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和离后,成了京圈白月光》 第1章 外室变平妻 九月天,有风贴着脸刮过,原来竟有如此隐隐凉意,会吹迷了人的眼睛。 柳云曦揉了揉眼皮子,却揉出几滴泪水。 她冷冷地盯着对面那个温文尔雅的俊秀公子,面笼寒霜地质问道:“夫君,您在蓟州置办宅院,为何事先不与我商量?难道在您心中,我这个妻子就如此无关紧要吗?” 韩玟煜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云曦,你误会了。我确实在蓟州置办了宅院,但那是为了安顿芊芊。她救了我的性命,我无法对她置之不理。至于祖父的守孝之事,我并未忘记。”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咬了咬唇,强忍住心中的愤怒,继续问道:“那您为何带她一起回来,而且偏要娶她为平妻?夫君,您可知这种行为在世人眼中是多么的荒唐?” 韩玟煜叹了口气,他知道妻子心中的顾虑,却无法改变主意。他握住柳云曦的双手,柔声道:“云曦,我晓得你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我真的无法放弃芊芊。她是一个好女子,我希望能给她一个家,让她不再孤苦伶仃。至于祖父的守孝,我会安排妥当。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坚定起来。她抽回双手,冷冷地道:“夫君,我明白您的苦衷,但您别忘了,我才是您的结发妻子。我为您守孝,为韩府操持家务,您却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娶另一个女子为平妻。这,让我情何以堪?” 韩玟煜脸色一沉,他没想到妻子会如此执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情绪,然后说道:“云曦,我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无法放弃徐芊芊。她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须报答。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我们可以先举办婚礼,然后再慢慢商量如何安置芊芊。” 柳云曦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夫君竟然如此坚决。心中一阵酸楚,她强忍住泪水,颤声道:“夫君,您真的要这样对我吗?我为您付出这么多,您却要在我面前娶另一个女子。该让我如何面对韩府的列祖列宗?” 韩玟煜重重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耐着性子解释:“夫人,徐芊芊当真是救了我的性命,我不得不带她回府静养,以便好好照顾她。” 柳云曦坐在桌子的另一端,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她轻轻抚了抚衣襟,缓缓开口:“夫君,我知道徐姑娘对你的救命之恩,可是你们在蓟州同住一个院子,这成何体统?” 韩玟煜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夫人,当时情况紧急,我确实与徐芊芊同住一院,但并未做出任何越矩之事。而且,她在蓟州治水期间,也确实帮了我许多。” 柳云曦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锐利:“夫君,你忘了我们的婚事,乃是皇帝亲自所赐,你我二人乃是一国表率。如今你与徐芊芊在外如此亲近,难道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韩玟煜闻言,脸色愈发铁青,尽量平静地说道:“夫人,我明白你的担忧,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与徐芊芊在蓟州时清清白白,之前绝无半点私情。”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她并未就此放过:“夫君,既然如此,那你就让我亲自去照顾徐姑娘,也好让她知道韩府的规矩。” 韩玟煜摇了摇头,当即拒绝:“夫人,徐芊芊性格独立,她并不需要人照顾。而且,她如今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打扰。” 柳云曦眼神一凝,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夫君,你是觉得我在故意打扰她吗?” 韩玟煜连忙摆手:“夫人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芊芊能安心养病,不要受到任何影响。” 顿了顿,干咳一声,又道::“云曦,凭良心而言,徐芊芊的救命之恩值得一个平妻的名分,这也是为了维持我们韩府以及你自己的体面。” 柳云曦闻言,眼神微微一凝,看着韩玟煜,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语气冷淡地道:“你说徐芊芊救了你,所以她应该得到平妻的身份?这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在你的心中,我的地位还比不上一个徐芊芊吗?” 韩玟煜眉头一皱,有些无奈地道:“云曦,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徐芊芊救了我,我感激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忽视你的地位。我只是觉得,徐芊芊应该得到她应有的尊重。” 柳云曦冷笑一声,眼神中的讽刺之意更浓:“夫君,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在蓟州与徐芊芊逍遥快活,用的都是我的钱。你口口声声说感激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我的钱,你能在蓟州逍遥吗?” 韩玟煜脸色一红,他没想到柳云曦会知道这件事,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云曦,你何必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柳云曦目光如刀地盯着他,语气冷冽:“你口口声声说感激徐芊芊,却忘记了,你的快活日子是我给予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对我是一种怎样的伤害?” 韩玟煜咬了咬牙,沉默不言。 柳云曦冷嗤一声,道:“韩玟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抬外室为平妻,罔顾圣上御赐之姻,这可是欺君之罪!你这是要害我们全府上下,可想过后果?” 韩玟煜淡然一笑,神情自信而从容,用一种似哄慰一般的语气道:“夫人,你不必过于担忧。此事我自有分寸,定不会引起皇帝的疑心。且,徐芊芊是我的心头好,我决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柳云曦皱眉,不满地看着韩玟煜:“你这是何等自私!难道就不顾忌一下韩家的名誉和我的名声么?” 韩玟煜轻轻摇头,眼神坚定:“夫人,我并非不顾忌家族名誉和你的地位。我向你保证,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无人能替代,你的正室夫人地位也不会改易。我只是在追求我心中的幸福,这,有何不妥?” 柳云曦一脸担忧,急切地道:“可是,你这样做,会让全府上下陷入困境。你让我如何向家中长辈交代,如何向皇上解释?” 韩玟煜轻轻拍了拍柳云曦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放心,我会处理得很好。至于长辈和皇帝那儿,我自会想办法解释清楚,不会让你为难的。” 第2章 把库房锁上 柳云曦看着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真的有把握吗?” 韩玟煜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夫人,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何时让你失望过?” 柳云曦沉默了一会儿,心中矛盾不已。 而后,她抬起头来,与韩玟煜平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与决绝。 她轻启朱唇,缓缓道:“夫君,自从你我成婚以来,我从未有过半句抱怨。但今日,我必须让你明白,这韩府的种种开销,皆是出自我柳云曦之手。” 韩玟煜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原本坐在案几后,此时猛地站起身来,目光如刀,怒视着柳云曦:“柳云曦,你这是在指责我韩家无能,需要依靠你商户之家的接济吗?”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神中却不含一丝笑意:“夫君误会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自从你兄长沉迷赌博,幼弟束修读书,母亲爱好听戏,妹妹喜欢买东西,这些开销都是我支付的。我并非在指责,而是想让你明白,这个家,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地步。” 韩玟煜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冷哼一声:“柳云曦,你不过是个商户女,有何资格在我韩府指手画脚?” 柳云曦眼中闪过怒意,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她轻声道:“夫君,商户女子也有尊严。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关心这个家,关心你。若你觉得我不配,那便请让我离开,从此不再过问韩家之事。” 韩玟煜没想到柳云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柳云曦的付出,也明白这个家的困境。但他身为男子,却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这让他感到无比羞愧。 韩玟煜恼羞成怒,手中的茶杯砰然碎在地上,那碎片仿佛映照着他内心的愤怒。 他瞪着柳云曦,眼神中充满了指责与不屑,冷声道:“柳云曦,你真是商户女,毫无礼仪,不堪为妻!” 柳云曦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韩玟煜如此愤怒的表情。 他的眼神让她心中一痛,但她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板,试图保持自己的尊严。缓缓开口:“夫君,我虽是商户女,但自问从未失礼于你,不知我何处做得不对,以至于让你如此愤怒?” 韩玟煜冷笑一声,眼神中的不屑更甚:“商户女就是商户女,永远无法明白礼仪之道。今日你竟公然顶撞我,让我丢尽颜面,这不是失礼是什么?” 柳云曦的心中一阵绞痛。 “夫君,我确实顶撞了你,但我问心无愧。”柳云曦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她仍然坚定地说,“我并不认为在公道面前,礼仪是绝对的。如果礼仪变成了束缚,那么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韩玟煜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柳云曦竟然还敢反驳他。他瞪着柳云曦,怒声道:“柳云曦,你这是在顶撞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柳云曦并未被韩玟煜的愤怒吓倒,她反而更加坚定地说:“夫君,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并不后悔顶撞你,因为我相信公道。如果今日我因为害怕你的愤怒而选择沉默,那么我就是一个违背自己良心的人。” 韩玟煜的脸色愈发难看,他没想到柳云曦竟然如此倔强。他冷哼一声,拂袖离去,留下一脸坚定的柳云曦站在原地。 柳云曦望着韩玟煜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苦涩。 她独自站在庭院中,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苍白的肌肤和泛红的眼眶。 她的眼神中,既有失望,也有坚定。 从今天起,她将不再对韩府有任何期待。 回到房间,柳云曦坐在妆台前,眼神坚定地对侍女红莺说:“红莺,去把我的库房锁上,从今天起,不再让任何人动用我的银子。” 红莺一愣,忙问:“夫人,这是为何?府中开销庞大,若是断了银钱,夫人您如何支撑?” 柳云曦淡然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已决定,不再贴补韩府的家用。我要看看,韩玟煜一家在没有我资助的情况下,如何生活。” 红莺担忧地看着柳云曦,欲言又止。 夫人心中一定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否则不会做出如此决定。但她又担心,夫人这样做的后果,是否太过严重。 “夫人,您真的决定了?”红莺小心翼翼地问。 柳云曦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是的,我已决定了。红莺,去执行吧。” 红莺无奈,只能领命而去。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夫人已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库房被锁上,柳云曦心中的负担似乎也轻了许多。 她静静地坐在房间中,回想起与韩玟煜成婚时的誓言。那时,他曾在她耳边轻声承诺,语气诚恳:“云曦,你在我心中,比任何一个女子都更珍贵,我会用一生来守护你。” 然而,如今,韩玟煜却带回了一个名叫徐芊芊的女子,将她安置在韩府中,对她宠爱有加。 柳云曦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泪水悄然滑落,柳云曦紧紧咬着唇,不让哭声传出。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太过信任韩玟煜,才会落到如此地步。 红莺回到房间,看着柳云曦悲伤的样子,心中不禁泛起同情。 她走到柳云曦身边,轻声安慰:“夫人,您别难过。或许,大爷只是一时冲动,他心中还是在乎您的。” 柳云曦摇了摇头,泪水滑落在她的手心:“红莺,你不懂。他心中已有了别人,我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一颗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红莺无言,只能默默陪在柳云曦身边,为她轻轻擦去泪水。 她看着柳云曦,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红莺,你有话就直说吧。”柳云曦淡然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看穿她的心思。 红莺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夫人,大爷他……他实在太过分了。他不仅在蓟州养了外室,还在众人面前羞辱您,这让我们如何是好?”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坚定:“红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柳云曦绝非任人欺凌之辈。即使我父母兄长不在身边,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至于韩玟煜,他若真要纳妾,我绝不会阻拦,但若是他欺人太甚,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红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敬仰,她家夫人并非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 第3章 韩思澜 红莺叹了口气,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她望着柳云曦,眼中充满了忧虑。 “夫人,您可曾想过,或许您父兄他们并没有失踪,而是遭遇了不测?”红莺小心翼翼地道。 柳云曦抬起头,眼眶微红,却强笑着摇了摇头:“红莺,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红莺看着柳云曦,心中愈发疼痛。 “夫人,您看,婆家现在对您如此冷漠,甚至恶言相向,他们分明是觉得您无依无靠,可以任意欺凌。”红莺愤怒地说道。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红莺,我知道他们的用心,但是,我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红莺抿了抿唇,眉梢微蹙,似乎对柳云曦的计划有些担忧。她轻声问道:“夫人,四天后皇上真的会出宫祈福吗?这可是个大好机会,但若是有什么闪失……” 柳云曦眼神坚定,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红莺,我自然不会贸然行事。皇上出宫祈福的消息,我已经从宫里的小伶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而且,荣光寺是皇家寺庙,守卫森严,皇上在那里祈福,正是我们行动的好时机。” 红莺听后,微微松了口气,但仍有些不安:“那韩家……夫人真的不再为他们付出任何金钱了吗?夫人对他们如此绝情,是否太过分了些?”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冷漠,语气坚决:“红莺,你不懂。韩家已经彻底变了,他们为了个外室女子,不惜背叛我,甚至威胁我。现在,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说着,柳云曦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天空,眼神深沉:“四天后,我要亲自去荣光寺,向皇上请旨和离。我要让他们知道,背叛我柳云曦的代价。” 红莺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对柳云曦的决绝感到震惊,但她也明白,夫人已经下了决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柳云曦看向红莺,一脸严肃地道:“红莺,你去将库房锁好,从此刻起,韩家不准再花我们柳家的半个铜板。他们既然忘恩负义,我们也不再为他们付出任何金钱。” 红莺微微欠身,轻声道:“是,夫人。” 说罢,转身向库房走去。 不一会儿,红莺回来,手中拿着库房的钥匙,轻声报告:“夫人,库房已锁好,钥匙在此。” 柳云曦接过钥匙,放入袖中,她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对红莺道:“红莺,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红莺轻轻走上前,垂首道:“夫人,请吩咐。” 柳云曦看着红莺,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红莺沉吟片刻,道:“夫人,是因为韩家忘恩负义,背叛了柳家,所以您决定断绝对他们的资助。” 柳云曦微微点头,叹了口气:“不错,红莺,你知道我当年为何会嫁给韩家吗?” 红莺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柳云曦道:“当年韩家与柳家交好,韩家老爷救了我父亲一命,我父亲感激不已,便将我许配给了韩家。可没想到,韩家却是个忘恩负义之家。当年我嫁过去时,他们对我还算客气,可后来,韩家老爷去世,韩夫人便开始处处针对我,甚至还想将我赶出韩家。” 红莺听着柳云曦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柳云曦继续道:“那时,我为了保全柳家的颜面,不得不忍气吞声。我忍辱负重,只为韩家能够安宁。可现在,韩玟煜却背叛了我,他们忘恩负义,我不能再让他们继续得寸进尺。” 红莺点头,道:“夫人,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会竭尽全力保护您和柳家。” 柳云曦看着红莺,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红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感激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这韩家之事,你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红莺满眼坚定之色,道:“夫人,我会牢记您的教诲,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站在您这边。” …… 翌日清晨,韩思澜带着一脸的愠怒,踏着朝霞来到了库房。只见那两扇朱红色的木门紧紧关闭,上面挂着一把铜锁,冷清地映照着朝阳的光辉。她不禁皱紧了眉头,心中腾起一股火气。 韩思澜转身直奔柳云曦的惊鸿苑,一路上脚步匆匆,侍女们纷纷避让。 来到柳云曦的院子,韩思澜冷冷地望着正在院子里悠闲浇花的柳云曦,大声质问道:“嫂嫂,为何库房被锁?我的奴才为何被阻止进入库房拿妆花缎?” 柳云曦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韩思澜,语气平和地问:“思澜,你为何未经我的允许就想去拿妆花缎?”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解与愤怒:“嫂嫂,库房里的东西难道不是我们韩府的吗?我为何不能去拿?” 柳云曦微微一笑,道:“当然不是,库房里的东西都是我自己的。况且,妆花缎这种珍贵之物,必须经过我的允许才能取用。你未经允许就去拿,不符合规矩的。” 韩思澜脸色一沉,恼羞成怒:“嫂嫂,你这是故意刁难我吗?我只是想拿一点妆花缎,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柳云曦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思澜,你误会了。我并非故意刁难你,而是为了维护韩府的规矩。你知道,妆花缎价格昂贵,轻易不得取用。再者,我作为你的嫂嫂,有责任教导你遵守府规。” 韩思澜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仍强词夺理道:“就算如此,我也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不稀罕妆花缎,我只要我想要的东西。” 柳云曦轻轻一笑,道:“思澜,你的脾气还是那么暴躁。你若真的不稀罕妆花缎,那便好。但你要明白,遵守府规是每个韩府人的责任。今日之事,我希望你能好好反省。” 韩思澜听后,脸色更加难看,怒气冲冲地瞪着柳云曦,眼神中满是怨气与不屑,仿佛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咪。 她咬了咬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老实告诉你吧,我大哥的心,早就已经被徐芊芊给牢牢抓住了。” 第4章 告状 柳云曦不以为然,扯动嘴角笑了一下,问道:“思澜,你真的见过徐芊芊?她究竟有何独特之处,能让你大哥如此倾心?”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得意地笑了起来:“见过,当然见过。徐芊芊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她出身书香门第,大家闺秀,不仅容貌美丽,而且聪明伶俐,温柔体贴,能歌善舞,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讨人喜欢。” 柳云曦眸中寒光迸裂,喊了一声,道:“那么,她究竟有何独特之处,能让你如此推崇?” 韩思澜眼珠滴溜溜一转,道:“你可知徐芊芊最让人着迷的地方是什么?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当她看着你时,仿佛能看透你的心灵,让你情不自禁地为她着迷。” 说到这,韩思澜不由得瞪了柳云曦一眼,讥笑道:“而你,不过是个商户女,压根就比不上她分毫,不配当我的嫂嫂!” 柳云曦不屑地嗤笑一声,道:“尊贵的韩大小姐,自从我嫁入韩府以来,大小姐您的生活可是改善了不少。您不再像以前那样愁眉苦脸,而是变得开朗起来。” 韩思澜脸色一沉,嘴角微微抽动:“柳云曦,你这是在暗示我以前的生活不好吗?” 柳云曦轻轻叹息,转过头来,目光如水般清澈:“大小姐,请您听我说完。我说这些,并非是想指责您,而是想让您明白,您的心已经被我喂大了胆子。”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你什么意思?” 柳云曦淡淡道:“记得您曾在函依坊定制的那套衣服吗?还有那些头面?” 韩思澜傲然道:“那是自然,我韩思澜在函依坊定制的东西,哪个不是精品?” 柳云曦轻轻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账本,翻到了某一页:“大小姐,您在函依坊定制的那套衣服和头面,共计五千两银子。您可知,这些钱对于韩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韩思澜脸色微变,但她仍然强词夺理:“五千两银子算什么?我韩府有的是银子。” 柳云曦轻轻摇头:“大小姐,您可曾想过,这些钱,都是从我带来的嫁妆里扣的?” 韩思澜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你既然都嫁给我哥了,那这些钱不就相当于是我们韩府的?分得这么清楚做什么,真小气!” 柳云曦眸光一寒,冷冷道:“韩思澜,这些年来,你从我这里拿去的每一分银子,每一件衣物首饰,都该归还。今日,我便是来向你讨个公道。” 韩思澜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柳云曦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原本以为,柳云曦会因为她是韩府的大小姐,而对她礼让三分。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柳云曦,你这是在羞辱我吗?”韩思澜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眼神中闪烁着不甘和愤怒。 柳云曦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带着几分讽刺:“我只是在要求你应该归还的东西。韩思澜,你以为你是韩府的大小姐,就可以任意妄为吗?” 韩思澜的脸色更加难看,她站起身,指着柳云曦:“柳云曦,你信不信我将此事告诉大哥和母亲?” 柳云曦淡然一笑:“你尽管去告诉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为了你,而违背公理。” 韩思澜气得浑身发抖,她愤怒地盯着柳云曦:“柳云曦,你这是在逼我跟你决裂!” 柳云曦轻轻一笑:“韩思澜,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决裂?我柳云曦,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韩思澜脸色一白,她没想到柳云曦会如此羞辱她。她瞪大眼睛,看着柳云曦,眼中闪烁着恐惧和不甘。 “柳云曦,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韩思澜的声音充满了怨恨。 柳云曦淡然一笑:“我等着你让我后悔的那一天。” 韩思澜怒气汹汹地离开,径直来到了老夫人住的松鹤苑。 她迈进苑内,一片宁静,松树挺拔,鱼儿在池边悠闲地踱步,仿佛与世隔绝。 韩思澜紧咬着唇,带着一脸的愠怒,直奔老夫人所在的房间。 推开门,韩思澜便看见韩老夫人正坐在红木椅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神情淡然。 她走上前,语气尖锐地道:“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柳云曦那个丑女人,她竟然羞辱我,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韩老夫人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锐利地看向韩思澜:“你说柳云曦羞辱你?她怎么说的?” 韩思澜便添油加醋地将柳云曦的话重复了一遍,越说越激动,眼眶都有些红了。 韩老夫人听后,脸色变得阴沉,气呼呼地道:“这柳云曦,越发无法无天了。绿荷,去请她过来。” 绿荷答应一声,立刻退下去传话。 韩思澜看到母亲如此生气,心中稍慰,但她仍不放心,又对韩老夫人说:“母亲,您可要为我做主,不能让柳云曦这样欺负我。” 韩老夫人看着韩思澜,眼神中流深深的疼爱,她轻轻拍了拍韩思澜的手,说:“放心吧澜儿,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绿荷步履匆匆地踏入惊鸿苑,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急切。 她穿过曲径通幽的小径,来到柳云曦居住的庭院。此时,庭院内繁花似锦,鸟语花香。 红莺正坐在廊下绣花,见绿荷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问道:“绿荷姐姐,可是老夫人有吩咐?” 绿荷微微颔首,轻声道:“是的,老夫人派我来请夫人过去一趟。” 红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担忧地看了一眼柳云曦,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夫人,这可怎么办?老夫人召见,莫不是要为韩思澜的事教训你?” 柳云曦正坐在窗边抚琴,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琴,缓缓起身。 柳云曦走到红莺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红莺,不用担心。我既然敢在韩府立足,自然有应对之策。老夫人召见,我去便是。” 红莺仍旧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柳云曦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去告诉绿荷,说我这就过去。” 红莺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身去通知绿荷。 绿荷闻言,微微一笑,转身先行离去。 第5章 掂量清楚 柳云曦带着红莺,莲步姗姗地来到松鹤苑,一进门,就见韩思澜正偎在韩老夫人身边,一副依赖撒娇的样子。 韩老夫人脸上带着几分焦虑,见到柳云曦进来,急忙招手道:“云曦啊,快来这边坐。” 柳云曦微微福身,向韩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眉目如画,气质高雅,即便在这压抑的氛围中,也依然保持着冷静和从容。 韩老夫人看着柳云曦,满脸都是忧虑,她轻叹一声,缓缓说道:“云曦啊,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受了很多委屈,但都是因为我这个老太婆才让你受苦的。思澜,她是我的女儿,也是玟煜的妹妹,你们之间应该相互扶持,和睦相处才是。” 柳云曦微微一笑,看着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老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和思澜之间的矛盾,并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的。她若真想与我和解,就应该拿出诚意来,而不是仅仅口头上的道歉。” 韩思澜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她瞪着柳云曦,着牙道:“柳云曦,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商户之女,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 柳云曦笑容不改,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冷漠:“韩思澜,你若真把我当作你的嫂嫂,就应该尊重我。我并非你的出气筒,任你随意践踏。” 韩老夫人见两人又要争执起来,急忙打圆场:“好了,都别说了。思澜,你是韩家人,应该有个韩家人的样子,还不快向云曦道歉。”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韩老夫人,她的母亲竟然让她向一个商户女道歉! 她咬着唇,满脸的不甘,但还是低下了头,对柳云曦说:“对不起。” 柳云曦看着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韩思澜抬起头,怒视着柳云曦:“柳云曦,你这是在逼我吗?” 柳云曦淡然一笑:“我只是在坚持我的原则。你若真心想要道歉,就应该明白,道歉不仅仅是口头上的两个字,而是要用心去体会,去改正。” 韩老夫人见两人越发针锋相对,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她看着柳云曦,语重心长地说:“云曦啊,你是个明理的女子,你应该明白,家庭和睦对于一个家族的重要性。你就不能放下一些偏见,和思澜好好相处吗?” 柳云曦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老夫人,我并非不明理,我也知道家庭和睦的重要性。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思澜真的能够放下她的偏见,用心来对待我,我愿意和她好好相处。” 韩思澜瞪了柳云曦一眼,咬着后槽牙道:“你柳云曦有什么资格与芊芊姐姐相比?她才是我们韩府的真正女主人!” 柳云曦闻言,面色微微一变,却并未发作,只是微微垂下了头。 韩老夫人眼神锐利,脸上却带着和蔼的微笑。 “思澜,”韩老夫人声音慈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这是在说什么?柳云曦是你嫂子,你应该尊重她。” 韩思澜不满地嘟起了嘴,还想分辨,却被韩老夫人一挥手制止。 “你看看你,被惯坏了。”韩老夫人转向柳云曦,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柳云曦,你不要和思澜一般见识,她年纪小,不懂事。” 柳云曦轻轻一笑,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老夫人,我明白的。思澜妹妹只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对柳云曦的回答十分满意。 韩思澜看着柳云曦那副温婉的样子,心中更是不满,忍不住冷哼一声:“哼,装模作样!” 柳云曦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诮的笑,眼神中充满了冷意,直直地盯着韩老夫人,声音淡漠:“韩玟煜曾承诺与我白头偕老,永不改变心意,没想到不日竟要迎娶徐芊芊,甚至抬为平妻,辱我至此!” 韩老夫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尴尬,她轻咳了一声,故意岔开话题:“云曦啊,你管家有方,府中上下都称赞不已。而且,你和玟煜的婚事是陛下赐婚,稳固如泰山一般,这是多大的荣耀。” 柳云曦冷笑一声,打断韩老夫人的话:“老夫人,若徐芊芊要嫁进来,那玟煜必须与我柳云曦和离。否则,我绝不答应!” 韩老夫人脸色微变,她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云曦,你想过没有,你的要求会威胁到玟煜的途。当年他的仕途曾因婚事分离而受到影响,若是再起风波,恐怕前程不利。” 柳云曦眼神坚定,毫不退缩:“老夫人,徐芊芊和玟煜的前途哪个更重要,让他们自己掂量清楚。我柳云曦既然能嫁进韩府,就有资格提出这样的要求。” 韩老夫人眉头紧皱,她看着柳云曦,心中有些无奈:“云曦,你这是何苦?婚姻之事,本就是两家人的事,何必闹得如此难看。” 柳云曦冷笑:“难看?老夫人,若是玟煜真的爱我,又怎会背着我纳妾?他若真的尊重我,又怎会在我面前提及徐芊芊?” 韩老夫人语塞,柳云曦是个聪明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将韩府管理得井井有条。 然而,她也知道,柳云曦的性子坚韧,一旦决定了什么,就绝不会改变。 “云曦,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你也知道,玟煜的仕途对我们韩府至关重要。若是因此受到影响,恐怕我们韩府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 柳云曦眼神坚定,她站起身,朝韩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我明白您的担忧。但我也知道,我身为韩府的儿媳,有责任维护韩府的声誉。若是玟煜真的因为我而受到影响,那只能说,他的心思并不在仕途上。” 韩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她看着柳云曦,不禁叹了口气:“云曦,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件事,毕竟涉及到玟煜的前程,能否再考虑一下?” 柳云曦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决绝:“老夫人,我心意已决。若是玟煜真的要纳徐芊芊为妾,那我宁愿与他和离,也绝不让他对不起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劝你了。但云曦,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毕竟婚姻大事,非同儿戏。” 柳云曦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老夫人,我明白。我会慎重考虑的。” 说完,柳云曦转身,拂袖离开,留下韩老夫人坐在那里,心中思绪万千。 第6章 敢不敢休我? 红莺抿了抿唇,忍不住轻声问道:“夫人,若徐芊芊不嫁进韩府,您是否会放弃与大爷和离?” 柳云曦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轻轻摇了摇头,望着窗外摇曳的柳枝,语气坚定地道:“红莺,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要因为徐芊芊而与韩玟煜和离。即使她不嫁进韩府,我也会坚持与韩玟煜和离。” 红莺一愣,不解地看着柳云曦,忍不住问:“夫人,您为何如此坚决?大爷对您一直宠爱有加,韩府的声誉和地位也是无人能及,您为何要放弃这样的生活?” 柳云曦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红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痛苦:“红莺,你可能不懂,我柳云曦并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心待我的人。韩玟煜曾誓言旦旦地道过,此生只爱我一人,然而他却背弃了誓言,爱上了徐芊芊。这样的背叛,让我无法忍受!” 红莺听着柳云曦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轻轻握住柳云曦的手,安慰道:“夫人,您别太难过了。或许大爷只是一时冲动,他心里还是有您的。您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许他能够回心转意。”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苦涩地道:“红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韩玟煜的心已经不在了我这里。我与他的感情,早已名存实亡。即便他回心转意,我也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 红莺听着柳云曦的话,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惋惜。 柳云曦是一个骄傲的女子,她自尊心极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夫人,如果您执意要和离,那么您打算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 柳云曦看着红莺,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红莺,我打算回到柳家,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会凭借自己的智慧与才华,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红莺担忧地看着柳云曦,忍不住问:“夫人,您一个人在外面,真的能过得好吗?” 柳云曦轻轻拍了拍红莺的手,微笑着说:“红莺,你放心,我并非娇生惯养的女子。我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且,我会带着你一起离开府,让你也重新开始。” 红莺感动地看着柳云曦,泪水不禁涌上眼眶:“夫人,您对奴婢如此关爱,奴婢愿意跟随您,一起离开韩府。” 柳云曦微笑着拍了拍红莺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红莺,我们一起努力,相信未来一定会更好。”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韩玟煜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他的眼神冷冽,面上的怒火犹如燃烧的火焰,让整个惊鸿苑的温度都似提升了几分。 “柳云曦,你这是做什么?”韩玟煜的声音冷硬,眼神凌厉地扫过柳云曦,“你为何要无理取闹,而且还迁怒于无辜的徐芊芊?” 柳云曦冷嗤一声,面色从容地迎上他那喷火吃人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说话。 韩玟煜见柳云曦不语,心中的怒火更盛,他瞪着柳云曦,声音进一步提高:“你说话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徐芊芊?她哪里招惹了你?” 柳云曦冷笑一声:“韩玟煜,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能左右我吗?我告诉你,我不能忍受的就是你把那个女人带回家!她有什么好的!” 韩玟煜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他瞪着柳云曦,语气冷冽:“云曦,你这是在找死!徐芊芊是我的挚爱,她单纯善良,你如此对待她,就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柳云曦瞪着韩玟煜,猛地站起来,指着他:“韩玟煜,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别忘了,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韩玟煜冷冷地看着柳云曦,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云曦,你是我妻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为所欲为。徐芊芊对我有恩,我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决不会轻饶你。” “韩玟煜,你以为你能吓到我吗?我告诉你,我就是看不惯那个女人!你便是欺负她了,你又能奈我何?” 柳云曦挑眉,冷笑着问道:“韩玟煜,你敢在休了我之后,立刻娶徐芊芊吗?” 韩玟煜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他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柳云曦面前,深深地望着她的眼睛。 “云曦,你这是在逼我?”韩玟煜的声音低沉而冷硬。 柳云曦轻轻一笑,眼神中却带着几分挑衅:“我只是在问你是否敢而已。” 惊鸿苑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周围的仆人们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他们知道,这场风波早已在暗中酝酿,如今终于爆发。 韩玟煜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道:“在西魏,为夫家守孝的女子不能随意休弃。这是国法,也是伦理。我若休了你,必定会遭到社会舆论的谴责,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柳云曦轻轻一笑,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屑:“原来,你都知道啊?我早就料到如此。你害怕失去地位,害怕被人指指点点,所以,你只能忍气吞声。” 韩玟煜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闪烁着怒火:“柳云曦,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你以为我离不开你,所以可以这样挑衅我。但你别忘了,这个家,不是你说了算。” 柳云曦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带着几分愤怒:“韩玟煜,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可以随意摆布我?我告诉你,我柳云曦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韩玟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缓缓说道:“云曦,我知道你心中的不满。但你要明白,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柳云曦冷笑一声:“公道?你以为你给我公道,我就能够接受吗?韩玟煜,你错了。我想要的,是你心中的位置。我想要的,是你真正地在乎我。” 韩玟煜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轻轻叹了口气:“云曦,我知道我欠你的。但我也有我的苦衷。徐芊芊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请你相信,我并非有意伤害你。” 第7章 还银子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她很快又坚定了自己的立场:“韩玟煜,我不需要你的解释。我只想知道,你敢不敢休了我,然后转头去迎娶徐芊芊。” 韩玟煜的眼神变得坚定,这个问题尽管很难,但他也必须回答。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云曦,我不会休你。因为我爱你,我无法放弃你。但我也会给徐芊芊一个交代。我会让她成为我的平妻,得到应有的尊重。” 柳云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韩玟煜会说出这样的话。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韩玟煜,你真是虚伪。你既想要保住你的地位,又想要得到我的原谅。你真以为你能够左右逢源吗?” 韩玟煜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盯着柳云曦,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这场争吵,他无法全身而退。 惊鸿苑内的夜色越发浓重,风也渐渐大了起来。 柳云曦放下茶杯,眼神坚定地看着韩玟煜,语气坚决地道:“韩玟煜,我要求你补齐我花在韩思澜身上的所有银子。” 韩玟煜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从未想过,柳云曦会如此斤斤计较。他认为,作为嫂子,柳云曦应该对韩思澜宽容大度一些。 “云曦,你这是何故?”韩玟煜语气平静,试图压抑住心中的失望,“思澜是我唯一的嫡亲妹妹,你作为嫂子,难道不应该对她宽容一些吗?” 柳云曦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讽刺:“韩玟煜,你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她说我不配做你的嫂子,既然如此,我又为何要对一个不认我这个嫂子的人大度?” 韩玟煜的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韩思澜竟然如此无礼。但他仍然试图劝说柳云曦:“云曦,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她是我的妹妹,我总不能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对她斤斤计较。” 柳云曦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韩玟煜,你这是在护短吗?她既然不认我这个嫂子,那我为何要对她宽容?我要让她知道,我柳云曦不是好欺负的。” 韩玟煜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 韩玟煜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柳云曦,一本正经道:“云曦,我知道我刚才的话让你误会了,但我真的是在气头上。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 柳云曦闻言,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但眼中仍有一丝疑虑未消。她轻轻咬了咬唇,低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韩玟煜见状,心中一软,忙上前一步,语气诚挚地道:“云曦,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心中只有你。我之前对你的冷漠让你很痛苦,但我真的是出于无奈。现在,我愿意为你改变。”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她仍有些担忧:“那徐芊芊呢?她也是你的外室,你会因为她而疏远我吗?” 韩玟煜轻轻摇头,道:“云曦,你误会了。我对徐芊芊的赞赏,只是因为她的人品。她善良、大方,平等相处,这是我欣赏她的原因。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唯一。” 听到这里,柳云曦心头一暖,她紧握着韩玟煜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那你……你愿意带我去见见她吗?我想亲自看看,这个让你兄妹都称赞的女子。” 韩玟煜微微一笑,点头道:“当然可以。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她,也好让你安心。” “你说,徐芊芊提过妻妾之间可以平等互爱?”柳云曦眉头紧蹙,瞪了韩玟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 韩玟煜淡然一笑,他知道妻子心中所想,却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缓缓道:“云曦,你该知道,每个人的想法都有其道理。” 柳云曦冷哼一声,面上的不豫之色更甚:“道理?我倒是想听听,这平等互爱的道理。” 韩玟煜看着柳云曦的反应,心中暗叹一口气,轻声道:“云曦,你知道吗,徐芊芊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的想法,其实也有其可取之处。” “哦?”柳云曦挑眉,显然对韩玟煜的话有些意外。 韩玟煜深吸一口气,道:“她说,妻妾之间,为何不能像朋友一样,平等相待,互相关爱呢?” 柳云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道:“韩玟煜,你是我的夫君,你为何会赞同这样的想法?你难道忘了,你是韩家的男子,你难道忘了,你是我的夫君吗?” 韩玟煜见柳云曦如此生气,心中也是一痛,他知道妻子心中的担忧和不安,他轻轻握柳云曦的肩膀,柔声道:“云曦,我知道,我是你的夫君,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爱护你。” 柳云曦推开韩玟煜的手,冷声道:“那么,你为何会赞同徐芊芊的想法?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对我,对韩家的不敬吗?” 韩玟煜看着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云曦,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但我问你,你真的觉得,妻妾之间,就必须有主有次,不能平等相待吗?” 柳云曦愣住了,她看着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知道,这样的想法,让她感到不安。 韩玟煜见柳云曦如此,心中更是痛苦,他不能强迫妻子接受他的想法,只能尊重她的选择。他轻声道:“云曦,你可能无法接受我的想法,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柳云曦呵呵两声,沉默不语。 韩玟煜叹了口气,道:“云曦,你听我说,韩家虽有些家底,但并不丰厚。我这次得到的赏银,是因为治水有功,来之不易。妹妹思澜在函依坊的花费实在有些过度,我确实没想到她会如此挥霍。” 柳云曦冷冷地看着韩玟煜,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不屑:“韩玟煜,你这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吗?你既然是她的哥哥,就应该对她负责。她花的是我的赏银,我难道不应该让她还回来吗?” 韩玟煜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云曦,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理解一下我的处境。五千两银子,几乎是我赏银的一半,如果都还给你,我们家的日子该怎么过?” 第8章 大爷的赌债 柳云曦哼了一声,语气更加坚定:“我不管你怎么过,我只要我的五千两银子。韩玟煜,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我可是认真的。如果你不归还这笔银子,我就去官府告你。” 韩玟煜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没想到柳云曦会如此坚决。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云曦,你真的要逼我到这个地步吗?好,我答应你,我会把妹妹用掉的银子都还给你。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毕竟这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柳云曦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她看着韩玟煜,轻声道:“好吧,我就信你一次。但你要记住,如果到时候你还不了,我就不会放过你。” …… 翌日拂晓,天刚蒙蒙亮。 惊鸿苑的下人们便开始在院子里打扫花瓣,他们手中的扫帚轻轻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院落里的花木扶疏,晨露还未干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就在这时,韩老夫人房里的一等丫鬟立夏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声打破了院子的宁静,使得正在忙碌的下人们都不禁抬头望去。立夏的脸色严肃,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立夏姐姐,你怎么这么早便来了?”一名正在打扫的丫鬟疑惑地问道。 立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说道:“你们夫人呢?韩老夫人正在松鹤苑等着她,有大事需要她去处理。” “夫人还未起床呢。”一名下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立夏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望着那些还在忙碌的下人们,语气加重了几分:“我知道夫人还未起床,但现在不是你们慢悠悠的时候。韩老夫人交办的事情,岂能轻易延误?如果耽误了事情,你们可能会被发卖出府。” 听到立夏的话下人们都不禁变了脸色。他们知道,立夏并非在开玩笑,韩老夫人的威严,他们早已领略过。 “立夏姐姐,我们这就去叫醒夫人。”一名下人连忙说道。 立夏点了点头,但仍有些不放心,她站在院子里,监督着下人们去叫醒柳云曦。 房间里,柳云曦正坐在妆台前,红莺细心地为她梳理着发髻。柳云曦的面容平静,眼神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红莺轻声说道:“夫人,外面下人禀报,韩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柳云曦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眉笔,转头看向红莺,只见红莺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之色。 “红莺,你怎么了?”柳云曦轻声问道。 红莺咬了咬,才开口说道:“夫人,韩府的规矩实在太过分了,每次老夫人召唤,我们都要立即前去,仿佛我们这些人都是她的仆人一般。” 柳云曦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红莺的手,说道:“红莺,你还不懂,这是韩府的规矩,我们只能遵守。或许,有一天我们会改变这些规矩。” 红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柳云曦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却是明白,红莺说的是实情。韩老夫人对她的态度,让她感到有些压抑。 “夫人,您是不是在担心大爷的事情?”红莺突然问道。 柳云曦的眼神一暗,红莺说的是韩玟彦,大房的大爷,一个赌鬼。上次为他还了一千两银子后不久,这次可能又欠了更多。 恐怕。这回韩老夫人紧急召她过去,就是为了韩玟彦的那点破事! “是的,红莺,我担心他这次又欠下了赌债。”柳云曦叹了口气。 红莺看着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她知道,柳云曦对韩玟彦的担忧,并非只是因为他欠下的赌债,更是因为他的人生态度。 “夫人,您不要太过担心,或许这次大爷能明白过来。”红莺安慰道。 柳云曦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她知道红莺是在安慰她,但她也知道,韩玟彦的性格,并非一时之间就能改变的。 柳云曦沉吟片刻,吩咐红莺道:“去,把府上的账本和钥匙拿来,我准备不再插手府中庶务了。” 红莺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声应道:“是,夫人。”她转身离去,心中却忍不住担忧起来。 不一会儿,韩老夫人的丫鬟立夏再次来到惊鸿苑,她急匆匆地走进柳云曦的屋子,满脸焦急地说道:“夫人,府上出事了,是大爷韩玟彦的事情。” 柳云曦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什么事?” 立夏吞了吞口水,说道:“大爷他又欠了赌债,这次数目更大,韩老夫人急得团团转,特意让我来请夫人过去。” 红莺这时也回来了,她将账本和钥匙放在桌上,担忧地看着柳云曦。柳云曦拿起账本,随意翻了几页,然后抬头看向立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又欠了多少?” 立夏低着头,声音微弱:“五万两银子。” 柳云曦冷笑一声,将账本合上:“五万两?他以为他是谁?上次我已经帮他解决了赌债,这次我不会再插手了。” 红莺焦急地说道:“夫人,韩老夫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会责怪您不管不顾。毕竟,大爷是您的小叔子,府上的声誉也要紧。”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神色坚定:“我知道,但我不能再纵容他了。他若是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将整个韩府拖垮。” 立夏焦急地看着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哀求:“夫人,您就再帮他一次吧,求您了。” 柳云曦淡然一笑,摇了摇头:“立夏,你误会了。我并非铁石心肠,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他更加无法无天。我要让他明白,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红莺咬了咬下唇,犹豫道:“夫人,那我们怎么办?韩老夫人那边……” 柳云曦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坚定:“我去见她,但不会再为韩玟彦出钱。红莺,你随我一起去。” 柳云曦整理了一下衣衫,站起身来,冲红莺使了个眼色。 红莺当即会意,点点头,然后扯着嗓子对屋外苦等的立夏喊道:“夫人刚起床,还在梳洗,立夏姐姐还请再稍等片刻。” 立夏在外头焦急地来回踱步,听到红莺的话,虽然心中不满,但也不好发作,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应声道:“知道了。” 第9章 徐芊芊 不久,红莺搀扶着柳云曦缓缓走出屋门。 柳云曦穿着一件淡紫色罗裙,裙上绣满了繁复的花纹,头上戴着一朵淡粉色牡丹,显得既高贵又美丽。 立夏见状,忙上前行礼:“夫人,您起来了。” 柳云曦微微一笑:“立夏,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于是,柳云曦带着红莺,莲步姗姗,不紧不慢地来到了松鹤苑,此时的韩老夫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瞥见柳云曦进来,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云曦啊,你怎么现在才来?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 柳云曦微微一笑,并未反驳,她知道这种时候争执无益。她的目光却被另一个女子吸引。那女子坐在一旁,容貌娇美,气质高雅,正是夫君韩玟煜带回来的外室徐芊芊。 徐芊芊也注意到了柳云曦,她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惊艳的神色。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变得复杂,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 柳云曦心中一愣,她不明白徐芊芊为何会怜悯自己。她微微皱眉,试图从徐芊芊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母亲,云曦来了,您可以放心了。”韩玟煜从一旁走来,笑着打圆场。 韩老夫人冷冷地看了韩玟煜一眼,然后转过头对柳云曦说:“云曦,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 柳云曦微微一礼,平静地说:“母亲请说。” 韩老夫人看着柳云曦,语气冷厉:“你为何迟到?” 柳云曦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儿媳在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所以稍微耽误了一些时间。” 韩老夫人冷哼一声:“你这是在顶撞我吗?” 柳云曦微微一愣,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地道:“儿媳不敢。” 韩老夫人冷冷地看着柳云曦,眼神中满是审视。一旁的徐芊芊也紧张地看着柳云曦,她不知道柳云曦会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韩玟煜突然开口:“母亲,云曦已经尽力了,请您不要太过责备她。” 韩老夫人转过头,看着韩玟煜,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玟煜,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知道我现在正在处理家务事吗?” 韩玟煜微微一礼,然后悻悻退出房间,留下柳云曦和韩老夫人,以及徐芊芊。 柳云曦轻盈坐下,抿了口茶,然后给一旁的红莺递了个眼色。红莺立即会意,微微俯身,转身从桌下取出一本账本和一串钥匙,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柳云曦面前。 “夫人,这是您要的账本和钥匙。”红莺轻声说道。 柳云曦微微点头,转而望向坐在上首的韩老夫人,只见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与忧虑。 “母亲,您怎么了?”柳云曦轻声明知故问道。 韩老夫人脸色十分难看,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云曦,你这是要放弃管家吗?我韩家的家底你可是知道的,若是没有你管家,这家里可就要乱套了。” 柳云曦眯了眯眸子,冷冷地看向徐芊芊,似笑非笑道:“徐姑娘,你既然即将成为我夫君的平妻,总该有所担当,管事一职,便是你的责任。” 徐芊芊轻轻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丝傲气,淡然回应:“夫人,您误会了。我虽是外室,但心中并无攀附之意。管家之职,我自是不敢担当,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韩老夫人坐在上首,目光温和地看向徐芊芊,缓缓道:“芊芊,你的性子我很喜欢。既然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不要勉强自己。云曦,你也不要勉强芊芊,毕竟,府中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打理。” 柳云曦轻轻咬了咬唇,默不作声。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老夫人,您如此体谅,芊芊感激不尽。我虽不愿管家,但府中之事,若有所需,我定会尽力而为。”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满意地看着徐芊芊:“好,那便有劳你了。云曦,你也要学会包容,府中人多嘴杂,你若能和芊芊和睦相处,我也就放心了。” 柳云曦冷嗤一声,真是服了韩家人的厚颜无耻! 韩老夫人凝眸望着柳云曦,拐弯抹角了一番,这才言归正传地道:“云曦,我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事相商。” 柳云曦微微欠身,神色平静地回道:“母亲请说。” 韩府松鹤苑内,春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的身上,却似乎并未驱散室内的寒意。 柳云曦端坐在黄花梨木椅上,一袭淡紫色罗裙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你大哥玟彦近日又添了赌债,如今债台高筑,我担心他的安全。”韩老夫人语气沉重,眼中流露出忧虑之色。 柳云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母亲,大哥的赌性我早已知晓,我曾多次劝说过他,但他始终不听。此次,我不能再插手了,让他自己承担后果吧。” 韩老夫人眉头紧皱,不满地看着柳云曦:“云曦,你是我们韩府的媳妇,怎能如此冷漠?难道你就不担心你大哥的安危吗?”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母亲,我并非冷漠,而是深知大哥的性格。他若真心想改,早该在第一次犯错时就戒掉赌瘾。如今,他再次陷入困境,我若再插手,只会让他更加依赖,永远无法独立。” 韩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她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声音:“柳云曦,你这是在顶撞我吗?你是我韩府的媳妇,就应该为我们韩府分忧解难!” 柳云曦依旧平静,缓缓道:“母亲,我并非顶撞您,只是就事论事。大哥的错误,他自己应当承担。若我们一味地迁就,只会让他越陷越深。再者,我若再插手,恐怕会引起府内其他人的不满,认为我越俎代庖。” 韩老夫人听后,沉默了片刻,她缓缓松了口气,试图缓和气氛:“云曦,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女子,只是这次事关重大,我实在担心玟彦的安危。你能否再考虑一下,帮我想想办法?” 柳云曦沉吟了片刻,道:“母亲,若是大哥真的有危险,我自会尽力相救。但,在此之前,我们应当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让他知道赌博的严重后果。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戒掉赌瘾。” 第10章 有孕在身 韩思澜冷哼一声,看向柳云曦,没好气地道:“二嫂,你刚从我二哥那里拿到五百两黄金,现在却连一点银子都不愿意拿出来,帮大哥还赌债,这未免太过分了吧?” 柳云曦微微皱眉,并未想到韩思澜会如此直白地责怪她,她平静地看着韩思澜,语气坚定地说道:“三小姐,那些黄金是我自己的嫁妆,我有权利支配。而且,我并未拒绝帮忙还债,只是提出了条件。” “什么条件?”韩思澜冷笑道。 柳云曦微微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如果你愿意将我花钱给你买的那些昂贵衣裳归还,我可以帮忙还债。” 韩思澜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柳云曦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柳云曦,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二嫂,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韩思澜语气冷冽。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满是冷漠:“三小姐,这怎能算是威胁呢?这只是我提出的条件而已。” 韩思澜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柳云曦,怒声道:“柳云曦,你真是个吝啬鬼!你对我二哥那么吝啬,对婆家更是小气。你能嫁给二哥,真是你的福气!” 柳云曦脸色一沉,她瞪着韩思澜,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韩思澜,你这是在讽刺我吗?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你的二哥吗?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我绝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韩思澜被柳云曦的怒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柳云曦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话,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云曦,你给我听好了,我大哥的赌债,你必须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韩思澜语气阴冷,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柳云曦眼神坚定,她微笑着看着韩思澜:“三小姐,我知道你的决心。但我也告诉你,我不会屈服于你的威胁。如果三小姐执意如此,那我只能告之于族长,让族长来公断此事。” 韩思澜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柳云曦竟然敢如此顶撞她,冷笑道:“好,柳云曦,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好看!” 柳云曦呵呵一笑,转向面沉如水的韩老夫人,一脸决绝道:“母亲,大哥的赌债与他个人的行为有关,我作为他的弟妹,并没有义务为其偿还。我也有自己的家业,我的银子不会用来巴结任何人。” 韩老夫人脸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她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怒斥道:“柳云曦,你这是在顶撞我?你是我韩家的媳妇,你的丈夫是我的儿子,你难道不知道女子出嫁后应从夫,夫债妻还的道理吗?” 柳云曦神色从容,她轻轻一笑,道:“母亲,我知道女子出嫁后应从夫,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为他的错误行为承担后果。大哥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一家之内的事,他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并不会因为他是我丈夫的兄长,就无原则地帮他偿还赌债。” 韩老夫人脸色愈发难看,她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胸膛,怒声道:“柳云曦,你这是在质疑我的教诲吗?你是我韩家的媳妇,你的行为代表着我们韩家的脸面。你如此不顾家族颜面,你不知道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吗?” 柳云曦微微一笑,她走到韩老夫人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母亲,我并不是不顾家族颜面,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明辨是非。我愿意为韩家付出,但不愿意盲目地付出。我相信,母亲您也会支持我这么做。” 韩老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柳云曦,她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被柳云曦的话触动了心弦。但她仍不愿意放弃,继续责问道:“柳云曦,你难道不知道你在韩家的地位是如何得来的吗?你只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能嫁入我们韩家,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 柳云曦神色坚定,她挺直了脊背,朗声道:“母亲,我知道我的身份,但我并不觉得身份决定了我的一切。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原则,我愿意尊重韩家,但我也希望韩家能够尊重我。” 韩老夫人被柳云曦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她愤怒地瞪着柳云曦,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其他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柳云曦这时突然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徐芊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探究。徐芊芊感受到那道锐利的目光,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紧张之色。 “徐芊芊,你近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柳云曦语气平静地问道,目光却愈发锐利。 徐芊芊微微垂首,掩饰住内心的慌乱,轻声答道:“回夫人,芊芊近日确实有些不适,但并无大碍。” 红莺在一旁插话道:“夫人,您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徐姑娘的举止确实有些奇怪。” 柳云曦微微点头,目光转向红莺:“你说的不错,红莺,你去取杯茶来,我要亲自试试。” 红莺应声而去,柳云曦则继续盯着徐芊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不一会儿,红莺端着茶杯回来,柳云曦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递给徐芊芊:“你也喝一口。” 徐芊芊犹豫了一下,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柳云曦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徐芊芊的心跳加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徐芊芊,你是否怀有身孕?”柳云曦突然问道,语气坚定而冷厉。 徐芊芊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柳云曦,嘴唇微微颤抖:“夫人,芊芊……芊芊怎么可能……” 红莺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两人,心中猜测着徐芊芊的反应。柳云曦却不容置疑地说道:“不必再隐瞒了,你的举止、你的眼神,都透露出你心中的秘密。徐芊芊,你与韩玟煜孝期同房,可是铁证如山。” 徐芊芊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紧咬着牙关,强忍住泪水,颤声道:“夫人,芊芊冤枉啊!请夫人明查。” 柳云曦冷笑一声:“明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勾当?你腹中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徐芊芊,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啊。” 第11章 肚子疼 柳云曦懒得再理睬徐芊芊,收回目光,直接带着红莺拂袖而去。 韩府的账本和管家钥匙被她重重地甩在了桌上。 韩老夫人望着柳云曦离去的背影怒斥道:“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担当得起我们韩家的重任!” 韩思澜静静地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她缓缓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道:“母亲,柳云曦的行为确实令人不齿。她这样的人,不配做我们韩家的儿媳。”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坐回椅子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她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思澜啊,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成亲,好让我放下心来。可柳云曦这样的女子,让我如何放心将韩家的未来交给她?” 韩思澜微微低头,回答道:“母亲,我明白您的担忧。柳云曦的父母虽是商人,但他们的品行却也让人不敢恭维。柳云曦嫁入我们韩府,本应感恩,却反而反咬一口,这样的人,我们韩家确实不能容忍。”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错,我们不能让这样的人败坏我们韩家的风气。” …… 柳云曦刚回到惊鸿苑,绿萝便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疑惑。 “夫人,您可回来了。刚刚,韩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立夏急匆匆地拿着银子出府了。”绿萝低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满。 柳云曦微微一笑,坐在软榻上,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绿萝坐下。 她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因为韩玟煜治水有功,韩家自然得了不少赏银,所以韩老夫人才会命人拿钱去赎二爷。只是她没有想到,韩家竟然会这么快就行动。 “绿萝,你对此有何看法?”柳云曦问道,她看着红莺,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绿萝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尖锐:“夫人,韩家有钱不拿出来用,反而去赎那个不争气的二爷,真是让人瞧不起。他们贪婪且不知羞耻。” 柳云曦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红莺进来禀报:“夫人,徐芊芊来了,她在会客堂等您。” 柳云曦微微一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头微微皱起,面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红莺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她知道夫人并不欢迎这位徐芊芊。 “夫人,您是否要现在去会客堂?”红莺轻声询问,眼中闪烁着担忧。 柳云曦微微颔首,轻声道:“去会客堂吧。” 二人一同来到了会客堂,只见徐芊芊正坐在首位,悠然自得地喝着茶,态度傲慢,仿佛这里是她家一般。 