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职场坏女人：北京公关小姐》 序一:pr的胡言乱语 （本文作者sylvia曾任世界十大专业公关公司奥美公关高级客户经理） 一到家，音乐打开，沉沉的睡意就轰然塌下来，压得眼皮直忽闪。思维冻结化不开，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的开头去回溯我的公关生涯。 公关行业（俗称pr）虽然已经在国内发展了多年，但说起公关，人们常常还是会不大理解其工作内容。大多数人对公关这一行业的印象还停留在二十年前一部名叫《公关小姐》的电视剧和一些电线杆上让人误会的小广告上。相信看完13格格这本《北京公关小姐》，大家应该就能对公关小姐先生们的工作内容有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跟13格格的相识缘于一次市场活动。在飞往广州的波音737上，我正想抓紧这点宝贵的时间补补美容觉，却发现身旁的她已打开小巧的笔记本电脑忙碌笔耕。如果没猜错，一定是12寸的，有着黑色的钢琴烤漆面，晶莹透亮、绚丽高雅。我突然对这个如此善于管理时间、在飞行中居然也争分夺秒写稿子的女记者产生了好奇。是什么让她对写字如此热爱？ 我的睡意就此消失，很快与她攀谈起来。看得出她是个富有亲和力的女子，并未因我的打扰而不耐烦，而是停止了打字，注视着我的眼睛与我谈话。 但搞笑的是，攀谈并未使我立即找到答案——我还是没弄清楚她喜欢写字的原因——因为，她的好奇心似乎远胜于我，并且，很快主导了话题的方向。她似乎对我所从事的公关行业很有兴趣，话题直指“我的公关生涯”。当我谈到有趣的细节时，我发现13格格快速地掏出一个迷你的小本子和一支笔，然后，用她自己才能看懂的草书在小本子上做记录。彼时的我十分疑惑，难道做记者的都有这种职业习惯？有句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后来当我得知她正在写这本《北京公关小姐》时才恍然大悟，敢情她把我当做了采访对象。再后来，我还得知，为了这本书，她做了大量细致的调查，采访了100余位公关行业的资深人士。 在广州相处的时候，利用做活动的间隙，我终于再次找到机会问她这个问题：“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写字？哪怕坐飞机的两小时也不放过？” 三月的广州春意正浓，一种学名叫“木棉”的树上盛开着硕大的攀枝花，我们并肩走在树下，13格格微微地笑着，回答我:“每个人只能活一辈子，但我写字，每写一本书，就可以体会不一样的人生，等于多活了几辈子。” 尽管做公关行业的人相对比较低调，但我依然为13格格的书欣然提笔：自两年前从市场方面的工作转投到公关行业，从完全陌生到现在可以独立服务大客户，我这一路的经历（以下特指媒体公关，至于政府公关这块我并未涉及）对于想要从事这一行业的毕业生或是打算半路出家的人来说还是有些许借鉴之处的。 一般来说，有过媒体或者市场方面工作的人比较容易进入pr的角色。但对于毕业生或者是从未接触过相关行业的人来说，保持热情和学习的劲头才是首要的。 做公关，需要你有充沛的精力和良好的学习能力。因为你所服务的客户从事的未必是自己熟悉和了解的行业，在开始工作之前就要花一些时间做足功课，从各个渠道尽可能多地对产品和市场进行了解和学习，工作过程中还要不断地补充，力求深入理解该行业。半路出家的尤其是这样，要面临甚至可能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产品和行业，陌生的媒体群。所有的一切你都要从头学起，学习过程可谓是风生水起，被压力和任务推着，成长之迅速完全不是你所能想象的，潜力会被尽可能地挖掘。不管是软件、硬件、消费品、b2b，还是b2c的公司，每一种产品、每一家公司、每一个行业、你所接手客户的所有相关内容，都需要你尽快琢磨清楚，才能以专业的姿态开展工作，准确地分析受众，选取适合的公关策略。 在不了解该行业的情况下，你很难做出贴切的策划案，也很难和媒体做顺畅的沟通。尤其是做知名度还不高的软件客户时，很多媒体的记者编辑们未必了解你服务的产品和客户，那就需要你去做全面的介绍和解释，常常还需要面对记者的提问，被问得哑口无言终归是不专业的表现。 当工作内容慢慢发生改变，不再是在客户代表阶段照葫芦画瓢做基础事务，或者只做执行以后，学习和研究的方向就要由产品和市场转向新媒介、目标受众等了。只有不断地学习，保持学习和研究的习惯才能在pr这行走得稳，走得远。做pr和做翻译一样，时间长了自然就成了杂家。 公关行业入行的要求其实并不算太高，一般来说乐于与人沟通，性格外向的人比较适合这一行业。但拥有良好的个人素质才能在公关这行游刃有余，不至于很吃力。由于这个行业要接触不同类型的客户和媒体人员，所以沟通能力尤为重要。具体来说，良好的沟通首先要学会倾听，听到客户真正的需求，听到实质，也能听到媒体的心声。其实，媒体的一帮人何尝不是从新人走过来的，他们一方面要学习行业知识，一方面要承受领导给予的业务压力，还得被一帮pr引导或者误导，所以有时候会说些有用的，有时候也会烦躁不安地不给面子。 做一个公关，学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是最难的。有的人吃这一套，有的人吃那一套，同样的事儿找不同的人还得有不同的方式。所以做公关其实就是在做人，你的性格、你的为人处世袒露在媒体前面，认可或者不认可，你是否会“审时度势，因时制宜”了。 pr当然也是需要创意的行业，而且一定要想到人民大众的前面，比他们想得更远。整个团队的人一起做brainstorm固然需要，但在大家的灵感火花碰撞的时候，肯定也是需要你加入其中的。最后你还要能从开始的天马行空中逐渐萃取出能回归现实、具有可操作性的好的方案。当然，这和平日的学习积累、信息收集也是分不开的。 很多刚接触这一行业的人，难免会习惯性地将客户奉为核心轴，甚至有可能因为客户的需求和媒体闹得不愉快，因为客户是付钱的甲方。其实客户和媒体对于公关这一桥梁角色来说重要度是一样的。媒体是公关工作的基础，而并不是所有的客户都能完全明白公关或者传播工作的方式方法的，有时候会急功近利地提出一些不合时宜的需求，例如有的想法如果有操纵媒体的嫌疑，就会让媒体很反感，也是违背媒体工作准则的。这时候就需要给客户做分析和教育，而不是一味地做执行了。 媒体与公关之间也并不存在所谓的高低之分，“媒体一定是大爷，公关一定是孙子”的想法不够客观，认识也是不够深刻的。我认为，两者的关系建立在信息的互通上。要明白，媒体本身是有获取信息的需求的，如果你提供的内容是媒体需要的，或者是有价值的，媒体是很乐于接受的。还是那句，只要你够专业，只要你懂，媒体的人是很乐于和你交流的，单纯靠个人魅力做公关工作是不能长远的。 另外，在公关这个高压行业，如何排解个人压力尤为重要。虽然经常会连轴转地加班，但一定要记得不能把自己的全部时间都排满工作，即便是在日程安排很满的情况下也要给自己留出一点空闲，以便稍作休息和调整，比如花点时间泡杯咖啡，睡前做个面膜等都是很有必要的。否则在长时间的高压状态下，难免会出现内分泌失调、长痘、心情郁结等状况了。适时调整是保持激情的必杀技。 所以，如果你性格外向、精力充沛，乐于接收挑战和机遇；如果你喜欢思考、积极上进，能承受巨大压力；如果你善于学习，爱吸纳新知识，希望扩大自己的视野和人际圈；如果你想追求饱胀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但不惧怕幕后工作的辛苦和寂寥，那么不用怀疑，你将会很适应并且爱上公关这一行业，并流连其中，痛并快乐着。 序二:作者自序 公关人才悄然走俏职场 2000年以来，公关（俗称pr）一度成为中国市场最热门的行业。公关公司成为注册率最高的公司类别之一，越来越多的高知人才步入公关公司就职，充分证明中国企业已经意识到，公关对树立企业形象、促进企业发展、化危机为商机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公关公司成为企业无形资产建设的有力武器。 由于企业对公关需求的增长引发公关公司的增加，因此公关人才日益紧俏。 熟知公关行业的人不难发现，专业公关服务在我国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国内最早反映公关行业的电视剧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公关小姐》。 二十多年来，中国公共关系市场发展已初具规模，目前公关专业服务市场以每年30%以上的速度在高速增长，每年有数百家公关公司成立，各类企业和组织纷纷开始设立公共关系部门或相关职能部门，越来越多的广告公司、文化传播公司开始开展公关业务，提供专业策划、媒体传播、公关活动、活动管理等专业技术服务。 据薪酬调查报告显示，2007年广告/公关/市场行业平均月薪为7000元：排名前十的外资公司，平均工资、初入转正工资、客户经理工资分别达到10300元、4500元和9800元；而本地工资相比则逊色不少，分别为5600元、3100元和6900元。公关顾问正成为一种炙手可热的职业并受到市场的高度关注。 近年来，在行业迅猛发展的推动下，许多高等专业院校纷纷开设了公关专业，一批受过专业公关教育的新一代公关人才开始走出校门，开始了自己的公关生涯。 但是，公关行业在国内还是一个发展中的行业，是个新行业。公关人才缺口较大，有经验、掌握某一门专业知识和熟悉《国际法》的人才，以及中高级公关人才是公关公司和企业追逐的对象。从去年的情况看，掌握财经、消费品、医药知识的人才紧缺。以近期热门的财经公关为例，从事财经公关要直接参与帮助企业海外上市，没有扎实的财经知识显然很难胜任。而本土公关公司要走向海外必须具备熟悉《国际法》的人。 目前公关公司普遍缺乏中高层人才。中国的公关业走过的时间并不长，而培养出一个既具备很强的专业知识又具有管理能力的人才却需要至少5至8年的时间。 由于职业的原因，笔者和各大公关公司的pr有着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笔者参加的每一场新闻发布会或者大型活动、专访，甚至每个商务旅行的背后都有着公关小姐(先生)的身影。随着笔者对pr了解的加深，就萌发了为这个群体写一部小说的想法。 尽管常听到公关小姐(先生)抱怨工作很累，但公关行业毕竟是个朝阳行业，成长特别迅猛，是个有活力、互动性很强的职业，只要你表现杰出，回报也相对较佳。据2007年上半年的一项有关薪酬的调查，公关是调薪幅度排第二的工作。 “千斤”小姐黄贝贝 在美女如云的公关行业里，黄贝贝是那种扔在人堆里绝不会有人注意的女孩子。就像水滴入海，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材，黄贝贝如同邻家女孩一样普通而平凡，唯一备受关注的是常年无法褪去的婴儿肥。她是一个喝凉水也长胖的女孩子，在学校里曾被称为名副其实的“千斤小姐”。 也因此，“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这条理论不适用于黄贝贝，要成功，她只能努力，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到达想要的高度。 一个危机四伏的本土公关公司，给了公关新兵黄贝贝绝佳的成长机遇，使得这棵公关行业的幼苗，得以在一个又一个危机公关的教育下成长为奇葩。 如果你想从这本书中得到什么的话，我大概可以告诉你：不要期望我教你怎样去做一个公关，这绝对不是一本纯粹管理性质的图书，也绝不会以说教般的形式教育读者在工作中该怎样做、不该怎样做。 我讨厌说教。因此，我将努力争取在“图书娱乐化”的路上早日超英赶美。希望读者能在优美的故事中轻松感受，分享到别人的快乐、悲伤、成功、喜悦！公关新兵黄贝贝的故事，或许能使你有所斩获。 快乐地读书，这是我所倡导的，也是我想给你的。我的上一部情感长篇作品《北京售楼小姐》如此，现在的《北京公关小姐》依然会延续这个风格和理念。 一本书的最终面世往往不是一人之功，最后，我要感谢策划编辑刘杰辉和华章天成团队的所有成员，谢谢你们使我的创作尽可能地保持自由并使它成功面世。感谢接受采访的所有pr，谢谢你们使我更加了解这个行业。感谢我的家人，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 13格格 2008年春，北京 主要人物表 老罗——东方视点公关公司大老板，一个很少露面的神秘人物。 杰克——东方视点公关公司客户总监，三个博士学位的获得者，绰号“夹克”，口头禅“要站在全球的高度看问题”。 黄贝贝——东方视点公关公司ae（客户代表），后转为客户助理，有点婴儿肥，绰号“小肥肥”。 高洋——东方视点公关公司ae，美女。 亚菲——东方视点公关公司媒介经理，美女。 妮娜——东方视点公关公司ae，绰号“小喇叭”，最喜欢神秘地向同事讲八卦。 阿鹃——黄贝贝的“闺蜜”，后成为同事。 赵二——东方视点公关公司极品助理 王宇——《it世界导读》主编，绰号“四眼蛇”，贝贝的相亲对象，信奉“生的伟大、死在花下”，遇到贝贝之后，信念轰然倒塌。 露丝——方圆电脑公司市场经理，绰号“肉丝”。 小梅——白莲花酒吧的大学生兼职服务员 孟飞——西山墅语地产公司老总 小卢——东方视点公关公司ae 小米——东方视点公关公司ae 老茂——一个丧失新闻理想的“红包”名记 1.有三个博士头衔的经理 其实，对于“公关小姐”，黄贝贝一直是这么看的：吃吃喝喝，搞搞关系，发发稿子。 黄贝贝认为：揣着公款吃喝，还能拿高薪，就算干“三陪”的活儿也认了。想想自己吃穿用度皆是名牌，兜里哪能缺得了钱呀？单冲那高薪去，也是值得的。甭说别的，单是每季买那最新款的lv手袋，也不是普通工薪族能承受的。做上公关小姐，虽说不能保证一定有什么大出息，最次，那也算是个体面的小白领儿吧？！做公关也不难，说简单点儿，不就是比别人多背几个英语单词，多拽几句洋文，多白话几句的事儿吗？北京女孩还就天生有这本事，贫嘴，绝对全国第一。 当然，社会上对于“公关小姐”的认识比这还浅薄，如果不刻意解释一下是做媒体公关或者政府公关，那八成儿还会被误会就是马路牙子那电线杆上老张贴着的招聘广告上“月薪过万”的暧昧“男女公关”。 一想到这点，黄贝贝那刚找到工作的兴奋劲儿就打了点折扣。看来回家给亲戚朋友报喜时还得委婉一点，要不就欺骗欺骗他们纯真善良的心，索性说自己在一广告公司上班得了。反正，听说广告业和公关业都要整合了。所谓整合，就是业务的互相渗透越来越多。有的公关公司，就同时经营着广告和公关两种业务。 黄贝贝对于公关的这点初浅认识，在东方视点公关公司客户总监杰克给所有员工做培训那天，贝贝还没来得及阐述，就被同事给抢答了。 在一个逼仄的会议室内，客户总监杰克背对着大家，先在一块白板上写下一排龙飞凤舞的字，然后摆出一副观音脸，对着挤成一团的员工们说：“你们挨个儿上来回答一下吧。”说完，杰克便在白板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保持着高深莫测的神情。 一眼看过去，会议室内女员工居多，而男员工屈指可数，杰克叹了口气：公共关系行业的从业人员结构，“阴盛阳衰”那是常态。这次新入职的客户代表黄贝贝、高洋和媒介经理亚菲都是清一色的女将，没办法，又辜负女下属们的请求了。每次招人之前，必有女下属半真半假地跟杰克开玩笑：“求求您了领导，能给我招个帅哥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黄贝贝从手袋里取出一副窄方框的红边近视眼镜戴上，抬头一看，广告板上写着一行字：“怎样的人适合做公关？”仿佛是为了突显问题的深度，那个问号被重复涂写过，显得傻大黑粗，使人想起早些年间日报头版头条的黑体字。 正待上去回答，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贝贝掏出来一看，是“闺蜜”发来的，只好先回短信再说。“闺蜜”阿鹃说她应聘进了一家广告公司。 新入职的媒介经理亚菲首先走了上去，拿起黑色签字笔，迅速地写下几个字：貌美如花、巧舌如簧、奇思妙想。 黄贝贝撇撇嘴表示不屑，这答案怎么那么像暗示呢？难道，是嫌我不够美丽吗？那亚菲倒有几分姿色，不过谁能保证她不是一只花瓶吗？ 新入职的ae（客户代表）高洋上去也写了几个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说胡话。 新入职的人员当中就剩下黄贝贝没表态了，她十分后悔刚才为了给“闺蜜”阿鹃回一个短信，没有把握住抢答的机会；现在好，该说的都被她们说完了，自己怎么着也得写点跟她们不一样的见解吧？！好在，巧合的是，前两位强调的都是天赋，要不，自己干脆来个最基本的做人原则吧！想到这里，她冲上去大笔一挥，写上：除了天赋，最重要的是诚恳待人。这话有些讨巧，似乎适用于任何场合。 剩下的老员工们似乎远没前三位那么积极，磨磨唧唧地挨个儿上前去，随手写了些答案。贝贝惊讶地发现，那些答案千奇百怪，居然有人说“o型血的人更适合做公关，b型血的其次，ab型血和a型血的人不适合做公关”。贝贝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血型是什么呢。 还有人说，“学新闻的适合做公关”。 最后上来的是一个带蓝牙耳机的时髦女子，只见她袅袅娜娜地走到广告板前拿起笔来，在所有同事的回答之下又写了几个字：“综上所述。” 贝贝立马惊了：“太有才了！”所有的人都殚思竭虑，企图找出最佳答案，可这位蓝牙女子轻轻巧巧的四个字便夺了头彩。这简直是太有水平了：既有点幽默，又有点闷骚的意味儿，叫人回味无穷禁不住拍案叫好。 “美眉”们各自带着得意的神情，颇以自己的见解为傲，只等着杰克发言，期待他给大家来个精彩点评。 杰克的表情变幻莫测，似乎并无打算给大家的回答排个座次一二三。 贝贝带着热切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很期待这位老大说出点什么，应聘那天，黄贝贝就从人力资源部经理口中得知，这位杰克在国外拿过三个博士学位，多牛呀。博士学位在人家眼中就跟玩意儿一样，一拿就拿仨。而黄贝贝连一个学士学位都没拿下，因此她对那种学习好的人特别佩服。 “老大，快说呀！”贝贝看杰克还不说话，催了起来。 “以后叫我杰克吧，不要叫我老大。这是公司，不是黑社会。”杰克不为所动，绷着脸、特严肃地说。 黄贝贝吐吐舌头，联想到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男一号jack和女一号rose，敢情这位客户总监以杰克自居？她不由得心里暗笑：“居然自称‘夹克’，我还‘肉丝’呢！” 瞧瞧这位客户总监的样子，还真有点酷，从头到尾都装得倍儿深沉，眼神倍儿深邃，不轻易说一句俏皮话，也很难露出一点笑容，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算遭到了黄贝贝如此明显的热烈吹捧，杰克也就是牵动一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刚才跟大家做了个小测试，事实上并没有标准答案，‘什么样的人适合做公关’，这是一个复杂的命题。大家回答的仅仅是一些表面现象，而更深刻的理解，需要大家在工作中去体会。不过，有一点我得事先申明，做一个公关人必须长期具有饱满和坚定的激情。” “接下来跟大家聊聊公关的定义吧。”看大家没说话，杰克又继续讲。 “我国对公关人员的职业定义是：专门从事组织机构公众信息传播、关系协调与形象管理事务的调查、咨询、策划和实施的人员。会点英文的人都知道，公关有一个英文的简称，就是pr，在一些公司的市场部里，如果有人专门负责pr，那么他就肯定是负责公关，而且多半是媒体公关。他的名片上，印的往往是媒介经理之类的职位。” 杰克深邃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员工们有的凝神细听，有的拿着圆珠笔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杰克继续说：“1995年5月，我国劳动部与社会保障部正式将‘公共关系’作为一项职业纳入国家职业分类大典中。2000年11月起，在全国开始了每年两次的全国公关员职业资格统一考试。在全国三十二个省市自治区设立了近六十个培训中心，负责职业资格的初、中、高三级培训。由于公共关系活动的复杂性、广泛性、创造性和灵活性，需要公关人员具有良好的职业素质。公关人员应具备的基本职业素质应包括广泛的学科知识、较高的思想政策水平、较合理的能力结构、健康良好的心理素质等四个方面。” 贝贝感觉被雷到了：没想到对一个公关人员的要求这么高啊。怪不得人家说，二十一世纪最贵的是人才。随后，贝贝立刻联想到自己也加入了这个高要求的行业，顿时又有些沾沾自喜起来。杰克的话等于间接地夸奖贝贝，虽然没能拿到学士学位，但那不影响自己成为二十一世纪最宝贵的人才啊。 “相信大家也间接地听说过一些传闻，公关行业不像外表那么光鲜，相反，做一个公关小姐非常地辛苦。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用百分之七十的爱好克服百分之三十的痛苦，在这个行业是会长久地发展的。如果仅仅因为这个行业很有‘钱’途，薪水增长得快，而去克服百分之七十的痛苦，则是没法成长下去的，因为竞争力和激情都在下降，你会不断地质疑自己要不要坚持。所以我们招聘的门槛并不高，更看重各位的性格和潜力，如果一个人的性格不适合做公关，那么很难去教，而能力的不足则是可以去培养的。公关专业是一个比较有激情的专业，只要你有特别有效的沟通能力都可以。”杰克说得有些累了，端起水杯连连喝了好几口水，然后又接着讲下去。 经验告诉杰克，会议一旦超过一个小时，与会人员都会感到疲惫。就算不做演讲，光是听，也有即将睡着的嫌疑。现在，杰克感觉到大家的眼神儿有些飘忽，于是他打算尽快结束这个培训。 “希望大家尽快融入东方视点公关公司这个团队。我们的目标是成为客户的虚拟市场部、第二市场部、智囊团、行销顾问、思想源泉。”杰克熟练地在手指间玩弄着那支签字笔，眉宇间能看出些许焦虑的情绪，“坦白地跟大家说吧，东方视点目前正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头：有两个老客户合约年底即将到期，如果不能保住这两个大单，那就必须立即开拓新客户。我希望每个员工都能拧成一条绳，劲儿往一处使，那么我们就还有机会。当前，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竭尽全力保住这两个老客户，同时，马上要参与一个新case的竞标，目标的具体资料和竞争对手的情况稍后我会发到大家的邮件里。” “黄贝贝、高洋、亚菲，”杰克点名道，“你们三位刚入职，收到邮件后请多多思考一下，争取每个人都能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三位的试用期是三个月，希望大家把各自的能力好好展示出来，表现特别好的可以考虑提前转正。好吧，今天先这样，散会。” 2.办公室里是非多 杰克一句“散会”，大家便作鸟兽散，纷纷回到开放性办公区的隔断里、自己的小小工位上。 黄贝贝的脑海里还在回荡着刚才杰克说过的话，“三位的试用期是三个月”。