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光同行》 第1章 校园争霸 七月中旬，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树上的蝉不要命的叫，吵的人头疼。 某小巷子口的树荫下，俞星染蹲在树池上，额前一片潮湿，眼睛被太阳晒的直眯着，衣领被她扯着前后来回摆动。 她盯着马路对面的一排商铺，商铺门口都安装了塑料门帘，看不清里面。 此时是正午，气息闷热，行人不多，她盯着看了一会后起来活动了一下腿，烦躁的低骂了一声，“他妈的，是进加工厂了吗？” 她将刘海向后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对面依旧没有人出来。 她捶了捶腿接着蹲下去，嘴里自欺欺人似的含了一颗薄荷糖，牙突然一用力把糖咬碎，清凉中有些苦。 如果不是比起这个她更不愿意待在家里的话，姜厘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她在正午这个时间约出来的。 她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了小鸡图标的那个软件——益智消消乐。 刚登录进去，那棵绿色的树干猛的往下滑，最后停在了第5000关卡上，她眯着眼看了这个数字几秒，然后手指点下了第4997关。 这个4997关上的果实是绿中透红的，像是没熟透，落在她眼里就像一根刺一样，这个另类让她格外难受，但是这一关她来来回回试了好多次了，最后都是两颗星。 正进行到一半，手机上方一个劲的跳出信息提示，她拧着眉滑开后台，直接把叽叽歪歪的群聊拖进了免打扰行列里。 她加的聊天群聊很多，作为第一个荣获她屏蔽的群聊，果不负众望的像是知道她在线故意不回信息似的，疯狂@她。 忍无可忍，她退了游戏，点开那个群聊。十几条@她的信息，简直就是说句话都要带上她。 【周末】：@阿鱼，星姐，干嘛呢？信息也不回，又玩你那消消乐呢？ 【周末】：@阿鱼，要我说，你就干脆把它卸载了，天气热省的容易玩上火，——我真服了，这鬼天气，写个39度都是app给它脸了。 【西施】：@阿鱼，人那闯到5000关卡的账号，哪能说卸载就卸载，你知道有多值钱么？@周末 【周末】：@阿鱼，多值钱？ 【水蛇】：扯屁的消消乐，@阿鱼，市内热么？ 【周末】：你他妈有病啊，你家不就在市内？ 【水蛇】：滚滚滚，没问你。 【水蛇】：@阿鱼 ...... 这个群是中考过后拉的，里面没多少人，全是中考冲刺那一两个月学校创立的积极小组里的人，刚好录取了同一个高中，为了联系，所以拉了个群。 说实话，俞星染挺后悔的，没想过这几个人能这么有话题扯。 俞星染捏了捏眉心，忍不住打开键盘想要骂人。 【阿鱼】：你们他妈的闲的蛋疼？没事@人玩...... 想了想，人家也没说什么，估计也就自己真玩消消乐上火了，天热火气不宜太大，她把发送栏上的字一个一个删了，最后回了一句： 【阿鱼】：干嘛？ 【水蛇】：我马上回市里，快到了，我那贼鸡儿热，就想问问市内热不热。 【阿鱼】：你不在市区？干嘛去了？ 【水蛇】：被我爸妈骗回老家避暑了，避的我差点中暑。 【水蛇】：还有你敢信，我和我爸妈说要开学他们还不信，当场就打电话给熊博士确认去了。 熊博士全名熊洪文，是他们的班主任，大家私底下都喊他博士，起因是高一时哪个胆子肥的在多媒体上看动画片，其中有个角色叫熊博士，和熊洪文挺贴近的，就一直这么叫着。 【水蛇】：我就纳闷了，他们亲儿子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么？非得去问别人的儿子。 【西施】：你不是一个人，被怀疑＋1 【周末】：＋1 【阿鱼】：不是后天才开学吗？你们今天就过来？ 【周末】：@厘米，她没和你说么？她昨晚在群里炸人，让我们提前来，找点乐子，你昨晚没看群？ 【水蛇】：我爸妈天天在外地，市区的房子估计也有几天没打扫了，我刚好打扫一下，高三就不住校了。 她昨天晚上...... 【阿鱼】：知道了@周末 【阿鱼】：很热@水蛇 她把聊天记录往上滑着，这群话痨，就几个人的群聊硬是聊出了几百个人的聊天记录，才过了一天——不，是才过半天，前一天的聊天记录就像是上辈子的一样难翻。 她还没滑到截止时间为昨天的聊天记录，就听见一阵棍棒砸在身上的声音，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听到印象中应该有的惨叫或是闷哼。 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声音挺嘈杂的，她起身把手机丢进兜里，朝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去，在巷子深处。 这不叫好奇心，用俞星染的话来说，这叫学霸特有的探索欲。 这条巷子很深，墙面上的墙皮都已经开始脱落，还贴了不少没有营养的广告，有点混乱，由于没有监控，经常有社会哥在这里闹事，也不乏有附中和一中的学生约在这里——俗称校园争霸。 “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么？”其中一人问。 “你们是打架还是嘴仗？”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回了一句。 面前有七个少年，其中三个染着五颜六色的鸡毛头，俨然是社会上的小混混，另外四个稍微正常一点，要说不正常的就是其中一个个子很高穿着黑色无袖上衣和运动短裤的男生。 这是群殴——还是单方面的，阵容分为1v6，而奇葩的是，那人数为6的是被欧方。 无袖受了其中一人重重的一棍，丝毫没有痛觉般，拉住对方的手臂然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同时手肘重重的顶向边上想上前的黄毛男，一下撂倒俩。 俞星染半倚靠在巷子口，看着这盛状，差点没直呼一声‘漂亮’ “把巷子口堵住，别让他跑了，今天高低得让他去医院约个床位！”其中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平头男喊道，他脑袋侧面还特别时髦的剃了一个字母。 每一个上前的人都被无袖轻而易举的给揍回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似觉无趣的扯了一下嘴角，“一起上吧，赶紧的，一会我还有事。” 俞星染挑了挑眉，心里冷哼一声，真能猖狂。 他这话算是直接踩到了对面几人的尾巴。 “你找死！” 字母男骂骂咧咧的挥着拳头冲上去，然后就被无袖一个膝盖顶中肚子打了回来，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吃痛的蜷起身子捂住了肚子。 一个小弟想上前扶他，被他推开，“蠢货，上啊，扶我干嘛，我不会自己起来？” 那人犹豫的看了他一眼，像是确定他能不能自己起来。 随即那五人一起涌上前，不知谁的棒球棍此时跑到了无袖手中，导致他的战斗力直接爆表。 他一棍狠狠顶住某个绿毛的胸口往后推开，绿毛砸在墙面上痛苦的呼着气。同时他手顺着棍子滑到另一侧，用棍把对准另一人后脖颈的位置重重一击，这人立马就在他面前跪下了。 不过一拳终是难敌四手，他没来得及顾及后面，一个红发长毛用手肘用力的往他腰上拐了一下，他倒吸一口气，往前栽了两步，“操！” 红发长毛得手还没来得及得意，下一秒一个天旋地转，身体飞起，后背砸在台阶上停下，顿时连叫唤的力气都没了。 他竟然是直接被踹翻了！ 无袖收了腿，伸手往腰部用力搓了搓。 六人躺了俩，剩下的四个在人数上依然占有优势，估计是想把倒下的两个兄弟的那份也讨回来，齐齐围了上去，攻势凶猛。 无袖估计一会确实有事，抓着人就往墙上抡，抡了也不停，一直打到人没力气再起来为止，打完一个下一个。 动作流畅漂亮，打起来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用力时能看到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 没多会，六个人高马大的人全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狼狈的捂着痛处呼气。 无袖睨了地上几人一眼，冷声警告，“没点本事别学人寻仇！” “对了，”无袖挥了挥棒球棍，一把抵在墙上，“告诉段真，我脾气不太好，别他妈净在我眼前蹦跶。” 字母男艰难的站了起来，黑着脸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他躺的位置在无袖后面，此时无袖并没有注意到他起了身。 刀很新，应该是刚买的，锋利度是有的，在阳光的作用下还亮着光。 俞星染远远的就瞅见了，她站直了身子，朝里喊了一句，“哥们。” 在这里打架的大多都是学生，年轻气盛，包袱极重，无非就是为了争个面子，也不是真的有血海深仇，倒不会打的多狠，破点皮，骨折就差不多了，不过这带刀，多少就是没下限了。 这叫不符合江湖规矩。 闻声，两人都回了头。 俞星染思考了一会，扬了扬下巴，拇指朝后指着巷子口，喊道，“已经快两点了，条子午休都结束了，不一会就会巡过来，你们......要不，存个档改天再约？” 无袖满不在乎的把目光收回，一回头就看见了字母男手上的折叠刀，他扯了扯嘴角，懒着身子把重量放在撑在地上的棒球棍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对方。 字母男被他看的心头一颤，怂的非常自然，他利索的收了折叠刀丢回口袋。 伸腿踹了一脚躺在边上的小弟，“别装死，不想进去蹲局子就麻溜的给我起来。” 接着躺在地上的五人狼狈的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字母男回头狠狠地剜了无袖一眼，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就立马撇开了，“这次算你幸运，我们......下次再讨回来。” 无袖笑了笑，“不用，就现在打完也行。” 几人头也没回，浩浩荡荡的从巷子另一头走了。 来之前段真就说过这人打起架来豁的出去，简直就是不要命，所以他还特意多带了几个人，谁知这他妈哪是不要命啊，这分明就是想要他们的命。 第2章 左眼尾痣 那六人都走后，无袖将抢来的棒球棍随意的丢在一旁，弯下腰去捡打斗时掉落在地上的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的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渗出血丝，眉头上方擦破了点皮，脸颊也青了一块，额前的发丝微湿。 他拍了拍手上沾的灰，伸手往脸上碰了一下，拿下来看了看，沾了些许血，见血对于他来说似乎不是什么大事，随手就蹭在衣服上了。 他朝巷子口走，路过俞星染的时候停了一会。 无袖冷淡道，“撒谎都不会，暑假期间哪有条子在岗。” “你这人......”俞星染把还朝着巷子口指的手指收回来，握成拳，在虚空中晃了几下，“刚刚要不是我把他们忽悠走，你现在说不定还真去医院了。” 无袖点了点头，刚打完架声音有些哑，“嗯，我可能会出于好心把他们送过去。” 俞星染：“......” 见过狂的也见过拽的，但是这么不要脸的还是头一回。 无袖压了压帽檐就要走出巷子，俞星染双手在胸前交叉搭着，后背又散漫的靠回墙上，伸出一条腿拦在他前面。 无袖垂头看了一眼拦在前面的腿又掀起眼皮看向边上的人，似乎是在无声的询问。 俞星染这才看清他的脸，眼皮很窄，是狭长的单眼皮，眸子漆黑，看人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十足一张厌世脸，还是一张很漂亮的厌世脸。 他的皮肤不是特别白，被晒得成健康的小麦色，但他的脸很干净，倒是显得脸上的伤更加触目惊心了，看的人心一凉。 说来奇怪，就很奇葩的巧，俞星染右眼眼尾与眉尾之间有一颗很小的痣，这无袖在左眼的同一个地方也有一颗。 俞星染盯着那颗痣看了一会，朝他道，“喂，说谢谢。” 无袖侧着头，冷着声音笑了笑，“你不说我都以为你是他们那伙的。” “操！”他这一笑惹的她格外不爽，忍住要发火的冲动，“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无袖回答，又打量她一番，“赶紧走吧，一会那群牲口要发现被骗了估计得找回来。” 找他是不可能，把受的气往别人身上撒倒是有可能。 俞星染不太开心的皱了皱眉，“啧......” 话还没来得及说，无袖仗着自己腿长，直接跨过了她横在前面的腿，掏出手机在给谁发语音。 “我晚点过去，先回家洗个澡，你约别人先打。” ......靠，原来有事是打下一场啊！ “没什么，几个不要命的孙子找死，处理了一下。” “都处理完了还过来干嘛？” “......” 他举着手机慢慢的走远。 俞星染收回腿，对着他的背影给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什么玩意，活该被打。 下一秒，走出去快有五十米的人突然停下来转过了身子。 俞星染的手势还没来得及收回，对方看见这手势后抽了抽嘴角，过了一会才说了一句，“谢了。” 俞星染尴尬的收回手，无袖说完就转头接着往前走了，她看了眼巷子另一头，啧啧两声，“人是真蠢，也是真怂，六干一都打不过。” 打架狂拽的不无道理，刚刚的场面确实是那六人占下风，不过奈何人家有刀啊，这种利器搞起来可不是小事，一个不走眼，就直接嗝屁了。 她向后撑了一下，站直身子，朝刚刚的树荫走去。 兜里的手机又一个劲的在响，她烦躁的掏出来，又是那个名为‘名校大学生’的群。 【周末】：@阿鱼，看完信息了么，我也下午到，管饭吗？ 【水蛇】：你饿货啊，就知道吃。 【周末】：@水蛇，你有本事你就别吃。 【水蛇】：@阿鱼，管么？下午不管管晚上就行，随便一个夜宵大排档就可以。 【西施】：......你俩还是别丢脸了吧。 俞星染一边朝树荫走一边单手打字。 【阿鱼】：管，@厘米。 俞星染蹲回树荫下，朝对面又看了一眼，低头从兜里掏出一盒口香糖取了两粒丢进嘴里嚼着。 把刚刚屏蔽了十分钟的群聊拖了出来，在群里发了一条‘到了群里说一声’然后就接着她的消消乐事业去了。 蹲着玩了好几把，都是两星，她忍不住去后台兑换了一些道具，打算再次来战。 她玩这种小游戏一是打发时间，二是上头，所以她认为需要采取道具或是提示来通关的都是弱智。 刚领取完道具的某弱智：“......” 去你二大爷的4997，这关不三星过她名字直接倒着写。 刚点击重新开始，面前一阵热风呼啸而过，紧接着脚步声稳稳的停在面前，她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正是她那疑似进了加工厂的损友姜厘。 她在对方要说话之前就把眼皮垂下去了，同时提醒了一句，“别说话，边上等会，我刚开。” 姜厘满脸莫名其妙的往她的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随即非常识趣的闭上嘴蹲到一旁打开了拎在手里的奶茶，把吸管插上猛的吸了一口，冰凉的奶茶顺着喉道往下滑，燥热瞬间降了不少。 等人的空隙，她掏出手机看了眼群聊，消息挺多，她往上滑着，把错过的信息都看了一遍。 【厘米】：可以，吃什么你们定，晚饭或者夜宵都可以。 【周末】：姜姐大气！ 【厘米】：你姐凭三寸不烂之舌把姐亲爹夸高兴了，老同志爆了不少金币，你们今天要把我夸高兴了，今儿消费我请客。 【周末】：我说今天天气怎么说有极端预警，原来是姜姐这个极品仙女下凡了啊。 【水蛇】：你好，请出示一下下凡证书。 【西施】：夸的什么玩意，没一句假话。 接着有人甩了条语音过来，姜厘点开，是辛祁天的声音，“姜姐，刚刚有人说你好看，我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真不会说话，你那明明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气质非凡......” 姜厘一阵鸡皮疙瘩，立马把语音掐了，这他妈多老土的中二梗了，周末也真是够了。 周末原名辛祈天，因为谐音和星期天三个字全撞上了，因此得名。众人一致认为，他爸妈当初估计也是个苦逼补课仔。 俞星染侧头看过来，一脸意味深长，姜厘尴尬的干笑两声，怕群里那群人接着撒泼，她飞快的敲字。 【厘米】：收！请！买！ 几人立马停止了彩虹屁事业。 【厘米】：吃什么都可以，但是——别定我家，怕死，求放过。 【西施】：汇金后街是不是新开了一家大排档，我看点评网上的评价还不错，要不试试？ 【厘米】：我都ok，一会我问问阿鱼。 【西施】：你俩在一块？ 【厘米】：嗯，这几天都在一块。 【周末】：真羡慕你们暑假在一块。 姜厘朝旁边瞅了一眼，再低头看时群里多了一条信息。 【水蛇】：别放屁，谁家好学校暑假这么放？别玷污这两个神圣的词！ 【厘米】：呵呵，待一块写了五六天作业，谢绝羡慕。 群里七七八八聊了一会，边上的人可算站起了身，姜厘收了手机跟着起了身。 “过了？”姜厘把奶茶递过去，“奶茶都冷了，不...都热了。” 弱智都不如且名字要倒着写的某人：“......” 俞星染接过奶茶，还是冰的，面上一层水雾，“很多人？” 姜厘咬了一口珍珠，跟着她往前走，“没有啊。” “那你去那么久？”俞星染不解，“看着老板从原材料给你现场加工出来的？” “想什么呢？要是那样我早就换一家了。”姜厘说，“校门口那么多家，还非得他家？” 俞星染打开奶茶喝了一口，可算降了些温，“所以故意把我晾外面的？” “怎么可能，让你一块进去你又不愿意。”姜厘咕哝着，用手肘拱了拱她的手臂，“说到非他家不可，还真有个原因。” 俞星染：“什么？” 姜厘：“里面有一特帅的男生，他忙不过来，所以我就让他出比较急的单了。” 俞星染点点头，“哦，所以你要到微信了么？” 姜厘半垂着眼皮，表情很丧，“没有，他压根没空，这个点堂食的不多，点外卖的土匪倒是成堆，人没空搭理我。” 俞星染看着她，“那你笑那么猥琐干什么？” “猥琐？”姜厘没好气的侧过头逼视她，“你用词也太不恰当了吧，这怎么也是明媚吧！” “嗯，明媚。”俞星染认同似的点点头，“语文不好，想不出什么好听的漂亮词。” “靠，你语文不好？”姜厘扯了扯嘴角，“你这话说的三火答应么？” 三火是她们的语文老师，原名周焱，是一个在这个季节光是提起就让人燥热的名字。 下午两点的太阳简直就是把整个城市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闷热的气息让人喘不过来气，刚拿出来的加冰奶茶都显得不那么解渴了。 两人已经在太阳底下走了挺长一段了，俞星染忍不住伸手在额前遮了一下，让眯着的眼睛稍微放松一下，“去哪？” 姜厘嘴里还嚼着一颗珍珠，含糊不清的说，“文具城......图书馆。” “......” “你要是和周末他们说你提前喊他们过来是要去这么些地方，”俞星染有些无语，“他们会揍你，你信么？” “信。”姜厘非常肯定的点点头，“不过这是我俩的活动，他们不是最起码晚饭才到吗？晚上我们去网吧。” 俞星染问，“还回去吗？” 姜厘一愣，“什么？” “晚上啊，”俞星染看着她，“网吧通宵吗？” 姜厘皱着脸摇了摇头，“不了吧，林女士会发飙。” 俞星染点了点头没说话，朝着文具城的方向走。 文具城在中央广场边上，和图书馆在同一栋，文具城的面积很大，平时俩人确实能在这种地方逛一下午。 “我们这学期要换教室了。”姜厘拿了一本设计奇特的本子翻开看内页，“好像是要搬到思齐楼去了。” 俞星染想了想思齐楼的位置，“那不正好遂了熊博士的愿了。” “也不是吧，”姜厘把本子丢进篮子里，“好像每届高三都在那。” “嗯。”俞星染应了一声，指了指她边上的货架，“帮我拿盒笔芯。” “这个吗？”姜厘拿了一盒下来。 俞星染点头，目光指了指臂弯里的购物篮，“丢进来吧。” 姜厘逛了一圈把东西选好，朝她打了个响指，“走？一会陪我去四楼看会书吧，查点资料。” “行。”俞星染拎着篮子站到了结算队伍中，“晚饭是一起吃吧？” “一起。”姜厘一边打着字一边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晚饭就咱俩吃，和他们约的夜宵，打完游戏一块去。” 俞星染点了点头，掏出手机低头划拉着。 第3章 技术肥宅 附中和实验一中就隔了一条马路，离的近，所以周边的商店扎堆了开，小型的娱乐场所也多，例如溜冰场，台球室，电玩游戏厅，网吧的话更是数不胜数。 平日里的习惯，几人硬是把地点约在了一中南门巷子里的那家网吧那。网吧门面不大，里面倒是宽敞，有一个特别新潮的名字——‘黑马’ 主要是这名字霸气。 老板见着辛祈天，他都没说话，就朝老板伸了伸手指，那老板立马就对着在里面忙碌的网管喊了一句，“小陆，c区，五台机子，先开起来。” 老板是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男人，长得精悍，肱二头肌发达，耳后到脖颈处还纹着一只特别凶狠的猛虎头，一副不好惹的壮汉形象。 辛祈天乐呵呵的搭在前面柜台上给老板递烟，那老板也不客气，伸手夹过后丢了一支打火机过去，两人就蹲在门口抽着。 “高三了吧？什么时候开学？”老板问。 辛祈天吐了口烟雾，“后天。” 老板震惊，“这么早？这才放假几天啊？” 林殊然也凑了过来，从辛祈天手里夺过打火机，蹲在了二人中间，“也就最后一年了，熬一熬就自由了。” 这么点位置非得挤中间，辛祈天嫌弃的往边上挪了一点。 果真对的起他的名儿。 林殊然长得高，皮肤黝黑，两个眼睛生的大，长相不算出挑，却也挺硬朗，就是这么高个人走起路来却格外妖娆多姿，像条蛇似的，水蛇这个外号还是辛祈天给取的。 “是啊，也就一年了。”老板感慨了一句，冲二人扬了扬下巴问，“所以你俩这是去北大还是清华啊？” 二人视线交汇了一瞬，傻笑了一会儿。 林殊然说，“什么北大啊？我北大青鸟。” 辛祈天也应和着，“我嘛，东方蓝翔吧！” 还别说，听说那儿开挖掘机的都挺帅，他去了也不算埋没人才。 随即三人都乐呵呵的笑了，老板叼着烟看着前方，伸手拍了拍两个弟弟的肩，“别这么悲观，这不还有一年呢嘛，乾坤未定，你俩就是黑马！” 辛祈天笑着把老板的手拍开，“还黑马？我俩牛马还差不多。” 这话把三人逗得又是一阵笑。 老板抖了抖烟灰，“我当初也是在附中念的书。” 辛祁天看着他，“也是这个附中？” 老板瞥了他一眼，“废话。” 林殊染笑问，“韩哥，这才几点，就开始忆往昔回顾过往了？” “去你的。”韩进曲起手肘没好气的撞了他一下，“现在想想还是读书的时候好啊，我那会要是认真一点，你指不定喊我哪个哥呢？” 林殊然笑着点了点头。 韩进是这一块有名的混混，不过很少见他惹事，高中毕业去了技校，没上两年就跑回来了，听说是在学校打了架，把人打的差点这辈子下不来床，真假也不知道，回来后就在这盘下了这家网吧当起了老板。 “一年可以改变很多。”韩进说，“我见过一年时间从车尾爬到车头的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韩进拉着二人说了一堆他当时的光辉事迹和人生感悟，中间好几次辛祈天想插嘴说其实他俩成绩真不差，不过都没逮到机会，只能听着韩进一个劲的给他俩回顾青春式出谋划策。 这时里面穿着工作服的网管冲这边喊了一句，“韩哥，机子开好了。” 辛祈天和林殊然猛吸一口，起身把烟洇灭在门口的垃圾桶上，朝韩进挥了挥手就进去了。 韩进朝里面看了一眼，也把烟掐了进去。 俞星染和姜厘最后到，先回姜厘家的饭馆里放了在文具城买的东西才过来的。 进来时，三人的电脑屏幕有点亮瞎眼了。 林殊然在看美女主播算是正常了；边上的辛祈天打开了当地教育局的官网，在搜索服务热线；而蒋亿……这货在看几何解析！ 这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界面出现在网吧里。 俞星染拍了拍辛祈天的后脑勺，“干嘛呢？想学段真？” 蒋亿刚把最后一小问的解题思路看完，切了界面。林殊然也把直播退了，退之前不忘点了个关注。 辛祈天吃痛的扭过头，“下死手啊星姐。” 俞星染坐下后抽纸巾擦着桌子和鼠标，“别矫情。” 辛祈天揉了揉脑袋，“你们说这匿名举报能成么？实名我害怕。” 姜厘看着他，“要我说，还得是说你傻呢。” 辛祈天茫然，“怎么突然骂人啊？” 蒋亿平淡的解释，“附中入选省重点了，高三补课是教育局应允的。” 辛祈天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蒋亿耸了耸肩，“鬼知道。” 林殊然：“所以说你傻啊。” 俞星染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周末，听姐一句劝，好好学习！” 辛祈天瘪嘴，“好，星姐，你以后翻墙别喊我了。” 俞星染点头，“行，你就躲在你的墙内卷死我。” - 游戏加载途中，辛祈天从韩进那顺了包瓜子嗑着，“我去，星姐，你晋级赛？” 俞星染瞥了一眼，“嗯，怎么了？” 辛祈天吐了瓜子皮，“这游戏操蛋的很，比如你一天全胜，第二天就必连跪，还有晋级赛时必遇到开挂的对手。” 俞星染挑了挑眉，散漫的靠在椅子上，“哦，然后呢？” “也就是说我们这把必跪啊！”辛祈天激动的总结，下一秒立马又换了嘴脸，“不过，有我们蛇儿在，跪不了。” 辛祈天怯怯的伸手把林殊然的头给转回去。 “你闭嘴！”俞星染警告道，“一会真输了你就死定了！” 开局之后，确实匹配到一群实力不错的对手。 俞星染操着小人儿一路反到了对面野区，一顿乱杀。 几人看着这貌似想单飞做一枝独秀的俞星染，都表示没话说。 我星姐是想一人carry全队，我们负责躺赢。 开局十分钟左右，蓝方就只剩两人了。 俞星染和身为辅助的辛祈天，不过战况来说，对面更惨一点，只剩个ad了。 “稳住，星姐，秒了他。”林殊然从辛祁天桌上捞了瓜子过来磕。 “他从上路过来了。”辛祈天丢了个视野。 俞星染滑动鼠标，“过来，干他。” 辛祁天应了一声，“得嘞！” 没多会，辛祈天就祭了天，紧接着下一秒，俞星染的电脑屏幕上出现几个大字——‘pentakill！’ 俞星染丢了鼠标，侧头看着几人，“你们几个都死在他手里的？” 几人都沉默的点了点头。 俞星染顿时来气，“为什么不说一声？” 她上半场反野反过头了，压根没留意战况，或者说，她就没把辛祈天的话放心上，没想过真能有这种玄学，会匹配上技术流玩家。 “你战绩比他高啊。”林殊然说，“不妥妥的碾压他么？” 俞星染：“……” 她操的是有ad克星之称的英雄，还带着一个辅助，被一个比她战绩低的ad秒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技术不如人家六。 说明她菜。 最后果不出意外的跪了。 她哪里受得了这气。 俞星染长舒一口气，表示这口气根本舒不通，“再来。” 重新匹配前，她在搜索栏搜索了刚刚那人的id拉了pk ，那人也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刚好对方也有五个人，直接就两队组团开了。 这一回她选的和上局是同一个英雄，对面也同上局一样。 这么一看，前期发育正常的话，这把是必胜局，然而，二十分钟后—— “这人谁啊？操作这么骚。”姜厘问，“阿鱼，哪儿的人？” 林殊然也注意到了，“你认识？哪个街道队的吗？” “靠，”辛祈天喊了一声，越看越奇怪，“这他妈是不是上局那狗哔？” “一看好像是。”林殊然看了眼id。 “我拉的。”俞星染冷声说，“从上局拉过来的，阵容都一样，你们才发现？” “拉来干嘛？”辛祈天问，“还以为你哪找的陪练队伍。” 俞星染瞥了他一眼，“犯贱？找虐？教他做人？” 辛祁天：“……” 俞星染二话不说就开了第三把。 “盯死他，别让他发育起来。”俞星染说，“还就不信了！” 几人都是十七八岁的热血少年，在任何事情上都有着中二的倔犟，被人这么溜着打，心里都憋着不服输的火气。 这一把打起来都比刚刚劲足了些。 “周末，探一下。”姜厘喊他。 “来了。”辛祁天说，“落单，在上路，短时间内队友支援不过来。” “上吗？”姜厘问了一句。 “等会。”俞星染看了眼阵型，“打波龙吧，对面四个残血。” “我来了。”林殊然说。 几人对着龙坑一阵输出，俞星染还不忘观察那个技术狂的方位，他正在给他的菜鸡队友清兵线，自己也就剩半管血了。 一会过去秒了他，这把就稳了，这么想想，她的心情也没那么糟了。 看着看着，技术狂突然消失在视野里，俞星染估计他队友接替他回去治疗去了，龙拿下后团一波，这一把也稳了。 谁知，下一秒，在辛祈天和林殊然残血偏开磕血的间隙，技术狂带着他那剩二分之一血条的英雄杀了过来，几人都没反应过来，龙就被这畜生一人抢了。 谁能受得了！ 不过穷追不舍的下场就是，又给人送了俩人头。 “我去他妈的，这人窝囊肥宅吗？技术这么挂。”林殊然摔了鼠标。 “这人id也挺不要脸的。”蒋亿说。 “直接团吧。”俞星染说，对方应该就那个技术狂的水平高些，“他一个人带全队菜鸡翻不了。 她挺气的，刚刚准备留点血去和他抗一波，如果早点出手这龙早就拿下了，说到底，就是她判断失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那种明明看见胜利了，却被自己一脚踹了的感觉。 是后悔的抓狂。 “一波一波。”林殊然握上鼠标。 冲上高地破了防御后，几人专心一致的拆着人大本营，剩三分之一的时候，电脑屏幕出现‘defeat’ 几人当场傻眼。 “操！怎么回事？”辛祁天问。 俞星染瞥了一眼，“技术狂偷家比我们快。” 几人对着电脑骂了几句，心情都不太畅快。 连跪三把的俞星染脸黑的可以和锅底相提并论了。 辛祁天感受到低气压，同时想起自己开局前说的话，简直一语成谶，他忙侧过头问其他几人，“你们饿么？我有点顶不住了，想买两根烤肠垫垫。” 林殊然心情也正烦躁，立马丢了鼠标就站起了身，搭上辛祁天的肩，“一起，我也有点饿。” 二人走后，五排开不了，俞星染看着对面的id越看越气，这人简直是狂傲的没边。 其实单看这人id是非常正常的，只不过俞星染的id名也低调不到哪里去，叫‘全名秀儿’ 而对面——‘新秀收割机’ 俞星染表示有被挑衅到。 所以拉着对方来了个1v1单独solo，心里那股子傲气压不下去，俞星染口出狂言。 全名秀儿：总要有些赌注吧？ 新秀收割机：比如？ 全名秀儿：输了去世界喊话，就说对方是我大哥，我愿跪舔。 对方很乐意的就应了下来，表示没问题。 俞星染扭了扭脖颈，手指摁的咯咯响。 单线solo，不受其他因素影响，一人全力飞，她倒要让这不知死活的收割机知道知道谁才是新秀之王。 第4章 宋野——一中恶霸 姜厘见人不够，刚好自己也玩的累了，打算歇一会，最主要的是还差三火一篇读后感。 说来，她感觉自己脑子可能有坑。 三火作为他们班语文老师，每年暑假都会要求全班购买一本课外教辅，大多都是一些抒情文议论文作文赏析，用来丰富作文素材基础的。 她看的腻了，非要做那个与众不同的好鸟，选了一本看起来逼格很高的《儒家经典》 谁知这次三火这么变态，让人在只有7天的暑假里看完课外教辅就算了，还让写1000字读后感！ 她这个读后感估计得把她放到儒子百家争霸的那个时代去才能写的出来。 她正懒恹恹的颓在桌前，掏出了手机开始查资料，想从中获取一星半点的灵感。 没多久，灵感是没获取到，不过疯了的人倒是有一大堆。 她电脑上的游戏界面没退出，世界频道上一个劲的刷着弹幕，其中她好像看见了两个熟悉的id。 她滑动鼠标定睛一看，信息框里，一分钟前—— 「全名秀儿：愿赌服输。」 「全名秀儿：新秀收割机是我大哥，我愿跪舔新秀收割机。」 「新秀收割机：嗯，不错，敢做敢当！」 下面跟了一排起哄的。 姜厘：“？？？” 这俩id是真的眼熟吧。 好像是她边上的小鱼儿和……那个技术狂ad。 不过这喊话，发生了什么？ 她刚侧过头，准备问问发生了什么，就见俞星染退了联盟游戏，打开了特别弱智的塔防争霸。 察觉到她投过来的目光，俞星染硬邦邦的提醒道，“一个月内别拉我上游戏了。” 姜厘似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呆呆的点了点头。 辛祁天和林殊然买了烤肠回来就发现他们星姐已经退了游戏了，又从姜厘的电脑屏幕里大致扫到一眼，立马会意，很识相的没提。 剩下的三人拉了个三排，林殊然不知出于什么心情，也可能是没被虐够，想找回面子，他拉了技术狂打pk，邀请刚发出去，技术狂就下线了。 …… 林殊然把他归咎于挂逼时间到了，所以怕了。 接连开了好几把，连胜，就是打的不过瘾，对手菜的实在拉垮。 - 夜宵时间，几人去了事先说好的汇金后街。 汇金是一条很繁华的商业街，人声鼎沸，后街则是一排小吃街，大排档，火锅，烤肉应有尽有。 南西市的人估计个个都是吃货，这的人对吃方面颇有讲究，所以基本不存在踩雷能踩到特别雷的点。 暑假期间，整个商圈热闹非凡，又是新店开业期间，辛祁天叫了好久的号都还没排上他们。 “这天真热，到了晚上买杯奶茶都费劲！”林殊然拎着一袋子奶茶过来。 俞星染接过奶茶，伸脚踹了踹边上蹲着抽烟的辛祁天，“少抽点！” 辛祁天挪着屁股蹲远了些，“我抽完这根。” “你不喜欢烟味？”蒋亿问。 “说不上喜不喜欢，挺讨厌的。”俞星染靠到了隔壁墙边的路灯柱子下面。 蒋亿：“……” 俞星染垂头玩着手机，时不时的在屏幕上点两下，不过她不是在玩消消乐，她耳朵里塞着一个耳机，正在看某高段位游戏主播的直播视频。 “这回一中和我们同时开学。”低头看着手机的林殊然有些惊讶，“他们没入选省重点吧？竟然敢补课？我段老大呢？没举报他们？” 俞星染抽空瞥了他一眼，“他就算举报了和咱们也没关系了，现在倒还多了一个补课的倒霉蛋，心里平衡些。” “我知道啊，我就是好奇啊，我段老大不是次次都为民做主的吗？这次怎么没动静了？”林殊然抓了抓他的板寸头。 姜厘嫌弃的伸手挥开从辛祁天头顶飘过来的白烟，“好像是被打了吧？” 林殊然啧了一声，“真是哪里都有资本家的倒影。” “这次好像打的还挺重。”姜厘压低声音，“脑袋被开了瓢，缝了好几针。” “我靠，这么残暴？！”林殊然惊讶。 “谁打的？”辛祁天问。 他一说话一口烟雾就飘了出来，姜厘躲到了俞星染边上，“还能谁？不就宋野啊！” “谁？宋野？”林殊然问，“最近段老大也没举报过一中补课吧？” “鬼知道。”姜厘耸了耸肩，“别的仇吧。” “他有病啊！他天天打架逃课的，又不爱学习。”辛祁天说，“段老大不遂了他的愿吗？” “你怎么知道人成绩？”俞星染问。 “不知道啊。”辛祁天摇头，抖了抖烟灰，“有几个实验一中的同学，听他们说的。” “他那样的估计也就混个毕业证。”林殊然说。 “估摸着也是。”姜厘说，“不过听说长得挺帅的。” 辛祁天笑了起来，“长得帅有什么用？你路上问人要个微信，人送你一趟医院七日游。” 姜厘啧啧两声没说话，心想确实也是。 这个时节的天气到了晚上也挺闷的，和心情一样闷。俞星染看了一会儿就把后台退了，打开了微信，没有新消息，最顶上的那条是在几个小时前她发出的，说自己不回家吃饭，不用等她。 没有得到回复。 汇金对街是一条江，偶尔会有夜晚出门打渔的船只开来开去，俞星染把手机丢回兜里，转过身靠在围墙上向下看，下面有一条沿江河边街，江风吹不到这上头来。 俞星染觉得下面的老头可能脑子不太聪明，这一条街来来往往的说不上多热闹，但却是一直都有人，木质搭的街廊被夜跑路过的人踩的哒哒响，那几个老头就这么坐在边缘上钓鱼。 呵，这是想学习姜太公么，哪有这么蠢的鱼，明知是危险的火坑还往下跳的。 有个老头的杆往下弯了弯，老头立马转着绳炳收线，隔着老远，就看背影，俞星染都看出来了他的激动。 她扯了扯嘴角，饶有兴致的看着，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蠢的鱼，老头拎起鱼杆，鱼钩上还真咬着一只弱智小鱼。 还就真有明知山有虎还往虎山行的人……鱼。 这鱼估计不能吃吧，吃了也不补脑啊，她心说。 然而，老头把鱼从鱼钩里取下后，放在面前看了一会儿，手臂一挥，把鱼往中间的地方丢了下去。 ……操，玩呢？ 她看懵了，她觉得那鱼估计更想死他们肚子里。 “上学期的龙虎榜出来了。”蒋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边上，“星姐，榜首啊。” 俞星染回过头看了眼他的手机，其实也没多看清，随口应道，“你也不赖，第二。” “什么？就出了！”前面蹲着的辛祁天掏出手机，“我看看。” “卧槽，39。”辛祁天看清后一阵惊呼，“还好在上一届就不按期末成绩重新分班了，不然我这就是流放的命啊！” “呵呵，我——79”林殊然满脸愁容，凑着辛祁天就要开始嚎，“周末，整整40名啊。” 辛祁天一把推开他，“滚，你特么英语听力都没听，还好意思在这里装？” 林殊然嘿嘿傻笑两声。 辛祈天戳了戳一边沉默不语的姜厘，“干嘛？没考好？” 姜厘摇了摇头，低头点着手机，“在挑我的考试奖励，我爸说上期末进前80，给我拿下我想要的那款限定手办！” 说着她扬起手机朝林殊然非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水蛇儿，真巧，78。” 林殊然：“……” “你这你爸就给你奖励？”辛祁天一脸不可置信。 “是啊，”姜厘点头，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家激励式培养法。” “好家风。”辛祁天服气的竖了个大拇指，转而看向俞星染，“星姐，你这成绩，你爸没少在外面夸你吧？一听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没从你爸那捞点好处？” 俞星染一手垂在身侧握着那杯奶茶，另一只手拿着手机，闻声缓缓的抬起头，顺着他的话沉思片刻。 她笑了笑，“嗯，还行吧。” 辛祁天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俞星染偏头目光指了指后街的方向，“去看一下叫号，错过了我们重新找地儿，你买单！” 话落，辛祁天飞也似的朝后街走去了。 “市区排名还没出。”蒋亿说，他把榜单上人扫了一圈，还是那群人，没什么变化，“这回是七校联考吧？” 俞星染点了点头，“是吧。” “你这都拉开我差不多20分了，”蒋亿看着她，“尾气都不打算给我留啊？” “我下回等等你？”俞星染偏过头，“给你让一题。” 蒋亿笑了笑，“行啊。” 辛祁天刚过去，老板刚好就腾出了一张大的圆桌，几人落座后把几个招牌全都点了，还要了一打啤酒，说是要敬‘高三’。 老板听说几人是准高三生，又从辛祁天那叭叭个没停的嘴里听说暑假要补课的揪心遭遇，当即大手一挥，给几人打了个八八折。 因为开心，几人或多或少都喝了一点酒，除了俞星染。 她把姜厘送到了她家的饭馆里，出了门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堆积在一块的信息分散开来，全是一些推送消息。 十点多的夜晚大马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街灯还亮着，俞星染扯起衣领放到鼻尖嗅了嗅，应该是从姜厘那沾了点酒味，所以她打算一路走回去，散散味。 她家距离姜厘家没隔多远，过两条街拐个弯就到了。 “unbelievable——靠！”俞星染低头玩着手机，走进了某个旧小区的巷子口，由于脚步声太小，没能惊动声控灯，黑作一团的视线让她差点撞上垃圾桶。 她突然就没了兴致，把手机丢进兜里，抬头看了一眼某一栋二楼的阳台，然后低头不悦的‘啧’了一声。 收回视线时，楼道的声控灯亮了，单元楼楼道口延伸出来的台阶围栏处有一个人影立在那。 就在她家单元楼台阶边上。 第5章 不了，谢谢 俞星染脚步一顿，心跳顿时像被提了一把。 周遭视线昏暗不明的，那个人影的整张脸都被笼罩在阴影之下，她看不清模样。 那人手臂搭在台阶围栏处，扬起的右手指尖有明灭的点点猩红，应该是在抽烟。 哪个二百五大晚上的不睡觉，躲楼下抽烟！还这么吓人！ 俞星染缓缓的都已经上了台阶了，那人貌似还没注意到她，不过她看身形猜了一下不是她以为的人。 二楼的阳台处依旧透出光来，表示里面的人还没睡，俞星染停住脚步也搭在了围栏上。 点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22:25。 微信群里有蒋亿刚发的一张照片，画面中蒋亿蹲在床边举起手机，身后林殊然和辛祁天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 蒋亿长的白净，五官精致，性子也温和，是这一群话痨里面难得的清流，是实至名归的男版西施。 俞星染点开对话框： 【阿鱼】：我也到了，厘米我送回去了，没拍照片，下次补回来。 下面很快跟了一条。 【西施】：嗯，先撤回，别让人看到。 俞星染笑了笑把手机收了。 对面那人指尖上的烟抽的差不多了，俞星染正观察着他，她打算等这人走了后自己好在这坐着玩会消消乐。 宋野手里只剩一小截的烟头被他夹在指尖，放在面前看了许久，随后垂下手来，把嘴里的烟雾吐了出来，吐完之后垂下的手又扬了起来，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猛地瞄着搭在围栏上的手怼了上去。 这时，估计是哪个下水道里跑出来觅食的老鼠一头撞上了垃圾桶边上的塑料袋，发出一阵细细嗦嗦的声音，身后的灯亮了。 这一排是旧小区，灯光是暖黄色的，不怎么亮，灯泡周围也因为年代而染上一层灰，可视度并不高，俞星染的角度只能看清他的侧脸，在模糊朦胧的灯光里，他的侧脸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昏黄的光晕中。 就是在这模糊光线里，俞星染看清了那边的画面，他拿着烟头往自己手心往上的小臂上怼着，而那个位置，有着大动脉…… “我靠！”俞星染小声的叫了一声，此刻满脸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与此同时，心理作用的影响下，小臂的同一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但是宋野脸上却没有半分苦楚，仿佛感觉不到痛，并且嘴角还微微的扬起，像是很享受般。 过了两三秒他才把烟头摁在围栏的铁杆上湮灭后随手抛了下去。 他也确实是打算抽完烟就离开，转身时发现了另一边还未回过神的俞星染，他脚步一顿。 俞星染注意到他看见自己后眼底的惊讶，她抿了抿嘴唇，伸手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宋野站在距离她三米左右的位置，他头顶正上方有一只顽强营业的灯，黄色的光晕洒在他身上，是个很有违和感的画面，说实话挺吓人的。 但也就是这个画面，让俞星染有种这道光下是另一个世界的感觉，这光线就是隔绝这块天地的屏障。 如果不是这人表现很明显的看见她了，她估计真会以为这人只是来这儿借个真实抽根烟罢了。 宋野并未收回目光，依旧是侧着身子对着她，静了一会儿，他一手朝裤兜摸去。 我靠，没必要吧，他这也不是什么很……怪癖的行为，开放社会了，她就算不理解也会尊重的，被看见了也没必要杀人灭口吧。 下一秒，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纸盒形状的东西，伸手拨了一下，随即朝俞星染这边伸过来，还扬了扬。 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和昏暗的灯光，俞星染看清了，是一盒烟。 俞星染属实没想到，愣了一会，她摆了摆手，“不了，谢谢。” 宋野点了点头，手在虚空中停了一会，把烟丢回了裤兜里也没再看她，转身往隔壁楼道上去了。 上楼推开门后，客厅一片混乱，地面上各种玻璃碎渣和散落的扑克牌，空气里还有一股酒味，他拧着眉看扫了一圈。 那间看起来不太一样，逼格稍微高一些的屋子，房门紧闭，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后，起身回房间的时候往那扇门上用力的踹了一脚。 很快，里面的人扯着嗓子骂了一句，“狗操的，你还想打死你老子不成？” 宋野踹了一脚后就往自己房间走了，进门前他看了一眼已经变形的门把，进去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直到把愣发完回过神后才感受到从手臂上传来的痛感，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略显狰狞的口子，起身在抽屉里翻出大号创口贴直接盖了上去。 接着又缓了一会儿才坐到书桌前拿出了一本练习册来刷。 - 等人走后，俞星染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自己的小臂看了一眼，皮肤下是清晰可见的青筋和血管，她皱着脸摇了摇头，坐到了台阶上。 这儿的卫生环境一般，垃圾桶溢出来了区委会才会来处理，又是夏天，蚊子多。 她坐着滑两下手机就要起来走到围栏处朝二楼看一眼，导致她把能量都用完了也没把手底下那关过了。 好在，这一次仰头看去的时候二楼的灯灭了，她叹了口气，又在楼梯上坐了差不多十分钟才起身拍了拍屁股朝楼上走。 走到门口，她掏出钥匙，开了门，里面已经关了灯，看到靠近厕所的那个房间房门紧闭，门缝里也没透出光来，她松了口气。 她蹲在玄关处，尽量小声的换好了拖鞋，放钥匙的时候余光瞥到了架子上放着的一袋东西，没敢开灯，看不清是什么。 她趿拉着拖鞋，轻声的路过那个房间准备回自己房间，刚走到门口时，门把手从里面拧开了，门被拉开。 俞星染顿了一下，下意识的回过头和里面穿着睡衣的女人在黑暗中对视了几秒，有些尴尬，旋即，她点了点头，朝阳台边的那个房间走去，拉开房门进去，又轻轻的关上了。 老小区的隔音效果不好，她在房间内听到外面一道不算小的女声骂道，“一天到晚鬼鬼祟祟的，这么晚才回来，真不知道在外面和哪些人鬼混。” “干脆别回来了，大晚上的吵到邻居还以为我们家出了个什么人呢！” 俞星染熟练的从抽屉里拿了耳塞塞上，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只腿屈起来踩在椅子上，另一只腿勾着桌下的横栏。 拿了手机出来无聊的翻着朋友圈。 大多都是在吐槽学校不做人搞补课，也有不少不用补课的在拉仇恨，要么就直接发游玩的照片到朋友圈，然后直接收获一大波苦逼高三学子的‘文化素养问候’ 翻了一圈退出后，一个名为‘附中一班全员名校’的群聊，后面有一个红点，信息提示是熊博士发的一张图片。 她点进去，是上学期期末的考试成绩。 附中期中、期末或是几校联考，这些大考成绩都会全年级汇总在一起，就文理分开，立两个龙虎榜。 文科的榜单下面，第一排是她的名字，拉开第二名的蒋亿16分，蒋亿和第三名的差距只有4分。 附中的学生数量不小，文理龙虎榜只会各上前100名，熊博士曾经说过，文科一班谁要掉出龙虎榜，他就让谁知道什么是正宗龙虎掌！ 想到这，她倏的笑了一声。 再往下看，看到了姜厘的名字，她的指尖停住了，抬头朝门外看了一眼，外面没了声音，静悄悄的。 简单的换上了睡衣后，她走到阳台边上，发现楼对面的那间房间此时还亮着灯，她两手一扯拉了窗帘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她并没有立马就睡着，听到了不知哪户人家家里还有吵骂声，不过她并不觉得奇怪。 这一块是老小区，治安不怎么样，住在这的人，用俞星染的话来说，挺没意思的。邻里之间保持着虚伪的友善，发生点什么就会吵起来，甚至是打起来，之后又是一副邻里和睦的景象，俞星染都替他们感觉累。 偶尔也会有家里一窝子吵起来的事，吵不过就会动手，也会有人看不下去的想去劝。 “你个大老爷们的别这么小气吧啦的，大气些，给人道个歉，这日子还是要接着过的。” 吵架中的女人架势一顿，指着人说，“我们家的事你插什么嘴？我家男人轮得到你说？你闲的没屁事就去找个慈善做。” 再接着，碰见这事就没人会去劝了，大多都是看着，看他们吵完，打完，然后女的回家做饭，男的跟在后面讨论要吃什么。 听说在这住的大妈大娘，一个人就能干翻别的街道一个街道办的人，说到底，挺混的，没什么素质可言。 所以像这种大晚上在家吵架打闹，丝毫不会考虑会不会影响别人睡觉的事常有，她没在家待多少时间，都已经听过不少了。 要不是这是在家，以她的性子高低得拿两包瓜子过去看看到底怎么个事，值得大晚上的不睡觉起来祸害社会。 不过听着听着，可能是习惯了，这吵骂声还挺催眠的，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记得了。 第6章 就别住校了吧 次日清晨，俞星染醒了后看了眼闹钟，还没响，她的生物钟挺准时的，每次都能在闹钟响之前醒来。 她关了闹钟，起身下了床。 门外一阵叮铃哐啷的响声，她知道是阿姨在做饭，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想出去。 阿姨不是家里的保姆，是俞承彬继她妈之后再娶的女人。 其实在她快十八年的人生里，这个女人的占比还是挺大的，在她七八岁时就知道她了，虽然那时没见过，但是那会她还太小，俞承彬节奏把控的很好，隔三差五的在电话里提起，给她一种这个女人就是她妈的错觉感。 但是，听爷爷说，二人很早就结婚了，在她还不记事之前。 不过俞星染和她的关系也就处于陌生人之上的客套，连礼貌都算不上，所以也算不上关系好不好，要问，只能说没建立起什么关系。 至于她在家庭里扮演什么角色，她倒不在乎，也不会去反对什么，所以俞承彬老是得意说他们家相亲和睦，没有那些家里长短惹人诟病的话题。 俞星染只是笑笑，什么和不和睦的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也知道，俞承彬并不在乎她的感受。 她把睡衣换了，从床底下把行李箱拉了出来，打开衣柜开始整理衣服。 她房间的衣柜不小，不过只有三分之一是她的，剩下的被塞满了换季的被褥和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 所以她的东西很好收拾，从放暑假回来开始她就没怎么把东西放进柜子里，都是直接码在柜子一角，一捧就能塞进行李箱里。 这么一收拾下来，一个26寸的行李箱装满后，这个屋子除了那张床，好像没多少她的东西了。 留下了今晚需要换洗的衣服后，她准备把箱子盖上，下一秒，房间门被推开。 这种房门随时会被推开的体验她已经有过很多次了，不过她依旧没能脱敏，这种没有隐私随时都会被窥探的感觉还是让她顿时心里就烦躁起来了。 她惊了一下，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下意识的想掩饰。 回过头就看见周枝云穿着围裙站在门口，看见她的反应和地上的行李箱后也愣了一下。 “阿姨。”俞星染喊了一声。 周枝云情绪不明的点了点头，指了指她的箱子，“这是在做什么？” 俞星染：“没什么，收拾一下东西。” “别收拾了，出来洗漱吃早餐。”周枝云说完就回厨房去了。 每天她和周枝云的接触就都在这了，等开了学她就得住宿，接触就彻底没有了。 也难怪俞承彬说她俩不会有矛盾，她一年到头在家的次数都不见的有多少，哪来的时间制造矛盾。 俞星染应了一声把行李箱盖上，用脚踢回了床底下。 俞承彬估计还没起，他每天九点上班，几乎每次都是卡着点吃完饭才会出门。 “把面端出去。”周枝云说，她手里还有刚放进高压锅的鸡，正在调节着火候炖汤，“去喊你爸起来。” 俞星染端了面放到客厅桌上，敲了敲厕所边上的那个房间，小声的喊，“爸，吃早餐了。” 过了一会里面有了动静她才转身。 饭桌上，一如既往的和谐。 周枝云吃了口面条，随口提起来问了一句，“星星，你收拾东西干嘛？” 俞星染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习惯了周枝云在饭桌上问她话。 “明天开学。” “明天开学？”俞承彬疑惑，“不是才刚放假吗？” 俞星染头也没抬，“附中入选省重点了，要补课。” 俞承彬点了点头，夹了一口菜后又问，“确定是补课？” 俞星染心底有些淡淡的失落，她保证也就一点，特别淡，可以忽略不计。 “嗯。”俞星染说，“熊老师在家长群统一说了。” “嗷……”俞承彬一副才想起来的表情，一拍脑门，“我给忘了。” 俞星染低头吃着面条，她知道这个忘了是什么意思。 “明天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俞星染说。 俞承彬没立马接话，吃了两筷子菜过后他才说，“要不......就别住校了吧，咱们家也离的不远。” 俞星染愣了愣，不知道说些什么，也没太明白他这么安排的意思。 他们家距离附中也就两公里左右的路程，不过这个距离不是今天才计算出来的，俞承彬同志在初中时就开始把她塞到了学校住宿，直到今天才发现家里距离学校其实挺近，俞星染真想说一句真不容易。 “住校挺不方便的吧？”周枝云说，同时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也没有家里的饭菜好吃。” “还好。”俞星染回答，她仔细的回味了一下，想说还真有。 “爸，住校挺好的。”俞星染抬起头说，她以为俞承彬是突然开始担心她在学校会照顾不好自己，“我习惯了学校的作息，照顾自己没有问题。” “我知道，你——”俞承彬犹豫了一会，指了指周枝云，语速稍微快了一些，“你周阿姨怀孕了。” 俞承彬有些不好意思，“爸每天都要上班，没什么时间在家，你周阿姨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听清他说的话后，俞星染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怀孕…… 周枝云和她爸结婚已经有十年了吧，怀孕确实也说的过去。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在这之前也没有人问过她的想法…… 算了，这些她其实也都不想知道，她劝自己。 她想说她高三了，学习很紧，没什么时间在家，放学也很晚，估计还会吵到阿姨休息。 她想说怀孕了可以不用告诉她，她可以接着住学校，她可以不用知道。 甚至更远的，她想说，生的小孩不用叫她姐姐，她不习惯突然多个弟弟妹妹。 她的脑子有片刻的混乱，什么都想说，什么都想问，想对家里的事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不过最后她什么也没说，连眼睛不自觉的红了也没发现。 她闷着声音应了一句，“嗯。” 周承彬接着说，“咱们家离学校近，你回家来也方便，总比在宿舍跟别人挤的好。” 俞星染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 “我和你们熊老师说一声。”俞承彬说着就掏出手机，“咱们就不住校了。” 俞星染呼了口气，“别说了，明天开学，我过去一块说了吧。” 俞承彬顿时笑了，连连点头，心里没准还觉得这个女儿懂事呢。 俞星染心里没什么想法，就是挺不是滋味的。 她都觉得自己矫情，和自己又没多大关系，就是感觉俞承彬从说周枝云怀孕了到最后都没问一句她的想法就鼻子一阵发酸，真够矫情的。 她想了想，就算事先问了她，她要是同意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顶多把自己推远了些。 周枝云给她碗里夹了一个荷包蛋，“一会我把你那房间再给收拾一下，住的舒服些。” 周枝云的厨艺一般，总之风格就是多放油就一定香，煎鸡蛋的时候为了能整个翻面，更是成倍倒油。 俞星染看着碗里的荷包蛋，她把鸡蛋放到面汤下面泡着，想把油泡淡一点。 她想说早上吃这么油的胃会不舒服，而且她最讨厌吃整个儿煎的荷包蛋了。 过了一会，俞星染说，“不用了，你怀孕了好好休息，我自己随便收拾一下就行了。” 周枝云笑了笑，和俞承彬对视了一眼，俞承彬笑着说，“星星长大了，会疼人了。” 周枝云点点头，“是，星星很懂事，我早就说过，星星就像我自己的女儿一样，女儿疼妈妈不是应该的吗？” 俞星染扯起嘴角笑了笑，低头把碗里的面往嘴里扒。 饭后，她把碗洗了，顺带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才出去。 客厅里，俞承彬刚刚把杯子里的水喝完，见着她后起了身往房间里走。 “星星，爸一会要去上班。”俞承彬边走边说，“一会你去医院帮阿姨拿一下报告。” 周枝云立马就说，“你不是顺路吗？你下了班一块拿回来啊。” 俞承彬从房间拿了公文包出来，撑在墙上，一手换着鞋。 “赶不上，我那过去不顺路，我过去人都下班了，而且我约了人打牌。”俞承彬伸手指了指另一头，“就隔壁老宋，他说他儿子大半夜的和他吵了一架，他就把人钱全拿走了。” 周枝云吃惊，“他儿子还给他钱？” 俞承彬啧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人抢的，差点被他儿子给打了，还好一下锁了门。” “然后呢？”周枝云问。 “大半夜出来上厕所被那小子堵住了，”俞承彬说，“隔着厕所门吵了几句，还能怎么。” 周枝云听的连连摇头，“心真大。还有心情打牌。” “人就那点爱好。”俞承彬说。 俞星染对这些邻里家长里短的事没什么兴趣，偶尔也会听一听，尤其是俞承彬现在说的，她昨晚也听到了一点。她平时住校，不知道隔壁住着谁。 这么一听，看来就是个渣爹和混球儿子。 想到这，她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因为有人比俞承彬还不称职。 她原本也在想着该找什么理由出去，在家一直锁在房间里不出来动两下估计周枝云又得闹，听着心烦。 “我去拿吧。”俞星染说，“哪个医院？” “市三医院。”俞承彬说，“就中心公园前面那个，靠近二中那。” 俞星染点了点头，“知道了。” “对了，拿了再去南门那买点东西。”俞承彬掏出了手机，“我把东西给那老板发过去了，店名我发你手机了，你直接拿了回来就行。” 俞星染应了一声。 俞承彬看了眼时间，推开门走了。 第7章 去申请个专利 俞星染穿了一件纯白色t恤和一条黑色牛仔短裤。 她皮肤白，不容易晒黑但是容易晒伤，而她懒，不爱擦防晒，觉得擦在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于是她又拿了一个棒球帽戴上，长发随意的绑成了高马尾，棒球帽能遮住她大半张脸。 她在镜子里看了看，很满意，这才推开门出了房间。 周枝云坐在客厅吃着水果看电视，声音放的老响了，俞星染正想让她去医院看看耳朵。 看到她出来周枝云抬头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俞星染在玄关处换鞋，看到了架子上的那袋东西，是一些婴幼儿用品，她有些震惊，俞承彬这么快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了？看的出来应该很上心。 她心里一阵发堵。 把鞋换好拧开门后，周枝云在里面喊了一句，“我中午不想煮饭了，你一会自己在外面把饭吃了吧，没钱了就问你爸要。” “知道了。”俞星染左脚迈出门外，“我自己还有钱。” 刚出了单元楼她就感觉到了双重暴击，身体和灵魂的一个没落下。 一重是太阳打在身上像烈火一样，晒得皮肤生疼，她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穿短裤出门了；另一重是空气中混着烈日和垃圾桶没及时处理散发的恶臭。 她刚刚吃了那个油滋滋的荷包蛋，刚闻着这个味就没忍住偏头呕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快速穿过这条巷子，巷子口有一家超市，超市东西不多，主要顾客是这块小区的人。 买东西的顾客不多，不过人倒是不少，超市的大门向外敞开着，里边坐着几个大娘大妈在打麻将，边上还站着几个，估计是就只有一个麻将桌，得轮着来。 俞星染压了压帽檐，里面的人她有几个眼熟的，不过并不想打招呼，她不想加入他们虚伪的客套活动中。 快速从门口走过后，她去车棚拿了自行车，这自行车有些年头了，不过她挺喜欢的，是爷爷买给她的，虽然没怎么用得上。 她在被接回来后就被俞承彬送去寄宿学校了，基本也没什么需要骑车的地方，而俞承彬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这车一直给她留着，还会时不时的看看需不需要维修，所以这车目前还能正常使用。 去医院的路上要经过附中和一中的那条马路，再从一中北门那个巷子里穿过去就到了中心公园后边的旱冰场入口了，从这里面走，有树荫，不那么晒。 南西市发展的很一般，是个县级市，没几年申上去的，统共也不大，就是个小破城市，虽然她一直在寄宿学校，人却没多安分，俞星染连哪儿有个电线杆子都摸透了。 她把车锁在了医院的停车棚里。 站在大厅里有些迷茫，她没怎么来过医院，何况是......来拿这种报告，应该得去妇产科吧。 或者说，她没想过她家……他们家，会再多一个人。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伸手压了压帽檐，朝着标着妇产科的方向走去。 走到报告室门口，稍稍观察了一下，里面应该有人，她在门口的长椅上坐下，手往身上探了探，“啧......” 今天兜里没塞糖。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准备玩会消消乐，从报告室里面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扶着女人的腰，眉眼弯弯，“宝宝很健康，再过两个月就可以见面了。” 男人倾下身子往女人肚子上贴了贴，“宝宝喜欢什么，爸爸先给你准备准备。” 女人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脸上笑容却不减，“人都还没落地，怎么和你交流。” “我这不是开心么。”男人笑了笑，偏过头在女人额头上吻了一下，“老婆辛苦了。” 俞星染看着他们有些失神。 俞承彬买那些东西的时候是不是和这个男人一样开心激动，如果他今天有空，不需要上班是不是会和周枝云一块过来拿，然后和他们一样看着报告上的还模糊不清晰的人形在医院腻歪一会。 女人可能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边走边朝她看了一眼，眼神还是刚刚说话时的柔和慈爱，没什么不对劲，俞星染却是近乎逃避似的收回了目光，连忙起身进了报告室。 办公桌前坐着的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俞星染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 女孩长得很好看，虽说不是一眼就很惊艳的类型，她是张扬的，像夏日的骄阳，刺目又让人向往，眼睛也生的透亮，非常能吸引人，放学校去就是霍霍纯情男高中生的脸。 医生看着看着却叹了口气，问，“来拿报告？” 俞星染点了点头。 医生扬了扬下巴指向对面的椅子，“坐吧。” 俞星染拉开椅子坐下，有些不自在，可能是医生带着打量的目光一直在看她。 “名字。”医生问。 “周枝云。”俞星染回答。 医生在电脑上敲击着，过了一会看向她，“不是本人？” “啊，”俞星染愣了愣，摇头道，“我......咳，替我妈来拿的。” 医生恍然连续哦了好几声，哦完表情又有点奇怪，大概是没想到这报告还会有人不自己来拿，她起了身往后走，边走边问，“你上高中了吧？” “嗯。”俞星染回了一句，“高三了。” 医生笑了笑，“那你爸妈还是很恩爱的嘛，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想生。” 俞星染尴尬的笑了笑，她知道这医生委婉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不过在这个时候再生育可能会有风险，估计还不小。”医生拿着一本册子坐过来，“你应该都十七八岁了吧，你妈这都算是高龄产妇了，怎么不自己过来听听注意事项。” 俞星染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 总不能说孩子她妈在家吃水果看电视没空，孩子他爸要上班，上完班还要打牌，也没空吧。 “你这个——”医生翻来册子看了一眼，顿了顿，惊讶道，“你妈未成年生育？” 俞星染咬了咬下嘴唇，犹豫了一会，“后妈。” 医生依旧震惊，也就惊了一会，她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难怪”然后就没再接着这个话题了。 周枝云今年四十都没到，而俞承彬已经是个快奔五的老同志了，俞承彬就算是头婚来说都算是晚婚晚育了，俞星染和他二人差了27岁。 所以她惊讶也不奇怪。 “那这个......”医生看着她面色为难。 “注意事项吗？”俞星染把手机关了，“和我说吧，我回去转述。” 医生想了想，“也成。” 接着医生给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又怕她记不住，最后还给她手写了一份。 俞星染看着写在报告册背面的字，愣了一会。 这医生签自己名儿的时候那字飞的，小区里的大黄随便划拉两下都比她的好看，不过这注意事项写的却很工整，俞星染想给她一个五星敬业好评。 拿完报告后时间还挺早，俞承彬说的那家店就在附近不远，她看了一下，是个母婴用品店，要拿的东西怎么着也不急着用。 她在给姜厘发了信息，打算中午一块吃饭，不过人到现在都没回，估计昨晚喝了不少，还没起得来。 这么热反正也没地去，医院还有空调能吹，她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打算在这等姜厘回信息。 把报告塞到了屁股下面坐着，玩起了消消乐。 刚打开，就听见从里面科室传来一个女医生的声音。 “你这伤没什么问题，就是夏天容易发炎，注意换药，不要碰水，还有——” 女医生看着对面的男生，男生个子很高，连坐着都比她高半个头，她从左边抽屉拿了张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推过去。 宋野看都没看一眼，垂着眼一直在看被纱布缠起来的手臂，看样子是在走神。 “你要不找个时间去看看？”女医生问，她把名片又推过去了一点，“她最近都有空。” 宋野这才抬起头看她，身子向后靠在椅子上，语调懒散，“酥姐，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给人介绍生意？” 宋野戴着黑色的棒球帽，戴着口罩，但是口罩边缘能看到脸颊上的创口贴。 张酥往他脸上多看了几秒，“又打架了？” “没。”宋野立马垂下头，压了压帽檐，“摔的。” 张酥看着他压，把整张脸都藏起来了，她想说已经弄巧成拙了，谁这么大热天又是棒球帽又是口罩的，还捂的这么严。 对方就这么垂着头，大有你不说话他能一直沉默到你让他走的架势。 张酥叹了口气，突然笑了，“你摔跤的时候手不做缓冲的么，就拿脸往地上砸？你这脸要是摔坏了，可有不少人心疼。” “缓冲了。”宋野语气也挺无奈的，“还是摔了。” “来，你告诉我，在哪能摔成这样？”张酥说，她手搭在桌子上挺有兴致的看着他，“打架打成这样的倒是一大堆。” “一中对面的巷子，你现在跟我过去还能摔个一样的出来。” 他话说的理直气壮的，头却没再抬起来过，不知是心虚还是不想被看见那些伤。 张酥一下被逗乐了，扯嘴弯着眼笑了好一会，“你还挺有成就感的，应该去申请个专利。” 宋野点头，“我考虑考虑。” 张酥刚刚给他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后背还有长长一条印子，一看就知道是棍棒打的，想都不用想，只有打架才能搞成这个样子，就是不知道打架的对象是谁。 张酥猜测大概率是宋江河。 不过他一直都是这样，没一次承认过，张酥看了看他的手臂，猜想估计是在家打的架。 “酥姐，愈合比较快的药......”宋野抬起头问，“能给我开点吗？” “干嘛？知道痛了？”张酥起了身往架子上走，“知道痛了就——” “明天开学。”宋野打断她。 “你在乎这些？”张酥惊讶的回头看他，“和学校说是摔的不就行了？” 宋野有些无语，“那不一样。” 他想怎么和学校说就怎么说，就是要他顶着这么张青紫的脸去上课，作为一个自知帅气，并且还挺吃自己颜的人来说，不能说包袱重吧，但最起码也没这么无所谓，他做不到完全不在乎形象。 张酥拿了一些针对皮外伤的药，同时又多拿了一些淤血消毒常用的药。 宋野随手拿起一瓶，冲她扬了扬。 “放家里备着。”张酥说，“像你这种......摔伤，应该常用的上。” 张酥把摔伤这两个字咬的的极重，宋野当作没听到。 他把药塞塑料袋里，“谢了。” “你——”张酥看着他的小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给人说了你的情况，她......” 张酥的话还没说完，宋野心里一燥，拎起药袋子站起了身，“我说了不需要，我自己什么样自己清楚。” 说完他转身走了，张酥听他那语气挺不开心的，她从察觉到不对劲时前前后后提了好几次，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他非常排斥，非常讨厌别人说他有问题。 张酥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第8章 装过头了吧 宋野出来看见长椅上坐着的俞星染后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她要是在干别的还好，好巧不巧，她也正看着他。 ………… 俞星染顿时莫名有一种偷听被抓包的心虚，她立马收回了目光，刚好这时姜厘回了信息，她抓起手机就摁住语言键，“好，我马上过来。” 她起身往外走，走出去两步又回来把坐在屁股下面的报告一把扯走，冲一直盯着她看的男生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即飞快逃离。 出了大厅她才打开手机去看姜厘发的信息。 【厘米】：你在说什么？干嘛了你？信息都不认真看。 俞星染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就是觉得人捂成那样来医院，应该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什么情况吧，而她刚刚真就一副我全听到了的表情。 其实也没听到什么，就是听到他说是摔的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俞星染点开姜厘发的第一条语音。 大致内容就是昨天喝酒到那么晚和她爹拿私房钱给她潇洒这事撞一块去了，她妈挺生气的，差点扣了她期末前80的奖励，最后让写一份检讨。 所以，姜厘现在欠三火的那篇读后感还没写完，又增添了一份检讨，在这假期的最后一天，她还在补作业。 【阿鱼】：没事，你好好写，我随便吃两口。 接着姜厘发了一大堆足以彰显她此时心情的表情包，末了回了一句：明天学校见。 俞星染去群里看了一下，林殊染在打扫附中附近的房子，蒋亿和辛祁天在收拾东西——这俩是住宿生。所以目前她还真得随便吃两口。 一边看一边走到了停车棚，停车棚这一会已经多停了不少车进来了，她的小黄被埋在了里头。 她正在想该怎么把车拿出来，边上多了一个人影，她侧头看过去，是刚刚那个男生，他左手手臂上缠着纱布，右手拎着袋子，也看着面前的车。 俞星染顿时有些尴尬，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看向他，“你拿车吗？” 宋野语气平淡，“嗯。” 俞星染刚想问需不需要帮忙，就听见他抢先说，“不过我应该帮不了你。” 俞星染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宋野眼神示意自己的伤手，他应该以为对方是想让他帮忙。 俞星染往车列里面走，边走边问，“哪辆？我帮你。” “你边上那辆。”宋野说，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 俞星染往边上看了一下，她的小黄边上停了一辆改装过的山地自行车，“钥匙。” 宋野：“密码锁，锁在下边一点。” 俞星染蹲下去看见了那把锁，“密码？” “218。”宋野回答。 俞星染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直接把密码报过来，以为问到这他应该会说自己来，不过人都说了，可能是真的需要帮忙吧，她滑动着数字轴把车锁解开推出去给他。 “你这......”俞星染把车推到他边上，看向他包起来的手，“应该骑不了车吧？” “可以。”宋野接过车把手里的袋子挂到前面，“不是骨折，皮外伤。” 俞星染哦了一声，宋野拎着车头换了个方向，“谢了。” 他跨上车往医院出口骑，骑行过程中还腾出右手调整了一下左手纱布的位置，空着车把骑了挺远。 “玩呢......”俞星染看呆了。 - 她拿了车绕到了南门拿到了俞承彬说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拿袋子装着，估摸着就是给周枝云准备的。她和周枝云见面的次数不多，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她想着应该是这方面的东西。 在第三次被这天气热的想发火时，她决定随便找个地方把饭吃了然后找个网吧待着。 在边上溜了两圈可算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小店，她把车锁在门口，掀开了塑料门帘进去，浑身裹着的热气在进来吹上空调那一刻后都消散了。 店内面积不大，没几张桌子，有半边还被杂物占领了，如果不是这儿的空调吹的实在舒服，俞星染挺想转头就走的。 她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剩下的两张桌子有一张放着一碗面，另一张放着一个打开的工具箱，她犹豫了一会，随便找了一张坐下。 拿起菜单前后看了看，朝里喊了一句，“有人么？” 没过片刻，一个中年女人从后院快步过来，“诶，有的，那儿有人，你要不坐......” 她话还没说完，又从后面来了个中年男人，这二人应该是夫妻。 “就坐那吧，”男人扛着一个挂壁风扇过来，“不好意思啊丫头，你先和人拼个桌，我这边还得加个风扇。” 俞星染看了看，对面的桌上也放着风扇和工具，估计也是准备加风扇。 “没事，我就坐这吧。”俞星染说。 “哎，好。”老板娘笑着说，伸手帮着带了一下，把风扇放在了隔壁桌，“丫头吃点什么？” 俞星染正低头看着菜单，老板娘热情的介绍，“试试酸菜肉丝面？新出的品，你对面这位帅哥吃的就是这个。” 俞星染看了看对面飘着酸菜的面，刚好也没想好吃什么，她把菜单放下，“行，就这个吧。” 老板娘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后厨。 对面放着的那碗面还没怎么动，人却不见了，听老板娘说是有人的，那人呢？ 主要是看着对面那碗面越看越饿，俞星染正疑惑着，此时一道人影从外面进来，朝老板的方向走过去。 “谢谢啊，小伙子。”那老板笑着接过东西，“装这个没个电钻还真不好搞，麻烦你帮忙跑一趟了。” 人影没说话，就点了点头然后坐在了俞星染对面。 坐下后，两个人都挺震惊的。 这不就是刚刚医院那个摔跤狂么，这么巧，俞星染不得不相信一下墨菲定律了。 怕什么来什么。 对方没震惊多久，就在俞星染想着应不应该解释一下刚刚在医院她其实没在偷听时，对方摘了口罩。 “我——”俞星染看清脸后第一时间去看他的左眼眼尾，假笑，“就，挺巧......” 俞星染非常无语，唯二让她尴尬的人合体了。 宋野把口罩放一边，看了她一眼，“一般巧。” 随后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气氛尴尬的安静下来。 宋野低头吃面，刚扒拉一两口就拧着眉吐开了，然后一脸不爽的开始挑葱花。 俞星染看的眼睛都瞪大了，“......这有葱花？” 宋野在面里来回翻了几筷子，夹起一小节几乎挑不出来的葱花，然后看着她。 俞星染顿时很佩服这人，“眼神真好，为什么不直接和老板说一下？” “说了。”宋野挺无奈。 俞星染看着他这么大工程的在碗里挑挑拣拣，真的挺想笑话他一两句。 “葱花挺香的。”俞星染说，“多吃葱长得聪明。” 宋野抬起头问，“谁告诉你的？” “啊？”俞星染一愣，“我爷爷。” 宋野点了点头，低下头接着挑，“你爷爷说的对，但我不需要。” “靠......”俞星染想掀了他的碗。 “老板，我的面麻烦多加葱花。”她朝后厨喊了一句，老板娘在里面应了一声。 不一会，老板娘端着一碗飘满葱花的面过来了，还一边不理解的咕哝着，“吃面葱花才是灵魂，这帅哥还特意说不要。” “他......没口福吧。”俞星染说。 宋野抬头看了眼老板娘又看向一边纸巾上一小撮挑出来的葱花，“原来您听见了啊。” 老板娘尴尬的拍了拍围裙，“不好意思哈，放习惯了。” 宋野没再说什么，估计是挑的差不多了，可算开始动筷子了。 俞星染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对方估计也是，都安静的没再说话，就是这面挺烫的，再加上另一边隔一会就响一阵的电钻声，刺耳吵得人脑子嗡嗡的。 她在端出去外面吃和这鬼天气她受不受得了之间犹豫了一会，掏出耳机戴上把音乐开到最大，同时开了降噪。 对面的宋野吃起来一脸平淡，丝毫不受影响。 没过多会，宋野一丢筷子站了起来，俞星染想着他总算吃完了，结果就看这人没推门出去，而是往餐桌另一边走了。 “我靠……？”俞星染一惊，立马摘了耳机转头看过去。 她有合理的理由怀疑这人会过去抡人，因为这人起身时那个表情比冤死的鬼还吓人。 “这玩意怎么这么难弄，我看教程不是把这螺帽一扣就行了么。”老板有些急躁的抓了抓头发。 “我来。”宋野站在桌边，向老板伸开了手，“螺丝刀。” 老板二人显然不太相信他会，二人都没动，站在桌子上打量他。 “这个不太好弄。”老板提醒他，想让他知道这玩意是个技术活，“而且你还伤着一只手呢。” 宋野仰头看着装了半拉的风扇，估计某一头一松就能整个掉下来。 “你们会？”宋野叹了口气，对着老板转了转那只伤手，表示不严重，“让我试试？” 老板有些错愕的看着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手里一空，螺丝刀被宋野拿走了。 他长腿一跨，上了桌子，伸手承过老板娘那头的重量，和老板娘对视了差不多十秒，老板娘估计是被他正经的模样打败了，扯起嘴笑了挺久。 “现在的小伙真热情。”老板娘一边下去一边笑着说，“还在上学吧？哪个学校的？等你们开学我上学校给你老师说说，这值得表扬啊！” 老板娘刚站稳，一脸疑惑的看着宋野，“怎么了？” 宋野扬了扬手里的螺丝刀往前递，“怕你上我学校说去。” 老板娘瞪着眼睛看着他，瞪着瞪着就又憋不住了，撑着桌子笑的腰都弯了。 老板娘的笑声挺有穿透力的，平时估计没少骂老板，嗓门挺大。 宋野拧了一下眉，转身拧螺丝去了。 “哎呦，现在的小孩……”老板娘止住笑，直起了身，“客套话都分不清，我哪有那么闲哦，我还不知道你们啊，想要面子，又受不了这种风头。” 她说着说着就往后厨去了。 宋野把原先的螺丝拧了下来，好在洞都已经打好了，不然让他这么近距离的打洞，那灰尘他可受不了。 他拿着说明书看了一会，把工具拿了对比了一下。 “叔。”宋野喊了一句，老板把头偏过来，“把你那边螺丝拆了，不是那个号。” 老板把头探过去瞅了瞅，“哪个？” “下面那个。”宋野伸着螺丝刀给他指了指。 老板埋头拿着扳手不太熟练的拧着。 “拿这个。”宋野看不下去，拿螺丝刀在墙上敲了敲。 他觉得让这俩人装的话估计明年夏天都不一定能吹的上。 “把这个嵌进后边的那个洞里。”宋野递过去一个小玩意，“然后再去拧螺丝，别拧太死，留点口。” 老板接过东西后，看着他一脸茫然。 他没装过这玩意，准确来说，没干过这种硬活，要不是牛吹出去了，他这会肯定直接去外面找人给装了。 宋野也不催他，就举着风扇等着老板反应。 可能是手臂上的伤还是有点影响，也可能是昨天晚上睡的不安分，时间久了，后背被砸的地方也一阵刺痛。 那个地方的伤他没法自己上药，也没有人能帮他，想帮的，他又不想让人知道，挺矛盾，所以就没管。 俞星染看了一会，啧啧两声丢了筷子过去。 她直接跨上桌，把老板那边的力接过，从桌上拿了个一样的螺帽往里按。 桌子不大，站三个人有点挤，宋野看了一眼她的位置，她就站在桌子边缘，如果桌上有什么没擦干净的打滑就得摔下去。 宋野挪了挪位置，把桌子边上的凳子伸腿踢远了些。 “我应该看明白了。”她一边按一边说，“反正都琢磨不透，让我也试试。” 老板一时真没反应过来，俞星染接着又说，“叔，下去帮忙递递工具？” 反正都是一群外行乱琢磨，还指不定能不能搞的明白，老板没说什么，站到下面打下手去了。 俞星染把宋野说的步骤做完，“然后呢？” 宋野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低头找下一个工具，“你别给老板帮倒忙了。” 俞星染嗤一声，说，“闭嘴吧，你这样的，别给老板碰瓷就行了。” 宋野呵了一声，把工具递给她，给她说步骤。 一共有五个风扇需要装，在他俩装完第三个的时候老板挥了挥手，“哎，你俩下来吧，这都三个了，我再怎么……也看明白了。” 俞星染拍了拍手，直接从桌上跳了下来。 长时间抻着腰，加上估计出了汗，汗浸到了伤口，宋野站直后猛的倒吸了一口气。 俞星染见人没动静，伸腿踹过去一只凳子，呵道，“装过头了吧？” 干了活完了面也不想再接着吃了，打算歇会没那么热了就走。没想到安装这玩意还是挺麻烦的，就算店里有空调也还是出了一身汗。 俞星染扯着衣领透气，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最近的网吧，出门时没带身份证，估计只能找个黑网吧待着了。 老板娘从后院拿了两个半大西瓜过来，见人还没走但已经是一副要走的模样，立马跑过来给人怀里一人塞了半个。 原本俞星染是拒绝的，奈何不住老板娘掐人七寸。 “我刚刚看到你校牌了。”老板娘说，“附中的啊，高三？听说你们明天开始补课啊。” 人也没说什么，估计就是先前说的那半大玩笑的客套话她当真了，但是老板娘这热情的模样还真有可能会去学校大张旗鼓的表扬一番。 她丢不起这人......呸，受不起这表扬。 她立马接过西瓜，把校牌塞进屁股兜里，“姨，给个袋子吧，我一会有事，带回去吃。” 老板娘从前台扯了一个袋子，“拿好，这瓜自个家里种的，比外面那些乱标名儿的甜好几百倍。” 俞星染笑笑，心想要真是这样那牙可就遭罪了。 她拎着西瓜去享受她最后一天自由的日子去了。 之前还和爷爷生活在一块的时候她也没自由到哪里去，不过老头好忽悠，说什么就信了，她还说过什么打消消乐是提升思维高度，开拓逻辑思想的话，其实也没说错，不过她放学回去看见老头竟然在学着玩，而且玩的还不错的时候还是震惊了好一会。 走着走着怎么突然就有点想老头了呢…… 第9章 资本家的战士 高三的节奏走的很快，同时也只是暑假补课期间，所以没有特别的开学仪式，人员也没什么变动，到了去班级报到一声就开始正式上课了。 在熊博士说了一句新学期，新气象，新教室的开场白时，这群人才恍然反应过来，那个只有七天的假是暑假，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冲刺台的起跑线上了。 教室是放假这几天熊博士带着几个任课老师整理出来的，从原来的思贤楼搬到了最边上的思齐楼。 思齐楼每层的走廊外都装上了厚厚的围栏，烈阳妄图透过围栏洒进走廊，窗外蝉鸣不止，吵得人直头疼。 二楼，乌压压的趴倒一片，讲台上站着两个男生在把玩着白板中间的多媒体，承担着给全班洗涤心灵的重任。 ——寻找适合睡觉听的音乐。 半个上午都在搬书本收拾东西，又听了熊博士一个多小时的高三激励班会演讲，这会都困的不行。 不过很快他们就睡不着了。 林殊然从办公室下来，他走路的时候喜欢拿鞋底磨地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如今他带着难以置信的小道消息，更是激动，一下就把半个教室的人给吵醒了。 这些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他带来的消息更为震撼！ 林殊然在办公室看见一人和熊博士在走转学手续，他好奇心重，趴在窗户边想看看哪个脑子被门夹了的想不开在这个点搞转学。 谁知，这一看，傻眼了的是他自己。 因为那人他认识，说贴切点，附中应该没人不认识！ 乌压压的人群最起码醒了三分之二，剩下那三分之一是睡死了压根没听见的。 “你说谁？宋野？” “哪个宋野？” 林殊然点头，表情非常严肃，“呃……就是你以为的那个，隔壁学校的那个。” “我他妈……！他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别问了，他也很想知道好吧！ 南西市，高校群立，各大高校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往来，因此高校间，流传着两大英雄。 ——宋野和段真！ 附中大多人都没见过他们，尤其是宋野，这人天天逃课打架，据说期末考都敢缺考，不过听是肯定听过的。 其余的学校倒不清楚，但是与附中两两相望的实验一中，这俩学校，经常在小长假时玩3+7=3的骚操作，搞的学生哀怨连天。 而这第一个英雄便是实验一中准高三的段真。经常有在假期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群里突然通知说延迟的情况，其原因就是他。 所以他上高中的这两年来，附中和一中的人心情别提多刺激了。 原因就是他不认同学校的放假安排，时不时搞个实名举报，屡试不爽，成为了‘人民英雄’。 这第二，便是宋野了，也是实验一中今年的准高三生。每次假期结束后，段真都会遭受一顿毒打，直到不敢再去举报，而这毒打从哪来，自然是宋野。 所以他被封为‘资本家的战士’。 这两人就是一个极端，一个不愿意上课，另一个对课堂爱的深沉。所以，段真比宋野更受欢迎，毕竟他承了大多学子的意志。 林殊然也属实没想到熊博士会收他，要说别的班还好，但他们一班可是文科重点班，搞个毒瘤过来拉低平均分好增加高三的复习压力么。 “他是不是刚把段真打进去了？熊博士不看论坛也没必要消息这么闭塞吧！”又有人感叹了一句。 “是吧，刚放假那会打的。” “阿鱼？”姜厘背靠俞星染的桌子，“阿鱼……” 见人没动静，她回过头，俞星染正趴在桌上，一手捂着半个脑袋，估计是睡着了。 姜厘只好起身跑到隔壁组和别人讨论资本家的战士和人民英雄的恩怨纠葛去了，一伙人说的惟妙惟肖，就像是段真这回住院她们看见了宋野是怎么动的手一样。 ‘资本家的战士’暂时不知道他无意掀起的讨论狂潮，因为他此时正在办公室和资本家本人大眼瞪小眼。 “你这……”熊博士指着他的胳膊和脸，“怎么回事？还有怎么来的这么晚？” “不认识路。”宋野靠在办公桌边上，垂着头在看熊博士刚给他的学生守则。 附中和实验一中直线距离200米，出了大门就能看见对面的大门。 这话把熊博士气笑了，他又看向他的胳膊，“伤呢？” 熊博士见人没搭理他，伸腿踢了踢他的小腿，“解释解释。” 宋野抬起头扬了扬手里的册子，“还没看完。” “别看了，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没什么内涵。”熊博士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册子，看着他，“身上的伤解释解释。” 宋野听着他这话突然笑了，“你要听形式主义的回答还是唯物主义的回答？” 熊博士黑着脸，“老实回答。” 宋野直了直身子，“摔的。” “哪里能摔成这样？”熊博士吹胡子瞪眼。 “就一中巷子口。”宋野说，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要再摔一个么？” “你……”熊博士一拍桌子你了半天也没下文。 宋野站在他面前没出声，等着他骂。 “算了，”熊博士摆了摆手，“要不是看在你成绩还不错，我真得让你过去再给我摔一个出来。” 宋野刚提起来的劲立马就松了，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搭在办公桌边上，沉默的看着他。 熊博士从一堆书立中抽了一张表出来，看了看确定没问题然后递给他，“这是我们班的复习进度，和一中应该差不了太多，但是应该也是会差一点，你看看。” 宋野伸手接过，熊博士接着说，“你那个成绩不管在哪应该都没问题，就是……” 宋野看着他，熊博士在他身上扫了几眼，最后落在他脸上，没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年轻人嘛，血气方刚，体火旺，就喜欢找些刺激有快感的事干，但是架还是少打，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打伤了人背处分，被打伤了还受罪，不管怎么说，都捞不到好处，身为学生有什么事不还有老师吗，就算以后出去了，暴力也是不可取的，还沾一手腥，你说是吧？” “要刺激，你想想，你拿着名校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跟你后面沾光给你点头哈腰够刺激不？”熊博士说，“好过你突然进了局子在国旗下来段激情检讨来的刺激，别说，我看过你写的检讨，真是……狗屁不通。” 宋野拿着计划表看着熊博士，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熊博士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把揉住抻了抻，“附中的复习计划还不够你赶的，少干些有的没的，给我把成绩稳住，最好再往上爬一爬。” 突然的近距离接触让宋野感觉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想躲开，奈何熊博士劲太大。 其实宋野的个子已经蹿的很高了，不过熊博士比他还高个头顶，目测有一米九以上，体型也壮，就是不知是肌肉还是肥肉了。 “你这伤估计得个把星期才能好。”熊博士揽着他往教室的方向走。 宋野一脸被强迫的表情，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嗯。” “这一星期你就戴着帽子吧。”熊博士说，“反正也还没正式开学，不检查这些。” 宋野有些震惊的看了他一眼，不早说，早说就不去医院开药了。 “怎么？”熊博士也看着他，“嫌丑啊？嫌丑就别打架啊。” 宋野有些无语的收回目光。 “咱们这没什么要求。”熊博士说，“当然，我说的是咱们班哈，不是学校。” “我是教历史的。”熊博士说，立马又赶紧补充，“其他学科的知识我一概不懂，教室后面贴了各科老师的资料，要问问题找相对应的老师，其次的话，高三一年的竞赛应该不少，有想法就过来找我。” 宋野在他说完第一句时就再次震惊的看了他一眼。 熊博士问，“干嘛？有事就说。” 宋野说，“不像教历史的。” 熊博士突然笑了起来，“是吧，你看出来了？我私底下还教人散打……” “像教政治的。”宋野打断他。 “为什么？”熊博士问。 宋野回答，“特别能说。” 熊博士敛了笑容，放开了他的肩，“等你上了政治课就知道我算不算能说了。” 宋野赶紧活动了一下肩，走的可算自在些了。 他又看着熊博士，“散打？” 熊博士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不信？过两招？” “你刚自己说暴力不可取。”宋野提醒他。 熊博士笑笑，“你要和我过两招，那我可就是欺负小孩了。” 宋野从上到下实打实的打量了他一眼，没看出个啥。 “话我也不多说，你也都明白。”熊博士说着结束语，“我的办公室你也知道在哪，有什么事及时和我沟通。” 宋野没说话，相当于默认。 熊博士不太满意，撞了撞他，“明白么？” 宋野真的挺想发火的，不知道他这非要别人回答的坏毛病是怎么个事，最后他压着火咬牙道，“明白。” 高三专门有一栋楼，也不是高三专门，是重点班专门。 这栋楼有五层，一楼是阶梯教室，剩下的四层，文科重点班占两层，理科重点班占两层。一层两个教室加两个备用的空教室，另一层是教师办公室。 文科占二三楼，熊博士的办公室在三楼那一头，一班的教室在二楼另一头。 宋野跟着熊博士一路下到二楼，路上都非常配合的应着他说的话，熊博士和他以前的班主任挺不一样的。 虽说熊博士说话不严肃也不怎么着调，但是话语间还是能看出来这个班主任平时的威严，不过相处起来倒没那么拘谨，除了啰嗦了些，而恰好是这份啰嗦能感觉出来他对每个学生都很上心。 一班和刚刚路过的二班不一样，整个班的人都格外的清醒和亢奋，他俩一出现在教室门口，二三十个脑袋都探了过来。 宋野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心里顿时一阵烦躁，冷着眸子朝那些个人头一一扫过去。 察觉到被逼视回去的人头，熊博士看了他一眼，“干嘛？” 宋野叹了口气，收敛了些，“打招呼。” “有你这么打招呼的？”熊博士说，他伸手把他推进教室，“别在我这惹事。” 熊博士领着他站到了讲台上，宋野怎么站怎么不自在，仿佛下一秒拳头就会挥到离他最近探着脖子看他的人脸上。 熊博士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正打算拍拍手掌把人喊醒，走下流程。 “不做自我介绍。”宋野在他有动作之前说，朝下面看了一眼，“我坐哪？” 熊博士愣了愣，被他的直白震惊到了，不过看他这模样，估计也介绍不出个啥，他看了一下座位，伸手指向窗边某个位置，“那，刚好就一个空的，人身体原因办了……” 宋野看清位置后就走了，压根没听他的后文。 熊博士看着少年拎着包走过去的背影，啧了一声，也没接着说了。 宋野找到位置后先朝边上趴着的后脑勺看了一眼，然后弯腰检查了一下桌肚，把书包塞了进去。 一中和附中的教材不一样，新的教材估计得下午才能到位，他现在桌上什么也没有，就只有走时从熊博士桌上带走的那本学生守则册子。 俞星染睡的很不踏实，本来坐在窗户边就是空调的死角，开了窗还全是热风，睡的头晕脑胀的，还出了一身汗，听到边上传来晃桌子的动静，她直接就醒了。 她抬起头理了理刘海，随手擦了额头的汗，转过脑袋看向一边。 “想吓死人？”突然出现的人吓了她一跳，原本刚睡醒要迟钝一会的脑子立马就清醒了。 她盯着对方看了一会，看到了他左眼上面的痣后，她愣了好一会才问，“怎么是你？” 第10章 中二少年 俞星染揉了把脸，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的同桌高二下学期因为身体原因办了休学，所以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熊博士说了好几次把这个空桌子抬走，让她坐到讲台边上去，最后都被她以成绩要求留下来了。 所以目前多出来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宋野面无表情的把册子的封面对着她。 “我靠，你——”俞星染震惊，脑子有泡这个点搞转学？ 上课铃声准时响起，这铃声对他们班的人来说犹如解除封印的咒语，趴着的，到处探头的立马就坐直了身子，把心收了，捏太阳穴醒神，从桌肚里掏书本。 熊博士在讲台上瞧着别提多满意了。 “醒了吧。”熊博士喊了一嗓子，“那行，我说点事。” 下面顿时一阵哀嚎，拖着嗓子回应。 熊博士双手前伸做了个向下压的动作，“得了，我不多说，简短说两句我就走。” 教室里安静下来，熊博士才开口道，“咱们班转来了一位新同学，课间醒着的同学也应该都看到了，这是从隔壁一中转来的，虽然说人在这最后一年才转过来，但是大家也还是要一视同仁，团结友爱，进了一班的门就是我们一班的人！” 下面有人起头鼓了个掌，接着响起了一阵没什么节奏的掌声。 “班长这头带的不错。”熊博士看向宋野，“宋野，你有什么要说的。” 闻言，俞星染撑着半个脑袋的手直接猛的出走，擦着下巴滑出去留下一道浅浅的红印，她满脸震惊的看着隔壁桌的人。 熊博士说这人谁？ 宋野？？？ 这打架狂是一中的小霸王？ 就见宋野丢下了学生手册，脸上表情挺不乐意的，他很讨厌这种大范围的目光，本身也不是多么想和人打交道的人。 他看着熊博士充满期待的眼神，属实没办法做到一言不发，他侧过身，沉着嗓子道，“我叫宋野，就……大家好好学习吧。” 整个教室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中。 一中虽然和附中两两相望，但是教育重心却是不太一样的，一中是艺术类学校，普通文化班不多，大多联考也不会参加，更何况宋野还经常缺考。 不过说实在的，熊博士不看成绩也完全不会把他和学霸这词联合在一块。 俞星染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书桌，真的不知道他在这儿说好好学习是出于什么心理，也不明白这人跑他们这来是受什么刺激了。 “好，欢迎欢迎。”班长带头喊了一声，打破了安静。 这人就坐宋野斜后方，这一喊差点没给他吓一跳。 “大家要多向宋野同学学习啊。”熊博士说，指了指黑板报，“班长一会把宋野的名字粘上去。” 如果不是先前被熊博士整怕了，估计这会不少人都想问问向他学习什么，打架么？还是逃课。不过为了能让人赶紧说完走人，一群人都点头配合着。 “好。”班长应了一声。 “班级的所有安排一切如常。”熊博士下了台阶往门口走，“一会年级里所有老师要开会，剩下的两节课你们自由发挥。” 熊博士走后班长拍了拍宋野的后背，宋野往外侧开了身子，回过头说，“你喊我名字就行，我能听到。” “……好。”钟越有些尴尬的收回手，“我叫钟越，是班长，你有什么事就问我，或者问你同桌也行。” 宋野朝边上看了一眼，点头应了一声。 “学习上……”钟越欲言又止，目光瞥到他贴着创可贴的脸颊，咽了口口水，“咱们已经高三了，学到的都是自己的，你别太有压力，尽量跟上就行……” “嗯。” 宋野不太清楚附中的教学深度和考试的卷面难度，倒是一中的他是真的没什么压力。 姜厘已经回头看了好几眼了，俞星染忍无可忍的用笔抵住她的后背，小声警告，“别撞我桌子。” 姜厘这才坐直，手伸进桌肚里。 俞星染的手里亮了亮，她一只手伸进去点开。 【厘米】：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阿鱼】：那就不相处 她余光往边上瞥，宋野在书包里掏什么东西，手臂砰的一声撞到了桌肚边上，他就着这个动作停了几秒。 俞星染估计他是撞到了伤口，不过这人叫都没叫一声，看来还是个忍者。 她一直觉得这人可能是个隐藏款bking，就那天打架的架势来看，挺对的起他的名儿的，看人也总一副‘爷最高贵，尔等都是下品货’的模样，为什么不直接说是二世祖，因为和他漂亮的厌世脸不符。 她的手还保持着在桌肚握着手机的姿势，目光也没挪开，宋野缓了一会后抽出左手，就用右手在里面掏着。 他掏出了一个白色没有任何标签的小瓶子，往边上侧了身子看着俞星染，视线对上，俞星染就要收回的时候，宋野开口说，“帮个忙？” 俞星染一愣，“什么？” 宋野：“当没看到。” 俞星染反应了一会儿转开了头。 他们这一组靠窗，宋野半个身子侧着，挡住了另一边的视线。 班里的人似乎对于新转来的同学反应不大，就连自习课没有老师坐班的情况下也是安安份份的看书或是写作业，和课间完全不一样。换做宋野之前的班级，这会估计连门都给掀了，而他也早就旷课躲外边去了。 他在办公室看了一眼这个班级的平均分，均在一本线上，在他看到某个人拿着杂志在看之前，他都觉得这是一个合格的重点班。 不过好在他们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去影响其他人，这一点，他挺满意。 他把瓶盖拧开，拧着眉去扯左手上的纱布，因为只有一只手又是在这种环境，他扯起来有些急躁，好几次想直接掀了。 俞星染没有那种类似于偷窥的好奇心，从宋野说完那句话后她就回过头随便找了首歌，把耳机塞进了靠窗那边的耳朵里听着，低头抽了一张试卷在写，但是这个距离她还是不小心看到了。 宋野左手手臂上有个像是被烟头烫出来的伤，估计挺深的，周围的肉都坏死了，闷在纱布下皱成形状怪异的疤痕。 俞星染心里倏的跳了一下，不自觉的把目光停留在他手上。 刚刚是真的撞到伤口了，宋野把纱布扯掉，换了一次药，从书包里拿了新的纱布出来，最后又塞进去了，从另一侧拿了个大号创口贴贴上。 “创口贴贴着好像更不利于恢复。”俞星染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宋野机械的抬起头，看了她两秒，然后把那些东西全都塞进了包里。 俞星染觉得自己是傻逼，他妈的偷偷看不行？非得说一嘴？！ 宋野表情一滞，但很快就恢复正常，“怕么？” 俞星染倒也说不上怕不怕，就是很震惊，没想到那天晚上在楼下的人是他而已，不过现在看来对方也没看清她。 “你……”俞星染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不知道他这属于什么行为，又是在什么心情下做出的。 “这个疤好了之后挺酷。”宋野打断她。 “啊？”俞星染没听明白。 宋野又道，“应该会比文身帅一点。” 俞星染盯着他看了几秒，反应过来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大多自尊心强，喜欢刺激，喜欢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类似于校霸，老大之类的印记，显得自己很威风，而最直观的做法就是文身，不过这做法真的很幼稚。 其实说白了就是中二的少年喜欢装逼。 显然，边上这位也是个略有些中二的少年，不过是个沉稳些的中二早期患者。 “……应该吧。”俞星染说，接着吸了一口气，“不疼？” “嗯。”宋野脸色平淡，“你可以试试。” 俞星染抽了抽嘴角，“大可不必。” 她其实见过比这更中二，对自己更狠的，不过那都是年纪小脑子抽的时候才会干的事。 就像初中的时候，班里几个人拿小刀往自己手上刻字，就划破皮，结痂了再抠开，反复几次，这样就算痊愈后皮肤上也能看清楚字。好像谁的明显，谁更不怕死就能得到更多的目光，成为众人眼中的勇者，大佬。 她还记得有个人往手上写‘全员恶人’划的很深，以至于重复几次后留下了挺明显的印记，后来这个词被潮流淘汰，他的中二癌好了后看见自己的手臂别提多后悔了。 她还经常看到那人的动态，到了现在，以前那伙同学还会开玩笑的喊他恶人。 也还有一类人怕疼但是又想耍一把酷，就去网上淘那些可以水洗的文身贴，是短暂的，洗了后不会留下印记，这类人里就有她，她中二期那会也干过，一个星期洗一次。 所以她没有很不理解，只是觉得这人的中二期来的还挺晚，而且对自己也真是够狠的，倒是和别人嘴里说的挺贴合的。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因为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说句什么都像是有罪恶感。 俞星染用一节课把一张英语卷子写完了，而宋野，他一节课都在看学生手册，看的俞星染都想重温一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下课铃响起时，一班也和正常的班一样，犹如突破了桎梏，会好奇的看向他这边。 这群人并不会因为什么去排挤一个人，只是心底多少带着不屑，一班是分科时凭实力考进来的，虽说不是直接取得前38名，却也是全班都稳在年级前100名，对于新出现的带着学渣光环的新同学，还是免不了要在心底嘲讽两句。 看归看，见着宋野这个样子也没人敢上前扯话，也可能是这群人恃才傲物惯了，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类人，不屑与之有过多的接触。 宋野穿了一身黑，还戴着帽子，口罩倒是没戴，露出那张脸上歪歪扭扭贴了几个创口贴的伤，更是吓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学生的气质，反倒像个在一中南门巷子里混的。 从走廊窗户一眼扫过去，就算是个高度近视也能一眼注意到这个格格不入的人。 蒋亿拿着习题册跨越两个组停在了俞星染边上，然后有些为难的看着宋野。 俞星染边上的位置是空着的时候，要问题就是直接坐那，现在有人了，确实有点影响。 俞星染抬起头看到了他手里的册子，“哪题？” 蒋亿隔着宋野把册子反过去给她指了一下，“这，第三小问，思路不太对想看看你的。” 俞星染大致看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有类似的题型，一会拿给你，你看一下应该就能抓到了。” 蒋亿点了点头，“好。” 人走后，宋野放下了那本手册，应该是看完了，他拧着眉朝周围看了一圈，手伸进包里掏出烟盒往下边桌子中间敲了敲。 俞星染垂头看了一眼，压着声音说，“我们这楼已经最靠边了，楼下往前走一点，有个废弃的驿站。” 宋野点了点头，起身前从包里又掏了什么东西出来放进了俞星染抽屉里，“谢了。” 俞星染一边看卷子，一边伸手进去把东西摸出来，是一颗棒棒糖。 她回头看去，宋野已经消失在教室后门拐角了。 她拿着糖看了一会，戳了戳姜厘的后背。 “干嘛？”姜厘没回头，背靠桌子低声问。 “伸手。”俞星染说。 姜厘没太明白，却还是听话的把手向后伸开。 俞星染把那颗棒棒糖放在她手里，“不用谢。” 姜厘拿过看了一眼，“行，不谢。” “哪来的？”姜厘看了眼口味。 这糖是草莓味的，俞星染最讨厌的味道。 “垃圾桶捡的。”俞星染说。 “……”姜厘犹豫了一会，“想来你也不屑毒死我。” “下次捡来的就不要告诉我了，让我吃着别那么膈应。”姜厘把糖纸拆了，把糖丢进嘴里，转过身，“哎，你同桌呢？” 俞星染有点没适应这个称呼，过了一会才回答，“出去了。” 第11章 我是哥斯拉 桌子跟着姜厘的动作晃了两下，随后姜厘转过了身。 一班人数不多，加上今天来的宋野也才38个人，教室也宽，但每次姜厘都能整出一副这教室坐了几百个人的既视感，转个身喜欢搬着凳子转，就挺......挺有想法的。 虽然俞星染并不知道这个方形的凳子跟着转了一圈会有什么不一样。 “你没住校了？”姜厘问，作为俞星染的初中同学加死党，俞星染的家庭情况她多少知道一点。 俞星染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把桌子挪直了。 “你阿姨……”姜厘在心底斟酌措辞，迟疑道，“你俩……” “不打紧。”俞星染不以为然的打断她，“我们这课表上个厕所都得跑，哪有什么时间碰面。” “也是。”姜厘认同的点头，想想还是不放心，“要是那个啥……你可以来我家。” “不会那个啥。”俞星染抬眼看她，“别毁我人设。” 姜厘笑了笑，“好，乖乖女。” “哎，对了，你同桌他......”姜厘看了眼边上的空位，含着糖说话模糊不清。 俞星染听清楚了大概，她一推凳子起了身，“我上个厕所。” 可能是开场白不对，她突然没了心情，一下子情绪沉重的郁闷起来，没由来的烦躁，本来她还是很乐意一块听一听八卦的，不过现在这些闲情雅致已经被好胜心取缔，不想听这位新同桌叱咤风云的青葱过往了。 况且有这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把手底下这个4997关过了，她已经难受好几天了。 运气挺背的，一下楼手机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看见政教处主任了，她拐了个弯往另一头走了。 思齐楼地处附中最边上，和其他年级的教学楼甚至是同年级平行班的教学楼都有点距离，可谓是非常安静，也有点冷清。 除此之外，附中整个高中部的教学楼俯瞰呈‘旦’字，而思齐楼就是那‘一’，有点孤立无援，排次在外的意味。 就像熊博士说的，高三的日子是寒冬里的漫长黑夜，路途与孤独相伴，穿过寒冬才能真正拥抱光明，在此前，孤独是常态。 俞星染怀疑，就是因为熊博士这经典名言，所以每一届高三重点班才会被挪到这。 废弃的驿站在靠近初中部，监控已经歇业了。 边上果然站着一个人，不过不是在抽烟。 宋野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手指飞快的转着手里的球体，转了一会后打了个响指，把嘴里的棒棒糖换了个边。 俞星染关了手机看着他转，那球体在他手上就没静止过，每一个面的颜色都在不停地变化，没过多久，杂乱的颜色就统一了一半。 俞星染饶有兴致的想看看他能恢复多少，以至于都忘了去想这货是什么时候从她抽屉里拿走了她的魔方！ 等她再见到她的魔方的时候那球已经没有特色了，因为12个面的颜色已经全部统一了。 俞星染拿着看了一圈，检查了一下边角，没有转过，也没有拆卸过，是按正常的流程复原的。 “我……！”俞星染蹙眉，从桌下边向隔壁伸出掌心，“租金。” 宋野一愣，“嗯？” 俞星染放下笔从抽屉里掏出那个12面体，压低声音说，“魔方的租金，你不玩了一个课间么？” “我给过了啊？”宋野说。 俞星染瞪大眼睛问，“什么时候？” “刚下课的时候，那根棒棒糖。”宋野回答。 俞星染把手掌收了回来，她还以为那是给她指路的酬谢。 “下次先问我，我不一定愿意借给你。”俞星染说，“而且租金我也不满意。” 宋野挑了挑眉，“怎么？” 俞星染把桌上的英语试卷大致检查了一下然后翻了个面，从桌肚里拿了英语本出来，小声道，“草莓味的棒棒糖是真的很难吃。” “嗯？”宋野眯缝起眼睛看着她，“你们小女生不都喜欢草莓味的？” “小女生？。”俞星染蹙眉，这么大个人了，谁他妈还像个小孩了，“抱歉，我不是，我是......哥斯拉。” 宋野怔松片刻，有些没反应过来她的思维跳度，过了一会才说，“行，如果有迪迦味的棒棒糖的话。” 宋野的学生手册看完了，上午还剩这一节自习要熬，他从包里掏出手机脑袋靠在桌边把手伸进抽屉里玩。 他们这一组离走廊远，而且没有趴着睡觉的的人，就这么玩巡逻老师也不一定能发现。 俞星染上一节课已经把一张英语卷子刷完了，就剩作文了，刷卷子的时候作文她不喜欢直接写在试卷上，喜欢把题干要求标在英语本上，然后在英语本上写，顺带练练字。 她的英语算不上特别薄弱，但却是她最没底的学科，无从下手的感觉也只有这有。刷卷子的速度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和擅长没关系，实际她写起来还是有点吃力，所以这篇作文她从开始写就知道得分不会很高。 宋野打开手机后先看了一眼微信。 【王亦泽】：老宋，你去学校了吗？ 他看了一眼发送时间——两分钟前。 【宋野】：上午的课都只剩最后一节了。 你问个毛线。 对面的信息立马就回过来了。 【王亦泽】：是哈…… 【王亦泽】：我去看了一下，段真补课是真没来，估摸着躲你呢！ 【宋野】：我没下狠手。 【王亦泽】：呃，是…… 【王亦泽】：谁让他嘴欠，活该！ 也就额头上缝了三针，确实不算多狠的手。 【王亦泽】：放学一块吃饭？ 【宋野】：不去。 【王亦泽】：啊？为什么？换了个学校饭都约不上了？ 宋野正巧瞥到了熊博士给他的计划表，他拍了张照片过去。 【宋野】：赶进度。 【王亦泽】：我操！既然还有你需要赶的进度，挺稀奇。 【宋野】：嗯，所以不去。 【王亦泽】：行吧行吧，我去找酥姐一块吃。 …… 他打开了某弱智小游戏，一连续过了好几关，在他准备增加难度的时候，桌面被敲响了。 他抬起头，露出一只眼睛看过去，“有事？” 俞星染看了看他的手机，朝后指了指，“无聊的话后面有图书角，可以去借书看。” 俞星染当然不是怕他无聊，主要是她写作文写的没头绪一阵烦躁，边上的人却趴着打游戏，她看着手痒，为了不让自己跟着一块沉沦，只能拉他一把了。 “你们班还有图书角？”宋野挺惊讶，是真的没注意到。 “嗯。”俞星染从桌下掏出一本登记册，“书不是很多，想看什么登记一下去拿就行。” 宋野拿起册子翻了两下，册子挺厚，不过却没登几个名字。 一班原来的教室也有图书角，不过那时的是在讲台边上，讲台下面两边的柜子打开就是，位置小，书本也少。不过这间教室明显比原来的大，所以熊博士去跟年级里申请搞了两个立地柜子，去图书室搬了不少书过来。 这书是早上俞星染一本一本放进去的，安置好后熊博士非常满意，说是有图书架的班级不多，让他们好好珍惜。 但是一班表示并不荣幸。因为这架子里都是一些青春杂志，文学散文，文风适合中老年同志，就一班这个变态的教学速度，压根没有闲情看课外书。 不过……也是有一点的。 比如白板上方安详的躺着几本书封页露骨的书。 《民间灵异故事大全》、《幽灵降落人间》、《御鬼行》、《罪域奇谈》…… 辛祈天自述，当初他上英语课偷偷看《罪域奇谈》时，老唐突然点他的名，抬头那一瞬间，他连把老唐的尸体藏哪都想好了。 毕竟这书看了上头，容易带入，老唐都被他猩红的眼睛怔了一下——所以这类书就躺上面去了，说是禁止级别仅次于手机。 宋野看了一圈目录，没看见什么他感兴趣的书，手机也没电了，他索性直接就趴着睡觉去了。 睡觉比打游戏好，不影响别人。 只是不由得替熊博士郁闷一会了，他这学习态度，第一回考试指不定怎么拉平均分呢。 宋野的书在下午第一节课前就到位了，他大致看了一下，是正常的教材，不过边上人手里拿着的那些，他这一摞里一本都没有。 他把书往桌肚里塞的时候看到了一张手写的纸条，全是一些推荐的教辅资料，他估计一班挖完教材基本就依靠教辅了。 他一个一个的记着名字，打算抽空去买了，看到最下一行的时候，他眯缝了一下眼。 这张纸上面的字体类型有好几种，应该是各科老师亲自写上去的，不看教材名他都对不上哪个字是哪个学科老师的，不过这一行，他夹着脑子也知道是谁写的。 这是一班的语文老师周焱，别的老师推习题册、资料，他给推荐了几本入门级别的字帖，还把练习的先后顺序标注出来了。 他午休没回去，在教室趴着睡了一会，顺便领略一下一班的本土文化，在黑板报边上看见了这位老师的自白： “答题不行书法凑” 但是他属于那种题答上了也会因为字写的丑而扣卷面分的那一挂。 他看了一眼自己写的名字，宋……是姓氏，野……挺符合。 “宋野。”钟越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手里拿着一张申请表，“你住校么？” 宋野一边往桌肚里塞书一边问，“几人寝？” “四人寝，六人寝都有。”钟越说，“咱们班的都是四人寝，有一个分去了2班，你住的话估计会再整个六人寝过来。” “不过都没什么影响，六人寝人多但是也更大。”钟越接着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提醒了一句，“但是住校的话得多上一节晚自习。” 他认为多上一节晚自习这样的宋野估计没所谓，因为段真举报补课的时候宋野的行为就明显的表现出更喜欢学习，虽然说成绩怎么样还无从得知。 宋野从听到是多人寝开始就做出决定了，他不喜欢和人合住，也不喜欢和人坦诚相见，他有点接受不了那画面，最重要的是住一块了交集就多了，他挺讨厌。 “算了。”宋野摆手，“不住。” 钟越啊了一声，不太满意，“你要不再考虑考虑？附中别的没得说，住宿环境还是一绝的。” 宋野看着他，没想到就这事他还要接着劝说。 “不——” 宋野话没说完，钟越把一本册子塞到了他手里，“别拒绝的太快，这是宣传书，你看看，环境很好的，堪比在家呢。” 塞完人就回座位了，宋野拿着那本册子愣了愣。 “你们学校是有什么毛病么？”宋野皱眉道。 “可能吧。”俞星染正在拼她的4997，“现在是你，和我们学校。” 她一猜就是熊博士给的任务，就像她说不住校时熊博士也是一样。 “住校还搞个宣传册？”宋野把册子前后翻了个面，“挺神奇的。” “学校倡导学生住校，尤其是高三。”俞星染说。 “……没事干？”宋野第一次听倡导住校的。 “全天监控吧，生怕我们出了校门就犯浑，影响学习。”俞星染一连串消了半个屏幕的小动物，心情很明朗。 “有区别？” 就多上一节自习课，难不成上的普法教育？ “有吧。”俞星染余光瞥到一眼门口，连忙把手机熄屏，开了静音丢进包里，“正式开学你就知道了。” 下午虽然有老师坐班，但是也没讲课，说是给时间让他们收心，其实也才放了7天假而已，心思还没来得及发散就被绑回来了，真没必要收。 讲台上放着一摞卷子，卷子是上午林殊然去打印室打的，文综卷，要是自己的习题册挖的差不多或者摸不准深度的话就上去拿张卷子做，这些卷子的高分题在晚自习时大多都会过一遍，也可以自己去找老师批改，这里面的出题角度很刁钻，是一班的老师自己出的，几乎就是量身定制了。 俞星染没有去拿卷子写，就拿着一本英语习题册闷头刷着，不知道怎么，她有个毛病，越是理不通看不顺甚至可能看的心情浮躁的东西，她越会逼着自己去看去想，像是适应不了就没办法痛快了似的。 她看了上期末的成绩，英语拉分挺严重，如果她文综发挥失常的话排名得落到五名之外去。 边上的宋野也没去拿卷子，可能是还不知道他们班的习惯，他拿着刚收到的教材像是没见过书一样，翻着玩似的每一本都翻了翻，就是会突然停在某一页然后折起一个角，接着开始下一本，如此重复。 第12章 校门口五毛钱一把 一天下来，宋野倒挺清静，他不影响别人，也没人来影响他。 除了钟越，他是个独苗，逮到机会就问宋野考虑好了没，把住宿申请表填一下，宋野一度认为附中住宿部有人给他塞钱了。 “闭嘴！”宋野指着他，“不住！” 钟越静了两秒，“你是没看完吗？我可以给你介绍。” 宋野压着火去了教职工厕所，“你要进来？” 钟越停住脚步，看他进去关了门。 靠！这么难说话，让熊博士自己来说吧。 其实附中的住宿环境应该是周边几个学校中最好的，宿舍配置方面尽量的满足了学生的各项需求，加湿器，空调，独立卫浴……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伙食！ 附中有三个食堂，无论南北方，在这都能找到当地的特色美食，说是要让学生在学校也能体验到家的味道。其实这么一座小破城市的小破学校，哪来的横跨南北的学生，不过除去这个不说，味道手艺还是值得一夸。 三食堂是面食和一些特色小吃，面积比较小，和小卖店连在一块，有两层。二食堂和一食堂是家常饭菜，在同一栋楼里分上下两层，其中结合了南北方的口味，手艺非常地道，严谨到让人怀疑食堂的烧菜阿姨是各个地方请来的。 开学第一天，食堂没营业，当即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问什么时候开门了。 所以俞星染还是挺喜欢住校的，除去不想看见周枝云外，是真心满意附中的住宿条件，钟越给宋野的那本宣传册里面的介绍确实没有一处是夸张的，这也算是附中的特色。 今天的好消息是食堂已经出了通知，中午会开始营业。 中午最后一节课下课，老师上一秒踏出教室门，下一秒教室就空了。 “我操？土匪！”林殊然瞪大了眼睛。 俞星染把笔帽盖上，“还不走？一会过去渣都没了。” “你吃食堂？”姜厘问。 俞星染点头，姜厘丢了书包站起来，“那一起。” “不回去了？”俞星染问她。 “不想走。”姜厘瘪嘴，“我回去也是捡着我妈招待完客人的敷衍菜。” 俞星染笑了笑往教室门口走。 “我想吃食堂。”林殊然挑了挑眉看着辛祈天。 “所以呢？”辛祈天茫然。 “饭卡。”林殊然伸出手。 蒋亿把自己的饭卡塞他手里，“赶紧走，别挡道，一会吃不上了。” 林殊然握紧饭卡，双手抱拳颔首，“蒋师傅大气！” 几人往食堂走的阵势真的算是那群饿狼土匪里的清流了。 目前学校补课的只有两个年级，高三和初三，要算下来的话，初三比高三先下课五分钟，而高三，虽说下课时间一样，可他们的大本营——思齐楼，在最靠边啊，这是距离食堂最远的一栋教学楼。 所以跑不跑都是捡剩了。 中午是正餐最受欢迎的是一二食堂，二层食堂这会还没开。 几人刚进去，钟越就冲这边挥了挥手，他占了个长椅，林殊然见着了也朝他打招呼，然后把包丢了过去，算是提前占位。 “你俩要不先过去？我们给你们打？”蒋亿回头看向俞星染和姜厘。 钟越一个人占着整排8人座确实挺有压力的。 俞星染从包里掏了饭卡，“不要茄子和胡萝卜。” 蒋亿比了个ok的手势。 姜厘把饭卡给了辛祈天，然后跟着俞星染往钟越那走。 “班长，去年运动会偷懒了吧？”姜厘坐下揶揄道。 钟越已经把饭菜都打好了，不否认，“如果终点是食堂的话，我猜去年的运动会应该得破历史记录。” 无论是住校还是走读，中午留下来在食堂吃完饭再回家午休的人占多数，剩下的就是不愿意过来抢的或是抢不过的。 俞星染从包里拿了个魔方出来玩，是个二阶魔方。 “俞星染，你是不是还有个12面？”钟越问。 俞星染点头。 “行。”钟越说，“那我下次换个别的买。” 一班有个特色，做什么都喜欢众筹，所以被称为附中穷比班。 比如最新的漫画有谁买了上册会在群里说一声，其他人再买的话就不会买上册了，这么一凑下来，全班每一册书都能凑齐全套，要是哪一本多了还会觉得浪费的。 像魔方，一班从二阶一直排到了12面体和镜面，市面上有的基本都凑齐了。 - 食堂只有左右两条队伍，两边的菜品是一样的，一条排下来全部都能过一遍，靠近充值区的队伍比较短，几人都往那边站，然而过了三五分钟了愣是一点也没变化。 辛祈天正抬头想看看前面，下一瞬间就看到一个从充值区外踩着窗户翻进来的人，直接插在了前面。 “我他妈……”辛祈天往边上侧了一点，探头指着前面，喊道，“喂，前面那人别插队，文明点行不行。” 刚刚跳进来的瘦高个男生回过头，眼底都是茫然，还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叫我？” 看见对方这个态度，辛祈天直接恼了，“不然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插队了？”瘦高个一脸无辜。 辛祈天一仰下巴，“两只眼睛。” “六只。”林殊然补充道，同时指了指自己和蒋亿。 瘦高个扫了三人一眼，一下就黑了脸，人头压制是吧，人多了不起么，他往后走，停在了辛祈天面前。 挑衅道，“怎么？拉帮结派污蔑人？” 林殊然几人认识他，七班生活委员许志远，之前和一班的卫生区有交叠，还闹过一次。 “呦，一班的尖子生啊。”许志远认出了他们，插着兜看着三人，言语里尽是轻蔑。 辛祈天吃了一记打量，脾气立马就上来了，“还认得小爷几个就老实一点，别又在食堂被我们揍一顿。” 许志远像是被揭开了伤疤，脸一沉，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步，鼻子都快要怼到辛祈天脸上了。 林殊然拽了辛祈天一下，自己往前半步挡在他面前，林殊然个子比他高，因为常年锻炼身型也比对方健硕一些。 他直直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语气平淡， “忘记了上回怎么道歉的了？” “你们他妈的狂什么？不就是打小报告找老师？”许志远骂道，“哪来的脸？要不是你们小报告打的快，还指不定怎么样呢？” “最起码比插队的人要脸。”蒋亿在后面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插队？谁看见我插队了？”许志远双臂一展，环顾四周，故意问道，“没有人看见吧？” 边上的学生大多都认识许志远，也多少都听到过一些他的江湖混账事，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以免私底下被报复。 许志远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收了手放回兜里理直气壮的准备回刚刚的位置继续排着。 这时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看见了。” 许志远停住脚步回过头，对方是一个生面孔，倒是有几分熟悉，可能是在哪见过。 不过没什么印象的人就不是什么值得忌惮的，他朝边上淬了一口，“你说什么？” “我看见了。”宋野冷着声音，没什么表情的重复，“加我八只眼睛看见了。” 许志远脸色变了又变，一个快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宋野的衣领，压着声音在他面前说，“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是吧？” 辛祈天这才看到宋野排在他们后面。 原本几人是不熟的，或者说他们对宋野的印象和许志远是差不多的甚至更差，不过现在这人转到了他们一班，所以不管怎么说，还是莫名生出了一丝集体荣誉感来，护内的心思也油然而生。 几人都往宋野边上挪，吓的周围的人都让开了两米的距离。 在食堂打架的事以前也发生过，所以每天都会有值日老师在，但是如今补课的是重点年级，老师们想着这群学生怎么说也会以学业为重，于是暂时没有安排老师值日。 “不是你问谁看见了么？”宋野掀起眼皮看他，神色中还夹着一丝非常有冲击力的自己就是老实回答的无辜模样。 宋野的眼神里没有具体的焦点，眼皮很窄，脸上还贴着创可贴，倒是帽子戴了一天嫌热就没戴了，这副样子怎么看怎么能引火。 许志远都不确定这家伙是不是在看他，边上越来越多人看过来，许志远一下就觉得失了面子，脸色很难看，“你他妈是不是觉得自己特正义？” 许志远手上的劲大了些，想以此恐吓住对方，谁知对方语气平缓的说了一句，“还好。” “我操……”许志远扬起了拳头，还没来得及碰到人，下一秒肚子就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边上的辛祈天和林殊然蒋亿都吓傻了，连忙伸手扯了扯宋野的衣摆，“过火了兄弟。” 许志远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整个人愣在原地，拽着宋野衣领的手松了松，显然是没想到这人这么狂，还他妈带刀！真就比他还无视校规！比他还更不像学生！ 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觉得这人眼熟了，这人是一中的宋野！打架不要命的牲口！ 他看到过这人在一中南门打架，一拳就把人鼻梁骨打歪了，就这还没停下来，直到某个网吧的老板过来才拉开。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跑来附中。 宋野把刀收回，没合上，就在指尖上转着，许志远的目光盯着这把刀，手上的劲却还没来得及松。 “插队了么？”宋野冷声质问，垂头看着在指尖旋转的刀，慢慢抬起来放到两人面前，故意让许志远看。 许志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宋野手指一压，停下转着的刀向后指了指，“滚去排队。” 许志远原地静了一会，放开了拽着他衣领的手，灰头土脸的往队伍后面走，一直走出了食堂没有再接着排队。 看着人这么丢面子，边上几人别提多爽了。 “帅啊兄弟。”辛祈天把手搭在他肩上。 宋野偏头看了眼左肩上的手，再抬眼看向辛祈天几人，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同班。 他往后挪了半步，伸手整理了一下衣领。 “你这刀……”蒋亿看着他手里的刀，在想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宋野举起来往他面前递了递，“小卖店抽奖抽的，没开刃，估计一掰就断。” 林殊殊往食堂后边看了一眼，啧了一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呸，怂货。” “谢了。”林殊然又道。 宋野道，“他插的是我们一块的队。” 话虽如此，但他站出来一块对峙还是不一样的，而且这人还是和他们有过节的人，在某一方面也算是替他们挫了挫这人的锐气，心底还是痛快了不少。 “往前走。”宋野看了眼前面。 辛祈天回过头，已经断层了，立马跨大两步追上去。 “该怎么排就怎么排，我们不会插队。”蒋亿提醒了一下周围下意识给他们让路的其他同学。 边上的人从刚刚看到刀后都惊住了，这会没有一个人敢往这边看，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把头低的老下，巴不得埋餐盘里去，像一个个鹌鹑。 蒋亿打了两份饭，手里还夹着两张饭卡，不太好拿，打算先放了再过来拿一遍，宋野把手往托盘中间挪，另一只手接过他放在餐台上的那份，“坐哪？” 蒋亿回头看了一眼，说，“谢了，前面。” 几人打完饭钟越都已经吃完了，他收拾餐具准备离开，“你们打个饭怎么和打仗一样，这么磨叽。” 钟越忙着吃饭，俞星染玩着魔方，姜厘的角度被柱子挡住了，没看见发生了什么。 林殊然笑了笑，“差不多是了。” “我先回去了。”钟越起了身，“宋野？你也在，你坐我这吧。” 宋野往边上看了一眼，没有别的座位。 “那是阿鱼的。”蒋亿指着他手里的另一份饭说，又怕他还不认识人，“你给我吧。” 宋野直接把饭放到了对面，俞星染收了魔方抬起头愣了一下，“谢谢。” 俞星染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对面也沉默着，倒是其他几个人一个劲的说个没停，把许志远这么号人物揪出来鞭尸，从上个学期的小破纠纷说到现在，然后开始夸宋野霸气，又吐槽了某个人的嘴脸。 俞星染怀疑几人打个饭把脑子打没了，许志远这人他都快忘了是谁了。 直到下午放学时被叫到办公室，俞星染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他……我什么都没干怎么还要写检讨？”俞星染看着熊博士一脸郁闷。 一下午的时间，不知道中午的事被谁捅到熊博士这了，放了学就把几人拎了过来，还当场折了宋野那把刀。 刀断开的时候，他脸上有些许尴尬，他也没想到真的轻轻一用力就碎了。 “别唧唧歪歪的，赶紧写，写不完就别去吃饭了。”熊博士喝了一口茶看着几人。 “倒是你，”熊博士用脚踢了踢宋野，“真有出息啊，开学第二天就给我惹事。” “明明是那孙子……”辛祈天立马插嘴。 熊博士没好气的打断他，“什么孙子，你上个学还给你上出辈分来了？” 辛祈天噤了声。 俞星染捏着笔一个字都没写，熊博士睨了她一眼，“干嘛呢俞星染？赶紧写！” “我什么都没参与。”俞星染一脸莫名其妙，“博士你这是不是连坐的有点离谱了？” 被叫了外号熊博士也不气，好像还挺受用。 “星姐，别说了。”林殊然生怕熊博士放过她，提醒道，“你那饭宋野给打回来的。” 熊博士听见了，啧啧两声，“听到了吧？赶紧写。” 俞星染对着林殊然的脚尖踩了下去，林殊然憋的满脸通红也不敢喊。 “那我呢？我是真没参与吧！”姜厘也愤愤不平。 “可你那饭参与了。”林殊然表示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接着，他的另一只脚也被踩了。 在他们磨磨唧唧推卸自己没责任的时候，宋野埋头已经写了大半张纸了，可谓是非常有经验，认错的话落笔就来。 几人写完出来的时候距离第一节晚自习没多少时间了，食堂也不供饭了。 于是只好坐到了三食堂的桌子上吃着从小卖店买的泡面。 “我一猜就是那孙子告的状，还他妈好意思说我们。”辛祈天扭了扭手腕。 “哪个孙子？”俞星染笑了笑。 “许志远。”辛祈天说。 “你挺多孙子的啊。”姜厘拿了几瓶水过来。 “不过说实在，宋哥，你那刀真挺霸气的。”辛祈天拿了一瓶水放到宋野边上，“哪抽的？” 宋野头也没抬，“校门口第一家，五毛钱一把。” “我靠！”辛祈天瞪大了眼睛，又想到许志远被五毛钱抽来的刀吓到脸绿一阵好笑。 “赶紧吃，吃完回去。”蒋亿看了眼手表，“第一节自习老唐坐班。” 老唐是几人最不愿意惹的老师，更甚于熊博士，他是个十级阴阳师。 俞星染朝宋野那边看了一眼，他正心无旁骛的吃着面，她从他们嘴里把过程也听了个遍，那画面挺酷的，够狂野。 挺对的起他的名儿——野，自由独立，野性随风，这名字取得挺霸气，不过俞星染却觉得不太好，单字，再怎么也像流离无所归宿。 当然，这是她的想法，说不定他父母是希望他无拘无束呢。 “怎么？”宋野突然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俞星染摇了摇头，啧了一声，“我在想你那字，熊博士应该也不认得吧？” 宋野写检讨别提多得心应手了，刷刷两下就翻面了，俞星染好奇偷偷瞥到了一眼，难怪写的快，没一个字认识。 宋野顿了一下，表情有些无语，疑惑道，“嗯，然后呢？” “熊博士会认真看。”林殊然解释道。 宋野这下是真的无语住了，怎么会有班主任闲的没事认真去揪检讨啊，这不就走个形式？ 差点忘了，这个班主任讨厌形式主义。 第13章 今夜没星星，画里没生活 今天的天气很好，整个西边的边际是红的耀眼的火烧云，层层叠叠，但却依旧没有削弱暮日往常的炙热。 霞光透过食堂的玻璃被分割成一块块几何图形，洒在地面上，半个小食堂都像浮在了云焰之间。 几人熙熙懒懒的往教室走，和边上迈步急跑的人相反，走的一点儿也不急迫，仿佛是饭后散步。 俞星染从包里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相机，外形有些复古，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些年代感了。 她走在最后面，转过身倒退着走，举起相机放到脸边上，对着天际按下了快门，拍完低下头来看的时候，风景框下多了一个人影，迎面走过来，脸背对夕阳，看着有些不真切，但却没有破坏原本构架好的余晖，反而升华了这幅风景图。 平时看着拽里拽气，眼里看谁都不爽的宋野，可能是因为垂着眼在看路，没有拍到他脸上的创可贴，这么看起来竟然显得格外柔和。 “不急？”宋野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去。 俞星染把相机收起，转身去追姜厘几人，一边走一边说，“这不是有垫背的吗？” 宋野才是真的不急，甩干水后伸手去摸手机。 【王亦泽】：性格二次分裂？哎，别说，你这图拍的挺好的，下边这妹子谁？ 宋野疑惑的皱了皱眉，点开刚发出去的图看了一眼，隔着小食堂的玻璃，俞星染站在外面，双手拿着的像是迷你相机，大概也是要拍照。 宋野看了会儿，把图片从微信里保存，然后点了撤回。 【王亦泽】：靠？什么意思？ 【宋野】：分裂失败。 回到教室后，宋野算是明白了这个班主任的过人之处，六张检讨被贴在了黑板报上，边上是六个老师的自白和荣誉榜，那画面简直了。 一下课就围了不少人过去看，辛祈天脸皮厚，自己也凑上去，看了一圈忍不住说，“我靠，宋哥，你这招高啊！” 宋野怔怔的回过头，手里还转着笔，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辛祈天说，“我要知道这回熊博士这么变态，我也么写。” 六张检讨看下来，一班的人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有中午在食堂看到了一星半点的，就是这主谋的字，属实有特色了，各有各的想法，龙飞凤舞具象化。 宋野嗯了一声没什么的表情的转回头。 