儿不喜欢他了，他最好也放下了。 萧野家在更靠近村口这边的方向，离进山的路还有一段距离，因而等到了他家门口，萧戾便和他分开了。 看到萧戾这么快回来，萧老福有些诧异都看了他一眼，“鸢哥儿还有孩子你都安排好了？” “嗯。”这些事情在来祠堂之前萧戾就解决好了，不然哪里能放心得下。 见他这么说，萧老福这才有空和他叙旧，“几年没见，也不知道你爷奶身体怎么样？他们去京城还习惯吗？” 将心比心，如果他去了京城享福，怕是会不习惯，这忙了一辈子，要是突然没得忙活了，总觉得不踏实。 就像灾荒这段日子，不用忙着种地种田，也不用操心一天要干什么，整天就窝在家里，数着日子过下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说如今还没下雨，但好在如今又有水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渴死多少人。 当初两家关系就很好，且这些也不算什么隐秘之事，萧戾也没有任何隐瞒。 想到老两口初到京城闲不住的样子，他唇角微勾，轻笑着说道：“爷奶身体都还硬朗，就是有点闲不住，因此家中还是种了少许的田地，日子慢慢过下来也逐渐习惯了。” 现如今老两口除了自家种的田地外，还喜欢在庄子上四处溜达，看看佃农们种的那些田地的长势，偶尔也会给佃农们搭把手之类的，过得也算是逍遥自在了。 他们回凉州之前，家里人已经将家中的东西收拾去了城里的宅子，他们一走，家里人也该去城里去了。 在他们回到京城之前，家里人应该都不会回庄子上去住。 “那就好。”萧老福点点头，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四小子，你和我说说京城是个什么样子的吧，我这辈子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别说京城了，萧老福最远的也就是送村里的考秀才到州城去赶考，还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京城其实和凉州没有太大的不同，只不过那边没有我们这里那么冷，瓜果蔬菜的种类也更多一些…… 那边的人比凉州这边讲究太多，很多繁文缛节，不如凉州逍遥自在，小老百姓的话都一样，那些大户人家和达官贵人家却不同…… 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那边人更多，又因为是皇城，所以那边东西也更贵，要是没有自己的田地，要想日子过得好，就要去找活干，不然说不定会饿死。 ……” 萧戾挑了些老人家想知道的来说，说完之后自己找茶壶倒了杯水。 “那要是找不到活计，岂不是都活不下去？”萧老福一脸震惊，最后想了下自己家的田地，不由地感慨道：“那看来咱们杨柳村也挺好的。” “自然是自家的地方更好。”只要有田地，只要不是那些真正的不毛之地，去哪里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不是灾荒的事情，萧戾当初也更愿意留在凉州，毕竟这时候举家搬迁真的是件挺麻烦的事情。 而且这几年他们一家看似在京城安顿下来了，可他看得出，老两口偶尔还是会惦记杨柳村。 都说落叶归根落叶归根，若非逼不得已，老两口只怕也不想背井离乡，只不过他也没办法让老两口这时候折腾回来。 不说安全问题，就算老两口的身体还算硬朗，可舟车劳顿总归是折腾。 等未来水泥推广开，全国各地都用上水泥路了，那时候再让老两口回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在那之前…… 他看向萧老福，突然正色问道：“五爷爷想过去京城看看吗？” “我？”萧老福愣了下，而后苦笑着摇头，“我哪里有这个本事，现在我当了我们村的村长，又是萧氏一族的族长，更脱不开身了。” 萧戾沉吟片刻，“五爷爷不是没本事，是放不下家里和村子的事吧？” 萧老福也不否认，一副早就释怀的模样说道：“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年轻的时候我还想过去外面闯荡，等年纪大了就不怎么想去外面了。” “那五爷爷还想去京城看看吗？想的话不如等我回京的时候，五爷爷跟我一起走，正好爷奶他们也惦记乡里乡亲了。”这事是萧戾突然想起的，不过也是真心实意邀请对方的。 萧老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好一会，似乎有些纠结。 萧戾琢磨了会，继续说道：“一路上的衣食住行五爷爷不用担心，除了五爷爷您，我还打算邀请和我爷奶相熟的人一起去。 要是他们想带家中小辈一起的话，只要人不是太多也可以一起去。” 如果单单只是邀请他自己，萧老福肯定不会答应，可听他说还要找别人，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了。 “你啊！”半晌，他叹了口气，“真是越长大做事越周全了，这让我都不想推辞了。” “那就不推辞好了。”萧戾得到想要的结果，笑容都明显了不少，“到时候爷奶看到你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好！”萧老福也不是犹犹豫豫之人，决定了也就是决定了，“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京城，正好也让老汉我看看京城的繁华。”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门口传来二柱子的声音，“爷爷，我一会就跟着萧四哥进山去了。” 第136章 进山 萧老福无奈地摇摇头，等他进来了才说道：“进山去就听你萧四哥的，别又自己往前冲，家里还有人等着你回家来呢！” “知道了爷爷。”二柱子心虚地缩了下脖子，看到萧戾立刻走到了他旁边，还故意躲着爷爷走，在萧戾耳边轻声和他嘀咕，“萧四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人都到了吗？”萧戾没掺和他们爷孙俩的问题，只说正事。 “还没，快了吧！”二柱子摇了下头，“没差几个人了，我现在去外面等着，人到齐了我再来告诉萧四哥。” 说着二柱子就要往后走，萧戾随着他的动作起身，“我与你一道。” “那好啊，一会人到齐了我们就可以直接走了。”二柱子一脸迫不及待。 上次被那些流民弄得受伤，这次他一定要报复回去才行！还要将那些人全部抓起来送去官府！不让他们继续来村子里闹事！ “嗯。”年轻人报复心重，这点萧戾还是深有体会的，他年轻的时候报复心也挺重。 如果不是后来那些人被自己打怕了，加上可能背后还有便宜大哥的警告，那些人后来都没找过他麻烦，见面了还得恭恭敬敬叫他一声“萧四少”。 二人走到祠堂外面的时候，还差两个人就到齐了，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最后那两人也到了。 萧戾让二柱子重新点了一遍人数，确定人都到齐了之后才说道：“这里有没有谁熟悉山里的情况的？” “我是猎户，山里我进去看，是要我带路吗？”说话的汉子身材壮硕魁梧，背上背着把发黑的弓箭，右边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二柱子怕他不认识人，小声在他耳边提醒，“萧四哥，这是杨全，比我们大上十来岁，跟我爹一辈的，村里人都叫他杨猎户或者刀疤，我一般管他叫刀疤叔。” 萧戾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对着杨全点点头，“刀疤叔，劳烦你带个路，若是有什么危险你说一声就是，不需要你打头阵。” “这不算什么事，这山路我熟得很”，杨全一副凶悍的模样，语气十分爽朗，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遇到危险打头阵就打头阵好了，我敢说这里没有谁比我更能打了。” “刀疤叔你这语气也太大了，你怎么知道自己就是最能打的呢？”二柱子不服气。 不止他，就连其余小年轻也有不少露出了不服的神色。 “就是啊杨猎户，你这样说可要问问大伙答不答应你吧？”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服，杨猎户，等从山里回去，咱们去打一场才知道吧？” “没错，到时候大伙都打一场。” 这样的事情放在平时，杨全都懒得理他们，可这会听到他们说从山里回去之后，让他一时间也忍不住生出了几分轻狂来。 “行啊！”杨全哈哈大笑了两声，“就怕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轮流上也打不过我，到时候丢脸可就丢大了，到时候你们说亲都不一定能说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哥儿了吧？真要是那样你们可别怪我，是你们自己找打的！” 回去还能打架就意味着平平安安，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是面对那些胆大包天的流民时，他们也会担心自己出了什么事，拖累自己家里。 这个约定就像是大伙默契地期盼，期盼大伙都是好好的进山，再好好的回到村子里，因而听到杨全这么说，大伙也没有生气。 “输了就输了，咱们可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输了还能怪在别人头上。” “就是喽，而且杨猎户你怎么就肯定我看上的姑娘哥儿会瞧不起我输了？没准我输了她更加心疼我，说不定就答应嫁给我了怎么办？” “就是说啊！杨猎户你别自己媳妇不心疼你，你还觉得别人的媳妇也不心疼别人啊！” “哈哈哈……” 听到有人说杨全的媳妇不心疼他，众人不由地哄堂大笑，就连杨全本人也好脾气地“嘿嘿”笑起来。 众所周知，杨柳村的杨猎户娶了个杀猪匠的女儿，那婆娘也继承了她爹的本事，杀猪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能干杀猪匠的，基本上都是膀大腰圆身强力壮的，杨猎户的媳妇虽说没有那么夸张，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比起村子里干地里活的婶子叔么来说，那真的是有点强壮了，不过如果是和杨猎户比的话，那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若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杨猎户媳妇还有一副大嗓门，大声骂人的时候能叫小半条村子都听到她的声音。 因为杨猎户隔三差五就忍不住往深山里跑，以前村里人没少听到他媳妇骂他。 有时候赶上吃饭的时候，大伙还会端着饭出来，听他媳妇骂他下饭。 萧戾没参与他们的话题，去拎了根七八岁小孩手臂大小的木棍，然后招呼众人道：“走了，进山去。” “对，进山去！” “出发出发，我要去将那些流民给打得屁滚尿流，然后再把他们送去官府！” “一起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看你们就是净说废话，谁不是这么想的！” …… 杨全打头阵，萧戾紧随其后，后面是二柱子和一些年轻人，有点年纪沉稳一些的被安排在最后。 刚开始的时候，大伙还有心思聊天，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山从荒芜变得茂盛，四周还有野兽的叫声时，大伙已经不再出声了。 路上只有杨全时不时跟他们说的哪里可能有危险，让他们不要去那里，再然后就是萧戾每两刻钟就会让二柱子清点一遍人数，以防有人中途掉队。 两个多时辰后…… 杨全停下的同时，抬手示意大伙先停下，然后拧眉看向四周，“这里跟我以前来过的时候不同，而且……” 他目光在四处打量周围的时候，萧戾补充上了他未尽之言，“这里应该有人生活过，不过后来这里又重新长了草，所以看不太出来。” “是那些流民！”二柱子下意识压低声音，“他们换地方了？” “想来是换地方了。”萧戾释放精神力，却并未在周围发现除了他们以外的其他人。 收回精神力后，他催动了木系异能沟通周围的半木，试图去寻找那伙流民的踪迹，可惜的是同样没有发现，证明他们在这两天都没有出现在附近。 杨全观察完周围的情况后也说道：“他们之前应该在这里待过，不知道是最近还是很久之前了。” 对方是个有丰富经验的猎户，比起年纪轻轻看起来就是读书人的萧戾来说，大伙显然还是更看重对方的判断。 听到对方说流民在这里出现过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四下打量起来。 “那我们不是来晚了？居然让他们给挪窝了，也不知道这会要去哪里找他们。” “他们肯定跑不掉的，山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他们肯定不会往深山里去，我们多找一会不就能找到他们了？” “今天找不到，大不了我们明天再来，反正最近也没什么活要我们干的。” “不管要找多久，反正只要能把那伙流民抓住就行。” “没错！” 这会能出现在这里的，家里谁没有父母长辈？谁没有兄弟姐妹？谁没有妻儿老小？就算现在没有妻小，以后也总会有的。 灾荒不可能一辈子过不去，他们也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家中不出门，到时候妻儿老小必定是要留在家中的，他们总不能时时刻刻保护着他们。 要是那时候这些流民闯进村子里闹事，要抢村子里的姑娘哥儿，抢他们的妻小，他们不一定知道更没有办法赶回去，等着他们的只会是家破的下场。 比起事情发生以后才后悔，他们宁愿现在辛苦一点累一点，起码不用以后天天担惊受怕。 杨全和大伙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下意识看向萧戾，“萧四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二十人一组，分散三个方向去找，如果发现那些流民的踪迹就让人回来报信。 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踪迹，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一边跑的同时一边大声呼救，听到声音的其他人都往那个方向赶，直到大伙汇合为止，再做出反击。 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也希望大家在逃命的时候，能够注意一下身边的人，尽量别让人掉队，以免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怎么做都清楚了吗？” 他是萧老福安排的人，大伙就算有点不相信他一个书生郎能有多少经验，可听着他给出的方法，大伙想了下，觉得自己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来了便都认真地点头了。 杨全是第一个表态的，“那我们安排一下人数？我带人走一路，剩下的两路谁来？” “二柱子带人走一路我带人走一路。”萧戾自然而然地接上他的话，“二柱子带人走有路的那个方向，刀疤叔继续往前走，我带人从旁边没有路的这个方向。 半个时辰后，如果没有发现人的踪迹，二柱子和我这个方向的人都去找刀疤叔汇合，然后继续往深山里去。 发现流民的踪迹的话，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做，大声呼救的时候尽量整齐一点，声音也能更大传得更远。” “行。”杨全琢磨了下，知道他是将最没有可能遇到流民的路留给了二柱子，又让他走了他熟悉的路，然后自己走了最难走也最容易藏人的那条路。 “我？我带路吗？”二柱子没想到自己还会被安排这样重要的事情，不由地有些激动，“萧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事情做好，也会保护好其他人的！” 其他人毫不犹豫地拆他的台。 “二柱子就你这小身板还想保护我们？我看是我们保护你还差不多吧！” “就是，两个你加起来都不够我打的，你还想保护我？” “萧四你别听他瞎吹，我们才不需要他保护，他保护好自己就够我们高兴的了。” “上次二柱子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你可别又不要命地往上冲了，萧四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们人少的时候先跑，等大伙都到齐了再一起抓人。” 虽然大伙说话有些不中听吧，但是二柱子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因而也只是一副“我看错你们”的模样瞪着他们。 “行，你们最好记住了，可千万别给我机会保护你们！” “放心，肯定不会。” “就算让我媳妇保护我，也轮不到你保护我，你就放心好了。” “……”二柱子实在不想说话，好好的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拿媳妇来说事？瞧不起他还是瞧不起他没有媳妇？ 看着年轻人半点不紧张的模样，杨全无奈地摇了摇头，忍不住在心里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萧戾没有浪费时间，在他们拌嘴的时候，已经快速将三个队伍的人分好。 其中年轻人大多分在自己的队伍，还有三四个则分给了杨全的队伍，而二柱子那个队伍的，全是已经二十八岁往后的年纪，全都已经成家立业的了。 等二柱子吵完嘴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拒绝了。 看着基本上都是自己叔辈的人，他一脸僵硬地看向萧戾，试图说点什么跟萧戾换个队伍带。 萧戾见过的人何其多，就他这点心思甚至都不用猜，看就看出来了。 在二柱子开口之前，他之前发号施令，“走吧，半个时辰别忘记了。” “行，跟我一路的现在可以出发了。”杨全本身就是糙汉，对小年轻的那点小九九根本不关注，闻言点点头，招呼自己的人就走了。 二柱子还没开口，就被一个跟他相熟的堂叔给搂着肩膀带走了，“走走走，咱们也走，赶紧将那些人找到，以后好过点安生日子。” “萧四哥我们走了啊！”二柱子挣扎着扭头看了看萧戾，见他给自己摆摆手才生无可恋地收回目光。 本来还想当个保护别人的人来着，现在的话…… 看了看全都比自己高大壮硕的叔伯们，他垮着脸叹了口气。 他不拖后腿都好了，还想保护他们？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第137章 解决流民1 等他们两个队伍都走了，萧戾才转身看向身后这群十七八岁左右，最大的也不过二十那样的小年轻，“等会……” “等会我们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萧四哥你就放心好了！” “没错，等会我们也会保护好萧四哥你的，你就在走我们中间，我们肯定不会让萧四哥你出什么事的！” “我脚程快，不如我走前头？我带的是柴刀，正好还可以先把路开出来！” “我带的也是柴刀，我跟你一起开路！” “我长得壮，我可以在后面，一定不会让人给摸到我们后面去！就算有人摸到我们后面，我也能让他们后悔！” …… 眼看他们继续说就要直接将那伙流民给一锅端，萧戾按了按太阳穴，语气无奈地开口：“停，先听我说。” “萧四哥你要说什么？”因为二柱子叫他萧四哥的缘故，所以这些和二柱子年纪差不多还是平辈的年轻人，都跟着叫他一声萧四哥。 萧戾认下了这个称呼，看着这些少不更事的面孔，再次提醒他们，“你们家里还有人在家里等你们回去，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们都先保护自己，再考虑身边的其他人，包括我。 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不需要你们操心我，既然你们也叫我一声萧四哥，我希望你们也记住我说的这些话。 没有什么事比你们的命更重要，记住了吗？” 众人满腔热血被他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不由地面面相觑，等听了他的话，一个个都蔫了下来。 “记住了萧四哥。” “我们记住了的，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也是记住了的。” 随着一道道回答声，众人脑海里仿佛闪过了家里人等他们回家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他们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下一刻出现在他们脑海里的竟然是他们出事后，家里人痛不欲生的场景！ 每个人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而并没有声张，却从最初的不以为意到最后将萧戾说的话认真放在心底。 看着众人心态上的变化，萧戾不动声色地将精神异能收了回来，边转身边说道：“记住了希望你们也能够做到。” “我会做到的！” “没错，会做到的！” 听着一声比一声肯定的保证，萧戾背对着他们轻轻“嗯”了声，表情淡淡地说道：“记住了就好，走吧。” “好。”大伙应了声，跟着他的脚步出发，再没有想起要开路这件事。 萧戾手里拿着的是木棍，不过他有木系异能，一边赶路一边催动木系异能给自己放水，靠着木棍也“勉强”开出了一条人能走的路来。 而跟在他身后的小伙子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不由地小声和旁边的人嘀咕，“萧四哥不是读书人吗？怎么干这事比我还熟的样子？”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旁边有人听到，也跟着小声嘀咕，“我还以为就我一个这么想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传一个，没一会他们就传遍了整个队伍。 萧.当事人.戾：“……” “萧四哥难不成在京城也要干活不成？”有人猜测。 “不能吧？在村子里的时候，三叔他们都不让萧四哥进山的不是？” “那有什么！萧四哥当初自己不还是偷偷进山了？只要长了腿，别人不让他去，他要是真的想去的话，谁能拦得住啊？” “说得也是，我看萧四哥一定是心疼三叔他们，然后自己去偷偷干活了，不然哪里会这么熟练啊？” “有道理。” 眼看他们越说越离谱，萧戾半是无奈半是无语地回头看向他们，“我也是人，也是别人的孙子、儿子、丈夫，干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读书人也是人，和普通人一样。” 说到底，还是这个世道将读书人捧得太高，只要读过书都容易将人看得高人一等。 可实际上呢？读书人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真正厉害的那些人也不过是顶尖的一部分，剩下的那部分一样是底层苦苦挣扎的穷苦老百姓。 像这部分人，很多也是被家里捧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年轻的时候让一家子的长辈供养，等成亲后又让媳妇夫郎供养，等有孩子在他们长大之后又让孩子供养。 说好听点那是读书人，说难听点那是一家子里面吃白饭的。 如果学有所成，日后能够让家里人享福的也就罢了，怕就怕多的是碌碌无为却又不愿意认命的人，一辈子都当米虫等着别人供养。 萧戾不管是穿到这个世界前，还是穿到这个世界后，他都不习惯当一个让别人养着而自己什么都不做的人。 即便是末世前，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他无法做太多事，自己私底下也会想方设法去投资赚钱，就怕有朝一日跟萧家决裂后自己身无分文，所以他不得不努力赚钱，且还要偷偷瞒着萧家的其他人。 等末世后就更不用说了，有空间加上里面的囤的物资足够他生活得很好，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要去杀丧尸收集物资，无法看着坐吃山空。 等来了这里以后，他也是用一对玲珑瓷碗换了两万块的银子，别的收入大头都是从这个时代获取的。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经历，让他无法心安理得地等着别人供养自己。 这些年轻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一时间不由地一脸震惊。 “萧四哥，读书人怎么会和我们一样呢？他们读书识字，就算去找活干，挣的银子也比我们多啊！” “挣得比我们多也就算了，那些都是些体面活，可轻松了，要不是我干不来那些活，我都想去干了！” “这说得不是废话？谁不知道体面轻松的活好干，可谁让我们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就算人家让我们干，我们也干不好啊！” “还是读书好啊！” “所以我才羡慕萧四哥啊！他读书这么厉害，现在又去了京城，以后说不定还能当个大官当当呢！” “萧四哥，等你当上大官了，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到时候让我们也威风威风！” “这还要你说？到时候族长肯定第一个高兴得合不拢嘴，说不定还会让大伙一起搞个流水席呢！” “你怎么知道？你听到族长说过了？” “这不是和二柱子一起吗？有一次碰巧听到老族长和族长说话，说是等萧四哥中进士以后，村里大伙每个人都出点东西，自己人高兴高兴。” …… 大伙的热情高涨，虽然有时候好像是在和萧戾说话，但是他们也不需要萧戾回应，说完很快接上别的话题了。 听到他们说起科举当官这个事，萧戾不由地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书了。 从和家里人说开之后，他就没有继续看过那些科举相关的书了。 如果不是因为还在教陆鸢与宝哥儿读书的话，萧戾怕是早就连书本都放下了。 不过那些该记的东西，他早就记在了脑子里，以他如今精神力的强大，想将其彻底忘掉也是有点麻烦，只是原则性地遗忘，不刻意去想就不会想起相关内容。 听着这些小年轻对自己的期待，萧戾到底没有将真相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失望。 毕竟抱着希望的日子，总还是好的，他自己不想去做的事情，他儿子好像还是很喜欢的。 两个小哥儿同样聪明，尤其小瑞景，因为过目不忘的能力，如今不过才三岁多的年纪，那些科举用书他已经全部记住了，只是意思还没有理解。 小瑞雪和哥哥差不多，也能做到过目不忘，只是因为他是个哥儿，所以萧戾比较偏宠一点他，也不想他以后要成为多厉害的人。 他家的小哥儿，只要活得开开心心，自由自在就好。 伴随着身后没怎么停过的声音，一行人脚下不停地走了两刻多钟，突然…… “先安静。”萧戾停下脚步，抬手示意身后的年轻人都安静。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后面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开始紧张地看向四周，提防有流民出现。 即便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萧四哥一说他们就是这个反应，连半点疑问也没有。 萧戾的精神力往前方扩散，不约在距离他们一公里的地方发现了那些流民的踪迹。 眼下那伙人正在打猎，看起来还不知道有人要来抓他们的事情。 他们只有二十一人，这还是加上萧戾的情况，而那些正在打猎的不过四五个人。 别说身后带着帮手了，就是萧戾自己不动用异能的情况下，都能将那些人给解决。 沉吟片刻，他转身在这些年轻人里面选了四个看起来人机灵的，交代他们，“你们四个原路返回，两个人一起去找刀疤叔和二柱子，告诉他们我们找到流民的踪迹了，然后将他们小心带来跟我们汇合，记住了吗？” 被选中的四个人一听这事，一个个面容严肃起来。 “萧四哥你放心，我们会将刀疤叔和二柱子他们带来的。” “到时候我们在哪里碰面？萧四哥你们在这里等我们吗？” 都是年轻人，一路上走了那么久也没有听他们喊过累，可到底走了那么久的路了，怎么可能会不累？一个个都汗流浃背了，只是没有人喊出来罢了。 萧戾不动声色地用治愈异能给他们消除部分身上的疲劳，同时对他们说道：“这里的路即便不留记号应该也认得出，等走到前面空旷的地方，我们会留下记号来，到时候你们注意别走错地方，我们先去前面探探路，有问题就按照我们之前说的做。” “知道了萧四哥，我们一定会做好这件事的！”四个年轻人都是一脸认真地和他保证。 萧戾点点头，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注意安全，没有什么事比你们的命更重要。” “知道了萧四哥。” 听到他一再重复自己的安全这件事，不仅被派出去的四个年轻人感动，就连剩下的年轻人都感动得不行。 虽然他们也知道族长他们肯定不想看到他们有伤亡，但是在整个村子面前，如果能用个别的死伤换来长久的安稳，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即便是他们自己处在族长和族老的位置上，他们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可眼下萧戾对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截然不同，显然是将他们的安危放在了整个村子安稳前面。 虽然这样有点不好，但是这如何能让他们不感动啊？ 要不是时间紧，任务重，他们怕不是要当场哭出来！好好说一说自己对肺腑之言。 也好在萧戾不知道，不然只会更快想办法将他们给打发走。 目送四人离开后，萧戾才看向其余人，然后招手示意他们靠近，小声将自己的安排说出来，“从现在开始，每两个人在一块，互相照应的同时顺便在路上留下记号。 在树枝上留下刻痕、用石子指出方向，不拘是什么办法，只要能够让其他人认出并且跟上来就可以。 等发现流民的身影先不要出声，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 在此之前，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允许动手，能做到吗？” 众人一脸肯定地回答道：“萧四哥你放心，我们能做到的。” 萧戾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了片刻，最后还是打消了给他们下精神暗示，收回目光转身的同时淡淡道：“那就出发吧！” “出发！”