根据自己几年来的工作经验判断，大多数公司的试用期都是三个月。实践证明，只有处在试用期的人才会工作热情高涨。这跟爱情同理，一段爱情的保鲜期大概也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定律使黄贝贝想起了自己的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就跟设计好的方程式一般，每段恋爱走到三个月时便戛然而止，再无续集。 这份工作，不会也这么短命吧？！ 黄贝贝拿着水杯去茶水间，无巧不巧，正好听到两个人背后议论她：“看见了吗？跟我们一起入职的那位，真够胖的！杰克怎么想的，怎么招这么一主儿？” “可不是吗！瞧她脸上那个胖劲儿，腰跟水桶那么粗，居然做公关小姐？简直是人神共愤、惨绝人寰！派出去还不把客户吓晕了？” “哈哈哈！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我的好身段？柳叶眉樱桃嘴水蛇腰？” …… “敢说我胖？拜托你看看清楚，这不是胖，不就是有点婴儿肥吗？”黄贝贝十分不满。待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和她一起入职的高洋和亚菲在背后嚼舌根子，看来这两人交情不浅，刚到新公司就拉帮结派搞非正式组织。 黄贝贝决定立刻反击。 于是，黄贝贝走到高洋的旁边，凑近她耳边突然喊一句“柳叶眉”，然后无视高洋的惊恐，再冲隔断对面的亚菲喊了一声“樱桃嘴”。就在高洋和亚菲尴尬秘密暴露的时候，黄贝贝笑嘻嘻地问：“你们俩看我是不是有点婴儿肥啊？我看你们两个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要不要我透露点绝对机密，改变改变你们二位的罩杯尺寸？” 高洋和亚菲齐齐摆手，惊声尖叫：“不要！” “真的不要？我告诉你们，现在不流行豆芽菜柴火妞似的瘦美人了。”黄贝贝压低声音说，“我可听说，男生都喜欢手感好的美人儿。后悔了随时找我！” 随后，黄贝贝华丽地飘走。 当然，她是想“华丽地飘走”，给她们留下曼妙的背影，可惜，的确胖了点，连做“背多芬”也这么难。 上大学时，同学们都热衷于参加电视台的一档“模仿秀”节目，别的女生可以任意选择美女明星作为模仿对象，但黄贝贝限于身材的原因，充其量也就只能模仿韩红。同学们的嘲笑她刚开始还在意，但到后来就找到了应对良策，干脆拿自己开涮，总笑称自己是“婴儿肥”。这一招果真有效。 目送着黄贝贝远去，高洋和亚菲表情错愕，不可思议地对望。 高洋鄙视地说：“婴儿肥？她居然说自己是婴儿肥？明明是个发福的奔三大龄女青年，还敢腆着脸说自己是婴儿肥？” 亚菲恨恨地接口道，“看她胖成那样，肯定没有男人要她！” “对，肯定是个大龄‘剩女’！”两人解气地笑起来。 其实高洋和亚菲的生气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只因她们远没有黄贝贝说的那么瘦，豆芽菜是夸张了点。高洋个高腿长，更不像大多数模特那样个高就并发“平胸”，虽说也就是个“掌中宝”，但也好过了“飞机场”。亚菲顶着一头瑞丽杂志封面模特般的卷发，打扮时尚而迷人，身材适中，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唯一能看出“骨感美”的地方就是暴露在外的锁骨。 3.醉翁之意不在酒 黄贝贝回到工位上，滑动鼠标指向电脑桌面上的outlook，接收邮件。点开来自“杰克”的那封，果然里面详细地介绍了公司目前的情况。两个老客户分别是方圆电脑公司和西山墅语地产公司，目前要进行的竞标是一个日本通信公司，二星。 西山墅语地产公司的主营业务是房地产开发。自2006年到2007年初，国家调控手段越发变本加厉，使得开发商日子越来越难过，连带地导致公关费用大幅下降，以前常拿的月费也逐渐减少至最终消失，再这么下去，恐怕项目就会搞丢了。 祸不单行的是，由于方圆电脑公司生产的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都在走下坡路，因此给他们做公关也越发增加了难度，不单是日常发公关软文遇到阻碍，连开新闻发布会、邀请记者做专访都难以勾起媒体的兴趣。 媒体记者越来越势利眼，总是喜欢做锦上添花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围着几家跨国大企业里个性张扬、曝光度很高的ceo们大拍马屁，而那些业绩下滑、脱离主流轨道的企业就不受待见了。 东方视点公关公司原有的项目岌岌可危，客户总监杰克的压力显然不小。因此，这次招聘新人，也是杰克打算力挽狂澜的举措之一，目的无外乎两个：保住老客户的同时，再争取把日本二星公司拿下。 这两个任务，杰克都志在必得。事实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倘若公司再继续丢失项目，那就面临着关门走人的境地。 东方视点公关公司的大老板老苏已经给杰克下了死命令：“必须让公司起死回生！如果在你手里丢了大单，日后你还怎么在业内混下去？猎头公司也不会对一个没有业绩的客户总监感兴趣的！为了你的前途，为了公司的未来，你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得崇高点，我们都必须为了荣誉而战！” 根据杰克的安排，客户代表高洋进入方圆电脑公司项目组，客户代表黄贝贝则进入西山墅语地产公司项目组，媒介代表亚菲则兼顾所有项目。而拓展业务“打单”的项目组，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 任务分配下来之后，黄贝贝甚是开心，先是从杰克那里要来相关资料，然后积极地做起准备来。 没想到的是，高洋突然来找黄贝贝，要求调换项目。 “凭什么呀？”黄贝贝两只粗粗的胳膊支在电脑桌上，肉乎乎的两只手捧着严重婴儿肥的脸蛋，扑闪着大眼睛无限天真地问。 “你说你换不换吧？”高洋皱着两条柳叶眉，不高兴地说。心里一直暗骂：黄贝贝你就装嫩吧！就凭你这样，怎么看也像是个“奔三大龄女青年”，还想老黄瓜刷绿漆，不嫩装嫩？！ “不换。”黄贝贝收起天真的笑脸，脸色瞬间由晴转阴。 “亚菲，你过来。”高洋不悦地沉下脸来，随后朝亚菲扬了扬手。 亚菲嘟着“樱桃嘴”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跟黄贝贝套近乎，张口“宝贝儿”闭口“亲爱的”，总之是想让黄贝贝答应高洋的请求。 黄贝贝的好奇心被严重地挑起来了，西山墅语地产公司是个肥差啊？居然让这个自命美女的高洋这么看重？ 看起来高洋和亚菲是旧识，两人眉来眼去地递了无数眼色，两张樱桃小嘴儿轮番对着黄贝贝一顿狂喷，“得不得得不得”说了无数废话，软磨硬泡加威胁恐吓，但黄贝贝就是咬死不松口。 “不换不换就不换！”黄贝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扎在脑后的马尾辫也随之轻快地摇摆。 黄贝贝咬死不松口，最后高洋和亚菲只得含恨而去。 等她们一转身，黄贝贝立马打开“摆渡”，这年头，连菜鸟恐怕都知道这家搜索引擎的广告语，“摆渡一下，你就知道”。每次使用这家搜索引擎，贝贝都会联想到古老的桃叶渡口，乌篷船上的艄公摆渡的场景。她很好奇为什么搜索引擎取了这么个名字？ 又或者，这家搜索引擎的老总喜欢那首古诗，“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键入“西山墅语地产公司”，遂出现了10,800,000多条新闻，排在第一条的，居然是西山墅语掌门人孟飞进入娱乐圈的新闻。西山墅语掌门人孟飞在照片里显得还挺帅气，明显是个青年才俊兼花花公子。不过奇怪的是，他一个大地产商，也不缺钱花，干吗还往娱乐圈的深水里扎呢？娱乐圈除了赚钱快而多以外，也没什么别的好处。就算赚俩辛苦钱，还得把一生的清誉搭进去。长相稍微过得去的演员都是一辈子绯闻缠身，往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更奇怪的是，高洋的用意究竟何在？难道她来公关公司是为了钓金龟婿？ 就算黄贝贝再天真，她也知道，it公司、房地产公司都是盛产钻石王老五的行业，而近水楼台先得月，没准，高洋上公关公司任职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mygod!钻石王老五！”黄贝贝喃喃自语，思绪不由得飞向了正在剧组拍戏的孟飞那里。那新闻报道说，孟飞带着一千万投资进入剧组，条件就是自己出演《深深爱》的男一号。目前，这部戏正在成都附近风景如画的黄龙溪古镇拍摄。 新闻还说，而立之年的孟飞尚未婚配，据香港狗仔队接连多日的蹲点调查，孟飞并无女朋友。 其实，此话的潜台词通常有两层含义：一是确实没有女朋友；二是女朋友太多，并无固定伴侣。 当然，黄贝贝宁愿相信是前者。 “如果他是我的白马王子……”黄贝贝眼前出现了一幅王子公主幸福生活的画面：钻石王老五孟飞拖着灰姑娘贝贝的手，深情对望无语凝噎，灰姑娘贝贝穿上美丽的水晶鞋摇身一变为锦衣华服的窈窕公主…… 一直处于空巢期的黄贝贝大喜过望：原来机会就在公司，怪不得这年头同学们总嚷嚷说“要想谈恋爱，就得去上班”！整天待在家里怎么会有薪水高、身材高、学历高、品味高、相貌好的五星级好男人出现呢？ 眼前的幻景一直持续到客户总监杰克来到贝贝工位上，交给她一个任务。贝贝从梦中醒来，遗憾地发现自己仍是孤家寡人大龄“剩女”一个。 自己怎么就成“剩女”了呢？贝贝不满地想，男人们真是太没眼光了，我这样一个芳华绝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佳人，他们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4.分分钟可以换掉你们 在新人培训上，杰克单独给贝贝、高洋、亚菲做过工作的分工。 在新入职的三位女将当中，尽管贝贝没有高洋和亚菲的美貌，但杰克却对她寄予厚望。根据他的经验，往往相貌平庸的女子在事业上更容易成功，这是一个屡试不爽的铁杆定律。而那些花容月貌的女子却往往容易受到干扰，诸如潜规则、性骚扰等，从而导致美女们在事业路上充满太多的不确定性。 在这次培训中，杰克对三位公关小姐的具体分工做了一个说明，“在公关传播工作中，两个角色最重要。一个是客户服务，另外一个是媒体关系。客户服务工作的重心是理解客户意图，保持和客户的紧密关系，并将客户的需求变成策略方案，经过和客户沟通确认后，进行传播的执行和过程管理，最终以报告的形式给客户结果。这样的角色在公关传播公司中叫‘客户代表’，也就是贝贝和高洋目前要做的。” 贝贝和高洋点点头，表示明白。 “而媒介关系的工作重点是了解媒体运作规律和记者需求，并在传播策划的基础上，将客户的信息准确地传递给媒体，最终，将事先策划好的信息变成媒体笔下的新闻、综述、专题、专栏、专访文章等。做这种工作的人，在公关传播公司中我们称作是‘媒介代表’，也就是亚菲要做的工作。” 亚菲点点头，并未发言。其实关于这些，作为资深媒介经理的亚菲早就明白，但领导既然有意演讲一番，那她也会给足对方面子。她同时还知道，领导如果想讲笑话，就算这个笑话很冷，下属最好也要配合地给点笑容。倘若不配合，那就有挑战权威的嫌疑，而挑战领导的权威，这也是职场中的一个绝对禁忌。 会谈之后，黄贝贝打开门户网站浏览地产新闻，几乎所有的论题都指向王石抛出的著名“崩盘论”。明年的房地产到底崩不崩？这是杰克刚才布置给她的任务，让她随时关注行业新闻，有了丰富的专业知识才能更好地跟客户交流。 黄贝贝对杰克说，“崩不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她双手习惯性地叉腰，可惜使劲掐也没掐出腰来。关于减肥这个问题，黄贝贝的努力全部白费，甭管怎么锻炼，体重依然不减，她是典型的喝凉水也胖的那类人。 “你真是好傻好天真！你得站在全球的高度看问题。如果王石说的崩盘真的到来，这对我们不是件好事。”深沉的杰克带着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新人黄贝贝，“西山墅语项目是你带吧？你想想，如果崩盘如期到来，客户日子就会越来越不好过，后果很惨很明显：我们的月费还有那么好拿吗？” 黄贝贝点头说是，正想继续问下去，杰克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只见他接通手机之后，脸色越来越凝重，不停地用英语说“好，好，好”！ 一分钟之后，电话挂了，杰克直奔高洋的工位，急急地安排工作，那情势如临大敌：“高洋，你马上跟我去楼下接人，方圆电脑公司新任市场经理rose从深圳飞过来了，正好你们认识一下。” 杰克又回头冲还在琢磨“房产崩盘论”的黄贝贝喊道：“贝贝你赶紧准备会议室，亚菲你也帮忙弄弄。” 会议室里还堆着上一个市场活动剩下的宣传资料，黄贝贝和亚菲进去一看，都傻眼了：那么多东西，居然要两个女生去做？可回头一看，办公区里的男士屈指可数，连小卢加两位老板，总共才三位男士，而小卢埋头在报纸堆里做简报，似乎永远抬不起头的样子；剩下两位男生都是老板，总不能叫老板来帮忙搬东西吧？ 求人不如求己，无奈之下，黄贝贝和亚菲只好亲自动手整理杂物。 “rose？肉丝？”黄贝贝自言自语，身在公关公司，互相之间称呼英文名是很普遍的事儿。可惜rose的发音跟中文的“肉丝”太接近，听起来十分可笑。 五分钟后，一个趾高气扬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是赔着笑脸的杰克和个高腿长的新人高洋。 贝贝赶紧把矿泉水递了过去，并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谦卑，“肉丝，请喝水。” 没想到那个女人鄙夷地看了一眼贝贝手里的一次性水杯，根本不接，冷冷地说：“你的英语口音怎么那么重？不是肉丝，是露丝！杰克没告诉你吗？我只喝法国的倚云矿泉水。” 贝贝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居然骂我口音重？你的也不是伦敦腔啊？贝贝默默地在心里琢磨，下次打壁球，得加上“肉丝”的名字。 “是是，贝贝是新人，还不清楚。我去给露丝拿水吧。”杰克继续赔笑，快步走到屋角，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倚云矿泉水递给那个女人。 “露丝刚从国外回来，还保留着在法国时的很多习惯。”杰克给几位下属解释，同时表明此女的“海龟”身份。 “一定要用这些固定的习惯来表示自己有派头吗？一瓶矿泉水卖得比牛奶还贵，凭什么呀？阿尔卑斯山的山泉一定比农夫的山泉还要甘甜吗？中国那么多山脉，出产的矿泉水一定比不过别人吗？我看是金领心理作怪。”贝贝暗暗在心里嘲笑露丝可笑的习惯，可表面上不动声色。 “杰克，我希望这次到北京能和几个著名媒体的总编见面，你是否可以安排一下？”“女海龟”露丝接过倚云矿泉水，马上切入正题。 帮助客户建立良好的媒体关系是公关公司的职责之一，杰克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但是他仍然感觉到必须和露丝谈谈：“你认为每3个月与总编见一次面的效果有多大？” “很好啊，至少要让他们都记得我。” “那又怎么样呢？企业与媒体保持良好的沟通，确实有必要，但是双方的沟通必须是建立在合作的基础之上的互动式沟通，如果没有长远的媒体公关策略和规划，与记者保持持续良好的互动，仅仅每三个月与总编们见一次面，其效果仅仅好于没有。”杰克耐心地向露丝建议，企图说服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强硬作风的固执女人，“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调整一下战略。” “回头我们再单说这个。”杰克的建议使“女海龟”露丝碰了个软钉子，露丝终于克制不住发飙了，尖细的嗓音透着严重的不满情绪，“我查看了一下你们最近交来的媒体简报，怎么都是小豆腐块？以后字数少于200字的，别找我要钱！我的新闻稿件一定要够大够全面，最好是头版头条！你瞧瞧你们都怎么办事的，老实讲，离我的要求也差太多了！还有一件事，我告诉你们，少拿那些破网站的旮旯角儿来糊弄我！我知道网络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网络有的是版面，你们随便发条破链接就想应付我？门儿都没有！我告诉你们，我要的是a类媒体到达率！a类媒体！听明白了吗？” 露丝的河东狮吼搞得全办公室的人耳朵嗡嗡作响，这噪音，分贝太高了。对于露丝的说法，其实贝贝是有一点看法的：都说中国已经跨入了网络时代，网民数赶超美国，已经达到个亿成为全球第一，居然还有人不重视网络媒体？刚从法国归来的“海龟”已经不适应国情了吧？！ “最近台式机的新闻不好发——”杰克刚说一句，就被露丝无情地打断。 “我当然知道不好发，好发我自己就做了，还找你们干什么？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们的产品和活动本身就是新闻点，为什么还不好发稿？你们有没有跟记者好好沟通？”“女海龟”露丝的声音比冰镇的倚云矿泉水还冷，“如果你的媒介经理每篇新闻通稿都味同嚼蜡、毫无新意，试想想，哪家媒体敢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呢？又有哪家媒体会允许你们去影响他们总体的新闻质量呢？” 对于客户的不合理要求，一定要据理力争。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一定要忍忍忍，但杰克还是忍不住要跟露丝较起真儿来。怒火在杰克胸膛里熊熊燃烧，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地叫喊：“别拿公关人员当软柿子捏！就算我们是软柿子吧，你捏，你再捏，当心汁儿溅出来，溅得你满头满脸！” 幸亏残存的一点理智让杰克并没有立刻发火，而是继续委婉地向露丝表达自己的观点。 “我深深理解一个企业经理对自己产品和品牌的热爱，但是，当一名记者每天都面临无数类似这样的企业经理时，他又该怎么办？”杰克反问道，“每个企业经理都觉得自己的产品和活动本身就是新闻点，事实上——” 他的话再次被露丝尖锐的声音粗暴地打断：“我不管那么多，我就要a类媒体到达率！听清楚了：a类媒体！我要的是a类媒体！媒体、日期、版面、照片一个都不能少！” 杰克还在做最后一点挣扎：“我认为，企业品牌传播的效果应该是润物细无声，你要的那些完全是广告的手法。你的要求，只有广告公司可以满足你。” “女海龟”露丝突然把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怒目圆睁口水四溅：“我告诉你，杰克，不要认为全中国只有你们一家公关公司，现在是21世纪，据我所知，中国已经有一千多家公关公司，一千多家是什么概念你明白吗？我就算随便挑一家，服务也不会比你们差多少，再这样下去，我分分钟可以换掉你们。” 这句话一下击中要害，会议室的几个人瞬间成了哑巴，垂头丧气地听“海龟女”一个人在那狂喷。这女人大概吃了火药，一来就发飙，难道是更年期提前？又或者，情感不顺心，后院起了火，只好发泄到工作场合，把合作伙伴当垃圾桶？ “分分钟可以换掉你们”，此话好比紧箍咒，瞬间令杰克头痛万分。之前他还在坚持立场，而现在，他不得不审时度势。当他迅速在心里盘算得失之后，立马满脸堆笑，试图改用温柔一刀把愤怒的露丝拿下。可是，意外出现了，没等杰克“变脸”成功，贝贝先下手了！ “方圆电脑公司的主营业务还是台式机？现在的都市小白领儿谁不用笔记本电脑呀？你们公司还真是老土，知不知道与时俱进啊？我给提个建议，你们别在都市里搞宣传了，这不明摆着瞎扔钱吗？要不这样，台式机都放到三四级城市去，或者干脆扔到偏远农村去算了！”黄贝贝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就挺身而出，见义勇为那是小学老师教导的美德。 “女海龟”露丝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会被人骂“老土”，黄贝贝也是，人家不还留洋呢吗，什么叫留“洋”？“洋”，那就是“土”的反义词，你现在这话摆明了向人挑战呀。 露丝这才注意到面前还有个胖嘟嘟的貌不惊人的女孩子。随着贝贝的质问，只见露丝白皙的脸慢慢变红，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质问贝贝：“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发言权？” 杰克脸上好不容易刚堆起的笑容没了，情急之中，他只好回答：“她不是这个组的，高洋才是。” 贝贝却没事人一样，平静地做自我介绍：“我是新人黄贝贝，黄色的黄，宝贝的贝。” 杰克连连冲黄贝贝摇手，示意她赶紧出去。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做这个破项目！不就是被逼无奈进来整理会议室吗？还好早上比较明智，没有把西山墅语地产项目换给高洋。黄贝贝一边想着，一边退了出去。 关门时，还不忘冲可怜的高洋、亚菲、杰克做了做鬼脸。 美女高洋和亚菲几道利剑一般的目光同时飞向黄贝贝，在意念中将她粉身碎骨。 黄贝贝走到会议室外才发现，隔音效果大概不好，同事们感觉到了里面的咆哮，纷纷引颈观望。贝贝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坐下继续浏览网络新闻。 5.不见兔子不撒鹰 可怕的女高音足足在会议室响彻两小时之久，余音绕梁不绝，杰克一行人终于把露丝送走了。 片刻之后，高洋和亚菲返回了办公室，杰克则杳无踪影，大概是伺候露丝吃喝玩乐去了。这年头，当公关先生，也免不了做“三陪”啊。 黄贝贝继续研究她的“房产崩盘论”，试着站在全球的高度去看问题，可惜，这个目标太高，不太容易实现。鼠标一滑，黄贝贝轻松地抛弃了王石一帮人的瞎扯淡，转而去看西山墅语掌门人孟飞的娱乐新闻。 还是八卦来得容易一点，至少可以给我们茶余饭后增加一些谈资。 但高洋和亚菲就没那么轻松了。经杰克授意，她们俩务必在一周内完成15篇pr稿的任务量，这其中不得包含豆腐块，同时还必须得有3~5篇专访稿出现。如果说把这些任务放在网络媒体，别说15篇，就算150篇也分分钟搞定，可惜人家要的是平面媒体，寸土寸金的平面媒体发15篇深度大稿，而且还是台式机的新闻，这谈何容易？！ 两人开始狂打电话，轰炸往日有交情的媒体记者们。 媒介经理亚菲一个电话打给了《it世界导读》的记者老茂。座机没人接，打手机通了。一问，果然不在办公室，听那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敢情老茂此刻正窝在家里睡觉呢。 “谁，谁呀？”在亚菲报过姓名之后，老茂表示没听清楚。 “亚菲，我是媒介经理亚菲呀！在三星，组织你去韩国那次，想起来了吗？”亚菲好意提醒着老茂。如果她没记错，那次去三星，所有的记者当中，唯有老茂一人除了向公关公司报销机票住宿之外，居然顺带连购物费用都报销了。人家是强势媒体，公关公司不买账不行。虽然知道此人最擅长的就是敲诈勒索，但是为了工作，还得把他当佛祖供养着。 “亚菲，有点印象。有事儿吗？”老茂大概想起来了，但说话依然懒洋洋的。 废话，没事能找你丫吗？