辛祈天一句话得罪了人两次，但他丝毫没察觉，反而还在觉得宋野深谋远虑，预知未来，提前把字写的没人认识。 “你们班的人脑子是不是不太好？”宋野有些无语。 俞星染看到那检讨也郁闷，而且她的检讨上面一排是自己的荣誉榜，她双手撑着脸闷声道，“有这样的班主任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吧。” “你们班主任也不太正常。”宋野一笑。 “有我们这样的学生，班主任也很难正常。” 宋野看着她，竟然觉得她说的在理。 “你没写过检讨？”宋野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俞星染细数了一下，实在没有底气说出没有两个字来，“没这么大阵势过。” 宋野挑了挑眉，“是么？” “是。”俞星染点头，“他这是第一次贴，估计真被你气到了。” 宋野唏嘘，“那他这心理承受能力不太行啊。” 俞星染侧头看他，“可能吧。” “哎。”宋野转着笔想到了什么，一顿，“你是不是记性不行？” 俞星染疑惑的看着他。 “我记得你周一念过检讨。”宋野提醒道，“国旗下。 俞星染眯起眼想了想，眼神一变，“我操！” 声音一下没控制住，边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她立马压低声音，“你怎么知道？” 宋野如实道，“看到的。” 俞星染不信，“什么时候。” “那栋楼看到没。”宋野往窗外指了指，“我那天在那。” 俞星染顺着方向看过去，惊道，“那是危楼，你去那干嘛？想不开？” 宋野垂下头笑了笑，“开玩笑的，那天迟到了，路过附中。” 俞星染沉默了一会，压低声音凑过去，磨牙道，“听到了就听到了，别他妈老是说。” 宋野一手搭在桌上，指尖还在转笔，侧着头，要笑不笑的看着她。 “听到没？” “再说吧。”宋野收回视线开始看书。 “你……” 宋野指了指讲台，地理老师抱着电脑进来了，俞星染收了剩下的话。 过了一会，俞星染还是不放心，手伸到下边去戳他，一字一顿道，“听！到！没！” 戳了几下，宋野把笔一放，一把抓住跃跃欲试准备下一次行动的手，侧眸看着她，“你要戳不死我，我哪天心情不好还说。” 俞星染一愣，人都僵了一下，宋野注意到，忙放开手，“好好写作业！” 俞星染看着他面前空白的卷子嘁了一声。 附中晚自习上三节，上到9:15，正式开学后住宿生还要多加一节得到10:15，这会住宿生们都觉得早，俞星染和辛祈天、姜厘他们几个在校门口吃了点小吃才回去。 - 俞星染的房间唯一一个好的点就是有一个不小的阳台，虽然说对着街道晚上闹起来可能会有点吵，不过晚上要是没什么事坐在阳台吹吹风还是很惬意的。 她搞了个简易的折叠躺椅支在阳台，原本是躺那儿瞅着没几颗星星的夜空发呆，后来渐渐的被楼下的声音吸引了。 这块小区挺大，在没发生什么事一片和谐的时候还是很热闹的，虽然可能只是表面的热闹。 夜晚十点，这里的人还没入睡，楼下时不时响起车轱辘轧地面的声音，同时伴随着摩托车的喇叭声，小孩的说笑声以及在楼下某个超市或是理发店后门口支着桌子打牌打麻将聊天的声音，难得的营造出了和这儿的人很违和的市井烟火气。 俞星染在行李箱里拿出压在下面的一本本子，本子是牛皮色的外壳，外壳上描绘着西方的某条建筑很有特色的街道。 她家就在二楼，可以一览无余的看清下面的街道，对面有一家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理发店，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留着尽显流气的发型，像个活招牌，是那种见着他就不敢进去理发的活招牌。 他在门口支了个桌子，桌子上摆着麻将，边上还围了两三个人，一个五六十的老头趿拉着拖鞋，拿着一把蒲扇弓着腰从这个人身后看到那个人身后，至于路过某个人的时候会不会低声说两句话就不知道了。 俞星染的画风比较幼稚，是很简单的随笔画，有时也走抽象风，有时也会等比例描绘成q版的形态，她没专业学过画画，纯属也就是打发时间，久而久之养成的小爱好。 俞星染看了看，过个几年她要是再看这幅画绝对不会联想到这个老破小。 她不是写实派，画中的理发店是茶馆，麻将桌上是象棋，某个大爷手里夹着的烟是一杯茶...... 俞承彬这个点还没回来，不过却不在这几个人中，俞承彬喜欢到别人家里去打牌，打完可能会顺带把晚饭或者夜宵吃了，反正俞星染从来没有现场见过他打牌。 她正准备把画本收了，这时哗的一声，对面房间的窗帘拉开了。 里面的人在窗户边站着，摆着奇奇怪怪的动作，举了举手，又扭了扭腰，扭到一半停住了，然后把上衣脱了。 俞星染看清后，生生怔住了。 从昨天看见宋野的手臂时她就知道这家伙也住这个小区，而且离的挺近，不过她现在才知道，这人就住她隔壁，两个阳台是连在一块的，中间就悬空了大概一米的距离，不是一般的近！ 但是这人是不是真的有挺多奇怪的癖好的。 对着窗户脱衣服，欣赏自己的身材么，还是炫耀？ 宋野拧着眉，窗户的清晰程度只有六七成，而且看过去整个人影边上还带虚影，非常难确定位置，脸上的伤还好，对着手机屏幕也能看清个大概。 背上的伤比他想象中的要重，洗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本不想管，但是现在是夏天，与汗水难舍难分的季节，如果不管估计得发炎。 家里唯一的镜子也在前几天和宋江河打架时摔碎了，他对着窗户适应了一会才拿起张酥给的药取了个药棉沾了点往后背戳。 这个药刚好是针对他这个伤口的，他知道张酥肯定是看到了，没说罢了。 他这个样子不太好上药，没办法完全把头转过来，只能对着窗户看一会记下大概的位置再凭着记忆一点一点上，别的都还好，主要是他左手还有个伤也转不过去，他擦了一会就泄气了。 下一秒，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本就来气，这一下直接成了导火索，抬起头时，眼底的戾气直往上冲，眼睛沉的像能吞人的黑潭。 他推开了窗户看过去，看见了对面手里拿着一小块橡皮正准备下一次行动的俞星染，他先是愣了一会，动作停住了，他才发现对面的房间是住了人的。 宋野呼了一口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歪了歪头，无声的询问。 俞星染正要说话，下意识的看了眼楼下，然后低头翻开画本写着什么。 宋野这会没什么耐心，正要把窗户关上，俞星染把画本举了起来。 中间加上阳台围栏和房间墙体大概就三米的距离，宋野不近视，一眼就看清了，画本上写着四个字：“可以帮忙” 宋野啧了一声还是准备把窗户关了，下一秒，一小块橡皮直接砸到了他头上，“我操......”他抬头看过去，俞星染又在低头写着，不一会把本子又举了起来，也是四个字：“一颗奶糖” 宋野看清后脸上有了表情，先是挑了挑眉然后扯了扯右嘴角，两秒钟后转身进去了，没多会从边上的小门出来到了阳台上，他身上套了一件白色的上衣。 俞星染正准备起身，就见宋野爬上了对面的阳台动作流畅的跳到了她家阳台上，发出不小的落地声。 俞星染吓了一跳，立马回头往屋内看，还好周枝云的房间离得远，应该听不见。 宋野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毫不客气的在她起了身的躺椅上坐下，“挺会做生意啊俞同学。” 俞星染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挺会装逼啊宋同学。” 宋野不明所以，“嗯？” “都这样了还阻挡不了你装。”俞星染指了指他的后背，“看来那些人下手不够狠啊。” 宋野笑了笑没接话，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颗奶糖。 俞星染看见这奶糖后震惊了一会，这不是她以为的小小的一颗或者是牛奶味的那种棒棒糖，而是一颗外包装设计成奶糖模样的大白兔奶糖，里面有很多小颗的那种，不过看外形确实是‘一颗奶糖’没错。 宋野把糖放在一边然后把药拿出来在她面前扬了扬，“干活吧。” 俞星染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幼稚的东西，属实和他的人设不符。 她刚刚只是想先入为主，怕这人透过窗户能看清她，从而导致她的尴尬点又增添一项，所以才表示一下自己看见了足以让对方尴尬羞耻了一幕，没成想，这人脸皮挺厚，还真能拿出她所谓的“酬劳”来。 宋野手一掀脱了上衣，后背的那条痕迹青紫一片，还破皮了，倒不是俞星染说的下手不够重，其实还挺重的。 “不怕我去学校说？”俞星染边上药边问。 宋野此时正弓着腰在玩弱智小游戏，背上脊椎骨很明显，平时穿了衣服看不出来，这人挺瘦的。 俞星染不由自主的去看他的手臂，那天把那几人摁墙上抡的手臂，不用力时也是细的。 药棉在碰到破口处时宋野会下意识的缩一下，紧跟着能看到明显的竖脊肌。 “说什么？”宋野哑着声音问，他没太习惯别人给他上药，也不习惯把没什么安全感的后背露给别人，自己擦的活多痛都能忍，别人擦的话除了痛还得忍受不自在。 “说你狼狈的败绩啊。”俞星染回答。 宋野冷笑一声，“狼狈？” 俞星染嗯了一声，自认很通情达理地道，“可以给点封口费，我可以考虑不说。” 宋野侧过了头，看着她认真的问，“你的影响力大么？” 俞星染认真想了想，“还行吧。” 宋野无所谓地笑道，“那你赶紧去说说我一挑六的狼狈战绩吧。” 他说完回过头接着玩手机去了，手机上端弹出一条信息提示，他没管直接划了接着玩。 “真爱装逼！”俞星染冷嘲一句。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今天真不怕许志远动手啊？” 许志远这人一班的人都认识，人特别阴。 “嗯？”宋野皱了皱眉才想起来，“我不是有刀？” 俞星染呵了一声，“就你那熊博士一捏就碎的刀？” “早替换了，谁这么蠢？”宋野道。 他这话说的竟然还挺得意，俞星染无言以对。 她余光瞥到了他左手臂上的大号创可贴，迟疑道，“哎，其实我昨天就想说了，你这疤其实好了也没比文身酷多少。” 宋野疑惑着挑了半边眉，俞星染继续道，“但是比文身疼，所以没必要，真的，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宋野眸子一怔，默然没回话。 俞星染把药擦完后的一下怼的挺重，怼完也没说好了，宋野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站起来捞了衣服穿上，弯腰捡起地上的奶糖递过去。 “酬劳。”宋野说，“拿好。” 俞星染接过，在手里抛了抛，一笑，“你挺幼稚的。” 宋野偏头看向边上的画本，回了一句，“你也挺幼稚的。” 俞星染顺着视线看过去，立马就变了脸，“你他妈偷看我东西？！” “你刚刚不也一样？”宋野一脸坦然道，“就在这放着，除非我瞎。” 俞星染的画本没合上，写完那些字后就象征性的反过来盖了一下，正面恰巧是刚刚自己画的那张，画上其实没什么，主要是她加了一句话：‘今晚没星星，画里没生活’ “给我把嘴闭上。”俞星染警告道，“敢拿这句话调侃我你试试！” 她要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提醒他了了。 宋野刚想说还挺想试试的，不过想到怎么着刚刚也是让人帮了个忙，也就没说这么欠的话。 他拎起药往他房间的阳台那边走，走到边上迅速的向下看了一眼，没人注意，然后转过身说了一句，“作为条件，你别说见着我打架的事。” 接着用同样的动作非常熟练的翻回了自己阳台。 俞星染心里嗤了一声，非得这么装吗，还好这是二楼，摔下去也死不了，不然她真挺怕这人摔下去的。 - 宋野不知道该说他们的班长脑子有坑还是该说这人责任心强的可怕，他第七次收到钟越的好友申请时压着火点了通过。 刚通过对面的信息就发过来了，全是劝他住校的，从这人第一次发好友申请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登记入学资料的时候填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号码是熊博士给出去的，住校这事估摸着就是熊博士给钟越派发的任务。 宋野算是知道了，这一下午闹下来，他在这个新班主任眼里的形象已经没了。 他看着微信里类似在介绍ppt论文似的一顿输出的信息沉默了一会，直接把这人信息免打扰了，好像看着还不够，最后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俞星染把奶糖丢进了抽屉里，开始写卷子。 她走的时候还是从讲台拿了张卷子回来写，写完的时候已经快12点了，拉窗帘准备睡觉的时候她发现对面房间的灯还亮着，那窗帘遮光不太行，能隐约看见里面的人应该是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第14章 我看着题跑的 翌日，俞星染在闹钟响了有段时间才伸手摸了手机关掉。 整个人还困的睁不开眼，恨不得一头栽下去睡个天荒地老。 前夜俞星染看到隔壁还在‘挑灯夜读’后，该死好胜心无处不在，她躺在床上后竟然睡不着，最后又起来刷了一套英语完形填空才睡，导致这会困的想直接旷了早读接着睡。 她睁开眼无意识的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随即猛的坐起身！ 6:50了！！！ 她忙捞过手机打开微信。 【阿鱼】：……完了！要迟到了，谁先到看一下谁早课？ 【西施】：ok。 她虽然平时也偶尔会旷课，但是现在才刚开学又是高三，况且她答应了熊博士走读后绝对老实。 附中7:10开始早读，她的闹钟还是按着住宿那会调的，虽然说她家离学校没多远，但是二十分钟内赶过去显然是不可能。 她刷完牙后已经七点整了，突然她就不着急了，慢悠悠的收拾，赶在周枝云起床前拎着书包出了家门。 七月的早晨这个点已经能感觉到暑意了，迎面吹来的风很舒服，虽然带着点点燥热但也温和，是个适合睡觉的早晨。 俞星染眯了眯眼，从自行车上下来，把车往车棚推，附中就这一点好，校门在第一节课开始后才会锁，不然还得翻墙，能翻的墙在操场那边，和思齐楼是一个对角，得多走不少路。 突然前面一道身影一闪而过，看背影她就知道是谁。 那个人影在她前面把车安置在了车棚里，已经开始迈步往教学楼走了。 俞星染迅速锁了车，迟到事小，顶多挨骂，如果比宋野来的还晚，就不是事大事小的问题了，那是面子的问题。 宋野已经上了楼梯了，一班就在楼梯边上，这个时候要去追肯定是追不上的，俞星染跑到一班窗户正下面，朝二楼吹了声口哨。 没多会，姜厘拿书半挡着探头朝下看了过来，俞星染把书包取下，朝她扬了扬，姜厘收回视线，挪着身子往墙边贴过去，把一只手臂伸出墙外。 俞星染瞄着她的手臂把书包抛上去，姜厘面不改色的接住，开始往里面扯，刚扯进来就对上了老唐的视线…… 气氛凝固片刻，姜厘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头都没回，把书包丢在了俞星染桌子上，然后接着背书，一个单词都没落下。 老唐往楼下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俞星染往楼梯口跑留下的背影。 这娴熟的配合看来真是没少干。 老唐笑了笑，走到后门边，准备来个守株待兔。 宋野上来的时候和他四目相对了差不多有十秒，直到俞星染差点撞他后背上，急急止住脚步发出了摩擦声，老唐才移开目光。 “靠！”俞星染揉着额头抬头瞅过去，是一块白皙的后脖颈，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你大早上抽什么风？” 宋野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半步，俞星染和老唐的目光撞了个满怀。 俞星染愣住了，难怪群里没人回信息。 老唐年约五十，是一班的英语老师，个子不算高，长得精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眸子里满是精光，一般情况下是个很有趣的老头。 俞星染一度认为老唐应该去当神棍，在这干教师埋没了他的才华，而老唐也始终觉得俞星染毕业可以直接去干传销。 俞星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早，老唐。” 老唐朝黑板报上边的时钟看了一眼，“不早了，7:35了。” 俞星染尴尬的笑了笑，又道，“巧，老唐。” 老唐也笑笑，“不巧，今天我的早读。” 俞星染想了想，手还没来得及抚上肚子，老唐就看了一眼窗户那边，“我还以为你会把自己也从窗户那边抛上来。” 俞星染把手放下，也没打算接着装了，自暴自弃道，“我其实也想，如果没有栏杆的话。” 老唐哼了一声，“干什么去了？今天扶的谁家老奶奶？” 俞星染苦笑，绕开他往里面走，“今天没有老奶奶，单纯想站着早读了。” 俞星染回座位拿了英语资料乖巧的走到黑板报边上站好，“别瞪我了，我知道错了，下次尽量早点......不迟到。” 老唐不听，接着瞪她，同时眯起了眼，看起来笑的挺慈爱，开口却不慈爱，“你没错，是我来早了。” 俞星染：“......” 老唐回头看着宋野，宋野立马指了指黑板报说，“我也去站着。” 虽说是早读，但却不是统一死板的齐声读，都是在自己背自己的。 宋野拿了资料站在另一头，俞星染在他对面，活像两尊佛，还是只收香火不办事的那种。 老唐站到两人中间，提醒道，“距离早读结束还有十五分钟左右。” 俞星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朝黑板上看。 这教室黑板报没有内容，被白花花的纸张盖住了，左边一侧是全班每个人的名字，包括宋野的，熊博士吩咐班长给贴上去了。 顶层例的是科目和背诵内容。文科就这点恼人，要背诵和要理解的东西实在多。 俞星染占了记忆力上的优势，背起东西来极快，日后稍微理解一下，举一反三相同知识点的题型就基本都掌握了，所以剩下的十分钟她完成今天早读的背诵任务完全没问题。 宋野也朝后面看了一眼，然后找到今天的内容就开始低头在看，老唐在边上停留了一会就回讲台上坐着了。 整个教室念英文的声音，节奏不一样，口语不一样，混在一块显得有些嘈杂，俞星染都有些没太听清楚自己的声音，但是却意外的听到了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口语极好，念的很流畅，声音不算大，却没和这些杂乱的声音混在一起，也没被埋没。 几乎第一时间，俞星染抬起头去寻找声音的源头，突然侧过头，看见宋野嘴唇上下拨动，和听到的声音音节重合。 俞星染不太确定，于是慢慢挪过去，剩半米距离的时候停下了。 “你这口语可以啊？”俞星染很震惊。 宋野看了她一眼，没回话，接着把整句念完才再侧过头，轻声道，“还行。” “练过？”俞星染问。 “嗯。”宋野点头，“小学开始的。” 俞星染抽了抽嘴角一时无语。 “你不行？”宋野又问了一句。 俞星染在骂人之前朝老唐那看了一眼，低声道，“对啊，我没上过小学。” 宋野：“？” “老子跳级。”俞星染面无表情的说完，然后挪了回去。 最后十分钟，俞星染卡着点把任务完成，回到座位上刚趴下肚子就叫了两声，周围的人都在抓着这课间十分钟吃早餐。 俞星染左右看了一圈，食堂离得远，跑去学校外再回来肯定也是来不及。 众筹早餐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做。 最后俞星染从姜厘那顺了个包子，从辛祈天那顺了个煎饺和水煮蛋，吃的太急，直接噎住了。 她看了一圈，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蒋亿桌上，蒋亿不用猜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拿了那瓶牛奶，走过来拧开瓶盖递给她，“昨天睡很晚？” 俞星染灌了两口牛奶，顺下去，好受多了，“我要说我晚上不睡觉看书卷你，你是不是就会把你牛奶抢回去了？” 俞星染唇边沾了些许牛奶，白花花的一圈，蒋亿笑着将视线挪到她手里那瓶牛奶上，“不会，本来就是给你带的。” 俞星染刚要说谢谢，就听蒋亿淡淡道，“住校和走读有时差，这段时间差里我也在卷你。” “……”俞星染失笑，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牛好吧！ “阿鱼，你运气真背，新学期第一次迟到这种‘开门红’还撞上了老唐。”姜厘连连啧声。 俞星染无奈道，“我也不知道该说我运气不好还是该说老唐运气不好了。” 辛祁天靠在后排的桌子上，指尖转着一本书，“老唐看着你书包从那儿丢上来的，那画面，我交代，我笑了，老唐心眼儿不比熊博士少。” “话说，你俩真够可以的，俩一起迟到，你又是老唐重点关注对象，一下空两个位置，想给你打掩护都做不到。”辛祁天笑了笑，继续道，“宋哥，一中的早课几点？” 宋野懒懒的坐着，手机没怎么藏，就手抓着在桌子底下回信息。 张酥在向王亦泽打听他和谁打的架，要说卧底，王亦泽绝对能苟到决赛圈。 闻言，他想了一下，然后摇头，“不知道，没怎么上过。” “全旷？！”辛祁天震惊。 宋野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本来也没几个人上，去不去都一样。” 好吧，辛祁天羡慕了。 “那你干嘛转过来？我们早课都不让请假的。”林殊然不理解，也确实好奇好几天了。 宋野坦然道，“脑子被门夹了。” 林殊然：“……” 这话诡异的有点熟悉！ - 上午的课都在讲期末的卷子，这次期末的卷子是省里统一出的题，难度向往年一模的水平靠，从几个科任老师嘴里听来的联考情况得知，在高二过完了一轮复习的学校挺多，这次的排名跟的很紧。 一中没参加上学期的联考，熊博士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套空白的卷子给宋野，台上在讲的时候，他就低头在写，一开始俞星染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直到老唐拿着英语卷在讲的时候，她实在没压住心思走了会神，发现宋野在写数学卷子，到了数学课的时候她又看了看，这家伙在写英语卷子。 俞星染心想不去演戏可惜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熊博士的历史课，他拿了卷子过来，同时拿了联考的排名表过来，把表投影在多媒体上，他做着总结，“这次是七校联考，我们的成绩来说没同平时什么变化，但是其他学校的成绩都普遍比平时高，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我们的步子其实是在向后走的，还有咱们理科的，第一名是冲到了第5，而文科第一名在第7，按理来说，这次文科的卷子比理科的要简单许多，所以问题出在哪也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现在虽然还没提醒高考倒计时，实际要算下来也没有几天了，紧迫感这个东西还是要有的。”熊博士把投影里的表放大，“这里我只取了前200名，我们班进入前200的就17个，都看一下局势。” 说着，熊博士把表再次放大，自己也再看了一眼，实在没忍住，呵斥道，“俞星染，你这英语作文还能再偏一点吗？让你写介绍信，你这写的像什么？离题也不是按这个航线走的吧？” 突然被提名的俞星染抬头看过去，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点评，她面子还是有点过不去，脸上一阵刺痛，抿着唇看着熊博士。 熊博士没好气的接着说，“你看看你语文作文写的多漂亮，咋的，老唐欠你钱了？” 全班一阵低笑，其中还混了几只鹅。 “笑什么？有脸笑？”熊博士恨铁不成钢，“你们写的很好？上学期末的英语作文就蒋亿一个人的能看，脸很大是吗，今天什么日子了，你们是不是真以为高三一年是一年？！” “人二班作文都好几个上了20分的，你们呢？话还要我说的更直白吗？” 对比一出来，全班顿时噤声。 宋野瞥了一眼她的试卷，“你没审题？” 俞星染低头看试卷，头也没抬，“审了。” 宋野没收回目光，俞星染抬头见他表情奇怪，扯嘴一笑道，“我看着题目跑的。” 宋野：“......” 她要是英语作文能好点，她的英语就不至于拖后腿，她就不至于和老唐结仇。 熊博士在台上分析完这科说那科，几乎每一科考砸了的都被点名了。 至此，宋野有一种被骗了的感觉，他分析每一科的内容都分析的头头是道。 最后，他自己的历史卷子带来了是一点都没讲。 快下课时说了一句这周五举行摸底月考，一天考完，至于周末时间的话，补课期间先暂时保留。 “暂时？”宋野纳闷的问了一嘴。 俞星染点头，“嗯，平时是没有周末的。” “什么意思？” “平时一周只放六个小时的假，就是周六的下午。”俞星染说，她把英语卷子塞进抽屉里，准备去吃饭。 宋野直接懵了，“没被举报过？” 俞星染抬眼看他，挺想骂人的。 唯一会举报的英雄还被你他妈的揍没了，问？哪来的脸问！ 宋野这看着还挺想享受假期的模样，俞星染冷嗤了一声，补充了一句，“住宿生还得回来上晚自习。” 宋野：“……” 他算是知道熊博士为什么一个劲的让他住校了，这住进来和监狱没什么区别了。 “操！”宋野想起钟越忽悠他住校的那些空话，还好没答应。 下课铃响起，熊博士收了课件，朝这边喊，“宋野，别操了，过来一下。” 第15章 解决私人情绪 附中的午休时间比较长，将近有两个小时，吃完饭还能睡一个小时左右。 但是周枝云不知道俞星染学校有多长午休，俞星染也没打算说，所以她吃完饭就拎着书包往学校走了，本来想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坐着歇一会，没想到附中的影响力还挺广，周边的商店都跟着午休了。 天热，她懒得往一中南门走，于是她拎着书包从操场后边翻进了学校，打算去教室歇一会。 她要再早来五分钟这个墙都不用翻，她看着被擦破一点皮的手腕叹了口气。 路过宿舍楼的时候，辛祁天在阳台喊了一句，说是想出去玩滑板问要不要一起，俞星染正好没事做于是就陪他一块。 附中有两个操场，一个小篮球场，田径操场地势比较高需要上一排长阶，而且午休为了防止有人不睡觉跑来瞎晃悠特意锁了，所以正常情况下巡逻老师不会再费劲跑这上面来。 至于入口，就是辛祈天本人开创的，他平时也经常来，之前是拉着林殊然陪同，现在这人走读了，蒋亿又不想刚开学就撞熊博士面前去，他就落单了。 操场没有什么遮蔽物，这个点又是正午，实打实的烈阳毫无保留的打在身上，远远的都能看见塑胶草坪冒起来的热气。 辛祁天满头大汗却也乐在其中，俞星染坐在某棵树底下打消消乐。 辛祁天的滑板玩的极好，从小就开始玩了，各种高难度动作都能高标准的完成，俞星染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一张。 果然，群里就有人质疑他俩是不是有病了。 辛祁天玩了一会可能是觉得一个人玩没意思硬拉着俞星染试图教会她。 俞星染平时也挺爱运动的，不过这类对于她来说‘玩命’的项目她从来没有尝试过，她觉得可控性太低了，站上去的那一刻就一种生死听天由命的感觉。 不过当她找到平衡能够平稳的划出一段距离时，突然有了不一样的体验，速度开始慢慢上去，耳边只有风声，既慌恐它的不稳定又享受它带来的快感。 辛祈天追在边上提醒她怎么控制方向，俞星染什么也听不见，腿用力一蹬直接就窜出去了。 “我靠！”辛祈天跑累了，撑着膝盖，“星姐你是来骗板子玩的吧？” 俞星染不会刹车，只能等速度一点一点降下来，她把滑板往辛祈天那边踢，冲他扬了扬下巴，“怎么样？” “比蛇儿大胆。”辛祈天脚尖一踩，滑板利落的到了手上，“他只敢坐着动，说什么也不站起来。” “对了，”辛祈天擦了擦额头的汗，“你怎么也不午休了？” 俞染看着他，一脸认真，“知道你要来，所以特意卡着点陪你。” 辛祈天眨了两下眼睛，意料之中的，下一秒他就捂着胸口，表情夸张，“太感动了！星姐，无以为报，一会请你喝水，超过两块的话，当我下辈子再报。” “去你的。”俞星染踹了一脚他手里的滑板，滑板落地，她追着出去，“比狗摇尾巴还廉价。” 辛祈天嗨了一声，也追过去。 “怎么控制方向？”俞星染问。 辛祈天啧啧两声，“你还能听进去啊？” 辛祈天在边上跟着跑，偶尔指点一两句，俞星染的速度不快，就是拐弯不尽人意，她明明想着的是往左，板子却往右，辛祈天还直呼她悟性高。 突然手机响了，辛祈天停下来看了一眼，摁着语音键，“在，不过真的巨热。” “过来干嘛？午休都要结束了，过来接我么？” 俞星染站在板子上侧过头眉毛冲他一挑，“喂，不敬业周老师。” 俞星染用身子把板子向右拐，最终停在了左边的辛祁天面前，“谁？” 辛祁天收了手机，“蒋亿。” “你不是说人不愿意陪你么？”俞星染问。 “对啊”辛祁天说，“现在他说被大越打呼噜吵醒了。” “快别来了。”俞星染拎着板子拐了个弯，想到这人跑网吧看几何解析的场景，“有这空多看点解析多好？排名下回离我还近些。” 话落，辛祁天掏了手机原模原样的对着手机说了一遍。 俞星染回头，把滑板往他脚边踹，生生磕到他的脚踝才停下，骂道，“周末，你他妈的情商离家出走了？” 辛祁天蹲下来捂着脚，睁大眼睛看着俞星染，用眼神在表达疑惑，俞星染没好气，“撤回，什么话都照搬，你真的没挨过打么？” “还真没。”辛祁天咕哝着，低头去看手机，打算撤回，“他说好......” 俞星染：“......” 接下来，辛祁天就没能再碰到他的板子了，俞星染滑着他的板子溜了一圈。 午休14:05结束，13:50会响一次预备铃，铃声响了后，他们从进来的那个洞钻出去。 虽然不算是虚度光阴，体验感也不错，不过下次俞星染是绝对不会这个点再跑来操场玩滑板了，因为她看见自己手臂外侧的皮肤晒红了，搓了一下之后更明显了。 回教室前，辛祈天回宿舍放了滑板，俞星染在宿舍楼下小卖部买了两瓶冰水，拧开一瓶喝了一半，剩下的敷在手臂上缓解。 等辛祁天下来时丢了一瓶给他，“真热，想洗个澡。” “不怕迟到你就洗。”蒋亿跟在他后面下来。 “你中午没回去？”蒋亿冲俞星染问道，“午休没睡，困么？” “还好。”俞星染摇头，“我要说上午被熊博士骂了睡不着你信么？” 蒋亿撑开伞遮阳，俞星染立马就凑过去了，蒋亿勾了勾唇，给她偏过去了点，“你这话让熊博士听到，他该吓的睡不着了。” 一班的人出了名的大心脏，没考好时几个科任老师绝不留情，什么狠说什么，一开始也怕说的太过他们接受不了，回过头来一看，都多余。 到教室时，俞星染座位边上趴着一颗头。 来这么早？还是没回去。 她走到边上敲了敲桌子，宋野睡的挺沉，没什么反应，俞星染拿起还冒着水汽的水往他手臂上贴，不一会，趴着的头就缓缓抬起来了。 俞星染指了指里面，“我要进去。” 宋野抬眼看着她愣神了好一会才起身挪开位置。 “没回去？”俞星染随口问了一句。 宋野捏了捏太阳穴，“嗯，教室挺适合睡觉的。” 俞星染心说对你是挺适合的。 可能是刚睡醒，宋野的声音哑的厉害，有气无力的，俞星染想起上午放学后他被熊博士叫走了，估计是熊博士拉着人说了一中午。 她体会过，知道那是多折磨人的。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不算太难熬，数学老师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老师，名叫吴情，一班的人亲切的称之为哈少，只因为吴老师刚换到这个班的时候兴起了一个网络热梗‘无情哈拉少’ 宋野这回没在数学课写其他卷子，倒是很认真的在听，如果不是哈少说记重点时宋野却仍旧盯着白板看，俞星染估计都要以为这人真能听懂了。 一下课，俞星染眼皮就撑不住了，一下趴在桌上，果然，睡觉是人生的重启键，午休没睡的她已经快宕机了。 刚趴好，钟越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俞星染，熊博士找。” “嘶——”俞星染拍了一下桌子起来，刚留意到边上的宋野也趴着，把声音压下去了，没吵醒他。 “什么事？”俞星染问，“有说么？” 钟越摇了摇头，耸肩道，“不知道，不过看表情......看不出来。” 俞星染往边上看了一眼，知道睡着被叫醒的感受不好，所以没开口，直接踩着椅子从宋野后背与后桌之间的缝隙里跳了出去。 俞星染在上课前回来了，不过是黑着脸的，从在教室门起就皱着眉瞪着宋野趴着的脑袋。 “怎么了？”姜厘察觉到杀意，“熊博士说什么了？” 俞星染转着笔，突然停了一下朝边上扫过去，淡淡道，“没事。” 桌子又晃了几下，俞星染立马拿笔抵住姜厘的后背，“手机说。” 姜厘顿了一会，俞星染的手机亮了一下。 【厘米】：嗯 ，说。 看到这简短的开场白，俞星染心想说你娘了个腿。 【阿鱼】：宋野拒绝住校把我拉下水了。 没错，她很气愤，必须先吐为快。 【厘米】：怎么说？怎么个拉法？ 俞星染翻了个白眼，她有绝对的自信，这人会错意了。 【阿鱼】：他说和我住同一个小区可以互相监督不会惹事。 【厘米】：你俩同一个小区？ 【厘米】：【轻挑眉.jpg】详细说说。 【阿鱼】：…… 熊博士让人住校，宋野拒绝了，可能是前一天才惹了事，熊博士的决心非常大，一定要让这人住校才安心，宋野大概是觉得烦了，主动说自己和俞星染一个小区，回家可以结伴，绝对不会惹事。 熊博士听后更不放心了，当即就道，“你和她？你俩待一块指不定谁更跳，说不定还能凑个平方出来。” 所以俞星染也被拉过去做住宿思想工作了，最后的结果是她要是惹事的话，记大过，宋野打架惹事的话算她头上。 虽说她的高中生活挺丰富多彩的，但是她顶多也就逃课翻墙上网，偶尔加个夜不归宿，但是她保证没有每一次都被发现，更没有把人打进医院！ 【阿鱼】：晚饭不用等我。 【厘米】：我操！你要干什么？ 【阿鱼】：不干嘛，解决私人情绪。 姜厘回过头看了一眼，预备铃已经响了，宋野还在睡。 【厘米】：你......打得过？ 姜厘其实想说熊博士没说错，碍于怕俞星染把她后背戳穿，她忍住了。 俞星染朝隔壁瞅了一眼，昨晚清瘦的身形出现在脑海里，这人胳膊长腿长的，在这趴着腿都伸到前桌去了，还有手，手指修长，手臂上青筋明显，抡起人来肯定很疼。 所以打得过么？ 俞星染啧了一声。 【阿鱼】：……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智取。 【阿鱼】：和平年代，怎么就想着打打杀杀？！ 姜厘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俞星染说的是线上pk。 小学生才会干的事，碍于老师的压迫不敢打架于是回了家线上使劲约。 觉没补到，还好下一节是三火的语文课， 算是俞星染最拿的出手的学科，一节课下来，三火从头举例举到尾，从答题角度拆到作文立意，最后是三火最满意的书写， 卷面情况和俞星染本人完全相反，工整，简洁，看着舒心。 宋野直接趴着睡到三火看不下去才被叫醒，叫醒又缓了好一会，在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皱着眉脸色很难看的坚持到下课，一下课又趴下了，最后一节地理课，地理老师是个随心派，他的课想怎么上就怎么上，完全不比较别个班的进度，一进来就让拉窗帘。 宋野在全班响炸天的欢呼中醒了一次，后来放地质纪录片的时候全程趴着没抬过头。 俞星染背靠在墙上，在他醒时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是病态的白。 没必要吧，就一中午没睡，怎么就和被吸了精气一样。 熊博士威力这么大？！ 第16章 你脖子红了 绝对不是纪录片不好看，而是被边上的人影响了，俞星染也趴着睡了半节课，醒来的时候姜厘正伸出手打算喊她。 姜厘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偏头指了指边上，无声道，“真去啊？” 俞星染点头，把桌上的书本收进桌肚里，“一会给你分享战绩。” “行吧，我回去吃饭。”　姜厘小声的叮嘱，“打完记得把饭吃了。” 俞星染给了她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宋野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俞星染真开始怀疑他是未卜先知的怕了，要么就是心虚装睡。 玩了两把消消乐，正打算叫人，宋野猛地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俞星染悬在半空中的手愣了几秒。 “你......”两人同时开口。 俞星染顿感尴尬，把手缩了回去，注意到他的气色比之前还差了，嘴唇都是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像一张白纸，唯一有的就是脸颊那还没好全的伤口还泛着青紫。 俞星染也愣了愣，过了一会才问，“中午熊博士喊你什么事？” 宋野把目光从她手上收回，抓了两把头发，接着又揉了揉脸醒神，沉着声音说了一句，“抱歉。” 俞星染眉毛一凛，丝毫没从他嘴里感觉到抱歉的意思，就连说话的时候也没看人，声音小的要不是教室没人，她也听不清，主要连个原因都没说。 俞星染记得她被叫去办公室的时候这人明明是睡着的。 她还有理智，不至于无理取闹，能从这人嘴里听到一句道歉那说明他自己也是明白自己理亏，气一下消了一半，打算来个约法三章忍了这一年就算了。 还没来得及说，上一秒道完歉的宋野又开口了，“不过我挺意外的。” 俞星染看着他没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是你们班第一吧？”宋野话里的语气很有争议，像质疑又像起承，下面应该还有半句。 宋野说完眉毛很轻的皱了一下，很快就舒展开了，接着从桌肚里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 俞星染没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嘴里没好话。 “斟酌一下再开口。”俞星染一拍桌子，凑近指着他磨牙道，“事不过三，你已经免死两次了。” 宋野没接着斟酌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她念检讨的那天。 其实从那栋楼里看过去是不太看得清的，何况边上还都是人头，要不是有个旗柱在那都没法判断人在哪说话。 宋野旷了那天的早课，坐在窗台上看，对面还有个正在运行的塔吊，视野不太行，但是附中的麦克风很上道，能听见下边学校的人应该是在念检讨，具体判断标准是频繁的出现‘负面影响’和‘及时改正’这样的字眼，因为语气里是完全听不出念的是检讨。 结束后某位校领导喉咙里卡了刀片似的语气很不畅快的宣布年级状元发言，宋野还以为那次联考附中考的不如意，结果再次响起的声音和刚刚念检讨的是同一道，他反应过来后坐在窗台笑了挺久，硬是把这无聊的升旗仪式看完了，第一节课都过半了他才出现在学校里。 没有等到下文，俞星染似乎不太满意，眯缝着眼看他。 “没什么，”宋野伸手拍开放到自己面前的手，“就是在办公室看到了成绩单。” 俞星染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刚刚碰到自己的那只手，好凉，可现在是大热天。 她皱了皱眉，“上回历史课不就看到了？” 宋野犹豫了一会，“二次震惊，不行么？” “老熊也找你了？”宋野反应过来。 “老熊？”俞星染想了想熊博士的年纪，应该不至于老吧，“你说博士？” “他是博士？”宋野震惊了一下。 “连起来读。”俞星染说。 宋野试了一遍，读顺后扯了一下嘴角。 他是真觉得一班的人很幼稚，上了几天课下来，一个老师的全名也没记住，全记一堆外号去了。 “你和他说我俩一个小区的？”俞星染看着他。 “嗯，他真的很烦。”宋野坦然道，他把水瓶甩了一下，水瓶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直直的立在桌面上。 俞星染觉得他是想先发制人了，话里这么理直气壮。 “他找我了，说你打架算我的。”俞星染很不爽的说，“所以你搞得我也很烦！” 她说完觉得自己可能真是个傻逼，这不就相当于把把柄双手递到别人手上了吗。 同时她也觉得熊博士挺有意思的，要他俩互相看着，说不定看着看着两个凑一块指不定更好惹事，惹的事也更大。 俞星染侧过身子，背靠在墙壁上看着他，用眼神询问这事怎么办。 “我......”尽量不打架。 宋野话还没说完，俞星染就打断他，语速很快的说，“单挑一下吧，我赢了的话，你以后给我老实点。” 宋野侧过头，眼底是真的很震惊，估计以为自己听错了，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扫过。 他从下午开始就感觉浑身使不上劲，就算是坐着也像是飘在棉花里，没有实感，忽上忽下的，不知道是睡的久了还是老毛病。 宋野正以为自己误听，俞星染已经收了书包踩着边上堆着的一摞书从前桌跨出去了，正往教室前门走，别提多果断了，后面的人没反应，她还以为把人唬住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补充了一句，“你赢了条件我们再谈，我在一中南门网吧那儿等你。” 这个点熊博士或是年级督导组应该都没那个精力跑去一中那边逮人，更何况，韩哥是自己人。 黑马从开业开始就一跃成为了两个学校学生心中的娱乐消遣top one，可以说是周边网吧的龙头。因为韩进认得两个学校所有事儿多、会来网吧抓人的老师，并且会赶在他们之前通知学生赶紧跑。 这就是自己淋过雨，所以要给别人撑伞。 俞星染走出去几步，教室里依然没有动静，她路过最后一个窗户的时候朝里面看了一眼，本想催促一两句。 看清后，她愣了，没忍住爆了句脏话。 下午的吃饭时间并不长，凑起来就一个小时左右，下午最后一节课的纪录片还拖了一会，这会人要么都在吃饭，要么就跑去打球了，教室里人影都没有，要等他们回来那就是卡着上课的点了。 俞星染想起刚刚碰到自己的那只手，在外面犹豫了一会后就从教室后门进来了。 宋野脸色很难看，看起来像呼吸困难，额头上全是细汗，手臂却冰冷的吓人，扶着桌角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校医务室暑假期间没人在岗，俞星染没法判断他是什么情况，刚刚也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俞星染都不记得是在什么情况下和来往学生什么样的眼神里把这人扛出校门的了。 以往最不想在校门口碰见熊博士的时候次次都碰见了，这回倒是连个值日学生都没有！ 什么破运气！ “喂！”俞星染拍了拍搭在她肩上的手臂，“你怎么样，还能走么？” 宋野嘴唇微张，似乎很难受，艰难的吐出一个字，“能。” 这字后半节像是被人掐了，俞星染啧了一声，拿出手机打车。 真是什么情况都影响不了他装逼。 在大校门口他俩这样格外显眼，虽然说宋野没有像滩软泥一样完全搭在俞星染身上，不过就现在这个姿势来说也足够引人侧目。 她把人拖到了边上的马路牙子上，这个天稍微动一下就能满身汗，更别说还两个人靠一块了。 打的车过来还要一会，俞星染打算把这人丢边上坐着，自己先去买瓶水，因为看情况，她猜测宋野应该是中暑了，反正浏览器上是这么说的。 腰还没弯下去，下到一半就被扯住了。 俞星染第一时间去确认他的情况，她怀疑这人装病，不然哪来的力气。 “这个时候就不要包袱了吧，宋同学。”俞星染无奈。 宋野脸色依旧，那就是不愿意坐着，因为边上有个垃圾桶，不过没办法，这有树荫，下午六点，天气依旧， 俞星染真不愿意多走。 “去医院？”宋野问。 “不是。”俞星染否认，司机距离不远了，不过是这个点又是学校路段，前面附小那块估计在堵车，半天都没动，“你这样去医院没用，要去火葬场。” 宋野瞥了一眼她的打车界面，嗯了一声。 “你……”俞星染拧了拧眉，心里觉得自己不该管他，瞪着他看了一会，开口却说，“你坐一会， 我去买瓶水，你这应该是中暑。” 顺便给自己买瓶水，不然两个一块中暑。 “不是。”宋野说。 俞星染皱眉，“什么不是。” “不是中暑。”宋野说，“坐了会更难受。” 俞星染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判断力，不过这会她也走不了，一走他就得和大地来个深入交流。 “那你自己搭着点。”俞星染说，“马上上晚修了，我给班长请个假，左手打字不顺。” 俞星染把扶着他的右手收回，人往他边上挪了一点好让他搭着，她低头给班长发着信息。 她能感觉到宋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过来，靠的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儿。 估摸着课间跑驿站抽烟去了。 宋野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本就天热，加上这温热的吐息，俞星染半边脖子和脸都热麻了，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的想挪开距离，可一动，这人就摇摆欲坠下一秒就站不稳的模样，动了两下她就不敢动了。 出租车比预想的来的要快，车上司机很得意的自夸，在两分钟内驶离了拥堵路段，俞星染觉得他烦，说会给他五星好评加50字评价才满意的闭上嘴。 打发完司机，俞星染侧头去看宋野的情况，就见这人靠在窗边看着她。 宋野没什么力气，懒懒的靠着，待她把视线挪过来时他艰难的扯了一下嘴角，轻声道，“你脖子红了。” 俞星染一窒，磨牙道，“你最好靠着眯一会，不然下个路口，我让司机把你这门开了，我直接给你踹下去！” 前排司机：“！！！” - 医院里消毒水味很重，宋野坐在急诊厅的长椅上吊水，俞星染坐在他边上给他看着。 俞星染第一次知道低血糖能有这么严重的款，或者还是该说宋野的身体弱爆了。 宋野半阖着眼，左手手背上插着针管。 俞星染这会别提多困了，但是宋野没办法自己盯着药水，所以她必须醒着。 在她第三次以头抢地失败后，手机响了，她一边懵着掏出手机。 【厘米】：鱼，班长说你请假了？还有宋野一块，怎么回事，打个pk把人打没了？ 【厘米】：在哪呢？你俩在一块还是？ 俞星染拍了拍脸，低头回信息。 【阿鱼】：没去网吧。 【厘米】：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智取！？你在哪？干嘛请假？ 俞星染看着手机里的三连问，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姜厘没去群里说。 她举起手机随便拍了一张图片发过去，用图片代替语言。 【厘米】：我靠！宋野把你打医院去了？？？ 俞星染：“……” 她把手机侧过来对着上头的吊瓶拍了一张，想告诉对方来医院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 下一秒。 【厘米】：星姐你出息了！你把宋野打进医院了？？？ 俞星染有点心累：“……” 她顿时没了回信息的欲望，因为手机和她一样想歇菜——电量不足。 【厘米】：严重么？在哪个医院？ 【厘米】：是你还是他？我过来找你吧，下节三火的晚修，习题刷不刷都不影响第二天上课。 【厘米】：还有半小时下课，你回句话，我找借口溜出来。 字里行间仿佛她下一秒就要狂奔而来，俞星染真的怕她奔过来，一个破低血糖围一堆人，她要是宋野的话应该会直接装死不醒过来。 【阿鱼】：宋野生病了，我好心而已，也不是好心，就不想上课而已，架我没约成，下次再说。 【阿鱼】：别来了，他就算生病也能把我俩送进医院，你信我。 俞星染侧头看了一眼，宋野没醒，还在补状态。 【阿鱼】：他就普通小病，又不是绝症。 科学家说的没错，人一旦缺觉会很直观的影响情绪，她现在心情很不好，想睡觉，想骂人。 发完她自己又看了一遍，可能是察觉到语气太急，太不耐烦，她又补充道。 【阿鱼】：先不说了，手机没电了，一会我该回不去了，你好好上课。 下面还有蒋亿的消息，比姜厘的简洁许多。 俞星染大致的说了一下情况，蒋亿就回了个注意安全过来就没再多说。 俞星染把手机收了，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她耐不住无聊，闲下来喜欢玩游戏，或者转转魔方，不过这会她啥也没有。 她抬眼看着宋野的吊瓶药水闸发呆，药水一滴一滴的，间隔三五秒，很有规律，越看越困…… 第17章 意外之喜 宋野稍微缓过神来恢复嗅觉后，闻到消毒水的味道立马就清醒了，挂着的药瓶还剩一半，距离出来的时间算，中途应该换过一次了。 这时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伸手往裤兜里摸时才反应过来边上还有一个人。 俞星染算计好了换药时间定了个闹钟就睡着了，实在熬不住了，正常她都会午休睡一会的，要么奶茶店要么网吧。 宋野艰难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正要看是谁的信息，这时边上的俞星染头一歪就要往边上倒，他立马伸出手扶着她的脑袋，身子转动的幅度大了些，手背上的针管已经有血液开始回流，他没有办法就这么扶着她，于是托着她的头放到了自己肩上。 俞星染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靠上后还非常自觉的蹭了两下，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宋野把身子坐直往她那边靠了靠，然后解锁手机。 【酥姐】：在大厅哪儿？ 简短又精确的询问，宋野不用想都知道是张酥某个同事在这看见他了然后告诉她的，他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宋野】：你同事没直接告诉你？ 过了一会，对面的信息回过来了。 【酥姐】：你没那么快结束，我这还有一个病人，大概20分钟，一会我过来。 宋野摁灭了手机没再回复。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医院了，小的时候或是长大后，因为感冒又或是因为打架，对——还有被拽过来向被他打伤的人道歉，但是这样被别人送过来还是头一回。 医院大厅的屏幕显示20:23，说来好笑，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附中现在在进行第二节晚修。他感觉现在没下午那么难受了，就是坐着挺无聊，他正打算玩会游戏就收到了王亦泽发的信息，是一张课表。 他还没看就能猜到一些大概的课程安排。 一中是艺术特色学校，对文化课的重视程度不高，毕竟只有三分之一学生的会选择走高考，剩下的一半走特长，另一半大概就选择出国了，所以课程安排的比较松。 宋野非常清楚在这个点回王亦泽，对方会怎么缠着他聊天，所以他很理智的滑掉了信息栏。 他打开了游戏，把扎着针的手稍稍挪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仰了点，想伸个局部的懒腰，肩上俞星染的脑袋跟着往后倒，眼看就要磕下去，他急忙坐直又伸手把她的脑袋挪回来。 俞星染中午跟着辛祁天跑了挺久，这一下睡的比较沉，尤其是设立好了闹钟后不用突然惊醒担心药水会吊完导致回血。 俞星染呼吸平稳顺畅，胸口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t恤的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嶙峋的锁骨。 宋野这才注意到俞星染侧过来的右眼上面有一颗很小的痣，他把加载好的游戏界面划开，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大小。 挺巧。 看着看着宋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他点了一下手机。 这次拍下的这张照片比上回不小心拍到的要清晰很多，轮廓、微翘的眼睫，还有白皙的半节脖颈。 宋野点开张酥的朋友圈，猛的往下拉，找到了好几年前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文艺晚会的集体合影，他针对照片中的某处，把它放大，然后在后台和刚刚自己拍下的那张照片来回对比。 相似，重叠。 宋野无声勾了一下嘴角，不知是在庆幸还是惊喜。 最后他把这张照片传入云端，把相册删了，同时把最近删除都清了。 像个做了亏心事会被发现的小孩一样细心的处理干坏事留下的证据。 自己大概率是还没缓过神来，在他没想到做这些更合理的解释时只能这么想。 他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和她讨论念检讨的那个话题，宋野第一回想到检讨这两个字心情顺畅了些。 好像忽然之间看到了很多年前已经模糊了的画面，在这一刻像是拨开了云雾重新变得清晰。 画面中一只细白的小手伸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份自己代劳的检讨，稚嫩的声音安慰他，“我写好了，模仿你的字写的，老师看不出来的，你放心吧。” 很巧，是真的很巧，宋野在心里对自己说。 接着再想退回到游戏界面时，手机一个劲的震动个不停，他的眉头都不由自主的跟着这个节奏突突跳。 王亦泽在微信里给他发了一堆痛苦、暴走的表情包，好像吃准了他会回一样。 不过宋野非常清楚这个人有狗皮膏药的潜质，再无视的话，他就会把这个潜质发挥到极致。 但是这次的课表竟然和他猜想的不一样，应该是受刺激了，一中调整了主课的频次，同时也跟着补课了。 【王亦泽】：造了孽，我他妈周六要补课，一中终归不是我认识的一中了。 【王亦泽】：我以为暑假补课已经是它最大的让步了，终究是我们给它的容忍过了火！ 【王亦泽】：老子要罢课！ 宋野看了一眼，周六上午需要上半天课，周末时间从原来的两天变成了一天半。 不过这都是开学后的安排，连一中都这样，宋野已经能想到熊博士说的暂时是真的暂时了。 【宋野】：罢课的话你爸打你的时候别拖我。 【宋野】：看了一下，我比你好点，补一天半。 王亦泽自动忽略前一句。 【王亦泽】：？？？ 【王亦泽】：兄弟，你要不看看你在说什么？打错字了？你是想说惨还是苦？ 【宋野】：没有，据说附中开学后周末就只有半天。 手机另一头的王亦泽破碎的心理瞬间得到了平衡，同时又震惊不已了。 【王亦泽】：靠！这么惨！ 【王亦泽】：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后悔转学了？要不回来吧，文化部的升学率需要你，我的作业也需要你。 【宋野】：你作业发我，我可以教你。 王亦泽又发了一大堆追着喊爸爸、爷爷要抱大腿的表情包，最后又回到那个问题，问他要不要回来，也就一年了，没必要那么累。 这个问题宋野没有犹豫。 或许以前的宋野也不会犹豫，但是选择会和现在不一样。 以前宋野觉得自己也就这样了，会沉下去，也不想起来，浑浑噩噩的混完这几十年就行了，后来他没法这么想了，也没法在宋江河那个破旧肮脏的屋子里待着，更不想看见他，看见那张和自己七八分像的脸。 宋野觉得自己是个极端的人，宋江河越想看他烂在这，他就越要拼命的爬出去。 所以他想要逃离这，逃离这的所有人，而目前最平坦的康庄大道就是高考！ 一中的教育重心太偏移了，从那走文化，太容易被刷下来，宋野从不做没有胜算的事。 王亦泽虽说和他一起长大，终归有些事是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王亦泽】：你……你爸对你怎么样？ 【宋野】：我爸死了。 王亦泽结束了话题，没再回话。 他对宋江河一点也不了解，就连听说都是在宋野初二那年才听说过这号人，唯一的了解就是这个男人是个浪荡子，不顾家。 但是这个‘爸’他知道宋野代指的是谁，所以更不好回话了。 对方没动静，宋野二话不说就打游戏去了。 刚恢复精力的原因，手感不太行，目测这把要跪，突然一道非常刺耳的声音响起，接着他肩上一轻。 俞星染被吓了一大跳，弹射似的猛然坐直，深呼吸了一下才摁灭了闹钟，扭头冲护士服务台喊，“这边水吊完了，麻烦换一下。” 得到回应后才转回头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多了，这水吊的真够久的。 手机还剩百分之二的电，俞星染直接关了机，抬头想去看药水时发现宋野醒了，正盯着自己看。 “醒了？”俞星染转了转脖子，“那我回去了。” 俞星染站起来准备走，宋野邀请道，“等我一起吧，最后一瓶了。” 俞星染本想问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再给你换一瓶，扭头一看，护士空手过来的。 宋野已经熟练的把手递到前来拔针的护士面前，“你手机没电了吧？这离乐平街挺远的。” 俞星染想了想，又坐下了。 “摁一会。”护士压着棉签说。 宋野伸手摁住，护士接着叮嘱，“你这低血糖比较严重，自己感受一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然后休息十分钟再离开。” 宋野抬起头朝她礼貌的笑了笑，“嗯，谢谢。” 护士在他笑里失神片刻，说了一句不客气便匆匆离开。 “有糖么？”宋野偏头问。 俞星染在身上兜里摸，摸出一颗很眼熟的大白兔奶糖。 难怪有这么多糖，原来是低血糖。 宋野还没来得及接过，有一道声音喊了一句，“别给他。” 俞星染抬头看过去，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年岁大概二十五六，个子不算高但是五官精致，走在路上都会引人回头看两眼的那种。 张酥走过去看见俞星染后愣了愣，朝她点头，“你好，是他同学吧？” 俞星染跟着颔首，礼貌的回答，“是。” “谢谢你送他过来，没耽误你上课吧？”张酥语气柔和的问道。 俞星染摇了摇头，“没有。” 张酥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那就好，把糖收了吧，他用不着。” 下一秒，还没来得及收，宋野直接就夺走了，三两下剥了糖纸丢进嘴里。 张酥看了他一眼，嗔怪道，“一天没吃东西吧？” “吃了。”宋野反驳。 “吃了能这么严重？”张酥脸上带了似嘲讽的表情，“不是你同学送你过来你估计爬都爬过不来。” 宋野仰头向后靠，“嗯，你同事也挺好。” 他想如果那会他有力气，思绪在线的话，怎么着也不会来这个医院。 “吃了什么？”张酥问，还是有些担心，“我去给你拿个面包吧。” “不用。”宋野拽了她一下，语速稍微加快，“吸了两口烟。” 俞星染听到这个回答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碍于有人在，她憋笑的难受。 张酥脸色变了变，最后瞪着他，“你怎么不上天？吸两口能续命？饭不记得吃，烟倒是抽的很自觉。” 宋野安静的听着没有再反驳。 宋野本来就没吃早餐的习惯，中午又被熊博士拉着说了挺久，本来还想听完就赶紧去吃两口，结果说来说去，熊博士也不松口，最后说是要去家访，他的胃口一下就没了。 张酥用长辈式的语气表达着对宋野的关心和指责，宋野沉默着看似乖巧的听着，看样子是习惯了。 而张酥明白，他只是还没缓过来，还不舒服，不然这会早就走人了。 俞星染猜测应该是他家里的某个亲戚。 挺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么能唠叨的长辈了，怪不习惯的，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 在她打了第三个哈欠时，张酥才注意到，抬头看了眼显示屏的时间。 “不好意思啊，说的有些多了，都这么晚了。”张酥这话是对俞星染说的，“一会让阿乐送你回去吧。” 俞星染眼底盖了一层雾气，显得她那双眼睛更加透亮，她抬眼疑惑的皱了一下眉，“阿乐？” 张酥笑了笑，神色更加柔和，“就他，他的小名叫阿乐。” 说起来张酥像是找到了话题，她接着说，“他小时候经常哭，哭起来谁哄都没用，身体也差，经常生病，不愿意来医院，不舒服就哭，这个小名呢就是希望他平安喜乐，无病无灾。”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没发挥什么作用。”张酥无奈的笑笑。 俞星染朝宋野那边看，是真没感觉出来，总而言之就是震惊以及质疑。 她突然想起了一中流传的风云传说，看来宋野在家挺会装的，这一点倒是可以学习学习。 然而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是不是看不出来？”张酥问，略带责怪的看向宋野，“别看他在学校经常打架，他也就是力气大了些，他的低血糖是遗传性的，比一般的要难受的多。” 俞星染很意外她知道宋野的那些不良行为。 没挨打么？ 宋野对她当众揭短的不满毫不掩饰，冷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是遗传的？” 张酥顿了顿，然后说，“我是医生。” “说完了么？”宋野看了眼时间，十分钟到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早课。” 张酥并不想影响他学习，于是起了身，对着俞星染再次道谢，“谢谢你啊小同学，啊，忘了说，我是他姐姐，有空请你吃个饭吧。” 俞星染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她胸前的工作牌上。 张，酥。 很好听的名字，不同姓？分开随父母吗。 长的……也没几分像。 “不用了，我没帮什么。”俞星染婉拒。 张酥还想说什么，被宋野打断，“人帮的是我，要感谢也应该是我来。” 张酥想想也是，叮嘱了几句回去注意安全就被别的病人喊住了。 宋野打了车，站在医院门口等。 俞星染感觉脖子痛，一直在活动脖子，双手向后捏，宋野往她手臂上瞥了一眼。 “等我一会。”宋野算了一下出租车的距离，“师傅过来没那么快。” 俞星染点头，“如果要很久的话可以重新打车。” 最困最难熬的时间熬过了，她现在不急着回去。 “不用。” 宋野的很快确实没过多久，回来的时候丢给俞星染一支药膏，俞星染手忙脚乱的接住，疑惑的看着他。 宋野指了指自己手臂的位置，俞星染才想起来中午翻墙不小心蹭破的皮。 中午那会她看了一下，口子不大但是破口密集，一点一点的往外渗血珠，这会结了一层血痂加上晒伤泛的红一看像是破了一大片。 “谢了。”俞星染拧开药膏垂头擦着，“你要是想抹平的话还是不太够的，我救的可是你的小命。” 宋野笑了一下，他压根就没往这想。 “请我吃个饭吧，想吃烧烤。”俞星染很直接的提出要求，“不算过分吧？” 宋野正好胃口恢复了一些，迟钝的饿意来袭，于是答应了这个不算过分的请求。 第18章 别样关心 俞星染一上车就给司机报了大排档的地址，接着就靠着看窗外去了。 司机手动更改了下车点，这个司机不爱说话，非常尽职的专心开车。 突然，俞星染感觉手臂上一凉，吓的她往边上缩了一下。 宋野手一顿，把药膏往前伸过去，“落了一块。” “哦。”俞星染接过药膏自己抹，“你下次提前打个招呼，万一我条件反射就呼你一巴掌了。” “那我很庆幸现在我的脸还是安全的。”宋野说。 俞星染抹完把药膏丢了回去，“刚刚那个……” 俞星染只是想找个话题不至于太尴尬，脑子一快就随便开了口，但是这算是私事开了口又不太好问。 宋野知道她想问什么，语气平淡的说，“不是亲的。” 俞星染点了点头，很识趣的接着看窗外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但是宋野接着又说，“是我养父的女儿，一起长大，也算是亲的。” 俞星染转回头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宋野又道，“别喊我那个小名。” 俞星染一愣，“什么？我没说我要那么喊你。” 我俩很熟吗？！ 宋野垂着眼，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没，你好多糗事在我这，怕你拿来报复我用。” 俞星染：“我有这么无聊？” 宋野想了想，摇头，“没，你当我话多。” 不知是他状态还没恢复还是情绪不好，他靠在窗户边在看窗外，俞星染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个名字对宋野来说，有太多好的、不好的回忆，但大多都只能想起零星却令人痛心的那一部分，他不想在她喊出来时，自己因为没控制好情绪而发脾气。 大排档在汇金后街，是上次来过的那家。 俞星染随便点了一些串再加了一份小龙虾，觉得差不多了，她把菜单递给宋野，“你看一下还要不要点点别的。” 宋野看都没看直接就递给边上候着的服务员了，“就这些吧。” 俞星染左右看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共享充电宝，看到隔壁桌的人吃的满脸通红，一个劲的灌酒，她突然反应过来。 “刚刚是不是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俞星染问他，“空腹吃这个会不会......” 宋野扬了扬眉，无声的询问然后呢。 “你胃受得了么？”俞星染有些担心，怕他又给整回医院去。 可能是张酥说的太声情并茂了吧，俞星染开始把他往弱鸡的那块带了。 “要是身体再弱一点，严重一点的，等你反应过来都已经死透了吧？”宋野好笑道。 俞星染语噎片刻，没和病人计较，“换一家？” “不用。”宋野说，“这有白粥，刚刚点了一份。” “什么时候？”俞星染问。 “把菜单给你的时候就点了。”宋野回答。 俞星染皱眉缓缓道，“你都知道自己不能吃还来？可以直接换一家的，现在食材估计都开始准备了，再走里就不厚道了。” 宋野喝了一口刚刚倒出来凉了一会的白开，淡淡的开口，“怕扯不平你的救命之恩。” 他非把救命之恩四个字说了重音。 俞星染：“......” 她是什么很不讲理的人么，她只是说她想吃没说必须得吃这个，吃不到她还能撒泼么？ “还有……”宋野轻声道，“下午的事抱歉，我没想到这熊博士他会这么烦。” 俞星染愣了一会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 出来前好像是说要打一架来着。 “所以还打么？”宋野问。 俞星染看着他，摇摇头，“算了吧，气过了，没那么生气了。” 宋野点了点头，静了一会保证道，“我......尽量不连累你吧。” “怎么尽量？”俞星染问。 宋野想了想，“有架尽量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打吧。” 俞星染听乐了，笑了一会佯装客气的说，“我真是谢谢您勒。” 宋野有些无奈的眯了眯眼。 吃完要回去的时候看了一下距离，离乐平街就一公里左右的路程，吃的多了打算走回去消消食。 楼下吵闹依旧，这条街的夜生活跨度长，活动是单一的麻将或者牌。 周枝云在楼下看人打麻将，看见俞星染是和宋野一块回来的也就没反应过来放学时间不对。 俞星染乖巧的喊了一句阿姨，得到回应后才往楼上走。 宋野直接无视宋江河上了楼，桌上某个牌友调侃他和儿子不亲，宋江河冷笑连连，“谁要他亲，臭婊子生的野小子，要不是看他挂着老宋家的姓，我会去接他回来么！” 桌上其余几人都笑笑没再接话，比起这个，其他的事谈资的价值更高，毕竟这条街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宋野的眉头皱的很紧，拳头捏紧又松开了。 他没宋江河那个脸皮，没法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和他起争执，憋着气回去往宋江河门上狠狠的踹了一脚然后回自己房间去了。 - 一班的早课向来闹哄哄，文科的那几门早课更是，一排人趴在走廊的围栏上拿着资料在背，地面边缘有一堆枝桠碎屑。 这栋楼的走廊宽的可以打羽毛球，就是很反思维的设计了一排到顶的围栏，围栏外栽了一排树木，遮住了大半视线，枝桠繁茂却没有一支能穿过这道护栏。 从这里头往外看像极了监狱里的囚笼，里面的人向往自由，外面的烈阳妄想遍及里面。 俞星染拿着资料在默背，一只手伸出窗外折枝桠玩，姜厘拎了张凳子出来坐在她边上。 “阿鱼。”等俞星染背完一段姜厘才开口，“宋野没来？生病没好？” 俞星染偏头指了指隔壁的备用教室，“那儿里头。” 姜厘嗷了一声，凑过去问，“怎么回事？” “他……”俞星染说，“中暑，那会班长不在，总不能不管吧。” “就这？”姜厘啧啧两声，语气竟然有些遗憾，“我还以为你把他打进医院了。” 俞星染听笑了，“你知道你把我营造成女版鲁智深了么？” “我可能只是实话实说。”姜厘说。 蒋亿拿着资料过来找俞星染互背，背完顺口问了一句昨晚的情况。 “宋野没事了吧？”蒋亿也趴在围栏里折枝桠玩儿。 俞星染摇头，“不知道，应该吧。” “昨天我们在小篮球场打球。”蒋亿说，“你可以过来喊我们的，大越也在。” 俞星染想起宋野昨天说的话，笑了笑，“他如果很严重的话，我过来喊一趟他估计都死透了。” “我昨天不知道他什么情况，没想那么多。” 蒋亿余光看到了她手臂上的伤，眉毛一凛，“你这是昨晚搞的？” 俞星染曲起手肘看了一眼，宋野给的药膏效果不错，已经起了痂，边上泛红也退了。 “不是，昨天午休翻墙蹭的。”俞星染说着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老实了大半个学期，到底还是生疏了。” “擦过药了。”俞星染补充。 “不该搭理周末的。”蒋亿皱着眉，“他玩起来不要命，昨天还那么热。” 说起辛祈天，姜厘一拍大腿，“对了，周末他生日在这周六，说是水蛇家里没人，去他家聚一下，一块去哈。” 俞星染把捏碎的枝桠丢了又重新折了一支，这一块的枝桠没能伸进走廊就是因为全被这群人折了。 熊博士为此还在班会课骂了好几次，直到这树枝伸进来后杂乱无章，还妨碍视线他就说拿剪子修。 而一班的人认为，还不如掰的好。 “可以啊。”俞星染踢了踢姜厘的凳子脚，“你去的时候喊我一下，就尽量早点吧……” 姜厘知道她什么意思，“行，打你电话。” 俞星染见蒋亿依旧面露不悦，摊了摊手，“没办法，周末说你不陪他，他才拉的我。” 蒋亿瞥了眼教室里面，“他没说你会去。” “就是因为你没去，他才拉的我啊。”俞星染忙补充，怕他误会，“我俩没挤兑你，不是故意不带你玩。” 蒋亿一时语噎，叹了口气，片刻后问，“我那有治疗晒伤和擦伤的药，一会拿给你？” “不用，擦过了，昨天去医院顺带买了药。” 早课结束，宋野回来的时候桌面上一堆东西，有冰凉贴，风油精还有藿香正气水。 他一脸茫然的看了一会儿，想一把收走放讲台去。 “干嘛？”俞星染阻止他，“这是班里人给你的。” 宋野抬眼看她，用眼神问她什么意思。 俞星染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后续，她就是为了保住宋野拽酷的形象才说的中暑，谁知道班长那会就趴在窗户边。 此时钟越靠上桌面，伸着腰插到两人中间，“宋哥，这是我们众筹给你的祛暑必备品。” “这个……”钟越拿起冰凉贴，“甩两下贴额头就可以了，还有……” 宋野拦住他的手，“可以了，我有常识。” 钟越点了点头，在座位上坐好，“行。” “请假时我没说原因。”　俞星染解释道，“这会知道了也不是我说的，你要能狠心不收，你就还给他们吧。” 钟越过了一会又伸过来了，“对了，明天月考，我拉你进我们班群了，课代表会在群里发资料总结。” 宋野挑了挑眉，“不是不能带手机？” 下一秒，宋野的手机一个劲的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多了一个群，群名为‘天上有地下无’ 钟越解释说，“就是没有老师的意思。” 群里一堆人跟风喊新人爆照。 宋野一阵无语，爆个嘚儿吧，人就在面前，不会抬头看？ 宋野面无表情的盯着桌面上那些东西，还有群里一直在跳转的信息。 【周末】：宋哥，听我说，那藿香正气水要人命，贼鸡儿苦，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之前我中暑被他们灌过，你要不想喝擦点风油精就成。 【胡昶】：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班的习惯，下次不舒服说严重点，多请几天假。 【水蛇】：你敢把算盘打响一点吗？ 【胡昶】：劝你撤回。 【胡昶】：@宋野，我没那意思，话赶话…… 【西施】：清凉贴，不用谢。 ………… 以前在一中的那个班也有个群，王亦泽把他拉进去过，不过他没呆多久觉得没意思就退了，班级集体活动也很少，就算有他也不参加。 手机里，远在第一组靠窗危险区的政治课代表在群里发了一份复习资料。 宋野点开看了一下，按他对这个班成绩的了解，这份资料是针对他的。 “有必要么？”宋野啧了一声。 “有。”俞星染把班长要求整理的语文资料也发了一份。 宋野舔了舔上槽牙，把头侧过来，手机也翻转对着她，“什么意思？” 俞星染发完就收了手机，好心的给他解释，“我们和二班的均分咬的很紧，上学期末就差0.7。” 虽然咬的紧，但也没被超越过，要是这次被拉下去了，他们肯定受不了，那种在神坛呆惯了的人往下探一探头都算是心情好，要直接跌下去，那他们得疯。 “你加把劲，能吃多少吃多少吧。”俞星染说，“最起码让我们能少拉几分。” “你说，”宋野手机在手里转着，好笑道，“我会不会用不着这个？” 俞星染看着他，不满道，“还是看一下吧，毕竟班里人还算关心你，别这么绝情。” 宋野扫了眼桌面上的东西，“我是说我应该能拉高你们的平均分。” 最起码应该也不至于拉低，他每天赶进度赶到一两点，落下的那些都已经追平了。 俞星染快速的眨了两下眼，压低声音说，“你他妈想作弊？你就算交白卷都比作弊坦诚！” 宋野：“……” “当我没说。”宋野低头在群里发了条谢谢，找来找去加了一个很友善的微笑黄脸，之后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收进了桌肚里，还撕了一块清凉贴贴手臂上。 宋野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了解是从哪里得来的，他是脑门上写了学渣两个大字么！ 突然，他觉得这些资料更适合另一个人，他转发给了王亦泽。 “你是语文课代表？”宋野问。 “不是，班长才是。”俞星染说，她在看从老唐那拿来的英语资料，“他以权谋私吧或者应该说滥用职权？” 宋野挑了挑眉，“就这？你能听？” 俞星染抬起头对着他满脸无奈的耸了耸肩，“你应该体会过他有多执着的。” 宋野想了想，非常理解。 他转发完立马就把手机关机了，因为他手机里有一个和钟越不相上下的人，甚至更甚。 宋野把手机往桌肚里丢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侧过身子看向边上的人，“这里面，有你送的吗？” 俞星染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你低头看，看角落。” 宋野低头去看，抽屉角落里放着一颗棒棒糖，草莓味儿的。 他拿出来，勾了勾唇角，俞星染点头道，“就这个，我给的。” “不是说讨厌草莓味吗？” “我讨厌就不允许别人喜欢了？没这种道理的。”俞星染挑眉，“是吧？” 宋野有一瞬间的怔愣，大概是没想到这人能这么记仇。 他垂着眸子看着手里的棒棒糖，随即手肘撑着桌面，手掌掩在鼻下，无声的笑了起来，肩膀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宋野脸上的表情不多，平时也会笑，但都是刻意的扯一扯嘴角，或者扬一扬眉毛，大多都是客套的回应，不走心。 俞星染这会才发现他的笑很晃眼，即使是脸上还贴着创可贴，即使是遮住了下半张脸，即使是那双眼睛也并没有很大，但就是很好看。 俞星染不自觉跟着扬了扬唇角，然后拿手肘去拐他，带着笑腔骂道，“有病啊你，没见过五毛钱的棒棒糖？！” 姜厘一脸懵逼的转过头，“阿鱼，笑什么？” 俞星染偏了一下头，“问他。” 姜厘看过去，宋野唇线平直，眉峰冷峻，一手在桌子底下，一手转着笔……再正常不过了。 俞星染也侧头瞥了一眼，眼皮陡然敛了下来，“转回去，我没笑，你看错了。” 姜厘一脸懵逼的转过来，又一脸茫然的转了回去。 大课间，二人喜提熊博士三十分钟思想教育。 熊博士看了看宋野，又把视线转了回来，“你俩昨晚干嘛去了？” 俞星染老实回答，“医院。” 熊博士又把视线投向宋野，“你呢？” 宋野笑了下，无奈道，“您是怕我们俩没串供，暴露吧？” 被拆除小心思的熊博士也不恼，坦然的点头，宋野叹气，把手伸到他面前，手背上还有昨天留下的针孔。 宋野道，“真去医院了。” 熊博士啧了一声，“没真怀疑你。” 这话宋野还真不信，熊博士也不在乎他信不信，摇了摇头，从抽屉里拿了一盒藿香正气水出来放他面前，“喝了。” 宋野嘴角一抽想拒绝，熊博士直接给他拧开了，语气不容拒绝，“晚修请假还说的过去，高三了，别拿自己身体和时间开玩笑。” 最后宋野是黑着脸回到教室的，回去就拆了那颗棒棒糖塞嘴里。 第19章 热烈 暑假期间的摸底月考就相当于是课内摸底，规模不大，只是会把所有科目同时摸一遍，教室就是考场，座位会拉开一点距离变成单人桌，书本也会拿书框装好放到教室后面去。 一班的书比较多，平时也都是装在书框里放在桌子下边，挪起来很快。 这次因为宋野的缘故，原本很少复习的一群人昨天晚上硬是留到了第四节晚修的时间。 一大早，教室里全是书框摩擦地面的声音，好在楼下是阶梯教室平时都是空的。 俞星染拎了一袋子鸡蛋饼和一个糯米鸡进来，她的书宋野在挪的时候应该是嫌碍事给一块挪过去了。 她的桌面空荡荡的，就放了一本作文赏析，第一场考的是语文，还有个课间可以临阵擦枪。 “来这么早？”俞星染拿着糯米鸡闻了一下然后揭开外面的荷叶咬了一大口。 熟糯米和卤好的鸡块完全融合，鸡肉炖的很糯，糯米软糯油亮，一口咬下去全是满足感。 “嗯。”宋野在看复习资料，“怕被你们说无情。” 俞星染欣慰的点了点头，“没吃早饭？ 宋野嗯了一声，“没那习惯。” 俞星染把桌肚里的鸡蛋饼掏出来放到他面前，“买了两个，我估计吃不完，给你一个。” 宋野看了一眼，皱起了眉，“不吃。” 不吃？皱眉是什么意思？！ 俞星染啧了一声，“怎么？要饭还嫌馊。” 宋野就很莫名其妙，“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被强迫要饭的。” “这是我在食堂买的，比外面的好吃。”俞星染给他安利道，“少油摊的。” 食堂的鸡蛋饼是绝对的原料，不像外面的吃起来油腻腻的，也不会全是面粉口感，鸡蛋的占比很高，闻着就香。 “不要给我吧。”蒋亿过来还资料，听了有些惋惜的说，“正好我去晚了都没买到。” 他的手还没碰到袋子，整个袋子就被宋野拿走了，“没说不要，我试试。” 他拿了一个咬了一口，“还行，挺香。” “脸疼不？”俞星染嘲讽道，同时她拿了另一个递给蒋亿，“这还有一个，给你吧。” 蒋亿摇头，下巴点了点她手里的糯米鸡，“你就一个糯米鸡也吃不饱吧？” 俞星染觉得他想吃只是不太好意思，不过自己本来也就随便买的，于是往他桌子那边看，伸手指了指，“那你拿你的玉米和我换。” 蒋亿笑了笑让同桌把玉米递了过来，俞星染接过了说，“食堂的早餐比外面丰富，要早点去，你要是起不来可以让我给你带。” “你每天都吃食堂？”宋野问了一嘴。 俞星染想了想，“大部分，起得来的话都是。” 宋野点头，垂头吃着鸡蛋饼看书去了。 蒋亿无奈一笑，“如果周末起来的时候能不赖床的话，我想我是能赶上的。” 辛祈天正和姜厘还有钟越从教室后门进来，听到自己的名字一边问着在说什么一边往这边凑，蒋亿一把扶住他的肩往他座位上推。 “夸你帅气。”蒋亿说，“赶紧吃吧，没几分钟了。” 姜厘给俞星染带了一瓶牛奶放在她桌子角上，“我妈让我带给你的。” “谢了。”俞星染。 她平时周末没事的时候会去姜厘家里一块写作业，姜厘的妈妈很开朗，像个小女生，有时会凑在一块聊八卦，会聊最新出的动漫或是哪个明星塌房了，总之，在姜厘安分的情况下，这是闺蜜不是长辈。 虽然姜厘平时会吐槽说她妈妈不喜欢她最新买的手办，会说丑，但说实在的，大多数时候，俞星染都很羡慕她。 “我妈让你抽空过来吃饭，她有新菜品想上，说先让我们试试。”姜厘转述着林女士的叮嘱。 俞星染算了一下时间，“下周吧，这周不是周末生日么？我两天都不在家的话不太好。” “好，我和我妈说一下。”姜厘努嘴，“那就是我下周再改善伙食。” 俞星染笑骂了一句饿货。 抽屉里手机亮了亮。 【 通过群聊‘天上有地下无’添加您。”】 俞星染看都没看，直接点了通过，从班级群里来的只能是一班的。 头像全黑，昵称是一个空格气泡，她一下没想到是谁，刚通过就收到一个红包，她盯着红包愣了一会，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 【 】：鸡蛋饼。 【阿鱼】：？？？ 【 】怕被讹。 发完这句还加了一个撇嘴的小黄脸。 俞星染危险的眯了眯眼，不客气的把红包收了，同时把备注填上了他大名，不然看着像在和空气聊天。 【阿鱼】：跑腿费5块。 过了一会。 【宋野】：［向您转账50元］ 【宋野】：先买十天的。 “……” 俞星染瞪大眼睛朝边上看过去，宋野一只手伸进桌肚里，人坐的笔直还在看书，仿佛和她聊天的不是他。 俞星染点击收款，含泪血赚50。 反正自己每天也都是要去食堂的，多带一张饼又不用多走一趟路。 六门课一天考完，总共是四场考试，时间都比较长，中途的大课间也没了，只有十分钟的课间，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看书的一班一反常态，吃了午饭留堂复习的人不少。 俞星染也没回去，不过最后还是没熬过钟越那帮人，看了一会就趴下睡着了。 上午加早课的时间把语文和数学考完了，可谓是凑的非常紧，下午要考的是英语。 难度比上回联考的更高些，是学校里自己出的题，都是往不管人死活的刁钻角度出的，好在联考后俞星染恶补了很多英语的典型题型，大多都刷到过，都是换汤不换药，写起来还算顺畅，应该能拉不少分去填补宋野留下的空。 想起这个她偏头看了眼边上，宋野已经翻了面了，在写第二面的第三道阅读理解。 上午写数学的时候也是，宋野也比她快一道题，数学的话不会写的就跳过，一下就跳到背面去了，英语更是，不会写的话半个小时就能把卷子填满，不过宋野看似在认真的看题目，时不时拿笔在试卷上圈圈画画。 俞星染心想他大概是回去看了群里的复习资料，昨晚看隔壁到很晚都还亮着灯。 就算知道对方的写题速度并没有什么参考的价值，俞星染还是不自觉的加快了做题的速度，在距离考试前还有20分钟的时候写完了，时间还够再检查一遍。 再抬头看的时候，边上的人已经趴下了！ 考完英语的时候这群男生可算是按捺不住了，晚饭期间没有吃完就回来复习，都跑去小篮球场打篮球去了。 小篮球场在一食堂门口，俞星染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篮球场一阵惊呼。 “这是在干嘛？”姜厘踮起脚望了一眼，“打比赛么？” 突然，球场里有人喊了一句，“别管了，都他妈给我拦宋野！球传给永日。” “宋野在和他们一块打球？”姜厘觉得惊讶，“去看看么？” 俞星染看了眼时间，晚上考文综，她没什么需要复习的，于是就和姜厘一起坐到了上田径操场的台阶上，从上向下看能看清整个篮球场。 共有四个篮球场，只有两个有人，其中一个边上还围了一圈人。 场内的人有几个不是一班的，应该是理科一班的，有个眼镜男站在场中翻计时牌。 看了没几分钟大概就能看清场内的情形了，本家的这队几乎都靠宋野的三分球和蒋亿的传球得分，配合的像是一起身经了百战的老手那样默契。 对面的阵容是林殊然和班里的数学课代表胡昶还有三个理科一班的人，得分点在林殊然和理科一班一个黑皮高个身上。 “操！老黑不是说了防宋野么，听不懂？”胡昶吼了一句。 “你他妈傻逼么？”林殊然撑着膝盖喘气，“西施走位要没那么骚压根的得不了这么多分好吧。” “蒋亿，你老实说。”胡昶撑着膝盖，面对着蒋亿，“你是不是私底下和宋哥打过配合？” 蒋亿也没想到配合起来会这么痛快，抹了一把汗，“你忘记了大越怎么拖才把他拖上来的了么？我有那么厚的脸皮？” 胡昶想想刚刚那个场景也是，说是拖那是非常贴合的。 下一轮进攻立马就围上来了，理科班有人喊了一句，“这兄弟是你们班的么，打这么猛，友谊赛啊兄弟！” 一班的人与有荣焉，就像夸的是自己一样，尤其是钟越，他大声应道，“不是我们班的难不成是你们班的？” “操！”那人回应。 俞星染平时很少看球赛，所以规则什么的看的也不太懂，只是觉得宋野上篮确实比其他人帅那么......一点点。 倒是姜厘，她平时老被姜父拉着一块看，此时坐在俞星染边上一个劲喊好球，帅爆了。 “六啊！简直附中流川枫！”姜厘激动的喊了一句，“宋野这球打的可以，以前应该是校队的吧？” “是挺帅的。”俞星染说，从包里掏出迷你相机，咂巴着嘴，“不过等下考试应该挺难熬的，一教室汗味儿。” 俞星染打开录像模式，对着下边的篮球场。 附中说是禁电子产品，不过熊博士看到过几回她拿出来，并没有说什么，所以她也就明目张胆了点。 小小的相机框里是飞扬奔跑的少年，跃起来上篮的时候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苍劲有力的腰腹，落地时汗水脱离轨道挥洒在半空中，背后是即将西落的暮日。 她的相机里记录了很多这样的瞬间，有高一的第一次运动会，文艺晚会和之前的年级篮球赛，每个肆意张扬的瞬间都被她捕捉到了，和她给这台相机取得名字很搭——热烈。 “录下来了么？”姜厘探头问。 “录了。”俞星染说，“你想要哪帧我都可以截给你。” 姜厘竖了个大拇指在她面前，被一把拍开，“别挡。” 宋野带球过人停在了三分线外，动作没有犹豫，篮球举过头顶，准备投篮，这时对面的中峰也越了起来，伸手准备盖帽，于是宋野做了一个假动作，球从腰后传到左边的蒋亿手上，两人双双落地，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蒋亿又把球传了回来。 宋野接住球再次快速的起跳，球离手，哐当一声进了篮筐，场内一阵惊呼。 对面的中峰怎么也没想到这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稳住阵脚再次起跳，看着落地后弹了两下的球，认可地夸赞道，“兄弟，打得不错。” 俞星染把这个动作拍的极好，最终定格的瞬间都是宋野平稳落地后掀起衣角擦汗的动作。 腹肌拍的也很漂亮，俞星染觉得如果宋野要原图的话她都可以讹一笔，定价一百应该不算过分。 辛祁天从侧面的楼梯上来，拎了一袋子水上来，身上的衣服换了，他没打球吃完饭回宿舍洗澡去了。 这会的时间只够打半场，结束后，理科班的黑皮在和钟越约下半场的时间，同时还表达了对宋野球技的认可。 宋野不擅长和人寒暄，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钟越对于宋野是自己喊过来的同时也是一班的这事非常自豪，对于理科班的夸赞，他很受用。 宋野走到场边拿了自己的饭卡和钥匙，瞥到了台阶上的几人，走过去仰头喊了一句，“同桌，借瓶水。” 辛祁天刚给林殊然丢了一瓶水下去，俞星染从他袋子里拿了一瓶朝下丢。 辛祁天抽空说，“什么借，这就是你应得的，太帅了宋哥，我在宿舍楼都看见了。” 宋野喝了一口水后向他举了举水瓶表示回应。 “宿舍有人么？”林殊然拍了拍辛祁天，“我去你宿舍洗个澡。” “没有，赶紧去，一会打铃了。”辛祁天说。 “战斗澡，”林殊然伸出手掌比了比，“只要五分钟。” 几人收拾东西往下走，辛祁天把剩下的水给了俞星染，让她拿下去分，俞星染放到场边。 “俞同学，给我丢一瓶来。”黑皮喊。 蒋亿弯腰给自己拿了一瓶，顺手甩了一瓶过去。 “谢了。”黑皮扬了扬水瓶拧开仰头喝了一大口。 “有纸么？”蒋亿擦了一下汗问道。 “没有。”俞星染摇头，向边上偏了一下头，“问厘米，我平时都从她那薅。” 蒋亿从姜厘那拿了纸，绕到俞星染后面，垂头看她相机里拍的视频，拍的挺全，他和宋野尤其的多。 这一场打下来，他格外满意，一来一回的配合太舒服了，他抬头想和他的搭档交换个眼神，却发现他搭档压根没看他，把头发向后抓了一把，在看着俞星染捣鼓相机。 几人没等还在吹嘘的钟越，蒋亿问宋野要不要去宿舍洗一下，宋野拒绝了，说洗了澡犯困影响考试。 蒋亿没说什么，自己回宿舍去了。 “打得太帅了，宋哥。”姜厘依旧激动，比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都差不了多少，“阿鱼拍了，一会让她发你。” 宋野侧头看向俞星染，“是么？” “是啊，后半程都拍了，尤其是那个三分球，帅爆了！”姜厘不吝啬的夸奖，“一会让她发你。” 俞星染在低头看刚刚的视频，闻言头也没抬，“没拍你。” “靠！”姜厘皱着脸，“你举个相机不拍mvp，你拍什么？” 俞星染想了想，“金牌辅助。” 刚刚蒋亿看完视频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宋野没怀疑这句话。 “答应我，下次让我来好么？”姜厘痛心疾首。 第20章 目中无人 晚上考的文综，一天考下来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尤其是中午没睡下午又那么高强度的运动过后，开考前都有点蔫了吧唧的。 也有例外，比如钟越—— 教室里真的是一股子汗臭味，监考的是老唐，一进来就皱着鼻子，带着鼻腔不满道，“故意的吧？知道我监考？” 钟越笑了笑，下午那个劲到现在都没退，“老唐，你要受不了就在门外吧，或者回办公室也行，我们也不屑于去做什么。” 老唐在每一列第一排放了卷子让往后传，“算了吧，你们熊老师在办公室和政治文老师在一块聊天。”他摆了摆手，“别提多烦了。” “你还怕他啊？”钟越不怕死的说，“让他过来监考吧。” 老唐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指着钟越说，“要不还是说你小子能做他的班长呢，你是他干儿子吧？” 全班哄堂大笑，一边笑一边扯着衣领扇风，味道更大了。 老唐呼了一口气，“闭嘴，开始考试了，考完不用再上晚修三了，考完直接放学了。” 班里欢呼了一会，然后开始安静的写试卷。 俞星染边上倒是没什么大的味道，宋野应该是跟着打满了一下午，人却像是不会出汗似的。 也对，他身子弱。 俞星染写到一半还是不自觉的去看宋野的进度，这回他的进度稍微落后一些，俞星染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优越感。 可能被前面三场考试的宋野装到了，她甚至都忘记去想这人的知识点还是临时他们给补的了。 学校确实是在考完试就放学了，算是有个短暂的假期，是的，对于一班的人来说这是假期。 毕竟七天的假都能被称为暑假。 俞星染推着车和姜厘一块出了校门，边走边把下午的视频发给了对方。 姜厘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一眼，震惊道，“你不是说没拍他么？” 俞星染收了手机瞅着她，“你当人面问，人还以为你觊觎他。” “我就是觊觎他啊！”姜厘坦然大方的承认。 俞星染瞪大了眼睛，眼神里都是问号。 “嘶——啧，”姜厘脑子一滞，开始组织语言，“就……觊觎他的美色嘛！” “嗯？”俞星染表情意味深长，拖着尾音。 “等等。”姜厘伸出手指在面前一定，又晃了晃，说，“是过眼瘾，望梅止渴，就只看看，懂吧！？可能是受我爸的影响，觉得篮球这运动是真的帅！” 俞星染挑了挑眉，显然不太相信，“就这样吗？” “不然？”姜厘滑动视频，想起辛祈天之前说的话，“有些东西只适合看，像宋野这样的，一看就不适合谈恋爱。” 俞星染点了点头，又问她，“好看么？我拍了挺久，应该比较长。” 姜厘点头，过了一会又摇头，“你这太糊了，这相机都多久前的型号了，像素早跟不上了。” “不然宋野应该能坐上我后宫的首座的。”姜厘略带惋惜的说。 “你还记得你后宫多少人么？”俞星染失笑。 “不用记得，反正容量上不封顶。”姜厘摆了摆手，偏过头问她，“你这相机要不要换了吧，云端内存应该是可以共享的，不会遗失。” 俞星染抿了抿唇，“算了吧，我喜欢这个，型号也喜欢。” 是老头给他买的，老头不懂型号，只知道女孩子喜欢小巧的，精致的。 “行吧。”姜厘瘪嘴，眯着眼睛在看。 辛祁天几个跟着钟越溜到了附中后门的台球室，这项活动，俞星染和姜厘都没兴趣，一块婉拒了。 不过时间还早，姜厘提议去网吧玩一会，俞星染没意见，不过去了之后就傻眼了，韩进看见她俩，无奈的笑了笑，“你们今天月考这么早放学？喏，全来我这了。” 网吧爆满，没有机位，于是只好作罢。 准备走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姜厘脚步一顿拉住了俞星染，“阿鱼，那是宋野么？” 俞星染回过头看过去，“嗯，他出来的早。” 韩进也顺着视线看过去，“你们认识他？” “嗯？”俞星染愣了愣，迟疑了片刻，“认识，同班。” “那是挺巧，以前一中的吧，转去你们学校了？”韩进手里夹着一根烟，“他每周五都会过来传课件。” “开始补课时转过来的。”姜厘点头，又疑惑的问，“什么课件？” “他好像接了个辅助家教的兼职，每周末前都得给准备好课件。”韩进塌着腰撑在柜台前，啧啧了两声，“二年级吧，听他说是。” 俞星染忽然想起那天早上俞承彬说的话，起初还以为是街里某个人家，后面才知道是宋野那个不称职的爹。 “每周五都来？”俞星染问。 韩进点头，“是啊。” 人太多，短时间内没有空机，无法，姜厘带着她从网吧挪位去了边上的奶茶店，这个点奶茶店的人少。 “挺意外的。”姜厘吸着奶茶，“他能教二年级么？” 俞星染沉默着没说话。 她很早之前也想过去找兼职，碍于几乎连睡觉都得算好时间的学习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了。 俞承彬虽说没有像宋野他爹一样浑，但和俞星染总归也是不亲的，甚至有的时候也会表现出一丝掩饰不住的觉得她是累赘的心思来，这让她很压抑。 所以宋野也是一个人，上课，睡觉，同时兼职，那为什么她就不可以呢？ 人真的是很奇怪矛盾的生物，有的时候她会羡慕姜厘能依偎在父母身边，随便的撒娇发脾气，有的时候又希望自己能果决一点，像宋野一样，看不爽了就干一架，可以只管自己的开心与否。 前者，她没办法左右俞承彬的思想，至于后者……只要她足够坚强独立，又何尝不可。 时间如果不是用来上课，流动起来就像加了倍速，林女士到点就一个劲的问姜厘怎么还不回去，于是两人拎着喝到一半的奶茶各回各家了。 回到家洗完澡后，俞星染躺在床上，打开了人才网。 直到很晚，外面传来动静，俞承彬才回来，估计又是跑哪里打牌去了，进门后和周枝云吵了几句嘴接着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两人回房间去了。 俞星染在人才网平台上挑挑拣拣，虽然说没一个看上的，但也是捱到了快一点才睡，最后还是想着第二天要去赴约才强行放下手机睡觉的。 - 果然，让姜厘叫她是有用的，第二次早上她是被姜厘的电话叫醒的，不然就睡过了。 说是天气热，在公交站集合，别骑车了容易中暑。 俞星染洗漱完稍微收拾了一下，走的时候从柜子里把一个纸袋塞进了书包里，把书包塞的鼓鼓的。 下楼的时候碰见了从隔壁出来的宋野，一身杏色无袖连帽上衣和黑色短裤，还戴了个棒球帽，背着个运动斜挎包。 俞星染脚步一顿，提醒他，“今天放假，正式开学后才补课。” 宋野抬起头，点头，“知道，我去林殊然家。” “嗯？”俞星染懵了。 宋野朝她扬了扬手机。 俞星染拿出来一看，群里辛祈天喊了不少人，说是十八岁成人礼要热闹一点，潜水的宋野被他和钟越联合挖出来了。 “怎么去？”宋野看她把信息看完了，走过去问。 “坐公交。”俞星染收了手机往台阶下走，“姜厘和蒋亿在公交站等我们。” 宋野点了点头，跟在她后面。 俞星染特意穿了浅色的t恤和水洗牛仔长裤，准备的很充分，走出去了一会才想起来。 她啧了一声，“忘记带伞了。” 看了看时间，和姜厘约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再回去拿也来不及。 “这么娇贵？”宋野似笑非笑的说，“现在才八点。” 俞星染走在树荫下，眼睛眯着，不想搭理他，最后还是气不过说了一句，“对，我娇贵，你娇弱，咱俩谁也别取笑谁。” 俞星染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口嗨方式，宋野失笑。 下一秒，俞星染头顶上盖下来一顶帽子，她怔怔的抬头，宋野语气平淡的说，“有点热。” “不戴不是更热？”俞星染不解。 宋野想了想，“头发多，闷的慌。” 俞星染：“……说我头发少？” 宋野扶额，真想问问她怎么对他敌意这么大。 俞星染懒得和他争，反正受益人是自己。 俞星染调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用帽檐盖住半张脸，说了声谢谢。 蒋亿和姜厘已经等在公交站了，蒋亿看了眼她头顶的脑子，拿了瓶冷饮给她，“能喝么？” 俞星染点头，接过。 蒋亿把手里拎着的另一瓶给了宋野，宋野接过，低声道，“谢了。” 林殊然家很大，两层，楼顶有个阳台，林母种了一些绿植，地面还带了一个不算小的院子，就是平时只有他一个人在的话还是难免显得冷清了。 早在这之前，钟越和辛祁天就一块把班里的牌桌游戏全筹过来了，装了满满一大书包。 一楼客厅有个巨大的投影仪，林殊然在这之前也把各种电玩小游戏都下好了，可谓是准备非常充分。 钟越从进来开始就一个劲的称呼林殊然为蛇少，因此没少挨他打。 “哎，我说。”林殊然把水果切好端到茶几上，边上一圈嗷嗷待哺的娃儿坐在地毯上，“你叫林少我都接受，蛇少是什么鬼？” 钟越拿了颗提子塞嘴里，“啊？叫习惯了我都以为你姓蛇。” “错了吧？”辛祁天在厨房帮忙切完水果坐过来，“按这个算也该姓水。” “操！”林殊然举起抱枕就要砸他，辛祁天立马往边上躲，惹的地上的都往一边倒。 宋野坐在最边上曲着腿，挤在一群人里腿有点放不开，他只好坐到了茶几的最外围把腿伸直，俞星染为了躲他们下意识的往边上靠，宋野伸手正准备扶一下，她自己就已经起了身坐到沙发上去了。 “一会有什么安排吗？”俞星染问。 “我这什么都有，台球室，电玩机。”林殊然说，“还有你们晚点要是想看电影也是可以的。” “主要是这天太热，我们人又多，去外面不太好定位置，能玩的他这都有。”辛祁天补充。 “想玩什么随意，冰箱里有喝的，那个柜子里有零食。就当室内野餐了。”林殊然指了指面前的柜子，弯腰拿了操作手柄出来，冲宋野问，“打么？老宋。” 突然被喊这个称呼宋野还有点没习惯，平时叫宋哥那都是客套话，可是这个称呼对于宋野来说还是只有比较亲近一点的人才会叫的，比如王亦泽。 虽然一班的人见面几乎都是一大堆无厘头的外号，但毕竟也相处了一两年了，是有感情在的，就算没那么长再怎么着也不会是就一个星期。 来不及接着别扭，因为林殊然一直看着他等待他的回话，他想了想，应下了，“可以。” 林殊然丢了一个手柄过去，自信的挑了挑眉，“我可是街电一霸，你行么？” 在别人的地盘上宋野没好意思说自己从拿得起手柄的时候开始就打这些小游戏了，还经常被王亦泽称为挂逼，每次打完都嚷嚷着说下次再也不找他了，结果下次又还是叫了他。 然后一边打一边骂，又会不合常理的夸他厉害，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所以他在王亦泽身上格外能保持那股自信的傲气，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块长大的人那么多，也就王亦泽能和他一直保持联系的原因吧。 不过现在，他还是能分的清场合的，不至于随地开屏，所以他笑了笑说，“玩的少，不过可以试试。” 他起身跟着林殊然去了一楼的房间里，里面摆着几台电玩机和一台电脑。 人走后，一个女生立马就凑过来了，她是辛祁天的初中同班同学，是个交际花，现在在一中，叫周婧。 “他转去的是你们班啊？”周婧问。 周婧是学播音的，声音柔和甜美，人也是典型的甜妹长相，但是性格却一点也不甜，还有点虎。 “嗯。你认识啊？”辛祁天和俞星染几个人准备玩三国杀，正在收拾茶几腾位置。 “大哥……”周婧无语，“我一中的，一中谁不认识他？你们附中都有一半认识他好么！” 辛祁天嗷嗷两声，都忘了宋野成绩差是这姐妹告诉他的了，“怎么了？” “没事，就想起了以前干的蠢事。”周婧哎了一声。 说起这个辛祁天可就来劲了，立马竖起了耳朵，“怎么了怎么了，快说说。” 周婧一点也不扭捏，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也没压着声音，大方的说，“就是他长得帅嘛，非常符合我的各项标准，那会高一军训吧，我去要微信，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不玩微信。我说小企鹅也行，或者别的社交软件都可以，我话都说到这了，还是被拒绝了，这就算了，你猜他说什么？” “说什么？”辛祁天立马问。 “他说他不玩手机，我问为什么，他说不识字！”周婧拿了块西瓜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我就纳闷了，我还问是我长的很丑么，我也不丑吧？他竟然不假思索就说没见过！”周婧皱了皱眉偏头吐了颗西瓜籽，特别无语，“我那时就站在他面前！距离不过一米，垂头就能看。” “是不是挺目中无人的？”周婧气愤。 辛祁天笑了半天，钟越也是，一边笑还一边查看微信，还好，没把他删了。 俞星染看了周婧好几秒，心想这他妈真是罪过，这么可爱的妹子怎么狠心拒绝的。 俞星染和辛祈天他们几个初中都是同校，对周婧有点印象，人缘很好，哪个班都能有一两个她认识的。 姜厘给她又拿了一块西瓜，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妹，你也挺牛的。” “没办法，他全长我审美上了啊，一时间没忍住。”周婧说，“所以我还挺好奇他刚过去就愿意和你们一块出来玩的。” 辛祁天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可能是我们一样都目中无人吧。” 周婧：“......” 去你二大爷的，这他妈是夸人的词吗？ “别带我啊。”蒋亿反驳。 钟越丢了一张牌，指着蒋亿，“对，你眼里全是人，赶紧出牌！” 第21章 你，牙疼么? 宋野和林殊然保持着三局赢一局的节奏，输的话也不会输的太随便，会挣扎到再不放手就能赢的地步才会‘失误’一下，所以林殊然打得很尽兴，走来有回，游戏体验感拉满。 “老宋，你这技术不赖啊！” “还成。”宋野谦虚道，“逃课练出来的。” 巧了，林殊然也是。 他俩打得热火朝天。 而一班那群人大概就算待在一块看天都不会觉得无聊，因为他们能从元宇宙大爆炸开创天地那会开始扯起。 他们先是回忆了一下各自从前的糗事，又讨论到了附中万能墙的帖子，最后不知道谁说到了段真。 周婧忍不住插了一嘴，“段真不是什么好鸟，他到处嚼人舌根，嘴特臭！是个混不吝。” “我们学校挺多人看不惯他，不过也拿他没办法，他爹和年级组副组长关系挺铁，他自个又是个贪生怕死的，打小报告特别快！” “说起来好笑，他举报这事，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实名，据说回去被他爹打了个半死，哈哈哈哈。” “宋野和他？……我不太清楚他俩的纠葛，只知道高一开始他俩就不合，好几个版本吧，要说最有可信度的嘛……好像是宋野抢了他女朋友。” 俞星染嚼着口香糖差点咬到舌头，舆论走向都这么邪乎的么？ “你们干嘛不直接问本人啊……” 话还没说完本人就出来了，大家也就作鸟兽散，没再接着这个话题，开始聊这回的月考去了，聊着聊着又发现还是不对劲，最后干脆安安静静的打牌去了。 他们是真的把今天的安排当作室内野餐了，直到晚饭时间，辛祈天联系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烧烤店，下单了外送。 为了应景，其实也不知道应哪门子景，反正外卖到时，几人就把外卖盒全拆了，拿林殊然家里的盘子装好，活像现烤出炉的。 “有酒么？”姜厘问。 林殊然去厨房拉开冰箱看了看，“没了，还没来得及买，果汁吧，能现榨，或者汽水，管够。” “也行。”姜厘不挑。 “这么多人还是别喝酒了。”林殊然拿了几瓶汽水，“一会回去拖都拖不动。” 俞星染拿了瓶桃子味的汽水，在桌上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开瓶器，蒋亿注意到，刚把自己手里那瓶打开要给她递过去。 俞星染看了一眼，说，“不用，你看不起谁呢？” 蒋亿手一顿，就见俞星染把汽水放到了唇边，在蒋亿的注视下，咔哒一声咬开了。 蒋亿一时间失笑，一边笑一边把一包纸巾往她那边递，“星姐，好牙口。” 俞星染回应的挑了一下左嘴角，随手抽了两张纸擦了一下。 一回头就看到了宋野伸过来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正悬在半空。 俞星染以为他是要，所以又拿了一瓶，非常熟练的牙一挑，瓶盖落地滚远了，她把开好的汽水放到宋野面前。 “不用谢。” 宋野神色茫然片刻，盯着这汽水看了好一会才拿起来喝了一口。 周婧眼里亮着精光凑到了宋野边上，语气柔软的问，“宋野，能帮忙开一下么？” 宋野侧头看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这么多天虽然一班的人他没认全，但是也没这么生的脸吧。 但就因为如此，更不好直接拒绝了。 他想了想，冲她颔首，略带歉意的说，“我牙口不太好。” 周婧微愣，没太明白他的意思，宋野往边上挪了一点，胳膊肘挨到了俞星染的手臂，“或许你可以找我同桌。” “你同桌？”周婧看过去，“你和俞星染是同桌？” 听到自己的名字，俞星染回头看过去，看到克周婧手上的汽水，她伸出手，“要开？给我吧。” 周婧怔怔的伸过去，三秒后，开了瓶口的汽水回到她手里，她眼睛快速的上下眨了两下，说了句谢谢，本想再和宋野搭讪两句，但人已经回了头看向另一边了，于是她拎着汽水回到了姜厘边上。 俞星染撑着下巴听他们聊天，偶尔接过蒋亿那边传过来的串，非常好心的会分一半给最边上的宋野，一回头突然发现这人垂着头肩膀直抖。 “喂，你怎么了？”俞星染问他。 宋野抬起头，嘴角还微微扬起，笑意还没完全褪下，“没事。” “操，那你笑什么？”俞星染不爽的压着声音问，亏她还以为他是不舒服了，毕竟那些烤串口味都偏重。 宋野收了笑，摇头：“没，你，牙疼么？” 俞星染舔了舔刚刚发力的那几颗牙，认真的感受了一下，“还好。” 宋野又偏开头忍不住抖起来，俞星染手肘往他肋条那用力拐了一下，“你他妈笑屁啊！” 宋野搓了搓，“你这是对你的债主使用暴力。” 听到债主两个字，俞星染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磨牙道，“我还可以杀人灭口。” “卧槽！”宋野视线一晃，看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根铁签子，“别这么玩不起！” 俞星染承认道，“我就是玩不起，我心眼儿小。” 宋野下意识的往边上躲，后背不小心撞到边上的落地花瓶，他没敢往后缩了，伸手一把抓住俞星染的手腕。 “我错了。”宋野咬着牙说。 在俞星染还没反应过来时，他一把夺了她手上的签子丢进了垃圾桶里。 一直到宋野不情不愿的认完了错，自己手里空了，俞星染都没想起来自己一开始的问题，自然也没有得到回答。 宋野的体温比她的凉，尤其是指尖，冰凉冰凉的，和他本人一样。 俞星染都要怀疑这么热的天这人可能会冷了。 俞星染伸过手往边上抓了一下，感受了一下，“你是不是冷？” 宋野眸子陡然一缩，那只比自己体温稍高的手附在他小臂上下抓了抓，他静了片刻，他正要说话。 这时，室内所有的灯都灭了，伴随着辛祈天一句脱口而出的脏话，俞星染的视线往那边看，手也收了回去。 客厅的灯都关了，这个点的天应该是还没沉下去的，不过窗帘都被提前拉上了，里面一片漆黑，只有一只小推车上亮着点点星光，由远及近的被周婧推着过来。 最终停在辛祈天面前的时候，周婧说了一句，“生日快乐，姐妹！” “我靠……”辛祈天显然是事先不知道这一趴，他抱了抱周婧，“谢谢兄弟。” 周婧立马退开两米远，“别装煽情，受不了。” 林殊然点了蜡烛，边上的人应景的唱起了生日歌，这群人说真的，相处这么久了，一点默契都没有，生日歌都能中英文混着来，但也妨碍不了辛祈天感动。 不过也就感动了一会，生日歌唱完，蜡烛一吹，客厅亮了灯，他立马就向边上的人伸开了手，话也没说，气氛安静了一会，林殊然啧了一声，从下边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他手里。 辛祈天掂了掂，眼睛亮了，看向林殊然，假客气的说，“蛇儿，客气了哈。” “不要还我！” 辛祈天立马抱着，“要！现在能看么？” 林殊然点头，“随你，别……” 别看了还给我就行。 话还没说完，辛祈天看着盒子里的自己的生日礼物，脸色变化莫测，最后失望至极，“靠！全球地域数据图册？！” 林殊然笑了笑，“成年快乐，周末同学。” “你……他妈的，地理课代表了不起啊！” 辛祈天的失望在收到钟越小天使的礼物时才散，是一款游戏机，还是游戏最全的一款。 准确来说，除了林殊然的礼物外，其他人的都算是按他的喜好买的。 但是林殊然那图册他也知道，市面上已经绝版了，林殊然会做地理课代表也不是空头署名，他是真的喜欢，所以辛祈天心底是高兴的，无论是什么他都欢喜。 俞星染从书包里拎了个纸袋子出来递给他，他打开看了一眼，立马就迫不及待的拿出来看了又看，最后直接亲了一口。 “你他妈嫌不嫌脏啊？”林殊然拉了他一下。 “我靠……”辛祈天激动的语无伦次，“星姐……讲真，你太懂我了！” 那是一套滑板的替换滑轮，是追求精致帅气的辛少爷最爱的炫酷款，粉蓝渐变的配色，他一直都想买，奈何他爹勒令他不准买，因为他爹一直反对他玩滑板，所以他住校都得把板子带过来，生怕回去就被丢了或者当柴烧了。 他拿起来看了好一会，最后作势就就往俞星染面前扑，她眼疾手快连忙跨过宋野躲到了最边上。 “打住！”俞星染指着辛祈天。 隔着和宋野，辛祁天没敢把他掀了，只好停下脚步。 “真的，我很喜欢。”辛祈天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款？” “我如果说我提前好久就算计你的生日然后摸透你喜好，”俞星染问，“你是不是会当场表演痛哭流涕？” 辛祈天想了想，“应该会，真的太感动了。” “哦。”俞星染摆了摆手，“所以我随便买的。” 辛祈天：“……那我也喜欢！” 他盯着又看了好一会才注意到宋野。 宋野和他们本来就不算太熟，但是一班的人大多都自来熟，对于他们来说，人分两类，他们喜欢的和讨厌的，他们不讨厌宋野，那他就是自己人。 辛祈天看着他，嗨了一声，“宋哥，有礼物么？没有的话……给我唱首歌呗？” 宋野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闻言往林殊然那看了一眼，“我建议你不要现在问我。” “啊？”辛祈天愣了愣，“什么？” “礼物。”宋野回答。 “你给我准备了？”辛祈天有些意外。 宋野点了点头，“不过你应该不喜欢。” 辛祈天立马否认，夸下海口，“你就算送我一套五三我都喜欢！” 宋野：“真的？” 辛祈天忙不迭的点头，看着宋野拿出了一本……书？ 靠！不会真他妈是五三吧。 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客气客气？ 辛祈天拿着书看了一会，是一本英文书，封皮很硬，他没见过这个封皮的书，但怎么说也确实是本书啊！ “……”辛祈天顿了顿，“谢谢……” 宋野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他生日，本来不想凑热闹，最终是因为受不了钟越了才来的，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对面俞星染拎了个类似礼物的袋子，他才想起来生日需要送礼物这事。 所以他从书柜里随便抽了一本未开封的书，没成想，竟然还有和他一样扫兴的人。 辛祈天收到过很多书，来自于长辈，亲戚，父母，老师，被同龄人送书他还是有点接受不了，毕竟家里那群同龄人亲戚也不会往他手里塞书，更何况还是顶着学渣光环的宋野。 他愣了大概有十来秒，才把这本书和那本地理图册收在一块。 “我挺没想到的。”辛祈天说，“不过宋哥，你能来我就很开心。” 这句话是真的。 所以下一秒，他给宋野脸上抹了一坨奶油。 接着场面极度混乱。 这群人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点就在，就算疯起来也很有分寸，抹奶油只抹脸和手臂，不会碰到衣服和头发，女孩子也都是安全的。 但安全不等于安分。 蒋亿试图在俞星染后面躲一躲，最后直接是被俞星染糊了一脸。 整个晚饭吃的乱七八糟，客厅也一团糟，玩够了的一群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毯上和沙发上，一脸意犹未尽。 “下次蛋糕买大点！要多奶油！”辛祈天喊，“下次咱们谁生日？记得了没有？” “阿鱼吧，她九月中旬的。”蒋亿接了一句。 辛祈天举起手挥了挥，“星姐，听到了没？” “行。”俞星染笑笑，拿纸正在擦手臂上的奶油，“你别求饶就行。” 她擦完正在检查还有没有遗漏，周婧的攻击力真的和长相一点都不符！ 突然，宋野给她递了一张纸，“耳朵下面还有。” “哦。”俞星染接过，拿手机照着试图看清，宋野又抽了一张纸，“我来吧，偏头。” 俞星染怔愣片刻，但也乖乖的照做，在碰到耳朵尖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不自在道，“谢谢。” 蒋亿回头找纸巾，不小心瞥到一眼，不过在宋野回头前就收了目光，然后冲林殊然问，“水蛇儿，厕所在哪？我们几个洗洗吧？” “那儿。”林殊然指了指某个方向，“二楼还有，对了，你们不急着走吧？” “不急。” “我和家里人说了，晚点没事。” “明天又不上课，爱玩几点玩几点，谁能管的了我，不是我狂，纯粹是我给周末面子！” 辛祁天失笑，“操？我给你磕两个？” “来吧！我不介意。” “去你的！” 林殊然点头，“行，一会上二楼吧，二楼也有投影仪，我下了部片子，适合人多看。” 钟越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撞了撞他的肩膀，“什么片子啊，蛇少。” 林殊然没好气的瞪着他，“收起你满脑子的颜色废料，怎么着也不可能这么多人一块看小黄片吧。” 钟越啧了一声，“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俞星染垂头看了一眼手机，有她前不久发过去的信息。 【阿鱼】：爸，我朋友生日，我们一块给他过生日，我能晚点回去吗？ 两分钟前俞承彬回了。 【俞承彬】：随你，我和你阿姨在外面，没那么快回去。 俞星染得心应手面无表情的发了一句注意安全过去。 发送成功后她自嘲的笑了笑，把手机开了免打扰。 对于这些，俞星染自认自己是一个很擅长伪装的人，在这个对于她来说没什么感情寄托的家里，她一直扮演着一个乖巧女儿的角色。 第22章 咱班两个宋野? 林殊然下的片子是恐怖片，确实适合人多看。 二楼客厅的窗帘紧闭，大屏幕上也漆黑一片，只有主角的手电筒发着微弱的光芒，还仿佛下一秒就可能会歇菜的模样。 地毯上坐着一群人，紧紧的挨在一起，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打破如今和谐的寂静。 此时，影片刚开始，没有特别刺激吓人的片段，还在铺垫阶段，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更吓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主角的手电能照到什么东西出来。 影片中介绍主角团一行人组织了探险队，在一座偏远荒废的小村庄里走散，这座村庄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和阴森的气息，几人就在这鬼打墙，和伙伴擦肩又无法看到对方。 这一伙人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害怕，反正就算害怕也不会说，毕竟这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之后在一班流传下去的笑柄，所以一个个的表情上都非常的镇定。 宋野刚刚没和他们一块去挤厕所，等到他们都清理完了才稍微洗了一下，可能是他冷着一张脸，闹起来的时候也不会去回应对方，所以他身上的奶油很少。 他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外面一片漆黑，他大概就知道是在做什么了，他关了厕所灯，就着大屏幕上的视线坐到了地毯边缘。 气氛足够安静，一伙人看的也足够带入，就连边上多了一个人俞星染都没察觉。 周婧倒是真的不害怕，还在给姜厘提醒一会可能会出现的片段，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突然，女主角拉开了某一个破旧的柜子，柜子里面歪歪扭扭的放着一颗头，柜子开门的瞬间，那颗头滚落下来，越弹越近，最后铺满整个屏幕，下方还有一行用鲜血写得歪歪扭扭的英文——‘i died so badly’正中央是这部影片的片名。 俞星染没忍住身子颤了一下，无意识的抓住了边上的东西，感觉抓到是有质感有温度的皮肤后又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了。 她记得她这边上明明是没有人的啊…… 别搞啊，我只是装的，我他妈是真怕啊！！！ 好在，那颗头定格完，时间来到白天，边上一群人都松了一口气，俞星染也看清了边上的人。 俞星染揪紧的心跳舒缓下来，若无其事的放开抓着宋野手臂的手，故作镇定的问，“干嘛去了？去这么久？” 宋野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模样笑了笑，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格外好看，微弱的灯光把他衬的很模糊，不长不短的头发搭在眼尾，脸颊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没贴创可贴，露出猩红的一条痕。 说来好笑，俞星染又被他的笑吓了一跳。 “我……有点害怕，所以。”宋野看着她说，像是在给她台阶下。 不敢出来？ 俞星染刚刚那点胆怯立马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升起来的制胜感。 “我们经常看，都免疫了。”俞星染说，她特意没去看大屏幕，“你要害怕的话，你捂着眼睛吧，但是别叫。” 因为那样会吓到她。 宋野点头，配合道，“好。” 过了一会，宋野又问，“经常看？” “嗯。”俞星染缓缓道，“教室多媒体上面的书看见了么？那描写的比电影还吓人。” 宋野：“那你们胆儿还挺大。” 俞星染点头：“还行吧。” 在俞星染再次把目光投向大屏幕的时候，宋野才垂头轻笑出声。 影片中主角团各自分散，独自在惊恐中解开谜题，寻找到失散的同伴，最终完成这么一个探险的挑战。 片子是很老土的反转剧情，不过画风很血腥，导演很敢拍，所以观影体验感极佳——吓得不轻。 一直到电影结束，众人全程都安静，只有周婧偶尔传来的一两句“来了来了。” 结束后，过了好一会林殊然才去开灯，在灯亮前宋野仍旧相信他们是胆儿大的。 然而恢复光明后，看到的是辛祈天抱着两个枕头，头都没露出来，钟越整个人都差不多挂在蒋亿身上了，几个女生除了周婧都缩成一团了。 俞星染算正常，就是手腕被自己掐红了。 宋野：“……” 回去的时候几人一块打了一辆车，姜厘和蒋亿家离的比较近，出租车先送了他俩。 “到家群里说一声。”姜厘下了车，朝俞星染指了指手机。 俞星染比了个ok的手势。 乐平街也就是一条小巷子，为了获取地址才随便取了个名字，所以街道小，还有一群把桌子支出来打牌打麻将的占了一半的位置。 车停在了街道口，下了车，宋野正准备往另一头走，俞星染脚步顿住，回头喊他，“不回去？” “我去一趟南巷。”宋野说。 俞星染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去那干嘛？” 应该没有哪个傻逼约这个点打架的吧。 “我去酥姐家拿点东西。”宋野回答，“就上回的那个护士。” 俞星染点了点头，抬腿往前走，刚走一步，宋野又喊住她，“我回家拿点东西带过去。” 周末的街道比平时热闹不少，也显得有些混乱，各个桌上都会有一两个看起来就很粗暴的人时不时的喷两句脏话，街灯昏黄，挺像刚刚恐怖片那条唯一有光亮但尽头却格外惊悚的巷子。 固然热闹，好在周枝云不在楼下，宋江河也不在。 俞星染上了楼开门进去，宋野在楼下围栏处靠着点燃了一支烟，刚点燃还没抽就又被碾灭，最后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三两下拆了糖纸丢进嘴里。 手插进兜里往巷子外面走去。 他最近都在有意的戒烟，尤其是看到宋江河也在抽烟之后，戒烟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起初，张酥告诉他宋江河这么号人的时候他是不相信也不接受的，后来见到面了，看到了那张和他七八分像的面容，他信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后来他偷偷做过亲子鉴定，证实了他最坏的想法。 所有的邻居都在说他和宋江河像，但在他知道宋江河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这句话是他最讨厌的话。 浪荡，长得有几分姿色，到处坑蒙拐骗，下半身动物。有时候宋野都在想，他妈离开他跑了是明智的选择，只是偶尔想到这时会心有不甘罢了。 - 附中的成绩出的一向积极，在隔天周一早课结束后，各科成绩就已经统计好了。 吴情拿着数学答题卡发下去，周考完的第一二天基本都会过一遍卷子里比较有深度的题。 吴情拿了一张空白卷投到多媒体上，做讲课备用。 “这回，我们班的数学最高分是149。”吴情心情不错，“比上回最高分进步了5分，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 “阿鱼，厉害啊。”姜厘后背靠上俞星染的桌子，“这回的卷子有点变态，你就只扣了一分！扣哪了？” 俞星染看了眼名字边上的分数，说，“不是我。” 姜厘回过头看了眼，俞星染的试卷上写着141。 “我靠！西施？”姜厘惊讶，“果然，在网吧看数学题还是有点东西的。” 姜厘试图跨越两个组和蒋亿进行眼神交流，吴情直接宣布道，“宋野同学，很不错哈。” “一中和我们的进度差距挺大，你一个星期就追上来了，足以说明你的努力和天赋。”吴情眼底的欣赏满溢，随即话锋一转，“就是你下次写这个解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打圈圈？” 宋野拿起答题卡两面看了看，看到了某一题上面的‘解’被红笔圈了一下。 “你这连笔谁教的？这么不合格。”说着，吴情在白板上写了一个规范的连笔‘解’，“没事多练练，不行你一笔一画写也行，你这团成一个大圆饼肯定是不行的。” 台上的吴情在激情四射的教宋野怎么写‘解’，希望下回能出一个满分，台下，全班集体傻眼。 后排的占了位置优势，都在低头云激动。 ［我靠！咱们班有两个宋野？］ ［149！什么概念，就是这回的变态题他都会！］ 【图片】 ［咱们班的花名册里就一个宋野。］ ［！！！他成绩这么好的？］ ［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他考试不是从头睡到尾的么？］ ［我看见了，后半场几乎都在睡。］ ［我看见了，整天几乎都在睡，应该就语文是醒着的。］ ［所以……发生了什么？］ 这次是试卷是本校的老师出的，附中本校出的题难度会比联考甚至是可能会比高考难，因为学校喜欢玩降维战术，所以本校考试，基本很少满分，怎么说都会错一小问，扣个三五分。 像这样因为一个字扣分的，很少，而且这次的试卷难度绝对是s级的。 “我操！”姜厘偏头看了一眼宋野的卷子，压低声音道，“真是他啊，作弊了么？” 俞星染摇了摇头，“没有，他考完就睡了。” 她全程在看他的答题进度，所以很确信他没有作弊。 所以现在……俞星染真的很挫败。 “答题卡能给我看看么？”俞星染问。 宋野点头。 俞星染就想看看那8分差在哪了，不过看来看去，宋野的字除了丑一点，这张答题卡几乎没有能扣分的地方，她发现好几题宋野用的方法都比她的简捷许多。 “挺厉害。”俞星染磨了磨后槽牙，有些酸溜溜的说。 “还行。”宋野毫不掩饰，“我说了我可能能拉高你们评论分，你干嘛不信？” 一节数学课下来，一班的人已经消化了这个暴击，直到后面依次上场的其他科目—— 英语满分！ 语文135！ 文综差一点，估计是帅哥都不爱背书，但是也他妈286啊！ 一天加晚自习下来，6门课都过了一遍，成绩单也贴出来了。 俞星染第一次这么讨厌熊博士，因为平时摸底月的成绩是不会贴出来的。 成绩单里，俞星染的名字序号为2。 和宋野差4分。 她的英语和数学都比他差，单英语就差了十来分，语文和文综拉回来了一些，最终也还是拉开了一个名次。 晚修课间，姜厘把头转过来，俞星染立马就发毒誓，“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和老唐斗嘴，一句也不会！” 姜厘皱着脸，啧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牺牲挺大。”说完看向宋野问，“宋哥，英语有没有推荐的习题册？” 俞星染推了一下椅子，站了起来，“我上厕所。” 宋野站起身让开了位置，觉得她这样子莫名的有点好笑。 “我周六给辛祈天的那本就是。”宋野收回目光，如实回答。 辛祈天听到这话，简直喜从天降啊！表示回去就看！连夜看！通宵看！ 宋野的数学答题卡被全班传来传去，这群人仿佛没见过149似的。 一开始确实有不少人怀疑他是作弊的，毕竟从一中论坛里听来的就是这人成绩差，不学无术，后来想想，一中没和他们一块参加过联考，而所谓的宋野成绩差的成绩单也没传出来。 这会，都有点像是拿着他的卷子找茬，可看着看着一个个的脸色都变了，这他妈的，这个解但凡写慢一点就满分啊！ 认了！转念一想，在统计成绩的时候熊博士一点儿也没怀疑，估计早就了解过他的成绩了，不然怎么会收他。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人家就是凭实力取得了这个成绩，很多答题角度甚至比出题角度都刁钻，至此，他们心服口服。 他们反应过来，开学第一天的好好学习宋野不是对自己说的，是他妈对他们说的？！ 生活真是操蛋，人生尽开玩笑。 最后一节是历史晚修，熊博士坐班，进来的时候脸上明显的愉悦，因为这次的平均分拉开了二班1.5分。 “宋野不错哈，继续保持，也别太骄傲了，把字好好练练。” 辛祁天一心想着那本英语册，听言，忙替宋野反驳道，“博士，你不能这么为难人，男人嘛，难免毛躁一些，都149了，够了吧。” 熊博士悠悠道，“是吗？你们周老师书法可是了得，拿过奖呢！还有蒋亿的字也很漂亮，你是想说什么呢？” 辛祁天：“我自作多情。” 宋野头也没抬，转着笔还在偷摸玩手机，仿佛被拿来放话题的并不是他，俞星染心想还真让他装成了。 自此，宋野有了个新称呼——全能王。 球打得好，架也打得好，成绩也出奇的好！ 第23章 熬不死你 月考的卷子在两天内讲完，这两天里有不少人跑过来问宋野题，一开始大多都是抱着单纯核对一下答案的心思，但到了后面基本都开始在听解题思路了。 宋野的强项在英语和数学，语文和文综稍差，恰巧这类题最不缺思路，反而是数学思路陷阱太多，太容易中招，数学课代表和学委几个人逮着宋野刷这个解那个的。 在这一方面，俞星染承认，她的题库不如宋野，刷题速度也不如他。 晚上，俞星染洗漱完在床上躺了一会，无聊的翻着手机，等时间从九点跳到十点的时候，她一骨碌坐起了身，往书桌边走。 她的书桌靠近窗户，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房间，一样的亮着灯。 俞星染没在学习这方面受过挫，虽然不至于有多大的落差，也并不是接受不了比她优秀的人，只是，宋野顶着学渣光环出现在她面前，最后却告诉她这是一只隐藏学神，在这方面傲气了这么多年的她，着实接受不了这种反差的冲击力。 更何况，差距甚小！四分而已。 就说明，努努力，就能把第一的宝座夺回来！ 然而，刚开始就栽跟头了…… 她拿了张数学卷子出来，把桌面上的计时器调到了100分钟，摁下了开始，界面上的数字开始跳动。 前面都进行的很顺利，套入公式就能准确无误的计算出正确答案，直到最后一道附加题，她算出了好几种答案，并且每一次算都能得出一个不一样的来。 她有些崩溃。 草稿纸上的列式划了又重写，有的写了两行就知道不对，直接把纸揉了换一张接着算。 计时器响起了到时提醒，100分钟已经过去了，她又加了20分钟。 常规的数学考试也只有120分钟。 然而，20分钟过去了，她得出了第4种不一样的答案。 ………… 俞星染烦躁的抓了两下头发，拿出手机想问问蒋亿，但最先注意到的是宋野的全黑头像。 她犹豫了一会，一会看看题目，一会瞪着头像，最后还是点开发了条信息过去。 【阿鱼】：在？ 【宋野】：？ 俞星染叹了口气，发出了求解的信息。 她走到阳台边，透过窗帘能模糊看清对面的人影。 约莫十分钟左右，宋野发来了一张图片。 草稿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解题思路，最下行的答案和标准答案一致。 俞星染知道答案是什么，就是过程始终错误。 她顺着宋野的思路走了一遍，是正确的。 思路通了之后，她又找了相同的题型刷了一遍，确保没问题了才收了书本准备睡觉。 隔壁的灯已经关了，估计已经睡了。 她躺在床上，看到人才网推送的消息后，想起了什么，又点开了那个全黑的头像。 【阿鱼】：睡了么？ 对面秒回。 【宋野】：没。 俞星染反复的做思想建设，心想这么突然去问会不会有点窥探了他隐私的感觉，毕竟宋野没有直面表白过自己有在做兼职。 最后，困意来袭，脑子迟钝，她还是问了。 - 周五最后一节晚修是老唐的英语课，老唐给他们放了一段视频，主要讲述的是万婴之母林巧稚的生平事迹。 视频临近结束，宋野在收拾东西，把一本类似物理科目的书往书包里塞。 “骑车了么？”宋野小声的问。 俞星染愣了一下，点了头。 过了一会又回神问道，“这么晚了，你兼职的地方还开门？” 宋野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嗯，一般十一二点都还有老师在，需要备课。” “挺辛苦。”俞星染说，“那你还要去网吧传课件么？” 宋野说，“不用，提前传好了，我和老板打了招呼，今天推荐个人过去。” 俞星染点头，问，“我需要带什么吗？” 宋野抬眼看了她一眼，“带人就行。” 宋野说的地方距离附中有点远，在四中附近，后街一整条街都是托教，有半托和全托。 俞星染和宋野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这条街仍旧灯火通明，墙上用喷漆画了各种涂鸦，如果不是抽象的涂鸦里写着某某托教，俞星染都要怀疑宋野是过来约架的了。 宋野带着她拐了个弯，进了某个小巷子，那个托教不在最外围，进了里面后，明显比外面安静很多，少了车流的嘈杂声。 “进来吧。”宋野推开一扇门。 里面的装修偏质朴，是放在平台网上都没法吸引人的那种，大堂是正常的接待厅构造，听见动静，电脑前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抬起了头。 见是宋野他招了招手，“小宋，来了。” 看见后面的俞星染他又笑着问，“这就是你说的小老师？” “嗯，叫俞星染。”宋野说，又向俞星染介绍，“金哥。” 俞星染微微颔首，礼貌道，“金哥好。” “你好。”金哥笑道。 “别这么拘束，我们这没什么规矩的。”金哥推开前台的柜门出来，“我带你进去看看？” 俞星染和宋野跟在金哥后面往里面走。 一条长走廊，右边是隔开的教室，左边是一面墙，墙上贴了一些教师的工作介绍和宣传之类海报。 “别看这儿门面小，那是因为这巷子的构造奇特了些，这里面可大了，能容下的学生数量也比较大。”金哥边走边介绍说，偏头又问了一句，“那个……小鱼？你倾向哪个学科啊？咱们这的孩子挺有个性的，选个你最擅长的就行。” 俞星染心想，二年级的学生能有个性到哪里去，不就是小屁孩么？ “我们这有辅助家教，也有全家教，还有就是托教教师，是需要来我这给学生们上课的。”金哥说，“你和小宋一样高三吧，时间紧，应该就辅助家教最合适了，就做做课件，不占用平时时间。” 俞星染点了点头，这些她也不是很了解，“宋野做的是什么？” 金哥回头瞅了宋野一眼，惊讶道，“他没说么？你不了解清楚就跟着他来了啊？” 俞星染被这问题问到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做的是辅助家教，不过我这所有类型的教师的课件都归他管。”金哥解释说，伸手拍了拍宋野的肩膀，“不过他只接个别科目。” “哪个科目？”俞星染问。 金哥伸出指头开始掰，“英语，数学，物理，地理。化学的话，偶尔也会接。” 俞星染：“……” 个别？你怕是语文不太好。 二年级的科目这么丰富了么？ 还有，宋野这家伙业务这么广？！ “不过他就只负责一个年级。”金哥说着推开了某间教室的门，里面的面积不大，大概就容纳20个左右的学生。 “这就是我们平时会用到的教室，其实，如果你们毕业了暑假没事可以过来干全托教。” 金哥朝里面的一个女老师打了声招呼，宋野走过去把一个u盘递给她，“林姐，已经传好了，一共做了两个课时，你中途上课也能用。” 女老师接过，笑了笑，“行，你就是不想中途加班。” “这是托教的教师，平时周五下午加周末都在这上课。”金哥说，“暑假的话就是全天在的。” 俞星染朝女老师点头，以示打招呼。 这家托教里面的环境还算可以，面积确实不小，教室有三四间，还有供午休和吃饭的地方，应该也收午托。 金哥带着俞星染都介绍了一遍，最后回到大堂的位置，拎了两张椅子过来。 “怎么样？小鱼同学？”金哥问，他从柜子里拿了本册子过来，“这是细则手册，你可以看看了解一下。” 俞星染看了眼手册封面上的大字‘金太阳教育’ “金哥，二年级的课程这么丰富么？”俞星染还是忍不住问了她最疑惑的问题。 “啊？”金哥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嗷了挺长一声，“那是少年班二级，不是二年级。” 少年班？！二级……！！！ “怎么了，是不是挺意外的？”金哥得意的笑了笑，看她表情震惊，又说，“我们托教虽然规模不大，但实力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俞星染一时语噎。 