柳云曦坐下后,徐芊芊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轻蔑地道:“柳云曦,你还真是悠闲,我听说你最近很寂寞,是不是?” 柳云曦面不改色,淡然道:“徐芊芊,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这里不是你该指手画脚的地方。” 徐芊芊一愣,没想到柳云曦竟然敢直接反驳她,她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被红莺瞪了一眼。 红莺冷冷地道:“徐芊芊,你还有没有羞耻之心,竟然敢这样对待夫人!”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怒视着红莺,正要反驳,却听柳云曦道:“红莺,不要无礼。” 红莺微微一愣,立即闭上了嘴,但她眼中的怒火依旧清晰可见。 徐芊芊冷笑一声,转过头看向柳云曦,道:“柳云曦,你不要以为韩玟煜娶你是因为爱你,他告诉我,他娶你是因为被逼迫的,他心中的真爱是我。” 柳云曦心中一痛,但她依旧保持镇定,淡然地道:“徐芊芊,你是否太自信了?韩玟煜是否亲口告诉你,他娶我是被逼迫的?” 徐芊芊一愣,自信地道:“是的,他亲口告诉我的,他并不爱你。”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她依旧坚持道:“徐芊芊,你可能忘了,韩玟煜是我的丈夫,他是否爱我,只有他自己知道。”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怒视着柳云曦,正要反驳,却听红莺道:“徐芊芊,你不过是个外室,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 徐芊芊脸色一沉,怒视着红莺,正要发作,却被柳云曦阻止。 柳云曦淡然地道:“徐芊芊,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你是否想过,你的行为是否太过分了?” 徐芊芊一愣,被柳云曦的冷静和坚定震慑住,但她眸中的怒火更甚,瞪着柳云曦,像个泼妇一样吼道:“柳云曦,你不过是个摆设,玟煜何时真正放在眼里过你?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奈我何?” 红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怒火中烧,她迈开大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徐芊芊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徐芊芊,你敢侮辱我们夫人,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徐芊芊挣扎着,嘴角却泛起冷笑:“红莺,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在韩府,我才是女主人,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女!” 柳云曦见状,试图阻止红莺:“红莺,不要动手,有话好好说。” 红莺力气大,将徐芊芊按倒在地,徐芊芊挣扎并骂骂咧咧,下一瞬,她突然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痛苦地喊道:“啊!我肚子好痛,救我……” 众人皆愣住,柳云曦心头一紧,她知道徐芊芊的肚子痛并非装的,忙道:“红莺,快放手,看看她怎么样了。” 红莺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手。 柳云曦上前,查看徐芊芊的情况,她的额头上已冒出汗珠,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时,韩玟煜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只见他满脸焦急,脚步踉跄。他一眼看到徐芊芊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立刻飞奔过去,一把抱起了她。 “芊芊,你怎么了?肚子疼得这么厉害?”韩玟煜紧张地问道,眼中满是担忧。 徐芊芊痛苦地皱着眉头,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玟煜,我……我肚子疼得快要死了,孩子……孩子不会有事吧?” 韩玟煜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他愤怒地瞪着柳云曦,眼中闪烁着火焰:“夫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对芊芊下此毒手?” 柳云曦眉头紧蹙,道:“你误会了,我……我并没有对徐姑娘做什么。她突然肚子疼,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韩玟煜根本不听柳云曦的解释,他紧紧抱着徐芊芊,急切地说:“不管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请大夫。芊芊,你忍一忍,我这就去请大夫。” 说着,韩玟煜抱着徐芊芊匆匆离去。 第12章 决定休妻 韩玟煜抱着肚子疼的徐芊芊来到房间,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并派了下人去请大夫。 韩玟煜紧锁着眉头,焦虑地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不多时,一名身穿青色长袍、须发皆白的的老大夫匆匆赶来。韩玟煜急忙迎上前去,焦急地说道:“大夫,快请为徐芊芊把脉,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大夫点了点头,走到床前,轻轻将手放在徐芊芊的脉搏上,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恭喜韩公子,徐姑娘腹中的胎儿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即可。” 韩玟煜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抹感激之情:“多谢大夫,您真是妙手回春。” 此时,韩老夫人和韩思澜也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地赶来。一进门,韩老夫人便紧张地问道:“芊芊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 韩玟煜赶紧上前搀扶住母亲,轻声说道:“母亲,您放心,大夫说芊芊和孩子都没事。” 韩思澜看着床上的徐芊芊,气呼呼地对韩玟煜道:“哥哥,柳云曦她怎能如此狠毒,竟然想要害死芊芊腹中的孩子!她根本就配不上你,这样的女人,怎么可以成为我们韩家的媳妇!” 韩玟煜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看着妹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思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柳云曦毕竟是你的嫂嫂,你这样说话,恐怕不妥。” “不妥?哥哥,难道你就看不出来柳云曦的真面目吗?她表面温柔贤淑,背地里却心狠手辣,为了除掉徐芊芊,竟然不惜对孩子下手!这样的女人,我绝对不能让她继续留在韩府!”韩思澜激动地说着,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韩玟煜紧握双拳,突然走到韩老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地,恳求道:“母亲,柳云曦心肠狠毒,意图害死徐芊芊腹中的孩子,孩儿实在无法忍受,求您同意休妻。” 韩老夫人一时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儿子如此情绪激动,她的眼神中既有惊讶,又有担忧。她缓缓走到韩玟煜身边,试图扶起他,轻声说道:“煜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 韩玟煜却坚持不起身,他眼中含泪,声音颤抖:“母亲,您不知道她有多狠毒!她为了除去徐芊芊腹中的孩子,竟然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我再容忍她,就对不起徐芊芊,对不起还未出世的孩子。” 韩老夫人脸色沉重,她看着儿子,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柳云曦的为人,但放弃这个财神爷,她又有些不甘心。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煜儿,我知道你心中的委屈,但柳云曦毕竟是你的妻子,你这么做,让她以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韩玟煜激动地说:“母亲,她根本不配做我的妻子!她心肠狠毒,手段恶毒,我若是再让她留在府中,恐怕会有更多的无辜之人受害。我不能再忍受她,求您成全。” 韩老夫人沉默了片刻,她看着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韩老夫人咬着唇沉思半晌后,才叹了口气,道:“这柳云曦,实在是让我失望。商人家庭出身,果然是情义看轻,银子看重。我想,我们应该给她一个教训,提出休妻之后,她的嫁妆也应一并没收。” 坐在一旁的韩思澜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立即接口道:“母亲说得极是。柳云曦这种女人,实在是不配做我们韩家的人。她的嫁妆,理应留下。” 韩玟煜坐在那里,一直沉默不语。 听到妹妹的话,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母亲和妹妹一眼,沉声道:“我同意母亲的提议,柳云曦的嫁妆,我们应该留下。” 韩老夫人听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看着自己的儿子,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你能够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明天一早,你就去拟好休书,让柳云曦知道我们的决定。” 韩玟煜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韩老夫人闻言,轻轻拍了拍韩玟煜的手,微笑道:“我知道你心善,但有时候,对待这些人,我们不能太过仁慈。否则,他们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柳云曦的嫁妆,我们必须留下,这是给她一个教训。” 韩玟煜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母亲说得对,我明白了。我会和父亲商量,尽快处理这件事。” 韩思澜望着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期待,道:“哥哥,我真的很期待看到柳云曦被休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很狼狈吧。” 韩玟煜皱了皱眉,道:“妹妹,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对我们韩家来说,也是一种耻辱。我们不应该期待别人的狼狈,而应该反思自己,为何会娶到这样的女子。” 韩思澜被哥哥的话说得有些哑口无言,她瞪大了眼睛,望着韩玟煜,道:“哥,你变得越来越像父亲他老人家了。” 韩玟煜苦笑道:“或许吧,人总是会在经历一些事情后,慢慢变得成熟。妹妹,你也要学会成熟一些,不要总是想着别人的狼狈。” 韩思澜不满地嘟了嘟嘴。 韩玟煜与母亲和妹妹商议已定后,便径直回了卧室,推门而入,他看到徐芊芊正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片柿饼,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然而,当她看到韩玟煜时,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韩玟煜眉头紧皱,走到床边,轻声问道:“芊芊,你为何突然下床?之前你动了胎气,现在身体还好吗?” 徐芊芊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轻声回答:“夫君,我只是一时兴起,想尝尝这柿饼的味道。我身体已经没事了,您不必担心。” 韩玟煜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关切:“可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吃这种寒性的食物。我担心会影响到你和孩子的健康。” 徐芊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夫君,我只是想吃一点,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听说柿饼可以清热解毒,对身体也有好处。” 韩玟煜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更加温柔:“芊芊,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很多疑问。今天,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和母亲、妹妹做了一个决定,我们打算休掉柳云曦那个贱人,以便更好地照顾你和我们的孩子。” 第13章 打理铺子和田庄 徐芊芊惊讶地望着韩玟煜,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夫君,这是真的吗?您真的要休掉柳云曦?” 韩玟煜点了点头,神情坚定:“是的,芊芊。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但我和家人都认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给你和孩子一个安心的生活环境。” 徐芊芊嘴角微勾,有些得意洋洋地表示道:“韩家正夫人这个位置,本就应该是我的。夫君,您是否打算再娶别人呢?” 韩玟煜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的光芒,微微一笑,轻声道:“芊芊,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正妻,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早已承诺,此生只娶你一人。” 徐芊芊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好奇地问道:“那么,那些被休的女子会怎样呢?她们会被休回娘家,从此不见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 韩玟煜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沉声道:“是的,按照规矩,被休的女子确实会回到娘家,她们会受到世人的指点,生活将会十分艰难。但这也是为了维护家族的颜面,不得不如此。” 徐芊芊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纠结,她轻声道:“夫君,我……我有些不忍心看到她们这样。” 韩玟煜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道:“芊芊,我知道你心善,但在这个乱世,有时候我们必须狠下心来。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族。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韩家的正室夫人,你要学会一些必要的手腕。” 徐芊芊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她低声道:“夫君,我真的能做到吗?” 韩玟煜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说道:“芊芊,我相信你。你是我韩玟煜的妻子,你一定能够做到。” 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房中气氛凝重。 徐芊芊沉吟片刻,忽然提议道:“夫君,不休柳云曦如何?将她正妻之位剥夺,让她继续留在府中,负责管家事务。” 韩玟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显得有些意外。他看着徐芊芊,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芊芊,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想让我休了她吗?” 徐芊芊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韩玟煜:“夫君,我知道你对柳云曦的愧疚,但她毕竟能力有限,若是真的休了她,她如何在这世间立足?而我们府中也需要一个能干的管家,不如让她留下,既解决了府中的难题,又避免了伤害到她。” 韩玟煜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看着徐芊芊,心中暗自佩服她的识大体。他知道,这个建议对徐芊芊来说并不容易,但她为了自己,为了府中,还是提出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芊芊,你真的是越来越让我感到意外了。”韩玟煜缓缓说道,“你的心胸让我感到敬佩。那依你所言,该如何安排柳云曦的事务?”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夫君,柳云曦虽然失去了正妻之位,但她在府中多年,对府中事务了如指掌。我们可以让她担任府中的总管,负责一切家务。至于我,我会安心做好你的妻子,不再过问府中事务。” 韩玟煜看着徐芊芊,心中暖意涌动。 “芊芊,你真的是我此生的福气。”韩玟煜握住徐芊芊的手,语气中满是感激,“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安排,你觉得如何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安排?”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夫君,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你可以找个合适的时机,与她单独谈谈,告诉她这个安排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府中的和谐。我相信,她是个聪明人,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韩玟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她谈谈。芊芊,你觉得这个安排会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徐芊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自信:“夫君放心,府中的人都知道柳云曦的能力。只要我们说得明白,她们会理解的。而且,这个安排对府中也有好处,她们不会为了一个失去正妻之位的女子而闹事。” 韩玟煜闻言,心中大定。 他忽然想到什么,轻轻掐了掐徐芊芊的小脸蛋,嘴角噙着笑意,柔声问道:“芊芊,你真的决定要继续你的生意吗?” 徐芊芊微微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玟煜,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我不仅仅是你的妻子,我还想为自己而活,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韩玟煜微笑着点了点头,尊重妻子的选择:“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和母亲说,让她支持你的想法。” 徐芊芊轻轻推了韩玟煜一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记得告诉母亲,我想要打理柳云曦的铺子和田庄。” 韩玟煜轻轻拍了拍徐芊芊的手,承诺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说服母亲的。” 当晚,韩玟煜来到了母亲的房间。 韩老夫人正坐在床边刺绣打发时间,目光慈祥地看着儿子:“玟煜,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韩玟煜躬身行礼,微笑道:“母亲,我有事想要和您商量。” 韩老夫人放下书,关切地看着儿子:“什么事?你说吧。” 韩玟煜便将徐芊芊的想法告诉了母亲。 韩老夫人听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芊芊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她既然有这个愿望,我们就应该支持她。” 韩玟煜欣喜道:“母亲,您真的同意让芊芊打理柳云曦的铺子和田庄吗?” 韩老夫人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信任:“是的。我相信芊芊有能力管理好这些产业。而且,她现在有孕在身,对我们韩家更是有利。这样一来,她可以更好地照顾自己和孩子。” 韩玟煜激动地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您真是太开明了。我一定会告诉芊芊,让她高兴高兴。” 韩老夫人看向韩玟煜,语重心长地道:“煜儿,你是我韩家唯一的希望,我期望你能在朝堂上大放异彩,为韩家争光,为我挣一个诰命。你即将上朝等待派职,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韩玟煜微微低头,表情沉重地回道:“母亲,孩儿明白您的期望,可是我担心那件事情会影响我在朝堂上的前程。” 第14章 搬回去住 韩老夫人眉头微皱,关切地问:“什么事情?” 韩玟煜叹了口气,道:“就是,如果我要将柳云曦贬为妾室的事情。我担心这件事传到朝堂上,会影响我的声誉。” 韩老夫人沉思片刻,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贬妻为妾的事情确实不吉利,而且容易引起朝堂上的非议。这样一来,你刚刚起步的官途很可能受到影响。我们还是暂且推迟这件事,以免影响到你的前程。”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道:“母亲,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我会努力在朝堂上表现,不辜负您的期望。”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显得有些沉重。韩老夫人忽然转变话题,道:“煜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期望你能成为朝堂上的栋梁之才吗?” 韩玟煜疑惑地摇了摇头。 韩老夫人望着窗外,语气悠长地说:“当年,你外公曾在朝堂上担任要职,他为官清正,深得皇帝信任。可惜后来因病辞官,家中渐渐衰落。我深知朝堂之上的风光与险恶,我希望你能重振韩家,让我们韩家再次崛起。”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道:“母亲,我会记住您的教诲,努力拼搏,为韩家争光。” …… 惊鸿苑。 红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眉头紧皱,脸上写满了焦急。 “夫人,大爷还没有来惊鸿苑,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红莺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柳云曦坐在精致的檀木椅上,她的眼神淡然,仿佛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听到红莺的话,她轻轻一笑,道:“红莺,你不必如此担忧。” 红莺听了,仍旧放心不下,她急道:“可是夫人,韩家的人一直对您心怀叵测,他们会不会憋着什么坏招,对您不利?” 柳云曦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恢复了镇定:“红莺,你放心,我自会有分寸的。” 红莺看着柳云曦,心中既是敬佩又是担忧。 “夫人,您千万要小心。”红莺低声道。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有人在不断,听起来,来者似乎很急切。 红莺迅速站起身,紧张地看向柳云曦。柳云曦微微皱眉,正要开口,门外的敲门声更加急促。 “夫人,我去看看。”红莺说着,匆匆向门口走去。 刚一拉开门,一个身影就跌撞而入,正是襄苎。红莺惊呼一声,连忙扶住她。 “襄苎,你怎么了?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了?”柳云曦关切地问道。 襄苎颤抖着身体,眼中泪水盈盈,嘴唇颤抖了片刻,才开口道:“夫人,大事不好了。” 红莺紧张地看了看门外,担心地问道:“是不是韩家的人发现了什么?” 襄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是的,红莺姐姐,我刚刚在松鹤苑,听到韩老夫人和韩玟煜商量要将夫人贬为妾室的消息……” 柳云曦闻言,看着襄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襄苎,你说的是真的?” 襄苎点了点头,眼中泪水打着转,她看着柳云曦,语气坚定:“小姐,我听得清清楚楚,他们正在策划一场阴谋,要剥夺您的地位,将贬为妾室。” 红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看着柳云曦,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云曦则是深吸一口气,看着襄苎,语气平静:“襄苎,我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你不用担心。”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红莺双眼通红地看着柳云曦,语气焦急,“夫人,这韩府是如何敢如此待您!将您贬为妾室,这不是明摆着侮辱我们武威侯府吗?”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轻轻抚摸着红莺的头发,缓缓道:“红莺,别哭了。哭,只会让别人看轻我们。我们武威侯府的女儿,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襄苎在一旁也是眼圈泛红,但她强忍着泪水,道:“夫人,我们该如何是好?这韩府的气焰,我们真的要忍下去吗?” 柳云曦缓缓站起身,望着窗外,语气平静却坚定:“襄苎,红莺,你们明日暗中去叫家丁来,把武威侯府先打扫干净。不日,我要搬回去住。” 红莺和襄苎皆是一愣,红莺担忧地道:“夫人,您这是何苦?搬回武威侯府,只怕会惹来更多非议。” 柳云曦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们:“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我不可能在这里任人摆布。我要让他们知道,武威侯府的女儿不是好欺负的。” 襄苎犹豫了一下,道:“夫人,那我和红莺呢?我们也搬过去吗?” 柳云曦微微一笑,道:“你们是我最忠心的侍女,当然要跟我一起回去。我们共同守护武威侯府的尊严。” 红莺擦去泪水,道:“夫人,我们听您的。您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让武威侯府重现辉煌。” 襄苎也应声道:“是的,夫人。我们会竭尽全力,不让您失望。” …… 第二天清晨,柳云曦起床时,发现惊鸿苑外喜气洋洋,有戏班子在唱曲,这是韩老夫人爱听的《莺莺传》。 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热闹场景,心中微微一动。 “夫人,今天韩府似乎格外热闹呢。”身边的红莺忍不住说道。 柳云曦微微一笑:“是啊,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自然要热闹一些。” 就在此时,韩思澜得意地来到了惊鸿苑,她穿着一件华丽的衣裳,脸上的笑容掩不住的得意。 “柳云曦,你听说了吗?我二哥刚入朝就被破例任命为工部给事中。”韩思澜一见到柳云曦,就迫不及待地炫耀起来。 柳云曦冷冷地看着韩思澜,依旧保持着平淡的表情:“恭喜,这是他的荣幸。” 韩思澜看着柳云曦的反应,有些失望。 她原以为柳云曦会感到震惊和羡慕,没想到,她却反应如此冷淡。 “你……你不觉得你应该感到后悔吗?”韩思澜蹙紧眉头,忍不住问道。 柳云曦看了韩思澜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漠:“后悔?为什么我要后悔?” 韩思澜皱起眉头:“你难道不觉得你当初的选择错了吗?如果你不与我二哥闹别扭,现在你就是工部给事中的夫人了。” 第15章 家宴 柳云曦轻轻一笑:“我从不觉得婚姻是提升身份的工具,你觉得呢?” 韩思澜被柳云曦的话堵住了,她愣了一下,然后冷笑一声:“二嫂,你真是太矫情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显得你清高吗?” 柳云曦并不生气,她只是淡淡地道:“我只是在过我自己的生活,你如果觉得你的生活更好,那你就去追求吧。” 韩思澜看着柳云曦,眼神中充满了不满和不解:“你难道不羡慕?不嫉妒?” 柳云曦微微一笑:“我羡慕嫉妒的,是那些能够坚守自己内心,不被外界诱惑所动摇的人。” 韩思澜被柳云曦的话怼得无言以对,白了柳云曦一眼,然后拂袖转身离开。 …… 几日后,白鹭书院休沐假,三少爷韩怀胤坐一辆马车从书院回到了韩府。 马车驶入韩府大门,家丁们纷纷上前迎接,一番热闹景象。 韩怀胤下车后,快步走进府内,只见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韩怀胤走进正厅,韩老夫人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韩怀胤回来,脸上笑开了花。 她拉着韩怀胤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感慨道:“我的好儿子,越来越有出息了,这次回来,可要好好庆祝一番。” 韩怀胤笑着回应:“母亲放心,胤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家人期望。” 这时,韩玟煜也从内室走出,向韩怀胤打招呼。韩怀胤与家人一一见礼,气氛融洽。 韩老夫人提议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如举办家宴,庆祝怀胤回家,也让大家团聚一下。” 韩玟煜点头同意,韩怀胤也觉得是个好主意。 于是,家宴便在韩府内热闹地筹备起来。 夜幕降临,韩府内灯火通明,家宴正式开始。 韩老夫人坐在主位,韩怀胤、韩玟煜、柳云曦依次坐下,其他家眷和仆人则站在一旁伺候。 家宴上,众人欢声笑语,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韩怀胤忽然起身,向韩玟煜敬酒,说道:“大哥,此次我回来,准备参加科举考试,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韩玟煜微笑着回应:“三弟,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支持你。家里不缺银子,若你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 韩怀胤感激地看着韩玟煜,心中暖意涌动。 然而,在这欢乐的气氛中,大嫂柳云曦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坐在那里,表情淡然,偶尔插话,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韩怀胤心中不禁有些好奇,他看着柳云曦,忍不住问道:“大嫂,您为何如此沉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柳云曦微微一笑,道:“三弟,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们好好享受家宴,不用管我。” 韩怀胤不便再问,心中却有些不安。他看着柳云曦,觉得她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时,韩老夫人忽然提议:“既然今天是家宴,不如我们来说说心里话。怀胤,你在外面求学,一定有很多感悟,不如与我们分享分享。” 韩怀胤点了点头,道:“母亲,孩儿愿意分享。在白鹭书院,我学到了很多知识,也明白了人生的价值。我希望能通过科举考试,为西魏出一份力,为家族争光。” 韩老夫人欣慰地点头:“好,好,你有这份心,我就放心了。我们韩家,一定要出人头地。” 韩玟煜接着说道:“三弟,你的志向让我感到自豪。哥哥也会努力,为我们韩家做出贡献。” 柳云曦看着韩怀胤,心中不禁有些苦涩。 这个家,她始终无法融入。 席间,韩老夫人得知韩怀胤在白鹭书院上次月试考了一甲,乐得合不拢嘴。 她笑容满面地拍了拍韩怀胤的手,自豪地道:“好孩子,你真是给韩家争光了!为娘的欣慰啊,欣慰!” 韩怀胤微微一笑,谦逊道:“母亲过奖了,孩儿只是侥幸得了这个成绩,还需更加努力。” 这时,韩老夫人想起了大儿媳柳云曦,便对她说:“云曦,你看怀胤如今学有所成,你也该为他做点打算了。明日他要去书院,你给他准备五千两银子,让他用来交际应酬,可好?” 柳云曦微微一愣,笑容有些勉强:“母亲,这……是不是太多了些?毕竟怀胤还是个孩子,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韩老夫人瞪了柳云曦一眼,语气严肃:“你懂什么?这五千两银子是为了让怀胤在书院立足,结交权贵,你好生看着,别让他在外面吃亏。” 柳云曦不便再说什么,只得点头应允。 这时,韩怀胤关切地问道:“母亲,您最近身体可好?饮食起居要特别注意,切勿劳累。” 韩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好孩子,为娘的身子骨硬朗得很,你不用操心。倒是你要注意自己的饮食起居,切勿因为学业荒废了身子。” 宴会进行到一半,韩怀胤忽然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徐芊芊。她眼神忧郁,似乎心事重重。韩怀胤忍不住走过去,笑着打招呼:“芊芊嫂子,今晚的宴会您似乎不太开心?” 徐芊芊抬起头,见到是韩怀胤,勉强笑了笑:“怀胤,你来了。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韩怀胤关切地说:“嫂子,您若是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您不必担心。” 韩怀胤一口一口嫂子叫得可殷勤,徐芊芊脸都烫红了,还不忘向柳云曦得意地挑眉。 柳云曦见状,心中不禁有些酸楚。饭也吃不下了,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告辞,离开了这个并不欢迎她的家宴。 …… 翌日一早,柳云曦便决定去荣恩寺走一趟。她身着淡紫色罗裙,外罩一件翠绿色披风,头戴珍珠宝石镶嵌的凤冠,显得尊贵而高雅。侍女红莺跟随在她的身后,手中捧着一块朱红色的木匾,上面刻着“武威侯府”四个大字,金光闪闪,格外引人注目。 荣恩寺的门口,香客络绎不绝,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柳云曦一行人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众多目光。她举止优雅,面带微笑,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感觉。红莺则紧张地捧着匾额,生怕出差错。 此时,一名侍卫走了过来,目光警惕地打量着柳云曦和红莺。他眉头紧皱,似乎对这两位不速之客感到不满。 第16章 恩准和离 “这里是荣恩寺,非私人之地,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侍卫语气冷硬地问道。 柳云曦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侍卫,语气平和地道:“侍卫大哥,我们是武威侯府的人,今日特来荣恩寺为皇帝祈福。这匾额是皇帝亲笔题字,特意带来展示的。” 侍卫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仍然保持着警惕:“即便如此,也不能随意在寺门口摆放匾额。这是对佛祖的不敬。” 红莺忍不住插嘴道:“我们只是想展示一下,不会影响佛祖的清净。而且,这匾额是皇帝亲笔题字,难道还不允许展示吗?” 侍卫沉吟片刻,权衡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不敢驱赶柳云曦。 毕竟,武威侯府的地位非同一般,若是因此惹怒了武威侯,恐怕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在这里展示吧。但请不要影响其他香客。”侍卫语气缓和了许多。 柳云曦微微一笑,向侍卫道了谢。 她示意红莺将匾额摆放好,然后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来往的香客。 不久,皇帝也如期来到了荣恩寺。 荣恩寺外,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宁静。柳云曦抱着武威侯府的御赐匾额,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坚定而充满期待。 皇上在马车中听到柳云曦的求见后,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太监说:“让她进来吧。” 太监应声而去,不多时,柳云曦便被引入了皇上的马车。 车内,皇上的眼神深沉而神秘,他看着柳云曦,微笑道:“柳云曦,你这是何意?抱着武威侯府的御赐匾额,求见朕,是为了什么?” 柳云曦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皇上,语气平静地道:“皇上,臣女有一事相求,希望皇上能恩准。” 皇上微微一笑,道:“说吧,朕听听你的请求。” 柳云曦深吸一口气,道:“臣女请求皇上恩准臣女与韩玟煜和离。” 皇上的眼神瞬间变得深沉,看着柳云曦,语气有些惊讶:“你说什么?你要与韩玟煜和离?这是为何?” 柳云曦垂下眼帘,片刻后,她再次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皇上:“皇上,臣女与韩玟煜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们成婚后,才发现彼此性格不合,生活习惯也有很大的差异。再加上韩玟煜对臣女的冷落,使得臣女在这段婚姻中感到无比的痛苦。因此,臣女请求皇上恩准我与韩玟煜和离,让臣女能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皇上听着柳云曦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看着柳云曦,语气深沉地道:“柳云曦,你可知道,韩玟煜刚从守孝回京,朕对他颇有好感,给了他工部给事中的位置。你现在请求与他和离,这让朕如何是好?” 柳云曦咬了咬下唇,解释道:“臣女并非贪图富贵,而是不愿与那等无耻之徒同床共枕。”她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皇上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他望着荣恩寺外的碧绿竹林,沉默了片刻。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他英挺的面容上,显得愈发深邃。 “柳云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 柳云曦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臣女知道,但臣女心意已决。韩玟煜带回那外室女子,意图废我正妻之位,我柳云曦宁愿孤身一人,也不愿与他为伍。” 皇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赏,他缓声安慰道:“正妻非同儿戏,若无朕的旨意,韩玟煜岂敢随意贬你为妾。朕可以为你做主,让你仍为正妻。”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皇上,臣女感激您的好意。但韩玟煜在江南置办宅院,与那外室女子快活,这样的人品,我如何能忍受?我宁愿一生不嫁,也不愿与他有任何交集。” 皇上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柳云曦会如此决绝。沉思了片刻,道:“柳云曦,你可知道,韩玟煜乃是治水功臣,他的功绩无人能及。你若与他和离,恐会引起朝堂上的动荡。” 柳云曦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语气坚定地道:“臣女明白,但臣女更知道,一个人的品性远比地位重要。韩玟煜若是真的忠诚,又岂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臣女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皇上望着柳云曦,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坚定的信念。他沉声道:“柳云曦,你既然如此坚决,朕便不再强求。但你须知道,和离之后,你的日子将会艰难。” 柳云曦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臣女早已做好准备,只要能远离那等劣人,臣女心甘情愿。” 皇上见柳云曦如此坚决,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他轻叹一声,道:“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为你拟旨,宣布和离。但朕希望,你能在和离之后,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柳云曦感激地望着皇上,深深地福了一福:“臣女谢过皇上。” 荣恩寺外的风,轻轻拂过柳云曦的衣袂,她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坚定而孤独。然而,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希望,因为她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开始。 柳云曦再次向皇上深深一福,一脸诚挚地道:“臣女愿将家财的一半捐献国库,以表忠君爱国之心,并感谢皇上对柳家的深厚恩典。” 皇上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嘉许,道:“柳云曦,你能如此深明大义,朕心甚慰。你的忠诚与爱国之心,朕已铭记在心。和离之事,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成全你。韩玟煜那里,朕会派人前去说服。” 柳云曦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连忙跪下磕头:“臣女谢皇上恩典。” 皇上亲手扶起柳云曦,道:“柳云曦,你如此深明大义,朕决定赐你一块御笔匾额,以示嘉奖。”说着,皇上从袖中取出一块黄布,上面写着“忠义之家”四个大字。 柳云曦双手接过匾额,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花:“臣女感激不尽,定会将匾额悬挂于家中,以示子孙。皇上,臣女会珍惜这份恩典,为国尽忠职守,不负皇上厚望。” 皇上微笑,目送柳云曦挺直腰板离开。 第17章 我不同意 红莺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小姐终于要从那犹如蛇蝎满布的韩府中解脱出来了。 只要她们踏进武威侯府,便无人敢再让小姐受到半点委屈。 经过一番周折,她们将匾额稳妥安放完毕,直至午后阳光斜斜,方才返回韩府。 踏入惊鸿苑的那一刻,柳云曦与红莺便瞥见堂上端坐的韩老夫人。 老夫人显然已等候多时,见到二人归来,眉头不由自主地蹙紧,语气透着明显的不满: “你们究竟去了何处,竟然拖延了这许久?” 柳云曦早已厌倦了与这位老夫人虚与委蛇,她不答反问:“老夫人此来,究竟有何贵干?” 韩老夫人这时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原本满脸的怒气渐渐被犹豫所取代。 柳云曦目光中掠过一丝嘲讽,看来这次老夫人来意不善,想必是为了红莺先前报告的那件事。 果不其然,韩老夫人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摆出一副仁慈的面孔: “上次你差点害得芊芊腹中胎儿不保,玟煜盛怒之下,坚决要求与你和离。但念及女子和离之后难免受人指摘,我多方周旋,玟煜才勉强同意赐你妾室之位。” 面对韩老夫人如此厚颜无耻,柳云曦即便自诩忍耐力过人,也不禁脸色冷了下来,“我对妾室之位毫无兴趣。” 韩老夫人显然不悦,眉眼间透出一抹严厉,“你危害夫家子嗣,已犯七出之条!玟煜还能容忍你,已是你的幸运的了。而且芊芊也已承诺,今后还会将管家之权交还于你,整个京城,有哪家妾室能享有如此殊荣?” 柳云曦轻蔑一笑,“这样的荣幸,确实罕见。毕竟,除了韩家这样教化出众之家,谁敢公然扶持外室,贬低正室?” 韩老夫人语塞,气愤至极,猛地一拍桌子,“你不要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芊芊日后将是主母,她精通生意之道,已言明会帮你管理嫁妆产业,你休得不知好歹!” 柳云曦错愕地看着韩老夫人,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竟然还想让我将我的嫁妆店铺交由徐芊芊打理?” 韩老夫人轻轻地扭动脖颈,巧妙地避开了柳云曦那逼人的视线,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不悦:“区区妾室,岂能僭越为府上之主?将来玟煜若能一展抱负,你那所谓的嫁妆又算得了什么?且你素来不擅经营,财产荒废,不如交予芊芊打理。” “好一招精明算计!”柳云曦冷笑连连,言辞锋利,“我的嫁妆,谁人能动?你们若敢触碰,便试试徐芊芊是否有此胆量!” 她这是看准了武威侯府如今只有她一人可以欺负,先是降低她的身份,现在又公然策划让徐芊芊夺取她的嫁妆。 可笑的是,这些人还总是以休妻后的不便为由,却忘记了被贬为妾室的原配夫人也有脸面。 “真是冥顽不灵!”韩老夫人怒指柳云曦,声色俱厉,“此事不容置辩!你既嫁入韩府,生是韩府之人,死是韩府之鬼,你的嫁妆?皆是韩府之物,岂容你妄加评议!” 言罢,韩老夫人愤然转身,袖摆翻飞,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待回到松鹤苑,韩怀胤恰巧在此,见母亲气得面色铁青,立刻趋前,孝顺地为她捶背捏腿:“娘,是哪个不开眼的惹您生气了?待儿子去为娘出口恶气!” 韩老夫人斜了小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还能有谁?就是你二哥那个商户妻子!独占一切,不愿为家里花费分毫,简直气死我了!” 韩怀胤听罢,面色微变,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她既已嫁给我二哥,就应该遵循‘出嫁从夫’的古训,如此斤斤计较,对婆母如此不孝,实在该好好教训!” 想到自己即将启程,需用大笔银子交际,他不禁有些忐忑:“娘,我这两日就要离开,需要不少银子,你说柳云曦会不会吝啬不给?” “她敢!”韩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等你二哥写下贬妾书,她不过是个低贱的妾室,若她敢不给,我定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韩怀胤闻言,终于放下心来,他的才学虽不及二哥,但依靠山长特别关照,在同窗中仍能名列前茅。 在白鹭书院,那位山长非同一般,他不仅满腹经纶,更与众不同的,是他对于财富的偏贪。 韩怀胤之所以在书院的耗费如此之高,因他频繁地向这位山长馈赠礼物。 得到韩老夫人的首肯之后,他方才放下心来。尽管韩老夫人对柳云曦的不驯有些不悦,但小儿子的陪伴却令她心情愉悦,荣禧堂戏班子的歌声不绝于耳,欢声笑语喧嚣异常。 柳云曦因睡眠浅,不久便被这戏曲声唤醒。 一日午后,她正坐在桌边沉思,徐芊芊与韩玟煜一同到来。 皇上正于荣恩寺虔诚祈福,韩玟煜今日未上朝,身着常服,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或许是为了上次徐芊芊与红莺的冲突心生怯意,这次,他紧挨着徐芊芊站立以便保护。 “关于贬斥你的事,想必母亲已经告知你了。”韩玟煜一站定便直言不讳,“你大可放心,芊芊并非喜欢折磨他人之辈。今后你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差。” 见柳云曦未予回应,他又补充道:“母亲应该也提到了,芊芊擅长经营,当年在江南便已能妥善管理生意。你的铺子既然无人照料,不如交由芊芊打理,届时你也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柳云曦微微后仰,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我的铺子各有其独特的经营之道。” 不等韩玟煜开口,徐芊芊便不悦地说:“柳夫人,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我的经营策略在京城独一无二,你的铺子若交给我,必将生意兴隆,稳赚不赔。” “这是我的铺子,我不同意。”柳云曦坚定地与徐芊芊对视。 徐芊芊显然十分不悦,轻蔑地道:“你可要想清楚,是你自己拒绝了我的帮助,以后别看到我生意兴旺又后悔莫及!” 韩玟煜耐心地劝道:“柳云曦,你不必如此小气,目光短浅。你本不擅长管理,交给芊芊打理,日后盈利岂不皆大欢喜?行事当有胸怀与胆识。” “既然你们此行的目的仅为此,那现在便可离去。”柳云曦转向一旁的红莺,“红莺,送客!” 红莺应声而出,语气坚决地请二人离开。 第18章 筹钱 徐芊芊气得直跺脚,咬牙切齿道:“柳云曦,你真是有眼无珠!我徐芊芊好心好意帮助你,你居然如此固执,拒绝我的援助!” 柳云曦神色平静,语气坚定地回应:“徐芊芊,我感激你的好意,但田地和铺子是我生存的根本,我无法拱手相让。徐姑娘,请回吧。”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正欲反驳,身边的韩玟煜轻咳一声,暗示她不要再争辩。 徐芊芊无奈,只好拉着韩玟煜转身离开。 二人离去后,红莺迅速将大门砰然关闭,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嗤之以鼻道:“真是个夜郎自大的家伙,她哪知道夫人您翻账本的同时,他们还不知在哪里玩过家家呢!” 柳云曦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嘲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我的田产店铺拱手相让,那些是我赖以生存的根基。” “话虽如此,但徐芊芊她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会不会对小姐您施加压力呢?” 柳云曦往旁边斜倚了些许,语气平静地道:“最近几日,韩玟煜恐怕还不敢轻举妄动,若他们真的按捺不住,自然会另寻生财之道。银钱对他们而言,并非什么难事。” 没有如愿得到柳云曦的田地铺子,徐芊芊与韩玟煜恼羞成怒,徐芊芊双手紧握,脸上的怒气尚未完全消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韩玟煜也是眉头紧皱,心情沉重。 两人站在院子里,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焦虑与愤怒。 徐芊芊咬了咬下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玟煜,我们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吗?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何时才能再有这样的好运气?” 韩玟煜叹了口气,拍了拍徐芊芊的手,试图安慰她:“芊芊,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但此事已成定局,我们不能再于此。如今陛下在荣恩寺祈福,若是我们此时动作太大,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芊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韩玟煜所言非虚,但仍不死心:“那我们就这么看着那笔财产落入他人之手吗?煜郎,你难道不觉得不甘心吗?” 韩玟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道:“芊芊,我当然不甘心。但我们不能急于一时,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否则,我们只会得不偿失。”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突然眼前一亮:“煜郎,我有一个主意,不如,我们向母亲求助,看看她能否帮我们筹集一些银子。” 韩玟煜微微一愣,随即苦笑道:“芊芊,你这是何苦?母亲年事已高,我们怎能让她为我们的事操心?” 徐芊芊坚定地说:“煜郎,我知道母亲年纪大了,一直关心我们的起居饮食,若是我们真的有难处,她一定会帮我们。而且,我们只需向她借一些银子,待我们有了收入,再还给她便是。” 韩玟煜沉吟了片刻,权衡利弊后,终于点头同意:“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去荣禧堂找母亲商讨此事。” 两人立刻收拾了一番,前往荣禧堂。 …… 荣禧堂内,韩老夫人正坐在厅堂内,见到他们进来,立刻关切地询问:“芊芊,煜儿,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韩老夫人话音刚落,徐芊芊与韩玟煜便上前,分立两旁,神色庄重地行了一礼。徐芊芊开口道:“母亲,我们确实有一事相商。”她顿了顿,看了韩玟煜一眼,接着说,“我想在京城开一家店铺,经营丝绸、布匹等物。” 韩老夫人微微一笑,点头道:“芊芊,你的想法很好。我听说你在江南做生意很是成功,能把握商机,这是好事。” 徐芊芊抿了抿唇,道:“母亲,我们手头有点紧,想向您借一千两银子。” 韩老夫人一听他们两个这是来要钱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韩玟煜见状,忙解释道:“母亲,我知道这是个大数目,但芊芊说,好的铺子必须尽快拿下,否则会被别人抢先。我想,这也是为了我们韩家的将来。” 韩老夫人沉默了片刻,看着徐芊芊,道:“芊芊,你真的有把握吗?这可是京城,非同小可。” 徐芊芊坚定地说:“母亲,我有信心。在江南,我之所以能成功,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铺子的地理位置。京城的繁华程度远胜江南,只要选对了地方,生意必定兴隆。” 韩玟煜见母亲仍有些犹豫,便道:“母亲,您放心,我会亲自盯着这件事,确保一切顺利。而且,我对芊芊有信心,她一定能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这时,韩思澜从旁插话道:“母亲,我也觉得芊芊姐说得对。如今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家若是能开个店铺,那咱们在京城的日子也会更加风光。再者说,我也想买几件新衣服,好好打扮一下。” 韩老夫人被女儿的话逗笑了,瞪了韩思澜一眼,道:“你这丫头,就知道买衣服。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既然你们都这么有信心,那我就同意了。不过,这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你们可得好好经营,不能让我失望。” 韩玟煜与徐芊芊同时应是,感激地看着韩老夫人。韩玟煜道:“母亲,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努力经营,让您看到我们的成果。” 徐芊芊眸光熠熠生辉,紧紧盯着那一千两银光闪闪的元宝,满怀信心地保证道:“母亲、妹妹,你们大可放心!我想到的这个点子,在京城之中可谓是独树一帜,绝无仅有,生意必将如日中天,异常红火!” 韩思澜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随后语带讥讽,调侃道:“柳云曦那个小贱人,竟错过芊芊姐这等别出心裁的妙计,日后只怕会悔恨莫及,悔得肠子都青了!” 韩老夫人忍不住提醒道:“玟煜,几日后务必牢记那件必须完成的大事,那些损失的银两,也必须让柳云曦如数偿还。” 韩玟煜微微颔首,神色坚定地回应:“孩儿铭记于心。” 筹到了资金,徐芊芊终于得以实现夙愿,将那家早就相中的店铺成功盘下。 自此,她勤勤恳恳地经营店铺。 韩玟煜也不遗余力地陪伴在她身边,共同分担繁忙的事务。 柳云曦终于得以享受了两日的安宁,仿佛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在这短暂的平静中得以喘息。 第19章 族老 就在这时,红莺步履匆匆地带来了一个令人瞩目的消息——皇上已踏上了离去的路程,离开了荣恩寺。 而柳云曦心中暗藏一丝期待,因为这一天正是陛下曾经答应过的期限。 就在这一天,韩玟煜从朝堂归来,直接召集了韩家的长辈们。 众多长辈陆续步入了韩老夫人所居的荣禧堂,进行一场至关重要的集会。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韩老夫人便决意披露心中的打算。 韩家的长辈们对韩玟煜这位状元的赏识之情溢于言表,听闻他要降低妻子的地位,纷纷皱紧了眉头,流露出几分忧虑,“那毕竟是皇上亲赐的婚姻,没有圣上的明确指令,此举会不会对你未来的仕途产生影响?” 韩老夫人却满怀自信地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柳云曦作为正室,却毫无妇德,不容许家中其他女子怀孕,这不是意图断绝我儿的后代吗?即便是皇上得知,也不能对此有何微词!” 几位长辈听后纷纷点头,认同了韩老夫人的观点。韩玟煜身为状元,深受皇上的恩宠,且刚一回到朝堂便被赋予要职,他的功绩也是有目共睹的,料想此事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时,韩玟煜神情严肃地行了一礼,语气凝重地说道:“今日之所以召集各位长辈至此,是为了见证一个决定。降低柳云曦的地位,的确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但她在孝顺和夫妇之道上均有过失。我虽怜悯被休之女子的不易,但仍然决定剥夺她作为正妻的身份。” 长辈们相互对视,一个是孤立无援的妇人,一个是宗族中才华横溢的状元,他们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韩玟煜的一边。 大族长捋着胡须,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将柳云曦传来此地,对质一番,然后我们共同见证贬妻文书的签署,再向官府申报。” 韩玟煜的一名亲信小厮腿脚麻利,很快便将柳云曦带到了荣禧堂。此时已近正午,柳云曦踏入正厅,只见厅中坐满了人。 她环视一圈,那些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这些人曾是韩玟煜在蓟州时她亲手款待的客人。 韩家的长辈们望着柳云曦那淡然而又平静的目光,不知为何心中感到有些不安,但想到韩玟煜之前的请求,他们还是镇定了心神,问道:“柳云曦,你是否一入门便掌控了韩家的家政大权?” “是的。”柳云曦语气平静地回答。 大族老听后略感安心,语气严肃地说道:“你刚进韩家门,便赋予了最高的礼遇,但你仍不满足,竟然还损害夫君的子嗣,对长辈不敬!这已经触犯了为人妻子的原则!现在玟煜宽宏大量,还愿意给你保留妾室之位,你若是没有异议,就在这文书上签字,保全彼此的颜面!” 话语落下,便有人将纸笔置于柳云曦面前。她低头审视,只见纸上历数她的罪状,最后注明剥夺她正妻的身份,贬为妾室。 柳云曦抬起头,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韩思澜站在韩老夫人身旁,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 除了他,其余之人或是满怀敌意,或是眼神复杂,或是心怀愧疚,整个房间充斥着负面情绪,无一人站在柳云曦这边。 感受到背后空无一人,柳云曦的眼中闪过一丝湿润,但旋即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冷酷,“我拒绝。” 她拾起头,目光坚定地从众人脸上扫过,语气坚决而有力:“我不同意。要么我们和离,要么我将直接向官府提起诉讼,我相信皇上不会坐视不理!” 在那日的荣恩寺中,陛下虽然口头应允了她的恳求,但今日才刚刚踏回金碧辉煌的皇宫,日理万机的龙颜还未来得及眷顾那桩承诺。 谁料韩府之人竟然就在这敏感时刻召集了族中长老,意图将柳云曦贬为妾室,上报官府。她乃是柳家的血脉,岂能让父母兄长蒙羞! 韩老夫人听闻此言,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惊慌,旋即又严厉斥责:“你这是疯了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自身有过,我们却赋予你名分,你非但不领情,反而想要诬陷我儿玟煜于官府之前!” 柳云曦几近笑出声来:“你们在我面前大谈一日夫妻百日恩,真是厚颜无耻。我自嫁入韩府,对这个家的贡献何其巨大,明明是韩玟煜辜负了我,到头来你们却逼迫我屈身为妾,你们心中是否还有一丝人性?” 韩老夫人对韩玟煜的偏爱溢于言表,听闻柳云曦敢在面前指责韩玟煜,脸色顿时阴沉如水: “你家中早已无人,不再自诩武威侯之女。那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是你父亲用银两堆砌出来的!我儿玟煜才是货真价实的状元及第,深受陛下青睐的股肱之臣!未来或许能居相位!你这样的商贾之女,能为我儿当妾,已是他的仁慈,否则早早便是一纸休书,让你沦为弃妇!” “你自诩贵族,却不过是个老迈之身,若非如此,见到我还要行礼!”柳云曦唇角轻蔑地上扬:“即便我父之爵位是捐献所得,那也是你望尘莫及的!那是皇上亲笔下旨,难道你敢违抗圣意?” 韩家族老脸色苍白如纸:“柳云曦!你这是在胡言乱语什么?不要信口雌黄!” 这种话岂能随意出口?韩老夫人岂能不知其严重性。 韩老夫人气得捂胸,望着那些族老,“诸位族老,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儿媳!她这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韩玟煜平日里温文尔雅,此刻却是怒火中烧,愤然道:“柳云曦,我原本是出于他人的劝解,给你留个体面!你再敢在此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立刻休了你!” 韩思澜眼中如同有毒蛇在蠕动,“到那时,你将成为无人敢娶的下堂妇!” 柳云曦唇角微翘,却寒意逼人,讽刺道:“这岂不是正中你们的下怀?今日你们逼迫我为妾,逼迫我交出嫁妆铺子,若我今日屈服,不久后恐怕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后院。我的嫁妆、武威侯府的一切,都将落入你们手中。” 族老无奈地叹息,劝道:“柳云曦,别再白费心机了。你已铸成大错,即便诉诸官府也是无济于事,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言罢,他向韩玟煜递了眼色。 第20章 县主 这贬妾书,需柳云曦亲自按下手印送往官府,然而柳云曦显然无意签字,此刻正是施展手段之时。 几名身强力壮的婆子迅速逼近,硬是将柳云曦的手腕握住,逼迫她按下那鲜红的指印。 红莺焦急万分,挺身上前试图阻止她们:“你们这伙人如此行事,难道不怕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我们小姐乃是武威侯的嫡出女儿,若是陛下得知此事,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韩老夫人不屑地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闲去料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真以为你们家……”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忽然在荣禧堂内回荡,那扇紧闭的门被一股强力踢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众人纷纷惊异地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队穿戴整齐的官兵,领头者约莫三十岁年纪,身穿一袭漆黑的直襟长袍,腰间悬挂着几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凌厉之色,高贵而不可侵犯。 屋内之人几乎都不识得此人是谁,唯有韩玟煜在瞬间变了脸色,匆忙行礼道:“微臣参见长宁侯。” 随着“长宁侯”三字出口,无不神情一震。 这位战神般的存在,其名号早已如雷贯耳,不仅在军中享有崇高的威望,便是民间也对他敬仰有加。 一时间,屋内众人皆紧张起来,心中暗自揣测这位尊贵的大人物为何会突然降临韩府这座小小的庙宇。 唯有柳云曦目光微微一凝,注意力落在了对方手中那一卷明黄色的圣旨上。 就在众人还在错愕之际,韩玟煜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下官才疏学浅,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褚祺瑞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被几名婆子包围的柳云曦身上,语气威严而冷冽:“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几名婆子只觉长宁侯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锐利,顿时双腿发软! 她们被吓得连连后退,柳云曦周遭立刻出现了空隙。 韩玟煜的面色也变得有些尴尬,他没有料到素来不干涉他人私事的长宁侯竟然会过问自己的事,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让侯爷见笑了,这不过是下官的家务事。不知侯爷此行,有何指教?” 褚祺瑞身旁的随从此时笑眯眯地接口:“状元郎猜得不错,皇上特意派遣侯爷前来,正是有重要之事相托。” 韩老夫人等人此刻虽不敢多言,但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期待,似乎在期盼着皇上又有何吩咐要下达给韩玟煜。 能让长宁侯亲自登门,显然是件美差!这无疑也是皇上对韩玟煜重视的明证。 韩老夫人与族中长老们的脸上纷纷泛起了激动的红晕。 褚祺瑞的目光宛如穿透迷雾的利箭,洞察一切细微的反应,他将韩老夫人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在那群曾经与恶婆子们纠缠的红莺眼中,此刻闪烁着微弱的希望之光。皇上那天在荣恩寺的承诺,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如今,长宁侯的登门,无疑是此事的信号! 众人目光灼灼,望向长宁侯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喜悦,仿佛好事就在眼前。 褚祺瑞轻轻展开手中的明黄色圣旨卷轴,低沉而坚定:“武威侯之女柳云曦,听旨。” 柳云曦早已做好了准备,她长舒了一口气,神态恭敬地跪下:“臣女领旨。” 此刻,韩府上下脸色铁青,难以形容的难看。柳云曦不过是一位深宅中的妇人,皇上为何会突然降旨给她? “武威侯忠心耿耿,为国家鞠躬尽瘁,堪称朕之忠臣。朕曾为其女柳云曦指腹为婚,期望二人婚后和顺。岂料近日闻悉其夫婿在孝期之内纳外室,竟欲贬妻为妾。朕深感痛心,特赐柳云曦以休夫之特权,休夫之后可自立门户,嫁妆必须逐一清点,悉数带回,钦此。” 褚祺瑞的语气冷冽,每一个字仿佛都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清晰无比。 红莺早已激动得泪流满面,皇上的圣旨来得恰到好处,而且竟然允许小姐休夫! 要知道,在西魏,休夫之举远比休妻更为羞耻,因为这是一个以男性为尊的社会。 只有那些毫无斗志、甘愿入赘的男子,才会遭受休夫的命运。 这道圣旨无疑给了韩玟煜一记响亮的耳光,昭示着韩府依赖妻子,却还想抛弃糟糠之妻的丑态! 韩玟煜自负才高八斗,这道圣旨却彻底摧毁了他状元郎的颜面。 韩老夫人当场愣住,待回过神来,她的嘴唇已然失去了血色,声音颤抖:“这……侯爷,皇上是否不知柳云曦残害我儿之子孙?她不孝敬长辈,甚至推搡有孕之芊芊,这是犯了七出之重罪啊!” 韩玟煜英俊的面庞上青筋暴突,可以想象,此事若传扬出去,他将会面临怎样的流言蜚语! 而且……皇上既然能下此圣旨,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孝期内的所作所为,他都已了如指掌! 这样一来,他去年返回蓟州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皇上对他的印象也已一落千丈! 韩玟煜此刻内心慌乱不已,他望着褚祺瑞,语气急切:“侯爷,柳云曦绝非贤良之妇,陛下肯定是误会了!” 韩家族老们一个个焦躁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惜他们并无官职在身,皆是布衣百姓。面对长宁侯的威严,他们根本不敢轻易开口。 褚祺瑞轻轻转动着指间的玉扳指,脸上的神情深不可测,而柳云曦却已满怀感激地说:“臣女领旨,感激皇恩浩荡!” 在那些满脸错愕与愤慨的韩家人中,她显得格外温婉娴静,与先前在屋内与众人激烈辩论的形象判若两人。 褚祺瑞目光凝视着柳云曦那双绝美的眉眼,缓缓地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交到她手中。 韩老夫人气得全身颤抖,终于回过神来,怒指柳云曦,声嘶力竭地骂道:“定是你这蛇蝎妇人,在圣上面前颠倒黑白!我就说你为何频繁外出,原来是去搬弄是非!” 言罢,她还想冲上前去夺柳云曦手中的圣旨,但未等她接近,就被褚祺瑞的亲信果断地推开。 那亲信冷冷地说道:“真是放肆,竟敢对县主不敬!” 县主? 这一称呼,不仅令韩府众人惊愕不已,连柳云曦本人也不禁疑惑地抬起头来。 第21章 休夫 她这一抬头,那张白皙而绝美的面容完全映入褚祺瑞的视线,他的喉咙微微一紧,随后平静地解释道:“圣上有旨,册封你为临川县主。” 临川县主的身份尊贵无比,地位仅在公主和郡主之下,相当于正二品的官。 圣上这是将武威侯一家的荣耀,毫无保留地赋予了她! 柳云曦眼中泪光闪烁,韩府上下纷纷指责她犯了七出之罪,然而皇上非但不屑一顾,反而颁布了休夫圣旨,还特赐她封号“临川”。 她俯身跪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臣女感激陛下隆恩,皇上的恩典,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韩思澜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幻象。 武威侯府中能主持大局的三位要员——柳云曦的父母与兄长均已离世,柳云曦孤苦伶仃,如何能够获得皇上的青睐? 韩思澜如此,其他曾助纣为虐之人亦是神情各异,惊愕不已。 柳云曦脸上的嫌恶之情愈发浓烈,此刻她已无所畏惧,转身向褚祺瑞恳求道: “侯爷,韩府无情无义,臣女的嫁妆还需劳烦您亲自过问。” 褚祺瑞今日进宫觐见,恰好目睹了皇上颁布旨意的那一刻。皇上见到他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随即派遣他前来韩府一行。 皇上特意提及了柳云曦的嫁妆问题,认为长宁侯的地位足以震慑韩府众人,因此他此行本就是为了维护柳云曦的权益,点头答应:“理应如此。” 话音刚落,他的目光转向身边的心腹,示意他带人前往柳云曦曾经居住的庭院进行整理。 一听到“嫁妆”二字,韩府众人无不瞪大了眼睛。 韩老夫人焦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她深知府中的困境,若柳云曦带着嫁妆离去,这一大家子该如何是好? 韩思澜已彻底失去了理智,大声咆哮:“凭什么呢?柳云曦,你这是混淆是非!陛下定是被你蒙蔽了!你有什么资格休夫并带走嫁妆?” 红莺早已对韩思澜的蛮横无理恨之入骨,此刻更是无所顾忌,她毫不犹豫地走到韩思澜面前,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然后啐了一口,愤愤地说: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县主?真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红莺心中的怒火难以抑制,下手更是毫不留情,这一巴掌将韩思澜的脸打得红肿不堪。 韩老夫人心如刀绞,抱着女儿失声痛哭:“仗着皇上的圣旨,你就在韩府肆意妄为!儿啊,柳云曦这是要置我们母女于死地啊!” 在韩府之中,韩玟煜静默无声,韩老夫人脸色铁青,愤恨地斥责道:“你竟还愣在这里不动?旁人敢于前往皇上面前申冤,难道你就没有腿脚去皇宫陈情吗?你也该入宫去向皇上诉说你心中的委屈!” 此刻,韩家族老们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连忙劝解道:“侯爷,这中间定有误会,定有误会!云曦,玟煜他只是一时冲动,神智不清!他怎么会真的废除你的妾室之位?只要把事情说清楚,你的正妻身份定能恢复。” 他们这些族老,经历风霜数十载,早已练就了一身圆滑世故的本领。皇上显然还对武威侯家族怀有旧情,柳云曦更是被册封为县主! 她如今身份尊贵,即便没有了娘家的支持,也足以与韩玟煜相匹配。何况她还带着丰厚的陪嫁。 原本愤怒不已的韩老夫人和韩玟煜,在听到这番话后,脸上的怒火瞬间熄灭,韩老夫人甚至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柳云曦。 显然,她之前的激烈反应,全是因为柳云曦打算带走所有的嫁妆。 柳云曦面带讥讽之色,语气坚定地说:“既然陛下已经赐我休夫,那么我今天就要亲自写下休夫文书,从今往后,你我男婚女嫁,各走各的路!” 言罢,她立即吩咐红莺在韩府门外摆放案桌,备好文书和笔墨。 世人皆爱看热闹,不一会儿,周围就聚集了一圈好事之人。 柳云曦展开手中的圣旨,在众目睽睽之下,朗读了一遍。 仿佛一汪清水倒入了沸腾的油锅中,随着柳云曦的声音落下,四周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如同炸开了锅! 无论是守孝期间豢养外室,还是企图废妾却反遭休弃,这两件事情都是百姓们闻所未闻的奇闻。 柳云曦望着那些交头接耳的百姓,迈步上前,拿起狼毫毛笔,昂首挺胸地说道: “各位乡亲父老,我自从嫁入韩府,便全心全意操持家务,还贴补了不少嫁妆。然而韩府却乘我父母兄长失踪之机,对我百般欺凌!幸亏皇上仁慈,准许我休夫。,我柳云曦就在众人的见证下,亲手写下休夫书,从今往后,我与韩府再无瓜葛!” 她挥毫泼墨,流畅自如地书写,那端正秀丽、力透纸背的字迹逐渐呈现在众人眼前。 韩老夫人见状,愤怒至极,尖叫着想扑过来,但还未迈出几步,就被长宁侯带来的人及时阻拦,她的怒火和不甘心瞬间显露无遗。 在韩府的其他人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柳云曦手中的休夫书已然挥洒而成,字迹流畅,宛如行云流水。 周围的百姓目睹这一幕,不知从何人起头,纷纷高声赞叹:“好!”一时之间,赞叹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动。 韩玟煜的脖颈上青筋突起,羞愧之情溢于言表,仿佛被剥去了尊严的外衣。他感受到百姓们那鄙夷的目光如同利刃,一缕一缕地刺穿他的心脏,最终在愤怒与羞愤的交织下,他不堪重负,直接晕厥在地。 韩老夫人见状,痛心疾首地呼唤着:“我的儿啊!”急忙扑上前去想要抚慰,却不料自己也在情感的冲击下,一同昏倒在地。 韩府众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然而,柳云曦却依然无动于衷,她将休夫书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转身面对褚祺瑞,态度平静而坚定,施了一礼:“臣女曾向圣上许诺,愿将部分嫁妆捐献国库,还望侯爷陪同臣女前往。” 褚祺瑞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柳云曦,心中涌起一丝敬佩。他回想起她刚才在纸上书写的那份娟秀字迹,不禁在眼底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赞赏。 他跟随柳云曦步入了韩府的库房。 第22章 洗劫一空 韩老夫人和韩玟煜的晕倒,使得韩府失去了主心骨,府中的下人们不敢有所阻拦。 原本寄存在此的柳云曦的嫁妆,在褚祺瑞带来的人手下一一搬出,井然有序。 韩家的族老们为了避嫌,早在柳云曦公然提出休夫之时,就已经匆匆离去,不愿卷入这场风波。 徐芊芊尚在外忙碌于商铺的杂务,未归府中。韩思澜与韩怀胤则陷入了为韩老夫人与韩玟煜寻觅医生的忙碌之中,他们因对长宁侯的畏惧而心神不宁,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些从韩府库房中搬出的物品,正是柳云曦的嫁妆。 褚祺瑞的手下小心翼翼地将嫁妆搬运至武威侯府,而武威侯府的家仆们已将府内打扫得窗明几净,迅速地将这些财物妥善安置。 柳云曦万万没有想到韩府会在今日生出这等事端,返回府中的马车尚未准备妥当。就在她困顿之际,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韩府门前。 红莺不禁好奇地问:“小姐,这马车是谁派来的呢?” 柳云曦抬头望去,目光与那驾车车夫的面容相接,心中微微一震。 那车夫正是长宁侯褚祺瑞的随从,这马车显然是褚祺瑞特意安排的。 就在不久前,褚祺瑞带着她捐献给国库的嫁妆离开,此刻的柳云曦想要表达感激之情,却无奈无从寻觅。 她手捧着休夫的圣旨,收回了目光,连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对韩府没有丝毫的留恋。 红莺心中畅快无比,她知道小姐一旦回到武威侯府,便再无人能对她施加委屈。 她们当初来到韩府时所携带的财物,如今离去时,除了消耗的部分,竟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柳云曦离开之后,曾经空荡的韩府再次恢复了它原有的空寂。 韩老夫人和韩玟煜几乎同时苏醒,韩老夫人一睁开眼,便见到韩玟煜刚好跨进门槛。她仍然对昏迷前的事情耿耿于怀,紧紧握住儿子的手说: “玟煜,你务必赶快入宫,向陛下说明真相,此事定有挽回的余地。都是柳云曦那个贱人,在陛下面前混淆是非!” 韩玟煜已换上了官服,准备入宫觐见。他听后眉头紧锁,语气坚决地说:“母亲请放心,我绝不会让柳云曦这样诬陷我们一家人,我一定要在陛下面前阐明真相!” 说罢,他命人备好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照理来说,韩玟煜在蓟州的所作所为引起了轰动,加之陛下刚刚赋予他工部给事中的职位,陛下应当不会对他的求见置之不理。然而,当韩玟煜抵达御书房门前,面对着皇上身边的赢公公时,他的态度却是异常谦卑,“公公,烦请通报一声,我有要事需向陛下禀报。” 赢公公面露难色,回答道:“韩大人,并非是我不愿为您通报,实在是您的家事触怒了陛下,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如果您这时进去,恐怕会激怒陛下,反而更加不利啊!” 赢公公的话语如同冰水一般,将韩玟煜满腔的怒火与不满瞬间浇灭。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但仍不甘心地想要争取:“赢公公,柳云曦在陛下面前完全是信口雌黄,她所犯的错误已经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家休妻!” 赢公公长叹一声,接着说:“韩大人,难道您还不明白吗?临川县主如今是武威侯府唯一的血脉,武威侯一门对我国的功勋显赫,无论她做了什么,旁人都没有资格轻辱她,陛下必定会站在临川县主一边,绝不会有负功臣之后!此事的过错在于您不该回到府中,并羞辱临川县主,这是陛下绝对无法容忍的。” 在那段风云变幻的日子里,圣上亲自钦定,将临川县主的锦绣姻缘系于韩府之门。县主屈尊降贵,嫁于您,本是天作之合,无奈世事无常……唉,如今追忆往昔,又有何裨益? 望着韩玟煜面色苍白如纸,赢公公难得流露出一丝善意,温言劝慰:“此事对您当前的官位尚无妨碍,圣上已算是格外施恩,您还是及早回府歇息为宜。” 韩玟煜只得迷迷糊糊地登上马车,返回府邸。 刚一下车,便恰好遇到在店铺中忙碌一日方归的徐芊芊。 徐芊芊对于韩府这一日的变故一无所知,她只清楚他们正打算贬斥一位妾室。此时,见到韩玟煜,她眼中闪过亮光,好奇地问:“玟煜,你这是从何处归来?今日的事宜是否已经妥善料理?” 每当想到柳云曦即将成为妾室,徐芊芊的心情便如烈火炙热,她将成为韩玟煜唯一的妻子。 然而,韩玟煜此刻心中正是烦乱不堪,他焦躁地回答:“尚未!”说罢,他愤然步入府中,甚至没有对徐芊芊回眸一瞥。 徐芊芊一头雾水,她忙碌了一整天,刚回到府中便遭遇冷遇,心中不禁燃起一股怒火,径直回到自己的庭院,并命令下人将院门紧闭。 她决心就算韩玟煜深夜归来,也绝不让他踏入自己的院子。 然而,整个夜晚都悄无声息。 次日清晨,徐芊芊还未来得及继续生气,韩府便炸开了锅! 原来,韩怀胤在府内纷扰中急欲返回书院,他迫不及待地向韩老夫人请求银两。 韩老夫人当然不会吝啬儿子求学的费用,她想着库房中尚有许多贵重物品,便派处暑去取。 岂料,处暑不久便急匆匆跑来,惊慌失措地叫道:“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库房里的东西全都不翼而飞了!” “什么?!”韩老夫人闻言,惊得几乎再次晕厥。她强忍住震惊,匆匆赶往库房。 当她看到原本满满当当的库房如今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物品时,她不禁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号啕大哭: “我们韩府的库房,满满当当的珍贵财物,全都被那个心狠手辣的柳云曦掠走了!那可是我们韩府的全部积蓄!柳云曦这简直是心黑如墨!” 韩老夫人之前听闻圣上允许柳云曦休夫时,虽然心中悲痛,但想到柳云曦毕竟要带走嫁妆,多少有些安慰。岂料柳云曦竟然在她昏迷之际,将库房洗劫一空! 面对空无一物的库房,韩老夫人的心仿佛在滴血。 她望着身旁惊愕的韩思澜和韩怀胤,痛心疾首地质问:“你们为何不稍作阻拦?怎么能让柳云曦将库房内的财物一扫而空?这简直是要断送我们韩家的未来!” 第23章 重返侯府 韩思澜既愤怒又委屈,辩解道:“娘,当时您和二哥都晕倒了,我们忙着请医求药,哪里想到柳云曦竟然如此卑鄙!那些家仆本应守护库房,他们当时为何没有一个察觉到?” 韩老夫人如梦初醒,立即召唤守库的家丁前来,怒斥道:“你们这伙人都是死人吗?柳云曦将库房内的财物搬走,你们竟然毫无察觉?” 家丁们诚惶诚恐,满腹委屈,“老夫人,那可是长宁侯的人动手搬的财物啊,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身不由己。” 