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太子每天都想弄死我》 第1章 疯子 崇德十八年,夏。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东宫的角门出来,两骑并驾齐驱驶出了金吾门。 马车底下木质的夹板里,周遭被车壁遮挡,里头放着的都是不见天日的杀人刑具,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苏锦屏着呼吸躲在里头,听着上方男人阴嗖嗖的声音,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太子东陵璟?! 嫁进东宫一个月了,两人几乎没怎么打过照面,倒霉催的,怎么躲进他的马车里了。 念头刚过,头顶男人阴鸷的声音陡然拔高。 下一秒,翠色如碧的茶汤从地板的缝隙中渗透了进来,滚烫的茶水直接浇在了她的肌肤上。 “嘶---” 东陵璟敏锐的察觉到了地板下面传来了极细的吸气声,那双狭长锐利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慢悠悠的转向了挡板。 这马车底下是有个夹层的,寻常是放出行用的器具。 只不过被东陵璟用来放武器了,大概一尺余高,足够一个体型削瘦的成年人躺进去。 车内安静的可怕,大理寺卿梁元匍匐着脑袋跪在地上,被滚烫的茶水泼撒了一身,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异样,继续恭敬的回着话。 东陵璟收回目光,拿起壶倒了一杯热茶,往地板凸起的方向泼了去。 渗下来的茶水一下一下的滴在她的手臂上,娇嫩的肌肤很快红的不像样。 苏锦拼命咬着牙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没有动静。 东陵璟眼梢微微上挑,放下茶杯,拿过桌上的帕子慢慢的擦拭着手指。 “梁卿的意思是,镐州知府,孤杀不得?” 梁元一顿,匍匐着的身子更低了,“臣惶恐。” 苏锦被烫的呲牙咧嘴,听着上方的话,后背不寒而栗。 她在闺阁时,就听闻了不少关于东陵璟的传闻。 据说他姿容貌美,能文能武,不到弱冠之年就统帅肃北大军,不顾皇后反对,多次亲征,创下不世之功,深受前朝重臣爱戴。 要知道,天潢贵胄的太子殿下根本不需要亲自踏上疆场,杀敌卖命的事,自有数不尽想要出人头地的寒族武士在前面冲锋。 而太子作为肃北军最高将领,却亲自出征,几经生死。 奈何天道无情,月前南越一战,太子被追杀重伤,虽说仗打赢了,可被救回来后,落下了腿疾。 东宫嫔妃无数,太子膝下却无一儿半女,经此一仗,圣人更是忧虑子嗣,便将她赐给了太子做侧妃。 然,百闻不如一见,她万万没想到,世人称赞贤明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实打实的暴君。 嫁进东宫的第一天,她听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奉皇命去镐州办差的镇北将军死于非命。 嫁进东宫的第二天,她亲眼看到了八皇子被他割下了头颅。 鲜红的血溅满了殿前的琉璃灯,他饶有兴致的将头颅挂了起来,取名“美人灯”。 她病倒了,被东陵璟吓病了,整整一个月都未再踏出过殿门。 京都的传言都是假的,真正的东陵璟根本不像世人所说的温和有礼。 他阴鸷病态暴戾,杀忠臣良将,倒行逆施,还暗地里杀了自己的兄弟,是个疯子。 “咣当”一声,白亮的刀光明晃晃的刺来,苏锦一骇,思绪从过往的记忆里剥离出来,下意识的瞪圆了眼。 刀尖很锋利,距离她的眼睛只有一寸,她咽了咽口水,透过被刀锋劈开的细小缝隙,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人。 男人一身黑色蟒袍,衣衫上绣着金线龙腾,姿态很慵懒的靠在软枕上。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那双修长好看的骨节微曲,把玩着玉柄镶金的手杖。 太子东陵璟从南越回来后,左腿受了伤,御医治了一个月,才勉强能站起来走动,手里拄着镶着金的手杖。 没想到,这手杖竟是个杀人利器,可换做刀,好精巧的机关。 她转动着眼珠子往上看,隐约瞧见那张轮廓有致的脸,面色微微一顿。 细细想来,除了新婚夜匆匆一瞥,她几乎没跟东陵璟真正打过照面。 如今瞧,这张脸生的真是俊美隽雅,近距离看真人,冲击力更大。 眉眼如墨,乌瞳红唇,长的没有一丝正派气息,眼尾若有似无的上挑着,给人一种为祸苍生的阴邪之气。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显然不悦,阴沉沉的戾气缠绕在身侧四周,透着不寒而栗的邪气,那是一股让人喘息不过来的威压。 忽的,男人低头瞥了过来,她呼吸一滞,迅疾蜷缩住自己。 跪在地上回话的梁元也察觉到了异常,小心翼翼的朝挡板凸起的地方看去,还没看清那把刀,眼前猛地闪过白光。 他吓得虎目圆睁,艰难出声,“殿--殿下?” 东陵璟的表情很是风轻云淡,“梁卿来京都几年了?” “臣--臣被调任镐州三年,年初才回京都。” “那镐州知府是你的人?” 平淡的语气让梁元脸色剧变,后背冷汗涔涔的往下淌,浸湿了里衣。 “嗯?” “臣---臣不敢,臣得殿下提携,誓死效忠殿下,绝无二心。” 头沉闷的磕在地上,脑袋上都是血,他惊恐的仿佛难以呼吸。 东陵璟看他这副样子,突然笑了一声。 马车内,气氛瞬间诡异了起来。 梁元匍匐着的身子更低了,他不敢说话,余光瞟到男人轻飘飘的将刀调转了方向,对住了他头顶的官帽。 “梁卿为我大魏社稷呕心沥血,孤甚感欣慰。” “臣愿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浑身僵硬着,“明日早朝臣当上奏圣人,将镐州知府革职查办,以慰镇北将军府安。” 话落,东陵璟手里的动作停了下,用刀尖慢慢的将他的官帽摆好。 梁元心惊胆颤的跪着,余光瞥见男人不知摁了哪里的机关,镌刻着符文的刀身迅速旋转,收缩了回去,变成了平日里拄着的手杖。 他顿时松了口气,仿佛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惨白的面色终于好转了两分。 东陵璟温和一笑,“起来坐下说话。” “谢殿下。” 夜色漆黑,宫城的甬道幽深寂寥,半炷香后,马车停靠在了宫墙下,身穿官袍的梁元战战兢兢的下了车。 苏锦藏身在黑暗的夹层里,只隐约感觉到马车停了一会儿,又开始行驶了起来。 她脑海里算计着时辰,突然,挡板猛地被掀,月光从窗子倾斜进来,照亮了男人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 ps:男女主都不是好人,恶人夫妇,纯恨,她是他机关算尽的例外。 第2章 八抬大轿娶进来的 苏锦属实没想到他会忽然掀开挡板,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根本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摸出了袖口的匕首,横刀一跃而上。 东陵璟看她要跑,直接出手扣住她的后肩胛骨,横腿扫去。 苏锦吃痛,身体迅疾翻滚,避开他狠辣一招,反手单臂勾住窗,凌空跃起。 东陵璟一手拽住她的衣襟将她往地上狠狠一摔,明显是要下死手,她迅疾钳住他的身体,一起摔倒在凭几上。 结实的马车被这激烈的斗殴弄得晃荡了起来,仿佛是要被掀翻了天。 驾着车的侍卫听到了声响,但没有主子的命令,没有擅动。 苏锦身上穿着侍卫的衣服,动作行云流水,也就在弹指间完成。 东陵璟被她这么粗暴一拽,杀性四起,双手一绞,直接架住她的手臂,将她往下拖。 另一只手迅猛扣住她的脖子,极其狠辣的想要一击毙命。 苏锦意识到不妙,动作极快的后滚翻,借着凭几的力道踹到他的胸骨。 可后者的速度非常快,一把握住她的小腿,几乎就在同时,她的身体像是泥鳅一样滑入他的怀里,小腿迅猛踹向他受了伤的左腿。 两人腿骨硬碰硬,顿时发麻,东陵璟眼神一变,一下压制住她的腿,借着惯性往前掰,仿佛是要将她硬生生折断。 苏锦疼的曲起另一条腿,拧身变位,显然对面的人发现了她的意图,凌空收势,一脚踩住她的胸口。 柔软的胸口被这么重重踩在脚下,苏锦只感觉剧烈的疼痛蔓延全身,一口老血径自吐了出来。 脚底传来的触感让东陵璟顿了下,低头看去,高耸的胸部弹性惊人。 女人?东宫里会武的女人? 霎那间,眼前仿佛是有狂风席卷而过,刺鼻的香味弥漫在车内。 身下的女人灵敏转身,一溜烟从窗口跳了出去,他被激的踉跄后退了步。 驾车的马夫还没看清发生了何事,就听到身后男人一脚踹开了车门,走了出来。 “殿下。” 制毒的显然是个高手,周遭随车的侍卫闻着这异香,抽搐几下倒地。 东陵璟用内功压制住了,挥手,“要活的。” 月亮高悬苍穹之上,数不清的影子追杀了上去,宫墙红瓦,庭院深深,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苏锦跑出来后才发现她还在东宫的地盘,想了下,调转方向,往赵良娣居住的听漪殿去。 从赵良娣的听漪殿往北,绕过池塘,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她住的常宁殿。 身后的暗卫追来的极快,她提气而起,轻功掠影,身影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东陵璟原本是打算出宫的,眼下出了这事儿,也不出去了,直接回了东宫。 底下的人进来汇报时,看到他正站在走廊下挑灯。 屋檐下的灯龛晃荡摇摆,明灭不定的光照着他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殿下,那贼子往听漪殿的方向去了。” “听漪殿?”男人慢悠悠的垂眼看来,“里头住的是谁?” 侍卫恭声,“赵良娣。” 东陵璟脑子里没什么印象了,“仔细的搜。” “是。” 苏锦甩了身后的暗卫,回了常宁殿。 一进内殿,她立马脱了身上的衣服,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藏在暗匣里。 “谁?” 绿芜听到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看到了屋子里的一幕幕,微愣,“娘娘,你这是---” 苏锦看清了人,松了口气,将地上的侍卫服扔到火盆里,递给她,“拿去烧了,烧干净。” 绿芜是家仆,自小服侍原主长大的贴身婢女,很忠心,听到她这样说,立马将火盆端起来往外殿去了。 常宁殿很偏僻,甚少有人来,除了她这个陪嫁丫头,就只有内司拨来伺候娘娘的几个丫鬟奴才。 苑内很冷清,奴才都去偷懒了。 绿芜拿着火折子迅速将衣服烧了,用铁楸挖了个坑,将灰埋藏在了桃花树下。 夜色漆黑,稀稀疏疏的月光笼罩在常宁殿的每一处角落里,到处透露着荒凉。 东陵璟带人搜到常宁殿的时候,顿了下。 脑海里一闪而过新婚夜掀起盖头那张娇艳欲滴的脸,他摩挲了下手上戴着的玉扳指。 苏家的女儿,老皇帝赐的婚。 这东宫的女人都是太后为了太子延绵子嗣塞进来的,一顶轿子就抬进来了。 只有苏锦,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八抬大轿娶进来的,东陵璟自然有印象。 朱雀见殿下停下脚步,下意识的看了下头顶的匾额。 他知道,这里头住着的是苏锦,整个东宫唯一的侧妃。 其实当初圣人是想要将苏侧妃赐给殿下做太子妃的,被殿下拒绝了,才退而求其次赐了侧妃的名分。 至于殿下为什么拒绝,他心底清楚,是因为苏侧妃的身份不够格。 殿下从南越回来后就受到圣人忌惮,太子之位不保,还将没什么实权的苏家女嫁进来为妃,明晃晃的在掣肘殿下权利。 殿下乃天潢贵胄,他的太子妃一定要出自有实权的名门贵女,而不是苏家这样的清高文人家。 “殿下,赵良娣不会武,属下查勘过附近的地形,那贼子是往这头的方向来了。” 身后的声音传来,东陵璟收回目光,往内苑走去。 很快,平日里偷懒的宫人都听到了太子来常宁殿的消息,连忙恭恭敬敬的出来奉迎。 第3章 留宿 殿内,苏锦刚梳妆完毕,把平日里穿的衣服拿出来穿上。 穿过来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怎么会穿古代的衣服,正慢腾腾的收拾着呢,就听到外头绿芜慌张的声音。 “娘娘,殿下到外苑了,朝着内殿的方向来了。” 苏锦一怔,回头,“东陵璟?!他怎么来这儿了。” 绿芜被她大胆的称呼骇住,忙道,“娘娘不可直呼殿下名讳。” 苏锦没理会她的唠叨,看了眼自己身上被烫出来的水泡,心一横,打开暗匣将一瓶黑色的药粉倒在了伤口上。 绿芜看着那伤口的变化,转眼瞧她疼的眼角都逼出了泪花,忙走过去将她扶住。 “把东西藏起来。” “是。” 苏锦顾不上疼,迅疾将身上的外袍一脱,挂在屏风上,穿着里衣上榻。 夜深寒凉,窗开半扇,漏出庭外廊下三两梧桐,太监报奏的声音揪着风幽幽的游进殿中。 绿芜恭敬的跪在地上,低垂着的眼可以看到黑色的靴子慢慢走近,她头紧紧磕着地,“奴参见殿下。” 东陵璟一进了殿,就听到了帐内传来的女子咳嗽声,伴随着浓浓的药味。 紧接着看到一双纤细苍白的手从鲛绡红帐里探出,轻轻掀起纱帘,露出来一张纤白的小脸。 窗外的月光流淌在那张脸上,美的不似人间祸色。 两人四目相对,她那一双水润润的桃花眼似乎闪过诧异,忙撑着身子下榻。 “妾参见殿下。” 东陵璟双手交叠拄着玉柄镶金的手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苏家的女儿—苏锦,新婚夜将她丢到这常宁殿,就没在管过。 这女人倒也算安分,一直没找过事,就是听说身体不好,成日里病着。 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外殿的宫人悄然屏退,细风片开牗窗,兜出几缕风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大发善心的开口,“起来吧。” “谢殿下。” 东陵璟随意扫了眼四周,越过她走到软榻上落座。 “还病着?” “御医说是着寒了,还需再喝几副药。” 落地的花枝灯将殿内照得通明,苏锦软着腰身走过去给男人奉茶。 美人纤腰袅娜,俯身时,露出极为诱人的曲度。 男人斜靠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逡巡着她的身体,目光定在了那莹白的手臂上。 苏锦自然能察觉到他在打量着她的身体,目光锐利的仿佛是将她从头到尾剥了一层皮。 她垂着眼将茶放在榻桌上,嗓音温软如水,“殿下怎么大半夜过来了?” “孤不能过来?” 苏锦勉强动了动嘴角,“妾身是看天冷,殿下小心着寒。” 窗户半开着,月光窸窸窣窣的流淌了进来,东陵璟看着眼前柔若无骨的美人,眼神毫无波动。 太子东陵璟可不是个会为美色折腰的人,要是什么人都能勾引到他,这个东宫的位置也不用坐了,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把衣服脱了。” 苏锦被他直白的话弄得一顿,可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束腰的生娟被刀锋解落,裙裾立时散开,堆叠在脚边。 凉风吹来,她冷的瑟缩,红着眼颤巍巍的看向男人。 东陵璟从头到尾将她扫了一遍,像是打量畜牲似的,不带丝毫表情。 饶是凉薄如东陵璟,也不得不承认苏锦的这身皮囊美极,纤颈薄肩,细腰长腿,冰肌玉骨,活像个妖精。 他再怎么不好女色,也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会有反应。 他没理会那处的月中胀,随口问道,“手臂上怎么回事?” 苏锦瑟瑟抱臂将自己蜷缩住,“前段日子被小咬叮的,御医开了药,刚抹过。” “走近瞧瞧。” 她顿了顿,低着头轻轻挪蹭过去。 东陵璟看着坐在榻沿的女人,随意一拽,粗鲁的将人扯到了身前。 因为腿疾的原因,东陵璟的臂力异于常人,指节修长,手背青筋脉络凸起,轻而易举就可以捏断人的颈骨。 即便他现在没用什么力道,苏锦都感觉胳膊被捏的的疼,不由得轻嘶了声。 东陵璟听着她娇媚的叫声,蹙了下眉,“叫什么。” “疼---” 她仰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小脸纤白,眉眼上翘,明明是素颜,可却像是染了胭脂,娇艳欲滴。 东陵璟莫名觉得她是在勾引他,眼底带了嘲讽。 无可否认,像苏锦这样的美人,天下的男人趋之若鹜,可东陵璟最讨厌这样只知谄媚献宠的女人。 苏锦被他捏着胳膊,低敛着的眼珠子左右转动,思绪飞快的想着对策。 东陵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不像是被热水烫过的伤口,两指并拢按压在她的脉搏上。 “殿下,妾好冷啊。” 突然,身前的人咬了咬红唇,颤巍巍的往他怀里缩了缩,丰盈的手臂顺势吊住了他的脖颈,两团绵软挤压了上来。 东陵璟眼底闪过不悦,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一把将她甩开。 习武之人的臂力非同常人,苏锦被这股力甩的直接倒在了榻脚,后腰撞到了尖锐的桌子,疼得她叫了出声。 这副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会武的。 “只是看看你的伤口,别搞那么多事。” 男人的声音带着丝毫不掩饰的不屑,很显然,将她的行为当做了变相争宠的手段。 苏锦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疼的红了眼,捡起地上的衣服披上。 “你戌时在殿?” “妾一直病着,没有出过门。” “从嫁进东宫,就一直病着,苏家就是塞个病秧子给孤?” “---”她嗓音带了几分哑,“圣命难违,还请殿下赐罪。” 东陵璟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想起了那贼子跑路时朝他撒的毒香,目光在殿内扫视了一圈。 耳边传来女子的低泣声,他不耐烦的转回视线,见她眼角发红,暴虐的杀意在身体四肢冲撞开来。 “闭嘴。” 阴嗖嗖的声音钻入耳膜,苏锦装模作样的哭声顿时止住,低垂着的眼底闪过愤怒。 世人口中的战神殿下,私底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殿下息怒。” 见她还算识时务,东陵璟忍住了脾气,下榻。 “伺候孤沐浴。” 苏锦一顿,这还是东陵璟第一次留宿常宁殿。 第4章 同榻而寝 盥洗室内。 热气腾腾的水汽弥漫在四周,端着托盘的宫人们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南北两角点了两盏宫灯,东陵璟随手脱下内衫,露出了结实的臂膀。 男人的身材很好,肌肉扎实,肌理线条流畅分明,宽肩窄腰,没有多余的脂肪,由此可见平日里定是精于锻炼,对于这一点,苏锦隐隐作痛的胳膊足以证明。 “你死了吗?” “---” 苏锦深吸一口气,光着脚走了过去,半跪在浴池边。 房间里的温度太高,她脸颊通红的拿着温帕打湿了男人的背脊,素白的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臂膀。 “没吃饭?” 不耐的声音响起,苏锦极力压住砍他一刀的冲动,用劲儿揉捏,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是满头大汗,比练武都累。 “妾身身体虚弱,恐殿下不适,让宫人进来伺候吧。” 她的声音细腻柔软,带着谄媚的讨好。 东陵璟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和冰冷,“孤娶你,是让你成日里躺在榻上装死吗?” 苏锦被这些话气的面色难看,人人称赞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这么毒舌的疯子。 她没在辩解,用旁边的水舀舀起热水,水流顺着男人的背阔肌没入水池里,她撸起袖子,卖力的在他背上揉捏。 她的力道掌握的很好,东陵璟身心慢慢放松,靠着浴池边闭上了眼。 浴池里的水汽很大,苏锦看不太清他的表情,视线不由得往水里的腿看去。 听说东陵璟战无不胜,可在南越一战却腹背受敌,战场上遭到了埋伏,腿伤的很重。 要知道,南越可不过是个弹丸小国啊,堂堂大魏太子出征,怎么会被重创成这样,腿都伤的险些站不起来。 她想了想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脑子里又不由得想起了家里人的传信,没能出了宫,也不知道家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脑子里想着事,手上的力道不由得轻了。 东陵璟凉薄的目光顿时回头看了过来。 啪的一声,一滴香汗从下颌滑落,刚好打在他的唇上,他表情顿时变了。 苏锦一骇,忙恭敬的伏在地上,“妾失礼。” 东陵璟的脾气很不好,跟随他征战沙场多年的将领深有体会,别看他人前装的贤明,私底下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暴君。 他不悦的抹去唇上的汗珠,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提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瞬间咫尺,温热的呼吸扑洒在一起,苏锦疼的有些窒息,想要反手捉住他的臂膀拧开。 下一秒,想起了什么,没敢用力,纤细的手指轻轻握住了男人的手,红着眼示弱求饶。 “殿---殿下---” 殿内的温度很高,白雾水汽升腾,可东陵璟就是捕捉到了女人下意识的动作,微微眯眼。 他粗砺的指腹摩挲着眼前白嫩光滑的细颈,不知道在想什么。 咕噜咕噜的热水不断的注入池子里,苏锦快要喘息不上来了,求生的本能让她顾不上礼仪尊卑,用力去掰他的手。 东陵璟眼底闪过寒光,正欲甩开,可池子边太滑了,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苏锦一个踉跄,全身失去平衡,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池子里。 “啊---” 扑腾两声,溅起巨大的水花,池子里的男人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硬是眼睁睁的看着人沉底。 所幸水很深,浮力大,苏锦挣扎着爬了起来,嘴里被呛了水,毫无形象的大声咳嗽了起来。 这个疯子,想谋杀啊。 “好端端的坐着,还能栽到水里,苏侧妃好娇弱的身子。” 两人站在水池里,温热的水漫过了腰,朦胧的白雾中,她衣衫尽湿,紧紧的贴在身上,温热的灯火照着她,更显得玲珑有致。 苏锦心里简直想将他千刀万剐,喉咙像是被烧过,咳的她撕心裂肺。 她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缓过来了,恭恭敬敬的垂下眼,嗓子沙哑,“妾身子一时没站稳,惊扰到了殿下,望殿下恕罪。” 东陵璟盯着她看了会儿,好似意兴阑珊,出了水,披上衣服离开了盥洗室。 等他一走,苏锦深深吸了一口气,极力抑制住杀人的冲动,温柔一笑,从池子里爬了上去。 内室里,东陵璟闻着榻上的药香味,绕着四周看了圈。 走到梳妆台前的时候,他拿起妆奁仔细摸着,仿佛是在找什么机关。 “殿下,朱雀求见。” 这时,外头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进来。” 朱雀垂着头走了进来,恭声,“殿下,东六宫都找过了,未发现那贼子踪迹。” 东宫里会武的女人,还敢躲在殿下的马车里,也不知道是细作还是刺客。 若是那贼子真的刺杀死了殿下,影卫以死谢罪也难逃其咎。 东陵璟面色阴邪的把玩着手里的妆奁,“东宫的守卫,越发松散了。” “属下失职,明日便去诏狱领罚。” “下去吧。” 苏锦听到侍卫离开,这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殿下,时辰不早了,要歇了吗?” 东陵璟随手将妆奁放下,上了榻。 殿内的灯火灭了,苏锦摸着黑磨蹭到了榻边,接着脱了鞋踩住踏板,越过东陵璟进了里头。 女子身上淡淡的药香味窜入鼻翼,她滑腻的肌肤蹭过他的腿,东陵璟能清楚的感觉到温香软玉。 “你得的什么病?” 苏锦刚把被子盖上,听到这声音,软着嗓音回道,“幼年中过毒,身体虚弱,前两日得了风寒,妾身就病倒了。” 她前世出生医毒世家,倒霉催的穿到了这里。 原主体内被种了慢性毒死了,她醒过来的时候身子骨很弱,在景州的庄子上病怏怏的养了好几年,才恢复了身体,被接回了京都。 可她刚及笄,就被皇家选中入了东宫。 她嫁进来后,发现东宫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侍妾,而且太子暴戾,不想侍寝,也不想宫斗,打算偏居一偶安分度日,便一直装病。 “是吗?明日孤让御医来给你瞧瞧。” “---” 苏锦于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声音柔软,“谢殿下。” 说罢,她也不管身侧人在想什么,转过身背对着他闭上了眼。 没一会儿,东陵璟就敏锐的察觉到人已经睡着了,他蹙了下眉,将她身上的被子扯过盖住自己。 第5章 没圆房 半夜的时候,苏锦感觉冷了,蜷缩着身子钻进了衾被里。 东陵璟常年在军营里,警觉眠浅,察觉到了异样,睁开了眼。 窗外的月光照着榻,他冷眼看着趴在他怀里的女人,手迅疾掐住了她的后颈。 苏锦好像是没察觉到,嘟着唇不知道低喃了句什么,头还在他颈窝里软绵绵的蹭了蹭。 东陵璟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怎么都跟马车上那女人狠辣的模样联系不到一起。 想起最近朝堂发生的事,他手上的力道微松,连人带被丢到了里侧。 可睡着的女人不安分极了,没一会儿,又滚进了他怀里。 东陵璟是个正常的男人,手臂紧挨着她高耸的胸脯,一股燥热在他体内如火苗般直窜了上来。 他不耐将人推开,起身去了后面的盥洗室。 --- 翌日苏锦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凉了。 外头候着的绿芜听到了声音,立马推开门进来伺候。 “娘娘。” 苏锦下榻去洗漱,透过铜镜看到人在床褥上翻来翻去,出声。 “没圆房,别翻了。” 绿芜失望的叹息了声,还以为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娘娘怎么不紧着点,这样底下的人也不敢怠慢娘娘了。” 苏锦没说话,昨日东陵璟突然来常宁殿,还留宿了一夜,如此反常,定是因为马车上一事,试探她。 眼下也算是糊弄过去了,只希望他不要揪着此事不放,再查下去。 因着东陵璟留宿常宁殿,今儿的早膳很丰盛,端着盘的侍女鱼贯而入,精致的美食摆满了桌子。 苏锦喝着刚煨好的山鸡丝燕窝,“对了,母亲可有再传信给我?” 绿芜摇头,“这东宫没有银子打点,什么消息都听不到,昨个儿奴婢出去打听,没听说府里出了何事。” 以母亲的性子,不是出了大事,绝不会叨扰在宫里的她。 苏锦心下不安,可想起东陵璟的阴晴不定,也不敢上去触霉头。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宫人的声音,“娘娘,赵良娣,李良媛等各宫主子求见。” 苏锦拿着汤碗的手一顿。 东宫没有太子妃,各宫是不需要早起请安的,她嫁进来一个月了,一直称病不见人,也没见哪宫来她面前请安。 这东陵璟昨夜在这留宿,今儿一早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来了。 她不想宫斗,可想起了家中的事儿,思索了片刻,还是出声,“进来。” 这东宫的女人可都是出身名门世家,一顶一的高贵,极是看不上苏锦这样的出身。 可妃就是妃,她们出身再显贵,也得按门第位分来。 是以,一进了殿,都恭恭敬敬的低垂着头,弯腰行礼。 “参见娘娘。” 苏锦高坐在主位上,以帕掩面咳嗽了声,虚弱道,“都起来吧,赐座。” 众人都坐下后,方才真真切切的看清了高座上女人的脸,当下心里一咯噔。 一个清流文人家的女儿,竟养的如此妖艳脱俗,脸纤白,长眉眼,光是那么轻轻的瞟你一眼,就仿佛是要被勾了魂。 李良媛很不爽,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占据着侧妃的位置。 她可是出自河东世家,嫁进东宫这么久了,也没有见过太子,这女人倒好,竟然让太子留宿常宁殿。 苏锦察觉到了敌意,不咸不淡的看了过去,后者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笑吟吟的刺了过来。 “娘娘身体可好些了,不能一直缠绵病榻吧。” “老毛病了。” 赵良娣笑着接话,“久闻娘娘一直病重,诸位姐妹想着过来探望一番,看娘娘气色是好些了。” 这话引得底下坐着的女人都很不满意,太子君恩若雨露,可不是气色变好了吗? 他们却是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真是气死人了。 说实话,苏锦第一眼就觉得赵婉竹此人不是善茬,别看她表面和和气气的,但说话总是话里藏针,软绵绵的针对她。 她轻押了口茶,余光瞥着底下坐着的一众人,不禁感慨。 这东陵璟真是艳福不浅,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前两日,齐昭嫔死了,娘娘可听说了?” 齐昭嫔?!苏锦脑子里没什么印象,这东宫的女人她都不记得有些谁。 “死的那叫一个惨啊,一卷破草席抬出去了。”李良媛说着,阴阳怪气道,“不受宠的人,就是低贱。” 赵婉竹似有若无的看着主座上的女人,见她脸色毫无异常,笑着开口。 “对了,前两日妾听闻娘娘母家好像是牵扯到了八皇子一案,苏大人进了诏狱,娘娘可听说了?” 苏锦呼吸一窒,八皇子不是死了吗?京兆府说是谋逆畏罪自杀,父亲怎么会卷入八皇子一案中? 她忽然想起了廊下的“美人灯”。 她是亲眼看到东陵璟杀死了八皇子,紧接着八皇子谋逆叛国的罪证就交到了京兆府。 这很难不让她想,八皇子谋逆的证据是东陵璟为了铲除异己伪造的。 八皇子根本没有谋逆,父亲更何谈此谬,足以证明父亲是被陷害的。 苏家从不站队皇子夺嫡的斗争,明哲保身,她又嫁进了东宫,太子没理由陷害苏家。 难道是旁的人想要借八皇子一事除掉父亲,父亲挡了谁的路? “娘娘看样子毫不知情,不如去求求殿下---” 听着赵良娣的话,李良媛不满的低哼打断,“不过是得了殿下一时之喜,还没那么大脸,这种事哪里是求得了情的。” 许奉仪又以帕掩面说道,“听说是还在调查中,苏家要真卷入八皇子谋逆一案,娘娘可就是罪臣之女了。” 看笑话的声音徐徐的响起,苏锦凌厉的眼神倏尔看了过去,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煞气。 许奉仪的脸色顿时难堪了下来,起身跪地,“妾身失言,娘娘恕罪。” 其他的妃嫔不管情不情愿,也都紧跟着跪下。 苏锦不想与她们扯皮,“出去。” “是。” 等人都走后,苏锦也不装了。 她是想与世无争,可苏家要是出了事,在这吃人的时代,她在东宫也好过不了。 “娘娘,老爷进了诏狱,这事儿可就大了。” 诏狱那地方可不是人能待的,都是严刑拷打逼供的。 “自古以来,都是叛国谋逆诛杀皇室等大罪才会进诏狱啊。” 苏锦自然知道,父亲应该是挡了别人往上爬的路,有人借此八皇子一事陷害于他。 “三姐是肃亲王妃,应该早就知道消息了,也没办法,本宫---如何做?” 第6章 为了她爹来求他吗 绿芜心底着急,也没法子,自家小姐不得恩宠,太子也不会帮忙的。 苏锦显然也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垂下了眼。 苏家是清流世家,没有兵权实权,文人风骨,圣人就爱把这样的人家许配给位高权重者。 家中姐妹都嫁入高门为妻,唯独她,嫁进了东宫,做了侧妃。 说到底,不过是个妾罢了。 “娘娘,太医来了。” 这时,外头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苏锦一顿,想起了昨夜东陵璟说要让太医给她瞧病。 “娘娘,要不要继续服药?” 绿芜知道她一直偷偷喝药称病,便将匣子里的药丸拿了过来。 苏锦沉吟半晌,“不必了。” 绿芜一愣,眼看人要进来了,将药瓶重新放了回去。 御医进来诊脉过后,隔着屏风回话。 “娘娘身子虽然虚弱,但已没什么大碍了,再喝几副药便是。” “多谢张太医。” 张太医从常宁殿出来后,就往主宫去了。 太子是东宫之主,住的宫殿宽敞,紫柱金梁,飞阁流丹,琉璃瓦,朱漆门,处处极尽奢华。 里头的人正在汇报公务,他在外殿等了半炷香的时辰,才听到了传召的声音。 “臣叩见殿下。” 东陵璟坐在高椅上,闻声睨了过来,“免礼。” “谢殿下。” 张太医起身,弓着身子杵在一旁,回道,“臣去给娘娘诊治过了,是有些身子虚,并未发现其他的异常。” “她屋子里的异香是何物?” “回殿下的话,娘娘体弱,应该是在服药,是一些寻常的药材。” 东陵璟背靠着椅座,手指轻叩桌面。 张太医见他不说话,弓着的身子更低了。 殿内燃香袅袅,寂静的只能听到窗外三两野鸟栖身枝上格杰不止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声音才响起。 “下去吧。” “臣告退。” 头一个敢躲在他马车里,还能从他手下逃了的女人。 东陵璟面色阴郁的盯着左腿,脑海里不断回闪那女人的狠辣和苏锦的谄媚柔顺,不知在想什么。 太子以往不踏足东宫后院,也不曾留宿哪个宫中,唯有常宁殿得此殊荣,是以,底下的人,都奉承的很。 这两日,各种好东西流水的往常宁殿送了来。 苏锦没什么心思理会,一直想着家中的事。 她倒是想去求太子帮忙,可自嫁进来就一直称病,根本没有跟太子见过几回,哪有什么夫妻情分,太子不会帮她。 脑子里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人。 南王楚青越。 此人与她在景州曾有过一面之缘,她在山脚下救了重伤的他,将他带回了庄子上养病。 离开的时候,楚青越将真实身份告诉了她,承诺有事可登门拜访,必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她被带回京都赐给东陵璟为侧妃的时候,也想过用这个救命之恩逃婚,远离这些是非,可念及家中亲人,还是罢了。 眼下,她也没什么好法子了,只能想办法找他帮忙。 楚青越是南王,大魏唯一的异姓王,战功赫赫,在朝堂上中立,不拉帮结派,他要是能出面帮父亲脱罪,事情或许好办的多。 可她如何出东宫,怎么才能去南王府? “绿芜。” “娘娘。” 苏锦给她塞了一银锭,“你出去打听一下太子最近有什么行程?” 绿芜应声,想到了什么,开口,“娘娘,诏狱的顶头上司是太子,你是打算去求太子吗?” 是啊,诏狱是太子的地盘,肃亲王与太子敌对,难怪三姐毫无动静。 “或许娘娘去求求殿下,老爷在里头也能少受点罪。” 苏锦摇头,“没用的,平惹一身骚,你快去吧。” 听此,绿芜也不敢耽搁,赶忙去了。 她出去打听了一下午,才得知太子明儿要去南康太妃的寿宴,代圣上送贺礼。 苏锦听闻此消息,叫小厨房做了一些点心,亲自去了主宫。 这南康太妃是先皇亲兄弟的侧妃,也是南王楚青越的姨母,那楚青越一定也会去拜寿,真是天大的好机会。 如果能求得太子带她一同前去,她便不用想方设法去南王府了。 而求太子带她去寿宴是有正当理由的,可比让他帮忙查八皇子一案简单的多了。 “娘娘,殿下不在宫里。” 侍卫的声音钻入耳膜,苏锦看着漆黑的主殿,淡声,“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奴才不知道。” 苏锦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苑内等着,身后的宫人们都默默的跟在身后提着食盒。 天渐渐黑了,苏锦拿着团扇轻轻扇着风,站了好几个时辰了,她的腿已经发酸发软。 就在这时,殿门那头的方向终于有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一身蟒袍,手里拄着玉柄镶金的手杖,不紧不慢的走在最前面。 东陵璟一眼就瞧见了站在苑内的女子,实在是太惹眼了。 明明穿的很单调,一身素色缎子绣的鸾衫,头上也没戴什么发钗,一根素簪子挽起发,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宛若枝头薄雪,清高的很,跟昨夜轻浮媚宠的样子判若两人。 许是瞧见了他的目光,那人侧目看来的一瞬间,脸上的笑瞬间漾开,乖顺的走了过来。 “妾参见殿下。” 东陵璟身后跟着的大臣也躬身行礼,“臣等参见苏侧妃。” “找孤有何事?” 苏锦接过绿芜手里的食盒,跟在他身后,“妾身做了些点心,带给殿下尝尝。” 东陵璟看也没看,“给朱雀。” “---” 苏锦看了眼身后的众大臣,知道他应当是有事要处理,笑道,“妾身等殿下忙完。” 东陵璟没管她,径自进了大殿。 正值七月,夜里的风不冷,苏锦站在苑内等了好久,一拨又一拨的大臣离去,里头的灯火都灭了,也没有听见传召的声音。 她知道东陵璟不想见她,硬着头皮让侍卫又通传了一声。 东陵璟从浴池出来,听到人还在外头等着,嗤笑了声。 是为了她那老爹来求他吗? 第7章 给他扎针 墨黑的天幕坠着皎亮的月扑洒在牗底檐角,昏暗的宫灯带着幽幽的灯火照亮了宫苑。 苏锦听着侍卫的话,看到屋里头时明时翳的烛火,捏着食盒的手握紧。 绿芜劝道,“娘娘,要不我们先回吧。” 不行,诏狱那种阴寒的地方,多待一天,离阎王殿就近一天。 “听说殿下腿疾严重,妾身在庄子上养病那几年,跟着云游的师傅学过针灸,殿下不妨让妾一试。” 苏锦知道自己此举肯定会引起东陵璟的怀疑,可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自那日马车一事,东宫看守的更严了,想要混出去简直天方夜谭。 东陵璟被她吵得睡不着,沉声,“滚进来。” 外头的人被这声音都吓了一跳,苏锦面不改色,吩咐被吓到的绿芜去拿针灸的工具,自己走了进去。 东陵璟身上穿着干净的黑色绸缎长衫,面色阴沉的盯着走进来的女人。 苏锦低垂着眼,手迭加放在腰间,双膝微曲行礼,“妾参见殿下。” “大半夜不想睡觉,孤要不要挖了你的眼。” 苏锦仿佛是被吓到了,忙跪地,“殿下息怒。” 低眉驯良的样子看的东陵璟更烦,跟东宫那些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臣妾是听说殿下腿疼,想到了师傅曾教过的一种针法,有利于殿下腿伤恢复。” 苏家的女儿会针灸,东陵璟眼底诡谲,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看。 苏锦察觉到了,没有说话。 “你及笄前在哪里养病?” 男人兴致忽来,大开恩德的想同她聊聊天。 “靖州。” “靖州?” 靖州景州,他听错了,可怪不得她。 苏锦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嗯了声,余光看到男人慢慢的坐到了一旁的软榻上,调转过方向跪着。 “是家中为你请的师傅?” “是一个云游的老方士,妾也不知道人现在去了哪里。” 东陵璟冷哼一声,“苏家的女儿真是好大的胆子。” 苏锦垂眼,“妾只是跟着老师傅学过两招,并未接触过外人。” 就在这时,外头有侍卫将针灸的工具送了进来,放到了榻桌上。 苏锦听不见男人的声音,眼珠子左右转动,等了会儿,还听不到声音,直接提着裙子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东陵璟没有阻止她,单手撑着头,淡漠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锦将他的衣摆撩上去,拿出一整套的银针工具,朝他柔柔一笑,“殿下,可能会有点疼。” 看着她的笑,东陵璟敏锐的感觉她的表情都是浮于表面的,想起了昨夜她似有若无的勾引,眉头微蹙。 她好像都是在他看她伤口搜查屋子的时候,才做出一些媚宠的动作。 好,很好,都是假的。 左腿上刺骨的疼痛蔓延开来,东陵璟紧盯着她捏针的动作,回想起了马车上那女人出手的招式,微微眯起了眼。 苏锦的余光也似有若无的看着男人,看他脸色竟然没有丝毫变化,心底啧了声。 这种淬骨的疼都能忍得住。 一套针灸下来,东陵璟脸孔苍白,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吭一声。 苏锦也弄得汗流浃背,全身上下的布料都被冷汗浸湿。 收针后,她温声道,“殿下,好些了没?” 东陵璟闭着眼,没有理会她。 看他没什么异常,她将东西都收好,浸湿了帕子俯身擦拭他额头上的汗。 “殿下,听说明日南康太妃寿宴,妾身能和你一同前往吗?” 按理说,东宫没有太子妃,这些宴席就该她出面,可东陵璟不说带她,她也去不了。 东陵璟听她说出了意图,心底冷呵了声。 “你一个侧妃,去干什么?”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苏锦面无变化,倾身靠过去,柔声道,“我阿姐应该会去,嫁进东宫来,妾还未见过亲人,想趁此机会见见姐妹。” 太子侧妃是没有回门一说的。 女儿家甜腻的香味沁入鼻翼,东陵璟的身体很诚实的做出了反应。 他不耐了扫了眼,想压住体内的燥火。 “殿下,可以吗?” 东陵璟不想看到这女人在眼前晃悠了,“明日辰时三刻。” 苏锦心底一喜,很乖顺的从他身边退开,“那殿下早些歇息吧,妾身告退。” 等人一走,藏身在暗处的玄武现身,“殿下。” “杀了。” “遵命。” 出来后,苏锦便往常宁殿的方向回去,经过碧苑的时候,她耳廓一动,停住了脚步。 下一秒,凌厉的杀意从身后传来,她反应极快的下腰躲开,登时抬脚,蹬在柱子上,脚下发力,身体顺着惯性向上窜高,一把抓住宫檐上的吊顶。 可追上来的高手实在速度快极了,她手中没有武器,身体迅速一跃,翻到了高树上。 乌云遮月,苑内一片漆黑,凄厉的打斗声响彻天际。 苏锦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也不敢惊动四周,只想尽快脱身,不与这些人纠缠。 是以,她并没有发现不远处廊檐下站着的男人。 东陵璟眯着眼看着檐上的打斗,女人身手矫健,面容冷静,丝毫没有在他面前的低眉谄媚。 苏家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头一个敢在他手底下逃了的女人。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 身后传来朱雀的声音,东陵璟眼睛紧紧看着精彩的打斗,视线就没有从苏锦的身上离开半步。 朱雀听不到吩咐,也没敢贸然行动。 朝廷命官的女儿竟然会武,圣人将苏锦赐婚进来,打的什么算盘,暗杀殿下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着人要逃了,朱雀下令高手上去围捕。 前面的男人忽然说了句,“不必了。” “殿下不杀了?” 东陵璟没有回应,看着高空中飞檐走壁的倩影,目光意味不明。 第8章 嘴还是那么甜 苏锦脱身后就赶忙回了常宁殿,打了这么久,也没有惊动东宫的侍卫吗? 她心底狐疑,但没多想,走到桌前写信封蜡,打算明日找机会交给阿姐。 累了一天了,弄完后,她就上榻睡下了。 几个时辰之后,天边初见鱼肚白,苏锦听到了门口有下人叫门,渐渐清醒了过来。 用过早膳,她往主宫的方向走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东陵璟已经出门了,她生怕人把她丢下,紧赶慢赶的追了上去。 宫门口停着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苏锦看到了朱雀的身影,吁了一口气。 “娘娘,请。” 苏锦颔首,蹬着锦凳慢慢的上了马车。 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车内闭目养神的东陵璟。 男人面容俊美,眼睛漆黑,唇如点漆朱红,一身深紫蟒袍,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听到她上来,睁开了那双邪魅的眼。 两人四目相对。 苏锦福了福身,坐到了马车里。 车轮缓缓的滚过宫门,车内静的仿佛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 “殿下的腿可好些了?” 苏锦主动挑起了话题,含水般的桃花眼温柔的看了过来,明明不施粉黛,却像是染了一层胭脂。 东陵璟脑海里闪过她昨夜出手狠辣的样子,“感觉更疼了。” 不应该啊,她那一套针法是专门针对腿疾恢复的。 “你医术不精,该当何罪。” 苏锦感觉他是在睁眼说瞎话,“殿下觉得痛,不妨让妾身重新看一下。” “孤要是被你治的不良于行了,你有几颗脑袋。” “妾身不敢。” 东陵璟道,“一个大家闺秀,私下学医,苏家好教养。” 苏锦被他几句话怼的不想说话了,垂下了头。 东陵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愧疚,慢悠悠的倾身斟了盏茶喝。 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出了东宫,往朱雀大街的方向驶去。 这条街上的人多,外头热闹的声音渐渐传了进来,突然,马车不知踩到了什么,晃了下。 苏锦倒茶的手一个没拿稳,身子扑腾倾斜到了男人怀里。 茶具也跟着摔得个稀碎。 东陵璟正斜靠在小榻上闭目养神,柔软的身子突然砸到了他怀里。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人正趴在他腿上,张着鼓起的嘴,咬住了他的腿。 苏锦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整张脸就跟煮熟了似的,手忙脚乱的想要从他身上起来。 东陵璟直接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 两人周遭的气氛瞬间有些诡异的尴尬,苏锦感觉嘴里难受的紧,趁他没注意,重新拿了个杯子,咕噜咕噜漱了嘴。 东陵璟看到了,脸色异常的难看。 南康太妃住在京都内城的老宅子里,来贺寿的人很多,府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当今太子亲自来送礼,给足了这个老太妃面子。 苏锦看着涌上来行礼的众人,跟着东陵璟进了府。 “殿下,妾身先去给太妃请个安。” 东陵璟没搭理她,与众人一同往北面的方向去了。 苏锦乐得自在,也没打算真的去见南康太妃,跟着热闹的人群四周转着走了走。 “阿锦。”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苏锦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瞧见了牡丹苑那头站着的一行人。 看清了为首的贵妇,她心头一喜,连忙穿过小桥,到了对面的苑内。 “二姐姐。” 来人正是苏锦的二姐,辅国公府的夫人,辅国公年纪不小了,苏玥是继室,公府人口复杂,她的日子过的也不好。 “父亲怎么会掺和进八皇子一案,现在如何了?” 苏玥拉着她的手往偏僻的山石下走了走,“我去问过母亲了,还在诏狱呢。” “太子是诏狱的顶头上司,阿锦,你能不能跟太子打通一下关系,让父亲在诏狱别那么受罪。” 苏锦心头一凉,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 “进了诏狱可就很难出来了,母亲这段日子因为父亲的事东奔西走,老了许多,看了着实痛心。” “你也知道我在国公府的日子,国公爷不管事了,都是他那儿子在管事,实在说不上什么话。” 唠叨的声音钻入耳膜,苏锦深吸了口气,将信笺递给她,“你回家一趟,把这个递给母亲,跟她说,一切放心。” 苏玥听她说出这话,瞬间松了口气,转而问她在东宫过的怎么样? 苏锦没空与她叙旧,敷衍了几句,调头往西面高楼的方向去。 这处祖宅是建康年间建立的,牡丹苑鲜花盛开彩蝶纷飞,三三两两的少女结伴穿梭在席间,浅笑低语,热闹异常。 没有人注意到高楼上传来的笛音。 高楼下面是个荒凉的八角回廊,一个年轻华贵的公子大步走了进来,一身蓝袍,身影清瘦。 苏锦一时恍惚没有认出来,见他朝她笑了,才轻轻出声,“王爷?” “阿锦不记得本王了?” 楚青越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笑的一脸温和。 听他这样一说,苏锦笑了,“多年未见,王爷越发俊朗,使小女不敢认了。” “阿锦嘴还是那么甜。” 很奇怪,两人自景州一别,再未见过,如今再见,却也没生疏的感觉。 苏锦开门见山,直言道,“今日求见王爷,是因为家父一事。” 南王楚青越一直在封地,是南康太妃大寿才回来一趟,是以,并不知道京中所发生的一切。 “说起来,本王只听阿锦说你是京都苏家的人,还不知道是哪个苏家?” “苏元正是家父。” 苏元?楚青越面色一顿,昨夜刚听说了八皇子一案,今儿就--- “阿锦竟是苏元的女儿。” 苏锦知道自己是为难他了,踌躇了下,开口,“若是王爷为难,今日就当阿锦没有---” “哎。”男人语调一扬,拿扇子敲了下她脑壳,“阿锦的事,就是本王的事。” “苏大人蒙冤入狱,本王一定去查个水落石出。” 苏锦看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心底有些涩然。 她心底明明很清楚,八皇子是被东陵璟弄死的,谋逆的罪证都交了,要是楚青越帮她查,触到了东陵璟的利益,致使两人敌对,可不是好兆头。 “王爷,家父没有掺和八皇子一案,只希望他能够安然脱身。” 楚青越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意思就是让他不要多管八皇子谋逆一事,以免惹祸上身。 他轻笑一声,“阿锦放心,本王省的。” 两人在这里说话,谁都没有看到不远处拐角处的男人身影。 第9章 孤以为你去见旧情人了 东陵璟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有渊源。 他看着在楚青越面前活色生香的女人,面色阴沉的像是滴了墨。 朱雀注意到了男人的表情,心下为苏锦打了个寒颤。 楚青越和殿下可是死对头,两人在朝堂上作对不是一天两天了,楚青越被赶到封地不能回京可都是殿下的手笔。 “去查一下,这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遵命。” 为了救爹,真是想尽办法,可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去跟诏狱的大人说一声,没有孤的令,不准放人。” 朱雀知道,殿下这是跟南王杠上了,即便南王找到了与八皇子一案无关的证据,人也出不来。 “是。” 苏锦告别楚青越从八角回廊出来后,就直奔宴席的大厅去。 经过梅林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尖叫的声音,她往里头走了几步,看到了被一群贵女欺辱的崔宁颜。 “住手。” 不软不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惊的众人都停下了手,回头看来。 坐在凉亭下看戏的崔凝雪循声看去,瞧清了人脸,捏着帕子的手顿时收紧,起身。 “臣女参见娘娘。” 其他人也都一同跟着行礼,“娘娘金安。” 有个穿着华丽的贵女不满的嘀咕了声,“崔姐姐,你跟她客气什么,不过是一个侧妃,您以后可是要当太子妃的。” 崔凝雪佯装生气的拍了她一下,示意不要乱说话。 那贵女不满的哼了声,倒也没敢大声囔囔。 苏锦没管她们说什么悄悄话,走到树下将崔宁颜扶了起来,看到了她手臂上都是被掐出来的红痕。 四周围着的贵女纷纷往后退了退,有些家世好的,明里暗里的不服气,冷哼了声,明显是嫌她多管闲事。 苏锦看她们那副傲慢样,想扇巴掌呼过去,这是她第二次碰到了。 她三月初春的时候去崔府做客,就撞到了这姑娘被一群贵女围着欺负。 那时她还没有嫁进东宫,见她敢跟她们对着干,她们心底气恼,给她暗中使绊子。 现在她嫁进东宫,这些人倒是收敛了不少。 “娘娘,这是宁颜,是我远方表妹,今日来带她见见世面,不想惹到了几位小姐,几人打打闹闹,无伤大雅。” 无伤大雅?!身上都是掐痕。 苏锦没有说话,想带着崔宁颜离开,奈何崔凝雪将她拦住了。 “娘娘,我表妹嘴拙,恐惹到了娘娘,还是让她跟着臣女吧。” “崔小姐是在拦本宫?” “不敢。” 苏锦淡声,“崔小姐能让自己的表妹被这般欺负,跟着你怕是要没命了。” 崔凝雪不悦,算哪门子的表妹,不过是一个落魄远方亲戚,要不是长兄收留了她,她能好端端的待在丞相府吗? 可她不知羞耻,竟然敢勾引兄长,自然要给她点教训。 “好了,这崔六姑娘身上衣服都脏了,得去换身衣服,前厅宴席也要开了,诸位小姐也赶紧去吃席吧。” 说罢,苏锦也不管她们什么脸色,直接拽着红着眼落泪的崔宁颜离开。 其他人看苏锦冷着脸,也没有敢拦,面面相觑的看着不说话的苏凝雪。 出了梅林,崔宁颜立马弯腰行礼,“感谢娘娘搭救,宁颜没齿难忘。” “起来吧,给你这瓶药,回去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谢娘娘。” 苏锦也没空跟她说什么,刚转身要走,看到了从拱门那头过来的几人。 崔宁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瞧见了站在太子殿下身边说笑的男人,脸色瞬间一变,低垂下了头。 “娘娘,臣女先退下了。” 苏锦嗯了声,酝酿了下表情,朝着东陵璟的方向走了过去。 远远的,崔瑜之就注意到了从拐角处走了的少女,他俊朗的面容上闪过异样,开口,“殿下,臣先告退。” 东陵璟狐疑的扫了他一眼,然后饶有兴致的看向拐角处消失的粉色身影,挑了挑眉。 “妾身参见殿下。” “去哪儿了?” 苏锦直起身子,笑的柔顺,“在四处走了走。” “四处走了走---”东陵璟拄着手杖的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抬起,“孤以为你是去见旧情人了。” 苏锦心口一窒,藏于袖口的手蓦地收紧。 她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镇定住心神,轻轻的握住男人的手,柔声。 “刚刚路上遇到了南王,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便说了几句。” “哦?”东陵璟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一个深闺女子,与外男相识?” 苏锦的话有真有假,“是之前在庄子上养病的时候,南王在后山打猎,我出门采药的时候撞见过一回。” “殿下,前面宴席开席了,听说南班戏曲都来了,我们去看戏吧。” 东陵璟见她岔开话题,隽雍华美的面上露出一抹冷意来。 苏锦看出来了,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他抬腿往景园的方向去了。 老太妃的宴在景园设几百席,来参宴的客人们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南康太妃坐在高台上的位置,笑眯眯的与周遭的人说着话。 没多久,就听到有声音高呼,“太子殿下到!”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凝拢到了门口,看到一身蟒袍的人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女子,身形高挑,姿容妍丽。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参见苏侧妃。” “免礼。” “谢殿下。” 老太妃就坐在太子位置的下首,看到两人落座,开口,“蒙圣人还惦念老身,天家恩德,老身愧不敢当啊。” 东陵璟笑道,“老太妃快快请起,父皇母后都心里挂念着您呢。” “明儿老身自当进宫看望圣人,皇后娘娘。” 苏锦看着身侧男人温和的脸,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种宴会都没什么意思,来来往往的人攀谈交流,各家小姐争奇斗艳,暗中交锋。 她吃着桌子上的点心,听着戏台上的曲子,思绪早不知道游离到哪儿去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身旁男人闲话家常的声音。 “南王什么时候回京的?” 楚青越起身拱手,“蒙殿下惦念,前两日刚回来。” “南王府的大门许久不开了,南王这次回京,多住些时日吧。” “是。” 东陵璟扬眉,“孤记得,南王的酒量很好,今日正逢老太妃寿宴,赐酒,多喝几杯。” 说罢,就有侍卫端上来好几坛酒,摆到了楚青越的桌子上。 第10章 开始勾引他 众人好像都闻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有些知道内情的大臣面面相觑,没人敢劝。 这太子殿下和南王在朝堂上是势同水火,他们可不敢硬着头皮去凑热闹。 楚青越坐在位置上,神情坦荡,没多久,就灌下去好几坛子的酒。 苏锦余光不自然的瞥了眼身旁的男人,总感觉他是故意的,想起刚刚在拱门那儿他别有所指的话,呼吸顿时一窒。 难道他看到她求楚青越帮忙了?! 苏锦看着已经快吐的楚青越,没有思索,悄悄拿出了药丸吞下。 没多久,她面色虚浮,苍白着唇看向了身旁的男人,“殿下---” 东陵璟侧目瞥了过来,看她红着眼眶,柔白的手难受的捂着额头,不带丝毫表情的问道,“你要装死吗?” “---” “妾身感觉头好痛,可能是旧病又犯了。” 看他无动于衷,她难受的朝他倾身靠了过去,手抓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摇晃。 “能不能带妾先回东宫,妾想要休息会儿。” 东陵璟懒声,“让马夫送你先回去。” “---” “怎么,你又不疼了?” 苏锦假意扯出了抹笑,“那妾身先回去了。” 回了东宫后,苏锦就赶忙让绿芜去熬了一副药,喝了后才感觉舒服了过来。 她躺在软榻上,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绿芜给她盖好毯子,轻声问道,“娘娘,可有消息了?” “等等吧。” 这一等,就等了五天。 楚青越给她送来了消息,说是父亲的确是被冤枉的,证据已经移交大理寺了,可诏狱迟迟不肯放人,让她先不要急。 苏锦的心沉了下去。 “是东陵璟,是他下的令。” 绿芜正伺候她沐浴,听到她的话,愣了下,“娘娘,你在说什么。” 苏锦的脑子里陡然想起了那晚被追杀的场面,东宫守卫森严,到处都是埋伏的高手,怎么会有人突然要杀她,那追杀的人不可能是刺客。 是---东陵璟要杀她。 一股子凉意沁入心口,她把着浴桶边缘的手蓦地发白。 父亲被关在牢里出不来,她在东宫步履维艰,东陵璟竟然还想杀她---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不能--不能再这样称病躲下去了。 ---- 翌日,苏锦睡了大半日。 酉时药浴完后,她坐在梳妆台前挽髻上妆,看着铜镜里倒影出来的美人,仔仔细细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绿芜将她准备好的香粉递了过来,“娘娘,奴婢给你抹吧。” 苏锦颔首,褪去了身上的轻薄纱衣,由着她细细的护理。 “娘娘是想通了?” “谈不上想不想的通,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她用青雀黛描了描眉毛,“待会儿把我那套针灸的工具拿出来。” 绿芜笑道,“是。” 只要娘娘不再偏居一偶装病过日子,对殿下上点心,以娘娘的手段美貌,必不会让那些浪蹄子骑到头上撒野。 苏锦一直都是不施粉黛,突然上了脂粉描妆,当真是艳丽非常。 绿芜看着眼前的美人,一时都失了神。 “娘娘,穿哪套?” “红色的那套鸾裙。” 天色还未暗下来,就有掌灯的宫人将宫灯点燃,到处都是亭台楼阁,飞檐青瓦。 苏锦穿过小桥花树,走过亭台水榭,从常宁殿一路走到了主宫的方向。 宫苑四周打扫的宫人都看到了她,纷纷探头张望。 朱雀侯在书房外,一双鹰眼很快瞧见了翩翩而来的女子。 穿着一身红鸾裙衫,小脸纤白,长眉眼,翘鼻,眼梢一道细细的勾扫上鬓,真真是雪白肤,丹朱唇,美的祸国殃民。 他仔细看了几眼,瞧见是那苏侧妃,顿了下。 往日里都是病怏怏的,穿的都是素色的裙子,今儿怎么穿的这么张扬。 “殿下在屋里头吗?” 娇滴滴的声音听的人半边身子都酥了。 “属下去通传一声。” 苏锦笑道,“麻烦了。” 书房里,东陵璟听到又是那女人,挑眉,“坐不住了吗?” “说是来给殿下针灸的。” 张太医前两日来看过了,确实恢复的不错。 “让她进来。” 苏锦提着药箱进来,见没有人,撩起珠帘,往书房里头走去。 东陵璟正坐在高椅上批折子,听到动静,眼睛都没有抬。 “殿下,喝盏茶吧。” 又娇又柔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 他随意瞥了眼,看见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捧着茶放到了桌上。 视线往上抬,对上了女人如水般温柔的桃花眼。 看着她精致的小脸,他心底冷笑了声,饶有兴致的从头到脚的将她打量了个遍。 苏锦感觉他的目光像是在看玩物,心底闪过冷意。 她面上不表现出来,温柔道,“听张太医说,殿下感觉腿舒服多了,那让妾身在给殿下针灸一次吧。” “在旁边等着。” 苏锦看他掉转过了头,低头瞥了下自己的穿着打扮。 这个东陵璟,真是难上钩。 她柔柔的应了一声,乖巧的走到贵妃榻上坐下。 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的茶点,苏锦轻巧巧的捏起一块梅花酥放到了嘴边,余光似有若无的盯着窗前的男人。 东陵璟什么人,早就察觉到她的目光了,邪魅的眼角往上挑了挑。 熏香炉里燃香袅袅,屋子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窗外三两喜鹊啼叫之声。 苏锦拿了本书册倚在贵妃榻上看着,腰肢柔若无骨,青丝如上等的绸缎紧贴着仿佛是没有骨头的身子,更显得柔弱可欺,绣着花的裙摆垂在榻脚,添了一分艳红的美。 “殿下,这是讲什么的书啊?” 东陵璟循声看去,瞧见她倚在那儿的身姿,知道她是故意在勾引他,挑眉。 “你不认字就去书院。” “---” 苏锦觉得他就是个不懂风情的木头,从嫁进东宫来,就没听说过他对哪个女人好,也不去东宫后院。 自己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恐怕也勾不到他,父亲等得了吗? 念头刚过,外头突然传来了怒吼声,“狗奴才,你连我都敢拦?” 苏锦一下就听出了是李良媛的声音,那女人,仗着自己的家世,嚣张跋扈的很。 “李良媛,殿下在里头忙,还是等殿下传召吧。” 李良媛不悦甩脸子,“我就进去送个饭,你给我起开。” 朱雀冷着脸不动,李良媛进不去,气的跺脚。 凭什么那女人能进去,她不能。 “我刚刚明明看到苏侧妃进去了,你狗眼看人低---” 东陵璟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听到外头压抑着的骂声。 “拉下去,杖毙。” 男人阴嗖嗖的声音突然响起,听得苏锦心头一颤,装模作样的妖娆身姿都不自觉的收了收。 外头很快传来了棍棒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夹杂着惨烈的女人求饶哭泣声。 第11章 给他推拿 夜色很快暗了下来,苏锦僵硬着坐在贵妃榻上,外殿女人气若游丝的声音渐渐听不分明。 她透过半开的窗子往外瞥了眼,瞧见了长凳上血肉模糊的身影被抬了下去,捏着书册的手收紧。 那可是出身河东世家的女儿,就这么活生生被打死了。 “看什么?”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陡然响起,苏锦后背一寒,柔柔的看了过去,“殿下忙完了?” 东陵璟坐到了对面的软榻上,眼神阴邪,看的人心惊胆战。 苏锦立马放下书册,将自己平日里用的一套工具摆到了桌子上,取出银针在火上烤了烤。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算是发现了,这个太子东陵璟,私底下阴鸷暴戾,杀人不过是如吃饭睡觉一样平常的事情。 她这行为,简直是在与虎谋皮。 东陵璟自小在皇宫长大,看惯了尔虞我诈,不难捕捉到女子神情的变化,冷嗤了声。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苏锦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她故意挑了个最好看的角度伏在榻边,帮他把袍子撩起来,轻声解释。 “这外关穴为手少阳之络穴,八脉交汇之一,与曲池穴,合谷穴相结合可缓解腿疾疼痛之伤。” 东陵璟没什么心思听她说话,老皇帝为了让他死在战场上,下了狠手,这条腿能再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了。 “殿下,妾身之前听师傅说过一个药浴的方子,对于殿下的腿疾有很大的帮助,要不要试一试?” “哦?”男人垂眼瞥她,声音冷隽,“你这师傅竟比宫里的御医要好?” “---” 苏锦撩了撩耳边的碎发,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她莹白的细颈,在黑发的映衬下格外的惹人注目。 “师傅云游四方,一生行医救人,医术确实高明。” 东陵璟想起了张太医说的话,顿了下,以目示意她去准备。 苏锦将自己提前备好的药材拿出来,进了浴室里头。 药浴的时候,她施针封住了他的气海,几根银针利落又精准的扎在他的腿上。 东陵璟面不改色,但不难看出眼底黑潮翻滚,青筋隐隐凸起,显然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浴室里热气翻腾,水雾朦胧,苏锦热的将身上的外袍脱了,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光脚踩在地上,身姿婀娜玲珑。 东陵璟丝毫没有看美人的意思,双臂搭在浴桶边,闭上了眼。 “---” 苏锦心底翻了个白眼,跨进浴桶里,用药条给他腿上的伤都灸了一遍。 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钻入鼻翼,东陵璟能清楚的感受到温香软玉,滑腻的肌肤有如上好的羊脂玉在他身上游走。 “需要多久?” 苏锦回道,“泡一个时辰即可。” “你那师傅除了教你识脉扎针,可还教你别的?” 她眼皮子微动,抽出其他几个任督穴位的银针,轻柔的回着话。 女子断断续续的声音钻入耳膜,东陵璟微掀眼皮子,看到了她清冽的眼睛,她许是没想到他突然睁眼,四目相对,那双桃花眼立马变得柔情似水。 “殿下,怎么了,是不是很疼啊。” 白嫩纤细的手微颤的放在了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上。 东陵璟指腹摩挲着浴桶边缘,一言不发的端看着眼前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端详苏锦的脸。 远黛秋眸,色如春晓,身材纤秾合度,长的倒是顺眼。 不过惯会装乖卖巧的讨好,背地里清高孤傲,不服管教。 四周水汽很大,看不分明他的眼神,但苏锦莫名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没在水里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下。 她迅疾将他腿上的几个银针取了下来,从浴桶里出去。 东陵璟没有管她,泡在药浴里。 苏锦从浴室出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湿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忍住了跑的念头,随手从屏风上取下他的袍子裹住了身体。 东陵璟泡完药浴出来,看到了躺在贵妃榻上的美人。 屋子里不冷,她身上盖着的袍子褪到了腰间,露出了玲珑的娇躯,一头青丝铺散在腰枕上,趁的肌肤更加柔腻。 他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金钩在她腰上戳了戳。 苏锦眼皮子颤了颤,佯装刚醒过来,睁着水润迷蒙的眼睛对视了过去。 “殿下泡完了,感觉怎么样?” 东陵璟随手将金钩扔下,“谁让你睡得?” “妾身衣服都湿了,这边也没有妾能穿的衣服,想着等衣服干了再穿,不小心睡着了。”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可能是刚睡醒,带着腻人的甜。 “去泡壶茶来。” 刚泡完药浴扎了针,东陵璟感觉头晕乎的很,想睡觉。 “是。” 苏锦见茶水递了过去,看他闭目养神,温声道,“殿下,妾帮你推拿按摩一番如何?” 男人没有说话。 她轻轻的靠了过去,双手覆在他的头上慢慢的揉捏了起来。 殿内的气氛很安静,明亮的月光细细的从圆窗射了进来,照在贵妃榻的两人身上。 苏锦手腕力道足,揉捏的穴道很准,手法也十分专业,渐渐的,东陵璟身心放松,头靠在她的怀里,似乎是睡着了。 她微顿,轻声道,“殿下,回榻上睡吧。” 已经三更天了,更鼓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殿中,男人不耐烦的蹙了下眉,头继续靠着她的腿。 苏锦翻了个白眼,靠着后面的腰枕,不紧不慢的给他揉捏。 这一揉,就揉了大半夜,后面,她实在撑不住了,在旁边趴着睡着了。 第12章 你就光着出去 软榻不大,睡了两个人,半夜的时候就挤到了一起。 东陵璟察觉到了,没管,兀自闭着眼。 苏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她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到了昨夜的情况,手往旁边一摸,摸到了健硕的胸膛。 她登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脑子。 东陵璟敏锐的感觉到了异样,刚侧目,旁边的女人就手脚并爬的抱住了他,水润润的唇贴在他颈窝,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他感觉痒,伸手掰她的胳膊腿儿,可还没动两下,人就扭了扭腰,嘴里还娇声嘟囔着,“别碰我~” 东陵璟别有深意的盯着她的脸,手掐住她的双颊抬起,使劲儿捏了几下。 苏锦疼的险些叫了出声,她忍住了,睁开潋滟如花的桃花眼,迷惘的看着身前的男人。 “殿---殿下---” “醒了就起来。” 男人松开了她,兀自起身下榻。 苏锦身上盖着豹纹毯,看他要走,伸出柔白的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东陵璟回头,只见她仰起头,脸皮薄红的低声道,“殿下,妾身没有衣服穿。” 女子的肌肤很白,纤细的手指颤巍巍的抓着男人黑色的衣角,更衬得肌肤白嫩。 刚睡醒,长发披散在腰后,露出来的小脸不施粉黛,水光潋滟的眸子就那样看着你,是个男人就忍不住。 可东陵璟就是不上钩。 “不穿昨日的衣服,你就光着出去。” “---” 不解风情的狗东西。 苏锦盯着进了盥洗室的男人,深吸了口气,下榻。 她没有留在主宫用早膳,直接去了浴室将昨日的衣服穿在了身上,不等东陵璟出来,便回了常宁殿。 接下来的两日,她都没有主动去找东陵璟针灸。 这东宫后院的女人都知道苏锦在主宫殿内休息了一夜,过来打听的不少。 苏锦没什么心思应付她们,请安也免了,整日里在屋子里研究药材配比。 听漪殿。 赵良娣听着底下的人回话,手里捏着的帕子都变了形。 “是王公公说的,殿下只是让苏侧妃去针灸。” “针灸需要睡一夜吗?” 地下跪着的宫女瑟瑟发抖,不敢多嘴。 “好手段啊,让殿下为她除掉了李良媛那个蠢货。” 赵婉竹捏的指甲都陷入了肉里,“在这东宫,她还真是独一份。” 苏锦没嫁进来之前,太子从未召见过哪个嫔妾,她才嫁进来一个月,已经与殿下同眠,以后定会是她最大的威胁。 “俯耳过来。” 宫女小心翼翼的匍匐过去,听到传入耳朵里的话,张大了嘴巴。 苏锦还不知道自己被惦记上了,等了两天那狗男人也没有传召她的意思,她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她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东陵璟的腿疾看起来严重,那是因为余毒未清,她的针灸可以帮他快速恢复,不会出问题的。 “娘娘,你走来走去的干什么啊。” 绿芜端着小厨房刚送来的点心,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可能是因为在主宫留宿了一夜的原因,内司流水的好东西往常宁殿送,隔几个时辰,就会送一些新鲜出炉的点心茶水过来。 苏锦爱吃,看着桌子上放置着的荷花酥,捏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娘娘,殿下有请。” 她看着屏风外的人,嘴角慢慢勾起了笑,吩咐绿芜将她的那套工具带上。 连着三天,苏锦都住在主宫,给东陵璟药浴扎针。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惯坏了,东陵璟总是让她推拿揉捏,一整天下来,她手都快累的酸死了。 “殿下,你睡着了吗?” 澡房里,苏锦跪坐在浴池边,药浴里的男人微微向后仰头,靠着她的腿闭着眼。 “殿下~” “嗯?” 她按着男人肩膀的手顿了下,手指顺着他的脖颈缓缓往下,带有调情意味的指尖划过他的胸肌,左右打着圈。 东陵璟显然是默认了这样的挑逗,没有什么反应。 苏锦看他没什么动静,吁了口气,“殿下,前两日听许奉仪说,我父亲被关进诏狱了。” 东陵璟听她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慢悠悠的睁开了眼。 她手上的动作没敢停滞,声音柔柔的说道,“殿下知道家父一向不掺和党派,绝对不会跟八皇子一案有所牵扯。” “是吗?”男人轻笑了声,“听说京兆府从苏家搜出来不少的罪证,圣人大怒,这才被关进了诏狱。” 苏锦眼眶一红,娇柔道,“这定是有人陷害家父。” 东陵璟嘴角的笑更深了,转过头的那一瞬间,苏锦眼角的泪很恰当的落到了他的鼻子上。 他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但倒是没像第一次的时候直接掐住她的脖子。 “那你告诉孤,谁陷害苏大人呢?” 男人说话的时候随手拿起巾帕擦了擦鼻子上的泪。 苏锦咬了咬红唇,委屈道,“妾身也不知道,殿下英明神武,一定可以查清楚真相,还家父一个清白的。” 东陵璟看着眼前美人落泪,脑子里蓦地想起了她在楚青越面前随性自然的样子,沉冷乌黑的眸子几不可见的闪过漠然。 他起身,从浴池里出来。 苏锦很有眼力劲的走过去服侍他穿衣。 他身量高,完完全全将她笼罩在了灯火的阴影里,她踮着脚给他整理衣服,柔若无骨的身子似有若无的贴过他。 “殿下,有人借八皇子一案拉我父亲下水,或许是想要诏狱查清八皇子谋逆的真相。” 话点到为止,苏锦也不敢多说。 可狗男人就是不接招,“诏狱没有冤案,你可放心。” 没冤案?有你这么个主子,怕是冤案车载斗量。 她双手圈在他的腰身上系着腰带,眼眶发红的仰头看着他。 “可我父亲在诏狱这么久了,他年纪大了,怕是吃不消。” 东陵璟姿态松散,浑身透着一股子矜贵。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笑的令人害怕,“你的意思是,让孤毫无理由的放了他?” 苏锦知道自己是在老虎头上拔毛,更遑论,这个狗男人根本不上钩,可她没时间了。 她避开他的话,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听说那诏狱的刑法很可怕---” 话还没说完,他便打断了,“放心,诏狱不会把他抽筋扒皮做灯笼的。” 扒皮抽筋?!做灯笼?! 苏锦听出了他口中的戾气,放在他腰间的手颤了下。 东陵璟越过她往外头走了。 苏锦知道自己下一回还想有机会说,可就难了。 她大胆的拽住了男人的袖子,“殿下,妾能不能去诏狱看望一下父亲?” “你想去诏狱?” 男人勾了下唇角,意味不明的看她。 苏锦知道这东宫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每一个宫人都是他的眼睛,她自己想要出去,难如登天。 她眼角绯红,挂着泪珠看他,“殿下~” 东陵璟难得没有为难她,“那待会儿一同随孤去吧。” 第13章 孤不能听吗 诏狱历来都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甬道漆黑,只有微弱的火把在长廊柱上燃着。 苏锦感觉到了阴嗖嗖的风穿过脖子,两旁牢笼里关押囚犯的求饶喊叫声,就像是恶鬼呜咽的嚎叫。 她斜眼往身前几步的男人瞅了下,看他面色寂寂,斟酌了下,开口。 “殿下,你公务繁忙,先去忙吧,妾身自己去探视。” 东陵璟道,“孤碍着你眼了,还是挡着你道了?” “---” 苏锦悄悄白了他一眼,“妾失言。” 狱卒在前面弓着身子带路,越往里头走,光线越暗,耳边传来的惨痛声也越重。 她看着刑具房被上火烙的人,心头突突了下。 “殿下,娘娘,苏大人就在这里头。” 谄媚的声音骤然响起,苏锦循声看去,瞧见了被关在牢房里头的苏元。 “父亲---” 狱卒很有眼力见的将牢门打开,听到动静的苏元睁开眼,看清了来人,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紧接着他起身恭敬跪地。 “臣苏元叩见太子殿下,苏侧妃。” 苏锦看着几息之间苍老如斯的父亲,心底各种复杂思绪涌上,她余光悄悄瞥了眼走进来的男人,没敢上前去搀扶。 东陵璟道,“苏大人免礼,爱妃惦念苏卿,孤带她来探望。” “谢殿下。”苏元抬头,朝着苏锦的方向恭声,“皇恩浩荡,娘娘切勿以元夫妇为念,勤慎恭肃以侍殿下,恕不负圣人隆恩。” 苏锦的心像是被什么敲打了下,看向男人身上穿着的蟒袍。 “父亲可有受伤?” 苏元摇头,顾忌东陵璟的原因,对着她很恭敬的回着话。 苏锦知道只要东陵璟在这儿,她就问不出什么来。 她心底酝酿了下表情,掉转过头的时候,眼眶隐隐发红,拽住了东陵璟的衣袖晃了下,“殿下~” “嗯?” 她蹭到他身边,低声求道,“能不能让臣妾和父亲说几句体己话?” 东陵璟故意道,“孤不能听吗?” “殿下威名远播,臣妾父亲嘴拙,怕说错了话,您在这儿---”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可狗男人就是不走,说出来的话让人反驳不了。 “苏大人乃我大魏肱骨之臣,文人风骨,哪有爱妃说的这般。” 苏锦拽着他衣袖的手收紧,快要将他滚着金丝边的袖摆捏皱了。 东陵璟垂着眼皮子看她的表情,强烈的压迫感袭来,苏锦吁了口气,大胆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挑眉,倒是没有挣脱。 “半柱香时间,殿下就给臣妾半柱香的时间可好?” “殿下~” 娇媚入骨的声音像是妖精一样,东陵璟看了眼一旁弓着身子的苏元,“孤在外头等你。” 苏锦也没想到他这么轻松的就同意了,愣了下,看他转身离开,这才赶紧走到苏元面前。 “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元直起身子,在她的搀扶下坐到了凳子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在东宫如何?” “挺好的。” “你别淌苏家这趟浑水了,在东宫那地方,要谨小慎微,莫要被人抓住了把柄。” 苏锦不想听他唠叨这些,“苏家怎么会掺和进八皇子一案里,你想想,在朝上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会突然搜查到苏家?” 苏元看起来并不想多说,她道,“母亲因为父亲的事大病一场,您待在这诏狱里,家里人怎能安的下心。” “阿锦,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不连累家中人,已是大幸。” 苏锦眯眼,“父亲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苏元叹气,苏家女儿各个高嫁,一府二妃,遭到了忌惮,圣人听信谗言,借八皇子一事敲打他。 “放心,谋逆一罪皆是虚谬,圣人想清楚了,自会放了我。” 苏锦翻了个白眼,“爹,你不要迂腐了,这可是诏狱,不是京兆府,也不是大理寺,是有人借此事陷害与你,圣人才勃然大怒,关你到这里的。” “没有连累家人,是因为肃亲王,是王爷在朝堂上据理力争,圣人才没有牵连亲族。” 肃亲王在边疆对三姐姐一见钟情,回来就迎娶为妃,一直很宠爱她。 “这等谋逆大罪,爹要等着圣人自己想开,你是老糊涂了吗?” 这些话已经是很大逆不道了,但苏锦贵为太子侧妃,苏元也不好像闺阁时候说教,当做没听见。 苏锦直言,“父亲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出去查也有个眉目。” “你别惹祸上身,在东宫那种吃人的地方,自己警惕着些。” 苏元说着,想起刚刚太子的话,忙问道,“太子对你好不好?” 好个屁,想杀她呢。 “在东宫这么些时候了,可适应了?” “适应了,太子很宠我。” 苏元点点头,“那就好。” “爹,你刚刚也听到太子说了,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你就赶紧告诉我,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她这么一直问,苏元便跟她提了一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苏锦蹙眉,“赵瑞祁?是东府那个赵家吗?” “对,太子党的人。” 那是赵良娣的母家,赵家是为东宫做事的。 东陵璟暗地里杀了八皇子,还伪造证据,难道是这个赵家为他办事,却私下偷偷陷害父亲。 苏元不解,“你问他做什么?为父与赵家并没有什么恩怨。” “东南盐铁一事,父亲忘了吗?赵瑞祁难保不会记恨苏家。” “东南盐铁司是肃亲王督造,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锦慢悠悠道,“父亲大人,你挡住人家晋官的路了。” --- 夜已深,她从诏狱出来,看到牢门口被一群大人簇拥站着的男人。 不是太子殿下又是谁? 一身黑色蟒袍,底下有金丝滚了一圈边,广袖袖边缂丝花纹,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长身玉立。 他察觉到了视线,晦涩阴暗的眸子慢慢的转了过来。 苏锦立马过去行礼,“殿下。” 四周的官员也都朝着她行礼,“娘娘金安。” “看完了?” “嗯。”她体贴道,“殿下还有事要忙,就先去忙吧。” 东陵璟已经去过公房了,“走了,回宫。” 苏锦连忙跟了上去。 第14章 苏侧妃与人苟合 东宫书房里,东陵璟坐在梨花木椅上,阴冷的眸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瑞祁。 赵瑞祁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太子的不对劲,伏在地上的身子发颤,低垂着的眼珠子左右转动,明显是在思考自己哪里惹到了太子殿下。 “你好大的狗胆啊。” 沉重的砚台猛地砸了过来,径自砸到了他的头上,鲜血顿时不要命的往下淌。 一旁站着的朱雀一顿,小心往后退了几步,免得殃及池鱼。 他在暗处听到苏侧妃父子的谈话,便猜测到了是赵瑞祁欺上瞒下,私自利用八皇子案,给自己报私仇。 八皇子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可对太子百无一利啊,这个赵瑞祁,狗胆包天。 “殿下息怒,臣不知犯了何事,惹得殿下大怒,罪该万死。” 东陵璟狭长的丹凤眼满是阴森森的戾气,“你,是罪该万死。” 赵瑞祁吓得冷汗涔涔往下淌,想到了女儿,连忙搬了出来。 “赵良娣伺候殿下多年,赵家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殿下明示。” 朱雀出声,“殿下懿旨,赵大人照办就是了,何苦多此一举。” 赵瑞祁顿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跪在地上的身子发冷僵硬。 是八皇子案,他做的手脚被发现了。 “殿下饶命,求殿下恕罪。” 东陵璟慢悠悠的起身,朝他走了过来,手杖压在他的背上,用力之大,直接逼的他身子倒地,嘴里吐出了血。 “谁干的?” “是---是四皇子那头的人,臣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四皇子一党的人看不惯苏家中立。” 最重要的是看不惯苏家连出几个妃子,这威胁到了四皇子的位置。 “坏孤大计。” 手上忽的用力,匍匐在地上的赵瑞祁猛地踌躇了几下,嘴角鲜血不断的溢出,没两下,就断了气。 “拉下去,处理干净。” 朱雀垂首应声,利落的将尸体拖了下去,外头的侍卫拿着抹布进来将地上的血处理了干净。 东陵璟站在架子前,接过身后玄武递上来的温帕,“跟赵家说一声,重新挑个聪明的扶持。” “是。” 这端,苏锦一回了常宁殿,就察觉到了屋子里的异样。 殿内没有点灯,绿芜也不在,四周空荡荡的寂静。 她闻着熏香炉里奇怪的香味,顿了下,回头,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那张肥头大耳的脸让她险些作呕。 “美人,让哥哥亲一个。” 苏锦迅疾下腰躲开,身子极其诡异的窜到了后面,一脚踹在了他的背脊上。 李茂才没想到她竟然还能动,被踹到地上的身体像是条肉虫子蠕动着站起来。 “谁派你来的?” 常宁殿里有个没净身的公公,这要是让东陵璟知道了,不得扒了她的皮。 “苏侧妃,你今天是逃不掉的,不如就从了咱家。” 作呕至极,苏锦恶心到恨不得一榔头锤死他。 刚想要动手解决他,突然,好几个蒙面人从窗外窜了进来,直逼她。 她一惊,连忙翻滚而过。 “妾身万万不敢胡言,是刚刚木檀路过常宁殿看到的,殿下可以亲自去看,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怎么配当殿下的侧妃?” 主宫苑内,孟嫔言辞凿凿的跪在地上。 内殿快要睡着的东陵璟被吵得坐了起来,“玄武。” 玄武推门而入,“殿下,是孟嫔。” 东陵璟完全没有印象,听着那刺耳的话,冷隽的眼睛闪过阴嗖嗖的戾气。 “这么爱鬼叫,割了她的舌头。” “是。” “她说的是苏锦?” “是苏侧妃。”玄武犹豫了下,“说---说是娘娘与人苟合。” 孟嫔看到里头终于出来了人,刚想要说话,就被男人姿容惊住了。 檐下灯火朦胧,他一身墨色衣袍,身影挺隽高大,眉眼五官极有辨识度,就那么朝她看来,带着邪气的钩子。 “殿--殿下---” 东陵璟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几乎将她笼罩在了阴影里。 孟嫔一时心头荡漾,竟不自觉的伸出手拽住了男人的衣袍,“殿下~” “你说苏锦与人媾合?” “是。”她立马点头,“殿下,是木檀亲眼看到的,就在常宁殿。” 东陵璟好似跟她闲聊一样,“这奴才的眼挺尖。” 孟嫔,“---” “走吧,去瞧瞧热闹。” 看他抬脚越过,孟嫔一喜,也顾不得他话里什么意思,连忙跟了上去。 主宫距离常宁殿的方向很远,路上的时候经过了荷花苑,看到了正在喂鱼的赵良娣。 一直谄媚着说话的孟嫔看到了款款走过来的赵婉竹,闭上了嘴。 “妾身参见殿下。” “大半夜的好兴致啊。” 赵婉竹眼睑一顿,“殿下是要去哪儿?” 东陵璟淡淡道,“听说苏侧妃偷人,去看看热闹,一起吗?” 这话说的怪怪的,赵良娣感觉像是被看穿了,后背冒出来冷汗。 “还有这等事,妾身陪殿下一同去看。” 已经三更天了,前面掌灯的宫人带着路。 孟嫔位分低,被抬进来就未见到过太子,也顾不得赵良娣在场,似有若无的贴近离她几丈远的男人。 “殿下,这苏侧妃深受殿下隆恩,竟然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真是可恶。” 东陵璟邪气一笑,“是可恶,孤该挖了她的眼,还是割了她的舌头呢。” 两人听到这话,均是一颤,赵婉竹不接话,示意了旁边的人一眼。 孟嫔立马道,“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殿下就是将她杀了也不为过。” “杀了多可惜,半死不活的活着好。” 孟嫔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后背忍不住泛起了小疙瘩。 说实话,她也没想到,她能说服殿下去常宁殿。 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陷害,可殿下从来不管,告发的人不是莫名其妙病死就是投了井,被告发的人也没什么好下场,其他的主子们都会明里暗里的收拾。 毕竟,殿下从来不管后院的事,谁死了,也没有查过。 她是太后赏赐给殿下的,可嫁进来后从未侍寝。 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她听信了赵婉竹的话。 殿下已经尝过了女人的滋味,不会像以前那般清心寡欲了,她赌,赌殿下不会降罪她这么个美人。 第15章 这就是你说的偷人? 常宁殿伺候的奴仆少,他们到了的时候苑内都没有点燃宫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稀疏的月光照着四周。 掌灯的宫人弯着腰在前面带路,进了内苑刚要高呼,被赵良娣制止了。 “别通传了。” 宫人看了眼拾阶而上的太子,垂下了眼,一群人恭恭敬敬的侯在了苑内。 孟嫔扭头,笑的得意,“姐姐,我们去看看那贱人这会儿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赵良娣看着安安静静的殿内,一股子不安涌上心头,没有跟着进去。 “哎呀,你怕什么,我早就让木檀在殿外守着了。”说着,她凑了过来,低声,“你的那些暗卫都是高手,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敌的过,放心吧,不会出差错。” 赵良娣脸色一变,“休要胡言,我身边可没什么暗卫。” 孟嫔心底嘁了声,面上亲亲热热的缠住她的手臂,笑的甜美,“是,姐姐说什么都对。” 赵良娣心底一闪而过嫌弃,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 “走,我们进去瞧瞧。” 殿内,东陵璟掀起珠帘进了内室,只见一身寝衣的女子卧榻酣眠,身上没有盖着衾被,借着月光可以看到前凸后翘的身姿。 奇怪的香味萦绕在鼻翼,他随意扫了眼四周,瞧见了大开的窗户。 苏锦没有睡着,察觉到男人坐到了榻边,阴影几乎将她全部笼罩,心骤然跳了下。 她将那群暗卫用毒香放倒后,被他们跑了,味道一时散不掉,不知道是不是被闻到了。 东陵璟看出了她在装睡,隽美的脸上闪过不知意味的神色,就在这时,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你看清楚了,这贱妇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进来看清形势的孟嫔顿时愣在了原地,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赵良娣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反应极快的笑道,“孟嫔,你那小丫头是看错了吧,这娘娘好好的睡着呢。” “不---怎么怎么会这样?” 苏锦慢慢的睁开眼,看到屋子里的一幕幕,好像是惊到了,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你们---” 东陵璟还没说话,苏锦便蜷着身子躲到了他身后,用他的身躯挡住了自己的衣衫不整。 “殿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一幕看的站在殿内的两人脸色都很难看,孟嫔几乎是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这个贱人,就是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勾住了殿下吧。 赵良娣笑道,“娘娘,这木檀说看到了贼子进了这常宁殿,还以为是什么狂徒,这才闹了一场乌龙。” “狂徒?”苏锦拽住身前男人的衣服,扯了扯,“殿下,女子名节何等重要,空口白牙胡说八道,传出去了,岂不是坏殿下威严。” 孟嫔揪着手里的帕子,“娘娘言重了。” “言重?!”苏锦扭过头来,“孟嫔上下嘴唇子一碰,就想坏本宫名声,还带了殿下来,是想捉奸?” “木檀不是你的宫女吗?怎么大半夜会来我这常宁殿,你安得什么心?” 被这么严厉的训斥,孟嫔很不满,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公公的声音。 “殿下,有宫人来报,发现了孟嫔宫中的木檀和李公公在外苑行苟且之事,已经带过来了。” 什么? 孟嫔脸色一白,“怎么回事?” “刚刚有宫人在苑外花丛中听到了异声,以为是什么蛇虫,走近一瞧,发现是那两人衣衫不整的在花丛里偷情。” 说到底,在宫中这种事很常见,但是眼下这个节骨眼,这就不是小事了。 东陵璟别有意味的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女人,苏锦立马拽住他的衣袖,娇声,“殿下~” 赵良娣手心冒汗,眼睛看向苏锦。 东陵璟身量高大,苏锦虽然身形高挑,但比较纤细,被他这么一挡,几乎看不见什么风光。 她藏在袖袍里的手掐紧了,几乎要掐出血来。 东陵璟淡声,“带到外殿。” “是。” 等人都出了内室,苏锦立马下榻将屏风上搭着的衣服取下来,穿在身上。 外殿已经跪了一地的人,被绑着的两个人衣衫凌乱,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还在撕扯着衣服叫着。 有宫人提了一桶井水给两人浇了下去。 “殿--殿下---” 李茂摸了把脸上的水,尖着嗓子爬了起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东陵璟随手拉过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偷人?” 平淡的几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钻入耳膜,孟嫔脑子混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怎么回事?那么多的高手,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不应该是李茂才和苏锦那个贱人被捉奸在床吗,怎么变成了木檀? 这个蠢货,让她看着人,她怎么把自己看进去了。 “眼睛不管用,就剜了吧。” 话音刚落,孟嫔就吓得变了脸色,跪着的身子匍匐着往前爬,想要抓住男人的衣角。 “殿下,妾身是被陷害的,木檀看到了有人闯进来,一定是苏侧妃干了什么,才害得木檀与李公公厮混,她自己的奸夫趁乱跑了---” 有侍卫将她拉了下去,捆住了手脚,她看着眼前森寒的刀,吓疯了。 “殿下,木檀和李公公刚刚都神志不清了,定是苏侧妃使了什么妖术,妾身绝对没有说谎,木檀,你说话啊---” 被吓到的木檀连忙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殿下,孟嫔没有撒谎,奴婢确实看到了有人闯进常宁殿,没一会儿,就有人出来,将奴婢捂住了嘴,灌下了毒水。” “李公公也是他们捉来陷害奴婢的,请殿下明察。” 她奉命在宫殿外守着,谁知道那苏侧妃竟然会武,将李公公打包扔了出来,看到想跑的她,直接将她砍晕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光着身子,不知道给她喂下的是什么,瘙痒难耐,禁不住在那花丛里就--- 气死她了,恨,真是太可恨了。 但她现在不能这么说,要不然就是做实了谋害皇妃的罪名,只能顺着孟嫔的话往下编。 第16章 跟孤走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苏锦立马跪在了东陵璟的脚边,手拽着他的袍角,柔弱道。 “殿下,这几个人陷害臣妾,其心可诛啊。” 东陵璟低着眉,修长的手指拈着茶盖轻拨着,“孤的话,听不懂吗?” 哗啦一声,白光闪过,侍卫手里的刀直接刺了进去,尖锐的惨叫声顿时惊起。 殿内的人大骇,赵婉竹看着血红的眼珠子从眼前飞过,惊恐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苏锦身子僵硬的跪在男人脚下,看着滚落到了地上的眼珠子,拽着男人袍角的手发白收紧。 侍卫很有眼力见的拿出帕子,捂住了孟嫔惨痛大叫的嘴巴,捆在一旁。 “一个宫女,胡言生事,造谣主子。”东陵璟掀起眼皮子,“割了她的舌头,砍去她的手脚,扔到狼窟。” 狼窟,是东宫一处见不得人的地,里头养着数不清的野狼,都没有被拔过獠牙,凶狠野蛮。 木檀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听名字也不是好地方,吓得想要求饶。 可东陵璟根本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思,以目示意侍卫动手,很快,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常宁殿的上空。 四周的宫人恐惧的不敢看,这太子也未免太宠爱苏侧妃了,连这种事都不查,直接将人割了舌头。 不过,都没有证据,单凭两张嘴胡言乱语,诬告皇妃,这点罪名就可以把他们都关进牢里 。 想到这一点,众人都为那孟嫔愚蠢的脑子感到无语。 有侍卫将人都拖了下去,留下一个衣衫不整的李茂才。 赵婉竹时不时的看向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利她的话,紧张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你是哪个宫的?” 李茂才浑身发抖,原本以为辱了孟侧妃清白,就可以逃之夭夭,还能得到一大笔钱,谁知道,竟然被逮了个正着。 “奴才是---” “嗯?” “奴才是司设监的。” 赵婉竹顿时松了口气,轻轻擦去额头上冒着的冷汗。 东陵璟挑眉,“把司设监的掌事带过来。” 人来的很快,一进来,就连忙跪在地上行礼,“奴才参见殿下千岁。” “一个没净身的公公,司设监是不想干了吗?” 掌事忙瞅了眼跪着的李茂才,眼前顿时一黑,“殿下明察,此人在内册上刚登记的,想来了还没来得及净身。” 那赵家塞进来的,他就睁一只眼闭一眼了,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东陵璟懒得听他们废话,给侍卫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会意,将人拖了出去。 李茂才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生不如死的折磨,将求饶的目光看向了赵良娣。 赵婉竹没有管,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拖出去打五十板子,罚两月俸禄。” 掌事心骇,不敢求饶,嘴里还得说着,“谢殿下宽容。” 外头打板子的声音很快响起,惧的里头的人不敢说一句话。 “都退下。” 赵婉竹看了眼椅子前的苏锦,低敛眉眼,和一众宫人退出去了。 殿门被关上,灯火被粉色的灯罩罩住,室内笼罩在一片暧昧的灯影之下。 苏锦想站起来,刚一抬头,就对上了男人低垂下来的眼。 四目相对,她拽着他衣袍的手不禁松了松。 “殿下~” 就在这时,玄武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走到男人的身边耳语。 苏锦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余光悄悄瞥了眼男人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玄武说完,看了眼跪在地上心怀鬼胎的苏侧妃,退到了后面。 这东宫是殿下的,没有什么事可以瞒得住太子殿下。 赵良娣私藏暗卫瞒不住,苏侧妃反将对手一军也瞒不住殿下,东宫处处藏着死士,都是殿下的眼睛。 苏锦跪在地上,看着玄武没入阴影里消失不见,身子不由自主的软了下去,贴着男人的腿。 “时候不早了,殿下是回宫还是留宿常宁殿?” 东陵璟垂眼看她。 苏锦被他的眼神看的心跳加快,手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腿,声调泣道,“殿下,这孟嫔让两个奴才诬告妾身,实在是让殿下蒙羞。” 她装模作样的哭声幽幽的回荡在殿内,男人淡淡的打断了。 “不是都罚了吗,你还要如何?” 苏锦不想如何,只是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什么,有些惶然。 她红着眼柔声道,“多谢殿下主持公道,不然妾就是撞死在那柱子上,都不能被这般羞辱。” 窗外刮起了风,有更夫的声音穿透了夜色,回荡在殿内。 东陵璟看着自己被紧紧抱住的左腿,冷声,“还不松开。” 苏锦一顿,发现自己抱的是他受了伤的那条腿,连忙撒了手。 已经很晚了,东陵璟想休息了,可看她这殿里的环境,不耐的掉转过了头。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出声,“跟孤走。” “去---去哪儿?” 男人显然是今晚被这些女人破事烦到了,回过头来,眼角戾气森森。 苏锦立马站起身来,乖乖的跟在身后。 回了太子宫殿后,东陵璟就示意她去准备药浴。 苏锦心底翻了个白眼,开始去弄药材。 她就知道是让她来伺候的,扎针药浴的时候,还得伺候着给他推拿揉捏,每回,都累的要死。 等折腾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苏锦听到了男人出来的动静,疲惫着的身子瞬间清醒。 东陵璟穿着一身黑色的绸缎里衣上榻,看她还杵在软榻上,蹙眉,“滚过来。” 两人挤在软榻上,每回都要挤的他快掉下床,再睡下去,他保不准捏死她的骨头。 苏锦磨蹭了下,汲着鞋走到了床榻边,看他解了衣裳,拿着药条把他腿上的毒根灸了一遍。 殿内的烛火摇曳,她的神情专注,东陵璟淡漠的看着她。 苏锦没注意到,故意又给他扎了几针。 这针不知道是扎的哪个穴道,疼痛瞬间传遍全身,可男人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苏锦都没有听到他的抽气声。 她心底撇了撇嘴。 “药浴后不是不用再扎针吗?” 苏锦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现在需要。” “是吗?” 男人的声音淡的可怕,她感觉像是被看穿了,忙把针抽了出来。 第17章 跟猪一样能睡 寝宫里的烛火哔啵一声,温黄的灯火照亮了她的轮廓,东陵璟看着她的动作,狭长的眸子莫名多了两分妖异色。 苏锦脑海里闪过被割了舌头的木檀,对他的恐惧感比先前更甚,不敢做小动作了。 太子东陵璟这副好看的皮囊下,有着犹如恶鬼的性子。 别一个生气,把她的手也给跺了。 “殿下,可以了。” 轻柔的声音打破了屋子的寂静,东陵璟收回目光,随意打发她去睡软榻,自个儿躺下睡了。 苏锦将东西都收拾好,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 之前两个人在软榻上挤着睡,男人身上温度高,盖个豹纹毯也不冷,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夜里寒凉,还是多盖些。 她困极了,也没什么心思勾引他,脑袋一沾上枕头,就耷拉着眼皮子睡过去了。 东陵璟在药物和银针的加持下,睡得很沉,藏在暗处的死士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静。 空旷华丽的寝殿内,只有烛火哔啵的声响一下下的响着。 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东陵璟从盥洗室出来,就看到人还在软榻上躺着睡觉。 跟猪一样能睡。 苏锦睡得沉,身子窝在被褥里,一头青丝散在枕头上,像是绸缎一样丝滑。 可能是因为热,衾被只掩到她肩处,露出圆润细腻的肩头。 东陵璟睨了两眼,便越过她出门了。 半个时辰后,苏锦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她半阖着眼,意识渐渐上浮,拢着被子坐起来。 看到榻上空无一人,她动了动眼帘,掀开被子下榻去洗漱。 外头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早膳,苏锦换好衣服出来后就看到了一桌子丰盛的美食。 在旁边候着的嬷嬷立马恭敬道,“娘娘,殿下去公署了,您先用早膳吧。”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奴才不知道。” 苏锦吃完饭后也没有回常宁殿,她坐在书房里的软榻上,半撑着头想事情。 这赵家是太子党的人,背靠东宫,要是东陵璟不放人,即便是南王愿意帮她,父亲也出不了诏狱。 可这个东陵璟实在是个难缠的狗,不好女色,还心狠手辣,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上钩。 想着想着,她低头好好的看了下自己的身材,又摸了把自己那光滑细腻的脸蛋。 他是不是不行啊,这么个大美人天天在他面前晃悠,他怎么就没那个意思呢。 “殿下不在宫,赵良娣还是等殿下回来吧。” 外苑,赵婉竹听着侍卫的话,捏着帕子的手掐紧。 母亲给她传信说,父亲病死了,她不信,父亲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病死?一定是有人陷害。 赵良娣身边的宫女书画搀着她,低声,“良娣还是等殿下回来在求他做主吧。” 赵婉竹一向谨小慎微,表面跟谁都和气,才在这东宫才活了这么久,在太子面前露了脸。 她是自小被家族培养的,自然沉得住气。 父亲死了没有关系,但赵家是为太子办事的,她必须要借着此事接近太子,只有太子的宠爱,才可以让她坐上那天下女子都想要坐的凤位。 况且,她眼前闪过男人隽美的脸,邪气的眼睛,殷红的唇,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赵婉竹。 “殿下是去公署了吗?” 侍卫道,“属下不知。” 赵婉竹在外苑四周绕着走了走,透过枝桠,看到了殿内窗前坐着的女子。 一身藕色裙衫,手里拿着本书册,窗外的光一丝丝的溢了进去,散落在她侧颜上,肌肤都依稀透着绯色。 她看着那眉眼顾盼间满是风月的女子,眼底深藏着嫉妒怨毒慢慢的浮现出来。 这东宫的水就像是豺狼虎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人撕碎。 但不尽然,全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护着,得了太子的宠,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而无宠的人,死了也没人知道。 这个苏侧妃,不知道能得太子几时欢喜,都给她算着日子呢。 苏锦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视线,随意一瞥,瞧见了梧桐树下站着的人。 两人的目光一对视,对面的人很快的垂眼福身,给她行了个礼。 她眼皮子动了动,继续低头看自己的书了。 皇宫议政殿。 东陵璟刚从殿内出来,坐上金辂。 奉命去了一趟靖州的青龙站在车外,听着里头人的声音,恭声回道,“属下去查过了,娘娘之前养病住的地方是在景州。” “景州?!” “是。” 车内,东陵璟眼神深浅不定,手里摩挲着玉柄,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南王是被追杀倒在了娘娘养病的庄子外,得娘娘相救。” 青龙说完就听到里头传来了冷呵声,后面的话斟酌了下,才继续道,“南王伤好后,就离开了景州,娘娘因着体弱一直住在景州,及笄才回了京都。” “两人在一起待了多久?” “一个月。” “孤男寡女,一月之久。” 青龙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戾气,上道的转移了话题,“殿下说的云游方士,属下没有查到。” 里头迟迟没有传出来声音。 他顿了顿,继续道,“娘娘似乎并没有跟人学过医。” 苏锦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被查了。 她在太子的寝殿也就是长宣宫待了一上午,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勾引他。 实在是没那个狐媚劲儿,想了又想,让绿芜偷偷去买了一些话本子来,偷着学。 可绿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买来的话本子不是讲官家小姐和书生的爱恨情仇,就是什么糙汉娇娘的故事,还有神仙魔幻的话本。 她翻着看了几眼,竟然看到了将军强娶民间女子的故事,看着看着入了迷,竟一时忘了时间。 东陵璟回了长宣宫就看到她软着身子靠在软榻上,津津有味的盯着手里的话本。 苏锦被盯得后背发毛,知道是东陵璟回来了,酝酿了下表情,慢悠悠的将话本放下,回头。 冷不防的接触到他的眼睛,那眼神里压着薄情寡性的凉淡,让人心生惧意。 苏锦心底怪异,装作看不到,汲着鞋走过去,伸手将他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彼此间的呼吸清晰可闻。 “殿下回来的这么晚,要不要传膳?” “你骗孤。” 苏锦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脖颈猛地就被抬起,对上了他阴邪的眼睛。 “殿--殿下?” 她张了张口,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18章 你弄疼臣妾了 东陵璟几乎是一只手就将她提了起来,扔到了软榻上。 苏锦脑子里急速转动,想着自己哪里骗了他,眼前阴影笼罩在头顶,她迅疾反应,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红了眼。 “殿下~妾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弄疼臣妾了。” 惯会装作这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东陵璟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带着钩子,上下一扫,仿佛是盘算着怎么把她大卸八块。 苏锦简直头皮发麻,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贴近他,柔弱道,“殿下是不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误会妾了?” “你告诉孤,你及笄前在哪里养病?” 苏锦心底一骇,完蛋了。 “景州啊。” “不是靖州吗?” “殿下听错了,是景州。” 东陵璟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今日再敢撒一句谎试试? 苏锦知道自己要是说的不让他满意,算是撂这儿了。 单是听错养病的地儿不至于发这么大火,肯定是她在庄子上救了楚青越的事也被查了。 天潢贵胄的太子殿下容不得自己头上被带绿帽子。 “殿下,妾在景州养病的那年,救过南王,妾身通识药理,便让庄子里的人带南王在山脚下养病,平日里熬了药会让奴仆送下去。” “孤竟不知,苏侧妃这般好心肠。” 苏锦感觉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软着嗓音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都是底下的奴才们帮南王养伤的,妾身只是帮忙开个方子。” 男人没有说话,她看着他那眼神,心突突的跳。 不就是在及笄前见了外男吗?这个疯子,怎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心里这般想,她面上不动声色,缠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坐下,“妾身是殿下的人,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妾实在不忍看人重伤难愈,殿下就别生气了。” 东陵璟被她软绵绵的身子紧贴着,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他眼神直勾勾的觑着她的脸,苏锦甫一回头,就对上了他深不见底的黑瞳。 她端着茶走过去,放到了榻桌上,“殿下忙了一天,累了吧,要不要先用晚膳?” 东陵璟道,“你与南王相识多久了?” “只是有过那一面之缘,后来妾便回了京都。” “哦?是吗?” 苏锦看出了他眼神的不对劲,忙补充了句,“在南康太妃的寿宴上也见过,妾也跟你提过,曾与南王有过一面之缘。” 东陵璟没再说话,脸上渐渐的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不似刚刚的暴戾。 苏锦松了口气,软着身子蹭了过去,“殿下~” 东陵璟垂下眼皮子看她,她的脸很小,细腻的像是上好的羊脂玉,就那样乖顺的靠在他身边,让他不禁想到了夜夜同榻而寝的时候。 她每晚都要窝在他颈窝里,睡相很不雅,四肢缠住他,怎么都掰不开。 一个念头突兀的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伸手捏起了她的下颌,左右掰了几下。 苏锦感觉他像是在看猎物,心头的那股不舒服让她恨不得一刀将他的手砍下来。 她强忍着不适,握住他的手,“殿下是不是饿了?” “是有些。” 苏锦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眼梢泛起了笑意,“那妾身让李嬷嬷将饭菜端进来。” 主要是她为了等他回来一起吃饭,快饿死了。 而且,这长宣宫的膳食可比她那儿的好吃多了。 东陵璟单手支着头,看着她袅袅走出去的身影,长发披散在腰后,姣好的身姿婀娜轻移,真真是曼妙至极。 他看的人身影不见了,脑子里闪过八角廊檐下两人相谈甚欢的画面。 一抹阴翳从眼底划过,他往左一瞥,拿起了桌子上放着的话本,随手翻了几页。 看着看着眉头蹙了起来,一脸嫌弃的扔下了。 端着菜的宫女鱼贯而入,苏锦看着满桌子的美食,开心的弯起了眼。 她除了喜欢制毒,就是爱吃,没别的什么爱好。 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看管的不严,她经常自己下厨研究美食,就是没那个天分,做出来的不好吃。 后来回了京就甭想着大吃大喝了,食不过三,说什么女子要以纤细为美。 特别是圣人赐了婚后,母亲就看管的严了,专门给她请了宫里的嬷嬷,训练她的体态。 “都下去吧。” 东陵璟吃饭的时候不喜人伺候,是以,宫人嬷嬷都退了出去。 苏锦可不想吃饭的时候还伺候他,也没给他布菜的意思,自顾自吃着。 东陵璟不是话多的人,殿内的环境有些寂静,苏锦余光瞥了眼他,主动挑起了话题,“殿下,今晚还要针灸吗?” “孤是大夫吗?” “---” “那待会儿吃完饭殿下去浴池泡吧,臣妾重新配制了药材,只是还缺一味药引子。” 这个狗男人的药浴根本不缺什么药材,只是她一直想要炼制一味毒香,缺个金蚕蛊,可她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 “什么药?” “金蚕蛊。” 东陵璟眼神瞥来,“你要给孤下毒?” “---”苏锦放下汤勺,柔声,“殿下说什么呢,这个金蚕蛊的血可是奇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娘娘似乎并没有跟人学过医。” 青龙的话浮现在脑海里,他道,“不必多此一举。” “---” 苏锦吃不下去饭了,哄劝道,“殿下的腿疾越早治好越好,拖的时间长了,落了什么疾就不好了。” “你不是给孤保证,扎完这套针法就可以恢复往昔吗?” “那是以前不知道殿下身体里中了毒,这金蚕蛊虽然是毒物,可对殿下体内的毒极有帮助,需以毒攻毒。” 反正一张嘴,任她瞎编呗。 东陵璟睨她一眼,“你比御医都懂,孤要不要推荐你去太医院?” 油盐不进的疯子,苏锦泄气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她将汤勺放下,“那殿下先吃,妾身去弄药浴。” 她要做的那毒香是可以将内功深厚的高手直接撂倒的,就是失败了很多次,她在古籍中查到,这毒香需要一味药,金蚕蛊。 但这个金蚕蛊极难得,不知来历,不知生长环境,古籍中也没有多少记载,根本找不到。 想着可以利用这个疯子找药,毕竟是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可惜了,这男人油盐不进。 身后落筷的声音传来,她看了眼跟进来的男人,连忙去准备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父亲救出来要紧。 第19章 亲他 太子寝宫的浴池奢华的紧,浴池的三面墙壁上有用白玉雕刻的石像,之前是用来出热水的,汇聚在池子龙头里。 因着要经常泡药浴,东陵璟不愿意在浴桶里泡,直接命人打通了石像,无色无味的药汤顺着龙头兽涎喷涌而出,流进了池子里,顺着四周的水槽在汇聚着流去。 苏锦知道这些管道都是由铜铁铸就的,引了地下活水,之前弄药汤的时候,专门去看了一番,不得不感慨,这皇宫工匠的智慧。 浴室的四周燃着或明或暗的宫灯,她看了眼下了水的男人,脱了身上的外袍,光着脚走了过去。 浴池的上方有一个高台,铺着鹿绒皮,她拿着金色的托盘跪在了池子边。 “殿下,感觉怎么样?” 东陵璟双臂搭在池子边闭目养神,听到她的声音,淡声,“南康太妃寿宴上,你与孤说,南王在后山打猎,你去采药无意间撞见他---” 怎么又翻起这事了,刚刚不是哄好了吗? “今天,你又告诉孤,是你救了他,让他在你住的庄子里养病。你嘴里哪一句是真话?” 男人的声音不辨喜怒,苏锦怕他又突然发疯,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颤了下。 “殿下息怒,是妾身没说清楚。” 她轻轻揉捏他的肩膀,哄道,“事情是这样的,妾身在景州养病的那些年里,经常去后山采药。” “那次出门的时候无意间碰到的南王,他可能是打猎受了伤,妾身便让庄子里的奴才将人带了回去救治。” “妾身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自然不会与外男单独相处,都是庄子里的奴才伺候的。” “哦?这回是真话?” 这浴池里的雾气大,苏锦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不知道他到底查了多少,有些紧张。 她当初胡诌说是在靖州养病,就是怕他去查,没想到,事情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查到了。 这大魏民风保守,她与南王在庄子上单独待了那么久,极易被误会是私相授受。 还有,之前在南康太妃寿宴上她偷偷去见南王,好像是被他知道了。 突然查到了两人从前的过往,这男人贵为当朝太子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里受得了。 但这可真是冤枉她了,她和南王还真没啥感情不感情的。 南王性子温柔,清风霁月,两人是比较投缘,说的来话。 “妾身不敢欺瞒殿下。” 东陵璟冷呵了声,没理她。 苏锦在他身边伺候几日了,知道他性子阴晴不定,睚眦必报,听说还和南王不对付,生怕牵连到她,有些惶然。 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父亲,可不能惹怒了他。 想了下,她揉捏的力道轻了下来,肤如凝脂的手顺着他的肩膀缓缓往下,身子下了水,贴在了他身边。 东陵璟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你之前不是说你身子虚,得了风寒就病了一个月,现在穿这么点,不怕直接死了?” 苏锦真想把他那张嘴缝上,白了他一眼,面上柔柔道,“殿下身子热,妾身不冷。” 她说着,将银针抽了出来,放到了托盘上。 以往这个时候,她便会出去,留着他一个人在这儿泡药浴,可现在--- 她悄悄看了眼他恍若天人的脸,轻声道,“殿下,我父亲的案子---” “苏卿的案子自有诏狱审。” 苏锦咬唇,缓缓靠近他,指尖如蝶,顺着他紧实的小腹一路往上,轻轻划过他腹上的肌肉。 身前的人并没有出声,她胆子渐渐大了,滑腻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吐气幽兰。 “殿下~你知道妾身父亲是被冤枉的,都被关了这么久了,能不能放他出来。” “放他出来?”男人嘴角轻笑,“这种谋逆之罪,没有任何证据,就这样放出来,你是当诏狱随便进出的吗?” 两人离得很近,他能感觉到她丰盈的手臂吊着他的臂膀,几乎是挂在了他身上,不禁睁开了眼。 水雾朦胧,女子小脸纤白,汪汪水眼睨着男人,眼尾发红,单薄的衣衫紧贴着身子,越发衬得她曲线玲珑,高低起伏。 此刻她的腿正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浑圆健美,是有练武底子的人,京都的大家闺秀远远比不上的手感。 苏锦能察觉到男人身体的变化,事实上,她看到过好几次了,要不然她也不敢这么大胆。 她仰起头,想去亲他,只是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羞耻的事,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就这么抱着他,有些骑虎难下。 东陵璟不想挨她这么近,伸手去拽她,“下来。” 他的语气不辨喜怒,苏锦听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眼尾绯红道,“殿下,妾身父亲绝对没有谋逆,证据已经移交大理寺。” “但是诏狱的大人不接案,作为天子近臣,却与前朝官员暗中包庇,不肯放人,这诏狱都是冤案啊。” 东陵璟觉得她在指桑骂槐,垂着眼皮子看她,淡声。 “你常日里养在深宫,从哪儿得知证据移交的大理寺?” 苏锦心口一紧,说不上话来。 “诏狱的大人和前朝官员暗中勾结,又是哪个官,哪个大人?” “妾身那日随殿下去诏狱探望父亲,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眼睛,“东府赵家与诏狱的大人私交甚密。” 事实上,她心底清楚,是东陵璟不放人,诏狱的大人也是听东宫的,那赵家也是替他办事。 只是眼下不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个男人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事,根本没把苏家人的命放在眼里。 她父亲死在诏狱,在他眼里,也根本不算什么事。 “赵家?是吗?”男人语气淡淡,“那明日孤让诏狱的人去查。” 听他还是不松口,这样象征性的敷衍,苏锦搂着他脖子的手收紧,咬了咬唇。 “还不松手。” 莫名的燥热欲火在小腹升起,他斜眼看她,带着似深似浅的情绪。 苏锦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还想说话。 可不妨男人突然起身,她脚下一滑,没有勾住他的脖子,扑腾一声,倒了下去。 “啊---” 东陵璟不管她,可突然传来一股大力,腿刚扎过针,没什么力气,就这样被她直接拽了下去。 巨大的水花喷溅,水龙里的药汤还在源源不断的流着,他眼神里满是戾气,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两人的身上都是水,苏锦被他这么粗鲁的提溜起来,手下意识的抱住他的腰,一抬头,好巧不巧的亲在了他的唇上。 第20章 你想烫死谁 池子里的水龙骤然放大,两人站在池子中央,男人身形高大,手拎着她的后脖颈衣服,她浑身湿透了的贴在他身上,瞪着水润润的桃花眼仰头看他。 四周寂静无声,窗外夜莺高声啼叫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苏锦看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欲望,也在清楚的给她释放着信号。 她心一横,收紧了抱着他的手臂,主动碰了碰他的唇。 东陵璟眼中闪过一抹阴郁,手上一用力将她提起。 不论是江山还是美人,对于天生带有占有欲和征服欲的雄性们来说,他们都想尝一尝,沾一沾,太子东陵璟也不会例外。 况且,东陵璟向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他是太子,是这大魏皇朝的储君,他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这世间的权势向来如此,天潢贵胄大多都是以权势压人,她的所有恭顺柔和,也都是畏惧他的权势不得已而为之。 他心知肚明,却不在意,只要他想,苏锦就是供他玩乐的帐中妇,是他泄欲的工具。 苏锦被他亲的晕头转向,后背靠在后面的水池边,他亲吻的力道带了两分吮吸,让她禁不住的喘息。 纠缠厮磨间,两人的衣衫都绞到了一处。 她下意识的后背一颤,收紧了腰肢,伸手抵在了他的胸膛上,“殿---殿下---” 东陵璟看她情动时眼角红润,红唇被亲的潋滟绯然,不等她说话,又欺压了上去亲吻。 周遭的温度渐渐升高,苏锦胸脯上下起伏,神色迷离,眉眼间带着难以言说的娇色与媚色。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宫人的声音,“殿下,赵良娣在外求见。” 苏锦听到了声音,可身前的男人丝毫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抱着她的腰亲的火热。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薄情冷血的男人在床上会这样凶。 一想到以后真要那样,她不免有些害怕了,她的身子可禁不住他欺负。 “殿下,赵良娣在外头呢。” 东陵璟垂眼看她,眼神颇有些被打断意兴阑珊的样子。 苏锦被他激的身上起了一层汗意,眼尾泛着红,看着他的那双桃花眼怎一个妖魅了得。 “殿下先出去吧,妾身需要洗一洗。” 东陵璟看着她那副表面柔顺的模样,撒了手。 到底是个未开苞的姑娘家,有点小手段,但面皮还薄的很。 苏锦一被放开,双腿就有些发软,看他披上衣服转身离开,取过托盘上的巾帕给自己擦了擦。 她洗完后,上去找了个镜子照了下自己,看到身上的红痕,嘶了声。 用这么大力,怎么不把她直接掐死。 身上的纱衣已经湿了,她脱了下来,取过屏风上搭着的男人衣服裹住身体,往外走去。 外殿,东陵璟正坐在书桌前看折子,听到动静,抬眼看去。 她光着脚,身上裹着他的袍子,被她那么一拢,前凸后翘的身躯尽显眼前。 他随意瞥了几眼,收回了目光。 苏锦看他那副不惊不动的模样,心下撇了撇嘴。 她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赵婉竹的身影,狐疑了下,往外一瞥,透过窗子看到了跪在苑内的女人。 一身烟紫色裙衫,静静的跪在那里,头低着,看不清表情。 她愣了下,看向外头的天,天色渐暗,阴云密布,看样子,可能要下雨。 “殿下,赵良娣怎么跪在那儿,没进来?” 东陵璟眼睛都不带看的,“你想跟她跪,便出去跪着。” “---” 苏锦暗暗翻了个白眼,乖巧的走过去给他倒了盅茶。 这赵良娣看起来不像个蠢的啊,怎么想的,跪在那里就会让这个疯子心软吗? 那她错了,东陵璟的心比石头都硬。 “妾身求见殿下。” 女子的声音从外苑的方向传了进来,苏锦扫了眼开着的窗,看人一下一下的磕头,眼神微微波动。 她转过眸子,见桌前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手微顿。 太子东陵璟是个令人感到胆寒恐惧的上位者,是主宰她生命的掌权者,权势的野心渗透进了他的骨血里,浸润着他的一举一动。 她存心勾引,可也害怕他的翻脸无情,畏惧他的权势。 轰隆一声,外头下了雨,阴沉漆黑的月色下,雨势渐大。 苏锦心咯噔跳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跪在雨里的人。 赵婉竹眼睛盯着紧闭的殿门,被雨一淋,身上的衣服顿时全湿透了,精致的妆容花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父亲死了,她身边的暗卫也突然死了,定是太子发现了什么,她想要借父亲一事做一做文章,可殿下竟然连面都不见。 她眼底闪过怨毒,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与她对视的那双桃花眼。 苏锦?!又是她! “你想烫死谁?” 不辨喜怒的声音忽的响起,苏锦晃神,看到桌子上溢出来的茶水,忙拿了块布将水渍擦干净。 “妾身失神,殿下恕罪。” “把窗户关上。” 雨雾朦胧,苑内的海棠花被雨水拍打,池子里水波荡漾,一片嫣红,衬得跪在地上的人凄凄惨惨。 苏锦关上窗,看了眼根本没有受什么影响的男人,拿起砚台上的墨锭慢慢的磨了起来。 一下了雨,她就禁不住的身子犯困,可刚刚有了点进展,她只能忍着困意,在这儿陪着。 她身上穿着他的衣袍,袖口宽,只能用另一只手提着衣角,露出来了莹白细腻的皓腕。 东陵璟的眼前都是她晃来晃去的手腕,白的发光。 他不免想起了刚刚在浴室里的滋味,翻着折子的手微微摩挲。 第21章 嫂嫂好 苏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困的直打盹。 然旁边男人的气场不容忽视,她一转头,就撞上了狗男人的眼睛,仿佛是在说:再打瞌睡,就挖了你的眼。 她脑袋瞬间清醒,表情端的那叫一个柔美,体贴的整理好桌上的折子,又取了外衣盖在他的身上。 “殿下,天气冷,多穿点。” 柔若无骨的身子轻轻靠在他的身边,东陵璟能清楚的闻到她身上的幽香。 苏锦莫名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上位者的掠夺感,想起了浴室里被摁在身下不由自主的支配感,她禁不住后背麻了下。 “殿下,夜深了,要不要休息?” “出去。” “---” 苏锦知道他喜怒无常,可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做错了,看他晦涩的脸,柔顺道,“是,殿下。” 外头的雨还在下着,苏锦换了衣后问朱雀要了一把伞,出了殿。 天气阴沉沉的,跪在苑内的人浑身已经被雨淋透,她看了两眼,走过去将伞打在她的头顶。 “先回去吧,有什么事等雨停了。” 赵婉竹看着眼前的朱锻镶着珍珠的软底绣鞋,挂满了雨珠的眼睫闪过异色。 “多谢娘娘惦记,妾想求见殿下。” 苏锦看她执意如此,也不劝了,只道,“可以去那廊下等着,别淋雨着寒了。” 说罢,她直接撑着伞离开了主宫。 回了常宁殿,她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困的躺下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东陵璟都没有召她去针灸的意思,她想了下,喊来了绿芜。 “你去打探一下,看看殿下今儿在不在东宫?” 绿芜最近的日子过得很好,自家娘娘得殿下恩宠,内司那帮子人惯会看菜下碟,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常宁殿送来。 巴结她的人也很多,自然有很多小道消息传过来。 “听说殿下今日在水榭招待贵客。” “什么贵客?” 绿芜道,“这个奴婢不知道了。” 苏锦摩挲着茶沿,想了会儿,去屏风后面换了身衣服,让绿芜帮忙画好妆容,往水榭的方向去了。 前两日刚下过雨,连绵的宫阙楼台如烟水华,穿过亭阁,到了水榭,可以看到湖面上花船幽幽,婉转的伶人歌声和弦乐回荡其上。 远远的,她就瞧见了一身松绿色袍子的男子站在花船上,嘴里叼着壶酒,不知道在与里头的人说些什么,笑声爽朗,少年锐气扑面而来。 花船渐渐驶近乌木桥,楚玄臣眼前一暗,带着女子馨香的帕子从天而降盖到了他脸上。 “呀---我的手帕---” 娇呼声传来,船里的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桥上站着的女子。 端坐在主位上的东陵璟眼神骤暗。 楚玄臣是刚从边疆回来的,还不认识苏锦,掀开帕子一抬眼,看到是个天仙般的人物,眼睛一亮,调笑出声。 “哪家的姑娘,长的好生标志。” 苏锦没有挽发,看不出是嫁了人的。 她没理会这登徒子般的话,朝着里头躬身,“妾身参见殿下。” 楚玄臣一愣,左右瞥了两人几眼,反应过来了什么,缩了缩脖子,从窗上跳了下去。 绕过崔瑜的时候,还踹了他一脚。 死狐狸,也不提醒他一句。 崔瑜正慢悠悠的煎着茶,被他踹了一脚,掀起眼皮子看过去。 楚玄臣得意一笑,看到苏锦进来,立马将帕子递了过去,“嫂嫂好。” 楚家是东陵璟母后的母家,论辈分,要称东陵璟一声表兄。 苏锦轻笑着接过,跟他道了一声抱歉。 东陵璟看着她那副装模作样的表情,淡声,“过来。” “殿下---” 苏锦软着身子走过去,靠在了他身边。 花船内的伶人歌声悠扬,楚玄臣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叽叽咕咕的给她们讲塞外的民风。 说起北荒的野熊,口若悬河,神采飞扬,眉眼如日月,五官肆意张扬,桀骜的样子让苏锦有些羡慕。 她忍不住插嘴道,“北荒真的这么好玩吗?” “那当然了。”楚玄臣笑着灌了一口酒,“嫂嫂没去过北荒吧,还有更好玩的呢,穿过穆伦河,一路往南,就是南越的方向。” “南越十万大山遍地生花,毒虫蛊铃,江湖上的人最喜欢那儿了,南越的美人或妖或媚---” 说着,他不怀好意的看向她身边的男人,笑的跟个狐狸似的,“这一点,殿下最清楚了。” 苏锦想起了东陵璟在南越打仗的事,侧目,看到了他不善的眼神。 她不敢与楚玄臣多话了,拿起茶壶给他倒茶,柔柔道,“殿下~少喝点酒,伤身。” 东陵璟靠着椅背,“你不是要进宫吗?还不快去。” “哎呀,不急,我都跟你们三年没见了,想死你们了---” 楚玄臣说着,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听说南越王过段日子要来京都,还带了他们的圣女,估摸着啊,是要送给你求和。” 苏锦手一顿,余光瞥了眼身旁的男人。 东陵璟没理会,倒是一直安静坐着的崔瑜插了句嘴,“你这么嘴贫,不如你娶了?” “小爷可不要,那南越女的会蛊,万一一个不顺心,夜里弄死小爷怎么办,这福气还是给咱们的太子爷吧。” 苏锦被他说的想笑,要是东陵璟真的被玩蛊的弄死,她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呢。 东陵璟歪了歪头看她,她后背一僵,忙恢复了表情。 楚玄臣说的兴起呢,连乐师的弹奏都被压下去了,就在这时,有宫人从后面走了进来。 “何事?” “是赵良娣,病的厉害,请殿下过去看看?” 东陵璟微掀起眼皮子,凉薄的让人胆战心惊,“孤是大夫吗?” 宫人垂首,忙弓着身子退下了。 苏锦心里头有些波动,这东宫的女人何其悲哀。 她想到了在景州养病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自由的风像是旷野里呼啸在耳边,她抬眼看向了外头的蓝天白云。 第22章 赐她白绫 从船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几人在长宣宫用午膳。 苏锦喝了楚玄臣从北荒带回来的烈酒,只抿了一小口,小脸绯红,眼梢有些迷离。 楚玄臣大笑道,“嫂嫂骨子里颇有些像北荒女子,爽快。” 东陵璟睨了她一眼,苏锦察觉到了,放下了酒盅,乖顺的夹着菜吃饭。 他们在说些不打紧的政事,她听了几句,听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便拉了拉男人的袖子。 “殿下,妾身有些头晕,能不能进里边休息会儿?” 男人没理她,她心底撇撇嘴,跟其他的人笑着说了一声,便转身进了殿内。 这北荒烈酒确实猛,苏锦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缓过些来了,脑子里想起了在景州时候桃花树下埋的酒。 当初原本是想着酒熟了的时候,拿出来和家里人一起喝的,可没想到,一桩圣旨赐婚,让她匆匆回京。 现在那酒估计还埋在树下,没人知道。 她胡思乱想了会儿,靠着腰枕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锦醒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东陵璟的身影,绕着走了一圈,也不见人影,心里头嘀咕了几句。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嬷嬷侍卫的嘈杂声。 她刚想要走出去,一个膀大腰粗的嬷嬷忽然走了进来,看到她,立马高声喊道,“苏侧妃谋害殿下,来啊,把人关起来。” 苏锦微怔,看她们都过来了,厉声,“放肆,你们做什么?” “娘娘没听到吗?你害得殿下腿疾加重,不良于行,圣人勃然大怒,问罪苏家,要不是殿下有令,娘娘现在已经在大牢了。” 怎么可能?! 苏锦的心骤然沉了下去,“本宫要见殿下,殿下在哪儿?” “见殿下?”嬷嬷皮笑肉不笑,“娘娘给殿下的药浴中查出了南越的毒香,殿下泡了这么多天,现在性命垂危,就在宫里诊治着呢。” “你胆大妄为,谋害当朝太子,现在只是将你关进常宁殿,等待殿下醒了再做定夺。” 四周的嬷嬷立马一哄而上,涌了上来,苏锦下意识的想要出手,忍住了。 “滚开,本宫自己走。” 苏锦被关进了常宁殿幽禁起来,以前伺候的奴仆全都跑了,只留下一个绿芜在身边。 “娘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的腿怎么会---” 中午不是还一起吃饭吗?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苏锦看着四周的环境,庆幸不是被关进了什么偏僻冷宫。 她努力理清现在的情况,扶着额头仔细的回想。 她还指望东陵璟将父亲放出来呢,不可能在药浴里下什么毒。 在这东宫,根本没有人可能近的了东陵璟的身,难道是旁人想害她,在药浴的管道中做了手脚?! 可东陵璟这么谨慎的人,真的会着了道吗? “娘娘,要是殿下真的出了事,牵连的人就多了。” 绿芜的话让她心底一怔,东陵璟可是太子,圣人要是问罪,苏家,肃亲王府,国公府,将军府都脱不了干系。 “外头守着的人多不多?” “奴婢刚刚瞧见了,都是持刀的侍卫,将整个殿都包围了起来。” 苏锦蹙眉,倒了杯凉茶灌进嘴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殿外的天已经黑了,那些势力的奴仆将东西全都弄走了,连根蜡烛都没留下,整个宫殿黑漆漆的。 她打开窗,借着稀疏的月光照亮了殿内的环境。 接连几日,外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整个常宁殿被重兵把守,苏锦不敢偷溜,只能静候着寻时机。 绿芜中午没吃饭,有些饿了,可现在厨房已经不给常宁殿送食了,只有早膳一顿,还都是一些残羹剩饭。 她捂了捂难受的肚子,喝了几口凉水。 “娘娘,殿下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苏锦摇头,不会的,东陵璟那种心狠手辣的男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出事。 “哟,娘娘可真是命大啊,谋害太子这等罪名,竟然只是被关在这里。” 突然,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女人打扮艳丽,身上穿着翡翠烟罗绮云裙,脚上踩着红海棠镶边绣鞋,一头珠翠,脂粉红妆。 苏锦抬眼看去,瞧清了人的脸,眼神微暗。 姜清,位分良媛,出身尚书府的嫡女。 她身后跟着的正是那日被挖了眼的孟嫔,用白带蒙着眼,看不太清表情。 “哼,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妃呢,你现在就求着殿下能顾念旧情,饶你一命吧。” 苏锦抓住了她嘴里的漏洞,眯眼,“殿下醒了?” 姜清轻笑着甩了甩帕子,走进来,“何止是醒了啊,殿下已经回来了,不过啊,听说中了毒,还在长宣宫养着呢。” 竟然已经回来了,却没有丝毫动静。 看她脸色难看,姜清笑着继续说,“娘娘还不知道吧,大理寺查出谋害太子的药材都是从肃亲王府流出来的。” “肃亲王已经被带进宫两天了,都没有出来,连带着在诏狱的苏大人都被押进了宫。” 苏锦后脊背一僵,心里头有什么不敢想的念头骤然升了起来。 “姐姐,你跟她废什么话,谋害太子,她这辈子翻不了身了,侧妃的位置空出来,还不是你的。” 这东宫的良娣只有一个赵婉竹,前几日淋雨病了,太子都没有管,这么不受宠,定是升不上侧妃的。 李良媛死了,除了她,还有谁能晋妃?! 想着想着,姜清不免心情舒畅了下来,“妹妹说的对,我要是晋升侧妃,定忘不了妹妹。” 这东宫没有太子妃,其实,苏锦是个很好的主子,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们。 可侧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只要她占着位置,她就升不上去,两人注定了是敌人。 不过说来,这么大的罪名,为何宫里没有召见苏锦?! 想到了迟迟没有动静的太子,她抿唇,示意身后的宫人将放着白绫,匕首,毒药的托盘递了过去。 “不如娘娘自己选一个,也省的太子动手了。” 苏锦扫了眼,漠声,“是太子的意思吗?” 姜清顿了顿,刚要说话,被身后站着的孟嫔拉住了,只听,“太子让朱雀大人赐你白绫,是我跟姐姐想来送你最后一程,替你找了个体面的死法。” “你要是知个好歹,就自己选一个,不要让外头的侍卫亲自动手。” 第23章 我们跑吧 “既是殿下的敕旨,那就请出敕旨,你空口白话,暗地里带着宫人逼迫本宫自戕谢罪,事情要是泄露出去了,良媛的位置你还坐的住吗?” 姜清脸色一变,“你--” 不过是一个清流文人家的女儿,谋害太子这等大罪,肃亲王府都保不住她,还敢这么猖狂。 “你与肃亲王勾结,谋害太子,已成定局。”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证据呢---” “证据?”姜清大笑一声,“你休要再狡辩了,这是太子亲口说的,是大理寺在肃亲王府查出来的。” “圣人降罪肃亲王,是三皇子在殿门前跪了一宿,据理力争,才保住了肃亲王府的性命。” “肃亲王手里的兵权都被收了,现在还在宫里关着呢。” 苏锦心里头那个不敢想的念头急剧攀升,真相就像是血淋淋的刀子在划拉着她的心脏。 从一开始,从一开始东陵璟同意她用银针治疗腿疾,就是引诱着她一步步踏进死亡的囚笼。 大理寺梁元是太子党的人,肃亲王府效忠的是三皇子,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是打压肃亲王,收复肃亲王手里的兵权为己所用。 他利用她替他针灸一事,抽丝剥茧,暗地里做手脚,陷害肃亲王府。 要不然,以他的性子,整个东宫根本没有人可以在药浴里下毒,分明是他自己下的毒! 各种念头一瞬间充斥上了脑海,苏锦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那为什么不知道把她也杀了,要把她关起来。 “姐姐,跟她废什么话。” 孟嫔一想到那晚被剜去双眼的痛苦,就恨不得亲手了结了她。 “你们两个,上去摁住她,把药灌下去。” 身后的宫人犹豫了下,谋害太子这等大罪,这苏侧妃应该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不必怕报复。 这么一想,两个宫人立马走了上去,一个去抓人,一个去拿瓷瓶。 一直处在震惊中的绿芜反应了过来,护犊子的扑了过去,不让她们碰到自家娘娘的身子。 “嫔妃自戕乃是大罪,娘娘,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殿下要是真的有诏令,就不会是她们来了。” “贱婢。”姜清脸色难看至极,“把她拉开。” 后面几个身宽体胖的嬷嬷立马上前,一巴掌就抽在了绿芜的脸上,使着劲儿将人拽开。 惨叫声响起,苏锦晃过神来,一脚就朝着那嬷嬷的心口踹去,力道之大,直接将人踹的倒飞而去。 旁边的几个人顿时都看傻了,这还是那个柔弱病怏怏的苏侧妃吗? “苏锦,你要干什么?” 苏锦不管哀嚎成一地的人,推开拦过来的姜清,直接大步走出了殿。 外头拦着的侍卫看到她,立马掏出了刀。 “我要求见殿下,麻烦通传一声。” “殿下没有传召,娘娘还是安心在宫里待着。” 身后传来了讽刺嘲笑声钻入耳膜,苏锦取下耳朵上戴着的首饰,悄悄塞进了侍卫的手里,低声。 “麻烦找个机会跟太子通传一声。” 侍卫愣了下,表情很快恢复了自然,将首饰塞进了袖子里,谄媚道,“娘娘放心,奴才省的。” 里头的人没有看到两人的动作,姜清刚想追出来,就看到人走了回来。 她冷哼一声,“这等大罪,你还想翻身,是痴心妄想。” “没有殿下的旨意,你们私闯常宁殿,假传殿下敕旨,姜良媛是想要殿下召见你吗?” 姜清被她的话一吓,想到了被打死的李良媛,面色不自然了两分。 被身后的孟嫔一挑唆,这才大着胆子吼道,“你少吓唬我了,殿下在长宣宫养病,怎么会管这些小事。” “倒是你,不愿意体面的死,就等着殿下把你也扔到狼窟吧。” 谋害太子啊,这等大罪,她就不信苏锦还能翻身。 “我们走。” 孟嫔没想到这个姜清这么懦弱,被吓唬了几句,就要走。 她还想说话,可眼前一片漆黑,察觉到了人从她身前走过,忙摸索着伸出手去抓,扑了个空,被凳子一绊,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后面的嬷嬷连忙去扶,搀着人往外走。 苏锦没管她们,看了眼脸上肿起来的绿芜,走到桌子前,将暗匣里的药拿了出来。 “敷上这药,两个时辰就好了。” 她现在没有药材,被那些奴仆搜刮走了好多药,就剩这一小瓶了。 绿芜握住她的手,“娘娘,殿下真的要赐死你吗?” 苏锦坐到了椅子上,脑海里万千思绪翻涌,越想越是遍体生寒。 从前没有注意到的小细节像是蜿蜒伸展的藤蔓将她紧紧缠住,勒的她几近要喘不上气来。 不愧是久居东宫的太子殿下,心机城府非常人可比。 或许,从她想要救父亲勾引他的那一刻起,东陵璟就开始算计她了。 绿芜心急如焚,可看着她陷入了沉思,也没敢催。 足足等了一下午,天色都快黑了,苏锦才听到了那个侍卫的传话。 “娘娘,别等了,殿下病着呢,不见人。” 珠帘外的声音尖锐的射向无边的黑暗,苏锦定定的站在窗边,苦涩的味道徘徊在舌尖,她淡声,“知道了。” 绿芜瘫坐在一旁,知道这回是彻底完蛋了,喃喃道,“娘娘,我们跑吧。” 跑?跑去哪儿。 父亲被带进皇宫,肃亲王受她连累,三姐姐一定着急的要死,她要扔下这一堆烂摊子自己苟且偷生去吗? 她看着头顶又大又圆的月亮,脑海里一闪而过那夜在浴池的吻。 东陵璟再怎么机关算尽,也是男人,有俗尘的欲望,再赌一次,再赌一回之前所有的努力不是白费。 “绿芜,帮我梳妆。” 绿芜一愣,“娘娘。” 苏锦转身走到柜子旁,将仅有的一件白色裙衫取了出来。 绿芜看她去洗漱,立马跟上去伺候。 第24章 腰好疼啊 月明星稀,长宣宫的大殿灯火通明,风吹过,一湖青莲的香气顺着大开的窗户传进了殿内。 东陵璟斜靠在软榻上,手里翻着折子,这是盐铁司对西南盐矿整理的汇报,还有各地军费的情况。 殿内很寂静,静的仿佛没有人声,被灯罩罩着的烛灯发出哔啵的声响。 东陵璟看着折子上渐渐浮现的女人身影,瓣瓣桃花散开,衬得她眉眼轮廓笑的摄人心魄。 他眉目一寒,将折子扔下,闭上了眼。 苏锦偷摸从常宁殿出来,外头守着的侍卫在喝酒,她单臂抓住房檐一跃而上,踩着琉璃瓦飞速离开。 躲藏在暗处的死士发现了动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做什么动作。 苏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长宣宫,外殿有侍卫守着,她扫了一圈,直接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索一跃飞上了内苑的大树。 外苑的侍卫没有察觉,她呼了口气,像是泥鳅一样滑了下来,钻进了花丛里。 窸窣的动静引起了朱雀的注意,他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苏锦听见有脚步声渐近,呼吸一窒,她能感觉到这大殿四周有很多的暗哨。 朱雀随意绕着走了圈,也没有多看,到后面去巡逻了。 苏锦松了口气,眼睛望向东南角的楼台,一个提气而起,窜到了回廊上,猛地往前跑去。 “什么人?” 凌厉的吼声从四周传来,苏锦丝毫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灵敏的翻窗而入,嘭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东陵璟正单手支着头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听到破窗而入的声音,斜睨着眼看去,瞧见了珠帘外缓缓走近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女人泪眼盈然,死死咬着花瓣般的嘴唇看他。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朱雀的声音,“殿下,有贼子闯了进来。” “无碍,退下。” 习武之人的耳力都是极好的,站在门口的一众影卫都听到了里头女人抽抽嗒嗒的声音,表情八卦的对视了几眼。 殿内。 东陵璟垂下眼,看着柔柔弱弱伏在榻脚边的女人,那双狭长的眸子闪过妖异色。 “妾身绝对没有与肃亲王暗通款曲,谋害殿下,求殿下明察。” 晕黄的灯火下,她姝丽的脸上沾着泪珠,纤腰柔弱,背脊单薄,一身白衣,扶风弱柳之姿,看的我见犹怜。 他细细的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目光定在了她的衣服上,这么久了,他似乎没有见她穿过白衣。 苏锦听不到他的声音,却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不禁感到齿冷。 那是一种久居高位者的眼神,是可以轻易捏死一个人的神只。 她忍住骨子里的寒冷,伸出纤白的手去抓他的袍角,乌黑澄澈的眼睛挂着泪珠望向他,带着摄人心魂的美。 “妾身对殿下忠心耿耿,怎么会害殿下呢,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殿下不能就这样冤枉了臣妾啊---” 她的嗓音仿佛是带了钩子,勾的人心酥骨痒,那双桃花眼也仿佛是被山间清泉浸润过一般,睫毛颤动如蝶翼。 东陵璟没有要听她辩解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的问了句,“怎么出来的?” “妾身偷偷跑出来的。” 东陵璟之前想杀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会武了,并没有追究,她现在这样从常宁殿逃出来,想必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必解释太多。 男人嗤笑了声,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了榻桌上的茶盅。 苏锦猜,东陵璟没有借着此事杀她,反而一直关着她,是在这份假意中也掺杂了一丝欲念,才迟迟没有动手。 想到这一点,她抽抽噎噎的蹭到了他身边。 “那日妾身听说殿下身体出了事,急坏了,可那些嬷嬷说妾身谋害殿下,将妾关了起来。” “左等右等,今天姜良媛和孟嫔去了常宁殿,她们说殿下要赐臣妾白绫,说是臣妾害得殿下不良于行。” “这怎么可能,臣妾做的药浴都是经过张太医审查的,肯定是有宵小之徒想要害殿下啊。” 短短几句话,不仅告了姜清两人一状,还把自己撇清了。 张太医是太医院院首,他亲自检查过的,她怎么做手脚。 东陵璟自然听出来了,笑了声,“大理寺从肃亲王府查出了浴室里的毒香,还找到了来往的信笺。” 苏锦没有贸然替肃亲王府说话,东陵璟要弄三皇子,必然先打压肃亲王,她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摘出来,再谋后事。 毕竟,她可不认为东陵璟会为了女色放弃自己的大业,要真能这样,就不会算计她了。 “殿下,那定是有人伪造臣妾的字迹,居心叵测谋害妾身。” 昏黄的灯火淬亮了男人的眉眼,“你善医理,孤如何信你?” 苏锦跪的膝盖疼,看他神色如往常一样,软着身子蹭了过来,坐到了他身边,双手攀在了他肩上。 “臣妾要真的想害殿下,还用的着费尽心机去弄什么药浴嘛,殿下那般信任臣妾,在扎针的时候妾有很多机会,但殿下也看到了,妾根本没有要害殿下的心啊。” 她的嗓音又轻又软,徐徐的钻入他的耳膜,身子紧紧靠在他的身后,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揉捏着肩膀。 东陵璟很喜欢她的识相,习惯性的靠在了她腿上。 苏锦看他这样子,顿时吁了口气,所有的情绪被她弹压下去,柔顺的伺候着他。 对面有半扇窗户开着,从他们这个角度望出去,恰好能看到檐外升起的一轮月亮。 弯弯的银钩照的殿门淬亮,她的手法很专业,男人的肌肉渐渐放松。 可苏锦要被压的腿麻了,脑子里又想起了家里人。 这夺嫡斗争向来惨烈,东陵璟这样心机城府深的人,肃亲王府支持三皇子,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三姐性子一向跳脱,要是肃亲王真的出了事,她可怎么办? 还有父亲,原本就因为八皇子一事被关在诏狱,现在又受她拖累,还不知道圣人会怎么处置? 想着想着,她用一种看畜牲的眼睛看了眼腿上的人,这般陷害她,祸及家人。 “眼睛不想要了?” 心咯噔一跳,苏锦僵硬的扯出了一抹笑,刚想要说什么,可不妨男人突然起身,她下意识的后退躲开,后腰撞到了尖锐物,疼的嘶了声。 东陵璟侧目,眸光一寸寸的打量在她的脸上。 苏锦好似疼的厉害,软软的蹭了过来,娇嗔道,“殿下,腰好疼啊。” 东陵璟垂眸,只见她疼的颤巍巍的紧贴着他,遽然起了别念,手伸到了她的腰后,声线平和,“撞到了这儿?” 第25章 孤就是你的天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几乎呼吸清晰可闻。 他那双干净修长的手覆在她的后腰,炙热滚烫的仿佛要钻进她的骨头里。 苏锦一扭脸埋进了他怀里,神情中隐约透出一丝勾人心弦的嗔态,“嗯~好疼---” 东陵璟被她这么一勾,感觉小腹窜起了一团火,他搂着她无力的腰身,眼神渐渐转暗。 苏锦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腰后慢慢的揉捏,丰盈的手臂挂在他的脖颈上,轻声问道,“殿下,你相信臣妾了吗?” 她的脸蛋靠着他的胸膛,依稀可以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说没有便没有罢。” 苏锦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敢提肃亲王一句,嗓音轻软,“或许是别人陷害臣妾,还望殿下明察。” 头顶的男人没有声音,她眼睫微动,靠在他怀里的身子微动了动。 东陵璟也没有压制的意思,垂着眼皮子看她。 怀里的女人媚骨天成,他掰过她的下巴,指腹揉蹭着她的粉唇。 苏锦看出来了他的欲望,不免想起了那日浴池种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本来就是要勾引他的。 她忍住心底的紧张,在他怀里蹭了蹭,“那殿下既然信了,那这件事就与苏家没有关系了,殿下能不能放了---”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不是她下的毒,那就不关苏家的事,苏元也不必受她连累。 东陵璟对她的得寸进尺感到好笑,揉捏她唇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这么小一张嘴,怎么这么有胆?” 苏锦感觉他意有所指,微微撑了撑身子,颤抖着手慢慢的去解他的衣裳。 “苏家是受妾连累,可妾一心为殿下腿疾着想,却被这般陷害,殿下就忍心吗?” “你父亲与八皇子案有牵连,圣人怎么做,孤管不了。” 她柔软的身子半伏在他身上,嗔道,“之前殿下不是说帮忙查赵家的事吗?” 东陵璟的耐心快要用尽了,已然不想跟她废话,冷声,“嫁进了东宫,孤就是你的天,不相干的人就不要多提了。” 苏锦抓着他的衣襟,恨不得缝了他那张嘴。 这种凉情寡性之人,怎么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她眼梢微红,委屈的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东陵璟不管那些,他不是菩萨,苏元的死活跟他有什么干系。 他想要哄她几句就哄,不想哄了打杀了也没人敢说一句话。 苏锦渐渐察觉到了他周遭气息的变化,想起了他平日里的手段,后背打了个寒颤,识时务的收敛了几分。 她每回引诱他,他都没发什么脾气,那种男女之间微妙的情绪让她的感官生出了天真的想法。 她错了,东陵璟只是被她勾的有了欲望,把她当做泄欲的工具,所以,才没有杀她。 他的本性,就是个薄情寡义的疯子,根本没把她当人看,恃宠而骄还是算了,别引火自焚了。 念头刚闪过,后脖颈猛地被掐着抬起,紧接着男人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低下头跟她亲吻。 。 。 殿内寂静的只有两人亲吻的声音,东陵璟的手扣在那细白的颈子上,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血管的蓬勃跳动。 他知晓自己对她有了欲望,东宫后院本就是他放松享乐的地方,苏锦就是供他泄欲的帐中妇,没必要忍着。 他另一只搂着她腰肢的手将她抱起,放到腿上。 禁锢的怀抱,是上位者充满掠夺的支配欲,如同铁钳将她钳住。 苏锦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殿下~” “嗯?” 他的声音透着北风的寒冷,她终究是没有胆量拒绝,喘息着趴在他身前,娇娇柔柔的红着眼看他,“求殿下垂怜。” 听漪殿。 姜清坐在凳子上,看着对面的孟嫔,无奈道,“要不算了吧,随她去吧。” 两人商量一晚上了,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对付那苏锦,左右已经是被打进了冷宫,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孟嫔气的不想搭理她,捏着茶盅的手攥紧了。 姜清嘁了一声,四处打量着听漪殿的装饰,心下撇了撇嘴。 这个赵家没少贪财聚敛吧,比她们姜府还要阔气。 哼,赵婉竹病成这个样子了,太子都没有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真是不受宠到了极致。 本来想着过来看看笑话,可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出来,摆什么臭架子呢。 她不悦的起身在四周走着看了看。 孟嫔自从被挖了眼,听力就变得很敏锐,察觉到她在四处翻动,提醒道,“良媛还是安分等着,不要乱动赵良娣的东西。” “你个瞎子胡说什么呢,你看见了吗?” 孟嫔被恨旁人说她瞎子,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可姜清的位分比她高,她不敢出言不逊。 姜清知道她不敢反驳,得意的冷哼了声,仗着有赵良娣撑腰又如何,她现在是个瞎子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太子的恩宠了。 她就是悄悄弄死她,在这东宫里,又有谁会追究,赵良娣真的敢为一个死人跟她作对吗? 她姜家也不是吃素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弩拔张,四周的宫人不敢说话,赵婉竹换了一身衣服从屋子里头出来后,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听到声音,两人都转过头来,起身行礼,“见过赵良娣。” 赵婉竹笑的温柔,“自家姐妹,不必多礼,快起来。” 姜清心底哼哼了声,这个赵婉竹,惯会在笼络人心,一副大度端庄的模样,谁知道,背地里怎么害人。 “大晚上的来听漪殿是为何事?” 孟嫔耳廓一动,听出了她在旁边落座,问道,“姐姐身体可好些了?” 赵婉竹给两人倒茶,笑道,“多亏了大夫的药,好多了。” “还不是那个苏侧妃,她谋害殿下,殿下却只是把她关起来,我去常宁殿看她,她还像往常一样嚣张,丝毫不知道死到临头了。” 姜清说着抿了口茶,气的继续道,“给她一个好死,还不赶紧自裁了断,指不定想什么法子又死灰复燃了。” 赵婉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妹妹说的什么话,娘娘的事自有殿下决断,你们还是莫要插手了。” 装什么大度啊,姜清瞪了她一眼。 第26章 把腿剁了 孟嫔是心知肚明的赵婉竹的心思的,要不然她也不用瞎着眼去一趟常宁殿了。 她摸索着将茶盅放到了桌子上,煽风点火道,“良娣是不知道那苏侧妃的嚣张,这是太子妃没有进门,要是进了门,她还能这么猖狂吗?” 赵婉竹幽幽的瞥了眼旁边的姜清,温声,“这东宫没有太子妃,娘娘贵为侧妃,自是主子,主子的事我们就不要私下置喙了。” “呸。”姜清一拍桌子,“她算什么主子,一个出身五品文人家的女儿,也配骑在我们头上。” “现在都进冷宫了,还要压着我们一头,真是气死人了。” 苏锦一日不死,就是心腹大患,只有她死了,位置才能空出来。 赵婉竹瞥了眼面色扭曲的姜清,心里头带了鄙夷。 这种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蠢货,也就能给苏锦添添绊子了,做不出什么大事来。 就在这时,殿门被打开,有宫女走了进来,赵婉竹一眼就认出了是在长宣宫伺候的宫人。 这宫人曾受过她恩惠,后院有什么消息,只要看到了,就会来给她禀告。 “参见各位主子。” “什么事?” 宫人走到赵婉竹的身边,俯身与她耳语了几句,后者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是那种掩盖不住的难看。 姜清看出来了,骂人的话憋了回去,心底幸灾乐祸了起来。 这个赵婉竹,让她装,活该。 很快,宫人退了出去,姜清问道,“赵良娣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婉竹的面色恢复了平常,押了口茶,“没什么事,你们要是无事的话,也先回去吧,夜深了,该休息了。” “是。” 两人从屋子里出来后,走在游廊上,突然听到了两个掌灯的宫人的声音。 姜清隐隐听到“娘娘”“长宣宫”等字眼,好奇的跟了过去,听到里面的一字一句,气的咬紧了牙。 “我也听到了,叫了好几回水呢。” “殿下还病着呢,这么猛吗?”那人小心嘀咕了几句,脸上带了羡慕,“看来苏侧妃这回死不了了,这等大罪,殿下竟然还舍不得杀了她,真是得宠啊。” “谁说不是呢,我听周妈妈说,那娘娘娇媚的紧呢,他们进去送水的时候,听着可娇气了。” “这宫里的主子,哪个不娇气,也就是咱们这些奴才的命不当命哦---” 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孟嫔只感觉耳朵像是要被割下来了,气的嗡嗡的。 “这个贱人,竟然溜出了宫,跑到了长宣宫,守在门口的侍卫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把她放出去了。” 姜清气的骂骂咧咧,“早知道,就该把毒酒给她灌下去,现在看她怎么蹦跶。” 孟嫔被她吵得头疼,“姜良媛要是不被几句话吓到跑了,她现在还有机会复宠吗?” 啪的一巴掌,尖锐的疼痛让她顿时撞到了柱子上,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 姜清还不解气的踹了她一脚,“一个小小的嫔妾,也敢放肆,数落我的坏话,你有几个脑袋。” 孟嫔气的咬牙切齿,却没敢还嘴,官大一级压死人。 姜清不搭理她了,扭腰就走。 站在殿门口的赵婉竹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看了一会儿,转身回了屋。 那宫人倒是也没夸大其词,苏锦算是清楚的知道了开了荤的男人有多可怕。 “殿下~” 屋内的烛火被熄灭,窗外的月光照亮了床榻上的旖旎风光。 女子的声音轻啼不止,帐外的玉钩也咣啷咣啷的响了起来。 东陵璟抱着她,餍足后的声音带了几分温和,“嗯?” 苏锦嗓音软绵绵的道,“妾身想去沐浴。” 她热的全身都是汗,伸出去的手被拉回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衬得更加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陵璟下榻去后面的浴室。 苏锦累的爬不起来,看着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男人,气的翻了个白眼。 她朝外唤了一声,有嬷嬷走了进来,“娘娘。” “扶我起来。” 嬷嬷低眉顺眼的走过去,打开了夜明珠,然后拿了件衣服给她披上,伺候着她去盥洗室。 隔着屏风,东陵璟看到了那女人的身影,喉咙滚动。 苏锦也想去浴池泡泡,可想到了里头有那男人在,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还是放弃了,随便洗了洗就回了殿内的软榻上躺下。 嬷嬷正想收拾一下床铺,看到了从浴室出来的殿下,忙恭敬的退下了。 “殿下~” 东陵璟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她半瞠着眼,眼角眉梢都透着情事后的媚态,“你要在这儿睡?” 哪个男人在做完这事后不是温柔小意的,这个东陵璟,简直就是个活阎王,不近人情。 苏锦心底骂了几句,听到外面已经是五更天了,很快,天就要亮了。 她娇声道,“臣妾腿疼,殿下能不能抱妾身去榻上睡。” “不会走路,就把腿剁了。” “---” 苏锦不想在这小榻上睡,拢着衣服慢悠悠的下了榻。 东陵璟穿着里衣靠在床边,看了眼她怪异的走路姿势,淡淡的收回了目光。 苏锦将放着夜明珠的盒子关上,殿内很快暗成了一片,她不慎撞到了凳子,疼的嘶了声。 可榻上的男人就像是死了一样,根本没有来抱她的意思。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慢悠悠的爬上了床榻,可刚一上榻,腰身就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箍住,一个晕眩,人被压在了身下。 “殿---殿下---” 美人面若桃花,肌肤比冬日里的雪花还要白的耀眼。 东陵璟掐住她的脖子抬起,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堵住了唇。 第27章 赐她避子汤 清凉的月光透进层层迭迭的纱帐内,伴随着深夜忽起的鸟鸣之声,遮盖住了女子的娇吟求饶声。 。 苏锦心里头将人骂了个千百遍了。 这个狗太子在床上简直是条疯狗,早就失了平日里孤傲矜贵的模样。 从前有多古板清贵,如今在帐内就有多重欲可怖。 紫檀曲齿纹的床榻都禁不住这般造,发出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床帐里的缠绵细碎声透过纸窗映染着黑夜黎明,不知不觉,天边已经燃起了亮光。 守在长宣宫的暗卫听了一夜的活春宫,一到换班的时候,就立马跑了。 其实,苏锦已经很压抑自己的声音了,只是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负责保护太子安全的,内功深不可测,不免能听到些声音。 激烈的翻云覆雨后,殿内一片旖旎的气息。 苏锦已经累的动弹不了了,眼皮子耷拉着看了眼从盥洗室出来的男人,闭上了眼。 东陵璟理好衣着,睨了眼重重纱帐里面裸露着的娇躯,便转身上朝去了。 外头伺候的宫人穿过乌木桥,端着托盘走过游廊,候在了殿门外,看到了太子出来,立马弓着身行礼。 领头的姑姑看了眼太子的脸色,很有眼力劲的示意众人候在门外,没有进去打扰。 苏锦在凌乱的床褥上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她有了意识的时候,是听到了那狗男人的声音。 思绪渐渐回溯,睡思慢慢的淡了下去,她睁开眼,看到了层层纱幔外,跪在地上候着的宫人。 甫一转眼,那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拄着那玉杖。 她心底翻了个白眼,就那床上的功夫,还拿手杖做什么,骗谁呢。 “还睡着?” 骨骼修长的手撩开了纱帐,跪着的宫人立马将纱帐搭在了两旁的神鸟钩子上。 刺眼的白光倏尔照进,苏锦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下,身上盖着的衾被掉落,露出了满是暧昧的痕迹。 东陵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逡巡过她身上的红痕,喉咙不着痕迹的滚动了下。 苏锦顺势软着身子坐了起来,双手圈住了他的腰身,软绵绵的喊了声,“殿下~” 两人的身体一触碰,昨日的一幕幕骤然浮上脑海,她感觉腰腿不像是自己的了。 “起来洗漱用膳。” 这会儿过了午膳的时辰了,小厨房做好的菜热了两回了,这苏侧妃也没有起来,膳房的师傅们都已经去备晚膳的菜席了。 突然听说太子也回来用午膳了,大师傅们都被叫了回来,连忙紧赶慢赶着重新弄了一桌子膳食。 苏锦被宫人们伺候着出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 被关了好几天,都没怎么吃饭,昨夜又被折腾了一晚上,早膳没吃,现在饿的要啃下一头牛了。 四周低眉顺眼的宫人正在整理床铺,苏锦看到她们将沾着雪的床单剪了下来,愣了下。 “你们在干什么?” 姑姑忙垂首回道,“回娘娘的话,没有备元帕,便将这块的床单剪下来呈上。” 苏锦,“---” 东陵璟吃饭的时候不喜人伺候,外殿没有什么宫人,只有一个端着药碗的嬷嬷。 她腿软着走出来,还没落座,那嬷嬷就将药碗端了过来,恭声道,“娘娘,先喝了汤在用膳。” 苏锦看了眼用膳的男人,接过汤碗凑到嘴边,鼻子动了动。 避子汤。 这个狼心狗肺的东陵璟,提上裤子就不认人。 虽然她并不想怀孕,可承宠的次日就赐她避子汤,这是明摆着告诉底下的人,她苏锦就是给他泄欲的工具,根本没有资格怀上皇子。 想到了还在宫里关着的父亲,她吐了口气,闭着眼将一碗黑乎乎的汤喝了下去。 难喝,难喝的她想吐。 “给。” 一旁的嬷嬷接过空碗,与内殿出来的宫人一同退下了。 紫檀升出的袅袅白烟细细的升腾着,苏锦只感觉腿根一抽一抽的,慢慢的坐在了春凳上。 她饿的不行了,可碍于旁边的男人,只能小口小口的吃着。 东陵璟眸光掠过她明媚妖娆的小脸,看她眉眼低垂,眼尾似乎滴着泪珠,一张小嘴被咬的又红又艳。 他只当没看到,吃完饭便要去忙。 他一起身,苏锦就当着他的背翻了个白眼,可男人好像是后背长眼睛了,回过头来看她。 她手心沁着汗,笑的柔媚,“殿下先去忙吧,妾身吃完便回常宁殿了。” 东陵璟刚开了荤,对她有些食髓知味,“晚上过来候着。” “---” 这意味着她明日还要喝那避子汤,这个狗太子根本没有把她的身体当做一回事。 不知道那玩意喝多了伤身体吗? 她佯装羞红了脸,垂眼低低嗯了一声。 东陵璟有些看不出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害羞了,想起昨夜她在床上的媚意,喉头微微一动。 “过来。” 苏锦还没吃饱呢,心底撇了撇嘴,面上柔顺的走了过去。 “殿下,怎么了?” 话刚落,腰间就有只铁臂箍住了她的腰提起,他低下头来亲吻她的唇。 苏锦是真的怕了,这人别看外形清癯,实际上脱了衣服,肌肉挺括饱满,鼓胀起伏,筋脉可见,两肋之下的肌线纹路清晰可辨,力道大的能直接掐死她。 她这小身板现在可受不了了。 念头刚闪过,她的手已经挡在了他身前,偏了偏头,娇声,“殿下,妾身好饿啊,想先吃饭。” 东陵璟不喜欢有人忤逆自己,眼神变暗了下来。 苏锦没有看到这细微的变化,软着声音继续说着。 “之前被关在常宁殿,底下的奴才也不送饭,身子都瘦了好多,昨夜真的累了。” 男人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也没有说那些奴才的不是,好像只有被她打断雅兴的不满。 后腰箍着的力道越来越重,苏锦忍住砍他一刀的冲动,在他唇上亲了口,乖乖软软的蹭了蹭。 “殿下~先饶了臣妾好不好?” 第28章 是条疯狗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朱雀的声音,“殿下,马车备好了。” 东陵璟不会因为沉溺女色忘了公事,顿了顿,掐着她腰肢的手还是松开了。 苏锦心底吁了口气,慢慢的从他身上滑了下来,退至一旁。 圣人子嗣众多,可因为南越一战,太子生了腿疾,大魏皇朝未来的皇帝不能身体有疾,太子之位开始被众皇子虎视眈眈。 如今八皇子已死,其他的几个皇子都是人中龙凤,都像是豺狼虎豹一样盯着东宫的位置呢。 但这些日子,朝上突然出了肃亲王谋害太子一事,圣人勃然大怒,借机收回肃亲王兵权,关入京兆府,等候问审。 现在三皇子东陵渊是焦头烂额,各路奔走。 东陵璟从御书房出来,就看到他与一众官员疾步走来的身影。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东陵渊也垂首行礼,“太子爷。” “免了。” 东陵渊这才直起身子,俊俏温润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刚想说话,男人却根本没有跟他寒暄的意思,越过他便离开了。 他面容不变的看着拄着手杖的离开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月前,因为太子腿疾一事,前朝有些大臣试探着想要另立太子,毕竟,大魏皇朝不能要一个腿残的皇帝。 可没多久,上折子的官员就突遭恶疾死了。 现在肃亲王顾昭南又因为与苏家那女儿勾结,得了个谋害太子的罪名。 他不知道这里头的手笔是谁搞得,但肃亲王要是救不出来,他失去这么一个左膀右臂,将永远被压人一头。 想到了肃亲王妃,他又是一阵头疼,当初就说了不要娶那个小姑娘,家世不好,人又单纯,可顾昭南那个又硬又臭的脾气,非要娶来当王妃。 父皇本就忌惮他和太子,一直想要打压他们。 肃亲王娶了一个没什么权势的苏家女,父皇就把苏家另一个女儿嫁给了太子,这下好了,两个人也算连襟,让人找到了利用的口子,钻了空子。 走的远了,朱雀还能感觉到那三皇子的目光。 “殿下,京兆府那头要不要打点一下?” 东陵璟跨进议政殿的门槛,“有人会耐不住的。” 朱雀想到了四皇子,这皇宫多的是想要逮着机会咬死人的皇子皇孙们。 “那苏家---” 苏侧妃都被殿下放出来了,那苏元--- 东陵璟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朱雀意识到自己话多了,忙闭上嘴。 “把人都叫进来。” “是。” 早就在偏殿候着的众大臣忙弓着身子走了进来,这里头有不少的人都是朝廷重臣,还有一些肃北军高级将领和兵仗局的将军。 这端,苏锦吃完饭就回了常宁殿。 常宁殿的守卫已经全撤了,原本比较荒僻的宫殿也被内司挂上了灯笼,苑内的池塘清理的干干净净。 她一进了内苑,就看到拨来伺候的宫人又多了一批,都井然有序的做着事。 “参见娘娘。” 苏锦不喜欢这么多人围着伺候,说点什么话都不方便。 她唤来了内司的掌事,“把新来的都调到各宫伺候吧,本宫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 还没见哪个娘娘身边只有几个人伺候的。 掌事的心里嘀咕了几句,却没敢劝,谄媚道,“奴才省的了,娘娘还有何吩咐?” “无事了。” “奴才告退。” 昨个儿是真的累到了,苏锦沾着枕头就想睡,她脱去了身上的外衣,只穿了单薄的轻纱就躺下了。 绿芜给她扇着扇子揉着腰,透过里衣隐约可以看到青紫的痕迹。 特别是她翻身的时候,可以看到锁骨下面几寸的红痕,不禁低声说了句,“娘娘,要不要抹点药啊?” 太子怎么这么粗暴。 苏锦很困,翻了个身子卷住被子。 这个狗太子,根本不体贴她是初经人事,野的像是条疯狗。 “我之前没弄的药。” “殿下也没找太医来开点药吗?” “他是太子,哪里管我的死活。” 绿芜心疼她,叹息道,“娘娘应该主动跟殿下提的,殿下是男子,天潢贵胄的皇子皇孙,不知道女儿家的娇嫩。” 苏锦无语,“你忘了肃亲王了,那可是常年在边疆打仗的硬汉,脾气也比较糙,对三姐如何?” 被她这么一说,绿芜想起了肃亲王。 她还记得三小姐回门的那一天,简直是被滋养娇艳的像一朵花。 传闻中性子粗莽的肃亲王对着三小姐那叫一个体贴温柔,小心翼翼的扶着,一点都没有疆场上的嗜杀之气。 脑海里不禁闪过了太子殿下的阴冷,她打了个哆嗦。 可小姐已经嫁进来了,太子就是她的天啊。 “娘娘不能这么想,太子脾气虽然有些难以捉摸,可对娘娘还是好的,比东宫其他的主子好多了。” 苏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心思听她的唠叨。 刚刚提起来肃亲王,她又不免想起了人是被她连累的,烦躁的翻了个身。 东陵璟的心很硬,根本不会因为她一两句话有什么动摇。 父亲还没救出来,又因为她施针一事被那狗太子钻了空子,陷害肃亲王。 现在是把她放出来了,可那狗东西显然是另找了借口压着肃亲王呢,说什么肃亲王收买她身边的人,或者偷偷给她毒药材都有可能。 想到这儿,她又没什么睡意了。 也不知道父亲和肃亲王现在都怎么样了? “娘娘,内监送了摇扇过来。” 七月底了,天气热,内监的人会放置冰鉴在宫殿的角落或床下,那是一种青铜制成的容器,专门用来放冰块的。 说实话,苏锦不觉得热,这宫殿四周都修建着水池,每日的凉饮子也都源源不断的供着,还有专门避热的窟室。 她让人将东西放下,仔细的看了看,这东宫里的摇扇就像是风扇,只不过是用水做动力的。 “娘娘,天热了,缺什么就吩咐绿芜姑姑来说,都紧着娘娘用呢。” 绿芜已经领教过这些人的两副嘴脸了,没以前那么开心了。 娘娘一旦失宠,这些人不来踩一脚就是烧高香了。 肯定是看着昨日娘娘宿在了长宣宫,怕娘娘记恨他们,给殿下吹枕边风,赶紧来讨好了。 苏锦没说话,那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谄笑道,“过段日子,太子爷要例行去避暑山庄了,到时候娘娘跟着一起去,那边凉快的很。” 第29章 晾晾那狗东西 每年皇室子弟都会去帝王行宫避暑纳凉,遇圣人兴起,还会等到秋猎结束后才回京都,一般秋猎都是好几个月。 “劳烦大监挂念了。” 看她这么好说话,内监松了一口气,奉承道,“娘娘身子金贵,奴才们自然要好生伺候着。” “前儿江南司造刚送进东宫一批凤凰锦,过两日,南越国的人要来朝拜我皇,奴才让织室的绣娘过来给娘娘重新量体裁衣---” 苏锦淡声,“不必了,给各宫送过去吧。” 内监愣了下,面色很快恢复了表情,笑道,“奴才晓的了。” 等人弓着身子退出去后,绿芜狐疑道,“娘娘,为何不要啊?” 苏锦揉了揉酸疼的腿根,解释道,“人多眼杂,低调些。”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东陵璟觉得她恃宠而骄。 “都是嫉妒娘娘命好,得了殿下恩宠。” 苏锦对着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反讥。 东陵璟是太子,是大魏未来的皇帝,在她床上时,是她的夫君,在旁人床上时,就是旁人的夫君。 这种恩宠,是剜心挫骨啊,所幸,她也只是逢场作戏,两人都是各取所需,谁也别说谁。 绿芜被她瞪,撇了撇嘴,看她重新脱衣上榻躺下,拿着桃花扇蹲跪在榻脚给她摇扇。 殿内寂静的很,窗外鸟鸣啼叫之声伴随着清风幽幽的飘荡进来,吹动一室暗香。 曲台殿。 姜清听着底下人的回话,气的一口气没上来,手里的茶盅顿时砸了下去。 跪在地上的宫女吓得哆嗦了一下,也没敢擦脸上被泼的热茶,伏在地上。 “姜姐姐,别生气了,气到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 说话的人正是曹昭训,出身南平世家的嫡次女。 姜清愤怒道,“这个贱人,勾的殿下白日与她荒淫。” 长宣宫伺候的宫人们都听到了,天都亮了,那殿内的声音还娇啼不止,真是气死她了。 “咱们且看着,看她能得意几时?” “看什么看啊,再看下去,太子妃的位置都保不准让她做了。” 姜清生气的吼了一句,脑子里想起了那晚假传殿下旨意赐死她的事,现在她又复宠了,会不会报复她。 “你说,我要不要去常宁殿请罪?” 曹昭训愣了下,旋即放下茶盏,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语气中带了两分轻蔑。 “咱们这个侧妃娘娘,说好听点,与世无争,难听点就是懦弱,不会对你动手的,放心吧。” “呸,与世无争?”姜清哼道,“要真与世无争,能嫁进来一个多月就勾到了殿下,全是装的。” “万一真的记恨我那天对她动手,回过神来了,就要折腾我怎么办?” 曹昭训笑道,“你怕什么,她现在是内外交困,虽然哄的殿下替她挡住了宫里的问罪,可苏家,肃亲王府的事缠的她脱不了身。” “要是肃亲王府倒台了,你看她在东宫能好过吗?放心吧,顾不上找你麻烦。” 被她这么一宽心,姜清放心了不少,刚想要继续说,看到了从殿外走进来的宫人,眼睛一亮。 “殿下来了吗?” “奴婢去问了,说是殿下忙着呢,过不来。” 她蹙眉,“没说我心口疼吗?” 宫人垂首,喃喃嗯了一声。 姜清气极,拿起茶盅就扔了过去,宫人的头上顿时肿了个大包。 “没用的东西。” 常宁殿。 外头的天已经渐渐暗了,小厨房送来了晚膳。 绿芜看了眼睡着了的娘娘,小心的收回扇子,命人将东西放下,打发了出去。 苏锦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戌正时分,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迷茫。 结果一动,身子不知道牵扯到了哪处,疼得她嘶了声。 她惺忪着眼想了一会儿,回想起昨晚一夜的折腾,伸出手摸了摸腿根的伤口。 还肿着呢。 这都睡了一天了,身体还留着床上征讨过后的后遗症。 “娘娘---娘娘醒了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苏锦睁开了眼。 绿芜看她醒了,忙将床帐掀起来搭在钩子上,“时间不早了,娘娘赶紧起来洗漱一下,别让殿下等急了。” 哦对了,那狗东西让她晚上再过去伺候。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去了。” “啊--殿下传召不能不去的,娘娘,你别开玩笑了。” 苏锦扶着腰下榻,“我饿了,先吃饭吧。” 绿芜看她来真的,扫了眼她身上的痕迹,委婉道,“要不要奴婢去回一声,说是娘娘身子不适,今日不能侍寝。” “不必。” 苏锦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一来,她想休息休息,二来,那个狗东西不能惯着,一味的顺从会让他很快失去兴趣,男人,就得吊着。 还有,她得弄些药材给自己炼制避子丸吃,那避子汤不能多喝。 小厨房的膳食做的很美味,苏锦心满意足的吃完后,就命人去烧了热水来泡澡。 泡完澡后,绿芜拿着香膏给她身上涂抹着,看她出神,问道,“娘娘在想什么?” 她想的自然是父亲和肃亲王一事,前朝局势混乱,各个皇子明争暗斗,都在觊觎东宫的位置。 可东陵璟不是吃素的,以她这些日子对他的了解,肃亲王这回怕是难善了。 那父亲呢--- 想到此,她忍不住蹙眉,苏家就是一个没什么权势的清流文人家,却被迫卷入了这些皇权斗争里,成为了他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圣人这一招可谓是厉害啊,利用苏家女儿,让几个儿子斗的你死我活,打压他们的势力党羽,坐看观虎斗。 “绿芜,你明日去打听一下,看看最近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没?” 绿芜应声,将香膏收了起来,看了眼外头的天,又踌躇着问了一句。 “娘娘,你真的不去长宣宫了吗?” 苏锦披上白裳,随意点了下头。 东陵璟那个狗东西,油盐不进,她说破了嘴,也不会帮她去救人的,先晾两天,打听一下事情怎么样了,再说后事。 绿芜见她执意如此,也不多说了,拿着钩子将香炉里的熏香挑了出来,重新换了香,退下。 第30章 一夜召了五个女人 长宣宫的议政殿内,几个官员大臣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 蒋柏鹤看了眼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男人,粗声道,“殿下,肃北军例行巡军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这回巡幸筹备的内容交由谁负责?” 肃北军的前身是南家军,是大魏最强的一支军队,当年号称诸国之首,圣祖皇帝在位时,将南家军最高统治权交给了南王一脉。 太子东陵璟上位后,打压南王,收拢军队,将南家军全部归拢肃北大军,被放逐西南一带的军队收麾旗下,带领肃北军几创辉煌。 但有些军团统领的元老还是不服太子铁血手腕,军队里的势力复杂,派系林立。 “让夏武去准备。”东陵璟睁开眼,看了眼外头的天,“下去吧。” “是。” 人都走后,藏身在暗处的玄武将覆巢名单递了过来。 “殿下,全都在这儿了。” 东陵璟都没翻开看,起身往外走,“不听话的狗,杀了便是。” 回到宫里的时候,里头静的没有丝毫声音。 他那双狭长的眸子逡巡了四周一圈,没有看到人,掀起珠帘进了内殿。 嬷嬷听到声音弓着身子进来,回道,“殿下,娘娘晚间没有过来。” 东陵璟斜坐在软榻上,看过来的眸子带着不容忽视的阴鸷,“她没来?” “是。” 东陵璟一向洞察人心,心底里隐隐猜出了那女人的心思,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 “下去吧。” 有点小心思无伤大雅,可要是仗着宠爱揣摩他的心思,想要拿捏他,只有一个下场—死在东宫。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这东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殿下,姜良媛说她心口疼,求您过去看看。”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忽明忽暗的光影照着男人的轮廓,宫人听到了那不辨喜怒的声音,“唤她过来。” 姜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太子殿下召见,听到宫人传唤的时候,都惊住了。 “殿--殿下要见我?” 宫人俯首,“是。” 姜清顿时喜笑颜开,立马让贴身婢女给她梳妆打扮,换了一身衣裳,往长宣宫的方向去了。 长宣宫是东宫最大最繁华的宫殿,檐下点着的灯将内苑照得影影绰绰。 姜清跟着宫人的指引一路到了太子居住的寝殿。 殿内寂静,风拂过,吹起罗幕一角,她站在外面,透过珠帘看清了坐在窗边的男人,心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 男人一身黑色蟒袍,身量高大,五官轮廓在那双狭长的眉眼映衬下显得极为妖美,似乎听到了动静,眼尾上挑着看来,只是很简单的一瞥,看的她腿心发紧。 她立马撩起珠链走了进去,袅袅行礼,“妾姜氏参见殿下。” 一股子香味扑鼻而来,东陵璟扫了眼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样子,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起来吧。” 姜清是第一回面见太子,有些紧张,想到苏锦那个贱人的装模作样,也学着软了腰身蹭了过去。 “殿下~” 东陵璟淡声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妾是曲台殿的。”她伸出手给面前的茶盅添茶,身子似有若无的倾靠了过来,娇滴滴道,“姜尚书正是家父。” 跟那个苏锦如出一辙的勾引,怎么这个做出来的神态看着倒尽了胃口。 东陵璟拂开她起身。 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姜清避之不及,滚烫的茶水撒到了身上,有一些还滴到了男人的衣袍上。 她吓了一跳,忙跪地,“妾身没拿稳,求殿下恕罪。” 男人没有说话,越过她往里头去了。 姜清见他竟然没有怪罪,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圣人已经老了,年轻俊美的太子殿下是全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他是大魏的天,脾气却这么好,犯了错也不怪罪她。 她不禁面带羞涩,眼梢泛红的看向进了盥洗室的男人背影。 太子召她来,定然是要侍寝的,虽然已经洗过了,可太子要是想要鸳鸯浴呢-- 这么一想,她起身跟了上去。 东陵璟刚要脱衣去沐浴,就看到屏风后的人脱了衣裳,羞羞答答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她那副美艳的面庞,娇媚的叫着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那女人的叫声。 明明都是一个手段,可那女人做出来的样子就能勾起他的性欲,眼前的这个,矫揉造作的忸怩样,看着什么兴致都没了。 “出去。” 姜清没有听出这声音里的戾气,笑的娇柔,“殿下,妾身帮你按摩吧。” 早就听下面的蹄子们说,那苏侧妃会帮殿下按摩,每回都随身伺候着,同吃同住,一起沐浴。 说着,她扭着腰走了过去,可刚靠近男人的身子,脖子猛地就被提起,对上了那副暴戾的眼睛。 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身子都颤抖了两分,“殿--殿下?” 这么看来,苏锦那女人还是聪明的,识趣的很,眼前的这个--- 他随意扫了眼她的身材,心情更加不好了,直接将她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姜清的身体撞到了红柱上,疼的她泪眼汪汪,吓得不敢在勾引了,惶恐的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求饶。 “滚出去。” 她哆嗦着退出了浴室。 东陵璟沐浴完后出来,直接召了良缘以上位分的全都来了长宣宫。 这东宫除了侧妃,嫔妃的位分从高到低有良娣,良缘,承徽,昭训,奉仪,嫔妾等。 良娣的位置有两个,良缘有六个,但有的位置是空缺的,也有被赐死的,所以来了长宣宫的只有一个赵良娣,还有三个良缘。 姜清跪在内殿的地上,看着外面四个貌美如花的美人,气的眼睛都斜了,但不敢置喙什么。 东陵璟隔着珠帘扫了几眼,“都抬起头来。” 男人的声音如珠似玉,不温不火,几个被传召的美人都抬起了脸,只是眼皮子低垂着,都不敢直视太子。 没一个能入的了眼的,东陵璟兴致缺缺,已经没了想要上床的欲望了。 他起身,不管跪了一地的女人,上榻去睡觉了。 夜明珠的光暗了下去,重重帷帐落下,几个女人对视几眼,各种神色都有。 赵婉竹轻瞥起眼皮子瞅了眼床榻的位置,掐紧了手。 第31章 是时候收网了 太子一夜召了五个嫔妾侍寝的消息次日就传遍了东宫。 “娘娘啊,你怎么还不着急,在这东宫,没了殿下的宠爱,日子堪比进了冷宫啊。” 苏锦吃着冰镇过的桂圆洋粉,看她在眼前走来走去,无奈道,“别走了,眼睛都花了。” 绿芜叹道,“昨个儿娘娘要是去了,哪儿还有她们什么事?况且,老爷还不知生死呢,这样晾着殿下,殿下还怎么可能帮娘娘嘛。” 她就是上赶着去伺候,那狗东西也不会松口,坐在这东宫位置上的太子殿下,疑心深重。 或许,她该换个计策,让他放松警惕,而不是一味的装柔弱求他帮忙。 “对了,药材买了没?” 听她这样说,绿芜立马将包袱里的药拿了进来,放到了榻桌上。 “这是奴婢昨个儿买通了詹事府的人,他们从宫外买回来的。” 苏锦歪着的身子坐了起来,翻了翻里头的药材,伸了个懒腰。 “把我的炼药炉拿出来,守住门,别让人进来。” 说是炼药炉,其实是个简单的铜炉,用铜刀处理好药材,放在这个炉子里炮制即可。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了很晚,绿芜百无聊赖的坐在石阶上,拨着根柳枝条耍,默默给她看着门。 苏锦不去找东陵璟,东陵璟也当没这个人,仿佛是把她忘了,平日下了朝就去各宫嫔妾的屋子里坐坐。 最近一连两天太子都去了赵良娣那儿,一时之间,赵婉竹成了东宫的红人。 底下的人惯会揣摩主子的心思,对常宁殿的供应也怠慢了,连幽州送来的二十匹滚丝纱也全都送到了听漪殿。 这滚丝纱是产自最西端的昆仑神宫,薄如蝉翼,夏天穿在身上几乎是轻若无物,凉爽极了。 历来这种贡品都是妃位之上的娘娘们才有的,可内司的人想要巴结听漪殿,自然是先紧着那边。 绿芜领了这个月例银回来的时候,气坏了,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娘娘,殿下不会是真的把你忘了吧。” 苏锦慢悠悠的换了一身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描妆,仿佛没听到身后的话。 “自从那晚殿下一连召见了五个嫔妾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每日不是到这个宫里坐坐,就是去那个宫里坐。” “这两天,都在听漪殿,听底下人说,赵良娣弹的一手好琴,迷的殿下下了朝就去看她了。” 绿芜见她不说话,将脂粉放到了梳妆台上,恨铁不成钢道,“娘娘,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殿下这是尝过了鱼水之欢,开窍了,这么多美人,你可怎么抢啊。” “急有用吗?”苏锦的声音不咸不淡,“他是太子,东宫里都是他的女人,我能笼络住他一时,笼的住一世吗?” 不过,钓了他这么多天了,也是时候收网了。 “可娘娘---” 绿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锦打断了,“好了,别抱怨了,去打听一下那狗太子在哪个宫?” 听漪殿,赵婉竹感觉自己的手快废了,太子这两日下了朝就来听她弹曲,一弹就是好几个时辰,手指头都肿得要日日抹药。 她悄悄抬眼看向坐在主座位品茶的男人,心不由主的剧烈跳了一下。 无可否认,当今太子生的一副好皮囊,可她嫁进东宫这么久,却从未与他有过夫妻之实。 想起祖父捎来的话,她的心渐渐冷了下去,祖父说得对,帝王家没有情情爱爱,祈求太子的爱,是在自讨苦吃。 待太子登上大位,赵家有从龙之功,她就是四妃之首,再往上爬,就会母仪天下。 权势才是她赵婉竹要得到的。 手上传来的痛意越来越强烈,男人还没有叫停的意思,铮的一声,琴弦断裂,她面色一白,迅速稳住心神,走了出来跪地。 “殿下,此琴粗糙,脱钩断裂,扰殿下雅兴了。” 女子的声音清清浅浅,东陵璟斜眼瞥了她一眼,声线幽幽,“琴弹的不错。” “谢殿下谬赞。” 这时,朱雀从侧门走了进来,俯身在男人的耳边。 “殿下,南王越过了大理寺,直接去面见了圣人,在殿前跪了两夜,让圣人重审了苏家勾结谋逆一案,苏元的死罪免了。” 东陵璟眼睛微微眯起,阴鸷的神色一闪而过,“南王?!” 好个情深意切的情郎,豁出命去帮她。 “不过,因为苏侧妃一事,活罪难逃,苏元还在宫里关着,苏家族亲连坐三代被贬。” 赵婉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没敢抬头去看,很安分的退至一旁。 这两日殿下常来听漪殿听曲,底下的奴才见风使舵,对于殿下的喜好,她也打听了个差不多。 想着待会儿让奴才们添些太子爱吃的菜色,晚上留住太子留宿。 念头刚过,男人霍然起身,越过她直接出了殿。 “殿下,要不要在这儿用了晚膳?” 一阵风袭来,东陵璟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赵婉竹手紧紧抓着殿门,盯着那道离开的背影,眼睛里带着不甘。 庭院两侧的花骨朵刚刚开苞,苏锦穿过荷花池,到了东陵璟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她喂了半柱香时辰的鱼了,也没看到个人影来,等的无聊,提着裙子下了岸边停靠的小船上,拨弄着池塘里的鱼。 “娘娘,你在干什么啊?” 清凉的水拂过手心,苏锦舒服的扇了扇脸,“你在上面看着,人要来了,喊我。” 绿芜无奈的叹了口气,梗着脖子四处张望。 第32章 孤不如成全你们 东陵璟绕过假山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子穿着一身嫩绿色软纱裙,坐在小船上,笑盈盈的逗弄着池塘里的鱼。 两侧的垂柳在岸边投下来细碎的光影,轻柔的纺纱一层层的垂落下来,她挽着衣袖,露出了细白的手腕,在荷花池里,白的晃人眼睛。 “娘娘,殿下过来了,快上来。” 上头的声音低低的传来,苏锦耳廓一动,听到了走过来的脚步声,想了下,没有动,调整了个更好看的姿势。 绿芜以为她没听见,刚想再喊,眼瞧人已经过来了,连忙跪地,高声,“奴婢参见殿下。” 东陵璟看也没看她,居高临下的往池子里的女人看去。 坐在船上的人似乎刚听到了动静,睁着一双妖冶漂亮的桃花眼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她眼睛一亮,提着裙子上了岸,走到他面前,“殿下。” 她的声音清冽好听,在这酷暑夏日,像是有一汪清泉沁入心脾。 东陵璟扫了眼她湿了的袖口,“不成体统。” 苏锦看他有点故意找茬的意思,伸手去拽他的衣袖。 “殿下,妾身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好想你啊。” 听着她这么直白的话,四周的宫人侍卫都悄悄的退远了。 “哦?想孤?”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抬起,“那那夜为何没有去长宣宫?” 苏锦忽然想起了他一夜召见了五个女人侍寝,被他这么触碰,心底闪过嫌恶。 见他竟然还记着这个事,忍住不适,柔柔道,“那夜是妾身疏忽,忘记和殿下去请罪了。”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眼神似乎在说:何来请罪一说。 她面色羞赧的低垂下头,轻声解释,“妾身那儿伤到了,怕扰了殿下雅兴,一时难受,只顾着弄药了。” 这种床上事,正常男人早就心生怜惜,怪自己粗鲁,好生抱着哄了。 可东陵璟这个人,丝毫不为小女儿姿态所动,语气阴嗖嗖的。 “孤还以为,爱妃是惦记着旧情人,不肯侍寝呢。” 什么旧情人,这疯子说什么呢。 “听说南王在御前跪了两夜,为苏卿求情---” 苏锦顿了下,察觉到了男人眼底的不善,立马很识趣的跪地,“殿下明察,妾身在景州救过南王,王爷感念救命之恩,这才为家父说情。” 东陵璟笑了声,“冒着生命危险为爱妃娘家说情,南王对你好得很啊。” 在他身边这么些时候,苏锦知道,他笑的越好看,她死的越惨。 “滚回你的常宁殿,没有孤的令,不准出去。” 苏锦被禁足了,这个消息一出,东宫后院的嫔妾们都乐坏了,有的看戏看热闹,有的牟足了劲想要争宠。 绿芜看着一点都不着急的自家娘娘,真真是操碎了心。 “娘娘去找殿下亲近,怎么会惹到了殿下呢?” 苏锦也在想,她怎么惹到了东陵璟呢。 想起午时他的怒火,她啃了口黄瓜,嗯,这不得宠了,水果都变成黄瓜了。 “娘娘,你还笑得出来?” “父亲的事儿有点眉目了,确实开心,而且禁足两日不用侍寝,也还是好的。” 睡了那么多女人,她还嫌弃他呢。 绿芜无奈,“可殿下发了那么大火,还会不会放我们出来?” 苏锦没说话,就因为南王替她在御前求情,就如此大发雷霆,东陵璟,你在气什么。 就这么被关了几天,苏锦找了个机会买通了送饭的守卫,出去给她打听苏府的事。 午日正中,疏影倾斜,池塘里的鱼儿热的吐着舌头,绿芜端着小厨房送来的吃食,进了大殿。 窗户口那头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苏锦察觉到了,拿起了桌子上的瓷瓶。 “阿锦---” 熟悉的嗓音让她面色一怔,她快步上前将窗户打开,看到了来人。 “南王。” 没错,来人正是楚青越。 他看到她穿戴整齐,迅速翻窗而入,关上了窗户。 苏锦以目示意绿芜出去守着,后者连忙点头,紧张的出去看着了。 “王爷怎么会冒险来东宫?” 要知道,这东宫四周都有死士守着啊,会不会已经被发现了。 楚青越看出了她心底的担忧,宽慰道,“我观察好几日了,趁着换防的时候进来的,别害怕。” 他原本是想传信给她的,可一直联系不上,只能以身犯险了。 “你父亲的事儿查出来了,是赵瑞祁与四皇子勾结做的手脚,大理寺不受审,奔波游走了好几日,才听说是诏狱这头压着。” “前几日本王亲自进宫面见了圣人,重审此案,苏大人脱罪了。” 苏锦一喜,真的脱罪了,难怪前两日狗太子气的将她禁足。 “只是后面又出了谋害太子一事,本王刚从军营回来听说此事,以为你被秘密处死了,这才冒险来一趟东宫,看到你安好,宽心了。” “王爷大恩大德,阿锦没齿难忘。” 楚青越叹道,“苏家族亲连坐,被贬了很多人,你父亲也还在宫里关着。” 苏锦知道,谋害太子这等大罪,苏家定是会受她连累的,但只要父亲不死,就还有希望。 “肃亲王呢,他如何了?” 楚青越刚要说,耳廓一动听到了什么,神色一变,“放心,顾昭南乃是亲王,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我先走了。” 苏锦刚关上窗户,外头就传来了绿芜的声音。 “参见殿下,娘娘在午睡呢,奴婢要不要进去通传一声。” 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立马走到软榻前躺下假寐。 砰的一声,殿门被踹开。 东陵璟走进来,目光一扫而过四周,狭长的眼睛带着掩藏不住的戾气。 身前投下一片阴影,苏锦能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强烈压迫,想起了东宫四周藏着的死士,睁开了眼。 “殿下。” 东陵璟什么话都没说,就那样看着她。 苏锦心跳加快,还没做什么动作,脖颈猛地被提起,窒息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 两人的眼睛对视着,他眼底的暴戾仿佛让她看到了当日他做美人灯的场景。 她猛然惊觉,东陵璟现在是真的想要杀死她。 “告诉孤,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带着杀意,她疼的说不出话来,求生的本能让她在他的手上抓住了一道道血印子。 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手上又用力收紧了一分,逼得她嘴角都是血。 死亡的气息开始在殿内蔓延,绿芜偷偷看到了里头的情况,吓得瞪大了眼,连忙跪着爬了过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再这样掐下去,娘娘要没命了,要窒息过去了---’ 东陵璟一脚踹开了抱着他腿的人,绿芜被这一脚踹到了桌脚,后背顿时麻了,嘴角吐出一大口血。 苏锦看到了她吐血,眼角挂着的泪珠骤然落下,烫在了男人的手上。 东陵璟感觉手像是被烫到了,心口的那股子怒火仿佛是要喷发。 他的女人和他的死敌私相授受,还胆敢在他的东宫暗度陈仓的私会,“孤不如成全你们,到地底下团聚去吧。” 第33章 求殿下废了臣妾 他的力道猛然加重,手背青筋暴裂,苏锦苍白的脸迅速蹿红,双眼被恐惧和痛苦充满,嘴角的血汩汩的溢了出来。 死亡笼罩着全身,她能感觉到脖颈处传来的锐痛,那双手就像是钢铁般勒住她的细颈,怎么都掰不开。 嘴里吐出的血越来越多,洇湿了两人的衣襟。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砰砰砰的磕头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的刺耳,不知过了多久,无力的嘶声窒息的蔓延,脖子的手猛然松开。 空气一瞬间进入肺部,苏锦身子一软,瘫倒在了榻上。 她胸前剧烈起伏,嘴张着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那种死亡的窒息感徘徊在胸腔里久久不能消散。 绿芜狼狈的哭着爬了过来,将她扶住,“娘娘,娘娘---” 苏锦被掐的嘴角都是血,耳朵发鸣。 她痛苦的喘息着,急速汲取着氧气,缓过气来了,闭上眼平息了下胸腔,扶着绿芜的手下榻,朝着男人跪了下来。 东陵璟看着她的动作,阴狠的眼睛里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甫一张口,嗓子疼的就像是被刀子拉过。 苏锦忍住剧痛,哑着嗓子开口,“求殿下恕罪。” 东陵璟居高临下的看她,“在孤的眼皮子底下与外男私会,你好大的胆子啊。” “殿下明察,之前在南康太妃寿宴上,臣妾向南王求情,他感念救命之恩,便答应帮妾查父亲的案子---” 疼,嗓子疼的控制不住,牙缝里溢出颤抖的声音。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继续道,“臣妾久居--久居东宫,南王联系不到妾,便擅自闯入东宫。” “待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只说了句还妾救命之恩后便离开了,殿下进来前,他刚走。” 疑心深重的太子要听实话,她必须要说实话。 “妾身与他清清白白,不曾有任何私情,望殿下明察。” 她低垂着眼,看不到眼睛里的情绪。 “你与他在南康太妃寿宴上私会,为了他拒寝,他为了你联合旧部坏孤大事,又不顾性命去求见皇帝,还敢来东宫,孤是做了一回恶人啊,拆散了你们这对鸳鸯。” 苏锦听着他说的这些事,手指揪着泛白,低垂着的眼珠子迅速转动。 “殿下误会了,妾身不是为了他不侍寝,真的是因为受了伤。” “至于南王会亲自来东宫,他跟臣妾说的是为了还救命之恩,并未对臣妾有什么非分的动作,妾跟他清清白白。” 东陵璟俯身扣住她的脑袋抬起,看着她潮湿的眼睛里弥漫开雾气,压低嗓音,“孤看他是怕你死吧。” 苏锦颤抖着唇与他对视,一头的青丝沿着她纤瘦的肩膀流淌下来,那张脸上满是受伤。 “告诉孤,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臣妾只救过他一回,对他没有私情,并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红着眼看他,“妾心里只有殿下。” “救他?!”他轻笑一声,“不过在景州给他吃了几回药,他就可以豁出命去帮你,孤怎么不知道南王如此悲天悯人。” 苏锦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殿下要是还不相信臣妾,那求殿下废了臣妾,臣妾愿往后与青灯古佛相伴。” 两人对视着,随着房里的光线一点点暗下去,东陵璟一把甩开了她,“滚出去。” 绿芜意识到是在说自己,浑身颤抖着看了眼被甩到地上的娘娘,不想出去。 苏锦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咽了咽口水,匍匐着身子退了出去。 人一走,房门关上,东陵璟直接将地上的人提了起来,扔到了榻上。 苏锦吃痛,察觉到男人的意图,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殿下,妾能不能去浴室先洗漱一下。” 东陵璟显然是没有那个耐心,直接将她拎了起来,一口咬在她的嘴上。 半落的帐子里,错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苏锦能感觉到唇齿厮磨间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她背上汗湿,嗓子疼的叫不出来,没一会儿,床上的衾被衣衫乱做了一团。 “殿---殿下---” 东陵璟掐起她的下颌,“孤下一次再看到你与南王私会,就送你们到地底下去见。” “南王帮妾求情,是想还了救命之恩,以后不会再跟妾有交集,妾也不会再见南王。” 他 已经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了,她说话间都感觉唇齿颤抖,身体不由得紧绷。 东陵璟眼角猩红,惩罚似的咬住她的肩头。 苏锦疼的叫出了声,感觉自己的肉要被咬下来了。 东宫外的御道上,楚青越捂着胸口上的伤,上了早就候在此处的马车。 驾车的车夫接到了人,立马驾的一声离开了宫门。 车内,秦洛看到他竟然受了伤,连忙拿出来药箱。 “我就说我帮你走一趟,你偏要自己进去,竟然伤的这么重。” 楚青越没说话,解开了衣裳,露出了胸口处的伤势。 秦洛是江湖人,经常受伤,手法很利落的给他包扎伤口。 “他们是不是把你当刺客了,擅闯东宫本就是死路一条,你逞什么能啊?” “不过,你那个心尖尖真的嫁人了啊,这个东陵璟就是太子吗?那他是太子,你怎么跟他抢啊。” 楚青越被他这么一说,想起了一些事。 当年他匆匆离开景州,是因为幽州暴动,后来平定了叛乱后,他去过景州,可人已经走了。 那时候,他在朝堂上遭太子屡屡刁难,太子打压南家军,一心置他于死地,还算计他被圣人赶到了封地。 他诸事缠身,迟迟没能找到她。 他无意掌权,在幽州一待好多年,后来姨母寿宴,他奉圣人命回京,再次遇到了她。 得知她是想为父求情,为了她,他找了他当年征战的旧部,和效忠父王的一些老人,慢慢的,他了解了这些年她的事,也知道她嫁进了东宫。 说不清楚心底是什么感觉,他宿醉了一夜。 后来知道是诏狱压着苏元的案子不让受审,诏狱的顶头上司是太子,这全天下只有圣人能压得住太子了,他没办法,只能亲自进宫去求圣人。 哪知道,又出了谋害太子一事,这东宫的水很深,他怕她被暗中赐死,便冒险来了一趟。 第34章 活脱脱像个妖精 “这东宫的守卫确实森严。” 他刚出了常宁殿,就听到了追杀刺客的声音,要不是他武功还算高,是真的逃不出来了。 秦洛嗤了声,“都跟你说不要回来了,在幽州多自由自在啊,你们这个皇宫,到处都是阴谋诡计。” 说着,他抬臂撞了下他的胳膊,“你真的要留在这里吗?” 楚青越看了眼包扎好的伤口,将衣服穿上,淡淡的嗯了声。 秦洛戏谑道,“咱们幽州地大物博,这京城有什么好待的,你不会是为了那女人要待在京城吧。” “哎呀,人家是太子的女人,能出什么事,你在这儿添什么堵。” 楚青越没搭理他,仰着头靠在了后面的枕头上,脸色苍白,显然是伤势比较严重。 见状,秦洛也不说话了,百无聊赖的玩起了萧。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绿芜紧张的看着守在宫苑外的侍卫,不敢扒在门口听。 也不知道小姐的身子吃不吃得消,都这么久了,太子怎么还不出来? 她禁不住又往屋里头看了眼,里头没有点灯,她看不到任何东西,悄悄离得近了吧,似乎能听到小姐的声音。 想起了她出来前小姐脖子上的勒痕,她不免感觉自己的脖子也疼的厉害,捂了捂。 苏锦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东陵璟掐她的时候,显然是冲着要她命来的,她感觉自己嗓子疼的厉害,一说话,喉咙就像是被刀子拉过。 “殿下,好热啊,我想去沐浴休息会儿吧---” 东陵璟刚开了荤,本来能战个几天几夜的,却被她不上不下的钓了这么多天,哪里是这么几回可以结束的,根本不理她。 夜色昏沉,早就过了晚膳的饭点,膳房的人知道今日太子来了常宁殿,送来的晚膳很丰富,一点都不敷衍。 绿芜听着底下人的话,扫了眼屋内亮了的灯火,松了口气。 “等里头传召吧,应该快了。” 这一等,等了一个时辰,里头都没有人出来。 膳房的宫人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了几眼,在这儿站了这么久,腿都酸的站不住了。 绿芜察觉到了,心道里头一时半会儿完事不了,便让他们把饭菜先送到旁边的小厨房。 又过了两个时辰,里头终于传出来了动静,她听到了似乎是娘娘的声音,连忙走近,“娘娘?” 嘶哑的声音很快传来,“进来。” 屋内一股子旖旎味,绿芜看到没有太子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往坐榻的方向看去。 只见苏锦只穿着小衣倚在坐榻那儿,领口掩不住肌肤上新留下的痕迹,眼角绯染潋滟,活脱脱像个吃人的小妖精。 身上出了汗,鬓发濡湿,原本苍白的脸异常的妖艳,泛着潮意,应该是没什么力气了,软的没骨头似的靠在腰枕上。 难怪太子会惦记着娘娘的身子,她心底嘀咕了一声,转眼一瞧那脖颈上的掐痕清晰可见,顿时又打了个哆嗦。 盥洗室里头传出来了水声,她连忙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 “给我倒杯水。” 咕噜咕噜的水咽了下去,苏锦疼的脸都皱了起来。 “你伤的严重不,出去上药了没?” 绿芜见她一缓过神来就问她的伤势,心口感动,连忙摇头,“娘娘别担心奴婢,奴婢皮糙肉厚,不妨事的。” 苏锦想到了前两日自己弄的药,“一会儿去暗匣拿了药给自己抹上。” “好。”她道,“娘娘,能不能吃点东西,奴婢去把饭食拿进来。” “先带我去里头洗洗。” 洗完出来后,有宫人已经将晚膳送了进来,苏锦看了眼坐在那儿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颤着腿走了过去。 “殿下---” 绿芜和其他的宫人将内殿的床褥收拾好,躬身退下。 苏锦嗓子很疼,吃不进去饭,只勉强的喝了几口汤,身旁的人很明显是发现了,可什么话都不说,甚至没有说要给她找个大夫的意思。 她知道,东陵璟今天发这么大火,有一部分原因是那天她没有去侍寝,他一直忍着没发作。 他刚刚在床上的那个凶样,估计也根本没有跟别的女人发泄过。 本来就对她有意见,还又撞见了南王来东宫找她,听他话里的意思,南王为了替她爹洗清嫌疑,在前朝跟他作对。 他怒上加怒,怀疑两人有私情,便一怒之下想杀了她。 想到此,她眼皮子颤了颤,不知道楚青越有没有逃出去,会不会被当做刺客抓起来? “吃完了?” 苏锦抬头,就撞进了男人深不见底的眼里。 东陵璟不管她心里想什么,直接伸手一拽,将她拉入了怀里,抱在腿上。 “殿---殿下,你吃好了吗?妾帮你按摩吧。” 就算累死手她也不想侍寝了。 东陵璟现在的火气已经降下去了一些,眼神也没有先前看着那么可怕了。 “你还抬得起胳膊吗?” 苏锦听他这么说话,心底松了口气,面上微微红了眼眶,靠在他肩头上,“妾愿意伺候殿下。” 不知道她是真是假,东陵璟也没空去猜,直接就着这椅子。 “。” 苏锦伏在他肩头,听到这话,嘴角抽搐了几下。 打更的声音幽幽的响起,绿芜守在门口,听到了里头断断续续传出来了声音,浑身打了个激灵。 怎么又来了?! 里头的烛火还亮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苏锦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床帐子都被她扯的不成样子,燃了一整夜的烛灯堆积出了层层涟漪。 第35章 他就是狼心狗肺 翌日,苏锦迷迷糊糊感觉到天快发白的时候,又被身旁的男人折腾醒了。 她疲惫的睁开眼,感觉整个人仿佛魂都丢了。 东陵璟看她醒了,俯身亲她,即便有手臂支撑,她还是感觉被压的喘不上气来。 “殿下---” 她张着嘴想要说话,可嗓音疼的像是要撕裂。 “休息会儿吧。” 东陵璟根本不顾她的感受和哀求,体力和耐力不像是人能拥有的。 她的话从口里断断续续的溢了出来,间隔的根本连不起来。 狗东西。 东陵璟懒得管她在骂什么,额头上紧绷的青筋在跳动,撑在两侧的手臂虬结膨胀的青筋脉络因发力而变得格外清晰,整个背阔肌遒劲有力。 苏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床边是绿芜在伺候。 “娘娘,你醒了?” “水--水---” 绿芜连忙去倒水,递了过来。 苏锦半撑起身子,颤抖着接过绿芜递过来的水杯,疯狂吞咽着温水,水珠沿着唇角往下流,洇湿了衣襟。 “娘娘,慢点喝,慢点。” 嗓子像是要被撕裂开来,她忍着剧痛将水全都咽了下去,感觉舒服多了,这才靠在了床边缓了下神。 “娘娘,殿下怎么这样,欺负完娘娘就走了,也没说给娘娘请个御医,脖子上的伤可怎么办啊?” 苏锦哑着嗓子,“他就是狼心狗肺。” 她觉得东陵璟是想让她死,像条狗一样要把她骨血都给吞了,她一个学武之人,结果因为男女之事在床事上弄得下不来床。 绿芜心疼她,“今天一整天没吃饭,娘娘饿了吧。” 苏锦昨晚上嗓子疼,只喝了点汤,又是一天一夜的体力劳动,自然饿了。 她捂了捂脖颈,连吞咽都感觉难受的紧。 “奴婢知道娘娘嗓子疼,只能吃些流食,先喝点米粥吧。” 苏锦接过碗,慢腾腾的吃了几口,“把我匣子里的口服丹拿过来,我先含着。” 绿芜不知道那些瓶瓶罐罐里头装的都是什么,倒腾了会儿,将东西取了过来,“是这瓶吗?” “白色的那瓶。” 苏锦疼的吃不下去饭,一拿过瓷瓶,就将药含在了嘴里。 绿芜打湿帕子给她身上清理干净,借着光看到了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咽了咽口水。 接下来的几日,一到夜里东陵璟就会过来,结果就是苏锦白天睡觉,夜里伺候他,烛火整夜整夜的燃着,她身上的痕迹就没下去过,嗓子也哑了好几天。 东宫里都知道这侧妃娘娘被禁了足,殿下还是要宠幸她,私底下传言纷纷。 这宫里的事真是说不准,也许哪天就不受宠跌下来了,也许就平步青云一路扶摇直上,都谨小慎微的伺候着。 奴才们这样想,可这东宫的女人们是恨苏锦恨得牙痒痒啊。 好不容易殿下那几天下了朝也去她们宫里坐坐,现在倒好,殿下一回来就去常宁殿,一夜叫好几回水,全被她给勾走了。 绿芜领膳食的时候听小宫女跟她说这些事,暗暗跟苏锦吐槽。 “活该他们没殿下的宠爱---” 苏锦听到绿芜喋喋不休的声音,无奈道,“好了,他要真宠我,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给我树敌,不过是泄欲罢了,哪有半分为我考虑的样子。” “娘娘,你和殿下都和好了,殿下怎么还不放我们出去啊?” 话本里不是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吗?这都睡多少个床了。 苏锦嘴里含着药,“他只是把我当做暖床的工具而已,活着供他玩乐就行,其他的,他不在乎。” 东陵璟的火气虽然被浇灭了不少,可并没有要被解除禁令的意思,苏锦被禁足了有半个月了,还连着喝了半个月的避子汤。 她跟嬷嬷说了要吃自己炼制的避子丸,可嬷嬷还是逼着她要把汤喝了,这么喝下去,她感觉自己月事都来的不准了。 想到此,她扶了扶额头,“真希望他今晚别过来了。” 这些日子东陵璟忙得很,白日里都在北郊军营,夜里回来就折腾她。 一连承欢半个月,她真的受不住了。 “娘娘,别这么想,那日殿下许是真的生气极了,才那么粗暴,这几日不是看着也没那么可怕了吗?” 苏锦想起刚开始和东陵璟的种种,画面一转,又想起了那日被掐脖子窒息死亡的感觉,幽幽道,“伴君如伴虎。” 绿芜没有反驳的话了,她只知道,太子君恩如雨露,娘娘已经嫁进了东宫,太子就是她的天,不顺应着天,以后可怎么活? 不管苏锦怎么不愿意,东陵璟夜里的时候还是过来了。 听到外头太监尖着嗓子的通报声,她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扶着绿芜的手软着腿下了榻。 男人的脚步声幽幽的走近,苏锦冲着他盈盈一拜,“臣妾参见殿下。” 东陵璟根本没有扶她的意思,以目示意殿内的宫女都退下,坐到了软榻上。 殿门被关上,屋内寂静了下来,苏锦跟他在同一个空间里,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她软着身子走过去奉茶,“殿下今日回来的早?” 前几日都是亥时才回来的,一回来,就拉着她上榻折腾,第二日一大早,人就走了。 东陵璟接过茶,算是给了个面子。 苏锦怕他阴晴不定的脾气,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的说话。 可东陵璟显然不是来跟她闲聊的,喝了一口茶,就往后面的盥洗室去了。 她顿时感觉腿根发麻,不想跟进去。 “过来。” 不悦的声音传来,她扶着腰跟了上去。 东陵璟嫌她磨磨蹭蹭,想到接下来几日都没空回来,直接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抵在盥洗室的门口就欺压了上去亲吻。 苏锦闷哼一声,搂住了他的脖子。 绿芜站在门口,听到了里头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呼了口气。 殿下每天这么忙,还大晚上的过来找娘娘,显然是贪恋娘娘美色,馋娘娘的身子。 这对她们来说,是好事。 第36章 巡军 接下来的几天,东陵璟都在北郊军营,没有回宫,苏锦算是舒服了几天。 听绿芜出去打听,原来是太子要例行巡军祭祀大典了,来不及每晚都回东宫来。 她乐的轻松,不用喝避子汤,身上的痕迹也慢慢的褪去,养了几天,嗓子也渐渐好了。 她让人去打听宫里的事,也有眉目了。 听说这两日三皇子一党的人找了各种证据,力保肃亲王没有干出这等谋害太子的荒唐事,还说太子身体根本无大碍,哪里像是中毒的样子。 可太子党的人实在嘴厉,又有御史台的进言,丝毫不让。 在大魏律法中,谋害储君的罪名相当于是在藐视皇权,视为叛国谋逆,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即便是皇后,也都是对皇权的挑战。 可就是这么大的罪名,圣人借着一些证据的由头,剥了肃亲王的兵权,降爵位为郡王,便放了回去。 而苏元却是因为教女无方的罪名,在宫里被打了个半死,苏家还连坐了许多族人被贬。 要知道,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侧妃,调查出来的结果是苏锦是被利用的,不知道那流出来的药材是毒药,有人借她之手往药浴里下了毒。 这都不是苏锦干的了,但苏家还是遭到了牵连,苏元就因为教女无方,被打个半死。 “打听到了吗?” 绿芜一进了殿内,就被她紧紧攥住了手,连忙安抚道,“打听到了,老爷已经出宫了。” 只不过是被抬着出去的,而夫人也被皇后叫进了宫里训斥了一番。 苏锦道,“人没事吧?” “没事,娘娘,为何都已经与你无关了,还要这样严惩老爷夫人啊。” 为什么?苏锦眼神渐渐冷了下去,松开了她。 太子和三皇子这一场博弈里,苏家显然成了炮灰,而苏家女儿各个高嫁,圣人是借此机会敲打父亲啊。 绿芜看她不说话,想起了什么,继续道,“娘娘,我听说大理寺查出来的结果是有人陷害娘娘,是那个曹昭训。” “南平世家好多下了大狱的,曹昭训被带进宫秘密处决了。” “曹家?” 苏锦想起来了,这个曹家好像与六皇子的母家牵丝攀藤。 “对啊,这跟曹昭训有什么关系啊,怎么会突然牵扯到曹家。” 前朝皇子争权夺利罢了,这东陵璟虽然放过了她,可还是借此机会将曹家给拉了下来。 “不过,奴婢听送饭的婆子说,南平世家又往东宫送来个女儿,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位分。” 苏锦没有说话,脑子里想着这段日子被东陵璟陷害的事,一股疲倦涌了上来。 大魏历来巡军都是三年一回,太子照例巡军完毕,圣人会带着众皇子前往明堂祭祀。 从前朝伊始,巡军就是东宫储君带着各皇子文武百官在北郊巡视,由各国使节陪同。 北郊有一处非常空旷的广场,大典开始前,帐下各防军仪仗队全部严阵以待,广延绵数十里。 东陵璟从步辇上下来,两侧等候的众皇子看到人过来,皆是垂首,“太子爷。” “免。” 鹿台下面旷地上全是黑压压的大臣将士,各军都指挥使,诸军团将领雄锐皆聚于此,庄严威仪。 看到一众皇子们走过来,文武百官齐声跪拜千岁。 东陵璟走上鹿台,拿过士兵手里的弓箭,射杀了早就准备好的野兽,大典正式开始。 “起。” 击鼓鸣声响起,按照礼制,百官停留在广场上,太子东陵璟带着大魏的皇子们站在阅武楼上。 有武将骑马上前,跪地,“大魏上将军夏武,拜见太子,我大魏锐士已经集结完毕,请殿下巡视。” 东陵璟抬手示意,夏武高声,“起。” 下一秒,军营里的最高将领开始击鼓以令将士进退,万兵闻声听号令,肃北军,北府兵,神机营,晋北突骑,西策军等各路军团大搜开始。 大搜观神曲充斥着整个广场,站在左侧的东陵策看了眼几个不说话的兄弟,嗤笑了声。 “三哥,听说皇叔被贬了啊。” 肃亲王承袭父爵,虽不跟皇家一个姓,可从太祖起,就与皇帝称兄道弟,也是宗室子弟。 三皇子东陵渊面不改色,他一向为人仁厚,不与人做口舌之争。 而东陵策仗着自己的母后,性格狂妄嚣张惯了,看他不搭理,继续嘲讽了几句。 与三皇子交好的十一皇子却是不满意他的话,反击道,“二哥还没说什么呢,你叫什么?” 二哥就是太子东陵璟,排行老二,是先皇后之子。 “二哥,这皇叔给你下毒,可真是其心歹毒啊,给太子下毒是想要谋朝篡位吧---”东陵策说着,不怀好意的看了眼东陵渊的方向。 东陵渊对视过来,“四弟,这种话可不要乱说。” 为了这场大典,东陵璟已经在北郊待了好几天没回东宫了,眼睛虽然是看着鹿台下的水军,脑子里不知为何想起了与苏锦的床上事。 听不到他的声音,几个皇子都各有异色,东陵策扫了眼太子手里拄着的手杖,一抹讥笑从眼底闪过。 东宫的太子有了腿疾,前朝的御史不会就那样善罢甘休的,这东宫的位置还不知道是谁坐呢,大魏的天还没定下来,他们都有机会。 东陵璟扫了眼旁边的公公,“俯耳过来。” 公公忙弓着身走近,听到低声传来的耳语,愣了愣。 “还不快去。” “奴才领旨。” 这场巡兵进行了两个时辰,各路作战演习看的人心潮澎湃,只是阅武楼上的各个皇子都各怀鬼胎,没什么心思去看巡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随着炮仗乐声,圣人的车辇往大典的方向而来,阅武楼上的众皇子听到礼官的传讯,上了厥路的台阶。 东陵璟从金辂上下来,陪同圣人坐上了黄金打造的战车,身后的众皇子坐着象辂,一路穿过巡视的军队。 “跪。” 将士们齐声跪地,高呼,“圣人万年,圣人万年。” 待战车穿过军队进入中心,东陵璟听到了圣人的声音,“吾儿,替父皇说几句。” 他起身,接过了将士递过来的刀,缓缓走到了战车的最前头。 众将士的目光全体看了过来,男人穿着一身象征着东宫之主的黑色蟒袍朝服,身量高大,五官轮廓带着凌厉的锋芒,周身流淌着疆场上肃杀的气息。 “殿下万岁,殿下万岁!” 东陵璟巡视了一圈,带着内功的声音徐徐的穿透了大地。 “大魏的将士们,你们都是我大魏的军鹰,在南越一战立下赫赫战功,孤今日站在这里,仰赖诸位将士的英勇---” “殿下万岁,殿下万岁。” “今红川大地战事纷飞,大魏的战士们,用你们手里的刀告诉诸国,何为大魏英魂!” 魏军几百年来,屹立于红川城不倒,靠的就是强大的军队实力。 “魏军威武,魏军威武!” “不破敌军,势不回家。” “不破敌军,势不回家。杀!杀!杀!” 第37章 狗太子 大晚上的,苏锦还在东宫睡着呢,就听到有大监尖锐的声音传来。 “娘娘,殿下有旨,让娘娘去北郊军营。” 很快,殿内四角的灯火被点亮,绿芜与一众宫女进来伺候着她穿衣梳妆。 苏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睡着就被喊起来,姣好的面容上带了两分倦怠。 她出了殿门,看到宫门口的车辇,朝着大监问道,“殿下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监低着头,“奴才不知,是北郊传回来的敕旨。” 月明星稀,风吹过面颊,苏锦被这股凉意弄得清醒了几分,坐在车辇上的身子摇摇晃晃,心里头揣揣然。 他不是去巡军祭天了吗?这大晚上的传召她去北郊,不会又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吧。 北郊距离京城远,坐了一个时辰的车,才到了广场后面的军帐。 “娘娘,殿下还在明堂祭天,这会儿应该到祖庙了,约莫半个时辰就会回来了,娘娘先进帐内等候。” 迎上来的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苏锦看了眼他胸前的番号。 肃北军的将军。 “臣蒋柏鹤,给娘娘请安。” “快些起身,不必多礼。”苏锦的声音很温和,朝着他所说的大帐走去,“殿下在随圣人祭祀,突然传召本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蒋柏鹤听不出她明里暗里的打听,给她掀开帘子,回道,“臣奉命在此等候娘娘,不知道殿下找娘娘有什么事。” 这个狗太子,到底搞什么鬼。 苏锦脑子里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坐在军帐里,捏着杯子的手有些发白。 这个军帐很大,所有需用都准备的很妥当,她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身子很乏,喝了杯暖茶后,就靠在小榻上昏昏欲睡。 等东陵璟从祖庙回来后,外面已经是四更天了。 两侧的火柱照亮了四周,高高的皇家旗幡迎风招展,大帐的帘子被掀开,男人裹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苏锦浑噩的脑子顿时清醒,还没等有什么动作,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了头顶。 她慢腾腾的睁开眼,看到了正脱大氅的男人。 “殿下。” 东陵璟随意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仿佛藏着窥伺猎物的野性。 苏锦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刚想要起身行礼,就听到他说,“去后面洗一下。” “---” 叫她来就是来洗漱? 军帐后面有个简单的盥洗室,但一应东西都俱全。 苏锦泡在浴桶里,一头青丝散在浴桶外,脸蛋挂着水珠,纤腰薄被,腰肢盈盈一握,肌肤如玉细腻白净,肩背蝴蝶骨流畅精致。 因为是泡着热水,肌肤依稀透着绯色,帐中的光线昏暗,但隐隐可以瞧见她身上渐渐淡下去的痕迹。 东陵璟随意将衣服搭在了屏风上,赤裸着上身走了过来。 苏锦一抬眼,看到了他的禽兽反应,藏在水底下的腿都麻了下。 这个狗太子,不是在祭祀吗?怎么还想着这种事,大晚上的把她叫过来伺候,有病。 东陵璟简单洗了下,看她还磨蹭,淡声,“想褪皮可以拿火柱来。” “---” 苏锦心底翻了个白眼,死色狼。 “殿下先出去吧,臣妾马上就洗好了。” 东陵璟没空跟她墨迹,扫了眼她红润润的唇,直接走过去,一手捞起她的身子,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本来只是想亲一口的,许是几日没沾她的身了,软绵绵的身体紧贴了上来,他呼吸粗重,禁不住扣住她的脑袋,探进了嘴里纠缠亲吻。 “唔~” 苏锦扭了扭腰,手抵住他的胸膛,“殿---殿下---” 他置若罔闻,根本不容她退缩,吻的又紧又深。 含糊的话断断续续的从她口里溢了出来,她的脸颊渐渐漫上一层嫣然,意乱情迷的时候精准的捉到了在身上乱摸的手。 “殿下,妾---妾身上都是水,等一会儿好不好?” 耳边传来她深深浅浅的呼吸,东陵璟扫了眼不甚宽敞的浴桶,从她的嘴里退了出来。 甫一被放开,苏锦就有些腿软的坐回了浴桶里。 “洗完出来,明日一早送你回宫。”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完全听不出刚刚在干什么,颇有几分清心禁欲的况味。 苏锦对着他的背影白了一眼,装模作样的衣冠禽兽。 浴桶里的水有些凉了,她磨磨蹭蹭的不想出去。 等了一炷香的时辰,里头的人才慢腾腾的出来,兜了一肚子火的东陵璟扫了过去,看到她的穿着打扮,火气降了两分。 苏锦是故意打扮了一下,省的他觉得她在故意墨迹,虽然是真的。 “殿下,妾身擦了下头发。” 她柔情蜜意的样子取悦到了男人,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摁倒在了床上。 很快,帐内传出来了男女欢愉的声音。 四皇子营帐。 “你说什么?” 底下的公公恭声道,“半个时辰前,奴才亲眼看到的。” 东陵策窝在软榻上的身子顿时直了起来,祭祀大典还没结束,他竟敢当着父皇的面在北郊与女人厮混。 “你所言可当真?” “奴才没有看错,殿下的大帐确实有女人,刚刚司官去喂马的时候经过太子大帐,看到里面通火通明。” 东陵策眯眼,“可看清是什么人?” 母后没少在东宫塞美人,可这个太子爷却不好女色,甚少在后院住,现在竟然会荒唐到带女人来北郊军营里寻欢作乐。 公公摇头,“奴才没有看清,但是有东宫的车辇从山下上来,明儿太子爷要进御陵,此女不会留在军营,爷可派人看着点。” 东陵策想了下,吩咐道,“你明儿一早就去广场那头看着,瞧清楚人,重重有赏。” 此次被算计到南平世家死了那么多人,究竟是谁的手笔还未可知。 可要是抓到了东陵璟的弱点,东宫之位也就有了突破口。 “是。” 等人退下后,旁边的官员朝他看来,“这太子爷中毒究竟是谁干的,如今牵扯出了一大堆人,这两日,看圣人对我们颇有微词啊。” 东陵策冷笑一声,“不管是谁干的,咱们这位太子爷能不能登上大位还未可知呢。” 现在是因为太子打赢了南越一战,军功赫赫,父皇不好废太子,可大魏怎么能要一个身有腿疾的皇帝。 “等大典过后,你与御史台的人在旁敲侧击一番,继续上奏。” “臣遵旨。” 第38章 怎么枕边风不管用呢 太子军帐内,苏锦满脸娇媚的坐在男人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殿下,听说我父亲回府了,受了很重的伤。” 东陵璟感受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粗喘着嗯了声。 看他不接茬,她扭了扭腰,“那妾能不能回家探望一下?” “没死,回去赶丧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喑哑,苏锦喉咙一哽,不是说被餍足的男人是最好说话的,枕边风最厉害了吗? 怎么她的枕边风不管用?! 看她没动静了,他直接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苏锦闷哼一声,双腿勾住了他。 “以往不是嘴利的很,怎么不说了?” 她以退为进道,“臣妾不愿意让殿下为难,就不回去了。” 东陵璟别有意味的盯着她瞅了几眼,捏着她的脸颊左右掰了掰。 “嘶,疼啊,殿下---” 他笑了声,就着这个姿势欺压了上来。 东陵璟不怎么爱笑,平日里都是冷着一张脸,这么一笑,带着邪气的面容上多了几分风流,极有辨识度的五官在床帐子里,仿佛是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苏锦对于他的皮囊是满意的,但对他这个人,是恐惧之余多了几分恨意。 哪个人被这么算计,还险些害惨了家里人,也不会没有怨恨。 想到了皇宫里那么多还没有封王的皇子皇孙们,她不禁收紧了腰,东陵璟啊东陵璟,你可千万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接连素了几日,男人的体力和耐力简直吓人的厉害,苏锦次日都是哆嗦着下了床的,晃神过来看到是在军营,还恍惚了一下。 东陵璟已经随军离开了,外头的车辇在候着。 清早的空气很清新,溪水踪踪,两边枝叶繁茂。 “娘娘用完早膳了?” 蒋柏鹤扫了眼她纤瘦的身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实在没想到这身材瘦条的娘娘一早上能吃那么多。 苏锦察觉到了,轻咳了声,上了车辇。 她被压榨了一夜,早上起来饿的难受,就吃多了。 嗯~也不是很多吧,就吃了份八宝羹,金铃炙,还有份燕窝鸡丝香蕈,和一些热锅,点心,都只是尝了几口,还没全吃完呢。 自从嫁进了东宫,可算是知道皇宫里各位主子的奢侈了,一顿早膳就有二十八道热锅,还有那点心茶食,连水都是御用的。 想到了在景州养病的那几年,她闭上了眼,靠着腰枕小憩。 两人那不匹配,他又粗暴的很,每回都疼,也不知道伤到了没,回去还得上药。 回到东宫已经快中午了,绿芜看到了她的身影,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是回落了。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殿下没有找你麻烦吧。” 苏锦听到她的话,嘴角抽搐了几下,她都没好意思说那狗太子是干什么了。 为了他的欲望,她大晚上做了一个多时辰的车辇到那地方供他玩乐,真的是荒淫,荒淫至极。 “没事,我累了,你们都别进来,让我先睡一觉。” 绿芜看她疲倦成这样,忙应声,关上门退下了。 东陵璟在北郊又待了两天,苏锦这两天就在常宁殿养身子,午后,有宫里的人来传话。 “苏侧妃,皇后娘娘召见。” 苏锦是侧妃,当初嫁进东宫来是没有进宫谢恩的。 平日里宫里有什么宴会,东陵璟也不会带她。 是以,她没有进过宫,自然是没见过皇后的。 当今皇后是继后,四皇子的生母,太子生母是先皇后,跟她也不是亲婆媳,以前从没召见过她,怎么突然要见她了?! 苏锦坐着轿子一路穿过了宫门,心里头想了很多。 她撩起帘子留意着宫里的地形布局,看着快到了后宫,更加小心谨慎的观察着。 皇宫的布局其实跟东宫差不多,东宫就是一个小的皇宫,到处都是琼楼玉宇,宫檐一重接一重。 皇后居住在玉华宫,是后宫中最奢华的宫殿,伺候的宫人数都数不清。 里头热闹极了,后宫的嫔妃们正坐着说话,表面上和和气气,一片欢声笑语。 这时,有嬷嬷恭敬的走了进来,“皇后,太子侧妃来了。” 听到这话,高坐在主位上的皇后收敛了嘴角的笑容,淡声,“宣。” 苏锦一进来,里头的声音顿时止住了,各种眼神全部汇聚了过来,有好奇的打量,有意味深长的注视,还有惊讶于她美貌的。 她落落大方的跪地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各位娘娘万福金安。”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苏锦缓缓抬头,眼皮子低垂,没有直视天家威严。 “长的倒是挺标志。” 一脸子狐媚相,难怪勾的太子将她带到了北郊,还在东宫独宠她一个。 苏锦知道这是来者不善了,恭恭敬敬的回着话。 也就是她身份卑微,如果今儿来的是太子妃,恐怕今日皇后也不敢这样对她了。 说到底,两人算不上婆媳,是君臣。 想到这一点,她回话的时候更加小心谨慎,可架不住皇后要找茬。 “东宫如今没有太子妃,你身为太子侧妃,掌管东宫中馈,不劝诫殿下雨露均沾,轻浮媚宠,勾的殿下专宠你一人,你可知罪?” 她塞进去的那么多美人,竟没有一个诞育下子嗣。 苏锦当真是冤,东陵璟根本没有给她掌过中馈,她还是领月俸过日子呢。 “专横善妒,怎配为太子侧妃?!” 她垂首,“皇后息怒,臣妾会劝谏殿下为皇室开枝散叶。” 后宫的娘娘们算是看出来了,这皇后是要教训媳妇,都乐得看戏。 听说这个太子侧妃是出身苏家,虽入了皇家玉牒,可门第低,是圣人赐婚才嫁进了东宫。 前些日子那肃亲王又被降爵,皇后现在这么明目张胆的教训人,估计也是知道太子爷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来打她脸面,毕竟是离心离德的母子嘛。 苏锦不知道皇后怎么会突然与她为难,她和皇后是两个辈分了,没有恩宠冲突,追根到底,应该还是前朝的事。 是因为太子一案,南平世家下了大狱的事儿吗,管不了太子,所以来教训她? 她跪在地上的膝盖有些疼,之前在床上也一直跪着,膝盖上的淤青也没下去呢。 “照理说,你是东宫的侧妃,本宫是不该越权管你的,可你们东宫现在没有太子妃,本宫就替太子教教你规矩。” 皇后手里端着一盏茶,慢悠悠的押了口,看她不卑不亢的样子,继续道,“常嬷嬷,把苏侧妃带到暗房教教她规矩。” “奴才领旨。” 第39章 当真是不在乎吗 一直懒洋洋看戏的越贵妃忽然放下了茶盅,拿着帕子轻扇了扇脸。 “皇后又何必动怒,她一个侧妃,哪里管的了太子,你教训她,不如自个儿去跟太子说。” 这皇后和越贵妃素来敌对,在后宫针锋相对的紧,其他的娘娘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偷偷看戏呢。 这越贵妃倒也不是真的想替苏锦说话,只要是让皇后不舒心的,她就开心。 “瞧瞧那小脸蛋,美的哟,教训坏了,太子来找皇后要人,岂不是伤了母子情分。” “越贵妃所言差矣,太子忙于朝政,这后宫之事,自要有个人替他打理,这等狐媚勾引主子的,需要学学规矩。” 苏锦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这皇宫里各种肮脏事,不知道会不会明目张胆的对她用刑? “说起来,太子还没有娶嫡妃,那崔家的小姐就不错,皇后觉得呢。” 崔家?! 皇后眼底上过一抹冷意,要是崔家和太子搭上线,还有四皇子什么份。 “这就不劳越贵妃操心了,常嬷嬷,把人带下去。” 皇后暗房就是一个关禁闭的地方,阴森森的,几乎不通风透气。 苏锦被老嬷嬷推了进来,后腰撞到了桌子上,一抬头,看到了佛台上供奉的菩萨。 “娘娘身娇体弱,我们做奴才的也不敢教训娘娘,只是皇后发话了,要教教你规矩,奴才就先跟你讲讲什么是三从四德。” 这常嬷嬷是皇后的乳娘,宫里的老人了,连后宫的嫔妃都敬她三分,她自然是神气的很。 “跪下。” 苏锦很听话的跪在了蒲团上,看着菩萨的佛像。 常嬷嬷愣了下,这东宫的侧妃这么懦弱的吗?一句话都不敢说,这倒让她不好发作了。 她给旁边的几个嬷嬷使了个眼神,便有人将女训纸墨都送了进来。 苏锦看她们没有动刑的意思,松了口气,百无聊赖的盯着佛像看。 断断续续的声音钻入耳膜,她听那些什么以夫为天,要贤良淑德谦让嫔妾,为皇室开枝散叶叭叭叭的话,听的都有些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腿都跪麻了,膝盖一抽一抽的疼,忍不住屈膝弯了下腰。 就这一个动作,可算是让常嬷嬷抓到把柄了,带着软刺的藤条唰的一下抽到了她后背上。 苏锦顿时疼的趴到了蒲团上,嘶嘶了两声。 “娘娘进了这暗房,不好好听规矩,魂不守舍的,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啊。” 老刁奴,苏锦气的咬紧了牙,恨不得不管不顾一鞭子抽回去。 可想到太子那个凉薄的性子,她深深吸了口气,忍住脾气,回手抓住了又打来的藤条。 “苏侧妃是要造反吗?” “常嬷嬷,你奉命教本宫规矩,可皇后没有说让你动用私刑。” 这种鞭子带着软刺,表面上身体看不出有什么伤痕,实际上刺都进了肉里,是宫里人惯会欺负人的手段。 常嬷嬷哼了一声,“这叫什么私刑,娘娘是没见过犯了错的嫔妃是怎么受刑的吧,奴才可连掌嘴都没敢对您使呢。” “常嬷嬷代表的是皇后,娘娘胆敢言行无状,是想受罚了吗?”有其他的嬷嬷走了上来,语气阴森森的,“娘娘听说过答刑拶刑吗?” 苏锦想撕了她的嘴,“怎么,本宫犯什么错了,你要对本宫动用这种见不得人的脏刑。” 伶牙俐齿。 常嬷嬷想到了皇后私底下吩咐不要让看出受了刑抓到把柄,犹豫了下,将藤条放到了桌上的托盘里。 “那就请娘娘仔细的听,莫要心不在焉的,学不好规矩,这玉华宫也出不去。” 苏锦看了眼自己手上被扎的刺,冷冷的跪在那儿没有吭声。 又不知道讲了多久,她跪的头晕脑胀,膝盖疼的有些撑不住了。 那嬷嬷们也说累了,看着不惊不动的人,相互对视了几眼,这苏侧妃实在是块木头,抓不到一丝的错来。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常嬷嬷道,“娘娘就在这佛堂面壁思过,誊抄女训,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誊抄女训?!苏锦疼的都站不起来了,腿快废了,还要废了她这双手吗? “断水禁食,誊抄宫规女训三十遍,娘娘学会了规矩,奴才们就放你出去。” 砰的一声,暗门被关上,苏锦身子一软,倒在了蒲团上。 她揉了揉发疼发酸的膝盖,缓了一会儿,走到桌子前,将宣纸翻了过来。 这皇后摆明了是故意找麻烦,可对付她除了能出一时之气也没什么大用,是想干什么呢。 常嬷嬷出了暗室就去回话了。 皇后已经洗漱完毕,正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梳妆台前梳发,看到铜镜里倒影着的几根白发,有些失神。 “皇后,人在抄女训呢。” 听到声音,皇后将绿篦梳放下,转过身来。 “她可有闹?” “没有,一直安分的跪着,奴才实在挑不出什么错来。” “这个苏家女,倒是个识趣的性子。”皇后轻声道,“太子那头有消息了吗?” 常嬷嬷回道,“苏侧妃进宫那会儿,太子就应该听到消息了,一直没什么动静。” 她也是奇怪,不是说这个苏侧妃很受宠吗?怎么太子都没有来接的意思。 皇后的眼神暗了下去,“当真是不在乎吗?” 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太子侧妃是不是真那么受宠,在那位太子爷心里的分量够不够重,是不是他的弱点。 可现在看来,也不是什么心尖尖上的人。 “看来,太子这个性子,还是没变啊。” 李嬷嬷道,“看样子,这苏侧妃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皇后没有说话,这么多年,都没听说太子在哪个嫔妃那儿过夜,现在连着几夜宠爱这个苏家女,应当不会没用啊。 “本宫乏了,先睡了。” “那苏侧妃还要不要继续关着。” 皇后道,“关她几天,看太子会不会为了她来跟本宫要人?” 第40章 能吃了她不成? 东宫。 苏锦从进了宫就一直没回来,眼看着都三更天了,绿芜急得不行。 祭祀大典结束后,东陵璟就从北郊回来了,在宫里待了一下午,才回了东宫。 刚穿过画池苑,就瞧见有宫女急匆匆的拦了过来,不顾侍卫的刀腾的一下跪倒在地上。 “奴婢绿芜叩见殿下,求殿下救救娘娘。” 他随意瞥了眼,认出了是苏锦身边的那个小宫女。 “娘娘午后被皇后的人带进宫,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求殿下救救娘娘---” 东陵璟想起来了,下午的时候朱雀跟他说过苏锦被皇后叫进了宫里。 “还没回来?” 绿芜听到他的话,连忙道,“娘娘从进了宫就没回来。” 宫里那种地方,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啊。 “孤知道了,退下吧。” 绿芜脸色一僵,看他径自往长宣宫的方向去,急道,“殿下不进宫去找娘娘吗?” 话刚落,男人陡然回过了头来,声音阴嗖嗖的,“皇后是孤的母后,还能吃了她不成?” 绿芜一想到皇后不是太子的生母,娘娘可能在宫里受罪,就害怕的不行,红着眼追了上去。 “殿下,娘娘身子弱,受不了宫里的一些手段,这么长时间了,皇后该问话也问完了---” “拉下去。” 狠戾的声音惊醒了绿芜,意识到了自己的大胆,忙跪地。 “奴婢知错,求殿下恕罪。” 有侍卫将她拉了下去,杖责的板子声很快响了起来。 东陵璟回了长宣宫,将公务处理完,就回内殿去睡了。 往日里都是温香软玉的抱在怀里,突然没了那女人,有点不习惯。 他躺在榻上,看了眼空荡荡的身旁,眉心皱起。 “玄武。” 听到声音,玄武从外头走了进来,“殿下。” “人在哪儿?” “娘娘在皇后的暗房里。” 东陵璟看了眼外头的天,已经子时了,各宫都落锁了。 “殿下,要把娘娘带回来吗?” “算了。” 苏锦被关了一夜,誊抄了二十份的女训,手酸的简直抬不起来了。 常嬷嬷看着呈上来的宣纸,那一手字写的极好,如同铁画银钩般,力透纸背。 “娘娘的心不诚,跟鬼画符一样。” 苏锦听着她睁眼说瞎话,反击道,“常嬷嬷是眼神有问题吗?” “让你誊抄女训,是要让娘娘记住教训,老奴代表皇后来教娘娘规矩,看来,这规矩是写到纸上了,没记在心里。” “---”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老刁奴。 “还差十遍,娘娘继续写吧。” 暗房的门被关上,唯一的亮光只有佛台前燃着的火烛,苏锦实在是又饿又累,感觉自己快晕倒了。 这个阴森森的暗房估计是用来关押嫔妃奴才的,又阴又冷。 她穿着白日里穿的夏裳,晚上关了一夜,寒气入体,有些不舒服。 她趴在桌前,捂着肚子闭上眼想休息会儿。 反正是没打算把她放出去,她就是将女训抄一百遍,也有理由将她扣住。 还是先睡会儿吧。 “当啷”一声,铁窗子被打开,有贫嘴贱舌的声音响起,“这里不是让娘娘来睡觉的,皇后有令,让娘娘跪在佛前思过。” 苏锦一个激灵回头,对上了那双尖酸刻薄的眼睛。 她心里翻了个白眼,忍着不适,跪到了蒲团上。 咣当一声响,人应该是走了。 苏锦怕自己的膝盖真的废了,撩起衣服坐下,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她想到了在景州养病的那段日子,自从入了东宫,接二连三的陷害欺负接踵而来,她真的能适应在这皇宫里的生活吗? 之前是不敢逃婚,怕祸及家人,可她要是---死了呢--- 死了的话是不是就不会牵连到任何人,她也不用过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了。 突然萌生出来的念头让她顿了下。 阴寒的冷嗖嗖的往脖子里钻,肚子里也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叫声,苏锦扶了下额头,回过了神。 给她断水禁食,是想活生生把她饿死在这里啊。 御花园后面的假山。 越贵妃看着眼前的男人,哟了一声,“不待在你的幽州,偷偷来这儿找本宫做甚?” 楚青越与她保持着距离,无奈道,“是来求娘娘一件事。” “真是稀奇,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你死了都不求到本宫这儿来,现在你母亲都死了,本宫能帮你什么。” 南王的生母与越贵妃是闺中密友,情同姐妹。 当初南王被赶到封地,越贵妃想要助他,却被他拒绝了,一直恨铁不成钢。 楚青越不在乎她的讽刺,平静道,“听说皇后将太子侧妃带到了玉华宫,昨儿一夜没放人,不知道---” “哟,是为了那个苏侧妃,你跟她什么关系?”越贵妃别有深意的看他,“那是太子的侧妃,你凑什么热闹?” “哼,至今不娶妻,本宫赶明儿就给你寻一门亲。” 知道她一向话多,楚青越言简意赅,“求贵妃帮我把她救出来。” 甚少看他这么求情,越贵妃是有些感兴趣了,“你喜欢那女子?” “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无关情爱。” 信你有鬼。 越贵妃不想跟他在这儿多话,“行了,回去等消息吧。” 也算是半个儿子,他要找她帮忙,自然是帮的。 到了玉华宫的时候,皇后刚刚用完午膳。 “越贵妃不是刚请安走了吗?怎么又返回来了?” “妹妹啊突然想起了太子那个侧妃,不知道皇后还将她关着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越贵妃什么时候关心这个事了? 见皇后不说话,越贵妃自顾自的坐到了椅子上。 “皇后娘娘,这苏锦是太子的侧妃,这样不放人,太子那头也说不过去吧。” “本宫是太子的嫡母,我们母子的事就不用越贵妃操心了。” 越贵妃不悦的哼了声,“那是太子的侧妃,东宫的家事,皇后真要弄出个好歹来,颜面上都过不去。” 这个越贵妃,仗着自己娘家势大,惯会跟她找事,皇后越想越气,就不想如她意。 “本宫记得,越家和苏家可没什么关系,越贵妃为她求情,是因为谁呢。” 越贵妃不想让人知道南王竟然会为太子的侧妃求情,这要是传出去了,不定传成什么风言风语。 “皇后想多了,臣妾是不想皇后与太子之间生了嫌隙,让圣人忧心。” 两人在这儿说了许久,可皇后就是不肯放人,越贵妃一气之下,口出不逊,气的皇后直骂反了。 这些,苏锦自然是不知道的。 暗房黑漆漆的,不知天地是几何,她已经记不得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体力流失的很快,唇干裂苍白,阴气入体,意识也渐渐的仿佛不清楚了。 第41章 太子来要人 常嬷嬷来回禀消息的时候,就看到屋内两个主子剑拔弩张的样子,四周的空气暗流涌动,没有人敢站出来缓和气氛。 皇后端坐在主位上的身子明显被气的不轻,还在颤抖。 越贵妃柳眉倒竖,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皇后错了,你私自扣押人,传到圣人耳朵里,谁都不好过。” “你闭嘴,玉华宫岂容你这么放肆。” “臣妾不敢,只是这桩婚事是圣人赐婚,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闹大了,太子的脸面往哪儿搁?” 皇后脸色阴沉,戴着护甲的指甲都险些掰断了。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常嬷嬷不着痕迹的走到了皇后的身旁,俯身低耳,“皇后,苏侧妃晕倒了。” 皇后顿了下,蹙起了眉头。 越贵妃不知道两个人在嘀咕什么,但常年宫廷的生活,让她知道了绝对跟那个太子侧妃有关。 皇后历来看她不爽,今儿两人就是吵翻了,可能都不会放人。 想到此,她朝着身后的贴身嬷嬷招手。 “这个时辰,太子爷应该在御书房,去跟关公公说一声,派几个小太监在太子回东宫的必经之路上嚼嚼舌头,就说苏侧妃快死了。” 就算是为了面子,太子也会来一趟。 “老奴知道了。” 皇后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想了会儿,低声吩咐道,“用水泼醒了,吊着命。” 南越国的使臣已经到青州驿站了,明晚就是宫中宴席了,宫里头忙碌的很。 御书房里,进进出出的大臣一批又一批,东陵璟柱着手杖站在窗边,听着身后大臣的汇报声,面色辨不分明情绪。 殿内的大臣们都是战战兢兢的,要知道,太子是在南越一战伤到了腿,因为腿疾的原因前朝御史台屡次上奏,圣人隐有废太子的想法。 “南越王此次带圣女来求和,这是殿下收复南越为己所用最好的时机了。” 朝中各皇子虎视眈眈太子之位,前朝斗争激烈,若是南越国能为太子所用,西南那一带便可慢慢收缴了。 “半个时辰前收到消息,四皇子去了城外的驿站。” “带了多少人?” 有武将上前几步,“探子来报,孤身一人。” “哦?”东陵璟笑了声,缓缓走到桌前落座。 “殿下,要不要属下去?” 朱雀从殿外走近,听到里头众大臣的声音,默默的站在外头候着了。 里头不知道说了多久,有大臣陆陆续续的出来,他透过门缝看到了男人正坐在桌前闭目养神,犹豫了会儿,不知道要不要进去说。 “滚进来。” 不辨喜怒的声音骤然传来,朱雀意识到是在喊他,忙推门而入。 “参见殿下。” 东陵璟早就听到他在外面磨蹭了,也没管四周还有其他的大臣,问道,“何事?” “听说娘娘晕倒在皇后的暗房了。” 殿内的空气凝固了一瞬,朱雀小心翼翼抬头瞅了眼,瞧见人连眼睛都没睁开,忙又垂下了头。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声音,他恭声退下了。 星回已至,朔风北吹,皇宫正筹备着宫宴来给来使接风洗尘,到处都热闹的紧,夜里宫中灯火辉煌鼎盛。 东陵璟与一众大人从南苑喝酒出来,上了金辂。 只是车还没进了神武门,里头传出来了男人略带醉意的声音,“她回去了吗?” 朱雀恭声,“没有。” “去玉华宫。” 金辂是东宫储君出行所乘坐的辇车,顶上冠盖绣有金云龙,大驾卤簿前面有驾六匹赤马,执驾有四十人。 这么多人一路顺着玉华宫的方向而来,皇后自然听到了消息。 “还真来了。” 常嬷嬷见她看来,立马会意,朝着身后的宫女开口,“去给苏侧妃换一身衣服,梳洗装扮一下。” “是。” 东陵璟下了车辇,看了眼玉华宫的大门,眼神一闪而过阴云,拄着手杖缓缓走了进去。 “奴参见太子殿下。” 宫门口齐刷刷的跪了一地的人,男人跨进正殿,两旁伺候的宫人立马恭敬的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 坐在主位上的皇后笑吟吟的看着他,“太子快起来,莫要多礼。” 候在两侧伺候的宫人弓着身子上前几步,低眉顺眼的脱去男人身上的大氅,退后。 东陵璟坐到了下首的椅子上,接过宫人奉上来的新茶,淡声,“听闻母后昨儿将苏氏带到宫里问话,至今未归。” 皇后脸上带着笑,“这苏侧妃年纪小,长的美,勾住了太子的心,这都是人之常情。” “只是听说她从小养在庄子上,及笄前才回了京都,规矩什么的都不懂,本宫替太子教教她规矩。” “教完了?” 皇后看他的脸色,清了清嗓子,“太子来要人了,本宫自然只能先让她回去,这脾性,规矩也得慢慢学。” “常嬷嬷,去把苏侧妃带出来。” 苏锦阴气入体,又被浇了一头凉水,现在浑身发烫,走路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常嬷嬷看她这个样子,直接拿着针在她后背刺了一下,苏锦顿时清醒了两分,回头一把捏住她的手。 “娘娘到了前面可莫要胡说八道,现在赶紧走吧。” 听这意思,是要放她出去了,苏锦捂着发疼的脑子,甩开了那老刁奴的手。 到了前面正殿的时候,她膝盖疼的走不动,眼前还有些晕眩,有宫人上前扶着她进了屋。 一进去,就看到了一身黑袍的男人坐在殿内,听到动静,侧目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苏锦顿时知道皇后为什么会放她出来了。 她心思一转,眼眶蓦的红了,发白的唇微微颤抖。 东陵璟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看她衣着得体,身上也并未有什么伤痕,扫了眼她发红的眼眶,没有说话。 苏锦心底忒了声,收回目光,娇弱的身子上前几步,跪在了地上,“臣妾参见皇后,参见殿下。” 皇后还没说话,太子直接开口了,“起来吧。” 苏锦抬头瞅了眼皇后的脸色,见她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表情,笑着让她起来。 她慢腾腾的站了起来,身子一晃,脸色苍白了两分。 皇后看她那样子,脸色顿时难看。 “怎么了?”东陵璟斜眼看她,“脸色这么苍白?” 苏锦红着眼,低垂下了头,“妾无碍。” 东陵璟是深宫里长大的,自然知道可能会发生些什么事,但他没说什么,起身,朝着皇后开口。 “儿臣告退。” 第42章 抽断他们的皮骨 皇后也没留饭,笑着道,“明儿南越国的使臣就要进京了,你和你四弟紧着些,莫要让你父皇操心。” 东陵璟随口应了声,可刚一转身,身旁的人仿佛是站不稳了,直接一头晕倒在了他怀里。 男人身上的酒味芳烈刺鼻,苏锦埋在他怀里,嫌弃的捂了捂鼻子。 东陵璟摸到了她身上滚烫的皮肤,一掀阴翳的眼皮,看的常嬷嬷立马跪倒在地上。 “殿下息怒,娘娘是在佛堂誊抄经卷,老奴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晕倒?” 皇后轻咳了声,“太子莫急,来人啊,传御医。” 御医来的很快,看到被放置在小榻上的人,忙走过去悬丝诊脉。 知道人没晕倒,他也不多嘴,恭恭敬敬的做着自己的本分。 苏锦手上有些小刺,已经被挑出来了,御医没离近了人看,也不会去查娘娘们身上的伤势,自然不知道身上的淤青软刺,只查出来了是风寒病症。 “娘娘身子弱,这寒气入体,便着凉了,殿下放心,老臣去开药方,服几贴药下去,出了汗,就无碍了。” 东陵璟坐在榻边,注意到了苏锦手上细小的伤口,看了眼她发烫的脸颊,眼神意味不明。 皇后凉凉开口,“跪一会儿就得温病了,这苏侧妃好娇弱的身子。” 怒意和杀心骤然升起,在体内阴嗖嗖的流窜,东陵璟那张薄情寡义的脸上带着少有的阴暗,“来人。” 外头很快有侍卫闯了进来,“殿下。” “把这几个老刁奴拉下去,用钢鞭抽断他们的皮骨。” 此言一出,震惊了玉华宫的所有人,皇后面色一变,“太子,这是何意?” 东陵璟丝毫没给她面子,拿起桌上的水壶直接砸到了常嬷嬷的脑袋上,“敢对孤的爱妃施虐,你活腻了。” 常嬷嬷疼的哎哟叫了一声,头上鲜血淋漓,却不敢动弹,只能求饶。 “殿下息怒,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实在不知道娘娘是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嬷嬷也吓到了,砰砰砰的跪着磕头求饶。 皇后知道,太子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那水壶是想往她头上砸啊。 她气的直哆嗦,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这个中宫皇后啊。 “这么喜欢用刑,孤今日就让你们好好尝尝这滋味,拉下去。” 东陵璟显然是动了真火,几个嬷嬷宫人吓得朝皇后求情。 “皇后救命,皇后救命啊---” 皇后声音中透出了几分寒意,“太子来我这中宫发火,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吗?” “这些个老刁奴,仗着母后性温和,敢对主子动手,孤今日就替母后清理门户。” “你---” 明明暗暗的光照在太子那张令人打怵的脸上,带着凉薄的狠辣,“孤的爱妃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时候停,今晚醒不了,便都凌迟处死。” 侍卫们立马把哭喊大叫的嬷嬷们全都拉了下去,皇后听着苑外惨痛的叫声,气的面色发白,险些站不稳。 可她这殿里的老嬷嬷全都被带了下去受刑,其他的宫人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没人扶她。 “你为了一个侧妃,带着侍卫擅闯中宫,对本宫的乳娘动手,太子,你是疯了吗?” 东陵璟神情阴鸷异常,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他凉薄的眼睛打在她身上,让她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她忽然想起了当年先皇后之死。 一时间,她捉摸不透,究竟是为了这个女人,还是想起了他亲生母后所受的屈辱。 “母后纵容奴才对儿臣的人施加手刑,今日,孤就是把她们挫骨扬灰,也难解心头之恨。” 皇后看着榻上女人的手,手里的帕子都要捏烂了。 愚蠢的东西,竟然留下了把柄。 “太子言重了,那些个嬷嬷教苏侧妃规矩,没轻没重,本宫已经教训过了,太子何必小题大做。” “几个命贱的奴才,连爱妃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孤赐死,是她们的荣幸。” 皇后喉头一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在这皇宫里,奴才就是奴才,死了就死了,很快,就会有新的一批奴才被提拔上来。 苏锦没有晕倒,只是头有些晕乎乎的,听着两人的话,竟一时分不清这狗太子是虚情还是假意。 膝盖处传来阵阵的痛意,她轻嘶了声。 东陵璟听到了这细微的声音,垂眼看她。 苏锦顿时屏息,晕这么会儿就醒了,太假。 粗砺的指腹忽然划过脸颊,她顿时后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麻栗,控制不住想拍掉他的手。 皇后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目光沉沉的定在了晕睡着的那张脸上。 当真是这般喜欢这女人吗? 苏锦自然察觉到了皇后的目光,心底将这个狗太子骂了个遍,他是故意的吧。 这皇权斗争极为激烈,皇后有亲子,自然是想让亲儿子上位的,肯定想把太子拉下来。 太子表现出这副样子,皇后定然会从她下手,以后没什么安生日子了。 想到此,她后悔刚刚装晕了。 本来是想试探着,看看能不能让他替她训斥一下那些奴才,没想到,他这般大发雷霆,搞得还真以为他有多宠爱她呢。 “殿下,药来了。” 有宫人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随行的太医。 东陵璟拿过药,宫人很有眼力劲的将苏锦半扶了起来,让太子把药喂了下去。 苏锦还昏迷着,东陵璟拿过宫人递来的帕子,给她嘴角的洇湿擦干净。 “殿下,老臣已经把药方送到了东宫,剂量用法也都一并交代清楚了。” 东陵璟将手杖递给侍卫,起身,将榻上的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锦心底一咯噔,这还是狗太子第一回抱她,之前刚交合的那晚让他抱,还说要剁了她的腿。 皇后看着径自离开的人,眼睛定在他那条左腿上,神情晦涩难辨。 好了吗? 东陵璟抱着人走了出来,苑内还在被施刑的嬷嬷们连声求饶,他头也不回,“你留下看着,继续抽,谁敢拦着,扒了她的皮。” 白虎道,“是。” 朱雀候在辇车旁,看到太子竟然抱着人出来,顿了下。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太子的那条左腿,走的慢,反倒生出来一股闲庭信步的矜贵。 他没敢上前说要替太子抱,将锦凳放下,撩起了车幔。 第43章 没人性的狗太子 苏锦能感觉到自己被放到了坐榻上,头靠着软枕,没一会儿,男人就在她身前坐下,辇车调转方向往东宫的大门驶去。 可能是喝了一碗药,浑身没那么烫了,她蜷缩了下身子,下一秒,一只大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醒了就起来。” 凉淡的声音徐徐的钻入耳膜,苏锦装死躺着,没有睁眼。 她不想起来演戏应付他,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被带进宫折磨。 东陵璟垂下眼皮子,看她不动弹,也懒得多说,靠着身后的腰枕闭目养神。 回到东宫已经是很晚了,苏锦刚要醒,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直接回了长宣宫。 她听到了宫人的声音,感觉自己被放到了榻上,想了下,还是没有睁开眼。 东陵璟到浴室去洗漱了,李嬷嬷看了眼脸颊发烫的人,给她把鞋袜外裳脱了。 殿内四角燃着灯,有宫人将熏香炉里的香料挑了出来,寂静的垂首候着,看到男人沐浴完出来,这才弓着身关门退下。 “还没醒?” 李嬷嬷听到问话,停下脚步,跪在地上,“娘娘身子发烫,不知为何膝盖也青了,后背还有一些小刺,奴已经给上过药了。” “下去吧。” 门被关上,东陵璟随意走到了床边,掀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身上忽然一凉,苏锦浑身打了个哆嗦,这个没人性的狗太子,不知道这样会病上加病吗? 男人身上只披了件长衫,身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淌,流到了她滚烫的肌肤上。 她能感觉到他在她身上逡巡的视线目光,后背都不禁起了小疙瘩。 东陵璟嫌弃她身上发了汗黏糊糊的,拨开她的头发撩至脸后,“起来去洗洗。” 苏锦不想去洗,在皇后宫里换衣的时候洗过了,她现在是出了汗,蒙着被子睡一觉温病可能就退下去了。 见她不搭理,东陵璟灭了烛火上榻,将她箍在了怀里。 苏锦一怔,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睁开了眼,手抵在了男人的胸前。 “殿---殿下。” 她的语气软绵绵的,漂亮的眼睛里覆着一层水雾,眼角潋滟,听得他心头有些燥热。 “肯醒了?” “臣妾头还有些疼,晕乎乎的,太医说,出了汗就好了,妾想盖着被子睡一夜。” 她气息灼热,呼出来的热气扑洒在他的胸膛上,带着瘙痒,他觑着她的眼神渐渐暗了下去。 苏锦困的想睡,手朝后拉着被子想要盖住自己,可耳边传来了男人粗重的喘息,紧接着温热的气息覆了上来。 “出个汗还用盖什么被子。” “唔~” 这个禽兽,她都病了,还要折腾人。 苏锦偏头想要躲开,却被他扣住了脑袋,不等她反应,就探进她的嘴里纠缠亲吻,尾音很快消失在了缠绵的深吻中。 窗外的月光高高的挂在枝头上,柔软的被子被他撑起,苏锦眼前一片黑暗,身体蒙在被子里,热的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被关在暗房两日的愤怒与恨意几乎是一瞬间充斥了上来,本就是受他所累,身上遍体鳞伤,回来还要这般欺负她,根本是没把她当人看。 难受的情绪攀藤牵丝紧紧的将她缠绕住,她眼尾滴着泪珠,浑身沁满了汗。 当初若不是圣人赐婚,她这辈子都不会跟东陵璟这种薄情寡义的男人有牵扯。 这东宫就是个吃人的牢笼,她当初就不该回京,也不会被皇家选中嫁给他,掉进这些无休止的争斗里。 她不喜欢他这样凶残如饿狼的男人,讨厌他喜怒无常的阴暗性格。 更怕的是他会对她温柔体贴,出手帮她,又能翻脸无情,将她弃之敝履,随时将脖子挂在刀锋之上,稍有不慎就会万丈深渊。 这样的日子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看他的心情过活。 东陵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身上的体温在升高,全身又热又软的。 苏锦感觉自己的头好疼,在被子里待的太久,呼吸有些不顺,‘东--东陵璟---’ 东陵璟坐上东宫储君的位置这么多年,还没有被人直呼过姓名,骤然听到她没大没小的称呼,抬眼。 黑暗中,她脸颊滚烫,双眼迷离,身子扭来扭去的挣扎。 “殿下,我好热,喘不上气来了---” “出了汗就好了。” “可我没什么力气,而且,这样会过病给殿下的--” 东陵璟捏着她的脸颊,道,“你什么时候出过力气。” 在床帏内,他明显好说话了两分。 苏锦意识到他没生气,开始蹬着腿踹他,嘴里娇声叫着。 “我被皇后罚跪了一夜,膝盖好疼,背上还被藤条抽,那暗室又黑又冷,现在浑身好难受啊,想休息---” 东陵璟知道这个女人面软心黑,一向会审时度势,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只有让她畏惧怕了,才能乖顺,一味的放纵,只会骑到他的头上,失去害怕敬畏。 是以,他就当没听见她的告状,撵着她的身体。 苏锦原本就发着烧,脑子浑浑噩噩,好不容易出了点汗感觉舒服了,又被蒙在被子里欺负,现在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见他不搭理,她挣扎着双手撑开,用力去捶他的肩膀。 她不好过,她也不让他好过。 东陵璟根本不在乎她这点子力气,也不想听她告状,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第44章 孤觉得你还是少说话 苏锦好几次磕到了头。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的,体力已经耗尽,身体瘫软在床上。 东陵璟神清气爽的从浴室出来,看到身子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的人,掀开被子进去将人搂住,把她捂的严严实实。 她浑身湿透了,给他也弄得都是汗,东陵璟嫌弃的想将她扔开,可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床褥,还是抱紧了人。 他没什么睡意,听着她难受的喘息,禁不住又俯下头在她唇上亲亲舔舔。 苏锦发了汗,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两分,刚感觉身体舒服了点,不想被他再折腾了。 “殿下---” “嗯?”东陵璟抬起她的下颌,“好点没?” 苏锦忍住嫌弃,伸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嗓子有些沙哑,“我好难受,以为殿下不会来救我了。” 他不接她的话,她哼哼唧唧的咳了几声,在他怀里蹭了蹭。 “皇后为什么要召我进宫,还要关我,罚我誊抄了三十份的女训,膝盖也伤到了,手也快抬不起来了---” 东陵璟想起刚刚她没跪一会儿,就撑不住的倒下了。 “而且那个暗房里面好黑,又阴又冷的,嬷嬷们还非逼我跪在地上,我跪不动了,就拿软鞭抽---” 被她说的,东陵璟又想起了自己幼年时候。 太子年幼丧母,继后上位后,没有母后庇佑的太子时常被皇后罚跪,幽禁暗室,都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殿下一直没来,我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殿下了呢。” 猫儿似的抱怨声断断续续的传来,东陵璟好脾气的哄了句,“是孤去迟了,以后皇后召你,你不必去。” 苏锦抬起头来,水眸殷殷,“皇后是殿下的养母,又是嫡母,怎么会对臣妾这样?” 听出了她挑拨离间,他收紧了她细嫩的腰肢,转移了话题,“不想睡,我们继续。” 狗东西不接招。 两人离得很近,他一低头,鼻尖就触到了她。 苏锦扭了扭脸,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外撤。 东陵璟不虞,手臂一用力,将人又毫无间隙的抱在了怀里,“躲什么?” “我热。” 虽然出了汗舒服点了,可体力实在是耗尽了,根本没有力气让他折腾。 “出了热汗,明日一早起来身体就好了。” 苏锦知道他疑心深重,也不说了,反正心里头是埋下了种子。 前朝十一个皇子,东陵璟的这个东宫太子坐的也不安稳,皇后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势必要将太子拉下马,她就看着,看着他们慢慢的斗。 想到了自己这些日子被算计,被关暗室,一股疲倦涌了上来,脑子里那个逃离的念头越来越深。 上古药籍中有记载一味假死药,据说此药可以使人进入假死状态,与死人无异。 她赶明儿要查阅一下资料,找找金蚕蛊和生长在极阴之地的女儿红究竟怎么才能弄到,这两味药缺一不可。 东陵璟抱着她柔若无骨的身躯,看她眼睑下发青,疲惫的闭着眼,大发善心的没有在折腾她,将脸埋在她头发里闭上了眼。 南越国的使臣已经进了京,入住到专门给使臣住的别馆里。 夜里皇宫宫宴,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家眷也都一并参加宴会,苏锦不想去,可东陵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带她进宫。 “殿下,臣妾寒凉之症还没好,能不能不进宫啊,怕给众人过了病气。” 她身上穿着李嬷嬷送来的侧妃朝服,一张小脸带着苍白。 东陵璟扫了她一眼,“孤要不要缝了你的嘴,省的你老想着骗人。” 果然,这狗太子就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玩意,昨晚上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一下了床,就变回了平日里的不近人情。 苏锦昨日昏着,没有看清太子的车辇,今儿看到宫门口停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不免仔细打量了下太子的座驾。 光执驾就有四十人,身后卤簿仪仗队紧随其后,前面拉车的是六匹汗血宝马,红鬃如火,身形矫健有力。 “不上车,你就腿着去。” 凉薄的声音夹杂着风钻入耳膜,苏锦暗暗瞪了他一眼,踩着锦凳上了车辇。 自太祖年间起,皇室的皇子们出行都乘坐的是象辂,出了东宫后,苏锦透过帷幔看到了外面宫道上行驶着的大象。 大象上面坐着引路的士兵,后面的车辇里设有木莲花坐,金蕉盘,隐隐可以瞧见里头的人影。 似乎是三皇子东陵渊。 “这么喜欢看,孤送你过去看?” 不辨喜怒的声音幽幽的响起,苏锦心底嘁了声,转过了头,身子一歪,靠进了他怀里。 东陵璟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身。 “殿下,听说这回南越带来了好多贡品,还有美人?” 他没说话,垂眼看她。 苏锦更贴紧了他两分,声音娇俏,“臣妾听宫里人说南越物产丰富,有各种奇药,不知道这次进贡的物品里有没有什么好的药材?” “你想要什么药材?” 苏锦知道,像东陵璟这样的人,多疑,她没有直说,道,“臣妾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有一物,名唤姤火。” 姤火?!苏锦眼底一闪而过喜色,要想制成那假死药,姤火是一味很重要的药材。 下颌猛地被抬起,她眼神倏尔变得温柔,纤细的手指在他怀里打着圈。 “听说南越国带来了好多会幻术的奇人,今日臣妾能跟着殿下去看,真是一饱眼福了。” 东陵璟看着她微张的小嘴,道,“孤觉得你还是少说话。” “---” 苏锦还未来得及反应,腰间的手猛地一用力将她提起,四目相对,鼻息清晰可见。 她轻捶他的胸口,往四周看了看,“殿下,都是人。” 下一秒,他直接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苏锦被他偷袭,下意识的偏了偏头。 东陵璟不悦,扣住她的脑袋,惩罚的故意咬住了她的嘴巴,她吃痛的叫了出声。 宫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东陵策坐着象辂从应门进来,好巧不巧听到了这低低的嘶声。 他撩起帷子,看向不远处的车辇,隐约瞧见了里头的女子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爷,太子的车辇过来了。” 外头传来了太监的声音,东陵策一把甩开帷子,收回目光,里头传出来的声音带了几分懑愤。 “给他让路。” 宫道上的宫人都跪在地上,等着车辇慢慢驶离。 第45章 你是看上父皇了? 宫宴设在了太和殿,进殿的顺序尊卑有序,宫中妃嫔王公大臣以及家属亲眷都已经落座了。 苏锦坐在位置上,察觉到左侧皇子席位上投来的各种目光,垂眸给自己倒了杯果茶喝。 “苏侧妃。” 她一抬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容轮廓,嘴角勾起,“南王。” 楚青越早就进殿了,看到她落座,这才过来叙话。 “你身体没事吧?” 苏锦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太子将皇后宫里的嬷嬷全打死了,这事儿传的沸沸扬扬。” 苏锦愣了下,轻咳了声,“我已经无碍,多谢王爷挂念。” 楚青越温声,“无碍便好,小心照顾着身体。” 苏锦知道这里不是个好场合,也怕待会儿东陵璟过来看到,颔首不再语。 这里是国宴,楚青越知道人多眼杂,也不便多话,看了眼她姣好的面庞,收回了目光。 就在这时,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外头传来了内监通报的尖锐声音,满殿的文武大臣使臣全都起身参礼相迎。 楚青越转身回了座位上,跟着众人一同行礼。 苏锦跪在地上,小心的抬起头来,只隐约看到一双绣着明黄色云纹龙的靴子,后面跟着的是太子和皇后。 东陵璟一身蟒袍,端的人模狗样,丝毫不见刚刚在车辇里的放荡。 “免。” 圣人落座后,宴席也正式开始。 丝竹之声响起,两侧的通道上有舞姬款款而来,甩着长长的水袖,舞姿魅惑,衣衫暴露,各色珍馐玉盘鱼贯而入,被端上席位。 苏锦坐在太子身边的位置上,离龙椅就差了一个台阶。 金碧辉煌的灯火映衬下,帝王的脸似乎都是模糊不清的,她几乎无法正视那个被光线环绕着的天下之主,只能看到他身上的狰狞龙爪。 “怎么,你是看上父皇了?” 她一转头,对上了那双沉冷阴骇的眸子,这狗太子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殿下莫要开这种玩笑。” 东陵璟捏起酒盅,“喜欢看,孤可以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拿过去看。” “---” 苏锦别了他一眼,拿起桌子上的梅花糕吃。 殿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朝着高台的方向看来,什么眼神都有,她被看的也不好多吃了,放下了茶点,保持着身份的端庄。 “听说前两日太子为了自己的侧妃,打杀了母后宫里好几个老嬷嬷。” 