她意外的不是这个，意外的是宋野竟然能做少年班二级的课件。 她侧头看了看宋野，他正在翻看金哥边上的课程安排。 她对宋野的初印象已经乱七八糟了。 会打架的中二病……呃，勤工俭学刻苦努力的隐藏学霸…… 她看着看着想到了什么，“金哥刚刚说他还做物理和化学？” 金哥点了点头，“物理是常做，化学得看他心情。” 俞星染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 宋野侧过头看她，“怎么？” 俞星染摇了摇头，接着看手册。 “吃水果。”金哥从里面端了叠西瓜过来，“刚从冰箱取出来的，这会的最好吃。” “有西瓜汁嘛？”宋野问。 金哥指了指里面，“自己榨。” 宋野丢了手册起身进去。 俞星染拿了块西瓜，问，“他不是文科生么？做物理化学能行？” “文理科的界线不就是擅长哪个选哪个？如果都擅长的话……”金哥朝宋野那指了指，说，“比如说小宋，当喜欢和擅长可以相互制衡的时候，那就怎么开心怎么来，你说是吧？” 俞星染：“……是。” 俞星染没做过这个，也不知道做起来会不会有难度，所以她暂时只接了最不会出错的语文，也是少年班二级的。 确定完任务再回去时已经十一点半了，乐平街的灯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要到凌晨一两点的。 “你兼职干这么多科，不累么？”回去的路上，俞星染没忍住问了一嘴。 今夜的晚风不大，导致到了这个点依旧燥热，宋野迟疑了一会才回答，“自力更生不好吗？” 俞星染说，“可没人会喜欢在这个年纪就无所依靠。” 宋野说，“可也没人保证有人能让你靠得住，除了自己。” 好一会，俞星染都没说话，这句话她是认可的，一直都是认可的。 “你不也是？”宋野笑了笑，说，“你爸和你阿姨对你挺好的啊，干嘛给自己找罪受，难不成是给他们减轻负担？” 宋野在乐平街住的时间比俞星染久，那些家里长短的事情他不爱听，不过也能听到一点，所以，明明是两隔壁的邻居，说实话他真不知道俞承彬有个女儿。 他平时寒暑假一来就跟着张酥跑雩阳县去了，要不，他应该能早一点认识她。 俞星染没回话，宋野很有眼力见的没接着这个话题。 过了一个红绿灯，俞星染呼了一口气，正色道，“宋野，你的钱平时自己放好，别让你爸知道你有多少钱、在哪里，最好别让他知道你有钱，不好放的话就存卡里，别留现，或者……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哈。或者如果他偷你钱次数多了你可以留证，当然，他是你爸，弄成这样或许不太好看，我只是随口一说。” 她停了一会继续道，“你爸或许真的不容易，没人知道真假，但你也不容易，我知道。” 俞星染看了金哥给她看的模版，不难，但要求严谨，不允许有误，所以并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完的，目前宋野挂着勾的有四门课，更不是金哥说的不占用平时时间就能做的。 高三，冲刺阶段，宋野一心两用，还要被他那个不称职的爹拖后腿，怎么说，也是值得人心疼的。 “我说话比较直，听起来不太舒服，我也不是教你做事，就是……”俞星染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应该听明白了。” 宋野捏着车把的手紧了紧，人流不多时侧头看了过去，俞星染表情如常，直视前方，马尾的碎发被风带起，划出好看的弧度，侧脸很好看，那颗眉尾痣也很可爱。 宋野脑子里只有那句“你不容易，我知道。” 宋野眼眶有些胀，无声的勾了勾嘴角，说，“我知道了。” 俞星染回到家时，俞承彬和周枝云都还没睡，看样子俞承彬也才回来没多久。 周枝云坐在沙发上，嗔怪的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俞承彬从厕所洗了把脸出来，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老宋占大头，打完了还非得说请我们吃夜宵，不去都不行。” 周枝云显然不相信，“他平时抠抠搜搜的，还能请你们吃饭？” 俞承彬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搭起了腿，“他说是从一个傻女人那拿到了不少钱。” “哪个傻女人？”周枝云呵了一声，语气不屑，“他可真了得，长了一张好皮，坑蒙拐骗大半辈子了。” 俞承彬也跟着笑了笑，“哎呀，就他小亲家家里那个。” “就是他说是……”周枝云看到从玄关处进来的俞星染，话语一顿，没接着往下说了。 俞星染顿时有些尴尬，匆匆的打了招呼准备回房间，手刚搭上门把手，俞承彬喊住了她，“下回放学早点回来，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多不安全？回来多陪你阿姨聊聊天也好。” 俞星染动作顿了顿，说，“我知道了。” “星星一天到晚上课也怪累的，你别说她了。”周枝云柔声的说。 俞星染扯出一抹笑容冲她点了点头，然后飞快的进了房间。 她没和宋野说从俞承彬那听到的那些，她觉得那样有失风度，有点像背后嚼舌根的小人，反正和她本人不符，况且宋野对他爹的事也不感兴趣。 但最后她还是给对方发了句谢谢，对方的信息也回的很快。 【宋野】：别口头说说。 【阿鱼】：？ 【宋野】：下次买早餐别收我跑腿费。 【阿鱼】：行，从第十一次开始算。 俞星染从宋野那加了金哥的微信，又从金哥那加了她所辅助的老师的微信。 洗完澡后，她又刷了几道和上回问过的那题同类型的题，隔壁的灯已经关了，俞星染躺在床上，找出宋野的头像看了一会，给他发了个晚安过去。 过了没两分钟，宋野回了信息。 【宋野】：还不睡，背地里卷我呢？ 俞星染和这条信息互相瞪了一会，果断的把那句晚安撤回了，发了一句： 【阿鱼】：你不也是？熬不死你。 第24章 谁会嫌钱多? 周末两天俞星染没再出门，一是在家研究课件，二是不太想听俞承彬的那一套家教说辞。 就算如此，她和周枝云所谓的聊天也并没有展开。 俞星染写作业时没关门，特意开的，要是关了，周枝云指不定又怀疑她躲里面玩手机特意不出来陪她聊天。 一直到周日的下午她才抽出空去姜厘家吃饭，因为周枝云和俞承彬在午饭过后就出去了。 天气燥热的要命，就连吹过的风都恨不得裹着一团火烧过来，此时虽然已经过了最热的正午，但这个城市的夏天就是这样，夏季长的同时没有昼夜温差，一天里除了最热的那几个点，剩下的就是闷着热，更让人难受。 俞星染到姜厘家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大厅没人，俞星染直奔后院，这家餐厅面积挺大，后院就占一半。 她洗了把脸，掀开帘子后，她意外的看到蒋亿也在，他左手拿着一杯果汁，右手端着一小碟甜品，姿势奇怪的站在院内的榕树下方。 蒋亿脸上皆是无奈，俞星染正想问这是在做什么，还没开口就看到了拿着相机从另一边过来的林女士和姜厘。 林女士刚想让姜厘问问俞星染什么时候过来，她感觉拍单人没有那个效果，一扭头就看见俞星染站在原地冲着蒋亿狂笑。 “星星。”林女士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帮阿姨一个忙行不行？” 俞星染一脸懵，“什么？” “她最近研究了个新品，学人家搞什么新品宣传海报。”姜厘手里拿着打光板，身上也挂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活像个被奴役的小助理。 她扬起下巴指了指边上同样被奴役的蒋亿，“蒋亿正在充当模特呢。” 俞星染看了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怎么帮？”俞星染走过去，接过了林女士手上的东西。 “你站小亿边上就行。”林女士伸手指了指。 俞星染大概知道是要做什么，她乖巧的拿着林女士递过去的道具站到了蒋亿边上。 她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确实是道具，不是实物。 姜厘瞥到一眼，愤愤不平的指责道，“妈，糕点不是有两份么？为什么拿道具？” 林女士垂头在调相机，闻言头也不抬，“我不想在你开创思维的时候泼你冷水，除非我忍不住！”林女士指了指石桌上的另一份糕点，“你看你做出来的和我这图片上的是一个东西么？” 姜厘也瞅了一眼，有些心虚但却极力反驳，“怎么不是？不就是抽象了一点？” 说完又咕哝了一句，“审美死绝的女人！” 蒋亿举着那两样东西手都酸了，趁林女士还在准备，他忙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腕，俞星染自然的接过他手里的果汁，让他方便一些。 “你周末没回家？”俞星染问。 蒋亿嗯了一声，“我爸妈回老宅了，我跟着跑一趟太赶了。” 俞星染点了点头，蒋亿小声的补充，“我过来吃个饭就被逮住了，没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帮忙了，没拍过，好尴尬……” 俞星染往后退了退，上下扫了他一眼，“没有啊，我觉得这是对你形象的一种认可，很帅。” 蒋亿有被安慰到，“你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俞星染在这之前也不知道要拍照，不然她肯定把橱柜里好看的衣服翻出来捯饬捯饬。 “嗯，还有顺便蹭饭。” 林女士调好了相机开始指挥两人，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同二人说，“真是麻烦你们俩了，外面的模特太难找了，主要是还没你俩好看。” 蒋亿应该是觉得俞星染刚刚说的话很有道理，这会也是非常配合，“不麻烦，就是我没拍过，不一定能抓着点。” 林女士：“我这又不是专业摄影棚，你就把脸露那就行。” “行。” 林女士把相机举起来看着镜头外的两人，伸手摆了摆，“站近一些吧，阿姨这糕点看着很难吃么？你俩一副等着对方先试毒的模样。” 俞星染往边上挪了些，凑近蒋亿端着糕点的那只手，“我是馋的，我怕没忍住给吃了。” 林女士眼底满是温柔，“拍完阿姨让你吃个够。” 俞星染立马来了劲，乖巧的听从她的指挥，摆着各种奇怪的姿势。 俞星染的个子在女生中算得上出挑，不过和蒋亿还是差一截，靠的近了在移动的时候发丝会有意无意的擦上蒋亿的侧颈，手肘也会隔着衣服料子不小心碰到他的腰。 拍了几张后，他借着活动手臂的空档走到一边猛灌了两口冰水。 “累吧？”姜厘问。 “还好。”蒋亿扭了扭手腕，“就是你妈妈……阿姨她挺潮的。” 姜厘尴尬的笑了笑，“是吧，上回她拿我拍的，这回说想换，不然别人以为她请不起好看的模特。” 姜厘有的时候觉得林女士的小女生性子比她还重，她真不知道门口摆俩门神一样的立牌能有什么排场。 就上回，她的照片印那立牌上的时候她回家路过边上都得垂着头生怕被认出来，太尴尬了。 “小亿，你绕到星星后边去吧。”林女士看了看刚刚拍出来的原片，打算换个角度再选几张，“把果汁给星星，星星的模具就放开吧。” 俞星染想问放哪儿，姜厘立马就上前伸手接过了。 蒋亿按照她的指示绕到俞星染背后，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腾出空着的手搭在俞星染肩膀上，眼睛微敛看着镜头。 林女士激动的叫道，“哎，就这样。” “小亿的镜头感很强啊。” 实际要选的片也只有两张，由于没有专业的指导，几人还是忙活到快七点才开始吃晚饭。 俞星染刚坐下肚子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可谓是非常不争气。 好在林女士很快就忙活完坐到了餐桌前，可算能吃饭了。 “这照片我得摆大门口。”林女士看向蒋亿，“小亿你介意吗？” 蒋亿想了想，不过他确实不介意，就像俞星染说的，这是对他形象的认可。 他摇了摇头，“不介意。” 林女士顿时笑靥如花，“成，这回的宣传海报肯定比上回好。” 被拿来做比较的姜厘十分不满，敲了敲筷子，“是啊，能吃饭了么？快饿死了。” 林女士瞪了她一眼，“别敲筷子！你行乞啊？” “吃吧。”对面蒋亿和俞星染林女士立马换了副表情，“你俩试试新品，我研究了好久呢！” 姜厘：“……” 俞星染挖了一勺，眼睛陡然亮了，“好吃！” 蒋亿也配合着，“确实非常好吃。” 这餐厅的定位挺模糊的，初衷就是林女士喜欢捣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中式西式的都有，后面她的探索区域扩张，甜品酒饮都上了，算得上是杂食餐厅，不过味道却是一级的好，口碑也不错。 饭桌上林女士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会像个小女生一样吐槽姜父常年忙碌的工作，甚至是会向俞星染打听学校的八卦，整体氛围很轻松。 这顿晚饭吃完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其实算起来俞星染应该是溜出来的，俞承彬和周枝云出去是干嘛也不知道，也不确定这个点有没有回来，所以她没法在外面待的太久。 虽然大多数时候俞承彬都是心情好的时候才会不轻不重的说她两句，听起来像是没有一定要说的必要，也没有带着关心的问责，就像是偶尔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父亲的名头在，总要使点权利，所以大多数时候俞星染能不让他开口就不让他开口。 蒋亿家里没人，他倒是没所谓，说是饭后消食，跟着俞星染把她往乐平街送。 蒋亿点开姜厘发在群里的照片，他俩都没做什么过多的处理，一点儿也不像摆拍，就像是正常的日常剪影。 林女士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把隔壁店用他儿子拍出来的比下去就行。 不过蒋亿看起来倒是很满意，“照片我可以发朋友圈么？” “嗯？”俞星染抬起头问，“什么照片？” 蒋亿注意到她的手机界面，“在干什么？这么忙。” 俞星染叹了口气，苦笑道，“改课件，老师说不太行，我看看哪里需要改。” “什么课件？” “兼职的。”俞星染接着垂头看老师给的建议点，“下周才开始，不过老师说先做一版看看效果。” “你找了兼职？”蒋亿震惊，“高三时间这么紧，你……”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话在嘴边，他没好问出来。 俞星染退开了界面，解释说，“打发时间，而且只接了暑假，开学就断了。” “你说的是刚刚拍的照片么？”俞星染点开群，辛祈天和林殊然一个劲的刷羡慕，他俩羡慕的主要还是那张餐桌照片上的菜点。 辛祈天趁这个周末背着父母跑去隔壁市参加滑板区域挑战赛了，为了让他随便扯的谎言更有可信度，他把林殊然拖过去给他打掩护了。 此时，他在疯狂吐槽隔壁市的食物太难吃了，明明是相邻的城市，饮食差异怎么能这么大，还在和姜厘提前预约下一回的宣传海报他要参与。 “可以，先检查一下，如果把我拍丑了的话就修一下。”俞星染说。 蒋亿认真道，“行，修高一点？” 俞星染点开看了看，“你确定？那比例就失调了啊！” 蒋亿笑笑，“确实，那就修矮一点。” 俞星染啧了一声回头瞪他，“你怕不是想笑死我？” 蒋亿把手机翻过来给她看，“开玩笑的，原片就很好。” 他已经发了，俞星染顺手点了个赞，并评论了一句：合作愉快，蒋老师。 接着，她低骂了一声，“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欠揍？” “是么？”蒋亿不以为然。 走出一段距离后，蒋亿还是犹豫着开了口，“阿鱼，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俞星染一愣，随即点头，“对啊，特别多！” 俞星染第一回知道少年二班和小学生的差别能这么大，这玩意课件居然要这么严谨，随便一指就是好几个问题，她不得不承认，她这会有点佩服宋野。 但面子大过天，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去问他。 蒋亿失笑，“我是说钱方面的。” 俞星染犹豫了一下，点头如捣蒜，“这不是屁话吗？那困难可大了！” 蒋亿神色一顿，低头在手机上划拉着，俞星染不理解的说，“有谁会嫌钱多？拜托， 亿万富翁都觉得自己缺钱好吗？” 蒋亿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收了丢回兜里，点头道，“确实，我也想着谁能拿钱砸死我。” 进了乐平街，俞星染问了一句，“你回学校吗？” 蒋亿摇头，“回自己家。” “那不是……”好远？ 蒋亿摇了摇手机，“我已经打好车了，你上去吧，我走了。” 居民楼楼下看见二楼依旧漆黑一片，俞星染不由的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也没完全松下去，因为她几乎是溜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急，没带钥匙，她也不好去问俞承彬什么时候回来，不然就暴露了。 楼道口声控灯忽明忽暗的，昏黄色的灯光，这块小区的治安也不怎么样，人在黑暗中其他感觉会被无限放大，她老是觉得楼下或者楼上有某个物种会隐在黑暗中盯着她，不由的脑海中开始闪过那天恐怖片的片段。 她在门口犹豫了一会，最后她下了楼，往另一边上去了，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在声控灯即将熄灭的时候敲响了门，隔了一会，里面传来声音。 一道很冷漠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问，“谁？” 宋野走到门口已经做好了如果是忘记带钥匙的宋江河的话他就直接把门反锁的打算。 “我……俞星染。”俞星染的语气中气不足，带着请求和尴尬。 下一秒，门被拉开了。 第25章 你真的安全意识很强? 宋野嘴里还叼着牙刷，肩上搭着一块毛巾，头发还是半干半湿的状态，应该是刚洗完澡。 俞星染本来还心想她的运气应该不至于让她在一天里诸事不顺。 还好，不然一会宋野要是睡了再叫醒来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更何况还可能叫不醒。 宋野疑惑的歪了歪头，俞星染半个身子掩在门框外围，头也没往里面探，别扭了好一会才问，“那个……你家里有人么？” 宋野愣了愣把牙刷拿出来，含着一口泡沫模糊不清的问，“有事？” “借个阳台。”俞星染说，她摊开手掌无奈的笑了笑，“很不巧，出门太急忘了带钥匙。” 宋野看了她一会儿，语气中难以察觉的带了点气，“嗯，急着和人去拍照。” “什么？”俞星染一时间没太听清楚。 宋野话是这么说，不过人还是往边上挪开了半个身位。 俞星染看他挪开了就明白了他那个浑爹不在家，她微微点了点头以表达谢意，在她进去后宋野关了门往厕所走 俞星染在别人家总会有一种进了别人领域的感觉，不由的感到拘束，尤其还是男生家里，她没左顾右看，不过一眼也能看到个大概，这间屋子和她家的构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或者应该说整块小区的构造都是这样的。 所以说俞星染知道他阳台的位置在哪，但是就这么从阳台跳走实在有失风度，最起码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 在等宋野出来的过程中她注意到了宋野的房间，门上的锁孔打了最起码能有三四个，一看就是换过不少次。 至于为什么这么确信是他房间，是因为另一个房间门上还有宋野踹了一脚的鞋印，那个鞋印，她在那天某个社会哥后背看到过，是宋野的鞋。 宋野刷完牙出来，俞星染就局促的站在客厅中央，一步也没动过，看起来有些好笑，“站那干嘛，不是急着回家？” “……我不知道你家阳台在哪。”俞星染撇开视线。 宋野扯了扯嘴角，毫不留情面的拆穿她，“你上回不是看着我翻过去的？” 俞星染一时语噎，虽然很想骂人，但是此地不宜。 “我那会被你龙章凤姿吸引住了。”　俞星染瞎话张口就来，“没注意。” 宋野挑了一下眉，“我这会儿穿了衣服。” 这破房子统共也就这么大，四周环视一圈，阳台那扇门很难认？ 俞星染嘴角一抽，她说的是翻墙的身姿……不是，裸，的身姿。 “我这会又瞎了。”俞星染说，“不行么？” 宋野呵了一声，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走到他房间边上拉开了阳台门，站到一旁。 俞星染说了句谢谢，从他旁边越过往阳台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俞星染的错觉，他感觉这人看到她时满脸烦躁，最近她怼他了么？ 不是天天都怼了吗？至于这么小气？ 来不及多想，回家重要。 宋野侧着身子靠在阳台门框上，曲了一条腿搭在墙上，一只手抓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的擦头发。 宋野和蒋亿的微信聊天内容还停留在系统的那一句通过好友申请上，是打了球后加的，蒋亿不像其他几个那么多话，安静许多，所以宋野对他的第一印象还算可以。 但莫名其妙的，他自己也想不通，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没由来的一阵烦闷，看着蒋亿的脸莫名不爽。 他甚至都没发觉到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这么丰富了。 下面的那条评论更是加深了他心头的烦闷，接着下面还有一堆共同好友的评论和点赞。 【周末：俊男美女，配，真他妈配，最好给我留一块糕点，我还能接着夸。】 【水蛇：我靠，精品啊！西施你这有点那味儿了，你俩没坑厘米家一点出工费？】 【厘米回复水蛇：你是人吗？】 【厘米：我妈问我西施有没有女朋友，说要把她女儿介绍给他，我他妈的当即一愣，我妈说干女儿，我又一愣，我妈说星姐，我狂点头！】 【厘米：西施有想法吗？我们私聊。】 【大越回复厘米：这是你家店？这是阿鱼和蒋师傅？】 【厘米：不然呢？】 【大越：我以为你哪找的情侣博主。】 【水蛇：我早就觉得西施应该会和星姐在一起，强强的戏码谁不爱？？@阿鱼 纯口嗨，当真你就输了。】 …… 宋野黑着脸把蒋亿的朋友权限改为了仅聊天。 没过多会，俞星染又从那边跳回来了。 俞星染觉得运气这东西是有点玄学的，你对它抱有幻想的时候它总会让你失望。 俞星染第一次觉得安全意识太强也不是一件好事，由于阳台离她房间近，所以她晚上都会把它反锁上。 以至于在现在……这成了她回家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再次站在宋野面前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了。 “怎么？不回家了？”宋野把手机收了放进兜里，边擦头发垂眼看着她。 俞星染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试探性的问，“你要准备睡觉了么？” “不回去了就先进来，外面热死了。”宋野趿拉着拖鞋往里走，“你刚刚不是看时间了么？这个点不睡觉干嘛去？” 俞星染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在俞承彬的头像上犹豫着。 宋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想说什么？” 犹豫过后，俞星染已经退了微信打开了娱乐网，想看看附近不查身份证的黑网吧有没有通宵营业的。 “我把阳台门反锁了，进不去。”俞星染苦笑道，“如果你没那么快睡觉的话我在你这待会，如果你要睡了的话那就算了。” 宋野笑了一声，淡淡道，“你可真行。” “我这叫安全意识强！”俞星染反驳。 好在运气不算太差，看到了一家通宵营业的网吧，并且就在这附近，刚高兴了一会儿她又开始犯愁，“你有多余的充电器么？” 宋野问，“干嘛？” “我去网吧，不过我手机没电了。”俞星染摊手。 宋野心想这会安全意识倒是没那么强了。 “在这待着吧。”宋野起了身往房间走，“我还有一个科目的错题集没做，没那么快睡。” 俞星染眨了眨眼睛，又开始觉得运气这东西她还是可以指望一下的。 她看了一圈准备在沙发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动作，宋野就在里面喊了一句，“进来吧，一会宋江河回来看到了该和你爸告状了。” 俞星染确实经常听俞承彬说起和宋江河一块打牌，牌桌上大事小事都会拿出来说。 但...... “不太好吧？”俞星染说。 宋野呵了一声，“你来敲我门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好？” 俞星染理亏：“……” 宋野的房间构造和她房间一样，应该也一样是这间屋子里最小的，不过却被他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客厅里那股常年消散不去的烟味。 东西很少，床、书桌、衣柜都是半简易的，看起来像是宋野后面自己添的。 “随便坐。”宋野坐在书桌前拿出了一本习题册和一张试卷。 俞星染没太明白他对随便的范畴理解能有多大，整个房间能坐的地方除了他屁股下面的那张凳子还能有别的地方么？ “......怎么随便？”俞星染问。 宋野回头看了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站着吧，或者坐地下？” “……”俞星染是真的好奇，“你这样真的有朋友吗？” 宋野挑了挑眉，反问，“你不是么？” 俞星染真的挺想说不是的，不过现在的她有求于人，要是被赶出去了，又没充电器，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权衡利弊下，她咬了咬牙，“那因为是我对朋友的要求低。” “是么？”宋野把椅子让了出来，把书桌挪了一下，人坐到了床上写。 俞星染：“你这样好写么？” “不要？” 俞星染立马一屁股坐了下去，“没说不要！我爸应该不至于太晚回来，不会打扰你太久的。” 宋野嗯了一声开始低头写错题本，房间里安静下来。 俞星染从来没有觉得这个点这条街能这么安静过，安静到能听见宋野指尖的笔摩擦纸张的声音。 少年人认真专注的时候最吸引人，俞星染百无聊赖的看着他写题。 那件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衣服，白皙微弓的脖颈、微微凸起的颈椎骨、搭在额前的碎发、垂着的眼睑。 俞星染看的出了片刻神，突然想画画了，但是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去打扰是一件多么令人讨厌的事，所以她没开口，点开了手机准备玩会消消乐，结果手机电量不足。 俞星染：“？？” 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气运是不是他妈的被吸干了，一连接着一个黑坑等着她，真是衰到家了！ …… 突然，一直安静的宋野问了一句，“你找了别的兼职？” 俞星染微愣，“没有，你从哪听来的？” 过了一会宋野才像随口提起似的回，“以为你觉得课件太简单，你还有时间接摆拍的活。” 说起这个，俞星染就想起了自己第一版就被驳回的课件，她连忙摇头，“我看起来精力很旺盛？唯一的兼职还是拖你一块搞定的。” 宋野那股子烦闷劲散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唯一这个词，也可以是把刚刚的题理顺了。 “你说的那个照片，我也是被迫营业。”俞星染想起来他的后半句，顺口说，“姜厘家的餐馆搞宣传海报，顺手就帮忙给拍了，长得太好总归是要有点价值的。” 宋野听乐了，却也没反驳。 “课件做完了？”宋野又问。 俞星染点头，又想起来这人背对她看不见，于是又嗯了一声。 好在要改的不是很多，已经改完了。 房间再次安静下去，俞星染倒没觉得不自在了，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也没再找事做，怕会听不见俞承彬回来的动静。 宋野看来是真的有习题册要补，低着头就一直在写。 宋野把原本已经整理过的错题本重新理了一遍，同时又拿了一张地理卷子出来刷。 做完这些，他回头看了一眼，俞星染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姿势滑稽，额前的碎发有点乱，微微垂在鼻尖，遮住了小半张脸，同时也遮住了那颗眉尾痣。 夏日的夜晚，蝉鸣依旧，越发显得四周更加安静，白日里听起来聒噪，此时竟然有些惬意，不过夏天就是这样，黏腻惹人生厌而又热烈令人向往。 过了一会，宋野起身准备去把外面的门反锁上，刚一动身俞星染就醒了。 俞星染眼底倦意明显，浅眠过后那双眼睛像是蒙上了水雾，看起来有些乖，“我睡着了？” 想到乖这个词的时候宋野先是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扬了扬嘴角。 宋野没想到她这会儿的睡眠会这么浅，像是警惕性突然上线了，他又转念一想，是自己看着没法让人觉得有安全感么？ 俞星染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这么晚了，你要睡了么？” 她很确信，俞承彬还没回来。 宋野看起来确实是准备要睡了，桌面都收拾干净了，于是她站起了身，“你睡吧。” “你去哪？”宋野立马就问。 俞星染都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宋野又问，“网吧么？” 俞星染苦笑，刚刚她看时间的功夫手机已经关机了，去网吧的话明天还能起得来去学校吗，而且添堵的事总是凑一块，明天老唐的早课。 “……没想好。”俞星染老实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去蒋亿家吧，他家也没人。” 真行，把人家里没人都摸透了。 “你真的安全意识很强么？！”宋野一口气噎在喉咙眼里，实在是太好奇了。 俞星染一脸懵，“不然我现在能在你这？我早回去了好吧。” 宋野：“……” 这俩是一个意思吗？ “这么晚了，你手机没电怎么联系他？”宋野问。 “我有他家密码。” 宋野笑了笑，“你俩关系真好。” 俞星染属实从他这个笑里看不出什么友好的信息，只觉得自己打扰人睡觉了，因为在这个点她也很困了。 “我，姜厘几个，我们都有好吧！”俞星染说。 最后，宋野叹了口气，“在这待着吧。” “不好吧？”俞星染立马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我，孤男寡女……” 宋野拧了拧眉，有些心累，心说你这时候倒是有这个意识了。 他起了身往客厅走，走到门口时把门反锁了，“你待我房间，我睡客厅。” 俞星染正要说什么，宋野又补充道，“我房间离你家近，如果你爸回来了你听到动静了就赶紧回去。” 俞星染想想也是，“谢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宋野和她终归没有熟到姜厘他们那种程度，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 宋野冷冷道，“没有，麻烦下次把钥匙挂脑袋上。” 俞星染正想骂人，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忍住了，一字一顿的说，“我一定记住。” 突然又想起来宋野刚刚的动作，她犹豫了了一会，问，“你把门锁了，你家人……怎么办？” 大概是宋野表现的很明显不喜欢别人称宋江河为他爸，所以她刻意没说这个称谓。 不过家人这个词宋野似乎也不太喜欢，他回房间拿了个枕头往沙发上走，声音情绪不明飘过来几个字，“关我屁事。” 俞星染没好再接着这个话题，又看了看他的床，“那我……” 睡哪两个字还没发音，宋野又说，“床套白天刚换的，这个天你也不需要被子，枕头我只有一个，你拿被子折一下将就着点。” 俞星染哦了一声，还想问要不她睡客厅，这次话都还没说，宋野就已经躺下了，估计是真的困了。 第26章 你看着不像人 俞承彬一夜都没回来，因为第二天俞星染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宋野家的天花板。 此时宋野已经洗漱完了，同时还给她准备了新的洗漱用品。 “昨晚......谢了，我也没想到我爸出去一晚上没回来。”俞星染有些过意不去，因为看宋野一直在活动脖子。 那张沙发是偏小的双人沙发，俞星染睡都够呛，别说宋野了。 “不客气。”宋野说。 俞星染正感动着，就听见宋野又说，“二百一晚。” 俞星染：“……” “你他妈土匪吗？”俞星染无语的吼道，“昨天干嘛不说？” 宋野撑着门框，好笑的看着她，“我要说了你不就走了么？那我怎么赚钱？” 俞星染往他房间这个构造看了一眼，怎么着也配不上二百的标准。 宋野又说，“房东本人在客厅给你保驾护航，二百很贵？” 俞星染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给他转账，“真是活该你能赚到钱。” 宋野很不客气的点下收款，“你付了钱的，你没欠我的，你出去外面住酒店付钱时还给人说谢谢吗？” 俞星染愣了会儿，本来还有些觉得麻烦到别人了，有点不自在，在他收下转账后那些不自在就烟消云散了。 本来还想吐槽他两句，算了，改骂俞承彬吧！ 谁家老爹出门整夜整宿的不着家的？谁家老爷们中二魂燃烧学人四海为家的？！ 啧，什么玩意儿！ 其实俞承彬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回来了，宋野那会还没睡，听到动静本来是准备去把人喊醒的。 推开门，俞星染缩在他床上，从折起来的被子上扯了一个角把自己半个身子盖住，开关房间门的动静也没吵到她，看起来睡得挺沉，热的满头都是汗也没醒，貌似还在做梦，宋野过去给人把风扇调了个档，然后关门接着睡去了。 倒是宋江河才是真的一晚上没回来，还省得他大晚上的堵门了。 俞星染没再回家，直接和宋野一块去了学校。 - 月考成绩分析完后，一班很快加重了复习的力度，每天打得卷子越来越多，每天晚修讲台上都能放着好几摞。 宋野已经适应了附中的教育模式，讲台上的卷子他几乎每套卷子都刷了，俞星染自然是不甘示弱，紧随其后，晚修订正时会大致算一下分，几天几套卷子刷下来，两人总分不分上下。 渐渐的俞星染接受了他的‘学霸’身份，偶尔会去问几道题，宋野倒是不小气，那些便捷的方法都会告诉她，没藏着掖着。 这一点，她很满意。 所以俞星染也偶尔会给他标语文阅读理解的答题点，不过她发现这人可能真没什么共情力，这么好理解的题他硬是答的像解公式一样生硬。 她想，如果这个作者在的话估计会让他别答了，顺便强调一句自己没那个想法，也没有思念家乡，就是单纯的觉得热想吹风。 从补课开始到现在，俞星染和宋野半点事没惹，晚修的试题刷的也很勤，两人不停的角逐，有了压力就有动力，熊博士别提多满意了，想着高三了应该都收心了。 他的这种想法在某一天被打破。 这天大课间刚下课，宋野就往俞星染桌上丢了一本书，差点把俞星染吓得条件反射拎着书甩他脸上去，还好她忍住了。 “干什么？”俞星染没好气的问。 宋野在收拾桌面，正好是大课间可以补觉，他动作停了一下，说，“习题册。” 俞星染随意的瞥了一眼，“然后呢？” “里面的题型很经典，和月考的出题风格很像，我看了，同时大多也都是近几年高考的常规题。”宋野说，“反正我觉得挺有用。” 俞星染还是一脸懵，“然后呢？” 宋野已经趴好了，手臂捂住半个头，声音闷闷的，“我刷过了，重新买了一套，你试试。” 俞星染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烟疤，已经痊愈了，不过这块疤肯定是消不掉的，看起来还确实挺让人害怕的，一眼看着就不好惹的模样。 俞星染翻开看了看，这本习题整体大多都是完形填空和作文，基本上是一些词汇量用的多的题型。 “我合理的怀疑你想把我往反方向引。”俞星染说，“好东西你会想着我？” 宋野反问，“我看着不像好心人？” 俞星染不假思索的说，“你看着不像人。” 宋野闷着声音笑了一声，“我闲的没事干？” 俞星染说，“谁知道，可能是怕我追上你，毕竟也就差四分而已。” “你知道的，英语多对俩选择题就追上了，这俩选择题的差距对我来说很难？” “是，我挺怕。”宋野语气欠揍的说，“怕你追不上，下一回可就不一定止四分了。” “我操！”俞星染想拿书拍死这个狂妄自大的人，“你别哭着让我还你就行。” 宋野说，“行，我不哭。” 俞星染把书翻开准备随便找一题刷一下看看难易程度，这时，二班一个人在门口敲了敲，“俞星染在么？德育处的罗老师让你去图书室登记换书。” 俞星染长长的叹一口气，把书合上丢进了桌肚里。 有图书角还有这点不好，每隔段时间需要把书腾出来一个系列拿去换另一批。 “知道了，哪个系列？”俞星染问。 二班那人想了想，“把散文换成纪实文学。” 俞星染道了句谢，还好这个系列的书没多少。 “我和你一起。”姜厘起了身从边上跨了出来，“这天太热了，睡不着。” 俞星染说，“行。” 俞星染把书架里原本就没几本的书分成两摞，拿了一半给她。 图书室在主楼的第五层，出了思齐楼之后才感觉学校空荡荡的，其他教学楼的窗户和门大开，窗帘被偶尔吹过的风吹的飘出窗外。 姜厘探进某一个教室看了一眼，不禁咂舌，“我都还以为已经开学了呢，这群高一高二的什么时候开学？” 俞星染顺手把飘出来的窗帘塞进去，“应该八月底吧，最直观的表现在去食堂是走还是狂奔。” “啧。”姜厘酸溜溜的说，“凭什么他们不用补课！” “在我们之前的高三届也没补过我们这么全的课。”俞星染补刀，“前无古人，后……恐有来者。” “……” 姜厘自顾自走着，显然不想再接着这个话题，她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本书，“哎，阿鱼，你说图书室能有罪域之类的书么？或者心理罪这种呢？” 俞星染只想起了放在白板多媒体上的那几本。 那几本书自从被收缴后竟然没人去偷拿回来看！ 其实一开始是有的，不过被熊博士发现了，那人连怎么被发现的都不知道，后来才知道，熊博士是量了角度摆上去的，而且隔三差五还会去移动一下变换一下角度。 压根没人敢动！ 真觉得熊博士这心眼子只干个班主任真是浪费。 “应该有，”俞星染说，“不过你觉得罗文强会给你批？” 其他学校的重点班应该是众星捧月，被视作珍宝一样捧在手心的，甚至因为挂了这么个头衔还能行不少方便。 但在附中，理科班的他们不了解，不过对他们文科冲刺班，准确来说只有一班，政教处和德育处以及那群巡逻组的，简直就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 不过，想想也不是他们的问题，还记得刚分班那会，也不知道刚打过照面的一群人哪里来的相见恨晚的感情，分班当晚，全班就出去搓了一顿，一块吃上饭后，那点本就微末的初识尴尬就飞快的散了，吃着吃着还喝上了酒。 结果，第二天全体旷课，唯一到了的是身体不舒服没去聚餐的俞星染前同桌。 反正自此，一班的名声还没来得及传出来点好就已经先坏了。 还有上回和七班闹起来，过去通知老师的是他们班学委，办公室的老师听了个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一把就拽住了熊博士，让别的老师过去处理了。 本班出事，作为班主任却被迫规避，这也是一件清奇的事儿。 原因是熊博士也挺疯，有一次硬是直接把一个老师坑的三四天感冒都没能痊愈。 好在，每回联考的成绩单能险险稳住校长的心悸。 “那简单。”姜厘眸子里闪精光，“一会你去登记吧，我去找找看，罗文强不可能看着我们还书的。” 俞星染啧了一声，“这才是你本来的目的吧。” “一半一半。”姜厘坦然，“教室是真的很热，睡下去容易中暑，真不知道宋野每天是怎么睡下去的。” 俞星染摇头，“不知道。” 人体弱多病。 姜厘说，“一会我不和你一块进去，你登记完走就行，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不行我就冒充别个班的。” “掩耳盗铃。”俞星染笑笑，“行。” 图书室的面积不小，五楼的几个教室没有隔开，是打通的，用来做了图书室。 罗文强确实不在，只有一个图书管理员在。 俞星染把书放在前台边上，问她拿了张表格做登记。 “谢谢。”校工收过她的登记表，提醒她，“书架做了调整，散文一块的挪到了那个角落。”她往某个方向指了指。 “嗯，好，我搬过去。”俞星染说，“需要归类么？” “要的，罗主任说书本必须放到书架上去。”校工回答。 架子不高，书本也不多，俞星染踮踮脚就能够着。 “是要换那个系列的？”校工问。 俞星染：“纪实文学。” 校工点了点头，说，“这个系列的书最近新上了一批，有一部分还没来得及上架，我拿统计单给你，你可以到书架上挑，也可以在统计单里看，要什么我给你找。” “你这回拿过来的书是15本，同样的选15本拿回去就行。”校工给她拿了一张书名统计单，手指往前指了指，“书架在那边。” 俞星染：“谢谢。” 俞星染看了一眼统计单上的书名，光看书名就没有翻开的欲望，打算随便凑个15本回去得了。 正低头看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往前踉跄了两步，回过头去看，地下放着一摞书。 俞星染没忍住低骂了一声，因为她看到某个人头在书架前晃来晃去，应该也是在换书。 没听到书本要放到书架上么，素质呢！ 她往前走到标着纪实文学的架子前开始选书。 反正他们也没时间看，倒不如直接找几本书名就能劝退他们的书，还省的有几个比较闲的想看还得做登记。 在她拿第三本的时候，后方传来一声不小的声音，接着还有一句压着嗓子发出的叫骂。 骂完安静了一会，大概是怕惊动管理员，不过管理员好像去仓库整理没上架的书了，所以发出声音的人没等到预想中的人于是又开始闹起来了。 俞星染本想赶紧拿完走人，但最后她还是过去了，因为她听到了姜厘的声音。 过去一看，果真是她，她对面站着一个男生，还是个熟人——许志远。 姜厘一手撑在书架上，另一只手死死的扯着一本黑红色封皮的书，“放手！我先看到的。” “我先拿到的！”许志远语气平缓，像是断定这本书最后能落到自己手上。 “你他妈不就比我高个没什么智商的脑袋，了不起？给我放手！” 许志远黑着脸，不动，“不放！你能奈我何？” 俞星染瞥到一眼，正是悬疑惊悚系列的书，没想到还真有。 她叹了口气，往边上那一摞书那看了一眼，“同学，你要换的书也不在这个书架，麻烦你把书挪开，挡道了。” 两人都回头看了一眼，许志远看清人后脸色一变，“你们一班还真是喜欢成群出没啊？” 出没这两个词惹得俞星染很不爽，像是把他们类比成了低智动物。 一个平行班的在冲刺班的人面前搞智商攻击？！ 这能忍？肯定是忍不了的。 “赶紧抢，抢完回去。这儿空气不好。”俞星染这话是对姜厘说的。 姜厘借助撑着书架的那只手，想一把抢下，谁知，书没扯动，倒是先撼动柜子了。 眼看这排架子就要倒下，俞星染眼疾手快丢了手上的书，伸手把姜厘拽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也没忘了许志远，一个好心往他背后踹了一脚，他往上踉跄一下跌在隔壁书架边上。 随着许志远一句脏话落地，‘砰’的一声巨响，多米诺骨牌似的，图书架倒了三排，还是因为第三排顶着墙了才停下。 没砸到人，但三个人都傻了眼，许志远还坐在地下看起来很狼狈。 …… “和我没关系，你们人多，我没用多大力。”许志远忙撇清关系。 俞星染一阵头疼，本就因为干了坏事心情郁闷，还得去挨罚，听到这不要脸的发言更是受不了。 俞星染看着他，冷冷道，“来，你起来，接着抢，看看能不能把剩下的架子也给霍霍了，你要做不到我都看不起你，你哪来的脸撇清关系的？你怎么不干脆说你没碰它？你只要没死在这，这玩意就他妈是你弄的！”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你脸皮哪儿做的，质量不错啊！” 许志远黑脸，“我他妈……” 俞星染指着他，“闭嘴！烦，你再逼逼，等会罗文强过来你信我能第一时间给自己一拳然后说是你打的么？” 许志远恶狠狠的瞪着她，自己在学校那边什么印象他最清楚不过了。 第27章 造福人间? 德育处办公室里，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和外面的蝉鸣一来一回的合奏着。 俞星染和姜厘并排站着，隔着两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许志远。俞星染最后那一脚踹的挺重，他还在不停地揉搓后背被踹的地方，那留下一道浅浅的鞋印。 许志远的脸色很难看，不过此时他只能憋着。 对面负手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隔一会就从左边走到右边，隔一会又走回来，看着面前的三人，好几次欲言又止，像是想等几人先开口，奈何这三人头低的一个比一个低，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没什么要解释的么？啊！你们这会都哑巴了？”罗文强最终忍不住开了口。 俞星染眼观鼻鼻观心，姜厘则是一脸无助的偷偷看俞星染。 过了许久，俞星染老实认错，“对不起，罗老师我错了。” 俞星染脸皮一会薄一会厚，在犯错后她倒是认得特别麻利，因为这是她试验过多次得出的最快结束训斥的办法了。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俞星染处事原则，凡事先认错，是我的不是我的我都认，乖就对了，伪装这一块她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实力，毕竟她在俞承彬面前试验过好几年了，至此，俞承彬非常确信她是个懂事并且会体谅父母的乖乖女。 俞星染若是知道，她必定会忍不住感叹一句这个父亲的称职。 但这套俞星染用的次数多了，犯的次数也多了，罗文强也就知道了，俞星染永远是认错最快但一定改不了的那个。 所以此时，他并不吃这一套。 就听见他大声斥问，“错哪了？你自己数数看你说这话的次数还少么？” “我不该踹他。”俞星染反省了一下说，“我道歉，对不起，我踹重了。” 听到这，许志远几乎是第一时间的就黑了脸侧过头瞪着她。 罗文强心累的拧了拧眉心，“我说的是这个问题么？你踹他这事换个角度来说还算是出于好心了！” 俞星染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给许志远看的脸又黑下去一截。 果然，罗文强就听到她软着声音问，“是么？那他一直瞪着我，我还以为我好心......” 喂了狗呢！她本想说。不过碍于罗文强在，话打了个滚，最后她说，“还以为我好心使错了。” 罗文强偏头逼视许志远，“瞪什么瞪，哪来的脸瞪，要不是人踹你那一脚你以为那么重的架子砸下来你就伤个背啊，说不定这会我还得去医院给你做思想教育了！” 姜厘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又在罗文强严厉的目光下收住了。 罗文强叹了口气，拍了拍桌子，指着俞星染又指了指姜厘，“你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省点心！前天班主任会议上才说过你们最近乖巧的很，还以为你们上了高三就沉稳了，敢情这是给我憋大招呢？哪天我要是没看见，楼下那雕塑你们是不是也要给我炸了？你们就这么让你们熊老师省心的？” 两人动作一致垂着头，非常配合的听训，这看的罗文强反倒更来气了。 他拿了桌上的水灌了一口接着说，“说说吧！怎么回事，图书室也不在你们活动范围内，哪儿惹你们了，非得给人拆了？” “没拆啊。”俞星染说。 罗文强张了张嘴，第二回才说出话来，“那还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阻止你们下一步了？” 说着，他站到了办公室门口，做了个引路的动作，“走，我们现在过去拆，拆完了再来说！” 俞星染看了看他，他脸红脖子红的像是有一口气上不来，在胸口硬生生的点燃了，她生怕给人气出好歹来，不过她是真没想到那架子能倒，那一会她也是吓了一大跳好么。 “罗老师，你别生气。”姜厘说，“我们真知道错了。” 罗文强又灌了一口水，勉强缓过来一点儿，“解释一下吧！” “我，就是想拿本书。”姜厘说。 “什么书值得你这么使劲？”罗文强瞪眼。 姜厘努了努嘴，埋冤的看着许志远，“还不是他和我抢？” “谁和你抢？”许志远立马来气，说，“明明我先拿到的。” “就你！除了你还能有谁这么土匪？和八辈子没见过书一样。”姜厘说，“你也就仗着自己是个男的，你要是个女的我指不定……” 眼看着两人就要在办公室再吵起来，罗文强太阳穴一阵突突突。 “哎哎哎，指不定什么呢？我人还在这呢！”罗文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伸着手指着许志远，“还有你怎么回事？我几时就让人去七班喊你们过来换书了，换到现在！这么不想上课是吧？” 许志远不情不愿的闭了嘴，罗文强从桌上拿起一本已经皱巴的不像样子的书，“抢这本呢？《鬼域奇谈》口味挺重啊！” “姜厘是吧？”罗文强看向姜厘，“看来课业挺轻松啊，还有时间看课外书，不想上课？” “老师，我真错了。”姜厘说。 俞星染附和，“真错了。” 许志远不想做出头鸟，也别扭的说，“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老……” 话还没说完，罗文强就不愿意听了，忙打断他，“别跟我说一定老实，这话你自己听听就得了。” “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们。”罗文强一副大度很好说话的样子，“想来你们也只是精力充沛，好在没造成什么大的经济损失，也没造成人员受伤，那就晚修三节课都给我去操场罚跑去，走也得给走着，不许站着不动，也不许溜回教室，今儿我就准你们做一回不爱上课的不良学生！” 这惩罚对于许志远来说可能没什么，可对一班的俞星染和姜厘来说可谓是罚的不轻。 一班的晚修都是会讲课的，就算不讲课也会有一大堆的卷子需要写，三节全搭上，也就意味着这些作业都没时间写了。 而且今天才上了两节课，就已经收到了一套卷子和两篇阅读理解的任务了，可想而知，罗文强就是不想给人留活路。 好在他说完似乎是想起了另一人，补充了一句，“你——”他指了指许志远，“跑完再扫一个星期厕所，男公共大厕，不是教职工的，别给我钻空子。” 许志远皱着脸，“凭什么？” “那你就去一班领卷子做吧。”罗文强说，“领一个星期的就行，写完送我这来。” 许志远垂下了头，“我扫厕所吧。” “那我们……”俞星染开了个头。 罗文强摆了摆手，“赶紧滚！要不是现在还没正式开学，你们俩都得给我滚去念检讨去！还有，下回再损坏学校公物就统统给我记过！” 罗文强的本意并不是想体罚，只是想耗她们时间，在她们最重要的时间段给安排最无聊的事，一班的课业是不会等人的，要想跟上，那就得从自己的休息时间里挤。 俞星染刚跑没两圈就明白了罗文强的良苦用心。 她的试卷本来就写了一些，下午还特意抓着课间写完了一大半，不过还是跑了两圈就罢工了。 倒不是累，罗文强没规定速度，就算走三节课也都是可以的，就是这个天实在热的受不了，就算已经是落日后了，操场的热气却还没散去，此时正从地面往上窜，闷的慌。 俞星染走到器材室边上往厕所去了，用凉水洗了把脸，姜厘也跟着过来了。 “一会我们出去吧？”姜厘弯腰一边往脸上浇水一边说。 “出去？哪儿？”俞星染问。 姜厘说，“刚刚周末在群里说看到罗文强去楼下把车开走了，他不在学校了。” 俞星染往操场那边看了一眼。 姜厘往边上器材室努了努嘴说，“许志远躲边上抽烟呢，他能老实到哪里去？” 姜厘甩了甩手上的水滴，朝她晃了晃手机，“我拍照了，有把柄。” “我靠！”俞星染一下懵了，给她立了个大拇指，“有远见。” “一会不回来了吧？让水蛇放学后把试卷带出来。”姜厘说。 “行，你微信和他说一声。”俞星染说。 二人顺着器材室绕了一圈往后边走。 “确定罗文强走了？”俞星染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 姜厘忙点头。 这大概是每个不良学生的必备技能了吧——认老师车牌。 “那就行。”俞星染说，“我以为罗文强会在操场盯着我们跑，搞得我下午饭都不敢多吃，这会饿死了。” 姜厘附议，“我也是，赶紧的，出去找口吃的吧！” 说着，二人来到某处墙边，下面歪七扭八的堆了七八块散砖，这一块出去是附中后面的家属院，家属院里住着的是以前退休的老师，这会基本都睡了，好在落地的地方是一块不显眼的胡同口。 姜厘拍了拍手，顺便拍净身上的灰，朝围墙上面的俞星染说，“下来吧。” 俞星染一跃而下，刚跳下就注意到了前面拐角边站着的两个人。 王亦泽靠在墙面上，手指间猩红忽明忽灭，人一直注意着某栋楼房，宋野懒恹恹的靠在另一边的墙角处，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低垂着头在玩手机。 俞星染看清人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朝那边喊了一句了。 宋野闻声抬头，眯缝了一下眼，把准备给对方发出去的信息删了。 “关灯了，估计要睡了。”王亦泽说，这才注意到对面的两人，“喊你，你同学么？” 宋野应了一声。 “走吧，应该不会再出来了。”王亦泽把烟头碾灭，“你要不找个时间直接去问酥姐，这样守株待兔得耗到什么时候？” 宋野说，“她不会告诉我的。” 王亦泽啧了一声，也没辙了。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俞星染和姜厘面前。 王亦泽先是朝她们跳下来的墙头看了一眼，然后就满脸佩服的说，“这种犄角旮旯里的墙头你们都能找到的，挺野啊。” 俞星染笑了笑没说话。 突然王亦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向前半步像是要把头凑过去看两人，被宋野一把拉住，“你他妈能正常一点吗？” “嘶，她俩你班上的吧？”王亦泽退回来，说，“我记得附中的一班不是重点班么？学霸还有这个款的？”他指了指后背的高墙。 宋野用‘你在双标什么’的表情看着他。 “行吧……和你同款。”王亦泽连连摇头，又冲二人笑了笑，“嗨，我隔壁一中的，他哥们，王亦泽。” 俞星染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姜厘却是一拍脑门，语气有些激动，“我认得你！” 王亦泽满面得意，嗓门都大了些，“是么？我这么出名都传你们附中去了？” 姜厘点头，“你运动会那女装打扮在我们论坛挂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王亦泽一惊，立马上前捂住人的嘴，“好了，说的很好，别说了！” 俞星染则是盯着王亦泽看了好一会，在脑海中回忆那个在论坛传疯了的女装大佬，还真挺像，倏地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真诚的赞道，“你女装挺漂亮，以后可以试试换条路子。” 王亦泽：“……” 他这副要找地洞钻的样子实在滑稽，姜厘也忍不住闷着笑。 俞星染笑着笑着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眼熟，又不太记得在哪见过。 来不及多想，宋野开口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很显然，他问的是翻墙。 “翻墙啊。”俞星染说，“罚跑，太热了，受不了，周末说罗文强走了，谁还乖乖的跑完啊？” “你下午不是说你晚修要去造福人间？”宋野好笑道。 俞星染掀了一下眼皮，“你不还说你要去拯救世界吗？” 俞星染指着那块墙头，“原来是躲这玩手机呢！” 俞星染实在遭不住了，于是四人找了个米线麻辣烫小馆坐下。 本着就算被巡逻的老师抓着也只牺牲王亦泽一个人的想法，这家小馆是在一中南门找的。 第28章 顺路捎我一程? 学校周边的小吃店味道永远是最令人回味的，俞星染顶着饿扁的肚子点了一大碗麻辣烫，在第一口下肚之后可算好受些了。 姜厘从加料台捞了小半碗葱花过来，给自己划了一点，把剩下的往其他人那递，到宋野的时候，俞星染拦了一下，“他不要。” 姜厘没察觉到异样，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随后递给了王亦泽。 “谢了。”王亦泽说。 宋野听到俞星染那句“他不要”的时候就下意识的抬了眼，俞星染正在低头吃了个丸子，一抬头对上宋野的视线，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一颗丸子卡在喉咙眼不上不下。 南西市的人吃辣很厉害，俞星染就点了个微辣都够呛，就这么生生的把自己呛到脸红，好不容易吞下去了又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宋野起身往前台走去，回来时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他拧开放到俞星染面前，俞星染忙灌了两口才缓过来。 整个眼睛都被咳的通红，她没敢吃太急，一口一口的用矿泉水缓着。 现在这个点距离附中放学还有半个小时，那么宋野出现在校外就只有一种可能。 姜厘问，“宋哥，你这是……逃课？” 她们这也和逃课差不了太多了。 果然，宋野就用一副‘你不也是’的表情看着她。 姜厘：“我俩这是被罚的，就算不出来也是在虚度光阴，说白了，就是我们这逃课性质罪恶感更小。” 宋野嗯了一声，却又偏过头看向俞星染，“听说了，挺厉害，差点没把图书室拆了。” 王亦泽听到这话顿时大吃一惊，“我靠，你俩这么猛，拆图书室？？？” 俞星染一阵无语，“谁这么夸大其词，也就倒了三排书架而已，那书架上统共也没几本书，我看明天是不是就能传出我俩炸了学校的谣言来。” 王亦泽似乎对谣言的危机深有体会，皱着脸囫囵吞了嘴里的东西一个劲点头。 “所以你又是怎么回事，晚修没人坐班？”俞星染问。 刚刚看他在那就不像是干正经事，十有八九是在约架。 说好的尽量不打架呢，真是说话一张嘴，说完不过脑。 “我请假了。”宋野说。 “请假干嘛？身体不舒服？”姜厘说。 俞星染翻了个白眼，“你看哪个不舒服的请假躲小巷子里去的么？” “不过老熊没批。”宋野接着又说。 姜厘：“......” “所以你这和旷课有区别么？” “有。”宋野理直气壮，“我最起码打过招呼了。” 姜厘恍然大悟，“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回去打个招呼？” 俞星染顿时想看看这人的脑子到底是怎么爬进一班的。 她捂着脸十分无奈的提醒她，“现在回去那是自首！” 姜厘顿时一阵郁闷，想到了那本没抢到的书，没写完的作业，浪费的三节晚修，回去还要熬到后半夜！ “很难吃？”王亦泽问。 姜厘被他这劈头盖脸的问题整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大概是自己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吧。 谁要现在给她一个许志远，她能把他抡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不应该啊！”王亦泽纳闷，“这家已经是我们南门最受欢迎的店了。” 听他这么一说，在里头忙活的老板都探了头过来，准备询问是不是味道哪里不对。 姜厘忙塞了一大口牛肉丸进去，竖起大拇指点头含糊的说，“好吃，我这是饿的。” 老板笑着点了点头，把头收了回去。 “你是真能解读啊。”姜厘被牛肉丸迸出的汁烫的不轻。 王亦泽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啊。” 说完，他拍了拍宋野，“老宋，这个点你们快放学了吧？一会你是直接回去还是回学校？” 宋野想了想，“直接回去。” 直接回去，作业写完了么？ 俞星染往他那头看了看，两手空空，没带作业本出来。 “不拿作业？”俞星染问。 “谁他妈回去了还写作业啊。”王亦泽立马就说，“扫不扫兴？” 姜厘和俞星染异口同声的长长叹了口气。 “哎，当我没说。”王亦泽想起来宋野说过的附中的变态安排，估计课业也一样变态，“我看过老宋给我发的假期作业，一个周末顶我一个学期了。” “你真的很欠打，你没发现么？”姜厘笑眯眯的问。 “我发现了啊。”王亦泽坦然自若，“还有人说过。” “谁？” 王亦泽往边上指了指，“他，所以论打，我欠了他应该能有八九年了吧。” “你俩认识很久了？”俞星染问。 “对，咱俩算是发小吧，小学认识的。”王亦泽说话的同时会有肢体动作，伸手准备揽宋野，被宋野一掌拍开，“那会他也不爱说话，特能装逼，不过身体好像不太行……” 后面的话他没说，尴尬的挠了挠头发，似乎有什么让他丢脸的事。 王亦泽三两口解决了自己的那份，百无聊赖的等几人时嘴也没闲着，就开始吐槽只补半天课的周末和关于老师们的一些八卦。 论到这个，王亦泽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以前他可是一中的论坛管理员，八卦的中心据点，不过高二下册他就退位让权了。 原因是那会儿段真和宋野的事闹的挺大，论坛上帖子满天飞，宋野确实把段真打的挺惨，在医院躺了一个来星期，当时一半人都以为是段真举报补课的原因所以才被打，另一半则是一直在挖所谓的隐情，反正当时版本就有好几个。 也确实，宋野平时就天天旷课迟到的，没一点学生的样，怎么能是爱学习那一类。 不过王亦泽并不想参与这个话题，他不想把宋野的私事拿出来像茶余饭后的话题一样供人娱乐，所以就退了。 虽说已经隐退江湖，不过实力还是有的。 他喋喋不休的说了好一会，初次见面俞星染不好直接让人消停，于是由衷的建议他，“你要不转学吧？来附中？” 王亦泽一愣，才问，“为什么。” “相信你来这儿能找到你的不少同道中人。”俞星染说。 她已经能想象出王亦泽和钟越或者辛祈天碰一块会产生什么有意思的化学反应了。 “不来，我脑子没坑。”王亦泽脱口而出，随即在某人带杀气的眼神中忙改口，“我低智，适合在一中做个虚名老大，你们那……补课太严重了，我吃不消。” 吃完饭后，刚好附中已经放晚修了，几人往校门口走，在边上等了没一会就看见了出来的林殊然，同时边上还跟着浑水摸鱼出来的辛祈天和蒋亿。 姜厘招了招手，林殊然走近说，“你俩运气挺好。” 他从书包里把作业本掏出来，“今天晚修没讲课，我们都几乎没怎么停过，你俩运气绝了，一被罚就碰见作业最多的时候。” “……” 你他娘的是不是对运气好这事有误解？ “没事，明天大课间才交。”蒋亿说，“还能补。” “哎，宋野。”林殊然喊了一句，“刚好你也在，我把你作业也带来了。” 宋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就已经被塞了好几张卷子，“顺手而已，我贴心吧。” 俞星染看到宋野那副吃了馊饭的样子就一阵好笑，“别贴了，人心都快死了。” “拿车么？”俞星染往车棚走，“这会人多，不容易被发现，要拿得赶紧。” 宋野没动，俞星染就自己往那边走了。 辛祈天和蒋亿混出来在校门口买了几杯绿豆冰沙，一人塞了一杯，同时给姜厘塞了一瓶牛奶，让她带给俞星染，然后趁着人还没全走完又赶紧混进去了。 “你没拿车？”俞星染拿了车就见宋野把那几张卷子卷起，站在原地看着她，余光瞟了一眼她的车，说，“今天没骑车，顺路捎我一程？” 俞星染啧了一声，把车往他那边倒，宋野眉头一皱，俞星染说，“干嘛？指望我载你？” 宋野笑了笑，把试卷随手撰着，一手扶住倒过来的车。 “走了。”俞星染向后招了招手。 “你俩……”蒋亿回头准备回应来着，然后愣了下。 “他俩住同一个小区。”姜厘解释，她和林殊然一块往公交站那边走。 - 乐平街的路线过了没两个路口就开始变得冷清了，路上行人不多。 俞星染虚虚抓着他的衣角一侧，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你今晚在那干嘛？约人打架？” 宋野倒是诚实，想了一下，说，“如果堵上了就打。” 俞星染听乐了，喝了一口牛奶，“玩呢？宋同学！” 宋野捏了一下车把，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我本来打算给你发信息的，我说了不在你知情的情况下打。” 俞星染说，“但我现在知情了。” 宋野理直气壮，“所以没打成。” 俞星染无语的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下回躲远点吧，我白天才犯了事，最近敏感期，我也搞不懂熊博士会不会真就这么恶心。” 最近可能要变天，夜风习习，不同往日的燥热，吹在身上还有点凉意，不过南西市的天气向来乱七八糟，也指不定是搞哪样，就连天气预报都有临近一小时突然变的。 吹过的风把宋野的衣角带起来一点，他弓着背俯在自行车把上。 俞星染忽然想起刚刚在围墙外见到宋野时的场景，灯光昏暗，但她却感觉那会的宋野格外的烦躁，不停的搅动嘴里的棒棒糖。 她也不知道谁惹着他了，不过却觉得还好没堵到要找的人，不然得出事。 宋野应了一声，随着绿灯他腿一蹬，俞星染重新抓上了他的衣角，她听见宋野说，“这次是意外。” 确实挺意外，惩罚来的也非常的意外。 俞星染明显感觉这个话题宋野不想接着聊，于是她也没揪着不放。 俞星染抓着他骑的慢的空档，精准的把喝空的瓶子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你和蒋亿……”宋野忽然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还行吧！”俞星染回答，“我们认识三四年了，从初三到现在，算不错吧。” 宋野点了点头，话题不动声色的拐了个弯，“他对你很好？” 俞星染不理解的说，“这不废话？我朋友要对我不好，我和他做什么朋友？” 宋野看着前方，“是吗？” 俞星染嗯了一句没再回话，因为吃饱了犯困。 车子拐进乐平街街口的时候陡然停了。 俞星染偏头往前面看，街道前方被一辆大货车堵住了，自行车没法骑着过去，好在离的不远了，于是宋野和俞星染便下来推着往前走。 第29章 愣什么，接着睡啊 那辆货车是个搬家公司的，一个穿着广告印花上衣的男人搬着箱子进进出出。 没想到还能有人往这一块搬，挺意外的。 搬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气质和这条街极度不符，搬家工人一只手就能举起来的东西她两只手都有点牵强。 此时她正拖着一个不大的箱子想往楼道上搬，这儿灯光昏暗，女人不熟悉地形差点绊一跤，宋野伸手想帮忙扶一下箱子，下一瞬间，女人手里一空，箱子被另一只手接走了，宋野顿了一下，抬头望去，看清人后，脸色陡然一黑。 宋江河也就瞥了他一眼，仿佛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甚至还礼貌的点了点头！ 宋野拧眉，点你妈的头！ 旋即，他又礼貌的对女人说，“李小姐，我来吧，还有什么你一并放着，我给你搬了。” 宋野在原地愣了最起码十来秒，看到宋江河把箱子搬到了他们楼上而不是自个家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宋江河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你离人家远一点！”宋江河回到家后就听见坐在沙发上的宋野冷声说。 语气一点儿也不像请求和提醒，反而像警告。 宋江河自然没好脸色，当即点了一根烟，“老子的事轮得到小子来管？” “呵，你以为我想管？”宋野起了身准备回房间，到了房间门口时又回过头眼神在他身上扫过，“管好你自己的那点……肮脏不堪的想法，不要像个畜生一样！” 宋江河被他的眼神唬住，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着宋野的房门骂了两句。 宋野和宋江河相处不多，不过光猜也能猜到他打什么主意。 对他，宋野没什么强烈的看法，只是偶尔会替他那个妈感到不甘，在这个时候也能多理解她几分，跟了这样一个男人，跑了也正常。 宋野洗了澡坐在桌前没写那卷子，在无聊的刷手机。 响了两声，是王亦泽。 【王亦泽】：没睡吧，刚刚我就想说了，你那同学有点眼熟啊。 宋野挑眉，发了个问号过去。 【王亦泽】：好像咱们小学同学。 【王亦泽】：就那个，你被罚了帮你写检讨那个，是么？ 宋野勾了勾唇，打字。 【宋野】：是她。 宋野是在上回俞星染送他去医院那次才认出来的，但事实上，他俩之前其实也并不算认识。 那会宋野顶撞了某个脑子不太正常的老师，俞星染站出来帮了他，那会才二三年级吧，年纪小，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最后被罚了检讨，他不写，那老师搞体罚，最后还是俞星染帮他写的。 就这么简单，后来他转学的快，没怎么相处过，不过他却意外的记了这么久。 【宋野】：那检讨最后让你撕了。 【王亦泽】：…… 【王亦泽】：追溯过往不是这样追的，我那会被你打得还不惨？翻篇了吧！ 宋野笑了笑，没再回他。 - 俞星染把作业都写完后，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多了。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补作业补到这个点，真是奇耻大辱！ 睡前她习惯性的瞥了一眼隔壁，已经关灯了，估计睡了，看来她刷题速度还是有待提高。 俞星染躺在床上恍惚间想起了宋野刚刚在楼下的神情，很奇怪，他爹也没干什么，甚至是还在做好事，不过看宋野那眼神似乎想把他爹就地给抡起来似的。 俞星染不知道宋野和宋江河之间的关系具体如何，只知道宋野似乎很排斥宋江河。 翌日，俞星染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学校赶，一到教室就趴下去了。 宋野今天来的也挺早，在她到了没多会就到了，俞星染没睡着，察觉到隔壁有人坐了下来，她依旧趴着，另一只手在桌肚里摸索，片刻，把一张鸡蛋饼放到了宋野面前。 宋野往桌肚塞东西的动作一顿，“你昨天不是很晚睡么？还起这么早？” 俞星染皱眉，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很晚睡，昨天你不睡的挺早么。 又听见边上有动静，宋野收了那张鸡蛋饼，随即又问，“你吃了么？” 俞星染今天照常起床，去食堂的点还算早，不过昨晚睡的时间太短，到了食堂一点胃口也没有，最后只给宋野带了。 一大早就被人堵的说不出话，俞星染因为缺觉顿感烦躁，抬起头看着他，“你就说要还是不要就完事了！” 宋野迟钝的哦了一句，然后说，“没说不要啊。” 在俞星染趴下去后似乎又补了一句谢了。 暑假已过大半，早课所有老师都去开会了，俞星染如愿的趴着没挪过窝，迷迷糊糊间还确实睡着了。 不过睡到一半窗户边上日头晒的难受，她正要起来去拉窗帘，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窗帘就自己先拉上了。 俞星染睁开眼睛看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宋野近在咫尺的下颌线以及微咧衣领露出的锁骨边上的一大片肌肤。 察觉到她的视线，宋野垂下头，视线交汇上，俞星染眼框因为缺觉有些泛红，视线看起来也没聚焦，宋野轻咳了一声说，“我有点热。” 然后哗的一声把窗帘拉的更严实了。 宋野垂头，挡了一下她的眼睛，“愣什么？接着睡啊！” 俞星染听话的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接着睡，却好一会都没再睡着，脑子里全是刚刚看到的画面，还有那只温热的手不小心擦过她的脸颊留下温热的触感。 她在臂弯里抬了一下眼，宋野没跟着早读，在写卷子。 直到后来一阵乱七八糟背诵词汇的声音传来，俞星染才渐渐的又睡过去。 她就这么半梦半醒的混过了一上午，直到中午吃饭才稍微清醒一点。 以辛祈天几人的速度，到食堂的用时可以说是非常短了，不过一看，竟然零零散散的坐了不少人了。 几人选了个走餐快的队伍很快就打好了饭，理科一班的老黑边上剩几个位置，一伙人坐了过去。 老黑饭都快吃饭了，可见速度之快！ “我靠！你们畜生啊！”辛祈天惊道，“你们不是在四楼么？这他妈比狗跑的还快！” 老黑嫌弃的扯了扯嘴，“会说话么？出口这都什么比喻，你是文科生啊铁子！” 他边上另一个人补充，“咱们这节体育课，直接从操场冲下来的，肯定快。” “体育课？你们课表上有体育课？” “对啊，”那人说，“我们班主任怕我们在教室给坐废了，特意把体育老师拉回来给我们上的课。 “我们班主任那面子估计是拉不回来的。”辛祈天叹了一口气，“我也想上体育课！” 被熊博士整的感冒了三四天才复岗的那位老师正是他们膘肥体硕人高近六尺的体育老师。 “你吃这么急干什么？”蒋亿看老黑一会就把剩一半的饭菜全一股脑塞进了嘴里。 老黑呜呜咽咽的吞下，“卡了一道题，挺难受，回去琢磨去。” “什么题？最近也没考试啊。” “我们班数学老师从三中竞赛班那搞来的卷子，最后那道20分的附加题，我们班最高才16分。”老黑说。 说完他停了一会，看了一圈，“哎，你们班宋野呢？” 林殊然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姜厘拱了拱俞星染的手臂，“阿鱼，宋野呢？” 老黑没搞懂为什么问宋野要特意问俞星染。 不过下一秒老黑就懂了，就听见俞星染抬起头说，“他今天不吃食堂，去南巷了。” 老黑说了声谢谢，又说，“我刚在厕所看见许志远了，我听说了，昨天你俩挺牛逼的啊，咱们男生厕所多亏了你俩。” 果然，学生时代的八卦总是传的飞快，好在版本没乱。 俞星染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不客气啊。” “不过他挺恶心。”老黑又说，“手段黑，喜欢搞小动作，小心点。” “啊？”俞星染一愣，“行，知道了。” 许志远是个窝里横，不知怎么混了一个七班老大的名头，经常带头干一些看似威风的事，旷课打架，偶尔会撞上和理科班一块打球，一来二去就摸透了底。 “说起这事，你俩昨天可把熊博士气了个死，瞅见你俩那空位就头疼。”辛祈天说。 “今天没找你们么？”林殊然问，按熊博士的性子一定会找人来谈话的。 俞星染摇了摇头，“没。” “哎，这有啥。”钟越插了一嘴，不以为然的说，“两年了，熊博士对我们的要求只要不把楼下那孔子雕塑炸了就行，这都算小打小闹了。” “也对。”辛祈天啧啧两声，“不过许志远那厕所倒是扫的挺干净。” “那是，抢书那劲可大了。”姜厘依旧有些愤愤不平，又看向林殊然，“林少爷，出资把那书给采购了吧，买断！别让许志远看上就行。” 林殊然突然笑了，不知该不该心疼许志远，“人被星姐踹成那样你也没消气呢？” 姜厘语气平平，“如果是我，我给他踹进那墙面上。” 林殊然：“……狠！” 俞星染：“……” 早说我让你来了！ 宋野没在教室午休，午休结束时风尘仆仆的从教室外面进来，顺手在俞星染桌上放了瓶咖啡。 俞星染来时就看见了桌上的咖啡，纳闷了一会，问，“你放的么？” 见宋野点头后她更纳闷了，“什么意思？” 宋野揉了揉太阳穴，精神似乎不太好，“下午帮个忙，让我睡会？” 俞星染一下明白过来了。 是想让她给打掩护呢。 俞星染收下了，问，“你中午没睡？” 宋野应了一声说，“有事。” 但宋野可能运气不太行，下午两节熊博士的课，剩下一节老唐。宋野英语满分，成为了老唐的御用回答机，倒是俞星染受了那瓶咖啡的福利，下午精神了许多。 不过她的运气也不算太好，第二节历史课一下课她和姜厘就被熊博士拎走了。 熊博士对着她俩欲言又止，似乎很头疼，最后忍无可忍，赏赐了一份1000字检讨。 俞星染对于在高三阶段这么重要的时间段还要抽时间写检讨这事是非常看不明白的，奈何，她理亏，最后只能认。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三火安慰她，就当练字了。 “那您语文作业少点。”俞星染说。 周焱忙转身，“当我没说。” 晚饭期间宋野依旧不见踪影，奔着校门口走了，俞星染去食堂的时候瞥见了门口等他的王亦泽，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倒是说到做到，还真就一句话也没透露，没让俞星染知情，不过想想又有那么一点不爽。 什么人值得他这么去堵啊！ 段真？听说人请假了，暑假补课压根就没来。 宋野就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几天，俞星染从他身上也看不出那架是打了还是没打。 没错，她就是确信，没什么人能打过他，更何况他还带了个王亦泽一块。 直到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宋野敲了敲俞星染的桌子。 “一会有事么？”宋野问。 俞星染正在记多媒体上的重点，抽空问，“干嘛？” “一会去把课件传了吧？”宋野说。 俞星染回过头，“不是晚上去么？” 宋野：“晚上我有事。” 俞星染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也就没再问，应了一声，接着记笔记。 一下课，林殊然拎了书包跨过来，“喝奶茶去？” 辛祈天塞了书就凑过来了，“行，去咱们学校后门，有刨冰。” 姜厘转过头见俞星染拿了自行车钥匙，忙提醒她，“就咱们学校后门，很近，不用骑车。” 俞星染静了一会说，“我不去，你们去吧，我有事。” “什么事啊？饭都不吃了？”林殊然问，又朝宋野扬了扬下巴，“老宋呢？一起？对了，前几天老黑还找你来着，我把他也叫上？” 却听见宋野也说，“我也有事。” 过了一会他又一脸疑惑的问，“老黑是谁？” 林殊然一下被问懵了，果然恶习害人不浅。 他一下忘记了老黑叫什么名字，想了半天才说，“上回和我们一块打球的，理科班那个最高最黑的。” 宋野有点印象，不过往来不多，偶尔见面老黑会拉着他打几句招呼，他点了一下头，说：“下回吧，下回碰见了我问他。” “靠！”辛祈天叫了一句，“你俩不会背着我们疯狂刷题吧？” 俞星染一脸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还不至于这么变态。” 林殊然拍了拍辛祁天，把他往外推，回头道，“行吧，那我们去了，要给你们带么？” “不用。”俞星染说。 往外走的时候蒋亿突然回过头，问俞星染，“你俩一块？。” 俞星染正垂头把手机静音关了，同时把因为上课错过的信息全过了一遍，一下没注意到，差点撞人身上，下一秒衣领一紧，宋野在后面像拎猫一样扯了她一把。 俞星染站定后，才去思考蒋亿的话，“嗯，传课件，上回我说的那兼职他介绍的。” 蒋亿往宋野那看了一眼，揶揄道，“现在的学霸都开始走勤工俭学的路线了啊？” “这叫苦逼仔路线。”俞星染说。 韩进的网吧距离附中也挺近的，不过附中的晚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还得留时间吃饭，所以骑车能省不少时间。 这会网吧里依旧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一中的，俞星染已经能跟上老师的教学模式了，课件除了第一次被驳回过，后面的都一次通过。 韩进端着一小碟坚果一边吃一边晃悠悠的过来，“你也干兼职了？现在的高三生都这么辛苦了么？” 俞星染叹了一口气以示回应。 韩进笑了笑把手里的坚果放到二人桌子中间，刚好等待上传需要时间，俞星染倒是不和他客气。 宋野手边的手机嗡嗡响了，他拿起来出门去接。 韩进搭在椅子上问俞星染，“二年级好教么？” 俞星染本想说是少年班二级，不过一回头看韩进眼里就差写着‘不会误人子弟么’几个字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韩进和他们有个一样的通病。 第一回辛祈天和人打起来就是在这家网吧，当时几个人都在，场面还挺大，韩进差点没拦住，后来又是隔三差五的旷课过来玩，有一次还被罗文强当场逮到过，当着韩进面骂的。 自此，他们的学渣人设算是立死了。 韩进还格外爱操心，逮到机会就给他们几个一顿说教，生怕他们几个浪费青春年华。 俞星染说，“还行，最擅长的科目。” 果然，韩进似乎有些欣慰的连连点头，“那还行，哎，你那几个朋友最近都没怎么过来了，收心了？” 怎么没来？是次次都没占到位置罢了。 但俞星染没说，她只是应了一声说，“毕竟高三了。” 韩进突然笑了起来，“不错啊，看来青鸟和蓝翔要痛失人才了。” 俞星染：“……？”什么玩意？ 课件传完，俞星染拔了u盘，宋野刚好接完电话接过俞星染递过来的u盘，“一会吃饭么？” “嗯？”俞星染疑惑，“不吃饭修仙吗？” “一起？”宋野从椅子上拎了书包，“酥姐让我过去她那，听说你也在让我把你一块带过去。” 俞星染愣了愣，宋野解释说，“上回你送我去医院，她不信我请你吃过饭了。” 俞星染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尤其是想到上次那顿宋野还只能喝白粥。 俞星染没和人客套，况且以宋野的性子大概张酥很强烈的说了很久他才会提出来，再拒绝就有点不给面子的感觉了。 第30章 不会是特意等我吧 宋野带着她绕到了附中操场后面的家属院那。 他把车停在了院口的大榕树下边，树杈上还歪歪扭扭的吊着一只秋千，再边上是一口天井和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花圃。 俞星染把车停在他的自行车边上，回过头往某个墙头看了一眼，墙下堆着几块碎砖，墙的那一边是附中的操场。 看来宋野那天在这蹲的人估计是和张酥有关系了。 难怪这么执着。 虽说宋野打架的那些事两个学校都传了个遍，不过却也没见是宋野主动去招惹人的，就像上次周婧突然说起的段真，应该也是他先作的死。 论坛里是怎么说宋野的来着，不服就干？泯灭人性？目中无人？甚至还有人说他得了狂躁症的。 俞星染真觉得，她可能都比宋野更像狂躁症患者。 舆论果真是对事物正确认知的障碍剂。 突然，宋野的脚步慢了下来，俞星染以为他迷路了，毕竟家属院里头巷子弯弯绕绕，她也慢了下来，问，“怎么了？” 宋野偏头看了她一眼，脚步放慢了些，“有点黑。” 俞星染听完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想起来了，这人比她胆子还小，于是走快了两步，和他就差了半步的距离。 俞星染应该算是胆子小的了，虽然这话一班的人不一定信，毕竟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不过私底下，俞星染怕黑还有点玄乎，她容易相信一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比如鬼怪之说。 两人几乎平齐的肩头，路灯把影子拉长，缩短，垂直，再拉长。 到了张酥家时，张酥正急急忙忙的换了衣服，搭在玄关处换鞋和二人六目相对。 应该是医院有急事，一时之间她满脸歉意，“不好意思啊，医院临时接了一场手术，太突然了。” “那个……饭我都准备好了，你吃完把你同学送回去，东西放着我回来收拾就行。” 宋野：“……” 宋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身子往一边挪了些，张酥往外走，路过俞星染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抱歉小同学，下回姐姐绝对请你吃完一顿饭。” 俞星染有点受不住她的热情，还没来得及回应张酥就消失在楼道里了。 来都来了，宋野回过头问她，“吃点？” 俞星染没拒绝。 张酥家的装修风格像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建筑，看着似乎比乐平街的老破小还久远一些，不过保护的却是很好，仿佛是近些年特意做的复古设计。 俞星染恍惚想起了小时候，大概二三年级的时候，她和老头也住在这么一个家属院，那是南西市的一个小县城，那时老头在小学做支教，就算退休了也还偶尔会回学校讲个一两回话。 那会的家属院也很吵闹，不过却和乐平街不一样，那是实实在在的热闹。 突然，她才意识到她或许是个写实派，那天晚上画的那张画不是乐平街，而是那个家属院。 “酥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宋野给她盛了饭，同时给她倒了一杯水。 原本俞星染还觉得主人不在，就这么在人家里吃人家的会不会有点不太好，不过看宋野这轻车熟路的找东西，就当自个家一样，她又稍微放开了些。 看来宋野确实和张酥关系很好。 “不过她之前做的，可以类比黑暗料理了。”宋野在俞星染正想夸一下的时候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是么？不过这味道和我们食堂的比也差不了多少。”俞星染说。 “要让酥姐你知道你拿她和食堂做比较估计得气死。” 毕竟说到食堂的味道，大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俞星染纠正道，“附中的食堂堪比米其林大厨好吧！” 她好奇又问，“那她后来怎么改进的？” “靠我和王亦泽吧。”宋野回忆起，无奈道，“那会我俩都因为食物中毒去过医院。” 俞星染真的不是故意笑出来的，可能是宋野说这话的时候仍旧满脸怨气，就好像最近才给他毒进去一样。 “你俩……你们仨，自小一块长大？”俞星染问，张酥比宋野也没大几岁，估计就六七岁的样子。 “后来加的王亦泽。”宋野回答。 “后来？他后来搬过来的？” “我们以前不住这。”宋野说，“这是后面酥姐工作了她才过来这边。” 俞星染应了一声，属实好奇又接着问，“那怎么加的王亦泽？” 宋野想了想，说，“他以前不老实，被我揍了一顿才老实，然后就一块混了。” 俞星染属实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 难怪上回王亦泽说到点上就掐了，原来是糗事啊。 吃的差不多时，宋野手边的手机嗡嗡两声，他拿起来一看。 正是刚刚才离开的张酥发来的一条语音，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张酥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乐，我走的急忘拿钥匙了，我的钥匙在我房间床头，你走的时候帮我塞门口的匣子里。” 宋野正要回，下面又发来了一条。 “还有，我把你车骑走了，树下那辆是你的吧？” 骑都骑了，还问。 宋野发了一串省略号过去。 “她……”俞星染斟酌了一下，“一直都这么冒冒失失的么？” 和上回在医院里劈头盖脸骂他一顿的真不像同一个人。 “差不多。”宋野说。 他起身去房间里找她说的钥匙。 好在张酥的记忆没错，床头边的柜子上躺着一把钥匙。 他的余光瞥到了床头另一侧放着的几张信用卡和一本摊开的笔记本，笔记本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数字，宋野看了一会儿，没看明白，伸手给她合上了。 再出去时，俞星染刚从厨房出来，看样子是都收拾好了。 宋野拉开门把钥匙放到门边墙上挂着的黑匣子里，说，“不是说了等她收拾么？” 俞星染拿了包跟在他后面出了门，“就当是这顿饭的报酬了。” 宋野觉得好笑，“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欠别人的。” “那是，我们讹人的可不会给自己留下把柄。”俞星染说，“尤其是在被讹过的人面前。” 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下一秒，二人相视一看，同时惊道，“我操！” 二人跑到和附中相隔的那面墙边，“五分钟，操场跑下去，差不多。” “你的车？”宋野道，“不要了？” “车什么车！后面再说。”俞星染只想着赶紧赶回去，因为第一节晚修是文森的，“大不了我坐几天公交，这么热的天本就不想骑车。” 宋野在墙边轻轻一跃，手就攀上了墙沿，手臂一收，以一个很漂亮的转身来到了墙头上，不过他没往下跳，而是向下伸出了手。 俞星染挑了挑眉，“看不起谁？” 宋野的手依旧没有收回，语气平淡的提醒她，“还有四分钟，这儿距离思齐楼大概七百多米，台阶算个五十米的话……” 话还没说完，他伸出的手就被抓住了，他愣了片刻，一用力把俞星染拽了上来。 两人卡着最后一秒钟坐到了教室。 没多会政治老师文森就来了，还好，不然得被念叨死。 俞星染桌上放着一杯奶茶，看包装袋印花，是附中后门那家。 “我不是说不要吗？”俞星染戳了戳姜厘的后背。 姜厘背靠上她的桌沿，小声说，“西施带的，没加西柚，五分糖。” 俞星染朝斜后方看过去，蒋亿在垂头刷卷子，倒是辛祈天正好和她对上视线，辛祈天挤眉弄眼，好像是指了指宋野，然后从桌肚里掏出一盒饼干。 俞星染还没反应过来，辛祈天就扬起手丢了过来，俞星染下意识的偏了一下头，然后这盒饼干就正中宋野的头。 接着，三个人被文森请出了教室，让在教室外边把饼干吃完再进来。 辛祈天在宋野边上双手合十，“宋哥，失误。” 宋野懒懒的靠着墙，把手里的饼干递给他，“没事，下午吃太撑了，正好消消食。” 没生气就好，把辛祈天脸都吓白了，“这本来就是给你带的。” “给我？”宋野看着他，“干嘛？” 辛祈天点头，“我找了套卷子刷了去给老唐批了一下，你给的那本书针对性很强，刚好把我的弱处补上来了，所以……”辛祈天下巴指了指那盒饼干，“谢了。” 宋野：“……” 他还该不该说是随便拿的了？ 在这个时候这三人还确实很听话，真就站在门外开了那盒饼干，最后气的文森差点一口气顺不上来，把他们三个一头一尾一中间隔开了站。 俞星染：“……” 宋野：“……” 辛祁天：“……” 下课时，文森迈出教室门后，三人均正色。 文森哪里会猜不透他们的想法，卷起来书从头到尾指了指三人，最后从辛祁天手里拿了块饼干，“你们仨过来我办公室。” 三个苦瓜脸，跟在文森身后进了办公室。 课间，熊博士，老唐还有哈少都在办公室里，老唐正在研究地理老师的地球仪，哗哗转个没停。 熊博士喝了一口茶，回头一看，似乎不惊讶，还挪开了位置，“文老师，这回啥事啊？” 只要不是被年级里逮到，自己内部抓到，也就调侃一番，面子上无伤大雅，但熊博士仍旧记得俞星染上周刚惹的事，没好气道，“俞星染，你是真打算住办公室了吧？” 文森咬了一口饼干，往熊博士对面坐下，恨铁不成钢的提醒道，“给你们熊老师分两块啊！” 辛祁天把饼干往前伸，熊博士整盒拿了放他桌上，“谢谢啊。” 辛祁天：“……” “来吧，聊个十分钟的。”文森开了个头，坐在办公椅上架着腿，“我们晚修多长时间知道吗？” 辛祁天：“五十分钟。” 文森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在教室外站了多久知道吗？” 谁他妈没事算这个？ 辛祁天和俞星染满脸懵逼，宋野缓缓道，“四十六分钟。” 文森满意的嗯了一声，又问，“四十六分钟能做成什么事你们知道吗？” 宋野：“刷完一套政治问答题。” 文森更加满意，激动的砰的拍了一声桌子，给宋野吓了一跳。 辛祁天和俞星染忍不住啧了一声，齐齐的往隔壁老师办公桌上的隔板那一靠，乍一看，有点生无可恋的模样。 就见文森换了调子，语重心长道，“咱们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天左右了，没几个四十六分钟，也没几个四十六分钟能分到我的政治科目上来，三百天冲刺完，还有大学，高考不是终点，只是你们的踏脚板，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们俩男孩子，我给你俩算算账哈。”文森说着咬开一支笔，“‘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话听过吧？这不单单指眼泪，还代表着你们今后肩膀上的责任和压力，以后你们要有房有车有存款才能不让自己的父母失望，才能让对方的父母认可，你俩想想，这些压力怎么办？你们不好好上学，不给自己开拓眼界的机会，以后想捡个垃圾你都找不到垃圾桶！” 文森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地倾泻而出。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人均沉默。 文森继续说道：“你们以为自己还小吗？时间过得很快的，转眼间你们就会长大成人，到那时，你们将面临更多的挑战和压力，如果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怎么能有能力应对？” “这两块钱的饼干哪天不能吃？非得在我晚修上吃？课间十分钟吃不完？这下好了，一下浪费了四十多分钟！” 老唐整张脸都皱到一块去了，想开口提醒一下是不是讲的太远了，不过没找着机会。 文森叭叭叭的讲到打了预备铃，末了冲两人一点下巴，问道，“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辛祁天和宋野不想理他，俞星染忍不住皱眉，“有道理，但和我没关系吧？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文森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你等会，我就是专门喊你来的。”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牛皮色的本子，“这报告帮我誊抄一份，我开会要用。” 俞星染接过，她先前也帮忙干过这事，但这回听着唠叨了这么久倒不太乐意了，“干嘛不喊别人？” “喊谁？” 俞星染侧了侧头，“宋野，他刚不是说四十六分钟就能写完一套问答题？我可不行。” 文森看了宋野一眼，嗤声道，“你是想让我在会议上当众解读他的草书行径吗？” 宋野黑了脸，俞星染看向文森，“那你干嘛不自己誊。” 文森黑了脸，半晌，“让你抄就抄，别废话，下晚修后放我办公室来，回去吧你们。” “那你喊我俩来是干嘛？”辛祁天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逼逼。 文森耳朵好，接话道，“不都说了聊个十分钟的？” 晚修的作业不少，包括有一节三火的晚修他拿来讲题了，一晚上下来俞星染都没找着空去誊抄那破报告。 晚修下了课，俞星染拿着报告册去了办公室，她看了一下，就一千来个字，打算去办公室给他抄了。 抄了半个多小时，从办公室下来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差不多空了，思齐楼这一块的灯都关了，黑作一团，俞星染后背发凉，步子都不自觉的加快了。 刚走出思齐楼经过一块自行车棚，准备绕着往主干道走，此时，一道不大的声音呼了一口气，“怎么这么久。” 俞星染被吓了一跳，一个没忍住就要叫出来，宋野眼疾手快的收了手机去捂她的嘴，“别叫，是我。” 俞星染被他惊的心脏猛的跳，半个身子都凑到了他怀里，一只手抓着捂着自己的那只手腕，眨了两下眼睛后点了点头，宋野这才放开她。 “胆子这么小？”宋野低声道，“不是说灵异故事看的很多免疫了？” 被说破，俞星染面子有些挂不住，嘴硬道，“谁让你他妈穿一身黑还躲没灯的地方，鬼都没你吓人好吧！” 宋野没反驳，拉了一下书包带子准备往主干道走，刚迈步就顿了一下。 “你走过来点。”宋野面不改色道，“我怕黑。” 俞星染再乐意不过了，马上跟紧。 刚过去就被窜过去的白色的东西惊了一跳，一把抓着宋野的手就跑，一路奔到了灯火通明的主干道。 宋野都被她搞得有些装不下去了，那就一只白色的野猫而已，还只是月龄三四个月的小猫崽子。 宋野调整了一下表情，在她反应过来前，佯装心有余悸的说，“我操，什么破东西，吓死人。” “我没看清，反正跑就对了。”俞星染摇头，拉了他一把，“赶紧回去吧。” 两人都没骑车，公交早就没了，宋野打了辆车。 “你怎么这个点还没回去？”俞星染迟钝的思绪回归，随口一说，“不会是特意等我吧？” 宋野侧头看过去，想学她的口吻问，我要说是特意等你你会痛哭流涕吗？ 俞星染自个看了眼时间，算了下，“得，又多卷我半小时。” 宋野一窒，把话咽回去了，他手肘搭在车门上撑着脑袋，纠正道，“不止，得有四十分钟多了。” 俞星染又气又急：“……” 宋野一下课就去家属院了，摸黑等了二十来分钟，一直到张酥睡了，也没见到那个找死的勒索犯。 回来的时候在校门口蹲着等了一会，碰见吃完夜宵往回溜的钟越，问了一下，知道她还没走就进来等了。 宋野手肘撑着车门上的置物架，侧着头，俞星染已经挪了个位置，往窗那一靠，眼睛闭着假寐去了。 第31章 你在等我信息? 周六的大清早，楼下车辆穿梭的声音，隔壁某户人家做饭的声音，还有客厅周枝云看电视的声音，一齐涌入俞星染耳朵里。 她蒙着被子翻了好几次身，睡意全无了。 她用力的搓了一把脸起床洗漱，俞承彬不在家，她给周枝云倒了一杯温水，周枝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俞星染转身回了房间。 在书桌前坐下后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提前一天买好的面包开始啃。 附中的周末作业不少，完全没有想让学生过好周末的自觉，每一科都留了卷子。 俞星染刷了一天的卷子，周枝云看了一上午的电视，直到下午才消停。 她伸了个懒腰去客厅倒了杯水进来，刚打开手机辛祈天就像装了雷达一样立马就发来了信息。 【周末】：星姐，五排四缺一。 俞星染看了一眼那沓卷子，都写的差不多了，不过她给自己加的英语报和一套数学习题还没开始。 她知道自己的毅力并不算多好，一旦同意，这些任务就指定完不成，完不成她就得一直待在宋野下面。 咽不下这口气，她要翻身。 突然想起了宋野昨天说的话，俞星染一下起了坏心思。 【阿鱼】：不来，你们找宋野吧，他玩游戏挺厉害的。 俞星染看了一眼，果然，辛祈天开始疯狂@宋野去了。 群里一众人都打了一轮，估计是战绩不咋的，都被辛祈天淘汰了。 平时习惯了没有周末休闲的日子，突然周末给你放两天假，再多的作业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小意思，闲下来时就经常一起打游戏或者约出来玩，不过这个天显然打游戏才是明智的选择。 俞星染在群里看到宋野受不住辛祈天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同意了，她顿时动力十足，对着隔壁楼说了一句真是不好意思了。 【厘米】：阿鱼，给你分享道题。 俞星染打算关了手机，看见这条信息又没忍住回了话。 姜厘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又补充说，这是老黑给的题，想找宋野做，不过宋野没回信息。 【阿鱼】：上回那题么？ 【厘米】：不是，上回那题宋野已经给他解了，虽说也是16分，不过宋野答的和他们班答的相反，一合并就出了整题的正确答案。 【厘米】：这题有点超纲，我试了一下，就解一半就不行了，真不知道哪个丧心病狂的出的题。 【厘米】：［抓狂］ 【阿鱼】：行，我看看吧。 【厘米】：ok。 下一秒，姜厘加入了辛祈天的五排中。 俞星染把自己的任务做完后才去看那道题，也是一道数学题，难度比一班的高出很多，理科班的数学原本就挖的更深，何况还是竞赛班的了。 他们和理科一班偶尔会拿自己擅长的题去给对方试水，也会拿自己没法解开的题去给对方求助，算起来，两个一班的关系会比文科一班和二班的好很多。 最后俞星染也不过是比姜厘好了一点，没卡一半，卡在了三分之二的位置上。 一直到晚上，俞星染躺在床上依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这种隐隐约约看到了正确答案却抓不住的感觉，真让人抓狂，那道题姜厘发在了大群，逼疯了一群人。 而让俞星染睡不着的是，早在这之前她就把这题发给宋野了，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对方依旧没有回复。 这么难？算不出来？ 不是数学满分么？ 还是说……没看到信息？ 本想再发一条，想想会不会显得太急迫了，搞得自己没了他真解不出来似的。 直到周一早上去了教室，这道题依旧未解，这群人从一开始的绞尽脑汁，到后来的挨个骂老黑害他们熬了个大夜。 “算出来了么？”学委林溪反坐在蒋亿前面的座位上，就见蒋亿摇了摇头。 “我靠！这么难？去问问哈少？” 蒋亿制止，“别吧，哈少又该说我们瞎琢磨了。” “宋哥呢？他什么时候来？问问？” 宋野的座位空着，没卡着上课那个点他是不可能这么早出现在教室的。 “估计也不太行。”林殊然掀开蒋亿的本子看了一眼，和他卡的一样，“群里不有么？算出来了他就发出来了。” “也对。” 早课开始后，他们当即决定中午去食堂逮到了老黑就给揍一顿，去你妈的数学题！狗日的老黑！丧心病狂的竞赛！ 一直到早课铃声响起，宋野卡着点从后门进来，这群人忿忿不平的闭了嘴开始准备早读。 俞星染频频的往宋野那边回了好几次头，想问那题，又拉不下来面子，这似乎就是直接和人说我不行似的。 在第四次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宋野侧过了头，“有事？” 俞星染咬了咬牙，“那题，你算出来了么？” 宋野点了一下头，“理科班的题吧？我发给他了。” 俞星染立马就应道，“那你不回我信息！” 宋野疑惑的看着她。 他没回么？ 他也是昨天晚上才解出来的，还搞到挺晚，但他记得回了的啊。 “我还一直等你信息！”俞星染说，说完又觉得怪怪的，忙补充了一句，“我卡一半贼难受。” 宋野保持着手拿资料在读的姿势，另一只手伸进桌肚里摸出手机摁开。 最顶上的那个聊天框显示的还是前天晚上，下面一栏却有一个人回了他信息，他点开一看，一下懵了。 【老黑】：笨蛋？？？ 【老黑】：哦，行吧，晚安，那什么……谢了哈。 再看看上面他自己发的信息—— 【宋野】：【图片】 【宋野】：代错公式了，方法也错了，这题是陷阱，用反证法才行。 【宋野】：赶紧睡吧，笨蛋！ 【宋野】：晚安。 宋野：“……” 他黑着脸把老黑拖进了免打扰，然后把手机丢进抽屉了。 回神了好一会，才问，“你在等我信息？” 俞星染这下没立马就答，想了想道，“准确来说是等你的答案。” 宋野小幅度的点了一下头，“我下次尽量秒回你。” 俞星染眨了一下眼，认错？还是…… 好诡异！ 她又眯起了眼，“别，你轮回就行。” “可以么？”宋野认真的问，“那你又这么一来就质问我怎么办？” 俞星染回忆刚刚的语气，一下失了语，过了两秒才说，“算了，你还是别回了。” 宋野没忍住偏了一下头，笑了一声。 终归还是俞同学身为学霸的探索欲太强，没过两节课她就又凑过去小声的问，“那题发我一下？” “不行。”宋野说完，手翻开一本本子认真的写着什么。 俞星染：“……！” 她想把这人早上吃她的那张鸡蛋饼打出来！ 她握紧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挥下去，宋野把刚刚那本本子甩了过来，同时说，“你不让我回你信息。” 俞星染满脸震惊，垂头看了眼本子，题目很熟悉，就是那道题，他把题目都记下来了？ 她一下低骂出声，“妈的！你傻逼么？” 宋野朝她歪了歪头，无声的询问。 俞星染说，“我说什么你就听？” 宋野：“也不是，毕竟还有把柄在你手里。” 俞星染疑惑，“什么把柄？” “打架啊。”宋野说。 “你不是没打成么？”俞星染说，“而且你最近不是在偷偷堵人？也没告诉我啊。” 宋野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支水笔在转，想了想，说，“以我的形象，你和老熊说打了他指定信。” 俞星染想想确实也是。 不过这算是强行塞把柄么？ 俞星染把那份答案发在了班级群里，这群人看似在认真听课，信息却一条也没错过。 【周末】：星姐！牛逼！怎么解出来的？ 【水蛇】：我靠！原来得这样，这题也太变态了？！ 【大越】：好大一个坑，我直直往下栽。 【永日】：不过竞赛题嘛，都喜欢这么玩，是我们太常规心了。 【大越】：能找到这题的bug，星姐还是很牛逼的！ 俞星染偷偷往宋野那边看，垂头在群里回了一句。 【阿鱼】：我字能有这么难看？这是宋野解的。 群里满屏问号和叹号，俞星染很鸡贼的没再回信息。 宋野察觉到边上的人在笑，疑惑的偏过头问，“怎么了？” 俞星染笑意未敛，摇了摇头开始记笔记。 午饭，八人长桌上，辛祈天开了个头。 “那题你们班是不是没一个人解出来了？”辛祈天看向老黑问。 “差不多吧，”老黑说，“都错最后一小问。” “还得是我们老宋，下回有这种题尽管甩过来！”钟越拍了拍胸脯，非常自信，“全给你解决！” 老黑拱了拱宋野的胳膊，还没来得及说话，辛祈天就喊，“我们宋哥牛不牛！” “绝对的牛！” “霸不霸气” “比我爸还霸气！” “宋哥！” “才华横溢，聪明绝顶……呸，不绝顶！” 宋野：“……” 他垂头默默给王亦泽发了一条信息。 【宋野】：你要不转过来吧。 一块无语的还有老黑，早知道他就不端盘子过来一块吃了，现在半个食堂的都朝这边看，他真没法忍受这种注目礼。 在这个时候他非常佩服他们文科一班的老熊，和这么群傻逼朝夕相处两年了竟然还没疯，也算是个奇迹。 他给众人顶了个大拇指，以表示现在的言语，然后掩头迅速吃完饭溜了。 “知道我为什么笑了么？”俞星染好笑的问。 “他们一直这么傻逼？”宋野一脸无语。 “没有，这就是被逼疯了，故意的。”俞星染说，“因为那道题两天没睡好，故意来气老黑的。” 宋野问，“所以你也是？两天没睡好？” 俞星染脸色一变，喊道，“就夸完了？接着夸啊！知道这题多难么？” 对面几人先是一愣，以为当她面夸宋野惹人不开心了，不过看她没有这个意思，作势就要接着开口，宋野眼疾手快端了盘子就走。 “我吃完了，先走了。” 一天的课程进行的很快，晚修下课，俞星染才想起来自己的车还在家属院那边没取回来。 “你怎么把车放这边了？”姜厘问，“你来这干嘛了？” 俞星染瞥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怎么把快递地址填这了？” “啧，还不是上回在校门口取被熊博士逮到了。”姜厘吐槽，“我走读诶，网购不是很正常吗？” 夜晚九点多，家属院一片寂静，就留有巷子墙上的指路灯，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由的压低。 姜厘拐身去驿站了，没跟着俞星染往里头走，俞星染拿了车下意识的往前方某个巷子口看了一眼，宋野没在。 再转身往外走时，从巷子口进来了三四个人，姜厘也从另一条巷子进来冲到她边上拉了她一下，“跑！” 俞星染懵了，姜厘又用力拽了拽，“那是许志远那小子，专程来阴我俩的。” 还没来得及迈腿，另一边又来了一人堵住后路，手里似乎拿着棒球棍。 在这个时候俞星染从来不会觉得许志远不会打女生，毕竟这儿没监控，况且许志远的为人一班的人可以说一清二楚，如果他真有那点绅士风度，那他的名声也不会那么臭。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许志远扫了一星期厕所脸面全无的同时还被恶心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差点没把胃酸都给吐出来。 就算过了挺久，怎么想他这口气也还是咽不下去，所以特意找了几个校外的过来，没打算真动手，警告一下不行就再口头恐吓，要实在不行了动手也无所谓。 他靠在外边的墙边点了一根烟抽着，搁那凹了个造型，俞星染发现，这人比宋野还他妈能装逼。 俞星染观察了一下局势，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在这儿喊人也肯定是不行的，一下吵醒一片的人也太不厚道了，她抓着姜厘的手腕往自行车那边挪。 突然，她把自行车举起往只站了一个人的那边甩，然后拉着姜厘就跑，“前面左拐有个矮一点的墙头，翻出去就是外边的驿站。” 然而，现实总是不如意。 许志远堵住了所有的巷子出口。把她们围在了榕树边上。 俞星染一直都不对自己的运气抱希望，但是也没必要这么不给面子吧！ 许志远把烟碾灭，缓缓走过来，硬生生的堆砌出了大佬的姿态，“真巧。” 俞星染笑了一声没回话，姜厘倒是想开骂，被俞星染抓住手腕冲她摇了摇头，随即对着许志远说，“别绕弯子了，你不就冲我们来的？” 许志远突然放声笑了，“行，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你也知道，我被多罚了一星期厕所，同时回去还被班主任加了一篇检讨，当着全班人的面念！” “我操！搁这恶心谁呢？”姜厘骂道，“我们他妈不也写了检讨？” “我知道你们那天还翻墙出去了。”许志远说，“但我没说。” “我还……”俞星染拽了姜厘一下，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这么一来一回的指不定还有多少个来回，显然对方也不是过来比谁把柄多的，还不如一次解决了，麻烦的要死。 “别吵了，都几点了，边上人都睡了。”俞星染说，“你想怎么解决直接说。” 许志远愣了愣，大言不惭道，“一人一拳，你们别还手，事是姜厘惹的，算是你们理亏。” 俞星染咬了咬牙，要不是现在跑不了，她还真不想理这人的，脸皮呢！！！ “行！”俞星染咬牙说，“就一拳！不打脸，然后这事就算过。” “你要打脸，我当场躺下，第二天要么你退学，要么我大富大贵。”俞星染警告道。 姜厘啧了两声也不情不愿的答应了，比阴，她们肯定是比不过许志远的，何况高三了，人家不学习她们还要学呢！ 许志远倒是爽快，毕竟也算是能出一口气，挥起拳头就要砸过去，俞星染终究是高估了许志远的下限，这一拳砸的极重，落在她肚子上，她差点没把晚饭给吐出来。 姜厘忙去扶她，俞星染余光看见许志远带来的人似乎想搞小动作，偷摸的伸手去拽姜厘的书包，她猜想大概是想偷拿手机删那天姜厘拍的照。 这么算下来，许志远压根就没想把这事翻篇了，这就是幌子！ 许志远现在不能被记过，所以他格外忌惮姜厘拍下的照。 “畜生！”姜厘见他下手这么重脸立马就黑了，“真他妈不要脸！” 俞星染也一下就来了火，直起身后推了姜厘一把，“别愣着，跑！” 姜厘伸手一把捞过俞星染就往另一头跑，没跑两步她就被一人抓住了头发，手还试图去扯她的书包，俞星染踹了那人一脚，眼看就要打起来，她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就是希望能别伤到脸，太难看了，还要被俞承彬追问。 不过运气这事是会开玩笑的，还格外爱和她开玩笑。 俞星染正想着往哪边跑，突然她的手腕被一只略冰凉的手拽了一下，她和姜厘都被带过去了，差点一个踉跄没栽下去，那手忙伸到她后背捞了一下，她便被那只手的主人抱了个满怀。 第32章 你可以利用我 俞星染就这么软唧唧的在人怀里待了小片刻，刚刚因为在紧张环境下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 不过在看清对方是谁后又开始紧绷起来，准确来说是不自在，却又很安心。 宋野几乎把她整个人圈住，同时却对着身后的人一脚一个的踹翻在地，此时二人的姿势绝对算得上亲密了，呼吸间都全是宋野身上的洗衣液味，并且同时她看见姜厘瞪大眼睛，张着嘴要叫不叫的样子。 俞星染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示弱，如果是宋野的话就更不行了。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宋野和她是一样的人，两个一样骄傲的人，所以她没法把自己的狼狈和惊恐展露出来。 就像平日里就算在口头上她也非要争个上风。 所以她试图推了他一下，用的力气不小，不过没能把人推开，却害得宋野因为分心挨了一拳，旋即，她后背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宋野才放开她，似乎还很烦躁的把她往前推了一下，推到了姜厘面前。然后他黑着脸看着许志远。 许志远张了张嘴刚说一个字就被宋野反手扇了一掌。 许志远明显没了刚刚的气焰，也没那个心思凹造型了，正狼狈的扶着墙头呼气。 他知道一班的人关系很好，几乎都是成群结伙的，所以他特意蹲了好几天才蹲到两人落单。 但在这之前他是知道宋野在这的，不过他想宋野才刚转过来一个月，并且性子孤癖，和一班那群趾高气扬的人定是没什么来往，然而他却忽略了，宋野也一样趾高气扬。 他边上一个男生见了宋野却是有意的想把脸挡住，一个月前才被宋野揍了一顿，又来！属实脸面上挂不住。 想来，他也是觉得自己真够衰的，之前帮段真撑场子遇见宋野，这会过来替人警告个人还能碰上宋野。 许志远过了许久才再次站直身子准备开口，“把照……” 这回开口说了两个字又被扇了一掌，他一下没了脾气，自暴自弃的靠在墙上。 宋野回过头问，“为什么堵你们？” 俞星染此时不知道是该担心自己还是心疼许志远了，许志远耳边还挂着血丝，估计耳膜都可能伤到了。 姜厘反应过来，回答道，“上回图书馆的事。” 宋野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许志远，“过来。” 许志远自然是不可能过去的，找死么？开玩笑吧？ 宋野直直的看着他，却也不恼，倒是自己抬腿迈过去了，站在他面前，用刚刚的语气说，“站直。” 许志远看着对方的眼睛，下意识的就把身子站直了，真够怂的，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下一秒，他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立马疼的弓起了腰，偏开头干吐了好几次，再抬头去看宋野时，听见他说，“这事就算过了。” 许志远没说话，宋野扬了扬下巴，又问，“回答。” 宋野这么些天了在附中待下来，倒是学到了熊博士的一个恶习，非得让人回答他才满意。 许志远此时说不出话，宋野这一拳打下去绝对比他刚刚那拳的力气大，并且在这之前他还挨了两掌，他此时只感觉自己骨头都是痛的。 眼看宋野又要动手，姜厘和俞星染惊了一下，忙说，“我们不计较，如果算过的话你们就赶紧走！” 没过多会，许志远站直了身子准备走，却又回头看过来，姜厘说，“照片我也删了。” “好……” 许志远这才头也不回的从另一头走了。 姜厘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看着宋野的眼神由震惊到害怕再到崇拜，最后竟还调侃意味明显的拱了拱俞星染。 俞星染此时只感觉腹部和脸一齐疼，真他妈的丢脸！ 宋野一脸沉默的把二人送出巷子口，还推了俞星染那辆车过来，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坏了，车轱辘转起来嘎吱嘎吱的，像是要散架似的。 这个点公交末班车已经没了，姜厘打了辆车，等到她上了车宋野才开始推着车调转方向往乐平街走。 俞星染就跟在他后面，一言不发。 主要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她看见宋野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的那边脸的腮帮子，怎么看怎么不爽。 还是因为她捱的，说实在的，俞星染都害怕他下一秒把拳头抡过来。 走出去了好几百米，宋野才停下，吓得俞星染忙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怂，是没必要。 宋野目光微闪，很快便恢复正常，“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俞星染不知道他爱听什么，于是只好非常客套官方的说了一句，“谢谢。” 看到宋野脸色一沉不变的黑着，她瞥见他微微泛红的嘴角，补了一句，“对不起。” “你是真的没什么安全意识啊！”宋野说。 突如其来的被这么一说，俞星染刚刚没发完的火气也窜了上来，“怎么没有？我那是解决问题好么！不然我俩打四个？” 她也是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许志远的目的就是让把照片删了，明抢太难看才想的损招，但鬼能想到他真的会这么败风气的动手啊！ “不能跑么？不能喊人么？”宋野面若冰霜，“真够麻烦的。” 最后半句他说的很小声，不过俞星染听到了，她一下失了神，接着宋野又说了一句，“我就不该过去。” 俞星染没了声音，不是不知道说什么，是不想说话了。 确实他不该过来，不过来就不会挨这么一拳，尽管她自己是这么想，可是再往深一点想，她就一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沉下去了。 她原本就是非常不愿意在这个点看见宋野的，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类似于自己是个麻烦，他后悔了之类的话，还是心里一阵不痛快。 不过她很快就把这种异样的情绪压下去了，很稀松平常的说，“我不是故意给你添麻烦的，其实你也可以不管的。” “我不是……”宋野拧着眉，不悦的啧了一声，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 见她完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突然觉得有点郁闷。 话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一时间宋野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有一会儿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像是参加了某种幼稚的游戏，谁先开口就输了似的，都沉默着往前走。 看到她的手有意无意的揉着肚子后宋野一下又像是败下阵来，开口打破沉默，“你平时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这回蠢到站那让人打了？” 换做平时俞星染绝对会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这回也不知怎么就一言不发的听着，仿佛在认真听训。 “干嘛？”宋野皱起了眉，“怎么不说话？” 过了一会，俞星染才说，“你说的又没错，我没什么好说的。” 宋野一下子哑了口，感觉自己似乎又说错话了。 俞星染又说，“下次这种和自己没关系的事就别再掺和了，吃力不讨好，你知道的，我不一定会感激你。” 话落，宋野一下停了步子转过身看着她，俞星染被他吓了一跳，膝盖差点没磕到自行车轱辘里去，好在宋野把车拎起来挪了挪。 “我不是说你麻烦！”宋野抓了一下头发，“我……” 他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句脱口而出的话。 他下课前明明说过一嘴他晚上要过来这边，刚刚打架的地方离张酥家并不远，随便喊一句或者发个信息过来也就一会的事，为什么还非要用这种让自己受伤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那句不该过去也是想说今天不该跑来堵那个不一定会出现的尾随变态，应该陪她过来拿车，但这句话，他说不出口，实在没有立场。 所以他这又是在气什么，自己也搞不明白，最后索性没说了，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你什么？”俞星染自暴自弃似的问。 宋野脸色变了变，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神色说出接下来的话才能不让人误会，最后干脆面无表情的说，“你下回放学和我一块走吧。” 过了一会，宋野又说，像是质问，“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在这边？为什么不喊我？明明能开口为什么要自己扛？” 俞星染愣了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想对任何人负责，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所以就不能依靠任何人。 虽然宋野这么说了，她也仍旧是这么想的，不过压着她往下沉的那股劲儿却一下子就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连累宋野挨了一拳的愧疚。 看到她的反应后，宋野说完就后悔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朋友了，你要试着学会利用朋友，你可以利用我，我不介意。” 话落，俞星染眼眶发热，本来都不疼了，现在突然开始就特别疼，快给她疼哭了，她撇开脸吹了会风，把情绪压下去。 俞星染回头看着他的脸颊，语气平缓了些，“你脸没事吧？” 宋野大概也是觉得刚刚那句话没过脑子，于是自然的接着她的话题说，“没事，就是估计得被熊博士察觉，我倒没什么，反正打架了也算你的。” “……”俞星染一下忘了这茬，“你要不请假吧？” 宋野扬了扬眉，故意为难的说，“高三了，怎么能随便请假。” “你以前也在意这些吗？”俞星染问。 “以前？”宋野笑笑，“以前都直接旷。” 俞星染忍不住道，“那你怕……”个屁啊？ “那不一样。”宋野打断她，“以前老师又不管我，熊博士能念叨死我，再说，万一我请假了，你趁着这两天反超我怎么办？” 俞星染恍然大悟，侧眸看着他的脸颊，“好算盘，宋同学，故意这么整，让我愧疚呢！” 宋野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又走出一段距离，他察觉到俞星染没再不自在了，又道，“下回放学等我一块走吧，我要有事会提前和你说。” 话落，俞星染刚压下去的情绪隐隐有往上翻的趋势，她侧抬头看着宋野，视线在空气中交汇两秒。 不过俞星染没自作多情的往深处想，就他俩现在这样，她要犯事儿了，熊博士估摸着也往宋野身上扣。 俞星染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肚子，神色自然道，“这是……想玩英雄护美女？” 宋野不置可否，“这个逼没装过，给机会吗？” 俞星染抿了抿唇，“成，这么算，你打架也喊上我吧，我爱看热闹，放心，会给你打掩护，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宋野没拒绝，点头道，“我觉着老唐说错了。” 俞星染一愣，“什么？” 宋野道，“你不该去传销，你该去外交。” “可以考虑，毕竟又多一条出路。” 宋野余光一直都有在看她的手似有若无的在揉肚子，眼神变了变，柔声问，“还疼？” 俞星染也没矫情，冷着脸道，“你该摁着他最后那下让我来的，狗日，真的疼！” 宋野忽然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俞星染身子一僵，宋野笑道，“别骂这么脏，好歹是文科重点生。” 俞星染黑着脸逼视他，弯了一下腰把自己脑袋挪开了，“别教育我，不想听教。” “行，下回我要逮到他了，摁住让你补回来。” 俞星染回忆了一下许志远刚刚那模样，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别这么泯灭人性，你刚刚那一下，估摸着人最起码断了两根肋骨。” 宋野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没下狠手。 俞星染的自行车本就用了几年了，这会坏了她也不想修了，就放车棚吧，她平时坐公交也行。 南西市唯一有人情味的就是公交有学校线，夜间的车次和几个学校下晚修的时间相对，还算方便。 第33章 星姐，你不厚道 俞星染洗完澡接了杯热水回到房间。 许志远那一下不算多重，就是想打乱她们的阵脚好下手去抢手机，当然，他也是不敢打的多重，一班的班主任不是那么好说话的，闹起来，吃亏的是他。 俞星染灌了两杯热水，正在灌第三杯，已经好受多了。 手机响了，她打开来看，是姜厘给她发了信息。 【厘米】：我到家了。 【厘米】：许志远那逼，哎，我真的……简直刷新了我的下限！ 【厘米】：你肚子那一下怎么样？好受点了没？你爸和你阿姨有没有察觉？ 【厘米】：如果不是宋野的话，咱俩真得吃亏，他捱的那一下不知道重不重，你和他家近，你不然去看看？或者发个信息说说，替我也说句谢谢。 俞星染的手机已经没电了，她回了句没事就丢去充电了。 五分钟后，俞星染趴在宋野的窗台上，见里面灯亮了她才伸手敲了敲玻璃。 里面宋野清冷的语调吐出一个单音节，“谁？” 俞星染没说话，接着敲，宋野哗啦一下扯开了窗帘，随即愣了愣，没想到会是她。 俞星染指了指阳台后门的方向，宋野随手抓了两把头发，甩了甩水，把阳台门开了。 俞星染没立即进去，而是扶着门框轻声问，“你家有人吗？” 宋野靠在里面的门框边上，双手抱臂，“没有，找我有事？” 俞星染指了指里面，“让我进去。” 宋野好笑道，“门开着的，我没拦你。” 宋野的头发没吹，擦都没怎么擦，还在往下滴这水，只是被他很随意的一把撩到了后脑，脖颈处挂着一条毛巾。 俞星染手里拎了个纸袋，到了宋野房间后她把纸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书桌上。 宋野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她，俞星染回头瞥了他一眼，判断了一下伤口的情况，随即一瓶一瓶的在看适用情况和注意事项。 她拿了其中一瓶出来，“没过期，挺好用的，擦一下吧？” 宋野从她说出前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在憋笑了，俞星染给他拧开，又拿了药棉，“擦吧，你脸上没破皮，擦着应该不疼。” 宋野看了眼那瓶药水，然后摊开手，“我家没镜子。” 俞星染左右看了一圈，还真就没镜子。 最后她视线落在窗户玻璃上，忽然想起来一个月前的画面，这人就站在这，姿势奇怪的扭来扭去，原来是把这当镜子使。 俞星染刚要说你将就一下，宋野就抢先道，“俞同学，做人要讲良心。” “什么？” 宋野向窗户那边偏了偏头，“我这好歹救了你吧？上回拿颗奶糖雇了你，这回没有，你该不会就让我自己去盯着玻璃擦了吧？” 俞星染被抿了抿唇，干笑一声，睁眼说瞎话，“没这个意思。” “是么？” 俞星染点头，把药瓶放桌子上，宋野挪了一下位置，抬头就看见俞星染伸手递了手机过来，“我开前置，我给你举着。” 宋野动作一滞：“……” 见他没动，俞星染皱眉看他，“干嘛？该不会想让我帮你擦吧？” 宋野挑了下嘴角，顺杆子爬，“谢谢。” 俞星染手一顿，迟疑了一会。 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宋野那边的脸颊上，还有眼尾上面的那颗痣。 宋野怕热，洗过澡后身上套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无袖睡衣，露出两条劲瘦却格外有力胳膊，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微仰起脸，方便俞星染行动。 宋野的视线没看她，但俞星染的视线却在他脸上流转了好几圈，她咬了咬下嘴唇，弯腰一把抓着椅子的扶手，发力拉了过来。 宋野整个人都明显愣了一下，他回过神时，俞星染靠在他书桌一角，他坐着的椅子被拉到她面前，二人视线交汇。 宋野的反应惹得俞星染一时都怔了一下，片刻后，宋野失笑，“刚刚最后那一下还真该让你来的。” 俞星染呵了一声，“擦不擦了？” 宋野把头抬起来凑过去一点，“擦。” 俞星染用药棉蘸了一点，“你……你能把你头发撩一下吗？” 宋野眨了两下眼睛，有些为难，“所以是你给我擦药还要我自己动手么？” 俞星染舔了舔嘴唇没回话，宋野又道，“星姐，你不厚道。” 俞星染头皮一麻，这是宋野第一次跟着他们一块喊这个称呼，分明是调侃的称谓，他喊着却显得十分认真，俞星染还真感觉自己收了个小弟，心情颇好。 俞星染一手给他把头发顺到后面，另一只手拿着药棉琢磨着角度该怎么往他脸上怼。 俞星染刚洗过澡，头发很随意的盘成丸子头，盘的太随意，丝丝缕缕的碎发散落下来，搭在耳后，她身上穿着米白色的睡衣，淡淡的能闻到沐浴露的味道，小苍兰的清香。 和上回在校门口宋野靠她身上时闻到的不一样。 换了？ 宋野整个脑袋都像是被对方圈起来了，他的角度，微微挑眼，入眼的是俞星染的下巴和白皙的脖颈，隐隐约约也能看到半截锁骨，宋野注意到她侧颈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宋野喉结上下动了动，轻咳了一声，不自然道，“轻点。” 俞星染无语的看着他，“我还没开始。” 宋野：“……” 俞星染在琢磨该怎么下手，每次的视线都能被那颗眼尾痣吸引，到了后来她都不敢去看了，红着两只耳朵专心给他擦药去了。 冰凉的药水一碰到伤口，宋野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俞星染手一顿，“我轻点，你忍着点。” “没事，你随意。”宋野尽量把视线撇开，“速度稍微快点。” 范围不大，就是地方不太对，明天绝对能被熊博士发现。 俞星染把药棉丢了，“好了。” 宋野脚蹬了一下桌腿，把椅子和桌子的距离挪开了，然后起身出了房间，俞星染把那瓶药盖好打算留给他。 片刻后，宋野拿着保温杯进来了，递给她，“肚子还疼吗？” “这什么？”俞星染接过，细细的感受了一下，“好多了，没啥感觉了。” “暖胃的。”宋野道。 俞星染惊讶，“你冲的？” “不然我从哪来的？” 俞星染揭开盖子看了看，有红枣，桂圆，还飘着姜片。 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滋味，一直没着落虚浮又空落落的那个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悄悄的接住了，嘴角没忍住微微向上抬了抬。 “没下毒。”宋野见她一直在看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万一我今天不过来呢？”俞星染抬眼看他，“那你这个……” 宋野思考片刻，“不来？我爬过去呗。” 俞星染接着问道，“我要是没开门呢？” 宋野皱眉，“我人都过去了，我不会敲门？” 俞星染故意为难似的，过了一会又问，“那我就是不要呢？” 宋野这次没回答的那么快，迟疑了一会，语气冷淡，“你信我会直接灌吗？” 意思很明确，就是专门给她泡的，不喝也得喝。 怕她又问这么些没有营养的问题，宋野忙道，“别问了，赶紧喝，喝了回去睡觉！” 俞星染飞快的眨了一下眼，喝了一小口，脸就红了，烫！ “我今天不和你怼。”俞星染自知理亏，“你有什么要骂的，要说的，今天一块骂了吧，把气一次撒了。” 宋野疑惑道，“干嘛？” 俞星染小口小口的喝着保温杯里的东西，由于天气热，加上这玩意还特别烫，俞星染额头上挂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宋野踹了一脚边上的落地风扇，把它踹远了些，同时保证余风能吹到俞星染。 俞星染垂着头，声音很小，语速很快的说，“今天是我的问题，你别生气了。” 宋野有些意外，这人竟然还能道歉！ 一开始他确实很生气，生气她明明收到了自己的信息，明明早就知道了他在那堵人，明明知道距离不远，就是不说。 明明……他以为他们真的算是朋友了，为什么在她看来，还是这么生疏。 宋野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想发脾气也没有理由，甚至想说些什么都没有能开口的立场，一种无力感紧紧的裹着他。 这会看她道歉，还在小心翼翼的揉着肚子，即使语气并不好，但宋野还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等了许久，俞星染抬起头，疑惑的皱了皱眉，“不骂？过了今天你明天要还说我，我肯定不可能受着，绝对会回你的。” 宋野在拨弄着那瓶药水，试探道，“那你说说我生哪门子气。” 俞星染有些心虚的去看脸上的伤，难得的老实认了错，“害你挨打了，我不该推你的。” 宋野看着她认真的思考，然后认真的回答，想从她脸上看到些别的，然而并没有。 他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有点心累。 许志远那逼也没打她脑袋吧，回来路上他说的话也是中文吧？理解不了？很难理解？！ 宋野捏了捏眉心，摆手，“你把杯子带回去喝吧，我要睡觉了。” 俞星染看了看时间，“才几点？骗谁呢？” 俞星染都看到了他摊开的英语册子，真变态，都他妈满分了，还卷！！！ 宋野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认真的建议道，“那你坐那，看着我睡，看我是不是骗你。” 宋野起身就准备往床边走，俞星染吓了一激灵，忙把保温杯盖上，挪了地儿。 “我回去了。”俞星染走到门边又回了头，“明天熊博士要找你了，你把我一块捅出去。” 宋野听着砰的一声，阳台的门关上了，他嘲讽似的扯了扯嘴角，把灯关了。 次日，俞星染起了个大早，得赶着点去公交站，在楼下就碰见了宋野，他正靠在栏杆那抽烟，见她下来，他把烟灭了。 “还以为你最起码能迟到一次呢！” 俞星染翻了个白眼，“能别大早上呛人么？” 宋野没骑车，俞星染没问，心照不宣的和他一块往公交站走。 以前没了解过车次，起来的早了些，距离早课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俞星染刚打算去食堂买点早餐，一扭头就看见了咋咋呼呼进来的辛祁天几人。 见着俞星染，辛祁天几人明显一愣，凑了过去，“星姐，你没事吧？要不要请个假什么的？” 俞星染一脸懵逼，“什么玩意？” “许志远那孙子真他妈下流，让我逮着他我肯定要揍他一顿！”辛祁天忿忿不平道。 俞星染听他骂完，仍旧没回神。 林殊然解释道，“厘米在群里说的，大晚上的跑去那边拿车干嘛不说一声，我们又不是不能帮忙，也就一杯奶茶的事儿。” 辛祁天嘿嘿一笑，“我一瓶矿泉水就行，要依云。” 