亚菲在心里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我靠。但表面上却还得装得跟花朵儿一样，笑脸盈盈地在电话这头说——带着笑容打电话是公关小姐最基本的功课，即便看不见脸，对方也能从声音里听得出，此刻她的嘴角上扬，露出了甜美的微笑——“老茂，这个礼拜能给我安排上一篇稿子吗？不长，就两千字。” 老茂其实不姓茂，他的全名叫龙星茂，几乎没人记得他的真名，他喜欢用笔名老茂来称呼自己。老茂，听起来跟“老帽儿”同音，跟“老土”同义。 “哪个公司的pr文章？”一听有业务找上门，老茂立刻兴奋起来，声音也清晰起来。有业务自是不同，最要紧的是，有钱的公司发软文都有红包给记者，没钱的公司就会压缩一切费用，别说记者了，连公关都喝稀粥，谁也别想指望了。 “我现在的客户是方圆电脑公司，哥们儿帮个忙，回头请你吃饭。” “吃什么饭呐，饭局多得我都不愿去，直接给钱得了。痛快点。” “我私人请你吃饭，还不给菲姐一个面子？我这儿刚换新工作，一个本土小公关公司，经费预算有点紧。” “我听说人家蓝标发稿用字数跟厂商结款，一个字跟人要好几块钱，你不会不知道这个吧？你们公关公司就知道克扣记者的费用，我告诉你，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老茂一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架势。 “老大，我不是蓝标好不好。”亚菲还不死心，企图扮小可怜儿赢得对方的同情，这招曾屡屡见奇效，很多男人见不得这嗲嗲的美女扮小可怜儿，“我这刚到一新公司，得做出业绩，哥们儿帮帮忙吧？！你能眼看我实习期完不成任务、转不了正吗？” “别别别，我不是你老大，你转不转正跟我无关。”可惜老茂不吃这套，依然毫不动心，“这么着吧，你先找找别人，我这有事呢，一大堆稿子等着我写，没工夫陪你瞎聊。拜拜。” “嗒”的一声，对方居然先把电话挂了。 “md，什么记者啊。还有点廉耻心没有？”亚菲低低地咒骂了几句，又继续给别的媒体打电话，她又找出一个相熟的记者电话，拨过去：“哥们儿，我是亚菲，帮个忙给我发篇稿子吧——” 还没等亚菲继续介绍情况，对方打断她，完全没有商量余地，“抱歉啊！亚菲，我们最近刚开过会，不让发pr稿了，所有文章必须是记者原创，一旦发现有发pr稿的嫌疑，立即开除。” 亚菲惊讶地问：“怎么会出这样的规定？以前不是很好操作吗？你的意思是，以后给费用都不能发pr稿吗？” “你说得对极了。以前可以操作，甚至我整个版面都可以卖给你，但是以后绝对不行了。我们报社换了个总编，新官上任三把火，上来就把漏洞堵上了，我琢磨着，人家完全是以报社的利益为重，如果都让我们发pr稿，谁还上报社花大钱做硬广告呀！”记者唉声叹气，“不过，我们总编开全体大会时说了：公关是他‘特别痛恨’的一个行业。他说得比较极端，说你们太万恶了！还说公关公司的存在简直是消磨记者的意志，降低记者的品格！总编提醒我们记者，出门不要让人看不起，写不出稿子来，还找公关公司要，不觉得太丢脸吗？” “你们总编言重了吧？怎么都怪公关公司头上了？外国的公关公司不一样的，本来不发红包的，可是进了国内之后，早就入乡随俗了。这也是国情啊。”亚菲无力地辩解。 记者说：“一个红包也就两百块吧？总编说了，也不是不能给公关公司写稿，如果自己要是牛逼的话，可以跟公关公司开价一万块一篇啊，而不是两百块一篇。” 亚菲不由得冷笑：看来那总编也不是不要钱，只不过要得更多更无耻嘛。现在的修炼，只是为了以后向公关公司要更高的价码更多的钱。又是一个既想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家伙。 “下回你提醒一下那个新来的总编：如果新闻媒体跟公关公司的关系搞得不太和谐，那么新闻来源怎么解决？你要老是这样，人家下次就不带你玩了。现在哪个企业没有公关公司？新闻来源都在这里把控着呢。”亚菲假意提醒，实质是恐吓。不曾想，这招也无效。 对方懒洋洋地回答：“这个问题早有记者向总编提过了，总编的回答是这样的：你不带我玩是吗？没关系，我也不跟你玩，作为一个权威媒体来讲，绝不会因为少了一家企业就怎么着了，王石不带我玩，难道潘石屹也不带我玩吗？潘石屹不带我玩，难道任志强也不带我玩吗？你拿脚指头想想，都不带我玩不太可能。总编说我们把报纸做好，他会来找我们。他说，我们千万不要受制于这些担忧。” 亚菲气急了，几乎语无伦次：“好，好，好，让他牛去吧！我倒要看看，谁花一万块请他写个一千字的文章！” “哎——这回你说对了，我们总编就这么牛，人家写博客都有企业冠名，一年给他十万块，不是小数目吧？”那记者还不打算停，继续背诵总编的语录，“总编还说了：公关稿我可以不当回事，但也可以随时当成一回事。如果突然哪一天，我在报纸上看到谁干了帮公关发稿的事，我会毫不客气地直接开除他。你看看，亚菲，不是我不帮你，的确是形势有变，你再找找别的媒体吧！” “水至清则无鱼。看着吧，不出意料的话，你们报社很快会有人集体辞职的。没有灰色收入，记者那点工资够干嘛使的？消费指数越来越高，工资却几年不涨……”亚菲把一切看得很透彻，她的预测虽然难逃看笑话的嫌疑，但说的却是实情。 “谁说不是啊。给我留意留意，有好工作替我介绍介绍。”记者继续跟亚菲拉着家常。 “要不，你也转入公关行业呗？现在公关人员的平均工资都七千块了，最次也是中等收入吧。而且，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等你做上客户总监，月入一万以上也不是什么难题。”亚菲游说道。 对方似乎真有些动心，“嗯，我考虑考虑。” “不跟你聊了，我还得继续找记者发稿子，任务在身呢。” 挂了电话，亚菲继续联系别的记者。可惜一直鲜有成效，求爷爷告奶奶的，打了二十来个电话，连一篇文章都没推销出去。 难怪有人说公关公司就是名副其实的“夹心饼”、“三明治”，这边求客户，那边求记者，似乎总是在低声下气地求人。 亚菲估摸着自己真的是人走茶凉，以前在三星做市场，老茂想去韩国看美女时，对自己那个巴结。而现在，发个两千字的文章就这么难。 那边，高洋也一样，垂头丧气。 亚菲私下跟高洋抱怨：“谁叫杰克接这么一过气的公司呢？产品过气，做宣传真是难啊。” “谁叫你不好好地在甲方待着的，现在知道压力了吧？”高洋没好气地骂亚菲。 亚菲有些后悔，一时意气用事而导致自己被迫离开上一个公司，虽然那边的副总经常一生气就骂人，但自己真不该为这个而做出那些鲁莽的举动，在那里毕竟是甲方，而现在，纯粹做乙方，处境难啊。 亚菲被公司解聘的直接原因是将副总的骂人声做成了手机铃声——被她制作成一段时间为55秒的手机录音——她根据16段录音剪辑而成。刚用了一个月的手机铃声，没想到给亚菲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连工作也丢了。这是一段骂人、训话的录音，而且是在不同场合的综合录音，通过电脑软件制作，换成了搞笑的快节奏声音。除了脏话外，有几句是上级训斥下级常用的套话，例如“你他妈不想干就滚”、“想干就好好干”、“笨得像猪一样，吃屎了吧”、“磨蹭什么鬼东西，快点做好”。 副总对员工比较严格，每次开会都成了训斥员工会，亚菲在会议上被骂了好几次，私下找亚菲谈话也骂得不轻，因此她就悄悄地用手机将一些“经典”的骂人、训话声录了下来，做成手机铃声后，同事们都觉得很搞笑、很好玩。每当在部门办公室内铃声响起，同事们都哄笑成一片。 亚菲使用“骂人铃声”已经一个月了，由于她的部门办公室与副总的封闭办公室隔了整条走廊，因此他听不见铃声。恰好在12月10日上午，副总来“巡逻”，她的手机正好响了，同事们看到副总走过来，哄笑声更大。副总一开始不知道怎么了，亚菲便特意将手机按了扩音器，想拿副总开个玩笑，没想到他一听就火了，甩手就走。12月15日上午，人事部门通知她，说是劳动合同法出台，员工的合同都要重新签订，她的旧合同至2006年12月31日终止，公司高层决定2007年不再续聘她，亚菲一听就傻了眼，在工作上她没做错什么，不就是搞个铃声得罪领导了吗？亚菲去质问副总。副总警告亚菲立即将录音删掉，不然就告她侵权。亚菲问他年终奖怎么算，他说没有。可是亚菲已经打听到年终奖是每人一万元，听到副总这么说，她决定向法院起诉。 2007年初，亚菲将一纸诉状递至法院。一月中旬，亚菲原来的公司收到传票后，法人代表赵某决定与亚菲庭外和解。双方接受了庭外和解，赵某在和解协议上签字承诺在2月6日之前将一万元年终奖、补偿的第二个月工资一千六百元打到了亚菲账号上。 6.学会说不 “叮铃铃——”电话响了，在杰克那个硕大的办公室里显得特别刺耳。杰克没接，直到秘书朵朵推开门说：“杰克，电话是找你的。” 杰克才拿起电话，客气地问：“喂，你好，我是杰克。” “杰克！终于找到你了，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在座位，我是《it爱好者》的广告部经理何光，最近有时间出来一起坐坐喝喝茶吗？”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热情地在电话那头邀请杰克。 杰克微微皱了皱眉，迅速判断出，这又是一个要钱的电话。战斗在公关第一线的杰克深深明白，如今，企业的广告费用都被挖光了，再要实现增长，只能盯上企业公关部门的费用了。曾几何时，接到来自媒体的电话，杰克心里总会一紧，担心是否有负面新闻要被曝光，而现在，他的担心又多了一层，自己的电话经常被媒体广告部门经理光顾。 但杰克心里十分清楚，公关的对象是媒体，主要是媒体的记者和编辑，而不是广告经理。对待媒体的广告人员，公关经理最好还是距离远一些的好，对他们，一定要学会说“不”。 于是，杰克婉拒了何光的邀请：“抱歉，最近天天加班做一个case，实在抽不出时间去喝茶。这样吧，等我有空的时候，再联系你如何？” “那太遗憾了，好吧，我等你电话。”何光有些失望，但也毫无办法。 杰克挂了电话，走出办公室，对门口长条桌上的秘书朵朵说：“以后凡是这个何光的电话，你都不要转进来，给我推了，就说我在开会。” “好的。”无辜的朵朵吐吐舌头，找老大的电话太多，谁知道哪个电话是无用的或者惹人生厌的呢？有一阵子，朵朵还给杰克转过无数猎头小姐打来的电话，那些猎头小姐可会骗人了，经常在电话里摆出一副跟杰克有约的谱儿，让朵朵又惊又疑，深怕一不小心把杰克的红颜知己给得罪了，于是乖乖地把电话转给杰克。结果显而易见，朵朵为此挨了不少骂。现在这社会，做个秘书也这么难啊。 朵朵大概不明白，叫杰克大为生气的是，公司的一个资深客户总监就是被这样的猎头电话给挖走的。 7.人在曹营心在汉 杰克回到座位，重新思考公司目前的状态，老罗给他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尽快把公司盘活。除了固有的常规客户的维护，打单势在必行了。 好在，刚才在门口看到的员工们的工作状态还是令人满意的：所有人都在电脑跟前忙碌着，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字，大概是通过电话、邮件以及msn、qq等网络工具与媒体人员、分析师进行沟通，表面上看起来，东方视点运转十分正常。令杰克焦虑的是：新来的三位公关小姐不知道是否能尽快把一些能力融会贯通，比如传播学、新闻学、写作能力、沟通能力、必要的新闻敏感度。 在杰克的眼里，大家兴许正在按照规定去做。 但事实上可能有些差距，黄贝贝手里没什么活儿，正在电脑上偷偷玩“跑跑”游戏呢。 剪着板寸头的小卢此刻正在积极地用聊天工具跟自己的淘宝买家联系出售自己在f1比赛的媒体日中获得的著名赛车手亲笔签名照片；并且，小卢还有一道每天必做的功课：把自己的个人网站域名到处群发，让网友们帮着点击网页上嵌套的google提供的广告，就这么个规定动作，每个月也将为小卢带来几百美金的收入。虽说现在人民币升值了，美金换不了几个钱，但捎带手做做ctrl+a或ctrl+c，也算赚了。 高洋和亚菲正在交流第一天上班的心得，把现任老板跟前任老板做了一个全面的对比。偶尔，也跟媒体的记者们说上一两句。 小米也在忙自己的私事，忙里偷闲写自己的博客。办公室里的同事谁也不知道小米在网络里的马甲是什么，只有小米自己清楚，仅仅在网络上发了张模糊不清的炫富照片就已经为自己赢得了第三代“网络红人”的美誉，其蹿红速度远超木子美和流氓燕子，直逼芙蓉姐姐和天仙妹妹。其实，那只是小米的搞怪之一。业余时间，小米擅长玩各种角度的自拍，经她ps之后发布上网，从未被熟人认出来过。最近，她又有了新玩法，在博客里狂晒隐私，从晒工资条、晒年终奖到晒自己的情史，关注度天天爆棚，小米最新的一则博文还跟职场有点关系，并且特别懂得标题党的手法：“xx自爆小白领的一天”。光这个标题，就得为她在网络里赚得上万的点击。 妮娜也没闲着，正在跟一位女记者八卦某个企业内部发生的新闻。 杰克的下属们普遍熟谙职场潜规则：就算不忙也得装做很忙，这几乎是所有上班族的必备基本功，无论职位高低。如果你不够忙，那就是任务量不够饱和，你的领导很可能要考虑再给你找点事儿做，否则就觉得花那么多钱请你太亏得慌。 所以不忙也要让自己显得很忙。 据民间调查统计，显得很忙的方法有如下几种：没事的时候，可以聚精会神、眼珠不错地对着电脑，同时，清脆的键盘声不绝于耳，日理万机的样子像是在写ppt，或是在为客户撰写下个月要发布的新闻稿，尽管其实是在和十年未见的童年小伙伴聊天，或者在收看网络电视。 当然，也可以打开多个聊天窗口，qq、msn、popo一起上。这年头，记者们不用聊天工具的太少了，尤其是网络媒体的记者们天天挂在网上，正经打电话去显得太隆重，不如常在网上沟通沟通，切记要多用网络语言，比如“这样子”要表达为“酱紫”，“不要客气”要改为“表客气”，而“汗颜”要表达为“汗s”……一个单词的切换，感情瞬间就会拉近几分。 可以多到传真机那里走走，好像忙忙碌碌收发客户传真的样子，其实是在看窗外盛开的名贵的紫玉兰。 可以给友人们打一圈电话，温习一下感情，但一定要正襟危坐并且压低嗓音，也可以不时发出娇笑，看上去像是对客户或媒体记者做感情投资一样。 还可以正大光明地浏览各个博客站点，没事就上记者们的博客踩踩，留个脚印儿。 甚至可以多喝水，多去洗手间，哪怕被人误会尿频前列腺炎也没关系，但步履一定要尽量显得匆匆忙忙，显出为了工作努力奋斗、争分夺秒的样子。在这件事上，女士大概会占点便宜，高跟鞋敲打地板的声音会格外增加匆忙的感觉，下班之前，洗手间是一定要再去一次的，这种琐事，当然尽量要在公事的时间消灭。 妮娜正是熟谙职场规则的典范人物，此刻，她正忙碌着，与女记者网络聊天。那位女记者跟妮娜爆料，“偶们公司的一个做技术的哥哥疯狂追求一名做销售的妹妹。经本人目测，哥哥大约左右，体重60kg，妹妹身高当有，体重70kg。经过两年的奋战，哥哥终于打动了妹妹的芳心，作为同事的偶们也从难以接受逐渐转变为见怪不怪。前些天，公司新来一生产经理，此公讲话不多，相当严肃了。一日，午饭时间，几个女同事和他一桌共餐，其中有一个十分八婆的问生产经理，‘你看他们两个人般配吗？’生产经理冥思苦想片刻，说：‘夏利发动机装在大解放上，拖不起来啊!’怎么样，这故事可乐吗？” 妮娜不满地回复说：“这个笑话也太冷了，重新给我讲一个！” “给你讲一个浅黄的笑话吧。也是我们公司发生的真实故事。有一天我们全体员工被关在一个小黑屋做拓展训练，突然停电了，四下里一片漆黑。这时，我身边一男同事突然趁黑递给我一东西。我一摸，婉言谢绝了，‘对不起，我不抽女士烟。’那男同事倍受打击，从此苦寻秘方，还说自个儿小弟再怎么也比雪茄强点吧？居然说他是女士烟，太侮辱人了！太伤自尊了！” “这什么笑话啊，你这人会不会讲笑话啊！拜托！” “笨s鸟，你好好想想，雪茄，女士烟，尽管往歪了想。” 半晌，妮娜突然明白过来，虽然不是当面聊天，可自己的脸也禁不住变得通红，“你丫也太闷骚了！搞媒体的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闷骚啊？！整个一外表文静内心狂野型！” “哪里哪里，跟你相比，也就小巫见大巫。” 这是黄贝贝在公关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到了下午6点的时候，她眼疾手快地关掉电脑，以弹簧般的速度，瞬间冲到门口打卡，听到清脆的“滴”声之后，她哼着歌儿快步走出大门。 此时，高洋和亚菲还在玩命地打电话，挨个儿骚扰记者们。 按时下班真好。新人黄贝贝想。 迎面走来一个身着春装的女子，也是黄贝贝的同事，培训时见过一面，就是最后上去回答“综上所述”的那位幽默女子妮娜。妮娜耳朵上别着蓝牙耳机，正在打电话，声音嗲嗲的，还透着一丝幽怨：“宝贝儿，今天又要加班，不能和你共进晚餐啦，要不，九点以后你来接我夜宵吧！” 对方大概说了句什么，蓝牙女子妮娜低低地说：“傻瓜，早一刻钟走不行，九点以后可以报销打车费的。” 原来又是一个爱占公司便宜的小白领儿。 黄贝贝伸手按下电梯下行按钮，有点郁闷，看来早前关于“公关公司老加班”的传说不假。 8.mba不是美容院 “叮咚，请开门！”黄贝贝使劲按门铃，门铃不停地叫唤，机械的配音一遍遍重复，贝贝妈小跑着过来开门，嗔怪地说：“臭贝贝，又不带钥匙！” 那语气，明显透着一种怜爱，仿佛眼前的贝贝还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躺在妈妈怀里嗷嗷待哺的小婴儿。 “老妈，今天有什么好吃的？”黄贝贝抱抱妈妈，然后一阵风似地刮到餐桌旁。桌上摆了三菜一汤，均是她爱吃的：小炒牛肉、剁椒鸡蛋、大拌菜、瓦罐汤。贝贝妈的厨艺没得说，黄贝贝的婴儿肥全拜她所赐。 “就知道吃吃吃，你知道老妈最想听你说什么吗？”贝贝妈跟过来，一边解围裙一边说。 “不知道。”贝贝把包扔在一边，用手抓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老妈做的菜总那么好吃！” “别以为你嘴甜我就高兴！你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女婿回来我才高兴呢！臭贝贝，少吃点，你又不打算减肥了吗？”贝贝妈不打算改变话题。 “老妈，你烦不烦啊！天天说这个！再说我搬出去住啦！”黄贝贝嘟嘴说道，“老爸呢，怎么还不出来吃饭？在看书吗？” “你爸爸马上就到，刚刚还接到电话，说到小区门口了。” “我明白了，好男人就是我老爸那样。老妈你看看，老爸对你多体贴，都快到家了还得给你来个电话，这个体贴，还有谁能做到？不是我不找男朋友，是好男人绝种啦！”黄贝贝开始跟妈妈没边儿地瞎聊起来。 正在这时候，贝贝爸开门进来了。 “老爸！” “老黄！” 母女俩争先恐后地招呼着，老黄高兴得脸上的褶子越笑越多。 “做了什么好吃的？”老黄说。 “我说孩子像谁，原来像你，回家就问吃的，就知道吃吃吃！”贝贝妈又开始用嗔怪的语气说话。幸福的女人大概都是这种语气。 “老妈，人家时尚杂志说了，满足男人得先满足他的胃，老爸老惦记你做的饭好吃，说明你做女人做得很成功呢！”黄贝贝开始捧老妈的臭脚。 “我要向老妈学习，做个好女人！” 黄贝贝发表了一句感言之后，又抓起大拌菜里的一块黄瓜塞进嘴里。 一家人亲密地围坐在一起。 贝贝妈关心地问：“贝贝，新公司怎么样？” “还凑合吧！”贝贝含混不清地答。 “工资呢，比以前那个公司涨了吗？” “涨，肯定得涨，cpi（消费指数）都涨了，没听人说啊：工资可以跑不过刘翔，怎么也得跑过cpi啊！” “公司领导难缠吗？” “还看不出来。对了，老妈，我们那个头儿年纪轻轻在国外拿了三个博士学位呢！真是佩服！老妈你怎么不把我送国外去念个博士呢？” “千万不要羡慕有三个博士头衔的人。在国外，只有找不到工作的那些人，才会一个接一个地读博士。”贝贝爸插话。 “有这事？！”贝贝和贝贝妈颇为吃惊，皆有些不敢相信。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博士在美国找工作的难度，相当于女博士在中国找老公的难度。贝贝，这就是我们不送你读博士的原因。”贝贝爸笑着说，似乎颇为自己的决定而得意。不过他似乎忘了，就算女儿没读博士，以她现在越来越胖的体形，在中国找老公的难度也不亚于女博士。 “不送我读博士，那至少也该送我去读个mba吧？！这么重要的方向，看看你们二位老人家，居然没给我把握好！”贝贝口气里有些怨怼的意味。她只念了大本，现在大本完全不吃香了，人家招聘广告上都得加一句，“硕士优先”。 贝贝爸哈哈地笑了，笑话贝贝太傻太天真：“你是不是以为mba就像是一个美容院？读完mba，从此麻雀变凤凰，出来就会容光焕发，脱胎换骨？” “可不是吗？！至少，mba在中国已被简化为高薪加升职。”贝贝理直气壮。 “唉，幼稚。”贝贝爸叹叹气，“你没拿mba，不也照样有机会拿高薪吗？你不是告诉我们，现在做公关都挺挣钱的吗？差不多就行了，别那么玩命。钱财乃身外之物。” “做公关难吗？都什么要求啊？”贝贝妈担心地问。 “也没什么，就是要求八面玲珑，面面俱到。”贝贝轻快地说，“对了，我应聘的时候还做过一个测试呢，顺便考考你们，看看老爸老妈有没有做公关的潜质。” 贝贝爸和贝贝妈相视而笑。贝贝妈说：“哟！还考试呢，你老妈不考试已经很多年了。” 贝贝模仿央视“青歌赛”的主持人风格说：“老爸老妈请听题：大雨天，老爸驾车行驶在路上，老妈就坐在你旁边。老爸突然发现，不远处自己的顶头上司正在雨里狼狈地跑着，没带伞，淋得落汤鸡一样；而路边一位可怜的老太太也已被瓢泼大雨浇得奄奄一息了。可是老爸的车超级‘迷你’，算上驾驶员也只能容纳两人，而且车里只有一把伞。这时，老爸应该怎么办呢？” 贝贝妈爽快地回答：“这么着吧，我下车，让你老爸的顶头上司上车。” 贝贝摇头：“唔，这个选择不好，恩爱夫妻被迫分离。而且，车里只有一把伞哦，老妈打了伞，路边的老太太还是得被雨淋。” 贝贝爸还算比较厉害，一下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一共四个人，两件遮雨的东西，每件东西能遮两个人。怎么遮好呢？排列组合一下，标准答案就出来了。” “咦？男人的思维果真不同，跟解答数学题一样。”贝贝十分惊奇，当初她做这道题时怎么没有想到用这个办法。 “请我的老板和老太太上车，让老板开车把老太太载到家，我和你老妈就共撑一把小伞雨中漫步。”贝贝爸得意地公布他的答案。 贝贝大吃一惊：“老爸，原来你才是最适合做公关的人才！简直面面俱到，八面玲珑啊！” “完全小儿科嘛。别忘了你老爸当年是理科才子，直接保送清华的。”贝贝爸哈哈大笑。 “有个问题，万一你老爸的老板不会开车怎么办？”贝贝妈突然冒出一句话，逗得父女俩都笑了。 “这个你就甭操心了，不属于这道题的范围之内啊。”贝贝爸笑着安慰贝贝妈。 9.剩女集中营 吃饭的间隙，贝贝妈突然想起来还得跟女儿提另一件事情，她先夹起一块牛肉放在贝贝碗里，无限慈爱地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地问：“贝贝，这周末不用加班吧？” “没听说。” “要不，去相相亲？妈妈大学同学的表妹的堂兄的儿子，听说人挺不错的。” 贝贝爸爸听得有些糊涂：“怎么跟绕口令似的，这么复杂的关系，你清楚底细吗？” “就是就是，你别害我啊，老妈。”贝贝借机说，她可不想去相亲。 “去看看吧，相亲也不件害羞的事情。女大不中留，贝贝啊，你必须得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看看你，快二十八了吧？不小了！三十岁以前再搞不定，你就成老姑娘了！”