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舆情》 第1章 我凭什么打他 人民教师宁刚殴打学生家长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才一天,播放量就超过了一千万。 也才一天,沈周市教体局对他的处罚决定,已经下达到了宁刚所在的学校。 教体局认为:宁刚所犯的错误性质恶虐,问题严重,影响极坏。 从根本上玷污了人民教师作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光辉形象。 鉴于此,沈周市教体局决定:给与宁刚开除公职,取消教师资格的处分。 并支持受害的学生家长进一步采取司法诉讼的权利。 宁刚当然不服了。 他要去教体局讨个说法。 刚走到教体局大门口,就被几个保安拦住了去路。 “宁刚,你给我站住。”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宁刚还以为碰到熟人了呢,回头看,却是完全陌生的面孔。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你认识我?” 保安队队长段启亮大老远向他走过来,一脸嫌弃地说:“现在全沈周市人民,甚至是整个龙国,谁不认识你?宁刚,你现在可是出了大名了。” 段启亮这家伙长的又黑又壮,走路时两只脚外八着,一双手弯曲着往身后扒,以泰山压顶之势,拦在了宁刚的面前。 他的身子,几乎贴在了宁刚的身上。 脸对着脸,眼对着眼。 段启亮看着宁刚,一副横眉立目的表情。 紧跟在段启亮后面的六位保安,也迅速向宁刚包抄过来,只是一刹那的工夫,就把宁刚围在了中间。 包括段启亮在内,所有的保安都怒目圆睁,一副要把宁刚吃掉的样子。 宁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脸惊恐地问:“你们这是要干嘛?要打架吗?” 段启亮冷哼了一声,说道:“宁刚,我不是小看你,跟我们几个比划,你还不是个儿。” “那你们围着我干什么?” “想跟你打一架。” 说着,段启亮冲宁刚挥了挥拳头。 宁刚本能的向后躲。 他和段启亮之间的距离太近,刚才对方挥舞拳头的时候,差点杵在他脸上。 “怎么?怂了?” 段启亮又冲宁刚挥舞起了拳头,还咬牙切齿的。 宁刚摸了摸鼻子,说:“你刚才说了,跟你们打,我根本不是个儿。好汉不吃眼前亏。” 段启亮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你也就敢跟学生家长伸拳头。宁刚,你真的好·歹毒啊!动手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身份吗?就因为人家的孩子,拿捏在你手里,你就对人家下死手吗?” “事实真相,并不是你们在网上看到的那样。” “还能是哪样?宁刚,你是不是把我们这些人当棒槌了?是不是把所有的人都当棒槌了?我们眼不瞎,耳朵也不聋。我们不会听,不会看吗?事实真相,在网上显示的清清楚楚的,全国人民都看的很清楚。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宁刚有点气馁。 自从冀世强把那段视频发在网上之后,几乎所有的网民,全都是一边倒的声讨宁刚。 一夜之间,他几乎成了全民公敌。 又有几个人,会意识到自己是被冀世强制造的假象蒙蔽? 可以说几乎没有。 可宁刚就是不服气。 “我再是一遍,事实真相,并不是你们在网上看到的那样。你们都被冀世强那家伙给骗了。” 说到这儿,宁刚朝段启亮还有那六个保安看了看。从他们的表情当中可以看出,不管他怎么解释,对方都不会相信。 宁刚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不想跟你们解释那么多。说了也是白说。要想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听的人首先得带着脑子。就你们几个现在这种状况,我不想白白浪费唾沫星子。” “宁刚,你什么意思?”段启亮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质问,“你说我们几个是傻逼?” 宁刚说:“我没有这么说。我是想说,秀才遇见兵,我就是再有理,跟你们也说不清。” “你还有理了?你打了人家,你还有理了?”段启亮差一点蹦了起来。 宁刚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只看到我动手打了他,怎么不想想,我凭什么打他?” “就凭···” 段启亮一下子噎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旁边一个保安说道:“就凭你是人家孩子的班主任。” 宁刚冷笑。 “你这是什么逻辑?就凭我是孩子的班主任,就动手打人家家长,你们觉得这合理吗?” 段启亮说:“就是因为不合理,所以我们才气愤呢?宁刚,就你这样的,还自称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呢,你觉得你配吗?要我是你,早就没脸待在那三尺讲台上了。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对人民教师这个称号的极大侮辱。”” 宁刚冷冷的看向段启亮,好大一会,才冷冷的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想跟没带脑子的人掰持。” “宁刚,你什么意思?这不还是在说我们几个是傻逼吗?” 宁刚挺了挺身板,他打算豁出去了。 “我是说我在对牛弹琴。” 几个保安一起躁动了起来。 “宁刚,你把话说清楚,你说谁是牛?” “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段启亮更是拦在宁刚的面前,气呼呼地说道:“宁刚,我告诉你,教体局大门这一块,是我这些兄弟们的一亩三分地。今天,我也要拿捏你一次。你不把话说清楚了,就别想进去。” 宁刚问:“你要我说清楚什么?谁是牛?” 段启亮红着脸说:“对,你凭什么侮辱我们?” 宁刚说:“我并没有侮辱你们。对牛弹琴的意思,是说我自己太笨,明明知道对方根本听不懂,却偏要把事情解释清楚。这不是对牛弹琴是什么?” 段启亮的脸更红了。 “你这还不是说我们是牛吗?” 旁边一个保安说道:“他的意思,不仅仅说我们是牛,还说我们根本就听不懂人话。” 宁刚说:“这位兄弟,你完全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们不是听不懂,是因为你们带着情绪,根本就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如果你们不带情绪,或者说,你们没有被网上那段与事实真相完全不符的视频,给带偏了。那么,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应该都听的懂。” 第2章 我本来就看不惯你 段启亮盯着宁刚看了好大一会,说:“那你说说,你凭什么打人家学生家长?” 宁刚嘱咐道:“咱先说好了,接下来我不管说什么,你们都不准带情绪。” 段启亮瞪了宁刚一眼,很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算了。别特么磨磨唧唧的。” 看段启亮这么急切,宁刚知道,这会儿,眼前这些人应该是带了脑子的。 于是便问了一句。“段队长,你说说看,我凭什么打那个学生家长?” 段启亮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还能凭什么?就凭你是那个孩子的班主任,人家的孩子,完全拿捏在你手里。” “那好,按你这个逻辑,我也给你举个例子。” 说到这儿,宁刚盯着段启亮看了一会,接着说道:“段队长,你刚才也说了,这个大门,是你的一亩三分地。能不能进这个大门,完全拿捏在你手里。就像你刚才说的,那些学生家长,也拿捏在我的手里一样。那如果你见到一个你看不惯的人要进这个大门,假如这个人就是我,你会不会动手打我?” “干嘛要假如啊!我本来就看不惯你。” 好尴尬啊! 宁刚苦笑,硬着头皮又把刚才那几句话重复了一遍:“你就说会不会动手打我吧?” “我不会。” “如果我硬要往里闯呢,你会不会动手?” “也不会,我的素质没有那么低。” “就是嘛!如果谁说你会利用特权,无端的去打一个你看不惯的人,他就是个没有素质的蠢货。” 段启亮的脸上讪讪的。 “那你觉得,我这个人民教师,和你这个保安队长相比,素质会怎么样?我觉得应该是不相上下吧?” “你比我素质高。” 段启亮白了宁刚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宁刚却笑了。 “你说这话,是心里不服气。觉得我自诩为有素质的人,却跟学生家长动手,是这个意思吧?” 段启亮只是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 “既然你都觉得你不会动手打我,那会又凭什么觉得我跟学生家长动手呢?” 段启亮想了想说:“因为你对这位学生家长有怨气。” 宁刚说:“那你觉得,我会对这位学生家长有什么怨气?” 段启亮没好气地说道:“这个我哪知道。你看不惯人家呗。” 宁刚说:“就算我看不惯他,对他有怨气,可单凭这些,会足以让我这个当老师的失去理智,不计后果的跟学生家长动手吗?” “可你还是动手了。” “我没有。至少在那位学生家长动手之前,我并没有动手。” 段启亮盯着宁刚看了好半天,喘着粗气说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是那个学生家长先动的手?” “你觉得呢?” “我觉得根本就不可能。还人家先动的手?你的意思是一个学生家长敢打自己孩子的班主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见过哪个学生家长,敢在自己孩子的老师面前喘一口粗气吗?谁见了孩子的班主任不是跟三孙子似的?还人家先动的手?人家先动的手,你脸上有伤吗?你鼻子上嘴上流血了吗?” 段启亮从兜里往外掏手机的时候,情绪再一次激动了起来。拿着手机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你睁开眼好好看看,这段视频里自始至终,人家动手了吗?人家是弱势群体啊,敢跟自己孩子的班主任动手?在板上钉钉的事实面前,你还要抵赖吗?宁刚,你究竟要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到什么时候?准备欺负到什么程度你才肯罢手?” 说到这儿,段启亮竟呜呜的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鼻涕泡都出来了。 看到段启亮嗷嗷哭,宁刚都懵了。 靠! 这又触碰到他的哪根筋了? 搞的这么大情绪? 宁刚一瞬间明白了,段启亮的孩子,一定在学校受到了班主任老师的不公平对待。 要不然的话,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 正是这种怨气,让宁刚刚才所有的努力全部泡汤了。 ······ 刚才段启亮手机上播放的那段视频,宁刚之前已经看过了。 而且对视频之外的16万多条评论,也进行了简单的浏览。 因为视频是被人为的剪辑过的,所以好蒙蔽了许许多多不明真相的网民。 在他们眼里,宁刚的所作所为,完全背离了人民教师的光辉形象。其无耻的行为,简直与那些流氓恶棍无异。 正是因为这样,网络上对宁刚的恶劣行为,呈现出一边倒的挞伐。 可真实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宁刚作为冀世强的孩子冀旦的班主任,因为没有理会冀世强对他提出的无理要求。没有按照冀世强的意愿,对他的孩子给与特殊照顾。 冀世强因此而怀恨在心,采取卑劣的手段,对宁刚进行了一场报复。 那一天,宁刚要去新华书店购买书籍,刚走到十字路口的一个转弯处,冀世强突然间窜了过来,对着宁刚猛地一记掏心拳,把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宁刚一下子就打到了地上。 紧接着,跟随冀世强来的那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好一阵拳打脚踢,把宁刚差点给打晕了。 宁刚能善罢甘休吗? 他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对着冀世强的脸就是猛地一拳。 就这一拳,就把冀世强打了个满脸桃花。 而那段在网络上流传的视频,就是从宁刚向冀世强挥动拳头的那一刹那开始的。 冀世强像个木桩子一样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开始满地打滚,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大约一分多钟后,冀世强被跟随着他来的那些人七手八脚地搀扶了起来。 冀世强佝偻着身子,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搀扶着。 脸上的血污也不擦一下,便开始对着摄像机镜头装可怜。 而他之后的诉说,完全是颠倒黑白,与事实真相完全是背道而驰。 “宁刚老师,你放过我好不好?孩子的事,我再也不给你添烦恼了。别说你让他座最后一排,就算是你把他赶出教室,让他整天在教室外面上课,我也不敢再啰嗦一句了。你别再打我了好不好?” 冀世强弱声弱气的,还一副十分怯懦的样子。 宁刚一时间竟然有点懵。 他也能看出来冀世强是在演戏,可他却没有一点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 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站在人群后面的一个人说话了。 “就是啊!他为什么要打你?” 说到这儿,这个人冲围观的人群扬了扬手。继续说道:“大家伙别误会啊,我纯粹就是个吃瓜群众,今天恰巧路过这里。可刚才发生的情景,我看的真真的,这位挨打的老哥,刚走到那个人旁边,他就挥拳冲着这位老哥打了过来。” “这位老哥,听你刚才的口气,好像是因为孩子的事?” 宁刚瞄眼冲说话的那个人看了看,却是和冀世强一起来的。 而且刚才还参与了对他的拳打脚踢。 这会儿却站在了外围,当起了吃瓜群众。 冀世强随着那个人的话音说了下去。 “打我的这个人,是我孩子的班主任宁刚。我孩子视力不好,我就央求宁刚老师把孩子调一个哪怕稍微靠前一点的座位。” “可他非但没有把孩子的座位往前面调,反而把他调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孩子现在上课完全像瞎子一样,完全看不见黑板上的东西。” 我今天也是恰巧从这儿路过,看到宁老师,就试探着问了他一句,为什么把我孩子的同桌调到了前面,却把我孩子调到了最后。他二话没说,上来就给了我一拳。” “你傻呀!你不给他送礼,他会给你的孩子调到好的座位?” “我送了,我背了一大袋子玉米红薯给宁刚老师送到了家里,他当着我的面就把这些东西扔了出来。嘴里还说谁稀罕你这些破烂玩意。后来我才知道,我孩子同桌的家长,给他送了两千块,可我没钱啊!拿什么送?” “你可以找学校的校长啊!让校长出面帮你处理。” “我哪敢啊!如果那样子做,不成了在领导面前递他的小话吗?在老师面前,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是弱势群体啊!把事情闹大了,吃亏的可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啊!” ······ 第3章 不吃这一套 宁刚拍了拍段启亮的肩膀,说道:“段队长,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能带情绪。你怎么这么大情绪?” 段启亮恶狠狠的瞪了宁刚一眼,说道:“我凭什么不能带情绪,你们这些做老师的,都把我们这些家长,欺负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让我们带情绪,干脆把我们杀了算了。” 宁刚拍了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明白了,我猜八成是你的孩子,在他的班主任那里受委屈了。” 段启亮又瞪了宁刚一眼,说道:“什么叫猜?还八成?你的用词很不准确。” “看起来你的怨气很大嘛!我能问一下,你的孩子,在他班主任那里,都受了什么委屈吗?” 段启亮说:“那个班主任,就是一个怂包。他们班里有一个学生,整天无法无天的。还经常找我孩子的茬。可那个班主任呢,不但不管教这个混蛋学生,反而处处拿我们家的孩子撒气。你说像这样的班主任,他够格吗?” 宁刚说:“当然不够格了。像这样的班主任,应该立马辞职。连一个调皮捣蛋的学生都管不了,还要他干什么?” 说到这儿,宁刚又问了一句:“这位班主任老师,他害怕什么呢?实在不行,他可以把那个调皮捣蛋的学生,交给家长去管教嘛!” 段启亮气哼哼地说:“那个学生家长,比他的孩子还混蛋。” 这就对上了。 段启亮的情绪反应,绝大部分应该出自这里。 宁刚盯着段启亮看了一会,说:“看起来,哪个学校都有调皮捣蛋的学生。而他们之所以敢调皮捣蛋,大部分都是因为,在这个孩子的背后,站着一个不明事理的家长。我们班就有这么一位家长,比你刚才说的那位家长还要混蛋。” “他有权有势,还有黑·道背景,是咱们沈周市的一霸。不但对我这个班主任颐指气使,甚至连我们学校的校长,他都不放在眼里。经常给我这个当班主任的,提出这样或者那样的无理要求。我要是不答应,他就恼羞成怒,对我恶语相向。像这样的人,在我面前算弱势还是算强势?” 段启亮看了看宁刚,又低下了头,好像在咂摸宁刚说的这一番话。 “这个恶霸的孩子,在我的班里无法无天,横行霸道,不但自己不学好,还总是干扰其他孩子的正常学习。作为班主任,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应该把这个可恶的孩子撵出学校。”段启亮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 很明显,宁刚刚才那番话,戳到了段启亮作为学生家长最软的痛处。 停了好大一会,段启亮才抬起头,盯着宁刚看了看,问:“你说的那个学生家长,不会是视频上被你打的那个家长吧?” 宁刚说:“段队长,你简直是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中了。就是他。他叫冀世强,是咱们沈周市的恶霸,而他的孩子冀旦,就是那个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学生。” 段启亮有些不解的看着宁刚,问:“就是因为这个,你把冀世强给打了?他可是恶霸啊!你有这个胆量?” 宁刚说:“你应该反过来想想,会不会是他先动手打的我?” 段启亮气哼哼地说:“他凭什么打你?是他的孩子无法无天,就算你教训了他,做家长的也不能说什么,还打你?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宁刚说:“肯定是因为他心里对我有气呗!他的孩子冀旦,真的是太不像话了。整天把班级里搞的乌烟瘴气的。作为班主任,我必须采取断然措施。为了不影响其他孩子学习,我只是把冀旦调到了最后面的座位,冀世强因此而怀恨在心,就密谋着对我打击报复。至于王法,你觉得在这种人眼里,会在乎王法吗?” 段启亮有点犯迷糊。 “那也不对呀,我在视频里看到的,只有你打他的镜头,冀世强根本就没有还手。” 宁刚说:“”你看到的那段视频,只是我被他毒打之后进行的还击。他对我下手,是处心积虑的,提前早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 “还真的是他先动的手?” 宁刚卷起裤腿,又掀开上衣,让段启亮和其他保安们看了他身上的累累伤痕。 惊讶中,有个保安问道:“你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那段视频里没有任何显现?” “你特么傻呀!肯定是提前把视频剪辑了呗!”段启亮突然间变的人间清醒,“他这是欲盖弥彰,贼喊捉贼。” ······ 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后,段启亮和另外六个保安,一个劲的向宁刚道歉。 宁刚并没有计较。他心里很清楚,说服这几个保安,只是万里长征才走完了第一步。换句话说,也就是能够进入到教体局的大门里。 要想彻底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他还得把陈局长说服了才行。 不过,通过在大门口的经历,他已经有了经验,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为了表示歉意,段启亮还亲自把宁刚,送到了陈局长的办公室门口。 宁刚在陈局长的办公室门口站了好大一会,才勉强抑制住了内心的狂跳。 他心里很明白,能不能把事情彻底反转过来,就看接下来的情况了。 宁刚本来打算,用对段启亮的这种办法,对沈周市教体局陈局长如法炮制,希望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家陈局长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你让我看你身上这些伤痕,想证明什么?证明那个学生家长也打了你?甚至想证明是他先动的手,然后你才还手的?” 宁刚仔细想了想,仅凭这些伤痕,确实不能证明是冀世强先动了手。但至少可以证明,他也动手了吧? 陈局长则完全不能苟同他的想法。 “你的这些伤痕,就一定是那个学生家长打的吗?告诉你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吧,这个,什么也证明不了。这些伤痕,也可能是别人打的,也可能是意外事故造成的,也可能是你自己弄的,它能证明什么?你没有直接证据嘛!” 第4章 可以自证清白嘛 宁刚盯着陈局长看了好大一会,据理力争道:“陈局长,按照你这个逻辑推理,那个学生家长提供的视频,也不能作为教体局给这件事情定性的依据。这个视频,有可能是只采录了那个学生家长被打的部分,也可能是经过了人为的剪辑,它不能代表整个事情发生的全貌。我这样说,应该没有错吧?” 陈局长哼哼唧唧地说:“你说的也勉强算是有道理。” “那么我就想问一问陈局长了,既然这个视频有可能是片面的,以偏概全的,甚至是严重扭曲事实的,那教体局对我处罚的依据又是什么呢?” 不用问,当然是那段视频了。截至目前,除了那段视频,再也没有任何现场的证据了。 陈局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沉默以对。 面对陈局长的沉默,宁刚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不进行全面调查,把事件的始末完全弄清楚之后,才下发公平公正的处罚结论?陈局长,你是领导,应该比我们这些普通人,更懂得什么叫程序正确吧?可为什么要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呢?” 陈局长皱着眉头说:“宁刚,教体局的领导们考虑问题,必须要站在更高更远的角度。那段你殴打学生家长的视频在网上发布后,引起了社会上数以千万计甚至是亿万计网民的关注,评论区更是一片骂声。从一开始的怒骂施暴者,到骂学校,到最后把整个教育界都搁了进去。” 说到这儿,陈局长突然间提高了嗓门:“在汹涌而来的民意面前,我们必须对整个社会有一个明晰的态度。如果任这种舆情继续发展下去,沈周市的整个教育界都会被淹没,正常的教育秩序将被完全打乱,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教体局的领导,将会成为整个沈周市的罪人。” 宁刚苦笑:“你的意思是说,要牺牲我一个,成全沈周市整个教育界了?陈局长,我没有你那样的高度,也不会说那些漂亮话。” “我就想知道,我的工作是怎么没的。我的教师资格,是因为什么被吊销的,如果亲朋好友们问起来,我应该怎么解释。我的冤屈,谁来替我澄清。” 陈局长说:“你不用说的那么悲情,你有没有受冤屈,我们不知道,沈周市的人民也不知道,网上的网民们也不知道。大家就知道,你作为一个人民教师,作为一个班的班主任,把学生家长给打了。我们处罚的依据,只能是现有的证据。如果你自己觉得很冤屈,可以自证清白嘛!你拿出可靠的人证物证来啊。” ······ 那段视频的评论区简直炸了锅,完全一边倒的声讨宁刚。 宁刚梳理了一下,其中一部分评论,完全是被那段视频给带了节奏,冀世强那句因为给孩子排座位而引起冲突的由头,完全抓住了人们的痛点。 社会上每一个家庭,无不关心自己孩子的成长,正所谓关心则乱,家长们越是关心对自己孩子的教育,作为教育工作的主体——学校和老师的槽点就越多。 再加上学校确实存在着因为收礼而给学生排好座位的问题。