俞星染知道他们有意在调节气氛，配合着，“你们这价我雇不起。” “我免费。”蒋亿从后排绕过来，把手里的另一袋早餐递给了俞星染，“给你发信息了，今天我去的早，给你一块带了。” 俞星染没来得及看手机，刚好省得她跑了，她接下说了句谢谢。 “打你哪儿了？”蒋亿问。 俞星染正在收拾桌面，应了一句，“没事，肚子肉多。” “没事吧？”蒋亿问，“还疼？” 俞星染摇头，“许志远又不是什么拳击手，早不疼了。” 蒋亿这才点了点头，往斜后方他的座位那走。 其他几个人很会来事，不至于让宋野饿着，一个个的给他凑，说话间，这几人已经凑出了一份三个包子一杯豆浆的早餐。 “老宋，将就吃。”钟越往他桌上一丢。 宋野的目光从蒋亿把那袋鸡蛋饼给俞星染后，手里的笔就转个没停，仿佛要生生甩出墨来才行。 他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包子，先道了句谢谢，然后抬头看向俞星染，“我和你换。” 俞星染刚喝了一口豆浆润嗓子，闻言，“为什么？” “我想吃鸡蛋饼。” 俞星染呵了一声，“您没事吧？” 宋野拇指一压，手里的笔停了下来，还委屈上了，“你答应和我带早餐，统共也没带几次……” 俞星染脸一黑，把饼丢给了他，“赶紧吃！” 宋野如愿，勾了勾唇，拿起那张饼就开始啃。 “哎，宋哥，你这脸，怎么还破皮了？”辛祁天这才注意到宋野脸上那道口子，“你昨天没带刀？” 宋野舔了舔牙，想骂人，忍住了，“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是混的？” 好在姜厘没细说宋野打人那经过，不过宋野今天最起码能多一倍需要他参加的扯皮活动。 辛祁天讪讪道，“……没这个意思。” “你这破皮肯定得被熊博士看到。”钟越叹气，“先找好理由吧。” 宋野吃着饼子，一脸无所谓的说，“我这脸靠窗，他只要不盯着我就没事。” 话是这么说，也确实是一上午都没事，不过下午下了第一节课，俞星染就被叫走了。 熊博士在三伏天都是保温杯里泡枸杞，三十多岁的大小伙活成了老年大叔。 他抿了一口茶，“宋野那脸怎么回事？打架了？” 俞星染想到了他会来问，但她却还没想到借口，要是被记了大过，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犹豫了半晌，她小声道，“没有，我打的。” 熊博士瞪大了眼睛，“你打他干嘛？有仇啊？” 俞星染抓了抓头发，“没，不小心。” “怎么不小心？” 俞星染信口胡诌，“小区楼下，他不开灯，吓我一跳就打了，道过歉了，他原谅我了。” 俞星染回答太快，熊博士没有多疑，点了点头让她回去叫宋野过来。 看来还是不信，正好回去对口供，结果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被进来的三火叫住了。 “来，你进来。”三火拍了她一下，“有篇作文你写一下，我给你报征文赛去。” 俞星染无法，只好跟着他又进去了。 熊博士喊了其他人去叫宋野，问的问题是一样的，还多看了两眼，确定了宋野身上只有这一块伤口，一看，确实像不小心打的。 宋野看着他，神色平静道，“家暴。” 这一下，熊博士一口茶没吞下，全喷出来了。 好在宋野反应灵敏躲开了，他冷冷问道，“家暴也算打架？我单方面被打。” 这年头谁在家没被揍过，他要和宋江河打起来那也肯定和外面打的没两样，关起门来的不就是家暴，谁能保证每个家长都他妈柔声细语温柔至极？ 熊博士没理会他，第一时间去看不远处的俞星染，“俞星染解释一下？” 宋野侧头看过去，俞星染表情难看，耳朵已经红透了。 宋野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操，没串供！ 估计是和俞星染说的不一致，然而他就听到熊博士一脸难以置信的说，“你最好能解释得通你俩是一家。” 宋野的话卡在喉咙眼，俞星染语气不自然的小声道，“……我和他说你这我打的。” 宋野活活被自己的一口气憋死，真没法解释了，回头就看见俞星染红透了的耳朵，他一时忽然想直接承认了，他也确实就这么做了。 “是一家。” 俞星染瞪大眼睛看着他，磨牙道，“是一家……”吗？ 吗字还没说出来，她脑子灵光一闪，“是一家，我们街道各家各户的关系非常好，一条街一条心，就是一家啊，楼下的大爷大娘天天都喊对方亲人，这么算，不就是一家？” 熊博士眯着眼睛打量两人，像是在判断这话的可信度，眯缝了半天，也没找着别的解释。 宋野这小子说话就这样，生怕把你哄爽了，什么话都不给你好好说，再见他含恨盯着俞星染，估摸着就是她干的好事了。 熊博士警告了两句同学之间不要闹矛盾，然后让俞星染当场给宋野道了个歉，再看着宋野咬牙切齿的接受，这才挥了挥手让他俩回去了。 第34章 喜欢，认真的 没几天，许志远再度登上一班的饭后八卦热榜。 “许志远那逼办休学了你们知道吗？”第一个知道八卦的是胡昶。 “嗯？为什么？” 说起来，胡昶就皱起了脸，连连摇头，“被打了，生生打出了胃出血，拿了医院的证明来办的，我刚还碰见他爹了。” 有人惊叹，“哪家好人，我去拜个把子。” “不知道，许志远也没说，这事他都能咬死了不说，也是个忍者。” 事实上，不是许志远不说，是他没法说，他前几天的伤刚好，昨天回家路上，突然就被套了，他是连人都没看清楚就被打了一顿。 那地方还是个没有监控的死角，这人绝对比许志远心眼还多。 “西施，你要的膏药。”林殊然从包里拿出一袋子红色包装的东西递给蒋亿。 “你咋了？”俞星染转过身向后坐，“受伤了？” 蒋亿把那袋膏药塞进桌肚里，林殊然解释说，“他说手疼，我妈前段时间从朋友那拿了点膏药，效果还可以，就拿来给他试试。” 蒋亿转了两下手腕，“没事，卷子写多了。” 俞星染拿了后桌桌面上的册子丢过去，“过分了！卷我们都卷到这个程度了？” 蒋亿眼疾手快的接下，笑了笑，“不卷不行啊。” “严重吗？”俞星染神色凝重的问。 蒋亿拿着笔转了两圈，笑回，“不严重，还能写。” 俞星染摸了半天还想拿东西砸他，她后桌忙把桌面都清空了。 俞星染：“……” 当天，许志远办休学这事在思齐楼传开了，熊博士专门拿了一节晚修用来叮嘱他们别在校外惹事，有事找学校，要是出了事，不给办休学直接开除学籍回家种田去。 - 暑假结束的尾巴，附中大发慈悲的给了他们三天假，三天后跟着其他年级一块返校。 这对于一班来说已经是个天上掉下来的甜饼了，当天早课结束后，熊博士绕到后门，众人都以为他来逮人的，谁知他说。 “你们谢老师昨天就到学校来了，我想着你们也干坐了一个半月的板凳了，赶着在放假前，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拿来给你们上体育，你们谢老师已经答应了。” 体育这两个字落下的同时激起千涛骇浪，熊博士止不住的头疼，说完就走了。 高三的孩子卷子刷多了容易退化么？这他妈就一窝子野猴子！ 他高三时也这样吗？好像没有吧？ 重点班的体育课不多，一个月估计也就那么一节，还有可能会被其他科任老师占了，所以重点班的体育老师基本处于常年病重的状态。 除了一班的，因为他是真的病重。 上学期有一节体育课，眼看着就要下雨，体育老师已经和哈少说好了，把课借给她，谁知熊博士非不乐意了，非让他上，最后真下雨了，一个老师加一班学生疯起来淋着雨在打球，最后就倒了个老师，病了三天才复岗，这事被通报批评了最起码两个月。 好巧不巧，也不知道是一班这群人和体育课相克还是谢老师和他的专业不合，这一嗓子喊完后，隐隐就开始变天了。 下午第一节课都过完了，仍旧乌压压的一片，这群人本想着下雨的话也能说通给放个电影啥的，谁知，熊博士专挑自己人下刀子。 这回，谢老师又是被他强迫着来的。 带着恨，带着气，第二节课下课，赶在雨还没下下来，他迅速叫了体委带上班长几个去操场的器材室抱了一大堆垫子下来。 “你们熊老师说你们太久没运动了，想来也是不巧，又该下雨，那也没办法了。”谢老师把垫子挨个铺好，“仰卧起坐吧，也算是运动了。” 随即，一片哀嚎，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个个趴在课桌上不愿意出来，全然不见上午的生龙活虎。 “别叫了别叫了，人隔壁班还上课呢！” 一个个都不愿意往他面前走，尽量往远处跑，等俞星染出来的时候就剩老谢面前的两个垫子了。 姜厘从容赴死般一屁股坐在其中一个垫子上面，“阿鱼，来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俞星染想装死，没想好理由，只好坐在她对面。 隔壁是同样倒霉的蒋亿和宋野。 “六组，我就不给你们计时了，省的说我为难你们，一组五十个，开始吧。” 老谢从教室里谁的桌子上顺了个手持电风扇，坐在这条走廊里最宽的那一块，面前是俞星染四人。 “我不想上体育课，我想刷题。”钟越喊道。 “好，班长七组，其他人六组。” 钟越：“……” 报复之心明显。 众人哀嚎了一会也就开始动了。 宋野的腰腹力量很好，不一会那边就换人了，换成了蒋亿。 老谢翘着二郎腿眯着眼从左扫到右，视线落在自己面前，“哎，你们班来了新同学？” 新同学没理他，连头也没回，钟越忙道，“不新了，都一个暑假了。” 老谢：“哪儿转来的？” 钟越：“隔壁一中。” “一中的啊？”老谢撑着下巴，“成绩能跟上么？” “建议您去看教室后边的成绩单。”钟越下巴指了指，“我估计宋哥没来附中，单纯是被一中的升学率给骗了。” 一中的升学率和附中不相上下，只不过走的专业不一样罢了。 “我以前也是一中毕业的。”老谢站在教室后面，大致看了眼成绩单。 “一中的文化升学率确实是不行，我那会成绩也没有很好，被大环境带偏了，高二走了艺体，选的也晚，全靠屁大点大的天赋撑着。”老谢坐回凳子上，连连摇头，“那会我爸妈也劝我来附中，不过我没来。” “为什么啊？”辛祁天问，“附中那会不是省重点，转学不就提交材料就能办么？” 老谢笑笑，“还能为什么，不爱学呗，就算来了我努力个两年也不一定能过线，况且我那会的附中补课情况就已经很严重，谁愿意那么累？” “人都会下意识的选一条看起来平坦轻松的路，对于那会的我来说，我选的就是。” 众人唏嘘，老谢无所谓的说，“这有什么，你们熊老师研究生毕业，不还得过来求我给你们上课？” 众人：“……” 言之有理！ “别扯淡了。”老谢伸手一指，“那边那一堆，半节课过去了，你们人都没换，是指望着下课了我留这看你们做完么？” 本来还想跟着扯闲天把这事混过来，显然是不可能了。 老谢盯起偷懒的人来，那可谓是看家本领级别的，他转体育专业后以为文化课少了就轻松了，鬼知道一中就专治艺体，他那个魔鬼班主任训的贼狠，那两年差点没把他累死。 这会，只要和他对上，你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你做足数了没。 但老谢只是看着吓人罢了，下课铃打响的时候，他一齐让众人停下了，也没管任务完成没。 “钟越，你和体委几个，再叫几人，把这些垫子放回到操场器材室去。” “好。” 钟越一下就堵住了在老谢边上的四人，“来吧，伙伴们，幸运的光芒闪耀大地，不偏不倚选中了你们。” 宋野冷着脸就要拒绝。 俞星染接过了他分过来的几张垫子，钟越乐呵呵的说，“星姐辛苦了。” 俞星染假笑，“不辛苦，命苦。” 宋野准备起身走人的动作一顿，弯腰拿了几张垫子。 几人拿着垫子穿过后山的主干道往操场走。 思齐楼是距离食堂最远的一栋，同时也距离操场最远，距离宿舍楼也最远。 “走快点，一会该淋雨了。”蒋亿催促。 钟越满不在乎的说，“这也是看运气的好么？你要运气不好，走再快，它都能赶你在外头的时候下下来。” 五分钟后，其余几人均有把钟越摁在器材室狠狠打一顿的冲动。 刚把东西归类放好，几人站在器材室大厅门口集体傻眼。 操场地势本来就高些，这会乌压压的云层直逼头顶，天空阴沉的吓人，雨也顺势落了下来。 这场雨似乎酝酿了很久，豆大的雨滴没一会就把器材室门口的水泥空地淋湿了，空气中混杂着热气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钟越皱着脸，“我说点好的就从没应验过，这……” 宋野去隔壁卫生间那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钟越往外面拱。 “你们做个人好吧！”钟越半个身子都湿了，仍旧犟着，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冲宋野喊，“救我，宋哥！” 宋野充耳不闻，走过去好笑道，“又干嘛了？” 俞星染抬头看了他一眼，和另一边的蒋亿交换了一个眼神，俞星染往外看了一眼，蒋亿立马会意，挪开了身位，俞星染一用力，宋野加入雨中。 钟越：“卧槽，你们他妈的畜生啊！” 宋野完全是在没防备的时候被推出来了，一下子整个人都被雨水打湿了，即使如此，他好像并没有生气。 俞星染站在檐下露出狡黠的笑容，还和蒋亿击了个掌。 宋野甩了一下头发，“星姐，真不厚道！这么黑你同桌？” 俞星染笑着摊开手，耸肩，下一秒摊开的手就被拽了一把，她瞪大了眼睛，宋野已经把她拽到自己边上，防止她窜回去，手还用力的摁着她的肩膀。 “怎么着也该共患难吧？”宋野的声音响在她耳边。 雨水很快把外面的三人打湿，俞星染抬头就能看见宋野还在滴水的下颌，自己已经湿了，也就不挣扎了，她小声说，“放开我，咱们去把他们全拽出来。” 在宋野，钟越的努力下，剩下的人没坚持多会就全被拽出来了。 一开始被淋湿一星半点的时候，几人还急忙的想着怎么躲，这会全湿了，倒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了。 六个脑袋瓜不太灵光的高中生，在暴雨天里，在毫无遮蔽的操场上玩闹，浑身被淋了个透，任谁见了都想骂句傻逼，宋野自己都忍不住想骂一句。 浑身湿透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难受，薄薄的衣物浸满雨水紧紧的贴在身上，却意外的感觉到了了无束缚的快感。 “卧槽，你们是畜生吧！”体委抬手抹了一把水，呸了一口。 “能有你畜生？”钟越满心委屈，他才是第一个被推出来的人！ “你闭嘴，你最没资格说话，这雨就你他妈求来的。” “我要能求，我会捱到这时候？” “开心了吗，星姐？”宋野浑身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他刚结了痂的脸颊滑下来。 “还成吧。”俞星染淋的眼睛都眯的睁不开了，想起来刚刚宋野的笑容，“你笑起来很好看，平时可以多笑笑，我说的是走心的。” 今天这场雨，在若干年后，每逢大暴雨，俞星染都会想起来。 压力大总要发疯的，这么一场雨淋下来，几人心里都畅快了不少。 淋够了，几个傻子开始往下走，下了台阶就是宿舍楼，钟越跳起来一把揽住宋野的肩，“宋哥，去我们宿舍洗个澡吧，这得感冒。” 前面，俞星染刚和姜厘说好去女生宿舍洗个澡。 “好。”宋野说，“不过我没衣服。” “穿我的吧，我俩身型差不多，你要不介意的话，我还有套没穿过的夏季校服。”蒋亿说。 一班的女生宿舍在五楼，共三个宿舍，俞星染和姜厘分开在了两间没人洗澡的宿舍借了卫生间，飞快的冲了个澡。 “你们这是淋回来的？干嘛不叫我们去给你们送伞，我就不信你们没人带了手机。”一班学委林溪看了她俩简直叹为观止。 “我靠……” 俞星染一惊，才想起来她刚刚的手机是在身上的。 那么大一场雨下来，坏了也说不定。 她急急忙忙找出手机，果然，开不了机了。 “拿吹风机试试吧。”姜厘擦着头发走过来，“估计是进水了，不过没多久，赶紧吹吹。” 一个女生给她递了吹风机过来，俞星染赶紧吹了试试，一边吹一边尝试开机，吹了十来分钟都没反应。 “你们谁手机在不？借我用一下，我浏览器找找法子。”俞星染问。 “我的给你。”林溪拿了手机给她，“不过咱们顶楼的信号屏蔽器开了，强度不高，你去阳台试试。” 俞星染拿了手机让姜厘帮她接着吹。 阳台是露天的，外面的雨水打进来，俞星染靠在墙边等着浏览器加载。 她住了两年校，哪个方位的信号好点儿她都知道，等了没多会页面就出来了，她一个个划拉着，突然视线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对面三楼是一班的男生宿舍，正好阳台相对，中间隔了差不多二十米，阴雨天，视线黑灰。 对面三楼的阳台上，宋野没穿上衣，就穿了一条黑色运动短裤，靠在阳台侧边的死角划拉手机，蒋亿从里面出来手里拎着一件夏季的白色校服上衣。 宋野把手机摁灭，接过衣服往身上套。 在手机还没关的那一会儿空档，蒋亿5.2的视线一眼就看见了他的手机界面，他在给俞星染发信息。 “正好。”宋野拉了一下衣服，“谢了。” 蒋亿点头，靠在他边上，宋野垂头重新解手机的时候听见他问，“你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宋野像是知道他接下来的话，坦然道，“嗯，喜欢，认真的。” 蒋亿愣了一会儿，“知道了。” “你手好了吗？”宋野忽然问。 蒋亿手垂在身侧，怔怔的看着对方，仅仅是一个眼神，蒋亿就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他抬起手，垂头去看，“早好了。” 过了一会，林殊然在里面喊了一句，“西施，吹风机给你，把头发吹了吧。” 蒋亿闻声进去，宋野接着低头敲字。 俞星染在他抬头的时候就往后靠了，离的远，说的话是肯定听不清的，只是她忽然觉得宋野穿附中的校服怪清纯的，有点性感是怎么回事？ “你干嘛呢？喊你呢！”姜厘走过来把手机递给她，“开了，别搜了。” “哎，你脸怎么红了？”姜厘察觉到她的表情，“不会感冒了吧？” 林溪连忙冲了过来，拽着她，“快，请假，我这儿有药，喝了就睡！” 俞星染：“……” 俞星染：“哪有那么弱？就这天气闷的。” 她一边说一边解开了手机，没什么问题，接触感应都正常，她点开了跳出来的微信红点。 【宋野】：洗完澡喝点姜茶。 【宋野】：别感冒了，毕竟我给你拖出来了，你要感冒了我就 字没打完，在蒋亿给他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就直接点了发送。 俞星染左右两颗头齐齐的嗷了一声，姜厘还吹了声口哨，“就怎么？” 下一秒信息补全了发过来。 【宋野】：就成恶人了，你指不定还讹我什么。 “宋野？星姐，你和宋野关系不赖啊？来说说，都讹什么了？” 女生宿舍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什么俞星染再了解不过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她这会耳朵一红，第一回觉得这群人熬夜写题看书就应该把眼睛看瞎。 俞星染没有说话的欲望，也没有回信息，直接关了手机，回头对上两双透着精光的眼睛，她抱臂，语气平淡的说，“我讹他包夜了。” 姜厘：“！！！” 林溪：“？？？” 两人一同把她拉进了阳台和宿舍的过道里，一左一右堵着她，“你他妈这么猛？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俞星染溜着她们逗。 “宋野这么好讹，我怎么不知道？” “你去问他。” “？！？！” 还好宿舍里其他人都去吃饭了，不然这会俞星染是绝对不会搭理她俩的。 俩人一直问，问的俞星染只好摊牌，“你俩这也信？看看脑子吧要不，我俩清白的比这雨还干净。” “也就比雨啊？那就是有点关系咯。”姜厘拱了拱俞星染。 姜厘满心想着还是上回宋野过来给她俩解围的画面，那拥抱，那焦急的脸色，说清白她能信？ 俞星染：“……” 第35章 遗憾是人生的常态 当天晚修没有老师坐班，全被年级里召去开会了，一班打铃后依旧安静，该干嘛干嘛。 班里几个女生频道看向这边，这是俞星染和对角那排的那个女生第四次撞上视线了。 无疑，都是在看宋野，原因无他，今天宋野穿了件附中的校服，整体白色，黑色边条，领口的三颗扣子为了散热只系了一颗。 闹了一阵后，他们也没那么杵宋野了，最起码敢直直的往他这边看了。 宋野自习课几乎没干过多少正事，这会还在低头看手机，另一只手还能一心二用的隔一会在试卷上写个abc来。 “我和金哥说了一下，咱们后面三天都去他那儿，他问其他老师拿了新的教材，咱们赶赶下学期的课件，能赶多少都和暑假的一块给结了。” “发什么愣呢？”宋野敲了一下桌子，“不舒服？” 俞星染回过神往后躲了一下，躲开宋野想往她额头探过来的手。 “没，你刚刚说什么？没太听清。” 宋野眯了一下眼，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你三天假有安排吗？” 俞星染想了想，“没有，你去的话喊我一块。” 宋野点了一下头就去回金哥信息了。 俞星染桌肚里的手机的震了一下，她摸出来解锁。 【西施】：星姐，假期有安排？ 【西施】：图书馆泡不泡？ 俞星染没锁手机，先是偏过头小声问，“三天全得去吗？” 宋野看着她，“看你自己，多劳多得的交易。” 俞星染点头，思考了一会儿，低头敲字。 【阿鱼】：有，得卖苦力去，下回再约。 【西施】：兼职还没结束？ 【阿鱼】：捞最后一波钱。 【西施】：和宋野一块么？ 【阿鱼】：嗯，他也捞。 过了两分钟，手机又响了。 【西施】：成，那下次约，下次鱼老板请客给我们改善伙食。 【阿鱼】：行啊，等我飞黄腾达，大哥带你体验纸醉金迷。 【西施】：［给大哥递烟］ 俞星染看着这个沙雕表情包笑了下，把手机丢进了抽屉里。 “干嘛，你有安排？”宋野回完了金哥信息也把手机收了。 俞星染摇头，“没，啥安排能比得过捞钱，我要不去，不光让你一个人赚了？” 宋野失笑，“你非得和我犟么？” 俞星染敛着眼皮硬邦邦的说，“是。”她指了指后面，“从那成绩出来后，咱俩的梁子就结了。” 宋野说，“行，你犟着吧。” 过了一会，宋野又说，“那你笑什么？” 俞星染就觉得很莫名其妙，“这你也要管？” 宋野：“没，怕我同桌突然抽疯。” 俞星染：“哎我说，你是不是m啊，找骂？” 蒋亿的位置在俞星染斜后方，他上下划拉着聊天记录，抬头，俞星染笑着在骂宋野。 随后他摁了一下手机电源键，把手机收了，垂头开始写卷子。 -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是能干不少事。 金哥只给拿到了三门学科的新教材，语文，英语和物理，俞星染负责语文，剩下的给宋野，其中她还拿对于她来说接触的比较多的英语来练了手。 按进度，三天，他们最起码能做到新学期的一半，剩下的一半金哥好说话，有这一半撑着，算是能缓口气，每周放的那六个小时假也能拿来做，能做多少做多少，做不了提前打招呼就行。 金哥把这事说了当天俞星染就想把俞承彬的卡给解绑了，被宋野拦下了。 “干嘛解了？你成年没？没有的话这是他的义务，你只是给了自己多一重保障，又不是给他断一条尾巴，该尽的义务还是得他尽。” 不怪宋野说的直白难听，宋江河没对他尽过任何作为父亲的义务，反而把他生下来就给丢了，至于他妈，抛下他和宋江河跑了，见都没见过，总之，戏虐性十足，要不是遇见张酥一家，他根本长不到这么大，打心底里宋野是恨他的。 所以对于这些，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考虑自己，理应他认为俞星染和她是一样的。 因为同样的，俞星染也没好到哪去。 她三岁，父母离异，母亲没要她，俞承彬的重心也不在她这，一年甚少回家，说起来确实很少想起有她这个女儿，她从小就跟着爷爷一块长大，对于家的概念，她还停留在雩阳县的那个家属院那儿。 在她爷爷去世后，抚养的责任俞承彬是不得不尽了才会把她接回来的。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很难做到不只考虑自己。 宋野说这些话的时候再平淡不过了，俞星染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三天的假期，两人都泡在了托教。 “星姐，得了空，是不是该请我吃个饭？”宋野一手拉着公交车顶上的拉环，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 这几天各个学校开学，公交车上人很多，这天，他们出门的比前两天都早，仍旧挤满了人。 站台上，一波人涌进来，俞星染被人流推着往里挤了挤，宋野顺势把她圈住，以防被推倒。 “干嘛？不愿意啊？” 俞星染的后背都贴上宋野的前胸了，夏天衣服的料子本就薄，她此时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体温，还有说话时微微震动的胸腔。 鬼使神差的，俞星染心虚的说，“什么？刚刚太吵，有些没听清楚。” 宋野垂下头，那距离差不多直接贴到她的耳朵上了，“我说，结了款请我吃个饭，成吗？” 俞星染耳朵红了，过了一会她点头，“可以，你想吃什么？” 宋野瞥了一眼她红透的耳朵，“还没想好，想好了和你说。” “行。” “今天估计得挺晚，差三周就做到期中了，打算一次给做完，你有意见没？” 俞星染自然没意见，“可以。” 前两天金哥都不在托教内，今天倒是一大早就来了，边上还跟着一人，二人在大堂茶几上坐下，金哥烧了水泡茶。 “你小子，挺难约啊！”金哥给对方沏茶，不满的说，“约你得有半个月了吧？” 韩进无奈一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暑假是我的高峰期，你非得暑假约我，那群小崽子暑假天天泡吧！” 金哥悠悠道，“我暑假不也高峰期？” “别说了，我的问题好吧。”韩进正色道，“你说的那医生，怎么说？” 金哥搭起腿，“我师哥和他合作过，关系算是不错， 他最近回国了，专治瘫痪这一块的，我把你妈的片子和检查报告给他看过了，他想抽空当面见一下。” 韩进眸子亮了几分，“真能治？” 金哥不想说好听的话拉高他的期待，如实道，“不能百分百保证，具体还得当面看情况，所以我这不联系你了？” “他会在国内待多久？” “一周。”金哥说，“不过你这他要是觉得能治，会给你治完再走的，所以你这一周内抽个时间带你妈和他约个时间，还有就是……” 金哥喝了一口茶，“钱方面，你知道的，不是小数目，你这边可以吗？” 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那就好办。 韩进点头，“没问题的。” 韩进寻医五六年了，花的钱不在少数，但只要能治，多少他都无所谓，金哥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也就那一个小破网吧…… 金哥迟疑了一会，问他，“我有一哥们，搞软件开发的，缺个测试员，你有想法吗？我给你推荐一下？我问过了工资方面很可观，又是自己人……” 韩进摇头，笑的轻松，打断他，“你真以为我搞网吧就当个二世祖老板去了？我接的散单都比这贵多了。” 金哥换了个姿势，放下心来，还不忘损他，“行，不会把你饿死就行。” 韩进把茶杯放下，看了眼时间，“你一会有事吗？没事的话走着？请你吃饭。” 能宰韩进一顿实属不易，此时金哥满脸遗憾，“有事，俩小孩来赶工，赚点零花钱，我两天没在，今天要再不在说不过去了。” “你非趁我忙的时候来请客，你安的什么心？” 韩进笑了笑，在他果盘里顺了一片西瓜咬在嘴里，起身往外走。 刚准备推门，门就从外面拉开了，那一瞬间，两方人均一愣，宋野平静的喊道，“韩哥。” 韩进回头看了一眼，“你的两个小朋友来了。” 韩进往宋野肩头上拍了一下，“你找的兼职在这儿呢！早说啊，早说让他给你加钱。” 宋野笑了笑，“现在说也来得及，暑期的款还没结。” 金哥忙起了身把他往外推，“要走赶紧走，别搁这搞挑拨离间。” 韩进走到一半又停了，还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俩做这个，真能行吗？” 俞星染如今能体会到当初宋野收到那些复习资料被当作学渣时的心情了。 金哥已经把他踹出去了，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和韩哥认识？”俞星染收回目光。 金哥已经坐回茶几前的沙发上去了，“认识，高中同学，好多年的铁哥们了。” “他在你们学校很受欢迎吧？” 俞星染点头，“受欢迎程度到了就是自己人的地步。” “他也是个苦命人。”金哥叹了口气，“喝茶吗你俩？不喝的话冰箱里有饮料。” 俞星染：“都可以。” 宋野更是自觉，已经给自己倒上都喝着了。 “怎么苦命了？”俞星染问道。 “他高一入学成绩特差，差到学校想退档案，都怀疑他中考作弊考上来的。”金哥回忆起来仍旧为他痛心，“后来高二上学期吧，他爸病重去世了，他堕落了一个学期，下学期从车尾追到了车头，高三一年，每一月考试他的名次都在大幅度的上提。” 俞星染纳闷道，“那后面咋去了职院？” 这不妥妥的top高校预备役选手吗？ 金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高考送考当天，他和他妈一块出车祸了，对方酒驾，逃了，语文直接就缺考了，你想想，150的分数就这么没了。” “他伤的不重，也算是特殊情况，下午的数学晚了四十分钟才来，卷子都没写完，成绩肯定不如意，最后不就进了职校了？” “不能复读么？”宋野和俞星染同时问道。 金哥呵了一声，“上天给你关门的时候是不会想起来给你留窗的。” 金哥叹了口气，“他妈手术出来后，腿部神经受损太严重，直接就没了知觉下不了地了，他家就他娘俩了，复读的压力你们是知道的，就没去。” “他那个职院本就不愿意去的，他妈硬让他去的，去也就去了，他刚巧看见了那酒驾人渣在学校做校工，给打了一顿，然后就。”金哥耸了耸肩，“当起了南巷老大。” 俞星染一阵唏嘘，这世界上最不公平的好像就是命运了，‘上天为你关了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句话本身就是谬论。 不过韩进并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除去堕落的那半年，即使在职院或是现在，他没向生活低过头。 “遗憾是人生的常态，人生哪能处处圆满。”金哥说，“好了，你俩忙吧，忙完我这两天给你们把这期的钱结了，开学把心收了，别给自己留遗憾！” 当天，两人赶工到快十点，还是赶着十点最后一班公交才离开，金哥早就被熬趴了，躺在他的办公室呼呼大睡。 俞星染扭了扭脖子靠在公交站台边上，平时她这个点并不会困，但她昨天晚上基本没怎么睡。 周枝云孕吐的厉害，虽然她房间离厕所已经很近了，但是门一开一关的还是受到了影响。 上了车俞星染很迅速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夜间的公交车，空荡荡的，只有零星三四个人。 “你困了？”宋野划拉手机的空档抬头看了她一眼。 俞星染点头苦笑，“这三天比我上课都累，差点猝死了。” “你睡吧，到了我喊你。” 俞星染双手抱臂头靠在车窗边上眯起了眼。 宋野手机里还连着王亦泽的微信，他这几天忙，张酥那边让王亦泽在盯着。 【王亦泽】：看见人了，没抓到，跑了…… 【王亦泽】：酥姐知道了，我这会在她家。 宋野捏了捏眉心。 【宋野】：人，你认识吗？见过吗？ 【王亦泽】：嗯。 【宋野】：谁？ 手机那头过了两分钟依旧没回，王亦泽不是能藏的住事的人，宋野眉心很突兀的跳了一下。 【宋野】：算了，我一会过来。 【王亦泽】：行，等你过来再说吧。 宋野烦躁的把手机关了，低声骂了一句粗话。 俞星染不满的皱起了眉，宋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叹可口气，把剩下半截没骂出来的掐断在了喉咙眼里。 宋野伸手自欺欺人似的给她顺后背，可能是真的累了吧，没顺两下人就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下了车，宋野和俞星染一块回了乐平街。 “喂。”宋野往另一边走时俞星染突然拉住了他的挎包带子，“你脸色不太好。” 宋野还愣着，俞星染就用力拽了他一把，把他拽过来，“怎么了？” 宋野垂眼看着她，突然弯下腰把头凑了过去，懒懒的笑了，“哪有？我平时不就这脸色？” 俞星染怔了一下，往后撤了一步。 也对，他平时就这副嘴脸，大抵是她太敏感又累着了。 俞星染放开他的挎包带子，“没有，早点回去休息吧！” 宋野直起腰，轻声道，“嗯，晚安。” 俞星染上楼后，宋野在楼下抽了根烟去了车棚骑了车往附中操场后边的家属院走。 第36章 我和你有关系吗 夜十一点，附中家属院。 只留下照明的路灯，周围黑漆漆的，该睡的都睡了，只有某一户亮着灯。 张酥坐在沙发上，王亦泽从餐桌那拉了个凳子坐她对面，张酥骂骂咧咧的对着王亦泽输出了好一会，这会已经累了，两人相视无言。 门被钥匙从外面打开，张酥瞪了王亦泽一眼。 宋野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幅景象，他走过去，拉了张凳子坐下，形成三人对角，宋野皱了皱眉，“干嘛？玩瞪眼游戏呢？” 宋野踢了踢王亦泽，“怎么回事？” 王亦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张酥就开口道，“你俩胆子挺肥啊，还搞上跟踪了。” “要是问你你就说的话，我俩也不用偷摸的来。”宋野说，他依旧看着王亦泽，王亦泽啧了一声，语速飞快的说，“问她拿钱那人是宋江河。” 话落，张酥原地弹起，冷着脸说，“王亦泽，你他妈脑子有坑啊，你告诉他干嘛？” 听到宋江河三个字，宋野只感觉脑子里像团浆糊，被搅得差点不认识这三个字。 那个隔三差五勒索张酥，尾随张酥的那个人是宋江河，是他那个爹！ 宋野机械的转回脑袋看着张酥，语气平静的问，“你和宋江河有联系？” 张酥没说话，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宋野又重复的问了一遍，张酥才说，“没有。” “那他为什么问你拿钱？”宋野语气生冷的问。 张酥沉默，宋野更加烦躁，他卷了两下袖子，把袖子卷到了肩上，“是因为我吧？” 张酥想说不是，却没能说出来，宋野露出果然的表情，又问，“什么理由？” 宋野的语气平淡的和平时聊家常一般，但他额头上的青筋早已凸起，他在故作镇定，王亦泽不动声色的隔在了两人中间。 张酥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人也坐到了岛台那边。 宋野笑了笑，“是说我得绝症了还是出车祸了？或者……” “阿乐！没有。”张酥打断他，“他没这么说。” 宋野点头，问道，“那你给他钱干什么？做慈善啊？” “我就是……”张酥没什么底气的说，“给的你的生活费。” “生活费？”宋野冷笑，“哪门子生活费？我哪门子生活费和你有关？” 张酥看着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不是宋江河找的她，是她找的宋江河。 那天张酥来找宋野，没找着，但是却在楼下遇见一桌打麻将的，宋江河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嘘寒问暖了好一阵。 宋江河这个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女人那更是嘴里全是好话，张酥还真以为他能做个称职的父亲，她让宋江河劝劝宋野，就别去兼职了，所以是她主动把钱给宋江河的，让宋江河以做为父亲的名义给到宋野。 张酥觉得这是再好不过的提议了，宋江河身边毕竟只有宋野一个儿子，搞好关系那是必然的，她出钱，宋江河帮她达到目的就行，她不需要宋野记她情。 张酥早就知道宋野会生气，所以并没打算说，这还是她同事以为她遇到什么麻烦了，偷偷和宋野提了一嘴。 她听见宋野又问，“给了多少？” 张酥垂头看着手里的那杯水，没回话，似乎也没有回答的打算。 宋野忽然想起那天下午过来时在房间看到的账本，他起了身往房间走，张酥来不及阻拦，宋野已经拿了那本子出来。 他一条一条的算着，每算一条脸就黑一层，手也跟着冷一截，“7月21日开始，四十天的时间，三万多？！” 王亦泽也震惊了一下，张酥想给宋野出生活费他能理解，也能理解她直接给宋野不会要，但这…… “宋江河给我喂的金子吗？四十天我他妈能吃他三万？” 张酥想去抢本子，但是俩人身型相差太大，她连边都没碰上。 宋野一页一页的翻着，脸色阴沉，张酥自暴自弃的说，“我又不是给不起，你管我给多少？” 宋野冷呵了一声，好一会都没能说出话来。 宋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和张酥不是亲姐弟，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也就是被领养的，这事在小县城里多的是，并不是不能接受，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抛弃被他们给捡回去的，张酥一家是被动的多了他这么一个累赘。 后来被张酥和一群邻居送回宋江河这里来的时候，他感觉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失败到被自己父母抛弃的人，他独一份了吧。养父去世后，他还要舔着脸回到这个‘父亲’身边，这也是独一份了吧。 真让人恶心！ “我和你有关系吗？你在这管什么闲事？”宋野的语气软了下来，显得有些疲惫。 宋野极力的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他只想找着宋江河，然后让他把钱吐出来，再给他揍一顿，揍到后半辈子出不了门的那种。 “我告诉你吧，你给的这些钱，连三毛钱都没用我身上。” 张酥吸了吸鼻子，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她就没忍住红了眼眶，张张嘴，到了嘴边的话都是，有关系，我是你姐姐。 可是这句话，她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对他道德绑架，这句姐姐太轻飘飘了。 最后她说，“他答应了，只做转交。” “宋江河是什么人你会不清楚？他要有那么一点良心，我会碰上你们？” 他要有那么一点良心会把刚出生的他给丢了？丢这个词，真是一点儿也没冤枉他。 宋野冷静了一点后问，“刚刚给了多少？” 王亦泽从后背戳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信封，“被我拦了，没给成。” 宋野拿过来数了数，信封袋里装着五千块钱，不多，刚好张酥一个月的工资。 宋野把钱丢茶几上，红着眼睛说，“张酥，你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我他妈像个吸血鬼把你们家吸了个遍，现在我走了，你还要送上来，不是你们自己非把我送回来的吗，送都送了，就他妈能不能不要管我了？？” “我现在和你有关系吗？”宋野踹了一下桌子，桌子上的杯子顺势滑下来，然后摔碎。 张酥闭上眼，想起宋野刚到他们家的场景。 那天她还发着高烧，她爸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一个小孩，拿厚重的棉外套裹着，小家伙脸黑黢黢的，像营养不良，衣服兜里塞着纸条，写了他的名儿。 她爸给他泡了临时买来的奶粉，结果这小家伙过敏，第二天两人双双因为高烧和过敏去了医院，在她爸说要把这小家伙留下来时，她闹了好几天脾气，不吃不喝的犟了三五天，才稍稍适应有个弟弟。 后来决定把宋野送回亲生父亲这来，是在张父病重时，起先他们并不了解宋江河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决定没有问过宋野，那会张酥还在念大三，宋野初二，张父病重，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没法给宋野稳定的生活。 然而他们没想到只是把宋野从一个艰苦但还算温暖的地方直接踹进了一个泥潭。 那句质问，张酥没法回答却也是回答不了。 王亦泽也被吓了一跳，拿扫把把碎玻璃扫在了一边，拽了他一下，“老宋，你别这样，酥姐没别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宋野把那本账本重重的砸在桌面上，猩红着眼睛看着她，“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和你给我名片那天是一个意思，是你们硬要把我送走的，你还记得我那时怎么求你们的吗？你们那会听了吗？现在又来这套给谁看，我他妈就算有病也是你们逼的！” 张酥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宋野眼眶酸涩，他走到了另一边，用力的砸了一下墙。 王亦泽拍了拍宋野的肩，冷静的问，“酥姐，转账记录你留了吗？” 张酥从来没有见过宋野情绪这么激烈过，她也不理解过，甚至是可以说一句她这么做是为了他好，可是看到宋野腥红的双眼、握紧的拳头，她又说不出来了。 张酥摇头，“没有，都是给的现金。” 宋野闭了一下眼睛，烦躁的问，“你不是每天都很忙吗？你哪来的这么多时间给他上赶着送钱？” 王亦泽一把将他摁住，又问，“那给钱的时候有谁看到吗？” “没有。” 话落，宋野挣开王亦泽起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的时候走停住了，把钥匙留在了玄关台上。 “老宋他……”王亦泽试图安慰她，“他脾气就这样，他只是心疼你，你赚钱也不容易，给了宋江河就是喂了狗，他对你发脾气肯定不是他本意。” 张酥伸手抹了一把脸，“他脾气就这样，我脾气就好了？我他妈就喂狗了，怎么着？轮得到他来说我？” 张酥说着说着就哭了，把王亦泽惊的一愣一愣的。 “你非要告诉他，不然能有这事？”张酥抬起蕴着泪水的眼睛，“这事说到底还不是怪你？” 王亦泽：“……” “啊？”王亦泽整个人都在冒问号。 张酥反问，“不是吗？” 王亦泽咽了口口水，垂下头，“对，我的错。” 王亦泽也没想到俩人吵架最受委屈的是他，早知道他还真不会说，背地里找人把宋江河揍一顿让他把钱吐出来就完事了。 “你去找找他吧。”张酥不放心，怕宋野找着宋江河打起来出事。 王亦泽倒是对他很放心，“怕什么，宋江河打不过他，他也打不死宋江河，他有分寸，他不一直都这样吗？心情调节好了他自己会说。” 张酥苦笑，确实一直都这样。 他不开心的时候要有人在他边上他一定会憋着，放他一个人，他可能会哭一场或者打一架发泄。 -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论坛墙网站上关于宋野的帖子已经盖了七八十楼了。 开学后，论坛运营也回来了，第一天尤为热闹。 宋野的照片他们没有，但是哪个人才从一中美术部那顺了不少画过来，一大堆高一的学妹们堵在思齐楼下边想蹲人。 好在这一栋就四个班，还都是重点班，又是出了名的‘满脑子只有学习’的人，所以他们只敢蹲，不敢往楼上跑。 换做平时，辛祁天钟越几个应该就拽着宋野往楼下跑去刷热度了，但是这会，出奇的安分。 因为热门风暴的中心人物——宋野，第一天开学就旷课了。 钟越也没听到请假的消息，毕竟相处了一个暑假，宋野以前的事也确实听到过，都担心他是不是被人堵了。 俞星染背靠在墙上，把腿搭在宋野凳子的横杆上，看着这个空位。 真行，第一天就旷课。 早课结束时，熊博士就在打电话联系宋野，一直没联系上，直到下午上第一节课前，宋野才回了电话。 第一天他就被年级里点了名，熊博士气不打不处来，电话一接通就要开始骂，对方像是连夜抽了一条烟似的嗓子哑的要命，开口就说，“老师对不起，我请假。” 熊博士被气笑了，谁家请假等老师找上门再说的。 “我……”宋野不知道该说什么理由，就卡在这个‘我’字上卡了好一会儿，熊博士被他‘我’的头大。 下午第一节课是他的历史课，此时他站在走廊上喝茶，开口结束了宋野找借口的活动。 “如果是家里的事我可以接受你不说理由。”熊博士转了转保温杯。 宋野家里的事他或多或少知道一点，这个年纪的学生自尊心强太要面子，他比谁都清楚。 电话那头安静了很久，熊博士又说，“如果是打架了、受伤了，所以不敢来，我给你个机会，咱俩过俩招。” 过了片刻，宋野说，“不是。” “那就行。”熊博士问，“要几天？” “一”个星期吧。 宋野正想说，刚起了个势，熊博士隐忍的咳了一声。 “三天。”宋野说。 熊博士：“行，三天后回来了找我。” 他挂断电话上课去了。 - “星姐，老宋有说为什么请假吗？”晚饭几人坐在小食堂吃拌面，钟越看向俞星染问，“和你说了没？” 俞星染一手拿着筷子往嘴里送面，一手拿着手机偷摸的在桌底下刷着墙上论坛，看着一条比一条离谱的帖子。 青春期就是这样，你但凡有点出众都会成为学校的焦点，而宋野偏偏还不是有点，他那张清冷的厌世脸在第一天的时候还晃了俞星染一下，现在他还多了暑假月考文科第一这个加成buff。 今天的论坛可以说是为他开的了。 她头也没抬，摇头说，“没有，连请假都没说，我还以为他旷课。” 钟越遗憾的叹了口气，“好吧，真糟心。” “现在的小女孩真疯狂，拿张画儿都能夸成这样。”辛祁天酸溜溜的说，“真他妈肤浅。” 蒋亿：“你要平时在宿舍少看些美女主播，这句话我都能信你。” 蒋亿在窗台打了两碗紫菜蛋花汤，问俞星染，“喝吗？” 俞星染没客气，把手机收了，接了一碗过来，蒋亿在她对面坐下，“马上他们开始军训了，那会手机得全收，到时就清静了。” “这届搞迎新吗？”姜厘问，“这届高一有没有养眼的，我瞅瞅去。” “搞了也和我们没关系，熊博士铁定不会让我们去。” “哎。”钟越忍不住了，指责道，“你们有没有良心啊，能不能关心一下同学？” “下晚修拿点卷子给老宋送过去，顺便看看咋回事？”钟越把手放蒋亿肩上，试图找到同样想法的人。 “你有毒吧？”蒋亿把他的手拍开，“你这有点像提着刀子去求人办事，你想找架打？” 钟越啧了一声，也回过味来了。 林殊然拍了他一下说，“老宋成绩已经摆在那儿了，请个几天假也掉不下来，担心个什么劲啊，谁还没请过假啊！课我都直接旷好吧！” 钟越撑着下巴，“他要是直接旷课我也不说什么了，主要是他一边和熊博士说着对不起，一边请着假，瘆人不？” “那你去，不拦你。” “谁还不会遇到点事，他要是想说，我们也有群，他会说的。”蒋亿说，他看向在垂头划拉手机的俞星染，“他没说，就是想要一点自己的空间，他是请假又不是退学。” 第一天晚修，前两节全体老师都开会去了，讨论开学的安排事宜，一班的除了安静就是安静的刷论坛。 姜厘把凳子往后挪了挪，贴上俞星染的桌沿，“阿鱼，从宋野抽屉里给我掏一下他的英语卷呗？” 俞星染抽了自己的给她，“用我的吧，算过了，不比他的分低。” “行。”姜厘伸手过来扯走，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鱼，你说实话，你担心不，大越食堂里说的。” 俞星染坦诚的点头，“有点儿。” 姜厘把凳子移了一下，想转过来八卦一下，就听见俞星染啧了一声道，“你说他不会在外面给人打死了吧？” 姜厘：“……” 姜厘抽了抽嘴角，“你这有没有可能不叫担心？” 俞星染：“是吗？那叫什么？” 姜厘：“诅咒。” 俞星染：“？” 姜厘挪着凳子转了回去。 第37章 宋野，你欠我的吧 晚上，俞星染往床上一躺，等时间跳到十一点的时候一骨碌爬起来拿出习题册坐到书桌前。 在这之前她习惯性的拉开窗帘去看对面，原本应该亮着灯的房间依旧黑漆漆一片。 还没回来么？ 俞星染就等着宋野回来然后爬过去问问，这人真有意思，卷你的时候光明正大，偷懒倒是做的偷偷摸摸。 忽然她想起昨天晚上下车后宋野不太对劲的脸色，能让宋野如此嫌恶的应该只有宋江河了吧？不过昨天晚上也没听着隔壁有打闹声，总之一片和谐。 不知不觉俞星染已经点开了宋野的全黑头像，输入框的光标不停的闪烁，俞星染就盯着那条绿色的竖线发呆。 她频繁的进出聊天框，才发现早在十分钟前她发出去了一串乱码，早已过了能撤回的时间。 俞星染看着这串乱码：“……” 靠！一天没来而已，担心个什么劲，傻逼吧！ 她联想起了网络上吐槽的那些故意发乱码引男朋友回信息的绿茶婊。 她？俞星染，绿茶婊？ 她面无表情的呵了两声把手机丢开，刷习题去了。 次日，难得俞承彬起来的这么早，俞星染刚洗漱完准备出门就和从房间出来的俞承彬打了个照面。 俞星染显然没想到他这么早能起来，抓着手机的那只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放，他以为俞承彬会说她几句别带手机去学校，谁知道他压根就没看。 “爸，早上好。”俞星染还是收了手机打招呼。 俞承彬看了她一眼，点头，“去学校要这么早吗？” 俞星染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6:45，不早了，公交6:55的那一班准点能到附中站，错过了就得迟到。 俞星染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枝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些被吵醒的不满，“老俞，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俞承彬回头应了一句，“派出所打电话让去帮忙做个笔录。” “什么笔录？” 周枝云惊起，担心是出了什么事，和派出所挂钩就没什么好事。 俞承彬也不乐意，有些烦躁的说，“老宋，昨天和人打架了，闹派出所去了，说是父子不和，让我们几个邻居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刚刚老吴打电话来的，他已经过去了，我得赶紧过去，你再睡会吧！” 说完他看着俞星染，“要去上学就先去吧！” 俞星染点头，一脸无事的打开门，身子迈出关了门，但人却在门外没走。 和他爸有交情的老宋就一个，就隔壁宋江河，而宋江河儿子就一个，就她同桌宋野。 父子不和，打架了？谁打谁？ 还是……互殴？ 周枝云骂骂咧咧道，“真是麻烦死了，自己家的事还得捅到别人那去！” 俞承彬也嫌麻烦，没办法，警察同志都点名了，不去事儿更大。 “他那个便宜儿子出息了。”俞承彬说，“给他爹脑门砸了个三厘米长的口子，被拖去派出所的时候满脸都是血。” 周枝云唏嘘，“真是遭了什么孽……” 俞星染第一次听她爸墙角，还因为这给听迟到了。 宋野连续三天没来上课，俞星染竟然想不到宋野平时会去哪，那串乱码他没回，也没问，也没听俞承彬说过那事的后续。 - 俞星染是第三天在楼下才堵到宋野回来的。 宋野戴着连帽上衣上的帽子，嘴里叼着根烟在抽，他刚把王亦泽的电话挂断就看到了蹲在楼道玩手机的俞星染。 俞星染对烟味很敏感，因为俞承彬爱抽，一时间她还以为俞承彬回来了，下意识的想把手机藏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黑暗里夹着烟的模糊人影。 她起身关了手机，往前走了两步，手搭在护栏上看着他，宋野吸了一口后把烟蹍灭，“还不睡？” “堵你。”俞星染说。 宋野无言片刻，走上前，“吃什么我想好了，现在请吧？” 地点在汇金河边街，这个点还营业的大排档全都聚集在这了，基本都是聚餐，三五成群的围着圆桌坐，老板给他俩支了个小桌在外边。 俞星染其实不饿，还有点撑，刚刚等他的时候把书包里姜厘给的零食全吃了，点完单后她就没说话了。 宋野这样压根就看不出打了架，他有意的避开了露在外面的地方，这回没伤到脸，就手肘破了一块，还有五分短裤边缘能看到点淤青。 “抱歉。”宋野打破安静。 俞星染疑惑，“道什么歉？你这三天撅我家祖坟去了？” 宋野浅浅的挑了一下嘴角，“说好的放学一起走，食言了三天。” “那你要道歉的不是这个。”俞星染说，“我就不信王亦泽天天坐公交来乐平街是来看你来的。” 宋野有些意外，以为她没看到王亦泽。 “不是说好了打架带我一块吗？”俞星染撑在桌上不满的说。 宋野一点儿也不意外他把宋江河揍进医院这事已经被街坊邻居知道了，他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宋野抬头看着她，问，“家里内斗也算打架？” 俞星染：“你不是说你没把宋江河当家人吗？算哪门子内斗？” 宋野一时语噎，失笑，“下回叫你一起。” “宋江河捱的住和你再打一回？”俞星染反问。 这个问题宋野还真不好回答，捱不捱的住是一回事，他敢保证宋江河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在他面前蹦跶了。 宋野点的全是一些过嘴馋的小肉串，还点了一打冰啤。 他食指扣在拉环上，轻轻一拉开了一瓶，同时听见俞星染问，“宋江河是不是问张酥拿钱了？” 以俞星染的脑力，宋野其实不惊讶他能猜到，只是他没想到她还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让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宋野仰头喝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道滑下肚，胃里冰凉一片，他说，“嗯，我要堵的人就是他。” 俞星染点头，她猜到了，那天俞承彬和周枝云提到一嘴。 小亲家。 俞星染问，“拿的多么？” 宋野想了想，“不多。” 接着又是沉默。 宋野没怎么说话，基本都是俞星染问，他答，像是真的饿了，埋头就着酒配烤串吃着。 他现在的心情调节的差不多了，揍宋江河算是发泄了一通，不过钱已经被这王八蛋花完了，所以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这会是真的饿了。 “你已经两天没回来了吧？”俞星染咬了一口肉串，含糊不清的问，“在网吧通宵啊？” 宋野点头，“嗯，包夜买一送一。” 事实上，宋野在派出所待了一夜，在西山待了一夜，西山是南西市郊区靠近雩阳县的一块墓区，他没干嘛，就在某个墓碑前坐了一夜，他也没感觉吓人。 一来一回，有问必答的游戏，俞星染觉得没劲，也就没再说话了，于是闭了嘴专心的吃个夜宵。 六瓶罐装百威，宋野喝了四瓶，俞星染酒量奇差，就喝了半瓶。 四瓶酒下肚，宋野脸颊微红，深邃漆黑的双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俞星染结了帐坐回来，想问要不要回去了，宋野抬起眼说，“坐一会吧，我明天也上课，咱俩一人睡半天。” 俞星染一阵好笑，不知道他醉没醉，这么能安排，熊博士这位置你坐得了呗。 她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宋野说着坐一会，人坐下了他又不说话。 俞星染忍不住了，叹了口气，“哎，你……有什么别憋着，我保证不和别人说，或者你要不想说，你直接哭也行。” 宋野真没哭过，听她这么说了更是没这个想法了，太丢人了。 酒精的缘故，他的思绪没那么紧绷了，话开始多了，“我没和你说过我以前吧？” “没有。”俞星染摇头，“你说，我听。” 宋野笑了笑，“以前……说来怪矫情的。” “我爸……应该是我养父，他是在雩阳捡到的我，我那会还很小，酥姐也不大，不过也被他就这么乱七八糟的养大了，我没见过我妈，但前天才从宋江河那儿知道我妈是自杀，说是看了我一眼就自杀了。” 俞星染：“……” “我养父左腿有残疾，跛脚，所以工作也不太行，我小时候还是个事逼，隔三差五的生病发烧，总之，挺不好养的，后来酥姐学了医，我也不知道我的原因多一些还是她爸的原因多一些。” …… 宋野把那些平时自己都不会去想的事毫无章法的讲了出来，即使讲的毫无章法，俞星染也听明白了。 她想象不出宋野被送回来时的心情，也想象不出知道自己亲生父亲窝囊的去向别人索取自己儿子生活费时是什么心情，也想象不出听到宋江河说他妈看了他一眼就自杀了那时他的心情。 她知道宋江河是个渣爹，只是没想到渣出了她的预想。 “我和宋江河确实没什么关系，不过血缘上，我们的关系又那么明显，我其实不怪他们把我送回来，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我本来就欠他们的，他们给了我一个相对正常的家庭，所以……”宋野顿了顿，“他们想要把我送回来的时候我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说了挺多难听的话，那会我养父还在病床上……过了这么多年，我和酥姐的关系才恢复到这么不咸不淡，毕竟我也这么大了，不需要她再给我操心，不过宋江河……这一点，我真没想到。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和我养父……” 俞星染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情，不过她说不了什么，只能安静的做个合格的倾听者。 宋野喃喃道，“我欠他们太多，太多，数不清了。” “本来想着回来就回来了，最起码可以不拖累她，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被我拖着走，她如果狠心一点，真的就一点，就行了。” 宋野再了解张酥不过了，和她爸一样，心软的要死，那天他不是真的想发脾气，哪怕张酥在他某一次质问时回了一句，“有关系，我是你姐。”他都会好受很多。 但明明就是没关系，明明就是这样，她还硬要对你好，这份恩情他承不住，也不知道该怎么还。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随便一起诈骗的数目都不止这些，这是张酥心甘情愿给的问题。 俞星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会安慰人，就算自己平时难过都是自我调节，她想宋野也是，所以刚刚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让他说出来是因为她知道憋着没法说是什么心情。 因为另一个人的那些自己没经历没体验过的事感觉到一阵心脏闷痛的这种感觉她第一次有，比自己经历一遍还不好受。 宋野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俞星染一直沉默的听他说，在他说完时，她突然说，“宋野，你欠我的吧。” 宋野抬眼，疑惑的皱了皱眉，没太明白。 俞星染又重复了一遍，“你欠我的吧，把宋江河从张酥那拿的钱还给她，我知道不是钱的问题，但我想，这样你最起码好受些。” “你偷偷还，就当是宋江河吐出来的。” 宋野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俞星染又说，“我对你没有恩情，你不欠我的，咱俩是正常的借贷关系，你找借贷网借贷还给人磕头么？” “别不自在。”俞星染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本子，“你要真不自在，这样吧，写借条，利息我都给你算上好吧，九出十三归？你看怎么样？够霸王条款了吧？” 俞星染被他看的有些心虚，“我没想帮你，就是单纯的趁火打劫。” 宋野酒后反应慢，还怔怔的看着她。 “干嘛？利息不满意？”俞星染看他没反应，“咱们再谈谈也行，金哥刚给我结了款，你也说了，我现在的义务还挂在我爸那呢，我钱多没地儿花。” 宋野回过神来，认真的问，“你以前在借贷公司干过吧？” “没有。”俞星染说，“以后可以试试，多一条出路嘛。” 宋野失声笑了出来。 俞星染看着他，认真的又说了一遍，“真的，你欠我的吧！” 俞星染知道说出这些，对于平日里一样骄傲的宋野来说，就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接受别人的帮助了。 俞星染突然心头大震，想起了在他家借宿的那晚，第二天宋野好像也是这样的，收了她二百块，没让她因为记下恩情而搞得不自在。 再听到宋野说的这些话，俞星染心里五味杂陈。 宋野刚刚吐了那么多苦水都没什么感觉，这会眼眶竟然不争气的开始发热。 俞星染的表情无比认真，那双眸子纯粹又美好，让宋野不敢直视，生怕看过去就挪不开眼。 俞星染背光，后面是街边的照明路灯，手里正拿着一本本子和笔，眼睛格外的亮，没有一点儿杂质，没有看低他，没有嘲笑他，没有心疼他，没有让他觉得自己很惨很脆弱。 什么都没有，却把自己掏了个干净。 这一刻宋野没法觉得自己惨，因为上天让他第二次遇见了俞星染。 他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反而在大多数事情上他都能格外的保持冷静，但现在，他脑子发热，不知道是因为这人还是因为酒精，他差点就想着直接表白算了。 没有很热烈很疯狂的情愫，就是无可避免的喜欢上了。 “能……”宋野看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鼻音鼻音说，“安慰我一下吗？” 俞星染有些为难，她刚刚的不算么？ 来不及多想，她立马点头，另一只手去掏手机，打算去找点冷笑话，“你等我一下……”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宋野用力的拽了她一下，两只手划过她后背的衣服料子，紧接着他把下巴抵在了她肩窝里，俞星染整个人被宋野揽进了怀里。 俞星染眼睛倏地瞪大，整个人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猛的往上冲，心脏毫无章法的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超出负荷然后歇业。 宋野把她抱的很紧，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缩小，小到她能听见宋野一样狂跳的心脏。 大概过了三分钟，俞星染才回过神来想去推他，换来的是宋野更大力气的动作。 “我好累。”宋野闷声说，“能不能别推我。” 俞星染竟然还真就乖乖的停下了动作。 任由他抱了一会，俞星染后知后觉的伸手去揉他的后脑，想着给他顺一顺是不是会好点，意外的，宋野整个人像个仙人球，头发却格外的软。 在她指尖碰到他发丝的时候宋野明显的愣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俞星染一边顺毛，一边说着很没内涵的那些哄人的话，“没事，往前看，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宋江河是宋江河，你是宋野，他做的事和你没关系。” “你姐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你，即使方法在你看来不正确，但她的初心是好的，你别有压力，你值得任何人的关心，是宋江河太王八蛋了。” “没有必要因为一些不相关的人或事乱自己的性，因为在乎你的人会心疼。” “你……”宋野松开了些，抬眼看着她，“会心疼吗？” 俞星染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废话。” 宋野眼神变了变，俞星染才发觉这话太容易让人想偏。 “说真的，我真不希望你这样。”俞星染自暴自弃的说，“挺不适应的，我不敢说我真的能感同身受，但我不想你痛。” 宋野喉结动了动，刨根问底，“为什么？” 为什么？ 俞星染说完后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感同身受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骗局，没有亲身经历，你的痛就只有你自己承受。 俞星染自认她也没多大共情能力，不过刚刚，看到宋野无力的陈述这些揪心的事，那一刻，她的心仿佛也被揪起来了，像是细针密密麻麻的往下扎，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她想了想，“听过一句话么？上天不能同时针对我和我的朋友。 “不过我也没多幸运，那我的朋友就必须幸运。”俞星染说，“虽然……你也没多幸运，但我希望你开心。” “所以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只是这样吗？ 俞星染眸子一顿，“你不想和我做朋友？想绝交？” 宋野一噎：“……” 宋野最后还是没有签那份‘霸王条款’但是他把自己剩余的所有钱都转给了张酥，附文：从宋江河那揍出来的。 第38章 宋野，你摸狗呢 “你身上还有钱吗？”俞星染看他拒绝了自己的同时又把钱转了出去。 两人离开了大排档往乐平街走，宋野喝了不少酒，不过他酒量应该不错，醉意不明显，他把手机丢进衣服兜里。 “没有。”宋野如实道，侧头看向她，“同桌，你应该不忍心看着我饿死吧？” 俞星染啧了一声，“给你带早餐。” 宋野：“那我中午吃什么？” 俞星染：“中午食堂我给你刷卡。” 宋野：“那我下午呢？” 俞星染咬牙：“下午也吃食堂，我刷卡。” 宋野：“我偶尔会想吃个夜宵……” 俞星染忍无可忍，“宋野你他妈的别得寸进尺，你不行你就下海挂个牌！” 果然就炸毛了，宋野这几天以来第一次露出苦笑以外的笑容是现在看着俞星染磨着牙骂他。 “哎，算了。”宋野叹了口气，“我不吃也行。” 俞星染闭了一下眼，咬牙切齿的说，“偶尔吃一次也行，你想吃的时候给我发信息。” 宋野愣了愣，偏头看她。 他刚刚真是开玩笑的，目的可能就是找骂。 俞星染一脸为难，咬牙心一狠的模样太可爱了，于是宋野没说，忙点头，“好，我想吃就给你发信息。” “刚刚听你说，你养父是在雩阳捡到的你？”俞星染看着他，“我以前也在雩阳，那破地方小的要命，说不定你小时候那副倒霉样我还见过呢？” 宋野笑了笑，“也许吧。” “哎你别说，那会我在雩阳还算得上一块区的大哥了，很多小弟的那种，没人敢惹我。” 宋野点头，“你爷爷是支教嘛，谁敢惹？” 俞星染皱眉，“你怎么知道？” 宋野话锋一顿，说，“你平时住校，我又不住校，两隔壁的八卦早被听透了去。” 俞星染深有体会。 快走到乐平街的时候，俞星染不死心的又问，“你要不真……我借你点钱吧，利息算少点？” 宋野以为她早放弃这个想法了，这会他都要分不清这人是想帮他还是真就单纯的趁火打劫了。 “不用。”宋野说，“我又不止一个兼职。” 俞星染震惊，“学生才是你的副业吧？” “没那么严重，就平时还给人代打游戏，单少价高。” 俞星染属实没想到，多余她担心了。 宋野轻轻的用手肘撞了她一下，“不过，一码归一码，答应了的养我，别食言。” ‘养我’这个词刺激到俞星染了，一阵奇怪的心思往上涌。 她不甘示弱的回撞回去，语气平淡的说，“能不能要点脸？”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宋野一脸无赖的说，“我无敌。” 宋野脸颊通红，酒劲来的有点迟，也可能是心情舒畅了些，被俞星染撞了一下后走路都踉跄了一步，话也变得有些无厘头了，倒是意外的和钟越那群人有点像了。 这玩意管传染？ 一开始俞星染还想着宋江河在家宋野会不会不自在，结果才想起来现在是宋野在家，宋江河被他整医院去了。 “你还真是凭自己本事给了自己一个清净的地儿。” 宋野就傻乎乎的冲她笑，俞星染被他传染的也傻笑了一下，随即一把将他甩在了床上，“要不是你今天心情不佳，你这模样我绝对给你拍下来！” 俞星染回去后还刷了一套卷子，一点半才睡，即使是这个点，刷的那套卷子依旧还有一篇完形填空没写完。 往床上躺下的时候她看了眼手机，半个小时前宋野给她发了条信息，简短的四个字。 【宋野】：谢谢，真的。 - 开学后公交格外的难挤，第二天就迟到被熊博士念叨了一整个早课的教训还历历在目，所以今天俞星染非常明智的早起了十分钟，给自己留了等下一趟车的余地。 刚下楼就发现了站在楼下的宋野，他正倚靠在围栏上打弱智游戏。 听见动静宋野抬起头，“怎么这么慢？” 俞星染：“……” 一大早找骂？ 宋野自顾自的边玩手机边走，“快点吧，我饿了。” 俞星染被他这副嘴脸气笑了，“你有没有一点有求于人的态度？”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别不自在。”宋野说，“九出十三归，我答应了，饭钱你算上，今后我还你。” 俞星染啧了一声跟在他后面出了乐平街的小巷子。 出了乐平街有一块不算热闹的早餐摊，三五家简单的包子铺，包子馅还没食堂的足，味道还成，能吃。 买两个包子就能搞定的事，宋野非要坐下来吃豆腐脑。 这家的豆腐脑是咸口的，学校食堂的是甜口的，表层淋一层蜂蜜，再撒点坚果碎，这么一对比，往上淋辣椒酱的越看越像黑暗料理。 “这真的能吃？”俞星染皱着脸问他。 “我能给你下毒么？” 俞星染没动，宋野把自己刚调好酱的那碗给了她，“这家店开挺久了，从我来这就开了，我平时也来，这是南西唯一一家常年四季都有豆腐脑的店了。” “你试试，有点辣，不过本地人都能受的住。”宋野说，“我小时候，我爸……我和王亦泽也经常吃，这里味道还是比不上雩阳那家，不过那家早倒闭了，将就吃吧。” 俞星染将信将疑的吃了一口，宋野调的辣酱加了酱油和花椒油，酱油调色，汤色黑乎乎的，味道却真没想象中的雷人，也不奇怪。 她问，“你经常回雩阳？” 算起来，俞星染有段时间没回去过了。 宋野说：“之前一中又不补课，寒暑假都回去，高铁也就四十多分钟。” 俞星染点头，“是挺方便的。” 大热天，热乎乎的豆腐脑，无疑，两人吃完都是一头汗。 出了门才想起来要赶早课，撒腿就往公交站跑，等到了公交站的时候，上一趟刚走。 俞星染看了眼时间，放弃了。 “你是不是有毒啊？”俞星染缓着气笑骂，“开学两次迟到都他妈因为你。” 宋野扯起衣领散热，闻言，他一脸莫名，“我记得，开学这是我第一天上课吧？你哪来的两次因为我？” 俞星染一顿，战略性的把刘海往后撩，“没，对你意见太大，仇记混了。” 宋野：“……” 到教室后，宋野把书包往桌肚里一塞就去办公室找熊博士了。 熊博士和二班的班主任正在讨论开学的第一次月考参不参加五校联考。 学校那边的意思是各个班主任投票，这次其他的四个学校都是省内的重点，和刚入选的附中还是有差距在的，考的太差容易受挫，不参加又认识不到差距。 熊博士认为就应该适当打压一下，让他们知道自己和其他学校的差距，免得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就开始飘，二班的班主任持相同意见。 宋野站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熊博士正说到，“不知道咱们班第一能不能冲进前10，六中还养着两个竞赛班……” “要是能，我自掏腰包，自废四节晚修也要带他们出去狂欢一下！带了这么多届重点班，我的精神都紧绷过头了。” 话落，宋野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熊博士抬起眼，看到他稍稍震惊了一下，什么时候进个办公室都会敲门了？ 熊博士坐回自己工位上，“进来。” “还挺守时，说三天就三天。” 二班的班主任拿了教案就走了，办公室就留了熊博士和宋野，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空调没开，气息有些闷。 “不敢多请。”宋野说，“怕冲不进前10，说好的狂欢，您别赖账。” 这自信的样子熊博士倒很喜欢，不过冷水该泼还是要泼的，“你别太自信了，你以为那么好冲？这次五校全是重点高校。” 宋野说，“没事，您不耍赖，其他的不用操心。” 熊博士怔了下，欣慰的往他肩上拍，宋野下意识的躲开，看到熊博士变了脸色又不情不愿的把肩伸回去给他拍。 熊博士如愿，一改语调，“你事情处理完了？” 宋野点头，熊博士提醒道，“你点了这个头，就不要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带来学校了，身为学生，首要任务就是学习，就算天塌了，思齐楼也有五层，也有顶楼的那群老师给你顶着。” 宋野始终没法跟着熊博士的毒鸡汤走。 过了会，熊博士又说，“你是单纯来销假还是想找我聊聊？” 熊博士甚至不知道宋野请假的理由，也不清楚他是正事还是骗假，只凭了一句语气不太对劲的‘对不起’，就在尽力的照顾宋野的情绪。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野明明可以直接旷课，却还是打了电话回来请假的原因。 “销假。”宋野说。 熊博士被拒聊也不失望，反而高兴。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散打吗？”熊博士闲聊似的问。 宋野摇头，“不知道。” 熊博士语气平淡，“我那会心思重，压力大，往武术馆里待上一天，什么压力都给打没了。” “你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宋野好一会没回话，静了十来秒，他嗯了一声，说，“知道。” “知道就行。”熊博士说，“你回去吧，高考倒计时已经贴了，把紧迫感提起来。” 宋野转身往办公室外走，刚走两步，熊博士在后面喊道，“让俞星染他们几个赶紧给我把主干道的校专栏出了，那群吃饱没事干的领导这两天要检查。” “哦。” 一班就钟越像个小媳妇似的坐宋野后面偷偷摸摸的观察他的表情，啥也没看出来，宋野也没说干嘛去了，不过状态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去提。 说到校专栏，俞星染和熊博士一样的心情。 校专栏的板报一节一换，开学第一个迎来的就是教师节，这回一班分到一块，好不容易教室里的被背诵任务占了，学校里的还给留着。 俞星染真的想把教室前面那块倒计时的板子塞那位校领导嘴里，知不知道还多久高考？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伴随着下课铃，广播里开始播放青春励志歌曲，俞星染在讲台柜子里拿了工具。 “我帮你？”宋野问。 俞星染把粉笔和教工尺拿好，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你就别跟来捣乱了。” 俞星染叫了姜厘，宋野点头，“行，我刷会卷子，你搞完记得带我去吃饭。” 姜厘眸子陡然瞪大，偷偷摸摸的拿手拱俞星染。 俞星染注意的点和她的相反，她只听到了前半句。 刷卷子？！ 俞星染把一套尺子给了他，“别张嘴说，想帮忙的都是直接上手的。” 宋野自然的接过她递过来的尺子，另一只手又接过了姜厘手上的凳子，她俩一人一盒粉笔，一人一个黑板擦的跟在他后面。 “林溪。”姜厘喊了一句从后门出来的学委，特意把脚步慢了下来，“去食堂吗？帮忙带个饭？” 林溪摇头，挥了挥手里的牌子，“我拿了走读生的校卡，我去校外，你要想吃校外的我可以给你带。” “算了，你去吧。”姜厘默默的跟在俞星染和宋野后面。 这会的主干道人潮涌动，刚打下课铃这十分钟，一大波住校生混在人群里面想往外溜。 主干道两边就是校专栏，一班运气不错，分到的在左侧靠近初中部这边，下午这个点，恰好逢荫，隔壁的是理科一班。 他们班长连框架都做好了，横平竖直，活像数据分析表，再看看对面的，一扭头就看见平行班的三个女孩子窝在一块，偷偷把视线瞥过来往宋野身上一扫然后红着脸转回去。 俞星染看见了她们的栏目，正中央就是附中主楼大堂摆着的那尊孔子像，复刻的不错，能给个八十分，引人注目的是整体的文字竟然用的是甲骨文！正一笔一画的往上画！ 这得多久啊，俞星染想。 宋野站下边递工具，姜厘从图书角抽了一本书在找合适的美文美句。 这时，老黑夹着试卷从边上路过，走过两步又退了回来，“宋野？” 宋野手里还举着尺子，闻言回头，老黑窜过来伸手捞了张凳子一屁股坐下来，“我找你好几天了，你干嘛去了？信息也不回！” 宋野一脸懵，“你什么时候给我发信息了？” 老黑左看看右看看伸手就要掏手机，“我连着给你发两三天了，我还以为你开学了不带手机，我放学给你发的，你也没回。” 宋野卡着死角看了一眼，老黑的昵称边上有个免打扰的图标，发的信息得划拉两下才能到底，大概三十来条。 老黑余光瞥到一眼，大有深情被辜负的感觉，“我给你置顶，你他妈给我开免打扰？是人吗你！” 宋野不动声色的把免打扰关了，“你找我什么事？”他看了眼被他卷在手里的卷子，“有题么？拿来我看。” 老黑的思绪立马就被带偏了，摊开卷子给他，“这次五校联考我们学校参加了，我们老班的要求是咱班第一进前10，没进的话国旗下检讨伺候，我问过了，三中理科第一上回联考总分732，这他妈是人？” “这卷子我不知道老班从哪弄来的，我严重怀疑超纲了。” 宋野大致看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不容易。 他皱着眉，如果没让他看见这题还好，看见了就手痒，尤其是有挑战性但是又能摸到点回路的，他左右看了看，顺手拿了截粉笔在黑板左侧的空白处写打草稿。 老黑撑着下巴看着他算。 宋野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大部分的思路都是一样的，最后两人卡在了同一个地方，加入解题阵营的多了一个理科的物理课代表。 数理化有相通性，三人埋头在讨论。 “宋野，你干嘛不选理？”老黑纳闷。 “文理分科填志愿的时候刚睡醒，随便填的。”宋野说。 老黑瞪大了眼睛，“这也行？” “干嘛不改？”课代表也震惊，“还没上交都是可以改的，就算交了也能转。” 宋野手指一顿，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俩，“这你俩也信？” 一中因为是艺术类学校，文理分科很早，高一开学一个月就分了。 他确实是随便填的，不过事实上，那会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的未来，班主任说他应该选理，所以他就选了文，没别的理由。 俞星染把姜厘找的那段美文抄完，回头凳子没了，另外半边框架也乱了，三颗脑袋埋在和理科一班的那块专栏中间，热火朝天的写了又擦，擦了又写。 俞星染眯起了眼，看了十来秒，没人回头。 “我说你们仨干嘛呢？” 三颗头抬了起来。 老黑坐的还是宋野从教室里搬来给俞星染踩的凳子，他猛的起身把凳子挪了回来，“要用是吧？还你。” 俞星染翻了个白眼，“清华北大就该现在给你们发录取通知书。” 那块空白的地方被写满了算式子，她忍无可忍，“宋野，你他妈是不是来捣乱的？” 宋野写了一半的式子察觉不对劲就擦了，同时腾出一只手很自然的揉了俞星染的脑袋一把，像是顺毛。 “抱歉，等我算完这题可以吗？乖。” 随即，气氛诡异的安静了几秒，只有边上的姜厘抿着嘴，右手搭在鼻下要表情奇怪的看着这边。 宋野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也愣了一下。 老黑指着他俩，“你们……？” 他班课代表也眯起了眼，“你俩……？” 俞星染的刘海被他揉乱，他的手伸过来时碰到的那只耳朵也红了。 静了两秒，她顺了下刘海，语气如常的说，“宋野，你摸狗呢？” 宋野原本还尴尬着，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在这之余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失望。 把那道超纲的数学题算完再把专栏画完距离第一节晚修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几人打着致力于校园建设的幌子想出校门吃个饭，结果惨遭拒绝，最后一伙人从操场围墙翻了出去。 吃完饭再大摇大摆的从校门口进来的时候门卫大爷都在怀疑自己工作失职，什么时候给这几人放出去了。 第39章 隐晦约定 晚上，俞星染洗了澡躺在床上刷手机，平时安静如鸡的‘附中一班全员名校’大群里，熊博士突然发了一条通告。 俞星染点开。 通告里写，迎新晚会定在教师节那天，高三重点班只出席但不参与节目选拔，以及高三第一次多校联考定在迎新结束的那周四，五两天。 一班在消息过滤这一块有一套自己成熟的体系，都心照不宣的只看到了前半节。 【水蛇】：迎新？等等，他们是不是还没军训？ 【永日】：对，听说是高温预警，取消了。 【嘻嘻】：或者天气凉了后可能会补上来。 【水蛇】：不是，凭什么啊，我们那会晒的像黑炭，怎么没人心疼心疼我们？ 【大越】：谁管你啊。 【大越】：这么说我们是不是相当于有一晚上的假期？ 【嘻嘻】：是的，而且还不需要我们筹备，只管出席凑热闹就行。 【永日】：我前几天去论坛看了，有几个班发了排练的照片出来，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厘米】：有没有帅哥有没有帅哥有没有帅哥。 【水蛇】：有，来了。 【水蛇】：［图片］ 【周末】：去你妈的，有本事发你自己照片。 【周末】：［图片］ 【周末】：这才是帅哥，一班最a超一线明星。 一班内部聊天的表情包基本都是自给自足，从辛祁天发了那张用熊博士的照片做成的表情包后，一排的人跟着刷666。 这些表情包都是被玩烂了的梗，辛祁天没明白这群人又发什么疯，然而就在这条信息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宿舍的门被敲响，辛祁天明白过来了。 熊博士目的性很强，直接上手把钟越，辛祁天还有胡昶三个的手机没收了。 钟越：“……” 辛祁天：“……” 胡昶：“……” 熊博士抓着手机往手掌上拍，“我今天值日，不然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还要特意告诉你们有活动？你们一个个的……” 熊博士恨铁不成钢的手指从三人面前指过，“你们是一点也没看见后边说的联考啊！今天什么日子了你们还不知道收心？这手机你们在毕业前就别想再见到了，要联系家里就拿办公室门口的座机。” 熊博士进来总共不到五分钟就带着战利品离开了。 蒋亿在私群里感叹的时候，其余三人躺在床上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俞星染在群里满屏刷‘哈哈哈’，突然窗户玻璃被敲响了。 宋野站在她家阳台上，手里拿着一本册子和一支笔，歪头看着她。 俞星染往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拉开阳台的门出去。 “有事？” “要睡了吗？”宋野问，“不睡一块写会题？” 俞星染想说你是一个人就不会写了吗？但身体却从窗户那探进去把桌上摊开的册子捞了出来。 阳台的桌子她没收，就一直支着，好在阳台的面积不算太小，给了她足够的位置。 “能冲前10吗？”宋野问。 俞星染认真回答，“不好说。” “五个学校两千多个文科生呢，上回七校联考没几个重点高校，入围还算好些。” 宋野转了两下笔，有些意外，“你竟然还懂得要谦虚。” 俞星染神色微敛，“你要来损我，我明天就能饿死你。” 直击要害。 “帮我补语文，我帮你补英语。”宋野收了懒懒的调子，“成吗？” 双赢的合作，俞星染自然没意见。 “有想去的大学吗？”宋野忽然问。 俞星染对于这一点，唯一的要求就是离家越远越好，具体的衡量标准是：周末放假来回一趟时间都不够的那种。 不过具体的学校她倒是没了解过，不过她还算有自信，只要她想去，没什么能难倒她。 “没有，都行，不在南西就行。”俞星染说，顺嘴问了一句，“你呢？” 宋野想了想，“没考虑过。” 俞星染想想也是，高三才刚开始，考虑这些还太早，点头准备找套题来写又听见宋野说，“我要求不高，和你一样，不在南西就行。” 俞星染缓缓的点了一下头，其实并不意外他俩的想法会一样。 宋野撑着下巴笑了笑，又说，“一起拼一把？清华北大总要选一个吧？” 俞星染：“狂妄！” 宋野：“不敢？” 俞星染：“瞧不起谁？” 宋野：“行，晚上一块刷题，取长补短，咱们杀进京城！” 俞星染眯眼，“每天？” 宋野点头，俞星染抿了抿嘴唇，哦了一声。 宋野说完还看了两眼她的表情，没看出多余的表情，于是也收了心专心的刷起了题。 次日，熊博士在早课时展示了一下他昨晚的战利品，同时把联考的目标和奖励说了一下。 一班的人都是大心脏，抗压能力非常强，给压力基本行不通，但若是奖励，那必定事半功倍。 事实上，他们并不图熊博士那点儿奖励，但十七八岁的热血少年，好像总要为着点什么，可以是一句夸奖，即使是简单的一句‘你能做到你就牛逼’他们也能有使不完的劲去做，为之努力。 少年，是最热烈单纯的。 纯粹躁动的少年时期，闹不完的玩笑，追不平的成绩，较不完的劲，像个倒带的影片，熊博士反反复复的重复观影了好多次。 直到某个脑子有坑的让他提前去银行办个借贷，省的被吃穷了付不起钱，他才砰的一声把教室门带上了。 教师节这天，一班过的格外粗糙，那些感恩贺卡， 感恩花束没有一个入了他们的眼，一班的几个老师均收到了这群人这几天来刷出的本学科分数最高的卷子。 晚上没安排课，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路过小操场往食堂走的时候，那儿已经搭好了台子，舞台搭的很大，场地把宿舍楼前面那块都占用了。 这会儿有节目的在抓紧时间进行最后一次彩排，几人没好往人群里走，转道去了小食堂。 姜厘看着俞星染从容的又给宋野刷了卡，疑惑好几天了，终于忍不住追在她边上小声的问，“阿鱼，你们是发生了什么我不能知道的？” 俞星染打了份凉面，在调辣酱，“没有，解锁新身份。”俞星染拿饭卡指向宋野的背影，“我，他债主。” 姜厘没问宋野出什么事了，反而是问，“你钱够么？我借你？” 俞星染嘶了一声，“算了吧，还不至于吃不起饭，有需要再问你。” 由于晚上有活动，电子产品这一块都松懈了些，俞星染坐下就直接一手拿着手机边玩边吃。 她看着看着眯起了眼，姜厘把头凑过来问，“怎么了？” 俞星染把手机翻转过去，“西施给的截图。” 说完她看向对面的辛祁天，“他手机没被缴啊？” “你这个问题算是问错人了。”辛祁天苦笑，“我们宿舍就他一个没遭殃，那天我要晚一个洗澡，幸运儿就是我了。” “发的什么？”林殊然问。 “万能墙上有人捞我，要我联系方式。”俞星染皱眉，“我最近安分的不能再安分了吧，要揍我？” 辛祁天委婉的给她解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搭讪呢。” “我也觉得。”姜厘点头，“你把联系方式给过去，然后让他爆照。” 俞星染：“他要帅我才给。” “你给了他要不帅你不就删了？” 俞星染想想也是，“有道理。” 俞星染往墙上找那张帖子，坐对面的宋野突然被呛了一下，伸手把她的手机往桌面上拍，“星姐，能给买瓶饮料吗？” 宋野偏头指了指小卖部的方向。 听到他这句话，林殊然和辛祁天都忍不住抬起了头。 这种语气的请求，莫名的不要脸又诡异的尽显暧昧。 两人就差把‘有猫腻’几个字写脑门上了。 俞星染使力想把手机拿起来，同时无情的拒绝他，“后面有汤，自己去打。” 宋野摇头，“太热了，想喝冰的。” 俞星染：“让阿姨给你加冰块。” 宋野皱眉，“黑暗料理？” 俞星染啧了一声，抬眼看他，“我他妈平时自己一个人一个月八百饭卡保够，加上了你，半个月都活不了，你心里没点数？” “渴着！” 林殊然和辛祁天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殊然迟疑着想把自己饭卡塞给宋野，还没塞过去就有两个穿着黑色表演服的女生走了过来，两人推推搡搡的，最后一个个子稍小的女生站到了前面。 “宋野学长，我是高二理科部的。”那女生红着脸小声的说，“刚刚听你说渴，我特意多买了一瓶，给你。” 宋野看着伸过来的饮料，左右看了两圈，回道，“不用了。” “不用客气的，就一瓶饮料而已。”那女生试图往他桌上塞。 宋野语气平淡的说，“我糖份过敏，喝不了。” 宋野推了一下椅子起了身，朝女生点了一下头，“我喝汤就好，谢谢。” 俩女生站在原地看着宋野往窗口那边走，也不好在原地久待，拿着饮料就走了。 俞星染眯着眼看着宋野，糖份过敏？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辛祁天酸溜溜的说，“他不要，其实还可以往边上看看，比如问问我，我也有点渴。” 林殊然瞥了他一眼，“喝汤去吧！” 林殊然又问，“老宋干嘛了？这么缺钱？” 宋野没和除了俞星染之外的人说，他们也不好主动跑去问。 宋野已经端着汤往回走，俞星染把手机收了，回道，“没干嘛，不是大事。” “要帮忙……吗？” “不用。” 宋野坐回来的时候俞星染手机已经收了，正在专心的吃面，他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的埋头喝汤去了。 迎新晚会七点准时开始，熊博士组织他们进场。 一伙人搬着凳子往下涌，思齐楼最远，所以也不急了，等他们都走完了才开始动。 舞台那已经开始在放预热的音乐了，小操场只有边上亮着几盏路灯，中间那一块黑漆漆的，熊博士带着钟越定了个点。 “依次排开，分两列坐。”熊博士说完就拎着保温杯坐到了最前面。 “我靠，这么后？能看到什么？”刚坐下胡昶就不满的喃喃。 熊博士是个耳朵灵的，立马就回话，“能让你们来我都算大发慈悲了，不乐意来就回去刷题去。” “你要坐前面吗？”蒋亿回头问俞星染。 俞星染手里拿着个镜面魔方，闻言立马摇头，“不要，我巴不得坐最后面去。” “为什么？” 俞星染说，“当然是趁熊博士不注意好溜啊，这玩意参加两年了，没什么好看的。” 蒋亿往前看了一眼，熊博士没听见。 “溜的时候带我一个，只要不是溜回去刷卷子，别的都好说。” 俞星染抬眼，这种东西哪里需要人带，“可以，你帮忙盯着点。” 舞台两侧的大音响吵得人头皮发麻，好在小操场这一块空旷没有居民楼，不然得遭投诉。 “打牌么阿鱼？”姜厘和林溪几个蹲在地下摸黑打牌。 俞星染摇了摇头，“我给你们放风。” 俞星染借着灯光在转魔方，边上的姜厘和林溪窝在一块打牌，林殊然和理科班的人在打pk，边上流窜的人挺多，班级队形没保持多久就乱了，老黑摸黑过来几人蹲在班级的最后面打起三排。 宋野呢，他没来么？ 俞星染左右看了一圈，最前面也就一个可怜的钟越在陪熊博士聊天。 俞星染打开他的聊天框。 【阿鱼】：你跟丢了？我们在靠近台阶最后边这。 【宋野】：没，我在外面。 俞星染一惊，以为他是不是又和宋江河碰上了，宋野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宋野】：一中也搞迎新，我和王亦泽早溜出来了，晚点出来还得翻墙。 【阿鱼】：那你在哪？ 【宋野】：干嘛？担心我？ 俞星染呵了一声，敲字。 【阿鱼】：你死外边吧。 不过两秒，她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定位，她打开一看，是中心公园边上的那家旱冰场，同时还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附文：正经逃课，别担心。 【阿鱼】：［大熊竖中指］ 【阿鱼】：［禁止狗叫］ 舞台上，一会是合唱，一会是舞蹈，一会又夹着个小品，俞星染没怎么看，就舞蹈表演抬头看了一会儿，主舞是下午过来搭讪宋野的那个女孩。 再然后，那块复原的魔方被辛祁天拿了去，她掏出手机在玩消消乐。 最近一段时间她都没怎么玩，社区里的排名翻了一番，她也就才把4997的那颗果实混红而已。 俞星染咚的一声把头栽在了前面那人的后背上，蒋亿正在手机里跟人玩三国杀，一下，他直接把治疗白磕了。 “困了？”蒋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俞星染把手底下那关点了开始。 “是累了，你能去把熊博士那个带靠背的椅子给我顺过来吗？” 蒋亿把身子稍稍挪了一下，“那你能每逢清明给我送朵白菊花吗？” “给你运一大卡车都行。” 俞星染手底下那关还没通完，蒋亿偏了一点头，小声说，“熊博士走了。” 俞星染抬起头往前看，熊博士拿了他的保温杯往台阶那边走，看样子准备离场。 “等我会，我玩完这把。” 蒋亿坐着没动，等她玩完。 五分钟后，俞星染和蒋亿还有姜厘摸黑上了大操场，翻墙这事轻车熟路。 “干嘛要出来？直接回教室玩不也行？”蒋亿在她们俩都跳下去后才跟着下来。 俞星染点开手机，随便看了一眼，就收了。 “旱冰场去么？” “我都可以。”姜厘拍了拍手，“我去买杯奶茶，等我。” 蒋亿疑惑，“你想去？” 俞星染问：“你会么？” “我？还行……”蒋亿说，“不算不会。” 俞星染点头，“那就走。” 第40章 你同桌冲你卖萌呢 王亦泽连续给宋野发了有几天的信息了，宋野没回，他也有分寸，没有像平时一样一直发个不停，今天就给他发了一张舞台的照片。 宋野就约了他直接出来，那会王亦泽早就在外面了。 中心公园除了旱冰场还有一个不小的篮球场。 一中舞台也搭在了操场，几个人就溜出来这打篮球了，原本是这么打算的，刚组好队就碰见了老熟人。 段真戴着鸭舌帽，边上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也拿了球，目的很明确。 王亦泽提醒了宋野一下，在这之前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人。 段真那边来了三个人，加上原本组好的队，多出来一个人，王亦泽本来想让宋野退了，怕他起冲突，不过段真那边有一人突然说想上厕所，上不了。 最后这局组的不尴不尬，段真的位置和宋野的位置一样，临上场他卸了帽子，脑袋左边还能看见一条疤，看见那条疤，宋野才想起来自己揍这人的原因。 这球打的火药味十足，准确来说是段真单方面的冲，整场打下来也不管队友配合逮到空子就针对宋野，可谓是体验感非常差。 打了半场，宋野擦了一把汗坐在了场边的台阶上，段真坐在对面。 王亦泽去自动贩卖机买了几瓶饮料，递了一瓶给他，随即坐在了他和段真的视线中间，很巧妙的隔开了他俩。 “下半场还打吗？”王亦泽一边喝水一边拿手肘碰他。 宋野拧开水没喝，垂头解开了手机，看了一眼，“不打了，去里面玩会吧。” “溜冰？” 宋野点头，“去买票。” 王亦泽闻声去做，走之前还警告似的瞪了段真一眼。 宋野手机里是俞星染十分钟前发的信息。 【阿鱼】：等着姐过去给你秀一波，冰场？我如履平地。 宋野发了一个［乖巧等着］的表情包过去。 中心公园很受中老年人欢迎，这家旱冰场是南西市唯一一家娱乐的冰场，平日里跟着老人过来的小孩居多，所以他们来的次数并不多，大多都是过来玩夜场。 蒋亿去买了票，给她俩拿了护膝，接着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往休息区走。 来这儿可以自己带冰鞋也可以租，他们仨租了三双，拎着往冰场里走。 这家冰场的面积和常规的400米操场不相上下，由于是夜场，没有小孩，连人都没几个，倒有种包场的感觉了。 俞星染一眼就看到了对角靠着栏杆在聊天的两个人。 王亦泽递过去一根烟，“抽么？” 宋野伸手往墙上指了指，墙上挂着牌写着‘禁烟’ 王亦泽觉得扫兴，不情不愿的把烟塞了回去。 “你是还没回去上课还是和我一样？”他从兜里拿了两颗糖，递过去一颗。 “和你一样。”宋野拆开塞嘴里，垂头划拉着手机，“只请了三天假，本来想说一个星期，没批。” 王亦泽忍不住震惊的扭头看他。 “第一回看你这么遵守纪律，看来附中有点东西，你以前哪里会去请假？” 宋野不置可否，“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酥姐那里……”宋野关了手机，捏着一个角在手上打着转。 他的话没往下说，王亦泽却已了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没和你生过气，她也没别的意思，可能方法确实让你有压力了，但她心里有你，你应该知道的。” 宋野垂下头，“我知道。” “我有空会过去看看，你好好学习吧。”王亦泽挖苦他，“代替咱们村，上个好大学。” “咱们村几个人？” 王亦泽想了想，“三个吧。” 宋野勾了勾唇，把手机往栏杆上的台子上一放，伸手推了一下杆子，借力蹬了出去。 一回头就看见了入场处的三人，俞星染刚换好鞋，歪着头看他。 俞星染眉毛一挑，算是隔着五十来米的距离挑衅了他一下。 王亦泽心照不宣，往另一边走了，“你同桌冲你卖萌呢。” 宋野眯了一下眼，难得得在王亦泽的调侃中给出一丝认同。 “宋野怎么在这？”姜厘纳闷，“溜的比我们还早啊。” 蒋亿和宋野隔空点了一下头。 “他压根就没去，熊博士又没点名。” 说话间，宋野人已经冲到了面前，脚下一甩，横在面前直直的停下了。 他问：“结束了？” 蒋亿拍了两下鞋面，站起来，“哪儿能啊，溜出来的。” “就你俩？”俞星染问。 “星姐，您这是需要我请一个连过来给你捧场吗？” “你找抽？”俞星染磨着牙往前凑，作势要恐吓一下他。 宋野往后退了一步，看向边上的蒋亿，“来两圈？” 蒋亿挑嘴角，“没问题。” 蒋亿跟着宋野和王亦泽走了。 姜厘的技术真的很一般，她平时只敢玩双排的，这会非要跟着一块，选了双单排的。 事实上，俞星染的技术也很一般。 在她眼里，这和滑板没两样，出发之后就听天由命了，不过事先把牛逼吹出去了，这会她只能硬着头皮装老手。 装了大概十来分钟，和她姜厘总共滑出去差不多有三十来米。 “阿鱼，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宋野在这才来的？”姜厘拽着栏杆不动了。 “不是啊。”俞星染说完想掌嘴。 有什么好否认的，冰场又不是他家开的。 “想来不就来了？” 姜厘呵了两声，“想来？你这技术我真没明白你怎么会想来找虐的？” 俞星染不满的皱了一下眉，“喜欢和擅长不一定要对等啊，喜欢就够了。” 姜厘扒着栏杆往前挪，对此不做反驳。 忽然，俞星染想起了金哥说的话，再回头去看到宋野真的‘如履平地’后，当场立誓今天高低得把旱冰学会。 俞星染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学习能力，从上回一个午休就学会了上板后更是加深了她这种认知，然而今天，她眼看就要翻车了。 宋野和蒋亿溜了两圈回来看到她几乎还在原地，也没忍住拆了台，“星姐，如履平地？” “你，给，我，闭，嘴！” 蒋亿滑了过去，“要我教吗？” “我看起来需要吗？” 蒋亿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实话，看起来很需要。” 俞星染：“……” 俞星染向现实低了头，蒋师傅一拖二尽职的教学，教了没几分钟，俞星染脱了栏杆往前滑了三五米后就觉得自己学会了。 “蒋师傅，你这教学水平我给五颗星。”俞星染往他肩上一拍，借了些力滑开了。 宋野溜了两圈绕到她后面，俞星染的专注能力是不错的，以至于宋野突然从后面把头探到她耳朵边的时候给她吓了一跳。 俞星染本就不稳，手边又脱了杆，这一下她直接手脚脱缰了，各有各的想法，眼看脑袋就要往前面栽，宋野一慌，忙伸手捞她。 俞星染心脏猛跳，都已经做好了躺下去的准备，那一秒她甚至想象了三种怎么倒地能不伤着脸的姿势，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先是传来一阵混着花香的草莓味儿。 俞星染缓过神，她人被宋野捞过搂住，宋野扶住了护栏才没摔。 俞星染抬头就能看见宋野嘴里咬着根棒棒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和高挺的鼻梁以及垂下看过来的双眸。 “你……”俞星染回神，伸手推他，“你再用点力就可以把我勒死了。” 宋野：“我没勒你。” 俞星染整理了一下衣服，“差不多意思了。” 俞星染说完又把头凑过去，皱着鼻子嗅了嗅，“你身上什么味儿？擦香水了？” 宋野身体一僵，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冷冷的说，“有没有人教过你，不要离异性这么近，你这个动作已经可以说是在撩拨了。” 俞星染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哦，那我离你远点。”说着她后退了一点，“什么香水？挺好闻。” “不是离我……”宋野啧了一声，“我不知道，跟着王亦泽去逛了两圈，蹭到的。” “他逛香水店？” “他最近在追一女生，在挑礼物。” 俞星染侧头穿过宋野去看后面的王亦泽，转身时说，“有品位，祝他成功。” 宋野跟在她边上，手在周边虚虚的护着，“不是，你这实力和描述不符啊，我教你？” 俞星染回头给了他一个带刀的眼神，“闭嘴！” “你这样平衡是没有办法控制的，你腿不要太僵，脚踝那由内往外两边蹬力，也就是内八字的感觉。” 俞星染瞥了他一眼，看他没有嘲笑自己的意思才按他的说法调整了一下站姿和发力点。 她点了一下头，“哇，宋哥，你真是大好人啊！” 宋野自动忽略她阴阳怪气的语气，只听见了个称呼，他问，“你叫我什么？” 俞星染：“我没说话啊。” 宋野：“……” 俞星染离开护栏保持平衡大概有三分钟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姜厘的进展，简直就是菜鸡互啄，菜的不相上下，蒋亿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像要爆炸了。 “怎么加速？”俞星染抬眼就近问边上的宋野。 宋野挑眉，“求我。” 俞星染脱口而出，“求你。” 宋野怔了一下，把手机收了，顺带调整了一下棒棒糖的位置，腿一蹬滑过来。 “前脚尖相对，然后往外斜推。”宋野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背，“别太直，身子往前倒一些。” “就这样，你试试，刚开始力道别太大，速度一点一点来。” 俞星染渐渐的找到了感觉，宋野就在她边上偶尔提醒她一两句，同时以防突发情况。 “不过如此嘛。”俞星染得意一笑，“你这倒滑怎么滑的？” “一样的，抬腿踏步往后落就行了。” 俞星染把速度慢下来，转了个身。 俞星染神情一变，像是学会了，宋野问，“怎么样，来两圈？” 俞星染最大的缺点就是禁不起激。 她拿着那点皮毛被宋野虐的体无完肤，宋野从她边上路过一次她就想捅这人一刀，想法愈发的强烈。 “怎么停下？”俞星染眯起了眼，“咱们陆地solo一下，你太他妈能装了。” 宋野回头，“打横。” “……！”俞星染刚一动。 她看着卡在裂缝里的冰刃傻眼了，“操！” “怎么了？” 俞星染有些无语：“卡住了。” 宋野垂头笑了一声，往她那边滑。 这旱冰场有些年代了，头顶上蓝色的铁硼，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室内，灯光就铁硼下面吊下来的几颗灯泡，整体来说环境不算太好。 但是宋野怎么也没想到，裂开的缝隙除了俞星染脚底那一处，竟然还有。 装逼久了是会摔跤的，这句话俞星染知道，可是翻车这事能不能不要老是发生在她身上啊！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宋野整个人直直的往她身上砸，咚的一声，她还晕头转向的睁眼已经是蓝色的铁皮天花了。 宋野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一时间有点喘不过来气，这一下摔得不轻，但她的头却没磕到地面，她的后脑后面是宋野的手掌，紧紧的护住了她的头。 “你没事吧？”宋野起身焦急的去查看她的情况。 俞星染皱了一下眉，“没事……” 不远处的王亦泽也立马过来了，“怎么样？能起来吗？” 宋野拽着他的手借力起来，然后伸手去拉俞星染，俞星染刚碰上他的手准备借力，又坐回去了。 “等等……”俞星染吃痛的皱着脸，“我有事。” 宋野垂头去看，她右脚下面的冰刃还卡在裂缝里，整只脚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撇在一边，几乎不用想，肯定是崴了。 姜厘好不容易从这边挪到了那边，一回头看见的就是宋野和俞星染脱了冰鞋，宋野一只手拎着她的一只鞋，另一只手半揽着俞星染。 “……？”姜厘皱眉，“阿鱼，干嘛呢？怎么了？” 宋野把她扶起来，回头应了一句，“脚崴了。” 姜厘和蒋亿往回走，姜厘才到一半，趴在护栏那儿。 “严重吗？”蒋亿出了冰场，也准备把鞋脱了，“这有医务室，过去看看。” “我带她去吧。”宋野说。 “一块吧，等我一下！”姜厘摸着护栏滑过来，“反正也这么晚了，就不玩了，我们一块去。” 俞星染看着微微发红的脚踝，已经开始发肿了，她有些头疼，好不容易可以接受这些高危险性的运动了，这下直接回到解放前。 “不用了，宋野陪我去就行，你们别跟来了。” 真的太丢脸了。 姜厘还想说什么，就接到了林女士的电话，一看才发现这个点连晚修的时间都过了。 蒋亿：“我……” 俞星染打断他，“你送厘米回去吧，我这……” 俞星染抬起脚看了看，苦笑道，“就是普通扭伤，不用截肢，一会宋野送我回去就行，还不用绕路。” 蒋亿抬头和宋野对上视线，宋野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对王亦泽说，“下次约。” 蒋亿拎着姜厘的书包，掏出手机准备打车，“行，你检查完了记得和我们说一声。” “好，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医务室在篮球场那边，不过这个点已经关门了，还好马路对面就有一家还在开门的诊所。 所幸是刚扭的，没伤到骨头，就是得痛几天，着不了地。 第一时间先拿冰敷了，即使如此，脚脖子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边上还发红，像个发面馒头，可怜又好笑。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怎么着也得痛个几个，回去贴几天膏药，现在我给你敷了草药，24小时后就可以卸了洗掉，最近不要吃辣的，海鲜，还有油腻的。” 俞星染一个劲的点头，整只脚已经被他弄的没有知觉了。 宋野又问了医生几句其他的注意事项，“没什么，就注意别着地，走不了路你就背她回去吧。” 俞星染：“？” 她看了眼她剩下的那条腿。 不能蹦吗？ “你坐会，我去篮球场拿东西。”出了诊所，宋野扶着她在公园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俞星染兴致不高，“好。” 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看了看自己肿的像猪蹄的脚脖子，一阵烦躁。 “操！”俞星染抓了两下头发，没想到俞承彬问起来她应该怎么说。 舞台事故？但不学习跑去演出……俞承彬又该说，上下楼没注意？俞承彬又该觉得她没长眼。 她平时最烦在俞承彬面前找借口，因为她这个爸脑子有洞，压根塞不住。 宋野去了二十分钟都还没回来，俞星染记得距离中心公园最近的就是篮球场，二十分钟都够他三个来回了。 俞星染又等了一会，然后起身往里面蹦。 球场上还有人，在打散球，球场里没有宋野。 等等……不会丢下她跑路了吧？？？ 至于的？又没真让他背。 俞星染呼了一口气，却瞥到了球场围栏外的三个人影，其中一个正是宋野。 第41章 你几个妈啊? 段真和宋野其实一开始没多大过节，都是段真单方面给自己加戏。 高一入学那会都是十五六岁的热血少年，想找你麻烦就‘看你不爽’四个字，段真在一中有关系，刚来就混了个班霸的名头，军训时瞥见了一脸不屑的宋野，一开始是想威逼利诱一下，让他跟着自己混。 无疑，宋野拒绝了，他因此气愤了好几天，处处想给宋野使绊子，那会宋野一个星期能有三天不在学校，狂妄的程度直接超过了他。 后来分班了，段真选了体操专业，宋野选了文科，两栋楼在学校一南一北，相安无事了一阵子。 直到段真撞见他追了两个月的妹子给宋野殷勤的送奶茶，送零食，还在班里当众说过她在追宋野。 到此，再怎么说他也忍不了，非要去找宋野麻烦。 有天放学，他看见宋野在南门巷子那把两个硬拽着一个老实的眼镜男看黄片的人给揍了，那两人骂骂咧咧说了一大堆，最后被网吧老板拉开了。 段真离的不远，听到了些，回去就用自己的便利关系溜进了办公室看了学生档案。 接着那一个月，宋野是个婊子生的这谣言在体操部那边传开了，看见宋野气急败坏又无能为力的模样段真心里非常痛快，那天带着三个人和宋野打了一架，宋野情绪不太好，总之双方都受了不同程度上的伤。 一中的校领导怎么会没听到过那些谣言，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没对段真做出什么处罚，反而警告了频繁打架的宋野。 自那以后，宋野只要听到有一个人传那谣言他就过去揍段真一顿，揍着揍着，梁子就大了。 段真要是个知好歹的那也就算了，偏生他还是个贱的，硬是没给他揍怕，还愈发跳脱起来了，尤其是知道宋野转学后。 “宋哥。”段真把夹在手肘下的篮球捞出来，拍了一下，球在指尖转了起来，他脸上挂着浅笑，像是老朋友打招呼似的，“不认识了？怎么不打个招呼？” 宋野脸上的不耐烦已经掩饰不住了。 篮球场有单独的隔栏隔开，原本敞开的大门被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站着段真和边上两个一胖一瘦的社会哥。 宋野手上拿着他的烟盒和钥匙，他沉默了半天，本不想搭理，他往左边，对面俩人也跟着针对，他顶了顶腮帮子，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放到唇边。 “没看见。”他在身上的裤兜里摸打火机，没摸着。 段真往左边偏了一下头，瘦猴立马拿了打火机想上前去给他点火，谁知，宋野直接取下唇边的烟，手指一松，落地后他抬起脚尖碾了两下。 段真脸色一黑，差点没忍住。 宋野语气平淡的说，“想起来，太晚了抽烟睡不着。” 段真笑了笑。 宋野把烟盒也收了，“是你们自己让开，还是我请你们让开？” 宋野把‘请’字咬的很重，任人也能听出来不是敬词。 对面三人没动，宋野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视若无睹的抬腿往前，刚迈出半步就被段真往肩膀上一推给推了回来。 “喊你句哥你是不是真以为我在给你好好打招呼？”段真气势逼人，把鸭舌帽掀了，“记得这个疤吧？我说过我不可能白挨你打的。” 宋野往他脑门上那道疤上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算是表达自己听到了，头轻轻的点了一下。 段真被他这表情惹的差点没忍住。 “你平时不是挺牛逼的吗？怎么跑附中去了？害怕了？你有本事转回来啊。” 宋野看对方也不会老实的让路，干脆懒懒的靠在栏杆上拿出了手机，打算给俞星染解释一下。 这个举动把段真更是气的不轻，直接伸手去抢他手机。 原本宋野没打算动怒，本就转校了，也见不着了，没那个闲情去招猫逗狗，这一下他直接冷下了脸。 “放开。”宋野冷冷的说，“不然我真会让你害怕，不要刚恢复就把自己作进去。” 段真不放反拽，“那又如何，你就是婊子生的，你就是有妈生没妈养，没教养，我哪里说错了？” “你要给我道个歉，让我也给你开了口子，这事我以后也就不说了，咱们各走各的。”段真说完眼神示意边上的胖仔打开了手机准备录像。 宋野摁了一下手机电源键，没什么表情的吐出两个字，“傻逼！” 段真一怔，“你骂谁？” “骂人，不是骂你。” 段真的气性本就差，这一会已经忍不住了，一拳往宋野脸上砸了过去，宋野没来得及躲，生生捱下了这一拳。 段真冷冷的说，“果然没教养！” 宋野拇指擦了一下嘴角，抬手就要还回去，段真都已经举起手臂做好回防的动作了，但宋野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 俞星染不知什么时候蹦了过来，从三个人边上挤了进来，拽着宋野往自己身后拉。 她敛着眼皮打量着对面三个人，最后落在段真身上，她一点下巴，问，“你就是段真？” 段真一脸莫名其妙，“干嘛？” 俞星染：“考过年级第一吗？” 段真：“你有病啊？” 俞星染：“考过吗？” 段真张了张嘴，俞星染打断道，“一看就没考过。” “你有几个妈啊？”俞星染又问。 段真再次张了张嘴依旧被打断，俞星染伸手指了指她身后的宋野，“他，年级第一，懂？” “人的出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但是你能爬多高，是自己决定的，宋野这个高度，你多他十个妈你也够不着，你哪来的资本在他面前狗叫？” “你……”段真咬着牙。 段真比许志远好些，面前是女生没有没下限的动手，但是俞星染也不怕他，他只要抬手，她就倒地，谁玩的过谁还不一定。 “闭嘴，别叫。”俞星染说，“我这个高度，你也够不着。” “对了，我两个妈，也比你牛逼！”俞星染语气冷冽的说，“给我让开！” “操！”段真骂了一声，边上两个社会哥也想开口说话，不过都被怼的哑口无言，一时间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俞星染已经推了其中一人一把，挤开了不小的缝隙，拽着宋野往外走。 “别惹我，我脑子有病。”俞星染回头指着他说，“我进过少管所，后来还进了工读学校，被退学了，退学原因是我发疯乱咬人。” 段真被她一顿输出整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篮球场距离中心公园门口差不多二十米的距离，刚出了公园，俞星染差点没栽下去，疼的龇牙咧嘴。 “等等，我缓一会儿。”她撑着边上的台阶坐了下来。 刚刚为了显出气质，她忍着痛走了二十来米的路，这会腿一抽一抽的痛。 宋野反握住刚刚拽自己的那只手，待她坐下后，皱着眉去看她的脚踝。 红肿一片。 “不是说了不要碰地？” 俞星染自己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可是蹦着真的很跌气质。” 宋野捏了捏眉心，蹲下把她的鞋脱了。 俞星染下意识的把脚往边上缩了一下，却被宋野拽着拉了回来，“别动。” 宋野的手抓着她的脚掌轻轻的转了两下，很轻，很温柔。 “好些了吗？” 宋野的动作看起来并不专业，其实痛感还在，俞星染奇怪的心理作用却觉得好像确实不痛了，比药店那老头的手法还管用。 她点了一下头，“别转了，敷了药的。” 宋野又转了两下才把她的那只鞋子拎在手里，另一只手去扶她，“能走吗？要不背你？” “不能走。”俞星染如实说，“一条腿怎么走？只能蹦。” 俞星染很麻利的就起了身，扶着他那只手一点一点的往前蹦。 “要我背你吗？” “别占我便宜。” “……”宋野无语，“怎么着也是我吃亏。” “那我不占你便宜。” 她只有一条腿，蹦久了就得歇一会，也不让背，宋野无法，那只手绕到她胳肢窝那儿，直接把她半个人都揽了过来。 “给你借力，你走起来顺畅些。” 俞星染眨了两下眼睛，哦了一声。 蹦到了大马路上，在等宋野打的车，边上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俞星染只能把身体一半的重量挂在他身上。 突然，宋野垂头笑了一声。 “笑什么？”俞星染侧头逼视他，“我这样是因为谁你别忘了，你怎么敢笑的？” “不是。”宋野收了些笑，侧头看她，“看来你平时怼我确实嘴下留情了。” 原来不是笑她滑稽的动作。 “你平时没少怼我，怎么关键时刻哑巴了？” “我们男人解决问题，能动手就不逼逼叨叨。” 俞星染往他嘴角看，还真是身上的伤没断过，把打架都说的这么正义。 她干笑两声，给他竖大拇指，“你真man。” 宋野也跟着笑了两声，过了一会才语气平缓的说，“谢谢夸奖。” 俞星染抬眼，宋野也正看着她，眼睛里是还未消散的笑意，漆黑的眸子格外的亮。 俞星染笑着扬了一下下巴，“不客气，星姐罩着你。” 宋野沉默着点了一下头，过了会忽然笑着说了一句，“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是工读学校出来的人。”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俞星染说， 车在五分钟后抵达，俞星染的脚不太好坐，只能占用一半的座椅，车内空间小，宋野只能委屈的给她靠着。 “到了叫我。”俞星染手肘戳了他一下。 宋野恩了一声。 刚刚笑的时候扯到了嘴角，这会有些痛，他用拇指用力的往下按了一下，猛烈的痛感刺激着神经，再松开时就不太痛了。 夜间行车很少，车子开的很平稳，没多会，俞星染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的脚还是痛，睡过去了好受多了。 车窗外的风景在不断的向后快速倒退，一盏一盏的路灯映过俞星染的侧脸洒下阴影，俞星染紧闭着眼，眉头轻皱，估计是脚还痛着。 宋野看了眼她搭在座椅上的脚，脑海里是刚刚被她拽在身后的画面，还有一句句来回播放的那些话。 宋野是个没什么诉求的悲观主义者，他没向任何人索要过什么，也没主动的去争取过什么。 但现在，他想要不那么悲观了。 他微微偏头，温热的嘴唇碰在了俞星染被夜风吹的有些发凉的额头上，碰上的那一瞬间，俞星染的眉头又紧了一些，他忙回过头，无事发生般的坐直了身子。 俞星染是和俞承彬前后脚回的家。 “爸。”俞星染在他后面喊了一句。 俞承彬回过头应了一声，“你们学校放学都这么晚了？” 俞星染点头，“高三都这个点。” 俞承彬往沙发那一坐，“知道了，下回这么晚回来轻点，别吵到你阿姨，她现在需要静养。” 俞星染保证如果不是因为要和他打这个招呼，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房间。 “我知道了。” 俞承彬捏了捏眉心，脸上都是倦意，俞星染开口，“爸，你早点休息别太累，我先回去睡觉了。” “你以为我想这么累……？”俞承彬皱起了眉，转而摆了摆手，“去睡吧去睡吧。” 俞星染回到房间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没发现她的脚。 - 熊博士永远不能寄希望于他手底下的崽子能安分守己，沉稳懂事。 昨天活动结束清点人数时，一班三十八个人直接少了二十个，回去一看，一半窝在隔壁备用教室玩笔仙抓鬼，另一半，失踪了。 一大早，三楼整个办公室被熊博士一个人占用了，一班的教室直接空了。 熊博士一边喝着茶，一边眯着眼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数了一下，整整二十颗人头，班长也在其中，学委也在其中。 真行！ 反了天了！ 熊博士淬了一口茶沫子，“一个个来，昨晚干什么去了？” “挑战艰苦环境下安然的刷卷子。” “练习心理承受能力。” “探索世界未知事物。” “讨论科学和玄学哪学为大。” “没什么解释的，正经离场。” “通灵。” …… 每听一条熊博士脸就沉一截，听到通灵直接是眼睛瞪大，一口热茶差点没喷出来。 熊博士年过三十有六，正值壮年，早前还是教练级散打爱好者，身体壮如牛，但却常年保温杯里泡枸杞，大夏天里喝热水。 无疑，面前这群人要负全责！ 有些道理熊博士都说烂了，再说没有过多的意义，况且这群人除了偶尔集体给他整点事，也没干别的伤天害理的事儿。 成绩是他们在熊博士这唯一的免死金牌。 “才说过联考你们表现好了给你奖励，你们很会找时间啊！才安分了多久？钟越，你我就不多说了，你身为班长，你出现在这一块挨骂，你脸疼不？” 熊博士分批念叨了一遍，最后说，“联考没人进前十，你们这群走读生周六晚上也得回来上晚修，住宿生每天再加一节早早课。” 众人哀怨聊天，然后心照不宣的往角落里看，角落里站着俞星染和宋野。 这个眼神的时间里，这群人把这两人今后所有的课间时间都默默的预约上了。 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熊博士才回头去看格格不入的俩人。 一个，伤了脸，另一个…… 俞星染特意穿了一条宽松的牛仔裤，连鞋子都盖住了大半截，人还往宋野后边缩，即使如此，熊博士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你俩怎么回事？”熊博士走过去，下巴往上抬了抬，“又私底下互殴是吧？” 众人异口同声：“卧槽？？？” 第42章 叫声爸爸来听 熊博士被这一声鬼叫吓了一跳，黑着脸扫过去，“你们还不走？没被骂够？” 钟越拽了蒋亿一把，带着这群惹事份子浩浩荡荡的出了办公室。 “他们私底下什么时候还互殴过？？”胡昶依旧震惊，难以置信，边走边回头看。 蒋亿扭着他的脖子给他转回去，“看路！” “哎，你不好奇吗？” 蒋亿也回头看了一眼。 又？ 不是第一次？ “不好奇。”蒋亿说，“他俩当着我面殴的。” 胡昶猛的把头扭回来，“我靠！谁赢了？” 蒋亿一脸无语，回头喊道，“老师，永日还没被骂够。” 胡昶：“！！！” 他扒开前面慢悠悠挪动的几个人直接往楼下跑了。 “哎哎哎，让你俩走了吗？”熊博士端着保温杯的手往前伸拦在俞星染面前。 俞星染在这站了有一会了，脚踝已经在隐隐作痛了，她咬牙，“我被骂够了啊！” 宋野注意到她抽空偷偷抬起的脚，小声的在她耳边说，“往边上靠吧，别装了，熊博士早看到了。” 俞星染一抬头就对上了熊博士一脸‘等你解释’的表情，她也不装了，往办公桌中间的护栏那一靠，缓了口气。 等那群鬼叫的人都走后，熊博士才从头到尾的去打量他俩身上突然多出来的伤。 “怎么又是你俩？”熊博士往办公椅上一坐，“昨天你俩也不在学校吧？” “你脸怎么回事？还有你的脚又怎么回事？”熊博士问道，“你拿脚踹人脸？” “……？”俞星染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怎么可能，我这是摔的，他，被人打的。” 熊博士点头，“所以打架了是吧？” 宋野没否认，熊博士把杯子放下，“怎么答应我的？才过了一个暑假你就忍不了？” “你知不知道已经开学了？高三了！知道什么意思吗？你们已经是这个学校学历最老的老大哥了，你天天顶着这么张老子看你不爽的脸，你出去不嫌人说啊？你要我说几次？你低头看看你身上这件校服，你是学生，不是外面的混混！” 熊博士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俞星染舔了舔嘴唇，小声道，“打断一下。” 熊博士气的不行，摆了摆手，偏头喝茶去了。 俞星染说，“他是被人打的，不是互殴，他没还手。” 熊博士皱着眉，宋野能不还手？ 他不是没提前了解过宋野，这人只有他打的别人不还手的份，还能有干站着让人打的时候？ “昨天……我们溜出去了，这事是我们的错，不过没走多远也没干什么，他也真没打架，我看着的。” 熊博士说，“你应该知道你的话在我这儿的可信度有几分。” 这话说的还真是直白，俞星染早该猜到也确实是早就猜到了。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递给熊博士，熊博士在看到手机那一瞬间脸色就变了，俞星染手一顿，赶紧解释说，“早知道您不信，我这有录像，我走读的，今晚带回去了就不带过来了。” 宋野看着她递过去的手机才反应过来，他昨天都不知道她还录了像。 不过要把自己这些中二少年私底下互放狠话的幼稚事拿到学校里来说，他显然是不乐意的，从熊博士接过手机后他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视频开始播放，录的挺全，就是声音听着太嘈杂不是很清楚，不过那个距离来说，也就只能这样了。 熊博士看完，把手机扣在桌面上，俞星染伸手想拿，熊博士没放，警告道，“手机带回去就不要再带过来了！” 俞星染忙点头，熊博士才收了力把手机推过去，转而才看向宋野。 “这人一中的吗？” 静了一会，宋野才点头，“拍清楚了吧？我确实没动手，所以我能回去了吗？” “站那！”熊博士说，“被人欺负了干嘛不说？” 欺负这两个词宋野都差点想不起来它的意思了，他靠在办公室的墙上，听着风扇在吱呀作响。 他不想接这个话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最后熊博士还是说了一句，“我不希望你们出风头，但也不想看见你们受委屈。” “行了，你俩回去吧。”熊博士看了眼俞星染的脚，“去食堂别和他们挤，让班长给你打，还有，去医务室拿点药擦一下。” 俞星染哦了一声，往门外蹦。 熊博士瞥了宋野一眼，骂道，“哎我说，你能不能友爱一点？扶去啊！” 宋野这才追上去扶她。 “为什么拍照？”宋野在她耳边问。 宋野的语气不是很好，俞星染听出来了。 俞星染扶着铁栏杆扶手，慢慢的往下挪，她说，“怕你们打起来。” 宋野又问，“怕我打不过还是怕我打太重？” 俞星染摇头，“不是，只是怕你们打起来。” “别打架了。”俞星染抬头看着他，“昨天那话我不止是说给他们听的，也是说给你听的，你和他们不一样，也不会一样。” 离的近了，宋野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那一瞬间，他也分不清是在看自己还是看她。 这句话在他想从这个泥潭爬起来，想离开这的时候对自己说过，一句很矫情的话，他可能压根就没信几分，他的悲观心理一直在告诉他，他不如他们。 但来了这，这句话却越来越真实的影响着他，从熊博士力排众议给了他一次转学测试的机会开始，从被一群均分过一本线的人拉着问解题思路开始，从再次遇见她开始。 此时此刻，这句话他信。 宋野勾了勾嘴角，故意逗她，“是么？那我是怎样的人？” 他听见俞星染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宋野。” 一句话，他沉寂的心，活过来了，异常躁动的活过来了。 宋野没说话，跟着俞星染的步伐扶着她的手臂下了两节台阶，他才说，“谢谢。” 他的声音响在耳边，随着踏下台阶的动作起伏，鼻息偶尔会洒在脸侧，俞星染轻咳了一声，“别说谢谢，叫声爸爸来听。” 宋野习以为常的呵了一声，“你小命都在我手里，谁是爸爸显而易见。” “那我饿死你。” “……”宋野懵了，“星姐，错了。” - 在教师节给熊博士惹事这个罪名，这到底还是唤醒了这群小崽子那点微末的良心，自那以后，他们都没和熊博士回过嘴，说什么是什么。 联考在即，晚修的时间，几个科任老师卯足了劲给他们挖往年竞赛班的题，因此原本在晚修要刷的试卷全都挪到了回家后。 九月中旬的天气，已经不如前段时间那么炎热，晚上的风吹在身上多了一层清爽，俞星染越来越爱在阳台上趴着写试卷了。 【厘米】：兄弟们，报进度啊！ 【水蛇】：一张数学文综三分之二。 【西施】：文综英语，数学刚开。 【嘻嘻】：文综数学，语文刚写了个c。 【永日】：英语数学。 【周末】：没刷卷子，刷了两套文综选择题。 辛祁天几个退网也就退了一个星期，第二个星期，除去压在熊博士手里的那部手机外，这群人立马就补给到了备用机。 【厘米】：@阿鱼 @宋野你俩呢？不会都刷完睡了吧！ 【阿鱼】：［图片］ 【阿鱼】：没呢，英语…… 【水蛇】：老宋呢？ 老宋没了。 俞星染看了眼对面的房间，亮着灯，不过人影不在书桌前。 从上回宋野和宋江河打了一架后，宋江河进了医院，住了两天才出院，可能还真是被打怕了，见着宋野放学回来看都没看一眼，就当无事发生，确实没在宋野面前蹦跶。 俞星染点开他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阿鱼】：群里那群二百五怀疑你在卷他们，出来正名一下。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宋野才回信息。 【宋野】：你帮我回一下，我有点事，今天没刷卷子。 俞星染没问什么事，退出界面去群里回信息去了。 【阿鱼】：他有事，没刷卷子。 接着，从胡昶开始，满屏的问号，俞星染都要怀疑手机会被他们刷死机。 这时，蒋亿给她发了条私信。 【西施】：知道你不爱屏蔽群聊，但今晚还是屏蔽一下吧。 俞星染觉得有道理，把群开了免打扰。 【西施】：你俩在一块？ 【阿鱼】：隔了栋楼算吗？ 【西施】：……不算。 【阿鱼】：他们有病吗？宋野不刷卷子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有空刷问号不能多卷两道题？ 蒋亿发了个‘言之有理’的熊猫头表情包。 他们觉得不对劲是宋野有空回俞星染信息，没空在群里回他们，不过这话蒋亿没说。 - 俞星染脚受伤了不太方便，这几天她和宋野都早起了点，早餐直接在外面吃完了再去学校。 公交站台依旧人满为患，宋野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我是南巷老大的感觉，再加上周边两个学校的学生大多都认识他，所以几乎不用怎么挤就能上了车，只不过大多都没赶上有座位。 俞星染一条腿稳定性不强，只能靠宋野拉着拉环，她拉着宋野来保持平衡。 去附中要路过三站，每停一次人就多一番，有个冷着的面瘫在，俞星染没被人流挤到，不过碍于需要给他们更多的空间，她还是主动的往后缩了缩。 宋野正在听歌，突然面前的人往自己这边挤了点，她的后背贴上自己的前胸，一垂头就能看见她红着的耳朵。 宋野一顿，她知道自己耳朵老爱红吗？ 很多时候，宋野都想凑过去问，她耳红什么，但他没有，因为小猫咪会炸毛。 突然，宋野把耳机卸下来一只，塞到了俞星染红着的耳朵里。 俞星染懵了一下，听见通过耳机传来的音乐才反应过来。 宋野说，“我的歌单，你要听不习惯听你的也行。” 俞星染摇头，“我不挑。” 宋野的歌单基本都是外文歌，英文歌和俄语歌，还有就是纯音乐，偶尔也听摇滚，不过很少。 “都是外文歌？”俞星染问。 宋野回答：“嗯，我偶尔也听英文纯音频，挺有意思的。” 俞星染：“你的口语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宋野：“我不做反驳，因为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方面的因素，不过你可以试试，我一会把我听音频的那个软件分享给你。” 俞星染点头，“行啊。” “你要不过来点？”宋野往后抓了一个扶手，空出来一个，“一会还有一站，可能还得上人。” 俞星染一边听着歌，本来还在玩消消乐，一看，只好把手机收了，往他那边挪。 宋野勾了勾嘴角，又说，“抓着点吧，别被挤了。” 俞星染皱着眉往他身上看了一圈，宋野说，“随便抓哪儿都行。” 俞星染抓住了他的衣摆，那件宽松的白色校服到了腰腹那一块陡然缩紧，被她拽在手里。 三站，加上停顿的时间，不过才十五分钟。 从校门口到思齐楼的距离倒是没有很远，五分钟足够俞星染蹦过去。 她单腿在前面蹦，宋野拎着她的包跟在她后面，一开始宋野是打算扶的，俞星染那点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她说：“从校门口到思齐楼的路，哪儿有个芝麻大的坑我都知道，用不着。” 宋野点头，那天晚上某人被一个小野猫吓得半死，差点被石头绊倒，确实都知道。 刚进校门，蒋亿和辛祁天还有姜厘正好从食堂那边往思齐楼走，正巧看见一上一下窜的俞星染。 “阿鱼。”姜厘走过去扶她，回头眯着眼扫过去看宋野，“你这狗儿子养的有点没良心啊！” 俞星染也回头看他，宋野肩上背着一个单肩包，手上拎着一个往肩后搭，脸上写着‘我很不爽’几个大字。 一大早给拎个包脾气都这么大！？ 俞星染点头，“你也觉得？” 姜厘说，“你该让他背你，包才多重？” “算了吧，太引人瞩目了，好丢脸。” 姜厘皱着脸眯眼，这是丢脸的事儿吗？主要是背啊！丢脸还重要吗？ 不过对于星姐来说，肯定重要。 “吃早餐了吗？”蒋亿扬起手里的牛奶打算递给俞星染。 俞星染忙摇头，“不要，喝不下了，吃撑了都。” 蒋亿问，“吃的什么？” “打脸不？”宋野看着俞星染，插嘴道，“一开始你不是怀疑那是黑暗料理？” 蒋亿脸色一顿，宋野把手搭到他肩上，“豆腐脑，咸口，有空一块来吃。” 蒋亿看了眼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然后把那瓶牛奶塞到了那只手里。 “你请客，我就去。” 联考规模比普通月考的大，思齐楼的四个班不做考场，统一在思贤楼和思远楼进行，考场号按上期末的成绩从五楼往下依次排开。 作为高三的第一场考试，年级里格外重视，搞的一班这伙人都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了，当然，他们紧张的点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偏。 “四节课，也不过才四个小时，怎么够？”辛祁天皱着眉。 “夜宵加唱k，怎么着也得半夜了吧！”胡昶也跟着皱眉，“熊博士肯定不会到那么晚，他走的时候不会把我们这群住宿生拖回去吧？” “大越，想办法啊！”辛祁天拽着钟越的胳膊使劲儿摇，“你不是他干儿子吗？找点办法怎么把时间给延长。” 钟越背靠在后桌边上，手里转着一块指尖陀螺，耳边七嘴八舌的吵闹，整个课间，这栋楼就属一班最闹了，还是在考试前夕。 俞星染趴着睡觉，都要被他们吵醒了，宋野瞥了一眼，停下笔，冷声道，“能不能去都还是未知数，吵吵早了！” 接着，钟越一拍桌子，“咱们几个轮流灌，把他灌醉。” “熊博士不是死板的人。”钟越往周围指了一圈，“哎，你们都成年了吧？咱们一块喝不趴他我们就别混了！” 俞星染黑着脸抬起了头，辛祁天忙捂着钟越的嘴划拉一下把他拖的老远，几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她。 “喂，宋哥，管管你同桌。”辛祁天大喊，“星姐，别连坐，大越一个人的锅哈！”他伸手就想把钟越推回去。 俞星染眸子微敛，典型的被吵醒了不爽的表情，宋野随手往后扔了一本书，爱砸到谁就砸到谁。 丢完伸手准备去给俞星染顺毛，手刚伸过去才碰到她的头发丝就被一掌拍掉，紧接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俞星染用没受伤的那条腿往他凳子斜杠那踹了一脚，直接把他连人带凳子踹出了过道。 “就你离我最近，声音最响！换个地儿聊！吵死了！”俞星染说完就趴下去了。 宋野：“？？？” 辛祁天：“！！！” 钟越：“！！！” 此时，上课铃一响，众人作鸟兽散，整个教室回归清静。 第43章 私房钱? 俞星染的考场座位在一号考场第一个位置，思贤楼的五楼，以她这个样子爬过去无疑是在登天，不过好在，一班和她同考场的人很多。 再回头看到她同桌标了10号考场的准考号，俞星染一阵好笑。 之前的那次摸底月考成绩没给宋野录入，毕竟还是补课期间举行的，所以考场划分是以上学期期末的考试为准划的。 宋野刚来，自然没有成绩，直接就被划到了文科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个位置那去了。 考试当天，宋野比俞星染起的早些，等俞星染蹦下来的时候他已经买好了早餐在楼下等她。 “早餐。”等俞星染下来后，宋野把透明塑料袋装着的糯米鸡和一杯豆浆递过去。 俞星染一脸懵的接下，看了看，“你不是穷的只剩个人了？还能请我吃早餐？” “我不是说了么？我还接游戏代打。”宋野伸手很自然的接过她的包，“刚结的款。” 俞星染缓慢的点着头，宋野叹了口气又说，“但不多，就够这一顿。” 俞星染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打开塑料袋准备开始吃。 俞星染的脚已经消肿了，不过还是红的，稍稍沾地不着力还是能走的，但俞星染是个急性子，瘸着走比蹦着走慢太多，她不愿意让人扶，怪不自在的，反而更愿意直接蹦着走。 所以这几天在乐平街都可以看见俞星染在前面蹦，宋野肩上背着一个斜挎包手上还拎着一个米白色的包，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跟在俞星染后面。 