所有人都一脸迫不及待的模样，可所有人都没有越过萧戾去，显然也是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对此萧戾还算满意，这是一群愣头青，不过好在这是一群听劝的愣头青。 不然他真的怕是要给他们下个精神暗示，免得他们把自己给搞死搞伤，到时候哪怕解决了流民的事情，他们的家里只怕也不见得能开心到哪里去。 因为有他在前面压着，所以这一路上都还算有条不紊。 又走了差不多两刻钟那样，萧戾再次停了下来。 这次不用他说什么，其余人也听到了那些流民的声音。 “都怪杨柳村那些狗东西，要不是他们的话，我们现在就是吃香喝辣还有人伺候不说，喜欢哪个姑娘哥儿都可以去睡一睡。” “老大的伤还要多久才能好？我们赶紧将杨柳村给抢了换地盘算了。” 听到这些话，除了萧戾一个个都愤怒得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第138章 解决流民2 要不是萧戾有言在先，他们这会怕是恨不得冲过去将那些给直接打杀了。 那伙人想奴役他们也就算了，竟然还将他们村子里的姑娘哥儿说得跟那些娼妓一样！ 他们自己求娶喜欢姑娘哥儿的时候，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人家，而那伙人竟然这样贬低他们喜欢的姑娘哥儿？ 萧戾不仅有个是哥儿的宝贝弟弟，还有个是哥儿的宝贝儿子，听到那伙人说的话，眼里同样杀意毕露。 他已经挺久没有这么想杀人了，即便是当初将他烦得不行的女主，他也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将其杀死的想法，上一个让他等不及想杀掉的人，还是上京路上觊觎鸢儿的那个纨绔。 而他杀那个纨绔的前提，也是因为那个纨绔本身就坏事做尽，对方就是死有余辜，所以他当时才那么干脆地将人杀了。 毕竟经历过末世后，对很多事情他都有很强的容忍度，不是触及到他底线的时候，他一般都懒得动手去杀人，毕竟这个时代杀人之后所牵连的事情也还有一大堆，那才是真的麻烦。 而他本身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 因着双方距离已经没有太远的缘故，所以即便再愤怒，这些年轻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只要有人看见了他们那憋得通红的脸，肯定能够感觉到他们那几乎喷薄而出的怒火。 萧戾压下眼底强烈的杀意，回过头面向身后的年轻人，“小不忍则乱大谋，先冷静，等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后，等其余人跟我们汇合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虽然有办法不让那伙人听到他们的声音，但是萧戾还是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受他影响，其余人回应的时候也只是点点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就怕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对方大概只有四五个人，在这里也不知道多久了才终于抓住一只瘦巴巴的野兔。 一个长着倒三角眼的家伙提留着野兔，不满意地撇撇嘴，“这兔子小就算了，身上还没有二两肉，拿回去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个面黄肌瘦皮包骨的中年汉子凑到三角眼旁边，垂涎欲滴地看着他手里的兔子，嘴上说着恭维的话，“二当家的，要我说咱们这里就的本事最大，要不是大当家先起的头，我看二当家您才是那个能带着咱们过好日子的老大啊！” “别乱说。”三角眼冷眼扫了他一眼，看似在警告他，语气却并不严厉，“大当家是我们的老大，我哪里能和他比啊？我就是做苦力的命，明明是个二当家的，还要出来打猎养三十多号人。” “二当家说的是，我这张嘴该打啊！”中年汉子边说边用力抽了自己一耳光，动作还挺狠，声音也不算小，都传到萧戾那边去了。 三角眼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这么讨好是想干什么？” “我这不是替二当家的不值吗？”中年汉子看了看另外三人，那三个都是二当家的心腹，和他是一样的想法，他们早就私下里做好了约定，“大当家受了伤之后，一直都是二当家在养着兄弟们，兄弟们也是知道感恩的人不是？” 另外三人互相看了看彼此，见三角眼没说话，纷纷附和中年汉子的话。 “大哥，他说得其实也没错，要不是因为大当家先起头抢杨柳村，我们也不会将他当大当家啊！” “本来我们就是跟着大哥你的，结果就因为他先提起这事，还自己说自己要当大当家，看我们有意见就又说什么谁厉害谁当大当家，分明就是知道我们那会一个个都饿着肚子。” “没错大哥，你看咱们现在就剩下三十多号人了，这是为什么？不还是因为他自己吃过两脚羊以后，隔三差五就忍不住想吃两脚羊，跟着一起进山的那些老弱病残，哪个不是被他给找理由杀了，最后那些人的尸体去了哪里，兄弟们也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因为他是大当家所以不敢说出来而已。” 中年汉子以前就是个四处混的，挑拨离间拱火什么的都不在话下。 他看着三角眼露出了心动的眼神，立刻又添了一把烈火，“大当家这样做，兄弟们早晚一个个没了，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是死在官府手里还是……” 那刻意拉长的声音以及没有说话的话，最是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三角眼脸色猛地变了变，眼神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说好了什么事？” 除了中年汉子，其余三人都是他的心腹，此刻闻言不由地心虚地低下了头，同时也将中年汉子推了出去。 中年汉子一边在心里骂他们不讲义气不要脸，一边不得不陪着笑脸在那回话，“没有没有，只是我们都刚好这么想而已，我们都是二当家你这边的，怎么会背着你说好什么事呢？” “量你们也不敢！”三角眼从鼻孔发出一声冷哼，然后提着野兔继续往更深处的山林走，“行了，有什么以后再说，现在我饿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弄吃的。” 后面四人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不由地面面相觑了会，最后还是中年汉子不死心，咬咬牙追上去继续在他耳边嘀咕着什么。 等他们走了有一会的功夫，萧戾才招呼其他人跟上，“走了，动静小一点，尽量别让那些人发现我们在后面跟踪。” 众人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放轻脚步跟上他，同时不时在路上留下记号。 在他们做事的时候，萧戾关注了他们一会，见他们还算冷静，便重新将精神力放在了关注前面那五人上。 为了防止那五人发现他们在跟踪，萧戾还催动木系异能，让周遭出现风吹树木的动静，用来掩盖他们的脚步声。 一路上有惊无险，他们很顺利地跟着那五人来到了一个山洞的对面，看着他们进入一个山洞，然后消失不见。 大概是因为挨着悬崖，所以周围都是呼啸的风声，即便没有萧戾的作弊，那伙人轻易也不会察觉到他们的动静。 一行人躲在一片大树后，其中有人问萧戾，“萧四哥，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呀？” “对，等。”萧戾自己倒是解决那些人，带上他们就很难说了。 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暴露自己身上异能的想法，所以哪怕他也迫切地想要将那伙人给抓了杀掉，此刻也只能将其按下。 “行吧，我们再等等，然后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将他们送去官府！” 都是年轻人，跟着萧戾待了小半天，别的没学到，倒是从他身上学了好多个文雅的词。 他们以前可不会说“一网打尽”这种话，说得最多的无非就是“将他们全抓起来”“将他们全部打死”之类的。 有人开了头，很快其余人也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小声咒骂起来。 “这些畜生，等抓住他们以后，我要先打他们一顿，然后才把他们送去官府！” “就打一顿？我看还是多打几顿才好，你们没听到刚刚他们说了什么吗？那伙人里面居然还有吃人的，不是因为活不下去要吃，要是因为喜欢吃，畜生都比他们良善！” “说得对，打他们几顿都算是轻了，要我说还是按照我们村的规矩直接打杀了才好呢！” “谁不知道将他们打杀了好，可他们这么多人，官府能不管吗？要是我们村子真的处死了他们，到时候被关大牢的就是我们了吧？” “总之都是这些畜生的错，一个个都有手有脚的，族长都说给他们分一片地方，还愿意借粮食给他们度过这段时间，他们一个个都不想干活，全都想要占便宜！” “按我说，干脆我们一个人打他们一顿算了，这样能把他们打上好几顿呢！” “一个人打一顿？他们人这么多，我们的手不得废了？” …… “萧四哥，你说我们怎么教训他们啊？” 说了半天，终于有人想起问萧戾一句了。 不是他们不想问，而是一个个都在气头上，萧戾不说话的时候又没有什么存在感，他们根本没想起问问这件事。 萧戾的实际年龄跟他们差个一辈，加上这辈子的年龄，当他们爹都绰绰有余了，对他们更多是看小辈的感觉。 他本身就不是喜欢麻烦的人，被忽视对他反而是好事，因而也没有如何在意。 此刻被人点名提问他了，这才沉吟道：“既然是整个杨柳村的事情，将他们一网打尽之后，可以将他们全都绑起来，然后扔去村子里，让村里人都来泄愤。 他们不是有三十多号人吗？靠我们一个个打有点费时费力了，让村里人都来，有仇的报仇，没仇的出出气也好。 等村里人泄愤以后，再将他们送去官府，免得留在村子里还要浪费水和粮食吊着他们一口气。 不过具体怎么样安排，还是等回到村里，让五爷爷决定。” “对啊！我们怎么把族长给忘了！”大伙反应过来，不由地面面相觑。 在杨柳村，有什么大事一向都是族长和族老做主，在此之前，先由村里人每家每户派人来当商议事情，最后经过族长族老们的商议，族长最终拍板定案。 他们现在疑惑的事和萧戾没有关系，纯粹就是他们正气头上没想起来，萧戾也没提醒他们。 因为这件事，心虚的年轻人们一个个开始安静起来，都死死地盯着对面山洞的方向。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杨全带着人到了，二柱子紧随其后也带着人赶来了。 三方汇合，萧戾和其余人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然后问杨全：“刀疤叔，这里你打猎的时候来过吗？” 因为灾荒的事情，所以山里能吃的东西不多了，山里的野物猛兽都饿得皮包骨，有些猛兽还会往山下去找食物，像狼这样的群居动物还会成群结队地下山，如果有人落单，那九成九是要成为它们的腹中餐。 加上家中尚且有提前囤下的粮食，杨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过深山打猎了。 “来过，你想知道什么？”他点着头打量四周，开始思考起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危险。 萧戾想从他口中知道的无非是山洞的情况，“那刀疤叔知道这个山洞什么情况吗？” 杨全点着头开口说道：“这个山洞一直以来就有的，里面很大，能让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躲在里面，我以前听我爷爷提过，说村子里以前躲战乱的时候，有时候会往山里躲，等战乱过了又回到村子里。 山洞里面有条河流，除了旱灾的时候一直没有断过，在山的另一面还有个藏得很深的洞口，如果不是知道这里这个山洞的话，一般人很难注意到那里。” 这样的地方，难怪会被当成用来躲避战乱的地方，既可以当容身之所，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也可以从另一个出口逃生，确实是个不错的躲避之地。 那伙人有三十号人，他们的人数差不多是对方的一倍，而且对方的情况肯定不如他们现在身强力壮，真要打起来他们肯定占便宜。 萧戾打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人，而后将人数一分为二，让杨全带着其中身强力壮的二十名青壮，还有十个年轻人往山的另一面去。 “刀疤叔，你带人绕到山后那个洞口附近等着，我带着剩下的人从山洞进去，将他们赶到另一边，到时候我们前后夹击，双方力量悬殊，他们逃不掉的。 去另一边也需要时间，半个时辰够吗？”萧戾最后看向杨全问道。 “大概三刻钟那样就行。” “那就半个时辰后我们这边开始进去。” “成”，杨全说完招呼了自己队伍的人，“都跟上我，动静小一点，别被人发现了。” 跟着他的人点点头，无声地放轻动作跟着他开始往山后去。 等他们走了，萧戾才看向身后的人，其中半数以上都是年轻人，之前跟着他的那个队伍的人也都在这里，被拆散的那二十人是二柱子带的那个队。 萧戾让所有人检查了一遍自己手上的武器有没有什么问题，又让他们两两结伴，进山洞后一起行动，然后就和众人耐心等着。 半个时辰，稍纵即逝。 第139章 发现 “时间到了，起来动一动腿脚，一会不要掉队。”萧戾说着自己先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坐久了腿脚多少有点麻，其余人以前就是随便动动手脚，哪里像萧戾这么专门提醒一下的，因而看他怎么做，其余人也有样学样跟着做。 等大伙都活动好了，萧戾领着他们轻手轻脚地往山洞那边走，同时催动木系异能影响那伙人的听觉，确保他们能够万无一失进入山洞。 反正只要那伙人没有提前发现他们，就不会提前从另一个洞口离开，到时候那伙人就算想从另一个洞口出去，他们也紧随其后，不会让杨全那边承受全部压力。 当然，那伙人也不是没有奋起反抗的可能，不过萧戾猜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傻，在敌我双方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还跟他们硬碰硬。 事实上和他的猜测也差不多，那伙人是在他们进入山洞后才发现他们的踪迹的。 山洞昏暗，那伙人只靠着一个火堆照明，听到洞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好几人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动静？二当家他们刚刚不是回来了吗？难道刚刚还有谁出去了？” “我没有看到人出去，而且老大不是说了让我们没事别出去，要是有哪个不怕死的猎户进来看到我们的话，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住了。” “这荒郊野岭的，哪个猎户会进来啊？我们进来的时候，为了打死那只熊瞎子都死了好几个人，那些猎户不都是独来独往的吗？他们没傻到自己来山里送死吧？” “那你倒是说说，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脚步声？总不能是孤魂野鬼吧？” “鬼你个头！现在天还没黑，就算是鬼也要等天黑才出来，废话那么多，赶紧告诉二当家去啊！” “对，找二当家！” 负责在洞口附近守着的那些人先听到脚步声，正要往山洞里面走去通知那三角眼，结果明亮的洞口突然光线一暗，更加明显的脚步声接憧而至。 他们：？？？ 他们：！！！ 人！好多人来了！ 这会也不用瞎猜了，除非是瞎子，不然谁都知道有人往这里来了，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群！ 那些人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边往山洞里跑边大声喊道：“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其余人大概是待的地方距离洞口有点远，好一会才听到回应的声音，“什么人来了？” “好多人！好多人来了！二当家，杨柳村那些人来了，他们一定是来抓我们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三角眼想到什么，脸色猛地一变，转身就招呼所有人，“抬上大当家和其他受伤的人，我们往另外一个出口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换一个地方就是。” 到底是做了一阵子首领的人，三角眼临危不乱地安抚手下人的情绪，同时开始带头往另一个出口跑。 在他们身后，萧戾刻意落后他们一点距离，其余人也有意无意放慢脚步，让他们往那边跑。 大概一个多钟，前头突然传来那三角眼死里逃生一般的声音，“兄弟们，咱们出去了，等出去了就堵在洞口，他们出来一个就杀一个！” 本来那三角眼还没这么疯狂，敢和村里人硬碰硬，这不是有萧戾在作弊吗？ 不仅仅是那三角眼，萧戾的精神异能作用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将他们的身上的疲惫和饥饿的感觉掩盖，并且让他们的情绪兴奋起来。 “杀杀杀！” “杀了他们，杨柳村那些漂亮的姑娘哥儿都是我们的了，兄弟们看上哪个睡哪个！” “为了美人，为了吃的，杀啊！” 三角眼一马当先冲出山洞，结果等着他的是当头一棍，直接将他敲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杨全一脸淡定地收回手，看向其他愣住的人，说道：“看明白了吗？就是这样，他们出来一个就弄晕一个，出来两个就弄晕两个，要是有逃跑的，就几个人去追。” 二柱子咽了口口水，“刀疤叔真厉害，难怪连这样的深山你都来过！” 杨全这会可没工夫听他吹捧，“行了行了，都打起精神，别让人跑了，不然到时候担惊受怕的就是我们了！” “知道了刀疤叔。”二柱子应了一声，然后握紧了手里的柴刀。 他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因为不好一上来就把人杀死，所以拿刀的都在后面，最前面的是拿着锄头和各种木棍的，方便用来把人敲晕过去。 他们说话的功夫不过几个呼吸，很快就又有人出来了，“二当家你摔倒了吗？” 那人落后三角眼一点距离，看到对方往地上倒下去的时候，也只是以为他不小心摔倒了，还下意识地准备弯腰将人扶起来，结果…… “砰——” 一声巨响过后，地上躺着的多了一道身影。 这一次，山洞里面的人终于发现不对了，“外面有埋伏！二当家出事了！快往回走，这个出口被人堵着出不去了。” “不行！后面也有好多人，还都是拿着家伙的，大当家，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个大当家还没开口说话，萧戾便带着人追上来了，“动手吧！” “叔伯兄弟们，冲了！” “你们这些畜生，我打死你们！” 萧戾嘴上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倒是很快，一棍子一敲就将一个人给敲晕过去。 与此同时，他还分了点心神在其余人身上，确保他们不会受到什么重伤。 那伙人倒是也想投降，不过村里人哪个不是恨不得将他们给当场宰了的，一个个只当没看到没听到一样，该打的还是接着打！ 对比起来，那些被一棍子敲晕过去的还算幸运的，被那些年轻人追着打的才叫惨，无论怎么哀嚎都无济于事。 两刻钟后，那伙人已经没有一个是能站着喘气的了，要么是晕倒在地，要么就是被打得蜷缩成一团，基本上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 “将他们绑起来，然后回村去！”萧戾边说边将精神力扩散，检查这里有没有漏网之鱼，结果还真发现了一个“漏网之鱼”。 他没有惊动其他人，自己往那个方向过去，走到了那个人的藏身之地。 “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第140章 水奴 那人约摸三十出头，形容枯槁，没有血色的双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骨嶙峋，破破烂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跟披风一样。 更为重要的，那人是个哥儿。 躲在山石之后的哥儿步履蹒跚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山石慢慢往外走。 黑夜里，那名哥儿的眼神却出奇地明亮，好像看到了什么毕生难忘之事一般。 事实也确实如此，那名哥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戾，动了动双唇，却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无法发出声音。 大概是没想到会发不出声，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见状，萧戾借着袖子的遮掩，从空间取出一个很小的竹筒递给他，“喝吧。” 那人又是一愣，而后想要跪下去给他磕头，被他拦住了，“先喝水，一会有话问你。” “好……好……”那人努力地说着话，接过那个竹筒，靠在山壁上格外珍惜地喝着水，好一会也才勉强浸湿干裂起皮的双唇。 那个竹筒里的水大概也就寻常的一碗，按道理是不多的，尤其是对于一个极度口渴之人来说。 而对方动作却格外地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如今的模样，谁能知道这是一个极度口渴之人？ 然而萧戾对此却并不陌生，在末世里，像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如果这里只有他自己的话，他还有耐心等着，不过不远处还有杨柳村的众人，他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里。 又等了片刻，对方依旧还是那样吝啬地喝着水，萧戾一脸平静地说道：“现如今水是不缺了，你不必如此，现在不喝快点，一会就要下山了，还是你打算继续一个人留在这山里？” 闻言，那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动作一顿，眼里无声地流下两行清泪。 他一边哭着一边点头喝水，很快，那张枯槁的脸似乎都多了几分生气。 萧戾给他喝的是灵泉水，而且是从比较接近源头的地方装的水，虽然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是起码也能快速让人恢复精力。 对方不知道饿了多久渴了多久，恢复起来自然不如正常人喝起来效果明显，因而对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 直到将竹筒里的水都喝完了，那人才像是终于过了过来般，感激地对着他就要跪下去，“多谢公子赠水之恩，水奴感激不尽。” “你是奴隶？”萧戾倒是对奴隶没什么偏见，不过随口一问，“你和那些流民是什么情况？” 很显然，在那些状况尚且良好的流民的里面，他这一副快饿死渴死的状态可不算好。 “我是奴隶，逃难路上主家的人都接连死了，只剩我和我和小公子……”说到这，水奴担忧地流下来来，“我们比那些人先来的这个山洞，他们不知道我们。 可因为他们霸占了一个出口，我和小公子又都是哥儿，自然不敢露面，只能靠着所剩不多的余粮渡日，然而坐吃山空，前几日便没有了吃的东西。 我偷偷瞒着小公子，将最后的吃食都留给了他，自己生生饿晕了过去，小公子偷听到那些人说外面世道好了，便去外面找吃的去了，如今一天快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他话音才落，不远处突然传来喧闹之声。 “怎么有个小孩？” 第141章 小孩 “萧四哥你快来，这里有个小孩！” “小娃娃，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啊？” “你是被他们带来这里的吗？” 洞口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围着一个三四岁大小全身脏兮兮的小孩。 小孩手里还抱着一小堆发皱腐烂的果子，睁着双懵懂的大眼睛，好奇又警惕地现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水奴一听这个动静，当下便开始往外跑，“一定是小公子回来，一定是！” 萧戾也紧随其后。 “小公子，小公子你没事吧？”水奴着急小孩的安危，压根忘了外面一大堆的汉子在，且全是他不认识的。 他本能地将围着小孩的人群给拨开，看到蹲在草丛里的脏兮兮的小孩时，猛地将小孩抱住哭了起来，“小公子，你要吓死水奴了！” 小孩看到他哭，也默默无声地哭，眼神却还是懵懵懂懂的。 好一会，水奴终于缓过来将小公子弄丢的的担忧不安，松开小孩仔细检查小孩的情况，“小公子有没有摔倒？有没有哪里疼？” 小孩抿着唇摇摇头，将用衣摆抱着的坏果子给他看，奶声奶气地说：“吃的。” 见状水奴一愣，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小公子，不用怕，那些人被抓了，以后我们不用躲着了，我们也能有吃的，我们不吃这个，这个。”不能吃。 “小孩几岁了？”萧戾打断水奴的话，弯腰看着那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小孩，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叫什么？” 小孩眨眨眼，仰起脑袋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个长得很好看的人，懵懂的眸子突然一下子灵动起来，朝着他伸手要抱，“爹爹～爹爹抱～” 萧戾：？？？ 萧戾：“……”有点突然。 然而小孩没有被他抱住，双眸突然变得水润，水汽已经浸湿浓密卷翘的睫毛，瞧着可怜巴巴的。 明明那小脸还是脏兮兮的，却不会让人心生厌烦，反而让人心生怜惜。 水奴这才反应过来周围的情况，正要跟他说清楚那不是他爹爹，小孩就从他面前被抱走了。 他：？？？ 他：！！！ 萧戾没有嫌弃将小孩脏兮兮的，浑身都是异味，将小孩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叫我什么？” “爹爹～”小孩是个哥儿，说话奶声奶气的，说话不是小瑞雪那种撒娇的感觉，而是一种温吞的感觉。 萧戾还没反应，旁边的大老爷们先懵了。 “萧四，你背着鸢哥儿和别人有孩子了？” “萧四哥，这小孩是你跟别人生的啊？” …… 萧戾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们，“我天天和鸢哥儿形影不离的，上哪背着他弄这么大个孩子出来？” “那小孩叫你爹爹？这么大的娃娃应该记得住自己的爹爹什么模样了吧？” 水奴在一旁目瞪口呆，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个发展，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你们搞错了，我和小公子不认识你们说的萧四。” “他们是住在山洞里的，这小孩今天跑出去了，至于他叫我爹的事……”萧戾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小孩。 脏兮兮的小家伙朝他弯了弯眼睛，又奶声奶气地叫他：“爹爹～” 第142章 认错爹 水奴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二人，解释道：“小公子逃难的路上发高热，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小公子的双亲都是英俊貌美的，想来小公子是把这位公子认错了。” 闻言，众人算是明白了，然后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都看着水奴。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那些流民一起住在山洞里？” “你们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怕被我们送去官府才不说实话？” “对啊！不然为什么偏偏你们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山洞却没事，而其他人却听说被那个流民老大给杀了。” …… 面对众人的逼问，水奴神色慌张，“不是这样的，我们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和小公子先比他们住进山洞里的，他们前几天才住进山洞里的。 这一路上逃难，我们遇到太多坏人了，我怕那些人也是坏人，所以就带着小公子藏了起来，后面发现他们真的是坏人，而且还……” 说着水奴露出于心不忍的神色，“他们那个领头的，还将人给杀了，然后，然后……” 可终究，那些话他还是没能说出口，看着如今勉强还有点肉的小公子，哭着道：“我和小公子都是哥儿，小公子又是身娇肉嫩的孩子，若是被那些人看到，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可他们来了之后，我怕留下小公子一个人在这里会被他们发现，我都不敢出去找吃的，前两天已经没有什么能吃的了，我把东西都留给小公子吃了。 今天没有吃的了，小公子想来是发现了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要找吃的，可怜我饿得都没有力气阻止他一个三岁孩童……” 听完水奴说的话，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同情他们，也很心疼被萧戾抱着的小孩。 萧戾掂了掂怀里的小家伙，垂眸轻声问道：“既然叫我爹爹，那告诉爹爹，你叫什么？” “爹爹～”小家伙眼睛的弧度更明显了，“我是年年呀～” “年年？”