贝贝妈苦口婆心，“你看看你的小学同学，那个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的小芬，去年还玩了一把时髦，奉子成婚，很快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有，那个老被你嘲笑长得跟一根绿豆芽似的李华，人家也结婚了。” “别拿那些没有追求的人跟我比好不好？”贝贝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不说说阿鹃，人家二十七岁还没谈过一场恋爱呢！阿鹃说了，以后结了婚，可以理直气壮地跟老公说，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 “什么话啊，真不害羞。”贝贝妈不满地说。 “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二十八还小。”贝贝爸护着孩子，不想勉强贝贝做不喜欢的事。 贝贝妈生气没得到丈夫的支持，反击道：“二十八还小？那当年我才十八岁，你怎么就把我给套牢了？怎么不给我点机会再挑选挑选？我就后悔我怎么没挑个有三个博士学位的男人！” “你！”贝贝爸气极，张口结舌，终于败下阵来。 剩下贝贝孤军奋战，她决定举例为证。 “老妈，我们单位三十岁的‘剩女’多的是，现在大龄未婚很时髦呢。谁愿意年纪轻轻就被家庭套牢啊！别拿你们那代人的老眼光看我们80后！” “唉，我怎么这么苦命啊！”贝贝妈用手擦眼，也不知是真是假，貌似掉起眼泪来，“儿子夭折了，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女儿身上，偏偏命运对我不公平，女儿长大了还成了‘剩女’。” 贝贝妈在生贝贝之前还生过一个男孩，遗憾的是那男孩不到1岁就因病夭折了。一说这个，贝贝妈就会流泪。上帝对自己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好不容易把女儿培养成了“白骨精”，没想到转眼却入了“‘剩女’集中营”！眼看女儿快到三张，却还没嫁出去，相亲party为她张罗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有好消息。也难怪贝贝妈要愁眉苦脸，直为自己生了个砸在手里的祸害而忧心。 “你怎么说哭就哭啊！去去去，去琼瑶剧演主角去吧！还来得及演个老妈子的角色。”贝贝爸似乎也不喜欢目睹悲情剧在家里上演。 “老妈，你别哭，别哭——我最怕看人淌眼抹泪的。好好好，我去我去，你安排吧！最好一气给我安排十个八个，我一起接见。”贝贝一心软就缴械投降。 贝贝妈破涕为笑。可那笑容，怎么看着都有股子阴谋得逞的味道呢。 10.中英文混杂 夜里十点过，客厅里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着一档对话节目，镜头一转，一张熟悉的脸出现了，贝贝惊声尖叫：“老爸老妈，快来看快来看，这就是我们那个有三个博士学位的客户总监杰克。你看看他，正接受采访呢，说话还中英文混杂。” 贝贝爸手里把玩着紫砂壶，贝贝妈放下手里正在帮女儿做的十字绣，一家三口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杰克带着惯有的深邃目光看着镜头，正在痛说革命家史。 “记得东方视点创业的时候，只有三个人，那时我刚从国外回来，一门心思想要干出点大事业，我们在西四租了间平房，一台传真机、一台电脑、一个电话、三张桌子就是我们最初的办公室里所有的固定资产。苦没关系，只要有希望，做事就有激情。初期为了发展方向我们三个人经常吵架，我不怕磨合，我的主张是尽量地吵，尽量地闹，有时候吵架也是一种缘分，闹更是一种缘分。我们是一个team，大家都很open，互相沟通的方式激烈些也没所谓啦。我们能聚在一起，这就是很大的缘分。” “缘分”，贝贝想起另一个笑话，大概很多人都听说过，母猿猴对公猿猴说，“猿粪呐”。 主持人大概在问杰克怎么看待平凡和伟大，杰克回答说：“平凡和伟大实际上是连在一起的。如果你想清楚，我觉得你会学会做平凡。我们从ceo开始到所有的员工都是普通的。我们并不聪明，但是我们比人家执著。作为领导者，你越谦虚，越尊重别人，你的同事就越能感到你欣赏的目光。我认为，克林顿最有魅力的一招，是在你讲话时眼睛盯着你，不管你是谁，他眼睛都‘lookatyou，andlistentoyou’（看着你，倾听你）。” 贝贝情不自禁地笑了，在这种有“海龟”存在的公司，说话就是这样中英文混杂。不知道是刻意卖弄，还是无法正确地在两种语境中切换，大家似乎都习惯如此。贝贝的国际化道路就是这么悄悄完成的，身在东方视点，就连表情也开始跟国际接轨，不在乎时耸耸肩，并且惯于礼节性的假笑。 要知道，在外企或者有外资背景、有“海龟”高层的公司里，维持全中文的语言风格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杰克在电视节目中正襟危坐，继续答记者问：“用这样的态度lookat公共关系，我们要把以前的经验、以前的东西尽量忘掉。你天天记得以前的事情，你是不会创新的……” 贝贝妈大长见识，惊叹：“敢情‘海龟’都这么讲话的？贝贝，你听着累不累啊？” 贝贝不在乎地耸耸肩，笑着说：“老妈，你别老土啦，不但他这么说话，我们在公司都这么说话。” “那你给老妈表演一个。” “老妈，iloveyou！” 贝贝从沙发上跳起来抱了抱老妈，贝贝妈满足地笑着走开，去客厅的一角看水族箱里游来游去的小精灵们：一群群红绿灯在水里蹿来蹿去忙碌地指挥交通，小蓝袍们则拖着美丽的尾巴优雅地在水里走秀。 贝贝爸摩挲着手里的紫砂壶，感受着眼前的幸福，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此时，杰克还在电视上回答主持人的一个问题：“在你的公关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贝贝扭过头去，准备看看杰克如何回答。 杰克的表情有些变化，大概是因为陷入了某种回忆:“至今让我难忘的是，五年前有一次我因为写一个竞标用的公关策划方案，有一段时间几乎天天加班，忙到后半夜才能回家。那时我住的房子是房东三居室的其中一间，深夜我开门的声音总会惊扰到已经睡下的房东一家。我的早出晚归终于引起了房东的注意。有一天早上热牛奶时碰到早起的房东大叔，在一家国企工作的他关切地问我：‘小伙子，看你每天都这么忙，你是做什么工作啊？’我随口说：‘公关！’没想到从那之后原本关系相处不错的房东与我的来往越来越疏远，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在公交车站的街头小广告上看到一则‘xx夜总会高薪诚聘公关先生、公关小姐’的启事之后，才恍然大悟，尴尬之情油然而生。原来房东大叔把我当做那种特殊行业的性工作者了。后来，据我了解，在南方的部分中心城市，注册公关公司是行不通的，工商局的人说，搞不清公关公司到底应该归属哪一类别。因而公关公司是游走于制度边缘的灰色地带。你跟别人说广告，人家知道；跟别人说公关，人家不禁要问，你们公司是干啥的？其实，一个行业的兴起和发展是离不开群众基础的，不管是制造业还是服务业只有得到了广大群众认可才有可能成长得更为迅速和健康。由此可见，提高整个社会对公关行业的认识与了解，也是摆在公关行业面前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贝贝禁不住哈哈大笑，没想到杰克还有这么一段经历。他所说的倒是实情，公关行业在国内还很年轻，别说五年前，就是现在，人们对于公关行业的认识也很有限啊。 11.上天入地皆不难 祸从口出，等黄贝贝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晚了。 第二天，黄贝贝刚到公司，就感觉气氛不对。几个女同事一见她进来，就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指指点点。 “我衣服穿反啦？还是脸上长了痣？不就是迟到了十二分钟吗？至于这么紧张吗？”黄贝贝正琢磨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就看见经理杰克从大办公室走出来，阴沉着脸说：“黄贝贝，你进来一下。” 完了。看这架势是要挨批。 难道是昨天说错话了？所谓祸从口出啊。回想自己对那个“肉丝”的态度，是有点过啊。 黄贝贝忐忑不安地跟着进了办公室。 杰克简短地说：“坐下。” 太客气了吧，挨批还坐着吗？难不成要长时间批斗？ 黄贝贝在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前面的皮椅上坐下，等着杰克开口。 杰克黑着脸问道：“为什么今天迟到了？” 贝贝迅速回顾了一下以往的迟到理由，上小学时通常撒谎说捡到一分钱交给“警警察察”了，或者帮助老人过马路了。现在则升级为成熟版本，“早上坐地铁，对面一个卷发的帅哥老朝我笑，搞得我心猿意马，多坐了整整四个站，结果发现坐在我旁边的就是他女朋友。” 杰克哭笑不得，忍不住骂贝贝：“花痴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会议室吗？” “不知道。” “知道昨天自己哪做错了吗？” “不知道。”抵死不认。看他怎么往下说。 “你呀你，让我怎么说你好？你80后的吧？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呢？能那么对客户说话吗？讲究点策略好不好？做我们公关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策略沟通，知道吗？策略沟通！”杰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面目可憎，铁青着脸，脖子像阳具被人握住了一样瞬间勃起变粗，“简直气死我了！” “……”贝贝吐吐舌头，没应声。对付这种爱发脾气的恶魔上司，贝贝很有一套。不答理丫，让丫可劲儿喷去。 “你这明显缺乏经验，这样吧，你也别带任何项目了——” “老大！”贝贝这下急了，就这么个错误值得被开？太草率了吧？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人吗？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叫我杰克！听我把话说完！无缘无故打断别人说话，这是做公关的第一大忌。”杰克冷冷地瞪了贝贝一眼，接着说，“我的意思是你别做客户代表了，以后你就从客户助理做起吧，干点杂活，哪个项目需要人，你就去哪里。你属于机动人员。” 贝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还好没直接被炒掉。pr圈的人都知道，客户助理已是公关公司的最低职位了。但贝贝并没有气馁：助理就助理吧，谁不是干的助理的活儿呢？就算你是职业经理人，充其量不也就是个高级打工仔吗？有什么可拽的？ “没什么事了吧，杰克，我出去了。” 贝贝转身往外走，没想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吼：“黄贝贝！” 贝贝惊了，生生把迈出去的胖腿收回，扭过头去问：“你又怎么啦？” “黄贝贝！我话还没说完！”杰克气呼呼地说，“露丝接受了你的建议。” “我的建议？我建议什么啦？” “你不是让她把产品卖到农村去吗？行，你行，你说着玩呢？居然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还要我给你擦屁股？”杰克居然被气得快指着贝贝的鼻子开骂。 “哇！不会吧，我就随便讽刺她几句，那个肉丝还当真啦？”贝贝十分惊讶。 “露丝！不是‘肉丝’！你说话别这么贫行吗？少废话了，赶紧去写个方案吧，怎么推行台式机‘走入农村’的策略，给我写清楚点。记住了，idea一定要有新意！写不出来就自己走人吧！” “能给提示一下，策划大概要怎么做吗？”贝贝谦恭地请教。 杰克很高兴听到贝贝这么提问，这证明，孺子可教也。不懂不是错，一切都可以学习。“很简单，搞定一个策划一般要经历四步。举个例子，客户说他想要入地，这是客户需求。求解的逻辑可以有四个步骤：第一步，要明白入地的方式有多种多样，可以坐地铁、挖地洞、下煤窑，当然，还可以选择自杀。那么，你为客户推荐哪种方式？第二步，假设你为客户选择了自杀的方式，那么如何来自杀？是割腕，还是跳楼？第三步，如果是割腕，那么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又由谁来帮助你完成这项工作？在完成了上述课题的拆解和回答后，第四步工作就是设计系统的解决方案，也就是我们经常说到的创意设计和执行规划，当然，还不要忘记把客户应该支付的钞票数目写上。四步工作顺利地走下来，策划的工作也就基本完成了。” “听起来很简单嘛！行，没问题，分分钟搞定！你等着，啊！”贝贝猛地拉开门，脚还未跨出，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几个男女同事叠罗汉般在门口偷听，门一开，重心不稳的几个人齐齐向里摔倒。差点把贝贝都撞翻在地。压在最底下的，就是下班时曾遇到的那个戴蓝牙耳机的女子妮娜。 12.两种废寝忘食 贝贝在msn上遇到“闺蜜”阿鹃，忙跟她打听广告公司的情况。哪晓得刚一打开话匣子，阿鹃就连呼郁闷。贝贝顾不上诉苦，赶紧先对阿鹃表示关心，问她为何刚上班就说郁闷。 没想到阿鹃突然抛出一句惊人之语：“贝贝你说说，难道处女在21世纪就活该受人嘲笑和歧视吗？” “什么跟什么啊？”贝贝不确定阿鹃受了什么打击。 阿鹃无限委屈地说，就在上午刚刚进行的入职谈话中，老板问她谈过几场恋爱。阿鹃是个实诚孩子，于是回答说因为父母管教甚严，所以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老板便连连叹息，摇头说：“你呀，虽然很有才华，但是太纯洁了！这对你的工作不利啊！” 阿鹃奇怪地问：“没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跟工作有什么关系呀？” 老板大摇其头，给阿鹃指点迷津：“你呀，不明白！要做一个成功的广告人，甭管男女职员，最好是阅人无数、千帆过尽的情场高手，这样做广告创意的时候，才会把两性关系塑造得高潮迭起、扣人心弦。可你连恋爱都没谈过，唉！” 阿鹃惴惴不安，怕因此被老板除名。但要为此撒谎，却又有违自己的原则。长这么大，自己还没撒过谎呢！在阿鹃的字典里，撒谎等于是“坏女人”的同义词。难道，为了在职场立足，自己就必须做个“坏女人”吗？ “真没谈过恋爱，有什么稀奇啊！”阿鹃不以为然。 老板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反复询问阿鹃：“你别不好意思说呀，现在这社会，谈个恋爱不算啥，同居都很正常。” “我真没谈过啊！这事还用得着撒谎吗？”阿鹃也急了，自己的情感世界确实一片荒芜，不是不想谈，也不是好男人死光了，而是自己运气一直不好，没遇到那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 “暗恋过吗？暗恋也算!”老板还不死心，希望阿鹃不是有问题。 “也没有。”阿鹃的择偶标准一向很高，等闲人入不了她的眼。 阿鹃的回答令老板快疯掉了，他几乎觉得不可思议：“暗恋过明星吗？这也算！” 阿鹃终于点了点头：“嗯，这个有过。暗恋过刘德华。” “怪不得你没谈过恋爱，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跟华仔媲美啊！”老板表情严肃，半天没有说话，阿鹃暗暗心惊，估计刚找到的工作就要泡汤了。 果然，老板眉头深锁，对阿鹃说：“这样吧，你最近赶紧去谈谈恋爱，尝试一下。这里你就暂时别来了。广告人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光是有才华就能成为优秀的广告人，这个工作需要很多创意，而恋爱经历才是产生创意的温床。如果你能尽快从恋爱中得到启发，拿出有新意的点子来找我，那样的话，我也许会考虑让你过来上班。没谈过恋爱的人做出的策划非常非常可怕，就像围巾永远戴在脖子上、耳环永远穿在耳朵上，一点创意都没有。” 阿鹃目瞪口呆，没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就遭遇劝退，而原因居然是自己没有恋爱经历。 如今这开放的社会，观念完全被人们颠覆，性经验丰富的人反而沾沾自喜，以自己的个人魅力为傲，而老处女不再被男人视为珍宝，反而倍受嘲讽。更要命的是，居然有人认为，处女连工作都做不好？什么歪理哦！ “我决定以后在简历上添上：恋爱经历无数、手段高明等字样，并在短期内实现零的突破，一个月内将男友数量由零个提高到五至八个。”阿鹃发狠地向贝贝表示。 受此打击，阿鹃立志以后在职场上绝不做诚实的乖乖女，而要做个说谎不眨眼、勇敢海捞一切的坏女人。虽然目前距离这个目标还很远，但难得的是自己已经醒悟，出头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你就疯吧！看来我们都要加油哦！我要废寝忘食加班，你要废寝忘食谈恋爱，哈哈哈。”贝贝乐了。 “加油加油！”阿鹃说。 “对了，顺便问一下，你的上家给你赔偿金了吗？” “他敢不给！”阿鹃发狠地说。 “哟，听起来阿鹃很厉害嘛！” “这年头，不恶点不行啊！俗话说人善被人欺嘛。” “那你最近还找工作吗？要不要我帮你打听打听？谈恋爱也得花钱呐！” “有合适的可以考虑啊。” “要不我替你问问杰克还招不招人，如果有可能，干脆上我们这里做公关吧，还能给我就个伴儿。” “行啊，你先问问再说，赶紧电话我吧，打字太累，我给你讲讲怎么管前老板恶算赔偿金的事儿。” “好，等着啊。”贝贝离开电脑桌，跑到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给阿鹃打电话。 13.恶算赔偿金 在应聘这家广告公司之前，阿鹃曾是一家本土高科技公司手机部门的职员，由于it行业竞争激烈，中关村这块被数倍夸大的“蛋糕”渐渐被蚕食殆尽，阿鹃所在的公司苦苦支撑到2006年底，财报出来之后异常难看，由于其营业额急剧下跌，巨额亏损在所难免，高层紧急开会之后决定壮士断臂，果断出售手机业务，阿鹃终于在年初的大裁员中被公司以“调整公司方向、部分解散”的理由解聘。而阿鹃所在的部门也被整个端掉。此事很快被公司被裁的职员捅到网上，以一篇声泪俱下的“公司不是家”帖子而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 当时，人事部只给阿鹃两个选择：一种是她可以做满这个月并得到当月工资作为赔偿，但是要算公司主动辞退她，并记入档案；要么算她主动辞职，但这样赔偿金就没了，最多发给她这个月上班那十天的工资算做补偿。 说实话，一向勤勤恳恳、性格柔顺的阿鹃已经为该公司工作了近两年半，可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往日听话的“乖乖女”也只能立刻“变身”成了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的“恶女”，把平常从来不仔细研究的《劳动法》和公司签定的劳动合同统统拿过来熟读三百遍，找出对自己有利的政策，然后“恶算”一把，将“赔偿金”、违约金使劲往“死里算”，以保障自己最后一丁点可怜的权益。 当贝贝听阿鹃讲起熟读《劳动法》的那一幕时，不禁哈哈大笑，看来阿鹃不枉在职场混了几年，总算混成了人精。阿鹃在读中学时最讨厌上数理化了，属于那种一看到数字就头疼、考试总是倒数第一名的学生，也难为她现在为了拿着赔偿金，居然摇身变为讨薪高手，数字难题统统迎刃而解。 在温柔和乖巧的掩护下，阿鹃巧妙地隐藏着自己的“雌威”。每个人，甚至包括她自己，都以为她是一只温柔的小绵羊。直到有一天，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能激起这个小女人心底的火山岩浆，她就在那一刻爆发了。 在总裁办公室里，阿鹃拿着有关文件振振有辞：“胡总（用阿鹃的第二家乡四川的方言称呼‘胡总’，听起来像是‘浮肿’。阿鹃故意用川普说话，以此取得一点可怜的心理优势），根据《劳动法》规定，用人单位应当根据劳动者在本单位的工作年限，每满一年给予劳动者本人一个月工资收入的经济补偿。而在本单位的合同上又分明在这条之后加上了‘工作年限不满一年的，按一年计算’。如此算来，我工作的前两年应该各赔偿一个月的工资作为补偿，而后面的时间虽然未满一年，也应该按照一年计算再补偿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公司至少应该赔偿我三个月的工资。” 也许是因为阿鹃的说辞有根有据，又是直接告到胡总面前，所以人事部没过多久就屈服了，同意赔偿她三个月工资的要求。可是没过多久，阿鹃就发现自己其实应该获得更多的补偿，“反正也到了‘走人’的时刻，没什么好难为情的，该是自己的一样也不能少”。 抱着这样的念头，阿鹃再一次坐在了胡总的办公室里，照样用川普跟对方说话：“胡总，我的合同是到三月份才到期的，现在公司要提前与我解约，应当提前三十天通知我。如果没有提前通知，又希望我当日就离开岗位，应该赔偿我这三十天的工资。当然，这三十天是从人事部通知我的那天开始计算的，所以之前我上班的那十天你们还是要支付我报酬。公司总共应该赔偿我四个月零十天的工资，否则我会去劳动仲裁部门提出申诉。” 面对阿鹃接而连三的赔偿要求，胡总觉得很头疼，但经过人事部去有关部门咨询后的答复，对方的要求又完全合理。结果，当胡总亲自将剩余的赔偿金交给阿鹃时，满以为这次她总归会表示满意，谁知道对方临走竟然又甩出一句话来：“如果你们年底有年终奖的话，别忘记我也该得到按比例计算的部分哦！” “现在的女孩果然很厉害！”不是本地人的胡总发出由衷的喟叹。 14.茶水间的大红人 自从接下方圆电脑公司台式机走入农村的方案策划之后，黄贝贝就一筹莫展，呆呆地坐在电脑桌前冥思苦想。形势对她大大地不妙：同事们等着看她笑话，老板等着炒她鱿鱼，可不认输的她偏偏想争口气，说什么也得把这个事情给圆满了。做公关之前，她不是不清楚，这行业的美女多如牛毛，像她这样的中下之姿要想蹚出一条道儿来，不说难于上青天，至少也是前途渺茫吧。 台式机走入农村？如何把这两个点结合在一起，既能产生广泛的影响，又能在三四级城市找到一线生机呢？要命的是，从小生长在城市里的黄贝贝对农村知识的了解空前地匮乏，如何才能想出一个完美的点子呢？ 黄贝贝几乎入魔了，走路都处于思考状态中，以至于端着水杯去茶水间时一头撞在一个同事身上。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之后，贝贝抬头，突然发现撞上的正是那个戴蓝牙耳机的时髦女子。蓝牙女子倒没计较，反而一脸灿烂地主动跟贝贝套近乎：“嗨，你好，我知道你是新来的。我在这公司都一年多了，我叫妮娜，对这里的事儿门儿清，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找我问。”整个一副外企新闻发言人的架势。 “是吗。”贝贝对她在门口偷听的事儿还有点介怀呢。 “你瞧你还不信。这里没什么事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妮娜一把拉过贝贝，凑到耳边神秘地说，“你注意到没有？