他们谁也不想自寻死路,谁敢在长宁侯面前轻易造次? 韩老夫人闻言更是怒火中烧,当下决定要去武威侯府讨回库房中的物品。然而,就在纷乱之中行至门口,迎头撞上了匆匆赶来的韩玟煜,他断然一声喝止:“够了!” 韩玟煜目光扫视四周,面色凝重地宣布:“此事就此画上句点,那些财物她喜欢拿走就让她拿去,偌大的韩家难道还敌不过她区区一个妇人?” 昨日赢公公的话语给了韩玟煜沉重的打击,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伤。 眼见家中众人依旧将事情扩大,韩玟煜不得不语气严肃地提醒:“若是不想影响我的前程,就休要再生事端,对此我自有一番筹谋!” 韩玟煜的前途是韩老夫人最为看重的大事,听闻可能会影响儿子的未来,她立刻缄口不言。 她紧紧握住韩思澜的手,满脸怒气地说:“罢了,我的儿子乃是状元及第,芊芊也颇有能力,柳云曦的那些身外之物又何足挂齿!” 韩老夫人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但背地里却因气愤而卧病在床,不得不服下数剂顺气安神的汤药以缓解心中郁结。 韩玟煜已与徐芊芊达成共识,不再孩子气地闹别扭。见母亲病倒在床,他温言安抚:“娘,您无需过分忧心,芊芊的父母不久后便会抵达京城,他们必将不遗余力地支持我们。再者,我在工部供职,能办理实事,迟早会获得圣上的赏识,韩家的复兴指日可待。” 在儿子的慰藉之下,韩老夫人的心情略有好转,这时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未曾与徐芊芊的父母见面,于是急忙询问起徐家的情形。 一听韩玟煜说徐家在江南仅有三家店铺,韩老夫人面上的笑意登时消减了许多。 徐家虽在江南经营了几家米铺,但其规模并不大,在江南商界甚至不足以跻身名流之列,与柳家相比更是望尘莫及。 虽然这样的家业也不算太差,但在韩老夫人心中,与柳家的雄厚家底相较之下,仍显得相形见绌。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芊芊的家产如此菲薄,即便是她父母把所有店铺都转给我们,也难以起到多大的作用。” 她甚至有些后悔莫及:“早知柳云曦如此难以忍受,当时真该让芊芊做你的妾室,我们也不必如此斤斤计较。” 由奢入俭难,自从柳云曦入门后,韩老夫人每日都要享用一碗珍贵的燕窝。这几日,连她的燕窝也被迫停掉了。 韩玟煜看着自己母亲的目光里充满了震惊,“娘,我与芊芊情投意合,我怎能忍心让她屈居妾室之位?” 韩老夫人有些不耐地挥手,说道:“行了行了,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你何必那么认真?现在柳云曦已经与你和离,哪里还用得上徐芊芊做妾?” 言至此处,母子二人的面色均显几分阴郁。 两人心知肚明,韩老夫人之所以对外宣称是与离,实则不过是为了保全面子,而实际上,柳云曦对韩玟煜的摒弃,无异于一次决绝的休离! 即便是几日后的今天,韩玟煜每当回想此事,心中依旧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羞辱。他曾是皇帝御笔钦点的状元,那时身着红袍、头戴宫花,骑着雄壮骏马,意气风发,何等荣耀。然而不过一年光景,他竟成了多年来韩府首位被休弃的夫婿,这份羞辱让韩玟煜难以忍受,连日来都以病为由闭门不出。 每当韩老夫人提及这件尴尬事,韩玟煜的心中便充满了苦涩。他只得转身避开,尽力平复情绪:“母亲,此事今后再也休提。现今,徐芊芊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柳云曦与韩府已无一丝一毫的瓜葛。” 提及柳云曦,韩玟煜的心情就变得异常沉闷。柳云曦带着丰厚的嫁妆进入韩府,成亲之日,她的父母对他一家礼数周全,小心翼翼,使得韩玟煜一度认为柳云曦定是个温婉贤淑、以夫为天的女子。后来他赴江南任职,柳云曦的书信总是如实报告家中情况,字里行间,流露出她对家庭的周到照顾。 当他携新欢徐芊芊返回府中,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对柳云曦已算宽容,仅仅要求为所爱之人争取平妻之位。岂料,这个平日里看似柔和的柳云曦,行事却是如此决绝。她不仅求得了休夫的圣旨,让他颜面扫地,更是毫不留情地带走了韩府的全部嫁妆! 韩玟煜之所以对此事忌讳莫深,源于内心深处的羞愧。他并非无能之辈,相反,他才华横溢,自信皇帝的恩宠不会长久被柳云曦所蒙蔽。他在朝堂之上,自有展现才华的舞台,终将能凭自己的能力,让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 韩老夫人见儿子动了真怒,纵有满腹的不快,也只得强忍下来:“好好好,娘不再提了。娘知道玟煜终将受到皇上的重用,指日可待,娘还盼着你为娘争回一份荣耀呢。” 与韩府的阴霾不同,柳云曦回归武威侯府后,如同游鱼得水。虽然她的父母带领府中众多资深仆从出海远航,但仍留下了一批可靠的亲信管理田庄和商铺。在柳云曦出嫁期间,这些忠心的老仆人并未轻易打扰小姐,只是默默守护着主人留下的产业,作为她坚强的后盾。 得知柳云曦毅然休夫,重返侯府,这些忠心的仆人们纷纷前来拜见。 在最初的几天里,柳云曦忙于接见这些人,通过他们的汇报,她对自己名下的产业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京城的商铺在他们精心打理下,生意兴隆,盈利丰厚。 柳云曦赏罚分明,对有功之人给予了奖赏,而对于那些经营不善、亏损严重的商铺,她则在深思熟虑,考虑着究竟该开辟何种类型的商业,以促进产业的繁荣。 第24章 赏赐 柳云曦身边亲密无间、深信不疑的人寥寥无几,其中便包括她昔日乳娘之子邓昀。在京城,那些盈利最为丰厚的铺子,正是邓昀精心打理的结果。 柳云曦深知邓昀经验丰富,于是她询问道:“邓昀,你认为在那几间商贾云集的铺子中,开些什么店铺更为合适呢?” 邓昀沉吟了片刻,并没有立即回答柳云曦的问题,反而是话题一转,提及了另一件事:“县主,不久前我回了一趟故乡探望老母,无意中发现故乡鸡冠山顶的积雪尚未融化。县主一直居于京城,或许对此并不了解,但小的我却清楚,故乡鸡冠山的这一情形在我的记忆中仅出现过两次,每次出现,都预示着寒冬将至,路边不时可见冻毙之人。” 听到这里,柳云曦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身。 如今正值盛夏,然而山顶的积雪却迟迟不化,这显然是不寻常的迹象。 她细思量,今年的夏日确实比往年要凉爽许多。 邓昀见她神情严肃,便继续说道:“如今西魏国虽然安居乐业,但京城售卖厚重冬衣的店铺却寥寥无几。贵族们愿意花费巨资在霓阁定制冬装,而其余的农民或普通人家只能硬撑过去,那只是寻常的寒冷天气。倘若小的故乡鸡冠山的这一次异变与之前两次相同,那么今年的寒冬,没有厚实的冬衣是绝对无法抵御的。” 柳云曦闻言,顿时明白了邓昀的意图:“你是说,我们应该利用剩余的店铺来筹备冬日的厚衣?” 邓昀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这只是小的建议,不敢妄断,最终还需主您定夺。” 柳云曦语气柔和,缓缓开口:“就按你的计划行事,即便有所亏损,些许冬衣也耗费不了多少银两。务必多准备一些,若真如你所说,那些厚重的冬衣对我而言将是至关重要的。” 皇帝这次赐下圣旨,已偿还了她父亲的一片恩情,她作为一个已婚女子,在武威侯府中,若不能对皇帝有所贡献,如何能行? 邓昀机智过人,大概也洞察到了柳云曦的意图,慎重地答应了下来。 他行事向来周到,才入秋,便已搜罗了大量棉衣,堆积在库房之中。 而在这阴霾笼罩多日的韩府,终于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韩玟煜卓越的治水成效,使得江南地区在秋季迎来了水稻的大丰收。掌秋使入京后汇报,今年江南粮仓的入库量是去年的三倍还多。 江南,这片水乡泽国,往年因靠近河岸的稻田常受水患困扰,导致半数水稻无法收成。 粮食问题一直是皇帝最为关注的焦点,粮食的储备也是在外征战的坚强后盾。粮食产量越高,意味着西魏国力的增强。 皇帝听闻掌秋使关于粮食收成的汇报后,龙颜大悦,赐予韩府诸多赏赐。 这些赏赐对韩府而言,如同涓涓细流注入干涸的土地,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韩府的燃眉之急。 韩老夫人凝视着满桌琳琅满目的赏赐,眼中闪烁着泪花,紧紧握住韩玟煜的手,语音颤抖地连声感慨: “好呀,好呀,我的玟煜真是争气!有你在,为娘往后也能昂首挺胸,光彩照人。” 已经沉寂许久的韩府终于迎来了欢声笑语,再加上徐芊芊在金都开设的烤肉饼店生意异常火爆,时分,连韩老爷子也难得地开怀畅饮了几杯。 韩老夫人感觉一扫前些日子的阴霾,内心舒畅无比:“我的儿郎如此争气,哪怕有人在皇上面前恶意中伤,也能依靠自身的才干重新获得皇上恩宠!说到底,还是玟煜你有真才实学,那些身外之物只能博得一时欢心,唯有真才实学才能赢得皇上的真心重视!” 她这话几乎是在直接讽刺那阴阳怪气的武威侯家,竟然用银子来换取爵位。 餐桌上的人们虽然没有大声附和,但从他们脸上洋溢的笑容来看,显然对韩老夫人的话深表赞同。 看到一家人都如此高兴,徐芊芊悄悄地拧了拧韩玟煜。韩玟煜转头看到徐芊芊楚楚可怜的眼神,想起她之前提及的事情,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 “爹娘,妹妹,我和芊芊尚未完婚,趁着这次皇上的厚赐,我们不如选个良辰吉日,把这件喜事给办了吧。” 此言一出,韩老夫人和韩老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 韩老夫人想到库房中仅剩的寥寥无几的财物,眉头紧皱,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她强忍住心中的不悦,尽量放缓了口气说:“芊芊呀,你早已是我心中的儿媳,结婚这些形式主义就免了吧。你现在身怀六甲,不宜过于劳累,而且家中的银两还要留着应对更重要的事情呢。” 最近这段时间,韩老夫人过得异常节俭,不仅连燕窝都吃不起,连餐桌上的鱼肉都换成了清淡的小菜。 她心爱的戏班子也因为没有钱差点解散,对戏如痴如醉的韩老夫人早已对这些银子的用途做好了规划。 “这怎么行?我和玟煜的结合难道就不是正事吗?”徐芊芊最憧憬的就是一场盛大豪华的婚礼,看到韩老夫人轻描淡写地否定了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有些不悦地说: “娘,之前柳云曦的婚礼如此盛大,难道轮到我,我就只能这样不清不楚地跟玟煜过日子吗?” 徐芊芊一直觉得自己与那些保守的女子不同,她来到这里,嫁给韩玟煜,就要风光无限,让人羡慕不已! 韩老爷子脸色一沉,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你一个女子怎能这样说,简直是在丢我们家的脸!” 韩老夫人脸上的表情也颇为复杂,对于柳云曦,她早已将其抛诸脑后,但想起儿子对徐芊芊的维护,还是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好了,芊芊,你在我们心中已经是韩家的媳妇了。玟煜现在深受皇上的重用,将来他若是升官封侯,你作为正室夫人的荣耀还怕不超越别人吗?” 第25章 拜堂成亲 徐芊芊面色铁青,牙齿紧咬着下唇,竭力压制心头的怒火,语气冷硬地说:“那些陈年旧事早已烟消云散,母亲,我在京城的事业正欣欣向荣,每日店铺的营业额颇为可观。韩府可以不顾颜面,但我不能,我必须要有庄重的仪式感!” 话音未落,她猛地将筷子摔在桌上,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韩父怒火中烧,几乎要当场跳起来,他颤抖着指着徐芊芊离去的背影骂道:“实在太过分了!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敢对长辈咆哮!这简直是玷污了韩府的门楣!” 韩玟煜担心徐芊芊会被气得病倒,她的腹中还怀有他的骨肉。 于是他也匆匆离席,急忙追了出去。追上徐芊芊后,她哭闹不止,坚决要求立刻完婚。韩玟煜心中对她情深意切,一口答应了下来。 次日拂晓,韩玟煜便前往荣禧堂,亲自劝说韩老夫人。 韩府如今最为显赫的无疑是韩玟煜,韩老夫人无法置之不理儿子的请求。 然而,如今执掌家务的韩老夫人,想要削减婚礼的规模简直易如反掌。 远在白鹭书院的小儿子韩怀胤已多次来信索要银两,韩老夫人划拨出足够的银两后,用在婚礼上的资金只剩下区区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如何能支撑一场盛大的婚礼? 徐芊芊对韩老夫人在背后搞鬼一无所知,她全心全意地沉浸在被爱情包围的喜悦中,与韩玟煜一起拟定了众多请帖。 韩玟煜之前被柳云曦休弃的事情曾一度成为笑柄,但随着江南地区的丰收,人们对他刮目相看。 收到请帖的客人纷纷表示会参加婚礼,韩老夫人听说要来这么多客人,顿时慌了神。 她本打算给小儿子寄去银两,还想把戏班子留在府中助兴。如果按照原计划进行,几乎所剩无几。 她不敢将真相告诉儿子和徐芊芊,只能私下里向女儿抱怨。 韩思澜对徐芊芊已不如从前那般喜爱,语气冷淡地说:“母亲,这是二辛苦立功换来的银两,怎么可以全部花光?宴席上自然不能丢了二哥的面子,但在其他方面可以节省一些。” 说到此处,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韩老夫人知道女儿一向聪明伶俐,忙问:“思澜,你有什么好主意?” 母女俩低声商议片刻,韩老夫人顿时眼睛一亮,满意地拍了拍女儿的手:“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和你父亲一样聪明!就照你说的办!” 转眼间,韩玟煜与徐芊芊的大婚之日来临。 皇帝刚刚赏赐了韩玟煜不久,众多羡慕皇恩的人纷纷前来祝贺。 这一日,韩府上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韩父和韩怀胤在外迎来送往,看着久违的热闹场面,即使韩父曾经对徐芊芊有所不满,此刻也满脸笑容。 宾客们的祝福声此起彼伏,欢声笑语中,婚礼进入了新郎新娘拜堂的阶段。 徐芊芊的父母尚未抵达,座位上只坐着韩父和韩老夫人,他们看着盖着红盖头、携手而出的一对新人,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 然而,当宾客们目睹徐芊芊的真容时,他们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新娘的嫁衣,往往采用了繁复的工艺,需召集数十位绣艺高超的绣娘齐心协力方能完成。然而,一件上乘的成亲嫁衣,其魅力不仅在于精湛的绣艺,更在于所选材料的非凡品质。 各式各样的料子琳琅满目,中上等的布料已足以彰显身份。然而,最为关键的还是针线的材质,非金线不足以彰显其华贵。即便家道中落,也至少得用银线。 今日莅临的宾客无一不是显赫一时的人物,他们眼光独到,仅需一眼便能辨识出徐芊芊身上的嫁衣是以黄线绣制而成。 黄线与金线在色泽上虽相近,但质感与光泽却截然不同。 或许常人难以察觉,但对于这些见惯世面的贵宾来说,他们眼中瞬间闪过的是满满的嘲讽。 韩府此举,无疑是暴露了其家道的贫寒,以至于在新娘的嫁衣上也要斤斤计较。 这不啻于向世人宣告韩府的囊中羞涩,令人不禁嘲笑其目光短浅。 此时,众人再望向高座之上笑容可掬的二老和气风发的韩玟煜,只觉得他们滑稽至极。 如果他们真的感到欢喜与自豪,又怎会在这些细节上节省成本? 在琐事上如此斤斤计较的家庭,又能培养出怎样的优秀男儿? 此次婚礼的来宾中,不乏意图拉拢韩玟煜的权贵,但他们大多身处高位,家中的一件摆设都价值连城。 即使对韩玟煜的能力赞不绝口,但看到韩府连新娘的嫁衣都如此算计,他们对韩玟煜的兴趣也大打折扣。 这场处处节省开支的婚礼,最终变得不伦不类,仿佛画虎不成反类犬,令人无力感慨。 甚至到了婚礼中段,许多尊贵的宾客纷纷找借口离席,宴会才开始,座上宾客已所剩无几。 徐芊芊在拜堂完毕后,便被丫鬟引回房中静坐,对外面的变故一无所知。倒是韩老夫人,目睹宾客纷纷离去,脸上的表情已难以掩饰其失望与愤怒。 幸而她尚存理智,知道不宜在众人面前失态,遂将满腹委屈留待夜晚向韩玟煜倾诉: “芊芊想要风光大办喜事,我怎能不答应?可是你看看,今日来的都是些什么势力小人?他们这是在欺负我们韩府吗?” 韩玟煜虽心思细腻,但对于黄线与金线的区别却无法辨识,他对今日宾客的嘲笑一无所知,只觉得他们是在嘲笑自己,与上次婚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到韩老夫人的抱怨,韩玟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不耐烦:“好了,娘,这些话就别再提了。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忘记。” 说罢,他拂袖离去,回到自己的院子。望着紧闭的门扉,他感到心中的烦躁得以平息。 无论如何,芊芊真心相爱,相爱的两人共同面对考验,不应被无关紧要的宾客影响。 韩玟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位盖着盖头、端坐在床前的佳人,却不想门开后,却见徐芊芊随意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抓着一把枣子、桂圆和花生,正迅速地品尝。 地下散落着花生和桂圆壳,而她头上的大红盖头早已不知去向。 韩玟煜的心,在此刻沉入了谷底。 第26章 倾君商会 徐芊芊浑然未觉他的到来,瞥见他的身影,竟喜不自胜地呼唤道:“玟煜,你终于来了!今日真是饿得我前胸贴后背,先让我垫垫肚子再说……” 韩玟煜的心境几乎难以自持,他不等徐芊芊的话音落下,便急切地追问:“你怎么在我回来之前就迫不及待地揭开了盖头?”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上次与柳云曦完婚的情景。 那场婚礼轰动一时,婚礼上的每一处细节都令人赞不绝口。欢声笑语,处处都是祝福,然而却无一人如今天这样。 权倾一时的武威侯夫妇和蔼可亲,毫无傲慢之态……更关键的是,当他踏入新房的那一刻,柳云曦依旧盖着盖头,安静地坐在床边。 失望如同蔓延的病毒,短短的时间内,韩玟煜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之意。 徐芊芊却一头雾水,“我饿了呀,你为何这般动怒?我今天累得要命,你好歹体谅一下嘛。” 她转过头,困惑地望着门外,“怎么不见有人跟随你一同进来嬉闹洞房?宾客们不是络绎不绝吗?” 今日他们的婚宴宾客如云,怎会没有一个来闹洞房的?徐芊芊本期待自己的婚礼能热热闹闹,彰显自己的主角地位。 然而此刻,唯有韩玟煜孤身一人,这让她心中颇感不满。 韩玟煜本已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但听徐芊芊提及那些宾客,不禁心生反感,冷冷地说: “那些人不过是些趋炎附势之徒,连在韩府享用宴席都不愿意,怎么可能降低身份来闹洞房?别再做梦了!再者说,你如此做法,即便有人来闹洞房,岂不是让人家看笑话?” 这话中充满了讥讽与不屑,徐芊芊敏感地追问:“韩玟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嘲笑我丢人现眼、出身低微吗?你之前是怎样对我承诺的?你说过你会深爱我不受世俗的束缚!” 徐芊芊的指责让韩玟煜心头一震,他竟会说出这样自相矛盾的话?他一直以为自己目标明确,与徐芊芊的结合是出自本心,且已经迈出了无法回头的步伐。 因此,他疲惫不堪地解释道:“是我口不择言,芊芊,只是婚礼上发生的事情让我心中烦躁不安,我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 “你绝对不曾遭遇过此类境遇!”徐芊芊此刻如同惊弓之鸟,全身戒备,宛如一只竖起了硬刺的刺猬,“我猜想你刚刚吐露的才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毕竟曾经柳云曦那般出色,为韩府增光添彩,哪里有我这样的平凡之辈?” “然而,韩玟煜,你切勿忘记,婚礼所带来的伤痛,并非只有你一人承受,我也同样深受其害!” 韩玟煜感到心力交瘁,然而面对已经泪流满面的徐芊芊,他只能按捺住性子,耐心地安慰她。 本该是浓情蜜意的新婚之夜,却心怀怒火,糊里糊涂地度过了。 武威侯府内。 柳云曦对那对新人的新婚之夜如何提及自己,一无所知,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碌于筹备冬衣的事务。 邓昀办事勤勤恳恳,忠诚尽职,在柳云曦的指导下,将一些田庄种上了剑麻,以备冬日的严寒之需。 邓昀深感柳云曦的信赖,不仅将这些事务处理得井井,还收集了许多积压的厚衣。柳云曦抽空查看,发现那些厚衣数量之丰,至少她筹备的事务不会有太大问题。 她终于满意了,解决了心头的一桩大事,闲适地在府中享受时光,却突然接到了一份邀约帖子。 这种邀约帖子通常意味着一群女性聚集一堂,互相认识,交流心得,若是以未婚少女为主,则往往是夫人们互相品评年龄适宜的少女。 柳云曦显然不在这一范畴之内,因此当听说有人送来帖子时,她感到非常惊讶。而当她看到帖子上落款处的“倾君商会”字样时,更是惊异不已。 各个地域之间都有商会进行交流,而倾君商会正是由杰出的经商女性组成的,柳云曦的母亲也曾是其中一员。 没想到倾君商会竟然在她与韩府解除婚约后,主动向她发出帖子,邀请的地点就在城郊的青屏岛画舫。 她不禁好奇,这次赴约将会发生什么。 红莺看到柳云曦紧盯着帖子,忍不住好奇心驱使,问道:“小姐,这帖子是何人送来的呀?” 柳云曦并未对红莺保密,她合上请帖,轻声道:“是倾君商会,他们邀请我几日后到画舫相见。” 红莺作为武威侯府的家生子,自然知晓倾君商会,一听这话,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定是他们想要邀请小姐加入!倾君商会中的人无一不是富贵之人,小姐若能加入,必将在京城声名大噪,生意定能越发兴隆!到那时,韩府必将悔不当初,肠子都悔青了!” 红莺显然对韩府心怀不满,即便在这般轻松的气氛中,也忍不住要讽刺两句。 柳云曦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调皮丫头,好好地又提起韩府做什么?” 红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昨夜韩府举行了婚礼,却闹出了大大的笑话。据说那些送礼的人刚入席不久便纷纷离席而去,原因无他,韩府的吝啬令人难以容忍。” 提及此事,她语气中既有怒火又带着一丝快感,“他们有何等家产?竟然要迎娶那户败落之家,两个落魄之人凑在一起,倒也真是别具一格。” 柳云曦目光中流露出异的惊讶:“我此前竟然未曾察觉,你的嘴巴如此犀利。”说完,她还想去轻轻抚摸红莺的脸颊。 红莺立刻察觉到小姐的调侃之意,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小姐又来逗弄我了!我只是看到小姐自从休夫之后生活愈发美满,心中欣慰。”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眼看着韩府日渐衰败,想起他们往日的飞扬跋扈,红莺心中自然难掩幸灾乐祸。 然而……思绪忽然转到另一处,红莺微微皱了皱眉头,“韩府历来依赖儿媳支撑,眼见得家业凋零,没想到徐芊芊那烤肉饼店竟然生意兴隆,每日看来都能赚取颇丰。” 第27章 补眠 柳云曦对此事一无所知,想起徐芊芊曾经信誓旦旦的样貌,心想难怪她如此自信。 然而,在那样的境遇下,她并非愚昧之人,怎会将嫁妆交由徐芊芊打理? 如今,徐芊芊的生意蒸蒸日上,对韩府而言或许是个转机,但对柳云曦而言却无关痛痒。 不过,柳云曦心中倒是萌生了一个念头,只是这一切尚需等到她踏足倾君商会才有机会实施。 “红莺,你去为我安排一下几日后的行程。”柳云曦吩咐道。 红莺闻言,立刻收敛了懒散,忙碌地出去办理事宜。 几日后,柳云曦踏上了沙坪岛。 她虽已单身,但鉴于曾经已婚的身份,依然保持着已婚女子的装扮。 今天,她刻意选择了低调的打扮,不愿引人注目。然而,刚一靠近画舫,便有人立刻认出了她。 “莫非您便是临川县的尊主?”那名仆人态度谦卑地询问,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敬意:“我家主人的画舫就在眼前,还望临川县主赏光登舟。” 柳云曦轻巧地踏上木板,登上画舫。这艘画舫异常宽敞,内部的装饰极尽雅致,雕梁画栋,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古董珍玩。 船头供着一柄镶嵌有璀璨宝石的长剑,其四周布置得古朴典雅,无不显露出主人的非凡品味与高贵身份。 柳云曦对这位主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未得主人的允许,她并未轻举妄动,安静地在仆人指引的座位上坐下,悠然品茗。 暗中观察之人见状,心中暗自赞许,她的性情果然与她母亲如出一辙,令人安心。 于是,她不再藏身,款步而出,温婉地笑道:“县主旅途劳顿,可曾感到疲惫?” 柳云曦听到的声音柔和动听,抬头一望,只见一位年纪约莫五旬,气质高雅的夫人出现在眼前,顿时心生敬仰,起身问道:“并未疲惫,敢问您是……” 在问话的同时,她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位夫人的身份。 夫人坦诚地自我介绍:“我便是倾君商会的会长,你唤我花婶即可。” 花婶身上散发出的威严与气度,显然是长期身处尊贵之地的象征。 柳云曦顺从地询问:“花婶召见,不知有何贵干?” 花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邃,轻声道:“不急,人尚未到齐,县主稍作等待。” 话音未落,刚才引领柳云曦上船的仆人又端上了精致的糕点和香醇的茶水。 柳云曦知道此时不宜追问,便静心等待。花婶便坐在一旁,柳云曦总觉得有一双目光在暗中审视着她——似乎花婶一直在暗中打量她。 但每当她回望时,却总是捕捉不到那道视线,如此反复多次,柳云曦几乎要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然而,在几次回望之后,她又觉得花婶的面容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人有着惊人的相似。 尽管那个人在她面前的出现并不多,柳云曦一时之间还未想起那个人是谁。 不久,画舫之上陆续登来了众多女子,她们大多穿着已婚的服饰,其中不乏已婚者。 柳云曦在其中发现了熟悉的身影,那便是她娘亲的表妹,璇姨。正是这位璇姨在蓟州时,发现韩玟煜与徐芊芊的不端行为,并及时写信告知柳云曦。 璇姨见到柳云曦与她母亲相似的面容,眼中不禁泛起泪花,上下打量着,感慨道:“云曦,你与你的娘亲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看到你我便仿佛看到了你娘。” 提及母亲,柳云曦眼中也闪烁着泪光:“璇姨,您何时回到了京城?何不前往武威侯府小住几日?” 璇姨心疼地抚摸着柳云曦的脸颊,柔声道:“瞧瞧你,怎么瘦成这样?那些琐事不要放在心上,你这次处理休夫之事做得非常漂亮,可惜之虞不在,否则他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柳云曦为扞卫韩府的清誉,毅然决然地手捧圣旨,走到府邸之外,公开宣读其内容。这一壮举迅速传遍坊间,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倾君商会的人士无不信耳能详。 在这片繁华之地,西魏众多女商人中,那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几乎全都聚集在此。她们不仅经营着自己的商业帝国,嫁的也都是权贵之家,身份地位无比显赫。 与西魏社会传统中女性需依附男性的观念不同,倾君商会中的女性却持有独特的见解:她们认为女性与男性并无二致,男子能为之事,女子同样可以做到,为何女性地位必须低于男性? 因此,当柳云曦在丈夫纳外室之后所采取的行动曝光后,立即引起了商会成员的极大关注与赞赏,进而促成了这次的邀请函。 “珍璇,不就是之虞的女儿吗?”两位夫人正交谈之际,另一位圆脸的夫人笑意盈盈地上前打量着柳云曦,眼神中透露出满满的善意:“好孩子,你真是为咱们女性增光不少。昨日在韩府的盛况,你听说了吗?” 璇姨体贴地为她解围:“这是你的华姨,她说话总是这样直率,但心地善良,从前与你母亲交情颇深。” 柳云曦感激地看了璇姨一眼,然后微笑着对叶华说:“华姨,昨日的情形我只是从我的侍女口中略微听闻,具体情况并不了解。” 叶华闻言,眼神立刻闪烁着好奇:“如此引人入胜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韩府真是小家碧玉,连宴席上的菜肴都平淡无奇,更别提新娘子的嫁衣上的金线被替换成了黄线,这真是前所未闻,让众多宾客笑掉大牙!” 倾君商会中的女性,身份尊贵,她们大多出身豪门,见多了世间冷暖,如此荒唐的笑话还是头一次遇见。尤其是新郎竟然是多年来第一个被休的状元郎,更是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倾君商会内部已是议论纷纷,而京城的街头巷尾更是传得沸沸扬扬说书人将那天的场景描述得绘声绘色,稍微有点身份的圈子都已经传遍了。 徐芊芊昨晚与韩玟煜争吵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和解,因此,她一觉睡到了中午。按照习俗,新嫁娘在成亲后的第一日应当前往婆母的居所行礼。 然而,徐芊芊对此一无所知,她昨晚晚睡,自是要补充睡眠。醒来时,韩玟煜已上朝去了,无人提醒她这一重要的礼节。 第28章 金线银线 于是,洗漱完毕后,徐芊芊径直离开府邸,前往自己的店铺查看。 想到自己的生意,徐芊芊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满足,她深知自己掌握的生意点子在此地大受欢迎,如今店铺生意兴隆,让她在韩府中的腰杆挺得格外笔直。 柳云曦不过是仗着父母擅长营商,得以投胎于富裕之家罢了。真正论及才能,她那份经营商业的能耐倒是不容小觑。 而在韩府这边,韩老夫人焦急地在荣禧堂等待着,却始终不见人影,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的黑炭。 韩思澜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地说:“之前我还以为她是个明理的,谁知道成亲的第一天就在婆婆面前摆出这样一副傲慢的姿态!她自请成亲,韩府难道没有为她操办婚事吗?”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让韩老夫人想起了昨日那场让韩府颜面扫地的婚礼,她心中的怒火更是高涨。 “她以为凭自己几分生意经就能目空一切,却忘了自己的出身!竟还敢让我这做婆婆的在此苦等。” 韩老夫人下定决心,必要给徐芊芊一个教训,她认为新婚第一天不前来请安,分明就是没将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她回想起,即便是出身豪富的柳云曦,也还会晨昏定省,前来请安。 韩老夫人越想越气,待韩玟煜下朝归来,她立即将他召至荣禧堂,哭诉道: “玟煜,全家人勒紧裤腰带供你读书,你终于金榜题名,对于你的婚事,我从未有过半句阻拦。但你看看这个徐芊芊,成亲第一天竞敢不遵守礼仪,她还将我这个娘放在心上吗?” 韩玟煜稍作沉吟,便回应道:“娘,这些繁文缛节未必就有必要,芊芊不是早已入驻我们韩府了吗?以往也时常向您请安。” 韩老夫人没想到儿子会如此回应,一时之间愣住了。回过神后,她情绪激动地说:“都说婚姻使人忘本,今日看来果然如此!玟煜,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媳妇向婆婆请安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并未让她早晚都来请安,只是希望她第二天能来,这又有何错?” 韩玟煜见母亲情绪激动,只能尽力缓和气氛,“娘,等芊芊回来,让她亲自向您解释吧。她性格率真,或许只是不知情。” 韩老夫人听后更是愤怒,情绪升级道:“有父母教养之人都知晓这个规矩!我看她分明是想与我唱对台戏,我虽年老,但心智并未衰弱。” 韩思澜急忙劝慰母亲:“娘,您别动怒,小心身子受损,那不正中了别人的计吗?” 孝道为重,韩玟煜连忙出来打圆场。 就在此时,一名丫鬟走进来说徐芊芊已经回来了,此刻正往荣禧堂走来。 韩老夫人立刻板起面孔,准备好好施展一下婆婆的威严,让徐芊芊知道分寸。 然而,徐芊芊也是满腔怒火地到来,刚踏入荣禧堂,便大声质问: “老夫人,韩府这是何意?外面的流言蜚语都已传得沸沸扬扬!我和玟煜的名誉都被你们败坏了!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想到自己在外的所闻,徐芊芊眼中喷射着怒火,走进荣禧堂,脸色因愤怒而变得通红。 韩老夫人原本还在气头上,一听徐芊芊提及此事,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她的底气瞬间消失,指着徐芊芊,声音虽大,却掩饰不住她的心虚,“你……你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这样不尊敬婆婆,还敢狡辩!” 韩玟煜对发生的事情一头雾水,见徐芊芊如此大声质问,眉头紧皱,不解地问:“芊芊,你怎么能这样对娘说话?” 徐芊芊猛地一个回头,目光如冰刃般刺向韩玟煜,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玟煜,你似乎还对昨日婚礼上发生的闹剧一头雾水?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你不妨去问问你那位母亲,她对此事了如指掌!她对我那件嫁衣做了什么手脚,又有哪些人窃窃私语,观瞻我的笑话,这些细节我早已一清二楚!” 韩老夫人闻言,心中不禁更加忐忑不安,她未曾料到徐芊芊竟然这么快就洞察了真相! 而韩玟煜则是满头雾水,“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嫁衣手脚不手脚的?我看到的嫁衣不是挺美妙的吗?并没有出现任何差池。” 徐芊芊气得胸部起伏,连声冷笑:“你们这儿的嫁衣都需以金细致绣制,你母亲却刻意用黄线替代!她难道会不清楚其中的差别?我们成了他人的笑柄!今天我路过店铺,无数人在议论纷纷,我的颜面尽失!” “你这是在胡言乱语!”韩老夫人急忙辩解,“谁规定了非得用金线?有些人家不也用银线吗?” 然而,她过于急切的反驳反而暴露了真相。 徐芊芊深吸一口气,目光凝视着韩玟煜:“瞧瞧,你母亲心里明白得很!她根本就没将我视为儿媳,一心只想让我们当众出丑!” 韩玟煜如梦初醒,眼神中流露出对母亲的失望:“娘,你为何要这么做?你让别人如何看待我?如何看待韩府?宾客们纷纷离席,对我的官途造成了巨大影响。” 韩老夫人不敢直视儿子的眼神,她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仕途,没想到这次反而添了乱,内心又是急躁又是悔恨: “我只是觉得两者相差不多,谁知道他们如此斤斤计较,对这种细节也要挑剔!我年事已高,确实无力管理家中大小事务!我一直都是为了这个家考虑,谁知道反而招来了你们的嫌弃。” 韩老夫人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自圆其说,最后只得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 韩思澜见状,忙上前为她抚胸顺气:“娘,你别生气,你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年来都是你在操持,二哥是最孝顺的,他一定不会怪你。” 韩玟煜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只能将话语硬生生吞回腹中。 徐芊芊并未轻易放过此事,此刻她冷冷地看着韩思澜:“韩思澜,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在背后告密!你之前在函一坊定制的那些衣服,大部分都用的是金线,你会分辨不出金线和黄线的差别吗?府上谁最懂得打扮,谁最注重衣着,这主意除了你没人想得出来!” 她只要一想到外人提及此事时的嘲笑表情,就无法抑制心头的怒火。 她能闯出一片天地,在商界小有成就,足以证明她的不凡。 她和韩玟煜相知相爱,一切,似乎都如她所愿。 然而,谁曾想回到京城后,韩家竟然会在婚礼上犯下如此荒唐的错误,让她成为了众人的笑柄! 第29章 恶言相向 韩思澜的面颊腾的一下染上了红霞,她心中对徐芊芊之前的倾慕瞬间崩塌,语气尖锐地反驳道:“你以为一切都能轻易地说出口,两张薄唇轻启就能得到吗?你没有丰厚的陪嫁,却还想样样享受极致,你知道‘贤良淑德’这四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确实,我没有华丽的嫁妆,但难道我没有凭借自己的双手开店赚取银两吗?那些汇聚入公中的银子又去向何方?我要亲眼目睹,看看是不是都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亲人私吞了。我要一件配得上我的嫁衣,绝不允许自己身穿那样寒酸、拿不出手的衣裳!” 徐芊芊也很聪明,她此刻坚持要查看自己辛勤赚得的银两。 她站在韩府的厅堂中,目光坚定地望着韩老夫人,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母亲,我辛苦赚来的银子,理应让我过目。这是我的权利,也是对我的尊重。”徐芊芊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力量。 韩老夫人眉头紧锁,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缓缓开口:“芊芊,你还不懂这个家的规矩。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是你一个妇人可以过问的。” 徐芊芊并未退缩,她冷哼一笑:“母亲,女子也不是只能依赖于男子。我赚来的银子,我有权知道它的去向。” 韩玟煜望着徐芊芊,眼神中流露出赞赏和支持:“芊芊说得没错,她赚来的银子,她有权过目。母亲,您觉得呢?” 韩老夫人瞥了韩玟煜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缓缓道:“好吧,我让人把账本拿给你看。” 不一会儿,账本被拿到了厅堂。徐芊芊翻开账本,看到自己的银子竟然已经被寄给了小叔韩怀胤,她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母亲,您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您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为难吗?”徐芊芊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韩老夫人平静地回答:“怀胤是我的儿子,他读书需要银子。而且我只给了他一千两,并不多。” 徐芊芊瞪大了眼睛,语气激动起来:“一千两?母亲,您知道这一千两对于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怀胤他……” 韩玟煜轻轻拍了拍徐芊芊的肩膀,示意她冷静:“芊芊,母亲也是为了韩家考虑。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些银子的去向。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看看如何更好地利用这笔钱。” 徐芊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母亲,我并不是不同意支援怀胤,但请您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毕竟,这笔银子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 韩老夫人轻轻摇头,解释道:“我只给了怀胤一千两,因为他是读书人,不应花费过多。我相信他会有分寸。” 徐芊芊脸色一沉,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满:“母亲,一千两对于读书人来说,实在太多了。怀胤少爷年纪轻轻,若是惯坏了,对他将来并无益处。” 韩老夫人脸色有些难看,她没想到徐芊芊会如此直接地反驳自己,不禁有些生气:“芊芊,你是我儿媳妇,怎么能在众人面前如此顶撞我?” 徐芊芊微微一愣,随即低下头,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母亲,我并不是有意顶撞您我只是担心怀胤少爷,毕竟他还年轻,需要正确引导。” 韩玟煜见状,忙出来打圆场:“母亲,芊芊也是为了家族着想,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不如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一起商量一下如何更好地管理家里的财务。” “你竟然把所有银两都寄给了韩怀胤?”徐芊芊瞪大了双眼,满脸的惊愕:“那些银子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他不过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花销如此巨大?难道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都要跟着饿肚子吗?” 韩思澜猛然抬头,目光凶狠地射向徐芊芊:“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从中挑拨,让二哥将我贬为妾室,我们一家人何至于过得如此艰难?你口若悬河,要求这个要求那个,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腰缠万贯的大小姐!” 话音刚落,韩玟煜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声调拔高,厉声喝止:“韩思澜!你越来越没规矩了!” 提及柳云曦,对韩玟煜来说无异于踩到了他的尾巴,他认为柳云曦孤身一人,无论如何也只能逆来顺受。 然而,这个看似逆来顺受的女子却给了他沉重一击,自从她休夫之后,韩府的日子过得愈发不顺。 韩玟煜不愿承认自己的决策失误,对柳云曦的名字更是避之不及。 韩思澜却毫不畏惧,梗着脖子反驳:“二哥,你何必对我咆哮?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如果不是因为她从中作梗,柳云曦对你的忠心耿耿,怎会变成今日这般局面?” “她曾愿意在韩府为你守孝一年,那时我们过得多么和美!可现在你为了这个人舍弃了这么多,她却不知感恩,反而对我们恶言相向!” 韩玟煜的面色在听到“忠心耿耿”一词时,变得微妙起来,心中那点难以启齿的认同感让他选择了缄默。 韩老夫人此时也冷笑一声:“是啊,谁让有些人身无分文,还想让武威侯的女儿为她做妾?” 此刻的韩老夫人早已忘记了之前徐芊芊提议贬妾时,她曾大力支持的模样。 徐芊芊气得面色发紫,手指颤抖地指向韩老夫人和韩思澜:“你们!你们分明就是胡说八道!难道你们当时不是也赞同的吗?” 韩老夫人保持着沉默,而韩思澜则坚决不认账:“你嫉妒心重,现在却把我和我娘扯进来,这锅我们不背!” 她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简直让人气愤至极,徐芊芊怒指着她:“你,你!” 情绪激动之下,徐芊芊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然直接气得昏厥了过去。 她的腹中还怀着胎儿,韩玟煜连忙请来了大夫,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大夫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说道:“孕妇的情绪不宜过于激动,她长时间的劳累,加上心急如焚,致使胎气动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务必让她卧床休养,否则腹中胎儿恐难以保全。” 听闻孩子可能无法安然无恙,韩玟煜心中焦虑不安。在送走大夫之后,他严厉地斥责了韩思澜: “今后绝不允许你在嫂子面前大声喧哗,毫无礼仪之道。若我再发现你对嫂子有所不敬,便立刻将你遣返回蓟州,重新学习家族规矩。” 第30章 马车撞上了 韩思澜即将迈入及笄之年,若在这个关键时刻被送回蓟州故里,对她未来议亲的声誉和机遇都将造成重大影响。 面对这样的威胁,韩思澜尽管心中万分不愿意,但无奈之下,也只能忍气吞声,勉强答应。 韩老先生退朝归来,耳畔亦飘来了这场闹剧的风声。昨日婚宴的尴尬场面,让韩老先生颜面扫地,听闻是韩老太太在嫁衣上搞鬼,他顿时与韩老太太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韩思澜试图从中调和,却不幸遭到了韩老先生的一记响亮耳光。 徐芊芊闻讯后,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她们如此行事,真是以为府上的人都是软柿子吗?这次的婚礼虽然办得糟糕,但待我生意日益壮大,必将重办一场,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徐芊芊此次确实是动了胎气,为了确保胎儿安稳,她不得不减少去店铺的次数,只能依赖身边的仆人时刻关注店务。 整个韩府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连仆人们都收敛了许多,玩笑话也变得稀缺,生怕触怒了哪位主子。 即便如此小心翼翼,这一个月内仍有许多仆人遭到了主子的惩处,罚跪、禁食成了家常便饭。 韩府并非密不透风的铁壁,府内的大小事务,只要有人愿意探听,总能探听出一二。 璇姨得知这些消息后,心情大悦,仿佛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明媚起来。近日,她暂居在武威侯府,发现柳云曦每日都在室内翻阅账本,于是这天终于忍不住劝她外出散心: “你何苦每日囚禁在账本之中?沙坪岛的桂花正值盛开,今日我们就乘坐马车,去那里畅游一番。” 柳云曦不愿辜负璇姨的好意,便让红莺准备马车,计划在沙坪岛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日子。 上次她踏足沙坪岛,仅是办理了加入倾君商会的事宜,当时虽觉岛上风光无限,却无暇欣赏。 想到岛上的景致,柳云曦不禁多了几分期待,换上了一袭翠绿的青衫。 在这身衣裳的映衬下,柳云曦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微笑,都如同春风中的嫩绿竹子,加上她乌黑的长发和洁白如雪的肌肤,更显出她的绝世美貌。 璇姨一见之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我们云曦如此美丽,将来一定能觅得一门更为出色的亲事!” 柳云曦微微一笑,她心中早有定计,打算终身陪伴武威侯府,从未考虑过再嫁他人。 红莺虽然不一定能洞察柳云曦的心思,但看到她如此容光焕发,也由衷地为她高兴,在马车缓缓行驶的途中,她笑着说:“夫人与小姐看上去宛如一对姐妹花。” 璇姨轻轻摇首,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又在胡言乱语了,云曦容貌如此娇美,我已是容颜渐衰,哪里还能与你姐妹相称?” 红莺微微挑起眉头,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意,正待回应,忽觉马车剧烈地颠簸起来。 柳云曦主仆三人差点跌倒,急忙抓紧坐垫,方才稳住身形。 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到车外传来车夫愤怒的咆哮:“你们是怎么走路的?我的马车都被撞得面目全非了!” 原来方才的颠簸,是因为马车不慎撞上了什么。 柳云曦目光转向红莺,担心马车是否撞到了行人,示意她出去查看。 然而,红莺还未及下车,便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明明是你们的马车突然横冲直撞,速度又快得离谱,你这家伙还反咬一口,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正值出城不久,秋日阳光明媚,天气酷热,众人心中难免有些浮躁。马车内部更是犹如蒸烤箱,出发前特意放置的一盆冰块已融化过半。 柳云曦不愿在此地多做停留,车夫与那名汉子的争执仍旧激烈,让人更加焦躁不安。 她轻轻挑起车帘,正准备开口说话,恰好看到对面马车的帘子也缓缓掀起。 帘幕后,一名男子面容冷峻,眉目如刀,正是那天为她仗义执言的长宁侯。 柳云曦急忙将车帘完全掀开,面容庄重:“臣女不知是侯爷尊驾,扰了侯爷的安宁。” 褚祺瑞起初并未察觉是武威侯府的马车,他掀起帘子的瞬间,表情深不可测。 目光扫向对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抹鲜明的翠绿色。 听到柳云曦的声音,她完全掀开车帘后,褚祺瑞方才看清她的全貌,也想起了她的身份。 而更让褚祺瑞无法移开目光的是,她那雪白的脖颈在翠绿绣着金丝花纹的领口映衬下,仿佛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褚祺瑞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动,仿佛有一团火在瞬间燃遍全身,使他感到口干舌燥。 他本是个最不喜多管闲事的人,此时看到武威侯府的马车车辙受损,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打算前往何处?” 柳云曦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提出如此问题,待反应过来,虽然心中依旧困惑不解,她仍旧坦诚相告:“小女即将随姨母前往沙坪岛度假。” 听闻此言,褚祺瑞从容地步下马车。今日他身着一件蔚蓝的长袍,相较于那天单调的黑色,今日的装束显得更为生动。 察觉到柳云曦困惑的目光,他解释道:“你们的马车不幸损坏,这是仆人的疏忽,你们不妨乘坐我的马车。” 柳云曦瞪大了眼睛,满脸惊异。 璇姨早已熟知长宁侯的身份,此时心中似乎有所触动,眼神瞬间闪耀着光芒,抢在柳云曦之前回答:“那就感激侯爷的好意了!” 璇姨的主动应允,让柳云曦只能也向褚祺瑞表达谢意,“多谢侯爷。” 褚祺瑞微微颔首,目光淡然地瞥了一眼车夫,车夫深知自身有过,此刻头颅低垂,不敢与主人视。 柳云曦和璇姨上车后,车夫驾驭着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抵达沙坪岛后,他并未急于离开,而是在岛上耐心等待。 沙坪岛上的桂花盛开,比上次来时更为繁茂,满岛都弥漫着桂花的芬芳。柳云曦一踏上岛屿,就被这美丽的景色深深吸引,而对刚才的事情念念不忘的,唯有璇姨: “我看长宁侯对你颇为关照,且容貌俊朗,风采翩翩。” 柳云曦对璇姨突然提起褚祺瑞感到惊讶,想起离府时她的提议,脸色郑重地说道:“姨母,长宁侯看起来并非年轻之人,或许已经有了子嗣。” 第31章 暂且忍耐 璇姨笑眯眯地道:“看来你对长宁侯的了解颇为浅显,他至今尚未缔结良缘。我与他的母亲颇有交情,那位夫人对儿子的婚事忧心忡忡,眼见儿子即将步入而立之年,却依旧孑然一身。每次外出,见到未婚的少女,眼神就像饥肠辘辘的母狼发现了美味的猎物,巴不得立刻将她们带回府中。” 柳云曦忍不住笑出声来,“姨母,您这番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与那位老夫人稔熟无比。” 如果不是关系匪浅,她又怎会说出那句俏皮的调侃。 璇姨并未予以否认,只是微笑着说:“云曦,长宁侯南征北战,然而身边从未有过一位红颜知己,他亦非好事之人。” 这话中之意,颇为深长。 柳云曦原本并未过多思考,但璇姨的这番话却让她心中微微荡漾了一瞬。 然而,这也只是一瞬间的波动。 幸好璇姨并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很快便将话题转向了沙坪岛的旖旎风光。 武威侯府中原本并无大事,璇姨便拉着柳云曦在沙坪岛上逗留了两日。 岛上风光秀丽,泛舟湖上,如同置身仙境,令人心旷神怡。每一处景致都如诗如画,令人陶醉。 如果不是府上的仆从送来了皇宫盛宴的请柬,柳云曦或许还会在璇姨家中逗留几日。 以往,她从未受过皇宫盛宴的邀请,因此看到仆从递上的请柬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讶。 然而,璇姨对此却显得极为淡定,“你如今已被圣上亲笔封为县主,甚至赋予了你休夫的特权,这份荣耀几十年罕见,受到邀请也是理所当然。” 宫宴乃权贵交际的绝佳场所,出席者无一不是显赫一时的人物。柳云曦虽无意于攀附权贵,但对这样的场合也不能不予以重视。 想起之前嫁入韩府,韩老夫人便直接将家政大权交给了她,使得她忙于琐事,而韩玟煜又远赴蓟州,衣橱中的服饰早已不再流行。 此番赴宫,自然不能给人留下笑柄。 她返回府邸后,特意前往闻名遐迩的函一坊,打算挑选一件雅致的新装。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在函一坊偶遇了一位冤家。 韩思澜步履匆匆,刚踏出函一坊的朱红大门,不想一头撞上了柳云曦。 她眸光微闪,眼瞳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热讽的笑意,道: “方才与我家二哥解除婚约,便迫不及待地跑来选购衣裳,这般闲情逸致,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韩思澜对柳云曦的厌恶,犹如深仇大恨,如果不是她恶意中伤,韩府又怎会沦为众人的笑柄,颜面尽失? 常言道,夫妻之间,一日之恩百日难忘,但她却做得如此绝情,毫不留余地! 柳云曦觉得,她满心的喜悦在这相遇的一刹那化为乌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中满是讥诮:“别再拿和离之事粉饰你的尊严了。瞧瞧三小姐你,情形似乎也不差,府中风波迭起,仍旧有心思来选购罗裳。” 韩思澜眼中几乎喷射出怒火,她何时是来买新衣的? 府中因银钱之事纷争不断,二哥更是放出话来,要将她遣返回蓟州故里。 她此行来到函一坊,不过是想略慰眼球之欲,实际上她身无分文,只能望衣兴叹了。 “你与我截然不同,”韩思澜语气冷硬如冰,字字铿锵有力:“记得在韩府那段时光,你素面朝天,未曾有过精心打扮。然而一离府便迫不及待地把自己装扮得如花似玉,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红莺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阴沉:“韩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这样的语气,难道是你对待县主的应有之道吗?” 韩思澜的这话,用心险恶,分明是在暗指柳云曦小姐新近和离便耐不住孤寂,企图败坏她家小姐的清誉! 幸而时过境迁,柳云曦已贵为陛下亲封的县主,任何轻慢的帽子扣在她头上,都会让她承受不起。 韩思澜紧抿着唇角,目光如刀,恶狠狠地剜了柳云曦一眼,然后转身疾步离去。 回到韩府,韩思澜气得在房内痛哭失声,她乃韩老夫人晚年所得之女,备受宠溺,居于荣禧堂,与韩老夫人的住处近在咫尺。 韩老夫人闻声赶至,急切地询问:“思澜,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悲痛?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母亲,今日我外出逛函一坊,恰遇柳云曦。她才与二哥解除婚约,便急忙选购新衣,而我即将迎来及笄礼,却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未曾置备!” 韩思澜哽咽着,泪珠沿着脸颊滑落,显得尤为委屈。 终究而言,韩思澜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已然养成了挥霍银两如流水的习性。 突然之间,当她发现自己手中再无银两可供挥霍,这种剧烈的落差让她难以承受。 韩老夫人满怀疼惜地拥抱着她,轻声安慰道:“思澜,你暂且忍耐一下。徐芊芊如今腹中怀有血脉,你二哥自然偏向于她。待她胎儿稳固之后,依然是老娘说了算!” 韩思澜却不那么容易被哄骗,她焦急地追问:“那还需要等待多久?” 韩老夫人缓缓解释:“妇道人家,怀孕三个月后胎儿便算稳固,为期不远了!你二哥近日心情不佳,你可千万不要轻易流露情绪,若是他得知真相,真要将你遣返回蓟州,那该如何是好?” 母女俩经过一番细致而深入的谈话,韩思澜的情绪才逐渐平复,等到夜幕降临,韩玟煜和韩老爷子从宫中下班回到家中时,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自从那次婚宴之后,韩老爷子的心情一直颇为沉闷,归家时总是脸色阴沉。 然而今日,他却一反常态,脸上竟然罕见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徐芊芊目前必须卧床休养,因此日常的餐饮都是由仆役们小心翼翼地送至她的居室内享用。 而韩府的其他成员,则围坐一桌,共进膳食。 当饭菜摆上桌时,韩老太爷笑逐颜开,乐呵呵地开口:“玟煜啊,眼下的你可谓是备受瞩目,明日宫中的盛宴规定非三品以上官员不得参与,没想到此次你竟获此殊荣。” 第32章 宫宴 韩府上下,韩玟煜的前程无疑是最受关注的议题,老太爷的这番话瞬间令众人喜形于色。 韩老夫人更是心花怒放,激动地说道:“此行预示着我儿未来必将一帆风顺,区区三品官又算得了什么?我儿的才智和能耐,踏入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韩老太爷脸上笑意更浓,轻轻地捋了捋胡须,谆谆教诲道:“这回的宫宴正是结交显贵、拓展人际的绝佳时机。我无法亲自出席,但你务必好好把握这次机遇。若能赢得名媛佳丽的青睐,岂不两全其美?” 韩玟煜原本还神情专注,不时点头,但听闻最后一句,不禁蹙起了眉头:“爹,您这是什么话?” 韩老太爷则是语重心长地道:“这事儿,我本不想提起,也有所察觉,你的官途能走多远,与家中的贤内助息息相关。徐芊芊并非理想的贤淑妇人,与先前的柳云曦相比,差距颇大。因此,你必须把握这次的机会,寻得一位更匹配的内助。” 韩玟煜眉头紧蹙,沉默不语,他的心头爱是徐芊芊,此时芊芊正因怀孕而卧床休养,他又怎能背弃她呢? 然而,他对韩家长辈的性格了如指掌,深知即便内心不同意老父亲的观点,也不应直言反驳,因此他选择了缄默。 韩老爷子正在悠然品酒,瞥见韩玟煜默不作声,便误以为儿子已接纳了他的观点,于是又开始向儿子传授他那为数不多的社交智慧。 韩老太太始终保持着微笑,静静地观察着,没有打扰,偶尔在旁边轻声附和两句。 韩思澜则是眼神闪烁,充满期待。 自从韩老爷子发表了前面的言论,她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她目前之所以生活困顿,不正是因为柳云曦的离去吗? 这次二哥参与的可是宫廷盛宴,那里的女子必定更为出色,或许将来她的生活会更加优越! 韩思澜一想到这些,就兴奋不已,接下来的两天里,她罕见地没有制造任何麻烦,安分守己地待在府中,期盼着韩玟煜能够带回一个娘家显赫的新嫂子。 近日,韩玟煜的心情如同春日里的柳絮,纷乱而纠结。 韩老爷子的忠告,时刻在他的耳畔回响,摇曳着他坚定的信念。 在与徐芊芊共度的时光里,他的心神常常游移不定。徐芊芊敏感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警惕地询问:“玟煜,是不是你已经不再爱我了?” 韩玟煜立刻将目光转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温言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对你的爱,如同恒星般永恒不变。” 听到这话,徐芊芊才露出满意的微笑,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轻声说道:“我现在为了我们的宝贝,几乎全天候卧床休养,哪里也不能去。我听说宫宴非常有趣,我已经休息了这么久,也许可以稍微出门活动一下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参加宫宴呢?” 自从她来到这里,她还从未踏足过皇宫一步。 韩玟煜本能地拒绝:“这恐怕不行。” 看到徐芊芊眉头紧蹙,韩玟煜赶忙解释道:“这次的宫宴聚集了众多贵宾,你腹中怀着我们的孩子,万一有人不小心冲撞到你,那该怎么办?我们必须为我们的宝贝着想。” 尽管他嘴上如此解释,但内心深处,韩老爷子的话语依旧在盘旋。 此外,他也担忧徐芊芊那过于活泼的性格,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即便他对徐芊芊那不拘一格、天真烂漫的可爱模样情有独钟,但不得不承认,在这段时间里,徐芊芊确实捅了不少娄子。 宫廷宴会上的每一位嘉宾都是身份尊贵、不容冒犯的显贵,韩玟煜实在不敢带着徐芊芊去冒这个险。 “我就想去嘛!”徐芊芊却显得异常坚决,对于这件事,她的心早已如同猫爪挠心般痒痒难耐: “我向你保证,一定会严格遵循贵地的礼仪规范。你听说过‘夫人之间的交际’这一说法吗?你的交际圈子是男人,而我若加入,交际的便是女性。你绝不可小觑枕边风的威力!如果我能和她们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这对你的政治生涯将是莫大的助益。说不准,对我的商业之路也有所裨益。” 徐芊芊自信满满,她认为自己性格开朗、不拘小节,在一群女性中定能游刃有余,轻松结交到一群情同姐妹的朋友。 她坚信,扩大了自己的社交圈,未来无论是对她个人的商业拓展还是对韩玟煜的官场前途,都将带来一片光明。 夫人交际? 韩玟煜轻轻挑起眉头,这个词汇对他来说颇为新鲜,他此前并未耳闻。 然而,通过徐芊芊绘声绘色的描述,他大致能推断出其含义。 徐芊芊的唇角总是不经意间逸出一些闻所未闻的俏皮词汇,这些独特的言辞对韩玟煜来说早已司空见惯,然而,正是这种别致的魅力,让他深深着迷,无法自拔。 那些从徐芊芊口中吐露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令韩玟煜的心弦为之颤动。 原本他坚决反对她同行,此刻却不得不软下心来,妥协道: “我可以考虑带你一同前往,但那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场合。你若同行,切记言谈举止必须得体。” 徐芊芊信誓旦旦地做了一个拉紧嘴唇的动作,眨眼回应:“你大可放心!我保证不会越矩,跟在你身边,既能结交良友,还能帮你留意那些对你心怀叵测的女子。” 她最后一句虽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但韩玟煜却因想起了祖父的告诫而心生愧疚,语气含糊地补充道:“好了,既然你执意要入宫,去挑选一件彰显身份的华服吧,以免到时候失了颜面。” 徐芊芊欣然允诺。 两日后的宫宴之夜,两人乘坐着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宫。 这场盛宴是为了庆祝皇后的寿辰,设在富丽堂皇的御花园内。踏入御花园,男女宾客便各自分开,各自在不同的区域欢聚畅谈。 韩玟煜未曾预料,与徐芊芊的分别竟会如此迅速。尽管这两日他已经反复叮嘱了多次,内心依旧忐忑,不得不再次叮嘱一番。 徐芊芊显得有些不耐烦,轻声嘟囔:“行了行了,我又不是稚嫩孩童,那些嘱咐早已铭记在心,你就放宽心吧!” 韩玟煜眼见其他朝臣已陆陆续续朝太康殿行去,不敢有丝毫延误,连忙跟随他们一同前往。 徐芊芊则在此时,带着一丝好奇,开始在御花园中悠闲地漫步。 第33章 惊世骇俗 今日,柳云曦不幸延误了起床的时辰,等到抵达宫门前,险些错过了规定的时刻,匆忙间踏入了皇宫。然而,由于引路的宫女和太监不在,她陷入了迷路的困境。 红莺焦急地四处询问,正当她心急如焚之际,忽见一位太监从旁走来,急忙求助引领。 一行人急于避免延误,匆匆忙忙地穿行于宫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跟随的几道身影。 褚祺瑞素来不喜参加宫宴之类的聚会,因为他尚未成亲,一旦出席,那些趋炎附势之人便迫不及待地将女子推介给他。 后来,他干脆选择不再出席,毕竟他屡建战功,皇帝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是今日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也没有对他加以苛求。 他此次进宫,只是照例履行职责而已,未曾料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与柳云曦不期而遇。 柳云曦今日身着一袭清丽的银丝蓝裙,看似平凡无奇,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褚祺瑞竟一眼就在人群中辨识出了她的倩影。 显然,她并未察觉到他的存在,否则目光早已流转而来。 褚祺瑞的目光始终胶着在那优雅的身姿上,他的心腹小心翼翼地建言:“侯爷,临川县主今日莅临,想必是为了参加皇后娘娘的寿辰庆典。咱们是否应前往一观?” 这番话透露着对侯爷心事的洞察,然而褚祺瑞似乎仍旧未解其意,他回头望向心腹,淡然回应:“不必了,前往御花园禀报国事才是当务之急。” 话音刚落,他便带头前行。心腹虽然心中存疑,但也只能紧随其后。 或许,待会儿觐见圣上之后,侯爷的心意会有所转变吧? …… 御花园内。 徐芊芊独自一人昂首阔步地踏入花园,目光坚定而自信。 她虽着头饰简单,却掩盖不住那股独特的气质。贵夫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假山、池边,低声笑语,偶有视线扫过她,却都纷纷避开。 徐芊芊穿梭在人群中,虽未引起太多注意,却也不显得突兀。 这时,鸿胪寺少卿夫人不觉眼前一亮,主动朝她走了过来。 “这位妹妹,可是新来的?”鸿胪寺少卿夫人面带微笑,语气和蔼。 徐芊芊微微一笑,欠身回礼:“是的,姐姐。小女子徐芊芊,初次进宫,有幸得见各位夫人,心中喜悦不已。” “原来是徐妹妹,难怪看着眼生。敢问妹妹家世如何?” 徐芊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狡黠一笑,随口瞎编道:“家父乃兵部尚书。” 鸿胪寺少卿夫人脸色微变,立刻改口道:“原来妹妹出自名门,真是失礼了。我乃鸿胪寺少卿夫人,夫家姓赵。今日在宫中,若有什么不懂之处,尽管来找我。” 徐芊芊轻轻点头,与赵夫人交谈起来。 她的言谈举止得体,不卑不亢,令赵夫人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妹妹真是见识不凡,难怪能得圣上青睐。不过,这宫中的规矩繁多,可得小心行事。”赵氏夫人关切地提醒。 “多谢姐姐提醒,芊芊定会谨记。”徐芊芊微笑着回答。 此时,其他贵夫人们见状,纷纷围了过来。 她们对徐芊芊朴素轻简的穿着和率性而发的笑声感到惊讶和嫌恶,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你们看,她那身打扮,也未免太素气了吧?这可是皇宫御花园,不是民间集市。”一个穿着华丽的贵夫人冷嘲热讽。 “就是,而且她那笑声,让人听了心烦。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另一个贵夫人附和道。 赵夫人微微皱眉,却并未出言反驳。徐芊芊察觉到她们的议论,心中微微一笑,却毫不在意。 “妹妹,你听听她们说的,可有什么不适?”赵夫人关切地问道。 徐芊芊轻轻摇头,微笑道:“姐姐,她们说的是实情。我今日确实穿得简朴了些,笑声也许确实大了些。芊芊心中无愧,自有分寸。” 赵夫人闻言,不禁对她更加欣赏。她拍拍徐芊芊的手,笑道:“好一个心中有数的妹妹,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其他贵夫人见状,不禁纷纷闭上了嘴巴。 她们没想到,这位小姑娘竟然如此沉得住气,面对她们的讽刺和嘲笑,毫不慌乱。 徐芊芊冷冷瞥了那些贵夫人一圈,满不在乎道:“我与你们谈论的,并非同一片天地。” 说罢,她转头看向御花园中盛开的花朵,神情中流露出一种超然的从容。 此时,正值春日午后,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斑驳的光影在徐芊芊身上跳跃。 赵夫人与一群贵夫人簇拥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赵夫人眉头紧蹙,面露难色:“徐姑娘,你这言论太过惊世骇俗,我等皆是遵循封建礼教,不敢越矩。你如此大胆,难道不怕引起众怒吗?” 徐芊芊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众怒?哈,这世间本就是由众怒与沉默构成。我徐芊芊从不惧怕众怒,怕无人敢言。” 贵夫人面带担忧,轻声劝道:“这是何苦呢?在这皇宫之中,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言行不当。你这样公然挑衅封建礼教,难道不怕招致灾祸吗?” 徐芊芊嘴角微翘,闪过一丝狡黠:“祸?或许吧。但至少我徐芊芊敢于面对,敢于挑战。而这,正是你们所缺乏的勇气。” 贵夫人们闻言,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她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大胆的女子,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又一个贵夫人强颜欢笑,试图缓和气氛:“徐姑娘,你既然如此有才情,何不与我们共度这美好时光,谈论些风花雪月之事,岂不快哉?” 徐芊芊收敛笑容,眼神变得锐利:“风花雪月?那些东西不过是封建礼教的掩饰,是用来束缚我们精神的枷锁。我徐芊芊不屑于谈论这些。” 赵夫人听罢,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寒意。她原本以为徐芊芊只是个略有才华的女子,没想到竟有如此大的抱负和见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挽回局面。 第34章 当作笑料 赵夫人语气缓和:“徐姑娘,你所言极是,但在这皇宫之中,我们不得不遵循一定的规矩。你若能稍作收敛,相信定能受到众人的喜爱。” 徐芊芊哈哈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不屑:“喜爱?我徐芊芊从不在乎别人的喜爱与否。我只在乎我心中的真实想法。即使全世界都反对我,我也会坚持自己的信念。” 贵夫人们闻言,脸色愈发难看。觉得徐芊芊不仅言论大胆,而且妄自尊大,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姑娘,你这样孤芳自赏,难道不怕孤独终老吗?” 徐芊芊微笑着道:“孤独?那又何妨?至少我徐芊芊不会像你们一样,迎合别人而失去自我。我宁愿孤独,也不愿做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贵夫人们听罢,一个个脸色铁青。她们觉得徐芊芊不仅言论大逆不道,而且狂妄至极,简直无法理喻。 徐芊芊见那些贵夫人们妆容夸张,脸上白粉敷的厚厚的,眉眼间透露着一种刻意修饰的华丽。她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几分同情,轻声道:“女子何必如此劳累自己,自然之美才是最珍贵的。” 贵夫人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满脸惊讶地看着她。 其中一位穿着翠绿罗裙的夫人冷笑一声:“这位夫人,你这是在皇宫中发表你的高论吗?这里可不是你能随意评判的地方。” 徐芊芊微微一笑,神色自若:“我只是陈述自己的看法,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内阁首辅府的高夫人走了过来,眉宇间着几分优雅与从容。她轻轻一笑,用轻松的语气问道:“这位夫人,你对女子有什么看法?” 徐芊芊迎着高夫人的目光,从容答道:“女子应有自己的事业,不依赖男人。她们可以有自己的赚钱途径,而不是仅仅依靠丈夫或家庭。” 贵夫人们闻言,一个个面露惊讶,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之词。其中一位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位夫人,你这是在说笑吗?女子生来就是相夫教子的,哪有你去赚钱的道理?” 徐芊芊淡然一笑:“夫人,时代在变,观念也在变。为何女子就不能有自己的事业呢?她们同样可以为国做出贡献。” 高夫人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位夫人,你的话倒是有些新意。不过,这些夫人们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徐芊芊轻轻一笑:“夫人,我知道这需要时间。但至少,我们可以从自己做起,改变自己,也影响他人。” 贵夫人们听了徐芊芊的话,有的面露不屑,有的则是若有所思。她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徐芊芊,你说的虽然有理,但女子毕竟身份特殊,怎能随意抛头露面?”一位穿着华丽衣裳的夫人说道。 “就是,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依赖丈夫生活?徐芊芊,你这话未免太过天真了。”另一位夫人附和道。 徐芊芊看着她们,心中暗暗叹息。 这些贵夫人们已经被封建礼教束缚得太久,要想改变她们的观念,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高夫人轻轻一笑,她轻轻地用丝帕轻拂嘴角,却仍掩不住那一抹讥诮之光: “这位夫人,您的话语确实别致有趣,然而有一事您似乎尚未明了。女子嫁时,娘家所赐之嫁妆,足以保障一生安康,田产商铺无数,日常所需无不周全,这一切又岂是需您来提醒?” 徐芊芊所言之理,这些贵妇人们早已烂熟于心。能在皇宫盛宴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她们,大多出身名门望族,嫁妆之丰厚,无需仰赖他人之力。 甚至,家中的男子在处理要事时,亦不时需向她们这些正室求助银两,这正是她们地位稳固的奥秘所在。 正因为韩府与这些世家有所区别,徐芊芊才将眼前这些正室与柳云曦相提并论,潜意识里轻视了她们。 徐芊芊的结语未免多余,反而显得她欲盖弥彰,暴露了自己出身寒微的底蕴。 此时,徐芊芊环顾四周,目睹那些贵族夫人脸上的笑靥,她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她们一直在暗自嘲笑自己。 她先前自以为铿锵有力的言辞,在这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一场供人娱乐的闹剧。 一股怒火在徐芊芊心中悄然升起,她轻蔑地冷哼一声,言辞犀利地道:“你们真的理解这个道理吗?如果没有家世的庇护,你们不过就是攀附在男人身上的寄生虫,终生被困在深宅大院之中,虚度光阴,根本无法发挥你们自身的价值!” 此语一出,原本只是把徐芊芊当作笑料的夫人们,脸色纷纷变得凝重起来。 唯有高夫人,望着徐芊芊那张略显愠怒的面庞,兴趣盎然地发问:“这位夫人既然如此贬低我们,不妨向本夫人透露一二,您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有何等卓越的成就,方能匹配您所说的‘实现价值’?” 徐芊芊从容不迫,略一挺胸,骄傲地回应:“我在京城创办了一家颇受欢迎的烤肉饼店,早在蓟州抗洪时,便曾协助我的夫君,为受灾的民众搬运粮食,我绝非那种甘于困守家中的人。” 提及烤肉饼店,这些夫人并未予以特别关注,毕竟她们每个人的名下都有不计其数的商号和店铺,这样的成就对她们而言,实在不足以引起惊叹。 先前若有人对徐芊芊的身份一无所知,那么这句话一经出口,所有的疑惑便烟消云散。 关于蓟州治水的佳话,她们早已略有耳闻,但更令这些夫人兴奋不已的,还是那场简陋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婚宴。 高夫人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明了:“我原本还纳闷是哪位佳人。原来这位便是韩大人守孝期间在蓟州秘密抚养的佳人啊,今日一见,的确是让人惊叹不已。” 高夫人身旁,几位平日里交情深厚的夫人也随声附和,她们相视一笑,语带调侃地说道: “可不是吗?我刚才就感觉她与众不同……难怪了!” “难怪她对我们这些琐碎的嫁妆事宜一无所知,原来,她出身贫寒,将临川县主逼得退婚,这下可真是让她显得格外耀眼。” 第35章 红娘 高夫人闻言,一边笑而不语,一边又正色道:“你们可别胡言乱语,是临川县主自己提出解除婚约的,她哪有那份能耐?这种话以后万万不可再提。” 那夫人立刻笑着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歉意地说道:“哎呀,我这张嘴真是笨得可以,多亏姐姐提醒。以后我再也不会随口乱说了,免得引起误会!” 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质疑道:“韩夫人既然素来刚毅强势,怎会连一件嫁衣上的金丝也无法凑齐?” 这个问题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创伤,对徐芊芊来说,这是永远的痛。她想象着那些女人或许都是在那一天目睹了她的窘迫后扬长而去,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她几乎要立刻反驳,然而话未出口,身边的侍女便轻扯了扯她的衣襟。 徐芊芊素来喜欢单独行动,但在这深宫之中,不带上侍女毕竟不合礼仪。这时,侍女及时提醒了徐芊芊,让她想起了丈夫韩玟煜的谆谆告诫。 徐芊芊感到一股莫名的羞辱,目光如剑,冷冷地扫过那些女人,然后决然转身离去。 那些被徐芊芊视为脆弱如丝的女性们,目光中流露出不屑与讥讽,轻蔑地说: “真是无礼至极!先是捧腹大笑,这会儿又径自离去,这可是皇宫啊!真是让人眼界大开!” 在场的夫人多为王侯贵族,她们头一次被一个区区六品给事中的夫人冷落,心中的不悦可想而知。 高夫人冷冷一笑,道:“她还算幸运,这里是在皇宫。” 若是在宫外,徐芊芊刚才的言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们本就对徐芊芊的嘲讽感到愤怒,更兼之她身为外室,竟敢如此嚣张,不把正室放在眼里。她们和柳云曦一样,都是名正言顺的妻子,对徐芊芊自然无有好感。 徐芊芊的挑衅,让她们对柳云曦的同情与日俱增,虽然还未曾见面,但她们已经对她产生了一丝好感,毕竟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此时,匆匆赶往御花园的柳云曦尚不知徐芊芊为她所做的一切。当她与那些夫人简短交流后,感受到了她们散发出的善意,心中不禁有些困惑。 但她深知礼仪之道,举止得体,言谈之间尽显风范,这更让那些夫人觉得韩玟煜真是瞎了眼。 放着如此美丽、端庄的正妻不要,反而去宠爱那个粗鲁无礼、只会胡言乱语的女子。 心中越是不平,夫人们越是热情地带柳云曦接触真正的世家大妇——那些侯爷、王爷的母亲们。 柳云曦如今身为临川县主,地位相当于正二品,带着她交际再合适不过。而且她出身于真正的豪富之家,未来的交往或许对他们大有裨益,夫人们因此对她更加用心。 柳云曦与高夫人等人走向远处的亭子,高夫人低声介绍:“柳妹妹,那边的是我母亲,还有长宁侯的母亲,长宁侯的威名你应该有所耳闻吧?他可是我们西魏的骄傲,我母亲和他家的老夫人交情匪浅。” 柳云曦一听到“长宁侯”三字,便想起了那天长宁侯投来的目光,以及那辆低调而坚固的马车,还有姨母的话语。 她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抬眼望去,只见亭子里果然坐着两位夫人,侍女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高夫人一见到柳云曦,便觉得她特别投缘,因此忍不住想与她多亲近,于是便带她来到了这里。 在深入了解之后,柳云曦得知高夫人的出身显赫,乃是将门之后的将军府,这也就难怪她会与长宁侯这位武将结下深厚的友谊。 无论如何,结交更多朋友对她未来的路途定然裨益良多,柳云曦心怀感激地说:“多谢高姐姐的关照。” “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和你客气什么呢?”高夫人轻握她的手,轻柔地拍了拍,随即步入亭子,朝左边那位老夫人亲切地呼唤:“娘。” 高夫人的声音落下,原本侧身而坐的两位老夫人纷纷转过头来。 高老夫人与高夫人容貌有五分相似,辨认起来毫不费力。 而她身旁的那位夫人,气质高雅,柳云曦在瞥见她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这不就是花婶吗? 高夫人曾提及亭中坐着的是高老夫人和长宁侯夫人,因此,倾君商会的会长花婶,竟然就是长宁侯的老夫人? 眼前的花婶,褪去了那天画舫中的温婉与从容,周身散发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尊贵气息,她目光中含有抑制不住的笑意,似乎对与柳云曦的相遇并不感到惊讶。 高夫人担心两人互不相识,急忙为柳云曦做了介绍。柳云曦体贴地选择保持沉默,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高老夫人和高夫人母女情深,一眼便看出柳云曦的讨喜,加之女儿刚刚抱怨了徐芊芊的所作所为,她们不由得愤愤不平地说: “好孩子,福星不落无福之地,放着像你这样的佳人不要,偏要去迎合那样的人,真是韩府的损失。” 柳云曦微微扬了扬眉,若非高夫人提及,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到来之前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事件。 她感激地轻轻上扬了唇角:“多谢高姐姐和老夫人的慰藉,我早已放下。” 高老夫人见她笑得明媚动人,不由得对长宁侯老夫人感慨道: “看看这有多么标致的女子,你如今尊为县主,未来定有佳缘无数,真是可惜了!好女子难遇佳婿,好男子又苦于无佳偶。” 高老夫人虽然出身武将之家,却偏爱为人做红娘,她并非自贬身份去当媒婆,而是喜欢为双方大人牵线搭桥。 凭借她高贵的身份,无论男女地位如何,她都能说上两句。 长宁侯的婚事一直是难题,高老夫人与长宁侯老夫人的交情,也是因此而来。长宁侯老夫人担心儿子始终未婚,因此与高老夫人结为好友,希望她能帮忙为儿子物色一位合适的侯夫人。 可惜的是,那些家世合适的女子,长宁侯大多看不上,连续介绍了几个都无果。 此时,高老夫人见柳云曦容貌出众,又犯了为人牵线的老毛病,开始询问起柳云曦的生辰八字。 一听高老夫人解析柳云曦八字为戊午,乙丑、辛卯、壬辰,身旺印旺,长宁侯老夫人的眉头不禁一挑。 第36章 末座 高老夫人昔日曾言,她的独子大运旺盛,水地耗泄,妻星受损,甲木得生,其克制之力颇强,因此至今未婚配。 唯有具备那四个八字命理的女子,方能与她的儿子相匹配,夫妻和谐美满,且能大大旺夫。 此前,高老夫人寻觅众多名媛淑女,却无一人能完全符合条件,能够满足其中两三点者,已属难能可贵。 然而,如今柳云曦竟然全部契合? 长宁侯老夫人不由自主地将全部的目光集中在柳云曦的身上。 长宁侯老夫人此刻最大的忧虑便是儿子婚事未定,听闻柳云曦的八字与自己的儿子如此般配,她不禁更加细致地打量起这位女子。 记得在沙坪岛时,她便曾对柳云曦细致观察,那时还只是将她视为旧友之女,心情与现在截然不同。 如今,她发现柳云曦容貌绝美,气质高雅稳重,不禁在心中暗自赞赏。 高老夫人在提及柳云曦的八字后,也很快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瞥了长宁侯老夫人一眼,察觉她目光熠熠,心中暗自窃喜。 高夫人担心柳云曦感到尴尬,便主动出来缓和气氛:“母亲,你这种随时随地品评他人的习惯何时能改?再这样下去,恐怕云曦都要生你的气了。” 高老夫人知道长宁侯老夫人已经心生好感,便顺着女儿给的台阶缓缓退下:“好吧好吧,我这个老太婆就不再多嘴了。瞧瞧,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赶紧去太康殿吧。” 为了维护女眷们的名誉,开席前她们多在御花园等地消磨时间,直到临近开席时才前往太康殿。 高夫人热情地拉着柳云曦同行,由于座位安排不同,两人到达太康殿后才分开。 或许是天意巧合,柳云曦的座位恰好与长宁侯老夫人相邻。此时殿内喧嚣声不断,柳云曦落座后,长宁侯老夫人仍微笑着询问: “云曦,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我吗?” 柳云曦神情庄重地回答:“云曦岂敢忘怀,只是担心高姐姐和高老夫人都在场,恐怕她们并不知情。” 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真是个明理的孩子,你比你母亲更让人喜欢。那天在画舫上见到你,我就对你心生喜爱。今后不妨常来侯府看看我,权当陪我解闷。” 她眼中流露出的喜爱之情无法掩饰,但柳云曦却有些迟疑。 长宁侯老夫人的好意不容置疑,但她不能不考虑长宁侯府的声誉,加之褚祺瑞至今未婚,她一个曾经嫁人的女子频繁登门,恐怕会招来非议。 想到此处,柳云曦面露难色,长宁侯老夫人立刻体贴地说:“别人的嘴巴我们管不住,但我知道你这孩子很合我的眼缘。可惜我没有你这样美丽贴心的女儿。” 话语至此,柳云曦只能点头答应。 然而,她心中已暗下决心,偶尔来访即可,绝不能过于频繁。 见柳云曦答应,长宁侯老夫人笑容满面,正欲再言,皇后娘娘与皇上便携手步入了太康殿。 随着他们的到来,还有几位朝中重臣,其中便有褚祺瑞。 