虽然只是个别现象,却在家长们心中形成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只要涉及到这方面的问题,家长们的心就会被刺痛。 不过,他们也只是在评论区抒发他们的正义感,把自己包装成正义的化身,只是对宁刚自身的行为进行猛烈攻击,对孩子学校的事情,却绝口不提。 另外一部分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攻击的,不仅仅是宁刚一个人,而是由点扩展成了一条线,再由一条线,延伸成了一个面。他们的尖锐,已经涵盖了整个教育系统。 而这种口诛笔伐,这种义愤填膺,在一段时间的发泄之后,又从面返回到了起始点。 最终,人们把所有的愤怒和怨恨,完全发泄在了宁刚一个人的头上。 有人甚至提出,要将宁刚这个人民教师队伍里的蛀虫绳之以法。 一时间,宁刚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被这样的双重打击弄的身心俱疲。 这还没完。 第一个视频发布之后的第四天晚上,冀世强又发布了第二个视频。 视频仍然采用了悲情的方式,说自己挨打之后,孩子的问题不但没有得到公正的解决,反而是宁刚变本加厉,把自己的孩子彻底赶出了教室。 同时宁刚还放出了狠话——不把他们一家人收拾到口服心服,甚至是跪地求饶,他是不会罢手的。有本事,你就告我去,老子奉陪到底。 最后,视频中的冀世强还用一种极其卑微的甚至是乞求式的口气对着屏幕说,事情发展到这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心的网友们快替我想想办法吧! ······ 这不是大睁两眼说瞎话吗?! 我已经被教体局开除了公职,而且还取消了教师资格,有什么办法又有什么手段把你的孩子赶出教室?又有什么本事把你们一家人收拾到跪地求饶? 更让宁刚感到纳闷的是,面对网上愈来愈强烈的网络声浪,沈周市整个教育部门,竟然选择了集体沉默。 本来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只要沈周市教体局将对宁刚的处罚决定在网络上进行公示,冀世强散布的那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可沈周市教体局是怎么做的呢? 不但没有公布对宁刚的处罚决定,对冀世强继续散播的那些不实言论,既不澄清,也不辟谣。 完全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宁刚实在无法理解,陈局长不是在他面前明确表态,之所以那么快就对他执行了处罚决定,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广大网民一个明晰的交待,以免滔天的民怨把沈周市整个教育界淹没了吗? 沈周市教育部门的领导到底要干什么?难道这就不怕泼天的民怨将他们也淹没了? 思索了好久,宁刚终于想明白了,教体局之所以那么快就对他下达了处罚决定,恐怕只是为了给冀世强一个交待吧! 什么汹涌而来的民意,什么要站在更高更远角度,全都是言不由衷的胡说八道。 第5章 别把事闹大了 宁刚也只能自证清白了。 怎么才能自证清白呢? 他认真想了想,觉得他们学校的孙校长,应该是个突破口,事情真正的起因,孙校长心里应该很清楚,只要孙校长能站出来说话,至少可能证明打人事件的发生,是有前因的。 ······ 在第一段视频中,冀世强有一句话没有说谎——他和宁刚的冲突,确实是因于给学生排座位。 冀世强的孩子冀旦,是那种非常典型的没有把聪明劲用在正经地方的货色。可念在他还算聪明,刚开学排座位的时候,宁刚把他排在了第四排的正中间。 他这样做,是要把冀旦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尽可能的控制他的小动作,以便很好地发挥这孩子的聪明才智。 可结果呢? 冀旦所在的位置,能够接触到前后左右很多的同学。上课的时候,他不是伸左手抓前面女生的小辫,就是伸右手捅后面男生的裤裆。 整个上课期间,几乎没有安生的时候。 他一个人的行为,影响了周围很多学生的学习。 无奈,宁刚只好把冀旦安排到了第六排最右边靠近墙角的位置。 这个变动,引起了冀世强的强烈不满。 他对冀旦说:“他不给你安排好座位,你就跟他闹,跟他捣乱。” 听了老爹的话,冀旦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任课老师们受不了了,纷纷向宁刚反映,说是再不对冀旦采取措施,这个班的课就没法上了。 能采取什么措施呢?总不能把冀旦赶到教室外面吧!这样做是变相的体罚学生,是教师法绝对不允许的。 只能把他调到最后面了。让他单独一个座位,并且和其他学生拉开距离,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孩子们了。 宁刚还没开始行动,孙校长就领着冀世强找到教室里来了。 “宁老师,听这位家长说,他的孩子冀旦视力不好。你能不能通融一下,给他调个靠前一点的座位?” “什么叫通融一下?你是一校之长,他一个班主任算个蛋啊!你就命令他,让他给冀旦调到第二排最中间的位置。一个破班主任,还反了他了!” 冀世强的大喊大叫,弄得宁刚满脸通红,可他还是忍住了怒气。 他猜测,冀世强的出言不逊,很可能是对上次给冀旦调位置的发泄。于是便没理会冀世强,只是小声把冀旦的情况向孙校长讲了一下。 “你跟孙校长嘀咕什么?赶快给冀旦调位置啊!你要是再这么磨蹭,我可不耐烦了。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没事找事。” 冀世强再一次大喊大叫起来。 宁刚还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孙校长。 孙校长挠着头皮,不知所以。 “你不想调是吧?孙校长,你看到了吧?他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我,欺负我们家孩子。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又能怎样?”宁刚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样?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觉得自己头铁,那就试试看。”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孙校长居然弱弱地说了一句:“宁老师,你还是给他调一下吧,别把事情闹大了。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也得考虑一下教体局领导们的情面啊!” 这句话说的很卑微,却把宁刚彻底给惹火了。 他一言不发,大步流星的走到讲台的最右面,拎起其中的一张空余课桌,大踏步地走到了教室最后面的一片空地上。 放下课桌,转过脸指着冀旦说道:“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座位了。” 冀世强懵了,瞪着宁刚看了老半天,突然间蹦起来大叫道:“宁刚,你非要鸡蛋碰石头是吧?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啊!好!好!很好!那咱们就走着瞧。三天之内,不把你赶出这个学校,不把你搞的身败名裂,哭爹喊娘,我就不姓冀。” ······ 宁刚来到了前几天还在工作着的学校。 当他向孙校长说明来意后,孙校长却苦着脸说:“宁刚,我出面说这些话,恐怕有点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又没让你说谎话,你只要实事求是地把当天发生的情况复述一遍就行了。” “可你这件事情,是教体局领导已经定了性的。这时候如果我出面,倒显得我这个人翻三倒四了。给领导们留下这样的印象,你觉得好吗?” 宁刚有点窝火:“孙校长,我在你手下也有三四年了,但凡你交待的工作,每一次都是积极地配合,我那一次打过折扣?哦,现在我落难了,就让你说几句实话,有那么难吗?” 孙校长摸了摸额头,一脸尴尬地说:“宁刚,你不知道,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啊!要不,你找其他同事问问,看他们是不是能替你做证明?” “其他同事知道当时的情况吗?怎么证明?” “不是,宁刚,你听我说,我···” 宁刚不耐烦的冲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要是不想给我做证明,就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不想跟一个没骨头的领导说话。” 孙校长裂了咧嘴,悻悻然地走了。 孙校长刚走,教英语课的田老师凑到了宁刚跟前,一脸神秘地说:“我就知道孙校长不会为你做证明。” 还没等宁刚开口,田老师继续说道:“你这个事,孙校长被两座大山压着,他要是不慎重点,估计也得倒霉。” “两座大山?哪两座大山?” “第一座大山,自然是上面。你知道冀世强的关系有多硬吗?” 宁刚只听说冀世强跟上面有关系,具体什么关系,他不是很清楚。 见宁刚不明所以,田老师便没有挑明,看来也有所忌讳。不过他给宁刚说了孙校长头上的第二座大山。 “第二座大山,就是冀世强手里捏着他的把柄。冀世强是做服装生意的,咱们学校连续这几年的校服,都是冀世强供应的。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作为利益相关者,孙校长敢得罪冀世强吗?冀世强要是恼了,把给孙校长那些好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那孙校长恐怕要坐牢的。” 原来是这样。 第6章 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刚从学校出来,宁刚接到了女朋友安然发来的信息——宁刚,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信息刚回过去,宁刚就感到自己的这句话问的很愚蠢。 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因为网上的那两段视频还有那些恶毒攻击他的言论呗。 他和安然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 除了这件事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其它提出分手的原因。 看到这个信息,宁刚的心里五味杂陈。 最近这几天,他深切地感受到了网络上那些谣言的可怕。 走在大街上,每一个人都在用鄙视的眼光看他,甚至还有人想动手打他。 想给自己的好朋友打电话,诉说一下自己心里的委屈。 他那几个最要好的朋友,要么是直接挂断电话,要么是已经把他给拉黑了。 就连自己的父母,也只仅仅接了他一个电话。 不对,那个电话,是父亲给他打过来的。 在电话里,父亲不由分说,对着话筒就是好一阵怒骂,母亲则在一旁放声大哭。 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接他的电话了。 自打他记事开始,宁刚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会那样的愤怒。他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对宁刚深深的绝望。而从父亲那近乎撕裂的痛骂声中,宁刚能强烈的感受到,父亲内心世界的崩塌。 他也从来没听见过,母亲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那么凄惨,那么悲凉,那么让人心碎。 这几天,宁刚一直没敢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被父母察觉到什么。 他不想让年迈的父母,再为自己担心。 宁刚还有一个小心思,觉得只要自己不说,父母就不会发现网络上的那些流言蜚语。 家里唯一的手机,是那种只能接打电话的老年机。网络上流传的那些视频,他的父母,肯定不会看到。 可现在,父母已经知道了。 宁刚可以肯定,父母知道的信息,是自己村里人告诉他们的。 可以想见的是,父母在村里,要承受多么巨大的舆论压力。相比之下,农村人比城市人,会更加的爱憎分明,也会更加的不辨是非。 听到父亲那撕心裂肺的痛骂声,还有母亲那凄凉无比的痛哭声,宁刚感到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现在,唯一能够支撑着他的,就只有安然了。 在和安然谈恋爱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安然几乎是无脑的相信他。宁刚觉得,就算是整个全世界都误会他,安然也不会。 可现在呢,安然也要跟他做切割了。 这说明,在网络上那些流言蜚语的蛊惑下,安然对他的那份绝对的信任,已经动摇了。 甚至比动摇更严重。 想到这儿,宁刚不由得怒火中烧。 带着这种情绪,宁刚给安然回复了一句:难道就因为网上那两个视频,还有那些议论,你就怀疑我的人品吗?你觉得我会无缘无故的动手打他? 过了好大一会,安然的信息才回复了过来。 宁刚,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还怀疑你的人品?你觉得自己还配做个人吗?你就是个人渣!就是个狗屎!你让我觉得很恶心。 看到这条回复,宁刚都傻了。 这是安然吗? 她怎么会这样说话? 即便是她对自己有误会,也不可能这样说呀! 这样的言辞,根本就不是安然的风格。 宁刚有一种预感,安然的身边,应该还有人。 是她的那几个闺蜜? 或者是她的同事? 都有可能。 刚才那一番话,肯定不是安然说的,是她的闺蜜或者同事,拿着她的手机敲的。 现在,宁刚已然成了全民公敌,谁逮住机会,都想骂他两句。 宁刚甚至觉得,安然跟自己提分手,也是受到了其他人的煽动和裹挟。 想到这儿,宁刚一脸的苦笑。 不行,他必须得让安然知道事情的真相。 安然,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在你身边?刚才那段话,肯定是别人发的吧?你别听她们的。你应该最了解我,也应该像以前那样相信我,我根本就不是那种暴戾的人。 不管有什么理由,你都不应该动手打人。刚刚,你是人民教师吔!怎么能干如此粗鲁的事情呢? 这段话,应该是安然发的。 因为这才是安然说话的风格。 还有,她称呼自己刚刚。 这也说明,安然并不想真的跟自己分手。 她的内心还在挣扎。 那他更应该马上消除她心里对自己的误会了。 于是宁刚又回复道:是他先打的我,我被打的没办法了,才动的手。 又是好长时间,宁刚没有受到安然的回复。 在痛苦的煎熬中,宁刚终于等到了安然的信息。 宁刚,你是不是变了?或者我压根就不了解你?你怎么能如此的颠倒黑白呢?网上那段视频一清二楚。明明是你动手打了人家,自始至终,人家根本就没有动手。 唉! 怎么跟她解释呢? 安然这丫头,漂亮可爱,单纯善良,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主见。 不过在宁刚眼里,这种缺乏主见,也是一种优点。 而且是作为女人最大的优点。 在目前这个女人强势的时代,缺乏主见的女人,会显得更加可爱。 因为她们没有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跟她们接触的男人,心理上会非常轻松。 可当下宁刚却不这么想了。 缺乏主见的女人,往往会一根筋,会被事物的表象所迷惑,会人云亦云。 而且情绪往往会被别人操控,还会陷入到先入为主的印象里而不能自拔。 眼前不就是这样吗? 宁刚只好进一步解释道:是他用了剪辑的手法,把一开始动手打我的那部分视频给剪掉了。只播放了我还手的那部分,你明白了吗? 哦!可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视频的评论区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骂你?刚才就有好几个人跟我说,如果有一个人说你是坏人,你不一定是;可如果有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同时说你是坏人,你就一定是。 看起来,安然的情绪,还被身边的人和网上的那些评论左右着。 宁刚哀叹了一声,耐心回复道:因为大家只看到了被剪辑的那段视频啊!他们骂的,是视频当中无故打人的那个人,而不是真实的我。 好像在思考什么,安然好长时间没有回复。 大约过了十分钟,她才回复道:说实话,网上有那么多人骂你,我心里也很难过。我还在跟我的好朋友,还有评论区里骂你的那些人争论呢,说你根本不是那种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人。 总算是有点转圜了,就在宁刚暗自庆幸的时候,安然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你还是让我再想想吧。 刚才有好几个人都在劝我,还有好多人在留言栏里发消息劝我,说我是恋爱脑,会轻易相信男朋友的谎言。 还说恋爱中的男男女女往往会在相处当中,只显现自己优秀的一面,而把邪恶的一面,完全隐藏了起来。 他们劝我说,像你这样一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男人,结婚之后,一定会把这种倾向发泄到我身上。 宁刚简直无语了,要怎么样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呢? 第7章 你还嫩着呢 想了好久,宁刚才无奈的回复道:这样吧,你过来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如果有,就证明他也打了我。 既然他也动手了,为什么视频里没有任何显现? 这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孰是孰非,也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安然没有回复信息。 宁刚在痛苦的煎熬中等待了安然三天。 在这三天里,安然既没有来,也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 而在这三天里,那两条视频的评论区里,对宁刚的谩骂声,指责声,声讨声,诅咒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 宁刚能够想象的到,这三天里,安然肯定也在关注着这个评论区。 那些谩骂声,指责声,声讨声,诅咒声,在安然心中逐渐形成了块垒,甚至是一堵墙。 还有她身边那些人的规劝、教导、讥讽、挖苦,会使这堵墙越堆越高,越堆越厚。 如果不把安然的心结解开,她就很难与自己重归于好。 还有自己的父母,这些天,指不定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呢! 能够解开他们心里那些疙瘩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们亲眼看到事情的真相。 他可以丢了工作,却不能丢了自己善良的父母,不能丢了自己心爱的女朋友。 可怎样才能让她亲眼看到事情的真相呢 想了好久,也犹豫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独闯虎穴,亲自上门找冀世强谈谈。 冀世强根本就没拿他当盘菜。 “你以为我有那么闲,花那么大功夫去痛打一个落水狗吗?你在我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可以说连一条狗都不如,我才没闲工夫搭理你呢。” 冀世强看宁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屌。目光中不但有嘲弄,还有不屑和挖苦。 这让宁刚更加迷茫了。 “可你为什么还继续在网上发布那些胡说八道的视频呢?” 冀世强又看了看宁刚,一脸的玩味。 “当然是利用你了。你这个人对我来说,虽然对我来说没有了任何价值。可这个事,对我来说却有很大的价值。甚至可以说是天大的价值。不捉弄捉弄你,我怎么实现自己的价值?” “价值?什么价值?” “当然是骗流量,蹭热度了。” 说到这儿,冀世强不由得沾沾自喜了起来,掏出手机向宁刚炫耀。 “你好好看看,这才六天,我的粉丝已经从三千多,蹭蹭蹭的涨到了一百多万。而且还在一个劲的蹭蹭地往上涨。照这样下去,我立马就是网红了。不对,我现在已经是网红了。你知道网红意味着什么吗?那可是泼天的富贵啊!真特么好玩,简直太特么好玩了!” 看着冀世强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宁刚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他在心里喊。 冀世强,你就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王八蛋。 因为这件事,让我年迈的父母,承受了多大的折磨。 他们的心里,就像刀在剌一样。 甚至比刀剌还要痛。, 还有我的女朋友安然,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她是多么信赖我呀! 可现在呢,就要和我分道扬镳了。 她心里有多痛,你特么知道吗? 因为这件事,我不但丢了工作,失去了教师资格。 更重要的是,我每时每刻都要承受网络上那些人的谩骂、侮辱、指责、诅咒。 还有好朋友们的背弃。 老子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和煎熬。 可你倒好,仅仅是为了蹭热度,骗流量。 他特么还是不是人啊! 心到悲愤处,宁刚恨不得把冀世强杀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 只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这是拿我当垫脚石啊?!” “你说对了,你就是我的垫脚石,一开始就是。而且我还不怕告诉你,你这个垫脚石,我想用到什么时候,就用到什么时候。到把你的价值彻底榨干为止。我就是这么嚣张,就是这么狂妄。” “可你呢?除了生气,还能拿我怎么样?我这样做,这样说,就是要你生气,让你发疯,让你灭亡。我曾经告诉过你,凡是跟我作对的,我就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就是要让他气急败坏。不把你这样的人整死,我就对不起嚣张二字。” 宁刚死死的盯着冀世强的脸,气愤地说道:“你这样谎话连篇,颠倒黑白,处心积虑地欺骗那些心地善良的网民,就不怕遭报应吗?” 冀世强一脸嘲笑。除了嘲笑,还有几分得意。 “报应?现在遭报应的是你。宁刚,你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还被剥夺了教师资格。而且,还有那么多网友谩骂你,唾弃你,诅咒你,恶心你,现在甚至你爸你妈都嫌弃你,你还跟我说报应?” “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这件事,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这些话说出来,连宁刚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冀世强好像看穿了他的内心,撇着嘴说道:“还公道自在人心?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刚才我发的那个视频,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看到了吧?我敢说教育部门的那些领导也都看到了。” “他们明明知道我说的那些全都是骗人的鬼话,可他们为什么就不纠正呢?为什么不马上把自己撇清呢?为什么不把你已经被开除的事情公布到网上呢?” “难道他们就不怕网民们那泼天的怨气,会撒到他们这些当领导的头上?不妨直白的告诉你,和民怨相比,他们有更加害怕的东西。” 说到这儿,冀世强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 “宁刚,你应该清楚,目前你和我所处的地位,是怎样的天差地别。现在,我代表的是社会的正能量。就连沈周市电视台,都邀请我去做节目呢。可你呢?却是地地道道的人渣、败类。如果你是领导,你会支持社会正能量,还是会支持人渣?你好好想想吧。” 就你! 还正能量? 听着就让人恶心。 看着冀世强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宁刚实在不想再跟他说下去了。 就在宁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冀世强突然叫住了他。 “你给我站住。” 宁刚猛地一愣,回头看冀世强。 冀世强则冲着站在旁边的几个大汉喊了一声:“你们几个把他摁住,把他的手机掏出来砸了。” 立时之间,宁刚的手机被砸的粉碎。 冀世强冷冷的看着宁刚,冷笑着说道:“没想到吧,一开始我就防着你呢,还跟我玩暗度陈仓这一套,你特么还嫩着呢!要论玩偷拍,你得叫我祖宗。没有这两下子,我特么敢这么嚣张吗?” 第8章 还是不甘心 宁刚到那天的事发地点考察了一下,发现在不远处有一个摄像头。 这个摄像头,应该能拍到事发当时的全貌。 如果能找到当时的视频,那么,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眼下,他只能寄希望于在事发地点寻找答案了。 他打听了一下。 这个摄像头的监控室,应该设在交警大队的信息管理中心里。 于是宁刚就来到了交警队信息管理中心。 接待他的人非常客气。 可当他说了自己的诉求之后,那个人的眉头突然间皱了起来。 “你要想调监控,也不是不可以,我们肯定支持你的这种诉求。可要想调取监控,你得先到公安局报案。公安局立案了,我们才能帮你调取监控。” 于是宁刚又来到了公安局。 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态度也很好, 却对宁刚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要想立案,你必须得先到医院开具伤残证明。你应该明白,你这不是现场报案。没有医院的伤残证明,我们没办法立案。” 到今天,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七天了。 宁刚皮实,那些当时看上去很吓人的伤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他受的伤又全部在表皮,骨头没有任何损伤。 现在没有了伤痕,又怎么到医院做伤残鉴定? 看来这条路已经彻底堵死了。 可宁刚还是不甘心。 他再次来到了事发地,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还好, 在前面五十米左右的一个超市门前,也安装了一个摄像头。 从目测距离来看,那个摄像头,应该能够照到事发地点。 宁刚找到了超市老板。 老板大概有四十多岁,看上去是个精明的商人。 可当宁刚说明来意后,老板立马就慌了。 他张皇失措的往四周打量了一番。 确定周边没人之后,才低下头贴在宁刚的耳边小声说道:“小伙子,你别给我找事了。把录像带给了你,你是解脱了。可我们呢?还做不做生意了?还过不过日子了?” 看来,这里的确有那段视频。 这就好办了。 宁刚安抚超市老板。 说:“你是怕那个人对你打击报复是吧?你不用害怕,路灯下面还有一个摄像头呢,我就说我是从交警队信息管理中心拿到的视频监控,这样就不把你给撇清了吗?” 老板略带歉意地说:“不行啊小伙子,上面已经交待了,谁都不准没事找事。” 上面? 还没事找事? 这就有点阴谋的味道了。 宁刚一开始还以为超市老板只是怕自己受到冀世强的打击报复呢。 现在看起来,症结并不在这儿。 在上面。 可这个上面又会是指哪里呢? 宁刚所在的学校? 不可能! 沈周市教体局? 对一个超市老板来说不应该叫上面吧? 一个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它能管超市什么? 看超市老板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这个上面,一定大有来头。 宁刚突然想起来,田老师也曾经说过,冀世强这个人的背景很深,可到底会是怎样的背景呢?具体深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 自证清白的路也被彻底堵死了。 就在宁刚一筹莫展,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的时候,契机来了。 这个契机,来源于冀世强发布的第三个视频。 视频的内容,依旧是对准宁刚的。 说宁刚已经丧心病狂了,完全不顾及网上的议论和愤慨,竟然直接把冀旦驱逐出了学校校园。 宁刚知道,冀世强这是在继续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呢。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打算迎接网民们更加猛烈的炮火。 还能怎么办呢? 既然没办法自证清白,那就只有逆来顺受了。 可最后呢? 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出现了。 视频评论区里几乎忽视了宁刚这个人的存在。 或者说是他们的主要火力点,不再是宁刚所做事情的本身。 而是一边倒的对教育行政主管部门一片挞伐,万炮齐轰。 沈周市教体局的领导们,该出来走两步了。 沈周市教体局的领导,你们是聋子吗?是瞎子吗? 像宁刚这样道德败坏的恶棍,为什么还没有清除出教师队伍? 事情都发生这么多天了,教育部门为什么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起来这个人的背景很深啊! 在他背后,究竟有多大的保·护·伞? 沈周市教育局的领导再不出来说话,我们就号召广大网民集体上访了。 我们倒要看看,眼前这片天还是不是人民的天? 不管宁刚这家伙身后有多大的保护伞,有多硬的靠山,我们也要把他揪出来。 我们大家要团结起来,对邪恶势力进行坚决而又彻底的斗争,不获全胜,我们决不收兵。 我们这个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是人民当家做主的国家。 谁要是与人民为敌,就让滚滚的历史车轮把他碾压得粉身碎骨。 ······ 宁刚能够猜想的到,评论区里突然转变了攻击的方向,教体局的领导肯定也始料不及。 他们目前应该已经乱作一团。 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顶不住压力,把开除他公职和取消教师资格的消息在网上公布了。 他们得先把自己撇清啊! 进一步想,教体局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就公开对他的处罚决定呢? 那样的话,不是更有利而且有力吗? 为什么要到溅了自己一身臭的时候,才想着公布这个消息呢? 从超市老板那种诚惶诚恐的态度来看,教体局的领导,肯定和超市老板一样,也同样受到了来自‘上面’的压力。 这个‘上面’,和冀世强的关系应该是很深很深的。 他给教体局施压,应该是冀世强授意的。 而冀世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继续在网上蹭流量,蹭热度,把自己弄成一个大网红。 如果流量突然间没有了呢? 冀世强肯定会恼怒至极,甚至是丧心病狂。 他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到教体局那些领导们的身上。 这就是冀世强和教体局之间的潜在矛盾。 宁刚告诉自己要好好地利用一下这个矛盾。 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了。 他下定决心,决定再次单刀赴会,独闯虎穴。 不过,他的进攻策略要改变一下了。 第9章 你这个臭鸡蛋 “老朋友,几天不见,我的剩余价值被你利用的怎么样了?” 冀世强很不满地瞪了宁刚一眼。 他很厌恶宁刚对他的称呼,觉得是对自己的讽刺, 他更厌恶宁刚那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都这个逼样了,你特码还乐的出来? “还不错,这几天又涨了好几万粉。” 刚出口,冀世强的语气是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不过旋即就变成了很轻松很满意的语态。 他不能让宁刚觉察到他被对方给气着了。 不过,要让他做出一副很满足了样子,还真做不到。 毕竟心里有几重的不痛快。 窝着的那股邪火。 要想一点也不溢出表面,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 宁刚绕着冀世强转了一圈,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用一种颇为耐人寻味的口气说:“哦呵!看起来还挺不错啊!不过这种好光景可能马上要到头了。” “你的第三个视频,在评论区里引来了一片骂声,而且全都是骂教体局领导不作为的。我估计,教体局的领导已经顶不住压力了,马上就会把对我的处分结果在网上对社会公布。” “那又怎么样?”冀世强冷哼哼地说了一句。 “还怎么样?处分一公布,这件事就再没有热度了,你的流量密码就失效了。” “你不要那么幼稚好不好?我知道,你今天来,是拱我的火的。你知道我很在乎热度,很在乎流量。所以就想用激将法,把我的火勾起来。 “让我继续压制住教体局,不让对你的处分决定向社会公布,从而制造我和教体局之间的矛盾甚至是对立,你好渔翁得利。你这样想,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看着冀世强那一脸玩味的表情,宁刚的心在往下沉。 今天来,是跟冀世强斗法的。 而他唯一的法宝,就是刚才冀世强说的那些话。 万万没想到,刚交手一个回合,就让人家把老底给端了。 接下来还怎么斗法? 宁刚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轻敌了。 在潜意识里,宁刚一直把冀世强看成那种脑残的泼皮无赖。 这种印象,应该是第一次跟冀世强接触时形成的。 现在看来,自己的对手,并不像表面上显露的那么简单。 他有明晃晃的无赖,也有明晃晃的狡猾。 这,就是心理战。 宁刚知道,他刚才已经露怯了。 那种被人揭了老底的慌乱,是掩饰不住的。 想必冀世强也已经看出来了。 既然这样,如果继续掩饰,反倒显得自己已经沉不住气了。 那他就彻底输了。 可如果被揭了老底就慌的一批,同样是输。 唯一的应对办法,就是轻松的自嘲。 让对方摸不着脚后跟。 “操!这跟我来之前设计的剧本完全不一样啊!完全是背道而驰嘛!没想到才一个回合,就被你给全部看穿了。看起来,姜还是老的辣呀!” 说到这儿,宁刚突然间话锋急转,用另一种腔调说道:“不过有一点你得承认吧,你心里的确窝着一股邪火。你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操控一切,结果发现,你什么都操控不了。” “你也别再将我的军了,没用。我是什么都操控不了,可我懂得世易时移,该变就变。年轻人,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是复杂的,也是多变的。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就拿网络来说,你这个人没有了热度,我可以去蹭别人的热度啊,不同样能得到流量?一个人,最忌讳的就是把自己看的太高,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就没有了自知之明。” “你可是已经有了一百多万粉丝的大网红啊!却要无奈的去蹭别人的热度?你不觉得这是件很丢人的事吗?再说了,蹭别人的热度,能蹭几个流量?” “我就是那么一说,我肯定不会去蹭别人的热度,毕竟现在已经是大网红了嘛!干嘛还要去蹭别人的热度呢?我可以自己去制造出新的热度嘛!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继续榨取我的剩余价值了?” 冀世强撇了撇嘴,说道:“嘘嘘!就凭你刚才说的这句话,说明你还是没有自知之明。你想啊,我驾驭的一匹马,都已经累趴下了,我还留着它干嘛?像我这样的聪明人,肯定是再找一匹马驾驭了。” 宁刚心里一惊,难道他要制造新的事端? 像当初对付他一样,把另外一个人也拉下水? 这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 冀世强却没有一点愧疚,继续沾沾自喜地说道:“就像我当初驯服你一样,任何烈马,都有它的软肋,只要抓住了这个软肋,就能彻底把它驯服。” “不过,一开始,我并没有想过要驯服你这匹烈马,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跟你硬碰硬。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宁刚迷茫地问了一句。 “因为你是臭鸡蛋。” 冀世强歪了歪头,盯着宁刚看了好大一会儿,继续说道:“咱们的第一次交锋,我就知道你是个臭鸡蛋。你知道什么是臭鸡蛋吗?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明明知道石头很硬,却非要往上撞。” 宁刚拧着眉头说道:“难道让你这样的人肆意妄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有自知之明了吗?告诉你,我做不到。” “你的孩子冀旦是什么德行,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自己不好好学习不说,还把整个班级弄得乌烟瘴气的。如果我给这样的学生调到最好的位置,别的家长会怎么看我?” 冀世强撇了撇嘴,说道:“这就是你的狭隘之处。别的家长怎么看你,重要吗?他们能给你造成实质上的损害吗?不能吧?可是我能。” “再说了,难道这件事你就没有一点错?如果你当时态度没有那么横,至于造成今天的结果吗?” 说到这儿,冀世强掏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又说道:“就你这样一个臭鸡蛋,我还真有点忌讳到底要不要碰。碰的不好,再惹自己一身臭。” “孩子调座位的事,我本来是有预备方案的,大不了,把孩子转到其它班级去,避开你这个臭鸡蛋。” “那你为什么不给孩子转班呢?转了班,不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吗?” “因为你惹了我啊!你态度那么横,我要是给孩子转了班,就等于跟你服软了,那我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说着,冀世强把牙咬的嘎嘣嘎嘣响,很阴森,很恐怖,“既然我放了大话说要弄你,就必须把你彻底弄死。不然的话,我就对不起嚣张这两个字。” “看来跟我打架,是事先已经预谋好的,你是在一步步的算计我。” “那当然了,要不兄弟们都夸我聪明透顶呢!你别看我在外人面前咋咋呼呼的,像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其实都是假象,实际上我特别会算计。” 说到这儿,冀世强把烟蒂使劲地拧进了烟灰缸里。 接着说道:“来,我给你捋一捋,我是怎么算计你的。第一,我料定打你的时候你会反击,因为你是臭鸡蛋,敢往石头上碰。 “第二,我料定拿着学生说事,网民们会有多大的情绪反应。因为每一个社会人都关注自己孩子的成长,甚至是过度的关注。” “可越是这样,他们对教育机构吐槽的点就越多,碰到哪怕一点点他们觉得不公平的事,就会无限放大,义愤填膺。” 说到这儿,冀世强突然间笑了:“”也多亏了你这个臭鸡蛋,如果你是鲜鸡蛋,我还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鲜鸡蛋都有自知之明,不会去碰石头。那样就制造不出话题和热度了。你不一样,你是臭鸡蛋,碰了不但会臭气熏天,而且还会长时间发酵。” ······ 宁刚要离开的时候,冀世强的那些手下又围住了他。 冀世强却摆了摆手,说:“今天不用搜身了,他这次来,压根没想过搞偷拍,他是来激我的,来气我的,没想到又把自己给气着了,哈哈哈哈!” 第10章 真的扯平了吗 冀世强又有一点预料的很准,那就是他所谓的臭鸡蛋效应,仍然持续发酵着。 他并没有发布新的视频,是其他博主拿着原来的那些视频炒冷饭。 既然是炒冷饭,就必须炒出新意,而且要言辞犀利,视角尖锐,观点独特,爱憎分明。 只有这样,这样才能炒出新的热点和话题。 于是,舆论把整个教育界都推到了风口浪尖,好像全国的教育系统,都在一片黑暗里狰狞。 这就有点过分了。 网管坐不住了,立马采取行动。 直接把冀世强在网上发布的那三条视频下架了,还给他禁播了三个月。 这么一弄,他的粉丝从如今的一百多万,极速下降到了最初时的三千多个。 这可是雪崩啊! 冀世强的心都疼麻了。 还在初春,冀世强却已急躁得满头大汗,衬衣也湿透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刚招来的那八个美女主播,却一点也没顾及冀世强的情绪,还在那儿浪里浪气的扭腰撅屁股。 冀世强火了,冲着她们大吼了一声。 “都给我滚出去。” 冀世强身边的跟班侯军正要往屋里走,听到这一声吼,愣愣的站在那里,眨着眼怯怯地问:“是让我滚出去?” “你要没有正经事,也给我滚出去,别惹老子烦。” 侯军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站在冀世强近前小声说:“我有正经事。” “说。” “我刚听到一个消息,你被禁播,视频被下架,全都是宁刚这小子在背后捣鬼,他向网管举报了你。” “啊!” 冀世强好像受到了巨大的震惊,嘴巴张的大大的,好久才合上。 紧接着又恶狠狠地喊了一声。 “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侯军又说道:“还不止这一点呢,宁刚这小子还在冀旦的学校到处使坏,搞的接替他班主任的那个徐老师都辞职了,其他的任课老师也都罢课了。现在所有的学生家长都把矛头对准了咱们家冀旦,强烈要求学校开除冀旦。” 冀世强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伴随着烟灰缸的碎裂声,是冀世强更加刺耳的喊叫。 “特么的,看起来老子的手段还不够狠,这一次,我要让他记一辈子。喊上几个兄弟,走,到宁刚家找他去。” ······ 打开房门,宁刚看到怒气冲冲的冀世强,不由得一愣。 “你怎么来了?” “老子再不来,恐怕祖坟都要让你狗日的给刨了。” 说着,便闯进了房间。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红毛,一个绿毛。 红毛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大概有六七寸长。 绿毛手里拿着一个弹弓,弹珠子明晃晃的,有琉璃球一般大小。 红毛将短刀放进嘴里,一下一下的剔着牙花子。都往外流血了,不停,还一下一下剔。 绿毛手拉着皮筋,一伸一缩的,一会瞄瞄这儿,一会瞄瞄那儿,嘴里时不时还喊一句——“咚!” 宁刚晃神的工夫,红毛和绿毛也进了房间。 他只好也进了房间。 冀世强对宁刚怒目而视,红毛和绿毛站在他的身后,一个还在剔牙,一个还在拉皮筋。 “今天我来,是要和你新账老账一起算。” 冀世强这段话,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冷冷的,狠狠的。 宁刚站在那里,一脸凛然。 “哦呵!你还要跟我新账老账一起算!那正好,我也想找你算算账。你说吧,准备怎么算。” 冀世强说:“你这个嘴,太贱,我准备把它打烂了;你这条腿,太长,我准备把它打瘸了。总而言之,我看你哪哪都不舒服。我准备把你彻底打残了。看你还能不能接着瞎闹腾。” 宁刚毫无惧色。 “那就来吧。谁把谁打残先另说,这个房间里,有好几个摄像头呢,我肯定不会吃上次那样的亏。” 听说有摄像头,冀世强仰起头,上上下下把房间里看了个遍。 还真有几个摄像头。 冀世强怒了。 “姓宁的,你也学会跟我玩心眼了,是吧?那好,看咱们到底谁玩过谁。绿毛,拿弹弓把摄像头全都给我打瞎了。” 宁刚看向冀世强,一脸冷笑。 “你不觉得,现在打摄像头,有点晚了吗?” 冀世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了最右边的沙发上。 “宁刚,你欺负人。” 宁刚笑了。 “这种话从你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挺滑稽的。” “你为什么要举报我?” 宁刚没有回答,但也没否认。 冀世强被禁播,视频被下架,以及粉丝呈现雪崩式的下降,宁刚都知道。 这些天,他一直在关注着网络舆情的变化。 突降这么大的惊喜,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据宁刚猜测,冀世强被禁播,视频被下架,完全是网管采取的临时措施,并不是被谁举报了。 道理很简单。 现在网络上因那三段视频所引发的舆论宣传,已经完全变了味。 只有掐断视频传播的源头,才能从根本上阻止那些不良言论的进一步扩散。 宁刚之所以选择沉默,是想要看看,冀世强真正被逼急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状态反应。 冀世强以为宁刚是默认了,又接着问了一句:“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报复我吗?” “报复你又怎样?难道我不应该还击吗?因为你,我什么都没有了,工作丢了,爸妈不理我了,女朋友也跟我吹了。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怎么样,我都奉陪到底。大不了鱼死网破。” 宁刚故意把话说的很重,他要给冀世强施加压力。 “宁刚,我们做兄弟好吗?” 这个落差实在是太大了,宁刚一时间有点懵。 在他的眼里,冀世强是那种一直把嚣张二字挂在嘴边的狠角色。 怎么突然软下来了?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仔细想想,在冀世强的骨子里,的确有灵活变通的一面。 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不是个莽夫。但这种变通,实质上还是一种算计。 想到这儿,宁刚释然了。 冀世强这是试图通过暂时的服软,来隐藏骨子里的嚣张,让宁刚放松警惕,等达成目的之后,再露出本来的面目。 想通了这些,宁刚淡淡的说了一句。 “和你做兄弟,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特别合适。你别看我现在五马长枪的,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个可怜人。” 说到这儿,冀世强站起身,往宁刚跟前凑了凑,又说道:“你可能知道,我是做服装生意的,在沈周市开了个门店。” “门店很大,可因为网店的冲击,生意却很冷清,有几个月,我甚至困窘的连房租都交不起了。” 这是什么路数?卖惨吗? 宁刚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嘴上却说道:“我看你日子过的蛮自在蛮滋润的嘛!” “这不还是朋友们帮衬的嘛!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好吃好喝好交朋友。” “朋友多了,路子也就宽了。前几年,经过朋友的介绍,我拿到了几间学校校服的长期供货合同,生活才慢慢有了点起色。” 宁刚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恐怕不是朋友帮衬吧?我听说是拉关系走后门搞利益输送,才得到的订单吧?” 冀世强讪讪地说:“你这样说也没毛病,像这种团购订单,没有利益输送,人家会让你做吗?其实我最讨厌这种利益输送了。” “特码的,那些管事的,一个个全都黑着呢,一单生意做下来,到我嘴里的还没有送出去的多呢。” “这种生意,三年前我就不想干了,我要做网络生意,挣清清白白踏踏实实的钱。” 宁刚在心里暗笑,还挣清清白白踏踏实实的钱,还三年前就不想干了? 你骗谁呢!你会放的下这种唾手可得的利益? 不过冀世强吐槽管事者的黑,倒是发自肺腑的。 因为那些管事的,剥夺的是本该属于他的利益。 见宁刚没有反应,冀世强继续说道:“宁刚兄弟,你也知道,要想做网络生意,先得有流量,有粉丝。” “你是不知道,要想得到网民的认可有多难。我吭哧瘪肚的努力了三年,又是找亲戚,又是托朋友,还贴进去不少钱,只为了人家一个关注。” “结果呢,折腾了整整三年,粉丝也才三千多。我也是着急的没办法了,才对你下了手。现在你也举报了我,咱们俩算是扯平了,好不好?” 扯平了? 这就扯平了? 何况在冀世强的心里,真的扯平了吗?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第11章 你想怎么着吧 宁刚看着冀世强的脸,追问了一句:“扯平了?这就扯平了?” 接着又补了一句,“你觉得扯平了吗?” 冀世强挠了挠脑门,有点尴尬地说道:“我也知道,这件事给你造成的损失很大。” 不等冀世强把话说完,宁刚就截住了话头。 “你还知道啊?