出了乐平街，俞星染如平常一般往公交站台蹦，不过却有一只手一反平常的拽了一下她的后衣领。 宋野一只手拽着她的后衣领，把她往自己身边拽，随即拐身往车棚那边走了。 俞星染问，“干嘛？” 宋野松开她，“在这等我。”他自己往车棚里面走，再回来时手边推着自行车。 俞星染眨了两下眼睛，“你他妈想让我……”追着车跑？ 后半截话还没说完，俞星染就看见宋野那辆改装过的山地自行车经历了二次改装，原本硬朗别致的轮胎换成普通的环形车轮，最重要的是，加了个后座，还他妈是米白色软包的！ 俞星染不由的皱起了眉。 “不会让你载我的，我载你。”宋野说，“结的款除了你手上的早餐，剩下的全在这了。” 俞星染垂头看了眼还剩一口的糯米鸡，一口吞了后再去看那辆车。 一开始，俞星染挺喜欢他这车的，酷，防震改装的也不错，还加了一个当下最潮流的空灵喇叭，尤其是轮胎，纹路明朗，旧时代工业风。 现在…… 俞星染：“你这轮胎。” “要加后座就必须换轮胎，不然加不了，而且以前那轮胎纹路，加了后座防震效果也会受影响，还是……”宋野话锋一转，“你喜欢颠簸感？” 俞星染非常直接的发表看法，“真的很丑！你不会真以为黑白配百搭吧？” 宋野看着她，“没这么以为过，专门给你选的，看你挺喜欢米白色。” 俞星染一顿，专门两个词的音色仿佛重些似的，她就只挑出了这两个字，再去看这车诡异的搭配都好像顺眼了许多。 宋野往对面小卖店墙上挂着的电子钟看了一眼，“走吧，一会就迟到了。” 宋野把车推到她面前方便她上去，等俞星染上去后他说，“讨好一下债主，债主心情如何？” 俞星染垂头在看自己受伤的脚踝，“还行。” 过了会儿，她又说，“不过我不是喜欢米白色，只是因为米白色百搭。” 宋野点头，“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俞星染想了想，“红色，绿色，蓝色……红色的话越多越好！” 宋野抽了抽嘴角，“你可以直接说你喜欢人民币。” “那多俗气啊！” 宋野笑了笑，腿一蹬车就动起来了，他身上还左右背着两个颜色不一样的背包，斜挎交叉着背，没什么造型可言，活像背着行囊进城的，却意外的不丑。 身上那件白色的校服一套，再搭配脸上那处破口，视觉冲击力十足。 “别愣着，抓紧。”宋野忽然喊了一句，“不然这龟速等我们到了联考直接都结束了。” 俞星染没怼他，把豆浆换了只手拎，伸手去拽他的衣摆，刚拽上，宋野又说，“能不拽衣服吗？这校服不防皱，熊博士看了又该怀疑我打架了。” 俞星染有些为难，“那校服裤子防皱吗？拽裤子不更奇怪？” 宋野：“……” 宋野脑子里只有三个字：草履虫！ “请问我的腰是长了刺吗？”宋野假笑着说。 “……”俞星染一只手环到他身前，不自在但故作自然的说，“想让我搂你腰就直说，满足你，让你体验一下带妹的感觉。” 宋野：“？？？” 宋野骑着车没法回头看，不过从俞星染把手绕过去，距离陡然拉近，她的额头不经意贴到他后背的那一刻，俞星染不争气的两只耳朵又红了。 - 去考场路上上下楼梯的人太多，俞星染没敢蹦，她一只手搭在姜厘肩膀上，一只手扶着栏杆慢慢的往上走。 “周六下午去网吧么？”辛祁天手里转着笔具袋，“星姐，你戒游戏有一个月了吧？” 林殊然接过话说，“周六都放假，网吧人太多，下午的机子不好约，晚上去才行。” 辛祁天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我和西施住校啊，得上晚修，不过周六的晚修没有老师坐班，我俩溜出来也成。” “不成。”蒋亿说，“韩哥家里有事，网吧就一网管在，有老师来抓没人给我们打小报告。” 辛祁天纳闷，“韩哥家里有事？你咋知道的？” “墙上挂一个多星期了，都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还有时间逛墙？”林殊然惊讶。 蒋亿飞快的往前面的俞星染那看了一眼，摇头，“登上去就看到了，好奇就划拉了一下。” “哎，阿鱼？”姜厘碰了碰俞星染，“你看起来心情不错，捡钱了还是中彩票了？” 此话一出，几个显眼包就把头凑过去了，“瞎乐什么呢星姐？” 俞星染顶着离自己最近的辛祁天的脑袋，把他推开，“没什么，今天早上买的糯米鸡多了一块鸡肉。” “……”辛祁天难以置信，“你没事还数这个？” 俞星染不想回他，跳了话题说，“韩哥陪他妈去做康复了，要一阵子，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 姜厘在五楼第三个考场，蒋亿上回的排名是第二，和俞星染的在一块，最后是蒋亿扶着俞星染到了座位上。 联考的时间安排比摸底考松，考试期间除了晚修期间回本教室外，其他时候都在考场，一班除外，想回就回，因为一本原本的教室并没有用作考场。 这算是他们在附中最后的特权了。 语文结束时，才11:05，需要在教室再上一节自习，姜厘和辛祁天爬回思齐楼了，不出意外是回去讨论卷子去了。 这回前三篇的阅读理解有一遍主题是科技时代的迅猛发展，下文的三道选择题出的刁钻，俞星染都没把握能全对，不过她不是个爱对答案的，对了糟心，况且她来回跑不方便，也就没走。 所谓自习，并没有老师，相当于是给出了时间复习下午的科目，所以自然而然的，卷子一收俞星染就趴下了。 “睡吧。”蒋亿在俞星染转过来时说，“放学叫你。” 蒋亿也没回去，不过他没带复习资料过来，倒是在钟越那顺了个魔方过来。 六阶魔方，他没玩过，但他也没拿说明书，凭着脑子里对于三阶魔方的公式转法一个个的自己在摸索。 蒋亿的座位号在俞星染后面，他身子往后靠，腿伸在桌子下方的斜杠那儿，他转的动作很慢，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俞星染随手拿了一本书盖着就睡着了，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才被蒋亿叫醒。 她额头上被书本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刘海睡的左右乱翘，眼神没聚焦，仿佛下一秒就又可能趴回去。 蒋亿顺手拿走她拿来盖着的书放回原位，然后提醒她，“你头上有树屑。” “哦。”俞星染缓了会儿神，搓了两下脸，很随便的把刘海往后掀起，抓了两下头发。 “还在。”蒋亿说。 俞星染侧头看了眼没关上的窗户，五楼，什么玩意这么能飘？ “在哪儿？”她问。 蒋亿伸手过去想给她拿了，手伸到一半在半空中顿了一下，他往自己头上同样的地方指了指，“这个位置。” 俞星染胡乱抓了好几下才掉下来。 思贤楼虽然比思齐楼离食堂近，不过楼层太高，况且俞星染有钟越这个绝世好班长在，打饭这事她不急。 蒋亿扶着她往楼下走，下了楼就看见了坐在树底下的宋野，他手里是一块垫板，正在转着玩。 看到人下来，他起了身，“五楼风景好么？” 蒋亿仰头看了一眼，有些贱兮兮的说，“想看啊？下回考过来啊。” 宋野笑着去推他的肩，“你别嘚瑟，下次月考，你的座位估计就得顺位后移了。” 俞星染呵了一声，“从哪儿顺啊？” 宋野随手往某个窗户指了一下，“看到没，0101，我下回的考场号。” 俞星染眯起眼，往前慢慢的走，“醒醒吧，宋同学，此时正午。” 蒋亿：“下回指不定是我的考场号。” 俞星染：“蒋师傅，你也醒醒。” 俞星染有很充分的理由怀疑钟越几个是直接从五楼跳下去跑来食堂的，食堂中央的柱子边上是两个八人长桌，头顶上是大屏幕彩电，偶尔会放励志故事片段，所以是食堂的热门位置。 此时，坐满，全是一班的，俞星染和宋野的餐被搁在桌边靠右。 这群人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饭后，蒋亿回宿舍午休去了，俞星染不想回家，也不想下午再跑一遍，自己回思贤楼趴着睡去了。 睡到一半睡不着了，闲的无聊，她想起了前一天宋野给她发的容易踩陷阱的数学题，鬼使神差的她拿了张纸和笔，开始复习起来了。 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这事是有用的，下午的数学考试中俞星染最起码碰到了三题同类型的题目，两题被改成了选择题，她已经写完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会回头去重新解。 前十，稳了。 这是一班的人就第一天考下来的感觉得出的结论。 下午的数学结束，老黑带着一伙人从思远楼过来，堵在思贤楼下，等蒋亿几个一下楼就逮着拉去打上回还没打完的后半场了。 “上回就落后你们两分，胜负未定——” “你就是牛马。”钟越接话，左右看了一圈，“我宋哥呢？” “一会就过来了。”蒋亿回。 “你和他说了我们要打球？”钟越问。 “我上哪儿说？老黑不也现在才说？”蒋亿说，“等会儿。” 没多会，宋野就被钟越和老黑二拖一拖走了，上回有钟越就已经够头疼了，这回还多了个老黑。 俞星染腿脚不便，没跟去，姜厘带着她的‘热烈’跑去捧场了。 宋野推荐的英文音频软件挺有意思的，上面的音频内容很有趣，俞星染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吃饭一边听。 晚上没有考试任务，这群人打到第一节晚修过半了才回来，宋野已经洗过澡了，穿的是蒋亿的校服上衣。 “吃饭没？”宋野敲了下桌子。 俞星染点头，“林溪给我带了。” 宋野坐下后，他给俞星染桌上放了一瓶牛奶。 俞星染把手机里还在播放的英文音频暂停，“你一天结两次款？” 宋野皱眉，“什么？” 俞星染点了点那瓶牛奶，“你不是说没钱吗？” “对啊。” “那你这儿哪来的？”俞星染顿了一下，“私房钱？” 宋野愣了一下，失笑，往窗户玻璃那偏了一下头，“你回头看看你现在特别像什么？”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 宋野手指点着桌子，饶有兴趣的说，“那你说说看？” 俞星染咬牙切齿：“感觉好心喂了狗被黑心玩意欺骗的慈善家。” 宋野：“……” 宋野心说，妈的！情根被人挖了吧！ 第44章 没你我不行啊 为时两天的联考安排，没有晚修作业，中午还能和其他年级一块放学，不用多留五分钟，对于抢食堂来说，给他们营造了太大的便利。 同层二班，老老实实，该复习就复习，该干嘛就干嘛，反观一班。 多媒体上多了一个红色图标的测评软件，辛祁天带头，边上围着钟越几个，凑在一块看博主测评南西适合多人数聚餐的网红店。 教室的多媒体密码是钟越设的，刚分班那会他就展现出了极强的控场能力，人也是看着老实，带着副眼镜，熊博士一下就选了他当班长。 两年过去，他的控场能力依旧不差，只不过重心拐了个弯儿。 成绩还没出，熊博士就感觉到了钱包一紧。 考试结束的那天周五晚上，老实了两天的住校生们在第三节晚修结束就趁着其他年级放学的时间溜出校外去了，半个教室都空了。 俞星染侧着身子，手伸到桌底偷摸在玩手机，她的消消乐，历经两个月，从5000成功爬到了5001。 她没换任何道具，把所有的能量都拿来死磕5002了，突然手机上方弹出了备忘录提醒，她划开一看才想起来上回去药店，那老医师让她三天后过去再看一下，本来昨天就该去的，考试忙忘了。 崴脚对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那天她还穿着旱冰鞋，本就有高度，同时还卡在了裂缝里，一下扭下去没直接哭出来都是俞星染憋的紧。 俞星染把弹出的提示划开，游戏点了暂停，然后伸手去戳在转魔方的宋野。 宋野一把抓着她的手腕，“等会儿，快好了。” 宋野玩魔方也不爱看说明书。 事实上是这群自信到极点的二百五，买了后立马把所有的说明书都丢了，非要靠智商，所有人应该都只看过三阶和镜面的教程，其他的自己推。 她垂头去看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男孩子的手本就大，宋野的还细，又细又长的，另一只手单手用拇指和中指转动魔方，转了两个面，他停下。 “好了。”宋野把身子往外伸了一点，精准的把魔方投到了隔了条过道的隔壁桌抽屉里，“怎么了？” 俞星染眨了两下眼睛，问，“你喜欢抓着人手说话？” 宋野这才反应过来，不过却没立马松开，还抓了两下，“你手好烫，我有点儿冷，没反应过来。” 九月天，你说冷？头顶上还吱呀转的风扇算什么？ 宋野的手松开了，不过手腕那一块刚刚被握住的触感却还在，俞星染自己抓了两下。 “你晚上有事吗？” “没事，干嘛？” 俞星染点着头，语气平缓的问，“陪我去下药店呗，上回那家。” “可……”宋野本想直接答应，转而又想到了什么，话锋故意一顿，身子侧过来，有些为难的说，“可是我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俞星染眯了一下眼，毫不客气的揭穿他，“你能早点休息？你昨晚都卷到一点半！” 宋野一顿，“这么观察我啊？” 俞星染忍了忍，没怼他，“我没车，我过去再回来公交也没了，打车好贵的，简直就是在抢。” 宋野煞有介事的说，“我真的累，或者你说点好听的，说不定我就不累了。” 俞星染忍住了没翻白眼，磨了会牙艰难开口。 她装腔作势的说，“我的妈！宋哥你简直就是天神菩萨下凡，人帅心善，妹子见了魂会飘，感动附中十大人物，呸，核心人物，没你我不看，有你我冲svip，你肯定不会拒绝我的……没你我不行啊。” 宋野陡然凑近，俞星染往后一缩，后背直接贴上了墙面，宋野沉着声音说，“好，你记住你说的话。” “去吗？” “去。”宋野说，“干嘛不去？” 俞星染一秒没耽误，立马收了做作的表情，转回身接着玩消消乐去了。 中心公园离附中有点距离，等到了的时候刚巧碰见药店在关门，老医师黑着脸瞥了俞星染一眼，本着微末的医者仁心才把刚准备上锁的门再次推开。 “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不守时，昨天我等你到十一点半你也没来！” 俞星染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歉，“老师傅不好意思，昨天考试，没来得及。” “把老字去咯。”他说着搬了张凳子过来坐下，“坐那，把鞋脱了。” 俞星染乖乖照做。 别看这药店破，这老医师的手劲还是真可以，上回给她敷的药回去洗的时候闻出来了点，是土方子，以前她爷爷没事也爱采药草泡酒。 “不是说了不要沾地吗？”老医师皱起眉。 俞星染有些心虚的辩驳，“没沾。” 老医师拎起她的鞋，冷漠的戳穿她，“你别告诉我这还没干的果核是上个星期踩的。” 俞星染懵了：“……” 老医师起了身，“你要想早点好就听我的，我现在能告诉你，你这几天算是白养了，一会我再给你敷点药，这回是一样的，24小时后洗了。” “然后这一袋是膏药，味道有点大，贴的时候拿打火机在背面加热一下，软化了不烫了贴上就行。” 俞星染配合着点头，宋野接过那袋膏药看了看然后塞进了俞星染书包侧面的口袋里。 “不要以为崴了个脚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只是年轻，现在马虎的事在将来总有一天会来找你，趁年轻，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们这群读书人的身子最金贵了。” 听他说教完，重新敷了药，出门时俞星染没蹦了，老老实实的让宋野扶着她慢慢的走。 时过几天，她的脚又被包成了粽子。 考试这两天五楼的楼梯她都是一个个的爬上去的，本来还没什么感觉了，这么一整确实又开始痛了。 回到乐平街，宋野在车棚放了车拎着两个包走过来，把两个包往胸前背，走到俞星染面前时把腰弯下了。 “干嘛？”俞星染一愣。 宋野没说话，直接回身抓了她的手往自己后背带，等她趴过来后才说，“背你，别蹦了，太晚了，别把这群人吵醒了。” 俞星染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宋野背上了。 乐平街街道确实一片黑漆漆，也没几户亮着的，那家理发店也只有门口的三色转筒还亮着，这个点还在打牌的都缩到人家牌室去了。 “谢谢。”俞星染小声说。 宋野笑了笑，“不谢，明天记得带我去吃早餐。” “行，楼下等我。” 宋野人看着瘦，背却很宽，很有安全感，俞星染的手臂环着他的脖子，能闻到他身上的洗衣液味，宋野后颈这一块的皮肤被头发遮住，比脸要白点。 俞星染摸了摸他的发尾，“你头发好长了，剪一下吧？” 宋野身子一顿，刚好走到了那家理发店门口，俞星染忙提醒，“别在这剪，丑。” “那去哪剪？” 俞星染想了想，“周六下午放假我带你过去，不是很远。” “好，你出钱。” “你还要脸么？”俞星染无语，转而忽然又问，“宋野，你是不是经常背别人？” 走的很稳，很顾及背后人的感受。 是不是也有别的女生被他背过，然后送回家，一样的一边走一边聊天。 俞星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纠结这个点，就是突然想到就问了。 宋野没有及时回话，俞星染有些尴尬的嗨了一声，“我随便问的。” “没有。”宋野说，“我不习惯把后背留给别人。” 俞星染怔愣了一下，抿了抿唇，“哦。” 宋野把她送到了她家门口，走的时候把包挂到了她身上。 俞星染进门的时候看到厨房意外的亮着灯，俞承彬穿着围裙在里面叮铃桄榔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听到俞星染关门的声音他回过头看了一眼，“怎么回来这么晚？” “考试，多复习了一下。”俞星染随口扯了一句谎，“爸你在干嘛？要我帮忙吗？” 俞星染丢了书包准备过去，俞承彬说，“不用，就煮点饺子，小声点，你阿姨累了。” 周枝云如今是孕后期，体力和精神都不太行，老是犯困，所以俞星染一连大半个月都没和她打过照面，还算是清闲了些。 “你脚怎么了？”俞承彬瞥了一眼。 “没事，不小心搞到的。”俞星染往后缩了一点。 “不小心？”俞承彬一边忙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你不是考试吗？考试还能用到脚？” 俞星染垂头看着那只勾起来的脚，心说不是今天，有好几天了。 她摇了摇头，“没事，明天就好了。” 俞承彬没多问，“赶紧休息去吧。” - 九月中旬的天气，正下午依旧烈阳高照，周六下午的网吧如他们预想的一般，挤满了人。 辛祁天哪里闲的住，拽着蒋亿直奔林殊染家了。 林殊然妈妈回来了，对于儿子和朋友的休闲娱乐她没多过问，总之要求就一个。 “你上天都可以，吵着我睡午觉，我和你没完！” 俞星染在家躺着，百无聊赖的玩手机，玩着玩着就觉得挺没劲的，她开始翻自己以前的笔记本，余光瞥到了上回的那本速写本。 她把它从底下抽出来，看到了上回她写的几个字，看着看着，她捞了一支笔，笔在指尖转了两圈才开始落笔。 她的想象力没有那么丰富，如果是画画的话基本都是临摹，或者照着图来，不过她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画了一个q版的宋野出来，脸颊还很贴合实际的画了个创可贴上去，最后落笔的是那颗眼尾痣。 忽然间她想起了昨天晚上宋野背她回来的画面，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像也不是很热，这个点出去剪头发也说得过去。 俞星染拿了手机打开微信，刚一打开，辛祁天的人头就一直在闪烁，好在俞星染在家会开静音。 她眯着眼点开，首先是半屏幕的感叹号，最后才是他要说的内容。 【周末】：那个傻逼技术狂也打手游，我们三排匹配到他了！ 俞星染看着信息想了想才回过神来。 【阿鱼】：赢了么？ 【周末】：这次不一样，他和我们同队，哎，我截图给你。 稍后他发过来一张战绩截图。 本队mvp是一个ad，昵称是：等我带飞就行 俞星染呵呵了两声。 【阿鱼】：你怎么知道是他？昵称都不一样。 【周末】：我昵称设的一样啊，就差个点，他认出我来了。 【周末】：他第一句就是我辅助游的不错…… 【周末】：想杀队友！难为他还记得我。 【阿鱼】：［祖传大拇哥］ 后来辛祁天没再回信息，估计是游戏上头了。 俞星染忘了自己一开始是要做啥了，不知不觉睡了一觉，四点左右被宋野的电话叫醒。 “在家吗？陪我去剪头发？” 附中对学生的仪容仪表管理还是很严的，不过熊博士对这些没什么要求，你只要不烫头就行，一班的人也很少离开思齐楼活动，所以没被校领导抓到过。 俞星染说的那家理发店就在附中那家奶茶店边上，不凑巧，一进去就碰见熟人了。 这家理发店面积不大，一条下去也就三个理发位，其中两个都坐了人，两个还都是熟人。 钟越眯着眼，理发师在给他修刘海，嘴里没停，“兄弟，你说咱俩是不是特有缘？你讲话真有意思，有空多来附中玩玩儿。” “还是你来一中玩吧，一中的校管理松的要死，啥用没有，但我有点杵你们附中。” “行，来了能给我介绍妹子吗，哈哈哈。” “这有啥，一中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妹子。” 边上那把椅子转过来，王亦泽一睁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宋野和边上的俞星染。 他激动的喊道，“老宋！剪头啊？” 钟越闻声也转了头过去，只是转到一半被理发师摁住了，他透过镜子才看到两人，“星姐，宋哥，这么巧？你等会哈，我这快完事了，你坐我这就行。” 王亦泽：“你俩认识？” 钟越嗷了一声，“忘了说，我一班的，他班长，你和宋哥也认识？” “我。”王亦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野，“他，我俩过半条命的兄弟。” 理发师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一双眼睛，但不难猜，这俩理发师都在憋笑。 钟越和王亦泽隔着中间的过道握上了手，画面相当滑稽。 宋野那一瞬间想走，考虑到俞星染的脚，不想让她走太多的路，于是他全程黑着脸坐到了等候区的沙发上。 “你和宋哥是发小？”钟越满脸疑惑，“一点儿也不像。” “哪儿不像？” “你看你多活泼一人，再看看宋哥，就……” 钟越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说，“你直接看镜子吧，看你俩这表情。” 王亦泽满面春风，宋野冷着脸坐在后面玩手机。 “一个中了五百万，一个欠了五百万。” 钟越那边很快完事，换了宋野上去，钟越在背面的镜子前欣赏了好一会，又来问俞星染，“星姐，我这发型帅不帅？” 俞星染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就剪短而已，能有什么差别！ 碍于这人给自己打了几天的饭，今后可能还得接着让他帮忙，俞星染没好说反驳的话，她挂上赞赏的笑容，“帅！可以直接担任附中的形象大使了。” 钟越听了连连点头，又在镜子前照了好一会。 “一会周末和蒋师傅他们过来，一块吃晚饭啊，吃完我们得上晚修去了。”钟越说，“你和宋哥上晚修去不？” 俞星染想也没想就摇头，“我俩走读，上那玩意干嘛？” “你们不都是视学习如命吗？” 俞星染笑了笑，“那是西施，不要连坐！” 过了会，她又问，“在哪儿吃饭？” “南巷口那家的米线，周末那货在那充钱了，快到期了，让我们过去吃呢！” 第45章 连麦陪我看电影 一中南门那条巷子统共只有五米宽，两边的商户是一些小吃店和奶茶店还有网吧，巷子口连接去往附小的那条红旗大道，路口很宽，路口两个店面打通了，开了一家过桥米线。 宽幅弧形的店招牌，门口左右各支着一张钉在地面的四人桌，这俩桌白天基本没啥用，就放外面晒太阳。 下午五点，这边有树荫，店里只有几只风扇吱呀转着，里头比外面热多了，又闷又燥，外面还偶尔能吹到风。 林殊然和蒋亿三个人已经过去占好了座，要赶在第一节晚修前搞定回去。 宋野骑了车载着俞星染先走了，另外两个相见恨晚的亲兄弟慢悠悠的从南巷穿过来。 宋野把车往边上一放就拧开了外墙边上的水龙头冲脖子去了，必不可避的把头发也打湿了。 “干嘛啊老宋，这个天儿没这么热吧？”林殊然好笑道。 宋野甩了甩头把水甩了，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擦着脖子上的水，“没，碎发没处理干净，不太舒服。” “剪头了？”林殊然看着他。 “刚剪完。” 林殊然有些惋惜的说，“还以为你会留长，其实你长发应该挺好看的。” 宋野摇头，“不适合我。” 宋江河这几天只是在躲他才没正面碰上，以后再碰上，肯定又能打起来，说到底宋江河也是个成年男人，宋野若是把头发留长，只会给自己增添累赘。 “况且，熊博士能乐意？” 辛祁天嗨了一声，“好办，给他满意的成绩就行。” “熊博士包容性很强的，能看得出来他很怀念他自己高中那会，所以大多数时候都由着我们闹，只要不太过火就行。” “帮我擦一下吧，后边我擦不到。”宋野抽了一张纸递给对面的俞星染，在半空中被蒋亿截了。 “我来，阿鱼那腿不方便。”蒋亿走过去，斜睨了他一眼，“爱惜一下你同桌好吧！” 宋野没说话，笑了笑，把头垂下去了。 从宋野剪完头发出来，俞星染切实的感受到了同个发型修短也能有变化，他之前的头发刘海都要盖到眼睛了，给人的感觉是阴郁清冷的，现在阳光清爽多了，宋野这个发型和两个月前俞星染在一中对面巷子那见到的一样，除了人黑了点。 没多会人就齐了，满满的坐了八个。 王亦泽性格外向，是朵交际花，没多会就和辛祁天几个混熟了。 可能是因为有王亦泽在，宋野的话比平时多些，王亦泽很会调节气氛，钟越也是个人精，每个人都没落下。 没多会，这几人喝汤把自己喝高了，开始互吹、扯皮，惹得老板出来看了好几次，因为从他们坐下后，这店就没进过其他的顾客。 六点左右，众人吃饱喝足才放下筷子满意的擦了擦嘴，辛祁天起身去划了账，跟着钟越他们几个住校生往附中走。 “我和周婧约了一块去汇金玩桌游。”姜厘看向俞星染，“你要一起吗？” 虽然俞星染很想要一起，不过她垂头看了眼她的粽子脚，咬牙拒绝了。 姜厘看了宋野一眼，眯起眼睛嗷了一声。 俞星染满脸莫名其妙，“别犯病！” 姜厘收住，“行，我走了。” 等宋野在里面洗了手出来，他去拿了车推过来，俞星染刚扶上后座就发现宋野的身形顿在了原地。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对面公交站台上一班车刚走，张酥手里拎着一袋东西站在站台那，应该是刚从边上的超市出来。 宋野垂下了头，过了两秒回头看过来，俞星染伸手往他背上拍了一下，“宋哥，别怂。” 过了一会儿，俞星染又说，“她很担心你，最起码报个平安。” 说话间，张酥已经从马路对面过来了。 宋野伸手拍了王亦泽一下，偏头点了两下，王亦泽立马会意，走过来帮他扶着车。 张酥停在了距离他们三米的位置，两只手拎着那袋东西，垂下头过了会又抬起，喊了一句，“阿乐，小泽。” 宋野没说话，张酥又说，“刚和朋友吃完饭吧？我这买了……” 她伸手去掏袋子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动作，宋野就上前两步抱住了她。 张酥僵在原地，眼眶立马就红了，她的性子也很轴，这几天她就算担心也忍着硬是一条信息都没给宋野发过，收到那些转账的短信时也没回复。 她在对面站了好一会了，看着那一桌子的小孩打闹，起哄，还有偶尔顶宋野两下的那个同学，宋野会配合的笑起来，明明笑的那样阳光温暖，却像针一样密密麻麻的扎在她心里。 不知多久没见他笑过了，好像是从准备把他送回来开始。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他就算有病，也是她们逼的。 抱了一会，宋野低声说，“酥姐，对不起，我很好。” 张酥闷着声音应了一声。 宋野的性子，你要他认错基本不可能，此时听着这句对不起，张酥的情绪就崩不住了。 “阿乐，我的问题，我不该私自干涉你。” 宋野的眸子不易察觉的冷了几分，张酥吸了吸鼻子又说，“但是你别那么想，我们怎么会没关系，我们是亲人，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宋野愣了愣，点了一下头。 宋野放开她，张酥在他身上看了看，看到脸上的破口后忍不住皱了眉。 “不是宋江河打的，他没那本事。”宋野说。 张酥怔怔的点了下头，沉默了一会儿，也没问怎么搞的。 宋野回头看了王亦泽一眼，过去把车接过，后座上的俞星染冲他微微一笑，宋野笑了一下说，“姐，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不会犯混，别操心我，照顾好自己。” “你送……” 王亦泽立马就接过了张酥手里的袋子，揽过她的肩，“走，酥姐，我送你回去。” 张酥扭头，宋野已经蹬着车子往另一边走了。 俞星染即使是伤了一条腿，依旧不影响她想在外面野的想法，况且宋野的心情也还不错，非常主动的配合。 车子从学校区穿行而过，一路骑到了汇金的河边街，木质的街道下方嵌入了暖黄色的地面灯带，宋野随意的把车放到了某处亭子边靠着。 俞星染搭在护栏处仰着脖子吹风，忽然又看见了那天钓鱼的几个老头。 “你这脚，能安分些不？”宋野拽了她一把，怕她摔了，把她拽过来了点。 俞星染只是想蹲下看看，无法，只能站着看了。 俞星染说，“不想在家，说不定我哪天还真有可能就跑去上晚修了。” “你可以来我家。”宋野说，“宋江河这段时间不会凑我在的时候回来。” 俞星染看着他，忽然问，“你说我要是和俞承彬大吵一架，最好打一架，他会不会也不管我？” 说实在的，现在也不怎么管，不过是靠俞星染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罢了。 家这个词对俞星染来说，从来都不是个有温度的词。 宋野顿了一下说，“可能吧。” 俞星染又摇摇头，“算了吧，已经装了这么多年了，马上就毕业了。” 宋野没忍住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俞星染脑袋动了动，宋野急忙收了手，轻声说，“嗯，咱们考远点。” 咱们？ 俞星染不自觉的侧目看过去，恰巧撞上宋野投过来的目光，俞星染直白的问，“咱们？” 宋野点头，“嗯，想和你去同一所大学。” 俞星染脑子空白了一下，感觉心跳都不正常的多跳了两下，“为什么？” 气氛相对安静下来，宋野撇开目光，沉默了会，过了两秒又转过头说，“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在陌生的城市，我想你可以有个依靠。”他顿了下，“如果不是我也行。” 宋野的回答很容易惹人遐想，而俞星染也确实往深处想了，她紧张的握紧了手机，不过宋野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因为她想再多问一句的时候，听见宋野又说，“我想你应该也是希望能和朋友在一块吧？咱俩成绩差不多，应该是最有可能的了。” “就因为这个？” 宋野迟疑了一下，“暂时是。” 宋野扭头看了一眼，凉亭那空出一块长椅，他问，“坐会？你脚站久了难受么？” 俞星染本就不是爱刨根问底的人，见宋野扯开了话题她也没再揪着不放，她四下看了看，随便找了个台阶蹲坐下。 “就这吧，他们钓鱼挺有意思的。” “怎么有意思了？”宋野在她边上蹲下。 俞星染撑着下巴说，“上回我在这看，他们几个钓了放，放了钓，给我都看懵了。” 说着俞星染突然笑了一声，“上回我们几个在这，说到你，那时对你的印象都还是一个泯灭人性的恶霸呢？” 宋野挑了挑眉，“现在呢？” 俞星染想了想，“有文化的恶霸。” 宋野：“……不会夸人可以不要硬夸。” 俞星染一脸莫名，“你哪儿看出来了我想夸你？” 宋野：“好了，不要说了，看人钓鱼吧！” 两人蹲在那几个老头后面看了许久，老头一回头被两人吓了一大跳，俞星染满嘴好说给哄开心了，最后还送了一条钓了很久才钓上来的金鱼给她。 这条江有金鱼这种物种俞星染也觉得意外，眼看她不要老头随手就要丢回去，俞星染忙制止。 “给我，我要！” 回到家时，俞星染拎着一条鱼回来，拿钥匙开了门。 今天周六，俞承彬在家，不过没在房间，在客厅，没开主灯，就开了边上两盏小灯。 俞星染每回回家都习惯性放轻动作，这回也一样，所以开了门后，沙发上的两人也没有注意到她。 电视里播放的是某部古早的乡村电影，整体情调舒缓又无趣，周枝云靠在俞承彬身上，怀里抱着抱枕。 周枝云的喜好不是这类型的，可能是怀孕的人喜好情绪多变。 俞星染站在玄关处迟迟没有走过去，面前的画面美好温馨的仿佛像一幅画，她像支满身黑墨的画笔，走进去就毁了。 曾几何时，她也曾梦到过，俞承彬能像正常的父亲那样，多关心她，能把平时十分之一的心思分给她，那样，她想她是打心底里能接受周枝云的，那么现在在画中的人是不是就会多她一个了？ 她极力的扮演着一个好女儿的角色，听话，懂事，独立，乖巧，大多家长都会喜欢这样的孩子吧，就像姜厘的爸妈很喜欢她一样，可是俞承彬连半分心思也没分给她，她开始怀疑，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妈妈生下了她。 俞星染趁着电影换频的空档匆匆同二人打了招呼准备往房间里躲，俞承彬在身后喊了一句。 俞星染立马停下脚步转了过去，就听见俞承彬压着声音说，“今天不上晚自习你就在房间多写会作业，晚点再洗漱吧。” 周枝云在他说完之后委婉的说，“星星不好意思啊，阿姨突然想看这个电影，现在才刚开始……” 俞星染垂下头，咬了咬嘴唇，语速飞快的说，“我理解，刚好今天作业很多。” 俞星染轻声的关了门，看着手里的金鱼，她在床底下掏了个不大不小的瓶子，拦腰剪开，把它倒了进去。 看了一会，她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点开微信犹豫了一会，发给了宋野。 【阿鱼】：有空陪我去买个鱼缸吧，好丑。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那边才回信息。 【宋野】：好，刚刚洗澡去了。 【宋野】：一块刷题吗？ 俞星染趴在桌上，看着下午出门时码好的打算晚上回来刷的卷子。 【阿鱼】：今天就别过来了，我爸在家。 【宋野】：那……视频？不懂的题好讨论。 俞星染没回，宋野打开手机等了一会，轻声嘲讽似的笑了一下。 【宋野】：好，各刷各的，有问题的明天回学校说。 【阿鱼】：……能不刷题吗？ 【宋野】：？ 【阿鱼】：能不能连麦陪我看电影？ 宋野坐在桌前看着这排小字疑惑的眯起了眼，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开窍了？ 没多会，那边分享过来一条链接，宋野点开一看。 红星照耀大地。 ？？？ 【宋野】：？ 【阿鱼】：多看点热血片，红透了的我只有这种片子配得上。 宋野点了接受，两人就这么看起了新时代国家建设的传奇热血片。 一直到周枝云的电影都结束了，俞星染依旧还在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的电影，还偶尔和宋野探讨一下，整部电影结束后，宋野整个人都迷幻了。 第46章 男的就行 联考的成绩出的慢，熊博士和三火周六过去六中帮忙改了一天卷子，据说才改完了语文，这一下可把一班的人急的抓心挠肝的。 好在，比成绩先来一步的是中秋。 附中对于放假这一块向来吝啬，这次依旧如此。 一天的假期给了三天的作业量，一班众人带着沉重的心情迎接这个假期。 和中秋一块来的还有俞星染的生日，她平时都过阳历生日，这回刚好和中秋凑一块了。 通知假期安排的那天晚上，群里已经在讨论了，一块玩在一起的这群人生日这事都是班长钟越在记，毕竟他有全班的档案，不过这回群里带头的是蒋亿。 俞星染在群里@蒋亿。 【西施】：别太感动。 俞星染笑了笑，趴在床上打字。 【阿鱼】：你该不会暗恋我吧？［狗头］ 从蒋亿开了个头开始，群里七嘴八舌的在讨论她的生日安排。 【嘻嘻】：你生日中秋啊？ 【阿鱼】：我过阳历，恰巧撞上的。 【大越】：这样，我们提前一天给你庆祝，中秋那天你家人肯定还要单独给你过的。 【周末】：是啊，我们周二开始放假，周一也没晚修，刚好，还不用担心早起问题。 【厘米】：这安排完全没问题。@阿鱼 成吗？ 【厘米】：你运气好，恰好碰上假了，还能大玩特玩一通。 家里人单独给她过？ 俞星染也不由得开始幻想这种可能，那天是中秋，俞承彬肯定也放假，就算想不起来她的生日，肯定也是要一块过节吧。 俞星染发了一个ok的表情，然后群里就在讨论那天该怎么狂欢了。 信息刷了三四十条，上面被埋没的蒋亿才再次冒出来回了一个表情。 【西施】：［父爱如山］ 【西施】：@阿鱼 俞星染看着这条信息，看了两秒没忍住就开怼去了。 蒋亿看着私信里一连串的‘你不能活着’、‘给我死’的表情包，等停下不再刷新出其他的时候，他关了手机，提醒下铺的辛祁天和钟越小声点。 “你睡这么早？才几点？” 蒋亿说：“又不是明天就放假，还不睡，明天老唐的早课。” 在群里确定好庆祝的时间和地点后，时间刚刚跳到了十一点。 俞星染有点强迫症，不管干什么喜欢卡着整点的时间开始，所以她和宋野约好一块刷题的时间是每晚十一点整。 宋野也很准时，准点从那头跳到了她家阳台。 虽然这两栋楼的构造相似，不过为了凸显出这块楼栋仅有的设计风格，宋野那边的阳台是缩进去的，没有平层，只有大概一米宽的走廊，所以俩人一块刷题都在俞星染房间外的阳台上。 俞星染在强攻英语，上回宋野推荐的音频软件对她帮助挺大，最起码口语方面进步了不少。 不过反观宋野，俞星染看了看他的卷子依旧忍不住吐槽。 “您能练练字吗？你这字在高考简直就是致命的短板。”俞星染说，“一天改那么多份卷子再改到你这份，哪来心情看你内容了？” 宋野不以为然，“不是机改么？” 俞星染笑笑，“你该庆幸不是机改，不然你这字，机器压根识别不了。” 宋野：“……” 宋野也就汉字写的丑，不过英文字母写的还算中肯，所以这一点，三火非常上火。 “你是不是手腕着力不太行？” 宋野挑了挑眉，“你说我？” “这也没别人啊！” 宋野丢了笔，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掌微张，“试试？” 俞星染看他这架势，犹豫了会，丢了笔，握上他的手。 宋野的手好像总是比常人的要凉些，只有掌心那一块是温热的，指甲也是花白，没什么血色，发力的时候才会微微涨红。 不过很显然，俞星染这点力气不足以让他使出全力，不过俞星染可没和他说过规则，在被轻而易举压到三分之二时，她腾出了另一只手，猛的把宋野的手反扣在了桌上。 宋野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俞星染干笑了两声，“你着力点还行。” “星姐，能要点脸不？”宋野转了转手腕。 俞星染很狡黠的扯开了这个话题，“你等我会儿。”她起身走到窗户边，伸手拉开她书桌的抽屉，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她丢给宋野。 宋野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红色的握笔器，他脸色一变，“把我当小孩呢？” “别看不起小孩，小孩字都比你好看。”俞星染说，“你握笔姿势有问题，练练吧。” “你用过？” “你猜。” “你要用过我就用。” 俞星染不置可否，拿起笔捏了一下，“看到没？” 宋野笑了一下，把它套到了笔杆上。 - 周一当天，以俞星染对俞承彬的了解，他定然不知道她当晚没有晚修，所以她没回家，直接去了预先订好的ktv包厢。 俞星染找了上回辛祁天生日时点过的那家烧烤店，刚把招牌那些串都下了单，手刚伸到门把手上还没打开，宋野就叫住了她。 “等会儿。”宋野走过去抬起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开吧。” 俞星染愣了一下，把门打开，随即是两声巨响和漫天飞舞的花绿色彩条。 “宋哥，你怎么这样……”姜厘看到门外的情况，咕哝着嘴，“都没惊喜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整了礼炮？”林殊然啪的一声把灯调亮了。 宋野随手抓了两把头发，甩了一下，“我们这儿是二楼，你们下次蹲人不要一伙人往窗户那凑了。” 众人才反应过来，略显无趣的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互相推卸责任。 “你没弄干净。”宋野刚把自己弄干净，扭头去提醒俞星染。 俞星染往沙发上一坐，把脑袋伸了过去，“看不见，帮我。” 宋野的手顿了一下，静了两秒才动，轻轻的把她头顶上遗漏的那一缕彩带拿了下来。 原本说好的这次她生日要定一个奶油占比高的蛋糕，俞星染还以为他们忘了，谁知道辛祁天记得死死的，好在ktv不让。 辛祁天磨了好久嘴皮子ktv的人都没松口，一听就知道这帮人想干嘛，最后说除非能保证不把包厢弄脏，这么一来谁能保证，又不是真的订个蛋糕来吃的，最后只好放弃，于是拎了满桌子酒过来。 好在包厢本身准备的酒桌游戏工具比较多，依旧有乐子。 周婧上回闹的比较狠，啤酒一上桌她就躲到点歌台当麦霸去了，俞星染坐在沙发上和桌面上的酒瞪眼玩。 她酒量差，三杯必倒，这类游戏基本和她绝缘，不过他妈的，今天她生日啊！能不能顾及一下寿星本星的感受！ 俞星染有合理的理由怀疑他们在练酒量，打算和熊博士一块的时候好灌人。 “想玩吗？”宋野凑在她耳边说，然后静静的看着她的耳朵慢慢的红起来。 “找抽吗？”俞星染冷冷的看着他。 钟越推了一个骰盅过来，宋野说，“你叫，我喝？” “什么什么？”辛祁天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声，“谁叫谁喝？” 宋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今天是俞星染生日，总不能不带人玩，不然她叫，你喝？” 辛祁天捂着头躲远了，他平时没少扯俞星染闲话，落到她手里指不定被整成啥样呢！ 蒋亿开了瓶酒，也想凑个热闹，不过已经听到俞星染答应了。 “我酒桌游戏和我的智商成反比，你别后悔。” 一听，其他几人立马来了兴趣，这不是待宰的羔羊吗？今天第一个趴下的绝对是宋野。 这群人按耐不住激动，都想看看宋野喝醉后是什么样的。 “行，就你叫宋哥喝。” “可以可以，允许你们两个脑子一块玩儿。” 宋野挑了一下眉，下巴点了点对面几人，压低声音说，“三局你要是没学会，赢不了他们几个，生日许愿记得许你智商爆表。” 俞星染掰了两下手指，狠狠的往他手臂上捏，咬着牙说，“别怪我！” 宋野不喊也不躲，就像没有痛感似的，平静的看着她，俞星染只好皱着眉放开，“我发现你是真能装逼啊。” 几人一开始玩的是幸运大转盘，第一局被开下来的是胡昶，作为开门红，他一点儿也不幸运，没抽着情歌互唱之类的冒险，当转盘停下时，他人都傻了。 拉开包厢门，在大堂喊一句：妈妈，我昨晚尿床了！ 这不是最丢脸的，最丢脸的是他喊完想回来的时候，包厢门被一群畜生堵死了，被他一嗓子喊出来了好几个人，就看猴一样把他看了个遍。 因此幸运大转盘没玩几把就被淘汰了，太雷人了。 俞星染是个嘴硬心软只会放狠话的人，宋野后背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同桌卯足了劲去算其他几人的骰子，硬是一把都没让他输。 这群人后知后觉发现不对，然而已经晚了。 他俩没过多久就把其他几个喝高了，林溪平时挺文静一妹子，这种时候竟然是她最先出来鸣不平。 “犯规，你们俩加起来差不多三个脑子，这一点也不符合常理！” 辛祁天跟着起义，一拍桌子，“就是，你俩分开！不带这么玩儿的。” “作弊啊简直就是，没天理啊……” 宋野拧了拧眉，“前面你们怎么不说？” 辛祁天耍赖道，“我不管，就是不公平！” 俞星染啧了一声，起身绕开宋野准备往点歌台走，“别嚎了，我走还不行？” 林溪伸手把她拽住，她本就脚还伤着，这一下被拽的中心不稳，眼看就要磕到桌子，宋野丢了骰盅就伸了手撑住了她的腰，手背磕到桌边的时候他没忍住小声的痛呼了一声。 林溪喝了不少酒，没注意到这些，委屈巴巴的看着俞星染，“不行，我们都喝了这么多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俞星染只感觉后腰被碰到的地方像着了火似的火辣辣的，夏天的衣服料子本就薄，几乎隔不住体温和触感。 等俞星染站直后，宋野就把手收了回来，不动声色的垂到了桌子下面。 俞星染抿了抿唇看向他，“谢谢。” 宋野甩了两下骰盅，“还恩，谢你刚刚没让我输。” 俞星染被林溪拽着是走不了了，一看点歌台那边的姜厘和周婧一时半会也没有要让麦的打算，她在桌边看了一圈，宋野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要坐么。” 俞星染想了想，她就算酒量差，不过她的脑子也不至于让她连他们几个都玩不过。 她刚坐下，宋野就垂头低声说，“喝不了就别逞强。” 俞星染觉得被小看了，一听就不乐意了，“你瞧不起谁？我喝不死你！” 宋野：“？” 他的意思是喝不了了就和他说，他可以帮忙。 这人的脑回路怎么长得？ 俞星染的酒桌游戏玩的并不熟练，因为她不爱喝酒，骰子都是现学的，很快她就发现这玩意脑子好并不能啃到老，这玩意还看运气！ 运气这一块，俞星染从来没赢过。 五局，她输了三局。 俞星染：“……” 宋野碰了碰她的手臂，“还行么？” “死不了。”俞星染说。 宋野笑了笑，游戏继续。 这个桌上简直就是奇葩聚齐了，几个酒量差的，几个运气差的，几个瞎几把乱叫的。 俞星染真想笑，宋野刚刚是怎么好意思笑话她的，这人玩起来简直就是没带脑子，一桌八九个人，十个一他也敢喊开。 没多会，钟越几个就笑的不行了，大喊着要玩点有意思的。 辛祁天摸了一副牌出来，“输了真心话大冒险吧，酒桌游戏永不过时的经典，牌决定哈。” 几人切了一声，也没拒绝，确实干喝也没意思。 第一个中招的依旧是胡昶，由赢了的林殊然给他翻牌，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 献唱一首全高音青藏高原。 看清牌后，一伙人急忙拽住他，“这不算惩罚，这简直是对我们的惩罚。” “不算！你直接喝了吧。” “要这么玩儿可就伤感情了。” 几人把胡昶拽的死死的，最后才让他不情不愿的喝了杯酒。 “你们太过分了，扼杀我的兴趣爱好！” 几人相视一笑，都不说话。 俞星染这回运气还行，不过她刚感叹完就轮到她了，开她的还刚好就是宋野，宋野随手抽了一张牌，牌上的字让这群二百五发出了猴一样的叫声。 牌上写着：给你喜欢的人打电话说你怀孕了。 俞星染：“？？？” 宋野的脸色也很复杂，俞星染简直想把这张牌塞进宋野嘴巴里。 其他人起哄有节奏的鼓掌。 “玩的有点大了吧？”蒋亿皱着眉，“我代阿鱼喝。” 辛祁天拦着他，“酒桌游戏的内涵就是恶作剧。” 俞星染人往后面一靠，摆烂道，“没喜欢的人。” 林溪瞪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没有吗？” 俞星染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表情，一字一顿道，“没，有。” 林殊然咂巴着嘴，“不应该啊，星姐，你之前边上不挺多男生的，没一个看上的？” 俞星染双眸不自在的偏了一下，立马恢复正常，伸出食指左右摆了摆，“不，男人只会影响我刷题的速度。” 林殊然：“……” 其他人：“……” “没有具体喜欢的人……”有人问了一句，“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这总有吧？” 俞星染捏着下巴想了想，“男的就行。” 众人：“……” “那就喝酒吧。”林殊然说。 俞星染端起酒杯准备喝，被宋野伸手挡了一下，顺势捞走了她手里的酒杯，“我喝吧。” 其他人自然不愿意，宋野又道，“我俩一会得一块回去，俩都醉了怎么搞？” 其他人再不愿意为了安全考虑也没办法了。 一桌人把点上来的酒都喝光了才停止，桌上已经趴了好几个了。 宋野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看着俞星染，眼睛微眯，他喝了不少，不过并没有醉意，只要他不特意买醉，他基本醉不了。 一直过了凌晨，这局才散，一个个走的时候说着肉麻的生日祝福，然后留了一桌生日礼物下来。 “我俩顺路，你又不顺，还不走啊？等会不好打车。”宋野看向边上的蒋亿。 蒋亿看了眼俞星染，“你送阿鱼回去，” 宋野抬手拍了拍他的背，“不用你说。” 蒋亿拧着眉，还是有些担心，“你没醉吧。” “没有，放心吧，还认识家在哪。” 蒋亿路过俞星染的时候低声说了句，“阿鱼，生日快乐。” “谢了，蒋师傅。” “到家说一声。” 俞星染：“好，我记得的话。” 第47章 你在那你就是最好 那些礼物太多，不太好拿，宋野去联系工作人员做了临时的寄存，等周六或者哪天下课有空过来取。 夜晚十二点半，马路上空荡荡的没有行人，只有呼啸而过的车，宋野和俞星染蹲在马路边。 宋野掏出手机准备打车，被俞星染拦下了。 “别打，喝了酒我容易晕车。”俞星染说，“吐人车上不好。” 宋野又打开地图准备看一下回乐平街的路线，又被俞星染一爪子拦下了，“我认识，你跟着我就行。” 宋野忍不住去看她的表情，才发现这人喝酒不红脸颊，红耳朵。 “行，你带路，可别把我卖了。” “你又不值几个钱，别太高看自己。” 宋野失笑，非得怼他么？ 这家ktv离乐平街不远不近，当然这是指打车来说，南西市的规划很复杂，纵横交错的街道是一回事，杂乱无章查无此路的小巷子那是数不胜数。 但是俞星染每一条都认识。 避开了大马路，小巷子里的光线会暗些，俞星染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记得宋野怕黑的事。 宋野垂在身侧的手被什么东西擦过，然后衣摆被拉了起来，俞星染小声说，“别怕，这条路我走过很多遍了。” 宋野有一瞬间的怔愣，他没给人立过人设，所以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他自己怕黑。 俞星染的脚已经可以慢慢的走了，不需要他扶着，不过这会他还是和之前扶她一样，虚虚的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第一次走，这巷子有点深。”宋野小声说，“能这么走么？” 俞星染思绪迟钝，点了一下头，没多会又摇了摇头，“你抓着我吧。” 宋野看着伸过来的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微微一怔，盯着这只手看了两秒才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刚搭上，俞星染的手指就收紧了，“走吧。” 这条巷子七歪八扭的都拐到了人家门口，然后又绕开，俞星染就算喝了酒，对于这些她摸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路依旧熟记于心，拐弯不带任何犹豫。 一路安静无话，只有宋野烫的要命的那只手和不正常的心跳能体现出这段路走的并不是那么平静。 他垂头看了一眼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你……” “醉了么？” 前面那颗脑袋摇了摇，“没有。” 宋野喉结轻轻滑了一下，“那你背一下百万英镑。” 俞星染皱着眉看过来，骂道，“你有病啊？这玩意有背诵任务？” 宋野挑嘴笑了一声，“没有。” 俞星染拽着他的那只手往他手背上戳了一下，等宋野偏头看过来时，她语气不自然的问，“第一句是什么？” “什么？” 俞星染不满的皱了皱眉，“百万英镑的第一句。” 宋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喝多了。 他回想了一下，给她念了出来。 宋野的声音很好听，在寂静的夜里勾人心弦，像是少年在平坦的大道奔腾向前，在某些地方划开一道口子，让人意味深长。 俞星染有一瞬间恍惚，如果声音有魔力，那宋野的绝对是专克俞星染的。 她晃了晃脑袋，冷声道，“宋野，你有病啊？背个书声音夹成这样干什么？大晚上的开屏啊？” 宋野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果然醉了。 虽然事先是说跟着俞星染走，可这人没走多久就开始罢工了，起先是开始不认路了，后来是觉得累，最后是直接往路边一坐就不动了。 宋野蹲坐在她边上，坐下后也没说话就掏出手机垂头划拉着。 俞星染抱着膝盖坐着，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玩手机。 宋野打开了某个很眼熟的图标，紧接着树干猛的往下拉，落在了数字为4998的位置，俞星染眯起了眼，心情似乎好了点。 这关，她三星过！没用任何道具，一把过！ 她眯着眼，侧头看着宋野点下了开始，界面是她熟悉的界面，就算是喝了酒，脑子并没有转的那么快，她也能有把握过了这关，她打算等宋野耗光步数然后失败的时候去嘲讽两句。 看着看着，她一个图标也没看进去，目光被两只在屏幕上点点划划的手指吸引了，宋野的手指修长，指甲剪的很干净，几乎没有犹豫的在屏幕上乱点。 俞星染的注意力不在游戏上，她挪了一下，往那边探，突然额头被一只手扶住了，接着这只手的主人清冷的语气传来。 “困了吗？走吧，我打个车？”他退了游戏准备起身。 俞星染啧了一声，收回脑袋，“在这打不了车，定不了位。” 宋野的手机在打车界面卡了一下，然后上车点自动滑到了一公里外的路口。 宋野直接把手机丢回了裤兜里，伸手把俞星染拽起来，“那我们慢慢走回去？” 俞星染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刚往前走一步腿就因为蹲坐的久了，已经麻了，宋野以为她脚开始痛了，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背上拉。 “你指路。” 俞星染反应迟钝了的愣了一下，在他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伸手给他指了一下，随后在他身后小声的喃喃，“你要是累了就和我说，我可以走的。” 话是这么说，手臂却很实在的勾紧了他的脖子。 宋野脚步一顿，暗自勾了一下嘴角，“好。” 这条巷子的照明灯和附中家属院的很像，不一样的是那个并肩平行的那个影子此时在自己背上，影子投影出俞星染不安分翘起来的那一缕头发，俏皮可爱。 宋野的步子很慢，似乎是怕颠到她，也有可能是看着影子玩，尽管背上多了一个九十来斤的人他也并不觉得累。 后背上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的攻击他脆弱的后脖颈，他是真的不习惯把后背留给别人，也仅仅是别人而已，就在他以为俞星染都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给他指了个方向。 “我厉害吗，这种破路口我都记得。” 宋野失笑，“厉害，你没事记这种路干嘛？” 俞星染呼了一口气，不太高兴的说，“之前俞承彬把我塞学校里，真的太无聊了，每次溜出来都怕被他逮到的，我就溜来这种地方蹲着打游戏，我聪明吧？” 宋野点了一下头，又问，“为什么害怕他？” “不是害怕他，不想让他觉得我不学无术，他一直都夸我懂事……他觉得爷爷把我教的很好。” 宋野的脚步顿了一下，心脏被揪了一下。 他认识的俞星染并不是一个会把不开心不满忍着不说的人，也并不是一个包容性很强的人，也并不是一个听话懂事文静的乖小孩。 逃课，顶撞老师，脏话连篇，跳脱，充满活力，这个才是活生生的俞星染。 他突然想起了某一天在阳台看到的俞星染给周枝云倒水却换不来一个微笑的画面，在家里都给自己裹上厚厚的伪装面具，很累吧。 “你本来就很好，无关任何，你在那你就是最好。” 后背沉默了一会，脖子上的那条手臂收紧了些，“我发现你说人话的时候挺好听的。” 宋野无奈的笑了笑，过了会，随口提起似的问道，“你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俞星染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许久没回，久到宋野以为她真的睡着了，他叹了口气。 俞星染忽然低声说道，语气除了小点并没有醉意，“我不是乐天派，相反，我比较理智，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我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前我应该不会去想，就算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有好感，我应该也会藏起来，等到这个人能配合我的理智走到我的选项里来我才会去考虑吧。” 宋野愣了一下，都想问她是不是没醉了，然而下一秒俞星染又说，“所以我这个人特自私，你别惹我哦，我能记你一辈子的！” 宋野勾了勾唇，记一辈子啊。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 俞星染努了努嘴，往上爬了一点，“最起码考个好大学，我讨厌装腔作势的俞承彬，这个破地方也配不上我。” 宋野被她这一套说辞惹得不住的抖肩膀，他笑了一声，“是配不上你，所以，和你一样优秀是最基本的咯？” “那肯定，不然我怎么看得上他？” 宋野笑道，“好。” 宋野背着她走了差不多两公里也不觉得累，中间一次也没停下来过，把她放到了她家门口。 即使脑子不清醒，俞星染进门就蹑手蹑脚的习惯仿佛刻进了脑子里，她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房间，一点儿都不想动了，把自己甩在床上就睡着了。 俞星染睡前刻意定了闹钟，想着第二天要早起，因为俞承彬也放假在家，起晚了指不定又怎么念叨她。 不过第二天她关了闹钟就接着睡去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她晃了晃脑袋，还有点晕。 这就是她不爱喝酒酒量也差的原因，她很讨厌酒醒后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 俞星染在房间换了套衣服，闻了一下身上的味，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拉开房间门出去，连起晚了的借口都已经想好了，谁知一出去，客厅没人。 厨房也没有，房间门紧闭，不知道在不在。 俞星染回房间去找手机，才发现手机在今早闹钟响了太久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把手机接上充电器，然后去洗漱。 手机开机后，群里一堆的信息，全都是这群人昨天晚上发酒疯的杰作，主要是还是蒋亿和姜厘干的。 这俩人昨天一个没喝，一个没喝多，把钟越，辛祁天他们几个的糗照发了个遍。 被这些信息淹没的还有俞承彬昨天晚上发的信息。 【俞承彬】：星星，我和阿姨去她娘家过节了，你们学校放假吗？放假的话家里有面条，你也可以自己出门随便吃点。 所以是昨天就不在家了，亏她还轻手轻脚的开门回来，还害怕吵到他们连澡都没洗。 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在家里第一次这么放肆的把脚架到了茶几上，顺手拿了一包饼干撕开，躺着吃。 【阿鱼】：好，学校没放假，要补课。 没多会，对面回了信息。 【俞承彬】：好，那你好好学习。 俞星染嘲讽的笑了笑，把饼干吃完去洗了个澡，吹了头发后四仰八叉的一个人占了整个沙发，躺在沙发上打了一下午的游戏，后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直到了晚上八点她才醒，整个屋子一片漆黑，寂静无声，只有窗外传来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响声，她从来没觉得这间八十多平的屋子这么大过。 窗外昏黄的路灯洒进来，不过没洒到沙发，就浅浅的在窗台留下窗棂的倒影，手机里是姜厘他们几个在发餐桌图片互相引诱，还有林女士手工制作的月饼。 大群里一伙人给熊博士发中秋快乐，还有几个不怕死的飙表情包，熊博士很大方的给他们发了个红包然后开了群禁言，下面一串除了红包领取通知再没别的信息。 俞星染随手把红包领了，她是最后一个，竟意外的成为了手气最佳。 私群里，一堆人喊手气最佳来红包接龙，俞星染刚点开发红包界面，就看见姜厘在下面说。 【厘米】：今天阿鱼生日，你们不发就算了，还好意思让人家发，你们心呢？ 下面一堆人说说笑笑的散了，开始发起了生日快乐，俞星染退出界面，接到了姜厘打过来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会点了拒绝。 【阿鱼】：不方便接电话…… 【厘米】：好吧，生日快乐啊，我妈让我给你带点月饼，明天我带给你，我试过了，没毒…… 【厘米】：超级好吃，绝对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月饼，无论是哪家工厂都没有办法媲美！ 俞星染看着突然转变的话锋，立马就知道了她的手机落到了林女士手里。 她回了句谢谢，没开灯，摸黑回了自己房间。 好像哪里都很热闹，那些热闹被她一手抓在掌心，却怎么也遍及不到她身上来，空荡漆黑的老平楼，以及下午过后再没往上窜过的头像。 自爷爷去世后，俞星染从没对俞承彬有过任何期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是不争气的鼻子发酸，想哭。 她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了房门，在书桌前坐了一会才想起来去开灯。 宋野曲着腿坐在阳台围墙上看着下面这条破烂的街道人来人往，突然身后的房间亮了灯，他从围墙上跳下来，拍了一下裤腿，走到窗户边上敲了敲。 没多会，窗帘哗的一声被拉开，他对上了俞星染还红着的双眼，他有些无措的愣住了，看着俞星染拉开房门过来给他打开了阳台的门。 “进来。”俞星染开了客厅灯，一边说一边往里面走，“客厅坐一会，我把卷子拿出来在客厅写。” 末了，她补充了一句，“俞承彬不在家，你随意。” 宋野往沙发上坐下，暗了一晚上才开灯，果然是因为没人在家。 “别拿了。”宋野看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我不是来找你写作业的。” 俞星染停下脚步，兴致缺缺，“哦，什么事？” 宋野站起来走过去，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俞星染往后退了一步，“没事，你找我什么事？” 宋野看着俞星染绕开他坐到沙发上，然后说，“等我会。” 宋野出了阳台，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箱子，走近了，他说，“没什么事，给你过生日。” 俞星染表情愣了一瞬间，看着他把蛋糕放在茶几上，然后小心的解开了带子取下外盒。 “宋江河到现在也没敢回来，我挺无聊的，就当蹭你的喜气过个节咯？” 俞星染看着那块蛋糕，一时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她才皱眉说，“这家蛋糕店拉黑，太丑了。” 宋野笑了，“丑么，我觉得挺好看的。” “你摸着良心再说一次。” 宋野啧了一声，摇头，“真可惜，这我自己做的，说几次我也觉得好看。” 听到这话，俞星染不可思议的侧头看着他，才发现宋野裤子上还沾了点奶油，已经干了，头发上似乎也有。 “真的很丑吗？”宋野左右看了下。 俞星染垂下眼，重新看了一遍，“没有，挺好看的。” 宋野这才满意，拿刀切开了，他做的是小尺寸的小蛋糕，切开中间还加了水果夹心。 他取了一份给俞星染，同时给自己分了一块，随后不知道从哪掏了支小蜡烛插在了俞星染手里捧着的那份蛋糕上，用打火机点燃。 “怎么知道我爱吃芒果？”俞星染看着手底下的蛋糕。 宋野没说话，那是俞星染两三年前发的一条qq空间了，芒果小人加配文‘天底下对芒果过敏的人简直是失去了人生一特大乐趣！’他把她的朋友圈和空间圈全逛了一遍。 “猜的，蛋糕夹心选芒果的多。”宋野说，“许愿吧。” 俞星染看着面前的小火苗，仿佛说句话都能让它熄灭。 她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睁开，把蜡烛吹灭。 宋野问，“不会真许的智商爆表吧？” 俞星染把蜡烛拔了，唯一的一点感动支撑着她没开口骂人，“你猜！” “怎么样？好吃么？”宋野看着她，“第一次做，一次就成，我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呢？” 俞星染伸出舌尖把嘴唇边上的舔掉，很轻的点了一下头，“还行，没毒。” 宋野吃的不多，尝了两口就放下了，俞星染虽然没给多高的评价，不过还是一口一口的把宋野分给她的那块全吃完了。 俞星染沉默着一言不发，宋野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要么……” 俞星染抬起头问，“干嘛自己做？” 宋野一愣，俞星染又问，“干嘛对我这么好？” 宋野依旧还没缓过神来，俞星染又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宋野怔怔的看着她，许久，他轻声道，“不是，想做就给你做了。” “没给别人做过。” 俞星染又给自己切了一小块。 她下午饭没吃，本来不怎么饿，不过这会却像饿了一天似的，大口大口的吃着。 宋野看着她吃，时不时伸出粉嫩的舌尖把唇边的舔掉，在她停下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了杯水递过去。 俞星染盯着那杯水看了会，拿起来喝了。 “你……”宋野轻咳了一声，“不开心？” 俞星染的不开心太过明显，宋野本不想提，不过想忽略也无法忽略，搞得他更是担忧。 宋野的生日从来没有庆祝过，小的时候张父好像也会刻意避开不给他庆祝，所以他对生日的概念不大，对过不过的想法也不强烈，所以他没法体会俞星染在生日这天睡醒后房子空荡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是什么心情。 俞星染把腿曲起来，蹲坐在沙发上，扭过头看着他，“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人总是这样，在摔跤的时候如果没人看到，起来拍干灰尘就能接着走，一旦有人过来扶，就好像拥有了可以示弱的资格，可以大哭一场。 俞星染很讨厌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尤其是在宋野面前。 第48章 生日快乐，阿鱼 宋野的眸子漆黑深沉，像个看过去了就会把人吸进去的旋涡，昏黄的灯光把茶几上的东西变得清晰，俞星染收回目光，眼神聚焦看清下方的东西同时听见宋野轻声说。 “没对你很好。”如果可以，他能更好。 俞星染压根没听他说的话，她的视线被茶几下面的一本报告单吸引，她弯腰拿出来看了看，检查人那一栏是周枝云的名字。 这是周枝云的孕检报告。 她翻开看了看，有一张三维彩超，报告单上写了预产期，在明年年初。 俞星染的第一反应就是，今年的年也得她一个人过。 她把报告单盖上，塞回去，回头对上宋野的目光，她抿了抿嘴唇，很矛盾的问，“你以后能只给我一个人过生日吗？” 宋野看着她愣了两秒，她脸颊两边挂着透明的泪珠，眼眶发红，他有些慌神，伸手想给她擦掉，俞星染却像是察觉到了似的，自己伸手擦了。 宋野收回手，最后他只是点头说了一句好，然后跳开了话题，他拿出一个盒子，“生日礼物，我随便挑的，看看喜欢吗？” 俞星染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盒子，宋野又说，语气有些无奈，“如果不喜欢我也没办法了，我的钱只够买这个了，你要喜欢什么告诉我，明年生日给你买。” 俞星染不是个喜欢听漂亮话和承诺的人，那样当真了显得自己太傻，不过现在似乎不一样，她忽然喜欢上了。 俞星染点头，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给我买座宫殿吧，雇五百个佣人，把我伺候成公主那样。” 宋野失笑，“你还有公主梦呢？” “废话……”俞星染神色一变，觉得这人指不定又拿这事调侃她，她警告道，“不准和别人说！” 嗯，不说，你已经是公主了，即使没有五百个佣人。 宋野不动声色的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自己已经偷偷的擦掉了眼泪，表情也恢复正常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蛋糕也吃了，生日也不算太孤独，最起码收到了当场的祝福。 宋野送的是一支钢笔，打开盒子的最上层有一张贺卡，字虽然丑，不过此时看却看出了可爱的意味。 俞星染噗呲笑了一声，去看贺卡上面的字。 ［俞星染注定光芒万丈——9.17］ “你哪来钱？不是穷的叮当响了吗？”俞星染皱起眉，伸出拳头，“还是你真他妈在骗我？” 宋野握住她的拳头，“没有，找金哥预支的。” 俞星染惊讶，“你真还在做啊？” 宋野点头，“嗯。” 俞星染明白宋野的想法，如果是她，她也不愿意一直麻烦别人，靠别人的帮衬。 “别耽误学习了。”俞星染说，“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宋野说，“耽误什么也不会耽误这个。” 俞星染依旧没忘记那三天量的作业，原本打算和他一块写，谁知宋野已经写完了。 宋野说，“我写完了，给你抄？你直接当错题集过一遍。” 俞星染抽了抽嘴角，“你见过我卷子一题没对的时候？” 宋野笑了笑，“我见过你卷子一题没写的时候。” “……” 俞星染磨了磨牙。 她原本是打算下午写，不过好不容易俞承彬不在家，她就放肆了一下，毫不掩饰的在客厅打了一下午游戏。 本就不开心，她也有意放松自己，于是听从了宋野的建议。 最后她找了部喜剧，和宋野窝在沙发上看。 也许是有了对比，两个同样孤独的人靠在一块，俞星染没有刚醒来时那种强烈到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了。 影片共两个小时多一点，看完也不过才十一点，宋野没多会就察觉到了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稳顺畅，一扭头，果然睡着了。 俞星染的酒量是真的很差，头晕的感觉一直到刚刚才消散，直到现在才算得上是严格意义上的睡着。 宋野摸过遥控器开了静音，扯过沙发那边的毯子给她盖在身上，自己缩到了另一边接着把剩下的电影看完了。 一直到影片结束，俞星染都没有要醒的征兆，反而越睡越熟，整个人睡的乱七八糟，要不是宋野给她挡着，估计这会人都到地上去了。 宋野把电视里的电影片尾暂停，没开灯，就着屏幕光弯腰把俞星染抱起往她房间走。 俞星染个子不矮，不过人是真的没有几两肉，前几回背她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现在抱才发现是真的瘦。 宋野把人轻轻的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窗帘没拉，外面就是乐平街的路灯，能把房间照个半清晰，宋野走过去打算把窗帘拉上，这才发现靠近窗户的柜子摆放着她那台相机。 他忽然想起那天球赛后姜厘说的那句，她全拍了，是拍了他吗？还是说真的只有蒋亿。 宋野在原地站了一会，并没有伸手去拿那台相机。偷看，毕竟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 他伸手把窗帘拉上，窗帘的下摆却不小心扫在了柜子上，柜子上的东西开始往下掉，起先是一只玲娜贝儿的摆件娃娃，顺带着牵下来的还有那台相机，宋野把娃娃往桌上一扔，忙伸手去接相机。 还好接的及时，没摔下地。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相机边缘的机械螺纹旋钮，这台相机的型号太旧了，整体操作面板就一个旋钮和上下左右加确定的按钮，随便一个键号就能打开。 小的可怜的显示屏上是俞星染分类好的项目组，菜单栏停在一个组名叫一百块的那一栏。 宋野第一时间是想起了被讹的那五十块，于是鬼使神差的摁了下去。 视频很长，十多分钟，他靠在书桌上看完，脸色平静，只是难得的有些失望。 果然没他，除了蒋亿，连胡昶和老黑的画面都不少。 他叹了口气准备关闭，却不小心打开了这个项目组的另一段视频，相对来说短了许多，只有五六分钟。 宋野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得柔和，到了最后差点要笑出来，这段视频里面竟然全是他，放大的缩小的，画框里只有他，没有别人，还拍的那么好，每个角度都凸显出了主人当时的心情。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的理智外是有那么一点优势的？ 他心满意足的把相机恢复原状，然后小心的放回去。 床上，俞星染睡的正熟，窗帘的拼接处不可避免的被无缝不钻的灯光挤满，洒在床的中央，呈三角形状的映在俞星染脸上。 宋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给她把被子拉回来盖好，在她耳边柔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阿鱼。” - 联考的成绩在节后第二天才统计完成，理科部的成绩比文科部的出来的要早，在前一天就出来了，老黑早已在食堂吃饭时欢呼安全脱离了检讨风波。 他们班的第一名冲到了第9，老黑也混到了前二十。 当天晚上第一节晚修结束后，熊博士带着拟好的成绩单过来了，一手拿着保温杯，悠闲惬意的往讲台一坐。 钟越能做他的班长两年也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熊博士眼神一指他就立马会意把成绩单投影到了多媒体上。 第一名赫然写着宋野的名字，不过俞星染却没那么生气了，也觉得实至名归，就是打心底里有些不甘心罢了，始终会觉得，既然宋野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 这回附中联考大捷，宋野第6，俞星染第9，二人仅差一分，蒋亿第14。前十进了两个，前二十进了五个。 熊博士在台上侃侃而谈，从回顾过往到展望未来，能扯的都扯了一通，最后看这群小崽子蠢蠢欲动憋的实在难受，这才开始讲到出去聚餐的事。 “答应了你们的我肯定会做到。”熊博士向下挑了一下眼神，“那个，钟越，你把地点挑一下，然后告诉我，找个服务好点，环境好点的。” “吃什么……你们说了算，反正也就这一次了，下次就该是你们请我喝酒了吧？”熊博士笑的开心。 众人顿时欢呼雀跃，鬼叫了好一阵，那一会儿，俞星染侧坐着，只能想到用山上未进化的野猴子来形容他们。 她的右边是一堵墙，所以她平时都很喜欢侧着坐，脸侧着面向半个班级，可以看清他们的大多小动作。 宋野一侧头就看见俞星染脸上挂着浅笑看着他们起哄。 “差一分。” 俞星染笑意未收，没明白他的意思，啊了一声。 宋野凑过去一点，压低声音说，“差一分就追上我了，加油。” 俞星染：“我的目标不是追上你，是进步，是往上走。” 联考的难度和上次他们月考的相似，虽然名次依旧没变，不过她的总分往上爬了两分，在这个层次往上爬一分都是极其不容易的，更何况两分。 “以后多写半小时作业吧。”俞星染忽然说。 宋野摇了摇头，“你对自己真狠。” 俞星染不置可否，“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上限不在这，不去努力就是怂。” 俞星染转着笔，非常平淡又自信的说出这句话，宋野看着她，静了会儿，轻声说，“那你走慢点，让我追上你。” 俞星染转着笔的手一顿，笔丛指尖滑出去，掉落在地上，姜厘给她捡起来，放回了她指尖之中，“想玩儿盖上笔帽，等下流墨了。” 俞星染怔怔的点了一下头，把笔放下，机械的把侧着的身子扭了回去。 俞星染抿着嘴唇没有说话，耳边是钟越的声音。 “地址早就发您手机里了。”钟越喊道，“咱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熊博士眯了眯眼，“等等，你哪来的手机？” 钟越一窒，抬手拍了一下脑门，低骂了一声。 熊博士好笑道，“骂吧，骂够了下课记得把手机交上来，等我来搜的话就是一份检讨了。” 说罢，熊博士拿着保温杯离开了教室。 宋野撑着下巴看着她白皙圆润的耳朵开始慢慢的变红，怎么能有人这么爱红耳朵，还红的这么可爱。 他是真的没别的意思，他说的就是成绩，不过看到某人理解错了，他就不想解释了。 直到憋了大半节课，俞星染依旧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他败下阵来，把抽屉里的字帖掏了出来。 “放心，我都开始练字了，不会让你拉开差距的。” 俞星染侧眸，宋野一挑眉，“顶峰见。” 俞星染反应过来后有些无地自容，在心里骂道，人家在说学习，你没事瞎多想什么！ 过了两秒，她有些心虚的回了一句，“顶峰见。” 宋野憋着笑收回目光，接着练字去了。 次日下午，熊博士和年级组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这群人出了学校。 这么大规模的聚餐正常来说学校是断不可能会同意的，不过熊博士并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他往办公室一坐，就开始耍赖皮。 “我自掏腰包，驴头上挂胡萝卜似的把他们的成绩往上拔了拔，您不能受了表扬就忘了奖励啊，言而有信这道理三岁小孩都懂了。” “是，没错，他们学习不是为了别人，那他们不学的时候您也别跟着急啊。” “我们是出去吃饭，又不是出去犯法，您再说那我就去学校里申请其他奖励，到时候掏腰包的可就不是我了。”熊博士拍了拍年级主任的肩膀，“您放心，我肯定往贵了挑。” 年级主任：“……” 聚餐的地点在工贸城的一家火锅店，众人直接把二楼大堂半个场都坐满了，活像土匪进村。 钟越提前给店老板打好招呼了，食材绝对充足，酒水也够。 熊博士平时喝茶，开心了也会喝酒，冰啤，王小二，甚至更烈的酒他都能喝，一坐下他就张罗着点起了酒水。 “哎，你们有还没成年的吧？”熊博士往桌边上扫了一圈，“没成年的不许喝酒啊，其他人可以喝一点，就一点啊，敢多喝明天不要回一班了。” 熊博士把菜点好，让服务员拎了两大桶冰啤上来，“过过瘾就行，别影响第二天上课，你们高一干的事我到现在还记得！” 几个脸皮厚的装傻充愣的打哈哈，和熊博士有一嘴没一嘴的扯着闲话。 俞星染本来想记录的，结果忘了带相机，只好作罢。 “阿鱼，你喝酒么？”姜厘吃了一筷子牛肉，扭头问她。 俞星染上次头晕的感受还没忘，摇了摇头，“不喝，酒量太差了。” 姜厘下巴指了指，“那你给我拎一杯过来。” 俞星染起身去够酒桶，还没碰上就被宋野拽住了，“没听说未成年不能喝酒？” 俞星染皱眉，“我成年了！” “小孩不能喝酒。” 俞星染啧了一声，压低声音说，“我他妈说我成年了！” 宋野点了点头，从边上给她拿了一杯果汁，“喝果汁。” 俞星染：“……” 有事吗您，耳朵离家出走了？？？ 桌上其他人都看了过来，俞星染只好坐下，姜厘咬着肉问，“鱼，我的酒呢！” 俞星染瞪了宋野一眼，“别喝了吧，最近换季，容易感冒。” 姜厘想了想，她的抵制力确实不太行，于是叹了口气道，“行吧，给我杯果汁。” 俞星染把宋野刚刚给自己的那杯递了过去。 第49章 为什么耳红 菜上的很快，熊博士没喝几口就开始把自己当成十七八岁的小伙了，左手揽着林殊然，右手揽着钟越，称兄道弟的。 “宋野，成年了吧？”熊博士瞅见对面的宋野自顾自的吃着，担心是这小子性格太冷，和其他人融不到一块。 熊博士亲自倒了杯酒放到钟越面前，然后拍了拍钟越的肩膀，钟越囫囵吞下那颗丸子，拿了酒站起来。 “宋哥，那个，我代表我们一班敬你啊……” 辛祁天踹了他一下，“什么我们一班啊？人宋哥不是一班的？” 钟越立马改口道，“呸，重来，我代表我自己敬你。” 宋野不是个会让人下不来台的人，当即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说真的，宋哥，你以前在我们这儿的名声真的不太好，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喊你那一下，”钟越啧了一声，“我真挺不爽的，都想骂你了。” 宋野挑了挑眉，“干嘛不骂？” 钟越尴尬的抓了下头发，笑道，“怕你让我放学别走。” 宋野置若罔闻，自顾自的吃肉，钟越又说，“你确实挺冷的，你没转的时候骂你的楼在我们这盖了一层又一层，好在你有这张脸顶着，骂你的女生最起码少一半，所以那会看你不爽也正常嘛。” “不过你也别太放心上，毕竟都是年轻大小伙嘛，谁没个焦躁傲气的时候，不过后来我们是真把你当朋友的，你就是脸冷了点，人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脑子特别好使。” “就是，我们只是不太会说话，不过你过来后我们就已经把你当自己人了，我之前骂你的那些话，我道歉。”另一人附和道，举起酒杯一口喝下，“我干了，宋哥你随意。” 钟越也干了一杯，暗搓搓的说，“所以你的英语笔记本能不能借我？” 辛祁天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卧槽？” “你的算盘子都蹦油锅里了，要不要这么不要脸？” “哎，等等，我是数学课代表，和宋哥交流的可能性最多，所以你的英语笔记本能不能借我？” 宋野停下筷子，玩味的看着对面几人，“再喝两杯，我就借你。” 接着这群人像个酒瘾子，捞起酒杯就往嘴里灌。 熊博士骂道，“宋野，等下他们几个醉了你负责拖回去哈。” “那谁拖您？” 熊博士摆了摆手，“我又没醉，用得着你？” 宋野就笑了笑，没反驳他。 几个女生凑了过来想敬宋野酒，宋野看到一眼，一一配合的回敬了。 林溪一边敬酒一边小声的问，“宋哥，你之前还被包过夜么？” 由于俞星染离的近，耳朵灵，一听，偏开头就开始疯狂的咳嗽。 宋野疑惑的皱起眉，“什么？” 林溪被俞星染瞪了一眼，不敢再说，话锋一转，“没什么，我说我要熬夜刷题。” 林溪抿着酒杯，意味深长的冲俞星染微笑了一下，然后立马坐到了对面。 宋野回过头，和他同桌对视了一眼，他同桌立马又咳着去了，他抽了张纸给她。 “喝果汁都呛，慢点，没了我给你倒。” “宋野，我拿果汁敬你。”姜厘给俞星染顺着后背，举起果汁，“你介意吗？” 宋野笑了笑，举起酒杯和她碰杯。 众人走完这一趴就开始搞熊博士去了，熊博士被轮流敬，喝的多了，话也开始多了。 熊博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抽烟喝酒，逃课打架，一班这群人干过的他都干过， 当时也把他的班主任气的半死，好在最后靠着自己在学习上的那点天赋考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大学。 他说，北方是个好地方，那儿的人爽快，你要找人帮个忙，那人能不能做到都会答应你，后面的事儿随缘。 林殊然好奇的问，“您试过和那儿的女生告白吗，会不会能不能在一起都先答应你？” 熊博士不乐意的啧了一声，“你能想点有营养的吗？” 末了，他又说，“想知道啊？你考过去试试。” 说到他的大学生活，熊博士就有一肚子苦水了。 那年他大四实习的时候，本地应届大学生的就业优惠政策太吸引人，于是他脑子抽了说通他爸妈把户口给迁到了沈城，结果刚迁过去，老家碰上土地改革，很愉快的就把他们家除名了，一块地也没捞到。 后来那边的工作也不稳定，辗转几回还是回了南西，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外地人了，他家小孩转回来上学都还是挂的孩子妈妈的户口，所以他成了一个入赘回南西的赘婿。 他连连摇头，又灌了两杯下去。 一顿饭吃完后，熊博士确实如他们所想，并没有放他们去别的地方，带回去的不止是住宿生，整个班都拖走了。 工贸城距离附中不过一公里，三十几号人游街似的步行回去。 到了附中门口，熊博士清点了一下人数，今天晚上大多都喝了酒，没那个心思跳脱，全员都在。 “距离晚修结束还有一节课，就不让你们去上了，都早点回去休息。走读生到家了在群里报备一下，然后班长查一下住宿生的寝。” 林殊然扶着醉醺醺的钟越说，“班长倒了。” 熊博士扫了一圈，“那就蒋亿吧，确保每个人明天都能正常上课。” 说完就散了，顺带拍了一下最边缘的宋野的肩膀一下，“醉了么？” 宋野瞥了一眼，“不至于。” 熊博士看了眼俞星染，俞星染点头道，“我看着他老老实实的回去。” 熊博士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宋野今天被灌了不少酒，比上次俞星染生日那天喝的还多些，脸颊和露出来的半截脖子都是红的。 俞星染没让他去坐公交，掏出手机打了辆车，晚间车来的很快。 俞星染把宋野塞进车里，自己在另一边坐下，车子刚发动，原本老老实实坐着的宋野突然弹起来。 他满脸警惕的看着俞星染，“你要把我卖了？” 俞星染被他吓了一跳，一脸莫名，“你很值钱吗？” “那你为什么把我塞黑车里？” 司机：“……”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俞星染无奈的解释，“这是我打的车，不是黑车，人师傅有牌照的，送我们回家的？” 宋野：“真的吗？” 俞星染点头，宋野凑过去拽着她，“那你别走，我们一起回家。” 俞星染无奈道，“我不走。” 宋野还是拽着，俞星染不和醉鬼计较，让他拽着，突然，宋野的头咚的一声砸了下来。 俞星染伸手想去推他，宋野瓮声瓮气的说，“我有点难受？” “想吐吗？” “不想，靠着就不想，起来就想。” 俞星染收了手，把身子坐直，让他靠的舒服点，“那你靠着吧。” “好。”宋野勾着唇笑了笑，在师傅急转弯的时候还故意往她那边凑了凑。 俞星染被他挤的只能缩在门边了，宋野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半挂在她身上。 好不容易到了乐平街，宋野下了车就开始吐了，吐完就不会走路了。 俞星染简直头大，果然，男的喝了酒就没一个形象好的，她只能把他的手臂放到自己肩上扶着他走。 她自己的脚本来就才刚好，走不了太快，宋野的步子比她的还慢，一百多米的距离，两人在龟速移动。 宋野比她高，不过身体的重量却没压着她，即使如此，俞星染还是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身体和温热的鼻息。 宋野垂着头跟着她往前走，眼神不自觉的去看她的耳朵，一如既往的看到一只红透了的耳朵。 俞星染只感觉自己靠近他的半边身子都是麻的，自己明明没喝酒，脑子却乱的厉害，宋野喝过酒后，身子很软，整个人看起来也很软，俞星染最后忍不住道，“宋野，你可以不呼吸吗？” 宋野委屈道，“不可以，会憋死的。” 说话间，他的脸颊已经凑到了她的耳廓边上，还故作调整姿势似的动了两下。 俞星染简直要疯，要不是这人醉了她真的会动手的。 宋野的步子越走越慢，看上去都要在半路睡着了，俞星染用生平最大的耐心把他搞到了他家门口。 宋野说，“宋江河没在家。” 俞星染问，“钥匙呢？” 宋野垂头看了眼裤兜，整个人像是瘫痪了似的，手臂无力的垂着，动弹不了一点。 俞星染叹了口气，去他裤兜里摸钥匙，宋野感受着她的手在贴在大腿的地方把钥匙拿了出来，开了门。 俞星染开了灯，把他弄到他自己房间，然后把他丢到床上。 她活动了一下腰背，准备离开，宋野突然坐了起来，“我要洗澡。” 俞星染瞪大眼睛，“别洗了，你明天再洗吧，你这个样子怎么洗？” 宋野犟，“我就要今天洗。” “行，那你洗。”俞星染让开位置。 宋野作势要起来，刚起来床眼看就要栽下去，俞星染立马过去扶着，把他放回床上。 她拧了拧眉，看着他，商量道，“你躺这，我拿毛巾给你擦行不行？” 宋野乖巧的点了点头。 俞星染转身去了卫生间，拿出手机，在大群里报了个平安，收到了熊博士的老同志敬礼表情包回复，下面还问了一嘴宋野呢。 【阿鱼】：到了，放心吧。 回完信息她拿着毛巾回了房间，宋野已经坐了起来，看着房门口的方向。 他端正的坐着，表情委屈巴巴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以为你走了。” 俞星染怔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怎么不知道这人喝醉还能换个属性？怪……可爱的。 她瞥开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说，“你个等着人伺候的怎么还有脸嫌这嫌那的。” 俞星染把毛巾递过去，宋野摇了摇头，煞有介事的说，“你能帮我擦吗？我头晕。” 俞星染眯起眼，“不能喝非要喝，就这么喜欢装逼啊？”她抱着臂，挑了挑眉，“你求我啊。” 宋野：“求你。” 俞星染啧了一声，走过去，“不白干，笔记本借我，英语的。” 宋野失笑，“星姐，你怎么也使坏？” 俞星染：“我从不让自己吃亏。” 宋野对这句话非常认同，他点头道，“行，你要哪科都行。” 俞星染说，“那倒不用，你别科在我这优势不大。” 宋野很喜欢她这副傲娇的表情，特别自信耀眼，看一眼就再也挪不走目光。 俞星染把他的刘海撩开，刚伸手一碰到才发现他的额头烫的厉害，她一惊，忙用手背去探他的额头。 俞星染诧异道，“你发烧了么？” 宋野有些莫名，“不知道，就是头晕。” 俞星染无语，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还喝了这么多的酒，不头晕才怪。 宋野把额头上的手拿下来，“你的手碰了水，量不出来。”他伸出手捧住俞星染的脸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额头贴在了一起，“要这样。” 俞星染微凉的额头贴上宋野滚烫的额头，俞星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睁眼间就是宋野闭着的双眸，睫毛微颤，眉眼很好看，还有那颗可怜的小痣。 俞星染一垂眸，是宋野绷直显得薄情的唇线，她咽了口口水，软么……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禽兽，简直要疯！ 她忙推开宋野，小声的说，“好像是有点低烧。” 宋野看着她，冷漠的表述她的反应，“你耳朵红了。” 俞星染有些心虚，但也只能点头。 宋野继续道，“知道为什么吗？” 俞星染自暴自弃的回答，“靠太近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宋野像个恶劣的引诱者，一步一步的带着她往前走，“为什么靠太近了你就会耳朵红？” 俞星染被他的问题搞得浑身不自在，都不敢直视他了，然而宋野就这么看着她，等待她踏进自己的陷阱。 安静了两秒后，俞星染偏开了视线，“靠太近……你感冒传染给我了。” 宋野怎么着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那一瞬间都要被她气的酒醒了。 “我去给你找药。”俞星染匆匆离开。 俞星染在客厅药箱里找了退烧的药，同时冲了一杯蜂蜜水给他端进来，宋野听话的一一喝完吞药。 宋野喝完后瞪着眼睛看着她，俞星染有些头疼，接走他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你喝了酒，又感冒了，明天要是还不舒服就请假吧。” “你刚刚在群里报备了吧？”宋野为难的说，“那我要是请假说不过去吧？” 俞星染没好气的说，“那你问一下熊博士给没给你买保险吧。” 宋野笑了，“放心吧，我身体好着，趁着酒劲体温高罢了。” 俞星染将信将疑的点了一下头。 宋野：“明天喊我一下吧，我怕睡过。” 俞星染：“行，我也起来了的话。” 第50章 谈个屁，他也配 宋野确实没生病，也可能是喂药喂的及时，第二天一切正常，全员除了一天没课的熊博士外，全员到齐。 联考过后，感觉时间变得更加有紧迫感了，日子也拉的飞快，高中生的日常大多都是这样，吃饭，睡觉，刷题，扯皮，简单枯燥，却也不缺乐子。 十一小长假时，附中可谓是非常的不要脸，占着自己已经是省重点了，别的学校五天，三天的假，它硬生生的压缩成了一天。 那好几天，论坛墙里盖了无数栋楼吐槽，最为活跃的还数高一的学弟学妹，出了通知的那一瞬间，都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十一回来的第二天，宋野和俞星染就被拉去拍什么励志语录了，这对于他俩来说纯粹就是配合学校的形式主义。 “哎，你俩能不能不要怨气冲天的啊！阳光一点成吗？”熊博士急的不行。 俞星染心说可拉倒吧。如果是其他时候，要阳光没有问题啊，可是现在占用的是他们平时午休的时间啊！ 熊博士对宋野的表情已经没有任何要求了，不翻白眼就行，俞星染还在边上假笑。 她拿着麦克风，笑着说，“学习是一场没有补给站的马拉松，想跑多远取决于自己的毅力，励志的话旁人说再多也帮不了你，简而言之，学到的是自己的，时不我待，只争朝夕，我们终会穿过黑暗拥抱光明的未来，最后说一句，附中的人就是牛逼！” “学习方法啊……”俞星染皱着眉想了想，“找一个和你旗鼓相当的队友。” 俞星染抬起头看向前方在准备等她录完上场的宋野，他正在打领带，今天穿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西服，把那双腿显得笔直修长，让比他还矮了半个头的年级主任有些无地自容。 就是莫名的，俞星染觉得他这模样成功的仿佛手底下握着几亿资产上市公司的年轻财阀。 俞星染又扬起垂下去的手，把麦克风重新拿到嘴边，补充了一句，“如果对方是个卷王，那必定甚有成效。” 宋野垂头左手在给自己的右手系扣子，闻言，他顿了一下，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旗鼓相当的队友，听着好像也不赖。 十月天，暑热退却了些许，一伙人大中午的站在国旗下录视频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结束时都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眯起了眼还是困的睁不开眼。 拍完当天俞星染就吐槽过了，不知道拍这玩意能干嘛，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天中午，以钟越几人的速度，再次抢到了食堂最中央的长桌，电视里播放的是某普法栏目剧，挺有意思的，几人看的津津有味，下一秒他们就发现了更有意思的。 那天俞星染和宋野录的视频没有经过剪辑处理，可能是为了显得不那么严肃吧，所以第一句就是熊博士在大骂。 “你们俩能不能像个高中生，这么一拖出来比怨死的鬼怨气还重！你俩要成绩差点，我看都不带看你俩！” 事实上是那天午休，俞星染刚睡着，宋野才刚回来就被拖走了，还没有提前通知，连个准备都没有。 俞星染听到这声音就抬头看过去了，看到画面中的自己没忍住骂了句粗话，“卧槽……” 她忙拿手掩在额头上。 “阿鱼，你啥时候上电视了？”姜厘眯着眼看着里头举着麦克风的她，“这是大门口吧？什么时候拍的？” “在你们呼呼大睡的时候。” “你看！”姜厘去扯她的手臂，“给你拍的还不赖，真的……你别挡，你看一下嘛。” 俞星染暗自磨牙，把她的手掰开，坐远了一点。 宋野看到这个也是脸色一变，他从来都不喜欢在人群里出风头，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把他挂上面供人观赏。 不过听到某个方向传来的，“这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和学姐吗？好配啊！” “这学长是不是前段时间在墙上刷疯的那个，好帅，好羡慕那个学姐啊！” “这叫才子佳人……” 他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一班这群人饭也不吃了，撑着下巴看，可谓是给足了这俩人面子。 那些话在说的时候俞星染没什么感觉，自己再听一遍就只想骂自己一句傻逼。 “欸，旗鼓相当的卷王，谁啊？”姜厘拱了拱她的手臂，“西施么？” 在宋野没转过来前，旗鼓相当这个词确实是用来形容他俩的。 不过此时蒋亿并没有往自己身上想，看着桌上看过来的几双眼睛，他顿了一下，转了转手腕，“别带我，我退出江湖很久了。” “手还没好？” “有些日子了吧？要不再去看看？” 蒋亿摇了摇头，“不是，年纪大了，卷不动了。” “……” 姜厘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还故意挑了挑眉，俞星染无奈的伸手摁住她的眉毛，“再挑我给你剃了。” 姜厘瘪了瘪嘴，“哎呀，你真无趣，真的拍的挺好的，你自己看看嘛。” 视频中，已经播放到了最后，俞星染和宋野站在一起念附中的校训，他们向着光，在发着光。 蒋亿端起餐盘，看了一眼低头吃饭忍不住勾嘴角的俞星染，“我吃完了，先回去了。” 从那句中二的‘附中的人就是牛逼’在班里流传开来之后，俞星染再也没有去大食堂吃过饭，在小食堂吃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面食。 俞星染在记笔记的空档拿笔戳了一下姜厘的后背，姜厘凳子哗啦一下背靠上了她的桌子。 “下午出去？” 俞星染小声的说，“我吃面快吃吐了。” 姜厘笑了笑，“去大食堂啊！” 俞星染凉凉的说，“我和你妈说你吐槽她上回的凉面难吃。” 姜厘扭过头飞快的瞪了她一眼，“玩阴的！？” 俞星染心情颇好，“我光明正大着呢！” 姜厘在前面磨牙，俞星染一字一顿的提醒道，“别玩我梗了，不然别问我借笔记。” 姜厘啧啧了两声，“行吧，吃什么，请我喝奶茶。” “没问题。” 这节是数学课，哈少此时正把书卷成一个柱抵在桌面上看着她俩，眼看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她忍无可忍的敲了一下桌面。 “俞星染，这题的区间是多少？” 俞星染飞快的瞥了一眼黑板，宋野把自己的笔记本推过来了点，俞星染余光一瞥，面不改色的回答，“-∞到2。” 哈少点头，“上来解。” 俞星染放下笔，起身之前还小声的说了一句，“奶茶你请我！”然后等宋野让开位置上去接过了白板笔。 哈少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聊天了。” 俞星染忙摇头，“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看见了，骗谁呢？” 俞星染平静道，“我聊完了。” 哈少抄起书卷就要打人，俞星染急忙伸手挡下。 哈少打人只打肩，打得啪啪响也不怎么疼，所以这群人都已经有肌肉记忆了。 下午下课，俞星染和姜厘还有林溪顺着人流往外走，三人中就只有林溪是住宿生，她借了林殊然的校卡，毕竟性别不对，只能在人多的时候才能溜出去。 但她今天运气实在不行，今天是熊博士值日，熊博士那个块头，在那一站格外显眼，林溪远远的就看见了。 她左右手一把拽住俞星染和姜厘，眨巴着眼睛，“星姐，厘姐，我想吃一中南门的福鼎肉片，多加泡椒和香菜，跪谢，你们一定不忍心我现在去食堂捡残羹剩饭吃吧？” 俞星染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放开，不然福鼎肉片也捞不着了。” 林溪抱拳，“大恩不言谢！” 他们平时出去吃大多都会往一中那边跑，一中靠近附小，店铺会比附中门口多，林溪说的那家福鼎肉片是最受欢迎的小吃之一。 俞星染路过熊博士的时候礼貌的朝熊博士点了一下头，熊博士瞥了她一眼当没看见，俞星染一脸无所谓，出了门就往南门走了。 “阿鱼，宋野呢？咋没和你一块了？”姜厘走出熊博士视线范围外就拿出手机来玩儿了。 “他和他朋友一块，估计是王亦泽吧，也饿不着他。” 姜厘点了点头，有些不满意的努了努嘴，“难怪你有空搭理我了。” 俞星染眯起了眼，“我什么时候没搭理你？” 姜厘酸溜溜的说，“任何时候，你和宋野都快成连体婴了，我都要怀疑你俩谈上了，还照顾人一日三餐。” 俞星染一句脏话破口而出，“谈个屁，他也配？” 姜厘被她吓了一跳，她就随口一说，至于这么大反应么？ 过了会，俞星染扭头对上姜厘张着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嘴巴，一瞬间有些尴尬，她舔了舔嘴唇，撩了一下刘海，语气恢复平静。 “住同一个小区，刚好又是同桌，交流多些很正常吧，而且我什么时候照顾人一日三餐了？那是正常借贷。”俞星染声音越说越小，“谣言就是这么你衍生出来的。” 姜厘看着她，脸色复杂，“你这话说的挺有意思。” 姜厘应该就是随口提了一嘴，没有细究，俞星染暗松了一口气，松完又觉得不对劲，她为什么会心虚？又为什么要心虚，想来想去都不对劲，最后只能怪宋野。 俞星染拽着就知道玩手机的姜厘过了马路，她埋头在敲手机。 【厘米】：没在一起。 【厘米】：我赌高考后。 【嘻嘻】：不不不，宋哥忍不了那么久，顶多寒假，上回她生日喝酒你没在，宋哥看阿鱼的眼神我真的……柔情似水啊！磕爆！！ 【厘米】：五十块。 【嘻嘻】：一百！ “你能不能看点路，你自己细数一下你和我出来有几回不玩手机吗？”俞星染对垂头发信息的脑袋已经忍无可忍了。 姜厘收了手机丢回兜里，“不管，一会奶茶你买。” 俞星染：“渴着吧，我没钱。” 姜厘退而求其次，“饮料总行吧？” 俞星染松口，“矿泉水。” 姜厘笑了一声，“你还能再抠一点吗？” 俞星染点头，“那就不喝。” 姜厘：“……” 一中南门一如既往的热闹，二人先去给林溪点了一份打包的福鼎肉片，然后接着往前走，找了一家人比较少的笼仔饭，刚进去就碰到熟人了。 王亦泽踢了踢宋野的小腿，眉毛往那边一扬，“你小同桌来了。” 宋野余光看了一眼，“同桌就同桌，你带个小字干嘛？” “叫着亲切一点嘛。”王亦泽端着碗坐到了宋野那边，举起手挥了挥，嗨了一声，“这儿，挺巧的啊，一块吧。” 姜厘看了过去，朝俞星染使了个眼色，然后过去放了东西再过来点单。 二人点好单同时拿了两瓶矿泉水坐到了他俩对面。 “这家店唯一不好的就是出餐太慢了，你们可以让我们先给点上的。”王亦泽说，“现在等估计得十来分钟。” “我们在出来前没决定要来这，人少才来的。”俞星染抽了纸巾擦桌子。 “没事儿，能等，我们吃得快。” 宋野余光瞥到俞星染面前那瓶还冒着水汽的冰水，手往下伸在边上的水框里捞了一瓶常温的，很顺手的就替换掉了俞星染的那瓶。 忽的，整个饭馆悄然安静了下来，宋野咽下嘴里那口一抬头就发现三双眼睛看着自己，他手里还握着那瓶能从指缝里冒冷气的冰水。 “最近换季……”宋野松开那瓶水。 王亦泽把自己的水递了过去，作势缩了缩脖子，“刚察觉到，我也感觉有点冷，你要不……” 宋野和他那瓶水对视了两秒，然后放下筷子接过那瓶水，在王亦泽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用力的拧紧了。 “那就别喝了。”宋野把水推回他面前。 王亦泽狠狠的瞪着他：“……” 宋野看向俞星染语气很自然的说，“换季，我喜欢反季节喝，你这瓶刚好没开，我懒得走。” 俞星染没说话，把水让给他了，自己捞了那瓶常温的拧开喝了两口。 姜厘捏着手机，一边眉挑起，一边眉皱着，暗自喝了口冰水压住她想说些什么的心。 今天的熊博士值日，几人不敢迟到，吃完后紧赶慢赶的跑回了附中，熊博士正坐在保安亭边上树底下的长椅上和其他老师聊天。 姜厘偷偷摸摸的把手机塞好，整理好衣服，昂首挺胸的。 突然在这时，后方有一个人喊了一句，“宋野。” 宋野停住脚步转过身，叫他的是段真。 附中去一中找人玩的人很多，不过一中来附中的并不多见，毕竟附中的管理比较严，所以在附中门口门能看到一中的人并不多见，更何况是段真。 段真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树底下坐着的两个老师，他此时穿了个一身黑，半点学生样子也没有。 俞星染回头见了他都愣了一下，这人傻逼吗？跑人学校门口来找事儿！ 俞星染下意识看了宋野一眼，一脸冷淡，看不出什么，她挪过去半步，小声的说，“熊博士在后面，他要是说点什么恶心的话你就装无辜，熊博士挺护短的。” 宋野握着那瓶冰水，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说话。 即使段真戴了帽子，通过露出来的半张脸依旧可以看出来他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段真频繁的往树底下看，似乎也是忌惮到了这一点，都在宋野不耐烦想转身就走时，他突然上前了两步，俞星染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拽住了宋野的衣摆想把他往后拽，自己半个身位也挪到了他前面，姜厘也是准备开始喊熊博士了。 距离并不远，熊博士什么也没说，大概是想看宋野能不能记着他答应自己的事吧。 段真抓着手指，呼了一口气，很懒散的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前在学校传你的私事是我的问题，我已经警告过知道这些的人了，他们不会再传。” 三人均是一愣，宋野也疑惑的皱起了眉。 对方没有回应，段真大脸色冷了些，不过还是把话说完了，“以前的事我们两清。” 宋野看了他一会，淡淡道，“没必要，你少说话就行。” 段真捏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松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俞星染一脸懵，姜厘想问不敢问，进了大门熊博士才看到三人似的，从头到尾的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宋野手上。 “换季了，还喝冰的，胃要不要了？” 宋野：“买都买了，不能浪费。” 熊博士点了点他边上的长椅，“拿来，放这儿，等水汽热了我给你送教室去。” 宋野有一瞬间的无语，那一瞬间他和一班的想法达到了一致，熊博士像个老妈子。 最后宋野当着他面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才放到他长椅边上。 第51章 摆摊卖爱情 俞星染说的每天多写半小时作业不是说说，她确实把时间拉长了，宋野也很配合，是个合格的卷王。 晚上，俞星染刚洗完澡，趴在床上等着十一点。 因为无聊，她翻着翻着朋友圈看到了辛祁天几分钟前分享的游戏战绩，她这才想起来这个游戏，从补课前打了一下午后都没再打过。 她点开游戏图标，果然更新赛季掉段了，她顺手领了一些这么长时间来没领的金币，发现上回辛祁天说的那个技术狂在线。 等我带飞就好，她记得就是这个昵称。 这是就近推荐的，这人也是南西的？而且离她还挺近。 她看眼时间，又看了一下好友列表，林殊然和蒋亿在线，她很快拉了二人，然后又去拉那个技术狂。 第一回没拉动，拉了两回技术狂才同意，进了房间。 先说话的是林殊然，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等我带飞就好：又是你们。 俞星染挑了挑眉，看来上回他们打了挺久，都能让人记下昵称了。 摆摊卖爱情：我新手加入，你们带带我。 林殊然和蒋亿看着这条信息均一怔，没搞明白她什么意思。 玩什么？ 对方没回话，俞星染有些尴尬，好在小天使蒋亿再次上线：这是我妹妹，不太会玩。 对方盯着这昵称看了两眼，半点没怀疑是家里的小孩。 等我带飞就好：随意。 和他解释确实多余，他基本单飞。 游戏很快开始，俞星染选了个肉法。 她第一次和这个技术狂匹配队友，他这把玩的刺客，抓上抓的特别勤快，把上路的经济都抢去了一半，上路是随机匹配的路人，眼看他就要骂人了，技术狂忙打字。 等我带飞就好：等我带飞就好，速战速决，我一会有事。 在逃大吗喽：兄弟，打游戏是享受，不是走过场。 等我带飞就好：恩，赶紧打，我一会要写作业。 在逃大吗喽：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什么玩意儿？写作业，我靠，不会匹配到未成年玩家了吧。 等我带飞就好：………… 俞星染就在中路看着他装逼。 接着，她就没法看着了，大概是事先她说的那一句，技术狂格外照顾她，她几乎没碰到兵线，简而言之就是她相当于在半挂机。 俞星染脸色越变越差，原本是躺着打，这会直接坐直了。 一局游戏打下来也不过十三分钟，强势推了对方老家，赢下这局，俞星染却没有半分赢下游戏的快感，因为她被羞辱了一整局。 一退回房间她就忍不住开始骂人了。 摆摊卖爱情：你他妈能自己发育吗？ 摆摊卖爱情：你能就吃自己野怪吗？你不抢兵线是不是不会打？ 等我带飞就好：？ 时隔这么久，俞星染都快要忘记这个人是谁了，不过只打了一局，她好几月前的愤懑都激起来了。 她看着这个‘？’最后一丝理智被击溃。 装你妈的无辜，你有本事一干五去，要队友干嘛！ 摆摊卖爱情：单人solo来不来？ 对方没有立即同意，俞星染笑了一声，认定是怂。 这时，手机上方弹出信息，她点开来看，宋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她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到了他们约定的时间。 【宋野】：我现在过来？ 俞星染火气上头，都差点忘了，她啧了一声，有些心虚的点开键盘。 【阿鱼】：要不晚一点？我现在有点事？ 【宋野】：好，你忙完了给我发信息。 俞星染退了微信开始去催那个技术狂，赶着时间打一把。 如果没遇上，估摸着她就忘了这人有多欠揍，遇上了她才发现这人还能更欠揍，她不是一个火气特别大的人，不过却是个心眼特别小的。 技术狂没捱住她几句就点了同意。 第一把单人solo开始。 俞星染选了个最擅长的英雄，对方完全就是跟着她来的，选了同属系的。 技术狂没有认出俞星染来，不过俞星染却还记得这人缺心眼的打法，前五分钟，两人都在抛勾子极限拉扯，硬是半点伤害也没造成。 俞星染是个急性子，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下一波兵线上来的时候她率先冲了出去，和对方正式开战。 两人的单人solo打的比五排时间还长，第一局俞星染险胜，不过好歹也是胜了。 俞星染看着战绩结算，挑起半边嘴角得意的笑了一声，本想着退出了，谁知道遇到犟种了。 对方明显不甘，喊了句再来，俞星染没在怕的，立马就点了开始。 有来有回，有输有赢的拉扯最勾人心，不知不觉，俞星染这是第四次结算战绩了，余光瞥了眼时间，距离她和宋野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她忙打开微信，宋野的信息却先发了过来。 【宋野】：你好了没？我晚点吧，有点事。 【阿鱼】：巧了，我也有事。 【宋野】：你什么事？ 宋野担心会不会是俞承彬在说教，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看到俞星染是在自己房间，不由得松了口气。 【阿鱼】：遇到个装逼贼不要脸的技术狂，正solo着呢，目测怀疑是小学鸡。 【宋野】：挺巧，我也是，我这也有一个打的不算特厉害，瘾却特别大的小孩儿。 【阿鱼】：要不……咱们歇一天？卷子明天刷吧。 【宋野】：行。 【阿鱼】：真服了，俩傻逼！ 俞星染和人solo到比平时刷卷子还晚，可谓是一次性打个够了，看着胜少败多的战绩，她把手机往床上一丢，看着那堆习题册和卷子，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 气性不稳真是致命。 一天的松懈，俞星染和宋野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填平。 俞星染不止一次在心里感叹过，她和宋野太像太像了，不会过度的讨好自己，能够理智的规划好所有的事情，在某些事情甚至不用沟通，对方都能做到心照不宣的配合，所以俞星染不止一次觉得她和宋野天生就是并肩同行的队友。 - 倒计时的计数器不停的在倒退，熊博士取消了一班所有的课外活动和体育课，只是偶尔会允许他们下午去打球，晚修可以请假半节课去洗澡。 一班的人基本收了心，除了课间总是闹哄哄的，惹的其他老师一阵头疼外，基本没惹过什么事。刷不完的题，背不完的知识点，一时，熊博士竟然能把他们和稳重这个词结合在一块了。 附中没有专门设立竞赛班，不过每年都能拿到竞赛名额，虽然不多，不过含金量在线，要么可以拿到高考的加分，要么表现再出色一点的就能被一些高校看中直接保送。 第二节课一下课的大课间，一班几人围在一块聊天。 十七八岁的少年没什么讲究，下了课屁股往桌子上一坐，脚就搭在了凳子上，等到要上课时照常无事发生的一屁股坐下去。 胡昶坐在辛祁天的桌子上，把玩着一把尺子，“听说六中竞赛班空了一半，全搞竞赛去了。” 钟越已经趴好准备睡了，闻言抬起了头，不由得震惊了一下，“一半？他们今年力度这么大吗？” 胡昶点头，“各科都报名了，据说科目都没什么界限，文理科都搞，一个班的全是泡书里长大的。” “如果是保送无所谓，如果是加分优惠那就难搞。” “是这么说，不过人家能拼。”姜厘说，“高中还搞文理兼修，简直就是把自己当刷题机器了。” “都进复试了吗？” 胡昶皱着脸，“大概率进了。” 众人连连摇头，表示这福他们享不了。 六中是南西一本率最高的学校，是近百年老校，创校开始就不停的搞竞赛，后来学校内部教育改革过后，直接是整了一个竞赛班出来，据说这个班里面的人，文理两手抓，几乎全能，简直就是把自己当牲口在学。 除此之外，其他学校也都或多或少会参加一些竞赛，规模远没有六中大，看上去还挺像凑数当炮灰的。 午饭过后，俞星染和宋野出了食堂往教室走。 最近已经降温了，暑热在某个彻夜刮冷风的夜晚完全退却，最近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偶尔下阵雨，冷风也刮的勤。 俞星染路过小食堂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你等我会，我去买点零食，下午两节自习课呢。” 宋野点了点头，坐在小食堂最后排的凳子上等她。 俞星染进去很快的搜刮了一些没味道，吃起来没有声音的零食，走时还拿了一罐口香糖。 “你是不打算吃晚饭了么？”宋野看着她满袋子的零食。 “天气预报说最近都有雨，买了点面包当早餐。”俞星染说，“不然你愿意淋着雨出去外边吃？” 宋野心说，是挺想的。 “每天就面包，不腻吗？”宋野伸手去接她手里的袋子，“这够你半个月了吧？” 俞星染的早点其实很随便，单纯就是不吃熬不到中午所以随便塞两口，腻不腻的无所谓。 不过，她其实是买了宋野的份的，即使她知道金哥给他结过款了，或者他自己别的兼职结了款，她在买的时候还是每一样都买了两份。 刚上了一排台阶，宋野就被从楼上下来的老师喊住了。 “你是一班的宋野同学吧？”那老师是理科班的老师，具体哪个科目的，俞星染忘记了。 这老师和老唐是校友，五十来岁，精瘦精瘦的，有别于老唐的是，他浑身儒雅的气质盖都盖不住。 宋野点了一下头，“老师好。” 那老师招了招手，“我是理科一班的数学老师，我姓周，来，你跟我过来一下。” 周老师说完又问，“你是要午休是吧？我不耽误你午休吧？” 宋野疑惑的皱了一下眉，“不耽误。” 周老师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去揽宋野的肩，好在宋野已经被熊博士整脱敏了，周老师的手如愿的落在了他肩上。 “东西给我吧。”俞星染伸手去拿袋子，“你午休如果还回来的话声音小点。”说完她朝周老师礼貌的点了下头。 “同桌啊？”周老师边说话喜欢边拍人。 宋野怪不适应的，把袋子给了俞星染，点了下头。 “蛮好，蛮好。” 宋野心说，你好什么？ 宋野跟着他上了五楼，五楼办公室没人，周老师随便拉了张椅子推过去给他，“坐。” 他伸着腰去够前桌的东西，够了半天，宋野看不下去了，站了起来，“要哪个？” 周老师一顿，伸手给他指了指，宋野轻而易举的把一个文件夹拿了过来。 “是这样的，宋野同学，我想让你抽空搞一下数学竞赛。”周老师翻开文件夹，拿了个什么表出来。 宋野愣了愣，垂眼去看，“理科班没人去吗？” 数学虽然是必选，不过文科生和理科生还是存在逻辑上的差距，且文科的数学挖的深度也没那么深，所以数学竞赛基本都是理科班出人去搞。 周老师笑笑，“有，一班有两个，加你三个。” “您觉得我能跟上他们的思维？” “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这是你自己说了算的。”周老师说，“是年级里的意思，上回的联考你的数学卷子他们都看过了，包括我前段时间从其他学校搞来的竞赛题你也解过吧。” 宋野点了一下头，问，“什么时候开始？搞多久？” “下周一，同往年不一样，这回是直接去京大附中参加集训，初选如果没过的话最多一个礼拜就回来了，过了的话就是一个月。” 周老师看宋野没说话，反应过来，“差点忘了，你要回去和家里人说一下吧，我带队，你在这周六之前给我回复就行。” 宋野沉默了会说，“好。” 他出办公室的时候又下起了雨，下的很急，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雨天午休留在教室的走读生挺多，不过并不全都在睡觉，一半都在看书。 俞星染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了，宋野顺手关上了教室门，在没影响别人的情况下回到了座位上。 不过他同桌觉浅，察觉到动静，眼睫轻轻的颤了一下，手指往袖口里头缩了缩，她就穿了一件长袖t恤，窗户还没关，他起身从前桌那绕过去把窗户关上了。 教室顿时安静了不少，雨天的室内，视线是昏暗的，有种在教室里留宿的感觉，宋野从桌肚里拿出外套盖在俞星染身上，给自己戴上耳机，掏了习题册出来写。 南西市每年换季都会有一段时间的雨季，断断续续的能下半个月左右的雨，这几天宋野没骑车，和俞星染坐的公交。 晚上，十一点准，宋野弹了语音过来，俞星染翻出耳机带上后才接通。 “好几天没一块写了，连麦可以吗？” 这几天都在下雨，阳台是露天的，没有办法遮阳避雨，这几天都是各自写，有需要沟通的第二天早课的时候再碰。 不过这几天宋野一直都在等，不过俞星染并没有主动提过，甚至连拍照把题发过来都没有，基本到了家就失联了。 宋野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来，削弱了平时的懒散，像是本人凑在耳边低沉的念。 俞星染愣了下，嗯了一声，问了句写什么，宋野想了想，“我有两道数学竞赛题，试试吗？” 俞星染转笔的手顿了一下，“你发过来吧，多久写完？” “一道高中范畴内，20分钟。”宋野说，“另一道有些超纲了，不过知识点我们之前琢磨过，30分钟应该也能解。” 俞星染合上英语习题册，抽了本草稿本出来。 宋野很快把题目发了过来，俞星染看着简短的题干，对方只说了一句12点互通答案就没了后文，俞星染心里有股莫名的失望，太过莫名，她并不打算说，认真的思考起了题目。 俞星染等了宋野能有三天了，宋野也没和她说竞赛的事，半个字的都没提，俞星染从失望熬到了不爽。 他这是打算到了时间就直接走人吗？连招呼都不打？也太不是人了吧！ 不过他好像确实没有一定要告诉自己的义务，不过她好歹把他当朋友吧！虽然朋友也没有一定要说的理由，不过他说好的每天都和她一块回家…… 这什么破理由，没了他还不能回家了？ 但是俞星染就是不爽，这点不爽还夹杂着一丝奇怪的失望，因为宋野不说，她都没找着理由去问，所以每天除了刷题她基本没说过其他什么话。 第52章 你信你自己 这天，留堂的卷子特别多，就连晚修一直刷，到家后也还剩个一两套，群里都快吵疯了，多就算了还特别难！ 他们一直写到快一点才结束，俞星染扭了扭脖子，发泄似的骂了句，“真是够了，我们这样迟早刷傻。” 宋野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挺精神，看来没刷够。” 俞星染立马就应道，“你闭嘴！”过了会，她往椅子后一靠，把腿缩了一条起来，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你什么时候走？” 那头传来翻页的声音，不知道是在收拾还是再拿了别的出来写。 “什么？” 俞星染皱了一下眉，重复道，“你什么时候过去集训？” 宋野语气平淡道，“我没说要去啊。” 俞星染怔了怔，这人傻逼么，这么好的机会。 附中每年都会搞竞赛，搞归搞，你有没有资格参加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大多都是自己学校抽课余时间搞，然后统一初试，过了的话再集中培训，最后以各种形式算排名。 周老师找宋野的这次她知道，是直接过去京城集训，在集训的过程中过初试，也就是说这一趟下来，不管你成绩如何，都不可能空手而归。 “你怎么知道的。”宋野纳闷，“我记得我没告诉你。” “去五楼借打印机给三火打印素材的时候看到的。” 俞星染冷冷的问道，“干嘛不告诉我？你干嘛不去？” “不去所以没必要说啊。”宋野道。 俞星染磨了磨牙，“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去看看脑子吧，刷我医保去。” 贴着耳机，宋野仿佛都能听到俞星染磨牙的声音。 俞星染说不羡慕是假的，试问有哪个学生不羡慕，还偏生是这么好的运气，碰见了形式比较特殊的一次。 过了会，宋野开口，“你应该听说了吧，这次是直接过去。” 俞星染呵了一声，“不然我会觉得你脑子有坑？” 宋野抓了一下头发，语气平静的分析，“也就是说我在一个星期后的初试之前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的实力够不够格，如果不够格我将浪费这么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完全没有必要啊，而且就算初试过了，也未必就能保证我能拿到名次，而那就需要一个月，回来就差不多得准备一模了，一个月太久了，而且……” “……还久着呢！”俞星染被他这套说辞震惊到了，“而且什么？” 宋野啧了一声，“没什么，我水土不服，怕受不了大城市的空气。” 俞星染瞠目结舌，嘴角一抽，“你他妈是得了土鳖综合症吧？” “说不定呢？”宋野笑笑不反驳。 俞星染盯着他的头像和下方不停跳动的时间数字眉头紧皱，“宋野，你太理智了，理智到了弄巧成拙的地步，你就不会想想周老师给你名额是你的实力够硬吗？” “仅在附中而已。”宋野说，“你好像巴不得我走。” 俞星染被气的半死，骂了他一句，半骂半说笑道，“你他妈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宋野顿了下，语气懒懒的笑道，“如果我说是呢？一个月呢。” 俞星染心头一热，有些动容，不过想象到对方欠揍的模样，也只能是有些罢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明天就是周六，她问过老黑什么时候上交材料，她是真的打心底觉得可惜，也觉得宋野不识好歹。 宋野说出那句话后就后悔了，太直白且太没礼貌了，不过一时间他也想不到什么补救的办法，只能煎熬的盯着对方的头像看。 等了好一会，对方都没说话，宋野正准备随便扯两句时，对方开了口，语气一改之前的玩味。 “宋野，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你不是想摆脱宋江河么？”俞星染说，“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出联考成绩那天。‘明知道自己的上限不在这，你不去努力就是怂。’”她顿了一下，沉声道，“宋野，你真他妈怂。” “我……” “别说舍不得我，我不替你背道德的锅。”俞星染打断他，“我就不信南西的信号塔通不到京城，我没告诉过你，我很喜欢和你一块刷题，太有较量了，不过我真不想和怂货做队友。” 说完，俞星染想了想，有些不自在的补充道，“想一块刷题就给我弹电话，如果你方便的话视频也可以……”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是个傻逼，说不定那句舍不得是开玩笑的，毕竟他没有理由说这样的话，她却老揪着不放，显得太自作多情了。 她说话的语气再自然不过了，不过她的手指无意识的把玩桌上的橡皮，掐出一个又一个的月牙，这足以说明她并没有那么平静。 宋野被她一番话堵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一番交流下来，他真的只有那句玩笑话是真的，其余的，他有足够的自信，即便不去长这个见识，他也能如偿所愿。 不过对方当真的模样他真想多逗一逗她，不过他也知道不能逗，因为她会一边炸毛一边骂人。 俞星染被他的沉默搞得一阵脸热，自作多情固然让人尴尬，她正要说话，就听见宋野说，“好。” 一句好，俞星染都要分不清他回答的是哪句了，愣愣的啊了一声。 宋野说，“明天我去和周老师说。” 俞星染应了一声，笑道，“随便考考，搞个第一回来。” “搞个第一名回来还是把第一名搞回来？”宋野拖着调子问。 俞星染眯着眼解读了一下这句话，认真的建议他，“你要有本事可以两个全收。” 宋野露出果然的表情，真的不禁逗，太记仇了。 “睡觉吧，你的理智震惊到我了。” 俞星染：“你这怂样也震惊到我了。” 这句话宋野是认可的，如果他不怂，那句玩笑话他会以更加严肃重视的语气说出来，而不是让它在拉拉扯扯中淹没下去，半点波澜也没掀起。 宋野提交材料的时候周老师没有半分意外，毕竟这事没有哪个人会拒绝，所以他很快向集训校方提交了名额。 和宋野一起去的是一班的学委和老黑。 周六下午，由于小篮球场还有积水，原本约好的球赛临时改了撸串，下午三四点宋野就被他们拖出来了。 这家烧烤店是暑假俞星染她们来过的那家，经营的还不错，那会才是新店开业，如今已经搞了一次扩张了，两间店铺打通做了合并，那个招牌大的让人不想看见都难。 “别点酒了吧，一会我们有人还得回去上晚修，如果醉了的话，那还回个屁啊。” 俞星染伸手去捞饮料，顺手拿了一瓶给左右两边的宋野和姜厘。 宋野接过那瓶放在桌边，手掌一拍，瓶盖就翘起落了下来，他把开好的饮料放到俞星染面前，顺便看了一眼她嘴巴还张着，来不及咬瓶盖的滑稽表情。 他小声说，“你仔细回忆一下，上回你牙真不疼么？” 俞星染放下手中那瓶，拿起面前开好的喝了一口，“其实说实话，有一点。” 宋野笑了笑，又拿了一瓶去开“下次要开叫我。” 宋野把开好的递给俞星染，她转手递给姜厘，扭头看了眼他的手，“你手就不疼？” “有点儿，不过还能装。” 俞星染睨了他一眼，捞了个什么东西丢他面前，宋野垂头看去，那是一个开口器。 宋野把所有的饮料都开了口，放在桌中央。下午三四点来吃烤串的绝对是有病，店内基本没人，所以串上的很快。 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气温已经降下来了，下午找个地坐着喝喝茶，聊聊天确实很惬意，不过看到面前的串盘子，宋野依然觉得他们脑子有坑。 事实上，是因为吃了这一顿之后，大概率是到毕业之前都不一定能再这么悠闲的出来吃吃喝喝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群人是真的在无形之中收了心，把那根松散的弦绷紧了，尤其是在宋野拿到竞赛测试资格这一刻开始。 一顿饭吃的潦潦草草，基本就是在胡扯，聊天，真正来吃东西的没几个，饭后，苦逼的住宿生回学校上晚修去了，林殊然几个跑去了南门网吧打游戏了。 韩哥已经回来了，不过没怎么管店了，在网吧里搞了个办公室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软件，比之前当老板时还忙。 俞星染和宋野没和他们一块去，因为没多久前才打完，俞星染想回家写卷子，被宋野叫住了。 “陪我去趟商场吧？”宋野问，“要准备的东西我挺多都没有。” 俞星染略犹豫了一下，“走吧，你明天不用上课吧？” 集训周一走，学校相当人性的留了一天的时间给他们收拾东西， 俞星染又说，“我还有卷子没刷完。” 宋野说，“晚上一块刷。” 俞星染惊讶，“你还写它干嘛呢，又和你没关系了，再说你不收拾东西？” “没什么好收的，随便带一点儿不就行了，又没多久。” 俞星染顿了一下没说话，这事，能去多久完全得看自己实力。 宋野选东西很快，目的性极强的搜刮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俞星染几乎啥作用都没有，就跟着他在满商场的跑。 在准备去结算的时候俞星染在某排架子前停下，“等会儿，我买个鱼缸。” 宋野停下脚步，不可思议道，“那鱼还活着？” 俞星染头也不抬的反问道，“你见过把自己养死的么？” 宋野愣了愣，反应过来后笑了一声，走到她边上一块给她挑鱼缸。 俞星染正在琢磨要不要买大一点的，到时候再搞一只过来，这样两只的话不会显得太孤单，这时，她听见宋野喊了一句，“阿鱼。” 俞星染蹲在地上的身形怔了一下，宋野笑问，“你的小名么？” 俞星染抿了抿唇，故意问，“什么？” “阿鱼是你的小名么？”宋野又问了一遍，这回俞星染听清楚了。 静了两秒，她摇头，“不是，外号，就像永日，嘻嘻一样，没什么内涵，谐音梗。” 宋野点了点头，只道，“那我能喊么？” “随，随便……又没注册版权，就一外号罢了。” 宋野轻声叫了一声，“阿鱼。” 宋野是真的没想到，成天上天入地，无所不怼的某人，是个他稍微一撩拨就耳红的纯情少女，看着她红润可爱的耳朵，他真想试试揪一把是什么感觉。 俞星染没应，很随便的从架子上拿了个鱼缸走人，快速的结算付钱走人。 出了商场后，天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两人没带伞，宋野还拎着一袋东西格外不方便，于是只好打了辆车。 连续下了快一个星期的雨，树底下没来得及清理的树叶被雨水泡烂，发出酸涩黏腻又难闻的味道。 俞星染和宋野站在商场大门口等车，宋野偏过头，状似无意的说，“我问过顾林，周老师把作息表给了他，前一个星期上午八点一直到晚上十点都得上课，中途有各一个小时的午晚饭时间，不过没有午休。” “那边学校空余的宿舍在新校区，距离集训点有点距离，我回去洗漱完大概就十一点了。” 这段话，俞星染懵了两次。 “顾林是谁？”她问。 宋野说，“老黑。” 他也是才知道老黑的全名叫什么，周老师让他联系顾林的时候他也是一脸茫然。 俞星染点了一下头，又开始懵另一边了，“那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宋野看着她，摇了一下头，“没，我怕我忘了安排，现在抓紧时间捋一下。” 俞星染嫌弃的瞅了他一眼，没拆穿他。 集训都会统一集合，就周老师那么细致的人还能落了他吗？而且结束完谁管你几点洗漱完啊，俞星染不笨，一听也知道这话的想表达什么。 车子在乐平街停下的时候雨势下的更大了，这个司机人挺好，把车子尽量往里面开了些，把他们放在了入口那家小超市门口，小超市门开着，不过并没有人。 二人沿着墙根走，借助延出来的楼檐避雨一点一点往里面走。 宋野用空出来的那只手一把将俞星染外套上的帽子给她扣上，同时使了点力把她往里面拽了点。 宋野拎着袋子准备往隔壁楼上的时候，俞星染突然叫住了他，宋野回过了身看着她。 “宋野，你多待一会吧，在京城。”俞星染说，“别那么快回来，初试你肯定没问题的，别信那卷子，卷子的满分是它的上限，不是你的，你信你自己。” 宋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你第一回没阴阳怪气的说这些，这是在鼓励我吧？” 俞星染说，“算是吧，不过我说的是实话。” 宋野把头垂下，过了会又抬起，脸上笑意未收，他把手边的袋子放到上一层的台阶上，然后往前走了两步，他没说话也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俞星染就轻轻的抱了他一下。 俞星染的声音响在耳边，“希望你寒窗苦读而后名满江湖。” 宋野一下没料到她这个举动，人僵在了原地，俞星染拍了两下他的后背才把他拍回神，他这才小心的回应了这个拥抱，低声说了句，“谢谢。” 当晚，宋野还是没能把和俞星染一块把那些卷子写完，因为周老师临时通知航班改了时间，明天下午就得走，他原本打算明天下午去一趟酥姐那儿，不过现在他的东西什么全还没弄，只能今天先收拾好把时间挤一挤了。 等他弄完时已经是一点多了，楼道对面的房间早就关了灯，最后他洗了个澡也就睡了。 第53章 我有点想你了 宋野第二天中午去了一趟家属院，他过去的时候张酥正休息在家，见到他来，张酥有些惊讶，而后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张酥在原本的基础上多加了两道菜，招呼宋野留下吃饭，“好久没煲过汤了，你试试味道变了没？” 张酥拿碗给他盛了一碗，“我没想到你要来，你如果觉得好喝我再煲点儿？” 宋野抬头看着她，想说你煲汤的技术真的不如煮菜，排骨用来红烧可能会更好点，他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很给面子的说，“比上回的好喝。” 张酥瞅了他一眼，骗鬼呢！ 上回煲汤都什么时候了，大概还是年初吧，她一整个夏天都没用过汤锅，上哪儿记得味道去。 张酥和宋野都没提宋江河这人，气氛还算愉快，同之前没什么两样。 张酥的心情不错，从前给宋野夹菜等评价的时候都是一副你敢说不好吃我就削你的表情，今天倒是真谦虚的询问哪不足来了，整的宋野，好吃，还行，挺好，几个词反复用。 “你那个小同学呢？好不容易我今天有空，你怎么就自己过来了？”饭吃到一半，张酥见宋野是真的把上次的事揭过去了，于是也没再想着。 张酥刚问完又忽然觉得不对，“你今天比平时放学的早啊。”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宋野逃课了，虽然这人逃课的事没少干，不过她也记得当初宋野给她说要转去附中时说的话，宋野并不是一个没有规划瞎混的人，他一旦沉下心来就一定会收住心，所以张酥担心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果然，她听见宋野说，“今天没上课。” 张酥看着他，立马就问，“逃课了？” 宋野把嘴里的饭菜咽下才说，“我明天要出去一趟，大概要……”他犹豫了一下，“一个月。” 张酥瞪了瞪眼睛，把筷子撂下，神色紧张，“干什么去？去哪儿？” 