今日,他身着庄重的礼服,侧脸线条分明,冷若冰霜,他那如峰峦般峻拔的背影显得沉稳而坚毅,一对锐利而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前方,那份威严,比起韩老夫人戏班子中那傲立舞台的将军角色,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柳云曦仅是匆匆一瞥,便随众人一同起立,向皇上皇后行礼。当皇上示意众人平身后,褚祺瑞已安然落座在柳云曦的正对面。 虽然两人之间隔有一段开阔的距离,但柳云曦目光游移间,恰好与褚祺瑞的眼神相遇。尽管她迅速地移开了,那如影随形的注视仍旧令她无法忽视。 柳云曦的心跳加速,如同小鹿乱撞,姨母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她一时失神,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心思,羞涩地低下头,心中泛起一丝懊恼。她暗自思忖,自己刚从困境中解脱,怎能如此轻易地再次陷入情感的泥沼?长宁侯老夫人就在身旁,难道褚祺瑞的目光不是同样落在他的母亲身上吗? 幸运的是,褚祺瑞似乎察觉到了柳云曦的不适,很快便转移了视线。 柳云曦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在另一端,徐芊芊的位置则相对较远。 韩玟煜的官职尚未达到能够参与宫宴的级别,此次能够入宫,全仗皇帝的特别眷顾。因此,夫妻俩只得坐在接近殿门的位置。 太康殿宏伟壮观,王公贵族们依次排开,座无虚席他们所在的位置,甚至难以看清皇上和皇后的容颜,连皇上的声音都显得遥不可及,仿佛他们的存在在此刻都被彻底忽略了。 韩玟煜心中充满了失落。他向来要强,即便在蓟州,得益于柳云曦资助的银两,他也能顺利地帮助灾民,事业顺风顺水。然而,这是他首次体验到如此彻底的忽视…… 他无法看清高位的皇上和皇后,目光只能在下面的众人中穿梭。当他瞥见坐在前面的柳云曦时,韩玟煜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目光。 他的表情和心情在这一刹那变得异常复杂。与自己所处的末座相比,柳云曦的座位显得格外优越。 昔日,他在韩府时,从未想过柳云曦会有超越自己的一天。毕竟,女子无法入朝为官,她似乎注定要依赖他。但自从她离开韩府后,生活似乎变得更加美满,连脸上的气色都变得更加红润。 韩玟煜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甚至忽略了身边的徐芊芊。 徐芊芊自坐下后便沉默不语,她期待着韩玟煜能够主动来安慰自己,却发现他似乎始终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悦。她终于忍不住,带着几分怨气说道:“这么久了,你难道都没有发现我在生气吗?” 在韩玟煜的注视下,徐芊芊说话时,柳云曦正与一位气质高雅的老夫人笑风生,那老夫人对她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徐芊芊的酸涩语气打断了韩玟煜的沉思,他转头看到徐芊芊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柳云曦在众多贵妇中自如应对的场景,不禁失望地问道:“怎么了?”徐芊芊并未察觉到韩玟煜心中的所思所想,只是有些郁闷地回应:“这些贵妇人们的品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我在御花园与她们交流并不愉快。你刚才究竟在注视着什么?” 第37章 不称职 韩玟煜并未急于回应她最后一语的问责,而是带着一丝愠怒反诘:“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要和那些贵夫人建立深厚的友谊吗?关于夫人间的交际,你是否不慎言辞失当?” 徐芊芊原本期待着韩玟煜的慰藉,岂料他竟对自己横加指责,她的柳眉瞬间挑起,怒气冲冲地质问:“难道只有你才算是我的亲人吗?那些所谓的夫人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我在御花园里受尽冷落和委屈,你反而来责怪我?” 韩玟煜心中涌起无数疑问,为何每次徐芊芊涉足重要场合,总会遭遇不公。但考虑到场合毕竟是在宫廷盛宴之中,他只得将疑问强行压下,话语变得低沉:“我们的话题留待回府后再议,这里毕竟是皇家的盛宴。” 徐芊芊心中满溢着委屈,但她深知伴君如伴虎的忌讳,只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握着拳头,尽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总感觉无数目光如针般刺在她身上,不管望向何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他们那嘲讽的眼神。这场宫宴对徐芊芊而言,如同一场终身难忘的耻辱,即便宫人端上的珍馐美味,她也毫无胃口。 柳云曦却丝毫未受影响,她在长宁侯老夫人的陪伴下,注意力根本未曾放在韩玟煜身上。初识长宁侯老夫人时,柳云曦心中充满了敬意,但随着两人交谈的深入,她已将对方视作一位亲切的长辈。 长宁侯老夫人也对这位故人之女越来越喜爱,虽然对她曾经的遭遇感到遗憾,但考虑到自己的儿子长年在外征战,府上连个孩童都没有,相较于长宁侯府的血脉传承,这些遗憾似乎都不值一提。只要儿子能带回一位合适的儿媳,即便是曾经强势休夫,长宁侯老夫人也愿意宽宏大量,甚至只要对方是个活人,她都感到满意。 因此,在宫宴即将结束时,长宁侯老夫人紧紧握住柳云曦的手,反复叮嘱她要常来陪伴,最好是次日便来。 褚祺瑞则在旁边静静地等待母亲,柳云曦不敢与他对视,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等到柳云曦与红莺一同乘坐马车离开宫门时,她的心跳仍然有些不自然。褚祺瑞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被那样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柳云曦无法抑制内心的忐忑不安。 红莺显得尤为欣喜,她愉悦地对柳云曦说道:“小姐,长宁侯的老夫人显然对您青眼有加呢!既然我们明日就要前往拜访,是否应精心挑选一份得体的礼物以示敬意?” 提及拜访时的礼品,柳云曦那原本略显拘谨的神色渐渐舒缓,她认真地说道:“我回到住所后定会仔细挑选,老夫人身份尊贵,不容我们有所疏忽。” 红莺笑靥如花,宽慰道:“小姐无需过分忧虑,我们库房中珍藏了许多珍奇物品!”她言谈间,笑意盈盈,眼波流转,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轻轻地吟唱起了小曲,显而易见,她此刻心情极佳。 柳云曦见状,不禁也被感染,露出笑容:“看来今日带你参加宫宴真是明智之举,已经很久没见你如此欢愉了。” 红莺被戏谑,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每当想起徐芊芊她们坐在那里,一脸无奈又郁闷的表情,我就感到无比的快乐!” 她的女主人在与老夫人交谈时未曾留意,但红莺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两人脸上的尴尬神色。 让韩玟煜视而不见,心如盲眼! 一想起他在宫宴之上的阴沉脸色,红莺猜测他或许已经得知了徐芊芊在御花园所出的丑。 或许他们等不及返回韩府,在马车之中便开始激烈争执! 在一定程度上,红莺的推测的确应验了一部分。 徐芊芊与韩玟煜在马车中果然发生了争执。 韩玟煜详细询问了御花园中的事件,听闻徐芊芊惹得众多夫人不悦后,他的怒火犹如火山爆发,难以置信地责问: “你就是这样与那些夫人交际的吗?” 徐芊芊紧握着马车内的坐垫,她的手指几乎要将其捏碎,“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啊!这些夫人们思想僵化,她们从不反思自身的不足,反而用狭隘的心态来曲解我的言论!” 徐芊芊感到无比的遗憾,她认为那些守旧的妇人思想尚未开化,无法理解她的高见。 韩玟煜看着她满脸的不满,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次就算是最后一次,今后的重要宴会,你还是在家中安胎为宜。” 徐芊芊曾救过他的性命,她往日的多变与可爱也曾是韩玟煜最为动心的地方。 只不过,关系到自己政治前途的场合,徐芊芊显然无法成为一个称职的贤内助。 若今日跟随韩玟煜踏进皇宫的是柳云曦,那么她必定能从容应对,与那些华贵雍容的贵妇人谈笑风生,轻松自如。 就在这个瞬间,韩玟煜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韩老爷子昔日餐桌上的话语。韩老爷子曾言,要他在宴会上多加留心那些名门贵女,认为徐芊芊的身份与他并不相称。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力摇头,试图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驱散。 还是暂且放下这些吧,现在不宜再去考虑这些琐事。 柳云曦已经与他分道扬镳,而徐芊芊才是他心之所系,她还需要时间去学习和成长。 此时的徐芊芊感受到了韩玟煜的失望与痛苦,她聪明地紧咬着嘴唇,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楚楚可怜地默默流泪。 还未等韩玟煜平复心情,准备安慰她,马车已经缓缓驶抵韩府。 韩老夫人、韩思澜和韩怀胤早已在府门前等候多时。韩怀胤在书院中得知二哥破例参加宫宴的消息后,兴奋地立刻请假,急切地想要聆听二哥在宫中的见闻。 三人看到马车缓缓停下,急不可耐地上前迎接。原本以为韩玟煜和徐芊芊下车时会笑逐颜开,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前面的韩玟煜脸色阴沉如水,后面的徐芊芊则是泪眼朦胧,如一朵被打湿的梨花。 韩老夫人见状,心中顿时焦急不安——原本参加宫宴应是一件欢庆的大事,为何两人看起来如此愁眉苦脸,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她急匆匆地跟随韩玟煜来到大堂,焦急地询问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困扰。 第38章 折中 韩玟煜心中矛盾重重,本不愿将此事透露给韩老夫人,然而面对老夫人执着的追问,他不得不删去一些细节,将经过简要告知。 听闻徐芊芊在御花园触怒了那些尊贵的妇人,随后在宫宴上与韩玟煜一同遭受冷落,韩老夫人勃然大怒: “肯定是徐芊芊在御花园触犯了那些贵妇的逆鳞,以致于她们向你们暗中使坏!我韩家究竟犯了何等过错,竟然要接连遭受柳云曦与徐芊芊这样的磨难!” 韩玟煜心情沉重,语带复杂地说道:“柳云曦的地位颇为显赫,她与那些贵妇交谈甚欢。” 韩老夫人闻言,面色骤变,惊讶道:“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个被抛弃的妇人,怎会有如此尊崇的地位?” 旁边的韩思澜轻蔑地从鼻孔中冷哼一声,“不过是个皇帝随意封赐的县主,那些贵妇人也真是见风是雨!” 韩老夫人脸上的神情也开始纠结,她叹息着说:“毕竟她有个县主的头衔,确实比徐芊芊强出许多!我真是……柳云曦如今应是无人问津,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不妨向武威侯府略施小惠,她必定会应允,即便是再嫁一次,也比你们现在在冷板凳上受辱让我欣慰。” 韩玟煜眉峰紧蹙,不悦地说道:“娘,这种话你绝不能再提了,难道我们韩家的尊严就可以随意丢弃吗?” 他刚刚被休,就急切地想要与柳云曦重修旧好,岂不是要让旁人看尽笑话? 而且柳云曦届时若提出过分的要求怎么办?她从前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徐芊芊,若真的找上门去,她定会提出苛刻的条件。 虽然今日徐芊芊在宫中失了颜面,但她依然是他的挚爱,绝不容许他人随意践踏。 韩思澜也站在哥哥这边,语气尖锐刻薄地说:“二哥所言极是,我们韩家怎么可能主动贴上去?我看柳云曦分明是故意要看我们韩家的笑话,等着我们低声下气地去求她!她一个曾经嫁人的女子,难道还能成为众人争抢的宝贝吗?娘,你何必如此焦虑?” 韩老夫人方才心乱如麻,听到儿女的劝说后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言论失之偏颇,她低垂着头,长叹一声,“我只是担心玟煜在冷板凳上受苦,心中焦急啊!” 韩玟煜微微皱紧了唇角,语气冷硬如冰,“母亲,我会依靠自己的实力获得皇上的青睐,此类话语今后勿需再提,我听了只会心生厌烦。” 归途中的他身心俱疲,话音刚落,便决然转身,步出了宽敞的大厅。 韩老夫人一脸失望,喟叹道:“我本是一片苦心为他的未来打算,如今却变成了我的过错!” 韩怀胤站在一旁,满脸不悦之色,“若非皇上对二哥的垂青,怎会破格让他踏入宫门?我看这徐芊芊实在不贤惠,才害得二哥陷入困境!” 他从书院匆忙赶回,满怀期待地守在韩府,满心期待的是哥哥的佳音! 想起方才韩玟煜提及徐芊芊在御花园的所作所为,韩怀胤此刻已将满腔怒火悉数倾泻到徐芊芊身上。 韩老夫人仿佛从梦中惊醒,咬牙切齿地说:“自从她入门,家中便无一日安宁,对我这位婆母不敬也就罢了,还在宫中丢人现眼!如今竟然还敢在我们之前先行回房,我非得去院子里好好教训她一顿。” 韩老夫人的怒火彻底转移到了徐芊芊身上,立刻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往她的院子。 往日徐芊芊还有韩玟煜为她撑腰,但此刻韩玟煜正怒火中烧,不在院子里,她只能任由韩老夫人罚她遵守家规。 韩老夫人想起上次徐芊芊因动胎气而让她痛恨不已,这次她控制着惩罚的力度,既能让徐芊芊身心俱疲,又不会伤及她腹中的孩子。 徐芊芊日常在韩玟煜耳边抱怨不停,而韩玟煜总是语气平和,毫不犹豫地回应:“母亲这是在教你规矩,芊芊,不是你的蓟州故乡。京城四处都是显贵,你之前不懂这些规矩情有可原,现在认真学习便是。” 徐芊芊气得面色铁青,哪个师傅教规矩是每天罚站和拧腿的? 可惜曾经对她百般体贴的韩玟煜,如今连听完她的话都失去了耐心,径直返回书房,埋头研究工部的典籍。他誓要在工部闯出一番天地,以此赢得皇上的重视。 韩玟煜对徐芊芊的申诉置之不理,韩老夫人在教训了徐芊芊两天规矩后,也明白了儿子的立场,这下更是毫无顾忌,趁机要求徐芊芊早晚都要去请安。 昔日徐芊芊还有时间照料铺子,但如今韩老夫人要求她早上和下午都必须去请安,中午还要视情况加以训斥,她彻底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空闲。 每当提及外出察看商铺的话题,韩老夫人的表情便如同冬日里的枯树般僵硬。“芊芊,你尚需明理。上次你在皇宫中让玟煜失了颜面的事,难道已经从你的记忆中抹去?我此举意在教导你谨守礼仪,绝不可用你的商铺作为推诿之辞。” 徐芊芊被迫困于府中数日,对商铺的经营状况自然疏于掌握,心中不禁满腹委屈。 她从未料到韩老夫人会如此专断无礼,对自己毫无尊重可言。 她怀着满腔的委曲,回到府中向韩玟煜倾诉,岂料韩玟煜只是温言抚慰:“芊芊,母亲此举也是出于担忧。日后若陛下更加器重于我,你必将面对众多夫人,那时若被她们压制,情何以堪?” 徐芊芊原本沉重的心情,经此安慰,顿时如冰雪消融。的确,玟煜才华横溢,自己的委屈仅为暂时,未来定能胜过那些女子。 尽管韩老夫人对待自己确实有些过苛,但韩玟煜的心意始终系在自己身上,待到孩子出生,一切必将更加美满。 徐芊芊重燃希望,点头允诺:“好吧,玟煜,我愿意跟随母亲学习礼仪,只是商铺不可长久无人照看,我总不能对其撒手不管。” 徐芊芊的商铺,对韩家而言,乃是一大经济支柱。韩玟煜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然而他同样不希望徐芊芊频繁外出,于是提出了折中方案: “我每日退朝途中,会派人前去商铺,你只需安心留在府中,跟随母亲学习礼仪。你如今身怀六甲,整日奔波毕竟不便,我怎能不为之忧心?你就依我一次,好不好?” 徐芊芊听后,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欣然应允。 第39章 出售厚衣 次日,当朝状元韩玟煜退朝之后,行经一家商铺,尚在距离铺子颇远之处,便示意车夫勒马停驻。随后,他命令随行的小厮步入铺中探查。 身为状元及第,又在朝堂之上担任要职,韩玟煜深知身负盛名,不宜过于亲近市井之地,以免有失身份。因此,他只是远远地等待下人回报,自己则悠然坐在马车之中,轻掀车帘,目光投向街对面。 原本不过是随意地一瞥,却不料,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目光被街对面的情景牢牢吸引。 在他的注视之下,柳云曦正从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中缓缓步下。她的身后,还有一匹骏马上坐着的一名男子。 虽然相隔甚远,无法辨识男子的面容,但从其雄健的身姿与挺拔的体态,便可推测出此人必定孔武有力。 柳云曦下车后似乎回眸与那男子交谈了几句,像是表达着感激之情。男子在扬鞭策马离去之后,柳云曦才转身进入了那家商铺。 马车之外的韩玟煜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一幕,他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肉中,却仿佛浑然不觉。 回归府邸后,韩玟煜脸色阴翳如暴雨来临前的乌云。 他们不过短暂的别离,柳云曦就急不可耐地与另一名男子纠缠不清!他心中充满了混乱与疑惑,眼前总是浮现柳云曦与那名男子交谈的画面。 那名男子的身份究竟是谁?他难道对此一无所知,柳云曦已然是个有过婚姻经历的女性? 他们是如何相识的?柳云曦搬离韩府为时尚短,看他们彼此熟络的程度,莫非他们早在分离之前便已相识? 韩玟煜心中千头万绪,猜测着那神秘男子的身份,甚至没有注意到徐芊芊在向他提问。 徐芊芊见韩玟煜神游太虚,便轻轻地在他面前挥手,唤道:“玟煜,你在思索何事?今日可曾去商铺查看?情形如何?” 韩玟煜这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牵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弧度,回答道:“不过是沉思了一些要事。你担忧,一切安好,毫无差池。” 徐芊芊听后释然地点头:“如此便好。” 话题就此带过,而韩玟煜却依旧无法遏制心中的纷扰杂念。 柳云曦并不知道,褚祺瑞送她离开府邸的那一幕,已被韩玟煜尽收眼底。 那日从皇宫返回府邸后,柳云曦原本计划在次日前往长宁侯府拜望老夫人。然而,因为身体不适,她担心会将病症传染给老夫人,于是决定推迟行程,直到身体状况好转,才前往长宁侯府。 那天恰好也是个机缘,褚祺瑞并未在皇宫中当值,柳云曦回到府邸时,老夫人坚决要求褚祺瑞亲自送她一程。 柳云曦内心纷乱如麻,若是在此刻她还不能洞悉老夫人的意图,那她便真是过于迟钝了。 然而,她百思不得其解,老夫人为何会对她青睐有加。老夫人是她敬重的长辈,她实在难以想出婉拒的言辞。 正在她犹豫不决之际,老夫人已经果断拍板,就此定下了主意,于是便有了韩玟煜目睹的那一幕。 红莺自幼便跟随柳云曦,她聪明伶俐,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尽管她心中也有所察觉,却从未在柳云曦面前提及半分。 柳云曦暗自减少了前往长宁侯府的次数,但她加入倾君商会后,商业上的往来使她不得不每月前往两三次。幸而除了第一次,她再未与褚祺瑞相遇。 时光流转,不知不觉间已步入寒冬。 那一年的冬天,降临得异常早。 与往年缓慢降温的气候不同,今年的冬天格外严寒。昨日午后还温暖宜人,当晚便突然飘起了雪花,次日清晨,大地已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民众们纷纷裹上所有能保暖的衣物,抵御严寒。 这个冬天,是在夜幕中悄然而至的。 不少年迈者甚至在睡梦中被严寒夺去了生命,再也没有醒来。 那些经验丰富、幸运地熬过那个夜晚的老农,白天穿着厚重的衣物,抽着旱烟,望着被白雪覆盖的田野,眉头紧锁,仔细观察之下,他们的双手仍在微微颤抖。 他们叹息道:“今年的冬天,真是难熬啊。” 果不其然,不过几日,各地上报的雪灾受灾人数急剧增加,即便是繁华的京城,街头巷尾也时常可见冻毙的乞丐。 街道两旁的店铺,除了粮食店和衣裳店,其余几乎都已闭门歇业。 武威侯府中,邓昀急匆匆地踏入府内,眼中掩藏着无法掩饰的兴奋。 鸡冠山的异常情况终于得到了验证,他为侯爷出谋划策,获得了完美的回报。 得益于柳云曦的充分信任,此时武威侯府储存的厚衣数量已堆满了无数库房。 此刻,只要打开库房,出售厚衣,即便价格略微上扬,也能大赚几笔。 “随着寒风凛冽,冬日逼近,众多裁缝铺都缺乏充足的厚衣存货。此刻,若是我们推出应季服饰,定能备受追捧。那么,您觉得将价位定在何种程度才显得适中呢?” 柳云曦的目光依旧沉着如水,未见明显欢愉之色,“若定价过高,普通民众将无力承担。最简陋的棉衣,我们仅加一文钱的成本即可,至于那些精致的厚重大氅,则可以将银两全数计入其中。” 身份显赫之人自然不会选择普通的衣物,他们的盈利重点便在于这部分顾客。 而对于平民百姓所需的棉衣,柳云曦只是按成本价出售,她此举意在树立良好声誉,亦是行善之举。 邓昀略感意外,旋即露出敬慕之情:“世人皆言商人逐利,而小姐如此挂念百姓福祉,实在令小的深感敬佩。” 他目睹雪花飘落,寒意逼人,心中首先想到的是他们库房中堆积如山的棉衣将能卖出天价。 但是,小姐却优先考虑的是关怀民众,这份无私的大爱令他由衷敬佩。 柳云曦轻叹一声,亲自上前搀扶起他,语气严肃而深情:“邓昀,你这些日子来,不畏辛劳,往返奔波,收集棉衣和炭火,你的贡献实乃居功至伟!然而,如今武威侯府名存实亡,唯有我这县主的名声尚能勉强维持。现在正是我振兴武威侯府,重塑声望的绝佳时机。我虽自利,但一切作为,皆为家族的荣耀与未来考虑。” 第40章 买炭 这话简直就是肺腑之言,邓昀的眼角隐约泛起泪光,一方面是出于对小姐接二连三遭受不幸而感到的心疼,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的辛劳终于得到了主人的认可。 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竭尽全力为柳云曦效力。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现在库房里不仅储备了大量的保暖衣物,还有堆积如山的炭火,这些炭火是否也和棉衣一样珍贵?” 邓昀深知今年的寒冬格外严酷,因此他不遗余力地搜集了保暖衣物,同时还精心挑选了众多炭火,这些都是冬日里的宝贵物资。 柳云曦微微点头,“我记得你带回了大量的银霜炭,那些达官贵人争相追捧的宝物。我们可以将价格适度提高,需求量大时还可以适当控制供应量,而普通的炭火则稍微提高价格即可。”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穿上厚实的衣服抵御寒冷就已经心满意足,过去他们也绝对不会考虑购买炭火。 尽管普通炭火烟熏火燎,但仍有一些官宦人家愿意购买。 至于银霜炭,更是无需多言。 邓昀笑得合不拢嘴,信誓旦旦地说:“小姐您大可放心!那个专门负责生产银霜炭的负责人与我有旧,这次除了供应宫中的份额,其余的全部由我购入。毫不夸张地说,就凭这些银霜炭,我们定能大赚一笔。”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有了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我又有何愁不能扞卫武威侯府的尊严?” 邓昀的可靠与能干,在这件事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邓昀恭敬地抱拳,“小的岂敢贪功,当年若非老爷夫人的庇护,小的和母亲早就命丧黄泉。如今能为小姐尽一份绵薄之力,小的感到无比欣慰。” 话音刚落,邓昀迫不及待地下去执行命令了。 不久之后,曦月坊正式开业,店内陈列的全部是保暖衣物,分别在街头的店铺和街尾的店铺中分开售卖,一个专门销售普通的棉衣,另一个则销售锦缎棉衣和豪华大氅,同时还有银霜炭和普通炭火。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曦月坊一开业便门庭若市。 许多贵族因天气寒冷不愿外出,便派遣家奴来曦月坊采购衣物和银霜炭,每天的营业额屡创新高。 同时,曦月坊普通棉衣的亲民价格也使柳云曦的美誉传遍四方,百姓们能够负担得起的厚衣,对他们来说如同雪中送炭,对柳云曦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好评如潮水般传播开来。 一时间,临川县主的名声如日中天,闻名遐迩。 在季节更迭的微妙时刻,有人欢欣鼓舞,有人却愁眉不展。 徐芊芊的烤肉饼店原本宾客如云,然而随着气温的骤然下降,街道上空无一人,她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店铺的门窗。 寒风凛冽,韩老夫人也体恤徐芊芊,不再要求她每日前往荣禧堂请安,只是让她派人送些木炭过去。 徐芊芊自身也冷得瑟瑟发抖,于是命人购买了木炭,送去了荣禧堂。 韩老夫人一见送来的竟是普通的木炭,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怎么送这种炭?” 徐芊芊不假思索地回答:“如今木炭价格飞涨,即使是这种普通炭也变得昂贵,反正都能取暖,娘您暂且将就一下。” 韩思澜皱着眉头,一脸不满地打量着箩筐中的木炭,抱怨道:“二嫂,娘患有哮喘,这种普通炭燃烧时烟雾缭绕,娘吸了会犯病的。之前天气寒冷时,我们用的都是品质上乘的银霜炭。” 韩老夫人一闻到普通炭的烟雾就会咳嗽不止,整夜无法安眠。 韩府在韩老爷子任职期间,由于俸禄有限,自然无力购买银霜炭,即便是寻常冬季,银霜炭的价格也高达三两银子一斤。 在韩玟煜守孝于蓟州的那一年,柳云曦得知韩老夫人的状况后,慷慨解囊,购买了大量的银霜炭。 面对徐芊芊送来的普通炭,韩老夫人心中不悦之情溢于言表,尽管她并未明言。 徐芊芊对银霜炭价格的高涨感到惊讶,甚至有些心疼:“现在银霜炭的价格已经飙升到两银子一斤,这足以购买十斤普通炭的价格。” 韩思澜认为作为晚辈,应该优先考虑长辈的需求,建议徐芊芊节约使用,以便让韩老夫人使用银霜炭。 徐芊芊对韩思澜的提议感到意外和愤怒:“那你为何不提出自己节约?” 韩思澜轻描淡写地回应,暗示她可以与韩老夫人共同取暖。 韩老夫人见徐芊芊怒火中烧,立即出来调解:“我已是风烛残年,银霜炭虽贵,但用不用都无关紧要。芊芊还怀着身孕,她的需求更为重要。” 韩老夫人私下对韩思澜说:“这件事不要声张。” 韩思澜虽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被韩老夫人的话语所打动,眼神流露出了一丝领悟。 徐芊芊未察觉到韩思澜的古怪神色,一心倾听韩老夫人所言,还体贴地补充道:“母亲,您暂且凑合一下普通炭火吧,千万不要让自己受凉。” 韩老夫人没料到她会如此顺从地回应自己的话,脸上的笑容不禁略带几分尴尬。 毕竟,以她这把年纪,素来畏寒,再加上患有哮喘,对于普通炭火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若真的让她忍受那普通炭火,无异于是对她生命的折磨。 夜幕降临,韩老夫人特地将韩玟煜召至荣禧堂。 望着自己这位身材修长、风采翩翩的儿子,韩老夫人眼中自豪之情溢于言表,“玟煜,娘知道你胸怀大志,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韩玟煜文雅而镇定,神情严肃地说:“母亲,您放心。现在天气如此寒冷,每日朝廷各地上报的大雪受灾人数都在不断攀升,您没事千万不要外出,衣物要穿得暖和一些,今年的冬天冷得异乎寻常。” 韩老夫人满意地笑了起来,“好,好,好,我儿如此关心娘亲,我……”话未说完,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韩玟煜见她咳嗽得如此剧烈,甚至捂着胸口喘息困难,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屋内冒烟的火盆,立刻说道: “母亲,您患有哮喘,不宜在屋内使用普通炭火。” 第41章 玉佩 在一旁为韩老夫人递茶送水的韩思澜眼圈泛红,解释道:“二嫂说今年的银霜炭价格过高,提议府中上下都改用普通炭火。” 韩老夫人喝水后觉得稍微好转,此时眼圈也泛着红润,缓缓说道:“我早已习惯了,再说,我已行将入木,哪里还配得上用银霜炭?那可是宫中贵人才能享用的。” “只是,母亲,去年您一直使用着那珍贵的银霜炭,哮喘病都未曾发作过一次!今日刚换上这平凡的炭火,便……” 韩思澜的话未及说完,便被韩老夫人的一道严厉目光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这一切,韩玟煜都看在眼中,他的神情严肃而坚定,语气不容置疑:“母亲,就算府上不再使用任何炭火,您也必须继续使用银霜炭,您的身体无法承受烟熏的侵袭。府上还有些银两,支撑。” 韩老夫人长叹一口气,犹豫地道:“只是芊芊那边……” “儿子明白,会去跟芊芊说的。她是个明理的女子,母亲不必担忧。”韩玟煜回答完,想到天气日益寒冷,他不及多言,急忙返回,打算让徐芊芊尽快购入银霜炭。 徐芊芊听闻韩玟煜的请求后,脸色震惊,声音有些颤抖:“玟煜,如今银霜炭的价格已炒至天价,仅曦月坊才有售,且数量有限,还要加价购买……” “那又何妨?”韩玟煜打断她的话,“母亲畏寒,去年她一直用的是银霜炭,哮喘从未发作。如今她年事已高,若是再使用普通炭火,如何受得了?芊芊,在这些细节上无需过于节省。” 徐芊芊深吸一口气,默然不语。稍作犹豫,她抬头询问韩玟煜:“你刚才去了荣禧堂,是不是母亲提出要使用银霜炭?” 韩玟煜显得有些不耐,他以往从不曾在这些琐事上耗费心神,他的精力应当投入到为国家尽忠的伟业中,而非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然而,在韩玟煜心中,徐芊芊始终占据着特殊的位置,即便心有烦躁,他还是按捺住性子,温和地道: “母亲不想用银霜炭,作为晚辈,我们应该孝顺她。明天就让人买回一些银霜炭,屋内如此寒冷,难道能让母亲受凉吗?” 徐芊芊心中涌起一股疑问,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也会受寒吗?但想到韩玟煜素来品德高尚,对女子体贴入微,这也是她曾经欣赏他的地方,于是她还是把疑问咽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她取出三十两银子,交给贴身的侍女,让她去购置银霜炭。 原本以为至少能买到荣禧堂一个月的用量,不料侍女仅带回了区区两筐。 徐芊芊眉头紧锁,问那侍女:“怎的如此昂贵?” 侍女也是心疼不已,却无奈地道:“夫人,曦月坊购买银霜炭的人络绎不绝,这点炭火还是我拼尽全力抢购而来的。” 韩老夫人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光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徐芊芊,语气温和地道:“你这孩子,明明已经告诉你不必破费,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孝心。” 徐芊芊的话就这样硬生生地憋回了喉咙。 荣禧堂的火盆终于燃起了银霜炭,既无一丝烟雾缭绕,又散发着暖意融融的气息,韩老夫人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韩思澜坐在韩老夫人身旁,心中盘算着那区区两筐的银霜炭,不禁撇了撇嘴,嘟囔道: “母亲,我二嫂实在是过于吝啬。我二哥亲自和她说明了您需要银霜炭的事情,她竟然还是只买了这么一点。真是吝啬。” 要知道,韩府去年可是几十筐银霜炭接连不断地运进府中,整个荣禧堂在冬日里都充满了暖意,那是韩思澜记忆中最温馨的一个冬天。 然而,仅仅一年时间,她们竟然开始为银霜炭的供应而担忧。 在女儿面前,韩老夫人无需再伪装,她长叹一口气,说:“谁想到柳云曦如此缺乏度量,她虽然身份和学识与你二哥不匹配,但家财丰厚,过去银霜炭堆积如山。” 韩思澜也觉得有些遗憾,心中暗想,柳云曦去年那样慷慨,不停地往府中送银霜炭和珍贵物品,今年为何不继续这样做,或许这样一来,二哥和她就能重修旧好。 柳云曦却对韩思澜的这种幻想一无所知。 她今年手中的银霜炭十分充裕,除了自用之外,大部分都出售了,还有一小部分则送给了亲近之人。 入冬以来,柳云曦一次都未踏足长宁侯府,她派人将银霜炭送过去后,老夫人特意派人传话,邀请她务必前去做客,表示非常想念她。 柳云曦觉得再三相推可能会伤害到她们的情谊,再加上考虑到天气寒冷,即使去了也多半会在老夫人的居室中,不会在院子里与褚祺瑞相遇,于是她放心地登上了长宁侯府的马车。 马车直接驶入了长宁侯府,柳云曦下车后便步入老夫人的竹园,一进屋,那股扑面而来的暖意立刻融化了她睫毛上的冰霜。 长宁侯老夫人坐在里屋,笑容可掬地道:“云曦啊,曦月坊的生意真是蒸蒸日上,我还没来得及祝贺你呢。你目光长远,手腕也果断!” 柳云曦嘴角轻轻上扬,罕见地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花婶这话,真是让我有些承受不起。” 长宁侯的尊贵老夫人,姓花,柳云曦这般亲昵地称呼她,正是两人间深厚情谊的体现。 若是旁人夸赞,柳云曦或许会假意谦让一番。然而,花婶能成为倾君商会的掌舵人,其商业智慧与决断力自是不凡。 柳云曦之所以能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遇,还得多亏邓昀透露了她故乡的异样情况。 长宁侯老夫人轻轻挥了挥手,“好了,还没好好感谢你送来的银霜炭。我这屋内暖和如春,今年的寒冬也没受什么罪,全亏了你这份心意。” 银霜炭如今价格飙升,每日还限量供应,柳云曦慷慨解,使得长宁侯老夫人能够日日享受暖意,心中自然喜悦无比。 “我在库房里挑挑拣拣,总觉得没有什么是能配得上你的,你看看这块玉佩,是否合你的心意。” 长宁侯老夫人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块玉质细腻、光泽温润的玉佩,触感滑不留手,柳云曦眼尖,一眼便知这块玉佩价值不菲。 老人赐物不可推辞,柳云曦虽然觉得这块玉佩贵重,但也并未推托,欣然接受了。 然而,她望着这块玉佩,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第42章 爱慕 自从休了韩玟煜,柳云曦便很少佩戴这类容易引人误解的饰品,以免招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因此,长宁侯老夫人赠送的玉佩很快就被她珍藏在怀中,紧贴着里衣的最深处。 长宁侯老夫人笑了笑,话题一转,提及了另一件事。 “天气如此严寒,虽然是天灾,但也有人趁机制造人祸。边关的局势日益动荡,生意也变得愈发艰难。” 长宁侯老夫人并非信口开河,她的商业版图遍布各地,对于哪里有动荡,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这话题虽然敏感,但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提,便不再深究。 柳云曦却对此上了心,她父母的生意或许已经触及边关,但自从上次联系后,她尚未与那边的人取得联络。 看来今天回去后,她得让邓昀去探听一下边关的动静。如果真的有变,就像这次寒冬一样,她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将能囤积的物资全部囤积起来。 走出长宁侯老夫人的庭院,柳云曦低头沉思,行至一处台阶时,不慎踏空。红莺还未来得及伸手搀扶,柳云曦便被另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 “留神。”这声低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寒意,柳云曦抬起头,眼前便出现了褚祺瑞那与花婶略有相似,却更显锋利分明的五官。 那是褚祺瑞。 难怪那天她在画舫之上对花婶的面容感到熟悉,原来当时便已察觉到这两人的神似,只是当时并未细想。 “小姐,您可安好?”红莺立刻上前,关切的询问。 她的声音将柳云曦的思绪从远方拉回,她连忙后退一步,那被扶持的手也迅速地抽回,“多谢侯爷。” 褚祺瑞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柳云曦身上。 她身着洁白的大氅,肌肤却未被衣物掩盖,反而显得更加细腻白皙。 今日的雪花,细小而轻盈,即使是撑着伞也无法完全遮挡。于是,她的睫毛上挂满了细小的雪珠,双颊因寒冷而微微泛红,比之任何见面都要动人。 褚祺瑞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她穿着翠绿衣衫的那次邂逅,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无碍。” 他的话语依旧简短而有力。 柳云曦暗自松了一口气,自从得知长宁侯老夫人的意图后,她便无法正视褚祺瑞了。 这位可是西魏国的守护神,士兵们心中的坚强支柱——长宁侯,她,一个曾嫁他人的女子,与他实在是天差地别。 柳云曦不允许自己有过多幻想,她礼貌地行了一礼,然后匆匆从褚祺瑞身边掠过,白色的大氅在身后拖曳,仿佛与雪地融为一体。 褚祺瑞并没有急于离去,他静立了片刻,目光似乎跟随在柳云曦的背影上。就在这时,柳云曦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竟然不巧地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尽管红莺就在她身边,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柳云曦的脚还是不幸扭伤了。 “小姐,您是否安好?”红莺焦虑地问,看到柳云曦痛苦的表情,更是心疼不已。 柳云曦的脚踝扭伤严重,稍微一动就感到剧痛,她在心中暗自恼火,自己本想赶快离开,却越是急切越是出错,竟然在门槛上摔倒了。 由红莺搀住,进退两难。 正当她感到尴尬之际,褚祺瑞大步流星地走来,在红莺惊讶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地将柳云曦横抱而起,如同抱起一束珍贵的花束。 长宁侯府门前,一辆马车静静地等候着。 褚祺瑞毫不犹豫地抱起柳云曦,径直跨入了车厢。 车夫惊愕的目光几乎要从眼眶中滑落,甚至忘记了驾驭马车的职责。 是红莺轻咳的一声,才将他飘散的注意力拉回现实,他忙不迭地重新握起马鞭,驱使着马车缓缓前行。 车厢内,柳云曦抬起头,目光清澈地凝视着褚祺瑞。 短暂的迷茫与慌乱渐渐消散,她终于平静地开口: “侯爷,您如此公然送我回家,若被旁人目睹,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褚祺瑞刚毅而俊美的脸庞在车厢的幽暗中愈发鲜明,他的语气沉着而坚决,“有何不可?” 柳云曦对他的回答感到意外,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不相信那位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洞察敌情的长宁侯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但柳云曦刚从韩府的阴霾中解脱,此刻选择了保持沉默。 幸运的是,褚祺瑞并未继续发问,他只是默默地将柳云曦送回武威侯府,而后转身返回自己的府邸。 回到武威侯府后,红莺按捺了又按捺,最终还是忍不住询问:“小姐,长宁侯这样做,是不是对您心生爱慕?” 柳云曦微微侧头,目光柔和地扫过红莺,“红莺,这样的话今后切莫再提。我方才从韩府那个深渊中挣脱,目前并不想涉及其他任何事情。” 无论褚祺瑞是心血来潮还是真心实意,这些都不是柳云曦愿意此刻考虑的。 红莺掩口轻叹,她虽然心中早已猜到小姐的心思,但这次褚祺瑞的举止实在太过明显,让她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小姐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柳云曦察觉到红莺的反应,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严厉,便放缓了声音,“红莺,适才我的语气确实有些重了。只是我刚刚与韩府划清界限,若是短时间内又与长宁侯府有所牵连,旁人将如何看待我?” 红莺是柳云曦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她虽然不言而喻,但在柳云曦心中,红莺如同亲姐妹一般。这些道理,她自然要向红莺阐述清楚。 “小姐,我明白了,”红莺目光中满是关切,“我并没有其他念头,只是担心您错过了良缘。” 柳云曦得益于老爷与夫人,得以破例成为县主,独立门户。 若是按照西魏的惯例,女子必须依靠婚姻才能获得安稳。 柳家四口,如今仅余柳云曦孤身一人。红莺心中常常怜惜小姐孤苦伶仃,连一个可以倚靠的亲人都没有。 褚祺瑞的名望如雷霆炸裂,加之蔼如春日的花婶,使得红莺对长宁侯府的评价颇为良好。 韩玟煜连给褚祺瑞擦鞋都不够格,若小姐有幸嫁入侯府,无疑是将韩府的颜面重重摔在地上,使之蒙羞。 第43章 债主上门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昔日韩玟煜在我爹娘面前,不是也表现得温文尔雅吗?” 红莺顿时如泄气的皮球,是啊,小姐的话字字珠玑,如果不是韩玟煜在老爷夫人面前那般表现得体,老爷也不会冒昧地入宫向陛下请求赐婚。 老爷本想给予女儿和女婿一份尊贵的荣耀,谁料想,那次的求赐婚竟然变成了韩家后来用以羞辱柳云曦,指责她趋炎附势的把柄。 由此观之,婚前的一切表现,切忌过于认真对待,以免日后反被利用,成为他人的笑柄。 红莺最终放弃了她的游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小姐的见解真是高明,如今曦月坊生意正如日中天,小姐的日子也过得颇为顺遂,倒是奴婢有些拎不清了。” 她微微叹息,接着说道:“当前的头等大事,莫过于细心守护武威侯府的根基。至于长宁侯与小姐之间是否缘分天定,那就只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了。” 柳云曦目光温润如水,缓缓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红莺在柳云曦那柔和的目光中,不禁有些羞赧,缓缓低下了头。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过小姐的纤足,突然想起小姐那不慎扭伤的脚踝! 这一刻,红莺把所有的顾虑都抛诸脑后,急忙转身,匆匆忙忙地外出寻找医师。 幸运的是,医师检查后表示并无大碍,只需敷上十日的草药,柳云曦便可恢复如初,行走自如。 在这十日的光景里,天气出奇地寒冷,温度持续下降,曦月坊的银霜炭因此变得供不应求。 柳云曦把邓昀找来,翻阅着账本,询问他是否有办法联系他的友人,看看能否增加一些银霜炭的进货。 虽然库房中还有存货,但以每日的销售速度来计算,存货很快就会告罄。 邓昀露出难色,犹豫道:“小姐,这银霜炭的主要材料是柚木,去年的柚木已经全部用完了。现在正值严冬,要找柚木实在是难上加难。” 原料的短缺,让他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柳云曦只能变换策略。 于是,从那天起,曦月坊每日出售的银霜炭限额为八十筐,绝不可超出一筐。 这一决策,使得京城的居民每天都守在曦月坊门口,只为一睹银霜炭的真容,价格也因此一路飙升。 韩府得知银霜炭的价格后,发现已经高到让他们望而却步。 韩老夫人曾经体验过银霜炭的优越,换回普通炭后,她每晚都会咳嗽至深夜,整个人也显得憔悴不堪。 然而,现在她自己也心疼银两,银霜炭的价格如此高昂,每次使用时,她仿佛能看到里面的金银在燃烧。 韩玟煜对银两的价值并不敏感,昔日他在蓟州时,对灾民都能慷慨解囊,拿出数十两银子。如今,自己的母亲受苦,他如何能袖手旁观? 虽然家里的银两由徐芊芊掌控,但韩玟煜对银两的具体数目也是了如指掌。 他正打算第二天去曦月坊探查,然而,就在这个晚上,韩府发生了意外。 韩玟煜的大哥韩茗恪的债主竟然再次找上门来。 与上次韩茗恪不在的情况相反,这次久未归家的韩茗恪也被这些人捉住,捆得像个粽子似的。 门房早已察觉到气氛的异样,赶紧入内通报,旋即韩老夫人携同韩家人匆匆而出。 寒风凛冽,霜气逼人,连皇宫的早朝也因之调整为每隔三日一次。今日韩玟煜恰好在府,闻讯急忙与韩老夫人一同赶至门前。 韩老夫人已久未睹长子尊容,乍见其被绳索束缚,痛苦之情溢于言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茗恪,尔等这是何故?竟将我儿捆绑至此,速速为我儿松绑!” 自从韩家为韩茗恪偿还赌债后,他就未曾归来。今日再见,却是如此凄惨的场面,韩老夫人心中除了怜惜之外,更多的是不解与愤怒。 徐芊芊紧随其后,她的面色异常难看。她还记得自己曾从韩玟煜的赏银中取出部分为韩茗恪还债之事。 这些来者显然心怀不轨,她并非愚钝之辈,立刻意识到韩茗恪又闯下了大祸。且此次来人亲自押解,可见债务数额之巨。 目睹韩老夫人脸上的悲怜之色,徐芊芊只觉得如同吞食了苍蝇一般恶心。对于这个沉迷赌博的儿子,她实在不解韩老夫人为何仍旧如此宠爱。 她转眸瞥了韩玟煜一眼,发现他也是眉头紧蹙,由此推断,他大概也不会再次为兄长偿还债务。 韩玟煜眼见周围聚集的围观者越来越多,心中愈发不悦,他不耐烦地喝道:“何必在此丢人现眼?还不快些入内!” 对于这位兄长,韩玟煜在幼时或许还存有一丝深厚的感情。但随着韩茗恪沉迷赌博,接二连三地招致麻烦,那点兄弟之情早已消磨殆尽。 韩玟煜的话语提醒了韩老夫人,她忙不迭地家丁为韩茗恪松绑,然而未等家丁靠近,那些壮汉便已厉声阻止。 为首者身形魁梧,气势逼人,显然不是易与之辈,他冷笑一声,道:“老夫人,令郎在我的赌场欠下巨额赌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日我亲自率众登门,就是要讨个公道。若想安然无恙地入内,便需偿还债务,我自会立刻为其松绑,让你们一家团圆。” 韩家众人闻言,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韩老夫人既愤怒又心痛,问道:“茗恪究竟欠了多少债务?” 韩茗恪挥动手臂,打了个手势,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说:“不过区区三千两而已,老夫人,您家中出了状元的荣耀,这点银两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什么?”徐芊芊听到这个数目,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三千两!你这是打家劫舍吗?” 她骄傲的生意经过多年苦心经营,也不过积累了区区五百两,而韩玟煜在蓟州治理水患、造福百姓,皇帝的赏赐也仅止于五千两。 然而,韩茗恪竟然欠下了三千两银子的债务,这无疑是把整个家族拖入了深渊! 韩老夫人也感到心痛不已,连贵重的银霜炭都舍不得购买,却没想到大儿子在外赌博输掉了三千两,她痛心疾首地说: “茗恪,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之前,家里已经为你偿还了多少银两?这次你是想让我们全家都陷入穷困潦倒的绝境吗?” 第44章 小心搬运 韩茗恪见平日宠爱自己的母亲也如此愤怒,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帮帮我这一次吧,娘!如果我不还这笔银子,他们就要打断我的腿!” 韩老夫人怒火中烧,“他们打断你的腿才好,省得你再出去败家!” 那名壮汉重重地拍了拍巴掌,语气讥诮:“老夫人,您真是太狠心了!这是您的亲生儿子,难道您真的能忍心看着他被打断腿吗?” 他身后,几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打手缓缓走出,他们的拳头犹如沙锅大小。 其中一个还握着一根粗大的木棍,仿佛只要韩老夫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韩茗恪吓得身体颤抖,若非双手被绑,他恐怕早已紧紧拉住韩老夫人,恳求她不要如此绝情。 他惊恐万状,声音颤抖地哀求:“娘,我不想被他们打断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犯,求您救救我。” 话音未落,他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在人群中焦急地寻找,“柳云曦呢?我二弟妹家财无数,三千两银子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让我二弟妹出来救救我啊,娘!” 韩茗恪已有多日未归,对柳云曦已经离开韩府的事情一无所知,此刻大声呼喊,使得韩府的尊严和脸面瞬间扫地。 徐芊芊的面颊涨得犹如煮熟的虾红,她才刚刚成为韩玟煜的妻子不久,而韩茗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及柳云曦的名字,这种行为无疑是当众践踏她的尊严! 韩玟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瞪着韩老夫人愤愤地道:“母亲!眼下这一幕全是你宠溺的结果!府中银两告罄,再无余力为他收拾残局,若真遭致骨折,那也只能怪他自作自受!” 话音刚落,他便愤然甩袖离去。 韩老夫人心中既愤慨又哀伤,周围人的窃笑和嘲讽让她几欲崩溃,无奈之下,她只能将目光转向旁边站立的几个粗犷的汉子: “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中确实无力支付如此巨额的银两!如果你们不能降低要求,那就只能让这不肖之子承受应有的惩罚,我们实在拿不出三千两啊!” 那些汉子倒抽一口冷气,显然未曾预料到韩家竟然真的能够如此决绝对待韩茗恪,相较之下,拿到银两显然更为重要。 双方最终达成妥协,韩老夫人拿出了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契书,成功将韩茗恪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韩府曾经显赫一时,但遗憾的是连续两代出现了败家子,到了韩父这一代,家业已经缩水至只剩下两间铺子。 之前为了支持韩玟煜科举,韩老夫人已经忍痛将一间铺子典当,现在为了韩茗恪,她不得不再次忍受割舍之痛,铺子的契书交给了赌坊的人。 目睹着契书被那群人夺走,韩老夫人的心仿佛被撕裂,悲痛之情溢于言表,加上受寒,当晚便不幸病倒。 当徐芊芊听到丫鬟来报告韩老夫人高烧不退的消息时,她不悦地翻了个白眼,嘲讽道:“我看母亲生病是假象,实际上是想让我们拿出银两救助大哥吧?玟煜,赌博的恶习难以根除,这次你必须端正态度,否则我们整个家庭都将被拖入深渊!” 韩玟煜以往并非不知韩茗恪几乎长居赌坊,他自己也曾有过挥金如土的日子,但那时有柳云曦在,韩玟煜便不愿过多干涉。 然而如今失去了柳云曦这个依靠,韩玟煜深刻认识到必须给韩茗恪一个教训,因此,他果真没有前去看望。 结果到了深夜,韩思澜泪眼婆娑地跑来,哭诉韩老夫人已经烧得神智不清了。 韩玟煜披上衣服赶往荣禧堂,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他才真切地意识到,韩老夫人的病情并非虚假。 他急匆匆地招来了一位名医,幸亏大夫及时赶到,才未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然而,在离开之前,仍是眉头紧锁,抚摸着自己的长髯,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贵府的老夫人似乎患有哮喘,幸赖往昔保养得宜,病情未曾发作。但观其此次病症之后,体质显然大不如前。务必小心谨慎,切勿诱发哮喘,否则情形堪忧。” 韩老夫人身体羸弱,防止哮喘发作成了当务之急,这也意味着不能再使用普通的木炭,而必须改用珍贵的银霜炭。 徐芊芊因之前劝阻韩玟煜而耽误了老夫人的治疗,此次倒是没有再提出异议,反而慷慨解囊,拿出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银两。 随后,她与韩玟煜一同乘坐马车前往了着名的曦月坊。 当日曦月坊依旧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抢购,有能力购买银霜炭的人家已囤积了不少。徐芊芊和韩玟煜赶了个大早,到达时店内仍有不少银霜炭存货。 徐芊芊一口气购买了二十筐银霜炭,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当她掏出银两时,仍是感到一阵肉痛。店铺的伙计在将银霜炭搬运至马车上时,不停地提醒他要小心。 伙计嘴上笑眯眯地答应着,但动作却依旧麻利,心中暗自嘀咕:他们已卖出不少银霜炭,对搬运的技巧早已驾轻就熟。即便是轻微的颠簸,也不过是炭灰从表面脱落些许,并不会影响其品质。 然而,徐芊芊却紧张地守在一旁,脸上的忧色仿佛在担心他们会从中私吞。伙计不禁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唯恐再惹上这样的麻烦。 正当最后一筐银霜炭即将被搬上马车之际,一辆马车突然在店外。 伙计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立刻迎上前去,恭敬地称呼:“东家。” 在激动之下,伙计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一颗小石子,右脚踩上后一个踉跄,导致筐中的银霜炭撒出了一小半。 在一旁监视的徐芊芊立刻柳眉倒竖,她自诩为宽厚之人,但面对如此昂贵的银霜炭,绝不可能容忍如此浪费。 她脸色铁青地斥责道:“伙计,我早已叮嘱过你要小心搬运,你却如此疏忽,竟让如此之多的银霜炭洒落一地!” 当柳云曦轻轻挑起马车的帘子,一阵微风拂过,恰好捕捉到了一句熟悉至极的话语。 那句话的音调,如同刻在她的记忆深处,绝不可能混淆。 她微微挑高了眉毛,心里暗自嗟叹: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店铺开业至今,她从未踏足一步,不料首次光临,就如此巧合地遇上了徐芊芊。 第45章 越界 那名店伙计,本是邓昀的贴身随从,自然认得柳云曦。 见东家的马车缓缓驶至,他心情激动之余,却因兴奋过头而失了分寸。 眼下,他已无暇多想,慌忙向徐芊芊陪笑解释:“这位客人,真是让您见笑了。您瞧,这银霜炭并未摔得粉碎,若我小心捡起放入炭盆中,您是否能够宽恕一二?” 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帘幕后,徐芊芊的眼神透着不满与疑惑,她无法窥见马车内部究竟坐着何人。此刻,她的心情依旧沉重,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我特意提醒你搬运时要小心谨慎,可你却如此疏忽,这些银霜炭虽然没有摔得粉碎,但许多已裂成两半。” 实际上,银霜炭只要未化为粉末,对取暖的效果并无太大影响。 那名伙计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心中暗自懊悔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早已察觉这位顾客难以取悦,却为何还会如此不小心? 就在伙计陷入两难之际,柳云曦从马车中缓缓步出,目光平和地望向远处的徐芊芊,轻声说道:“这位客人,洒落了一些,我赔偿你半筐银霜炭,您看是否满意?” 徐芊芊的目光原本并不在柳云曦身上,当她突然听到柳云曦的声音时,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 待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柳云曦从容地从马车上走下,而刚才伙计正是对着这辆马车呼唤“东家”。徐芊芊瞬间明白了,原来柳云曦就是曦月坊的主人。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声音微颤:“怎么会?怎么可能是你?” 伙计虽然没听清楚徐芊芊的话语,但从她的震惊表情中,他感受到了东家的善意与帮助,便提醒道:“夫人,我们主人提出赔偿您半筐银霜炭,您觉得如何?” 徐芊芊还能有何反驳? 那筐银霜炭原本就只有半筐左右,洒落的仅是一小部分,仔细观察,其实数量并不多。 能得到半筐的赔偿,对她而言已算是幸运的了。 若是换成其他人在这时候提出这样的赔偿,徐芊芊或许会感到些许欣慰,心情也会稍显舒畅。但柳云曦的出现,却让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柳云曦不是素来不善经营吗?如今生意红火的曦月坊怎么可能出自她的手笔? 徐芊芊心中千头万绪,各种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却始终无法相信柳云曦有这样的能力。 伙计见她久久没有回应,不禁又问:“夫人?” 徐芊芊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瞥了柳云曦一眼,转身跟随伙计走进了店内。 毕竟,她现在才是与玟煜共度时光的人,柳云曦此举不过是在表达她的嫉妒。 在柳云曦身旁的红莺低声劝慰:“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红莺内心悄然滋生一丝霉运之感,毕竟好不容易说服小姐踏出家门,意欲到铺子里逛逛,谁知偏巧撞见了徐芊芊。 她尚不确定韩玟煜是否驾临,转念又想,若是与此人相遇,不如索性返回府中。 柳云曦目光无奈地瞥向红莺,“做买卖本应广纳八方来客,何来惧怕之理?” 红莺未曾料到小姐的心态竟是如此开阔,眼中不禁闪现一抹光彩。 小姐之意再明显不过,她根本未将这二人放在心上,对他们仅视为送礼上门的寻常买家,犯不着过分重视。 红莺满怀敬意地感叹:“小姐的胸怀与气度,实非常人所能企及,红莺由衷地敬佩。” 话音刚落,红莺便不再扭捏,跟随柳云曦一同踏入店铺。 店中,韩玟煜果然现身,徐芊芊显然已向其透露了柳云曦身为曦月坊主人的身份,故而在瞥见柳云曦的那刻,韩玟煜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 “云曦,原来曦月坊是你所开……” 他的内心波澜起伏,再见柳云曦,他才惊觉她比在韩府时更加美丽动人。 那独特的气质与独立的魅力,是他此前未曾察觉的。 在他不知情的这段时间里,她竟在京城开设了如此红火的曦月坊。 店中陈列的尽是达官显贵争相追逐的商品,其中便包括珍贵的银霜炭。 韩玟煜不由自主地思索,倘若柳云曦未曾离开韩府,或许府中现状将与眼前大相径庭,亦无需为银霜炭之事而烦忧。 毕竟在他远行之际,她已将韩府治理得井井有条。 韩玟煜心中的怀旧之情尚未平息,柳云曦却已蹙眉斥责:“韩大人,你的言行已越界。” 他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韩玟煜还能如此随意地呼唤她的名字,他或许不顾名声,但柳云曦却还需珍惜自己的名誉。 韩玟煜被柳云曦的言辞惊得面色微变,他们分别不过短短时日,柳云曦对他的态度竟已变得如此冷淡。 是因为她的心中已有了其他男子? 想及那日的情景,韩玟煜的面色显得格外阴沉。 柳云曦精准地捕捉到了韩玟煜表情的细微变化,然而在她眼中,韩玟煜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顾客,话音落下后,她连一个眼神都吝于施舍,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就在柳云曦与韩玟煜擦肩而过的瞬间,不料被韩玟煜的声音叫住了她的脚步。 “柳云曦,”韩玟煜目光交织着疑惑与深沉,“你之前向陛下请旨,究竟是不是因为我?还是说,在我未返京城之前,你已属意他人?” 红莺的胸膛激动得如同起伏的波涛,眼中几乎要喷射出火焰,“韩大人,你的言辞可否经过大脑?若你再次对县主不敬,休怪县主不客气,向陛下求助。” 韩玟煜在蓟州守孝期间竟然包养了外室,现在居然还有脸面反咬一口,指责柳云曦是因为移情别恋才提出的休夫,这真是荒诞至极。 幸好店内并无他人,否则柳云曦的名誉该如何是好? 红莺气愤之下,言语变得尖锐而直接。 柳云曦身为二品县主,拥有进宫觐见的资格,已不再是韩玟煜可以随意欺负的内宅女子。 柳云曦目光清澈如冰泉,冷冷地瞥了韩玟煜一眼,声音冷若冰霜:“并非所有人都会像你一样,韩玟煜。” “今日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有一次,你在我面前胡言乱语,我绝不会轻饶。” 柳云曦话音刚落,便在红莺的搀扶下缓步上楼。韩玟煜目送她缓缓上升的背影,手掌握紧,青筋突起,面容紧绷着,显露出心中的不悦。 第46章 美名远扬 徐芊芊在伙计妥善安置好银霜炭后,登上马车坐在韩玟煜身边。 她想起曦月坊那些笨重的衣物,心中蠢蠢欲动,最终忍不住开口: “玟煜,你看柳云曦的曦月坊生意如此红火,冬日渐深,我有个想法。如果我们能够顺利实施这个想法,相信生意定不会逊色于曦月坊。” 韩玟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什么想法?” 徐芊芊嘴角上扬,眼中流露出自信的光芒,“你看曦月坊的衣物虽然厚重,但穿在身上未免太过笨重。我的想法是,将鸭绒等禽类羽毛填充进衣物之中,制成轻便的羽绒服!” 看到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徐芊芊趁热打铁,“这样的羽绒服既轻便又保暖,比那些厚重的衣物穿着舒适得多。如果投放市场,必定会比曦月坊的厚衣更受欢迎。而且,穿上羽绒服,几乎无需额外的炭火取暖,就能感受到无比的温暖。” 在严寒的侵袭下,徐芊芊曾因寒冷难耐而萌生了制作羽绒服的念头,但终究觉得太过繁琐,于是作罢。 然而,今日她踏足曦月坊,得知背后的东家竟然是柳云曦时,内心的平静被彻底打破。 柳云曦不过是家财万贯,得以购入厚衣开设曦月坊,她徐芊芊又何尝不能一试? 更何况,她心中酝酿着更加独特的羽绒服创意,与厚衣相比,羽绒服岂能等闲视之? 只要她能成功研制出羽绒服,曦月坊的厚重衣物必定滞销无疑! 届时,财富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怀抱。 韩玟煜深知徐芊芊的点子层出不穷,也正是这些创意让他对她倾心不已。 听闻羽绒服需将禽类羽毛填充进衣物之中,他不禁叹息:“现下天气酷寒,即便是饲养这些禽类,其价格也必然高昂,羽毛又岂能便宜?” 徐芊芊却理直气壮地回应:“羊毛出自羊身,这些禽类或许昂贵,但羽绒服的价格亦不菲。玟煜,你想想,这种衣物既轻便又保暖,无需烤炭火,必然备受追捧。” 韩玟煜见她信心满满,便建议道:“那你不妨先制作一件样品,如果效果不错,再考虑开店经营,否则一次制作过多,风险太大。” 徐芊芊口头应付,实则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羽绒服的制作岂非易如反掌?不过是将羽绒填入衣服而已,她身经百战,难道还做不出一件羽绒服? 怀着这样的自信,徐芊芊日以继夜,穿梭于各个田庄,寻觅家禽。 韩玟煜所言非虚,随着天气的转冷,存活下来的家禽都经过精心照料,价格已是往日的十几倍。 徐芊芊手头还有些银两,看到那些鸡鸭,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羽绒服的成品,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全部买下,带回韩府。 韩府原本小巧精致,但鸡鸭众多,噪声不断,偶尔管理不善,还会四处乱窜,稍不留神就可能踩到粪便。 原本雅致的韩府,竟变得与农庄无异。 韩老夫人忍无可忍,正待发作,却没想到徐芊芊竟然真的制作出了羽绒服。 羽绒服并非精工细作,其绒毛亦不够细腻,堪称简约之作。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简约性的羽绒服,其保暖性能亦不容小觑。 徐芊芊将亲手制作的羽绒服进行销售,生意竟异常红火。 徐芊芊心中自豪无比,眉宇间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柳云曦的曦月坊之所以能生意兴隆,全因我未曾用心经营。若我真心投入,她如何能与我匹敌?” 韩玟煜的目光如春水般温柔,过往的懊悔在此刻烟消云散。 芊芊的脑海中充满了层出不穷的新奇创意,这等才华是柳云曦望尘莫及的。她才是真正能为他排忧解难的贤内助。 连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都对这番景象缄口不言,一件羽绒服能卖出十两银子的高价,原本矛盾重重的一家人重归和谐,恢复了往日的幸福与温馨。 然而,他们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羽绒服的销售越旺盛,越显出这个严冬的严峻,百姓们的生活愈发艰难。 韩玟煜胸怀大志,因柳云曦求得休夫圣旨,令他在皇上面前失了颜面,长久未得重用。他灵机一动,与徐芊芊商议,决定将几件羽绒服献上,以博取皇上欢心。 徐芊芊闻言,连连点头,她现在制作羽绒服已游刃有余,信手拈来。 她加班加点,终于在两天之内赶制出两件填充较为均匀的羽绒服,交给了韩玟煜,期待着能讨好皇上。 然而,就在他们尚未行动之际,柳云曦悄无声息地了一件震动人心的大事。 曦月坊已经为她赚得盆满钵满,此刻,她毫不犹豫地将仓库中大部分厚衣和剩余的炭火捐给了朝廷。当官兵前来搬运时,队伍浩浩荡荡,绕行许久才消失在视线之外。 柳云曦的美名因此传遍四海。 众人交口称赞她美貌与心地善良,她本身就天生丽质,百姓们对她的好感倍增。 皇上大喜,挥毫泼墨,赐下“女承父志”四字金匾,以示对柳云曦的嘉奖。这面御赐匾额,犹如金光加身,使得柳云曦在京城的地位再度攀升。 即便武威侯府如今无男丁继承,众人亦不敢对她有丝毫轻视。 原本只被视为寻常商贾之女,没想到柳云曦不仅开创了冬季达官显贵趋之若鹜的曦月坊,更是直接赢得了皇上的青睐,成为宫廷中的宠儿,从此再无人敢对她有轻视之意。 街谈巷议,人声鼎沸,尽是围绕柳云曦的话题。相较之下,徐芊芊耗时费力,精心制作的羽绒服,即由韩玟煜献上,也未能在坊间激起一丝涟漪。 柳云曦捐赠的物资颇为丰厚,这些物资经朝廷分发至灾区,街头巷尾的人们无不在传颂她的美名。甚至有了一种新的说法:“娶妻当娶柳云曦”,足见其在民间的威望之高。 与柳云曦才和离几日的韩玟煜,近来脸色愈发苍白,神情恍惚。 这些流传于市井的议论,仿佛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无情地扇在他的脸上。 此外,他翻遍工部藏书,提出的种种改善建议,似乎如同石沉大海,皇上仿佛未曾瞥见那帖子一眼,直至如今,仍未见任何回应。 第47章 及笄礼 韩玟煜的仕途屡遭挫折,心情愈发沉重。 每当想起那些同僚在朝堂之上对柳云曦不吝赞美之词,他的情绪便无法自制。 婚姻原本应是灵魂的共同体,然而柳云曦即便才华横溢,终究只是一介女流,即便是皇帝想要庇护她,也无法公然宣扬。 韩玟煜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懊悔,若非那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此刻外界的赞誉或许还包含着他的一份! 徐芊芊的心情同样苦涩难耐。一想到柳云曦在京城内外风光无限,她的痛苦仿佛比死亡还要锥心。 看到自己亲手制作的羽绒服,她的心中涌起了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既然柳云曦能通过捐献保暖衣物和炭火赢得皇帝的赞誉,那么自己是否也能效仿此举? 然而,徐芊芊的念头才刚露出苗头,便遭到了韩老夫人严厉的斥责。老夫人不舍得使用家中所剩无几的银霜炭,裹着徐芊芊精心制作的羽绒服,毫不留情地责备她: “柳云曦有着深厚的家底,你却有何凭借?这些羽绒服是用真金白银打造的,岂是你随意就能捐献的?” 徐芊芊心中极为不服,但她的确没有丰厚的嫁妆,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幸运的是,羽绒服并非全无作用。之前医生断言韩老夫人冬日必须依赖银霜炭,但在有了羽绒服的庇护下,夜晚竟无需再烧炭火。 对于目前经济紧张的韩府来说,这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随着冬去春来,严寒的冬天终于露出了一丝温暖的迹象,各地累积的厚冰开始逐渐融化。 此时,皇帝终于想起了韩玟煜,考虑到他在蓟州治水的经验,正是负责维护各地耕地不受水患侵袭的合适人选。于是,皇帝大笔一挥,他工部员外郎的职位,派他外出办理实务。 虽然名义上是外放,实际上并不算。皇帝的意图是让韩玟煜监督各地春季之后防止田地被淹,待春季过去,返回京城。 这个五品官职只是为了方便他行事,如果他能在春季完成皇帝交付的任务,晋升四品官职便不在话下。 对于韩府而言,这无疑是一桩天大的喜讯。韩老夫人得知消息后欣喜若狂,甚至在儿子即将出发的那天,还特意出府为他送行。 这时候,徐芊芊的腹部已经隆起如丘,韩玟煜凝视着她,神情豪迈地许下诺言:“芊芊,你放心,此行我将迅速归来,争取在孩子降临人世之前,让他拥有一个官居四品的父亲。” 徐芊芊心中涌起一股离别的哀愁,眼中闪过泪光,但一想起丈夫韩玟煜受到皇上重用后那份欣喜若狂的模样,她也坚定地点头,给予鼓励:“玟煜,我对你充满信心。若是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寄信回来,我和孩子都会在这里静候你的归来。” 距离韩思澜的及笄礼仅剩几日,韩玟煜为妹妹留下一支精致的玉簪,便踏上了远赴各地赴任的征程。 韩老夫人心中虽舍,但想到儿子数月后便能归来,心中稍感慰藉,站在门口眺望了一会儿。 直至马车消失在视线之外,老夫人才转身回到荣禧堂。 夜幕降临,为了女儿的及笄礼,韩老夫人特意将徐芊芊召至自己的庭院,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开口: “芊芊,玟煜如今受命外出办公,思澜是他唯一的同胞妹妹,眼看着及笄礼日渐临近,这等大事你务必放在心上,务必邀请一些显赫的贵宾,如此方能彰显我思澜的尊贵。” 韩老夫人说话之际,韩思澜静静地站在一旁。虽然眼中带着羞涩,但目光却锐利地在徐芊芊身上流转,期待着捕捉到她不情愿的蛛丝马迹。 徐芊芊对韩老夫人的好感早在嫁衣之事上荡然无存,她根本不愿为韩思澜忙碌,于是故意推脱:“母亲,我的烤肉饼店即将开业,实在分身乏术,而且我对这些事宜并不熟悉,不如还是由您来主持吧。” 她早已摸清这对母女的性情,若是办得风光,那似乎是她的分内之事。但若是出了差错,那可就是捅了大娄子。 谁愿意自讨苦吃? 韩老夫人脸色不悦,三言两语就断然拒绝了:“我这是在锻炼你,我年事已高,这些事情你应当多加学习,不然将来谁能够撑起我们韩家的门楣?” “这事情就此定夺,思澜所需的一切你都要精心准备,及笄礼可是关乎她未来夫家的看法,这一点你务必细细筹谋。” 女儿家的及笄礼不仅能映照出娘家的重视程度,还能体现家族的底蕴,而剩下的则是女子自身的风采和魅力。 自古以来,高门大户的女儿多嫁入显赫之家,而地位较低的家庭则多迎娶平民之女。 若是在及笄礼上一切顺利,韩思澜的婚事自然无忧。 韩老夫人对女儿韩思澜的及笄礼寄予厚望,她希望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以便为女儿寻得一门好亲事。她对徐芊芊的叮嘱细致入微,其用心程度显而易见。 然而,徐芊芊表面答应得爽快,私下里却漫不经心,尤其是在宴请宾客这一环。 她在宫廷宴会上与京城众多显赫的夫人结下梁子,即便自己有所求,也难以放下段去求助这些夫人,更不用说为了韩思澜。 韩思澜并非愚钝之辈,她特意来到徐芊芊的庭院,询问请帖的准备情况。徐芊芊却毫无准备,根本拿不出请帖。 韩思澜又惊又怒,情绪激动地说:“还有两天就要宴请宾客了,你连邀请名单都未定,是不是不打算为我举办及笄礼?” 她自负非凡,自诩有状元之兄,未来定能嫁入豪门,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一场完美的及笄礼之上! 徐芊芊初入韩家时,对韩思澜颇为喜爱,但自从嫁衣事件之后,她对韩思澜的好感便大减。面对韩思澜的质问,她忍不住笑了: “妹妹,我本有心助你邀请宾客,但你们在我成亲宴上的所作所为早已得罪了众人,我哪里请得到他们啊。” 看着韩思澜脸色变换,徐芊芊善意提醒:“不如你去求助于母亲,或许她们会卖你母亲一个面子。” 韩思澜心中一惊,徐芊芊的话,仿佛一道光明照进黑暗,她不及多言,急匆匆地回到了荣禧堂。 第48章 与我何干 韩老夫人听女儿如此说,脸上露出难色。她在府中威严尚存,但真正要发帖邀请他人,她的身份却显得不够分量。 她不过是一名普通四品官的女儿,且母家早已败落,现在还需她不时接济。韩思澜拉着韩老夫人的手,焦急地摇晃着,急切地说: “娘,你倒是说句话呀!”韩思澜的声音带着哭腔,“日子迫在眉睫,徐芊芊不理我,难道娘你也不管我了吗?” 韩老夫人脸色涨红,无奈地说:“思澜,娘长年累月深居简出,早已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要想邀请她们,恐怕并非易事。” 这句话如五雷轰顶,韩思澜瞬间瞪大了眼睛,“那我该如何是好?咱们府中竟然连一个能请的人都找不到吗?” 韩老夫人眼中掠过一丝愠怒的火花,“之前玟煜引领徐芊芊踏入皇宫交际圈,倘若她那时能抓住机遇,又怎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韩思澜此时已经无暇他顾,心神不宁到了极点。 在关键时刻,一道身影忽然在她脑海中闪现,她眸光瞬间璀璨,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口中低语:“目前,唯有一个人能助我脱困。” 韩老夫人立刻追问:“是谁?”在这个紧急关头,她都不知该求助于谁,女儿竟然还能想到办法? 韩思澜凝视着韩老夫人,字字铿锵有力:“柳云曦。” 在武威侯府内,柳云曦正专心致志地审阅账本,一名小厮突然急匆匆地闯入,“县主,韩家老夫人和大小姐不请自来,此刻正在府门外等候,希望见到您。” 红莺乍闻此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谁?” 柳云曦缓缓将目光从账本上抬起,落在那名小厮身上。 那小厮语气中饱含怒火,“韩府的老夫人和大小姐找上门来,府上众人皆知她们对小姐的所作所为,无不想对其报复,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敢登门!”若非顾虑到白日里人群众多,武威侯府的人早已想好好教训这对母女一顿。 柳云曦语气平静如水,“她们有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 小厮摇头,“并未提及,只说有要事相商。” 小厮的语气中透露出不满,韩府与县主之间,能有何要事相商? 红莺心中的反感也是溢于言表,“小姐,韩府与我们早已恩断义绝。依我看,她们这次来绝无好事,不如我出去打发她们算了!” 柳云曦微微点头,她确实无意与这对母女相见,在她看来,与韩府之间已无任何瓜葛,彼此的感情亦不足以支撑单独会面的必要。 红莺为自己的小姐如此拎得清而欣慰,于是兴高采烈地准备去执行柳云曦的意愿。 然而,门外的两位不速之客却并非那么容易打发,很快,红莺瘪着嘴回到了屋内: “小姐,那韩府的两位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去,口中不停地喊着有要事与您相商。我试图将她们请出去,结果她们却直接堵在了门口,声称若见不到您,便绝不离开!” 柳云曦闻言,秀眉微微一挑,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她们遭遇了何种困境,竟至于如此不顾颜面。” 在韩府之中,韩老夫人犹如一尊佛像,人人对她都必须恭恭敬敬,否则便会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往日里,她都懒得光顾,总是派人前往荣禧堂。 今日她竟主动屈尊纡贵,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红莺心中既委屈又愤怒,忍不住嘟囔:“她们愿跪便去愿跪之地,何必来污了我们武威侯府的清净之地?我看这母女俩心怀叵测,分明是想败坏小姐你的名誉!” 众人皆知柳云曦休夫之事,韩玟煜刚刚被朝廷委以重任,韩老夫人便带着三小姐韩思澜堵在了武威侯府门前。 旁人如何看待?恐怕都会认为她们小姐飞扬跋扈,欺人太甚。 柳云曦放下手中的账本,起身离去,本无意与韩老夫人及韩思澜相见,但此刻却不得不去。 穿过花厅,柳云曦果然在门口瞥见了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身影。她们俩多少还有几分脸面,没有站在门外,而是站在了门内。 家丁将大门关上,外面的人并未察觉。 韩思澜眼尖,一见柳云曦便眼睛一亮,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种种龃龉,主动招呼道:“二嫂。” 红莺立刻斥责:“韩小姐,你是不是神智不清?我们县主岂是你能随意称呼的?” 韩思澜过去如何嚣张对待她们小姐的情形仍历历在目,如今却如此亲昵地称呼“二嫂”,令人费解。 红莺不禁好奇,韩府这一家子的思维是不是真的异于常人,总以为别人都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揉捏? 柳云曦亦感好奇。 然而,从韩思澜的态度,她已经隐约猜到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应是有所求。 不愿再与她们周旋,柳云曦直截了当地询问:“你们今日来此,究竟有何事相商?” 韩老夫人原本打算套近乎,重温旧情的言辞就这样硬生生地梗在了喉咙里,脸色稍微凝固了片刻,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云曦,思澜即将及笄,宴请各方贵宾的人选尚未敲定。玟煜赴任在外,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思澜。之前的种种,是老身失言,你……能否……” 在韩老夫人踏入府门前,她的心中早已酝酿好了计划。 柳云曦固然忤逆不孝,主意又大,但相较于徐芊芊,她的价值无疑更为显着。 这一次,她主动示弱,意图将柳云曦重新纳入韩府的怀抱,相信无论是韩府老爷还是她的儿子,都不会对此提出异议。 思澜的事情也终将得到圆满解决。如今,柳云曦已贵为县主,成为韩玟煜的正室,这份荣耀也算是相得益彰。 柳云曦在一瞬间便洞悉了韩府的意图——韩府无力为韩思澜举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因此企图借助她的力量来操持这一切。 她几乎要忍俊不禁,心中暗笑。 每一次她都认为自己见证了韩府最为厚颜无耻的一幕,然而每一次,韩府总能刷新她的认知底线。 目光落在那对表面上客气有加,实则眼中闪烁着狡黠得意的韩府母女身上,柳云曦语气冷漠地质问道:“韩府的琐事,与我又有何干?”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均感意外,一时语塞。 第49章 泛舟 过了一会儿,韩思澜难以置信地开口:“我二哥即将立下赫赫战功,你难道不打算与我二哥重修旧好吗?” 韩玟煜在蓟州治理水患的名声早已传遍,韩思澜深信,这次,他同样能够圆满完成皇上的使命。 届时,他必将荣归故里,接受朝廷的封赏。一个四品官员的职位,对他而言,不过是囊中之物。 在京城之中,谁不交口称赞柳家二公子年纪轻轻便荣登四品官职,堪称年少有为,独步朝堂?又有何人能与之匹敌? 然而,柳云曦若是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与她的二哥和解,难道她的头脑真的出了问题? 柳云曦轻蔑地笑了笑,言语中满含讥讽:“你们似乎忘记了,是我主动休掉了韩玟煜,我自然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才会选择休夫。” “如果你们的话题仅限于此,那么请便。” 话音刚落,她便在红莺的搀扶下转身,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屑施舍给韩老夫人和韩思澜。 武威侯府的家丁趁机将这对尴尬的母女逐出门外。 韩老夫人和韩思澜颜面扫地,归途中两人皆是心情沉重。韩思澜哭泣不止,她的及笄礼难道就这样泡汤了吗? 韩老夫人语气坚决地说:“柳云曦显然是要对我们进行报复,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暂缓举行,等你哥从外地回来,到时自然会有人争相讨好我们。” 及笄礼并非一定要在生辰当天举行,但选择这一天更能彰显女子受到的重视。 然而,此刻宾客难求,韩老夫人不愿女儿成为笑柄,便将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先前他儿子受封赏,那些权贵们不都是迫不及待地靠拢吗?这次玟煜定能再创佳绩,届时还担心没有宾客吗? 说不定届时来宾如云,连座位都难以容纳! 韩思澜抽泣着问:“二哥究竟何时才能归来?如果他拖延太久,我的美好时光岂不是要浪费?” “你为何如此心急?”韩老夫人握紧韩思澜的手,“等你二哥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届时你嫁的人必然更加显赫,现在的那些求婚者不过是些次品,我根本看不上。” 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紧握拳头说:“等我二哥回来,我们韩府必将焕然一新。今日的耻辱我定会铭记在心,将来柳云曦就算悔不当初,我也绝不会让她成为我的嫂子。” 韩老夫人同样神色凝重,她决心只要自己还是韩府的老夫人,柳云曦就别想再踏入韩府一步。 柳云曦对这些人的幻想一无所知,春日临近,她名下的众多田庄都已进入播种季节。 过去一年,她在京城耗费了太多时间,现在是时候出去散心,远离那些让她感到厌烦的人了。 想到这些,柳云曦便让红莺和陈云做好出行准备,在一个清晨从武威侯府出发,踏上了巡视田庄的旅程。 两天后,马车抵达汴梁,城内尚且宁静,但郊外的连绵耕地仍被未融坚冰覆盖,百姓们只能用锄头敲碎冰层,艰难耕作。 柳云曦的田庄也不例外,面对焦急消瘦的佃农,她留下了足够的银两,让他们不必焦虑,并在汴梁城中购买了大量的粥米,分发给街头的饥饿流民。 红莺对这些灾民的遭遇深感同情,一有空便协助分发粥食。几日后,天气转暖,地里的冰雪终于融化。 柳云曦终于有机会带着红莺在汴梁游览,这个城市实际上风景如画。她租了一艘小船,在着名的湖泊中荡漾,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愉悦。 正当沉浸在欢乐愉悦之中,两人乘坐的小舟突然与一物猛烈碰撞,她们在船板上猛地一震,差一点就栽进了波光粼粼的湖中。 船夫焦虑的声音从船外传来:“两位贵宾是否无恙?” 红莺紧张地瞥了一眼自家的小姐,确认她毫发无损后,才略微放下心来。然而,对于船夫,她却没有那么和颜悦色,语气生硬地说道: “你难道就不能多上点心?若是伤到了我家小姐,那该如何是好?” 船夫急忙辩解,“谁知会突然冒出一艘船来,两船不小心碰撞,这位贵宾,小的真的不是有意为之。” 柳云曦拉住了还想争辩的红莺,此时小船终于恢复了平稳,她和红莺一同步出船舱。 船夫方才提到他们撞上了别人,无论是出于人情还是道理,都应该出去相见。柳云曦本已经想好了见面的措辞,但当她走出船舱,看到对面船上的人时,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只见对方船上那人身穿黑色圆领锦袍,湖色映衬下,平日里令人敬畏的面容此时显得温文尔雅。 此人非但不是他人,正是久违的褚祺瑞。 “是……您?”柳云曦原本打算称呼他为长宁侯,但转念看到自己船上的船夫,还是临时改了口。 在这里暴露身份还是谨慎为妙,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红莺也惊讶得语无伦次,赶紧低下头,但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褚祺瑞嘴角紧绷,他本是为了处理公务来到汴梁,为了排解烦闷才来此泛舟,没想到竟在这里与柳云曦不期而遇。 回想起上次两人在马车中的偶遇,褚祺瑞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温柔,“嗯,你们那只船较小,不如移步我的船上,一同畅游湖上如何?” “我只是想暂时离开京城,透透气,”柳云曦并没有打算对褚祺瑞隐瞒。 她在府中过得还算惬意,但韩府的事情总是如影随形,不如索性远行,图个耳根清静。 褚祺瑞听后,放在膝上的手轻轻一动。 柳云曦并未察觉,反而关切地询问起长宁侯老夫人的近况,“老夫人最近身体可安好?” 褚祺瑞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身体硬朗得很,这次也跟着一起来汴梁了。” 柳云曦有些惊讶,汴梁并非富饶之地,老夫人在京城安享晚年,怎么突然来到了汴梁。 她还想进一步询问老夫人情况,船夫却提出了是否继续泛舟的问题。 柳云曦一时语塞,她竟然忘记自己还站在船头,与褚祺瑞谈得兴起,幸好此时湖上并无他人,不然定会引人笑话。 褚祺瑞察觉到她的尴尬,眼中笑意更浓,“不如,你到我船上来,我母亲就住在那座岛上,她常提起你,或许她正想见你。” 第50章 铲冰 柳云曦顿时明了,难怪褚祺瑞今日会在湖上泛舟,原来老夫人就住在那座岛上。 船夫急于返回接其他客人,红莺这时主动伸出手来扶住她。 两艘船缓缓靠近,柳云曦踏上褚祺瑞的船,小船在湖面上悠然行驶,不久便出现了一座风景如画的岛屿。 踏上岛屿后,长宁侯老夫人看到柳云曦和褚祺瑞一同到来,眼神立刻变得光彩照人,“云曦,你们两个为何……” 灼灼如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那明亮的视线仿佛在无声地揭示着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微妙的情愫。 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每次柳云曦瞥见长侯老夫人,她总觉得对方似乎在暗中筹划着将她和褚祺瑞拉拢在一起。 若柳云曦未曾经历过韩府的种种腌臜事,那么嫁入侯府无疑会是她的理想归宿。然而,一次惨痛的教训让她心有余悸,若在侯府再遭遇类似的困境,她将不得不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摆脱束缚。 褚祺瑞在皇上面前享有盛宠,朝堂之上可以没有常捐银两的商人,却不能没有屡立战功的将军。在二者之间,皇上的倾向显而易见。 