现在我工作丢了,爸妈不理我了,女朋友也跟我分手了,你说扯平了就扯平了?” “你不是也让我损失了一百多万粉丝吗?” “那些粉丝,本来就不是你的,是你用欺骗的手段骗来的。” “实在不行,工作的事,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说到这儿,冀世强冲红毛和绿毛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到外面去。 然后关上门,走到宁刚身边小声说道:“我也不瞒你了,咱们沈周市主管教育工作的副市长沈悦,跟我是实在亲戚,只要他一句话,你就可以重返学校。” 宁刚盯着冀世强看了一会,说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你在网上发的那些视频,在网民当中引起了多么大的反响,沈市长不会不知道,沈周市市委市政府的其他领导肯定也知道。” “在他们的眼里,对我的处罚,完全是咎由自取。那么,要想恢复我的工作,除非把案子翻过来,把真正的事实真相在网上向全社会公布。你愿意吗?” 冀世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如果真的把事实真相在网上向社会公开,那他就彻底栽了。 见冀世强不吭声,宁刚又将了他一军。 “你不是要和我做兄弟吗?既然是兄弟,就要肝胆相照,勇于承担自己犯下的错误,还兄弟一个公道。这样做,才算是真兄弟。” 冀世强的脸黑了。 “谁要跟你做兄弟?就你这样的,也配跟我做兄弟?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宁刚,你太没有自知之明了,这样下去,会害死自己的。我再警告你一次,搞你,我有的是办法。” 宁刚不卑不亢。 “有办法你使啊,光说有什么用?”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宁刚,我警告你,学校里的那些小动作,你马上给我停下来。不要再去教唆徐老师,不要去教唆那些任课老师,也不要再去教唆那些家长们。不然的话,我要你好看。” ······· 徐老师请辞班主任的事,宁刚是知道的。 那几个任课老师罢课的事,宁刚也知道。 其实,班级里能演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在宁刚看来,徐老师根本就不适合担任班主任,之所以肯接这个差事,是因为徐老师有私心,也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在职称上有所提升。 教师职称晋升,是靠积分的。 当班主任获得的积分,要远远高于任课老师的积分。 就是因为这个,徐老师才勉为其难的接下了宁刚留下的烂摊子。 所谓的烂摊子,并不是班级在总体上有多坏。 而是因为有冀旦这个害群之马。宁刚的离职,会让冀旦更加的肆无忌惮。 在宁刚看来,徐老师请辞班主任,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到今天为止,班级停课已经五天了。 如果再加上两个休息日,学生们整整七天时间没有得到很好的教育了。 而且这种势头,没有出现任何缓和的迹象。 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 就在宁刚为他曾经教过的学生们发愁的时候,楼下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宁刚下楼一看,原来是家长们把冀世强围在了他所在小区的门口,正跟冀世强争论呢。 “你们想的美,怎么不让自己的孩子离开学校?我们家冀旦是我的宝贝疙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们谁也管不着。想让我的孩子离开学校,没门。”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这都一个星期了,孩子们等于一直在辍学,再这样下去,这个学期的学业就撵不上其它班级的孩子们了。” “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与我无关。我还是那句话,谁要是还打我们家冀旦的主意,我跟他翻脸。” 有几个眼尖的家长看到宁刚从小区门口走出来,慌忙迎上去,苦着脸对他说道:“宁老师,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赶快给我们出出主意吧。” 宁刚挨个拍了拍家长们的肩,以示安慰。 然后紧走几步来到冀世强跟前,说:“老冀,我倒是有个主意,可以化解目前的矛盾。” “你能有什么馊主意?”冀世强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宁刚却一脸平静。 “是不是馊主意,你和这些家长们先听听好吗?你和孙校长,关系不是一直挺好吗?孙校长也肯听你的。你可以找一找孙校长,让他把冀旦调到其它班级里去,所有的矛盾,不就全部化解了吗?” “对啊,把冀旦调到其它班级,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宁刚老师出的这个主意,实在是太好了。” 家长们纷纷附和。 有一个家长甚至哀求道:“老冀,我求求你了,赶快给冀旦调个班级吧。这样的话,冀旦和我们的孩子都能恢复正常学习了。” 正在这时候,一直躲在不远处的孙校长突然间窜了出来。 “宁刚,你这不是出主意,是给我出难题啊!” “我怎么给你出难题了?”宁刚盯着孙校长,一脸不解。 “你想啊,就冀旦那个样子,如果给他调了班,学校岂不又要出现第二个混乱的班级?真要这样的话,我怎么跟教体局的领导们交待啊!” 宁刚立马反驳道:“如果任凭现在这个班级混乱下去,无休止的停课停学,一直没有复课的希望,你就有办法跟教体局的领导交待了?” 孙校长摸了摸鼻尖,一脸尴尬地说道:“我也十分为难啊!” “你为难,难道这些学生家长就不为难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无学可上,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不仅仅是为难,而是深深的焦虑,是深深的无奈。” “这个我也知道。”孙校长又摸了摸鼻尖,说,“宁刚,要不你再想想,看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 宁刚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家长们,低头沉思了一会,对孙校长说道:“要不然这样,你去做做徐老师的工作,让她马上回到班级里去。” 孙校长像是牙疼的吸溜了一口。 “不行啊,徐老师有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了,她一直在躲避。” 冀世强急吼吼地插话道:“她为什么要躲避?她凭什么躲避?” 宁刚撇了撇嘴,说:“这话问的,人家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宁刚,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宁刚硬刚道:“就是我说的意思,你想怎么着吧?” 冀世强恶狠狠的瞪了宁刚一眼,然后又转向孙校长。 “姓徐的这样搞,是在给我难看。你告诉我,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可能在家里吧。” “不管她躲在哪儿,我都要把她揪出来。”紧接着一拉孙校长,“走,你带我到她家去。” 第12章 你不要掺和 孙校长被拽的猛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住了。 转回头,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宁刚,说:“要不,你跟着一块去吧。” “让他跟着干什么?”冀世强表示反对。 孙校长其实心里在害怕。 怕冀世强到了徐老师家,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 有宁刚跟着,他心里多少有点依靠。 他能看出来,宁刚是不怕冀世强的。 反倒是冀世强,对宁刚好像多多少少有一些忌惮。 这种想法,孙校长当然不能说出来。 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冀老板,是···这样的,徐老师家在哪儿,我只知道大致的位置。只知道她住在阳光小区,具体是哪栋楼,我记不清了。宁刚以前和徐老师担任一个班级的课,对她的情况比我熟。” 冀世强无奈,只好同意,却不放心宁刚,就转过头警告他。 “宁刚,这里面可没你什么事啊,你跟着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要掺和。” “你要这样说,我还不去了呢。”宁刚转头就走。 孙校长一把拉住了他。 “宁刚,你还是跟我们去一趟吧。” “这里面又没有我什么事,我去干什么?” “我们不是不知道徐老师家的具体位置吗?” 孙校长摊了摊手,接着又说道,“其实,去一趟,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双方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把心里的疙瘩一解开,没准徐老师今天就返校了呢。” 旁边的家长们也七嘴八舌地劝说:“就是啊宁老师,你就去吧,没准会有个好结果呢,我们也跟你一块去。” 其实宁刚不是不想去,他巴不得去呢。 他想看看,冀世强会怎样对待徐老师。 另外,有他在,冀世强应该不会太放肆。 至于所谓的好结果,宁刚一点也不抱希望。 ······ 打开门时,宁刚看到的是徐老师无比憔悴的脸。 他不能想象,会是怎样的折磨和煎熬,让徐老师几天之内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老了十几岁。 看到宁刚,徐老师眼眶里噙满了泪。 很委屈又很无助。 徐老师到底怎么啦? 宁刚心里闪出一连串的问号。 如果仅仅是请辞了班主任,仅仅是离开了学校几天,仅仅是这几天不能给孩子们上学,徐老师不至于呈现出这样的精神状态。 很有可能,还发生了其它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正恍惚间,突然间听到了冀世强那刺耳的叫声。 “都别往里面挤了,房间太小,不相干的人都在门外候着吧,我和孙校长两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宁刚往房间里看了看,是小了点,但容纳十几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谁是不相干的人?” 面对宁刚的质问,冀世强没敢把目标指向他。而是指着那些学生家长说道:“今天的事,跟他们有什么相干?” “他们是徐老师所担任班主任班级的学生家长,你说跟他们有什么相干?” 宁刚先是反问了一句,继而又说道,“他们是来慰问和安慰徐老师的。没有他们的温暖,你敢保证凭你自己就能说服徐老师重返学校?” “可这里这么多人,总不能都进去吧?房间里也装不下啊。” 宁刚往身后看了看,除了门口站着的几个人之外,楼梯间能看到的尽头,也都占满了人。 还不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人流会延伸到哪里呢。 这么多人,房间的确装不下。 宁刚冲后面的人招了招手,说道:“大家商量一下,选出几个家长代表上来。” 很快就选出了三个家长代表。 当宁刚要与家长代表们一起进门的时候,又被冀世强给拦住了。 “你是学生家长吗?你有什么资格进去?” “我是徐老师的前任,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冀世强不言语了,无奈的让开了。 刚进屋,冀世强就对徐老师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 “姓徐的,你是人民教师,工作职责就是给学生上课。你有什么理由不给学生们上课?有什么理由赖在家里?” 徐老师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病了,已经跟孙校长请过假了。” “病了?好充分的理由啊!我看你是装病。” “我这里有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说着,徐老师把诊断书拿了出来。 词穷的冀世强在气急败坏中只好耍无赖。 “病了就是理由吗?不行,今天你就算是病的快要死了,也必须给我回到学校去。就是死,也要死在课堂上。” “姓冀的,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啊!”宁刚怒了。 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徐老师悄悄拽了他一把,把他叫到房间的角落里。小声对他说:“教体局也通知我好几次了,让我马上返回学校。还说如果我不能在一天之内按时到校,就对我执行纪律处分。” “你没给他们说你生病了吗?” “说了,他们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要我忍耐一下。” “一群没有·人·性的东西。” 冀世强以为宁刚还在骂他,瞪着眼看着宁刚。 宁刚却走向孙校长,说:“徐老师这种情况,一时半会肯定不能到校了。你看,能不能找个老师顶替她一下?” “难啊!” 孙校长看向对面的冀世强,良久,才转向宁刚,无可奈何地说,“现在情况乱糟糟的,谁愿意接替这个班主任?我跟好几个老师都沟通过,他们要么是一口回绝,要么是根本就不搭这个茬。” “只有马老师还不错,算是勉强应承了。却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让冀旦离开这个班级,你觉得这可行吗?” 宁刚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间眼光一亮,说道:“要不你接替这个班主任好了,哪怕临时过渡一下也好。” “宁刚,你这又是什么馊主意啊!让一校之长去当一个班主任?”冀世强在对面嗷嗷地叫。 “一校之长怎么啦?他能当校长,就不能当班主任吗?又没有让他去担课,况且只是临时过渡。怎么,小了他的架子了?” 那三个学生家长一起附和道:“这个主意好啊!太好了!孙校长,你就答应了吧,哪怕过渡一段时间也好。” 孙校长一言不发,一脸便秘。 心里暗想,宁刚啊宁刚,你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他知道宁刚这是在算计他,报复他,却有苦说不出。 第13章 果然是老狐狸 宁刚这个临时过渡的主意,确实让孙校长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 不答应吧,那三个学生家长代表在旁边看着呢。 如果推脱,那就是不负责任。作为一校之长,他的首要责任,就是要维护好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 如果他推三阻四,家长们会怎么看他? 他会威信扫地的。 可如果答应下来,麻烦就更大了。 冀旦那个让人不省心的东西,谁知道还会在班级里出什么幺蛾子。 如果还是一如既往地胡作非为,甚至是变本加厉,这个班级的课堂还是原来乱哄哄的样子。 或者比原来还不如,让他这个校长的脸往哪搁? 局面果真如此的话,就不仅仅是威信扫地的问题了,而是要无地自容了。 宁刚啊宁刚,你这招真狠啊! 孙校长一边在心里面感慨着,一边思索着解套的办法。 思索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套托词。 “哎呀!实在是太不巧了,宁刚要是不出这个主意,我差一点给忘了。这不是前天吗,教体局下了个通知,让各中小学的校长,到外地培训半个月。” “通知还特别强调了两点,一,必须是各学校的正校长参加;二,任何人不准缺席。” 宁刚注意到一个细节,孙校长对这个通知的内容,似乎说得很完善,却忽略了具体的培训时间。 他这样说,究竟是真的忽略了呢?还是在给自己留空间,留余地? 于是宁刚又追问道:“培训什么时候开始?” 孙校长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很艺术地回答道:“应该快了吧,教体局说是另行通知。” 这一句另行通知,就给孙校长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如果之后很长时间他一直待在学校,他可以说还没接到通知。 如果有人质疑他,既然还在学校,为什么不接这个班主任,他依然有推辞。 谁说的准什么时候开始培训,说不定明天就启程了呢,这一走就是半个月,现在接下这个班主任工作,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果然是老狐狸。 眼看着孙校长这边没了指望,冀世强又把矛头对准了徐老师。 “今天我们这些人来,是给你下最后通牒的,你就给个准话,能不能继续担任七六班的班主任。” 徐老师回道:“我现在还病着呢。” “你不会这一辈子都病着吧?总有好了的那一天吧?你就给个痛快话,能不能继续担任七六班的班主任?” 见徐老师一脸为难,宁刚抢先一步回答道:“徐老师能不能继续担任七六班的班主任,完全取决于你能不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冀世强抢过话头,说:“为什么是我教育好自己的孩子?教育孩子,不应该是学校的责任吗?” “如果每一个家长都能教育好自己的孩子,那还要学校干什么?还要老师干什么?” “你们这些当老师的,可是我们这些纳税人拿血汗钱养着的,如果连孩子都教育不好,那我们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很显然,冀世强这段话是在模糊教育的概念。 宁刚立马澄清。 “我说的教育,是指人格的教育,道德品质的教育,心理健康的教育,个人修养的教育,遵纪守法的教育。” “这难道有冲突吗?”冀世强瞪着眼看着宁刚,“学校对学生的教育,难道只有文化知识的学习,没有人格和道德品质等方面的教育吗?” “那好,作为冀旦的家长,在老师对冀旦开展人格教育,道德品质教育,心理健康教育,个人修养教育,遵纪守法教育等这一系列的问题上,你给老师的具体尺度是什么?” “尺度?什么尺度?” 宁刚皱了皱眉,说:“当然是方式方法的尺度。” “这不是很好讲嘛!孩子如果在这方面犯了错误,走了弯路,当然是耐心教育了。” “作为老师,你得有润物细无声的耐性,有海纳百川的包容,有事无巨细的关怀,有慈母一般的柔情。” “最重要的,你不能嫌弃孩子。如果动不动就大吼大叫,动不动就教训体罚,动不动就上纲上线,那不叫教育,那叫暴戾。” “如果是这样,那你的孩子我教育不了,你还是另请贤明吧。”徐老师小声嘟囔了一句。 冀世强正要发怒,他的跟班侯军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老板,大事不好了!” 冀世强很烦侯军那咋咋呼呼的样子,扯着喉咙喊:“怎么?是天塌了?还是你妈死了?” 侯军一脸尴尬。 “不是···是···原来给咱们供货的那几家服装厂,要跟咱们解除合同。” “麻辣隔壁!还反了他们了!你先回去,等我把眼下这件事办利落了,再回去收拾那几个不开眼的东西。” 侯军却站着没动。 “老板。”侯军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聪哥···说的让咱们在网上给他当地漏的事,也已经黄了。” “什么?” 冀世强一脸的难以置信,片刻之后,又是出离的愤怒。在不断的牙齿打架声中,传来了近乎绝望的声音。 “那可是一个月十万块钱啊!说没就没了!?” 侯军懦懦地说:“聪哥的意思是说,现在咱们只有三千多粉丝,别说十万块钱了,连一分钱都不值。” 冀世强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久。眼珠子开始变红,像一头愤怒的狮子。 盛怒之下,又转向徐老师。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老师又小声说道:“我没本事,教育不好你的孩子。” 冀世强愈发怒了。 “你不用这么含沙射影的,你就直接说,我冀世强的孩子冀旦,已经无可救药了,这才是你心里想说的话。我还真给你脸了。” 说着,冀世强猛地站了起来,伸出巴掌就朝徐老师扑去。 宁刚挡在前面拦住了他。 “你发那么大火是要干嘛?徐老师的意思是说,她没有教育好你孩子的本事。” “她没有本事,还赖在教师队伍里干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啊!糊弄我们这些纳税人的血汗钱啊!既然没有教育孩子们的本事,那就立马从人民教师的队伍里滚出去。” 徐老师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表情异常的平静。 “那好,明天我就向孙校长递交辞呈。” 这一下,冀世强的怒气更大了。 “姓徐的,你是故意找我难堪是不是?故意跟我做对是不是?今天,你必须回到学校去,继续担任七六班的班主任。” 说着,突然扑向徐老师,拽住她的右手就往外扯。 宁刚想要阻拦,却被侯军挡住了去路。 由于用力过猛,再加上徐老师猝不及防,她的两个膝盖,一前一后着力在地板上,一股钻心的疼痛感从膝盖开始,立马传导到她的整个下肢。 徐老师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冀世强却没有罢手,一直拽着她的胳膊往前拖。 任凭她的两个膝盖在地板上摩擦。 徐老师实在受不了了,就伸出左手往前抓。 慌乱之间,指甲把冀世强的手臂划了一道血印。 冀世强啊了一声,突然松开手。 在徐老师的整个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同时,冀世强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徐老师的小肚子上。 徐老师的身体飞了出去。 至少有两米远,才再一次摔在了地板上。 第14章 不速之客 当天晚上,宁刚就把冀世强毒打徐老师的视频发到了网上。 这段视频,是一起去徐老师家的一个学生家长录的。 他传给宁刚的时候,还特别嘱咐,一定要把这个视频传到网上去,让全国人民都看看冀世强的恶行。 宁刚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他甚至觉得,这个视频,一定会引起上级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 一旦介入调查,就会由此及彼地牵出他的那桩冤案,从而使他能够沉冤得雪。 可惜的是,徐老师被恶人毒打这件事情,在现实当中没有引起任何响动。 事情都过去三天了,教体局的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出来发声,公安部门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这个案子,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样,没有激起一点浪花。 更让宁刚感到奇怪的是,即使是在网络上,这件事也没有引起多大回应。 网民们的愤怒呢?正义呢? 都到哪里去了? 宁刚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郁气满胸的时候,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他的家里。 打开门,面前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模样很精明,像个做生意的。 “你是?” “我叫宋大兴。” 宋大兴?好像没听说过。 见宁刚还在迟疑,宋大兴进一步介绍道:“半个月前你曾经去超市找过我,我是大胖超市的老板。” “哦!想起来了”宁刚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个人属于那种脸盲。跟人家见一次两次,根本没有印象。快请进请进。” 宋大兴进了屋,往茶几上扔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这是什么?” “是你要的视频资料,不好意思啊,我当时有私心,没有给你。” 宁刚非常激动。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宋大兴手里拿着的这个盒子开始,宁刚就猜到是什么了。 当时心里就突突突的狂跳,现在证实了,他就更加激动了。 可有一点他不能理解,宋大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把这盘视频资料拿出来呢? 