那个杰克有三个博士学位，又是个小中层，算得上钻石王老五吧，奇怪的是至今没有一个女朋友。知道什么原因吗？你有没有注意过他的着装打扮，瞧瞧他那一身卡宾西服，还有紧身的衬衣，没觉得他比别的男人更注意打扮吗？听说他在国外玩那个，断臂山知道的吧？” 贝贝故意学妮娜的语气，用嗲嗲的台湾腔回应：“这种事情不好瞎说的哦！” “人力资源部那个小刘，就是头发搞得像超女的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知道她为什么能进咱们公司吗？她是大老板的侄女！这个人物你可不能得罪。” 妮娜有心卖弄，抖出一些不为人知的裙带关系。她那一脸神秘和不说不快的样子，叫人觉得那些小道消息颇有几分可信度。 贝贝一惊，对妮娜的态度立马有了改变。妮娜一看就像个“小喇叭”，这种女人如果放在国共时期，一定会是个表现出色的间谍，她天生具有捕风捉影的洞察力和锲而不舍、不怕白眼的决心；同时，还兼具电视台美女主播的天分，能把看来的、听来的，甚至编来的故事讲得头头是道，惟妙惟肖。这种人是办公室谣言的集散地，是茶水房里的大红人，以制造、传播谣言为乐。 在这个信息的社会，你可千万不能小看她的功用，有了她，你就可以随时把握公司的动向，站在公司“小道消息”的前沿。可万一你招惹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嚼舌者，很有可能就被她搞得名声扫地。 鉴于此，贝贝决定，得利用好这个“小喇叭”，有了她的助力，公司的所有“内幕”“动向”将尽在把握。 贝贝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放到饮水机下，试图优雅地完成接水的动作，但事与愿违，饮水机刚巧没水了，“烦死人了，接水一点都不畅，那么一点点，跟屙尿一样的。” 妮娜打趣道：“哎呀，同情一下，人家前列腺有毛病，不要说了。” 贝贝被她的比喻逗笑了：“谁能换一下饮水机呢？” “你别指望人了，咱们办公室女人多，力气活没人干的，求人不如求己。” 小喇叭似乎不太忙，逮住贝贝就不放，可劲儿聊：“知道这会儿杰克在干什么呢吗？” “没注意。大概忙着呢吧？” “在开电话会议呢。杰克一开电话会议就喜欢说，走，一会连线两岸三地……”小喇叭捂嘴笑。 “听起来怎么有点世界500强的感觉呢？干脆全球视频会议算了，还两岸三地……”贝贝也乐不可支，咯咯地笑起来。 两人笑得花枝乱颤，直至直不起腰来。 “可不是吗？不就是个本土小屁公司吗？非搞那么大阵仗，虚荣！” “对了，他是不是有个口头禅是，要站在全球的高度看问题?” 妮娜恍然大悟般地击掌：“对呀！你也听他说过n遍了吧？动不动就教育我们要站在全球的高度看问题，他不就是去了趟美国吗？至于吗？” “妮娜，公关公司是不是会特别多啊？不开会就不知道上班该干点啥是吗？” “绝对的！不是内部沟通，就是外部沟通，不是圆桌会议就是视频会议、两岸三地会议，真让人头疼！” “好在杰克话还不算特别多，我前任老板才厉害呢，特别能喷，他只要一开会，往哪儿一坐就起不来，屁股发沉眼儿发光，双手紧紧地抱着那话筒，那小嘴儿跟个八哥似的，叽里呱啦一刻也不带停的，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听，不讲俩小时绝不舍得放下话筒。” “话筒比他亲妈还亲吧？哪舍得放啊……哈哈哈哈哈！”妮娜又开始狂放地大笑。 笑过之后，妮娜请教贝贝，遇到这种恶魔上司，你是怎么解压的？ “简单！有空就去壁球场，每向墙上抽动一回球拍，嘴里就大喊一声：混蛋。我的每只壁球上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恶魔上司当然榜上有名了，露丝最近也上榜了，每次我都仇人一样把壁球狠狠地向墙壁抽去，抽死丫的！” “解气！下回去别忘叫上我！说起那个露丝，她还在msn上传给我一个公关小姐的‘八荣八耻’歌呢，真是搞笑。” “说来听听——” 妮娜开始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歌词大意来：“以发出长篇pr稿为荣，以发出豆腐块为耻；以多认识媒体为荣，以得罪记者为耻；以提前完成任务为荣，以拖项目后腿为耻；以记者能主动记得你为荣，以赶不上排版日为耻；以听老板的话为荣，以违背老板意志为耻；以无经济成本操作为荣，以向超出预算为耻；以会写新闻稿件为荣，以目不识丁为耻；以主动加班为荣，以准点走人为耻。” “完了完了，原以为做个公关小姐至少是一小白领，没想到也就是外表光鲜，实际干的全是体力活啊！” “可不是吗，每天扯着嗓子喊最好、拼着老命发软文——也就这样儿了。” 贝贝正想接过话茬继续聊，但却被急急跑来的亚菲无情地打断了。 “又是你！又嚼什么舌根呢！”亚菲厌恶地瞪了“小喇叭”妮娜一眼，然后对两人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瞎聊，出事啦，出大事啦！你们赶紧去会议室吧！马上召开圆桌会议，西山墅语的一个楼盘售楼处被砸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危机公关？自己居然这么好运，一个公关菜鸟居然刚入行就遭遇这么重大的时刻，能不激动吗？ 贝贝顾不得多想，撇下妮娜就往会议室跑，经过工位时顺便带上了笔和本子。 15.媒体集体失语 几分钟后，贝贝见识到了西山墅语遭遇危机的严重性：东方视点公关公司几乎倾巢出动，所有客户代表、媒介经理都集中到了会议室内。从未现身的大老板老罗也被惊动，老罗果然像个老板。据说公司高层的头衔都是有来历的：老是板着脸，故称老板；总是在裁人，简称总裁；经常不理人那叫经理。 老罗大概有四十来岁，头顶的发量偏少，板着一张大柿饼脸，不怒而威。请注意，这个大柿饼不同于高高挂在树上那个可爱的橙红色柿子，而是摘下来以后经过特殊工艺压扁后的灰色大柿饼。因为缺乏水分，看起来尤其可笑。 老罗黑而深邃的目光横扫会场，声音低沉而有力：“西山墅语位于香山脚下的一个楼盘今日开盘，由于客户太多，其中一个投资客没能抢到房，一怒而打砸售楼处。我们已经跟西山墅语的公关经理刘宁进行了电话连线，刘宁要求我们迅速控制住事态发展，阻止事件对外传播。现在我宣布成立‘西山墅语售楼处打砸事件危机公关小组’，由杰克负责，其余所有客户代表、媒介代表把别的工作暂时放下，立即投入到危机公关中来。杰克，你来讲几句。” 什么社会啊，穷人没钱买房，为了赚点生计钱忙得连闹事的心情都没有，而投资客却在为抢不到房而闹事。 由于妮娜的提醒，贝贝特意看了一下杰克的装扮，果然很有特点。紧身衣服很显身材。杰克的打扮，酷似时尚圈的男士。 杰克又开始玩弄手指间的签字笔，开始发号施令运筹帷幄：“所谓危机公关，最关键的两点是要做到高效、精准！我们有两个工作需要马上去做，一个是阻止所有知名媒体对打砸事件的报道，另外就是阻止所有地产网络媒体对这个事件的转载。杜绝这两点，就能做到让所有媒体对此次打砸事件集体失语。平面媒体由亚菲负责，高洋、贝贝配合；网络媒体由妮娜负责，小卢、小米配合。我马上要去售楼处现场，有事及时打我手机。” 小卢是个男孩子，剪个板寸头；小米是个女孩子，短发，圆脸，脸上还有个可爱的小梨涡。 “今天晚上大家做好加班的准备。”老罗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贝贝一听这话心里就凉了半截。自己家住大兴，如果加班到深夜，安全问题谁负责呀？从海淀打车到大兴，还不得花出一百大洋，公司报销的车费听说是限于三十以下吧？剩余的七十大洋难道还得自己掏？ 于是，老罗走后，贝贝向杰克提出来：“老大——” 她的话被杰克不满地打断：“叫我杰克！” “好，杰克，晚上的加班不会到很晚吧？我能九点前走吗？不然自己一个女孩子那么晚回家会很危险。有人劫色怎么办？这可关系到女人一生的清誉！” 杰克毫不留情地挖苦贝贝：“我雇一个女人工作，难道还得再为她雇两名保镖？你给我数数，咱们公司有多少女人，我得再雇多少名保镖才合适？” 此刻，会议室的气氛很怪异，所有人都有些轻蔑地看着她，有的人还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像都在说：白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拒绝加班，除非你别工作！ 更可气的是，后来妮娜又悄悄告诉她，高洋跟亚菲偷偷议论此事时说：“小肥肥居然还担心被劫个色？笑话，看她空巢期很久了吧？没准人家男人倒怕被她劫个色呢！哈哈哈哈哈……”居然叫她小肥肥！她又不是沈殿霞转世，明明就是一点点婴儿肥嘛！什么眼神儿！ 妮娜对贝贝循循善诱，终于使她明白了一点：做公关的人首先得忘掉自己是一个女孩子。对于这个行业，你只是一个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而是一个职业人，一个螺丝钉。在工作需要你的时候，什么地方你都得去，条件再差的酒店你也得住；如果要出差，拎起包就得走，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上都得能够承受巨大的压力。 离开会议室时，杰克提醒贝贝：“别把方圆电脑公司那个案子忘了，怎么走进农村考虑清楚了吗？没事多给人家写几篇新闻稿。新闻稿会写吗？不会写就去请教亚菲，这个是亚菲的特长。” 贝贝开始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么多事情，看来加通宵也完不成啊。贝贝几乎萌生了晚上不回家，就睡办公室沙发的念头。 据说那个常有员工跳楼自杀的华智公司就有着著名的“床垫文化”，晚上加班不用回家，每个员工都配有一个床垫，扔地板上就能睡，睡醒了接着干活。典型的资本主义剥削家啊。 如今，公关公司也大有向华智公司靠近的趋势。加班那是家常便饭，想来也是，同样是人，拿的薪水差别咋那么大尼？不加班，高薪怎么来的？别以为老板都是傻子。 16.老中青三结合 晚上加班时，贝贝找了个空档问杰克是否还需要人手？杰克问她有什么人才推荐过来？年龄多大？ 贝贝奇怪地问：“年龄很重要吗？” “那当然了，中国人生来比较晚熟。尤其是从小学上到大学，一直都在围墙和家长的保护之下，他们的道德高度和智力水平都没有经过真正的考验，很多方面都是虚假的。而他们的人生经验、社会见解，更是严重不足。让这样的一批二十刚刚出头的人，给企业出谋划策，赶对点了可能可以，但绝大多数时间不太可能。干公关，仅有积极性和工作热情是不够的。有时候会犯很多很可笑的不必要的错误。所以，公关公司必须‘老中青’三结合。老的当然也不能太老，否则不理解公关；青的也不能太嫩，否则也无法镇得住客户。现在，公关公司的平均年龄才二十六岁左右，如果再发展五年十年，平均年龄提升到三十岁左右，就好了。其实在欧美的顾问业，他们的平均年龄是四十五岁以上。” “我还以为公关小姐是吃青春饭呢！看来误会大了，真没想到，原来公关人越老越值钱。”贝贝松了口气，真怕阿鹃先是因为没有恋爱经历求职失败，后又因为年龄问题遭拒，“还好，我的‘闺蜜’已经二十七了。” “大家都错了，其实不是吃青春饭，在这个行业，你的经验越多，做的活动越多，你就越值钱。”杰克说，“把你‘闺蜜’的简历给我一份吧。” 贝贝便把阿鹃的简历发给了杰克。 杰克看完之后很快回复贝贝，通知她明天来面试。 贝贝雀跃着短信阿鹃，叫她准备好面试，为了给杰克一个良好的印象，最好晚上早早地睡个美容觉。 短信之后，如石沉大海，好半天，没见阿鹃回音。贝贝不禁担心起来，不知道阿鹃晚上去了哪里？难道，阿鹃真的已经谈上了速食恋爱，刚开始就如火如荼了？忙得都没时间回短信了？至于吗？ 贝贝性急，赶紧跑到茶水间去给阿鹃打电话，谁料想电话执著地响了好久，也没人接听。 这个阿鹃，突然玩起了人间蒸发，叫贝贝心急如焚，然而也无计可施。 贝贝一边心神不宁地干活，一边挂念阿鹃。 焦急的贝贝一次次地看手机，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来电。 奇怪的是，往日垃圾短信不断，一会儿建议你去听旅游讲座，一会儿建议你买个基金，一会儿告诉你某个楼盘热卖，更离谱时，还有寂寞女郎群发短信寻找业务。而今天，手机很安静，连一个垃圾短信都不曾收到。令贝贝一度怀疑，手机是不是欠费停机了？！ 17.如何嫁个钻石王老五 直到夜里十一点过，贝贝离开办公室，忍不住在出租车上再次拨打阿鹃的手机，这次颇为幸运，铃声响过一遍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阿鹃刚“喂”了一下，贝贝就一通骂：“你丫死哪儿去啦？短信不回，电话也不接！什么人呐，人家给你找工作，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你倒好，鬼影儿都找不着一个……” “停停停！”阿鹃打断贝贝，“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说吧！看你还能说出大天儿去！”贝贝气鼓鼓地说。 “还记得田军吧？我们的老同学。读书那会儿挺爱写个诗歌、散文，老被我们笑称‘诗人’的那位，现在人家已经是一家财经杂志的田大记者了！”阿鹃兴奋地告诉贝贝。 贝贝的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堆积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好奇心：“你消失跟他有关？不会吧？这么快你就勾搭上老同学了？” “得得得，积点口德行吗？什么叫勾搭上？我这是正当关系，老同学叙叙旧怎么啦？”阿鹃不满地说。 “行，那你说说，你们都怎么叙旧的？你为了跟他叙旧，就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啊？说起来还是重色轻友嘛！为这个，我还得跟你算账！”贝贝得理不饶人。 “讨厌！人家今天在国贸瞎逛，准备邂逅个钻石王老五来着，没想到转着转着，突然遇到了拿着一台单反相机的田军。他一眼看到了我，我们便聊了会儿，得知他已经到一家财经杂志做记者去了，现在是主笔呢，每周产量大概有两万字。乖乖不得了！叫我写个两千字都难，他居然一周就写两万字。他说晚上在中国大饭店有个财富论坛。田大记者正好要做一期财富论坛的专访，准备挨个儿把中国各行各业的富豪捋一遍。” 贝贝的眼睛一亮，兴趣来了，“富豪？这可是机会啊！” “是啊，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正好要找个人谈恋爱，不如在富豪里挑一个吧，于是我主动请缨要做田大记者的助手，他不是带了相机吗？我就专门帮他拍照好了。我管他要了每个受访者的背景资料，好好地看了看，并做好了提问的准备。” “呵！没想到感情一片空白的阿鹃捕获猎物还挺专业！挺会把握机会的嘛！”贝贝借机肆意嘲笑阿鹃，“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坏女人：脸儿媚、心儿硬、下手稳准狠？” “说对了，这正是我的修炼方向呢！”阿鹃得意地继续讲解自己的“打猎”过程，“为了不影响专访，我把手机和手袋都存在酒店前台了，没接到你的电话，你也不能怪我吧！你知道吗？在今晚的专访中，我知性而美丽的形象（贝贝听到这里忍不住在电话这头对阿鹃的自恋发出呕吐的声音，以示‘鄙视’）给人家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我在这次财富论坛中没有寻觅到合适的目标，但这次实战演习给我带来了更多收获。我领悟到了不少与财富男人的相处之道，这对继续俘获‘钻石王老五’也是相当地有帮助。” 贝贝乐了：“哟，还真来劲儿了！知道哪些行业有‘钻石王老五’吗？” “告诉你也不妨，正好你未婚，没准有用，咱们一起寻觅吧！记住啊，这九个盛产‘王老五’的行业分别是：咨询公司、会计师事务所、广告公关公司、律师事务所、it行业、网络公司、新闻从业者、演艺圈、运动员。” “我说呢，你怎么快奔三了都不谈恋爱。原来在等钻石王老五啊！”贝贝恍然大悟，忽然发现阿鹃远比自己聪明，至少，对未来的目标有清晰的认识。而接下来，阿鹃只需按图索骥，在那九个盛产“王老五”的行业去寻觅，相信很快就会有零的突破。 贝贝忽然觉得，像阿鹃那样，容貌身材学识都是一流的女子，大龄一点根本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虽然减肥以后至少也是个郑欣宜，可是现在，明明是减肥之前的郑欣宜啊。 自己该怎么办呢？ 贝贝问阿鹃：“我这样的，怎么才能钓到那九个行业里的钻石王老五呢？” “如果容貌不算出众、身材不算魔鬼、出身也不是大家闺秀，那就得拥有超人手段：比如至少会二至三门外语备用、肯做地下情人、敢于奉子成婚……”阿鹃笑着分析道。 “去你的。把那些钻石王老五都留给你吧，我不感兴趣啊。明天上午你来不来我们公司面试啊？我看你也别工作了，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趁早找个钻石王老五嫁了，还工作什么呀？” “去啊，怎么不去？！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明早见吧，你们单位在哪儿啊？” “你到了海淀黄庄就打我手机，我再告诉你怎么走。” 这时，出租车正好开到了贝贝家门口，她挂了电话，付了车费，顺手接过找零和发票，并重重地关上车门。 18.新仇旧恨 阿鹃的面试很顺利，当天就被杰克留下来，专门负责媒体简报。贝贝开心地跟阿鹃拥抱，庆祝她找到新工作，并马上把她介绍给妮娜，大家很开心的是，中午用餐又多了一个亲密战友，茶水间也多了一个八卦对象。 新人阿鹃谦虚地向妮娜请教做公关的心得体会，妮娜卖关子说这行看起来门槛低，实际上水深得很呢。 阿鹃问她有没有经历过困难呢？ 妮娜说当然有，刚开始的时候，她就做出过不知道天有多高，水有多深的事。 贝贝和阿鹃齐齐打听是什么事。 妮娜便说，前年初的时候，她服务的一个客户希望能在3月份的央视经济新闻栏目中播出该企业的有关报道，妮娜完全凭经验答应操作并签了合同，但是当时正值两会期间，由于对这个政治性问题的忽视，导致了后期操作的举步维艰，最终未能圆满完成。经历过后，妮娜才意识到这个行业的严肃性和严谨性，细微之处都会关系到整个项目的成败。 妮娜给了阿鹃一些建议，由于做媒体简报的原因，阿鹃每天必然要花大量时间埋头在报纸堆里，虽说这个工作很枯燥，但有一点很重要，可以借此机会熟悉各大媒体的风格，琢磨他们需要什么样的文章。因为，作为公关媒介人员，就必须去创造新闻点，同时还需要跟客户沟通，看创造的这个新闻点是不是他们想要的。 一席话说得贝贝和阿鹃都深思起来，看来当初对于公关行业的某些看法真是太幼稚了。尤其是贝贝，居然以为公关就是吃吃喝喝那么简单。看来世上无小事，光媒体简报这件事，就已经很有技术含量了。 妮娜接下来的话使得阿鹃对于自己从事的工作立马有了自豪感，从做“媒体简报”升华到“媒体研究”，这件事相当有深度和难度了，“媒体研究乃是企业新闻策划的第一步。媒体研究是一门学问，涉及方方面面：媒体分类、价值取向、经营理念、内容定位、发行渠道、覆盖范围、受众分析，诸如此类。不仅如此，以上列举的某些单项还需进一步细分下去。” 接下来遇到的一件事，让贝贝和阿鹃对此更有了深刻的体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公关小姐的。 亚菲临时接到杰克的通知给新同事做一下电话培训，此时，贝贝翻开电话本，正准备给搜房网的记者打电话，亚菲冷不丁来到她身后，问贝贝：“打电话你会吗？” 这不小瞧人吗，居然以那种藐视的语气问“打电话你会吗”，有这么侮辱人的吗？！ 贝贝寻思这个亚菲简直是没事找抽型，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格外嚣张！ 亚菲的座位就在贝贝对面，有时候一抬脚就踩到对方，问题是贝贝的脚经常吃亏，贝贝甚至怀疑亚菲完全是故意的。尤其是贝贝台式机的机箱经常被亚菲踢到。贝贝忍不住找亚菲讨个公道，她试图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质问亚菲：“靠，你为什么要蹬我的机箱？”没料到亚菲居然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我蹬不到你的显示器。” “太欺负人了！”一想到这些事，新仇旧恨一同涌上贝贝的心头，“小肥肥”心里的火几乎一点就着，“废话！谁不会打电话啊！太小儿科了！” 亚菲抱着双臂，存心等着看笑话：“行，那你打一个给我看看。这样吧，小卢，你来配合一下，扮做记者，贝贝你跟他模拟一下对话吧。阿鹃你在旁边仔细观察。” 此时，客户代表小卢来到贝贝身旁。两人开始模拟演习，小卢和贝贝同时拿起话机，模仿通话，看着小卢剪的板寸头，贝贝马上联想到军营的大兵哥，脑海里立刻闪回到“黄继光砸缸”的小品节目，居然一时半会儿无法进入角色，因此口气有些生硬：“喂，你好！宋先生么？我是黄贝贝，亚菲让我通知你，周四晚上来我们公司开会。有问题么？” 小卢似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是谁？” “我是黄贝贝。”贝贝只好再次回答。 小卢皱眉：“我是问你是哪个公司的？” 黄贝贝正待回答，此时，亚菲喊停，表示自己来亲自示范一下，她带着微笑拿起电话：“你好，请问是搜房网的记者宋先生吗？” 小卢回答“是”，亚菲接着问：“宋先生现在方便接听电话么？” “行，你说吧。” “我是东方视点公关公司的媒介代表亚菲。是这样的，本周四晚上6点钟临时有个活动想邀请您参加，这次会议主要讨论西山墅语的新盘推广问题，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公司的老板、策划、活动部门的同事都会参加。会后大家一起用餐，再娱乐一下，您能参加吗？” “行，我尽量抽时间去。” “我稍后会把活动的详细地址发短信给您，如果您临时有什么安排无法参会，也可以通过短信里我的联系方式通知我。” “好。” “谢谢宋先生，我们晚上见。” 等扮演者小卢放下电话之后，亚菲才挂电话，显得很有礼貌。 亚菲挑衅般地问贝贝：“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贝贝虽然甚感羞辱，但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沟通方式确实有问题。 亚菲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接着分析道：“你打的电话有以下几个问题：第一，宋先生接你电话的时候如果在开车，或者在开会怎么办，他是否方便说话，所以你必须得到他的确认后再继续下一个环节；第二，你从来没有见过宋先生，你并没做个人简单介绍；第三，晚上几点来开会，大概时间多久，这也好方便对方安排手上的工作和其他行程；第四，你能否确认宋先生知道你的公司地址；第五，假如宋先生的行程临时有变动，他怎么通知你；第六，这次开会大概有哪些人参加，解决什么样的问题。” 看起来亚菲的经验的确比贝贝丰富很多，小小的一个电话环节，经过分析，贝贝居然存在如此多的不妥之处。最初的生气刹那间消失，贝贝突然有些佩服亚菲。自己果然是个新兵啊，不懂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亚菲交给贝贝和阿鹃一个邀请媒体列表，安排她逐个进行联系，除此之外，还要写出西山墅语公司受访人的简介，要写媒体邀请函和注意事项…… 阿鹃悄悄地提醒贝贝：“别看亚菲有时候挺骄傲，人家确实有资本。