萧戾口中轻念着他的名字，看向一旁的水奴，“他姓名为何？” “小公子姓景，单名一个年字，年年是小公子的小名。”水奴看着小景年，眼里满是心疼，“小公子自小最是听话，是公子与主君的掌中宝……” 情绪上来，水奴说了不少关于小景年的事情，而小家伙只是搂着萧戾的脖子，兴趣盎然地玩着他的头发。 这样的事情，在两个儿子一岁半以前还会经历，之后便没有了。 如今猛不丁被这小家伙这么玩头发，一时间竟有些父爱泛滥。 他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手，“调皮，乖乖的知道吗？” 小家伙抬眸看他一眼，应该是看出他没有生气，又继续把玩他的头发。 “……行，玩吧。”萧戾总不能跟个小孩计较什么，由着他去，然后抱着他开始安排其他人做事，“把所有流民都绑起来，然后两人押着一个流民下山。” 说着他看向水奴，“自己还能走吗？算了，二柱子，你带着他一起，实在不行的时候你和其他人轮流背一下他。” “爹爹～还有年年～”小家伙晃了晃他的头发，似乎是在提醒他。 第143章 年年 萧戾好笑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故意逗他，“年年也要自己走吗？” 小家伙扭头看了看地面，然后摇着头抱紧他的脖子，“爹爹抱年年～” 水奴哪里敢让萧戾抱小景年下山，伸手想把人接到自己怀里来，“小公子乖啊，水奴抱你好不好？” “不要，要爹爹～”小家伙咬字清晰，说话的尾音习惯性地拉长，语速也慢吞吞的。 水奴一脸焦急，还想再说点什么来劝小景年来着，萧戾先发话了，“我抱着他就行。” 说着他看向怀里的小家伙，把人往上掂了掂，轻笑着道：“年年又不重，对不对？” 小景年还是听不出好赖话的年纪，闻言只是乖乖点头，慢吞吞地“嗯～”了声，可爱得不行。 这是个和自己两个儿子都不一样的小孩，却都同样可爱的小孩，萧戾很难得有点喜欢这个小孩，因而对小家伙还算比较有耐心。 看到萧戾这个做主的人都这么说了，水奴也不敢再说什么。 下山的时候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目光三不五时看着萧戾怀里的小家伙，也不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 二柱子看到他这副反应都有些哭笑不得，“你叫水奴？你别怕，我们萧四哥是顶顶好的人，他还是秀才郎呢！他家里也有两个这么大的小孩，不会伤害你家小公子的！” 闻言，水奴微微一惊，“萧公子是秀才郎吗？难怪瞧着文质彬彬的，待人也是极和善的。” “可不是！”二柱子就是个萧戾吹，闻言给他说了好多关于萧戾多好多好的话，最后还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家小公子把萧四哥认错成自己爹，没准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以后说不定不用继续在外面流浪了呢！” 水奴本来没有想到那么远，闻言眼睛都亮了一下，也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问他：“真的吗？萧公子不是有两个孩子了吗？他会无缘无故收留一个孩子吗？那他的孩子不会不高兴吗？” 面对突然变成十万个为什么的水奴，二柱子也没有不耐烦，一一回应了他的问题，“我也不知道啊！这不是话赶话就那么一说嘛！ 不过你也别担心，萧四哥是很好的人，鸢哥儿也是很好的，他比萧四哥还喜欢小孩，应该会愿意收留你家小公子吧？ 而且这也不算无缘无故啊！你家小公子不是认错爹了吗？那么多人，他怎么就偏偏认错萧四哥是他爹？他明明先看到的是我们其他人对不对？应该是你家小公子喜欢萧四哥才会这样，不然他怎么不叫其他人爹呢？ 萧四哥家里的两个娃娃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都是顶顶好的孩子，一定会喜欢你家小公子的！ 而且宝宝应该会很喜欢你家小公子吧？他们都是小哥儿，肯定能玩到一块去！” 在二柱子眼里，小仙童一样的小瑞雪是最最善良可爱的，还有小瑞景，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可瞧着也那么懂事，对于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水奴听了心下稍安，却有了新的疑惑，“鸢哥儿是？” 第144章 凯旋而归 “鸢哥儿是萧四哥的夫郎，也是杨柳村的人。”二柱子跟他解释了一下陆鸢是谁，然后又想起早年对方扮丑的事情，忍不住感慨，“鸢哥儿也是顶顶聪明的哥儿，早年的时候……” 听他说陆鸢以前的事情，水奴逐渐被吸引，渐渐地注意力便都放在了这上面。 尤其是听到陆鸢扮丑十多年，直到和萧戾定亲才开始露出绝色容颜，同样也心生感慨。 易地而处，如果换他处在鸢哥儿的位置上，还是当年那么小的时候，他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只会傻乎乎地等着命运的安排。 当听到陆鸢跟着萧戾读书识字的时候，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家公子与主君都是读过书的，他有幸也跟着学了点，却的没有正儿八经地读过书。 像他家公子一个哥儿读过书的属实是例外了，他身为哥儿，自然知道这个世道对哥儿有多苛刻，不是哥儿越聪明越厉害就越受欢迎的，而是越聪明越厉害的哥儿越不被人喜欢。 即便未出嫁以前风光无限，可出嫁后还是不曾收敛的话，十之八九会招来夫家的不喜。 若是夫家大度不计较还好，若是夫家觉得你一个嫁进来的夫郎压了他们家的风头，那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多难过。 再者这些除了要看夫家，更要看所嫁之人如何，若是所嫁之人对你爱护有加，那你日子还过得下去，若是所嫁之人都觉得你风头太盛压了他一头，那往后还不知道要多少磋磨。 因而听到陆鸢不仅嫁给了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人，对方又亲自教他读书识字的事，水奴除了惊讶，心里更多的是羡慕与好奇。 羡慕对方的聪明可以苦尽甘来，好奇对方到底是如何漂亮优秀的哥儿，才能低声如此珍惜地对待。 想着想着，他不由地将视线看向萧戾，表情明显是好奇。 二柱子见状想了想，也挑了些萧戾的事情说，不过大多都是萧戾没有离开杨柳村之前的事情。 等回到杨柳村的时候，水奴已经从二柱子口中知道了不少杨柳村的事情，其中以萧家的事情为多。 众人平安回来，还没进入村子的范围，就有看到他们的小孩四处去报信了。 没多久，村里人只要手头上没有什么事情的，基本上都往祠堂这边来。 等萧戾一行人回到村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差点将祠堂挤了个水泄不通的村里人。 脚步一顿，萧戾停在门口，神色淡然地将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艰难从后面挤出来的萧老福身上。 “……”村里人情绪激动，这样的情况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萧老福好不容易挤出来，沉着声音大声道：“都让开，每家每户留下两个人，其余人先去祠堂外面，想让四小子他们进来。” “才两个啊？我家人那么多，多留一个行不行族长？” “我家就来了我一个，我现在回去多叫一个过来行不行？” “这不是一村人的大事吗？祠堂这里站不下那么多人，外面不是可以站吗？我在门口听可以吗族长？” “祠堂太小了，族长我们不如去外面田里，反正现下也没有东西在田里，去那里让大伙都听听啊！” “没错，那些流民上次还抢了我家的东西走，我躲着的时候可是看不到了他们几个的模样，我一定要拿东西打他们一顿出气才行！” …… 面对群情激愤的村里人，萧老福扯着嗓子都没能让自己的声音盖过他们去，最后还差点把嗓子给喊破了。 二柱子看不下去，正要冲过去帮忙的时候，旁边一只修长的大手给他递过来一面铜锣。 他：？？？ “我想你应该用得着这东西。”萧戾顺手从别处拿的，当着小景年的面，半点也没有带坏孩子的自觉，“没错吧？” 二柱子愣愣地点头，“没，没错。” 其实他压根就来不及思考，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明明他一直跟着萧四哥的身边走，到底对方是什么时候拿到这面铜锣的？总不能是自己眼瞎了不成吧？ 不过不管如何，这东西现在他还真是用得上。 二柱子也没耽误时间，和萧戾匆匆说了句“谢谢萧四哥”就找旁边人借了根木棍，然后…… “砰——砰——砰——”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直接盖过了现场其他人的声音。 不仅如此，不少人还被那声音吵得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萧戾没躲，不过倒是捂着小景年的一边耳朵，让他另一只耳朵趴在了自己怀里。 小景年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什么，慢吞吞地抬眸看着他，见他低头望来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弯了弯眼睛，乖得不行。 萧戾嘴角微勾，看那边萧老福终于开始安排现场的情况了，这才松开摁着小景年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肚子，“饿吗？” 小家伙大概天性就是温吞的，过了一会才点点脑袋，乖巧地回道：“饿了。” 嘴里说着饿，他却没有一点要和萧戾要东西吃的样子，就那么弯着眼睛看着萧戾，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他果腹一般。 熊孩子萧戾见得多了，听话的孩子倒真没有见过几个，上一个这么听话的，还是他那不苟言笑、严肃古板的大儿子，至于小儿子…… 不提也罢，乖的时候是真乖，皮的也是真的皮。 看着小家伙这会还是脏兮兮的小脸，萧戾沉吟片刻，扭头和身边的杨全还有水奴交代了一声，便带着小家伙转身走了。 突然要和水奴分开，小家伙似乎愣了下，下意识地趴在他身上看着水奴的方向，在他耳边慢悠悠地说道：“爹爹～水奴～” “水奴还有事，我先带你回家好不好？”萧戾自己都没有发现，在面对这个小家伙的时候，他语气格外温柔有耐心，甚至有意无意将小家伙划进自己的地盘里。 好一会后小家伙才点点脑袋，“好～” 第145章 带年年回家 抱着小家伙往家走的时候，萧戾时不时哄小家伙说两句话，虽然小家伙记得的事情不多，但是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 他记得自己的爹爹和小爹爹都很好看，因而每每萧戾对上他那漂亮的大眼睛时，都能从那双眼睛里发现喜欢来。 “这么喜欢爹爹？”萧戾抱着小家伙一边推开家门，一边走进去。 小景年天性温吞，过了会才一脸认真地点头，“嗯，喜欢～” 而正在院子里的几人，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陆鸢：？？？ 小瑞景：？？？ 小瑞雪：？？？ 陆鸢虽然奇怪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小孩自称爹爹，但是也没有立刻就问他为什么。 小瑞景只有三岁，可也一向沉稳，因而也没有沉不住气。 只有小瑞雪眨眨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谈的问：“爹爹～他是谁呀？” 他问的是萧戾抱着的那个脏兮兮的娃娃，这一点在场之人都清楚。 萧戾还没说话，小景年已经先搂紧他的脖子，坐在他手臂上好奇地看着那个仰头问自己的小孩。 小景年歪了下脑袋，也跟着喊萧戾，“爹爹？” 小瑞雪：？？？ 小瑞雪：！！！ 眼看两个小家伙一会可能要争风吃醋了，萧戾赶紧抱着小景年走到小瑞雪身边，蹲下去将小景年放下。 然后他看了眼旁边的小瑞景与陆鸢，这才开口说道：“他叫景年，因为发高热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以为我是他爹爹。” 顿了下，萧戾没有告诉另外两个小家伙关于小景年的身世，而是介绍道：“年年，这是瑞雪，叫宝宝，还有这是瑞景，叫景儿。” 小景年眨眨眼，没说话，往他身边靠了靠，显然对这两个小孩不感兴趣。 和他不一样，小瑞雪知道他不是和自己抢爹爹的后，对他表现出十分好奇来。 小家伙也没有嫌弃小景年身上脏兮兮的，上来就是握住他的手，十分自来熟地说道：“年年～我叫宝宝哦～” 小瑞景比心大的弟弟看得明白，他沉默地看着小景年，好一会才过来摸了摸他的头顶，“弟弟乖，叫哥哥。” 小景年的注意力本来一直在萧戾身上，然后才分了点给小瑞雪，但是也没有要搭理人的意思。 眼下听到小瑞景说让叫他“哥哥”，这才眨眨眼一脸困惑地问他：“哥哥？” 说完他看向萧戾，“爹爹～他是哥哥？” “……是。”虽然很可能小景年会比两个小家伙大上个把月，但是当弟弟也有当弟弟的好。 像他们家宝宝一样，当弟弟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快快乐乐就好。 小景年这才重新看向小瑞景，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喊人：“哥哥～” 和小瑞雪奶声奶气的撒娇不同，小景年语速温吞，即便同样奶声奶气的，也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不会让人分不出是谁喊的。 小瑞景没被亲弟弟以外的人叫过哥哥，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又摸了摸小景年的脑袋，不自觉地放轻声音，“乖～” “宝宝也乖！”小瑞雪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理自己，哼哼着找存在感。 小景年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小孩，下意识地看向萧戾，“爹爹？” 萧戾知道他在问什么，告诉他，“这是哥哥的弟弟，和哥哥一样大，年年想当哥哥还是弟弟？” 一旁的陆鸢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地打断他：“你别教坏小孩子！这是想当就能当的吗？” 第146章 陆鸢的无言以对 本来陆鸢以为那个孩子是比景儿还有宝宝小，所以他才会对那孩子说景儿是哥哥，结果是怎么回事？ 景儿和宝宝就是前后脚生下来的事情，他让那孩子叫景儿哥哥，现在却又问那孩子是想当宝宝的哥哥还是弟弟，这算是什么事？ 他现在怀疑，这孩子到底是比景儿大还是比景儿小了。 被夫郎说了，萧戾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尖，看着一脸懵懂的三个小家伙，他面不改色地说道：“那不重要，孩子们开心就好了。” “……慈父多败儿！”陆鸢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最后恨铁不成钢一般这么说了句。 萧戾：？？？ 慈父？谁是慈父？他吗？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他干咳一声，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二，“鸢儿。” “你先闭嘴。”陆鸢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走过来将他挤到一旁去，“孩子们的事情现在你少管！免得带坏孩子！” “……听鸢儿的。”他都这么说了，萧戾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了，不然小夫郎真的生气起来的时候，就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而是今晚睡哪里的事情了。 陆鸢在小景年身边蹲下来，看他没有躲开，明显地松了口气。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一点，“你叫年年是吗？” 小景年眨眨眼，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萧戾，见他对自己微笑着点了点脑袋，这才慢吞吞地收回目光，轻轻点了下脑袋，“嗯。” 陆鸢没有错过他的小动作，余光瞥了眼明显在哄着小家伙的汉子，并不明显地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才重新看向小景年，“年年几岁了？” 小景年下意识又要去看萧戾，被萧戾先一步按住了脑袋，制止了他的动作，“年年乖，叫小爹爹。” “小爹爹？”小景年头一次认真地打量陆鸢，眼睛眨啊眨的，好像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张开双手抱住陆鸢的脖子，声音又奶又甜地喊人：“小爹爹～” 陆鸢虽然有所猜测，但是真的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多少有点愣怔。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夫夫会收养一个和自己两个孩子差不多大的小孩。 可听到小家伙那充满依赖与信任的一声“小爹爹”，为人父的本能让他无法拒绝，“嗯，年年乖！” 说着他将小家伙抱起来，然后低头看向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瑞雪，踢了踢萧戾的腿，“你自己跟他们两个解释清楚，然后再来找我，我去给年年洗澡。” “好，辛苦鸢儿了。”萧戾摸摸他的发顶，然后又揉揉小景年的脑袋，怕小家伙对陌生的地方会害怕，特意叮嘱他，“年年乖，先和小爹爹去洗澡澡，然后爹爹再陪年年玩好吗？” 小景年反应总是慢上一拍，看看他又看看陆鸢，最后果断抛弃了他，紧紧搂住陆鸢的脖子，“小爹爹～” 萧戾：“……”突然有种失宠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见他扶额失笑，陆鸢忍不住笑话他，“看吧，孩子们更喜欢我这个小爹爹。” 萧戾也不和他争这个，“是，鸢儿就是比我讨人喜欢，一直都是。” 闻言，陆鸢不由地双颊发烫，“就知道哄我开心！不和你说了，我要带年年去洗澡了。” 小瑞雪见状也下意识地跟过去，“宝宝也要洗澡澡～” 萧戾眼疾手快地将人给抱起来，“宝宝晚一点再洗，现在爹爹有事情要和你还有哥哥商量，所以宝宝晚一点再去洗澡澡可以吗？” 第147章 年年是弟弟 小瑞雪眼巴巴地看着陆鸢离去的方向，好一会才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好吧～” 那语气要多勉强就有多勉强，听得出来，确实是很想去洗澡了。 萧戾轻轻刮了下他的小鼻子，“宝宝最乖了。” “最乖哦～”小瑞雪下巴微微抬起，骄傲的小模样十分惹人注意。 萧戾在他头上的小揪揪薅了两下，然后才带着他和小瑞景去了堂屋，开始说起正事来，“景儿，宝宝，刚刚的年年你们喜欢吗？” “喜欢哦～”小瑞雪点点脑袋，“他也乖乖～” 小瑞景则是思考了片刻，才轻轻颔首，“喜欢弟弟。” 怕他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哪个弟弟，小瑞景说完又补充了句，“年年弟弟。” 说话的时候，小瑞景是抬头看着萧戾的眼睛的。 父子俩面对面坐着，相似的模样上表情也几乎如出一辙。 萧戾戳了戳他的小脸蛋，笑着道：“那以后年年都是景儿弟弟了，好不好？” 小家伙矜持地“嗯”了一声，片刻后又一脸认真地说道：“好。” 看得出来，小家伙这是很认真地在对待这件事了，见状萧戾放心了不少。 毕竟养孩子可不是养宠物，不是给一口饭吃就可以了的。 或许有些人可以，但他做不到那样。 他欣慰地摸了摸小瑞景的脑袋，“那以后年年就是景儿的弟弟了，他刚来家里，可能有很多不适应之处，到时候说不定要麻烦景儿了。” “嗯。”小瑞景神情严肃，俨然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萧戾是希望他们好好相处，同时作为小汉子的大儿子在对待两个小小哥儿的时候，能够主动承担起哥哥的责任。 收回手，他看向硬是要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儿子，戳着小家伙脑袋上的小揪揪问道：“那宝宝呢？宝宝想要年年当弟弟还是当哥哥呢？” 小瑞雪眼睛眨巴眨巴的，好一会才仰头好奇地看着他，“宝宝是哥哥哦？” 虽然表达有点不清不楚，但是萧戾知道他的意思了，“宝宝也想当哥哥？” “嗯嗯～”小瑞雪一脸向往，“没人叫宝宝哥哥哦～” 大概是当弟弟的都想要当哥哥，即便小家伙如今还小，却也不例外。 萧戾好笑地看着他，“那宝宝以后就是哥哥了，哥哥以前怎么照顾你的，你是不是也要那么照顾弟弟？” “是哦～”小瑞雪懵懵地点头，很快便握着拳头一脸郑重地说道：“宝宝可以！宝宝会照顾弟弟的！” 那架势瞧着不知道还以为他在做什么重要的承诺，看得萧戾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他靠在椅背上，神色放松，眼神温柔地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嗯，爹爹相信宝宝可以做到的。” “嗯嗯！”小瑞雪越发上头，眼神坚毅得就跟在许下一生的宏愿。 小瑞景也温柔地看着弟弟，“宝宝最厉害了。” 无脑弟吹要不得，萧戾看得无奈又想笑，陪着他们又说起了别的事情。 没多久，陆鸢抱着洗完澡穿戴一新的小景年回来了。 他一边又一边还不时往怀里的小家伙看，“年年这么漂亮，以后一定是顶顶漂亮的小哥儿。” 萧戾三人听到他的声音，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然后父子三人就看到了两个漂亮的小哥儿。 大的那个神色温柔，一双桃花眼妩媚多情，却又因为眼神的澄澈而变削弱了那份媚意。 小的那个肤色白净，模样虽小五官却十分精致，乌黑的眸子眼神干净，眨眼的时候都比平常人慢上些许似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会眨一下，给人一种温吞的感觉。 比起还没有长大的小瑞雪，这会已经有了精致模样的小景年好像更像陆鸢。 小瑞雪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加上年岁还小，因而并未注意到太多。 他只看到原本脏兮兮的弟弟去洗了澡澡就变得漂亮，小表情惊讶又高兴，“哇！弟弟漂亮～” 小瑞景虽然没说话，但是也是一脸认同地看着小景年的方向点着脑袋。 闻言，陆鸢下意识朝萧戾投去询问的目光，“你和他们说清楚了？” 萧戾心虚地干咳一声，“算是吧。” 陆鸢：？？？ 算是？什么叫算是？ 眼看小夫郎就要蹙眉，萧戾上前从他怀里将小景年抱走，开始转移话题，“年年，以后景儿和宝宝就是年年的哥哥了，好不好？” 小景年慢半拍地点点脑袋，“嗯。” 应完，他低头看向小瑞景和小瑞雪，奶呼呼地喊人，“哥哥～” “弟弟，我是宝宝哥哥哦～”小瑞雪响应得最积极。 小瑞景轻轻“嗯”了一声，“年年乖。” 小景年看着他们眨眨眼，好一会才扭头抱着萧戾的脖子，“爹爹～” “嗯？”萧戾已经提前从空间拿出了不少小孩子能吃的东西，此刻抱着他坐在桌旁坐下，“年年饿了吗？” 小景年这才注意到，桌子上好多都是吃的，他慢吞吞地点头，“饿～” 萧戾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又捞起小瑞雪，让他坐在另一边腿上，一边给他们拿奶瓶一边对小瑞景说，“景儿，过来吃东西。” “嗯。”小瑞景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坐在旁边，不用人帮忙，还能顺便给萧戾递点东西。 陆鸢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心道自己好不容易才有点事做，现在又被这两父子给抢着干了，真是…… 拿他们没办法。 第148章 对小夫郎解释 等三个小家伙吃完东西，萧戾就让他们在院子里玩，自己则是和小夫郎解释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鸢儿如果不想要家里多一个的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养着他，不让他记在我们的名下就是。”萧戾的两个儿子都是在京城生下的。 这几年虽然没有和南安县断了联系，但是和族中的联系却很少，两个孩子的名字都没有上族谱。 小景年出现得也算巧合，正好是在这时候出现，又正好这里是杨柳村，萧氏一族的族谱就在祠堂里，将他们的名字记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陆鸢对家里多一个孩子并没有不愿，小景年漂亮乖巧，且他本身就是很喜欢小娃娃的，本来知道他的打算就没有想过不同意。 此刻听说了小景年的遭遇之后，他更是只剩下心疼怜惜，哪里会舍得拒绝。 他嗔怪地看了眼萧戾，“夫君说得哪里话，你明知我喜欢娃娃的，我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自然不是，鸢儿最是人美心善了。” 萧戾握着他的手，眼神温柔地望着他，“是我太在意鸢儿，在我这里，鸢儿自始至终都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景儿和宝宝也越不过鸢儿去。” 父母会老，孩子会长大，能陪着自己一路走到最后的，除了枕边人再难有别人。 或许别人会有，可萧戾很确定，自己的身边只会有陆鸢这个人，谁也无法替代。 陆鸢许久没有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微微一愣后，脸颊不由地有些发烫，“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想让鸢儿知道。”萧戾双眸含笑望着他害羞的模样。 成亲好几年，孩子都这么大了，小夫郎还是跟没成亲一样，总是容易脸红害羞。 陆鸢撇开眼，嘴角的笑意却压不住，“油嘴滑舌的。” “鸢儿说得对。”在这种小事上，萧戾从来都是顺着他的。 陆鸢偏偏也吃他这一套，“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鸢儿说得对。”萧戾低声失笑。 二人又说了会话，萧戾就带着小景年往祠堂去了。 另外两个小家伙也闹着玩一起去，不，确切地说只有小瑞雪闹着要去，小瑞景只是抿着唇期待地看着萧戾。 陆鸢把他们给留在了家里，让萧戾带着小景年去。 出门的时候，小景年还眼巴巴地看着大门口的方向，“爹爹，哥哥不去？” “嗯，哥哥不去，想要哥哥陪你一起去？”萧戾单手抱着他，长腿阔步，很快萧家的老宅子便看不到了。 小景年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懂事地摇了摇头，“没有～” 萧戾没有深究他说的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因为懂事，摸了摸他头上新扎好的两个小揪揪，轻声哄道：“年年乖，我们很快就回家，现在先去找水奴。” “嗯～”提到水奴，小景年脸上不由地露出期待，“找水奴～” 知道他们相依为命感情好，萧戾沉吟了片刻，觉得这水奴多半也得买下来或者请对方给自己家当长工，免得小家伙见不着人不安。 打定主意后，他问小景年，“年年想和爹爹睡一起，还是和水奴睡一起呢？” 小景年眨眨眼，又眨眨眼，看起来纠结得不行。 第149章 对流民的处置 快走到祠堂了，小家伙才慢吞地开口：“爹爹～” “嗯？”萧戾抬眸望着他，“怎么了？” “和爹爹一起。”小景年说着在他脑袋上摸了摸，“爹爹乖～” 萧戾：？？？ 萧戾先是一愣，而后无奈地笑了起来，“跟谁学的？” 小景年一言不发地望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萧戾挑眉，拒绝背这个黑锅，“爹爹可没有教你这个，年年是自己学的吧？” 小景年想了想，缓慢地点了下脑袋，“哦～” “……你啊！”萧戾突然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可偏偏彼此又懂彼此的意思。 小景年只是乖乖望着他，并未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奈。 祠堂里，水奴跟着杨柳村的人站在一块，目光却是紧紧望着门口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出现。 当视线里出现萧戾和小景年的身影时，他立刻待不住，和身边的二柱子说一声就要朝他们走去，被二柱子眼疾手快地拉住。 在他看来的时候，二柱子冲着他摇摇头，告诉他：“你家小公子在萧四哥身边不会有事的，现在在说正事，你不要乱走，免得一会让别人不高兴，等安排的时候别人给你使绊子！” 二柱子虽然没有马小做过多久时间的事，但是好歹也学到了点东西的，眼下说的也是真心实意为水奴考虑的。 这会他爷爷正在说话，其他的族老和长辈们还在听着，他一个外人要是在这时候闹出什么动静，难免会引起别人的不快。 他爷爷倒是还好，不会计较那么多，可其他人就难说了。 日子不太平的时候大伙可以一致对外，可日子稳定下来时，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矛盾又会出来了。 水奴脚步停下，看着萧戾他们的方向一脸迟疑，“我悄悄的也不可以吗？” 二柱子还是摇头，“萧四哥就在这里不会跑，你还是先等着，等安顿下来了，你想怎么看你家小公子就怎么看不是？这一时半会的不着急对不对？” “是。”水奴知道他说得有道理，自己一个哥儿，还是带着一个小孩子的哥儿，要想别人接受自己在这里安居，自然得按着这里的规矩来做事。 他是被卖到公子家的，公子待他极好，拿他当半个弟弟看的，所以后来公子出嫁的时候，他跟着公子出嫁，后来又给公子照顾小公子。 好日子也过了二十年了，可在他没有跟着公子以前，还没有被家里卖出去以前，他吃过的苦也多，也见过别人是如何欺负没有人撑腰的孤儿寡母的。 而他比起那些孤儿寡母还不如，人家起码是被认可那个身份的，而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外来户，想要安家落户还要看这里的人愿不愿意收留他。 