张酥这副样子宋野就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他低头夹菜，语气淡淡道，“去京城，参加竞赛。” 张酥愣了愣，才从竞赛两个字里回过味来。 她垂头一口一口的吃着菜，吃了两口又停下了筷子，宋野也跟着她停下。 张酥看着他，压不住惊喜的问道，“是真去竞赛？” 看到宋野无奈的点了点头，张酥直接凑到了他那边坐下，“可以啊，阿乐，你出息了。” 情绪是最能传染的，张酥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宋野也跟着笑了两声。 “你该生气的。”宋野收住笑后说。 张酥不解的问，“我生什么气？这种好事我还要生什么气？” 宋野说，“你生日我没法赶回来。” 张酥愣了愣，他要不说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生日，没想到宋野竟然还给她记着。 静了一会，她嗨了一声，丝毫不在意自己生日还过不过，“这都小事，你拿个好点儿的成绩回来我就当你给我庆祝了，你好好的，像现在这样就好。” 宋野没说话，忽然想起了自己还在混的那几年。 其实他一开始成绩并不差，还能拿奖的那种，直到初二那年被送回来后觉得做什么都没意义了，提不起来劲就开始使劲作自己。 那几年是真挺混的，后来张酥大学毕业来了市里工作，他俩才再联系上，不过关系显然不如从前了，宋野把自己裹起来了，看着他混，他堕落，张酥想说什么也并没有那么足的立场再去说。 张酥至今还记得宋野那天从那栋危楼下来时整条腿都是血，他走后，张酥偷偷上去看过，没有别人就他一个人，他一个人把自己搞成了这样，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 说起来，宋野也忘了那天自己干了什么，就记得蹲坐在窗子边上，用不怎么开阔的视野看着不远处的万年青水泥烟囱，那是雩阳县的方向。他的手边是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小刀，他往墙壁上扎，墙壁上是裸露的水泥和砖块，根本扎不进去，后来他就把目光放到了自己腿上。 他在腿上扎了两个洞，不痛，就是出了点冷汗，不过好在这点异样感让他清醒了，没做出更骇人的事。 他刚被送回来的那段时间，心里一直有怨气，他在怪，在恨，也不知道具体该恨谁，怪谁。恨他妈为什么要和宋江河这样的人把他生出来，又恨生出来了为什么又不要他，也在怨张酥为什么要把他送回来，太多了…… 他都忘了后来自己是怎么想通的了，好像是某个男人拿着刀来找宋江河，结果人不在家，碰上的是他，连带着他一块骂了，说是宋江河骚扰他女人。又好像是街道里的人开玩笑说宋江河后继有人……至于到底是什么，不重要。 蓦然间，他庆幸自己能想通，庆幸自己还能爬起来，一抬头才发现岸边原来还有很多双伸下来的手想拉他。 饭后，宋野又和张酥聊了好一会才从家属院离开，然后去找周老师和老黑他们集合。 - 宋野是周一凌晨抵达京城的，他开机后给俞星染发了张京城机场的门头照片，这才发现熊博士和王亦泽都有给他发信息，王亦泽整的他像是直接去京大办入学似的，不过反观熊博士带了这么多届高三重点班了还搞这出实在是不应该。 宋野给熊博士回了句谢谢。 熊博士没说，他也没问，不过他清楚，上回段真那事，熊博士绝对不清白。 宋野一走，一班这群土匪就把他的笔记和习题册全都搜刮走了，俞星染少了个同桌又多了一张几乎全空的课桌，她把自己的教辅全塞到了隔壁桌肚里，时隔三个多月，她再一次体会到了一人两桌的豪气。 某天大课间，俞星染没关窗，睡了一会后感觉有些冷，她动了动不过却没爬起来去关窗，而是等了一会才眯开眼，窗户依旧大开，外面风声阵阵，吹了会，她心头一怔，才反应过来边上没人。 她把眼睛闭上，过了会却没睡意了，于是起来把窗户关了，干坐了会，然后去桌肚里掏手机，宋野的头像下边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联系时间，是在前一天晚上。 她看了会儿才点开，打开了键盘愣了一会。 【阿鱼】：在干嘛…… 删除。 【阿鱼】：你运气真够差的，南西这两天天气特好…… 再删。 【阿鱼】：什么时候初试…… 撤回。 【阿鱼】：你的笔记本和习题册被那群二百五瓜分了。 发完她把手机丢了回去，转身拎了一本书去了隔壁的备用教室背书。 老唐没了宋野这个御用答题机就把目标投到了隔壁，好在俞星染如今已经改头换面了，口语提高的一个层次，把老唐都惊了一下。 “你可以去国外干传销了。”老唐开玩笑说。 俞星染切了一声没回话，老唐愣了一下，这丫头吃瘪不怼他这属实的难见，不过他很快发现这是错觉。 过了会他听见俞星染小声的嘀咕，“我要干神棍，抢你活。” 老唐气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拿起笔丢她。 现今晚修的时间已经变得不一致了，每晚依旧是22:15就放学，不过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选择留堂刷题或看书，熊博士因此去给校方申请了宿舍熄灯的时间往后延了半小时。 不过俞星染是到点就走的那一波，她把书或者卷子背回家写，然后第二天又背回来。 “阿鱼，一会一块刷张英语卷？”晚三下课时蒋亿从办公室回来，顺带帮老唐把卷子拿了过来。 俞星染抬起头，“给我一张，我回去写。” 蒋亿拎了一张拿过去，又道，“十一点还有趟公交，水蛇昨天也是这个点回去的。” “和我一块吧，我也留。”姜厘背过身来坐着。 俞星染收了卷子就塞进了抽屉里，“不了，回去有事，你们也早点回。” 姜厘瘪了瘪嘴，不太高兴，“什么事？很重要吗？” 俞星染点了一下头，然后倏然惊了一下。 很重要吗？不就是回去和宋野连麦刷题，哪儿重要了？ 不过很快她就说服自己了，和宋野刷题的效率会比在学校和他们一块大，而且那个点她回去洗漱完后并不会吵到周枝云和俞承彬。 “宋哥不在，你晚上也不在，我这一堆问题呢，找不着人讨论。”钟越也跟着说。 俞星染：“群里说啊。” 话落，钟越拍了一下桌子，冷笑两声，“别说群里说了，宋哥走后我就没打通过他电话，回回通话中！” 钟越一屁股坐到宋野的凳子上，捏着下巴皱眉道，“你说他会不会把我拉黑了？没必要吧？” 姜厘：“拉黑了你连通话中都见不着好吧？” “那他干嘛呢，竞赛这么忙？”钟越就更加纳闷了，又觉得不对劲，“不对啊，忙哪来的时间打电话啊！” 俞星染故作镇定的在写历史卷，其实也就是盯着卷子上的某一排字试图不去听他们的聊天内容，因为每天晚上导致宋野忙线的罪魁祸首是她。 钟越自顾自的给宋野立了一个无情无义毫无人性的罪名。 蒋亿靠在隔壁的桌边上，隔着吵吵闹闹的钟越和姜厘，他垂着眼看着俞星染，默然不语，直到上课铃响起才回了座位。 十点整，俞星染的手机震了一下，她伸手进去摸出来解锁，是宋野回复了她先前发的那条信息。 【宋野】：他们拿走了我的笔记本又拿不走我的脑子。 【阿鱼】：麻烦你去群里说。 宋野回了一个‘你没事儿吧’的表情包。 俞星染笑了笑，给他随便聊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宋野那边的竞赛生活枯燥乏味，唯一有趣的就是里面的题没一题见过，一头扎进去就能耗掉一两个小时的时间。 集训区不让带手机，所以俞星染只能通过宋野的口头陈述自行去想象那些题有多难。 突然宋野问了一句，“你今天心情很好？” 俞星染转的文字，转完后抬头往讲台上扫了一眼，老唐抱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敲字，于是她偷偷摸摸的摸出了耳机戴上，然后再点开了那条语音。 “你今天心情很好？”懒懒的语调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俞星染能判断出来他应该是在集训点回宿舍的路上。 俞星染感觉戴着耳机的那只耳朵都麻了一下。 【阿鱼】：？ 【宋野】：你今天话挺多，前几天也没见你和我说这么多。 俞星染的手顿了一下，往下拉，看了下上面的聊天记录，不知是不是她真话多了还是宋野在走路回的没那么勤，整条看过去基本都是绿色居多。 宋野看着手机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一直闪烁跳动不过却迟迟不见新的信息进来。 “你在笑？？”老黑拎了两瓶饮料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干嘛不在里面等我，非得出来，多冷啊。” 京城的十一月，比南西冷了一倍多，宋野刚来那天差点被冻感冒，从南西过来时明明还是薄外套，当天他就买了两件厚些的外套。 老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头凑过去，“说吧，在和谁聊天？开心成这样。” 宋野接过饮料躲开他关了手机，他已经能想象到某人看着他这条信息然后开始复盘，再接着就耳红的画面了。 他说，“没事，刷到个搞笑视频。” “哦。” 回了宿舍，宋野很快的洗了澡，随便拎了一本书去了下面的图书馆。 这宿舍是偏僻了些，不过好在离图书馆近，又由于是新校区，基本没什么人，所以宋野大多都能体会到包场的感觉。 看着微信里空空如也的消息列表，他倏地笑了一声，背靠在凳子上等着时间流逝，直至跳动到十一点。 他第一时间拨了电话过去，这回一直响到快要自动挂断才被接通。 “很忙么？”接通后宋野问。 “还好，刚洗漱完，今天卷子不多。” 宋野：“我说的是你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挺多，还有什么没说的吗？我想听。”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没了……你又不是没上过课，不就那些事？” 宋野嗯了一声，语调上挑，“那你还和我说了这么多。” 电话那头接着沉默，宋野等了会，没忍住开了口。 “我有点想你了。”刚洗过澡的缘故，宋野的声音带着水汽似的低沉沙哑，明明语调平平，却听出了一种格外克制的……委屈。 宋野原本以为对方会炸起毛，然后给他臭骂一顿，然而下一秒，通话被无情的挂断，传来嘟的一声震响。 宋野看着自动返回原界面的手机，半晌，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人能不能把日天日地的脸皮分点到别的地方啊，他正这么想着，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动，看清界面后他愣住了，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整个图书馆就三个人，另外两个还离他很远。 电话接通，俞星染看着出现在镜头前的人，对方刚洗完澡，穿了一件很随便的红色连帽卫衣，衣领的地方颜色深点，大概是洗过头发后没吹干浸湿的。 俞星染通过除去他脑袋的视线看清了他是在自习室之类的地方，边上没别人，她在打这通电话的时候就犹豫了一会儿，生怕打过去还能看到老黑或是别人的脸。 俞星染看到宋野是一个人刚松了一口气，抬眼就看见宋野震惊又茫然的看着自己，她反应过来立马又觉得耳红脸热起来了。 她呼了一口气才忍住不自在没挂断电话。 宋野的表情从茫然一点一点柔和下来，很快的扫了一眼她那边的环境，丸子头，米白睡衣，红耳朵。 “干嘛打视频过来了？”宋野忽然问。 俞星染眼神很忙似的在桌上转了一圈，生硬道，“没……没干嘛啊，就手上有水刚刚不小心摁掉了，打过来的时候就……不小心打成视频了……要不我挂——” 宋野适时打断她，“别挂。” 俞星染的手机晃动了一下，最后定住，宋野又道，“就这样吧，挺好。” “……哦。” “你写卷子吗？”宋野说，“我在看知识点，初试定在了11号。” 俞星染看了眼已经写完的卷子，顺手拿了本本子过来。 可能是下午钟越的话搞得她有些心虚，她在宋野打过来前就决定了今天不打电话了，所以试卷也没等到这个点再写，早就写完了，不过在通话邀请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脑子抽了点了接受。 宋野把手机立在了座位隔栏上，下边垫了一本书，角度正好可以把他整个上半身露出来，他拿着一本很厚的书在看。 俞星染翻开那本本子才发现是那本速写本，她翻开的那页是她最后一次画的那张——宋野。她垂头看了会，从笔筒里捞了支铅笔过来，看宋野注意力在书上，她暗暗的挪了一下手机，只露出自己的左半边。 两人相对无言，宋野看完一小节正想问俞星染有没有需要讨论的题目，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某人在偷偷摸摸的卡着角度不知道干嘛，他眯起眼来看了会，俞星染抬头看过来时他忙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翻书，在俞星染又低头时再抬头去看。 如此重复了几次，宋野猜都猜明白了，这人在偷偷给他画画儿。 宋野偏开头笑了笑，假装拿了本过来，把角度调整了一下，还刻意的把带有眼尾痣的那边刘海撩了一下，就这么充当着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模特。 俞星染画画很快，不求精，差不多就行，她画完后宋野的书都还在看，她放下笔，“我画……写完了，你要回去了吗？” 宋野放下书，捶了一下后腰，“还早，我这还有点，你要睡了？不睡陪我聊会天？” 俞星染看了眼时间，“行，我关灯，转语音吗？” 宋野：“不转，就这样吧。” 俞星染关了灯躺到床上，自己这头一片漆黑，对面画面清晰，俞星染直直的看着他裸露出来的锁骨和脖颈，一时间觉得气氛好像有点不对。 “京城冷吗？”她抿了抿唇，感觉再不说话就更不对劲了，“南西雨停了，不过降温了。” 宋野点了一下头，“知道，京城九月就开始降温了，现在就已经可以穿棉袄了。” 俞星染皱眉，“那你穿这么少？” “图书室有空调，离宿舍近。” 俞星染就着黑暗点了一下头，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这边看不清。 俞星染把手机用玩偶搭着，手缩进了被子里，宋野和她说了些日常发生的琐事，说的最多的还是一些烧脑超纲的数学题，没多久对面就传来平稳匀长的呼吸声。 宋野安静的等了会，确定她睡着了才挂断，起身回了宿舍。 第54章 她只是有点想宋野罢了 附中在周四开始举行运动会，宋野的初试成绩在这前一天出了，他和老黑还有他们班的学委三人一同杀进了复试，横幅拉在了思齐楼楼下，宋野的名字边上被写上了无数个某某某&的大字。 当天给罗文强气的直接把横幅拉到了背面，背面就对着一个废弃的驿站，这么一来展示的意义完全没有了。 周三的晚上，林殊然看着群里的聊天连连惋惜，“可惜了，老宋赶不回来，他还没参加过附中的运动会呢，不然篮球赛我还挺想和他打一场的。” “哎，大越，咱班项目怎么说？有安排吗？”他转头看向钟越。 钟越还在群里给宋野道贺，“没怎么说，一会熊博士来了应该会说。” 群里的人从钟越带头开始喊，下面跟了一排喊请客的。 宋野在疯狂的@下忍无可忍，最后只好同意回来就请，这群人这才消停。 【阿鱼】：你哪来钱请这群土匪吃喝？ 现在的时间紧的不行，宋野又在集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金哥的兼职估计也没法继续。 【宋野】：我来第二天，韩哥拉我干了个活，当天就结了款，还不至于这点钱都没有。 【阿鱼】：……你真是来干学生副业的吧，你在集训啊大哥！ 【宋野】：我那天早上借了周老师的电脑搞了一下，还算顺利，就一小型软件。 【阿鱼】：………… 【阿鱼】：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话了。 【宋野】：？ 【阿鱼】：我知道你兼职还能拿下初试，我知道你很牛逼了。 宋野低笑了一声。 韩进最近和网络上几个有想法的网友碰头，搞起了软件开发，最近创立了一个小型的一键定位软件，定位，搜寻，查找……反正功能挺多，主要针对寻找失散的儿童或老年人，最近已经在公测了，目前反馈良好。 姜厘轻声咳了一下，算是提醒熊博士来了，俞星染忙收起手机，塞回包里。 熊博士拿着笔记本带来了两个消息，“咱们距离高考就剩二百天了，这回的运动会高三的四个重点班不参加，统一上自习，运动会举行到周六上午，自周六下午开始放一天半的假，回来后月考，这回的月考没进年级前100的全部都给我把家长叫过来面谈。” “其次，这次的月考过后，咱们就进入最后一轮总复习了，把你们的心都收一下。” 熊博士一连串的说完这些后，目光直直的看着下面，未雨绸缪的警告道，“别叫，要叫的话那一天半的假也给我回来上课。” 果然，下面一群人只是憋着气拖着嗓子回答，“知道了——” 运动会那两天，天气特别好，暖阳高照，晒得人格外舒服，周四中午，俞星染很少见的在外面吃了饭回了家午休，不过躲进房间后就没出来过。 俞星染趴在床上还在听英文音频，她手边放着那台迷你相机，平时这种活动她都挺爱去凑热闹的，也不是硬凑，就是喜欢拿着相机去记录，喜欢看这些肆意张扬的青春年华，热烈而又经久不息。 少年期大概是今后无论在哪个时段回想起来都会发着光的回忆册。 而她大课间确实已经溜到了操场上，靠近楼梯的篮球场被围了起来，高一年级在打篮球赛，开场前互放狠话，各种垃圾话喷洒而出，不过一场球赛打得还没互怼时有激情。 当然，也有个别技术出挑的，俞星染拍了一些，低头来看的时候却没有一张有她拍之前想象的那样感觉，她用一整个大课间的时间拍了差不多一百来张的照片。 这个午休，她在家里把这些照片全看了一遍，没有一张满意的，在她懊恼的一张一张在删除的时候，突然心头大震，手指顿住了。 这场青春，或慌乱躁动，或单纯美好，你是这样他是那样，无论是怎样都是没有标准的，根本没有办法用框架去评判它满不满意。 俞星染好像只是在这些照片中寻找某个人的影子，她心里倏然一怔，被密密麻麻的酸涩填满，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也只是有点想宋野罢了。 接下来的两天她都没再去过操场，待在教室上了两天自习，刷完了一本数学习题册。 - 宋野在初试后开始忙了起来，大多数时候都没法在十一点前回到宿舍，太晚了也没法再去图书馆，所以俞星染便只能自己刷题，自此，群里失踪人口宋哥回归，宋野有空会在群里回复一两条信息。 那一天半的假期，俞星染和姜厘蒋亿在市图书馆泡了一天，剩余半天周枝云在家和俞承彬吵了一架，她碍于那点虚伪的客套，没法出门，在家伺候了周枝云一下午。 一班这伙人压抑久了是需要发泄的，不然容易触底反弹，假期在考试前，所以这个假期他们过的并不怎么放松，于是在考试结束的那个晚上，他们趁着老师都去年级里开会了，在多媒体下载了一部灵异电影，暗搓搓的把窗帘拉上，然后派了人轮番守后门。 他们把人分了两个教室看，想着被逮了最起码能保一半的人。 俞星染和姜厘在隔壁的备用教室，这边跑起来会比本教室快很多，本教室后门就是楼梯口，相当于直面风暴。 片子是国外的动作灵异大片，特效做的很逼真，不是惊悚片却胜似惊悚片。 俞星染缩在最后面敲手机转移注意力，突然蒋亿从靠窗那边摸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边上。 “不好看？”蒋亿问，“宋野在那边怎么样？” 他一句话里两个问题，还毫无关系，俞星染被他问的一懵。 看她一脸僵硬且茫然的看着自己，蒋亿好笑道，“干嘛？你打电话的时候没问他？” 俞星染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蒋亿很轻的扯了一下嘴角，不止他，全班找过宋野的人大概都能猜到吧，这还用的着说么。 俞星染收回目光，语速飞快，“我哪儿知道，还活着吧。” 蒋亿失笑，俞星染看着他肩膀直抖，没好气的拿手肘拱他，“别笑，没和他闲聊过，基本上都是刷题。” 蒋亿收住笑点了一下头，又问，“所以你说的旗鼓相当的卷王是他？” 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还是不抱期望的走了这个过场。 俞星染从手机里抬起头，语气自然道，“你卷的时候也没带上我们啊。” 蒋亿不置可否。 电影中的画面来到某个满是异种的船舱里，镜头转化为第一视角，焦距开始拉扯，俞星染就抬头看了一眼就缩下去了。 她在电影里传来大声咀嚼骨头的声音的同时听到蒋亿说，“你俩关系挺好。” 俞星染顿了一下说，“你俩关系也挺好。” 蒋亿挑眉，“我和谁关系不好？” 蒋亿性子温和，无论是在学生群里还是老师眼里都是很讨喜的性格，俞星染一时没找到可以反驳的话。 蒋亿看着她，语气很低的说，“不过宋野只和你关系好。” 话落，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守在后门边上的辛祁天大力关上了门，把众人吓的纷纷扭头。 “我靠！快，快关，熊博士来了，他们开完会了！” 坐在讲台边上的林殊然立马关了多媒体。 “已经到楼下了，我们只有一个拐角的时间！” 辛祁天从后门窜到前门，拉开教室门手臂甩了甩，语速飞快，“快，跑啊，回去肯定是来不及了，下了楼一半往主干道，一半往初中部，回来时随便找个理由，好过偷看电影就行。” 他们如果回去，本班聚在一起看电影的人也得挪位置，这么一整，全部暴露的风险太大了，于是他们开了门就往另一边冲了。 这事儿这群人做起来可谓是驾轻就熟，十几号人轰轰烈烈的从走廊窜过，这动静属实大，这都发现不了，熊博士也真是妄为和他们相处两年了。 熊博士怎么说也一米九的大高个，三两步就跨上了台阶，不过也只来得及看见几人往楼下跑的背影。 熊博士一脚踹开教室的后门，把笔记本往桌上一丢，转身就往楼下走，“给我停下，你们是不是以为你们今天就毕业了？不用回来了？？” “俞星染！你那个腿你还跑，不想要了？” 熊博士在后面大喊着，愣是没一个人搭理他，他本还不想和他们玩这种猫捉老鼠的小游戏，这么一来，他也来了劲头，直往初中部逼近。 “操，熊博士今天干嘛呢，还追……！” “别让他看清脸，其他都好说。” “初中部在上课啊，能去哪，去了厕所就被一网打尽了。” “爬出去。”林殊然停在某堵墙前，“从这出去是正对一中的大马路，往南巷跑。” “阿鱼你脚行么？”姜厘回过头问。 俞星染目测了一下围墙高度，“可以，你们上去拉我一把。” 林殊然和辛祁天先上了墙头，向下伸出手，一个个的往上拽，没拽两个熊博士就到了。 熊博士缓了两口气看见这场面差点一口气没上的来，这群半大小子比他那会还野，他那时好歹是自己混自己的，他们倒好，团伙作案！ 他气不打一处来，“俞星染！你给我站那。” 俞星染就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就向上伸出了手，站那？傻逼吗！ “俞星染你站那，其他人我不追究。” 俞星染手一顿，犹豫了两秒，站那了。 - 办公室，除去另一半收的快没暴露的，剩下一半全在这。 “行，真行啊，刚考完就整事，憋坏了吧！”熊博士淬了一口茶沫子，眯着眼打量着这几人。 熊博士喝茶缓过来后对着他们骂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停，“你们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嘛？教室那监控我装来做样子的吗？” 众人恍然回神。 本班教室有监控，不过熊博士并没有找他们算账，看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放松一下。 早说啊，还跑那么长一段路。 他们正松了一口气就听见熊博士冷冷的说，“不过你们……跑的挺欢快，回去写800字检讨！” 800字，能接受，没事。 谁知，熊博士又说，“用文言文写。” 众人：“……”我操？ 熊博士的手段他们从来没有摸透过，每当你以为他的下限就在这的时候他还能给你往下挪一截。 熊博士带了好几届高三重点班，最不缺的就是罚人的点子。 不过最后并没有让俞星染写检讨，那会，俞星染稍稍的感动了一下。 然而事实上，熊博士喊她是因为她有别的安排。 俞星染第一反应是肯定不是好事，谁知，这回还真是好事。 两个多月前三火让她写了一篇作文，写完后她就没管了，毕竟平时三火也经常给她命题让她写，以至于她压根没注意上回三火说了句那是征文赛。 她的那篇稿子过了初选，可以进入第二轮的复试，且全校就她一个人过了，今晚开会的时候年级里特意点名了，要求她去参加复试的现场演讲比赛。 “地点在海城，就隔个省，时间大概是一个星期吧。”熊博士说，“具体的你们周老师应该会来找你，不过带队的是别校的老师。” “好处呢？” 熊博士拧起眉，“你能再现实一点吗？” 俞星染垂着头没回话，熊博士解释道，“级别不在省下，其他的不用我多说。” 熊博士大概解释了一下就让她回去了，末了又把人喊住，语气柔了下来，眉头却依旧紧锁，“你爸前两天找过我……” 俞星染眉心跳了一下，心都往下沉了一截，她面无表情的看着熊博士。 熊博士看她表情凝重，叹了口气，语气轻松，“没说什么，就二百来天了，让你好好学，好好高考。” 俞星染没说什么，不过熊博士说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俞承彬不可能脑子抽了突然来关心她的学业，不过她也是真不想去猜她这个爹的脑子在想什么，她点了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次日早课三火就来找她了，说的事正是熊博士前一天说的，他详细的说了一下比赛的赛制和时间，最后把带队老师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带队的是六中竞赛班的语文老师，俞星染见过，在某次各校联考的时候，那次联考考场都换了，她是在三中见到的——一个可以用温文儒雅来形容的女人。 时间很紧，复试名单是在周一出的，地点在海城艺术馆，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前两天是抽选题，后面几天就是轮番演讲。主要看表述能力，要是表述发挥的好，能把文章的深意传达的更清晰。 不过高中生也就只会写写作文，表述方面并没有多少人会花时间去练，俞星染也是其中一个。 不过这事，俞星染要是不上，她就不叫俞星染。 于是在宋野的集训即将结束的时候，俞星染跟着六中的学生加老师共五个人奔赴了海城。 海城与南西隔了一个省，更南边，临海，气温比南西温和了不止一点点，总的来说冬暖夏凉，不过他们似乎运气不好，刚到就下起了雨。 明明和南西没隔多远，俞星染却玩起了水土不服，到了酒店就开始不舒服，好在当天下午没什么安排，她在酒店睡了一下午。 第55章 网恋奔现? 海城的雨没有在当天停下，反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越下越大，还伴随着阵阵能把树枝吹的弯腰不起的狂风，反正从来了这开始就没见过所谓的温和的天气。 几人在艺术馆一楼大堂坐着，六中的带队老师姓许，她正坐在沙发上不停的刷新手机界面。 他们刚抽完选题，来的时候还是毛毛细雨，这会用贺文惯用的夸张说法来形容就是末日来临前的狂风骤雨，能扫一波是一波。 贺文在这群人里是俞星染唯一的熟人，俩人初中是校友，不过并不是同一届，贺文是上一届的，中考补习了一年才分到了他们班，算是有个一年交情的老同学。 俞星染窝着沙发一头刷手机，这一行人里，虽说都是搞征文比赛的，除了贺文却没一个爱说话的，俞星染从来开始就不舒服，更是没和什么人交流过。 天气预报里写着极端天气预警，再往下滑就是台风过境，未来三天内预计会从隔壁的阳城登陆，阳城离海城其实有一些距离，不过毕竟都是临海城市，或多或少会受一些影响，并且如今已是秋冬交替的季节，天气反常也算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大概就是俞星染了。 她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她已经忘了上一次生病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谁能想到好巧不巧让她在这个时候遇到了。 海城是个环境优美的旅游城市，俞星染刚在群里给他们分享完近几日的天气，果不失所望的收获了这群二百五犯贱的回答。 【水蛇】：下雨就好，只要你没出去玩到我就放心了。 【周末】：替你开心，能好好准备比赛了。 【永日】：［图片］ 【永日】：天气不错，这群初三的兔崽子乒乓球打的还行。 …… 俞星染忍着去群里骂人的冲动，最后却觉得怎么也忍不了，她点开了表情包，挑了几个恶狠狠的正要发，宋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野那边已经就差最后一场复试的考试了，大概这两天就回去了。 俞星染在包里翻出了耳机戴上后才点了接通。 电话接通后先传来的是老黑的声音，他扯着嗓门喊道，“老宋，走，老周让我们一块去看电影去。” 接着，听筒的声音有些闷，听不清在说什么，宋野捂着手机应付了他两句。 “干嘛。”俞星染拖着尾调问，“你不看电影去？” “不去，明天考试，分两场，得考到下午，哪儿还有心情去玩啊。” 俞星染觉得稀奇，“真难得，估过名次没？” 宋野如实回答，“前30吧，不掉出这之外，前面刷了不少题，感觉还是有难度。” 俞星染靠在沙发上，整个人差不多都缩起来了，眯着眼睛看着大堂外毫无节制的暴雨，许老师在边上站着，时不时的看手机，大概率是还没放弃，还在想办法打车。 俞星染把帽子捞起来套上，闷着声音应了一声。 “你那呢？”宋野问，他那头有呼啸而过的汽车，没听出来俞星染的声音不对劲，“今天抽完选题了吗？多久搞定？” “嗯，不知道，我周六的演讲，不过我们得一块回去，有个排在周一的，大概率是周二回去。” 这时，贺文接了两杯热水过来，把其中一杯给了她，看她在打电话很识趣的没出声打扰她。 俞星染穿的挺厚，不过本就不舒服，还碰上大降温，此时确实非常需要一杯热水，她朝贺文点头以示感谢。 贺文在她边上坐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杂志来看。 宋野和她一路聊到了宿舍，宋野很快的洗了个澡，洗完澡依旧被拖去看电影了，说是电影，其实就是周老师找学校借了一间教室，自己找来资源放的。 俞星染挂断电话后扭头问了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贺文从杂志上抬起头，往门口看了一眼，“许老师联系了主办方那边，那边会派人来接，不过这种天气下过来也要一个小时，我们回去差不多也要一个小时。” “怎么了？看你表情不太好，不舒服？” 俞星染摇头，“没，这雨看着糟心。” 俞星染常年不生病，不过对外却隔三差五的病倒，装病这事她干起来，真病了的估计都没她像，不过她要是真的不舒服，又会矛盾的逞强，人真是奇怪。 俞星染一口一口的抿着杯子里的水，看着贺文手里的杂志出神。 她和贺文大概有两三年没见了，连他都能发现自己不对劲，她和宋野还天天一块打电话，这人听不出来声音不对么？她没由来的有些郁闷。 不过很快她就被自己有这种想法而吓到了，因为刚刚在电话里宋野明明问过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自己故作镇定的回了句起来太早，困的，现在却还怪人没发觉。 俞星染在心底骂了自己两句矫情。 贺文忽然问，“刚刚是在和蒋亿打电话么？” 俞星染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在想贺文为什么会认为对方是蒋亿，后来想想，贺文和蒋亿初中时关系就不错，大概率是那群人中只记得蒋亿了吧。 她说，“怎么可能，这个点他在上课，哪来的胆子给我打电话。” 俞星染说完看到仍旧闹哄哄的群聊，又补充了一句，“他只敢偷偷摸摸的敲字。” 她把手机翻转过去给他看了一眼，贺文笑道，“我才出来两三天就已经习惯了不上课的日子了，竟然忘了他们还在上课。” 话落，俞星染眸中精光一闪，贺文就见俞星染把腿伸了出来，翘起二郎腿，拍了张照发群里，附文：无聊到猛冲十把消消乐。 贺文看着她的操作，忍不住直喊牛逼。 “羡慕你们高中在一块，乐趣挺多。”贺文说，“他们和初中变化大么？我一开始都没能认出你来。” 南西虽然不算大，不过好歹是个市，六中又建在江对岸，平时的活动范围压根搭不上任何边。 俞星染记忆力很好，看到贺文都还愣了一会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俞星染想了想道，“还行吧，没多大变化，都是那群人，大概就是欠了点。” “那你们的关系……”贺文顿了顿，继续道，“还那么好么？” 俞星染有点没反应过来，皱了一下眉，被风吹的打了个喷嚏，许老师闻声回过头，嗔怪道，“俞同学，你去里面点儿，里面有暖气，车来了他们会叫你的。” 俞星染摆了摆手，“我把这一块都窝热了，不舍得走。” 许老师顿时哭笑不得，也只是让她多喝点热水，把衣服穿好。 俞星染想了想，“都一块混了这么多年了，比一开始那会还好点吧。”俞星染看了他一眼，笑道，“如果你来了附中，估摸着你会比初中那会话还多。” 贺文也跟着笑，“是么。” 俞星染点头，贺文过了会又迟疑着问，“那蒋亿呢？你和他关系一直很好吗？” 俞星染皱起了眉，神色复杂的看着贺文，愣是俞星脑子发懵也能听出来贺文一直把话题往蒋亿身上引。 贺文平时也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格，他压根就没怀疑俞星染意味深长的眼神中想表达什么。 不过俞星染还是正常回答，毕竟那一年贺文和他们相处的挺好，只是他志向远大了点去了六中，所以现今来关心老朋友也正常。 俞星染叹了口气，“近朱者赤吧，他越来越不着调了，大概率被周末那群二百五带偏了，不过比以前开朗了很多，不马上高考了吗？考完一块出来玩玩儿你就知道了。” “没了？” 俞星染一脸莫名，“这还不够？” “好吧。”贺文的语气有些失望。 操，都三年了，这傻小子胆子这么小么，在眼皮子底下都拿不下。 贺文纳闷的捏着下巴。 考虑到气温确实低，担心一群学生受凉，主办方派来的人来的很快，在一个小时内就到了，接上了他们往酒店送。 副驾驶位上的人很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没想到这个点会下的这么大，要是早知道就让你们在酒店线上抽了，真是抱歉。” 许老师等了这么久一开始本还有这气愤，看到对方态度这么好，半点姿态都没摆，她又没那个脸发火了，毕竟如果他们要是不来，他们还真没法回去，最起码没法这么快回去。 许老师挂上一贯温和有礼的笑脸和对方客套着。 雨虽然大，路上却也没什么车，他们在一小时内回到了酒店，不过车却没法开进酒店大门去，只能停在外头，距离大门还有五十来米的距离。 无法，几人在门口下了车，还好备了伞，同时司机又给了一把稍大点的，即使如此，五十来米的距离，该淋湿的也都还是湿了。 湿漉漉的衣服搭在身上格外难受，俞星染看着这雨想起那天傻逼似的淋雨的那伙人，此时也觉得有病，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同时打了个喷嚏，打完后脑子都在发懵。 这次出行，附中来的就她一个，所以她很荣幸的有一间单人的房间，她不需要和别人抢卫生间，她很快的冲了个热水澡去了身上的寒气，不过冲完澡后却并没有感觉到舒服一点，反而浑身难受，仿佛还在泡热水澡似的热的慌。 俞星染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发烧了，不过她并没有备药的习惯，刚掏出手机准备联系一下带队的许老师，看到窗外的黑天暴雨后想想还是算了。 如果他们也没备，以许老师的性子很有可能这么大的雨还跑出去给她买药，那样太不安全了，于是她接了一保温杯的水，喝了大半杯，然后就缩到了床上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许老师都在发注意保暖，非必要情况不出门的通告。 俞星染的演讲是几人中最靠前的，只要演讲完，她接下来可以在酒店躺三天，等他们完成后一块回去就行。 在睡前，俞星染还做好了如果第二天还不舒服的话就去和许老师说，然后再去联系主办方特殊原因把时间往后挪一点，结果第二天醒来她竟然意外的感觉浑身轻松，就这么把自己睡好了。 俞星染自己都被惊了好一会，不过总归是好事，吃过早饭后，几人到许老师房间开了个小型的探讨会，会后，俞星染单独留下，许老师又给她看了一下稿子，带着她走了一遍思路，确定没问题了才放她离开。 回到房间，俞星染并没有躺平，而是拿着稿子接着再看，在演讲上拖稿几乎是最低等级的要求了，不过对于没什么经验的人来说，最低等级也能翻车，背书都能有到了老师面前背不出来的情况，更何况还是对着七八个评委。 - 周五晚上，俞星染吃过晚饭洗漱完很早就躺床上去了，想着早点休息养好精神说不定这点小感冒就好了，原本没半分睡意，躺上去后脑子昏昏沉沉的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晚上七点，宋野刚和老黑他们几个从外面吃完饭回来，周老师垂头在订第二天早上的航班，他们今天已经把集训所有的考试都考完了，为时一个月多一点的集训已经画上了句号。 老黑暗搓搓的凑到周老师边上，“老师，咱们也累了一个月了，回去能给学校申请个假期吗？不多，两天也行。” 周老师笑道，“只要两天？” 老黑睁着星星眼，忙点头，“只要两天，两天就够了。” 周老师点点头，语气平淡道，“行，其他人回去后放三天假，顾林两天。” 老黑：“……” 周老师拍了拍他的肩，缓声道，“周二记得去上课。” 老黑的脸都气白了，噎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追着周老师的手开始耍赖皮。 宋野垂头一边玩手机一边往前走，在进入宿舍楼后他喊了一声，“周老师，别订我机票。” 周老师拍开老黑的手转过身，疑惑的皱了皱眉，“为什么？宋野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 宋野点了一下头，“我自己回去，我周三会回学校报到。” 周老师依旧眉头紧锁，“我把你们带出来就一定要平安的把你们带回去，你是有什么事吗？你这样我也没法向学校和你们熊老师交代啊。” “不用交代，我们班主任同意了我自己回去。” 周老师满脸惊讶，早就知道文科一班班主任疯，不过这是不是也太疯了点，京城距离南西可谓是跨越了三分之二的国土，他怎么放心把一个学生丢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周老师神色严肃，脸上一半挂着不信，一半挂着不允。 宋野拧了拧眉，把手机递过去，那正是他和熊博士的聊天记录。 熊博士是他相处过的最麻烦也是最好应付的老师，他说出来的时候熊博士足足发了三条六十秒语音问候他什么破事能让他这么不合群，周老师看到这三条语音的时候也是眉心突突跳了两下，甚至不点开都能想象到对方骂的有多狠。 宋野只解释说是私事，并且保证会准时回学校，如果没准时回去就到散打馆见他，熊博士没再多问，只是说了句很不负责任的话。 【熊博士】：让我发现你在外面打架，你就别想活着出散打馆。 周老师嘴角一抽，宋野直接伸手抽走了自己的手机，并劝说道，“老师你放心，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没白长这么大，地理政治也没白学，不至于把自己搞丢。” 纵然周老师万般不放心，人家班主任都发话了他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说些别乱跑，玩完就回去之类的话。 宋野当天晚上和老黑他们一块收拾了东西，同时订了一张去海城的机票。 “干嘛去啊你，偷偷摸摸的。”老黑靠在桌边看着他收拾，“你们班主任心也是真够大的，不过我喜欢，我们班主任就不行了。” 宋野默然不语，老黑瞪了一下眼睛，“我靠，你这几天盯着手机笑的瘆人，你他妈不会去网恋奔现吧！？” 宋野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老黑还想说些什么。 “让一下。”宋野拍了拍他的腿，伸手去拿自己床底下的鞋，“要羡慕就转班吧。” 老黑瞪大眼睛，“马上高考了，我有病啊，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啊。”说到这个老黑依旧不理解，“你转过来的时候声名狼藉，附中也入选省重点了，你怎么办理的手续，还整进了重点班。” 宋野愣了一下，事实上他的手续没通过，他第一次提交是在高二下学期刚开学，第一轮就被拒绝了，转校这事哪有那么随便，不过他期末那会又提交了一次，依旧被拒绝了。 不过在期末考完那几天，竟然给了回复，那会高三文科班所有的老师都拒收他，只有一班的熊博士一拍板，“我给你套卷子，总分过670我就收你。” 当时连带着年级主任都没反应过来，熊博士平时基本不参与学校的决策，一副爱咋咋的的态度，这回却突然说要整这么一出。 宋野这个名字，说难听点，邻校老师都能揪出几点反面例子来，说到底就是烂透了，不学无术就算了，据说还威胁老师，哪个人敢要他，也就熊博士这样的敢要，况且他们认为这压根就没意义，给他两套卷子也白费。 那次考试大概是宋野自初二以来第一次认真写卷子，也是他目前为止觉得写的最吃力的一套卷子，分数是一班那几个老师当场批出来的，虽说批之前都没表现出什么，不过分数出来后几人还是震惊的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大概都写着不相信。 熊博士只是把四张卷子收了过来，算了总分——682，当天就给他把转学手续办妥了。 他至今记得那天熊博士说的话，“我捡到宝了啊这是。” 很口语，很没有内涵的一句话，甚至并不是用正经的口吻说出来的一句话，但宋野还是听上头了。 第56章 你对象是女的吗 “运气好吧。”宋野说。 老黑当然不信这个说法，但他瘪了瘪嘴并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即使在这待了一个月，宋野带来的东西并不多，平时也没怎么拿出来，三两下就把东西收拾好了，理科班的学委和周老师在外面聊了会天，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放在门口的行李箱。 “顾老黑，你东西这么快就收拾好了？”他道，“周老师说明天的航班只买到了下午的，你急什么？” 进了门才看见老黑还坐在床上什么也没动，“不是我。” 他转而去看房间另一个人，疑惑道，“宋野？你不是要在这边玩吗？这么急做什么，宿舍周老师申请到了明天中午，好不容易忙完了，明天还能睡个懒觉。” “他哪儿是在这玩啊。”老黑替他回答说，“估计一整个集训都在琢磨这事，经常对着手机发愣。” 学委皱了皱眉，仿佛和他们不是一个频道的，“琢磨什么事？” 老黑嫌弃的啧了一声，“你这种理科男哪懂这些，和你说了也白说。” “你他妈不是理科男？” 老黑纠正道，“我是理性男。”他转而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抬了抬下巴，问道，“老宋，你这是去哪？三天够不？” 宋野正在微信里回完韩进的信息，闻言抬起头，“够。” 见他默认没反驳，老黑瞪大了眼睛，“真是去见网恋对象啊？！” 宋野抬眼看他，“对了一半。” 对了一半！老黑想也不用想对了哪两个字。 他拉着椅子哗啦一声巨响，凑到宋野面前，张了张嘴想明知故问一番。 这时，学委终于反应过来，突然也凑过来，颇为惊讶，“你还网恋啊？对方哪的？” 网恋这两个字他咬的音有这重，有些调侃的意味。 宋野随口应道，“海城。” 不是网恋对象，是对象，对象是海城的。 老黑忙在心里把八卦剧情点衔接上来。 这时，学委嘶了一声，“海城，是不是距离阳城挺近的？” 宋野抬眼看向他，点了一下头，同时眼神询问这二者有什么关联吗？ “阳城最近有台风预警啊，十级。”学委拿出手机给宋野看，“你对象没告诉你？” 学委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称呼什么时候特别自然的换成了对象两个字，他主要只是想表达那边的天气很恶劣，暂时不宜过去。 宋野听到对象两个字的时候微不可闻的顿了一下，未知莫名的情绪蔓延开来。 学委还在说，“那边已经连续下了快一个星期的大暴雨了，临海那一带都有影响，你看海城的天气，都是红色暴雨预警，你要不还是别去了，让周老师再添一张机票，你和我们一块回去吧？” 后面的话宋野没听，就只听到了前半句，他拿出手机把地址调到海城，看了一眼那边近几日的天气，果然是暴雨。 学委见他看完天气预报后就开始皱眉，以为他是为难之下准备放弃，然而他只是点了一下头，然后说，“我想见她。” 话落，老黑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如此暧昧中夹杂着甜蜜的一句话，他真的没想到从宋野嘴里说出来会是这样的效果，像是大尾巴狼给人看家还带摇尾巴，不能说正不正常，只能是他妈的违和感拉满。 宋野顶着一张欠揍的厌世脸，除了卷子，真的很难想象出他会喜欢什么东西，更别说人了。 老黑的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对象是女的吗？” 宋野：“不是。” “卧槽？？？”老黑差点破音。 宋野淡淡道，“不是对象。” 接着他又补充道，“暂时还不是。” 老黑又是一句男高音的脏话，学委都被他带的吓了一大跳。 “什么意思，你是在追还是搞暗恋？” 宋野想了想，“暂时暗恋。” 老黑激动地站起来原地走了一个来回，最后停在宋野面前，“什么叫暂时？” 宋野说，“她暂时不想谈恋爱，这个时间段都快要高考了，还是学业为先，想等高考后再说。” 老黑冷冷的呵了一声，手指重重的敲了两下桌面，“这就是借口，拒绝你的借口，不对，是他妈吊着你！” 宋野皱起眉，不太满意他的说法，老黑上前一步，搂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信我一句，她就是不喜欢你，又舍不得你对她的好，吊着你呢，你没谈过恋爱吧，那你肯定不知道——” 宋野拍开他的手，“没表白，不要乱分享经验。” 老黑瞪着眼，“没表白你上哪知道的？” 宋野：“试探过。” 老黑都要被气笑了，他拍了一下桌子，宋野被他的一惊一乍搞得有点烦躁，本来收拾这么快就是想早点睡，因为他订的是明天上午的飞机票。 他本来不想说的，如果早知道这人事这么多他一定不说，就是刚刚脑子一抽就说了，如果老黑不认识俞星染，他大概连名字都会说出去。 接着，老黑伙同学委两个就开始给他出馊主意。 “你表白啊，试探有个屁用，你顶着这张脸搞试探？要我是你我他妈直接开屏啊，你不会真的没谈过恋爱吧？” 宋野一脸淡漠的看着他，老黑叹了口气，“好吧，没事，我教你。” “你就给她极致的关心，日常三问，吃了吗，睡了吗，醒了吗，我真就想象不出那个女生能拒绝你，成绩又好，长得又帅，主要还是长得帅，要还实在不行，你就勾引啊，色诱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学委拍了一掌，“你要不要脸啊，你以为卖呢！” 老黑骂了他一句，“你他妈才不要脸，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我说的是给人发照片，你以为什么，脱光来和人聊天，你傻逼么?” 学委脸脖子都红了，狡辩的反驳着。 两人一来一回的拉扯着，宋野只是沉默着不知在想着什么，等到实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开口道，“他能卖票就是能飞，我明天早上的票，你们说话小点声。” 话是这么说，不过很快他就会发现根本不是这个逻辑。 - 俞星染在第二天确实有好转，只是嗓子有些沙哑，伴随着咳嗽，不过这些在临近演讲所带来的紧张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由于台风天气，主办方那边把日程排得紧了些，原本是一天只走四个人，不过安排算下来，参加演讲复试的有三十多号人，天气的不确定因素太大，他们实在没法去衡量，最后安排一天走六个，最起码能提前两天完成。 周六这天经过这么一挪，原本只有俞星染一个人，如今多了一个六中的女生。 许老师只带着她和那个女生一块去了艺术馆，勒令其他人待在酒店别出门。 俞星染坐在车后排靠窗刷手机。 她的安排早就分享在了群里，这两天的群聊格外热闹，昨天闹哄哄的在给宋野打气，今天又闹哄哄的在给她鼓励，仿佛这群人不用上课似的。 有时俞星染都在想，在这种时候万一有某个倒霉蛋的手机被没收了是不是得搞个全军覆灭出来，因为这一刷屏，基本就没有没在群里冒过泡的。 说起来这事，熊博士以前还真干过，不过好在那会熊博士压根没摸透这群人私底下的外号，愣是查了一圈也没把人找齐。 俞星染在群里和他们扯了会皮，意在缓解紧张。 就发现宋野在昨天下午回过信息后就再没冒过泡，包括私聊也是一样的，也是昨天才说了几句。 俞星染眯着眼看着那个全黑的头像，然后去翻前面的聊天记录，确定她告诉过他自己的演讲时间，所以，他为什么连句鼓励的话都没有。 俞星染点开键盘，皱着眉想发些什么又觉得太殷勤，不发又觉得自己吃亏。凭什么他考试参加竞赛自己还那么大长段话去鼓励他，结果到了自己这，这人连屁都不放一个。 越想越气，或者说也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紧张感的突破口而已，她把自己从辛祁天那偷来的三十多个打打杀杀的表情包全轰炸了过去。 看着一排可以连成招式的小人，俞星染心情颇好，忽地没忍住笑了一声，那些紧张也被想象出来的宋野看到这么多表情包时无语却又无能为力的表情而冲散了。 “怎么了？”许老师从前排副驾驶扭过头，“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俞星染有些心虚的关了手机，摇头道，“没什么，就刷到一个很无聊的搞笑视频。” 许老师乐道，“你还有这个心态就好，别紧张，紧张是没有用的，一会就当下面坐了七八个萝卜白菜就行了，演讲的话你肯定是没问题，演讲后的问答稍加小心，不要被他们的思路带跑了。” 俞星染一一回以点头，许老师从包里拿出一杯热水递给她，“你嗓子不对劲，多喝点热水，是不是感冒了，还有别的地方吗？” 俞星染看着那杯子，她已经尽量的装作无事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她不是一个擅长接受别人关心的人，她愣着没动，许老师收回了手，俞星染就开始后悔了，觉得自己不识好歹，最后许老师只是拧开了瓶盖，再次递了过来。 “我今早六点打的，应该不算太烫了，你赶紧喝点，润润嗓子，你排在今天第三个，轮起来一会儿就到了。” 俞星染垂下眼，去接那杯水，声音小声的说，“谢谢。” 许老师看着她，笑了笑，“怎么了？刚刚不还乐呵呵的，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是我又给你说紧张了吗？还是你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这天气太反常，早就提醒你们多穿点衣服……”她指了指另一人，“还有你也是，把拉链往上拉一点，一会下了车就冷了。” 大概是许老师自己也有小孩吧，说话的时候语气总是很柔和，脸色总是挂着温暖有礼的浅笑，她眸子里的担忧刺痛了俞星染。 大概……妈妈都是这样的吧，她想。 她喝了两口水，小心的把杯子盖好还回去，脸上又挂上了刚刚的笑容，“没有，不紧张。” “同学……”那女生小心的戳了俞星染一下，“什么视频啊……？我，有点紧张。”她不住的搓着手。 俞星染顿了一下，然后耳尖就开始慢慢的爬上一抹红。 她垂头划拉手机，“等会，我找给你。” 俞星染快速在群里狂@姜厘，让她把她那些二百五的搞笑视频发过来。幸好这人上课敢玩手机，不一会就发过来了。 给那女生看完后，返回界面弹到了群聊，她感叹道，“你们班关系真好。” 俞星染干笑，“他们平时上课不玩手机。” 俞星染的稿子过了很多遍，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沙哑的嗓音还是影响到了现场的发挥，这总归也是不可避免的外在因素，于是评委老师把重心挪到了演讲提问上，所以她话费的时间会比其他人的都长，对临场应变能力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结束时，俞星染感觉浑身气力都被耗光了，坐在馆外的长椅上缓了一会。 缓过来后，她第一时间去掏手机，在刚解开锁的时候就接到了来电提示，她第一反应就认定是宋野，因为这人回回都能凑到她开手机时打电话过来。 不过等她看清联系人后脸色却沉了下来。 那是俞承彬。 她在响铃的几十秒中快速的思考了一遍，俞承彬会找她的事儿有哪些，直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了她才接通。 俞承彬那边很吵，俞星染这边本来就在下雨，断断续续的听了好一会才勉强听清楚他想说什么。 “你在哪，你好几天没回家了吧？” 俞星染没由来一阵烦躁，最后还只能压下去，好声好气的解释道，“我在外地参加比赛，出来前发你微信和你说了。” 俞承彬连往常尴尬的停顿都没有，语气很急的说，“哦，没看，你赶紧回来的。” “怎么了。”俞星染语气如常的问。 “你周阿姨动了点气，现在在医院，医生说可能要早产，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我一个人搞不过来。” 俞星染呼吸一窒，为什么动气想也知道，又是俞承彬和人吵架了。 俞星染真心觉得俞承彬不是个适合过日子的男人。 最后对方让她第二天就回去然后匆匆忙忙的就挂断了电话。 早产，产…… 家里还是要多一个人了，而多的那个人，是她。 她和许老师说要自己提前回去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她实在说不出‘我妈要生了’这样的话。 如今的天气太极端，许老师实在没法放心一个女生独自回去，况且俞星染还生着病，尽管她自己没承认，那也就是小姑娘要强撑面子罢了。 正在僵持中，熊博士打了电话联系了许老师，三言两语说了个大概，然后就放俞星染先走了。 第57章 干嘛，心疼我? 比起回去，其实俞星染更愿意在极端天气的海城待三天。 她当天就在查询机票了，但是因为台风已经在阳城登陆，所有的进出航班都已经停了，近三天来都没有可查询到的航班讯息。 听俞承彬的口气，是断不可能让她三天后再回去，他巴不得她立马就出现在医院。 谁知，高铁火车都受了影响，倒腾下来，最后她只能大巴转高铁到了江城后再转绿皮火车回到南西，这一趟下来直接就第二天清晨了。 俞星染是个很讨厌折腾的人，这一趟她光是买票就已经觉得头疼了，更别说回去还一堆事。 她中午吃过饭后就收拾东西去车站了，好在每天中午那段时间的雨会小点，不然她估计都得湿着回去。 大巴车上没几个人，这一趟是现今情况下，每天只往返一趟的大巴。俞星染坐在后排，把窗和帘子都拉上了，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 暴雨天，大巴的车速慢的离谱，一路摇摇晃晃的，上了跨海大桥后，更是有一种这车即将驶入另一个世界的既视感，整个天空的蓝黑色的，看起来怪吓人的。 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太响，压根就没法睡着，于是她只好眯着眼看着快速从窗边滑落的雨滴发愣，周遭的环境既杂乱又安静，整个车内就只有四个人。 忽然，她的座椅被敲响，她扭过头，是后座一个带着小孩的母亲，她手里拿着手机，神色有些焦急，“姑娘，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一会联系不上我女儿，怕她着急。” 俞星染反应了一会，才从包里掏出手机解开锁递给她。 那女人忙道谢，然后拨通了早已熟记于心的号码。 俞星染没刻意去听，由于车厢内很安静，俩人离的又近，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一些。 她女儿一个人过来这边，比赛的压力，极端的天气，身心俱疲，一下子就生病了，做母亲的，一听到这就赶过来了，到了才知道台风的影响这么大，还以为邻市没多大影响呢。 其他的就是说了一些家常的话题，最后确认了一遍比赛暂住的地方，到这时，女人的手肘拐了那小孩一下，“记一下你姐姐说的这个地方。” 那小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拿出纸和笔把她复述出来的门牌巨细都记了下来。 过了会，她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递还给俞星染，“谢谢你啊姑娘，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俞星染摇了摇头，“没事。” “你是过来这边玩吗？”那女人看了一眼她放在邻座上的包，“这边平时是旅游明星城市，前不久十一可热闹了，不过现在这个天气……你是不是没做攻略就跑过来啦？” 俞星染抬起眼，“您是本地人？” 那女人点了点头，“本省但不是本市的。”她解释说，“我女儿过来参加比赛，遇到点情况我就过来看看，谁知道……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出门的时候没带充电线。” “早就说了不要急，你非要急，不忘事才怪。”边上的小男孩气鼓鼓的说。 女人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急，你不急你跟来干嘛？和你说了天气不好你还急。” “我哪急了？” “你天天在家问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天天看这边的天气，还不急？你还犟嘴！”女人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男孩脸颊气的有些红，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她不是我姐。” 女人神色变了变，无奈道，“你每回犟都会这么说。” 两人说着，小男孩脸都急红了，女人这才没继续气他，转而看向俞星染，尴尬的笑了笑，“这小子面子大过天，那是我丈夫前妻的女儿，回回闹起来他都要这么说两句。” 俞星染愣了一下，看了看已经扁着嘴不说话的小孩，她说，“那您对您女儿真好。” 女人叹了口气，缓声道，“再好也不够啊，我只能尽量的去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去弥补她缺失的那一份，这也不叫什么好不好，这是人之常情，作为母亲，哪有对女儿不好的，你说是吧。” 女人说完又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年纪估计也理解不到这点，她转而道，“对了——刚刚用你电话时不小心看到你有好几个未接电话，你快看看是不是你家里人打来的，你这样一个人过来，还碰上这个天气，家里人肯定要急死了！” 俞星染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确实是家里人——俞承彬。 她从接过他电话后，买了票就开了静音，一个也没听见，这时打开微信才看到他还发了几条微信，大概就是问什么时候的票，几点到，能买着票吗？ 俞星染闭了一下眼睛，闷头打字。 你他妈能不能去看一下天气……！ 最后发出去的却是。 【阿鱼】：能，明天清晨。 车辆行驶的太慢，过了一个小时了看行程才走到一半，俞星染都要担心能不能赶着上高铁了。 然后她发现运气坏到极致好运也会到来这句话在此时显现出了它的道理，因为她的高铁也晚点了，不然正点的话就已经错过了。 俞星染在便利店买了一点零食和一瓶水，坐在空荡荡的候车厅等车。 好在只是晚点，列车在规定的所需时间内赶到了江城，折腾下来，她到江城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十一点了。 江城和海城的候车厅完全相反，这儿挤满了人，就连席地而坐的空位都没有，显示屏上满屏都是红色，全都是晚点提示，让人看了都头疼。 俞星染找了半天才找着一个还算空旷的地方，把包放下，靠在墙边把在便利店买的面包拿出来吃。 为了省电，她一路都开了免打扰，也没拿手机出来，不过看着自己那一趟列车的晚点时间，她只能拿手机解闷，不然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她估摸着都能等睡过去。 - 宋野一开始的逻辑完全被打翻，飞机正常起飞了，不过最后却迫降江城，转机的时间还待定，最后辗转，他打车去了火车站，想买火车票，却被告知火车停运，不过比飞机好点，火车在今晚凌晨过后就能出列车信息，于是他只能找个地方先等一下。 等着等着就等来了满候车厅多人，不一会就被挤满了。 大厅时钟写着晚上十一点整，这个时间好像有什么特殊含义，看着这个时间，他点开了某人的微信聊天框，然后就看到了加载出来一大堆的表情包，末了加了一句：你真他妈不会礼尚往来！ 宋野一大早就赶飞机去了，上了飞机就关了机，直接就错过了俞星染的演讲，还连一句鼓励的话都没有，想来确实有些没良心了。 不过看到这些表情包，他都能想象到这人磨着牙把屏幕戳的咚咚响的场景，又有些想笑。 他摁住语音键，把手机贴近嘴边，“那会在忙，等见面了给你现场赔罪成吗？不是故意忘的。” 他在表情包库里找了几个乖巧认错的表情包发过去，发了两个后又停住了。 十一点了，按她这几天的作息早就睡了，她的睡眠太浅，估计再发下去她就要醒了。 宋野停住手准备把手机收了，这时，震动了两下，以为睡了的某人竟然还醒着。 【阿鱼】：没三个头原谅不了。 宋野几乎第一时间就问：还没睡？能电话么？ 他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殷勤急迫，反而是已经点开了边上的功能按钮。 俞星染一边啃着面包，扭头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回道。 【阿鱼】：语音可以。 下一秒，宋野的语音邀请就弹过来了，搁这守株待兔似的。 俞星染眯起了眼，点了接通。 两边嘈杂的声音一相通，整个耳机里都闹哄哄的，宋野皱了一下眉，问，“你在外面？” “嗯。” “在哪，还不回去？” 俞星染叹了口气，拖着无奈的语调说，“在火车站。” “你去火车站干嘛？”宋野忙问。 “回家。”宋野知道她家的情况，所以也没必要瞒，而且她确实想找个人说出来，“我爸打电话来说我阿姨要生了，让我提前回去。” “我这边台风天，航班都停了，只能坐火车，高铁都得转几趟，麻烦死！” “你，在哪儿？”宋野似乎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俞星染一字一顿道，“在火车站等火车！” 宋野那边的信号好像确实不好，又卡住了，没声了。 宋野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屏幕，郁闷的抓了两把头发，他大老远的跑来找她，结果人没逮到，跑了？ 此时大概没有比这更郁闷的了，怎么就刚刚好碰一块了呢。 电话那头在催促，“你能听清吗？你是不是也这一两天回南西？别买飞机吧，让周老师给你们定高铁。” 宋野抓着头发一路顺到后脖颈，懊恼的闭了会眼，“好……” “那我先……”挂了。 俞星染手机没什么电，必须得坚持到上了车才能充，而且不知道是人多的缘故还是坐了两趟车的缘故，吵吵闹闹的大厅吵的头有点疼，她想去卫生间待一会，或许能安静些。 此时，电子广播响起了安抚旅客的声音，这道声音穿透整个候车厅，从手机的这一端传送到那一端，再同样传送回来，直到相通。 宋野：“你在哪个火车站？” 俞星染：“你也在火车站？” 两人都停顿了一会，静了两秒才异口同声的回答。 “江城东站。” “嗯。” - 宋野顺着俞星染说的周边便利店的位置找过去，看到蹲在角落里啃面包玩手机的人后，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俩之间巧合还真是多。 “干嘛非得今天急着回去？”宋野把行李箱放边上，自己也蹲了下去。 俞星染侧头瞥了他一眼，“磕吧。” 宋野皱了皱眉，没明白。 俞星染晃了晃手机，解释道，“你自己说的啊，现场赔罪，这还不现场吗？” 宋野顺着自己发的这条语音看到后面那句，他哼笑了一下，拿手肘去撞她。 俞星染蹲的太久，腿已经麻了，况且她刚刚开始就一直觉得头晕，没什么力气，感觉浑身都飘忽忽的，被这么一撞直接就要往边上倒。 “啧，怎么还碰瓷呢……”宋野伸手去捞她的肩，不小心碰到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时，神色微变，“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他的手往脖颈处摸了摸，意在感受她的温度。 宋野的手微凉，俞星染感觉整块脖子都麻了，但她浑身发热，这无异于是在给她降温，她不自觉的往那边蹭了一下。 “唔，你手好冷……”俞星染皱了一下眉。 宋野站起来，把她也给拽了起来，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果然很烫！ 宋野眉头紧皱，“你发烧了。” 俞星染平淡道，“哦，估计是感冒了。” “发烧不是感冒！”宋野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绷直了嘴角，“是会烧坏脑子的，多久了？” “从出来开始吧，不过那前两天应该只是感冒没发烧。” 宋野算了一下她出来多久了，他简直想看看这人的脑子是不是已经被烧坏了。 “你他妈的傻逼么？四五天不舒服你不会说？”宋野骂了一句，拉开行李箱上面的书包拉链。 由于他从小身体确实是弱，即使现在也很久没生过病了，不过在出来前张酥还是硬给他塞了一堆常用的感冒灵，幸好他拗不过她，全带来了。 俞星染看着他快速的从书包里掏出了药，然后拿了一瓶矿泉水，把药粒递给她，“赶紧吃了。” 俞星染不为所动，宋野把手又伸过去点儿，“干嘛，你看着我拿出来的，这是感冒药。” “不是，你怎么还随身携带这些。” 宋野一噎，没好说这是给自己备的，“这是常识。” 俞星染接过药，仰头吃了。 宋野把水递过去，“再多喝点水。” 俞星染听话的多灌了两口，“我很少感冒。” “所以呢？”宋野问，“就不会感冒吗？我那天问你，你为什么不说？” “太矫情。”俞星染小声说。 宋野吐出一口气，去掰她的肩，让她面对自己，“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这矫情，生病不是很正常的吗？你阿姨要生了你回去能干嘛，替她生还是怎么？你不会和你爸说你不舒服吗？你不会和他说这边刮台风不方便吗？” 宋野都不敢想，如果他没在这碰见她，她是不是就会这么一路烧回去，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就这样忍着把演讲做完了，又是怎么一个人从海城转站转到了这儿。 他松下劲来，抓了一下头发才问道，“你买的哪趟列车？” 俞星染抬了抬下颌，往大屏幕指了指，“最上面那趟。” 宋野掏出手机打开购票软件，俞星染在边上补充，“我买的软卧，绿皮得一晚上，你买硬卧肯定受不住。” 宋野的手在支付那顿住，随后选了个软卧，没忍住嘲讽了一句，“你买票的时候就知道舒不舒服了？” 俞星染不是不说，只是说了白费，俞承彬肯定不会有什么反应，可能还会以为她在外面玩野了，不想回去帮忙。 看着她脸颊两侧病态的潮红，宋野的心揪了一下，其他的话也不忍心说了，他弯腰拎起她的书包，拖着行李箱往人少的地方走。 这个点太晚，又冷，很多等不下去的都退了票在周边的酒店定了房间，候车厅的人开始往外涌，不一会就少了近三分之一的人。 宋野带着她找了角落里的椅子坐下，“等吗？还是想找个地方住？” 俞星染抬头看了一眼，“等吧，晚点时间没再往后延过，台风影响不到南西。” 宋野嗯了一声，把行李箱放好，他听见俞星染说，“不是不说，是说了他也不听，麻烦。” “什么？” “不和俞承彬说。” 宋野扭过头，语气柔和道，“那你和我说，我听，你不开心你不舒服你都可以和我说。” 俞星染头疼带着眼睛干的也疼，她垂下了眼睛，过了会再抬起来，“干嘛，心疼我？” “嗯。”宋野轻声说，“心疼你。” 俞星染身子一僵，宋野看见她眼神里的震惊和茫然，又有些后悔话说的太快了，万一她深问起来，他该怎么解释。 宋野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去收拾刚刚找药翻乱的书包。 过了会，俞星染点了一下头，“好。” 宋野的手捻着书包拉链停了一下，听见她又说，“我和你说，我现在有点头晕，想睡一会。” 第58章 想她原来是真的想 整个候车厅的气压都很低，急躁的旅客该发牢骚的都已经发完了，留下的都是能接受晚点时间的，三三两两，或依偎，或席地而坐，在进入凌晨后，都累的临时休息起来了。 宋野靠在椅子上，没有半分睡意，面前是列车信息的大屏幕，侧面是整块的落地玻璃。 江城的天气没受多大影响，只是气温骤降了许多，没有下雨，周遭安静的可怕，宋野都可以听见俞星染睡着后不太顺畅的呼吸。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身边人就歪着脑袋，紧闭双眸，他感受着她湿热的鼻息，和额头上不正常的温度，看着晚点时间越变越近。 他认输似的叹了口气，把手抬起来，绕过她，把她搂过来了点，俞星染在他的动作中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好让自己靠的舒服些。 那一瞬间，宋野甚至生出了这趟列车永远不要来这样可怕的想法，直到他摸到俞星染的温度依旧没降下去一点，他才赶紧掏手机找方法，结果才发现他现在不满足任何可以让她降温的条件。 毛巾没有，水也没有，被子也没有…… 在他焦急的等待当中，列车终于在凌晨一点多进站。 宋野用自己运气好买到的下铺和俞星染同个车厢的人换了个位置，那位被迫分配到上铺的老人很愉快的就同意了。 宋野很快收拾好两人的东西，然后出门询问了一下列车员售货车厢在哪。 车厢满员，俞星染和宋野的都是上铺，后面进来的两人是一对祖孙，年轻的孙子看起来二十出头，一进门看见一个小姑娘在上铺折腾，又看见了摆了一整个桌面的药。 他道，“老妹儿，你是生病了吗？” 俞星染刚爬到上铺准备躺下，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他扶着自己奶奶在床边坐下，然后去招呼她，“那什么，你下来吧，你是生病了吧？你睡下铺，我和你换，你这样折腾多费事啊？” 俞星染没动，他卸下自己的行李又道，“下来吧。”他小声道，“让我睡上面，我偷偷玩手机我奶奶才看不见。” “这天气是真不行，一阵风来就入冬。” 俞星染不太习惯陌生人的热情，过了会捱不住才道了谢下去。 她在候车厅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人从内向外热的要命，体感却觉得发冷，于是她很快就掀开了下铺的被子缩了进去。 “孩子，这车晚点这么长时间干嘛不找个地方住一晚？你这么折腾不难受么？”这是那位老人说的第一句话，俞星染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她孙子解释道，“我奶奶脑子受了伤，所以反射弧有点长，想说的话得慢个五六分钟才能说出来。” 俞星染点了点头，冲老人笑着说，“没等多久。” 年轻男子照顾好老人躺下，利落的爬到了上铺，“你一个人吗？你要不方便有什么事儿你就喊我。” 俞星染说，“不是。” 三人简单的打了个照面，老人熬到这个点早就精疲力尽了，没说几句话就睡过去了，所以他俩也没再说话。 列车停靠了十分钟，再次开动时，门被推开，宋野从外面进来，车厢内三人只有年轻男子抬起了头看了一眼。 宋野脚步顿了一下，以为走错了，看见睡在下铺的俞星染后立马反应过来，他朝年轻男子颔首，年轻男子伸手指了指俞星染的方向，宋野点了点头，对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躺了回去。 车厢内部没开灯，只有没拉紧的窗帘把外面的灯光放了进来，勉强能看清一点。 售货车厢距离这号车厢相隔实在是太远了，宋野一次性买了两条毛巾和一个保温杯，保温杯里已经接好了热水，毛巾也打湿了。 俞星染睡的不怎么安稳，在宋野坐下后她就睁开了眼睛，哑着声音小声问，“你干嘛去了，不困吗？” “还好。”宋野说。 他下巴点了点桌上的药，“吃药了吗？” “我俩小时前才吃完，这才过久。”俞星染说，“你不是挺有常识么，药吃这么密得出事的。” 宋野笑了笑，把毛巾给她，俞星染没接，就睁着眼睛看着他，宋野似乎明白过来，自己把毛巾折了一下，放到她额头上。 “谢谢。”她说。 “别谢，回去给我磕三个。”宋野调侃道。 “那我俩扯平了。”俞星染说。 车厢内部黑漆漆的，看啥都只能有个轮廓，俞星染在闭眼之前问，“宋野，你怎么在江城？” 宋野的影子在黑暗中顿了一下，他说，“赛后给了我们三天假，他们想在京城玩，我想先回南西，就自己买了票，结果飞机迫降在这了，然后和你一样，选择了火车。” 俞星染笑道，“那我俩真够倒霉的。”她动了动，把被子往上拉了点，“我睡会。” “好。” 宋野从来没有坐过夜车，挺神奇的体验。这间小车厢就像一间四人位的小房间，上下两层，他没爬上自己的床上，而是坐在俞星染的床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过了会，上铺的年轻男子也关了手机睡过去了，整个车厢除了外面倾泄进来的月光再没别的光源，列车虽然在正常行驶，不过速度肯定是受了影响，开的特别慢。 宋野隔一会就去探俞星染的体温，然后换毛巾，最后又把自己上铺的被子拉了下来给她盖在上身，俞星染睡的不安稳，老是想翻身，他只能自己用手把被子压着，以防滑下床来。 列车停靠的站台不多，在清晨六点多才在某一站台停下，上铺传来动静，年轻男子下来，把他和老人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动静很小，不过还是把俞星染吵醒了。 “不好意思。”他面带歉意的说，“我下一站下，就二十分钟。” “没事。”俞星染坐了起来，看了一圈，没看到宋野。 “找你对象？”年轻男子问，“他出去了。” 俞星染瞪了瞪眼睛，接过从额头上滑下来的毛巾，“他不是我……那什么，我俩是朋友。” 年轻男子拖着尾调哦了一声，“那你这朋友挺好的，一晚上没睡，就在这守着你，时不时还出去给毛巾换水，有这样的朋友也是一件幸事。” “你俩出来玩吗？还是在这边上学？” 年轻男子身上的兵痞子味儿很重，况且初次见面就表以善意，这种闲聊似的问话也没必要太警惕。 俞星染摇了摇头，“都不是，他去京城比赛，回程的时候飞机在江城迫降，我俩意外在这碰见的。” 他问，“你俩哪儿人？” “南西。” 年轻男子一下了然，笑了一声，“台风预警每家航空公司都能收到，这种天气下从京城回南西是不会选江城这条航线的。” 俞星染愣了愣，因为发烧而迟钝的脑子，咯噔一声，某个莫名的想法冒了出来——他是来找她的。 她感觉浑身的血液像莽夫似的闷着头直往上走，未知的亢奋因子在作祟，她不自觉想起那天宋野说的想她，原来是真的想。 “他一晚上没睡？”俞星染又问，她看到自己床上多出来了一床被子。 “是啊。”年轻男子回答，“就坐这，进进出出换了好几遍毛巾水了。”他抬手指了指，“你好点了吗？回头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俞星染捏着毛巾的手紧了些，垂下眼，“我知道了。” 拉开车厢门时他又扭头提醒道，“你下了车要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换季最容易感冒了，抵抗力差的还容易得流感。” 俞星染应道，“好。” 宋野换了新的毛巾，同时买了点零食进来，正巧碰见俩人带着行李出来，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 “我俩要下了。”他说。 宋野点了点头，从袋子里拿了一瓶饮料递给他，然后进了车厢。 “醒了？好点了吗？”宋野看到俞星染已经坐起来了，他把买的速食八宝粥放在桌上。 “嗯，到哪了？” “还剩一半，本来这会都应该到了。”宋野回答，“不过车在中途停了两个多小时，后面还不知道要不要停，中午前肯定能到。” 清晨的六点多，光线比晚上好了不止一点，她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宋野疲惫的神情。 “宋野，谢谢。”俞星染举了举手里的毛巾，“你以后生病我也照顾你。” 宋野看她脸色好了些，想去看一下烧退了没，本来都伸出手了，听到她这句话，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某天晚上。 于是他把头抵了过去，俞星染来不及躲，就贴上了他稍凉的额头，感觉到她额头没那么烫了，宋野才松了口气。 他坐到了她对面的床上，在整理桌面上的东西，“阿鱼，你是真不会感谢人，下次别这么诅咒人了。” 俞星染才从刚刚的动作中回过神来，硬邦邦的哦了一句。 “我睡会，你可以看着点时间吗？”宋野把床收拾了一下，准备躺下。 俞星染忙掀开被子起来，“你在我这睡吧，那别人躺过……” 说完，看到宋野眼眸里的惊讶，她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把自己睡过的给人就不膈应了？况且自己还生病了。 她正要说算了，当她没说，就见宋野走了过来，“好。” 他把多余的那床被子放到了上铺，只留了一床，接着自己躺了进去，里面属于俞星染的体温还在，一进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俞星染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脸有些发烫，宋野躺好，似笑非笑的问，“你要看着我睡？” 俞星染忙到对面坐下，“你要不觉得瘆人的话，我可以半夜守在你床头。” “把粥喝了，然后吃药。”宋野说。 俞星染拿起矿泉水胡乱的漱了两下口，然后一口一口的喝起了粥。 宋野熬了个大夜，从前一天早上上飞机后就没再合过眼，这列车摇的又格外有节奏，他没一会就感觉到了困意。 俞星染喝完粥吃了药，然后看了眼手机，俞承彬没给她发信息，反倒是群里那群人昨晚一个劲的在问发挥的怎么样，又问宋野什么时候回来，吵吵闹闹的在没有人回复的情况下扯了半天。 她回复了一句：正常发挥，比念检讨应该好点。 吃完东西后，她也就睡不着了，出了车厢打算去洗把脸，昨晚出了一身的汗，黏黏腻腻的难受死了。 等等……汗。 靠，宋野还躺在她出了汗的床上。 她揉了把脸，想把说出那句话的自己掐死，还不如睡别人床呢。 等到把自己收拾完后，她回了车厢。 列车停靠在了下一站，轰轰烈烈的下去了大半车的人，那间包厢就只有俞星染和宋野两个人，宋野躺在俞星染昨晚睡过的那张床上补眠，俞星染盘腿坐在对面的床上听着音频看窗外。 南西是丘陵地带，沿途的山很多，他们不在的这几天应该也下了雨，山林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干净透亮，隔着列车玻璃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的清香。 天明后车开的稳了些，宋野睡觉很老实，躺下去后是什么样睡着后也还是什么样，连位置都没动过，俞星染看窗外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的瞥向对面，最后她摘下耳机，哗的一声把窗帘拉上，打算再睡一会。 拉窗帘的声音大了些，宋野不满的哼唧了一声，床架跟着晃了晃，他转了个身，面朝着右边侧躺着。 俞星染手顿了一下，剩下的半截窗帘放轻了动作拉上。 拉完她没走，垂眼看下去，宋野的头发凌乱的搭在耳尖、眉尾处，俞星染在他面前蹲下，眼睛盯着他那颗小眉尾痣看。 这张神情总是懒懒的厌世脸在闭上了眼睛后显得有几分柔情，她不自觉的目光向下看，最后落在了他鼻尖以下，那绷直的唇线上。 宋野浑然不觉，刚刚的玩笑话真成了真，某人还真的蹲在床头看着他睡觉。 俞星染的意志力是本人亲自认证过的差，平日里多看两眼游戏都会丢下卷子跑去打，所以她从来不多看，但即使避免了所有的游戏，也总有无意避免的。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半透明的纱帘处照射进来，擦着窗边的小桌往左右两边的床头洒下淡黄色，今天是个晴天。 右边的床头处，意志力差的小姑娘偏着头，初晴后的小蜻蜓似的在江面上轻轻点了一下，仅仅只是掠过，甚至连涟漪都没能惊起，可惜，足下的江河却如深潭般直把水面上的所有生物都往下吸收。 宋野几乎在她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就醒了，本没打算真的醒，可他心性也并没有稳到哪里去。 既然是你先主动的，那我就必须回以你礼尚往来的回礼，这是不久前，某人教他的。 他的手扣在俞星染的后脑勺上，俞星染蹲着，手只能撑在床沿，她的眼睛瞪的老大，却也只能看着宋野微颤的睫毛，什么也做不了，所有的思维都被现在在做的事连根拔掉，她连最基本的躲避都完成不了。 等到小蜻蜓精疲力尽的再回到岸边时，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底下却是波涛汹涌。 第59章 不想多余 俞星染不太会转移注意力，她看着窗外，先是把窗帘拉开了，结果发现光线太好了，连眼神的躲避都能捕捉到，于是她又给拉上。转而把小桌上的垃圾全丢进了垃圾桶里，最后硬是给垃圾袋都绑好了，做完这些她仍旧觉得还是无事可干，最后把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又去拿那板药。 宋野看着她毛毛躁躁的干了不少事，在她的手碰到药的时候他才终于忍不住，伸手制止了她。 在他的手碰到她的后背时，俞星染像触电一样猛的收回了手。 看着她的反应，一时间宋野有些后悔刚刚自己没忍住，把人逼的太急了。 俞星染嘴唇动了动，宋野已经做好了她要骂人或者走人的准备，谁知等了半天，只听见她极其不自在的说，“我感冒还没好……” 宋野的目光总是能被那两只红透的耳朵吸引，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或是露出别的表情，他只好看向别处。 “我知道，不过药也不是这么吃的，你才吃过。” “……不是，刚刚我们……” 俞星染闭了一下眼，还是没能说出那两个字，“那什么，会传染给你。” 宋野一愣，有些惊讶的抬眼看她。 俞星染赶紧瞥向窗外，语速飞快道，“对不起。” 过了不知多久，宋野才松了口气，问，“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俞星染皱着脸看窗外，实在说不出我没忍住冒犯了你这样的话。 等了好一会，宋野都开始要放过她不逗她了，就听见她说，“就是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感冒还没好还……反正你听着就行了。” 宋野忽地笑了一声，“没关系。” 俞星染余光往左边瞥，思考了一下目前的姿势怎么最快的躺下然后盖被子，她生硬的应了一句，“哦。” 不过宋野却没打算放过她了，语气带了点笑腔，“你是没忍住，还是想很久了，等你感冒好了就可以……”亲么？ “不可以！” 宋野挑眉，“我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对面的人猛的掀开被子下了床，把刚刚自己收拾好的垃圾桶都撞倒了。 “我……上厕所。” 宋野曲起腿看着她逃窜的背影，伸出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角，然后垂下头低声的笑了起来。 一时都不知道究竟是该高兴他胜过了她的理智还是该懊恼自己的自持力如此不堪一击。 或许都有吧。 - 南西的天气还不错，早在前一天就停了雨，后半段的列车开的还算快，在中午前抵达了南西站。 俞星染就出来了几天，带的东西并不多，就一个书包，她把东西给了宋野，然后从火车站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医院人挺多，基本都是流感的，每年换季都是流感频发的季节。 俞星染根据俞承彬发的位置找到了住院楼，在四楼某个房间门口看到了倚靠着的俞承彬，她重重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爸。”她低声喊道。 俞承彬抬眼，“不是说清晨吗？怎么这么晚？” “天气原因，车晚点了。”俞星染说。 她往病房里探了一下头，病房里有两个人，一个周枝云加另一个产妇。 “我给你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俞承彬开口说，“你阿姨现在在住院观察，医生说大概率就是今晚能生。” 俞星染点了一下头，又问，“预产期不是明年年初么？” “我在家和她吵了几句嘴，动了气，时间上也没差多少了。” 俞星染不怎么过问他俩的事，也没有立场去过问，所以俞承彬说什么她都点头，然后适当的回应一两句。 俞承彬没有过问过她去比赛的事，她本来是对俞承彬没有任何分享的欲望的，不过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主动提了一嘴。 好像现在她要是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的话，在今晚过后她就真的会成为那个外人，所以俞星染近乎在装逼求夸似的说自己这次的表现有多么可圈可点，还顺带提了上回联考的成绩以及最近某些细微的进步。 俞承彬听的很敷衍，但总归是听进去了，没有人会不为自己优秀的子女感到骄傲吧，她想。 周枝云是在凌晨十二点左右开始有了动静，俞星染跟着俞承彬一路陪同到了生产室，在进去半个小时后门被推开了，俞星染以为这么快就结束了，谁知周枝云也被一块推了出来。 “宝宝的位置不对，没法顺产，只能剖腹。”其中一个护士说，“你们谁是家属，麻烦签一下责任书。” 俞承彬很快签署好了责任书，一行人推着病床进了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护士注意到俞星染，眼神有些奇怪，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床上的病人动了动。 周枝云一把抓住了俞星染的手腕，俞星染顿了顿，周枝云脸色有些苍白，她抖着声音说，“星星，我有点害怕，是不是要去剖腹产，会不会很痛啊，打不打麻药……” 可能是真的怕的，俞星染只感觉手腕被她抓的生疼，她和周枝云从来没有过亲密接触，这是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周枝云用这种近乎撒娇似的语气和她说话。 俞承彬在边上安慰她，“没关系的，会打麻药，一会就好了，不要怕。” 俞承彬弯腰安抚她，俞星染的手腕被她紧抓在手里，那一瞬间，俞星染甚至都能想象出来护士戴着口罩下方的嘴应该都张大了。 周枝云没有生育过，作为第一次生育来说她的年纪摆在这，风险是肯定有的，身体需要承担的也会比常人大。 电梯一路从四楼转到了十二楼，接着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俞星染和俞承彬只能在门外等。 说实在的，俞星染有一百个理由可以不来，也有一百个理由可以不去安抚，可是在俞承彬面前她还是这么做了。 今晚过后，周枝云会成为名正言顺的母亲，俞星染在想，她会不会也能像大巴车上的那位母亲一样，一视同仁，在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能回过味来，能想着去弥补她缺失的那一份。 尽管她很不想承认，平时无论多清醒独立，多享受孑然一身的自由，可在某些时候她也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想妈妈，会想要一个正常的家庭。 其实俞星染一点也不喜欢学习，一点也不乖巧，小时候爷爷老说，俞承彬在问她的学习，问她有没有听话，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过来，不过每当她要听电话的时候爷爷就会说爸爸忙，要挂了。 于是她听话，懂事，拿奖状，拿第一，只是为了每年俞承彬能回来过年，能觉得她很棒，哪怕一次也没有，她也会劝自己，总会有的。 直到后面，爷爷去世，她和俞承彬一块生活，她才发现想要的有了但是却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俞承彬压根就不会关心她，她做再好，拿再多第一也一样，她有的时候会觉得无趣，有的时候又会想要他看到，有的时候想要逃开这个虚伪的家，有的时候自己又会忍不住去粉饰太平，去试着打心底里接受周枝云，去试着做他们两个人的女儿。 她真的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 就像现在，她想象着里面是她的妈妈，即将降世的是她的弟弟妹妹，她只是想要不被当成那个多余的人。 俞承彬坐在边上的长椅上等，俞星染则揉搓着手腕站在大门正前方。 半个多小时后，门被拉开，护士怀里抱着什么东西，看到俞星染问道，“家属吗？” 俞星染刚点头，怀里就被塞了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听见护士道，“托着头和屁股。” 说完，估计是里面还没处理完，匆匆忙忙就进去了。 俞星染垂头看着怀里皱巴巴的小人，以及手里软绵绵的触感，她从没抱过小孩，此时只感觉动都不敢动，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总结下来就是害怕，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俞承彬站起来，伸手想抱又不敢动，只能就着俞星染的手把襁褓的帽子扯了一下，看了一下这个小家伙，然后眼睛笑的眯起来，眼角满是皱纹。 等周枝云处理完，推回病房打上点滴后，护士和俞承彬说了些产后事项，然后又看了一眼抱着小孩的俞星染。 “你女儿不上课吗？”她问。 俞星染听出来了，这是上回给她取报告的那个护士。 俞承彬看着自己什么也没干，孩子都还是孩子在抱，顿时有点心虚，他含糊道，“他妈妈生产，她也担心嘛，就请假过来了。” 护士把事说完推了个婴儿车抱过俞星染手里的婴儿放到其中然后就走了。 手里空了后，俞星染垂在身侧的手臂都感觉还在发抖。 周枝云的麻药还没过，此时人还醒着，没多会来了个护士教俞承彬怎么冲奶和婴儿24小时观察，她说小孩的黄疸可能有点高，要观察一天，如果24小时后还没退可能得去测一下指标。 待事情都交代完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俞星染已经很困了，不过也不敢睡，就守在床边，她的手机震了一晚上她也没看。 一想也知道是群聊，每天这伙人都能聊个没完。 在凌晨四点左右，周枝云醒了，大概是母子连心，小孩跟着哭了起来，俞承彬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水壶让俞星染去打水，他自己则抱着小孩在哄，同时询问周枝云的情况。 说到底，俞星染也只有前一天在火车上睡了四个多小时，这会已经熬过了困的点，只感觉脑门都在发懵，不困，但是疲惫。 凌晨四点的医院住院部，走廊宽而长，一个人也没有，天花上挂着时钟——4:38。 医院的老式热水机出水太慢，俞星染坐在边上的长椅上等着接水，抽空可算看了一眼震个没停的手机，群聊已经到了99+了，不过她并不想看。 她划开去看了私信。 【宋野】：吃药了么？ 【宋野】：吃饭了么？ 【宋野】：睡了？那晚安吧。 还有姜厘给她发的一堆琐事，什么老唐上课把辛祁天的作文念了一遍，结果发现他玩背景架空，时态错的离谱；还有钟越在隔壁教室存的电影资源全被熊博士删除了。 蒋亿问她生病好点了没，什么时候回南西，他那搜刮到了很多有意思的题。 …… 每回打开微聊软件都能收到信息大概是一件很让人心安的事，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从不屏蔽群聊，就算再吵。 她一一回了信息，把接好的水壶拎回去。 周枝云是剖腹产，有好几天都没法下地走路，那几天俞星染就在医院守着，期间她收到了两条熊博士的信息，其中一条是一份46gb内存的文件，里面是总复习的资料，另一条是问能不能在一星期内回去，马上就是期末考了，时间耽误不起。 - 三天假期，宋野并没有按原定时间回去上课。 回来第二天他找王亦泽一块去家属院和张酥吃了顿饭，下午去黑马找韩进接了几个在他能力范围内能完成的散活，休息一天后就回去上课了。 熊博士见了他都愣了一下，觉得奇怪，还以为他能准时回来都够呛，不过自然也是高兴的。 周老师在竞赛结束返回南西当天就已经汇报了集训的相关事宜，宋野这小子表现不错，在一众理科生中虽不是很出众，好歹也没落下。 宋野想着俞星染先前说的，原本以为自己能看到空荡荡的桌子，没成想被塞满了，不过随便抽了一本来看，压根就不是他的，而他的，被他同桌塞到了里桌靠近窗户地上的书框里。 说是塞一点儿也不为过。 反观，她同桌的抽屉整整齐齐，里面塞满了零食，一本书也没有。 他看了眼课表，越过中间的凳子准备去抽几本书。 书框里不全是他的书，还有俞星染的，堆塞在一起，要从中找到想要的书并不简单，他翻了会，看到了那本封面高大上的活页本——上回他同桌画画的那本本子。 出于好奇，他随手翻开了一页，正是上回他嘲笑她的那一页，只是顶上的大字被擦掉了，不过还是留下了痕迹。 往后翻了一下后，他愣住了，页面上用水笔很随便的勾勒出一个小人，黑色棒球帽，脸颊创可贴，眼尾痣，无袖上衣，这分明就是自己，下方还有落笔，很大方的写着他的名字。 他正准备拿过来仔细看看，教室门口吱啦一声巨响，这是林殊然一贯的风格，他老喜欢在停住脚时拿球鞋去摩擦大理石地板。 “老宋，你他妈……”林殊然风风火火的声音出来，“诶，老宋人呢？” 宋野把那本画本塞到下面点，站直了身看着他，“有事？” 林殊然风似的窜过来，手掌拍在桌上，“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宋野：“？” “老黑说你见对象去了，怎么回来的比他们还快？”林殊然问，“你对象呢？不对！你什么时候找的对象？” 宋野皱着眉，边上听到动静的几个女生都抬起了头看过来。 宋野慢条斯理的拿好自己的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你还搞对象？”钟越满脸难以置信，“早恋啊！我前段时间还和永日说你这样的绝对不会喜欢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殊然打断，他神色更加难以言喻，“老黑还说，不是女的。” “！！！” 宋野很直观的感受到边上围了一圈铜铃。 已经趴下睡着的姜厘都惊的清醒了，“找对象？宋哥你说的？” 什么时候的事儿，什么时候表白的，她不会真要输掉一百块吧？ 宋野已经有些忘了当初给老黑他们说的时候是出于什么心情了，不过他此时的心情是想把这人的嘴缝起来！ 他都能感觉到边上几个女生红着脸，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一副忍着尖叫的模样。 钟越：“谁啊？帅吗？我们学校的吗？” 胡昶：“早就觉得想象不出宋哥谈恋爱的样子，看来这真是我们的问题。” 林殊然：“所以谁啊，有照片么？我问老黑他说他也不知道，你藏这么紧，太不够意思了。” 林殊然说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实话说，你是一还是零啊，或者你俩互？” 宋野被他们整的都要没脾气了，他手肘搭在桌面上，侧过身，微微抬起头，淡声道，“你们在老黑那听了多少假消息，心里没数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他们，不过大多也都是真假参半。 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但是宋野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他们也只好打哈哈的不再闹腾。 第60章 你早恋? 冲刺阶段的教学和之前的完全不一样，每一小节都只会挑有深度且经典的题型做范例，两三节课下来基本就过了一个单元了，以前课间一班闹哄哄的，现在课间基本不挪位了。 俞星染弟弟的黄疸比较严重，再加上周枝云属于高龄产妇，身体各项机能恢复都比较慢，她没能在一个星期内回去，后面回去上课后也隔三差五的请假。 一开始这群人担心，问了两嘴，俞星染都是说家里人生病，后面也没再接着提了，毕竟家里人生病这种事，安慰两句就行了，说多了反而容易被误解成幸灾乐祸的意思。 表示安慰，他们开始大把大把的给她送复习资料，给她整理最近遇到的题型，尤其是蒋亿。 俞星染现在的状态是看见题就想吐。 俞星染：“等等……真的要疯。” 蒋亿手里还拿着卷子，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俞星染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字，“我已经赶了五天进度了，早赶上了，再刷我得吐了。” “刚找着的题，想和你讨论一下。” 俞星染视力很好，瞥了一眼就能看清卷子上题干给的图，“这题我和宋野刷过，常规题。” 蒋亿的手顿了顿，把卷子放下了。 俞星染松了一口气，她感觉她现在再看到题估计都能生出厌学的情绪了。 每天晚上，宋野像个上了发条的刷题机器，准点带着习题册往她家蹦，这几天俞承彬和周枝云都在医院，天气又冷，俩人就窝在客厅写作业，每次都能写到深夜。 不过不得不说，没有宋野，她的进度不可能赶的这么快。 “能把你桌上的薯片给我么？”俞星染眼巴巴的看着蒋亿桌上的零食，“好饿，撑不到下课……” 蒋亿手臂一伸，把薯片丢了过来，“早餐没吃？” “吃了。”俞星染稳稳接住，“宋野那货起来晚了，去的时候没一个我爱吃的，随便对付了两口。” 闻言，后桌的钟越在习题册里抬起了头，眸子陡然亮了，俞星染给他吓了一跳。 “星姐，打听个事。”钟越小声的问。 俞星染拆开薯片推了推姜厘的后背，喊她过来一块吃，她眉毛一挑，“说。” “你知不知道……宋哥他有女朋友了？”钟越问。 俞星染手一顿，捏着薯片的手顿在半空中，愣了会才问，“他和你说的？” “哪能啊，他怎么可能和我们说。”钟越撇嘴，“老黑说的。” 俞星染皱了一下眉，硬邦邦的哦了一句，“那他怎么知道的？” “他们不是一块去集训吗？他说老宋那一个月很不对劲，话也挺多，还不参加集体活动，回回下了课人就没了，也不在宿舍，人也联系不上，回来的时候就三更半夜了。” 辛祁天瞪了瞪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钟越摆了摆手，“前几天在食堂吃饭遇见老黑了，他那个人你知道的，你开个口他什么都说。” 辛祁天：“……” “还有，每回回来都能在厕所待半天，还时不时的笑。”钟越皱起了脸，把自己说迷糊了，“我怎么感觉不对，这听起来怎么像是魔症了？” 姜厘撑着下巴，意有所指的补充道，“男生遇见喜欢的女孩都会变得不那么正常的。” “是么？我和我前女友在一起那会也没有啊。” 姜厘：“所以是前女友。” “……”钟越一噎，转而回到正题，“所以星姐，你知道吗？谁啊？我为了这事好几天没睡着。” 林殊然：“干嘛？你暗恋老宋啊？” “滚，去你二大爷的，他早恋都第一，你看着不来气？反正我来气。” 钟越一抬下颌看向俞星染。 俞星染脑子慢了一拍，在消化他的内容。 宋野谈恋爱了？听起来像是在集训的时候谈的，他后期集训好像是挺忙的，约会？ 一个月好像确实足够他发展一段感情，如果在同一个教室集训，上同一节课，然后一起参加课后活动……的话。 一切都说的通，说的通后她忽然莫名的不爽，具体在不爽什么和为什么不爽，她下意识的不想去细究，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做自作多情的那个人，想法也不能有！ 等等，那他在火车上怎么还…… 靠！好像是她先主动的，现在想找人算账都没底气。 她那个时候应该算是趁人之危占便宜吧，有女朋友的话，被人……是个人应该都会反感。 想到这，她真的想就地消失，或者穿越回去让那个时候的自己消失。 她故作无事的在吃薯片，然后敷衍的回了句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钟越纳闷，“你们不是每天约在一块刷题，他没和你说？” “哦。”俞星染面无表情的把薯片给了姜厘，坐直了身子，“他为什么要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听？” 钟越：“这样啊，老宋真不够意思的，谈个恋爱把人女生保护的那么好……” 砰的一声，俞星染站起来把薯片放到了姜厘桌上，“我不吃了，你自己拿着吃吧。” 姜厘被她的反应整懵了，这是，在没在一起呢？还是生气宋野公开……？ 她看着已经被拍碎的薯片，和隔壁组的林溪交换了一个眼神。 钟越也有些莫名，“你……” “不知道！”俞星染打断他，“要上课了，自己放学去问他。” 钟越：“？” 蒋亿看着俞星染把身子转了过来，垂下头无奈的笑了笑。 阿鱼不是不会吃醋，只是分人。 一天的课进行的很快，等到了晚修埋头就是题海的时候过的更快，宋野上午去办公室拿了几套卷子做，本打算在课间或者晚修的时候和他同桌讨论一下，毕竟都是语文卷，他一个人看也就那么回事。 不过一直到了晚上最后一节课了，他发现他同桌似乎并不想理他。 宋野盯着面前的阅读理解看了半天，确定了自己没说过什么话，也没做过什么事，于是在观察了一下讲台上的三火后，手偷偷摸进了抽屉里。 俞星染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不过她此时正在写作文，并不想动。 过了一会又震动了一下，她还是不想动。 宋野有些摸不着头脑，手肘轻轻的拐了她一下，在她扭头看过来的时候点了点手机。 俞星染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机，又坐直去写试卷，没写两个字就败下阵来，伸手去摸了手机出来看。 【宋野】：？ 【宋野】：你不开心？不舒服？还是……？ 【阿鱼】：没。 【宋野】：建议你照一下玻璃。 俞星染下意识真的侧过头去看窗户玻璃，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时又僵住了，骂了自己好几句傻逼。 她关了手机，不打算理他，刚摁下电源键，又收到新消息提示的亮了屏幕，她点开。 【宋野】：给个痛快，我哪儿惹你了？ 宋野看着聊天框的正在输入中，身边那人的手却悬在手机上方没动。 宋野皱起了眉，完全抓不着头脑，正准备退出去问一下姜厘的时候，信息发过来了。 【阿鱼】：你早恋？ 宋野看着这三个字，更懵了。 什么意思？邀请还是？ 他侧头去看俞星染。 俞星染身上穿着的外套拉链被拉到最顶上，只露出半张脸，由于天冷，她不爱扎高马尾，松散的盘了和低丸子头，碎发把脸遮了大半，宋野看不到她的表情。 手机震了一下，信息又发了过来。 【阿鱼】：老黑说你谈女朋友了，我俩，要不，别一块刷题了吧？ 俞星染觉得这事要是宋野来提会让她很没面子，毕竟说要一块刷的也是他，要被中止的也是他的话，那她算什么？所以必须得自己说。 宋野眯了一下眼，稍微回神了一点。 【宋野】：他说你就信？他怎么说的？ 【阿鱼】：这有什么信不信的。 【阿鱼】：能怎么说，正常陈述，你老在厕所傻笑，不参加集体活动，下了课就消失，半夜回宿舍…… 俞星染越说越气，末了加了一句。 【阿鱼】：还有！他妈我演讲连屁都没一个，你谈个恋爱良心都没了！ 宋野看着这一堆举例，偏开头扯了一下嘴角。 【宋野】：没谈恋爱。 【阿鱼】：哦，渣男。 谈了不敢认。 【宋野】：在厕所傻笑是在听你分享的音频，下了课回去洗完澡就去图书馆陪你刷题了，电话也在通话中，他们肯定联系不上我，然后刷到半夜才回去。 五分钟后，对方没回。 【宋野】：所以你是想说什么？说的这么明显，你没往自己身上想吗？ 俞星染看着这条信息，整个人都像过了电，又羞又燥，她到此时才把那些事和自己联合起来，上午纯属就是被钟越带偏了思维，和她没关系。 一一贴合上时，她不敢再看，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桌面，给三火吓了一跳。 “俞星染你干嘛？坐着都坐不稳？” 俞星染揉了一下脑袋，“没干嘛，抽屉里找东西。” 俞星染做样子的把头低到抽屉边。 已经看到她这么窘迫了，不过宋野依旧没打算收，因为他很开心，纯粹的开心。 她在吃醋，因为误会他和别人在一起而吃醋。 宋野一只手打着掩护，另一只手偷摸打字。 【宋野】：因为我集训完想去找你，老黑自己瞎编的，我没理他，他就这么默认了，我也不知道他会乱传。 【宋野】：不过要这么说的话…… 算了，他删除。 还记得上回从火车下来，某人害臊的躲了他两天，这要是再说得去，估计又得躲。 【宋野】：没谈恋爱，没乱搞，洁身自好。 宋野饶有趣味的看着俞星染，看着她盯着手机半天也没回信，踩着下课铃才回了一句：哦。 俞星染的那点不爽忽然就消失了。 - 南西不是一个宜居城市，冬冷夏热，而且入了十二月后，它的冷就变成了魔法攻击，怎么防都防不住，教室里开了空调，从此课间整栋思齐楼走廊都不见人影。 南西冷归冷，但是很少下雪，不过今年似乎比往年还冷，下雪也不意外。 期末考试那几天的气温格外的低，因此考场都没怎么挪动，重点班四个班打乱一下教室就这么考了。 不过考场号还是做了简易的排序，俞星染这回抬头不是白花花的白板了，而且某人的头。 她正看着，忽然宋野回过头和她四目相对了一会。 俞星染：“……！” 俞星染被刚咬下一口的鱼香肉丝包呛住，猛的咳起来，宋野忍着笑从抽屉里拿了一瓶饮料放她桌面上。 俞星染看清饮料上的字后咳的更厉害了。 饮料盒上写着牵手两个字，是这款咖啡的品牌名，下方还画着一条长椅加两个小人亲密的图片。 宋野给她带咖啡基本都带这个牌子的，说到底可能就是无心之举顺手罢了，俞星染这个反应把自己搞得无地自容了。 她掏出抽屉里的矿泉水灌了一口，宋野以为她不困或者不想要，正欲伸手拿走，就被她一手摁住，飞速的收到了抽屉里。 “……”俞星染说，“考试困了喝。” 考完期末考的后一天出了成绩，几人上午来学校领完成绩单，看到成绩单上满意的数字，备战期末这段时间的压力可算能换成另一种形式释放了。 “要疯了，我再不出去溜达两圈我真觉得我要失去我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了。”校门口辛祁天买了杯热饮喝着，一边喝一边嚎。 “下学期回来你会发现题海能把你压的没脾气。”姜厘说。 “不行。”辛祁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找点乐子去。”说着他打开了点评网看了起来，“有一家密室逃脱做迎新年活动，八折，去不去？去不去？” “这才几号就迎新年了？” “后天就小年了，这不快了吗？” “去么。”姜厘咬着吸管问，“我记得你好像怕……” “去。”俞星染说。 这段时间无疑是她最累的时候，不止身体上的，平时也有刷题到一两点早上还赶早课的时候，所以压根不算什么，更多的是疲惫。 周枝云出院后就在家里，这段时间是她们这么些年来接触最多的时候，要应付俞承彬还要应付她，俞星染只感觉心力交瘁。 更何况，怕？她会怕？开玩笑！ 辛祁天把目光投向宋野，后者沉默，俞星染也扭头看了过去，对上宋野转过来的视线。 俞星染：“？” 宋野轻声道，“我能去吗？” 辛祁天：“？！” 俞星染咬着吸管差点没把牙崩了，她磨牙道，“你有病啊，你问我？又不是我家开的。” 奶茶店嘈杂，点单的人多，宋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怕你想躲我，我去了你就不去了，我想让你放松放松。” 俞星染耳朵一麻，伸手揉了揉耳朵，语气不自然道，“我为什么要躲你？” 宋野看着被她揉红的耳朵，点了点头，“没躲就好。” “要去就一起去吧。”他说。 第61章 你脸红是因为…… 那家密室逃脱挺大的，不过好像是卡着点刚开业的，没什么人，好在玩过的给的评价都很高。 几人一拍手，找了个恐怖等级五星，烧脑等级一星的主题。 这种时候就是需要一个不一样的氛围来刺激刺激大脑，蒋亿在勾选的时候瞥了眼表情古怪的辛祁天。 “干嘛？害怕啊？要不恐怖一星，烧脑五星？” 辛祁天反应过来自己外露的表情，立马嘴硬的反驳，“你侮辱谁？就这个！五星只是它的等级极限，不然我高低得整个十星。” “小伙子，好胆量！就等你说这话了。”身后传来脚步声，来人应该是老板，不过化了特效妆，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嘴边还有血丝，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吃人。 “来来来，这是五星以上的！随便挑。”老板说着在桌面上摊开了一堆海报，“你们刚刚六个人，五星以上的少于六个可就出不来了。” 辛祁天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桌上那些海报，光看就已经感觉到害怕了，他咽了口口水。 那一瞬间，最想跑的不是辛祁天，而是俞星染。 她是想来放松的，不是想来找死的。 宋野很自然的走到老板边上，扫了一眼那些海报，抹了抹鼻子，“就五星吧，我有点害怕。” 辛祁天顿时满脸感激，忙顺着杆子啪，“就是，我们都是来放松的，五星差不多了，是吧？”他看向蒋亿，蒋亿不戳穿他，定了一个五星加一星的。 老板摇头叹气的把那些镇店之宝收起来。 在进去前，宋野慢了两步，走在俞星染边上，俞星染还在反复做自我催眠。 都是假的，游戏而已。 她听见宋野小声道，“我挺害怕的，一会你能和我一块吗？” 俞星染侧头看他，宋野还没进去脸就煞白了，俞星染心想，至于吗？ “好，你别拖我后腿。” 宋野说，“好，你保护我，我解题。” 一星的题能有什么好解的。 几人把厚重的大衣外套和手机放在入口处然后跟着指引进去了。 一开始俞星染还以为里面的布置会很血腥，或者是入口就会先恐吓一波，没想到进来后里面竟然挺正常的，长走廊，还有灯，虽然灯是昏黄的。 “这有三个房间，咱们两人一个？”林殊然左右看了看，“最后这里集合？” “行，我……”蒋亿看向宋野，刚想说宋野要不和他，就听见宋野说，“我和阿鱼一块，我害怕，她胆挺大的。” 蒋亿：“？” 姜厘：“……”你在说什么？ 俞星染表面平静的点头。 “那我和周末。”林殊然指了指剩下的俩人，“你俩一块？” “行。”姜厘没意见，“一星的难度，给他破最快出去记录。” 她率先选了间房间进去。 俞星染犹豫了一下，选了一间看起来算是比较正常，里面空荡荡什么也不能有的进去。 刚进去，门就自动关上了。 俞星染被门合上的声音惊了一下，想到边上还有个人在，她赶紧调整好表情。 “我向左，你向右，分开找线索。”俞星染说。 宋野刚想说好，啪的一声，唯一的照明灯像炸了一样灭了。 俞星染：“操……” 她怎么能忘记点评网上评论最多的就是这家密室很真实呢！ 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幽幽绿光勉强还亮着。 但，有还不如没有！更他妈吓人了！ 宋野正准备按一开始说好的路线走，刚迈腿，衣摆就被拉住了，他回过头，俞星染走了过来，“那个，一块吧，一个房间应该也不会有两个线索。” 宋野顿了一下，赞同道，“对，应该就一个。” 俩人只能借助那微弱的绿光在墙壁上摸索着，越往里面走那绿光越弱。 宋野平时不爱把自己穿的太厚重，脱了羽绒服后里面就只有一件薄薄的针织毛衣，越往里走他只感觉自己的衣服在往下滑。 他把手放到某个抽屉上正准备拉开，忽然回头去看了眼后边的人，她正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后背，看轮廓，脑袋看着他手边的抽屉。 宋野把手向后伸了伸，想让她抓住，他没玩过这种游戏，不过也能大概猜到会有什么情节。 他的手本就微凉，俞星染正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抽屉上，忽然被碰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就抓紧了那只手想往外撇。 宋野皱了一下眉，吃痛道，“星姐，轻点。” 俞星染回过神，忙放开，尴尬道，“抱歉啊，不是故意的。” “知道。”宋野扭了两下手腕，把手给她，“能拽手么？我衣服都要被你扯掉了。” 俞星染怔怔的松开手，觉得很没面子，毕竟在这个房间里，怂包只能有一个，但断不可能是她。 她往前走了一步，打算自己去开抽屉，她就不信还能放个真玩意在那，反正也是假的。 在黑暗中，宋野伸手胡乱捞了两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向下滑了滑，握住了她整个掌心。 “我害怕……”宋野面无表情张口就来，还顺势收紧了手。 俞星染被手上另一个人的温度刺激着，整个人都升起一股莫名的亢奋来，她把宋野往自己身边拽了拽，轻声道，“躲我后面，别怕。” 俞星染伸手拉开了抽屉，抽屉里顺势弹起了一个很大的鬼脸面具，还是带开关的，那张嘴乐呵呵的一张一合，同时房间想起了配音，听起来像是被割断了喉咙发的无声呻吟。 俞星染虽然自己都已经缩了一下，不过人还是挡在宋野面前，只是交握着的手变成了她死死的抓着。 “应该就是一个面具。”宋野轻咳了一声。 真是难为她这样了还能想着保护他。 “我知道。”俞星染咬了咬唇，伸手去拨开面具，下方有一个木盒子，木盒子上了一把锁。 俞星染迟疑了一下才去拿，刚拿出来，外面就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房间门自动被推开，俞星染想也没想，一手拿着盒子，另一只手拉着宋野就跑。 宋野毫无负担的被她拽着，俞星染什么也没管，哪看着能走就走哪儿，结果才发现这房间空荡荡的，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她正准备躲某个柜子后，结果墙壁自己动了。 俞星染：“？！！” 她和宋野被卷进了墙壁后面。 里面的墙体就一米左右的厚度，估摸着是个嵌入式的衣柜或者暗室之类的。 门外是刚刚尖叫的不明物体在抓墙壁的声音，还带着几句听不懂的叫声。 “太敬业了吧。”俞星染感叹。 “嗯，好吓人。”宋野心有余悸的说，“看看箱子怎么打开，能拿走应该就是线索。” 俞星染把箱子拿到两人面前，外面突然一声吼，吓的她差点没把箱子丢了，好在宋野眼疾手快的接住了。 俞星染：“我靠，这墙体不会被它挠穿吧？” 宋野往她后面缩了缩，“我不知道。” “你看一下箱子怎么打开，躲我后面看。”俞星染安抚道。 宋野把箱子转了个面，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是一星的难度，怎么着也不可能太难，他又转了两下，发现箱子表面有凸起。 他的手指感官不是很敏锐，来回摩挲了几下才能猜出来估计是盲文。 盲文！操，哪个正常人会去了解盲文啊！ 宋野有一瞬间觉得这密室的设定很不合理。 外面的东西一直叫，似乎还在撞击墙体，俞星染整个人都是懵的，都想原地叫两声了，奈何自己吹的牛在前，她只能强忍着害怕转而安抚宋野专心解密。 在经过几次撞击后，确定了墙体不会穿，俞星染才稍稍放松下来，去看宋野的进度。 宋野闭着眼，手指在盒子上面划过，一点一点的在感受具体的凸点位置和含义。 俞星染此时才觉得俩人凑的过分近了，完全就是紧贴着了，她想动一下，就发现膝盖不小心就顶到了宋野的腿，对方僵了一下，哑声道，“别乱动。” 俞星染不敢动了，就乖乖的等着他的进度。 这毕竟是游戏，不管多真实也不可能失去游戏本身的乐趣，墙体里面还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针织毛衣最大的特点就是没什么型，被俞星染扯过后就更乱了，领口歪七扭八，俞星染偏头就能看到宋野的大片锁骨，还有他侧过去在看盒子的半边脖子和侧脸。 其实俞星染上课时，只要往另一边白板看余光也能看见宋野的侧脸，不过那时看到的都是另外一边。 宋野低垂着眼睑，睫毛很长，在眼下还能看到交错的阴影，侧脸的影子投在墙上，完美的像是塑形的标本。 “你最近没抽烟了？”忽然间，俞星染问了一句。 宋野微微抬起眼，“怎么了？” 俞星染说，“你身上没有烟味了，只有洗衣液味。” 宋野愣了一下，垂下头看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的人，笑着调侃她，“星姐，我在解密，你在闻我身上什么味？” “……” 俞星染一阵脸热，下意识的想躲，不过没躲成。 宋野恍然间想起了在京城时老黑说的话，于是在确定了盒子怎么开之后就往俞星染那边挪了挪，随即，哒的一声那只木盒子开了。 俞星染听见声音，回头来看，没看到盒子只看到了宋野的下颌，宋野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都半贴了过来。 “保持一个动作有点累。”他解释说。 那个盒子里是一个哨子，能把外面那东西引走，出去后借了光，才发现哨子上刻有字。 这个游戏总的来说确实弱智，主要就是恐怖方面做的不错，倒也符合它的定位，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一星也是很难的。 俞星染和宋野是第一个找到线索的，出了房间已经在大厅找了，不过从墙体里出来后，明明有这么大的活动空间了，宋野还是紧紧的拽着她，人似有似无的往她身上贴。 俞星染担心他害怕只能任由他拽着，就是偶尔看到露出来的锁骨还有回头就撞上他的胸膛时总是不自觉的脸烫，明明不想看，却又总是忍不住。 自从火车上那次莫名其妙的冲动过后，她总是有这种感觉，一边躲避一边往上凑，她都觉得自己来玩这个游戏全程都在占人便宜了。 俞星染不小心撞到宋野身上的时候会很不自然的僵一下，然后尴尬的换个方向走，宋野则是在后面嘴角全程没压下去过。 其他几人的速度稍微慢点，不过也在五分钟后出来了，把线索一碰，就会发现这他妈是个搞笑剧本。 某镇宅恶鬼喜欢听冷笑话，线索一碰就是冷笑话合集。 俞星染表示没玩过比这更弱智的密室逃脱。 而宋野则觉得不错，值得五星。 从密室出去后，几人都在大堂缓了一会，适应了一下正常的灯光，缓完后想到刚刚的剧情互相对视一眼后就绷不住了，当着老板的面笑做一团。 老板：“……”礼貌吗你们！ “星姐，你脸怎么红了？”辛祁天一扭头发现俞星染脸脖子红的可以和刚刚满脸是血的鬼不相上下了。 俞星染穿好外套扯了扯衣领，情绪不明道，“吓得。” “你不是不怕……？” “热的。” “今天5度……” “……”俞星染看了眼老板，“老板挺帅，被帅的。” 老板：“？” 蒋亿侧过头去看另一人，另一人宋野正在可怜兮兮的整理毛衣领，然后慢悠悠的穿自己的外套。 俞星染看了他一眼就先走了。 姜厘看了宋野两秒，然后跟着俞星染出去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姜厘跟在她边上，看她脸颊和耳朵还红着，“前几天温差浮动大，会不会感冒了？” 俞星染想都不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堪，“没有。” “真没有？不舒服要说，我可以陪你打点滴去。” 俞星染微不可闻的顿了一下脚步，察觉到后面跟上来的几人，又恢复正常。 “我，问你个问题……”俞星染抿了抿嘴唇，示意姜厘过来点。 “就是……你平时玩乙女游戏，和里面的男主凑一块你什么感觉？” “？”姜厘有些懵，“磕？心跳加速，然后，老脸涨红？” “为什么？”俞星染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俞星染琢磨了一下措辞，“心跳加速，老，老脸涨红？” “肯定是喜欢啊，不然我玩它干嘛？图它氪金？”姜厘一口气说完，回顾一下阿鱼的表情，立马回过意来，“我靠！你，脸红是因为靠近……！” “唔唔唔……”姜厘眼睛瞪大，去扯她的手。 俞星染凑在她耳边说，“别乱猜，猜了也别说，有些话说太直白很伤面子的。” 尤其是本人还在后面不远处。 姜厘捱不过她，点了头才被放开，被放开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想八卦又不敢。 几人一块吃了晚饭，途中姜厘总归是要说些话，不然容易憋出内伤，然后就在俞星染的一次次眼神警告中跳话题乱扯。 由于寒假里有个年，时间竟然比暑假还长，足足有十二天，不过这群人并不都是在南西过年，要么回老家，要么去外边找个天气好的宜居城市过，连宋野都得回雩阳去，只有俞星染一个孤儿。 所以只能约好开学见，便散了。 第62章 【宋野】:下楼 临近年关，乐平街竟然生出一丝淳朴的热闹气氛来，已经近一个星期没有听见楼下有人吵架了，怪不习惯的。 楼下的店铺挂上了一排红色的灯笼，并不是他们有多重视这个节日，只是某家挂了其他人若是不挂别人还以为你这一年过的不好呢，所以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挂满了。 俞承彬在大年前两天接到了丈母娘的电话，当天就带着周枝云母子两人一块去了那边过年。 俞星染没去，不过并不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小孩太烦了，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 俞承彬在走前给她转了些钱，俞星染本没打算收，后来想想凭什么不收，于是就收下了，毕竟就算是一个人的年也要过的精彩。 前两天，俞星染把周边贵的店铺都照顾了一通，结果今天去的时候人家已经歇业关门了，连续看了两家都关门了后，她也就没了胃口，转而去了生鲜超市。 在高三前，学业没这么紧的时候，她又是住校，不怎么需要回家，反而有空她隔三差五的就往姜厘家的饭馆跑。她算是个创新主义者，没事会跟在林女士后面学一些简单的菜品。 超市人很多，基本都在买年货，零售区零星几人，俞星染很快就买好了自己会做的食材。 回去的时候她没打车，现在才下午五点多，在家躺一天根本就不饿，所以打算慢慢走回去。 南西市的城市管理真的不咋的，只要不是某某大道这样的大路口，其他的基本都能看到偷偷摸摸把摊摆出铺外的商户，当然在这个时候最多的还是卖烟花爆竹的。 俞星染小时候很爱玩烟花，不过她不爱玩仙女棒这种单纯只是好看的，她喜欢玩加特林那种刺激的，手里握着像真举着一把加特林实弹枪似的，但那个时候爷爷老是担心她伤着自己，要么就是担心她伤着别人，基本不会给她买。 俞星染小的时候和现在最大的差别就是那个时候脸皮厚，不给买就不走，还会打滚，要么就是撒娇，总之软硬皆上，所以最后总能如愿。 还记得有一回，大概才七八岁，她举着两根加特林欢快的跑回家属院，那时的家属院小孩挺多，其他人别提多羡慕了。 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你越羡慕我越来劲。 天一黑她就抱着两根烟花跑到了家属院中间的小广场上，等周边的小孩来的差不多时她才会开始玩。 谁知，从没翻过车的小鱼那天就翻车了。 边上的小孩起哄的太来劲，导致年纪小心性差的小鱼同学一下把炮放偏了，崩了边上一个老教师挂在门口的几串腊肉，当时一群小孩全吓傻了。 家属院不大，几乎不要一个小时，这群调皮捣蛋的小崽子干了什么就被传了个遍。 于是当天晚上，小鱼同学就被老俞同志抓去人家里道歉去了。 自那以后老俞同志就发誓绝对不会再给她买这种危险的烟花，但每次她都有办法得逞，老俞同志心太软，闹两句就又给买了。 “姑娘，买烟花不？今年市内有固定的烟花点，能放。”老板走了过来，给她推销道，“今天就年三十了，搞活动，买两把仙女棒送一支小的加特林。” 俞星染看了一眼他手里拿起来的加特林，比她小时候玩的还小一截。 没劲。 她摇了摇头，老板又去拿别的火箭炮准备推荐，俞星染说，“我要两把仙女棒，不用送加特林给我，不适合女孩子玩。” 老板忙点头赞同，去拿了两把仙女棒装起来，“没要赠品的话那我给你打个八五折，你给我25就成。” 俞星染接过付了钱。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她把全家的灯都开了，煮了一碗面坐到餐桌前吃。 她不爱看春晚，所以没调频道，直接打开了某热播剧放着，手里的手机也没停。 八点一过，群里闹疯了，熊博士在发红包，其次是老唐，三火，哈少...... 任课老师发完后就是手气最佳玩起了红包接龙，熊博士几个发完后就没冒过泡了，直到他的干儿子钟越一个劲的@他，把他炸出来抢了个红包，结果直接就是手气最佳。 这大概是熊博士年末最糟心的经历了吧。 【周末】：哈哈哈，这运气，来年大吉大利啊博士。 ［恭喜本次手气最佳“周末”］ 周末：“......” 【周末】：......我靠，就抢个一块二也能是手气最佳？？？ 【周末】：@熊老师 【熊老师】：不然我给你转一万二？ 【周末】：谢谢老师！ 【周末】：[老板暴富] 熊博士已然退出群聊。 这群人发完红包后就开始在秀自家的年夜饭了，俞星染七成实力煮出来的面就没有秀的必要了，于是退了群聊界面。 最上面的黑色头像在一分钟前发了信息过来。 【宋野】：吃饭没？ 俞星染抽纸擦了一下手，敲字回他。 【阿鱼】：在吃。 【宋野】：吃的什么？ ...... 【阿鱼】：吃完了。 她已经做好了如果宋野再问她就发网图的准备。 过了会。 【宋野】：我想你了，比上次多一点。 俞星染准备找图片，她手停在了特殊功能上面，看着微聊软件因为亲密的聊天内容而飘了满屏的星星，她在这些往下落的星星里面看清了‘比上次多一点’那几个字。 上次，是集训那天晚上。 其实俞星染并没有觉得有多孤独，在经历了照顾周枝云母子之后，她反而更愿意一个人过年，简单的煮碗面，什么也不用管。 而且电视里的人在说话，手机在震动，其他楼栋里的人在欢声笑语，一点儿也不安静，一点儿也不觉得孤独...... 可，为什么看到这条信息后就不一样了呢？她想。 她没回信息，就停留在微聊界面，宋野等了会，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宋野】：所以你想我吗？ 【宋野】：我想你应该会礼尚往来的。 即使这么说了，宋野也没觉得俞星染会给他想要的回答，一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 【阿鱼】：想。 她说，想。 宋野捏着手机勾起了嘴角，她说也想他。 这个字似乎是给了他某种允许，他开始得寸进尺。 【宋野】：多想？ 【阿鱼】：就是......有点想。 【宋野】：有几点。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会儿跳回备注，旋即又跳回来，反复了几次后，发过来的只有三个字。 【阿鱼】：很多点。 - 俞星染把一整碗面都吃完了，都吃撑了，起身把桌子收拾了，碗洗了，才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看不知道播到哪了的电视剧。 其实这个寒假附中布置的作业很多，不过目前为止她一个字也没写，一个字也不想写，就这么在家里或者某家网吧待着打游戏。 电视播完一集后，手机又响了，她拿过来看，还是宋野。 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自己手里抓着一把烟花的自拍，光线很黑，俞星染没法判断他在哪，只知道是在外面。 【宋野】：我们去放烟花。 俞星染把照片放大，看了看，心想大概是和张酥一块放，毕竟过年都图这个气氛。 【阿鱼】：好。 【宋野】：你在干嘛？ 【阿鱼】：我也在放烟花。 【宋野】：？你也在放烟花？你在哪放烟花？ [阿鱼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说‘看，烟花’] 接着微聊界面就放起了烟花。 宋野看着这个‘烟花’一阵失笑，某人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接着宋野也拍了拍她，屏幕再次放起烟花。 【阿鱼】：感谢宋哥请我看烟花。 宋野停住脚步，缓了两下气，抬起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他站在街道边上。 【宋野】：想不想看真的烟花？ 【阿鱼】：十二点就有了。 【宋野】：现在就有。 【阿鱼】：？ 【宋野】：下楼。 俞星染手指一顿，眨了两下眼，猛的从沙发上起来，跑到阳台拉开门走到外面从二楼看下去。 楼下，宋野穿着一件银白色的羽绒服外套，前段时间修过的头发又长了，如今乱七八糟的翘起，围巾被他扯的松松垮垮，能看到白花花往外冒的热汽，他手里拿着烟花，刚好抬起头和她对视上。 手里拿着烟花！ 俞星染看到这，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会才回过神，冲下面喊，“等我下来。” “好，穿好衣服。” 路过客厅时，沙发上的手机界面还是刚刚的聊天记录。 俞星染迅速的套好外套，穿袜子，穿鞋子，然后开门出去，下了两个台阶又折回来拿手机。 在楼梯拐角处，她又慢下脚步，镇定自若的下去。 “来的好快。”宋野说。 俞星染拢了一下外套，“下午出去过，套个外套就下来了。” 宋野点头，自顾自的说，“嗯，不要急，我会等你。” 俞星染正想说她没急，她真的没急，非常慢悠悠的下来的。 抬头，视线一片模糊，宋野摘了自己的围巾往她身上套。 “说了穿好衣服。”宋野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侧，“今天气温零下。” 等围好后宋野顿了顿，然后故意捏了一下她发红的耳垂。 俞星染想说的话直接被捏没了，垂眼看到他带过来的烟花，不多，不过竟然有她最爱的加特林。 “你答应我了，我才来的。”宋野说。 俞星染皱眉，过了会才想起来，他说的我们去放烟花原来是我，们。 俞星染垂着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那就赶紧走吧，已经快十一点了，一会都该过点了。” 宋野应了一句，看见她拿手机在搜索某个地方，他疑惑道，“干嘛？” “找放烟花的地方啊。” 南西市的城市管理就算再不行，好歹也是个市，所以市内禁烟花，但又为了让市民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欢庆时刻能稍微庆祝一下，所以设有特定的烟花燃放点。 只是俞星染并不知道在哪，她平时不爱凑这种热闹，人挤人，觉得没有必要。 虽然现在过去可能都挤满人了，而且过去还要时间，但现在俞星染就是想去凑这个热闹。 “不去那里。”宋野格挡了一下她的手机。 俞星染侧眸：“？” 宋野：“跟我走就行，又不能卖了你。” 俞星染迟疑了一下便把手机收了，“在这个破地方卖我？除非我弱智。” 宋野把烟花给了她，然后去车棚拿了车出来，“上来。” 俞星染看着他，眯了一下眼，想起了什么，“你等我会儿。”她把烟花塞到他怀里就跑上楼了。 再下来时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她拿上了那袋仙女棒，同时也拿了那台相机。 宋野骑着车载着她一路过了汇金的跨江大桥，把车骑到了江对面，然后又轻车熟路的沿着江边跑道把车骑到了下边。 这一块地势不一样，江水并没有铺满整个河床，留有五六米裸露在江面上的沙滩，平日里来这拍照的人很多，可以赶着落日跑，不过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 照明是河边街道的路灯，离的远，却依旧把江水映的波光粼粼。 “你确定这能放烟花？”俞星染脚踩在沙砾上。 “不确定。”宋野把车放好，走过去，“不然我来这干嘛？” 俞星染：“……” “现在去哪儿人都多，而且烟花太多就不好看了。” 俞星染笑了笑，“是你这烟花去他们那放压根就看不着了好吧。” 宋野不反驳，“所以我不去。” 宋野没带什么大的烟花，买的都是一些小个小个的，更大些的等到了点看河对面他们放的就行，观赏的必要性大些，不过也就如此了，而小些的主要图乐趣。 “仙女棒是你买的？”宋野有些惊讶。 俞星染瞥了眼他的表情，皱眉道，“想说什么？” “没。”宋野说，“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些，所以我买的都是加特林，七龙珠。” 俞星染：“我这个在家阳台就可以玩儿，还不会被抓走。” “我这个就会？”宋野反问。 这不是放屁吗？加特林不放天上放河里？放天上能不被看到？ “有风险，说不定可以进去讨新年的第一杯茶。”她说。 宋野看着她满脸认真的模样，看着看着就憋不住偏开头笑了。 俞星染回过头逼视他，还顺手抄了一根烟花在手里，“你笑什么？” 宋野接着笑。 俞星染皱起眉，磨了磨牙，“宋野，再笑，我拿炮蹦你了。” 话落，宋野停下了一秒，随即是直接笑出了声，俞星染也一下没崩住，收了劲和他一块傻笑。 第63章 宋野，新年快乐 南西的一月天，虽说到不了天寒地冻的地步，但到底也是零下，冷是必不可免的。 俞星染和宋野像个二百五似的坐在江边某一处石头上等零点，江边什么遮挡物都没有，沿途的寒风就这么直直的往脸上刮。 身体的每一处感官本应叫嚣着冷，但俞星染却感觉暖，由内而外的暖。 她脖子上还挂着宋野那条围巾，遮住了小半张脸，鼻息间都是对方的味道，在刺激着她的五感。 其实是，刺激她的并不是这些。 尽管她多么平和的让自己接受周枝云和那个弟弟，接受在这个时候被丢在家反而轻松，是她在让自己接受寒冷的时候，有人会为了她赶几十里路，给她温暖，是为了她而来。 大概会没有人不为之动容吧，她心想。 “宋野。”俞星染扯了一下围巾，侧过头看他，“谢谢。” 宋野也回了头，“谢什么？” “谢谢你陪我跨年，谢谢你是为了陪我。”俞星染缓缓的说。 宋野的眸子是很纯正的黑色，别人看过去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他看过来的时候也仿佛什么都能看透。 