她挤兑你，你也别生气，在职场中，隐忍很重要。换个角度看问题，这个挤兑你的人，没准还是你的贵人，因为你可以从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这些经验是你花钱都买不来的。” “嗯，看出来了。在公关行业，你我都是新兵，就算遭人挤兑也没辙啊。好在还有点念想，毕竟，这是一个让人快速成长的行业。”贝贝点头赞同。 19.请假秘诀 马不停蹄地忙了两天，晚上都没能回家，困了就睡在会议室的沙发上，醒了又爬起来继续干活儿……年轻的黄贝贝终于感到体力不支，想跟杰克请个假，回家休息一天。不过却又找不到特别合适的理由。公司正乱成一团糟的时候，杰克会准假吗？要怎样才能说服他同意自己休一天假呢？ 有个著名的段子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向老板请一天假，老板大概会说：“你想请一天假？看看你在向公司要求什么：一年里有365天你可以工作。一年52个星期，你已经每星期休息两天，剩下261天工作。你每天有16小时不在工作，去掉170天，剩下91天。每天你花30分钟时间喝茶饮咖啡，加起来每年23天，剩下68天。每天午饭时间你花掉1小时，又用掉46天，还有22天。通常你每年请两天病假，这样你的工作时间只有20天。每年五个节假日，公司休息不上班，你只干15天。每年公司还慷慨地给你14天年假，算下来你就工作1天，而你竟然还要请这一天假？” 数学成绩一向不太好的贝贝有些迷糊，不知道这个老板是怎么算的，苦哈哈地忙活一年怎么演变成只有一天工作时间了？杰克不会这么不讲道理吧？！ 其实，老板如果直接拒绝休假请求也罢，最怕的是那种温柔一刀。一旦你有休假的苗头，老板立即装出一副重用你的高姿态来：“公司现在真的真的离不开你，可以稍晚一点再休吗？”大概有很多人的休假计划都曾断送在这句话上。 贝贝琢磨着，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会议室旁，听见里边人正在讲话。从磨纱玻璃的透明腰线那里看过去，可以看到杰克正在讲话，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大概是在培训客户的讲话艺术。 杰克讲话时永远会拿着一支笔，夹在指间，来回玩弄，“你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第二天媒体的头条标题，因此在开口之前，你要把每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一遍，至少让这句话在成为标题的时候更精彩一些！出口成章、口若悬河只能说明你傻，而适当的停顿也并不会让人觉得你是笨蛋。” 东方视点的公关服务中一个重要的项目是对企业发言人的培训。他们每年都要对客户公司的总裁、董事会或经理人班子进行培训，包括发言人形象、对外发言和信息传达的技巧、如何回答媒体提问，如何对投资人讲话，企业发生危机时如何面向消费者、受害者传达信息等。这些在外企中实施起来比较容易，但是，在国内企业中，这些工作就很难推行。很多老总会说：“这些我都懂，我知道什么场合对什么人该说什么，你们只培训我下面的人就行了。” 面对这些问题，杰克没有灰心，事实上这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中国企业的公关毕竟刚刚起步，基本上停留在推广产品的阶段，至于企业整体品牌形象的树立、企业危机管理系统的建立等还没有被提到议事日程，这也正说明国内企业的市场前景和潜力十分巨大，在这个平台上可施展的空间异常广阔。 “与客户的关系就像婚姻，有和谐满意的，也有抱怨的、产生摩擦的，要靠双方积极沟通，不断地磨合。”杰克曾在对内部员工的培训上讲过此话。 “干吗呢？贝贝！”妮娜端着水杯四处飘移，又适时抓住了六神无主的黄贝贝。在妮娜的眼里，黄贝贝是个聊天的好对象，她有意和贝贝结为同盟。 “亲爱的妮娜，问你件事，我想请假，怎样才能让杰克批准呢？”贝贝愁容满面。 “这有何难？来，我教你。”妮娜把贝贝拉到茶水间，附耳过去，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三分钟后，东方视点公关公司的卫生间里，妮娜正给贝贝乔装打扮，只见她一双纤纤素手在贝贝脸上涂鸦。妮娜用嗲嗲的声音说：“宝贝儿你瞧，要用深一号的粉底，在面颊上均匀地涂满，现在，你看起来活脱脱是个面若金纸的‘病西施’了。” 妮娜把粉底放回去，又从化妆包里掏出一只唇彩盒，用手指蘸了一点，“但是，唇彩还是要涂一点点哦，否则容易被人看出是故意的，唇彩的颜色很重要哦，选择有一点点泛青或者泛紫的颜色是最合适了。” “妮娜，你的手袋简直是百宝箱啊！”贝贝很是吃惊。 “废话！没有这个，你到哪里去临时抱佛脚？” “你就是传说中那种职场坏女孩吧？！”贝贝十分仰慕地从镜子里看着妮娜。 “这世道，女人必须得坏一点，不坏，就无法在职场立足。贝贝啊，你刚入行，我得告诉你，所谓的坏，其实也不是绝对地坏，只不过运用一些合法的手段海捞自己想要的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回头我好好教教你，你太单纯了，不吃亏才怪！” “你懂得真多。”贝贝几乎有些崇拜妮娜了，看起来，妮娜真是贝贝的前辈呢！ “这不过是人的本性。行了，给你打扮完毕，你怎么感谢我吧！” “啥也别说了，以后有什么，我二话不说支持你！” “最后再提醒你一句哦，如果一会儿老板或者哪个暗恋你的男士表示要送你去医院时，你可要咬紧牙关奋力拒绝哦！” “他们有这个风度吗？有吗？就算有吧，你还真把我当傻波依啊？”贝贝嘲笑道，“再说了，咱们公司有男士吗？” “哈哈。资源是有点缺乏。” “不是有点，是太缺乏了！以至于我这样的‘剩女’想谈一次办公室恋爱的心愿都无法实现。”贝贝自嘲道。 一个小时之后，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东方视点公司有个规矩，每天下午四点三十分是茶歇时分，所有员工都会去咖啡厅随意交流，那情景有点欧化。其实贝贝一点都不喜欢喝咖啡，贝贝只喜欢吃各种冰淇淋，如果有哈根达斯就更好了。 但现在，为了请假，贝贝粉墨登场，第一次出现在茶歇时分的咖啡厅。 眼看发量稀少的大老板老罗在冲咖啡，贝贝立刻挤过去，就站在老罗跟前，用哑哑的声音问：“方糖呢方糖呢？” “这里有。”老罗皱眉，那张脸更像大柿饼了，“贝贝你的声音怎么这样？” “感冒了，”贝贝立即顺势打了两个喷嚏，“啊嚏！啊嚏！不好意思，我感冒了。” “不要紧。”老罗苦笑，“我看你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还是回家休息吧……” “罗总，我们主管说我还可以工作的。” 此时，妮娜袅娜地走了过来，依然用台湾腔嗲嗲地说：“杰克说要你过去一下，好像是让你和客户用午餐哦。”那个“和”念出来的感觉像“害”。 “好的，没问题。啊嚏！啊嚏！唉，我感冒这么厉害，不会传染给客人吧？” 老罗立马表态：“说的也是，你这样怎么能陪客人用餐呢？还是多注意休息，不行的话，先去看病吧。病假我给你批。” 妮娜站在老罗背后，悄悄地给贝贝比划着代表成功的手势。 贝贝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假说：“那好吧，老板！”但脚步却暴露了主人的心事，话还没说完，人就一溜烟儿跑了。 “等等——记得保持手机线路畅通无阻，二十四小时开机，以便应对不测。”老罗一通大喊。 20.炒不爆的铜豌豆 贝贝在家里睡了一整天，直睡得头晕脑胀浑身发软。好在讨厌的工作电话最终没有追到家里来。 贝贝妈看见女儿累成这样，十分心疼，几次进来，又嘟囔着出去：“什么破工作，这么辛苦，睡不了美容觉，这可太毁皮肤了……” 晚上八点的时候，贝贝终于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妈妈巴巴地坐在床头，用无限慈爱的眼神望着女儿。 贝贝不满地说：“老妈，人家睡觉呢，你这么看着好意思吗？我又不是小baby，不用你这么小心翼翼地守护。” “臭贝贝，这一觉睡得够香的！妈妈看看你怎么啦？”贝贝妈一看女儿醒了，忙说，“我热热饭去，你爸爸也回家了，就等着你起来吃晚餐呢！” “等什么呀，我说了别等，没看我两天没睡觉了吗？”贝贝嘟嘴，数落妈妈。 “那哪行啊，妈妈有重要事情得跟你商量呢！”贝贝妈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进厨房。 贝贝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坐到餐桌旁。贝贝爸本来在客厅里读报，这时也走过来坐到贝贝旁边：“贝贝，新公司怎么一去就加班熬通宵呢？注意点身体啊，别把自己累垮了！” “没事没事！我这么年轻，熬个把通宵完全没问题。补个觉就没事了。” 贝贝爸说：“我刚看了报道，华智公司又有个员工跳楼自杀，据说两年以来这个公司已经有六个员工非正常死亡，有的过劳死，有的受不了工作压力就跳楼上吊，这个公司到底怎么啦？” 贝贝摇摇头，表示不知情，贝贝爸接着又说：“贝贝，你那个公司有没有华智公司那么辛苦？如果非常辛苦，就辞职别干了。女孩子家的，换个轻松点的行当做做，终归要嫁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老爸你怎么啦？前段时间还鼓励我要独立，不要因为是女孩子就放弃对事业的追求，怎么今天又变卦了！毕业时，导师告诉过我，外部环境永远是恶劣的，人的一生充满困难；就算我遇到华智这样的公司，我也必须学会心理调整，自己找乐子，做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 “这不都是华智公司闹的吗？我想通了，没有什么事业值得去为它卖命，一家人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奢望你搞什么事业。现在呀，我和你妈妈完全站在同一个战线上，你今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自己嫁出去！总之，我不希望你的工作环境跟华智一样，你明白吗？” 贝贝拍拍爸爸的背，安慰爸爸：“老爸！你放心吧，我会把握好一个度的。我才不会那么傻，你看我这不是请假休息呢吗？我要争取事业上的成功，没错，但这绝不是以下半生的健康作为代价的！” 这时，贝贝妈把饭菜上齐，也坐了下来。 “贝贝，你没忘记上次答应我的事情吧？明天就是周末，我可给你约了人，你可得打扮打扮，给我长脸去。” “行了，老妈，你这要求我可答应不了。人家都背地里叫我小肥肥，打扮也就那么回事。不给你丢脸就成。” “肥肥怎么啦？男人就喜欢珠圆玉润的姑娘，是不是老头子？” “你少给她买点冰淇淋就行了。”贝贝爸说。 贝贝赶紧给妈妈碗里布菜，明目张胆地讨好她：“那不行，老妈，我就喜欢吃冰淇淋！哈根达斯哦！” “明儿找个好老公，让他给你买去！”贝贝妈故意说。 贝贝爸哈哈大笑。 这个晚上，贝贝的眼前都是西山墅语那个爱拍电视剧的老总孟飞的身影。她在想自己有没有那么好运，相亲的时候遇到一个像孟飞那样潇洒多金的好男人呢？ three 上天在你的人生旅途上安排了各种恩师。也许她们和你的相貌不同、声音不同，也许她们都不是你期望的类型。但重点是，她们的见闻比你渊博，这就是你应该向她们学习的理由。 21.非正常相亲 这个周末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贝贝一早就被老妈催着起了床，头发被优雅地盘了一个髻，再穿上老妈指定的“淑女屋”粉粉的长裙，文静贤淑得像芭比“老”娃娃，宽松的裙子也有效地掩盖住粗壮的大腿。 贝贝爸和贝贝妈围着她看了又看，甚为满意，大大夸赞。 贝贝爸对贝贝妈说：“除了胖点，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多么像你年轻的时候啊！” 贝贝妈温柔地回应丈夫的话：“哎，我看孩子是吸取了我们共同的优秀基因……” 贝贝爸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那时你也是这么淑女，两条黑亮的大辫子一直垂到腰部——” 贝贝忍不住觉得好笑：“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肉麻啊！想夸对方就直接说，别借我说事啊！” 老两口相视而笑。 时针指向上午十点，贝贝爸开着家里的那辆老式桑塔纳载着妻女一路狂奔，两个老人一脸兴奋，两眼发光，仿佛奔向的是一条幸福大道。 片刻之后，一家三口来到贝贝爸的密友王伯伯家。贝贝谨记妈妈的嘱咐，刻意做出温婉动人的淑女范儿，也不再像平日那样直不愣登不错眼珠地傻盯着人看，只拿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男主角，顿觉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似乎他也有同样感觉。两人频频对望，眼中神色变幻多端，有些惊喜，有些迷茫，有些不敢相信——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呢？双方长辈在旁笑颜逐开，心中开始觉得形势大好、十分可为、姻缘自有天注定。尤其是贝贝妈，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情景，多么像她年轻时候和贝贝爸的第一次相见啊！那时，两人也是相亲，虽然小手都没好意思握上一下，可心里激起的波涛汹涌澎湃，恨不得就此把对方整个吞噬，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事实证明，这种一见钟情最是长久，用北京话说“对上眼儿了”，贝贝妈至今和贝贝爸感情深厚，两人从无口角纠纷，也从来没有“小三”的乘虚而入。这种老式的纯真爱情，现如今可真算得是稀罕之物。 贝贝妈从女儿的相亲迅速闪回到自己的少女时代，但好景不长，贝贝妈很快明白自己的激动不过是误会。 双方的对望不到三分钟。“我想起来了！”贝贝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你……你是四眼蛇！”男主角现在大概赶时髦戴上了隐形眼镜，架在鼻梁上的厚厚的镜片不见了，害得贝贝回忆这半天，才终于想起他的绰号来。 “mygod！你就是那个史上最馋的小馋猫儿。”昔日的“四眼蛇”也恍然大悟，“你已经长这么胖了！看看，馋嘴的后果很严重！” “四眼蛇，我听我妈说你居然在清华大学拿了博士学位？不是考试作弊得来的吧？我可记得，你那时考英语尽作弊，还抄我试卷呢，能跟我透露透露，你怎么考上清华的呀？” “说什么呢，谁作弊啦！别这样血口喷人好不好？我可记得你的事儿，小馋猫儿，你还偷我的零食吃来着！” “好哇四眼蛇，敢曝光我的事情，看我怎么以牙还牙，整治不死你丫！”贝贝的淑女范儿早不知跑哪去了，只见她唾沫乱飞，讲起过去来那叫一个眉飞色舞，直把贝贝爸贝贝妈看得目瞪口呆，“四眼蛇，知道你眼睛怎么近视的吗？都是上课偷看黄色书刊看近视的吧？你现在还看吗？对了，最近流行‘艳照门’，你那有光盘吗？听说从香港流入内地了……” 贝贝这一阵唠叨，直说得“四眼蛇”的一张大方脸一阵一阵地红，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辩解道：“我哪有看黄色书刊？‘艳照门’更不敢看了，传播这个是违法的，你可别瞎说……再说了，我的素质有这么低吗？”最后这句话说得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贝贝很是得意，这场口水战，自己暂时领先。 双方的长辈们脸色灰败，均以为大事不妙，看来两人从前没有好感，现在更缺乏神秘感，两个互相透明的人哪能谈情说爱啊？ 贝贝妈正大感失落的时候，事情却又突然起了转机。 原来“四眼蛇”怕贝贝把他上学时的丑事越抖越多，当机立断，拉她出门：“我带她出去吃饭k歌，你们四个人刚好凑一桌麻将，拜拜了您哪！” 大门“哐”的一声巨响，“四眼蛇”和贝贝双双脱离了父母的监控，四个老人在屋内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是喜是悲，局势有点复杂起来，令人难以分辨。 一个小时之后，“四眼蛇”带着贝贝来到崇文门的量贩卡拉ok厅，这里既能唱歌还有免费午餐吃。坐定之后，“四眼蛇”掏出手机一一通知哥们，然后向小馋猫儿贝贝说：“一会儿顺便介绍我的几个朋友给你认识，都是媒体圈的。他们很快就过来，你一定会喜欢他们。” 两个人开始继续回顾上学时的趣事，谈得热火朝天，谈到高兴时两人一起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不知不觉，时间又指向一个小时之后，“四眼蛇”的第一个狐朋狗友终于来了，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看到“四眼蛇”身边的贝贝，沉默了片刻说：“你太过分了！叫这么难看的小姐！” 贝贝几乎惊呆了，这辈子也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她拍案而起，顺手抄起饮料，泼了对方一头一脸，愤怒地夺门而去。 贝贝一个人沿着大街暴走，好多次引得出租车司机以为她要打车，于是在她跟前停下，然后又失望地离开。贝贝嘲弄地看着那些相继失望地离开的出租司机们，自言自语：“蠢猪！看不出来姑娘我就想散散步啊！” 实在走得累了，贝贝就冲进路边一个看着还不错的餐厅里点了一大堆菜，惊诧的服务员连连提醒：“小姐你一个人吃得完吗？不用再点了！” 贝贝冲那服务员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声说：“没见过大胃的啊！怎么着，还不许人吃饭吃饱了啊？还有天理没有？” 服务员被她一通乱骂，尴尬得闭了嘴，差点没委屈得哭了。 贝贝不答理她，继续狂点。好歹也是一小白领，这点消费还不算奢侈。 一大桌菜全上齐之后，贝贝闷头狂吃，风卷残云，可是她实在点太多菜了，终于还是没能全部消灭掉。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发现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这时贝贝就会理直气壮地瞪对方一眼，往往对方会被贝贝的目光吓倒。 买单的时候，贝贝潇洒地掏出卡来刷卡。信用卡就有这好处，反正不用拿现金，也不知道心疼的感觉。 用过午餐，贝贝又有了新的安排：一个人去看几场一直想看而没时间看的电影，晚上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去小剧场看一场话剧，最后打道回府。这样的安排真是完美无缺。既消磨了时间转换了心情，又避免了回家接受父母的盘问。 夜里，贝贝爸和贝贝妈正在家里举杯庆祝。吃饭之前，贝贝爸甚至喝了点红酒，这在贝贝妈颁布禁酒令之后那还是头一回。老两口从朋友家回来之后一直在猜测贝贝的相亲进展。“孩子这么晚还没回来，有戏！”贝贝妈喜滋滋地对贝贝爸说。 “有这可能！”贝贝爸推断说，“还是年轻人容易沟通，一见如故。” “人家本来就是同学好吗？” “更好了，有点青梅竹马的意思。” “老头子，你说咱们要和老王家结了亲，对你这事业上是不是还有点帮助啊？”贝贝妈联想力比较丰富，已经自然地憧憬起未来：老王在市委身居要职，贝贝爸这个在区里一直郁郁不得志的小头目没准能借此攀上高枝，退休前有望最后捞一把……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贝贝爸似乎已经接受了仕途上的失败，倒已经修炼得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事实上，在他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跟家人在一起，而工作上的成就并不能使他感到更多的幸福。 就在此时，门被“咣”的一声推开，贝贝旋风般地进门，高跟鞋随便一扔，就黑着一张脸直奔卧室。 “贝贝！贝贝！你跟你王叔叔家的那个博士儿子相处得怎么样了？”贝贝妈追问。 “我告你们，别再跟我提这事，谁提我跟谁急！”贝贝摔下这句话后，大力关上房门，就此不再出来。 贝贝爸和贝贝妈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碍于面子，老两口也不好意思致电老友家打听这事。两人目光对接，心里有一个念头均如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但谁也不敢开口说出来：“他们之间，该不会发生那种事吧——” “万万不能吧？！博士生能做出那等缺德事？” 此般念头在老两口心中百折千回，令他们倍受折磨。 几次三番去贝贝卧室门口偷听动静，又没有觉出太多异常。没有哇哇大哭的声音，也没有压抑的低泣声。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贝贝，正在电脑上玩cs游戏，枪战和暴力也是她常用的减压良方。 22.危机公关失败 礼拜一，贝贝又迟到了。贝贝进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东方视点公关公司一片繁忙景象，会议室一大早就被人占上了。 亚菲和高洋都不见踪影。“小喇叭”妮娜苦于没有播报对象，攒了一个周末的八卦无处可说，似乎有些憋坏了。 一见贝贝到了办公室，妮娜两眼发光地跑过来，说：“宝贝儿你可来了！知道公司又出什么事了吗？” “这我哪知道。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贝贝没好气地回答，然后径直去了自己的工位。 妮娜没听出来，仍然追在贝贝后面跑：“宝贝儿，我告诉你，又出大事了！” 贝贝停下脚步，妮娜终于为自己达到的效果感到一丁点满意，她神秘而又轻快地说：“西山墅语的危机公关搞砸了！”一副爱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妮娜的话犹如一枚炸弹在贝贝耳边炸开，孟飞那俊朗的面孔立即出现在眼前，贝贝那一颗纯真善良的心立即为他揪了起来，公司出事，会不会影响孟飞在剧组的拍摄进展呢？他会从四川飞回来解决问题吗？ 尽管贝贝从未与孟飞接触，但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次在网络上看见他的新闻和剧照以后，孟飞这个人就深深地印在贝贝心里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暗恋”？贝贝不由得芳心大乱。 “你怎么知道的？” “危机公关之后的五天之内，我必须做媒体监测呢。每天在报纸堆里埋头苦干，容易吗我？” “那是怎么搞砸的？沟通做得不好吗？封口费给得不够多吗？”贝贝皱眉。 “鬼才知道呢。奇怪得很，本来跟那些记者都沟通好了，不会出现任何跟售楼处被砸的事件有关的报道，但第二天突然在一个都市报上出现一条新闻，还配有打砸事件的图片报道。图片不知道是从哪个环节传递出去的？”