宁刚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宋大兴说:“我想明白了,恶人一天不除,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 说到这儿,宋大兴一脸惭愧,“我要是早一点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徐老师就不会遭受那般毒打。” 宁刚问:“你现在把这盘视频资料给我,就不怕上面的打击报复了?” “上面?那个上面?” “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过,上面交待了,别没事找事。” “你说的是市场监管局啊?没事。市场监管局处罚的是那些不法的商人。我只要清清白白做生意,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再说了,现在是网络化时代,你要是以次充好,以假乱真。不管你跟市场监管局的关系有多好,消费者照样在网上举报你,你照样要得到惩罚。” “信息社会,维护好与消费者的关系才是正经,和市场监管局拉关系,没什么鸟用。” 宁刚虽然被宋大兴的真情实感所打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叹了口气,说:“网络的力量,对于某些情形来说,确实能起到推动的作用。但对一些特定的情况,未必就会有好的效果。” “就拿徐老师这件事情来说吧,她被打的视频,已经发布三天了,可网民们的反应呢?却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与之相比,冀世强在网络上发布的那些严重违背事实的言论,却得到了网民的强烈共鸣。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那些网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生观了。” 宋大兴看了看宁刚,叹了口气说道:“唉!该怎么跟你说呢!你要知道,棍子打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疼。刀尖扎在谁心窝里,谁才会使劲喊。” “就徐老师的事情来说,都谁会知道疼?无非是那些奋战在第一线的老师们。但他们的声音,放在整个社会上,其声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也就是因为这样,徐老师的事情,才没有引起更多人的关注。” 说到这儿,宋大兴突然问了一句:“宁老师,我能在你这儿抽支烟吗?” 平时,宁刚是很少抽烟的。也就是在自己太困乏或者太苦恼的时候,才偶尔抽一支。 他不知道,上一次买的烟,现在在哪里放着。 正当宁刚准备起身找的时候,宋大兴已经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 宁刚发现,宋大兴在往外掏烟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是抖的。 从他的情绪反应可以看出,他应该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究竟是因为什么受了刺激,宁刚现在还不清楚。 宋大兴拿出打火机,哆哆嗦嗦的把烟点上,使劲地吸了几口。 在烟雾缭绕中,宋大兴说道:“至于冀世强发的那些视频,为什么会引起那么大的舆情效应,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冀世强,很可能在给某些人当地漏。” 地漏? 这个字眼怎么这么熟悉? 哦! 想起来了。 在徐老师家里的时候,冀世强的跟班侯军,好像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是要给一个叫聪哥的人当地漏。 还每个月给冀世强十万块钱。 后来聪哥好像又变卦了。 不再让冀世强当地漏了。 而徐老师被打,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冀世强当不成聪哥的地漏了,情绪上突然失去了控制,一怒之下,就把徐老师给打了。 那这个地漏,又是什么意思呢? 宁刚向宋大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宋大兴又抽了几口烟,说道:“地漏,在现实生活当中,就是处理污水之前的一种过滤器具。而在网络上,则专指给人泼脏水。泼脏水之前,地漏得先给对方下个套,或者是设个扣,让人往里钻。只要钻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说到这儿,宋大兴看了看宁刚,继续说道:“冀世强针对你,肯定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在朝你泼脏水之前,他应该先和你制造一些矛盾冲突,让你对他有印象,有情绪,最终是有敌意。” “如果没有这些做铺垫,一上来就和你打成一团,那戏就不真了。你也不会那么投入的配合他演出。” 还真是这样。 第15章 站在背后的人 现在,宁刚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冀世强表演的这场戏,背后站着的,是聪哥。 如果按照侯军的说法,这个聪哥,每个月还要支付给冀世强十万块钱的报酬。 这样算的话,那这个聪哥,和宁刚之间,就不仅仅是怨怼了,应该是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 不然的话,聪哥为什么要花这么大血本来搞自己? 没道理嘛! 可是,不管宁刚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和谁有这么大的仇恨。 他就是一个教书的,除了学生的那点事,和社会上基本上没有接触。 也就谈不上会跟谁有仇了。 那这个聪哥,为什么要搞自己呢? 带着这个疑问,宁刚向宋大兴讨教。 “宋老板,你刚才说,冀世强是给别人做地漏的,那这个人,又是什么样的立场,来这么针对我呢?” 宋大兴说:“准确地说,这个人并不是在针对你。只要有需要,他可以随时针对任何人。” 见宁刚还是不理解,宋大兴便把他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在网络上,活跃着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的顶端,有一个称呼,叫地狐会。 这个地狐会,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 在这个群体里,根据每个人的分工不同,地位不同,又分为好多个等级。 最低的等级,叫狐狸仔。 最高的等级,叫老狐子。 在地狐会的下面,又分三个阶层。 第一个阶层,就是像冀世强这样的地漏。 地漏的作用,就是利用一个偶发事件,或者是制造一个偶发事件,来引起网民的关注。进而把这个偶发事件,变成网民们关注的热点。最终成为整个网络的焦点话题。 这里面,有一个因素需要把握,就是这个地漏,并不知道网民们关注的点在哪里。更直白一点说,他不知道往哪里捅,才能让网民们怒起来,跳起来,喊起来,骂起来。 这就需要狐狸仔出面,一步一步的给以引导。 用地狐会的行话来说,就叫投喂。 第二个阶层,就比较高级了。 这个阶层,在地狐圈里有一个称号,叫马桶。 马桶在网络上,是有很大的号召力的,动辄就是几百万粉丝。他的煽动性,欺骗性,感染性,丝毫不亚于一个军团的水军。 马桶和地漏之间,是有明确分工的。 地漏的工作,就是把偶发事件以视频的形式发到网上。再把自己扮演成受害者,来博取网民们的同情。 把气氛渲染到一定程度之后,马桶就该出场了。 马桶会利用自己在网络上的号召力、感染力,再加上扛起正能量的大旗,继续将这个偶发事件,推到一个更高的高度,更广的层面,从而让整个社会舆论,对整个领域产生误解、偏见,甚至是仇恨。 又是正能量! 宁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正能量这个词汇,被这些人利用,简直就是极大的讽刺。 接着,宋大兴又讲了地狐下面的第三个阶层。 这个阶层,已经是网络上的顶端人物了。他首先得是网络大v,除此之外,还要满足以下条件的其中一项甚至是多项。 社会精英,富豪巨贾,领域专家,行业翘楚,当红明星。 当然,在这些名头的前面,还要加上一个所谓的。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像这样的人,就是放个屁,顶风也能臭出十里地去。 足见他们对社会的影响力会有多大。 在网络上,更是一呼百应。 而这个阶层,在地狐会内部有一个非常响亮的称呼,就叫茅坑。 茅坑不仅臭,他还能繁殖出像蛆一样的东西来。 不过,像那种偶发事件,茅坑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只有遇到特别重大的事件,才会跑出来释放那浑浊不堪的臭气。 说到这儿,宁刚对这个叫地狐会的组织,已经有了最基本的了解。唯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地狐会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地狐会,既要负责对地漏的引导,投喂,还要管理整个系统的运作,还要给这些地漏、马桶、茅坑,支付相应的费用。 到底图什么呢? 宋大兴的回答,让宁刚吓了一大跳。 “他们这样做,就是制造焦虑,制造恐慌,制造矛盾,制造冲突。” “然后呢?他们制造焦虑和恐慌,从而引起矛盾,引起冲突,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面对宁刚提出的这个问题,宋大兴给他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宋大兴是开超市的,他举的例子,也是关于超市经营这方面的。 在龙国,有一个新进崛起的超市,因为在服务上的尽善尽美,得到了广大消费者的一致好评。短短几年,就成了整个行业的标杆。 而它的成长和进步,却让那些外资控股的超市吃尽了苦头。 眼看着顾客越来越少,营业额越来越低,那些由外资控股的超市老板着急了。 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对这家超市的服务承诺,进行无端的诋毁。 而要达成这样的目的,就只能找地狐会组织帮忙了。 最近就发生了一个案例。 有一个中年妇女,在网上实名举报了这家被誉为行业标杆的超市。 她手里举着一个面包,说是昨天才从那家被树立为行业标杆的超市里购买的。 吃了之后,发生了呕吐、腹泻等一系列类似食物中毒的反应。 面包是从那家超市买的,有食品包装袋和购物小票为证;食物中毒也是真的,有医院的诊断证明为证。超市就是有一千张嘴,也难以抹去在消费者心目中的负面形象。 说到这儿,宁刚好像明白了。 “地狐会的存在,就是要用这样的手段,来打垮那家被誉为行业标杆的超市,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良好信誉。从而让外资控股的超市,重新站起来。而他们,则能从外资控股的超市老板那里,得到丰厚的回报。” 宋大兴说:“不仅仅是这样。地狐从外资超市老板那里拿到回报的那一刻起,就等于捏住了对方的命门。而那家被誉为行业标杆的超市,一旦做出妥协,同样会被地狐给抓住把柄。这样的话,地狐会就把两头都吃定了。双方会源源不断的给地狐会以资金上的支持。说不定,地狐会还能掌控超市的整体运营。” 太可怕了! 宋大兴列举的,只是超市的一个简单例子。宁刚由此及彼地想,地狐会搞他的目的,又想控制什么呢? 再往深里,宁刚实在是不敢想了。 宋大兴临走的时候,嘱咐宁刚说:“你还是赶快把我交给你的那段视频,发到网上去吧,有这两个活生生的例子,相信有关部门肯定会有一个明确态度的。” 第16章 你太软了 然而。 当第二段视频发出去之后,有关部门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宁刚认真想了想,有关部门之所以是这种态度,究其原因,在于网络上的反应。 这几天,那两段视频虽然也有一定的流量,但评论区的反应却聊胜于无。 尽管也有人在评论区里发声,甚至是歇斯底里地声讨、谴责、怒骂,但因为声量太小,根本就激起不了多大的浪花。 网络上没有热度,有关部门就没有压力。 这么恶毒的打人事件,怎么就激不起网民的同理心呢? 难道他们都是冷血动物? 宁刚又认真想了想,终于梳理出了其中的奥妙。 恶性打人事件,疼在了他和徐老师的身上。 而对广大网民来说,却无关痛痒,所以他们才选择了冷漠,选择了吃瓜。 宋大兴说的是对的。 疼,只有在自己身上,才会跳起来嗷嗷叫。 当然,作为同理心,人民教师这个群体,也会感受到切肤之痛。 可人民教师毕竟是小众,能切身感受这种疼痛的,也同样是小众。 只有这样的小众,才会站出来发声。 所以网络上的声量才会那么小。 那么,就这两个事件来说,什么才是广大网民的痛点呢? 宁刚在无奈的思索中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 于是,便发布了第三段视频。 视频里,宁刚正襟危坐,用娓娓道来的方式向大家讲述了他和冀世强发生冲突的起因。 视频一开始,是宁刚的一段自我介绍。 “我叫宁刚,原来是一名人民教师,曾经担任沈周市夏康中心学校七年级六班的班主任。” “在这个班级里,有一个叫冀旦的学生,也就是和我发生冲突的那个学生家长的孩子。” “怎么形容这个学生呢?客观地说,他是那种非常典型的没有把聪明劲用在正经地方的孩子。” “论智商,可以说不输给七六班的任何一个同学。可他的学习成绩,却是一塌糊涂。究其原因,就在于他的不安分,太不安分了。” “作为一个人民教师,同时又作为七六班的班主任,我的工作职责是,不允许自己班里的任何一个学生掉队。更何况还是一个那么聪明的孩子。” “正是基于这样的出发点,刚开学排座位的时候,我把他排在了第四排的正中间,之所以这样做,是要把他放在我的眼皮底下,尽可能的控制他的小动作,以便很好地发挥这孩子的聪明才智。” “可结果呢?” “这个学生所在的位置,能够接触到前后左右很多的同学,上课的时候,他不是伸左手抓前面女生的小辫,就是伸右手捅后面男生的裤裆。整个上课期间,几乎没有安生的时候。” “他一个人的行为,影响了周围很多学生的学习,而且一影响就是一大片同学。” “无奈,我只好把他安排到了第六排最右边靠近墙角的位置。” “这个变动,引起了这位学生家长的强烈不满。” “这位学生家长多次给我打电话,要求把孩子调回到原来的座位。还威胁我说,如果不按他说的去做,就要我好看。” “还说他的孩子因为在学校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精神上已经出问题了,如果他在班级上做出更加出格的事,那全都是你这个当班主任的一个人的责任。” “也不知道这个家长都给孩子灌输了什么,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视频刚播放到这里,评论区里就炸了锅。 宁老师,你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啊! 这个孩子,就是个害群之马,你得赶快采取措施啊! 不能因为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啊! 那么多好孩子,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学习受到了影响啊! 对!应该把他赶出教室。 直接把他开除算了。 宁老师,你可要挺住啊! 我们这些做家长的,全都支持你,力挺你。 ······ 一瞬间的工夫,视频评论区里就出现了六万多条留言。 粗略地看了视频评论区的反应,宁刚已经知道,他所讲述的内容,已经触及到了人们的关注点。 这让他充满了信心,接下来他所讲述的内容,则会完全触及到他们的痛点。 于是,宁刚又开始了进一步的讲述。 “这个孩子在课堂上的种种恶虐的行为,彻底触及到了任课老师们的底线,他们受不了了,纷纷向我反映,说是再不对这个学生采取措施,这个班的课就没法上了。” “能采取什么措施呢?总不能把这个孩子赶到教室外面吧!这样做是变相的体罚学生,是教师法绝对不允许的。” “只能把他调到最后面了,让他单独一个座位,并且和其他学生拉开距离,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孩子们了。” 刚讲述到这儿,视频评论区里又是一片回应。 宁老师,你太软了,像这样的孩子,就必须严厉地处分。 把他的家长叫来把他领走,让他回家去教育孩子,家长教育不好,这孩子就永远别再来学校。 费那么大劲干嘛?直接开除了算完。 ······ 这一次,宁刚只是对视频评论区的言论一掠而过,在浏览评论的时候,甚至没有中断他的讲述。 “没想到的是,我还没开始行动呢,我们学校的孙校长就领着这位学生家长找到教室里来了。” “孙校长跟我说:宁老师,听这位家长说,他的孩子视力不好,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给他的孩子调个靠前一点的座位?” “孙校长刚说完,这位家长就大吼大叫起来。” “什么叫通融一下?你是一校之长,他一个班主任算个蛋啊!你就命令他,让他把我的孩子调到第二排最中间的位置去。一个破班主任,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反了他了!” “这位家长的大喊大叫,弄得我满脸通红,可我还是忍住了怒气。” “当时我猜测,这位学生家长的出言不逊,很可能是对上次给他孩子调位置的发泄。于是便没理会他,只是小声把他孩子的情况向孙校长讲了一下。” “这位学生家长见我和孙校长在嘀咕,可能是以为我在说他或者他孩子什么坏话吧,再一次大喊大叫起来。” “你跟孙校长嘀咕什么?赶快给我们家孩子调位置啊!你要是再这么磨蹭,我可不耐烦了。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没事找事。” “这时候我还没有理会他,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孙校长。” “孙校长挠着头皮,不知所以。” “这位家长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将目光对准了孙校长,不想调是吧?孙校长,你看到了吧?他这可是明目张胆的欺负我,欺负我们家孩子,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怼了他一句,你不客气又能怎样?” “这位家长跳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怎么样?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觉得自己头铁,那就试试看。”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孙校长居然弱弱地说了一句,宁老师,你还是给他调一下吧,别把事情闹大了。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也得考虑一下教体局局长们的情面啊!” “这句话说的很卑微,却把我彻底给惹火了。” “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啊!怎么,一个光荣的教育工作者,难道要屈服于强权和恶势力,在他们面前低头,而完全不顾这些一般老百姓家孩子的感受吗?不!决不!” “我在心里呐喊着,却一言不发,大步流星的走到讲台的最右面,拎起其中的一张空余课桌,大踏步地走到了教室最后面的一片空地上,放下课桌,转过脸指着冀旦说道,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的座位了。” “那个学生家长都气懵了,瞪着我看了老半天,突然间蹦起来大叫道,宁刚,你非要鸡蛋碰石头是吧?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啊!好!好!很好!非常好!那咱们就走着瞧。三天之内,不把你赶出这个学校,不把你搞的身败名裂,哭爹喊娘,我就不姓冀。” 第17章 需要走程序 讲述结束,视频评论区里彻底炸了锅。 宁老师,你是好样的。是我们孩子的保护神。 把孩子交给你,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 瞎吵吵啥呀!没看见视频里说,他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是前老师。也就是说,他以前是个老师。 因为啥呀?难道是那个姓冀的太厉害,关系太硬,一句话就把宁老师给撸了? 一看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关心宁老师,他前面发布的视频你们没看啊! 他是被那个姓冀的打了,然后那个姓冀的恶人先告状,拿着一个剪辑过的视频发到了网上,硬说宁老师打了他。 然后教体局就把宁老师的教师资格给撸了。 这个姓冀的,太无法无天了! 太黑暗了,教体局的领导,不经调查,全凭姓冀的诬告,就把这么好的老师给撸了? 他们不是不调查,是压根不想调查,甚至是不敢调查。 姓冀的有保·护·伞罩着呢!宁老师有谁? 没有天理啊!太没有天理了! 是我们为宁老师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阴霾再大,也遮不住天,妖风再盛,也刮不倒小草。 网民的力量是无穷的,兄弟们,团结起来,同歪风邪气干吧。 沈周市教体局的领导们,该出来溜溜了。 沈周市公安部门、司法部门、纪律检查部门的领导们,该出来溜溜了。 沈周市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该出来溜溜了。 ······ 仅仅两天,宁刚发布视频的播放量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千多万。 视频评论二十多万条,粉丝三百多万,那三条视频,全都冲上了热搜榜。 次日一大早,宁刚就接到了沈周市教体局陈局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陈局长用真诚甚至还有点巴结的口气,诚挚邀请宁刚到教体局去,说是要跟他聊一聊。 早上八点多钟,还不到上班时间,陈局长就恭候在教体局的大门口,迎接宁刚的到来。 看到宁刚,陈局长紧走几步迎上前去,脸上带着笑,伸出双手,嘴里喊了一声宁老师,就要和宁刚握手。 宁刚却没有伸手,而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 “那我就叫你宁刚同志。” 陈局长一边说,一边伸手做出引导的姿势,领着宁刚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 刚踏进陈局长的办公室,宁刚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办公室内,到处飘扬着彩色的气球和五颜六色的彩带,办公室的正中央,还悬挂着一条红底黄字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宁刚同志莅临教体局指导工作。 操! 宁刚腹诽了一声,然后一脸正色地对陈局长说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我是来解决实际问题的,不是来走过场的。再说了,我现在连教师资格都被剥夺了,还指导教体局的工作?开我的玩笑吧!” 陈局长没有说话。 而是走近不远处的饮水机,泡了一杯热茶,双手捧着,走到宁刚面前。 还装模作样的用嘴吹了几下,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宁刚。 “你喝茶,这是新采摘的乌龙茶,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宁刚没有接。 陈局长只好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请坐。” 坐下来之后,陈局长像背书一样,对宁刚说道:“今天请你来,是向你汇报三件事。” “第一,关于你和徐老师被打的问题,已由沈周市市政府牵头,沈周市纪检委,沈周市公安局,沈周市监察局,沈周市网信办主办,沈周市教体局协助,成立了有多个部门执法的联合调查组,联合调查案件的事实真相以及由此牵涉到的一系列问题。” “第二,对于冀世强的野蛮粗暴行径,公安部门已经采取了坚决而有力的措施。今天早上,已经对冀世强采取了行政拘留。同时会随着案件的调查和深入,决定是否采取进一步的强制措施。” 说到这儿,陈局长抬眼往宁刚这边看了看,他希望能从宁刚脸上看到惊喜和激动,然而没有,宁刚的脸像水一样平静。 无奈,陈局长只好背诵接下来的内容。 “第三,沈周市教体局作为全市的教育行政管理机构,理应对下辖的全体教育工作者提供安全保护。由于我们工作的疏忽,给你造成了人身伤害。在此,我代表沈周市教体局的全体同仁,对你表示深深的歉意。” 这就完了! “我的教师资格呢?什么时候恢复?我什么时候能重返原来的工作岗位?” “这个···”陈局长支支吾吾,“恐怕需要一段时间。” “一段时间是多长?三天?五天?一个星期?还是半个月?” 陈局长仍然支支吾吾。 “这个嘛···因为需要走程序,时间上就很难把握。也许很快,也许···总而言之,原则上应该不会超过三年时间吧。” “三年?还原则上?”宁刚张大了嘴。 “之前开除我的公职,取消我教师资格的时候,可是一天之内就把通知下达到了学校,那可真是雷霆万钧啊!怎么?处罚和恢复走的是不一样的程序?” 陈局长气短地说:“程序是一样的,都是要一级一级的申报。我只是说万一,万一哪个程序被卡住了,就得耽搁一段时间。” “卡住?为什么会卡住?事情发生的起因和过程已经明明白白了,孰是孰非也一目了然,就算是走程序,也不过只是签个字而已,有那么难吗?” “宁刚同志,你先不要那么急躁,先喝点茶,消消火。我发现,你之所以有急躁情绪,是因为咱们之间的谈话让你产生了一些误会。你所理解的程序,和我们这些做实际工作的所理解的程序,可能有点出入。” 说到这儿,陈局长擦了擦脸上的汗。现在只是初春,他却是一脸的汗,看来他心里也很急躁。 斟酌了一会措词,陈局长继续说道:“就算像你说的那样,这件事究竟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我们也得按正规的程序走。” “要按正规的程序走,首先的一点,同时也是最首要的一点,就是必须经过深入而又细致的调查、取证。” “只有经过深入而又细致的调查,才能得出公平公正的结论。有了公平公正的结论,才能在受理书上签字。” “那好,我问你,当初对我执行处罚的时候,有没有按正规的程序走?有没有经过深入而又细致的调查、取证?恐怕没有吧!” 说到这儿,宁刚突然瞪圆了眼睛,目光烁烁地看向陈局长。 “我算看明白了,你们压根就不想恢复我的教师资格,压根就不想让我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所谓的调查、取证,统统都是借口。” “你们真正的目的是,用这些借口,把这件事拖着,而且要一直拖下去。拖的时间越久,越能消磨我对这个诉求的欲望,从而完全消磨我的意志,直到我不再追究这件事为止。” 陈局长的脸上有一种被人揭穿老底的尴尬。 宁刚突然间站起来,继续说道:“既然这样,我决定暂时放弃恢复教师资格的诉求,全心全意的告发你们沈周市教体局领导层。 “在处理我的问题上,为什么没有按照正规的程序走,为什么没有进行深入而又细致的调查、取证,就草草给出了结论。” “这里面,到底存在着多少肮脏的利益交换,存在着多少卑鄙的私下交易,存在着多少可耻的狼狈为奸,有关单位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 第18章 被人盯上了 陈局长的汗水再一次流了下来,而且是大滴大滴的。 他端起茶杯,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茶水,算是勉强平复了内心的急躁。 转回头,一脸沮丧地对宁刚说道:“我承认,在处理你的问题上,我们教体局仅凭网络上流传的一段视频,就给这件事定了性,确实是主观了些。在这里,我再次代表教体局参与这件事情的全体同仁,向你做出深深的道歉。” 说到这儿,陈局长又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利益交换、私下交易,我可以对天起誓,我没有,绝对没有。之所以那么快就走完了流程,一是因为网络上给了我们太大的压力,二是因为上面催的太急,因此就简化了程序。” 上面? 还催的太急? 这会不会是一种暗示? 或者是陈局长情急之中说漏嘴了? 宁刚敏感地捕捉到这个信息,他突然间想起了冀世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和沈周市主管教育工作的副市长沈悦,是实在亲戚。 这里面,肯定有沈悦的影子吧! 想到这里,宁刚决定敲山震虎。 “陈局长,你说的这个上面,指的是主管教育工作的副市长沈悦吧?” 陈局长的身子猛地耸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我听冀世强说,他和沈市长家,可是实在亲戚。”宁刚故意把表情弄得意味深长。 陈局长的身子又耸了一下,红着脸说:“这种话不能信,现在这社会,有多少人无中生有的跟领导乱攀亲戚?说的跟真的似的,其实根本就没有那回事。” 宁刚凑上前去,贴着陈局长的耳根问:“你知道冀世强和沈悦没有亲戚关系?” 陈局长慌忙摇头。 “我不知道。” “既然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否认他们有这种关系?” “我没有啊!我没否认。”想了想,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沈市长不可能和冀世强有这种关系。” 宁刚笑了。 “陈局长,你这可是此地无银啊!你不觉得越描越黑了吗?你不用再说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我这就去找沈副市长去,我要当面质问他,凭什么这样对我,就凭他和冀世强是实在亲戚吗?” 陈局长彻底慌了,一把抓住宁刚的衣服,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宁刚,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不要去找沈副市长。你要找了他,那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宁刚拽开陈局长的手,冷哼一声说道:“给你面子?你给我面子了吗?” 陈局长被逼的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应承道:“恢复教师资格的事,我尽快给你答复。” “有多快?” 陈局长伸出三个手指头。 “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那好,我就等你三天。三天之后,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我就直接去沈副市长的办公室。” ······ 从教体局出来的时候,地上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这阵风还真有点邪乎,不但威力大的吓人,还裹挟着浓浓的黄色尘雾,所到之处,能见度几乎为零。 迷雾中的人们,在充满惊恐的喊叫声中四下逃窜,伴随着凄厉的喊叫声,是树干被狂风吹断裂的声音。 喀嚓! 咣当!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摧毁一样。 宁刚只好找地方躲避。 就近的距离,能躲避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区的大门。 宁刚也顾不上考虑那么多,几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没想到的是,大门里面的穿堂风,比大街上的风力还要大,刮的宁刚几乎站立不住。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有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脖领子,一下子就把他拽进了保安室。 惊魂甫定中,他看见一个膀大腰圆面色黝黑的保安,正冲他嘿嘿的笑。 宁刚这才意识到,是保安把他拽进了保安室里。 “谢谢你!” 保安也不说话,继续嘿嘿嘿的笑,露出两排被烟薰的黑黄的牙齿。 保安室是用铁皮搭建的,铁皮又薄,被狂风吹着,就像蛤蟆眼一样暴凸在保安室里面,把保安室挤压的完全变了形。 同时,狂风打在铁皮上的时候,还会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 很激烈也很狂躁。 站在保安室里,宁刚几乎听不到任何其它的声音。 保安一直看着他,还不停的乱比划,一会指指他的上衣口袋,一会又指指他的耳朵,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宁刚却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保安急了,终于发出了声音。 “你手机一直在响。” 怪不得保安一直比划却不说话呢,原来他的声音这么特别。 该怎么形容呢。 沙哑、憨,还有点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宁刚不好意思的冲保安笑了笑,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宁刚根本听不清对方的声音。 没办法,宁刚只好捂住一只耳朵。 这才好了点。 “喂喂喂!你能听清楚我的声音吗?”对方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现在可以了。你是哪位?” “我是一个时刻关心你的人。” 不报姓名,不报称谓,上来就说自己是一个时刻关心着对方的人。这种人,要么是好心人,要么是有心人,要么就是充满恶意的人。 宁刚提醒自己,跟这样的人说话,必须加小心。 “那我就谢谢你了。” 对方说:“不用谢。我呢,就是个热心肠的人。凡是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我就忍不住想出手。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从这短短一段话里,可以判断出如下两点信息。 首先,宁刚之前的遭遇,对方应该知道,至少是知道一部分。 其次,对方准备插手这件事,或者是已经插手了。 现如今这社会,无缘无故的去管别人的事情,这种情况根本没有。 更何况,像宁刚目前的状况,管不好反倒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所以,就更不会有人主动去管了。 除非,他想得到些什么。 这个念头闪现出来的时候,宁刚一瞬间想到了地狐会。 要是被地狐会盯上,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宁刚对着话筒连喂了几声,然后说道:“这里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先挂了。” 对方显然着急了。 “你先别挂,我有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向你透露。” 为了证实自己之前的说法,对方非常急迫的说了下面这段话。 “我知道,你刚从教体局出来,事情进行的很不顺利。我还知道,你住在富贵苑小区一单元201。” 坏了! 这是被人给盯上了。 第19章 只是一个引子 宁刚稳了稳心神。 他想,既然已经被对方给盯上了,想躲是躲不掉的。 只能跟对方周旋了。 宁刚准备先沉住气,只听对方说。 没想到对方也不再说话。 就这样僵持了大概有两三分钟,对方终于沉不住气了。 “有些话,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这样吧,今天晚上九点,我到你家去。” 宁刚骇然。 但只能答应。 还是那句话,既然被对方给盯上了,想躲是躲不掉的。 ······ 风停了。 却下起了雨。 而且还是滂沱大雨。 宁刚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浑身湿淋淋的,再加上刮到身上的尘土,不管是身上还是衣服上,都散发着一股腥味。 宁刚把衣服脱了。 准备洗澡。 却发现家里停电了。 只好凑合着用凉水冲了冲。 至于头发,只能是自然风干了。 晚上八点四十多,外面的线路修好了。 路灯亮了。 宁刚家在二楼,又是临街。从窗户外面透进屋里的光,虽然有点暗淡,但勉强可以保证在房间内来回走动的视线。 九点整,敲门声响了。 宁刚走到门口,想透过猫眼,看看来人什么模样。只可惜光线太暗,外面完全的黑洞洞的一片。 打开房门之后,来人也不打招呼,径直往里面走。 宁刚只好被动的跟在后面。 等到离光线近了些,宁刚才看清楚,来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穿着雨衣,头也被雨衣上面的帽子盖着,脸上捂着黑色的口罩,还戴着墨镜。 穿雨衣不奇怪。 现在外面还在下雨。 奇怪的是,来人没有脱掉雨衣,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口罩和墨镜也没有摘。 他把自己包裹的这么严实,显然是不想让宁刚看清楚模样。 来人也没有自报家门。 宁刚只能不冷不热的给以回应。 冷场了大概有四五分钟,来人主动说道:“今天下午,是我给你打的电话。” 宁刚哦了一声。 来人又说:“陈局长的态度,分明就是要拖。他根本没有诚意给你解决问题。” 宁刚又哦了一声。 来人显然着急了,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宁刚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来人说:“要我是你,肯定会接着在网上发视频。” 宁刚问:“怎么发?发什么?” 来人说:“你和冀世强之间的冲突,现在已经澄清了,责任完全在对方。既然这样,那相关部门,就应该马上纠正对你那些极其荒谬的处罚决定。可实际情况呢?你现在的问题,正应了老百姓说的那句话——水多和稀泥,软地好起土。” 宁刚说:“陈局长已经承诺了,三天之内,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种鬼话你也信?” 来人站了起来。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陈局长是在拖。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义正词严的去揭露那些公门的人,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公器私用,为虎作伥的本来面目。” 宁刚长时间没有回应。直到来人又坐了下来,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说的这些,总得有事实根据吧?如果乱说话,那不成了诬陷了?再说了,就算是要反映问题,总得有可以针对的具体对象吧?总不能乱开炮,打击一大片吧?” 来人说:“你还真说对了,现如今在网络上,就是要乱开炮。过去有一句话,叫乱拳打死老师傅,现在呢,在网络上应该叫乱炮惊吓公门人。你想呀,那些吃公家饭的,有几个屁股上没有屎?只要你乱炮齐轰,那些公门里的人,谁不得忌惮你几分?就像打兔子,你得把兔子全部轰出来。” 经过刚才的试探,宁刚已经初步认定,这个人,应该就是地狐会派来的。 他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要帮自己解决问题,而是要通过他的嘴,把社会舆论给搞乱。 让人们对那些公门里的人,从心底里仇视。 同时也让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公家人,从心底里对地狐会产生恐惧。 至于自己的事情,不但得不到解决。正相反,那些本来想给自己解决问题的人,也会因为有顾虑,而转变态度,从此对自己的事情不闻不问。 用一句俗话说,这个人的行为,叫撺掇死猫上树。 是时候揭穿对方的身份了。 “你是聪哥派来的吧?” 来人虽然把面部捂得严严实实的,但从他的肢体动作上,宁刚能够看出,对方显然被惊到了。 “你知道聪哥?” 宁刚慢悠悠的说道:“我不但知道聪哥,你们办的那些事,我全都知道。” 这句话,宁刚一部分是猜测,更大的成分,是在诈唬对方。 来人在好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没必要再隐瞒了。冀世强挑衅你,在网上攻击你,诋毁你,全都是我们做的局。” 宁刚问:“你们做了这么大的局,不会仅仅是要把我开除出教师队伍吧?” 来人说:“要不我们为什么总想着跟聪明人打交道呢,你真的是一点就透。我们费这么大工夫,当然不是针对你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就算是打了学生家长,又能引起多大的社会影响?” “对我们来说,你只是一个引子。如果没有我们的介入,教体局恐怕早就把对你的处罚决定,在全社会公布了。那样的话,这件事就没有任何舆论价值了。” “在我们的干预下,教体局才迟迟不敢把对你的处罚决定,对全社会公布。这样的话,那些不明真相的网民,对公门里面的人,会产生误解、偏见甚至是不满,我们也正好可以利用这种汹涌而来的民意,继续在网络上鼓动、宣传,推波助澜,从而让大家更加清晰地看到,现实社会是多么的肮脏和丑陋。” “然后呢?” 来人想了一会,说:“既然你是明白人,就不用我说的太直白了吧。我们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利益了。只要让公门感到害怕,从而有所忌惮,那我们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了。” “不过,我们也曾经有过顾虑。害怕你太聪明,不肯按我们给你规划好的路线走。” “看到你迟迟没有反击,说实话,我们都急的不行了。如果你不反击,社会舆论也就到此为止了。那么,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就再也找不到存在感,那我们的价值,也就体现不出来了。” “好在,你后来还是反击了,而且做的非常漂亮。这样一来,社会舆论就变得更加的纷繁复杂,而舆论的矛头,全都指向了公门。那些公家人,就更害怕甚至是忌惮我们了。这就是我们存在的价值。” 宁刚到现在才明白,他所谓的反击,表面上看是胜利了。实际上呢,却是被地狐会利用的一个棋子。 而且他这个棋子,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地狐会的盘算之中。 第20章 天大的好消息 路灯的光亮,打在窗户上,投射到房间内,留下了暗淡的光影。 宁刚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房间里的光影一样暗淡。 地狐会的用心,已经昭然若揭了。如果宁刚推断的不错,下一步,地狐会的目标,肯定是继续推高社会舆论的声浪,进一步上升网民与公门之间的误解、偏见甚至是不满。 而达成这种效果的唯一手段,就是把公门要纠正对宁刚的错误处罚,无限期的搁置。 宁刚悲哀的发现,在这场汹涌而来的舆情中,他只是地狐会手里的一杆枪。 甚至只是一个筹码。 想明白了这些,宁刚当下就做了一个决断,他要尽快摆脱地狐会的纠缠。 看了一眼来人,宁刚缓缓地说道:“你今天来,应该是给我提供帮助的吧?” 来人说:“那是当然。” 宁刚说:“我现在最需要的帮助,就是让教体局,尽快撤销之前对我的处罚决定。我想尽快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这个忙,你应该不会推辞吧?” 来人明显有点犹豫。 “你这样考虑,是不是格局太小了?比起做一位普通的教师,你应该有更大的舞台。” 宁刚打断了对方,说道:“我的理想,就是当一个普通的教师。是你们,破坏了我的理想。既然你打算给我帮助,于情于理,都应该想办法,让我重新回到讲台上。” 来人说:“你说我们破坏了你的理想,没错,我们是破坏了你当教师的理想。但与此同时,我们又帮助你树立了更大的人生理想。” “如果没有我们在网络上推波助澜,单凭你发布的那几段视频,会有那么大的播放量吗?如果没有我们的宣传鼓动,会有那么多人为你发声吗?如果没有我们的强大助力,你会在那么短的时间,收获三百多万粉丝吗?” “与当教师这个理想相比,我们是把你助推到了更宽广的舞台。三百多万粉丝,就是你的资本。有了这个资本,你可以随心所欲,你想要表达什么,身后就会有三百多万人呼应。只要你按照我们给你规划的路线走,将来,一定会收获更多的粉丝。你的声浪就会更加强大。” 这是要摊牌呀! 对方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从今往后,宁刚必须按照他们规划的路线走。 宁刚不得不亮明自己的观点了。 “我为什么要按照你们给我规划的路线走?攀附与人,啃再好的骨头都是狗。” 来人一脸狰狞的笑了。 “很可惜,你已经回不去了。我们会在你发布的那些视频里,继续煽风点火,继续添油加醋,继续颠倒黑白。你一天不妥协,我们就绝不罢手。” ······ 三天不长,很快就过去了。 再次来到陈局长的办公室,宁刚发现,陈局长的脸色,跟三天前相比,有了明显的变化。 原来的光润不在了,而是干涩,黑眼圈很重,眼袋也很明显。 对宁刚,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只是表情多少有点尴尬。 “宁刚同志,快坐快坐,我正准备打电话向你汇报一下呢。” 宁刚单刀直入。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你答应的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今天是第四天。” “那是那是,我也着急呀!这几天,我把腿都跑断了,专门忙你这一件事情,你说有多凑巧吧,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在一个非常简单的环节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意外?” 陈局长用埋怨的口吻说道:“你说这个程法乾,早不出国晚不出国,偏偏在这个时候出国考察,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说到这儿,陈局长看了看宁刚的脸色,补充道:“程法乾就是咱们市里管教师资格评审的那个程主任,公章在他办公桌里锁着呢,你说这该怎么弄。” “程主任这次出国考察,需要多长时间?” “差不多得三个月吧。” “沈周市教师资格评审这个机构,是不是除教体局之外,需要走的第一道程序?” “是。” 宁刚怒了。 “陈局长,你把谎话编圆了再说好吗?你这纯粹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拿这种骗人是鬼话糊弄我,你不会良心不安吗?算了,我不想跟你废话了,我这就去找沈副市长去。” 陈局长一把拉住了他。 “宁刚,你先消消气,我还有一个好消息没告诉你呢,而且是天大的好消息。” 哼! 你会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 宁刚虽然不信,却没有再挣脱。 “是这样的,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觉得很对不住你。为了弥补因我的过错给你造成的困境,这几天,我是多方面奔走呼喊。在我的积极努力下,终于有了一个非常好的结果。你马上就要高升了。” 高升! 连给我恢复教师资格的事都解决不了,还能让我高升?你真的以为我的智商是负数啊! “真的是高升,如果让你去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工作,是不是高升?” 看着陈局长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宁刚有点懵。 他知道,大浪淘沙新闻网站,是海河省具有官方性质的大型新闻网站。 行政管辖权隶属于海河省省委宣传部,行政级别为正厅级。 与海河省电视台,海河日报社,并称为海河省的三大新闻机构。 如果能去那里工作,确实是进了一大步。 陈局长仍然眉飞色舞的。 “以后,你就是知名的大记者了。大记者,那可是无冕之王啊!乖乖啊!听着都让人羡慕。这工作在话语权方面,在号召力方面,那都是杠杠的。像我这个档次,跟你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了。就连咱们沈周市的那些领导们,跟你说话也得小心翼翼的,无冕之王嘛!” 宁刚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有编制吗?” 这句问话,像冷水浇头,一下子就把陈局长给激住了。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正常的活力。 “本来是可以有的,但考虑到你之前的那些诉求,编制问题只能暂时搁置了。你不是想要恢复教师资格吗?不是想要重新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吗?