俞星染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就想要揉耳朵，在这之前，宋野已经收了目光，修长的手指尖转着打火机。 “我不喜欢听你说谢谢。”宋野说。 俞星染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般想感谢人都是直接行动的。 她正要说请他吃饭或者其他，就见宋野垂了两秒的头又抬了起来，看向她，“因为我不图回报。” 俞星染想说的话噎在了嘴边。 南西的城市规划是一江两岸，对岸的高楼间在此时亮起了跨年倒计时，宋野起身拍了拍裤子。 问她，“走个仪式感吧？” 宋野弯腰拿了一根烟花起来，在手间转了转，挺顺手。 “你这没五百年的镇压历史都转不出来。”俞星染接了话也站了起来，又问道，“吃饭了没？” 宋野接着转，“这都夜宵的点了。” 俞星染说，“我是说年夜饭。” 宋野：“没有。” 俞星染：“一会我请你吃饭吧。” 宋野皱了一下眉，觉得她还是想感谢自己过来陪她，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有来有回的客套，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为了有所回馈才去做的，或为了自己开心，或为了某人开心。 所以这样，他并不开心。 俞星染把围巾解开，走到他面前，垫起了脚往他脖子上围，“不是想谢你，是想和你吃新年的第一顿饭。” 宋野不解的垂头看着在他脖间绕的那双手。 俞星染绕了两圈，收尾的时候用力的扯了一下，也没用多大力，就是收紧了些。 “我不冷了，很暖。”俞星染说着不动声色的去摸他垂在身侧的手，然后一把扯了一下，“七龙珠就一条，说是陪我放烟花，就该给我！” 宋野从不解到茫然，最后回过神，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卧槽？阿鱼你怎么这么心机？” 俞星染怕他抢，走远了点，“你才心机，那有那么多你干嘛就转这根？” 宋野有理说不出，一边笑着调整了一下围巾的松紧。 对面楼的倒计时结束，变成‘往事清零，新年快乐！’ 在同一时间，对面某个方向升起了一大片的烟花，半个天空在一瞬间被照亮，无数个小火花在半空中飞落，落在江面或是其他地方。 俞星染手里的小七龙珠只能升个半高，然后开一朵很小的花，最后落在自己脚边。 “宋野，帮我拍。”俞星染伸出另一只手臂指了指石头边上的包。 “会开机么？”她问。 宋野说，“会。” 宋野很快找到那台相机，开了机举起来朝向她。 “从后边拍，蹭一下他们的画面。”俞星染一边放炮一边指挥他，“拍背影就行，这样好看。” 宋野绕到她后面，蹲下，对着她的背影和对岸的大楼，一齐框进同一个画面里。 这晚的烟花很美，恰巧有人比烟花更美。 宋野转动机械旋钮，直到屏幕里只能容下一个人。 宋野带来的烟花没有很多，一开始本来也就是为了迎合这个气氛才准备的，如果他知道某人玩的这么起劲，他一定多买点。 那其中还有一个原地旋转的小花灯，等到把能飞升的炮放完后，可算到宋野了，他把那盏花灯点燃，不过三秒，它滋啦的转了起来，燃起了约两米高的烟花柱。 俞星染去袋子里拿了自己买的仙女棒，折了一下，然后凑到那烟花柱面前，试图用那些飞溅的火花把仙女棒点燃。 宋野神色一沉，担心她伤到自己，本想伸手去拽她，在看到俞星染很巧妙的利用微弱的星火点燃了一支后，他收了手。 光彩夺目的烟花柱边上，俞星染动作滑稽的在边上蹭火，野的不行，笑的像个小孩儿，两米远的宋野看着也在笑。 “宋野。”俞星染喊他，“看我。” 她把仙女棒在手里转着，像两个飞速旋转的火轮，这么少女的东西都能给她玩成这样。 “你是在玩仙女棒还是抡铁锤？”宋野好笑道。 “再说一会我抡你啊！”俞星染笑着骂他，“你敢说不好看，一会我就去举报你偷放烟花。” 宋野看了眼另一边的空烟花管，一脸无奈，“这有一支是我放的么？” 俞星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支没给人留，顿时熄了火。 正准备再去点几支给他，这时一阵轰鸣的马达声响起，在上头不远处的街道停下。 “喂喂喂，你们几个！这里不是设定的烟花燃放处，赶紧灭了上来！”马达声停后有人喊道，“大过年的，怎么老是有这些不遵守城市纪律的！” 下面两人顿了一下，眼神交汇了一瞬，下一秒，飞速的捞起地上的包往前窜。 “喂，跑什么，跑有什么用？”后面的人在喊，“敢做不敢认是吧！给我站那！” “该说不说，星姐你这嘴真是开了光啊！”宋野拽着她的手腕往前跑。 沙滩并不平坦，会有凸起的石头，宋野走在前面，俞星染在后面忍不住笑着骂，“什么破运气，大过年的还上班，膈不膈应啊！” 沿江街道是木质的，本就是休闲公园，铁骑开在上面根本就不现实，况且俩人平时一看就没少逃课，就这点障碍，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还有后面追的那人，速度还不如熊博士！ 宋野摸着路跑到了平时夜跑或者晨跑的跑道上，路好走多了，不过周边依旧没什么人，所以俩人不敢停。 对岸的烟花还在继续，一声接着一声，宋野拽着俞星染在街道上狂奔，直往亮着灯的跨江大桥那边跑。 手腕上的触感是微凉的，不过那整只手都是火热的。 突然，俞星染扭了扭手腕，摸索着拽住了宋野的手掌，喊道，“宋野，新年快乐。” 宋野回过头，耳边全是烟花燃放的声音和沿途的风声，他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向上翘着。 俞星染抬头看过去，真帅，她心想，差点还脱口说出去。 “别看我，逃跑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分心。”俞星染不看他，一下跑到了他前面，变成她拽着他跑。 宋野任由她拽着，一直到了桥底下这里人才多了起来，俩人混进人群中，回头没有看见红蓝铁骑追来才松了一口气，均弯腰撑着膝盖缓气。 俞星染缓着缓着就蹲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喘气。 原本请宋野吃夜宵的，等笑够了才想起来今天没有饭馆开业，于是俩人在周边绕了一会，等确定城管走了才回去拿了车往对岸骑。 当天晚上，夜宵是一碗面，面是宋野煮的，碗是宋野洗的，面俞星染是一口没少吃。 第64章 第一个朋友 当天晚上过了零点，俞星染收到很多信息，群发的，私编的，或是姜厘打电话来给她吐槽林女士和她老爹怎么排挤她，自己俩在沙发上看春晚不陪她，俩人东扯西扯的聊了半天。 末了，才想起来问了一嘴，“阿鱼，你卷子写的怎么样了？我这几天就写了两张，根本写不完啊！” 俞星染手一顿，卷子？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还在书包里呢，动都没动。 “鱼？你卡了？”姜厘拔高音量喊了一句，“你的借我看看呗，真不想自己刷了，到开学也写不完。” 说来实在不应该，俞星染经她提醒才想起来放假前各科实际留了多少卷子，大概算计一下，她到开学也不一定写完。 换做以前，姜厘可能不会来问她，因为她写完了阿鱼都不一定动笔了，不过上了高三后，这人就突然收心了，没落写过一次作业，晚修也没落刷过一套卷子，所以这会指不定都已经写完了。 等了会儿，俞星染撩了两把头发，挺烦躁的，“你问西施吧。” “为啥啊？”姜厘说，“周末几个肯定早就问他去了，轮到我就开学了！” “我没写。” “没事，你写了哪张给我哪张就行。” 俞星染重复道，“一字没写。” 姜厘张了张嘴，显然不信，不过手机那头的阿鱼满脸愁容，也不屑骗她。 俞星染的家庭情况她知道，再这么随便一结合，她就知道俞星染在忙什么了，那还哪有心情去问作业了，想起来了就是满心的担忧。 于是，最后姜厘把自己写的唯二两张卷子给她发过去了，然后自己去林溪那混卷子去了。 然而，事实上，俞星染烦躁的并不是姜厘以为的那点，而是过了年后假期就进入倒数了，统共没几天了，所以群里都在谈论这点作业，她左右看了看，不出意外应该就她还没动笔了。 她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焦虑。 第二天清早，俞星染刚睁开眼，手机就准时的震动了起来。 假期她没定闹钟，不过每天都能准时在六点半醒来，她在被子里缩了会才慢吞吞的把手伸出来摸手机。 以为是不小心定的闹钟，胡乱的就往屏幕上戳，戳完后打算扔了爬起来，结果就听见手机在说话。 “醒了没？”宋野在那头问。 俞星染眯起眼看了看，立马清醒了不止一点儿。 “嗯。”俞星染坐起来，“怎么了？” “下楼。”又是简短的两个字。 俞星染皱着眉想了会，没想起来能有啥，她套了件外套往阳台走，楼下没人啊。 正要发信息骂人，边上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声，“怎么？我哪有那么蠢现在就站楼下去吹风，多冷啊。” 俞星染扭过头，宋野站在他家阳台那。 她收了手机准备往里面进，宋野在后边喊了一句，“一会下来的时候带卷子。” 俞星染回头看他，“为什么？” “去图书馆刷卷子。”宋野说，“昨天就我俩没在群里说过话，我猜你也没写。” 也？俞星染立马反应过来，宋野总是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和她同频。 - 假期的图书馆，位置并不好占，所以俞星染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收拾，在十分钟内下了楼。 图书馆在江对岸，今天的气温比昨天还要低些，宋野没骑车，俩人往公交站走。 俞星染在等公交车的空隙三两下解决了一个糯米鸡，宋野从斜挎包里掏出一瓶牛奶递给她，“有这么饿么？” 俞星染接过，灌了两口，“你知道有多少卷子么，每科两套，英语四折叠，语文文综五折叠，数学一题就十来二十分钟，咱们初六就开学了，还剩五天。” 宋野问，“那你年前为什么不写？” 俞星染一噎，反问，“那你又为什么不写。” “我乐意。” 俞星染哼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肆过的都是要还的，好好加油吧，宋同学。” 假期的图书馆确实受欢迎，即使是年初一，而且他们到的时候还没到八点，不过却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他们找了个靠窗边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们俩身上都有一种让对方都很欣赏的特质，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平时多么不着调，都能很快就收了心做该做的事。 比如现在，靠窗的双人桌前，俩人并肩埋着头，一言不发，该转笔的转笔，该沉思的沉思，在把某一题解到自己无法再往下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抬头往边上看一眼，如果边上的人还在写，那就先放着往下写，如果恰巧对上了视线那就一块琢磨某一题。 昨晚挂了姜厘的电话后，她收到了蒋亿发来的卷子，原本打算抄一抄的，不过现在，她想自己慢慢写。 南西的天气预报说最近几天会下雪，但是在今天中午十一点左右雾蒙蒙的天气竟然突然升起了太阳，俞星染在思考的时候就扭头看外面的太阳找思绪，宋野则回头看她的后脑勺。 仅两天时间，初三那天俩人的进度就到了一半，于是也就没前两天那么疯狂了，俞星染写作文的时候找不着灵感就会去找点书看，趴在桌面上看。 宋野在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再回来的时候看见俞星染趴在桌上，也不知是在看书还是睡着了。 他坐回去，向后伸展伸了个懒腰，也打算放松放松，现在睁眼闭眼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式子，要早知道附中的寒假作业水平这么高，他前几天一定多少都会动笔的。 刚准备找本书看，边上的脑袋动了动，转了过来，“电话打完了？” “嗯。”宋野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书，“还写么？” “哦，怎么了？” 宋野撑着下巴侧过头，“酥姐回来了，让我过去吃饭，我本来拒绝了，不过想想她好像挺喜欢你的，所以我说问问你再看。” 原本俞星染还被不怎么温暖的太阳照的懒洋洋的，人趴着只转了头过来，闻言，她坐起了身，侧了过去。 “不是，这有什么必要的关联吗？”她问。 “没有。”宋野说，“上回她本来打算请你吃饭的，结果临时有事没请成，她一直记着，这段时间也没过去，她以为你上回吃了那顿饭后嫌弃她厨艺。” 俞星染仔细想了想，她送宋野去医院都还是半年前的事了吧，她都快忘了这事了，上回去家属院随口的一句下回一定请你吃完一顿，俞星染是真真儿以为是客套话。 “不去的话我和她说一下吧，她准备了不少菜，我怕她已经做了。”宋野掏出手机。 俞星染凑过去拽了他一下，“去，这几天除了这题怎么解，最大的烦恼就是吃什么了。” 宋野笑了笑，把手机收了，“那你还写么？” “写啊。”俞星染作势又要趴回去，“这作文我不写完真的今天一天都不会好了。” “行，你写完叫我。”宋野在边上的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来看。 直到五点左右，俞星染放下笔开始收拾东西，宋野把书还了，然后出了图书馆。 图书馆建在新开发区，周边没什么高楼，出了大门迎面就是西沉的暮日，橙黄橙黄的，就是一点儿也不暖，寒风一刮，该打颤的还是颤。 到了张酥家时，意外的发现王亦泽也在，正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点也没客人的样子。 他朝宋野打了个招呼，看见后边的人后就起了身探脑袋，“你同桌也来了？” “真巧。”俞星染说。 王亦泽往沙发那头一坐，给他俩挪了位置，“你也过来吃饭么？” 宋野在他边上坐下，往他腿上拍了拍，示意他再过去点，“饭点不来吃饭来干嘛？” 张酥在厨房忙活，听见外面的动静，往外喊了一声，“阿乐来了吗？你那个小同桌来没来呀，你和人说了没？” “姐姐，我在。”俞星染这才确定，那不是客套，是真的记着。 听见她回话，张酥手里还拿着菜刀，从厨房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看了一眼。 宋野和王亦泽看见她手里那么大个菜刀，脸色均一变，张酥眯了眯眼，“你俩再这样，我剁你俩啊！” 俞星染朝他俩脸上看了看，张酥在后面喊，“你别理他们，他俩就是贱，有的吃还嫌馊。” 王亦泽没忍住笑出了声，这是骂人连自己一块骂呢。 “王亦泽！过来帮忙。”张酥喊道。 王亦泽哪儿敢动，过去了就是屠宰现场好么。 不过他有个最佳发小，宋野连推带踹的把他搞了过去。 宋野抽纸把被王亦泽弄脏的桌面收拾了一下，“酥姐今天心情好，你可以放心。” 俞星染有些没明白，“我放心什么？” 宋野并没有多解释，余光瞥到了上回他发脾气不小心磕到的落地花瓶，那儿被磕掉了一块。 “酥姐以为我俩……很熟。”宋野挪开视线，转而看她，“所以才想着请你吃饭这事。” “为什么？”俞星染问。 “我没什么朋友，没和其他人关系近过，所以我要有了什么朋友，她都会这样。”宋野顿了顿，“大概是……讨好我朋友，让他们能多和我一块玩儿。” 俞星染更懵了，“为什么？” 宋野抓了两下手腕，“我小时候有沟通障碍，不会说话嘛，基本没朋友，她担心我自闭。” 俞星染皱起了眉看着他，努力的把他说的话和面前的人代入进去，发现一点儿也代入不了。 自闭和沟通障碍这事和宋野压根就没关系啊。 过了会，俞星染才问，“那后来呢？” 宋野：“什么后来？” 俞星染：“你现在很好，一点问题都没有。” 宋野忽然笑了，人仰躺在沙发背靠上，“我小时候有个朋友。” “王亦泽？” “不是。”宋野说，“他顶多是被我揍怕了才一块玩的，不过也算是有他的功劳吧。” 俞星染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同时示意他然后呢。 “那会我就是一小哑巴，经常被老师罚，有次，一个小孩帮了我，算是我第一个朋友吧，有一回，她带我逃课出去外边，不小心被锁在了废弃的仓库，一直到很晚才被人发现，大概是吓的吧，从那出去以后就哭了，哭完后就会说话了。” 其实，那天对方担心他怕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了一路，具体有什么，他是真的忘了，反正就记得从那出来后他就把王亦泽揍了一顿。 具体为什么说有王亦泽的功劳呢，因为在那之前宋野从没有过什么激烈的情绪，王亦泽是第一个让他感到愤怒的人，因为他撕了那张检讨。 俞星染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切入点，因为说来挺没良心的，她有些想笑。 最后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小孩帮你什么了？” 宋野抬眼看她，摇了摇头，“忘了。” 说太多的话，那小孩估计就想起来了。 被帮的人是他，恩情只需要他记得就好，说出来卖惨博同情实在太没面了。 而且他现在很好，什么问题也没有。 “那你怎么还记得这事？”俞星染又问。 厨房的门被拉开了，王亦泽端着菜出来，宋野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太欠了，看着他就想起来了。” 王亦泽接收到他的表情，笑着在骂，“老宋，你别幸灾乐祸，我在里边说了你很多坏话！你等着。” 宋野一脸无所谓，从沙发上起了身，喊俞星染，“走吧，吃饭。” 张酥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捣鼓出了六菜一汤，虽说都是家常菜，不过俞星染看到这一桌子的菜时，觉得这比在馆子里点满汉全席还珍贵。 张酥的厨艺确实不赖，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卖相不咋的，不过既不对外销售也不对内展示，咋的都成。 不过很快，俞星染就明白了宋野说的那句她心情好可以放心是什么意思了。 宋野夹了一块藕，刚咬一口就吐了，皱着脸，“姐，这藕你放了多少醋？” 张酥很随便的看了一眼，“哦，这是人自己挖的，泥太多了，处理起来太麻烦了，我看它不爽。” 宋野：“……” 张酥笑了笑，“不过其他菜我还是很喜欢的，而且你不是说你同桌不吃藕么？” “可是我俩吃啊。”王亦泽正准备下筷子，直接被劝退。 “好，你俩吃。” 王亦泽：“……” 宋野：“……” 女人这种生物大概率是个迷，心情好，做什么效果都极佳，反正俞星染觉得她厨艺又上了一个台阶。 “我都不知道他俩怎么次次都一副我下了毒的表情。”张酥满脸不解，同时给俞星染盛了一碗汤，“小鱼，你们马上高考了，这段时间压力肯定也大，多喝点汤补补。” “好不容易才把说了这么久的饭吃上，你爱吃什么你就说，我会做的都没问题，不会做的我也可以学。” 俞星染接过汤，有些不太适应这热情，“我什么都吃，不挑的。” 张酥不动声色的把藕挪开了，“好，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当自己家，别把我当长辈，我还没到那个年纪呢。” 张酥确实是心情很好，饭桌上拉着几人说了一大堆，一开始王亦泽还会插话，直到后来说到了备战高考的事儿，这人就蔫了，懒恹恹的埋头吃饭。 “小鱼，阿乐在学校老实不，会不会打同学啊。”张酥忽然问了一句。 俞星染愣了愣，打同学？ 她侧过头瞥了宋野一眼，在对方看过来前收了目光，“不会，阿乐他在学校挺老实的，老师也喜欢他，同学也喜欢他。” 张酥的语气明显不太信，“真的？” “真的，一句没瞎说。” 接着张酥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说着说着就开始聊起了宋野小时候的糗事，俞星染放松了很多，当八卦在听。 “你的形象要被你姐毁了。”王亦泽语气很欠的说。 宋野抬头，他同桌笑的正开心呢，他淡淡的哦了一声。 王亦泽啧了一声，觉得没劲。 第65章 单名一个野字 从家属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俞星染架不住张酥的热情，硬是把自己吃到撑，于是俩人打算从家属院走回乐平街，也就两公里多一点的距离，正好消食了。 俞星染吹了会风，不过只要想到张酥说的那些，再看到宋野时就总是忍不住想笑。 在憋了几次后，宋野先忍不住了，“你干嘛？想笑就一次性笑够。” 俞星染眨了两下眼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宋野就站在边上等着她笑够。 她笑了会还是忍不住问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你找一只蛐蛐聊理想的时候有没有问一下人家叫什么名字？” 宋野一把将她的帽子扣到了头上，把视线也给她遮住了，“你没完了还！” 俞星染扯了两下才把帽子扯下来，收住了笑跟上他的步子，“哎，宋野，你是没朋友才这样的吧，你有没有发现笑出来，那些伤心事就只是犯过的傻，笑一笑就过去了。” 宋野回过头，俞星染边笑着说，“我小时候拿炮崩了人家的腊肉，还给人家上供的鸭子包扎，一边包还一边哭，问它为什么还不好，结果当天晚上我抱着人家的腿子吃了两大碗饭......” 说到后面，俞星染先忍不住笑个不停，宋野怔怔的看着她，也觉得好笑，一下笑了起来。 是啊，谁小时候不犯傻啊。 俞星染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了那台相机，宋野听见快门的声音才回过神，“你干嘛。” 俞星染看了眼拍的照片，很满意。 “宋野，我之前有没有说过。” “什么？” “你笑起来很好看，要多笑笑。” 宋野的笑容一下变得僵硬起来，都不知道该不该收，就这么笑着走出去了好远。 俞星染把那张照片存入了某个单独的分类组里。 “刚刚还叫阿乐，怎么现在就直呼大名了？”他问。 俞星染皱眉，“你有事吗，明明是你不让我喊你小名的，刚刚我是为了配合你姐，你没听我说了你多少好话？” 宋野噎了一下，想起来话确实是自己说的，现在多少有点没事找事了。 他干笑了一声，“嗯，那你叫声哥来听听。” 俞星染把相机分组设置好，收了相机扭过头，宋野已经准备好了她骂人或者真的会叫的准备，于是就这么等了会，俞星染手动了动，宋野神色柔和的看着她，最后话是没听到。 俞星染用肢体语言代替语言，手从袖子口伸出来，非常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宋野愣了愣，随即伸手一把摁住那只竖起来的手指。 俞星染露出狡黠的笑容，宋野顺势箍住她的脖子，往自己边上拽了过来。 虽然宋野个子高，但俞星染好歹也有一米六多，被他一按，只能顺势弓下了腰，被他拽着走，为了防止摔跤还只能抓着他的手臂。 “你玩不起！”手下的人骂他，“王八蛋，你放开我！” 宋野置若罔闻，淡淡道，“你知道在一中对面那个巷子口，你第一次对我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俞星染顿了一下，恍惚想起来暑假时第一次见这人打架她好像是给人的背影竖中指了。 “在想什么？”俞星染问。 “我在想，应该怎么把他们喊回来，然后揍你一顿，你简直狂死了。” 俞星染骂了一句畜生，“我救了你诶。” “是救了他们。”宋野说，“你真的......太没安全意识了，那几个人看着就不像好人，如果我真的落下风，他们会连你一块揍的。” 俞星染熄了声，其实都不太记得那几个人长什么样了，只记得是一群混混，五颜六色的头发，其实也就宋野这张脸还有记得的必要。 “那现在呢？”俞星染又问。 宋野想了想，“现在啊......”他往她脑袋上弹了一下，语气轻挑，“我想揍你啊，让你长点记性。” “以后不要乱出风头了，不要让自己处在危险的境地，也不要为了帮谁把自己拉下水。” 第二次了，第一次俩人一块罚抄了校训，抄到了晚上七八点，某人还怕黑不敢回家。 俞星染嘶了一声，揉了揉脑袋。 其实宋野没用多大力，只是俞星染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她没出声，宋野是不是就不会注意到她，后来是不是也就只是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同桌。 宋野放开她，又补充了一句，“哥说话，你要听。” 闻言，俞星染那点未知的情绪一下跑光了，现在满脑子就是她要打死这人。 俩人一路追追打打的走到了乐平街，一进这条街道，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都被这一块的氛围搅没了，开心的事也不想乐了，不开心的，回到这什么事都还算正常。 楼下摆了一排桌子在打牌，俩人沉默的穿过街道往前走，走到自己楼下，宋野意外的发现自己家亮着灯。 就两层楼的高度，在楼下都能听到楼上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俞星染脸色沉了沉，看向宋野。 宋野说，“没事，我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在那，他顶多把东西翻乱。” 俞星染依旧有些担心，宋野往她头上揉了一把，“放心，我不会和他动手。” 俞星染犹豫了一会，然后往边上的楼道走，宋野喊住了她，“阿鱼，明天七点，楼下等你。” 俞星染说，“好。” 等俞星染上了楼后他才往楼道里面走，进了楼道后，他整个人周身气压都降了下去。 如他所说，他确实没什么东西在家，顶多把他的东西翻乱，不过他就是很讨厌宋江河碰他的东西，进他的房间。 两排的台阶，他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遍怎么处理宋江河的办法，该怎么样才能一次治本，让宋江河不敢再惹他，然而等他推开门却发现他的房间门依旧完好。 宋江河没在他房间？ 他在客厅站了一会，确定了声音是从宋江河房间传来的，东西磕碰，还有撕扯的声。 宋野听了一会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随即他浑身都冷了下来。 邻里之间没什么秘密可言，他早就在从人嘴里了解到了宋江河有多风流，不过知道归知道，现在这个人竟然还敢把人带到家里来乱搞！ 宋江河没想到这个时候宋野会回来，前几天宋野早早就出门了，压根没和宋江河碰上面，所以现在宋江河以为他在雩阳还没回来。 宋野脸色难看，打开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隔绝开。 奈何房间里太过安静，还是能隐约听见一些隔绝不了的声音，他把头在被子上闷了一会，太闷，受不了多久，他下床去书桌那找耳机，他的手刚附上抽屉把手，人顿住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宋江河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很不对劲。 他停住动作，细细的听了会，眉不由得皱起，他拉开房间门，去踹了踹隔壁的房间。 “宋江河！你开门。” 里面的女人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拔高音量喊道，“救命……救我，帮帮我......” 后半截话带着哭腔，然后淹没在其他的声音之中。 宋野立马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而且这事说实在的发生在宋江河身上一点儿也不奇怪。 “宋江河，你他妈的给我停下，把门打开！” 宋江河哪有心思管他，话都没回。 宋野左右看了一圈，抄起了一张凳子，提醒里面的另一个人，“走远点，我砸门。” 宋江河平时和宋野打架打不过就会躲房间里，所以他的房门经过了改装，比宋野那间的坚固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举着凳子砸了好几下，房门纹丝不动。 宋野痛骂了一声，又连踹了好几脚，最后把凳子甩了过去，凳子直接就散架了，那扇门才松动了一点。宋野换了张凳子接着砸，在第二张凳子即将散架的时候门才被砸开。 里面的画面着实混乱，宋野刚看清一点就有些反胃。 里面的人见到门开了，用尽力气往门口爬，宋野来不及多想，在客厅掀了沙发套就进了房间。 宋江河喝了酒，浑身都是酒味，压根就不是宋野的对手，宋野三两下把他掀翻在地，把沙发套给那个女人，他这才发现那女人很眼熟。 是前几月才搬来这里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叫李禾，那天宋江河还帮她搬了东西。 此时，李禾满脸泪花，妆容晕花开，整个人狼狈不堪，即使身上有宋野给的沙发套也依旧遮不住全身。 宋野双目猩红的看着地上的宋江河，人挡在李禾身前，冷声道，“你出去，去我房间，现在楼下人太多，被人看见不好。” 李禾有些犹豫，一双眸子里全是掩饰不住的警惕的绝望。 乐平街这个地方，什么人都有，已经可以说是社会人渣的聚集地了，宋江河这样的人放在这都还不是最烂的。 只要了解这儿的人都知道，他们说话只能信三分，比如前段时间他和宋江河打架，就有人说他拿刀子捅自己老子，再比如他们说宋江河在外勾搭女人，骗钱骗色。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说话信三分，剩下的七分是他们给宋江河留了面子，他现今做的事可比那些恶心多了。 宋野呼出一口气，极力压制自己的语气，“我他妈不是宋江河。” 李禾被她吼的浑身抖了一下，裹紧沙发套往隔壁走。 看见刚到手的美人要走，宋江河立马回光返照似的腾空而起，伸手就要重新去拽她，还没碰上人就被宋野一脚踹了回去。 “操你妈......”宋江河痛骂道，“我他妈是你老子，你要反了天了！” “又不是没打过。”宋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还有，你最好别提这层关系，不然你肯定熬不到警察来。” 听到这两个字，宋江河脸色一变，声音都大了起来，“什么，警察？你报警了？狗操的，谁许你报警的！” “你报警了也没用，我这不过就是正常的性生活罢了，能有什么理由抓我。” 宋野冷冷的看着他，防止他爬起来或是找别的工具反击，“你和警察说吧，至于是正常还是......”宋野闭了一下眼，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看警察怎么判断吧。” 宋江河恶狠狠的看着他，恨不得把他看穿个洞来，“宋野，你他妈个野种，丧尽天良的！” 宋江河撑着地面爬起来，想要从地上起来，宋野走过去把他的手背过来压在身后，又扯了床上的被子往他身下盖。 “骂吧，骂够了和警察好好认错。” “放开我！”宋江河像条濒死的鱼不停的挣扎。 该说不说，宋江河即使到了这个年龄依旧有靠脸吃饭的实力，那张脸没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由于好吃懒做，基本没干过重活，皮肤依旧白皙，身材大概是他唯一需要投资的，每周都有去健身，保持的还算可以。 不过此时，他那张姣好的脸已经被宋野摁的扭曲，还在不停的骂。 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崽子回来了，也没想到他会和他对着干。 “你放开我，你是不是以为你救了她，她会感谢你？我告诉你，今天过后，这条街的人会怎么议论我就会怎么议论你！没用的！” “是她自己穿成那样在我面前晃的，能怪的了我？我只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你赶紧放开我！——操，你他妈轻点！” “不是这样的，不是……”李禾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沙发套裹好站在了客厅里，带着哭腔，“明明是你喝了酒往我家跑，我好心给你送回来，你还……” 看到她，宋江河简直心口充血，满目通红的破口大骂，“你个婊子，你少污蔑人……” 二楼的隐私度并不好，动静传到楼下，此时已经有人在下面喊想问发生了什么，宋野眸子一沉，指着李禾，“你进去，把门关上，警察来之前别再出来了。” 李禾身子一抖，畏畏缩缩的又回去了。 宋江河动弹不得，越来越心虚，真担心这小崽子报了警。 “儿子，你把我放开，有什么我们好好说，爸知道错了，我一会就和李小姐赔礼道歉。” “闭嘴！别给我扯这层关系，我警告过你！” “我……”宋江河我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他压根就不了解宋野，不知道他爱听什么。 最后只能用他擅长的说着，“你回来我给你吃、给你住，没有恩也有情吧！你就为了一个外人就这么对你老子？我要是进去了，留案底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嗷，对了。”想到了什么，宋江河忽然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吧，要不是老子当年得手了，也不能有你，你还觉得自己清高吗？你能清高到哪去？我们是一样的人！” 宋野的身形一顿，愣了会，“你说什么？” “我说，”宋江河扭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就是这么干才有的你！我们是一样的人。” 宋野仿佛被一盆水从头淋到了脚，竟然开始耳鸣了，同时一阵彻骨的寒冷从脚底蔓延上升。 他蹲下拎起了宋江河的衣领，那双眸子冷冷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宋江河被他看的一怔，咽了口口水，强作镇定的继续说，“你妈比她力气小多了，一下就摁住了，不过你妈是真的漂亮，才第一次就有了你，不过还是我的基因强大，你七分像我，你妈给你取这个名字你没想过为什么吗？单名一个野……” 宋江河在笑，宋野却感觉整个人都被丢进了泥潭里，泥水混进口鼻，一阵窒息。 你妈看了你一眼就自杀了。 原来这句话，可能是真的。 他妈在什么样的心情下被迫有了他，然后被迫生下了他，在看到这张复刻宋江河的脸时，那些记忆倾潮涌来，什么都带走了，只留下他。 宋野脱了力，那一瞬间，他想杀了宋江河，也想了结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他，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要活着，他是一个少女被侵犯留下的罪根，为什么死的时候不带走他。 为什么…… 宋野还是盯着宋江河，不过手却无力的滑开了，宋江河被他这个眼神吓得酒都要醒了，他趁对方脱力，忙挣脱开，捞了裤子穿好。 宋野看他准备溜，恨不得关上门把他摁死在这间屋子里，只是他整个人都在忍不住的发颤，想做什么也提不起力气来。 宋野顺着墙壁滑坐下去，眼神空洞，脑子里重复的是刚刚宋江河说的话。 后面警察是如何上门了解情况，如何把李禾带下去，如何询问报警的具体缘由，这些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宋江河最后说的那句话。 单名一个野……宋野。 他忽然笑了，还冠了宋江河的姓，她大抵也像恨宋江河一样恨他吧。 第66章 宋野，是我主动的 ilwxs.com 南西市的天气永远成迷，说变就变，比翻脸还快，不知什么时候就下起了雨。 附中附近的那栋危楼是栋期楼，盖了十二层，烂尾了，地产商卷钱跑了，政府招标无果，就这么荒废了。 整栋楼只盖了墙体，窗户只做了窗棂，没装玻璃，宋野坐在十二楼某一间房间的窗台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悬空垂着，手指尖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 窗台下边，墙角处，一地的烟头，最起码有十来根。 宋野已经戒烟挺久了，在抽第一支的时候有种旧痂撕开的感觉，被呛的厉害，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吸第二口。 窗外看去，不远处的左边是一中的教学楼，右边是附中的小操场和国旗杆，他看着中间的某一处虚空在发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能想什么。 在他幡然醒悟，不想在这个泥潭沉下去，并为之努力了那么久，都摸到岸边了，结果才发现，那并不是岸，那只是另一个深渊，他本身就是泥潭。 身在黑暗可以向阳，那如果他本身就是黑暗呢？ 他感觉自己像个笑话，还是那种会惹人生厌的冷笑话。 - 俞星染在想遍宋野可能会去的地方并找遍后，最后在凌晨四点，在危楼看到了坐在窗台的人。 俞星染没打心底里害怕过什么东西，在几个小时前从乐平街那群人嘴里听到了一些经过，又看到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警察，最后上去没看到宋野，只看到满地狼藉的时候她有些害怕。 再到现在，看见他把腿荡到了外面，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他会就这么跳下去，尽管她并没有了解清楚他上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俞星染站在半成型的房门口，看着他，不敢靠近，怕惊了他。 折腾到现在，俞星染眼睛都酸了，明明困的不行，却还是没走也没上前。 不知过了多久，宋野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很冷，比外面下的雨夹雪还冷，像一把无情锋利的刀刃，划破长空，直直的扎在血肉里，而俞星染是另一个受害者。 宋野笑完后，垂下头看着烟头，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他终于回过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俞星染。 他抬眼望过去，俞星染没有躲闪的和他对视，那两分钟的时间里，俩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烟蒂燃烧到尽头，指尖传来刺痛，宋野才回过神把烟头丢了。 宋野收回目光，扭头看窗外，俞星染犹豫了一会后还是抬腿走了过去，停在他边上，就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后，宋野开口问，“想问什么？” 由于吹了这么久的风，加上连续抽烟，他一开口自己都被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俞星染看着他，“你想说吗？” 宋野沉默，俞星染也没再说什么。 就隔了个楼道的距离，其实大多声音都能听见，看见衣衫不整的从里面出来女人，她也能猜个大概，不过那都是宋江河干的事，和宋野无关。 俞星染被风吹的有些冷，于是往里面挪了一步，靠在了墙上。 宋野稍稍侧了一下头，以为她走了，余光看到她后又撇开头看向外面。 楼内进入一个过分安静的环境，好似谁都不愿去打破，就这么玩着木头人的游戏，一动不动的站着，坐着。 “宋江河被警察抓到了吗？”宋野打破安静，沉着嗓子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人指认他。”俞星染说，“他跑了，李禾那边警察也没问到什么，估计被吓惨了。” 宋野点了一下头，过了会又问，“楼下的人有说什么吗？” 俞星染迟疑了一会儿，摇头，“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不说什么，他下来的时候没特意去看都能发现他们的眼神古怪，三三俩俩的头凑头看着他。 他扭过头，“李禾呢？” “被警察带走了，算是保护起来了。” “嗯。”宋野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腕，语气情绪不明，“我在想，如果我那个点要是还没回去，会发生什么。” “没有这种如果。”俞星染打断他的话，“你回去了，他没有得逞，你救了她。” 所以你不要这样，就算他是你生物学上的父亲，你们也不会是一样的人，你那么厉害，你会离开这，会摆脱他…… 宋野笑了一声，抬起眼，语气很平静的陈述，“可他十多年前得手过。” “你怎么知道？”俞星染脱口而出，本意是想否绝他把自己往泥潭里带。 说完后，察觉到宋野的表情变化，俞星染心头大震，后知后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紧紧的掐住了自己的手腕。 “我啊，”果然，她听见宋野说，“我就是那场犯罪的罪证。” 身后的窗台洒进来一点灯光，在墙角处折射在宋野身上，他明明在笑，嘴角的弧度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俞星染却觉得瘆人，只感觉到了无助，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宋野没哭，俞星染看着他，觉得还不如哭出来或者吼两嗓子。 俞星染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她觉得宋野也不想听，再高明的安慰手段在此时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不需要。 俞星染想靠过去抱他一下，但又不敢，宋野像只蜷缩在悬崖边受伤的狼狗，禁不起激。 “需要一个安慰吗？”俞星染试探性的开口。 宋野上回说的安慰是一个拥抱，他能听懂的吧，她想。 宋野扭过头，平静的眸子里有些茫然，俞星染趁着他失神片刻，直接上前过去抱住了他，试图把他从窗台上拉了下来。 一直到两人蹲坐在墙角宋野才回过神明白她的动机，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身上湿了？”宋野碰到了一片冰凉，“下雨了么？” “雨夹雪。”俞星染纠正道，“夜里两点开始下的。” “不冷？”宋野想把她推开看一下湿了多少，却没能成功。 “冷。”俞星染小声说，“快冻死了，所以抱一下，抱一下就不冷了。” 宋野愣了一下，随即手臂收了力，一边给她拍了一下衣服外层的雨水——虽然早就浸透进去了。 这个拥抱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察觉到宋野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些，俞星染这才松了口气，刚松下去却又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宋野的肩膀在止不住的抖，手臂的力气也在收紧。 宋野哭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因为那样太傻逼太没面，只是眼泪会不受控制的往下落，如果俞星染没有切实感觉到他在发抖，根本就不会想到他哭了。 哭出来了就好，俞星染想。 她被放开时，宋野脸上已经没有眼泪了，只是眼眶和鼻尖无法避免的红了，眼睛被水汽清洗过后格外明亮，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比平时什么都无所谓的时候更吸引人。 俞星染看着他，莫名的想起了上次他在车厢睡着的样子，那股未知的冲动也随之而来。 最后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大概她真的是在趁人之危吧，趁人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耍流氓，因为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她贴上对方干涩的嘴唇时，对方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俞星染不过几秒就敛净了冲动，怯生生的往后退，刚退开一点，脖子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把她按了回去。 俞星染毫无防备的被他的手冰了一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这一动作却让宋野回了神，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把手收了，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开。 宋野极致克制却又不住躲闪的眼神刺痛了俞星染，她好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们之间只隔了外面照射进来的探照灯光，打在裸露出砖块的墙面上。 俞星染小声的安抚他，“宋野，是我主动的，你不要有负担……” 视线半模糊中，宋野看见她还是忍不住臊的红了耳朵，宋野所有的防线都在这一刻都被击溃，他把手重新伸到她后脖颈处把她摁过来，偏头重新吻了上去。 尽管俞星染早有预兆，在那冰凉柔软的触感再贴上来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宋野没克制，捏着她脖子的手慢慢上滑，陷进她的头发里，半强迫着让她抬起头，她的后背贴在了墙上，此时她的姿势真的很吃亏，而宋野也不再是浅尝辄止。 俞星染脊背一片发麻，整个脑袋都是空白的，空白到忘了闭眼，就这么直白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窗外的灯光只照亮了半个房间，在这之外一片漆黑，由于窗户墙体转角的原因，宋野另外半边脸被埋在黑暗中。 俞星染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在楼下抽烟的画面，也是这样，明暗交加，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那块烟疤……或许根本就不是为了装逼耍酷才做的，那也许可能是他的发泄方式，一种极其极端的发泄手段！ 意识到这一点后，俞星染只感觉心里倒抽着疼，疼的喘不过来气，明明做出这些事的是宋野，为什么疼的是她！一种浓烈到无法形容的苦楚在心头炸开，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难受，她想她也许知道自己是为什么难受。 她在心疼宋野。 她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他那条手臂，却只能隔着外套料子抚过。 大概是俞星染的目光太灼热，宋野在这间隙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在眼皮感觉到那触感的时候，她竟然有些想哭。 一直到俩人的喘息声在这空荡的房间被放大，宋野才放开她，同时把手也放了下来。 俞星染抬着湿漉漉被亲的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他，宋野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抹了一下她泛水光的嘴唇，在嘴角处用力按了一下。 “星姐，接吻要闭眼。”他出口道，声音低沉沙哑。 俞星染把脑袋垂下，“哦，没……接过。” 宋野收回手，扯了一下嘴角，语气依旧，“明天不去图书馆了。” “好。”俞星染说。 “后天也不去了。” 俞星染愣了愣，“好。” “以后都不去了。” 俞星染顿了一下，猛的抬起头。 宋野先出声道，“我想回趟雩阳。” 俞星染反应了会，点头，“好。” 她没问为什么刚从那回来又想回去，她也没问宋野对于这事他能不能想开，因为如果是她，她真不一定有宋野现今这么镇定，虽然她知道他只是表面的镇定。 “我也回去。”她说。 宋野皱了皱眉，俞星染又道，“我确实好久没回去了，如果你需要我，那就当我是陪你，如果不需要，就当我是同行，到了我不打扰你。” 宋野最后还是没找到拒绝的理由。 - 宋野买了第二天最早一班去雩阳的高铁，俞星染紧随其后，宋野在六点半把她送到了乐平街附近，让她回去把衣服换了。 南西距离雩阳县不过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他们在九点左右抵达了雩阳。 俞星染确实很久没有回来了，从她爷爷去世后，一开始那两年俞承彬逢年过节都会带她回来看一下，俞承彬没什么落叶归根的思想，所以后来也没怎么再回来过。 那个家属院早就住不了人了，在车站问过宋野需不需要她陪着，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她实在没有理由跟着，于是自己找了个酒店。 虽然她说了宋野不需要的话她就不打扰，不过她安置好东西后还是偷偷摸摸的跟上了宋野。 张酥经常回来，从前他们住的那套房子经常也有人打扫，宋野回来的时候带了钥匙，直接在他原本的房间住下了。 他被送走后，家里有关他的一切均保持原样，还记得第一次回来看到这些的时候他发了很大的脾气，觉得张酥太虚伪，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到底是感动他还是感动自己，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自己接受不了罢了。 这套房子不大，统共也不过九十来平，三个房间，其中有一个上了锁，门重新刷过漆，刷成了红色——那是张父生前的房间。 在说要回来时宋野并不知道自己回来能干嘛，就算已经回来了他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干什么，只是想离开那，离开宋江河走过待过的所有有关的地方。 他从前活动的范围也就那么点大，他花了两天时间走了三四遍，他或许只是在找一个理由，找一个接受自己的理由，找一个让自己还能爬起来的理由。 可是两天了，并没有，他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觉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有意义的人。 雨夹雪飘了两天，终于还是酝酿了一场雨下来，冬季的雨总是来的猛烈，像是赶趟似的下的又急又猛。 客厅电视机放着的是张父和张酥都爱看的实时政治频道，宋野缩沙发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外面撞击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滴，空气里潮湿的味道很重，就像某种可怕阴晦的念头一样，黏黏腻腻的腐蚀他的皮肤，他的大脑，他不止一次有这个念头，不过却是第一次这么猛烈过。 - 俞星染在一个暴雨天的傍晚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那个电话是张酥打过来的。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在周边小卖部里等了一下午都没等到宋野出来，接到张酥电话的时候她正打算上去找宋野。 张酥在电话那天很焦急，南西市不过也那么点大，乐平街和附中家属院也不过才隔了两条街，什么也隔不开，第二天她就听说了这事，不过宋野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连续打了两天都没通，王亦泽也没联系上他，她都准备去报警了。 俞星染知道她的心情，并没有瞒她，直接告诉了他宋野在雩阳。 俞星染刚接完电话抬头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宋野从楼上下来了，正在往她这走。 俞星染左右看了圈，就算能躲，宋野也早就看到她了，于是她也没躲了，站起了身看着他走过来。 宋野的反追踪能力早就被宋江河磨练出来了，前天在高铁站分开没两小时他就知道身后跟了条尾巴，他没想管，就让她一直跟着。 今天有低温预警和暴雨黄色预警，十分钟前电视机的声音让他如梦初醒，他起了身在门口看了一下没看到人，走到阳台上才看见了蹲在这躲雨的人。 “我在这躲雨，我酒店就在附近。”俞星染解释说。 宋野没拆穿她，径直去前台买了包烟，“下雨了，陪我待会吧。” 俞星染正要应，宋野已经撑开伞走进雨中回头朝她偏头点了点边上的空位。 俞星染会过意，立马钻进伞里，贴着他往小区里面走。 上楼时，俞星染在后面问道，“我有点饿，你想吃什么吗？我点个外卖过来，下雨天最适合看电影吃东西了。”她想转移一下宋野的注意力。 宋野回过头，“下雨天没有人给你送外卖。” 俞星染瞪了瞪眼睛，去看窗外，她怎么忘了这茬，早知道在小卖店买点上来了。 “家里有面。”宋野说，他抬腿接着往楼上走，“我可以给你煮。” ilwxs.com 这场雨下了一整夜，伴随着打雷，宋野一整夜都没闭眼。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雨停了，他才动了动保持了一晚上没变的姿势，翻身下了床，拉开门在客厅沙发上看见了一个鼓包。 那是半夜，俞星染困的实在不行，又不敢睡熟，于是就跑到客厅沙发去了，这样宋野要出门了她还能醒。 事实证明，什么用也没有，宋野的动静太小。 宋野把自己房间的被子盖她身上就出了门，结果刚出门又遇见熟人了。 张酥是一大早打车过来的，连高铁都没等。 看见她，宋野愣了一下，很快便恢复正常了，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张酥收了准备开门的钥匙，蜷在手里握了握，“我一大早回来都不让我进去吗？” 宋野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外面说吧。” 张酥也往里面瞥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惊讶，也不知是惊讶他的淡定还是别的什么。 “那就外面找个咖啡馆吧。”张酥说。 宋野出来后轻轻把门关上了，“这周围哪来咖啡馆这种东西，雨很有可能一会又下下来了。”他偏头往楼梯那点了点，“去天台吧。” 张酥抬了抬眼，并没有动。 宋野有些好笑，回过头无奈道，“我要真想不开，你现在来也不能见着我。” 张酥还是跟着他上了天台。 这儿的天台统共也才七楼，比那栋危楼都矮，房屋建的也密集，感觉腿长些的都能跨到隔壁楼去，环境很一般，对比乐平街不相上下，但这是宋野从小长大的地方。 虽然雨停了，不过空气里湿气很重，待久了感觉衣服外层还是蒙了一层水雾。 七点多，雨天的早晨，可见度不超过三十米，宋野掏了半天没找着烟，张酥从包里拿了颗糖递过去，不过宋野并没有接。 “不是在找烟。”宋野胡乱的扯。 张酥没拆穿他，走过去把糖塞到了他手里，“怕你低血糖。” 她走到宋野边上，撑在围墙边上，以她的个子，刚好能很轻松的撑着不用弯腰。 “你小时候低血糖很严重，不吃早餐你能晕一天，早上起来你都还得缓半天，那会你身体可差了，我一直觉得爸可能养不活你。” 宋野皱了皱眉，最后还是把那颗糖拆开丢进了嘴里。 “后来你表达能力也有问题，哪哪都是毛病，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事儿逼的小孩，回回都能和爸念叨你老久，我觉得你打破了我们原本和谐平静的生活，让爸那样还得去打零工养你……我叛逆那会其实挺讨厌你的。” “可是好像也是你让我们家变得不一样了。”张酥回头看了他一眼，“从我妈走后，我爸没对什么事上过心，对我也就那样，可是唯独对你，总是不一样的，明明在糙养我，却总是想着对你好一点……我看着他一蹶不振慢慢的又振作起来，那是因为你。” “你没有被备受期望的来到我们这个家，但你来了，我们这个家就是你的。”张酥吸了吸被风吹的发痛的鼻子，“把你送走其实是我的主意，他不知道，所以你不该和他说那些重话的。” 宋野平静的听她说话，最后平静的问了一句，“宋江河的事你知道了？” 张酥点了点头，“第二天就知道了，这点八卦跑的飞快。” “那我的事你也知道了？”宋野的语气依旧平静，不过却比一开始冷了几分。 张酥迟疑了一会，手指用力的撑着墙面，随即她点了头，“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宋野寒声质问。 “我不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出生，可我也有权利知道，我连自己从哪来，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宋野的声音有些抖，“这公平么？” “可你明明就是接受不了啊！”张酥拔高了音量，“你接受了么？” 宋野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原地走了两圈，烦躁的一脚踹在了边上废弃的沙发上，把沙发上的积水都震了下来。 “你要我怎么接受？你告诉我……”宋野虚无的伸出了手，“你能接受吗？？” 张酥看着他，过了会垂下了头，“我后悔了。” 宋野顿了顿，“什么？” “我后悔把你送回去了。”张酥说，“我现在明白那天我爸那么激动是为什么了，他在反对我把你送回去。” 那段时间张父已经头脑不清晰，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在张酥和他说起宋野亲生父母的事的时候总是能情绪激动的打碎些什么。 那个时候她不理解，现在她理解了。 “因为他早就知道宋江河是什么样的人，也早就知道你……”张酥停顿了一下，“你妈和宋江河的关系。”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宋野面无表情的问。 宋江河这几天不知道躲哪去了，根本不可能去和张酥说什么，而宋野只和俞星染提过一嘴，唯一可能听过他和宋江河对话的李禾，也不可能有那个心思去说。 “年前。”张酥回答，“年前回来收拾卫生的时候知道的。” 宋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天你和小泽还有你朋友过来吃饭的时候我是想说的，后来看你现在这样比之前好太多了，我又不忍心说了。”张酥的声音小了下来，显得有些无力，“我没想到宋江河会说。” 宋野都被气笑了，想发火都没个资格发。 不知过了多久，宋野才问，“怎么知道的？” “我爸房间有一本日记本，那是你妈的日记本。”张酥说。 “我……她的？”宋野皱眉，“你爸那怎么会有她的日记本？” 张酥抹了一把眼角，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递给他，那本日记本很旧，封壳都皱了，里面的封页更是，一看就知道经常被人翻阅。 宋野垂眼看着那本本子，一时竟然没有勇气去接，他害怕看到什么，害怕看到本子的主人是怎么描述那段难捱的日子，是怎么描述下定决心自我了结的。 张酥叹了一口气，“或许说来，我还真是你亲姐姐。” 宋野的表情变得复杂，满脸震惊的看着对方，张酥把日记本往他那边又递了递。 宋野迟疑着，最后伸手小心的接了过来。 这本子上的字比他的好看太多，即使过了这么久，依旧清晰可见，一笔一画，笔锋犀利。 前面的日期标注太早，和宋野没多大关系，但他还是没翻走，看了起来，他想看看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翻了大半本后终于看到了日期标注在他出生前后的事件。 在某一页中，他粗略的扫了一眼，扫到了两个刺目的字眼，他匆匆翻过，去看后面的记录。 后面的几页他看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每看进去一个字心里就痛一分，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早已泣不成声了。 最后一页落款了他的名字，苍劲的字迹工整的写下了他的名字，没有人会这么写一个仇人的名字。 张酥听到动静回过头，宋野已经蹲在了墙角，把头和那本笔记本一起抱着，肩膀抖的不像样。 宋野的母亲，张韵，也就是张酥的姑姑。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当地工作，平时节俭惯了，租的房子治安并不怎么好，那一块经常出事，某一次楼下被人偷盗过后，保安还专门上门提醒过她们加强警惕，那个保安是张韵见过最称职的人，也就是这份信任，让她跌入了无底深渊。 那个时候宋江河还在干保安，第一次敷衍去提醒住户的时候盯上了张韵，于是隔三差五的去跑去慰问，让她注意安全，实则就是踩点，他也终于在某一天得手了。 那第二天，张韵还和她在出差的男友约好了一块回南西，就一晚，所有的事都被颠倒了。 最后她辗转还是回了南西，想找她哥出主意，不过那会她嫂子刚去世，她没去打扰，自己兜来转去还是没忍心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那个时候她男友说愿意接受这个孩子，可张韵哪里受得了，怎么可能让他受这样的屈辱，最后是自己一个人扛着把小孩生下来了。 小孩没什么营养，身体太差，她得四处求医，早已身心俱疲，终于在某一天，心理的创伤和生育的痛苦一齐压在身上，患上了产后抑郁，选择了自杀。 在这之前她把小孩托付给了她哥，名字是她取的，冠的是她男友的姓，小名是她对这个孩子的期望。 宋野，阿乐。 以及日记的最后一页，是那一个月她照顾孩子留下的经验，一晚上孩子会哭几次，一天要喂几次奶，隔多久喂……这一页的字迹明显不如前面，如今这一页还被宋野的眼泪浸湿了，看起来更是模糊。 张酥看见他这样，也忍不住眼泪往下落。 她那个姑姑，意气风发，在她很小的时候只见过一次，不过却听他爸不止提过一次，她怎么也想不到，宋野会是她的孩子。 不过一切好像都想的通了。 宋野看完这些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是替那个女人感到不值，为什么要为了一滩还没成型的血水放弃自己原本灿烂美好的生活，太蠢太蠢了，没有人比她更蠢。 张酥走了过去，蹲下来抱住他，“阿乐，有些事就是这么操蛋，就是这么针对人，可是你小时候失去的已经够多了，不管怎么样，就算赎罪也够了。” “这个社会上不止一个宋江河，受害者也大有人在，如果你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那就好好高考，将来效力于社会，这样对的起你自己，也对得起小姑。” “没有人会一帆风顺，而你只是把所有的坎一次性过了。” 张酥拍了拍他的后背，看着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起身下了楼，给他留了自我发泄的空间。 张酥走后，宋野没挪位置，就蹲在那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又下起了雨把他淋透，他担心本子淋湿，然而等他想动的时候腿也早就已经麻了。 俞星染看着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双眼通红的宋野，整个人都慌了，她从没见过宋野这么狼狈毫无生气的样子，就连那晚也没有这样。 “我要洗个澡。”宋野低声道，他把本子递给对方。 俞星染伸手接过，立马让开位置，宋野一路走进了厕所，很快就传来了水声。 俞星染把本子给他收好，但并没有翻开过。 最后她还是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张酥，张酥只让她别担心，说宋野没多大事了就挂了。 俞星染将信将疑，接着就直接打电话给熊博士请假了。 明天就开学了，以宋野这个状态肯定是回不去的，马上就是高考了，熊博士没那么容易批假，说来说去，让回去后给个说法，最后也才给了两天的假。 群里一大堆熬夜补作业的，纷纷@俞星染和宋野两人，看着满屏的信息，俞星染直接开了免打扰，包括姜厘和蒋亿几个发的私信也一条没回。 宋野从厕所出来换了干净的衣服，除了眼眶泛红，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那张脸依旧清冷。 “我想睡一会。”宋野昨天一晚上没睡，一大早情绪起伏又这么大，这会早就熬不住了。 “好。”俞星染说。 宋野走到房间门口，又回过头，“我醒了会和你说。” 俞星染愣了下，抿了抿唇，点头道，“好。” 宋野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左右，虽然说了好，宋野醒来后依旧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了一个鼓包。 这几天俞星染的心情也很沉重，也没法休息好，以至于在听着窗外的雨声后竟然迷迷糊糊的睡沉了。 宋野的脚步一顿，轻声走了过去。 他家沙发不大，不过睡俞星染还是可以的，他看了一眼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然后缓缓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了下来，脑袋仰起靠在扶手处。 七点多的冬季雨夜，一片漆黑，只有隔三差五被雨声惊动的声控灯在工作，忽明忽暗的。 宋野可算把手机开机了，刚开机就被信息卡的又自动关机了，重复了两次后才勉强正常运行。 他把后台全退了，翻开了某个软件，输入了某个店名，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关了手机接着靠回沙发上。 大概十分钟后，俞星染醒了，被沙发边上的人吓了一大跳，差点没直接一嗓子喊出来。 她缓了会，才勉强能正常发出声音，“不是说你醒了告诉我吗？” 宋野动了动，“那你为什么还睡客厅？” 俞星染没回话，宋野起了身把客厅的灯开了，俩人都因为突来的亮光不适应的眯起了眼。 俞星染第一时间去观察宋野的状态，她这点小动作全部落入宋野眼里。 “起来吧，去吃饭。”宋野说。 “去哪吃？外面下雨。”俞星染有些没反应过来，一顿，马上又说，“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她急忙穿了衣服套了鞋和他一块出门了，像是生怕他后悔似的。 宋野带着她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营业的面馆吃了饭，出来后，俞星染以为他就要回去了，谁知宋野又提议，“陪我去个地方。” 俞星染自然愿意，跟着他走进了一条胡同，最后拐了不知道几个弯，停在了一间作坊门口。 “小的时候，”宋野看着门口的牌匾，“我舅舅经常带我来。” 俞星染不太能对应上他称呼里的人，但是她也没道理在这个时候细究。 进去后才发现这是一间陶瓷作坊，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陶瓷制品，美的丑的，抽象的，什么样的都有。 宋野也没想到这家店能开这么久。 “你是想做还是要买？”俞星染疑惑道。 宋野径直走向前台，“你看这么丑，有买的必要么？” 俞星染嘴角一抽，又开始怼人了？ “你当着老板的面能不能别说这么直白？” 前台的老板忙摆了摆手，乐观道，“没事儿，丑就丑，丑我也摆。” 宋野同老板要了两坨泥巴，又整了两个制作位，俞星染这才确定宋野是想自己做。 所以这是没事了么？她想。 宋野很熟练的就穿好了围裙，坐到了制作台前，他摁了一下开关，制作台开始转起来。 “会么？”宋野问她，“很简单的。” 俞星染也套了围裙坐下，“没玩过，不过看一眼应该就会了。” 宋野已经开始上手了，“那你多看几眼。” “看到那边的杯子了么？”宋野抬了抬下颌，“就做杯子，但不能比那丑。” 俞星染看了一眼，不屑的笑了笑，“就这，你挺看不起我的。” 宋野耸了耸肩，不置可否，“试试？” “试试就试试！” 第68章 明天会有太阳 俞星染的学习能力确实强，只不过方向错了。 俩人玩了两个小时的泥巴，最后俞星染被自己手底下的成品丑笑了，反观宋野的，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俞星染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墙上展示的，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宋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她笑够了后拿出了手机各个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 那两个陶瓷他俩都要，走的时候叮嘱好店家帮忙烧制，有空时再回来取。 至此，俞星染被迫压抑的心情才终于放松了下来，因为刚刚她听见宋野很短促的笑了两声。 俞星染一边走，一边欣赏自己刚刚拍下的照片，看一眼总是忍不住笑，连路都不看了。 宋野眼看着她就要撞上电线杆，皱了皱眉拽住了她的衣领，“看路。” “哦。”俞星染心有余悸，不敢再看了，专心走路。 “你不是嫌人家丑？拍它干嘛？”宋野冷冷的声音传来。 “丑怎么了？”俞星染不乐意了，纠正他，“把喜欢的东西记录下来是一件很有仪式感的事情。” 宋野点了一下头，想起了什么，“那画画也是？” “是啊，画画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记录。”俞星染说，“我觉得有意义的可能更多会倾向于画下来。” 宋野静了两秒，哑声说，“那你在画本上画我，也是因为喜欢么？” 俞星染脚步一顿，差点没直接把脚崴了。 操……他看到了？就不该带去学校！她无意识的手指抠着掌心，脸颊开始发烫。 她不确定那天把它画下来的时候是出于什么心情了，不过现在要她去评判那幅画，答案好像又那么简单明了。 就在答案都呼之欲出的时候，宋野话锋一转，看向前方，“阿鱼，我们一起走出去吧，走出这里。” 俞星染有些莫名的心跳顿了一下，她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又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说了一句好。 宋野并不想在自己还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听到想听的话，他确定了他的小姑娘心里的想法那就够了。 他会离开这，会冲到地面上去，会勇敢的去面对现实生活给的压力。 不会烂在这里，不会成为宋江河。 他伸手揉了一下俞星染的脑袋，柔声说，“这几天，谢谢，我没事了。” 冷不丁听到这话，俞星染竟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我知道。” “嗯？” “知道你会没事的。”俞星染抬起眼看着他，笑了笑，“命运不配做你的对手。” 宋野顿了顿，忽的笑了。 “宋野，”走出去两步，俞星染忽然转过了身，看着他，眼神坚定，“你要向前走，向阳，向未来，明天会有太阳的。” 宋野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即是更加放松的笑。 “明天开学吧？”回到家后，宋野看了眼手机，“一块回去吧。” 闻言，俞星染有些无奈，“我刚请了两天假。” 他一开始那样真的很让人失望么。 “那你回去后在家歇两天吧。”他说。 俞星染眯了眯眼，“就剩不到四个月了，你是打算卷我到高考结束啊。” 宋野笑道，“那就一块回去。” “那肯定！”俞星染说，“我明天去酒店拿一下作业，然后就回去。” “作业？” “嗯，我带过来了。” “所以你写了？”宋野震惊道。 俞星染迟疑的点了一下头，“其实我把你的也带过来了。” 于是当天晚上，宋野第一次在群里问他们拿了卷子的答案，直接哗啦啦的往上填，他以前要是没写就没写，爱咋的咋的，况且抄来的答案和不写也没什么区别。 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俞星染已经在沙发那笑趴了。 宋野冷着脸丢了笔，“阿鱼，你再笑别问我借笔记了！” 俞星染自信道，“我不一定用的上你的笔记了。” - 宋野和宋江河之间像是一块彻底烂掉的疤，再没愈合的可能和必要，即使会留下无法抹去的疤痕，也无所谓了，总会愈合的。 宋野目前身上只有之前在韩进那接的几个散活结的款，又要支出学费和生活费，再加一项房租，根本就负担不起，而且现在他也没打算再去接其他的兼职了，所以还是没有拗过张酥，搬到了家属院。 毕业期的开学仪式比暑假那会还简陋，第一天就已经开始正式上课了，给人一种这个寒假没放过假的错觉，也只有高考倒计时在提醒他们已经过去了十二天。 俞星染第一天就被他们几个以寒假玩失踪，没良心不回信息狠狠的批判了一顿，最后只能用请客收场。 那天中午，一班的人犹如土匪进村，拿着俞星染的饭卡大肆挥霍，给自己刷了一荤一素一汤，其实算下来也不过十来块钱。 然而，最尴尬的莫过于那天下午的班会，请过假又准时出现的俞星染和熊博士撞上了视线，而罪魁祸首宋野满心自然、则毫无负担。 俞星染简直想把宋野从二楼丢下去，要么就是想把熊博士的眼睛给缝起来。 这学期的任务很紧，附中开始搞周考了，从以前的月考提升至一周一考，这是每届高三生都要体验的。 卷子由附中出，难度从六中借鉴过来的，难度更甚于高考，为的就是让他们习惯平时的魔鬼难度，希望到了高考能有一个降维的效果，同时让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中脱敏，不再畏惧大考。 宋野和俞星染的集训成绩在开学的第二个星期一那天出了，宋野拿到了京城一所强校十分的加分优惠；俞星染的征文作品拿到了省级一等奖，证书在当天就已经拿过来了，虽然没有什么更直观的东西，不过也算是履历里丰富的一项。 “我靠我靠，鱼，给我看看证书。”姜厘激动的一下一下拍打着桌子。 俞星染不太习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过来夸奖你一通的感觉，而且这项荣誉在一班来说，其实并算不了什么，只是他们喜欢犯贱。 俞星染往边上一点，“让宋野的给你看。” 钟越凉嗖嗖的在身后说，“宋哥那是加分优惠，又没个什么实质性的载体，怎么给我们看？” 从这个学期开始后，钟越明显见稳，整个人都收了心，不怎么和他们打闹扯皮，成天成天的刷卷子，以至于他非常佩服一个星期就能追上进度的宋野，嫉妒是难免少不了那么一点的。 “十分而已。”宋野说。 简直狂妄至极。 钟越磨牙道，“宋哥，你知道这话有多欠揍么？” 宋野没回话，放下笔，推了一下桌子起身往外走。 钟越一怔，也起了身，朝他喊，“哎，宋哥，我开玩笑的，你干嘛去？” “有事。”宋野头也不回。 钟越求助的看向俞星染，俞星染看了眼宋野走出教室的背影，无奈的耸了耸肩。 从寒假回来，整个一班的气氛都不由的紧张了一个度，所有人都忽然没了声息。 变化最大的无疑就是宋野，虽然他平日里也不怎么主动和他们玩闹，不过熟了后只要闹到他身上了，他怎么也不会让人难堪，多少都是会配合一下的。 不过现在，他几乎一天都埋在了习题里，比平时的话还少了，除去吃饭睡觉，几乎就没停过笔，这让一班的众人都理解不了，他那样的，题海战术还能有用么。 事实上，这群人虽然心比天还大，不过心思却比谁都细腻，他们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宋野的心情较之前沉重了不少，有些事，他们不需要刨根问底的知道细节。你若说，他们会听，你要不想说，他们不会多问，只是会不自觉的带上一份微弱的照顾。 宋野出了教室去了办公室，恰好办公室此时也只有熊博士在。 熊博士看到他过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倒是宋野的邀约让他感到了意外。 周六下午依旧只有半天的假，不过宋野和俞星染已经会和住宿生一块上晚修了，实际上，会去的也不止他俩。 周六下午，宋野跟着熊博士发的地址，在汇金某一条巷子深处找到了那家拳击馆。 宋野到的时候熊博士还在和老板喝茶，看到宋野他下意识的想带人参观一下，结果被宋野拒绝了。 “你小子，这么急着找打？”熊博士笑话他。 这么久了，宋野可算对他的动手动脚免疫了，熊博士的手在他肩膀上捏了捏。 到底是练家子，手劲儿挺大，捏的宋野生疼。 熊博士愣了愣，隔着男生的羽绒服外套和内里的卫衣，竟然都能精准的捏到他的肩胛骨和锁骨，手下全是硬邦邦的。 “你得增肌了。”熊博士说，“太瘦了不好看，打架也没力。” 宋野听劝的点头，“嗯。” 熊博士皱了皱眉，不太满意的在他肩上又拍了两下，“嗯什么？嫌我烦啊？” 宋野一阵莫名，扭头瞅了他一眼，“我听劝。” 熊博士以前老喜欢听到人回答才行，冷不防的遂了他的愿还有点不习惯，反应过来后又上下扫了宋野一眼。 “你这样子，真能打？” 宋野随便找了个地把东西放了，把外套也一块脱了。 熊博士从边上的柜子里给他拿了护具，同时给他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和规则。 “不是散打么？”宋野拿着手套，疑惑的皱了皱眉，“要带手套？” “今天馆里没位置，打打拳得了。”熊博士自己把手套套好。 熊博士做了这么多年的班主任了，带的又都是重点班，尤其注重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以至于到了这个年纪，他的那点心思比什么都细，他一准就知道宋野不对劲，不过这人能记着他之前随口一提的话，这确实让他很意外。 宋野左右看了一眼，这个点，馆内清闲的只剩熊博士和那个老板，馆内空的连打扫人都没有。 他正要说，隔壁传来一声巨响，熊博士已经开始了，他也没好再说，戴上了手套练了会沙包。 但是有一点熊博士搞错了，宋野只是瘦，力气却不小，能把沙包打得乱七八糟的甩。 整个下午宋野都在那，熊博士也乐得清闲陪他打了一下午拳，到了后面觉得实在没劲才两人对弈打了几场。 不出意外的，宋野好不容易坚持了好几月身上没伤，等到结束的时候手臂和腿都青了好几块，熊博士也失了手，肩肘那青了一块。 现今的天气在零度左右，前两天还在连续的飘细雨，馆内两个人满头大汗，毫无包袱的随地躺在擂台上。 宋野逮着一处红块用力的摁了下去，痛感刺激着神经，传到四肢百骸，即使痛的龇牙咧嘴，也不放手，他忽然能理解那些压力大喜欢找个山头吼两嗓子的人了，因为此时他也有这种想法。 他确实这么做了，把正在解手套的熊博士吓了一跳，他回过头，宋野甩了甩脖子，头发上挂着的汗珠顺势飞落。 熊博士皱了皱脸，想说什么，张了嘴后又没什么也没说。 从馆内出来的时候熊博士硬要让宋野请他吃饭，宋野自然没拒绝。 出了门就是汇金的一条美食街，饭馆数不胜数，熊博士随便选了一家进去，说是让宋野请客， 最后还是他偷偷的又跑去结了账。 那天晚上宋野没回去上晚修，约了王亦泽一块打球，说是放肆就要一次性浪个够，后面就再没时间。 王亦泽不太理解学霸的脑子，也是真的觉得他兄弟身上戏虐性太强，他没法去提任何一件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即使张酥不提醒他，他也做不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只是在球场上被虐成了狗。 - 南西的夏季格外的长，来的快去的慢，春季的过渡很短暂，到了四月就开始升温了，换季依旧是从一场不要命往下落的雨开始。 高中生的日子，刷刷题，随便扯几个没营养的话题乐一乐，再一眨眼一天就过去，说充实也太充实过头了，说枯燥又那样美好热烈。 五月初，二模已经结束了，周考也已经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俞星染的英语成绩早就提上去了，在上一次的二模总算是赶超宋野再次拿了一次第一。 不过经过这么久的努力，宋野写的字也只是堪堪能看，一笔一画，死板整齐，最重要的是非常影响他答题的速度，但熊博士和三火不放过他，硬要他练。 转眼，一班竟然成了整个高三最为安份，学习氛围最浓郁的班，每回有老师从窗边路过都忍不住看两眼，然后再回去办公室拍熊博士马屁。 一直到五月中旬，附中可算意识到这群学生崩的太紧了，再这样下去该出事，于是年级里开了个会在那个周日带着他们去东郊的临安寺里祈福，求求学业保保平安。 这活动在平时他们绝对看都不会看一眼，不过总归是学校安排的，怎么想都似乎会更有趣些。 五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很恼人了，不过清晨来说，在日出后的一两个小时里，只觉温暖不觉燥热，很是舒服。 “走吧，一会熊博士又得说。”宋野调整了一下书包带子，走到俞星染边上。 大巴车已经在边上候着了，从这里到东郊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俞星染按下快门后收了相机，“不知道庙里能不能拍照。” “可以的，只要你心诚，神会原谅你的。”宋野抬腿往车上走，俞星染跟在他后面，在手附上车门拉杆的时候，宋野偏过头，低声道，“阿鱼，还有十几天。” 俞星染脚步一顿，顺着他的手臂对上他的视线，笑了笑，“嗯。” 还有十几天——这几个字里似乎总是蕴藏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只有他们才能读懂。 第69章 我们 如果说寺庙这类清净的地方都能有热门时节的话，那大概就是现在了——高考的前夕。 临安山是南西市区内最有名的山，山顶的临安寺据说非常灵验，寺庙占了整个山头，面积不小，不管是本地还是外地人都免不了来拜一拜，并且站在山顶可以阅览大半个南西市的风光。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这座山的海拔了，海拔一千多米，山路崎岖，且道路狭窄，过车的话有些困难，不过也不是不能过。 最大的败笔是他们有熊博士这么个天使班主任。 “好了，都下去吧。”熊博士站在车头处拍了拍手掌，倾着身子到驾驶位说，“师傅，你下午五点你来这接我们。” 车内的人看了看外面上了电车的一众游客，还以为熊博士要换工具。 熊博士从来不会让他们失望，他说，“咱们走上去，也不过才三公里的路，一个小时就上去了。” “我靠！”辛祁天惊呼道，“博士你没开玩笑吧？走上去？午饭前也不一定能到啊。” “说保守了。”胡昶皱着脸，“晚饭前。” “直接就上去走一趟然后就顺着路下来呗，差不多也就赶上五点了。” “不是吧！这山很陡的，我今天还穿的小皮鞋，我上去腿不得废了！”一女生哀怨道。 “谁让你穿小皮鞋来这种地方了。” “都出了学校了，那不就是放假？”那女生说，“你怎么不穿校服来呢！” 宋野往俞星染脚下看了一眼，俞星染立马就识破他了，啧了一声，“到底相处了两年半，熊博士什么德性早看透了。” 宋野笑着摇了摇头。 是么，怎么总有二百五对他抱有期望。 尽管他们给了一千个必须坐车上去的理由，他们善良的班主任依旧无情的把他们赶下了车。 山脚下的道路两旁摆了不少摊子，都是卖香烛祈福带之类的东西的，这群人一下车就像没见过世面似的，一个一个的摊子逛过去，甚至有几个还被忽悠到了。 熊博士操心的盯着，喊道，“寺里给你们准备了祈福带，不要乱花钱。” 到了半山腰后，基本就没摊子了，刚开始一边逛一边走还能轻松些，到了一半后就开始吃力了。 俞星染倒退着走，把相机举起来往后拍，两边栽了一长排不知名的树，枝繁叶茂的可以隔着五六米宽的路面和对面的枝丫相接，如果山路直的话向后看像个天然的隧道。 相机里拍不出来，实际去看，这条路确实陡的厉害，熊博士担心有人掉队，走在了队伍最末端，中间隔着二十来个人头对上俞星染的镜头。 俞星染下意识想挪开，却看到熊博士对着镜头比了一个很傻的剪刀手，脸上的笑容把眼角挤的眯了起来。 俞星染按下快门后抬眼朝他喊道，“博士，你笑起来比不笑的时候傻。” 熊博士也不恼，脸上笑容依旧，只是说出来的话欠欠的，“再傻你也还得听我的。” “就十多天了。”俞星染说。 这一句话像是惊醒了众人，好几个一边走一边拍拍小东西或者三三两两聊天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看了看俞星染，又回头去看熊博士。 最后十多天了，时光流逝也不过如此，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昨天还是懵懂无知的少年，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各奔东西，这一次很有可能是全班人马最齐的一次活动了，离开了学校这个载体，就再也没有理由能把人全部招呼在一块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熊博士虽然还在笑，只是那笑容却似乎变了味。 俞星染意识到这句话引来的话题有多么敏感，她垂头转了两下旋钮，把刚刚拍的照片都看了一圈。 钟越永远是个人精，他适时喊了一句，“阿鱼，拍张照吧，怎么说也是第一次来。” 俞星染抿了抿嘴唇，一行人在钟越的指挥下靠在了一起，熊博士虽然没多大动作，不过也能看出来他明显走快了两步，贴在了他们后面。 俞星染随手喊住了一个路人，让他帮忙拍照。 那路人很欣然的同意，感慨道，“你们是学校出来的吧？这几天好多学生过来，快高考了啊，真好。” “姐，拍好看点，以后我可就指望这张照片回顾我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了。” “那没问题，我给人拍了很多了。” “咱们以后要有空就再一块来一次好不好？”姜厘忽然喊了一句。 以后有空，这话哪说的准啊，不过后方还是此起彼伏的应起了好、一定这样肯定的回答。 已经经历了一个敏感的话题，拍完后好一会都没什么人大声说话，忽然有个人喊了一句，“距离山顶还剩八百米，冲刺来不来。” 很快就有人回话道，“你有病啊？都走这么远了哪来的力气跑？” “有没有搞错啊，走路已经很累了，你们禽兽么？怎么还有力气！” “要跑你跑，我反正是走一步都嫌累。” “……”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们一边拒绝一边迈腿是怎么回事？！ 俞星染有些无语，姜厘在边上问道，“咱俩走上去吧，好累。” 俞星染看了她一眼，“好。”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俞星染！你他妈……”姜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背影，“你是人啊你？” 俞星染什么也不听，跑就对了。 几个人窜出去了后，整个班都开始动了，像大逃难似的往上涌，把路人都吓一跳，还以为山脚下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追他们。 没多会，山顶上就多了一群随地而坐，撑着膝盖喘气的二百五。 蒋亿从包里拆开一包纸巾给他们分，自己走到水龙头淋了一下，把剩下的一包纸递给了俞星染。 看着她随着呼吸起伏的肩胛，他笑了笑，“干嘛突然跟着他们犯傻？” 俞星染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接过纸巾然后又垂下去缓气，“最后一次了。” “厘米在后面骂了你一路。” “是么？” 蒋亿说，“她声音很大，你应该听见了。” 俞星染确实听见了，觉得一阵好笑，她左右看了看，“宋野呢？” “他和熊博士走在最后，他没跑。” 俞星染啧了一声，有些失望。 没等多久，后面几个人就跟上来了，和他们狼狈的模样不同，几人慢条斯理的走过来，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姜厘逮着俞星染就是一顿输出，俞星染还火上浇油的嘲笑她的气急败坏。 笑声会传染，三三两两刚刚被背刺过的都开始互相笑骂起来，还是碍于在寺庙门口才没做出更二百五的行为。 “跑的开心么？”宋野走过来问她。 “还行。”俞星染撩了撩刘海，甩了两把汗。 进入寺庙就能看到院内有一棵很大的榕树，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祈福带，整棵树被折腾成了红色，还能闻到一股很浓的檀香味。 走近一看，祈福带里写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考神附体之类的话，看起来很中二，不过来来回回也就这些字，竟然能挂满整棵树，俞星染觉得挺神奇的。 熊博士说的准备了祈福带并不是哄他们的，他是真准备了，一人两条，其中一条必须求学业，另一条上天都没问题。 说到这，一行人立马化成野猴子，上蹿下跳的想去看旁人写的是什么，辛祁天有先见之明，早写早了事，不用被挤，也不用被偷看。 俞星染捏着笔转了两圈，看着宋野在其中一条里用他那龙飞凤舞的字体写了两个字。 向阳。 俞星染眨了两下眼，这都什么啊，写这么随便，神能读的懂？ 俞星染捏着笔去参考别人的去了，她走后，宋野在另一张也写下了简短的两个字。 我们。 四个字，是宋野所想的所有。 宋野在俞星染快要溜完一圈回来的时候赶紧拿了梯子往上挂，树枝都挂满了，要找空位实在不容易，他在其中扒拉了半天才找着空位。 挂完后，却被某一条吸引注意力，因为那一条里面有他的名字。 他扯过来一看：向宋哥看齐，三模拿下700！高考拿下沪大！ 落款是周末。 宋野往下看了一圈，看到了在听老师傅吹签的辛祁天，他本是无意看到，看到后却不可能平静。 因为说实在的，在来附中前，甚至是来了附中后的挺长一段时间里，就算他的成绩摆在那，就算有人说过他有多么的优秀，有多么的出众，但是他的悲观心理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他就是烂人一个，他不是他们，也不如他们。 现在，在这条鲜艳发着光的祈福带里，有人把他当成靶子，有人会向着他前进，向着他这样的人靠近。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也没那么烂。 梯子下方传来敲击的声音，他放开那条带子回过神，俞星染在下面喊他，“你好了没，赶紧的，一会进去里面拜一拜，该去吃饭了。” 宋野从梯子上下来，目光在她手上扫了一圈，“你的呢？挂好了么？” “挂好了。” “挂哪了？” 俞星染皱了皱眉，“我哪儿记得，这么多，又这么像。” 熊博士在里面听老师傅把几个人的签吹完，每一支都是极好的，好中带点儿小坎坷，需要上进，坚持或者什么就能熬过去，总之吹的很玄乎。 听完后就招呼外面的人赶紧进来，带他们去找几个文官拜一拜。 进了大殿，一群人倏然安静下来，一副心诚的不得了的模样，大堂内神像神采奕奕，院外金光闪耀，树上的祈福带在太阳风中恣意飘动。 在宋野的另一面，挂着两条一样的祈福带，一条写着：荣登金榜。另一条写着：我们。 寺庙有座后山，后山有一座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名人雕塑，饭后，熊博士没约束他们，让他们自由逛一逛，意为放松一下心情。 后山最有观赏价值的就是岩壁边上的塑像和一方溶洞，那溶洞长约二十米，黑漆漆的，出去就是后山放塑像的书院，在洞内说话会有回音，空灵悠长。站在洞口看另一头，是岩壁的顶端和上头的山峰，像幅山体画。 俞星染跟在人群后面，拍了很多剪影，一行人朝着前方的亮光走去。 深陷泥潭，我自向阳。 俞星染以为在记录的人只有她一个，却不知道在她摁下快门的时候，也有人站在她身后构图然后摁下快门。 下午四点，熊博士召集全部人员点了人数然后开始往山下走。 来的时候是抱有目的性的，这条路怎么走也像是走不完，再回去的时候，感觉没走几步就到了，原来三公里的路也就这么点。 学校在第二天给放了一天假，回去后就得准备三模考试，这是高考前放的最后一次假了。 那天俞星染和宋野约好了去图书馆，却在临要出门前撞见了俞承彬和周枝云吵架。 【阿鱼】：不去了吧，有点事。 【宋野】：什么事？ 【阿鱼】：和我没关的事，他俩吵架，我不太好走。 宋野没再多问，俞星染从抽屉掏出耳机戴上，准备在家背一天书。 年后在元宵后俞承彬几人就回来了，在这一年里，俞星染不止一次听过他俩吵架，不过在这半年里是最频繁的，几乎每隔个几天就要吵一次，具体吵什么俞星染从来没有去听过。 作为一个备考的高中生，她最重要的就是吃好，睡好，全身心放松好，她不能也不想因为其他的事影响自己。 外面不知吵了多久，俞星染戴上耳机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三模结束后的那几天一直在下雨，窗外成天黑沉沉的，那几天俞星染直接在宿舍借宿了，没两头跑。 一直到六月初才放晴，雨后的晴天，天空很高远，也洗净了夏季初来的暑气，可谓是高考月难得一遇的好天气。 开考前两天去考场踩好了点，运气一向不行的俞星染不负众望的成了他们唯一的孤儿，她的考场远在六中，在河对面，且一班只有她一个人分到了那边。 其他人开玩笑说，“好的开端，平地起飞的节奏啊！” “顺便领略一下那边的风土文化，看看周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考后我们过去玩玩。” 只听第一句话，俞星染乐得轻松。 当天晚上，熊博士给他们放了电影，他们早就无心看电影了，整个思齐楼乱成一锅粥，老黑从四楼窜班窜到了二楼，一蜂窝的跑到操场去了。 晚上打球大概是他们脑子被抽了才说的出来的提议，意外的是全员通过，然后一个教室就轰隆隆的少了一半人，等到再晚一点熊博士过来的时候，这群小兔崽子全跑没了，连带着桌子都被撞的歪七扭八。 熊博士在教室后门站了会，拍了张照，黑板上有不知道哪个学生写的励志名言。 以努力对抗无力，用汗水掩盖泪水，解放就是现在！ 第70章 她或许，走不出去了 ilwxs.com 考试当天早上，习惯早起的俞星染在第二个闹钟响了后才醒，迷迷糊糊的关掉闹钟。 由于考试，她把闹钟定的很早，却也没有早过平时赶早课的点，按理说她该在闹钟响之前醒的。 她躺在床上睁眼看了会天花板，没去纠结这个问题，可能是压力大了也不一定，考完就好了，刚这么想却掀开被子想起来时突然感觉到一阵胸闷，她皱着眉呼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缓了会缓过来了才起床去洗漱，今天的天气依旧很好，拉开窗帘整个房间立马透亮起来。 俞星染轻手轻脚的拉开房门出去，才发现周枝云和俞承彬已经起来了，俩人在厨房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洗漱的时候俞星染早就清醒了，但却在接水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打碎了一个玻璃杯，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俞星染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都说夜里人的情绪丰富，思绪散发，会变得多愁善感，清晨应该是最理智清醒的时候。俞星染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莫名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看来今天得早点出门，以防遇到不确定的意外，比如塞车。 出门的时候周枝云在房间里喂小宝吃饭，俞星染只是匆匆的给俞承彬打了个招呼，并没有换来一句哪怕是随口的一句叮嘱。 俞星染做什么事都习惯了重复检查，即使做过很多遍，在例行检查到文具用品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变了。 俞星染的记忆力很好，无论是在任何方面都是，所以她绝对不可能忘记把准考证收好，她只在原地反应了不到两秒就扭头往楼上走了。 周枝云真的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女人，俞星染没法和她亲近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所有的情绪都露在表面，那种明显的疏远感始终没有办法让俞星染主动去亲近她。 所以在俞星染再次开了门进来，俞承彬只是淡淡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周枝云眼神却在闪躲的时候，她立马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阿姨。”俞星染往房间走去，停在门口，“喂完奶了么？” 面对俞星染毫无征兆的提问，俞承彬只是皱了皱眉，周枝云却是拿奶瓶的手都抖了一下。 “怎，怎么了？”她问。 “喂完了就先出来吧。”俞星染平静的说。 她并不想把脸皮彻底撕破，毕竟以后的日子她们相处的并不会太多，她没必要给自己找烦心事。 “有事么？”周枝云问，“有事的话就在那说吧？” 俞星染已经基本确定了，于是也没兜圈子，“我的准考证呢？” 周枝云手顿了顿，扭头看了她一眼，“你的准考证问我，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俞星染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反问。 周枝云丢了奶瓶，把小孩放在床上，往外走，“我上哪知道去？我都没见过那东西，我怎么知道在哪？指不定你自己搞丢了，急的就来赖我。” 人心虚的最大表现就是理直气壮的一次性说很多话。 “昨天晚上我听见了开关柜子的声音。”俞星染说，“我的文具袋就放在玄关柜上，如果你拿了，麻烦你还我，今天高考，不是普通的小考试，你应该知道的。” 俞星染的语气已经可以算是恳求了，没想到周枝云却直接情绪失控了，一个劲的说自己没见着，昨天晚上也压根没出过房间门。 说来说去，自己把自己都气哭了，俞星染在边上看的心都凉了半截，她今天出门算的时间比正常的早，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有时间耗。 “麻烦你还我，你要什么都可以，你怎么闹都可以，能不能不要挑这个时候？” 周枝云立马叫骂道，“我闹什么了我？我都过了没见过，我说了没见过！” 俞承彬不管怎么说，听到这也该明白过来了，他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基本也可以确定了，但他并没有插嘴。 “你没闹那你还我啊，你在哭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俞星染不由的开始急了。 到底谁才该哭啊！ 这里过去六中并不近，还不加上可能会遇见的不确定因素，她的时间真的没有很多。 “不就一个准考证么？你有必要这么咄咄逼人？”周枝云带着哭腔问，“你还记得我是你长辈么？” “那你就是承认你动过它了？” 周枝云噎了半天，最后自暴自弃的承认了，俞星染怎么也想不到，她动自己准考证能干嘛，俩人虽然关系不亲，但也没有什么矛盾，她还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住院。 “还给我行吗？”俞星染忍着脾气说，“我快迟到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周枝云心虚的看向一旁，声音很小，“不知道收哪去了。” 俞星染看了她两秒，然后把她推开，冲进房间去看，环视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垂头的时候在垃圾桶里看到了相似的纸张，她立马蹲过去扒拉了两下。确实是，不过已经撕碎了，表面还被水或是泡出来的奶粉浸泡过，根本就没法看清信息了。 周枝云真的不是一个会干坏事的人，连证据都销毁不了。 俞星染再抬头去看她的时候，周枝云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直往后缩，俞承彬这才动了动身子扶住了她。 “不知道这是什么？你自己信么，我原谅你没见过，但你总不可能不刷视频吧，这半个月来，你告诉我那条视频没有提到过高考月？你就是故意的！”俞星染最后的脾气都被磨没了，她红着眼睛质问她，“我哪儿惹到你了吗？” 俞星染觉得愤怒的同时还有不甘，她明明已经把这个家让给她了，为什么就是要针对她，看着周枝云楚楚可怜的缩在俞承彬怀里，而俞承彬半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时，她真的想掐死这人，她也确实举起了手想抽她。 俞承彬神色一凛，隔开了她俩，“你做什么？她是你长辈，你还想动手不成？” “你早就猜到了吧？”俞星染转而看向他。 俞承彬顿了顿，坦诚道，“刚刚猜到的。” “那你不觉得她做的很过分么？你为什么不说话？” 俞承彬沉默。 看着他的沉默，俞星染心底只感觉失望，描述不出来的失望。 “为什么！”俞星染又问了一遍。 俞承彬把周枝云扶到沙发上坐下，他双手撑在膝盖处轻声说，“爸被工厂下岗了。” 俞星染愣了愣，“所以是为什么？为了钱？” 俞承彬双手握了握，很快就端上了平时的那副模样，用父亲的口吻语重心长的说，“你阿姨刚生小宝，没法上班，我也被下岗了，哪里都需要钱，上学不是一笔小的支出，爸真的没有办法，爸也是有压力的。” “你也别怪你周阿姨，她或许真的做的不对，不过她从生了小宝以来，情绪就不太对，别气她，都说女人生产后容易得产后抑郁，你周阿姨也不容易。” “你这么大了应该要理解爸，理解这个家的不容易，你周阿姨跟了我不是来过苦日子的，小宝也还这么小，养一个小孩也不容易，你周阿姨一个女人天天都要为这些操心，你让爸怎么想？” “……” 俞星染真的没有办法去听他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她只听了个开头就已经受不了了。 哪里都不容易，哪里都有压力，所以她呢？ 如今已经是六月，初夏的燥热也隐隐出现，俞星染在闷热的屋内却只感觉被寒冷的水兜头淋了一身，浑身冷的发抖。 俞承彬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俞星染却只感觉脑子嗡嗡的，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没有在俞承彬面前哭过，也是哭很惹人恼，她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她几乎没怎么哭过，可现在却决了堤似的往外涌。 “你前段时间去过学校对么？”俞星染垂下眼看着他已经有了白发的头顶，“找我老师，你根本说不出让我好好考试的话，你是想让我别考了吧？” 俞承彬垂着头点了点，“现在准考证也坏了，就刚刚别去了呗？” 俞星染一窒，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压住情绪，语气很低的说，“她抑郁？到底谁该抑郁啊？她生育的痛我不否认，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啊，生的是我吗？是给我生的吗？既然不是，那为什么每次他哭了饿了，都要喊姐姐去，凭什么是我哄，凭什么是我冲奶粉？你以为我想去照顾他？我只是想和你们做一家人！我只是脑子有坑了才这么想！” “我他妈高三啊，我不要休息？我不上课？在这种时候就知道我是你女儿了，早干嘛去了？瞎了么？这几天就好了？” “我不是不理解你的压力，我不是不知道钱难赚，我只是理解不了，为什么第一个放弃的是我，第二次了，俞承彬，做你女儿就要这么苦吗？” 俞承彬第一次见他这个女儿情绪这么大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被指责了这么多，他脾气也上来了。 “爸不是非要为难你，如今爸没有能力再让你接着念，不是我不想，也要我能承担的起，你这么大了，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俞星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压不住激动的说，“我有钱，自己有钱！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我不会给你造成负担，我不需要你承担什么，我用不着你，你管好你们三个就行了，你为什么还要拽着我啊？我真的很恨你！” 俞承彬：“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我是你爸，没有我哪来的你？” 俞星染扯嘴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早知道你是我爸，我一定死我妈肚子里。” 俞承彬瞪了瞪眼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听到这句话，俞星染真的很想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她苦笑道，“怎么才叫懂事？你把她带回来的时候问过我吗？我闹过吗？你去打牌，她在家看电视，孕检报告我去拿，我说了一句不吗？我真的很讨厌小孩，他哭了你让我去哄他，我说过一句不吗？你们想怎么就怎么，我哪句没听？我还不够懂事吗？这么多年了，我喜欢什么，在干什么，朋友叫什么你了解过吗？你凭什么说我不懂事？” 俞承彬指着她说，“你不要和我说你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我不需要知道你这些，你要记住，我是你老子，没有哪个老子低三下四的捧着自己小子的。” 俞星染看着他，忍无可忍，“你他妈在放屁么？” 俞星染以前还说，和俞承彬吵一架是不是就自由了，不过如今被压抑的所有不满都在这一次全部发泄了出来，她却并没有感觉到高兴。 她没有办法形容此时现在的心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严重到绝望，可能更多的是无力，疲惫，只感觉浑身被冷水泡透，动一下，连骨头都是痛的。 俞承彬一会吹胡子瞪眼的说，一会又平静下来劝导，俞星染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只感觉累，想把这张嘴缝上。 真的好累，只有眼泪不知疲倦的还在淌。 哭什么呢，哭俞承彬心里没她这个女儿吗？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啊！哭那张准考证吗？可是她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参加考试了，所以哭什么呢？她也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我不闹了，我不考了，我不念了，我懂事，我理解你，我真的理解你。够了么？”俞星染打断俞承彬还在说的话，挥了挥手，“睡觉吧。” 俞星染没管他俩，进了房间，第一次当着他们面用最大的力气把房间门甩上了，下一秒很快就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俞星染厌恶的用被子裹住了头，在空气越来越少的那一瞬间，她想就这么把自己捂死，只是并没有成功。 她拉了窗帘，真的躺回去睡觉了。 真的累了，装了十多年，卸下面具的时候，她都没发现会要掉她所有的气力。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家属院，夏天的傍晚躺在某棵榕树下的躺椅上看着爷爷下象棋，她要是睡着了，爷爷会偶尔给她扇两下风让她睡的安稳这样就不会闹爷爷早点回去。如果爷爷象棋赢了的话，心情好路过小卖店会给她买最爱的光碟和零食。 梦里没有俞承彬，也没有天天盼着俞承彬回来的俞星染。 …… 这个梦反反复复做了很久，却依旧没有办法连通现实，俞星染睁开眼看见的仍旧是乐平街那栋破楼里的天花板，听见的仍旧是车流和谩骂的声音。 她的手机响了很久，挂断又响，她终于拿起来看了一眼，接通了。 “你干嘛呢？”那头传来宋野的声音，“辛祁天他们说晚上一块去看音乐喷泉，他们发挥的不错，你呢？” 你呢？ 原来都考完一天了。 “能听到么？”宋野皱着眉看了眼手机，“阿鱼。” “嗯。”俞星染闷声应道。 “怎么了？你声音不太对。” 俞星染坐了起来，让被她哭堵的鼻子通了一下气，“没怎么，考场的风扇太足，有点冷。” “明天开考前先把风扇关了。”宋野那头在外面，他在车流声中又问了一句，“来么？他们都在，晚上一块吃饭，我也在。” 俞星染沉默了一会，“不去了。” 对方也沉默了，俞星染补充道，“都已经回来了，俞承彬也在家，一会又该说我高考还乱野了。” 宋野迟疑了一会，难掩失望，“好吧。” 宋野以为对方就挂了，拿下来一看，还通着，一时间两头都没再说话，就这么干晾着。 宋野出声刚开了个头，俞星染就抢先道，“宋野，明天好好考。” 宋野的话在嘴边拐了个弯儿，带着笑意问，“干嘛，怕我考不好？” “不是。”俞星染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看你拿个省状元玩玩。” 宋野愣了愣，反问，“你应该让你自己拿的，我并不觉得我拿了你会开心。” 俞星染苦笑道，“是么？” 两人如平常般聊了几句，后面俞星染很不客气的怼了他几句，让他和他们去玩然后便挂了电话。 在这条路上先淘汰的是她，但是他们总要有人能抵达终点。 她或许，真的走不出去了。 她重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眼泪再一次从眼角滑落下来。 第71章 做自己，做我女朋友 凌晨两点，俞星染实在睡不着了，从床上坐起来拉开窗帘盯着街道上的路灯看了半天，下床拉出了床底下的行李箱开始胡乱的往里面塞衣服。 她的东西真的不多，不过十分钟，她就把这个家里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清理进了那只小行李箱里。 夜深人静，其他几人都睡着了，乐平街也早就没有现在还支着桌子在外面打牌的人了，俞星染拖着行李箱自己一个人一路走到了南西站。 晚间只有候车的零星几人，俞星染打开手机想先买张票进去里面坐着，看来看去却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 京城么，太像丧家之犬了，那还有哪？她哪儿也没去过。 不对，也有去过的。 最后她买了一张去海城的车票。 - 宋野在考完的那天下午想找俞星染一块去一趟金哥那，他那边暑期有很多的散活，不怎么占用时间，价钱也还可观。 如果不喜欢的话，也可以直接暑假就去别的地方找其他兼职，不一定要在南西。 只是他发了再多信息对方也没回，电话只有第一次打通过，再后来就是忙音了。 一班没有人和俞星染一个考场，想问都没法问。 担心只是自己想太多，可能人只是家里有事，没来得及看罢了，于是他决定七点要是还没回信息就去她家找她。 回想起那天下午俞星染的语气，宋野还是没法不去多想，可能是自己估过分值了，不太理想。 但在他的印象里，俞星染不是一个会自我反省的人，她考完就丢了，怎么可能会去估分，所以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隐约觉得不会有好事。 直到晚饭左右，姜厘和蒋亿已经找上门来问他是不是和俞星染在一块，说联系她没找着人，让他们过去姜厘家吃饭。 宋野立马就打车去了乐平街。 从年初搬走后，他再没进过这条街，看见他，周边的人难免露出复杂的表情，大多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 宋野没空管，直接去俞星染家门口敲门了，敲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虽然是邻居，宋野却从未和俞承彬或是周枝云正面打过招呼，本还觉得直接上门太不礼貌，谁知，压根就没人开门。 不在家？不在家俞星染怎么会走不了，怎么会玩不了手机回不了信息？ 他心里越来越慌，摸不着头脑，人呢，去哪了，这么多人都联系不上她。 宋野犹豫了半天，最后回了宋江河家，好在他也不在，估计到哪里躲难去了，他直奔阳台，跳到了隔壁。 俞星染的窗户和窗帘都没关，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出来，宋野事先知道家里没人于是也没顾及，直接翻进了她房间。 进去后发现她放在书桌上的东西都没了，抽屉也是空的，整个房间没什么变化，只是有关俞星染的东西都不见了，什么也没留。 宋野在她房间愣了半天，余光瞥见了床底下一块亮片，他走过去捡起来，那是雩阳第四小学的校牌徽章，他盯着看了会儿，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他坐在俞星染的床上，掏出手机去反问来问他的那群人知不知道俞星染去哪了，他找不到她了。 这一问，群里直接都炸锅了，都不知道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每个人打俞星染的电话都能听到通话中，因为所有人都在打，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打通了。 宋野下了楼在楼道下方的护栏上靠着，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在找打火机的时候突然往侧边看了一眼，心头倏忽一跳。 他莫名的想起了一年前的那个夏夜，那天他刚和宋江河打了一架。 他也是正靠在这里抽烟，对面来了个黑影，站那看着他，他以为是来讨烟的，结果回话的是一道清甜的声音，那是她吧，其实他第二天就认出来了。 夏夜里风多，乐平街是一条笔直的街道，晚风吹来了不知道哪个方向的烟味。 宋野皱着眉挥了挥，把嘴里叼着的烟取下从另一个裤兜里掏了根糖丢进嘴里。 楼道的声控灯暗下去，只有他手里的手机亮着灯，界面是拨号界面，一开始还能拨通——只是没人接，后来就不停的响起关机的忙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弃继续拨打这个电话，坐到了那天俞星染坐过的台阶上。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有脚步声往这边走。 街道深处的两栋房子，平时这个点会出没的就只有他和俞星染，他立马就站起了身，来人却不是他想等的人。 俞承彬和周枝云抱着小孩从声控灯的黑暗处走来，俩人都被楼道里的黑影吓了一跳，周枝云惊呼了一声把声控灯惊亮。 俞承彬看清宋野后也有些震惊。 那天的事早就被传了个遍，宋江河在那之后也没回来过，不少人还都说已经进去了。 俞承彬上下打量着这个鲜少见面事迹却听了不知道多少的少年，想要要开口叫他让一下。 这少年目光很直白的在他身上转悠了一圈，然后问，“她呢？” “谁？”俞承彬疑惑。 “俞星染。” 俞承彬更加疑惑的眯起了眼去打量他，这才想起来这小子好像也在念高三，难道是同学么？ “去哪了？”宋野又问了一遍。 理智告诉他，俞星染绝对是和家里人吵架了，所谓的能让她觉得是‘家里人’的人，就只有俞承彬了，所以从始至终他的注意力都只是在俞承彬身上。 俞承彬被他明显的质问口吻惹得很不快。 “我怎么知道？”俞承彬说，“我女儿去哪了我还要和你打招呼？” 宋野捏了捏手指，俞承彬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步。 宋野并不是想动手，只是从他的回话中明显感觉不对，他下意识的缓解烦闷。 宋野不让开，俞承彬也没说出个什么来，俩人就这么干瞪了会眼。 僵持中，宋野的手机响了，他立马拿出来看，是熊博士。 他当着俞承彬的面坐在了台阶中央，接通了电话。 熊博士这几天分到了别的学校去监考，声音听起来也很疲惫。 他说俞星染没有去参加高考，第一天就没去，他担心影响其他人心情也就没问，只是三天了，他也没联系上人才敢在考完后来问一问。 俞承彬不接学校电话，兜来转去，熊博士只能想到宋野和她在一个小区，或许能知道。 “你和她家住的近，你要不去她家问问怎么回事？” “我搬家了，也不知道。”宋野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二人，“他家里人也不知道。” “怎么会呢，你……”熊博士在那头叹了口气，“她和你联系了么？” 问了也是白问，联系了就不会他也说不知道了。 挂断电话，宋野站起来，他站在台阶上足足比俞承彬高了半个身子，影子直直的往对方身上压，语气也带着莫名的压迫，“她为什么没去高考？！” 宋野的越俎代庖虽然让俞承彬很不舒服，不过他也只是一直沉默没说话，怀里的小孩被吵醒开始啼哭，哭声在乐平街原本就嘈杂的声音里淹没，宋野却觉得格外的烦。 从乐平街离开后，他真的不知道俞星染会去哪，群里姜厘几个也在问，所以她没和他们任何一个人联系。 听着一遍又一遍关机的忙音，他真的慌了。 为什么在第一天没听出来她的语气不对劲，如果那个时候他听出来了，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他忍不住这么想。 …… 俞星染缺考的事很快在一班传开，但没一个人在群里议论，担心俞星染要是上线看到了会不甘，会遗憾，都只是私底下互相询问一句。 宋野在第二天一大早去了韩进那，他的那个软件已经公测上线了，不过最近不知道在研究升级还是重新开发，又搞了个版本出来。 宋野成为了那个未成型的软件的第一个体验者，不过并没有带来完美的体验效果。 韩进说，对方没有打开位置功能没有办法被定位，宋野一下就泄了劲。 韩进安慰他，“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信息技术这么先进，找个人还不好找啊，再说现在大多软件都要开定位才能使用，安心等一等。 宋野没法和他说他不想等，也并不觉得等是一件能换来结果的事情。 韩进其实能理解他，宋野为什么急，他一眼就能看透，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啊。 况且前段时间他路过附中，在门口看见了设立的龙虎榜，看了一圈才发现辛祁天那几个混子的成绩竟然出奇的好，而俞星染的成绩更是了得，这样的成绩，错失高考太遗憾了。 韩进老是不禁会想起十多年前的自己，会想起那个同样遗憾的自己，他不希望有人像他一样，而且那丫头的成绩比他当时还好。 宋野在发脾气说他的软件太落后，根本没法投入市场的时候他只是点头说确实，要改。并没有反驳，反而还在尽心的重码程序，同时安慰他。 宋野不觉得俞星染会回来，所以他每天都只是往韩进的网吧跑，愣是混到了韩进那几个合伙人一看见他就怵的地步。 宋野都帮着他把程序改过好几次了，终于在某一天听到了好消息。 - 俞星染前几天根本不想去看微信里的信息，电话也响个不停，她干脆关了机在出租房里睡了几天。 后面才找到一点想动的念头，第一件事就是在楼下随便找了家理发店把原本到半腰的头发剪短了，剪到了肩膀还上面一点。 海城和南西距离并不远，这个时候的南西应该犹如炙烤了，而海城的风都还是温和的，夜晚吹过来的时候还能闻到咸咸的味道，那是海风拂过。 俞星染这么些天下来就只找到了一个消遣的地方——海边有一支流浪乐队在唱歌，驻足的人不多，俞星染停下来的次数都够他们记住她了。 也确实记住了。 俞星染如往常一样在某个石头上坐下，沙滩上几人在测试乐器，一个眼尖的男生一眼就看到了她，他放下手里的线走过去。 “你好啊。”他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干净帅气，“同学，我看你来好几次了，要不过来和我们一块玩玩儿？” 俞星染歪了歪脑袋，男生往乐队的地方偏了偏头，“我们其实也是业余的，我们是海城大学的学生，暑假嘛，随便玩玩。” 俞星染看过去，那边几人也在招手。 俞星染是被那只架子鼓吸引的，她从石头上下来。 “你平时很喜欢听歌？”那男生问。 “还行。”俞星染说，“觉得你们唱歌好听，很治愈。” “真的吗？谢谢你喜欢我们的歌声。”男生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像个得到夸奖会高兴的孩子。 “我可以唱么？”俞星染问。 “当然可以。”另一个抱着贝斯的男生很大方的给她把麦挪过来了。 俞星染有些不好意思，“唱的不好听会挨打么？” 其他几人都笑了，说她可爱。 可爱两个字真是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在心里想。 怕她放不开，刚刚带她过来的男生一边担任着吉他手一边也立了麦带着她唱。 今天驻足的人比平时好像多了一点，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俞星染的声音都有些抖——她并不是一个多么外向的人。 但她是一个愿意改变和前进的人，没多久就被其他人身上那股洒脱的劲渲染了，她握着麦更大声的跟着他们唱。 这是俞星染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情况的唱歌，这也是他们乐队今天唱的第一首歌。 《后来的我们》by五月天。 “后来的我们依然走着，只是不再并肩了，朝各自的人生追寻了……” 俞星染突然没了声音，后面的男生提醒似的拍了拍她，她才重新握紧麦继续跟上。 那天俞星染比平时待的时间短，因为从她下去后老是有人忍不住的往她这边看，然后夸她唱的好，她非常不能习惯这种眼神，就算是一班那群人这样她也会觉得不自在，更何况还是陌生人。 她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看反复的看手机，似乎是在等电话。 她这几天把所有的个人信息整理了，联系了一所学校，不过那边给的回答是信息不全很难办，而且连高考成绩都没有，没有办法评判她是否具备入学资格。 俞星染说可以接受所有入学测试，如果依旧没达到要求就算了。 那边回复没法给确切回复，说要让监护人过来，在听到俞星染说没有监护人的时候招生办的人震惊了一下，才说会向学校说明，具体行不行得通很难说，毕竟信息缺的太多了。 即使没有希望，她也要去试一试。 于是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垂头在看手机，在找各种渠道询问情况，以至于她都没发现自己家门口站了一个人，等到走近的时候才看清。 宋野垂着眼看着她，俞星染的第一反应是想跑，好不容易因为一首放肆的歌清空的脑袋又成了一片混沌，脚却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定在了原地。 她真的不想去给任何人解释，没有意义。 他们在彼此复杂的神色里对视了许久，宋野把头撇向别处，过了会再把目光落回她身上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吃饭了么？” “这都夜宵的点了。”俞星染说。 宋野点了一下头，又没说话了。 俞星染觉得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她不敢和他对视，只能把目光瞥向刚刚合上的电梯门。 “为什么走？”他又问。 “没为什么。” “因为俞承彬？” 俞星染默认。 “我很着急，你招呼也不打，我怕我找不到你。”宋野的声线很低，像是怕惊到谁。 俞星染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宋野说，“你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道歉？” 说完这句话后，宋野也不说想听什么，俞星染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恢复了寂静。 宋野看着她剪短的头发沉默了一会，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有事我没听出来对不起。” 一瞬间，俞星染鼻子有些发酸。 “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说怎么了？”宋野柔声的哄她，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把俞星染身上裹紧的外壳划开了一道口子。 宋野一只手在她发顶上轻轻的揉了揉，安抚的动作太动人心，俞星染像是一下就被赋予了可以示弱的资格，眼眶发热竟然不争气的哭了出来。 宋野察觉到她哭了，松了点力，给她留开需要喘气的空间，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抚着。 俞星染哭了不知道多久才开始一抽一抽小声的说她的委屈，她的难过，她的无力。 这一次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有人真的在关心她。 “你有困难为什么不说，不开心为什么也不说，需要帮忙也不说……”宋野平复了一下心情，“最起码你应该和我说，你答应过我的。” 俞星染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宋野顿了一下，一下一下的揉着她的头发，话语中满是心疼，“为什么来这里？” “随便来的。”俞星染在他身上蹭了一下，似乎是在蹭鼻涕。 宋野没动，让她蹭，他问“喜欢这里吗？” 俞星染愣了下，坦诚道，“比南西更喜欢。” 宋野说，“好。” 宋野把她放开，手还放在她肩上，眸子也一直垂着看着她，他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用很轻柔的声音说，“阿鱼，悲喜要述出于口，我希望你永远做自己。” 说着他忽然弯下腰，和她平视，伸出手轻轻的把她两边的碎发撩开，抹了一下她的眼角，“然后，可以的话，做我女朋友。” 第72章 不会跑，我说的 这半个月来俞星染的生物钟早就乱了，她也才意识到原来改变一个习惯这么简单。 所以她在早上五点这个时间醒来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但是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宋野，这属实很不对劲。 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在哪——宋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一把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感觉这张床都要被自己即将热炸的脸颊给烧着。 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忍不住闪过昨天的画面。 宋野在说完那句话后，她的抽泣都停了，半张着嘴呆愣的看着对方，如今想起来她都想骂自己一句纯情过头了，太他妈傻逼了。 然后他听见宋野又说了一句，“早就想说了，也试探过，原本打算考完就说的……”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俞星染能听出来他语气里的忐忑，只记得她点了头，说了好，然后—— 然后她重新被拉进那个怀抱，和之前不一样的是，宋野托起了她的脑袋，然后偏头吻了下来。 他的手在她后脑下方捏了捏，像是安抚小动物似的，俞星染身子忍不住僵了一下，迷迷糊糊间，察觉到宋野想撬她牙关，她腾的回了神，说了一句，“进去……外面会有人……” 然后—— 俞星染蒙着头蹬了一下被子，想掐死自己，她如今还能很清晰的想起当时宋野的表情。 大清晨想到这个，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睡意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她掀开被子瞪着天花上的圆形白灯，越看越像昨天亲吻过程中睁眼看到的那个。 靠！ “……” 俞星染黑着脸起来，常年的习惯，她已经能在不发出什么声音的情况下打开房间门。 这房子是她住了几天酒店后觉得烧钱，随便在某个电线杆上捞的租房中介的微信，然后加了，价钱合适随便就租了。 房子不大，六十多平，两室一厅，另一个房间只有两个书架子，房东说是准备的自住房，老婆嫌房子太小所以才拿来出租，基础设施都是很完善的，家具都是亲自挑选。 也不知真假，估计是行业黑话。 客厅挺大，只是不管从哪个房间去厕所都要经过那张沙发。 俞星染：“……” 犹豫了一下，住了半个月了，摸黑也能摸到厕所吧。 却在刚走过的沙发时候看到前方的墙上映出了自己的影子，她的动作滑稽的停在原地，扭过头去看光源。 那是宋野手机的手电筒。 俞星染：“？” “你在……”宋野坐了起来，“干嘛？” 俞星染指了指前方，“上厕所。” “怎么不开灯？”宋野一条腿下了沙发，想把灯开了，俞星染忙制止他，“别……别开！” “为什么？”宋野又坐了回去。 “我习惯了。”俞星染借助刚刚的灯光飞快的溜进了厕所然后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光是听声音就已经耳朵发烫了，要是再看到那张脸……她觉得自己能被点着。 她昨天偷偷的睁开眼看了他好几次，才发现这人的睫毛是真的长，闭上的时候一颤一颤的，很好玩儿，只是她忍不住想笑的时候总是会被捏住下巴压住嘴角。 所以她看到他就会这么想。 她开门出来的时候差点被吓一跳，外面没开灯，只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门边。 宋野往门边一靠，差点把俞星染吓回厕所去。 宋野早就知道俞星染容易害羞，不过也没发现能这么好玩儿，要早知道，他之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你在这干嘛？”俞星染硬邦邦的说，“吓人啊。” 宋野淡淡道，“是你不让开灯的。” 俞星染怕他下一秒就说要开灯，“……赶紧再睡一会吧，才五点。” 一抬眼就看见了沙发上杂乱的一半已经散落下来的毛毯，这沙发好像和宋江河家的差不多。 她想起了那天他揉脖子的画面，“你在这儿是不是睡的不舒服？” 边上的人没说话，俞星染这才在昏暗的光线中抬头看他，一看才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俞星染立马撇开目光，“干嘛不说话？” “没。”宋野说，“没有不舒服。” “你别骗我，你……你昨天怎么和我说的？” 不开心要说，不喜欢要说，那不舒服就不用说了么。 宋野：“没有。我没睡。” “那你睡哪……”俞星染顿了下，反应过来，没睡是没睡着。 “怕你跑了。”宋野的语气没有清早刚起床的沙哑，却被听出来一种委屈的感觉。 俞星染心里倏忽被揪了一下。 刚想要说什么，宋野又补充了一句，“怕你亲完不认账。” 俞星染心里接着被揪了一下，揪的那一下带了点想杀人的冲动。 明明是你他妈亲的我……！ 俞星染没有脸和他计较这么幼稚的话题。 她又抬起头看他，这回是逼视，然后她就听见宋野在陈述她的罪状，“第一回你亲完就没认……还躲了我好几天。” 我他妈没躲你，那是有事。 “在医院就算了，信息也不回。” 俞星染：“……” 在俞星染无地自容想就地消失的时候，宋野又说，“所以你现在应该不会跑了吧，你昨天点头了的，做我女朋……” “不会跑！”俞星染立即应道，“我说的。” 宋野这才满意的松了松眉，伸手想去拿做照明用的手机。 “宋野，不亲了吧，我嘴巴都——”破了。 破了两个字还没说完，宋野伸出的手只是捞过了放在她身后柜台上的手机。 俞星染想遁地。 宋野顿了一下，似乎被她提醒了什么，不过俞星染已经弯腰从他手臂下钻出去飞速的溜进了房间，关了门。 刚关上，又拉开，探头朝外说，“沙发要是睡的不舒服你就说。” 宋野愣了一下，“不舒服然后呢？” “街道左拐有一家酒店，环境挺好的。”门关了，没再打开。 宋野看着那扇关紧的门沉默了会然后笑了一声。 宋野是真的一晚上没睡着，不知道是真的心有余悸还是因为别的情绪，就干躺在沙发上发了一晚上呆。 等到彻底醒来起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在那之后宋野也睡着了，只不过还是比俞星染醒来的早。 他去楼下买了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饭的饭上来，原本以为俞星染可能会在厕所磨迹好一会才敢出来，没想到他刚整好人就出来了。 俞星染只是容易害臊，臊完后也就过了，在意识到自己和宋野如今真真切切的关系后，她总算在某一个点有了那么一点踏实的感觉。 那天呼之欲出却没有说出口的话，她早就当成了一个隐秘的约定，在和俞承彬吵完架之后，让她觉得累的来源除了那个破碎的家，还有宋野。 大概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宋野想离开那里的决心了，她并不想成为那个绊脚石，并不想别人拖着她走，她接受不了这样，不是怕拖累别人，只是单纯的不想成为那个弱者。 前几天看着群聊里焦急有人在找她，还有一直不停拨进来的电话，后面却归于平淡，好像一个人的离开只能影响到旁人这些，那个时候她给自己立了规矩。 如果她还能爬起来，还能走到京大，还能遇见宋野，一切都恰好，她会继续赴那个约。 可是，在她什么都还没有，甚至连起点都没有的时候，有人向她奔赴而来，那个人是连参加一次竞赛都会反复权衡利弊的人，她没有办法不动心。 