见贝贝不吱声，妮娜又自问自答起来，“话又说回来，现在这社会，想要封住所有人的口，那不是开玩笑吗？网络都发展到了，网友想要曝光什么事，谁也拦不住哇！” “那是。”贝贝随意地答了一句，闷闷地坐了下来。 妮娜兴致勃勃地继续探讨：“其实我是这么觉着，这危机公关吧，不是要封口，而是引导媒体正确地去报道这个事，方向很重要。” “那是。”贝贝依然随口敷衍。妮娜渐渐看出贝贝心不在焉，自己觉得无趣，便很快走开了。 贝贝打开电脑，把方圆电脑公司那个策划方案打开，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于是点击“打印”。 正准备去打印机那里取资料，贝贝迎面遇到杰克，杰克说：“你来一下，到‘山’会议室。”杰克把五个会议室按照“山”“地”“水”“火”“土”来命名。 “我去取资料呢。” “先过来开会。资料晚点取。” “那好。” 贝贝随杰克到了山会议室，杰克说：“你怎么又迟到了？今天又有什么理由呢？” 贝贝眼睛一眨，计上心来：“我今天忒倒霉了，刚上公交车后，汽车就抛锚了，我赶紧下车，打了辆出租车，结果发现现金在公交车上被人偷了，只好拿着银行卡去取钱付的士费用，结果卡又被吞了，因为没钱坐车，我是帮出租车师傅擦完车后步行到公司的。” “你怎么老有这么多事？刚来公司就成了迟到大王，”杰克说，“算了算了，不说这个，反正公司有规定，迟到两次以上就要扣钱，你不怕扣钱就尽管迟到吧。” “一次扣多少啊？” “第三次扣五十，第四次扣一百，以后都成倍增加，直到扣光工资为止。” 贝贝吐吐舌头：“怕怕，你找我就为这事吗？” “不是，露丝——” “肉丝？”贝贝一听这个名字就有些头大。 “别跟我嬉皮笑脸好不好，今天露丝会过来，你陪着她去拜访一下媒体高层。” “为什么要去啊？” “老给人发豆腐块，人能不急吗？”杰克反问贝贝。 “但是……” 杰克不满地打断她：“没有但是，叫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好不好？” “能告我目的地是哪儿吗？” “去了你就知道。我还有别的安排，你马上给露丝去一个电话，问她到哪里了，接下来怎么办，你听她的指令。” “走进农村那个策划方案——” “那个回头再讨论，礼拜三部门会搞‘头脑风暴’，到时再议——” 杰克说完就出去了，贝贝几乎没有机会再向他汇报。杰克一走，贝贝冲着他的背影做挥拳状，她十分讨厌杰克卖关子的行为，什么事情只说一半，从不交代清楚，搞得跟个诸葛亮似的，以为自己出售的都是锦囊妙计啊？！ 一旁的打印室，偶然经过的高洋拿着贝贝的打印资料，若有所思。看看左右无人，她便拿着这些资料迅速复印了一份，之后，匆匆离开。 “头脑风暴是什么意思？”贝贝在msn上询问妮娜。 “一堆人闲得无聊，找个地方聊天，天南地北海阔天空地乱聊一气，美其名曰碰撞火花头脑风暴——” “这还火花呢，我就知道脑袋撞晕以后会眼冒金星——” “通俗地说，就是‘扯闲篇儿’的意思。瞎侃呗。侃到天黑为止。” “讨厌开会！我十分讨厌开会！”贝贝在键盘上敲出几个拿起啤酒瓶砸自己脑袋、哭泣、继而崩溃的聊天符号，然后关了电脑。此刻，手机响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露丝打来的，于是贝贝飞奔下楼，做迎接重要人物之殷勤状。 公关就是这么一件从精神上高度折磨你的工作，不论你怎么讨厌别人，关键时刻，还是得装出一副笑脸迎人。 23.a类媒体 贝贝在马路牙子上截下露丝的车，上车之后，只听见露丝一个人不停地打电话，语速很快，并且中英文混杂，甚至偶尔还说几句广东白话。 贝贝很想打断她问问目的地到底在哪儿，但苦于没有机会。 露丝那个忙碌劲儿，整个儿一个日理万机呀。连坐出租车的时间都不能放过，简直就是一“工作狂”。 叫人心烦的还不止这个，出租车还没开出海淀黄庄，车速就慢了下来，师傅一脚油门一脚刹车，慢慢地往前挪动。 贝贝的耳朵可怜地被露丝尖细的嗓音肆意“强奸”，她在绝望中打量前后长长的车队，赌咒发誓以后绝不买私家车，一定要支持政府提倡的公交体系，坐公交，挤地铁，哪怕自己是个成功人士，也绝不能再给首都人民的交通再添堵。 两个小时以后，出租车在朝阳门附近的一栋大厦前停了下来。贝贝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下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露丝的电话也终于告一段落，付钱之后下了车，也不管贝贝是否跟上，就自顾自地进了旋转门。 贝贝追上去，终于找到机会问她：“我们要去见谁？” 露丝对贝贝似乎缺乏说话的兴趣，只短短地答道：“媒体高层。” 随后又用英语对贝贝说：“跟我来。” 贝贝心里开始冒火，但又不便发作，脑海里只得幻想自己就像抽壁球那样啪的一下把对方抽到墙上，然后狠狠地骂回去：“真他妈废话，谁不知道要见高层啊，能告我那人到底姓甚名谁、哪个媒体的吗？” 然而表面上却隐忍着，什么也没说。 进了电梯，露丝自己摁下二十八层的按钮。 正要关门时，一个男人冲过来，远远地就把手里的东西伸进电梯，阻止电梯关门，然后一脚踏进来。贝贝的目光从那男人手里的时尚杂志慢慢上移，定格在男人的脸上。那一瞬间，贝贝几乎傻掉，此刻她居然碰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人——王伯伯家那个“四眼蛇”。 贝贝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见鬼！”不等那男人做出别的反应，贝贝立刻转过脸去，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露丝有些怀疑地看了看两人。 二十八层门开了，贝贝一个箭步冲出去，她实在不愿意和“四眼蛇”同时挤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 露丝跟随其后。 如果贝贝回头看上一眼，一定会被气得半死：她最不愿意见到的“四眼蛇”仍然鬼魅般如影随形，贝贝和露丝到哪，他似乎就跟到哪。 露丝循着路标，进入有着《it世界导读》周报标志的公司，直奔前台，告诉那个一直不停地接听各路电话的漂亮美眉：“我跟你们的主编王宇约好了，麻烦你告诉他，我们到了。” 漂亮美眉的脸上立刻露出奇怪的神色，十指纤纤，指着露丝和贝贝的身后说：“王主编就在你们后面啊！” 两人转过身去，露丝笑逐颜开：“原来是你？” 贝贝惊恐万状：“你是主编？” “四眼蛇”无奈地点头：“我就是主编王宇。” 露丝看看二人，奇怪地问：“你们认识？” 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药叫做“遗忘”的话，甭管它多苦多难吃，哪怕比复合维生素片还大上一倍，贝贝也会二话不说把它吃掉，尽管从小到大，贝贝都痛恨吃药。现在，她只想忘掉在卡拉ok厅里那难堪的一幕。 “怎么找这么难看的小姐”那是“四眼蛇”的朋友说的，这话在贝贝听来有两层含义：第一层意思是：贝贝的模样再次遭到了无情的嘲笑，居然说她难看！居然还被错认为特殊职业的女子！第二层含义是，从这句话里，贝贝隐约感到，同学“四眼蛇”似乎有过招妓的经历，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果然不假，从看黄色书籍到招妓，这个男人真是太龌龊。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劣迹斑斑的老同学居然是客户最看重的a类媒体主编！ 贝贝又开始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24.翻云覆雨手 “王主编，听说你在媒体圈也是一代名记，根据你对it行业的了解，能否给我们方圆电脑公司提出一些发展性的建议呢？”在《it世界导读》的会议室，露丝开始亲自公关，以退为进，试图和“四眼蛇”套近乎。 双方递名片之后，王宇即刻对贝贝的处境有了清晰的认识。傻瓜都能看出来，露丝对贝贝的工作并不满意，言语中毫无亲热之意。根据对市场的了解，他深知，厂商们没有不重视《it世界导读》的，在大多数厂商和公关公司眼里，自己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这个地位使得自己具有很强的导向性。所谓“翻云覆雨手”说的就是这个。无论他要推崇或者毁灭一个品牌，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王宇很快做了一个决定，他想利用自己的话语权帮贝贝一个忙，借机弥补“小姐门”事件对贝贝心灵的伤害。 “方圆电脑公司最近几年的产品有些偏向于低端用户，我觉得你们可以尝试在学生中推广，或者，索性把它推向农村……” 露丝“咦”的一声，说：“走向农村？” “是的。一级市场已经没有你们的位置，不如到三、四级市场去搏一搏，兴许还有翻身的机会。”黑框眼镜后面王宇的眼神有些认真，看得出他说了几句肺腑之语。 “我奇怪的是，你和黄贝贝的观点居然十分一致！”露丝的潜台词是，难道这个看法是王宇之前灌输给黄贝贝的？如果他们认识的话，就有这个可能。 “哦？你提过这个建议？”这句话是王宇对贝贝说的。 贝贝点点头。 “那我们真是太有默契了！简直是不谋而合呀！”王宇夸张地说，并用食指向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得到贝贝的确认之后，他对这个昔日的小肥肥有了新的认识，看来她还有点小聪明嘛，至少，对it行业也有着一定的见解。这是他所欣赏的。 “你和贝贝以前真的认识？”露丝问。 “不瞒你说，我正在追求贝贝小姐！”王宇说。 “哦，是吗？那你现在可得帮贝贝一把，她现在做方圆电脑这个项目的公关，发稿子方面你得助她一臂之力。”露丝不动声色地提出了此行的目的。本来只是一次例行拜访，但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a类媒体的主编，居然在追求自己的公关小姐，如此看来，搞定这个媒体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方圆电脑公司的曝光率眼看就要得到大幅改善，露丝禁不住眉开眼笑。 王宇心里也暗暗得意，他十分高兴地看到了自己预期的效果。要的就是这个。这是他欠贝贝的，如果自己可以帮到她，那么露丝也许可以放贝贝一马。 当然，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贝贝的感受。 经过“小姐门”事件，贝贝对王宇的印象一落千丈，但在客户露丝面前，她却不能发火，只好委婉地提示王宇：“你不要瞎说好不好？！” “我没有瞎说，我是认真的。”王宇又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试图使贝贝看清楚他的眼睛没有撒谎。 露丝趁机调侃起来：“王主编，你可得好好表现表现，争取通过贝贝的考察。” “那是那是！”王宇频频点头。 贝贝无奈，只得换个话题：“露丝，接下来还得去别的媒体吧？今天先这样如何？” “哦，那你先去忙，我这边没问题，全力支持你！有事你说话！”王宇殷勤地对贝贝说。 “那么，王主编，再见。”露丝说。 “再见。” “贝贝，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王宇送两人到了电梯门口，一边按亮下行按钮，一边征询贝贝的意见。 “没时间。”贝贝严肃地绷着脸，简单而明确地拒绝了他。 电梯开了，贝贝一脚跨进去，不再看王宇。 王宇略显尴尬地跟露丝道别。露丝安慰他：“别急，贝贝那边，我替你做工作。” “谢谢，谢谢！” “发稿的事——” “你放心，这事我做主，你让贝贝跟我联系就是。”王宇低声强调了一句，“注意，是贝贝，不要别人。” 露丝心领神会，两人终于挥手告别。 电梯门缓缓关闭。 贝贝依然绷着脸，露丝主动搭讪：“我看王宇那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事业成功，很有‘钱’途——” “既然你这么欣赏他，那你可以考虑跟他谈个情、恋个爱呀！”贝贝冷冷地反击。 “你——”露丝终于被激怒了，又露出了本来面目，“我告诉你，我是甲方，你是乙方，你们恋爱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这个媒体你得给我拿下，这是工作，就这么简单！不要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 贝贝没再吭声。 25.头脑风暴 头脑风暴在公关界由来已久，每当客户有需求的时候，公关公司总会组织所有员工在一起开会，大家各抒己见，兴许，脑力激荡的结果就是诞生一个闪光的点子。 周三，是东方视点决定搞一场头脑风暴的日子。 所有的人抱着笔记本围坐在公司三地会议室里的圆桌旁，连平日不常露面的大老板老罗也顶着一张“大柿饼脸”出现在会议室里。老罗埋头苦读一本商业周刊，头顶有一块地方光可鉴人，发量明显越来越少。 “三分钟之后会议正式开始。”杰克刀一样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全场。 “等等，我忘了一样东西。”贝贝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忘了去拿打印的策划方案，于是，她快步跑去打印室，发现那份资料散乱地摆在桌上。她整理好顺序，抱着它一路小跑回来，交给了杰克。 贝贝满以为会得到夸奖，谁知，杰克看了一眼便一脸惊讶地说，“黄贝贝，我本来很看重你，觉得你很有可塑性，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没有新点子也没什么，但你不该抄袭其他同事的创意啊！” 贝贝大吃一惊，急忙摆手辩解：“没有啊老大——” 杰克忍耐地强调：“叫我杰克！请你尊重我，关于这点，我已经说过n次了，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对不起，杰克，我的确没有抄袭别人，这是我花了几个晚上才写出来的策划方案，绝对的原创，骗你是小狗。”贝贝认真地说。 杰克回头从一摞文件资料中挑挑拣拣，然后递给贝贝一份策划书。贝贝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她迅速地翻过一遍，发现那份策划书和自己提交的那份居然惊人地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策划人变成了“高洋”的名字。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杰克义正词严地质问贝贝，贝贝哑口无言，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时，“大柿饼脸”发话了：“杰克，这到底怎么回事？” 杰克俯首帖耳地给“大柿饼脸”汇报了一番，然后低声问：“你看，要不要开除她，试用期到此为止？”这句话虽然说得很轻，但办公室里所有的人几乎都听见了。惊疑，幸灾乐祸，恍然大悟，同情，各种表情出现在不同的人的脸上。 “大柿饼脸”皱眉思考，正待答话，这时，杰克的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赶紧接起来：“嗨，露丝。” 对方说了几句话之后，杰克的脸色阴晴不定，连变几种颜色，只听他连连应声：“好，按你说的办。” 挂断电话，他又迅速地跟“大柿饼脸”汇报了一下，然后对贝贝说：“算你走运，本来像这种事情，按照我们公司的规定立刻就要让你走人，但露丝刚才打电话来，要求把你换到方圆电脑公司的项目组，专门负责执行a类媒体的发稿工作。从今天开始，你就把新闻稿撰写的工作先接过来吧。别的项目组如果有事，你仍然是机动人员。” “大柿饼脸”沉声说：“这个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还需要做进一步调查，如果查出来确实有抄袭行为，不论是谁，我们都会给予处分的。” 妮娜恍然大悟地看着贝贝和高洋：“你们就相互抄袭吧，都说人和人在一起久了生活习惯就会相同；几个女人住在一起时间长了生理周期都一样了……” 杰克低声请示：“我们开始头脑风暴吗？” “好，你来宣布吧。” “今天要讨论的是方圆电脑公司走进农村的策划方案，希望大家多提建议。”杰克翻开那份高洋和贝贝均有嫌疑的方案，说，“中国的乡镇市场正在成为pc厂商们争夺的下一个热点，继一二级城市的电脑普及浪潮之后，五、六级的乡镇正在经历信息化初始过程，更多的农村需要电脑，而厂商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的客户代表提议，让方圆电脑公司和神州电信公司一起在五六级城市开展一项‘电脑+宽带’业务，也就是在二十七个月内，用户每月付出一定费用，就可以同时获得一台电脑和包月上网服务。大家说说这个计划可行吗？够吸引人吗？” 亚菲首先表态：“我觉得可行，我们把费用分拆开，用户每月支付一部分钱就可以得到电脑，这个计划会使用户觉得占了便宜。” “每个月付多少钱合适？”杰克问。 “拿方圆电脑公司现在的台式机价格来说，一台电脑五千四百元，分拆之后，每月只需支付一百九十八元，用户和神州电信公司签订二十七个月的合同，就可以获得一台配置为英特尔赛扬d处理器、512m内存、80g硬盘和17寸crt显示器；捆绑业务还包括每个月一百五十小时的互联网宽带接入服务，速度约为512k；如果想换成17寸液晶显示器，用户则需另加七百元。这样执行下来，方圆电脑公司还有利润可赚，同时也能在市场占有率上取得有效突破。一举两得的事情，绝对划算。”高洋理直气壮地回答，好像这个计划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想出来的，跟贝贝毫无关系。就算两天前打印时被她偷看到方案并私自复制，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它倒背如流，也真难为她了，直叫人佩服她的记忆能力。 剪着板寸的男孩小卢击掌说：“不错！一百九十八元，听起来很有吸引力，现在上网包月每月还得花个一百一十元，再多八十八元就能搬回一台电脑，谁不乐意呀。” 女孩小米也说：“就叫做‘198模式’吧！” 妮娜一边同时在电脑上应付着七八个闪动的聊天窗口，一边说：“把‘198模式’快速复制，迅速占领大江南北的五六级城市，像如家酒店那样，遍地播种全面开花，不出一年，方圆电脑公司就将占据pc市场台式机的半壁江山。” “但愿如此吧。”贝贝说了此话后又陷入沉默。策划方案明明是自己所写，现在却被高洋窃去了成果，居然险些使她失去工作。尽管露丝的适时出现帮了她的忙，但她并未因此感到高兴。她知道露丝的意思，王宇那边还需要贝贝出面。这却是贝贝所不愿的。 “头脑风暴”一直从下午两点持续到晚上零点过，晚餐只得在会议室解决。其间，老罗烟瘾发作得厉害，带头抽起了烟，杰克也跟风，力挺上司，办公室里顿时烟雾缭绕，可怜一大帮人敢怒不敢言，只得忍受二手烟的危害。 晚上七点过，前台的文员帮忙订了几份洋快餐，无外乎汉堡薯条之类的垃圾食品，大家凑合着吃了点，一边吃一边讨论活动执行的细节。要把“198模式”通过媒体广而告之的话，还需要举行一个新闻发布会。做一个新闻发布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讨论的环节非常多，提案做出来之后还得去跟客户沟通，报价是多少，做多少事情才能满足客户的要求。比如选择场地、搭建、音响、设计、制作，涉及到的人和面特别广，搭建怎样，气氛如何，有没有节目表演，活动结束之后还要提供评估。要跟邀请的媒体提前做沟通，引导对方从哪个角度来报道这个活动。诸如此类的细节，大家七嘴八舌发表意见，终于在凌晨零点过才结束了会议。大家疲惫至极，连夜宵都没心思再去吃，纷纷拖着沉重的步伐各自回家。 26.别为上司的态度而辞职 阿鹃眼看贝贝情绪低落，便拉她去自己那里住。贝贝在她的游说下给父母打了电话，然后和阿鹃一起打车离开公司。 在出租车上，贝贝回想加入东方视点以来的种种，突然倍感委屈，不禁牢骚满腹，开始向阿鹃哭诉杰克的十大罪状。 比如：杰克脾气不好、对手下人的态度也不好；不辨是非，明明是自己写的策划，居然被高洋轻松窃去成果；打卡制度太严格，缺乏人性化，迟到一分钟居然都要扣钱，贝贝的上家就做得很好，人家实行的是弹性工作制；对部属很严格，但没有人知道他的标准究竟是什么；最可气的是，经常在下班的时候就要开会，屁点大的事儿反复讨论…… 温柔的阿鹃对贝贝投以同情的眼光，安慰她说：“亲爱的，你真可怜，不过要好好忍耐哦！我相信你在这种人下面工作，如果能够撑得过去，将来就再也不会碰到比他更坏的人了！” 阿鹃的另类劝说令贝贝豁然开朗，突然想起一句古话来：上帝若委以重任，必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难道现在的经历正是锻炼自己的大好机会？ 阿鹃见安慰有效，便继续开解起来，“其实，从外表看起来，我觉得咱们公司还不错呢！没有你讲的那么糟啊！办公室的装潢简洁而高雅，同事也都打扮得体，从周一到周五都穿着精致得体的套装，不带重样儿的，可以感觉到大家素质都很高，就算不是金领，至少也是白领吧？！在这样的集体里工作，我觉得很是荣光呢！想想看，现在就业压力这么大，做个小白领得有多少人艳羡啊！你知道吗，上次去广告公司应聘，我碰到一个刚刚硕士毕业的女生，她对薪资的要求居然只有一千五百元，就算要求这么低，还是没人要她。而公关行业最低的入职转正工资也达到了近五千块。所以呀，你就熬熬呗，总有出头之日——” 经过思考，贝贝发现阿鹃所讲的，并不只是一句纯粹的安慰话而已，一件事情本来就有不同的角度，负面的另一面就是正面啊！她想着想着，从心底发出微笑。 成熟的上班族是不会因为恶魔上司而主动辞职的，为此放弃一份自己很喜欢的工作实在可惜，其实大可不必如此。 美国知名nbc主播玛莉亚·史力佛在《你早该知道的十件事》文中写道：“上天在你的人生旅途上安排各种恩师。也许她们和你的相貌不同、声音不同，也许她们都不是你期望的类型。但重点是，她们的见闻比你渊博，这就是你应该向她们学习的理由。如果你到现在还没发现恩师，那也没关系，只要张大眼睛，恩师一定会和你相逢，将会传授你必须学习的经验教训。” 从好主管身上可以学习经营管理的智慧、领导统御的方法，在坏主管身上可以体验到管理不当的教训、避凶趋吉的秘诀。在职场上拼搏一定要善于从不同的角度去想问题。 贝贝在阿鹃的安慰中渐渐找得平衡。阿鹃继续循循善诱：“我也曾和很凶的上司共事过，他要求很多、标准很高，甚至到了不近情理的地步。先前，比较不懂事，有时候心底会很生气，他为什么专爱找我麻烦？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及调整，我才体会到另一个道理：青面獠牙型的上司也可能是职业道路上的贵人。贵人，不一定是好人。坏人，也不全都可以变成贵人。关键在于他到底是怎么个‘坏’法，而你又是怎么个‘想’法。 “当你碰到纯粹为私利而使坏的人，他帮不了你什么忙，不会是你的贵人，就算你再怎么正面思考，顶多可以拿来当做负面教材，让自己有警惕之心——我以后当了主管，绝对不要像他这样。” 如果上司只是态度不够友善，但他的动机是为了你好，只要你能领受他动机上的好意，他就有可能成为你的贵人。 27.没有新闻就制造事件 次日九点，贝贝依然按时到了公司。由于方圆电脑“走进农村”的新闻发布会即将召开，因此还有很多工作迫在眉睫。 