因此,柳云曦在这件事上格外小心,连忙解释道:“花婶,我恰巧来到汴梁散心,没想到在湖上泛舟时偶遇了侯爷,得知您也在此地,便特意前来拜访。” 长宁侯老夫人闻言更是喜出望外,语气变得愈发温柔:“好孩子,我早就看出你是个好人,即使相隔千里也还专程来看我!你在汴梁有住处吗?不妨就留在这里,陪伴我一段时间。” 她显然对柳云曦青睐有加,甚至提出要和她共同居住。 然而,柳云曦自然不可能答应,她在这里陪伴长宁侯老夫人片刻尚可,若是真要住下,恐怕会引发不必要的混乱。 幸好长宁侯老夫人并不坚持,她拉着柳云曦亲切地交谈了许久。正是从长宁侯老夫人的言谈中,柳云曦得知自己来汴梁与褚祺瑞的关系并不大,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商业事务。 长宁侯老夫人眼神温和,握着柳云曦的手道:“云曦,明天不如我们一起去逛逛,商会里有些生意你还未曾接触过。” 她身为倾君商会的会长,手中的产业在京城都堪称翘楚。柳云曦内心渴望从她身上学到更多的经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次日,人在约定的茶楼相聚,长宁侯老夫人特意准备了一辆马车,带着柳云曦在汴梁的大街小巷中游览。 柳云曦原本以为自己父母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商人,汴梁的商铺也应颇为可观,然而与长宁侯老夫人带她参观的产业相比,她的数量显得微不足道。 越是深入参观,柳云曦内心越是敬佩。老夫人旗下的店铺涵盖各个领域,这并不难,难的是每个店铺都管理得井井有条。 柳云曦深知,能将事业做到如此地步,必然耗费了极大的心血和智慧。长宁侯老夫人明面上带着柳云曦游览汴梁的产业,暗中却在观察她的反应,直到觉得时机成熟,才叹息道: “我年事已高,管理这些产业实在是力不从心,祺瑞又没有贤内助来打理,这让我无比忧心。” 柳云曦嘴角微微一颤,心想姨母果然没有说错,长宁侯老夫人确实对儿子的婚事操碎了心。 自从两人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后,老夫人总是在她面前有意无意地感叹褚祺瑞年纪渐长,却还没有一个得力的妻子来操持家务。 听着老夫人的叹息,又想起褚祺瑞的一言一行,柳云曦觉得既好笑又无奈。 她只能顺着老夫人的话说:“慢慢来吧,您不用太过焦急。” 长宁侯老夫人见好就收,微微一笑,转而聊起了其他。 两人乘坐马车,交谈甚欢,她们在经商之道上见解独到,交谈起来格外投机。当老夫人将她送回住处时,仍显得意犹未尽: “我在汴梁有一位知己好友,若你不急于离开,过几天我就带你去拜访她,多认识一些朋友总是有益的。” 柳云曦欣然应允,她离开京城本就是为了拓宽视野,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而长宁侯老夫人带她认识的人,必定非同小可。 韩玟煜告别京城之后,首站便踏上了淮安的土地。 淮安冬日严寒,连绵阴雨使得许多田地之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道路亦是如此。 湖面的冰层异常坚固,众多行人在未融的冰面上行走,不幸摔伤者屡见不鲜。 韩玟煜抵达淮安的第一日,便立刻召集随从,着手清理道路上的冰块。然而,人力有限,而结冰的道路却是星罗棋布,清理效果犹如杯水车薪。 众人纷纷劝说韩玟煜休息,但他坚定不移,“我们必须将所有道路上的冰层铲除,否则马车经过,岂不危机四伏?” 行人稍有急行便易滑倒,遑论马儿在冰面上奔跑? 韩玟煜坚决拒绝了下属的劝告,亲自加入铲冰的队伍。 百姓目睹他身先士卒,无不动容,皆认为这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然而,人力毕竟有限,每日都有人因摔倒受伤,无奈之下,韩玟煜只能亲自守在路口,提醒过往的马车。 一日,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匆匆驶来,韩玟煜尚未来得及提醒,车夫便挥鞭催马,马儿在冰面上加速,结果一阵打滑,马车瞬间侧翻。 幸好路边即为农田,车上的人翻入田中,倒也无甚大碍。 韩玟煜观察马车的外观,推断车内之人身份非同小可,立刻上前施救。 车夫并未昏迷,当韩玟煜赶到时,他正焦急地在车厢旁打转,一见有人前来,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呼喊: “快,快救救我家小姐!” 韩玟煜迅速趋前,车内是一位年轻女子,早已因撞击而不醒。 车旁的侍女早已先行摔落,此刻正焦急地想要将车内的主人拉出。 车夫急得直跺脚,抱怨道:“后天就是我夫人的寿辰,小姐叮嘱又叮嘱,务必在晚间赶回汴梁,现在该如何是好!” 韩玟煜身边的随从正新嘟囔了一句:“现在应该是救治你家小姐要紧,还是赶着回去给你家夫人庆祝生辰重要?” “正新,”韩玟煜微微蹙眉,语气严肃,“不可失礼,立刻去请大夫来救治这位小姐。” 正新连忙闭嘴,飞快地跑去找寻医师。 第51章 叶若熙 车夫方才一时思路纷乱,此刻抬眼望着韩玟煜,满怀感激地说:“多谢公子拯救于危难之际,待小的回到府中,定将此事告知夫人,夫人必定会以厚礼报答公子的。” 韩玟煜并未将车夫的感激挂在心上,他上前几步,径直走到马车旁,将车内昏迷的女子轻轻地抱了出来。 一旁守候的侍女似乎欲言又止,但考虑到此处并无他人,最终将话语咽回了腹中。 虽然男女之间通常应避免肢体接触,但在此紧急关头,也只得不顾这些繁文缛节。 侍女急忙从马车中取出一块软垫铺于地上,韩玟煜便顺水推舟般地将女子平放在垫子上。 不久,正新急匆匆地带着城里最着名的大夫赶到了现场。大夫仔细地检视了一番,庆幸地说: “大人,这位小姐只是轻微撞击,幸无大碍,老朽将施以针灸,小姐醒来后只需多卧床休养便可。” 言罢,大夫便小心翼翼地开始下针,细致地扎了几针之后,才缓缓收起银针。 过了一会儿,躺在地上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一直留意着她的侍女立刻惊喜地呼唤:“小姐,您醒来了!” 侍女既感到欣慰又心有余悸,眼眶泛着泪光。 “紫燕,我这是怎么了?”叶若熙轻抚额头,感到有些眩晕和头痛。 她依稀记得自己在马车里沉睡,怎么醒来却躺在地上,而且额头如此疼痛? 紫燕眼含泪水地说:“小姐,您是从马车里摔下来,幸运的是大夫说您没有大碍,否则奴婢真不知道如何向夫人交代。” 叶家小姐是夫人掌上明珠,若真有什么闪失,她定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车夫生怕自己受到责难,急忙上前解释:“小姐,是路上结了冰导致马车倾覆,全靠这位大人及时相救。” 说罢,他又向韩玟煜投去一瞥,满含感激之情。 叶若熙顺着车夫的目光望去,只见韩玟煜身姿挺拔,此时背对着阳光,显得格外温润而英俊。 他那双深邃的桃花眼仿佛带有魔力,能将人的心魂吸摄其中,叶若熙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砰然的心跳声。 她自幼在家中被母亲严格管教,很少与外界异性接触,这还是她首次与除了父亲和大哥之外的男子如此接近。 更不用说,他方才还救了她一命,且容貌又是如此秀气英武。 叶若熙的面颊如朝霞般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她眼含感激,声音带着一丝羞涩地问:“多谢公子搭救之恩,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待我归家之后,定让母亲备下丰盛的礼物以表谢意。” 这位尚未及笄的少女,已拥有一副绝美的容颜。此时,她的脸庞泛起红晕,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娇艳动人。韩玟煜一时愣神,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在下韩玟煜。” 旁边的正新忍不住插话道:“我们大人乃是由陛下亲自委派,前来巡查冰情的工部员外郎。” 正新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自豪与喜悦。 韩玟煜微微侧头,目光扫向正新,语气平静而略带责备地说:“你又多嘴了。” 正新缩了缩脖子,识趣地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叶若熙轻咬唇瓣,嘴角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她柔声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韩大人,韩大人的救命之恩,我永不敢忘!淮安与汴梁相隔不远,仅半天路程。若韩大人方便,务必来汴梁叶府一叙。” 原来这位少女是叶府的小姐。 韩玟煜对汴梁叶府早有耳闻,叶府的主人正是正三品兵部尚书,与他的工部可谓同气连枝,彼此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兵部与工部相邻,他曾经有幸与叶尚书有过一面之缘。 这位叶尚书不仅自身才华横溢,其子也颇为出息,已是朝中声名显赫的将军。 没想到在办理公务途中,竟然意外救了上司的女儿。韩玟煜心中暗自盘算,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风度,语气柔和而关切:“叶小姐过誉了。这次侥幸未受重伤,但返程途中务必小心,切莫再因急迫而遭遇不测。” 叶若熙闻言,心中一动,猜想身边的人可能已将她的急事告诉了韩玟煜。她犹豫了片刻,才说:“不瞒韩大人,再有数日便是家母的生辰。大人此次搭救,我感激不尽。若大人不弃,两日后务必来汴梁,我们定会盛宴款待,以示感激。”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微笑着应道:“定会赴约。” 他已看出这位叶小姐涉世未深,对他怀有几分好感。若是能把握住这份好感,与上司结下良缘,对他的仕途无疑有着极大的助益。 叶若熙却并未知晓他肚子里的算计,听他答应,顿时高兴不已,抬头望着韩玟煜俊美的面容和温柔的神态,愈发倾心了。 在此刻,下人们已将颠覆的马车重新扶正,幸运的是,这辆造价昂贵的马车异常坚固,竟未在跌落中受到丝毫损害。连拉车的马也仅仅擦伤了一些皮肤,不影响今日的行程。 叶若熙稳步登上马车,坐定之后,与韩玟煜告别。归途之上,她始终在马车内沉思着方才的事件,直至抵达叶府,她方才回神,脸上泛起一抹羞红。 紫燕那充满喜悦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小姐,咱们已经到家了!” 叶府的管家得知小姐今日归来,特意守候在门前。此刻,他见到自家小姐的马车,欣喜若狂地上前迎接,“小姐终于回来了!夫人日夜盼望,思念不已!” 叶若熙踏进大门,本能地朝母亲的庭院走去。管家见状,忙不迭地提醒:“小姐,夫人不在院子里,今日府上迎来了贵客,夫人正在花厅热情款待。” 听闻此言,叶若熙的脚步微微一顿,“是什么贵客?” 她的问题并非真的期待管家回答,话音刚落,她便迫不及待地朝花厅奔去,管家欲言又止,剩下的话语梗在了喉咙里。 此时的花厅中,叶夫人正在与柳云曦以及长宁侯的老夫人亲切交谈。 叶夫人与长宁侯老夫人是远亲,且在生意上有所交集,这次柳云曦来到汴梁,两人自然要相见。 叶夫人对柳云曦颇为赏识,因此特意带她一同前来。 第52章 参加寿辰 叶夫人并不认识柳云曦,见到她美貌动人,而长宁侯老夫人又对她亲昵备至,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这位姑娘是……” 长宁侯老夫人微微挺直了身板,转头看向柳云曦的眼神充满了温柔与喜爱,“这是临川县主,我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话音刚落,她又转头看向叶夫人,“云曦,这位是叶夫人,她的丈夫是朝廷中的兵部尚书。” 在西魏,县主众多,但敢于休夫的县主却屈指可数。 这桩事件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叶夫人自然也有所耳闻,心中顿时明了。 她暗自思忖,这位县主究竟有何魅力,能使得长宁侯老夫人将她视为己出。想到自己原本打算让小女儿叶若熙嫁入长宁侯府,叶夫人不禁咬牙一笑: “原来是县主,县主真是美艳动人,老身还未曾见过如此出众的姑娘。” 柳云曦敏锐地察觉到叶夫人投射来的目光带着几分异样,但她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谦逊地回应道:“叶夫人过奖了。” 长宁侯的老夫人环视四周,却发现期待的身影并未出现,不免有些惊讶地询问:“怎么未见若熙的身影?” 提及女儿,叶夫人的笑容顿时显得愈发真挚。她轻轻摇头,想要说些什么,这时花厅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柳云曦转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轻快地跑了进来。这少女拥有一张精致如鹅蛋般的脸庞,五官与叶夫人惊人地相似。 她兴奋地叫了一声:“母亲!” 叶夫人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关切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靠近一看,叶夫人发现叶若熙的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郁。 叶若熙身旁的侍女紫燕带着惊恐的余波回答道:“夫人,淮安的路上结了冰,小姐急于回来为您庆祝生辰,结果马车在急驰中意外翻覆!幸亏有一位大人挺身而出救了小姐,还请了大夫来诊治,大夫说幸好没有大碍。” “实在不像话!”叶夫人的神色变得极为难看,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为何要急匆匆地赶回来?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亲又怎能安心庆祝生辰?” 长宁侯的老夫人对这位小姑娘也颇有好感,当下附和道:“是啊若熙,你这次实在太过鲁莽。不过去年的冬天确实寒冷,冰雪至今未融化,确实添了不少麻烦。好在皇上已经下令派人四处巡查,相信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了。” 叶若熙甜腻地称呼了一声老夫人,旋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叶夫人说:“母亲,此次幸得一位大人相救,我已邀请他在您生辰宴那天务必莅临汴梁叶府,到时您务必要热情款待他。” 叶夫人爽快地答应了,心疼地望着女儿额头上的伤口,“他既然救了你,母亲自然要好好感谢他。紫燕,赶紧去请府上的大夫过来,若熙额头上的伤不知轻重,及时用药才好。” 叶夫人忙碌于安排女儿的治疗,无暇他顾。 长宁侯老夫人和柳云曦也深知此刻不便打扰,识趣地自行告退了。 叶夫人虽然日理万机,但仍旧未曾忘却提醒二人,务必参加两日后的寿辰盛宴。 长宁侯老夫人带着柳云曦前来,本意是想与叶夫人探讨生意之道,然而话未投机半句多,便匆匆带着柳云曦离去了。 当柳云曦与长宁侯老夫人一同步出叶府之际,长宁侯老夫人为了让柳云曦安心,特意温言解释道:“若熙是叶夫人晚年所得之女,自然备受宠爱。马车在冰面上意外倾覆,实在令人担忧不已。” “无碍。”柳云曦轻轻摇头,她自然不会因这样的琐事而心生烦恼,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内心的顾虑和盘托出: “花婶,叶夫人的寿辰盛宴届时定会高朋满座,我毕竟刚刚与韩玟煜决裂,若出席恐怕有所不妥。” “这有何难?”长宁侯老夫人宽慰道,“你只需佩戴面纱,届时众多未婚女子亦会如此,谁能辨识出你的真实身份?” 叶府在汴梁城声名显赫,众百姓迅速为徐芊芊指引了方向,马车悠然离去。 红莺不安地询问:“小姐,她为何突然现身?莫非她们一直在暗中跟踪您?” 瞬间,红莺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猜测。 难道是因为小姐与韩玟煜的纠纷,韩府的人始终未曾放弃,即便小姐来到了汴梁,徐芊芊也如影随形! “不会,”柳云曦心中明了,“若韩府的人果真在跟踪我,此刻应询问我的住址,怎么可能径直前往叶府?” 韩府家道中落,连在京城维持生计都捉襟见肘,更遑论雇人探听消息了。 再者,徐芊芊如今已怀孕待产,怎么可能仅仅为了自己而特地来到汴梁?除非她脑筋有些混乱。 柳云曦心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推断,“今日是叶夫人的寿辰,徐芊芊应是来参加叶夫人的庆典。” 红莺困惑不解,“她的娘家远在蓟州,怎么会与汴梁的叶夫人结识?” 柳云曦凝视着马车驶过后的街道,恢复平静的景象,却并未回答红莺的疑问。 此时,叶府众人早已各就各位,叶夫人作为今日的寿星,装扮得异常华贵。众多宾客纷至沓来,每个人都准备了精美的贺礼。 叶若熙今日亦打扮得清新可人,靠在母亲身边坐下,视线不时地在韩玟煜身上流转不定,眼中满是羞涩与期待。 叶夫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女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内心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天色刚蒙蒙亮,那位在关键时刻拯救女儿生命的韩大人的脚步便踏入了叶府,满怀着感激之情,叶府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怀着无尽的敬意。 她原本对这位韩大人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风度深感赞赏,然而,不经意间捕捉到女儿凝视那位韩大人的目光时,她的心中不禁弥漫起浓重的无奈。 作为一位经历过风霜的女性,她一眼便洞察出女儿心中春意荡漾的迹象。 叶夫人心中颇为不悦,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专为长宁侯老夫人预留的座位。 此时,长宁侯老夫人尚未莅临,但,她已提前遣人传话,称临时有要事,稍后就会到。 第53章 保持距离 叶夫人与长宁侯老夫人之间有着一层微妙的亲缘关系,两位才情出众的女性相互之间颇感投缘,她内心深处一直期望女儿若熙能够嫁给长宁侯。 虽然身份上有所悬殊,但长宁侯已至而立之年,却仍未婚配,相比之下,许多同龄人早已儿女成群。 叶若熙不仅容貌秀美、青春洋溢,这些优点恰好弥补了她身份上的不足。因此,叶夫人总认为此事大有可为。 然而,此刻看到叶若熙的目光几乎完全被韩玟煜所吸引,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叶若熙那明显的举动,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多宾客纷纷顺着她的目光投射向韩玟煜。他们发现这对青年男女皆气质非凡,不由得一个个嘴角泛起会心的微笑,仿佛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默契。众人默认这是叶府为其千金精心挑选的未来佳婿。 一位贵夫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主动询问韩玟煜的身份。 韩玟煜神情泰然,起身自报家门,陈述了自己的名号和所任官职。 他新近晋升,年资尚浅,尽管这个名字令人觉得有些耳熟能详,但大多数人并未立即想起他的具体身份。相较之下,他那被废黜的状元郎名号反而更为人熟知。 那位夫人显然并未联想到这个名字,反而含笑说道:“叶小姐愈发美丽动人,想必已近及笄之龄。回想当年她还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如今却已长成待字闺中的少女,即将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先是探询了玟煜的身份,随后又提及叶若熙即将嫁人,这样的暗示在场人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叶夫人的脸色不禁有些尴尬。 显然,这位夫人误解了她的用意,韩玟煜之所以出现在生辰宴上,纯粹是因为他救了她的女儿,而非被认定为未来女婿。 糟糕的是,她的女儿显然对韩玟煜怀有好感,不断向他投去关注的目光,旁人如何不产生误会? 叶夫人只能尴尬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若熙是我晚年所得之女,我怎舍得让她过早离家?还是让她多陪陪我,未来的事情将来再议。” 三言两语之间,她巧妙地让宾客们明白,韩玟煜并非若熙的未来夫君,只是众人误解了而已。 尽管叶若熙对韩玟煜青睐有加,但叶夫人尚未明确表态,众人便不便再提。 那位刚刚发问的夫人不慌不忙,笑容可掬地说:“若熙这样贴心的好女儿,多留些时间确实让人欣慰。” 几句话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显然,叶若熙已对这个救命恩人动了心,而叶夫人的态度则让人捉摸不透。 叶若熙与韩玟煜无意间触碰了手,她如被电击般迅速缩回了自己的手。 叶夫人目睹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愈发难看。她竭力为女儿辩护,却不想这丫头竟在众人面前亲自为韩玟煜递上点心。 叶夫人心中不禁焦急,这人不过是容貌稍胜长宁侯,家世和官职远远不及。 她能感觉到四周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她,正思考如何巧妙转移话题时,府中管家喜形于色地走了进来,通报道:“夫人,长宁侯老夫人驾到!” 这几个字一出口,在场的宾客纷纷放下手中的事务,纷纷起身。 叶夫人更是喜出望外,对身旁的心腹吩咐道:“还不快去迎接长宁侯老夫人。” 作为寿星,她原本坐在主位。此时,她毫不犹豫地让出了主位,以示对长宁侯老夫人的尊重。 长宁侯老夫人身份尊贵,众人皆认为这一安排合情合理,纷纷起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唯独一人例外,那就是神色慌张的韩玟煜。 韩玟煜并未料到长宁侯老夫人会出现在叶夫人的生辰宴上。毕竟,一位在京城,一位在汴梁,两地相隔遥远,他从未想过这两位之间存在任何联系。 在奢华的宫宴之上,长宁侯老夫人与柳云曦交谈甚欢,那欢声笑语似乎随时能识破他的伪装。 韩玟煜自诩得意的心情,此刻如坠冰窟,瞬间跌入谷底。 他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不愿让长宁侯老夫人捕捉到自己真实的面容。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叶夫人眼见众人的目光都不在韩玟煜身上,心中又浮现出与长宁侯府联姻的念头,于是朝叶若熙挥了挥手,轻声呼唤:“若熙,快来。” 那日相见,叶若熙因额头受伤未能与长宁侯老夫人畅谈,她一直对和蔼可亲的长宁侯老夫人怀有好感,此刻便笑着走到老夫人面前,温柔地唤了一声:“表姨母。” 长宁侯老夫人笑容满面地对叶夫人道:“当日匆匆一瞥,未曾细看,这丫头比你年轻时更添几分姿容,将来定是倾城倾国。” 叶夫人忙不迭地应道:“谁敢与您老夫人相比啊!您年轻时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 长宁侯老夫人年过半百,却依旧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她年轻时的美貌,她现在的气质中依稀可见。叶夫人见多识广,但能与长宁侯老夫人年轻时美貌相提并论的,唯有那天与她同来叶府的那位。 长宁侯老夫人轻轻一笑,目光转向窗外:“我刚才来的时候,发现叶府的花开得极为绚烂,我们这些人闷在屋内也无聊,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众人早已厌倦了室内的沉闷,闻言纷纷附和,于是一同走出了主堂,在叶府的花园中漫步。 韩玟煜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在宴会上位置显眼,若是在室内,随时都可能被长宁侯老夫人识破。但在这叶府的花园中,他可以尽量与她保持距离。 他小心翼翼地与几位夫人保持着距离,却发现叶若熙频频回首,目光似乎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心中一动,他找了个幽静的角落坐下。 叶若熙本就对他留意,趁长宁侯老夫人和叶夫人不注意,悄悄溜到了这个角落。 韩玟煜听到声响,转头对叶若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关切地问道:“叶小姐额头上的伤还疼吗?” 叶若熙额头上的伤痕虽然已不如当初明显,但依旧有些青紫。韩玟煜的关心让她脸颊泛起淡淡红晕,羞涩地回答:“已经好多了。” 忽然,韩玟煜身边的小厮惊呼:“大人,夫人来了!” 第54章 败坏风气 他的声音未加掩饰,韩玟煜立刻回头,目光锐利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冷冽:“这么大声干什么?” 小厮一头雾水,但马上闭嘴,低头不语。 徐芊芊正缓缓走来,韩玟煜虽然不明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汴梁叶府,但此刻也只得迎上去,惊讶地问道:“芊芊,你不在京城安胎,为何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徐芊芊望着久违的丈夫,心中不禁有些错愕,明明刚见面,他却不关心自己的到来,反而质问自己。但内心的思念让她很快恢复了笑容,柔情地说:“你这是惊喜过度了吧?傻瓜,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自然是来给你庆祝生日的啊!” 徐芊芊先行踏上了淮安的土地,却不料扑了个空。幸而,那些知情者透露韩玟煜已抵达汴梁,于是她匆忙追踪至此。 两地相隔不远,淮安与汴梁的距离仅是咫尺之遥,徐芊芊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眼前,韩玟煜那俊美非常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心房瞬间充满了喜悦。 迫不及待地,她拉起韩玟煜的手,急切地说:“玟煜,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我们赶紧去亭子里看看吧……” 然而,韩玟煜此刻哪有心思观赏礼物?他面上虽不动声色,但眼中却早已透露出几分不耐,强忍着性子回答:“今日叶府举行的是叶夫人的寿辰盛宴,在此刻查看这些似乎不太适宜。我们还是回到马车上再细细观赏吧。” 徐芊芊未加深思,兴奋地点了点头,便与韩玟煜一同返回了马车。 叶府的守门家丁对自家小姐与韩玟煜的瓜葛一无所知,此刻他们的表情平静如水,韩玟煜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在马车上,徐芊芊将精心准备的生辰贺礼递给韩玟煜,那是一块她用心挑选的玉佩。 虽然这块玉佩的成色并非上乘,但玉质清澈透明,价值不菲。 韩玟煜依着她将玉佩佩戴于身,徐芊芊的嘴角原本挂着满足的笑意,但当她瞥见韩玟煜腰间另挂的一块玉佩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她的语气也陡然变得尖锐:“你这块玉佩究竟从何而来?背后有何故事?” 韩玟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块玉佩正是之前他前往蓟州前柳云曦所赠,其成色之佳,令人赞叹。 原本他与柳云曦分别之后,便将此玉佩束之高阁,不欲再让它现世。 但今日他将参加叶夫人的寿辰盛宴,宾客非富即贵,自是要精心装扮,于是韩玟煜又从箱底取出这块玉佩。 面对徐芊芊的质问,韩玟煜的脸上掠过一丝愧疚,但他认为自己与柳云曦已无瓜葛,于是语气平静地说:“这只是旧日的玉佩,你未曾见过罢了。” 徐芊芊板起面孔,目光如炬,“旧玉佩!你不如直说是柳云曦赠予你的吧?你本在淮安履职,却突然来到汴梁,你别以为我不知柳云曦也在此地。你们两人旧情难忘,甚至你还佩戴着她赠予你的玉佩?” 微风轻拂,天空湛蓝如洗。 柳云曦刚回到府中不久,长宁侯老夫人便亲自登门拜访。 红莺有些惊讶地问道:“侯夫人不是去参加叶府的寿辰盛宴了吗?怎么还会光临此地?” 柳云曦也是一头雾水,她听说叶夫人与长宁侯老夫人是远亲,两人关系似乎颇为融洽,按理说应该多留些时光。 此刻离正午不过片刻,还未到最合适的离席时分。 然而,柳云曦内心深处将长宁侯老夫人视为尊敬的长辈,尽管心中存疑,她还是亲自来到主厅恭候。 刚入主厅,柳云曦才落座,便见长宁侯老夫人神色严肃地快步走入,不知是遭遇了何种不快。 柳云曦立刻起身相迎,说:“花婶您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在叶府参加寿宴吗?” 长宁侯老夫人脸色愈发阴沉,她扶起柳云曦,语气略显愠怒地说:“确实去了,幸亏你没有同行,不然,只怕心情也不会太好。” 柳云曦心中掠过一丝困惑,本能地瞥了一眼长宁侯老夫人身旁的贴身侍女霜降。霜降的眉宇间透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嫌恶,她低声嘟囔:“那位韩大人竟然也光顾了这场生辰盛宴。” 霜降,作为老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近日来与柳云曦的频繁接触让她深知柳云曦的美丽与智慧,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每想起韩玟煜的所作所为,她便不禁对这位大人更加反感。 柳云曦的面色平静如水,难以窥探她的情绪。今日一见徐芊芊的马车,她心中便早已有所猜疑,原来韩玟煜也混迹其中。 她望向那位显出不悦之色的长宁侯老夫人,柳云曦的内心涌起一丝暖流。 她已失去所有亲人,曾经的枕边人便毫不顾忌地欺负她。然而,长宁侯老夫人却对她展现出善意,为她据理力争,她怎能不为之动容。 柳云曦的声音柔和而体贴,“花婶无需动怒,他与我已经恩断义绝,休夫之后我们便再无瓜葛。无论他如何作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您也不要为了这种人伤了自己的身体。” “县主真是心胸开阔,智慧非凡,”霜降赞叹道,提及叶府的旧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讥讽之色,“那位韩大人无意中救了叶小姐,叶小姐对他芳心暗许。我家夫人尚未抵达之前,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已有什么瓜葛,但夫人一到,两人便频送秋波,实在是……” 霜降将“败坏风气”四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柳云曦轻轻扬起眉头,韩玟煜曾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只爱徐芊芊,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些承诺犹在耳畔,没想到短短数月,他竟又与他人眉来眼去? 显然,他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一场空谈,他的薄情寡义由此可见一斑。 柳云曦的目光冷若冰霜,语气平静无波:“无妨,他这样不过是自取其辱。我不会受到丝毫影响。花婶,你应当为我感到高兴,如此不堪一击的人,我及时抽身,避免了终身之祸。” 长宁侯老夫人见她如此从容大度,脸上的愁云愈发浓重。她原本打算将柳云曦招为儿媳,接触之后更是深生喜爱,即便目前尚未成定局,但她已经有了保护她的决心。 然而,柳云曦的话是对的,对她而言,无需纠结过去,能够摆脱过去的束缚已是幸事,未来的日子,她无需再受往昔的羁绊。 第55章 酿蜜兔 长宁侯老夫人轻轻地叹息一声,紧紧握住柳云曦的纤手,本想轻拍其手背,以示慰藉。然而,在触碰她的瞬间,柳云曦的衣袖轻轻地滑起,露出那抹鲜红如露的守宫砂。 长宁侯老夫人双眸瞪得浑圆,满脸错愕,“这……云曦。” 柳云曦早已为人妇,然而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却依旧鲜明,显示出她仍是一位未经人事的少女。 这无疑表明,在那段嫁入韩府的日子里,她与韩玟煜并未有过任何肌肤之亲。她全心全意地操持家务,期待着丈夫从蓟州归来,却换来了丈夫的背叛。 柳云曦未曾料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下露出守宫砂,她急忙将衣袖放回原位,“新婚之初,他忙于在皇上面前曲意逢迎,一心只想着返回蓟州,因此……让老夫人见笑了。” 长宁侯老夫人瞬间回过神来,脸上的笑容诚挚而温暖,责怪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清清白白,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光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误解。云曦啊,那一年的确让你受尽了委屈,但你今后的命运一定会更加辉煌。” 此刻,长宁侯老夫人心中最后一丝不满已然消散,她想过,已经结婚的柳云曦竟然还是一位处女。 这样一来,柳云曦与她儿子的八字更是相配,她美貌如花,身份尊贵,与她的儿子堪称绝配。 长宁侯老夫人言谈之间无不透露着暗示,但柳云曦并未立刻回应。长宁侯老夫人也不急躁,又闲聊了一些宴会上的琐事,最后才询问: “云曦,你来到汴梁已有几日,打算何时返回京城?” 这几日天气渐渐回暖,柳云曦已经决定返回京城。既然长宁侯老夫人问起,她也没有隐瞒,答道:“后天。” 长宁侯老夫人略一思索,眉眼含笑,“恰好我也打算后天回去,届时看看能不能同行。” 柳云曦并不介意与长宁侯老夫人同行,对方虽然时常提及长宁侯,但在其他方面却是一位无可挑剔的长辈。 因此,两人约定后天一同返回京城。当晚,红莺带着下人将院子里的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思索片刻,然后说道:“小姐,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只是路上所需的糕点瓜果还需出府采购。” 柳云曦思索片刻后提议:“那么,明晨拂晓时分,我们一同外出探查,你不妨留意一下是否还有其他物品需要添置,不妨一次购齐。” 红莺轻轻点头,随即转身去清点所需的物品。 夜幕降临,晨光初照不久,街道上便渐渐喧闹起来。 柳云曦并未佩戴面纱,仅带着红莺在街上游荡。 她们主要顾的是各类糕点店和点心铺,整个上午都在尽情采购,直到日上三竿,饥饿感逐渐侵袭,柳云曦便带着红莺找了一家酒楼用膳。 这家酒楼是长宁侯老夫人的产业,柳云曦曾听她提及,这处酒楼的生意异常兴隆。 小二听闻她要预订包间,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带着一丝苦笑说道:“这位小姐,您来得不凑巧,我们酒楼最后的一间包间刚刚被人预定。不然您考虑一下雅间?那里也有屏风遮挡,价格更是亲民。” 红莺和柳云曦已经饿得不行,两人不愿再费周折,便随小二来到了雅间。 这雅间是用几面精致的屏风隔出的小屋,虽隐约可见邻座的身影,却也不失为一处幽静之所。 柳云曦并不挑剔,点了几个酒楼的招牌菜,与红莺将食物摆放在桌上,耐心等待。 小二虽已领命下去准备菜肴,但精心设计的菜单仍留在桌上,供客人随时增添菜品。 柳云曦如玉般的手指轻轻在菜单上滑动,那动作优雅至极,令人赏心悦目。 红莺目不转睛地盯着菜单,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才开口道:“小姐,这道酿蜜兔听起来就让人垂涎三尺。” 柳云曦闻言忍不住笑出声,红莺在许多事情上都能妥善处理,唯独对美食抵抗力为零,简直就是个小馋猫。 酿蜜兔是酒楼的招牌菜之一,物有所值。小二上菜时,柳云曦立刻点加了这道菜。 小二惊讶地“哎哟”一声,吞吐着说:“客官,酿蜜兔是我们酒楼的热门菜品!几乎每桌都会点,现在还有许多订单尚未完成,您现在点,可能需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柳云曦随手放在桌上两枚银锭。 小二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喜笑颜开地将银子揣进怀里,口中不停地奉承:“客官您稍等片刻,我们酒楼对加钱的客人优先上菜!等会!等会就给您送来!” 红莺满脸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这小二的脸变得真是比翻书还快。不过小姐,若是吃不到也无需勉强,何必浪费这些银两。” 柳云曦漫不经心地回应道:“世间的诸多琐事,大多可用金银来解决。而我,恰恰金银满贯,又何须为此怜惜分毫?再者,我亦想一尝这酿蜜兔的独特风味。” 红莺掩嘴轻笑,小姐这番话真是掷地有声,道理所在,岂容置疑? 旋即,她也不再忸怩,耐心地等待小二将菜肴端上桌。 在另一侧,小二手握重金,不久便托着满盘佳肴而来,其中那道令人垂涎的酿蜜兔尤为显眼。 酿蜜兔果然不负盛名,其表皮涂抹了蜂蜜,油脂与蜜糖的甜美交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令人闻之食欲大增。 柳云曦与红莺本就腹中空空,闻到这股香味更是难以自制,两人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就在此时,雅间旁的走廊处忽传争执之声。 那名女子语气激烈,质问小二为何迟迟不给她上酿蜜兔。 小二在酒楼中历练多时,早已见怪不怪,面对女子的问责,他依旧面不改色:“这位客官,酿蜜兔确实供不应求,小的正去催促厨房。请稍候片刻。” 女子闻言更加愤怒,斥责道:“你分明是在胡言乱语,我刚才明明看到你将酿蜜兔送进了那边的雅间!她们明明是后来者,菜肴却先于我们上桌。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夫人好说话,就故意刁难我们?” 女子的声音并未刻意压制,雅间仅以屏风相隔,众人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小二也意识到事态不妙,苦涩地解释道:“这位姑娘,酒楼中加银可优先上菜,那位小姐额外支付了银两,自然能提前享用。若夫人心急,亦可追加银两,我们立刻为您安排。” 第56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女子愤怒地指着小二,“你们酒楼真是太过分了!” 雅间内的柳云曦与红莺相视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但她们手中的筷子却依旧飞快地夹取着美食。 她们只是想尽快解决饥饿,没想到竟引起了一场风波。柳云曦心想,早知如此,就应该选择一家设有独立包间的酒楼。 发声的正是雅间内的徐芊芊。 徐芊芊带着孩子前来酒楼就餐,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怀疑是小二私吞了别人的银两,故意调整了上菜顺序。 此等事宜自然须得通报给酒楼的当家人知晓,这些潜藏在华丽酒楼之中的蠹虫,她今日便要为酒楼彻底地进行一场大扫除! 徐芊芊的声音并未刻意低沉,旋即引起了楼下掌柜的注意。那位掌柜身材肥胖,但行动敏捷异常,转瞬之间便已飞奔至二楼,对小二怒目圆睁:“究竟发生了何事?” 小二附耳低语了几句,掌柜的容颜瞬间惨变,旋即转过头来,满脸堆笑地对徐芊芊说:“这位贵宾,真是抱歉至极。方才那人乃是我们东家的尊贵客人,如此,今日您的菜肴便由酒楼免费相赠,您意下如何?” 徐芊芊未曾料到掌柜的也认同那个雅间中的是东家的贵宾,看来小二之言非虚。听闻酒楼欲为她赠送菜肴,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然而,她环顾四周,只见众多宾客纷纷打开房门,目光如箭,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显然都在拭目以待这场好戏。 若她应允了,岂不是在这许多人面前丧失了尊严? 想及此处,徐芊芊高傲地抬起下巴,断然拒绝:“不必了,汴梁城内林立的酒楼,并非每一家都会像你们这样将上门的顾客拒之门外!” 与徐芊芊争执的小二是她的侍女立春,她立刻领悟了主人的意图,转头建议:“芊芊,这家酒楼实在太过势力眼,我们不如另选一家。” 徐芊芊怀孕后食欲不振,等待已久让她心浮气躁,立春的提议正好给了她一个下台的契机。她顺着话茬讥讽道:“好吧,这种酒楼真是让人开了眼界,再也不想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了。” 掌柜的在酒楼经营多年,见过的客人不计其数,尽管立春和徐芊芊句句带刺,他仍能保持微笑,甚至还客气地送了一句:“贵宾慢走。” 这句“贵宾慢走”字字戳心,令徐芊芊气得牙痒痒。她虽未发声,但经过柳云曦的雅间时,还是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柳云曦与红莺一直未曾发声,徐芊芊起初并未察觉是她们两人。待目光交汇,她顿时愣在原地。 柳云曦面不改色,对挺着大肚子的徐芊芊视若无睹。 相反,红莺却满怀戒备地瞥了一眼芊芊,自从徐芊芊开口说话,她就已识破了对方的身份。真是冤家路窄,何处不相逢。 徐芊芊的目光凝重地注视着柳云曦,她本身就拥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然而此刻,她的美丽更是让人惊叹,仿佛有种魔力,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她的眼神交织着复杂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柳云曦,你目睹了我的尴尬笑话,是不是心底暗自窃喜?” 柳云曦缓缓抬起眼帘,轻轻地用手中细腻的丝帕擦拭了嘴角,语气平静如水:“我还不至于如此无聊,往昔的恩怨早已随风而去。” 徐芊芊唇角的笑容更加扭曲,“真的消逝了吗?柳云曦,你明明知道韩玟煜刚刚抵达汴梁,你为何紧随其后也来到了这里?当年韩府愿意给你一个名誉之地,你却坚决拒绝,现在却要不遗余力地追踪韩玟煜的足迹,这就是你所言的过往已逝吗?”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目光锐利地射向徐芊芊,回应道:“汴梁城幅员辽阔,西魏疆域广袤,难道有他的地方就不允许他人涉足吗?我不会重蹈覆辙,你若真的关心,不如多留意一下韩玟煜。” 韩玟煜与叶府千金眉目传情,这件事是长宁侯老夫人亲口所述,老夫人所言非虚。 徐芊芊一直对她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却未曾察觉,真正需要提防的人并非眼前之人,而是潜藏在叶府之中。 柳云曦本是一片好意,多嘴提醒一句,但徐芊芊听来却如刀割般刺耳。她语气冷硬地反驳:“玟煜岂会主动向你靠近?没想到你现在竟然还会挑拨离间,你所做过的亏心事,连老天爷都在注视。” 柳云曦轻轻一笑,眼眸中闪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说道:“是啊,亏心事做得多了,老天爷都在注视。”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徐芊芊微微隆起的腹部,徐芊芊与韩玟煜的结合不过六个月,而她的腹部已然隆起如山,似乎随时都可能临盆。 当这个孩子呱呱坠地,徐芊芊七月产子的事实将被板上钉钉,她和韩玟煜在蓟州守孝期间的不端行为也终将传遍整个京城。 天地之间有神明,自己所行的恶,怪不得他人。 徐芊芊并不知道柳云曦心中所想,只看到她紧盯着自己的腹部,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她之前虽然陷害红莺,使其动了胎气,但那时她腹中的胎儿尚小,如今孩子已长大成人,若是红莺再情绪失控冲撞过来,恐怕真的会引发早产之险。 于是,她打定主意,再也不愿在此地与柳云曦多费唇舌。临走之际,她语气冷硬,言辞犀利地抛下一句警告:“别再让我发现你那些东西出现在玟煜的身边。你从前看不起玟煜,如今也不准他得势之后,你就迫不及待地贴上去。” 红莺听闻此言,心中愤慨不已,若非场合之所限,她定会立刻反驳回去。 “小姐,你听听她有多么狂妄!所谓的‘贴上去’是何道理?你才刚刚得知韩玟煜抵达汴梁不久,这种行为简直令人作呕!” 然而,柳云曦的情绪并未受到影响,她的声音依旧平和:“恶人自有恶人磨,我的警示是出于一番好意,她若是不明白,那也无可奈何,终究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韩玟煜,才是真正让人感到恶心至极的存在。他给予女子一种自以为能维系一生的爱情,然而转瞬之间就能将这种幻想击得粉碎。这样的人,注定会栽个大跟头。 第57章 铁匠 红莺听闻此言,心情立刻舒畅了许多。的确,徐芊芊还以为韩玟煜是块金镶玉,却不知他早已移情别恋。 这种行径真是荒谬至极,他先前向小姐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旋即又宣称要与徐芊芊共度一生一世。他所谓的“一生一世”,实在是太过短暂。 “总之,小姐即将离开汴梁,他们爱怎样怎样吧。记得小姐曾说过要构思些新想法,还是小姐自己的事业更有意义。” 红莺此刻已然豁然开朗,她深知,在这个世间,最可靠的不是男人的承诺,而是自己手中握有的那份实力。 自从柳云曦毅然决然地与夫君解除婚姻,回归武威侯府的怀抱,她便犹如脱缰的野马,享受着无拘无束的自由。以往那些韩老夫人和韩思澜的刁难与纠葛,如今已如同过眼云烟,不复存在。 “你说得太对了。”红莺的话如一股温泉暖流,温暖了柳云曦的心房,她微笑着补充道:“春意渐浓,万物复苏,曦月坊的生意也需应时而变,注入新的活力。我心中已有一个绝妙的计划,待回到京城,便要全力以赴地付诸实践。” 几日后,柳云曦伴随着长宁侯老夫人,乘坐着豪华的马车,踏上了返回京城的旅程。 武威侯府得知主子即将归来的喜讯,早已提前做好了准备。清晨,府门前便是一片热闹景象,仆人们翘首以盼,直至看到柳云曦的车队缓缓出现,邓昀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小姐,您的归来让我们期盼已久。我依照您的吩咐,已将廖管事从汴梁召回,他此刻正在大厅恭候您的到来。” 柳云曦轻盈地走下马车,听闻此言,嘴角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意,“你办事果然雷厉风行,让人放心。” 原本她打算让邓昀亲自前往汴梁与自己会合,但转念一想,边疆的事务刻不容缓,于是她修书一封,寄回京城,指示邓昀派人接廖管事进京。 一切安排得恰到好处,柳云曦甚至没有时间去更换行装,便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大厅。 廖管事长途跋涉,风尘仆仆,他朴实无华的外表下,隐藏着对柳家的忠诚与敬仰。当他看到柳云曦的那一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 “老奴拜见县主。”他声音颤抖,就要跪下行礼。柳云曦连忙扶住他,看着他历经沧桑的慈祥面容,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廖叔,您是我父亲身边的忠诚老仆,一直守护着边关的生意,此次让您长途跋涉,实在是我不孝。但您也知道,我父母遭遇不幸,我必须亲自处理这些事务,不能对那边的生意置之不理。” 廖管频频点头,连声应是,随即从箱中取出账本,详细地汇报着边关生意的状况。 柳云曦浏览账本的速度极快,她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对这些账目了如指掌。她看得出,账目无误,生意蒸蒸日上,这背后无疑是廖管事辛勤付出的结果。 然而,她深知,长宁侯老夫人曾多次提醒,边关的安宁只是暂时的,不能掉以轻心。 柳云曦虽身为县主,但她所掌握的情报却远远不及长宁侯府之广博,这是因为有褚祺瑞坐镇,使得长宁侯府的情报准确度极高。 若想确保武威侯府在边陲的商贾之地得以延续,改革之举势在必行。 浏览过账本之后,柳云曦向面前的邓昀和廖管事透露了她所获得的情报,并询问:“若边关陷入战火纷飞,哪些行业的店铺能够逆流而上,得以生存?” 邓昀长期身处京城附近,对边关的实际情况并不熟悉,故而保持了沉默。倒是廖管事沉思良久,而后缓缓提议: “县主或许不知,一旦朝廷动员兵力,最迫切需要的是兵器和盔甲。虽然工部也会派遣工匠前往,但铁匠的人数毕竟有限,众多人士会在边关寻找铁匠铺。”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思路,”柳云曦却对另一问题感到忧虑,“但铁匠真的那么容易招募吗?” “县主大可放心。”廖管事信心满满地回答,“老朽在江湖上结交甚广,若您认为此计可行,我便能召集这些人手,开设两家铁匠铺绝无问题。” 柳云曦对廖管事充满了信任,心中的重担终于放下。她示意邓昀下去预备酒菜,要以盛情款待廖管事。 廖管事曾亲身送别武威侯夫妇及其长子前往蓟州入海,作为子女,他又怎能不牵念家人?之前因无人可询,柳云曦只得将这份挂念深藏心底。如今廖管事就在眼前,她忍不住追问起出海前的种种细节。 那些与侯爷夫人一同检查船只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回忆起他们的深情厚意,廖管事的眼中瞬间涌满了哀伤: “那艘下海的船只,是侯爷多年以前就精心准备好的,曾在长江流域进行过试航,毫无瑕疵。正因为来回均顺风顺水,侯爷夫人才决定冒险出海。他们出海前一晚还对老朽说过,预计归期不会超过四个月,然而如今时间已过去如此之久,老朽却未闻任何有关侯爷夫人的消息。” 海洋浩瀚无垠,并非每艘船都能幸免于难。此时此刻,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些话,廖管事早已向柳云曦提起,那时她还在韩府。当时听闻此讯,柳云曦悲痛欲绝,哭得昏厥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廖管事已不在韩府,是被韩老夫人遣离的。 韩老夫人倚仗自己身为婆母的身份,对柳云曦的一举一动都施加严密的束缚,不仅对她新近失去家人的悲痛置若罔闻,甚至吝啬于给予一丝慰藉之词。 在那个时期,韩玟煜尚未携带徐芊芊归来,柳云曦心中尚存一线希望,毕竟这个夫君是父母为她精心挑选的,因此她并未与韩府公开决裂。 然而,不久之后,韩玟煜立下战功,携徐芊芊一同返回京城。正值严寒,不便派遣廖管事长途跋涉至京城,因此事态拖延至今。 经过漫长的等待,柳云曦终于有机会深入询问那些错综复杂的细节:“那么,他们是否还提及了其他事宜?或者说,在那之前是否曾与人有所接触?” 廖管事沉思片刻,本想摇头否定,但目睹柳云曦那专注而深邃的眼神,心中突然涌现出一段记忆,激动地脱口而出: “记得那时韩玟煜正在蓟州守孝,我们大公子因您的关系对他多有关照,甚至在出发前两天特意前往探望,似乎,还携带了某样物品。” 第58章 图纸 “县主,我们大公子酷爱研读工部典籍,热衷于摆弄水车船只和刀剑。韩玟煜后来的立功,他治水的成就真是出自他一人之手吗?” 廖管事对武威侯府的忠诚不容置疑,他对韩玟煜对柳云曦的冷漠行径深感愤慨。在柳陌原与武威侯夫妇出海不久,韩玟煜便突然立下治水之功,这让他不禁怀疑韩玟煜是否盗取了柳陌原的成果。 柳云曦对此一无所知,她想起素来对她宠溺有加的哥哥,紧握拳头,目光如炬地盯着廖管事,追问:“在蓟州期间,我哥哥真的去找过韩玟煜?” 她从未听韩玟煜提及此事,当时跟随柳陌原的仆役几乎都随他一同出海。 这一消息直到此刻,传入柳云曦的耳中。 廖管事点头确认,愤慨地说:“县主您或许不知道,大公子前往蓟州后,不仅改进了提水风车的结构,还曾指出蓟州水患的解决方案。他既然知道那些方案,怎么会如此巧合,就被韩玟煜所发现?定是大公子与韩玟煜交流时,韩玟煜得知了那些信息,他的所谓功绩如今都是伪劣之作!” 红莺从刚才听到这些话语后便陷入了呆滞,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愤怒得浑身颤抖,“然而现在大公子已逝世,韩玟煜却凭借这份虚假的功绩获得了皇上的恩宠,我们该如何是好?” 柳云曦决然转身,坚定的步伐在大厅中回响,她的目标是哥哥柳陌原的居所——无央苑。 自那不幸事件发生后,她为了避免触碰到心底的痛,便不曾踏足这片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领域,只吩咐仆人们定期清理,以保持其原貌。 如今,她踏上了这条通往无央苑的熟悉小径,这是她生命中走了十八年的路。她熟门熟路地进入柳陌原的书房,那里是她童年记忆中,哥哥深思苦读的地方。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书桌,那里散落着柳陌原留下的各种图纸,每一张都是他对兵器的精心设计,以及对国家民生有益的思考。 在这些图纸中,有一份格外引起了柳云曦的注意,那是一份关于蓟州堤坝修复的详尽方案,每一笔每一划都透露出哥哥夜以继日的辛勤和智慧。 看着这些充满感情的笔触,柳云曦的心情变得激动而不稳定。她曾以为韩玟煜治理水患是凭借自己的能力,然而现在她明白,那不过是窃取了哥哥的成果! 她早该有所察觉的! 韩玟煜虽然勤奋好学,但他对水利的突然精通,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唯有像哥哥那样夜以继日地钻研,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红莺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韩家的人实在太过分了!韩玟煜依靠大公子的智慧赢得了荣耀,却将大公子的才华据为己有。他们甚至如此对待姑娘,厚颜无耻地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的才能。他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窃取别人的劳动果实?” 柳云曦冷笑一声,将那份图纸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可以感受到哥哥的气息。她昂首,努力不让泪水模糊了双眼,以免弄湿了哥哥留下的珍贵记忆。 她的声音中带着冰冷的怒意:“他虽然对水利有所了解,但那些知识远远不足以解决蓟州水患的难题。现在,他利用我哥哥的研究成果赢得了声誉,确立了在朝中的地位。那些相对较小的问题,对他而言自然是小菜一碟。只要他继续积累资历,凭借着状元的头衔,晋升之路将不再艰难。” 尽管韩玟煜在京城的名声因被休而受损,但他在蓟州的贡献让他赢得了朝中的信任,尤其是在水患治理方面,他的话语权不容忽视。 此番皇上特意派遣他前往各地处理化冰后的事宜,不正表明了对他在治水方面能力的器重么? 红莺啜泣之声已显颤抖,“这该如何是好?难道就坐视韩府将武威侯府彻底沦为利用的工具吗?姑娘,您的大公子倾心钻研民用之术,对您更是宠爱有加,若得知自己精心绘制的图纸遭此滥用,韩玟煜借其功勋对您施加压迫,他必定会痛心不已。” 柳云曦闻言,心中酸楚顿生,哥哥的身影似乎依旧清晰可见,她胸脯急剧地起伏,显露出内心的极度波动。 除了当初乍闻家人失踪的噩耗时,红莺还是首次目睹姑娘如此哀伤。 此刻,忧虑已超越悲伤,红莺伸手欲扶持柳云曦,却听她疲惫不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红莺,你先退下,让我独自静一静。” 红莺如何放心将姑娘一人留于此地,声音即刻变得凄切:“姑娘……” “退下!”柳云曦语气坚决。 红莺无奈地吸了吸鼻子,一步一回头地退出书房,轻轻将门合上。 然而,对姑娘此时的状况,红莺心中无论如何也不安宁,不敢远离,只在门外守候。 几乎在红莺踏出的瞬间,柳云曦便跌坐在地,怀抱着哥哥遗留的图纸。她目光凝望着书房的天花板,尽力将头抬高,但泪珠依旧不听使唤地滑落。 此时,她的思路异常清晰,思维如电光火石般在脑中激荡。 回想起哥哥与父母失踪后,韩玟煜便在蓟州水患的事务上揽权独揽,他此前前往的两个月中却毫无作为。另外,廖管事曾提及,父母出海前曾反复试验那艘船,并特意前往长江一探究竟,他们的失踪是源于天灾还是人祸? 柳云曦深感,她必须亲自前往蓟州,揭开所有真相。她要为哥哥讨回公道,也要恢复他应有的名誉。 凝视着窗外逐渐暗淡的天色,柳云曦的眼神坚如磐石。 当晚,书房内的灯光直至深夜才熄灭。柳云曦整理了哥哥遗留的图纸和经常翻阅的书籍,单独归置一旁。通过研究这些图纸,她发现哥哥在创造方面的确拥有非凡才华,不仅有许多改良设计,还绘制了一种名为“千机弩”的器械。 柳云曦的目光落在那件新奇之物上,它呈现出一种独特的构造,仿佛是两把精致无比的飞镖巧妙地焊接在一起,中间嵌着一个笔直的圆筒。 这件器物前端设置了六个巧妙的孔洞,它们依照哥哥图纸上的精确描绘,各具匠心。 第59章 徐公子 孔洞中,可以分别置入箭矢,一旦触动位于尾部的机关,便能在瞬间释放出六支箭矢,宛如暴风骤雨般疾射而出。这种设计,无论是效率、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远超越了传统的弓箭。 它不仅射速快捷,更在远距离上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穿透力,令人惊叹不已。 这些精心绘制的图纸,柳云曦逐一归类,整齐地摆放在一处。 她深知韩玟煜若能抄袭哥哥的治水策略,那么这些图纸亦有可能落入他眼中。一旦时机成熟,这些图纸将成为揭露韩玟煜真面目的铁证。 整理完毕,柳云曦推门而出,面对门外红莺那忧虑的眼神,她却展现出了往日的沉稳与坚定。 她轻声安抚红莺,同时也是在为自己加油鼓劲:“红莺,你不必担心,我绝不会轻易屈服。既然父母哥哥不在,我就要揭开所有的真相。那些本不属于他人的东西,我也不会任其长久占据。你速去召集京城的大小掌柜,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议。待这段时间过去,我还打算前往蓟州一行。” 红莺见柳云曦依旧如此坚韧,重重地点了点头,不久便召集了京城的众掌柜。 柳云曦讲述完今天的安排后,特别指名召见了廖管事。毕竟,廖管事曾随武威侯夫妇远赴蓟州,对出海事宜的了解,她只能从他的口中获得更多信息。 昨夜未眠,柳云曦的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她问廖管事:“我父母打造船只,是在哪家船厂?” 廖管事对昨日的变故略有所闻,面对柳云曦的询问,眼中流露出关切。他坦诚相告:“是在利群船厂,那是一家声誉卓着的船厂,打造过多次平安归来的远航船只,位于蓟州。” 廖管事观察到柳云曦沉思的表情,又补充道:“县主是否怀疑是船只出现了问题?利群船厂在业界享有盛名,应当不会有什么差池。” 柳云曦轻轻摇头,语气坚定:“是否是他们的疏忽,现在还无法断言,只有亲自前往调查才能水落石出。” 廖管事立刻领悟,自家县主已决意亲自前往蓟州。 果然,柳云曦不等廖管事继续发问,便吩咐他着手准备一切所需,三日后启程前往蓟州。 廖管事离开后,红莺同情地叹道:“小姐真是劳累,刚从汴梁归来,还未得以休息,便又需长途跋涉。” 柳云曦目光如炬,语气坚决:“没关系,此次前往蓟州,我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即便是我多虑了,也只是白走一趟而已。” 三日如梭,柳云曦此次携带廖管事、红莺以及邓昀三人同行。 廖管事,这位经验老道的长者,曾随武威侯夫妇莅临,有他同行,调查事宜方能更为顺利。 一路风尘仆仆,他们除了必要的休息与进食,其余时间均在急速赶路,历经五日,终于抵达了蓟州。 抵达后,邓昀与廖管事未作片刻歇息,径直前往利群船厂探听消息。与此同时,柳云曦也与红莺略作乔装,乘坐马车悄悄前往韩玟煜的故乡潞安。 抵达潞安,一提及韩玟煜,村民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热情地为她们指路至韩家。对于这位解决水患的状元,他们赞不绝口,仿佛他是潞安的守护神。 红莺面色凝重,心中如同被小猫爪子不断抓挠。村民们对韩玟煜的盲目崇拜让她难以忍受。 “状元公是我们潞安的骄傲,是他让我们去年粮食丰收,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如此心系百姓的好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那位指路的大娘仍旧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韩玟煜的伟绩,眼神中满是自豪。红莺实在忍不住,眼圈泛红,情绪激动地向前迈了一步。 柳云曦迅速握住了她的手,在红莺投来疑问的目光时,轻轻摇了摇头,对那位大娘微笑道:“多谢大娘指路。” 与大娘告别后,柳云曦将红莺拉至一旁。红莺眼圈泛红,语气哽咽:“小姐,您为何拦着我?韩玟煜将他们全都欺骗了!” 柳云曦紧握着红莺的手,神情严肃:“那么你以为呢?你以为你揭露了真相,他们就会相信你吗?在村民们的眼中,韩玟煜是与他们共同抗击水患的英雄,谁会轻信你的一面之词?你必须忍住,韩玟煜终有暴露真面目的一天!” “嗯!”红莺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她已经意识到,若是在今天大声宣扬,恐怕会招致潞安村民的敌视。 就在她自责不已,想要表达些什么时,两人突然听到身旁巷子里传来了男子的凄厉惨叫,间或夹杂着求饶的声音。 柳云曦好奇地探头查看,只见一群人围攻着一个人,带头的妇人衣着鲜艳,气质凌厉。 那些人下手狠辣,重重地打了好几拳之后,带头的妇人才喝止了众人,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女子怒目圆睁,对着那被打之人斥责道:“徐公子,我潇湘馆中的佳人陪你度过了无数春宵,你现在竟然想赖账?你可曾听说过,我潇湘馆的罗妈妈岂是易于对付的角色?今日若不将欠下的银两偿还,我定让你尝尽苦头!” 言罢,她向身旁的几个打手递了个狡黠的眼神,那些打手立刻心领神会,跃跃欲试,向角落里的男子围拢而去。 “小姐……”红莺听出这是青楼中老鸨对赖账客人的严厉教训,担心污了小姐的视线,轻声呼唤了她一下。 柳云曦却将手指轻按在唇边,目光如炬,凝神注视着那边的一幕。 徐公子?同姓一姓,难道只是巧合?或许他与徐芊芊有着某种关联? “罗妈妈,待我有了银两,定当偿还!这中间必有误会!”那位徐公子声音颤抖,显然惊恐不已。 “胡说八道!”老鸨怒指着他,大声斥责,“你随船出海一趟,赚得盆满钵,现在却跟我说没有银两,是在糊弄谁呢!” 柳云曦闻言,心中一沉,这位姓徐的男子,居然还有出海的经历? 最近出海的仅有自己的父母,而且,海难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父母和兄长至今杳无音信,他为何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此处? 此人究竟是谁?又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那边,徐公子显然也被老鸨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急忙争辨道:“罗妈妈,你误会了,我从未出海过。” 第60章 内情 罗妈妈轻蔑地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碧桃都已向我透露了,懒得与你争论,快将你的银两交出来。” 那徐公子刚才还坚决表示没有银两,此刻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罗妈妈。 罗妈妈瞥了一眼那块玉佩,傲然冷笑道:“还说你没有出海,这些珍品你们徐家哪能买得起?是赏赐吧?不过,这玉佩虽质地优良,但与你欠我的银两相比,还差得远呢!我今天懒得与你纠缠。” 言毕,她转身扬长而去。 柳云曦也随之转身,目光呆滞地看着红莺,“潇湘馆的老鸨似乎知晓一些内情。” 红莺满脸兴奋。 “姑娘,我们是立刻跟过去询问吗?”红莺好奇地询问。 柳云曦轻轻点头,她们便放弃了前往韩府老宅的计划,转而踏上了通往潇湘馆的路。 她们的运气颇佳,刚从马车上走下,便恰好目睹罗妈妈踏入楼中。 回忆起罗妈妈方才的言谈,柳云曦携手红莺步入了潇湘馆。这座青楼名不虚传,入门便是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鼻而来。馆内人头攒动,舞台上女子翩翩起舞,座下男女欢聚畅饮,场面颇为放纵。 柳云曦的目光在密集的人群中穿梭,期待着罗妈妈的身影,却始终不见其踪。当她抬头一瞥,恰好瞥见罗妈妈已经登上了楼梯。 她绕开密集的人群,急切地拉着红莺跟随而上,却在楼梯口遭遇了一个醉意醺然的男子。那男子眼神迷离,将柳云曦误认作青楼的女子,伸出粗糙的手试图抚摸她的脸颊:“这小美人儿从何而来,竟如此娇美,让大爷……” 话音未落,柳云曦便猛地一巴掌将其扇开,提起裙摆快速登上二楼。 刚抵达二楼,柳云曦便发现罗妈妈正面带微笑地站在她面前,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原来是久违的褚祺瑞。 褚祺瑞显然也未曾预料到会在这种场合与柳云曦重逢,柳云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微愣,随即他的眉头紧蹙,目光冷冷地扫向楼下那个已经醉倒在地、昏睡过去的男子,脸色异常阴沉。 柳云曦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偷偷瞥了褚祺瑞一眼,这位长宁侯平日里看起来一本正经,怎么会出现在这种烟花之地?看来关于他不近女色的传言不过是一场虚言。 就在柳云曦沉思之际,褚祺瑞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拉回:“云曦,你为何会踏足这种地方?” 柳云曦抬起头,神色恭敬。 罗妈妈见状,顿时会意,微笑着说道:“原来两位贵宾相识!那我就不在此地打扰你们的相聚了。两位贵宾若需安静之处,不妨移步包间畅谈,如有任何需求,只需吩咐门口的仆役即可。” 言罢,罗妈妈便轻巧地转身下楼。 随着罗妈妈下楼脚步声的远去,柳云曦向着褚祺瑞微微欠身,礼貌地说道:“参见侯爷,我此行确有要事需要调查,不想却在此地叨扰了侯爷。” 她曾以为褚祺瑞对她怀有几分特别之情,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更令人惊讶的是,谁会想到尊贵的长宁侯竟然也会涉足烟花之地? 柳云曦哪里能预料到这样的巧合,若是提前知晓,她必定会选择延后片刻再来。 毕竟,潇湘馆在此地根深蒂固,罗妈妈也不可能轻易逃离。 柳云曦心中的种种思绪,褚祺瑞多少也能窥见一二。他那俊朗刚毅的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一抹无可奈何,“你这是想入非非了?你此行是为了公务,本侯亦是如此,何来打扰之理?” 柳云曦的面颊微微泛红,那是一种尴尬的红晕。 褚祺瑞常见她波澜不惊的冷静模样,却鲜少见到她如此窘迫的神态,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此番前来,意欲探查何事?不妨直言,或许本侯能有所了解。” 潇湘馆的二楼布满了精致的包间,罗妈妈虽不知褚祺瑞的真实身份,但他的出手大方让她印象深刻。此时二楼空无一人,唯有褚祺瑞所在的包间内有人的踪迹。 柳云曦稍作迟疑,最终还是跟随褚祺瑞步入了包间。 红莺等人则留在了房门外。 踏入包间后,褚祺瑞从容不迫地斟茶,而柳云曦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首先开口问道:“侯爷是否知晓家父家母远航海外有何不为人知的内情?是否有人暗中操控,导致家兄及双亲遭遇不幸?” 褚祺瑞倒茶的手微微一颤,待将柳云曦面前的茶杯斟满后,他才缓缓开口:“确有所知。” 柳云曦双手紧握茶杯,却无心品茗。此刻,她只想迫切地了解真相,“那么侯爷能否告知我?我深感双亲遭遇非同寻常,此事我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云曦,”褚祺瑞不等柳云曦话语落下,便打断了她。他的目光凝视在柳云曦的左手之上,她左手食指上有一道血痕,显然是手指被划破所致,“你想了解的一切,本侯自会全盘托出,但首要之务,是你得先处理你的伤口。” 柳云曦低下头去,这时手指上的疼痛才逐渐清晰起来,应该是方才那个轻薄之徒对她动手动脚时不慎造成的。 这道伤口虽微不足道,柳云曦却摇头道:“不过皮肉之伤,我并不觉得痛楚。侯爷,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褚祺瑞见她如此心急,也不再有所隐瞒,直言道:“此次皇帝陛下派遣我来蓟州监督盐铁司的工作,我在调查盐铁司案件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线索。顺着这些线索深入查证,便逐渐揭开了当时事件的不寻常的地方。” “船舶乘风破浪,除却航行本身与坚固的船体,最为至关重要的便是掌控方向的舵手掌舵。此人必须具备丰富的航海经验,唯有历经风浪的洗礼,洞悉如何驾驭汹涌波涛。然而,在武威侯即将启程之际,蓟州最负盛名的舵师不幸身患恶疾,无奈之下,只得招募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舵师。” 柳云曦听闻此事,不禁浑身颤抖,如坠冰窟。 难怪,难怪父母会在海上遭遇不幸。海洋之广阔,远非内陆河流所能比拟,一旦在海上迷失方向,便可能永远失去归途。 那位默默无闻的舵师,又岂能比肩资深的老舵师?这样的舵师缺乏足够保障,让人难以安心! 第61章 早有勾结 然而,柳云曦心中依旧有一处谜团未解:“但是,父亲素来以谨慎着称,为何会选择这样一位舵师?毕竟,这关系到众多宝贵的生命,父亲绝不会轻易妥协。” 武威侯凭着一腔孤勇,从无到有,一手打造起这份庞大的家业。他行事小心翼翼,若非如此,恐怕早已在江湖险恶中遭受不测,他又怎会犯下这种低级失误? 褚祺瑞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柳云曦,显然,他并不情愿触及这个话题。然而,面对柳云曦那迫切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没能将事实隐瞒。 “在那时,富有经验的掌舵师父不幸遭遇意外,而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任掌舵师父,武威侯又岂会轻易点头答应。但是,若这番举荐来自于一位极力推崇的女婿呢?” 柳云曦的眉头瞬间紧皱,她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你是说韩玟煜?” 她的父母仅有一子一女,而韩玟煜正是她的夫君。想起当时韩玟煜正在蓟州守孝,她的哥哥也曾去找过他,而韩玟煜竟然盗用了她哥哥的创意。 褚祺瑞的眼神深沉如水,让人难以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云曦: “据说,那位掌舵师父正是韩玟煜所引荐,武威侯对此深感不安,甚至还特意让那位掌舵师父进行了一次试验,这才最终确定。然而,如今武威侯府已经出了如此大的事情,那位掌舵师父却再也没有回到蓟州,韩玟煜也重返京城,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若非在这青楼中意外得知这个消息,只怕无人会知晓。” 柳云曦的双眼泛红,韩玟煜显然与她的父母的死有着直接的关联!她是父亲的女儿,韩玟煜作为女婿引荐人才,哪怕看在她的面子上,父亲也不可能对韩玟煜的请求置之不理。 然而,她宁愿终身不嫁,也不愿意看到父母兄长遭受不幸。柳云曦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但她还有一个问题必须搞清楚:“侯爷在调查自己的事情时,意外发现了关于我父母之死的内情,不知道侯爷究竟是在调查什么,才会牵扯出这个秘密?” 褚祺瑞并没有立刻回答柳云曦的问题,他的目光投向她,让人难以捉摸他的情绪。 柳云曦直视着褚祺瑞,这是一个与韩玟煜截然不同的男人。他是西魏的战神,是民众心中的守护者,哪怕此刻并未身处战场,但仅仅是坐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面对褚祺瑞那锐利的目光,柳云曦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紧张,等到褚祺瑞终于收回目光时,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没有特殊的原因。”褚祺瑞收回了他的目光,仿佛刚才那锐利的目光从未出现过,“你无需知道。” 柳云曦低下了头,却坚决地说道:“侯爷若是不说,我迟早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在她聪慧的头脑中,褚祺瑞不可能无缘无故莅临蓟州,深入调查这些错综复杂的事务。 她若决心深究,必然也能揭开事实的真相。 褚祺瑞带着些许无奈,语气略显沉重地说:“涉及朝堂机密,有些话不便直言,你所好奇的事情,我已经尽可能透露了。” 柳云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褚祺瑞所涉及的这件案件非同小可,或许是出自皇帝的直接指令。 她并非愚钝之辈,一听到“朝廷”二字,便明白不可能再探出更多。于是她转向褚祺瑞,询问道:“那个曾与家父一同远航的徐公子,与徐芊芊是否有所关联?” 褚祺瑞追踪至潇湘馆,罗妈妈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未曾逃过他的视线,柳云曦坚信他已洞悉对方的真实身份。 “确实如此,”褚祺瑞眼中掠过一丝赞许之光,“他们出自同宗,关系似乎颇为亲密。” 除了这些,他对徐芊芊的了解不多。在她身上耗费太多精力,似乎并不值得。 柳云曦低垂着头,心中暗忖,徐家人能登上那艘船,必然是韩玟煜的引荐。 韩玟煜曾言之凿凿,称徐芊芊在治水期间救了他一命,因此两人结下良缘。然而,父母出海之时,蓟州尚未遭遇水患,韩玟煜便已与徐家有所勾连,这足以证明两人早有勾结。 一切线索逐渐拼凑起来,柳云曦心中升腾起一股怀疑:难道是韩玟煜谋害了父母和兄长? 不知廖管事和邓昀在利群船厂是否有所发现,柳云曦望向窗外,夜色已深,邓昀和廖管事或许已返回。 褚祺瑞察觉到她的迟疑,温言安慰:“你若有事,不妨先行离去。但切记,万事须三思而后行。韩玟煜如今身居朝廷要职,待我调查清楚后,定会向你透露一切。” 柳云曦抬起头来,平日里冷峻的褚祺瑞脸上,此刻竟露出罕见的柔和,她想起自己方才那似是出于赌气的言语,心中不禁有些忸怩。 胡乱应了一声,柳云曦正欲离去,走到门口时却被褚祺瑞叫住。 褚祺瑞走到她面前,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她,随即推门而出,带着随从先行下楼。 红莺急忙趋前,好奇地问:“小姐,侯爷是否有什么指示?另外,您手中拿着的又是什么宝贝啊?” 柳云曦低头端详,手中的药瓶传递着暖意,仿佛还留有褚祺瑞体温的余温。 凝视着红莺那满含不解的目光,柳云曦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药瓶握得更紧了,努力保持镇定,语气平静地说道: “我们先回去,现在夜已深,邓昀和廖管事或许已经返回。” 红莺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开,她跟随小姐步出青楼,登上马车。 马车飞驰,不久便抵达了住处,邓昀和廖管事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众人急步进入屋内,邓昀立即汇报了他在利群船厂所搜集到的情报。 “船厂的管事明确表示,那艘船并无任何瑕疵。事实上,老爷和夫人曾多次乘坐那艘船往返长江流域,从未发生过任何意外。” 稍作停顿,邓昀继续说:“在与管事的交谈中,我询问是否有陌生的面孔一同出现,管事却给出了一个令人困惑的回答。他提到,老爷的女婿和儿子也来了,而且掌舵的船夫竟然是女婿推荐的。” 柳云曦早已从褚祺瑞那里得知此事,因此并不感到惊讶。 第62章 忘恩负义 柳云曦追求的是万无一失,她心中隐隐有着一种直觉,这件事背后必有蹊跷。长宁侯老夫人曾提及边关可能不太安宁,或许此事与此有关。 长宁侯的威名传遍天下,廖管事当然知晓他乃西魏的战神,这让他心中的疑虑减去了大半。 回想起主仆多年来的栽培与恩情,这位年逾半百的男子不禁泪眼婆娑,泪水湿润了眼眶。 当夜,柳云曦回到卧房,红莺为她梳理洗漱时,无意中发现她手指上的伤痕,惊呼道:“小姐,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柳云曦这才想起袖中的药瓶,取出递给红莺,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擦伤,随意涂抹些药膏便可。” 红莺愧疚不已,一边自责,细心地为柳云曦敷药,说道:“还好小姐您随身携带了药膏,否则此刻药铺早已打烊。” 柳云曦微微敛唇,心想,哪里是她的细心?这瓶药的主人,其实是那位威严而清冷的长宁侯。 这个秘密,自然不必告诉红莺。 不得不说,褚祺瑞的药膏效果非凡,涂抹之后伤口立刻感到一阵清凉,舒适无比。 红莺敷好药后,望着镜中的小姐,忍不住询问:“小姐,咱们接下来还需在蓟州逗留吗?” 她刚刚提到,朝廷正在调查此事,他们不宜插手。 那么,他们是否继续留在蓟州? “不必了,”柳云曦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咱们明日好好休息一日,后天便启程返回京城,静待长宁侯的消息。” 红莺虽不解其中之意,但并未多问,只是细心地侍候柳云曦安歇。 他们在蓟州的这段日子,长途跋涉,疲惫不堪。 次日,柳云曦尽情地睡了一个好觉,也让马儿享用了一些上好的草料,为接下来的旅程做好准备。 这一次返回京城,廖管事将不再随行。他还有重任在身,需前往边关筹措铁铺。当柳云曦等人再次踏入京城,距离他们离开已过去了二十多日之久。 柳云曦方踏入府邸,便听闻家中仆役禀报,数日前,朝中首辅夫人屠氏已递上了拜帖。 提及屠氏,柳云曦的记忆如泉水般涌上心头。她们曾在皇后娘娘寿辰盛宴上交谈甚欢,屠氏性格开朗直率,满怀善意,这让柳云曦对她产生了深深的好感,自然愿意与她深交。 于是,她迅速挥毫写下邀请函,封装完毕后,命红莺亲自前往首辅府,代为传达她的邀请之意。 红莺携着邀请函离府而去,不久便带着屠氏的回话归来,“小姐,屠夫人言,今日家中的老夫人身体抱恙,她需在家中侍奉,但答应后日必定登门拜访。” 柳云曦轻轻点头,目光转向桌上的账本。她已离开京城半月之久,此刻自然要查看一下旗下店铺的经营状况。 红莺在一旁踌躇了片刻,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说道:“小姐,我前往首辅府递交邀请函时,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关于韩府的消息。” 韩府? 柳云曦的视线终于从账本上移开,她的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在她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里,韩府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连送邀请函的红莺都能听到风声。 想起韩府那些人,柳云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她问道:“什么消息?” “据说韩玟煜已经返回京城,而且他还带回来了一位女子。”红莺微微皱眉,继续说道:“他之前不是宣称要与徐芊芊一生一世一双人吗?然而,徐芊芊即将临盆之际,他却前往汴梁,并将那位女子带回京城。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现在京城里议论纷纷,说书人已经在茶馆里讲述这段故事了。” 红莺曾去过汴梁,她猜测那位女子很可能就是叶若熙。 说书人总是消息灵通,他们对新鲜事物的了解总是最快,而且擅长在讲述中加入自己的想象和渲染。 之前柳云曦奉旨休夫的事,他们在茶馆里讲了整整半个月。 在说书人的口中,柳云曦当时一掌将韩玟煜和韩老夫人击晕,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写下了休夫书。 如今,韩玟煜刚被休便带回女子的事情被他们得知,他们定会借此大做文章。 红莺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她愉悦地说道:“徐芊芊之前不是很嚣张吗?现在韩府肯定乱成一锅粥!看她还有什么可骄傲的,说不定都已经气得快要发疯了!” 柳云曦的注意力转向了一个新的问题:“管事有提及那掌舵船夫的长相吗?” 廖管事皱紧了眉头,一脸茫然,“这一点他并未提及,船夫难道有什么不妥之处?” 柳云曦便把褚祺瑞的疑虑再次陈述了一遍。 廖管事听后,愤怒之情溢于言表,大声斥责:“真是忘恩负义!老爷和夫人待他如亲子,他却竟然敢如此行事!这全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早返回边关。这个人心肠歹毒,实在令人发指!” 他怎么会知道那位掌舵船夫实际上缺乏经验?原本他认为,尽管船厂的老板说是韩玟煜引荐的,但船夫应该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手。 哪料到事情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复杂的内幕。 “县主,如此狠辣之人岂能位居朝堂?老爷毕竟是被皇上亲封的武威侯,韩玟煜谋害了老爷、夫人和大公子,只要将此事上奏皇上,他的仕途必将断送!我们必须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廖管事一直跟随武威侯,对他的忠诚不容置疑。此刻,他内心充满了愤怒,渴望亲手为老爷报仇。 柳云曦心中的怨念,相较于他,唯有更甚。然而,她耳边回响起褚祺瑞的忠告,于是她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怒火,缓缓开口:“在那艘船上,无人亲历其境,又有谁敢自称洞察了真相?此事已有长宁侯亲自操刀,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必须握有确凿的证据,方能一击致命!” 朝廷正对此事进行深入调查,若她冒然上告,恐怕会打乱他们的部署,届时朝廷未必会为她父母兄长伸张正义。 屠氏在柳云曦返京后的次日便登门拜访。 当日,她身着一袭翠绿色的霞云锦绣长裙,裙上绣满精致的云纹图案,整个人显得妖娆而迷人。 她踏入花厅的那一刻,便亲切地握住柳云曦的双手,笑靥如花开口:“云曦,我本打算在前几日找个机会来与你分享一些欢愉之事,岂料你不在京城,让我颇感遗憾。好在你的归期并不遥远,否则我恐怕要忍受更多的寂寞与无奈了。” 第63章 筹备婚事 柳云曦好奇地问:“究竟是什么喜事,让屠姐姐如此欣喜若狂?” 尽管屠氏曾在宫宴上与她畅谈甚欢,她还特意为屠老夫人送去了珍贵的银霜炭,但两人并未有过深入的交往。 也不知是何等美事令她如此兴奋,难道与韩府有关? 屠氏察觉到柳云曦眼神中流露出的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个默契的微笑:“看来云曦你已经有所耳闻,不过我这里还掌握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她细致入微地描述道:“听说韩玟煜此次携回的叶姑娘非同小可,她乃是工部尚书之女,与韩玟煜私下相会时不幸被人撞破,她母亲叶夫人当场气得昏厥过去。 不得已之下,叶夫人只得四处打探,这才得知韩玟煜在京城的风流韵事。据说,自从韩玟煜有了正室之后,叶姑娘悲痛欲绝,但名声已毁,无可挽回。叶夫人愤怒至极,欲让女儿削发为尼,然而叶姑娘坚决不从,一听要出家为尼,便宁愿下嫁韩府。” “然而,工部尚书之女岂能屈就为妾?如今双方正商议着娶平妻的事宜。” 柳云曦轻轻扯了扯唇角,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韩玟煜不是最擅长这类手段吗?” 令人好奇的是,这次面对他的“救命恩人”徐芊芊,他将如何提出娶平妻的请求? 屠氏笑着拍了拍柳云曦的手,“你就拭目以待吧,韩府的好戏连台!” 韩玟煜如何向徐芊芊提起这件事暂且不论,正如屠氏所言,韩府此时确实已经陷入了一片纷争之中。 徐芊芊在韩玟煜生辰过后便返回京城静养,岂料丈夫再次回京时,身边却多了一位花容月貌的佳人,她自然无法接受,与韩玟煜大吵一番。 然而,韩府的其他成员却异常欢欣鼓舞,尤其是韩老夫人。 她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叶若熙气质不凡,待听说叶若熙之父为工部尚书,且在汴梁老家家财万贯后,更是心满意足。 韩老先生早已琢磨着让韩玟煜再娶一位家境殷实的贤妻,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自然不会让徐芊芊破坏这桩好事。他一改往日吝啬的习性,不仅不再反对举办婚宴,反而命韩老夫人取出库房中所有的银两,用以筹备盛大的宴席。 韩思澜心底颇感不悦,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对韩老夫人抱怨道:“母亲,我们之前不是约定好了吗?等到二哥归来,便为我举办及笄之礼。如今这些银两要是都被用掉了,我的及笄之礼该如何是好?” 她期盼已久的及笄之礼,难道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错过了?那她如何还有颜面外出见人? 韩老夫人这数月来饱受囊中羞涩之苦,苦口婆心地劝慰韩思澜:“那叶府的嫡女,家中财富丰盈。你二哥只有你这么一个同胞妹妹,她嫁入我们韩家之后,难道会不资助你?届时,你想要多少绫罗绸缎、珠翠金饰,都能如愿以偿。” 韩思澜轻蔑地撇了撇嘴,反驳道:“那能行吗?母亲,若非你之前树立了权威,柳云曦怎会听从你的话?这次你对叶若熙如此优待,将来她会不会骑在我们母女头上呢。” 韩思澜近日来已经看透了这一点,除了那个闭门生闷气的徐芊芊,府中上下无不迎合叶若熙,她日后能真心实意地将银两拿出来吗? 韩老夫人微微一怔,若非女儿的提醒,她还真未考虑到这一点。 近期,她在韩老爷子的耳提面命下,确实收敛了许多。但身为长辈,若是对叶若熙过于重视,将来她岂不是要被叶若熙骑在头上? 韩思澜见母亲沉思,立刻在旁煽风点火:“母亲,你应该恢复之前的态度,你看徐芊芊哭天抹泪的,现在不是也被你三言两语说得乖乖待在院子里,再也不出门了吗?