若是这里的人答应让他带着小公子安家落户还好，若是不答应，他跟小公子只怕是要继续流浪了。 公子还在的时候，待他那么好，他救不了公子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小公子都照顾不好呢？真要这样，他以后怎么去地府见公子？ 思虑再三，水奴最终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心不在焉地听着祠堂里大伙说话的声音，眼睛却忍不住一直想要往门口的方向看。 萧戾抱着小景年站在门口，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口静静听着。 小景年坐在他的臂弯上，眼睛闪闪发光一样盯着水奴的方向，却乖巧地没有大声喊人，只是一直盯着那个方向。 萧戾听了一阵里面的说话声，很快就知道了众人此刻争执不下的是什么事。 为了处置流民的事情，村里的人大致分为了两派。 其中一派觉得这些人不能轻易放过，干脆沉塘算了；另一派觉得这么多人要是被他们自己处置，哪天官府知道问起来了，他们怕是不好交代。 两派的人差不多，因而哪边也说服不了哪边，情绪激动的人甚至满脸通红，一副随时会厥过去的架势。 “……”这个事情，在山里的时候萧戾已经和上山的青壮提过，按道理萧老福应该会有决断才对。 也就是他疑惑的这一瞬间，祠堂的大伙终于注意到他的到来，一个个忍不住征求他的意见。 “萧四你回来了？这事你怎么看？” “萧四回来了？” “快快快，让萧四来说说怎么办吧！” “萧四是秀才，又去过京城那样的大地方，他一定有办法！” “没错，我听萧四的！” “我也是！” “还有我！” 这样的局面没有人想得到，萧戾倒是还好。 这个时代太过重视读书人，觉得读过几本圣贤书，懂得就一定比没读过书的人多，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或不擅长的事，并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面对众人的询问，萧戾也没有拒绝，抱着小景年走进祠堂，沉吟了片刻才重复了一遍在山里提到过的解决办法，“这些流民毕竟曾经也是大周的百姓，若是一两个被族规处置了也就罢了，官府大抵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里的流民有三十多号人，那么多人死在杨柳村，想要不让外界知道是有点难的，谁也不敢保证在场之人不会哪天就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将官府的人引来。 就算抛开官府不谈，这么多人死在杨柳村，我们还要找地方埋他们，一不小心可能还会引发什么疫病，这多少有点得不偿失了。 不过让我们轻而易举将这些流民放了自然也是不可能的，直接交给官府大伙心里可能也有气。 依我看，不如将这些流民押到空旷的地方绑起来，谁若是心里有气想要出气的，只要别把人打死，做什么都由着大伙。 等大伙出够气了，再把这些流民送去官府。在此期间，不用给这些流民喂吃食，只要给他们一口水别让他们死了就行。 各位叔伯长辈觉得这方法怎么样？” 在他开始说话的时候，众人便开始安静下来，随着他说的话思考那么做行不行。 答案自然是行的。 “还是萧四的脑子好使啊！” “还是读书有用，等过年来日子好过了，就算勒紧裤腰带，我也要将我家的小子送去读书。” “是啊！读过书就是不一样，我也准备多辛苦一点，然后攒点银子送家里的小汉子去读书，不求他有萧四这么聪明能够考上秀才，只求他多读点书，懂的事情多一些，日后也有更多的出路，不用像我们一辈子在地里刨食。” “这好端端的突然闹了旱灾，若不是咱们提前屯了粮食的话，今年都怕是快活不下去了。” “是啊！要是没有这旱灾的话，我家今年都要送家里的小汉子去读书了，偏偏出了这个事，日子多少又有点紧巴了，这个事又要耽误一阵子了。” …… 村里就是这样，事情一旦得到解决，总是容易说着说着就跑偏，最后还是萧老福发话，“既然大伙都同意萧四说的，那现在就开始将这些流民绑起来，然后各家各户回去告诉自家人。 你们想出气就出气，可如果谁敢将人给打死，村里现在不会把你送去官府，可如果有一天官府要是发现这些事开始追究，村里也不会帮你们说话，所以你们出气的时候自己控制一点，别把人弄死，否则出事了谁也帮不了你们。 都听清楚了没有？” 萧老福说完站起来，神情严肃地用警告的眼神一一扫过众人。 到底是一村之长，又是萧氏一族的族长，萧老福哪怕平时为人再和善，该有气势的时候还是有点让村里人发怵的，不然二柱子也不会让水奴刚刚别闹出什么动静来。 “村长放心，我们下手知道分寸的，动手的时候让旁边的人看着，真要是控制不住的时候，就让人拉开。” “就是喽！我们自己控制不了我们自己，难不成这么多人还控制不了别人？族长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把这些人渣给弄死的！” “死对他们来说太便宜了，我们刚刚可听二柱子他们说了这些人都做过什么，尤其是那个领头的，这些的人渣打死才是便宜他！” “就是说啊！这些人还想抢我们村的姑娘哥儿，还想要我们汉子给他们当牛做马，不好好打他们个三五天的我都出不了那口气。” …… 众人嘴上不停，手上麻利地将那些人重新绑了绳子，直接拖着就往祠堂外面走。 二柱子和水奴落在最后，后者一看到小景年就下意识想要去抱人，被萧戾抬手挡住啊，“他刚刚洗完澡，你不妨先去我家洗个澡，晚一点我再和你安顿的事如何？” 因为心心念念小公子，所以水奴都没有发现小景年换了身衣裳，这时候听他这么一说，才看到穿戴一新白里透红的小景年。 看着小景年变尖的下巴，水奴心疼地直点头，“水奴听萧公子的。” “你跟我来吧。”萧戾抱着小景年转身，然后原路返回。 二柱子左右两边看了看，最后也跟了上去，一脸纠结的样子跟在他们后面。 第150章 小辈连话都插不进去 走了快一半路程了，二柱子还是那一脸纠结的样子，就连小景年都忍不住频频看向他，然后戳戳萧戾的肩膀，“爹爹？” “嗯？”萧戾抬眸看他。 小景年趴在他肩膀上，往后面的二柱子看去，“他。” 萧戾脚步不停，余光往后瞥了眼，“二柱子。” “哎！萧四哥怎么了？”二柱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做出回应，然后快步走到他旁边，等着他说话。 见状，小景年又将脑袋转回来，从另一边好奇地看着他的反应。 萧戾好笑地掂了掂他，“年年也这么喜欢八卦呢？” 小景年眨眨眼，一脸懵懂地望着他，显然不知道八卦是什么意思。 萧戾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只是笑着哄人，“夸年年呢！我们年年是一个喜欢热闹的小娃娃，对不对？” 小家伙眼睛眨啊眨的，慢吞吞地点头：“对的。” 萧戾被他好忽悠的样子逗笑，将他高高往上举了好几下。 小景年反应比别人慢半拍，还没反应过来害怕，已经又坐在了他的臂弯上。 萧戾跟他贴了贴额头，“年年怎么不说话？不高兴？还是害怕了？” 小家伙摇摇头，“没有的。”顿了下，又奶声奶气地说道：“都没有的。” 这乖巧听话的样子，看得人心里一阵柔软，又温声细语地哄着他说了不少话。 旁边跟着的水奴早就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二人这真的如同亲父子一般，心里又惊又喜，同时心底难免有些担忧。 如果萧公子愿意收养小公子，那以后小公子就能过上以前的好日子了，不用担心再饿肚子和穿不暖了。 可他又担心萧戾家里本来就有两个孩子，他的夫郎会不喜欢收养的小公子，又担心那两个孩子会欺负小公子…… 在他胡思乱想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旁边的萧戾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二柱子，“有话要和我说？” 其实他的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大抵是因为自己觉得心虚，所以他一看过去，二柱子目光就变得飘忽起来。 萧戾不喜欢麻烦，同样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看他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干脆收回目光，“没什么要说的就去找五爷爷吧。” “有，我有话要说！”二柱子急急忙忙地解释，“萧四哥，你没在祠堂的事情是这样的……” 将事情完整地说了一遍，虽然过程有点颠三倒四之类的，但是好歹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原来处置流民的事情他们压根插不上话，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唾沫都能将他们给淹了，他们哪里还敢继续说话。 杨全倒是想说话，可他到底辈分小，那些族老压根没给他机会说话，让他安静听着，他也没办法。 众人那时候心里都有些着急，可每次谁试图说话，都会被族老让安静，他们连话都插不上，哪里还能将萧戾提前告诉他们的事情告诉村里人和族长族老们？ 这件事萧戾虽然不敢肯定，但是也大概能够猜到一点，无非是他们辈分太低，以至于人微言轻，那些族老不听他说话。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如今也已经解决了，他并没有打算深究背后的原因，对方的解释也仅仅是给他的猜测证实了罢了。 因此他只是拍拍二柱子的肩膀，“事情解决了就好，没事了，去看看处置那些流民吧，你应该也想去出出气吧？” 二柱子被他的明事理感动得不行，“萧四哥，你人真好，我这就去了！萧四哥你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就喊我，我一定来。” 萧戾点点头，“去吧。” 第151章 收留 萧戾带着水奴回到老宅子的时候，两个小孩正在院子里玩，陆鸢拿着本书坐在堂屋门口看着他们。 看到萧戾抱着小景年推门而入，放下书起身走过去，“回来了？” 话音才落，他又看到跟在后面进来的水奴，微微一愣，随后自然而然地露出笑容，朝着对方开口：“这位就是一直照顾年年的水奴吧？一路辛苦了，进来吃点东西先吧。” 说话间，陆鸢越过萧戾拉着水奴的手，带着他往里走去。 “我、我手脏，别弄脏了夫郎您的衣裳。”水奴一脸羞愧，想要抽回手。 陆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没关系，我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那时候干活身上比你可脏多了。” 这话陆鸢也不是骗他，以前自己扮丑的时候，身上确实不算干净，而且整天披头散发的跟个乞丐一样，他那会可谓是丑得十里八村都知道，是附近出了名的丑哥儿，都说他要嫁不出去了。 再说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饭都要吃不上了，哪里还会管身上脏不脏的呢？人首先要活着不是？ 水奴以前跟着自家公子的时候，公子待他也是极平易近人的，说是当他半个兄弟看也不为过。 自从公子没了以后，好像就没有人再待他这般了，逃难路上别人不抢你的东西、不把你杀了吃肉就差不多了，哪里还会管他呢？ 如今被陆鸢猛地这么一拉着手，水奴又想起公子还在的时候，本就红着的眼眶更红了，嘴巴张合了好一阵，却都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既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不知道能说什么，毕竟他仅仅猜到这是萧公子的夫郎，并不知道对方为人处世如何，万一这只是人家说的场面话，他要是顺着对方的话说，岂不是让对方不喜？ 陆鸢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虽说不能准确地知道他的想法，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不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嫁给夫君，没有跟着夫君去了京城，没有跟着夫君读书识字，或许他现在的日子跟对方也差不多。 思来想去，他也没有贸贸然劝对方的意思，只是自我介绍道：“我叫陆鸢，是萧四的夫郎，你可以叫我鸢哥儿。” “好，好的，鸢哥儿”，水奴愣了下，随后赶紧也自我介绍起来，“我叫水奴，是公子的陪嫁小厮，后来小公子出生后，便一直在伺候小公子，你叫我水奴就好。” “你家里给你取的名字吗？”陆鸢虽说去京城见过不少的世面，但人还真没有接触过几个。 在庄子上倒是有不少的人，不过大伙都是有名有姓的，即便家里的起的名再不好听，可起码也是有个姓名在那。 可水奴这名字，明显就不像是那些名字，陆鸢一时奇怪才会忍不住问起来的。 水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下才说道：“不是，我家里穷，且因为是哥儿，家里并不想养活我，所以就把我卖给了牙行，这名字是牙人给我取的，后来就一直没改过了。” 其实公子想过给他改名字的，是他不想改了。 第152章 水奴名字 他本来就是公子家的奴仆，就算改了姓名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而且他也没有多大的野心，和其他想要脱离奴仆身份的人一般，他不喜欢自己家，那个地方让他觉得还不如给公子当奴仆好呢！ 听他这么说，陆鸢不由地愣了下，下意识地问他，“后来没有改回你自己的姓名吗？” 尽管以前的日子很难过，可陆鸢还是很高兴自己有一个还算好听的名字，爹爹还告诉他“鸢”是什么意思。 水奴摇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我觉得这个名字也挺好的，不用改，我本来就是一个奴仆，改了名字会让我觉得不踏实。” “原来如此。”陆鸢没经历过那么多，自然也无法共情他的情绪，“你说得也有道理，名字如何又不影响一个人的日子。” “是这个理。”因为陆鸢平易近人，看起来也不像那些富家夫郎一样看不起人，所以水奴胆子也稍微大了点，敢对着陆鸢笑了，“那我以后就叫你鸢哥儿了？” “嗯”，别人本来也是这么叫陆鸢的，陆鸢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真要像那些富家夫郎一样对他，他反而会不自在，“尽管叫便是。” “鸢哥儿。”水奴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用余光偷看他的反应。 陆鸢眼睛弯了弯，轻笑着应了声“嗯”。 这个时代最底层的就是像水奴这样的奴仆，还是签了卖身契的，连生死都掌握在别人身上的奴仆。 这样的人大多没有什么真本事，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因人而异，可大多对于主人家的喜怒哀乐都会比较敏锐，水奴就是这样的。 陆鸢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一时半会可能无法确定，眼下却可以肯定对方是真的平易近人，和公子一样。 想到走了的公子，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心里默默说道：公子放心，小公子如今有了更好的去处，日后必不用担心吃饱穿暖的问题了。 院子里，看到小景年回来，小瑞雪立刻扔下哥哥跑过去，眼巴巴地抱着萧戾的大腿，仰头期待地看着他，“爹爹抱呀～” 对于自家小小哥儿的要求，萧戾大多时候是有求必应的，此刻也不例外。 他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小家伙却没理他，而是热情地拉着小景年的手，“弟弟～我是宝宝哥哥哦～” 小景年看着他，乌黑清澈的眼睛眨啊眨的，慢半拍地“哦”了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小瑞雪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始终没等来他叫自己哥哥，轻轻晃了晃他的手，习惯性地撒娇道：“年年呀～叫哥哥哇～” 小景年眼睛眨啊眨的，就是不吭声。 小瑞雪歪了下脑袋，然后又捧着他的脸，一脸担忧地对萧戾说道：“爹爹～年年不会说话啦～” 萧戾看得忍俊不禁，掂了掂他，“宝宝怎么知道年年不会说话啦？” “年年不说话呀～”小瑞雪一脸着急，这次又用双手捧着爹爹的脸，“年年不会说话啦～” 那担忧的小模样，可爱得让人心里发软。 萧戾嘴角的弧度不由地又往上扬了点，掂了掂小景年，轻声道：“年年？” 小家伙虽然反应慢半拍，但是歪着头“嗯”了一声，看向他，“爹爹？” 小瑞雪：？？？ 小瑞雪：！！！ 还没见过人生百态的小家伙瞪大双眼，震惊地看着小景年，“年年会说话呀！” 小景年眨眨眼，偏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好像很奇怪他是从哪里得出自己不会说话了这件事。 小家伙尚且还沉浸在震惊里，想不明白为什么年年突然又会说话了。 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想过小景年是因为不想说话才没有开口。 小瑞景倒是看出来了，不过他看看自家心眼比筛子还大的亲弟弟，又看看新鲜出炉懵懂善良的新弟弟，最后选择了保持沉默。 一旁的水奴看到小景年不理人的时候，其实已经忍不住想要过去提醒小景年了，只是被陆鸢拉住了。 年轻貌美的小夫郎拉着他的手，对他轻轻摇了下头，压低了声音告诉他：“不必管他们，萧四这是在逗他们玩呢，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年年，总有你顾及不到的时候，是不是？” 闻言，水奴神色微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明显的失落和不舍，好一会才强颜欢笑地对着陆鸢点点头，“鸢哥儿说的是。” 若是还没有成亲有孩子以前，陆鸢大概是无法理解水奴此刻的神情是为何，此刻却多少能够猜到。 而他也猜到萧四之所以把人给带回来，显然不可能是只留人家招待几天，肯定是为了年年。 思绪转了一圈，最后小夫郎若无其事地拉着他在堂屋坐下，“你先坐下，我给你端点吃食来，等晚上再给你接风洗尘。” “不、不用如此麻烦了，当不起的。”水奴诚惶诚恐，自己一个奴仆，哪怕主人家都不在了，可那刻在骨子里的奴性早已深入脊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 陆鸢拍拍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安抚道：“等吃完了再好好洗个澡，日后照顾三个孩子还得麻烦你帮忙操心呢！” 闻言，水奴当场愣住。 三、三个孩子？除了小公子，萧公子家的两个小公子也要让他照顾吗？他们如此信任自己吗？那、那…… 那他吃点东西，再洗个澡，干干净净才能好好照顾小公子们吧？ 第153章 余青山来了 毕竟是哥儿，因而安排水奴的事情最后都是陆鸢来做的。 自从那天之后，水奴就留在了萧家，和其他长工一样，签了契书拿月钱，主要负责照顾小景年和小瑞雪小瑞景三个小家伙。 这件事村里很快也知道了，倒不是因为有人特别关注萧戾家的事情，而是因为给三个小孩上族谱的事情。 得知萧戾要把小景年的名字也记在自己名下的时候，萧老福都不由地愣了好一阵，再三询问确定他并非一时起意后，才召开宗族大会给三个孩子上族谱。 同日，萧家老宅办了流水席，餐桌上四荤四素一个汤一道甜点，寓意十全十美，既是对孩子们名字记在萧氏一族的宣告，也是庆祝流民的事情尘埃落定。 说来也是巧合，有阵子没见的余青山竟然回来了，还凑巧在当天晚上就来了杨柳村萧家老宅这边。 看到小景年的时候，余青山那职业病大概是又犯病了，盯着小孩看了好一阵，左手同时背在身后一顿掐算。 不多时，他那本来没有皱起来的眉头越拧越紧，都快能夹死苍蝇了，“奇哉怪哉，又一个算不出来的命格，究竟是老道的掐算能力不行了，还是这命格奇异的人都到了这里？” 萧家的大儿子只有自己的命运，小儿子的命运扑朔迷离，及冠之后的命格让他都看不清分毫，如今这新来的小孩命格也不逞多让，竟也是让他看不清的，总不能又是一个异世来客？ 想到这个可能，余青山忍不住仔细打量小景年，甚至还上手轻轻戳了戳小家伙软乎乎的小脸蛋，“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小景年抿着唇退开，小嘴巴微微抿起，一声不吭地盯着他，却也不搭理他的话。 小景年已经乖乖洗完澡，而陆鸢和水奴带着小瑞雪他们洗澡去了，此刻只有萧戾陪着小家伙在堂屋这里玩。 因而在看到余青山没有收回目光，甚至要抱自己的时候，小家伙第一时间跑向了萧戾，整个人都趴在了萧戾的膝盖上，“爹爹！” 小家伙在他大腿上抬起头，神色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不同，可若是细看便会发现，小家伙那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线了。 很显然，小家伙在不高兴，只不过不擅长表达出来。 萧戾不知道小家伙没有高烧之前是不是也这样，可他真心希望小孩子还是要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能够仔细一个小孩的情绪变化。 像景儿那样的闷葫芦，家里有一个就够了，不用再多一个。 萧戾伸手将他捞到腿上放着，单手支着脸温柔地望着他，“爹爹在，怎么了？” 小景年眨眨眼，看了看余青山，然后又重新看向他，抿着嘴不吭声，清澈的眼眸里难得有出现控诉这样的情绪，只是这在萧戾看来还不够。 他其实看明白小家伙的意思了，可他故意表现出一副不理解的样子来，为难地皱了下眉头，“年年想告诉爹爹什么？爹爹看不明白，年年告诉爹爹好不好？” 小景年是反应慢，不是脑子不好使，眼睛眨啊眨的，看看余青山又看看他，最后往他怀里一扑，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道：“爹爹坏～” “爹爹坏还是那个伯伯坏？”萧戾轻抚着他的背，轻声细语地哄着他将心里话说出来。 小家伙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回道：“伯伯坏！” 说爹爹坏和说伯伯坏明显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余青山都忍不住乐了，“这小家伙怎么当着人面还有两副面孔呢？” 小景年都不理他，只是趴在自家爹爹怀里不高兴。 萧戾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臂弯里，看他被闷得红扑扑的小脸蛋，拿手轻轻碰了碰，“年年不生气了是不是？这是爹爹的一个朋友，年年不喜欢就不理他，这人自己不礼貌，碰人家小小哥儿，还有脸说我们年年两副面孔。” 余青山：？？？ 不是，他这么大个人在这里，你是怎么好意思这么光明正大说他坏话的？还教小孩不要理他，这是当爹的该教的东西？ 小景年如果也不过三岁出头的年岁，比小瑞景他们也就是大一个月左右，因为高烧过的原因，所以小家伙不仅很多事情忘了，整个人就如同一张白纸一样。 余青山觉得不应该的事情，在小景年就是理所当然的，他点着脑袋乖乖地“嗯”了声。 显然对于萧戾刚刚所说的话，他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不说，还准备按照那么做。 余青山：“……”好好的孩子，以后也不知道要被教成什么样。 大抵是因为拐不到萧家另外两个小孩去学道，余青山心思一转将主意打到了小景年身上。 他盯着小家伙摸着自己已经没有胡子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模样别说萧戾看了觉得他在打坏主意，就连小景年本身都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本能使然，小家伙紧紧抱着萧戾不撒手。 看他把孩子给吓到，萧戾冷眼抬眸看着他，“眼睛不想要了我可以给你挖了。” “咳！”余青山差点被这话给呛到，赶紧收回目光，又表现出仙风道骨的样子来，“不说这些了，老道这次来是有正事要和你相商的。” “说说看。”萧戾态度始终冷淡，甚至都没有看他，而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逗弄着怀里的小家伙。 余青山：“……” 余青山看得一阵无语，可他拿萧戾也没有办法，语气无奈地说起此起的来意，“南安县这里的旱灾算是过去了，可凉州不仅仅只有南安县这个小地方，北方也不仅仅只有凉州这一州之地，萧公子……” “怎么？”萧戾语气淡定，任由小家伙握着自己的大手玩，才抬眸看向他，“要帮忙？” “萧公子若是能伸出援手，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余青山之前只知道他的空间可以存放东西，不过因为南安县的变化，他又有了别的猜测。 那个神秘的空间，或许不仅仅只是能存放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小世界，里面不知道能不能住人，可起码水是不会缺的。 即便自己猜测有误，那不是一个小世界，而是一个单纯的储物空间，和青山观的镇观之宝一般无二，那他空间里的水起码也有不少。 这两种推测，余青山还是更偏向前一种，因为在他记忆里惊鸿一瞥的另一个世界，那里满目疮痍，并未看到多少水源，甚至能够看到的那些水源都不像是能够用来饮用的。 萧戾挑眉，“你指望我？” 第154章 余青山忽悠小瑞雪 在大自然面前，人力总是微不足道的，将希望寄予一人身上，这样的行为并不理智。 可想想对方经历过的事情，看到过的满目疮痍，突然又觉得对方怎么做都不为过。 大抵在对方看来，最坏的结果已经见过，其他的多做一点是一点，总不会比曾经经历的情况更糟糕了。 只是哪怕清楚对方的打算，萧戾也没有答应对方的想法。 他一开始就说过，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事情他会帮一把手，如今南安县的情况，也无非是因为他们一家在南安县这里常住。 说句可能过分冷漠的话，天灾什么时候都可能会出现，可以后不一定还会有拥有空间的人，或者跟他拥有同样空间的人在这里了，他救得了一时，也不了多久。 这一路上经过的地方，他都在四周隐蔽的地方放了不少的水，若是有人找到那里，总是能活下去的。 以凉州如今十不存一的情况来看，只要他们认真寻找、没有死在寻求出路的路上，总能顺利找到他留下的那些水源。 钱财、粮食、人力，他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了，也一早给出了各种高产粮食，还有关于其他天灾的预防和灾后的救援方法等等…… 哪怕是在曾经生活过的末世，他都没有做到过这一步，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再多了却是不想了。 被拒绝余青山并未露出任何意外之色，只是长叹了口气，“萧公子以往也是这般拒绝，可该做的事萧公子一点也没少做。” 萧戾懒得理他。 好话谁都会说，如果听别人恭维两句就要改变主意，他这辈子怕是累都要累死了。 见他不理人，余青山也没继续纠缠，而是重新将目光看向了小景年，还朝着小家伙伸出手，“小家伙，给伯伯抱抱怎么样？” 小景年也不理他，还往萧戾怀里钻了钻。 余青山一脸无奈地放下手，“老道我这么不讨小娃娃喜欢吗？” “天天把老道挂在嘴边，换我也不想理你。”萧戾轻轻拍了拍小家伙，低头在他耳边轻声和他说，“年年不想理他就不理。” “咳！”余青山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小娃娃性子真特别。” 小景年也是听不出好赖话的年纪，听到这话还以为是夸自己的，终于转身看了他一眼，“伯伯。” 余青山没想到他突然就愿意叫自己了，愣了下，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哎！年年是吧？年年真乖，伯伯来得匆忙，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从中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小家伙，“让你爹爹带你买自己喜欢的啊！” 小景年眨眨眼，没有立刻收，而是看向了萧戾，“爹爹？” 萧戾对于钱财，尤其是余青山给出的，基本都是来者不拒的，“年年拿着。” “嗯。”小景年乖乖应了声，才从余青山手里接过银票，“谢谢伯伯。” 余青山正要夸他乖的，结果就看到他扭头就把银票塞进萧戾手里，到了嘴边的夸奖都说不出来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被小景年塞银票，萧戾也不禁有些诧异地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年年怎么给爹爹了？” “给爹爹买东西。”小景年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说了句话又停下来想了想，然后才接着说道：“给爹爹买好吃的。” “那爹爹给年年收着好不好？”萧戾不缺钱，养一个小孩他还是养得起的，并不需要拿小孩的银钱。 小景年摇头，“给爹爹。” “给我？”萧戾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年年不要？” 小家伙点点头，“不要，给爹爹。” 在小家伙殷切的目光下，萧戾沉吟了片刻，没有继续推辞，“好，那爹爹要谢谢年年了。” 小景年没说话，低头将脸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跟只小奶猫一样，看得人心里一片柔软。 萧戾轻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年年真乖。” 小家伙将脸埋得更严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了。 这父慈子孝的一幕，看得旁边孤家寡人的余青山一阵无言以对。 陆鸢带着另外两个小家伙来到堂屋的时候，正好看到余青山无奈摇头的模样，不由地有些疑惑，“道长怎么了？” “没事”，余青山不自然地摇了下头，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前的两个小家伙身上，“这是洗完澡了？” 