突然,一道戏谑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苏锦侧目看去,瞧见了四皇子那张邪妄的脸。 太子在前朝的势力如日中天,可要是添了残暴的罪名,御史台的人就会谏言不断。 皇后看了眼身旁的圣人,“皇儿莫要胡说,是那几个嬷嬷惹到了苏侧妃。” 东陵策啧了一声,“太子一向性情淡薄,竟也会为了女人这般动怒。” 这端的声音不高不低,底下的臣子们都似有若无的看了过来,圣人高座在上面,面色瞧不清楚。 苏锦见身旁的男人仿佛是没有听到这些挑衅的话,拿着帕子轻擦了擦嘴角。 右侧坐着的几个皇子们都各怀鬼胎的听着,也没有人要插嘴的意思。 东陵策自讨没趣儿,嘁了声。 不多时,南越国的使臣也至殿外了,圣人便命使臣进殿。 “宣。” 众人的目光又纷纷投向门口,走在前面的正是南越国王,后面就是送来的贡品宝贝。 苏锦仔仔细细的盯着那些贡品,南越地处岭南一带,盛产奇珍异宝,大魏攻打南越开疆扩土,肃北军是先锋军,没少捞奇货。 想到此,她不由得瞥了眼身旁不惊不动的男人,他可是攻打南越的最高将领,想必,贪了不少,这打仗豢养私兵缺的不就是钱吗? 南越王向圣人行了国礼问候,一一开始介绍这些送来的贡品宝贝。 南越此次战败,被打的四分五裂险些灭国,如今成了大魏的附属国,送来的贡品很有诚意。 苏锦果然看到了东陵璟所说的姤火,形状如烈焰盛开的火花,据说以其蕊入药,可治百病。 她禁不住看向运送宝物的一行太监,这些进贡的朝物应该都在皇宫的藏宝楼。 “南越王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南越的一众使臣落座后,有戏楼的伶人出场,这是最负盛名的水镜台。 唱戏的伶人相貌出众,身姿轻盈,唱的正是夜战,生动形象的将战场上的残酷表现了出来。 南越王大笑道,“中原的戏曲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陛下,我儿十分欣赏太子的骁勇,此次也送来了南越幻术赠中原的太子殿下。” 谁不知道,南越王有一个极为宠爱的女儿,是南越的圣女,在大魏和南越的这一场战争中,这个女将军与大魏太子打的你死我活,输给了太子。 众人的目光都似有若无的看向了高台上的男人。 圣人看了眼下首的太子,“那就请上殿来,与诸卿一同欣赏。” 轰隆一声锐响,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殿门口百余个舞者头戴金帽,着五色彩鱼贯而入。 行至大殿中央,前面一行人如同一道匹练,上冲空中,顷刻间化作金鸟,丈余消失不见。 殿上众人惊诧的看着空中的幻术,发出暗叹的声音。 苏锦闻到了空气中奇怪的香味,微微眯眼。 大殿中间出来的舞者手持拄杖向空中扔去,一瞬间,拄杖化作金龙,其色如黄,金龙驾着数百仙女,皆穿着西域胡服,慢慢朝着高台驶来。 为首的女子跳着优美的舞蹈,走一步衣服变一次颜色,身形魅惑,舞姿动人。 苏锦看到她虚幻的身影走了过来,那只戴着铃铛的手划过了东陵璟的衣袖,软的没骨头的身子靠在了男人的身上,嘴里吐着猩红的舌头。 众人大惊失色的看着,可下一秒,美丽的女子凭空消失不见,飞上高空,化作了五彩光芒,在灯火中呈现出了幻境的画面。 “好,好,太精彩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 一直注意着高台上动静的崔凝雪捏紧了帕子,带着嫉妒的眸子直勾勾的觑着苏锦的脸。 别人没注意到,她看到了,太子的心思根本没有再看幻术,眼睛总是盯在苏锦的身上,她吃东西的时候在看她,不吃东西的时候也在看她。 “你又不舒服了?” 不辨喜怒的声音骤然响起,苏锦捂着鼻子的手一顿,扭头看到了东陵璟那双带有邪气的眼睛。 这个狗太子,不看幻术,盯着她做甚。 “妾无碍。”说完,似乎怕他又说出什么话,忙继续说了句,“殿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异香?” “你的鼻子比狗都灵。” “---” 第46章 被掳走 宫宴上觥筹交错,皆是热闹的看着场上的幻术。 朝臣们和南越的使臣推杯换盏,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国事。 到了最后的时候,表演的舞者爬上空中甩出的绳梯,上了银色的月桥,气势如鸟,望空而去。 月桥化作了女子的身影,换上了中原的舞服,甩着水袖翩翩献舞而来。 苏锦认出了此人,就是刚刚用幻境在东陵璟身边跳舞的美人,她听着下面席位上女眷窃窃私语的声音,心底啧了声。 原来这就是跟东陵璟打仗的女将军,南越的圣女—段南夕。 一舞毕,段南夕笑着看向高座上的圣人,“南夕献丑了。” 圣人朗声一笑,“南越的女将军打的一手好仗,还能歌善舞,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多谢中原陛下谬赞,南夕与太子殿下不打不相识,十分欣赏太子骁勇,今日还另外准备了一份礼物,想与殿下一同欣赏。”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往太子的方向看来,东陵璟敛着幽眸,启唇,“请。” 段南夕抬手拍掌,外面有吹着筚篥的异装人便走了进来。 他们的舞者站在极锋利的刀刃之上,看起来很吓人,吹到兴处,竟拿刀割舌,惊的场上众人脸色一白。 可很快,那舌头又重新长了出来,这等血腥的幻术闻所未见,有的女眷已经看不下去了,捂着胸口不忍再看。 苏锦知道这种幻术都是用了致幻的药物,会制造一些血腥恐怖的酷刑式幻术。 大魏的众官员看着这些惊悚的表演,心底里都生出了反感,表情有些好看,高座上的圣人倒是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段南夕的目光定在东陵璟的脸上,见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舔了舔魅惑的唇。 “殿下,臣妾胸口有些闷,能不能出去走走?” 东陵璟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苏锦捏着帕子扶了下额头,“妾实在看不得这样的血腥场面,头有些疼了。” “去吧。” 看他这么快就同意了,她愣了下,缓缓起身。 下方的东陵策看到她离开,眼眸微转,看了眼殿上的某个太监。 那太监转头就不动声色的出去了。 苏锦从宫宴上出来,一路穿过了水榭,往藏宝楼的方向去。 南越送来那么多宝贝,总有几样她需要的药材,趁着大家都在看幻术,去看看。 只是还没到藏宝楼,她就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 太监看到她越走越往偏僻的地儿去,眼睛里闪过狐疑,不过这正合他意。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待到进了一处废旧的宫苑,拿出绳子,一个猛扑上去。 “啊--”女子忽然闪身躲开,惊叫了出声,“你是什么人?” 太监扑了个空,淫邪的眼睛里浮上了歹毒,“你安分的过来,不要逼咱家动手。” 苏锦害怕的眼中含泪,“你是谁,为何要绑我?” 太监把她当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没有警惕,阴阴一笑,“咱家替你找个好去处,三皇子最是宽厚待人了,你上了他的床,比在东宫伺候太子强。” “谁让你来的?” “别废话,乖乖给咱家过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苏锦被他尖锐的太监声刺得耳朵疼,看他抓过来,又往后跑了几步,装作吓坏了,厉声道。 “你别过来,你敢伤害本宫,太子不会放过你的。” “太子?哈哈哈,今儿一过,他就不是太子了,有没有命活着都不一定啊。” 听他这样说,苏锦算是看清楚了,大魏的这群皇子们又要搞事了。 “过来吧你。” 手腕猛地被抓,她一晃神,抬脚直接飞踹到了太监的脑袋上。 太监明显是怔愣住了,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苏锦不等他爬起来,抢过绳子绑住他的手脚,撕下他身上的衣服塞住口。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太监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呜呜呜的蹬着腿叫嚣着。 不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流之辈吗?怎么会武,太子的侧妃竟然会武?! 完蛋了,差事办砸了,他的脑袋都不一定挂的住了。 苏锦才不管他,直接拖着他的身体往荒废的枯井里扔了下去。 “这井里没水,死不了,等明儿掌事的找你吧。” “唔唔唔---” 她懒得看他求饶的眼神,调头就往外走。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她脚步一滞,抬头看向了太和殿的方向。 只见那处灯火通明的宫殿传出来了打斗的声音,宫阁楼台之上,数不清的大内高手和禁军穿着铠甲带着佩刀急速赶去。 发生什么事了?! 她连忙出了废弃的宫苑,可刚没走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一群太监队伍。 待走近些,可以看到他们手里捧着用绸布盖着的贡品,小心翼翼的跟着领头的队伍在走。 苏锦想了下,隐匿了身形,跟着队伍一路往前走,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将最末尾的太监捂着嘴拽了出来,一个手砍刀将人打晕了。 紧接着她把太监的衣服扒了下来,胡乱套在身上,把他手里的绸布打开,是一个螺钿梳子,没什么用。 前面的队伍已经过花园了,她带上贡品穿过小树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上了队伍的尾巴,跟其他太监一个样儿,规规矩矩的将东西捧好。 等进了藏宝楼后,苏锦看到了四周的禁军都没几个了,想到先前听到太和殿传来的打斗声,蹙了蹙眉。 参宴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官,苏家的人不在,刚刚她在宴席上也没有看到三姐。 只有二姐还在宴会上,坐在女眷的席位上,即便是发生什么事,应该也不会伤到她。 这样一想,她心安理得的混在太监队伍里,堂皇而之的跟着太监上了藏宝楼。 “都给咱家小心着些,摔坏了,碰着了,仔细你们的皮。” 尖锐刺耳的太监声幽幽的传来,苏锦观察着四周的环境,突然,她耳廓一动,察觉到了有高手靠近。 “上,抓住她。” 她脸色一变,直接推了一把前面的太监,旋即脚上一蹬,身形极快的窜了上去。 几个上台阶的太监都吓了一跳,大叫,“刺客,有刺客,快来人啊。” 领头的太监一回头,就看到了十几个黑衣人窜了上来,队伍里的人瞬间被打杀的乱成了一团,手里的贡品咕噜咕噜的顺着台阶掉了下去。 “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 苏锦趁乱跑了下去,一眼就看到了滚落到树下的姤火,直接将它的惢心拔了下来,揣到了荷包里。 可那几个黑衣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身形极快的攻了过来。 她倏地一下射出手里的树叶,直逼前面的刺客面门,可对方反应的很快,瞬间错开了身,两片叶子如刀刃般深深的射进了宫檐里。 苏锦面色一变,看他们的身手,应该不是中原的人。 “太子妃娘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认错了,我不是太子妃。” 那刺客根本不听,见她不配合,身姿诡异的包围成了一个半圈围了过来。 苏锦赤手空拳没有武器,荷包里的毒香也已经用完了,迟迟脱不了身。 那些太监已经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她隐约能听到有金吾卫的将士们朝四周赶来。 她想拖延时间的想法应该是被看穿了,那些刺客浑身戾气暴涨,招招下死手,一会儿追到了高檐上,一会儿楼阁上,所到之处,全都是狠戾的杀意。 苏锦渐渐不敌,被敌人抓到了一个破绽,后脖颈猛地被一砍,晕死了过去。 第47章 没有感情的禽兽 与此同时,太和殿上一片混乱,一盏茶前,表演的胡人突然拿出了刀朝着当朝太子刺去,震惊了朝野。 四周乱成了一片,东陵策没想到南越竟然这么愚蠢,在大殿上公然下死手,震惊的看了过去。 可明显,南越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愤然的看着大殿上的一团乱,往日里尊贵的皇室宗亲,王公大臣全都吓得四处躲窜。 圣人大怒,当即召集了禁军,金吾卫包围了大殿,一番打斗之下,刺客全都畏罪自杀了。 没多久,就传回来贡品被盗的消息,还有神武门突然遭到了袭击,有一批人被杀,刺客全都活捉了回来。 东陵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身形都往后跌咧了下。 “怎么回事?” 他身后的谋客瞬间反应了过来,“四爷,中计了,神武门埋伏的人被抓,恐怕是被反将一局了。” 东陵策的目光瞬间看向了大殿上险些被刺的太子,握起来的拳头嘎吱嘎吱响。 好啊,被他算计了。 “四爷,要是被圣人查出来了,你勾结胡人,这可是大罪,那些人要赶紧处理掉。” “快去办。” 说罢,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拎起来太监的领子,“那个苏锦呢,抓到了没?” “还没有消息。” “废物。” 大殿上的打斗很快被平息,宫中妃嫔朝臣亲眷都被带到了偏殿休息,大魏的禁军将整个太和殿团团包围了起来。 圣人站在高台上,灯火辉煌里,脸孔忽明忽暗,不敢让人直视。 南越国的人站出来了厉吼,不承认此罪,说是有人混进了幻术人里,要陷害他们。 大魏的朝臣却是言辞凿凿的反击。 “我大魏太子亲征南越,打的你们朝拜我皇,你们是心里有怨恨,才敢在表演幻术的时候迷惑四周,趁此暗杀我大魏太子,乱我国之根本。” “中原陛下,我南越绝无此心,一定是有人浑水摸鱼,还请明察。” 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段南夕看着那位高台上年轻的太子,眼露机锋。 她只是听东陵策说,他十分宠爱他的皇妃,便让人去绑了她的太子妃,好给她腾位置,并没有派人在殿上刺杀他,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王此次带她来大魏,是要让她进东宫的,也不可能派人刺杀他,想到此,她凌厉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几个皇子,定在了东陵策的脸上。 东陵策的眼神很明显:你看我做什么,我有那么蠢吗?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有侍卫的声音传来,“殿下,殿下,娘娘被掳走了---” 东陵璟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拄着玉杖,被当众刺杀,现在脸色明显不是很好看。 骤然听到了侍卫的话,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什么?” “回殿下的话,有刺客闯进了花园那头,把娘娘掳走了。” 花园?段南夕微怔,不是在藏宝楼被抓的吗? 今日突如其来的一切变故显然是将他们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她来不及理清这里头的问题,刚想站出来说话,就听到了东陵璟的声音。 “父皇,这些贼子与胡人勾结当朝刺杀儿臣,还有刺客闯进皇宫带走儿臣的侧妃,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望父皇恩准,将人带到刑部诏狱,儿臣要亲自审。” 圣人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沉声,“准了。” 东陵策看着四周的局势,眼底闪过愤怒,他明明是让人把苏锦带到东陵渊的床上,怎么会被人在花园抓了呢。 他立时看向了对面的段南夕,眼神质问道:你是不是私自行动了? 段南夕的表情很不好看,她本来就没指望这个废物能杀了人,自然是派了自己的人去了。 不知道现在出宫了没?绝对不能被在宫里抓到。 宴会搞砸了,太子遇刺的消息不胫而走,南越的人全都被带到了正殿安置监视着,所有的人都被留在了宫里。 今晚的皇宫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大批大批的禁军全都出动,到处追查刺客,阖宫都不得安静,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在仔仔细细的搜查。 东陵璟从太和殿出来后,脸色顿时变的坦然了下来,丝毫没有遇刺的恼怒。 “殿下,娘娘是在藏宝楼那头被抓的,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金吾门。” 私下授意侍卫说是在花园被抓,是怕让人听出来娘娘偷偷跑去藏宝楼偷东西,有损殿下颜面。 东陵璟口吻淡然,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堵住金吾门,全部活捉回来,孤要让他这回不得翻身。” 朱雀颔首,“属下明白。不过要是那些人杀人灭口,娘娘恐怕性命堪忧。” 东陵璟看着前方的风景,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禽兽,并不接话,见状,朱雀也不说了。 苏锦不知道自己又被他算计了,打晕后就被人带走了,等她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藏在了马车里。 车轮碾过宫道的声音徐徐的钻入耳朵,她看了眼自己被绑住的手脚,用力吐出嘴里的手帕,扭着屁股往窗口去,想要探头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砰的一声,空中发出了一道烟红色的火花,驾车的侍卫听到了信号,对视两眼,立马改变了计划,往金吾门相反的方向去。 苏锦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加速弄得措手不及,身子一倒,脑袋撞到了后面的坐榻,疼得她叫了出声。 很快,有人走了进来,看到她竟然醒了,忙仔细检查绑着的绳索。 他们虽然扮作了侍卫,可苏锦就是看出来了,这些刺客不像是大魏的人。 今晚皇宫设宴,进进出出的人和马车很多,应该是南越的人混了进来。 南越和东陵璟仇怨颇深,她这是受了那狗太子的连累了。 念头刚过,一只手就摸了过来,嘴里还淫笑着。 “果然是大魏太子的女人,真是长的好看,嗯--用中原话说,就是倾国倾城啊---嘶,臭婊子,敢咬爷。” 啪的一巴掌甩来,苏锦的嘴角都吐出了血,头发猛地被扯,又一巴掌落了过来。 外头的侍卫显然是听到了,“别他娘搞事,宫门被堵了,我们得赶紧去澜苑。” “呸,要不是时间紧揍,爷多少也得尝一尝这大魏太子女人的滋味。” 说着,他把手帕又塞回了她嘴里,便出去了。 苏锦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嘴角还流着血,整个人狼狈的很。 她拼命的挪动着身子,后背靠在车壁上,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她知道自己这是还在宫里,这些人应该是想把她带出宫去,那为何没有直接杀了她呢,是留着她威胁东陵璟吗? 可看现在的情况,宫门全都被关,他们是出不去的,那有可能杀人灭口。 必须想办法自救离开,可---怎么做呢? 这两个人的武功看起来挺高的,她一个人不知道能不能打的过。 想到此,她目光扫视着马车里的工具,看到了凸起的地板,想到了什么,悄悄的挪动屁股。 第48章 逃了 宫里搜寻刺客的事儿一夜都没什么着落,圣人在凌晨的时候撑不住了,免了早朝去休息了。 先前太子在神武门活捉的刺客全都招供了,供词直逼四皇子东陵策,还牵扯到了南越的圣女,现在还在审着呢。 消息隐隐传了出来,后宫人心惶惶。 但是整整一夜了,掳走太子侧妃的刺客还没有追查到下落。 太子也不能把所有的朝臣家眷都关在宫里,第二日一大早就放人出宫了,金吾门进进出出搜查的很严格。 朱雀亲自守在了金吾门,这是离驿馆最近的一道宫门。 东陵璟站在高楼上,拿着千里眼逡巡着宫里四周,神色已经没有昨夜那么冷静了。 “殿下,我们的人重重把守宫门,他们绝对逃不出去的,只要还想活着出去,就不会对娘娘动手。” 夏武说完,看了眼不吭声的蒋柏鹤,后者立马接话,“那群人实在狡诈,昨儿金吾门的人全都被扣下了,独独没有找到娘娘的下落。” 东陵璟不知为何,怒火就像是一把钝掉的刀子,悄无声息从心底最深处慢慢的蔓延开来。 他放下千里眼,转过头来,看向了地上刚刚被捆绑过来的刺客。 “把人藏哪儿了?” 那刺客已经被卸掉了下巴,防止服毒自尽,看他说不出话来,男人大发善心的俯身,咔嚓一声,帮他复原。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才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 东陵璟嘴角蓦的一笑,下一秒,锋利的刀哗得一下划过他的面颊,发出血肉被割裂的声音。 顿时殷红的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他的皮肉里头涌出来,刺客痛得惨叫出声,在地上打滚。 男人的脸色阴暗可怖,不等他反应,用刀将他钉在了后面的柱子上。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东陵璟慢慢的朝他走来,走的很慢,浑身却像是地狱里的修罗在向他索命。 可就在这时,那刺客的手里突现一把刀,面目狰狞的往他的心脏插去。 众人惊呼一声,赶忙上前,可男人直接一把捏住了他。 刺客的手顿时无力,怎么都无法让刀子在往前几步。 东陵璟四两拨千斤般,硬是调转了个方向,让刀尖对准了他自己。 刺客脸色剧变,看着那刀子一点一点的送进他的胸膛,无法反抗的力道让他吓得裤子都湿了。 可东陵璟就是不给他一个痛快,刀尖划过皮肉的折磨让他的精神处于高度紧绷之中,头脑几近炸裂。 “你现在不说,孤就找人先杀了你的妻子,再过半盏茶,你要还是不说,你的父母孩子都会被剁成肉块,扔到海里喂鲛鲨。” 他的声音很淡,几乎没什么情绪,可就是听的四周的人惊恐不已。 提到家人,刺客的面色已经不能看了,嘴角溢着血,“好---好像是在澜苑---” 话落的一瞬间,皮肉被持续穿透的噗噗声尖锐的响起,刀全部送进了他的心脏。 鲜血溢了出来,顺着男人修长好看的指骨蜿蜒往下淌。 “殿下,臣去找。” “不必。”东陵璟接过玄武递上来的帕子,慢慢擦拭着手上的血,“孤亲自去。” 苏锦是被关在了澜苑,看守她的只有两个刺客。 夜里的时候,她悄悄拿着马车底座下面的匕首,划开了绳子,跑了出来。 那两个侍卫的武功加起来也就跟她打了个平手,又是在宫里躲着,他们不敢大肆跟她打斗,让她找到机会跑了。 出来后,她怕碰上其他皇子的人,没有去找禁军或者侍卫,在一处宫苑里躲着。 她藏身在宫苑后的小树林里,思考了大半夜。 想到自己在东宫为了活着去拼命的讨好一个男人,还要时时刻刻提防他的算计,虚与委蛇的在他胯下辗转承欢,太憋屈了。 她被掳走是那些太监亲眼看到的,不是她自己要逃走的,找不到她,宫里可以宣称她病逝,或者被刺客杀了,不会怪罪到家人。 丢了一个侧妃,东宫也不会找她,这毕竟是丢人的丑事,太子侧妃啊,被刺客掳走,不知道会被渲染成什么难听的话。 再或者,她就是逃出去被抓到了,也可以哭着说是被刺客劫走的,东陵璟也没有理由杀她。 她完全可以趁此机会跑了。 想到此,她的眼睛里闪烁起了亮光,嗯就这样办。 等到天亮的时候苏锦便到了神武门,循着机会,窜入了一个出宫的马车里。 外头的侍卫搜查的很仔细,马车里,两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 “南王?!” 没错,车内休息的正是楚青越,看到她突然窜了进来,手捏住了她的手腕,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忙松开了手。 “你怎么在这儿,没事吧,宫里找了一夜了。” 苏锦很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想必也是找了一夜。 她收回了捂他的动作,温声摇头,“我没事,只是想借王爷的马车出宫。” 楚青越听着她的话,很聪明的想到了她的目的,心头顿时怔了一瞬。 “王爷?” “阿锦是不喜欢东宫?” 苏锦很坦然的开口,“王爷要去告发我吗?” 楚青越闻之一笑,“叫我行知就行。” 行知,是他的字。 “好,行知,你能送我出宫吗?” 楚青越看了眼她的打扮,“你出了宫,是打算去哪儿?” 苏锦轻声,“景州。” “太子东陵璟是个脑子很聪明的人,你跑到景州,会被抓回来的,要不要跟我去幽州?” “啊---”她蹙眉,“幽州?” 楚青越给她倒了杯茶,温声,“幽州地大物博,想藏一个人很容易。” 苏锦想到之前东陵璟以为两人有私情嫌弃掐死她,不想拖累他。 “行知先送我出宫,如果我脱身了,便去幽州找你。” 楚青越的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意,连一夜的疲倦似乎都消失殆尽了。 “好。” 苏锦闻之松了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侍卫服整了整,又用炭笔把脸上抹黑了些。 这端,东陵璟从澜苑出来,整个人的神色明明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身后的一众暗卫和禁军都感觉大热的天,冷的发寒。 玄武走过来,恭声,“殿下,那两个侍卫是南越的人,据他们所说,娘娘应该是昨晚就自己跑了。” “或许,也有可能是那南越的人换了地方,偷偷将娘娘运出了宫,劫走了。” 东陵璟的嗓音冷戾诡谲,“逃了。” 众人没听出这是什么意思,只有玄武听出来了,他们的侧妃娘娘是自己跑了,脱身后也并没有找殿下的意思。 “殿下,东宫所有的地方都搜查过了,应该不在宫里,我们的人顺着那刺客说的方向去找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东陵璟俨然是不想听他们废话,眼尾一派阴翳。 “吩咐下去,将四个城门全部封锁,一个一个的搜。” 第49章 顺利逃出宫 粹亮的日光从糊了明纱的窗子照进来,颠簸的马车里,苏锦小心的探着头看向外面黑压压的人马。 前面搜查的极慢,几乎是挨个的搜,任何犄角疙拉都没放过,凡是有受伤的人都是重大嫌疑者。 门口持刀的禁军几乎将整个城门都给挡的严严实实,城墙上下巡逻的士兵一波接一波的。 她看着那些朝廷重臣的马车被里里外外的检查,连马车下面的底座都用剑搜刮了个遍,心头一紧。 “这么严,我们出的去吗?” 楚青越显然也是没想到这里搜查的如此之严,看了眼她的装扮,开口。 “刚刚换班过来的这些禁军都是太子提拔上来训练有素的军人,其中不乏有专门追查逃犯的,学过易容,你这身女扮男装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苏锦蹙眉,想了下,直接将身上的侍卫服脱了下来。 楚青越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忙避开了眼,看向了另一边。 苏锦没注意到他红了的耳朵,她昨日躲在宫苑里,里头穿了侍女服才又套上侍卫服的,想着可以看起来壮实些。 现在将侍卫服脱了下来,露出了里头的衣衫,很轻薄,看起来跟舞娘的衣服似的。 “行知,待会儿我扮作宫里的侍女,你就说是越贵妃赏给你的婢女。” 侍卫跟主子坐在马车里头太奇怪了,而宫里赏赐给大臣们的奴婢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会多想。 楚青越一顿,斜眼瞥了下她的衣着,见她穿戴完整,正色看了过来。 “好,你把脸重新画一下。” 苏锦立马提起水壶,浸湿了手帕,将脸蛋全擦了个干净,戴上了他递过来的面皮。 日头正高,前面的车马都开始抱怨了起来,从大早上的就开始排队等着出宫,现在还在宫门口候着,一些养尊处优的贵夫人都受不了了,催促着快些搜。 神武门是距离郊外驿馆最远的一道宫门,搜寻的禁军都知道昨儿宫宴上发生了什么事,想着刺客应该不会从这个门出,看这些王公贵族们都叫了起来,忙放松了限制。 “周统领,是不是分两拨人搜的快一些,刚刚丞相府夫人把底下人骂了一通,怕是以后找我们麻烦。” 这些贵人,他们都得罪不起啊。 被称作周统领的男人看了眼后面的车马,各府的马车已经把宽阔的宫道都被堵住了,被围的水泄不通。 “行,分三拨人开始搜,别都堵在宫门口。” 苏锦隐隐约约感觉到前面的车马走的快了些,悄悄撩开车帘看了眼,见巡的快了,松了口气。 金吾门城楼上,东陵璟听着身后人通报上来的搜查结果,脸色晦涩难辨。 底下的人还在搜,他拄着玉柄站在城墙凹槽的前面,眼睛看着宫门口进出的马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哨房里出来的朱雀看了眼雉堞前站着的男人,有些不想上前去触霉头。 这出宫有四个城门,谁知道娘娘是被贼子掳着走了哪个宫门。 “殿下,其他几个统领传过来的消息说是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前面的男人不说话,那张冷隽的面容看不出有什么神情变化。 后面站着的几个将领都默默后退了几步,谁也不敢上前强打出头鸟,太子丢了侧妃,还在宫宴上遇刺,谁撞上去谁倒霉。 天气燥热的紧,高空中飞过的猛禽发出刺耳的尖锐声音,东陵璟转身往城楼下走去。 众人一顿,都提着剑跟了上去,朱雀看着殿下竟然打马离开,忙上了后面的马匹追了上去。 神武门前,已经有侍卫将南王的车马都搜查了遍,打开车门,看到了有女子跪坐在南王脚下奉茶。 “转过身来。” 苏锦咽了咽口水,低垂着眼皮子转了过去。 楚青越看了眼搜查的士兵,冷声,“这是越贵妃宫里的侍女,昨个儿宫宴圣人赏赐给本王的。” 士兵都知道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宫里搜查,都是因为太子侧妃被刺客掳走了,这南王总不能是刺客吧。 见马车上都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便放行了。 马夫将车门关上,苏锦顿时松了一口气,楚青越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听到了有士兵大喊的声音,“关城门,殿下有令,关城门。” 士兵高呼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还在搜查的禁军都顿了下,士卒们手忙脚乱的想要关上城门。 眼看着就快要出城门了,驾车的马夫抽鞭厉喝一声,加快了速度往城门口奔去。 苏锦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混乱声,心顿时提了起来,刚想说什么,便闻到了火势渐起的硝烟味道,大惊失色的往外看去。 象征着皇权的神武门突然失火,四周的马车朝臣亲眷一片混乱叫嚷,挡住了他们出宫的马车。 神武门眼看着被关上,马车停靠在了城门前。 楚青越眼神一紧,一把拽住她的手,跳下车门,顺着越来越窄的缝隙一跃而出。 城门口的几个禁军都看到了,想要去追,可太子来的很快,他们对视几眼,赶紧过去。 守城的周统领自然是不敢说出刚刚有人偷跑了出去,吩咐底下人赶紧救火,自己恭迎了上去。 城门外,苏锦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城门怎么会失火?” 楚青越怕人追出来,立马拉着她往北面的大街跑,谁敢火烧城门,除了那东宫里的太子殿下。 “可能是天干物燥,箭楼后面的桐油漏了吧。” 这么大的纰漏,那守城的大将第一个死罪啊,苏锦舔了舔唇,也没敢回头看,飞快跑了。 穿过两条街,离的宫门远了,苏锦躲在巷子里,喘息着拿出了偷的令牌,“这个,可以出城吧?” 楚青越拍了拍她的背,“要走,趁现在赶紧走,再过半柱香,估计城门就要被关了。” 太子敢火烧神武门,下令封城也不是没可能。 “好。”她将令牌藏在袖子里,“行知,我需要你帮个忙。” 楚青越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她没打算随他一同走。 “你要我帮你找几个人,假冒昨儿夜里的刺客劫你离开,是吗?”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开个头对方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苏锦嗯了声,“等到我顺利脱身离开京城,必定履行诺言去幽州看你。” 楚青越很想问她,为什么不能和他一起去幽州,幽州不比京城差。 “行知?” “好,我手下正好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暗卫,不会叫人看出破绽。” “多谢。” 第50章 惹了个什么妖孽 青天白日的,守卫森严的神武门突然失火,有几个贵妇当场吓晕了过去,圣人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箭楼后面的哨房里,神武门搜查的几个将领全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东陵璟气的一脚踹在了周擎山的脑袋上,用力之大,直接给人踹吐了血。 周擎山连嘴角的血都不敢擦,慌忙匍匐着跪好,将刚刚交代的事情全盘说了出来。 他们确实没有搜到任何可疑的贼子,也不曾放什么刺客出宫,可殿下偏偏只问罪他们神武门的将领,当真是冤枉。 想到了神武门失火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宫里的刺客烧了城门,趁乱跑了。 这个念头一浮上脑海,他顿时吓得打了个寒噤,避重就轻的说起了搜查的事。 “请殿下明察,臣等一个一个排查,没有看到掳走娘娘的刺客,都是朝上的大臣亲眷,这里是排查的名单,请殿下过目。” 外头的火势已经慢慢降下来了,只是还冒着浓烟,若干的禁军侍卫都在外面仔细检查。 东陵璟看着名单上的名字,目光锁定在了最后一个出宫的南王上,暴虐的杀意像是一股漆黑的风暴汹涌呼啸着冲了上来。 他垂眼,“南王出宫的时候带了什么人?” 周擎山匍匐着的手一颤,他不想得罪南王,并没有亲自上前去查。 “好像没带人。” 东陵璟手里的名单直接砸到了他的头上,明明不重,却疼得他话都说不完整了。 “神武门失火,周统领督查不严,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周擎山脸色一白,“是臣失职,请殿下让臣戴罪立功,一定查出真凶。” “昨夜宫宴,有刺客扮作幻术人当殿刺杀孤,孤想,他们与神武门失火脱不了干系。” 都是人精儿了,周擎山听出了太子的意思,吓得咽了咽口水,这是要把神武门失火的事按在四皇子的头上吗? “臣遵旨,定会查明真相。” 就在这时,哨房外有人走了进来,几个将领悄悄对视一眼,弓着身子退下。 玄武走上前,恭声,“殿下,没有发现踪迹。” 他们顺着那两个南越刺客说的方向去找了,没找到人。 而且,昨夜里他们就派人将南越的人都监视了起来,那圣女回了驿馆就睡下了,外头看管的人说并没什么异常。 几个皇子亲王那头都查过了,找不到太监说的那批黑衣人,应该是做完任务便逃了,很有可能就混在南越的使臣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太子的侧妃不见了,可并没有刺客将她带走,那娘娘是自己跑了的。 玄武心里这样想,但没敢说出口,“娘娘有可能被他们带出了宫,要不要下令关城门,全城搜捕。” 折腾了一下午,现在天都快暗了,东陵璟走出哨房,看着大开的城门,辨不分明眼睛。 “不要声张,通知下去,就说刺客找到了。” 玄武知道,太子这是不想让流言蜚语传出来,“那属下就说娘娘已经回东宫了,只是受到了些小惊吓,休息了。” “带肃北军第二军团的将士,随孤去城外。”说着,东陵璟想到了什么,朝他道,“看好楚青越。” 苏锦不知道东陵璟出城了,她一出了城门,就让马夫往南边的方向赶了。 昨个儿夜里她被追杀,虽然不知道那批黑衣人有没有被抓到,但是想到刚刚东陵璟去了神武门,为了以防外一,还是重新编造一下吧。 这些人都是武功极好的,即便是被追杀了上来,也可以逃了,她就说自己是被掳走的。 可一个被掳走的太子侧妃会不会回去被赐死啊。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被抓回去,依那个狗太子的薄情寡义,为了自己的名声暗地里赐死她也有可能,还会连累了绿芜。 苏锦胡思乱想着,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了大概两个多时辰,马车到了一处林子里,她醒了过来。 车内没有点着灯,她摸索着在几上找到了烛灯,用火折子点燃,顿时马车里亮堂了起来。 随后,她将窗户打开,看到了外头坐在石头上的几个暗卫正在烤鸡吃。 “苏小姐,你醒了。” 为首的暗卫拿着树叉子烤的鸡肉给她递了过来。 苏锦接过,轻扯了扯唇角,“多谢。” “咱们现在距离景州还有多远?” “快马加鞭的话还要三天的时间。” 苏锦想了想,“我们不去景州了,绕道涵水江往荆州去。” 暗卫都是对主子的话唯命是从,王爷吩咐,让他们听从苏小姐的命令,是以,直接应声。 “要现在出发吗?” 苏锦扫了眼他们几人,“你们休息好了吗?” 暗卫向来都是水里来火里去,出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有可能,精力很旺盛。 “休息好了。” “那便走吧。” 从出了林子,他们就一路往南赶,第二天天亮了,到了金州城。 城内的官兵调动十分活跃,恐怖的阵仗似乎要将整个金州城都给翻了起来,连城门口都搜查的极严。 苏锦去铺子里打听了一下,听说是朝廷丢了重犯,在挨家挨户的搜查呢。 她顿感不妙,也可不敢想东陵璟会这么快搜到金州,邪乎的很。 “唉,也不知道是什么重刑犯,连城守都惊动了,听说是京里头有大官来了---” “什么大官啊。” 铺子老板拨着算盘,“咱们小老百姓哪里知道啊,听说权利大着呢。” “我那妻妹婆家姨丈家的二叔婶在城守府的厨房做营生,说是城守大人好像被用刑了,整个府里人心惶惶---” 苏锦的心顿时沉了下去,什么人的权利会大到暗地里对城守用刑,结果毋庸置疑。 这到底是个什么妖孽啊,怎么会这么精准的找到金州的,她还没来得及去坐船啊,现在也不敢贸然出去登船跑了,肯定会搜查的很严格的。 就在她想的时候,外头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了几声孩童的惊叫。 “快看,战船,好大的船---” 十几艘战船停靠在了岸边,数不清的将士从船上有序的下来,为首的男人看不清相貌,一路在几个官员的簇拥下上了岸。 金州的百姓都被阻挡在了外面,黑压压的将士们包围了整个码头,几乎看不清被高官们拥护着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可熟悉当朝太子的暗卫们认出了人,走到苏锦的身边,低声,“快走。” 苏锦握紧的拳头猛然松开,刚要转身,可对面的男人似乎有所察觉,敏锐的朝她们这边扫视过来。 第51章 找到 出了铺子,苏锦被风一吹,发现自己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苏小姐,我们现在还要去坐船吗?” “恐怕一出港,就会被发现了。” 暗卫道,“这城内守卫森严,我们要是一直藏身在城内,迟早会被搜到。” 苏锦自然知道,可现在她们出不了城,能去哪儿。 “这金州城背靠阴山,我们要不要进山里躲几天?”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她们都没敢去小院拿包袱,直接往山里跑了。 可就是这么东躲西藏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被人发现了踪迹。 夜幕黑沉,山里气温很低。 苏锦站在树上,看着大批官兵追捕者的火把一路往山上来,沉重的脚步声就像是催命的冤魂,让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还能跑吗?跑得了吗? 回了东宫等待她的是什么酷刑,她还有命活吗? “小姐,我们往山上跑,后面有个悬崖,顺着水流下去,或许会有别的路。” 苏锦握紧拳头,调头就跟着暗卫往西面去了。 为了防追兵,他们夜里都没有生火,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痕迹。 山下,驻扎了好几个帐篷,东陵璟下令封山,调了十几个肃北军的战犬跟着军队进山。 连着赶了这么多天路,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底下的人日子也不好过,都战战兢兢的。 夜里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苏锦的体力已经快达到最大限度的透支了,累的要喘不上气来。 前面的路途几乎无法辨别山崖的方向,到处都是白雾,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耳边隐隐能听到猎犬的声音。 “你们听,这是军营里的战犬吗?!” 暗卫动了动耳朵,仔细的辨别,没一会儿,蹙起了眉头。 “这种战犬是经过专门挑选训练的,嗅觉很强,如果太子将小姐的衣服给犬狗闻了,那---”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苏锦知道自己这回生死难料了,咽了咽口水。 即便是下了雨,她好像都能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要就此停手,还是孤注一掷,或许--或许就逃了呢--- “走!” 她没来得及思考,就被暗卫的声音唤了回来,紧跟着往山崖的方向去。 进了山的将士们兵分好几路在搜查,领队的是一名极具丛林作战经验的将军,小心谨慎的带着人搜捕四周。 这座山山势陡峭,路很不好走,下过雨,到处都是泥泞,苏锦几人为了防止留下脚印,几乎都是踩着树枝杂草跑的,是以,将士们很难分辨他们逃跑的方向。 整整一夜了,还是没有找到人,东陵璟的耐心已经是达到极限了。 营帐里的几个将军都吓得不敢说话,生怕脑袋搬家。 “殿下,山里没有找到人的踪迹。” 大将不安的声音传来,东陵璟手里拿着的茶盅砰的一下砸了过去,营帐里的将领们顿时全都吓得跪地。 外头的天已经亮了,山里的白雾散开,又有不少的官兵进山了。 朱雀看了眼起身的殿下,“或许是消息有误,刺客没有来这里。” 男人没理他,撩起大帐往外走去。 “孤要亲去,带路。” 几个将领都连忙跟了上去。 苏锦和几个暗卫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往下走,经过一处高坡的时候,听到了猎犬吼叫的声音。 越来越近,近的好像就在咫尺。 她的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了,根本没什么思考的机会,直接顺着斜坡滚下,一头扎进了水里。 嘭的几声响,暗卫们也全都跟着跳了下去,一路往下河游去。 苏锦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感觉快窒息了,才从水里冒出头来,拼命的咳了几声,上了岸。 她费力的转过头去,看到几个暗卫都安然无恙的上来,感慨的摇了摇头。 许久不锻炼,身体机能都下降了好多。 许是昨夜下了雨,河水暴涨,猎犬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当机立断的让几个暗卫先跑。 “我逃不掉了,你们赶紧跑,分四路混淆敌人的追兵,不要回京城,找个村子躲几日,等到风平浪静了,再回去找你们的主子。” 几个暗卫对视几眼,没有说话。 “你们留在这里,我会死的。” 苏锦说着,吃力的起身,将他们带的血包拿出来,嘱咐道,“现在行动,将血分散着流在地上,把追兵吸引开。” “千万不要打起来,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们的轻功好,只管跑就是,听到了吗?” “明白。” 等到暗卫的身影都消失不见后,苏锦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其中一个暗卫离开的方向跑去。 水声越来越大,四周的空气仿佛都稀薄的呼吸不进肺里去,一只体型硕大的猎犬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顺着矮草丛而来。 “殿下,有踪迹了,底下的人来报,说是西面的山坡上发现了血迹。” 东陵璟站在山崖上,寒风吹起他翻飞的披风,猎猎作响。 很快,有各种急报全都传了回来,玄武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刺客,心头狐疑,下意识的看向不说话的殿下。 要是娘娘真是被掳走的,那什么人能将她从皇宫带走,是谁做的手笔? 东陵璟的眼睛盯着山谷,阴暗的念头在心里翻滚,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吓人。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掉头往河流下游的方向去。 犬吠声在寂静的丛林里嘈杂的响起,苏锦察觉到气味散播在鼻翼时,躺倒在了树下,脸色苍白的一动不动。 东陵璟跟着战犬搜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倒在山谷里的女人,跟死了似的。 朱雀看了眼殿下的脸色,命令所有的将士全部退后,不准上前。 殿下的女人,岂是他们能看的。 外头的将士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只能听着命令,往后撤退,将整个山谷包围了起来。 苏锦躺倒在地上,也能感觉到有刀子一般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让她产生了皮肉被割开的痛苦错觉。 “拿箭来。” 朱雀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愣了下,看男人脸色阴阴的,也不敢多嘴,将弓箭递了过去。 东陵璟随意拉了拉弓,箭头对准了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第52章 殿下是臣妾的夫君啊 苏锦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疯子,是要杀她吗? 弓箭射杀的强烈压迫感逼近,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她几乎想要跳起来,强烈忍住了。 这是一场博弈,她知道自己不能漏出丝毫的破绽,要不然就全白费了,脑袋也会搬家。 朱雀看着殿下手里的弓箭,忍不住斜眼瞥了下好像晕死过去的娘娘。 指腹缓缓摩挲着箭弩,四指并拢,箭矢往下移了一寸,对准了心脏的位置。 东陵璟眼神直勾勾的觑着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连日来浪费时间精力的追查,让他在找到她后,压抑着的暴戾几乎达到了顶峰。 为了一个女人,他失去理智,火烧了神武门,还调了他的亲军来搜捕,给他的敌人落下把柄,这样的人,活下来会是他最大的威胁。 大风呼呼的吹着,各种画面在脑海中奔腾而过,他看着她,双臂发力,轰然松开了握箭的手指。 强烈的杀意骤然离弦而来,苏锦不用去看,用耳朵听就知道箭矢是朝着自己的心脏激射而来。 天地仿佛在一瞬间静止了,箭矢穿透西风的声响传入耳膜,她身体紧绷的躺在原地,没有动弹。 就在箭锋锐利的射来,眼看着要刺穿她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支黄金之箭转瞬袭来,直接在半空中咔嚓一声断裂,箭锋偏了方向,顺着她的肩膀擦过,留下了淡淡的血丝。 她吃痛,仿佛是刚被惊醒,睁开眼害怕的朝着四周看,过了一会儿,才捂着肩头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她环视了四周一圈,目光定在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众人身上,看清了为首的男人,眼神骤亮。 “殿下----” 她惊喜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发颤的哽咽。 东陵璟不带丝毫表情的看着跑过来的人,眼神里好像有滚滚黑潮在翻滚着。 他该杀了她的。 朱雀悄悄看了眼地上的黄金箭弩,躬身退到了后面。 殿下比他想象中的要在乎娘娘,要是在以前,根本不会像现在这般下不了手,用另一支箭射偏方向救她。 “殿下,你真的来救我了---” 苏锦浑身都很狼狈,整个人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离的足够近了,可以看到她的脸被映照的极为惨白。 一头青丝披散着落在腰后,娇靥上带着劫后重生的委屈,看到他,直接不顾伤势的扑到了他怀里。 东陵璟就站在那里,任由她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浑身衣服湿淋淋的,将他的衣袍也全都打湿了。 山风呼啸的吹来,两人紧紧抱着,她红着眼倒打一耙,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殿下怎么才来,我好害怕,以为你找不到我了,要被他们弄死,你怎么才来啊---” 东陵璟低垂下眼皮子,看着她的眼神明明很平寂无波,却让她生出来一股他在看狗的眼神。 广阔的山谷里,空气中都带着死寂,苏锦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埋在他怀里的眼珠子左右转动,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个敢私逃出宫的妃子,会连坐三代家族,爱妃可想清楚了?” 他的语气辨不分明情绪,她后背一颤,肌肤上冒出来了细密的小疙瘩。 “殿下,你在说什么?我好怕,怕你找不到我,怕他们杀了我。” “哦。”东陵璟抬起她的下颌,与她对视眼睛,“是谁带走了你?” 苏锦被他的眼神看的发毛,颤着纤瘦的肩,娇泣道,“一开始好像是两个南越的刺客,臣妾从宴上出来后,就遇到了他们。” “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抓殿下的太子妃,看起来好像是想威胁殿下,臣妾被他们绑住了手脚,关在马车里,隐约听见是在宫道上行驶。” “可后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调转了方向,将臣妾关到了一处密不透风的地方,臣妾之前在景州的时候跟老师傅学过一点腿脚功夫,趁他们睡觉跑了出来。” 说着说着,她抱着他腰的手收紧,滚烫的泪顺着眼角滑落,似乎还有些后怕。 “臣妾出来的时候想去找殿下,可看到了另一批黑衣人,不知道是殿下的哪个仇人,直接将妾打晕了,后来的事,记不大清了。” “刚刚醒来,就被丢在了这山里,幸亏殿下赶来了。” 东陵璟听着她没有破绽的话,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抹去,声音沙哑犹如地狱恶鬼,“这么说来,不是爱妃自己想跑的?” 粗砺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脸,苏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踮脚搂住他的脖子,抽抽嗒嗒的哭着。 “臣妾怎么会自己跑,殿下是臣妾的夫君啊。” 她将脸埋在了他颈窝里,条理清晰的反咬他一口。 “殿下为什么没去救臣妾,妾被关在那黑漆漆的地方整整半夜,好吓人,皇宫里那么多侍卫,殿下为什么要让他们带走臣妾。” 说着,她好像更伤心了,眼泪不要命的往下淌,烫在他的肌肤上。 “殿下是不是在利用臣妾?” 东陵璟不理会她的反击,“你别诓骗孤,骗孤的都见阎王了。” 苏锦打死不能承认,柔声委屈,“臣妾怎么敢骗殿下,臣妾只是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儿去,况且,圣人赐婚,臣妾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怎么会跑。” 是啊,不论是世家贵女还是朝臣女儿都妄想攀附裙带关系往上爬,要权势地位,要保家族荣耀,要诞育子嗣护自己一生荣华。 这些东西,只有他可以给她,什么样的女人才会蠢到想着跑,为什么想跑,跟着谁跑的? 他垂眼盯着她看,目光阴暗如深泉,好像要穿透她的皮囊直探她的灵魂深处。 苏锦听不到他的声音,能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睛,那眼神让她发毛。 “有人说在神武门前看到了南王和爱妃。” 听着他试探的话,她心口一窒,红着眼道,“臣妾被刺客用黑布蒙住了头,不知道是从哪个宫门出来的,也没有见过南王。” “是吗?”东陵璟语气淡淡,“孤还以为南王与爱妃两情相悦,偷偷跑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跑又能跑的到哪里去?敢背叛他,他会抓到他们碎尸万段。 “殿下莫要胡言,臣妾与南王只有过几面之缘,臣妾心里只有殿下。” 他心头一顿,片刻,看着她慢悠悠道,“孤这人记仇的很,要是发现你骗孤感情,会将你剐了煎了。” 第53章 肆无忌惮的畜牲 她骗他感情,苏锦觉得好笑,东宫的太子会有感情吗?说得好像他对她有感情似的。 那这感情她可承受不起,动不动就是算计刀子的,一个不慎,她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她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一副娇弱的可怜样子,“殿下莫要拿臣妾开玩笑。” 说罢,她仿佛是碰到了肩头上的伤口,疼的嘶了声。 “殿下,臣妾肩膀好像受伤了。” 东陵璟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像个畜牲一样,“孤看着没甚大碍。” 苏锦咬着唇,嗫喏出声,“我们先回去吧,肩头可能需要上药。” “能完好无整的跑这么多天,爱妃身体好得很,这点伤,养两日便好了。” 莫名觉得他阴阳怪气。 山里的风很冷,气温急速下降,她躲藏了一夜,又是泡水又是被弓箭擦伤的,现在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架了,肩头的伤口处不断的溢出血水。 可他不走,她也不敢多嘴,生怕他脾气一个上来,真射死她。 去搜查刺客的将士们都回来了,那群刺客跑的贼快,轻功极高,他们分了好几路人马都没有追到。 朱雀不敢上去回话了,犹豫了会儿,才上前道,“殿下,带走娘娘的刺客没有抓到。” 东陵璟随意瞥了眼惨白着脸的女人,风轻云淡的道,“封山,什么时候抓到了,什么时候撤人。” “是。” 苏锦捂着肩膀,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变化。 他轻笑了一声,明明是在笑,眉梢眼角却是一片冷俏。 苏锦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仿佛再这样站下去,下一秒就会晕倒。 她扶着额头晃了晃身子,刚想往他怀里倒,就看到他慢悠悠的往山下去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已经出来好几日了,朝上还不知道闹成了什么,先前太子被刺杀一案,人都还在诏狱关着,东陵璟诸事缠身,一下了山,就坐上马车往京都赶了。 苏锦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身上的衣服半干不湿的,她看了眼坐榻上闭目养神的男人,轻轻蹭了过去。 “殿下---” 他不说话,单手撑着头,睁开了眼。 “车上有伤药吗,伤口好疼。” “孤看你挺有精神气儿的。” 苏锦道,“臣妾难受的紧,虚弱,头晕,乏力,感觉要晕过去了。” 东陵璟看着她,“那你怎么还没晕?” “---”她额头上起了一层虚汗,“还能再撑一会儿,但是一直不上药,会一直流血。” 他煞有其事的道,“失血过多,伤口会崩裂流血而死。” 说是这样说,可他说完就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苏锦气的伤口嘶嘶的疼,面上却不能表露出半分,“殿下,这伤口处理不好,感染会发炎,肌肤上会留疤的。” 留了疤摸起来手感不好,东陵璟想了下,大发善心的拉开抽屉,拿出个瓷瓶扔给她。 苏锦为了避免被他气饱,拿过药之后就不说话了。 东陵璟也不是个多话的主,马车内的气氛很安静。 两人谁也不说话,可苏锦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在望着她,她脱衣服的动作停滞了下。 “怎么不脱了?” 她顺口拈来,“伤口黏在衣服上了,一脱就疼,不知道是哪个刺客干的,殿下抓到人了,把他头拧下来。” 东陵璟道,“你这么笨,孤先剁了你的手。” 苏锦想一巴掌拍死他的嘴,慢腾腾的扭着另一只手去撕扯肩上的衣服。 “殿下能不能帮我把剪刀拿过来?” “你的手被剁了吗?” “---”她不想说话了,从几子上将剪刀拿了过来,慢慢的将肩头上的那一块衣服剪开。 东陵璟看着她,“全脱了不是更好上药?” “臣妾感觉冷。” 全脱了,照这个狗太子的禽兽样,能不管伤势的欺负她,是有前科的。 “扒了你的皮,是不是不冷了?” 苏锦,“---” 她沉默了片刻,解开衣裳盘扣,将衣服半扯了开,露出了里头的肚兜。 东陵璟靠着软枕,就那样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的娇躯。 苏锦当作看不到,拿起桌上的瓷瓶打开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她用布条擦掉血,蘸了药抹在伤口上。 所幸只是擦破了皮,流的血也不是很多,可能是那箭锋太过锐利,似乎是寒铁打造,刺穿而过的箭气雷霆,一直没处理,血才会流这么多。 她佯装不熟练的处理着伤口,漂亮妖冶的桃花眼里还带着泪光。 “很疼?” 苏锦咬着唇,“臣妾不疼。” 东陵璟看她姿势奇怪的将纱布缠上,长臂一捞将她抱到了怀里。 她一顿,还没反应过来,褪到腰间的衣裙被他一把撕扯了开来,全身的衣服都被他剥了,身上只留下一件小衣。 “殿---殿下。” 东陵璟眼神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声音淡的不像个畜牲,“衣服都湿了,别穿了,免得着了凉,路上耽搁行程。” 苏锦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话,扫了眼他脱至一旁的披风,还湿着呢。 “臣妾光着身子,这样是不是太不雅了。” 他上下将她的身体扫了个遍,从后面放衣服的地方拿出来件袍子,裹到了她身上。 苏锦立马将他的狗皮裹紧,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 “等到了前面的城池,让朱雀给你买一身衣服。” “谢殿下。”她抬起眼,柔声,“殿下连日奔波来救臣妾,臣妾感激不尽,现在平安了,殿下休息会儿吧。” 东陵璟斜倚着,一直盯着她看。 苏锦就是瞎了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更何况他都没掩饰的意思。 连日来的奔波让她根本提不起心去伺候他,刚想要从他身上下去,腰肢猛地被他一提。 “殿下,你不休息吗?” 东陵璟看她装聋作哑,眼神已经很不好看了。 苏锦极力收着插他一刀的想法,可也知道要是不顺着他来,指不定以后怎么折腾她。 于是,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仰起头去吻他。 熟悉的滋味涌上,东陵璟一把扣住她的脑袋,反客为主,探进嘴里去亲。 顷刻间马车里春潮涌起。 禽兽,王八蛋,畜牲,被外头的人听到了,她还要不要脸了。 第54章 要孤请你进去 马车里传出来的动静不小,都是习武之人,还都是男人,自然能听到里头在做什么。 众人都当做听不见,脸不红心不跳的直视前方的路。 苏锦极力压抑着声儿,生怕被听出在干什么。 本来就累了一夜,她浑身的力气已经是被抽干了,身子骨的重量几乎全都压在了他身上,靠着他的手臂托着。 吻里都是两人交缠的气息,她也不知道是迎合还是躲闪,在他怀里挣扎着扭腰,将宽大的袍子往上拢了拢。 东陵璟仿佛是窜了一肚子火找到了个发泄的口子,根本不顾及她肩膀上的伤势,掐着她的腰用力。 ‘殿---殿下,肩膀疼---’ 纱布上有点点的血丝洇了出来,可男人根本不搭理她的话,直接抱着她翻了个身,压在了小榻上。 这太子出行的马车很宽敞,还铺的厚实,身体躺在上面,也不硌肉。 只是身上的袍子又大又滑,她纤瘦的身材根本撑不住,不自己用手臂拢着,没一会儿,就松垮的掉开,从肩上滑了下去。 东陵璟看着她雪白的肌肤,俯头就在她肩头上咬了一口。 她吃痛,嘶嘶了声,手还得抓着坐榻边缘避免晃动,气的不行,假装亲他,在他的肩膀上也狠狠咬了一口。 从找到她,他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可这一口好像是把他给咬爽了,他身上的压迫感没那么强烈了,眉眼上带上了邪气的笑。 苏锦简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品种,可看他总算没那么吓人了,心底也算是松了口气。 私自逃跑可是大罪,不管他信了没信她嘴里的话,现在跟她这般,应该是不会追究了。 权势,权势,这世间真的是没有权势伸不到的地方,她跑到哪里,他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她,杀了她。 天下的权势都是不讲理的,就像是一座大山将人死死压着。 她害怕他的阴晴不定,畏惧他的位高权重,不想掺和前朝党派之争,也不想成为被他算计的傀儡,可他偏偏不肯放过她。 “咬舒服了?” 低沉喑哑的声音钻入耳膜,苏锦吐出他的皮肉,哼哼唧唧没搭理他的话。 硬邦邦的,要把她牙齿给硌掉了。 东陵璟不喜欢她的无视,摸着她肌肤的手抬起,箍住了她的双颊。 “嘶---” 苏锦眼梢绯红,不近人情的疯狗,她都受伤了,还这样畜牲行事。 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往下勾,只是肩膀疼,没什么力气,他倒是没故意看她笑话,顺势俯下身来。 两人鼻息顿时纠缠在一起,她咬着声,“殿下~外面都是将士,被人听到了,背后编排,殿下颜面何存,去了驿馆在行房好不好?” 东陵璟嗤笑一声,“孤怕他们编排?” 说罢,也不管她还想说什么,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苏锦又气又疼,可架不住他的折腾,后背酥麻,尾音儿都是发颤的,听得他更是兽血沸腾,一把将她抱在了腿上坐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到了镐州城,镐州城的知府一大早就接到了上头的指令,听说了太子今晚会落脚镐州驿站,慌忙来接待。 只是太子是微服出巡,他也没敢带兵,便带着镐州城的官员乔装打扮了来。 夜已经深了,远远的,他看到了一队马车从南街驶了进来,虽然没有标识番号,但他为官多年,直觉就知道这是太子的马车,立马整理了下衣服,恭迎了上去。 马车停在了驿馆门口,东陵璟餍足的靠着软枕,看着穿衣的女人。 苏锦不知道这朱雀买的谁家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繁琐极了,本来身子就没什么力气,这衣服还不甚会穿,额头上都冒了些虚汗。 “手这么笨,不如真剁了。” 她心底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蹭到了他怀里,“殿下,你帮臣妾系一下这带子。” 东陵璟也不想耽搁时间了,随意搂住她的腰扯过来,给她把肚兜后面的带子系上。 只是动作粗鲁,帮她整理衣裙时,还吃她豆腐摸了两把。 苏锦被他盯着看,也忍不住看了下身上绯艳的痕迹,可转眼一瞧,发现他把外罩的衫子穿进了里头,忙握住他的手,“不是这样穿的。” 东陵璟贵为太子,还没伺候过什么人,更何况是给女人穿衣服这种事,哪里干过? 被她这么一说,他不悦蹙眉,“不都是这样?” “这个束腰带是外面的---” 里头传来的声音不小,四周的将士们都硬着头皮努力闭上耳朵,离得马车远了些,省的听到些有的没的。 朱雀没想到两个主子会因为一件衣服拌起嘴来,一脸麻木的驾着车。 可下一秒,就听到了太子的骂声,“买的什么破衣服。” 他一顿,内心腹徘,这小地方不比东宫,也只能挑些这样的。 他去的也是这个城里最大的衣铺,专门买了几身最贵的,华丽繁美的,想着娘娘们不都是爱美的吗? 是美,美死了,一层又一层的。 苏锦将里衣中衣外裳全部穿上,一层一层的缎带叠起,高高的束腰托起她的高挑的身姿,外头还罩着鸾袍,上面绣着繁复的图纹,显眼极了。 她都说了,买几身轻装就行了,每天穿衣服都够穿的了。 “臣祝德盛携镐州城所有官员前来迎驾,参见殿下千岁。” 外头跪安的声音传来,东陵璟懒得再管她,拿起玉杖出去了。 苏锦理了理头发,顾不上酸软的腿,也跟着下了马车。 一出来,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来。 太子的女人果然美,身姿玲珑,明艳四射,脸上即便是带着薄纱丝巾,都难以掩盖绝色。 他们都不敢多看,全都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东陵璟猜也能猜到他们是怎么得知的消息,连个眼神都没给,径自往驿馆里走去。 “免。” 众官员起身,镐州城的知府生怕哪里怠慢了太子,谄媚的跟了上去说话。 苏锦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在马车里征讨了一番,现在双脚踏在地上都有些虚飘飘的。 “要孤请你进去?” 骤然传来的声音让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投在了她身上,她心底忒了一声,忍着腿心的不适,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第55章 要孤八抬大轿请你吗 赶了一天的路,全用在马车里伺候他了,也没吃几口饭,苏锦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 可能是镐州城的知府知道太子今晚要落榻这儿的驿站,早早的就让人准备好了一桌膳食还有---伶人美婢。 她扫了眼屏风后献技的伶人,又瞥了眼娇滴滴来伺候的美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上位者最忌讳别人揣摩他的心思,东陵璟此人更是,他多疑,凉薄,擅权,轻情,谁惹上了谁倒霉。 送女人给他不如帮他杀几个人。 祝德盛是想着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来各地视察的时候都会玩弄女婢,喝酒寻欢作乐。 太子也是男人,自然有俗世的欲望,这才安排了美姬伺候。 谁知道太子身边会带着女人,也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身份,他不敢贸然献美人,谄笑的说着话。 “殿下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臣已经在清池备好了浴汤,殿下用过膳可去享用。” 本来是给太子准备的美人浴汤,现在还不知道这美人能不能送上去了。 “劳烦祝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殿下驾临镐州,是臣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臣失礼之罪。” 两人说着话,那伺候的美姬就在旁边侍奉。 苏锦装作看不到那几个美姬布菜时候的小动作,又是露胸又是露腿的,也不嫌冷的慌。 她自顾自吃着菜,这镐州当地的食物偏辣,她喜欢吃那道辣炙羊肉,多夹了几块。 还有一道不知道用什么辣椒炒的菜,好吃,只是离得远,也没人给她布菜,看了几眼没好意思站起来去夹。 东陵璟不喜欢身边围这么多人,打发她们下去。 可还是有不死心的人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使劲儿往跟前凑。 这可是当朝太子啊,若是能攀上他,一飞冲天,实现阶级跨越了,那可是任何金银都买不来的权势,更何况,太子长的如此俊朗。 长的最漂亮的那个叫柳鱼,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只顾着吃的苏锦,笑着给男人斟酒。 香的好的吃多了也会腻,她们在床上的功夫可不是太子身边的那些大家闺秀可以比的。 “殿下尝尝这道菜,是咱们镐州城的名菜,好多达官贵人来了镐州,都喜欢吃呢,专门从泾河里捞的现鱼。” 祝德盛也想要在太子面前露脸,点头哈腰的奉承着,“是是是,殿下尝尝,粗鄙之食,就当给殿下换换口味了。” 柳鱼立马弯着腰去加菜,酥胸蹭过男人的胳膊,微微挤压了下。 苏锦扫了眼往上凑的柳鱼,隐约瞧见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垂下了眼。 东陵璟被勾引多了,根本看不上这种手段,闻着这一股子香粉味,反感的连食欲都没了。 柳鱼见男人看过来,还以为是被看上了,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拿着酒壶就要弯腰去倒,酥胸半露。 “跪过来些---” 男人辨不出情绪的话刚吐出口,突然,一道清清浅浅的声音传来。 “殿下,臣妾想吃你旁边的那道辣酿鱼羹。” 东陵璟侧目看向说话的女人,见她殷切的盯着他前面的鱼羹,眯眼,“不是困了吗,嘴里还这么多话,方才在马车上是敷衍孤的?” “---” 她扯了扯唇,“臣妾刚刚是累了,现在用过膳,好多了。” 一直没怎么搭理苏锦的祝德盛听到这话,顿时清楚了她的身份,竟然是宫里的娘娘。 他很识时务的收回了想要献美人的念头,“柳儿,还不赶紧去给娘娘布菜。” 苏锦瞥了眼那位不情不愿的小姑娘,轻声,“不必了。” 祝德盛不知道这个柳鱼这么不知轻重,额头上都冒了冷汗,忙应承了几句,转移了话题。 “殿下,明儿要不要去巡河视察,在镐州多留几日?” 前任知府突然卷进了镇北将军一案中,被革职查办,他是京城梁大人提拔上来的,昨儿就给他快马加鞭报信,说是太子要来镐州,让他赶紧整顿提督修竣,别惹到了太子。 东陵璟扫了眼候在门外的众官员,“行了,都下去吧。” 祝德盛知道这是不去视察了,松了一口气,要是查出点什么问题来,他的乌纱帽可就保不住了。 吩咐让大家伙都回去后,他小心道,“那臣就不打扰殿下娘娘用膳了,在外间伺候,有什么吩咐,殿下只管唤臣来。” 柳鱼看知府一直给她使眼色,瞥了眼不争不抢的苏锦,不甘心的去给她布菜。 到底是没冲昏了头,心底再怎么生气,面上都得恭敬的伺候着。 这道酿鱼羹果然好吃,还带着淡淡的辣味,苏锦多吃了几口。 “你是饿到要连碗盘都啃了?” 她一顿,只得擦了擦唇,“臣妾吃饱了。” 柳鱼听着两人的话,扫了眼殿下没什么表情的脸,不免幸灾乐祸了下。 看来这什么娘娘也不得宠嘛。 “孤说你,你就吃饱了,你是再跟孤作对?” 找茬,分明是故意找茬,早知道,她刚刚就不多嘴了,他爱杀人就杀人,真是造孽。 “臣妾不敢。” 东陵璟看她憋屈,遂有了些胃口,不紧不慢的吃饭。 可这个柳鱼还不死心,硬是要撞上去,苏锦看到她扭着腰着往东陵璟的身边凑去,没再开口。 要找死的人,是拦不住的。 “殿下,奴---”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东陵璟随手抄起碗就砸到了她头上,冷声,“聒噪。” 柳鱼被砸的眼冒金星,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盛装打扮过的衣服上都是饭菜,面色顿时白的不像话。 还不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外头候着的侍卫便走进来塞住她的嘴,捆绑着带了下去。 “扫兴的玩意儿,没点眼力劲。”祝德盛站在门外,看她呜呜呜的叫着,气的挥手,“拉下去,拉下去。” 苏锦听着外头的声音,默默的候在一旁等着他用完膳。 东陵璟吃完饭也没去那祝大人给准备的清池,从膳厅出来后,便到内室后面的盥洗室洗澡去了。 苏锦忍着身体的粘腻,等着他先洗完,可里头很快传来了动静,“要孤八抬大轿请你吗?” 第56章 因为殿下在啊 车上荒唐了那么久,只是随便擦了擦,苏锦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去沐浴。 可一想到他的重欲,就不是很想进去了。 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里头就再次传出来了阴嗖嗖的声音,想到了刚刚那婢女的下场,她默了默,还是走进去了。 盥洗室挺大的,热气腾腾的雾气弥漫在四周,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双骇人的眼睛。 “殿下~” 她立马调整好表情,软着腰身走了过去,替他揉着肩。 东陵璟对她的知趣儿还是很满意的,闭着眼养神。 苏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他。 男人仿佛是后背长了眼睛,“不想要你的眼皮子,跟孤说一声就是。” “---” “臣妾的肩膀有些疼。” 被他摁倒在马车里弄了那么久,伤口有些崩裂,现在还让她伺候他,万恶的狗太子。 东陵璟当做听不到,“你要是乖乖的在澜园等着孤,也不会有这些事了,又怎么会受伤?” 苏锦听他说起了这件事,顿时不敢多提伤口了,生怕他翻旧账。 “是臣妾的错。” “爱妃放心,孤定找到带走你的贼人,剁了他的骨头,为你报仇。” 苏锦手心一颤,接不上话来了,总觉得他是在意有所指。 他不会是知道南王帮了她吧。 “谢殿下。” 东陵璟冷嗤一声,不再说话了。 苏锦也不敢多嘴,默默的为他揉捏着。 灯火摇曳,室内一片朦胧,两人谁都没说话,苏锦又累又困,打着盹快睡过去了。 “东宫不好吗?” 突然,听不出意味的声音骤然响起,她顿时清明了过来,看他还闭着眼,讥讽的勾了勾唇。 东宫有什么好的,太子东陵璟又有什么好的,宠她的时候可以将她抛上云端,失宠的时候可以让她坠入深渊,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到泥泞里,还不知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不论是卑贱还是荣宠,都是他太子一人说了算,哪里好了? “嗯?” “东宫自然是好的。” 东陵璟睁开了眼,回手一捞,她整个人瞬间腾空,进了浴桶里。 “啊---” 白花花的水蒸气弥漫在盥洗室里,两人四目相对,她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腿都在打颤。 气死她了,她身上的衣服还没脱呢,真想挠花他的脸。 “哪里好?” 她撑着浴桶的手一顿,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张口就来,“因为殿下在啊。” 东陵璟道,“你在诓孤。” “---” 苏锦搂住他的脖子,眼神仿佛是有钩子的看着他。 “臣妾是殿下的人,对殿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怎么会诓骗殿下?” 说罢,她仿佛是怕他嘴里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身子往他怀里钻,嘴里娇气着抱怨。 “坐了一天马车,好累啊,洗完快休息吧,明儿还要赶路呢。” “一起洗。” 下一秒,强壮的手臂直接将她箍在了怀里,他低下头来狠狠堵住了她的唇,风卷残云般吻的又紧又深。 明明刚弄了没多久,他仿佛像个穷凶极恶之徒没有沾过荤腥般掠夺,她甚至睁不开眼睛,偏又眼角媚意撩人,轻啼不止,让他更加凶狠。 镐州城距离京都不远了,东陵璟不想坐马车浪费时间,直接命人走水路赶回了京城。 一回了东宫,东陵璟就去书房了,苏锦回了自己住的常宁殿。 先前苏锦在皇宫遇袭被掳走,全宫封锁搜人的消息已经是传遍了东宫。 虽说很快就找到了人,可谁都没见过她,一直说是受到了惊吓,在殿里养病,想要来看笑话的嫔妾们早就按耐不住心思了。 可常宁殿被太子的人重兵把守,没人能进去,只好歇了心思,等她恢复身体。 有些心思重的能看出来异常,譬如赵良娣。 她总觉得苏锦根本不在东宫,要不然殿下这几日都去哪里了,一直感觉很奇怪。 突然听说苏锦病好了,就与嫔妾们都来请安了。 苏锦刚回来还没休息半个时辰,就听到宫人的话。 “就说本宫身子还有些乏,不必请了。” 说是请安,怕是来看她笑话的。 “对了,绿芜呢?” 回来半个时辰了,光顾着补觉了,都没看到绿芜。 那宫人顿了下,恭敬道,“绿芜姑姑病了,在屋里休息呢。” 苏锦蹙眉,顿了下,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榻上下来,去了绿芜住的耳房。 里头的环境闷热,约莫是不透气的缘故,她刚一踏进殿内,就感觉后背隐隐起了汗意。 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看到了榻上隆起的一团,忙走了过去。 “绿芜。” 绿芜那天挨了板子,娘娘又不在东宫,也没人会去给她请大夫。 底下的人都阿谀奉承的紧,觉得皇后召了娘娘进宫,这么多天没回来,指不定是被打杀了,便苛待她,让她干最重最累的活。 本来就被打的半死不活的,这么一折腾,直接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现在看到人回来,一张苍白死气的脸上顿时带上了惊喜,不顾屁股上的伤腾的一下起来,“娘娘,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你没事吧?” 苏锦那晚从玉华宫出来后,就被带回了太子住的寝殿,翌日又进宫参加宫宴,是以,并不知道绿芜被打了板子。 “我没事,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说着,直接扒开了她的衣服,看到了屁股上溃烂的伤口,眉头紧蹙。 “谁打的你?” 绿芜眼中的亮光顿时暗了两分,“奴婢没事。” “还没事呢,一点药都没上,肉都烂了。” “娘娘,皇后没对你用刑吧,你怎么回来的?” 苏锦懒得说那些破事,看她不愿说,隐约猜到了原因。 “是太子下的令,是吗?” 绿芜摇头,“是奴婢冲撞了太子。” 太子是东宫的主子,是大魏的天,就是打死了她,她也只能谢恩。 苏锦简直气的胃疼,她猜也能猜到东陵璟为什么打她,无非就是替她求情。 人虽没打死,可这东宫里惯会捧高踩低,伤势久久不治,成了这副样子。 她身上已经没有伤药了,朝外喊道,“来人。” 进来的宫女名叫桃花,是常宁殿的老人了,绿芜手上的疮口就是被她弄的。 “娘娘。” “去唤府医来。” 桃花看了眼瘫在床上的绿芜,声音平静,“娘娘身体无碍,为何要唤府医?” 苏锦还没说话,绿芜已经气的不行了,娘娘回来有底气了,这几日被她针对的火气冲了上来,直接骂道。 “贱蹄子,娘娘吩咐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有你反驳的劲儿。” 桃花面上虽然恭敬,可话却是难听,“你冲撞了殿下,殿下没打死你已经是开恩,你一个奴婢,有什么资格让府医来看。” 第57章 本宫打不得吗 这耳房的动静不小,外苑想要请安看热闹的嫔妾们也都还没走。 刚刚进宫的曹家女儿很是嚣张,直接推开了回禀的宫人,往内苑的方向来。 身后的嫔妾们对视几眼,各怀鬼胎的跟了上去。 苏锦听到了一大群脚步声走来,没理会,看着面前跋扈的奴才,声音平淡。 “本宫吩咐你去请,你也不去吗?” “娘娘恕罪,奴才是听殿下的令,这贱婢目无尊卑,对主子不敬,殿下赐她杖刑,奴才断然没有去给她请大夫的道理。” 苏锦慢慢朝她走过去,“那殿下是下令让你对她用拶刑了吗?她手上的伤是你干的?” 桃花顿了下,义正言辞道,“是她自己干活不利索,伤到了吧。” 话音儿刚落,啪的一巴掌往她脸上扇来,突如其来的巴掌让她立时瞪圆了眼看过去,瞧见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硬是忍下了这口气,捂着肿得老高的脸跪地。 “奴婢犯了什么错,娘娘要打奴婢的脸?” “你出言不逊,欺上瞒下,本宫打不得吗?” 桃花知道是被找茬了,咬着牙,哑口不言。 “那伤口明显是被夹棍所伤,本宫倒是不知道这常宁殿竟然有人会用私刑?” 苏锦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四个宫女,随意指了一个,“你去请府医。” 那宫女顿了下,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桃花,弯着腰去了。 “你们三个去桃花住的院子,给本宫仔细的搜,将这些肮脏的东西都搜出来。” 桃花是大宫女,她做了这种事其他的宫女自然也掺和了,是以,不想去搜这些刑具,对视几眼当做没听见,不动。 跪在地上的桃花眼底顿时闪过得意。 苏锦看了眼几人,奴大欺主,真当她是软柿子了。 “哟,娘娘这是生的什么气,打杀奴才事小,伤着身子事大。” 就在这时,房门外站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为首的女人面容姣好,一头珠翠,穿着绫罗绸缎,好不显贵。 苏锦不记得这东宫后院都有些什么人,也不清楚此女是谁,淡淡的对视了过去。 众人见她看来,都齐刷刷的弯腰屈膝行礼,“妾身参见娘娘。” 明明让她们都回去了,还是闯了进来,苏锦看着眼前的这群人,没有说话。 一直弯着腰的众嫔妾自然是难受的很,只有赵良娣安分的看不出情绪变化。 曹良娣面露不虞,又说了一声,“妾身曹氏参见娘娘。” 曹氏?南平世家的人。 苏锦想起来了,之前曹家死了那么多人,南平世家为了讨好东宫,又送了一个进来,应该就是此人了。 东陵璟倒是给面子,封了良娣的位分。 “都起来吧。” “听闻娘娘在宫宴上遭到了刺客袭击,没出什么事吧。” 太子侧妃却被刺客掳走,谁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也就是太子良善,还留她一命。 “无碍。” “那贼子凶猛,娘娘被带走那么长时间,真是让人担忧。” 跟着进来的几个嫔妾也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明里明里都在说她失了清白。 苏锦冷笑,“姜良媛的意思是本宫被辱,你是在质疑殿下吗?” “---”姜清叭叭叭的嘴顿时止住,“妾身没这个意思,娘娘多想了。” 苏锦是真的不想看她们,几个女人一台戏,吵得她头疼。 “你们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 她不想跟她们明争暗斗,可东宫的这些女人都不是善茬,你不找她们的麻烦,她们自然是当你软柿子捏。 曹良娣不退反进,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奴才,开口,“哟,这奴才犯了什么错,让娘娘发这么大的脾气。” “是啊,娘娘被贼人掳走,大病初愈,就拿奴才撒气,这不太好吧。” 给她们娘娘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绿芜气的快从床上蹦下来了。 这东宫谁不知道娘娘最是好说话,惯的没大没小,让这群贱婢都骑到头上去了。 “许奉仪莫要胡言,定是这奴才犯了错。” 赵良娣打圆场的心思明显,姜清最讨厌她那副嘴脸,嘁了一声,“要你多嘴。” 苏锦知道,自己往日里被她们嘴几句,也懒得辩驳,现在都散漫了。 她没有理会她们,朝着外头的三个宫女道,“本宫说的话没听到吗?” 那三个宫女立马跪在了地上,“奴才该死,桃姑姑为人心善,没有动过私刑,还请娘娘明察。” 众嫔妾似有若无看戏的眼神都投了过来,什么神情都有。 “看来本宫是使唤不动你们。”苏锦声音淡淡的,“小安子,去跟司礼监的掌事说一声,让她们回去吧,到别的宫伺候。” 外头的小太监立马拔腿就去了。 地上跪着的三个宫女顿时都呆住了,且不说常宁殿的活轻松,偷点懒没人管,就是主子苏侧妃也是个软性子,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们,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差事了。 而且,被原主子嫌弃的奴才回了司礼监,也会被掌事的打个半死,只能到最苦最累的地方做一些粗活去。 想到了这一点,她们立马匍匐着往前爬,“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奴婢们一直小心谨慎的伺候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不能不要奴婢啊---” 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在耳房里响起,苏锦听着没有反应,在场的嫔妾们对视几眼,各有异色。 跪在地上的桃花咽了咽口水,脸上的愤愤不平都降下去了不少。 本来说她是个软骨头,好拿捏,没想到是不打骂她们,直接不要了。 “奴婢去桃姑姑的房里查---”稍小一点年纪的宫女立马将几个人都卖了,开始表忠诚,“求娘娘网开一面。” 苏锦淡问,“不是说没有动过私刑吗?” “有,就在桃花房间的抽屉里,里面有好几个夹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桃花厉声打断,“芙芝,你休要胡言。” “娘娘,奴婢没有胡言,奴婢现在就可以去拿。” “去吧。” 掌事的来的很快,看到了屋子里站着的主子们,忙跪下行礼。 苏锦淡声,“起来吧。” “这几个奴婢犯了错,是奴管教不力,已经重新带了几个宫人过来,给娘娘使唤。” “麻烦掌事的了。” 芙芝带着一抽屉的刑具走了过来,桃花看到已经转移了地方的刑具,都被搜了出来,气的脸色一阵铁青。 贱婢,贱婢。 第58章 太子殿下当个人吧 “本宫平日里管教疏散,不曾想有奴才在常宁殿动用私刑,王掌事把人带下去,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那掌事的连声应好,也不管还在求饶的宫人,让太监们进来将人都拉了下去。 还当着苏锦的面掌捆了桃花好几巴掌,也算是做做面子。 毕竟,在这东宫里,除了太子的宠爱,就是讲究位分的高低,这后院没有太子妃,最大的主子就是苏侧妃了。 “这种欺瞒主子,乱用私刑的奴仆,咱们东宫断断是留不得的,请娘娘放心,奴才定会给娘娘个交代。” 苏锦没说话。 那掌事的看了眼告密的芙芝,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芙芝赶忙往前跪了几步,“娘娘,奴婢想留在这里伺候娘娘。” “在外苑伺候吧,下去。” 芙芝留了一条命,也不敢多要求什么,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几个嫔妾也是没想到平日里很好说话的苏锦会打杀奴才,都是各有心思,有些看她好欺负的也都收敛了收敛。 “娘娘好大的威风。” 苏锦对视了过去,“曹良娣要是想要那几个奴才,跟王掌事的说一声,可以到你的宫里伺候。” “---” 谁要那几个没规矩的蠢货啊。 曹莫雪不满的撇了撇嘴,见赵婉竹那个没用的东西就候在那儿不说话,眼底一闪而过怒火。 她们曹家竟然为苏锦这个贱人顶了锅,连自己的堂妹都被弄死了,她嫁进东宫来,还要被苏锦压着一头,实在是不甘。 听说她很受宠,太子在她这里住了好几日,她倒要看看,她能受宠多久。 “看来娘娘是无碍了,那妾身也放心了,先告退了。” 这个贱人,也不像姜清说的那么好对付。 “都退下吧。” “妾身告退。” 等人都走后,早就候在门外的府医立马走了进来行礼。 苏锦感觉肚子隐隐的不舒服,让他先给绿芜开药方,自己在一旁坐着。 等大夫了解了病情后,开了个熬药的方子,又留下几瓶在伤口上抹的药,这才离开。 “娘娘,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要不要也让大夫瞧瞧。” “我没事。” 之前连喝了好些日子的避子汤,从金州回来的路上他虽然没弄进去,可她偷偷吃了避子药,可能是冲着了。 “我来给你上药。” 绿芜知道她私底下脾气好,摇摇头,“别折煞奴婢,一会儿让高嬷嬷帮奴婢上药就好了。” 苏锦懒得理她的话,直接将她摁在床上,把大夫开的药仔仔细细的给她抹上。 绿芜感觉有些不妥,可也不敢违抗她的意思,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娘娘在庄子上的时候就心地好,嫁进了东宫也没变。 其实,苏锦觉得自己已经变了很多了,以前她断断不会把人逼到这地步,她明知道回了司设监没什么好下场,可她还是做了。 这东宫待的久了,她也会慢慢变得不择手段,想到此,不禁有些失神。 可她没办法,她不反击,别人就会把她吞的连骨头都不剩。 从常宁殿出来的王掌事命人将奴才带下去后,就去了长宣宫回禀。 东陵璟忙得很,这些小事他听都懒得听,只是提起苏锦是为了一个小婢女发了火,不免感到有些新鲜。 “对了,跟她说一声,过两日要去避暑山庄待两个月,让她准备一下。” 王掌事忙应承了下来,“只带苏侧妃一人吗?” 东陵璟一向不搭理后院的事,那些女人私底下搞什么鬼,他也不管,只是他很讨厌不知趣的人。 “南平世家进来的是哪个府的女儿?” “是西柳府大爷家的嫡次女。” 东陵璟面色寂寂,“好好伺候。” 王掌事一顿,垂首,“奴明白。” 这东宫后院的女人太多了,每个月都要死几个,那些个女人互相残杀,暗地里陷害,算计阴谋层出不穷,可殿下从来没管过,任由她们闹腾。 这回竟然发话了,还真是稀奇。 先前朝上太子被刺杀一事已经查出了眉目,可太子突然消失好几天,皇后在圣人面前哭诉,又搬出来母家,找了许多脱罪的证据,让四皇子暂时被幽禁在了府里。 毕竟,皇室兄弟相残,谋害太子,都有损皇家颜面。 而南越王交出了他们的大将军,任由大魏处置,力争自己不知情。 “南越国的小王子听说殿下回来了,想要亲自登门道喜。” 东陵璟抬眼,“告诉他,孤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玄武恭声,“那批兵器已经开始锻造了。” 南越的小王子投诚殿下,利用刺杀一事让圣女失了左膀右臂,掌了她的兵权,拿捏住了西南镇府司,现在都为殿下所用。 “尽快。” “是。” 苏锦整整疼了一下午,那凉药的冲劲儿大,让她实在疼的受不住。 “娘娘,还是传大夫吧。” “这是喝凉药喝的,请了大夫也没用,算了。” 绿芜心疼她,“那可怎么办啊,一直疼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主仆俩刚说了几句话,就听到了外面通传的声音。 苏锦一听那狗太子又来了,顿时眉头跳了跳,腿都有些软了。 绿芜连忙搀扶着她下榻,恭敬的跪在地上。 “参见殿下。” 东陵璟一进来,就看到她脸色苍白的仿佛要跌倒,他没管,以目示意宫人们出去。 等人都退下后,他走到软榻前落座,“你是要死了吗?” “---” 苏锦简直想撕烂他的嘴,“臣妾是喝避子汤喝多了,体弱虚寒,现在有些撑不住。” 言外之意,你当个人吧,别折腾我了。 可东陵璟显然是上位者习惯了,根本没有什么愧疚的意思,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一把拽住她的手,拉到了怀里。 苏锦额头上冒着虚汗,捉住了他的手,“殿下,臣妾身子真的不适。” 看他脸色不好看了下来,她忙改变了话,大度道,“先前皇后让臣妾劝谏殿下雨露均沾,曹家刚刚将曹良娣送进宫,殿下应该看看。” 曹家?!东陵璟把玩着她鬓边的碎发,丝毫没有去别的女人那里的意思。 他不需要靠女人制衡朝堂,又何必委屈自己去睡那些不入眼的毒妇。 他们爱送多少女人进来,就送多少女人,他不在乎,把心思花费在女人身上不如养兵。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她也不配他花心思,不过就是个稍有姿色,比较识趣儿的女人罢了。 跟在他身边越久,苏锦就越是觉得他可怕,凉薄,看着他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不由后背打了个寒噤。 她刚想继续说话,下颌猛地被他抬起,紧缚在腰上的手力量大的仿佛要将她窒息。 苏锦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他肌肉隆起的坚硬,怎么推都推不开。 “唔---疼,殿下,肚子疼---” 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疼也得忍着。” 第59章 孤以为你死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苏锦被他强硬的箍着,痛苦的喘息,经常服用避子汤的痛意让她的身子顿感虚弱无力,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趴在了他身上。 有些人,天生就会被生理性的欲望所吸引,只是闻到她的气味,都像是野兽吃到了阔别多久的骨头,要将她吞入骨血,啃的渣都不剩。 情欲的嗓音,压住的是他暴戾病态的性格。 外头打更的声音幽幽的传来,等到结束的时候,苏锦脸上终于有了点潮色,瘫倒在了床褥里。 东陵璟扫了她一眼,喉咙微微滚动,“起来去洗漱。” 她不动弹,仿佛跟死了一样。 “来人。” 外头候着的嬷嬷立马出声,“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御医请来。” 苏锦一听这话,连忙扒着床帐子扯了扯,“不--不用--” 她只是太累了,不想搭理他。 东陵璟垂眼看她,“孤以为你死了。”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臣妾只是肚子有点疼,没什么大碍。” 东陵璟看着她绯红的眼梢,大发善心的让外头候着的嬷嬷进来伺候她,自己去后面盥洗室沐浴去了。 已经四更天了,东陵璟最近忙得很,也没怎么休息,看她蜷缩在被褥里,也没再折腾她,抱着她柔软的身子闭上了眼。 他身上跟个火炉似的,苏锦感觉自己刚洗好的身子又出了一层薄汗,蹙着眉往里头挪了挪。 可下一秒,精壮结实的手臂就将她紧紧圈在了怀里,他闭着眼睛开口,“再乱动,打断你的腿。” 苏锦忍住捅他刀子的心,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翌日一大早醒来人就不在了,她浑浑噩噩的起来,看到了候在床帐外的李嬷嬷,手里端着一碗汤。 “娘娘,这是膳房刚熬的补药,趁热喝了。” 补药?!睁眼说瞎话,分明就是避子汤,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说的那么好听做什么。 看她迟迟不接,那老嬷嬷又将碗往前递了递,“娘娘,喝了吧。” 苏锦面无表情的接过,一口吞了下去,那嬷嬷看她喝的这么急,忙给她递上了帕子。 她接过,拿过瓷碗漱了口,将宫人递上来的蜜饯含在了嘴里。 外头的天已经彻底大亮了,有内司的人早早在外殿候着了,见人醒了,这才带着东西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娘娘。” 苏锦正坐在桌前用膳,扫了眼他们带着的东西,“这是何物?” “回娘娘的话,过两日,殿下就要去避暑山庄了,这是内司给娘娘在路上准备用的东西,还缺什么,娘娘只管吩咐。” “是哪个行宫?” “太子爷往年都是去的大都行宫,今年南越国来朝拜我皇,大都行宫后面有皇家猎场,估摸着要待几个月。” 苏锦颔首,“知道了。” “奴才告退。” 等人都走后,苏锦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感觉身体不太舒服,回内室休息去了。 这一睡,又睡了个昏天黑地,等到吃晚膳的时候有长宣宫的公公突然来请她,说是太子让她去一趟灵台寺。 “是有什么事吗?” “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苏锦看那公公不愿多说,心下莫名有些不安,看了眼自己病怏怏的样子,走到梳妆台前画了下。 灵台寺位于京郊千佛山,坐了不到半个时辰的马车就到了。 苏锦从马车上下来,进了灵台寺,原本庄严威重的寺庙现在被重兵把守,到处都是禁军的身影。 她跟随沙弥绕过前面的大殿,到了后头住的厢房。 “殿下在这里吗?” “殿下在忙,娘娘先跟贫僧到厢房歇息会儿。” 东陵璟刚跟段赤炎谈完事,听到了朱雀的禀告声,从明月堂出来,往祭坛后面的禅房走去。 “传她过来。” 苏锦来的时候,发现禅房四周静悄悄的,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她舔了舔唇,敲门。 “进来。” 她推门而入,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背影,两人四目相对,他唤,“朱雀。”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朱雀,捆绑了一个人进来。 苏锦侧目看去,瞧清了那张脸,心底暗道一声不好。 剑影?! “这掳走爱妃的贼子抓到了,一路快马加鞭带回了京城,爱妃想怎么处置?” 夜幕漆黑,禅房里没有点着灯火,苏锦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过去。 男人居高临下,一张阴邪的脸上没有表情,玄黑色的华服衬得他脸色愈发的邪气,殷红的嘴唇上下翻动,带着几不可见的莫名意味。 怎么抓到的,她明明让楚青越给她挑的轻功最好的高手,就是为了逃跑,怎么还会被抓? 本来东陵璟在她身上出了气,轻拿轻放了,现在人被抓了,该怎么收场? 剑影也是没有办法,封山好几日,他们仗着自己轻功好,想要硬闯出去,然后不慎就被抓了。 东陵璟看她不说话,慢悠悠的从旁边拿一把细长的薄刃,手指轻轻拨了拨刀尖。 铛的一声,在寂静的禅房里响起,像是给她下了死刑。 苏锦还没想好怎么编,骤然听到这刀声,一个激灵回看了过去。 他轻笑着看她,‘发什么愣,孤说过了,抓到了掳走你的贼人,会帮你剁了他的骨头,爱妃亲自来?’ 手心骤然冒汗,她不知道东陵璟究竟是怎么想的,可她不能真的让无辜的人替她送命。 更何况,这是楚青越的暗卫,楚青越屡屡帮她,她也不能让他的暗卫因她而死啊。 东陵璟看她不动,脸上的笑妖异的不正常,“看来爱妃是不敢,那就好好看着。” 苏锦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剑影就被绑到了金莲座下的刑具上。 第60章 臣妾愿以死明志 朱雀手里拿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将剑影的上衣扒了,带着尖锐刀刑的东西就要往人的骨头里刺。 她大惊失色,扭头看他,怎想话还没说出口,这疯狗猛然一掷,手里的利刃顷刻间如雷霆之势朝她逼来。 她反应极快的偏了偏头,那刀刃堪堪从她鬓发擦过,断了簪子落地。 原本只用了一根簪子挽的发立时松散了开来,披散在腰后。 那薄刃就定在了禅房里的木柱子上。 “给孤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 明明暗暗的光影照在太子的脸上,他极具攻击性的五官满是阴翳。 苏锦看出来了,东陵璟根本不信她当时说的话。 抓到了剑影后定是还查到了他的身份,逼着她看这种场景,分明是在警告她。 她要是敢生出非分的念头,所有牵连进来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凄厉的惨痛声从耳后传来,她闭了闭眼睛,拼命压抑住几近要崩溃的情绪。 东陵璟走了过来,“这个贼子敢掳走爱妃,孤定会查清他背后之人是谁,连根拔起。” 她听出来了,听出来了,东陵璟要利用她被掳走一事陷害南王,拉南王下水。 后脖颈被他提起,她还没张嘴说话,就被他的力道横的撞到了刑具架子。 “这个人,你亲自杀。” 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殿下,他不是掳走臣妾的贼子,是他救了臣妾,还请殿下明察。” 东陵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好怎么编了?” “天地昭昭,日月可鉴,臣妾没有撒谎,当初妾被掳走之后,是南王救了臣妾。” 刺耳的疼痛声尖锐的传入耳膜,她甚至不敢抬头看,眼角发红,桃花眼里水光涟涟。 “先前臣妾隐瞒南王派人去救妾,是害怕殿下误会发火,不敢说,是臣妾愚蠢了,请殿下不要连累无辜之人。” “南王?!”他冷笑一声,眼眸越发骇人,口中吐出的话冷的没有温度,“这么说,此人是南王派去救你的人?” 苏锦羸弱的身子轻轻颤着,哆嗦着唇瓣,“是,臣妾被那群贼人带到了山里,他们商量着要怎么利用臣妾谋害殿下,臣妾害怕极了。” “夜里的时候,这位好汉带了几个身手很好的侍卫突然闯了进来,说是南王让他们来救妾的。” “在他们打斗的时候,臣妾慌忙跑了,可体力不支,晕倒在了山里,再后来,殿下就来了,之后的事,殿下都知道了。” 说着,她拽住他的袍角,眼尾红的可怜,“殿下来救臣妾后,臣妾一时糊涂,怕殿下误会,不敢提及这些人,这才酿成了误会,求殿下放了他吧。” 东陵璟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盯着她,“南王为何三番五次的救你,孤找不到的人,他次次都能找到。” “臣妾不知道,求殿下不要伤害臣妾的救命恩人---” “不知道?!”他俯身,擒住她的脑袋抬起,“一个男人屡次去救一个女人,能是什么关系?” 苏锦吃痛,泪水从眼角滑落,“臣妾猜想,他是感念当初的救命之恩,正好那夜他也在宫中,就帮忙找人了吧。” “之前殿下因为南王帮妾母家的事儿大发雷霆,臣妾是真的害怕殿下发火,才迫不得已隐瞒,求殿下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是吗?”东陵璟邪气一笑,“可山上并未找到什么贼人,只有这几个你口中所谓的救命恩人。”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好些人,看装扮,像是南越的人扮作了我们中原人,估计还藏在山里呢,也可能趁乱跑了。” 他们是分了好几路跑的,即便抓到了剑影,也根本判断不出究竟有多少人。 “爱妃莫要犯蠢,南越人精通易容之术,此人是从山里找到的,孤不能放他。” 苏锦闭了闭眸,“殿下是不相信臣妾?” “宁可错杀也绝对不能放过一个,敢谋害皇妃,死罪一条,朱雀,砍下他的手送给她。” 月光照在禅房里,将男人的脸衬托的更加阴邪,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凉薄。 朱雀抽出了一把小刀,可没想到,苏锦的动作那么快,快到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手里的小刀噗嗤一声刺进了她的肩膀。 “娘娘---” 惊呼声来不及穿透耳膜,猩红滚烫的血喷射了出来,溅了他一脸。 “既然殿下不相信臣妾,臣妾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死在妾的面前,唯有以死明志。” 东陵璟面色温淡,可他那双睥睨着她的眼睛里,映照出了怒不可遏的光芒,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 苏锦嘴里吐着血,不管他怎么想,拿过插在柱子上的薄刃划开了捆绑着的绳子。 剑影脸色惨白,虚弱的快要站不住,接收到了她的眼神,直接往窗子的方向逃去。 朱雀立马就要去追,苏锦拦住他,眼神中带着决绝的凄婉。 “臣妾绝对不能让恩人因妾而死,殿下若是还不相信,臣妾愿以死证明清白。” 说罢,她是真的握着插在肩头的刀往深了捅。 东陵璟紧绷的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攥紧她的手腕,声音阴冷的可怕,“不过是他的一个奴才,也值得你以命相救?” “奴才也是人,爹生娘养的,更何况,他还不顾性命去救臣妾,臣妾怎能做到置之不理,看着他死?” 她手腕脱力,被他的力道箍的根本动弹不得,红着眼眶看他。 “殿下一直怀疑臣妾的真心,现下又何必拦着臣妾,让臣妾死了,我们也不必屡屡因南王这般动怒。” “好,你好得很。” 他好像是被气笑了,攥着她的手腕疼的仿佛是要捏断她。 “一个敢自戕的嫔妃,孤看你是不想要你的九族了?” 苏锦的眼梢更红了,仿佛是一颗真心被践踏,脸上满是受伤。 “臣妾侍奉殿下这么久,殿下杀了臣妾不够,还要牵连---臣妾的族人,臣妾做什么都是错的,被殿下仇人带走险些命丧黄泉,回来还要遭殿下厌弃,原是不该活着,死了倒---倒也干净---” 她话还没说完,柔弱的身子晃了晃,仿佛是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闭。 东陵璟眼睁睁看着她不偏不倚的倒在了他怀里,玉面如夜里的罗刹。 朱雀看了眼苏锦一直流血的肩膀,犹豫了下,上前道,“殿下,要不要属下去请御医?” “她要为了野男人死,孤还救她做什么?” “---” 第61章 勾引孤的不是你? 禅房内寂静的可怕,稠腻的血腥味在两人鼻息间蔓延,顺着他的骨节蜿蜒流淌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东陵璟闭了闭眼,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厉声,“唤随行太医来。” “是。” 不多会儿,太医就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看到站在木床边的太子,立马跪地行礼。 “过来替她看伤。” 伤势在肩膀,太医不敢亲自上手去碰,让随侍女官帮忙去包扎。 有一尊大佛站在旁边,女官感觉后背都要被盯出个窟窿来,小心翼翼的止血伤口,生怕被挑出一丝的错来。 苏锦眼皮子微颤,伤口疼得她快跳起来了。 天天在他跟前演戏,演的好累,这样疑心深重又手段凶残的男人,会啃的她骨头都不剩。 从她嫁进东宫,父亲入狱,肃亲王被贬,自己在东宫遍体鳞伤,所有人都是他算计登位的垫脚石。 恨他,恨他,恨他利用她算计肃亲王,恨他手底下的人谋害父亲,他知道真相却无动于衷。 可她杀不了他,不说困难重重,一旦被查出来,谋害太子是诛九族的大罪。 难言的无声气流将她裹挟的透不过气来,假死药,只有炼制出了假死药才有脱身的可能。 “殿下,娘娘身娇体弱,是过于劳累撑不住晕过去了,暂无大碍,不过,这一刀虽不致命,可险些伤到了筋骨,还是需要好生静养。” “下去吧。” 太医如蒙大赦,“那臣先去给娘娘熬药,待会儿让女官送来,臣告退。” 人都退下后,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人,苏锦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逡巡着她,藏在被窝里的手指头蜷了下。 东陵璟坐到了床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锦感觉自己装晕快装不下去了,正想动,肩头的伤口突然被他摁了下,绷带上的血色瞬间浓了些,伤口也火辣辣的疼。 她顿时想破口大骂,这个狗东西,简直不是人。 “你要一直睡死下去算你厉害。” “---” 她慢慢的睁开眼,看着东陵璟微垂的眉眼,好似渐渐反应过来,声音沙哑,“殿下救了我?” “你怎么不往心脏刺,孤就是想救你也救不活了。” 苏锦眼眶一红,扭过了脸,“殿下不想救臣妾,那任由臣妾死了便罢。” 东陵璟看着她闹别扭的样子,不禁想起了她杀人时出手利落的模样,是个心狠手辣的,对自己都下得去这么毒的手。 他看着她,看着看着一把扣住她的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苏锦吃痛,可他仿佛是头野兽的撕咬她,口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她被他又咬又吮的,感觉舌头都在发疼。 “殿---殿下---这里是禅房---” 断断续续的嘤咛声钻入耳膜,他道,“孤知道。” “天快要---亮了,臣妾还没喝---药---” “孤知道。” 他不听她说话,欺身而上,将她困在木床上,毫无间隙的紧贴在一起。 前殿寺庙做法事的声音幽幽的回荡在祭坛之上,破碎的凌乱声在禅房里此起彼伏。 来送药的女官还没踏上木阶,就听到了里头隐忍的嘤咛声。 她常年在皇宫里侍奉各位主子,也不小心撞到过圣人的房里事,自然是听出了里头在干什么,忙端着药退后几步。 苏锦不知道他竟然疯到能在寺庙里做出这等浪荡之事。 这禅房的床是木床,根本受不住,他把她抱了起来。 房门咣当一声晃了晃。 “孤听说南王前两日向圣人请旨回幽州,是要等你一起回去?” 她后背一颤,还没说话,他突然咬住了她的耳珠,“?” 龌龊的禽兽,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她颤声挣了挣,“殿下是气疯了吧,不是人人都这么龌龊。” “孤龌龊?”他心脏跳动的胸腔紧贴在她纤细瘦弱的后背,“你是什么好货色,勾引孤的不是你?” 苏锦两条细白的腿绷的紧直,脑子里的那根弦快要断掉。 “勾了就想跑,你在耍孤玩吗?” “臣妾没有想跑,殿下口中的勾引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因为殿下是臣妾的夫君,可殿下却这般想臣妾---” 说着,她眼角的泪很合时宜的落了下来,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东陵璟知道她的话有真有假,双手用力箍住她的身子,仿佛是要弄死她一样摁在粗糙的木门上。 房里的光线昏暗,祭坛的方向燃烧着火光,隐隐映衬着彼此的轮廓。 苏锦疼的咬唇,余光瞥到他那副畜牲样,想揍得他看不见光。 下一秒,他阴嗖嗖的声音钻入耳朵,“孤告诉你,敢背叛孤的,孤会抓到她,千刀万剐。” 可笑,东宫里那么多的女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偷情的了,你头上的绿帽子都要顶天了,也没见你将人千刀万剐了。 东陵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感觉她就没憋什么好话,强硬的捞过她的脑袋吻了上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昏沉的夜色渐渐亮了,苏锦这下是真的晕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粗鲁的给她灌了药,可实在是太疲惫了,眼皮沉重的根本掀不开。 东陵璟看天都亮了,也没什么想睡的欲望了,睨了眼她肩膀上崩裂的伤,随手撕扯开重新换药。 绷带上染着斑驳的血迹,他拿过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用新的绷带包扎好。 女官端着药碗站在旁边,东陵璟看她,“你想来?” 后者顿时脸色一白,忙躬身,“奴告退。” “桌子上的东西是摆着给孤看的?” 女官一骇,立马走过去将苏锦换下来的脏衣服,还有沾着血的绷带拿上,带着门出去了。 劳累了一夜,换了一碗又一碗的药汤,她现在也困得不行了,看到了院外候着的人,忙走了过去。 “师傅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殿下在屋里吗?” 女官道,“还在,娘娘已经睡着了,殿下在守着。” “没什么大碍吧?” 这宫里的娘娘身子都羸弱的很。 “师傅放心,那伤口看着深,可下刀之人明显是有分寸,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太医闻言松了口气,胆战心惊了一夜,可算是没出大事。 这好端端的在寺庙里,怎么会遇刺呢,先前太子当殿被刺杀,连累了好些人,这再出点什么事,他怕也被卷进去啊。 “幸得命大,没出事,不然咱们当大夫的第一个遭殃啊。你可记住了,回了京城别乱说话,小心脑袋。” 女官连忙应声,“徒弟省的。” “快些走吧,休息会儿又要去熬药了。” 第62章 殿下陪臣妾坐马车好不好 苏锦睡了没几个时辰就被弄醒了,太子来灵台寺为圣人祈福,要赶着时间回宫复命。 随行太医也很有眼力劲,说伤势不是很严重,可以坐马车。 苏锦知道他们都是揣度东陵璟心思说话的,也就没说什么,跟着下山了。 被折腾了大半夜,连几个时辰都没养,走两步伤口就牵扯着肩膀疼。 可东陵璟那个狗东西,还想要骑马回,她不得不想,他是故意的。 “要不殿下先回宫吧,臣妾在庙里养几日。” 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看的她莫名其妙。 “你穿的花枝招展的,哪个寺庙敢要你?” “---”有病,“殿下莫要胡言,臣妾穿的只是平常衣物。” 东陵璟垂着眼看她,“你放跑了杀你的人,住在宫外是等着他再来捅你一刀。” 苏锦垂下头,闭了闭眼睛,再抬起脸来,漂亮的五官满是柔和,伸出纤白的手握住他。 “那殿下陪臣妾坐马车好不好?” 东陵璟好像是在故意隔应她,“孤陪着你,也被捅一刀?” “殿下武功高强,战场上那么多人都近不了身,区区贼子怎么能伤到殿下?” “爱妃可是当着孤的面将人放走的。” “---” 苏锦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可这么一下好像是牵扯到了肩膀上的伤,疼的嘶了声。 东陵璟微垂眼皮子看她,“疼?” “嗯~” “自己捅自己,你不疼谁疼。” 苏锦,“---” 山下已经有大批的护卫队等着了,随行的御医可从来没见太子这么多话过,想了想,极有眼力劲的上前打圆场。 “殿下,娘娘的伤势最好还是坐马车,我们回京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 东陵璟斜睨他,“谁准你多嘴的。” 太医立马跪到地上,“臣多舌,求殿下恕罪。” 苏锦道,“殿下想骑马,那臣妾陪殿下骑马。” 东陵璟就仿佛是故意跟她作对,抬脚往马车走去。 “---” 苏锦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慢腾腾的跟了上去。 就是故意呛她,让她求他,心理变态的狗东西。 两人都上了马车后,队伍开始往京城的方向驶去。 车内,苏锦靠着车壁,看了眼斜靠在坐榻上的男人,不由偏开头去。 她就没见过比东陵璟更狗的男人,温润如玉和他沾不了一点边,大魏的天下要真被他坐了去,史无前例的暴君就要名垂千古了。 马车微微颠簸,刺痛感持续的从伤口处传来,她也没心思去骂那个没风度的狗,用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靠着车壁,慢慢闭上了眼。 “不是伤口痛吗?” 这话一听就没兜着好水,苏锦不想搭理他,装作没听见。 “肩膀伤了,耳朵也聋了?” 她吁了口气,慢腾腾的睁眼看了过去,“殿下,臣妾肩膀疼得厉害,身体有些吃不消,想休息会儿。” “过来。” 苏锦听他语气没那么可怕,犹豫了下,朝着他蹭了过去。 东陵璟嫌她磨蹭,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人抱到了坐榻上。 太子出行的马车很宽敞,这坐榻铺的厚实,她靠着身后的软枕半躺了下来,感觉舒服了不少。 两人各占一边,谁也不理谁,苏锦是没心情跟他说话,肩膀疼,又夜里没睡好,靠着腰枕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东陵璟没什么睡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睡颜。 睡梦中,苏锦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她。 回到京城,东陵璟就进宫了,苏锦被送回了东宫。 她下了轿辇,还没进殿,就被匆匆赶来的宫人拦住了。 “娘娘,姜良媛夜里不知道吃了什么,上吐下泻的,您快去看看吧。” 苏锦知道没什么好事,淡声,“身体不适就去找府医。” “府医来看过了,实在找不出什么原因,奴婢们也唤不动宫里的御医,请娘娘帮忙请御医来一趟吧。” 东陵璟根本没给她掌过中馈,苏锦不想管他后院这些破事,可若有人用这种事做文章,会得一个刻薄后院的罪名,落人口舌。 想起上回被皇后带进宫的事儿,她瞥了眼宫人的脸,“那本宫就去看看吧。” 那宫人连忙起身,在前面带路。 曲台殿的风景倒是雅致,亭台水榭,小桥流水,苏锦进了屋内,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的药味。 她随意往里一瞥,看到了虚弱的靠在床边的女人。 姜清看她真的来了,眼里瞬间闪过几不可见的笑意,嘴上轻咳着难受道,“妾身身子不适,不能给娘娘行礼了。” “身体不舒服就躺着吧。” 苏锦说着,朝她走了过来,扫了眼她浮于表面的苍白面孔,眼底一闪而过冷笑。 “吃了什么,吐成这样?” 姜清虚弱道,“妾身也不知道,娘娘帮妾请个御医来吧。” “那便去请吧。” “娘娘,喝一盅茶。” 苏锦接过,茶沿刚碰到嘴唇,她闻到了股淡淡的味道,旋即,她没什么反应的饮了口茶。 “这是妾身娘家从西南运回来的土物,味道是有点奇怪,但好喝的紧。” “是不错。” 她随意应着,耳廓一动,听到了有高手靠近的声音,低垂着的眼底闪过异色。 姜清看着她将茶水喝了下去,浮现在表面恶意都快要掩饰不住了。 苏锦斜眼瞥到了她那副愚蠢的表情,很配合的叫了一声,身子一歪,晕倒在了地上。 “晕了?!” 屏风后面的身影立马走了出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人,走过去绕着看了一圈。 “真晕了,这宫里太监的迷魂药还挺使。” 说着,瞧见她脖子上的绯红痕迹,气的恶声道,“贱人。” 姜清最讨厌别人比她猖狂,不悦的看向对面的人,“你一个奉仪,也敢这般出言不逊。” 许奉仪被她一呛,收敛了下,“我们要怎么把她扔到赵婉竹院子里的井里去。” “当然是一会儿天黑了再行动,赵婉竹那个心机女就会装。” 许奉仪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她就喜欢扮猪吃虎,当老好人,姓孟的那个蠢货都被她害得挖了眼了。” “还有那新进来的曹良娣,这两日跟她也是亲亲密密的,惯会收拢人心。” 苏锦听着这两人明目张胆的密谋,无力的吐了口气,是她高看她们了。 一股奇怪的异香从纸窗而来,她一顿,连忙屏住呼吸,南越的香?! 东宫怎么会有南越的曼罗香,这是一种可以致人失去内功无力的毒香。 砰的两声响,叽叽呱呱说话的两人顿时身子一倒,咣当落地。 苏锦后背一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有人再利用这两个蠢蛋。 窗户被人从外头打开,有人身手利落的一跃而进,苏锦能感觉到有几道脚步声慢慢走近。 其中一个人的手里拿着刀,她只听噗嗤两声,鲜红的血溅到了她的手背上,心底顿时惊骇了下。 什么人,竟然敢在东宫行凶,这么猖狂的杀害后院的嫔妾。 东陵璟这个冷心冷肺的狗东西,明明有那么多死士,却根本不管后院的事,现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了。 念头刚过,苏锦就察觉到有人的脚步声朝她走来,她刚想动手,可那人似乎没有杀她的意思,一把提起她就往外去。 第63章 你说苏锦杀了人 夜渐渐暗了下来后,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从曲台殿跑了出来。 有掌灯的宫人被吓了一跳,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慌里慌张的回了常宁殿。 没一会儿,曲台殿的奴仆们就都大惊失色的叫了起来,“死人了,死人了---”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东宫的上空,姜良媛和许奉仪死了的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东陵璟从皇宫回来,刚进了殿内,玄武便走了进来,将刚刚发生的事说给了他听。 “苏锦?!”他扭过头来,笑的让人捉摸不透,“你是说苏锦杀了人?” “是宫里人传出来的,曹良娣去了常宁殿找人,说是娘娘现在畏罪潜逃了。” 东陵璟道,“她人呢?” 玄武不敢隐瞒,“应该是在死士换班的那半盏茶时候不见的。” “你是在告诉孤,苏锦不见了,影卫不知道?!” 他立马跪在地上,“是影卫失职,属下发现娘娘不见后,便派人去搜查了,人一定还在东宫。” “搜。” “遵命。” “殿下,殿下,苏侧妃竟然敢当众行凶,你要为两个妹妹做主啊。” 曹莫雪也没想到,苏锦竟然愤怒之下杀了人。 有宫人亲耳听到曲台殿传来了吵架的声音,没多久,姜良媛和许奉仪就都被刺死了。 而有掌灯宫女亲眼看到了苏锦慌慌张张跑出来,都看到了,好多人都看到了。 孟嫔给她说这事的时候,她还不信,现在亲眼看到,简直是大吃一惊。 里头的门打开了,她看到男人出来的身影,立马上前,“殿下,苏锦跑了,您赶紧派人追她,一定要把人抓回来啊。” 外苑已经有太监嬷嬷将两具尸体抬了过来,跪着的几个宫人口口声声称听到了里头吵架的声音,是几个主子起了冲突,苏侧妃气急败坏之下失手杀了人。 东陵璟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面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站在不远处的赵婉竹眼睛直直的看着男人的脸孔,眼底的情绪一闪而过。 苏锦都杀人了,他还要袒护她吗? “良娣,要不要把孟嫔那个蠢货---” 听到后面书画的声音,她淡淡打断,“莫要胡言。” “殿下,你听到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都撒谎,苏锦胆大妄为到杀害嫔妾,您不能坐视不管啊?” 曹莫雪明白了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往死里整苏锦。 现在苏锦出了这样的事,她死了,整个东宫后院便是她最大,殿下不好女色,也不会纳很多妃嫔,东宫就剩下个赵婉竹,拿什么跟她争。 “殿下---” 东陵璟嫌她叫的吵,不善的眼神睨了过去,吓得她嘴巴一紧。 “殿下,查出来了,那把刀确实是在常宁殿,血衣都还在,只有人不见了。” 东陵璟意味不明的说了句,“那可真是巧了。” 玄武正将自己搜到的奇怪香料交上去,可突然,西北方的高空燃起了火光,众人大惊失色的看过去。 赵婉竹的脸色顿时一变,是听漪殿的方向。 听漪殿怎么会突然失火?! 东宫里原本沉寂在睡梦中的人都醒了过来,所有的宫人太监都赶忙去灭火了,有离得近的嬷嬷听到了里头传出来的呼救声。 “有人,有人在里面,快灭火啊---” “是女人,是伺候赵良娣的宫女吗?” 闪烁的火光将四周照得透亮,大批的人一涌进来,霎时间将听漪殿的院子映照的影影绰绰。 所幸火势不是很大,侍卫们救火很快,浓雾的烟从宫墙里缓缓升起,笼罩在四周上空。 虽然听漪殿没有被火烧吞没,可里头也被烧了不少东西。 东陵璟进了屋子里头,一眼就看到了虚弱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的衣服像是被火吞噬过,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腰后,可能是被火呛着了,小脸跟个花猫似的。 “苏侧妃---” 赵婉竹听到这惊呼声,大步跟了进来,看清了人影,一双眼睛闪过几不可见的怒火。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这儿?! 众人的目光登时都惊住了,曹莫雪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站在前面的男人,见他竟然站在那里看,有些诧异。 不是说,殿下特别宠爱这个女人吗?怎么人都要被烧死了,看着也没什么表情啊。 想了想,她开始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殿下,苏侧妃是在自导自演吧,她杀了人,跑到听漪殿纵火,实在是罪大恶极。” 众人一听这话,都讪讪的对视了几眼。 这不能吧,一个不慎,就把自己烧死了。 东陵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玄武常年跟在殿下身边,知道他是厌了。 这些女人怎么闹都没事,可最近接二连三的闹到了殿下的眼前,殿下心里恐怕是想都杀了。 他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娘娘---” 有宫人也连忙过去扶人,苏锦仿佛是刚被唤醒,睁开眼睛看了过去,喉咙里像是被热火灌过,她受不住的弯腰,捂着脖子难受的咳了几声。 “这苏侧妃的身子骨真好,火这么大,都没烧死。” 曹莫雪的话让苏锦看了过来,看到站在那里的男人时,立马红了眼眶,“殿---殿下---” 东陵璟没有去扶她,淡问,“怎么回事?” “臣妾--臣妾回来的时候,有小宫女唤臣妾去看望姜良媛,说是她病了,可---” 说着,她柔弱的身子晃了晃,苍白着唇微动,“臣妾进去后,喝了一杯茶就感觉到头昏脑胀,然后有人闯了进来,把姜良媛和许奉仪杀了,又把臣妾带到了这里来想烧死臣妾--” “不知道是什么人,臣妾好害怕啊,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臣妾就被烧死了--” 曹莫雪出声打断她,“娘娘说的是真的吗?那贼子为何不直接杀了你,反而把你关在这里要烧死,岂不是太奇怪了。” “那杀手是什么想法,谁能得知?” “娘娘话有漏洞,好多的宫人都亲眼看到了你满身是血的从曲台殿出来,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第64章 你想替她受罚? 苏锦没与她辩驳,肩头上的伤跟那些南越人打斗的时候裂开了,现在疼的要命,想赶紧结束。 她直接拿出了一方帕子,朝着男人走了过去,哑着嗓子道,“殿下,臣妾善医你是知道的,那茶水喝了之后,臣妾感觉不对,就吐在了帕子上,让太医一查便知真相。” 就在这时,有侍卫将一具尸体带了上来。 玄武上前道,“殿下,尸体被烧焦了,但是还能辨出是孟嫔的样子,她身上穿的是跟娘娘一样的衣服。” 苏锦看着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余光瞥向了赵婉竹的方向,够毒的,把人烧死了。 她原本只是将人打晕在了院外池子里,留作活口作证,她竟然直接把人烧死了,可能是时间不够,烧的还不够完整。 “殿下,这是臣妾挣扎中撕下来的人皮面具,是有人扮作了臣妾害人。” 此话一出,震惊了众人,皆是看向了苏锦手中的面具。 “还有这毒香,是曼罗香,是从曲台殿的宫里刮下来的,那些杀手用的就是这香。” 东陵璟随意看了过去。 “听说娘娘懂医,那制毒也不是问题吧。” 突然,赵婉竹不轻不重的话传了过来,像是爆竹一般让众人的脑仁咻的一激。 说的对啊,懂医的人肯定会制毒,这话不能全信。 东陵璟的眼神淡淡的瞥了过来,看的赵婉竹心底一怔,整个人仿佛是被看穿了,后背激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赵良娣说的是,但是本宫被那杀手带来的时候,无意间拽到了他身上的一件玉佩,殿下可以去查查是谁的?” 赵婉竹看着那玉佩,手心倏尔收紧。 “那玉佩好像是孟嫔身边的一个太监的,殿下,看来是这孟嫔假扮娘娘杀害了姜良媛,还把人搬到了妾身的屋子里,想要火烧死娘娘,实在是可怕。” “她身上没有明显淤青,显然是纵火行凶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了后面的楼里,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苏锦见她把罪全都推到了孟嫔身上,眉目微冷,那些人是南越的人,她不确定东宫里究竟是什么人在和南越勾结害她,只是直觉是她。 那孟嫔眼睛看不见又如何扮作她疯疯癫癫的从曲台殿出来,定是有其他人。 “既如此,将此事交给京兆府,把三人尸体埋了。” 她一惊,看向身前的男人。 这个狗太子,根本就是不想管,没把她们当一回事,人死不死的,好像跟他没有关系。 “殿下---” 东陵璟抬腿就要往外走,“苏侧妃言行无状,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众人都被这话惊愣住了,连赵婉竹都几不可见的闪过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苏锦手一顿,感觉肩头上的伤口嘶嘶嘶的更疼了。 回长宣宫的路上,东陵璟听着玄武的汇报声,“杀了。” 玄武还没把事情经过都全部说完,就听到这话,不免顿了下。 “一晚上死了这么多人,会不会---”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东宫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殿下,要不属下还是细查一番再做定夺。” 死士只看到了两个杀手,究竟是不是听漪殿的还未可知。 这个赵良娣,心细如发,那些暗卫死后,她似乎有所察觉,行事很谨慎,没有死士看到她和那些杀手有过来往。 据死士说,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一直在花园里赏花,而那些掳走娘娘的杀手曾从孟嫔的屋里出入过。 可东陵璟却没有要查的意思,“孤从行宫回来,不想看到她还活着。” 他一顿,垂眼,“属下明白。” “以后莫要再有这种事舞到孤的面前。” 玄武嗫喏了声,没好意思反驳,以前也没少舞,可殿下都不管的,谁知道这几次都去管了。 “人呢?” “那几个杀手被---娘娘杀了。” 东陵璟嘴角几不可见的扯出了弧度,周遭的戾气骇的人不敢靠近。 玄武又补充了句,“是南越的人,但人死了,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查。” 前面的男人没说话,他也不再开口问,跟着回了长宣宫。 内苑,苏锦看着面前的长板凳,扫了眼身前站着的朱雀,没有动弹。 四周拿着板子的侍卫也都面面相觑的候在旁边,没人说话。 “娘娘---” 朱雀做了个请的动作,面色有些不自然。 苏锦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有烧焦的痕迹,小脸脏兮兮的,就是那一双眼睛绯红潋滟,好看的紧。 月光照在她柔弱纤瘦的身子上,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东陵璟穿过游廊回来,随意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苏锦看到了他的身影,她很想硬脾气的不上前去求饶,可肩头上的伤还未好,如果再被打二十板子,人就瘫在床上别起来了。 她深吸了口气,没管围在四周的侍卫,直直的朝着殿内进去。 侍卫们看了眼朱雀,见他没有拦,也都没动。 “殿下。” 东陵璟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到了她嗫嗫喏喏走进来的声儿,没搭理她,自顾自进了书房。 苏锦撩起珠帘跟了进去,一进去,就跪在了地上,“求殿下恕罪。” 东陵璟没说话,坐在书桌前,拿起折子看。 四周寂静无声,烛火哔啵一声响,窗外寒鸦啼叫的声音幽幽的传了进来,苏锦红着眼眶看了过去。 “臣妾真的是被贼人掳走的,殿下是不相信臣妾吗?” 东陵璟微掀起眼皮子,“朱雀。” 外头守着的朱雀听到声儿连忙走了进来,“殿下。” “你们想替她领罚?” “---” 朱雀不敢说话,那娘娘不肯受罚,他们平日里也能看到殿下和娘娘之间的亲昵,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也不敢上前去拉拉扯扯啊。 东陵璟看他不动,脸色淡的像个畜牲,“想挨板子孤成全你,每人去领五十板子。” 朱雀喉头一梗,余光瞥了眼细皮嫩肉的女主子,默默出去了。 苏锦很快就听到了苑内传来的棍杖声,声声吃肉的紧。 她脸色发白,虚弱的动了动唇,“殿下,是臣妾的错,臣妾甘愿领罚。” 说罢,她起身,还没走两步,身子一晃,险些倒在了地上。 可坐在桌前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无动于衷。 苏锦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看他这副铁了心的样子,气的头脑发胀发昏。 肩头上的伤口裂开,有血水冒了出来,她扶着门还没走两步,就站不住的跌倒在了门边。 “转过身来。” 辨不清情绪的声音钻入耳膜,她虚弱的身子动了动,脸上的笑容颇为凄楚。 “臣妾说什么,殿下都不相信,还连累无辜之人---” 东陵璟打断了她的话,“你告诉孤,你怎么会到听漪殿?” “是有人杀了那姜良媛二人,将臣妾掳走的。” “为何会失火?” 她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神色虚浮,低垂着的眼珠子左右转动,显然是在想什么。 东陵璟看她不语,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折子就砸了过去,“敢火烧东宫,你好大的胆子。” 第65章 那你想嫁给谁? 苏锦被砸到了脚,可脑子很迅速的反应过来,脸上满是凄楚的看着他。 “原来殿下是怀疑臣妾纵火行凶。” “那杀手将妾掳走,殿下的侍卫却没有丝毫动静,臣妾挣扎之中,不慎推翻了火烛,那杀手便想要将妾烧死啊。” “臣妾不是故意放火的,殿下却这般不信任臣妾。” 说着,她自嘲的起身,就想要往外走。 “既如此,臣妾去领罪。” 东陵璟被她气到了,“滚过来。” 苏锦不肯过去,扶着门框柔若无骨的样子,仿佛是天下的人都负了她。 “若是可以,臣妾也不想当这个侧妃,被殿下百般猜忌---” “不想当孤的侧妃?”东陵璟蓦的起身走来,“那你想嫁给谁?” 苏锦不看他,声音哽咽,“殿下若是不满臣妾,不如就废了臣妾。” 手猛地被一拽,她整个人就转过了身子,对上了他的眼。 四目相对,她虚弱的扭过脸,不看他。 东陵璟的心冷的就像是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冰霜,谁也撬不动,走不进去。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他说杀她就能杀她,这样冷漠的人,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但绝对不是一个能共度余生的良人。 都是瞎了眼了,才会去争抢这个男人的宠爱,如果有可能,她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 双颊突然被他箍住抬起,他垂下眼来,“你胆大妄为,现在敢火烧东宫,以后是不是要弑君了?” 苏锦吃痛,有泪水从眼角划过,“殿下在心里已经这么认定妾了,臣妾说什么都是枉然。” 东陵璟忍住一把掐死她的冲动,拽着她就往外头的宫苑走去。 今晚夜里的天气不甚好,阴沉沉的,高空中有雷电闪过,霹雳一声响彻在东宫上空。 苏锦被他拽着走,根本反抗不得,他的力道也大,到了宫廊下,还没说话,脑袋就被他擒住,逼着她看苑内受刑的侍卫。 “他们是代你受罚,孤要不要把你这个罪魁祸首挂起来,看着他们挨打?” 想让她愧疚,让她良心不安吗? 她真是造了孽才嫁给他,她是不忍,不忍无辜之人替她遭罪。 可这些人是狗太子的人,是为他办事的。 “看来孤是高看你了。” 高看她,什么时候高看过她,从两人交锋,不一直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东西吗? 他愿意看,她就演,谁都别说谁,这柔弱小白兔的面具还当真了不成。 “殿下逼着臣妾看他们受罚,是在惩罚臣妾吗?” 看她红着眼眶难受的样子,他冷笑,还真装的下去? “怎么,心疼了?” 苏锦失血过多,脸色很是难看,弱声,“臣妾求情,殿下就会放了他们吗?” 好,好得很。 楚青越的暗卫她拼死相救,到他这儿,嘴脸都换了一副,敷衍的很啊。 “你给孤在这儿看着,没有孤的令,不准回去。” 苏锦本来就失血过多,身子有些撑不住,被他这么一甩,后背直接撞到了柱子上。 她痛得嘶了一声,捂着肩膀上的伤,看着他进了屋。 侍卫们是背对着殿受罚的,苏锦看不到他们的脸,眼里的泪无声的顺着脸颊落下,她闭着眼,紧紧的闭上了眼。 又闷又实的杖责皮肉声接连不断的传来,不知过了多久,皇檐上密集的雨声传来,将周遭全部掩盖笼罩。 紧接着响雷就仿佛是在头顶炸开,苏锦脸色白的不像样,身体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宫廊下。 等侍卫们挨完了罚都下去后,朱雀进了内殿,“殿下,娘娘晕倒了。” 东陵璟睨他,“你很关心她?” “---”他忙道,“属下不敢。” “滚出去。” 外头的雨声越来越大,一道雷电闪过,将窗口站着的男人身影映照的雪亮。 屋子里的灯火溢出窗口,借着光可以瞧见廊下的身影,东陵璟看着她,眼神好似锐利的箭矢。 夜风瑟瑟,从两人之间穿梭而过,好像是有无边的黑暗吞噬着他们的心脏。 瓢泼的大雨浇下来,整个苑内都是水,斜飞的雨丝将苏锦单薄的衣裳全都打湿了,肩膀上的绷带彻底裂开,血流不止。 昏昏沉沉中,她感觉到有人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实在是太冷了,冷的她忍不住往他怀里缩。 东陵璟感觉到了她的亲近,垂下眼皮子睨她,看她还晕着,没什么表情的抱着她回了殿内。 一进了内殿,他便将她身上的那脏衣服全都扒了,扔到了浴池里清洗。 然后随便洗了洗,又将人捞了出来,粗鲁的擦干身体,带回了榻上。 苏锦没感觉到疼,只是有些冷,无意识的卷着被子往里头躲。 东陵璟摁住她的身体,将金疮药涂在她的伤口处,用绷带包扎好。 伤口沾了水,疼得紧,苏锦迷迷糊糊中蹙起了眉头,蹬着腿想要躲。 东陵璟就坐在床边,被她连踹好几脚,气的一把箍住她的腿,用腰带绑住,恶声道,“再乱动,孤打断你的腿。”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进去了,没有再动。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一起,他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厉声,“朱雀,唤御医来。” 朱雀下去治伤了,外头守着的玄武听到声音,恭声道,“属下去请。” 御医大半夜的被带来,身上也被雨水淋湿了,可面对是当朝太子,丝毫不敢有怨言,任劳任怨的去开方子熬药了。 这宫里的贵人就是娇弱,三天两头的病。 第66章 谁让你穿孤的衣服 苏锦的身体底子好,喝了药之后就退烧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被扔到了软榻上,叫了一声。 床帐内,很快传出来了声音,她抬头看去,看到了靠在床边的男人。 刚睡醒的太子殿下眉眼没有那么凌厉,极有辨识度的五官在那双眉眼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美。 “再鬼叫,孤割了你的舌头。” 苏锦听到他说话,就想撕了他的嘴。 