若非你之前积威深重,她能这么听话吗?不管府中谁掌管财务,实际上还是母亲你在主持大局。” 韩老夫人被女儿的话说得心花怒放,她为韩府繁衍生息,还培养出了韩玟煜这样的状元郎,家中的地位自然无人能威胁。 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她转头看着韩思澜,语气温和地说道:“好了,思澜,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及笄之礼如此重要,我自然会牢记在心,绝不可能遗忘。” 韩思澜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靠在韩老夫人肩头,娇嗔道:“母亲,还是你最疼我!” 女儿在旁撒娇讨好,加之她的及笄之礼迫在眉睫,韩老夫人这次真正上了心,特意派人去把叶若熙接入府中。 叶若熙,出生于尊贵的工部尚书之家,虽曾因一些风波而声誉受损,但叶府依然坚守着礼数,不容许她在未正式过门前便踏足韩府半步。 目前,她居住在叶府位于京城的一处别院之中。 接到韩老夫人亲自传来的消息侯,不久,叶若熙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踏入了荣禧堂。 韩老夫人目光慈祥地打量着叶若熙,她的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不禁点头赞叹道:“若熙真是气度不凡,福态尽显,这身衣裳更是为你增色不少,与你的肤色相得益彰。” 叶若熙听后,面露羞赧,谦逊地回应:“老夫人过奖了,这是我及笄之礼时母亲赠予我的。” 回想起半月前的及笄之日,她与韩玟煜亲密的画面不幸被人撞破,那一幕让叶府蒙羞,更让叶夫人因此病倒。 此次她来到京城,准备步入婚姻的殿堂,然而,她的母亲显然仍对那件事耿耿于怀,既未亲自前来,也未派人探望。 韩老夫人仿佛并未察觉到叶若熙的尴尬,话题一转,笑道:“玟煜特地叮嘱我,要好好地筹备你们的婚事,可见他对你的重视。只是……” 说到此处,韩老夫人故意停顿下来。 叶若熙原本因她的话而泛起的羞涩,在韩老夫人停顿时,不禁好奇地问:“只是什么?” 韩老夫人笑眯眯地说:“家里的银两原本打算为你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宴,但思澜的及笄之礼因她哥哥督查各地冰情而推迟,如今正好与你们的婚事撞在一起,只能让她再耐心等待。这些琐事自然是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来操心,好孩子,你就当作什么也没听到。” 叶若熙却皱起了眉头,坚持道:“及笄之礼推迟太久终究不妥,老夫人,这件事我无法置若罔闻。不能因为我和玟煜的婚事而耽误了三小姐的及笄之礼,关于银两的事我会设法解决的。” 第64章 愚蠢 叶府在汴梁拥有众多商号和良田,叶若熙素来不缺银两,对她而言,这并非难事。 韩老夫人看着叶若熙,充满了欣赏,轻声说道:“但那些财物都是你父母为你准备的嫁妆。” 此时,韩思澜插话道:“母亲,叶小姐即将成为我们家的二嫂,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你为何要如此客气?你这样会让二嫂感到难过的!” 叶若熙刚过及笄之礼,年纪轻轻,甚至比韩思澜还要小上几个月,听到她称呼自己为嫂子,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韩老夫人故作娇嗔地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这张嘴就是没个遮拦,我看这及笄礼不拿出更多的银子来好好操办,哪个英俊儿郎会对你青睐有加!” 她先是义正词严地表示不会打儿媳嫁妆的主意,然而此刻却又巧妙地暗示要为及笄礼增添更多光彩。 母女俩犹如一对狡黠的狐狸,韩思澜立刻奔向叶若熙,紧握她的手,与韩老夫人默契地唱起双簧:“我嫂子出身名门望族,这些区区银两又算得了什么?是不是,嫂子?” 叶若熙毕竟被叶夫人呵护得太过温室,性格过于纯真,她羞涩地脸红,轻易地答应了这事儿。 然而,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立冬却心急如焚,一出韩府焦虑地提醒: “小姐,您这次带到京城的所有珍宝都是夫人赠予您的嫁妆啊!如今夫人还在气头上,说不定您大婚之时都不会再给您添置嫁妆了!您尚未过门,为何就要用自家的陪嫁去补贴韩三小姐的及笄礼呢?” 叶若熙微微皱眉,却不以为然,轻声回应:“我娘最宝贝的就是我,这次的争执只是暂时的,我的终身大事她必定会亲自过问。怎么可能只给我这些嫁妆?” 话音刚落,她不顾立冬的劝说,将自己从汴梁带来的珠宝首饰一股脑儿送往韩府。 一箱箱璀璨夺目的金银珠宝被搬运进荣禧堂,韩老夫人看到后笑得眼眸弯成一道月牙,赞叹道:“有家底的贵女就是不同凡响!” 这些金银珠宝不仅能让女儿的及笄礼风光无限,还能剩下许多充实韩府的库房,贴补家用。 韩思澜同样兴奋异常,立刻前往函一坊定制了大量华服美饰。 她已经许久未涉足函一坊,这次坊间新出的款式如此精致,必定能在及笄礼上让她焕发非凡光彩。 交付了押金后,韩思澜怀着满心的喜悦离开了函一坊。 恰好在这时,柳云曦名下的一家香料铺就在函一坊对面,她刚好从铺子中走出,与韩思澜不期而遇。 柳云曦早已决心与韩府划清界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施舍,转身便要走。 韩思澜却在背后叫住了她,趾高气昂地道:“柳云曦,我哥即将迎娶工部尚书的千金,你当初傲慢地拒绝回归,现在连韩府的门槛都迈不进了,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柳云曦独自行走于青石小径,步履轻盈,仿佛她耳畔的冷言冷语全然未入耳,而对面的韩思澜却并未因此动怒。 她脸上的傲慢之色愈发浓郁,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昔日你对我有所求,我不屑一顾,而这个新入门的嫂子却欣然答应!我的及笄礼定将盛况空前,你以为你能操控我们韩府的命运吗?我那才貌双全的二哥你未能抓住,你也根本不配!” 韩思澜口中的那桩旧事,自然是指那一次她与韩老夫人亲自登门,试图说服柳云曦出资操办及笄礼。 红莺当时也在场,她深知其中曲折。听闻背后的讥讽,她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银两!穿上人衣的狗,终究还是狗!” 柳云曦语气平淡,却字字戳心:“看来韩思澜已经继承了韩老夫人的狡黠,尚未出阁,便已学会了觊觎他人的财物。” 红莺义愤填膺,大声道:“她们如此狠毒,为何总能占尽便宜?天上的雷公能不能赐下一道闪电,劈得她们无法再到处炫耀!” 柳云曦回首望向红莺,眼中闪过一丝深沉:“叶若熙或许单纯,但叶夫人却并非易与之辈。她们母女再精明,想要染指叶若熙的嫁妆,看看叶夫人是否同意。” 柳云曦曾随长宁侯老夫人拜访过叶府,对叶夫人印象深刻。 那是一位既能独立经营生意,又能巧妙掌控家务的女性,她的手腕自然不容小觑。 她的,又岂是韩家母女所能轻易算计的? 红莺最近也搜集了不少小道消息,她说道:“叶夫人不是还没来汴梁吗?听说她被气得卧病在床,韩思澜举办及笄礼时她可能无法莅临吧?” 虽然外界流传不广,但只要稍加打听,便可得知叶夫人因女儿及笄的丑闻,气得连床都无法起身。 汴梁与京城相隔半日路程,若是卧床不起,更遑论乘坐马车长途跋涉。 柳云曦轻轻摇头,语调虽低,却意味深长:“父母爱子,必为之计深远。叶夫人虽然怒火中烧,但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到非议,她定会在及笄礼前送来贺礼。但这次她女儿的嫁妆被坑,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柳云曦心中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即便叶夫人身体真的不适,面对女儿即将到来的终身大事,她也绝不可能在家中袖手不理。 红莺沉思片刻,微微颔首,心中暗自思忖,小姐的话语确实蕴含着深刻的道理。 果不其然,仅仅数日之后,叶夫人便匆匆赶至京城。 叶夫人踏入京城的第一步,便是直奔女儿所居的宅邸。 叶若熙目睹母亲到来,喜出望外,她素来被宠爱有加,于是迫不及待地投入叶夫人的怀抱,撒起娇来。 叶夫人望着女儿,心中既有怒火又有怜爱,脸色严肃地询问她在京城的所作所为。 当得知女儿竟将大量金银珠宝送往韩府时,叶夫人愤愤不平:“那是你的嫁妆!韩家那伙败落之徒,竟敢贪图你的嫁妆!这样的家庭难道不是深渊吗?” 她言罢,便细致地逐一清点,发现几乎一去不返,气的脸色铁青,怒火中烧。 叶若熙未曾料到母亲会如此动怒,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低声解释道:“母亲,韩老夫人说是因为筹措婚宴资金不足,所以……” “所以你就愚昧无知地,将自己的嫁妆慷慨送出?你真是太愚蠢了!那老妇人三言两语就能哄骗你,你难道忘了我们叶府的尊贵身份?” 第65章 及笄礼 “韩府得以娶你,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他们还有什么脸面向你索要银两为其女儿举办及笄之礼?真是令人愤慨!” “你忘了韩府之前的劣迹吗?若熙,听说他们曾经逼走一位县主,也是觊觎其嫁妆,你这么快就忘了教训吗?” 叶夫人愤怒至极,心中仿佛被重重一击,身体稍微好转便急忙赶来为女儿撑腰,却发现女儿依旧单纯无知的模样,再次被韩府所欺! 叶若熙见母亲如此生气,生怕再惹母亲生气,于是不敢再多言。 然而心中却有些不悦,韩玟煜彬彬有礼、举止优雅,无论如何也难以将其与贪图嫁妆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你真是被我宠坏了,尚未过门便让人好生拿捏的!等你嫁过去,没有了娘的庇护,你就知道那老妇人有多么难以相处了!” 叶夫人叹息着,语气中充满了无尽的担忧与无奈。 叶夫人心中怒火越燃越旺,她在房内焦躁地踱来踱去,愤愤地说:“竟然只关心自己的女儿,却悄无声息地侵吞了我女儿的嫁妆!竟敢用未来儿媳的银两来操办及笄礼,这等行径实属罕见,韩府这是完全不将我们叶府放在眼里。既然他们如此不知羞耻,我就让他们在这次及笄礼上好好露个脸。” 叶若熙即便是再单纯,也能听出母亲的意图是要在及笄礼上制造麻烦,急忙劝阻道:“母亲,你不能这样做。若你真这样做,我如何还能顺利嫁入韩府?” 叶夫人简直怀疑女儿是否真是己出,这种愚昧无知的态度究竟是从何而来?为何丝毫没有遗传到自己的聪明才智? 她几乎想要敲开叶若熙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愤慨地责骂道:“你真的铁了心要嫁入韩府吗?那样的没落家族有什么值得你珍惜?与我们叶府相比,他们差得不是一个档次!我原本就对这样的人家不满意,之前让你嫁去只是出于一时之气!现在我亲自来到京城,以我儿的才华和美貌,嫁入侯府又有何难?” 听到此言,叶若熙终于明白了。 直到此刻,母亲依然没有放弃让她嫁入长宁侯家的念头。 她忍不住大声抗议:“母亲,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愿意嫁给别人!这种话你不要再提了!” 话音刚落,她愤然冲出了房间。 叶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身边的嬷嬷连忙为她抚胸顺气,同时为叶若熙说情。 “嬷嬷,你不必再为那丫头辩解了!”叶夫人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眼神中透露着冷意,“韩府大张旗鼓地为韩三小姐筹备及笄礼,显然是想在京城重新树立声望,他们利用若熙,我如何能忍?” 她身居豪门多年,素来是操纵他人于股掌之间,如今韩家的老太婆竟然敢算计到她女儿头上,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刘嬷嬷附和道:“夫人所言极是……不过,老爷不是已经说了吗?韩玟煜巡查的地方都安稳无恙,皇上已经升他为工部侍郎,韩玟煜的升迁速度之快,令人惊叹。这次韩府的及笄礼,必然会有众多权贵前来参加!” 叶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她对这些背后的曲折了如指掌。她轻轻按摩着太阳穴,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 “他之所以能迅速晋升,全仗着蓟州水患得以妥善处理的功绩!那是困扰西魏长达数载的棘手难题!然而,这份荣耀也只能到此为止,要想再添新功,恐怕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又怎能与尊贵的长宁侯府相提并论?” “我对若熙这门亲事素来不满,我宝贝女儿怎能嫁给一个被休弃的陈世美?前一个儿媳的嫁妆已被他贪墨,名声已损,现在连我的若熙都未嫁入门,便已有人觊觎她的嫁妆!” 若是当年在生辰宴上便知晓韩玟煜的真实身份,一切纷争或许早已烟消云散。 柳嬷嬷轻柔地为叶夫人揉肩,嘴角轻蔑地撇了撇,低语道:“然而,众多人等都趋之若鹜,韩家那老妇人自然也对咱们小姐的嫁妆虎视眈眈,她想要凭借儿子的功绩,为女儿挑选一门显赫的亲家!” 叶夫人眼中寒光闪烁,语气决绝:“他们韩府若想借助女儿的及笄礼来提升声望,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韩思澜,韩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在叶若熙赠送的金银珠宝的衬托下,这场及笄礼布置得极为奢华。 韩老夫人一改往日吝啬的形象,无论是豪华的宴席,还是精美的花卉装饰,每一个细节都显露出精心策划的痕迹。 京城本就是一个名利的漩涡,此次甚至无需韩老夫人亲自出面。 年轻有为、已官至四品的韩玟煜之妹,她的及笄礼自然是高朋满座。 韩玟煜新近晋升,旁人看来正受圣上宠爱,加上韩思澜的及笄宴,使得韩府一时风光无两,众人纷纷赞誉韩府的家道昌盛。 韩老先生一生稳健,官居五品,如今儿子刚入朝堂便取得如此成就,他在门口迎客,满脸喜色。 来访者多为朝堂显贵,每个人经过韩老先生时,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韩兄教子有方,令郎未来定能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听闻令郎即将与兵部尚书家的千金联姻?这真是大喜之事,恭喜韩兄!” 韩老先生感激地回应着众人的祝福,他颇有智慧,并未在众人面前提及儿子即将迎娶叶若熙的喜事。 然而,他面上的笑意无论如何也难以掩饰,明眼人仅需瞥上一眼,便能洞悉其中的奥秘。 恐怕随着韩思澜的及笄礼落幕,韩家便打算迎娶兵部尚书家的千金入门了吧? 于是,长辈们与韩老爷子谈笑风生,而韩老夫人也在这群贵妇人的追捧下笑得合不拢嘴。 平日里这些贵妇们对她不屑一顾,但她的儿子却颇有出息,看着她们此刻和颜悦色的面庞,韩老夫人的心中无比受用。 她环视着庭院中的众多宾客,这场盛大的及笄礼远超了她昔日的幻想! 今天,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眼见太阳高悬,显然已经到了举行仪式的最佳时刻。于是,她与韩老爷子一同走到搭建好的舞台上坐下。 第66章 搅局 韩思澜身着华丽的礼服,在侍女的陪同下从庭院外缓缓步入,她与韩玟煜一母同胞,而韩玟煜英俊潇洒,由此推断,她的姿容定然也是非凡。 她今天的装扮可谓用心良苦,身穿函一坊量身定制的五彩织锦衣衫,衣料在光影的映照下折射出变幻莫测的色彩,引发了在场众人的一片艳羡。 韩思澜目光坚定,昂首阔步,迎着众人或是惊羡或是赞叹的目光,缓缓走到韩老夫人面前,恭敬地向韩老先生和韩老夫人行了一礼。 韩老夫人笑容满面,几乎笑得合不拢嘴,她的儿子英姿焕发,女儿更是出落得如此标致!看着四周宾客那赞赏的目光,她心中暗喜,哪里还担心没有人对女儿满意? 她将双手浸入下人递上的盆中洗净,然后拿起梳子,细心地为女儿梳理着长发,一旁专司赞美的使者大声颂扬。 随着使者的话语落下,韩老夫人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簪子轻轻插入女儿的云鬓之间,四周宾客纷纷鼓掌,欢声雷动。 韩老夫人和韩老先生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中都洋溢着喜悦。 韩老先生更是立刻起身,热情洋溢地道:“今日小女的及笄仪式,还望各位不吝赐教……” “且慢!”韩老先生的话语尚未落音,就被迟到一步的叶夫人打断。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门口,叶夫人正站在那里,脸色稍显愠怒。 叶夫人久居汴梁,许多宾客对她并不熟悉。 但韩老夫人一眼就认出了与叶若熙容貌相似的叶夫人! 她并未察觉到叶夫人的不悦,反而因未来亲家的到来而心情更加愉悦,起身笑语:“亲家母,您的到来真是令人喜出望外!来人,还不快给叶夫人准备座位。” 顿时,众人皆明白了叶夫人的身份。 叶夫人却冷笑一声,语气尖锐地道:“韩老夫人,您是否有些混淆视听?您能随随便便称呼每个人为亲家母吗?您这样做,恐怕会损害我们叶家的声誉!” 此言一出,不仅韩老先生和韩老夫人惊讶不已,连在场的宾客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是说叶家要与韩家联姻了吗?怎么叶夫人亲自上门澄清?” “是啊,韩家的底蕴浅薄,今天的及笄礼办得如此盛大,我还以为必定有叶家的参与,既然叶家否认了这门亲事,那这其中到底有何蹊跷?” 叶夫人听后,嘲讽地笑了笑,环视四周,轻蔑地道:“你们说得没错,这次的及笄礼确实有我们叶家的手笔在其中。” 她傲然无视韩家众人那尴尬至极的神色,铿锵有力地宣称:“我曾在汴梁一睹韩玟煜的风采,他那出众的仪表令我印象深刻,加之我家若熙尚未字人,于是便萌生了让他成为我乘龙快婿的想法。” “岂料若熙踏入京城后方才得知,韩家二郎早已与人结亲,且在蓟州犯下了不堪的丑行……我闻之,心中顿时生出不满,于是数日前便来到了京城。” 众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对叶夫人所指的“丑事”自然心知肚明。 当初皇帝的圣旨中已说得明白无误,韩玟煜在蓟州守孝期间竟包养外室,迫使正室县主离去。 一时间,场中的气氛变得极为微妙,众人投向台上韩府众人的目光也变得异样起来。 韩思澜忍耐不住,愤慨地质问道:“叶夫人,您这是何意?今日是我的及笄佳礼,您竟然上门来搅局!”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怒火,她的及笄礼原本布置得如此光彩照人,如今却被叶夫人的一句话破坏无遗,让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叶夫人听闻,反而冷笑一声,声音提高了几分,针锋相对地回应:“诸位都看到了,韩府的教诲真是独树一帜啊!一个小辈也敢如此伶牙俐齿!韩三小姐,您问本夫人何意,本夫人倒要先问问你们韩府是何居心。” 她迈步走向席位中央,让自己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我家若熙自幼被我呵护得纯真无瑕,带着满满的金银珠宝来到了京城。谁料竟被你们韩家用甜言蜜语欺骗,用来为韩三小姐操办这场及笄礼!” 这句话如同在热油中滴入了一滴水珠,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夫人们纷纷用手掩口,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男人们也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难怪这次办得如此盛大,上次的婚宴上,连嫁衣上的金线都要换成黄线!” “韩府真是将别人的女儿视若无物,只有他们自家所生的才被视为珍宝。就连未过门的媳妇都受到如此对待,怪不得叶夫人忍无可忍,换成是我,我也定要追究到底!” 韩老夫人心中大乱,她未曾料到叶夫人竟然会对那批金银珠宝之事提出质疑。 这些事情自然是无法承认的,韩老夫人立时予以否认:“叶夫人,您这是信口雌黄。今日是我女儿的及笄庆典,您切勿将事情做绝。” 韩府之中,一向是韩老夫人独揽大权,她早已习惯了对他人颐指气使。 叶夫人语气坚定地道:“我岂会信口雌黄?韩老夫人,那些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全是皇上鉴于我家老爷改良弩箭之劳所赐,每一件上都刻有皇家印记,你有何不敢公之于众?” 韩老夫人瞬间语塞。 她自从拿到那些金银珠宝以来,欣喜若狂,哪里曾细心审视过它们的细微之处? 叶夫人目睹韩老夫人那愣神的表情,信心倍增,她环视四周,义正辞严地道:“各位尊贵的大人、夫人,我掌管叶府家务多年,从未听闻哪家闺秀及笄之际,会觊觎他家的珍宝,今日韩府之行,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宾客们个个机智过人,一见韩老夫人和叶夫人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 韩思澜面色惨白,情绪失控地大声抗议:“叶夫人,我韩府与你叶府素无冤隙,两姓即将联姻,你为何出此恶言?” 叶夫人抬起头来,语气冷傲至极:“谁告诉你我叶府愿意与你们韩府结亲?” 她转过身来,字字铿锵有力:“我今天来此,就是要向大家明白宣告,我之前看走眼,我女儿叶若熙与韩府毫无瓜葛,未来也绝不会踏入韩府!” 第67章 战斗 “你!”韩老夫人愤怒地站起身,失控地喊道,“你女儿死缠烂打我儿子,名声都传遍京城了!我儿子愿意负责,现在你们叶府反而倒打一耙。” 叶夫人早已成竹在胸,她严肃地道:“韩老夫人,你家二郎在守孝期间便与人私通,名声早已扫地!就算他再怎么痴心妄想,也要看看自己是否有那份资格。” “你!”韩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紫,几乎要晕厥。 周围的人连忙上前搀扶。 叶夫人却视若无睹,继续说道:“韩府骗走我叶家的银两,我这账目记得明明白白,这些财物你们最好原数归还,不然,就等着我们叶府报官罢!” 话音刚落,叶夫人将手中的账单抛于地上,拂袖而去。 及笄礼上的宾客也纷纷散去,今日的场面如此跌宕起伏,他们自然不会为韩府隐瞒。 此时的武威侯府,柳云曦正仔细研究着大哥留下的千机弩图纸。 她之前匆匆忙忙赶往蓟州处理事务,并未详细查看过这些图纸。 在当今局势下,假如这种武器真的能成功制造,那必然是惠泽国家的壮举,造福民众的盛事。 柳云曦虽不及兄长那般才华横溢,但她毕竟是柳陌原的同胞妹妹。兄长至今音频全无,她应当挺身而出,为兄长尽一份心力,让世人铭记他的恩德。 正当柳云曦全神贯注之际,红莺推门而入,轻声说道:“小姐,长宁侯的亲信适才来访,言请您午后用餐完毕,申时三刻前往太白楼相会。” 太白楼乃京城声名远播的酒肆,其私密性极佳,素来是商议事宜、洽谈合作的理想场所。 柳云曦略一思索,随即点头应允。 显然,褚祺瑞已有所进展,打算向她汇报最新的发现。 当申时将至,准备出门之际,柳云曦察觉到红莺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问道:“红莺,有何心事?” 红莺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小姐,您是否需要更换一套衣裳?那件粉红色的衣衫尤为衬您,我这就去为您取来?” 柳云曦颇为困惑,“为何要换衣?” 红莺迟疑了片刻,手指向柳云曦背后,低声说:“小姐,您衣服后面有些许瑕疵。” “是吗?”柳云曦无法看到自己背后的情况,她瞥了红莺一眼,顿时明了她的意图,“不必了,时间紧迫。” 这个小丫头,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愧疚,显然是在编织谎言。 红莺见自己的小花招被柳云曦瞬间看穿,不禁失望地叹气,“我只是觉得小姐即将与侯爷相见,想要您更加出众。” 柳云曦严肃地说:“我见侯爷,是为了查明父母兄长的事。海上发生的变故太过诡异,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不能胡乱猜测。” 红莺深知分寸,经柳云曦这么一提醒,立刻收敛心神,随后与柳云曦一同乘坐马车前往太白楼。 由于武威侯府与太白楼相隔不远,柳云曦抵达时,还不见褚祺瑞的人影。屋内气氛闷热,她便走到窗边,享受微风拂面的清爽。 就在这时,褚祺瑞推门而入,而柳云曦恰好背靠窗边,凝望着远方。 她身着素雅的白裙,发间仅插着一支精致的玉簪。褚祺瑞望去,只能看到她线条优美的下巴,宛如栀子花般清新脱俗,美艳动人。 微风轻拂,柳云曦的秀发轻轻过脸颊,褚祺瑞不禁停下了脚步,陶醉在这美好的氛围中。 “爷?”这时,褚祺瑞的随从惊尘疑惑地问道,“您已经到了,为何不进去呢?” 惊尘的声音打断了柳云曦的眺望,她转过头来,随即礼貌地福身行礼,“见过侯爷。” 褚祺瑞回首一瞥,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他深深地看了惊尘一眼。惊尘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心有余悸地庆幸这并非在军中,否则他必将遭受侯爷的严厉惩罚。 他坦然落座,柳云曦却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侯爷此次召唤臣女,莫非已经查明了所有事宜?” 褚祺瑞回答道:“是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然而,这涉及到西魏与东陵的微妙冲突,我无法向你透露详情。” 见到柳云曦满脸失望,他接着说:“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等到这场战斗尘埃落定,韩玟煜这个名字将从世间消失。” 柳云曦惊讶地问:“战斗?难道西魏即将再次开战?” 惊尘直言不讳:“正是,今日刚刚颁布了圣旨,东陵那些蛮族屡次侵犯我西魏边疆,此次侯爷亲自挂帅出征,必将让他们闻风丧胆,溃不成军!” 话音刚落,他看到褚祺瑞投来的冷冽目光,连忙闭嘴,摆手道:“县主,我刚才什么都没说,您一定是听错了,还是让侯爷亲自向您解释吧。” 柳云曦忍不住笑了出来,她那绝美的容颜在笑容中更加璀璨夺目。 红莺也在后面偷偷地笑,惊尘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褚祺瑞无奈而又宽容地说:“事实就是这样。” 柳云曦笑过之后,好奇地问:“那么侯爷说的,战斗结束后韩玟煜将不复存在,这是什么意思?韩玟煜也要上战场吗?” 然而,即便韩玟煜要上战场,他不通武艺,必定会在后方策划战略,受到无数将士的保护。 那么褚祺瑞为何如此确信,韩玟煜必将在战场上遭遇不幸呢? “边疆的土地上种植着粮食,韩玟煜如今负责水利事务,他自诩能够引导水流进行灌溉。皇上命令他担任粮草押运官,随军出征。” 粮草是军队作战的生命线,和平时期朝廷会减少运往边疆的粮草,边疆的将士们更多的是自力更生。 边疆的土地贫瘠,所产粮食不多。然而,靠近边疆的鹿鼎城却有着护城河,皇上此次派遣韩玟煜前往边疆,正是看重他在水利方面的才能,希望他能引导水流,建造灌溉渠道。 不过,柳云曦总觉得事情并非如此单纯。 她凝视着褚祺瑞,问道:“侯爷,边疆是否能够种植出粮食,真的那么重要吗?粮草押运并非易事,恐怕,背后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褚祺瑞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平静却透露出一丝神秘,“对外宣扬的是如此,至于皇上私下与他有何密谈,我并不甚了了。” 第68章 登门求助 柳云曦眸光微敛,回忆起曾经她的大哥拜访过韩玟煜之后,蓟州水患的治理成果便神奇地归于韩玟煜的名下。 韩玟煜本是一位才子,然而这次却能说服皇上,亲自踏上硝烟弥漫的战场,这背后难保没有千机弩的影子。 粮食押运的利益丰厚,历来都是权重势力的禁脔。韩玟煜不过是个初入朝堂的新人,如何能毫无征兆地获得如此重要的职务? 其中必有蹊跷。 遗憾的是,涉及战事机密,褚祺瑞无法透露更多细节给柳云曦,但即便如此,她已从他的话语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因战事紧迫,部署需提前,两人交谈不久,褚祺瑞便先行离去。 柳云曦不便与褚祺瑞同行,于是在包厢中多逗留了片刻才缓缓步下楼梯。 刚至楼下,红莺便指向对面的函一坊,兴奋地叫道:“小姐你看,那不是韩思澜吗?” 柳云曦顺着红莺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韩思澜站在函一坊门前,她神色激动,双颊泛红,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红莺不满地嘟囔:“她为何如此激动?前几日不是才举行了她的及笄礼吗?为何不待在家中,反而跑到这里来了?” 柳云曦收回视线,仅凭韩思澜在函一坊的这一举止,便可知韩府的及笄礼并不顺遂。 然而,这些毕竟与她无关,当前最令她棘手的是韩玟煜。 回到武威侯府,柳云曦坐在房中,目光呆滞地盯着图纸,心中盘算着,韩玟煜此行前往东陵战场,是否打算在此次战事中将千机弩的图纸公之于众。 柳云曦轻声自语:“哥哥,我是不是也应该跟随去边关一趟?” 话语刚落,红莺推门而入,气息汹汹地道:“小姐,韩玟煜来了!要不要我派人把他痛打一顿再扔出去?” 红莺说这话时,眼中闪烁着怒火,对这个薄情人,她早已恨之入骨! 柳云曦对韩玟煜的到来感到惊讶,若她不知蓟州治水的幕后真相,她必定会选择避而不见。 可如今,韩玟煜主动找上门来,她当然要趁机从他身上挖掘更多线索。 “不必了,”柳云曦站起身,语气坚决,“我倒要瞧瞧,他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韩玟煜携带着一名小厮莅临武威侯府,这名小厮素来自诩随主子游历甚广,然而踏入这座显赫府邸,却也不禁眼界大开,眼前之景使他目不暇接。 他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的武威侯府家仆们脸色阴沉,似乎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小厮忍不住开口询问:“大人,我们为何要在此地守候?圣上既然赋予您重任,您理应返回府中,专心备战才是。” 韩玟煜蹙紧了眉头,他心中确实渴望全力以赴地备战,但面对韩府近日纷扰不断的家事,他如何能安心? 武威侯府内四进的院落错落有致,柳云曦穿越翠竹掩映的亭台楼阁,步入正堂时,韩玟煜已在此等待多时。 她优雅地落座于主位,家仆们自觉地递上了香茗。柳云曦轻抬茶盖,轻轻敲击边缘,目光终于落在韩玟煜身上。 昔日夫妻今朝重逢,这份疏离的氛围让韩玟煜神情复杂难言。 韩府连番的风波让他心烦意乱,而柳云曦自休夫后重返武威侯府,生活得颇为惬意,容色愈发娇美,较之以往更为动人。 “韩侍郎此番前来,有何贵干?”柳云曦开门见山地发问。 韩玟煜这才从沉思中惊醒,略显不自然地回答:“云曦,昔日我同徐芊芊对你有所亏欠。然而,你入门之时,母亲对你的待遇一直颇为优厚,想来你也听闻了韩府近日的不幸。” 柳云曦神色未改,自她嫁入韩府之始,韩老夫人便摆出一副严母的架势。只不过因为她财力雄厚,才未过分苛责。 柳云曦无意追究这些琐事,她淡然道:“韩府的纷争,我并无兴趣探听。” 然而,韩玟煜竟然直呼徐芊芊的全名,看来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韩玟煜见柳云曦神情泰然,目光中无怨无悔,语气低沉地说:“看来你对我确实已无一丝情感。” 柳云曦蹙眉反问:“你今日专程来此,就是为了陈述这些吗?” 何必在这春意盎然的季节,跑到武威侯府来感伤岁月,缅怀过往?你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 红莺也对着韩玟煜怒目圆睁,只要小姐一声令下,她便会上前将此人逐出门外! 韩玟煜语塞。 他沉吟片刻,才沉声说道:“思澜的及笄礼遭人破坏,加上芊芊腹中孩子的消息……不幸传扬出去,圣上今日才赐予我重任。如今外界流言蜚语沸沸扬扬,云曦,唯有你能助我解此困局。” 柳云曦此刻终于明白了,原来徐芊芊腹中的孩子并非在合适的时间段内怀上的,这个秘密已经被揭开了。 假如这个孩子是在柳云曦与徐芊芊喜结连理之后降临的,那么自然无足轻重。但问题的症结就在于这个孩子是在蓟州的时候就已在母体中孕育! 那个时期,柳云曦与徐芊芊之间尚且保持着距离,两人之间毫无瓜葛,而且他还正处于居丧期间。 韩府的成人礼上的丢脸事件,皇帝或许不会放在心上,但若是孝期内怀孕的消息传入其他官员的耳中,这就成了攻击他的致命武器。 身为粮草押运使,这是一个令人垂涎的职位,而他的这个重大缺陷就像是在阳光下暴露无遗,第二日的朝会必将腥风血雨,暗潮汹涌。 届时,他是否还能够再次踏足战场,这还是一个未知数,他不确定自己之前对皇帝所说的话是否具有足够的分量。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韩玟煜只能向柳云曦求助,毕竟只有柳云曦才能助他一臂之力。那天成人礼之后,注意到徐芊芊腹部的贵妇人们恰好是屠氏等人。 屠氏在宫宴之上与柳云曦交情匪浅,只要柳云曦愿意挺身而出,说服屠氏,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柳云曦打断了韩玟煜详述事件始末的陈述,“韩玟煜,这件事本身就是你与徐芊芊的过失,为何要拉上我和屠姐姐来帮你掩饰真相?” 即使能暂时遮掩,难道就能永远遮掩下去吗? 纸,是包不住火的。 韩玟煜失望地看着她:“云曦,粮草押运使的位置关系到我国的安危,你怎能如此无视国家大局?” 第6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柳云曦面无表情地回应:“如果皇帝仅仅因为这件事就免除了你的职务,那只能说明你的能力不足。” 再说,朝中不乏能够胜任押运粮草之职的人,这个职位可是众人觊觎的肥缺。 红莺忍无可忍,直接斥责道:“韩大人这话真是荒谬,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若说不顾大局,恐怕是你自己最无大局观吧?为何要怪罪我家小姐?” 韩玟煜脸色骤变,他竟是首次领教到柳云曦的贴身丫鬟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就连他的随从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在一旁低头看鞋,默不作声。 韩玟煜略作停顿,然后继续用沉稳的语调说:“云曦,我深知你心怀不满。然而,公事公办,此番前来,我所谈的是关乎江山社稷的重大事宜,你不可因私怨而感情用事。” 柳云曦心中暗自惊讶,没想到至今韩玟煜仍旧没有丝毫自省之心。 她语气平静,却透露着深深的失望:“所谓的私怨,正是因为你自视过高。押运粮草非你莫属,治理蓟州水患你有功,但边关之地,却非你施展才华之地。” 韩玟煜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意,语气中满是优越感,“我此行边关,所为的是利于我国军队的大业,云曦,你居于深闺,享受荣华富贵,怎能明白我与你之间的差距,误以为我同你一般,无法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 他观察到柳云曦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予,心中明白柳云曦的态度已经坚定,于是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既然你无意应允,那么就此别过,今日之事,就如未曾发生!” 柳云曦忍不住开口问道:“韩玟煜,你博学多才,文采风流,学界无出其右。但不知何时你治理水患的技艺也精进至此?我为何未曾听闻?” 韩玟煜的脚步微微一顿,鼻中冷哼一声,带着些许恼怒回答:“你所不知的事情多得很!这些知识皆可在古籍中寻得,只是你未曾涉猎罢了。” 话音刚落,他的步伐加快,匆匆向门外行去。与先前的从容不迫相比,此刻的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红莺在一旁几乎要气炸了,“口出狂言,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竟然敢信口雌黄,脸皮之厚,无耻之极!” 柳云曦微微一笑,轻声对红莺说:“红莺,他方才乱了阵脚。” 她再次回味韩玟煜的话,其中一句确实不假,许多方法确实可以在古籍中找到。但韩玟煜刚才的惊慌失措,恰恰证实了柳云曦的推测。 他必定是从她的哥哥那里得知了千机弩的制造方法,并以此作为借口,声称自己此行边关是为了国家大义。柳云曦猜测,他手中或许掌握了精细的千机弩设计图,或许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得其精髓。 思及此,柳云曦立刻起身,回到屋内挥笔疾书,然后交待红莺将信件送达廖管事手中。 “小姐,廖管事不是在边关吗?韩玟煜未必能够成行,现在就送信,是否为时尚早?”红莺疑惑地问道,她以为柳云曦是想请廖管事帮忙传递消息。 柳云曦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他必然会前往边关,我并非委托廖管事代为探查,而是我打算亲自踏上那片边陲之地。” 红莺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满是不解。 自从韩澜行过及笄礼之后,韩府便弥漫着一股凄凉的气息! 近日本来在函一坊定制的华丽服饰,韩府仅支付了定金,余下的银两他们无力支付,不得不向徐芊芊求助。 先前,因叶若熙的纷争,韩府上下无形中将徐芊芊软禁起来。 然而如今,为了筹集银两,韩府不得不重新想起她。徐芊芊却并非轻易可哄之人,当韩玟煜返回府中时,她正指着韩老夫人的鼻子怒斥: “我是玟煜的妻子!我还怀着他血脉的结晶,你们一家人却这样对待我,难道你们不怕遭到报应吗?现在竟然还想要我拿出银子,休想!” 韩老夫人,韩府中的权威长辈,从未有人敢这样当面指责她。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叶府收回了所有的金银财宝,严令韩府在规定的期限内归还所有物品。 由于韩府之前奢华地操办韩思澜的及笄礼,库房中的珍宝拼凑起来仍不足数,韩老夫人已经无法对徐芊芊施展强硬手段。 徐芊芊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决心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韩老太爷感到颜面尽失,连续几天请假在家连朝堂都不再露面。 他怒气冲冲地说:“你既然嫁入韩府,便都是韩府的!与韩府共患难,共荣辱,你若稍微有点大局观,就应该拿出银子帮助度过难关,别再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 徐芊芊冷笑一声,讽刺地说:“现在跟我说是一家人了?你们把我囚禁起来,连小姑子的及笄礼都不让我参与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点?” 她接着讥讽道:“或许你们是想巴结叶家小姐,却不知偷鸡不成蚀把米,结果叶夫人直接退婚!” 徐芊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说:“我和玟煜之间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命中注定我会在这里遇见他,其他的就别痴心妄想了!” 韩老夫人和韩老太爷一头雾水,他们只想尽快拿到银子。 二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未及开口,韩玟煜便步入了屋内。 韩老太爷迫不及待地问:“柳云曦同意了么?” 今日,韩家公子韩玟煜决定亲自探访柳云曦,这亦是父子俩商议后的结果。韩老爷子一生未曾有过辉煌成就,他心忧儿子会步其后尘。 韩玟煜轻轻摇头,这一动作瞬间让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分明是蓄谋已久,想要陷害我们韩家!”韩老夫人愤愤地说,声音中满是怨毒:“之前就处心积虑想要毁掉我儿的未来,现在机会送到她手中,她岂能不欣喜若狂?” “好了,不要再说了。”韩老爷子显得极为不耐。 “父亲母亲,你们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韩玟煜刚刚听到了徐芊芊逼人的语气,他挥手示意韩老爷子和韩老夫人退下,打算亲自与徐芊芊交涉。 两位老人离去后,徐芊芊尖锐的嗓音立刻充斥空气:“你又是去找柳云曦了?” 第70章 大军出征 “柳云曦对我心怀嫉妒,她怎么可能伸出援手?我怀疑这消息正是柳云曦故意散布的!除了她,还有谁知道我怀孕的具体月份?” 韩玟煜平静地回答:“并非如此。” “你怎么确定不是她?”徐芊芊立刻质疑,轻蔑地说:“她只会搞这些幕后的小动作。我不同于她,我学不来那些阴谋诡计,但她却将这些手段运用得淋漓尽致,让人不寒而栗!” 韩玟煜凝视着徐芊芊,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今日他前往武威侯府时,明显感受到柳云曦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旧情,那她又怎会散播此类消息? 徐芊芊曾几何时温婉知心,常常说出令人赞叹的话语,但如今却似乎变得截然不同,她开始对他人恶意攻击。那些曾经的天真与纯真,似乎已经在她身上消逝无踪。韩玟煜不愿再与她争论,反倒问道: “府中急需筹集银两,你店铺中的资金是否可以调配?” 徐芊芊方才与公婆争执,但她内心并不愿让韩玟煜陷入难堪,“玟煜,血浓于水,我们既是至亲夫妻,我自不会坐视不理。” 韩玟煜的神色由此缓和了少许,他温言道:“圣上已有旨意,不日我将随军出征,有了你在家主持大局,我自是安心不少。” 徐芊芊抬起俏丽的面庞,微微一笑,她的脸颊因怀孕而略显丰腴,反而比未孕之时更添了几分韵致。 然而,韩玟煜的心境已大不相同,他甚至未在屋内多逗留片刻,便转身匆匆离去。 他需再次入宫,以免明日早朝之时,被众大臣联合弹劾,不如今日亲自向陛下说明一切。 圣上执掌乾坤,外界流传的流言蜚语,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面对韩玟煜的陈述,圣上并未急于回应,而是缓缓转动手中的佛珠,四周陷入一片静谧。 尽管圣上未发一言,但空气却似乎变得异常沉闷,韩玟煜默然不语,额头已隐隐渗出汗珠。 良久之后,圣上方才缓缓开口,仿佛是要让韩玟煜体会到足够的等待,“外界的谣言,朕概不关心,但我国的律法,爱卿应当了如指掌。” 他关心的从来就不是徐芊芊怀孕之事,早在为柳云曦颁布圣旨时,他就已知晓。 然而,韩玟煜在这个节骨眼上,却被人抓住了把柄! 朝中的大臣们明日必将争论不休,这让圣上开始重新审视韩玟煜所提供的条件是否值得如此一番周折。 圣上威严的目光令韩玟煜不由自主地僵立不动。 他紧张地解释道:“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给予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圣上的目光在韩玟煜身上上下打量,见他脸色苍白,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爱卿,你看看你,朕不过提起了我国的律法,竟然让你惧成这般?不必担心,只要此次你能为边关的将士打造出神兵利器,朕定当重重赏赐!” “爱卿,切莫让朕再次失望!” 韩玟煜目光坚定,“臣必定不负圣望。” 在回府的马车上,圣上的话语如雷鸣般在韩玟煜脑海中回荡。 他深知,若能将那张图纸上的兵器成功打造出来,必将名垂青史,一飞冲天。 遗憾的是,当时他仅是草草浏览了一番,并未将图纸握在手中细致品鉴,或许必须等到抵达边关,经历一番磨砺之后,方能有所收获。 韩玟煜端坐在马车的深处,心头涌动着种种思绪,忽听外界马儿一声长嘶,随从匆忙通报有人拦住了去路。 他轻掀帘幕,目光所及之处,立刻认出了挡道的正是叶若熙的贴身侍女——霜降,眼神不由得凝重起来。 在一条隐秘的小巷里,数日未见,形容憔悴的叶熙与韩玟煜终于得以重逢。 韩玟注意到叶若熙脖颈上的伤痕,眉头紧蹙,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叶若熙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帕轻掩住受伤的地方,眼含泪水地说:“母亲派人严加看管,不让我踏出家门,还想将我送往长宁侯府议亲。得知此事后,我以死相抗,才得以幸免。玟煜,父亲已经答应,只要你此次立下战功,便同意我们俩的结合。” 叶大人是掌管兵部的尚书,韩玟煜所绘制的图纸草图,正是皇帝亲自交给他审阅的。 阅毕,他对这位才智赞叹不已,年纪轻轻,不仅在水力学上成就斐然,更在兵器设计上展现出非凡的天赋。 若此人真能成为他的东床快婿,那么他的衣钵也将有可靠的继承者。 叶夫人虽然颜面尽失,但这类事宜她也只能顺从丈夫的意愿。 叶若熙欣喜若狂,终于找到了机会,将这个喜讯告诉了韩玟煜。 韩玟煜郑重地点头承诺,伸出双臂将叶若熙紧紧拥入怀中。 时光荏苒,冲突日渐激烈,这一天,早朝之上,皇帝正式下达命令,次日拂晓,大军即将出征。 着次征战,由褚祺瑞担任统帅,叶尚书也将亲临前线坐镇,加上其他下属官员,全力以赴,为此次讨伐东陵的战役做好准备。 而担任此次粮草押运的官员,正是韩玟煜。 退出朝堂,韩玟煜步出宫门,内心波涛汹涌。这段时间,他根据自己的记忆,亲手改进了那种弩箭。 虽然未能达到柳陌原所描述的千里之外取敌首级的境界,但已实现了百步之内精准射击的成效。 这已经比西魏军队目前使用的普通弓箭更为出色,只要投身战场,立下军功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在武威侯府,柳云曦注视着信鸽带来的纸条,转身询问身边的红莺: “红莺,我吩咐你准备的那些物品,你是否都已经妥善安排妥当?” “万事俱备,”红莺仍旧心有疑虑,焦虑不安地道:“小姐,您金枝玉叶,何曾踏足边关那苦寒之地?不如我们还是作罢,待他们凯旋而归,再出示图纸,同样能揭穿韩玟煜的真面目。” 柳云曦轻轻摇头,战场局势变幻莫测,一旦韩玟煜在战场上建立奇功,即便他回来后得知抄袭之事,因功行赏,他必定会分得一杯羹。 “我已经深思熟虑,决定亲赴战场。红莺,你如果真不放心,不如,去清点一下所需物资,确保万无一失。”柳云曦温言提醒红莺。 红莺叹息一声,明白小姐决心已定,无奈地绕过屏风,缓缓离去。 第71章 打造兵器 不久之后,惊蛰手中捏着一张纸条,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自从柳云曦离开韩府,原本在荣禧堂当值的惊蛰也随她返回武威侯府,如今正帮忙照料院中琐事。 惊蛰恭敬地递上纸条,道:“小姐,适才有人将这张纸条交予家丁,言明必须亲手交到您手中。” 柳云曦接过递来的纸条,轻轻展开,眼前浮现出一行铁画银钩般的字迹: 午时,太白楼一晤。 字迹下方,款识赫然在目:褚祺瑞。 虽然柳云曦对褚祺瑞此举的意图仍感困惑,但她依旧准时赴约。 不似前次,这一次当她踏入约定的场所,褚祺瑞显然已在此等候良久。 惊尘亲自为她推开门扉,随即轻轻关上,恪守职责地在门外守候,以防旁人窃听。 柳云曦落座于褚祺瑞的对面,轻声询问:“侯爷不是明日即将挥师出征吗?今日为何抽出宝贵时光来见我?” 褚祺瑞不紧不慢地将一枚令牌推至柳云曦眼前。 令牌上那个斗大的“褚”字熠熠生辉,柳云曦一眼便认出这是褚祺瑞的私人信物。 “侯爷这是有何深意?”聪明绝顶的柳云曦,此刻也陷入了迷惘。 为何平白无故地将私牌交给她? 褚祺瑞微微颔首,缓缓解释道:“持有本侯的令牌,届时你出入军营也将畅行无阻,若有不便,惊尘亦可出营迎接。” 柳云曦眸光闪动,声音略提高几分,“谁说过我要踏足军营?” 褚祺瑞只是微笑不语。 柳云曦语塞,待最初的困惑消散,她忽地意识到这枚令牌的重要性。 她本就打算前往边关揭露韩玟煜的伪善面目,有了这枚令牌,她的计划便成功了一半。 柳云曦凝视着桌上的令牌,目光转向褚祺瑞,“侯爷为何突然赐此令牌予臣女?其中是否有何条件?” 褚祺瑞素来深沉稳重,此刻唇角却浮出一抹笑意。柳云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待情绪平复后,又恢复了“臣女”的称呼。 至于柳云曦口中的条件,又岂止一个条件? 他语气淡然:“本侯料到你将前往边关,且与韩玟煜密切相关。故此,愿助你一臂之力。” 柳云曦抬起眼眸,眼前的男子如同山岳般屹立,给人以无比坚实的依靠。初见之时,她在韩府见到他,便已心生敬畏。 而此刻,他竟表示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她深思熟虑,却始终无法猜透褚祺瑞的真正意图。然而,令牌带来的便利,她又无法拒绝。 犹豫片刻后,柳云曦虽知其中必有猫腻,却也只能毅然决然地接受这份意想不到的助力。 她小心翼翼地将褚祺瑞的令牌收入怀中,满怀感激地说:“侯爷的深厚恩情,臣女铭记于心,他日必将竭尽全力,百倍相报。” 褚祺瑞轻轻点头,示意惊尘将她送至楼下,自己则端坐在二楼,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她的身影,直至她渐渐消失在这条繁忙的街道上。 踏入长宁侯府,褚祺瑞首先前往后院,向母亲长宁侯老夫人请安。 长宁侯老夫人询问他:“大军即将出征,你可曾去探望过云曦?” 褚祺瑞默然不语,长宁侯老夫人焦急地推了他一把,“祺瑞,你的终身大事也该上心了!你已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一去又不知何时归来!” 在外英勇无畏的西魏战神长宁侯,在府中却成了被母亲催促早日成亲的孤独侯爷。 长宁侯老夫人接着说:“云曦是个极为出色的女子,虽然之前遭遇不幸,但她依旧保持着纯洁无瑕,八字与你相合无间!你整日驰骋沙场,若不娶妻生子,我如何能安心?” 察觉到长宁侯老夫人似乎还有话要说,褚祺瑞才开口:“已经见过了。” 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急忙追问:“那么云曦有何回应?” 褚祺瑞微微上扬了嘴角。 长宁侯老夫人一看他的神态,便知结果必然美满。她不再追问,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着女儿的未来嫁妆。 这些嫁妆足以让云曦风光无限地踏入侯府。 次日,大军在城外整装待发,士兵们浩浩荡荡地向边关进发。 道路上车辙痕迹深深,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柳云曦故意放慢了脚步。 沿途的官兵保证了道路的安全,柳云曦准备的物资充足,再加上家丁的护送,她仅比大军晚了两日抵达。 事先由廖管事精心筹备的打铁铺正式开业了,柳云曦抵达时,铺子里一片繁忙景象。 她与廖管事登上二楼,廖管事汇报起铺子的近况:“县主,自从前几日大军抵达后,便不断有人来打造趁手的兵器,打铁铺的生意异常红火。” 柳云曦微微颔首,取出一份图纸递给廖管事,“廖管事,请你让技艺最精湛的师傅制作这个千机弩,切记务必保密,不可向外泄露分毫。” 廖管事目光如炬,一眼便识破了这是公子的手笔,眼中闪过一丝湿润,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小姐,这些细节小的铭记在心。对了,最近几日,店里的伙计们接到的订单全是普通的刀剑,并未有人来定制弩箭。” 在京城的时候,柳云曦便提前通知了廖管事,让他留意是否有人来到铁铺定制弩箭,以防备韩玟煜的动向。 倘若韩玟煜真的不幸落入了他们的手中,那么那件抄袭而来的千机弩便迎刃而解。 然而,事与愿违…… 柳云曦轻叹一声:“无妨,军营之中本就设有巧匠,此次他既然向皇上禀报,兵部的人必然会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廖管事只需将这千机弩打造完成,余下的事宜,我自有计较。” 廖管事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在军营的另一端,韩玟煜自抵达边关之日起,便全力以赴地筹备兵器的锻造工作。 兵部尚书叶大人全力支持他,甚至将原本为裘将军锻造的大刀制作计划推迟,决定优先完成韩玟煜那传说中的绝世弩箭。 裘将军,褚祺瑞旗下的勇猛将领,双手使刀如舞龙,威震敌胆。 眼见战事即将爆发,军营中手艺最为精湛的工匠却放下他的大刀,转而投入到一位文官的图纸制作中,这让他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 裘将军愤然冲入褚祺瑞的帅帐,大声抗议:“元帅,眼看着我们与东陵之敌即将交锋,工匠们却不去修复我的大刀,反而去打造那些无用的弩箭!” 第72章 赝品 这样的苦楚,又何止裘将军一人。久未开战,众多将士的兵器都或多多少地出现了磨损。 工匠欲求善工,必先利其器,面对强敌,若兵器不利,岂不是自取败绩? 褚祺瑞面色凝重,沉声下令:“去,把叶大人传来。” 军中工匠与将士们的兵器均由兵部全权负责,此事若要追究责任,首当其冲的便是兵部尚书叶大人。 不久,裘将军便将叶大人带到了帅帐。 裘将军性情粗犷,加之心中充满怨气,在来帅帐的路上与叶大人或许发生了争执,一到帐内,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显得格外紧张。 叶大人整理了一下被扯得凌乱的衣服,怒视裘将军一眼,然后才跪下行礼:“臣,拜见元帅。” 在军营中,不再以侯爷相称,而是尊称为元帅。 褚祺瑞脸上仿佛笼罩着冬季的严霜,语气冷冽地对叶大人说:“叶大人,战火即将点燃,我麾下的勇士们却苦于缺乏称心如意的兵器。传闻你与押运官员一直在占用工匠资源,锻造传说中的神弩,此事是否确凿?” 叶大人从容回应:“确实如此,然而元帅大人,这神弩名扬四海,传闻射程能达千米,取敌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对我军来说,这将是战场上的巨大助力。” 裘将军闻言,怒气冲冲地打断:“你尚未将其锻造而出,岂能在此夸夸其谈?战事在即,我的战刀不在身边,恐怕东陵的兵士将先将你斩于马下,而你的神弩却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叶大人手指裘将军,义正词严:“你这是何等言辞?你身为武将,怎能如此无礼?此次韩大人对弓箭的改良,乃是通过皇上御准,这神弩乃是造福国家的利器!” 裘将军不甘示弱,声如雷霆:“即便如此,若无命享用,再好的兵器也是徒然!那弩箭的锻造就不能稍作延迟吗?难道我们就得傻等你们的神弩造好再与东陵开战?难道我军战士就应该坐视不管,等待援手?” 叶大人气得脸色涨红,愤然甩袖:“你实在是不可理喻!” 顾祺瑞见状,沉声喝止:“够了!” 叶大人的目光投来,顾祺瑞语气冷漠:“先将士兵们的装备完善,弩箭之事暂且放下。” 叶大人虽然不满,但在顾祺瑞的威严面前,只能无奈地同意。 裘将军见到叶大人的不情愿,心中暗自欢喜,如同夏日炎炎中饮下一杯冰凉的饮料,舒畅无比。 叶大人离去后,他还不忘嘟囔:“一个整日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官,竟敢侈谈我们武器的奥秘?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也就他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才会相信!” 顾祺瑞未发一言,裘将军轻轻推了他一下,“元帅,您在思考什么?” 顾祺瑞简洁有力地回应:“出去。” “遵命!”裘将军应声,挥舞着大刀,迅速离开。 他急切地想要找到工匠,将自己的战刀修复。 在另一边,韩玟煜听闻军营中的工匠们要为先烈的武器进行打磨修补,神弩的锻造不得不延后,他不由得目瞪口呆。 尽管叶大人内心感到些许羞耻,但面对顾祺瑞的命令,无人敢说个不字。 如果不同意让工匠们先行修补武器,万一战事不利,他和韩玟煜必将首当其冲,承担头等罪责。 “玟煜,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东陵如同猛虎伺机而动,已然集结了众多兵马。若不能先将士兵们手中的兵器修整完善,一旦交锋,他们的战斗力便将大打折扣。” 韩玟煜深知此理确切无误,他内心对成就一番事业的渴望同样真切。他追问:“叶大人,依您之见,工匠们何时才能有空闲?” 叶大人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回答:“军中战士众多,即便不能人手一件,至少也得耗费一个月时间进行修补。你不必过于忧心,这场战役不会迅速落幕。” 他自然明白韩玟煜急切的心态,故而特意如此安慰。 然而,韩玟煜并未因这番话而感到丝毫慰藉,内心反而瘙痒难耐。 他迫切地想要尽快完成雏形,毕竟初次制作的产品很可能还需要修改。现在要他按下心来等待一个月,他心中的不情愿如同潮水般翻涌。 叶大人见状,深感他的犹豫不决,于是道:“或许,你可以将弩箭的制作外包出去。” 韩玟煜眉头微皱,疑惑地询问:“何处还有制作弩箭的工坊?这主意可行吗?” 当然是非得是打铁铺莫属了!你近期未曾踏出家门,恐怕不知情,城中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数家打铁铺,那些打铁师傅的技艺颇为了得,他们锻造的精致刀刃,其工艺水平绝不逊色于康师傅的巧夺天工。若是你等得心焦,不妨到外面一探究竟。 叶大人口中的康师傅,正是近日来一直为他们精心锻造弩箭的师傅。 听闻外界打铁匠的技艺能与康师傅比肩,韩玟煜的心弦瞬间被拨动。 暮色渐浓,夕阳孤寂地沉落。 柳云曦正悠然坐在楼阁之上品茗,廖管事一脸喜色匆匆上楼,“小姐,果不其然,东西送来了!您瞧瞧这图纸如何?” 柳云曦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接过图纸,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由于之前蓟州方案的替代事件,柳云曦一直忧心韩玟煜对千机弩的设计方案也了如指掌。 但当她审视这张草图时,她便明白韩玟煜不过是一瞥而过。 从这张图纸所描绘的所谓神弩来看,韩玟煜虽然竭力模仿千机弩的外形和特性,但始终与她手中的原图纸有着天壤之别。 即便是打铁匠的技艺再高超,也离不开精细的图纸。 这张图纸上的数字反复涂抹,与她手中的千机弩原图纸上精确无误的数字形成了鲜明对比。 “县主,没想到韩玟煜居然真的会寻至打铁铺打造这赝品,我们是否……不让他如愿以偿?” 廖管事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厌恶,但仍旧犹豫不决,因此向柳云曦请教。 柳云曦淡然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打,为何不打造?” 见周围的人面露困惑,柳云曦站起身,拿起哥哥遗留的图纸,“唯有当这神弩被打造出来,并由韩玟煜亲自手持,向官军展示,方能坐实他欺君罔上的罪名。” 第73章 唐恒 若非此神弩始终未能打造成功,最多不过背负一个盗用图纸的恶名,对旁人并无实质性的损害。 红莺满脸困惑,不禁询问:“小姐,倘若这神弩一旦制成,威力果真如传闻般巨大,届时我们该如何是好?” 难道他们不会因此反遭其害,反而为韩玟煜成就了辉煌? 柳云曦将两张图纸并排放置,一经对比,优劣立判,“且不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这神弩落入了我的铁铺,便绝无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韩玟煜曾恬不知耻地将兄长的治水良策据为己有,她绝不允许这种背叛再次上演。 即便神弩真的铸成并具备了巨大威力,柳云曦也绝不允许它落入韩玟煜之手。 见红莺与廖管事静立一侧,她开口问道:“邓昀带领的人马归来了吗?” 红莺轻轻摇头,答道:“尚未归来,但他日前寄来的信件中提到,他们已经出发多日,应该很快就会抵达。” 邓昀结识了一位同乡,自幼跟随当地最为知名的铁匠学艺,其锻造的兵器利无匹,刀尖轻吹即可断发。 他自豪宣称,这位同乡是他所的最优秀的铁匠,连本地技艺高超的铁匠们也对其打造的兵器赞誉有加,自愧不如。 邓昀此次未能同行,正是为了邀请这位同乡前来。 优质的兵器若搭配上乘的铁匠,其品质必能更上一层楼,二者相得益彰。 正因为如此,柳云曦才没有让铁铺中的能工巧匠动手打造千机弩,而是坚持等待那位同乡的到来。 韩玟煜的神弩,她打算让铁铺中他亲自挑选的工匠来打造,而兄长的图纸,则一定要由邓昀的这位同乡亲手制作。 可能邓昀也深知主人的热切期待,翌日上午便到了。 柳云曦闻讯欣喜地迎出门去。 然而,当她看到邓昀身后那位看似只是比常人略壮实一些的男子时,脸上的笑意渐渐化为了一丝疑惑。 她铁铺中的工匠们无一不是肌肉发达,以铁锤为生,手上自然需要有过人的力气。 而这位男子,看起来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具备这样的能力! 邓昀恭敬地抱拳施礼:“小姐,这位便是唐恒,我之前向您提及的那位铁匠师傅。” 他回首一瞥,只见唐恒显然已在途中受到了指示,此时他走上前来,略显生疏地行了礼。 唐恒从未想过,这次的雇主竟是如此绝世佳人,他尚且年轻,连多瞥一眼柳云曦的勇气都没有。 柳云曦自幼便深知外表不可取人,即便唐恒看起来与铁匠的形象相去甚远,她的表情仍旧泰然自若: “无需多礼。你们长途跋涉,定是疲惫不堪。倘若你能根据我的图纸打造出满意的成品,报酬定然丰厚,但前提是你得向我展示你的技艺。” 关乎至关重要的千机弩,柳云曦不敢有丝毫大意。 唐恒胸有成竹地抱拳回应:“小姐请放心!”话音刚落,他便毫不犹豫地踏入打铁铺。 众人跟随其后进入铺内。唐恒在外与常人无异,但一站到熔炉旁,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眼神也变得锐利无比。 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眼中只剩那块火红的铁块。 其余的铁匠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想要探究这位小姐特意请来的铁匠究竟有何非凡之处。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唐恒挥动铁锤。他的臂膀看起来并不粗壮,然而锤击的力量却出人意料地猛烈。 火红的铁团在他的操控下,迅速幻化成一把刀的雏形,每一锤都精准地落在恰到好处之处,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原本有些怀疑的同行铁匠们,此刻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难怪唐恒看起来不如他们魁梧,他的每一锤都准确地落在关键之处! 与他们时常需要返工、效率低下、打造的兵器不够精细相比,唐恒的技艺显然更胜一筹。 柳云曦将这些铁匠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对唐恒已无一丝疑虑。 她示意众人退出后,将两张图纸置于唐恒面前,“唐恒,你仔细比较一下这两张图纸,看看有何差异。” 唐恒凝神细看,然后指向右边的图纸道:“这张弩箭的设计,其长度与宽度比例失调,不仅制造起来费时费力,而且其威力未必能超越现有的弩箭。” 他所说的,正是韩玟煜所设计的神弩。 唐恒误以为柳云曦交付的是自己需锻造的武器,不禁有些迟疑地皱眉道:“小姐,即便是出自我之手,这弩箭也难以有何显着的优势。” 柳云曦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俏皮,“我请你来,并非为了右边的图样,而是左边的。” 唐恒低下头,他最初以为两幅图描绘的是同一件物品,因此首先关注了描绘更为粗犷的右图。然而,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左图上,眼中逐渐闪烁出欣赏的光芒,不禁赞叹道:“虽然外观相似,但这内部的构造却截然不同,每一处细节和尺寸都显得恰到好处,若能打造出来,定能成为一件犀利之器!” “小姐,这两张图纸想必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吧?左图精细入微,绘图者显然技艺高超!而右图不过是依葫芦画瓢,仅捕捉到了表面的轮廓。” 唐恒的确是一位打造金属的高手,他从图纸上一眼便能洞察其能否化为实物。 柳云曦默默点头,韩玟煜这个盗贼,自然只能窃取皮毛,而无法掌握哥哥真正的智慧和技艺。 “你只需将左图的弩箭锻造而成,右图则无需理会。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唐恒沉思片刻,回答道:“无论如何,至少需要二十天,这并非易事。” “好吧,那就以二十天为期限,”柳云曦指向后院,“前面的炉子是为打铁匠的师傅们准备的,而你的炉子在后院,那里不会有任何人打扰。” 这样的安排让唐恒心中欢喜,他笑着承诺:“我定不负小姐的信赖。” 弹指一挥间,十天过去了。尽管小雨绵绵,东陵与西魏的纷争仍旧不断,甚至在昨夜还趁机偷袭了西魏的粮草。 亏得顾祺瑞提前部署,命令裘将军在夜间加强兵力巡逻,发现了异常,要不然,粮草必遭重大损失。 东陵的这次突袭,为西魏提了个醒。 说不定,待到秋雨停歇,两军的正面交锋便将展开。 第74章 绝世神兵 一群将领聚集在顾祺瑞的帐篷中,裘将军提及昨夜的事,仍感到怒火中烧,“东陵那伙家伙就知道趁虚而入,他们竟然能在夜色的掩护下潜入我们的营地,康将军,你昨夜可是守在最外面的,怎么能让东陵人有机可乘!” 康将军羞愧难当,脸色涨得通红,只是默默颔首,表情中流露出深刻的自责。 叶尚书静默无言地坐在一旁,尽管他身居兵部尚书之高位,但在战场的实际作用却与文臣相差无几。 此刻,他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充当旁听者,默默充当一道无声的背景。 然而,裘将军与他因工匠之事结下梁子,不经意间瞥见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环顾四周却未见韩玟煜的身影,不禁疑惑地开口询问: “叶尚书,韩大人究竟何在?昨夜粮草不翼而飞,他今日缘何尚未莅临帅帐?莫非是心存反抗?” 裘将军素来爱恨分明,对于不悦之人总爱设下陷阱。 但这一次,叶尚书却没有像往昔那般怒火中烧,反而带着一抹笑意,缓缓起身回答: “元帅,韩大人的最新力作——那批弩箭已然完工,此刻他正前往取回。不久之后,弩箭便会抵达。” 施将军对韩玟煜锻造的弩箭早已传闻在耳,此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叶尚书,据说那些弩箭的射程远超常箭五倍且能实现六箭并发,此言是否属实?” 叶尚书抚摸着胡须,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施将军,你的消息素来灵通,确实没有什么能逃过你的耳目。” 这番话等于变相确认了弩箭的卓越性能,众人不禁为之惊叹。 叶尚书此刻的心情无比畅快,甚至还不忘向裘将军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这消息若能传回朝廷,皇上定会对他和韩玟煜大加封赏。 裘将军见状,心中不悦,轻蔑地转过头去。 相反,施将军却露出敬佩之情,拱手赞叹:“若弩箭真的如此神奇,那我们击败东陵便指日可待。届时叶尚书与韩大人荣归故里,圣上定会重重有赏。” 提及此,众将军的精神皆是一振,纷纷望向顾祺瑞。 他们无不渴望早日赢得这场战役,以便凯旋而归。 叶尚书也怀大笑,不失时机地拍了拍顾祺瑞的马屁:“这一切,全赖元帅指挥得当!” 然而,顾祺瑞似乎对这番奉承毫不在意,他不为所动,甚至对弩箭的消息也显得平淡,眸光平静地望着叶尚书询问: “韩大人究竟何时能够归来?” 叶大人恭敬地拱手施礼,向元帅回禀道:“启禀元帅,韩大人已出发去取那传说中的神弩,估计大概还需半个时辰才能返回。” 裘将军闻言,不禁放声大笑,带着几分不屑的口吻大声调侃:“这神弩尚未到手,叶大人就迫不及待地大谈如何击退东陵之敌?弩箭尚且未曾试用,你又能知道几分深浅?” 叶大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怒火在眼中闪烁,他怒目圆睁,不解这人为何总是与他作对,如同骨鲠在喉。 裘将军却毫无惧色,他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以一身过人的武艺为凭,坚信在东陵战场上必能立下赫赫战功。即使叶尚书的官阶高于他,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叶尚书在此职位上已有多年的积累,他渴望能借助此次机会,得以更进一步的升迁。 他无法亲自冲锋陷阵,因此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韩玟煜的神弩之上。 褚祺瑞轻轻闭上双眼,神色平静如水,缓缓开口:“待韩大人归来,再行试用那弩箭。” “遵命!”叶大人面露喜悦,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在退出营帐之际,他还不忘回头向裘将军投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 裘将军气得牙痒痒,心中暗骂不已:“如此虚无缥缈之事,有何可得意的?元帅!您看看他此刻的傲慢,若是韩玟煜真的打造出神弩,他还不得骑到您的头上?” 话音未落,康将军便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斥责道:“你这是胡说八道什么?元帅的地位岂是区区弩箭可以撼动的?” 褚祺瑞之所以能够稳坐元帅之位,受到众人敬仰,靠的是他那卓越的武艺和卓越的指挥才能。 叶大人与韩玟煜,他们又岂能与之相比?即便是德高望重的魏老将军,其声望和地位也无法与褚祺瑞相提并论。 裘将军意识到自己失言,那原本威严的面庞上,竟然露出了几分委屈之色。 他心中暗自不信,一个文官出身的韩玟煜,怎么可能打造出真正的神弩? 在此期间,打铁铺的二楼上,廖管事目光如炬,恭敬地向县主禀报:“县主,韩玟煜已经将打造好的弩箭拿走了。” 柳云曦轻轻颔首,继而目光落在邓昀身上。 邓昀立刻会意,信心满满地道:“姑娘请放心,唐恒那里的进展颇为顺利,原定二十天的工期,因他夜以继日地锤炼,进度已经大幅提前,预计这两天便可完工。” 廖管事心满意足地笑道:“邓管事挑选的人才素来可靠,正是由于他的行事迅速,我们方能迅速地将韩玟煜的弩箭交付于他。” 柳云曦却对另一件事更为挂心,“那韩玟煜的弩箭试射过没有?其威力究竟如何?” 廖管事轻蔑地冷哼一声,“不过比普通弩箭射程略远一些,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六箭齐发,这样的东西也敢妄称神弩?真是恬不知耻。” 当初铁匠打造完毕,廖管事便迫不及待地前去检验,深怕韩玟煜误打误撞,真的打造出了绝世神兵。 然而,弩箭的射程与普通士兵的箭矢相去无几,廖管事见状,心中顿时安稳下来。 赝品终究是赝品,即便外表与正品再怎么相似,其本质仍与正品相去甚远。 邓昀更是直言不讳地讥讽:“他怎么可能与我们公子的弩箭相提并论?唐恒为无数人打造过得心应手的武器,眼光早已敏锐至极。他曾亲口告诉我,我们公子设计的弩箭一旦制成,定会名动天下!” 邓昀与唐恒本就是同乡,两人相交甚深,这些信息均是唐恒亲口所述。 柳云曦目光远眺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暗忖,韩玟煜素来擅长欺骗民众以博取声誉。 此番,便让他名声扫地,颜面尽失! 第75章 稍作休息 柳云曦向红莺打了个手势,红莺轻步趋前,贴近柳云曦耳边,听罢她的吩咐后,略显犹豫地道:“小姐,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你只管照我的意思去做,”柳云曦语气坚决,“此事不会泄露出去。” 红莺无奈。 不到一个时辰,柳云曦便化身为一翩翩少年。 此地位于边疆重镇,与边关近在咫尺,与军营也仅有一步之遥。 柳云曦携同邓昀步出城门,径直朝军队驻扎之地进发。 军营戒备森严,自从粮草遇险的事件发生后,士兵们的警惕性更是提到了极致。 “何人!” 柳云曦与邓昀刚一走近,守卫士兵便觉得他们形迹可疑,立马拉开架势,欲将他们拘捕。 就在这关键时刻,柳曦亮出了手中的令牌,士兵们这才停下了脚步。 “劳烦两位兄弟代为通报一声,我家公子有要事求见元帅。只需将这令牌展示于元帅面前,一切便真相大白。” 邓昀边说,边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金币撞击声清晰可闻。 士兵们交换了一个眼色,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其中一人接过玉佩,转身走进了帐。 此时,褚祺瑞独自一人坐在帅帐中,接过士兵递上的玉佩,本已起身欲出,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缓缓坐回原位。 他沉声吩咐:“请他们进来。” 士兵恭敬地应诺,引领柳云曦和邓昀进入帅帐时,态度较之前更为恭敬。 元帅居然亲自下令请这两人进来,足见他们的身份非同小可,刚才还好没有冒犯。 军营中满是铠甲鲜明的战士,相比之下,身着蓝衣的柳云曦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随着士兵步入帅帐,许多人的目光都被柳云曦吸引,其中不乏裘将军和康将军等显赫将领。 他们虽距离较远,无法看清柳云曦的面容,但仅凭其服饰打扮,便已让人眼前一亮。 柳云曦并未察觉到有人在刻意关注自己,她让邓昀在外守候,轻轻掀开帘子,步入了帅帐。 听到声音,褚祺瑞抬起头来,目光在柳云曦的装扮上停留了片刻,问道:“何时抵达边关?” 柳云曦并未隐瞒,“仅比大军迟到两日。” 听到这话,褚祺瑞微微一顿。 柳云曦心中不禁生疑,总觉得褚祺瑞似乎有些不悦。 “那你一直逗留在城中?” “不错,边陲城的铁匠铺是我名下的产业,侯爷,今日我冒昧前来,实则是有一事需要向您禀报。” 褚祺瑞的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定着柳云曦,她身着男装悄然来访,显然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纷扰。 然而,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发现她身上那些微妙的破绽。 例如,虽然她并未佩戴耳环,但耳垂上的空洞却暴露无遗。再加之她身形修长,曲线优美,褚祺瑞不禁为之微微失神。 “侯爷?”柳云曦轻声呼唤,见褚祺瑞依旧毫无反应,不禁轻轻提醒。 褚祺瑞的神色依旧沉静,“有何要事,直言便是。” 柳云曦缓缓将藏在袖中的图纸取出,递给了褚祺瑞,“韩玟煜在外滥用弩箭,那弩箭的设计竟然是剽窃我兄长的智慧。这,才是原图。” 褚祺瑞接过图纸,目光在阴影中显得深不可测,令柳曦难以窥探其内心。 在他审视图纸的过程中,柳云曦在一旁缓缓开口:“韩玟煜的弩箭虽与兄长的设计在外观上相差无几,但实际威力却大相径庭。我铺子里的工匠按照他的图纸打造出的弩箭,射程仅仅略胜普通弩箭一筹。” “然而,兄长设计的弩箭,其射程之远可达千米之遥,力量与速度更是远胜一筹。” 褚祺瑞抬起眼眸,目光在柳云曦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柳云曦立刻领会了他的意图,解释道:“兄长的千机弩尚需两日才能锻造完成,因此未能随身携带。” “你此行并非无的放矢,云曦,你究竟有何事相托?”褚祺瑞直截了当地询问。 柳云曦微微垂下眼帘,语气凝重:“侯爷可知,小女子兄长及双亲都在出海的船只上失踪。却不知,韩玟煜正是借由此事才敢明目张胆地盗用兄长的心血!” “我无法坐视不管。因此,此番欲与韩玟煜一较高下,兄长的弩箭必能为西魏带来莫大的助益。小女子希望侯爷能够助我一臂之力,为此次比试造势。” 在其他事情上,柳云曦或许不会如此胆大。 但这是关乎她亲爱的兄长,韩玟煜企图盗用兄长的心血来提升自己的声望,柳云曦断然不能容忍。 她的话语落下,与褚祺瑞对视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不移的决心。 褚祺瑞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那你打算如何说服本侯?” 即便是先前自信满满的柳云曦,在这个瞬间也不禁感到些许困惑,难道那般精致的弩箭,也无法打动长宁侯的心弦? 然而,现在的她只能放下身段,恳求于人。柳云曦沉吟片刻,毅然决然地说:“侯爷若有所求,尽请明言,只要臣女能够做到,必定全力以赴。” 褚祺瑞指向一旁华丽的软榻,那是唯有他才能随意坐卧的特权之地,“就在那里稍作休息吧。” “这便是您的要求?”柳云曦初闻此言,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此简单的要求,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褚祺瑞的目光轻轻掠过柳云曦眼下淡淡的青影,“没错。”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柳云曦生怕褚祺瑞会突然改变主意,立刻依照他的指示躺下。 自从来到边关,为了行动方便,柳云曦便一直居住在打铁铺的后院。起初一切顺利,但自从唐恒到来之后,日夜不停地敲打千机弩,铁锤的声音让柳云曦夜不能寐。 偏偏唐恒对此十分上心,这让柳云曦心中暗自欣喜。因此,她已经连续十夜未曾安眠。 躺在软榻上,久违的倦意渐渐袭来。在这座营帐中,她感到格外安心,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睡。 褚祺瑞的目光在桌上的沙盘和蜷缩成一团的柳云曦之间流转,嘴角勾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然而,在元帅帐内宁静祥和的同时,帐外却是闹得天翻地覆。 裘将军和康将军等人先前见到柳云曦进入帐篷,但奇怪的是,她却迟迟没有出来! 康将军虽然有些不满,嘟囔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但裘将军却不同。 第76章 占了便宜 他是个认真严谨的人,硬是守在帐篷外看了半个时辰,但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皮肤白皙、保养得宜的年轻公子,与元帅在帐篷中究竟有何秘密?难道他们是在商讨军事事务?如果是商讨军事,也应该让他们这些副将参与才对啊! 一个看似养尊处优、从未经历过风霜的公子哥,又能知道些什么……等等! 突然之间,裘将军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用力戳了戳正在注视士兵训练的康将军,惊呼道:“老康!事情不对劲啊!” 康将军一头雾水,“哪里不对劲?” 裘将军压低声音说:“刚才进入元帅帐篷的那个人你也看到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而且,那是个男的!元帅在京城的名声你也知道,但现在却连个妻妾都没有,你说……”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疑惑与惊异。 尽管来之前已经成竹在胸的柳云曦,此刻也不禁感到些许困惑,难道那般精良的弩箭,也无法打动长宁侯的心? 然而,现在的她,是需要他人援手的那个。柳云曦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说道:“侯爷若有所求,尽请直言,若臣女能力所及,必定全力以赴。” 褚祺瑞指向一旁的柔软榻椅,那里素来只有他能够随意坐卧,“去那里稍作休息。” “这便是您的要求?”柳云曦听罢,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哪会有如此简单的要求? 褚祺瑞的目光轻轻扫过柳云曦眼下淡淡的青影,“正是。” 得到确认后,柳云曦仿佛生怕褚祺瑞会反悔,立刻走到他指定的位置躺下。 她抵达边关之后,为了便于行动,便选择了住在铁匠铺的后院。起初一切顺利,但自从唐恒到来后,日夜不停地敲打千机弩,那铁锤的声音让柳云曦夜不能寐。 但她内心又因为唐恒的用心而感到喜悦,因此已经有十个夜晚未能安眠。 躺在软榻上,久违的倦意逐渐涌上心头。在这座营帐中,她感到格外宁静,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梦乡。 褚祺瑞目光落在桌上的沙盘上,又转向蜷缩成一团的柳云曦,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弧度。 然而,元帅帐内虽然静谧安宁,帐外却是一片喧嚣。 裘将军和康将军等人先前见到柳云曦进入帅帐,但奇怪的是,她进去后却迟迟不见出来! 康将军倒还好,只是嘟囔了几句便不再放在心上。但裘将军却不同。 他是个认真的人,硬是守在帐外观察了半个时辰,却仍不见任何动静。 一个皮肤白皙、衣着华贵的少年公子,与元帅在帐篷里究竟做什么?难道是在商讨军务?如果真是商讨军务,也应该是他们这些副的事才对啊! 一个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少年公子,又能知道些什么……突然间,裘将军仿佛洞察了什么。他戳了戳正目不转睛地监督士兵训练的康将军,惊呼道:“老康!情况不对劲!” 康将军一头雾水,“哪里不对劲?” 裘将军说:“刚才进帅帐的那个人你也看见了,到如今都还没出来!而且是个男子!我们元帅在京城的名声谁不知道,但现在都还没有妻妾,你说……” 康将军听得出神,顺口问道:“说什么?” 裘将军哎呀一声,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咱们元帅……是不是对……女子……没兴趣?” 他的声音虽低,但康将军却听得清清楚楚。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裘将军一般。 “你是不是疯了?元帅怎么可能对女子没兴趣!” 裘将军意识到自己刚说出口的话时,也惊得魂飞魄散,但看到康将军的反应,心里却略微安定了些,他眯着眼睛说: “我说了不作数,咱们就等着看里面的人何时出来吧。” 刚说完,两位将军便全神贯注地盯着帅帐。 又过了漫长的一个时辰,方才目睹那位身着华贵锦衣的公子缓缓步出营帐。 守候在外的男子紧随其后,与他并行而出。 裘将军与康将军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默契地悄步跟随,绕过一个帐篷,悄悄探去,恰逢对方走过。 他们的位置恰到好处,恰好捕捉到了对方衣襟上那细微的褶皱! 瞬间,两人目光交汇,脸上均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衣衫不整!” 在这一刹那,康将军和裘将军猛地领悟了过来。 而对背后如何评说自己的柳云曦一无所知的柳云曦,踏出军营后仍有些神思恍惚。 她在柔软的榻上小憩了一段时间,那舒适的感觉让她连日来的疲惫减轻了不少。 然而,这让她失神的真正原因。 真正让她心神不宁的,是那个帐篷的主人。 她特意前来军营,请求他的协助,他居然仅以让她在软榻上稍作休息为条件,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谁更占了便宜,根本无需多想。 柳云曦回想起褚祺瑞那俊朗而棱角分明的面容,不由自主地轻咬了一下嘴唇。 “小姐,”邓昀的声音将她从沉思中唤醒,“这次的事情办理得如何了?” 邓昀也是满腹好奇,小姐与侯爷在帐篷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谈判,竟然耗时如此之长。 “只需等待两日,好消息自然会来。”柳云曦突然想起这件事还未告知邓昀,于是笑着回应。 邓昀立刻笑逐颜开:“那真是太好了!” 在军营的另一角,叶大人和韩大人目光灼灼地盯着面前那些乌黑的铁铸弩箭,眼中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果真与图纸上的描述一般无二,甚好甚好,这弩箭定然胜过那些普通兵器!”叶大人抚摸着胡须,赞不绝口: “玟煜,不如我们现在就带着这些弩箭去见元帅,也好让那些等着看我们笑话的人哑口无言!” 韩玟煜则显得更为谨慎,沉吟道:“叶大人,或许我们应当先自行试验一番?” “也好,”叶大人满意地打量着弩箭,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军功,“玟煜,等我们返回皇宫,我定会上报陛下你的功绩!” 自然,之前答应他与叶若熙的婚事也会如约履行。 韩玟煜对弩箭的效能充满信心,既然铁匠能将他的图纸完美呈现,这弩箭自然不会令人失望。 两人找了一片开阔之地,将靶子放置在千米之遥,一人站在靶前,另一人则手持弩箭准备。 叶大人站在靶子旁,亲眼目睹箭矢在空中飞行了半程,便突然坠落,无奈地落在了地上。 第77章 千机弩 韩玟煜与叶大人的面色骤然凝重,这传说中的神弩射程竟然仅仅区区五百米? 尽管相较于寻常箭矢的射程有所提升,但距离他们的期望值相去甚远。 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方才的狂喜与迫切此刻已然烟消云散。 转眼间,天色放晴。 东陵的兵马兵临城下,他们在城前挑衅,辱骂西魏的战士们怯懦如鼠,长久以来龟缩不出。 裘将军与康将军等将领恰巧在巡视城墙,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辞,愤怒不已。 夜幕降临,众人齐聚褚祺瑞的帅帐中商讨军情,裘将军率先挺身而出。 “元帅,那些东陵人的辱骂实在令人难以忍受!如果我们再不出战,岂不是让他们以为西魏无人?” 他甚至主动请缨:“请元帅恩准,我愿意明日领军出城,与那些狂妄之徒一决高下!” 随着裘将军的声音落下,其他将领也纷纷步出队列。 武将的荣誉与战功,往往在沙场上拼杀而出,他们承担的任务越多,回到朝廷后论功行赏时,便能获得更丰厚的奖赏。 褚祺瑞望向韩玟煜与叶大人,缓缓说道: “叶大人对神弩赞不绝口,这两日东陵军虽不多,却屡次挑衅,逼迫我们出战。既然神弩已经制成,明日便让裘将军等人携带神弩,去给那些家伙一点教训。” 叶大人自会议开始便保持沉默,没想到即便如此,元帅仍旧留意到了他。 他瞬间面露尴尬之色,“这……” 若神弩真如他先前所夸赞的那样卓越,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提出使用。 然而,他与韩玟煜今日已亲自试验过神弩,射程仅略胜普通弩箭一筹,唯一的亮点或许就是六箭齐发的功能。 若真的将神弩亮相,他的颜面将置于何处? “叶大人之前不是言之凿凿,声称弩箭无与伦比吗?如今有机会让弩箭亮相,你却迟疑不决,吞吞吐吐。” 裘将军不客气地补刀,他素来喜欢调侃叶大人,谁让他之前不让工匠为他打造战刀? 叶大人犹豫地看向韩玟煜,却始终不敢答应。 正当他迟疑之际,褚祺瑞挥了挥手,语气坚定地说:“既然叶大人与陆大人不愿承担,那么此事就此作罢!