如果有了大浪淘沙的正式编制,你的这些诉求就实现不了了。” 宁刚冷笑了一下。 “陈局长,你的本事好大呀!我现在没有了公职,现实身份充其量算个无业游民。就这样的情况,你都能给我拿到大浪淘沙网站的正式编制?你好不简单啊!” 陈局长知道宁刚是在讽刺他,脸一红说道:“所以才要过渡一下嘛。不过,这个过渡,对你来说等于获得了一次双向选择的机会。” “等把教师资格和公职给你恢复之后,你既可以回来,继续当你的人民教师,也可以把工作关系转到大浪淘沙网站去,成为一名有正式编制的大记者。” 第21章 纸包不住火 到大浪淘沙上班之后,宁刚才弄清楚他之所以能来这里工作的真实内幕。 同时,宁刚还隐隐约约的觉得,在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中,应该有地狐会的影子。 是他们在继续煽动民意。 在这件事情上,陈局长并没有像自己在宁刚面前标榜的那样,多方面奔走呼喊。 他只是在沈悦面前发了一通牢骚,诉说了一番自己的委屈而已。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做。 宁刚能到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工作,真正的原因,在沈周市市长严博明对于事业的更高追求。 当时,正是沈周市市委书记的空窗期,沈周市前任市委书记调走,严博明作为沈周市市委副书记兼市长,主持着全面工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当然希望更进一步。 能不能更进一步,既要看他在主持工作这段时间当中,能不能做出突出的政绩,更要看他能不能稳定住现有的社会局面。 之所以在后面这个因素之前加一个更字,是因为在上级的眼里,稳定比政绩更重要。 稳定压倒一切嘛!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乱子。 首先是冀世强在网上发布的那些视频,在社会和网络上造成了巨大的反响。 而这种反响,一下子就给外界留下了这样一种负面印象——沈周市的社会局面不稳定。 所以,当沈悦提出,要从快从严从重处理的时候,严博明是支持的。 尽管他心里也知道,仅凭冀世强提供的那些视频,凭他个人的一面之词,就匆忙的给这个事件下定论,可能会有失偏颇。 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心里只想着尽快让舆情降温,好让社会,尤其是上层,对沈周市的负面影响有所改观。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 宁刚的反戈一击,让严博明彻底领会了什么叫欲速则不达,而民意的剧烈反转,更是让他无比汗颜。 尤其是当宁刚发布的那几段视频上了热搜之后,严博明更是如坐针毡。 热搜,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成为了全国人民关注的焦点。 在全国人民面前,严博明必须有一个明晰的态度。 他需要采取雷霆手段,及时地纠正错误,唯有这样,才能尽快地压制住越来越汹涌的滔天民怨。 这几天,无论是在网络上,还是在民间,到处充斥着对沈周市相关单位领导的怒骂。 网络上,各大新闻网站,新闻博主,网红,纷纷站出来发声。 一边倒的为宁刚站台,为宁刚遭受到不公平,甚至是不·人·性的待遇抱屈。个个言辞犀利,人人义愤填膺。 其中有一个叫清醒人看天下的博主,写了一篇文章,题目叫公门不作为,我们能做什么?很具有煽动性。 公门不作为,我们能做什么? 作为老百姓,我们只能骂街。 我们声嘶力竭,我们怒火满腔,骂那些公门人的玩忽职守,罔顾事实,以权乱法。 可有什么用呢? 那些公门人,不照样把一个一心为了下一代的人民教师,开除出了教师队伍吗? 而那些真正的施暴者,臭流氓,大恶棍,不照样逍遥法外吗? 即便是为了应付强烈的民意,那些公门人,对施暴者也只不过是略施惩戒,蜻蜓点水,一掠而过而已。 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捂住我们的眼睛,捂住我们的耳朵,捂住我们的嘴巴。 他们以为这样,我们就成了瞎子,聋子,哑巴。 他们心瞎,我们的眼睛就一定瞎吗? 我们什么都看得见。 事实清清楚楚的摆在那里,谁听不到?谁看不见? 他们看不见,是故意装聋作哑?还是觉得老百姓好欺负,好糊弄? 他们当初的雷霆手段呢? 他们究竟要把一个人人爱戴的人民教师,晾到什么时候?欺负到什么地步? 可我们除了愤怒,除了呐喊,除了骂街,除了跳脚,又能做什么呢? 既然我们什么都不能做,那就继续呐喊,继续骂街吧! 不单单是网络上,现实社会中,人们也在骂街。 最近一段时间,有关宁刚事件的舆论,充斥着沈周市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 在茶余饭后,人们一有时间就开始骂街,开始跳脚,开始愤怒。 除了骂街,有一部分人还开始了具体的行动。 最近一段时间,沈周市的市长信箱被愤怒塞满了,市长热线也被愤怒打爆了。 还有人举着横幅,到沈周市市政府门前抗议。 面对这样的情形,作为沈周市最大的公门人,严博明目前该做的,就是在全国人民面前,在沈周市三百多万人民面前,有一个明晰的态度。 他需要采取雷霆手段,及时地纠正错误,唯有这样,才能尽快地压制住越来越汹涌的滔天民怨。 严博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恢复宁刚的教师资格,让他尽快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去。 刚把这个想法提出来,严博明就在沈悦那里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这件事嘛!再缓缓,再缓缓。” 这个态度,看上去不温不火,不急不躁,既没同意,也没反对,但却演绎了公门话术的深刻内涵。 他是在用这样的话术,提醒严博明,甚至是警告他,你越权了。 公门有很多忌讳,其中最大的忌讳,就是越权。 就宁刚这件事来说,作为主管沈周市教育工作的副市长沈悦,才是最终的决策者。 严博明虽然是沈悦的顶头上司,在这件事上也只有提建议的权利。 如果硬要下属按照自己的意见去执行,那便是越权了。 严博明不能这么做,如果做了,便会把与沈悦之间的关系搞僵。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如果和同事的关系搞僵,严博明就等于自己阻断了自己即将到来的上升通道。 可如果不把宁刚的问题解决好,就会引起更加强烈的民意反弹。 到时候,沈周市社会秩序混乱的责任,就只能有严博明一个人来承担。 严博明有时候甚至会懵懵懂懂的觉得,沈悦就是在故意要达成这样的效果。 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严博明只好求助自己的好朋友马清明。 马清明和严博明,曾经是党校同学,从那时起,他们就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马清明三个月前调到了大浪淘沙新闻网站,担任网站的总编撰。 严博明的意思是,让宁刚到马清明那里过渡一段。 这样的话,就可能会多少平复一下人们的愤怒情绪,进而缓和一下沈周市喧闹的社会秩序。 马清明很爽快就答应了。 第22章 半秘 宁刚来到大浪淘沙新闻网站,要先去人事部门注册报到。 人事部一个姓蔡的主管对他说:“你这属于临时借用,不需要在人事部注册,即便是注册了也没什么用,毕竟是临时性质嘛!” 听蔡主管的口气,好像宁刚会随时被撵出大浪淘沙新闻网站似的。 “那总得有个接收单位吧?”宁刚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蔡主管不耐烦地说:“你直接找采编部的杨和平主任就行了,让他给你安排一个临时差事,毕竟是临时性质嘛!” 宁刚正准备往外走,有个人走了进来。微笑着直接就朝宁刚走了过去。 “你好,你就是宁刚同志吧?”来人非常热情的握住了宁刚的手,很长时间都没有放下。 见这种情况,蔡主管先是一愣,然后主动对宁刚介绍道:“这是我们人事部的田经理。” 宁刚回应了一声:“田经理你好。” 田经理松开宁刚的手,看向蔡主管问:“手续都办好了吗?” 蔡主管一脸尴尬。 田经理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对宁刚说道:“没办手续也正好,马总编一直在等你呢。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现在我就带你过去。” 马清明的办公室在十六楼,宁刚和田经理一起乘电梯,很快就上去了。 田经理敲了敲门,里面传出来一句请进。 推开门,田经理和宁刚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办公室很大,很敞亮,门朝南开着,南北两侧靠墙的位置,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再往里面一些,分别摆放了一套沙发。 西墙的南侧,有一个小门,里面是一个可以临时休息的卧室,而其余大半部分靠墙的位置,摆放的全都是书架。 书架往外大概有两米的地方,放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里面放着一张老板椅,对面间隔着放了三张。 里面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个大概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平头,戴一个黑框的眼镜,脸颊很窄,尖下巴,身子也很瘦弱,一身胖大的衣服,显得松松垮垮的,正低头看着资料。 田经理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声说道:“马总,人我给你带来了。” 马清明抬起头,先是透过眼镜的镜片朝宁刚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绕着办公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是宁刚同志吧,坐,坐。” 宁刚在北侧靠东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田经理没有坐,他先是拿起马清明的水杯,走到饮水机旁边,给杯子里续满了水,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马清明手里。 然后又返回去,从饮水机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茶杯,往里面装了一点茶叶,冲了大半杯开水,双手捧着递给了宁刚。 宁刚站起身,略显慌乱地接过茶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马清明又端详了一会宁刚,感慨道:“严博明这家伙说的没错,宁刚同志真是一表人才啊!” 宁刚有点懵。 他和严博明之间,之前从没有任何接触,彼此连面都没见过,他怎么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这也许是马清明跟自己第一次见面说的客套话吧。 可接下来马清明说的话,让宁刚更懵了。 “严博明这家伙,是不轻易夸人的,却在我面前把你夸的跟一朵花似的。他引荐的人,应该不会错,宁刚同志绝对是个人才。” 听马清明这样说,宁刚连喘气都是粗的。 他本来想对马清明说,我和严市长之间,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从来就没有任何接触。他怎么可能了解我?可话还没出口,就又被马清明给打断了。 “既然是人才,我们就应该充分利用,不能埋没了这样的人才。田经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田经理立马回答道:“对!对!非常对!好钢就应该用在刀刃上嘛!” “既然田经理也认为宁刚同志是块好钢,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让宁刚同志做我的半秘,怎么样?” “好!太好了!人尽其才嘛!” 田经理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红的。 “那我就理解为你这个人事部经理已经同意这样安排了,下去走程序吧。” 从马清明的办公室出来,宁刚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是半秘?” 田经理本来是要乘电梯的,听宁刚这么问,说道:“这个问题有点复杂,算了,我们别坐电梯了,走步梯吧,我们边走边说。” 田经理告诉宁刚,大浪淘沙新闻网站,虽然在行政级别上属于正厅级单位,历任总编纂绝大部分也都是正厅级。 但网站在工作性质上,又是个纯粹的业务性单位,所以原则上,总编纂是不配备专职秘书的。 后来通过实际工作发现,不配备专职秘书,会给总编纂的工作造成极大的困扰和压力。 总编纂的日常事务是非常庞杂的。 首先,要准确地捕捉最近一个时期上级在舆论宣传方面的指导思想,然后以此为基础制定具体的选题。 从全省新近发生的具体事件当中,寻找到适合这个选题的热点新闻素材,然后交给采编部的内访组去进行专题的现场采访。 所谓的捕捉,说白了也就是猜测,究竟猜的对不对,非常考验总编撰的政治智慧。 总编撰的下面,还有五个副总编撰。 他们每一天也会有自己的选题。 当然,他们各自的选题也是靠猜测得到的,因为每个人的视觉不同,出发点和落脚点不同,选题的思路就会不同,有时候,六个总编纂甚至会拿出几十个完全不同的选题。 这些不同的选题,同时会交给采编部的内访组,去进行专题的现场采访。采访的内容经过剪辑后,会统一集中到总编纂那里。 这样一来,总编纂的工作压力就会很大。 这些还在其次,真正让总编纂感到心累的,是采编部的外调组。 采编部有两个部门,一个是内访组,一个是外调组。 内访组负责网站内部选题的采访。 外调组则是针对全省甚至是全国各地的外来稿件,进行调查和采访。 通过这样的程序,确认外来稿件的真实性,然后再从中筛选出一些高质量的稿件,交给总编纂最终审定。 外调组接受的,是外来的稿件。 内容往往是五花八门的,就算是经过筛选,其数量也会很庞大。 所以单单是外调组送呈的稿件,每一天在总编纂的办公桌上,都会摞到像小山一样高,总编纂每每看到这些稿件,都会觉得头痛的厉害。 为了减轻总编纂的工作负担,网站设置了一个新的工作岗位。 这项工作,首先是对采编部所有的稿件,进行分类,筛选,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最终筛选出质量最高的稿件,再送呈总编纂。 很多时候,搞这项工作的人,还得学会揣测总编纂的心思,把那些他自以为总编纂不感兴趣的选题,统统筛选掉。 这样的话,最终落在总编纂手里的工作,会是原来的十分之一甚至是几十分之一。 有了这个岗位之后,总编纂的工作负担就大大减轻了。 做这项工作的人,在网站内部有一个很特别的称谓,叫半秘。 第23章 心里要有一杆秤 半秘的第二项工作,是负责稿件的最终发布。 稿件经总编纂最终审定后,会把结果交给采编部主任,然后再由采编部主任交到半秘的手里,由半秘执行具体发布。 这样做,等于又增加了两道复核程序。 宁刚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为什么叫半秘呢?” 田经理笑了笑,说:“半秘,顾名思义,就是总编纂的半个秘书。广义上的工作秘书,是要时刻伴陪在领导身边的。” ”秘这个字,其中有一个注解,就是挨的很近的意思。好多企业的大老板,都喜欢选个美女做自己的秘书,就是因为他们俩挨的很近。” 开过玩笑,田经理又一本正经地说:“半秘则不一样,你的工作岗位,并不在领导身边。可你为领导服务的内容,大部分又跟秘书很相似,所以只能算是半个秘书,简称半秘。” 听到这儿,宁刚不无担心的问了一句:“田经理,要做好半秘的工作,应该比较难吧?” 田经理一脸严肃地说:“不是比较难,是非常难,相当难。要做好半秘这项工作,首先你要知道领导在说什么,还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要知道他准备干什么。” “作为马总的半秘,你当然要注意他在说什么,要考虑他在想什么,要猜测他准备做什么。” “这还不够,你还要站在更高的高度,去领会更高层级的领导们,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在想什么,他们准备干什么。弄清楚这些,你在选题的筛选上,才不会出现偏差。” “这个差事,还真挺不容易的。” 宁刚感叹了一声。 田经理看了他一眼,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更困难的还在后面呢。要做好半秘,还要平衡好总编撰和副总编撰们之间的关系。” “就拿选题的筛选举例来说吧,这一天,总编撰拿出了十个选题,副总编撰们每人拿出了八个选题,加在一起,就是五十个,这么庞大的数量,总不能都录用吧?” “怎么筛选,对你来说既有政治智慧的考察,也有人情世故的考验。” “政治智慧,考察的是你的智商,是你的洞察力和敏锐度,人情世故,考验的则是你的情商,你的灵活性和兼容性,还有你的协调能力。” “把这些关系搞好了,你就会左右逢源,如鱼得水,搞的不好,那便是两边不落好的残局。” 田经理说的这些,虽然很全面,让人有一种大而上的感觉,但在宁刚看来,却是很笼统,他想要知道的,是针对具体问题的解决方法。 田经理也不藏着掖着,继续说道:“还拿刚才的例子来说,每一天五十个选题,经过筛选后,最终给总编撰分配多少,给五个副总编撰每人分配多少,你心里要有一杆秤。” “这个比例,要恰到好处,要凸显出每一位领导在网站的身份和地位。谁感觉自己得到的少了,就会对你不高兴。”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五十个选题当中,有好多是重复的,也就是每一个总编撰同时给出了同一个选题。 “尽管是同一个选题,因为每一位总编撰的出发点不同,逻辑思维方式不同,落脚点不同,最后得出的结论,往往是千差万别的,甚至是完全相悖的。”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应该如何处理呢?完全偏向马总,你就会给其他的副总编撰留下趋炎附势的印象,” “在五个副总编撰当中挑选一个?另外四个副总编撰心里就会不平衡,马总也会对你不满意。如何选择,十分考验你随机应变的能力。” 听到这儿,宁刚感觉头都大了,他皱了皱眉头,问:“还有吗?” 田经理却很轻松。 “基本上就这些了。要说有,那就是如何搞好社会关系了。” “干半秘这项工作日常接触的,绝大部分都是社会精英,在省会,能够见到你的人,要么是省直各单位的主要领导,要么是商圈里的显贵达人。” “在下面,如果不是各市县的书记,县市长,各部委的部长,主任,想见你,他都没有资格。” “可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富贾巨商,全都得巴结你。” “靠!原来我这么牛啊!” 嘴上是这么说,宁刚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感叹。 你骗谁呢!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在网站只是个跑腿的,还是临时性质,那些达官显贵,富贾巨商,会跑过来巴结我? 天方夜谭嘛! 田经理好像看透了宁刚的心思,凑近一点问:“你不信?” 宁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田经理说:“常言说有所求才能有所敬,他们尊敬你,巴结你,自然是有事要求你。” 宁刚撇了撇嘴。 “在网站,我只是个跑腿的,还是个临时工,你说的那些人,我蹦着高都摸不着,他们还巴结我?还有事求我?怎么可能呢?” 田经理却一脸严肃。 “我说的是认真的,他们不但要求你,而且还全都是大事。从某种角度来说,你甚至可以掌握他们的前途和命运。” 这玩笑开的有点太大了吧!简直没边了! 宁刚在心里感慨着,嘴上却问道:“他们这些人,全都是高高在上的,会有什么事求我?” 田经理回答道:“这个问题可以分两个方面来理解,一个是抬,也就是让你替他们抬轿子。” “打比方说,某市搞了个政绩工程,然后把政绩工程做成洋洋洒洒的花样文章,通过一定的途径送到你这里。从这个时候开始,你手里就握住了他们的命门。毕竟他们需要你给他们抬轿子嘛!” 宁刚有些迷糊。 “他们为什么需要我给他们抬轿子?抬什么样的轿子?” “所谓的抬轿子,简单点说,就是让你把那些花样文章发出去,在社会上引起反响,引起轰动。” 宁刚还是不能理解。 “这本来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嘛!他们为什么要巴结我?” 田经理笑了笑,说:“大凡做政绩工程的,都是为了仕途的升迁。有了这个基础,那么,由政绩工程而派生出的花样文章,到底有几分是真,有多大水分,是不是彻头彻尾的面子工程,这些,都要靠你一个人来判断。” 宁刚感慨道:“看来,我身上的担子不轻啊!” 田经理又笑了笑,说:“其实你也没必要那么当真,根据过往的经验判断,这些个花样文章,完全真实的,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有水分的却很多,面子工程也有。你要不要去挤水分,甚至直接弃用这样的花样文章,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第24章 天差地别 宁刚问:“另外一个方面是什么?你不是说这个问题可以分为两个方面吗?” 田经理说:“另外一方面,也是一个字,埋,埋葬的埋。” “什么意思?” “打比方说,某市发生了恶性事件,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作为全省最大最权威的网络新闻媒体,自然会有人把相关的信息传递到我们这里。” “如果我们发布了这些信息,那对相关的责任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灾难。” 田经理拍了拍宁刚的肩膀,接着说道:“这个时候,你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如果你把这些信息搁置起来,那他们就可以逃过一劫,如果把信息发出来,那他们面临的,将是灭顶之灾。” 刚说到这儿,田经理的手机突然间响了。 田经理冲宁刚摆了摆手,走向步梯的上面一层,接通了电话。 打电话的是采编部主任杨和平,他在电话那头大声而又焦急地问:“怎么样了?落实住了没有?” 田经理小声回道:“跟预设的情况有点出入,马总的意思是,让宁刚做他的半秘。” “这哪里是有点出入,简直就是天差地别。”杨和平依然很大声。 “马清明是疯了吗?要一个新来的雏儿做他的半秘?还是个临时工。你这个人事部经理,是干什么吃的,到底有没有用啊!” “我也是没办法呀!马总亲自点的将,作为下属,我能说什么?让谁干,还是得马总说了算。至于能干多长时间嘛,那当然是你这个直接领导说了算了。” 挂断电话,田经理走回到宁刚面前,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本来是打算亲自带你到采编部报道的,刚才有一个突发情况,需要我马上去处理,你也只能自己去了。对了,采编部杨和平主任的办公室在三楼,三零一。” ······ 来到三零一门口,宁刚轻轻敲了一下房门,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进。” 推开门往西走,不远处的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看什么资料。 宁刚走路的声音虽然很轻,却足以产生一些动静,但这个人一直没有抬头。 宁刚只好在距离办公桌几步的地方站住,五分钟后,他只好没事找事,打量起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平米,应该不足马清明办公室的三分之一。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总编撰办公室里有的,这里基本上都有,只不过花草少了几盆,沙发也小,而且只有一套。 打量完房间,宁刚实在是无聊,又开始打量眼前这个人,因为这个人的头部最有吸引力,宁刚的眼睛一直停留在他的头部。 他的头发只有一缕,更准确地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根,很黑,很长,围绕着脑门以上从右往左,像蔓藤一样盘旋着将头顶绕了一圈,稀稀疏疏的盖在头顶。 这幅情景,让宁刚想起了一位他以前的同事,这位同事有一个响亮的绰号——包茎头。 于是,宁刚也在心里叫眼前这个人包茎头。 足足有二十分钟,这个人才抬起头,懒洋洋地问了一句:“你就是宁刚吧?” 宁刚立即回道:“是我,杨主任你好。” 