她捂着自己赤裸的身体,看了眼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可以遮挡身体的毯子,想了想,直接下了榻,将屏风上男人挂着的衣袍扯下来裹住身体。 她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肯定是他嫌弃她,将她扔到了软榻上睡了一夜。 东陵璟见她竟然不搭理他,意见很大道,“谁让你穿孤的衣服的?” “臣妾没有衣服穿。” 她的话听着恭敬,可眉眼轮廓再也不像往常那般娇柔顺从。 他顿了下,披上外袍下榻,“你是在跟孤闹脾气?” 苏锦眼眶一热,扭过了脸,“臣妾不敢。” “不敢?”下颌猛地被他抬起,对上了他的眼,“孤是对你太纵容了,养成你胆大包天的性格。” 她动了动唇,眼角的泪很合时宜的落到了他的手上,“殿下是还没消气吗?” 软绵绵的话里扎针带刺,东陵璟甩开她,“悖逆不训,难堪为妃。” 苏锦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臣妾求殿下废了臣妾妃位,妾愿入灵台寺清修,余生为大魏诵经祈福。” 说罢,她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东陵璟被她气的脑仁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穿成这样出去是疯了?” 狗东西,捏死她了。 持续的刺痛感连绵不绝的传来,苏锦心底暗骂了几句,面上转过来的时候却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殿下已然厌弃了臣妾,臣妾也不碍殿下的眼睛,省的说什么错什么,做什么错什么。” 看他不说话,她继续加了把火,眼里弥漫着水光。 “臣妾怎么解释殿下都不听,既是这般,又何苦在这东宫惹殿下厌烦。” 东陵璟被她闹得烦,视线逡巡在她神色憔悴的脸上,看她眼尾滴着泪珠,身上带着的压迫感不由降下去了不少。 “听你这意思,都是孤的错?” 她仿佛是赌气般,委屈的咬着花瓣般的唇不说话,只是那眼角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手上。 东陵璟以前是想让她惧怕敬畏,可现在看她这副闹别扭的小女儿姿态,不免生出了几分新鲜,冷硬的眼神淡了下去。 “都是惯的。” 苏锦眼神一动,轻轻哼了声,声音不轻不重,恰恰能被他听到。 东陵璟捏了把她的脸,“淋个雨就病了,娇气。” “臣妾身子骨本来就不好,殿下又不是不知道?” 她抓住了台阶走下来,那双妖魅的桃花眼看过来的时候勾人潋滟。 手还很主动去勾他的腰,身子往他怀里钻。 东陵璟也懒得跟她计较了,吵得他头疼,胡搅蛮缠的很。 感觉到怀里软绵绵的身子,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两臂掐住她的腰抬起,揉了揉她的嘴唇。 “殿---殿下---”她偏头躲了躲,“臣妾快要来月事了。” 东陵璟顿了下,在她唇上狠狠吮吸了口,“去准备一下,等会儿随孤一同进宫。” 大都行宫坐落在青州黎山,圣人每年都会带着皇室子弟,在八月中旬的时候去往行宫避暑。 皇帝出行声势浩荡,前面有皇家官船开路,气势磅礴,数不清的巨船行驶在海面上,全都是重兵把守。 苏锦是住在太子的战船上,距离皇帝的船很近,从上了船,她就憋在船舱里不出去。 “娘娘,你怎么不出去看看风景?”绿芜好奇的给她倒了一杯茶,“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了,这外头的风景多好看啊。” “我倒是想,你没看到刚刚皇后看我的眼神吗?” 圣人带了皇后和越贵妃,还有一些受宠的嫔妃,可太子的身边却只有娘娘一个,刚刚上了船,那些人就都看了过来,什么眼神都有。 “都是嫉妒娘娘。” 苏锦,“---” “娘娘,我们坐的这艘船好大啊,刚刚奴婢出去看了看,什么都有,比咱们之前在景州坐的船气派多了。” 苏锦无语,敲了下她的脑壳,“大魏太子的战船,和咱们玩的花船能一样吗?”一顿,又补充了句,“要谨言慎行,别出去乱说话。” “奴婢知道了,不过刚刚奴婢去打听了一下,听说肃亲王妃也随行去行宫了,就在四皇子后面的那艘船上。” 大魏毗邻夏、越诸国,也是马背上的天下,从太祖皇帝起,大小战事就没停过,但因那些年朝中重文轻武,兵力不强。 圣人上位后,太子东陵璟收复军权,南征北战,每逢战事连连告捷,大魏民殷国富,因为太子重武,朝中军权势力大增。 这次去行宫,说是避暑,实则也是为了大魏一年一度的国宴秋猎。 除了皇室宗亲子弟,还有一些重臣亲眷,都在后面的船上呢。 苏锦从嫁进东宫,就没有再回过家,也没有与家中姐妹相见的机会,听到苏妃卿也在,不免心动了下。 苏妃卿是坐着王府的船来的,她自小就是个混性子,爱跟着哥哥偷去边疆,耍枪弄棒,嫁给顾昭南后,又被宠的无法无天,没吃过什么苦。 可因为先前因为太子一案,肃亲王被贬,军权也被褫夺,她也受到了连累,原本跳脱飒爽的性子变得暗淡了些。 但顾昭南从皇宫回来后,一再跟她保证没出什么事,这才放下了心,慢慢被养了回来,又是一副骄横的样子。 “卿儿,看本王给你带了什么来?” 顾昭南是典型的硬汉,五官立体刚硬,一看就是常年在战场上打仗的,浑身都是腱子肉。 他丝毫没有身为贵族子弟的讲究,随意擦了把脸上的汗,将自己钓来的鱼像是献宝一样呈上去。 苏妃卿看着他手里硕大的鱼,眼睛一亮,“船在行驶中,你怎么钓到的?” “这能难得到本王,你要吃天上的星星都行,待会儿给你做烤鱼吃,之前在军中和将士们做到一回,可香了。” 她娇俏一笑,踮着脚勾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赏你的。” 两人没大没小惯了,四周的奴才也都习惯了,当做看不见。 顾昭南哈哈大笑,一只手臂就将她抱了起来。 苏妃卿显然是习惯了,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要端着大家闺秀的身份,哪儿都不能出错。 可自从嫁给顾昭南后,被养的越来越娇,经常跟他斗嘴打闹,也丝毫没把他当什么尊贵的主子看,夫君就是夫君,皇家的那一套对他们没用。 外头的灯火渐渐燃起,整个水面上都是朦胧的灯火,依稀映照出她那双弯起来的杏眼,亮晶晶的看着外头的船。 “外头好漂亮啊,是有表演吗,我们快出去看。” 顾昭南性子粗莽,不觉得那船有什么好看的,脱口而出,“难看的很,没什么意思。” “顾昭南,你去不去?” “行行行,别生气,再薅耳朵就掉下来了,老子抱着你去,抱着你去---” 第67章 不知道爱妃这么开心 到了前面的广场后,苏妃卿直接从他臂弯里一跃跳下,跑到了甲板那头,惊呼着看向空中的焰火。 皇帝的龙船上人满为患,张灯结彩,南越王正陪着圣人欣赏中原的伶人戏曲,酒到酣处,一簇簇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几乎映亮了半边天。 四周的船上都是看这场盛大烟花的热闹人群,欢闹嬉笑声不断的传来,顾昭南看她去凑热闹,让人在船上生了火盆。 顾昭南常年打仗,陪在身边的都是一些军营里的糙汉子,说话粗声粗气的。 推杯换盏时,纷纷感慨昔日北山国打仗之艰辛,大魏如今已是盛世。 苏锦到了他们这艘船上时,只一眼就看到了焰火璀璨下的三姐,正在男人的怀里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笑的好不开怀。 男人的个子又高又壮,将身材娇小玲珑的女子抱在怀里,满天的焰火都仿佛成了他们的陪衬。 “娘娘,那是三小姐?” 绿芜满脸羡慕的看着船头上的人,之前三小姐回门的时候,她就见过一回肃亲王,传闻中嗜杀残忍的王爷对她们三小姐温柔的不像样。 “王爷看过来了---” 肃亲王的船上自然都是他的亲信,看到不速之客,都把目光聚焦了过来,一股疆场之风扑面而来。 “阿锦?!” 苏妃卿眼睛骤亮,推开身旁抱着她的男人,跑了过来。 苏锦看她没因肃亲王被贬一事迁怒于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接住她扑过来的身子。 “你这死丫头,自从嫁出去就没回过府,阿娘都要被你气死了。” 苏锦被她捏的脸疼,忙拍她的手,“疼疼疼---” 苏妃卿哼了一声,拉着她坐在船边的桌旁。 “阿娘可想你了,前两天我回家的时候还一直念叨你。” 苏锦知道,她这个三姐姐的命好,嫁给肃亲王这个疼她的,三天两头的回府,可不是谁都能嫁给心爱之人,随心所欲的做事。 “阿娘身体如何了?” “爹爹被放回去就好了,就是心病,念叨你在东宫,说什么危险,脑袋挂在裤腰上---” 就在她喋喋不休的时候,顾昭南将烤好的鱼给姐妹俩端了过来,还烫了一壶小酒。 “阿锦变瘦了。” 苏锦笑道,“是比在家中的时候清瘦了些。” 顾昭南被陷害利用苏锦谋杀太子一事后,就知道她在东宫的日子艰难,丝毫不顾忌什么的说道。 “先祖开国伊始,就曾有皇室和离的例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让我阿娘听了,不得吓死。” 被自家媳妇训斥,顾昭南不敢说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得得得,你们姐俩说,我去给你们拿花筒来玩。” “阿锦,之前是怎么回事?” 听说了夫君和阿锦谋害太子一事后,她简直觉得荒唐,本想去东宫看她来着,可听说太子根本没迁怒她,甚至在朝上为她辨罪,一心袒护她。 “是那个曹家在陷害你吗?” 苏锦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你要急死我啊,快说。” 绿芜忙道,“王妃,你就别问了,我们娘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妃卿不悦的跺了下脚,“顾昭南什么都不跟我说,你也不说,真是要急死我。” 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你别听他那个没调子的,圣人赐婚,和离是要我们苏家的命,连带着将军府,国公府都会遭到圣人的不满。” 连苏妃卿都知道的道理,苏锦怎么可能不知道,太祖在世时,尚书府嫡女要与魏王和离。 不多时,尚书大人被革职查办,连带着族亲被贬,魏王妃死于暴毙。 这等让皇室蒙羞的事情摆到了明面,太祖皇帝盛怒,一个大家族很快被连根拔起。 皇权是没有人能挑战的,更何况她嫁给的是太子,是圣人亲自赐的婚。 “我知道。” 苏妃卿看她兴致泛泛,狐疑,“你在东宫不好吗?” 听说太子很宠她这个妹妹啊。 “挺好的。” 苏妃卿心大,看她这样说,很快将心里的疑虑抛之脑后,高兴的给她挑着鱼肉吃。 “阿锦快吃,这个鱼可新鲜了。” 晚风吹来,两人坐在船头上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好不自在。 苏锦被她感染的脸上都是笑意,听着她口若悬河的讲塞外飞雪,骆驼牛羊,也叽叽喳喳个不停。 头顶的焰火再次绽开,整个河面上都是绚丽的火花,两人站在船头上拿着花筒玩。 嘭的几声炸响,无数的彩珠喷花在空中炸裂开来,几乎掩盖住了皇帝船上的宴会声。 “听说圣人又在看南越幻术,有抱锣歇伥,硬鬼舞判,可好玩了。” 苏锦舞着花筒,“都是傀儡,没什么好看的。” “阿锦快看,那边在表演水上烟火戏。” 顾昭南看媳妇玩的高兴,让将士们把烟火架拿了上来玩,噼里啪啦的火花绽放,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 东陵璟从宴席上出来,刚走到船头上透透气,没一会儿,就看到了不远处嬉闹的人。 肃亲王的船只就在几个皇子的船后面,离得也不远,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焰火下笑靥如花的女人。 也不知道跟那些将士们在说什么,明媚的脸上都是飒笑,不是那种在他面前娇笑的样子,是发自内心刻入骨髓的开心。 他冷笑一声,掉头上了由索链固定的船板。 太子突然登上肃亲王的船,玩闹的将士们远远的就看到了来人,听到太监的尖锐声传来,顿时跪地行礼。 顾昭南回头,对上了男人锋芒的眼睛。 夜色下,两人无声的对峙在空气中弥漫,肃亲王性子粗莽,不喜京都里的那些规矩,敷衍的拱了下手。 “参见太子。” 东陵璟没有看他,目光觑着回过头来的女人,“皇叔不必多礼。” 苏锦没想到他参宴结束的这么快,迅速收敛住心神,笑盈盈的迎了上去,“殿下忙完了?” “孤不来,不知道爱妃笑的这么开心?” “---”她挽住他的手臂,娇嗔,“好久没见三姐姐了,臣妾在屋里闷,便过来看看三姐姐。” 苏妃卿见太子朝她看了过来,明明就是很平常的眼神,看的她心头一悸,后退了两步。 肃亲王护犊子的将她护到了身后,不悦的对视了过去。 东陵璟笑了声,“时辰不早了,皇叔早些休息吧。” 说罢,他掉头就往船尾去了,苏锦连头都没敢回,跟了上去。 “臣等恭送太子。” 第68章 殿下就会凶臣妾 回了太子的战船上,苏锦看着进了屋子里的人,有点不敢进去。 “要孤请你进来?” 里头的声音很快传来,她呼了口气,慢腾腾的走进去。 东陵璟斜靠在软榻上,看到她装出来的那副柔顺样就来气,冷声,“不是病的厉害?” “---” 就知道刚刚的好脾气是装的,私底下就是个暴君。 苏锦心里吐槽了几句,扭着腰蹭了过去,往他怀里靠。 他毫不客气的将她推开,“跟孤说病得下不了床,不想去宴会,转头就跟一堆男人在那儿喝酒吃肉的笑。” “---” “你敢诓孤?” 他的五官隐没在阴影之中,看过来的眼睛幽深阴暗。 苏锦疼的揉了揉后腰,“臣妾一个人在屋子里实在是闷,那药又苦,殿下也不在,便出去看了会烟花。” “听说我三姐也来了,便过去跟她聊了会儿,殿下怎么能这么误会臣妾?” 说着,她仿佛是气到了,一扭身,往屏风后面去了。 东陵璟见她竟然敢无视他,眼底一闪而过戾气。 越来越放肆了。 苏锦是真的不想伺候了,情绪反复无常,本来肌肤就嫩,被他这么一推,撞得后腰都青了。 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了,对着铜镜照了照肌肤,看到青了的一块,气的瞪了过去,仿佛是要穿透屏风用眼睛杀死那个狗太子。 屋内没有放着夜明珠,外头伺候的宫人也没敢进来,没人去点烛火,屋里的光线昏暗,只能借着月光看清屏风后的女人身影。 东陵璟歪着身子靠在软榻上,眼睛觑着那抹前凸后翘的身躯,别有一番朦朦胧胧的美感。 苏锦就是再瞎也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的太子不好女色,他分明重欲的很啊。 她没管,将衣服脱了,泡在浴桶里清洗了下身子,本来想叫绿芜进来帮她后腰抹点药,可一想到这狗太子不喜人在,便罢了。 等洗完后,她找药给肩头上换绷带。 里头咣当作响的声音冷不丁的传来,东陵璟盯着那抹走来走去的身影,顿了片刻,下榻朝里头走去。 后腰突然被箍住,苏锦浑身一僵,忙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她身上只穿着小衣,几乎是赤裸着,光滑细腻的肌肤像是温润的羊脂玉在怀里挣扎。 东陵璟抱住她,垂眼,“你在干什么?” “殿下消气了吗?” “孤是太惯着你了,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锦很想在他底线上蹦跶,看看他究竟能容忍到哪里,可现在还不是时机,要是真敢蹬鼻子上脸,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她心里这般想,面上娇道,“殿下就会凶臣妾。” 东陵璟抑着的火气降了些,捏了下她的嘴,“以后再让孤发现你撒谎,就让嬷嬷缝了你的嘴。” 苏锦感觉他不像是在吓唬她,后背都有些冒汗,但嘴上不饶,“臣妾刚刚降了热,殿下也知道。” “本来想着去宴上要是难受的紧,还得偷偷出来,就不想去了,不是不愿意陪殿下。” 说着,她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嗔道,“殿下总是这样发脾气,臣妾都要吓死了。” 东陵璟还没听人敢说他脾气大,提起她的腰,“孤怎么没见你被吓死?” “---” 不想跟他说这个了,她转移了话题。 “对了殿下,听说圣人赏赐了很多东西。” 这个狗太子,真的是很恼人,她侍寝这么久,从来没有赏赐过她什么东西,虽然太子侧妃的月俸也高,可她想要弄到女儿红和金蚕蛊肯定是需要很多银子的。 这可是稀世名贵药材,有钱都难买到,更不用说没银钱了。 想要炼出假死药,除了姤火,这两昧药缺一不可,是保命的,那假死药毕竟凶猛,这药可护她心脉,别真死了。 东陵璟摸着她的腰,别有意味的看她,“前段日子宫里遭了贼,南越国进贡的贡品丢了。” 苏锦觉得他在指她,抬头,“是吗?臣妾那日被掳走的时候正好在藏宝楼,看到好多贡品都滚到了楼下。” “你没拿?” “殿下说什么呢,臣妾吓都要吓死了,慌慌张张跑下楼的时候还险些崴到了脚。” 东陵璟也没跟她真计较的意思,随意应了声,低头想亲她。 苏锦不着痕迹的躲了下,蜷在他怀里。 她知道这狗东西不接招,直截了当的开口,“刚刚回来的时候臣妾看到侍卫们提了好几箱子东西。” 东陵璟对她的闪避很不满,阴恻恻道,“东宫短过你吃穿?” 这个狗太子是真的扣啊。 苏锦往他怀里挤了挤,“那自然没有,但是女子都爱美吗,又不嫌多。” 东陵璟登上太子之位这么久,自然是富得流油,可他的银钱都拿去养军队了,还豢养了私军,根本没想过女人。 况且,东宫里什么都不缺,他也没宠爱过哪个嫔妾,自然没想过赏赐过她们什么东西。 听她这样说,不由得想起了军队里那些将军们私底下攀比的话。 他赏赐的东西都被他们换做了珐琅首饰,送给了家里的夫人侍妾。 “你想要什么去拿便是。” 苏锦听他竟然这么大方,想到了宫里那些娘娘们说的人鱼泪,这玩意卖出去会不会让她发一笔横财。 她立马笑盈盈的看他,“谢谢殿下。” 东陵璟低头亲她,她连忙捂了捂肩头上的伤,“殿下能不能帮臣妾换药?”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东陵璟感觉自己的耐心要被她耗尽了,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绷带药瓶,给她粗鲁的换了药,就将她推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苏锦反应迅速的护住了自己的后腰,“臣妾月事来了。” 他抱她的动作一顿,手直接箍住了她的后颈。 苏锦顿时心底大骂,这个色欲熏心的狗太子。 --- ps:感谢大家的安慰,会正常更新的,不会断更,我也着急放出来,毕竟所有推荐都停了,数据现在全面崩盘,都很无奈。 第69章 你在威胁孤 大都的帝王行宫坐落在黎山,他们到的时候刚好下了雨,地面湿滑。 苏锦在船上的这两日被欺负狠了,嗓子哑了好几天,进了行宫,便在太子寝殿安顿了下来。 行宫依山而建,气势磅礴,后面就是皇家猎场。 到了夜里,宫人将一盏盏宫灯挂起,掩映在山里的行宫灯火辉煌鼎盛,依稀可辨远处的市井夜色。 苏锦从观星楼下来,撑着伞往自己住的寝殿走。 穿过莲花园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箫音,那箫声清冽,却极有穿透力。 她循声下了玉阶,抬头看向了琉璃屋顶。 只见那人坐在屋脊背面的檐角上,一身青袍笼罩在阴影里,寒风拂过他的袍角,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况味。 “南王?!” 楚青越听到声音垂目看来,见她真的来了,一跃下了高檐。 “阿锦。” 苏锦下意识的竖耳听四周的动静,转念想,这里不是东宫,狗太子的人也没有跟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儿?” 楚青越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与她一同走到了廊下。 “你伤好了吗?” 苏锦一听就知道是剑影将事情都告知他了,温声道,“我无碍,上回的事是我连累大家伙了,剑影没事了吧。” “他不妨事。” 楚青越以前是从来不掺和夺嫡的,连太子将南家军全部收拢到肃北大军里,也没起谋反的心思,请命回了幽州,远离权力斗争。 可他听说了一事。 苏锦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行知有事但说无妨。” “圣人要给太子选嫡妃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太子东陵璟年纪已经不小了,却无一子嗣,不用说嫡子,连庶子都没有,这会动摇大魏的根基。 苏锦虽没听说过此事,可也早就料到了,太子妃不可能一直空着。 “你是听说了什么?” 楚青越顿了下,直言,“圣人的意思是要南越国圣女做太子妃,可太子党的人不同意,圣人打算回宫后给太子办选妃宴。” 南越国圣女做太子妃?圣人这是要废太子的意思吗,一国皇后怎么可能是别国圣女。 “太子的意思呢?” “太子同意了,给了侧妃的名分。” 侧妃?!苏锦手心一紧,太子侧妃的位分只有一个,东陵璟是要废了她吗? 楚青越看她垂下了眼,一向温和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冷厉,“阿锦如果不想留在东宫,本王就是拼上整个幽州也会护你离开。” 苏锦心一顿,抬眼看他。 夜风寒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她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避开了眸子。 楚青越眼神一暗,没有闪避的看她,“东宫不是良缘。” “行知。”她慢悠悠的望向了远方宴上的灯火璀璨,“回幽州吧。” 楚青越听出了她的意思,俊俏温和的面容一滞,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自嘲。 苏锦没有再多说,拿起了放在柱子旁的伞,往北面的方向走去。 离得远了些,她回头看他,笑的明媚。 “如果有一天我能去幽州,一定去找你喝酒。” 太子住的寝殿离摘星楼很近,苏锦没想到,东陵璟已经回来了。 刚一踏进殿,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男人,旁边还站着正收拾药箱的御医。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腿,想起了两人在床上的时候,他凶的根本不像有腿疾。 “参见娘娘。” 苏锦回神,走了进去。 东陵璟以目示意太医退下,看了眼蹭过来的女人,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肢,“去哪儿了?” “臣妾去摘星楼看了会儿风景。” 听行宫里的小太监说,大都行宫的山下有一处黑市,那里头什么货物都能交换。 她这几日从东陵璟这儿搞了不少金银财宝,想着去黑市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金蚕蛊和女儿红。 不过,她在摘星楼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辨清方向。 “哦?”东陵璟挑眉,“是吗?” “---” 苏锦怕他多问,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殿下,听小太监们说,圣人要给你办选妃宴?” 他随意嗯了声,俯头想亲她的嘴。 苏锦偏了偏头,声音微淡,“殿下还封了南越国圣女为侧妃?” “怎么,你不满意?” 他睨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不善的意味。 她直截了当的看他,“那殿下把臣妾置于何地?” 东陵璟还没见过她这样胆大妄为的嫔妃,敢质问他,真是被他宠的无法无天。 他眉眼也冷了下来,“孤不能立太子妃吗?” 东陵璟是先皇后嫡子,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从出生起就有帝师教他帝王之道,圣人会亲自传授他前朝后宫平衡之术。 他对权势有着与生俱来的追逐,自然而然的认为黄土之内的任何人都没有能质疑他的权利。 专横独断是天潢贵胄的通性,他也不例外。 皇位是他的,江山是他的,他想要什么,敢阻挡的人都是死人。 他对苏锦的宠爱是有底线的,不能容忍她骑在他头上,那不是帝王该给的宠爱。 帝王生了情,会万劫不复。 “太子要娶太子妃,臣妾自然没资格说什么,只是殿下要想纳南越国圣女为侧妃,不如就直接废了臣妾。” 若是他将她贬为嫔妾,她在东宫是绝对没有什么好日子过的,不如趁此机会试探一下他会不会就此放了她。 东陵璟听她这句话已经听腻了,“你在威胁孤?” 苏锦听出了他言语里的不悦,心底打鼓。 “仗着孤的宠爱,越来越放肆,苏锦,不要去试探孤的底线,你不怕死,怕不怕不死不活,怕不怕苏家、将军府、国公府都不死不活呢。” 阴暗的声音就像是死亡的召唤传入耳膜,苏锦后背一寒,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被他箍住了双颊抬起。 看她眼尾发红,他很明显的顿了下,手上的力道微松。 苏锦察觉到了,动了动唇,“臣妾也想殿下能够娶妻诞育嫡子,只是听说殿下要纳圣女为侧妃,殿下明示,臣妾该如何自处?” “圣人赐婚,你自是当你的侧妃。” 所以,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能够顺利称帝让南越国俯首称臣,凭空多出来一个侧妃的位分。 第70章 专房之宠 苏锦心头微凉,她不知自己未来的路会如何。 东陵璟是个薄情寡义的,那南越国圣女要嫁进东宫,盯上的必然是皇贵妃的位置。 更甚至是有其他的阴谋,怎么会允许有人跟她平起平坐? 她的性命会卷入这些无休止的争斗里,那样的日子,太累了。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炼出假死药,迫切的想要离开京城。 不过,听他的话是没有要废妃的意思,她现在也不必担忧会被明面上欺负,心头微松了松。 东陵璟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只当她是吃味了,嗓音慢慢温淡了下来。 “专房之宠,你还不满意?” “---” 谁稀罕。 苏锦实在装的累,假模假意的说了句,“臣妾说话鲁莽了,殿下莫怪。” 说着,她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下榻,“臣妾刚刚不小心淋了雨,先进内室休息会儿。” 东陵璟看她这副样子,脸色不好看了两分。 “站住。” 她脚步一顿,回头,“殿下还有事吗?” “你在跟孤闹脾气?” 苏锦抿唇,“臣妾不敢,只是外头天寒湿冷,臣妾刚刚出去着了凉,身上的伤口还会恢复中,需要多休息会,殿下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只管说便是。” 明明是跟往日里一模一样的语气,东陵璟听着怎么就是那么不对劲。 “倒杯茶来。” 她转身,走到桌旁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他没有接,斜靠着软榻看她,“刚刚有人送了南海的龙角钗,孤让人抬回你宫里。” 苏锦顿了下,将茶盅放到了榻桌上,“谢殿下赏赐。” “孤听说你喜欢炼药,让朱雀把高丽进贡的鸳鸯鼎给你,那是用寒冰玉髓打造的丹炉,炼制的丹药可保存许久---”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炼药,她明明都很小心了,是在常宁殿侍寝的时候看到她的破炉子了吗? “殿下说笑了,臣妾中庸之姿,哪里会炼什么药?” 东陵璟这辈子还没有跟谁服过软,看哄她不好,原形毕露了。 只是还没等他起身,外头有侍卫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张大人等人求见。” 苏锦立马道,“殿下公务繁忙,先去忙吧。” 东陵璟被她撵,脸色难看极了。 他知道只有让她怕了,他才不必费心思去哄,是以,也不哄她了,直接起身,往书房走去。 苏锦松了口气,反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也不管他,自顾自去内室睡觉去了。 这行宫气候果然比皇宫的时候凉爽,面朝潍河,四周山林茂密,即便是穿着中衣也不热。 下了雨,她困劲儿也上来了,一觉睡了囫囵。 等到晚膳的时候,绿芜进来喊她用膳。 “娘娘,殿下怎么在书房用膳?” 苏锦睡得舒服,伸了个懒腰,“可能是太忙了吧。”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奴婢晚间看到殿下出去脸色难看的很。” “他哪天有过好脸色?” “---”绿芜给她披上外衫,继续道,“奴婢听小太监们说,圣人要在这里待两个月,等秋猎完才回京城。” 苏锦道,“有打听到那黑市的路吗?” “有一个叫小路子的太监,平日里爱赌钱,经常在换班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听他说了一条路,可以直接通往那什么黑市,奴婢让他画了下来,在这儿。” 她接过图纸,打开仔细看了看,“这么远?” “是啊,娘娘为什么要去黑市,让殿下发现了,岂不是又要挨板子了。” 苏锦不想听她一口一个殿下,将图纸塞到她怀里,“烧了吧。” “娘娘不去了?” 什么不去了,她记住路线了。 绿芜见她不说话,忙将纸塞进荷包里。 苏锦也饿了,看着满桌子的美食,立马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这是今儿小厨房特意做的酒蒸羊,还有蜜炙虾、炖鹿肉,都是娘娘爱吃的。” “对了,这行宫后面是不是有万盛园?” 绿芜应道,“是,听说在这时节园子里还有好多白鹤呢。” 苏锦计上心头,心情愉悦了两分,反正东陵璟也不在殿,便招呼着绿芜跟她一起吃。 以前两人在景州的时候就经常同吃同住,可绿芜知道,在这东宫不一样,不能这般没规矩,会被人抓住把柄。 “奴婢吃过了,娘娘吃吧。” 苏锦也不多说,把自己剥好的蟹塞进她嘴里。 绿芜忙捂住嘴,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 苏锦看她那呆样,噗嗤一笑,正要说话,外头有嬷嬷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 “娘娘,这是殿下专门吩咐做的膳羹,给娘娘补补身体。” 补汤?! 苏锦接过来汤盅,一掀开,就看到里面的凤凰血丹,是药膳。 她松了口气,不是什么避子汤就行。 “殿下吩咐娘娘喝了,对身体好。” “好,知道了。” 嬷嬷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狐疑,笑道,“殿下在书房忙了一晚上了,娘娘要不要去看看殿下?” 她温声道,“殿下公务繁忙,本宫就不去打扰了。” “---” 嬷嬷退出去后,苏锦给绿芜也盛了一碗,“这个凤凰血丹很难得,是疗伤驱毒的,上回挨了那么重的板子,你也喝一碗。” 绿芜忙接过,惊讶道,“这真是凤凰血做的丹药吗?” 苏锦敲她额头,没好气的笑道,“还能有假的不成。” 两人在殿内说说笑笑,书房里的气氛却是压抑极了。 下面站着的几个大人们都感觉自己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偏偏撞到了太子发火的枪口上。 一晚上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一个逃过挨骂的。 东陵璟翻着折子上关于国宴的安排,直接朝着一个大臣的头砸了过去。 底下的人顿时战战兢兢的跪地,“殿下息怒。” “孤看你们是都不想干了。” 大臣们心中顿时叫苦连天,往年都是这些国家的使臣,部署的流程也都大差不差,怎么就入不了太子的眼了。 他们有理由怀疑是太子心气不顺,拿他们开刀。 “再拿这些玩意糊弄孤,就都去明堂谢罪,滚出去。” 众人忙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外殿候着的其他大人顺势走了进来。 朱雀已经被骂怕了,不想凑上前,吩咐嬷嬷将动也没动过的晚膳拿出去。 “娘娘在做什么?” 那嬷嬷恭声道,“刚用过膳,说是要出去透透气。” 殿下都给台阶了,这苏侧妃硬是不给面子啊,过来哄两句殿下不就消气了吗? 朱雀心里琢磨了下,想出去换玄武进来,可还没走,里头就传来了唤他的声儿。 他心里顿时叫苦不迭,躬身走了进去。 “你要干什么去?” “属下去--去吃饭。” 东陵璟语气不善,“孤还没吃,你就饿了?” 朱雀不敢说话,垂着眼。 “你也哑巴了?” “属下不饿,殿下要不要唤娘娘过来陪着用膳?” 东陵璟道,“她还在屋里。” 朱雀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下,嗫声开口,“娘娘去散步了。” 话落的一瞬间,屋内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东陵璟坐在高椅上,明暗不定的光打在他的侧颜,照得那双邪气的眼睛难辨分明情绪。 第71章 各过各的 苏锦不知道他发什么火,带着绿芜去万盛园探路,观察了下四周的地形。 只是夜太深了,四周到处都是明明暗暗的光影,越往里头走,还感觉阴森森的。 绿芜手里掌着灯,“娘娘,我们回去吧,明儿天亮了再过来看。” “这儿应该是有一条小路的,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那图纸上画的千沟万壑,她得仔细辨明了方向,等到哪天东陵璟忙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从这儿溜出去。 绿芜知道她胆子大,将宫灯递给她。 苏锦没有接,直接一跃跳上一片宫瓴,钻进了前面的小树林里。 现在已经入夜了,到了该歇息的时候,万盛园这边走动的宫人很少,绿芜看到没了身影的娘娘,忍不住环住双臂躲在了宫柱旁。 娘娘也真是的,去黑市做什么,要是被抓到了,殿下铁定要生气的。 上回还让她去卖殿下赏赐的钗珠,嬷嬷都说了,这玩意很值钱的,那些个不长眼的,几百两就想买,呸。 就是去黑市卖,也不一定有人买啊,谁吃饱了撑的花那么多银钱去买首饰。 就在她脑子里瞎想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谁在那儿?” 冷不丁的冒出个人声来,绿芜顿时被吓了一跳,忙提着灯站起来。 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排宫女掌着灯走来。 “哪个宫的,怎么在这偷懒?” 绿芜忙道,“奴婢承乾宫的,刚吃了饭,随便走着消消食。” 承乾宫?!太子住的地方,几个宫女瞥了她几眼,“这边要落锁了,想看珍兽明儿天亮了来。” “知道了。” 绿芜看她们往北面走了,顿时吁了口气,着急的往小树林里看。 这行宫平日里都没有那么森严的,可现在圣人来行宫避暑,到处都是巡逻的将士。 苏锦站在凤仪楼上看了几眼,大概记清了方位,便从小径出了万盛园。 等候在园外的绿芜听到了唤声,转头,“娘娘,你怎么才出来,里头都要落锁了。” “走了。” “这里真的有出行宫的小道吗?” 苏锦道,“有个狗洞。” “那娘娘是要学那些小太监钻狗洞吗?” “---” 回了寝殿,里头黑漆漆的,也没有人,绿芜看到太子不在,出了殿,发现书房灯火通明。 她不知道两个主子怎么了,只能进去劝道,“娘娘要不要去看看殿下?” 苏锦不想管,自顾自脱了外衫,往盥洗室去。 绿芜,“---” 接下来的几日,东陵璟一直宿在书房,苏锦也没有去找过他,两人都是各过各的。 肩头上的伤疤已经慢慢淡下去了,她住在太子宫殿里,也不敢炼药,都是用的御医给的伤药,倒也还行,没留下什么疤。 这行宫的日子舒坦,大魏一年一度的国宴快要来临,各国进献的宝物众多。 苏锦偷偷去翻东陵璟放贡品的库房,没有找到女儿红或者其他什么药材,都是一些宝贝。 有个扶国进献的贡品—水帛,长八尺,挂在殿内南边顺风的地方,经过布帛的风都会变成冷空气,像是进了含凉殿一样。 她让宫人们放到了外殿,整个寝殿温度骤降,只需片刻,便凉气嗖嗖。 “娘娘,奴婢去看过了,殿下确实不在屋里,听太监们说那曲江游宴要亥时才会结束。” 苏锦将那人鱼泪拿出来,“你守在门口,就说我在誊抄佛经,不要让人打扰,跟嬷嬷说晚膳不吃了。” “好。”绿芜看她将那人鱼泪放在了荷包里,“娘娘真的要把它卖了吗,被发现怎么办?” 黑市的东西不问来历,不知去处,东陵璟这种天潢贵胄,不会去江湖人去的地儿,自然也不会知道东西被她卖了。 而且这人鱼泪是鲛人珠制成的项链,价值万金,有钱也难以弄到。 如果她买不到那些药材,就用这人鱼泪去黑市换物,总会有女儿红的线索。 “放心吧,以东陵璟的性子,根本都不会记得这些小事。” 苏锦穿了一身红衣劲装,一头黑发用红带高挽马尾,将小刀扎在裤脚里,浑身都透着飒爽英姿,原本妖魅的五官都多了两分江湖人的豪气。 “娘娘,你就打扮成这样出去啊?” 苏锦嗯了声,“我不能穿着宫装去黑市吧。” 绿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小姐怎么越来越胆子大了。 “可那黑市离得远,娘娘能赶在明儿一早回来吗?” “我尽快。” 东陵璟这些日子都宿在书房,应该不会找她,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绿芜知道拦不住她,只能安慰自己不会出事。 等到天慢慢暗下来了些,趁着外头巡逻的侍卫离开,苏锦这才从窗户跳出来,直接跃上了屋瓴,往万盛园的方向去。 朱雀这几日不好过极了,玄武代殿下去鄞州办事了,青龙和白虎都在军营里,就他在殿下跟前,说什么都要被骂。 又发生了燕北暴动的事,殿下的脾气是越发捉摸不透了,上一句话还笑着,下一句话就是要把人拉下去乱刀砍死,阴晴不定的很。 夜里的行宫到处都是灯火通明,一盏盏宫灯将四周照得透亮,不知道过了多久,游园里伶人绵长的歌声停了下来。 朱雀站在游园外,听到了里头的嘈杂声,忙收回了思绪,放下刀进去。 他穿过热闹的人群,还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侍卫疏散着人群离开游园。 八卦的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敢多逗留,跟着太监慢慢的坐上了船。 前方的楼阁里传来了皇后怒斥的骂声,朱雀动了动耳朵,走到了门口候着。 阁内都是皇室子弟,主座上坐着的是圣人和皇后,其他闲杂人等,都被屏退了。 东陵策脸色铁青的跪在地上,额头上淌着血。 之前因为与太子遇刺一案有关,他被幽禁了好几个月,险些被贬出京都。 后来母后力保他无罪,外祖一家在前朝据理力争,与太子党的人交锋,拿出证据才让他暂时脱罪。 可父皇已经对他很有意见了,明里暗里打压他,现在又出了个酒后荒唐欺辱臣女的罪名,这不是坐实了他不学无术,荒淫无度吗? 他恶狠狠的看了眼旁边跪着哭唧唧的女子,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蠢货。 不是去找东陵璟的吗?怎么会闯进了他的屋子,还发骚的勾引他上床。 第72章 她睡得挺香 高座上,圣人的脸色很不好看,让南越国的使臣看到这么荒唐的一幕,丢尽了脸面。 有看不惯东陵策的皇子开口了,“父皇,这四哥做出来这样的事,是不是要给周阁老和林家一个交代。” 这周阁老是大儒,门生遍布天下,但没什么实权,而林家是此女的未婚夫家。 东陵策才不娶这样的女人,本来是想利用她毁了太子的选妃宴,可事情都办砸了。 “父皇,儿臣是被陷害的,这个贱人带着醉蝶香勾引儿臣,儿臣是一时糊涂---” 圣人看了眼喝醉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太子,眼神意味不明。 东陵璟自然察觉到了这道目光,揉了揉额头,慢悠悠的睁开了眼。 父子俩四目相对,圣人眼神平和的转开了眸子,起身。 “周氏女,杀。” 皇后顿时松了口气,这种让皇室蒙羞的事自然要有人顶罪,皇家也不可能出了跟臣子抢女人的戏码。 周家女,只能死了。 很快,就有侍卫走了进来,将哭着求饶的人拉了下去。 朱雀站在门外看到了被捂着嘴带走的女人,还没看一会儿,东陵璟就从里头出来了,身上带着浓郁的酒味。 “殿下。” 东陵璟从游园出来,坐上金辂,月色下,他斜靠在坐榻上,整个人妖美清寡,仿佛失了两分烟火气。 回了落榻的宫苑后,朱雀看了眼进了书房的殿下,跟旁边的嬷嬷说道,“去熬一碗醒酒汤,让娘娘给殿下端过来。” 东陵璟内功深厚,自然听到了这话,本来打算去沐浴的脚步一顿,坐到了软榻上。 他喝的酒猛,躺在小榻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宫灯罩着的烛火哔啵一声响,半柱香的时辰过去了,外头没有丝毫的动静。 他狭长的眸子缓缓睁开,看了眼大开的殿门。 朱雀刚从嬷嬷手里接过碗,里头突然传来了男人辨不清情绪的声音,他忙端着醒酒汤走了进去。 “殿下,喝完醒酒汤再睡吧。” 上方一道压迫感顿时兜头罩下,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将汤碗放到了榻桌上,开口。 “娘娘在誊抄佛经,现在困了,睡下了。” 东陵璟的眉眼拢在阴影里,深浅难辨,“孤还没睡,她睡得挺香。” “---”朱雀道,“听嬷嬷说娘娘是在为殿下祈福,殿下要不要回寝殿睡?” 刚刚突然有嬷嬷来找娘娘,绿芜吓得魂都丢了,好不容易搪塞过去了,又听说殿下竟然提前回来了,紧张的在殿内走来走去。 娘娘和殿下冷战了这么多天,殿下一直宿在书房,应该不会这么巧的突然来找人吧。 事实表明,你越不想要什么,就越来什么。 太监尖锐的通传声突然传来,绿芜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往殿外看去。 等脑子反应过来了,她连忙走到内室将床褥铺好,把帷帐放了下来,挡住里头的风光。 咣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腿一软,跪在地上,“奴参见殿下。” 殿内黑漆漆的,没有点着灯,东陵璟随意扫了眼里头的风光,目光定在了看不清的床帐里。 绿芜看到眼前一双黑靴慢慢走近,惊慌之下,匍匐着往前爬了几步。 “殿下,娘娘睡下了。” 东陵璟脚步一顿,垂下眼皮子看着挡在他脚下的奴才。 强烈的压迫感像是遏制住了她的神经,绿芜后背一寒,冷汗蹭蹭的往下冒,匍匐着的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还是没有再退,硬着头皮继续道,“娘娘肚子疼,早早便睡下了。” 东陵璟随意掀了掀眼皮子,看向没有什么动静的床帐。 殿内实在寂静的可怕,绿芜害怕的嘴唇直抖,怎么就这么好巧不巧呢,要是殿下知道娘娘偷跑出去,会是什么下场? 念头刚一闪过,头顶就传来了男人徐徐的声音,“她呢。” 心头猛地一跳,绿芜还没反应过来,东陵璟又问了一句,“你们娘娘呢?” “殿--殿下饶命,娘娘---”她吞咽着的嗓音几乎要发不出来,“娘娘---出去了。” 东陵璟的眼神异常温和,就那样睨着她,仿佛就穿刺进她的心里。 “去哪儿了?” 绿芜知道不能撒谎,可想起之前太子险些掐死小姐,好半晌艰难的憋出几个字,“娘娘去万盛园玩了---” 男人的脸笼罩在阴影里,依稀可以感觉到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她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哆嗦着发不出声音来。 守在门口的朱雀看到人这么快出来,下意识的往殿内看了两眼,是又吵架了吗? 刚瞎想了一下,男人的眼睛就看了过来。 他跟着殿下这么多年,知道他看起来越温和,阴暗的暴戾越强烈,不由得心里打了个鼓。 “殿下,怎么了?” “她跑了,你不知道?” 跑了?!“侍卫说娘娘晚间的时候是去了万盛园,还没回来吗---” 后头的话说不出口了,殿下的眼神太吓人了,他忙道,“属下立马去查。” 苏锦没想到自己又被诬了一顶高帽子,她倒是想跑,可还没出狗洞,就遇到了刺客,整个人顺着河道滚了下去。 后背磕在了一块石头上,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架了,她手里只有一把小刀,那些人很是凶猛,招招都是要她性命的意思,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在这行宫里,想要她性命的人太多了,她分不清敌人到底是谁,只能从他们的身手中判断。 打斗了快一个时辰了,她的体力渐渐不支,可招式诡异的很,那些人久久捉拿她不下。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一身紫裙的段南夕看着那些奇怪的招式,眼神渐渐变得焦躁了起来。 “圣女,属下去。” 说罢,身后的壮汉立马抡着锤子攻击了过去。 段南夕也没想到一个深闺女子,竟然会武,这么久都杀不了她。 微波粼粼的湖面闪烁着细微的光芒,树林里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军师缓缓走了进来。 “圣女,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燕北败了。” 段南夕似乎并没有意外,只是眼神动了下,笑道,“他的城府心机是燕北那群人比不了的,这样的男人才配我嫁。” 他有野心,有城府,不到弱冠之年,便是三军统帅,手握三十万肃北大军,坐稳了东宫太子的位置,将前朝十几个皇子压的翻不起身,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善茬,燕北必败。 第73章 你敢拦着孤 军师踌躇了下,提醒道,“燕北此战失利,幽云十二州如果被大魏收复,十二州城池用于布防的险塞要地都将处于大魏的控制之下,燕北平原无险可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南夕接上了,“燕北平原无险可守,东陵璟一旦登上大位,就会派兵长驱直入,直捣北疆腹地。” “圣女既然都清楚,为何不支援燕北?” “阿达,你别忘了,南越已经被打的朝拜大魏了,我们不能再走错一步了。” 她看着湖面上的打斗,眼眸幽深,“此次朝拜,你也看到了,大魏的皇帝已经老了。” “前朝十几个皇子争权夺利,都想要东宫太子的位置,他东陵璟顾不上边疆。” 军师一顿,“依圣女所言,那四皇子可靠吗?” “东陵策?!”段南夕嗤笑了声,“这大魏的皇子们各个都狠着呢。” 三皇子温润如玉,喜欢扮猪吃虎,六皇子阴狠如蛇擅长借刀杀人,九皇子运筹帷幄,出身低贱却极是能忍。 东陵策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首先就得把这些兄弟们干掉,更何况,还有一个稳坐东宫的太子。 月色被荡碎在湖里,岸上打斗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苏锦的身影闪的极快,明显是用了全力,到最后,那些杀手几乎是被她单方面屠戮,弥漫在湖上的血腥味浓郁的连风都吹不散。 拎着锤子的壮汉力道狠极,下手粗暴又残忍,看着杀红了眼的苏锦,找好角度,挥起铁锤轰然击去。 苏锦登时下腰躲开,大树摇晃着,四下死一片的安静,肃杀的黑夜里,谁也没注意到站在洞口的一众人。 他们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戏,血红的月光照耀着嶙峋的假山,为首的男人站在月色稍稍能照到的地方,眼睛盯着湖面上的打斗。 朱雀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娘娘,手里拿着刀,出手利落狠辣,大红色的衣裙在寒风中摇曳,像是有鲜红的血舔舐。 习武之人都能看出来,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藏着杀瘾。 他不自觉的看向了前面站着的殿下,从他这个角度看,殿下的眼睛里似乎带着欣赏。 这是在欣赏娘娘杀人的一面吗? 朱雀沉默,某些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这苏侧妃和殿下还真是臭---趣味相投。 冷冽的刀锋划破浓厚的黑夜,刀尖的寒芒辉映着她苍白又坚韧的脸庞,苏锦已经快撑不住了,轮番的交战让她的体力在迅速的流失。 抡着铁锤的壮汉抓住了这一时机,没有任何花招干脆利落的劈砍了过来。 踟蹰只是一秒,她来不及躲闪,狼狈的抓住了后面的树干,借力打力斜身偏了身子。 可这铁锤的力道还是让她受不住的吐了血,眼睁睁的看着又一暴击直面脸前。 朱雀立马往前走,“殿下,属下去。” 东陵璟抬手,示意他退下,眼睛直直的觑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仿佛是在窥伺她的战斗力。 也不出他所料,她反应快的像是鬼魅,顿时拔地而起,躲过袭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的袖箭朝着湖中激射而来。 “阿锦。” 竖直而下的红影被人拦腰抱住,长剑挥洒出来的光芒击的壮汉倒飞而去。 苏锦嘴里噗嗤吐出了血,看到那双温和的眼睛,浑身像是脱了力倒在了他怀里。 来人蒙着面,段南夕分辨不出是谁来,脸色骤沉,“上,两个都杀了。” 又一批黑衣人飞掠而来,楚青越眼神如铁,身姿矫健好像锐利的苍鹰,前面的一排排杀手直接倒飞了出去。 东陵璟看着被团团围住的两人,眼睛定在那道红衣身影上,看她任由他抱着,双目骤然变得阴沉可怕。 “去。” 数不清的影卫闪电般腾起交错,挥舞着战刀的蒙面人顿时大惊,望而却步,可来者毫不留情的一刀斩断他们人马的脖颈。 无数的钩锁横空出世,银色的爪子贪婪的吞噬着鲜红的血肉,烂泥飞溅。 段南夕震惊的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马,不是已经打点好了吗,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她下意识的逡巡四周,看到了从洞口出来的男人,心头猛地一怔,反应迅速的掉头从树林里出去。 黑夜里一片肃杀凉风,有影卫的人听到了这儿窸窣的动静,锐利的长剑激射而来。 她来不及闪避,后背胸骨仿佛被击碎,嘴里哇的一下吐出了血。 “圣女。” 她摇摇头,没敢停留片刻,抓住军师的手抄着小道离开。 冷冽的风从两侧飞过,锋利的爪牙几乎是将人撕碎,杀猪般的惨痛声在湖面上刺耳的响起。 四周遍布尸体,鲜血横流,一拨又一拨的黑衣人倒下,那壮汉的身体也被影卫刺成了马蜂窝,几乎看不到皮肉。 苏锦脸色苍白的回头,看到了一跃飞上来的男人,冷不防的吓了一跳,连忙将楚青越推开,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臂膀。 “殿---殿下。” 东陵璟回手捞住她的腰,用力之大,仿佛是要掐死她。 苏锦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人就被他带回了地面,可下一秒,他的身子就又冲了出去。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殿下,不要。” “你敢拦着孤?” 他回头看过来的神色很吓人,仿佛是嗜血的豺狼。 苏锦苍白的脸上满是坚韧,“此人是来救臣妾的,殿下要杀了他吗?” “混在刺客之中,宁可错杀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他嘴里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阴郁的眼神里充满了杀意。 苏锦根本拦不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抢夺了朱雀手里的剑,朝着被逼迫到湖岸边的楚青越杀去。 东陵璟会亲自出手,分明是认出了楚青越,想要下杀手。 她脸色一白,身子软的扶住了后面的树干。 四周的黑衣人已经都被杀光了,月光冷然的映照着地上数不清的尸体,鲜红惨烈的血流淌进了湖水里,汇聚成了红色的水涡。 影卫们没有接收到命令,都候在四周等着,整个湖边被围的水泄不通。 空中打斗的两人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谁都没有留情面,天空黑漆漆的,而树林子里,一切都是赤红色的。 第74章 又想救你相好儿 血腥的味道充溢在跌宕的冷风里,苏锦看着白亮的剑光划破楚青越的肩头,顾不上伤势,脚下一蹬,身形转瞬掠至两人身前,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东陵璟的背。 东陵璟身形顿了顿,楚青越刺过去的刀立时偏开,看了她一眼,掉头就跑。 影卫们看着被缠住的殿下,不知道该不该追。 朱雀立马高声,“杀了他。” 苏锦紧紧抱住东陵璟不让他出手,“殿下别失了理智,你的腿伤还没完全好呢。” 东陵璟眼尾猩红,低头看了眼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一把扯住她下了高檐。 苏锦看他眼底的杀意还没尽兴,刚想要说话,他的手便捏上了她的脖子。 后背顿时有寒毛炸了起来,“殿---殿下。” “又想救你相好儿。” 她白着脸,眼神落在他阴狠的面孔上,知道他脑子又龌龊了,可反驳不了什么。 东陵璟这样的人,专横独断惯了,根本不会听她嘴里的话。 这么近的距离,不知道能不能一刀捅死他,死了,倒解脱了。 东陵璟看她不说话,殷红的唇微扯了扯,“孤干脆送你们一起走。” 她吃痛,“殿下,刀剑无眼,臣妾是怕你腿伤复发。” “这么说,你是为了孤?” 他的声音分不清是笑还是嘲弄,她眼尾滴着泪珠,重重的点了下头。 “殿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不想殿下受了伤---” 脖子间的指骨猛地收紧,她嘴里的话再也吐不出。 “孤有没有说过,你要是骗孤感情,孤会活剐了你。” “---” 他的眼神透着凶悍,月色下,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清晰可见。 苏锦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慢腾腾的伸出手去握他的手,声音艰涩。 “臣妾前几日来了月事,身子疼,殿下忙于朝政,便也不敢去打扰,心里可是一直念着殿下呢---” “跟孤冷战,与旧情人私会,掩护他逃跑。”他几乎要将她提起来,声音阴嗖嗖的,“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那便拿你的命来换他的命。” “殿---殿下---”她吓得连怎么呼吸都忘了,“臣妾没有,不知道刚刚来帮忙的人是谁,臣妾心里只有殿下。” 东陵璟看着她,眼神似有山风狂澜,没有说话。 两人就那样对望着,脚下都是尸体,凄清的风拂过林子,她身子弱的快要站不住,眼尾发红的跟他示弱。 “殿下,臣妾疼,好疼啊---” “哪儿疼?” 她艰难的喘息着,“胸口被刺客武器的余波伤到了,脖子--也好疼。” 东陵璟知道她没有撒谎,可一想到她刚刚为了救别的男人,奋不顾身冲进去的场面,就想掐死她。 “你不是来见旧情人,那你瞒着孤是要去哪儿?” 苏锦手心一颤,“臣妾不敢欺瞒殿下,这几日殿下不来看臣妾,妾无聊,听太监们说行宫外头很热闹,便想偷偷出去玩。” 东陵璟的面色仿佛龟裂了下,后方掀起一阵山风,将两人的衣袍吹得翻飞不止。 “可谁知遇到了刺客,刚刚幸而有人出手相助,殿下也来的及时。” 说罢,她仿佛是快要撑不住的倒下,“殿下,臣妾真的好疼啊---” 掐脖的手顿时松懈了力道,她大口呼吸着,身子往前一栽倒在了他怀里。 东陵璟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垂下眼皮子,把视线逡巡在怀里姝艳的面庞上。 “孤要是发现你骗了孤---” 脖子处传来的痛意让她想一刀结果了他,她沙哑着唇,“就怎样,挖眼睛还是割舌头。” 他的声音很低,半真半假的说道,“就把你锁起来,一辈子哪里也不准去。” 神经病?! 苏锦顿时忍不住想破口大骂,四周都是鲜血的滋味,她实在闻的受不了了,虚弱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不急,等把人抓回来,孤看看到底是刺客还是来救爱妃的情郎?” 就没见过这么爱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 打斗的时间太久了,苏锦实在是累的快要站不住,身子骨软的几乎是靠着他的臂弯力道撑着重量。 四周都是鲜血的味道,她将脸埋在他怀里,避开血腥味。 想起了刚刚交手的招式,跟之前在皇宫的那群黑衣人有些像,她动了动嘴唇。 “殿下,是什么人要杀臣妾?” 东陵璟拎着她的后脖梗往里头的林子里走,“想杀你的那么多,孤怎么知道是谁?” 苏锦被他猝不及防的带进了小树林里,有些不明所以,听着他的话,下意识的引导。 “殿下应该让侍卫们将这些尸体带回去,仔细的检查检查,看他们的招式,像是南越的人。” “你连南越人是什么武功路数都知道?” “---”苏锦避开他的话,“殿下要封南越圣女为侧妃,臣妾就遭到了刺杀,臣妾是受了殿下的连累。” 东陵璟好像是选好了地儿,将她摁在漆黑不见光的林子里。 后背抵在树干上,感觉他不对劲,可她身子还没动,腰间桎梏着的手猛地收紧。 外头都是尸体,这林子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他想干什么?! 借着月光能看清她那副妖精似的脸,东陵璟的脑海里浮现出她杀人时候的狠戾,眼神一暗,欺身咬住了她的唇。 苏锦瞪圆了眼,伤口的疼都仿佛感觉不到了,震惊的眼底都蒙上一层水雾。 “殿---殿下这是外面---”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得出口的机会,他吻的更紧更深,手掐着她的腰肢贴紧。 头顶稀疏的月光倾斜着照进树林子里,他身量高大,几乎将她全部遮掩住,看不到身影。 苏锦仰着头喘息着,心里简直气到发疯,这到底是个什么狗太子,怎么会这么荒唐,不分场合的撒野。 先前打斗实在是太累了,她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可她的眼神好,能看到不远处湖边堆积的尸体,后背慎得慌。 她受不住的推搡他,心里骂人的话也从嘴里吐了出来。 东陵璟听到了她的骂声,抬起来猩红的眸子。 四目相对,她后背一怔,看着他的眼角顿时潮红潋滟,湿润润的嘴唇微张,“殿下,你亲亲我好不好?” 几乎在话落的同一时刻,他摁住她柔软的身子便狂浪的欺压亲吻上来。 凌乱的呼吸声在林子里纠缠起伏,他像是一条野狗,露出了最原始的野性。 第75章 那孤穿什么 湖边的尸体血腥味伴随着凉气拂过摇曳婆娑的林子,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彼此纠缠的呼吸声渐缓渐息。 苏锦头靠在他肩上,感觉他抱着她腰肢的臂力大的像是要勒死她,但她已经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想张嘴说话。 也不知道楚青越跑了没,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些刺客,都是些什么人? “殿下,竟然有南越的刺客混进行宫里,还刺杀臣妾,殿下要查出幕后主使,为臣妾主持公道。” 她嗓音甜腻的像是要将人浸泡在蜜罐里,东陵璟冷硬的心却丝毫不为所动,松开她。 “孤看你一人就顶天了,主持什么公道。” 有病。 “放任这些贼子在行宫里,殿下和圣人的安危怎么办?” “操那么多心,不如想想刚刚来救爱妃的是谁?” “---”苏锦感觉不能跟他沟通。 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盘,东陵璟早就听到了影卫的动静,看她还像条咸鱼一样倚着树干,哑声,“要孤给你穿?” 苏锦不想搭理他,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眼下林中黑的如泼墨一般,笼罩着的血腥气也浓烈的很,她嫌弃的看着活像从土里刨出来的红衫,实在穿不下去。 “殿下,这衣服不能穿了。” 东陵璟随意扫了眼,“回去再换。” 苏锦抿唇,眼睛盯着他的外袍,人模狗样的畜牲,把她衣服都扔地上,他自己却什么都没脱。 “殿下能不能把外衣给臣妾披?” 东陵璟挑眉,“那孤穿什么?” “这天儿又不冷,殿下里面还穿着蟒服呢。” “你理不直气挺壮。” 苏锦刚要继续反击,就看他把衣服脱了下来扔给她,及时收住了嘴,把外袍披在了身上。 衣袍太大,袖摆完全遮住了手,她挽起袖子,将衣服拢紧了用腰封系好,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 林子昏暗,几乎看不到什么光,可东陵璟仿若无人之境在幽暗的林子里快速移动,苏锦只能小跑着跟在他后面。 待出了林子,随处可见咽了气的尸体横着。 影卫都候在湖边,持剑的朱雀看到出来的两人,连忙上前,瞧见了苏锦身上穿着的衣服,不由得看了眼只穿着蟒服的太子。 这是到林子里做什么去了,怎么还脱了衣服?! 头顶兜来一道压迫的视线,他忙收回遐想,回道,“殿下,人跑了,有接应的同伙。” 苏锦心底一喜,可还没等脸上有点表情,就感觉身边的男人朝她看了过来。 “你很开心?” 她心头一梗,默不作声的垂下了头。 “有人割你嘴了?” 稍稍有点不顺心,就找她麻烦。 苏锦真是不想伺候了,她心底骂了几句,手缠住他的胳膊,“殿下,这么多尸体,是不是应该带下去检查一下?” 两人贴的紧,她半边的身子几乎是靠在了他身上,依稀可以感觉到她心脏跳动的声音,像是被他拿捏在手里。 东陵璟脸色稍霁,给影卫吩咐了声,“处理干净。” 朱雀看两人都走了,立马招呼着人将四周都清理了,把尸体也都抬了出去。 看时辰,天都快要亮了,苏锦感觉胸口还隐隐有点疼,回了承乾宫便赶紧吞了药。 因着太子暴怒,殿内的人都战战兢兢,还都跪在地上,膝盖都快废了。 她立马让人都下去休息,把绿芜扶了起来。 “娘娘,你没事吧?” 绿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外殿,只见殿下正站在门口,和朱雀大人在说话,她惶然的收回目光,仔细在自家娘娘身上检查了下。 看她脖子上隐隐有红痕,呼吸一窒,“娘娘,你受伤了?” 苏锦捂了捂脖子,感觉不疼,宽慰道,“没事,你下去休息吧。” “那你的伤---” “真不疼,只是看着吓人。” 绿芜怕太子进来,不敢多逗留,犹豫了下,弓着身子退下,经过殿外站着的太子时,害怕的低垂着头,低的头都快要掉地上了。 朱雀好笑的看了一眼,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忙收回了视线。 “去查查他这些年在幽州都干了些什么,调查一遍幽州所有的官员,全部统筹上来。” 殿下这是要对幽州动手了吗? 朱雀犹豫了下,提醒道,“殿下,燕北刚吃了败仗,藩王暴动,幽云十二州现在同气敌忾,幽州和云州现在还不宜动。” “燕北暴动频发,孤的那些皇叔各个蠢蠢欲动,幽州是在一个异姓王的手里,孤就先拿他开刀。” 也不知道是真因为南王是异姓王好拿捏的原因,还是等不及想搞死南王了。 朱雀心底默默念叨了几句,察觉到了男人的不悦,立马应声,“属下即刻让人去查。” 天都快亮了,东陵璟这几日忙得很,一直没有清闲过,扫了眼殿内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开口。 “把这两日的事儿都往后推,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来找孤。” “是。”一顿,“那南越的那些人?” 东陵璟一边往殿内走,一边说道,“剁碎了扔她床上。” 苏锦匆匆洗了个澡出来,看到他进来了,对着他脱衣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一想到自己找女儿红,却连黑市都没能进去,就来气。 说实话,东陵璟从来没有信过她,恐怕还会提防她与肃亲王勾结,毕竟,肃亲王是明目张胆的站队三皇子的。 再能离开之前,她还是要靠着他的庇佑,才能安稳的在这龙潭虎穴的宫里活下去。 想到此,她轻轻走过去,将他脱下来的衣服搭在了屏风上,温声,“殿下,浴汤已经备好了。” “跟孤进来。” 又要让她伺候,苏锦实在不想去,“臣妾洗过了,现在天也不早了,殿下也赶紧洗完出来早些歇息---”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她冷不防的被他眼神吓了一跳,舔了舔唇,软着身子跟了上去。 东陵璟也懒得折腾她,只是看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就有些忍不住,干脆闭上了眼,任由她伺候。 苏锦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给他揉捏了,手酸的不行,他身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捏都捏不动。 所幸,他也没有故意欺负她的意思,擦完背,随便洗了洗,便从浴池里出来了。 第76章 断不会让他们欺负了你 这一觉,两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外头伺候的人等了好几个时辰,才听到里头传出了细微的动静。 苏锦也没想到他还在殿内,一睁眼看到人正靠在床边,吓了一跳。 她表情转变的很快,立马软着身子贴了过来,“殿下这么早醒了?” 东陵璟受不住她的撩拨,一手揽住她的腰肢,提起来亲了一口。 苏锦趴在他怀里,透过重重帷帐可以看到外头大亮了的天,忙推他。 “殿下,都午时了,我们赶紧起吧。” “爱妃睡得跟猪一样死,叫都叫不动。” “---”她不想跟他逞口舌之快,掀起来床帐想要下榻,可下一秒,腰肢就被他搂了回去,翻身压在了身下。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她忙抵住他的胸口,可他的动作太快,直接捉住了她的手,俯身亲了下来。 里头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出来,候在殿外的宫人们对视几眼,很默契的退下了。 这边打得火热,一觉醒来的段南夕可是被吓了个半死。 吊死在床顶的尸体几乎逼近了她的脸,鲜血濡湿了床褥,不知名的肉块被扔了一床。 她恶心的几乎吐在了床上,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脸色惨白的扶住了外室的桌子。 守在门外的侍卫听到了声音,连忙推门而入,看到了床上的一幕,震惊。 下一秒,一根鞭子就抽了过来,打的他直接跪到了地上。 “混账东西,有人闯进了屋子,你们竟然没有一个知道,明天我就是死在了床上,你们是不是就等着给我收尸了?” “属下马上去查---” “查什么查。”她面容扭曲的吼道,“把尸体给我埋了,不准让任何人知道。” 东陵璟,东陵璟,他竟然这样警告她! 段南夕心中的杀意几乎达到了顶峰,“把大巫师炼的蛊给我快马加鞭带过来。” “是。” 因着燕北暴动,楚玄臣替东陵璟去了一趟燕北,回来的时候便直奔了行宫来,可没能见到东陵璟,便只好先去找崔瑜。 哪知刚进了院子,好巧不巧撞到了梧桐树下亲吻的两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崔宁颜根本都没反应过来,吓得捂住了脸,扭腰就往屋子里去。 崔瑜面容温和,宽慰道,“无碍,是玄臣。” “大公子,我还是先回去了。” “好,去吧。” 崔宁颜穿着一身白衣,精致的小脸上带着我见犹怜的柔弱。 楚玄臣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忽然觉得有点眼熟,转念想到了她就是那个被收留在崔家的小姑娘,顿时朝着崔瑜骂了句,“你什么时候这么畜牲了?” 崔瑜穿着一身常服,芝兰玉树,面容清冷如谪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跟殿下说完了?” “说什么说,小爷刚去找人,就听那侍卫说殿下带着苏侧妃去赛马了。” 崔瑜给他倒了一杯茶,“燕北的事如何了?” 两人在这儿说着话,出来的崔凝雪则是回了自己住的屋子。 伺候她的嬷嬷为她更衣的时候看到了身上的痕迹,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当做没看到。 这姑娘是他们公子的远房表妹,年前投奔到崔家的,大公子做主将人收留了下来,不知怎么就跟大公子睡在了一起。 后来公子派她来伺候这姑娘,平日里做了什么事都要事无巨细的给公子汇报回去。 崔宁颜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神色变化,温婉的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她家道中落,父兄都死了,族人侵占了她的家产,她一个女子也没什么本事,为了求个庇佑,便投奔到了本家。 幸得表兄相助,才住在了相府,本来想着找个殷实人家嫁了,谁知被那些贵族小姐陷害,阴差阳错的跟表兄睡了。 表兄说等他夫人过门了,会给她一个名分,便一直糊里糊涂的这样纠缠着。 “表姑娘,好了。” 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嬷嬷忙完就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是,姑娘。” 等人走后,她歪着身子靠在了软枕上,累的闭上了眼。 伺候人的活她干惯了,伺候男人的活儿没干多久,实在是累。 等到用晚膳的时候,崔宁颜才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窗前看书的男人。 她小脸闪过诧异,披上外衫走了过去。 “大公子。” 崔瑜的头都没有抬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窗前的烛火映照在他温淡如水的面容上,仿佛是镀了一层华光。 崔宁颜感觉很饿,但只能在旁边等着他看完书,实在没什么事干,便拿起墨锭慢慢的研磨。 屋子里很寂静,两人都没说什么话,等到嬷嬷将饭菜端了上来,她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 崔瑜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脸红的不像样,笑道,“饿了?” 崔家大公子长的一副好容颜,如光风霁月,只是性子温淡,往日里都是清清冷冷的,突然这么一笑,颧骨上的痣往上,凭空让他生出了几分浪荡。 崔宁颜的脸更红了,低垂下了头。 可下一秒,他修长的手指抬起了她的下颌,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四目相对,她紧张的用手抓住了后面的桌子,“表--表兄。” 崔瑜低下头轻轻在她唇上舔了舔,声音不清不淡的传进她的耳朵。 母亲前些日子说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嫁人了,我为你找了一户好人家,是侍郎家的公子,婚期定在了十月。” “成亲?!” 她仿佛是惊讶到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几分慌张。 崔瑜没什么反应,淡淡的嗯了声,只是那双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好似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颤巍巍的问,“可公子不是说等夫人进了府,会给我一个名分吗?” “府里的流言蜚语太多了,母亲说的对,也实在不该委屈了你。” 崔宁颜咬着唇,纤瘦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说不出话来。 崔瑜把玩着她耳边的碎发,“你放心,史家那边我会替你安排好的,断不会让他们欺负了你。”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她眼神里的亮光暗淡了几分,仿佛是认命了似的,“表兄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从命就是。” 第77章 你就这样出来? 行宫后面有专门赛马的场地,东陵璟这个色欲熏心的狗东西,没骑一会儿,就把她带到了荒郊野地,折腾了个够。 他在床事上一向强势的很,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等到结束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已经九月了,夜里也慢慢凉淡了起来,苏锦看了眼马上衣冠楚楚的男人,烦的瞪了他一眼。 东陵璟什么人,自然察觉到了,驭马上前,弯腰一手搂住她的腰肢抄起,在她的惊呼声中驾的一声策马而去。 他的动作实在是快,捞起她入怀不过是转瞬的事,苏锦一眨眼,人就到了剧烈起伏的马背上。 她气的感觉脑子都空白了一下,忙把还没穿好的衣服拢住,收紧了腰。 “我衣服还没穿好呢。” 疾驰的风拂过两人的面颊,通体黑亮的骏马撒开四蹄犹如离弦的箭狂奔。 东陵璟听着她极力抑住的气儿,俯身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孤不让你穿了吗?” 苏锦简直想抽他两嘴巴子,骑的这么快,怎么穿。 “殿下要到哪儿去?” “不回宫你要在这儿过夜不成?” 她看了眼前面的方向,“这不是回行宫的路啊。” 乘凉避暑的行宫清香幽远,马场后面有一座依湖而建的露天浴池,引着黎山上的泉水。 前面驻扎着十几座帐篷,有将士看到了太子的马,忙迎了上来牵马。 东陵璟拿着披风一头兜到苏锦的身上,带着她下了马。 “你去后面洗洗。” 夜色无边,后面的露天澡房是以竹节而围,下接温泉,池边栽植着芙蕖,红萼绿茎交相辉映。 苏锦没想到这里竟然有温泉,不禁心动了下,身上黏糊糊的,她想赶紧洗洗。 东陵璟没有来,她直接脱了外衫,下了水。 澡房前面的帐篷里,东陵璟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随意拉了个凳子,落座。 朱雀立马上前几步,开口,“殿下,就是此人,名唤小路子。” 小路子已经被吓得七魂丢了六魄,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怎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奴才参见殿下,殿下万安。” “娘娘身边的那个宫女找你干什么,一五一十的给殿下说清楚。” 听到朱雀的话,小路子吓得咽了咽口水,没敢犹豫,将绿芜问他要的路线图全都说了出来。 “黑市?!”东陵璟喝茶的手一顿,微掀起眼皮子看来,“她去黑市做什么?” “奴才不敢隐瞒殿下,奴才不知道娘娘要去干什么,只是问奴才要了去黑市的路线,万盛园那边有条小路,可以偷偷出行宫。” 这么说,她那日是要去黑市。 “哦对了,还有一事,绿芜姑姑还跟奴才打听那黑市有没有买药材的地儿,奴才想,娘娘可能是想要买什么药。” 苏锦不知道自己又被查了,泡了一会儿后,就从池子里出来了。 回到帐篷后,里头黑漆漆的,东陵璟也不在,她困极,便自个儿睡下了。 去燕北打仗的几个将领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东陵璟在议事大帐待了好几个时辰。 圣人已经老了,因为太子在战场上伤到了腿,朝中十几个皇子都对太子之位蠢蠢欲动,各地藩王暴动,背地里支持皇子们争权夺利。 “燕北的藩王各个心怀鬼胎,前几日,老臣从甘州回来的路上得知云王曾秘密与四皇子私下接见。” “殿下,如今的朝堂上三皇子一党和四皇子一党势头凶猛,御史台的人上谏朝政,拿殿下腿伤说事,依臣之见,不如全都杀了,看他们谁还敢说。” 高座上的男人没有说话,阴暗晦涩的光照在他的侧颜上,看不出情绪变化。 底下的人都是效忠太子的亲信,也有跟随东陵璟征战沙场的武将,他们决不允许废太子的事情出现。 况且,一旦东宫生变,各个皇子必定会争夺太子之位,朝野沸腾,当初圣祖皇帝夺嫡的惨烈必定会再次出现,这会动摇大魏的根基。 “老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圣人让三皇子住进圣武殿,是想让他取代殿下为太子。” 此话一出,帐内的众人都下意识的呼吸一窒,看向了主座上的男人。 “殿下不如趁燕北反了之前登上大位,镇压诸王,免得让他们联合诸位皇子打进京城,夺得先机,暴动生乱。” 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谋反,也就是荣国府的人敢了。 不过在场的人没有任何异议,一旦其他皇子得势,那太子党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夜深人寂,马场这头几乎没有什么人声,议事大帐里的灯火哔啵响着。 苏锦起夜回来的经过了大帐,这附近应该是被清理过,都没有什么人巡逻,连士兵都看不到什么人影。 她看着还亮着灯火的帐篷,狐疑的扫了几眼,只是还没靠近,一柄飞刀从里头倏尔飞了出来,直逼她的眼睛。 她登时闪避了开来,侧目看去。 只见大帐内有个将军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盔甲,看到是个女人的时候,明显愣了下。 “娘娘---” 苏锦蹙眉,透过大帐幕帘看到了里头黑压压的人,心里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脚就要离开。 “进来。” 辨不分明情绪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她不想进去,都是一群大男人,她进去干什么。 那将军却是掀了掀帘子,“娘娘,请。” 苏锦顿了片刻,想起了那狗太子的阴晴不定,还是没敢驳他的面子,袅袅走了进去。 大帐内坐着的人看到人进来,都站了起来,“参见苏侧妃。” 苏锦的眼睛看向了坐在高座上的男人,俯身行礼,顺便解释了一下刚刚自己只是起夜路过。 东陵璟扫了眼她身上穿着的衣服,“你就这样衣衫不整的大半夜出来?” 她哪里衣衫不整了,只是嫌弃那衣裙里三层外三层的太麻烦,便穿着中衣,外头兜罩了披风,从头到脚都裹得很严实,什么都没露呢。 在场的众人立马听出了太子的意思,全都垂下了头,没有多看一眼。 “殿下在忙,臣妾就先回去睡了。” 东陵璟以目示意众人都退下,幕帘被掀起,没一会儿,帐内就安静了下来,人全都走光了。 第78章 不想给孤生孩子 苏锦心底不明所以,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朝着他走了过来,“殿下,这都寅时了,休息会儿吧。” 她的手轻柔的放在他肩头上揉捏,声音温柔如水。 东陵璟回手一捞,将她整个人抱在了腿上。 她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腰肢猛地被一提,柔软的身子瞬间跟他紧贴在了一起。 “殿---殿下---”她忙拉住他解衣裳的手,软声,“快天亮了。” “爱妃脑子里想什么呢,孤只是看看你穿衣服了没?” “---” 东陵璟看她吃瘪,殷红的唇几不可见的微勾,箍住她的双颊左右掰了掰。 苏锦知道他是故意的,被他捏的疼,心底骂他。 披风解开,里头穿着的是一身白色的中衣,不是很透。 东陵璟随意扫了眼,“就穿成这样出来,你是要成孤的笑话。” 苏锦不知道他哪儿来那么多事,不想跟他纠结这个,捂着嘴张了张口,娇气道,“臣妾好困啊,殿下不困的话,臣妾先去睡了。” “这么爱睡,孤让你睡一辈子?” 这话听着像是要杀人灭口,苏锦想捅他一刀,狗太子,整天就知道找她事。 东陵璟看她不说话,满意了,提了提她的腰,俯头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瞬间疼的嘶了声,身子一个激灵险些没从他怀里跳出来。 可他的力道太大,压着她的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殿---殿下---” “嗯?” 她往后撤了撤身子,“臣妾今天还没喝补汤呢。” 两人都心知肚明,补汤是什么东西。 东陵璟之前抓她回京都的路上,怕她有了孩子,都没有。 可今天在马场的时候他忘形了,虽然回来到现在都没有说让她喝避子汤,但她一点都不想怀上他的孩子,自然要提醒他补汤的事。 东陵璟亲吻她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子朝她看来。 两人四目相对,她感觉有些怪怪的,大帐内寂静的很,外头寒鸦啼叫之声时不时的传进来。 “这么喜欢喝?” 鬼才喜欢,喝那玩意喝的她肚子疼,可自从来了行宫,她天天跟他住一起,根本不敢炼药,自然也没有避子药吃。 “殿下赐,不敢辞。” 她通晓药理,怎么可能不知道是避子汤,东陵璟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心底一股无名火陡的生了出来。 “今日不用喝了。” “可臣妾怕有了,殿下还是让嬷嬷给臣妾熬一碗吧。” 他心里的那股火气愈发盛了,靠着椅背,手撩起她垂在脸前的碎发,慢条斯理的把它勾到耳后,声音不辨喜怒。 “不想给孤生孩子?” 苏锦很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对,张口就来,“臣妾自然是想要个孩子的。” 狗太子,明明是他先逼她喝避子汤的,现在却倒打一耙说她。 “那就生一个。” 说罢,他扣住她的脑袋就强硬的亲了上来。 苏锦连忙偏头,怕他生气,直接把理由扣他头上,“殿下,你还没有嫡子,之前皇后教导的臣妾不敢忘---” 东陵璟岂会被她三言两语哄住,先前是觉得她识趣儿,知道是避子汤也乖顺的喝了,也免了挑破那层纸。 可现在听她这话压抑的那股火气直往上窜,怎么都忍不住,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像是结了冰。 她察觉到了,适时的转了话锋,“对了殿下,你晚间说的那匹马应该明儿就送来了吧。” 东陵璟不搭理她,就那样看着她。 他是不想让她怀上他的子嗣,从她承宠开始,就一直让她喝药,出了宫门在外面不方便,便不给她。 今日是忘形了,也懒得管,可她明明知道是避子汤,却要主动喝那汤药。 好,好得很,他八抬大轿娶进来的妃子不想给他生孩子。 苏锦要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指定想砍死他。 一向专横独断的天潢贵胄就是这样,身居高位惯了,性子多疑猜忌,不愿意让她这个只是给他泄欲的人有上位的机会,却又无法容忍她也不想要孩子的念头。 那他想如何,她哭着求着给他生孩子,还是在他可以容她诞育子嗣的时候欢欢喜喜的承宠。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苏锦被他看的莫名害怕,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知道他越平静说出来的话越吓人。 她窝在他怀里的身子不由得起了小疙瘩,拽着他衣服的手收了回来。 “你之前怎么说的?” 嗯?她说什么了? 东陵璟看她懵,扣着她脑袋的手往下移,抚上了她的后脖颈。 粗砺的指腹摩挲着脖颈的软肉,苏锦生怕自己脖子又被掐,脑子快速运转,恍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可还没想好怎么说,他的声音又徐徐的传入耳膜。 “是谁说,她的心里只有孤的。” “臣妾---臣妾心里自然只有殿下。” “只有孤?”他蓦的笑了一声,“那为何不愿给孤生子?” 苏锦可不觉得他的笑是什么好兆头,手攀上了他的肩头,身子往他怀里钻。 “臣妾是以为殿下不想要,一开始那嬷嬷给臣妾喝避子汤的时候,臣妾心里很难过。” “巧言善辩,满嘴谎话。” 他猛然暴怒,一把将她甩到了身前的桌子上。 苏锦后腰被硌住,疼的扶住了桌子,看他站了起来逼近,撑住了身子坐起来。 东陵璟一把将她摁在了书桌上,“你骗孤?” “臣妾怎么骗殿下了?”她蓦的拔高了声音,说红了眼就红了眼,一副受了委屈的看着他,“是殿下让嬷嬷逼着臣妾喝那避子汤的,臣妾敢违抗吗?” “孤今日让你喝了吗?你上赶着喝什么。” “臣妾又如何得知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说着,她又绕回了话题,自嘲一笑,“殿下当初赐臣妾凉药,不就是不想让臣妾孕育子嗣吗?” 东陵璟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委屈样子,心底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下去,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既然爱妃这么想要孩子,那孤成全你。” 苏锦简直要恨死他了,永远都是这么蛮恨,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明明是他让她一直喝凉药的,现在她只是如他所愿自己主动的喝,他却又不愿意了,还莫名其妙的发这么大的火,简直是有病。 第79章 大魏的太子就是个疯子 他箍在她胸前的手臂力量大的让人窒息,后背被摁倒在冰凉的桌子上,苏锦感觉自己要被他的大力弄死了。 她是真的怕自己有了,可看他这架势,像是来真的。 “殿---殿下。” 东陵璟懒得听她说话,扣住她的脑袋抬起来,“你想要,孤给你,可孤要是发现你骗了孤,就弄死你。” “臣妾不是---” 后面的话都没有能说出口的机会,苏锦被他摁着亲,气的眼梢都红了。 她算是发现了,大魏的太子就是个疯子,她越是不想要什么,他就越是要什么,就是要跟她反着来。 她极力压抑住抽他一巴掌的心思,平息了下自己,她之前喝凉药喝多了,身子一直不好,也没调理,想要有了不容易。 现在不能跟他对着干,要顺着他。 想到此,她伸出手搂住了他,眼角绯红潋滟的看着他,依恋的在他颈窝里蹭了蹭。 东陵璟的动作明显顿了下,感觉到她往他怀里钻,像是要杀人的面色淡了几分,他的眼神漆黑一片,幽幽的看着她。 苏锦察觉到了,主动歪头亲在他了唇上,“殿下,天快亮了。” 东陵璟听出了她的意思,几乎在同一时刻,将她摁住欺压而上,很快,帐内旖旎四起。 几日后,就是各国使臣来大魏朝拜觐见的日子了,大魏自圣人登基后,太子东陵璟尚武,重军事,民风彪悍,每年一度的秋猎国宴必不可少。 已经是九月中旬了,天气慢慢转凉,苏锦这几日过的还不错,东陵璟的脾气虽然有些阴晴不定,只是她愿意哄着,他倒也没怎么欺负她。 就是那避子汤被停了,她一直害怕有了,那日从马场回来的时候,跟绿芜提了一嘴,想要赶紧炼药。 但没想到,绿芜竟然把她之前炼制的避子药随身带着了,她之前炼的多,一直喝避子汤,就没吃完,还剩下了些。 绿芜去拿伤药抹膝盖的时候拿错了瓶子,把避子药带上了。 “娘娘,殿下要是发现你偷偷吃凉药,一定会怪罪你的。” 苏锦又被折腾了一晚上,没什么力气的累的靠在床边,“生在这宫闱之中,未必是好事。” 绿芜接过她递来的瓷瓶,“可娘娘没有子嗣,将来怎么办?” 太子要是登基,那么多女人,总会有诞下子嗣的,到时候,都会骑到娘娘的头上去。 苏锦无视她的话,掀开被子,看着自己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已经提不起什么心骂那个畜牲了。 她扶着绿芜的手下了榻,去后面洗漱完,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最近因为各国使臣的到来,东陵璟都是忙到很晚才回来。 她昨夜里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嘴,说想去行宫外走走,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兴头上,什么都没问就同意了。 “你想不想出去?” 绿芜愣了下,“娘娘要带奴婢出去吗?” “成日里在这行宫,再美的风景都看腻了,你不想出去走走?” 可以吗?她犹豫了下,还没说话,就被苏锦拉着往外走了。 她们是光明正大坐着马车从扶阳门出宫的,有嬷嬷跟着,苏锦不好直接去黑市,便到了青州城逛了逛。 下午的时候,她进了一家客栈,说是逛累了,要休息,让嬷嬷在外面候着。 绿芜给她打掩护,她顺势从二楼跳了下去,直奔黑市的方向。 这江湖里的黑市是专门为江湖人建立起来的,朝廷的人一般都不会以真面目来这种地方,目之所及之处跟平日里逛的街市差不多。 黑市包揽了所有见不得光的买卖任务,有专门刺探情报的地方,许多的杀手在这里接单子,刺杀一些朝廷命官,也是给江湖人提供便利的地方。 这黑市遍布各地,青州的这一处地儿看起来还挺热闹的,还没入夜,街市上的人已经很多了。 苏锦去了这里最大的交易卖场,看到了许多从宫里流出来的宝贝。 她将一些珠钗首饰当了,换了大笔的银子,只是这个人鱼泪太珍贵了,说是要经过特殊鉴定,才能换物。 “挂牌后,需要多久可以拿到我要的东西。” 管理人回道,“姑娘所要的药材是很难得的,你得给的起钱。” “这个够了吧。” 管理人看了眼盘子里的项链,“等鉴宝过后,我们自会有专门的人跟姑娘详谈。” 苏锦道,“有现货吗?” “黑市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出了黑市,概不负责,姑娘先去挂牌交钱,等三天之后,就会有消息了。” 还什么消息都没呢,就得先花钱了,苏锦心底吐槽了句,跟着人去挂牌交钱了。 交完钱后,她在四周绕着逛了逛,看到了大量的贵重药材,这黑市上的东西果然都贵的很,一株没炮制好的沙漠青竟然要二百两。 她啧啧了几声,到了后面的铺子里,看到了许多朝廷官员的画像在黑市里流传,悬赏追杀令高达好几万两。 她翻着看了看,没有看到有关于皇室的,很显然,黑市虽然是江湖组织的买卖地儿,可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和朝廷作对,关于皇室的消息那是一丁点都没有。 “姑娘是要找人吗?这边可以来画像。” 苏锦看了眼走过来的胡子男,笑道,“我随便看看。” 这地方果然是荤素不忌的很,什么都有,她之前的那套针灸工具都是在药铺弄得,也不甚好用,不如重新买一套。 “这个是一整套卖的吗?” 掌柜的听到她的问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姑娘要是医者,就出门左拐,那儿有专门的医用刀械。” “---”看不起谁呢,她张口就来,“我杀人用,卖不卖?” 掌柜的听她也是行家,便解释道,“旁边配备的药油银针刀刃都是一起的,刀口锋利,可开膛破肚,一口价,三百两。” 苏锦肉疼的眼角抽搐了下,这里的东西怎么都这么贵。 “姑娘,还要不要?” “买了。” 等回到之前的大堂后,苏锦身上的银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还买了个小巧的炼药炉。 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喝了几盏茶,过了一会儿,有人来请她。 进了一个小包厢里,有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站在那里,看到她,笑道,“姑娘,可以了,三日之后带着此物来我行,当面交货。” “鲛人珠价值万金,这个人鱼泪可是皇家之物,你们这么换物不公平吧。” “那姑娘的意思是?” 苏锦开门见山道,“我还需要一物,望贵店帮忙寻个方向。” 那公子道,“请说。” “金蚕蛊。” “金蚕蛊?!”白衣公子温声道,“此物产自西疆一带,我们这地方怕是难寻到。” 听他这意思,似乎对药理也有研究,苏锦道,“掌柜的帮忙打听一下,以后我有什么好东西自然也先来找你。” 白衣公子看她这么说话,嘴角笑容微勾,“行,三日之后姑娘登门换物,我静在此等候。” 第80章 你不是跟孤说你有了 苏锦抵押了银钱,带着人鱼泪从黑市出来,回到客栈已经快天黑了。 绿芜都快压不住外面的嬷嬷了,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便见人翻窗而入,终于回来了。 “哎呀,娘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那嬷嬷都催了奴婢好几回了,硬是说你还没醒,才没闯进来。” “好绿芜,辛苦你了。”苏锦宽慰了句,将自己买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包袱里,递给她,“以后这些东西放在你房间里,替我保管着。” 绿芜也不问是什么,连忙点头,“我们快回行宫吧,要不殿下该生气了。” 苏锦一想到那个狗太子的脾气,也顺势道,“确实,赶紧回吧。” 就在她们回宫的路上,已经有暗卫比他们快一步回了承乾宫。 东陵璟因着燕北的事还在议政殿没回来。 暗卫直奔议政殿,听到传召后,进了里头的内殿。 殿内的大人都已经出去了,他恭敬跪在地上,“奴十一参见殿下。” 东陵璟随手放下折子,背靠着椅背仰着头,单手揉了揉额头,“什么事?” 暗卫将今日跟在苏锦身边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他是被训练来专门跟踪的影子,是以,苏锦并没有发现他。 东陵璟听到暗卫口中的话,嗤笑了声,“她很缺钱?” “奴不知。” “派人去黑市查一下,她要的是什么药材?” “是。” 暗卫退下后,东陵璟看了眼外头的天,想着人应该要回来了,也不处理折子了,起身回了承乾宫。 朱雀跟在他的身后,将之前查的幽州官员的所有情况都汇报上去,顺便把燕北的战事也回禀上。 “告诉燕北的所有将领,就是花光幽云十二州的所有财政,也要给孤把燕北的藩王打的再也不能翻身。” 东陵璟嗜战,是肃北军所有大将都知道的,南越一战,被赐死的将领勋贵高达上百人。 这仗打赢了还好,打输了不是提头来见就是诛九族,所以没有将领敢浑水摸鱼。 “是。” 苏锦是一柱香的时辰后回来的,宫里头静悄悄的,她让绿芜带着东西先下去,自己进了殿内。 门一推开,就看到了内室斜靠在榻上睡着的男人。 宫人已经把四角的宫灯点亮了,温热的光照在四周,苏锦脱去身上的外袍,轻手轻脚的朝着盥洗室的方向进去。 “过来。” 男人的声音陡然响起,她身子一僵,立马换好表情,笑吟吟的蹭了过去。 “殿下醒着呢,臣妾还以为你睡着了。” 东陵璟顺势一把搂住她的腰肢提起,单手将她抱到了怀里。 两人的身体骤然接近,她很自然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抬起妖魅的桃花眼看他。 “去哪儿玩了?” “臣妾就是在城里逛了逛,这青州城的杂耍挺好看的。” 东陵璟看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怎么好看?” 苏锦脸靠着他的胸膛,“这些杂技乐舞有走索顶杆都是很厉害的,那些艺人还能吐火呢。” “那你不是更厉害,一个人就上天了。” 苏锦是真的不想跟他说话,性情阴一阵雨一阵的,难以捉摸,也不知道他是又吃什么火药了,回来膈应她。 “殿下莫要打趣臣妾。” 东陵璟倒也没有真跟她计较的意思,看着她平坦的小腹,“你昨晚不是跟孤说你有了。” 苏锦都快忘记这茬了,她夜里实在是被折腾的累,就随口瞎说了一句应付他。 “御医来看过了,臣妾只是有点中暑,才犯晕吐。” 东陵璟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苏锦失望的叹了口气,“臣妾也想赶紧怀上,给殿下生个一子半女,可御医说妾之前喝多了避子汤,身子骨需要再养养。” “来人。” 外头的嬷嬷很快回道,“殿下。” “去传张太医。” 苏锦身子一僵,忙看着他轻声道,“殿下,不用传太医来,臣妾知道自己的身子,就是需要静养着。” 东陵璟道,“昨夜爱妃不让孤传御医诊治,就误诊了,还是让御医仔细检查下才放心。” “---”她倒打一耙道,“臣妾昨夜是累到了,心头犯恶,才以为是有了。” “你不是口口声声想要孩子吗,不睡怎么生。” 苏锦说不过他,不想说话了,就算是要孩子,也不能日夜折腾,简直是要累死她。 东陵璟看她不说话,捏住她的下巴抬起,眼神幽深暗沉,“还是说,你又在骗孤?” “臣妾怎么会骗殿下,殿下又冤枉臣妾。” 她嗔怒的瞪他一眼,还很大胆的要从他身上下来。 “越来越放肆。” 腰肢被他一箍,整个人就倒在了他怀里。 “嘶,疼~” 东陵璟看着她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女儿姿态,臂膀无意识的发力,将她箍在怀里。 就在这时,太医带着女官急匆匆赶来了,苏锦连忙从他怀里出来,直起了身子。 这宫里的御医都是人精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都有谱,是以,并不瞎说话,可架不住东陵璟的盘问。 御医顿时改变了口,揣摩着主子的心意说话。 “这么说,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娘娘身子无恙。” 苏锦被他看的后背发凉,用手扶了扶额头,轻声道,“张太医,本宫这两日就是感觉心浮气躁的,有时候,会有些想吐。” 张太医顿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想了下,委婉道,“娘娘脉沉细无力,兼浮缓涩,阴火内生,服一帖清热解表之方即可。” 简而言之,就是天热有点火气,没什么大碍。 “多谢太医。” 东陵璟至始至终没有说什么话,太医感觉殿内的气氛有些怪怪的,行过礼后弓着身子退下了。 太医前脚刚走,东陵璟后脚就将榻上默不作声的女人拎起来,往内室里去。 苏锦顿时意识到他又要来了,蹬着腿,“臣妾还没洗。” “孤陪你洗。” 扑腾一声,她整个人被扔到了浴池里,一抬头,看到他解了衣裳下来,就感觉腿发颤。 说实话,有些时候,她都想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吧,她个习武之人,也是真的顶不住他的重欲。 “唔~”他俯头亲了上来,两人的身子顿时紧贴在了一起。 第81章 可我不想嫁人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成婚的日子了,史家那头已经合过亲,交换了庚帖,崔家派人来,要接她回京城准备成亲的事宜。 崔宁颜想了好几天了,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去嫁给那史家公子,临走的前一晚去找崔瑜。 两人住的很近,她提着灯穿过前院,夜空里的月亮很明亮,露出一道弯弯的银钩,照得她身影朦朦胧胧。 寝殿的门口没有人守着,她想了想,径自推门而入。 崔瑜已经睡下了,身上只穿着寝衣,双眼迷离的靠在床边。 骤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陷入情欲的目光立时清冷下来,像是锐利的剑射了过去。 崔宁颜是没想到自己会撞到他自渎的画面,脸红的顿在了原地,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眼睛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隆起的被子。 崔瑜倒是没什么表情,很自然的扯过床边架子上搭着的衣服,披衣下榻。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崔宁颜白皙的肌肤肉眼可见的红了,她扇了扇薄红的脸颊,怯声,“我是来表兄谈谈的。” 崔瑜走到木架子前洗手,洗完了手,一边拿着巾子擦拭,一边转过头来。 “想谈什么?” 屋子里没有燃着灯,依稀可以透过月亮看清男人的眼,还是那么清清淡淡的,仿佛人间烟火都少了两分。 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的盯着他,“我不想嫁给史家公子,想留在府里。” 屋子里寂静了片刻,他温淡的声音徐徐的传来,“阿颜,你这个年纪的女儿家,都已经嫁人了。” “可我不想嫁人。” 崔瑜轻笑了声,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你不想嫁人要当一辈子姑娘不成?” 崔宁颜死死咬着唇,看着他犹如谪仙的侧颜,往前走了几步。 “便是为奴为婢我也不想嫁给史家公子。” “为什么?” 他斜睨着看过来,那双清寂如风的眸子仿佛是天生含情般,看的她顿了下。 “我---我喜欢表兄,不想嫁给他人。” 话音一落,她整张脸涨红到仿佛是要滴血的模样,连着脖子也都完全红了。 崔瑜漆黑的眸光掠过她,见她眉眼温婉,娇嫩的下唇被她自个儿咬的又红又艳,怯生生的看着他,带着希冀。 他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嘲讽,只是面上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起身。 两人的距离骤然靠近,崔宁颜抬起脸看他,仿佛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表--表兄。” “阿颜,不要闹。”他一向清冷的声音里带了宠溺,似乎是在哄她,“我已经定了亲,热孝一过,便会娶妻,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做妾。” 说着,他带有茧子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乖,听话。”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可骨子里的冷淡是装不出来的,崔宁颜感觉无地自容,乌黑清澈的眸子像是受了多大的难堪,晕红了眼尾,泪珠盈然。 崔瑜当做没看到,轻揉了揉她,“明日崔府的马车就会来接你回京,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会替你备一份嫁妆。” 崔宁颜家里没有没落时,也是大家闺秀,被人这么拒绝了,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不必表兄费心了。”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将荷包里的红莲铃取了出来,系到了他随身携带的玉佩上。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铃铛里面放着安神的香,听姨母说表兄头疾难忍,这个可以让表兄安稳入睡。” 崔瑜看着她柔白的手,心里头压抑着的一股燥火直往上蹿,他脸色淡淡的没有说话。 崔宁颜弄好后,后退了几步。 空气中一时寂静极了,窗外麻雀扑腾的声音渐渐听不分明,她看着他那高不可攀的清贵淡漠,红着眼转身离开了。 娇柔玲珑的身影渐行渐远,崔瑜面色如常的看了眼腰带上的铃铛,“来人。” “公子。” 有侍卫走了进来。 他把红莲铃抛了过去,“查一下这里面的香。” 承乾宫,天已经快大亮了,事了,东陵璟抱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娇躯,散漫的嗓音透着情事后的沙哑。 苏锦懒得听他再说些什么,困的眼皮子一耷拉,就闭上了眼。 东陵璟没有丝毫要睡的意思,看她不理人,直接捏她的脸。 那只手像是铁钳一样将她钳住,她疼得嘶了一声,睁开了水雾朦胧的眼,“殿下~” “孤说的,听见了没?” “听到了,臣妾会早些回来的,不过,皇后娘娘要是宣召,臣妾能不能不去?” 因着各国使臣陆陆续续的到来,接待的宴会诸多,苏锦不想去。 东陵璟扯开层层帷帐,下榻,“随你。” “天还没亮,殿下要去朝房里吗?” 他回过头来,看着她娇媚潋滟的小脸。 苏锦眼睁睁看着一团黑影俯身而来,等她缓过神来,他滚烫炙热的吻已落在唇上。 色欲熏心的狗东西,早知道不跟他搭话了。 东陵璟也不知道怎么对她就是不腻,他向来随心所欲,自然也不会顾忌什么,想亲就亲了。 等亲够了,他起身理了理衣服,睨了眼只露出个小脸的人,去后面的盥洗室洗漱去了。 苏锦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卷着被子睡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绿芜看到她醒了,忙撩开帷帐将她扶了起来。 “娘娘,怎么睡了这么久,奴婢还以为你病了。” 苏锦软着腿下榻,无奈道,“你一夜不睡试试?” 绿芜没听出来什么意思,给她穿上衣服去里面洗漱。 苏锦也不喜欢被这么细致的伺候,不用她弄,自个儿洗去了。 之前在马场的时候被那匹烈马摔下来了,东陵璟说给她挑了一匹温和的马,她打算吃完饭再去驯马。 现在时辰也不早了,马场那头都亮起了营火。 苏锦换了一身轻装,走到士兵牵过来的马前,一跃飞上了马。 “绿芜,上来。” 绿芜愣愣的看着她伸出来的手,“娘娘,这不合规矩。” “你站着多累啊,我带你骑,这四周的风景挺好看的。” 说罢,苏锦也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一把拽住她的手,吃力的将她拉了起来。 绿芜连忙蹬住马镫借着她的力上了马。 憋在这宫里这么久,苏锦是真的喜欢在马上肆意奔腾的快感,看她坐稳了,驾的一声,身影迅速驰骋在马场里,向着一望无际的白云草原骑去。 第82章 爱妃是去挖坑埋自己了 苏锦就这样驯了几天马,东陵璟这两日忙得很,夜里都在游园那头,没空管她。 两天后,她换了一身便装,带着嬷嬷大摇大摆的出了行宫。 跟上次一样甩掉嬷嬷后,她自个儿去了黑市。 黑市还是一如往常的热闹,铺子的老板已经等着她了。 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苏锦跟着老板上了二楼的包间,她不想耽搁时间,验过货后就带着女儿红出了铺子。 可还没走几步,她突然耳廓一动,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她。 刚刚就听老板说,有人高价要购买他们的这株药材,本着江湖人做生意的原则,他们没有将东西卖给那些人。 可近两日,黑市里出现了好多生面孔,有的铺子还被官兵查封了,他们的供货渠道也死了好多人。 黑市背后势力繁杂,能做到这一步的,必定是朝廷位高权重者。 苏锦脑子里想起了上次从黑市回去后,东陵璟就说些有的没的,她眼眸微暗,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对策。 幽云十二州是大魏的重要战略城池,位于燕北腹地,此番暴动被平定,可燕北的藩王还在蠢蠢欲动,与西疆各族暗地里勾结,倒卖军械武器。 强龙不压地头蛇,朝廷派过去的将领被暗地里弄死的也多的是,被收买的更亦是。 西疆已经乱了几百年了,一直南下侵占中原,攻城掠地。 自太子东陵璟上位后,攻羌族,灭柔然,派亲军驻扎燕北高原,燕北这些年才安定了些。 可大魏内部斗争激烈,太子东陵璟在南越一战落了腿疾后,东宫之位的争斗就愈发激烈,朝堂局势瞬息万变,燕北那头是愈发猖狂,明目张胆的倒卖军火。 “殿下,幽州和云州两大关口城池的所有账目都在这里了。” 东陵璟看也没看,将用火蜡封住的信递给了身后的朱雀,对着底下的一个大将说道,“快马加鞭传到燕北,交给郭天成。” 夏武接过朱雀递过来的信,恭声,“是。” 大臣们都在一个一个的汇报公务,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侍卫的声音,“殿下,苏侧妃求见。” 殿内的众人立马住了嘴,都默不作声的等着。 东陵璟连眼皮子都没掀,“去偏殿候着。” 苏锦本来是想先发制人的,可东陵璟竟然不见她,不知道那跟踪她的人会说些什么。 她蹙着眉坐在了偏殿的椅子上,就是查到了她在买药材,也不知道她拿来做什么吧。 不行,东陵璟此人疑心深重,走一步想十步的性子,谁知道他会想到哪儿去,不能掉以轻心。 这样一想,她立马在脑子里搜罗关于治腿疾的各种方子,想了好大一会儿。 可想着想着不由得偏了思绪。 东陵璟一直不信任她,提防着她,她是不是应该下点猛药,让他对她不单纯是身体上的纠缠,而是心,这样的话,也不必一直被监视。 可这狗太子的心实在是铁石心肠,连个缝隙都撬不开,她又有什么本事能进去一丁点。 睡了这么久了,她明里暗里也试探过,可他一个阴晴不定,就能掐死她。 明摆了根本没把她当回事,连表面的虚情假意都是故意膈应她。 这时,有宫女端着茶进来,苏锦回过了神,接过了茶。 手心传来异样的触感,她微顿,看向了低垂顺眼托着托盘的宫女。 “娘娘,喝点茶暖暖身子。” “殿下快忙完了吗?” 宫女躬身后退,“殿下没有传召。” 苏锦抿唇,没有再说话。 等人退下后,她打开了纸张,看清了上面的字,心头顿了下。 是楚青越的信,他要回幽州了。 回去也好,圣人已经老了,他一个置身事外的异姓王最好不要掺和进皇子们的争斗中。 幽州地大物博,地处燕北高原,是个很好的地方,如果她能脱身,会履行承诺去找他喝酒。 之前埋在景州庄子树下的酒还没喝呢。 月上枝头,四周的宫灯照耀着苑内的小径,苏锦拿着火折子把信纸烧了,埋在了梧桐树下,用脚踩严实了。 他突然回幽州,其实她隐隐能猜到是跟东陵璟有关,跟燕北的暴动有关,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近来天气冷了,可这行宫选的地理位置好,凉淡宜人,四周的风呜咽吹着,也不觉寒冷。 苏锦从梧桐树下出来,一转头,整个人顿时怔在了原地,险些爆了粗口。 狗东西,走路不出声儿的,吓死人了。 东陵璟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宫廊下,一身尊贵的绛紫色蟒袍,皇檐上垂着的宫灯依稀照亮了他的半边脸,端的妖美异常。 他身后没有跟着侍卫,但苏锦知道,四周不知名的暗处到处都藏着死士。 她没过去,走到湖边洗了洗自己手上的泥土,一根一根的擦拭干净。 “爱妃是去挖坑埋自己了?” 不辨喜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锦能从水面上看到走到她身后的男人。 她若无其事的把手洗干净,拿着帕子擦了水,回头娇嗔着说道。 “殿下一直忙,臣妾好无聊,就出来走了走,不小心崴到了石头跌倒了,脚踝都有些疼呢。” 东陵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是没长眼睛,走路还能崴了脚?” 苏锦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柔柔的缠住了他的臂膀,“那树下太黑了,臣妾一时没看清路。” 说罢,怕他又问她为什么来这树下,在树下干了什么,别疯子似的让人把土挖起来,迅速转移了话题。 “臣妾之前被人利用下毒加重了殿下的腿伤,一直心里有愧疚,找了好些地方,今儿终于找到了一株好药材,对殿下的腿疾管用。” 东陵璟见她主动提起了这茬,似笑非笑道,“爱妃这么关心孤?” “臣妾自然关心殿下。” 她才懒得关心他,但这事是瞒不住的,她大不了用女儿红的边角料给他随意熬个药汤,自己用惢心炼药。 “有多关心?” “---”苏锦笑吟吟的抬脸看他,“殿下是臣妾的夫君,为殿下做什么臣妾都愿意。” 东陵璟垂下眼皮子看她,“为孤死也可以?” 第83章 你在骂孤 她可不敢搭茬说为他死也可以,万一这个狗太子不按常理出牌,真的要让她死怎么办? “爱妃怎么不说话,是又在诓孤?” 苏锦抱着他臂膀的手简直想勒死他,声音柔柔的,“殿下是大魏未来的天,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了殿下,殿下莫要胡言。” 说着,她迅速转移了话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殿下,臣妾曾经听师傅说过一个药方,是以走兽精血所试验过的,对殿下的腿疾有帮助,殿下要不要试试?” 头顶的月亮悄然爬的老高,照在走在宫苑内的两人身上,撒下了零零碎碎的影子。 “孤是你口中的走兽吗?” 他的声音听不出来情绪,苏锦感觉不能跟他说话,不然忍不住想揍的他说不出话来。 东陵璟冷不防看她一眼,眼神淡淡,却异常的犀利,仿佛是在说:“你在骂孤?” 她压了压心绪,一脸诚恳道,“那是试验品,臣妾一直想着给殿下研究药方,缓解殿下腿疾疼痛。” 看她这么诚恳,他很好说话的道,“什么方子?” “这方子臣妾当初在东宫的时候跟殿下提起过,是要用金蚕蛊的血做药引子。” 金蚕蛊?!东陵璟想起了暗卫查到的消息,姤火,女儿红,金蚕蛊,这些都是用来炼什么的药材? 他心里头想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应了,“孤让人去找。” 苏锦没想到他这么快同意了,心底一喜,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腿。 不管他为什么同意,反正到时候要是找到了,她就当着他的面拿这些药给他用,以免他生疑。 坐拥大魏半壁江山的太子殿下想要找到一株药材,是易如反掌,她不必再自己奔波到处瞎碰运气了。 想到此,心下松了口气,她想离开,想彻底的离开,不想日日夜夜虚与委蛇在仇人的胯下,不想苏家的命都系在这些位高权重者的刀锋之上,假死离开是唯一的办法。 红莲铃里面的香都只是平常的香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物,崔瑜听到侍卫的回复后,站在猎场里站了许久。 前两日下了雨,崔家来接崔宁颜的车马迟了两天,现在雨停了,山下的路也好走了,马车已经停在了行宫外。 崔宁颜被雨淋了,生了寒病,听说马车已经到了,马嬷嬷便伺候她起来穿衣梳洗。 她是大公子派来伺候这表姑娘的,此番表姑娘嫁人她也要陪嫁过去,估摸着一辈子就跟着姑娘了,是以,也对她怜惜了两分。 “喝了这一碗汤药,寒症啊就下去了,姑娘路上也免得颠簸难受。” 崔宁颜眼圈红红的,一看就是哭了一整夜,脂粉怎么都遮不住的憔悴。 她接过嬷嬷递过来的汤碗,轻轻的搅动着碗里黑乎乎的药,小口小口的喝着。 马嬷嬷看她难受,劝道,“大公子以后是要位及宰相的,娶的是名门之后,姑娘这又是何苦呢。” “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当饭吃,等姑娘嫁给了那史家公子,时间一长,夫妻间自然生出了感情,年少时候的喜欢也会慢慢淡去的。” 外头的帘子被掀起,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靠近。 崔宁颜含着蜜饯将嘴里苦涩的药味散去,清冷的眸子里闪过落寞,声音也带了几分萧索。 “表兄救我于囹圄,是他收留了我,我不想嫁给旁人。” 男人和女人之间一旦跨过那条亲密的线,无形之中很多事情就变了味。 嬷嬷自然懂这个道理,劝道,“姑娘与公子是阴差阳错有了纠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崔宁颜听出了她的警告,咬着唇低垂下了眼。 嬷嬷当她是小姑娘,遇到了像大公子这样的显赫权贵,又是一表人才,像是藤蔓抓紧了就不想松手。 “嬷嬷说的是,我喜欢表兄,可表兄不喜欢我,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她轻笑着用簪子把头发挽好,眼底是弥漫不开的伤心,见状,嬷嬷也不多说了,叹声帮她髻发。 崔宁颜看着铜镜里苍白的脸色,拿出了脂粉多扑了一层,掩盖住微肿的眼睛。 自从来到上京城,就被那些贵女欺负羞辱,但还没哪一回,哭成现在这个样子。 崔瑜站在外室门口,听着她口口声声说爱他的话,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听不见里头的声儿了,这才撩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大公子。” 嬷嬷一回头,看到来人,惊了一瞬。 “你先出去。” “是。” 崔宁颜忙把外衫披上,柔柔的站起来行礼,“公子。” 崔瑜看了眼她微肿的眼睛,“阿颜,怎么哭了?” 她微微垂下眼,没有说话。 “给,把眼睛擦擦。” 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个瓷瓶,她顿了顿,伸手接过。 崔瑜看她不动弹,走过来将瓶塞取出,捻着药抹在了她眼周。 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崔宁颜身子颤着往后躲了下,可接触到他看过来的眼神,身子顿在了原地。 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崔宁颜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雪霜味道,眼神有些黯然神伤。 “好了。” “谢谢表兄。” 崔瑜将瓷瓶放下,轻声,“时间已经不早了,早些出发,夜里能宿在驿站,三五日就回去了。” 崔宁颜眼底又不自觉的流露出难过,“表兄。” “嗯?” “我----”她嘴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外头传来了侍卫的声音,“公子,白小姐来了。” 崔瑜应了声,看着低垂下来头的女子,拍了拍她的头,“外面冷,多穿点衣服。”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崔宁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的光都仿佛暗了下去。 外头嬷嬷拿着披风走了进来,看到她还愣在原地,将衣服裹了上去,提醒道,“表姑娘,该走了。” 刚下过雨,外头的天气很凉淡,崔宁颜跟着崔家的人从行宫出来的路上,看到了崔瑜和那个白家小姐。 两人离得很近,撑着一把伞,女子身量高挑,一袭湖蓝色的裙衫,姿容明艳大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相视一笑,画面美好又和谐。 她收回目光,跟着奴仆坐上了马车。 第84章 给孤过来 现在是初秋了,这行宫的山上一到九月份,就冷了下来,但后面就是热河,围场四周气候还是很舒适的。 苏锦从皇后的帐篷里出来,听见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稀疏的声音。 她知道,是士兵们在排查四周的隐患,一些大型的野兽要在圣人狩猎前被处理掉。 前两日楚玄臣猎了一头老虎,还调侃东陵璟日日荒淫女色,要拿虎鞭给他吃。 看他吃瘪,苏锦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可东陵璟那个狗东西,硬是身体力行的又折腾了她一晚上,还故意膈应她要是真吃了虎鞭,怕她两腿一蹬没了。 本来晚上就没睡好,皇后还又找她麻烦,吃个早膳险些没把她累死。 “娘娘,殿下不是说皇后召见,你可以不来吗,以后别来了,回回都这样,哪里受的住。” 苏锦悄悄揉了下腰,往太子驻扎在的大帐走去,“已经召我好多次了,今儿后宫女眷都在,我要再不去,就要治我个大不敬了。” 大魏一年一度的狩猎盛宴到处都是篝火热闹,营地时不时的就能听到丝竹声乐。 以王帐为中心,两翼设高台,四周都是皇家旗帜迎风高展。 东陵璟随圣人去阅军了,帐内没人,苏锦能安生的休息一会儿,脱了衣服便躺到了铺着西北雪鹿皮的软榻上,两眼一闭睡觉了。 绿芜将炉子里的熏香挑了出来,给她盖了个小毯子,这才出去。 苏妃卿自从来了行宫就一直没敢来找苏锦,听顾昭南说太子去阅军了,立马风风火火的朝着她住的帐篷来。 “绿芜。” 绿芜刚牵了一匹马过来,一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脸,“王妃。” “阿锦呢,整日里窝在帐内做什么,出去玩啊。” 苏锦刚睡没一会儿,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外头嘈杂的声音。 这太子的大帐很大,外头有专门的会客厅,她披着衣服出来就看到正兴冲冲喝酒的苏妃卿,脸色一变,连忙过去夺下她口中的酒。 “三姐,你怎么什么都喝?” 苏妃卿被顾昭南惯坏了,荤素不忌,一双炯炯的杏眼都被喝的漫上了水雾,看她把酒撒了,嘴里哼哼唧唧的怪她,“这么好的酒,都浪费了。” 苏锦扶额,“这是鹿血酒,里面加了虎鞭,鹿茸,大补的很,你要喝死自己啊。” “鹿血酒?!”苏妃卿感觉体内热的像是着了火,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好喝。” “---” 楚玄臣故意调侃东陵璟,带了一坛的酒来跟他喝,非要灌醉他。 最后的结果是没把人灌醉,反而自己被忽悠着喝了好几壶酒,还都是大补的,估摸着今儿都没去狩猎,找女人降火去了。 想起楚玄臣不着调的那个样子,再看一眼面前喝的有点上头的亲姐,她满脑子的瞌睡虫都被打跑了,将人扶了起来。 “娘娘,还是把王妃送回王爷帐内吧,要不然殿下回来了,不好看。” 也是,男女有别,苏锦想了想,给她灌了水,带着她往外走。 “哎呀,我没醉,不用扶我,咱们去打马狩猎吧,我想猎只小兔子养。” 想到顾昭南宠她的劲儿,苏锦还是不想跟她去山林里寻刺激了,要是出个什么事,肃亲王一定会怪罪她的。 “等明儿全军狩猎,让王爷陪你去。” 苏妃卿勾着她的肩,顺手捏了把她的小脸,滑腻腻的,“还是咱们之前在边疆的日子好玩,这京城到处都是规矩。” 苏锦被她吃豆腐,刚想说话,就听到了前面马蹄声迅速逼近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穿着一身骑装,坐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南越一族住在营地的西南地盘,段南夕怎么会来这里,毕竟,这里驻扎的都是皇亲国戚的大帐。 “苏侧妃,久仰大名。” 苏锦还没说什么话,旁边红着一张脸的苏妃卿直接呛道,“你找谁啊?找太子的话,太子可不在这儿。” 都知道,段南夕是要嫁给太子东陵璟为侧妃的,对于这个要压她妹妹一头的番邦女子,苏妃卿可没什么好脸色。 段南夕并不生气,笑着下了马,“皇后召见,我自然要来一趟,好巧碰到了苏侧妃。” 今日是圣人带太子阅军的日子,沿着热河以军布防阵数十里营帐,气势恢宏,场面盛大,皇亲宗族后宫嫔妃是不用去的,为了安全着想,也都在营地里。 苏锦没说什么,只是在段南夕靠近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异香,跟她在东宫那夜被掳走时候闻到的曼罗香味道很像。 “早就听闻,太子有一宠妃,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苏妃卿看不惯她嘴角那股得意的笑,哼了一声,走过去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 段南夕的脸色顿时变了下,那夜林子里被影卫刺了一刀,后背的伤口还没好,被她这么一撞,扯到了伤势。 “呀不好意思,撞疼你了?” 她敛住的眼底一闪而过杀意,面色如常的对视了过去。 苏锦怕她记恨上苏妃卿,忙拉着她往后,“圣女,没事吧?” 她眼底的真诚不像是装的,段南夕自然不会表现的太过于明显,“无碍。” “三姐,王爷应该快回来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苏妃卿喝了那酒,现在感觉心底火燎火燎的,听她这话,直接拽着她要走。 “苏侧妃,能一起说会儿话吗?” “圣女不是要面见皇后吗?” 段南夕道,“说几句话,用不了多长时间。” 苏锦想起了那夜在行宫被追杀的一幕幕,“三姐,那你先回去吧。” 苏妃卿动了动鼻子想说什么,被她的眼神打断,气血上涌,又感觉全身都快燥热起来了,一跺脚跑了。 她忍不住了。 一阵长风吹来,两人走在营地的四周,沿着山林河水边缘没走几步,苏锦突然感觉胳膊被刺了一下,嘴里的话顿时止住,看向笑着的段南夕。 “苏侧妃,怎么了?” 苏锦不好撩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臂,淡淡的摇头,“无碍。” “殿下。” 突然,段南夕的眼睛看向了不远处骑着马而来的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太子东陵璟。 可能他们刚阅军回来,身后皇室子弟人影栋栋,数不清的禁军持刀将营地四周绵延了好几十里地。 东陵璟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苏锦,驭马朝她走了过来。 苏锦看那些皇子们也跟了过来,走的越来越近,扫了眼迎上去的段南夕,掉头就想走。 “跑什么,给孤过来。” 第85章 见到孤就跑 四下里一片安静,透过重重阻隔的身影,她依然能感受到那股锐利森寒的目光,直直的朝她后背射来。 紧随其后的就是各种数不清的目光聚集过来,她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又不敢忤逆东陵璟,很快调整好表情,转过身行礼。 “臣妾参见殿下。” 东陵璟骑马停在了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她,“孤能吃了你,见到孤就跑。” 苏锦抬起脸,“臣妾以为殿下还要忙,没敢上前打扰。” 嘭的几声响,跟过来的几个皇子们全都一跃下了马,各个穿着雍容华贵,唯独没有四皇子东陵策。 前些时候,四皇子东陵策牵扯进了与南越人勾结谋杀太子一案中,就遭了圣人厌弃,险些被处死,是皇后母族力保。 可后来又出了与臣妻暗珠胎结一事,圣人大怒,此次国宴都没有让他参加。 “久闻苏侧妃艳绝京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一道阴冷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苏锦抬眼看去,对上了男人冰冷的像是蛇一样没有温度的眼睛。 男人见她看来,妖冶殷红的双唇仿佛是吸食过人血一样,轻轻的咧开弧度,像是留着剧毒的蛇。 六皇子东陵寒。 东陵璟下马,随意掀起眼皮子看过去,东陵寒立马笑的如沐春风。 三皇子东陵渊很温和的喊了一声“皇嫂”,其他皇子们也都给面子的喊了声。 听说太子爷很宠她的这个侧妃,反正也没有太子妃,喊声皇嫂无伤大雅。 有侍从官带着人过来将马匹都牵了下去。 苏锦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动忽视投来的各种视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搭理他们的嘴皮子战争。 转眼瞧见东陵璟已经掉头往大帐的方向走去,立马抬脚跟了上去。 “二哥,晚上一起喝酒啊。” 前面的男人没有理会他们,东陵寒扫了眼盯着男人背影的段南夕,挑眉一笑。 “圣女怎么不追上去?” 段南夕迅速收敛表情,回眸笑道,“皇后召见,我就不奉陪了,各位爷玩好。” 回了大帐后,苏锦还没走几步,腰肢就被他搂住提了起来。 她微怔,抬头,对上了男人漆黑不见底的眼睛。 “殿下。” 东陵璟不听她说话,低头就堵住她的唇亲了下来。 苏锦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不明所以,扭着腰想要挣扎,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箍住举起,他亲吻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 苏锦感觉后背被抵在了柱子上,兜衣被薄汗浸湿,他又亲又咬的,她的呼吸都乱了章法,不自觉的嘤咛出声。 外头还有巡逻的士兵,不远处就是圣人皇后的大帐,四周都是皇子们的军帐,她不敢叫的太大声,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可东陵璟这个狗东西,仿佛是故意折腾她,柱子都不由得晃了晃。 “殿下,外头有人找你。” 破碎的声音几乎要连不起来,苏锦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用力之大,仿佛是要将他的肉咬下一块来。 东陵璟自然听到了外头楚玄臣的声音,不理会,眸子猩红的扫了眼自己肩头上的牙印。 苏锦刚松了嘴,倏尔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也使劲儿咬了她一口。 狗太子,真是个狗东西,男人的风度都被他吃狗肚子里去了。 “殿下是要咬死臣妾吗?” 她气的蹬腿踹他,可下一秒,腿就被狠狠箍住,盘在了他腰上。 “孤没咬死你,但显然你要咬死孤了。” “---” 苏锦不想听他那些浪荡话,将脸埋在他脖子里,故意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可他仿佛是感觉不到重,凶的不像个人。 有资格参加狩猎国宴的,除了皇室宗亲,权贵世家,王公大臣们的家眷亲族,就是临近封地的各国朝拜使者,连夏朝的使者也都来了。 上万名禁军分列狩场两侧,场面十分恢弘,围猎场上,大魏的贵族子弟们全都盛装出席,后背弓弩,骁勇凶悍。 大魏风气开放,放眼望去,也有豆蔻年华的少女策马疾奔,延绵了三十多里的田猎队伍壮观似海。 苏锦昨儿很晚才睡着,第二日正式的狩猎险些误了时辰,听到七短七长急促的鼓声,下意识的往高台上看去。 厚重的金帘下,她几乎看不清圣人的脸,随意找了个位置跟着众人跪下行礼。 东陵璟坐在高台上,看了眼旁边的空位置,眸子深沉。 身后的朱雀俯身在他耳畔说道,“殿下,娘娘起晚了,刚刚太监来禀,说是已经过来了。” 苏锦也想不着痕迹的上了高台落座,可四周的人太多了,突兀的出现只会引起注意。 狩猎场广几百里,热河一带河道纵横,林场密布,确实是个打猎跑马的好地方。 圣人这些年身子骨越发不好了,也没有要亲自去狩场里打猎的心,威严的目光看向了太子。 “吾儿,去吧。” 太子东陵璟本就重军事,这些年大魏的武将地位水涨船高,都想借着秋猎出风头,已经都整装待发好了。 东陵璟上了马,众皇子们也都紧随其后,忽快忽慢的鼓声急促而响,上万匹马径自朝着猎场策马疾奔捕猎,黑色的军旗迎风高展,呼啦呼啦发出震耳的声音。 不参与狩猎的官员使者都分列坐在两侧的席上,苏锦坐在外围的席面上,大快朵颐的吃着烤肉。 她身上穿着骑装,也没有任何象征身份的物件,四周的人估计也没认出她来,心安理得的吃着美食。 可刚喝了两口酒,没一会儿,她就感觉身体猛地有些无力,气息紊乱,翻腾的内息让她眼前都有些发黑。 她忽然想起了昨日胳膊刺痛的那一瞬间,回去后就被那狗太子捞到了床上,把这茬儿给忘了。 估计是南越的什么毒,喝了酒就发作了。 她立马掏出怀里常备的瓷瓶,倒出药丸一口吞下,撑着身子站起来出去。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狩猎斗马的喜事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她偷偷溜走。 狩猎场太大,四周都被禁军守着,苏锦出来后就朝着丛林里飞快跑去,可还没跑多久,一道奇怪的笛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全身上下顿时像是有虫子撕咬一样,灼烧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烧起来了。 第86章 看看他会先救谁 狩猎场里到处都是疾跑的野兽,穿着不起眼衣服的人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直逼她而来。 苏锦不想跟他们打,迅疾朝着猎场外围去,可林子里的光很暗,几乎分不清前方的方向。 她内息乱的很,但好在眼下还保持着清醒,尽力的摆脱那些杀手。 不知道是跑到了哪里,四周野兽嚎叫的声音越来越近,段南夕怕生了变故,想要速战速决,提气而起飞到高枝上,拿出玉笛吹了起来。 苏锦感觉像是有毒蜘蛛在身体四周窜,迅速调整内息,锁定目标,朝着高枝飞去。 凌厉的刀光赐来,段南夕被打断,随手挥出笛子挡住袭击,其他的杀手一拥而上。 可苏锦的速度太快,他们甚至都拦不住,连忙分列四周围攻。 “圣女在这里杀了我,整个狩猎大会都得被打断,太子一定会调查,这不是什么好时机。” “太子还能为一个女人坏了两国联姻嘛,别怪我心狠,怪就怪你嫁给了太子,上。” 激烈的打斗还没持续多久,苏锦被这股笛音折磨的提不起内力,可就在这时,一道极快的身影突然闪来,血线冲天而起。 她震惊回眸,对上了一双阴邪的眼睛,“皇嫂,臣弟来救你了。” 东陵寒?! 苏锦立马拔腿就跑,手腕猛地被抓住,整个人被回手抱到了男人怀里,“跑什么,臣弟是受人之托,不会伤你。” “放手。” 西山围场后面就是悬崖峭壁,当天下午,三皇子东陵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猎场西北峭壁那头失踪,一直找不到人影。 圣人大怒,派出将近五千的禁军入围场寻找,狩猎回来的众武将也都纷纷进围场搜寻。 与此同时,西北密林一处山洞里,东陵璟看着高空炸开的烟花,一跃上马朝着热河的方向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整个围猎场里都是野兽嚎叫的嘶吼声,苏锦不知道跑了多久,杀手实在是太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浑水摸鱼的人,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她现在无比希望东陵璟能出现,最起码他暂时不会杀她。 可东陵璟去狩猎的地方离这儿不近,她必须要自救。 后面的杀意越来越近,眼瞅着又追上来了,她连忙往更深的山林里去,潮湿的土壤味扑面而来,没跑几步,耳朵里豁然传来了笛音。 整整一下午了,两人其实现在都没有什么力气了,段南夕被东陵寒刺了一刀,肩头上现在还流着血。 刚刚东陵寒不知道接到了什么消息,掉头走了,她连忙追赶了上来。 她已经露了真面目,要是苏锦活着回去,摆在明面上的事,南越都吃不了兜着走。 苏锦被她逼到了崖边,暴戾的内息快要将她吞噬,她的动作越来越迟钝。 就在这时,另外一批穿着黑衣的蒙面高手突然冒了出来,明显武功比他们都好,几个穿刺之间就将那些杀手打的倒成一片。 两人都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连忙挥刀挡住。 不知道打了多久,月亮都掩藏在了云层里,有人拼死跑了过来,“圣女,有人来了,我们要赶紧撤。” 段南夕看着被围攻住的苏锦,扫了眼自己死伤这么多的侍卫,就这样走了,会留下把柄。 “你们先走,快去找人。” 活着的侍卫都撤了,段南夕被包围,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往崖壁下掉去。 苏锦没顾到她,后背猛地被一扯,人也跟着坠了下去。 “殿下来了,咱们看看他会先救谁?” 呼啸的风伴随着耳边略带笑意的声音,苏锦手里的刀迅猛刺进石壁里,可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身子都跟着往下滑。 刺啦刺啦的刀光冒着火,她硌在山壁上的手臂鲜血淋漓,段南夕也顺着惯性往下滑,抓着藤蔓的手都是血。 “快,把她们带上来。” 崖壁上的蒙面人立时都住了手,将两根绳索抛了下去。 绳子勒住了她们的腰身,寒烈的风吹在面庞上,两人同时听到了那蒙面人的声音。 异口同声的回应让蒙面人大笑一声,“你们都说东陵璟最在乎对方,那不如我把你们都杀了。” 话音刚落,下一秒,数不清的身影从猎场密林里冒出。 为首的男人身旁跟着一头老虎,眼神冰冷的看着满地的尸体,明摆了是两拨人的尸身。 那些蒙面人的头儿直接拽住了两条绳索,冷声,“不要过来,不然我就割断绳子,让你的女人都去死。” “好大的胆子,敢在猎场行凶,既然知道是殿下来了,还不束手就擒。” 有禁军的声音从山崖上传来,苏锦粗喘着气,死死抓着凸起的石块,将身子放松紧贴住山壁。 段南夕看她这么临危不惧,笑道,“苏小姐,打个赌吧。” 苏锦不想跟她说这些没营养的话,不搭茬。 两人的身子都被勒住吊起来了,如果手里还有刀,她会毫不犹豫用刀插进这个疯女人的嘴里,堵住她的嘴。 “东陵璟,老子可算是见到你了,赶尽杀绝的杂种,要不是时间不够,老子一定把你的女人都睡个遍。” 东陵璟面色丝毫不变,跟在他身后的朱雀却是认出来了,燕北的叛军首领,是谁将他们带回了京都,是谁指使他们掳走娘娘的。 “不过,老子可不像你一样狼心狗肺,你选一个吧,把你最爱的女人还给你,留下一个陪着老子死,到了黄泉地府给老子睡。” 穿着盔甲的禁军已经慢慢的将四周包围了,得到消息的其他人也都举着火把而来。 匍匐在东陵璟脚下的老虎发出嗷呜的嘶吼声,那叛军头子看他拄着手杖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直接用刀割住来绳索。 “你再近一步,老子把两个绳子都割了,让她们都去死。” 东陵璟神色如常的不见丝毫慌张,其实以他的身手,救下两个人都不是问题,但--- 他看了眼四周的禁军,没有说话。 “怎么样,老子说到做到,你的两个妃子只能活一个,你选谁?” 被吊在崖壁中间的两个人也都听到了上面的声音,段南夕瞥了眼身旁不惊不动的人,眼底神色隐有波动。 苏锦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凝神的听着上头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了男人轻飘飘的话,“放了南夕。” 第87章 跟孤跳下去 “哈哈哈,选好了,是这个吧。” 夜色漆黑,万丈不见深渊的悬崖峭壁像是嗜血的野兽在咆哮嘶吼,段南夕的眼睛里闪过几不可见的得意。 见身旁的人闭上了眼,表情漠然的仿佛什么都不在意,心底生出了两分古怪的意味。 一点都不在乎吗? 她刚想说话,就看人睁开了眼,纤白的手试探着往上摸索,拿了一块崖壁上的乱石,尽力平稳住身子开始磨绳子。 她心底的忌惮微微加重,这样沉得住气的女人,会是她最大的威胁。 绑着她的绳索开始往上滑,她拔下头上的簪子,直接刺了过去。 苏锦被她突袭,身形猛地一变,吊着的绳子被后面的石头摩擦险些断裂,她的身体也骤然往下沉。 她迅疾用手抓住凸起,躲避开攻击,可下一秒,段南夕转变了攻势,直接割断了绑着她的绳子。 脚下突的腾空,她身子迅疾往下坠落。 段南夕眼睁睁的看着她挂在了崖壁上蜿蜒盘扎凸出来的树根上,心底暗骂了声。 可很快,她就没心思管苏锦了,一被拉上去,就被那叛军首领箍进怀里,刀架在了脖子上。 她恶心的直想吐,手上的动作还没来得及出手,全身被死死勒住,身后抱着她的男人变态的在她颈窝里嗅了两口。 “太子殿下的女人果然漂亮。” 猎场四周已经被包围的密不透风,举着火把的禁军分列两边,将四周映照的透亮。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神色各异。 段南夕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站着的男人,见他眼神似有若无的瞥向崖边,心里反应过来了什么,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哈哈哈,这样的美人,跟着老子到地底下快活去吧。” 南越的人怒不可遏,“你出尔反尔,还是个男人吗?” “东陵璟这个狗贼杀我全家,老子只要他最爱的女人陪葬,便宜他了,都别过来,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她。” 东陵璟看着他们撤退,直接给后面的侍卫使了个眼神,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人一拥而上,根本不顾及他们手里的人质,直接冲了上去。 南越人的吼叫声已然淹没在了蜂拥而来的打斗声中,所有的火光都聚集了过来。 那些叛军顿时大惊失色,手里的刀直接刺进了段南夕的心脏处,可后者反应也快,顺势躲避开致命处,刀尖噗嗤刺进了血肉里。 混乱的打斗一触即发,叛军头子立马看向了走到崖边的男人身上,气的脸色扭曲,当即抓住翻滚而过的段南夕,抱着她就往崖下跳。 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禁军的人马连忙拦了过去。 东陵璟看也没有看那方的打斗,一身玄黑色华服站在崖边,眼神觑着那道挂在树根上的女人身影。 影卫往下放着绳索,可距离太远,绳子不够长,挂不住腰身。 朱雀立马道,“快去拿鹰钩爪来。” 苏锦感觉自己撑不住了,这树枝明显撑不住她的重量,刚刚她坠下来的时候,巨高的冲击力让树枝受不住咔嚓险些断裂。 