小瑞雪本来是冲着小景年去的，看到他的时候脚步一顿，然后甜甜地冲他笑，“道长伯伯～” “哎哎哎，几天不见，小瑞雪是不是又长大了些啊？”余青山冲着他招招手，“小家伙来伯伯这，伯伯看看你是不是长高了。” “长高！”小瑞雪眼睛一亮，小腿一迈，噔噔噔地冲着他跑过去，“宝宝长高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家伙这是真的很想长高了。 小瑞景停在三步开外的地方，规规矩矩地对着余青山躬身作揖，“道长伯伯好。” 在京城的时候，小瑞景就跟着沈从舟学了一堆繁文缛节，最是讲究规矩。 余青山每次看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都有一种新的感觉。 “好好好。”他点着头应了声，衣摆就传来了一股轻微的拉扯。 低头一看，小瑞雪正仰着脑袋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伯伯～宝宝长高了吗？” 小孩子还不是一天一个样，虽说距离上次见他没有太久，但余青山还是认真地在他头顶上比划了一下，才一本正经地说道：“长高了长高了，小家伙，要不要给伯伯当徒弟？到时候伯伯教你武功，你就能更快长高了。” 小瑞雪眼睛亮得会发光一样，“真的吗？真的会长高吗？” 第155章 当哥哥更重要 如果小瑞雪目前有什么迫切想要完成的愿望，那肯定非长高莫属了。 他和哥哥是一天生的，明明他比哥哥吃得多，可是为什么哥哥就是比他长得高啊？ 要是他再不快点长高的话，到时候年年再比他高的话怎么办？那他还能当哥哥吗？他才第一次当哥哥，还没有当够哥哥呢！ 见状，余青山眼珠子突然转了转，陡然生出一种想法来：自己以前是不是用错方法了？要是自己一开始就用这个理由，这小家伙是不是都成自己徒弟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萧戾就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冷声一笑，“余道长，你在想什么？” 余青山：“……”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 即便明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可余青山也拿他没有办法，毕竟自始至终求人办事的都是自己。 眼看就要成功收获一枚听话懂事的小徒弟，可偏偏有拦路虎出现，让他不得不放弃。 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老道在想什么，萧公子不是猜到了吗？” 萧戾不反对儿子去当道士，但前提得是儿子自愿，而不是被人忽悠去的。 没管余青山，他朝着小瑞雪招招手，“宝宝，来爹爹这里。” 小景年这时候也低头看向不远处的小瑞雪，眼睛眨啊眨的，好一会突然喊道：“哥哥。” 小瑞雪：？？？ 小瑞雪：！！！ 刚刚年年叫他哥哥了？ 瞬间，什么长高都被笑花抛在了脑后，小腿蹬蹬蹬地朝着萧戾他们跑去，“年年，你叫一声呀～” 等他拉着小景年的手，慢吞吞的小家伙才又喊了他一声，“哥哥。” 说罢，他又往小瑞景看去，眼睛突然弯了弯，“哥哥～” 明明他都是一样叫哥哥，可莫名的给人感觉就是不同的。 小瑞景也走过来，握着他空着的手轻轻捏了捏，“嗯，怎么了？” 小景年摇摇头，“爹爹叫。” 小瑞景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看向萧戾喊了声“爹爹”，有种被人提醒之后才敷衍地喊一声老父亲的感觉。 萧戾：“……”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的感觉。 小瑞雪到底年纪还小，分辨不出小景年语气里的不同。 看到小景年被爹爹抱着，赶紧拍拍爹爹的大腿，“爹爹，放开年年呀～” 萧戾：“……”不仅哥哥有了媳妇忘了爹，弟弟也是有了哥哥就忘了爹。 伸手捏了捏小瑞雪软乎乎的脸颊，萧戾才将小景年放下，“好了，去玩吧。” 小景年没有第一时间走开，而是挨着他的腿抬头看着他，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等他解释，小瑞景已经牵起他的手，“年年乖，哥哥带你去玩。” “还有宝宝哦～”小瑞雪高兴得摇头晃脑，“宝宝也带年年去玩呀～” 即便如此，小景年也没有离开，而是再次看向萧戾，“爹爹？” “去吧，哥哥陪年年玩，爹爹晚一点再陪年年。”萧戾先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又挨个摸了摸另外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小景年这才乖乖地点头“哦”了声，跟着两个哥哥去玩了。 第156章 该成长的时候就成长 几个孩子去玩，陆鸢和萧戾对视一眼后，转身跟上了孩子。 余青山这回来杨柳村找他，自然不可能单单是为了劝他帮忙，主要是和他说关于救灾的事情。 上有当今天子的支持，还有清虚道人的名望在，下面有整个青山观的共同努力，以及萧戾归还回去的那枚空间玉佩，加上萧戾让沈从舟安排的让人顺势给余青山等人搭把手，事情即便不算全然顺利，也没什么大的波折，唯一出现的问题就是…… “五皇子在州城出现了。”余青山神色凝重，“州城的事情还算顺利，不过等事情结束之后，救灾的功劳与民心都怕是要落在他身上了。” 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下面的人做事跑断腿，上面的人只要露一下面，最后事情结束，大部分的功劳的就落在了上面的人身上，偏偏下面的人还拿这样的事情没有办法。 再者说来，如果周煜呈是个普通人还好，偏偏对方是个皇子，即便将当今天子圣明，可谁也不敢赌对方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会放弃对方。 而且这样的事情即便他们捅到天子面前，哪怕最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可这到底是在离间天子的父子之情，到时候只怕要失了圣心。 在这样的封建王朝里，不得圣心不可怕，最怕的是你已经在圣上面前露过面还挂上了号，甚至还曾经被圣上看重倚仗过，最后失去圣心，谁又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呢？ 如果余青山是孤家寡人，那他倒是无所畏惧，可偏偏他是青山观的少观主，青山观未来的前路与师门中人的性命安危都与他有关，他如何敢不慎重。 若是周煜呈是真心救灾也就罢了，可偏偏对方是在他们忙活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跳出来，在百姓面前大放厥词，将所有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这和捡现成的便宜有何区别？ 他们修道之人，对于这些虚名尚且可以不计较，他担心的是对方得到民心之后，一步步又走上前世的路，大周朝将再次走向覆灭的境地。 他所担心的事情，在萧戾看来都不是事，毕竟…… 上辈子周煜呈有原身不求回报的鼎力相助，这才一步步登上大宝。在这中间，还得加上男女主的气运。 而如今女主死了，周煜呈男主光环显然也没什么大作用了，更何况…… 有他在，周煜呈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不一定。 不过这些事情他并不打算让别人知道，就连自己的小夫郎他都没有说，更别提跟余青山这种只是合作的关系了。 因而余青山说了好一阵，最后发现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敷衍的回应都没有一声时，不由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些事情萧公子想来也是不爱管的，老道说了这么久，这口气倒是顺畅了不少。 等明日老道就给师父传信，将此事告知于他，看看他老人家有没有什么吩咐。” 遇事不决找爹妈，这大概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萧戾终于“嗯”了声，语气冷静地说道：“你担心的事情，若是当今知道，想来他会比你更忧心。” 明知自己的儿子想要坐自己屁股下的龙椅，周煜呈的民心越盛，只怕麻烦来得越快。 即便是放任不管，说不定哪天当今都会出手将对方给弄死，毕竟比起要一个亡国之君的儿子，还不如重新培养一个。 这几年萧戾没少将空间里用灵泉水种出来的东西送给余青山，余青山又借花献佛送去给清虚道人，最后又经过清虚道人的手到了当今天子的手里。 只要不是自己想不开作死，想来当今天子还有好多年可以活，以对方的灾贤德，这天下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想不开谋反，周煜呈再想走上辈子平乱这条路俨然是行不通的。 “萧公子说的老道都明白，不过……唉！不提也罢！”他说的余青山如何不知道，只不过天家之事向来最令人难以揣摩，谁又知道当今的想法哪天就改变呢？ 即便当下不会，可以后呢？说不定以后哪天，当今天子想到周煜呈这个儿子，突然就后悔了呢？到时候他们又该如何自处？青山观又该如何立足？ 直到最后离开，余青山都是一副放不下此事的模样，萧戾也没有劝他。 不过晚上将三个孩子哄睡之后，萧戾拥着小夫郎，在其耳边问道：“鸢儿在村里住得开心吗？” 本来在京城无比盼望着回来的小夫郎，此刻听到他的询问却不由地沉默了。 片刻后，他枕在萧戾胳膊上的手轻轻摇了摇，“我不知道。 明明我们刚成亲那会，虽然大伙也对我们热情，但是这次回来，我总觉得他们即便和过去一样热情，可好像有什么东西就是不同了。 你问我开心与否，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和我预期里面的日子不太一样。” 对此萧戾并不意外，虽说小夫郎看起来还是和过去差不多，但有些东西变了就是变了。 他读过书，见过外面的世界，有自己的目标和对未来的打算，并没有完全依附男人，也没有将所有时间花在孩子身上，目光更不是盯着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和村里的夫郎哥儿又会有多少话题？ 和他相处之人哪怕没有刻意表现出来，但难免会对他的事情好奇羡慕，甚至酸言酸语。 这次还好，他们对村里有大恩，即便村里人真的嫉妒，也不会挑在这节骨眼上说什么。 当然，萧二一家除外。 尽管萧戾希望自己的夫郎一辈子都能无忧无虑，可该成长的时候，他也不会将其扼杀。 他的手在陆鸢光滑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那鸢儿还想待在村里吗？” 陆鸢诚实地摇了下头，嘴上却说着：“孩子们很喜欢村里。” “他们喜欢是他们的事，我问的是我的夫郎。”在萧戾这里，他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孩子们年岁小，以后多得是机会回来，等他们长大了，他们喜欢可以让他们常回来。” 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管孩子们的心情了。 尽管很难认同他的想法，陆鸢的心里却甜蜜得就跟掉进了蜜罐里一样，“你就知道哄我开心。” “这不是应该的吗？”萧戾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话落轻吻了下他的耳朵上的软肉，“鸢儿，困吗？” “不困……”陆鸢已经习惯了他的亲密举动，不过还是敏感得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萧戾在他低笑一声，暧昧地说道：“不困的话，我们……” 陆鸢面红耳赤，却还是忍着害羞点点头。 第157章 离开杨柳村了 三天后，杨柳村。 一辆马车趁着清晨温柔的阳光，慢慢悠悠地往南安县城的方向赶。 村口处站着不少闻讯而来的男女老少，直到马车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大伙才逐渐散去。 马车上，小瑞雪趴在窗口，再也看不到村子了才坐好来，人小鬼大地叹了口气，“野叔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啊？” 小家伙口中的野叔，就是当年宝哥儿离开时还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二狗哥，也是前不久萧戾见过的萧野。 半大小子已经隐约懂了一些事，这几天经常会来萧家老宅子向萧戾请教学问，一来二去的，几个小家伙也认识了他。 大概是因为同为哥儿的原因，小瑞雪在家里就经常听小叔叔提到这个野叔，所以对萧野是三个孩子里最为亲热的，离开时还想把人给小叔叔带回家。 闻言，赶车的萧戾不由地觉得一阵头疼，“宝宝，很喜欢萧野这个小子吗？” “小叔叔喜欢哒！”小瑞雪人小，可拎得清，“小叔叔喜欢，宝宝也喜欢！” 萧戾明白了，心里更是无奈，那个小子还没在他家宝贝弟弟身上付出多少努力，就已经得到了家里半数人的喜欢，日后对方若是上门提亲…… 啧，那小子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了。 陆鸢靠在车厢上，闻言轻轻揉了揉小瑞雪的脑袋，没好气地看着他，“这些话以后可不能乱说，要是传出去了，以后你小叔叔的名声就不好了，知道了吗？” 尽管他们家在夫君的影响下已经很是开明了，可如今的世道对女子与哥儿就是不友好，孩子们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哪怕他们愿意护孩子们一辈子，肉体凡身总也会老、会死，他们不一定能活那么长久。 既然孩子们总要长大，总要出去接触其他的人与环境，即便他们再宠爱孩子，也该在生活里将那些该注意的地方一点点告知他们，让他们慢慢养成习惯，以免以后突然换了环境而不习惯，甚至给自己招来祸患。 小瑞雪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哪怕不明白，也还是乖乖地点头应“好”，然后问他：“小爹爹，为什么呀？” 不仅小瑞雪好奇，小景年也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家里可以说，在这里又不可以说了。 看起来有点明白的，居然是小瑞景，小家伙微微皱着小眉头，分别安抚地摸了摸弟弟们的脑袋，“因为小哥儿的名声很重要，所以不能乱说。” 闻言，陆鸢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捧着小瑞景的脸震惊地看着他，“景儿听谁说的？” 小瑞景想了想，“爹爹说过，小爹爹也说过，三爷爷和三爷么也说过，太爷爷太奶奶也说过。” 陆鸢：“……”挺好，还报上名了。 想到家里人对孩子们的态度，陆鸢不由地有些无奈，又觉得庆幸。 到底是三生有幸，才让自己遇到了这么好的夫君和家人。 收回手，他看着旁边排排坐的三个小家伙，认真和他们解释起来，“景儿说得对，可不仅仅是这样，清白对于小哥儿来说是人生里最为重要的几件事之一，就像读书人在意自己的名声一般。 因为名声不好，所以很多事都无法做，或者你去做了，别人也会觉得不行、不可以、不应该，别人会笑话你、打压你……” 陆鸢从道理讲到具体的例子，虽说没有让他们完全理解为什么要那么重视名声，但起码让他们知道了名声是很重要的事情，只要还在这个地方生活，那就不能不顾忌。 小瑞景和小景年都还好，听完了都是一副记住了的样子，唯有心比天宽的小瑞雪，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小爹爹～那野叔什么时候才能回我们家呀？” 陆鸢：“……”所以这是白讲了？ 与小儿子对视半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宝宝你真的是……” “是什么呀？”小瑞雪睁着懵懂的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等着他继续说。 陆鸢总算理解萧戾有时候为什么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了，他这会也觉得挺无奈的。 一遍他不懂，两遍他难道就懂了？ 他仔细想了下，觉得这也未必，而且一下子就想让一个三岁小孩懂事显然不可能，还是得长年累月之下慢慢教才是。 打定主意，他也没纠结继续给小家伙讲大道理，而是摸摸他的小脸，温柔地笑着道：“是最最可爱的宝宝。” “嘻嘻～”小瑞雪高兴得脑袋左摇右晃，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高兴的气息。 按照以往的情况来看，这时候不出意外小瑞雪已经被转移注意力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对这件事有多执着，过了一会又问了陆鸢差不多的问题。 “小爹爹～野叔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呀？”小瑞雪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陆鸢，好像他口中提到的野叔是家里的一份子一样。 陆鸢：“……”刚刚还知道说我们家，现在都已经开始说回家了，这是觉得萧野那个孩子一定会和宝哥儿在一起吗？ 明明才认识没几天的人，陆鸢想不明白这小家伙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孩子了，“宝宝觉得野叔人好吗？” “好呀～”小瑞雪不仅自己说好，还要拉着哥哥弟弟一起说，“哥哥～年年～野叔好好哒～是不是呀？” 小瑞景习惯性地先思考一下，然后才点头“嗯”了声，“宝宝说得对。” 而小景年则是天性温吞，在小瑞景说完之后才点点头，奶呼呼地“嗯”了下，又说：“好。” 得到哥哥弟弟的附和，小瑞雪那表情都快得意得不行了，“小爹爹～野叔好～” 陆鸢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你野叔再长大一点，等他考上举人就会来我们家了。” 倒不是他们家要求如此，而是萧野主动许下的承诺。 对方和萧戾承诺，若是在萧满宝十六之时自己还配不上萧满宝，这件事就不要告诉萧满宝了，当这件事没有，让萧戾给萧满宝另觅良人。 萧戾答应了。 第158章 再入凉州城 一家五口回到南安县后，萧戾没有急着去忙别的事情，而是带着夫郎孩子四处逛了逛，陪他们踏青游玩，又吃了不少京城没有卖的当地特色吃食。 因为有沈从舟和马大帮忙照看孩子的缘故，还有水奴从旁协助，哪怕带着孩子出门，萧戾和陆鸢也难得算是约会了。 几天下来，小景年已经不需要黏着水奴或者萧戾，就可以和哥哥弟弟一起待一天了，只要晚上睡觉的时候有萧戾陪着就行。 不过萧戾有时候没空的时候，就会黏着陆鸢或者水奴，一定要他们其中谁陪着才会愿意睡，不然多困都要撑着不睡。 足足陪了夫郎孩子玩了一旬之后，萧戾才开始投入到正事里面。 去各个正在盖着的厂子巡逻，和工匠提出一些后世已经广泛运用上的经验，给那些来干活的人加了几顿肉…… 厂子建好，工具之类的运进去，招工、安排住宿等问题，给工人培训相关流水线，货源、加工、后续出货…… 一通忙活下来，凉州已然入了冬，南安县的灾情算是彻底过去，日子再度欣欣向荣。 离开南安县前，萧戾和林知县单独吃了顿饭，然后就带着夫郎孩子返程。 沈从舟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二柱子被马小培养成了南安书肆的新掌柜，萧野给书肆当账房，顺便给二柱子搭把手。 马小接管萧戾在南安县的所有产业，算是大管事，马二也当了某个厂子的厂长，马大自愿留在萧宅继续看家。 离开前，萧戾给他们所有人都涨了月钱，像马小和马二，他们还有单独的厂子分红，马大没有分红，不过萧戾让沈从舟在萧宅附近买了个一进的小宅子给对方住。 他告诉马大，这个宅子给他住，只要他不背叛自己，这个宅子五年后就给他，在此之前他也可以用这个宅子成亲生娃之类的。 马大是没什么大志向的人，也没有什么心思去钻营，只喜欢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萧戾给他的也正是他心中梦寐以求的：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七天后，凉州城。 两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入城内，后面的那辆马车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张稚嫩精致的小脸。 小瑞雪好奇地盯着两遍看，还不忘招呼哥哥弟弟一起来看，“哥哥～年年～快来看哇～” 小瑞景手里拿着本萧戾从空间里放出来的书，闻言抬眸看了一眼，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一旁的小景年。 小家伙的反应总是慢吞吞的，这会才“哦”了一声，从小爹爹旁边起身靠过去，和小瑞雪一起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眼珠子转得都比小瑞雪更慢一些似的。 等他坐好了，小瑞景才靠过去，目光只看了外面一会便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两个弟弟。 在前面驾车的是萧戾，马车驾得很是平缓，只偶尔道路不好的情况下才会颠簸一下。 凉州城以前的路况是好的，可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收过流民的原因，有些地方变得坑坑洼洼起来。 车轱辘经过那些凹凸不平的地方时，车厢里都放着软绵绵的被褥，颠簸的感觉影响不是很大，可每当那时候，小瑞雪都忍不住“呀！”一声，听着可高兴。 凉州城是余青山带着青山观的人在处理救灾的事情，与南安县那小地方自然是没法比的。 这边的灾民更多，才堪堪度过最萧条的那段时间，还没有恢复以往的盛况，路边摆摊的人都没几个，出来走动的也多是些身体消瘦的人，一个个面上还挂着愁容。 小瑞雪发出的声音其实不算大，可在有些冷清的街道里听着就格外的引人注意，没一会就有不少人盯着马车的方向看。 小瑞雪心大，见状也没有在意，小景年对他人的目光很敏感，察觉到有些人的目光似乎不对劲，拉了拉小瑞雪的手，“宝宝不看。” 小瑞雪：“啊？” 小家伙一脸懵逼，“为什么呀？不好看吗？好看哒呀～年年看！” 小景年摇头，坚持道：“不看。” 他说完还求助地看向小瑞景，“哥哥？” 闻言，小瑞雪也看向小瑞景，等着哥哥回答。 小瑞景将帘子放下，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们，“乖，都坐好。” 小瑞雪还想看，还没等他撒娇耍赖，就被陆鸢给摁着脑袋镇压了，“宝宝听哥哥的话。” “哦～”小瑞雪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然后期待地看向小景年，希望他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上。 可他明显忘了，这件事还是小景年先起的头。 小家伙才坐好，见他看着自己，微微歪着脑袋，困惑地望着他：“宝宝？” “是宝宝哥哥！”小瑞雪这会注意力回来了，忍不住纠正他的称呼。 小景年眨眨眼，没吭声，显然是没打算叫哥哥的。 小瑞雪：？？？ 小瑞雪：！！！ 小瑞雪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不叫宝宝哥哥呀？哥哥是哥哥，宝宝也是哥哥的呀！” 大抵是又大了半岁，小瑞雪口齿清晰了不少。 小景年眨眨眼，又眨眨眼，敷衍地“哦”了声，然后扭开头不看他了。 小瑞雪：“……” 小瑞雪也眨眨眼，好一会没回过神的样子，懵懵地看向哥哥和小爹爹，一副讨安慰的架势。 陆鸢摸摸他的脑袋，无奈地笑着说道：“宝宝乖。” “宝宝不乖了哦～”小瑞雪微微嘟着嘴，一副“我生闷气了”的模样，瞧着怪可爱的。 陆鸢没忍住，摸他脑袋的手往下捏了捏他的双颊，眼睛弯弯，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瑞景看得手痒痒的，不过插不上手，看到旁边乖乖看着这一幕的小景年，学着小爹爹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脸颊，只不过因为手比较小，出现了点不算意外的意外。 小景年下巴被他又捏又摸的，脑袋本能地往后躲了躲，然后一脸懵懂无辜地看着他，“哥哥？” 小瑞景脸上一点也没有模仿不到位而失败的懊恼，动作自然又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年年乖。” “年年乖的。”小景年温吞地说着，动作缓慢地点了下脑袋，继续看着他。 第159章 小家伙的参与 萧戾在凉州城是没有房子的，以往到凉州城都是住在客栈。 正常来说，只要他们在凉州城，基本上都是住在客栈的，显然这次不是正常的情况。 如今北方三州的旱灾，虽说情况在朝廷的救灾下比来时好不少，但仍然不可能否认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度过去。 这时候别说客栈了，谁家有点粮食和不是藏起来自家用，敢大摇大摆拿出来，估计不知道哪天就被那些缺粮少水的人一哄而上全抢了。 即便是官府赈灾，怕是也不敢那么招摇过市。 凉州城虽说不至于十室九空，但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基本上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路上行走的大多是那些为了生计不得不四处奔波的人，以及那些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其他地方来的灾民。 但凡有活路，谁也不想当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所以在朝廷的救灾下，凉州城这边即便灾民小有摩擦，最后也得到了镇压和安抚，不至于发生民乱。 余青山是主要负责赈灾一事的，哪怕没有明确的官职，可有清虚道人给他背书，谁也不敢轻视他的存在。 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萧戾一行人倒是不必担心住的问题，在他们落脚的宅子里单独分到了一个小院。 第二天，萧戾就被抓了壮丁去帮忙赈灾，而小瑞雪也撒娇耍赖要一起去，萧戾最终答应了。 小瑞雪一去，小瑞景自然也会去，倒是小景年不想去，和陆鸢留下，被小爹爹带着读书去了。 说是萧戾带着他们一起去赈灾，这话其实也不太正确，小瑞雪一离开小爹爹的视线范围，就跟个猴子似的撒了欢，这里也要关心一下，那里也要去看看。 余青山一直都有将他收为徒弟的想法，见状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好一阵，然后顶着一张和善的笑脸开始跟小家伙忽悠，“宝宝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小家伙现在看到的都是一些准备工作，压根没有见到那些真正的灾民，因此也没有害怕，只是特别好奇，“去哪里看什么呀？” 一看这反应，余青山大概觉得是有戏，连忙将小家伙给抱起来，让他骑在自己脖子上，“去看看一些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好不好？” 小瑞雪最是喜欢热闹了，在庄子上的时候，那些小孩子都是他的玩伴，可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这时候听他说有其他的小孩，小瑞雪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要去要去，宝宝要去哒！” 说话间，他轻轻蹬了蹬小短腿，催促道：“道长伯伯去看啦！” “好好好！”余青山握住小家伙的两条小短腿，笑呵呵地说道：“伯伯这就带宝宝去啊！不着急，等伯伯再问一问哥哥啊！” 小瑞景就是一个弟控，即便跟在萧戾身边，也总是忍不住三不五时地将目光投在小瑞雪身上。 加上他们离得也不算太远，因而小瑞景全程都听到了二人之间的对话。 因而在余青山向他看来的时候，他也抬眸朝对方看去，在对方询问他要不要一道去的时候，他先点了点头，然后又将目光看向了萧戾，懂事地问道：“爹爹，我和宝宝跟着道长伯伯去了？” 雏鹰总是要长大的，哪怕是孩子如今不过堪堪四岁的样子，可萧戾也没有想过一直让他们活在自己的羽翼下。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带他们的人是余青山，不说总想拐他儿子的小心思，单说实力的话确实强大，如果他没有异能的话，真要打起来也不见得能打赢对方。 加上小瑞景那克制的期待模样，他如何能够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不过他还是故作思考了一会，才点头答应，“可以，不过景儿要保护好自己，然后也要保护好弟弟，知道吗？” 小瑞景抿着唇，一脸严肃地点头，“景儿知道的。” 弟弟是他最最重要的人，他一定会保护好弟弟的！ 看到小家伙眼里的决心，萧戾心里一片熨烫。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笑着道：“去吧，乖一点。” “嗯。”小瑞景走到余青山旁边，抬头看着他，“道长伯伯，景儿好了。” 看着这么懂事的小家伙，余青山心里拐他当徒弟的想法忍不住再次萌芽，“景儿啊，你要不要跟着道长伯伯学武功？或者医术？或者你喜欢什么，伯伯看看会不会，会的话就教你好不好？” 小瑞景虽然年纪小，但是却非常不好忽悠。 他知道余青山他想收自己当徒弟，因此根本没有上他的当，摇摇头回道：“谢谢道长伯伯，景儿喜欢读书，沈伯伯在教景儿读书了。” 一直以来，小瑞景都是跟着沈从舟读书的，学的也是世家文人的那一套规矩。 被拒绝得多了，余青山倒也习以为常了，闻言只是笑呵呵地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又将主意打在了小瑞雪身上，“那宝宝呢？宝宝要不要跟伯伯学？伯伯还会其他的。”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余青山都想说：宝宝你喜欢什么，伯伯不会也去学了教给你！ 