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差，反而觉得自己很好，只要有人愿意向她伸手，她会迈步。宋野伸了这个手，她就不会让自己成为被拖着的那个人。 所以她觉得，她会喜欢上宋野几乎是必然的，因为他的告白只是情之所至并不是可怜她。 “宋野，谢谢你。”俞星染笑道，“那天你问我那幅画……是喜欢。” 宋野筷子顿住，抬眼看她。 “……干嘛又不说话？” 俞星染觉得在他身上扳回了昨天自己失神的那一城，所以自认为话术很高超的撩了他几句。 最后的结果是，嘴唇真的破了，她清晨只是臊的慌，现在好了，一语成谶了。 饭后，在俞星染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出成绩的时候，宋野说后天，然后就问起了俞星染的安排。 俞星染联系的那所学校给的回答是基本行不通。早就知道异地不好办，所以俞星染并没有多失望，只是有些郁闷。 只能继续再找，不行的话她就只能回附中复读，不过这个选项在她看来，是迫不得已才会选的。 她真的不想再回南西，也不太想再回到那个昔日的教室，即使关于那，好的回忆会更多，但她只想把那些都像那间屋子一样，是好是坏，锁在那就行了。 宋野陪着她查资料，他没提找熊博士的事，他觉得就算要联系，也该是俞星染自己联系。 俞星染刚好趁着这两天带宋野四处逛了逛。 海城是一座出了名的旅游城市，寒暑假人口剧增，哪哪儿都是人。 俞星染是个很怕麻烦的人，吃饭要排队，她会直接买泡面，参观景点要排队她会直接搜网图，人太多她会直接找个荒无人烟压根没人会去的地方呆一天。 不过她今天却陪着宋野排了两个小时的队，吃了一家她看过很多推送却没来过的一家当地特色菜馆。 味道很一般，不知道怎么火起来的，可能是火了就飘了吧，比南西的美食差远了。 饭后，宋野排队买了两个冰淇淋，递了一个给她。 俞星染抬头，“谢……” 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出来，宋野已经就着她的手倾身下来咬了一口她的冰淇淋。 俞星染看了眼缺了口的冰淇淋，再去看他手里的，两个是一摸一样的味道。 “……？” 宋野在她等着要个解释的目光里又倾下身，在她嘴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俞星染：“！” 周围都是人…… 俞星染什么都还没说，宋野伸手擦掉了她嘴角沾到的冰淇淋，人坐到了她边上的椅子上。 “你在干嘛？今天忙一天了。”宋野说，“一直低头看手机，都没怎么理我。” 俞星染收了手机，抿唇，“忙完了……” “冰淇淋再不吃要化了。”宋野提醒她。 俞星染收回目光，轻轻的咬了一口。 没想到这家店菜品不咋的，冰淇淋倒是不错。 宋野满意的勾了勾唇，正想问她还想去哪，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金哥的电话，他这才想起来放了金哥大半个月的鸽子。 “金哥。”宋野接通。 “你倒是不疾不徐呢。”金哥带着怨气说，“我为了等你的回答，一直找网课老师给你替着，你知道网课老师多贵么，是你的两倍不止。” “……”宋野冷冷道，“金哥破费了。” 金哥这才察觉这话说的不恰当，连忙就扯别的话题去了。 金哥确实等了他半个月，一来确实是便宜，二来是他的暑期兼职报酬比大多的都高。 一个高三都还在兼职的学生，定是家里有困难，所以说来说去他也是想帮一帮他俩。 最后话题扯的远了，金哥从韩进那听了小鱼老师的一些事，才拐着弯来问他在哪儿。 “海城。”宋野说。 金哥立马就问小鱼是不是想在海城找学校借读，电话那头声音很闷。 宋野掩着手机问了一句俞星染才回答对方是。 去年暑假那会她好像确实和宋野说过考完的暑假过去金哥那，因为她，两个人都放了他鸽子，她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前一天她问过宋野怎么找着她的，就凭韩进和金哥这两碎嘴子的交情，人早就知道了，有什么好瞒着的，并且她并不觉得这俩哥们儿会拿她取乐子。 事实上也确实是，一问才知道，金哥有个在海城某所中学干副校长的老同学，有人在好说话。 俞星染并不拒绝他的帮忙，因为她自己没法搞定。 也许是宋野说的，有困难要说，愿意帮的人不会觉得她不行，没必要自己逞强，又或是，她不想放弃任何一点有希望的希望。 金哥是个热心肠的老哥哥，而且热过头了，办借读所有的手续他都熟，毕竟干教育的，所以他直接就给联系了熊博士给她把档案提了。 一开始俞星染还纳闷，熊博士怎么可能会给她办，后来一串通才知道，熊博士和韩进还有金哥他仨是校友。 也难怪，韩进那样和附中的校领导作对，依旧把网吧开的风生水起，竟然没被取缔掉，原来是里头有人在。 不过熊博士和韩进的性子不合，金哥说他以前老拿这两人取乐子。 俩人口味都天差地别，一个咸口甜口都能吵起来，吵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还能抽空问对方一句你明天吃什么。 金哥听他俩对话，老是能乐半天。 那天下午，俞星染等了半天，熊博士就自顾自的给她提了档案，她收到物流提示，估摸着连毕业证书都给寄过来了，但是却没联系她，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联系他。 作为一个班主任，自个班学生打架，要避嫌让其他老师去处理，自个班学生缺考，事还得让其他人来第三方沟通。 熊博士坐到这个位置上，也是奇人一个，俞星染只感到愧疚。 俞承彬去学校这事，肯定也是他说通的，她却没去考试还一句未提，电话也不接。 只是，她找不到那个口子，结果等了半天，一条信息电话也没有。 第73章 我在京大等你 晚上，俞星染洗完澡坐在沙发上，住了这么久来第一回研究这台电视。 加载的空档，她再次观察了一下这张沙发。 是真的小。 刚刚她从柜子里多翻出来一张被子，说是多翻出来的，其实就是她自己抽空偷偷买的。 她问宋野要不就在她房间将就一下，虽然是夏天，睡客厅不会感冒，但这么小个沙发要睡久了肯定不舒服。 宋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不要低估任何男人的自制力，包括我也是。” 原本俞星染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他说完后就立马觉得不对劲了，被他捏过的耳垂到现在都还是红的。 她随便找了部科幻动作片，打算等宋野出来了一块看。 这时，边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接着震动起来，有电话进来。 她拿过，看了一眼，正是她等了一下午的电话，她立马滑动接通。 “熊老师。”这是俞星染第二回这么正经的称呼他，第一回是博士这个外号还没兴起的时候。 电话那头轻咳了一声，然后声音就远了，没回话。 俞星染皱眉，又喊了一声。 接着，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她猛地一愣，终于发现诡异在什么地方了。 来电人备注是熊老师，而她断不可能给熊博士打这么中规中矩的备注。 把手机翻过来一看，操了，真不是她的。 她是个极简主义，密码喜欢六个零，解锁快还好记，鬼能知道她碰见了另一个极简主义。 她竟然忘了她早就感慨过她和宋野很像。 …… “那个……我接错电话了，您晚点再打，我先挂了……”她的手正准备按下去。 “等会儿。”对方出了声，“正好想找你。” 俞星染犹豫着收了手，硬邦邦的哦了一声。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熊博士才找着话引子，“你和宋野在一块？” “嗯。” “你和宋野……”熊博士顿了下，“他在……” 到底是相处了三年，俞星染都能想象出熊博士现在是怎么一副表情。 脸皱着，越想越纳闷，纳闷中还有些震惊。 俞星染顿时有一种早恋被抓包的感觉，其实也大差不差了。 “他在洗澡。” “……” 俞星染心道我他妈傻逼了，随即扭头瞪着那间浴室门，恶狠狠的磨牙。 你他妈再洗慢一点我就把你手机从楼上丢下去。 不是说男生洗澡很快么！不是说夏天最多五分钟么！ 熊博士掩饰性的咳了两声，他确实接受能力和包容性很强，立马就跳开了话题。 “你在海城？”他问。 俞星染应了一声，对方又说，“你的档案我给你转了。我和老金联系过了，需要的证件都一块给你寄过来了，不过你高考还是得回南西考。” 熊博士说什么俞星染都应着，应到最后竟然有些莫名的委屈。 “谢谢老师……”过了会她又说，“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熊博士叹了口气，“你没让我失望，说到底也算不到谁失不失望，你要对得起你自己就好。以前我说学到的是自己的，你们老觉得这话土，但其实这是真理。” “反正，别放弃你自己，复读的压力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我教过这么多届学生了，你的灵性很高，完全没问题，毕竟我也没遇见哪个天天逃课念检讨的人还能拿第一。” 俞星染扯嘴笑了，“我怀疑您在借机说我。” 熊博士不置可否，关于这事他没多说，觉得可惜也只是一时的，俞星染虽然调皮，但规划她比任何人的都明确，骨子里犟的要死。 不然像她这种家庭的孩子，早就被埋没到底层去了。 “你和宋野……”熊博士开了个口，又叹气，“哎，算了，好好的就行。” 事实上，他早就猜到了俩人会走到哪一步，毕竟带队去京城的周老师又不是瞎的。 做老师的，怎么说也是阅人无数了。 这俩人一没玩物丧志，二没耽误学习，反而在相互扶持，他除了感慨还能有什么？ “为什么错失高考，方便说么？”熊博士还是问了他最好奇的问题。 俞星染做了会儿心理建设。 “抱歉老师，我不太想说。” 闻言，熊博士便真的没再问，而是提醒她，“海城的教育模式和南西还是有差别的，别太松懈，周老师和唐老师几个也都在线，如果有不明白的还是可以去问他们。” “好。”俞星染说。 熊博士多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活像电话班会。 这通电话说到最后，半句没说找宋野干嘛的。 挂断电话后，俞星染把两台手机摆一块看了半天，最后把自己的密码改成了六个一。 俞星染找了半天才找着的看上去很不错的电影，当天也还是没能看上，因为第二天高考出成绩。 其实她也知道熊博士那通电话具体想说什么，也知道最后不说了是因为什么。 电视上就反复跳动着那部电影的宣传海报，俞星染和宋野坐在沙发上。 “明天出成绩，你紧张么？”俞星染问。 宋野在冰箱拿了两瓶汽水，开了放茶几上，自己咕噜噜的喝了一口，一边擦头发一边才反应过来。 “是明天么？” 在大多数人心惊胆跳的等待着审判的时候，这人已经连审判是啥都忘了。 “九点。”俞星染有些无语的说，“要我陪你一块查么？” “算了吧，九点你都还没醒。” 俞星染：“……” 俞星染从桌上拿了自己的手机，想再去看看其他人，因为平常这个时候群里应该都闹疯了。 从出来后她确实没再联系其他人，一开始是不想看，不想回，后来趋于平静后，她又不想再去搅了。 想着今天她冒泡应该是最合适的了，谁知群里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半个月前，一直到今天都没有人发过言。 她突然想起之前刷到的某个帖子，有些友谊，大多都是阶段性的。出了学校，出了社会，或是换了工作，就像是脱胎换骨重新刷机了一样，什么也带不走。 那时她觉得这话太绝对，现在却好像体会到了。 她关了手机，心里有些不适应。 “想不想出去走走？”宋野忽然问。 俞星染抬起头，宋野已经把头发擦到半干，把毛巾挂回了厕所。 临出门前宋野把她拽住，从柜子里拿了件外套套她身上，“临海昼夜温差大，你学哪儿去了？” 如今六月天，海城夜晚的温度才十来度，已经能赶上南西晚秋的气温了。 俞星染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俞星染本想带他去吹吹海风的，结果自己被冻成这个样子，近了海估摸着风更大，于是就在边上找了个主题公园溜达。 公园有个篮球场，这个点还有不少人在打球，球场边上有个环形的高架建筑，俩人围着建筑往上走。 “冷么？”宋野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俞星染垂头看了一眼，宋野的体温依旧比她的低，“你在拿我取暖？” 宋野的手指顺着掌心滑进去，扣住了她的手指，“给么？” “五块钱一次。” “那先来十次。” 俞星染捏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笑了，“你傻逼么？” 一直走到顶上才发现这建筑挺高，能把整个公园看个七七八八，现在才九点多点，公园人还挺多，球场上都是人。 宋野忽的想起了那台相机里的自己，他转身靠在围栏边上，捏着俞星染的指腹玩。 “那天的星星好像没有今天多。”他忽然说。 俞星染抬头看了一眼，“哪天？” “你来找我那天。”宋野回答，“那栋危楼那儿。” 那天俞星染哪来心情看星星啊，全看宋野去了，生怕他窜下去。 但她却点头，“都多。” “那天你害怕么？”宋野又问。 俞星染沉默，宋野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意为催促她回答。 “你再用点力，看能不能直接给我捏碎。”俞星染冷冷道。 宋野失笑，轻轻的揉了揉。 “怕。”俞星染坦诚说，“我怕你想的太极端，怕你觉得没意义，又怕你什么都不想……” 宋野愣了下，笑了，“那天早上酥姐来了。” “我知道。” “日记本你看了吗？”宋野问。 “没看。” 宋野顿了一下，他那天其实是想给她看的，只是那会太累了就没说，原来只有他有那种翻人本子的癖好。 “我没怪你看我画本。”俞星染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宋野垂眼，“谢谢。” “来点实际的。”俞星染笑道。 宋野放开她的手，像谢幕似的提了提裙摆，给她鞠了一躬。 虽说是鞠躬，俞星染心里却倏的一顿，觉得这个动作暧昧极了。 这环形公路是能上自行车的，一行人骑着车路过，俞星染脸颊发烫，拽了他一下，“别作了。” 宋野让开路，拉着她转身撑到了护栏上。 “你那天有多害怕，找你那几天我就在你的基础上有多一倍的担心。” “为什么？” “因为你至多在四个小时内找到了我。”宋野顺了一下她的头发，语气有些莫名的自责，“但是我没有。” 俞星染垂下了头，看远处，宋野挪过来一点，轻声说，“阿鱼，向前走，向阳，向未来。”他突然弯腰下去，在她唇边印下一吻，“还有，向我。” 俞星染扭过头，宋野在她眼前，俞星染瞥向另一边，宋野又凑过去，还在她眼前。 如此反复几次后，俞星染骂了句幼稚后就傻笑了起来。 “阿乐。”俞星染叫了一句。 “嗯？” “阿乐？”她又叫了一句。 “嗯。”宋野应，“你叫比酥姐叫好听。” 俞星染二话不说掏手机，宋野迅速回过神去抢她的手机，“你怎么还是这么爱玩阴的啊？” 俞星染手里拽着手机，宋野拽着她的手，“放开。” 宋野：“你不说我就放。” 俞星染：“我不说。” 刚放开俞星染又试图解锁手机，宋野早就知道，一把锢着她，把手背到了身后，用了点力，把她带进自己怀里。 呼吸碰洒在耳尖，俞星染一下就不动了。 宋野勾了勾唇，轻声道，“阿鱼，我在京大等你。” 俞星染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宋野笑道，“你该不会会生气我没留在海城陪你吧？” 俞星染手肘拐了他一下，“你要真留在海城，我只会觉得你傻逼，那我怎么都会出去，你就自个在这吧。” 宋野露出果然的表情。 俞星染至今还记得这人不去参加竞赛的怂货样，不然她刚刚也不会问成绩的事，他就是怕这人傻逼兮兮的为了陪她留在这。 宋野在笑，胸腔一下一下的震动，“好，走出去没那么困难。” “我不否认。”俞星染说，“不过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成绩都还没出呢。” 宋野平静的说，“是我会去京大，又不是等京大录取我。” 俞星染侧着头看他，一言不发。 “怎么了？” “你低头。”俞星染点了点下巴。 宋野听话的垂下头，俞星染用另一只手勾了一下他的脖子，在他耳垂那咬了一下。 “等我。” 她很喜欢宋野自信的样子，即使周遭没有灯光，宋野不借任何，自己在发光。 宋野像过了电似的愣在原地，好像忽然明白了，不是她爱红耳朵，而是没有人受得了这样的撩拨。 回去的路上，俞星染还是把他往海边带了，绕路从环海公路往回走，最少要多走五六公里的路，不过无所谓了，总能回去的。 路过那片海滩的时候，正巧碰见流浪乐队的几人在收拾东西，应该是收场了。 “那天我在那唱了歌。”俞星染指了指。 “什么歌？”宋野顺着视线看到了搭好简易舞台的那块地方。 “有空唱给你听。” “我竟然不是你第一个听众。”宋野委屈道。 “但是那天你找到我了。” 宋野没说话了，这比他是不是第一个听众重要太多了。 晚上一直走到凌晨才到家，俞星染觉得她比那几个流浪歌手更流浪，回到家就累的躺平了。 宋野压根没担心他的成绩，俞星染也没多担心，反正第二天没一个人起来了。 宋野是下午不紧不慢的去查的成绩，成绩和他预估的差不了太多——721，南西的文科状元。 不加加分都已经过了去年的京大录取线了，而且听说今年还可能会降低。 算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俩人还是走了个形式出去吃了一顿好的。 那两天宋野的电话没怎么停过，王亦泽，张酥还有几个任课老师的。 才教了不到一年的老师纷纷打来贺电，一中教了他两年的老师却连个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期间，韩进和金哥也打了电话过来，先是祝贺，然后是说要过来海城让他请吃饭。 俞星染陪着他一块开心，就是偶尔会刷新一下手机，却没蹲到一个发朋友圈晒成绩的。 太不像一班那群二百五的作风了。 不过马上她就忙起来了，七月初，学校的借读证明下来了，那是一所私立高中，学校还办复读班，在七月中旬就得开始上课了。 第74章 阿鱼 毕业快乐 赶在七月初的某个周末，韩进和金哥真的过来了，一开始宋野还以为这俩人真为了一顿饭买票跑过来。 去机场接到人的时候才发现来了三个人。 俩人中间还推着一个坐轮椅的中年妇女，那是韩进的妈妈，这次主要是带她出来走走。 韩进的妈妈在经过康复训练后已经可以短暂的行走了，这已经是她这个年纪能恢复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吃完那顿饭，俞星染就开始了补习生活。 她进入状态很快，一头栽进去就什么也没管了。 韩进和金哥在海城待了一个星期，后面几天都是宋野在陪同，回去时宋野和他们一块回去了，他继续接了金哥的单子。 没几天，收到信息，宋野被京大的法学系录取了，俞星染对于他选择的专业其实一点儿也不惊讶。 但在看到对方发来的录取通知书后她还是发了一大串‘震惊’、‘厉害’的表情包过去。 那天，她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十来分钟，最后设置成了壁纸，意为激励自己。 复读班的气氛和临近高考那会的一班很像，学习的氛围很浓，课间都没什么人挪位置。确实也如熊博士说的一样，教育的模式差的挺大。 这边课程走的很快，挖的不深，每次上完课，俞星染还得自己去图书馆再找额外的习题做，附中的老师也隔三差五的给她发竞赛级别的题。 复读的日子比高中任何时候的日子过的还快，消灭堆成山的题大半个学期就过了。 俞星染每天学校，图书馆，家里三点一线的跑，她从第二次考试后就钉在第一没动过了，有的时候看着那张成绩单她都会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因为在宋野还没来附中的时候，一班的成绩单就长那个样。 …… 年前，那个许久未亮过的微信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俞承彬】：星星，过年回家么？ 俞星染看着这条信息，说不出的反胃、恶心，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问她这句话。 恐怕，他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吧。 她没回，直接删了，把微信也一块打包送进了黑名单。 大年前两天，宋野从京城过来陪她一块过年，这个年和之前的一样，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不过再没闹哄哄的群聊了。 海城对于过年的庆祝方式不一样，这边没有不允许燃放烟花的要求，但由于临海，仪式感这事人们好像总是格外的在意，这边过年更多的会选择孔明灯，从海滩放上去。 宋野买了材料回来，俞星染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人都懵了。 “灯呢？你分期买的？”俞星染问。 “自己做。”宋野说，“买的太千篇一律了，在天上，总归要有些特色。” 俞星染表面上不赞同，身体却是很诚实的和他一块腾了客厅的位置出来。 “如果做的灯不像灯，能飞么？”俞星染看着手里的成品问。 “你只要诚心祈福，它就能飞。”宋野说。 俞星染将信将疑的皱着脸看了一圈，想起那天一块去临安寺，突然很好奇宋野在祈福条里写了什么。 “你呢？”宋野反问。 俞星染想了想，“说出来就不灵了。” 宋野挑眉，“那你还来问我？” “测试一下信徒的忠诚程度。” 俞星染把手里的灯粘起来，“挺合格的。” 丑是丑了点，不过好歹也算是独树一帜吧，最起码是那种升到半空了都还能认出来的。 在沙滩放灯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人也最多，俩人到的时候密密麻麻的一堆人头。 换做以前，他俩应该会不约而同的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放了算了，但今天好像是有什么非要凑这个热闹的理由。 宋野拉着她的手往人群中央挤。 宋野站她后面护着她不被人群挤到，俞星染则在前面傻傻的等倒计时。 等了半个钟头，边上已经有人放灯了。 “我现在这个点放，等它飘到正中央的时候正好零点！” “不和你们挤，晚点放，一会市管嫌乱可能就打了，我去年的就被打了，还是自己做的，好心疼！” 俞星染扭头去看宋野，宋野也正低头看过来，两人心照不宣的举起了手。 俞星染那只灯落后宋野半个灯位，挨在它后边一块往上升。 宋野顺势抱住了她，把下巴抵在她肩膀那儿。 “瘦了。”宋野说，“补习压力大么？” “还好。不过二中的食堂真的难吃，挺想念附中食堂的。” 宋野笑了笑，“一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还是你冰箱有什么我做什么吧？” 俞星染应了一声，她仰着头在看漫天的红星点点，宋野擦着她的侧脸在看微波荡漾的海面，海面倒映着冉冉升起的孔明灯。 “阿鱼。”宋野声音沙哑，“回头。” 俞星染回过头，宋野把手绕到她脑后，把她轻轻的往自己边上摁，偏下头吻了上去。 在亲吻的间隙，宋野抵着对方的鼻尖，鼻息交汇中，他说，“阿鱼，新年快乐。” 俞星染闷声回了他一句，抬了抬下巴，凑过去，笨拙的回应他。 其他人在跟着倒计时一块报幕，万人之中，那声音格外雄厚，宋野在她耳边似乎还说了一句话。 “谢谢，让我又遇见你。” 俞星染没太明白又那个词，不过这些被她归咎于太吵可能听岔了。 其实在来海城之前，宋野回了一趟南西。 他在小年前就放假了，那几天都在南西。 那边的警方说找到宋江河了，不过并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而且李禾早就搬走了，他有没有其他女人，宋野压根就不知道。 他打听到了李禾的住所，敲开门的时候差点被这个从前柔弱无比的女人压着门给赶出来。 宋野能理解她，大部分女性在遇到这类伤害的时候百分之八十都会选择隐瞒，一是为自己的声誉，二是这罪判不了多久，担心被报复。 宋野的提议对于她来说，莫过于太残忍，李禾歇斯底里的在尖叫着拒绝。 可宋野想，这事对于他来说何尝又不是残忍的呢。 好在最后他说通了李禾，李禾是个软弱的姑娘没错，但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新丈夫会嫌弃她，会抛弃她。 然而有些事说出来，它给予的回复总是会高于期望的。 她很心疼宋野的遭遇，在宋江河临时看守即将要到时间的时候，三人一块去了看守所，出面指证，两个男人都没再让李禾见到宋江河。 警方取得人证，对于宋野两人说的，那边很快展开了调查，宋江河不是个有脑子的犯罪者，这一闹，又多了两个出来指证他的女人。 于是在小年的后两天，确定了宋江河的罪名，直接给他从看守所转到了监狱。 这几天宋野的心情一直很沉重，有种把腐烂的伤疤揭开，给别人看里面的腐肉，再往里面撒盐的感觉，让他一度痛的窒息。 可是对于他来说，有些人，只要见面，就总是有那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例如眼前人。 宋野是一个没什么追求的悲观主义者，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追求。 他唯一所求名叫俞星染。 俞星染在升起的灯中看到了宋野那只上面的字，如果不是那是她的名字，她估计不敢认那是宋野的。 他的字什么时候有了进步，还不赖。 漫天红灯升起，飘在半空再远去，环海公路边上的居民楼灯光全开，周遭一片光亮。 俞星染感受着腰上那只手抱她的力气，很有安全感，她伸手握住他的小手臂，轻轻地抚过那道痕迹。 她的身后没有万家灯火，但是有宋野。 - 海城二中高考期的课只上到四月，后面成天成月的上自习，俞星染上到五月中旬回了南西准备高考。 那几天她住在了张酥那，张酥的反应应该是大多家长的反应，成天给她炖骨头汤，怕她用脑过度营养跟不上。 才半月，俞星染已经跟着宋野一块喊她姐了，张酥自然开心，只是她的开心好像不在这一块。 都随阿乐喊了，那这小子挺上道啊，她想。 高考那几天是张酥松她去的，可能是宋野让她帮忙照看，也可能是她自发主动，反正俞星染没拒绝。 她运气总算好了一回了，考场就在附中，近而且熟。 原本宋野想来给她送考，但他第一学年的成绩很好，被导师留住做他后面的专业规划去了。 俞星染考完想找熊博士吃个饭，但他依旧忙的脚不沾地，只能延期。 所以她考完当天下午就买票回海城了，张酥没留她，让她有空和阿乐一块回来。 考完试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大睡特睡几天啊！ 补习这一年，她把自己压的比应届还紧。 她有足够的自信，不过却也没到盲目自信的地步，京大是大多学子向往的学府，要说轻松拿捏，也只有宋野这种狂妄的没边的人才会吹几句牛皮了。 考完后，浑身放松下来，俞星染就只感觉缺觉，困！ 她把出租房的所有窗帘都拉上，闹钟全部取消，打算睡个够。 然而，并没有如愿。 距离她躺下去不过才四个小时，都还没睡沉，先是手机一个劲的信息提示，气的她直接开了静音。 安静了十分钟左右，手机再一次发了疯似的嗡嗡震动，她忍无可忍。 最好是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得这个时候找她！ 看清来电人她愣了一下。 姜厘。 手机还在震动，她接通了。 她以为姜厘是有事找她，这一年来，姜厘没怎么联系过她，也有一次，她生日那天零点发了条祝福过来。 不过那时她已经戒手机了，再看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回复的必要了。 电话接通后，那头的声音一下把她拉回一年前。 “阿鱼，考完了吧！你在哪呢？南西还是海城。”姜厘问，“我还要半个月才放假，呜呜，等我放假过来找你玩，海城你待一年了，赶紧找找好玩的地儿，给我们安排安排。” “我憋死了，憋一年了，好想你啊！”姜厘的话语到了后面都软下来了。 姜厘在那头像个机关炮似的把她这一年来遇到的大小事送进俞星染脑子里，直到这通电话挂断她人都还是懵的。 界面跳转，上方不停的弹出新消息提示，她点开，是那个群聊。 刚进去，就提示有三十多条@她的信息。 看了眼群聊，是冷了一年都没人说话的那个，再往上滑了滑，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暑假。 这群二百五发信息还是喜欢@人，说句什么都要带她。 【周末】：@阿鱼 毕业快乐！ 【西施】：@阿鱼 毕业快乐！ 【水蛇】：@阿鱼 毕业快乐！ 【嘻嘻】：@阿鱼 毕业快乐！ …… 下方玩起了接龙，真的很吵。 俞星染看着还在跳动的信息界面，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她原以为，他们的阶段性也就走到一年前那个暑假了。 【水蛇】：@熊老师 你个骗子，北方的姑娘一点也不好追，我追一年了，差点把自己整黑名单里去了。 【周末】：@熊老师 你个骗子。 …… 又冒出来一堆指责熊博士的。 群聊七嘴八舌的聊着天，仿佛要把这一年没聊上的一次性聊个够。 俞星染一直没太明白他们闹哪出，直到看见林溪的回话。 【嘻嘻】：阿鱼勒，她以前不是从来不屏蔽群聊的么？不会才一年就把我们打包送进免打扰去了吧！亏的我们这一年都不敢在这说话！ 【厘米】：打过电话了，罪恶感啊！她刚被我吵醒。 【周末】：我靠？忘记了，考完应该都是要大睡特睡的，要不我们退了？ 【大越】：退屁退，都成功一半了，再多@几次人就出来了。 自此，那群牲口不知疲惫的@她。 俞星染半晌没回过神来。 原来，她一直都有被好好的照顾着，那群没心没肺的二百五，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可爱。 【阿鱼】：很荣幸还活着，差点没困死。 回完，群里又从头再来，挨个对她说毕业快乐。 这回，俞星染每个都回了。 俞星染在群里问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林溪和辛祁天去了沪大，林殊然和宋野的学校隔了一个小时的车程，蒋亿和宋野在同一个学校，不过一个新校区一个旧校区，没怎么见上面。 主要还是宋野太忙了。 这一点，俞星染认可，这一年，明明是热恋期的小情侣，宋野这货就差和律条过去了！ 【大越】：宋哥呢，听说他去了京大法学系，怎么不出来讲两句。 【永日】：是真没想到他会去学法啊！ 宋野这个点估计还在赶论文吧，俞星染心想。 群里的信息刷新的很快，一下就跳了一个话题了，不知跳了几个话题，宋野才出来。 【宋野】：刚忙完，下周一放假，周一过来找你，记得把房间打扫一下，不想睡客厅了。 【阿鱼】：成。 …… 有人带头刷起了问号，刷了满屏后都安静了一会儿。 【水蛇】：我靠！什么玩意？ 宋野发完这句话人就没了，估计在走路，这句话前没有@谁，就是好死不死，俞星染回了他。 【周末】：你俩在玩什么很新的文字游戏么？ 【周末】：@宋野 哥，你最好能解释一下你睡谁家客厅了？你又想睡谁家房间？！ 【永日】：等等，我心头一震，不对劲，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大越】：@宋野 是永日理解的那个意思么？ 【大越】：卧槽！！！猛然想起来，老黑说宋哥网恋，恋了个海城的妹子，海城啊！你们记得么，那会星姐在那参加比赛。 【永日】：记得！等等，考完宋哥是不是人就没了？感情千里送温暖去了啊，追爱去了！ 【周末】：我弱弱说一句，只有我觉得星姐高中那会天天都想着怎么刀了宋哥么？ 【周末】：怎么就能在一起呢！他们那会不还互殴么？？ 【大越】：你小子敢说，真在一起了？！ 【周末】：……不是你们说的么？ 【永日】：@宋野 俞星染有些头疼，大概率宋野是把群聊当她私信了，毕竟这群聊也是突然就窜到了微信顶端。 【永日】：破学校，放开我，老子要去海城喝喜酒！ 【大越】：破学校，放开我，老子要去海城喝喜酒！ 【周末】：跟……？加一 【水蛇】：加我和蒋亿，加二。 【阿鱼】：………… 喝你二大爷的喜酒，敢过来我全给你摁海里喝水去！ 第75章 奖励你的勇敢 海城的七月气候温和，不冷不燥。 日光照射下，晒久了还是会感觉热的，所以蒋亿他们在来的时候不知道在哪租了几个帐篷支着，白天遮阳，晚上御风。 南西是内陆城市，所以这群人都没怎么见过海，一来就使劲的说羡慕俞星染，硬是把她那点想杀人灭口的心都给浇灭了。 事实上，她是真的心情好。 她的高考成绩出了，继宋野之后，南西的第二个文科状元，到底是多学了一年，比去年宋野高一分，所以她很开心，表示扬眉吐气了。 他们让俞星染安排他们这趟出行的所有行程，所以俞星染二话不说就把他们打包送到了海滩晒太阳。 俞星染租了个烧烤架子，在这之前宋野就过来了，所以备好了很多的烧烤食材，大下午的在沙滩烤起了串。 毕业旅行其实他们早就有粗略的计划，不过因为俞星染突生的变故，都没能实现，所以这也算是虽迟但到了。 宋野和蒋亿在外面烤串，其他几人在最大的帐篷里打牌。 “阿鱼，学校选好了么？填志愿回不回南西？”姜厘打了一轮下来，走过来坐在俞星染躺椅的扶手那。 她和林溪找了个遮阳躺椅，一人一边。 俞星染眯开眼，还没说话，边上的林溪就插话道，“盲猜京大，因为宋哥在。” 正解，省的她说了，俞星染心想。 “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姜厘皱着脸问。 问到这个林溪也起了身。 前段时间，群里轰轰烈烈的讨论完一波后，背地里她和姜厘那五十块，一百块转来转去也没摸出个名堂来。 “你俩好像从那年寒假回来就不太对劲了啊。”林溪说。 俞星染在试图回忆那年寒假回来后怎么不对劲了。 “我记得更早！”姜厘纠正，“那天去密室逃脱，阿鱼出来脸色就不对劲，老红了！而且那房间又那么小，惊恐环境下指不定发生什么。” 俞星染嘶了一声，好在没别人看过来，不然她就要考虑先把姜厘摁海里了。 俩人讨论了半天，一开始俞星染还以为两人是关心她的感情生活，结果讨论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了那最多一百块的赌注。 俞星染无语道，“你俩可以死了，我他妈就值五十块？” “我下的一百的赌注。”林溪笑嘻嘻的说。 “也死！”俞星染指着她，又指了指姜厘，最后起了身，“我去买饮料，你俩喝什么？” “所以话说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姜厘还是心心念念她那五十块。 俞星染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别喝了，他妈喝海水去吧！” 俞星染问过钟越几个想喝什么就走了，沙滩不远处有个小卖店，基本是卖一些泳圈，泳衣之类的，他们几个说的饮料这儿都没有。 俞星染随便买了几瓶，又拎了几罐啤酒回来。 蒋亿和宋野坐在烤架前，隔一会扇会风，目前看不出两人的技术怎么样，反正一串是都还没吃上。 俞星染拎了两瓶柠檬水过去，顺带看了眼串，她玩笑道，“这样要是糊了，你俩能发现么？” 蒋亿抬起头接过饮料，宋野给串翻了个面，挑了一串熟了的给她。 “试试？” 俞星染皱着脸看了会，宋野就直接递到了她嘴边。 俞星染张嘴咬了一口，脸色有些复杂。 宋野皱眉，自己也咬了一口，“还行啊，怎么了？” “骗你吃。”俞星染说着把柠檬水递给他，“好了记得上菜哈，宋师傅，蒋师傅。” 宋野就着柠檬水把那串烤串吃了，蒋亿起身去钟越那桌拿了瓶啤酒。 “喝么？”蒋亿问他。 宋野摇了摇头，“不喝，她不喜欢酒味。” 蒋亿手顿了顿，食指一揭，自己开了喝了一口。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蒋亿手捏着酒罐，搭在自己膝盖处，一边洒调料一边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宋野看他这样有些想笑，他也确实没忍住拿手拱了他一下，“别装了，我早看出来了。” 蒋亿迟疑了一下，就不翻串了。 “去年考完那会。”宋野说。 蒋亿点头，“挺好，恭喜。”他举起酒杯磕了一下宋野柠檬水的玻璃罐。 宋野喝了口水，“朋友和男朋友其实在她心里没多大的区别。” “朋友可以有很多个。”蒋亿说，“但是男朋友只能有一个。” 宋野：“但是蒋亿也只有一个。” 蒋亿愣了愣，突然笑了。 其实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胆小鬼，如果俞星染给了他哪怕一点点苗头的影子，他都不可能会让宋野钻了空子。 家庭的教育观念，让他没有办法冲动的行事，让他始终保持理智，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时候不敢贸然上前，或许这也是他让宋野钻了空子的原因吧。 “我知道。”蒋亿说，“感情里没有甘不甘心，没有我喜欢她，她就必须要喜欢我的道理，做朋友都需要投缘，哪来那么多刚刚好的戏码。” 蒋亿回头看了一眼，俞星染正在和姜厘几个打牌，“你和她在一起，挺合适的，主要是她自己也开心。” 宋野也回头看了一眼。 有些事就是这样，感觉对了就什么就都对了。 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再遇见她，或许在潜意识里都已经不会自主的想起她了，喜欢只发生在那一瞬间。 “所以啊……”蒋亿叹了口气，“我喜欢她和她无关，她喜欢你和我无关，你俩在一起了和我俩的交情也无关。” 好一会宋野都没回话，他佩服蒋亿的理智，大气。 换做他……算了。 宋野找了一串烤熟的肉递给他，“第一串。” 蒋亿看了一眼，“第二串吧？” “刚刚是试毒。”宋野说。 蒋亿挑眉，拇指往后指了指，“过去后边说。” 宋野把串丢他面前，“想上位就直说，别玩这损招。” 蒋亿捞起来吃了，俩人就聊起了各自的专业。 蒋亿学了医，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的，他俩组一组，还勉强可以去谋财害命了。 一直到五点左右，这串才送到其他几人嘴里，原本打着牌没感觉饿，一看到串就饿了，几人压着把宋野和蒋亿揍了一顿，不让他俩吃。 可他俩早就吃饱了啊！ 中途，宋野手机响了，他起身到一边去接。 电话那头的王亦泽骂骂咧咧的问他暑假回不回来，他要被他爸打死了。 这货，大一一年下来就一门课没挂，真不被打死那才奇了怪了。 宋野在这边乐的清闲，还出口调侃他几句。 “你爸打你顶多就是鸡毛掸子挥两下，打得不重，你忍一忍，下回再挂课就别回去了，沈城街头整两床被子也能过冬。” 王亦泽愣了愣。 他和宋野认识十一年了，这小霸王小时候不会说话，只打架，长大了就是一边损人一边打架，对他就只有损。 虽然意义没变，不过他能感觉到宋野这一两年话变多了，还隔三差五的和他开玩笑。 “你变了好多。”王亦泽说。 宋野没反驳这句话，和他随便聊了几句便挂了。 宋野让他有空来京城玩，他短时间内不想回南西，俞星染也不会想回去。 挂断电话后，俞星染凑过来，“宋野，说点好听的。” 宋野挑眉，“干嘛？” “说！” 宋野笑了笑，这人怎么能这么没耐心。 “我的妈，星姐，你简直就是天神菩萨下凡……唔。”剩下的话被俞星染捂住了。 宋野眨了两下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俞星染咬牙切齿的说，“你够了！两年前的梗你还玩！” 宋野的眼睛眯着笑的停不下来，俞星染想骂人，想着想着又想起了那段话的全话，最后自己给自己整笑了。 笑完后，俞星染把特意留下来的串给了他，还留了一小把给蒋亿。 接着，身后一阵野猴子叫声，俞星染一阵无语，他妈不就谈个恋爱么！ 只有单边脑细胞发育的辛祁天同学依旧没换过来台，“真在一起了？” 众人：“……” 没多会，那支流浪乐队就来收拾准备搭场子了。 俞星染和宋野沿着滩边散步，那个眼尖的男生依旧是第一眼就看见俞星染了，远远的朝她招手。 俞星染看见走了过去。 “你好久没来了。”那男生问，“忙什么呢，还能比我们大学牲还忙？” 俞星染说，“你们也就暑假才来吧，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他们几人哈哈笑道，“彼此彼此。” 其中一男生把手搭到俞星染肩上，“一会一块唱会？” “不了。”俞星染说，“我和朋友一块。” 俞星染回头看过去，就看见了站在后边一手揣兜里，满脸不爽的宋野。 宋野看着那只放在俞星染肩上的手，而且她还没躲！ 他忽然想起了过年那会她说的，应该是和他们一块唱歌吧，看来还挺熟。 其他几人顺着视线看过去，立马了然，“和男朋友啊？” “那就你俩一块来呗。” 俞星染又摇头，往另一边指了指。 钟越几个窝在一块不知道干嘛，总之一看，人口挺多。 那男生愣了愣，随即大方道，“那就都一块来呗！” 俞星染懵了，“你确定？”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表示人多好玩。 不过他们很快就后悔了。 胡昶是个爱玩的，而且还自称百灵鸟，就是那种百灵鸟围猎大赛都能落了他的那种。 他的歌喉很独特，独特到了乐队几人想搬音响跑路的地步。 钟越，林殊然他们笑的没边，就只有宋野，整张脸都是冷的，一会在玩消消乐，一会又玩贪吃蛇。 总之，很忙，没空笑。 他那点小心思，俞星染猜都不用猜就给他看透了。 在其他人忙着笑没空管这边的时候，俞星染悄悄挪过去，趁其不备的掰过他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 宋野怔了一下，侧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抹了一把脸。 抹了一把脸！ 俞星染：“……！” 俞星染舔了舔后槽牙，皱着眉坐回去了。 宋野原本还想着，这一下给惹生气了，等回去了自己还得哄，谁知，没过多久，俞星染又偷偷摸摸的往这边挪。 宋野忙收回目光，垂头接着玩贪吃蛇。 俞星染一心观察着其他人会不会看过来，如果她能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宋野手下的蛇一出厂就死了。 逮住空子，俞星染又往他脸上贴了过去，这一下角度卡的挺好，亲到的是嘴唇。 俞星染愣了愣，刚缩回来又再次贴过去蹭了一下，在其他人可能看过来之前忙收回了脑袋，腰板都挺直了。 宋野在边上憋的整个人都忍不住的肩膀直抖。 乐队走后，其他几人依旧意犹未尽，打算今晚就在这露营了。 海边晚上虽然会冷一点，不过如今也七月了，再冷也不可能把他们这群满身热血的半大小子冻死。 于是几个人又多搭了几个帐篷，把头顶的拉链拉开，躺里头看星星。 俞星染在信息发出去十分钟都没得到回应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起了身。 宋野，你最好是气性一直都这么大！ 刚出去就看到了在某个石头上蹲坐着的某人，看背影怪落寞的。 察觉到人走过来，宋野微微偏过了头，又收回去了。 俞星染在他边上坐下，“干嘛不进去。” “你干嘛出来。”宋野问。 俞星染侧头瞪他。 好一个明知故问。 “想陪你。”俞星染说。 宋野压了压嘴角，哦了一声。 宋野吃醋她是开心的，所以她很乐意哄他，但这就要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她不会哄人。 两人就傻逼似的坐着吹了半天风。 俞星染疯狂的扒拉手机，不知过了多久，宋野才开口，“阿鱼。” 他的声音吹久了风有点哑，俞星染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嗯。” “你别搜了，我没不开心。”宋野说。 俞星染不信，“没吃醋？” 宋野侧过头，“你想我吃醋？” 俞星染不说话，宋野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 一年时间，她的头发又长长了，宋野故意把她的头发揉的很乱，“相信我，你不会想看我吃醋的。” 俞星染嘁了一声，把他的手打开。 宋野撑着石头挪过来，“冷么？” “冷。”俞星染靠过去，很大方的顺着台阶爬，“抱吧。” 宋野顺势揽住她的肩，让她靠过来。 静了会，宋野问，“阿鱼，这一年你是不是挺累的？这边的教育模式差挺多，我听老唐说，你还问他拿了好多卷子写，一天两份课业，累么？” 这是宋野最想问的，因为他之前是想留在海城的，他动过这个念头。 “嗯，有点。”俞星染说，她感觉肩上那只手微微用了点力，“不过想到你在京大等我，想到我们的以后……” 宋野看了过来，她突然顿住了。 宋野的眼睛漆黑，在夜里仿佛亮着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深潭，他问，“我们的以后？” 他把我们两个字咬的很重。 俞星染看了过去，“嗯，我们的以后。” “所以也就没那么累了。”说着她反应过来什么，“你和老唐还有联系？” “没，前段时间回了趟南西，碰见他了。”宋野说。 俞星染皱起眉，“你回南西了？看酥姐么？”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宋野的表情不对，“和宋江河有关？” 果然什么也瞒不住她。 过了会宋野才点头，俞星染又问，“判了么？” “判了。” 俞星染松了口气，却也没彻底松下去，她知道要定他罪肯定得宋野指认，宋野要指认就说明要把自己不堪的身世说出来。 想到这，她胸口又酸又涩，满心都是心疼。 她碰了碰他的手臂，宋野以为她要牵，便举起来给她。 俞星染看到了那块烟疤，她垂下头，柔软的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奖励你的勇敢。”俞星染轻声说。 宋野只感觉被她亲过的地方那一块的脉搏都更强劲了些，从那块腐肉开始，向周围蔓延开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对方没说话，俞星染抬起头呆滞的看向他，忽然一只手陷入她发丝间，托着她的脑袋仰起来，宋野垂头吻了下来。 这么多次了，俞星染早就会闭眼和调整呼吸了，不过还是被亲的脑子发晕，一下一下的想往后缩，终于宋野忍不住了。 “星姐。”他低声道，“接吻不止要闭眼，还要伸舌头。” 俞星染抬起发红的眼尾，宋野往她那颗痣上面抹了一下，引诱她，“试试？” 过了会，俞星染才呆愣的去勾他的脖子，宋野很满意的垂下头。 只是这次刚吻下来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鬼叫声。 是帐篷里的那群二百五。 第76章 新生，新生 和宋野一块在机场接到这群叽叽喳喳的人时，俞星染总是觉得有些恍惚。 他们断联了一年么，他们真的毕业了么，时至今日依旧如此，只是心态却完全变了。 宋野察觉到怀里好不容易勇敢了那么一点的某人，此刻已经把脑袋又缩回去了，他和俞星染是一样的想法。 能不能把这群人摁海里去！ 他们一开始是大喊他俩不做人做畜生，把他们当猪喂，大半夜的硬塞狗粮！ 这群人应该大概率都还单着，所以分外眼红。 看到他俩真停下了，又开始有节奏的喊赶紧亲，他们看完好睡觉。 宋野已经可以听到身前的人在磨牙的声音了，他忍着笑问，“星姐，怎么办？能让他们闭嘴么？” 俞星染又羞又恼，“别问我！” “你不是和他们相处了三年么？遇到这类情况怎么制服的。” 俞星染很想说，换作平时，她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附中思齐楼共五层，不知道文科一班在哪的，平时在节假日或者重大安排时，哪个方向声最大，哪儿就是一班。 俞星染没好气的说，“你不也相处了一年？” 宋野一时语噎，无奈道，“理都让你说了，我怎么办？” 俩人就这么别扭了半天，俞星染突然反应过来，宋野好像压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别人会不会起哄，因为他的手还紧紧的环在自己后背，半点没松开。 说话间，俞星染还能闻见宋野鼻息喷洒出来淡淡的柠檬水的味道。 俞星染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撩了不负责的渣女！ 挣扎过后，她抬起头，宋野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 她的两只耳朵到脖子都已经红透了，宋野决定不闹她了，准备放开时，衣摆却被很轻的扯了一下。 “我有办法能让他们闭嘴，想听么？”俞星染说。 宋野转而停住动作，问她，“什么？” 俞星染笑了笑，扭头去看帐篷里的那群流氓，大喊道，“想看就瞪大眼看！” 说罢，她伸手把宋野的脑袋摁了下来，仰起脸凑上去。 宋野还没从她刚刚狡黠好看的笑里面回过神来，头就被按下去和人接吻，俞星染很轻的从他嘴唇划过，宋野立马张了嘴，然后人就被放开了。 宋野：“？” 紧接着，句句冲破天的叫声传来。 “卧槽！没眼看！” “不要脸还是你俩不要脸！我再也不说宋哥性冷淡了，我再也不说星姐想刀宋哥了。” “好了，亲的很好，可以撤了！” “……” 俞星染看他们那没出息的样，笑着给他们送国际友好手势。 宋野垂头看着她，意犹未尽的擦了一下嘴角，最后还是没有继续闹她。 当天晚上，几个帐篷都特别安静，显然是被伤到了。 俞星染的勇敢体验卡就那一会，她已经没勇气再回帐篷了，当天晚上就回出租房里了，在群里发信息说了一下第二天要去地方。 没一个人回复她。 俞星染看着空荡荡的群聊，又开始笑了。 俞星染第二天带他们去爬了郊边的某座小山，那座山比临安山还小，几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俞星染是真没脸吐槽他们的体力了。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都非常的幸福友好，坐了游轮，去了当地博物馆，天气热起来的那天还下海游了半天。 然后他们就发现只有宋野和辛祁天会游泳，其他几人都在边上捡贝壳，因为实在没脸在一众小朋友之中拿着卡通的游泳圈下去蹦哒。 - 七月中旬，送走他们一伙人，俞星染也收到了京大文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俞星染和宋野一商量，就打算先过去京城，宋野在那边有暑期的兼职，刚好这边的房子按月延期了一个整月，房东愿意退房。 于是七月十几号，俩人就收拾东西去了京城，宋野向学校提交了申请，特殊情况暑期可以留校。 俞星染这一边，好在她朋友挺多，她借住在了一个学姐家，那学姐是熊博士前几届的毕业生，已经出来实习了。 那学姐回学校看熊博士的时候正巧碰上熊博士不在，俞星染在给人誊抄会议简要，当了半小时陪聊。 听说俞星染考来了京大，立马就找过来了，带着俞星染在京城吃了一圈，然后便顺理成章的让她暂住了下来。 宋野本想让俞星染就在这边玩玩，可补习一年下来，俞星染的小金库已经岌岌可危了，她找了份兼职又偷偷从金哥那接了点散活。 现在好像是拮据了一点，不过也很充实，她很愿意为了自己想要的人生去努力，她也并不想在将来的某一天需要宋野去拉着她走。 那天脱口而出的话，是一时冲动，也是她的心之所想。 她和宋野都是从黑暗的泥潭里走出来的人，不管未来是她和他的，还是他们的，她都想尽力的走到更远。 因为她忽然在某一天明白，原来家，并不是所有的都能称为避风港，她有时也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很没出息的想，她只有宋野了。 宋野并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只知道埋头朝着给自己立的目标前进。 那个暑假他们都很忙，一直忙到八月底京大开学，宋野在前几天就被叫回去。 作为上一届的市高考状元，又是一年来京大讨论度最高的人，宋野很荣幸的担任了接待学弟学妹的志愿者学长。 一开始宋野是拒绝的，直到指导员告诉他接待的是文学系新生他才一口应下来。 “你干嘛突然同意了？”室友许择舟满脸失望，“我还想着你要不去，指导员让我去呢！” 宋野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没安排你你也可以自发的去。” “我能不知道？”许择舟叹气，“但我没有志愿者的袖牌啊，我要上前去，指不定被认成想搭讪的不良学长。” 宋野把他放自己桌上的东西拍到他怀里，很不留情面的告诉他，“你戴了也会被这么认为。” “你说话好伤人！”许择舟一手接东西，一手捂胸口，“哎，你去哪儿啊？” “踩点。”宋野说。 来京大一年了，除了教室，图书馆，食堂，他哪儿也没去过，甚至是从这走到西门，再从西门到文学系，或者到女生住宿楼的路线都不知道。 “没见你对什么杂事上心过，你是不是想通了，想谈恋爱了？不过你别瞎霍霍学妹——”啊。 砰，门开了又关了，宋野已经走了。 “……” 京大的入学时间有两天，俞星染打算第一天就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再留出一天时间和宋野到处逛逛，因为一整个暑假俩人都没逛上。 前一天晚上她登录上京大论坛，立马就改变了这个决定。 附中也有论坛，大多也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饭后八卦，她偶尔也看，可他妈……这京大论坛怎么满屏都是宋野。 京大其他男的呢？其他帅哥呢！ 京大人多势众，这些八卦楼盖起来是附中的好几倍。 宋野那张脸在一众干净阳光帅气的男生堆里很有特色，加上他基本不参加集体活动，莫名的增添了些距离感。 人总是这样，看不到摸不到的反而更来劲。 俞星染截了个屏发给宋野，附文：你挺受欢迎啊。 不过两分钟，对方就回了信息。 【宋野】：嗯，你的。 俞星染心脏倏忽狂跳了一下，她怎么不知道宋野什么时候说话这么顺耳了。 - 次日，俞星染一大早就去了京大，昨天晚上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给宋野这个荣幸，和他一块去吃午饭。 俞星染站在京大门口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感慨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唯一大概可以形容的就是她想站大门口吼两嗓子。 送学的家长很多，把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反观其他人的大包小包，俞星染就一个行李箱，自己一手就能拎走，却还是卡在了大门口对面的路边。 俞星染不急，蹲在马路边等其他人挪动，看着每个家长脸上骄傲的神情，她有些动容，却也只是动容罢了。 以前辛祁天他们总说，她爹在外面应该很扬眉吐气吧，有个成绩这么好的女儿，而她在家也装的很乖，好像确实应该如此才正常。 换作之前，俞星染可能会有些伤感，但她现在觉得无所谓了，反而觉得无比的轻松自在。 她也骄傲，因为隔着马路，远远的她看见了站在大门口戴着校徽袖牌的——她男朋友。 宋野并没有告诉过她，他今天要去干志愿。 等到前方能走动了俞星染才拖着行李箱站起来，往那边走。 宋野刚准备问一下她来了没就在人群中看见了想找的人，他收了手机正打算走过去，手臂就被拽住了。 “你干嘛去？”拽他的正是指导员。 宋野皱了皱眉，“不是接新生？” “是啊。”指导员说，他往周边一指，“接新生是他们的活，你和程炽站这儿就行，还指望你俩当下活招牌呢！” 程炽，他同一届的明星学子。 宋野往人群中扫过去，有些无奈，但指导员一直拽着他，生怕他跑了。 松了手他也是真的会跑。 俞星染撑着行李箱杆就等着宋野过来呢，结果看到他被拽住了只好自己拎着行李箱去报到。 刚掏出手机和对方说结束了一块吃饭，手边的行李箱就空了，自己滑走了。 俞星染一愣，抬头，一个长得白净的男生微笑着问她，“学妹，需要帮忙么？哪个院的，我送你过去。” 俞星染伸手去拽自己的行李箱，“不用。” 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那位学长已经拖着她的行李箱往前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说，“我们干志愿的要是手头没事该挨指导员骂了，当帮个忙吧？” “学妹，哪个院的？”他回头问。 俞星染扭头看了眼宋野，手里没活得挨骂？ 学长也回头看了一眼，朝宋野很得意的点了点下巴。 许择舟最后还是采取了宋野的意见，过来当个混子，而他运气还不错，刚过来就碰到了个落单的学妹。 学妹浑身懒劲，长得却很乖，一看就是需要帮忙的那一挂。 “文学院。”俞星染说，“谢谢。” “小事。”许择舟拍了拍胸脯，“文学院离这挺远，你自己过去肯定不太行，你这行李箱好像还挺沉的。” 俞星染半边眉挑着，往许择舟手臂的方向看了看。 她不行？沉？呵！ 她挺想笑。 “怎么了学妹？” “没。”俞星染垂头抿唇跟在他后面。 多了个学长的好处就是，她不需要自己去看地图指示了，省事儿。 这学长的嘴皮子挺厉害，一路上没停过，几乎把自己一年来在京大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个遍，总之还算热情。 “学长，你认识宋野么？”俞星染忽然问。 许择舟顿了一下，“认识，谁不认识他啊！” 俞星染点了点头，许择舟忙又道，“不过他也就长得帅了点，人太冷了，几乎不搭理女生，所以学妹要是看上他那张脸了，远远看看还成，别的就别想了。” 许择舟至今还记得某个学姐追了宋野大半个学期，宋野都没记住那人是谁，在被告白的时候拒绝人的理由也奇葩的要死。 他说他有恋爱综合症，没法和别人谈恋爱，然后把那个学姐买花的钱报销了。 在那之后，许择舟就再没见过那个学姐来找他。 “就这了。”许择舟停在某栋楼下面，“我送你上去，你看看在几楼？” 俞星染看了眼刚领到的学生手册，五楼。 她伸手去接行李箱，“我自己上去就行，谢谢学长。” 许择舟拽着箱子没放，“楼层挺高吧，还没电梯，别和我客气。” 俞星染手摁在行李箱上，面带着笑看着他，“不用学长，这箱子我一只手就能扛上去。” 她一发力就把箱子拽过来了，同时对愣在原地的许择舟说，“我男朋友今天没空，不然他能一手箱子一手我扛上去，谢谢学长送我过来，你人挺好，给你五颗星。” 许择舟眨了眨眼，就看着他觉得软萌的妹子真的一只手扛着行李箱上楼梯去了。 他怔愣了会，回过神说了句“带劲。” 许择舟的眼神太直白，估摸着是个爱玩的，俞星染只要不瞎就能发现这人开了一路屏，说了一堆，就只有关于宋野那一段她爱听。 第77章 我没那么好哄 俞星染到五楼的时候手都差点抽筋了，她转了转手腕，把箱子往前一推自己追着箱子慢悠悠的走过去。 某一间宿舍的门从里面拉开，出来两个人，差点撞她箱子上，她忙上前去拉。 里面出来的俩人往后缩了一下，俞星染抬头去看门牌，正是她那间。 “哈！你……”其中一个女生尖叫了一声，皱着脸在脑海中搜寻什么，“俞星染！” 俞星染眯了眯眼，那女生过来把她的箱子往里推，“我们是室友！这么巧，你也这一届的？” 俞星染懵了。 巧？这一届？ 对方把她的箱子推到贴了她名字的桌子边上，自己扒着栏杆给她解释，“你肯定不记得我，我海城四中的，前年在海城的征文比赛，你在我前一个，那天我偷溜进去了，听了你的演讲。” 俞星染想起来了这回事，不过并没有想起来这人。 “赛后找你没找着，还想加你个联系方式的。”她皱眉嗨了一声，把手机取出来，“现在加也行。” 想着日后也是室友，俞星染迟钝的拿手机扫码加上微信才问，“那不是上一届的事么？” 问完她顿了一下，怕揭了人伤疤。 手机里对方发来了备注：闫萱。 闫萱一边给她打备注一边说，“还能怎么，去年差京大五分，回去复读了呗！你呢？我猜也是吧？” 俞星染把她的名字输入备注框里，顺着杆子应了一句。 “对了。”她拽了一下另一个人，“她叫黄艺文，咱们这宿舍就我们仨，我直接拉个群吧。” 俞星染点头，看了一圈，其他两人来的很早，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闫萱是个交际花，趁着俞星染收拾东西她已经带着黄艺文出去溜达了一圈儿，再回来时手里拎着天南地北上供过来的特色小吃零食。 她塞了一把奶酪给俞星染，问，“你是南西的吧？南西有什么特色么？” 俞星染拆了个奶酪塞嘴里，想了想，“人算么？我挺有特色的。” 俩人愣了一下，哈哈笑了两声。 俞星染收拾完时看了眼手机，宋野刚巧发了信息过来，和他说他被导师拉去一块吃饭了，下午还得改辩论稿，指不定什么时候忙完。 “收拾好了么？”闫萱问，“咱们一块吃饭去吧？” 黄艺文提议，“附近有一家铜锅涮肉店，我看不少学长学姐都推荐了那家店。” 俞星染刚回完宋野信息，拿了东西就和她俩一块下去了。 到底是众多学长学姐推荐的，这一点童叟无欺。 她仨到的时候老板急的冒烟也没法给她们找桌子，只好看着到手的生意往别家店跑了。 几人去了隔壁的面馆。 “呼，忘了今天人肯定好多。”黄艺文对于她的提议没有发挥作用有些难为情。 闫萱拿了张菜单过来，随便勾选好了自己的，然后往对面递。 “面馆好点，中午吃味道太大的一整个下午都有味。”闫萱说。 俞星染表示赞同，还特意点了一份清淡的面。 黄艺文是北方人，老家离京城不远，平时隔三差五的放个假就过来玩了，对当地还算熟，当即就例了几个地道的美食出来，说改天带她们去试试。 闫萱作为一个南了不能再南的南方姑娘，那口音学的比黄艺文还带腔，她很喜欢京城文化，平时又爱听京曲。 坐一张桌上吃饭是陌生人之间增进感情最快的方式，几人一碗面吃到一半就玩起了相见恨晚，俞星染觉得挺神奇的。 “你们登了京大的论坛没？”吃到一半，闫萱突然问。 “嗯。”黄艺文点头，“上午刚登进去。” 闫萱掏着手机，往边上凑过来，“咱们这届有个特帅的，在物理系，今天帖子里一半都是他。” “另一半呢？”黄艺文看了一眼问，“我上午刷的时候还没看到他。” “另一半，我找找，是个学长吧。”闫萱放下筷子，“忘了叫啥。” 俞星染咬着筷子，一顿。 果然，闫萱把手机背过来，屏幕上亮着的正是宋野的照片。 “帅吧？”闫萱看俞星染表情，非常自信的解说起来。 “他叫宋野，是上一届的某个市状元，法学院的，是不是看不出来？”闫萱笑道，“我感觉他像搞科研的，反正不像搞法律的，不过他也确实有那实力，听说他还参加过数学集训，好像是第十三吧，总之特牛。” “京大学习好的一抓一大把，不过要有这张脸还有这实力的，还真不多。” 俞星染赞同的点头，闫萱打了个响指，又接着胡乱一通夸了。 女生堆里最少不了的大概就是这类八卦了。 暑假那几天，姜厘给她说了不下十个她们学校的劲爆八卦，有什么系草有对象，对象是某某学院的，还有某某学长，大二就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这类话题说到最后都是在打听对方有没有女朋友。 不过现在，听到最后竟然没人问，反正就一个劲的吹，然后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没了。 期间，俞星染很想补充两句，然后说一句这人是她的。 只是她并没有那种装逼似的炫耀的想法，况且，真的很装逼！遭雷劈。 最后想来想去，她手机里愣是连一张他俩的合照都没有，这有点郁闷。 然而，让她郁闷的某人一下午都在失踪状态，从中午那一条信息过后下午人就没了。 俞星染不习惯闲下来，反正也没什么事，她们都还没正式上课，她干脆当放假似的跑去图书馆泡着了。 这是她补习那一年养出来的习惯，没事就泡图书馆，有事就看点专业习题册，没事就找点美学散文看看，总之，是解放身心的首选。 放在桌边的手机亮了一下，以为是宋野回了信息，她拿起来看，是姜厘。 姜厘在沈大，离京大不算远，早于京大几天开学。 她问在京大的感觉怎么样，俞星染回了她两个字：痛快。 【厘米】：……我其实是想问和宋野做校友感觉怎么样？ 【阿鱼】：…… 【厘米】：你这个痛快让我很难不多想啊，上了大学你们都这么生猛的吗？ 【阿鱼】：……能说人话不？ 【阿鱼】：我能说我俩都还没会面么！ 姜厘立马一个电话甩了过来，俞星染开了静音都被吓了一跳。 这个点图书馆没什么人，不过也有零星几个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在看书，她起身蹲到了楼道才去接通电话。 “干嘛呢？你不是今天去？”姜厘立马就问。 “是啊。”俞星染靠在窗台边，这是二楼，楼下能看见篮球场，比附中那个好太多了。 “他没接你？” “在忙。”俞星染回答，“忙一天了。” “你有压力么？”姜厘问。 俞星染皱眉疑惑道，“什么压力？” “男朋友太招人啊。”姜厘说，“宋野在京大应该很招人喜欢吧，成绩好，长得又帅，主要还是二合一。” “然后呢？”俞星染不以为然，“他在附中不也挺招人，你不也被他招过？” 姜厘想起曾经让宋野坐立她后宫首位的日子，尴尬的咳了两声，“高中的小妹子脸皮薄的像什么，招人喜欢也不敢干嘛，大学了就不一样了。” 俞星染突然想起了那个孔雀学长说的话。 大一就已经被盯上了，看来是挺招人的。 “还有啊，才刚大二，能忙到哪里去，你不看着点？” 俞星染皱了皱眉，退出语音界面去刷新微信，依旧没回。 她抓了两下头发，姜厘还在像个爱情导师似的给她分析如何抓住男朋友的心。 “不说了。”俞星染打断她。 “干嘛？” “找男朋友去，以防他被拐走。”俞星染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回到图书馆把书放了回去，然后打开地图导航，出了图书馆往法学院走了。 她莫名有一种去捉奸的感觉，倒不是不相信宋野，纯属是蝴蝶太多，她怕她家的花承受不住夭折了。 刚到法学院，某花就回信息了。 【宋野】：还要一会，下午能一块吃晚饭，周边有一家焖鸡很好吃，一会带你去。 【阿鱼】：在哪儿？ 【宋野】：有点远，你等我带你一块过去。 【阿鱼】：我说你在哪？ 宋野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把教学楼和楼层教室号发过去了。 现在教室就他一个人在改稿子，其他人趁着今天指不定到哪混去了，怎么可能会在教室。 放下手机没多会，手机里的人就出现在了教室后门。 宋野有些震惊，距离发了地址过去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俞星染走过去，看他确实在忙，同时看到他的眼神，生硬道，“刚好在附近。” 宋野没拆穿她，低声道，“挺巧。” “你坐着等我会，我还要一会，不会很久。”宋野下巴指了指边上的座位。 俞星染在他过道另边坐下，宋野不满意的皱了皱眉，起了身，对她说，“进来。” 俞星染犹豫了一会，起身坐到了里面。 宋野伸手从某个抽屉里捞出一个魔方给她，“可以玩会儿。” 俞星染接过，坐他边上安静的玩起了魔方。 这个画面好像又回到了附中思齐楼的那间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宋野在记笔记，她偶尔走神会转两下魔方，也是这样肩并肩坐着，好像什么都没变，只是坐着的人心态变了。 那会她成天想着怎么把这人从第一拉下来，哪哪儿都看不爽，成天怼。 也难怪辛祁天会说那会看她成天就想着怎么刀人，一点也猜不到她会喜欢宋野。 那宋野呢，宋野喜欢她，姜厘和林溪都看出来了。 所以她是不是真对宋野太凶了。 正想着，宋野忽然问，“东西收拾好了么？” 俞星染应了一声，宋野又问，“住哪？” 俞星染一句我哪儿记得噎在嘴边，掏手机立马去群里问闫萱她们那栋楼的楼号，然后告诉宋野。 宋野点头说好，又问，“路认识了么？” “认识。”俞星染一一回答，“上午一学长带我去的，他恨不得把哪块地有棵草都告诉我，反正是不会忘了。” 宋野手顿了一下，“那学长送你到宿舍楼？” 俞星染点头，“不然我也不认识。” “一路就你俩？”宋野又问。 俞星染挺纳闷，能一下接着俩同专业同宿舍楼的，这得是概率问题吧。 她点头，宋野又问，“那学长好吗？” 换作之前，宋野这么多问题，俞星染该怼人了，不过她刚刚才想通一点，所以还是很认真的在打腹稿。 开学第一天，评价一个帮助过自己的学长……纠结半天，她只说，“人挺好，热情。” 宋野点了一下头没再说话。 过了会，俞星染手里的魔方突然被夺走，宋野停下手，把电脑盖上，侧过来看着她。 “阿鱼，你没听出来我在吃醋么？” 俞星染眨了两下眼睛，在消化这个词，她勾起了唇角。 这就是吃醋啊，就……那么回事吧，俞星染心想。 “嗯，那怎么办？” “这应该我问你。”宋野看她装傻充愣的表情，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两侧，“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俞星染也伸手捏住了他的脸颊，就这样姿势奇怪的凑过去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宋野怔了片刻，放开她，“我没那么好哄。” 许择舟是他室友，人是真的好，没什么心眼，就是花心，太会玩，大一一年边上换了三个女朋友了，对付小女生特有手段。 “那怎么办。”俞星染撑着下巴凑过去，“可是，是你不送我去的。” “我在忙，不是不送你去。”宋野辩驳道。 俞星染好笑道，“所以啊，就不能怪别人钻了空子。” 宋野撑着桌面凑过来，带了点气，“阿鱼！” 俞星染笑了笑，认真解释道，“他只到宿舍楼下，没让他上去，都是他拽着我行李箱我才不得不跟着走的，我总不能对人发火。” “可你和他说了一路的话。” “人家说话我总不能不回吧？”俞星染说，“多没礼貌。” 宋野语噎片刻，“阿鱼，吃醋是一种情绪，你没有办法和情绪上头的人讲道理，你应该哄我。” “懂么，嗯？”他看着她。 俞星染迟疑了会，往前凑了凑，但是宋野却往后退。 俞星染扑了个空，不满的皱起眉逼视他，“你干嘛。” “你太敷衍。”宋野评价。 俞星染有些来气，“我哪儿敷衍了。” “你接吻……”宋野顿了一下，“算了。” 俞星染更来气了，伸手把他的脸拽过来，“宋野！你别瞧不起人！我早就会……会那什么了！” 宋野看着她从耳后开始爬上一抹红，很快就占满了整个脖子。 羞成这样，某人偏偏还一副情场老手的表情。 “是么。”宋野忽然起了身，把手伸到她腋下直接把人从凳子上拖起来放到了桌面上。 突然离地，俞星染惊慌的抓住他的手臂，还没回过神，宋野的头就凑过来了。 她后背贴着墙，肩膀被宋野摁住，整个人都被困在了只有宋野味道的方寸之地。 宋野分开毫厘，鼻息很重，“张嘴。” 俞星染满脑子浆糊，稀里糊涂的就听话照做了，然后被吻的更凶。 星姐顾头不顾腚，完全就忘了呼吸，等到快要窒息的时候，宋野放开她，提醒道，“张了嘴也可以呼吸。” 俞星染正要点头，随即肩膀一痛。 宋野往她肩膀那儿咬了一口，不重不轻的力度，更多的是头皮发麻，一阵酥软。 完了宋野把她的衣服领口整理好，正好能遮住牙印，他说，“早就说过，你不会想看我吃醋的。” “宋野！”俞星染回过神，大骂，“你他妈属狗的啊。” 宋野点头，“是，咱俩都是。” 俞星染愣了下，“靠……！” 还真是。 “如果不是你容易害羞，我真想咬你脖子上，这样谁都能看到。” 俞星染忙一把捂住了脖子。 宋野失笑，把东西收拾好，“我不生气了，走吧，带你去吃饭。” 俞星染瞪大了眼睛。 我他妈生气啊！ 正要说，宋野又回过头凑过来，俞星染往后一缩，宋野只是轻声问，“阿鱼，能公开么？” 俞星染失声，舔了舔嘴唇才道，“晚点吧，才刚开学，不想用这种方式上论坛热榜。” “好。”宋野垂下眸子，揉了揉她的脑袋，“听你的，走吧，吃饭。” 俞星染跟在他后边出了教室。 晚饭时间，教学楼都是空的，宋野回宿舍放了电脑，让她在东门口等他。 第78章 你想我过来? 吃完饭再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趁着这个点人少，宋野把俞星染送到了宿舍楼下。 自己往回走时绕到教室把下午还没处理完的稿子改了，发过去的时候导师立马就回了话。 说他超时了，规定的时间明明是晚上八点前交。 宋野解释说下午有点事给耽搁了，下回会注意提交时间。 宋野是个专注度很高的人，在任何事上投入的速度都非常快，但下午俞星染坐他边上，听着边上传来的转魔方的声音，他总是会有些恍惚和庆幸。 总之，他没法集中精力，所以索性就停下了，不然也是无用功。 刚到宿舍楼层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鬼叫。 宋野最近看姓许的不顺眼，大老远听见许择舟的声音他就忍不住皱眉，戴上了耳机。 刚推开宿舍门，一个身材微胖的男生就窜到了他后面，“哥，救我。” 宋野不明所以，径直往前走，身后的男生就像无尾熊似的赖着他。 “又闹什么？”宋野有些无奈的问。 身后的男生名叫方远，谐音方圆，他也挺圆的，所以都叫他胖胖。 “胖胖，你过来，我真不打你！”许择舟指着他咬牙切齿道。 方远还要躲，这时门把再次拧动，方远又躲另一人后面去了。 后进来的男生陈奇先是个好脾气，他反手护住方远，然后问，“怎么了这是。” “不知道。”宋野拉了凳子坐下，“我刚回来。” 陈奇先看着许择舟，有些纳闷，“你不是迎新生去了么？” 许择舟的德行，去了的话今天肯定不可能这么早出现在宿舍。 许择舟丢了手里的东西，往自己桌前一坐，泄了气似的说，“就去了一会，然后就被拖走了。” 陈奇先笑了笑，“那接着没？” “接着了，就一个。”说起这个，许择舟又满血复活，“是个文学系的学妹。” 宋野拉拉链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啪的一声把电脑叩在了桌上。 几人回头瞅了一眼，看到宋野若无其事的开机，收拾桌面，就又回过头。 “加到微信了么？”陈奇先淡淡的问。 “没有。”许择舟有些失望，“本来准备加的。” 方远替他补充道，“那学妹说有男朋友，还说……” 许择舟忍无可忍，拎着凳子把人关到了阳台。 陈奇先笑着看他们闹，等许择舟闹完回来他才问，“然后呢。” 许择舟回头看了一眼，宋野看起来没兴趣，所以他就跳过了学妹可能对他有兴趣这一段。 “我就送到宿舍楼下，我想送上去的，然后她说她男朋友没空。”许择舟瘪嘴，“还说她男朋友在的话能一只手扛她，一只手扛箱子给扛上去。” 陈奇先挑了挑眉，许择舟懒恹恹的继续道，“这什么意思？告诉我她有男朋友？而且她男朋友很能打？是能打死我么？” 后方传来一阵轻笑。 许择舟听到动静，冷着脸回头，“老宋，你什么意思，笑话我？” “没有。”宋野摁了一下鼠标，“在看动漫。” “哦。”许择舟回过头接着说，“反正最后她自己一只手扛上去的。” 陈奇先笑了两声说，“失败的邂逅。” 许择舟拍了一下桌子，“哪儿失败了？” 陈奇先挑眉，许择舟纠正他，“你没觉得这学妹很带劲么？我就喜欢这种的，现在的人到哪也说自己有男朋友，但是人呢！” “等着，我迟早拿下，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这次的眼光。”许择舟满脸自信。 某个方向又传来砰的一声，俩人回头看了一眼，宋野关了电脑起身。 “你干嘛去？”许择舟问。 宋野说，“洗澡。” 许择舟纳闷，“洗澡你这么杀气腾腾的干嘛？” 宋野头也不回的关上了厕所门。 - 大学和高中最大的区别是有一半的时间要花在去找教室的路上。 俞星染因此专门用了一下午把京大的地形图好好的给看了看，反正是捋顺了食堂，教学楼，法学院和宿舍楼之间的路线。 她和宋野虽然在同一个学校，能碰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和高中时共用同一张课桌的关系疏远了不知多少，只是会在忙完刚好有空的时候一块吃个饭或是夜宵。 吃完夜宵回去的时候基本都十一点了，宋野把俞星染往宿舍楼送，这个点路上只有零星几人。 快到宿舍楼下那一块有个停车棚，停车棚边上有个寄存快递的驿站，那边是有照明的，但是停车棚没有，一片漆黑。 宋野基本送到这儿，然后拽着人的腰亲她，亲完才放手，基本上的腻歪就在这了。 每天课虽然不多，但俞星染还是把自己搞得很忙，一方面没停金哥的兼职，另一方面各种选修课都上满。 只是她发现她都这样了，某人还是比她忙！ 俞星染那点攀比心理这辈子大概都消不了了，所以在她把自己整的像个陀螺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转沟里去了。 那天下午她没课，在图书馆给金哥赶单，手机一个劲的亮屏提示，群里的信息发了一大堆。 俞星染正把某一个课时拎出来在单独修改，看到一大堆的消息是真的很烦，最终忍无可忍下拿了手机粗略的瞥了一眼。 群里在说专业课上的赏析今晚八点要交，问他们能不能准时交上。 俞星染早就写完了，想也没想就回了没问题，以至于连上面的信息都没看仔细。 等她赶完单把作业交了回到宿舍的时候，经过闫萱提醒，然后人就傻了。 “什么？我没同意啊。”俞星染皱着眉说。 闫萱眯了一下眼，去群里又看了一眼，确定了自己没看错。 “指导员专门@你和郑玉林了啊，你不是回复了的么？” 俞星染自己去看了遍群聊里的内容，人懵了，“我回复的不是晚上八点交作业没问题么？” “这问题没有回的必要啊，你就算交不了那也得交啊。”闫萱说。 “那他问什么！”俞星染气结。 黄艺文解释道，“他的口头禅。” 俞星染一阵无语。 群里一共说了俩事，一是专业作业，二是迎新晚会的主持人人选。 俞星染这才发现，问专业作业的时候好像是没有人回，刚巧，她的‘没问题’就回在了指导员说的‘主持人@你@郑玉林你俩上行不行’后面。 俞星染：“……” “那另一个和我一样看错信息的呢？”俞星染问，“他找指导员说了吗？” “没有啊。”闫萱摇头，“他本来就想去的。” 俞星染抓了两把头发，低骂了一声。 她抓着手机反复划拉，黄艺文看出了她的想法，叹了口气，“还记得周一指导员突然分享的一篇文章么？” 俞星染抬起头看她，前几天，指导员分享了一篇名为‘社会合群的重要性’的文章。 她要是拒绝集体活动是不是就该成他眼中的不合群了？！ 敢情是在这等着她呢！ “没事，其实挺好玩儿的。”闫萱安慰她说，“我高中时也主持过，就随便走下过场就行。” 俞星染哪里管过不过场的事啊，主要是那天迎新，人肯定都凑热闹去了，她还打算和宋野一块逛逛京大呢！ 她对宋野玄乎的人气始终有些膈应，因为她实在不愿意旁人提起她时就一句宋野的女朋友概括，她不太喜欢这种附属似的冠名，所以导致现在俩人像谈了个地下恋似的。 最大的安慰大概就是晚上她和宋野说的时候宋野那天正好有个小型辩论赛，恰好也没空，不管是逛京大还是看迎新。 俞星染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呵！”黄艺文起来上厕所没有看清阳台有个人，被吓了一跳，“你怎么还不睡？” 俞星染把阳台灯打开给她照明，“打电话，一会就睡。” 黄艺文迷迷糊糊的往厕所走，出来时说了句，“你天天都搁这打电话，这么想家呢，不过南西离京城好像是挺远的。” 听到家这个词，俞星染嘲讽似的笑了笑。 俞承彬从那条信息后再没联系过她，她只是拉黑了俞承彬的微信，并没有拉黑电话。 “不是。”俞星染笑道，“在和男朋友打电话。” “男朋友？”黄艺文下意识拔高了音量。 “谁男朋友？”闫萱摘下耳机起了半个身看过来，“谁有男朋友了？” “你也还没睡？”俞星染问她。 “还没，在听最喜欢的声播直播。”闫萱下了床过来，“谁男朋友？” “她。”黄艺文指了指俞星染，“她刚说每天都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我还以为打给家里呢。” 闫萱眯了眯眼，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脱单的？” 一时间，俞星染觉得她俩挺像姜厘和林溪的。 她收了手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高中。” “高中？”闫萱惊呼，“早恋啊？” “考完。”俞星染补充。 “不是，你这怎么还带拐弯大喘气的啊！”闫萱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早恋还考上京大呢，吓死我了！” 俞星染心说差不多了。 而且这有什么吓人的，一班那伙人除了早恋没碰，其他什么丧心病狂的都干了好吧，这群人还一半都北上了呢！ “你男朋友哪的？”黄艺文问。 俞星染淡淡道，“京大。” “京大！”闫萱咽了口口水，“卧槽，什么神仙爱情，你俩不会约好一块来这的吧？” 俞星染点头，对面俩人连连摇头直呼他俩牛逼。 说来说去就开始八卦对方是何方神圣了。 俞星染说，“有空再介绍你们认识吧，最近忙，又是晚会活动又是一堆课。” 闫萱笑笑，提醒她，“那是你，选修课没必要每节课都去的，不点名的话还是能溜的。” 俞星染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单纯想去而已，总不能宋野忙的脚不沾地，她在这边闲的冒泡吧，多没面子。 - 俞星染迎新晚会的主持就这么确定下来了，也就每个节目前出去报个幕就行，不麻烦，只是她不太能理解，这事不应该学长学姐干嘛，毕竟是迎他们。 很快她就发现了为什么，因为学长学姐们一半忙着考研去了。 主持排练其实很简单，随便找间空教室拿些字卡字正腔圆的念两圈就完事了。 郑玉林是个会来事的，他一开口就自带一股浓浓的喜感，选他肯定是选对了，俞星染都笑场了好几回。 晚会当天，俞星染下午两点就过去彩排和做准备了。 京大的礼堂很大，像半个操场，舞台上边拉了个横幅挂着，她和郑玉林跟着负责筹备的老师进了后台的准备工作间。 “哎，你俩是主持吧？”坐一面大镜子前的女生回过头。 俩人点了点头，那女生起身过来，“那赶紧的吧。” 俞星染被她摁在椅子上，满脸茫然。 那女生解释说，“得化妆，可能会比较浓，因为灯一照就该吃妆，所以时间会比较长。” 俞星染点头，被闫萱说的她差点都以为自己过来走两趟就完事了。 那女生是学校负责人从隔壁学校借来的，学播音的，自己私底下还有个美妆号，化妆技术炉火纯青，她三两下就给俞星染换了个肤色。 “你这皮肤很好，其实不用怎么画，就是太白了，舞台效果会有点惊悚。”那女生玩笑道。 俞星染点头，乖巧的闭着眼让她折腾。 “你是南方人吧？”她又问。 俞星染疑惑的眯开眼，那女生解释说，“南方姑娘都白。” 俞星染往她脸上瞅了两下，“学姐你也白。” 她哈哈笑了两声，“因为我也是南方人啊。”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途俞星染睁眼看了下，已经上彩妆了，她以为不用很久，晚会也要到七点才开始，本想着她还能出去吃个饭，谁知搞完再换好衣服就已经五点半了。 他们还需要走一遍流程，等到流程确定没问题了后，俞星染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靠着意志力撑到了开幕。 虽然灯光只给了观众席三分之一的亮度，但俞星染站台上时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乌压压的坐满了人，她和郑玉林刚走到中央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惊呼。 舞台这事，简直是俞星染的统治圈，在高中那会，隔三差五的什么检讨、学生代表发言她念了不知道多少，而且还是大清早对着上千个人头，她也依旧从容。 开幕致辞结束下来后，俞星染就缩到了休息室埋头发微信去了。 【阿鱼】：批判！ 【阿鱼】：你这种男朋友在古时候是要被流放的。 接着还发了一串表情包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想法。 本还以为对方忙着辩论赛，根本没空回信息，但信息发出去没两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宋野】：批判我什么？ 俞星染狐疑的眯了一下眼。 【阿鱼】：忙完了？ 【宋野】：没，看到信息顺手就回了。 真顺手，她心想。 【宋野】：所以批判我什么？ 【阿鱼】：我之前征文赛你不在，现在也不在，不该批判么？ 【宋野】：上回我在想怎么来找你，所以你现在是，在想我？ 【阿鱼】：……昨天才见过。 【宋野】：哦，那你就是想我过来？ 【阿鱼】：算了，你忙吧，来了我也没空管你。 【宋野】：真的？ 俞星染：“……” 【阿鱼】：你最好现在就出现在大礼堂，不然你死定了！ 第79章 怎么一见我就走神 俞星染发完信息就把手机丢开去看稿子去了。 晚会共有十六个节目，节目组规定，每个节目的演出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算下来，晚会结束后大概十点多了。 她揉了揉饿扁的肚子，认命的拿着麦克风和稿子又上去了。 第一个节目很好的调动了舞台气氛，再上去时台下还在不停的尖叫，俞星染从容的拿着麦克风念出早就准备好的话稿。 台下依旧漆黑，半模糊的视线，俞星染抬头的时候视线莫名的被最后面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那个身影只有轮廓，脸却已经在俞星染脑海里具象化。 宋野？她想。 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推翻了，怎么可能，他的辩论赛在另一个校区，结束再过来除非他会飞。 俞星染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后知后觉有些失望，刚刚没把宋野那句当真，却还是会忍不住的抱有期望。 “我们的女主持也被上一个节目给震撼到了，所以我现在不呆一下是不是很不给面子？”郑玉林注意到她的走神，忙打圆场。 下面一阵哄笑。 俞星染回过神配合的笑了笑，郑玉林报幕道，“回归正题，那就有请下一个节目，国标舞表演！” 回了后台，俞星染第一时间去看手机，果然不是他。 “俞星染，你怎么了？”郑玉林走过来问道。 “没事。”俞星染摇头，“去个卫生间，五分钟内会回来。” “好，去吧。” 俞星染起身往外面走，礼堂内有点闷，她边走边把两边的刘海撩开。 刚拐了一个弯，手臂就被拽了一下，眼前画面变幻，她被拉到了一个黑暗的楼道里，正要破口大喊，那只手的主人开了口。 “阿鱼，怎么一见我就走神？”宋野的语气似笑非笑，“嗯？” 俞星染当即失声，呆滞的抬起头，在一片漆黑中就只看见了宋野的眼睛。 “你怎么过来了？”俞星染故作镇定的问。 “你说的啊，不来我就死定了。”宋野说，他捏了捏她的指尖，“生活这么美好，不想那么早死。” 俞星染心脏猛的一缩，很不合时宜的敏感了一下，想到了那天在窗台上看到宋野的画面，再去听这句话就突然有些鼻子发酸。 那条信息她说的是玩笑话，宋野说的明明也是玩笑话。 宋野察觉到她的心情，很轻的抓了抓她的掌心，声音响在头顶，“还要多久？” “啊……才刚开始。”俞星染回答，“要到十点吧。” 宋野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脸，“今天很漂亮，还好我来了。” 俞星染轻笑了一声，“你夸人能有点水准么，这儿这么黑，你怎么看清楚的？” 宋野失笑，坦然道，“因为你什么时候都漂亮。” 俞星染说，“你怎么知道我下一句要问我什么时候不漂亮？” “我有做蛔虫的潜质。”宋野的手滑到她耳边，摸黑在她眼角上轻轻吻了一下，“回去吧，结束了给我发信息。” 就这一下触碰，俞星染只感觉更闷了，本来是想出来透气的。 手机震了两下，郑玉林提醒她节目接近尾声了，让她尽快回来。 俞星染这才拉开楼道的门往回走。 晚会在十点左右结束，刚回到休息室俞星染就急冲冲的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抓了包准备跑就被拦了。 “你不卸妆？”拦她的是下午给她上妆的女生。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脸上还有妆，扭头朝镜子看了一眼，舞台效果的妆出去见人属实有些奇怪，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回去把妆卸了。 宋野在礼堂侧门靠在栏杆上等她，俞星染远远的就看见他了，她原本快要小跑的步子慢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走过去。 俞星染在戳了一下他左边的手臂人绕到右边， 然后被宋野在右边逮住。 宋野一把箍住她的脖子，让她弯下腰贴过去。 俞星染恼道，“太没意思了。” 宋野往她脑袋上弹了一下，才放开她，“忙一晚上了，不累么？” 好吧，本来是挺累的，不过看见某人就忽然不累了。 矫情的话她说不太出口，最后只说，“就这？别太看不起人。” 宋野不拆穿她，收了手机往台阶下面走。 侧门没什么人，再加上这个点了，校园照明没法太远看清人，不然宋野在，边上不知又要多多少假装路过的女生了。 “去哪儿？”俞星染跟上去。 宋野回头看了一眼，伸手接过了她的包，“带你去吃夜宵。” 俞星染眨巴了两下眼睛，她自己差点忘了她下午没吃饭这事了，饿意瞬间袭卷而来。 “你饿了？”俞星染故意问。 “是你饿了。”宋野回答，“猜到你没空吃饭了。” 俞星染呵了一声，“这么能猜。” 宋野带她去了外面一家招牌不怎么显眼的笼仔饭馆子，坐下后点了两份招牌。 “我常来，招牌里面没你不爱的配菜。”宋野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过来。 俞星染看了眼那饮料，宋野从桌上捞过起瓶器开了然后递给她。 “你忙完赶过来的？”俞星染问。 宋野点头，“他们一块吃饭去了，我没去。” 俞星染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去。” 宋野扫了她一眼，淡淡道，“某人说想我。” “你放屁！”俞星染嘴硬道，“我……我什么时候说的。” 宋野认输道，“好，是我想你。” 俞星染咬着吸管用牙磨了两下，然后哦了一声。 “我去年也是主持，从下午两点到晚上结束都没吃饭。”宋野说，“结束还被拉着收拾东西。” 俞星染抬起眼，“也是迎新晚会？” 看到宋野点头，俞星染眸子陡然亮了些，“有照片或者视频么？” 宋野愣了下，“要干嘛？” “有没有？” “论坛里有，你找一找就能找着。”宋野回答，“这种东西，有的是人拍。” 宋野只是想说学校搞宣传的肯定会拍，但是落到俞星染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她瘪了瘪嘴，带着怪腔道，“还有的是人拍，宋同学了不得啊。” 俞星染只有在阴阳怪气的时候才会喊他宋同学。 宋野没忍住，手掌半曲起，掩在鼻下，肩膀抖了起来。 俞星染眼神一凛，“宋野！你笑屁啊！再笑你完了！” 宋野稍稍收了笑，也只是没那么抖了而已。 他打开手机滑了两下，然后顺着桌面滑过去，“看吧。” 俞星染垂头看了一眼，又磨牙警告了宋野一通才拿起手机来看。 宋野去取餐台拿了两人的餐过来，把酱汁什么都配好，拌好，放她面前，“好看也别忘了吃饭。” 俞星染头也不抬，拎起勺子就吃了起来。 宋野穿正装是真的很帅，俞星染发自内心的。 视频里，宋野一身黑色西装，把他那双腿包裹的严严实实，显得笔直修长，头发也做过处理，大概宋野这人就不爱剪头发，那时头发都能扎啾啾了，一米八六的个子把边上的女主持衬的很小只。 眼皮微敛着朝镜头看过来的时候总带着点漫不经心，像是没聚焦的扫荡， 俞星染偷偷抬头去看他，恰巧碰上宋野投过来的目光。 他的眼珠是漆黑的，目光是炙热的。 俞星染没由来的被这目光烫到，她咽了口口水，宋野正要说话，俞星染忙抢先道，“这个女主持多高？” 宋野疑惑的皱起了眉，“我上哪儿记得去？” 俞星染又问，“我多高？” “一六八。”宋野脱口而出。 俞星染怔了一下，宋野笑问，“体重，血型我都知道，要听么？” 俞星染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你的体检单我看过。”宋野说，“从高三开始，每年的我都看过。” “你从哪看的？”俞星染问。 宋野挑了挑眉，“高三我们一块去的，多留意一下就看到了，至于后面，想多了解一些，总能知道的。” 俞星染抿了抿唇，最后只是硬生生的憋出了一个哦。 其实高三那年，她也偷看过宋野的体检报告，主要是想看他还贫不贫血，只是最后是什么都看完了。 俞星染没敢再看视频，放下手机认真吃起了饭。 宋野忽然开口道，“我明天没课，导师让休息一天。” 俞星染抬头，宋野问她，“你呢。” “我看一下课表。”俞星染掏出手机看了眼，“也没有。” 就一节选修，那个老教授不爱点名，像闫萱说的，可以溜一节吧。 “然后呢？”宋野问。 俞星染懵了，“什么然后？” 不是你先开的话题么？她心想。 宋野笑了一声，无奈的提醒她，“阿鱼，你该不会不知道，谈恋爱要约会吧？” 俞星染一噎，忙说，“知道，知道啊，怎么可能不知道。” 宋野点了点头，“然后呢？” 俞星染舔了舔嘴唇，“你……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带你去约会。” 得到满意的回答，宋野垂下头轻轻笑了一声，“好。” - 次日一大早，俞星染就偷偷蹲到了宋野从宿舍楼下来的必经之路上。 她蹲在某棵树的树池上，头顶戴着一顶棒球帽，她拉的很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提前来了，宋野肯定没那么早起来，她也没催，从兜里掏了颗糖丢进嘴里就玩起了消消乐。 宋野刚从宿舍楼下来远远的就看见了树底下他女朋友的身影，他把手头上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里，慢悠悠的走过去。 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俞星染被吓了一跳，立马就炸毛想要骂人，一扭头看见是他，愣了下，然后站起来，“走吧。” 宋野点头，“好。” 早晨的校园里还是有挺多人的，俞星染把帽子拉下，和宋野一前一后的走着，宋野始终看着她的背影隔了两三步的跟着。 他怎么会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想公开，无非就是他女朋友要面子。 不过他也就忍这一两天了，过了这一两天，俞星染肯定也得往论坛热榜上窜。 走过大多教学楼都必经的主干道后，基本就没什么人了，俞星染稍稍偏了一下头，想看宋野跟上没。 宋野捕捉到她的小动作，觉得可爱到不行，他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走到他确保不会有人路过的地方才加快两步跟上。 边上突然多了一个人俞星染扭头去看，刚看清人就被推到了一边的墙上，宋野护住了她的头，她没受到什么冲击力，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 “阿鱼，你干嘛一大早就勾引人？”宋野声音低哑，伸手把她的棒球帽转了个圈。 俞星染满脸莫名其妙，她干什么了她！ 满腹的问号被宋野吻着堵了回来，宋野转帽子那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失去视觉，俞星染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脑子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是继续满腹疑问还是好好回应对方。 她才该问，到底谁一早上就勾引人啊！ 宋野退开分毫，刚要说话，俞星染就了然，张开嘴贴了回去。 俞星染被吻的头皮发麻，早上本就是体火最旺的时候，一来就玩这么刺激的，后面还约不约会了！ 俞星染破罐子破摔的回应着对方，只是这个接吻时间并不长，宋野放开她的时候总是习惯的拿拇指按一下她红润的嘴角。 这次他按完后，扯嘴笑了笑，笑的很坏，“糖很甜。” 俞星染回过神来，瞪了瞪眼睛。 “宋野，你他妈土匪啊。”她红着耳朵骂，“我吃过的糖你也抢？！” 宋野在嘴里把还没化的糖换了个位置，“抱歉，没忍住。” 俞星染一点也没觉得他有多抱歉，“你就是来骗糖吃的吧？” 宋野笑笑不反驳。 俞星染把帽子扯回来，在心里骂了宋野七八句，骂归骂，却总是忍不住回想刚刚那个吻。 所以导致她一路耳朵都是红的。 出了校园，俩人才正常的走在一块。 宋野问，“去哪儿？” “看电影。” “不吃早饭了么？”宋野问。 “吃。”俞星染说，“这是你的活。” 宋野笑道，“行，我的活，我带你去吃早餐。” 俩人在一家粥铺坐下，宋野把平时俞星染爱吃的几个都点了，就是有点遗憾，这儿没糯米鸡。 南西虽然是个小破城市，但是在吃这一块没有亏待过任何一个市民，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俞星染嘴挑的不行，不过挑归挑，她爱吃的那几样，吃了这么久年依旧不嫌腻。 “一会看什么电影？”宋野问。 俞星染说，“谍战片。” 宋野挑了挑眉，震惊道，“我俩看谍战片？” 俞星染点头，没觉得不妥啊，她拿出手机刷了一下影片介绍，“我看简介很有意思，最主要的是，它下边说，不带脑子看不懂。” 宋野抬眼瞥了一眼，勉强的点了点头，“是不错。” “那肯定，我找的能有错？” 宋野埋头喝粥不说话。 第80章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学校周边的电影院挺多，但是俞星染选了个两公里开外的。 宋野看着她买票，然后问，“干嘛跑这么远去？” 俞星染说，“方便。” 宋野看着她，挑了挑眉，“方便什么？” 俞星染刚准备打开导航，闻言一顿。 方便什么？她合理的怀疑宋野在明知故问，但是她又指责不了什么，因为她平时也很爱玩这个套路。 她在手机上点了一下，导航开始。 她选的步行导航，走过去需要半小时，她原地转了一圈确定了方向就已经开始跟着走了，很自然的忽略了他的问题。 宋野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忍住了没笑，一言不发的跟上她的脚步。 进电影院前，宋野给韩进发了信息，让他在未来的半天里别再找他。 韩进在那头咆哮。 【韩哥】：软件在内测，你个测试员在这个时候玩消失你说的过去吗？ 【韩哥】：昨天说要辩论赛，今天是什么？让我看看你还有多少理由可以编。 【宋野】：...... 【韩哥】：你五哥说你丧心病狂！ 【韩哥】：西叔叔说你他妈不是人。 宋野有些无语的捏了捏眉心。 韩进的工作室运行的不错，发布了一个反响不错的软件后算是走上了正轨，再加上他母亲的腿有了明显的好转，他这段时间心情都不错。 老板心情不错的具体表现方式为，一脑门栽进工作里，连带着宋野这个做半兼职的员工也跟着遭殃。 宋野举起手机对着在取票的俞星染拍了一下，发过去。 【韩哥】：...... 【韩哥】：得，你忙吧，你五哥说他丧心病狂，西叔叔说还是你小子会做人。 宋野发了一堆点点点过去。 末了，韩进又问他俩寒假回不回南西，宋野说看俞星染回不回，回他就一块。 韩进很识趣的回了句‘你可以滚了’然后他就退了。 “在干嘛？”俞星染取了票回来，“笑这么开心。” 宋野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票问，“能发朋友圈么？” 俞星染说，“随你。” 宋野拍了张照编辑一下发了朋友圈，随口又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可以公开？” 俞星染想了想，“等在论坛上我比你出名的时候。” 等到不会有人觉得我配不上你的时候。 论坛上那些有关宋野的帖子，大多人八卦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的时候还会八卦一两句，什么样的女孩子配的上他。 宋野从入学开始每学期都是一等奖学金，在京大这种聚集全国顶尖学子的地方，宋野也依旧没有显得黯淡，她想和他平齐的站在人前。 不就是破一等奖学金嘛。宋野都行，她凭什么不行！ “那你加油，等着你给我名分。”宋野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推着她翻了个面，“进去吧，电影要开始了。” 在检票入口，俞星染看见了边上的爆米花套餐，一旁一对情侣正巧刚买完，她脚步一顿，回过头去问后面的人，“爆米花吃么？” 宋野看了一眼，故作惊讶道，“星姐还记得看电影要吃爆米花啊？” 俞星染脸色一黑，宋野喊她星姐，百分之八十在阴阳怪气。 宋野反应迅速，在她要开口骂人前自己走到单台点了份情侣套餐。 上午看电影的人不多，整个偌大的电影院只有寥寥几人，俞星染买的座位在最中央。 俞星染进来后人就傻眼了，她昨晚回去后搜了很多情侣约会应该去做什么，也是昨晚才猛然想起来，她和宋野在一起已经一年了，竟然没有正式约会过。 这也不知是她的问题还是宋野的问题。 于是在浏览器看到推荐电影院的时候她一眼就被独立的双人沙发吸引了，当即就决定了带宋野去看电影。 可是面前的画面怎么和看到的不一样。 宋野见她愣着没坐，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么。 他有些好笑道，“阿鱼，谍战片是没有情侣厅的。” 俞星染对着座位号坐下，可算是知道刚刚宋野在阴阳什么了。 她撩了两下刘海，生硬道，“哦，下次看别的。” 宋野说，“好，听你的。” 就当解题了吧，俞星染想。 电影前半部分都在铺垫，一环接着一环，逻辑性很强，俞星染看的很专注，专注到宋野有些无奈。 进行到一半，前面就有人在讨论剧情了，非常影响观影感。 俞星染扭头想和宋野吐槽一两句，一扭头才发现她想吐槽的对象眼睛是半点没看大屏幕啊，就直直的看着她。 俞星染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把他的脸转回去，“专心一点。” 宋野看向大屏幕手却去拿放在中间扶手处的手机，然后把扶手抬起来了。 正巧，手机震动了两下，俞星染看了一眼，是她的手机。 是闫萱在群里发的信息，她连续发了好几张截图。 【闫萱】：好家伙，这人和我聊半天了，我还以为他想干什么，最后竟然是问我要星星的微信！ 【闫萱】：好一招旁敲侧击啊！这么直白了还问我是不是和你同个宿舍。 【闫萱】：@阿鱼 你在么？给不给？这人说他大二法学院的。 俞星染皱了皱眉，她认识的大二法学院的就一个，正在边上陪她看电影呢！ 【阿鱼】：谁？名字。 【闫萱】：许择舟。 【阿鱼】：不认识。 【闫萱】：他说报到那天你俩见过，他送你来宿舍楼的。 【闫萱】：咋？看上你了？ 俞星染挑了挑眉，想起来了，那个孔雀学长。 闫萱又发了一堆链接过来，让她去看论坛，有很多昨天晚会的照片，她被顶在了热榜里。 俞星染不太感兴趣，反正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感兴趣。 宋野盯着她看了会，出声问，“怎么了？” 俞星染关了手机，“没，宿舍群里的消息。” “你看宿舍群的消息表情能这么丰富？”宋野说，“是有事么？” 俞星染这才发现宋野已经把中间的扶手打起来了，此时两人肩膀贴着肩膀。 “舍友说有个学长想要我微信。” 宋野皱了皱眉，“谁？” “入学那天送我去宿舍楼的学长。”俞星染坦诚道，“叫许择舟。” 听见这个名字，宋野眉心突地跳了一下。 王八蛋！还来？！ 她的手机还在不停的亮屏闪烁，宋野伸手把她的手机拿走，和自己的放一块。 “阿鱼，约会想别的男人是大忌。”宋野问，“你应该知道吧？” 俞星染睨了他一眼，“谁想了？” “没想就好。”宋野说，“那微信还加么？” 俞星染知道这小子又在暗暗吃醋，她安抚的碰了一下他的手臂，“不加。” 宋野又问，“万一你舍友给了呢？” 俞星染说，“放心，给了也不加，加了我连夜注销微信好么？” 宋野勾了勾唇角，“那倒也不用。” “那能专心电影了么？”俞星染商量道。 宋野点头，但是手却抓着她的手没放，俞星染就让他抓着，反正也影响不了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非常影响，宋野根本就不是老老实实的抓着！ 微凉的指尖在她手心写写画画，一开始俞星染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但是次数多了猜也能猜出来。 ——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俞星染勾了勾嘴角，真幼稚。 两个小时后电影散场，宋野在边上淡淡问道，“阿鱼，最后内鬼是谁？” 俞星染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宋野，你变态么？” 宋野的手很好看，俞星染一直都知道，在高中的时候转笔转魔方的时候就很吸引人。 所以后面她还哪有什么心情看内鬼了啊！满脑子都是在她掌心划过的那只手指的温度。 宋野轻声笑了笑，“不是说不带脑子看不懂么？你没带脑子？” 俞星染带没带脑子她不确定，但是她现在想把宋野脑子拍下来是真的。 说是俞星染带宋野约会，不过后面的安排都是宋野做的，俞星染只负责参与。 一直到晚上九点多，俩人打车回了学校，刚到学校，宋野就打电话问许择舟在哪，听到人在宿舍后他转身去了附近的打印店，把他手机里俞星染的照片都打印出来了。 - 俞星染回到宿舍的时候另外两人还没睡，在过道中间的桌上坐着在讨论什么。 见她回来，闫萱拿着手机走了过去，“回来了啊，我给你发的链接你看了么？” “什么链接？”俞星染把包挂在门口，瘫坐在椅子上。 “就论坛……”闫萱眼神一顿，“你脖子怎么了？” 脖子？ 俞星染后知后觉，一把捂住了脖子。 宋野，你完蛋了！ “要镜子么？”黄艺文很贴心的递过来。 俞星染就胡乱看了一眼，乱扯道，“没，蚊子咬的。” 闫萱眯了眯眼，黄艺文探头看过来，纳闷道，“只有南方的蚊子嘴才能有这么大吧？” “并没有好么！”闫萱抽了抽嘴角，“这明显就是人的嘴才能有这么大。” 俞星染：“……” “干嘛去了？”闫萱意味深长的笑道，“约会去了？” “有对象的去约会不很正常么？”俞星染反问。 也是，闫萱摆了摆手就没再多问，只是半调侃的让她和她男朋友注意点，才大一呢。 “刚说论坛，论坛怎么了。”俞星染适时打断她。 闫萱思绪立马被带了过去，和她聊起了论坛的帖子。 俞星染在入学那两天就已经被搬出来讨论过了，毕竟是市状元进来的，长得确实如她所说，很有特色，明明是一张白净乖的不行的脸，浑身却一股谁也不服的懒劲。 只是后来，新晋学妹太忙，不参加集体活动，不在群里发言，看起来不太好相处，还是其他学院的新晋学妹亲民些，于是关于她的帖子讨论两天也就散了。 昨晚的晚会主持，有专门摄像的人，也有偷偷录像的，总之她的各方视频都被挂到了论坛上。 因为学妹反差太大，以为不好相处，结果昨天晚上全程在乐呵呵的调动气氛，明明就是一活泼软萌的妹子嘛！ 于是他们又卷土重来了。 一扒，她和宋野竟然是同一个学校出来的，还是前后届的状元，于是，她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宋野一块挂到了论坛上。 ［72楼：南西在哪儿？附中这么牛逼？盛产状元是吧，我这就让我弟转学过去。］ ［73楼：难怪觉得学妹和宋野一个性格，原来是同门师兄妹啊。］ ［74楼：那他俩认识吧？入学的时候好像见他俩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 ［123楼：［图片］@京大招生办，不用谢，活招牌已经做好了，拿去用。］ ［124楼：别说，你这p的挺真实啊，明年招生奖励算你一份。］ ［125楼：扒一扒明星学长和新晋学妹的爱情故事线，有没有可能！］ ［126楼：附议+1。］ ［127楼：附议+1。］ ［128楼：附议+1。］ …… 俞星染也没想到风向是这样的，她有些无奈的划开了论坛后台。 白天刚说过论坛热度要超宋野，晚上就有了动静，这是倒霉了十八九年，突然转运了是么？ 论坛里就这么讨论着，反正她也没看，只是顺手点赞了那条说他俩才子才女的帖子，然后就被刺激到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都非常忙。 除了上课，她接着金哥的兼职，同时无聊刷专栏的时候，有那个空还会往专栏里面投文稿，开学半个多月来，已经有两篇她的稿子被顶在了首页。 她就这么一头栽进去忙了一个多星期，总算逮到可以休息一下午了，正准备打电话约宋野，对方的电话就先打过来了。 俞星染刚到宿舍，其他俩人都还没回来，她直接点了接通。 “在哪呢？”宋野懒懒的语调传来，“下课了吗？” 俞星染开了免提把手机丢桌上，人瘫椅子上，“刚到宿舍，你忙完了吗？” “嗯，下午有课么？”宋野问。 “没有，感觉这大学给我上出了连轴转的感觉。”俞星染笑道，“再不休息我该宕机了。” 电话那头传来宋野的笑声，他说，“下午一块吃饭？” 俞星染：“你也没课？” “嗯。” 今天再忙也得不忙，因为今天九月十七，某人生日。 他都做好了如果她没空他就跑文学院逮人的准备了。 俞星染正要说好，宋野那边宿舍门被拉开，涌进来三个人。 看见他在宿舍，其他三人都有觉得些意外，不过正好，省的他们找了。 “老宋，下午一块吃饭去吧！”陈奇先说。 宋野皱了皱眉，“有约了，下次吧。” “你怎么这样啊！”方远不满的说，“又不去。” 前几天，导师去外地做法律顾问去了，给了两个随从学习的名额，其中就有宋野，一直到昨天才回到京大。 陈奇先也是专门卡着点，这个时候搞宿舍聚会的。 方远看他戴着耳机，以为是在听歌，凑过去把他耳机取了下来，勒令道，“宿舍聚会，不能缺席！” 宋野皱眉伸手把耳机夺回来，“真的有约了，下次我请你们成么？” “什么事啊？”方远不放弃，瘪着嘴说他，“你也太不合群了吧，咱们同睡一年多了，就一块吃过一顿饭。” 宋野也很无奈，恰巧碰上了是今天。 他看电话还没挂断，于是又把耳机戴上，轻咳了一声。 俞星染知道他回来，在那边轻声喊他，“宋野。” “嗯，我在。” “一块吃吧。”俞星染说，“我们，你们，一起吃。” 宋野愣了愣，有些意外，“你确定？” “嗯，确定。”俞星染说。 她只是不想宋野不合群，饭哪天也能吃，干嘛非得今天，但她知道，宋野想见她，而且她也想见宋野，索性凑一块吧。 宋野勾了勾唇，“好。” 第81章 折合一下，我属你 俞星染没让宋野来接她，拿了地址自己收拾一下就过去了。 到了地方，刚下车就看到了靠在门口玩手机等她的宋野。 宋野穿了一件纯白色的t恤和水洗蓝的牛仔裤，明明是很烂大街的搭配，俞星染却宋野穿起来格外的帅气，谁穿都没有他好看。 “干嘛不进去？”俞星染走过去喊了他一声。 宋野回过头，把手机收了，“等你。” 俞星染看了眼边上的招牌，有些好笑道，“都到门口了，我还能走丢不成？” 宋野没回话，只是伸手去捞过她的手牵着，然后带着她进了饭馆。 这个点正值饭点，饭馆人挺多，陈奇先提前订好了位置，不然真不一定能找着座位。 宋野带着她进了某间包厢，包厢门一拉开，就看到了三个探过来的脑袋，俞星染的视线一一扫过去，看到某个脑袋的时候愣住了。 陈奇先招呼左右俩人把位置挪了挪，整了两个连在一块的位置出来，“可算来了，胖胖说再晚点他就得饿死了。” 俞星染视线麻木的和许择舟对视了一瞬，有些尴尬，她扭头去看宋野。 “怎么了？”宋野给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先自我介绍一下啊。”陈奇先开口道，“我叫陈奇先，奇怪的先生那俩字，是他舍长，也是法学院的。” “我我我。”方远指了指自己，笑道，“方远，是远不是圆。” 过了片刻，许择舟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小声骂道，“宋野，我操你大爷！” 说完他抬起头冲俞星染说，“我就不用介绍了，你应该认识，那个……就当我——”他啧了一声，端起杯子，“算了，我自罚一杯。” 其他几人见他这样莫名有些想笑，俞星染手伸到桌子下戳了宋野两下，轻声磨牙道，“真会玩儿啊宋同学。” 宋野一把抓着她的手，拽在手心，讨好似的捏了捏。 “我叫俞星染——”俞星染刚开口准备介绍就被打断了。 陈奇先招手道，“不用介绍，早就认识了。” 俞星染皱了皱眉。 事实上，陈奇先他们也是一个星期前才知道宋野女朋友是谁的。 具体怎么知道的，那画面就有点血腥了，血腥到了他们开始心疼许择舟的地步。 “俞星染嘛，文学院的，你好。”陈奇先看向宋野，“是叫弟妹吧？” 方远纠正道，“叫嫂子，人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那肯定是做大哥的啊！” 陈奇先眨了两下眼，怕人小姑娘不自在，“那就喊名字吧，就随老宋叫？他平时怎么叫你？” “别随他叫吧。”俞星染抽回自己的手，冲几人笑了笑，“因为他平时都喊爹。” “你们喊我名字就行。”俞星染说。 几人一愣，脸上都有些震惊，看向宋野的眼神里透着古怪。 小情侣玩的可真是花啊。 宋野没反驳，垂头把菜点上了。 俞星染看了宋野一眼，忍不住问，“他怎么和你们说的？” “说什么？” “就……我们的事啊。”俞星染说，“你们不是都认识我？” 说到这个方远就来了劲头，他坐在宋野右手边，一伸手就把宋野放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摁了一下开屏键。 “他都不用说的。”方远把手机翻过来给俞星染看，“他手机电脑全都是你照片做的壁纸。” 俞星染抬头瞅了一眼，人瞬间就被点着了，从脖子一路烧到脸颊。 那是她在附中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桌上睡觉的照片，看角度只能是宋野自己拍的。 她看了宋野一眼，后者淡定到不行，还在给她烫碗筷。 “你等会。”陈奇先说，“还有。” 俞星染抬头看着他，就见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宋野没那么变态吧，没干其他的变态事儿吧！俞星染心头一怔。 陈奇先的手机里是一张从上铺往下拍的照片，照片里是宋野的书桌，为什么能一眼认出来是他的书桌，因为那桌上的桌布，贴纸，装饰都他妈是用俞星染的照片做的！ 俞星染想把那手机抢了，然后塞宋野嘴里，再问他，你怎么这么能呢！ 俞星染立马撇开视线，两只耳朵通红，宋野给她递碗筷的时候还故意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怎么还这么容易羞啊？”他凑过去小声说。 俞星染身子一僵。 这种被大大方方公之于众的喜欢固然让人心动，俞星染看到这些的时候确实心里酥软一片，尤其是看到那些照片的角度，全部都是偷拍的，所以她更多的是心口酸涩。 “他之前没这么变态。”陈奇先咂巴嘴，“大概一个星期前吧，突然整这一出，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 这话一出，宋野就对上了许择舟带着刀光的眼神。 许择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挥了个锄头挥到自己门前了，而窘迫过后是更大的愧疚，好在还没干什么，不然这兄弟没法做了。 “你小子眼光确实可以啊！”方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拱了拱许择舟，“嫂子确实很漂亮嘛，还是个学霸！” 许择舟黑着脸把他推开，“滚啊！一会我揍你！” 其他三人笑成一团，许择舟叹了口气，朝俞星染说，“学妹，对不住啊，我是真以为你有男朋友是幌子，不然我也不至于。” 俞星染说，“没事儿，学长你人挺好的。” “别！”许择舟忙抬手叫道，“别说我好，给我留半条命。” 方远又开始笑话他没出息。 “不过你俩真行啊！”陈奇先挑了挑眉，看向宋野，“状元级别的爱情，这得羡慕死多少人。” 许择舟表示，他先死。 这家馆子人多，菜上的很慢，等到菜上来时，几人都饿了，吃起来话就少了很多。 几个正经大学生的话题不可能就绕着你这点八卦就不走了，于是聊着聊着就扯学习上去了。 这学期才开始没多久，宋野就被院里的一等奖学金提名了，他被其他几人追着喊畜生，到了大学还这么拼，不给他们留活路。 骂的狠了，注意到他女朋友还在又生生收住了话锋，其实俞星染很想说，她也想骂两句。 宋野跑太快，她追起来也很辛苦的。 收住这个话题后，下一个话题就引到了俞星染身上。 “我在校专栏上看见嫂子的文稿了。”方远说，“被顶首页三四天了呢。” 俞星染猛的抬起头，方远垂头滑手机，“这是你写的吧？” 俞星染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方远啪的一声放下手机，给她竖了个拇指。 “真的，写的很好。”方远夸赞道。 “谢谢。”俞星染说，“是校专栏有眼光。” 几人听懵了，她一句话把自己夸了两遍。 宋野在边上没忍住低笑了一声，然后一个劲的给俞星染夹菜。 吃完饭，宋野已经把单买了，其他几人没客气，出了饭馆陈奇先问宋野要不要用车，宋野摇头说不用。 “那你晚点还回来么？”方远问。 陈奇先一把拽住他，把他拖车里去了，“你这话问的就有点侵犯隐私了。” “哪侵犯隐私了？我住最靠门！你知不知道门一开一关多影响我睡眠？”方远吼道。 陈奇先顿了一下，啪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他朝宋野挥了挥手拉开另一边车门上了驾驶位。 把他们仨送走后，宋野和俞星染顺着街道往前走。 这一块是热闹的美食街，两边都是饭馆子，也不知道京城人怎么这么多，这么多饭馆都能塞满。 “干嘛偷拍我？”走出去好一段路，俞星染突然问。 宋野停下步子，回过头，俞星染又问，“还拍那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见过偷拍会提前打招呼的么？”宋野笑了笑。 “我是说。”俞星染顿了下，“喜欢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野沉默了一会儿，“怕你不喜欢我。” 俞星染被他的逻辑整乐了，“我他妈都……”她红着脸反驳他，“都强吻你了，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你脑子呢！” 宋野愣了会，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轻声说，“你说希望有个人能配合你的理智走到你的选项里来，你才会考虑，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是吧，所以不想拉你进火坑。” 俞星染皱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宋野说，“你生日那天晚上。” 俞星染仔细的想了想，对于那天她没多大印象，直接喝懵了，后来的话……后来就只记得宋野来陪她的那天了。 “可……”俞星染吸了吸鼻子，很平淡的问他，“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也什么都不是吧，我也没见过往火坑里跳的人。” 宋野被她反驳的一时说不出来话，视线交汇了在一起，宋野过了会才说，“你不是火坑，我也不是救赎。” 他伸手去撩她额前的头发，走上前轻轻吻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莫名的蛊惑，“你是骄阳，我是寒冬，是遇见你以后不再飘雪的寒冬，所以我喜欢你是必然的。” 俞星染愣在原地，细细把他的话拆开，慢慢消化进去，心脏在胸腔里面乱跳，周遭喧闹不已，她却只能听见自己和对方的心跳声。 俞星染从来都不觉得漂亮话可以引起任何悸动和幻想，所以也从来都不爱听，但她现在却处在未知的亢奋中，说的明白些，就是听上头了。 俞星染微微仰起头，踮脚在他喉结边上轻轻咬了一下，在他耳边说，“宋野，你个大傻逼！” 宋野浑身过电，身子僵在原地，在她触碰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随即闭上了眼想把某些汹涌的冲动压下去。 这一块美食街纵横交错，据说以前是一块旅游景点，后面发展成了商业街，街道还是以前的街道，总之乱七八糟。 某一条小到摆不了摊也开不了店的巷子里，俞星染被宋野抵在墙角，一只手被宋野拽住，另一只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摆。 宋野空出来的那只手从她后脖颈绕到下巴，迫使她抬起下巴来和他接吻，宋野细细的磨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寸，空气中弥漫着暧昧难言的气息。 这一块离主街道有些距离，远离了人声，某些声音反之被放大，半黑的巷道里发出密密灼灼的声音。 每隔一会，宋野会放开她让她调整一下呼吸，等她呼吸顺了些又会被抓着脖子亲回去。 俞星染浑身紧绷，腿开始发软，但宋野没打算放过她，捞着她的腰贴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欺负人的动作是一点也没停下。 宋野确实已经极力的想把这股冲动压下去，毕竟刚刚那一块人那么多，俞星染还是个爱耳红害臊的。 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也只能忍到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理智就出逃了。 这不是他的问题，没有人受得了这样的撩拨。 俞星染感觉舌头发麻，想逃，身后的墙壁和身前的宋野却没给她半点机会，直到她感觉快要在这一方之地溺死的时候，宋野可算人性回笼放开了她。 宋野的额头抵着她的，听着她低低的喘息声，他眸子闪了闪，哑声道，“不要这么去撩拨其他人。” 俞星染理智回笼慢，抬起发红的眼眶看着他，宋野抹了一下她唇角的水光，才后知后觉自己把人欺负狠了。 “你……”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无措。 他无措间，俞星染的手指陷进他的发丝间，很粗鲁的抓了两把，声音明明软的不行说出来的话却很凶，“你也最好保证你没这么亲过别人。” 宋野有些错愕，伸手到发顶抓住了那只手，“没人敢碰我的头，你除外。” 俞星染勾了一下嘴角，余光瞥到他喉结上细微的牙印，脸颊发烫的笑了一声，“咱俩还真是属狗的。” “嗯。”宋野垂着头点了一下，“折合一下，我属你。” 俩人在里面稍微缓了几分钟才出去，不动声色的再次混入人群中。 “去哪儿？”俞星染问。 “带你去个地方。”宋野回过头冲她浅浅勾了一下嘴角，“带你去过生日。” 俞星染脚步顿了一下。 生日，今天是她生日？ 她这几天忙的连几号都要记不得了，哪还记得什么生日啊。 宋野停下脚，去揽着她的肩往前走，语调轻佻的说，“不想走？那再亲会？” 俞星染简直想把之前觉得宋野厌世冷淡的自己拍死，这他妈不是流氓是什么？！ “闭嘴！”她红着脖子拽着宋野只想赶紧走过这条街道。 都说男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容易出现无师自通的情况，以前俞星染觉得那只是在装纯罢了，但是现在她信了。 因为宋野很会亲！没有哪个没经验的人能亲成这样，于是星姐又在后知后觉中有了一丝挫败感。 凭什么她不行？！ 第82章 【阿鱼】:很喜欢你 宋野带她去了一家酒馆，说是酒馆，不过它的装潢风格更像是清吧。 门外是仿木质的牌匾，白色的漆涂在凹进去的纹路里，写着的应该是这家酒馆的名字——霜降。边上还贴着几张符，摆了一排缠着麻绳的酒葫芦，贴着大大的红四方酒字。 宋野给俞星染点了一杯没有酒精的果汁，选了个靠窗的小桌坐着。 这家酒馆宋野只是路过一两次，不过从来没有进来过，他也是上次才发现这边有驻唱，停下来听了会，感觉还不错，想着俞星染会喜欢，所以才安排了这儿。 俞星染也确实很喜欢这的氛围，里面的灯光不多，不浮夸，所以不至于灯红酒绿，总之，很惬意，何况是和喜欢的人一块。 “这家酒馆开到几点？”俞星染问。 宋野四周看了一圈，看见了营业时间，“凌晨三点。” 俞星染看着他，“第一次来？” “第一次进来。”宋野问，“怎么了？不喜欢？” 俞星染摇头，看向驻唱台，“没有，可以陪我在这跨个零点。” “你不怕宿舍锁门？”宋野问。 俞星染笑了笑，撑着下巴看他，“开学大半个月了都，宋同学，脑子灵活点的都和宿管阿姨打好关系了。” 事实上，俞星染不是主动去打关系的，只是好几次在图书馆待的忘记了时间，再走回去的时候就已经过了关门时间了。 久而久之，宿管阿姨都眼熟她了，俞星染装乖的技能已经深入骨髓，没几天就把关系搞好了。 也只能说这宿管好说话，以前附中那个，她花两年也没能把关系搞好。 宋野伸手碰了碰她的手，捏着她的指腹玩，好笑道，“别把京大当附中混。” 俞星染也捏了捏他的指尖，“我倒是想。” 俞星染事先确实忘了今天是她生日，宋野还记得这事对于她来说本身就是惊喜，所以她对今天其他的安排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她觉得这样就很好。 聊聊天，听着听过或没听过但是很喜欢的歌，喝一杯果汁，桌上的手会不老实的扣住对方，然后在零点的时候听对方一句祝福。 在接近零点的时候，宋野把玻璃杯里的果汁喝完，捏了两下她的手心，小声问，“阿鱼，介意成为焦点吗？” 俞星染回过神看他，“什么？” 宋野下巴点了点驻唱台，俞星染了然，指了指他，有些惊讶的问，“你？” 宋野点头，俞星染沉默了会儿，随即往那边偏了一下头，示意他去。 驻唱台做了简易的设计，周边用木枝搭了一下，做成了一个没封边的帐篷的模样，有点像海边那支流浪乐队搭的台子，只是小一些。 中央有只棕色的皮质高凳，对面的墙上投影着视频，有的是歌曲专属的mv，有的是驻唱乐队自己录制的mv。 宋野绕开人群走到边上，弯腰和其中一人说话。 俞星染看了眼手机——11:55，快要零点。 她以为宋野要给她点一首歌，并且自己也在想宋野的审美会选上哪一首歌了。 然而，好像并不是。 从宋野上去后，前排的几个女人就拼头凑在了一块小声讨论起来。 和宋野说话那人听他说完后点了一下头，但是宋野并没有下来，反而是绕到了另一边，接过了另一人怀里的吉他。 俞星染懵了，这是要干嘛？ 前排传来不算小声的惊呼，宋野把吉他挂在自己身上，坐在了那张皮凳子上，面朝着台下。 台下统共也就三十来号人，俞星染在最后面茫然惊讶的看着他。 宋野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垂下头有些紧张的舔了一下嘴唇，手去抓麦克风，抬起头看着前方某处说，“那个，今天我家小孩过生日，我第一次弹，一会如果跑调或是弹的不好，还请你们等我们走了后再说，给点面子。” 前排的几个人起着哄，说冲他这张脸就算弹成棉花她们也爱听。 宋野调弦的时候垂头勾了一下嘴角。 他是真的第一次在人前弹，紧张是难免的。 有几人回头去寻找这位帅哥说的家里的小孩，回头就看见了满脸又惊又喜的俞星染，一下子就了然了，激动的喊磕到了。 宋野扫了两下弦，一只脚搭在凳子横杆上，另一条腿撑在地面上，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甚至连实力都没展露出来，台下已经响起了鼓励的掌声。 面前投影mv的画面跳转，进了另一个画面，歌曲也随之切换。 吉他的声音响起，台下一片安静，都去看那段投影出来的视频。 视频开头是昏暗的，看了会才能判断出来应该是山顶，而且还是大清早的山顶，看到后面才发现是日出纪录片。 没多会，宋野的声音随着吉他介入，从他发声第一个字的时候，俞星染的脑子里就轰的一声炸开了，什么也没想了，嘴里噙着笑看着宋野。 宋野唱的那首歌她听过，在某一段时间里挺喜欢的，不过说实在的，宋野的嗓音不太适合这首歌，他的嗓调太清冷了，唱不出这首歌原本该要有的情绪。 即使如此，俞星染依旧觉得很好听，而且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歌。 并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而是如果有一个人是为了你专门去做某一件事，那么这件事本身是否完美都不足比那个人重要。 此时正好过了十二点。 台上一盏氛围灯下，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抱着吉他给她唱了一首并不怎么还原的歌曲，放着制作并不精良的mv视频，吉他的音色不紧不慢，少年的语调清冷，在曲末和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那一年，俞星染二十岁，对于她来说是已经不会冲动懵懂的年纪了，但却在结束的时候，宋野转身下台，俞星染没忍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人抓下来接了个掌声持续时间内的吻。 其他人起哄叫着鼓掌，对于陌生人最好的祝福她们也只能说出久久，羡慕之类的话，但也够了。 台上，乐队的人接了麦，玩笑道，“都说，唱的好听的叫歌手献唱，唱的难听的就是路人上台，所以这是……？”他摊开一只手，扭头冲其他人说，“兄弟们，我们遇到砸场子的了！” 众人哄笑，他又道，“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帅，你很有福气哦，今天蹭了你一点喜气，祝你生日快乐啊！” 俞星染笑着冲他喊，“谢谢，我会珍惜我的福气。” 过了零点的京城比南西的断层萧条会好点，公园里还是能看见零星几个在外面溜达的人，马路上的车呼啸而过，俞星染觉得她的脑子就和这车声音一样。 嗡嗡作响，快速运转，却什么也留不下。 她的手心握着宋野下来时给她的那个小东西，宋野说那是京城春夏秋冬分季那几天的日出。 “本来想带你一块去的，不过京城除了立秋那天的天气还能看以外，其他三个季节的都太冷了。”他说，“你肯定遭不住。” 俞星染抬起脑袋，不太乐意的说，“你瞧不起我？” 宋野抓着她的手亲了一下，“没，我舍不得。” 有股电流从被亲过的手心蔓延开，俞星染舔了舔嘴唇，“这是全息投影么？” 宋野点头，“所以就当你看过了吧。” 俞星染垂头摩挲着掌心的东西，“我很喜欢。” 宋野勾了勾嘴角，俞星染其实很容易满足，他一直都知道。 宋野偏头下来，呼吸洒在俞星染额前，就在快要触碰上的时候，俞星染伸手把他的脸推开了。 宋野一顿，不解的看着她。 “宋野，你别低头了。”俞星染说着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踮起脚准备凑上去。 下一秒，她被推开了。 俞星染：“？” 宋野环过她的腰身，轻而易举的把她放在了上一节的台阶上，台阶的高度很好的抹平了他们之间的身高差距。 此时，二人平视。 俞星染笑了一声，宋野被她带的也在笑，最后笑声湮灭唇舌之间。 和下午肆虐冲动的吻不一样，这次，俞星染拿到了主导权，小姑娘的吻和她本人一点也不一样。 她平时像只随时都会炸毛的小猫咪，惹一下就拿炸起来的毛扎你，明明只能挠痒，却偏偏一副很凶残的模样，平时这张嘴也是半点下风也不能落，亲起来却格外的软。 这个样子只有宋野一个人见过，只属于他，只能属于他。 她小心翼翼的探宋野的唇线，在他张嘴的时候又会不尴不尬的僵一下，很快便会恢复正常，很好玩。 “阿鱼，你好可爱。”这句话宋野以前就想说。 - 俞星染这次回去的时间把宿管都惊着了，“丫头，你是不是还以为在上高中呢，大学没那么多课要赶的。” 俞星染回头看了一眼，和掩在黑暗中的某人对视上，她收回目光，有些心虚的说，“在兼职，今天加班了，我下回注意，打扰到您休息了。” “哎呦，我休息是小事，你们这些女孩子啊，这么晚在外面很不安全的。”宿管一边说一边给她开门放她进来。 俞星染连连道谢，一溜烟上了楼。 刚到楼道就收到两分钟前才分开的人发来的信息。 【宋野】：我不在的话不要这么晚还在外面。 【宋野】：还有，记得说话算话。 俞星染在三楼往外看了一眼，看到了一边往回走一边垂头敲手机的宋野。 刚刚进了大门后，宋野习惯性的放开她的手，这次刚放开就被拽着回扣住了。 他回头，俞星染说，“宋野，就不躲了吧。” 然后俩人就在本就没个人影的主干道牵着手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俞星染在三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埋头敲字。 【阿鱼】：我很讲诚信的。 【宋野】：好，回去看看礼物喜不喜欢，这次不喜欢我买的起其他的了。 俞星染突然想起来两年前给她过的那次生日，还有他送的那支钢笔。 她勾了勾唇角，说很喜欢。 【宋野】：喜欢什么？ 【阿鱼】：喜欢你。 【阿鱼】：很喜欢你。 宋野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肆意的摆了两下，在寂静的校园轻轻的笑出了声。 俞星染这只草履虫在某一天突然进化，会主动说喜欢他了。 俞星染也才在这一刻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没和宋野直面的表达过对他的喜欢，也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他这样的话。 她真的……太不称职了！她心想。 俞星染轻手轻脚的回了宿舍，没有吵醒其他人，溜到厕所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再轻手轻脚的爬到了自己床上。 躺下后才去看除宋野以外其他人的信息。 毕业后，大多私信都改成了群聊，钟越说这样方便一览无余的知道所有人的近况，所以不管谁生日都能收到满屏幕的红包祝福，这次有些不一样。 除去这些祝福，其他人都在问宋野有没有什么安排，这群见识不多的二百五们真的很好奇宋野谈恋爱到底会有个什么流程。 真不会家暴么？还有他们星姐，这俩人真不会互殴么！ 宋野在群里回复说： 【宋野】：没送什么礼物，问她喜欢什么，她说喜欢我。 【宋野】：所以不知道送什么了。 【大越】：…… 【周末】：…… 【水蛇】：…… 【西施】：你俩能私底下说么？ 【永日】：臣附议！ 【嘻嘻】：臣等附议！ 【厘米】：臣等附议+1！ 俞星染忍着笑点开键盘。 【阿鱼】：……朕知道了？ 【阿鱼】：谢谢你们的祝福，朕的爱妃们！ “……？” 睡前，俞星染把床边的帘子拉上，把投影打开，立马那个小空间就被投影占满了。 冬季的日出晚，夜里冷，宋野一个人坐在山头等日出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于是，她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 【阿鱼】：在干嘛？ 【宋野】：在想你。 俞星染心说就当你那天也是吧。 那一刻，俞星染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一直都是幸运的，在这满是遗憾为常态的人生里，她在俞承彬那缺失的那一份，被那个外表清冷内心却无比细腻炙热的人填满了。 【阿鱼】：晚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