她现在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往深不见底的崖底看。 整个围场是背靠热河的,底下应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不知道她掉下去,会不会有生还的可能。 这么大的冲击力,她的身体能承受的住吗,河底又会不会有什么凶兽。 漆黑的夜色阴沉沉的,上头传来的声音让她的思绪顿时回溯,抬脸看了过去。 “娘娘,再撑一会儿。” 这么远的距离,她还是看到了那道玄黑色的身影,就那么站在崖边,寒风掠起他的一袭袍角,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的涟漪。 薄情寡义的东宫太子,没有人能动得了他的心,苏锦对他已经没有指望了,要不要趁此机会搏一线生机,跳下去算了。 “快,把绳子扔下去。” 朱雀的话刚说完,就看到那道挂在树壁上的身影再也撑不住,骤然往下坠去。 “娘娘---” 东陵璟瞳孔一缩,迅疾抡着鹰钩爪狠狠一劈,卡在山崖缝隙里,纵身飞跃了下去。 “殿下!” 所有的影卫顿时脸色大变,立马飞扑到了崖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众人不用吩咐,连忙攀爬着峭壁往下。 禁军的统领也注意到了,大惊失色的吼道,“殿下坠崖了,快,快下去找,绝对不能让刺客先找到殿下。” 苏锦是没想到他会跟着跳下来的,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身体被箍住的那一瞬间,她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东陵璟懒得管她怎么想,将鹰钩爪收回,往崖壁的缝隙里抡过去想要固定,可临近河底的崖壁都是苔藓,滑的根本卡不住。 两人的身形迅速往下坠,没坠下多远,刺啦刺啦的钩爪挂住了崖壁上生长出来嶙峋的凸石。 苏锦被他抱着,停在了半空,看着底下的河流,快速扫了一圈,这么近的距离,冲击力不会太大,死不了。 “吓傻了?” 辩不明情绪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苏锦苍白着脸晃过了神,红着眼抬起头看他,仿佛是不可思议的问道,“殿下,你---真的是你---” 说罢,她双臂迅速环住他劲瘦的腰身,吓的哭道,“臣妾还以为死定了,殿下你怎么跳下来了,你不要命了。” 说实话,她是真没想到东陵璟这样薄情又疑心深重的男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让她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东陵璟看她吓得双肩都在颤抖,环着她腰身的手收紧了一分,目光逡巡着下面的河流。 “殿下,你怎么能为了救臣妾这样跳下来呢,臣妾何德何能让殿下不顾性命这般做,要是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臣妾也活不下去了,跟着殿下去了。” 东陵璟敢跳下来,就有把握死不了,他还没睡够,怎么能让她死了。 “别哭了,死不了。” 他的声音冷的跟这夜里的风似的,苏锦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泪,听话的没有再哭。 “抱紧,跟孤跳下去。” 她也正有此意,只要跳下去才有活命的机会。 她抬头想说话,可狗太子根本没给她机会,直接松了手,一把翻身将她抱到身上。 呼啸的冷风扑过两人的面庞,纠缠在一起的身体直直的往河底坠去。 第88章 怕孤? 扑腾一声,剧烈的水花炸开,苏锦是没想到冲击力还会这么大,耳鸣了一瞬。 所幸,东陵璟垫在了她身下,她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就是身体猛地无力,胳膊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沾了水,疼得她晕眩了下,不慎往深河里流去。 可很快,男人环住了她的腰身,一把将她托举到了肩膀上,从河里冒出了头。 她连忙张大了嘴呼吸,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还没反应过来,被带上了岸。 夜里的气温骤降,寒风冷冽的吹着,东陵璟随手将她放到地上,狭长的眼睛扫向四周。 两人的衣服已经全湿了,冷风吹起他的袍角,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寒烈的北风。 苏锦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仿佛要散架,手臂上不断的冒出血水,身子有些撑不住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东陵璟侧目看她,她的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红着眼委屈的看着他。 “殿下---” 他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扣住她的腰,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臂弯极有力道,抱她抱得很稳,明明落了一副狼狈相,可浑身透着皇家的高贵,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是出来巡视了。 “殿下,你的腿没事吧?” 她殷殷关切的看着他,满眼担忧。 东陵璟垂下眼皮子,“孤要是残了,就把你的腿也打断。” “---” 苏锦被他噎的不想说话,抽抽嗒嗒的靠在他怀里,“臣妾本来是在宴上吃席,可肚子忽然传来剧痛,刚出来想要找御医,就碰上了刺客。” “那些刺客是南越的人,那南越圣女不知吹了什么笛子,臣妾就浑身没有力气,像是被毒蜘蛛咬了似的。” 说着,她搂着他脖子的手收紧,楚楚可怜的看向他,“殿下,南越圣女为何要刺杀臣妾,杀了臣妾有什么好处?” 东陵璟随口道,“想杀就杀了,哪来那么多理由。” 狗太子,不接招。 她声音微颤,“臣妾好害怕,以为是又要被抓住威胁殿下了。” “爱妃厉害的很,死不了。” “---” 苏锦算是知道了,他就是亲眼看到段南夕杀她了,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她只要死不了供他睡就成。 想到此,她也懒得挑拨了,累的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半夜的时候,崖底下了雨,那些叛军明显是有备而来,早就盯上了围场,将四周的环境都摸透了。 苏锦刚把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就听到了洞外窸窣的动静。 跟之前西山围场的应该不是同一批人,听脚步声,不像是军队里粗莽的将士,而是被专门培养刺杀敌人的死士。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穿衣的男人,看他的面色,仿佛是早有预料,根本不觉惊讶。 “殿下~” 她低低喊了一声,将火扑灭,朝他靠了过去。 没了火光,洞内暗的几乎没有亮光,东陵璟借着月光看到她没穿好的衣服,冷声,“把衣服穿上。” 苏锦忙把外衫穿好,把伤药还给他。 东陵璟坠河的时候后背撞到了樵石,两人刚刚把伤口上了药,只是衣服还没来得及烤干,有些潮湿。 她现在虚弱无力,手臂伤的都是血,随便来一个杀手,都能要了她的命,必须得跟着他。 “殿下,是什么人?” 她猜,这些死士是早就埋伏在这里的,估计整个西山都是围杀他的刺客。 围场的那些叛军应该跟这些死士都是效力同一人的,会是谁呢。 东陵璟没有理她,眼神如狼般盯住了洞口的方向。 苏锦看他不说话,识趣的躲在了他后面。 那些死士很敏锐的搜查到了这里,应该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将范围缩小到了这一片地儿。 苏锦是从来没有见过东陵璟出手的,他是太子,有的是暗卫死士前仆后继的替他送死。 可她没想过,东陵璟的武功会这么高,动作招法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她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激烈的杀气犹如爆裂般惊天动地,让那些杀手就像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脑浆四射,眨眼间尸体全部倒地。 她气息翻滚,疼得捂住了耳朵,往后躲了躲。 鲜红的血回荡在空气里,她粗喘着气靠着洞壁,悄悄探出头。 那些死士明显是不敌东陵璟,看到了她的身影,想要来抓她,估计谁都没料到,太子东陵璟的武功会这么高,他们的主子甚至可能都没料到。 高手过招,性命只在一瞬之间,苏锦眼睁睁的看着被劈开的头骨碎裂在了她的眼前。 东陵璟手里的刀很残忍的顺着杀手的脸颊劈砍至耳朵,当场人就没了气息。 尸骨堆积在洞里,怎么都弥漫不开的鲜血味蔓延在四周,苏锦蹲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犹如修罗煞神一样的男人,腿软的有些站不起来。 初见在马车上他定是没下真手,这么恐怖的战斗力会把马车掀了的吧。 “怕孤?” 他的声音漠然的像是结了冰,苏锦察觉到了他的危险,扶着洞壁站了起来。 东陵璟不知为什么,对于她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惊恐生出了强烈的怒意,明明以前是想让她怕的,只有怕了,才会听话。 他身上的血味太浓了,苏锦拿出帕子,踮着脚轻轻擦去他脸上猩红的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嫌恶害怕。 东陵璟就那样盯着她,没有说话。 “殿下,你低点,臣妾够不到。” 她的声音有些甜腻,他忽然一把将她搂住,一个用力就提了起来。 苏锦吓了一跳,但没敢表现出来,擦去那粘腻的鲜血,“殿下,他们应该不止这一波人,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东陵璟自然知道,但他没有要换地方的意思,看着她的红唇,突然俯头吻了上去。 她闷哼一声,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畜牲风,后背抵在洞壁上,忍不住伸手去推他。 他仿佛是故意似的,身上的血全都蹭到了她身上。 灼热的呼吸扑洒在一起,苏锦看着近在咫尺的尸体,有些不适的偏头躲,“殿下,洞里都是尸体,你后背上还有伤,臣妾伺候你先休息会儿吧。” “伺候孤?”他一口咬在她的肚兜上,“用你的身体在床上伺候?” 第89章 孤让你睡了吗? “殿下,不可---”她甚至没来得及说完整一句话,声音就被吞没在唇齿里。 男人捏着她的后颈,像是抓着一只野猫。 苏锦根本动弹不得,被他强势蛮横的亲吻掠夺了全部的呼吸,再也漏不出半个字来。 东陵璟能看到她眼底深藏的不情愿,可那又如何,只要他想,就可以把她抓过来纾解欲望,总归是不用考虑她愿不愿意的。 外面雷雨交加,洞内的空气潮湿血腥,苏锦身上的衣服已经都被扒下来了,而身前的男人还像个正人君子一样,只解开了腰带。 她气的咬牙,可又对他无可奈何,只能搂着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去。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地下的尸体,屏着呼吸尽量不闻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实在忍不住了,试图用手捂住鼻子,却又被他压的动弹不得。 根本不知道怜惜为何物的太子殿下是不会心疼的,浑身都充满了侵略的占有。 “殿--殿下,好冷。” 这洞里的温度很低,苏锦不知道那些死士还会不会再来,浑身都紧绷的不行。 东陵璟眼梢猩红的箍着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捏着她细腰的手指都在发麻。 苏锦太冷了,身子冰凉凉的,只能贴着他滚烫的身体取暖,寒冽的风裹挟着浓郁的血腥味窜入鼻翼,她脑袋都有些浑噩。 又是追杀,又是掉崖,身体里还有不知名的毒,让她累的几乎不能思考,可还要被这个狗太子折腾,感觉腰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乖,张嘴。” “唔~” 不要脸的狗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这般。 这一夜,几乎是大魏所有的官员都夜不能寐。 三皇子在猎场内失踪,太子爷又突然坠崖不知生死,圣人勃然大怒,问罪燕北所有的大将,将叛军首领的头悬挂在黑色的军旗之上,出动所有的禁军寻找太子。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效忠于九皇子的诸葛氏一族的嫡公子在这夜里死于东北哨鹿围,尸体被老虎啃食,五脏六腑都被开膛破肚,死相极其残忍。 谁都不知道,就是这么普通的一夜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没有人敢猜想。 譬如那燕北叛将是怎么混入西山围场的,圣人又为何急于处死叛军首领,是想护着谁,再比如三皇子又怎么会突然在猎场不知所踪,所有的朝臣都人心惶惶。 圣人派出的禁军人马很多,可西山围场实在太大了,万顷林海,悬崖峭壁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密林河流,整整一夜都一无所获。 下了雨,河水暴涨,崖底的白雾让人连四周的方向都辨不分明。 * 东陵璟的身子骨是真的好,苏锦根本受不住他。 等到结束后,她已然顾不得地面上鲜血淋漓的尸体,累的躺在石床上闭上了眼。 外头的天快要亮了,东陵璟拍了拍她的脸,语气恶劣的很,“孤让你睡了吗?” 作为人,她连睡觉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苏锦简直想一口咬死他。 她睁开眼那一瞬间的暴怒让东陵璟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不悦中却又生出来两分兴奋。 熬鹰驯马,越是野性难驯,就越要驯养她,一味的顺从又有什么意思,他倒要看看,这个嘴甜心狠的女人能装多久。 “起来走了。” 苏锦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等到天亮白雾散开,那些藏在四周的死士会再次出动,派了这么多的高手来,显然是要将东陵璟一击毙命--- 念头刚过这儿,她想起了一件事。 昨夜东陵璟怎么会那么快的出现在崖边,他似乎并不惊诧那些叛军,也好像早就知道这围场四周都有刺客。 显然是有准备的,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围杀,跟着他就是了。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苏锦闻着新鲜的空气,精神头一下就足了,提着裙子跟在他身后。 这里地处围猎场的西南一带,在圣人狩猎之前,所有的凶兽都被清理干净,尸体扔在了峭壁下,走几步,就可以看到野兽的尸骨。 苏锦甚至还能听到凶兽的嘶吼声在咆哮,脑袋里刚这么想,大批的野兽就像是嗜血的亡魂紧紧的追咬了上来。 她一惊,回头,只见数不清的体型硕大的猛兽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各个獠牙凶猛,不知道是被人喂下了什么药,眼睛猩红可怕。 “殿下。” 东陵璟一把抱起她飞跃上高枝,“坐好。” 说罢,不等她应答,松开她一跃而下。 苏锦刚稳住身形,就发现不远处的山丘上出现了大批的将士,眼神凶狠,手持利刃。 她心底一惊,下意识的瞥向他们的番号,燕北的叛军,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叛军闯入围场。 “殿下,有埋伏。” 东陵璟早就发现了,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那些将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喂了药的老虎也攻他不下,他甚至都没用什么厉害的武器,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苏锦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几乎捕捉不住他的身影,心底庆幸的同时又不免生出了害怕,好强的身手。 之前在山崖上的那群叛军也有逃出来的,还捆绑了段南夕,与他们汇合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里已经是血流成河。 狂风猎猎翻卷,地面上满是狰狞的鲜血尸体,野兽的脑袋哔啵爆裂,吐出鲜红的虫子。 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那道玄黑色的身影,就被一击毙命了。 “殿---殿下。” 南越的人还没有来,段南夕与他在战场上交过手,知道他是什么性子,可她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脖子就被掐住,力量大的几乎要让她窒息。 苏锦已经被这一幕震惊到了,连呼吸都好像停止了,吓得不敢发出声音。 咔擦一声,纤细的脖颈被轻飘飘的扭断,他松了手,尸体砰的一声倒地,死不瞑目。 冷风一阵紧过一阵,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东陵璟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林子,“还不出来?” “哈哈哈,太子殿下好身手。” 第90章 你在躲什么 苏锦是怎么都没想到在这里可以见到南越人的,看到那一身张扬的红袍出现,扶着树干的手都在收紧发颤。 大批的南越侍卫开始搬运尸体,段赤炎走到男人的身边,睨着脚下的尸体。 “这燕北叛军杀我皇姐,大魏的皇帝这回不能在护着他了吧。” 东陵璟随口道,“西南的军器运回来了?” “殿下的吩咐,不敢怠慢,皇姐已死,南越就是小王的天下,自然以殿下马首是瞻。” “哦,对了,东陵渊没有死,被禁军找到了,估摸着再过两个时辰,东陵麒就该被传召了。” 九皇子东陵麒,苏锦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隐隐猜想这些叛军应该是跟九皇子有关。 难道东陵璟是早就算计好的,就是为了拿到证据处理了九皇子。 这么一想,她不禁有些遍体生寒,这样深的心机城府,她真的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吗? 段赤炎朝着她这个方向看了眼,戏谑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 东陵璟睨他,他迅速收回目光,大方的笑道,“殿下眼光不错。” 苏锦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感觉后背浸湿的冷汗像是有刀子在刮着皮肉,晃过神来后,南越的人已经走了,她目光定在了走过来的男人身上。 “下来。” “臣--臣妾腿麻了。” 东陵璟挑眉,“那你就在树上待着吧。” 苏锦是真的有些腿麻,看他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飞身一跃往下跳。 可不妨腿抽筋了一下,她身子顿时一歪,东陵璟一跃而起,接住了人落地。 “腿这么没用,还要它做什么?” 苏锦被他训斥,脸上好像难掩失落,别过脸不说话。 东陵璟不知道她这又是什么招,直接撒了手。 苏锦的身子顿时腾空,连忙手忙脚乱的攀住他,憋红了脸看他。 “殿下要摔死臣妾吗?” 他嗤一声,“孤以为你哑巴了。” 苏锦不说话了,从他怀里下来,揉了揉发麻的腿。 眼下这时节,随着天色亮开,出来觅食的野兽明显少了,苏锦能听出来有人以啸声给东陵璟传讯。 两人穿过谷底的水源,她注意到了男人后背的伤口崩开,肩背的衣裳都湿了一块。 想了下,她体贴道,“殿下,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东陵璟宽了衣,苏锦走到河边打湿了帕子,给他清洗后背的伤口,又从自己的里衣扯下一块布料来,上药包扎。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苏锦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敢瞎搭话。 等处理完了伤口,东陵璟就带着她继续往西走了。 不过半柱香的时辰,他们到了一处开阔的地儿,苏锦看到前面黑压压的将士们,心头震了一瞬。 “殿下。” 玄武立马提着魏西风迎了上来,通体白色的老虎看到了男人,顿时仰天长啸一声撒腿跑了过来。 苏锦下意识的离得远了些,与那老虎避开距离。 “是你,东陵璟,你竟敢杀了诸葛。” 东陵璟看着五花大绑的魏西风,轻笑一声,“魏阀这些年出了不少窝囊废,老头子泉下有知,怕是要气活了。” “祖父,我祖父是你杀的!” 魏西风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心里十几年来的信仰几乎崩溃。 魏氏门阀?!苏锦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此人是东北魏家的人。 “真的是你,是你下令杀了祖父,屠了靖州?!” 东陵璟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拍了拍老虎的脑袋,“吃吧。” 那老虎显然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朝着被捆绑的人走过去,张开了血盆大口。 “东陵璟,你结党营私,私造兵器,勾结外族,还杀了我祖父,圣人要是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敢杀了我,魏阀一定会替我报仇的,你的太子之位坐不长久---” 话还没说完,他惊恐的瞳孔登时扩大,脑袋血淋淋的被生生撕扯了开来,血肉模糊的尸身被老虎啃食,披肝露胆。 苏锦已经被这一幕吓得动不了身子了,几乎是难以呼吸,鲜血淋漓活吞人肉的画面让她恶心的快要呕吐。 她抑制不住的惊恐,看着男人的背影,浑身像是身处地狱般恐惧,不禁捂着嘴朝后,极力压抑住作呕的欲望。 凄冷的风吹过,所有的将士一动不动的围着四周,玄武正跟东陵璟汇报着昨夜营地的情况,看到颤着身子的娘娘,语气顿了下。 东陵璟叉着腰随意瞥了眼那道纤瘦的背影,眼神骤然沉了下去。 带着森寒的眼神从后背袭来,苏锦浑身一怔,忙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压下胃里翻腾的恶心感,回头看了过去。 她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去看那处的血腥,勉强的扯了扯唇,“殿下,怎么了?” “过来。” 耳畔传来老虎撕扯吼叫的血腥声,她脚步怎么都动不了。 她的拒绝引起了男人强烈的不满,几乎要迸发出来。 其实玄武是不明白她在怕什么的,战场上开膛破肚,被啃食的只剩胳膊腿儿,有的只有上半身,有的脑袋都被捅穿了,这样的场面,不是很稀疏平常吗? “这么怕孤,那孤要不要挖了你的眼,以后就不用看了。” 恶狠狠的话让她浑身顿时打了个激灵,苏锦见四周的将士都默不作声的退下,连忙挪着脚步走了过去。 玄武也退下了,空荡的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头老虎在啃食着血肉。 苏锦站到了男人的另一侧,双颊猛地被抬起,对上了那双狭长妖异的眼睛。 “殿---殿下---” “你在躲什么?” 东陵璟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捕捉到她眼底厌恶恐惧的神情时,那股子强烈的愤怒杀意直往上蹿。 “臣妾没有躲,只是太累了。” 她的嗓音软绵绵的,试图在浇灭他的火气。 东陵璟手上的力道加重,语气阴嗖嗖的,“再让孤看到你那副表情,孤就剐了你。” 后背猛地泛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她极力抑住对他的恐惧,眼尾生出了绯红,去捉他的手。 “疼~殿下,臣妾疼---” 她娇滴滴的示弱,眼神里露出了对他的依恋,他凶恶的表情略有收敛,摁住她的脑袋。 苏锦身子一颤,东陵璟不管她,俯身撬开她的唇舌,疯狂的攫取着她的甜美。 林子里的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纠缠在一起,两人的身子滚到了后面的树上。 苏锦被他倾身抵着亲,眼神里露出不可抑制的复杂表情,这样恐怖的男人,会一直压着她,压的死死地,翻不了身。 风声忽而作响,将周遭的林子拂的摇曳婆娑,她耳廓一动,听到了异动,眼珠子迅速转了下。 她能听到,东陵璟自然也察觉到了,就在利箭刺穿西风直逼而来的那一瞬间,他环着她的腰身迅速闪身躲避了开。 可她突然站了起来,挡在了他身前。 噗嗤一声,猩红滚烫的血顿时激射开来,她口中爆出了巨大的血花。 第91章 臣妾不想殿下受伤 箭矢穿透猎猎北风让四周仿佛一瞬间寂静了下来,紧接着数不清的利箭如同白亮的电闪激射而来,东陵璟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女人,眼底闪过刀锋一般的阴鸷。 惊呼声来不及穿透耳鼓,苏锦痛得想要窒息,腰腹上的力量骤然袭来,她整个人就被拦腰抱离了战场。 广阔的围猎场内,血淋淋的尸骸铺满了大地,潮水般的将士让天地都仿佛沦为黑暗,空气中都是粘腻的血腥。 打斗厮杀持续的沸腾,玄武看了中了一箭的娘娘,小心的靠上前来。 “殿下,属下失职,一时不察让他们钻了空子。”一顿,“要不要先给娘娘拔箭?” 东陵璟抱着怀里的人,看着她虚弱的脸孔,阴着脸没有说话。 苏锦半瞠着眼,依稀能看到那双低垂着睥睨她的眼睛,“殿---下,你没事---吧?” “你发疯了?” 他的声音不是藏于骨子里的暴戾,那是很纯粹的怒火,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了。 苏锦那双温柔的眸子一点一点的灰暗了下去,“臣---臣妾--不想让殿下受伤---” 她的嗓音断断续续的,听得玄武都感觉心疼了,没想到,娘娘对殿下这么情深义重,不顾性命的护着殿下。 不过,这实在是多此一举了,殿下久经沙场,这些人还杀不了他。 “臣妾好疼---好疼啊---”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虚弱的靠在他怀里,嘴里吐着血。 玄武从怀里拿出止血的伤药来,又连忙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垫在地上,扯了里头的衣服打湿了水,将需要拔箭的工具放下。 他没敢说要替殿下处理,赶忙去处理那些叛军了。 东陵璟盯着她看,看了她好一会儿,目光阴暗仿若深泉。 “殿下---臣妾会不会死啊---”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攥着他衣襟的手也没有力气的松了下去。 他抱着她腰肢的手紧了又紧,须臾,将她放到了地上,撕扯开肩头上的衣服,给她拔箭上药。 “臣妾还没有孩子,殿下龙姿凤章,如果生下了孩子,孩子一定会像殿下---” “闭嘴。”他箍着她的手青筋暴起,“一支箭要不了你的命。” 刺客很快就被伏诛,本来想留活口不让他们服毒自尽,可这些人明摆了是早就服过毒药了。 影卫检查了他们身上的衣服,没带着什么东西,连面孔都生疏的根本没有见过,不是叛军,也不是那些皇子们培养的暗卫。 当然,很有可能是私底下培养的死士什么的。 “把尸体处理了,不要留下痕迹。” 已经一天一夜了,所有的禁军都出动了,昨夜下了雨,他们穿着油衣举火把在山林里滚了一圈。 朱雀带着禁军的人搜寻了一晚上,找到了南越的杀手尸体带了回去。 快午时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空中发射的信号,这才将禁军的人马带到了指定的位置。 “殿下!” 禁军大统领庞光连忙迎了上来,所有的禁军都围了过来跪地请罪。 “怎么回事,娘娘这是受伤了?” 东陵璟抱着怀里的人上马,“叛军呢?” “已经全部带回营地了,圣人皇后娘娘听闻殿下坠崖,急得一夜未睡,殿下您没受伤吧?” “那儿有两头被喂了药的禽兽,带回来拿刀破肚,交给诏狱仵尸查清楚了禀明圣人。” “是。” 苏锦被东陵璟带回营地后,就昏迷了,帐内围满了御医,开方子的开方子,熬药的去熬药。 东陵璟没有去见圣人,随意将身上的衣袍脱了,去后面换了一身衣服。 他站在木架子前,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粘腻的鲜血都洗净。 有女官在屏风里头处理伤口,他扫了眼没有动静的床榻,去了议事大帐。 崔瑜看到他进来,笑着放下茶盅,“不休息会儿?” 在战场上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事,才一夜未睡,对东陵璟来说,不算什么事。 “人呢。” 苏锦当时去挡箭也只是想搏一搏,看能不能博得那狗东西的一丁点信任,毕竟,一直被监视,什么都干不了。 可她感觉自己低估那狗玩意的薄情了,她替他挡箭受了伤,醒来都没看到半个人影。 绿芜守了她好几个时辰了,外头的天都黑了,看到她醒来,连忙将女官熬的药端了过来。 “娘娘,你终于醒了,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御医说的可严重了,殿下发了好大一通火----” 苏锦吃力的靠着床边坐起来,将苦涩的药一饮而尽,用清水漱了口。 她想起了在山洞里的一幕幕,苍白着脸道,“去偷偷熬碗避子汤。” 已经一天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避子汤---”绿芜脸色一白,眼眶也有些涩涩的。 “怎么了?” 她难受道,“御医说娘娘身体里似乎中了蛊毒,还在研究呢。” 身体里有蛊很难怀上孩子,万一解不了蛊,娘娘没有子嗣,以后可怎么办啊。 苏锦顿了下,“我中蛊了?!” “是啊,娘娘怎么会中蛊毒,殿下派人去请了南越的随行大夫,大夫看过了,还在外头和御医们商量呢。” 两人在这儿说着话,幕帘突然被掀开,男人裹挟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绿芜忙住嘴,端着药碗退了下去。 东陵璟看了眼虚弱靠在床边的女人,拄着手杖走了过去。 “殿下---”苏锦眼尾发红,妖艳的五官失了平日里的颜色,带着柔弱的苍白。 东陵璟没什么表情的坐到了床边,“好些了?” 她想伸手去抱他,可一动,就牵扯到了胸口上方几寸的伤口,疼得眼尾都滴着泪。 东陵璟看她那痛苦的样,想把她脑子撬开,是怎么想出干这种蠢事的。 “臣妾无碍,已经止住血了,殿下没有受伤吧,后背的伤让御医重新上药了吗?” 她的声音温柔虚弱,纤白的手轻轻去握他的手指,软绵绵的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臣妾当时察觉到那么多的利箭,还以为要死在那儿了,幸好,幸好殿下没出什么事。” “哦?你怕孤死了,用身体做肉盾?” 苏锦白着脸点了点头,“当时情况危急,臣妾情急之下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顾不得了。” “现在想想,影卫都在,以殿下的武功,那些乱臣贼子自是得不了手的。” 第92章 她在哄着殿下 帐内点着灯,晕黄的灯火照着她虚弱的小脸,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东陵璟道,“孤竟不知爱妃如此爱孤?” 苏锦也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殿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心悦殿下。” 她的声音弱弱的,“况且,殿下舍命跳下悬崖去救臣妾,臣妾也不能看着殿下受伤。” “那些都是什么刺客,为什么要对殿下下死手?” 东陵璟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眼神黏在她身上,“为了孤,连性命都不要了?” 苏锦挪蹭着屁股靠近他,伸手抱住他的腰,脸靠在他怀里。 帐内烛火哔啵作响,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委屈,“臣妾说什么殿下都不信,之前殿下还问臣妾会不会为了殿下死,殿下这回知道了吗?” 她的身体又柔又软,嗓音也软绵绵的,像是从蜜罐子里捞出来的,东陵璟伸手搂住了她。 苏锦知道他疑心深重,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些揣揣然。 “殿下,臣妾伤口好疼,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啊。” “不会。” 他罕见的没有呛她,苏锦实在是太累了,也不想演了,在他怀里蹭了蹭。 “殿下累了这么久了,赶紧洗漱一下上榻休息会儿吧,后背还有伤呢,要注意休养。” 天色已经很晚了,东陵璟也没有要跟她墨迹的意思,去后面的盥洗室洗漱去了。 血腥的政变很多时候都只是一瞬之间,大魏秋猎国宴没开始几天就迎来了有史以来的冰点,谁也不知道九皇子因何犯了天怒,竟被逐出了帝都。 一向谨小慎微的九皇子怎么会触犯天怒,有人猜是与南越圣女之死有关,也有人说是西北田亩良税一事没有办妥惹到了圣人,当然,都只是猜测罢了。 事情进行的悄无声息,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这个曾经的天潢贵胄被幽禁在了西北的苦寒之地,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回京了。 苏锦这几日在帐内养着伤,自然是不知道前朝的动荡的,大魏的秋猎大会也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有什么变化,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苏妃卿来看她的时候,总是会眉飞色舞的说着外头的热闹,她伤得重,也出不去,只能听她说。 “不过,阿锦你真的比当初在景州的时候耀眼多了,太子一定很宠你,地位宠爱养人嘛。” 宠她?!苏锦心底想笑,她用命去救他也换不来他的半分怜惜。 她算是看出来了,那个狗太子疑心比帝王还重,苦肉计对他根本没用,白白挡了一箭。 越想越气,伤口也嘶嘶的有些疼,转念又想到他夜里吓唬她,恶狠狠的让她不要怕他,还要给她喂老虎,气的更疼了。 “娘娘,御医来了。” 外头传来绿芜的声音,苏妃卿赶忙把位置腾了出来,让御医过来吸蛊。 这是东陵璟找的南越王请来的蛊师,专门养蛊吸毒的,已经连着两天了,说是今天就可以把蛊吸出来了。 苏锦看到他那箱子里的工具就有些发怵,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娘娘,把这个含在嘴里。” “蛊师,今天就可以解了毒了吗?” 听到苏妃卿的话,蛊师应了声,“娘娘按照方子都喝过药了吧?” “喝过了。” “嗯,幸亏发现的早,母蛊也已死了,没什么大碍。” 苏锦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身体里会有毒蜘蛛的,蛊师用吸蛊器弄出来的时候,险些没把她恶心吐了。 那蛊师的箱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毒虫子,让帐内的几个人都有些不舒服,苏妃卿给她去倒水,又让绿芜将熏香点燃驱味,一阵忙活。 观围城上,东陵璟看着下方的军队,淡声,“所言属实?” “是快马加鞭传回来的,幽云十二州不知道有多少大将跟他串通,我们的人还在查。” 朱雀也不知道,这个南王是怎么会生乱的,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么突然跟殿下作对起来了。 燕北那地方本来就乱的很,要是那些藩王串通一气,又会生出不少的乱子来。 东陵璟眼底的讽笑都快要溢出来了,一个不掺和党派之争的异姓王突然擅权结党,能是为了什么。 “殿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心悦殿下。” 娇滴滴的声音冷不丁的冒了出来,他放下千里眼,“既然他想这么快找死,孤就成全他。” “飞鸽传书郭天成,召幽云西六州的藩王回京述职。” 朱雀忙应声,他是不明白南王是哪里想不开了,竟然会惦记殿下的女人,是疯了吗? 崔瑜就站在他们旁边,听到这话,挑眉,“这个节骨眼召藩王回京,圣人会对你更忌惮。” “都死光了,他也没得选。” “说的也是。”一顿,他揶揄的看了他一眼,“听说殿下的侧妃为了救殿下,中了一箭。” 东陵璟睨他一眼。 他笑了笑,“女人是需要哄的,晚宴要开始了,夏朝送来了不少的贡品,殿下不如去挑几件漂亮的衣服金银首饰,送给娘娘。” “需要哄吗?”他眉梢上挑,眼尾像是带着邪气的钩子,“孤怎么觉得不需要?”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确实没有费心神去哄过一个女人,对他来说,有那个时间不如用来养军队。 崔瑜想起了船上那次的相遇,“因为是她在哄着殿下啊。” “娘娘现在受着伤,还是为了殿下,殿下却一直忙于公务,啧啧,指不定心里多伤心呢。” 伤心?!东陵璟冷嗤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碎嘴子了。” 崔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碎嘴了,就是头一回见他会跳崖去救一个女人,想多嘴几句。 苏锦是不知道自己被编排了,等蛊师走后,她让女官给她换了药,下榻捣鼓自己的药去了。 “娘娘,今天国宴您不去了吗?” “我受着伤,不去也没人会说什么,那样的宴会一向无聊。” 绿芜抱怨道,“殿下怎么忙的连看娘娘的时间都没有。” “有些人看着是人,其实心里就是个畜牲。” 苏锦说完就发现了不对劲,一抬眼看到了掀起幕帘的男人,对上了他的眼。 第93章 孤是畜牲? 还没人敢在东陵璟面前,说上这么一句话。 他眼神阴阴的看着拿着杵臼的女人,手里拿着的妆奁扔到了火盆里。 很好,都是假的,心里头是这样想他的,装的多辛苦啊。 帐内的空气很压抑,绿芜害怕的跪到了地上,只看到一袭黑衣袍角和一双黑靴在她眼前停下。 “出去。” 这句话很明显是对她说的,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娘娘的方向,见人微抬了抬下巴,忙匍匐着身子退下。 苏锦也没想到这么倒霉,说人坏话被听见了,他这个点不去参宴怎么会突然回来,真是天生跟她犯冲。 东陵璟看她歪着身子靠在坐榻上,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冷笑一声。 “孤是畜牲?” 东陵璟十岁入兵营,身为太子却亲自领兵打仗,战场上杀出来的狠角色,朝野上下无不称赞太子骁勇,平定过的战事不知道有多少。 他是东宫储君,是大魏未来的天子,向来是被捧着敬着,可这个女人竟然敢出言不逊。 按着他的手段,现在就应该将她折了,扔出去喂狼。 苏锦低垂着的眼珠子左右转动,双颊猛地被抬起,手里的碾槽砰的一声落地。 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梢瞬间就红了,“殿下---” 东陵璟看着她,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一个被送进来供他玩乐的女人,她的命都是他的,他动动嘴就可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竟敢三番五次的演戏耍他,这样不听话--- 苏锦见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的嘴,后背都有些发寒,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刚要说话。 下一秒,箍着她的力道猛然加重,他捏着她的嘴张开,食指并上中指塞进了她嘴里。 她险些没气死,两只手去扯他的手臂,张着嘴想要咬他却没敢下死手。 “你这张嘴,孤有的是法子让你说不出话来。” 苏锦的挣扎完全是徒劳,整个人就被压在了坐榻上,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她全身。 东陵璟看她被呛得花枝乱颤,心里头莫名痛快了些,箍着她的脖子一带。 苏锦瞪大了眼,顾不上伤势去推他,“殿下,不要---” “再乱动,孤把你的牙拔下来,你可以试试。” 不下狠手,她以为他在跟她玩闹吗? 苏锦从来都知道,这个狗太子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胀痛的触感传来,她被捏着脸颊,收了牙齿,生怕有钳子真戳她嘴里。 绿芜候在帐外,紧张的走来走去,娘娘出言无状,太子殿下会怎么惩罚娘娘,娘娘要是失宠了,以后可怎么办? 想的越多越是焦急,她看了眼守在帐外的将士,没敢靠上前去听。 “畜牲的滋味如何?” 明明干着畜牲事,声音却听不出半分畜牲味。 苏锦快要被气死了,可又不能表现出来,之前的戏算是白演了,一句话回到了原地,真是造孽的很。 她的身子瘫在了铺着鹿皮的坐榻上,红着眼眶,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 东陵璟压根没听她解释的意思,就是故意折磨她,裹着她的唇,让她漏不出半个字来。 苏锦觉得东陵璟想让她死。 阴鸷狡猾,喜怒无常,这才是他的本性,偶尔的体贴也不过是男人在床上的哄慰。 东陵璟第一回驯狼的时候,感到十分兴奋,看着她恐惧到瞳孔放大,还要张开獠牙咬他,明明无能为力,却还要拼命挣扎,越是有野性的东西越是有意思。 畜牲一样,女人也一样。 “那晚的话都是骗孤的。” 这不是在问她,像是酝酿已久的雷在炸响,刺着她的耳膜。 “爱妃装的好辛苦啊。” 紫檀升出的袅袅白烟一圈一绕的往上飘,融进重重的春色帷帐内,一声迭着一声的软钩子让热闹喧嚣的宴会伶人声乐都渐飘渐远。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终于被松开,软着身子瘫靠在了后面的腰枕上。 她缓了缓神,看着站在榻边衣冠楚楚的男人,声音凄楚,眼里浸出泪光。 “臣妾装什么了,说了一句气话,殿下就联想到哪儿去了,疑心臣妾骗你吗?” 他系好腰带,笑的阴狠,“你的意思是,是孤冤枉你了?” 苏锦知道他疑心重,直接了当的承认了,还委屈的控诉他。 “臣妾的箭伤还未好,殿下就行畜牲事,有半分为臣妾考虑的样子吗?” 还敢骂他,东陵璟压了压火气,扣住她的脑袋提了过来,“你胆子大的很,一而再再而三的诓孤。” “殿下高高在上惯了,听到一句女儿家的气话就受不了了,那殿下有想过,臣妾每日都是怎么过的,殿下有在乎过臣妾吗?” “气话还是你的心里话,你自己清楚。” 两人的吵架声不小,外头的将士都听到了,对视几眼,默默的走远了些。 苏锦当然不能承认是心里话,不然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她忍住嗓子的不适,哑声,“臣妾受伤这么多天,殿下都在哪儿,有关心过臣妾吗?” 她泪眼盈盈的看着他,仿佛是在控诉他是个薄情的夫君。 “殿下听到一句气话,就可以污蔑臣妾,冤枉妾的心,这般不信任臣妾,猜忌生疑,臣妾不如去灵台寺清修。” “孤日日与你同睡,御医嬷嬷伺候着你,你哪里不快,气什么?” “臣妾需要的是殿下,不是御医,也不是嬷嬷。”她红着眼将衣服隆起来,用帕子擦嘴。 “你需要孤?”东陵璟被她气笑了,“孤怎么看不出来,你对着镜子照照你的眼,哪里有半分需要孤的样子。” 苏锦感觉他在胡搅蛮缠,故意激道,“殿下要是觉得臣妾在哄骗你,那臣妾就是把嘴说烂了,也没有用。” 东陵璟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脑子里想到她上回跟着楚青越的暗卫逃跑,他轻拿轻放的给她揭过去了,现在想想,就该戳穿她的真面目,榻上弄死她,让她爬不起来。 “楚青越为了你在燕北给孤生事,你真是有个好情郎啊。” 苏锦被他嘴里的话弄得心口一窒,不明所以的抬起湿漉漉的眼看他。 东陵璟讽笑道,“回了幽州还忘不了你,孤是不是成了横在你们之间的恶人了?” 第94章 吵架 说着说着怎么扯到楚青越身上了,苏锦觉得他有病,就是故意折腾她。 “南王的事臣妾根本不清楚,殿下莫要再给臣妾安名头了。” “孤应该把你送到太常寺,你的这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说罢,他掀开幕帘,转身就走。 苏锦瘫在坐榻上,气的真是不想伺候了,乖张狠厉,疑心重的根本不信她的话。 听到她骂了他一句,就仿佛是印证了他心底所有的猜想,可以将她之前所有的好全部抹掉。 绿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娘娘衣衫不整的歪在那儿,忙拿着小毯子走过去,给她盖住。 “娘娘怎么没服个软,殿下刚刚出去的时候脸色好难看。” 服个软有用吗?他根本就不信她,说什么他都不信,还一直认为她和南王有私情,他怎么不去死,去地底下拿阎王簿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私情。 “呀,嘴巴怎么伤到了,娘娘别气了,气到了自己伤了身。” 绿芜看她面色难看极了,连忙给她拿药抹。 苏锦也气劲儿上来了,不想管肩膀上的伤,也不想管嘴里的伤,靠着后面的腰枕闭上了眼。 绿芜伺候她这么久,也知道些房里事,叹了口气,给她递了杯清水,又把熏香炉里的香挑出来,重新换了香。 屋内寂静了下来,绿芜看她躺着不动,走到火盆旁把里面的妆奁取了出来,小心的靠过去。 “娘娘,你要不要打开看看,这是殿下刚刚进来的时候拿着的。” 娘娘已经嫁进了东宫,她希望娘娘和殿下能好好的。 苏锦忍住烦躁的心绪,轻声,“就放那儿吧。” 绿芜想了想,将妆奁打开,哄道,“是个簪子,殿下应该是想送给娘娘的。” “簪子?!” 她睁开眼看过去,是个不起眼的白色簪子,通体莹润仿若透明,尖端部分呈螺旋纹形状,有些细,上面几乎没什么花纹,摸起来冰凉凉的。 绿芜狐疑道,“之前内司送来的首饰和殿下赏赐的贡品都比这个好看多了,殿下怎么会拿这个来?” 苏锦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拿着簪子仔细观察了下,片刻,她扭动了尖端的螺旋,那簪子就跟打开了机关似的,十几根锋利刚硬的银针飞射了出来。 绿芜被吓了一跳,忙躲到了她身边,“吓死奴婢了。” 苏锦心底的火气降下去了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簪子,一个一个的试,到最后,发现这个簪子是可以一圈一圈的变化,最顶端有可以放毒香的小孔。 不知道是不是用极寒玄冰打造的,螺旋尖端像是杀人利器。 绿芜看她研究簪子,也不说话了,把飞射到四周的银针拿了回来。 苏锦一个一个的装回暗槽里,扭动螺旋纹,机关关闭,玉簪看起来就是个极为普通的白簪。 “娘娘,殿下这是让人专门给你打造的吧,那银针比你平常施针用的工具好多了。” 她抿唇,将簪子放回妆奁里,靠着腰枕没有说话。 绿芜看她肩头上的伤口裂开了,拿着药箱过来,给她解开了衣裳,换绷带上药。 苏锦疼的嘶了声,脑子里又想起了刚刚他的畜牲行为,气的拿过杯子漱口。 她忍住脾气,温声,“你待会儿去看看他上哪儿了?” “刚刚好像去宴上了。” 闻言,苏锦没再说什么,将衣服穿好,给嘴巴抹了点药,“我先睡会儿,晚膳不吃了。” “好。” 整整一夜,东陵璟都没有回来,苏锦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气的不行,可自己又不能真的不理会了,这么明显的被冷落,传出去了,又有不少的麻烦。 想到早就看她不爽的皇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炼药的进度得加快了。 “娘娘,殿下昨儿在军帐睡的,听说宴上皇后还赏赐了殿下好几个美人,全都是夏朝带来的,各个柔情似水,美得很。” 绿芜说着又加了把火,“殿下去观围城了,娘娘要不要去找殿下?” 苏锦巴不得他去睡别人,可一想到他睡了别人再跟她同寝,嫌弃都要溢出眼里来了。 绿芜看她一点都不急,劝道,“殿下是娘娘的夫君,是娘娘的天,只有殿下的宠爱才可以让娘娘在皇宫活的滋润,拌几句嘴服个软就过去了,何必跟自己找不痛快。” 苏锦顿了下,看向了她,“绿芜,你要一直在宫里吗?” 这话什么意思,她不解道,“奴婢是娘娘的人,自然要跟着娘娘。” “那我以后要是不在东宫里呢。” 绿芜想到她一直偷偷吃避子药,紧张道,“娘娘,你不会是想跑吧。” “你跟着我不?” 一听这话,她顿时白了脸,小心的看了下外面,“娘娘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苏锦不避讳的跟她说了实话。 绿芜打小就跟着小姐,也知道在这东宫的危险。 以后太子要是登上大位,娘娘就是贵妃,宫里那么多女人,上头还有皇后,一旦失了宠,日子也不会好过。 太子那样可怕,娘娘的性子又犟---这样一想,她道,“娘娘在哪儿,奴婢自然在哪儿。” “不过,娘娘现在还在宫里,还是不能跟殿下闹得太僵,要顺着殿下。” 苏锦也知道,昨个儿是被强逼着那样,气坏了。 夜里的时候,苏锦听侍卫说东陵璟回来了在军帐里,想了下,让绿芜去拿了点心,换了身柔柔弱弱的白衣,脸上不施粉黛,朝着军帐的方向走去。 离得不远,本来就是太子行军驻扎谈事的帐篷,只是没有平日里住的大帐宽敞。 她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看着欲言又止的朱雀,道,“怎么了,殿下不在里头吗?” 朱雀自然不敢说不在,只是--- 他委婉道,“娘娘找殿下有事吗?里头有人。” 苏锦以为是有官员在,便把食盒递给了朱雀,“殿下公务繁忙,记得用膳。” “进来。” 朱雀刚要接过,突然听到了里头男人不辨情绪的声音,顿了下,尴尬的看向狐疑的人,“娘娘,请。” 苏锦本来还不知道朱雀是怎么回事,一进去,看到里面的场景,瞬间知道是为何了。 她看着帐内的一群莺莺燕燕,目光定在了坐在男人怀里的女子身上,应该就是绿芜说的夏朝进贡的美人了,容貌十分美艳。 东陵璟接过旁边美人递来的茶,随意睨了她一眼,“什么事?” 第95章 故意欺负她 苏锦以前在景州的时候,也曾想过如果避免不了嫁人,就找个看的顺眼的郎君,家世不要高,脾气要好,性子温和,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可后来,圣人要为太子选妃,她被选中嫁进了东宫,嫁给了一个天下权势最高的男人。 太子是储君,是大魏未来的天子,她心底清楚的知道,这个夫君不可能是她一个人的。 男人食色性也,像东陵璟这样的天潢贵胄更是。 她不生气,只是亲眼看到了,嫌弃的表情快要忍不住了。 “没什么,听闻殿下还未用膳,便带了些点心来。”说着,她将食盒放到了榻桌上,温柔道,“既然殿下在忙,臣妾就先告退了。” 东陵璟看着她脸上的那笑,只觉得无比刺眼,“去把桌上的龙舟拿过来。” 苏锦侧目,看着那巨大的龙舟模型,知道他是故意折腾她,抿了抿唇。 跪在榻脚伺候的美姬都望了过来,靠在东陵璟怀里的那美人更是捂嘴笑了笑,“殿下,娘娘身娇体弱的,哪里能搬得动,还是让侍卫去吧---” 话还没说完,男人冷不丁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她吓得缄默,不明白刚刚突然抱她温柔小意的太子殿下怎么遽然变了脸色,好阴晴不定。 苏锦走过去,看着比浴桶都宽的龙舟,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它搬了起来,感觉比她都重。 东陵璟看她宁愿去搬也不跟他低头,脸色沉的像是滴了墨。 “娘娘力气可真大。” 有人惊讶的嘀咕了一声,手里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都不由得掉在了地上。 苏锦也不想累死自己,可东陵璟知道她会武,她也不能装,只能硬着头皮去搬了。 放到长桌上后,她擦了擦鼻尖冒出来的细汗,“殿下,好了。” “娘娘喝杯茶吧。” 有美人看了眼阴着脸的殿下,很有眼色的递了一杯茶过来。 苏锦接过,“妹妹伺候殿下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殿下根本就没碰她们,刚刚娘娘过来的时候,殿下突然把她们叫了过来,也就海棠那个蠢货以为殿下真看上她了。 “孤看你闲的很,把架子上的公文都整理了。” 男人冷不防的挑刺让众人都顿了下,苏锦拿着茶盅的手忍住,没往他脸上泼。 她眼里带着伤心,垂了垂眼,“是。” 东陵璟仿佛是故意的,左抱一个右搂一个,丝竹之声兴起,美姬翩翩起舞,光景看起来甚是赏心悦目。 苏锦对着他的背影剜了一眼,伸手去整理桌子上的公文奏折,无意间瞥到燕北的折子,偷摸看了眼没注意她的男人,翻了开看。 东陵璟余光一直在循着她,自然看到了她的小动作。 剥着葡萄的海棠一回头,看到了男人阴冷的眼睛,吓了一跳,顺着男人的视线往过看,瞧见了整理折子的苏侧妃。 她心底不由的嘀咕,这太子殿下和这个娘娘是怎么回事,两人看起来怪怪的。 不过,能和太子这么亲近,她心里像是灌了蜜一样,看着男人深浅有致的面容,心都仿佛要跳出来了。 太子殿下长的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好看,五官轮廓无可挑剔,身量很高,那会儿抱她的时候能感觉到结实的肌肉线条力量感十足。 如果在床上--- 这么一想,她腿都有些软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榻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手背青筋暴起,脉络沿着腕骨一路朝手臂延伸,让她喉咙不自觉的干渴,手里的葡萄捏着递了过去,娇声。 “殿下,吃葡萄~” 男人垂眼,海棠被他的眼神看的害怕,不自觉的将手收了回来,看了眼旁边捏肩的芙蓉,不动声色的将人挤开,自己上手去揉捏。 苏锦看到了有关幽州暴乱的上奏折子,悄悄扫了几眼,心里不免有些震惊。 楚青越要干什么,是要反了吗?东陵璟都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她下意识的扫了眼软榻上的男人,一看过去,正好对上了男人的眼,心遽然吓了一跳。 这个狗太子,是真的吓人啊。 “爱妃看什么呢?” “臣妾没看什么,收拾完了,殿下还有吩咐吗?” 东陵璟就那样靠着软榻,不辨喜怒的盯着她看。 苏锦心底打鼓,面上扫了眼围在他身边的那群女人,露出了伤心的神色,慢慢的垂眼,“殿下在忙,臣妾就先告退了。” “哎,娘娘别走啊。”有美人忙站了起来,“殿下还没用膳,娘娘可以陪殿下一起用膳,妾在旁伺候。” 苏锦看了眼说话的人,是刚刚给她递茶的那个美人,她又瞥了眼男人,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故意道,“妹妹好生伺候殿下。” 说罢,她给男人行了个礼,笑容有些凄楚的离开了。 东陵璟看着她的背影,阴沉着脸将身旁的女人全都拂开。 众人都不明所以,吓得腿一哆嗦,跪到了地上。 那个跟苏锦搭话的美人悄悄瞅了眼,太子殿下看起来像是气的要死,是气那个娘娘不吃味吗? 两人是吵架了吧,她直觉那娘娘不像海棠说的那般不受宠。 她以后进了东宫,还是要好好跟那个娘娘打好关系,看起来挺好相处的,也能借着她在殿下面前多露脸。 男人嘛,都是好色的,太子爷也是男人,有七情六欲,就没有撬不来的男人。 等勾到了太子,生下孩子,她也算是在大魏站住脚跟了。 苏锦从军帐出来后,看着头顶的月亮,深深吸了一口气。 绿芜狐疑的走了过来,“娘娘怎么出来了?” “里面在忙,我们先回。” 两人刚回了住的地方,就看到有太监正等在帐外,瞧见她了,匆匆走过来,“苏侧妃,皇后娘娘有请。” 绿芜一怔,想起了上回娘娘被带到宫里被折磨,忙紧张的看她,‘娘娘---’ 苏锦面色没有什么变化,跟着太监去了。 “皇后娘娘找本宫是有什么事吗?” “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第96章 分房睡吗? 皇后没有磋磨她的意思,上一次宫里的嬷嬷都被太子打杀了,她不想明面上跟太子作对。 传唤苏锦过来听话,是想交代她几句,不要仗着殿下的宠爱,吹个耳旁风把那些美人又全给打死,专横善妒。 “你是上了玉蝶的侧妃,不要勾的殿下被史官诟病残忍嗜杀,要劝着殿下雨露均沾,夏朝的那些美人都是宗室女,你不要跟她们争风吃醋---” 苏锦跪在地上,低垂着眼恭顺的听着。 “国宴结束回了京,就要选立册封太子妃了,等太子妃入主东宫,你要恭恭顺顺的,辅佐太子妃管理后院,伺候太子,不要让他总是忧心后院女人之事---” 等太子妃进门,她希望她已经弄到假死药离开东宫了,不然不用皇后磋磨她,上头的太子妃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了。 苏锦心里胡乱想着,也没有听皇后的话,无非就是说她勾的太子杀了东宫那么多女人。 真是给她扣了一顶好大的帽子,是那个狗太子嗜杀,不把她们的人命当回事。 肩头上的伤刚养好,一直跪在这冰冷冷的地上,她疼得膝盖有些发麻。 “你伺候太子这么久,为何还不有孕?” 突如其来的话让苏锦迅速回过了神,恭顺道,“殿下让御医给臣妾看过,开了药方,每日都精心喝着补药,想来缘分到了会有的。” “补药?!”皇后在后宫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这补药是什么意思。 看来,太子是不想在生下嫡子之前有了庶子。 等苏锦从皇后帐内出来已经很晚了,绿芜紧张的等在外头,看到了人,连忙跑过来。 “娘娘,没事吧?” 苏锦扶着她的手揉了揉膝盖,轻声,“无事。” 两人回去后,帐内黑漆漆的,绿芜将四周的宫灯点上,“娘娘,殿下是要跟你分房睡吗?” 她是怕太子被那群浪蹄子勾走。 苏锦不想搭理,将自己的炼药炉拿了出来,是上回在黑市买的。 “把之前藏在你那儿的药材给我拿过来。” 绿芜一听知道她要干什么,忙道,“是。” 苏锦以前是没有炼过假死药的,但她知道,假死药之所以能蒙骗世人,是真的会失去意识,陷入死亡状态,要是没有炼好,可能会窒息死去,必须要慎重。 她现在还缺一味药金蚕蛊,想到此,不由得蹙了下眉头,还不能跟那个狗太子真的闹翻,还要靠他找金蚕蛊,靠他在这皇宫安稳过日子。 不过,接下来的两日,东陵璟都没有回来住,连军帐里都不见人影。 苏锦坐在椅子上,将药炉里的残渣弄出来,混合的香料放进了渣斗里,让绿芜扔出去。 等弄完后,她起身去了后面洗了个冷水澡。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凉了,营地后背靠山,山里的空气更冷,她赤裸着身子洗了个凉水澡,又故意吃了药,很快,夜里就发了热。 东陵璟听到消息的时候在观围城,有侍卫来禀告说是苏锦病了。 狩田礼刚刚结束,大魏的几个武将都站在城楼上,兵部的人正在汇报东胡各部觐见圣人的情况。 朱雀扫了眼不说话的殿下,刚想把侍卫打发走,就听到他道,“病了就去找御医。” “张太医昨个儿被狼群吓到了,圣人让他回行宫了---”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太子朝他睨了过来,眼神中带着不善,“大魏的御医是都死了?” “殿下息怒,越贵妃这两日一直心焦口燥,御医都在那儿伺候着呢,奴才不敢去请。” 东陵璟眼皮子都没抬,不咸不淡的嗤了声,“越贵妃娇贵的很啊,没病御医全守着。” 身后有越家的人在场,尴尬的低垂着头,默默的往后退了几步。 “传孤的令,让御医去大帐。”男人睨了眼越家的人,淡声,“越贵妃心燥,便去寒潭泡两日。” 御医来看过后,便给开了方子,说是着了寒,喝几天药就好了。 苏锦隔着屏风应了声,等到女官将药端了进来,她小口小口的喝着,漂亮的五官一点气色都没有,看起来憔悴的很。 绿芜悄悄在她耳畔道,“娘娘,要不要给你上点妆?” “不用。” 苏锦将药喝了,难受的扶着额头,嘴里含着冰冰凉凉的丹药。 上次被那狗太子把嘴弄伤了,还没好呢。 东陵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身白衣靠在床边,晕黄的灯火下,小脸苍白,身子纤瘦羸弱,几日不见,仿佛是消瘦了许多。 男人走路好像没什么声音,绿芜看到人的时候,吓了一跳,忙弓着身子行礼退下。 苏锦听到了声儿,循着目光看去,看到了人,眼神明显一亮。 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漂亮妖冶的眸子黯淡下去了光,撇过脸,没有理他。 东陵璟看着她的别扭,视线在她憔悴的脸上打量,一向生硬的五官看不出什么情绪。 “怎么病了?” 他随意坐下,漆黑不见底的瞳孔看着她。 苏锦眼里弥漫上了一层水光,仿佛是跟他赌气般,“殿下还管臣妾的死活吗?” 东陵璟看着她的小女儿姿态,连日来阴着的心情莫名散了开,他懒懒的靠着床的另一边,视线就逡巡在她脸上。 “孤不管你,你就死了吗?” 苏锦被他噎了下,面上还是一副伤心的模样,酸溜溜的道,“夏朝的美人身娇体软,殿下日日醉卧温柔乡,哪里还记得臣妾。” 东陵璟眼神仿佛是带着邪气的钩子,“吃味了?” 她哼了声,扭过脸不理他,他盯着她看,也不动,似乎在欣赏她的表情。 帐内的空气安静,苏锦仿佛是怕他走了,悄悄瞥他,正好对上了他的眼,苍白的脸孔倏尔一红。 东陵璟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摁在怀里就亲。 苏锦被他突如其来的禁锢弄得顿了下,狗太子,还没演完呢。 念头刚过,察觉到他的,顿时抽了口凉气,整个人身子一僵。 这个狗东西,真的是能装。 东陵璟已经好几日没沾她身了,一碰上,就忍不住了,摁着她腰肢的手越发用力。 两人的身体紧紧拥着,他的火气很旺盛,身体温度很高,体温透过她单薄的衣裳传递到她的身体里,仿佛是滚烫的让她站不起来。 苏锦假意挣扎了几下,他就抱的更紧,仿佛是要将她揉进怀里,撬开她的唇,勾着她又狠又深的吻。 她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发疼了。 第97章 修无情道的狗 昏暗的帐内,细碎的呻吟声像是带了软钩子,钩的人心酥骨痒。 东陵璟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隐约透出勾人心弦的嗔态,呼吸粗重,缠着她的舌头狠狠吮吸。 苏锦被他强势的掠夺了所有的呼吸,后背抵在锦被床褥里,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睡别人,实在是嫌弃。 “殿---殿下---” “嗯?” 她伸手去锤他的肩膀,嗓音里带着两分嗔怒,“殿下来看臣妾,就是为了这个吗?” 东陵璟看到她,就像是头狼嗅到了骨头,根本忍不住,也不在意她的放肆,笑的邪气,“故意引孤来看你,不就是想了?” 苏锦被他的无耻噎到了,东陵璟跟别的男人一样,在床上什么荤话都说,她向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不当真。 不过看他识破了她的小心思,也不装,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还红着眼反问道,“殿下不生气了?” 不过是骂了他一句,就被冷落了这么久,皇家的男人都是修无情道的狗。 东陵璟不搭理她,埋在她颈窝里啃噬。 苏锦偏头躲,嘴里假意说着醋话,抽抽嗒嗒的引诱着他哄。 可根本不知道疼惜为何物的男人毫不客气的拆穿了她。 她咬唇,委屈道,“臣妾敢吗,殿下是太子,有多少女人臣妾也不能置喙什么。” 东陵璟是馋她的身子,但也没有要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的可笑想法,不搭茬她的话。 “那日是臣妾错了,不该跟殿下吵,可臣妾伤了这么多天,殿下一次都没来看过。” 她仿佛是难受极了,搂紧了他的脖子轻声抽泣,“还故意欺负臣妾。” 东陵璟笑话她,“不去寺庙苦修了?” 苏锦知道他现在心情好,故意用指甲不安分的在他肌肉上抓挠,嘴里说着甜话。 “臣妾舍不得殿下。” 东陵璟感觉这一晚上过去,他的皮肉要被她挠下来一层。 “殿下这两日一直冷落臣妾,臣妾好想殿下。” 她嘴里的甜言蜜语仿佛是说不完,一股脑的往他心口钻,柔软的身子也紧紧缠着他,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东陵璟也不在意她故意使坏了,阴邪的面容看不出什么表情,却抱着她亲的凶狠。 苏锦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将脸埋在他脖子里,不看他的脸。 原本就发了热,身体不舒服,被这么一折腾,第二日,她直接没起来床。 大魏国宴要结束了,东陵璟很忙,忙的连卯时没过,就起来了。 这几日两人分床睡,昨个儿温香软玉的抱了一整夜,男人心情大好,连朱雀都发现了,不免跟着开心了起来,殿下舒心,他们也少挨骂。 “有传信吗?” 不明情绪的声音徐徐传来,朱雀立马意识到了是在说什么,恭声,“娘娘这几日一直在营地修养,并未给燕北传信。” 黑色的苍鹰在头顶盘旋高鸣,东陵璟坐在马背上,邪气的眼梢略微上挑着,带了两分几不可察的笑。 “对了殿下,南王近来与六爷来往密切,听说从幽州挖出一个矿来。” 东陵璟逡巡着热闹的围场,“郭天成有消息了吗?” “郭将军已经快马加鞭传信各都督了。”一顿,“我们的人传回来消息,他们在关外屯兵将近十万。” 六皇子一党在田猎结束之后就异动频繁,圣人这两年的身子一直不好,前朝局势紧张。 东陵璟从鹰爪上取出信笺看,耳朵听着朱雀的声音,“燕北的藩王已经入京了,是悄悄回来的,殿下打算何时召见?” “先等着,传信青海王,让他把幽州越关的所有战报全都整理好呈上,他要进京,就让他有去无回。” “是。殿下,还有一事,娘娘要的金蚕蛊从西疆找到了。” 东陵璟抬臂放飞雄鹰,“去问御医,金蚕蛊,姤火,女儿红都是制什么的药材?” “遵命。” 大魏秋猎结束,圣人要拔营回京了,这两日的天已经冷了下来,苏锦穿着一身烟青色长裙,外罩同色披风,从宴上出来。 没走几步,腰肢突然被一箍,粗砺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整个人抱到了后面的兵器大帐内。 “皇嫂,好久不见。” 犹如吐着蛇信子一般的声音嘶嘶的钻入耳膜,苏锦瞬间反应过来是谁了,胳膊肘往后一顶,想要挣脱束缚。 东陵寒哇的叫了一声,松开她,“谋杀啊你。” 苏锦拔脚就想往外走,可刚刚还喊疼的男人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 她眼神一寒,抬脚就往他致命处踹去,后者反应也很快,变态似的握住了她的脚腕。 她气急,俏脸一寒,拔下头上的簪子打开机关,看不清的银针飞射而出,东陵寒双目一紧,闪身躲避。 “皇嫂息怒,是楚行知托我看你的。” 行知?!苏锦手一顿,狐疑的盯着他。 东陵寒看她终于不打了,忙把自己肩头上的银针取了出来,疼得叫了两声。 “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太子爷是怎么受得了---” 话还没说完,女人的眼神冷不防的刺了过来,他挑眉,笑的邪恶,“生气了?” 苏锦觉得他在调戏她,脸色更冷了,“六爷有话直说。” 东陵寒微微眯眼,目光似有若无的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个遍,透着股莫名的戏谑。 苏锦被他看的极为不舒服,扭头就想走。 “皇嫂如此貌美,不外乎行知如此惦念你。” “六爷这话不妨去太子爷面前说。” 东陵寒笑了一声,“岂敢,听说皇嫂病了,臣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便想来瞧瞧。” 苏锦听出来了,这个六皇子应该是跟楚青越关系好,楚青越离开京都,便托他照看着她些,之前楚青越在信上好像是提过有什么需要可去找他。 她余光瞥了眼那人,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想搭理。 “南王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很好,六爷不必操心,也不用管我。” 楚青越绝对没有让他这样,他恐怕是借着名头接近她,没安好心。 东陵寒啧了声,“皇嫂好生的无情,臣弟听说皇嫂在东宫过的不好,曾偷偷跑到金州,被太子爷抓了回来---” 苏锦一怔,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皇嫂别怕,臣弟是不忍如此美人在东宫香消玉殒,你想走,臣弟帮你。” 第98章 不知道太子爷会不会被打 无声的气流在帐内流窜,两人对视着,他懒散的靠着兵架,笑的有些骚包。 苏锦看着他嘴角咧开的弧度,冷声,“六爷的消息有误,本宫没有想跑。” 这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保不准是想利用她。 “啧~”东陵寒挑逗她,“跟行知说真话,跟我全是假话。” 莫名一股畜牲味,这皇家里的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苏锦不想跟他在这儿墨迹,撩开帘帐就想走。 可下一秒,身后男人速度极快的闪了过来,就在眨眼间,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锦蹙眉,“你要如何?” 东陵寒别有兴致的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看她不悦,忽的俯身,贴近她的脸。 “父皇真是偏心,这么个美人,竟然赐给了二哥。” 苏锦脸色一变,薅住他的脸往后,头上的簪子直接往插他的胸膛插。 后者不偏不倚的撞了过来,也不躲,任她刺了进去,还不要脸的更近了两分。 “东陵寒,你要干什么?” 看她惊的后退,东陵寒忽的笑了出声,笑的莫名诡异,双肩都在颤抖。 苏锦觉得他有病,根本无法想象楚青越那样温柔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楚行知这么多年都不肯掺和前朝斗争,竟然会为了你,动了心思。”他摊手,“臣弟真是不知道皇嫂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苏锦心头一怔,想起了东陵璟桌子上的那些折子,楚青越究竟要干什么?! “你这么狠的女人,他看上你什么了?” 噗嗤一声,鲜血溅了出来,温热的血迸射她的面上,苏锦冷不丁回神。 东陵寒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随手将簪子扔给了她,很不客气的拿起她掖在臂钏里的帕子擦肩头上的血。 苏锦蹙眉,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帕子夺回来。 后者挑眉一笑,变态的捏住她的手嗅了两口,她脸色一变,抬腿屈膝踹他。 腿很快被他握住,“皇嫂对二哥也这么狠?” “六爷是疯了?你还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他笑得有些得意,“调戏嫂子。” 苏锦一梗,恶心的不想说话了。 东陵寒别有意味的打量着她,拿帕子擦她脸上的血,“难怪母后总是说你勾住了太子爷的心。” 她厉声,“你还知道太子,我现在喊一声,所有的人都会进来,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 “我什么下场就不劳皇嫂操心了,倒是皇嫂,你若喊了,被人看到我二人在这帐子里私会,你会是什么下场?” “---” 苏锦知道,他要是拉她下水,这样的场面被看到了,她会被暗地里处死的。 更何况,太子那个狗脾气,疑心重的以为她借着东陵寒与南王勾结也不是没可能。 东陵寒抢过她手里的簪子,替她插到了发髻里,看她紧绷着一张脸,笑道,“皇嫂还是笑起来好看。” “---” 两人四目相对,他微微俯了俯身,灼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脖颈,“行知让我照看你,怎么办,我好像看上你了。” “---” 苏锦心里很清楚,楚青越要是掺和皇子之间的斗争,必定支持的是六皇子东陵寒,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太子东陵璟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个东陵寒有了南王的支持,接近她谁知道是揣着什么心思,想利用她也未可知。 这样的调戏逗弄当不得真,是故意的。 “既然六爷说南王让你照看我,你背着朋友这样照看,好吗?” 提到了楚青越,东陵寒顿了下,收敛了两分,直起身子。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他凌厉的五官带着调弄的笑容,“照顾到床上,怕是要撕了我哦。” 张口闭口就是荤话,苏锦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推开他想走。 东陵寒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她说话,怎么能这么轻易放她走,回了东宫见她就难了。 手腕猛地被抓,苏锦压抑着的火气暴涨,回手跟他一砍。 男人身手也很敏捷,抓住她的手,一下狠劈在她的后脖颈,她反手一抓,拽着他就来了个后滚翻,狠狠朝他的胸口撞了几下。 东陵寒本就受了伤,这么一撞,他的肩膀上洇出了血,‘好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话落,不等她躲开,两腿突然紧紧夹住她的双腿,苏锦一骇,屈膝顶起,吓得他连忙松腿。 “你要毁了老子下半辈子幸福啊。” 苏锦不理他,出手又快又狠,一个灵巧的擒拿手从他手中挣脱,右腿旋风般猛踢而上。 东陵寒被她打的手肘膝盖腿脚震的发麻,也不当她是个三脚猫功夫了,身影快似闪电躲开袭击。 两人都没有武器,肉搏的打斗拳拳到肉,没有半点花招技巧可言。 苏锦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东陵寒看不出有没有用全力,反正跟她打的不相上下。 她气的不行,“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六爷要是不放我走,待会儿太子会寻我,看到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东陵寒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竟不知皇嫂的武功这么好,不知道太子爷在床上会不会被打?” “---” 苏锦对皇室里的男人是真的一丁点好感都没了,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没一个好的。 东陵璟是个畜牲,这个东陵寒也是个变态,果然是兄弟。 两人打的激烈,东陵寒似乎有意试她武功,纠缠个不停,可没多久,外头突然传来了士兵的声音。 “参见殿下。” “打开。” 苏锦一怔,同床共枕这么久,她不可能听不出东陵璟的声音,吓得身子都僵了一瞬。 东陵寒却仿佛感觉到了刺激,捏着她的手往前一拉。 苏锦反手一巴掌就想甩他脸上,后者硬生生挨了一掌,不怒反笑,“跟我二哥睡了这么久,不想尝尝别的男人的滋味?” “你是不是有病?” 外头的脚步声渐近,东陵寒眼中闪过寒光,拉着她扯到了后面兵架。 苏锦不想跟他纠缠,拔下簪子去扎他的手,可后者速度太快了,她根本刺不中,迅速调转方向刺进他的脖颈。 “你要杀人灭口?” 他倏尔一避,捏着她的手腕骨仿佛要掐断她。 苏锦张嘴就要喊人,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外头谄媚的声音很快响起,“殿下,请。” 第99章 碰你哪儿了 昏暗的帐篷被掀开,男人穿着一身玄黑色长袍走了进来,蟒龙盘踞,五爪狰狞,光华璀璨的金丝勾勒着龙纹,令人不敢直视。 “殿下,在这儿,刚从岭南运回来的---” 话还没说完,东陵璟察觉到了帐内的异常,冷漠的眼睛如同带着尖锐的冰锥朝灌着风的方向看去。 就在这时,一道凄婉的声音陡然响起,“殿下,救我---” 他侧目,看到那抹跌跌撞撞的身影从兵器架后面跑了出来,目光迅速往帐篷后面被刀破开的豁口看去。 外头的士兵都听到了动静,连忙掀开了帘子,帐外的月光一泻而下,照亮了里面的场景。 “有刺客,刺客跑了---” 士兵们连忙分出一批来护驾,另外一批去追拿刺客。 苏锦不管不顾的扑到了男人的怀里,红着眼眶,“殿下。” 东陵璟垂眼看她,“什么刺客?” “臣妾从宴上出来,突然被一个黑衣人掳到了这里,威胁臣妾要拿什么东西,臣妾吓坏了。” “刚刚听到了殿下进来的声音,趁那刺客害怕要跑的时候,拿簪子刺伤了他,便赶忙逃出来了。” 凄凉的月光落了他满身,男人的那双眼睛确实拢在阴影里,或深或浅。 “威胁你要什么东西?” 苏锦抱着他的腰身低泣,鼻尖发红,“他说了好多,臣妾记不得了。” “怎么不喊人,看清人脸了吗?” “蒙着面看不到人。”她颤着削瘦的肩膀,眼里带着盈盈泪光,“臣妾被捂住了嘴,喊不出来。” 帐内寂静的很,苏锦颤巍巍的抬起脸,漂亮的眸子蒙着一层泪光,好不可怜。 可男人根本不知道疼惜为何物,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定在了她臂钏的帕子上。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就将帕子抽了出来,看了会儿,目光转向了她。 他的那双眼睛实在有穿透力,审视着她,仿佛是要刺穿她的心。 因为不敢看到他的眼,她干脆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臣妾拿簪子刺伤他的时候,溅到了血,用帕子擦脸的时候沾上了吧。” 营地里有刺客出现,还将娘娘掳走,很快就有禁军统领赶了过来,跪地抱拳。 “臣护卫不力,求殿下恕罪,已经有侍卫四面八方去搜查了。” 东陵璟没有说话,看着被刀割开的口子,瞳孔里都透着阴寒之气。 “娘娘,请您跟臣仔细的说一下事情经过。” 苏锦心头一颤,双手搂的男人更紧了,低低的求道,“殿下,臣妾好难受。” 东陵璟被她抱的紧,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禁军统领以为是受到了惊吓,见太子不发话,也不好问了,指挥着侍卫满营地的搜查。 都是皇亲国戚,那刺客可千万别给他惹事,伤到了谁,他的脑袋都保不住。 回了大帐,苏锦刚喝了口茶,东陵璟就冷冷的看向她,“是谁?” 苏锦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调转过身子的时候迅速变了副神情,声音哽咽。 “是六爷。” “他为何找你?” 他靠坐在软榻上,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温热的灯火照着他的轮廓,深浅不辩。 苏锦眼里蒙着一层氤氲的水雾,“臣---臣妾不知。” “不知?”他笑了声,“让孤猜猜---” “楚青越在燕北生事,东陵寒私下寻你,这两人看上你了?想带你走?” 东陵璟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北风刺骨的冷,看着她的眼睛像是汹涌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人立刻吞噬。 苏锦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立马跪到了地上,“殿下明察,臣妾绝无此心。” 满室寂静,除了有偶尔巡逻的禁军兵器碰撞声,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 她想到了他平日里的手段,害怕的有些喘不上气,眼珠子转了下,艰难出声,“他---他说殿下挡了他的路,他要杀了臣妾泄恨。” 那些登徒子话她不敢说,她怕东陵璟听了,会将他们两个都杀了。 “是吗?”男人仿佛很好说话,“爱妃的身手真好,他要杀你你没死,侍卫还都听不见你们打斗。” “---”苏锦抽抽噎噎的张嘴,“臣妾被掳走,殿下不关心还这般怀疑臣妾。” 说着,她添了一把火,“那个六爷性子古怪,说什么圣人偏心,把臣妾赐给了殿下,还故意靠近臣妾,摸臣妾的手---” “碰你哪儿了?” 话被打断,苏锦悄悄瞥见了他霎时阴晦的神色,知道要是在刺激他,保不准弄死她,低声。 “他靠过来的时候臣妾拿簪子刺伤了他,没有碰到臣妾。” 苏锦只看到一双黑靴从眼前走过,呼啸的冷空气从背后灌入,她余光瞥见了男人离开,顿时松了口气。 让他们兄弟狗咬狗去,反正皇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揉了揉发疼的膝盖,去后面的盥洗室洗漱去了。 苏锦是三日后听说了东陵寒的消息的,他不知怎么回事,在东北哨鹿围被野兽袭击,为了救与他同行的夏朝公主,被野兽险些咬断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是他培养的死士将他救下,圣人给每个皇子都培养了暗卫,不允许皇子们暗地里豢养死士。 可想而知,这件事一出,圣人对东陵寒有什么看法,本就是没什么胜算的皇子,夺嫡之争也与他无缘了。 近来朝堂上势头最凶猛的就是三皇子东陵渊,他性子温润,一直受圣人器重,若是太子出了什么事,坐在东宫位置上的就是他了。 毕竟谁得皇帝的宠爱,登上大位的赢面就更大一些。 天气已经渐渐入冬了,圣人这两年的身子骨一直不好,听说岭南那头出现了小规模的骚乱,当地官员贪污腐败,运往三关外赈灾的粮草被剥削,到了百姓手里的几乎不剩了。 圣人下令让三皇子东陵渊去巡视,人已经离开京好几天了。 而东陵寒的这段日子很不好过,被太子党的人针对了,在朝上被翻出来很多不好的事,让圣人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 第100章 要孤抱你? 苏锦对于前朝这些斗争是没有什么察觉的,回了东宫已经两天了,绿芜跟她说,赵良娣死了。 她听到消息的愣了大半天,可很快,她就没什么心思去想了,因为东陵璟说,她要的药材找到了。 “殿下---” 长宣宫的书房里,有好几道声音传了出来,她一推开门,看到了满殿的男人。 东陵璟就坐在主座上,看到她就这么闯进来,目光睨向了门口守着的侍卫。 朱雀就是去了趟库房给殿下拿东西,其他的侍卫没敢拦她,便让她进去了。 “参见娘娘。” 殿内的都是朝中重臣,还有楚玄臣和崔瑜,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骤然听到了动静,都看了过来。 楚玄臣眼睛一亮,“嫂嫂。” 苏锦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颔首,往后退了一步,要出去。 “进来。” 突然,男人不辨喜怒的声音响起,她对视过去,看他没什么表情,想了下,没敢反驳,跨腿进去了。 他们不知道是在说什么,苏锦识趣的很,打算进内殿等他。 东陵璟扫了眼用玉盘放着的沉寒水,示意她拿进去。 她一顿,拿起来进了内殿。 夏朝此次觐见大魏皇帝,进贡了不少珍稀的宝贝,东陵璟赏了她很多。 这个沉寒水是夏那边产的,很好吃,她已经吃了好几盘了。 估计东陵璟看出她能吃了。 外头的声音渐渐传来,苏锦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假死药的炼制。 不知不觉时间一点点过去,东陵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窝在软榻上,手里捧着话本子,一边吃一边看。 一团黑影居高临下的将她的视线几乎全部挡住,苏锦抬脸,看到他,眼睛一亮,“殿下。” 东陵璟随意睨了眼话本,嫌弃的拿开。 苏锦很知趣的给他让开位置,可屁股刚抬起来,他便箍住了她的腰身,坐下的同时将她摁在了腿上。 他身量高大,她窝在他怀里几乎被他全都挡住了。 滚烫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解她衣裳,缠绵的吻在白嫩的细颈流连。 苏锦想起了前两日进宫谢恩的时候,身上的痕迹挡都挡不住,脂粉擦了好几层也遮不住,还被皇后明里暗里教训了。 “殿下,别咬,会留下痕迹。” 喉头滚动了一下,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怕谁看见?” 谁看见也不好啊,苏锦暗暗翻了个白眼,伸手拢了下自己的衣裳,“金蚕蛊找到了?” 金蚕蛊这么难找的药材都能找到,这狗太子的势力不小。 东陵璟揉捏着她肚兜里的软肉,含糊的嗯了声。 她被他亲的嗓音有些甜腻,“在哪儿呢?” “你很急?” 苏锦当然急,但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仰了仰脖子,“臣妾担心殿下的腿伤,有这金蚕蛊的血做药引子,殿下的腿一定可以恢复如初的。” 不知道他的腿是不是早就恢复了,他在床上凶的实在不像有腿伤。 东陵寒眼底几不可见的闪过嘲笑,捏着她腰臀的手用力,疼得她嘶了声。 “轻点。” 每回都粗鲁的给她弄一身痕迹。 御医说这三种药材都是极毒的,单独不能制药,应该是搭配其他的药材,需要整个方子才能知道是制什么药。 东陵璟没有要吊她胃口的意思,朝外喊了一声。 苏锦忙把衣服拢好,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 可狗太子的手力气大的她根本挣脱不开,她嗔他一眼,“殿下,松手。” 她大概是不知道她这副样子有多勾人,东陵璟看着那股子烟视媚行的劲儿,掰过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太子东陵璟从来不是一个只知道整日和女人厮混的王孙贵胄,可不知怎么,抱着她的时候就是忍不住,仿佛是上了瘾,比之前还要更甚。 苏锦怕有人进来,吓得推他,“殿--殿下---” 低低的嘤咛声在嘴里破碎的溢了出来,东陵璟翻身将她压到了榻上。 凉意袭来,苏锦气的锤他,“朱雀会进来的。” 正在兴头上的男人让他停下来是不可能的。 他亲着她的唇,哄了句,“太医来之前给孤出来。”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苏锦气的蹬踹他,转眼看到他不善的眼神,不敢动了,勾住了他的脖子,缠在他身上。 “那殿下快些。” 每回都折腾那么久,她是真怕被撞见了。 在床上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东陵璟阴了脸,箍着她的力道像是要捏死她。 惯会看他眼色的苏锦已经学乖了,忙送上自己的唇,缠绵的勾着他亲。 金蚕蛊是西疆生长在极阴极寒之地的蛊物,影卫的人将它带回来后就送往了太医院。 张太医听到了东宫的命令,连忙将研究了好几天的蛊物送过来。 一柱香的时辰后,他坐着轿子到了太子住的长宣宫。 之前太子让太医院的人遍查古籍,找姤火女儿红等药材是做什么的,可不知道完整的药材,他们实在难以下手。 不过,他曾听过一个古方,前朝伊始曾有人用此物炼制假死药,毕竟,这三种药材用在一起实在难得,而这个金蚕蛊更是假死药最重要的原料。 但这只是猜测,因为这金蚕蛊是大毒之物,用来做毒香也是极为可能的,而那姤火女儿红也是解毒用的,不能妄下断语。 “张太医,殿下在忙,在偏殿稍候。” “好。” 等到结束的时候也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苏锦浑身软绵绵的躺在坐榻上,看着床边人模狗样的畜牲,不想说话了。 “不是急着看你的毒虫子?” 清清淡淡的声音完全听不出他刚刚做了什么,苏锦就好奇了,这个狗太子的体力是用不完的吗? 明明出力的是他,累的站不起来的却是她。 “臣妾想去洗一洗。” 东陵璟就是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狗东西,“要孤抱你去?” 她看着他那双明明很邪气的眼睛,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一副冷的高不可攀的样子的。 “臣妾腿软。” 她伸手去勾他的腰带,身上只盖着他的一件蟒袍,一动,就滑落到了腰间,露出来大片的风光。 东陵璟直接连人带衣的抱了起来。 第101章 要变天了 外头伺候的宫人很有眼力劲,听到里头没了动静,弓着身子进来通风换香。 感觉殿下快出来了,又默不吭声的退了出去,训练有素的很。 “张太医,这边请。” 朱雀引着太医进了书房。 苏锦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浑身软绵绵的靠着男人坐在高椅上,纤细的手指故意弄他翻看的折子。 太医进来的突然,她怔了一瞬,忙从男人怀里退了出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老臣参见殿下,参见娘娘。” 东陵璟微掀眼皮子,“拿过来。” 朱雀将盒子呈了上来,苏锦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男人,顺手取过来打开。 金蚕蛊此物是她在上古书籍中见过的,突然看到真物,后背忍不住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此蛊虫通体呈金黄色,屈曲如环,用十二种毒虫喂养而成,是世间最毒之物,长相自然奇怪难看,跟阴蛇蛊长的有点像。 东陵璟随意睨了眼她的表情,殷红的唇几不可见的扯了扯。 “殿下,臣妾之前得到一物,名唤女儿红,以金蚕蛊的血做药引子,辅佐以女儿红,月儿半,毒蜂虫,冰蛇心,麒麟角等药材制药,对殿下的身体大有帮助。” 苏锦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太医,这是她之前就写好的药方,需要的药材配比都在上面了。 “这是方子,太医院可以仔细研究一下。” 张太医连忙接过,看到了上面的一味药材,顿时嘴角僵了僵,“三尸丹?” 这三尸丹是大魏宫中秘药,是历来皇帝凭借它延年益寿,炼他的药材有一味在南浔,三十年才得一颗,按照祖制,只有皇帝才能用。 苏锦嗯了声,“太子腿伤拖久了,不利恢复。” 张太医喉头一哽,三尸丹已经被太子用过一颗了,而且太子的腿并不太需要这药了。 苏锦才不管他怎么想,这东宫的药材品质皆是上乘,她现在是给狗太子弄药,当然要用顶好顶好的药材,顺便留点进自己的私囊口袋。 而且,她是故意的,这么多原料,太医就猜不出她拿着女儿红、姤火、金蚕蛊是要制什么药。 “按她说的办。” 见太子发话了,张太医也不多说,应声出去了。 苏锦这两日一直跟着张太医在医署制药,跟他研究药方配比,割金蚕蛊取血的时候自己偷偷藏了半瓶,然后就一直很安分的给医署的人打下手。 药炉里熬着药,有女官拿着器具在搅拌沸腾的汤药,因着有主子在,都不敢瞎说话,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这东宫的娘娘会屈尊降贵来这地方忙活,实属让他们有些吃惊,都恭谨做着事,生怕哪里出了岔子。 渐渐的,他们发现苏锦根本没什么架子,也不故意磋磨人,还非常的好说话,气氛便没那么紧张了,大家都松快了很多。 苏锦之前吃避子药吃的太多,便用了东宫很多贵重的药材给自己熬药汤,水沸腾开了,她用笊篱滤了半碗汤药递给旁边的女官。 “给,你也喝一碗。” 女官愣了下,受宠若惊的接过,“谢娘娘赏赐。” 苏锦记得她,上次在灵台寺给她换过药,还被东陵璟那个狗东西吓到了,这次来医署看她整日整夜的忙碌,便把自己的补汤分她一半,滋养身体嘛。 这医署分工还是很明确的,有专门给东宫娘娘们伺候的医官,还有月子房,她喝过药后,在四处绕着走了走。 苏锦这两日在医署做的事都有院判给朱雀回话,东陵璟听了,眼露冷意,“跟一群奴才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因为这一句话,苏锦不能再去医署了,只能乖乖的待在长宣宫,连常宁殿也好久没回去住过了。 她知道有人在监视着她,是以什么都不做,白日里兴起去游船赏景,楼阁看书,夜里的时候就被他在床上折腾。 这个狗太子是真的不知道疲惫,一晚上下来,她是腰也酸腿也疼。 就这么过了几日,天气渐渐冷了下来,京城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大雪。 苏锦近来安分的很,前朝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东陵璟顾不上她了,她终于找到了机会炼药。 可还没等她炼好药,宫中突然传出来一件大事,圣人病倒了。 召皇子们进宫侍疾的时候,四皇子东陵策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怒了天颜,跪在太和殿前跪了一夜。 暗地里谋杀太子的大罪都没能让圣人将他逐出京都,谁都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大罪惹得圣人勃然大怒,提剑要杀他。 朝堂上的谏臣苦口婆心的上谏,皇后的母族力保四皇子,气的圣人病的更重了。 苏锦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秘闻的,但接下来的几日里,她发现东陵璟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过。 一日起夜的时候她不小心听到了玄武调动禁军的密令,意识到了宫里定是发生了叛乱,睡不着了,裹着狐裘在廊下踱步。 “娘娘,天冷,回去休息吧。” 东宫的女人都死的死,伤的伤,幽禁的幽禁,只有一个苏侧妃,一直跟在殿下的身边,影卫对她很尊敬。 苏锦看着守卫森严的东宫,抿了抿唇,拢紧狐裘进了屋。 因着天冷了,她畏寒,殿内早早烧上了地龙,很暖和。 绿芜伺候着她脱了裘衣,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外头的人,低声,“娘娘,要不要把计划提前啊。” 苏锦心里有些乱,皇权的斗争向来是刀光剑影,要是圣人真的驾崩,改朝换代了,苏家会怎么样,还有嫁给肃亲王的三姐--- 不过,不管怎么样,不论谁赢了,苏家中立,新皇应该不会赶尽杀绝吧。 苏锦想的有些远了,圣人没有驾崩,但神武门前确实发生了一场叛乱,长风卷起飞雪,鲜红的惨烈裹满了宫墙,参与这场屠杀的将领都死了。 就在这个晚上,最受大魏皇帝喜爱的四皇子东陵策也于帝都被秘密处死,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尸体从神武门被抬出去,很快消失在大雪里。 第102章 册封太子妃 苏锦得知四皇子病死的消息是两天后了,她不信东陵策是病死的,那么年轻,怎么会病死,不过是掩盖皇室丑闻的遮羞布罢了。 三皇子被派往了岭南一直未归,四皇子病死,六皇子不得圣宠,八皇子死了,九皇子被幽禁在了西北,十三皇子还是个孩子--- 她隐隐感觉这大魏的天---要变了。 东陵璟最近对她的脾气好的不是一丁半点,就是床上还是凶得很,不折腾死她不罢休,但她的日子比之前好过了不少。 快要过年了,皇宫里丝毫没有因为四皇子东陵策的死有什么波澜,皇后大病了一场后,身子慢慢缓过来了,越贵妃协理六宫的权利随之也被收回。 圣人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安抚皇后的母族,把十五皇子养到了皇后的名下。 其实这皇位是谁坐,皇后都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只是不是亲子,总归是隔了层肚皮。 “皇嫂。” 苏锦一骇,感觉后背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她回头,看到了站在假山洞口的男人,穿着一身湖绿色锦衣,外罩同色大氅,见她看了过来,狐狸眼笑的眯起,透着诡谲。 “听说皇嫂进宫探望母后,臣弟在这儿等你一柱香的时辰了,好冷啊。” 东陵寒,怎么又是他?! 苏锦后退了一步,“六爷找我有事吗?” 东陵寒嘴角轻佻一笑,“皇嫂很怕我吗,躲那么远做什么?” “六爷要是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楚行知有一封信给你。” 苏锦脚步一顿,狐疑看了过去。 东陵寒晃了晃包扎的跟猪一样的手,笑的阴森森,“我这双手要废了,握不了剑,举不起刀,这可都是拜皇嫂所赐。” “---” 她看着他的那只手,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废了,没有贸然开口。 东陵寒看她不说话,好心的提醒道,“昨儿下了雪,梅树上落下来的雪霜渗进了衣服里,可又要着寒咯。” 苏锦眉头一蹙,下意识的往头顶看了眼,片刻,偏了偏身子。 “信呢。” “皇嫂过来,我就给你。” 她脸色不太好看,掉头就走。 东陵寒抬脚跟了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腰身往后面的假山躲。 苏锦气的回脚就在他腿上踹了一脚,趁他叫着疼的时候,想要跑,可他就是仿佛黏上她了,那只手箍的她死紧。 “皇嫂要是在挣扎,臣弟不介意在这儿办了你。” “---” 苏锦被他噎的想要吐了,“你先撒手。” “臣弟撒了手,皇嫂可不能跑,不然臣弟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来。”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笑了声,“太子爷现在还在御书房,皇嫂不必急着走。” 她深吸了口气,“不跑,你先松手。” 东陵寒倒也没骗她,摊着手松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他看着她气的薄红的小脸,微微眯起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欲色,很快消失不见。 “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歪了歪身子,懒散的靠着洞口,“不想干什么,好几天不见皇嫂,想的紧。” 这个神经病。 看她胸口上下起伏,他毫不客气的盯着看,嘴里说着,“父皇快死了,要是臣弟能登上大位,一定娶皇嫂进宫。” 苏锦对他的口无遮拦已经无语了,翻了个白眼,“宫里隔墙有耳,六爷说话还是小心些。” “皇嫂是在关心我吗?” “---” 东陵寒看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两分,将信从怀里掏了出来,递过去。 苏锦接过,打开看。 “父皇现在病的厉害,太子爷独揽大权,几乎摄政了半壁江山,皇城内外都是他的人,你跑不了,过了年楚行知会回来,要不要走,随你。” “有火折子吗?” 东陵寒挑眉,将火折子递了过来,看她冷静的将纸烧了,嗤笑了声。 “舍不得了?” 苏锦从来没有舍不得,从来不想被困在这皇宫里,守着一个仇人。 “他要干什么?” 这个他,很明显说的是楚青越。 东陵寒靠近她,垂眼,“皇嫂这么聪明,想不到吗?” 苏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平静的反击,“他带兵回来,也是为了六爷,与我无关。” 话落,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大笑声,笑的双肩好像都在颤抖,让苏锦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走,离得老远了,都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森寒的气息。 回了东宫后,苏锦刚进了殿内,就被绿芜拉着进了里屋。 “娘娘,你听说了吗?” “什么?” 绿芜看她还不知道,忙道,“太子妃的人选定了,一个多时辰前下的旨,是丞相府的嫡女崔凝雪,大监都去崔家宣旨了。” “听说是圣人病的厉害,急着定下太子妃,连选妃宴都不办了,要赶在圣人那个前成完婚。” “娘娘,娘娘----” 眼前一双手晃过,苏锦回神,妖艳的五官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仿佛是很疲惫的瘫了身子,坐到了软榻上。 绿芜不知道她怎么了,将放在她这里的瓷瓶拿了出来,“娘娘,这药已经炼好了,我们走吧。” 是的,她的假死药已经炼好了,就等一个机会了。 苏锦拿过瓷瓶,没什么表情的眼睛看着手里的药丸。 崔凝雪,出身丞相府的崔家嫡女,两人在赏花宴早就结下了梁子,她嫁进来压在她头上,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她需要在崔凝雪嫁进来前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 不知道她死后,尸身会被葬进皇陵还是扔到乱葬岗,想到东陵璟那个疯子的性子,会不会不给她下葬。 她需要---需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连尸体都不能留。 “谢殿下隆恩。” 突然,书房外苑传来了男女老少齐刷刷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绿芜出去看了一眼,瞧见了跪了一地的崔家人,啐道,“这么快,都进东宫谢恩来了。” 其实也不快了,从皇宫出来到东宫也就一柱香的时辰,大监宣完旨后,崔家有诰命的夫人就跟着老夫人进宫去谢恩了。 崔家的老爷也是从圣人宫里出来才到东宫谢恩的。 苏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瞧见了被东陵璟扶起来的女人。 一身蓝裳,外罩白狐裘,容貌大方端庄,身材纤秾合度,看着男人的眼里满是藏不住的爱意。 那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一个跟她早就结了仇的太子妃,她不能再等了。 第103章 殿下不会不要臣妾了吧 东陵璟察觉到了不远处投来的视线,随意睨了眼,看到是她,抬脚走了过去。 崔家的人恭敬的跟着太监从西华门出去,崔凝雪落后几步,回头,瞧见了男人怀里抱着的女子。 女子的身形几乎被男人的背影挡了个精光,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是苏锦,那个家世才华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女人。 她睨着那两人的亲昵,华艳的面庞上浮上不易察觉的狰狞恶毒。 历朝历代以来,除去联姻,东宫太子的后妃都是出身勋亲官宦之家的贵女,这个苏锦,出身低微,却坐着侧妃的位分。 哼,侧妃又如何,她是太子妃,太子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一个妾室,爬不到她头上去。 “凝雪。” 威严的声音传来,崔凝雪立马收回目光,跟在了母亲身后。 出了西华门,坐上了大轿,崔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又是欣慰又是担忧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女儿真真是给崔家长脸了,那么多世家女都落选,唯独她的女儿被圣人钦点,把华清郡主,安阳县主都给比下去了。 “明儿就要进宫学习宫中礼仪,估摸着也要一个月,母亲已经打点好了李公公,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他。” 崔凝雪轻笑一声,“母亲放心,女儿懂得。” 她是圣人钦点的太子妃,宫中谁敢得罪她,就是皇后,也得给她几分薄面了。 脑海里不禁又闪过太子的脸,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终于能嫁给他了,十几年的夙愿一朝成真,竟还有些恍惚。 长宣宫里,两人说着话呢,苏锦不知道原本还算脸色好的男人怎么一下子变了脸,她心底骂了几句,真是条阴晴不定的狗。 “殿下,喝杯茶驱驱寒吧。” 她柔情蜜意的靠了过去,将手里的茶盅放到了榻桌上。 东陵璟没接茶也没说话,就那样盯着她看。 苏锦被看的头皮发麻,她知道,东陵璟不爽,而且还是非常不爽,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杀人了。 她不确定是她哪句话让他不爽了,她也没说什么啊,就说了几句祝贺他娶妃的话,也没耍脾气,更没说他忌讳的事。 难道是她的假死药被发现了,不可能,要是被发现了,刚刚回来就不会亲她抱她了。 真难伺候。 “殿下怎么了,你这样臣妾害怕。” 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拽他的衣袖,漂亮的五官带着委屈和无奈。 东陵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腔子里的火忍不住一拱一拱的往上窜。 她不跟他闹,还一副大度柔善的样子--- “听你话里的意思,孤娶太子妃,你很高兴?” “---” 苏锦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斟酌了一下,温柔道,“太子娶妻,东宫上下都很欢喜。” 东陵璟的脸色更难看了,看着她脸上的笑,有股把她那层面具撕下来的冲动。 “你是孤的侧妃,孤是你唯一的依靠,明白吗?” 苏锦怎么听他这话像是要她争宠的意思,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小心翼翼的柔声。 “臣妾是殿下的人,自然只能依靠殿下。” 东陵璟是东宫储君,日后会是大魏的天子,是至高无上的主宰,是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王。 他生来就知道江山是他的,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会像所有的帝王一样,三宫六院,嫔妃无数。 他不在乎太子妃是谁,也不在乎坐在后位上的女人是谁,不过是一群供他泄欲的奴才。 他要的是发动战争,让六合一统,开疆扩土,横扫诸国,睥睨大魏之外的江山。 鲜血战争带来的快感让他的血管都在贲张,可刚刚听她说那些话,像是有野兽的爪子在他身体里挠。 她巴不得他娶一堆女人吧。 “你骗孤。” 骗他什么了?! 苏锦觉得莫名其妙,视线凝聚,被他可怕的眼神吓得呼吸都放缓了。 她脑子里快速的转,没一会儿,反应过来了什么。 是在说骗他感情吗?看她一点不吃味生气了?! 想到此,她大胆的上前,坐到了他怀里,勾住他的脖子。 东陵璟习惯性的环住她的腰,往上提了提,换了个更舒适的位置。 “殿下娶太子妃,臣妾心底好难过。” 感觉到他周身气息的变化,她靠在他怀里嘟囔。 “东宫的女人本来就很多,臣妾心底吃味又能怎么办,只能讨好殿下。” 东陵璟冷嗤一声,“孤怎么看不出来?” 苏锦抱的他更紧了,“臣妾不敢表现出来,怕惹得殿下厌烦。” 什么狗太子,心里跟变态似的,他娶太子妃,她还必须吃味难受他才舒服,要不然就是她骗他感情了,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是让人厌烦。 “听说是圣人钦定的崔家小姐,崔小姐知书达礼,貌美如花,殿下娶了她不会不要臣妾了吧。” 她不满的嘟囔了句,手还拽着他的衣服,眼里是藏不住的落寞。 东陵璟冷笑一声,“你这样的,确实比不上太子妃。” “---” 真想拿把斧头砍死他。 苏锦佯装伤心了,腰肢扭动着挣扎想要摆脱他的束缚,从他怀里出来。 东陵璟就不撒手,箍着她的腰身,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不悦。 “臣妾不如未来的太子妃,殿下还抱这么紧做什么。” 他扣住她的下巴扭过脸,看她眼里蒙着一层水光,声音缓了缓,“你是孤的侧妃,孤想怎样就怎样。” 她轻哼一声,塌了塌腰,挣扎的没那么用力了,微微扭着腰仿佛像是在勾引。 东陵璟摩挲着她身上的软肉,将她箍的更紧。 “殿下,太子妃进门不会欺负臣妾吧。” “孤只睡你,你觉得呢?” 看吧看吧,男人其实都懂,就是懒得管。 想到后院女人暗地里厮杀死了那么多人,他却无动于衷,心底不免生寒。 “那殿下要保护臣妾。” 东陵璟一口咬在她的唇上,“孤不用护你,你厉害的能把孤的东宫烧了。” “---” 苏锦刚想反驳,他就撬开了她的唇探了进来,纠缠吮吸着亲吻。 后面的话自然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衣服被撕扯开,整个人被他笼罩在了身下。 很快,坐榻上的两人翻云覆雨,红浪翻滚,男女欢愉的声音旖旎不休的传了出来。 第104章 父皇该驾崩了 大雪一连下了半个月,圣人病情急转直下,听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东陵璟进宫侍疾好几日没有回来了。 之前在行宫的时候,圣人身体看起来很好,怎么会突然病重。 苏锦不免想起了四皇子东陵策突然暴毙身亡的消息,那个蠢货不会是谋害圣人被发现了,才被赐死的吧。 不应该啊,他怎么会愚蠢到这地步,要想谋反,也得把东陵璟这个太子先干掉啊。 她猜,最有可能的是,东陵策被那些皇子们算计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来这些年皇后的母族也被打压的很,不然这么多皇子,先死的怎么会是东陵策。 就在她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绿芜偷偷将门关上,走了进来。 “娘娘。” 苏锦回神,“怎么了?” “奴婢去打听过了,按照礼制,陵寝都会有守陵人,还有将士巡逻,十分森严,根本出不来。” 难道真的还要找个烧焦的尸身不成?! 绿芜看她在冥想,也没打扰,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伺候。 娘娘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的尸身会被怎样,还有自己这个拖油瓶在她死后该怎么离开。 太子实在太可怕了,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不然的话,苏家九族都要被牵连。 苏锦千想万想,没想到,事情的转变会来的这么快。 因着圣人病重,今年的宫宴没往常那么热闹,可除夕的那一晚,不知从哪儿传出来了圣人快不行了的消息。 被困在宫里的苏锦察觉到了不对,刚想出宫,就发现皇宫已经被禁军的人马包围了。 数不清的兵马从西华门,永定门,朝阳门,神武门涌入,所有来拜贺的皇室宗亲族人都被困在了后宫。 她听到皇后在怒骂发生了什么事,没多久,就有太监匆匆赶来,说是六皇子东陵寒反了。 “什么?!” “南王从边关带兵回来了。” 因为圣人吊着一口气不知生死,原本年后才回来的楚青越,带了十万的兵马打着护驾的名头,明目张胆的支持六皇子东陵寒夺位,整个皇宫人心惶惶。 午夜时分,京城各路人马虎视眈眈的盯着皇宫,城门内外一片灯火通明,原本过年热闹的京城现在变得风声鹤唳,每家每户都是关紧了门窗,一片萧条。 仅仅是几个时辰,四五趟八百里加急往皇宫赶,前朝重臣都被扣押在了皇宫,好几波人怒骂东陵寒谋朝篡位,逼宫霍乱,是为乱臣贼子。 可六皇子一党打着圣人不知生死的名号,举旗叛变,带兵直闯皇宫,怒斥太子要谋害圣人,他们是为救驾。 三皇子东陵渊是圣人最属意的皇子,可他远在岭南,前段日子圣人紧急召他回宫,可半个月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谁也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众皇子们连夜匆匆赶来皇宫,闹着要进殿去看父皇,全被太子的人马拦在了太和殿外。 众臣心力交瘁,可接二连三的消息传了回来,京城附近的好几座城池被攻,南王杀进来了。 苏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后宫,心底隐隐觉得不安。 “反了反了,燕北这群反贼,趁着圣人病重,竟然敢带着这么多兵马回京,各城的将领驻军呢,都是瞎了吗?” 后宫人心惶惶,一朝天子一朝臣,圣人要是真的驾崩了,她们这些先皇的后妃会被怎么处置,特别是没有子嗣的,会被拉去殉葬啊。 “听说是太子下令开放城门,京城到处都是乱军,城防军的人马看到百姓就驱逐,不过四个宫门都被堵了,叛军闯不进来。” 皇后抱着哭的嗷嗷叫的十五皇子,气的面容扭曲,“太子是疯了吗?竟然会开城门。” 说罢,她的目光直直的朝着苏锦坐着的方向射来,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苏锦顿了下,默默避开了视线。 现在皇宫里乱成一团粥了,苏锦不知道圣人是不是真的驾崩了,但是整整一夜了,丧鸣的钟声迟迟没有响起。 天快亮了,盛京宫里,圣人卧榻在龙床上,旁边伺候的越贵妃看到了进来的太子,顿了下,放下药,冷着脸出去了。 空旷威严的大殿里,东陵璟缓缓走了过来,他掀起两旁的皇帐搭在神鸟钩子上,撩起袍子落座。 湿冷的风混合着血腥味吹过沉木的窗檐,金碧辉煌的帝王寝宫内,炫亮的灯光照得眼前人明暗不定。 圣人半睁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仿佛是预料到了,声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苍老。 “太子要弑父弑君吗?” 东陵璟懒懒的靠着龙床,“父皇,是六弟反了,举着刀就等着闯进皇宫杀了您啊。” 圣人看着他的脸,无形之中透出一股低压的气势。 “渊儿已经在岭南了,你九弟也远在西北,威胁不到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放了他们?!”东陵璟轻飘飘的看了眼自己的腿,“父皇当时有想过放了儿臣吗?” 圣人沉默了会儿,撑着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像是想要坐起来,“你是你母后最疼爱的儿子,从出生起朕就立你为太子,朕---”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皇帝嘴里的血便汩汩的吐了出来,佝偻着身子体力不支的倒了回去。 东陵璟就那样看着,一双带着邪气的丹凤眼微微一笑,却看不出笑意来。 “父皇累了,就躺着吧,别一口气吊死了。” 圣人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透着苍白的无力,“朕一手培养你长大,养出个狼崽子来。” “所以父皇任由八弟联合那个老头子害儿臣,将儿臣拉下太子的位置?” “你十岁入兵营,在战场上手段狠辣,十二岁就敢下令屠城,作战手段凶残歹毒,朕---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 圣人说话间连带着呼吸都变得艰难了起来,“你母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孽障来---” 说起孝仁皇后,圣人眼睛里的神色仿佛都一丝丝被抽离了,这么多年了,她死了这么多年了,是不是在恨他,所以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他的梦里。 “母后?”东陵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母后到死都恨着父皇你呢。” 恨他,是该恨他的,圣人好像一瞬间心死了,惨白的灯在风中晃了几下,没有熄灭。 “父皇听到了吗?”他缓缓起身,“你的儿子们都在哭呢,父皇该驾崩了。” 第105章 谋反 空旷冷寂的大殿内,镶嵌着宝石明珠的帝座犹如暗夜里的流光,圣人朦胧的睁着眼,仿佛看到了坐在帝座上的那道身影。 “皇后,又跟朕闹脾气了。” 老太监端着药碗缓缓的走上前去,用特有的阴柔嗓音道,“皇上,皇后在后宫呢。” 圣人嘴边溢出一抹苍老的微笑,笑呵呵的看着那道影子,“皇后陪着朕呢,她那么爱胡闹,不会安分待在后宫。” 是了,她不是世人所知道的温柔,性子骄纵的很,不把皇位留给她的儿子,到了地底下也不会要他了。 老太监尖锐的嗓音放缓了些,“皇后娘娘只是太爱皇上了。” “是啊。”圣人轻咳了几声,语气轻快,“朕---朕要去找她了---” 说罢,就闭上了眼。 二月初,年还没过,整个大魏国境,迎来了内乱夺嫡的混战。 南王带着十万兵马以清君侧的名头打进了京城,言太子东陵璟弑君篡位,要面见圣人,皇城内外全是兵马交战的震天声响。 内乱一起,各路藩王纷纷涌动,幽州,靖州,怀阳各地诸侯打着杀叛逆,正皇权的名头杀进魏都。 这些人也并非忠诚于东陵寒,而是想着在叛乱中取得一杯羹,本来就不是什么太平年代,太子在位时侯南征北战,世道乱得很,谁不想做一把皇帝的瘾。 可谁也没想到,燕北西六州的藩王早已经进京,带着十几万东胡军牢牢固守在了雍城,堵住南下之路,两家交手乒乒乓乓打了十几日。 月底,太子东陵璟正式下诏讨伐叛臣东陵寒。 而同一日,东陵寒下令亲军借道西北,夺了东陵麒三万骑军收入麾下,与东北魏氏门阀联手进攻。 如此一来,大魏夺嫡内战正式开展,凌厉的号角声响彻了魏都的高空, 京城如今是打的一片混乱,虎符已经调不出兵马,皇子们都趁乱想要夺位。 苏锦被困在皇宫十几日了,她其实一直想知道圣人是真的死了吗?是东陵璟,还是东陵寒亦或者是越家? 她不清楚,但知道这场内战的爆发无可避免。 谁都知道,这场皇位争夺战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成王败寇,胜利者坐拥万里江山,失败了尸骨无存。 三月初,京城各州郡已经全部沦陷,楚青越率军逼宫的那一夜,皇城里几乎是血流成河。 西北方的高空燃起了红色的火焰,所有的人都以为整个京都的兵防军机联络所已经瘫痪。 可谁也没想到,原本驻守在青海一带的肃北军像是黑压压的蝗虫包围了四个宫门,跟着打进来的想要看热闹占便宜的藩王们都傻眼了。 密密麻麻的箭头对准了他们,震天的厮杀吼叫之声响彻了宫墙,仿佛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崩裂。 城楼之上,男人一身黑色蟒袍,淡淡的看着底下沸腾呼啸的兵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跟孤的那些兄弟们说一声,南王杀进来了。” 蒋柏鹤立马应声去办,呼啸的北风烈烈翻卷,他粗犷的面容上满是兴致高昂的战意。 此次从龙之功,必定会载入史册,名流千古。 “将军,殿下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放兵马入城?” 蒋柏鹤哈哈大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大逆不道。 “他们想要皇位,那就打进来把所有皇子皇孙都杀了,再来个拨乱反正岂不是更好。” 殿下是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而南王与六皇子乃是叛国谋逆的乱臣贼子,为了篡夺皇位杀进了京城,史书会记下他们的叛乱。 食腐的乌鸦在上空盘旋,宫外枕戈待旦,军鼓敲得一声比一声响,皇宫内也满是振聋发聩的刀剑厮杀声。 “闯宫杀人了,叛军杀人了---” 苏锦住在离玉华宫不远的偏殿里,听到了太监奴仆们的高喊声,连忙从侧门走了出来。 “娘娘,趁着敌军还没有杀进来,我们跑吧。”绿芜语气着急。 苏锦点点头,但心里总觉得不安,东陵璟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城内的各路城防军呢。 一个不敢想的念头突然涌了上来,东陵璟不会是打算利用兵变将所有的皇子都杀了,名正言顺的登基,再把所有的罪名扣到南王的头上吧。 那圣人是不是早就死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心口一窒,想起了还在广阳殿的亲人,父兄被扣在了前朝,那叛军闯进了皇宫,母亲她们会不会--- “绿芜,我们赶紧去广阳殿。” 玉华宫有禁军守着,可广阳殿只有一众命妇,手无缚鸡之力。 寒风和着细雪拍打在脸颊颈窝,宫墙之隔,是万千的马蹄战鼓让人心口发寒。 咻的一声,寒冽的箭矢擦着苏锦的耳朵扎进了后面的宫柱上,她眼神骤然一变,拉着绿芜的收将她护在身后,回头看去。 第106章 跟着他跑了 闯进来的是云王,是燕北最大的藩王,他手里的箭还在滴着血,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身上打转。 “哈哈哈,果然是个绝色,老子给我那侄子送了十几个女人,他都没看上,你是个有福气的。” 苏锦听出来了,是东陵璟的皇叔,就是不知道是哪个。 “那小兔崽子弑父夺位,是反了天了,你过来带本王去见皇兄,本王不杀你。” 天色太暗,苏锦看不清有多少人马,不敢轻举妄动,可那人明显是没什么耐心了,周身充满了杀气。 谁知突然几声响,密密麻麻的箭矢闪电般的激射而来,凌厉的杀意从他脑后射来,他迅即反应,拽着身旁士兵的身体替自己挡了一箭。 鲜红的脑浆崩裂飞溅,一排排的士兵如同倾倒的稻草接连不断的倒下。 “拿下他们。” 朱雀几人飞速从宫檐窜下,混战之中,有人跑到了苏锦的身边,“娘娘,回玉华宫待着,不要随便乱跑。” 是影卫。 苏锦担忧被关押的母亲,可影卫的态度强硬,直接带着她往玉华宫的方向赶。 “殿下现在在哪儿?” “殿下忙完会来接娘娘的。” 苏锦看着围在她身边的众多暗卫,不知道自己出手有几成胜算。 玉华宫的四周都是禁军,刚一靠近宫门,就发现四周已经打的溃不成军,蜿蜒的血渗透进了宫墙里,尸体堆积成了小山。 “阿锦。” 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西南方的上空,男人骑着战马从交战的士兵头上飞跃而过,轰然落入他们的战场。 青龙冷着脸拿刀抵住过来的男人,四周的暗卫不用吩咐,都冲杀了上去。 楚青越挥手,“上,将他们围住,不要赶尽杀绝。” 殊死的搏杀在一瞬间沸腾,苏锦站在尸体血泊之中,看到穿着盔甲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你疯了吗?” 楚青越被她张嘴就骂,俊俏的面容闪过一瞬间的愕然,很快恢复了表情,开口。 “太子弑父杀君,燕北大军是为清君侧。” 苏锦听出了他的意思,言外之意他发动兵变不是为了她。 不管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也不能跟他在这细说,叛军都杀进来了,东陵璟显然没有想管他人的意思,她必须要去救母亲。 楚青越看她拉着婢女掉头就想走,立马驭马追了上去,“阿锦,我让人送你从地宫出去。” “地宫?!” “对,有一条通往城外的路。” 苏锦道,“可我需要去救母亲和家中姐妹。” 楚青越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太子被东陵寒拦住了脚步,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跑,但要是--- “我陪你去。” 青龙在混战之中看到了跟着南王离开的娘娘,冷漠的脸上闪过不解,立马拿出了信号弹,往空中发射。 冷风一阵紧过一阵,广阳殿内外杀声震天,被鲜血染红了的皇阶遍布尸体。 苏锦瞳孔大睁,心脏仿佛是被扔到了雪窟里,连忙加快脚步进了殿内,只看到了孩子和几个女人抱着哭泣的画面。 她手心发颤,连忙翻看地上的尸体,一具一具的看。 楚青越看到了空中的信号,知道不能在耽搁了,一把拽起她的手,“你三姐是肃亲王妃,可能早就被肃亲王接走了,我们不要耽搁了,先走。” “对,娘娘,说不定夫人和小姐们都已经被送走了。” 苏锦手脚已经冷的麻木,极力忍住情绪,跟着他往外跑。 楚青越能感受到她的颤抖,安慰道,“等出了宫,我们就自由了。” 第107章 抓到他们挫骨扬灰 在东陵寒举旗叛变的两个时辰内,宫内宫外彻底瘫痪,无数黑甲的士兵被围困在紫金广场。 肃北军的铁鹰战旗高挂广场,在红光一片的夜色中狰狞呼啸。 东陵寒看着满地都是燕北战士的尸体,双眼锐利如星。 这一场恶战是无可避免的,父皇死了,太子一上位,他必死无疑,只能背水一战。 凌厉的长风卷起男人松绿色的袍子,好似狰狞的雄鹰,漆黑如墨的夜色里,他的眼睛直勾勾的觑着丹陛上面那道穿着黑色蟒袍的身影。 浓郁的血腥味和难以言说的腥臭在空气中流淌,一条又一条不利的战报像是狂卷的风接连不断的传来。 身后有东北魏阀的大将急道,“六爷,我们必须要撤了,不然会全军覆没的。” 无尽的杀戮从男人的身上倾泻出来,东陵寒拿出信号弹往空中发射,高空中瞬间燃起蓝色的火焰,像是要闪花众人的眼。 “全力猛攻西华门。” “是。” 叛军杀进来后,不论是后妃还是皇子皇孙死伤无数,连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十五皇子都被端王一刀砍死了。 漆黑的夜色下,厮杀沸腾的怒吼声在张扬的咆哮,浓烈的鲜血杀气席卷了整个魏都皇城。 东陵璟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宫道里燕北将领的尸体,下令封城,“孤要北疆一年无统军之将,三年无领兵大帅。” 这是一场谁也没料到的战争,燕北各藩王回京叛乱的这一个月里,燕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幽云十二州遭到了猛烈的攻击,郭天成联合青海王率领秋成关十八万大军取道南越,悄无声息攻入燕北,占领燕北腹地,称他们乃是帝国正义之师,奉太子之命收复失地。 大魏的将士们互相残杀,死伤无数,快要分不清你我,燕北关口大开,魏军一把火将北疆学武堂的学子们烧了个精光。 这样突如其来的战争几乎是打了所有的人一个措手不及,犹如晴天霹雳震惊朝野。 “三月初五,太子东陵璟下令打开燕北关口,调离五十万大军攻打北疆,北疆东南国土沦陷,约三百万军民沦为亡国奴。” 消息一出,天下皆惊,这简直是一个惊天霹雳的笑话。 大魏内战时期,东陵璟竟然大胆到攻打北疆,这简直是为他登基打了一场最漂亮的仗,北疆全国上下哗然。 而远在京城的藩王们收到八百里加急的时候已经是晚了,燕北被东陵璟的人彻底掌控。 有些藩王很快退出这场夺位之战,想要在新主子面前博个好名声。 而跟东陵璟真正打过交道的藩王知道他的脾性,誓死抵抗,有着不臣之心的乱党全都被一网打尽,孤掌难鸣。 漆黑的夜色下,西水河浮桥上遍布铁甲森森的士兵,跌宕的河水拍打着河岸,东陵寒骑着马被围在中间,面色阴沉。 东北的将军们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让他赶紧砍断大桥撤离,等魏军追过来了可就跑不了了。 “南王或许已经死了,六爷再等下去也是无用之功,燕北的将士可是没有一个逃得出来的。” “再等等---” 楚行知一定是去救那妖妃了,不然不会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断后的十二军团已经全军覆没了,楚青越带着苏锦从地宫逃了出来,漆黑的夜幕下满是翻涌的杀气。 苏锦能察觉到后面追杀上来的人,牟足了劲跟着跑。 可绿芜没有他们的身手,根本跟不上,跌跌撞撞的身上都是撞青的痕迹,刚从山谷里出来,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绿芜。”苏锦连忙回头,将她扶了起来,“撑住,过了河我们就自由了。” “娘娘,你们跑吧,奴婢不行了,跑不动了。” 天都快亮了,她们跑了将近一夜,绿芜手无缚鸡之力,体力不支是很正常的。 苏锦咬牙,蹲下身子,“你上来,我背你。” 绿芜张大了嘴,还没说话,楚青越直接拉住她的手腕,将她背到了背上。 “阿锦,我背她,咱们走。” 苏锦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出了密林。 天气黑沉沉的一片,凄厉的号角犹如地狱般狰狞的嘶吼着,朱雀发现中计了的时候,立马给玄武发射了信号。 广阔的原野上,东陵璟阴着脸,听到玄武的汇报声,压抑着的怒火在胸腔里肆意奔走,“看一个人都看不出,孤每年花几十万两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玄武也没想到青龙竟然会把娘娘放走,害的他在殿下跟前儿挨骂。 风卷着大旗,呼呼作响,东陵璟拉紧了缰绳,驾的一声,战马崩腾呼啸离去,随行的影卫纷纷骑马跟了上去。 东陵璟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出城找人的,京都俨然是修罗的战场,缠身的事情诸多,他根本腾不出手来做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可一想到那女人是跟着旧情人跑了,他就想亲自抓到两个人剥了他们的皮。 楚青越,好得很啊,敢抢他的女人,他不将他挫骨扬灰难解心头之恨。 “六爷,天要亮了,我们该走了。” 西水河岸,黑压压的将士们望着远处百草摇曳的大地,发出死寂一般的哀鸣。 东陵寒知道,他该走了。 东北是大魏的一块失地,魏氏家族和卧龙氏族盘踞几千年了,他早在几年前就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借着幽州与东北卧龙氏一族来往,他需要回到东北。 可--- 楚行知是他多年好友,这么多年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他不能抛弃他。 “在等半个时辰,他会回来的。” 那个妖妃,真的是他的劫。 看他迟迟不走,一个军师嗫喏着唇,将早就盘旋在心口好几日的话说了出来。 “六爷,京都现在一片混乱,如此庞大的领土还有八方的诸侯势力,他东陵璟的皇位坐不安稳,我们要不要破釜沉舟,而且,属下听说肃亲王去接三皇子了。” 东陵寒眼神漆黑的看着西水河广袤的天地,没有理会他的话,从衣兜里摸出一块被火烧黑了的木牌,这是楚行知留给他的。 他摩挲了几下,咔哒一声,打开了机关,看到了里面放着的纸。 第108章 你不懂她要什么 清晨的曙光渐渐升起,广阔的天狼平原上,仅剩不多的燕北军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将士们的吼叫声像是原野里沸腾的野兽,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东陵璟看着那道震惊在原地的身影,目光缓缓转向她旁边的男人,一双吊着邪气的丹凤眼里浮上了恐怖的杀意。 苏锦越过森森兵马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浑身的温度都仿佛是结冰了。 他不知道是从哪儿追过来的,一身蟒袍沾满了血,猎猎生风,背影如战枪挺直高骑在马背上,望过来的眼里犹如地狱恶鬼阴鸷可怖。 “阿锦。”楚青越将绿芜放了下来,面色平淡的开口,“你先走。” 苏锦知道,铁一样的事实被抓到,她回去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在这节骨眼上还能来抓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阿锦。” 温和坚定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她声音艰涩,“你呢。” 楚青越轻声,“你先走,我会去景州找你。” 远远的,东陵璟就看到了两人亲昵的画面,刺眼的让他暴戾的心几乎达到了顶峰。 “拿箭来。” 短促的惊呼声倏尔袭来,金光璀璨的箭弩嗖然离弦,裹挟着寒风激射而出。 楚青越立马抱住她的腰肢往后撤离,接连不断的金箭紧跟着飞射过来,箭锋锐利如同闪电,擦过他的皮肉,不用耳朵去听,就知道另一只箭又转瞬袭来。 “阿锦,听话,你先走,过了西水河,天大地大,总有你容身的地方。” 苏锦看着他温和的眼睛,只觉得心仿佛都像是要揪起来了。 她握紧了拳头,嗓音沙哑,“我在景州等你,埋在树下的酒等着你回来喝。” “好。” 话落,她立马拉起惊恐的绿芜朝着北方跑去。 虚无空旷的荒野里,苏锦遥遥的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打起来的两个男人,凌厉的刀光剑影仿若嗜血的饿狼,雷霆般轰然,让她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阴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风声细雪拍打在她的脸上,寒冽的北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得她生疼。 天亮了,滚滚的风声让天地间都变得寂寥苍茫,耳边再也听不到震天的杀声,苏锦将快要喘不上气来的绿芜安顿在一处偏僻的空地。 “等我两个时辰,如果我没回来,你去景州把我们铺子里的银钱拿上,自己去找个地方生活。” “娘娘---”绿芜粗喘着气拉住她的手,“你要做什么去?” 她声音平静,“我不能让他替我死,他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东陵璟是没有人性的,那么多的影卫,楚青越会死的。 绿芜死死拽着她,“可---可你回去是死路一条啊,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娘娘你要回去送死吗?” 苏锦不知道自己回去会怎么死,可知道楚青越死了她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绿芜,他死了,我们能活吗?” 绿芜抿唇,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用手背抹去,强装镇定。 “娘娘去吧,奴婢在这儿等你。” 苏锦转身就走,下了坡后,回头看到人正探出脑袋红着眼望着她的背影。 她高声,“藏好了,两个时辰我没回来,你就走。” 楚青越浑身都是鲜血,手里握着的战刀已经快要没什么力气了,护在他四周的士兵身上都受了伤,满眼疯狂的愤怒和恨意。 东陵璟冷眼看着他的狼狈,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心口,楚青越的口中顿时爆出大大的血花,战刀拄着地,才强忍着没有倒地。 “王爷。” 秦一连忙扑了过来,将他扶住,目眦欲裂的看向走过来的男人。 “乱臣贼子,弑父杀君,东陵璟,没有人会承认你是大魏的皇帝,燕北不会认的。” 东陵璟嗤了一声,带着雷霆之力的战刀轰然还击了过去。 秦一躲闪不及,刀尖猛然竖直而下,刺进了他的胸膛里,猩红滚烫的血从嘴角溢出,他的眼里满是恨意杀戮。 “秦一,你们走。” 低低的声音钻入耳膜,秦一震惊的看向朝他说话的王爷,他们是王爷救下来的,被王爷秘密培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能背弃主子自己跑了。 楚青越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不想让他们也跟着他死了,“带阿锦去西水河,过了桥斩断铁链,回东北去吧。” “王爷!” “本王的话,你们不听了吗?” 秦一眼里都是热泪,“属下不走,南家军也不会撤的。” 楚青越胸前的伤口狰狞的淌着血,说不出话来,所有的侍卫都冲杀了过来,想要护住他,可影卫的人马实在太多了,缠的他们脱不了身。 东陵璟细长冷厉的眼睛要笑不笑,带着邪气,“带走孤的女人,楚青越,你活腻了?” 楚青越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还是一贯的神色,只是声音中带着疲倦的沙哑。 “殿下把她当人了吗,她在东宫过的好吗?” 漆黑的战鹰在高空中盘旋呼啸,强烈的妒意仿佛带着锋利的尖刺在体内扎开无数的血洞。 带着光华浮动的刀芒劈砍而上,凿进了楚青越的肩膀里,血肉模糊的骨头仿佛断裂,他再也撑不住,扑腾一声倒地。 “王爷!” 凄厉的声音在剧烈的颤抖,广阔的看不到尽头的原野上,血淋淋的尸骸遍布大地。 东陵璟嘴角一斜,“她在东宫如何,那是孤的事。” 楚青越嘴里淌着血,说出来的话虚弱无力,几乎听不清什么。 “你敢带她走,是觉得你能带得走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要她,她这辈子都跑不了。 “孤只要下个悬赏令,她还跑得了吗?” 听到他的话,楚青越原本还算温淡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愤怒。 东陵璟讥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一个拼死救她,一个不顾性命的跟着他跑,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殿下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过她。”他吃力的撑起身子,踉跄的想要站起来,“她想要的,你根本就不知道。” 东陵璟听着他的这两句话,锋利下颌绷得犹如刀削,肆意的杀气崩腾的流泻而出,染红了那双邪气的眼睛。 一声战马长嘶响起,画面缓慢的灼伤了她的眼睛,即便离得远看不真切,苏锦都能感受到男人身上迸发的可怕。 她看着那把刺进骨肉里的刀锋,惊叫嘶吼,“不要,东陵璟不要杀他。” 第109章 打了他一巴掌 鲜血蜿蜒的布满了整个旷野,女子的尖锐嘶声突然响起,让众将士们纷纷惊诧的抬头看去。 苏锦看着骨血森森的模糊血肉,什么都顾不上了,拼了命的跑过去。 东陵璟斜眼睨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回来了。” “殿下。”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紧紧的握住了刀柄,“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不要杀他。” 喷溅的血水顺着男人的眉骨淌落,东陵璟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脸上闪过怪异的笑,握着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加重了两分力道。 苏锦被他的力道带的手上都是鲜血,听到了身旁微弱的低喃声,仓皇的回头。 楚青越快没有呼吸了,嘴里吐着血水,肩膀上血骨森森,沿着寒刀两侧流下。 她吓疯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脸上滑过,卑微的往前匍匐了几步,“东陵璟,我求你,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角,悲声哀求,“是我想找母亲,是我跟着他跑出来的,不关他的事,他没有做任何忤逆殿下的事。” 东陵璟垂着的视线缓缓扫过她的脸,天与地的风声雪声仿佛静止,映照出他那双阴冷恐怖的眸子。 “孤告诉你,任何挡住孤去路的人,都只有一种结局,他的下场只有死。” 一顿,“至于你,敢背叛孤。所有背叛孤的人都能选择一死,唯独你,给孤半死不活的活着。” 弯曲的骨节硬实修长,阴狠粗暴的将她提了起来,掐住她的后颈扔开。 苏锦顾不上疼痛,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腿,徒劳的阻挡着刀刃。 “我错了,我不该离开殿下,别杀他,求你了,别杀他,他没有谋逆,南家军是忠诚大魏的,他们只是想面见圣人,那么多的藩王举旗叛变,他们是救驾,救驾啊。” 寒冽的北风如同呼啸的老虎,肆虐过平原上的高草,东陵璟看着她为了别的男人而卖力的讨好他,殷红的唇狞笑扯了扯。 “为了他,可以这么卑微,孤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能为了男人像奴隶一样卑贱。” 极尽侮辱的话让苏锦眼前一切都变得绯红,她痛苦的抱着他,泪流满面。 “是我对不起他,我不能让他人因我而死,殿下,我求你了,你把怒火发泄在我身上,不要动他,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你以为孤不会杀了你吗?”他突然俯身,箍住她的脑袋抬起,压低声音怒喊,“你骗了孤。” 苏锦狼狈不堪的摇头,“没有骗殿下,臣妾是殿下的人,对南王只是兄妹之情,臣妾只爱您,真的只爱殿下---” 她知道他喜欢听什么,倒豆子般脱口而出,湿润绯红的眼睛里都仿佛盛满了爱意。 东陵璟望着她,捏着她脆骨骨头的手指倏尔收紧了力道,整个面部因压抑着的愤怒而变得紧绷,脖子里的血管都在迸张。 “你口口声声说爱孤,做的哪一件事是爱孤的事,嗯?” 疼痛的力道无声的刮着她的皮肉,光线越来越盛,像是要将她吞没。 苏锦失声到说不出话来,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压迫下,眼泪几乎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看不清眼前人的脸,也听不到耳边的声音,无尽的痛苦害怕恐惧仿佛要将她淹没。 他平日里积威的阴狠手段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下楚青越。 东陵璟能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恐惧,仿佛是愤怒于她的害怕,笑得让人惊恐,“怕孤怕孤,孤有那么可怕吗?” 他不可怕吗?苏锦唇齿都在颤抖,从来都是这样,阴狠毒辣,视人命为草菅,感觉给她点恩宠就是弯了天大的腰,根本没有反思过自己。 她怕他,怕他,更嫌弃他的不折手段,厌恶他的高高在上。 凄厉的寒风在旷野里沸腾,遍布苍痍的战场上满是腥臭的血腥味。 楚青越的身体已经撑不住的倒下了,那双一向温和的眼睛慢慢的转了过来,吃力的睁开,看着跪在风里的女子。 “阿--阿锦---” 苏锦绝望的回头,看着那道森寒的战刀拔了出来,鲜血扑溅在她的脸上,她瞪大了眼,“不要,东陵璟,不要。” “把她给孤拉下去。” 玄武上前,“娘娘,走吧。” 苏锦挣脱开他,失了理智一样对着他拼命的磕头,铺天盖地的恐慌无助将她席卷,她真的怕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东陵璟,别杀他,别杀他---” 压抑的愤怒像是密集的藤蔓疯狂的缠绕住了心脏,阴沉沉的天幕下,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满头鲜血,强烈的妒意衬得他面容如罗刹鬼厉。 苏锦狼狈的爬上前几步,固执的拽紧了他的袍子。 “你放了他,放了他,我不会再离开你,会乖乖的留在你身边伺候,往后不会在生出离开的念头,求你,真的求你了---” 冷风灌入她的喉咙,她吃力的抬起眼,看到他铁青色的面孔,转变了话,“我心悦殿下,不会再因为自由离开殿下,殿下在哪儿,我陪你在哪儿。” “为了他活着,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东陵璟仿佛是被气笑了,“那孤更不能放过他了。” 苏锦一骇,身影迅即闪过来想要挡,可她的手腕猛地被箍住。 “杀了他。” 耳边传来男人冰冷的命令,她无力的挣扎着嘶吼。 朱雀看了眼上前的玄武,犹豫了下,拦住,玄武无所谓的给他让开了路。 “东陵璟,东陵璟,我求你,不要,不要啊---” 锋利的刀刃刺穿了心脏,天地仿佛一瞬间变得安静,苏锦睁着沾染血污的眼,绝望的回头,眼睁睁的看着人倒在了血泊里。 她挣扎着想要脱离禁锢的身子好像是霎那间失去了力气,张大了嘴想要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窒息的疼痛绝望一瞬间裹挟了全身,眼泪疯狂的往下落,她无能为力的瘫下了身子。 东陵璟看着她像是没了灵魂的样子,忍住掐死她的冲动,带着她就要走。 命运的绳索在这一刻回旋倒转。 苏锦发红的眼眶仿佛一瞬间变了个人,猛的一巴掌抽在了男人的脸上,往日温柔的面孔带着憎恨的怒火杀意。 猎猎北风呼啸肆虐,四周的将士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吓得鸦雀无声,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东陵璟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人敢甩他一巴掌,有那么一秒,怔了下。 苏锦不管他,挣开他的禁锢。 第110章 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风声夹杂着细雪呼啸,苏锦伏在地上的身子颓然的爬上前两步,细长的手指探着他的呼吸,眼里的光仿佛灭了,痛苦的扶起他的肩膀。 “楚青越,楚青越,醒醒,你醒醒啊---” 没有声音,他闭着眼,苍白的面孔上没有半分的表情,胸口的血几乎洇湿了衣裳。 她哭的要喘不上气来,抱住他冰冷的身体,“站起来,你站起来啊---”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我耽误了时间,你不会死在这里,不会死在这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东陵璟舔了舔唇角的血,带着阴鸷的眸子望了过去。 太子东陵璟,从出生起就被帝师教导,被圣人亲自传授帝王之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未来的天子,不论是皇子们还是朝臣,都对他毕恭毕敬。 头一回,这是头一回有人敢掌捆他。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苏锦能察觉到身后强烈的暴风,后脖颈猛地被箍住提起,她眼神没什么光亮的对视了过去。 东陵璟看她这副样子,锋利的五官有些吓人,“怎么,他死了,你的心也死了。” “东陵璟,你就是个畜生。” 大逆不道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吓得噤若寒蝉,对视几眼,默默的退到了远处。 粘腻的鲜血夹杂着似有若无的雪花飘散在空气里,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肯让步。 天上的苍鹰发出响亮的嘶鸣,男人骨节森森的手指曲起,掐着她的细颈,像是要掐死她。 苏锦冷冷的看着他,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那眼神仿佛是在告诉他:你有本事就真的掐死我。 东陵璟气的下颌线紧绷,两人无声的对峙在空旷的原野里肆虐的流淌,他极力抑住弄死她的冲动。 “孤说过,惹到孤的人,只有一种结局,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孤回宫,二是陪着他死在这里。” 苏锦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角满是泪水的望着他。 “东陵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们之间隔了一条人命啊---”她发出神经质的惨笑,“怎么回去?!你告诉我,怎么回到过去。” 东陵璟活了二十五年,没有人敢对他这样大吼大叫。 “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活不下去了,带你一起走。” 她突然拔出了头上的簪子,那是他送给她护命的东西,丝毫不留情面的插进了他的胸膛里。 东陵璟根本没有躲的意思,阴沉着脸,垂眼看向了胸口的利器。 苏锦红着的眼眶满是冰冷,手里的簪子不断的往里头插,男人忽的抬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为了他杀孤?” 正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看着他,就那样冷然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往日里的柔情蜜意。 东陵璟看她露出了真面目,捏着她骨头的手指收紧,“不装了。” “难不成殿下还真喜欢上我装出来的样子了吗?殿下总不是真心喜欢臣妾的吧。” 他没说话,直勾勾的觑着她。 “臣妾可不敢喜欢你,殿下一个不高兴,臣妾死了还得祸及家人。” “所以你骗孤,一直都在骗孤?” 苏锦死灰一样的看着他,心像是被扔到了冰天雪地里,麻木的又冷又疼。 “你杀了我吧。” 斗不过他,打不过他,权力就像是亘古的高山死死的压着她,楚青越的死就像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想装了,不想活了。 “回答孤的话。” 她不说话,直接抽出了簪子,飞身一跃,打开机关。 锋利刚硬的银针朝着他射来,东陵璟身息张狂,速度极其诡异的躲开袭击。 随行的影卫想要上前护主,可朱雀很有眼力见的拦住,“你们上去,是想殿下拿你们开刀?” “可殿下的安危---” “放心,那苏侧妃还伤不到殿下。” 战场上杀出来的太子,怎么会被女人伤到,他们还是别上去凑热闹了,省的挨冤枉刀。 玄武不满的看着招招狠辣的苏锦,蹙眉,“苏侧妃是疯了吗?敢跟殿下动手。” 这样大逆不道的女人,按照以往的行事,就该拉下去弄死,想到此,他看了眼旁边的朱雀。 “你似乎很护着那苏侧妃?” 朱雀挑眉,“都敢打殿下一巴掌了,殿下都没杀她,你还看不出来吗?” 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了,头一回有人敢打殿下,真是惊到他们了。 苏锦确实伤不到他,都根本触不到他的身子,一口鲜血蓦然间喷洒而出,溅在了东陵璟的手上,两人交手的动作滞了下。 苏锦看准时机一刀挥上,东陵璟立马闪身躲开,不妨刺来的太快,划破了他的衣袖。 “为了一个死人,跟孤动手,苏锦,你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对,我不想活了,东陵璟,你杀了我。” 东陵璟的怒火已经压制不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容忍一个女人到这种地步。 苏锦眼梢发红,手里的刀锋不偏不倚的刺向他,“我讨厌你,不想回你的东宫,今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你讨厌孤?” “对,我讨厌你这样的男人,厌恶你的不折手段,恨你的心狠手辣,你手段卑劣,为了权力什么人都可以算计,为了你的江山可以杀了所有人---” “哪个皇朝的宫廷斗争没有刀光剑影,哪个帝王的手上不是沾满鲜血,权力之争,就是你死我活。” 苏锦脱力,身子后退几步,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愤恨的绝望和痛心。 “你的心里只有开疆扩土争霸天下,根本不管会死多少人,为了你的野心,燕北死了多少人,京城死了多少人。” 东陵璟的声音比这天都要冷,“孤养着他们,不兴兵起事,发动战争,养着玩吗?” 对,东陵璟就是这样的人,他的野心根本不是大魏,苏锦不喜欢,不喜欢这些权力斗争,不想看到战争鲜血,她跟他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东陵璟,我回答你,我骗了你。”她看着他,“不喜欢,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第111章 被囚禁 天上的乌云在翻滚着,长风卷着细雪蔓延在鲜血淋漓的原野里,撕破脸皮的对峙推翻了往日所有甜蜜的虚情假意,尖锐的射向了无尽的深渊。 头顶的战鹰凄厉的嘶声长鸣,苏锦仿佛是看不到他眼里的恐怖,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你听清楚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始至终都在骗你。” 东陵璟看着她那副不知死活的模样,殷红的唇咧开了弧度,阴邪的五官像是漆黑的风暴,染红了那双邪气的眼睛。 “那孤告诉你,你死了,也得入皇室的坟。” 爱不爱的没有关系,她死也只能是他的,只能跟着他。 “那你今天就在这里杀了我。” 往日里为了活着什么鬼话都能说,虚与委蛇在他胯下辗转承欢,可她现在背负了一条人命,活着的后半辈子只会被痛苦愧疚折磨,不如死了。 呜咽的冷风夹杂着旷野幽寂的高草呼啸的嘶吼回荡,东陵璟有那一瞬间真想杀了她。 他知道再说下去已然没有什么意义,也没空在这儿跟她废话,冷声,“砍晕带走。” 战马嘶的一声扬蹄,男人翻身上马,苍凉的风吹起他翻飞的大裘,苏锦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目光扫向包围过来的影卫,手里毫不留情的挥刀看了过去。 影卫不敢伤她,出手顾忌,东陵璟顿时回过头来,怒声喝道,“带回去,不论生死。” 说罢,驾的一声,战马瞬间扬蹄而去。 朱雀看着殿下离开,扭头,目光定在了苏锦绯红的眼睛上,“娘娘,跟我们回去吧。” 苏锦不理会,寒刀飞掠,冷冰冰的对准他们。 玄武认出来了她手里的刀,那是殿下吩咐专门打造的武器,机关大师亲造,外形是簪,内有乾坤,是个近身搏斗的好兵器。 早在行宫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这个苏侧妃是个近战的高手,不善轻功,招式诡异,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武器。 殿下给她专门打造武器,在东宫独宠她一个,他不明白,这个苏侧妃为何如此不识抬举。 他懒得像朱雀那般好言相劝,直接闪身攻击了上去。 朱雀看影卫都围攻了上去,连忙闯进包围圈,拉住出手狠厉的玄武,“殿下现在是在气头上,你要真把人杀了,带着尸体回去,影卫都得死。” “是吗?” “让你多跟女人接触接触,你不去,成日里跟着白虎那个头脑简单的玩意,越来越蠢了。” 玄武被他骂的脸色一变,“你找打啊。” 朱雀知道他脾气爆,忙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咱俩前后配合,砍晕带回去就行。” 两个人都是高手,苏锦吃力的对付着影卫的围攻,又被玄武吸引走了视线,不妨后背被朱雀偷袭。 暗器袭来的那一刻,她连忙想要回身躲开,可已然是来不及了,后肩胛骨猛的无力,就这么一丁点的机会,朱雀立马窜到她身后,一刀砍在她脖颈上。 柔软的身子顿时无力的往下倒,朱雀忙伸手拉住,尴尬的看向四周的影卫,“谁抱?” 影卫们立马后退一步,谁敢抱殿下的女人。 玄武轻咳了咳,“你砍的,当然是你抱了。” “---”朱雀立马道,“那回去不准和殿下说。” 殿下不问他们当然不会说,问了也没人敢隐瞒。 “别磨叽了,赶紧的。” 朱雀弯腰,姿势僵硬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他生怕触碰到敏感的部位,只能用手拖着背和腿,将人赶紧放到了马上。 已经一夜了,叛军几乎将皇室的皇子皇孙们杀了个精光,连东宫的主子们都没能幸免,被扣押的朝臣命妇王室宗亲族人也有伤亡。 肃北军闯进来后,活捉了好几个燕北叛臣。 太子东陵璟下令全部斩首示众,还下旨将那些浑水摸鱼想要谋逆的皇室宗亲下了大狱。 项王在大殿上当堂怒骂太子东陵璟,斥责他擅权结党,借燕北叛乱一事杀光了自己的亲兄弟,将帽子盖在了他们的头上,吓得群臣纷纷想要自断耳朵。 第二天,项王自焚的消息就传遍了宫中,活下来的藩王们都闭嘴不言,静等着自己的机会。 他们都是打着正皇权的名头杀进的京都,东陵璟不能将他们赶尽杀绝,参与动乱的康王装疯卖傻逃过了一劫,被幽禁在了京郊行宫。 “你将弑父的罪名扣到南王头上,让暴动的六皇子一党冠上谋逆的罪名,下旨诛杀,以绝后患,东陵璟,你好狠的心啊。” 御书房内,东陵璟叉着腰站在殿内,看着被押解上来的燕北大将,眼神不善的给白虎示意一眼。 燕北如今是多事之秋,被东陵璟的人掌控,借着燕北关口打进了北疆,可燕北这地方暴动已久,朝廷几派官员都稳不住局面,还是需要燕北的人活着。 白虎将人提了进来,“秦将军,殿下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带着你的妻女活着回到燕北,就看你怎么做了。” 苏锦是晚上的时候醒过来的,殿内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声音,也没看到东陵璟的身影。 如今前朝叛乱,他是顾不上她的,她扶着床柱子吃力的坐了起来,刚一动,就发现脚腕上戴着一副由玄铁锻造的链子。 她动作一滞,没什么表情的看了过去,撩链很长,一端扣在她的左脚腕,一端牢牢的锁在床柱子上。 四周一瞬间变得很安静,一口鲜血蓦然从嘴里吐出,逼得她弯了腰。 外头端着饭进来的宫女看着人吐了血,吓了一跳,忙走过去,“娘娘怎么了,受伤了吗,奴婢去喊御医?” 苏锦不说话,仿佛是听不到任何声音,原本漂亮的桃花眼早已经失去了光彩,徒留死灰一样的绝望。 宫人不知道她心里头的弯弯道道,忙将饭放下,匆匆出去找御医了。 第112章 又挨了一巴掌 殿内只燃着一盏宫灯,四周的光线有些暗淡,苏锦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楚青越惨死在荒野里的画面,逼得她眼角都是泪花。 绝望的窒息快要将她湮灭,都怪她,都怪她,是她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根本不会死。 御医来的时候就发现殿内的不对劲了,也没敢看那条玄铁链子,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把脉。 苏锦靠在床边,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折腾,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光彩。 伺候苏锦的宫女名叫冬青,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免有些不忍,忙问道,“娘娘是身子出问题了吗?” 御医起身,隔着屏风回道,“娘娘是气急攻心,脉弦郁滞,加之娘娘身体畏寒肢冷,需要静心调养,臣马上去开方熬药。” 里头没有声音,静的仿佛连呼吸都没有了,御医犹豫了下,见冬青出来跟他点头,这才提着药箱离开。 东陵璟忙的很,夜里刚得了空,就听朱雀说苏锦吐血了。 他理都没理,脱了身上那身满是鲜血的蟒袍,径自去沐浴了。 为了一个死人,胆敢掌掴他,跟他大吵大闹要死要活,他还没能下得了手弄死她。 “不喜欢,从头到尾都在骗你。” 压抑了一整天的暴怒仿佛是在一瞬间爆发,咣的一声响,桌椅倒地的声音让房门都颤了两颤。 刚要关门的朱雀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寂静的黑夜里,暴戾的摔打戾气声极为的刺耳。 殿下这是被气得失去理智了吗?! 苏锦住的这个殿内很寂静,没有什么人来叨扰过她,也没人来看过她,只有一个宫女冬青常日里守着她。 她脚上被锁着铁链,哪里都去不了,她也没有想到哪里去,只是不吃也不喝,乖顺的靠着床边。 冬青端着药和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还靠着床,一双极为漂亮妖娆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光亮,木然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锦没有想什么,她只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楚青越死的画面,逼得她根本不敢睡。 她反复的想,如果她当时回来的时候没有吓到暴露自己,而是跟以前一样编织他爱听的假话,哄着他,楚青越会不会不会死。 或者她该挟持他的,趁他没有反应过来,拿簪子挟持住他,但他的武功那么高,会不会反水逃脱。 要是她拿刀抵住自己能不能逼得他放掉楚青越,可是以他的性子,看她以死相逼会不会更怒上加怒--- 不行,怎么都不行,怎么都救不了,他要杀的人,根本没有人能阻止。 痛苦,无尽的痛苦像是锉刀在折磨着她的心脏,鲜血淋漓的在体内跳动。 苏锦越想越难受,仿佛是有烈火在胸腔中燃烧,逼得她快要喘息不上来了。 隆冬时节,殿内虽然烧着地龙,可她的身子不好,就穿着点单薄的衣衫坐在那里,迟早会病上加病。 一圈一圈的白烟从熏炉里缭绕上空,冬青把手暖炉子放到她怀里,轻声,“娘娘,吃点东西吧。” 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苏锦不是想绝食,她只是单纯的没有胃口,吃不下去东西,干裂的嘴唇都起皮了,嗓音沙哑的简直不能听。 冬青叹了口气,将药先递了过来,“那娘娘先把药喝了吧。” 苏锦什么话都不说,静静的把药拿过来,一口吞了,便不再理人了。 满桌子的美食没有人吃,冬青端着碗跪到榻边,小心翼翼的递了过来,“娘娘好歹吃一点吧,听说娘娘喜欢吃辣的,这是膳房刚做的辣鹅羹。”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她嗓音沙哑的出声,“你起来吧。” 冬青嗫喏着唇,看她眼神灰败,也不好在逼她了,默默的退了出去。 东陵璟是下午过来的,他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身上满是血腥味。 苏锦被关在这里,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他的动静,看也懒得看他,默默闭上了眼。 无声的对峙在空气中流淌,东陵璟上下扫了她几眼,阴怒,“不吃不喝,跟孤较劲是吗?” 他猛然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脑袋抬了起来,看她脸色苍白的几乎不像个人,气的那双邪气的眼睛都仿佛冲了血。 “他死了,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是要给他殉情?” 下颌处传来强烈的痛意,苏锦缓缓睁开了眼,对上了他的黑瞳。 “你肮脏疑心的除了男女之情就没有别的了吗?” 竟然还敢骂他,东陵璟掐着她的下颌,怒吼,“把饭端进来。” 外头的宫女诚惶诚恐的低着头进来,手里端着托盘跪在了男人脚边。 东陵璟直接将汤碗端了起来,箍住她的双唇,强硬的将汤往里灌。 苏锦被他粗鲁的喂食弄得连连咳嗽,身子控制不住的想要挣扎,可男人的力道太大了,几乎是一只臂膀就将她压得死死的,翻不了身。 她痛苦的抓住他的上臂,可结实的肌肉线条硬的像是块石头抓在手里。 “要是一直不吃不喝,就一直这样给她灌。”东陵璟随手扔开汤碗,睨向了她,“孤告诉你,你就是死了,他也活不过来。” 苏锦痛苦的趴在榻边咳着,柔弱的身子仿佛是没有骨头一样软,衣襟被鸡汤浸湿,露出了里头细腻的肌肤。 东陵璟看着她的样子,有一股撕碎衣裙弄死她的邪念。 他处理叛党的事忙的脚不沾地,已经许久没有碰过她了,躁动不安的灵魂让他的身体在叫嚣着占有她。 往日里蚀骨的滋味登时涌了上来,他忍住脾气,“出去。” 小宫女听到这声音,立马弓着身子退下。 苏锦刚缓过来,还没有抬起头,他的手就脱她的衣服,解她的带子。 她下意识的挣扎,东陵璟压下去的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亲昵的占有变得侵略。 他吮吸着她的唇舌,带子还没解开就钻了进去抚摸她的皮肉,她的身体很凉,像是没有温度,挣扎的越来越厉害,他气的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他倒要看看,一个死人,能在她心里留多久。 苏锦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又是一巴掌往他的脸上扇去。 彻底撕破脸皮后,谁都不用装了。 东陵璟又挨了一巴掌。 第113章 孤要让你不死不活的活着 活了二十五年,连着挨了两巴掌,东陵璟从没想到他能忍一个女人忍到这种地步。 苏锦能看到他眼神里的恐怖,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他摸了摸嘴角的血,一把扣住她的脑袋扯了起来,捏着她的双颊往下带,看她被呛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心里终于痛快了一点。 “孤知道你现在不怕死,敢三番两次的打孤,但你怕不怕你父亲,你母亲,你家中兄弟姐妹都死了。” 话落,他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她眼神变了,恶劣的笑了一声。 “乖一点,孤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苏锦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恨他,同归于尽的想法让她想要下死嘴,东陵璟察觉到了,一把扣住她的脑袋提了上来。 他的动作太快,苏锦没能咬死他,还险些被他拔了牙。 “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她痛的嘴里都是血,东陵璟冷笑一声,拿带子绑住了她的手,“孤怎么舍得杀你,孤要让你不死不活的活着。” “东陵璟,你到底是在折磨谁。”她嘲讽的看他,嘴角的笑意甚至有几分妖媚的挑衅,“大魏的太子不会是被气疯了吧。” 东陵璟提着她的身子扔到床褥上,捏住她的脸,“孤看你这张嘴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唔~” 窗外的寒鸟扑朔朔的飞来,带着细雪洒在窗笼上,两只黑豆子般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看着鲛绡红纱帐内的旖旎风光。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房间里的灯火有些暗,微弱的流转在四周。 苏锦愤怒的踹他,想要打他,铁链子挥动的声音在屋子里极为的刺耳。 “东陵璟,你杀了那么多人,满身鲜血,江山坐不稳,你打进北疆,发动灭国之战,行径卑劣---” 他箍着她腰身的力道猛然加重,爽的呼吸粗重,“孤的江山坐不坐的稳,你都是孤的妃子,孤亡了国,你就陪着孤一起死。” 她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刺挠他,“三皇子要回来了,六皇子还没死,九皇子在西北虎视眈眈,都等着分你的江山。” 东陵璟嘴里也毫不留情的刺她,“肃亲王要死了,你那个姐姐也活不下去了吧。” “真想现在就捅死你。” “你捅孤一刀,孤就杀苏家一个人,你可以试试。” 她眼角绯红,恶狠狠的看他,“你除了会威胁我,还能干什么。” “你说对了,孤就是在威胁你,孤今日教你一个道理,暴露自己在意的东西,会让敌人抓住你的弱点。” 两人的目光在帐内对视着,全是往对方心口处插刀血淋淋的针锋相对。 “东陵璟,你根本没有良知。” 男人在床上有什么良知,满脑子都是把自己的女人死。 东陵璟亲她的脸,紧紧贴着她,“孤有没有良知,看你怎么做。” 苏锦听他语气缓了下来,刚想张嘴说话,他的舌头就探了进来,勾着她用力亲吻。 苏锦气的眼梢发红,却无能为力,根本抵抗不了他。 两人往日种种顷刻间浮现上来,画面最后定格在了那片虚无的旷野里,无声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她紧闭上了眼,任由他发疯折腾。 东陵璟被她这副样子气的脸色极为难看,她在想什么,是在想谁。 骤然的疼痛让苏锦立时睁开了眼,他哑声,“亲孤。” “亲不了畜生。” 东陵璟被气笑了,扣着她的脸颊强迫着她亲。 他想要的,都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烛火摇曳,帐内溢满春色,层层红纱掩映之下,烛台上的通臂燃了大半夜,烛泪堆积在案桌上,积满了红浪涟漪。 大魏崇德十九年三月,南王勾结六皇子东陵寒叛国谋逆,害死先皇,太子东陵璟下旨诛杀,派军前往东北讨伐东北世家。 三月初八,正德皇帝驾崩,没有留下任何口谕和遗诏,丧钟长鸣,举国悲坳。 宫中挂起了黑幔白纱,巨大的悲坳响彻太和大殿,合宫上下都是绵长的悲伤哭喊。 先皇驾崩,按照礼制,太子东陵璟即帝位。 三皇子东陵渊赶回来的时候大局已定,连先皇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前朝各派势力明争暗斗,风起云涌,边关战事接连不断。 苏锦不知道外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夜里听到了三声长鸣钟声,才知道是皇帝驾崩了。 这大魏的天要彻底变了,她不免想到了家中亲人,新皇上位,其他党派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那肃亲王--- 她靠在床边,闭上眸子,深吸了口气。 苏母是国丧的第二天被接进宫的,她从西华门进来,直接到了苏锦住的大殿。 苏锦听到冬青说母亲来谢恩的时候,没有神采的眸子微变。 冬青小心翼翼的给她解开脚链,扶着她下榻。 她被李公公派来伺候的时候还不知道这里关的到底是哪个娘娘,直到那天太子过来,她才知道是东宫的侧妃娘娘。 国丧一过,太子就要登基,那眼前的人不是贵妃也是四妃之首。 虽然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关了起来,但看太子的行事,这娘娘绝对是个受宠的,她跟着伺候以后也少不了好处,是以,伺候的更加用心了。 “苏夫人在外候着,娘娘要不要换一身衣服?” 苏锦根本没什么心思打扮,出了内殿看到了母亲,一直压抑着的心骤然有了丝生机,“母亲。” 苏母跪地行礼,“臣妇参见苏侧妃,娘娘万福金安。” 苏锦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来,看了眼冬青,人立马会意,带着殿内守着的人退下了。 人一走,苏母的心也渐渐松快下来,看着眼前纤瘦的女儿,眼眶微红,抱住了她。 “阿锦。” 苏锦知道东陵璟接苏家的人进宫是什么意思,可看到母亲,还是开心了。 母女俩抱了会儿,苏锦拉着她落座,给她倒茶。 “从你入东宫,家里人就根本见不到你的面,我的儿---”苏母哭着握住她的手。 苏锦眼眶微红,将茶盅放下,“家中一切可好?” 苏母想起苏父吩咐的话,用帕子轻擦了擦眼角,“都好都好,昨儿内监去府里了,你册封贵妃的旨意差不多定了,太子登基后,你就正式封妃了。” 苏锦手一顿,低垂着眼没说话。 “现在东宫的主子几乎都死了,跟着太子入宫的只有你,阿锦,太子对你是不是---” “母亲,你想多了,帝王哪有什么情。” 第114章 说点孤爱听的 苏母看她这个样子,转了话锋,声音微涩,“当初是苏家护不住你,送你进了东宫,你父亲本是中立,奈何你几个姐姐嫁的--” 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两分,“太子登基,旧朝老臣都会被清理,阿锦,你懂母亲的意思吗?” 苏锦勉强扯了扯唇,“母亲,先皇已经给太子选了太子妃,登基大典和立后会一并举行的。” 崔家。苏母知道,如今崔家是如日中天,前朝势力水涨船高。 她看了眼单薄消瘦的女儿,也不知她在宫里过得如何,伤心道,“是家里没用。” 苏锦不想说这些,握住了苏母的手,伏在她膝前掩面。 苏母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也不好提那些事扰她,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 她这个女儿,体弱多病,自小就送到了别庄养病,本来想着寻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哪曾想,被先皇选中,入了东宫。 宫里这种龙潭虎穴的地方,她的女儿怎么受的住啊,可没办法,没办法啊--- 如今能跟着太子入宫,被册封贵妃已经是万幸了啊。 “阿锦在东宫过的不好吗?” 苏锦红着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一闭上眼就是荒原里蜿蜒的鲜血,反复的想起那日的画面,反复的告诉自己楚青越是因为救她而死,是因她而死。 她逃不掉,跑不了,还日日夜夜被囚禁在这里,好累好累,疲惫的想要就此睡过去。 “阿锦。” 身子猛的被摇晃,她抬起湿润润的眼角,“母亲。” 看她眼里都是泪,苏母痛心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楚青越死了,兵变的那晚为了救我而死,你让阿兄去替他收尸好不好?” 他死的那么惨,那地方那么冷,夜深了,会有山野里的野兽出来啃食他的尸体,她不想让他死了还要受罪。 “帮我给他留一具全尸。” 楚青越,南王?!苏母心底一怔,南王不是因谋反被处死了吗? 她连忙将女儿拉了起来,坐到旁边,“你和南王?” 苏锦听出了苏母话里的意思,声音微哑,“母亲想多了。” 楚青越曾经屡屡帮她,尊重她,关心她,她把他当兄长,当朋友,他却因她而死。 自责,愧疚,痛苦就像是藤蔓缠住了她的心脏,收紧勾住折磨的她夜不能寐。 苏母想起了京都私底下的流言,抱住她的背,轻拍的安慰道,“别哭了,娘让你二哥晚上悄悄去找,不会让太子知道的。” 酒是穿肠药,色是刮骨毒,饶是狠毒于东陵璟,也不得不承认他是舍不得苏锦死的。 宣苏家的人进宫,让御医开滋补调理身子的桂枝汤,苏锦被逼着喝了很多滋补怀孕的药汤。 一到夜里,他就会过来。 两人已经完全没有以前那些虚情假意的亲密了,除了针锋相对的唇枪舌战,就是床上征讨的那点子破事。 苏锦知道,她的避子药已经喝光了,再这样下去,会怀上孩子。 想到要怀上他的孩子,她忍不住伸手去推他,抗拒的动作让东陵璟不悦,抓住她的双手举高在头顶,低下头去亲吻她的脖颈。 “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这东西解开?” 东陵璟看她终于说话了,抬起眼,声音带着邪气,“孤以为,你不吃不喝不理人是打算一辈子被锁在这儿。” 苏锦知道,他宣召苏家人进宫,逼她怀孕,都是为了将她吃的死死的,不能反抗。 她就像是他操纵着的风筝,线牵在了他的手里,施展一个小小的手段,就捏住了她的心脏。 “东陵璟,用畜生形容你都是侮辱畜牲了。” 东陵璟是真的能忍她,被骂的狗血淋头都生不出弄死她的心。 他压住火气,摁着她的腰用力,“孤再听到你骂孤一句,苏家的人就掉一层皮,骂一次,杀一个。” 苏锦,“---” 她窝囊的什么都干不出来,攀住他的臂膀,狠狠的在他肩头上咬下去。 东陵璟感觉她要把他的肉咬下来一块,眼尾猩红,满是欲望的抬起她的腿拉近。 看着乖乖躺在他身下的女人,他眉骨都是满足,杀了楚青越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一个死人,跟他争什么。 “国丧期间,你日日淫欢,不知道大魏的皇帝们在地底下会不会被气活了。” 东陵璟歪头就堵住了她的嘴,狠狠吮吸了一口,“孤可以送你下去看看。” “唔~” 苏锦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的机会,被他紧紧抱着堵住了唇,勾缠亲吻。 黑云翻滚的眼底是苏锦根本不敢望进去的邪恶深渊,她气得推他,胸口上下起伏,铁链撞出金属的鸣声。 斗不过,逃不掉,像是玩物一样被囚禁在这大殿里,饱受身心折磨。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断之前,过往的一切种种都顿现在了眼前,像是走马观花般掠过。 苏锦恨他,更恨自己,一行清泪从眼角流淌而下,她颤着唇,狠声,“东陵璟,我诅咒你,诅咒你断子绝孙,断送了大魏的江山---” 东陵璟在她颈窝里狠狠咬了一口,邪恶抬眼,“你会生下孤的子嗣,苏锦,东陵氏的血脉会从你的肚子里出来。” 她扬手又想打他一巴掌,手腕猛的被他箍住。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仿佛是要捏断她的骨头,“只会用这一招对付自己的夫君?” 夫君?!苏锦觉得可笑,甩了甩自己腿上的链子,“你把我当人了吗?” “这是惩罚你不听话的下场。” 苏锦能清楚的看到他阴森又欲气的眼睛,气的吼道,“那么多的暗卫,我跑的了吗?” “你不过就是满足自己的变态嗜好,践踏我的尊严,摧毁我的自由,将我推向地狱的深渊,成为一个只供你取乐的玩物。” 看她这么奋力的想要挣脱铁链的束缚,东陵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闹点好,跟他闹总比跟死了似的瘫在那儿让他舒心。 “不想戴,就说点孤爱听的。” 第115章 喊孤什么 苏锦一直都知道,太子东陵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可看到他在两人之间隔了一条人命还能这么无所谓,是真觉得恐惧害怕。 “你想听什么,那些假话没有听够吗?” 东陵璟掀开被子,精壮无一丝赘肉的上半身靠在床边,把她提了起来坐在腿上。 苏锦闷哼一声,奋力想要挣脱开他,他一把扣住她的细腰贴紧,“喊孤什么?” 被他的蛮力掐住,苏锦看着他那双深沉嗜血的黑瞳,感觉那股子让她惧怕的模样又出现在了眼前。 她想起了以前两人虚情假意的周旋,不知道他有时候是不是到了兴头上,逼着她喊了许多私密的称呼。 知道他是想听那些话,她就是不肯如他意,冷冰冰的不搭茬。 “嗯?”他睨她,“哑巴了。” 身下传来痛意,她咬着唇闷哼也不肯喊他。 东陵璟知道她是个倔骨头,故意折磨她。 苏锦很快就受不住了,抓着衾被的手沁出了汗。 他冷冷道,“叫孤什么?” “畜--”话到嘴边又被逼着咽了回去,“殿下。” 东陵璟不满,“再叫。” 苏锦狠狠的用指甲掐着他的肉,“夫君---” --- 崔宁颜原本是十月要嫁给侍郎家的公子的,可那大公子突然暴毙死了,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死了。 崔瑜专门派人去查,却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 崔家主母便又给她寻了一门亲,是翰林家的四公子。 那四公子刚从北疆回来,先皇驾崩了,两人的婚事便只能等到国丧过后在举办。 “崔小姐,你的手帕。” 崔瑜刚从府里出来打算进宫,经过中央大街一家商铺的时候,看到了在铺子门口言笑晏晏的两人。 两人靠的很近,女子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可站在她前面的男子却是笑得一脸爽朗。 林清很细腻的发现眼前的少女似有若无的瞥着身后,他笑道,“崔小姐在看什么?” 崔宁颜看了过去,接过帕子,娇柔一笑,“林公子,听说南府戏班子的曲儿很好听,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好啊。”他撑起伞,“就在前面那条街了,不过京城这段日子禁乐,估计没以往好听了。” 这段日子下了雪,地面有些湿滑,崔宁颜好像是没站稳,身子一歪,倒在了林清的怀里。 林清连忙伸手扶住她,低头,“你没事吧。” 崔瑜看着这一幕,撩起帘子一角的手青筋暴起,倏的放下了幕帘。 车夫打马经过两人身旁的时候,他还能听到两人亲昵说话的逗乐声。 想到了殿下的提醒,脑子里又闪过了这一年来她在崔家安安分分的样子,手比脑子快,又掀起了帘子。 “表兄。”崔宁颜侧目看到了他,忙从林清的手中抽出手指,“表兄怎么会在这里?” 林清也认识崔瑜,见人的目光朝他看来,笑着拱手,“崔公子。” 崔瑜左右扫了两人几眼,没有说话。 林清看崔宁颜低下了头,扶风弱柳的身姿也微微颤了下,以为她是怕被家中人发现跟他出来玩,宽慰道,“别怕。” 说着,将手炉递到她怀里,然后看向了崔瑜,“母亲让我带宁颜出来走走,培养下感情,世兄要是忙的话,我们就先告辞了。” “天色不早了,培养感情等明日吧。”崔瑜神色清冷,“阿颜,先回府了。” 看他多管闲事,林清不悦,但怎么说也是崔宁颜的兄长,没好说反驳的话,看向了身旁的少女。 崔宁颜咬了下唇,声音柔柔的看了过来,“林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明日再去听曲吧。” 林清听她这么说,只好作罢,笑道,“好,我明日去接你。” 耳朵里传来两人相约的声音,崔瑜靠着小榻,冷不丁的扯了扯唇,颧骨上的痣跟着往上,露出了两分冷意。 崔宁颜蹬着锦凳上了马车,与端坐在车内的男人四目相对,嫩生生的俏脸上带了丝丝意味不明的情愫,坐到了一旁。 外头冷,车内放着火盆,很暖和,她将手炉放下,看了过去,“多谢表兄搭车。” 崔瑜脸色淡淡,“看来这个林四公子,你很满意?” 崔宁颜语调轻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多谢姨母。” 无端的火气莫名涌了上来,崔瑜看着她的一瞥一笑,出声,“国丧一过,阿颜就要成亲了,一日夫妻百日恩,阿颜不如再为表兄做一回。” 暧昧旖旎的话瞬间将两人的思绪都拉回了那些荒唐的过往,崔宁颜好像是没想到他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吓了一跳,俏脸红的不像话。 “表---表兄,你喝酒了吗?” 崔瑜仿佛是自知失言,顿了下,瞥过了眼。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崔宁颜靠着车壁,伸手去倒茶,刚喝了口,外头的马车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颠簸了一下。 滚烫的茶水忽的溅了出来,疼的她娇叫一声,手上脖颈都溅了茶水,泪眼汪汪的样子瞧了可怜。 崔瑜看她手上瞬间红肿,从匣子里取出了一个药膏,淡声,“把狐裘脱了,坐过来。” “嘶,好疼。” 手被他使劲拉了过去,“忍一下。” 冰冰凉凉的药膏抹在红肿的肌肤上,崔宁颜红着眼眶看着为她上药的男人,咬着下唇不语。 抹完了手,崔瑜看了眼她的领口,“解开。” “多谢表兄,我感觉好多了,不用抹药了。” 她面带羞怯,捂了捂自己的衣服,遮住了被烫红的肌肤。 崔瑜眼神清冷的犹如天山雪莲,声线更是淡的让人感觉高不可攀,“早已坦诚相见,阿颜何必羞涩。” 崔宁颜脸顿时红的不像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表--表兄是醉了,阿颜很快就要嫁给林家公子,以前种种都过去了。” 崔瑜不知吃了什么毒药,往日里温和的一面全然消失,语气间带了分不易察觉的紧逼,“新婚之夜不落红,林家会怎么看你。” 崔宁颜的脸霎时失了血色,咬着下唇泫然欲泣的看他。 崔瑜与她对视过去,看她委屈,伸手轻轻一带,将她拉入了怀里。 第116章 给我解开链子 两人的身体顿时紧贴在一起,崔宁颜的手抵在他胸膛上,想要隔开些距离。 崔瑜垂着眼皮子看她,温和的声音里带了两分诱哄,“我会替你打点好一切,阿颜知道该怎么做的。” 对于天生带有占有欲的雄性们来说,对曾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总归是有些不同的,看着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骨子里的劣根性就显现出来了。 崔宁颜好像没听出他的意思,眨了眨无辜的眼睛,糯声,“表兄要我怎么做?” 崔瑜很喜欢她的依恋,粗粝的指腹轻揉了揉她的嘴唇,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表--表兄不是不喜欢阿颜,要娶妻了吗?” 不喜欢也不妨碍床上之事,男人本性由此可见一斑,顶着一张清寡的脸做出来的都是令人发指的污秽事。 看她这样点明,也没有丝毫难堪的意思,“阿颜这么乖,没有人会不喜欢。” 崔宁颜不太想,可又不敢忤逆他,因为她知道,表兄看着人很好,脾气温和,实际上她亲眼看到过他折磨人。 崔瑜看她不动弹,直接解开了她的腰带,她好像是被吓到了,忙握住他的手,“我--我自己来。” 车外雪意融融,车内溢满春情。 原本要进宫的马车绕着皇城走了好几圈,才听到了里面慢慢平息下来的声音。 崔宁颜衣衫凌乱的躺在坐榻上,撑着没有骨头的身子坐起来拿过茶杯。 崔瑜的衣服完好无整的穿着,看她漱口,搂着她的身子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表兄,我给你的红莲铃呢,你不喜欢吗,所以没戴着。” 崔瑜面色清寂,“在书房放着呢。” 崔宁颜失望的垂下头,嗫喏哦了一声。 男人就当没看到,握着她细腰的手摩挲着软肉。 “表兄,你要进宫吗?” “先送你回府。” 崔宁颜靠在他怀里,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仰头看他,“姨母让我给三姐姐送东西,我先进宫给她,然后在西华门等你,表兄忙完事了,与阿颜一同回府可好。” 崔瑜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包袱,“什么东西?” “阿颜不知道。” 因为先皇驾崩,宫中嫔妃有儿子的跟着儿子去府邸生活,有的陪葬先皇,有的已经到大行宫颐养天年。 崔凝雪在宫中学习礼仪,有专门的人教规矩,毕竟,母仪天下的皇后要得体端庄大方,有容人之量,是天下女子的表率。 不过出身丞相府的崔氏女知书达理,主要是教导皇家祖训礼法。 她是先皇钦定的太子妃,等到国丧一过太子登基,她自然而然的晋升皇后,是后宫之主。 “主子,崔家来人了,说是给你送东西。” 崔凝雪手里的簪子停下,踹了一脚地底下哭哭啼啼的婢女,“没用的东西,滚出去。” 崔宁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红着眼眶出去的婢子,她这个三姐姐,惯会磋磨奴才,用盐水抽,拿尖锐的物件扎人,是她常用的手段。 “怎么是你。” 她忙回神,将包袱放到桌子上,“是姨母让我给三姐姐送过来的。” 崔凝雪知道自己母亲不会让她来给自己送东西,估摸着又是她讨巧说什么话了。 想到她婚事已经定了,嫁给那些个没什么权势的公子哥,也不会去勾引堂兄,懒得管她。 现在自己还一身事呢,苏家那个女儿真是她的克星,听李公公说,那女人在叛乱的时候没死。 她让婢子去打听消息,说是在椒房殿住着呢,还有侍卫在把守。 东宫的那些女人都死在了叛乱中,原本以为她也死了呢,居然让她躲过了一劫。 太子登基,即便东宫的老人都没了,也会广纳六宫,她不是善妒,只是觉得那个苏侧妃是个威胁。 心里头有些沉重,看着崔宁颜的目光就更不善了,想到那个苏侧妃屡屡帮她,找到了借口去看。 “你既然进宫了,就在宫里待两日,待会儿陪我去看看那个苏侧妃。” 崔宁颜低垂着眼,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了一声好。 崔凝雪得意的扯了扯唇,去换了身衣服。 “主子,这不合规矩。”旁边的太监道,“等礼部备完诸事,太子登基,发册奉迎,受贺时候人自然会过来朝拜您的,您不必屈尊去看她。” 崔凝雪知道这公公说的有道理,只是心底觉得不安。 “无妨,我悄悄去看看。” 一个出身低微的侧妃,太子顶多给她个妃位,是怎么也越不到她的头上去的,跟太子祭祀祖庙,祭拜社稷,受百官朝臣敬贺的是她崔凝雪。 苏锦是被欺负醒的,东陵璟的本性已经全部露了出来,她不吃饭就逼着她灌汤,不喝药就强逼她吃药丸,在她身上索取无度。 她不想说话,也不想搭理眼前的人,可他就是看不了她沉默寡言的样子,翻来覆去的折腾她,逼着她像以前一样跟他缠绵。 苏锦不想怀上孩子,但她前日就已经把荷包里藏着的避子药全都吃完了,外头都是看着她的侍卫,她炼不了药。 要是真的怀上孩子,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会像先皇的那些皇子们叔侄夺位,兄弟相残,况且,那是东陵璟的子嗣,她不想要。 “再这副死人样子,孤不介意调你的父兄去北疆打仗。” 苏锦被折腾的身子瘫在了床褥里,刚接触到棉被,就又被他捞了回去。 她眼角被逼出了泪花,如他如愿的蹬腿踹他,闹他。 东陵璟就喜欢她闹,比那半死不活的样子顺眼多了。 “乖乖的听话,做完孤给你打开链子。” 苏锦没有亮光的眸子缩了缩。 捕捉到她眼里的变化,东陵璟邪气一笑,有时候是要给点甜头。 “亲孤一口。” 她当作没听到,腰间猛地被用力,她整个人换了个方向,坐到了他怀里。 苏锦闷哼一声,目光看去,对上了他满是欲望的眉眼。 楚青越因她而死,当初她确实是破罐子破摔,愤怒绝望之下想着背负着人命不如死了,可她死不了,还要被囚做禁脔玩物。 最怕的是有了孩子,她昨日就没有吃避子药,他又那么能折腾。 不能这样窝囊下去了,她不能一直这样颓废着。 脑海里蓦的想起了包袱里的假死药,也不知道当时被带回来的时候包袱扔哪儿去了。 “嗯?” 不善的声音低沉的响起,她冷声,“你要给我解开链子。” “看你的表现。” 不知道这个畜生天天那么忙,是怎么有时间过来折腾她的。 她敷衍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东陵璟很想念她以前的柔情蜜意,一向阴邪的脸色变得温和了几分,丹凤眼里带着笑意,添了两分浪荡之色。 他抱着她轻轻往上提了提,舔她的唇,与她缠着亲吻。 第117章 孤比不上一个死人? 崔凝雪带着崔宁颜过来探望的时候,听到嬷嬷说太子殿下在里头,愣了一瞬。 国丧期间禁乐忌欢愉,而且听父亲说,边关现在大乱了,太子下令开放燕北关口,攻打北疆诸国。 朝上三皇子被夺了权,说是养在府里其实形同囚禁,太子找不到理由处置他,三皇子一党的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东北现在更是乱的很,燕北也还没稳定下来。 太子应该忙的脚不沾地,竟然还在这里跟这个女人厮混。 崔宁颜余光瞥了眼脸色难看的人,目光又往灯火通明的大殿里扫了眼,默默往后退。 手腕猛地被抓住,她吃痛,眼睛对视过去的时候看到了示意的眼色,微微咬唇。 崔凝雪看她不搭茬,悄悄在她胳膊上拧了拧。 难言的疼痛传来,崔宁颜低声道,“三姐姐,太子殿下在,我们要不明天再过来探望吧---” 话音儿刚落,就被她的目光吓得住了嘴,只好上前道,“麻烦通传一声,臣女崔宁颜求见苏侧妃。” 崔凝雪看她那个胆小的样子,不屑的嗤了一声,料她这副蠢样,也勾不到太子,不用防着她。 “崔小姐等等吧,殿下在里面呢。”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东陵璟可能是被取悦到了,大发善心的打开了她的脚链,允许她出殿外走走。 苏锦从盥洗室出来,坐在小榻上不说话,盯着脚腕上被锁出来的红痕。 东陵璟沐浴完后披了一件寝衣出来,看她木然的坐在那里,走过去挑起她的下颌,“想谁呢?” 她任由他捏着,歪着身子靠住后面的软枕,闭上了眼。 可下一秒,掐着下颌的手蛮力的把她扭了过来。 苏锦吃痛睁眼,“你还不走吗?” 东陵璟不满她的这副冷言冷语,想到她以前撒娇的语气,捏着她脸蛋的手指收紧。 “孤比不上一个死人?” 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意的是旁人因她而死,自以为是的猜想一些莫须有的感情,自私自利,薄情寡义,疑心更是深重。 “比不上。” 东陵璟嘴角一斜,暴戾将她扯了过来,“那你要失望了,他死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他。” 她眼底没有如他想象的暴怒,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他,看不出如何的伤心难过。 东陵璟舒心了些,哼了一声,在她唇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 他看到她脸上出现了别的表情,冷硬的心似乎打开了个缝隙,双手捧着她的小脸狠狠揉捏了几下。 苏锦又疼又气,伸手去拿开他的手。 东陵璟反手就将她的手握住,她的手指头虽然修长,但骨节很纤细,握在他的手里,几乎将手都给包裹住了。 那一刻,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手心里传来的脉搏跳动声。 温热的烛光照着两人的身影,四目陡然相对,她避开了眼,将手抽了出来。 “殿下,崔家小姐来探望娘娘。” 突然,外头传来了嬷嬷的声音。 东陵璟随意瞥了眼,根本不想有人来找她,也没有要问是哪个崔小姐的意思,直接道,“无召免了。” 苏锦低垂着的眼珠子转了下,嗓音略微沙哑的拦道,“是哪个崔小姐?” “崔六姑娘听说娘娘病了,特地过来探望,崔三小姐便带她过来了。” 崔宁颜?! 苏锦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东陵璟,“我被关了这么久,想见见旁人。” 东陵璟见她主动搭话,换了身衣服,“亲孤一口。” “---” 她直起身子,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倾身吻上他的唇。 崔凝雪携崔宁颜进来,宫人刚掀开珠帘,她就看到了穿着一身黑袍的男人,身量高大,俊美妖异的五官没有什么表情,正打算抬脚离开。 两人弯腰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东陵璟看都没看一眼,崔凝雪只看到一袭袍角自她眼皮子底下走过,未作丝毫停留。 她一急,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衣袖,“殿下。” 东陵璟脚步一顿,回头。 他认出了来人,淡声,“何事?” 按理说,大婚前的两人是不应该见面的,崔凝雪的举动不合规矩,也不应该来探望苏锦一个侧妃。 崔凝雪知道,可刚刚听说太子在这儿,她便想找这个机会亲近一下太子。 “臣女是送妹妹过来探望苏侧妃的,殿下是要去御书房吗?臣女刚好顺路,一起走吧。” 东陵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没说什么,往外走了。 崔凝雪立马跟了上去,出房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眼都没起身恭送的苏锦,脸上闪过不虞。 苏锦是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的,在坐榻上坐着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崔宁颜盯着东陵璟的目光,不过须臾就避开了,但还是让她捕捉到了。 她心底微微狐疑,但没什么心思多想。 “臣女见过苏侧妃。” “起来吧。” 殿内有嬷嬷守着,苏锦看了眼那些嬷嬷,让她们退下,可估计是得了命令,守在门口寸步不离,里面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到。 崔宁颜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闻到了这殿内的暧昧旖旎的味道,柔弱无害的眸子看向了坐榻上的人。 “过来坐。” 她提着裙子坐到了坐榻的另一边,声音温柔的说着话。 苏锦听她感谢之前的搭救之恩,不免又想起了在南康太妃寿宴上去找楚青越的事,如果当初没有去找他就好了,也不会在后面被她连累。 “娘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苏锦低垂着头,头发从两侧垂下来,看不到脸孔,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她的伤心。 “很明显吗?” 她的笑有些勉强,崔宁颜低声,“想必娘娘是有事找我帮忙,不妨一说。” 听她直言,苏锦敏锐的觉得眼前的人不像是个会被欺负的包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她没想干涉什么,看了眼门口守着的嬷嬷,趁着倒茶的功夫在她脸前低声说了句话。 崔宁颜一顿,避子药,她正好有啊,昨个儿还专门去药铺买了,刚刚就偷偷吃过了。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门口,将荷包里的药取了出来,接茶的功夫给她顺了过去。 第118章 想让她生个他的孩子 前两日下了雪,风寒天冷,这里离得御书房不远,东陵璟没有坐辇车。 他走的快,崔凝雪跟不上,提着裙子疾步跟在后面,殿下的腿伤是好了吧,看起来根本不像有腿疾,跟常人无异。 “殿下,能不能走慢些。” 东陵璟听着身后人气喘吁吁,声音淡的不像个畜生,“腿没用就别要了。” 崔凝雪被他噎的梗了下,只好快步跟在他身后。 她主动挑起话题想要跟他搭话,可前面的人根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好像懒得搭理她。 她下了猛药,脚不慎踩到了凸起的石块,身子朝着男人的后背扑去。 “啊---” 东陵璟察觉到了,偏了下身子,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嘶,好疼。”崔凝雪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看着男人,“殿下,臣女脚腕好像扭伤了。” 这种勾引手段东陵璟见多了。 他垂着眼皮子打量了下眼前的女子,崔家的女儿,老皇帝选中的太子妃,就是个这么不入流的。 他低垂着睥睨着她的那双眼睛里,是不高兴的色彩,崔凝雪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忙道,“殿下要是忙就先忙去吧,臣女回去休息会儿就好了。” 东陵璟松手,一上位就废掉老头子给他选的太子妃,前朝严官会口诛笔伐,他懒得管这种小事。 脑海里蓦的闪过那女人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神色寥寥,“玄武。”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人,吓了崔凝雪一跳。 “殿下。” “找个宫女把她送回去,传御医来。” “是。” 崔凝雪心底一喜,看着眼前的男人,恍惚间让她有种他其实很好接近之感。 想到他刚刚扶住她时候的遒劲力道,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她禁不住喉咙有些干渴,声音娇腻,“谢殿下。” 东陵璟掉头去了御书房。 先皇一死,太子自动的就成为了新帝,只是因为国丧,还没有举办登基大典,二十七天丧期结束,就是新帝的登基大典,宫里上下很忙碌。 苏锦住的椒房殿离得停陵寝的大殿挺近的,白日里能听到寺庙僧人诵经的声音。 一朝天子一朝臣,肃亲王的下场是不会好的--- 想起了母亲说的那些话,她眼神微暗。 “娘娘,你说的那个包袱奴婢没有找到。” 苏锦回神,“当时是谁送我回来的。” 冬青被派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锁在这里了。 “奴婢也不知道。” 看她垂着眼不说话,冬青咽了咽口水,怕受到责罚。 苏锦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淡淡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外头的嬷嬷端着补汤走了进来,“娘娘,该喝药了。” 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苏锦脸色略微有些难看,嬷嬷当作没看到,她们的主子是太子殿下,是新皇,这位主再怎么不愿意喝,她们也没办法。 不过也是奇怪,这侧妃娘娘每日都喝补汤,殿下夜里都会过来,有时候半夜里她都能听到殿内隐隐有动静,怎么这肚子就是没反应啊,不是不能生吧。 那跟着这没有皇子的娘娘可没什么前途。 苏锦不知道老嬷嬷心里在想什么,端过药膳一饮而尽。 这药膳和避子药有些冲,她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不舒服,不想喝,可也不想跟他吵不想跟他闹,还是忍着喝了。 “你们都下去吧。” 人都出去后,苏锦靠着软枕闭上了眼。 时间会慢慢的冲淡一些痛苦的记忆,她现在闭上眼,不再是满眼血腥,能平静的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她能想起来楚青越死之前的惨状,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枝蔓在空中勾勒起来,拼凑出那个她记忆中最痛苦混乱的一幕幕。 如果当时没跟着他走就好了,他不会因她而死,她也不用这么折磨痛苦。 “阿锦,去幽州吧,赛马回回,燕北高原满是火彤彤的赤灵花,不论四季,年年殷红。” 温润的声音像是从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苏锦眼角有泪滑下,洇湿了衣襟。 这样不辨日夜的被关在这里,苏锦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慢慢的沉疴,东陵璟很忙,有时候半夜会回来,一上床榻就折腾她,她的那点避子药吃的很快。 白日里清醒的时候,冬青会解开她脚上的链子,能到苑内走走,她向往外面的风雪艳阳,山水为枕。 可在强大的皇权面前,她的反抗弱小没有任何用处。 东陵璟天性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惹他不开心了,就日日锁着她。 她不想讨好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排除异己,收拾前朝老臣,坐稳了大魏的铁桶江山。 亲耳听到他调兵遣将攻城掠地,边关如今生灵涂炭。 以前的卧龙氏一族也在他的打压下翻不起身,东北现在到处都是战争。 他嗜血好战,要开疆扩土,要发动战争,他要的是更大的版图,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人。 “娘娘,天冷,拿个暖炉吧。” 顺着暖炉塞进来的纸条让苏锦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了眼小太监,后者急匆匆的跟着领头的大监走了,她连脸都没看清。 身后传来冬青的声音,她忙把纸条塞进了袖子里,若无其事的转身。 “娘娘,殿下过来了,正找你呢。” 苏锦不理会,拿着暖炉望着檐外的蓝天白云,面无表情。 冬青,“---” “娘娘。”她扯了扯女子的衣袖,“你就救救奴才们吧,殿下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他成日里就知道杀人,我也救不了你们。” “孤只会杀人?” 不善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冬青吓了一跳,忙回头,看到来人,跪下。 腰肢猛地被抱住,整个人被他圈在了怀里,身后是他炙热的身体,苏锦用力挣了挣。 四周的宫人都自发的退到了远处,东陵璟强硬的将她掰了过来,俯头在她唇上狠狠吮吸了一口。 苏锦没有什么神采的眼神立马被他激的泛起了怒意,伸手想要去捶他。 东陵璟不甚在意,将她的腰肢往上提了提,温热的手摸在她的小腹处,“这么久了,怎么没动静?” 苏锦眼皮子微动,没有说话。 “孤喊了御医来,让御医瞧瞧你的身体。” 东陵璟也不是想要孩子,就是---想让她给他生个孩子。 第119章 我不会生下你的孩子 “我喝多了避子汤,身体没有调理好,很难有孕。” 苏锦不想看御医,怕被发现吃避子药的事。 东陵璟不听她的话,强硬的拽着她的手腕回椒房殿。 泥人还有三分脾性呢,苏锦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脸气的薄红,想要甩开他的手。 她自认为脾气不算大,可遇上东陵璟后,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发火。 高高在上的太子强势惯了,所有人都要敬着他,捧着他,任他摆布,可她现在不想伺候了。 “疼,撒手。” 他的手劲儿大,就像是黏在了她手腕上,怎么都挣不开。 东陵璟随意一扯,直接将人扯到了怀里,低垂下眼看她,“你在怕什么?” 苏锦脸色好似雪峰上的皑皑白雪,“我善医理,不需要看御医。” 他冷呵了声,没有给她反应的意思,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不顾她的怒骂,回了椒房殿。 后面的宫人战战兢兢的听着她嘴里大逆不道的话,恨不得把耳朵割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听到御医的回话,东陵璟气的一把掐住她的脸抬起,阴狠的眼睛盯着她,“你敢瞒着孤吃凉药。” 地下跪着的御医吓得连忙退了出去,宫人们都低垂着头找着殿内的各个角落,可都没有找到御医说的避子药。 苏锦也没打算撒谎骗他了,嘴角升起淡淡的冷笑和嘲讽,“东陵璟,我不会生下你的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 静,太静,死亡一般的寂静。 有一种讽刺的滋味自心间升起,东陵璟不自觉的想要冷笑,掐着她的力道像是要了结了她。 苏锦痛的溢出生理性泪水,可就是不肯退步,也不肯说一句好听的话哄他。 “一个死了的人,能让你连命都不要了,好大的本事。” 艰涩冰冷的声音从她的嘴里吐出,“对,我就是不想活了,宁愿死也不要生你的子嗣。” 东陵璟压抑着的怒火像是野兽叫嚣着喷发,他一手就将她提了起来,吓得殿内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全都跪在了地上。 苏锦还是不肯服软,甚至眼神都是一贯的无畏。 手里的脖颈那么软,那么细,只需要轻轻一掐,就会被他折断。 东陵璟心底的恶意在肆意的疯长,可看她痛苦的样子,就是下不了手,一把甩开了她。 柔软的身子顿时跌落在了棉被里,苏锦撑着身子咳嗽,咳得撕心裂肺。 “把她锁起来,没有孤的令,不准放她出去,也不准任何人来看她。” 阴鸷的声音像是地狱恶鬼一样,苏锦不想被锁上那些链子,看着他的背影,“东陵璟,你杀了我。” “杀了你?”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笑得阴森,“孤是舍不得杀你,但别的人,你知道下场。” 苏锦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眼尾蓦的发红,“你这样薄情寡性的男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孤看到的是假的吗?”他看着她,厉喝,“你没有跟着他跑,没有因为他跟孤大吵大闹,要死要活?” “你别忘了,你是孤的侧妃,为孤诞育子嗣是你该做的事,为了一个死人,敢偷偷服用凉药,孤会让你知道下场。” “东陵璟。”她突然拔高了声音,怒吼,“你已经杀了他了,还要怎样?说到底,我们之间的事根本与南王无关,全是你的猜忌。” “孤杀一个叛国谋逆的乱臣贼子,不行吗?” “你放过了那么多的藩王,究竟是你的私心还是为了大魏,你自己心里清楚。” 一个死了的人,能让她三番五次的跟他作对,东陵璟气的想挖出人的尸体鞭尸。 “看好她。” 苏锦看他要走,愤怒之下,拿着枕头就朝他的背上砸去,人走的太快,砸到了门上。 大气不敢出的宫人们听到人走了的声音,松了口气,有嬷嬷将玄铁链子锁在了她的脚腕上,默默退了下去。 冬青小心的靠上来,给她盖上毯子,“娘娘,您何苦呢。” 苏锦想哭,却没有眼泪能流下来,听到她的声音,干涩着唇靠在了床边。 “偷偷服用避子药,对你的身体也不好,您是太子的人,怀上孩子才能在后宫站稳脚,怎么能这么傻呢。” “冬青。”她嗓音有些沙哑,“你出去吧。” 冬青一开始过来伺候她的时候,不知道她的脾气,小心翼翼的做着事,看她整日里恍惚,不吃不喝的,也有些恻隐之心。 后来伺候久了,看殿下对她颇有宠爱,也生出了旁的心思,想着以后跟着这个主子平步青云。 所以,不想看她这么犟下去,劝道,“殿下毕竟是太子,是大魏未来的天子,手段不强硬,怎么能震慑得住那些虎豹豺狼。” 她隐隐猜出太子应该是杀了她的亲人,两人反目成仇,这娘娘才会被关到这里。 “殿下这么宠爱你,荣华富贵旁人没有权势地位都摆在你面前,你还要他怎样呢,这样跟他作对,娘娘你又好过的了吗?”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苏锦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冬青叹道,“你这是在拿自己的身体惩罚自己,不值得,殿下对娘娘的好,奴婢们都看在眼里,您只要服个软,想要什么都有了。” 服个软,继续伺候阴晴不定的他,等他厌倦了,烦了,在宫里又会有什么下场。 苏锦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可她因为逃跑付出了一次比一次惨重的代价,楚青越也因她而死,她累了,真的累了。 “你看我现在还算个人吗?” 冬青嘴一顿,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瞧见了扣在脚腕上的链子。 殿内寂静,一笼烟自铜盖的小孔里飘散而出,她后面劝解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第120章 东陵璟爱我爱的要死 御书房里,朱雀听着太子下达的命令,刚要转身离开,脚还没跨出门槛,身后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一顿,回头,“殿下,还有何吩咐?” 东陵璟坐在龙椅上,可能是因为余火未消,周遭的气息让人难以靠近。 他是想杀了顾昭南给她一个惩罚,可想到她因为姓楚的死了,跟他闹成这样,还是顾忌了些。 “别让人死了。” 太子东陵璟懂人性,只是在于他要不要在乎罢了,他知道要是把顾昭南也弄死,那女人会恨死他。 可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一个女人,还不足以让他色令智昏。 “属下遵命。” 人走后,东陵璟的火气还没降下去,张太医就带着太医院的人过来了,说是之前拿到的药丸查出来了。 他斜眼看去,“那是什么东西。” “娘娘包袱里的药丸是假死药,这是一种可以令人陷入假死状态的药,服下此药三日之后,令其他人将特制的药水送入口中,假死的人便可清醒,但此药极为凶险,会坏了身体的根。” 假死药?! 东陵璟的脑子里闪过她屡次骗他找药材的画面,漆黑如古井深潭的瞳孔闪过火星。 底下站着的众御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砰的一声怒响,吓得几人连忙跪到了地上。 “装乖卖巧,满腹心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崇德十九年三月底,太子东陵璟在大行皇帝灵前即位。 丧期已过,按照礼法,新皇的登基大典要即刻举行,祭拜天地宗庙,承江山社稷,宫内很快热闹了起来。 一连十二天,苏锦被关在椒房殿这座囚笼里,出不去,解不开,和外面完全隔绝了消息。 东陵璟自那日后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冬青在她耳旁叨叨,说是先皇要葬入陵寝了,是太忙了,才没有时间来看她。 苏锦像是没有听到,不理会她的话,木然的像是个破碎的娃娃。 新皇登基前要先安顿先皇的女人们,除了早已经不理世事久居佛堂的皇后,先皇其他的妃嫔们都已经陪葬的陪葬,出宫的出宫,大行宫颐养天年的也有。 崔凝雪也要回府等太子登基迎娶新后了,离宫前的一天,她去了一趟椒房殿。 谁都知道这是先皇钦定的太子妃,自然而然的就是以后的皇后,都不敢怠慢,忙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 “主子,陛下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探望。” 崔凝雪拂开她,“陛下让我来送个东西。” 嬷嬷们相互对视几眼,没再说话,只是牢牢守着门口,一有什么动静,能很快闯进去。 都是陛下的女人,她们谁也得罪不起。 “娘娘,崔小姐过来了。” 这里都是东陵璟的人,苏锦被关了这么多天,没有人说话,一张嘴,嗓子就哑的厉害。 冬青忙给她递了一杯茶过来。 苏锦喝了口,嘴唇湿润润的,喉咙也舒服了些。 “能给我解开吗?” 冬青顿了下,委婉道,“这链子很长,不影响娘娘走动的。” 苏锦没再说什么,失望的闭上了眼。 崔凝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人穿着一身白衣靠在床边,姣好的面容憔悴苍白,蒲扇般的睫毛垂着遮住了双眼,看不清神色。 视线往下,脚腕上的链子刺目,她怔了一下,难以言说的复杂感觉从心底蔓延,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不善。 李公公说的还真没错。 空气有些诡异,苏锦没有要搭理来人的意思,冬青怕她把人得罪死了,忙笑着倒茶,“崔小姐,这边坐。” “你们都出去吧,我和苏侧妃单独说几句话。” 众宫人低垂着的目光相互交流了眼,犹豫了下,听到了苏锦的声音。 “出去吧。” 须臾,殿内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两人。 崔凝雪看着她苍白的可怕的面孔,似笑非笑的走近,“婉竹因你而死,你如今也算是遭报应了。” 苏锦面色寂凉,“崔小姐是来看笑话的话,看完了就走吧。” 她挑眉,慢慢的坐到了凳子上,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视线似有若无的打量着床上女人的眼睛。 可惜了,那双眼里如死水一样没有波澜,什么都看不出来。 苏锦察觉到了,淡淡的回视过去,“觉得我是你的威胁,想除掉我?” 她直白的话让崔凝雪的面子挂不住,横了一眼她,“你也配?” 一个妾室,怎么也越不到她的头上去,况且,还是个生不了孩子的贱货,没有子嗣,得宠也就几年的光阴。 “那崔小姐三番五次的过来是为何?” 崔凝雪架不住她的眼神,明明很淡,却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砰的一声,她放下了茶盅,笑道,“看看你有没有被逼疯了。” 说实话,她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了,要是真的宠爱的话,怎么会把她关在这里,可她又偏偏是陛下身边待的最久的女人。 “那你看到了,我没有被逼疯,可以走了。” 崔凝雪被她不客气的样子激到了,竟敢对她这么无理,她忍住脾气,想到了李公公说的话,开口。 “你偷制假死药,是为了跑?” 其实她是有点不信这话的,但李公公说太医院确实是在研究什么假死药的成分。 苏锦顿了下,反应过来了什么,看她,“是啊,东陵璟爱我爱得要死,我受不了了。” 被她大逆不道的称呼怔了一瞬,“你放肆。” “要不,你偷偷放了我?” 崔凝雪扬眉,“你不必激我,我还没有宠到跟陛下作对。” 她怎么会放虎归山。 苏锦是抓住了她的心思,后宫的女人要争宠,得到了地位就会奢想独宠,自然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是还没成为皇后,一旦成为皇后,第一个就是弄死她。 如今都失了身份几次三番的来找她,是个沉不住气的。 “也对,陛下权势滔天,容貌风华绝代,待在陛下的身边,为他生儿育女,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事了。” 崔凝雪看着她眼底渐渐溢出来的爱意,藏在袖袍里的手握紧,只是表面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扫了眼脚腕上的链子,似有若无的嘲讽道,“苏侧妃就在这里修养身子吧,什么时候养好了,陛下说不定就会放你出来了,也免得像牲畜一样被锁着。” 苏锦仿佛是听不到这些侮辱,面色平淡的应道,“借你吉言。” 这般不动声色的能忍,崔凝雪心底警铃大作,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苏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想到纸条上的内容,眼神慢慢沉淀了下来。 第121章 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 先皇的陵寝安置好以后,百官参拜了历代皇帝的灵位,便赶忙回宫准备新皇的登基大典了。 新皇手段凶残,嗜血好战,如今大魏和北疆在打仗,燕北内部派系林立蠢蠢欲动,底下大臣们全都是再说停战的事。 大魏内乱还没结束,陛下派兵攻打东北,要收复东北失地,这样大的军事调动,会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机可乘。 “陛下,依老臣所言,让肃亲王带着燕北军前往东北带兵,将他调离军政中心,以免五军营的将士们生出霍乱之心。”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高坐在龙椅上的男人用手抵着头,昏暗的灯火照着他的侧颜,看不清眉目,好似穿不透周身的黑暗。 张阁老听不到声音,悄悄抬头看了眼,大殿幽深沉寂,男人低垂着眼看不到神情,像是睡着了。 他神色微动,刚想说话,就听到不辩情绪的声音徐徐传来。 “南家军战力太盛,冬天就要过去了,让楚南离带着南家军为朕打开东北这个胶着的战场。” 楚南离?!楚家最后的独苗了,南王叛乱被杀,楚家基本上没什么人了。 众臣皆是震惊的对视两眼,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求情。 这时,有太监悄然走了过来。 “陛下,贵妃昏过去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恭敬的声音低低的在旁边响起,东陵璟微阖着的眼睁开,斜睨了过去。 “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过去?” 太监弓着身子,“听说是着了寒。” “让太医去伺候,孤不会治病。” “---”一顿,“是。” 苏锦被册封贵妃的旨意已经下了,昨儿苏家的人就进宫来谢过恩了。 从苏家的人走后,她就穿着单薄站在大开的窗户前,冬青怎么劝都没用,连件狐裘也不肯披,站了几个时辰后,就昏倒了。 太医来诊治过后,小厨房的人熬了药来服下,睡了一觉出了汗才慢悠悠的转醒。 她看了眼大殿,没有瞧见东陵璟,没有神采的桃花眼里闪过暗色。 冬青看到她醒了,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娘娘,好些了吗?” “无碍。” “刚刚太医说娘娘体寒,让您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能在这么折腾了。”说着,冬青将瓷碗端了过来,“膳房刚熬的莲子羹,很清淡,娘娘先吃点。” 苏锦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端了过来。 看她愿意吃东西了,冬青高兴的让候在外头的宫人们端着膳食进来,放到了桌子上。 “都是娘娘爱吃的,有辣虾羹,人参乌鸡汤,红枣血燕,酒醋肉,还有您最喜欢吃的糟琼枝,吃点吧。” 她敛目下榻,披了件墨绿色的鹤氅,坐到了凳子上吃饭。 宣政宫。 东陵璟躺在软榻上一炷香的时辰了,殿内没有燃着宫灯,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的月光细细簌簌的淌了进来,照着他妖孽的五官,投下了浅浅淡淡的光影。 他睡不着,闭上眼就是那女人的身影,想去椒房殿找她,可一想到她干的事,就恨不得掐死她。 全天下那么多的女人,就没有一个像她这么不识抬举的。 他嚯的一下坐了起来,看了眼胯下,眼神不善的拿起了小几上的酒,压住体内的那股燥热。 东陵璟是不怎么喝酒的,以前在西北战场上的时候寒冬苦烈,楚玄臣经常喝烈酒,勾着他喝,他嫌耽误事,不饮酒。 可这几日宣政宫的酒坛堆山,肆意的酒浆弥漫在大殿上,他不知道喝了多少了,脑子里那女人的身影挥之不去。 “陛下。” 突然,外殿传来了一道娇嫩的声音,东陵璟随意睨了过去,瞧见了珠帘后水绿色的身影。 “奴家带了醒酒汤来,看外面没有人守着,便自己进来了,请陛下恕罪。” 东陵璟仰头饮下一杯烈酒,“滚出去。” 来人没被这声音吓到,反而袅袅走了进来,将醒酒汤放在了榻桌上,“那陛下注意身体,奴家告退。” 昏暗的殿内,她的脸有些熟悉,眉眼间还有几分苏锦那女人的几分影子。 他微微眯眼,“你是哪个宫的?” 女子微微垂着身子,酥胸半露,肌肤在这夜里白的发光。 “奴家琼花。” 此女就是当时国宴田猎的时候,皇后赏的夏朝美人,当时她们被带到东宫后,就没人管过她们了。 后来皇城叛变,海棠和一众姐妹们都死了,她和东宫的公公们打好了关系,活了下来。 可太子---哦不,是陛下,陛下好像是早不记得有她们这些人了,晚膳过后听杨公公说陛下一个人在宣政宫,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她自己了。 她想起了国宴那次在大帐内见到的苏侧妃,专门去打听了一下,然后问公公要了那个贵妃的画像,自己照着她的样貌打扮了一下,不说七分像,也有五分了。 两人在吵架,这陛下又是个重欲的,皇宫里都没有别的女人,她要抓住这个机会。 “之前在大都行宫的时候,陛下见过奴。” 东陵璟脑子里没什么印象了,看着眼前的脸,知道她的心思,伸手将她拽了过来。 琼花被吓了一跳,可很快就反应过来,娇滴滴的去勾男人的腰带。 “陛下~” 这大魏的皇帝不仅长得一副好容颜,身材也很好,她能感觉到那强壮的臂膀,身量高大得几乎将她笼罩了起来,甚至能感觉到胸膛肌肉隆起的坚硬。 心跳的好快。 抱在怀里的女人确实身娇体软,可东陵璟竟然提不起什么兴致,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女人在床上的样子。 他眼底闪过烦躁,将人往上提了提,想要去亲。 琼花眼底顿时闪过欣喜,一时失了分寸,迫不及待的仰起了唇,这一下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男人了,还没碰到,身子猛地就被甩了出去。 东陵璟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她被重重的甩到了地上。 “啊---” 琼花简直震惊的无以复加,顾不上身上的疼,连忙看向大步出了大殿的男人,气的重重锤了下地。 这大魏的皇帝是个有病的吧。 她也是夏朝宗室女,要不是被送来这大魏,还不用伺候这些阴晴不定的主呢。 不行,这皇帝太难勾引了,见一面都难,得换一个,不然再这么下去,就要死在大魏了。 第122章 我病死也不用你管 风急,细雪飞扬,椒房殿的宫人们都已经脱下了麻布白衣,洒扫着地上的微尘。 两人自那日吵了架,东陵璟就再也没有来过椒房殿,突然看到他过来,椒房殿的奴才们又惊又喜。 谁都不想跟着一个不受宠的主子,任人欺凌,宫里的奴才也一样,主子得宠,她们也跟着长脸。 日头阴霾,寒冬的风带着刺骨的冷横扫过皇檐飞脊,东陵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女子,穿着单薄的里衣,木然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漆黑的瞳孔骤然闪过火星子,“都是脑袋挂够了?” 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满宫的人都跪到了地上,年老的嬷嬷知道是因为那个贵妃娘娘,可她们也没办法啊,上手去强逼着穿衣吃饭,也会落个伺候不周的罪名。 掌事公公看着男人大步上去,挥了挥佛尘,尖声,“下去领罚。” “娘娘,陛下来了。” 苏锦听到了殿门被打开的声音,寒冽的冷风呼呼灌了进来,她回头,看到大步走进来的男人,避开了眼。 冬青很有眼力见的将衣服递了过来,东陵璟随意拿过,走过去强硬的裹在她身上,箍着人的腰调了个头。 四周的宫人忙都弓着身子退下,关上了殿门。 “你以为你这样糟蹋自己,朕就会放了你?” 下颌处传来的疼痛让苏锦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她的语气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强硬了,只是淡的听不出情绪。 “你想多了,我只是感觉热。” 这借口鬼都不信,东陵璟极力忍住怒火,“都晕过一次了,不要你的命了是吧。” 看她不说话,盯着他,他甩开她的下巴,“太医院不是给你开的,再有下一次,你就病死吧。” “我病死也不用你管。” 两人现在说话,没两句就呛起来了,谁都不肯让步。 从没有人敢在东陵璟的面前这样胆大,这个女人是一次次踩在他的底线上蹦跶。 苏锦看着他漆黑的双瞳,缓了缓语气,“你大半夜过来不是找我吵的吧。” 自从被锁在这里,两人几乎是见面就吵,她很少有这种平淡的语气,东陵璟直觉她不对劲,可还是想念她的柔情蜜意了,冷着的脸缓和了两分。 “朕来看你死了没。” “我没死,你是不是失望了?” 东陵璟随手关上窗,扯着她的手臂坐到了软榻上。 熟悉的温香软玉抱在怀里,他眉骨都升起了满足,埋在她颈窝里深嗅。 站在窗边站久了,身体都冷得很,被他抱在怀里,没一会儿,体温就慢慢回转了过来。 苏锦忍住推开他的冲动,“你要惩罚我,可以施加任何暴行,肃亲王与我的事无关。” 东陵璟看她不挣扎,心情好了些,温热的唇亲在她的脖子上,顺着细颈往上亲。 苏锦偏头躲了躲,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把他调离京城,他碍不到你什么事。” 三姐本就不喜欢京城的规矩,她向往草原摇弋的风,离开京城没什么不好的。 “亲朕。”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兜下来的视线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苏锦避开了眼,不搭话。 东陵璟冷笑一声,“朕今日再教你一个道理,想要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要付出其他的代价,朕不是菩萨。” 强硬的话重重的击中她的心脏,苏锦没什么表情的倾身,红润的唇覆在他的下巴上。 他眼神一暗,攫住她的双唇狠狠的吻了上去,双手随之用力将她摁进怀里。 如狼似虎的样子像是要将她吃干抹净,吞入骨血里。 苏锦疼的嘶了声,可他像是没听到似的,掐着她的腰一翻身摁在了身下。 两人几乎贴的没有一丝缝隙,纠缠着的鼻息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的气息。 她气得露出了真面目,推他,“不是亲一口吗?” 东陵璟不听她的话,一触碰到她的身子,那些蚀骨的滋味就像是不可收拾的贪欲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主动点,朕就让他带着你姐回边疆。” 苏锦一顿,还没说话,他的吻就急切的落了下来。 衣带被解开,紧缚在身上的手臂无意识的发力,箍的她死紧,她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可能是太久没吃肉了,东陵璟的体力耐力简直不是人能承受的,整整一夜,苏锦被翻来覆去的折腾,眼皮子都没闭上过。 事莫大于正位,礼莫盛于改元,先皇已经葬入陵寝,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合宫上下都在准备新皇祭祀天地宗庙的大事。 一大早,就有礼部的人来觐见,东陵璟这些日子没睡好,昨夜温香软玉的抱着,基本没睡,卯时才抱着怀里的人睡下。 苏锦出奇的没有困到睡了,只是很疲惫的瘫在床褥里。 殿内烧着地龙,他又跟个火炉似的,热的被子都被踢到了榻脚。 看着要起身的男人,嗓音微哑的说道,“天子一诺,重于万金。” 东陵璟赤裸着上半身,看她都困得睁不开眼了,还惦记着这事,俯身狠狠在她唇上吮吸了一口。 “朕从来不是什么好皇帝。” “---”苏锦一巴掌想甩他,被他一下攥住了手腕,“脾气还这么大。” “你骗我。” 东陵璟好像在故意逗她,气人的嗯了声。 她手被抓着,恼的用脚在他身上蹬踹了好几下。 东陵璟罕见的没发火,仿佛是将这当成了情趣,拽着她的脚腕一扯,轻而易举的将她抱到了怀里。 苏锦眼角的绯红还没下去,“你要脸吗?” “想被缝嘴了?”看她敢怒不敢言,他冷呵了声,摸着她纤细柔腻的后背,破天荒的好声道,“答应你的事,朕会做到。” 苏锦听到他的这句话,脸色顿时好看了两分,挣开他要去睡觉。 这副利用完了就走的样子让东陵璟不爽,“过河拆桥?” “你究竟什么时候愿意给我解开这链子?” 寒铁打造的链子,她试过无数种办法,没有钥匙,根本开不了。 东陵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昨夜做给她解开了,后面起了别的念头,又给锁上了,感觉还不错。 苏锦看着他的眼神,恨得牙痒痒,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畜生。 第123章 逃离皇宫 昏暗的帐内,两人身体紧贴着,东陵璟看到了她的表情,不要脸道,“为什么要给你解开?” “---” 她以前只觉得他说话噎人,没发现他这么烦人。 “我脚腕疼。” 这链子内壁虽然裹了柔软的材质,可还是有重量的,戴的时间久了,会留下红痕。 东陵璟随意扫了眼,“你自找的。” 这个狗皇帝心狠手辣就算了,还睚眦必报的紧,她不想给他好脸色,可想到了什么,还是缓和了下语气说道。 “我被你关了这么久,惩罚够了吧,你要关我到死吗?”看他面色寂然,她示弱的红了眼,“我被锁着,连殿门都出不去,很不舒服。” 看她这副样子,他欣赏了好一会儿,“想通了?” 真恨不得再抽他一巴掌,委屈的嗯了声。 一夜温软纠缠,东陵璟的火气也降下去了,在她唇上狠狠吮吸了一口,拍了拍她的臀。 “起来。” 苏锦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开位置。 东陵璟掀开重重红纱帐下榻,刚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衣袖就被她拽住了。 他回头,只见她那一双桃花眼殷殷的看着他,他看了眼她的肚子,“还敢偷喝凉药吗?” “不喝了。” 东陵璟满意了,让人进来给她解开了脚链。 苏锦揉了揉脚踝,看着人离开,立马去了后面的盥洗室。 “娘娘,奴婢进来伺候您吧。” “不用。” 冬青狐疑的盯着门,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之前被发现吃避子药后,就全被嬷嬷们搜刮走了,苏锦已经没有避子药可以吃了,她泡在浴池里,把腿清理了干净。 洗完后,她心里头还是有些打鼓,就这一次没喝药,应该不会怀上吧。 不用再被锁在这一方天地,苏锦吃完饭可以出去走动,只是身后跟着的宫人有很多。 东陵璟要登基了,顾不上她,只有夜里的时候会过来陪她用膳,看她越来越乖顺,椒房殿的暗卫也没那么森严了。 苏锦知道他疑心深重,不敢说要炼药的事,一直静等着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两日后,太子东陵璟在太和殿前正式登基,即皇帝位,改元为建元。 这一天,整个皇城都是热闹异常,钟鼓鸣鞭之声响彻丹陛大殿,轰鸣的号角乐声昭示着大魏迎来了新的帝王。 苏锦借口想去观高楼看新皇登基的场面,出了建章门过了个拐角,她便出手打晕了随行的嬷嬷,跟着的侍卫也被她撂倒。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死士帮她解决了暗处守着的暗卫,这才顺利脱身。 新皇在登基,即便是全宫的暗卫都知道她跑了的事,东陵璟也不会知道,但大典结束后,他一定会收到她逃了的消息,她必须要在他祭祀宗庙前离开。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娘娘想出宫,只管跟着奴就是。” 苏锦没有再说话,悄悄将死士用过的暗器扔到了地上,顺带着扔了自己的手帕。 到了西华门的时候,她藏身在马车里一路顺利的出了皇宫。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城门看管的极严,他们混出了城郊后,苏锦就有意跟他们保持距离。 果然不出她所料,穿过西川平原,这些人就对她动手了。 “崔家的死士?” 人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直接将她围困住,出手招招狠辣。 苏锦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烟花,拉开钩锁,蓝色的火焰在空中绽放,很快,早就藏身在这里的暗卫迅速赶来。 之前有小太监给她传了纸条,她就一直等着这个机会,这些人是东陵寒的暗卫,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帮她。 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她被囚禁在那里,迟早要逼疯,正好利用这些死士,假装是被掳走的,以免连累苏家。 西川平原高草茂密,两拨人打斗激烈,苏锦趁着他们打斗脱身,抢过一匹马,飞快往西水河的方向奔去。 不知道绿芜那个认死理的还在不在山坡那儿,她得去看一看。 天地间一片白亮,另一批沉闷的蹄声从后面响起,只听呼啦一声响,裹挟着寒风的利箭骤然袭来。 她偏头躲开,抽出头上的簪子,如瀑般的青丝及腰落下。 随之而来的是十几根银针齐发,带着剧毒的针尖以雷霆之势插进了人的额头,自头骨而出,脑浆迸裂。 马儿嘶鸣之声轰然响起,看不清的尸体从马上摔落,抽搐几下倒地。 崔凝雪是亲自骑马来的,看着上了大桥的那道身影,挥手,数不清的黑影追杀了上去。 她是打着斩草除根的念头来的,带着的都是崔家培养的高手。 她很快就要入主中宫,本来想着登上中宫之位在慢慢的磋磨她,可陛下的态度让她不得不提前动手。 有这么个威胁,中宫的位置都坐不安稳。 让死士带她出宫,但绝不能放虎归山,杀了才能以绝后患。 “都上,速战速决。” 苏锦武功再怎么厉害,也难敌群攻,大批的暗卫涌杀上来,她很快就体力不支,出手越来越乏力。 正午的阳光照在西水河上,索桥上的打斗如长风肆虐狂舞,崔凝雪下马,朝她们走来。 擒贼先擒王,苏锦的目光迅即锁定住了她,手里的寒刀利落的刺进对方的脑袋上,头骨爆裂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她的身影极快,突出重围就朝着崔凝雪的方向袭去,后者吓了一跳,脚下一歪,顺着铁链险些掉下大河。 一声惨叫响起,暗卫们急促的攻击了过来拦住苏锦,有个身形强壮的暗卫一跃翻过锁链,将挂在索桥铁链上的人带了上来。 崔凝雪气的脸都青了,身子颤抖着,缓过神来了,厉喝,“要活的。” 护着她的那群暗卫被缠住,没有人会来救她,她今日必死无疑。 冷风吹起外裘,拂过苏锦身上湖绿色的裙衫,那身华贵的裙子已经沾满了鲜血。 到后来,她已经敌不过,被暗卫一刀劈向了脖颈,她斜身躲开,剑锋从她肩头划过,鲜血顿时汩汩的冒了出来。 “抓住她。” 第124章 随她去吧 暴涨的河水湍流不息,苏锦的气息很乱,眼瞳都有些赤红,山风吹拂过她的面庞,美的如妖如魅。 崔凝雪看着她的那张脸,想到了陛下对她的宠爱,嫉妒的心不可控制的跳了出来。 “因为你的陷害,婉竹惨死东宫,今日,你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了。” “你口口声声说我害死了赵良娣,有什么证据?” 崔凝雪的脸色都有些扭曲,“不是因为你放火,婉竹怎么会被那群贱人害死。” 苏锦简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能在东宫把赵良娣杀了的,她想不到别人。 东宫回赵府报丧说的可是病逝,崔凝雪估计是私底下查了,不知怎么查到她身上,以为是她害死了赵婉竹。 “你与赵良娣如此交好,还要嫁给东陵璟,姐妹共事一夫,你对得起她吗?” 崔凝雪听不懂,她嫁给陛下,还能护着婉竹,有什么不好的。 懒得跟她废话,盯着她漂亮的脸蛋,“我这些暗卫都没怎么吃过肉,你都要死了,不如满足一下他们。” 三十几个男人全都涌了上来,黑色的面巾都遮不住他们眼底的淫邪,苏锦纵身就想往河里跳去。 可这些暗卫明显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手捉着锁链跳下,横在半空与她打斗了起来。 湿冷的风吹拂过四周,波涛汹涌的河水仿佛是要吞噬他们的骨血。 一瓶如白霜一样的药粉朝她倒来,苏锦闻出了是媚香,立马屏住呼吸,反手一刀刺进去,飞身一跃而上。 就在这时,一个蒙面高手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回手刚想砍去,人捉住了她的手腕,径自迎了上去。 苏锦看着打起来的一群人,摩挲了下刚刚被抓的手腕,那么细的指头,是个女人。 她狐疑的盯着那道纤瘦的身影,脑海里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这么巧的来救她。 难道也是东陵寒的人?! 寒风一阵紧过一阵,崔凝雪看着要跑的女人,怒道,“先杀了那女人。” 话音儿刚落,呼的一声破空声响,蒙面女子嗖的窜到了她身前,速度快的诡异,一把擒住了她的脖子,“都住手。” 众人惊讶看去,瞧见了被抓住的女主子,立马转变攻势朝着那头攻去。 “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寒冽的刀锋划破了肌肤,崔凝雪抬手,眼睛往后转,“你是什么人?” “放人走。” 这嗓音听着有些熟悉,她拧眉,还没张嘴说话,尖锐的刀锋更深了一分,骇的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遥远的天边一轮弯月升起,待到大典结束已经是晚上了。 议政殿内,一身玄黑色龙袍的男人正站在殿上,月色照着袖摆处绣着的金丝龙纹,像是将那些眉眼都复活一般。 四周的空气压抑沉寂,仿佛穿透了天边的阴云,匍匐着跪了一地的将士们大气不敢出,惊惧的低垂着头。 角拢里的炭火发出幽幽的热度,朱雀感觉后背被汗水浸湿,忙住了嘴,小心翼翼的将托盘里的暗器和帕子拿了下去。 “所以,她是被人从守卫森严的皇宫掳走的?” 好似平地里滚起一个惊雷,所有的人都顿感如芒在背,没有人敢说话。 禁军统领硬着头皮出列回道,“臣失职,臣已经派人四面八方搜捕了,一定将贵妃娘娘找到。” 一声冷呵突兀的响起,吓得众人顿时噤声,匍匐着的身子都垂的更低了。 “都出去。” 不多时,殿内安静了下来,朱雀看着异常平静的主子,心底莫名的有些慌乱。 跟着陛下这么多年,多少也了解他的脾性,不大发雷霆把人抓回来,看起来还这么平静,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更漏里的细沙缓缓落下,殿内静的诡异,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 他斟酌了一下,恭声,“属下要不要派死士去追?” 东陵璟脑子里回溯着前两日她的异常,转过身来,殷红的嘴唇轻扯了扯,“她这么想跑,就随她去吧。” 这声音淡的让朱雀害怕,玄武早就看不惯苏锦了,看了眼坐到龙椅上的男人,自作主张的开口,“陛下,要不要召人来伺候?” 天下的女人那么多,陛下身为天下之主,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那个不识好歹的苏贵妃。 跑就跑了,如今新朝刚立,边关在打战,陛下的精力可不是放在女人身上的。 东陵璟随意拿起了折子,翻看了两眼,“唤几个会弹曲儿的过来。” 新皇登基,并没有广纳六宫,除了一个早就被册封的苏贵妃,就只有先皇选的太子妃,还没有立后自然不在宫里,不过,这后宫多的是无名无份的女人。 没一会儿,各色的美女都送到了议政殿里,皆是垂着眉眼,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东陵璟看也没看,眯着眼睛靠在软椅上,“弹首曲子来听。” “诺。” 娇俏的声音伴随着绵长奢靡的曲调幽幽的回荡在大殿内,锦绣的璀璨宫灯之下,媚眼如丝的美人们跳着东胡的舞蹈,一不小心会露出修长白腻的美腿。 可软椅上的人闭着眼,好像睡着了,没有人可以欣赏到那滑腻的肌肤,饱满的胸脯,前凸后翘的玲珑曲线。 朱雀候在大殿外,听着里头的乐声,狐疑的摸了摸下巴,难道他猜的都是错的,陛下也根本没有多在乎苏贵妃?! 这人都不见了,还有心思听曲。 “大人,我们还要不要追啊?这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宫门被掳走的,是宫里头搜呢还是出城外追?” 这陛下什么都不吩咐,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还要不要追了,实在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朱雀看着凑上前的禁军统领,嫌弃的偏了偏头,“陛下没有下旨停止追查,自然要追。” “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不在宫里了,去城外追,问守城的将领巡查一下出城的记录名单。” “城外那么多条路,属下往哪儿追啊?” 朱雀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往西水河的方向去,一路北上搜捕。” 以东陵璟的内功,自然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吹啦弹奏的乐声软绵悠长,他闭着眼,仿佛是在压抑不断暴涨的戾气。 又在诓他,嘴里没一句实话的骗子。 第125章 不识好歹的女人 崔家的那群死士被蒙面女子缠住了,苏锦抢过一匹马穿过大河,直奔之前高坡的方向。 她没有找到绿芜的身影,在杂乱的石头上看到了几个刻字,确认了绿芜没有出事,这才在空中放了烟雾弹,提醒暗卫们撤离,往边关的方向赶。 三日后苏锦终于赶到了云州,再往北就是大魏新征服的西北屏障,那是北疆的领土。 东陵璟登上皇位前发动燕北一战,利用幽云十二州打进了北疆,杀光了北疆学武堂的学子们,几乎占据了北疆半壁江山。 如今已经没入大魏的版图了,这场战争还在焦灼着。 她在云州歇息了一夜,将身上的伤口处理好,继续往闽西关的方向赶。 闽西关地处大魏东北一带,战火没有停歇,大魏派兵镇压东北各族,相继爆发了好几次小规模的战斗。 男人生来就想要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出身皇室的皇子们自然想的是登上皇帝至尊宝座,坐拥万里江山。 东陵寒显然是没有要放弃皇位的意思,这个曾经的天皇贵胄现在背负着叛臣的骂名,深入恶地,与自己的皇兄展开了战斗。 那是大魏在东北的一块失地,不毛之地,大魏的先祖并不看好那块地方,也没有派兵驻扎过,让东陵寒找到了生还的可能。 可大魏的新皇不知是要收复东北,还是找理由杀了这个对他有威胁的皇弟,朝廷派了楚南离带着南家军来跟东陵寒打。 苏锦知道,东陵璟此举的目的分明是要让南家军全军覆没,让楚南离战死沙场。 帝都。 新朝刚立,东陵璟在忙于处理前朝诸事,他没有亲自去找苏锦,权衡利弊的选择是深入帝王骨髓的。 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乱了自己的脚步,还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他心里这么想,可底下的人却感觉日子一天比一天煎熬,陛下的脾气阴晴不定,不知那句话就能惹到他,贬黜事小,就怕没命活着。 朱雀擅自派出了死士去找,东陵璟知道了也没说什么,他胆子就大了,派出将近八百的暗卫,各路消息一直往宫里送。 东陵璟没有张嘴问过,可他还是主动的将消息呈了上去。 “刚刚传回来的信,说是娘娘往东北的方向去了。” “东北?!” 东陵璟阴邪妖孽的五官像是埋了一层黑雾,黑暗吞噬了他周围的亮光,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朱雀这两日都不想往陛下跟前凑。 他跟着陛下南征北战多年,了解他的脾性,招惹了他的人是跑不掉的,除非死了。 可这个苏贵妃三番两次的跑,连累的他们也受罪。 “是,刚出了燕云一带,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去追了。” 东北在打仗,也不知道苏贵妃为什么要去那里,听传出来的消息说,好像还有人在追杀她。 东陵璟没有说话,微阖着眼靠着椅背,明明没什么表情,可还是看的人心头发骇。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太监报唱的声音,是太后来了。 东陵璟正式登基后,除了三皇子东陵渊的生母被封为太妃,出宫到儿子的府邸颐养天年,只有一个太后还在宫里养着。 但不知道是不是怕东陵璟对她动手,常日里在佛堂念经吃斋,甚少出来,今日怎么会过来。 朱雀心底想着,默默退下了。 东陵璟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慢悠悠的睁开眼看向走进来的太后。 母子俩四目相对,太后笑得和善,简单关心了两句,便开门见山的说道,“皇帝登基大典也过了,是不是要让礼部赶紧筹备立后一事?” “母后专门来找朕就是为了说这事?” “哀家也不想来叨扰皇帝。”太后抚鬓,慢声道,“但皇帝至今膝下无子嗣,会影响江山社稷。” 东陵璟随口道,“这些小事,母后操持便是。” 小事,立后在他眼里是小事吗?没有嫡子,江山怎么能坐的安稳。 太后心底不悦,可面上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的,见他不想听,也不多说了,“那让礼部先筹备了。” --- 东北海之外,大荒之中,如今到处都是战争,东陵寒的兵马抗不住大魏的巍巍铁骑,与北疆犬戎联手,在边关爆发了好几场战斗。 出了闽西关就是塞外了,天黑之后,苏锦找到了一处小山包休憩,她生了火,警惕的盯着四周。 她知道有人在替她断后,可心里还是不免担忧东陵璟会不会对苏家发难,连日来心里都很不安。 最重要的是,崔凝雪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还没等她出了关,就带着死士一路追了过来。 半夜的时候,苏锦听到了异动,刚一睁眼,一道白亮的刀光猛然袭来。 她连忙偏头躲开,刀锋嚯的顺着她的肩头划过,刺骨的疼痛袭来,先前没有好的伤口崩裂,血水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崔凝雪没想到她会跑到边关来,要不是一路有崔家的情报消息网,还真是抓不到她。 “你好能跑啊。” 苏锦捂着伤口,冷冷的看向走过来的女人,“你不去成婚,跑这么远来抓我?” 一提起这个事来,崔凝雪的脸色就异常的难看,她是先皇钦定的太子妃,太子登基,他应该秉承先皇旨意立刻娶她过门,名正言顺的入主中宫。 可前朝根本没有立后的准备,原定成亲的时间一拖再拖,礼部还借口说是为了先安顿好先皇的嫔妃,要等守孝期过才能准备立后大典。 但册封贵妃的旨意却下的那么快,分明是新皇不重视立后的事。 不杀了这个女人,她就是入主了中宫,也要被她压一头。 “练就一身狐媚功夫,勾帝媚宠,既然你这么会玩,就陪我的死士好好玩玩。” 话音刚落,冲上来的死士脖颈间顿时被划了一道血线,苏锦持刀而立,迅速踩住土包横空跃起。 蜿蜒的鲜血顺着她的肩头淌落,那些死士冲上来的极快,迅速形成半包围圈想要困住她。 第126章 坠下护城河(1) 苏锦原本就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很,肩膀上的伤口还没有好,根本经不住轮番战斗。 很快就被找到了破绽,一剑朝着她的胸口刺来。 她连忙翻滚着想要躲过,十几个死士包围上来,将她直接逼进了死圈。 崔凝雪笑道,“这媚香可是南越奇药,再怎么烈,都扛不住药性,你这一身细皮嫩肉会让我的死士爽个够吧。” “就是不知道陛下看到你这副淫荡的样子,会不会想杀了你。” 有夜枭在上空狰狞的嚎叫,冷风带着东北边关特有的寒气吹过来,几人交手不过几下,苏锦就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有死士拿着瓷瓶朝她嘴里灌来,她迅即转动簪子机关,可不慎还是吸入了一点媚香。 离得近的死士被暗器袭击倒下,其他的迅即包围上来。 苏锦踩着尸体一跃而上,顾不上拿行李,撒腿就跑。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之间,死士面无表情的追杀了上来,因为要顾着不会武功的主子,有的落在了后面。 崔凝雪追杀了她这么久,已经没有什么理智了,丝毫不顾大家闺秀的温婉,怒吼道,“给我去追,不能让她搬来救兵。” 闽西关这一带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到处都是平原,苏锦只能先往城里赶。 可就是这么好巧不巧,往回赶的路上遇到了一波官兵。 她现在的体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肩膀受了伤,体内隐隐一股燥热涌上来,躲藏不及被发现了。 闽西城的官员早就收到了密令,说是要追查画像上的人,他们已经搜查了好几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就这么撞上了。 苏锦迷迷糊糊中被他们带了回去,一进了城守府里,那城守大人就急急忙忙的衣服都没穿好就跑来了。 “真的是画像上的人?!” “没错,大人,不过此人似乎中了什么毒,还受了伤。” 城守鲁田稀奇的绕着看了两圈,其实他也不知道密令上要找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但人到了他手里,那他升官发财指日可待了啊。 “快快快,给她关起来,本大人要连夜发书帝都。” 这闽西关的官员们各党派势力的都有,因为在打仗,武将风头正盛,但前两日他们吃了败仗,朝廷派了京城的大官来。 他接到密令愁了好几日了,这下可算是立功了,不知道算不算将功折罪了。 苏锦不知道这笑眯眯的大人在想什么,额头上冒着虚汗,吃力的问道,“有没有冰潭?” 冰潭?!大冬天的,这闽西关苦寒之地,有潭水也结冰了。 “有个冰窟,你要干什么?” 苏锦拂开他,不顾他的惊诧,直接闯进了屋子,唰唰几下给他扔来一张纸,“照上面的方子去给我熬药,再派人送我去冰窟。” 所幸吸入的不多,要不然没有男人,她就要爆体而亡了。 鲁田被她不客气的使唤搞得无语了一下,但现在看她就像是在看金灿灿的黄金似的,自然满足她的话。 “快去给她熬药,老梁,找个丫鬟送她去冰窟,把人看好了。” 苏锦现在也没有跑的意思,赶紧去冰窟降体内的火气,整整一夜,喝了药那股燥热才下去。 就闻了一小口,药性都这么强,那个崔凝雪竟然打算给她灌一瓶,她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也得找机会给她灌一瓶。 苏锦心里恶狠狠的忒了口,一起身,头脑晕眩的差点站不稳倒地。 即便是有内功护体,在冰窟待了一夜,她的身体根本撑不住,包扎好的伤口也有些裂开。 外头候着的府兵听到了动静,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苏锦一转头,对上了他们的眼睛。 她身体还没好,并没有急着走,任由他们带着进了屋子里。 这些府兵应该都是家生子,武功还不如普通侍卫,那城守大人把她当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也没有什么武功高的士兵守着。 她心安理得的吃城守府的,用城守府的,光明正大的借着城守大人的光,让城内最好的大夫来给她开药,打算养一夜伤。 闽西关的战事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自从陛下即位后,就下令讨伐东北世家,边关大小战事不断。 楚青越死了,南家军群龙无首,朝廷派军来镇守闽西关,东陵寒自然是要赶紧拿下闽西关,占据重要的军事城池。 不然的话,再被往回打,他们都会被困死在东北那不毛之地,被赶进犬戎了。 城外军营里。 东陵寒刚从军帐里出来,听着暗卫的汇报,如蛇一般阴险的黑瞳里泛起了阴森的恐怖,“人还能跟丢了,真是饭桶。” 东陵寒在人前一向笑得无害,要不然也不能短短几年在东北培养出自己的势力来,看他发火,从里头出来的一些东北官员还有些惊讶。 他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快步走到了旁边自己住的地方,将暗卫叫了进来。 “她现在到哪儿了?” “收到信说应该已经到边关了,现在在打仗,关口封了,我们的人马进不去,没办法搜捕。” 闽西关是东北第一大雄关,严防死守,周围都是难以翻越的群山峻岭,两岸积雪未化,护城河的水将整座城池据守起来,易守难攻。 东陵寒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邪恶,“她自己会来找我的。” 东陵璟登基后,活下来的皇子们都已经封王,其实也就活下来个三皇子,被封为了渊王,说是养在府里,实则被囚禁了起来。 其他的皇子除了一个先皇在位时候被幽禁在西北的九皇子,就是六皇子东陵寒了。 成了乱臣贼子,自然是没什么封号的,东北的官员便喊一声将军。 有士兵掀开大帐走了进来,“将军,魏军的粮草已经到汉水了,朝廷派来带兵的是楚南离。” 楚南离?!东陵寒挑了挑眉梢,他这个好皇兄是想将南家军赶尽杀绝了吧。 “我们要不要继续进攻,大军压来,我们撑不了多久。” “攻。” 不过短短的一日,苏锦就听到了好几次叛军攻城的战鼓雷鸣声。 她身子骨还算好,喝了几贴药下去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兽角长短的响了几声,她知道这是敌军进犯的信号。 这都打起来了,出关的路应该是被封锁了吧。 她凝眉思考了会儿,可想起了东陵寒在信上说的事,还是打算走一遭,他说的要是真的,她也能心安了。 第127章 坠下护城河(2) 八日下午,闽西关这一带又下了一场小雪,鹰鹫在高空盘旋着,黄色的土地被鲜血浸染,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前段日子,守城的老将军病死了,将领们群龙无首,内部党派势力明争暗斗。 他们为了争权夺利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腐朽的蛀虫剥削朝廷派来的金银粮草,还有和外族勾结的叛党,打了好几次败仗。 听说朝廷派了大官来,这才团结一心抗敌,可兵力调动太活跃,导致西城门遭到了犬戎的攻击。 两个城门大军都已经兵临城下,东北军攻打的极猛。 朝廷的援军刚过了汉水,他们连三天都没能撑下来,就被东陵寒用计攻破了西城门,犬戎的人杀了进来。 整个闽西关城池坚硬,并不好攻。 犬戎的人是从燕云绕道北疆朔尾关,与东陵寒里应外合去打的西城门,那边的防线很弱,一时不察,被偷袭了。 那城守大人拖家带口的想要退回后面的瓮城,派兵去找苏锦的时候,被她用毒香撂倒了。 他当即派出高手去抓,可战争来的毫无预兆,东陵寒或许是跟犬戎人做了什么交易,关外大批大批的东北军从北疆朔尾关绕了过来。 谁都知道,闽西关在短的时间内根本攻不下来。 而犬戎一族被大魏打的民不聊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东陵寒的提议他们更是心动,不惜大开自己的城门放东北军入关。 西边的城池被攻破,魏军当即下令调兵去支援,整个关内战争四起。 崔凝雪是吃了秤砣的心想要杀了苏锦,可战争来的太快,她一个大家闺秀从没有见过战场,吓得让死士赶紧带她离开。 “去,透消息给图尔敦,就说大魏皇帝最爱的女人就在关内。” 图尔敦是犬戎大将,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曾跟随着和亲公主送礼朝拜大魏,当年就看上了宴会上的崔凝雪,只是崔家是要培养她进宫的,鲜少来往。 如今他们犬戎一族被大魏打的四分五裂,图尔敦对东陵璟这个皇帝是恨之入骨。 夜里,大风拂过,飞鸟横渡护城河,老百姓们带着大包小包想要退回后面的瓮城。 苏锦混在人群里跟着,忽然,刺耳的哀嚎声冲入云霄,铺天盖地的犬戎人冲杀了来。 她脸色一惊,连忙调转方向朝北跑去。 “快,就是那个女人,抓住她。” 苏锦听到这话的时候有些震惊,回头,看到骑着黑头大马的人朝她追了过来,不禁大骂一声。 什么鬼,怎么朝她追来了。 如今大魏在跟北疆打仗,打的北疆十几个族群几乎没有翻身之地,这东陵寒不会是跟北疆的犬戎一族勾结了吧。 那这些人追她,岂不是要杀她泄愤或者是拿去威胁东陵璟。 苏锦心中千回百转,越发跑的卖力,她不敢往人群里跑,那些犬戎人丝毫不顾及百姓,大肆屠戮,她不想让百姓替她挡刀。 后面叽里咕噜的骂声也不知道在骂什么,根本听不懂。 闽西关的大将收到消息的时候,都有些震惊,谁都没想到,大魏的人会跟犬戎勾结从朔尾关攻了过来。 城楼上,有将军正骂骂咧咧的吃着饼,这一场战斗已经持续好几日了,他们都誓死不退回后面的瓮城,死守着关口。 战斗越来越激烈,细雪已经停了,号角的轰鸣声很快就又打响,大魏自己的军队自相残杀,内斗混战。 护城河上锁链松动,铁桥从城门口放了下来搭在护城河上,大批的魏军又涌杀了出来,整个关内的战场上都是尸体。 东陵寒骑着马站在城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两方交战的惨烈。 算算时间,那女人应该从西城门出去了。 苏锦哪里出得了关,那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锁定了她,一路追赶了上来。 原本身上就带着伤,怎么禁得住围攻,很快就被追上了。 “将军,他们说的就是此女。” 一脸络腮胡的男人高骑在马背上,红如鸽子血的瞳孔盯着打斗中的女子,脸上禁不住闪过赞叹。 中原的女子果然各个都如花似玉的很。 “将军,东陵璟杀我北疆那么多的族人,我们就用她的女人祭城,杀大魏一个回马枪。” 图尔敦色迷迷的看着竟然杀出重围的女人,“这么美的女人,死了真是可惜,要能带回去伺候老子就好了。” 苏锦的体力快到强弩之末了,但她手里的暗器实在变化多端,那些机关暗器上面都带着毒,士兵都围杀不上去。 见她抢马要跑,连忙拼杀想要包围。 “放箭。” 苏锦撑不住了,肚子里不知为何有股难以言说的疼痛蔓延开来,她一个不慎,被射中了肩膀,无数的刀直接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战争的号角声响彻云霄,关外全是惨烈的战斗,这是一支小规模的骑军,城头的军官们也都出来迎战了。 东陵寒的心越来越焦灼,这场战斗实在持续的太久了。 “将军,图尔敦从后绕过来了。” “多少人?” “不到三万的骑兵。” 他刚想说话,远远的,就看到了策马狂奔而来的一小队兵马,直接奔上了浮桥上面。 离得有些远,图尔敦的身形如野熊一样高大,他没有看清被挟持的那道身影,只听到了粗犷的号角声。 “他说的是谁?” 大魏的将军们不明所以的看着被架着刀的女人,谁都不知道此女是谁,边关的将士们根本不认得她。 “好像说那女人是陛下的爱妃。” “怎么可能,皇宫里的娘娘怎么会在边关。”大将们谁都不信,全认为是敌军的奸计。 “继续打。” 苏锦快被图尔敦熏死了,一股臭味熏得她想吐。 吊在护城河上的浮桥已经遍布尸体,都快没有下脚的地儿了,因为犬戎人冲了进来,战斗更加混乱了。 魏军往桥后的城门里撤,不明所以的听着他们口里的话。 她反正是听不懂在说什么,看了眼惨烈的战场,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了,目光定在了桥下的护城河里。 前有狼后有虎,只能殊死一搏了。 第128章 坠下护城河(3) 之前朱雀派了暗卫去找苏锦的下落,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在闽西一带。 后来又收到了当地官员传回来的消息,便飞鸽传书让暗卫缩小范围去找,想着人应该可以带回来,便将消息呈上了。 现在皇宫里在准备立后大典的事,礼部的人三五趟的往祭坛赶。 说实话,东陵璟听这些事已经听腻了,刚走了一批人,看到朱雀进来,挥退了阁内的军机阁老。 “找到了?” 朱雀应声,“不出意外,应该三日后就到京都了。” 连日来阴着的心略微有些松动,东陵璟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只是声音阴嗖嗖的,“这么能跑,抓回来就让她好好看看下场。” 以前是他心慈手软了,不听话的东西,就要像熬鹰驯马,让她知道什么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雀默默为苏家人祈祷了一下,什么话都不敢说。 东陵璟这么想,可苏锦没给他欺负的机会,根本没有想要被救回去,也没说自己的身份。 她被擒在吊桥上,藏在袖口里的暗器慢慢的去割绳子,不动声色的往锁链旁撤。 如果能逃得一线生机,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护城河下面一般都会有土渠疏浚,顺着暗流冲下去,可能还会活着。 “怎么样,这个提议行不行?” 这些犬戎人明显是要拿苏锦羞辱大魏的将士们,口口声声说要拿一人换一城。 大魏的将军们怎么可能答应,“打就打,不打就滚回你们的莽地去,少他娘的废话。” “哈哈哈,不同意是吧,那老子就不客气了,大魏皇帝的女人老子享用了。” 犬戎一族特有的那股难闻的气味袭来,苏锦被围在中间,熏得她难受不已,看那劳什子将军还要来拉她,更是恶心极了。 她不动声色的躲了躲,笑的有些妖,“将军不如赶紧攻下这城池,有的是时间。” 图尔敦看她这么上道,哈哈大笑一声,“东陵璟那个狗贼的女人是识货,老子比他强多了。” 魏军下令要关城门,撤吊桥,敌军哪里能让他们这么快的撤退,全力猛扑了上去。 苏锦刚把手上的绳索解开,就被图尔敦带着往后撤。 铺天盖地的箭头深深的插入吊桥上,护城河汹涌的河水拍打着两岸,倒钩刺入坚硬的壕石上,要断了敌军进攻的路线。 城楼上的某个大将看着底下往后撤退的苏锦,“好熟悉啊,之前在哪儿见过?” “别他娘废话,赶紧撤兵,关城门。” “不---不对,那好像是苏元苏大人的女儿,之前在景州的时候见过一面。” 他以前在景州任过职,是见过的,不过听说不是已经嫁进东宫了吗,难道那图尔敦说的是真的?! 他连忙朝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说道,“将军,那是苏家小姐,是嫁进宫的娘娘,我们是不是要救人啊?” “别胡说八道,这边关怎么会有宫里的娘娘,一定是敌人假扮的。” “可大人---” “好了,不要声张,这一战我们绝对不能输了,一定要等到援军。” 警告的眼神朝他投来,他心头一梗,没敢再说话。 兵甲烽火的味道在战场上弥漫,到处都是喊杀之声,闽西关的城墙高且厚,还有大量的防守工具,有士兵提议让苏锦吊起来为他们开路。 这大魏的将军们都是孬种,连皇帝的女人都不敢救,传回朝廷里,都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换兵换将,正好给他们反击的机会。 图尔敦顿时感觉话糙理不糙,让他们内乱去,“小美人,老子先用你开路,放心,不会杀了你的。” 苏锦心头一紧,但面上却带着从容,“那将军可要说话算话。” 说实话,图尔敦很少见在战场上这么淡定的女人,心里头莫名的征服欲涌上来,“当然,老子不像你们大魏皇帝那个孬种,自然舍不得美人死。” “将军英明神武,确实比我们陛下强多了,不过,吊在那上面好疼的,能不能不给我勒绳子。”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不露声色的绕过护在前面的士兵,往锁链那头走。 图尔敦被捧,笑的更大声,“好,你们几个小心点,不要太粗鲁了。” 话音儿刚落,上前的几个士兵顿时被不知名的紫粉呛了一鼻子,随之而来的就是绵长的银针直接射入他的口中,从后脑出来,鲜血喷溅了一身。 图尔敦离得近,脑袋一晕,被暗器伤到了耳朵,直接贯穿了过去,疼的他耳朵险些掉了下来。 他捂着满是鲜血的耳垂,大怒的看了过去,“臭婊子,敢骗老子,给老子上,抓住她。” 苏锦早就算好了路线,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抓住,直接穿梭进前面打斗的士兵,趁着混乱之际跳到了锁链那里。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城楼上的众人都看呆了,浮起来的吊桥重重的落了回去。 兵马交战的声音持续不断的传来,东陵寒骑着马赶了过来,看到了那道打斗的身影,微微眯眼,“苏锦?!” 他是眼花了吗? 苏锦被纠缠住,一刀划在了士兵的手腕上,鲜血哗的四溅开来。 她抬脚踹开跟上来的士兵,纵身一跃往护城河下跳去。 寒冽的风吹起她那一头青丝,砰的一声,水绿色的身影直直的往河底坠去。 “住手!” 怒吼的声音没有来得及拦住厮杀的将士们,图尔敦走到了吊桥边,看到了掉入河里的人,气的锤了下链子。 “他奶奶的,便宜她了。” 后脖颈猛地被拎了起来,他一回头,看到了满身寒意的东陵寒。 “谁让你擅自行动的,刚刚坠河的是谁?” “不是你传来的消息吗?说是你们大魏的皇妃啊。” “蠢货。” 东陵寒气的甩开图尔敦,往河底看去,河水湍急,几乎是眨眼间就不见人了。 这护城河底下都是几百年的尸体和兵戈交战的工具,深不见底,那个蠢女人,竟然会跳河。 城楼上的将军们都认出了东陵寒,毕竟这是他们大魏的皇子,听到他嘴里的话,这才意识到刚刚坠河的真的是陛下的妃子。 有几个大将瞬间白了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人多口杂,要是传回京城了,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真的是宫里的娘娘吗?” “不是,别听他们胡说,都是假的,撤浮桥关城门。” 宫里的娘娘被俘虏逼到跳河,他们却视若无睹,这种丑闻绝对不能传出去。 第129章 御驾亲征 风声呼啸,细雪翻飞了整个战场,大魏所有的将士都眼睁睁的看着苏锦被敌军围攻坠下了护城河,没有人在意一个女子是否还活着,也没有人想着去打捞尸体。 这一场战争决定了他们的前途荣华,一个女人只是这血雨腥风的疆场之上微不足道的浮尘。 更何况,天高皇帝远,疆场离朝廷有万里之远,又有谁知道那女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是为家国正义,不可能去浪费军力物力救一个女子。 “撤军。” 闽西关的战事还在持续着,朱雀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影卫查到了苏锦的死讯,便赶忙快马加鞭的传回京都。 他看到密令上面的字,顿时怔愣住了。 死了?! 京都这几日的天好,朝阳升起,天地间一片清爽。 军机所的大臣们都在说着边关的战事,东陵璟连日来没有睡好,单手撑着头在案桌上,低垂着眼皮子,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殿内静的只有大臣们说话的声音。 朱雀站在门口踌躇了会儿,躬身走了进去,“陛下。” 东陵璟听到他的声音,斜睨了过来,目光不言而喻,他吞了吞口水,没敢张嘴说,将密信呈上。 东陵璟直起身子,随意打开,目光接触到了信上的字,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眼睛骤然一缩,穿着一身玄黑色龙袍的身子仿佛僵硬在了龙椅上。 众大臣都察觉到了不对,对视几眼,纷纷缄默。 朱雀悄悄看了过去,发现男人的眼睛没有焦距的盯着信上的字,默默后退了两步。 没有声音,殿内静的只有极细极细的呼吸声,忽的眼前光影一暗,明黄色的奏折猛的就砸向了他的脑袋。 “朕让你们去把人带回来,你们就给朕带回来个死讯?” 帝王一怒,浮尸千里,军机所的大臣们都不明所以,连忙出列跪地。 朱雀立马跪地,脑袋上被尖锐的奏角划伤,流下了鲜血,他甚至都不敢擦,恭敬的回着话。 原本娘娘趁着大典从宫中逃走,陛下就已经很是不满他们了,连看守城门的统领都被罢黜了,影卫常年跟着陛下,才能戴罪立功。 可影卫迟迟没有找到人,还让娘娘被敌军掳走,传回来个死了的消息,他们难辞其咎。 “据探子来报,说是闽西关西城门被敌军攻破,娘娘从鲁大人府里逃走后,遇到了犬戎人被抓走。” “据蒋大人说,敌军当时是带了一个女子在战场上,口口声声称是娘娘,打斗混战之中娘娘不慎坠下护城河,生死不明。” 东陵璟阴鸷的面容上满是戾气,滔天的愤怒和杀意在体内肆意流窜,逼得他嘴角不自觉的溢出了血。 “闽西关那么多的将士,朕派了十几万的兵马去支援,城门守不住,连一个女人都救不下来?” 朱雀被这暴怒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寒颤,顿了下,继续道。 “当地官员层层包庇,官官相护守口如瓶---影卫三番几次搜查,才听说娘娘出现在边关战场上过,确认了坠河身亡的女子是---娘娘---”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众大臣都听出了这意思,宫里的娘娘,那不就是苏贵妃吗?还能有谁? 怎么回事,这苏贵妃怎么会坠下护城河身死。 死了,东陵璟只感觉心脏被攥紧的伤口像是有野兽的爪子在挠着,“尸身没有找到,就有生还的可能,派军入河底找。” 朱雀的声音低的快要听不见了,“边关一直在打仗,护城河下面都是尸体,当地官员没有去打捞过---” 殿内静的可怕,殿外的更鼓响了两声,有人看情况不对,忙带头高呼,“请陛下节哀。” “请陛下节哀啊。” 东陵璟耳边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脸色也完全失去平日里的冷静,心底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的剜去,堪比剜心挫骨之痛。 “传蒋柏鹤,夏武进宫。” 等闽西关的官员们收到皇帝要亲征的消息时,都震惊不已,朝廷刚派了大官来,连南家军都到了,不过是一个不毛之地,怎么值得陛下亲征。 这地方的大将军做土皇帝都坐久了,哪里愿意皇帝来这里,要是查出点什么东西来,他岂不是性命不保。 府内。 底下的一群官员都想起了八日下午的时候,他们亲眼看到了有一个女子被敌军围捕坠河。 其实当时要是真的想救人,是来得及的,那女子会武,被围攻的时候他们要是上去帮忙,是能救下人来的。 可当时没有大将军的指令,他们都冷眼旁观的看着那女子被砍了几刀逼到跳河。 事后,有人真的去查过,确认了那女子的身份,可谁也不敢明说,这等大罪没人能承担的起。 “历朝以来,这地方可没有哪个皇帝会来,这陛下刚刚登基,诸事缠身,怎么会来这里?” 有人小心翼翼的起了头,打破了沉寂。 因为陛下要讨伐东北世家,不仅支援粮草武器辎重,还派了兵马来。 他们层层剥削贪污了许多,发放下去的冬衣都缺斤少两,要是被发现了猫腻,闽西关的官员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新帝性子狠辣,手段更是凶残,本就是打仗出身,此次御驾出征,或许是想在登基的第一年做出些实事来。” “都不要怕,关内虽然死了许多老百姓,可城池是守住了,我们问心无愧。” 说话的是守城大将军元宗武,就是此次领兵的大元帅,在闽西关守城好多年了。 也是他下令关闭城门,不许去救人的,在此地扎根这么多年,也培养了不少亲信。 听到他的话,底下有不满他的人小声嘀咕了句,“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臭不要脸的就会抢别人的军功往上爬,最好皇帝来了能抓到他这个贪官,省的这仗一直输个不停。 元宗武知道皇帝这次亲自来闽西关,一定会彻查战报,开完会出来就下令将跟他作对的几个官员将领都秘密处理了,顶替上新的人。 第130章 陛下是魔怔了吧 东陵璟快马加鞭赶到闽西关是两日后了,他一入关,除了前线的将领,所有的官员大臣都赶忙来迎驾。 东北这种苦寒之地的官员自然是没有机会面见过皇帝的,除了一些高级将领官员,其他的臣子都不认得皇帝,没有人敢直视天家威严。 元宗武没想到皇帝会来的这么快,匆匆忙忙出来接驾衣服都没有换,听到唤声,忙上前,“臣元宗武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头顶兜来的视线具有强烈的压迫感,像是有千万斤的大山朝他压来,他都年过半百了,都感觉这大冷的天,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先皇在世时,他也曾几次回朝,但没有跟当时是太子的皇帝真正打过交道,现在面圣不禁有些喘喘然。 皇权是没有人可以挑战的,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东陵璟是于马上吃喝不分日夜赶来边关的,穿着一身军装骑在马上,身后全是大批的亲军,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 他没有跟他们算账的心思,声音沉的让人心惊,“带朕去护城河。” 元宗武和后面的一众官员听到护城河三个字,顿时大骇,看到陛下的马已经飞奔离开,连忙跟了上去。 东北的天很冷,北风卷着雪花拍打在人的脸上,像是有刀子在刮。 大魏的援军到了后,打了两场仗,犬戎和东北军的兵马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分歧,后来没有再进攻。 围绕着关口的护城河两边都是陡峭的屏障,凿的又深又气派。 先前经历了几场战斗,浓郁的鲜血味经久不散,疆场上还有一些尸体没有处理过。 盘旋在高空的鹰鹫飞扑下来,啃食着地面上的尸体腐肉,仿佛当时尸山血海悲凉又惨壮的战场画面顿现在眼前。 城门大开,一道铁桥被缓慢的一点点往下放,搭在了护城河的上方。 东陵璟从城内走了出来站到吊桥上,看着深不见底的绿色的护城河水,几日来压着的杀意恐慌一拱一拱的往上窜。 闽西关所有的将领都不敢说话,他们这下可以确定了,陛下亲自来边关,定是为了死在护城河底的那个娘娘。 “当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元大人跟陛下说清楚,为何不救贵妃娘娘?” 被朱雀一提醒,元宗武斟酌了几下,将当日的情形挑有利于他们的说了出来。 他不信皇帝会因为这么点小事把他革职查办了,稍稍鼓动,就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样一想,他大胆了几分,添油加醋的说当时怎么怎么凶险,没人知道是苏贵妃,为了大局考虑便没有救人。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忽地一暗,脖子猛然被掐住,对上了男人阴鸷的双眼。 “你好大的胆子,敢欺上瞒下。” 闽西关众官员一惊,跪的更低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当时若是出手帮忙是可以救到人的,或者先行谈判拖延时间也可以,可就是没有人做,连图尔敦说了苏锦的身份,也没有人帮忙。 战事停了,也没有一个人说是去打捞下贵妃的尸身。 说严重点,他们是觉得天高皇帝远,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没有人会觉得一个皇帝会因为女人来边关,就像没有人知道皇帝会残暴到当着所有官员的面将一个大将军活生生的掐死。 天地间都仿佛止息了,跟随皇帝来边关的亲信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样做会让皇帝落一个残暴不仁的骂名,要杀也是暗地里杀啊。 蒋柏鹤想要上前劝,可看着男人那嗜血的黑瞳,还是缄默了。 “作为闽西关守城大将,接二连三的输仗。”砰的一声,尸体死不瞑目的落地,“传朕令,革去他世袭的爵位,抄家查办。” 东陵璟浸润沙场多年,自然知道每个地方的高级将领官员都是些什么德行。 “是。” 闽西关的许多大将都是些酒囊饭袋,顶头的上司被这么快的处理,都对这个新皇吓得不行,生怕查到了自己头上。 东陵璟没有空去查他们,下令亲军搜寻整个护城河,那个女人狡猾的很,诡计多端,不会死的。 不会的,她一定不会死的。 东陵璟不信人死了,可闽西关的将军们是亲眼看到那贵妃娘娘跳下护城河的。 这河底深不见底,就是男人掉下去了,也难有生还的可能,更何况是那娇滴滴的娘娘呢。 但这话没有人敢在皇帝的面前说。 闽西关地处苦寒,夜里下了一场小雪,东陵寒站在护城河上好几个时辰了,所有的人都得陪着。 鹅毛般的细雪夹杂着东北的寒风打在人的身上,有股刺骨的冷。 但前面穿着一身军装站着的男人仿佛是感觉不到冷,锋利的眉眼没有丝毫表情,他们也不敢说冷,呼着白气跟在身后。 这么多天了,要是还活着,应该是被冲到了下游地带。 东陵璟下令让亲军往下游的方向去寻,沿河住着的百姓人家也全都重兵搜查。 边关之前打仗,很多的百姓都往南下逃,但这里是边关重镇,沿途的人家还是很多的,如此大费周章的搜寻,纷纷都在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各种小道消息传了出来,说什么的都有,敌军自然也都听到了风声,派斥候几经查探。 “陛下,已经快四更天了,有什么消息传回来,臣马上去禀明呈上,您要不要先回城内休息?” 地上大将鲜血淋漓的尸体还在横陈着,刺鼻的腥味蔓延在湿冷的空气里,所有的人都胆战心惊的垂着头,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仗打输了好几场,皇宫里的贵妃还死在了他们闽西关,闽西关所有的官员将领没有作为,这都足以触怒天威。 东陵璟没有说话,想到了什么,开口,“沿岸有丛林山水的地方也找,顺着河底延伸出来的河道暗道搜寻。” 负责搜查的将领心底苦哈哈,面上不敢表现出来,这贵妃一个弱女子,那么深的护城河底怎么可能活下来,估计早就沉入最底下了。 就算还活着,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了,陛下是魔怔了吧。 “是。” 天冷的吓人,护城河上都是打捞的队伍,东陵璟眼神阴郁的看着深绿色的河水,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从得知消息就一直压抑着情绪,直到看到了她出事的地方,摸不到看不清的恐慌开始悄无声息的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不知名的情绪像是细小的藤蔓收紧拉扯,要将他整个人撕扯了开来。 第131章 假的吧 乌云遮盖了月亮,北方的夜里温度低的吓人。 时间过的无比漫长,从凌晨到早上,从正午到黄昏,没有一丁点的消息传回来。 楼船里,东陵璟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梦里苏锦漂浮在深绿色的河底,四周那样冷,她张着嘴痛苦的呼救,身子止不住的往下沉,可没有一个人去救她,没人去救她。 那种要失去她的痛恨开始一点一滴的穿透他的心脏,他大汗淋漓的从梦里惊醒。 外头的天又暗下来了,整个房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他手撑着额头,闭着的眼睛看不出有什么表情,直到外头传来了朱雀的声音,沙哑着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进来。” 