当然，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都一把年纪了，每天要做的事情还不少，即便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了，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道长伯伯，爹爹不让哒～”小瑞雪的回答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不过这其实也是借口，小家伙这个年纪，虽然脑子聪明是聪明，但比起稳重的哥哥，他才更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爱吃爱玩，还不爱读书识字，也不怎么坐得住。 对此余青山也不意外，只是暗暗决定等小家伙再长大一点，然后再想想别的法子看能不能让他们回心转意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以为还要等很久的事情，却很快迎来了转机。 虽然事情的结果与他理想中有所出入，但是好歹也是他所求的结果，他也心满意足了。 即便小家伙最后没有拜他为师，而是…… 第160章 转机初现 夜幕时分，萧戾正好将炒好的菜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与此同时院门传来了开门的动静。 抬眸望去，他就看到了本来高高兴兴出门的小家伙，如今跟个蔫头巴脑的小狗崽一样，瞧着丧得不行。 小瑞景则薄唇紧抿，看起来很紧张地走两步路看一眼弟弟，好像怕弟弟会突然哭出来一样。 陆鸢侧对着门口，听到动静也转了过去，见到小家伙丧里丧气的模样时又心疼又无奈，“宝宝怎么了？” 他倒是不担心儿子会被人欺负，毕竟有余青山在，即便有人想欺负这么个小孩子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小爹爹……”小瑞雪平日里活力满满的声音，这会都跟着丧气起来。 他这小模样给大人心疼得不行，陆鸢这个当亲爹爹的就更不用说了。 在他起身想要过去抱孩子的时候，小家伙先跑了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蹭了蹭，可怜兮兮地喊他：“小爹爹，抱宝宝呀……” “好，小爹爹抱我们宝宝啊！”陆鸢将小家伙抱起来，然后坐了下去，拿出帕子给他擦脸上沾到灰尘，“宝宝今天出去都做了什么呀？” 小瑞雪在他怀里挨挨蹭蹭，最后吸了吸鼻子才闷闷不乐地说道：“宝宝去给道长伯伯帮忙了，看到了好多人，好多……” 说着小家伙眼眶一红，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小景年就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见状伸手拉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温吞又温柔地说道：“宝宝不怕。” 平日里对小景年最是感兴趣的就是小瑞雪了，然而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的小家伙，此刻竟然只是勉强地对着弟弟“嗯”了声，“宝宝哥哥不怕，年年也不怕。” “嗯。”小景年反应总是慢些许，不过并不影响表达。 看到小瑞雪还知道安抚弟弟，陆鸢心下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有点心疼，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却已经知道有了当哥哥的样子。 思及此，他不由地往小瑞景看了眼，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宝宝再懂事也是慢慢变化的，而哥哥却好像是从一开始就差不多，也不知道是像了个爹的性子。 萧戾的关注本来一直在几个孩子身上，却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将目光落在了夫郎身上。 察觉到陆鸢似乎心不在焉，他将手搭在陆鸢的肩膀上捏了捏，“鸢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陆鸢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这种并不成熟的想法，因而并没有告诉他真实的想法，摇了摇头道：“夫君别担心，我没事的。” “嗯，没事就好。”嘴上这么说着，他却没有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显然并不担心。 然而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萧戾身上，不然一定能够发现自家夫君的异样。 他低头看着小瑞雪，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有追根究底地想要什么，只是温柔地问道：“宝宝饿了吗？” 小瑞雪拍了拍肚子，垂着的脑袋抬起了些许，瞧着就是好了不少的样子，“饿啦！” “饿了就洗手手吃饭了。”萧戾将他抱起来，然后又伸出手去牵小景年，最后才看向“沉稳”的小瑞景，“景儿，跟上。” “知道了爹爹。”小瑞景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走着，目光忍不住频频望着小瑞雪，显然还在担心弟弟。 很快，萧戾带着洗干净手的三个小家伙回来了。 与此同时，余青山也跟掐着点出现在他面前，并且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今天的事情，还有自己为什么这时候才送孩子回来的事情等等。 本来他都已经把孩子送到了院门口附近了，结果他的师侄找他有事，他耽误了一会，小瑞雪已经撒腿往这边跑了。 他远远让他们小心跑，然后一直目送他们进了院子，这才去处理事情。 听了他的话，萧戾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他：“所以你现在过来是准备蹭饭？” 这几年余青山跟他相处也不算少了，从他口中也听过不少稀奇古怪的词，慢慢也了解了那些词的意思，“蹭饭”这个词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闻言他略微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视线，随后故作云淡风轻地轻咳一声，“赶巧了这是。” “呵！”萧戾扯着嘴角冷笑，“你看我信不信？” 真不是他嫌弃青山观的吃食，而是他在青山观吃到的都是些一言难尽的东西，顶了天这就是能入口，吃不死人。 末世的时候他什么没经历过，小时候也没有人对他千娇万宠，他自小到大都没有挑食的毛病。 以前没有，如今也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 被点破心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余青山脸皮也是越发地厚了，闻言全当没察觉出他的阴阳怪气，笑呵呵地走到石桌旁坐下，十分不见外地说道：“人齐该开饭了吧？” 他脸皮都这么厚了，萧戾也懒得说他，不紧不慢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后，才一脸冷漠地“嗯”了声。 陆鸢这几年有所长进，却还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坐在几个孩子中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青山道长多吃点菜，今天不知道你来，不然我们就多准备点菜了。” 萧戾眼神越发冷漠地看向余青山，把人看得那叫一个心虚。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余青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偷人了，还是偷了个有夫之夫。 在萧戾堪称死亡凝视的目光下，余青山敢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吗？很显然，他不敢。 端着饭碗，他笑呵呵地拒绝：“不必如此麻烦，都这么熟悉了，随便吃点就行，总归不会比我们青山观的饭菜还难吃了。” “啊，这样啊！”陆鸢回想了一下青山观的饭菜，表情逐渐变得同情起来。 不过别人自己说是一回事，他说又是一回事，这点分寸他还不至于没有，因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青山道长多吃点。” 众所周知，在饭桌上，无言以对的时候就让对方多吃点。 萧戾眼眸含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看来时眼神逐渐戏谑。 第161章 归途将起 夫夫多年，陆鸢哪里会不明白他这眼神的意思，脸颊发烫，他默不作声地伸手在底下掐了一把男人的腰。 萧戾皮糙肉厚的，当年刚认识那会他不是掐过自己的腰，当时就没有掐动，还把自己给气到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身体绷紧起来虽说不一定有当年那么硬邦邦，但依旧没有什么软肉，掐是肯定掐不动的。 别说他这些年每天都有在干活，更别提不干活的时候他还会在空间里健身，偶尔还会带着夫郎一起做些负距离运动，身材基本和当年保持一致。 陆鸢气得瞪了他一眼，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不长记性，明明每次生气掐他的时候都没有成功过，还把自己气得七窍生烟，偏偏下次生气的时候还是一样忍不住要掐他。 眼看小夫郎气得咬牙切齿了，做了个极其浮夸地被掐疼的神情出来，然后靠过去在他耳边故作难过地叹了口气，“鸢儿怎么这么狠心呢？居然下这么重的手，也不怕把为夫给掐坏了。” 到底还是脸皮不够他厚，陆鸢轻轻朝着他“哼”了一声，便不看他了。 两口子腻腻歪歪，几个小孩如今也不需要他们操心喂饭的事情，有小瑞雪这个吃饭积极的人在，就连挑食的小瑞景都总能多吃半碗饭，小景年倒是不怎么挑食，却吃得也不算多。 而且小瑞雪大概是觉得当哥哥的就应该照顾弟弟，他被小景年喊一声弟弟，他就有那个义务和责任去照顾小景年，因而当小景年吃得少的时候，他比任何人表现得都要着急，总是让小景年多吃点。 有他在，他们都不用担心小景年会饿着肚子。 余青山就是来蹭饭的，吃完他就自觉走人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们一家五口差不多每天都是这样过，且这一待，就待到了开春的时候，才开始准备返京。 与此同时，将近一年滴雨未下的凉州，也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春雨。 白日三个小家伙都跟着余青山出去了，萧戾一直在后方给出一些建设性的建议，偶尔人手不够的时候还哪里需要哪里去，如今才终于算是清闲了下来。 和他的忙碌比起来，陆鸢一开始就无比清闲了。 本来他一直都在照看几个小家伙的，可他们白日都跟着余青山去忙赈灾和其他的事情，他也就晚上才会多一点时间和孩子相处，因而白天就渐渐清闲了下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劳碌命，闲不了一点。 有事情忙的时候总想着哪天就彻底不干，然后歇下来，可当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又觉得浑身不舒坦了。 看出他的不适应，在他休息了三四天后，萧戾就给他找了个事情让他去忙：教一些小孩子读书识字。 当然，只是最简单的读书识字，以及一些简单的算数和可能用得到的律法。 来的孩子大多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其中有部分还是乞丐，在余青山来了凉州城之后才得到的妥善安排。 大抵是因为小小年岁便没了家的缘故，所以这些孩子知道有人愿意教他们读书识字的时候，一个个都很刻苦努力。 陆鸢也是因为他们的努力，所以从一开始的只是试着教教，到后来恨不得将他们当成自家孩子去教导。 真心换真心，努力出真知，在双方齐心协力的情况下，这些孩子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认识了不少字，写得马马虎虎却也认得出来。 这个时代读书识字的人还是少，且读书人大多清高，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沾染铜臭味，因而实在无人可用的时候，萧戾连这些孩子都使唤上了。 当然，让他们去干活也不是白干，且没有体力活，都是让他们用笔墨记录一些东西的。 陆鸢是一点点看着那些孩子从目不识丁，逐渐变成一个个能独当一面的小大人，不可谓不自豪。 大抵也是为人父的原因，看着一个个孩子那么小就已经有了支撑一个家的能力，他总是忍不住心疼。 而他做不了什么，也不能要求夫君为他不一定有用的善心付出代价，他也不敢在这种动荡的时候表现得太过善良，唯一能帮那些孩子的就是尽力教导他们。 这为此，知道确定下离开的日子后，陆鸢才告诉那些孩子这件事，慢慢减少讲学的时间。 今天是他最后一天讲学的日子，过了平时他到家的时辰还不见他人影，萧戾才撑着伞出门去临时学堂接他。 好巧不巧，他到的时候正听到一个小屁孩大言不惭地说：“陆先生，等我考上秀才了，我就娶你，到时候。” “先生我已经嫁人了”，由于说话的小孩不过八九岁，陆鸢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而且先生我和你差了很多岁数，等你长大，先生都该老了。 再者，先生的夫君是个很好的汉子，我能来这里教你们读书识字也是因为他。” 不说这些，就连自己一开始能够读书认字，也是因为夫君愿意教，而且一直不停地在教给他很多自己不懂的道理，也会告诉他平时遇到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可以说，没有夫君的教导就没有今天的他，在他心里夫君就是最好最好最好的人，是其他人谁也无法替代的。 陆鸢不是个高调的人，能说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那小孩闻言一脸失望，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十分刻意的咳嗽声。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往外看去，然后就看到了一手握拳抵在嘴边，一手背在身后的英俊汉子。 汉子身着玄色长袍，乌黑的头发用发冠束起，露出俊美的五官。 这里是凉州城，年景好的时候，平日里偶尔也会有大家公子和书生郎出来走动，他们不敢靠近去看，可远远还是偷偷瞧过的。 可在他们的印象里，不管是那些穿着华贵的大家公子，还是那些文质彬彬的书生郎，长得都不如这个汉子那般俊美。 尽管他们还小，可最基本的美丑之分还是知道的，就像他们的先生，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最最好看的哥儿，学堂里不管是姑娘小哥儿还是小汉子都很喜欢他。 不过小孩子大多还是含蓄的，因而即便心里再喜欢陆鸢也不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只有刚刚大言不惭说要娶他的那个小孩这么一个例外。 见小孩们都看着自己，萧戾放下手，神色温柔地看着陆鸢，“忙完了吗？” 陆鸢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尤其是不知道刚刚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去，脸上慢慢地染上一抹粉色。 匆匆点点头后，他将目光看向自己的学生们，虽然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和他们介绍自己的夫君。 “这是先生的夫君，好了，先生该回家了，你们也早点去做暮食吧。”陆鸢习惯性地操心这些事，“再努力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只有自己身体强壮，想要做什么才能去做，才有成功的机会，知道了吗？” 回应他的，是小孩们参差不齐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先生，我们会的！” “我们记住了，先生，你等我们去京城找你，到时候我们也给先生买肉吃。” “还有好吃的糕点！” …… 在众多声音里，唯独有一道声音格外的引人瞩目，“先生，要是你夫君对你不好了，你等我长大了就和他和离，然后嫁给我！” 陆鸢眼皮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萧戾，见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本来花样就多的人，这会怕是要有借口使劲折腾自己了，真的是…… 第162章 和为夫算账 说这话的是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陆鸢也不能和对方说什么过分严厉的话，免得伤了小孩的心，且如今他们师生就要分别，以后能不能再见都说不定了，他就更说不出什么重话来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着那小孩无奈地说道：“你的好意先生心领了，不过先生希望你多想想自己，不必将他人当成自己身上的包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日子，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是，先生，我知道的。”小孩板着脸一本正经，可那单纯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并不成熟。 有些东西，哪怕小孩子即便很努力地去模仿大人，可因为年纪和阅历的问题， 就算将外形学了去，也难以学到精髓。 对着陆鸢大放厥词的就是了，光学到形却没有学到神。 陆鸢笑着摇摇头，看破不说破，“知道就好。” 说着他目光一一扫过另外的那些熟悉面孔，眼里流露出了些许感伤，“先生走了。” “先生！” “先生，我们以后会去看您的！” “先生慢走，我们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先生，您要好好保重，等着我们去京城看您啊！” …… 这里的小孩，基本都是陆鸢带出来，对他的感情格外深厚，知道他要离开，每个人都绞尽了脑汁和他告别，为他送上此刻内心最美好的祝福。 陆鸢本就是个感性的人，此刻被这么多小孩围着说这些哪里遭得住，眼眶早就红了。 要不是怕在学生们面前哭出来太丢脸，他早就已经不忍了。 而萧戾看到小夫郎红了眼眶，抬脚走进去将他揽进怀里，而后侧眸看向那群小崽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若是有缘，日后自会重逢。 鸢儿，我们回家。” “先生慢走！” “先生保重！” “先生一路平安！” “先生一帆风顺！” “先生……” …… 陆鸢是被萧戾半抱半扶离开的，出去后就上了马车，没让人瞧见他落泪的模样，看得萧戾心疼又想笑。 “这么喜欢那些小孩？”萧戾拿出手帕给他细细地擦掉眼角和脸颊的泪痕，然后凑过去在他眼睑上轻轻落下一吻，“以后鸢儿还要教很多很多的学生，每次分别的时候都这么感伤的话，可怎么啊？” 明明该是一筹莫展的话，却被他说得像是在逗趣一样，听得人心情都似乎好了不少。 陆鸢其实也就掉了几滴泪，被他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哭得有多厉害呢！ 他没好气地瞪了眼萧戾，“就你会说话！” 萧戾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我就当鸢儿是夸我了。” 陆鸢早就习惯了他的厚脸皮，闻言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看他还知道对着自己“哼哼”，萧戾就知道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或者说，是小夫郎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不再继续因为和学生分别而难过。 被安抚好的小夫郎。很快就习惯性地靠在了自家夫君的怀里，捏着夫君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也不知道宝宝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因为要和朋友分别而难过得哭出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古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哪怕是放在身边，哪怕身边有可靠之人看顾着，可当父母的，该担忧的总归是忍不住担忧的。 萧戾自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多少父母长辈的疼爱，后来又在末世看透了人心险恶，如今虽说已经不再如同曾经那么冷漠，但真要仔细算起来，他的改变其实并不多，尤其是在孩子的身上。 他完全没有陆鸢的这些担心，反而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宝宝心大，哭是不会哭的。 年年反应慢一点，就算要哭也不会当时哭，不过年年应该也不会想哭，他交朋友都要比别人慢一点，这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他发自内心认可的朋友。 景儿的话，如果他真的哭了，那才是有意思的。” 三个孩子里面，看似小瑞景最懂事最乖，其实这个孩子才是最像萧戾的，比起其他人来，骨子里总是冷漠许多的。 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别看围着他们的小孩那么多，可真要算起来，那些都是小瑞雪的朋友，小瑞景是一个朋友都没有去交，之所以和那些孩子一起玩，多半也是因为弟弟的缘故。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鸢也想起来自家三个孩子都是什么性子了，差点没直接愣住。 好一会后，他在男人怀里长叹了口气，“孩子这么懂事，我们当爹爹的不知道还能为他们做什么。” “将他们养育成人，告诉他们如何做人，如何保护自己，其他的，个人有个人的际遇，我们不可能为他们遮风挡雨一辈子。”说话间，萧戾的脑海里闪过余青山几次为小瑞雪的批命，还有最近一次为小景年的批命。 很多时候，人在自然面前总是显得太过渺小，哪怕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无法规避所有风险。 于他们本身是这样，于他们是这样，于孩子们也是这样。 这些道理陆鸢何尝不明白，不过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关罢了，“我知道的……” 听出他语气里的闷闷不乐，萧戾也没有说让他不要难过之类的空话，侧身低头亲了亲他，“我会陪着鸢儿一辈子的。” “嗯。”陆鸢一直都是很好哄的人，再三被他开解，加上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事，这会已经没那么难过了，“夫君我没事了。” “真没事？”萧戾垂眸仔细打量他。 陆鸢不躲不避地迎上他的目光，还红着眼睛腼腆地看着他说道：“真没事了。” “既然鸢儿没事了，那是不是可以和为夫好好算算别的账了？”萧戾嘴角半勾，眼神戏谑地看着他。 陆鸢身体一僵，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正要悄悄从他怀里退开，腰间的大手没什么力道地轻轻揉了揉他，耳边同时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笑。 “鸢儿在躲什么？” 第163章 儿子他有三个 马车内的空间就那么点大，陆鸢再躲也是躲不到哪里去的，最后还是在萧戾的怀里氤氲了双眼，可怜巴巴地求饶，“夫君，我错了，你别闹我了好不好？” 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小夫郎说话都颤着声音，手松松紧紧地攥着自家夫君的衣襟，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夫君～” 萧戾眸光一暗，低头亲了亲他，而后在他耳边小声告诉他：“鸢儿这么看着我，是想让我放过你？还是想我继续欺负你呢？” 这勾人而不自知的模样，真的让人想化身禽兽。 要不是快到饭点了，他真想带着人进空间去，先把餐前甜点给吃了。 夫夫多年，谁还不知道点对方的性子了。 一看他这眼神，陆鸢心道不好，立刻低头将脑袋埋进了他怀里，故作不知地问他：“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对了，这会什么时辰了？宝宝他们是不是回来了？一会该开饭了吧？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到啊？” 这问题密集得，小夫郎目的太过明显，萧戾也没拆穿他，揉了揉他纤细的腰肢过了把瘾，“好了，不逗鸢儿了，很快就到家了。” 陆鸢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有完全放松，将信将疑地抬头看着他，“真的吗？” “夫君什么时候骗过你？”萧戾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小没良心的。” 说话的时候，他是半点也没有觉得之前在床上说过的那些鬼话有问题，偏偏觉得没问题的还有陆鸢。 小夫郎认真地想了想，也确实没想起他有什么欺骗自己的。 这么一想，陆鸢那点害羞又慢慢变成了甜蜜与自豪。 还是他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这么好的夫君，现在这好日子都是他应该过的！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甜？”萧戾好奇地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勾起一丝弧度，“这是谁家的小夫郎，怎么笑得这么甜呢？让我尝一口看看，是不是真有笑得这么甜。” “我，嗯～”陆鸢一句话都插不上，就被堵住了唇，被放开的时候都被亲蒙了，哪里还记得回答他的问题。 好在萧戾也就随口一问，也没有追根问底的打算。 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小夫郎，整个人都坐在了高大俊美的汉子怀里，被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后背。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不远处很快传来小瑞雪活泼的声音，“小爹爹～” 闻言，陆鸢终于缓缓回过神来，赶紧从萧戾怀里退出去，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背对着他下了马车。 看到从不远处向马车跑来的小瑞雪，以及后面慢吞吞走来的小瑞景和小景年，陆鸢的心都快要化了。 “小爹爹在呢！”他蹲下去等着小瑞雪跑过来，然后将他抱了个满怀。 下一刻，陆鸢左右两边都被小瑞雪用力亲了一下，小家伙才笑嘻嘻地在他怀里蹭啊蹭的，“小爹爹香香～” “宝宝也香香。”陆鸢也亲了亲他，然后看着不远处停下来了的两个小家伙，朝他们招招手，“年年，景儿，过来。” 小瑞景看了眼他怀里的小瑞雪，皱了皱眉，脚下没动。 “哦～”小景年听到喊自己过去，乖乖地应了声，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身拉住小瑞景的手腕，带着他一起过去，“哥哥～” 小瑞景张了张口，看着他的后脑勺欲言又止。 萧戾下马车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儿子那纠结抗拒的小模样，乐得不行，走过去一手抱一个，将他们抱起来亲了亲。 被亲了两边脸蛋的小瑞景：“……” 小景年被亲了后好一会都没有反应，然后突然在某一刻抱着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脸颊，学着小瑞雪刚刚亲陆鸢的样子，在他左右两边脸颊分别亲了一下。 感受着脸上还残留着的奶呼呼的香软触感，萧戾挑眉垂下眼看向大儿子，“景儿没有什么表示吗？” 小瑞景：“……” 小家伙一言不发看着他，眼里那点抗拒并未被萧戾错过。 他没好气地捏了捏小瑞景的腿，“还嫌弃你爹了？” 小瑞景粉嫩的唇瓣抿得紧紧的，好一会才憋出一句，“景儿没有。” “你是没说，可你的行为已经表现出来了。”萧戾好笑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将他放了下去，“景儿长大了，都不喜欢和爹爹亲亲了。” 小瑞景小脸发烫，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看他那样子，萧戾就知道他一定是又想到沈从舟说的那些繁文缛节了，和陆鸢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 不过陆鸢到底是个古人，虽然也不太喜欢那些烦人的繁文缛节，可也清楚这时代就是这样，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被世人所接受。 夫君说得没错，孩子总会长大的，总会离开他们身边，他们保护不了他们一辈子，他们总要习惯这个世道的规矩。 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陆鸢牵着小瑞雪起身，然后朝小瑞景走过去也牵住了他的手，“景儿别理你爹爹，他总是没个正型的。” “是是是，夫郎说得对，我没个正型。”