恰好之前也有人向我献上一款弩箭,那就用他人的弩箭试试吧。” 韩玟煜闻言,眼神顿时暗淡了几分,起身恭敬地拱手行礼,语气谦逊地说:“元帅,那神弩乃微臣亲手绘制,叶大人对微臣的见解予以尊重,神弩若能在明日击退东陵之敌,实乃微臣莫大的荣光。” 尽管神弩与其心中所构想的效能略有差异,但其射程依旧达到了五百米之远。此事绝不能让他人抢先一步。 于是,韩玟煜毫不犹豫地承担了这一任务。 康将军挺身而出,拱手请缨,“元帅,何不将两支弩箭均投入使用?也让东陵军队领略我军的锋芒!” 叶大人却断然否决:“韩大人的神弩一次能发射六支箭矢,已经绰绰有余。倘若另一支弩箭效果不佳,即使部署上去也无济于事。” 每一场正面交锋都有功绩可记,明日显然是一场挑衅性的较量,弩箭的功勋他绝不允许他人染指。 众人闻言,脸色顿时为之大变。 通常的弓箭能够三箭齐发者寥寥无几,何况人力消耗极大。 而弩箭则不同,其发射过程简洁明了,对体力的消耗也相对较小。仅凭韩玟煜的弩箭能六箭齐发,便让这些将士们心驰神往。 “六箭齐发?这真是令人赞叹啊!末将以为六箭齐发的弩箭尤为适宜。” “元帅,末将亦作此想!” “……。” 韩玟煜与叶大人暗中松了一口气,叶大人稍作调整,面色和缓,随即起身,笑容满面地说: “老夫昔日曾对兵部的弩箭进行改良,却从未想过能创造出六箭齐发的弩箭!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尽管射程上略逊于之前的千米之数,但我国将士有了如此利器,犹如猛虎插上了翅膀!” 一番豪言壮语,令不少将士激动不已,连素来对他不满的裘将军都保持了沉默。 褚祺瑞环顾四周,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冷静地说:“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待明日两支弩箭一试高下后再作定夺。” 叶大人蹙眉,有些不悦地询问:“元帅,您的意思是那名陌生人献上的弩箭也能实现六箭齐发?” 虽然他的官职低于褚祺瑞,但在弩箭改良方面,他得到了皇帝的赏识,话语权颇重。 他对韩玟煜的神弩赞不绝口,却不明白褚祺瑞为何还要等待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的弩箭。 褚祺瑞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地望向叶大人,即使叶大人久经沙场,面对褚祺瑞那深邃的眼神,也不禁心中一震。 在目睹之前,谁也无法妄下结论断言孰优孰劣。”褚祺瑞语气淡然地陈述: “待到明日,众位勇士亲临观摩之后,再行定夺。” 叶大人与韩玟煜一时之间都保持了沉默,倒是裘将军立刻响应,热情地为这一提议捧场: “正是如此,未经目睹,谁又能辨明孰好孰坏?明日我们一同前往观瞻!” 叶大人冷哼一声,拂袖离开了营帐。 在韩玟煜步出之后,叶大人特意其帐篷,对其进行安抚: “元帅与裘将军或许有意考验我们,但玟煜你无需过分忧虑。老夫从未思考过六箭齐发该如何绘制于图,你在弩箭领域的造诣非凡,鲜有人能望其项背。”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垂下眼帘,未让叶大人察觉。 叶大人轻拍其肩膀,温言安慰:“你也无需过于紧张,明日之举不过是走个过场。这神弩定会让他们叹为观止!虽然它的射程未达千米,但六箭齐发亦非易事。” 韩玟煜眼中闪现感激之色,微微点头。 虽然心中不禁疑惑,自己与那人的说法似乎略有差异,但那时的他不过是在图纸上描绘构想,尚未将之化为现实。 说不定,当这神弩真正制成之后,其射程便只能止步于此吧? 在边陲之城那悠扬的铁锤声中,唐恒挥洒着汗水,最后一击如雷霆般落下,宣告着千机弩的锻造终告完成! 柳云曦一直守候在旁,目光如炬,率先目睹这完美诞生的千机弩。 第78章 佩剑 千机弩全身由精钢铸就,每一寸都闪烁着冷冽的光泽,显得坚固而工艺精湛。 廖管事曾目睹唐恒师傅为韩玟煜打造的那把神弩,当时已觉非凡,心中却仍存疑虑,于是亲自测试了一番。而眼前这把出自唐恒之手的千机弩,才是真正的艺术品,无论是其外观还是光彩,都令赝品望尘莫及! 唐恒凝视着自己的杰作,掩饰不住内心的满足:“我打造过无数武器,但从未有过如此精致的作品。这些部件彼此咬合,天衣无缝,堪称巧夺天工。” 他环绕千机弩一周,忍不住向柳云曦询问:“小姐,这图纸出自谁之手,你知道吗?” 柳云曦微微低头,语调轻柔:“是我哥哥。” 唐恒对武威侯府的纷争一无所知,由衷地赞叹:“公子才华横溢,未来定能一鸣惊人。” 廖管事偷偷瞥了柳云曦一眼,见她虽显哀伤,嘴角却微微上扬,于是他选择了保持沉默,让这个美好的误会延续。 邓昀却不悦地瞪了唐恒一眼,然后转向柳云曦:“小姐,我们不妨试试这千机弩的性能如何?” 柳云曦点头应允,她自然希望能亲身体验,只是还不清楚适宜的试射地点。 唐恒提醒道:“小姐,最好选择城外,这弩箭射程遥远,力道强劲,若在城内,恐怕会误伤无辜。” 柳云曦听从了建议,带着众人来到郊外,小心翼翼地将箭矢装入弩中。 她瞄准千米开外的一块巨石,轻按发射机关。 六支箭矢如同流星划过天际,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其轨迹,它们在触及巨石时齐齐爆裂。 从远处看,那块巨石似乎毫发无损。 众人相互对视,满脸惊异,走近一看,才发现这块历尽沧桑的巨石上,已经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痕。 唐恒惊叹连连:“这块巨石坚硬如斯,尚且如此,若是射向人体,恐怕连头颅都能贯穿!” 虽然无人回应,但每个人眼中流露出的震惊神色,已经无声胜有声地传达了他们的共识。 这精巧绝伦的千机神弩,果真名不虚传。 柳云曦轻抚着手中分量十足的千机神弩,嘴角微微上扬。 兄长留下的宝物,永远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即便不幸遭窃,流露于世的也仅是望尘莫及的赝品。 “我们回去吧。”柳云曦带领着众人登上马车,指示邓昀准备一个坚固严实的木箱,将千机神弩妥善安置其中。 邓昀行事雷厉风行,不久便寻得一只尺寸适中的木箱,将千机神弩放置其中,箱子沉重得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木箱上布满了锋利的木刺,稍有不慎便可能刺破手指。邓昀细心地剔除每一个木刺,红莺也助其一臂之力。 柳云曦正观察之际,楼梯下突然上来一名店伙计,“主子,有人给您送来一张纸条。” 在这边疆之地,谁会送来纸条呢? 在打开纸条之前,柳云曦心中已对送信者的身份有所猜测,纸条展开后,那笔走龙蛇的字迹更是印证了她的推测。 红莺见小姐目光凝视纸条,不禁询问:“小姐,是谁送来的?” “长宁侯,”柳云曦轻阖纸条,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望着木箱说道,“邓昀,明天拂晓你陪我去军营,带上这只木箱。” 邓昀应声答道:“遵命。” 他们几人带着木箱退下,红莺眼含光彩追问:“小姐,侯爷在纸条上写了些什么?” 柳云曦将纸条置于烛火之上,化作灰烬,道:“他邀我明日赴军营与韩玟煜一较高下。” 红莺顿时喜上眉梢,韩玟煜的那把神弩,别人或许不知,她却一清二楚。 当初她与廖管事一同鉴赏过,今日又亲眼目睹了千机神弩的威力,两者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那把神弩体积庞大,比千机神弩大出一圈,尽管外形相近,但千机神弩在细节上更为精致。 且其威力惊人,能将千里之外的巨石射出裂缝,而神弩的射程却只有区区五百米。 在千机神弩面前,神弩不过是个不堪一击的对手。 那天傍晚,细雨纷飞,然而翌日清晨,天空放晴。 柳云曦一大早便乘坐马车抵达军营,依然保持着男装打扮,邓昀提着木箱紧随其后。 褚祺瑞身边的惊尘迎上前,他从未见过柳云曦以男装示人,好奇的目光不时在她身上徘徊。 当他的视线落在邓昀的木箱上时,双眼顿时闪现出光彩,“县主,这就是您此次带来的神弩吗?” 柳云曦微微颔首,语气轻柔地提醒他:“你应该称我为公子。” 惊尘眼神微微闪烁,今日柳云曦与韩玟煜的较量,众多目光齐聚一堂,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窥见柳云曦女性身份的秘密。称呼公子,实在是多余的礼节。 然而,这样的念头不需言表。 他引领柳云曦步入褚祺瑞的帐篷,随即守候于门侧。邓昀因怀抱着沉重的木箱,紧随柳云曦之后进入帐篷。 褚祺瑞未曾预料到她会提前到来,正忙碌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柳云曦的目光落在那把剑上,心中涌起一丝熟悉感——她曾在岛上的画舫中,花婶的船上见过一把类似的宝剑。不过,那把剑上镶嵌的宝石有三颗,而这把仅有一颗,尽管如此,它依旧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剑尖锋利至极,令人瞩目。 “你对这把剑很感兴趣?”褚祺瑞见她目光几乎凝固在剑上,不禁好奇地询问。 柳云曦坦然点头,语气真挚,“之前在花婶的画舫里,我见过一把更为精美的剑,那把剑也极为动人。” 褚祺瑞微微一愣,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眼中瞬间流露出温柔的波光,“你喜欢便好。” 柳云曦感到一丝困惑,但此行她有重要事务在身,这不过是途中的小插曲。她很快转回正题,询问道:“对了侯爷,比试将在何时开始?” 褚祺瑞回答:“还有一个半时辰,韩玟煜或许会提前到来。” 他说话时,目光刻意在柳云曦身上扫过,试图捕捉她的情绪。 柳云曦的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即将到来的不过是与她无关的过客。 褚祺瑞放心地收回目光,见惊尘端着早餐进来,便关切地询问柳云曦:“这么早便来了,用过早饭了吗?” 柳云曦一时语塞,褚祺瑞立刻明白,示意惊尘再准备一份早餐,让柳云曦落座与自己共餐。 第79章 胡闹而已 军营中的早餐虽不讲究奢华,仅有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但柳云曦确实有些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两人正用餐之际,惊尘在外高声禀报:“元帅,韩大人和叶大人求见。” 褚祺瑞脸上原本轻松的神色渐渐敛去,“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韩玟煜和叶大人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韩玟煜手中握着一把弩箭,两人入门后便立即拱手行礼。 柳云曦背靠门扉而坐,当韩玟煜等人踏入屋内,并没有立刻辨识出她的真实身份。 他们仅是注意到她能和褚祺瑞共进早餐,不由得多投去几缕探究的目光。 叶大人环顾四周,开口询问道:“元帅,您之前提及有人前来挑战,那挑战者是否已经抵达?” 他未见其人,亦未见弩箭的踪影。 未待褚祺瑞有所回应,惊尘便在旁插话道:“叶大人,挑战者就在您的眼皮底下啊!” 叶大人与韩玟煜略一皱眉,视线转向褚祺瑞对面的柳云曦。 由于无法看清她的容貌,仅能通过她的装扮和身形来判断,柳云曦那显得娇小的男子身材,让叶大人不禁有些轻视。 他一只手端着托盘,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胸膛骄傲地挺起,问道:“既然这位公子已在此,为何未见弩箭?难道挑战的不是弩箭对决吗?” 柳云曦转过身来,语气平静地吐出二字:“邓昀。” 在一旁待命的邓昀随即走上前来,捧着木箱,向韩玟煜和叶大人说明,箱中便是待用的弩箭。 叶大人瞥了一眼,只见那木箱小巧玲珑,体积远不及他们所用的神弩。 弩箭若置于其中,定然更加短小。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这位公子,你的弩箭如此袖珍,若是射程不能远达五百米,那今天的比试便无进行的必要了。” 弩箭体积既然如此之小,射程又怎能远达?更遑论一次性发射六箭。 柳云曦却是不以为然,淡然回应:“体积小,并不意味着射程短。唯有比试,方能见真章。” 叶大人闻言,朗声笑道:“年轻人,口气不小。那就让老夫和韩大人来让你心悦诚服!” 说罢,他回头看向韩玟煜,却发现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特意多问了一句:“玟煜,你说呢?” 这一问,将韩玟煜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自第一眼见到柳云曦,韩玟煜便已认出了她的身份。 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目光复杂地紧盯着柳云曦。 褚祺瑞擦净手指,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浪费宝贵时间了。惊尘,速去召集所有将士,到练武场进行比试。” 惊尘肃然领命,一抱拳,转身离去。 褚祺瑞则带领众人先行前往练武场,一场精彩的对决即将展开。 行走在队伍前端,柳云曦与褚祺瑞并肩前行,而韩玟煜的目光却愈发沉重,如同浓云密布。他心中暗涌波澜,柳云曦深居闺阁,究竟是在何时与那位权倾一时的长宁侯结识的呢? 记忆中,他曾经瞥见柳云曦与另一名男子关系暧昧,未曾想,这份暧昧并非仅止一人。 那时,长宁侯亲自携带圣旨踏入韩府,难道他们之间的联系,早在那之前便已悄然结下? 韩玟煜性格多疑,心中纷乱如麻,疑虑重重。 叶大人对柳云曦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对韩玟煜与她的过往更是无从得知。他察觉到韩玟煜心神不宁,似乎有所忧虑,便轻拍其肩膀,温言安慰:“玟煜,不必过分忧心。回想一下,我曾对你说过的那番话。” 面对这位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叶大人,韩玟煜微微点头,敬意十足:“下官铭记在心。” 在前方,柳云曦与褚祺瑞并肩而进,褚祺瑞询问她:“这次的弩箭较量,你有几分把握?” 柳云曦侧首一笑,眼中自信熠熠生辉:“长宁侯请放心,定不会让您失望。今日,定让您目睹一场精彩绝伦的较量。” 言犹在耳,众人已抵达练武场。 效率极高的惊尘,此时练武场中已聚集了不少观战者。褚祺瑞端坐在观战台的最高处,叶大人则坐在其下方。 柳云曦与韩玟煜相对而立,韩玟煜的目光游移不定,带着几分犹豫:“柳云曦,你为何突然降临边关?还要用弩箭与我对抗?这关乎国家社稷,你实在太过率性了。” 柳云曦,这位在京城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千金大小姐,为何会来到这风沙肆虐的边关? 她至今仍未放下过往,甚至还要与韩玟煜一较高下。 柳云曦心中苦笑,看来韩玟煜对自己的认知依旧模糊不清。 长久以来,她编织的谎言连自己都几乎信以为真。 “并非我率性,韩玟煜,我只是想探寻真相。”柳云曦目光坚定,“难道追求真相,也成了率性的表现吗?” 韩玟煜眉头紧蹙,显得有些不耐烦:“你的弩箭这次别想胜过我,云曦,这里是军营,别再胡闹了。给你自己留点颜面,不如直接认输。” 柳云曦断然拒绝:“绝无可能,韩玟煜,你难道是害怕与我比试吗?” 韩玟煜微微一怔,旋即语气冷硬地道:“你不过是深闺中的女子,对女儿家的细腻情愫或许略知一二。但这类涉及刀剑实战的粗犷事务,唯有男子才能深知其详。柳云曦,你的任性与顽皮应当有所收敛。” 直至此刻,他对柳云曦的轻蔑依旧未减,认为她不过是在胡闹而已。 柳云曦却是不卑不亢,语气平静地回应:“或许我确实不懂,但我的哥哥曾经在这方面的技艺高超,这你总该承认吧?”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不自然,迅速掩饰道:“你哥哥的遭遇你应该也清楚,他还能给你什么指导?你的才华是你的,你哥哥的成就则是他自己的。” 柳云曦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语气加重地说:“原来你也认同‘物各有主’这个道理,韩玟煜,这句话你最好铭记在心。” 她的话语未落,便转身朝观战台上的褚祺瑞投去一眼。 褚祺瑞手指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下面的士兵已将靶子设置妥当,练武场宽敞开阔,靶子就设在千米之外。 叶大人蹙眉,不解地询问:“元帅,神弩的最大射程为五百米,为何靶子要摆得如此遥远?置于五百米处岂不更为妥当?” 第80章 改良 刚抵达的裘将军接过话茬,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叶大人,你的观点似乎有些片面,虽然韩大人的神弩射程仅限五百米,但那位公子的弩箭若射程达到五百米,我们岂能只考虑韩大人的神弩而忽视对方的弩箭?” 叶大人轻嗤一声,不以为然:“那怎么可能?” 神弩的设计图已让他惊叹不已,一个文弱书生难道还能设计出比神弩更出色的图纸? 裘将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叶大人,话不可说得太绝对,结果尚未揭晓。” 他刚才注意到,场中的那位公子正是那天与元帅相见之人,心中除了好奇,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直觉。 韩玟煜未必能够取胜。 “那就拭目以待吧!”叶大人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紧锁着练武场中的动静。 在练武场上,韩玟煜也注意到了靶子的位置——距离他们千米之遥。 然而,他并未过多思考,神弩的射程毕竟只有五百米,柳云曦难道能创造出比神弩更为卓越的弩箭? 韩玟煜对此充满了不屑。 目光凝重地凝视着观战台上端坐的褚祺瑞等人,韩玟煜手指紧握,手中的弩箭如同紧绷的弦。他语气冷冽,带着一丝不屑:“云曦,我并非未曾劝诫于你。你这是自寻羞辱。” 就在此刻,昀步履沉稳地走到柳云曦的身旁。云曦轻巧地打开了木质的箱子,手法娴熟地准备将千机弩从中取出。 面对韩玟煜的指责,柳云曦语气淡,眼神中流露出不屈的色彩:“韩玟煜,自取其辱者是你,自食果者亦是你。” 话音落下,她从箱子中缓缓取出千机弩,转身面向众人,自豪地展示道:“诸位,此乃我之弩箭,名为千机弩!” 千机弩在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锻造之后,一经亮相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其光芒甚至盖过了韩玟煜的神弩。 尽管两者均为铁铸,但千机弩的质地明显优于神弩,让人一眼便能感受到其非凡之处。 然而,众人最为关注的并非质地,而是千机弩与神弩的外形惊人一致。 唯一的差异,仅仅在于做工与大小。 相较之下,神弩虽然体型较大,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显得有些粗糙,宛如赝品。 这一刻,众人无不为之震惊。 裘将军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我没看错吧?这两个弩箭居然长得一模一样?叶大人,难不成此人是你们的人,你们故意拿出两个一样的神弩来展示?” 康将军则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地反驳裘将军:“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你看看那大小和做工,能一样吗?” 此时的叶大人面色阴沉如水,之前他对自己的神弩信心满满,然而此刻,面对千机弩的出现,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两个弩箭外形一致,意味着对方同样具备六箭齐发的恐怖能力。 这让他如何能继续打压对方? 叶大人脸色铁青,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对方是如何偷走玟煜的图纸的? 他立刻起身,面向褚祺瑞道:“元帅,此人嫌疑重大!那张图纸是玟煜亲手绘制,我曾经亲眼见过那张图纸!此人突然拿出与神弩一模一样的弩箭,无疑是偷走了玟煜的图纸!这样的人应当受到严厉惩罚,驱逐出营!” 他心中满是疑惑,军营守卫森严,此人究竟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盗取图纸的? 褚祺瑞目光如冰,凝视着义愤填膺的叶大人,语气淡然中透露不出一丝情感:“千机弩与神弩虽在外观上相差无几,但大小与工艺却是天差地别。叶大人过于武断,恐怕有些欠妥。” 叶大人刚欲辩解,然而话未出口,便见褚祺瑞的眼神已转向比武场中央,只得怀着满腔不甘,悻悻坐下。 此时,场下的将士们也察觉到了异样,低声私语如潮水般涌动。 这些窃窃私语汇成一股股细流,纷纷涌入了站在比武场中央的两人耳中。 韩玟煜紧抿着嘴唇,强作镇定地询问:“你的弩箭为何与我的一般无二?云曦,你是否偷窥了我的设计图纸?” 柳云曦几乎被气得笑出声,韩玟煜的脸皮之厚,真是世间少有,即便到了这种境地,仍旧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指责自己。 她冷冷回应:“韩玟煜,你的欺骗手段或许能迷惑他人,但绝对骗不了我。在我面前,你不必再装模作样。这是我哥哥亲手绘制的图纸,而你的所谓的神弩,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说话间,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指韩玟煜的那把神弩,与千机弩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听到这句话,韩玟煜先前的镇定瞬间崩溃,他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 “神弩的威力远胜于你的千机弩,这是我自己的改良。” 他依旧在拼命寻找借口,试图为自己辩解。 柳云曦却不给他留有任何情面,轻蔑地笑了一声:“果真如此吗?你的话不算数,我们不妨一较高下。如果你能在今日战胜我,我将不再提及此事。但如果你败了,你必须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你盗用了哥哥的图纸,你有这个胆量吗?”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柳云曦,你分明是在对我进行报复。你怨恨我纳平妻,你怨恨我欲贬你为妾,所以你企图毁掉我!” 柳云曦不想与他过多纠缠,有些人根深蒂固的偏见,是难以改变的。 她只平静地问道:“你敢应战吗?” 韩玟煜无法拒绝这个挑战。柳云曦的执着与决心,让他明白她不会轻易放过此事。若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会闹得全军皆知。 韩玟煜心中充满了不满,柳陌原曾给他看过图纸,但,他在此基础上融入了自己的创意,自信能够打造出更出色的作品。 “那就比一比吧。”他沉声回应,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与决心。 韩玟煜声音刚落,他与柳云曦便携手步至起跑线。此时,一名士兵步伐稳健地走来,手中捧着六支熠熠生辉的箭矢。两人各自手法娴熟地将箭矢轻放入各自的箭孔。 在观战台上,施将军目睹此景,突然朗声评点道:“这弩箭之中,蕴含着深厚的学问和奥秘。弩弓与弩臂之间的距离,若是偏远,那么推射的力度便会大打折扣,六支箭矢自然难以远距离飞行。依我观之,那位公子的弩箭恐怕将飞得更为遥远。” 言辞之间,透露出对柳云曦所持千机弩的青睐与信心。 第81章 反悔 叶大人轻蔑地反驳道:“施将军,推力是在推进过程中逐渐累积的,若距离过近,又怎能发挥其效用?你若不通弩箭之道,便休要妄加评断。” 施将军本无意与叶大人争执,这段时间他已深知,叶大人一心想累积功勋,对韩玟煜的重视程度如同对待自己的眼珠般珍贵。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神弩有任何不足。 施将军不过随意发表意见,见叶大人似乎有意争辩,便立刻闭口不言,以免再生是非。 康将军和裘将军与这两位的位置稍远,此时康将军低声私语:“在箭数稀少时,自然是远距离发射更为理想,箭数过多,一次性齐射则能产生更强大的力量。” 尽管康将军不专门研究弩箭,但他曾亲身试用过多种,对于弩箭之道也有自己的理解。 裘将军听闻此言,见叶大人傲慢无礼,对所有人均无敬意,不禁提议:“叶大人,你既然如此自信满满,不如我们以一场赌注来决定胜负如何?” “赌什么呢?” “就让我们以物抵押,看看究竟谁胜谁负,各位意下如何?”裘将军目光挑衅地扫向叶大人。 叶大人最忌惮不过激将法,加上他对神弩充满信心,一直坚信柳云曦不过是窃取了韩玟煜的图纸,因此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至于赌注,他拿出了京城的两家声誉卓着的胭脂铺子作为抵押。 众人皆知叶夫人擅长经营之道,但那两间铺子地处繁华,生意兴隆,若因此事易主,他回到京城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裘将军朗声一笑,将腰间的珍贵匕首放在桌上作为赌注,那是他上次作战英勇,皇帝亲自赐予的奖品。 康将军含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也要参与一番。”他将自己的赌注放置于裘将军的匕首旁,显然对柳云曦抱有信心。 周围的几位副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自信满满的叶大人一方。 叶大人见自己这边人众多,脸上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 在观战台上,气氛紧张至极,剑拔弩张;而在台下,柳云曦与韩玟煜同时举起手中的弩箭,瞄准千米之外的靶心。 韩玟煜神情凝重,双手稳定,率先扣下了弩箭的扳机。 众人只见那神弩中六支箭如同疾风骤雨般,以肉眼难以辨别的迅捷速度破空而出,在靶子尚未完全聚集之际,便已然跌落地上。 然而,那划破空气的尖利声响,无疑透露出它们所蕴含的巨大力量。 韩玟煜眼中闪过一抹自负之光,这一次他倾注了更多的力量,射程似乎比昨日的成绩还要远上几分。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柳云曦的身上。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也都聚焦在柳云曦的身上,期待着她手中的弩箭究竟有何等表现。 在众目睽睽之下,柳云曦轻轻扣动扳机,六支箭如同脱弦之箭,以明显超越韩玟煜的速度,向远方呼啸而去。 箭矢飞出一大段距离后,速度依旧不减分毫,犹如疾风掠过林梢。 韩玟煜的面色瞬间苍白,这六支箭的速度为何仍未见缓,柳云曦打造出的弩箭怎能比自己精心打造的还要出色?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他的颜面岂不是要在此刻尽失? 众人或露出惊羡,或满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六支箭稳稳插入千米之外的靶子之中,甚至深深没入半截。 军中的靶子专为将士们练习而设,非同寻常的稻草,而是坚实的木板所制。 如此厚实的木板都能一箭穿心,足以证明无论是射程还是攻击力,千机弩都完胜神弩。 “千机弩居然能射出如此之远?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站在城墙之上,轻易取敌将首级?” “难怪要将靶子放置得那么遥远,千机弩的射程竟是神弩的两倍!” 观战台上的裘将军兴奋地笑出声来,“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叶大人,您不得不服老啊!” 台下的韩玟煜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如此远的射程,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强劲的穿透力,这真是柳云曦能够做到的吗? 仅从千机弩与神弩外表的精致工艺来看,便知柳云曦必然是花费巨资,寻得一位技艺高超的匠师,否则如何会有如此巨大的差距? 韩玟煜收起千机弩,神情复杂地道:“柳云曦,你可是花费了大量的银两打造出这千机弩吧?你为了胜我,却未想到军营之中不可能如此繁琐地制造如此多的千机弩。” 千机弩对银两和精湛工艺的要求极高,军营中怎么可能轻易普及? 柳云曦面容寒霜地回应:“韩玟煜,你应当向大家揭晓真相,别忘了你刚才许下的承诺。” 韩玟煜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他的语气坚定而决绝:“柳云曦,我实在不明白你的言外之意。两款弩箭之间的差距如此悬殊,那神弩是我亲手精心改造的。我只与令兄探讨过其外观设计,技不如人,我自愧不如。” 言毕,他决然转身,迈步离去。 柳云曦的双眸瞬息间变得冷若冰霜,韩玟煜方才默认了她的要求,如今却又意图反悔! 怒火在胸中激荡,她从背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利箭,架上弩弦,悄无声息地对准了韩玟煜。 她的动作极为隐秘,周围的士兵们均未察觉。 然而,就在她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手指突然感到一阵刺痛,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击中了她的指尖。 柳云曦抬起头来环视四周,恰好与观战台上褚祺瑞那不以为然的眼神相遇。 如同冰水浇头,她逐渐冷静下来,心中涌起一阵后怕。 她身为县主,而韩玟煜现为军中粮草押运官,若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自己手中,她必然不会有好下场。 柳云曦心中虽然充满了复仇的怒火,但她也不会让自己白白为韩玟煜陪葬,更不能让武威侯府的名声蒙受污点。 最终,她放下了那致命的千机弩,与韩玟煜一前一后步向观战台下方。 士兵们对此一幕毫无察觉,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曾意识到柳云曦曾意图对韩玟煜下杀手。 此时,韩玟煜已经败北,众人都在等待着一出好戏的上演。 褚祺瑞身旁的叶大人脸色苍白如纸,而那些押注韩玟煜获胜的副将们,神色也是极为难看。 他们输掉的不仅仅是金钱,更是富有深意的珍贵赏赐。 第82章 该死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裘将军、康将军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的痛苦如同被剜心一般。 韩玟煜紧抿着唇瓣,恭敬地行了一礼,“元帅,属下的神弩确实不及这位公子的千机弩。然而,千机弩工艺繁复,不宜在军中广泛配备,唯有神弩才是最为恰当的选择。” 叶大人的脸色在听到这番话后略有缓和,输掉一些财物并不可怕,最重要的是要确保战功不受影响。 他急忙附和道:“正是如此,元帅,单从千机弩的外观上就能看出其锻造之复杂,军中的条件受限,唯有神弩才能满足实战需求。” 在这场交锋中,两人你来我往,巧妙地将各自的目的粉饰得堂而皇之。 他们有意淡化了柳云曦技术在伯仲之间的劣势,却大肆宣扬她所设计的弩箭在军营中的适用性。 褚祺瑞霍然起身,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投向韩玟煜和叶大人,只是决然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柳云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离去前投向自己的那一瞥,随即她小心翼翼地将千机弩放入邓昀怀抱的木箱中,一同前往元帅的帐篷。 裘将军与康将军手捧战利品,喜形于色地离去,叶大人则从观战台上步履稳健地走下,稳稳地站在韩玟煜的面前。 不待韩玟煜开口,他目光如炬,语气坚定地追问:“玟煜,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千机弩与神弩在外观上如此相似?” 韩玟煜回答道:“我曾与这位兄长探讨过设计理念,结果不谋而合,只是制成的产品各有千秋。然而两者之间毕竟存在着差距。”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但叶大人听闻此言,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的确,两者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差距,而逊色的一方正是神弩。 叶大人叹息一声,不愿再与韩玟煜纠结此事。 在这场与东陵的较量中,若想立功受赏,唯有依靠神弩。 因此,无论怎样,能在军中广泛推广的只能是神弩,而非千机弩。 “你大可不必忧心,神弩制作简便,千机弩绝无可能在军中流传。即使将士们心痒难耐,击退东陵的也只能是神弩。” 这番话如同定海神针,让韩玟煜心头一震,安心地点了点头。 在此期间,柳云曦与邓昀一同抵达了元帅的营帐。 她在踏入门槛之前,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示意邓昀不必随她进入。 邓昀便在门外驻足,守候着,柳云曦独自一人步入了营帐。褚祺瑞端坐在案后,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令人无法忽视。 柳云曦沉默了片刻,褚祺瑞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那颗石子,你恐怕已经动手了,是不是?” 柳云曦并未回答,算是默认了。 “出征前,我是否告诉过你,战事结束后,韩玟煜将不复存在?你此举实在太过冒险!”褚祺瑞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情绪激动不已。 柳云曦抬头凝视着他,眼中满是困惑,“侯爷,韩玟煜违背诺言,盗取了我哥哥的图纸,却还敢公然挑战,他拿着不属于他的东西来装潢自己,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在战鼓雷鸣的出征之际,褚祺瑞即将踏上沙场,而韩玟煜即将消失的消息,如同暗夜中的一抹幽影,让柳云曦心生疑窦。她对此一无所知,如何能轻易相信? 韩玟煜稳如泰山地坐镇大军后方,深得叶大人的宠信,两人还图谋联手取得战功,即便是冷静自持的柳云曦,也难以忍受这样的局面。 “该死!”褚祺瑞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柔情,“然而,韩玟煜与东陵之间有着深仇大恨,欲置他于死地者,并非你一人。在此次出征之前,圣上赐予我一封密函。” 柳云曦抬眸注视,眼中闪烁着惊愕的光芒。 褚祺瑞继续道:“那是东陵二王子亲笔所书,他要以韩玟煜的首级,为其死去的妻子祭奠。” 听到此处,即便是自诩机智的柳云曦,也感到有些困惑不解。 韩玟煜与东陵的二王妃究竟有何瓜葛? 看出柳云曦的迷茫,褚祺瑞耐心解释:“那夜,韩玟煜在船上巡夜,发现东陵二王妃的真实身份后,在激战中不慎将她推入了波涛汹涌的河流之中。” “与西魏不同,东陵有子承父妻的风俗。这位二王妃自二王子幼年时期便亲自照拂,为他奔波劳碌,敛财助威,对他而言既是妻子也是母亲,至关重要。” 余下的解释无需褚祺瑞多言,柳云曦心中已然明了。 东陵之人素来擅长伪装,潜入西魏活动。二王妃以商人身份潜入,协助二王子活动,与武威侯夫妇达成协议,准备一同出海经商,积累财富以助二王子夺取王位。 如此重要的女性,却惨死在韩玟煜这位处心积虑的西魏状元的手中,二王子怎能不恨之入骨? 为了为其王妃报仇,他亲自修书一封,誓言亲手取韩玟煜的性命,以慰藉其亡妻的在天之灵。 韩玟煜此番亲自前来边关,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柳云曦心中顿时觉得纷繁复杂。 无怪乎! 无怪乎韩玟煜身为状元郎,本与武官无缘,圣上却将押运粮草的重任交予他,硬是把他推上了战场的风口浪尖。 或许那射箭的新奇想法也令圣上感到新鲜,但东陵提供的利益,才是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 虽然当前他们与东陵正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但圣上愿意拱手让出一个韩玟煜,东陵给出的条件定然优厚至极。 柳云曦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讥诮之意。当韩玟煜曾以尖锐的言辞嘲讽她不懂得“爱出者爱返”之时,她心中早已有所觉悟: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与君共事,犹如伴虎而眠,若皇上有意取人性命,那实在是易如反掌。 柳云曦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感激之意:“多谢侯爷赐教,否则臣女几乎铸成大错,险些坏了陛下与侯爷的要事。” 假若她真的破坏了皇上与东陵二王子的秘谋,那么她必然难逃其咎。褚祺瑞的及时提醒,让她对他心存感激。 褚祺瑞目光诚挚地凝视着她,语气严肃地说道:“下次切记,切勿再犯如此错误,皇上的喜怒变幻莫测。” 柳云曦对此深表赞同。 第83章 突然造访 在她面前和颜悦色,对她父亲赞誉有加的皇上,私下里却不知不觉中交换了一个状元的生命。 尽管柳云曦对韩玟煜的印象恶劣至极,甚至曾有过亲手结束对方生命的念头,但每当想到这一幕,她仍不禁感到心有余悸。 柳云曦紧握着哥哥的设计图纸,再加上手中堤坝的蓝图,既然韩玟煜已身处险境,她便不急于与其正面冲突。 待回到京城,这些铁证定能让韩玟煜身败名裂。 然而,柳云曦也无意在边关为他传播恶名,她打算让韩玟煜的恶行自然败露,让世人皆知其真面目。 在这短暂的两天时间里,军营中弩箭比试的消息不胫而走,仿佛一夜之间,全军上下都在热议此事。 “听说韩大人的神弩竟然是抄袭他人的成果,你们那天不也亲眼目睹了,那弩与那位公子的千机弩简直如出一辙!” “没错,抄袭的东西自然无法与原物相比,看看千机弩的射程能达到千米之远,威力之巨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差别。” “你们想过没有,为何这么多日子过去,元帅都未下令使用神弩呢?”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当日那位公子的真才实学,至今让人难以忘怀。” 这些流言蜚语传到韩玟煜耳中,让他气得浑身发抖。 叶大人在屋内焦虑地踱来踱去,最终下定决心说:“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立刻向元帅汇报,否则战功便与我们无缘了。” 自韩玟煜守孝回京以来,他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人世间的炎凉。他深知,在京城,地位的高低至关重要。 只有官居高位,得到皇上的宠爱,别人才不敢小觑自己与韩府。 于是,他与叶大人一同前往元帅的帐篷,请求使用弩箭来击退敌军。 褚祺瑞沉吟道:“弩箭只有一把,数量不足。若只是城门叫阵,或许还能起到威慑作用,但若是真正开战,单凭这一把弩箭难以成事。” 一提到城门挑衅,叶大人和韩玟煜便满腔怒火。 他们原以为,弩箭在城门挑衅时能给予东陵人沉重的打击。 谁知东陵人根本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只是在城门处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便掉头离去。 这样的挑衅,与战前的叫骂毫无二致。 他们精心准备的弩箭根本未发挥任何作用。 若非如此,叶大人也不会如此焦虑。 这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褚祺瑞话语中透露出的深意,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元帅的意思是,如果神弩数量足够,就能用于战场?” 褚祺瑞点头肯定,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弩箭能有数十把,凭借这些强大的武器,便足以抵挡东陵的一排兵力。 叶大人和韩玟煜相视一眼,语气坚定地说:“元帅请放心,我们二人必将竭尽全力,打造出更多的神弩,为我国战事尽一份绵薄之力。” 韩玟煜与叶大人步出营帐,疾步流星地赶往兵器营。此刻,营中工匠们已将大部分兵器修复完毕,兵器营的忙碌程度已大不如前。 叶大人指派刘师傅等几位技艺高超的工匠专司打造神弩,得益于众多铁匠的齐心协力,短短时间内,便有二十架神弩问世。 此时,西魏与东陵的军队已经交锋两次,双方均未占得便宜。 随着第三次激战的阴云逼近,为了在这场交锋中占据先机,一群将领齐聚褚祺瑞的帐篷,共商大计。 这些日子里,叶大人与韩玟煜埋头研究,已有许久未参与军事会议。此番,他们踏入帐篷,并在众人纷纷献策之际,主动挺身而出。 “元帅,目前已有二十架神弩制造完毕,若让士兵携带神弩支援东线的攻势,必定能让东陵军队措手不及!” 叶大人的话音未落,施将军却迟疑地开口: “然而在上次的比试中,千机弩显然更胜一筹。” 千机弩的射程是神弩的两倍,且其破坏力令人瞠目,这是神弩所无法比拟的。 若想给东陵军队一个下马威,似乎应当选用千机弩。 叶大人一时语塞,对施将军的插嘴感到不悦,语气有些愠怒:“施将军此言差矣!战场之上变化莫测,神弩制作迅速,若要打造二十架千机弩,恐怕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裘将军拖长声调道:“制作虽不便,但现成的一架千机弩总比没有强。让那位公子将千机弩带来,即便混杂在神弩之中,也胜于毫无准备。” 众将士互相对视,均认为裘将军的建议颇为中肯。 虽然千机弩难以打造,但拥有一把现成的千机弩总比两手空空来得强。 褚祺瑞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缓缓开口:“此次东陵军队有备而来,我们已与他们交战两次,却都未能取得优势。天气愈发寒冷,我们的士兵并不适应冬季作战,而东陵军队却恰恰相反。这一战必须迅速决出胜负。” “众多神弩可用于士兵们在后方防御,而千机弩射程更远,威力更强,足以作为西魏的一张杀手锏。单独使用其中一种或许并非最佳选择,但两者并用,方能出奇制胜。”这番话得到了众人的普遍认同,一致认为出其不意方为获胜的关键。 叶大人和韩玟煜虽然心中颇感不快,但在众多人的压力下,这件事宜只得勉强顺从。 第二天拂晓,柳云曦的铁匠铺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是褚祺瑞。 她并未对褚祺瑞寻得自己的住址感到惊讶,反而对他的突然造访充满了好奇。 褚祺瑞提及借取千机弩之事,那件武器以它强大的威力和远距离射程,有望成为这场战役中的一张王牌。 柳云曦毫不犹豫地应允了,作为西魏的忠诚信民,她深知哥哥若在天之灵,也定会期望千机弩能在此次战事中发挥出它的作用。 自从那日从军营归来,千机弩便一直静静地躺在那只箱子里。柳云曦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递给了惊尘。 按照常理,军情紧急,褚祺瑞应当携带千机弩火速离去,但他却依旧坐在那里,似乎有话欲言又止。 柳云曦不禁疑惑地问道:“侯爷莫非有什么话语欲对臣女透露?” 褚祺瑞想起今日从京城寄来的信件,无奈地开口:“家母的信中提及,徐氏产下了一名男婴,京城的名医已确诊,是足月而生。此事如今在京城已是家喻户晓。” 他所说的母亲,自然是长宁侯的老夫人。长宁侯老夫人与柳云曦交情深厚,韩府发生的这出闹剧,她自然要告知柳云曦。 第84章 争辩 然而,她并不知晓柳云曦在边关的确切住址,因此只能将信件写给褚祺瑞,深信儿子定能与柳云曦取得联系。 柳云曦初闻此事,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待明白过来后,不禁哭笑不得。 细细思量,她自来到边关,确实未曾打探过京城的点滴消息。 当初离开边关之际,徐芊芊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如今正是胎儿成熟之际。 而徐芊芊与韩玟煜成亲仅仅八个月,孩子便已足月出生,京城的流言蜚语定然不堪入耳。 依照朝廷的律例,若韩玟煜未能在这场边关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便会被降职处理。 谁让他违反孝道,还让外室怀有身孕呢? 千机弩之事已与他无缘,先前皇帝命他将城池的水引流灌溉边关,似乎也未能成功,这一次韩玟煜注定要承受无情的责罚。 在这段叙述中,我将尝试保持原文的基本框架,同时对词汇和细节进行丰富和调整,以增加文章的生动性和深度。 --- 在这片暗潮涌动的边关风云中,柳云曦心中千头万绪,一时之间难以理清。她抬头望去,只见褚祺瑞正以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她轻声道: “多谢侯爷相告。”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似乎有些欠妥,毕竟那封信是长宁侯老夫人亲笔所书,褚祺瑞不过代为传话而已。 然而,此刻的解释似乎显得多余,幸好褚祺瑞并未多言,只是轻嗯一声,便带着随从惊尘转身离去。 红莺始终守护在柳云曦身旁,此刻终于按捺不住,感叹道:“小姐,徐芊芊的运气真是绝佳,一举得男,真是可喜可贺。相比之下,韩家的长子简直是个笑柄,哪怕远在边关,也能想象到京城的笑话有多么荒唐。” 柳云曦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暗想,京城那些精彩纷呈的戏剧有的是时间观赏,而边关的戏码即将拉开序幕。 她转头问红莺:“我吩咐邓昀采购的那些物资都运到了吗?” 红莺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兴奋地回答:“小姐,您尽可放心,您之前指示采购的粮食已经全部安全抵达。只待您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投入使用。” 在这场预计将持续良久的边关战事中,柳云曦早早囤积了大量粮食,这既是出于对军功的渴望,也是为了应对未知的变数。 事实证明,柳云曦的决策极具远见。 就在当天夜幕降临之际,东陵军队突然发动了对西魏粮草营地的突袭。褚祺瑞对粮草的安全极为重视,因此在营地周围布置了严密的防线。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却无人及时发现。 火光冲天,三个粮草营帐被熊熊烈火吞噬,直到半数粮草化为灰烬,才有人惊觉。 在这片大军驻扎的营地中,每天的消耗巨大,粮食是维系军队运转的命脉。看着那些化为乌有的粮草,褚祺瑞铁青着脸,将所有将领召集到营帐之中。 如此严密的防守之下,竟被敌军偷袭得手,他心中不禁生疑,担心副将中可能已经出现了细作。 裘将军奔波于火场之间,脸上沾满了黑灰,此刻他怒视着中间战战兢兢跪着的梁富翰,大声斥责: “梁富翰,今日是你手下负责巡营,为何粮草被烧如此之久,你竟毫无察觉?” 裘将军怒火中烧,面对东陵军队的偷袭,他们面临的困境重重。 在边塞的风雪中,不仅是边防将士们所能获得的口粮日渐减少,随之而来的困扰更是层出不穷,尤其是东陵之民愈发肆无忌惮地拖延时间。 边关的急报需要穿越漫长的路程才能抵达朝堂,而朝堂调拨粮食支援边关的行动同样耗时良久。 若东陵之人能将拖延战术发挥到极致,直至西魏的粮草告罄,那么他们将陷入前后夹击的绝境。 梁富翰跪伏于地,身体颤抖如风中败叶,他今日所犯下的重大过失,使得他的生死未卜。 “元帅!这绝非属下不尽职尽责,实在是属下无力回天啊!” 裘将军怒气冲冲,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胡言乱语,今日正是你负责巡营,你还有什么冤屈可言?本将觉得,应当将你推出斩首,以免全军上下都效仿你的懒惰。” 听到将被斩首,梁富翰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爬行向前,流满面地哭诉:“元帅明察,裘将军明察,属下今日奉叶大人之命看守神弩,忽闻帐篷内异响,叶大人命令属下调人前往查看,因而人手不足。” 说到此处,梁富翰战战兢兢地抬头,瞥了一眼叶大人。 叶大人的心头猛地一震,感受到顾徽庭的目光投来,瞬间冷汗淋漓,脊背发凉。 他额头上的汗珠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梁富翰,本官不过是让你加强看管,你这是在反咬一口。” 若非关乎生死,梁富翰或许还会有些顾忌,但此刻他已顾不上许多,竭力争辩道: “叶大人,你明明吩咐要增派人手看守帐篷,否则属下岂敢擅自调人?元帅明察啊!” 就在这几句话之间,梁富翰已经汗水湿透了额头,显露出他胆小如鼠的真面目。 叶大人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若非此事牵涉到自己,他早已暴跳如雷。 因为他的确曾命令梁富翰增派人员看守神弩的营帐,此刻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但这件事绝不能轻易承认,毕竟损失了如此众多的粮草,那可是罪行累累! “元帅请细查!下官之所以命令梁富翰加强营帐的看管,并非是要他忽视粮草,将所有人都派驻在外面。再者,即便是在营帐内,难道就发现不了粮草被焚的迹象吗?这根本就是他的借口!” 叶大人毕竟身经百战,长年累月在朝堂之上辩论磨砺,即便内心惊慌失措,但寻找借口应急却是他的拿手好戏。他边稳住心神边向梁富翰施加压力,言语中带着不容置辩的威严: “梁富翰,别以为本官是易于摆布的对象!我乃朝廷重臣,你如此轻率地将罪名加之于我,一旦回京,圣上定不会轻饶你!” 然而,此刻的梁富翰早已将恐惧置之脑后。若不能将罪责转嫁给叶大人,他这位微不足道的副将恐怕就要人头落地,面对斩首的命运! 两人如同斗兽场上的猛兽,互不相让,激烈争辩。元帅的帐篷内充满了他们尖锐的对峙声,气氛紧张到几乎凝固,一片混沌不堪! 第85章 捐粮食 “停!”就在此时,褚祺瑞大喝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下令左右将二人拖出帐外,严加看管。 叶大人的脸色骤变,慌忙向褚祺瑞求情,“元帅,下官确实与此事无关!西魏与东陵的第三次交锋在即,下官与玟煜还亟待为我国效力,望元帅明察。” 可不管叶大人如何巧舌如簧,褚祺瑞的立场坚定如铁,纹丝不动。士兵们不由分说,将二人紧紧束缚,径直带走了。 韩玟煜甚至未曾开启一丝唇舌。 当下,他也不敢轻率地提出恳求,毕竟这件事叶大人未曾与他有过片言只语的商议。 他抵达帅帐之后,方才得知粮草被焚的惊人消息。 叶大人的求情声逐渐消逝在耳畔,施将军随即挺身而出,恳切地为叶大人求情:“元帅,叶大人毕竟担任兵部尚书之职,若草率定罪,恐怕难以向陛下交代。” 褚祺瑞淡然回应:“尚未定罪,目前正忙于商讨后续事宜,喧哗之中难以继续。” 粮草损失过半,士兵们对粮草的消耗速度极为迅速,褚祺瑞目光转向一旁的康将军,方才正是他前往清点剩余粮草的人。 “康将军,剩余的粮草还能支撑大军多久?” 康将军早已在心中核算完毕,低声回答:“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话语落下,众人面色皆变。 他们虽然曾与东陵交手两次,但常规战役的持续时间均在三个月以上, 而如今剩余的粮草仅能支撑一个月,且并非因自身疏忽所致。 东陵的偷袭者心中自有底数,在这一个月内,他们轻松便能实现拖延的目的。 韩玟煜忍不住抬头,目光穿透浓重的氛围,瞥了一眼褚祺瑞,这位从未品尝过败绩的西魏战神,难道这次将遭遇挫折吗? 裘将军紧握双拳,愤慨地说:“东陵这伙狂徒,竟然敢偷袭我军粮草!请元帅下令,末将也愿意率领一支精兵前往东陵偷袭,让他们也领略一下被偷袭的滋味。” 施将军与康将军等人均表示:“元帅,我等也愿意一同前往!” 褚祺瑞却断然拒绝:“此刻,他们早已提高警惕,你们前去只会自投罗网,反而成为他们的把柄。” 几位将军沮丧地收起了战意,他们的神情显得异常失落:“元帅,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既然不能反击东陵,目前粮草又不足,难道他们只能在营帐中坐以待毙吗? 东陵既然知道他们的粮草损失惨重,必定不会轻易发动猛攻,而是会选择拖延时间。 拖到他们弹尽粮绝的那一日,届时便能轻而易举地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借。”褚祺瑞只吐出一个字,却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裘将军等人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他从容说道:“我们所居之地与边陲城相隔不远,那里居民众多,向他们借粮,或许能有所收获。” “,速派一名使者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报告这一紧急情况。近期东陵必定按兵不动,我们务必把握住这个宝贵的机会,坚持到援军携粮草到来。” 说到此处,褚祺瑞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灵光,他回首向韩玟煜投去一瞥。 韩玟煜被元帅的突如其来的目光弄得有些错愕,正当他心生疑虑时,褚祺瑞已经开口了。 “韩大人,先前皇上命令你进行引流灌溉,城中的许多农田也因此受益丰收。这一个月来,你劳苦功高,即便只收获了一袋粮食,待我们返回京城,本侯定会为你请功。” 言外之意,韩玟煜之前放弃的引流灌溉计划,此刻必须重新启动。 哪怕收成并不理想,但每一粒粮食都至关重要。 在粮食告急的当口,已经无暇他顾。 裘将军等人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纷纷赞同:“元帅此策最为妥当!” 其他将士们也都露出释然的表情。 唯独韩玟煜紧锁眉头,心中满是忧虑。 不久前,他已尝试过从玉波城引流灌溉,但那次尝试以彻底失败告终。现在褚祺瑞直接向他下达命令,如果他再次失败,恐怕就要背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韩玟煜心中愁云密布,从元帅的营帐中步出时,一脸愁容,而此时,叶大人已被押解下去看管,他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商讨对策的同伴。 这场战役的棘手程度远超想象,他本想依靠神弩立下赫赫战功,但粮草被焚,直接截断了他们的退路,而这一切似乎都与神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旦战败归朝,他不仅得不到任何赏赐,甚至可能面临皇帝的惩罚。 整个夜晚,韩玟煜都在营帐中焦头烂额地绘制着图纸。 第二天,边陲城内。 柳云曦尚未起床,红莺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小姐,军营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柳云曦皱起眉头,睡意顿时消散大半。 红莺喘着气说:“外面都在传,昨晚东陵人偷袭了咱们西魏的粮草,烧毁了一半!现在士兵们的粮食都不足了,已经来边陲城求助了。” 东陵人的嚣张跋扈,让边陲城的百姓深受其害。如今朝廷派兵前来讨伐,居民们皆盼望着能够将东陵人赶出这片土地。 一听得军营的粮草遭遇火灾的消息,村民们纷纷取出家中的存粮,涌向军营所在的方位,秩序井然地排起长队,争相捐赠。 柳云曦想起昨日邓昀带回的满载希望的那批粮食,立刻起身精心打扮,携着红莺踏上了通往城门的道路。 褚祺瑞伫立在一边,柳云曦的目光迅速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今日她身穿女装,虽装饰简约,却犹如初露的花蕾,清新脱俗,当她亭亭玉立地站在褚祺瑞面前时,褚祺瑞不禁为之倾倒,目光中流露出片刻的陶醉。 他那冷峻的面容瞬间变得温和,眼中闪现出罕见的暖意,“你为何到此?” “我自然是来尽一份绵薄之力的。”柳云曦脸上洋溢着笑容,“那日侯爷助我声名远播,今日我送来的这些粮食,正是为了答谢侯爷。” 话音刚落,她轻轻侧身。 褚祺瑞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只见邓昀带领着一众伙计,他们押送着满满十车的粮食。 虽然这些粮食无法与被焚毁的相提并论,但数量之巨,也足以支撑军队度过难关,直到朝廷的救援到达。 裘将军一直忙碌于维护秩序,此刻终于留意到元帅正与一名女子交谈,他好奇心驱使,忍不住步履匆匆地来到了褚祺瑞的身后。 第86章 亲密 奇怪,元帅不是向来对女色不感兴趣吗?怎么现在却与这位女子谈笑风生? 裘将军好奇地探过头去,一见柳云曦,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手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 褚祺瑞抬眸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冷漠。 裘将军立刻闭嘴,但他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来回在柳云曦和褚祺瑞之间游移。 仿佛在暗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 那日从元帅帐篷中走出的人和比试箭术的,显然是同一人,而眼前这位女子与那人面貌如出一辙! 他还曾误以为元帅喜好男子,原来那竟是一位女子。 裘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然后转身继续维持百姓秩序。 柳云曦轻轻地笑了一声,当褚祺瑞投来目光时,她不禁有些羞涩,“侯爷,这些粮食是直接送往军营,还是交由你亲自处理?” “送回军营,”褚祺瑞回答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一同前往。” 柳云曦微微抿了抿唇,紧随褚祺瑞的步伐,两人并肩朝着城外走去。 此前她前往军营时总是乘坐马车,虽然知道城外的道路不如城内平坦,但只是有些颠簸,并未对她造成太多不便。 如今,柳云曦与褚祺瑞并肩走在那条铺满石子、凹凸不平的小径上,她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难以跟上褚祺瑞的节奏。 褚祺瑞适时地伸出了他那宽厚的手掌,他的掌心宽大而温暖,柳云曦迟疑了片刻。 “不必顾虑他人的闲言碎语。”褚祺瑞目光深沉,微微抿着唇角,声音低沉而有力,“是你的步伐缓慢,还是你希望我背你前行?” 柳云曦惊讶地抬起头,与他深邃的目光对视一眼,然后顺从地将自己的手交叠在他的手心。 她的手虽然不算娇小,但在褚祺瑞那双强壮的手掌旁,显得格外纤细。褚祺瑞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给她带来了莫名的安全感。 柳云曦甚至觉得,当他们手牵手同行时,那些坑洼的路面似乎都变得平坦了许多。 她望着褚祺瑞那宽阔而坚实的背影,努力让自己的眼神不流露出任何复杂的情绪。 幸好,边陲城与军营的距离并不遥远,两人不久便抵达了目的地。 一到军营,柳云曦便迫不及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褚祺瑞微微一愣,随即说道:“关于这次的事情,我会亲自撰写奏折,向陛下汇报,上次千机弩的事件也会一同陈述。” 柳云曦原本是让邓昀等人收集粮草,打算捐献给军营,以此赢得美名,没想到正好碰上东陵人纵火焚烧粮草,她的慷慨解囊无疑会得到皇上的赞许。 褚祺瑞这位元帅亲自执笔上报,这份荣耀自然是板上钉钉。 柳云曦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恍若失神,“多谢侯爷。” 话音未落,她便朝邓昀等人所在的方向迈出了几步,却突然感到脚下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褚祺瑞关切地询问:“你怎么了?” 他发现柳云曦脚上似乎有伤,于是蹲下身来仔细查看。 “没事。”柳云曦连忙否认。 边陲城的物资确实有限,她来到边关时并未料到需要自备鞋子,因此今天只穿着最朴素的棉鞋。 那双棉鞋的鞋底过于单薄,一路走来,脚底已经磨出了水泡。 刚才柳云曦还未觉得不适,但站立片刻后再次起步,脚底的痛楚便如针扎般剧烈。 然而,在这人来人往之地,她不愿引人瞩目,于是强忍着痛楚说自己无碍。 但褚祺瑞显然不会相信,见她不愿配合地脱鞋检查,他直接将她抱进了元帅的营帐。 跟在两人身后的红莺惊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当意识重返心海,她无暇他顾,急忙跟随褚祺瑞一同踏入了元帅的营帐之中。 红莺对此毫无察觉,她未曾留意周遭的动静,浑然不觉这一幕情景,除了被那些搬运粮草的士兵们默默见证,还落入了刚从帐篷内走出的韩玟煜眼中。 韩玟煜手中紧握着那幅经过无数次修改,终于满意的图纸,本想立刻呈献给褚祺瑞审批。 然而,当他步出帐篷,恰好目睹了刚刚那一幕。 他的目光如锐利之剑,迅速识别出那身影属于柳云曦。 初见柳云曦时,他也曾为她那惊世骇俗的美貌所震惊。此时,即使是在远方,即使她穿着朴素,她的美丽依旧如星辰般璀璨,令人难以侧目。 柳云曦被褚祺瑞小心翼翼地抱进了帐篷,他们之间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密?难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韩玟煜的内心瞬间升起一股闷气,他看着手中的图纸,尽管理智告诉他此刻应当装作若无其事地返回自己的帐篷,但他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毅然决然地朝元帅的营帐走去。 在帅帐之内,褚祺瑞轻轻地放下柳云曦,蹲下身准备细致查看她的伤势。 “侯爷,我自己来就好……”柳云曦感到局促不安,她不习惯如此被人关怀,连忙试图阻止。 但话音未落,褚祺瑞已经为她脱下了鞋袜,目光落在她脚上晶莹的水泡上,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怜惜。 他在沙场上历经无数生死考验,身负重伤无数,然而此刻,面对柳云曦脚底的几处水泡,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 柳云曦感到有些不自在,“侯爷,这不过是皮肉之伤,您无需如此担忧。刚才您那样做,若是被他人看见,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褚祺瑞正凝神思索着如何妥善处理她那疼痛难忍的脚底水泡,此时,柳云曦的声音轻轻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说道:“他人如何误解,本侯概不介意。” 话音未落,元帅营帐的帘幕便被粗鲁地掀开,韩玟煜带着一股冷风走了进来。 目睹帐内情形,韩玟煜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怒火。 这两人在帐中竟然如此亲密无间,他们之间明明毫无瓜葛,怎敢如此放肆? 不等韩玟煜的怒火彻底爆发,褚祺瑞便冷冽地开口道:“韩大人,你何时才能学会未经通报便不得擅入元帅的营帐?” 他的语气冷若冰霜,喜怒不形于色,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第87章 深情厚谊 韩玟煜面对褚祺瑞那如寒冰般的眼神,仿佛瞬间清醒,但内心深处那股名为嫉妒的火焰却紧紧纠缠着他,使他忍不住说道: “元帅,末将确有紧急事务需向您禀报,但这事务涉及机密,不宜让外人在场。” 言罢,他的目光轻轻下滑,分明是在暗示柳云曦应该穿好鞋,离开这个与褚祺瑞过分亲昵的环境。 他的语气虽轻,却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警告意味。 察觉到韩玟煜那锐利的目光,褚祺瑞从容起身,巧妙地遮挡着视线,语气平静地说:“此处并无外人,你有何话语,尽可直言。” 韩玟煜一时语塞。 “并无外人”? 这长宁侯的话语究竟蕴含何意?柳云曦毕竟不属于军营之人,怎能不算外人? 韩玟煜回想起刚才目睹的那一幕,心中不禁暗自揣测,难道长宁侯的言外之意是柳云曦已然成为他家中人,因此不算外人? 一念及此,韩玟煜的面色愈发难看,“元帅,这是从鸿兴城引来水源的灌溉蓝图,临川县主终究非军中之人。” 褚祺瑞淡然回应:“云曦贡献了十车粮草以助军需,你应该也目睹了。她一心一意为西魏着想,区区一张图纸,无关大局。” 韩玟煜眼中闪过惊讶,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他震惊的不仅是褚祺瑞对柳云曦亲昵的称呼,更是那些堆积如山的粮草。 他原本以为那些粮食是从边陲城的百姓手中夺取的,岂料竟是柳云曦的贡献。 在这危急存亡之秋送来如此关键的物资,柳云曦的名声必将再次在京都传颂。 而自己这位昔日风光无限的状元,抵达边关后却一无所获,甚至制造的神弩还间接导致了西魏的损失…… 韩玟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柳云曦身上。 当初他也是倾心于正室,否则怎会同意这门婚事? 柳云曦美丽动人,举止得体,与他在心中勾勒的世家贵女形象如出一辙。他在离家赴江南之际,也曾发誓要与她共度一生。 事实证明了柳云曦确实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不仅善于持家,擅长经营,即便来到边关,也能为国家效力。 而反观自己,在柳云曦面前却显得如此底气不足,韩玟煜内心深处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或许他已在无声中后悔,只是固执地不愿承认罢了。 韩玟煜暗自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图纸递给褚祺瑞审视,同时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柳云曦对水利知识并不熟悉,虽然韩玟煜讲解得绘声绘色,但她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的方案似乎注定会失败。 在水利方面,韩玟煜并无真正的造诣,只能解决一些微不足道的问题,而困扰江南多年的难题,才是他哥哥的智慧结晶。 将鸿兴城的水引流至此,仅听闻这一计划,便能感受到其背后的复杂与艰辛。 韩玟煜如何能够具备如此非凡的技艺? 然而,尽管无法洞察韩玟煜心中的谋略,柳云曦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另一项请求:在边陲城招募众多工人,以供挖掘水渠之需。 韩玟煜如何跳跃思维,那是他的自由,褚祺瑞并未过多干预,只是微微点头,表示首肯。 柳云曦隐约能揣摩出褚祺瑞的心思,韩玟煜谋杀了东陵二王妃,其终将面临惩罚,这些小规模的纷争无需过分关注。 昨夜,褚祺瑞交付给他一项任务,那时他尚不知道柳云曦将会捐献粮食。 现在局势有所缓和,关于鸿兴城的引水灌溉工程,便任由他全权策划。 韩玟煜心中仍有话欲言,但褚祺瑞已经转身蹲下,细致地检查起柳云曦脚底的水泡。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褚祺瑞身为西魏的长宁侯,地位显赫,而柳云曦虽被封为县主,但众所周知,这个县主的封号含有水分。 褚祺瑞则不同,他对西魏的贡献实至名归。 如此尊贵的他,竟然对柳云曦关怀备至,难道他真的不觉得……柳云曦曾嫁为人妇,身份尴尬吗? 身为柳云曦的前夫,韩玟煜内心的矛盾与复杂难以言表,于是再次提及叶大人的事情。 “元帅,叶大人的确有过失,但他也是出于对西魏的深切考量。昨晚的事件,他想必已经汲取了教训。叶大人为官多年,即使无功也有劳,不如就放他出来吧。” 在军营中,只有叶大人与韩玟煜交情深厚,叶大人被拘禁不过一日,韩玟煜便感到异常不适。 褚祺瑞回应道:“叶大人与梁富翰犯下的错误严重,若轻轻放过,军规岂不是形同虚设?此事不必再提。” 韩玟煜的手紧紧攥在身侧,此刻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继续逗留,只得离开元帅的营帐。 在营帐内,褚祺瑞取出针线,先将针在烛火上烤至焦黑,然后小心翼翼地为柳云曦挑破水泡,随后取出金疮药细致地涂抹。 心中藏有猛虎,却能细腻地品味蔷薇。柳云曦见褚祺瑞如此体贴,心中涌起一阵阵感动,“多谢侯爷。” “无需如此拘谨。”褚祺瑞轻声说道。 柳云曦望向褚祺瑞,发现对方也在凝视着她。 他的弦外之音,是希望她能够换一个更加亲昵点的称呼吗? 柳云曦略一沉吟,感觉这个名字似乎难以启齿,然而观察到褚祺瑞眼中那份期许的光芒,她还是硬着头皮,有些尴尬地说道:“祺瑞。” 褚祺瑞的目光立刻变得温和如水,他的嘴角轻轻上扬,低声回应:“嗯。” 此刻,两人心中都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情愫。 褚祺瑞小心翼翼地为她脚上的伤口敷上药膏,包扎妥当后,便安排人将柳云曦送往了城镇。 归途之中,红莺忍不住偷笑出声,轻声细语道:“小姐,侯爷对您真是关怀备至,这样的细心,寻常男子恐怕难以做到。” 柳云曦没有回应,只是用眼神轻轻瞥了红莺一眼,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红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心中暗忖,自己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长宁侯对自家小姐的深情厚意是显而易见的。 之前,小姐对于再嫁之事深感抵触,但自从与侯爷相处一段时间以来,她的抵触情绪明显有所缓解。 红莺心中期盼着小姐能够摆脱韩府的阴霾,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篇章。 她暗自思忖,韩府的纷繁复杂早已是该抛诸脑后的事了。 第88章 坐以待毙 然而,想到今天韩玟煜擅自闯入元帅帐篷的举动,红莺不禁露出了一丝嫌恶的神色,她好奇地问道:“小姐,今天韩玟煜提出要来我们打铁铺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柳云曦微微一怔,如果不是红莺提及,她几乎已经将此事抛诸脑后。 今天韩玟煜手握图纸进入打铁铺时,明确表示,他打算从鸿兴城引水灌溉边关的土地。 这项工程需要大量人力挖掘渠道,而所需的铁锹等工具都要从打铁铺购置。 这些原本应该是军营的事务,但边关的打铁铺却属于柳云曦的名下。她语气淡然地说:“既然开门做生意,就没有理由拒绝顾客,他若来此,便接待便是。” 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利益交换,至于私人恩怨,只要她本人不露面,便可置身事外。 红莺点了点头,感慨道:“小姐说得是,是我一时冲动,想错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筹备回京城的事宜,毕竟离开这么久,京城那边也该回去看看了。只是,小姐您受苦了。” 柳云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次回京我们要保持低调,马车不可过于显眼。” 她此次来边关并未对外宣扬,她在京城的朋友本就不多,加之行事隐秘,几乎无人知晓她的行踪。 对外只称她抱恙在家,不愿让太多人知晓自己的真实情况。 红莺自是洞悉这中间的曲折,她微微颔首,以此表示自己对此事了如指掌,心中则在默默估算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可以用来筹备。 柳云曦本下定决心避免与韩玟煜有任何交集,然而世事无常,她在街头的偶遇下,还是与他面对面相逢。 那次相遇,韩玟煜正在路边的摊贩那里选购一只拨浪鼓,他的目光柳云曦身上,眼中神情交错复杂,他困惑地询问:“柳云曦,我始终未曾向你打探,你为何也踏足这偏远的边关之地?” 在观看弩箭比试时,韩玟煜坚信柳云曦的到来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昨夜在帐篷之中目睹的那一幕,却让他心生疑窦,柳云曦与褚祺瑞之间的关系的确令人感到非同寻常。 韩玟煜心中纷乱,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柳云曦虽然曾嫁为人妇,但他自己心中明白,与柳云曦之间并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之实。 “韩玟煜,你有何疑问,尽可直说,无需拐弯抹角。”柳云曦直言不讳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韩玟煜轻轻咬了咬唇角,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你与侯爷,是否已经结为连理?” 这个问题,他昨晚就想提出,但褚祺瑞在场,让韩玟煜不得不将话语咽回腹中。 此刻,他正视着柳云曦,好看的眉峰微微蹙起,透露出不加掩饰的不赞同。 柳云曦脸色凝重,语气坚定:“你没有资格过问这些,韩玟煜。我听说你打算将鸿兴城的水源引至边关进行灌溉,你真的有信心能够做到?” 柳云曦的话语让韩玟煜的眼皮轻轻一跳,练武场上柳云曦那日的言语再次在他耳边响。他敏感地反问:“怎么可能做不到?柳云曦,你难道忘了,连蓟州延续百年的水患我都能够成功整治,将鸿兴城的水源引来又有何难?” 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信念,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柳云曦紧紧地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你整治蓟州百年水患的功绩的确显赫,但若你无法成功引来鸿兴城的水,那人们会不会怀疑,那个想出解决蓟州百年水患方案的人,是否真的就是你?” 在她话语落下的一刻,不等韩玟煜有所反应,柳云曦便转身离去。 韩玟煜站在原地,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云曦究竟想表达什么?她不仅揭开了千机弩的秘密,难道还有其他的秘密也被她洞察? 韩玟煜原本打算继续在城中进行勘察,但现在他已无此心情,转身径直返回了军营。 他一头扎进自己的帐篷,脑中混乱无比。 在那个夜幕低垂的夜晚,东陵人似乎洞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机密,并未采取拖延的策略,反而派人送来了一份战书。 接到这份充满火药味的战书后,褚祺瑞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一个背叛者,随即紧急召集部下,商讨翌日的战术布局。 韩玟煜,不过是一个负责粮草押运的小官,之前因为拥有神弩,才被卷入了这场纷争。如今,叶大人被囚禁于帐篷之中,韩玟煜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地呆在自己的营帐里,因此在战术讨论会上,自然无人通知他。 然而,韩玟煜与裘将军的帐篷相邻,那些不隔音的帆布间隔,让裘将军等人从元帅的帐篷中出来后,与康将军等人继续在营帐中密谋战术的对话,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韩玟煜的心底愈发纷乱,柳云曦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而且她与褚祺瑞的关系非同寻常,这件事她是否已经透露给了褚祺瑞? 他回想起褚祺瑞对他种种冷漠的态度,心中越发确信,这种可能性极高。 巨大的焦虑像潮水般将他包围,他身边无人可以依靠,叶大人已被软禁,如果这场战役他无所作为,如何向皇上交代? 万一褚祺瑞在朝中搬弄是非,他的官职能否稳固,都成了未知数。 在这样的思绪中,韩玟煜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立下赫赫战功。他深知,下次与东陵军的交锋遥不可及,但从他在帐篷中听到的消息来看,明天东陵与西魏将展开一场激战。 他不能再龟缩在后方的安全之地,那样只会是坐以待毙。 夜深人静之际,韩玟煜顶着夜色,悄悄来到叶大人的帐篷。守卫的士兵瞥了一眼他递过的银两,并未阻拦他。 叶大人正坐在桌边悠闲地品茶,见到他进来,激动地站起身来,“玟煜,你终于来了,外面的局势如何?” “我被囚禁于此,对外界一无所知!” 叶大人,这位在兵部尚书职位上沉浮多年的官员,一心想着借助军功更上一层楼。然而,他终究是个文官,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韩玟煜的神弩,见到韩玟煜的到来,当然喜出望外。 第89章 迷亡阵 韩玟煜的面色略显阴沉,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不快,“明日我们即将与东陵交锋,然而元帅今日召集全军将士商讨战事,却未将我列入名单。想必在明日的激战中,神弩将无用武之地。” 叶大人重重地将手中的紫砂茶杯搁在桌面,语气坚定地说:“那是自然。玟煜,你既然亲自前来找我,莫非心中另有所谋?” 韩玟煜目光锐利地投向叶大人,只见其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显然心中早已有所盘算。 他立刻整理好自己的神情,肃然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敬请恩师指点迷津。” 叶大人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脸上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意。 边关的夜风带着一丝寒意,已经是深秋时节,空气中的冷意愈发浓重。 清晨的寒风凛冽,但西魏的士兵们已经在城门口整装待发,严阵以待。 东陵的战士们齐聚城外,他们的装束与武器都与西魏截然不同,显得格外剽悍。队伍前方,一排英勇的战士正在高声叫阵。 挑衅的言辞往往充满火药味,待城门洞开,积蓄了一肚子怒火的士兵们如猛虎下山,冲杀而出。 尽管他们怒火中烧,但行进间的队形和布阵却井然有序,显示出昨晚的精心策划。 褚祺瑞站在城墙上,目光如炬,审视着整个战场的动态,以便随时调整战略。 东陵的战士们身材魁梧,凭借蛮力和精湛的骑术取胜。对于他们来说,阵法是一种陌生的战术,当他们被迷亡阵包围时,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破解。 他们骑乘的战马在周围密密麻麻的士兵中焦躁不安,若非东陵战士紧紧拉住缰绳,恐怕早已失控。 康将军与褚祺瑞并肩站在城墙上,目睹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之情,“元帅的确用兵如神,东陵人对于阵法一无所知,迷亡阵一经施展,他们便束手无策。” 迷亡阵是褚祺瑞独创的战术,其变化莫测,即便是勇猛的战士在其中横冲直撞,也会很快被四周灵活机动的士兵填补缺口。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拼尽全力撕开的缺口便消失无踪,这种消磨对手意志、损耗极小而收获颇丰的战法,让所有与褚祺瑞交手的将领都心生畏惧。 在东陵的战场上,士兵们尚未与韩玟煜交手,对于西魏军队那独特的出城布阵策略一无所知,这使得迷亡阵得以轻易形成。 一旦阵法部署完毕,被困其中的敌军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便鱼跃龙门,也难以全身而退。东陵的军队虽众,却难以幸免于难,必将遭受重创。 康将军的眼中闪过一丝松懈,他注视着那些被围困的士兵,一个个紧勒着马绳,不知所措,仿佛已经预见了今日战事的终局。 裘将军率领的部队在阵中巧妙周旋,只需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便能冲入迷亡阵中展开激烈的厮杀。 城门依旧敞开,士兵们不断将补给抛向城外,以巩固迷亡阵。然而,最后一队士兵冲出城门后,并没有如预期般进入阵中,反而停在了阵前。 康将军立刻察觉到了异样,皱着眉头指向那边,“元帅,这是你的战术安排吗?不对,他们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康将军微微眯起眼睛,待看清楚后,冷汗立刻沿着额头滑落,“他们手中竟然握着神弩!” 在城墙之下,韩玟煜手持神弩,凝视着被围困在阵中的东陵士兵,眼中掠过一丝狂热: “各位,让我们一齐瞄准这些被困的东陵人射击,若是我们能将他们的勇将一一射落马下,今日我们便都能立下赫赫战功。” 韩玟煜身后跟着的是叶大人的亲军,虽然叶大人以文官身份着称,但他在兵部任职,旗下自然也有一些关系密切的将领。 叶大人本无意让他们参与实际行动,只想让他们在幕后辅助。但这次的战局不同,若是不积极参与,等到军功评定时,他们将与战果无缘。 此时正值深秋,冬日临近,战事也将进入休战期。这一战,即便是最后一战,也必定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是时候亮出我们精心打造的神弩了。” 这一队的士兵们眼神坚毅,目光中闪烁着对胜利的渴望。 他们都是一些尚未建立战功的士兵,叶大人和韩大人都已经承诺,只要他们能用神弩立下战功,回朝后每人都有份受赏。 一想到能够凭借军功一步登天,成为裘将军那般的副将,他们心中的激情更加熊熊燃烧。 在迷亡阵周边,担任指挥的施将军此时目光如电,猛然发现了他们。他健步如飞,上前质问:“韩大人,尔等在此有何贵干?” 目光扫过那一队士兵手中握着的神弩,施将军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暴雨来临前的高压云层,“未得元帅令箭,尔等岂能擅自携带神弩出行?迷亡阵已布置完毕,勿在此地生乱,速速返回。” 话音未落,施将军便伸出右手,试图将队伍首领韩玟煜拉向城门方向。 然而,韩玟煜轻易地摆脱了施将军的掌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施将军,只需看好自家门户即可。你已言明,迷亡阵已然落成。此刻敌军犹如笼中困兽,我们若欲发动攻击,仅需一箭即可致命。” 施将军脸色铁青,犹如锅底之黑,怒喝道:“韩玟煜,你这是违抗军规!军法难容!迷亡阵虽已布置完毕,但元帅有更深远的谋略。你如此轻举妄动,元帅必不会轻易放过你,届时恐怕还会累及于我!” 韩玟煜不为所动,反而架起神弩,胸有成竹地说:“施将军大可放心,今日战事结束,元帅非但不罚,反而会嘉奖你我,彰显战功。” 迷亡阵围困已久,中心区域日渐缩小,与东陵军的距离愈发接近,然而其中伤亡的人数却寥寥无几。 如此低效的作战方式,如何能与神弩的威力相比? 且双方距离如此之近,近战极有可能导致不必要的损失,而他们这样的远程射击才是最稳妥的上策。 韩玟煜的言论在士兵们心中掀起了波澜。 他们在阵法边缘,眼见敌军被困其中,宛如待宰的羔羊,军功似乎已触手可及。 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们纷纷扣动了弩箭的扳机。 第90章 违反军规 无数的箭矢如同暴雨般朝迷亡阵飞去,然而在接近阵法之际,箭矢却突然改变了方向。 高速运转的人群早已改变了周围的气流,箭矢在空中呼啸而过,却因为力道不足,在气流的作用下偏离了预定的轨迹。 接着,一枝枝箭矢如同夺命之箭,纷纷没入了自己人的身体。 韩玟煜目睹此情此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西魏的士兵们原本利用迷亡阵将东陵军围得水泄不通,但那些突如其来的箭矢却如同晴天霹雳,瞬间造成了士兵们的重大伤亡,阵法也随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施将军目睹眼前的情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怒火中烧,几乎要拔剑将韩玟煜一斩两段,愤懑地咆哮道:“韩玟煜,立刻带领你的人撤回去!” 韩玟煜早已惊慌失措,手指紧紧地攥着神弩。 他的双目圆睁,牙齿紧咬,心中却是一片茫然。他如何能料到,如此众多士兵慌乱奔跑竟然形成了一个强大的气流旋涡,足以使射箭的方向发生偏移。 单论自己破坏了迷亡阵的行为,若是没有采取任何补救措施,此次行动非但无功可言,恐怕还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此刻,众多东陵士兵企图趁此机会突破阵法逃出生天,但那些中箭倒地的士兵以身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仅仅这一丝延迟,那点空隙便被其他蜂拥而至的士兵迅速填补。 迷亡阵原本是让士兵们迷惑并围困敌人的战术,那些倒下却拼命拖延时间的士兵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中,惨遭踩踏而亡。 施将军的眼中泛起了血丝,一只手紧紧抓住韩玟煜的衣襟,将他粗暴地拽向城门之内。但就在此时,康将军已从城门疾步而出,神情焦急地说道: “施将军,迷亡阵已无法再用,元帅决定改用囚龙阵。” 围绕着东陵军队的迷亡阵大多由施将军的亲兵组成,面对眼前的紧急军情,施将军不得不愤愤地放开韩玟煜的衣领,食指指向他,语气沉重地警告道: “韩玟煜,你害得我旗下的众多兄弟丧命,这笔账我们回去后再慢慢清算。你若识时务,就别再添乱。否则,回到军营之后,我定将你绳之以法。” 韩玟煜揉着被衣领勒痛的脖颈,连续咳嗽了几声。 他身边的士兵们看着所闯的大祸,一个个紧张得连手中的神弩都几乎拿不稳,慌乱无措地建议:“韩大人,我们惹下了天大的麻烦,元帅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他们说话时,目光不禁瞥了一眼城墙上的身影。那里,远远地站着一个如山岳稳健的身影,那不是褚祺瑞是谁? 尽管距离很远,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韩玟煜顺着城墙上看去,那如山一般冷峻的气息。尽管相隔甚远,但韩玟煜深知他的冷静和运筹帷幄的风格,韩玟煜冷哼一声,心想:这个时候,若是选择回去,必定丧命! 在交谈之际,他的视线不断游移,当目光触及右侧时,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火花。 