朱雀推门而入,看也没敢看坐在那儿的男人,恭声,“陛下,找到了一具尸体,身形与娘娘相似。” 东陵璟低垂着的眼睛睁开。 强烈压迫感的视线骤然睨来,朱雀不自觉的低垂下了头,据底下的人说,那衣服首饰与娘娘当日穿的一模一样,但是泡浮肿了,看不出相貌。 外头的侍卫抬着一个担架进来,浑身湿漉漉的尸体躺在上面,手腿有些地方已经溃烂,肿的根本看不出生前的样子。 屋内静的诡异,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陷入了黑暗里,东陵璟就那么看着地上的尸体,目不转睛的看着。 “假的吧。”他说。 她诡计多端,能言善辩,怎么会不声不响的死在这腐臭的河底。 假的,是假的。 “就只捞到这么一具尸体,跟娘娘身上所穿的衣服是一样的。” 心底某一处好像崩裂了,依稀间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响,他道,“她没有死。” 众人愣了一下,将尸体抬了下去。 腥臭的味道顺着门窗散了出去,东陵璟斜眼睨向离去的身影,看了好大一会儿,嗯,只是身形相似罢了。 他伸手拿桌子上的茶盅,仰头喝了一口。 朱雀不敢在屋子里待了,刚想退下,就看到了男人手里的茶盅变成一捧齑粉从指缝落下。 他咽了咽口水,退下的更快了。 “站住。” “陛下。” 男人的眼神很平静,可却让他感觉有股莫名的癫狂,周遭的气息更是如厉鬼一般骇人。 东陵璟道,“她被谁抓走的?” 朱雀早就吩咐去查了,忙道,“城内所有的大人都看见了,抓走娘娘的是犬戎大将图尔敦。” “图尔敦?”男人起身,“他如何认得她?怎么得知她来了边关的消息?” “先前娘娘打晕侍卫逃走的时候,现场留下了几个暗器,影卫的人查到那是崔家的死士。” “属下去查了崔家的人,发现---”顿了下,朱雀继续道,“是崔三小姐曾派人买通了西华门的守卫。” “不知道是不是崔小姐趁宫中忙碌帮助娘娘逃跑的?” 东陵璟大步往外走,朱雀跟在后面,“影卫一路追来边关后,发现娘娘一直在被人追杀,昨晚影卫传回来消息,说是崔小姐在边关。”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他看了眼男人阴冷的面容,没有再细说。 图尔敦前几日从中原贩子那儿买来两个女奴隶,日头暗了又亮,他在床上又颠鸾倒凤大半个时辰了。 口里还骂骂咧咧的嫌她们的腰不够软,腿不够长,脑子里满是前些日子抓到的苏锦的模样。 那贱人不识抬举,竟然跳了河,没能吃上,气死他了。 听说中原花楼里的女人各个身娇体软,貌美如花,攻破了闽西关,他要头一个去找瞧瞧。 这东陵狗贼吃的还真是好,中原那么多美女,都是他的。 图尔敦在这儿不知日夜的和女人抵死缠绵,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大帐传出来了惊慌的声音,“将军,将军快走---” 风呼啦一声灌了进来,有侍卫提着剑闯进来,图尔敦骂道,“奶奶的,老子在女人,你跑进来找死啊--” 那天退兵后,东陵寒那鳖孙不知跑哪儿去了,下雪封山没法进攻。 他为了寻刺激,便带了一伙士兵来商路买女人,在这林子里驻扎着寻欢作乐。 怀里快没了气息的女子双眼无神,听到外头兵戈交战的声音,才动了动眼珠子,哭着蜷缩着自己。 “有人杀过来了,好像是大魏的兵马,不知道怎么得知我们在这儿的消息,从汉水岭绕了过来,我们只有几千的兵马,根本打不过啊,将军快走啊---” 图尔敦震惊,忙甩开身上的两个女人,汲着鞋往外跑。 “狗娘养的,谁敢送上门来找死。” 图尔敦不怕,几里地外就驻扎着犬戎的兵马营帐,大魏的人敢跑这么远来追杀他,是找死。 可他没想到,他带着的几千兵马竟然被杀的这么快,一出去就遍地尸山血海,惨叫声四起。 “快,快叫援军。” 他大吼一声,扯过拴在树上的马匹就想跑,身边的侍卫早就放出信号弹了,可也需要时间才能赶过来啊。 “将军先走,属下断后。” 东陵璟骑着马赶了过来,大老远就看到了仓皇逃跑的蠕虫,“弓。” 朱雀立马将弓箭递了过去,陛下重军事,这箭弩是经过兵部专门加工改造过的,力量恐怖的很。 呼呼的风回荡在大地上,耳边依稀间传来破空的声响,图尔敦连忙侧身闪避。 可下一秒,紧随其后的黄金之箭急速攻来,就对着他闪身躲避的地方袭击。 扑哧一声,血沫从嘴里吐出,他不敢停顿,拉紧了缰绳使劲儿的跑,拼了命的跑。 可东陵璟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策马疾追而来,手里的弓挽起,三支利箭同时射出,带着锋利的倒钩朝着他激射飞来。 他身中两箭,险些从马上跌落。 奶奶的,跟他拼了。 第132章 我是你要明媒正娶的皇后 “东陵璟,是你,哈哈哈,大魏的皇帝亲自来了。” 图尔敦吐了几口血沫,拿出了马侧备着的砍刀,“是为了你那女人吗?早就被老子玩烂了扔到了护城河里,估计现在已经死透了。” 东陵璟抬手,身后跟上来的将士齐刷刷的拿出了箭弩,无数的箭矢朝着他射去,几乎要将他射成个马蜂窝。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他撑不住连番的攻击,很快败下阵来。 东陵璟驭马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图尔敦手撑着地,呸了两口,“你敢杀了我吗?我犬戎的大营就在后面,你今天杀了我,跑不了。” “图尔敦,你还是这么愚蠢。”玄武将他提了起来,“要是你的援军能到,用等到现在吗?” 图尔敦揣然的心顿时有些沉,“少他娘吓唬老子。” 东陵璟显然没有要跟他废话的意思,命人将他拖在马后。 堂堂犬戎的大将军被俘虏,身体让马拖着跑,狼狈不堪,骂人都没有力气了。 护城河下方的水很深,还有稀稀拉拉的将士们在搜寻,东陵璟一把提起人的后领子,单手压着人摁在浮桥锁链上。 扑面而来的凉意夹杂着飞雪灌入口中,图尔敦黢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这坠河死的样子实在丑,娇滴滴的小姑娘爱美,夜里要来找朕哭了。” 后脖颈猛地被箍起,咔嚓一声白带圈住了他的脖子。 图尔敦连呼吸都感觉艰难,艰涩的话从嘴里溢出,听不太清。 东陵璟笑了笑,“你害得她坠河,也去尝尝她的滋味吧,嗯?” “砰”的一声,如野熊一样高大的身子重重的朝着河底坠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覆盖了全身,图尔敦挣扎着想要上岸。 可下一秒,带着尖锐铁钩的绳索忽地圈住了他的头,腿,胳膊,四面八方的力道猛地一扯,他痛到撕心裂肺。 窒息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他的身子又被提了上来,透过绿色的河面,看到了浮桥上站着的男人。 邪气的眉眼上带着瘆人的笑容,就站在那里像是个恶鬼在静静的欣赏着这一幕。 以前是他眼瞎了,这个东陵璟就是个疯子,那副好看的面容下,藏着的是恶鬼一样的性子。 他想说话,可脖子的桎梏让他喘不上气来也说不出话,只有密集的小泡从嘴里冒出来。 “我要见陛下,你们放开我,放开---” 朱雀看着被带出来的女人,把手里的媚香放入袖口里,冷声,“崔小姐省省力气吧。” 崔凝雪拼命挣开暗卫的手,怒道,“你放肆,如此以下犯上,竟然敢擅闯我的屋子抓人?” 朱雀才不怕她的威胁,“崔小姐还是跟陛下解释一下怎么会在边关吧?” “我在哪里与你们何干,你们当真是胆大妄为,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就是知道了她派人杀苏锦又如何,苏锦已经死了,他难不成还要杀了她吗? 朱雀是不敢对她怎么样,可想起陛下让找人在哪儿,也隐隐猜出了陛下的心思,便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看他不搭理,崔凝雪极力抑制住乱糟糟的心,怎么会查到她身上,是怎么知道她也在边关的。 气死她了,当时犬戎人杀进来,她跑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土匪强盗,耽搁了些时间,后来大雪封路,她便在这别院住下了,还没来得及赶回京城。 陛下怎么会来边关,不会是为了苏锦那个贱人来的吧。 两伙人对峙着,谁都没有动,等到天黑了,外头传来了军靴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崔凝雪立马抬眼,看到了穿着军装大步走进来的男人。 两人四目相对,她立马换上了一副笑吟吟的面容迎接了上去,“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她伸手想要去挽男人的胳膊,可对方略略抬眼看了过来,便吓得她手伸不出去,停在了半空。 屋内一片死寂,东陵璟随手搬了个凳子坐下,接过身后玄武递上来的帕子,擦去手上粘腻的鲜血。 “陛下,这是从那群死士怀里找到的,是媚香,鲁大人说娘娘曾身中媚香,在府里冰窟待了一夜,还中了刀。” 说罢,朱雀将一大堆的药方递了上来,“这是大夫开过的药。” 崔凝雪听着这些话,心里顿时一沉,下意识的看向男人的眼睛,见他微微垂着,看不清表情。 她立马跪地,声音娇怜,“陛下明察,臣女是先皇钦定,不日便会嫁给陛下,怎么会对苏贵妃下毒手。” 她把先皇搬出来,东陵璟不至于要违抗先皇旨意,还得罪崔家吧。 “当初苏贵妃逼着臣女带她出宫,不从的话还要杀人,保护臣女的暗卫见臣女被挟持,就助她出来。” “臣女想劝她回宫,可她硬是不肯回去,为了躲避追兵,一直拿臣女挡刀。” “后来听说她遭遇不测,臣妾让暗卫去帮她,想带她回宫,可一直没找到,臣妾才滞留在了这边关。” 她说的话天衣无缝,死无对证,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东陵璟没有说话,崔凝雪小心翼翼的往前跪了几步,拽住他的衣角,明艳端庄的小脸微微抬起,带了两分不太明显的骄横。 “陛下是因为苏贵妃来问罪臣女吗?” 他垂下眼来,看了她一会儿,古怪的扯了扯唇,“安分做你的皇后不好吗?” 崔凝雪听他话里的意思并没有怪罪她,心底一喜。 “听父亲说,礼部已经在准备了,陛下,我们也赶紧回宫吧,别误了良辰吉日。” 东陵璟阴笑了声,“良辰吉日,洞房花烛---” “既然崔家的女儿这么喜欢洞房,朕便成全你。” 朱雀跟在东陵璟身边这么多年,自然听出了什么意思,一把提起怔愣住的崔凝雪,将瓷瓶里的药粉往她嘴里倒。 崔家的死士想要扑上前来为主卖命,可被压着动弹不了。 崔凝雪吓得眼眶顿时红了,怎么都不肯咽下去,极力挥舞着手推着,眸子死死的看向男人,不知想要求饶还是说什么。 看她不愿意喝,东陵璟靠着椅背,“取下她的一齑血,喂下去。” 崔凝雪吓疯了,红着眼眶往前匍匐,想要去抓男人的衣角,再无半分的端庄仪态。 “陛下这么折磨我,是不把先皇放在眼里,我是你要明媒正娶的皇后!” 东陵璟心底空荡荡的,仿佛是有大风呼啸吹过,他漆黑的眸子欣赏着她的癫狂,害怕,愤怒,提不起什么心。 他声音懒洋洋的,“聒噪,割了她的舌头。” 朱雀下手很利落,直接掰住下巴将刀伸了进去,手起刀落,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只有混合着血咽下去的药粉,顺着粘腻的喉咙流进去。 第133章 死了就死了吧 崔凝雪痛到快要晕厥,嘴里流下血色的涎水。 身体里的药效很快发作,她疯了一样的扭着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还有几分理智,伸手去拉拽男人的袍角。 “陛下--我---要我---” 东陵璟单手支着头欣赏,“给她助助兴。” 朱雀会意,将剩下的药粉倒进了崔家死士的嘴里,给每个人服下。 那些人在药力的作用下,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全扑了上来。 崔凝雪声嘶力竭的想要吼,可嘴里都是血,根本说不出来话。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能让人怎样兽性大发的东西,高高在上的贵女都能变成野兽一样没有理智的发狂。 恨啊,好恨啊,没能让苏锦那个贱人尝到,反倒害了自己。 她死死的瞪着起身要走的男人,张着嘴癫狂的想要喊。 死了,苏锦已经死了,哈哈哈,你这辈子都看不到她了,是我的,你是我的--- 东陵璟回了将军府,这是元宗武的府邸,自然是整个边关最舒适的住处,将士们早就里里外外的清理干净,用来接驾。 先前捞到的尸体被停放在了耳房里,他正站在门口看着,手里还握着玄武刚刚从尸体身上搜到的簪子。 那是机关大师给她亲造的杀人利器,就出现在了这具尸体上。 今儿的日头盛,四周伺候的人却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样,默默的后退了几步。 刺眼的光线打在盖着白布的尸体上,东陵璟身子动了动,抬脚走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这间耳房靠西,门窗被紧闭上,屋内的光线就昏暗了下来。 东陵璟随意掀起袍子坐在了尸体旁,将白布掀开,露出了浮肿的脑袋。 尸体不知在水里泡了多长时间,面部有淤血,停放的时间久了,身上满是尸斑,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看了会儿,伸手将尸体脸前的碎发挽到耳后。 不过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欺他骗他,为了一个男人跟他不死不休的闹,还敢趁着他登基逃跑,死了就死了吧。 他心里这样想。 整个屋子里都有股尸体的臭味,朱雀透过门缝看到了里头的光景,扭曲着脸别开了。 他们已经打捞好几日了,这具尸体跟娘娘的身形很像,衣服靴袜也跟那些大人说的一样,还有陛下给她打造的簪子,不出意外,这就是娘娘的尸体了。 “你说陛下不会是真的心里有这个苏侧妃吧。”玄武好奇的撞了撞他的胳膊。 朱雀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陛下虽然对那苏贵妃看着不怎么样,可对她是最纵容的,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女人,哦不,是没有一个人顶撞了陛下却没有死的。 玄武看不出来,他没觉的陛下会有多喜欢一个女人,顶多就是泄欲,那苏贵妃刚好入了陛下的眼。 “不过,这都放了这么些天了,也该下葬了,陛下在想什么呢。” 东陵璟没想什么,就是感觉一下子心底空荡荡的了,他捏起尸体的脸颊左右扭了扭。 “乖乖待在朕的身边不好吗?” 明明怕死怕的要命,在他面前装的柔善乖巧,却可以为了一个死人,什么都不顾的暴露了自己,到后面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跟他对着干了起来。 “不就是知道朕不会杀了你吗?” 他更用力的捏了几下,仿佛是在泄愤。 “想要的就去抢,得不到的就囚禁,朕有什么错,你恨朕不择手段,自己又是什么好货色,没心肝的东西。” 他说着说着突然骂了起来,一双丹凤眼里有些狰狞的可怖。 “朕要做中兴之主,发动战争,杀一个乱臣贼子又有什么错,偏偏跟朕作对,跑到这鬼地方被人害死,蠢女人。” 咔擦一声,脆弱的骨头传来了异响,他有些癫狂的神色微动,捏着下颌的手轻轻一松,掉了下去。 白布被扯开,尸体身上恶臭的味道更浓了,四肢遍布水肿的淤血痕迹,一直没有下葬,有些地方开始腐烂。 东陵璟看着,看着看着突然将人的尸体拎了起来,大步往屋外走去。 门口候着的奴才忙躬下身子,看也不敢看,朱雀见人带着尸体出来,抬脚跟了上去。 这元宗武在东北这么多年,没少贪污金银,府内有一个巨大的冰室。 东陵璟带着尸体进了冰室里,把人放在了冰床上。 四周冷的吓人,他仿佛感觉不到冷,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来,倒在尸体脸上溃烂的地方,似乎想要遮掩住尸斑。 朱雀是不想进来的,可透过石门看到了这一幕,也顾不上害怕了,忙走进来。 “陛下,这药会让人的皮肤腐烂的。” 男人不说话,自顾自上着药。 朱雀莫名感觉这个样子的陛下有些癫狂,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几步。 “陛下,已经有尸斑了,放在冰室也没用的,让娘娘入土为安吧。” 入土为安?! 东陵璟的动作一顿。 “我就是不想活了,宁愿死也不要生你的子嗣。” “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我死了,也不要再跟你回去。” 他嘴角忽地咧开弧度,死了也别想和奸夫同宿同飞。 “你去把楚青越的尸体给朕挖出来,送到普国寺烧了。” “---” 朱雀想说什么,憋回去了。 他觉得娘娘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南王,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被压抑久了,南王的死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长久抑着的情绪奔溃了。 如果没有南王的事,娘娘或许会跑,可被抓到后,装个柔弱流几滴泪骗骗陛下,事情又糊弄过去了,也不会走到这地步。 他看着对过来的视线,走神的思绪立马回溯,转身去办了,尸体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了。 石门被关上,东陵璟坐在冷的冻骨头的床边,将药洒了下去。 死了也别想离开他,别想跟奸夫团圆,生是他东陵璟的人,死是他东陵璟的鬼。 “喝,喝下去。” 他箍着尸体的双颊,似乎想要撬开她的嘴巴,像以前一样将要给她灌进去,仿佛她没有死,还活着,还能张着嘴巴把药吞下去。 第134章 怎么不对朕笑 玄武候在冰室外头,与办完事回来的青龙闲聊着。 两人听到里头的声音,顿时看向了对方,眼神里分明在说,“你进去。” 青龙摇头,用眼神交流:“不,你去。” 玄武看他,“我不敢去。” “我也不敢。”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上去碰钉子,往远处走了走。 陛下已经来了边关好几日了,安葬了尸体就该回宫了,国不能一日无主,可看这架势,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啊。 “往常没看出来陛下有多喜欢这个苏贵妃啊,怎么这---” 青龙更是摸不着头脑,狐疑的看他。 玄武道,“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帝王是不会被一个女人牵绊住的。” 陛下是他见过最强的男人,强者,是不会为女人这种生物折腰的,更何况,陛下是天下之主,是这世家万物的主宰,女人于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的玩物。 现在只是一时不相信人死了,慢慢的,就会淡忘了的---吧。 冰床上的尸体根本张不了嘴,咽不下去任何东西,东陵璟终于确定她死了,动作停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去扯她的嘴唇,“怎么不对朕笑,笑啊。” 没有动静,没有任何声音,冰室内静的有些诡异,床上的尸体更是吓人的厉害。 “蠢女人。” 他忽地泄力,靠着冰床坐到了地上,手里拿着的瓷瓶咕噜咕噜滚到了角落里。 长时间提着的心在看到手里的簪子时,紧绷着的那根弦也彻底断裂了,东陵璟拿着簪子左右转了转,砰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簪子的纹路顿时出现了裂痕,孤零零滚了一圈躺在了冰块下。 东陵璟仰着头闭上了眼。 这冰室冷的吓人,活人待得时间久了根本受不住,他的眼睑下方很快泛上了白霜。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只会惹他发火,还蠢的害死了自己,这样的女人,死便死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感觉这么空洞。 脑子里不断的闪过她笑靥如花的脸,她风情万种的躯体,她装模做样的狡猾模样--- 无力的感觉一丝丝的攀爬上来,他唤,“苏锦---” 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冰室里缓缓响起,像是北方冬风里穿梭的一丝白气,没有温度。 不知道东北的世家是不是得知了东陵璟亲自来了东北的事,兵马都已经退回寒极崖了。 闽西关的战事暂时平定了下来,可大魏皇帝显然没有要放弃讨伐的意思,这几日兵力调动十分活跃。 东陵璟这么多年都没有病过,那日从冰室出来就有些着凉了。 随行的御医这两日都在旁边伺候着,生怕哪一句话说错了,战战兢兢的。 有跟随东陵璟多年的老臣劝诫他回宫,毕竟,新朝刚立,陛下登基没几日,朝中一些旧臣恐生祸乱之心。 “陛下,臣以为,让肃亲王来边关亲自带兵,是最好的人选。” 元宗武死了,需要一个有威望的将军来镇压东北的这些虎豹豺狼,更何况,这个肃亲王与渊王关系密切,让他来东北,断了他的后路。 当初苏锦让东陵璟派肃亲王去边疆,是在西北一带,那儿没有什么战乱,日子很安宁。 东陵璟站在窗边,听着身后大臣们的话,眼神没有丝毫起伏。 她都死了,死了也要逃离他,他为什么要遵守给她的承诺。 苏锦,你看着,你好好的看着,你苏家的人,顾家的人,将军府的人都是一个一个怎么死的。 你敢跑,敢死了,朕送他们都下去陪你。 “传朕令,让顾昭南来闽西关带兵。” “是。” 朱雀站在门口,听着里头的声音,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陛下现在一定暴怒的想杀人,谁撞上去都会死的, 不过,陛下对娘娘的心他是真的看不懂了,以他对陛下的了解,应该是对苏贵妃上了心的,怎么这两天好像把人给忘了,都没有提起过这个人。 要知道,陛下性子偏执,看上了一个人就是那种死不放手的。 从一开始不让下手杀娘娘的时候,他就看出不对劲了,说实话,他觉得陛下对苏贵妃有点一见钟情,或者是被提起了兴趣。 要不是有那么点想法,是不可能让苏贵妃有接近的机会的,早就死了。 他心底嘀咕了几句,看着人又坐到了椅子上闭上了眼,默默的将门关上。 东陵璟似乎已经接受了苏锦的死,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甚至没有去看过冰室里的尸体,但也没有要回京的意思。 他主动发起了两场战事,派兵进攻寒极崖后驻扎的士兵,关外大小战事就没断过。 楚南离不比他哥,身子本来就不好,来了东北后不适应气候,病了好几场,特别是听说皇帝也来了这里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听到陛下传召他的时候,心里一直紧绷着的弦裂开了,这一天迟早都会来的,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南家军是一定要归拢到肃北军里的,新帝是不会让姓楚的活着,让南家军有蠢蠢欲动的心。 堂哥已经死了,他的死期也要到了。 想到此,他惨白着脸下了榻,穿好官服去书房觐见。 可他没想到来面圣的地方是在一处冰室,看到守在外头的朱雀时候,顿了下。 朱雀看到他过来,领着他往里头走。 “陛下在这里面吗?” “对,将军请随我来。” 冰室里头简直冷的吓人,楚南离官服外头披着貂裘都感觉皮肤有些僵硬,手脚略微有些发青。 他不知道陛下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难道是想把他冻死在这儿,早就听说新帝性子古怪乖戾,果然不是常人有的思维。 “陛下,楚将军到了。” 冰床的上面躺着一具尸体,楚南离吓了一跳,看着站在床边的高大身影,咽了咽口水,跪地,“臣楚南离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朱雀悄悄睨了眼东陵璟的方向,看人没什么表情,默默的退至一旁。 他太清楚了,陛下看起来越是平静,心里就越是吓人。 东陵璟仿佛是没有听到来人似的,默不作声的睨着床上的尸体,妖孽的五官异常的邪气,神色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看起来似美似妖。 “来了。”他道。 第135章 挖他家祖坟了吗 楚南离听着这还算温和的声音,眼皮子颤了颤,“臣已经将东北这两个月所有的战报整理完毕,等肃亲王来,会移交军权。” 东陵璟随意撩起袍子坐到了床边,看着冰床上的尸体,声音没有起伏,“听说你与南王一同长大?” 楚南离当初虽然不在京都,可堂兄死后,他随旧部回京的时候专门去打听了过,听说了一些宫闱秘事。 这几日在营中也知道了苏贵妃坠河身死的消息,意识到了陛下召他是因为堂兄的事,苦涩的味道徘徊在舌尖。 “是,不过臣在八岁那年随祖父前往靖州,后来便鲜少来往。” 整个冰室半点光亮都透不进弥漫着浓郁的压抑,石门被紧紧关闭,不见天日的暗室令人窒息。 楚南离冷的有些跪不住了,感觉到男人睨来的视线,声音越发有些低了。 “楚青越叛国谋逆,已被逐出家族,陛下隆恩,楚家莫不敢忘。” 冠冕堂皇的话钻入耳膜,东陵璟看着他那张和楚青越相似的脸,就想剥下来。 “楚家的祖坟里是衣冠冢,他的尸体呢?” 楚南离一怔,“臣当时在胶州,回来的时候已经下葬了。” 这陛下是去挖他楚家祖坟了吗? “这么说,你不知道?”东陵璟声线平平,“一个叛国的逆臣,楚家上下几百口的人性命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楚南离呼吸艰涩,他是真的不知道,他赶回来的时候堂兄已经下葬了。 头紧紧磕在冰冷的地面上,“臣只听母亲提起过,他们并没有找到堂兄的尸身,听说---听说是苏家二公子去收的尸,不知埋在了哪里?” 苏怀渚?!东陵璟一顿,带着邪气的眼睛瞟向尸体,让亲哥帮忙收尸,死了再跟他续前缘? 朱雀悄悄瞥了眼男人的方向,想起那日的情景,一抹异色从眼底划过,楚青越要是命大的话--- “传朕令,让苏家的人来边关。” 他一顿,立马恭声,“是。” 石门被关上,一瞬间的光亮让整个冰室都仿佛暖和了下,楚南离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跪的腿都有些麻木了。 他受不住这冰室的寒冷,膝下寒津津的疼,忍不住悄悄抬眼看向冰床上的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相貌了,衣服应该是坠河后捞上来就没有换过,发出恶臭的味道,在这冰室里,都难掩腥臭味。 他奇怪的看了眼盯着尸体看的陛下,莫名有些惊悚。 这死者应该就是传闻中的苏贵妃了吧,陛下竟然不给她办丧事,不设灵堂。 甚至连棺材都没准备一副,就任由生前风光无限的贵妃被关在这黑暗的冰室里,关了一日又一日,无牌无位,不入九泉轮回。 尸体已经僵了,微蓝的光打在东陵璟的侧颜上,像是踱了一层冷霜。 他伸回手,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结果,垂着眼,一动不动的沉默着。 皇帝在这里待了多久,楚南离就跪了多久。 楚南离的身子骨很快就撑不住了,倒在了冰室里。 那坐在冰床边的男人仿佛是没有感觉,死了也好,死了就气不着他了。 苏锦死后的第五日,苏家的人匆匆赶来了边关,苏母路上病倒了,拖着病体想来见女儿最后一面,可冰室被锁了,没有人能进去。 她拿帕掩面,却连哭都不敢哭出来,嫔妃逃跑是大罪,是牵连九族的大罪啊,她这个当娘的,连哭都不能哭,哭都不能哭啊。 苏妃卿不管那么多,和自己的二姐大吵了一架,非要去闯那冰室。 两人争吵间,她被气哭了。 苏家除了远嫁西北的大姐,苏锦其他的姐姐也都来了,看到两姐姐在这儿大吵大闹,皆是闭嘴不言。 二姐说的没错,人已经死了,她们还要活,不能累及夫家,心里悲伤又能如何,那是皇帝下的令,她们还能去抢尸体不成。 屋内一片死寂,无声的情绪悲哀流淌在空气里,烛火被风吹熄了大片,也没有人上前去燃。 苏妃卿抹了把泪,甩开苏玥的手,就要往外走。 苏玥气的拉住她,泪眼模糊的大吼,“你要害死苏家吗?你不管父亲母亲,也不管肃亲王了?” “肃亲王现在被派往了前线,让你好好待在城内,你别给他添堵了,他要是抗旨回来或者因为担心你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你下半辈子还能靠谁啊?” “那阿锦呢,我们都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不能下葬入土,死了都不安宁吗?”苏妃卿越想越气,脱口而出,“新帝根本就是个疯子,就是个没有人性的疯子。” “你疯了。” 一巴掌猛地抽到了她的脸上,苏妃卿捂着脸后退了几步。 苏家的其他几个姐妹连忙上前去拉,苏玥停在半空中的手僵硬的曲起,无力的伸了回来,想要去道歉。 可看着满眼泪光瞪着她的妹妹,拿帕子掩面坐在凳子上低泣了起来,没有声音的落泪。 “姑奶奶们啊,别吵了,二公子不知怎么触怒龙颜,快要被打死了。” 平地滚起一个惊雷,震的苏家几个女儿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向急匆匆跑进来喘息着的嬷嬷。 “二小姐快去看看吧,国公爷贪墨渎职十几桩大罪都被诏狱清查,陛下已经下旨太常寺去通传了,几十余口人尽数扣押了起来。” 苏玥浑身一僵,身子瘫软的险些站不住,被身后四妹妹扶住才没倒地。 朱雀也是没想到陛下竟然对会苏家毫不留情,这娘娘刚死啊,就开始处理他们了。 陛下刚刚登基的时候可能是顾念着苏贵妃,并没有这些人下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们的所为也都佯装不见。 国公府的几个公子哥借着娘娘这层关系没少惹王公权贵,连那陈将军府贪墨赈灾粮款的事都让户部压了下去。 如今娘娘死了,也没人能护的住他们了。 他看着苏怀渚背上鲜血淋漓的画面,给侍卫示意了一眼:别把人真打死了。 这苏家二公子也真是的,问他什么都不说,惹的陛下大发雷霆。 想到了险些被冻死在冰室的楚南离,他沉了口气,可千万别让陛下知道他把人放出来的事。 第136章 她死了还管得了朕吗 书房里,站着一大群的人,东陵璟一句话都没说,只让人列出了苏家旁支种种大罪,被随行禁军亲自抓捕下狱。 苏元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其他的官员也都默默听着,大话不敢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的人都出来了,朱雀让人停手,看了眼浑浑噩噩的苏老爹,让人先带着苏怀渚回去。 苏贵妃一被册封,贵极人臣的苏家一朝得势,沾亲带故的亲人都跋扈猖狂,可短短几日时间,朝中这么多大臣都被清算。 细细想,这些都是跟苏家有裙带关系的姻亲,谁都能看出来,这是苏贵妃死了,背靠的大山倒了。 说实话,苏锦要是知道了,死了都能被气活了:自己都死了,东陵璟还是不肯放过她身边的人,是在惩罚她,诛她的心。 前朝那么多的大臣,偏偏就盯上了苏家,偏偏是苏家。 --- 铿锵战甲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极北之地传来,诺大的屋子里,长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 一身龙袍的男人却仿佛看不到一桌子的美味,支着头坐在灯火的暗影里,似乎睡过去了。 他的旁边放着女子惯用的银着,还有一个铺着软毯的椅子。 北方的天气冷,冬日里的吃食都是热汤热锅的菜,小火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锅上原本冒着热气的汤油微微凝固,香气散尽。 外头的天暗了,寒冽的风带着冷寂的夜色轻飘飘的吹来,朱雀进来看到一桌子都没有动的饭菜,定在了坐在阴影里的男人身上。 这都是闽西关厨子精心准备了一晚上的饭食,除了京城的饭菜,还有当地的特色,怎么一口没动。 “陛下,苏夫人病了,想请大夫来看看。” 苏家现在再被太常寺清案刑查中,形同关押了起来,苏母午后看到儿子被打伤了,再加上不习惯当地的气候,一怒之下病的更重了。 东陵璟像是没有听到,也根本不关心人是死是活。 朱雀斟酌了几下,劝道,“娘娘知道生母病重,会忧心的。” 她会忧心?!一直垂着头的皇帝终于有了波动,声音中带着嘲讽,“她跑的时候想过她的母亲吗。” 可苏贵妃已经死了啊,而且还是被掳走的--- “陛下,娘娘已经死了。”就是杀了苏家所有的人,人也回不来了,她死了。 屋内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他抬头看向门外的夜色,“她都死了,还管的了朕吗?” 朱雀嗫喏着唇,后面的话怎么都说出来了。 东陵璟感觉没什么意思,睨了眼身旁的位置,随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娘娘要是活着,以她的脾性---”朱雀委婉道,“会恨不得化作厉鬼来报复陛下。” 这话已然是大逆不道,可东陵璟却没有生气的意思,淡淡的说了句。 “你让她活着来找朕。” 主子油盐不进,朱雀也不说什么了,他是真的尽力了,不想陛下跟苏贵妃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些小动作。 可陛下是长居高位的上位者,根本不会低下一丁点的头颅,或许他想错了,陛下对苏贵妃可能是有几分喜爱,但更多的是帝王的占有欲,是上位者的掠夺。 苏锦死后的第八天,苏家的势头就已经开始往疲态发展了,而这一天,是前线大捷的日子。 肃亲王顾昭南连夜回了闽西关,用手里的兵权换自己的爱妻跟他离开。 书房里,东陵璟歪着头睨了过来,神色间满是帝王的漠然。 “皇叔刚打赢了一场仗,就因为一个女人急匆匆跑回来,我大魏江山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当然比不上,他又不坐那个皇位,全天下也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苏妃卿,她是他的妻子,是他要护一生的女人。 她那个性子,被关在这里,是被关疯的。 想到此,他大逆不道的看了过去,“陛下,不知苏家犯了什么错,就被连坐这么多人?” 东陵璟看着他为了妻子顶撞他,突然想起了国宴船上那回,那女人羡慕的看着这夫妻俩个---一潭死水的心忽得像是被砸了一块石头。 屋内寂静无声,帝王的压迫感像是一座大山,可顾昭南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执拗的要带走苏妃卿。 “苏贵妃是死于战争,并不是出逃,不该牵连这么多人。” “苏家忠心耿耿,陈将军早已年迈,为国效忠多年,国公爷更是三朝元老,还请陛下三思。” 东陵璟单手支着头,“犯了这么多大罪,朕怎么包庇呢?” 顾昭南不知道诏狱查出来了什么案子,硬邦邦的说了句,“罪不至死,贵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也会痛心的。” 他知道处置这些人会让苏锦对他恨之入骨,可---她死了啊--- 朱雀带着苏妃卿过来的时候,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顾昭南看到她,立马走了过去,将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仔细检查,从头到尾的细细看了一遍。 苏妃卿没受什么罪,只是家中突然出了这么多案子,哭了一夜,眼睛有些肿,突然见到日思夜想的夫君,立马扑到了他怀里。 “昭南哥哥,我母亲病的好严重,阿锦也---” 恍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含着水光的眼睛转了转,对上了一双漠然的丹凤眼。 四目相对,她心底的恨意像是燎原之火蹭蹭往上涨,可还是极力压了下去,提裙跪地,“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顾昭南头一回见她的时候,就被她的鞭子抽了脸,她明媚张扬,恣意妄为的紧,可回了京城后短短几年,越来越规矩,处处守礼教王法。 他想带她走,去塞外草原,远离京城。 东陵璟不说话,苏妃卿只能跪着,顾昭南却看不得她委屈,将她拉了起来。 两人的亲昵实在刺眼,东陵璟看着就想毁灭,特别是想到那女人羡慕的样子,更想毁了。 朱雀连忙轻咳了两声提醒,苏贵妃死了,陛下现在吓人的很。 顾昭南没听出来,将人拉到了身后,看向不辩喜怒的男人,“陛下,臣的提议如何?” 东陵璟丝毫没给面子,直接道,“不如何?” “陛下什么意思?” “这相爱之人不得相守的滋味,皇叔不如也尝尝?” 第137章 折磨的她死都不放过 顾昭南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攥着苏妃卿的手指用力收紧,护在身后,仿佛是怕她真被带走弄死了。 苏妃卿疼的嘶了声,垂眼看着他的手背都青筋暴起,倔强带着泪珠的眼睛看向了斜靠在软榻上的帝王。 她知道皇帝无情,新帝更是个狠辣的性子,可他嘴里吐出来的话像是恶鬼一样,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都得陪着他一样折磨。 可他看不出来痛苦啊,将侩子刀血淋淋的举在他们苏家的头顶,把阿锦的尸身关在不见天日的冰室惩罚,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 阿锦要是还活着,恨不得啖他肉食他血吧。 “早就听闻郡王妃与贵妃姐妹情深,爱妃薨逝,郡王妃去陪她吧,入陵守寝---” 皇帝的话还没说完,肃亲王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大逆不道的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不要开玩笑,臣愿领兵深入北疆,只望陛下能同意臣带内子离开。” 他知道新帝的野心大,望着的是整个天下,是除了大魏之外的更大版图。 东陵璟听着他愿意为了妻子一步步退让,内心嘲讽却又带起了他压抑已久的情绪,丧妻之痛如同剜心挫骨。 书房内的空气压抑深沉,苏妃卿看着那微阖着眼的帝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空气难以呼吸。 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抽了一下,脱口而出,“陛下是在痛苦吗?阿锦死的时候更痛。” 朱雀倏尔看了过去,这苏家三小姐的胆子可真是通天了去。 东陵璟的面容没有变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可就是让人感觉生生后背脊骨发凉。 苏妃卿没察觉到,看他不语,胆子更大了,“阿锦已经死了,陛下不让她入土为安,她的尸体都臭了,她有多大的过错才能让陛下折磨的她死都不放过。” 说着说着,她心底骤痛,一股脑的控诉了起来。 “就算是阿锦欺君逃跑,可陛下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跑,你要是对她好,她能不顾家人,不顾性命的去跑吗?” “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你的宠爱羞辱折磨她都得受着,你不开心了,她在皇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历朝以来哪个贵妃是被关在宫里脚扣锁链,你根本没有把她当人,畜生也不过如此。” “她如今百般折磨死了,你还要囚着她关着她,你放过她吧行不行---” 门口的太监看了眼皇帝的表情,心底一咯噔,吓得连忙过去拉人。 “郡王妃莫要胡言,娘娘的尸身是要带回皇宫下葬的,现在只能放在冰室,不要冤枉了陛下,您是累了,快出去休息会儿吧。” 苏妃卿不肯走,眼睫余泪,开始从头一桩桩一件件的掰扯了起来。 “她纵然有错,可从嫁进东宫后就对你忠心耿耿,为你挡刀,为你试药,讨好你,被太后惩罚也不敢言,小心翼翼的看着你的脸色行事,哪里有对不起你---唔---” 嘴巴蓦的被太监捂住,后面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郡王妃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快先回去吧。” 顾昭南侧目,一把扣住太监的手腕扯开,用力之大,太监感觉自己的手骨头快断了。 “没事吧。” 苏妃卿摇了摇头,重重的咳了几声,顾昭南忙拍了拍她的背,凶狠的瞪向太监。 那太监被这眼神吓到了,背脊簌簌抖着,却还是出声相劝。 苏妃卿不听,执拗的为自己的妹妹抱不平,“那会儿她是你的侧妃,可她不是被算计陷害就是被罚的遍体鳞伤,你可曾怜惜过她管过她,帮她出过气。” “后来进了宫,她是你的贵妃,却被脚扣锁链,像是畜生一样被囚禁。” “你是君也是她的夫君,可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让她如履薄冰的跟着你,她恐怕是跑了才能活着吧。” 东陵璟一直没有说话,靠在那里,带着攻击性的五官像是埋了一层阴霾,顾昭南感觉他在濒临的爆发点,犹豫了下,拉了拉苏妃卿的手。 苏妃卿不管,想起阿娘痛彻心扉的跟她诉说阿锦的这些事,想起因为帮南王收尸被打的满是鲜血的阿兄,更气,专门戳他心肺子。 “你嫉妒阿锦对南王敞开心扉,所以你杀了南王,可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高高在上,她怎么对你坦诚。” “你从来没有真正的爱护过她,你只需要她待在你身边,乖乖的听从于你---” 话还没说完,一杯烫过的热酒带着雷霆之力猛的朝脸上砸了过来。 一直警惕着的顾昭南立马将她拉开,那滚烫的酒立时泼洒在了他右肩上,有些水珠溅到了脖颈里,烫出了水泡。 夹杂着内力的酒壶砸的他肩头麻的有些动不了,疼痛之余有些后怕,这要是砸在了她的脸上--- 苏妃卿被这怒火吓了一跳,看了眼顾昭南,目光一转对上了皇帝的眼。 那双眼睛明明那么淡,似乎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凉笑,却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狠辣,像是再问她:你找死? 她顿时煞白了一张小脸,呼吸艰难的喘息着。 她知道自己冲动了,皇帝要是生气,她会连累了父母,连累了自己的夫君,可她就是忍不住,看到这个新帝就想骂他。 一直默默不吭声的朱雀怕东陵璟发火到想杀人,忙给肃亲王使了个眼神,自作主张的带着他们退下。 苏妃卿被东陵璟的样子吓到了,腿有些软,顾昭南拍了拍她的肩安慰,拉住她的手快步出了屋,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 东陵璟没有拦,看着离开的两道背影,有鬓发从额角散落下来,像是厉鬼一样,毫不客气的说,两人要是走的慢了,光是这眼神就要把她们刀死了。 屋内寂静的诡异,所有伺候的人都大气不敢出,汗涔涔的低垂着头,生怕怒火牵连到他们头上。 “滚,都给朕滚出去---” 众人还没见过皇帝这么失态暴怒的样子,完全失了平日里的清贵冷寂,额头脖子被砸的都是血,奴才们都战战兢兢的匍匐着跪着爬了出去。 第138章 朕好想你 肃亲王夫妇两个出来后,就往苏母住的院子去了,诏狱调查期间所有受牵连的人都已经下狱受审,朱雀擅自将苏母安顿在了这个院子里。 没有大夫来看过,苏母已经卧病好几日了,脸色苍白的紧。 苏贵妃死了,现在被查出来这么多的案子,是皇帝下的令,没有人保他们,其他的人自然是看菜下碟,也没人敢来,这里空荡荡的凄凉。 顾昭南看自己的爱妻哭哭啼啼的,拿了令牌让自己随行的府医过来。 是个年轻的男人,与顾昭南是兄弟,跟着他在军营里好多年了,也没人能看出来是大夫,被偷偷带了进来。 陈景桢被带过来的时候顿了下,见好兄弟给他使眼色,也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上前去看病了。 苏母是心疾才会病的这么严重,身体本身是没什么大碍的,现在也没法去熬药,陈景桢便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药丸给苏母服。 “郡王妃放心,夫人无碍,主要还是心病。” 先皇在世的时候肃亲王因陷害太子一事降爵为郡王,新皇登基也没封回来,世袭的爵位,下一代也只能以此爵传下去了。 苏妃卿点头应声,拿起杯子扶着苏母将药喂了下去。 这朝上哪个官员没有点腌臜事,更何况是辅国公这样的三朝元老,苏玥是辅国公的继室,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嫁进来后国公府就是大公子一手遮天,哪里有她这个继母什么事,真真是冤枉,却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办法求到了肃亲王这里。 顾昭南是一点都不想管,辅国公府的那些个公子哥一个赛一个的混账。 “你现在还管他们做什么,没有一个是你的孩子,你为他们操心操力哪个管你了?” 苏妃卿拉着她进了里头的小屋,抱不平。 苏玥也知道是这个理,可她已经嫁给了辅国公,不管也要被牵连。 “你去求求肃亲王,就当二姐求你了,他在朝中有人脉,贪墨这种罪名肯定能查出点什么来。” 苏妃卿恼道,“你是要害死他啊,是陛下要清查辅国公,连我们旁支族里的人都被下狱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置呢,他能有什么办法,要他造反吗?” 看她不愿意帮忙,苏玥的脸色也难看了下来,两姐妹之间的气氛有些难言。 苏妃卿也被气的眼眶发红,她和二姐三哥阿锦是一母同胞,其他的姐妹兄弟是姨娘们生的,但都是养在母亲名下的,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亲但也没有他们几个亲。 看到亲姐姐这样,她恨铁不成钢却又难过。 --- 雪厚夜深,东北这样的冷天气,夜里的风也大,青砖结上冰霜,冷空气透过门缝穿了进去。 东陵璟迷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手穿过她的发丝,将她往前压了压。 女子的脸看不太清楚,离的近了,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他贪婪的像是恶狼一样吮吸着,另一只手急切的抚摸上去。 眼前的女子偏头躲了躲,媚眼如丝的瞪他,“陛下这么急做什么?” 熟悉的嗓音带着温香软玉靠了过来,她圈住了他的腰身坐在怀里,像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只是那身体明显感觉病弱的紧,像是一碰就碎的羸弱。 他想要看清她的相貌,却迷迷糊糊的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收紧了手抱住。 她扭着腰身,胆大妄为的用手去刮他的鼻子,“陛下瘦了好多,是想我了吗?” “想,朕好想你。” 东陵璟力道猛地收紧,却听到了她娇声抱怨,“那护城河的水好冷,陛下再抱紧臣妾些,臣妾真的好冷啊。” 他抬臂将她整个人圈住,隐约间瞧见她仰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水雾朦胧的嘟囔,“陛下为什么不救我,我那么冷,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关在冰室里。” 东陵璟垂首,想要说些什么,纤细酥软的手指覆在了他的唇上,他看着她的手指慢慢的往上,滑过他的眼尾,缱绻喊他,“东陵璟。”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她的脸,苏锦! “苏锦。”东陵璟猝然惊醒,侧起身子扶着软榻的床沿,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里翻滚着惊涛骇浪。 外头守着的朱雀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呢,里头的门开了,男人还穿着白日里的衣裳,一看就没更换过。 “陛下要到哪儿去?” 寒冽的风吹拂过脑袋,东陵璟顿了下,让朱雀去拿一身合身的衣服,径自去了冰室。 守门的人将冰室打开,他脚步不顿的走了进去,也不嫌冷,没披件貂裘就走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冷意让侍卫都有些受不住,哆嗦着站在了外头。 朱雀拿着衣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的高大身影,床上的尸体已经腐烂的不能看了。 他拿着衣服走过去,“陛下。” 东陵璟盯着尸体看,听到声音也没有什么反应,接过衣服只说了句,“出去。” 朱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莫名有些诡异,陛下自从封锁了这冰室后,都没来看过,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 “陛下是要给娘娘换衣服吗?” 东陵璟显然没有要跟他废话的意思,斜睨过来的眼神吓人。 朱雀被吓得口一闭,后面的话不敢说了,立马掉头往外走。 应该是要给苏贵妃换衣,把尸体带出去,他莫名跟着松了口气,不用再被关在这冰室里也能入土为安了,他也不用总来这冷飕飕的地方了。 这冰室是真的冷,冷的他打了个哆嗦,快步走了出去。 石门被关上,东陵璟的身子终于动了,他将尸体身上的那身脏衣服脱了下来,只是刚褪去外衣,他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下。 弄这具尸体的人可能也没想到,尸体会被放这么久没有下葬,锁骨那儿伪造的痣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黑色的颜料早就顺着衣襟流了下去。 东陵璟与苏锦缠绵这么久,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看着那处锁骨,漆黑的瞳孔一定不定的看着,整个身子仿佛是僵在了那里。 第139章 拿具假尸体来糊弄他 苏锦的锁骨下方是有一颗不起眼红色的小痣,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到。 以前他在床上来了兴致,对着镜子看昏黄镜面里的美人,一头青丝拂过锁骨,细腻的肌肤都衬得绯红艳烈。 伪造尸体的人显然不知道是颗红色的小痣,用的石墨点青。 东陵璟随手把尸体的衣服往下扯,仔细的盯着那儿看。 心底咔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冰而出,没一会儿,他细长而冷厉的眼睛要笑不笑,抓着尸体的指骨凸起用力,沿着手背延伸的青筋骨骼都暴起。 好,好得很,拿一具假尸体来糊弄他。 已经快五月了,东北边关夜里的气温还是很冷,朱雀看了眼没有动静的石门,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一些难言的画面。 值班的侍卫看他一直盯着石门,上来搭话,“大人先回去休息吧,属下在这儿守着。” 朱雀刚想回话,就听到里头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犹豫了下,在想要不要进去看看。 可没等他想明白,石门被打开,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他连男人的表情都没看到,人就已经往拱门那儿去了。 他连忙跟上去,临走的时候透过石门缝隙往里头看了一眼,昏暗冰冷的冰室内,看不清样子的尸体滚到了地上,原本准备好的衣服也孤零零的扔在了一旁。 脑海里一道精光闪过,他意识到了什么,朝着旁边的侍卫吩咐了句,“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把尸体葬了。” 侍卫心底狐疑,这里头关着的不是贵妃的尸身吗?就这样找副棺材随便下葬了?! “听到了吗?” “是是是,属下马上去办。” 天边已经逐渐亮开了,房门上笼罩着一层稀薄的青色,屋内四角点着宫灯,照亮了男人手里的簪子。 这簪子被他摔了,通体莹润的白玉被重新换骨,恢复的跟往日一样。 他左右转着看了几眼,修长的骨节将机关打开,确认了是机关大师亲自打造的银针,世上无二。 簪子是从尸体身上拿到的,便不是捞错了尸体。 那是谁帮她弄了个假尸体,连锁骨下方有痣都一清二楚。 疯狂的念头像是毒蛇一样嘶鸣的狰狞,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怒火开始一窜一窜的往上冒,冲撞着四肢百骸。 朱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主子坐在榻沿,盯着手里的簪子,阴寒晦涩的五官在灯火的阴影里像是挟着风暴暗流涌动。 那周身的气息硬生生让人感觉后脊背发凉,不敢靠近。 他不想进去了,刚想悄悄退下,就听到了男人的声音传来。 “楚青越是你动的手。” 朱雀心底一骇,立马跪地。 东陵璟的目光睨了过来,“他死了吗?” 兜头罩下的压迫感像是一座大山,他后背都被汗浸湿,“属下猜测,人没有死。” 说罢,不等主子发火,立马又道,“陛下,要是南王真的死了,娘娘会恨你一辈子,要想杀了他,最好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在战场上,怨不得任何人。” 东陵璟冷笑,殷红的嘴唇像是带着邪气的钩子,“你好大的胆子啊。” 朱雀呼吸微重,“属下愿戴罪立功,去寻找娘娘。” 影卫跟着他多年出生入死,朱雀更是他的心腹,东陵璟看着他,想到有可能没死的人,浓烈到极致的情绪堆砌还是战胜了愤怒的杀意。 “去查他在哪儿。” 一想到有可能是姓楚的带走了她,他脸色难看的像是要杀人,两个人狼狈为奸,竟敢暗度陈仓的假造尸体,假死逃生。 “等等。” 朱雀脚步一顿,回头,“陛下。” “先去查东陵寒的下落。” 楚青越伤成那样,就算没死也不可能出来救人,最有可能救人的是当时在战场上的东陵寒。 “是。” 苏锦也没想到东陵璟一直没给她下葬,她那会儿重伤,昏迷中听到东陵寒说怕被一直追查,便要弄个假尸身迷惑大魏的将军们,她就将簪子给了他。 又想起东陵璟那个疯子行事不像正常人,就告诉他锁骨那儿有个痣,当时脑子太昏沉了,没有说仔细,这才留下了后患。 西河道的村子里。 这里的环境清幽,苏锦已经在这里养伤快一个月了,她坠河时受了重伤,河底待了太久落下了病根,就一直在这里养着。 绿芜进来的时候看她又要下床,忙端着安胎药走过去放下,“小姐别乱动,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苏锦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她当时喝多了凉药,就一直没在意过月事,而且孩子也不闹腾,身体从来没有过什么异样,没想到就那一回真有了。 坠河后她身下出了好多血,东陵寒把她救上来后硬逼着她喝落子汤,要不是匆匆赶来的楚青越帮她,她连命都没了。 她身体太弱,便只能先养着,大夫说等恢复过来了,不想要孩子的话可以喝落子汤。 “你别熬这汤了,我不想喝。” 绿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嗫喏着唇忍住没再说话。 她当时等了三个时辰都没有看到小姐回来,便返回去想要找人,碰上了去救南王的秦洛,顺带着救了她。 她在景州一直等着小姐,可一个月前秦洛突然将她带来了这里,她才知道小姐在这。 “那小姐披件衣服,外头天还冷着呢。” 屋子里很暖和,刻花大铜火炉里的炭火正烧的旺,苏锦穿上鞋披了件披风出了院子里。 院子三进三出,依山而造,屋宇宏壮,她住的院落里还种植着一棵大槐树,清幽雅致。 她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走了进去,“行知。” 楚青越正在做羹汤给她补身体,看到她进来,温和的面容上轻轻扯出一抹笑,“醒了。” “我自己做,你不用帮我,你的伤得养着。” 楚青越已经没法上战场了,伤得太重手提不起剑了,苏锦知道的时候,情绪很压抑。 东陵寒给他找了最好的大夫,一直在养着,苏锦这些日子除了养身体就是帮他针灸,并不想他劳累。 “无碍,你昨天要的药材我都找来了,你可以去晾晒好等着炮制了。” 苏锦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想着等一会儿做完饭再去弄。 第140章 怀了身子 楚青越煨了一锅黄鱼羹,厨房里都是浓郁的汤香味,他拿过碟子里的雪山梅递给她,“尝尝。” 苏锦接过吃了一口,漂亮的桃花眼闪着星星,“嗯~好吃。” 说着,她立马把绿芜喊来,将碟子递给她,“你也尝尝,很好吃。” 绿芜笑着接过,看了眼一直盯着自家小姐看的南王,拿着碟子出去了。 “阿锦,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苏锦将锅里蒸着的佛手酥拿了出来,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肚子。 还不到两个月,看不出来像是怀了身子的。 “好多了。” 说着,她看向了他的肩膀,“你早上换药了吧,待会儿吃完饭我去你房间弄个药浴,你去泡半个时辰。” 这个院子很大,刚开始苏锦伤得太重,楚青越不放心她,便带了个大夫在这儿照顾她,一直在前院住着。 “好。” 等做好了饭,两人刚把饭端到院子里,外头就传来了一道轻佻的声音。 苏锦抬眼,看见了一身松绿色大氅的男人,身量高大,眉眼如漆墨点画,就是嘴角挂着的笑放荡风流,活像个二世祖。 “哟,赶上饭点了。” 没错,来人正是东陵寒,当时他救下苏锦后逼着她喝落子汤,跟楚青越大吵了一架,气的带着秦洛离开了。 楚青越看了眼他,默不作声的吃饭。 东陵寒直接坐到了苏锦的身边,两人的距离骤然靠近,饭桌上的四人都看了过来。 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抢过苏锦的筷子就夹了一筷子菜吃。 苏锦脱口而出,“你有病?”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这么说话的。”他歪了歪头。 “---” 看苏锦脸色难看,楚青越在桌下踹了他一脚,温和的眼睛里带着警告。 “不要闹。” 东陵寒还是很听楚青越的话的,嘁了声,放下了筷子。 绿芜很有眼力见的去给他盛了一碗饭,拿了两双新筷子过来。 苏锦拉着绿芜坐下,“你吃你的。” “也是稀了奇了,放着军队不管,陪着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在这山里---” 看他当着苏锦的面这样阴阳怪气,楚青越脸色不虞,可知道他性子一贯这样,没有生气,蹙眉,“闭上嘴吃饭。” 东陵寒嗤了声,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睨向默不作声吃饭的苏锦,往下看,定在了她的肚子上。 苏锦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快速吃完饭便去弄药材了。 说实话,她很感激东陵寒救她,可他就是让她感觉很危险,不想靠近。 东陵寒瞥了眼她窈窕纤瘦的身子,嗤了声,调转过了头。 大夫和绿芜都很有眼力的走开了,楚青越开口,“找我什么事?” “我那好皇兄在找你呢,你不能在这儿住了。” 楚青越拿着汤勺的手一顿,低垂着的眉眼微凝。 东陵寒笑话他,“不是吧,真喜欢那女人,你要给别人当爹啊?” “闭嘴。” “没劲儿。”他大喇喇的靠着椅背,欣赏着外头那道走来走去的身影,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我那个好皇兄啊。” “你俩这郎情妾意的日子到头咯。” 楚青越听着他越说越离谱的话,对视了过去。 东陵寒扬眉,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说起了正经事。 如今东陵璟亲自来了边关,他们的人马根本不是朝廷的对手,再这样打下去,只会损兵折将。 西边的犬戎,中原以北的北疆现在都是战争,“图尔敦死了,他是要赶尽杀绝,我们不如退回北疆。” 东陵寒很能忍,这是楚青越一直都知道的,他不想掺和皇室的斗争,可现在已经下不去这条船了。 他想起了在西北的东陵麒,脑子里思索着北麓河的路线。 看他沉默,东陵寒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那女人手艺不错啊。 连夜赶来这破地方,都没吃饭。 苏锦将院子里晾晒的药材都收了起来,让大夫帮她把浴桶提进屋子里,开始弄药浴。 绿芜知道她有了身子,不让她提重物,在旁边帮忙。 “小姐,我去烧水,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叫我,不要自己动。” “放心吧,累不到我。” 等绿芜出去后,苏锦就在屋子里把药材整合,但凡有用的,便开始制药。 等药浴弄好了,绿芜便去喊楚青越了,南王性子好,她也没那么怕。 “噫~”东陵寒跟着进来晃了一圈,“这么多药岂不是要把人泡傻了。” 苏锦不想看他,没搭理他的话,给楚青越施了针便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面有人跟了上来。 “对楚行知这么好,对我就摆着一张臭脸。” 手腕猛的被抓住,苏锦吃痛回头,柳眉倒竖,“撒手。” 东陵寒不松手,睨了眼旁边的屋子:想把人喊出来? 苏锦看出了他的意思,也不想吵到泡药浴的楚青越,压低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他挑眉,“我救了你,你就这么对我?” “---” 苏锦缓和了语气,“你先松开我。” 手心里的肌肤细腻光滑的像是上好的羊脂玉,低垂下来的眼睛看着她漂亮的五官,离得近了,都能看到她微张的嘴里面舌头咬出了血丝。 “舌头怎么了?” 苏锦一顿,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看他眼里带着关心,声音也轻了下来,“没事,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 “那不如臣弟帮皇嫂上药?”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苏锦刚下去的不虞又升起来了,晃了晃自己的手腕,“不要叫我皇嫂,还有,你给我撒手。” 东陵寒非但不撒手,还得寸进尺的伸手去搂她的腰。 苏锦一骇,下意识的抽出头上的簪子,可发现只是一只普通的簪子,不是用顺手的白玉簪子,打不了架,气的朝他脸上划。 本来以为他会躲的,谁知道他竟然没有躲,脸上骤然划了一道血丝,衬得那张如玉的面容多了几分骇人的气势。 她顿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腰身猛的被一拽,整个人就被他从后抱在了怀里。 “真香。” 他变态似的在她脖颈里嗅了一口。 苏锦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用脚狠狠踩在他的靴子上,吃力的回头,“你是不是心底变态啊。” 东陵寒扯了扯唇,毒蛇一样的眼睛看向了她的小腹,甚至用手覆在了她的肚子上。 “说起来,这孩子还叫我一声叔父呢。” 第141章 真当你是亲爹了 温热的手摩挲着她的小腹,苏锦气到脑袋空白了一下,顾不上身体,下意识的想要运功挥簪。 可后者明显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手指滑向袖口匕首,握柄刀身旋转唰的一下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之间,苏锦身子顿时紧绷,垂眼看向脖子上的森森寒光。 “敢运功,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诡谲的声音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挑衅。 “你放开我。” 东陵寒勾了勾唇,更紧的贴近她,俯身深嗅了一口, 苏锦的脸色难看极了,“你要发情去找别的女人。” 话音儿刚落,脖颈的刀倏尔收紧了一分,刺痛传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闻你坠河身亡,我那好皇兄可是亲自来了边关。” 东陵寒几乎是贴着她的脸,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她没有反应,笑着继续道。 “看来你在他心里还是有两分地位的,如今东北岌岌可危,你说我要不要把你带到北疆,逼他退兵呢。” 说着,他好像有些烦恼,不悦的看了眼后面的屋子,“楚行知那个榆木脑袋是要美人不要江山,我干脆给他灌一壶迷魂汤得了。”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错位声响起,紧接着胳膊肘痛击腹部传来骤痛,苏锦的身体往后压堪堪避过刀芒,一把掷出簪子,从他怀里撤离。 东陵寒迅疾侧身,带着雷霆之风的刀陡然袭来,不知廉耻的握住她踹过来的脚腕,笑容有两分得意。 苏锦气的肚子疼,眼神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猛地用力,身体顿时如旋风一样转瞬袭上。 东陵寒眼神一冷,“真不要命了。” 他没有要跟她真正交手的打算,躲过她的攻势,想要去抓她的手,可后者太过灵活了,他一个跨步上前,两人互相踢了一脚,谁都没占到好处。 苏锦的肚子疼的有些撑不住,额头上冒出了密汗,不想跟他在这儿打,掉头就要走。 东陵寒不是什么善茬,根本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飞身一跃,双手一绞,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反抓到背后。 苏锦吃痛,脸色顿时白了两分。 “跑什么,我能吃了你?” “松手。” 东陵寒佯装无奈的笑,“对我只会说松手,你换句话行不行?”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苏锦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怀了身子的原因,有些想吐。 东陵寒看着她的表情,嗤了声,视线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这小崽子挺护爹啊。” “护你大爷。” 他挑眉,身子更贴近了两分,呼吸就在她耳后,“我祖父的兄长是昭穆大帝,死了几百年了,我送你下去见他。” “---” 看她拢起眉,他好心的帮她捋平了,“我的好皇兄现在在到处追杀我呢,我估摸着是那具尸体被发现了什么破绽,想通过我找你呢。” 果不其然,怀里的人身子顿时一僵,他嘴角的恶笑更深了,“我要不要把你交出去?” “六爷不必吓唬我,要把我交出去就不会救我。” “你也知道是我救了你啊---” 楚青越听到了动静,连药浴都没泡完,就匆匆出来了,看见了紧挨着的两人。 女子的身影被挡住了,看不太清表情。 “东陵寒!” 难掩不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东陵寒俯头的动作一顿,看见走过来的人,眼神不易察觉的闪过晦涩。 “还不撒手。” 他撇撇嘴,双手一摊松开了人。 苏锦一被放开,就感觉下腹一阵一阵的疼,楚青越走近了,看到她脸色煞白,忙扶住她,“怎么了?” “没事。” 她摇了摇头,刚想走,眼前蓦的一黑,险些晕倒。 楚青越连忙喊大夫,打横抱起她想要进屋里。 苏锦不用他抱,自己扶着柱子回了住的东院,将前两日炮制的药丸吃了下去。 楚青越让大夫给她仔细的检查,本来受伤坠了河身子骨就不好,要是动了胎气又要在床上养着,连地都下不了。 东陵寒歪在门口斜倚着身子,看着守在床边的楚青越,不加掩饰的冷笑了声。 “真当你是亲爹了。” 楚青越知道他的德行,本来是懒得理他的,可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直接抬脚走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往外走。 东陵寒看出他是真发火了,在拳头挥来的那一瞬间,看准时机躲开,顺带着嘴厉反击。 “十几年兄弟比不过一个女人?” 楚青越一把推开他,“不要把主意打她身上,她不是你们争权夺利的垫脚石。” 东陵寒嘁了一声,却没有还口,他才不会因为个女人跟兄弟吵架。 看了眼去熬药的大夫,见他又要进去,出声拦道,“你一个大男人天天进女人屋里?” 楚青越脚步一顿,心底觉得他说得对,犹豫了下,没再进去,到厨房去问大夫了。 他一走,东陵寒上了石阶,靠着门看向了里头的光景,只是还没仔细看,就听到了喊他的声音。 “你跟我来。” “---” 东陵寒轻挑眼梢,斜睨了回去,“我闻不了苦药味。” 楚青越不跟他废话,那眼神似乎在说让他少装。 东陵寒笑了声,斜眼看着屏风后影影绰绰的影子,掉头去厨房了。 绿芜看到人离开后,立马关上了门,将屋子里的炭火烧的更旺,打湿了帕子去给床上的小姐擦汗。 苏锦在床上躺了会儿,感觉好多了,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小姐,大夫都说过了,你不能动气,要养着身子。” “我知道。” 看她敷衍,绿芜忧心的看了眼她的肚子,“小姐你真的要落掉孩子吗?” 这可是皇子皇孙啊,如果生出来了,是可能会继承大位的,小姐就会是整个中原最尊贵的女人,苏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青云直上。 而且,宫里哪个女人不想生下皇子公主,借着孩子得势得宠,偏偏自家小姐是个怪人。 她心底嘀咕了几句,将茶盅接过,放回原位。 苏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口嗯了声,她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身体养好了,落掉也不会留下病根的。 刚刚运功不小心动了胎气,她现在累得很,盖着被子躺下睡觉了。 绿芜也不走,在旁边守着,给她掖好被子。 第142章 朕看她要不要回来 东陵寒是第五日的时候收到了秦洛的飞鸽传书,说是有人在买他的消息,猜到了是谁,便打算离开村子。 一来不想让东陵璟找到她,二来他也没空在这儿陪一个女人。 苏锦的适应能力不错,在这村子里住的也习惯了,听到楚青越说要出去一段时间的时候,心里头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她没直说,只郑重说了句,“保重。” 槐树下,楚青越看着她慢慢变好的气色,温和道,“等事情忙完了,回景州吧。” 苏锦眼皮子微动,一双漆黑妖媚的桃花眼轻看了过去,笑道,“好,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楚青越一顿,没说什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苏锦主动伸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背,温声,“西北苦寒,战场上的凶险千变万化,注意身体。” 楚青越后背一麻,垂眼,看她眼底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神色微暗,将所有的晦暗压制在眼睛深处。 离得近了,可以闻着她身上的清香,他克制住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拍了拍她纤瘦的背脊,声音隔着厚重的心跳一同传了出来。 “放心。” 从房内换衣出来的东陵寒看到这一幕,冷呵了声,“再不走,天要黑了。” 苏锦松手,将石桌上的包袱递给他,这里面全是一些瓶瓶罐罐,里头已经标明好了剂法用量,还有以备不时之需的伤药和调理他肩膀筋骨的一些方子。 “给,六皇子的随行大夫会看懂的。” 楚青越知道她愧疚,动了下肩膀,道,“没有断了筋骨,好好恢复,说不定会提起剑的,不用担心。” 苏锦鼻子微涩,笑着应了声。 他看见她笑,笑的眉眼浮光潋滟,精致艳绝的五官迎着光,依稀看见眼角都被染红了,美的勾人心魂。 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她长得不那么出挑,不被东陵璟看上。 “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 她点头,“我知道。” 楚青越又看了眼她的肚子,“哪里不舒服,要及时说,想要什么药材,让剑影去买。” “好。” “走了。” 大风呼呼的吹过,苏锦看着他打马离开的背影,渐渐隐没在山野里,只留下漫天的冰冷。 楚青越走的时候,把自己的随行暗卫和那个大夫都留下了,苏锦看着一院子的男人,招呼着绿芜把热锅羊汤端了出来,打算中午吃铜锅涮肉。 “小姐,南王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一笔银钱,在屋子里放着呢,奴婢就给收起来了。” 闻言,苏锦手一顿,心头微沉,最终只是叹声,没再说什么。 等到吃完饭后,她让剑影带着暗卫去追楚青越,“过了西河道,离开了这里,你们再现身,如果他要让你们回来,就说我已经走了。” 剑影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要赶他们走,有些懵。 苏锦不是想赶他们走,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么多暗卫跟着她。 她知道楚青越不会同意她一个人在这儿养病,所以想等他走了再安排剑影带着暗卫去追。 “可王爷让我们在这儿保护小姐。” “战场凶险,我不需要这么多人的保护,快去保护你们的主子吧。” 秦三不同意,他们只听王爷的令,让他们守在这里,他们就必须守在这里。 苏锦见他们这么执拗,“那留下剑影。” 一行人对视了几眼,想了半晚上,第二日一大早准备去追大部队。 小姐说的也没错,他们是主子的暗卫,主子现在身陷囹圄,他们得去保护主子才是。 大批的暗卫离开后,小院顿时清静了下来,春寒料峭,院子里的槐树淌过飞檐屋脊,枝条落在了她宽大的袖袍上。 苏锦这两日一直在想东陵寒那天说的话,犹豫再三,还是让剑影帮她去了一趟边关打听。 果不其然,东陵璟这个大魏的皇帝竟然还在边关。 “我估摸着是那具尸体被发现了什么破绽,想通过我找你呢。” 揶揄的声音徐徐的在脑海里穿过,苏锦提着的心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东陵璟要是知道她没死,那苏家岂不是--- 这么一想,她心头骤凉,气的捶了下椅子。 东陵璟是不是有病,一个皇帝怎么在边关待了这么久。 他不会是一直没给她下葬吧,不知道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她心底有些恶寒。 “小姐,那陛下知道你没死,老爷夫人会不会出事了?” 苏锦的心更沉了,把着椅子的手收紧发白。 冷风吹来,池塘里的锦鲤砸乱了一池春水,她紧闭着眼扶额,为什么她死了他都不能放过她。 她厌恶他的满手血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狰狞残忍,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强行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鲜血淋漓,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绿芜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敢多说了,本来身子就不好一直在养着,要是病上加重,可就遭罪了。 想到此,她连忙去厨房将补药端了出来。 朱雀已经派出好几千的暗卫去找了,还去了黑市找杀手下了悬赏令,又责令当地官员暗中搜查,可就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军营里。 东陵璟站在广场上,听着身后的话,眼神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 这段日子他的心情大起大落,各种浓烈的情绪堆砌着让他辨不分明心底最深处的狂喜,可找不到人的愤怒像是岩浆里的熔火一簇一簇的往上喷。 “黑市里放出去的消息皆石沉大海,我们的人去追踪东陵寒的踪迹,只听说有大批的人马往西北的方向去了,他这动作应该是在调兵,而他的随行军营里也没有新进营的人。” 朱雀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因为不敢画出娘娘的画像去寻找,有如大海捞针。” 这边关这么大,大魏更是山多水多,距离时间又太长,一个多月了,有点线索也断了。 一个人要是有心藏,躲到山里一年半载的,他们就是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也很难搜寻到。 能躲是吗?他倒要看看,她能躲多久。 东陵璟压着声音,“把苏怀渚挂到城墙上,朕看她要不要回来?!” 第143章 买落子汤 朱雀一怔,他知道陛下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可如果娘娘真的没有死,那这不是逼的娘娘跟陛下决裂吗? 他犹豫了下,委婉道,“陛下,娘娘当时坠河很有可能是被有心之人所救,并不一定是与人密谋离开。” “即便把苏二公子挂起来,娘娘也未必会得到消息。” 东陵璟冷笑,“那就一直挂在城楼上,苏怀渚死了,就把苏元挂上去,挂到她知道消息回来为止。” “---” 他知道这样会让她更恨他,可---又如何。 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妃子,只能跟着他,他们往后还有很长的时间折腾,东陵璟同他自己这样说。 朱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领命去做了,但他没有去抓苏怀渚,擅自找了个身形差不多的死囚犯,易容吊到了城楼上。 苏锦在村子里养伤的这些日子,因为忧虑苏家人的性命,吃不好睡不好,夜里的时候还梦到了那人。 被锁在皇宫的那段记忆像是裂开了一道缝,咔擦咔擦的从水底冒出了头,汹涌的仿佛是要淹没了她。 “苏锦,你会生下孤的孩子,东陵氏的血脉会从你的肚子里出来。” 东陵璟! 守在门口的绿芜听到了里头的动静,顿时清醒了过来,下了小榻汲着鞋走了进去。 “小姐。” 苏锦靠着床,脸色有些发白的看了过去。 绿芜看她神色不好看,连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小姐是做噩梦了吧,喝口茶。” 她缓了缓神,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听了东陵寒的话,搞的她这两日总是梦到那个狗皇帝,她沉了口气,看了眼平坦的肚子。 “等天亮了,你让剑影去一趟城内,买副落子汤的药。” 绿芜一顿,“可小姐你的身体还没恢复---” 苏锦抿唇,“无碍,照我说的药材买,拿回来我自己熬。”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位于中都,过了西河道就是边关的方向,剑影第二日进城去买药材的时候,发现城内多了好多搜查的兵马。 而且,他能察觉到每家药铺医馆都有暗卫杀手,皆是扮作普通商人书生或者江湖人在观察着来往进出的客人。 想了下,他去了鱼龙混杂的赌坊打听。 苏锦晚上没有睡好,白日里补了觉,醒过来的时候刚过了午,日头已经渐渐好转起来了,外头的天也不冷。 楚青越走的时候让人专门给她做了几身合身的衣裳,布料柔和,正是这个时节穿的。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吃过饭,便去药炉熬药了。 之前的炼炉跑的时候没有拿上,这个是用的大夫的,有些不顺手,果然,皇宫里的东西是外头比不上的。 东陵璟给她炼药的那个鸳鸯鼎炼出来的药极为上品,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应该带上的。 苏锦心底嘀咕了几句,将昨日炼好的药取了出来,都是一些平常的伤药以备不时之需。 完事了她将搜罗来晾晒好的药材碾碎,翻箱倒柜的找出各味所需要的药材,称出份量配药切成碎末,全都扔进了炉子里,一边熬药一边看着淘来的药籍。 “小姐,刚蒸好的桃花酥,好好吃啊。” 绿芜的手艺不错,闲来没事干就在厨房里琢磨着给她做点心吃。 苏锦闻着味道有些想吐,捂了捂嘴。 “这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啊,怎么这么挑食,什么都不吃。”绿芜念叨了句,将点心拿开,“小姐都消瘦了好多。” 苏锦不想说这个,掀开咕噜咕噜冒泡的盖炉搅了搅,“剑影出去大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离城内有些远吧。”绿芜继续道,“小姐,后山上的枣树都结果了,我们去打枣吃吧。” 苏锦温声,“好啊,等我把药熬完。” 这个时节后山上的动物也都出来了,两人拿着篮子跨过低矮的灌木丛,到了大块池后面的枣树下。 这个村子里的人其实挺多的,但她们住的地方远,就在山脚下,所以这头鲜少有人来。 苏锦也在院子里憋了好多天了,早就想出来走走了,顺着这后山往里走,说不定还能找到珍奇的草药呢。 “小姐,好脆好甜啊,我想爬上去抓。” 她扭过头来,看着绿芜那丫头噌噌几下就爬上了树,没好气的笑了。 以前在景州的时候这丫头就被她带坏了,当时师傅教她武艺的时候让她也跟着学,武功没学成,下河摸鱼上山爬树倒是学了个精。 想到此,她不由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被皇家选中回了京城,两人现在估计在景州自由自在的过活呢。 有空了去南海探望师傅,回来一趟顺便去边关找三哥,还能跟着三姐去塞外游玩,也不必在这儿东躲西藏了。 剑影是黄昏的时候才回来的,一进了院子,就看到了树下躺在摇椅上闲晃的人。 “小姐。” 苏锦听到声音,慢悠悠的拿开脸上的帕子,睁眼看去,瞧见是剑影回来了,将旁边桌子上的脆枣递过去。 “刚摘的,新鲜着呢。” 剑影知道她性子随和,顺手接了过来,囫囵吃了一口。 “药呢?” 他一顿,回头走过去将敞开的门关上,又返回来坐下,开始跟她说起在城内遇到的事。 苏锦听着他的话,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那些人的手上都有老茧,应该是高手,出入药铺的乔装者更多,应该是觉得小姐受了伤一定会买药,所以进出查的很严,我便没敢进去。” 所幸主子走之前,屯了好多炼制伤药的药材,就是没有小姐需要的落子汤的药。 “不过我们待的这个村子是没有发现有什么杀手暗卫的,暂时不用担心。” 一定是他,除了他,没有人这么能发疯。 苏锦好不容易松散的心顿时紧绷了起来,想到被囚禁在皇宫的那段日子,脸色难看了下来。 那样睚眦必报小心眼的男人,一定会折磨她的,她绝不能被找到。 剑影看着她低垂着的眉眼,想到了告示上的通告,没敢说出来。 以前跟着主子的时候为了帮助六皇子,对所有的官员册录都滚瓜烂熟的记在了心里,自然认出了告示上说的大官都有些谁。 这么多朝廷重臣被清算,在朝上定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个新帝手段真是毒辣,将先皇旧臣都一个个处理了。 第144章 连家都不要了 闽西关重城。 顾昭南是想带着苏妃卿离开的,如今大魏的兵马在往北疆深入,北疆东南一带幅员辽阔,全都驻扎了魏军,他想带着妻子前往北疆,也就是燕北高原以北的靖州。 可苏妃卿担忧苏家,不肯走,而苏母如今还在病中,她更不能就这样走了。 陈将军府的案子已经押回受审了,上头有着昭阳长公主帮着,新帝的姑母,自然是要给两分面子的。 陈景桢来找顾昭南的时候说的。 “大长公主与我那好父亲多年夫妻,还不至于见死不救,而且,听说苏贵妃好像没死,太常寺的人也不敢得罪陈家。” “你哪儿来的消息?” “这两日为了老头子的事奔走打听到的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都传的有模有样。” 说着,陈景桢夹了一筷子羊肉,“城楼上挂着的不就是你的小舅子吗,都不知道传出多少个版本来了。” 顾昭南最近忙着查北疆的战报,没有主动去打听过苏家的事,听他这么一说,倒了盅酒。 “不是,怀渚还在牢里关着呢。” “那是谁啊。” 顾昭南道,“那谁知道,咱们这个新帝的脾气不是一向阴晴不定的很?” 苏妃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正围着铜炉涮锅,蔫蔫的打了个招呼,就往屋子里去了。 顾昭南立马放下碗筷跟了上去,看的陈景桢翻了个白眼,高喊,“你不吃,我可自己全吃了。” 人都没搭理他,进了房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后背猛地被抱住,苏妃卿没回头就知道是谁,闷哼一声,拍他的手臂,“粗鲁。” 顾昭南一生征战沙场,战功赫赫,行事自然是粗莽惯了。 一开始的时候经常弄疼她,后来接触多了,知道小姑娘身娇体弱,才慢慢控制自己的力道,刚刚没忍住。 他俯身在她耳珠上咬了一口,听到她喊疼,含着吮吸,像是只温顺的大老虎搁她颈窝里蹭来蹭去。 苏妃卿痒的哼哼着叫,身体也不自觉的扭,刚刚听阿娘说的烦心事,也不由得抛到九霄云外了。 顾昭南看她情动,直接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摁在了桌子上,宽大的手去解她的衣裳。 这几日苏妃卿一直在照顾病着的苏母,他一个人睡冷被窝睡好几天了。 “你干嘛,大白天呢。” 苏妃卿害羞的去抓他的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顾昭南别看在外面凶的很,但对着媳妇脾气可好得很,亲她的下巴,顺着脸亲到了嘴唇,很熟稔的堵住了她口里的话,探了进去勾着香舌纠缠。 “嗯~” 苏妃卿哼哼唧唧的推他,腿却不自觉的缠住了他的腰。 顾昭南更肆无忌惮了,开始抱着她啃,双臂用力直接将她箍了起来摁在了怀里。 以前在边疆的时候,草原上都敢折腾,更不用说是在屋子里了。 “唔~陈公子还在外面呢。” “没事,他听不到,你小点声。” 苏妃卿脸一红,“---” 臭不要脸。 “对了,你去牢里看过了吗?我父亲兄长都没事吧。” 顾昭南含糊的应她,气的她梗着脖子拽他耳朵,“你去看了没?” “看了,已经安排人送到单独的房间了。” 苏妃卿怕他受到连累,正想问呢,又想起了二姐偷偷跟她说的话,忙咬着声音问道,“陛下突然做出这样荒唐的举动,是不是阿锦真的没死?” “有可能,听说派了好多人去找。” 苏妃卿浑噩的神经顿时激灵了,腰腹收紧,“真的没死?被人救了是吗?” 顾昭南被她弄得头皮一麻,爽道,“可能吧,我去了军营,听他们说这两日陛下的心情不错。” 前些日子所有的官员大臣都是战战兢兢的,别看那新帝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可谁撞上去谁死。 那些案子被查出来连累了多少人,没有一个王公子弟敢上去说情的,可陈家的事最近却突然迎来了转机,定是与新帝的心情有关。 东陵璟自从发现苏锦还活着后,确实是想要杀人暴戾的心平息了几分,可迟迟找不到人让他的脾气越发捉摸不透,朱雀都不敢到他跟前了。 明明派出去了那么多的暗卫杀手,就是没有踪迹,也是奇了怪了。 军帐内,所有的将军都退下了,东陵璟看着桌子上的画像,一动不动的看着。 朱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张画像,上面画的是穿着一身红衣劲装的娘娘,原本在冰室里挂着,后来拿出来了,自然是出自陛下之手。 皇室子弟自小便有太师太傅教导,身为东宫太子的陛下还有帝师培养,画技不比画师的差,画像上的娘娘活灵活现。 骑着一头赤兔马,红衣墨发,姿容艳绝的眉眼上都是明媚灿烂的笑容。 “找到了?” 朱雀垂首,“还在查。” 东陵璟的耐心已经快要达到极点了,阴飕飕的戾气直视了过来,“影卫如此无能了吗?” 他立马跪地,恭声,“陛下息怒,再给属下两日时间,一定会查到娘娘下落。” 主要是边关的人口多,时间隔得太久,不是当场追踪上去的,是一丁点线索都没有。 不过,他们已经把边关西州五城查完了,现在就剩下西河道那边的几座城池了。 东陵璟闭着眼,“跟着野男人跑,连家都不要了,好得很。” 朱雀听着这话,明明很平淡,可就是给他一股莫名的压迫煞气,是深入人骨髓里的寒。 他垂下眼,正想说城楼上被吊着的那些人,突然外头传来了白虎的声音。 唰的一声帘子被掀起来,来人裹着一身寒意走了进来。 朱雀看到真的是他回来了,顿时提起了心,“找到了?” 白虎擅长追踪,此次是他带着影卫亲自出去找的,“参见陛下。” “说。” “我们查到南王曾经在清和一带养过伤,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听说南王在西河道出没过,辗转打听了几方,发现南王已经随军过了北麓河。” “随行军里并没有娘娘的踪迹,属下猜测娘娘现在应该在西河道的村子里。” “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往那儿去找了。” 第145章 想他是怕自己命长吗 朱雀道,“可是沿着西河道的村庄有那么多,是在哪个村子里?” “已经在缩小范围查了。” 如果当初真的是南王救了娘娘的话,一定就在西河道附近。 东陵璟看着画卷,“撤军队,吩咐驻地官员撤兵,你带着影卫沿着西河道秘密搜捕,不要打草惊蛇。” 白虎凛声应道,“是。” 人走后,朱雀看了眼没什么表情的陛下,犹豫了下,问道,“陛下,要不要把苏二公子放下来?” 话音儿刚落,男人的目光蓦地睨了过来。 他看着那眼神,心思一转,立马跪地,“属下知错,请陛下降罪。” 陛下应该是知道他做的事了,他擅自做主欺上瞒下是帝王大忌。 朱雀做的事自然瞒不住东陵璟,只取决于他要不要管罢了。 “朕发现,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 朱雀垂眼,头紧紧磕在地上。 当初找到娘娘尸体后,陛下在冰室一坐就是好几天,盯着那尸体失神,连身都不带挪一下的。 他跟随陛下出生入死多年,知道他的脾性,他敢断言,要是没有发现娘娘活着,陛下后面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他不想两人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陛下,娘娘看起来乖悖难训,其实心底是很善良的,她受不了别人因她而死,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哥哥被吊到城楼上饿死冻死,会崩溃的。” 东陵璟双眼直直的望着他,仿佛要逼的人透不过气来,“你这么懂她,那你告诉朕,她究竟想要什么?” “---” 画卷嘭的一声响,男人站了起来,“这普天之下,朕给的荣宠才是最好的东西,自由算什么,没有权势,没有银子,自由就是任人宰割的奴隶。” “她所谓的自由一文不值。” --- 春寒时节,边关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苏锦出来的时候披了件外衣,药炉里的药还在熬煮着,苦涩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飘出了老远。 绿芜细心的晾温了给她递过来,“小姐,该喝药了。” 苏锦在这村子里养病的这段日子,喝药已经喝习惯了,再难喝的苦药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一口闷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身体身体伤了元气,只能在床上养着,一整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后来慢慢的修养过来后,就听说狗皇帝知道她没死,怕被发现基本上是不出门的。 整日里待在院子里,她有点想念外头的山川艳阳了。 “绿芜,我们不如去南海找师傅吧。” 边关重镇,到处都是追兵,而南海在山之外,中原的人甚少去,也不用一直躲躲藏藏了。 绿芜道,“小姐你的身体能撑得住赶路吗?” 这么一说,苏锦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再休养几天吧。” 剑影从城内打听消息回来,一推开门就闻到了院子里的肉香味,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跟在苏小姐身边的这段日子,都吃胖了。 以往跟着王爷的时候都是到处奔波,如今是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是到城内走走,委实安闲。 苏锦正架着火堆烤鸡,看到他回来,撕了个鸡腿给他。 四个人就这样围着火炉吃着烤鸡,喝着果酒,当然,大夫和剑影喝的都是这边关的烈酒。 “要不让我去城内买吧,没有人能认得出我来,那些药材我也知道。” 听到秦大夫的话,苏锦摇了摇头,“谁都不用去了,我们明日就离开这里。” 几人对视了眼,都没有反驳。 “秦大夫,你回燕北去吧,我会跟南王说的。” “好。” 剑影去城里的时候专门打听了下苏家的事,后面他去了一趟边关城楼,看到了被吊起来的苏怀渚。 不知道要不要跟苏小姐说,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苏锦没看出他的吞吞吐吐,她的胃口不太好,没吃两口就腻了,躺到了后面的躺椅上,思索着去南海的线路。 绿芜给她盖了个毯子,把药架上的药材全都整理好,这段日子的用品也都用包袱装了起来。 剑影在旁边帮她整理,想到苏锦还怀着身子,回头,“小姐,我去买辆马车吧。” 苏锦睁开眼,“你明日送秦大夫去码头坐船走,顺便再买匹马回来,看看清河的那条官路检查的严不严。” 怀着身子还骑马?剑影心底嘀咕了句,“好。” 在这村子里的日子是很舒坦的,白日里能听到外头孩童玩耍热闹的叫声,来来往往的妇人们拉家常话短,走街串巷的商贩吆喝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 夜里鸣蜩狗叫的声音也是一阵一阵的传来,若不是怕狗皇帝找来,这种惬意的日子还是可以的。 边关夜里的月亮也很大很圆,苏锦白日里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坐在窗前看月亮。 “小姐睡不着吗?” 绿芜端着茶点进来,小姐自从怀了身子,就嘴挑的很,都不怎么吃东西,消瘦了许多,她逮着机会就想给小姐喂东西吃。 苏锦随意拿起一块切好的果子咬了口,“嗯,不困。” 绿芜看她,“小姐是不是在想陛下。” 自从得知陛下在找她后,小姐的兴致就一直不高。 苏锦声音淡淡的,“想他是怕自己命长吗?” “陛下怎么还不回京啊,为什么要一直找小姐你呢?” 苏锦不想听到东陵璟这三个字,闭嘴不言。 绿芜没有看出来,嘟囔道,“听剑影说,不管是官场还是江湖上的人都在寻找小姐的踪迹,那黑市里的酬金都高达万两黄金了。” “陛下这么费尽心思找你,不找到是不会罢休的。” 苏锦跟狗皇帝同床共枕这么久,自然是知道些他的脾性的,心里默默骂了几句。 绿芜见她不说话,看了一会儿,将心底盘旋了好久的话问了出来。 “小姐,你究竟喜不喜欢陛下啊?” 陛下是天下之主,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掌握生杀予夺的帝王,长得更是龙章凤姿,多少名门闺秀想嫁进皇宫扶摇而上。 而且,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还有了孩子,冒着九族被杀的风险跟皇帝作对,小姐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苏锦反应平平的看着窗外的月亮,不搭理这种废话。 第146章 遇到了他的狗腿子 谨慎起见,苏锦自然是要乔装出行,弄来了三张假面皮,打算扮作江湖出行的师兄妹。 卯时还没到,剑影就去送秦大夫了,她们两个在家里将东西都准备齐全,收拾出了三个包袱带着。 这处小院也住了一段时间了,添置的东西多,基本带不走,苏锦为了安全起见,将能烧的都烧了,烧不了的都挖个坑埋了。 “小姐,剑影怎么还没回来,都一个时辰了。” 苏锦看了眼紧闭的门,心头隐隐不安,影卫是见过剑影的,他三天两头的出去会不会被盯上了。 这么一想,她心跳的更快了。 她跟狗皇帝已经是撕破脸皮了,狗皇帝脾气硬得很,没逃出来之前被锁在椒房殿那么久,要是被抓到了,她岂不是还是会被锁起来,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不行,想把她抓回去折磨,除非她死。 “再等等吧。” 这一等,就又等了两个时辰,已经快下午了,绿芜都饿的啃饼了,泡着汤水吃。 苏锦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果子,心底越来越不安,想直接走可又怕剑影出了什么事。 直到看到了空中发起的信号,她这才意识到了剑影是遇到麻烦了,立马拉着绿芜从后山的方向走。 “小姐,是不是陛下追来了?” 两人现在都乔装打扮过了,应该认不出来的吧。 “估计是他的狗腿子来了。” 被称作狗腿子的玄武在她们离开村子的一个时辰后就到了院子,看到已经人去楼空的屋子,立马兵分几路去找。 都过了这么久了,能找到点线索实属不易,现在都确定是在这西河道了,总算可以稍微缓口气了。 “你说这苏贵妃放着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啊。”青龙将东西都翻了出来,埋在土里的器具都给挖了出来。 玄武观察着四周,“别他娘废话了,给朱雀发信号,人已经走了。” 苏锦想要连夜离开西河道,越过崇山峻岭,就是入燕北的关口。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消息,这里现在搜查的极严,村口竟然有官兵在搜捕,还拿着画像比对。 但好在她们化了妆,这些人根本没认出来,直接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但是没有交通工具,两个人只能先去买马,沿着西河道的商路也有卖马的马厩,找了一炷香的时辰才到了地方。 “小姐,我们要买马吗?” “坐马车太慢了,我带着你骑马。” 苏锦说着,也没有跟老板说价,直接付了银子。 “小姐,前面是不是个药铺啊?” 闻言,她顺着绿芜的视线看去,瞧见了不远处的小店。 想了一下,她牵着马进了药铺。 里头只有一个小童和扒拉算盘的掌柜的,苏锦看了眼货架上的药,开口,“老板,帮我配一副药。” “什么药?” 苏锦将自己需要的药材列着说了出来,然后又问道,“燕关的哪个城门是可以南下的,从哪里走啊?” 掌柜的一边从抽屉里给她配药,一边道,“现在都在打仗呢,你媳妇还怀着身子,南下去做什么,到处都是土匪哦。” 两人都扮作了男装,抓的要是落子药的配方,掌柜的自然是以为她带着媳妇。 “再说了,喝了这药要休息个十天半月的,一时走不得,要好好修养身体才是要紧事。” 这掌柜的一看就是个爱唠叨的,苏锦也不问了,随便敷衍了几句。 等包好药后,苏锦将药放到了包袱里,带着绿芜出了铺子。 西河道沿途的风景很好,过了河,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突然从前方的丛林里传来。 苏锦抬头,那一行人正好转过身来,两队人马面面相觑。 绿芜认出了前面的人,浑身顿时紧绷,余光看向了主子。 苏锦表示:真是冤家路窄,喝口凉水都塞牙的紧。 还好,两人是乔装过的,未必能认出她来。 所以,她直接坦坦荡荡的收回目光,拉着略微有些僵硬的绿芜穿过小桥。 “站住。” 朱雀率先出声,直剌剌的盯着两人看。 这天都快黑了,他们走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江湖人大半夜的穿梭在这小村子里,两个大男人居然同骑一匹马。 苏锦面不改色的回头,嘴里吐出来的话完全是一副男人的声调,丝毫都不违和,“有什么事?” “你们两个过来。” “你说过来就过来,你算老几啊。” 这粗口一出,让后面的影卫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黑衣黑靴,一双双锐利的眼睛带着杀手的冷厉看的人胆战心惊。 可苏锦丝毫不惧,仿佛是看不出他们是什么人,忒了一口就拉着马要走。 朱雀蹙眉,这样没眼色的粗鲁也不会是娘娘乔装打扮的吧。 他无意伤人,拦住了想出手的影卫,这样的江湖莽汉,骂起架来什么话都说,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官场中人一般都不想跟江湖人打什么交道,苏锦跟在东陵璟身边那么久,对朱雀的性子也知道几分。 料定他不像他那个狗主子会因为几句话就杀人,所以才敢胆子这么大。 最后双方各走一边。 苏锦没有回头看,倒是绿芜紧张的有些脸色发白,她可没有小姐那一口熟稔的男子音,一张嘴就会露馅的。 影卫也不像是那些官兵,随随便便能糊弄着骗过去。 “等等。” 两人身形一顿,苏锦心底暗骂了一句,佯装没好气的回头,“又做什么?” “这位小兄弟的腿是怎么了?” 苏锦顺着朱雀的目光看去,瞧见了绿芜腿有些打哆嗦,随机应变道,“我弟弟刚出家门,谁知道就遇上了你们这群人。” 什么叫他们这群人,朱雀无语。 “你看看你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个个没有拿着刀都一副要杀人的凶样,谁看了不怕。” “走走走,你们赶紧走,我们还要去前面的抵店,没空跟你们纠缠。” 朱雀看她实在说话不客气,问了句,“你见过两个女子从小河村那头过来吗?” “没见过。” 说着,苏锦直接拽着绿芜朝西走了。 朱雀看着两人粗糙宽厚的背影,想了下,也带着影卫朝东走了。 最后两伙人走的越来越远,远的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背影后,苏锦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吓瘫了的绿芜,表示安慰。 “行了,赶紧上马走人。” 绿芜重重点了下头,苏锦伸手一拉,将她拽上了马,驾的一声,朝着燕关的方向去。 第147章 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沿着西河道一路往西就是燕关的方向,沿途并没有什么官兵在搜捕,之前剑影弄的假路引也很顺利的通过了城门的检查。 按照舆图上的指引,从北城门出去一路往南就是燕关了,过了燕关南下,就可以往南海的方向赶了。 苏锦和绿芜赶了一晚上的路,最后撑不住在小树林里歇下了。 她借着月光看着舆图上的山水,也没敢熬落子汤喝,生怕身体受不住病倒了。 之前在小河村养伤身体就一直没恢复好,急忙赶路,现在都有些不舒服。 绿芜架起火堆,给她煮了水,从包袱里拿出药来,慢慢的熬煮。 “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吧。” 苏锦接过她手里递来的饼,温声,“你也快坐下吃吧。” 绿芜没有吃,走到她后面给她轻轻揉着腰,小姐怀了身子,赶了这么久的路,肯定疲乏的很。 “绿芜,不用照顾我。” 苏锦一把将她扯到了前头,摁在铺着垫子的石头上坐下,塞给她饼吃。 绿芜是家生子,从小在苏家长大,是她的贴身丫头,没有干过什么重活。 细胳膊细腿的,一直骑着马,腿内一定被摩青了,再这么伺候她,没赶几天路就该累倒了。 “小姐,擦擦脸。” 苏锦接过她打湿的帕子,将脸和手擦了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炉子上煮着的药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泡。 绿芜用木筷子搅了搅,看她疲惫的靠着树,想到白日里碰到的朱雀几人,叹了口气,把包袱里的披风拿了出来盖在主子身上。 “小姐,你怀着身子这么折腾,何苦呢?” 陛下千方百计的找小姐,两人是有感情的,现在都有孩子了,落掉孩子对小姐的身体也不好啊。 苏锦一顿,看了过来,“绿芜,你想回京吗?” 绿芜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立马表忠心,“奴婢只想跟着小姐,不想回京。” 她真的只是心疼小姐这么奔波,明明有荣华富贵的日子,腹中怀着龙胎,却要这样东躲西藏。 她见过陛下和小姐平日里的相处,郎情妾意的,陛下有那么多女人,却只宠爱小姐一个人,帝王专宠,是多少女人羡慕不来的。 虽然有时候陛下性子有些阴晴不定,可毕竟是皇帝嘛,对小姐也算很好了。 府里的老爷公子脾气也都不好啊,还有那么多的姨娘,京城里的那些贵公子哪个不是傲得很,欺男霸女的。 陛下是这中原的皇帝,拥有最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也没见过哪个男人比陛下长得好看。 她的小姐值得这世上最厉害的男人疼爱。 “你跟我在东宫那么久,你觉得东陵璟是个怎样的人?” 听着她大胆的称呼,绿芜面色一哂,“奴婢不敢妄言陛下。” 苏锦淡声,“东陵璟生来就是薄情寡义的,他的心太大,装着的不是女人。” “他是皇帝,考虑的是江山政治,想的是开疆扩土,女人对他来说,都只是为他生儿育女的工具而已,帝王的情爱能坚持多久。” 绿芜自然明白这道理,可男人不都这样嘛,老爷一个四品的官员,后院也有那么多女人,也不会管妇人们的事,都是考虑朝廷大事啊。 苏锦想起了在东宫的那段日子。 “我们在东宫的时候没少被他陷害算计,即便他在算计中夹杂着点虚情假意的爱,可我不喜欢他的狠辣,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算计我。” 绿芜被他提醒,也想起了陛下的手段,咽了咽口水。 “即便后面纠缠不清,可他的性子是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虚伪多疑,爱权轻情,没有尊重,只有强迫。” “我跪下求他,卑微的求他放过行知,可他的心比石头都硬,根本看不到我的痛苦。” “他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狠,弑父杀兄,对东宫他自己的女人都是冷漠无情,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死,会利用所有我爱的人去拿捏我,只想捏住我的心脏,没有想过真正的关心,你觉得他这样的男人会真的爱一个女人吗?” 爱吗?绿芜想着过往的一切,她觉得陛下是爱小姐的,她感觉有,但说不上来。 苏锦声色平平,“说实话,我怕他,我不知道他要是不宠一个人了,那人的下场是什么。” “我不想再看到他,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纠缠,说到底,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如果她是他的臣子,她会忠心于他;如果他是她的敌人,她会欣赏他,会用尽手段想要打败他。 可她不是,是他后宫的女人,她不想要这样的男人当夫君,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生在皇室的血雨腥风里,兄弟相残,叔侄相争,可能会随时丧命,连累家族。 而他注定了后宫三千,子孙万代。 绿芜听出来了,小姐是不想在听到关于陛下的任何话了,她抿抿唇,犹豫了下,说了句。 “可小姐,这世道如此,你能保证以后遇到的夫君会比陛下好吗?” 小姐嫌弃陛下心狠手辣,可小姐的心也很狠啊,她就是觉得小姐和陛下天造地设,光是站在那里,就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们两个的风姿。 苏锦一顿,唇角弯了下,“山高水阔,女子不是必须要嫁人。” 绿芜迷惘了一下,不嫁人,怎么能不嫁人呢,没有夫家,父母不在了,一个女子如何生存。 月色凄清,微凉的风轻轻吹来,苏锦看着她迷惑的眼睛,轻声。 “你也可以勇敢去追求你自己的感情,你不用整日想着伺候我,让我爬到更高的位置,你有权利摆脱我的束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幸福?!绿芜想了下,她是奴才,到了年纪了可能会被放出宫嫁给府里的小厮,或者一辈子伺候小姐,老了当个体面的嬷嬷,就这样过了。 “我不想嫁人,只想一辈子伺候小姐。” 苏锦听她喃喃,将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把她勾了过来。 “你要是看上了谁,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送你出嫁,你要是不想嫁人,就陪我到处浪迹天涯吧。” 说着,她八卦道,“你还记得师傅吧,他收了好多徒弟呢,我那些个师兄各个温柔体贴,英俊潇洒,说不定就有你喜欢的。” 绿芜被她调侃,脸色微红,正想说什么,看到了煮的冒泡的药罐子,连忙打开盖。 “小姐,药都熬糊了。” 听到她大叫,苏锦捂了捂耳朵,笑着拢住披风走过去看了看,“没事,还能喝。” 第148章 相遇 春寒料峭,苏锦带着绿芜赶了两天的路,夜里的时候下了雨,她们在一户农家休息。 靠近边关的村子很多,这里是进燕关的最后一个村了,跨过落霞山,就入燕关了。 苏锦夜里有些睡不着,绿芜看她翻来覆去的,揉了揉眼,“小姐,你是不是在担心剑影啊。” 是,她是在担心剑影,这么久了,还没有跟他们汇合。 想到东陵璟的狠辣手段,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那么不择手段,剑影要是落在了他手里,他会不会把人给杀了。 这么一想,更是睡不着了。 “小姐,剑影要是遇到了麻烦,等摆脱了人,会跟着我们留下的记号找过来的,你放心吧。” 苏锦轻声,“我是怕他摆脱不了。” 影卫各个都是高手,是专门培养来保护皇帝的死士,杀人于无形,剑影要是碰上了,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吗? 絮絮的细雨滴答在屋檐上,夜幕黑沉,月色掩映在乌云里,浓厚的黑夜透不出一丝的光亮。 村里的百姓几乎没有什么人家会点灯,她住的这户人家也没有烛火点亮。 苏锦适应了黑暗,坐起来看了眼外头的夜色。 边关临近北疆,即便是五月了,夜里还是很冷的,她披上外衣,刚想要打开门透透气,瓢泼的雨就冒了进来,险些将她的衣服淋湿。 屋子很小,她连忙栓上门合住,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绿芜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睡得很沉。 苏锦坐到凳子上,倒了一杯茶,说是茶,也就是农户人家自己晾晒的茶叶,苦涩的很。 她喝了几口,垂眼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微微沉了口气。 这一晚,老天仿佛发了疯,下了一场好大的雨,冬日里都没下那么大的雪,这场雨却来的这么猛,第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就听路大娘说前面的路塌方了。 “哎呀,咱们北方就是这样,雨来得急,去年的时候桥还塌了,那县官大人救灾救了好几个月呢。” 饭桌上,路大娘的女儿呸了一口,“什么救灾,分明是那些贪官贪污,好好的工程偷工减料。” “前两日,那个府衙的大人当街打死了一个姑娘,人家都嫁人了,他非要抢,他们有权有势的,也没人能管的了。” “是啊,那个富户梁老爷的女儿不也是,看上了进京赶考的书生,逼的人家娶她,打死了那书生的老母,连考试都被取消了,塞点钱给那些大官不也没什么事。” 苏锦吃着咸菜,听着这一家子的话,微微敛目。 “娘,我哥得罪了那管事的,还能去上工吗?一个月也赚不少呢。” “再看看吧,不能去就不去了,跟着你舅舅去码头干活一个月也有一两银子呢。” “小姐,你是不是吃不下啊?”绿芜担忧的看着她。 她们给了这户人家一锭银子,可她们家里实在太穷了,连个菜也没炒。 苏锦淡淡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路大娘听到了这主仆两个的话,看了眼桌子上的粥菜,喝的白米粥,还煮了鸡蛋,这贵小姐不满意吗? “苏姑娘是吃不惯吗,大娘中午看看能不能进城里买点菜回来,主要是路塌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走?” 苏锦一顿,温声笑道,“没有,挺好吃的。” “乡下地方,比不上城里的吃食,凑合吃吧。”路大娘的女儿哼哼了句。 苏锦没有理会,吃完饭撑着这个家里唯一的一把伞到外头看了看,村子里的人都跑出去聚集着说呢,无非就是前面的路不能走了,官府的人都来了。 她想了下,还是回了路大娘家里等着。 一连两天,苏锦都没法赶路,绿芜心疼她怀着身子吃的又不好,借着大娘的厨房给她尽可能的做好吃的,但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她们当时为了不露宿荒野,有个地方待着,恢复了本来面目来投宿,将身上垫的肩膀增高的垫,裹了胸的布全弄了出来。 苏锦这两日总觉得不安,想着在装扮一下。 “小姐,我用路大娘家里的炉子烤了饼吃,你尝尝。” 她的手艺肯定比路大娘的好。 没有铜镜,苏锦也没法易容,打算在走之前用水盆化。 “小姐---” “来了。” 自从怀了身子,苏锦的胃口就一直很差,又来回奔波,消瘦了很多,她看着眼前的饼,捏起来尽可能的吃。 绿芜给她倒水,要是能在宫里养胎就好了,小姐也不必这么操劳,念头刚闪过,想起了那日小姐说的话,立马将这念头挥去了。 苏锦吃着吃着感觉到了不对劲,侧目看去,瞧见了在门口探头的姑娘,是那个路大娘的女儿,好像叫阿月。 两人四目相对,阿月立马鼓着嘴收回了目光,她就是闻到了好吃的,过来看看。 “阿月,进来吧。” 听到这温和的声音,阿月顿了下,她觉得那些贵人都可恶,不想搭理这贵小姐,可听她细声细气的声音,犹豫了下,还是进去了。 苏锦将盘子里的饼递了过来,“吃吧。” “给我的?”阿月眼睛一亮。 她娘一年到头都舍不得用细面,馋死她了。 苏锦嗯了声,让她坐下一起吃。 到底是个小姑娘,很快就嬉皮笑脸的跟她们混熟了。 雨势渐渐小了,苏锦跟她打听了一下,说是前面的路快要能走了,打算明日启程。 命运如同激流的河水,合流纵横之间,会忽然拐一个大弯。 夜枭狰狞嚎叫的声音像是浓浓长夜里的嘶吼,上百骑剽悍的黑马在夜色中狂奔,听不太分明的声音聚集在一处,汇集出了震天的马蹄嘶吼声。 睡得深沉的苏锦像是有所预感一样,蓦的从梦里醒了过来。 木门的院子外头透进了密密麻麻的火光,不知不觉的将斑驳的窗子映的一片通红。 这小村子里哪里来的马蹄声,又会有什么火光,她心跳的极快,将不祥的预感强压下去,披上外衣,推醒睡的沉的绿芜。 “快起来。” 绿芜迷迷糊糊的看见糊着纸的窗户像是燃了火一样通亮,顿时脑袋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苏锦撑着床起身,刚下了床,就听到了砰的一声响,巨大嘈杂的声汹涌的咆哮了起来。 她甚至还来不及想,就听到了破门而入的动静,清一色的黑衣黑靴的影卫将整个小院包围了个森严。 铁骑如海,在泼墨般的黑夜里像是暗夜里的长鹰,凌厉的只能看清黑布下的一双双嗜血的眼睛。 无数个念头划过脑海,她的视线停在了从人群里缓缓走进来的男人身上。 一身玄黑色大氅,身形宽阔挺拔,面容阴邪妖冶,朝她看过来的那一双眼睛里带着疯劲儿,火光的照耀下,依稀间能感觉到那眼神如豺狼虎豹绞缠住了她。 第149章 朕找到你了 西面的屋子里有火光燃起,路大娘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清一色黑衣黑甲的骑兵,连忙将女儿惊叫张大的嘴巴捂住。 细雨敲打着玄黑色的铁甲黑衣,发出铿锵战甲的声音,黑夜里几乎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孔,只有一双双嗜血冷漠的眼睛露在外面,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门被推开,寒风夹杂着细雨飘洒了进来,一家子人害怕的看着走进来的将士,吓得慌忙往后退。 朱雀将一盘金锭子放在了不足他小腿高的桌子上。 金锭子,好多好多的金子,他们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啊,发财了,这是要发财了啊。 “要想活命,就闭紧你们的嘴巴。” 冷漠的声音传来,路老爹吓得身子颤抖,连连点头,“是是是---” 闷人的寂静在黑夜里无声的呼啸,大风呼啦吹来,扬起他翻飞的裘袍,黑夜与他的衣色融合在一起,两人就那样对视着,命运激荡的火花在记忆中翻起滔天的骇浪。 东陵璟的视线从她的嘴巴鼻子,再到颧骨,最后定在了她的眼睛上,内心深处极力克制的情绪像是海浪一层一层的翻飞上来。 苏锦看着他走近,仿佛是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身子被逼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他那双冰冷的手慢慢的覆在她的脸上,抚上她脸颊的手指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肌肤的温度,不再是尸体冷冰冰的触感,手心里的温度也是滚烫的。 他垂着的眼直直的看着她,抑制不住的情绪快要将他吞没,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苏锦被他盯着看,想要退开,可下一秒,身子猛的被他抱住,强硬的臂膀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这下更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温度,他的呼吸,他身上的气息,紧密的跟她纠缠在一起,她被箍的紧,一时没有其他的动作。 “苏锦,朕找到你了。” 跪在地上的绿芜听到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感觉像是有刽子手抓住了血淋淋的心脏,捏紧了不松手。 她悄悄抬眼,想要看清楚小姐的表情,可陛下的身量太高了,高的她根本看不到小姐。 激烈的心脏跳动声快要将她淹没,她害怕的后背都被汗浸湿,嘴唇青白一片。 耳侧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她的胳膊猛然被朱雀捞了起来,压着她带了出去。 她哆嗦着腿回头想看一眼小姐,可门砰的一声被关上,里头的视线瞬间被挡住,什么都看不到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只有一盏烛灯被影卫点燃放在了桌子上,照着周遭的环境。 苏锦不知道自己被他抱了多久,被抱的太紧了,挣了挣,他还是抱着她不撒手,力道越收越紧。 房内一时间只有烛火哔啵的声音作响,整个过程,他就一言不发的抱着她,脸埋在她发里,一声不吭。 苏锦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想到离开皇宫前被锁在椒房殿的种种,也沉默着没有说话。 两人分开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月,却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熟悉的温香软玉抱在怀里,他死抱着她不松手,最后还是她抬起头来,纠缠着的呼吸顿时近在咫尺,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的气息。 “放开我。” 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钻入耳膜,紧接着死一般的沉默笼罩在了狭小的屋子里。 亲眼看到她真的还活着的各种浓烈情绪被压了下去,东陵璟侧目,慢慢的与她对视了过去。 他睨来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那是帝王权海浮沉的君威,是一句话可以要了她命的主宰者。 苏锦不受控制的心猛烈跳了下,但她并没有要示弱的意思,神色是当初被囚禁在椒房殿里一贯的冰冷。 “趁着朕登基逃跑,跳下护城河与情郎假死离开,苏锦,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明明是该像以前一样将她抓回去关起来惩罚的,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与自己想的背道而驰。 或许是他知道,那样会把人越逼越远。 苏锦看他,“那陛下要如何,再将我囚禁起来,带回去周而复始的折磨?” 他当然不会再粗鲁的将人抓回去囚禁,他也应该在她身上花点心思,毕竟,那种以为失去她的痛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 “跟朕回宫,你做的事朕都既往不咎。”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她所想象的暴戾恐怖,苏锦紧绷着的心提的更紧了,沉默了半晌,“你就当我真的死在了护城河吧。” 东陵璟被她这话说的压抑着的愤怒骤然窜了上来,但他硬生生忍住没有表现出来,直直的觑着她的脸,“楚青越没有死,你还要跟朕闹吗?” 在得知她死了的消息时,他是有过那么一瞬间后悔杀了楚青越,可现在,他更想让楚青越死。 苏锦直言,“我没有跟你闹,我们的事也跟南王无关,是我不想回宫,你放我走吧。” 放她走?!他心底冷笑,他要她亲眼看着她躺在他的身下,而不是天真的说放她回去之类的屁话。 无声的沉默在两人的周遭肆意的流淌,东陵璟罕见的没有发火,也没有强硬的将她捆绑起来带走,苏锦不知道他的心思,心底比以前更加惶然。 她亲眼见过他的残忍狠毒,并不觉得他这样的人会真的有什么变化。 东陵璟极力抑住强硬带走她的冲动,眼神根本忍不住,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像是头闻着肉味的恶狼捕获了自己的猎物,肆意又贪婪的窥伺着她身体的每一处。 盯着她脸颊的眼睛顺着脖颈往下,扫过高耸的胸脯,平坦的小腹,笔直修长的腿---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苏锦能感觉到逡巡过来的视线,往后退了下,后腰猛地硌在了桌角,疼的她嘶了一声,往左偏了偏身子。 东陵璟看着她避之不及的动作,心底想把她衣服撕了的心都有了,他忍着没有动作。 “给朕一个理由。” 他实在平静的让她觉得害怕,苏锦宁愿他发火发疯的骂她逼她,她实在猜不出来他这样心机深沉的人是在想什么。 “没有理由,不想待在皇宫。” 他忽然笑了声,声音明明很平淡却像是带着嘲讽,“朕的贵妃不想待在皇宫,是想待在野男人怀里吗?” 第150章 朕来接你 苏锦被他这句话气的脸色难看了下来,可知道他一向说话难听,忍住了。 这狗皇帝的嘴里向来吐不出什么好话,被他抱的太久了,烫出一身的细汗,后背的肌肤上黏糊糊的。 她一肚子火气,但没敢表露出来,脸色淡淡的,不搭理他这鬼话。 东陵璟巴不得她不要说出一堆气他的话,也不说话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苏锦不知道自己是脸上长虫子了还是有什么东西,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感觉他像是要吃了她似的,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东陵璟忍住将她捞入怀里的冲动,紧紧把她看着,没有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的想怎样就怎样。 外头的时辰已经不早了,苏锦透过纸糊着的窗户看到了一院子黑甲森森的士兵,想到了院子的主人,还是她先开了口。 “这里只是个农家,陛下还是带着你的人离开吧。” 听着她的废话,东陵璟很想,很想把她带回去任他折腾,在床上使劲的缠绵,可想到她又是炼制假死药,又是跳河弄假尸体的,还是忍住了。 既然想要她想的紧,就要费些心思,花点手段。 “天色太晚了。” 苏锦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可也知道他追到这里来不会只是跟她说几句话,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像以前一样强逼人,她不想去细想。 “前面有抵店。” 东陵璟随意拉了个凳子,“路塌了。” 路塌了你是怎么追过来的?! 苏锦实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既没有强迫带走她,也没有再拿家里人威胁她回宫,让她真的觉得很不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东陵璟借着光扫了眼四周的环境,简陋破败的连马厩都不如,可笑,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偏偏来这鬼地方折腾。 他心里这样想,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看起来也没有嫌弃四周环境的意思。 苏锦看着漆黑不见底的眼睛,直接开门见山,“陛下究竟怎么样才能放我走?” 放她走,逃离他,除了会说这些,她还会说些什么,东陵璟很想撕了脸皮不管不顾的随心所欲,带回去与她颠鸾倒凤,而不是在这里废话。 过往的蚀骨滋味涌入,他盯着她的脸,胸脯,细腰,长腿,毫不避讳的看着。 苏锦被他饿狼一样的眼神看着,眼神有些不好看,可实在不想撕破脸皮。 骨子里,她也畏惧他的权势,害怕命悬一线,恐惧连累亲族。 两人各怀心思,刚见面的激动惊慌各种复杂的情绪现在通通平息了下来,只有相互博弈的谋算心机,说到底,两人都有所顾忌了,不再单单是她处于下风的讨好。 “你想去哪儿,你的家人都不要了吗?”说罢,他补充了一句,“朕不是再威胁你,只是在说一个事实,你的父母亲人都还活着。” “况且,如今各国都在打仗,你是朕的贵妃,被谁抓了都是死路一条。” 苏锦淡声,“那陛下可以宣称我病逝。” “朕为什么要称你病逝?” 他直直的觑着她,漆黑不见底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但那眼神是久居上位者的孤傲清高,还带着几不可察的冷寂。 “那陛下要带着一个活死人回去干什么?” 活死人?!东陵璟被她伶牙俐齿的气笑了,“朕没有逼你回去,你可以自己选择。” “那我的选择就是不回去,陛下不愿意称我病逝,就当没我这个人吧。” “宫中丢了贵妃,是要砍头的。” 他虽然没有明着威胁她,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拿苏家逼她。 苏锦看出来了,这个阴险狡诈的狗皇帝根本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她不想跟他废话,可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外头的院子里也全都被包围了,气的回了狭小的床边坐着。 这屋子很小,光线也不亮,两人就这样坐着没有说话。 她靠着床柱子垂着眼,东陵璟坐在离她很近的凳子上,单手支着头看她。 无声的沉默在空气中流淌着,她或许是没发现,原本只披着一件外衣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露出了里头的里衣,他的视线好,感觉能瞧见那衣里用肚兜包裹着的。 东陵璟就那样毫不避讳的看着,本来就是他的女人,他却在这里看得见吃不着。 他自己都不敢想,他什么时候会有这耐心哄人,还要在这儿鬼地方陪她待着。 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对一个女人这么有耐心。 东陵璟心底烦自己这副样子,可看着她消瘦的脸颊,想起她被关在宫里时候绝望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他想要一个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他回去。 苏锦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想搭理他,沉默着靠着床柱子。 自从怀了身子,本来就容易瞌睡,可他在旁边待着,让她困怠的脑袋都清醒了,吊着思绪不敢睡。 里头实在平静的可怕,绿芜想象中的暴戾怒火没有到来,一开始有点声音的说话现在也没有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她害怕的看着铁甲森森的士兵,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里头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还以为陛下会发怒到强硬带着小姐连夜离开这里呢,毕竟,这地方实在简陋的破败,可陛下竟然没有逼小姐,屋里也没传来怒火的声音,真是奇怪。 她心里想着事,悄悄的挪步上前想要听里头的动静,可唰的一声刀光袭来,吓得她立马屏住呼吸,后退离开。 “陛下日理万机,何苦要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絮絮的声音传来,东陵璟盯着她看的眼神丝毫不变,“朕来接朕的贵妃。” 苏锦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抬眼对视过去,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避开,可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东陵璟看出了她眼底的倦怠,起身,走了过去。 他一过来,苏锦抓着床柱子的手倏尔收紧。 东陵璟却没有动她的意思,俯身,轻轻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先睡。” 硬邦邦的,自讨苦吃。 第151章 朕逼你了吗 两人离得太近了,往日所有的记忆像是走马观花在眼前飞速而过,苏锦迅速卷过被子盖住自己,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晦色。 东陵璟看着她不自觉透出来的警惕,很想伸手解开她的衣裳,在这破旧的木床上惩罚的她站不起来,但最终只是将破帘子放了下来。 眼前的光暗了,苏锦适应了黑暗,借着月色看到了靠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的身量太高,邪气的五官轮廓在夜里晦涩难辨,明明看不太清表情,却带着强烈的帝王压迫。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的视线,就像是剥光了她的衣服,无孔不入的往她骨头缝里钻。 她不知道狗皇帝在想什么,低垂下眼,手捂住跳动极快的心脏。 两人就隔着帘子默不作声的坐着,僵持着。 后来,苏锦实在受不住了,看他这架势,也不会强硬抓她走,逼着自己沉住气,裹紧被子靠着床闭上了眼。 不用爆发强烈的争吵,不用撕破脸皮的以死相逼闹得不死不休,能现在这样已经算好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东陵璟在这破地方是睡不着的,直直的觑着她看。 院里屋廊下,都挂上了灯笼,点着温黄的灯火,眼活络的朱雀已经让影卫连夜将四周打理了干净,带着熏炉进了屋。 苏锦是不敢真的睡着的,有一丁点的动静就会竖起耳朵听,但帘子外的门很快被关上,过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有什么声音传来。 她闭着眼没有动,困顿的神经不断的侵袭上来,她摸了下肚子,沾着枕头昏昏欲睡。 熏炉里的燃香一圈一圈的缭绕升腾,辛烈的香味蔓延在屋内,很快,苏锦的意识渐渐的不太分明。 东陵璟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传来,起身朝着半落的帐子走过去。 苏锦已经睡深沉了,温黄的光照着她的脸,他慢条斯理的坐在床边,眼神寸寸下移,落在了她的唇上。 下一秒,他直接掀开被子倾身压了上去,重重的亲在了她的唇上。 不受控制的嘤咛声从她的口里溢了出来,东陵璟浑身燥热的紧,扯开她的衣服就探了进去抚摸。 熟悉的滋味涌入,他手上的力道顿时加重,舌头贪婪急切的探进她的口里纠缠着亲。 睡梦里的苏锦只感觉浑身乏力的像是潮水一层层上涌,呼吸都有些困难逼的脸颊漫起了嫣然红晕。 昏暗的木床上,两人纠缠的衣衫都绞在了一起,他的吻充满了报复性的意味,咬的她眼角一片绯红。 太久没有沾她身了,他就像是个没沾过荤腥的穷凶极恶之徒,要将她掰碎了揉烂了往骨头里辗。 睡踏实的苏锦根本不知道狗皇帝竟然会做出这样下流无耻的事情来,还无意识的抱着他的背往他温暖的怀里钻。 这一下子就像是鼓励到了他,东陵璟呼吸粗重的将她抱紧,撵着她的身体,辗转吮吸。 房内的光线昏暗的紧,感官上更加的刺激,紧密相贴的滋味在彼此的感官里激荡,过往一切甜蜜的纠缠像是烟火劈里啪啦的绽放开来。 他贪婪饥渴的要她唤她,苏锦,苏锦--- 苏锦第二日是被疼醒的,肚子里蜿蜒的疼痛蔓延开来,让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吃力的坐起身子,下了床拿过包袱里的药吞了下去。 缓过神来了,才发现屋内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她刚想出去,腿心却传来了不适的感觉。 苏锦狐疑的看了眼自己完好的衣服,她不知道的是,身下已经上过药了,一般是感觉不出来的,可能是狗皇帝太了,她还是隐隐察觉到了不适。 她蹙眉,刚想脱衣服检查一下,却听到了外头绿芜的声音,“小姐--” “进来。” 绿芜弓着身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早膳。 “这是影卫快马加鞭去城内买的,有小姐喜欢吃的蟹黄小笼包,翡翠虾饺,鸳鸯豆沙包,还有馎饦,百花酿藕,芙蓉莲子粥,快来吃一些吧。” 之前她们为了赶路,小姐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 苏锦声音淡淡的,“他呢。” “陛下在忙。” 她的肚子不争气的饿了,不吃白不吃,走过去拿起银筷吃了起来。 苏锦吃完饭后就发现路大娘一家子已经不在了,小院被影卫全都包围了起来,吃穿用度都开始有人专门供应,坐着的凳子都换成了锦花凳,铺着鹿绒毯。 她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想带着绿芜走,可影卫把守着院子,几乎层层包围了起来,没有人能靠近,也根本没有她能钻的空子。 她气得甩下包袱,去找东陵璟。 东陵璟正坐在堂上吃茶,外边送来的奏折已经批阅完了,有影卫进来将折子带走,玄武则是走到男人耳边细细的禀报了几句。 苏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那狗腿子俯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狗皇帝的嘴脸没什么表情,斜睨过来的眼神却莫名带着一股畜生味。 “你先出去。” 玄武也察觉到了进来的女主子,退下了。 堂内只剩下了两人,东陵璟看着她绯红潋滟的小脸,克制住身体里的冲动,脸上的表情尽量温和了些。 “进来。” 苏锦打心底里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他装出来的温和,心里头更怕了。 “陛下不是说不会强硬逼我吗?” 东陵璟心底冷笑,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朕哪里逼你了?” “那影卫是什么意思?” “你想走,杀了他们就可以走,没人能拦着你。” “---” 苏锦被他这话弄得后背一寒,藏在袖袍子的手不自觉的掐紧了。 各种激荡的情绪在脑海里晃,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东陵璟看着她,像极了闻着肉味的野狗,不知餍足的盯着她。 第152章 我要当皇后 苏锦是想狠下心来跟影卫拼个你死我活的,可她没想到的是,家里人竟然会来了这里。 苏家姐妹是坐着马车过来的,她们先去给皇帝请了安,才拉着苏锦去了另一个屋子。 “没死,阿锦,你真的没死?” 苏妃卿抱着她又哭又笑的,其他的几个姐妹也都东问西问缠着她说。 “阿娘都因为担心你病倒了,你个死丫头,活着竟然不回来,娘亲都快想死你了。” 苏锦看着她们心底一沉,她知道这都是东陵璟那个狗皇帝把人带过来的,想拿家里人逼着她就范。 他是没有在明面上逼她,可他做出来的事分明是逼着她主动的跟他回去。 她能想象,如果她不回去,她就是去了南海,他也会把她的活路全都堵死,靠近她的都没有好下场,孤立无援的时候她只能乖乖的回去靠着他。 苏锦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权势的大山将她压得死死的。 “阿锦---阿锦---” 她恍惚的回神,看着姐妹们担忧的眼神,勉强的扯了扯唇。 耳边传来她们的絮叨声,她道,“娘亲病的严重吗?” 苏玥掩面泣道,“听到你坠河身死,连忙赶来了边关,病来如山倒,身体几况愈下,家中又出了好多的事,病重的厉害,现在坐都坐不起来了。” 苏锦没想到身体一向好的母亲会病的这么厉害,弹压上来的情绪被她抑住,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苏玥一股脑将这段日子所有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听的苏锦浑身像是被击中了骨髓。 她想过自己可能会连累到苏家,可没有想到竟然会扯出这么多的事来。 “阿锦,你帮帮二姐吧,就当姐姐求你了。” 手被握的紧,苏锦疼的脸色发白,想起来她说的那些事,开口,“盗取官田,损毁御物,打死肃国公府的小公子,这些罪名加起来,我如何帮他?” 苏玥哭红了眼,“那孩子也是被陷害的,肃国公的那个儿子早跟他积怨颇深,借着陛下清查辅国公府勾结别的公子哥害他,现在全都移交了大理寺,你就帮姐去说下情,重审此案,还他清白啊---” 苏锦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因为你私自出逃,我们苏家旁支下狱的人有多少,你二哥险些没被陛下打死,母亲一气之下病重,父兄如今都在牢里,除了你,谁还能救他们啊。” 耳边哭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她瘫坐在了凳子上,东陵璟,东陵璟--- 他真的是抓住了她的心脏,知道她无法抛下重病的母亲,知道她没有不顾良知到让父兄死在狱中。 苏妃卿看她脸色不好看,立马拉住了还要说的二姐,转而询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锦对视过去,“你不是跟肃亲王去西北边关了吗?” “是陛下召我们回来的,好像是北疆要打仗了,顾昭南要去北疆了。” 北疆?!苏锦心底冷笑,他是要将肃亲王弄死吗?现在哪个将军敢去北疆带兵,十几个族群要将领兵的大帅生吞活剥了。 她疲惫的扶了扶额头,没有说话。 