作为撰稿人，在新闻发布会之前，贝贝需要从各个角度写出几篇新闻稿以及深度稿，以便记者选用。 方圆电脑近几年来市场占有率急剧下降，被媒体主动报道的几率越来越小。媒体记者大都练就一双势利眼，往往只有知名企业、上市公司的技术首创、新品研发、并购重组、转型改制、股市业绩、人事更迭，或者一些具有负面效应的动态事件，才会吸引到媒体尤其是财经类媒体的眼球。而像方圆电脑这样的中小企业，就只能靠公关公司去发稿，主要针对行业媒体去做推广。 现在的行业记者十分轻松，稿子大多是公关公司提供，连报道角度都面面俱到，为不同的媒体量身订制，记者只要根据自己的需求掐头去尾，便可轻松地完成写作任务。记者的本职工作，反而变成了公关公司一个客户助理必备的基本素质。比起那些辛苦跑社会新闻的记者来说，行业记者真是太腐败了。开新闻发布会有车马费——“给记者捐赠车马费”几乎可以视为当下中国企业进行媒体公关的要义——周末有人安排娱乐活动、过年过节有人送礼，每年还有若干个国内外的商务旅行等待着分身乏术的记者们。虽然国家明令禁止发布有偿新闻，但事实上，厂商和公关们正在合谋拉记者下水，为了利益不择手段。长此以往，媒体的监督功能将慢慢消失殆尽。 “早知如此，不如直接去报社应聘做记者。”贝贝对妮娜抱怨道。 妮娜也叫苦不迭：“是啊，人家每个月发发软文，拿拿红包，轻轻松松月入万元，哪像我们，每天苦哈哈地为他们准备这个准备那个——” “厂商管我们要效果，记者管我们要内幕。我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熬吧熬吧，稀饭是慢慢熬出来的。”妮娜安慰贝贝，“等你自己的能力提升上来，你就可以跳槽去甲方，到那时，你想怎么使唤别人就怎么使唤，有你颐指气使的时候。不高兴呀，也可以动不动就威胁他们，‘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换掉你们’——哈哈，像不像露丝？”后面那句，像足露丝的语气。 妮娜的话叫贝贝又想起第一次见露丝的时候，露丝大声嚷嚷“分分钟可以换掉你们”，让人心中一紧，丢单的后果很严重，谁也不敢懈怠。 “得熬到什么时候啊，我这还不会写新闻稿呢。你写过吗？”贝贝愁眉苦脸地问妮娜。 “写过，哪能没写呢。到公关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撰稿。” “那你教教我，怎么写新闻稿啊？”贝贝犹如落水之人突然抓到救命稻草。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写。你多看看别人的文章就得了。”妮娜满不在乎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办法，楼下拐角处有一个报亭，你去把那儿的报纸全买回来，一份也别拉下，拿回来好好研究研究他们的文章，豆腐块也好，深度稿也好，来个全面透彻的分析。” 贝贝依然愁云满面：“不行啊，现在马上去买也来不及了，有没有速成的技巧啊？” “那没有。要不你去问问亚菲？她是高手。”妮娜给贝贝支招。 贝贝只好厚着脸皮又去请教亚菲，但亚菲却借口说正在忙着做媒体简报和竞争对手监测，没有时间。 万般无奈之下，贝贝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四眼蛇”王宇。王宇贵为媒体主编，应该很熟悉写作那一套吧？虽然他这个人有点不羁，但妮娜说了，在职场混，要紧的就是抓住一切机会海捞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点尽管做起来很难，但可以去试一试。 电话打过去，王宇十分意外，但很快给贝贝传授了一个技巧：“作为撰稿人，有个炒作秘诀很重要：没有新闻就制造事件，没有事件就制造概念。” “果然是名记，技巧一套一套的。”尽管对“四眼蛇”没有太多好感，但贝贝还是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至于你这篇文章，太小儿科了，这样吧，一会儿下班后我去接你，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完事呢，我再手把手地教你写这个稿子。” “不如你直接写完再e-mail给我好了。”贝贝开始得寸进尺。 “不会吧？黄贝贝！对待工作，你就这态度？能偷懒就偷懒？我都给你做完了，你还做什么呀？以后你到底还做不做这行？”王宇无法置信地在电话里冲贝贝嚷嚷起来，“我这是为你好，你爱去不去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宇这么一说，贝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早先对他的不满倒先去了一半。也许自己太小心眼了？再说，“小姐门”事件究其根源是王宇那个朋友太不靠谱，说到底也不是他犯的错。就算定罪，最多也就是个“交友不慎”吧？！想到这里，贝贝赶紧在电话里答应他，“好吧，你下班后来找我，就这附近有个安静的地方，我带你去。” 王宇大喜过望：“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贝贝就跟妮娜报喜，新闻稿搞定了，晚上找了一个主编恶补功课。 “谁啊？” “王宇，《it世界导读》的主编。” 妮娜一惊：“你居然认识他？你可真好运！” “什么意思？”贝贝没想到妮娜反应这么大。 “媒体圈的人都把王宇比做黄埔军校的校长呢。我认识一个记者在王宇手下做，他告诉我，《it世界导读》的编辑记者平日私活儿多多，而且都是王宇派的。王宇的朋友遍布国内外各种媒体，他的采编队伍是大家公认的快枪手，完成本职工作之余，还兼职给别的媒体写专栏。他手下的名记可不少，那些记者都不愿意挪窝，待在《it世界导读》可谓名利双收，谁还走啊？走的人八成都是被人高薪挖走的。你说说，谁还比王宇更会培养人才？” “王宇真行！你说杰克会让我们在外兼职吗？”妮娜的话让贝贝了解到王宇的另一面，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为员工谋福利的上司。可惜杰克那个样子，貌似要把员工榨干……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就算退一万步让你做，你做得过来吗？公关公司这么忙，加班加点的都有case做不完，你别白日做梦了！” “……” 28.极品助理赵二 “这是新来的客户助理赵鹏。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在工作上互相帮助。”中午临下班的时候，人力资源部经理领来一个尖嘴猴腮的高个男生，让他坐在妮娜的旁边。 贝贝很快注意到，该男生的到来在女性居多的办公室里掀起了小小的高潮。所有女同事脸上呈现出惊喜的表情，甚至有人偷偷拿出小镜子频频补妆，招摇一点的便往返于他工位前后，室内荷尔蒙分泌明显增多，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这大概是以女性居多的公司特有的现象。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小团体多，人际关系异常复杂。青春期、更年期的女人们一扎堆就没好事，环境糟糕得像菜市场一样，天天吵得鸡犬不宁。比较显著的缺陷还有：力气活没人干，东西没人提，饮水桶没人换，电脑中毒了电线短路了没人知道怎么办。同时，因为同事都是女人，接触异性的机会非常少，导致工作效率低下，经常感到郁闷，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耽误成大龄单身女青年。 其实，早在贝贝加入东方视点的时候，就隐约听到妮娜向杰克抱怨：“怎么又来个女的？下次能招个男的吗？求求你了领导，下次给我们招个帅哥行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没听说这个定律吗？” 公司几乎每次招新人，都有人打听，往往最后还是女的。公关公司基本都是这样一个阴盛阳衰的综合体。 现在，由于新人赵鹏的加入，女人们突然空前地团结起来，有人号召要一起下馆子，欢迎新人赵鹏。 往日散乱的团体忽然有了凝聚力，随便忽悠一句，便有人响应。 杰克不得不从众，带着大家在一个名叫“湘鱼头”的餐厅坐下。几个人紧紧地围坐在一起。尤其是黄贝贝这样的婴儿肥，更感拥挤不堪。 “朵朵你负责点菜吧。”杰克吩咐自己的秘书。 可怜的朵朵拿着菜单研究了半天后还是没决定好点什么菜，只得问服务员：“今天的特价菜是什么？” “酸豆角肉沫。”身穿蓝色布衣、面容姣好的年轻服务员答道。 “来一盘吧。”朵朵怯怯地说，“大家喜欢吃什么菜，每个人报一个菜名吧。我确实不会点菜啊。” 朵朵的一句话勾起了杰克对前任秘书的怀念：“还是以前的小丽会点菜呀，到底是公认的‘点菜小能手’。呵呵。朵朵你也学着点儿。”朵朵白皙的脸上泛起一股红晕，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 眼看朵朵无法胜任点菜的任务，杰克决定亲自上阵，不过，他根本都不用看菜单，直接安排服务员记菜名，“土匪猪肝、剁椒鱼头、香干腊肉、野山椒炒牛肉、毛式红烧肉，来份水煮鱼，三斤多就行，先这么着吧。” “有代表性的菜我都点了，别的你们自己再补充吧。赵鹏，你来看看有什么要点的？”杰克把菜单递给赵鹏。 “我没有什么忌口，你们安排就是。”赵鹏随即说出的一句话差点让全桌人笑翻，“以后直接叫我赵二吧。”看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北京话里的“二”是骂人的。北京人互相调侃时通常会说“你怎么这么二”、“你真二”…… 妮娜忍住笑，调侃他：“这是您的艺名？您来自娱乐圈吧？”她特意把“圈”念成“隽”的谐音，去声。 “我排行老二，家里人都这么叫我。后来，同学和同事也都这么叫我。”赵鹏笑了笑，一对绿豆大的小眼睛从镜片后面频频翻白眼，同时牵动额头上的皮肤起了几层皱纹儿；贝贝猜测他大致是想抛媚眼却不知怎么操作，最后演变成这副样子。 令贝贝吃惊的是，这样一个尖嘴猴腮小眼如豆的男生，居然在公司里搅翻了一池春水。 难道，今年的审美标准又有了新的变化？型男、肌肉男、单眼皮男生统统靠边站，而老鼠般的小眼睛男生重新获得了女性的青睐？或者，赵二的身高使得美女们趋之若鹜？难道，在80后美女的词典里，高等同于帅？ 贝贝不理这岔，决定转移话题：“老大，你怎么都不给我一点发言机会啊！居然把我最爱吃的土匪猪肝都给点了，过分！”她摆出一副郁闷的样子来。 杰克十分不满地说：“叫我杰克！我不是黑社会老大！” 贝贝尴尬地笑笑：“嗯，杰克！杰克！其实吧，这个名字适合露丝专用。我这么叫你，不大合适！《泰坦尼克号》里，杰克和露丝可是有名的一对儿！” 妮娜有心附和，跟着话茬就问：“八一八啊，杰克，你和露丝之间到底有没有故事——” 杰克满脸遗憾：“要有故事就好了，至少不必担心丢单了！” 此时，高洋看着对面肥头肥脑的贝贝，又忍不住想讽刺她几句：“就知道吃，看你胖成什么样了？还不减肥！别给我们公关行业丢人！哪儿有你这么胖的公关小姐啊？” 大家想笑，又不敢过分地大笑。“闺蜜”阿鹃有心替贝贝反击几句，但黄贝贝阻止了她。黄贝贝决定亲自上阵，反而跟高洋有板有眼地掰扯起来。 “说你是井底之蛙吧你还不信，你去美国使馆区看看，全是重量级的公关小姐，名副其实的‘千斤’小姐见过吗？！”黄贝贝反击高洋。 “贝贝说的那是美国女人吧？” “是啊！毕业前实习那年，我就去那待过，有几个美国过来的公关小姐，跟演员李琦搞的‘千斤组合’有一拼。” 大家闲聊之际，几个菜陆续上桌。不知道怎么回事，杰克一直在那里冲怯怯的女服务员嚷嚷，“怎么还不上茶，有没有长耳朵啊”、“喂，加一个菜，你没听到啊”、“餐巾纸，我要餐巾纸，喊了半天了，怎么还不拿来？什么服务态度？反应太慢”…… 秘书朵朵察言观色，提议道：“吃饭之前，请杰克为我们讲几句吧。大家呱唧呱唧。” “今天吃饭呢，有三层意思。一是欢迎新同事赵二，”杰克果真有话要说，“二是——”后面的话贝贝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吃个饭还三层意思，真他妈麻烦。看来以后老板请客不要随便去。别的同事对这三层意思也没什么兴趣，一时间大家都埋头大吃，没人接杰克的话茬了。 好在杰克的话终于讲完了，大家的谈兴又慢慢恢复。大概是出于对新人的无限好奇，话题又渐渐从贝贝身上回到了赵二身上。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问到个人问题。 公司最为八卦的妮娜率先对赵二进行了“采访”：“你有女朋友吗？” 赵二点点头：“有。” 贝贝接过话茬：“哦，呵呵，挺好的，也工作了？” 赵二依然点点头：“嗯。” 妮娜比较八卦地追问：“你们是同学吧？” 赵二继续点头说：“是啊，四年大学同学。” 贝贝说：“哦——那么，她也在北京工作？” 赵二突然沉默，好像是走神了，又像陷入无限的遐想中去了。 妮娜大声叫他：“哎！问你呢。” 他说：“哦，她和他老公一起搞生意呢。” 此话一出，害得一桌人差点把手里的饭碗摔地上。赵二的回答让人大跌眼镜。 妮娜惊讶得说话都磕巴了：“她……她……老……老公？” 他说：“嗯，我们分手了……” 到此为止，贝贝对新人赵二有了初步认识，人如其名，果然是有点二的。而那些刚刚还有些蠢蠢欲动的女人们，刹那间如遭雷击，复堕深渊。众女人千呼万唤望穿秋水，好不容易盼来一个男同事，居然是这么一个角色，怎一个失望了得啊！ 大家风卷残云一般，很快把桌上的菜消灭了。买单的时候服务员没送水果。杰克顿时又摆出他惯有的观音脸来：“为什么没有水果送呢？为什么上次有呢？”女服务员大概是新人，立刻有些惊慌失措，可杰克并没打算饶了她，而是直接把餐厅经理叫来训话并享受完免费水果待遇后，方才罢休。 然后杰克对一桌不敢吭声的下属们笑着说：“倒不是贪这点便宜。要么就一直有，要么就索性没有。别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这算怎么回事呀？” 贝贝对杰克的这种表现很是不解，回去的路上悄悄跟妮娜交流。妮娜说，“见怪不怪啦！这也算是成功人士的一种特权吧，成功人士嘛，难免经常失衡，需要发泄的愤懑太多，可惜手下的兵又太少，不足以把火气发泄完全，只好把多余的无名怒火撒向出租车司机、餐馆服务员或者空姐身上。虽然明知会被人暗地里痛骂，好在都是一次性交往，骂了也是白骂，何况又不当自己的面骂，权且图个一时痛快吧。” “下次他再请客，就算吃鱼翅燕窝，我也不去了。吃饭吃得也不开心。” 阿鹃说：“我是无所谓，不吃白不吃。” “唉！自从他骂了服务员以后，我都不敢吃菜啊，你说那服务员会不会一生气就往菜里吐唾沫呢？这些人是得罪不起的。人有的是办法整治你。” “是啊。有这可能。” 29.相亲遭遇极品男 晚上，贝贝如约见到了王宇。两人正准备去海淀南路的一家上岛咖啡店吃商务套餐，贝贝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贝贝妈要求她马上回去一趟，说有事商量。自从“小姐门”事件之后，贝贝就一直没有跟父母交流过，因为加班的缘故，贝贝回到家通常都很晚，就是想交流也没有时间。 贝贝有些为难地说：“老妈，要不我晚点儿回去跟你说，晚上我约朋友了。” “不行，你现在就必须回来。”贝贝妈似乎很强硬。 贝贝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王宇：“那我的朋友怎么办？” “你带回来上我们家吃饭！饺子我都包好了！” “好吧。你可做好准备啊。” “准备都做好了，快回来吧。” 贝贝打断她：“挂了吧，我这就回。饺子多包点，我要吃韭菜鸡蛋和猪肉白菜馅儿的。” “行行行。快回来吧。妈给你商量大事呢。” 贝贝回头给王宇说：“走，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吧，去我家。” “这么快，就要见岳父母啦？”王宇开始打趣她，并观察她的反应。两人一边走，一边瞎聊。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贝贝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你别臭美，我告你，上回相亲也就是敷衍一下我老爸老妈，你别以为我真把它当回事。” “这是为什么啊？”王宇不解，“你完全可以不去呀。犯不着拿我逗乐吧，我可认真了。” “得得得，一说你胖你就喘上了。我实话告你吧，我心里早有人了。只不过还没告诉我老妈。答应她去相亲，不过是逗你们玩。” “有人？不能吧？！八卦一下，是谁？那么大魅力，把我这么一纯洁无瑕的老同学给勾引了？” “那我不能告诉你。”贝贝眼前出现了她第一次在网络上看到的西山墅语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孟飞的形象。 王宇似乎很受伤很受伤，但很快又开始八卦起来：“哎，就当瞎聊呗，贝贝，你能不能告诉我，和我见面，是不是你第一回相亲啊？就算我做不成你男朋友，那也得占个第一回的虚名吧？” 贝贝哈哈大笑起来：“那你也没戏。我都相亲无数回啦。” 两人走到停车场，王宇在一辆suv前停了下来，示意贝贝上车，并主动给贝贝拉开车门，体贴地用手护住车门，贝贝上了车，他又一阵小跑，上了车，提醒贝贝系上安全带，这才发动了车。 “接着聊，”王宇推推眼镜，说，“那你得赔偿我精神损失。给我讲讲，你相亲时都遇到些什么男人啊？相亲无数回怎么也没遇到个可心的？” 一提这个，贝贝就有点郁闷：“别提了。都是些极品男人。” 王宇开始专心开车，没再追问下去，但贝贝的思绪却闪回到某次相亲的场面。 …… 那天晚上，贝贝和一男孩子约好了在后海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咖啡馆里气氛相当好，贝贝刻意穿了一件休闲的黑色一体裙，看起来比平日略瘦了几分，见面之后，两人对彼此的印象都还不错。男孩觉得贝贝谈吐优雅，举止大方得体；贝贝觉得那男孩亲切、幽默而又洒脱。总之一句话，有戏。 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那男孩对贝贝说：“我送你回去吧，我有车。”贝贝含笑默许了。他俩来到咖啡馆前面的空地，从一长溜停着的小轿车和摩托车堆里，贝贝眼看那男孩推出了一辆半新的电动自行车。贝贝的表情无比惊讶。过了一会儿，她捂着嘴一个劲儿笑。“笑什么？”那男孩很严肃地发问。“没，没什么。”贝贝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对他说：“把你的车放到后备厢里吧，我送你回去。” …… 另一次相亲时，贝贝和一个男孩在肯德基见面。两人一边吃薯条一边聊天。极品男问贝贝：“你多大了？” 贝贝笑笑说：“我80年的。” 极品男表现出极度惊讶的样子：“你竟然是80年的？”（他的语气好像见到了火星人） 贝贝不知他为何如此惊讶：“80年的怎么了？” 极品男说：“嗯……我相过好多次亲了，一般都是82或者83年的。我觉得80年的该找的都找了，我们公司82年的都结婚了。” 贝贝瞪了他一眼：“那你这80年的又在做什么？” 极品男终于闭嘴。 …… 第三次相亲时，还是在肯德基。奇怪，每次相亲都找不到好去处，总是去吃垃圾食品。贝贝百无聊赖，四处打量，店里一个帅哥也见不到。身边那个极品男就知道猛吃薯条，并且还催贝贝：“吃薯条啊！” 贝贝说：“不吃了。” 极品男：“怎么？减肥啊？” 贝贝说：“不喜欢吃。”（贝贝的确不喜欢吃薯条） 极品男：“没事，不经常吃，偶尔一次，不长胖的。” 贝贝提高了一点音量：“与胖瘦无关，我不喜欢！” 极品男：“吃点吧，不然都浪费了。” 贝贝再次崩溃，不再答理他。 极品男见贝贝不语，回头大喊：“服务员，给我拿个塑料袋来！” 仅剩的几根薯条，被极品男打包…… 趁极品男打包的工夫，贝贝急忙短信求救朋友。 五分钟后，朋友电话如约而至。 贝贝：“我们走吧，我还有事。” 极品男：“你先走吧。好不容易来一次城里，我要好好逛逛。” 见面三十分钟后，在肯德基门口，与满嘴薯条的极品男，终于拜拜了。 …… 30.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宇驱车行驶在立交桥下，突然一只流浪狗从旁边的小区钻出来，窜上马路，副驾上的贝贝惊声尖叫：“前面有条狗，小心，别碾着它！” 王宇急打轮，suv堪堪从流浪狗旁边掠过，受惊的它一溜烟儿往马路中间跑去，只听见尖锐的刹车声频频响起，大概是别的车纷纷避让流浪狗而造成的。从王宇的后视镜里看去，那只流浪狗脏兮兮的，后腿还有点跛，大概已经出过意外了。 “讨厌！”贝贝说。 “开车经常都会遇到这些流浪狗流浪猫的，动物们不懂得危险。”王宇说。 “我不是说流浪狗讨厌，我是讨厌那些遗弃猫狗的人，太缺乏爱心了。”贝贝看看后视镜里的流浪狗，突发奇想，“我们能去把那只流浪狗抱走吗？” 王宇大吃一惊：“什么？这里没法停车的！拜托！你不会想制造交通事故吧？！” 贝贝看起来十分遗憾：“唉，可怜的小狗，我担心它还会遇到危险的！” “善良的小姑娘！”王宇习惯性地以编辑部会议上的主编语气点评道，贝贝的那份小善良有些打动了他。 目送流浪狗远去之后，王宇的suv稳稳地驶入三环，这时，旁边突然窜出一辆福克斯不打招呼就并线，并试图别王宇。王宇一冲动，就跟对方较上了真儿。 “臭傻逼，找死呢吧？”王宇冲对方出言不逊，对方也不示弱，立刻加塞成功，同时还故意跟suv平行。 王宇性格里潜藏的倔劲瞬间爆发出来，驾着车跟对方玩游戏。贝贝在副驾上大呼：“停止！停止斗气！”但王宇丝毫听不进去，直到贝贝大声喊：“我害怕！我害怕！”王宇回头看见贝贝眼里的泪光，才幡然醒悟，身体里的男子汉气概被有效激发，保护女生是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于是，王宇主动放弃斗气，开上另一条道，终于和那辆福克斯说拜拜。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是不是老开斗气车？”贝贝很生气，“你快停车，我不要坐你的车了！” “这里不能停！”王宇后悔不迭，“贝贝我错了！没顾虑到你的感受是我最大的失职，你别下去，我马上改，马上改还不行吗？” “算你今天运气好，再这么斗下去，知道什么后果吗？”贝贝大骂王宇，“你脑子进水了呀！他加塞儿你让他一下不行吗？至于那么气愤吗？” “是是是！为了贝贝的安全，我完全应该忽略别人的加塞儿！”王宇忽然醒过闷来，“哎，贝贝，你刚才为了救流浪狗完全不顾自身安全嘛，这会儿……” “狗狗不晓得危险，你也不晓得吗？”贝贝一怒之下，说话也比较噎人。 “好，我保证以后不开斗气车还不行吗？臭贝贝！”王宇忽然败下阵来，用爱怜的目光看着贝贝，这个小肥肥，居然激起了他的保护欲，真是以前没有过的体验。 贝贝带着王宇出现在父母面前时，两位老人先是吃惊，但很快又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贝贝妈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让王宇在最软的沙发上坐下，又是泡茶又是削水果：“我当是贝贝的‘发小’阿鹃要来呢，她也没说带的是男朋友啊。” “老妈！是男性朋友，不是男朋友。”贝贝纠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