身畔跟随的亲卫们因他先前的言辞相互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每个人眼中都流露出惊慌不安的情绪,“韩大人,这该如何是好?您曾向叶大人许诺,持有神弩者便能获得军功,如今情势突变,这该如何是好?” 韩玟煜轻轻点头,示意他们向右侧望去。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被囚龙阵包围的东陵军主力之上时,另一队兵马正在与东陵军队激战,右侧战况混乱不堪。 尽管战局混乱,但依然可以清楚辨识出骑乘在几匹骏马上的东陵主将,他们服饰与众不同,乘坐的战马也更为出色。 高处不胜寒,然而居高临下,亦能更精准地锁定目标。 韩玟煜观察了片刻,注意到边缘地带那位身着银白铠甲的将领,似乎武艺平平,还需其他士兵的贴身保护,眼中闪过锐利的精芒。 他扫了一眼身边的兵,他们立即领会其意,分布在不同的位置,纷纷瞄准那位将领,扣动弩弦。 无数的箭矢如同暴雨般朝目标飞去,那将领周围的士兵无法有效防御,即使竭尽全力,仍有数十支箭矢深深没入他的。 那将领嘴角泛着血沫,最终跌落马下,遭受万箭穿心,惨烈死去。 韩玟煜与众亲兵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之光,先前的焦虑不安一扫而空。有了这位东陵将军的首级,他们之前扰乱迷亡阵的罪责便可一笔勾销。 仔细想来,迷亡阵虽受影响,却仅使一些普通士兵丧生,而他们斩杀的,却是东陵的高级将领! 将功折罪之后,说不定还能为他们记上一功! 亲兵们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此刻与东陵交战的西魏士兵已逐渐占据优势,他们迅速冲到坠马的东陵将军身边,利用附近的刀剑砍下了他的首级。 这场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方才结束,最终以东陵军的撤退收场,但双方的损失并不惨重,预示着必有再次交锋。 当韩玟煜返回军营,裘将军已得知了他在战场上的举动。面对那些无辜牺牲的士兵遗体,裘将军怒火中烧,瞪大眼睛将韩玟煜押到元帅营帐,愤愤指责: “元帅,韩玟煜违反军规,肆意妄为,几乎破坏了大局,按照军法,当斩不贷!” 裘将军并非出身名门望族,他是从一名默默无闻的士兵,凭借自身的勇敢和战功,逐步踏上将军之位,深知底层士兵的苦难与付出。 然而,韩玟煜却未经任何授权,竟在城门前擅自操纵神弩,行径诡异,导致众多忠勇士兵不幸身亡!将心比心,裘将军怎能不愤怒? 施将军和康将军等人,他们的铠甲上仍然沾满了敌人的血迹,刚刚从战场上凯旋而归,周身弥漫着浓重的杀气。 此时,他们的一致目光如同锐利的箭矢,齐刷刷地射向韩玟煜,使得韩玟煜的心跳不禁暂停了一拍。 褚祺瑞冷若冰霜地说道:“韩大人,你身为粮草押运的重臣,此次擅闯战场,实属不智,应受严惩,以儆效尤。” 韩玟煜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元帅,下官之前的决策确实草率。但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即使有所失误,若能立下赫赫战功,功过相抵?” 裘将军愤怒地攘拳咆哮:“胡言乱语!你所谓的战功,不过是一纸空文!若非元帅在城头巧妙布局,我们这次就因你而败北!谁敢保证你不是东陵人派来的细作,企图暗中破坏我们?” 第91章 误杀功臣 韩玟煜对裘将军的质疑置若罔闻,目光只落在褚祺瑞身上,嘴角微扬,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慢与自信。 “元帅大人,恳请您赐予下官一个明确的答复,能否将功补过?” 褚祺瑞目光深沉如夜,语气坚定而有力:“可以。”他的眼神如利剑般直指韩玟煜,威严之势令人窒息。 韩玟煜轻轻点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份释然:“有了元帅大人的这句承诺,下官心中便有了底。” “下官对迷亡阵所知甚少,不知接近此阵会令箭矢偏移,从而导致之前的失误。然而,在此次交锋中,属下的神弩手成功斩杀了一名东陵的高级将领。” “这位东陵将领身份显赫,不知其死是否能够弥补下官的过失?” 东陵将领? 元帅帐内的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裘将军满脸嘲讽,冷哼一声:“就你这样的也能斩杀东陵将领?别让人笑掉大牙。韩大人,你乃文状元出身,非武状元之辈。” 韩玟煜神情淡然,回应道:“裘将军对下官的偏见,下官心中有数。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即便你不信,也无法改变真相。” 话音刚落,轻拍了拍手,帐外几名士兵提着血迹斑斑的首级走了进来。正是那些与韩玟煜一同在城门前操作神弩的士兵。 他们手中的首级仍在滴血,帐内的将领们久经沙场,对此并无太多惊讶。 士兵们将首级置于地面,起初施将军等人还显得漫不经心,但当他们看清楚首级的面目后,不禁瞪大了双眼,甚至惊得后退一步,惊呼:“这……这难道是……” 即便是褚祺瑞也皱紧了眉头,目光锐利地扫向韩玟煜,眼神中首次露出了严峻之色。 韩玟煜原本得意的神色瞬间凝固,他本想借斩杀将领之功洗刷过错,但眼前的情形却让他感到一丝不安。 裘将军性格直率,不懂得文臣间的勾心斗角。短暂的惊愕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而康将军语气沉重地说:“韩大人,你可知道你所杀之人是谁?” 不等韩玟煜回答,他字字铿锵,语气坚定:“这位是东陵王的三皇叔,历来主张东陵与西魏和平共处的关键人物!今日你将其斩杀,东陵王室中再无愿意与西魏修好之人。你已成为引发两地百姓苦难的元凶!” 此人乃东陵王室的后裔,名为凌德羌。凌德羌的母亲出生于西魏,因此他一直渴望两国间能够永续和平,即便是西魏的皇帝也对他礼遇有加。 东陵王之所以能够稳固地坐在皇位上,也得益于他的贡献,因此在东陵王心中,他是一位备受尊敬、德高望重的存在。 尽管东陵与西魏之间长久以来战火不断,但这一切都是他不懈奔走、竭力劝和的结果。 而今,他在这场战场上离奇惨死,这一事件对东陵与西魏两国均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任何稍知凌德羌身份的人,此刻都面色剧变,神情惨淡。 韩玟煜内心充满不安,表面上却强词夺理:“他既然踏足战场,刀光剑影之下,伤亡岂非司空见惯?何况他身着将军战甲,谁人能辨?他之死,不过是对东陵王的一次沉重打击,我又有何错?” 施将军的拳头紧握,发出嘎吱声响,他对韩玟煜的积怨已久,没想到韩玟煜竟然变本加厉。 当即挥出一拳,重重击向韩玟煜的小腹,韩玟煜身为文弱书生,这一拳令他痛苦地弯腰捧腹,五脏六腑犹如翻江倒海,疼痛不已。 褚祺瑞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历来深藏不露,如此明显的怒意实属罕见,“韩大人,你违反军规,擅自行事,更杀害了对东陵有功之臣。我命人将你囚禁,至于如何发落,待我们返回京城后,自有皇上定夺。” 话音刚落,周围的守卫便将韩玟煜押解下去,现场仅剩下几个颤抖不已的亲兵。 裘将军询问道:“元帅,那些跟随韩玟煜在城门前使用神弩的士兵,应当如何处置?” 褚祺瑞目光扫过那些士兵,沉声说道:“按军法论处。” 他们违抗军令,擅自行动,并与韩玟煜共同犯下了弥天大错,依照军规,理应就地正法。 这些士兵在军中浸泡多年,深知军法的严峻,登时吓得面色惨白,纷纷跪地磕头,哀求不已。 裘将军抱拳领命,不顾士兵们的哭喊求饶,将他们全部拖拽出去。 帅帐之内,瞬间变得空旷寂静,人员也大为减少。 康将军目光凝重,盯着地面上血肉模糊的人头,心中的忧虑难以掩饰。“元帅,韩玟煜此举实在愚蠢至极,我们与东陵的关系已是岌岌可危。恐怕不久将有恶战爆发。若不严惩韩玟煜,东陵王族的怒火该如何平息?” 凌德羌的死状极其凄惨,尸体残缺不全。东陵王对这位尊贵的叔叔推崇备至,若得知韩玟煜尚存,未受极刑,恐怕会将怒火倾泻于战事之上,对于两地无辜百姓而言,这无疑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褚祺瑞反问:“康将军,设若有人杀害了你的尊长,你是期望他人代为惩处,还是渴望亲自手刃仇敌?哪种方式更能抚平你的愤怒?” 康将军略一沉吟,“自然是后者。” 他的思路过于急躁,一心想迅速处决韩玟煜,向东陵表明态度,却忽略了东陵王与凌德羌之间深厚的情谊。 东陵王更愿意亲自行使复仇之权,若韩玟煜死于他人之手,未必能取得最佳的复仇效果。 “报!”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名士兵的急促通报声。 褚祺瑞沉声应道:“入内。” 进来的士兵手中紧握着一卷轴,高声报道:“元帅,东陵送来挑战书。”说罢,将战书递给了褚祺瑞。 褚祺瑞缓缓展开,细致地审视着,康将军焦虑地站在一旁,询问报信的士兵:“东陵还有什么其他指示吗?” 士兵摇头否定。 康将军叹了口气,说道:“元帅,如今凌德羌不幸身亡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回东陵。他们刚得知噩耗,便迫不及待地送来了挑战书,这场战事必将异常艰难。” 褚祺瑞闭合卷轴,语气平静地说:“东陵已经明确表示,此战将是生死之战。两军务必战至一方败北为止。东陵王并未提及韩玟煜的下落,只是誓要为逝去的英灵复仇。” 第92章 巧舌如簧 康将军焦急之下,一把抓过挑战书,一目十行地迅速浏览完毕。 “韩玟煜这个混蛋!如今东陵士兵义愤填膺,东陵王又尚未得知是他亲手杀害了凌德羌,反而累及了我们西魏的勇士。” “非也,”褚祺瑞打断了他的话,“东陵王心中是有数的。别忘了,神弩之事,全军皆知。而粮草被焚,显然军中有内奸。被斩首的内奸是在神弩制成之后才被揭露,东陵对神弩是了如指掌的。” 在韩玟煜麾下的勇士们手中,凌德羌的首级被残酷地割下,带回营地。凌德羌的遗体上,必然布满了箭矢的伤痕。此次出兵,他们并未携带弓箭手,这一明显的疏忽,只需略加推敲,东陵王便能洞察谁是幕后黑手。 康将军略微沉思,便明白了其中奥妙,但他心中依旧困惑,“既然如此,东陵王为何不提出以此事向韩玟煜索要报复?” “东陵王已经下定决心要与西魏开战,若能获胜,自然可以要求对方交出俘虏。” 在战争的胜利者手中,不仅可以夺得战败国的物资,还能令其献上人质。 “但如果战败了呢?”康将军心中不希望西魏败北。他对元帅褚祺瑞的敬仰如山,这位将军从未尝过败绩,他衷心希望他能永远战无不胜。 褚祺瑞的语调中透露出一丝深意,“东陵王自然有着其他应对之策。” 康将军似乎有所领悟,却又似乎不完全明白,但他并未再追问。 当前最为紧迫的,并非韩玟煜对凌德羌的杀戮,而是东陵即将与西魏展开的决战。 军营中的气氛骤然紧张,上一次东陵的偷袭让士兵们提高了警惕,这次巡逻的士兵数量大增,换班更加频繁,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逃脱。 与此同时,被囚禁的韩玟煜也找不到逃离的机会,幸好在叶大人与他一同被关押于同一顶帐篷中,由专人看管,两人得以交谈,避免了孤寂带来的困扰。 叶大人听闻韩玟煜率领一队精兵斩杀凌德羌的消息,同时也得知自己那为数不多的亲兵已经被就地正法。他既愤怒又失望,“玟煜,你的行径实在令人费解!在这关键时期引发决战,我们回宫后能否安然无恙,尚且是个未知数!” 原本以为与东陵的对抗将是一场漫长的消耗战,如今却打乱了所有的部署。他们在军中的声誉扫地,消息传回朝廷,定会引起皇上的震怒。 届时,即使我们能平安归去,不仅战功化为乌有,恐怕连免于惩罚都难以做到。 韩玟煜的面色阴沉如铁,反驳道:“叶大人,这一切皆因元帅不愿让我们将神弩用于战场所致。他不愿与我们协作,磨合不成熟自然易生变故,这又怎能怪罪于我们?即便回到朝廷,责任也在元帅身上。” 迷亡阵,此乃褚祺瑞独树一帜的创举,除却与他亲近者,又有谁知道接近的箭矢会在无形气流的操纵下巧妙偏转?褚祺瑞守口如瓶,不愿将此奥秘轻易示人,他一心为国尽忠,难道这也有错? 叶大人几乎被韩玟煜的巧舌如簧说得晕头转向,幸而他出身进士,否则恐怕早已陷入迷雾之中。 他目光哀伤地看着韩玟煜,语气沉重地说:“军中军令高于一切,元帅未曾下令你我前行,我们擅自出城已属冒险。你险些破坏了迷亡阵,这已是一错!但那时尚有挽回的余地。然而,你却一错再错,手刃了凌德羌,如今我们已身陷囹圄,如履薄冰!” 韩玟煜满脸惊愕,反问:“战场之上,变化莫测,叶大人,您在瞬息万变的战局中,又如何能辨明敌手是将军还是亲王?” 他并未直言,实际上在那时,他已察觉到凌德羌武艺平平,且身边有护卫环伺。 但是,功利的念头遮蔽了他的理智,他未经深思熟虑,便下达了杀令。 叶大人长叹一声,曾经他对韩玟煜颇为赏识,如今却觉得他平凡无奇,不禁疑惑他如何能在众多进士中脱颖而出,一举夺魁。 言辞不投机,多说无益,叶大人索性转身坐在另一侧,开始沉思下一步的对策。 他毕竟身居兵部尚书之职,此次事件牵连尚浅,返回朝廷后,最多不过被贬职而已。 尽管心中不甘,但唯有接受现实。 韩玟煜心中也暗自盘算着回朝后的境遇,他在朝堂根基尚浅,加之担任粮草押运官,早已成为众矢之的。 可以预见,一旦返回朝廷,恐怕会彻底失去圣上的青睐。 他必须采取行动,扭转不利局面。 韩玟煜抬头望向一旁的叶大人。 夜色深沉,除了偶尔传来的鸟鸣声,便是士兵巡查时盔甲相碰的声响。 四周宁静无声,唯有帐篷中微弱的煤油灯在闪烁,元帅的营帐也不例外。 在营帐内,褚祺瑞与众位将领研讨至第二天破晓时分。 商讨结束后,不过稍作休息,便又开始了练兵。练兵场上,士兵们口号响亮,呼声此起彼伏。 朝阳尚未升起,裘将军已赤膊与士兵们一同在操场上挥汗如雨。 在闲暇之余,他信步来到观战台上,目光穿透纷飞的战尘,向后瞥了一眼,不禁困惑地皱了皱眉:“元帅,似乎并未见到惊尘的身影,他究竟去向何方?” 惊尘岂不是一直与褚祺瑞如影随形?今日太阳难道真的从西边升起不成? 褚祺瑞回答得简明扼要,“前往边陲城处理要务。” 裘将军原本满腹狐疑的神色逐渐变得豁然开朗,然而褚祺瑞显然不是轻易被戏谑的对象,面对他调侃的目光依旧泰然自若。 等了片刻,见褚祺瑞仍无反应,裘将军嘟囔着又走下了观战台,“怕不是派惊尘去寻觅那位千金了吧!” 不可否认,裘将军的猜测确实精准。 此刻,在铁匠铺。 柳云曦聆听着惊尘的叙述,轻轻扬起一道秀眉,“你意思是这场决战是由韩玟煜引起的?因为他杀害了凌德羌?” 惊尘坦诚地点了点头,“他率领一队士兵违抗军令,擅自出城门使用弩箭投入战局。不仅差点破坏了元帅精心布置的迷亡阵,还杀害了主张和议的凌德羌。因此,接下来西魏与东陵必将迎来一场惨烈的交锋。侯爷特地派属下前来传话,叮嘱县主先行返回京城。” 第93章 庆祝 红莺忍不住抿嘴一笑,她家小姐本就打算近期返回京城,但长宁侯在这种关键时刻还特意派人来提醒,足以见得对小姐的深切关怀。 柳云曦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但她还是追问了一句,“西魏与东陵究竟何时将展开决战?” 惊尘轻轻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对县主说:“县主,具体的时间,微臣实在是难以奉告。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就在最近几天之内。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尽早启程离去为宜。” 军营中的事务纷繁复杂,惊尘还有众多要务需要立刻回去料理。 在传达到了自己必须转告的信息之后,他礼貌地转过身,默默退下了。 红莺走到柳云曦身旁,蹲下身子,仰头对她说:“小姐,咱们不如就在这两三天启程返回京城吧?不管战事结果如何,咱们夹杂其中总是不妥。咱们还是单独行动为好。” 柳云曦心中早已有所打算,当下决定就在明天动身。在出发前夕,她特意将廖管事秘密唤来,两人低声商谈了一番。 第二日破晓,柳云曦乘坐着马车,缓缓地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途。 她并不急于赶路,随行携带了充足的银两和一支镖队,一路上旅途顺风顺水,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方才抵达京城。 然而,马车刚驶入京城,柳云曦便发现街市上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充斥耳畔,犹如某户人家正在举办盛大的喜庆之事。 红莺随手拉住一位路人,好奇地询问:“大娘,这是哪家正在办喜事呢?为何如此热闹非凡?” 那位大娘惊讶地“哎呀”一声,拍着大腿兴奋地说:“这可是韩府啊,他们家公子中了状元,而且在这次战场上立下了赫赫战功。今天恰好是他家新添贵子的满月之喜,韩府正在大张旗鼓地庆祝呢!” 红莺一瞬间愣在原地,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那个中了状元的韩府,难道是指韩玟煜吗? 记得她们从边疆回来之时,韩玟煜还因鲁莽行事而酿成大祸,杀害了凌德羌。没想到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竟然立下战功,使得韩府如此欢腾庆祝。 红莺心中对韩玟煜的厌恶之情早已堆积如山,此刻忍不住质疑道:“大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呢?” 大娘却不以为然,眼神中甚至带有些许不耐烦,反驳道:“小姑娘,我可没听错。你看,这么多人都在往那边赶去凑热闹呢!韩家的状元虽然之前遭遇了休妻之辱,但人家的才华和本领摆在那儿呢!好了,我不想跟你多说了,我还要去凑一凑热闹呢!”话落,她便推开了红莺,匆匆融入热闹的人群中。 红莺独自站在马车旁,脸上依旧写着震惊的神情。她心中暗自思忖:怎么可能呢?外界或许被蒙在鼓里,但我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这其中的真相,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韩玟煜犯下弥天大错,被囚禁于军营深处,严密看管,他怎么可能擅自逃出,在外头建立赫赫战功? 士兵们自然不会容许他轻易踏出营门一步。 “小姐,咱们是否应当去一探究竟?或许那老妇人听错了!”红莺忍不住悄声提议。 当下街道上空无一人,她的细语,柳云曦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面色未显半分异常,语气平静如水,“不必了,我若此时前往,岂不是让韩家之人更加得意?真相究竟如何,待我们返回京城便揭晓。” 他们先行一步,比大军更早抵达京城,即便韩玟煜确实在决战中立下战功,那也是在之前的战役中。 如今大军尚未归来,显然是有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回了战报。战报上寥寥数语,难以勾勒出当时的战况,唯有知情者或许能窥见一二。 红莺原本心神不宁,但见到自家小姐如此镇定,她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她步履坚定,伴随车夫一同向武威侯府行进。 镖局的人则在此地与他们分道扬镳,既然已返回京城,他们的护送任务便告一段落。 表面上波澜不惊的柳云曦,在放下马车帘子的那一刻,手指紧紧攥握,险些将掌心撕裂。 褚祺瑞曾言,此战之后,韩玟煜将不复存在。他与东陵二王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难道东陵二王子并未采取行动? 他窃取了无数不属于他的成就,甚至父母之死都与他有染,一想到这样的人仍逍遥人间,柳云曦内心充满了悔恨,未能抓住机会将他除之而后快。 那日练武场上确实不便动手,众目睽睽之下难以施展。然而,事后明明有诸多机会,她却未能把握。 如果这次韩玟煜真的凭借战功重返朝堂,其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到那时想要将他拉下马来,将更为艰难。 在种种忧虑的驱使下,柳云曦回到武威侯府稍作休憩,一番精心打扮后,亲自前往长宁侯府。 褚祺瑞尚未归来,但长宁侯府的老夫人仍在府中。闻知柳云曦到来,老夫人立即派遣素月亲自迎接。 素月是长宁侯府的老仆,亲眼看着褚祺瑞长大,在这层深厚的情感纽带下,她待柳云曦如更加亲切,关怀备至。 在月光如水的夜晚,素月含笑轻声细语:“临川郡主终于大驾光临了!我们老夫人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您啊!” 面对素月并未询问自己近期的忙碌,柳云曦心中已有几分明了,长宁侯府的老夫人显然已经知晓自己前往边关的事。 她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默契的光芒,“都是云曦不够周到,让花婶您操劳了。” 素月看到柳云曦如此知礼,脸上的笑意更加真挚。 在她看来,像柳云曦这样既容貌娇美又才情出众的女子,才最配得上侯爷的尊贵,难怪老夫人对她如此满意。 柳云曦确实是个令人心生欢喜的女子。 武威侯府的规模已属宏大,而长宁侯府因其深厚的皇家恩宠,府邸更是宏伟壮观。即便是柳云曦多次来访,依旧难以记住曲折复杂的路径。 她缓缓前行,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方才抵达长宁侯老夫人的庭院。 长宁侯老夫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一见柳云曦进来,便笑着指向一旁的茶具,“快来尝尝这杯茶,此时的茶香最为醇厚。” 第94章 柳云曦顺应老夫人的意思,轻巧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茶香四溢,她不由得微笑赞叹:“花婶泡茶的技艺远超云曦,每次品尝花婶泡的茶,都会感到无比惊艳。” 长宁侯老夫人笑眯眯地嗔怪道:“就知道你会讨我开心!”稍作停顿,她语气深长地说: “这做事就如同泡茶一般,若是急于求成,泡出的茶叶便失去了生机。唯有耐心细致,水温适宜,方能泡出一杯令人赞叹不已的佳茗。那些急功近利完成的大事,即便最终达成,也如同这杯茶一般,失去了醇厚的香气。” 柳云曦闻言微微一顿,她自然明白长宁侯老夫人并非真的只是在谈论茶艺。 她抬头望向老夫人,眼中闪烁着会心的笑意,显然她对老夫人的弦外之音心领神会。 柳云曦放下茶杯,略带迟疑地问:“花婶,我半月前从边关返回京城,不知这半个月边关有何新变,为何京城的局势已经大不相同?” 京城因韩府的热闹而变得喧嚣非凡。 其余人家尚未有太大变动,但百姓们却欢呼雀跃。西魏战神褚祺瑞战无不胜,将东陵打得溃不成军。 众多将士之中,除了韩府之外,其他将士的府上并未传出多少炸裂性的消息。 难道韩玟煜立下了什么非凡的功绩? 仿佛洞察了柳云曦内心深处的秘密,长宁侯老夫人语气沉重地说:“韩玟煜将东陵的二王子置于死地。”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柳云曦依旧端坐在原地,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她的指尖已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她之所以能如此安心地归来,本是因为她相信这次能如愿以偿,报仇雪恨。然而,韩玟煜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将企图谋害他的东陵二王子斩于马下? “云曦,你认为东陵二王子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吗?东陵军队战败之后,二王子趁着军营防守空虚,悄悄潜入,企图寻找韩玟煜复仇。” “具体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最终东陵二王子陨命,兵部尚书叶大人也命丧黄泉,而韩玟煜却因祸得福,立下了赫赫战功。不过,这代价颇为惨重——他的一条腿。” 在提及这最后一句时,长宁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柳云曦心中惊诧不已。 韩玟煜失去了一条腿? 她疑惑地问:“韩府不是还在举行盛大的庆祝吗?他们难道不知韩玟煜的一条腿已经不复存在?” 长宁侯老夫人轻轻地倚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缓缓解释道:“他的腿并未完全失去,只是骨折严重,由于军中条件有限,未能及时得到妥善治疗,未来恐怕会变成跛子。这个消息自然没有传回韩府,他们只是风闻韩玟煜立下了大功。” 柳云曦微微点头,明白了其中的曲折。朝堂之上,官员们极为注重仪表,四肢健全是基本要求。韩玟煜虽然意外立功,但身患残疾,注定无法实现韩老夫人期望他进入内阁,为她赢得诰命夫人封号的愿望。 柳云曦此次来访,本是为了与长宁侯老夫人重续旧缘,提及韩玟煜只是顺带一提。话题很快转到了其他方面。 而在她们谈论的韩府,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韩老夫人看着座无虚席的庭院,心中洋溢着无比的喜悦。 京城的世人总是见风使舵,短短几天之内,就有许多人给她的儿子韩思澜送来了帖子,甚至有人给她刚出生的孙子送来了贺礼! 韩老夫人起初感到困惑,一番打探后才得知,原来她的儿子在战场上立下了令人瞩目的战功! 这一消息令她欣喜若狂,她几乎倾尽府中积蓄,趁着给孙子举办满月宴的机会,与众多一品官员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徐芊芊怀抱着幼子,轻盈地穿梭于人群之中,她的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意,在与那些贵妇人们交谈时,笑容愈发灿烂,笑声清脆而爽朗。 尽管这些贵妇人们在表面上态度亲切而友好,但内心深处却依旧对徐芊芊心存芥蒂。 徐芊芊并非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她毫不在意。毕竟,她的丈夫才华横溢,不仅高中状元,更在战场上建立了赫赫战功。 韩思澜更是光彩夺目,她的装扮甚至比及笄礼那天还要耀眼,她在这些贵妇人之间自如地游走,她的心事几乎已为人所共知。 她的哥哥如此出色,自然有一些豪门世家愿意让自家的庶子迎娶她。 然而,韩思澜的心气极高,她察觉到这些贵妇人们的意图后,在荣禧堂中向韩老夫人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母亲!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哥哥在战场上的贡献显而易见,她们竟然还想让我下嫁给庶子!这难道不是故意羞辱我们吗?” 韩老夫人心中也是一股怒火,却反而笑出了声:“这些人都是势利眼,思澜你不必焦急。你哥哥尚未归来等他凯旋,自会为你寻得一门好亲事。” “哥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韩思澜想到自己及笄之后无人问津,心中满是怨恨。 别的女子及笄后,门槛几乎被媒婆踏破,而她却无人问津,几乎成了京城的笑柄。 若是再不尽快定亲,好儿郎都要被挑光了。 韩老夫人轻拍她的手,“我已询问过那些贵妇人,她们都说近月内会有消息,你再耐心等等!你是名门闺秀,在婚嫁之事上要持重,不可让人看了笑话。” 韩思澜表面上答应着,心中却不以为然。 从前无人给她送来请帖邀请赏花作诗,而现在请帖已经堆积如山,她闲暇时便在屋中翻看,对不熟悉的人家还会派人去打探。 当看到紫嫣公主的请帖时,韩思澜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紫嫣公主竟然给她发了请帖,公主的赏花宴定会吸引众多贵宾,即便能结识一些权贵,也许其中就有哪位贵妇人会看中她呢? 韩思澜开始精心筹备两天后的赏花宴,每一处细节都力求完美。 武威侯府之中,柳云曦同样收到了那精致的请柬。 红莺眉头微蹙,好奇地询问道:“这紫嫣公主,乃是圣上亲生的次女,她与小姐素未谋面,此次为何会屈尊降贵送来请柬呢?” 第95章 紫嫣公主 柳云曦手中账本翻动不停,淡然回答:“听闻她的生母熹妃颇受圣上宠爱,而她与驸马之间关系紧张,性格又颇为乖戾。或许是因为得知我休夫和离的消息,觉得与我有着相似之处,因而产生了共鸣。” 红莺听后,觉得此话不无道理。 紫嫣公主的种种事迹早已传得满城风雨,据说她在公主府中豢养了数名面首,专门用来刺激那位驸马。 金都的众多贵妇人们,鲜少在外人面前批评自己的丈夫,或许正是由于她们觉得这位未曾谋面的柳云曦与他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才会发出这份邀请。 不然,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其背后的意图。 这封信上指定的时刻是两日之后,面对这样的邀请,柳云曦心中纠结不已,她是否应该赴约呢? “自然是得去的,”柳云曦深知不能轻易开罪紫嫣公主,她语气坚决地说道,“你去准备一套既素雅又不失华丽的衣裳,不可过于朴素。” 自从与丈夫决裂,重返武威侯府以来,柳云曦的衣饰色彩便以淡雅为主。 作为一个已经离异的女子,她若在赏花宴上穿着过于艳丽,定会招来非议。但若是一身纯白,也未免太过单调,因此必须精心挑选。 红莺领命而去,心中明了,小姐的衣橱中有着数不尽的素净而精致的服饰。 两日时光匆匆而逝,紫嫣公主府的赏花宴终于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拉开序幕。 柳云曦抵达时,紫嫣公主府门前已停满了装饰华丽的马车,显而易见,赴宴者众多。 门口站着一位经验老道的嬷嬷负责迎接,柳云曦与红莺跟随嬷嬷穿梭于府内,终于抵达了风景如画的后花园。 柳云曦曾随父亲入宫,虽未在御花园嬉戏,却也目睹过其壮观景象。 而紫嫣公主府的后花园仅略逊于御花园,此时正值春意盎然,百花争艳,各具风姿。美景,难怪紫嫣公主会特意发出请帖,邀请众人共赏。 她的得宠可见一斑,否则也无法搜集到如此众多的珍稀花种。即便是富可敌国的武威侯府,也难以与之匹敌。 毕竟能够汇聚天下之力滋养的皇室,确实非同凡响。 引领她们入内的老嬷嬷将柳云曦引领至亭中坐下,态度恭敬地说:“临川县主请稍候,公主正在精心妆扮,片刻便至。各位小姐夫人们都在此处,县主无需拘谨。” 话音刚落,嬷嬷便转身离去,未待柳云曦回应。 直到嬷嬷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红莺才小声开口:“小姐,公主府的嬷嬷们真是威风凛凛,看起来仿佛与主人无异。” 哪有主子未发一言,仆从便自行离去的道理? 柳云曦深知紫嫣公主身边的嬷嬷必定是熹妃为女儿精心挑选的,这些宫廷出来的老仆,自然与众不同。 她们得罪不得,但柳云曦此刻最关心的,还是这场赏花宴上究竟有哪些人物。 然而,她所在的位置似乎有些偏远,只能隐约看到一群人在另一侧谈笑风生,却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 柳云曦无意中起身融入那些人群,干脆转身,目光落在四周盛开的花朵上。 在院子里,一群少女轻盈地穿梭于花丛之间,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免不了因疲惫而三三两两地聚在亭子里歇息。 紫嫣公主的府邸宏伟广阔,后花园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这些少女众多,分散在各个亭子中,各自品味着这份静谧与美好。 或许真是冤家路窄,柳云曦原本背对这些少女赏花,却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公主府中的花卉果然别具一格,这绿色的菊花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呢!真是大开眼界啊!” 韩思澜笑靥如花,与几位小姐步入亭子,刚一落座,目光却在角落里略一停滞。 她怎么觉得这个人似乎有些眼熟? 正当她准备细细端详时,柳云曦已经优雅地转过身来。 目光交汇的瞬间,韩思澜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 当初柳云曦坚决要求与她的哥哥分手,如今他二哥在战场上屡立奇功,韩府的名声因此如日中天。 待韩玟煜凯旋归来,家门或许更显赫矣。 柳云曦现在恐怕后悔莫及了吧? 今日她来参加赏花宴,那些从前对她爱理不理的小姐们,如今都争相与她交谈,赞赏她的风采。武威侯府的荣光,早已被如日中天的韩府所掩盖。 韩思澜暗自窃喜,而柳云曦则将她的得意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幸好就在两人即将产生摩擦之际,一旁传来了太监的通报名声:“紫嫣公主驾到。” 众少女立刻收敛情绪,纷纷起身行礼。 柳云曦也跟着起身,她的仪态端庄,毫不逊色于在场的任何一位世家名媛。 紫嫣公主今日特意精心打扮,身着一件金边装饰的藕粉色长裙,显得尊贵而迷人。 她目光柔和地环视一周,然后走到柳云曦所在的亭子前,在众人暗中观察的目光中,亲自将柳云曦搀扶起来。 紫嫣公主的声音清晰而响亮,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见,“你就是那位敢于休夫的嘉德县主吧?本宫对你的事迹早已有所耳闻。” 她的话语如羽毛一般,仿佛飘荡在空气中,在场的每个人都不禁有所触动。 这绝非仅仅耳闻之谈,公主亲自上前,精准地将柳云曦温柔扶持起来,这一举动无疑昭示着她对临川县主的深入了解。 极有可能,她甚至端详过柳云曦的画像。 柳云曦曾猜测紫嫣公主或许对自己有所了解,却未曾料到她会在这众多目光之下,给予自己如此尊荣的礼遇。 虽然内心波澜起伏,但柳云曦应对自如,礼貌地回应:“是臣女,感激公主的关怀。” 在抬起头的瞬间,她发现紫嫣公主也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女,眉宇间透露出一种高雅而大方的气质,她的美带有一种锐利的侵略性。 传说中,当今的熹妃娘娘以其举世无双的美丽,赢得了皇上的独宠。紫嫣公主如此绝色,想必也是继承了她的美貌基因。 柳云曦眼中掠过一丝惊叹,这一细微的情感变化并未逃过紫嫣公主的敏锐目光。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一位同样美丽的女性眼中流露出的赞赏更能触动人心呢? 第96章 旁观者清 紫嫣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满足,轻柔地松开了柳云曦的胳膊,语气平和地道:“县主之美,世间少有。可惜的是,韩大人无缘享有此福。世间盲目者众多,唯有看得清晰,方能领略美好,你们说是吗?” 柳云曦心中不禁怀疑,紫嫣公主是否在借自己的事讽刺驸马,但她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揭穿这一点。 而紫嫣公主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向其他人发问,这位备受宠爱又骄纵的公主面前,小姐们只能纷纷点头附和。 其中,唯有韩思澜一人脸色铁青,没有随波逐流,顺着紫嫣公主的话说下去。 紫嫣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直言她的二哥眼睛瞎了,韩思澜怎么可能和其他人一样,无动于衷地默认? 在她的心目中,她的二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优秀、最有成就的男子。柳云曦与二哥的分道扬镳,完全是柳云曦的盲目之错! 刚才她还沾沾自喜,此时即使有所忌惮公主,也无法违背内心点头。 柳云曦注意到,紫嫣公主的目光似乎不时斜视着韩思澜,流露出一种明显的敌意。 一时间,她恍然大悟,原来紫嫣公主是蓄意要让韩思澜陷入困境,只待合适的时机。 若是韩思澜能立马反击,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可惜她只是低头不语,连最基础的观察能力都显得缺乏。 紫嫣公主语调暧昧,眼神闪烁着不满,讥诮地道:“看来韩小姐对本宫的言论持有异议。” 一时间,众多佳丽的视线再次聚焦于韩思澜的身上。 韩思澜原本神游太虚,突然间感受到无数目光如同利箭一般投射过来,她猛地抬起头,愣怔地与紫嫣公主对视,神色间流露出片刻的茫然。 紫嫣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而韩思澜不过是官宦之家的女儿。在这关键时刻,她竟敢在公主面前失态,紫嫣公主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愠怒。 知情者寥寥无几,紫嫣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感情早已名存实亡,主因是公主难以孕育,婚后多年依旧无所出。 驸马身为家中独苗,传宗接代之责如山。老夫人焦急万状,不久前更是上书请求允许驸马纳妾,尽管紫嫣公主对驸马已无感情,但她早已将驸马视为自己的私有物。 她自幼被熹妃娇纵,皇帝对其也是宠爱有加,婚后的小冲突从未引起旁人注意。 然而,为了安抚朝臣,加之紫嫣公主已纳了两名面首,皇帝已经默许了他们分道扬镳的请求,只是尚未对外公布。 在这个微妙时刻,驸马的母亲几天前参加了韩府长孙的满月宴。 紫嫣公主通过心腹得知,那位老夫人在宴会上与韩思澜交谈甚欢,显然对这个女子颇有好感。 毕竟,韩思澜不仅是状元的亲妹妹,而且状元已经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成为皇帝笼络的对象。他的妹妹自然身份非凡。 考虑到这些因素,韩思澜或许能为她的儿子延续血脉。 只不过,紫嫣公主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 她内心充满了好奇,想象着当那位老夫人得知真相后的震惊与失望,她那精彩的表情一定耐人寻味。 韩思澜对公主心中的算计一无所知,只觉得公主的目光越发冷漠,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寒意。她紧张地抿了抿唇,微微福身,声音微微颤抖道:“臣女岂敢。” 在往日,面对紫嫣公主这等尊贵之人严厉的斥责,韩思澜的勇气恐怕早已被吓得支离破碎。 然而,时过境迁,随着她哥哥在沙场上建立的赫赫战功,韩府似乎即将迎来一番崭新的辉煌。 韩思澜心中充满了自信,她相信紫嫣公主不敢真正对她施加任何伤害。 紫嫣公主轻蔑地一笑,缓缓地在韩思澜周围踱了两步,目光挑剔而锐利,仿佛在审视她的容貌与气质。 韩思澜感到那眼神让她极度不适,于是巧妙地避开了的目光,不愿与其正面交锋。 “如此姿色,只能说尚可,本宫本以为状元的妹妹必定美貌绝伦。”紫嫣公主掩嘴娇笑,声音悦耳动听。 众多渴望巴结公主的贵女纷纷迎合,此刻,韩思澜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尽管这些议论让她羞得满脸赤红,如同朝霞映照。 柳云曦尽管与韩家有些瓜葛,但她并不想卷入这场纷争,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紫嫣公主笑得够了,突然转过头来问韩思澜:“韩小姐,听说不久前韩府的满月宴颇为热闹,遗憾的是本宫未能躬临。” 韩思澜哪里知道,与她交谈甚欢的老夫人竟然是驸马的母亲,见紫嫣公主的话语终于恢复了常态,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是因为哥哥在前线传来捷报,家中为此欢庆了一番!母亲说,哥哥凯旋之后,我们还会举办一场盛宴,届时若公主殿下能够莅临,那真是光耀门楣。” 她眼中闪烁着笑意,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公主给她布下的陷阱。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柳云曦目睹紫嫣公主的脸色,立刻明白了公主也已得知了真相。 作为皇室的一员,她或许掌握的信息比长宁侯老夫人还要丰富。 果然,紫嫣公主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只怕韩府的这场庆功宴,已是无望举行。” 韩思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满脸困惑地看着紫嫣公主。 其他的小姐们也都露出不解的神色,她们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都认为韩玟煜立下了大功,回京后举办庆功宴是顺理成章的事。 紫嫣公主满意地看着韩思澜震惊的表情,轻笑道:“原来韩小姐还蒙在鼓里,我听说你哥哥在边疆遭受了重创,恐怕连双腿都难以保全了。” 韩思澜的双腿一软,如果不是身后恰好有人及时搀扶,此刻她可能已经跌坐在地。 她的面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只知道哥哥建立了赫赫战功,却浑然不觉他承受了如此惨重的创伤。她的唇瓣刹那间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般地站在那里,连紫嫣公主的呼唤都仿佛未闻,心神不属地迷失在自己的世界里。 幸运的是,紫嫣公主对她这样的反应颇为满意,对她的失态并未加以责怪。 她轻轻地把自己的鬓发捋到耳后,目光转向园中的绮丽花卉:“今年的花园真是繁花似锦啊!既今日诸位佳丽齐聚,不妨尽情欣赏这些美景,午后我们再离去。” 第97章 张榜 话音刚落,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嬷嬷,嬷嬷立刻领会其意,引领着一众女子向着花园缓缓行去。 韩思澜想要跟随,却感到双脚像被铅块般沉重,她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品味那些花朵的韵味。 之前那些好不容易与她亲近的姑娘们,此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疏离。 她斜倚在亭子的柱旁,全身颤抖,冷汗沿着脊背滑落,内心的慌乱如同被风暴席卷,让她无法平静。 红莺远远地凝望,内心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愉悦。若她得知韩玟煜连那治水的荣光都是窃取而来的,她的反应定是耐人寻味。 公主府的后花园犹如花的海洋,品种繁多,令人目不暇接。一行人在公主府享用过午餐之后,方才启程离去。 离开之际,嬷嬷只是领着众人走出府门,并未有任何的叮嘱或提醒。 显而易见,今日在公主府所闻的消息尽可公之于众,紫嫣公主显然是故意要让韩府受辱。 韩府曾经的荣耀越高,紫嫣公主便要让他们的跌落越惨烈。 其余的世家姑娘走得匆匆,柳云曦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公主府的。 当她步出府门时,韩思澜仍在门口等待着马车的到来。 她原本是乘坐礼部侍郎千金的车厢前来的,不料“树倒猴子散”,紫嫣公主一番话语之后,那位千金不等她,便径自离去。 目睹柳云曦后,韩思澜怒目而视,嘴角挂着冷笑,讥讽地问道:“柳云曦,你心中是不是暗自窃喜?” 柳云曦这一次并未像先前那样否认,她坦然承认:“是的。” 曾经她确实未曾放在心上,但自从得知韩玟煜的种种行径后,她定要让韩玟煜将不属于他的荣耀全部归还。 韩思澜冷笑连连,“好得很!你终于说了实话,之前因徐芊芊之事与韩府闹翻,我告诉你,尽管我哥哥腿部受伤,但战功赫赫,你想看我们韩府的笑话,还早得很。” 柳云曦嘴角掠过一丝寒意,即便拥有战功又有何用,若是对皇上失去了价值,同样无法掀起半点波澜。 之前韩府的手段可谓是炉火纯青,无非是觊觎武威侯府的衰败。 红莺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见车夫牵着马车前来,便道:“姑娘,马车来了,我们启程吧。” 柳云曦微微点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施舍给韩思澜,便与红莺一同登上马车。 韩思澜双眸怨毒地盯着柳云曦的马车渐行渐远,又望着空荡荡的紫嫣公主府门口,不禁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紫嫣公主府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带,韩思澜没马车坐,只得与丫鬟徒步,缓缓走回韩府。 当踏进韩府的大门,半个时辰已经悄然流逝。韩老夫人目睹韩思澜那失魄的神情,心中惊恐不已,忙关切地询问:“思澜,究竟遭遇了什么?今日你自公主府中归来,可是有人令你不快?” 韩思澜缓缓抬起头,目光与韩老夫人交汇,未及启唇,泪水便已夺眶而出。“母亲,哥哥遭遇不幸。” “胡说八道!”韩老夫人眉头紧蹙,斥责道:“你哥哥正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岂能随意臆测!如今整个京城之人哪一个不是对我们韩家趋炎附势,你哥哥在战场上屡立奇功!” “公主亲口所言,”韩思澜哽咽着说:“哥哥的双腿已然废了!” 韩老夫人闻言,双眼瞪得大大的,神情一滞,随即身体软倒。 “母亲!”韩思澜惊呼着,急忙稳住她的身躯,边哭喊边急召家庭医生。 韩府陷入了一片混乱。 不出一日,韩玟煜双腿残疾的消息犹如疾风骤雨,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那些曾积极参加满月宴的人们纷纷销声匿迹,原本计划与韩思澜共游的仕女们也纷纷改变了主意。 徐芊芊也被这个消息打击得体无完肤,面对韩老夫人病倒床榻,她却没有心思去照顾。 韩思澜独自一人侍候了两日,见到徐芊芊整日躲在后院,于是前去责备她:“婆母已然病重,你作为儿媳却未曾露面,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娘的分量如此之轻?” 徐芊芊本就不待见这个小姑子,更不用说那位韩老夫人。 她冷笑着回应:“韩思澜,你难道忘记了吗?那场婚礼之上,你们对我们使了什么手段,会不知道吗?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服侍她?” 韩思澜无言以对,只能怀着满腔怨恨离去。 转瞬之间,半月时光匆匆而过,终于迎来了出征士兵班师回朝的那一日。 柳云曦特意提早起床,红莺兴奋异常,忙不迭地为她挑选衣着饰品,“姑娘,今日大军凯旋,外面必定热闹非凡,咱们不如一同前去观瞻?” 西魏得胜,百姓们的生活重归安宁,今日连小贩们都停业不出,纷纷期待着褚琪瑞——他们心中的战神归来。 柳云曦原本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打算加入那热闹的人潮,于是任由红莺精心为她打扮。 她并未徒步前往,而是乘坐了一辆豪华的马车。然而,京城的民众热情洋溢,夹道欢迎,使得马车行进了一段路途后便陷入了拥堵,无奈之下,她只得下车步行。 幸运的是,细心的红莺携带了面纱,柳云曦将其戴在脸上,这样一来,旁人便无法辨识出她的身份。 许多百姓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柳云曦的位置相对靠后,等待良久也不见有人到来,正当她觉得无聊之际,红莺忽然指向一旁,提议道: “小姐,那边正在张贴榜文,不如我们去看看如何?” 柳云曦顺着红莺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果真有士兵正在张贴告示。 通常情况下,将士们班师回朝之前,元帅会撰写一份详细的奏折,列举这场战役中表现出色的勇士名单,并在其后注明他们在战场上的具体贡献。 最后,由圣上亲自决定给予他们何种奖赏。 告示一般会在归来的当日张贴在榜贴板上,这样一来,既能向百姓展示圣上对有军功的将士的重视,也能这些将士的家人第一时间得知喜讯。 已经有许多人涌向了那边。人群中不时传来惊叹声。 柳云曦不愿与他们拥挤,收回目光,提议道:“罢了,人太多,我们不如去茶楼稍作等待。” 此刻,韩府的人也守候在此。 第98章 功变罪 榜单一贴出,韩府的小厮便奋力挤入人群中,首先查看了最上面的榜单。 之前众多达官显贵都参加了小公子的满月宴,他们家的二爷的功绩必然非凡。 然而,他一路查看下来,却发现榜单上并未出现他家二爷的名字。 韩府小厮困惑不解,他家二爷虽然战场上受伤,但显然立下了赫赫战功,为何不在最显眼的功榜上? 难道那些达官显贵都是无缘无故来巴结的吗? 或许是另一份功榜? 韩府小厮继续查找,将所有张贴出的有功人士的告示都看了一遍,却始终未见韩玟煜的名字。 这下他目定口呆,回过神来后,小心翼翼地向旁边守候的官兵询问:“官爷,这些告示上会不会遗漏了名字?是不是写漏了?” 这些守候的官兵都是御林军,平日里威风凛凛,韩府小厮说话时语气谦卑,生怕引起他们的愠怒。 那士兵语气冷硬,断然反驳道:“这批文书可是经过圣上亲自审阅的,咱们长宁侯亲自撰写并呈递的告捷文书,你竟敢对他们的清誉有所怀疑?” 韩府的小厮脸色瞬间苍白,慌忙赔笑,声音颤抖:“小的岂敢,只是未在名单上寻觅到大人的尊名,先前的消息中,明明提到我家大人建立了赫赫战功啊!” 那士兵眼皮微抬,懒洋洋地问道:“你家的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韩府小厮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答道:“我家大人是新科状元韩玟煜大人,那位曾经解决百年蓟州水患,后被封为粮草押运官,一同随军出征的韩大人。” “原来是那位大人啊,”士兵随意地向下一指,“他的名字不是就在那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吗?” 韩府小厮急忙赶过去一看,只见那榜单上清清楚楚地列着罪状,罪名竟是违抗军令、擅自出城作战。 他惊得两腿发软,冷汗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然而,随后又看到榜单末尾的红字批注:斩杀东陵二王子,功过相抵。 小厮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一坐下,他意外地发现功榜末尾竟然还有个熟悉的名字。 柳云曦。 这不是那位曾经的少夫人吗? 韩府小厮既惊又疑,惊的是家中主子得知这消息后的反应,疑的是柳云曦的名字为何会出现在榜单上。 但一想起老夫人吩咐要迅速回报,他不敢有丝毫拖延,赶忙回去传递消息。 此时,韩府上下都在翘首以盼。韩老夫人虽然身体尚未复原,但今日精神抖擞,一早便起身精心打扮。 徐芊芊也细致地修饰了一番,怀里抱着两个月大的儿子。 除了上朝的韩老爷子和被安置在寺庙的韩大郎,韩府的其他人都齐聚一堂。 韩怀胤焦躁不安,在门口来回踱步,嘴里嘟囔着:“那去查看榜单的小厮怎么还没回来?按理说,我二哥的名字应该高居功榜之首,一目了然!怎么这么慢,难道派去的不是跑得最快的小厮吗?” 韩思澜的双眸仍透露着微红的痕迹,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的确如此,尽管二哥的腿遭受了重创,但他的功勋无人能及。” 韩老夫人心中对爱子受伤的痛楚仍旧难以抚平,然而,时光的流逝已使她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玟煜一旦投身疆场,便建立了赫赫战功。即便腿部受伤,他的赤子之心始终为民众着想!待他归来,陛下必定会召集御医为他疗伤。他的才情横溢,不过是暂时受阻罢了。” 提及才情,韩怀胤眼中闪现一丝淡淡的忧伤。他与二哥同出一源,幼时,教诲他们的夫子曾赞誉他的天赋胜过二哥一筹。 然而,尽管他一直勤奋不懈,谁料二哥成年之后才华更为出众。自己虽已取得举人的荣耀,却始终未能更上一层楼,而二哥却已成为功成名就的状元。 “母亲所言极是,孩儿今后必定刻苦攻读,期望有朝一日能像二哥一样获得重用。” 韩老夫人对韩怀胤的回答颇感欣慰,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小厮匆忙踏入屋内。 徐芊芊紧抱孩子,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椅子随之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啦”声。 她急忙迎上前去,焦虑地问:“玟煜是否建立了卓越的功勋?” 韩老夫人对她的慌张模样颇为不悦,觉得她缺乏世家女子的稳重。但此刻,她也无心追究这些,急切地追问: “榜单上是否有我儿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厮身上。 小厮吞吐其词,似乎有难言之隐。 徐芊芊见状,心中不禁沉重起来,她严厉地斥责:“问你话呢,为何含糊其词,还不快说!” 小厮这才露出苦涩的表情,说:“回老夫人、小姐,小的已经去榜帖板查看过了,功勋榜上确实没有我们二爷的名字。” “啊?!”韩老夫人瞪大了眼睛,脸色骤变,几乎要晕厥过去。 韩思澜和她的侍女急忙搀扶着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胸口,她这才没有真的晕倒。 徐芊芊的面容瞬间扭曲,她那素来淡定的神情此刻竟显露出几分狰狞,目光如利箭般紧紧锁定着小厮,语气充满质疑:“怎么可能不见玟煜的姓名?紫嫣公主亲口所言,玟煜在沙场上英勇负伤,他舍生忘死,为何不载其战功?” 韩怀胤的脸色如同乌云密布,语气冷冽地斥责:“定是你眼力不济,或是下人疏忽大意,你这愚笨之辈,怎不向守卫询问一二?” 韩老夫人此刻也恢复了些气力,语气坚定如铁,“必是遗漏了我儿的名字无疑!” 小厮小心翼翼地瞥了众人一眼,随即低垂着头颅,声音微弱地说:“功勋榜上确实没有我家二爷的姓名,但罪责榜上却赫然在列。”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韩家人片刻间动弹不得。 徐芊芊最快恢复清醒,情绪激动地大声质问:“这怎么可能?玟煜在战场上英勇负伤,他如何会名列罪榜?肯定是有人贪功篡名!” 韩老夫人听闻此言,悲痛欲绝,泪如雨下,“我那苦命的儿子啊!都是我们韩府根基浅薄,致使玟煜在沙场上遭受如此磨难,如今竟然还背上罪名,这,真是千古奇冤。” 第99章 申冤 韩怀胤的面色如同寒冰,他心中明白,二哥在战场上的辉煌战果被人抢走,现如今反被列入罪责榜,回到书院后,必将遭受无尽的嘲讽与讥笑。 韩思澜双目似乎要喷火一般紧盯着小厮:“你刚刚说我二哥名列罪榜,那可曾具体写明犯了何罪?是否有所依据?” 仆从毫无保留地陈述道:“罪状榜上白纸黑字,写着二爷违反军规,私自出城交战。然而,在那行字迹下方,还以朱红标注了一笔,道是二爷斩杀了东陵的二王子,罪与功相互抵消。” 徐芊芊情绪激动,首当其冲地反驳道:“这真是荒谬至极!”她语气激烈,“私自出城交锋,固然是英勇无畏的表现,但玟煜身为文官,其勇敢程度竟胜过了众多武将,这背后定是触怒了某些人的利益,否则如此勇武之事,怎会被扣上罪名?再说,他手刃东陵的二王子,这岂是一般人能有的壮举!” 韩府的母子三人对徐芊芊所说的“利益”一词不甚了了,然而他们却对她所言极为认同。 平日里关系紧张的众人,在此刻为了韩玟煜的遭遇,竟破天荒地放下了彼此间的成见,共同商议对策。 那名仆从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不已,主子们商量事宜时似乎将他完全抛诸脑后。 他恐惧自己会成为众怒的对象,此刻正拼命搜索脑海中,试图找到其他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信息。 在急剧思考中,他似乎灵光一闪,猛地抬头,声音略显急切地说:“老夫人,夫人,三小姐和三公子,此次小的去查看榜单,竟然发现功榜之上赫然写着临川县主的名号。” 当下,仆从自己也被这个消息震惊得无以复加,但在一路疾驰而回的途中,因心慌意乱而将此事抛诸脑后。直至此时,他才忽然忆起。 韩府众人听闻“临川县主”四字,一时之间并未反应过来。片刻的愣神后,他们方才想起此人是谁。 韩怀胤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抹深切的嫌恶,“怎会是她?她何时踏足沙场?为何一个女子能登上功榜,而我的二哥,明明做出了实际的贡献,却被列入罪榜?” 徐芊芊冷笑连连,语带讥讽,“看来这军功的评定,并非取决于战功的大小,而是取决于家世背景。临川县主,身份尊贵,自然‘名正言顺’!她因嫉妒我成为玟煜的妻子,便篡取了玟煜的战功。” 韩思澜与韩老夫人相视一眼,两人的眼眶都泛着泪光,显然已到了泪水的边缘。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功榜已经公布,难道我们就此甘心接受吗?” “绝对不能!”徐芊芊咬紧牙关,神色坚决,“玟煜这份来之不易的军功,绝不能拱手让人。我要上书鸣冤,为玟煜讨回公道!” 在公布名单的那几日,守卫榜文的士兵们始终坚守在公告板旁。 他们一则为了维持现场秩序,二来则是为了防止有人含冤莫白时求助无门。 徐芊芊心中积聚了一股怒火,她将孩子托付给韩府,只身一人来到公告板前,愤然击鼓鸣冤。 此时,柳云曦正悠然坐在一座临街的酒楼中,她的包厢位置绝佳,正好可以俯瞰城门的情况。 然而,眼看着正午时分逼近,大军却仍未抵达京城。正当柳云曦感到些许无聊时,下面的人群突然嘈杂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挤来挤去?” “是啊,大家都在观看,你这样会把人挤倒的!” 柳云曦俯身向下望去,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硬是挤出人群,直奔鸣冤鼓而去,毫不犹豫地抓起鼓槌重重敲击。 “咚!咚!咚!” 低沉而有力的鼓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仿佛敲击着他们的灵魂。 先前那些抱怨的声音此刻都已消失,人群甚至变得鸦雀无声。 原来有人要申述冤情! 众人好奇,不知她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冤屈。 官兵闻声而来,他面色严肃地说:“你为何敲鼓?你可知道鸣冤鼓不得随意响,若你无端敲击,将面临重重的牢狱之灾!” 朝廷对鸣冤鼓的监管极为严格,以免人人滥用,导致放榜工作不胜其扰。 百姓们纷纷议论,三两成群,显然是期待着一场热闹的好戏。 楼上的柳云曦也颇感好奇,她托腮凝神,兴趣盎然地注视着下面的场景。 “我既然敢到此击鼓,自然是有所冤屈!”发声者正是怒火中烧的徐芊芊。 徐芊芊在来之前特意查阅了榜单,当她看到自己丈夫韩玟煜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罪榜上时,理智瞬间崩溃。 她大声疾呼:“众所周知,今日是公布功榜的日子。我们一家本应欢欣鼓舞,然而,看到这份榜单,我们却感到无比的冤屈!我的丈夫为西魏效力,亲手斩杀了东陵的二王子,这等辉煌的战功,却不列功榜,反而上了罪榜!” 徐芊芊环顾四周,见众人皆露出错愕之色,她的信心更加坚定。 “今日,我丈夫所受的冤屈足以令天地为之变色,我坚信圣明的陛下不会错怪任何一个有功之臣!因此,我必须为此申冤!” 楼上的红莺瞪大了双眼,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她家小姐,“小姐,竟然是徐芊芊莅临此地。” 柳云曦自是也察觉到了,她不禁对徐芊芊的勇气感到几分惊异。 尽管韩府的纷争对她而言早已如同过眼云烟,但此时她闲坐在床畔,无所事事,看看这场热闹,权当消磨时光。 于是,主仆二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注向了那边的场景。 此时,城墙下的民众中已有人大声质疑:“这位夫人,你说你家夫君斩杀了东陵二王子,那么你家夫君尊姓大名?这其中是否真有误会?” “不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毕竟那可是东陵王室的重要人物,寻常人岂能轻易做到?” “说不定还能获得一等功勋呢!” 民众的议论声传入徐芊芊耳中,她信心满满,胸有成竹地回应:“我夫君乃工部员外郎韩玟煜。” 韩玟煜三个字一经出口,围观的民众纷纷交换着惊异的目光。 他们对这位新科状元的名字并不陌生,那可是去年秋季大丰收的功臣! 听闻他的名字被列入罪榜,民众们立刻改变态度,纷纷指责起朝廷的不公。 第100章 绝非儿戏 “原来是韩状元!韩状元才智过人,怎会在战场上失足?肯定是误判!” “没错,若非韩状元,蓟州去年的收成怎会如此丰硕?” “斩杀东陵王室成员!这等功绩不亚于功榜上的英雄,就算功绩稍有不足,也不该被列入罪榜!这中间必有蹊跷!” 目睹民众们几句话就扭转了事态的走向,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也坐立不安。 他脸色凝重,严肃地喝止道:“住嘴!此事真相如何,非我等所能定夺,那是长宁侯向陛下奏明的事,你身为妇人,对内情一无所知,为何要在此地噪聒?” 前面一番话是对民众说的,而最后一句话,则是直指徐芊芊。 茶楼上的红莺目睹了这一切,她轻蔑地冷哼:“真是恶人先告状!” 大军尚未归来,徐芊芊甚至还未与韩玟煜见面,就开始为他的战功操心。 红莺心中透彻,即便之前的种种不论,韩玟煜的事对西魏的影响,她又能知道多少? 在军中,违抗军令乃铁律中之铁律,韩玟煜的一时冲动险些让大局蒙受不测,然而在徐芊芊口中,这一切却仿佛只是一阵轻风,轻轻掠过。 柳云曦的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东陵的二王子竟然在韩玟煜手中陨命,韩玟煜难道真的具备如此非凡的能力?” 她显然对此持有怀疑,早在初次听闻长宁侯老夫人提及此事时,便觉得此事不可思议,如同天方夜谭。 然而,其中隐藏的真相,唯有等到大军凯旋归来方能揭晓。 正当柳云曦的这个念头刚刚浮现,远方的城门处便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此刻,守卫城门的士兵们纷纷跪地致敬,“拜见侯爷。” 出城的百姓们大多怀着满心的期待,夹道欢迎胜利归来的长宁侯,他们眼含泪水,纷纷跪地膜拜。 这位侯爷,正是守护他们安宁的守护神,他们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柳云曦坐在窗边,凭栏远眺,清晰地目睹了褚琪瑞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身披黑衣,英姿飒爽,眉宇间透露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与韩玟煜高中状元时骑马而过、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同,褚琪瑞周身散发出的,是一种令人心安且敬畏的气息。 那种令人不敢轻易冒犯、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威严,才是最令人着迷的。 西魏战神的名声,在这刻得到了完美的彰显。 就连那些平日对徐芊芊冷若冰霜的士兵,此刻也恭敬地行礼,尽管大军尚未抵达此地。 徐芊芊也顾不上再与那些士兵斗嘴,她的目光焦急地在大军中搜寻,期待着韩玟煜的身影出现。 然而,走在前头的都是褚琪瑞的得力干将,他们此刻正对着百姓抱拳欢笑,那副欢快的模样落在徐芊芊眼中,让她嫉妒得牙痒痒。 韩玟煜如今身负重伤,或许正在后面的马车中休息。而这些人却还在欢声笑语,他们中有几人能像韩玟煜一样,亲手斩杀东陵王室之人? 徐芊芊更加坚定了为韩玟煜洗清冤屈的决心,眼见大军缓缓逼近榜帖板,她紧握着鼓槌,再次敲响了那沉甸甸的鸣冤鼓。 那深沉的鼓声引起了褚琪瑞的注意,他目光如炬,沉静地望向了鼓声传来的地方。 在此次沙场上,裘将军英勇非凡,屡建奇勋,这次的荣耀一等功非他莫属。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瞥见一位女子正激情澎湃地击鼓,随即沉声发问: “何方人士在那儿擂动冤鼓?” 徐芊芊身旁的士兵们面露难色,尽管心中不悦,此刻也只得无奈地起身禀报:“启禀侯爷,那位击鼓者乃工部员外之夫人。此次韩大人不幸名列罪榜,她坚称韩大人遭受了冤屈,理应登上功榜。因此……” “韩大人的确该上功榜,难道我言过其实了吗?”徐芊芊挺起下巴,目光与褚琪瑞交汇,她眼中闪烁着不屈之色,料想褚琪瑞也应赞赏她这份坚韧。 然而,当她的目光深入褚琪瑞的眼底,她发现那里冰冷如霜,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徐芊芊终究缺乏足够的勇气,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裘将军轻嗤一声,原来这女子正是韩玟煜的夫人。 想到韩玟煜在沙场上的种种行径,裘将军的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直言不讳地说道: “韩夫人,功榜与罪榜的判定,取决于此次战场的实际表现。韩大人虽然斩杀了东陵二王子,但他的抗命之举险些导致我军全局崩溃,更有多名袍泽因他误杀而牺牲!甚至那位一直致力于西魏与东陵和平的功臣也惨遭其手,能将功抵过,已是圣上额外的恩赐了。” 裘将军性格直率,说话不带一丝拐弯抹角,直接将韩玟煜的所作所为盘托出。 徐芊芊一时语塞。 她哪里料到韩玟煜还有如此多不堪之举? 此刻再看褚琪瑞,面对他深邃而冷冽的目光,徐芊芊不禁心生愧疚。 裘将军善意地补充了一句,“韩夫人,功榜与罪榜上每一位人员的名字,都是经过慎重考量的,绝非儿戏。” “当真如此?”徐芊芊冷笑一声,裘将军的话反而让她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么柳云曦为何也能名列功榜?” 她方才一心为韩玟煜鸣冤,竟然忽略了这件让她疑惑的事。 此时终于想起,柳云曦不过是一位县主,她何时能在战场上建立功勋? “各位勇士,能否告知,为何一位商贾之女也能在战场上立下奇功?” 柳云曦?商贾之女? 徐芊芊语音刚落,周围的百姓们瞬间议论纷纷,如同煮沸的水般喧嚣起来。 在朝堂之上,尽管之前那场轰动一时的“奉旨休夫”风波已逐渐平息,但许多百姓对于那位女主角的名字仍感陌生。 然而,一些好事者却对她的名字如数家珍,此时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 “柳云曦?那不就是那位尊贵的临川县主吗?她身为女子,怎会在此战中立下赫赫战功?” “这个名字我怎么从未耳闻?” “你真是愚昧无知,这不就是之前那位休掉韩大人的女子吗?而且,眼前这要求伸张正义的女子,竟然还是韩大人的续弦夫人!” 闻言,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这几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而微妙。 第101章 狼狈而归 百姓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军中的将士们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裘将军素来是个直肠子,此时忍不住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韩夫人不必过分忧虑,临川县主的功绩自有其正当之处,提起你对此事的质疑,反而让我想起了韩大人的另一桩失误。” 裘将军目光环视四周,大声宣布:“韩大人曾间接导致粮草被焚,若非临川县主及时送来补给,这场战役的胜负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决定了。” 粮草是士兵们在沙场上作战的坚强后盾,百姓们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投向徐芊芊的目光充满了指责。 “还敢来申冤!若非临川县主及时输送粮草,我们恐怕早就败北了!” “没错!那可是救命粮草!说起临川县主,我还记得她在严冬时节为朝廷捐献了无数寒衣呢!” 也有人犹豫不决,“韩大人治理蓟州水患,造福无数百姓,这件误会或许背后另有隐情。” 在酒楼之上,红莺既生气又惊讶。 “姑娘,这次的功臣榜上竟然有您的名字!” 刚才围在功臣榜旁的人众多,她们根本无暇一观,若非听到徐芊芊的质问,她们还不知道柳云曦也榜上有名。 柳云曦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她捐赠的粮食并非无的放矢。 不过,她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在回京之后才被提起,没想到褚祺瑞竟然提前将此事写入奏疏,向皇上奏明。 望着骑在马上的褚祺瑞,柳云曦的目光中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暖和感激。 在朦胧的意识中,似乎褚祺瑞有所察觉,柳云曦的目光方才落在他的身上,他便立刻将视线投掷过来。 在这遥不可及的距离之间,两人似乎心灵相通,远远地对望着。 柳云曦的心中疑虑重重,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居然看到褚祺瑞朝着自己微微上扬了嘴角。 她还未来得及品味那丝心头的颤动,徐芊芊的声音又在场下响彻起来。 “我不相信!”徐芊芊语气坚决,铿锵有力。 她骄傲地昂起头颅,目光坚定地锁定着裘将军。换了其他男子见到她这副模样或许会心生怜悯,但裘将军毕竟非同寻常。 裘将军心如坚石,不仅没有心软,反而轻蔑地笑了笑,“信不信由你,蠢狗勿阻道。这些战士们长途跋涉已感疲惫,你还要在此阻拦吗?” “你!”徐芊芊听闻裘将军侮辱自己是狗,双眼瞪得通红,怒火中烧! 然而,此时周围的百姓也开始催促起来,他们的亲人也在这一天归队回朝。 古人云:“征战沙场,几人能归?”他们急切地想要确认自己的亲人是否安然无恙。 在听到裘将军的喝斥后,众人早已失去了对热闹的兴趣,纷纷呼吁徐芊芊让开。 徐芊芊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她的脸色涨得如同晚霞般艳红,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如同小丑一般,黯然地从台上退下,消失在人群中。 红莺喝彩道:“真是让她见识到了姑娘您的风采,韩玟煜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众人皆知,她却好像在抢夺他的荣耀!” 红莺并非愚钝之人,她明白徐芊芊先是为自己丈夫鸣不平,后又质问柳云曦的战功来历,显然是对柳云曦心存疑虑。 幸好她家姑娘正直无私,毫不畏惧任何质疑! 柳云曦见大军已经朝内部行进,便起身说道:“好了,我们回去吧。” 既然已经见到了心爱的人,也知道了自己在功勋榜上的名字,柳云曦再也不想在这纷扰之地多做停留。 “哈?”红莺迟疑地瞥了一眼自家姑娘,“姑娘,您不等等侯爷吗?” 柳云曦自然领悟了她言外之意,她轻轻叹息,无奈地说道:“侯爷方才返抵京城,定然要入宫向圣上禀报军情,怎么可能亲临此处呢?” 此外,她方才也目睹了,褚祺瑞已策马率领随从离去,今日他定然无法抽身,皇家为他们准备的洗尘宴尚在宫中等候主角的到来。 “原来如此。”红莺立刻领悟了其中的曲折。 尽管今日小姐未能与侯爷相见,但红莺的心情依旧愉悦。 想到徐芊芊遭遇的巨大挫折,以及韩玟煜梦寐以求的战功化为乌有,她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 待韩玟煜返回韩府,预料之中的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红莺的推测果然精准无误,徐芊芊神情恍惚地返回韩府时,韩老夫人正带着一双儿女在门前翘首以盼。 见到她归来,韩老夫人迫不及待地迎上前,急切地询问:“芊芊,情况如何?你去了见到了什么?那功绩榜上可否有玟煜的名字?” 徐芊芊在韩老夫人紧握的肩膀下才逐渐回过神来,她咬紧牙关,愤怒地说道:“没有。我正要击鼓鸣冤之际,恰逢军队归来,他们驳斥了我的诉求。” 韩老夫人顿时面色惨白,泪水夺眶而出,“我那可怜的儿子啊!如今不但腿部受伤,连战功也丧失了,今后该如何是好!” 韩怀胤的神色也变得黯淡无光,家仆和嫂子的传言都证实了这一惨痛事实。 韩思澜心中慌乱,但她仍不忘责备徐芊芊,“你既然去了查看功绩榜,为何不顺便接回我二哥?二哥至今尚未归来!” 徐芊芊心中烦躁,瞪着韩思澜冷笑:“小妹屡次指责我不去接人,但我要能接得到才行啊。” 那么多人都在场,她如何能够直接上前将人找出? 韩思澜语塞,无言以对。 倒是韩老夫人,短暂的悲痛之后,神色逐渐恢复了平静,她凝视着徐芊芊,忽然问道:“芊芊,柳云曦究竟立下了何等功绩?” 徐芊芊心烦意乱,回答道:“她为军队捐献了粮草。” 韩老夫人陷入沉思,正当她还想继续询问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韩府门前。 驾车者身着士兵服饰,见韩府众人都在门口等候,他上前禀报道: “大家请注意,韩大人已经回来了。” 一听到自己儿子那熟悉的声音,韩老夫人瞬间泪如泉涌,情绪激动地冲上前去,紧紧拥抱住他:“我的儿啊!你终于回来了!” 随着马车帘子的掀起,一张苍白至极的脸映入众人眼帘,那是韩玟煜。 仅仅几个月未见,他那股曾经令人瞩目的英气已消失殆尽,身形消瘦了许多。 韩老夫人的心仿佛被撕裂,痛得无法呼吸,当她看到韩玟煜一瘸一拐地走下车时,更是痛心疾首。 原本残存的一丝侥幸心理瞬间化为乌有。 第102章 戴孝登门 众人连忙上前搀扶着韩玟煜走进韩府,徐芊芊急切地想要为韩玟煜找医生治疗腿伤,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韩玟煜断然制止:“不必!” 自从腿部受伤之后,韩玟煜对任何与治疗有关的词语都异常敏感,他坚决拒绝任何人的医治。 韩老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忧心忡忡地说:“玟煜,你的腿伤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会留下终身残疾啊。” 韩思澜红着眼睛,愤怒地大声质问:“二哥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军功,这公平吗?陛下是怎么想的?” 她的话音刚落,韩怀胤和韩老夫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韩怀胤立刻环顾四周,担心有没有被人听到,然后赶紧上前捂住妹妹的嘴巴。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不是想害我们全家!” 他心中明白,有些话是绝对不能说的,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后果不堪设想,现在韩府的状况是内外交困,没有一个人能够支撑大局。 韩老夫人也紧张地斥责女儿:“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韩思澜咬着嘴唇,坚持道:“娘,难道我说错了吗?哥哥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却不如一个被抛弃的女人的功劳,这让我如何忍受?你们能忍受吗?” 韩老夫人和韩怀胤都不再说话,他们心中的愤怒和不平无法用言语表达。 这时,韩玟煜抬起头,淡淡地问道:“柳云曦上了功榜?” 韩思澜回答:“是的,她只是捐赠了一些粮食,怎么比得上二哥你斩杀敌国王子?我看这战功的评定,不是按照战功来的,而是按照家世来的。” 韩玟煜垂眸不语,大家无法看清他的脸色,也无法猜透他此刻的心思。 没过多久,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夫人,叶小姐来了。” 当叶小姐这三个字轻轻拂过耳畔,韩玟煜的瞳孔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 韩府的其他成员对此并未察觉,但韩思澜在听到叶若熙到来的消息时,眼中刹那间掠过一抹熊熊的怒火: “她胆敢踏足此地所为何来?” 她心知肚明,叶若熙对韩玟煜的迷恋由来已久。即便在叶若熙的及笄礼上,她母亲叶夫人语气决绝地表达了立场,叶若熙依然不死心。 自韩玟煜出征以来,她不时前来探望韩老夫人,而如今,韩玟煜刚凯旋归来,叶若熙便如一只不屈不挠的苍蝇般紧追不舍。 韩思澜对此感到极度厌恶,她冷哼一声,语气刻薄:“真是阴魂不散,毫无自知之明!” 叶夫人曾在她的及笄礼上捣乱,至今尚未有人登门提亲,韩思澜对叶若熙的怨恨自然溢于言表。 与此截然不同,韩老夫人眼中却闪过一抹光彩,急切地吩咐道:“速速将客人迎入府中!” 叶若熙身为兵部尚书的千金,是韩老夫人眼中不二人选的儿媳。 之前考虑到韩玟煜的战功,韩老夫人还愿意与她交往,更何况现在韩玟煜已无战功在身。 叶若熙对韩玟煜的痴心不改,若她能成为韩玟煜的妻子,韩府的困境或许也能得到缓解。 徐芊芊目睹韩老夫人如此举动,眼中几欲喷出怒火,“母亲,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这个正室尚在,您就要为玟煜寻第三者了吗?” 韩老夫人虽然对“第三者”一词不甚了了,但也能大致领会其意,她平静地回应:“你是玟煜的正室,这个地位是谁都无法撼动的。作为正室,你应该展现出应有的宽容和大度。” 徐芊芊不为所动,反驳道:“母亲说得倒是轻巧,那为何不见母亲大度,为父亲也纳个妾室呢?” 韩父一生只有一个妻子,韩老夫人却意图为韩玟煜纳妾,这种做法实在是荒谬至极。 韩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而韩玟煜却地将话题引回了自己身上。 幸好韩思澜和韩怀胤在旁,两人见徐芊芊如此顶撞韩老夫人,不禁冷声斥责: “二嫂,孝顺为重。您作为晚辈,有何资格质问长辈?” 徐芊芊紧咬着牙关,她只能将目光投向韩玟煜,然而韩玟煜此时却正低头沉思,似乎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就在这短暂的瞬间,门扉悄然开启,一位身着洁白长袍,头戴素雅白花的叶若熙,缓缓步入众人视野。 韩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尚未完全绽放,一见叶若熙这身素净装扮,笑容顿时凝固,嘴角微微抽搐。 “若熙,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装束?” 这分明是家中有人离世时才穿的丧服,叶若熙这般登门,难道叶尚书遭遇了不测? 叶若熙眼中泛着泪光,声音哽咽:“老夫人,家父不幸辞世。” 韩老夫人面色骤变,急切地询问详情。 叶若熙没有隐瞒,她透露他们一家和韩府一样,也在焦急地等待叶大人的消息。 谁料,等到的不是叶大人的身影,而是一副冰冰的棺木。 叶府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叶若熙的母亲叶夫人当场昏厥,她来访之前都还未清醒。 思念起父亲,叶若熙目光转向韩玟煜,深吸了几口气,语气坚定而沉重,“玟煜,你知道我父亲究竟是如何离世的吗?” 在她认识的人中,最有可能知晓真相的,无疑是韩玟煜,他们两人都曾在战场上并肩作战。 正因如此,叶若熙才来到韩府,希望揭开真相的迷雾。 “我父亲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从未涉足过战场。会突然陨命?与东陵的交战,连将领都鲜有伤亡,为何后方的尚书却不幸身亡?这背后必有蹊跷,或许有人暗中加害!” 韩玟煜抬起头,叹息一声:“若熙,叶伯父是遭到东陵二王子偷袭而身亡。” 话语刚落,叶若熙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叶尚书对她这个女儿关怀备至,她从未想过父亲会在这次战役中英勇牺牲。 韩玟煜继续解释:“当时我和叶伯父同住一顶帐篷,东陵二王子突然发动偷袭,叶伯父首当其冲,被一箭穿胸。我拼尽全力,甚至不惜折损一条腿,最终才将东陵二王子击败,为叶伯父复仇。” 韩老夫人早已猜到韩玟煜杀死东陵二王子的过程必定艰难,但没想到,竟然如此惊心动魄,不禁为之胆战心惊。 “玟煜啊,你实在太鲁莽了!你如果在战场上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娘亲如何是好!” 第103章 打耳光 徐芊芊顾不上心头的那股愤懑,急忙在韩玟煜的身上仔细摸索,焦虑地问:“你的身上,莫非还隐藏着其他伤痕?” 韩玟煜轻轻地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我身上再无其他伤痕,唯一受损的,唯有腿部而已。” 韩府的家人们这才纷纷放下心中的大石。 叶若熙的眼中已经积聚了泪花,她充满感激地说道:“玟煜,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为我父亲复仇的大恩。父亲他实在是……”话未说完,声音已被哽咽所阻。 韩玟煜长叹一声,脸上的哀愁之色渐显,缓缓说道:“我初上战场之时,叶叔便对我关爱有加,那次敌袭太过突然,我们都未能及时应对。若熙,死者已矣,生者还需坚强地活下去。” 叶若熙无奈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哀愁。 因为叶府还需要料理叶大人的身后事,叶若熙不便久留,稍作停留便告辞离去。 韩玟煜也以身体疲惫为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即便是徐芊芊想要陪伴在他身边,也被他拒绝了。尽管这是他归家后首次见到自己的儿子,但他的心似乎并未因此而多做停留。 韩老夫人并未察觉到异常,按照她的想法,自己的儿子在战场上吃了那么多苦,回来后自当让他好好休养,不受任何打扰。 然而,徐芊芊心中牵挂着丈夫,她和韩玟煜久未见面,这次他归来又身受重伤,正是需要人关心和照顾的时候。 于是,她亲自下厨炖了一碗滋养的莲子羹,小心翼翼地端着来到了韩玟煜的书房门外。 原本想要敲门而入,却意外地发现门并未完全关闭。 徐芊芊性子活泼,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想要给韩玟煜一个惊喜。 然而,门后的景象却让她失望,她并未看到期待中的惊喜,反而发现韩玟煜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某物掩盖起来。 徐芊芊心中不禁有些微妙的异样感觉,但她还是捧着莲子羹走到了韩玟煜的身边。 “玟煜,你一路辛苦归来,快喝一些莲子羹吧。我特意加入了枸杞,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 韩玟煜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他甚至忘记了责怪徐芊芊未经允许便推门而入的事,接过莲子羹说道:“芊芊,你辛苦了。” 随即,他将汤碗送到嘴边,准备慢慢品尝。 徐芊芊趁机迅速地将韩玟煜刚才掩盖的那几张纸抽了出来。 韩玟煜还未及阻止,那几张绘满秘密的纸张便已易手落入徐芊芊的掌握之中。 徐芊芊瞪着手中的画卷,面上流露出惊愕之色,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韩玟煜,你这是什么居心?你在书房里描绘柳云曦的肖像,究竟有何意图?” 尽管画卷上的女子是用毛笔勾勒而成,与真人有所差异,但那画中人与柳云曦的面容仍有六七分相似,徐芊芊目光如炬,立刻便辨识了出来。 韩玟煜将手中的银耳汤放置一旁,此刻他的脸色也是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你为何擅自翻看我的物品?” 他心中的不安使他语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徐芊芊情绪激动地一挥手,将韩玟煜手中的碗打翻在地,汤汁四溅,怒火中烧地说:“若非我亲自来看个究竟,我还不知道你和柳云曦旧情未了呢!难怪此番你没有战功,柳云曦却独占鳌头,分明是你们在战场上重修旧好,你为她真是机关算尽啊!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早已与你分道扬镳,你却还对她念念不忘!” 滚烫的银耳汤瞬间在韩玟煜的手背上烫起了几个水泡,但此刻两人的心思都已被愤怒所占据,无暇他顾。 韩玟煜的面色愈发铁青,“你不要胡乱猜疑,我与柳云曦清清白白,这幅画是我以前放在书房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刚刚走进书房,手中提笔,心中却想着战场上的种种往事,竟在不经意间出了柳云曦的轮廓。 直到听见徐芊芊的声音,惊觉将画像藏起,可惜徐芊芊并未被他的举动所蒙蔽。 真相自然不能透露给徐芊芊,否则必将引发轩然大波。 徐芊芊显然不会轻易放过此事,她不依不饶地道:“真是荒谬至极!韩玟煜,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愚昧无知之人?我今天还特意去榜贴板处为你伸张正义,你却和柳云曦暗中勾结,想要算计我,我绝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 言罢,她紧握着画像,转身欲夺门而出。 韩玟煜自然不能让她如此冲动地离去,急忙伸手拦住她,担心她一旦冲出门去,会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举动。 “你能不能停止这种无理取闹?芊芊,你以前从来不是如此的泼妇。” 这番话语激起了徐芊芊的怒火,她试图将韩玟煜推开,可,即便他的腿上有伤,作为一个男子,他的力量仍然不容小觑。 两人挣扎间,竟然撞倒了屋内的椅子,场面一时颇为混乱。 徐芊芊不慎踢到椅脚,剧痛之下,她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在一股冲动的驱使下,她毫不犹豫地挥出一记响亮的巴掌,重重地扇在韩玟煜的脸上。 韩玟煜被打得猛地偏过了头。 他轻轻抚摸着被打的侧脸,沉默了许久,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徐芊芊这时才略微感到一丝慌乱,但她紧握着手中皱巴巴的画像,依旧嘴硬地反驳道: “韩玟煜,是你先背叛了我的!你曾誓言与我一生一世,白头偕老,如今却又想回头去吃那陈年旧草。柳云曦既然恬不知耻地想要勾引你,我就让她尝尝背叛他人丈夫的苦果!” 韩玟煜将这些话语听在耳中,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徐芊芊言之凿凿地谈论着勾引他人丈夫的下场,却似乎完全忽略了,在她与自己相处的日子里,柳云曦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当然,若是追根溯源,问题也会牵涉到他自己,因为毕竟有缝的蛋才会招来苍蝇。 因此,韩玟煜并没有提及此事。 他猛地给了徐芊芊一记响亮的耳光,语气冷冽地警告她道:“柳云曦如今立下赫赫战功,正处于京城的荣光之中,你最好别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找麻烦。否则,韩府也无法庇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