东陵璟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苏家几个姐妹正说着话,看到来人,立马起身行礼问安。 “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都起来吧,无须多礼。” 这声音听起来挺温和的,众姐妹紧张害怕的心微微回落。 苏妃卿悄悄瞥了眼走过来的男人,她是亲眼看到过新皇暴戾的一面的,现在看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不真实。 苏玥很有眼力见的带着她们退下,见苏妃卿不走,上手去拉她,强拽着她下去了。 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东陵璟坐到了新送来的高椅上,眼睛却是没从她的身上走开过。 “你假模假意的说放我走,然后用苏家人来威胁我?” 苏锦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用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恨得牙痒痒。 东陵璟笑了笑,“朕没有威胁你,这都是事实。” 苏锦喉头一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不会管姐姐家的那些破事,可母亲病重,父兄不知生死,她实在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权势是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东西,跟朕回去,权力地位家族荣耀,朕都能给你,你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是他的女人,自然而然的可以拥有特赦之权,这天下万物黄土之内的任何东西他都可以分给她。 苏锦抬眼,“那我要当皇后,我要崔凝雪死,你能做到吗?” “可以。” 他轻飘飘的声音让她的心像是坠入无底洞的深渊,身子仿佛僵硬住了,无数的冰碴子填满了她心底的隧洞。 女人对他而言,是什么,随时可以去死的玩物吗?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承诺。 东陵璟看着她,“你可以提任何要求,你父兄高位厚禄家族荣耀都会有,朕可以让苏元位列二相。” 苏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从来没想过用自己去换取苏家荣华,她只是不想跟着他,可他就像是豺狼虎豹咬死了她不松口。 他这样偏执的人,除非他对她腻了,否则是不会放过她的。 而她现在最关心的是母亲的病怎么样了,被打的重伤的兄长在寒冷的牢狱里如何了? 无力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她看着他,“你把我的路全都堵死,故意让我求你。” 东陵璟看着她的表情,顿了下,起身。 两人的距离骤然靠近,她刚要后退,他忽然俯身,扣住她的腰抱紧。 苏锦被他温热的怀抱给烫出一身细汗来,扭了扭腰,他抱得更紧,手里的白玉簪子插在了她的发里。 她察觉到了,想说什么,他先张了嘴,“假死跳河,还没惩罚够我吗?” 苏锦一顿,嘴比脑子快的反击,“你囚禁我,强迫我,逼着我戴着锁链,还不允许我跑吗?” 东陵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埋在她发间,贪婪又肆意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 “你要不为了一个男人跟朕闹,朕会囚你?” 苏锦知道,一提起南王来就没完了,不跟他辩驳那些废话,推着他想要让他松手。 可男人的力道太重了,那点子反抗根本换不来他的怜惜,只有更疯狂的索取。 东陵璟抱着她,想到昨夜根本没有尽兴的事,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带子还没解开就贴上了她细腻的肌肤,苏锦身子一僵,迅即抓他的手,他立刻俯身咬住了她的脖颈。 苏锦气的眼角通红,就知道他装出来的样子装不了多久,本性就是个畜生。 第153章 不要闹 “你要强迫我吗?” 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钻入耳膜,东陵璟动作一顿,歪了歪头,那眼神分明是在告诉她:朕就是强要你了又如何? 苏锦捉住胸口的手,用力想要拿开,可后者的手不仅不撒手,还得寸进尺的掐了掐。 她气的腿曲起,用力朝致命处踹去,东陵璟反应迅速的扣住她的膝盖,于是她整个人就被他毫无间隙的压在桌子上。 后背抵在冰冷的桌面,身前是他硬邦邦的胸膛,她霎时气短,瞪着他。 东陵璟这辈子的好脾气算是给在她身上了,敢对他动手,但看她气的不轻,眼底那不高兴的神色收敛了下去。 “不要闹,乖一点。” “乖一点,孤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无路求死无门。” 被囚禁在椒房殿的种种与眼前的人影重合,苏锦更加愤怒的想要推开他。 东陵璟被她这么强烈的抗拒弄得眼角一片阴郁,什么好话都说了,就是软硬不吃,他就不该对她心软。 心里头这么想,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摁住她的手,俯身更贴紧了她。 两人的距离顿时咫尺,呼出来的气息纠缠在一起,苏锦察觉到了异样,身子顿时紧绷,双手撑住了后面的桌子。 东陵璟眼角一斜,倾身想要亲她的唇。 苏锦嚯的偏头躲了下。 两人的动作顿时止住,东陵璟就着这个姿势,眼底的煞气一闪而过。 强烈的帝王压迫感兜头罩下,苏锦能感觉到身上的人气息,心跳的极快,却没有示弱。 下颌猛地被抬了起来,对上了他恶鬼一样的眼。 “你假死欺君,为着别的男人跑出去,朕都没说什么,你现在是为野男人连亲都不让朕亲了吗?” “我做什么陛下都能想到别的男人,既如此,你还问我做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吗?” 伶牙俐齿。 东陵璟掐着她下颌的手不住收紧,苏锦看他还是这副样子,眼尾发红讥讽,“陛下是原形毕露了吧。” 他被气的要笑不笑,可看着她湿润润的眼尾,到嘴边的话硬是憋了回去,撒了手。 一被放开,苏锦就迅即拢住自己的衣服,往外走。 东陵璟没有拦她,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单手撑着头,带着攻击性的五官更加凌厉。 两人不欢而散,苏家几个姐妹看到从屋子里出来的苏锦,对视了几眼,没有贸然上去。 苏妃卿没管那么多,直接出了屋子跟着她进了另一间小屋。 “阿锦。” 苏锦心底还没有平复,看到进来的姐姐,压抑住自己的心情,温声,“三姐姐,过来坐。” 苏妃卿看了眼她的脸色,又往没有动静的大堂睨了眼,走过去,“你和陛下是怎么回事啊?” 苏锦不想谈,也不知道从何谈起,随便敷衍了几句。 苏妃卿没有看出来,给她倒了一杯水,嘴里说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细枝末节的给她说了个清楚。 提到东陵璟的时候还着重说了一下,“我还以为我要被抹脖子了,险些没吓死我,顾昭南脖子上的水泡抹了药两天才下去。” “那段日子,边关众臣都如履薄冰,我感觉陛下对你是有感情的。” 当初是先皇赐婚,两人没有什么感情基础,阿锦就嫁进了东宫,也不知道在东宫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闹到这地步。 “阿锦你呢。” 苏锦眼皮子动了动,眼睑低垂遮掩住了里面的情绪,苏妃卿见状也不多说了,揽住她的双肩轻声安慰。 闽西关离此地还是有点距离的,苏母如今病重,还躺在之前朱雀给准备的小院里,没有大夫去看,平日里只有陈景桢会去送药。 苏锦回来的时候就直奔小院,皇帝随行的御医也很快被传召了过来,进去医治。 满室浓郁的药味,沸腾着的水汽从壶嘴里飘出,案桌上放着各种药材和器皿。 苏母担忧女儿,又心急牢狱里的夫君儿子,原本就不好的身体更是病上加病,一气之下不起来了。 再加上拖的时间长了,刚服了药还没醒过来。 苏锦坐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听着御医的话,垂首应声。 御医一走,屋内只留下了苏家的亲眷,有个表姑母看着回来的苏锦,仿佛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身为贵妃,竟然荒唐到私自逃跑,险些连累了九族,苏锦,你脑子里是在想什么。” 这个表姑母是苏父的表姐,但自小是跟苏父一起长大的,关系比较亲近,年纪又大了,看着自己弟弟深入囹圄,一时说了气话。 屋子里坐满了人,乌泱泱的,但除了长辈敢对苏锦表示不满,其他人都不敢多嘴。 不是她们闺阁里的小姐了,已经是宫里的贵妃娘娘,她是君,他们是臣。 苏锦被骂,垂着脸没有吭声,苏妃卿却是不满的反驳,“表姑,你要是心疼表弟,就去找关系找人翻案,别在这儿说些有的没的。” 裕老夫人被一个小辈当众指责,脸色不好看,“你父亲还在牢里呢,你嫁给肃亲王,也蠢到捞不出你父亲,你还好意思回来?” “我怎么不能回来,父亲还不是受你们的连累,仗着族里撑腰,干出多少没皮没脸的事,肃亲王怎么了,办你们的是天子,就是先皇还活着,也救不了你们。” “老身看你是被肃亲王惯坏了,刚嫁出去几年,就养成这样跋扈的性子,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苏妃卿一拍桌子,俏脸怒道,“别以为你是长辈就能在我面前摆脸子,你们不就是为了权力吗?有一个人真心关心过我们姐妹吗---” “你住嘴。”有个叔公站了起来,拐杖敲着地面,“这天下世家哪个不是为了权势斗,后宫的女人哪个不争抢帝王的宠爱。” “小五是贵妃,后面还有家族,该做的就是争宠登上后位,诞育皇子,扶持儿子登上太子之位,光耀家族,怎么能蠢到离宫跳河?” “现在陛下去亲自接你回来,那些事就当没发生过,不要再生出妄念,连累亲族。” 这话明显是警告苏锦的,无可否认,男人对权力的欲望已经达到了顶峰,不止是出身皇室的皇子,贵族子弟寒门书生都在朝着权柄往上爬,那是一种可以为所欲为的象征。 身处高位的人俯瞰着这世界,再多的心机谋算在绝对的权柄面前都沦为了陪衬。他们都想要得到权势,随便搞死人命也可以置身事外,对于京城的公子哥们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权柄,子嗣,苏锦想笑,看着母亲虚弱的脸,闭了闭眼。 第154章 你陪朕睡觉好不好 有个叔母站出来缓和气氛,“小五,你也别怪你叔公说话难听,世家里哪个不想送女儿进宫,陛下刚登基就封你为贵妃,是我们苏家的荣耀,皇恩浩荡啊。” “就是,你二叔母说得对,现在陛下还没有广纳六宫,以后六宫皆是粉黛,你还有什么优势,还不趁现在怀上子嗣为自己以后做打算。” 谁不爱掌握生杀大权,怒则浮尸百万的帝王,这个小五就是矫情。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我们家族里的人,惹到了皇帝,是要我们苏家九族陪葬啊。”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苏锦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更是火上浇油,直接冷了脸。 “我如何就不劳诸位操心了,不过,我警告你们,谁再借着我的名出去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就是碰上了皇室里的硬茬子,死了也是活该。” 一向还算好说话的女儿突然这样变了脸色,让嘈杂的堂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都各有异色的看了过来。 军营里。 东陵璟离开的这几日积攒了许多的公务,从那小村子回来后就来了营房。 底下的大臣道,“陛下离开京城有段日子了,朝上的辅政大臣传来诸多朝务,陛下打算何时回京?” “去准备,过两日就启程回京。” 大臣们听到这话顿时都松了一口气,新朝刚立,边关战事不断,陛下不宜在这里待太久,朝上渊王还虎视眈眈着呢。 而且自古以来,很少有皇帝亲自出征的,所谓天子守国门也是亡国之朝,而他们大魏在这中原早已是伫立几百年的狮子了。 处理完公务已经是晚上了,东陵璟看了眼天,把朱雀叫了进来。 朱雀进了营房,看到主座上闭着眼的男人,很有眼色的回道,“娘娘还在府里,属下已经让李公公把竹园腾出来给苏夫人养病了。” “病的很严重?” “之前有大夫给苏夫人看过,就是心病。” 东陵璟起身,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大氅披上,出了营房。 “苏家的案子结了吗?” 朱雀跟了上去,“太常寺的大人还在查,属下已经去催过了。” 苏母夜里的时候醒了,苏锦一直守着她,看到她醒了,忙将刚温好的药端了起来。 “阿锦---” 苏母眼神有些恍惚,看到以为死了的女儿突然出现在床前,手连忙摸了上去,感受到真实的温度,顿时失了神的哭着抱了上去。 “我的儿---你还活着,还活着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逼的苏母短短几日长出了好多白发,苏锦被抱着哭,拍了拍母亲的背。 “娘,我没事,好着呢。” “你跑哪儿去了,都说你是逃了死在了护城河,陛下亲自来了边关找你,吓得你父亲奔走找寻,都以为你死了---” 苏锦闭了闭眼,原本想着她死了,家里还有好多兄弟姐妹会承欢膝下,可她没想到,家中会出了这么多事,父亲入狱,母亲重病。 苏母哭够了,抱够了,左右摆弄着她的身子看,见没有什么伤口,激动的心微微回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坠下护城河,谁救了你,你这段日子都在哪儿?” 苏锦一五一十的都跟她说了,说的自然是好听的话,真真假假的不让她操心。 苏母不敢相信的抱着她哭,嘴里唠叨着话。 这竹园的环境和宜,最适合养病,晚间宫灯挑起,连月华都不敌院中光景。 东陵璟来的时候苏母已经睡下了,苏锦本来想在这里陪床,听到侍卫的声音,出了房门。 侍卫看着袅袅走来的女子,不禁咽了咽口水,难怪陛下会为了这苏贵妃来边关,苏贵妃无疑是好看的,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他匮乏的语言无法形容其万分之一的美貌。 旁边的太监看到了侍卫的眼睛,立马拿着拂尘敲打了下,这边关的人就是不懂得规矩。 这可是皇帝的贵妃,是帝王的私有物,从来都是被敬着尊着,他们都得跪着回话,哪里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窥伺贵妃的美貌,都是活腻了。 只有皇帝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她,占有她,他们连看都不能看一眼,那是对娘娘的亵渎。 侍卫被打,忙低垂下了头,淡淡的幽香从鼻翼闪过,他禁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苏锦是不知道这些的,绕过院子里守着的侍卫,去了耳房。 她不知道狗皇帝怎么会来竹园,还在耳房等她,实在不想让他惊动母亲。 耳房外头没有侍卫守着,四周幽静,只有房梁下挂着的两盏宫灯照亮了台阶上的路。 苏锦轻轻的推开门进去,刚一进去,腰肢猛的被人箍住,抵到了门上。 房门霎时颤了两颤。 黑暗中,她也能察觉到身后的畜生是谁,被他呼出来的气息弄的痒,她用力蹬了他两脚。 “都不知道找朕?” 辩不明情绪的声音在耳后响起,苏锦用力挣了挣,没能挣脱开他的怀抱。 “我要照顾母亲。” 她从来没有说过要跟他回宫,给她皇后的位置也还是不要他,回来闽西关也只是为了看病重的母亲,东陵璟眼底一闪而过戾气,抱的她更紧。 他不想闹到像以前一样囚禁的地步,她最好不要逼他。 苏锦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被强硬这样抱着肚子有些疼,“撒手,我被勒的疼。” 听她喊疼,东陵璟松了松力道,“你母亲的病,朕会让宫里最好的太医去治,夜里有医官守着,你累了一天了,回屋去睡觉。” 苏锦听到他这样好脾气的说话,顿了一下,但知道他骨子里是个什么可怕的人,不给他好脸色,依旧是清清淡淡的。 东陵璟仿佛看不到,在她脖颈里深嗅了口,“朕好困,你陪朕睡觉好不好?” 第155章 你陪朕 身后宽阔的胸膛紧靠着她的后背,贴的一丝缝隙都没有,无意识的发力将她往前顶,苏锦被挤的脸颊贴在了门上,气的想捶他。 可他抱的太紧了,高挺的鼻子贴着她颈窝的发丝,她都能清晰的感知到他粗重的喘息。 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床上种种,她身子顿时紧绷,尽量离得他远了些。 “陛下困了就自己去睡觉。” “你陪朕。” 后背贴着的胸膛微微起伏,即便在黑暗中看不太真切,也能感受到他肌肉隆起的坚硬。 苏锦反手想去推他,可男女力量的悬殊让她再用力也推不动他,反而像是把自己往他怀里送。 东陵璟被她扭来扭去的挣扎弄得腔子里都是火,俯头,擒住了她的嘴唇。 “唔~” 苏锦瞪圆了眼,伸手就想去掌掴他,可这个狗皇帝早有防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举在头顶。 “乖一点。” 这不是哄慰,是警告。 苏锦的脖子僵着,别开头,却被东陵璟掰回脑袋,他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下去一样,疯狂又热烈的吻她,灼热的唇落在她脖颈锁骨,混乱又萎靡。 “嗯~东陵璟---” 想要骂出口的声音却像是变了个调一样,早已经契合的身体根本受不住他的撩拨,生理反应气的苏锦脸涨红。 她伸手想去摸门把手,可下一刻,身子蓦地腾空,后背被他摁在了房门上。 她条件反射的搂住他的脖子,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心底将自己骂了个千百遍。 “你放我下来。” “陪不陪朕睡?” 苏锦看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烦,感觉到肚子里隐隐传来不适,脸色软了两分,“后背硌着门,好疼。” 东陵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可看她愿意服软,细长冷厉的眼睛闪过不易察觉的笑,手上的力道也温柔了下来。 苏锦刚要从他身上下来,他直接就着这个姿势,将她抱到了床上。 柔软的身子被扔到了厚褥上,苏锦还没坐起来,就看他站在床边脱外衣。 屋内没有点着灯,这耳房的屋子也不大,他身量高,站在这里几乎挡住了背面的月光,居高临下睨过来的眼睛带着帝王的压迫感,热切又极度危险。 苏锦不得不承认权势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不过短短几月未见,他身上的帝王威严重的让人腥凛,想起他往日里的手段,心底还是升起了两分畏惧。 “你是小孩子吗,睡觉需要人抱着哄?” 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软了些,可东陵璟就是能感觉到她骨子里的冷淡,心底冷笑了声。 他上榻,将人圈到自己的怀里,温声,“朕是在抱自己的女人。” 从找到她就一直冷着他,还想抛夫弃家的跟野男人高飞,做梦。 一想到她会和别的男人亲热,在别的男人怀里呻吟,甚至给别的男人怀上孩子,他就想杀了他们鞭尸。 他无法想象她这样勾人的姿态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只能是他的,只能对着他开腿,只能跟他撒娇承欢,只能对他卖弄风情。 温热的唇落在她的脖颈里,苏锦偏头躲开,想从他的腿上下来。 东陵璟眼底一闪而过阴鸷,强有力的手臂温柔的环着她,“不动你,让朕抱一会儿,明日你父兄就出来了。” 苏锦扭头看他,细声细气道,“听起来好划算哦。” 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东陵璟挑眉,手指缠绕着她耳边的碎发,贴着她的脸温声,“乖,听话。” 苏锦气短,表里不一的伪君子,面上看起来对她温柔了两分,可暴君就是暴君,骨子里的性子怎么可能变。 想到自己以前为了讨好他不得不的装出来的那副样子,心里居然有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她真的是疯了。 床幔被放下,他的唇贴着她的身体亲,嘴里发出一声声深入骨髓的轻喘,她眼尾发红,伸手推他。 “帝王金口玉言,你怎么总是食言而肥?” 东陵璟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能看不能吃,他想都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听话,身体是比脑子更快的贴紧她。 看她眼尾湿润润的,僵持了下,抱着她的腰躺下, “睡觉。” 苏锦嫌他身上太热,赤裸的上身与她紧密相贴,身体温度异常的高,滚烫的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往后撤了撤身子,调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东陵璟眼尾一闪而过讥讽,但没说什么,从后面紧紧抱住她,她纤细高挑的身子整个窝在了他怀里。 苏锦垂眼,看着紧缚在腰上的臂膀,蜿蜒虬髯的青筋沿着腕骨一路朝着手臂延伸,力量感十足的骨架和肌肉将她扣的死紧。 她翻了个白眼,扯过了衾被盖上。 两人心照不宣的抱着睡,没有再说什么话。 东陵璟要三日后启程,整个府里都在为帝王的出行做准备,苏家的案子已经审出来了,该放的放,该抓的抓。 竹园这边清净,苏锦这两日一直在伺候母亲,苏父被放出来的时候先去换了一身衣服去给皇帝谢罪,然后才来了竹园。 苏怀渚背上的伤口没有清理及时,留下了好长的疤,苏锦看他进来的时候消瘦了许多,心里也隐隐猜到了遭了什么罪,心口微涩。 进来乌泱泱的一众人见苏锦在这里,都跪下请安。 “臣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锦看着老了许多的父亲,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父亲快些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有肃亲王的安排,苏元在牢里也没受什么罪,只是家族的重担压着他,女儿又不知生死才几日长出了白发。 看着眼前的女儿,他几次张嘴想问什么,但碍于男女大防,什么都没说,恭敬的退后,说着一些场面话。 苏母这几日有最好的御医照看着,身体恢复了许多,已经清醒过来了,正跟苏家的几个长辈说着话,见几人进来,忙招手。 “怀渚,过来。” 儿子受了罪,清瘦消减了许多,苏母自然是心疼的。 第156章 女人的枕边风 屋里众人说着话,苏锦想出去透透气,还没起身,一个小团子突然扑了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五姐姐。”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她垂眼,看着粉嫩团子,一时没有认出来她是谁。 “你长得好漂亮啊,娘亲说五姐姐是天上的仙女。” 苏锦余光睨了眼四周,瞧见了不远处赏花的几个夫人,心底隐隐猜出了她们的心思。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温柔的将她抱到了椅子上,拿着玩具逗她。 “你还真是会投其所好,这贵妃入宫这么久没有子嗣,肯定最喜欢小娃娃了。” 说话的是苏家三房的夫人,他们这一房当官的少,祖上荫蔽,老爷谋了个官做,不像大哥清流文家,走的是武。 可苏家在军营里又没什么门路,那嫁给陈将军府的四小姐也是个脾气差的,笼不住夫婿。 这大房真是走了运,出了一个贵妃娘娘,还受宠的紧,谁不赶紧巴结着,关系亲近了,给府里的公子谋个好差事,女儿还能嫁个好人家。 二夫人得意道,“这小五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就不怎么回来,跟咱们不亲,庄子上养着,可到底是她亲妹子,她的性子好,不像四小姐眼高手低的,你瞧瞧,对十三小姐多亲啊。” “那自然是,不过就是性子太弱了,不争不抢的没出息。” 她摇头,“要是真不争不抢,新皇登基前东宫那么多女人能全死了,你可小看咱们这个五小姐了。” 三夫人打诨笑呵呵了几句,听她提起被抓的几个爷,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忒了几句。 苏家其他的几个婶子也都想起了被关押的老爷,心有余悸的附和着,还不知道回京要被怎么判呢。 “这女人的枕边风多厉害啊,听他们说,新皇很宠咱们这个五小姐,夜里吹个耳边风,大哥以后的官路平步青云了。” 羡慕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二夫人想到自家几个没出息的孩子,要是也能送进宫就好了,有亲姐妹在宫里扶持着,也总好过小五一个在宫里,能得恩宠多久? 她脑子里思索着,看了眼逗着女儿的贵妃,也不跟三夫人瞎聊了,拉着从里屋出来的闺女朝着苏锦走了过去。 “快,阿玉,过来见过你五姐姐。” 苏锦记得这个堂妹,瞥了一眼,看她羞羞答答的,尽量让自己表情亲切了些。 苏淮玉行过礼后,就乖巧的站在自己母亲的身后,默默的听着。 见母亲谄媚的朝着自己这个堂姐说话,心里微酸,她虽然年纪不大,可知道五姐姐是他们苏家最厉害的人了,当了贵妃娘娘,连大伯都得对她恭恭敬敬的。 “娘娘说的是,小孩子哪有什么坏心思。” 苏锦能猜出这婶婶找她是想干什么,可没想到她是想把苏淮玉送进宫。 “你想想啊,陛下登基广纳六宫,到时候都是各色美人,你堂妹帮你固宠,总好过你一个在宫里孤零零的啊。” 苏淮玉听到母亲竟然是这个意思,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她忽然想起了新皇,她跟着父母匆匆赶来边关的时候在府里见过陛下,只是远远瞧了一眼。 当时陛下从冰室出来,不知道在发什么火,她没敢多看,偷偷瞧了眼,五官惊为天人,长在了她心坎里。 他可是皇帝啊,所有的人都要臣服于他,她慕强,要嫁就要嫁给天子。 而且,要是能攀附上他,父亲也不用因为兄长的官路发愁了,母亲也不用对别人这么卑躬屈膝。 “婶母想送堂妹进宫,等着选秀便是。” 听着她无所谓的态度,二夫人脸上更是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听说陛下回来了,要在府里用膳,你带着你妹妹去给陛下请个安,要是能生米煮成熟饭岂不是更好,也免了那些繁琐。” 苏锦无语,看了眼后面站着的苏淮玉,见她一脸娇羞丝毫没有觉得耻辱,知道这也是她的想法了。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她失身进宫,会让别人怎么看?” 说罢,她也懒得多说,起身,“登基大典已过,陛下很快就会广纳六宫,等几日便是。” 看她冷下了脸,二夫人也不敢多说了,抱着十三小姐给苏锦亲近,送到了门口。 苏锦出来后就遇到了朱雀,“娘娘,陛下在等你用膳。”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跟东陵璟吵了一架,两人闹得不欢而散,现在让朱雀来喊她吃饭,估计是在给她台阶下。 “母亲病重,让陛下自己用膳吧。” 朱雀连忙拦住她,“陛下是有事找娘娘。” 空旷的屋内,巨大的长桌摆着的美食抵得上平常人家的一年的饭钱,四周伺候着的人都恭顺的退了下去。 东陵璟坐在高椅上,没有动筷,旁边放着女子惯用的银着,还有一个铺着软毯的椅子。 朱雀带着人进来的时候莫名觉得这场景熟悉,不就是那日苏夫人病重,他进来跟陛下汇报的时候,陛下就坐在阴影里,满桌的美食都没有动一筷子,位置一样,连摆着的吃食都一样。 当时的饭菜已经香气散尽,陛下身边的椅子空无一人,现在饭菜热腾腾的,陪他用膳的人也回来了。 “陛下,娘娘来了。” 东陵璟不瞎,看到了走进来的人,给朱雀示意了一眼,后者会意,退下了。 苏锦看了一圈,也就狗皇帝的旁边放着个空凳子,扫了眼满桌子的美食,不争气的肚子饿了。 自从怀了身子,胃口一直不太好,来了闽西关之后简直是胃口大开,她根本控制不住的饿。 “过来。” 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合苏锦胃口的,浇了黄油的虾玉膳辣羹冒着咕噜咕噜的热气,闻着让人胃口大开。 东陵璟看到了她的视线,让宫女进来给她布菜。 苏锦坐到了凳子上,慢腾腾的吃着饭,只是还没吃几口,布菜的宫女给她夹了一筷子生烤狍肉,胃里一个抽搐,她险些吐了出来。 东陵璟注意到了她捂肚子的动作,“怎么了?” 苏锦见他看来,手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忍住那股想吐的欲望,摇了摇头。 这肚子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种,忒能折腾人。 “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去传御医。” 第157章 抱着朕 苏锦眼底异色一闪而过,“不用,我没什么事。” 东陵璟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看了一会儿,目光扫向她平坦的小腹。 苏锦察觉到了,后背一凛,“朱雀说你找我有事,什么事?” “你是朕的贵妃,陪朕用膳不是你该做的?” “---” 她不说话了,默默吃着饭,可桌子上摆着的荤腥太多了,有些菜她闻了就想吐。 东陵璟给宫女示意了一眼,布菜的宫女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的奶汁鱼片,那股奶味儿冲上来,让她险些没忍住。 但旁边坐着尊大佛,实在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默默用帕子擦了擦嘴巴。 “我吃饱了,陛下慢慢吃吧。” 东陵璟没说什么,收回目光,拉住她要起身的身子,“陪朕用膳。” 苏锦不想被他怀疑,只能在旁边陪着他,心里头想到绿芜包袱里的落子汤,得找个时间熬着喝了。 可喝了那药,得休养十天半个月,要在这边关养着吗? 布菜的宫女很有眼力见的退下去了,顺带着关上了门,房内寂静了下来,东陵璟伸手一捞将走神的女人抱在了腿上。 苏锦晃了下神,反应迅速的反手扶住了桌子。 东陵璟看她抱桌子都不抱他,沉着眼看她,“抱朕。” “你不是要吃饭,抱着我怎么吃?” “用嘴吃。” “---”苏锦气短,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 看她不动,东陵璟故意颠了一下腿,苏锦条件反射的拽住了他的衣服,腰肢猛地被一箍,整个人就顺着惯性扑到了他怀里。 脸撞在她硬邦邦的胸膛上,疼的她伸手捶他,“你故意的。” 她的力道也不小,还是习武之人,东陵璟能感觉到被捶的地方骤痛,面上没表现出来,环着她腰肢的手收紧。 那一副就是故意的模样气的苏锦想撕了他的脸皮。 东陵璟看她脸色不好看,尽量温和了眉眼,俯身贴近她的脸,“别气了。” 这么温和的声音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苏锦莫名感觉后背麻了下,侧目看他带着邪气的眼睛像是溢着柔情,莫名的怪异从心底深处升了起来。 装出来的样子还像个人。 想起婶母说的话,目光不由得扫了眼他的脸,是长着一副好皮囊,可谁知他内里是怎样一副恶鬼的性子,进了后宫的女人哪个有善终的。 “还因为早上那事跟朕生气呢?” 苏锦一听他说起这个来,脸色更不好看了,男人在床上是真的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她早上一醒来被强压着,气的想给他一巴掌,可这狗皇帝挨了两巴掌之后防备的很,根本掌掴不到他。 以前他在床上花样就多的很,翻来覆去的折腾她,哪儿都能干,比话本子上的花样都多,早上又暴露了本性,搞得她肚子骤痛。 两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好久没跟你做了,没忍住。” 他呼出来的气息扑洒在脖子里,温热的唇似有若无的贴着她的耳珠,苏锦控制不住的后背发颤发麻,伸手推他。 “你想做后宫多的是女人。” “朕只想跟你夜夜入洞房。” 他说罢,直接咬住了她的耳珠。 苏锦疼的顿时绷直了身子,一拳捶在他胸膛上,硬邦邦的,“你要咬死我啊。” 东陵璟顺势抱着她的腿翻了个身子,跨坐在他身上,摁住她的脑袋,就吻了上去。 他亲吻的技术高超又娴熟,两人的身子又无比契合,苏锦控制不住的身子软了,愤怒于自己的生理反应,偏头推他躲他。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大臣的声音,趴在她胸口上的男人一顿,被打断的戾气一闪而过。 苏锦顺势拢住衣服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下来的那一刻故意踹了他一脚。 东陵璟是真没见过比她胆子还大的了,看了眼自己被踹的地方,扯了扯唇,倒没说什么。 “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汇报的大人看到屋内的两人,先是请了安,然后便说起了回程的事。 苏锦听着要回京的安排,眼底一瞬间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低垂下的眼皮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母的身体已经慢慢恢复了,苏锦这两日在旁边伺候着,有御医一天天的调理身子,奔波赶路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阿锦,你这两日心事重重的,都在想什么?” 边关的天气渐渐回暖,白日里的温度也没有那么凉了,日头正盛,母女俩正在池子边喂鱼。 苏母身上穿的还很厚,坐在树下的椅子上,看着女儿,关切的问了出声。 苏锦一顿,将鱼食放下,侧目笑着看了过去,“母亲不用担忧,我无碍。” 苏母看她不愿意说,也不多问了,提起了家里的一些常事。 皇帝要回宫,车辇驾座都已经安排好了,可苏锦不想回宫,一直在拖着。 那日夜里,东陵璟忽然闯了进来,手里拿着的包袱猛的砸到了床上,刚睡下的苏锦被这动静惊醒,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外头下起了雨,闪电霹雳了天幕,浑身戾气的男人就那样走了进来,将门口照的一片湿滑透亮。 她看到了包袱里滑出来的落子药,心里顿时明镜一样,满脑子的瞌睡虫都跑了。 “这是什么?” 阴狠的声音夹杂着外面绿芜的惨叫声,苏锦穿上鞋就要下榻往外走。 东陵璟横臂将她往身前一推,后背抵在了床柱子上,她的脖子就卡在了床柱子和他的手臂之间。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恢复了以前那副冷戾恣睢的样子,吓人的紧。 “你调查我,还逼问绿芜,你用刑了?” 东陵璟看着她的样子,气的青筋暴起。 从找到她就是这副死样子,拿捏他,跟他对着干,好话说尽就是不愿意跟着他回宫,还敢瞒着他偷喝落子药。 凶狠的怒火在眼底腾升,他的眼睛定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两个多月,那就是在发现她喝凉药后的那一晚怀上的。 回来这么久了,不告诉他,还想落掉他的孩子,简直是胆大包天。 苏锦被逼的眼眶都红了,想出去看看绿芜究竟怎么样了,可身子被他压着,无形中的威压让她透不上气来。 “你放开我。” 东陵璟落在她肚子上的视线慢慢的抬了起来,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苏锦觉得他像是要活撕了她,忍不住后背颤了下。 第158章 这孩子你要不要留 “告诉朕,你买落子药是做什么?” 低沉森冷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压像是一座大山罩在头顶,苏锦被勒的脖子有些喘不上气,也发了狠的看他。 “怎么,陛下是期望我说句谎话哄你吗?” 争锋相对的怒火撕翻了连日来表面的平静,像是压抑在冰山下的火种一下喷发了出来,铺天盖地的席卷了两人。 东陵璟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重,狠声,“你要落掉我们的孩子,苏锦,你是疯了吗?” “我怎么疯了,这个孽种活下来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打掉她有什么问题,难道让他活在皇室的腥风血雨里就是好的吗?” “你后宫那么多女人,将来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你会疼他吗,你会让他做太子的位置吗?” “先皇是怎么死的,你怎么得到的皇位,你杀了多少你的兄弟叔侄才坐稳的皇位,你自己还知道吗?” 东陵璟听着她的口齿伶俐,不怒反笑,“朕的后宫有别人吗?没让你当皇后吗,你的孩子不是太子吗?” “你分明就是不想给朕生孩子,全都是借口。” 身子猛地被一甩,苏锦疼的抓住了床柱子,站稳了身子。 瓢泼的大雨带着雷电劈来,外头的棍杖声吃紧,她愤怒回头,撕破了连日来的平和。 “对,你说对了,我就是不想给你生孩子,你满意了吗?” “不想生孩子,不愿意跟朕回宫,那你想去哪儿,跟着楚青越去西北吗?” 嫉妒怒火酸涩全都化作无法浇灭的熊熊欲火,毁天灭地的燃烧了起来,将他的理智全部吞没,尖锐的刺进她的五脏六腑。 南王,永远都是南王,这根刺就像是扎在了他的心口,怎么都拔不掉。 她就是说烂了嘴皮,他也不会信,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给她一丁点的信任都是不可能的。 苏锦气的眼眶发红,掉头就要往外走,“你泡在南王的醋缸里吧。” 东陵璟一把抓住她的手,狞笑,“那你告诉朕,你不爱姓楚的,为什么不跟朕回宫,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要?” “你说为什么?你利用我,算计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 苏锦像是彻底爆发了,怒红了眼,一字一句的跟他控诉。 “你是东宫太子,我讨好你,亲近你,步履薄冰的在东宫生存,可你动不动就掐我,遍布伤痕的时候在床上也不肯放过我。” “太后找我麻烦,你也是为了面子才肯去救我,后面三番两次的伤害我身边的人,你让我回宫是重蹈之前的覆辙吗?” “等你腻了,我在宫里怎么生存,我的家族还怎么活?” 东陵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声色还是那副样子,“朕承认一开始是想杀了你,可朕后面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不然你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感情也是需要时间的,朕不可能一上来就对一个女人如此仁慈,你得到的宽容已经是东宫所有女人的优待了。” 苏锦想笑,“那臣妾是不是还要感谢陛下的不杀之恩了?” 无可否认,她也是个俗人,东宫的太子拥有一副好容颜和身材,是所有女人幻想的床上对象,日复一日的床事缠绵也不可能没有波澜。 更何况,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有人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她避免不了会有遐想。 他也有他的立场,坐在东宫太子的位置上,所有的人都想杀他,都想取而代之登上皇帝的龙椅,她不怪他。 可她有理智,忘不掉那些被他算计的种种,也忘不掉那些过往的伤害,想离开他,想过不用被算计的生活。 窗外又一道闪电裂空而下,蜿蜒盘旋的电闪雷鸣照的两人雪亮,野兽般苍凉的嘶吼灌了进来像是要将他们带向无尽的深渊。 “东陵璟,我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放过彼此吧。” 放过她,逃离他,永远都是这句话,东陵璟已经听的腻的不能再腻了。 仗着他的宠爱,知道他不会杀她,肆无忌惮的在他底线上蹦跶,一个大臣的女儿,已经被送进宫成了他的贵妃,还敢处处跟他对着干,敢落掉他的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 “苏锦,朕最后再警告你一遍,你是苏家送进宫的女儿,注定了就是我东陵璟的女人,死了也得进皇室的坟,跟朕葬在一起长眠。” 所以呢,她也必须要跟东宫那些女人一样争宠,失宠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不明不白的死在亡刀下。 “东陵璟,那我也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不想跟你回宫,我害怕自己在那吃人的宫里死的不明不白,你那个皇宫就是亡魂的牢笼,困住了所有人。” “朕的皇宫是牢笼---”东陵璟被她气的嘴角挑着的笑森然胆寒,眼尾不可抑制的抽搐,“朕对你还不够宠爱吗,宠着你,护着你,皇后的位置给你,谁能动得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即便他对她宠爱,可跟帝王谈情本就是一件最可笑的事情,帝王的爱能坚持多久,更何况还是他这样可怕多疑的皇帝,一旦不宠了,那她的后果是什么,六宫的女人能将她活生生撕了。 苏锦看着他阴狠的眼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他的眼中是权势江山,感觉给她点恩宠就是弯了天大的腰,可帝王的恩宠一旦收回就是剜心挫骨,不要也罢。 外头的杖打声带着霹雳的闪电传来,苏锦掉转过头就要出屋。 东陵璟不肯撒手,她蓦地发了狠的用另一只手拔出头上的簪子,丝毫不留情面的刺向他。 他冷笑一声,四两拨千斤的箍住了簪柄,打开的机关直接对准了她的心脏。 苏锦后背一僵,森白的骨节凸起,他只要松手,银白的长针就会刺穿她的皮肉。 “告诉朕,这孩子你要不要留?” 他的声音里带着阴狠,大开的机关像是在赤裸裸的威胁她,仿佛她说错了一个字,箭雨般的暗器就会将她吞没。 苏锦就是不肯如他意,脾气忍不住的跟他对着干,“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说罢,她直接松了手,东陵璟下意识的偏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着她躲开。 细长的银针扎进了后面的柱子上,苏锦听着外头气若游丝的声音,掉头就出去了。 东陵璟看着她吃定了他的那副样子,气的一把扔了簪子。 第159章 你舍不得这个孽种? 大雨瓢泼,绿芜浑身湿淋淋的,蜿蜒的鲜血顺着板凳落在了雨里,苏锦走了出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瞳孔颤栗,脑海里想到被打的重伤的二哥,喉间蓦地溢上腥甜。 看吧看吧,这就是皇帝的宠爱,鞭打她身边的人逼她,帝王皇权血淋淋的架在她的头顶,压得她根本站不起来。 “住手,住手---” 她扑了过来,所有的侍卫都立马停下了手,目光看向了走出来的皇帝。 东陵璟看着她为了一个奴才扑在雨里,一个奴才都可以让她不顾性命的相救,他是她的夫君,她却拼了命的要逃离他。 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他连一个奴才都比不上了。 “绿芜,绿芜---” 苏锦颤抖着声音去探她的鼻息,虚弱的呼吸扑洒在指尖,她连忙想要将人扶下来。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们的头顶,四周的侍卫围得水泄不通,她怒红着眼看向廊檐下站着的男人。 东陵璟也看着她,一言不发,冷硬的五官没有表情的睨着她。 苏锦知道自己要服软,他就是要逼她服软,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混合着从她消瘦的脸颊滑下,“放了她,再打下去,她会死的。” “一个奴才,死就死了,值得你哭成这样?” 轻飘飘的话带着皇权的威压让她委顿于地,苏锦潮湿的眼睫漫开湿润的雾气,不知想哭还是想笑,他视人命为草菅,碰碰嘴皮子就能定了人的生死。 “身为奴才,为虎作伥,敢跟着你落掉朕的孩子,朕没杀她的九族已是开恩。” “你杀了我,是我要打掉这个孽种,那你杀了我啊。” 东陵璟看她跪伏在雨里,听着她一口一个孽种,恨意黏稠的眼神里酝酿的惊涛骇浪比这电闪雷鸣都要吓人。 令人窒息的帝王压迫感,让她感觉周遭的空气都要被他的怒气填满,苏锦后背脊骨蹭蹭上涨的寒意,起身一把抽出了侍卫腰上的大刀。 周遭的侍卫立马握住腰间的刀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她。 东陵璟看出了她的意图,被她荒谬的做法气笑了,“怎么,想以死相逼?” 苏锦嘴唇哆嗦碰合,冷着扯了扯唇,直接照着自己的肚子捅了进去。 这一幕来的太快,几乎是让所有的人措手不及,东陵璟瞳孔一缩,速度极快的弹出暗器。 锋利的刀刃打偏了方向,划过她的外衣,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手腕骤痛,咣当一声刀柄落地。 东陵璟大步走了过来,眼底的怒火像是要吃人,苏锦浑身湿淋淋的被他箍住手,恨意怒意充斥上来,几乎是避无可避。 周遭的侍卫都已经退至远处,偌大的院子里,静的悄无声息。 两人身上都是雨水,相互对视着的目光都像是要将对方刮骨锥心,东陵璟的整张脸因为愤怒变得异常吓人,钢铁般冷硬的手指掐的她像是要断了她的腕骨。 “怎么,你舍不得这个孽种?”苏锦讽刺的看他,被雨浇灌的脸孔苍白的几乎看不出一丝的血色。 好,好得很,为了救一个奴才,拿她肚子里的孩子逼他。 东陵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拿捏到这个地步,偏---偏偏他还真舍不得让她死。 “今天,你要么放了她,要么我带着你的这个孽种一起死。” “你---” 大批的侍卫像是黑暗中的影子站在暗处里,暴雨如注,冷然的照映着各异的脸孔。 高空的闪电一个又一个的炸开,蜿蜒的鲜血在地面上汇聚成红色的水涡,东陵璟看着她被雷电照的一片白亮的面孔,控制不住的收紧了手。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对视着,苏锦的身体渐渐的有些撑不住了,本来身子就不好,被雨淋的时间太久了,她眼前眩晕的有些站不住。 倒在地上的绿芜不知道还有没有气,东陵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瞧见躺着的人,知道今日要是杀了这个奴才,两人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强压住脾气,刚要说什么,身前的人突然一晃,身子朝后倒去。 东陵璟下意识的拦腰抱住她,眼睛下移,蜿蜒的血从她的腿间流了出来,他神情骤然一变,高声怒吼,“去找太医,快去把太医叫来。” 看着皇帝将人连忙抱了起来进屋,太监吓了一跳,赶忙去宣太医了,四周的侍卫直接一跃飞上屋檐,到了随行的太医队伍里去拎人。 因为皇帝要回宫,朱雀这几日都很忙,一直都是青龙在伴驾左右,骤然听说了这事,连忙赶了过来。 一进了院子,他就看到了雨里躺着的人,看清了是谁,连忙让门口的侍卫把人带回屋子里,“让嬷嬷们给她熬完药,千万别让人死了。” 苏贵妃的贴身奴婢,两人看起来感情很好,要是死了,那陛下这辈子都捂不热娘娘的心了。 “还不快去。” “是是是。” 侍卫走后,就有御医被侍卫拎着从房梁下飞了下来,年事已高的御医们吓得腿直发抖,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推着进了屋。 朱雀看着这么多的御医和女官,往屋子里瞅了一眼,围着的人太多了,没有看清里面的情况。 “怎么回事?” 肩膀猛的被一拍,朱雀立马回头看去,“你怎么回来了?” 玄武吊儿郎当的用手肘顶了下他的臂膀,“这苏贵妃又怎么了,拿刀逼陛下了?院子里的血是谁的?” “你这么八卦,怎么不去唱戏?” “说说嘛。” 朱雀道,“那个叫绿芜的姑娘的血,不过娘娘好像是跟陛下吵架了,动了胎气。” “不是吧,那孩子还能不能保得住了?” 这可是他们陛下的长子长女啊,陛下年纪也不小了,一直没有子嗣,先皇在世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的赐他女人,想要有女人能怀上龙胎,好不容易有了,可别真给折腾没了。 朱雀侧目,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乌鸦嘴啊。” 第160章 他只要这样的她 暴雨滂沱,雷声滚滚,里面帝王怒骂的声音充溢在跌宕的冷风之中,让太医们吓破了胆。 一盆又一盆的热水端了进去,旁边的耳房里呼出的空气中都带着苦涩的药味,炉子上煎着药,石锅里沸腾开来,房内都是瓶瓶罐罐磕碰的声音。 天色渐渐亮开,外头的雨也停了,还点着的灯火照映着榻上人苍白的脸,太医们丝毫不敢怠慢的伺候着,进进出出。 内室里,东陵璟站在床边看着,给苏锦喂药的女官感觉如芒在背,所幸在御前伺候久了才没有失仪。 “陛下放心,娘娘是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住了。” 苏锦的脸色一直是苍白的,额头上一片虚汗,东陵璟听到御医的话,心底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松。 “她身体如何?” 御医恭声,“娘娘的身子骨比常日里养在深宫的妇人要强些,已无大碍,只是万不可再动火,需要静心休养。” 东陵璟的脸色有所好转,看着还昏睡的人,强压住心底的那股子烦闷,将屋子里的人都挥退。 女官将药碗收了起来,把房内还点着的灯灭了,跟着师傅收拾好了药箱这才出去。 门被关上,东陵璟撩起袍子坐在床边,狭长的眼睛看着帐内睡着的女人,脑海里闪过两人昨日夜里的吵闹,掰着她的脸左右动了动。 苏锦睡得很沉,是没有意识的,乖巧听话的很,他冷哼了声,掐着她脸的手轻缓了下来,修长的骨节慢慢的抚摸着她细嫩的肌肤。 有些人,天生就会被生理性的欲望所吸引,东陵璟看着她的五官,粗粝的指腹抚摸到了她有些苍白的唇上,摸了一会儿,手指探进了她的口里。 可能是发了热,她嘴里又软又热,湿滑的粘腻感粘在手指上,无意识的吮吸让他的眼色愈发的深沉幽暗。 屋内点着可以让人安神的香,苏锦浑浑噩噩的睡着,感觉嘴里有什么东西,想要吐出去却被纠缠着舌头。 她嘤咛着张开嘴,那烦人的东西还不肯出去,她浑身难受的很,无意识的重重咬了一口。 刺激的疼痛强烈传来,东陵璟的手指被咬出了血,他挑眉,抽出了手,看着指头上的牙印子,怪异的笑了声。 苏母第二日的时候没有看到女儿过来,心里有些狐疑,这两日都是苏妃卿和苏玥在旁边侍奉,一大早就过来了,看到母亲忧愁,出声询问了几句。 “你妹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娘你就放心吧,阿锦是贵妃,能出什么事?”苏玥笑着将巾帕递了过来给苏母擦手。 如今北疆一带战争四起,东北卧龙氏一族和魏氏门阀北迁,大小战事已经好几场了,顾昭南是将军出身,打仗猛,前线带兵好久没有回来过了。 昨日夜里匆匆赶回来想要带走她,可苏妃卿不愿意走,两人缠绵了一夜,第二日人便离开了。 想起他说的事,她犹豫了下,开口,“听说昨日陛下召了好多御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母一顿,“有没有去打听一下?” “我来之前让桃子找李公公去问了,还没来回话。” 陛下身边都是高手在围着,出行的时候很少用太监嬷嬷,随行的影卫将四周团团包围,基本打听不出什么事来。 苏母没什么心思吃饭了,她那个女儿她心里也清楚,这两日一直心事重重的,定是出了什么事。 “卿卿,待会儿你陪我去看看你妹妹。” “娘,我也陪你去吧。”苏玥立马搭话。 闻言,苏母应了声,转眼看她红光满面的样子,想到了什么,道,“闻成是个好孩子,将来仕途无量,你是他的母亲,要警点着他些。” 闻成是辅国公府的大公子,苏玥嫁给辅国公的时候他已经快及冠了,年纪比她小三岁。 苏玥以为苏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尴尬的轻咳了声,喃喃应着。 苏妃卿冷哼道,“那个纨绔子弟到处沾花惹草,好色的很,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二姐姐就是给他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世家女愿意嫁给他做正妻,下面的小妾都够气人的了。” “你这孩子。”苏母嗔怪了她一句,转眼看向自己的二女儿,见她不说话,又道,“那孩子聪明的很,现在都进户部了,那可是吃肉的地方,油水多着呢。” “辅国公年纪大了,将来国公府都是他的,你跟他打好关系是应该的,但你是他的母亲,不要失了分寸。” 苏玥脸色骤红,用帕子掩面遮盖住了嘴角,轻轻应了声。 苏母见状也不多说了,提醒几句便是。 议政屋内,长桌上的将领都离开后,候在外面的御医走了进来。 太医院的御医都是经过层层选拔上来的,还有从药谷里来的神医,随行的太医自然都是更顶尖的人才,不只会医术,还会武功。 东陵璟听到声音,微微抬起头看去。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被传唤的太医都不知道是不是昨夜那贵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心底有些胆战心惊,给皇家办事就是这样,生怕出了哪点差错人头落地。 说起来,也不止是皇家,权贵都一样。 东陵璟随手放下折子,淡声,“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乖乖听话?” 几个御医闻言迅速对视一眼,相互交换了下眼神,常年的宫廷生活让他们很快听出了帝王话里的意思。 “回陛下的话,臣听说过一个药方,服下此药可以让人失去记忆,忘掉痛苦的回忆。” 失去记忆?东陵璟靠着椅背,那她岂不是把两人的过往都忘了,要一个什么都不记的人有什么意思。 “还有吗?” “还有一物名唤情蛊,是可以让服下此蛊之人醒来只记得牵蛊者,医药中记载,此蛊会让人变得乖巧,只依赖于主人。” 那都不是她了,东陵璟不满意,“朕要一个裹着她皮囊的提线木偶做什么?” 她狠毒,有胆识,机智聪慧,惯会随机应变,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清冷的外壳里装着一颗玲珑心,他只要这样的她。 他现在只是想让她乖乖的跟他回宫,但也不想逼她,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听话些。 第161章 朕看自己的女人 御医们看皇帝脸色不好看,连忙都对视一眼,看向了前头的御首。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臣在东海的时候曾带回来一物,不会伤害宿主本人,服下此蛊者会让人短暂的失去一些记忆,但性格为人与往日无异,而且陛下可以放心,取出此蛊人便会恢复。” 闻言,东陵璟狭长的眸子眯起,带着不知意味的晦涩。 御首看他不说话,给其他的御医使了个眼神,等人都悄然退下后,关上门继续道。 “恕臣斗胆,陛下要是是给娘娘服用,这蛊药甚好,娘娘的性情不会变,还是她原来的样子,而陛下可以趁这段日子跟娘娘培养好感情,就算以前有什么误会,有了感情自然会放下。” 头顶蓦地兜来压迫感,他心底一沉,立马跪地,“陛下恕罪,臣失言。” 东陵璟沉声,“可以让她忘掉在东宫的事情,只记得朕对她好,能做到吗?” “可以。” “会不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 御首道,“不会。” 苏锦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苏母正坐在床边守着。 她一睁开眼就看到了靠着床柱子合着眼的母亲,愣了一瞬,肚子里蜿蜒的疼痛已经降下去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坐起了身子。 苏母听到动静清醒了过来,见她醒了,连忙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我没事。”苏锦靠着软枕,“您怎么过来了?” “快把药喝了,药官刚送过来的,还温着呢。” 苏锦借着苏母的手把药喝了下去,耳边传来母亲的絮叨,“你这孩子,怀了身子还不顾好自己的身体,要是落下了病根可如何是好?” 坐在凳子上打盹的苏妃卿听到了声音,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苏玥有事已经离开了,现在屋子里只有她们母女三个。 “阿锦,你真的怀上了。” 苏母也是高兴的很,女儿入宫这么久了,终于怀上龙嗣了,不过--- 看着她不太好看的面色,联想到绿芜那丫头被打的事,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那点子喜色也降下去了。 苏妃卿急急坐到她身边,“你怎么会动了胎气啊,陛下为啥要打绿芜?” 苏锦忙道,“她怎么样了?” “我刚刚还去看了,人已经醒过来了,有大夫在照顾她呢,不用担心。” 想到昏迷前的事,想到被打的流血的绿芜,苏锦松了口气的同时对东陵璟的恨意又加了一层,气的脸色都难看了下来。 旁边的母女俩都看出来了,苏母想要问什么,还没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了太监的报唱声。 苏母脸色微变,扶了扶鬓发,从床边坐了起来,拉着苏妃卿站好,瞧见人进来了,带着女儿跪地行礼。 “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年。” 东陵璟刚进屋就看到了倚着床柱子的女人,苍白的脸色略微有好转,侧颜清清淡淡的,不给他一点好脸色。 耳边传来跪地行礼的声音,他脚步顿住,居高临下的看去。 苏锦的母亲--- 他斜睨了眼不吭声的女人,默了默,看向她家里的母亲姐姐,帝王的威仪稍稍收敛了几分,没有什么表情的五官变得温和了几分,亲自虚扶着苏母起身。 “不必多礼。” 谁都能听出来皇帝的随和,苏母有些受宠若惊,还带着深深的不安,但多年的规矩让她很快收敛住心神,恭敬的起身。 苏妃卿倒是没什么,只觉得眼前的新皇有些虚伪,但知道惹到了皇帝,就是一个大家族也会被慢慢连根拔起,不敢表现出来。 “谢陛下。” 东陵璟随意问了几句,听的苏锦眉头越蹙越深,看他平和的不像个皇帝,感觉有些害怕。 “陛下。” 听到唤声,东陵璟看了过来。 苏母悄悄睨了眼两人的对视,感觉她们之间的气场怪怪的,有些心疼女儿可不敢多问,给女儿悄悄使了个眼色。 苏锦为了不让她担心,点了点头。 苏母这才放心了,带着苏妃卿恭敬的告退。 “好点了没?” 东陵璟走了过来,撩起袍子坐到了床边。 看他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苏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底的这种复杂感觉。 听不到她的声音,东陵璟也没有生气,伸手去摸她的脸。 她下意识的闪躲了下。 东陵璟眼神一暗,凌厉的五官带着不虞的邪气,苏锦不想跟他吵了,主动道,“我没什么大碍,陛下公务繁忙,不必来看我。” “朕看自己的女人,看不得?” 话音儿一落,他的手便强硬的抚上她的脸,苏锦斜眼瞥到他指头上的牙印,蹙眉后退。 东陵璟被她那嫌弃的眼神气到了,“你自己咬的。” 她昏昏沉沉中好像是嘴里含了什么,竟然是他的手,他的手指怎么会在她嘴里,苏锦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平淡的眼神中带了两分看畜生的愤怒。 东陵璟一把将她薅了过来,摸着她脸的手上移,覆在了额头上。 “疼啊,松手。” 他力道松了松,摸到她热退下去了,敛眸凝望了过去,“药喝了吗?” 苏锦其实是不习惯他的温柔的,他冷硬暴戾的样子已经深入她的骨髓,被他这样对待,感觉太不真实。 但她不想吵架,淡声,“喝过了。” 东陵璟看起来像是不在意她的疏离,也没说什么,哄了句,“你那个奴才御医已经给上过药了,有人伺候着。” 他在跟她服软,苏锦听出来了,却没有配合的应和。 差点打死了人再给点甜头要感恩戴德吗? “陛下要操心国事,这些事就不用陛下操心了。” 阴阳怪气,东陵璟心底不悦,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抱着她的手又收紧了两分。 苏锦被抱的紧,忍不住闷哼了声,察觉到他的手覆在了她的肚子上,浑身顿时有些僵硬。 东陵璟仿佛没有感觉到,在她平坦的肚子上摸了摸,“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是这么纤瘦?” 两人之间的氛围甚少这么温和柔情,苏锦想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不打茬他的话。 东陵璟将她往上提了提,“等生下来了,是儿子朕就让他坐东宫的位置,是女儿就是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好不好?” 第162章 她不敢要 苏锦忽然想到了先皇在世的时候,前朝十几个皇子为了登上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外祖抄家,尸首异处。 新皇登基后其他党派的皇子死的死,幽禁的幽禁,赐毒的赐毒,也就是三皇子东陵渊的外祖强势,还能在京城活着。 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这样的覆辙,也不想自己的女儿生在宫闱倾轧之中,全是阴谋算计。 东陵璟看她不说话,眼眸微暗。 苏锦察觉到了,眼皮子动了动,撑着身子想要从他的腿上下来。 东陵璟一个用力又将她抱了回去,脸贴着她的脸,轻声,“跟朕回宫,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你先松开我。” 他的力道大,即便没用什么力气,苏锦都感觉整个人被禁锢住了,挣又挣脱不开。 东陵璟也不想让她动气,扶着她肚子的手略微松了下,只是不肯放开她,贴着她温声。 “乖,听话些,回了宫朕给你找最好的御医和稳婆养胎,只要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朕会给他办隆重的接子之礼,让卜者祝天地祭祀。” 苏锦低垂着眼没有说话,两人靠的太近,他呼出来的气息纠缠在鼻翼里,温热的唇似有若无的亲吻着她的脸颊,她抬起眼看他。 “陛下想要孩子,将来后宫子嗣会有很多。” 不想要给他生孩子,让他找别的女人生,以前口口声声说要给他生孩子都是假的,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全是假的。 东陵璟阴暗的眸子微敛,面上不动声色,“你不愿意跟朕回宫,是想着带着朕的种去哪里?” 她想杀了这个孽种行不行?苏锦心里这样想,没敢说出来。 无权无势,她什么都不是,难道他东陵璟的子嗣要跟着她粗茶淡饭,过着箪食瓢饮的生活吗? 东陵璟自动忽略了她不想把孩子生下来的事实,粗粝的指腹慢腾腾的摩挲着她的肚子。 “回了宫,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朕会昭告天下立你为后,孩子出身就是朕的嫡长子嫡长女,这是你最好的路。” 然后呢,跟着他的宠爱过活,血淋淋的刀悬在头顶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就惹到了他连累家族。 等着一个又一个的皇嗣诞生,她不受宠了,废后废太子,扶持更好的世家女为后,立他新宠爱的女人的儿子为太子。 他这样心狠手辣的男人,她不敢要。 苏锦打心底里害怕这样的男人,不想给他这样喜怒无常的人生儿育女,他就像是在赏赐一条狗一样,拿着所谓的荣华富贵诱惑她,但这些根本不在她的眼里,她只想活着,安稳的活着。 看她不发话,东陵璟心底的耐心已经达到了顶峰,边关在打仗,朝上各派势力明争暗斗,他很忙,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 这个女人心硬得很,他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的。 御医的话浮上心头,他的眼神渐渐冷硬了下去,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苏锦没有看出来,被他抱着窝在他的怀里,面容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在屋子里心思各异,出来的苏妃卿却是叽叽喳喳能说的很。 苏母听着她说话,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叹道,“小五要是也和你一样没心没肺就好了。” “阿锦向来主意多,娘你就别担心她了,我看陛下对她宠爱的很,你是没看到当初以为阿锦死了,陛下的那副样子---” “伴君如伴虎。”苏母幽幽的说了一句,“君恩深似海,入了宫就是在用命搏。” 说着,她看向还是同闺房里一般明媚的女儿,也算是宽慰了几分,“小五有你的一半好福气也便是了。” 苏妃卿看母亲忧愁,嗔怪道,“娘你心里只有阿锦。” 苏母自然是哪个女儿都疼的,只是苏锦是她最小的女儿,又进了宫,不免多担忧几句。 听她这么说,便道,“你幼年不最爱跟着你三哥去边关耍枪玩,现在肃亲王去北疆,你怎么不跟着去?” “娘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心娘亲,想去就去。” 苏妃卿想到昨夜里床上欢爱时候男人的控诉,耳根子悄悄红了。 苏母看出来了,笑着搂住她,“你嫁给肃亲王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他是将军出身,常年在疆场之上,早点有个后是好事。” “那德昭太妃虽然每年都在吃斋念佛,可心里定是记挂着这事的,之前王爷心疼你年纪小避着香,现在你妹妹都有孩子了,你也要上点心。” 苏母一唠叨起来就没完,苏妃卿不想听,以前顾昭南非要娶她的时候就说了不是非要生孩子,她不想要受生子之痛。 苏母哪里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娇气,那肃亲王又疼她疼得紧,惯坏了。 想到肃亲王宗族里的那些皇叔皇伯,她还是硬下心来继续道,“你听到了吗?有个孩子傍身在府里过的容易些,你不能一直靠着王爷给你顶压力。” “可顾昭南他自己也不想要孩子啊。” “王爷是心疼你,哪里是不想要,你这孩子,王府里也没有妾室,王爷都这么大年纪了,没有子嗣怎么能行?” 苏妃卿听的想捂住耳朵,实在不想听母亲唠叨了,忙带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嘴里喃喃着苏锦的事转移话题。 她才不要生孩子呢,多痛啊,顾昭南要是非要孩子的话,那她就休了他。 第163章 乖把药喝了 苏玥也没想到这个继子会找到她这里来,被纠缠住的时候吓了一跳,她刚被母亲提点了,现在要是被人看到她与这家伙纠缠,岂不是落人口舌。 “你个泼皮,还不撒手。” “母亲怎么这么狠心,为了救父亲东奔西走的,儿子怎么没有这待遇。” 一生气就会喊她母亲,苏玥知道他的脾性,看他笑着的眼神里带着诡谲的阴险,松口。 “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父子俩,你现在这般欺负我实在是没良心。” 闻成笑得很无害,手上的力道却推着她往假山后面走,横臂挡来的力道根本让人扛不住。 苏玥气的花枝乱颤,可没法子,这个混世魔王被惯坏了,无法无天的很。 她后背抵着山石,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花园廊内走来走去的丫鬟嬷嬷,急得往里头躲。 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可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了。 “母亲在怕什么?” 他斜笑着说了一声,压着她的身体却愈发的用力,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脖颈里,唇似笑非笑的贴着她,像是要亲上去似的。 苏玥想揍他,可又舍不得,气的拧他的胳膊,“这样被看到成何体统?” “母亲勾引我睡觉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被他这么一说,苏玥顿时头大,国公爷老了,身体早就被掏空了,她嫁过去的时候又纳了好几房小妾,身体更不行了,她想要孩子,阴差阳错的跟闻成睡到了一起。 一开始,闻成很讨厌她,嫌她占着他母亲的位置,处处给她使绊子惹麻烦,故意用家规折磨她。 她没办法跟国公爷诉苦,可国公爷显然是已经力不从心,管不住渐渐大了的儿子,说几句也就罢了,转头就去跟小妾颠鸾倒凤。 这闻成就愈发的折腾她,那一年她在国公府是水深火热的活着。 她想着生个嫡子有族里压着他,闻成承袭爵位后也不至于对她赶尽杀绝,可国公爷硬是没用。 那夜她弄了个偏方想一举得子,屋里昏暗暗的,她没看清里头的是闻成。 可这个混世魔王明明知道是她,竟然还跟她上床了,自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拿那夜的事威胁她逼着她跟他继续这种关系。 怀上了孩子后,她实在不敢宣扬,偷偷落了孩子,闻成自此跟她决裂。 后面总是对她冷嘲热讽,可能是念着床上那点子事,倒没有像以前一样欺辱她了,日子也好过了点。 不过,两人的矛盾是愈深了,剪不断理还乱。 想到此,她无奈的推他,“你这副样子以后还怎么娶妻生子,赶紧起开。” “娶妻生子?”闻成嘲讽的看她,“你也就比我大三岁,也配摆出这副长辈的样子教训我。” 要不是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的落掉了他的孩子,他现在早就当爹了。 苏玥被他骂习惯了,自动忽视他嘴里的恶言恶语,“你父亲的事应该没事了,等回京后,找找关系花点银子就放出来了。” “你可真是张嘴闭嘴就是父亲啊。” “他是我夫婿,是你的父亲,不说他说谁。”苏玥不悦道,“你偷偷跑来边关,让族里的人知道了,没好果子吃,在陛下回宫之前赶紧回去。” 闻成呵呵笑了声,一把甩开了她,“你就跟着老头子半只脚进棺材吧。” “你---”苏玥气的拽着帕子,“你嘴巴放干净点。” “放干净?!你吃老子东西的时候怎么不嫌不干净了。” 这话一出,苏玥心底的羞耻害怕一股脑的涌了上来直冲天灵盖,拿着帕子的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闻成看的心底更邪恶,一把扣住她的脖子摁了下去。 “唔~” 偌大的屋子里,御首连夜将蛊药熬了出来,东陵璟看到呈上来的东西时,蹙眉,“这东西喂到她身体里,会不会伤到她?” “陛下放心,这不会伤害娘娘的身体,时机成熟了让娘娘服下解蛊的方子,便可以了。” 闻言,东陵璟将玉盅拿了起来,仔细的晃着看了看,倒是没闻到什么异味。 “陛下放心,臣得到此物的时候就曾给人试炼过了,研究出了十几种的配方,也不会伤到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的。” 苏锦怀着孩子嗜睡的紧,下午吃了点东西困得不行,睡着了。 夜深人静,屋内点亮了灯火,她醒来的时候人正被抱着,身体四肢都被紧紧缠在他怀里,两人正对着睡,呼吸纠缠在一起。 一睁眼就看到他的脸,苏锦翻了个白眼,伸手想将他抱在她腰上的手臂掰开,可这厮烦人的紧,睡着了都不撒手。 “醒了?” 额头上落下一吻,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睁开的眼,眼底一片清明,哪儿有半分的睡意。 “醒了起来喝药。” 东陵璟抱着她坐起来,还顺带着在她唇上吮吸了一口。 苏锦躲闪不及,被他占了便宜,瞪了他一眼。 明明是个皇帝,却跟她在这边关浪费时间。 “进来。” 外头听到声音的嬷嬷端着托盘进来,东陵璟站在床边披了件袍子,先把药汤递了过来。 这药的味道很浓郁,屋里还燃着香,苏锦用鼻子嗅了嗅,闻到药汤里没什么不好的药材,兀自喝了下去。 等她喝完后,伺候的嬷嬷将炉子里的药香换了,苏锦难闻的扇了扇鼻子,刚想用帕子捂着,就看到眼前又端过来了一碗药。 “这是御医新熬的药,喝了养身体。” 苏锦蹙眉,“我刚喝过一碗药,怕药材有什么相冲的,不喝了。” 东陵璟脸色淡淡,给她往前递了递,“御医比你的那半吊子医术好多了,听话。” 什么叫半吊子医术,苏锦不满意他的话,抿了抿唇,没搭茬。 “乖,把药喝了。” 四周伺候的宫人们还没见过皇帝这么低声软语的声音,都下意识的悄悄看了几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在御前做事的人,都要有双活络的眼睛,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她们心里都要清清楚楚。 东陵璟端着药坐到床边,把人搂到了怀里。 苏锦想要挣扎,可看他不容拒绝的眼神,想到他非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决心,接过了碗。 徒劳挣扎没有用,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她把药碗放至嘴边,用鼻子嗅了嗅,里头的药材有些她能闻出来,屋子里的熏香有些重,似有若无的药味被冲淡,她没闻到什么异味,慢吞吞的将药喝了下去。 东陵璟没有看着她喝,她的心很警惕,有点什么异常都能发现,必须装的跟以前一样。 察觉到身边的人服完了药,他侧目看了过去,咚的一声,药碗落地,他伸手接住了朝后倒去的女人。 宫人们很有眼色的将这一块地方收拾干净,不敢看榻上的皇帝贵妃,悄然退了下去。 外头候着的御医听到传召走了进来,“参见陛下。” 东陵璟已经把人放到床上了,有床帐掩盖着,御首看不清里头的情况,拿悬丝诊脉过后,回道,“陛下放心,一切无碍,等娘娘醒过来便是。” 第164章 真的是恩爱的如胶似漆吗 天微微亮的时候,苏锦醒了过来,脑袋还有些蒙蒙的。 “醒了?” 听到声音,她扶着额抬眼,看到了倚靠在床边的男人,一身玄黑色龙袍,眉眼邪魅,殷红的唇,整个人透着一股俊美的邪气。 “陛下?!” 东陵璟轻轻嗯了声,拿过床榻旁边桌子上的水,搂着她抱在怀里,亲自给她喂水。 苏锦脑海里有些排斥,可身体很配合的伏在他怀里小口喝着水,只是面容清清淡淡的。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她揉了揉额头,嫁进东宫到太子登基最后她被封为贵妃,时间线拉得很长,可她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记忆硬生生被人剜去了。 嫁给东陵璟这么久,孩子都有了,怎么感觉两人没什么回忆?! 苏锦心底这样想,面上没有露出来,淡声,“我无碍,陛下不必担忧。” 两人的感情有这么好吗?他看起来很关心她的样子。 东陵璟看着她平淡的表情,试探的问了几句,后者表情一直淡淡的,问什么答什么,记得所有的事,唯独好像跟他的回忆说起来模模糊糊的。 庸医。 他忍住脾气,摸了摸她的脸,“饿了吗?” “有点。” 外头早就有宫人候着了,听到传召,奴才们都鱼贯而入,将饭菜端了进来。 苏锦去后面的盥洗室洗漱,东陵璟去了旁边的耳房,里头有御医等着,看到皇帝进来,忙跪地行礼。 “为何在她的记忆里,朕跟她的事很混乱?” 御首一看这兴师问罪的样子,立马恭声道,“回陛下的话,娘娘是忘记了一些不好的回忆,陛下与娘娘之间发生的事大部分都是记得的,只是将不好的记忆剔除掉了。” 不好的回忆?!那岂不是他带给她的都是不好的事情。 东陵璟有种被人看了笑话的感觉,一茶壶砸了过去。 御首顿时噤若寒蝉,闭嘴不语了。 盥洗室内,苏锦挥退了伺候的人,把衣服换了,洗漱完坐到了梳妆台前,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蹙起了眉头。 她记得是在宫里怀上的孩子,她是一直在侍寝吗?怎么会到了边关,她是随君来边关的吗? 外头传来男人的声音,苏锦思绪回溯,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长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东陵璟看着纤瘦的女人,走过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坐到凳子上落座。 苏锦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两人以前都这样吗,“陛下,我还是坐在凳子上吧。” “朕抱着你。” 布菜的宫女只留下了一个,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 苏锦还是有些尴尬,她不觉得她这样的性子会在外人面前跟一个男人这么亲近。 “你前两日不小心服错了药,昏沉的睡了两夜,御医说你脑子里忘了一些事。” “啊---”她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惊诧。 东陵璟看着她鲜活的样子,心底莫名的兴奋,他卑鄙的想,这样也好,她曾经可是一直在骗他,口口声声的说爱他呢。 “你为了给朕试药,吃错了药,以后听话不要再乱炼药了。” 说的她以前好像很爱他似的,苏锦感觉奇怪,她怎么会爱上皇室里的男人,还会给他以身炼药。 东陵璟亲了亲她的脸,张口就来,“你之前还给朕绣香囊,为朕扎针推拿,遇到刺客的时候给朕挡刀,还亲自去普国寺求神拜佛,这孩子也是你几次三番求来的,你还记得吗?” 是吗?苏锦隐隐有记忆干过这些事,但有些模糊,不太记得为什么会替他做这些事了。 两人真的如他口中恩爱的如胶似漆?! 苏锦不信,可她没有说什么,淡淡嗯了声,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抱着他脖子的手下意识的晃了晃,口吻中带着撒娇。 “我饿了。” 这动作她熟稔的像是经历过无数次,不禁愣了下。 东陵璟却是高兴的很,她这副样子分明是回到了当初骗他时候装出来的那副样子。 他眼角都带上了笑,有些邪气。 “吃吧。” 苏锦推他,“那你放我下来,我想要自己坐着吃。” 东陵璟不想放开她,埋在她颈窝里深嗅了一口,箍的她有些紧,毫不客气的就朝着他捶了一拳。 打完后苏锦都愣了,下意识去看他的脸色,见他还在她身上亲亲舔舔的,像是条贪婪的恶犬吃到了肉骨头,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她转了转眼珠子去看旁边布菜的宫人,见人已经退出去了,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去推他。 “陛下---” 东陵璟看她没那么抗拒就忍不住了,听到她喊,想起了她还没吃饭,忍住了心底的欲火,松了手。 “先吃饭。” 吃过饭后,苏锦想要出去走走,东陵璟也同意了,派了嬷嬷跟着她,自己去处理军务。 她出来后同嬷嬷试探着问了几句,可并没有问出什么来,所有的人就像是得了命令一样,对她的事闭嘴不言。 “对了,绿芜呢,怎么不在耳房养病,跑哪儿去了?” “回娘娘的话,绿芜那丫头犯了错,嬷嬷派她去了衣局当差了。” 什么?! 苏锦脑子里完全没有这个印象,蹙眉,“她犯了什么错?” “奴才不知。” “哪个嬷嬷把她调走的?” 后宫没有皇后,怎么会有人调走她的贴身丫鬟,她心底念头一闪而过,“你去把她唤过来。” 宫人眼神一滞,“是。” 东陵璟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想了下,吩咐道,“把药给那奴才也喂下去,不该说的话让她闭嘴。” 朱雀应声,“属下这就去办。” 绿芜被带回来的时候手都泡肿了,这当差的宫人们最势利眼了,觉得她没了依靠,被贬到这地方,什么脏活累活都给她干了。 干了一夜,累的还没休息就听说有人找她,看到是陛下身边的人时,吓得青白了脸跪地。 朱雀走过去把她扶起来,还不知道要干什么,她就被带进了屋子里,看到了一屋子的御医。 第165章 朕想你想一天了 皇帝要回宫了,随帝的亲军都已经整装待发,苏锦没什么行头准备,夜里的时候跟着东陵璟去了军营。 “绿芜还没醒过来吗?” 底下的宫人忙道,“生病了,陛下让奴婢在这儿帮忙伺候着。” 苏锦看着榻上苍白的脸,蹙眉,这丫头的身体一向好,怎么病的这么厉害? 有医官把药端了过来,她亲自拿过了药,扶着榻上人的身子把药喂了进去。 她脑子很乱,很想知道她怎么会在边关,怎么会怀上东陵璟的孩子甘愿留在宫里,那些模糊的记忆只要一用力的想,就会很疼。 服下药后,苏锦用帕子给绿芜擦了擦嘴,看她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沉了口气。 “娘娘放心,已经有御医来看过了,说是没什么大碍。” 苏锦看着榻上人苍白的脸,淡声,“照顾好她。” “是。” 回到营房里的时候,东陵璟还没有回来,苏锦去了后面的盥洗室沐浴,肚子还不显怀,平坦的很。 她不需要人伺候,坐在浴桶里慢慢的清洗着身子。 东陵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泡在冒着热气的浴桶里,一头青丝散落在外面,细腻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发神。 体内一股一股的欲火往上升腾,他走了过去,从后圈住她的腰身提起,“想什么呢?” 苏锦被吓了一跳,看到是他,收回了想出拳的动作,“臣妾在洗澡,陛下是不是先出去?” “朕陪你一起洗。” 这营房里又没有浴池,这浴桶也放不下他那么高的身量,怎么挤着洗,苏锦心底瞎想了几句,推他。 “臣妾很快就洗完了,陛下待会儿再洗吧。” “朕想你想一整天了。” 心蓦的重重跳了下,苏锦还没说什么,他的手就不老实的摸了起来,温热的唇划过她的脖子,下巴,脸颊,耳朵,最后似有若无的贴在了她的唇上。 身体仿佛早就熟知了他的气息,不受控制的发软,瘫在他怀里。 “乖,张嘴。” 苏锦脑子里根本没有过两人是这样相处的画面,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可东陵璟没有给她思考的意思,摁住她的脑袋就探了进去亲吻。 他亲吻的力道又重又深,强硬拉着她的手勾住他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紧拥,吻的越发失控。 一声声媚入骨髓的声音从她的口里溢了出来,东陵璟越听越燥热,看了眼她的肚子,还不如不生呢。 “陛下---” 苏锦意乱情迷的捉住他的手,看过来的眼神媚眼如丝。 东陵璟情动,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往榻上去。 这浴桶太小施展不开。 “肚子里还有孩子呢。”苏锦记得他重欲,也知道他弑父杀兄,心狠手辣,可骨子里莫名对他的害怕没有那么深刻了。 “不动你。” 从找到她就冷着脸对他,抗拒他,他很喜欢她现在不跟他对着干的样子,乖乖顺顺的躺在他怀里,一向冷硬的心像是裂开了口子。 东陵璟这辈子还没有伺候过人,可看着她躺在床上玉体横陈的样子,还是拿过了帕子轻轻给她擦拭,帮她烤头发。 这么伺候人的活从帝王的手里做出来,苏锦有些莫名,两人以前很相爱吗?她怎么没有任何印象。 她垂头看了眼肚子里的孩子---- “晚饭吃了没?” 听到他的关心,她顿了下,轻轻嗯了声。 东陵璟想起了御医说的话,弯了弯身子半抱住她,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孩子有踢你吗?” 这才两个多月啊,能感觉到个啥,苏锦摸了摸快干的头发,“孩子还小呢。” 说着,她困得卷着被子往里头睡,东陵璟低头看了眼自己,进了浴室冲了个澡,出来上榻。 苏锦都快睡着了,感觉到手里像是握烧红了的,热的醒了过来。 “唔~” 东陵璟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儿,怀了身子不能动她,总会有其他的花样不是。 夜里的灯火不熄,营房内的声音伴随着夜枭的高昂经久不息。 边关距离京都还是挺远的,这里的战事都交给蒋柏鹤之后,东陵璟便带着苏锦回宫了,其他随军的皇亲国戚也都跟着回宫。 东陵璟从找到她就没能好好的抱着她亲她,现在苏锦听话了,也不那么跟他对着干,可能还是有骨子里的习性作祟,两人说话不对付了就呛他两句,也不怎么害怕他。 东陵璟对她失而复得,一开始自然是惯着的宠着的,只是他的脾气向来硬,说话毒舌惯了,两人不慎什么时候就嘴起来了。 苏锦自然是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他面上不怎么表现,话里话外有些阴阳怪气,比如这个簪子的事。 东陵璟找了最好的工匠修补了起来,苏锦问起缘由,他想到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说话难听,搞的苏锦觉得他莫名其妙。 再比如那夜的事,她还怀着孩子呢,这狗皇帝也不悠着点,硬生生拉着她折腾了好久。 “陛下要是觉得难受,可以召其他人伺候。” 看她冷下了脸,东陵璟吃瘪,还是更想念她的柔情蜜意,语气缓了缓,“脾气这么大。” 苏锦这段日子能感受到他的宠爱,渐渐的放开了些,哼了声,没接茬。 这马车很大,里面什么都有,走的官路,路上也不颠簸,东陵璟给她把糕点递了过来,抱着她换了个位置,盖上小毯子。 车窗外传来朱雀的声音,“陛下,看天色到不了行宫了,要不要在驿站歇息一晚?” 因着娘娘有孕,他们走的很慢,也不能赶路。 苏锦躺在坐榻上,拉了拉他的袖子,喃道,“继续赶路吧,我没什么事。” 东陵璟不听她的话,朝外吩咐道,“去前面的驿站休息。” “我真的不疼,这走得太慢了。” 他歪了歪头看她,“你别骗朕,你要是骗朕---” 苏锦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刚想脱口而出骗你怎么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怂了下,“陛下是天子,谁敢骗你?” 东陵璟道,“有人可是把朕骗得好苦。” “---” 苏锦总觉得他是在说她,懒得理他了,翻了个身子朝里。 这马车再怎么大,坐榻也不是很宽敞,狗皇帝总要跟她挤,美其名曰拿她暖床。 两人挤在这儿,他身上的气息止不住的往鼻子里钻,双腿蹬了几脚,没把人蹬下去,倒是把什么东西给蹬醒了。 她一顿,睁眼看去,瞧见坐在边儿的男人眼眸晦涩的盯着她看,而她的脚就踩在他腹下,像是什么烫手山芋似的,连忙伸回了腿。 “怎么不踹了?” 苏锦不看他,“蹬踹都能醒,陛下不是受虐狂?” 第166章 跟个妖精一样 “你怎么不说你跟个妖精一样怀着身子也不安分?” 苏锦喉头一哽,侧目看去,两人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眼底的欲望像是豺狼虎豹一样觑着她,仿佛是下一秒就要将她逮来生吞活剥了。 这个狗皇帝怎么浑身精力跟使不完似的,“陛下要是受不了,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东陵璟脸色一黑,攥住她的脚腕往下扯,她的身子顺势就跨坐到了他怀里。 苏锦吓了一跳,双手连忙勾住他的脖子,男人仿佛是被她的动作取悦到了,眼尾带上了邪气的笑。 不得不承认,这个狗皇帝长得一副好容颜,那双眼笑的时候看狗都深情。 “亲朕一口。” 他的声音低哑,带了几分帝王的风流。 苏锦看着这副蛊惑人的样子,脑子里实在没有两人这么腻歪的画面过,别过了脸。 东陵璟想起了以前她装出来的那副样子,总是抱着他亲勾着他做,让她亲会乖乖的把嘴唇送过来,现在倒是不听话了。 他倾了倾身子,贴紧她,说起了一些私密话。 苏锦听的瞬间脸红心跳,没有什么波澜的心像是被投进了一块石子,一圈一圈的涟漪荡开。 她眼尾潋滟的看他,“是吗?我以前都这么蛮横?” 他随意嗯了声,“故意拿针刺朕,骗朕,嘴里没一句真话。” “---”苏锦挑眉,“那陛下是不是做什么欺负人的事了?” 东陵璟脸不红心不跳,“从你嫁给朕,朕就宠着你护着你,哪里有欺负过你,倒是你,偷喝避子汤,利用朕帮肃亲王,宫宴上还被人陷害掳走,朕带着亲军搜查了好几天才把你救回来。” 听他提起以前的一些事情,苏锦感觉心闷闷的,没有细想,就听他又说。 “你还拿着朕送给你的簪子三番两次的捅伤朕。” 东陵璟说着将那白玉簪子插进她的头发里,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苏锦摸了摸发里冰冰凉凉的簪柄,总觉得他话里有什么漏洞。 “臣妾为什么要捅伤陛下,陛下是伤害了臣妾身边的人吗?” 她眼尾挑着看过来,带着两分不易察觉的质问。 东陵璟听着她口齿伶俐的样子,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忽地笑出了声,在她唇上重重的吮吸了一口。 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偷袭,苏锦闷哼一声,伸手去推他。 东陵璟也没有在马车里折腾她的意思,亲了两口就松开了,但就是不肯放她下来,要抱在腿上。 失而复得的宝贝,是怎么都抱不够亲不够的。 苏锦见挣脱不开,也不管了,窝在他怀里靠在他肩膀上,随意的问着两人的过往。 “你是朕的爱妃,朕当然要来救你。” “那南王怎么会叛逃,他是谋反了吗?” 东陵璟嗯了声,“他拿你威胁朕,在西水河抛弃了你,还里应外合派人捉你来到了边关,逼的你跳下了河。” 苏锦蹙眉,在她印象中南王并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在他口里成了拆散别人夫妻的卑鄙小人,还无耻到用女人逼敌军开城献降。 东陵璟用额抵着她,安慰道,“别怕,他们都不要你,朕要你。” 皇家驿站一般都是沿途各驿站接递公文物品的地方,兵部凭借火票给朝廷运送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公文。 皇帝出行一般不住在驿站,可眼下也到不了行宫,只能在驿站凑合一晚。 青州知府早就听到了上头的传令,从城门一路骑马狂奔着出来到了凉崖河驿站接驾。 驿站的环境艰苦,他早就吩咐了人准备了好酒好菜的搬运了过来,房间也都打扫了出来。 苏锦这一路上被东陵璟带着,基本上是没有跟家里人见面的机会,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也都是他的亲军,外头的人根本面不了圣。 到了房间休息下后,她拉了拉男人的衣袖,“陛下,我想见母亲一面。” 东陵璟顺手搂住她的腰,“外头的天都黑了,你母亲赶了一天路也累了,等回了宫再见吧。” “可---”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抱着她坐到了凳子上,“先吃饭,该饿了。” 苏锦怀着身子确实容易饿,看着一桌子的美食有些忍不住,拿起了筷子。 东陵璟只想让她乖乖的待在他身边,根本不想让她看到任何人,只能跟着他,陪着他,谁也别想见她。 “给,你爱吃的烧填鸭。” 苏锦吃得香,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苏妃卿在皇帝回宫的第二日,就被顾昭南的人带走了,到了北疆。 跟着苏母伺候的是苏玥,她看着母亲睡下后,便从里屋走了出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外头的一点月光照着屋里头的光景,刚摸着门关上,就听到了道阴森森的声音。 “母亲怎么避儿子如蛇蝎?” 苏玥后背一寒,回头,就看到了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混世魔王。 她连忙跑过去捂住他的嘴,害怕的看了眼里屋的动静,压低声音怒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闻成的眼睛笑的很邪恶,嘴被捂着,还能伸出舌头舔她的手心。 苏玥下意识的收回了手,想去用帕子捂他的嘴带着他往外走,可手腕猛的被他抓住,她身形一倾,两人的距离顿时咫尺。 外头的月光依稀照着他的五官,他张着嘴,用口型命令她,“跪下。” 苏玥知道他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可还没能胆子大到在母亲的房外跟他龌龊苟且。 她用力收了收手腕,想要把手收回来,可他箍的实在太紧,拉拉扯扯的分不开。 小腿猛地被一踹,她整个人站不住,腾的一下跪在了他脚下。 第167章 别闹了 以前的时候两人不对付,闻成就爱折腾她,刚嫁进去的时候管理中馈遭他陷害,搞得她做错了账目被罚。 平日里不是在族里面前说她的坏话,就是私底下欺负她,给她使绊子,看不顺眼了,就拿暗器打她的腿让她在众人面前出糗。 有一回,她去将军府的赏花宴,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吵起来了,她想摆母亲的架子,被他当堂拆穿,出门的时候更是使坏让她跪下。 许是没想到她会抓着他一起倒,两人滚在了一起,她直接把他后腰撞到了门槛上,疼的他龇牙咧嘴,两人的过节更大了。 后来床上纠缠久了,闻成也没那么凶的欺负她了,好久没有被他用暗器打到跪下,都忘了他最爱来这一招。 苏玥是个脾气软的,从小被教导着出嫁从夫,女子规矩操守,是万万不敢让人发现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才一直被他威胁着。 他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惯了逆来顺受,心底是生气烦躁可又拿他没办法。 “别闹了,我母亲还在里面睡着呢。” 闻成微微弯了弯腰,摁住她想起来的身子,极尽羞辱的嘲讽她,“你没在父亲的面前勾搭过老子?” 苏玥看出来了他口型的意思,脸色腾的一下白了,可被他欺负久了,竟反击不上来。 闻成就是故意欺辱她,看她惨白害怕的模样,坏心的笑了笑,拿着她的手解开腰带。 苏玥蹲坐在地上,双眼都有些无神。 她是被辅国公看上嫁进国公府的,国公爷是三朝元老,连先皇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他们苏家人微言轻,父亲是个清流文人,当时妃卿还没嫁给肃亲王,四妹还没嫁进将军府,他们家族里没有当大官的人,根本没有拒绝这场婚事的能力。 辅国公自知死了好几任夫人,年纪又大了,承诺娶她为嫡妻,她就这样嫁了。 可国公爷好色的很,跟他儿子如出一辙,对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闻成又各种刁难她,觉得她占了他母亲的位置,年纪轻轻嫁进来就是贪图闻家的爵位财产,处处跟她作对,她在国公府内宅生活的简直水深火热。 后来,妃卿嫁给肃亲王,她的日子好过了,如今阿锦又成了贵妃,她又何必在闻家这样委曲求全。 不得不说,闻成还是有两分了解她的,看她眼睛就没想好事,箍着她的脑袋压了下去。 “你是觉得你可以去求贵妃,怎么贵妃要管我们闻家的家务事不成?” 苏玥被呛得说的不出话来,眼尾都被逼出了泪花。 闻成痛快了两分,可想到苏贵妃,心底更是烦了,苏家如今有了靠山,苏玥要是回去找家里人帮忙,知道她在府里过的什么日子,国公府的人在朝上不免会被为难。 想到此,他冷哼一声,不能让她回去,省的那苏贵妃在陛下面前吹枕边风,搞国公府。 为了尽快回到京城,东陵璟下令亲军走了水路,苏锦也没想到自己怀了孕之后会晕船,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晕船,一直想吐。 东陵璟这几日都是亲历亲为的伺候她,连朱雀都没想到陛下会这么宝贝这苏贵妃,亲自去伺候她。 “陛下,前面就是荆州府了,可以换马了。” 船舱内的床上,苏锦白着脸靠在东陵璟的怀里,这肚子里的孩子折腾的她饭都有些吃不下去。 听到朱雀的声音,她转着脸看向东陵璟,“陛下要坐马车回京吗?” “你晕船,只能坐马车。” 苏锦一顿,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东陵璟诸事繁杂,为了照顾苏锦已经积攒了好几天的公务了,等着她睡着后,出了屋。 “陛下,绿芜醒了,娘娘已经问过好几回了,晚上让她过去吧。” 他随意嗯了声,“告诉她,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属下明白。” 绿芜没有被精心照顾着,服下药之后也没有御医来看过,她是服的其他药,好些都不记得了,这几日被宫人训练,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 苏锦夜里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也顾不上犯恶心了,立马下了榻,“绿芜。” “娘娘---” 绿芜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苏锦的近况,看到她吐成这样,连忙端过来了盂罐。 苏锦终于见到了她,上下拉着看她的情况,见她还好好的,松了口气,拉着她坐下。 “你身上有伤没,去哪儿了?” “奴婢一直在别的地方做事,是前几日才被调回来的。” 苏锦冷声,“是东陵璟把你调走的?” 她的贴身丫鬟谁会来多事欺负她。 绿芜摇了摇头,刚想说不记得了,可想起被提醒的话,也不敢刺激到娘娘,只好说,“是那几日衣局缺人手,让奴婢过去帮忙。” “你有受伤吗?” “没有。” 苏锦蹙眉,想问问她之前跟东陵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给皇室的男人生孩子,困在宫里。 “陛下跟娘娘的感情好啊。” 她怎么没有任何印象,苏锦眉头蹙的更深了,不过---想起东陵璟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难道她真的是服错了药,脑袋混乱了。 胃里一阵抽搐,她难受的捂住了嘴巴。 绿芜连忙给她拍了拍背,端过盂罐来。 “这怀孩子最折腾人了,娘娘别瞎想了,快些休息吧。” 苏锦喝过水漱了漱口,靠在床边,拿起头发上的簪子仔细看了看。 夜里她吃得少,东陵璟怕她饿,小膳房常备着吃食,有时候半夜饿了,苏锦还会吃几口,养的丰腴了许多,特别是眉眼之间,更是风情万种的很。 绿芜看着倚在榻边的娘娘,摸了摸自己瘦干巴的骨头,叹了口气。 苏锦听到了,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见她摸着自己身上的肉,也发觉她比在景州的时候瘦了,立马道,“饿了?” “奴婢不饿。” 苏锦不问她了,直接让外面的宫女把小膳房的饭菜端进来,放到桌子上。 “你快吃吧,都瘦了。” 绿芜看着那一桌子的美食,是真的馋嘴了,咽了咽口水,“可以吗?” 陛下会不会突然回来。 苏锦白日里睡多了,也睡不着,笑着下榻拉她的手坐下,“快吃吧。” 可能是吐过一回了,这会儿闻着饭菜味也不犯恶心,便坐在旁边陪着她吃。 东陵璟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主仆俩好的跟两姐妹似的,苏锦也没有在他面前难受的样子了,还笑得明媚的很。 他眼神不善的看了眼对面的奴才,又是这个奴才,一个姓楚的烦他,连奴才都要气他。 “陛下。” 听到绿芜害怕的声音,苏锦一回头看到了进来的人,怎么回事,怀了孩子连耳力都不行了。 东陵璟以目示意她出去,绿芜连忙让外面的宫人帮她把饭菜收拾了出去。 苏锦沉默的看着,没有说话。 东陵璟察觉出了她的心情,意识到了什么,主动道,“算了,你在这儿陪着爱妃吃。” 绿芜,“---” 有着皇帝在,绿芜也不敢随便吃了,苏锦也不想问了,一时间屋内寂静的很。 东陵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跟苏锦说了一会儿,去了后面沐浴,趁这个时间,绿芜跟有鬼撵似的出去了。 第168章 立后 从荆州府到京都已经很近了,坐了两日马车就回了京城。 苏锦怀着身子折腾的紧,一回了宫,东陵璟就召了十几个太医给她会诊,一直忙碌到晚上。 东北那地方各个省郡发动起来的政变不过几个月就被镇压,可东北魏家和卧龙氏一族在那儿盘踞几百年了,东陵寒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开放了北朔关。 东陵璟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威胁他的皇弟,私底下不知道派出多少人马去杀,明面上的讨伐更不会少。 新皇无子嗣,一旦宫中发生什么政变,这个流落民间的天皇贵胄就会有被接回宫的可能,当初东陵璟为了坐稳这个皇位,前朝可没少铲除异己,实施严苛的兵役,才坐稳了大魏的铁桶江山。 东陵璟生来嗜血好战,要的也不止是大魏,而是北疆更大的疆土。 他一回宫,大魏的备战就正式开始了,调拨兵部粮草金钱支援,精良的装备,坚硬的铠甲,锋利的战刀,还有数不清的士兵前往北疆。 如此一来势必损害东北各大利益集团,北疆的国主是不想他万里辽阔的疆土被大魏吞并,与东北联手。 东陵寒借此机会扩大自己的势力,跟北疆借钱借兵,与北方大魏各个将军打的你死我活,像是一头猛狮,几战几胜。 战报传回京都,东陵璟下令肃亲王即刻调兵前往北朔关,楚玄臣也随军前往北疆。 大元帅一职原本是要给楚玄臣的,可楚玄臣年纪太轻,根本震慑不住军营里的虎豹豺狼。 想当年东陵璟这个太子前往战场,那些常年沙场的老狐狸都不买账,堂堂的东宫储君还是亲自上战场,打出来的江山才镇压住那些老东西。 而以肃亲王的出身,加上他多年征战沙场,也打赢不少的胜仗,只有他能担任大元帅一职前往北朔关。 大魏在备战,这段日子东陵璟很忙,但夜里的时候都会过来看苏锦。 苏锦在宫里养胎,基本是没有什么人来打扰她的,但隐隐也能听到一些风声。 新皇无子嗣,前朝要让他广纳后宫,延绵皇嗣,而军机所的大臣要让他秉承先皇诏书迎娶崔氏女为后。 东陵璟是想要广充后宫堵住严官的嘴巴,可并不想娶崔氏女,但大魏注重孝道,不能明面上反抗先皇的旨意。 他以崔氏女言行无状,貌不可堪冲撞帝王的名头打发了回去,崔家知道帝王的心思了,迅速将女儿送回到了乡下庄子。 可没多久,新皇要立苏家女为后,还未广纳后宫,就要晋升苏贵妃为后,谏臣们吵翻了天,说此举坏了规矩,乱了纲常,严官权贵们的口诛笔伐闹翻了天。 东陵璟这辈子最不喜的就是被人压制,他想立谁为后是他的自由,没有人能左右他,这点权利都没有,他坐这个皇帝的位置有什么用。 太后在御书房里气的脸色铁青,“你宠爱苏贵妃无妨,可她的家世如何当得起国母的位置,皇帝,你是昏了头了?” 自打新皇登基,前朝旧臣被处理,培植新的势力,太后就甚少出来管事,可后位一事牵扯着太多的利益,她要为家族做打算。 东陵璟的野心是整个天下,而不是天天争吵一个皇后的位置,他已经听腻了。 太后能看到他冷觑过来的眼神,带着不近人情的漠然,“母后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依仗着朕坐稳太后的位置,一个养母,朕可以让你轻而易举的死在后宫。”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太后惊惧的像是被说蒙了一样,她养他一场,这个逆子却完全没有人伦的孝道。 “你---你还未登基一年,就要杀了哀家这个养母,传出去了,你皇帝的位置还坐得住吗?” 天家母子的较量是一场权力之争的博弈,四周的人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恨不得把耳朵给剁掉。 东陵璟微掀起眼皮子,“你可以试试。” 实权的皇帝怎么会被前朝大臣后宫太后所掣肘,自古以来,哪个拥有实权的皇帝的心爱之人不是皇后。 东陵璟更是随心所欲惯了,他既给了苏锦承诺,就会将她捧上皇后的位置,让她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楚青越算什么,一个丧家之犬,能给的了她什么,只有他东陵璟,才能给她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荣华。 太后养尊处优惯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这无异于朝着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嘴唇开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母族还未倒,皇帝就敢对她不敬,要是母族倒了,她的下场是什么?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新皇! 自从苏锦回了宫,冬青就又过来伺候她了,一个不磋磨人的主子在这后宫多难得啊,她这些日子都兴奋的很。 椒房殿内处处奢华锦绣,流水的好东西都往椒房殿送,苏锦都会把东西赏给她们,拢住了不少人心。 冬青更是喜欢这个主子,一有点什么消息,就回来给她汇报。 听说了前朝后宫都传的沸沸扬扬的立后一事,喜滋滋的给自己主子说。 苏锦这段日子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的几乎什么都想不了,也不知道是怀了个什么主,闹人的很。 她常日里就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外头新移栽过来的海棠,跟来看她的姐妹打牌,逗着宫里的几个丫头说话,骤然听到冬青的话,愣了下。 “陛下对娘娘真是恩宠深重,前朝后宫独一份,等娘娘入主中宫,看他们谁还敢说。” 东陵璟对她很好,可苏锦外面包裹的壳子很重,想要撬开点缝隙更是难,她也不会对皇帝有什么真心,但听到他力排众议立她为后,一向平淡的心起了点波澜。 她敛目,皇帝的心多疑善变,说不定他以后宠别人了,也会扶新宠爱的女人为后。 这么一想,她立马没什么想法了,能明哲保身活着便是。 念头闪过,她看了眼微微鼓起的肚子,陷入了沉默。 第169章 你是朕的妻子 进入六月份了,天高气爽,苏锦夜里又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醒了,东陵璟听到了难受的声音,立马醒了过来,看到她手里的竹棒,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东陵璟对她太纵容了,半夜被孩子折腾醒来,她就会想打东陵璟,即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动起手来也毫不含糊。 东陵璟已经防着她了,“朕是不是要把你手吊起来?” 真是惯的无法无天,前两日嘴角都破了,想到上朝时候大臣们的那些眼神,他一把将她手里的凶器收了起来。 苏锦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天气已经不冷了,可她畏寒,夜里还是烧起了地龙,现在热的额头冒着细汗。 东陵璟回头,看她难受的皱巴起了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就那么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昏暗了,他居然从她眼里看到了委屈。 一向冷硬的心莫名快速跳了下,他一把将她搂到了怀里,垂眼,“怎么了?” 皇帝无情,可帝王的宠爱真的是极尽天下之所有,几乎没有女人能抵挡得住权力金钱的欲望。 苏锦每日都跟他同床共枕,他很忙,但会带她去看骑马射箭,给她修建医阁,知道她爱听戏曲,让南府的戏班子进宫给她解闷,她想要什么,他几乎都是满足的。 前几日她去校场骑马,因为怀着身子,他亲自去教她,占有欲强的不让别人碰她一下,簪花宴上他还亲自去接她,苏老太太七十大寿,皇家给极了面子。 内侍省已经在准备立后的旨意,苏锦知道他为她做的一切,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不自觉地露出了点真性情。 “想吐,很难受。” 东陵璟立马掀开重重纱帐下榻,将御医留下的药给她冲泡了一碗,递了过来。 苏锦闻到那药味就皱巴起了脸,不想喝,怀了身子后太医院的人为了给她养身子,各种药膳喝的她不适极了。 那伺候的医官料理了食谱,每日吃什么都定了种类,她已经好几日没吃过自己想吃的东西了。 “我想吃辣鱼羹。” 东陵璟挑眉,“现在?” 苏锦捂着胸口嗯了声。 东陵璟知道有人专门给她制定食谱,但不知道她天天吃的都是自己不爱吃的饭菜,看她吃的这么兴起,有些想笑。 “你夜里不是吃饭了吗?” “不好吃。” 苏锦怀了身子后就没那么能吃辣了,吃的鼻头冒红,外头伺候的宫人们都点起了灯,鱼贯而入的美食被端了上来。 她也不用宫人伺候,让东陵璟给她夹菜,被她使唤多了,东陵璟也没什么感觉了,在旁边伺候她。 苏锦肚子快三个月的时候就慢慢的显怀了,东陵璟常日里在御书房,便勒令她也跟着去。 前朝后宫都知道皇帝很宠这个苏贵妃,现在她又有了孩子,要是生出个皇子来,还要立她为后,他们家族的人还能进得了宫吗? 现在新皇在打仗,不断地派出军队北伐,朝上还仰仗着吴兴勋贵,以南平世家为首的门阀便想要让女儿进宫,不断的施压让新皇广纳六宫。 东陵璟对这个没什么异议,但让他不喜的是世家门阀仗势压他,帝王的威严是不容侵犯的,没有人可以挑战皇权,功高震主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他自幼被教导帝王之术,怎么会让这些人越到他的头上去。 议政殿里,苏锦来的时候看到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阴沉沉的目光盯着手里的折子,幽暗阴晦的眼神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 两人私底下的相处有些随性,东陵璟也没有要求过她什么,她见了皇帝都已经开始不行礼了。 外头的侍卫是不敢拦苏锦的,就让她这么闯了进来。 东陵璟看了眼她的肚子,蹙眉,“怎么自己过来了?” “有人跟着呢。” 她随口说了一句,毫不避讳的走到了御桌前。 东陵璟能感觉到她有意无意试探他对她的纵容,直接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坐到了腿上。 “中午用膳了吗?” 苏锦撇撇嘴,“很难吃。” 东陵璟很喜欢她生动鲜活的表情,笑了声,一口亲在了她的唇上,轻声,“想吃什么就吃,不必忌讳,让御医掂量着度就行。” 苏锦淡淡嗯了声,想起了刚刚出去的一众大人说的话,随意扫向了桌子上的折子。 东陵璟是毫不避讳她的,让她坐在龙椅上,自己亲自去给她把前两日要的蜜瓜拿了过来。 这时节京都是没有蜜瓜的,都是驿站快马加鞭从西域运来的,刚运回宫,膳房还没来得及给她送。 “你研究的药膏呢?” 苏锦坐在龙椅上,接过果盘,“还没弄好呢。” 东陵璟怕她无聊,给她在天坛专门弄了个医阁。 原本只是想着让她玩玩,谁知道她怀了身子也经常在炼炉,有一回还险些炸了,他气的想关了那破地方,她还跟他闹脾气。 后来就那样由着她了,但私心里他是不想让她去研究什么破药膏。 “还要去?” 苏锦随口嗯了声,也没管他什么脸色,翻开了桌子上的折子。 果不其然,都是要广纳六宫的奏折,她脸色不变的翻着看了好几个,有的下面还批注了准。 她眼底一闪而过讽笑,随手扔下,淡声问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广纳六宫?” 说实话,东陵璟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不善,顺着视线看到了桌子上的折子,失笑。 “怎么了?” “臣妾想起了家中婶母的话,有个堂妹年纪也是时候了,不知道能不能进宫?” 她已经很久不自称臣妾了,说话都是没大没小的。 东陵璟能感觉到她渐渐的亲近,骤然听到她这么规矩,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抱到了御桌上。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几乎将她圈在了怀里,胳膊撑在两侧,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的觑着她。 “吃味了?” 她蹙眉,胆大妄为的踹了他一脚,想下去。 东陵璟俯身一把扣住她,箍的她双腿完全动弹不得,“朕需要堵住严官的嘴,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位置,你是朕的妻子。” 苏锦最不相信的就是帝王的爱,冷笑了声,忽视了心底的堵塞。 皇帝就是皇帝,考虑的是皇权,也没有爱到非她不可,所以说嘛,她之前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心甘情愿的为他生孩子,是有原因的吧。 第170章 我要陛下空置六宫 东陵璟捕捉到了她眼底的神情,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像是密集的藤蔓缠住了心脏,就像是当初得知她死去噩耗时悄无声息蔓延的恐慌,身子不自觉的更贴紧了她两分。 “那你想如何?” 苏锦一顿,看向他,“我要陛下空置六宫,你能做到吗?” 说实话,东陵璟是没有这样想过的,他是皇帝,自然而然的跟所有的帝王一样三宫六院嫔妃无数,可骤然听她这么说,一股隐秘的喜悦先涌了上来。 “朕广纳六宫,也不会睡她们---” 苏锦嘴角的讽刺都要掩不住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让这么多女子守活寡,她们又何其无辜。” 无辜?!东陵璟心底嗤笑,都是为了家族荣耀争夺权力,身处其位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苏锦一把推开他,从御桌上跳了下来,径自往殿外走。 东陵璟看着她的背影,没有拦她,三天两头给他甩脸子,被惯的越来越无法无天。 单方面的冷战像是冰冷的枯柴被一点一点的点燃,苏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想看到他。 一连两日,东陵璟在忙着北疆的战事,没有来椒房殿,冬青怕她失宠,开始劝诫着她主动去哄陛下。 苏锦不听,整日里不是窝在炼药房里就是去打靶场,东陵璟是不许她出宫的,贵妃无召也不能回家,她就在皇宫里折腾。 冬青看出来了,她们这个贵妃娘娘骨子里就是个乖悖难驯的,这样的性子,也就是陛下能驾驭的住了。 “娘娘,您还怀着身子呢,骑一圈就行了,赶紧下来吧。” 这片跑马场大得很,苏锦骑的马是一匹上过战场的烈马,鬃毛红棕色,很是暴躁,刚溜了一圈,就焦躁的刨着蹄子想要将她甩下去。 苏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无妨,你要不要上来我带你跑一圈。” 冬青讶异,这怎么行? 看她不玩,苏锦瞅向了凉荫下的绿芜,“你要不要来?” 绿芜也会骑马了,只是不想坐这么烈性的马匹,“娘娘,刚刚总管送来了好多温顺的马儿,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 新皇没有子嗣,皇家马场的人不多,苏锦给绿芜和冬青挑了两匹温顺的马,亲自教她们骑马。 整整一下午,她都待在跑马场里玩,可这头棕马实在是野性难驯,策马狂奔的时候像是要拼了命的将她甩出去。 肚子里蜿蜒的疼痛传来,她没有拉紧缰绳,马儿像是发了疯一样跑了起来,后面的冬青吓了一跳。 贵妃要是出了事,她也得舍了半条命出去。 “娘娘---”绿芜连忙骑着马追了上去。 苏锦紧紧握住缰绳,眼看着它发疯往野林子里钻,立马想要飞身旋转蹬在树上落地,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只臂膀横在她的腰上,她整个人被飞身抱了下来,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里。 “不要肚子里的种了?” 不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锦挣扎着要推开他,东陵璟不用什么力气就将她箍在怀里,抬起她的下颌。 两人四目相对,他脸色缓了缓,“玩这么野,饭都不吃了?” “臣妾不饿,不劳陛下担心。” 东陵璟失笑,搂着她腰肢的手将她往上提了提,“还生气呢?” 苏锦别开了眼,“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天空已经黑沉了下来,林子里的风嗖嗖的吹来,东陵璟看她没受什么伤,搂着她往回走,给朱雀使了个眼神。 “陛下是要杀了那头棕马吗?” “一个畜生,险些伤了你,只是要他的命而已。” 苏锦眉尖儿蹙起,“我没什么事。” “对一匹马心肠都这么软,对朕怎么硬的跟石头似的。” 他打趣的声音带了几分调笑,苏锦印象里从没见他这样过,好像回了宫之后他私底下经常跟她这样。 她板着的脸微微松动,“放了吧,这样难得的马匹训练好了在战场上是个不错的帮手。” “亲朕一口。” 苏锦翻他白眼,快步往前面走,东陵璟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俯下身子,“亲一口?” 四周没什么人,围着的栅栏都有火柱举高,照亮了周围昏暗的环境。 她看着厚脸皮凑过来的人,心底不知名的情绪跳了下,东陵璟看她不主动,不忍了,直接勾着她的腰往回收,俯头亲了下去。 闷哼一声,苏锦下意识的勾住他的脖子,身子钻进了他的怀里。 激烈的吻无孔不入的往她感官里钻,两人抱的紧,吻得久了,呼吸凌乱的喘息声中听起来又是一阵惹人心悸的频率。 东陵璟好久没沾她身子了,本就是个欲望强的人,窜了好几日的邪火像是终于找到了个发泄口,拉着她的手强硬摁了上去。 苏锦手心一烫,嗔着眼瞪他,东陵璟不管,直接抱住她的双腿缠在腰上,后背摁在树上。 跟着伺候的奴仆早就离远了,四周都没什么人影,他肆无忌惮的欺压着亲吻她,眸色里裹挟着深重的欲望。 苏锦气的捶他,也不管什么用,按着她的身子像是要将她一口一口撕碎了吞吃下去。 “陛下这么饥渴,就让礼部尽快办选秀的事。” 断断续续的嘤咛声从她的口里传出来,东陵璟听她还在说这个事,想了下,“不想让朕纳别的女人?” 苏锦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怀上的孩子,但要是能让东陵璟没有别的子嗣,她的孩子自然是最尊贵的,也免了夺嫡的乱子,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考虑,帝王的感情太飘渺了。 听不到她说话,东陵璟抬眼,瞧着她从骨子里沁出来的娇媚,忍不住又亲了上去,“朕为你虚设六宫,作为交换条件,你要给朕瞘。” 苏锦后背一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吻就跟了上来,堵住她的嘴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 这女人当真是给他下了毒,种了蛊,他是昏了头了。 第171章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体内有蛊 崔家的赏花宴在六月底举行,苏锦的肚子渐渐大了,宫里已经安排了接生嬷嬷乳娘,御医也常日在宫里候着,听闻崔家要举办赏花宴,便想出宫走走。 东陵璟是不想她出宫的,可这段日子两人是柔情蜜意的很,她揽着他的腰软语相哄着,他也硬不下心肠来不允她。 “陛下,行不行嘛?” 御书房内的人都已经退了出去,屋内只有两人,东陵璟看着她娇声哝语的样子,很想回答不可以。 她只能留在他身边陪着他,他什么时候想见她就要看到她出现,可到底是没说出口,回抱住她的腰,“让侍卫跟着你。” 苏锦心底白他一眼,面上轻嗯了声,看他眼里的意味,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吟吟道,“知道啦。” 东陵璟看着她明媚狡猾的模样,胸口像是被人敲了一榔头,酸麻微痒,没忍住,俯头一口咬在她的唇上,纠缠了进去亲。 心永远都不在他的身上,就是记不得那些让她痛楚的往事,骨子里还是不愿意待在皇宫,总是有出宫的心思。 真是该罚。 崔家的赏花宴举办的很热闹,苏锦是坐着马车出来的,本意是想看看母亲,顺便出来走走,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意思,递了帖子跟着人群进了府。 “娘娘,先去后面的荷花池走走吧。” 苏锦点了点头,往人多的地方走,刚穿过游廊,就看到了从清池那边过来的二姐姐,身上的衣服好像湿了,步履匆匆的,头上的发簪珠钗都歪了。 “二姐姐。” 苏玥听到人声,连忙拢了下衣服,循声看去。 这苏贵妃常日里在宫里养着,怎么会出来?后面跟上来的闻成看到了来人,微微眯眼,在她耳边警告道,“敢乱说话,回去老子让你下不了床。” “你---” 闻成挑眉哼笑,看到人走近了,往后撤了撤,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早就听堂叔说,陛下要执意立此女为后,做他们大魏的国母,礼部都在筹办立后大典了,这苏家将来在朝堂上可是望尘莫及了。 苏锦没什么架子,让他起身,看向了行礼的苏玥,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衣服都湿了?” 苏玥喉头一哽,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刚刚没站稳,在池边踩空了。”一顿,悄悄道,“你是偷偷出来的?” “大张声势的没意思。”苏锦随口说了句,又问道,“母亲来了吗?” “没来。” 闻言,她失落了下,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强烈目光,回头看去,只瞧见了假山小桥,没看到什么人影。 “阿颜在这里看什么呢?” 身后猛地传来一道清寡的声音,崔宁颜后背一怔,扶着山石的手收紧破了皮。 她吃痛的吹了吹手,回头,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上带着娇哝,“表兄。” 崔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瞧见了那道极为出挑的倩影,仔细看了眼,发现是陛下的那个贵妃,挑眉,“阿颜也想进皇宫?” “表兄不要开玩笑,等林公子病好了,阿颜会嫁进林府。” 林清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连床都下不了了,婚礼的日子往后一拖再拖。 崔瑜看着她无害的脸庞,想到大夫说的林清的病,“你们的婚事日子往后拖了这么久,阿颜是不是急切的想嫁出去了?”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阿颜只听家里人的话。” 她就那样垂着眼娇娇弱弱的回着他的话,崔瑜冰山一样的心也不可避免的融化了些,伸手去搂她。 崔宁颜吓了一跳,却不敢反驳他,小手抵住他的胸膛,“表兄,会被人看到的,白小姐也在府里。” 崔瑜挑眉,胁着她腰的手松开,“婶母在前堂待客,林家的人也过来了,你过去跟人见见。” “多谢表兄提醒。” 说罢,她提裙要走,突然,他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很想嫁给林清?” 崔宁颜脚步一顿,微湿的湖水气掠过一池清莲吹来,两人相互望了过来,崔瑜可以看到她泛红的眼圈,里面夹杂着欲说还休的迎拒。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的眼神,却装作看不出里面的情意,他避开了眼。 崔宁颜看他躲避,自嘲一笑,“表兄既知我情意,不愿许以承诺,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阿颜不是纠缠不清的人,表兄既然不喜我,我断断不会打扰表兄的。” 崔瑜眼神一凛,垂眸看到她眼角落下的泪,手比脑子快的抓住了她要离开的身子。 崔宁颜眼含泪水的看着他,粉唇张合,仿佛是想说什么却忍住了不说。 崔瑜派给她的嬷嬷总是听到她夜里伤心哭泣,梦里还喊着他的名字,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她多爱多爱他,现在看她欲说还休的模样,忍不住将她抱在了怀里。 “表兄什么意思?” “抱一会儿。” 崔宁颜软着身子靠在他怀里,抽抽嗒嗒道,“阿颜想留在表兄的身边,一辈子陪着兄长。” 崔瑜犹如神只的面庞晦涩难暗,什么话都没有说。 苏锦在亭子里坐着,与旁边的人聊了会儿天,四周的人都慢慢走后,她看到了从台阶上来的女子。 “六小姐。” 崔宁颜面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紧随在四周的侍卫们都在远处看着。 “好久不见,贵妃娘娘。” 苏锦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轻咳了声,吩咐冬青去取一壶茶来,让侍卫们都走远了些。 “绿芜,你去旁边看着。” 绿芜应声,“是。” 等人都不在了,崔宁颜提起裙子坐到了她对面,从远处看,两人就跟闲聊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 可在里面的绿芜却是看到了娘娘脸色变了的表情,不知道那崔小姐说了什么,娘娘的表情看起来很难看。 她犹豫了下,还是没有上前去听,在亭子外把着风。 “你是说,本宫的体内有春蚕蛊?” 崔宁颜的脸色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柔弱,面无表情的像个被训练出来的杀手,“娘娘擅医,有没有蛊,你自己可以查一查,想通了,我可帮娘娘取出蛊。” 说罢,她起身,声音又变的轻轻柔柔的,“臣女告退。” “你是什么人?” 冷冽的声音缓缓从苏锦嘴里吐出,少女笑得柔顺,“崔家六小姐崔宁颜。” 第172章 表兄怎么办啊 苏锦印象中的崔宁颜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被那些世家女欺辱也不反击楚楚可怜的模样,难不成都是装的吗? 她看着袅袅离去的背影,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带上了冷意,春蚕蛊,这是什么东西? “娘娘---”绿芜悄悄走了过来,“你怎么了?” 苏锦回神,“无碍。” 崔家举办的赏花宴来的都是达官显贵,跟崔夫人交好的夫人们都在前堂笑谈着说话。 崔夫人很喜欢白婉若这个儿媳妇,亲切的握着她的手说话,看她落落大方的样子,朝着身后的奴才开口。 “你带着婉若去书房一趟,看看大公子在不在?” 两人的亲事就在月底办了。 “白姑娘,这边请。” 白婉若羞涩的挽了挽碎发,“那夫人先忙,婉若告退了。” “好孩子,快去吧。” 看着人走远了,崔夫人笑着回头,就在这时,有嬷嬷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刚刚有侍卫来报,贵妃娘娘来咱们府里了。” 贵妃?!崔夫人脸色一怔,那个苏家的女儿,迷得新皇为了她违抗圣祖爷的圣旨,她崔家为了活命,还得把女儿送回到乡下地方去。 想到老爷查回来的那些事,她一方面怪自己愚蠢的女儿,一方面又恨毒了这个苏贵妃,要不是她勾帝媚宠,她崔家就能出一个皇后了。 “夫人。” 崔夫人回神,很想甩脸子不去请安,可到底是理智占据了上风,深吸了一口气,让本家的夫人们都去问安了。 “白小姐,这边请。” 崔瑜住的地方很僻静,书房里更是没有什么人守着,环境清幽雅致。 白婉若刚到房门口,突然听到了里头传来了女子的媚叫声,她脸色一变,温柔得体的面庞上一闪而过怒火。 不是说崔瑜没什么通房丫头,还没有纳妾室吗?这里头的女子是谁? 外头的敲门声响起,崔瑜满是欲望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烦躁,猩红着眼抱着怀里的人翻了个身子。 崔宁颜眼角绯红潋滟,余光看着门口,紧张的咬着声儿,“表兄,是谁啊?” “不用管。” 沙哑的声音钻入耳膜,崔宁颜娇红着脸抱住身上的男人,娇媚的嘤咛声从嘴里低低的吐出,崔瑜甚至没有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猾。 里头不仅没有声音,叫床声还越来越大,仿佛是生怕她听不见似的。 白婉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一旁的小厮尴尬的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 “阿瑜哥哥。” 熟悉的嗓音蓦地从门外传来,崔瑜听出了来人的声音,动作一顿。 崔宁颜小嘴娇喘着,绯红的小脸满是害怕紧张的样子往他怀里钻。 “表兄~” “没事。”崔瑜克制住自己的欲望,想要从她的身上起来。 崔宁颜埋在他怀里的眼神一闪而过冷意,夹紧他的腰身,仰起湿漉漉的眼睛,崔瑜一眼看出了她口型的意思,根本忍不住的抱紧了她又欺压了上去。 外头的白婉若听到这又弄起来的声音,气的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肉里,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听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崔宁颜仿佛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紧紧抱住男人的腰身,躲进他的怀里。 尽管有床帐掩着,闯进来的白婉若还是隐约看到了里面两人身形亲密的画面。 “滚出去。” 崔瑜沙哑的声音带着平日没有的戾气,迅速把怀里的人护在后面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清冷如雪霜的眸子凌厉的朝着门口看去。 白婉若看不清男人的脸,也能感觉到他的怒火,胸中的那口气快要窜出来了,气的忍不住质问道。 “你们在干什么?” 还未嫁进门,就敢对他如此无礼,崔瑜心中的怒火也噌噌的往上涨,“暗一,把白小姐带出去。” 外头的侍卫听到声音连忙走了进来,看了眼屋子里的情况,忙上前,“白小姐,请出去吧。” 白婉若还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听着里头女子的低泣声,大步上前想要看看里面的人是谁。 暗一连忙拦住她,“白小姐!” 冷冽的声音唤回了白婉若的理智,她看着男人根本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红着眼一甩帕子大步出了院子。 她是爱慕崔瑜,可也容忍不了这种不尊重她的行为,他跟别的女人颠鸾倒凤的偷腥,还敢吼她。 吴兴勋贵是跟随太祖爷打天下的功臣集团,白家是吴兴勋贵集团的主要势力,白婉若自小被宠爱长大,骨子里是娇贵的。 她原本对这门联姻很欢喜,可被崔瑜的态度伤到了,一气之下跟白夫人提出了退婚。 白家自然是不愿意跟崔家闹掰了,这是两家联手的最好机会,可白婉若见崔瑜根本没有要来跟她解释的意思,铁了心退婚,不吃不喝好几天了。 事情传到了崔夫人耳朵里,气的把崔瑜耳提面命的说了一通,可儿子已经大了,在朝中也有自己的势力,说不得骂不得,只好将气撒在了小厮的身上。 “那个贱皮子是谁,在兰苑勾引主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崔夫人自然而然的以为勾引儿子的是想要攀龙附凤的奴婢。 小厮哆哆嗦嗦的说不上来话,他是大公子的奴才,旁人就是打死他,公子不让说的他是断断不能说的。 “说不说?!” “奴才---奴才不知道啊---” 崔夫人咬牙,把兰苑所有的丫鬟婢子都让人带了过来。 崔宁颜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在崔瑜的屋子里,听到侍卫的回报,吓得白了脸,拽着帕子紧张的看着他。 崔瑜正坐在书桌前,清寡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的变化,“知道了,下去吧。” 等人一走,屏风后的崔宁颜便走了出来,楚楚可怜的抽泣道,“表兄,姨母知道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莫怕。” 崔瑜骨子里清高,也没有什么安慰人的意思,处理着自己的事。 崔宁颜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跪伏在他膝前,“那白小姐要退婚,表兄怎么办啊?” 男人没有说话,伸出手像是安抚一只猫似的摸着她的头发,眼神看着桌子上的公文。 见他不说话,崔宁颜又继续道,“要不然表兄还是去给白小姐解释一下吧,让她消消气。” 第173章 还敢勾引兄长 崔瑜对白婉若的感情不深,两人都是奉父母之命联姻,她嫁进来他会给她妻子的尊重。 可那女人不成体统的擅闯他的屋子,还闹到了这种地步,丝毫不给他们留半分体面,婚事废了也罢。 念头闪过此,他垂眼看向了趴在自己身前乖乖软软的女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很想让我去找她?” 崔宁颜被迫抬起小鹿般无辜的眸子,湿漉漉的眼尾我见犹怜的望着他,“阿颜爱慕表兄,可不能破坏表兄和白小姐的亲事啊。” 说罢,她眼中闪过失望,“我知道表兄是喜欢白小姐的。” “既如此,你还敢勾引兄长?” 他似笑非笑的摩挲着她的下颌,语调中带着不明意味的深意。 崔宁颜像是被说中了心思,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粉唇张合,似有若无的引诱着他。 崔瑜摸着她下颌的指腹缓缓上移,摸在了她嘴唇上,“我是你唯一的靠山,不抓紧了,不用说是林家,崔家你都活不下去。” 崔宁颜知道他说的没错,自太子登基后,崔家就靠着崔瑜水涨船高,崔瑜已经进了内阁,下一步就是要升任宰相之职,权势滔天。 她乖顺的舔了舔他的手指,“表兄会一直护着阿颜吗?” 崔瑜看着她无害的脸,心中那股难以言说的渴望被彻底满足,笑着回应,“自然是会的。” 苏锦从崔家回了宫后,就一直在想着崔宁颜说的春蚕蛊,在医阁里翻遍了古籍,也没有找到关于这个蛊的记载。 她坐在蒲团上坐了一下午,都快晚上了,四周的灯火被点燃,她饿的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外头听到动静的绿芜走了进来,“娘娘,看完了?” 地上堆满的书籍摞得老高,都快没有下脚的地儿了,外头的医官进来想把书册都收拾起来。 苏锦忙道,“别动,本宫待会儿还要看。” “那娘娘是要在这儿用晚膳吗?” “就在这儿吃吧。” 这肚子里像是怀了个饕餮,实在是能吃的很,下午明明吃过东西了,这才几个时辰又饿了。 宫里的营养跟得上,每日都有人精心伺候着,她都变胖了。 “娘娘哪里是胖了,明明是养的丰腴了许多,之前太纤瘦了。” 听到绿芜的话, 苏锦失笑了声,捏了捏自己的脸蛋。 两人私底下的时候没那么多规矩,就一起坐着吃,她够不到的菜绿芜会帮她夹。 东陵璟找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跟亲姐妹似的,一起坐着吃饭笑谈。 不成规矩。 他扫了眼四周的炼丹炉架子上的医籍,就是这些破烂玩意让她整日里不见人。 苏锦察觉到了动静,回头看来,“陛下。” 绿芜自觉的放下筷子恭敬的行礼退下。 “吃饱了吗?” 东陵璟走过来,直接从后面将她圈住,双手撑在椅子两侧,她整个人就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下。 苏锦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摇了摇头,“还想吃。” 东陵璟看了眼她的肚子,坐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腿上,环在怀里圈着。 “旁边也有椅子啊,你干嘛跟我抢?” 苏锦不满的嗔怪别他一眼,那娇俏的动作看的东陵璟心头一麻,摸着她的嫩肉,“一整日待在这鬼地方,都不知道找朕?” “陛下朝政繁忙,臣妾不敢打扰陛下。” 她哼着说了句,倾起身子舀了一碗汤。 “陛下是不是还没用晚膳呢。” 东陵璟忙完就回殿去找她了,人没找到,发现她又在这个鬼地方,兜了一肚子火。 “你喂朕。” 苏锦白他一眼,将鱼汤放到他面前,“陛下自己吃。” 说罢,她扭着腰身想从他的怀里挣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可身后的男人就是不肯放手,紧紧贴着她箍住她的腰身。 “我还没吃饱呢。” 东陵璟声音喑哑,“朕也饿了。” 说罢,他得寸进尺的亲了上去,一路顺着锁骨吻到了她的后颈。 密密麻麻的快感从后背脊骨袭来,苏锦手里的汤匙落地,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下塌,双手撑在了桌子上。 她气的想要蹬踹他,可这个角度根本踹不到,只能扭着腰身想要摆脱他的折磨。 这个狗皇帝色的很,她怀了身子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日日都变着花样的折腾她,想起了那晚吞下的东西,绯红的脸颊染上了薄怒。 “让不让人吃饭了。” “你让朕吃饱,朕就让你也吃饱。” 不要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丝毫没有违和,苏锦眼尾都有些红,可也知道他在这事上很强硬,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软着声音让他不要磨时间。 东陵璟笑着在她耳畔调情,“床上不要跟男人说。” 苏锦耳朵爆红,回手在他胸前狠狠捶了两拳。 里头的灯火渐渐昏暗了下来,过了一个时辰后,外头候着的车辇人马看到屋子里的灯亮了,都默默的离近了些。 苏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他调教了,只要一靠近他,身子就不由自主的软了。 她记不得外头的时辰了,累的站不起来,只能让他帮着将她的衣服穿好,披了件外袍抱了起来。 出了屋子的时候东陵璟看到医阁里一地的书,随口问了句,“都看什么书了?” 本来都快睡着的苏锦一顿,没有说真话,“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椒房殿距离医阁距离不远,坐着皇帝的辇车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苏锦靠在他的肩头上,状似无意的说道,“陛下,我今天去了崔府,看到了崔六小姐,她是崔家旁支的小姐吗?” 崔六小姐?!东陵璟不记得这是谁,垂眼看她。 “就是崔瑜身边的那个表姑娘。” 说起崔瑜,那东陵璟对此女是有点印象了。 他当太子的时候被暗杀多了,所有势力的覆巢名单都有查过。 而此女突然出现在崔府的时候,他一眼觉得那女人有问题,提醒过崔瑜。 听她这么问,他俯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肃冷的声音里带着杀意,“她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