萧戾顺着他的话说，顺手又揉了揉小瑞景头上的小揪揪，“你小爹爹说得对，爹爹是逗你的，我们景儿是个克己复礼的小公子，只要景儿喜欢，这样也很好。” 他虽然是个散漫的人，但是他尊重每个人的习性。 当然，夫郎除外。 作为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枕边人，他总归是多点要求的，最起码三观得一致，不能相差太大，不然生活在一起，天天都有问题等着他们解决，那不是他想要过的日子。 好在他的小夫郎没有被这个世道变得腐朽，知道变通也接受改变。 小瑞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仰着脑袋看他，“爹爹，景儿知道了。” 顿了下，他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景儿没有嫌弃爹爹，景儿只是……长大了，不能再随便这样的。” 一个才四岁的小家伙，害羞地说自己长大了，跟爹爹亲亲不好。 萧戾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陆鸢更甚至将脸偏向了另一边，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憋得很难受。 萧戾侧眸看了他一眼，没点破这件事，声音带笑地“嗯”了声，“爹爹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嗯！”小瑞景脑袋重重地点了一下，被他牵着他的手晃了晃。 感受到儿子的安抚，萧戾心里不由地一软，夫郎给他生了两个乖儿子，还有…… 他看向懵懵懂懂的小景年，嘴角的笑意更大了几分。 现在又多了一个儿子，挺好的。 第164章 回京 三个月后，京城外。 五六辆半旧不新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两边还有带着兵器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侍卫，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一股兴奋。 即便是侍卫中为首的楚阳，那张总是故作冷冰冰的脸上也难免流露出几分好奇来。 他走在队伍的前头，旁边马车驭位上坐着的是沈从舟。 哪怕被封了爵，他也没有让人伺候，身边不说侍卫小厮了，就连马车夫都没有一个。 且他还依旧如同以前是下人一般给萧戾做事，哪怕萧戾提过那些事不需要他来做，他也拒绝了。 这一点楚阳在知道他是文思伯后困惑了很久，每次跟在旁边看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拿疑惑的眼神瞥他，心里好奇得不得了。 可他又惦记着堂兄说过的话，让他不要那么大的好奇心，说话做事前都多想想。 怕给堂兄招来麻烦，他就忍住了没问，可不管看到多少次他这般的身份做这些事，他都忍不住疑惑。 沈从舟早就察觉到了他在盯着自己看，看着近在眼前的京城，他偏过头看向对方，“楚护卫是有什么话要问在下吗？” “额……”偷看还被人抓包，还被正主当面问有没有事情要问的，即便楚阳是个面瘫，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尴尬。 他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然后才盯着前方，微微侧身往马车的方向，小声地问他：“沈先生，有件事我想很久了，您如今都是文思伯了，怎么还自己做这些粗活呢？公子他都是让人做的，您……” 对上楚阳欲言又止的眼神，沈从舟已经猜到了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眉头轻蹙着想了会才看着他问道：“这有何不可？” “没，没不可。”楚阳读书读得一般，对读书厉害的人那是相当佩服，尤其是他还跟着萧家的几个小家伙一起听过沈从舟教书，对先生的敬畏那是发自肺腑的，“只是觉得先生不必这么辛苦罢了。” 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又要替公子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又要教几位小少爷读书，时不时还要跟着公子去忙救灾的事情，都快赶上他堂兄那么忙了。 不过沈先生和堂兄又不一样，他堂兄是知州，很多时候是自己不忙都不行，可沈先生只是有一个文思伯的名头，又没有官职，并不需要做什么才是。 “在下不觉得辛苦。”沈从舟手握缰绳，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若真要说辛苦，公子比台下辛苦多了。” 虽然管着那么多事是有点消耗时间，但是他只需要对公子一人担起责任就够了，而公子身上却肩负着半个苍生的重担。 而且公子将那些事情全都交给他处理，这是公子对他的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虽说他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但公子对他有恩，救过他的命，在他找大哥的时候也给足了钱财方面的帮助，才让他能够尽快知道大哥的下落。 公子以真心待他，他为公子做什么都不为过。 “……”楚阳欲言又止，想问萧戾是对他有什么大恩，才能让他这么死心塌地，可转念一想，自己对堂兄不也是死心塌地的吗？ 理由是什么呢？他回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来，只知道从自己记事起，家里的长辈都让他好好听堂兄的话…… 后面紧跟着的是余青山的马车，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青山观的人，其中有他的师兄弟，也有他的师侄以及师侄孙。 几个师兄弟跟他坐同一辆马车，那些师侄和师侄孙则坐在最后面的两辆马车上。 走在最中间的马车，比起其他几辆马车来要稍微高大一些，不过外面看起来也是半旧不新的。 此时这辆马车里正传出小孩奶呼呼的声音。 第165章 新篇章即将开启 “年年～看！那是蜜蜂呀～” “桂花！” “小松鼠！” …… 明明只有一个小家伙说话，可偏偏给人一种十分热闹的感觉。 萧戾坐在靠近车门位置的地方，防止某个过于活泼的小家伙趁大人没注意溜出去了。 陆鸢坐在正位上，目光温柔地看着三个小家伙，时不时去摸摸他们的后背看他们有没有出汗，又隔三差五问他们渴不渴饿不饿。 在他又一次询问三个小家伙，依旧得到否认回答而有些自我怀疑的时候，萧戾双手环胸抱在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鸢儿怎么也不问问我渴不渴饿不饿呢？这是在一起久了感情也淡了是吗？” “……你又在孩子面前乱说什么呀！”陆鸢本来还有点觉得自己无用功之处，这会被他这么一问，脸慢慢就开始红了。 说到底，还是脸皮薄的问题，从他认识萧戾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见过萧戾有羞耻心这玩意。 小瑞景看了看秀恩爱的两个爹爹一眼，然后又看向两个弟弟，见小瑞雪的注意力都在车窗外时，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小景年身上。 和他一样，小景年也被两个爹爹说话的声音吸引，扭头看着他们。 只是他的反应一向慢吞吞的，就连思考问题似乎也比别人反应慢半拍，这会还没想明白爹爹们在说什么，眼前突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景年本能地伸手去摸挡住自己视线的东西，然后就摸到了同样温热的、肉乎乎的手掌。 他疑惑地歪着脑袋，“哥哥？” “嗯，哥哥在。”小瑞景将他转了个方向，将他摁进了自己怀里，又用空着的手挡住了他的另一只耳朵，“哥哥陪年年玩个游戏好不好？” 小景年视线重新得到自由，愣了一下后才乖乖地点了点脑袋，“好。” 小瑞景哪里是真想陪他玩游戏，只是觉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罢了。 因为他是萧戾的嫡长子，所以沈从舟教他的时候，都是拿世家子弟那一套来教育他的，所以别看他才四岁这样，可很多事情他都已经懂了。 小景年和小瑞雪因为是小哥儿，加上萧戾找了沈从舟开后门，所以对于两个小哥儿，沈从舟的要求并不高。 因而哪怕是同一个先生教出来的徒弟，可三个小家伙之间都有着天壤之别。 小景年还好一点，本身就是安安静静的性子，大概是也和亲生父母有关系，也是比较喜欢读书听故事的，对琴棋书画也很感兴趣。 小瑞雪就不行了，小家伙聪明得很，知道沈从舟对他总是很宽容之后，就各种撒娇耍赖，讲学的时候也是浑水摸鱼的，兴趣来了听一听，没兴趣的时候直接趴在小桌子上呼呼大睡。 即便如此，沈从舟也没有把他叫醒，反而讲学的时候压低声音不吵醒他。 他们就在两个大人中间的地方待着，陆鸢就算想当没看见都不行。 见小瑞景这般做派，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儿子肯定知道这是什么不好的行为和不好的话了！ 他气得磨了磨牙，眼冒火星地看着萧戾，“整天没个正行，景儿看到以后学坏了怎么办？” 万一以后长大了，嘴上没个把门，出门在外调戏了那些姑娘小哥儿怎么办？那样不就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了吗？ “鸢儿在担心什么？”萧戾真的是拿自己的夫郎没辙，他意有所指地抱着小瑞景叹了口气，“就我们景儿这样的小古板，你觉得他真的会有你担心的那一天吗？” 陆鸢：？？？ 陆鸢：…… 陆鸢认真琢磨了一下，发现…… 还真是他说的这样，就他们家景儿那克己复礼的小模样，以后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吗？ 说好听点这叫克己复礼，说难听点这就是古板。 陆鸢将古板的性子代入到萧戾身上，然后设想了一下自己当初遇到的是那样的萧戾，然后…… 然后没有然后了。 如果萧戾真的是那样的人，当初哪里会那么轻而易举就答应了自己的“挟恩图报”，甚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将真实情况告诉过家里长辈，给足了他脸面。 若真是一个克己复礼的公子，那时候或许会对他感激不尽，可大概不会娶他过门。 就算萧家当初的日子也不见得有多好，可萧戾是秀才郎，只要往上继续考，那就是举人、进士，别说娶一个城里的姑娘小哥儿了，就算是那些读书人家里的姑娘小哥儿也娶得。 说到底，还是他眼光好，一眼就挑中了这么好的夫君！ 陆鸢忍不住翘起嘴角，可看到小瑞景吗端方君子的做派，心下不由地地有点嘀咕起来：景儿以后长大了不会真成了个大古板吧？ 要真是那样，以后会有姑娘小哥儿是真心想要和他过日子吗？ 陆鸢想不到，陆鸢有点忧愁，陆鸢不高兴地朝着萧戾哼了声。 萧戾：“？？？” 好好的怎么又瞪他？ 第166章 宝哥儿震惊 萧戾让人快马加鞭去京城里的宅子送信了，因而等他们回到庄子上的时候，萧家人已经等在庄子路口了。 萧树根、李金花老两口还有林清站在最前头，萧老三和林草两口子带着宝哥儿在后面一点，牛大河和香兰婶也在，在他们身后还有不少庄子上的佃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明显的喜悦，正翘首以盼地望着路口的方向。 宝哥儿今年已经八岁，正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年岁，别说即将回来的是他最最最喜欢的四哥和四哥么了。 当马车出现在宝哥儿视线里的时候，小家伙压根记不住爹爹和小爹爹的叮嘱，撒开腿就朝着马车的方向跑去，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嘴上还兴高采烈地喊着：“四哥！四哥么！你们怎么才回来啊？宝儿好想好想你们呀！” 知道家里人肯定都想快点看到自家人，因而靠近庄子附近的时候，萧戾就亲自将马车赶到了队伍最前头。 看着飞奔而来的小哥儿，萧戾嘴角上扬，将旁边的楚阳帮忙赶马车后，下了马车将小哥儿抱了起来，“这是哪家的小哥儿，怎么这么不矜持啊？” “是四哥家的小哥儿！”宝哥儿今年八岁，正是最活泼的时候，被突然抱起来也没有被吓到，反而抱着萧戾的脖子高兴得摇头晃脑的。 瞧着他这小模样，很难说小瑞雪某些行为不是跟着他学的。 萧戾屈指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尖，“原来我家的小哥儿啊！难怪这么活泼可爱，真讨人喜欢。” 落后一步下马车的陆鸢一头黑线，“哪有你这么夸小哥儿的！当心宝儿都被你教坏了！” “无妨，我就这么个宝贝弟弟，只要他活得高兴，怎么样都好。”以前萧戾或许还会想着要不要约束一下宝哥儿，如今有了当今天子给的东西，足够护住他们一家人了。 即便那位或者那位的后代以后想要过河拆桥，但在那之前的时间，足够他布下后手，就算他日后老死了，也会给子孙后代留下退路，不会让人伤害到他们一家人。 再者说，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最坏的下场也就是带着一家人躲在空间里避世不出。 当然，在那之前他的选择还有很多，扶持新的皇帝上位或者自己推翻当今的朝代…… 然而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是从龙之功还是自己上位，需要面对的问题在时间之下很难说不会又是一个轮回，最好的办法还是取信于龙椅上的人，让其相信萧家的存在对皇权有益无害。 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说不定到那时候他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以景儿这喜欢读书的架势，以后说不定还会入朝为官…… “知道你宠孩子了！”陆鸢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并没有苛责哥俩的意思。 目光微微往旁边看去，他抬手摸了摸宝哥儿的脑袋，“景儿和宝宝都在马车上，宝儿要不要去马车上坐着？” 因为马车上没有大人在里面，所以下马车前，陆鸢特意叮嘱他们不能下来，也不能趴在窗口上看，因而小瑞雪只能委屈巴巴地蹲在帘子后。 听到小爹爹提起自己，小家伙立刻掀开帘子，肉乎乎的小手捧着脸颊高兴地看着宝哥儿，“小叔叔～” 宝哥儿坐在萧戾的臂弯 里，闻言双眼一亮，低头去看正要开口，帘子被挑开，露出里面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个小家伙的影子。 宝哥儿：？？？ 宝哥儿：！！！ 四哥和四哥么出门一趟，竟然又给他生了一个小侄子了？ 第167章 家人重逢 “四哥，四哥么，你、你们、你们又给我生了个小侄子啊？”过于惊讶，宝哥儿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给吐露了出来，何况他这年岁正是藏不住事的时候。 “嗯？”萧戾一时间都没跟上他的脑回路，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被小瑞景半护在身前的小景年，这才后知后觉他嘴里的小侄子是什么意思。 在陆鸢还在为难怎么解释其中的复杂时，他低低笑了一声，“宝儿真聪明，这都知道了。” “真、真的啊？”宝哥儿好半天才稍稍平复那份震惊，扭头又惊又喜地看着他，“四哥，小侄子叫什么啊？他会说话了吗？他怎么看起来跟宝宝差不多大了？他长得这么快吗？” 好奇宝宝可不分年纪，宝哥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也不管萧戾能不能回答得上来。 萧戾从来不会在说话的时候敷衍自家人，尤其是还在接受教育的几个小孩子面前。 故作沉思了片刻，他才一一回答宝哥儿的问题，“宝儿的小侄子叫景年，小名年年，会说话，是跟宝宝差不多大，他没有长得快，他和你小时候一样，都是慢慢长大的。” “啊？是这样吗？”宝哥儿扭头看看一脸懵懂无辜的小景年，双眼一亮，朝着小家伙挥了挥手，“年年好啊！我是小叔叔，我有很多好玩的东西，等……” 因为有小侄子的惊喜缘故，所以宝哥儿一时间忘了自己已经是个被“严加看管”的捣蛋鬼了。 直到后面不远处传来他爹各种暗示的声音，他的声音才消失。 “夫郎你消消气，宝儿还小，太久没有看到戾儿了，这才忘了先生的教导，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啊！ 哎呀！草哥儿你这干什么？怎么还捡树枝干什么？这玩意脏，今天你不是穿了新衣服吗？要是不小心弄脏了怎么办？我给你扔掉好不好？ 诶诶诶，夫郎你这是干什么，可不能打孩子啊！” 萧老三各种装傻充愣，一边还不忘给宝哥儿使眼色让他见机行事，免得真被他气上头的小爹爹给揍了。 宝哥儿机灵得很，这会已经把脑袋藏在了萧戾的脖颈间，紧紧抱住他寻求庇护，“四哥救命啊！小爹爹要打人了！他会打坏宝儿的！” 陆鸢本来还在头疼解释小景年的问题，这下看到这情况，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赶紧询问道：“这好端端，三叔么怎么会打宝儿呢？是不是宝儿弄错了？宝儿别怕，你四哥和我在，不会让宝儿挨打的。” 才说话他边给萧戾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劝劝那边的三叔么，不然小家伙一会真的挨揍了。 村里的孩子皮一点的，小时候谁没挨过揍啊？不过哥儿的话因为本身就听话，加上大多数都不受宠，因而就算是被没理由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不过在他的记忆里，在爹爹还在的时候，他没有挨过打，爹爹最疼他了。 后来爹爹不在了，小爹爹也护他护得紧，只有偶尔很小的时候，他会在小爹爹注意不到的地方被堂兄弟姐妹欺负。 像大伯母这些长辈的很少会在明面上打他，怕给别人留下话柄，也是怕他小爹爹不继续给陆家当牛做马。 虽然他们不会在明面上动手打他，但是那些冷言冷语说他赔钱货、丑哥儿之类的话比比皆是。 他这样有小爹爹护着的哥儿都过得这般不如意，别说那些家里有长辈当家做主的了。 人都是偏心的，起码在陆鸢看到的大多数人里面，长辈都是偏心家里的汉子、小辈里的小汉子，姑娘小哥儿都是给家里干活，等长大了再嫁出去，然后用聘礼之类的再给家中的汉子娶妻…… 他小时候有爹爹护着，后来又有小爹爹护着，不管是爹爹还是小爹爹，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打孩子。 后来长大一点了，他也学会了自己护着自己的时候，又在正当嫁人的年岁遇到了萧戾并且嫁给了他。 和别的那些会打夫郎的汉子不同，萧戾不仅讲道理，还愿意让他读书，有什么事情出来的时候也总是站在他的前面。 哪怕是后来萧戾让他独当一面的时候，也总是陪在他的身边或是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给足了他底气与信心，让他可以勇敢地面对从前没有面对过的事情。 在教孩子这方面他也是受萧戾影响颇深，觉得打孩子不好，尤其是小哥儿更是应该被捧在手心里呵护。 萧戾和他对视一眼，领会了他的意思后便点了点头，然后将宝哥儿放到马车上，让他也跟着上马车，自己则是朝着萧老三两口子走过去。 “三叔，三叔么，戾儿回来了。” 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林草就已经推开了萧老三的手，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确定没有不妥当之处才关心地打量他，“戾儿瘦了。” “……嗯，没有。”有种瘦叫长辈觉得你瘦，萧戾觉得挺头疼的。 林草心疼地叹了口气，“不用解释，三叔么知道的，你总是这样报喜不报忧，有什么都自己扛着，那么大的事情你都瞒着我们……” 他说的关于去赈灾这件事，当时萧戾离京之前说的是回杨柳村看看，结果哪里是去老家看看，分明是出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萧老三不善言辞，因而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只要平平安安的，一家人还在一起，他就心满意足了。 相处好几年，萧戾也慢慢将他们从原身遗留下来的责任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面对家里人的时候，他总是要更温柔有耐心一些的。 “临时起意的，并非故意不告诉家里，三叔么放心，我没有那么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好高尚德行，如果不是在保证自己和夫郎孩子安危的前提下，我是不会去做别的事情的。” 顿了顿，他又说：“同样，如果无法确保你们的安全，我也不能安心的去做别的事情。” “你啊！”林草眼眶有点湿润，“我们家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家里就盼着你们平平安安的，别的……别的不强求也罢了。” 第168章 过渡章 听他这么说，萧戾难免有些惊讶。 要知道在他们家，最盼望他能考举人当官光耀门楣的，除了老两口一定是林草了。 甚至可以说，他可能比李金花还希望萧戾能够出人头地，这样不管是对这个家而言，还是对家里的小辈而言，都是最好的。 家中有人当官，即便不能说一下子就变成士族，好歹也算是半只脚跨了进去，只要子孙后代好好经营，以后总有真正变成士族的那一天。 萧老三一向是听爹娘和夫郎的，此刻见夫郎眼眶红了，不由地有些着急地跟着附和起来，“对对对，戾儿，你三叔么说得对，平平安安一家人在一块就好了，当个普通老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再说现在的日子能够吃饱穿暖不说，还有租子什么的收，就算我们不种田不种地了也不用担心饿着。 像你说的那样，如今这世道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萧树根和李金花年纪大了，哪怕身体就算硬朗也做不出像小辈那样莽撞的事，只不过脚步明显比平时快上不少。 林清年纪倒是还算年轻，只不过他是萧戾的岳爹，虽说萧老三两口子是同辈，但这几年又是一直住在一起的，两位老人对他也多有照顾，这会也不好自己一人急匆匆地走过去。 因而三人走到这边的时候，正好听到萧老三那已经带上了几分哽咽的声音。 如果是平常，萧树根好歹要说他两句，一个汉子表现得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真是丢人！ 可如今不是他大孙子回来了吗？他这个当爹的眼里哪里还有他这个儿子，只有他的大孙子。 萧树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一向最疼爱萧戾的李金花了。 老两口过来一人拉住了他一条胳膊，然后就开始问题轰炸。 “戾儿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再晚一点，都快赶不上你生辰了啊！”李金花语气心疼，话里带着几分嗔怪，半点也不觉得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叫时间。 萧树根捏了捏他结实的胳膊，“好好好，平安回来就好，不愧是我们萧家的儿郎，是做大事的，可惜爷爷老了，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这一路上走得是不是很辛苦？” “对啊戾儿，帮忙赈灾这可不是小事，那些饿疯了的流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们有没有出事？”李金花拉着他上下打量，没看到他身上有明显的伤痕才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她又紧张起来，“鸢哥儿呢？还有宝宝和景儿呢？他们怎么样？有没有瘦了？ 在外面风餐露宿的，哪里能和家里比，肯定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不行，我得去瞧瞧才行。” 话音还没落下她就开始松开手，正准备抬脚走向马车那边，然后就看到了蹲在帘子后的小瑞雪，以及他身后看起来同样玉雪可爱的小景年，还有板着脸的小瑞景。 李金花动作一顿，“咦”了一声，疑惑不解地盯着小景年看，“这是谁家的娃娃？长得这般漂亮，戾儿，这不会是你……” 不得不说，当长辈的都有同一种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就是看到自家孩子带回来的小孩，难免怀疑是不是从哪里搞出来的私生子。 这个问题不用萧戾回答，那边的陆鸢同样也被林清询问了这个问题。 陆鸢这会已经下了马车，拉着林清的手，声音软乎乎地撒娇，“小爹爹，我好想你啊！” 然而林清的注意力从看到他不仅没有消瘦，反而还变得白白胖胖了一些之后，就刚目光转移到了小景年他们身上，“鸢哥儿，这是谁家的孩子？” 林清清楚知道自己的儿子儿婿是什么性子，外人的孩子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到自家马车上来，身边还没有个大人照顾。 联想到他们此行帮着青山观一起赈灾，他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陆鸢接下来的回答就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小爹爹，这是景年，小名年年，是我和夫君的孩子。”陆鸢说话的时候余光不忘打量着马车的方向，见三个小家伙都盯着这边看，干脆走近点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 当然，有个小古板不给自家小爹爹摸脑袋，不过倒是走了出来，一板一眼地对着众人作了一揖，然后一一跟在场的长辈问好，就连牛大河夫妇都没有忘记问候。 “太爷爷、太奶奶、外爷么、三爷爷、三爷么……景儿回来了，给各位长辈问安。” 小景年看着这些陌生人，反应慢半拍地学着哥哥的样子躬身作揖，奶呼呼地跟着叫：“太爷爷太奶奶……” 小瑞景只说过一遍的话，他竟然全都记住了，并且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 他这么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众人，哪个心狠的能够拒绝这样的小娃娃？ 萧树根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瞧着小娃娃玉雪可爱的模样，长年故作严肃的神情都绷不住，“哎哎哎，年年是吧？我是你太爷爷。” “我是太奶奶年年，让太奶奶抱抱。”李金花说着已经过去将小景年给抱了起来，“这小娃娃长得乖巧善良，瞧着也是听话的。” 说着她忍不住看了眼蹲在马车上，正在跟她打招呼的小瑞雪，不由地有些头疼，“宝宝你蹲着干什么呢？快起来，太奶奶做了好吃的，跟太奶奶走路回家去吗？” “去哦～”小瑞雪就是个小吃货，没有什么比美食更能诱惑他的了。 他四处看了看，首先放弃了让沈从舟抱他下马车的想法，目光一一看过众人，最后落在了林清身上，“外爷么～抱宝宝哇～” “你啊！”看着鬼灵精的小家伙，林清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然后才将他抱了起来，不过却没有第一时间放下，而是又将目光看向还在马车上的小瑞景身上，“景儿要外爷么抱吗？” 小瑞景眼神带着几分抗拒地摇摇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谢谢外爷么，景儿重，不用抱的。” “哪里重了？”林清不认同，“外爷么一手抱宝宝一手抱景儿都不是问题，一点都不重。” 小家伙还是摇头，对着沈从舟作了一揖，“先生，可以请您将景儿抱下马车吗？” 第169章 住哪 “好。”沈从舟自无不可，应了一声便将他抱起来放到地上。 站稳后，小瑞景又规规矩矩地向他作了一揖，“多谢先生。” 沈从舟面无表情地“嗯”了声，只是望着他的眼神却是明显的欣慰与满意。 能不满意吗？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他小时候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小瑞景现在就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孩子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爱玩、坐不住之类的时候，他小时候也不例外，可小瑞景却不一样，从他开始负责教导小瑞景开始，小家伙就表现得与众不同，不仅学得快还能举一反三。 他小时候还会让父兄和先生觉得头疼，然而这些烦恼他从来没有在小瑞景身上感觉到过。 有弟子如此，他这一生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打完招呼寒暄了片刻，众人便开始往庄子里走，经过佃农身边的时候，一个个面熟的眼生的都跟萧戾他们很好。 “东家您回来了！” “东家我这有红薯，家里的小子刚刚煮好的，还热乎着呢！您要不要尝尝？” “东家夫郎好久不见，有空带小东家他们出来玩啊！二丫他们学了不少好玩的东西，说是要和小东家他们一起玩呢！” “哎哟，也就半年多的功夫，宝宝东家竟然都长高了这么多呢？” “景儿东家也是啊！东家和东家夫郎在汉子和哥儿里面都是长得高的，他们的孩子长得高那不是应该的吗？没准东家他们小时候也是长得这么快呢？” “这后面还跟着那么多侍卫呢！他们骑的马可真威风！” “他们还有兵器呢！” …… 对于佃农们的热情，萧戾反应平静地点点头，并没有和他们过多接触。 牛大河作为庄头，看出自家公子这是不打算和外人说话，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注意力给引走，“你们不是说秋收后想要多佃几亩地来耕种吗？眼下这会我正好有空，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可以先和我说一说，正好公子这会也回来了，等有了结果我也正好汇报给公子，你们也能早点放心。” “好好好，我这就通知我爹，让他过来。” “我也得回去找我娘问问。” “我家已经商量好了，我自己就可以做主了。” …… 虽说萧戾一家让他们这几年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他们也是真的感激他们一家人，但在关乎生计的事情上，萧戾也得往后稍一稍。 不多时，大多数人都各自散开回家去了，还剩下的那些则跟着牛大河走了。 萧戾跟萧树根和萧老三走在前头，陆鸢和孩子们则和其他人走在后面，接受长辈们的关切问候。 萧树根往后看了一眼，看着那些已经下马牵着马走的大小伙子，压低声音问萧戾：“戾儿啊，这些人怎么回事？咱们家是又要添人口了吗？” 买奴隶这种事在萧树根看来还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他种了一辈子的地，一辈子都是本本分分的，在村子里也是与人为善，没想过学那些富贵人家那样将买来的人当奴隶看待。 萧戾知道他的意思，摇头道：“不是，他们是别人派来护送我们的人，会在京城待一阵子。” “那你们这一路回来，都是别人保护的？”萧树根经历过灾荒，知道灾荒的时候逃难路上有多危险，“那我们是不是得好好谢谢人家？要不然多给点粮食和银子？” 虽说北方三州的灾荒没有影响到京城这边，但因为这件事传出去后，京城附近的老百姓都开始屯粮，城里的粮铺都开始涨价一倍了。 过去半年多的时间，他们一直都在城里住，要不是自家有种田也有种菜，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去买吃食。 如今外面那么乱的情况，辛苦人家把人送回来，这救命的事情怎么能不得好好感谢呢？ 萧戾颔首，“爷爷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那就好，戾儿做事我放心。”萧树根又问了一些他们在路上的经历，听他说还有流民想抢他们东西的时候，心都提了起来，后来又听他说事情都顺利解决，心这才又放了下去。 萧老三的反应和他如出一辙，一会提起来一会又放下去。 看着两人心情一上一下的，萧戾不由地有些想笑，但考虑到这两位怎么说都算是长辈，好歹忍住了没有说出来。 众人一路慢慢走一边说着话，比以往多花了一倍的功夫才回到宅子上。 半年多的没住人的宅子，本该蒙上一层尘土了，不过想来是提前打扫过，现下进去里面十分干净，空气也流通着，完全没有半年多没住人的样子。 香兰婶一回来就去灶房烧水去了，李金花去拿了点糕点果脯之类的出来放在桌上，“知道你们快回来了，香兰跟她那口子特地回来请人帮忙收拾过家里，还将屋子通了风，现下可以直接住进来了。” 说着她突然顿了下，一边将那些果脯分给三个小家伙，一边问萧戾：“戾儿啊，咱们以后是住在庄子上还是住在城里？” 闻言，除了专心致志吃果脯的小瑞雪，以及反应慢半拍的小景年外，其余人包括小瑞景都在看着萧戾。 在他们干裂萧戾的时候，萧戾也在打量众人不一的反应，最后才将视线落在李金花身上。 大抵是吃得好睡得好，老人家看起来比早几年萧戾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要年轻一点，身上也穿着干净柔软的细棉布衣裳，手上还带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 老人家虽然极力掩饰，但是还是流露出了几分紧张。 萧戾琢磨了一下，“奶奶在城里住不惯？还是更喜欢庄子上？” “那当然是更喜欢庄子上了啊！”李金花话赶话，一顺口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神色讪讪，片刻后才叹了口气，“城里我们也不认识别人，出门去那些人也瞧不起我们，觉得我们碍眼。 虽说宅子很大，但总是待在宅子里还是憋闷的，我们都是村里的人，过不来那些大户人家的好日子，庄子上的日子就足够好了。” 李金花说着用胳膊肘推了推萧树根，然后又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说点什么。 她所说的，也是萧树根心里想的，可萧树根作为一家之主，想的总归是比她更多一些的，“庄子上住着确实舒服自在一些，不过这半年多住在城里，别的不说，宝儿瞧着学到了不少东西，我琢磨着，以后家里的孩子还是要留在城里更好，在城里能见识到更多的东西。 我和三叔他们当了一辈子的泥腿子，也就是想让家里的日子好过点，以后孩子们都能有个好出息。 现在日子好了，宝儿也不算小了，过两年宝宝他们也长大了，到时候总不能一直跟着我们留在庄子上，等以后他们长大了，不管是嫁人还是去科举当官，再学一身我们泥腿子的做派，让人笑话了就不好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作为一家之主，萧树根虽然没读过书，但是最起码的一点道理他还是知道的：要想孩子们以后的路走得更远更好，那就尽可能地让他们去更好的环境里生活。 他也没有理论知识，完全就是从萧戾身上得出的结论，毕竟他们家戾儿现在这么出息，在他看来都是因为当年小小年纪就被先生看中带去县城读书的结果。 “爷爷说得对”，萧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看向萧老三和林草，问他们：“那三叔和三叔么怎么想的？” 萧老三其实在城里也是住着不习惯，可听了亲爹的话，又被夫郎用胳膊肘捅着腰，在林草的眼神示意下口不对心地说：“我觉得我爹说得对，虽然城里住着不习惯，可是为了孩子们着想，咱们还是住在城里更好。” 林草也点头附和，“住在城里好，而且现在我们家日子也不差，家里就有马车，什么时候在城里觉得住着不舒服了，我们就回来住几天，然后再回去就是了。” “我知道了”，萧戾看向一旁被小夫郎握着手的岳爹，问道：“那小爹爹呢？” “我？”林清没想到他还特意来问自己，沉思了一会才说道：“我没什么所谓，孩子们在哪我在那，不用管我。” 严格说起来，他和萧家人并不能算是一家人，大家没有嫌弃他就不错了，他哪里还能挑三拣四的？ 再说从始至终他都只想着和自己的儿子在一块，现在又多了几个外孙，他的注意力也就慢慢从儿子的身上转移到了外孙的身上。 也不是隔辈亲或者有了外孙就不管儿子了，主要是儿子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他这个当小爹爹的总不能一直黏着儿子，那样就算萧戾不觉得他这个岳爹讨人嫌，他自己都要觉得没脸没皮了。 家里的长辈都询问了一遍后，萧戾才看向小夫郎。 不用他开口，陆鸢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在他问出口之前先说道：“夫君，我觉得我们可以每月一半时间住在城里，一半时间住在庄子上。 学堂这时候应该已经建好了吧？说好了我去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的，总不能无缘无故就不做这件事了，到时候庄子上的孩子们该难过了。 而且宝宝他们还小，不着急去城里见识太多，现在先让他们跟着沈先生读书识字就够了，等我们去城里的时候，再带他们出去四处看看，宝儿也是一样的。 还有就是……” 说到最后，他有些欲言又止，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萧戾。 反正遇事不决找萧四。 萧戾是了解他，可毕竟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时时刻刻猜到他想说什么，因而猜测了好几个原因，才知道他想说的什么，“担心孩子们在外面认识了那些纨绔子弟，然后不学好是吗？” “嗯嗯！”陆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那崇拜的小模样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夫君你真厉害！” 萧戾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温柔的眼神将他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这才又一一询问家里的几个小孩。 也不知道宝哥儿这半年在城里都学了些什么，这会觉得自己是小瑞雪他们的长辈，说话前还故作深沉地皱了皱眉，然后…… “我听四哥的！四哥最厉害！四哥说的一定是对的！” 众人：“……”你想了半天就想到这？ 作为最操心他的小爹爹，林草忍不住偏头将自己的脸藏在了萧老三那边，实在是…… 这没脸没皮的小哥儿，哪里像他的儿子了！这一定是跟萧老三这木头学的！ 想着想着，他没忍住抬头瞪了眼萧老三。 被瞪且很无辜很不理解的萧老三：？？？ 好好的，夫郎为什么又瞪他？难道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呢？可夫郎不是早就说不生气了吗？难道夫郎是骗他的不成？唉！哥儿的心思怎么就那么难懂呢？也不知道戾儿是怎么将鸢哥儿哄得那么好的，要不然他改天去问问？ 还在“迁怒”的林草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无意之举会为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的变化，虽然很多时候让人啼笑皆非，但是有时候还是很让人受用的。 最重要的是，他一个木头都肯为自己花心思了，自己还想怎么样？ 小瑞雪完全就是萧戾的二号无脑吹，听到小叔叔说的话，忙不迭地点头附和起来，“爹爹最最最厉害了！” 不仅仅是他，现在萧戾还有了第三号无脑吹：小景年。 等小瑞雪说完，他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宝哥儿说的话，“小叔叔说的是对的。” 那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实际上家里的长辈们还真的被他这副样子给骗了，好几天之后才发现他不是在思考，而是单纯反应慢半拍。 小瑞景在他身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嗯”了一声。 萧戾看着大儿子这反应挑了下眉，“景儿觉得爹爹最厉害？” 小瑞景仰头望着他，抿唇不语。 第170章 林前 最后经过一家人的讨论，最终决定采取陆鸢所说的：每月一半时间住在城里，一半时间住在庄子上。 因为萧戾他们也是刚回来，加上萧树根他们也在城里住了半年多了，所以大家一致决定暂时先住在庄子上，这样一来陆鸢也正好处理学堂的事情。 一路上都是住马车回来的，除了驾车还有骑马的，其余人都不算太过劳累，因此吃过饭后，大伙都决定出门四处走走。 楚阳他们和萧戾说了一声，就往城里去了。 他们之前一直都是在北方那边，好不容易来了南方，又是来京城这样的地方，可不得好好逛逛。 除此之外，楚阳也打算去城里打听点消息，总不能真的来了一趟却什么都不干。 而三个小家伙因为有小叔叔带着去玩，这会也不需要萧戾他们时刻陪着，只有小景年在被宝儿牵着走的时候忍不住频频回头，看着他们的方向依依不舍。 不等他们说些什么开导小家伙，小瑞景已经熟练地拉着小家伙的另一只手，轻声在其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就见小家伙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四个小家伙手拉手出门去玩，萧戾和陆鸢在他们后面远远走着，直到不顺路了才和他们分道扬镳。 他们是去看学堂的，毕竟以后陆鸢要在那里当先生。 眼下已经是盛夏，田里的作物郁郁葱葱，再过个把月就能收获了。 陆鸢摸了摸路边沉甸甸的稻穗，不禁有些感慨，“小时候总想着田里的产出能更多一些，这样就能吃饱穿暖，后来长大了，这样的想法慢慢就没有了，可没有想到……” 他侧眸看了眼身侧高大俊美的汉子，“夫君，遇到你真好！” “这话该我说才是。”萧戾笑着揉了揉他的发丝，在小夫郎生气之前，将他的头发又给整理好，不给他生气的机会，“能遇到夫郎，是我三生有幸。” 陆鸢是他此生遇到的，第一个一心一意眼里只有他的人，在这异世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遇到他，是萧戾此生最幸运的事。 陆鸢知道余青山给他算过命，却并不清楚萧戾曾经的身世，萧戾也没有想告诉他的想法。 小哥儿是个温柔敏感的人，要是听到了那些事，指不定又得心疼难过，他舍不得小夫郎在床下的地方难过哭泣。 “你就知道哄我开心。”陆鸢口吻嫌弃，动作却很诚实地拉紧他的手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十分开心。 “哄夫郎开心不是应该的吗？”萧戾侧身，笑吟吟地看着他。 “油嘴滑舌！”陆鸢将脸转向另一侧，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夫郎说得对。”从他身上察觉到开心快活的气息，萧戾也没有否认。 况且对于小夫郎给他的一切东西，他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两人一边甜甜蜜蜜地斗嘴，时间好像倏一下就过去了，转眼就走到了已经建好的学堂前面。 青砖瓦房，厚重的大门此刻正敞开着，一道清瘦的身影正在清扫地面的落叶。 陆鸢看着那人的背影眨了眨眼，“这里怎么个孩子？” 不用萧戾回答他，听到动静的小孩转过身来，看到他们时微微一愣，随后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扫把，“东家，东家夫郎。” 小孩瞧着不过十岁出头，穿着身袖子裤管都明显断了一截的衣裳，上面布丁叠着布丁，不过却很干净。 小孩瘦巴巴的，不过和大多数村里的孩子不一样，小孩五官清秀，肤色白净，有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病弱之感，瞧着面得很。 在此之前，陆鸢没有在庄子上见过他，“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会儿在这扫地？” 小孩看了眼萧戾，见他没有说话和要赶自己的意思，这才回答陆鸢的问题：“回东家夫郎，我不是庄子上的人，不过我家佃了庄子上的田地，我是上河村王婆婆捡来的孙子。 以前都是我奶奶来庄子上干活的，我在家里，只远远见过东家和东家夫郎，您和东家没有见过我。 我知道学堂是用来给我们讲学的，想着在先生讲学前先打扫干净。” 更多的他就没有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他也有。 陆鸢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奶奶知道你来这里干活了吗？” “她知道，我每次出门都会和她老人家说的。”林前想了想，又说：“这也是婆婆的意思，她说是东家和东家夫郎给了我们读书的机会，我能干的活就让我多干点来报答东家和东家夫郎。” 其实不止这些，婆婆还说只要他能够得了东家和东家夫郎的看重，以后说不定能跟在东家身边做事，日子总好过一直守着那一亩三分地。 不过从他听说的关于东家和东家夫郎的事情，再加上从前的经历，他直觉东家和东家夫郎可能并不会喜欢有目的性接近他们的人。 或者说，不仅仅是他们不喜欢这样的人，大多数人知道别人是有目的接近自己的，可能都不会喜欢对方。 哪怕是曾经很喜欢很欣赏的人，在知道对方最初是带着目的性接近自己后，可能也会将对方弃之而去。 哪怕就算没有直接放弃对方，可有这样的隔阂在，以后怕是也不会继续看重对方了。 他不愿得到那样的下场，且他想要的也没有很多，他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在萧戾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光末世里萧戾见过的各种人性，就足以让他看清这世上大多数的人了。 何况小孩虽然尽力掩藏，神色间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明显的不妥之处，但是他下意识地关注萧戾的态度这个问题，实际上已经能够证明他并不是真的像表现出来的一样淳朴。 不过就算看出来了，萧戾也没有拆穿他的想法，甚至也没有提醒陆鸢，由着他与对方接触。 不知情的陆鸢听了他的话，不由地有些心软，“你家里是只有你和你婆婆吗？” 林前点了点头，“家里只有我和婆婆两个人，婆婆的儿子在我来到家里的时候，在去徭役时死了，儿媳后来也改嫁了，后来婆婆就在路边捡到了我。” 这情况比陆鸢当初还没嫁给萧戾时还要更难，一个孤寡老人，一个半大的病弱少年，还不如他小爹爹当时的情况呢。 虽说陆家留他们在家是为了让他们父子当牛做马，但不可否认，那么大一家子住在一起，总比他和小爹爹出去找别的地方住要安全，也不用担心会有外人光明正大地欺负上门。 像小孩这样的情况住在村里，要是村里人都好相处也就罢了，就怕有那些欺软怕硬、爱贪便宜和其他想以宗族来压人的人，那样日子还不知道有多难过。 “那你……”陆鸢知道家里没有汉子日子有多难过，看林前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关切，“这些不用你来，等日后学堂开始讲学，会让大伙轮流打扫的，不用你自己一个人辛苦做那么多。” 林前摇了摇头，还没张开的脸上满是坚毅的神色，“不辛苦，东家和东家夫郎给了我读书的机会，这只是我自己力所能及的一点小事，不算辛苦。 如果真的要去私塾读书，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束修和银子，如今这点小事并不算辛苦。”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身份，别说去读书识字，就算是请先生到家中给他讲学都行，可偏偏不是。 他不是衣食无忧的小少爷了，他是上河村王婆婆捡到的孙子，读书这样的事对于王婆婆来说是负担不起的。 在听说这件事之前他没有想过能够有这样的机会，也从未和婆婆透露过自己想要出人头地的想法，可知道有这样的机会后，婆婆第一时间就想让他也来这里读书识字，以后有个好前程。 别人给了他机会，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为对方做点什么，这样他心中的亏欠感也会减轻一点。 毕竟，他如今欠了婆婆太多，他连欠婆婆的都还没有还清，怎么好继续欠别人的人情呢？他爹教过的，做人不能…… 想到已经死去的爹，林前眼里闪过一抹难过与想念，没等陆鸢察觉已经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萧戾倒是察觉到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打量了片刻，随后就移开了目光，并没有深究的想法。 至于陆鸢，听完对方的话之后，也察觉到了这是一个自尊心比较强的小孩，因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他：“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林前，今年八岁。” 闻言，陆鸢不由地有些惊讶，“才八岁啊？我还以为……”看了看对方那和十岁左右小孩差不多高的身量，有些好奇，“你从小就比其他小孩长得高一些吗？” 大抵是经历过同样的情况，林前对他的惊讶可以说是习以为常，点点头道：“在我记事以来我就比大多数同岁的小孩高一些，可能是因为我爹和小爹爹都长得比较高的缘故。” “你……你还记得你爹和你小爹爹？”陆鸢记得他方才说过自己是被捡来的。 既然他记得家里的人，那为何又没有想办法回家去，而是以孤儿的身份被王婆婆收养了，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吗？ 闻言，林前握着扫把的手猛地紧了紧，眼睑低垂，遮住了眼里复杂的神色，“我小爹爹在生下我的时候伤了身体，后来没两年就去世了。 我对小爹爹记得不怎么清楚，只记得他很高很温柔，其余的都是我爹告诉我，我爹他……他在我四岁的时候遇到了山匪，我在他的保护下侥幸留下了一命，一路逃亡晕倒在了路边，最后被婆婆捡到带回了上河村。 知道我的遭遇后，婆婆问过我要不要回家，我不想回家，婆婆就让我留在家里给她当孙儿。 ……” 林前陆陆续续说了不少，给陆鸢听得眼泪汪汪，侧过身用手帕擦了好几回眼泪。 在萧戾想要去看他的时候，还被他推开，身后传来小夫郎低落的声音，“一定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他才不想回家去的，可能，可能……” 有些不好的猜测陆鸢说不出口，说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说他想法过于阴暗也好，他觉得如果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才几岁大的小孩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不想回家，而是留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而且林前经历这些的时候才四岁，也就是宝宝他们这般大的时候，他都不敢想象，要是他和夫君出了什么事，剩下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他知道爷奶还有三叔三叔么都是很好的人，可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只要想想几个孩子成为没有爹的孩子，他就觉得呼吸都有点喘不过来了。 萧戾赶紧将人搂进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道：“鸢儿别怕，这些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一家人身上的，我保证。” 至于余青山算命说过的，两个孩子及冠后…… 十几年后的事情，谁又能确定事情会一成不变呢？况且命运之事虚无缥缈，就连余青山也不敢一口说死，谁又确定他说的就一定是对的呢？ “我知道的，我只是有点难过。”小夫郎在他怀里，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哭腔。 “别怕，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萧戾在小孩看不到的方向亲了亲陆鸢，见他要挣扎，赶紧告诉他：“放心，林前没有看到。” 林前：“……”我是没有看到，可是我听到你们说的了。 他是想过博取东家夫郎的同情，可没有想过人会突然哭出来，不由地有些无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道歉，他只是觉得东家夫郎不应该哭的。 “没，没关系，不关你的事。”陆鸢哭红了眼，不好意思去面对小孩，就推了推萧戾，示意他解决这件事。 萧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看向林前，神色冷淡带着几分审视：“只是想读书识字？还是想出人头地？” 在林前几乎那句“只是想读书识字”留言脱口而出的时候，又听他说：“想清楚了再说，机会只有一次。” 闻言，林前张开的唇瓣合上，静静与他对视着。 第171章 补完改章 名 半个月后，庄子上的学堂开始了讲学，几乎庄子上只要三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汉子和姑娘小哥儿都来了。 主要也是不来不行，学堂创建前就萧戾就让人通知了所有人：要想一直享受这样免费读书识字的机会，那就要对家里的所有小孩一视同仁。 至于为什么是三岁以上十六岁以下，也不是无缘无故决定的，而是陆鸢思考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 村子里的孩子大多早熟，三岁的小孩已经知道点事情了，这时候启蒙对他们来说或许太早，但那些城里的孩子几乎都是很小就开始接触这些的。 除了这个原因，另外的原因就是这么点大的孩子留在家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让他们来学堂，能学会一个字算一个字，学不会也可以在学堂熏陶一下，说不定以后长大了突然就开窍聪明了呢？ 把十六岁定位另一个门槛，则是因为在这时候十六岁已经不算是孩子了，这个年岁说不定都已经成亲有孩子了，除此之外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也定了亲事，准备嫁娶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继续留在学堂了。 当然，这不是拒绝十六岁以上学生的意思，只要有心读书，陆鸢欢迎每一个人来学堂学习，只不过这时候大家还是更加看重温饱的问题，不一定会愿意来读书。 不过没关系，他的本意也不是教会所有人，他只是希望在这世道上，和他同为小哥儿的，还有那些同样属于弱势群体的姑娘能够多学点东西，希望他们也能有一个好的前程。 这一天一大早陆鸢就醒了过来，然后在衣柜前拿着几件书生袍比来比去，等萧戾睁开眼的时候，迫不及待地问他：“夫君，今天是学堂开学的第一天，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好？ 是这件月白色的好？还是这件青色的？还是这件蓝色的？ 我觉得月白色那件的好看，但衣服看起来太好，穿起来有种公子哥的感觉，我怕会让学生觉得我太有距离感，有什么想问的也不敢问我怎么办？ 这件青色的也不错，那件蓝色的好像就过于普通了，和我平时穿的衣服没什么区别，显得有点不够重视了。 夫君，你说我是穿这件月白色的好一点？还是穿那件青色的好一点？” “我研究研究。”几个小家伙还在睡，萧戾起身朝他伸出手，在他下意识将手放上来的时候，手上用了点力道，将他给拉到腿上坐着，“我觉得……” 他的声音就在小夫郎的耳边，说话时薄唇故意擦过小夫郎耳朵上的软肉，一边占便宜一边暧昧地在其耳边说道：“夫郎穿什么都好看，可不穿的时候最好看。” 倏地一下，陆鸢白皙的小脸变成了猴屁股，又羞又恼地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哪样？”萧戾也没有故意使坏，占够了便宜就让他挣扎开了。 看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陆鸢实在拿他没辙，跟他比脸皮就从来没有赢过哪怕一次。 被气到的小夫郎脸颊鼓起来，漂亮的双眸似乎冒着一点火星，不知道什么就会燃烧起来一样，“不知羞！” “对，我不知羞。”萧戾十分爽快地承认自己不知羞，伸手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夫郎想要怎么惩罚我？” “惩罚？”陆鸢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想到了什么，本来还气鼓鼓的脸颊瞬间瘪了下去，眼神期待地看着他，“什么惩罚都可以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要像夫君对他那样，把他这样那样还不让他挣扎反抗！ 同床共枕好几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看他这番神色，萧戾哪里会不知道他什么想法。 小夫郎总想着翻身做主，也不想想哪次自己没让他“翻身做主”了，结果每次没一会他就哼哼唧唧说难受，跟他翻脸不认人，他能接受？ 床下的时候可以，床上的时候不行，会翻脸不认人的可不仅仅只有小夫郎一个，毕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偏偏每次都翻车的小夫郎还越挫越勇，总觉得自己会有成功的那一天，也不知道该夸他可爱还是应该笑他天真了。 “你说话啊！”陆鸢见他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怎么能够错过呢？ 摇了摇头，他将那股感觉抛在脑后，故意板着脸吓唬人，“你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怎么会呢？”萧戾好笑地看着迫不及待要自投罗网的小夫郎，哪里会拒绝他，“鸢儿什么时候见为夫骗过你吗？” 这问题陆鸢简直不要太熟，听到几乎已经是本能地摇头回答了，“那倒没有。” 想着他放心了一点，可他没想到还是放心早了，吃肉的狼哪里会放过到了嘴边的猎物，不过是故意配合逗弄一下，让猎物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罢了。 陆鸢的反应也确实和他所想一样，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连刚刚还焦头烂额的选衣服这事都忘在一边，拉着他的手就是一顿问题轰炸。 “那下次再做那事的时候你不准动，不行，我要将你绑起来，我让你什么动你什么时候动知道吗？” 说着小夫郎看了还在熟睡的几个小家伙，压低了声音警告他，“就算是我说你可以动的时候你也不能动，记住了吗？” “确定？”萧戾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想到上次经历的，陆鸢咬了咬牙，大言不惭道：“有什么不确定的？你就听我的，管我确定不确定。” “好，为夫知道了。”萧戾边说边轻轻颔首，嘴角半勾，眼神戏谑，怎么看都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的样子，“夫郎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别的一概不问了。” 他这“乖乖就范”的架势，横看竖看都不像会乖乖听话的，陆鸢忍不住蹙了蹙眉，狐疑地打量他，“你是不是又想到怎么折腾我了？” “冤枉！”萧戾故作可怜地叹了口气，“在鸢儿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陆鸢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理智上他知道不应该相信夫君的话，可心理上他又控制不住地相信，万一呢？万一这次他说的是真的呢？ 看着小夫郎明显被动摇的神色，萧戾眼里满是笑意。 只能说有人一次次被吃干抹净不是没有道理的，还好这是他的小夫郎，除了他没有人能够欺负，至于他欺负小夫郎的事…… 夫夫之间的事，怎么能叫欺负呢？那分明叫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