说话间,很主动地伸出了右手。 杨和平依旧坐着,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跟宁刚握手的打算。 “听说你先去了马那里?” 马? 什么马? 宁刚的脑回路突然间有些短路,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杨和平所说的马,应该是指马清明。 他就这样称呼马总编撰? 太不礼貌了吧! 宁刚正要回答杨和平的问题,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你要知道,你的工作关系是在采编部,不是总编撰室,不要本末倒置了。” “是人事部的田经理领着我去的。” “我刚问了一句,你就开始推卸责任,这就叫没有承担。我曾经多次对下属说过,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没有担当的人。也不止一次对下属说过,在采编部,是我杨和平说了算。谁要是看走了眼,站错了队,那便是咎由自取。” 这是给我下马威啊! 宁刚大气都不敢出。 房间里的气氛好沉闷。 又过了一会儿,杨和平才问道:“你在马那里,都得了什么好处啊?” 宁刚硬着头皮回答道:“我没有得什么好处。” “都让你做他的半秘了,这还不是好处?这可是天大的好处啊!只是不知道,像这样的好处,能在你身上停留多长时间。我不希望你像你的前任一样,屁股还没坐热就走人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我一定牢记杨主任的谆谆教诲,好好工作,绝不辜负杨主任的殷切希望。”宁刚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段话。 “好好工作不是光靠嘴上说说的,再说我也没有对你抱什么殷切希望。谁知道会再过几天,就又要给马大人找半秘了。” “你去吧,去找一下你的前任赵小招,他目前在采编部内访组工作。你们交接一下,让他跟你交待一下半秘的日常工作内容。” 宁刚说:“有关工作内容方面的问题,田经理已经给我交待过了。” “这个田国辉,还真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杨和平充满愤怒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宁刚没有听清,只好问了一句:“杨主任,你刚才说什么?” 杨和平没搭腔,过了一会才说道:“既然田经理已经给你交待过了,那就没有必要去见赵小招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好交接的。你去吧!” 说话的时候,杨和平频次很高地挥舞着右手,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宁刚沉闷地离开,刚走到门口,杨和平又叫住了他。 “你等一下。” 宁刚只好转回身,再次回到杨和平的身边。 “杨主任还有什么吩咐?” 杨和平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单独的钥匙,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是你办公室的钥匙,你拿去吧。对了,你目前的办公室就在我隔壁,三零二。” 还有单独的办公室? 总算是有了一个安慰奖。 宁刚郁闷已久的心情一下子平复了许多。 第25章 想请你聚聚 宁刚刚走到三零二门口,就听见里面有电话在叮铃铃的响。 打开门,宁刚紧走几步,来到办公桌前,随手抓起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大浪淘沙新闻网站,我是网站采编部的宁刚,有什么事可以帮到你吗?” 宁刚学着影视剧上的情景,很礼貌的与对方沟通着。 对方也很礼貌,甚至有点诚惶诚恐。 “宁半秘你好!我是采编部内访组的温荣锋,你能接我的电话,我已经万分荣幸了。” “但我还是要厚着脸皮,向你发出一个邀请,希望今天晚上能和你一起坐坐。对了,我已经在喜来登大酒店预定了房间,今晚六点,我们不见不散,请你到时候务必赏光啊。” 听完这些话,宁刚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才刚来大浪淘沙新闻网站第一天,就有人张罗着请客,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前辈,说话又那么的谦卑,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兴奋之余,宁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毕竟是初来乍到,一开始就这么张扬,好吗? 再说了,温荣锋是什么样的人,性格怎么样,德行怎么样,他都不清楚。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请自己,究竟为什么呢?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弯弯绕? 宁刚不打算应约。 可怎么回绝呢?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吧。 人家毕竟是自己的前辈。 想了半天,宁刚只好说:“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时间能安排的开,我当然愿意接受你这份盛情。如果时间安排不开,那我就没办法了。” 温荣锋很贴心地说:“我知道宁半秘日理万机,也知道想请你的人,肯定有很多。” “我只是希望,能成为大浪淘沙新闻网站里第一个请到你的人。如果不能是第一个,哪怕是第二个,第三个也行,就当我是排队了,好不好?” 电话里温荣锋那恳求的语气,让宁刚觉得很酸爽。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宁刚没有说话,而是等待着对方。 “宁半秘你好,我是采编部外调组的林文杰,我知道你很忙,不一定能抽出时间应付饭局的邀约。可我还是要请你,因为我请您吃这顿饭,是有特殊意义的,究竟有什么特殊意义,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我知道我级别不够,为了请你吃这顿饭,我还专门邀请了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连楚先作陪。今天晚上,咱们晚上咱们来个一条龙服务,怎么样?” 乖乖! 这规格是不是有点忒高了! 还一条龙服务?还省委宣传部副部长作陪? 这是要把我捧上天的节奏啊! 可宁刚还是不能答应。 “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真的不行,我真的错不开。要不,咱们下次?反正有的是机会,来日方长嘛!” 放下电话,连宁刚都觉得自己很臭屁。 紧接着,又是第三个,第四个电话,全都是请吃饭的。宁刚有经验了,一直用同样的话术糊弄人家。 这一招还挺管用,几乎所有人都能理解,都知道他很忙,知道有好多人在等待着请他吃饭。 整整一上午,宁刚不知道接到了多少这样的电话,弄得他耳朵都聋了。到最后,宁刚索性不再接电话,任凭铃声在那里嗡嗡作响。 可有人竟然把电话打在了他的手机上。 宁刚只好接了。 他以为还是有同事请他吃饭,就没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对着话筒问:“哪一位?” “你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还哪一位?我是你哥。” “你是我哪一个哥?” “我是你爸爸。”对方愤怒了。 “哦!我听出来了,你是汪昕言,是吧?” “操!看起来你小子还是很孝顺的,你哥的声音听不出来,却能听出你爸爸的声音,是个好孩子,不错。” 说完,汪昕言咯咯地笑了起来。 宁刚却皱着眉头说:“你不知道,我今天一上午接了多少电话,脑仁都是疼的,电话里的声音,根本就分辨不清。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吃个饭。” “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请吃饭这三个字,我都听烦了。咱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操!当了领导,在老同学面前也这么屌啊!” “一言难尽啊!” “少特么给我臭屁,你就说,今天晚上你来不来?不来我就跟你翻脸。” 宁刚慌了,连忙说:“来,来,没说不来啊!来是来,咱们得先说好了,今天晚上到底谁请客?” “当然是我请客你买单了。” “攒局的是你,凭什么我买单?” “你现在那么屌,又是网红又是半秘的,你不买单谁买单?少特么废话。” 放下电话,宁刚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汪昕言是宁刚的大学同学,同窗四年,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在一起吃饭,在一个房间睡觉,为了一顿饭钱,一瓶水钱,相互之间斤斤计较。那样的打闹,是多么快乐啊! 回忆起自己学生时代的那些美好时光,宁刚不由得感慨万千。 正惆怅呢,电话铃声却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声音让宁刚感觉到无奈,他本想拿起话筒,然后猛地一下挂断。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刚提起话筒,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宁刚宁半秘吗?” 声音很好听,很悦耳,很舒服。听上去不仅没有原来的聒噪,反而是一种享受。 “我是采编部内访组的,姓拧,叫拧凝,今天晚上,我想请你聚聚。” 宁刚说话有点气喘。 “作为一个大男人,我本来是不应该拒绝一个美女的邀请的,这样会显得很不礼貌。可是不行啊,我已经有约了,不好意思,实在是抱歉啊!” “约你的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特别重要,我要是爽他的约,他会把我杀了的。” 拧凝觉得宁刚这话说的不正经,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打电话请你,显得不正式不隆重啊?那好,我就当面请你。” 说完,拧凝就挂了电话。 第26章 想都不要想 几分钟后,拧凝就来到了宁刚的办公室里。 看到拧凝,宁刚有点恍神,她不仅声音很好听,也很好看。 白皙的皮肤光滑如玉,精致的五官搭配在一起,将美丽这个词汇诠释到淋漓尽致。 身材苗条而且凹凸有致,一袭白地黑花长裙,恰如其分的衬托着眼前这个女人身姿的曼妙。 “我脸上有花吗?”拧凝调皮地问了一句。 “你的声音很好听。” 宁刚并不是答非所问,她的声音确实很好听,特别好听,而且在现实当中的声音,比在电话里更加好听。 这种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会把人的魂魄摄去。 他见过好看的女人有很多,但声音这么好听的,拧凝应该是绝无仅有的一个。 拧凝也注视着宁刚,问:“你今天晚上的那个邀约,真的很重要吗?” “重要,特别重要。约我的人,是我在大学的同学加死党。我们已经有三年没见了,我要是爽约,他会骂死我的。” 拧凝抿了抿嘴唇,好像很艰难地说了一句:“能不能推掉?” “你觉得呢?”刚说到这儿,宁刚忽然间看到,拧凝的眼眶里,好像含着泪水。 “你怎么啦?” “今天是我二十四岁生日,我不想一个人冷冷清清地过。” “你可以找家人跟你一起过呀?” “我的家不在这座城市。” “朋友呢?和朋友一起过生日,会更热闹的。” 拧凝摇了摇头。 “在这个城市里,我没有交到朋友,至少没有交到能和我一起过生日的朋友。” 说到这儿,拧凝停顿了一会,看了一眼宁刚,然后又低下头喃喃说道:“在昨天晚上之前,我还自以为在这座城市,有几个朋友。可昨天晚上我打了电话,她们都说没空。” 宁刚想安慰一下拧凝,就说道:“也许她们真的没空,你不要往心里去。” “如果有一个人说没空,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可四个人都说没空,就说明人家根本看不起我,没把我当回事。哎!我这个人可能是太自作多情,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吧!” 看着拧凝一脸忧伤的样子,宁刚还真有点不忍心。 一个人冷冷清清过生日,的确挺心酸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答应拧凝的请求了。 但仔细想想,他又不能这么办。 王昕言和他之间,有一份深厚的情感,这份情感到底有多厚重,不能简单的用一顿饭来衡量。 之所以要赴王昕言的约,实际上是带着这份厚重的情感去的。 但他又不忍心对拧凝一口回绝。 人家都这么惨了,如果再一口回绝,就有点不人道了。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宁刚想了半天,又给拧凝出了个主意。 “你可以邀请跟你关系比较要好的同事,让他们和你一起过生日,也挺热闹的。” “我在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说着,拧凝的眼泪流了出来。 宁刚都惊呆了! 卧槽! 不应该啊! 这样一个大美女,声音还那么好听,竟然是个孤家寡人? 网站那些臭男人呢?他们都不喜欢拧凝? 没道理啊!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看着拧凝楚楚可怜的样子,宁刚突然间有一种要保护她的冲动。就在他准备答应下来的时候,拧凝又说话了。 “我知道对你提出这个请求,确实有些冒昧。我也犹豫了好久,才开这个口的。我甚至天真地幻想着,你刚好在我生日这一天来到这儿,这会不会是一种别样的缘分?” “本来我们就很有缘分啊!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不一样,我们不一样。我是用手拧的,你是用头拧的。” 宁刚的身子猛地一颤,仿佛遭了雷劈。 拧凝知道自己失言了,红着脸,低下头,声音喃喃的解释道:“我···我是说,我是说,咱俩的姓氏不一样。我的这个拧字,是在你的那个宁字前面,加了个提手旁。” 拧凝的声音很弱,加上宁刚还在恍惚着,拧凝说了什么,他没听太清楚。 可他又不好意思问,只能在记忆里思索着,恍惚中,他好像听到,拧凝说了一句提手旁。 提手旁? 宁刚终于想明白了,拧凝的意思是,她的姓氏是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多了一个提手旁。 这样的话,她说的那个用头拧,就很好解释了——宁字的上面,是一个宝盖头嘛!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 误会了误会了! 宁刚对自己刚才的想入非非感到万分惭愧。 在尴尬的沉默中持续了大概有五分钟左右,宁刚终于打破了沉默。 他没话找话道:“你刚才说,你在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就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件事让我很费解。” “我知道,女人和女人之间,有些事是很微妙的,可能是因为嫉妒,便不愿意跟你交往。可那些男同事呢?他们即便也嫉妒你的智慧,也不应该嫉妒你的美貌吧?” 拧凝摇摇头说:“这件事很复杂,与嫉妒不嫉妒无关。如果你能给机会听我说,我就全部告诉你。” 这里面有故事啊! 宁刚突然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尽快听到拧凝的故事。 因为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自己的单位里。 宁刚初来乍到,没准能从拧凝的故事里,得到一些启示。 他必须答应拧凝今天晚上的邀约。 可汪昕言那边怎么办? 推掉? 那是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 能不能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给拧凝过一个快乐的生日,又能不耽误去赴汪昕言的邀约。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宁刚想的是让拧凝和他一起去赴汪昕言的约。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如果这样做的话,也实在是太冒昧了。他和拧凝才刚刚认识,拧凝会同意吗?肯定不同意。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拧凝同意了,带她去见汪昕言,汪昕言会误会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吗? 肯定会。 如果因为身份问题再闹个大笑话,那该有多尴尬啊! 也许是急中生智,宁刚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两边兼顾的办法。 第27章 开个直播间 宁刚问:“拧凝,你打算在哪里,来为你这个二十四岁的生日庆祝?” 拧凝的情绪很低落。 “我根本就没想。想了又有什么用呢?就我一个人,在哪里不是过呀!得过且过吧!” “加上我,不就是两个人了吗?” “你答应了?” 拧凝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随即,一滴滴清澈的眼泪顺着眼角簌簌而下。 宁刚拿出纸巾,递到拧凝手里。拧凝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别笑话我,我这是太高兴了。” 看拧凝高兴的样子,宁刚沉吟了片刻,才犹犹豫豫的对拧凝说道:“我肯定会陪你过生日的,不过会晚一点。我打算先去赴老同学的约,那边完事之后,我会马上赶去你那里。” “晚一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你也不用那么赶,我一直等着就是了。” 说到这儿,拧凝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片刻之后,才试探着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安排在我家里吧。你觉得行吗?” 宁刚问:“方便吗?” 拧凝说:“我那里就我一个人住,很方便的。” 约定好之后,宁刚要了拧凝的住址,就赶去赴汪昕言的约了。 ······ 这场久违的同学聚会,被汪昕言安排在了大学路附近一个名字叫老相识的小饭馆,和宁刚就读的那所大学只有一街之隔。 这个饭馆,也是当年宁刚和汪昕言经常聚会的地方。 距离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大概有五公里左右的路程,宁刚叫了个出租车,不大一会就到了。 看着“老相识”那间熟悉的门脸,宁刚的心头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大学时代的美好回忆,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站在门口感慨了一会,宁刚走了过去。 那个身肥体壮长的像弥陀佛一样的饭馆老板,很热情地跟宁刚打着招呼。 “宁刚,你来了?汪昕言他们早来了,一直在里面等你呢。” “他们?不就汪昕言一个吗?还有谁?” 老板眨眨眼,很神秘地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宁刚也不问在哪个包间,径直走向了“思雅居”。 大学四年,每次来这里吃饭,他们都会预定这个叫“思雅居”的包间。 推开房门,有两个女孩尖叫着就冲他扑了过来。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猛地一下扑上去,双手勾住了宁刚的脖子。 另外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迟了一步,绕到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宁哥,我想死你了。” 两个娇滴滴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宁刚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呼吸也变得急促。 汪昕言却在旁边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哈地笑。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女孩的纠缠,宁刚气呼呼地走向汪昕言。 “汪昕言,你特么这是要干嘛?几年不见,你小子学坏了。忒特么俗,简直是俗不可耐。” 汪昕言还在那儿哈哈的笑,笑完了,才指着那两个女孩说道:“她们俩都是你的铁粉,今天晚上,就算是你的第一场粉丝见面会了。” 经过汪昕言的介绍,宁刚才知道,眼前的这两个女孩,确实是他的粉丝。 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网名叫宁哥的小迷妹,身材高挑的女孩,网名叫宁哥的小脚丫。 两个女孩都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是美的不像话的那种。 汪昕言又说:“她们两个,都是知名的美女大主播。” 小迷妹说:“主播是真的,可是前面那些形容词,我们可不敢当。” 小脚丫则是直截了当:“如果能够得到宁哥的提携,那我们就敢当了。” 提携? 怎么提携? 宁刚瞬间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汪昕言并没有在意宁刚脸上的表情,开门见山说道:“刚子,你最近在网上火了之后,我一直在琢磨,你除了现在的工作之外,应该干点什么。我现在有一个还算靠谱的想法,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想法?” “你可以考虑开一个直播间。” “我开直播间干什么?” “直播带货啊。我都替你考虑好了,这个直播间的工作,你完全不用插手,有我们三个就行了。货源的问题,由我来负责,小迷妹和小脚丫负责直播。” 原来小脚丫说的提携,就是来他的直播间做主播。 宁刚的心情松弛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答应汪昕言的提议。 “昕言,我虽然有不少粉丝,却不能直播带货。理由很简单,我现在的工作比较特殊,身份也比较敏感,如果粉丝们发现我在直播间里带货,像什么样子?” “你可以开辟一个带货号嘛!这样就不是没有那些顾忌了吗?刚子,你现在已经是有七百多万粉丝的大网红了,不开展直播带货业务,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直播带货有多火,能挣不少钱呢。” 为了说服宁刚,汪昕言举例道:“我们单位有个女同事,原来的职位比我还高呢。只是不经意的发了几段视频,火了,没多久粉丝就有了一百多万。于是就开始在网上直播带货,尝到了甜头之后,干脆辞了工作,专心搞直播带货。你知道她现在一年能赚多少钱吗?” 汪昕言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十万?” “是三百多万。” 这个数字,把宁刚吓了一大跳。 “卧槽!那么挣钱啊!” 汪昕言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她还只是有一百多万粉丝,和你相比,简直就是你的一个手指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你要是开了直播带货,一年能挣多少钱,你敢想像吗?” 宁刚想像了一下,确实挺诱人的。 可他还是没有答应。 “昕言,我现在的情况,你还不是很清楚。” “第一,我到大浪淘沙新闻网站上班,是初来乍到,我跟领导和同事们都不熟悉。最关键的是,他们也不了解我。能不能给领导和同事们留下好的第一印象,现在是关键时刻。” “第二,领导给我安排的这个职位,对我来说起点过高。如果我不加倍努力,就很难胜任现在的位置。” “第三,如果我把本职工作做的平平庸庸,而直播带货却开的红红火火,领导和同事们会怎么看我?恐怕都会觉得我不务正业吧?所以,钱不钱的,对我来说真的无所谓。” 汪昕言和宁刚的想法却正好相反。 第28章 小迷妹和小脚丫 汪昕言站起来,往宁刚的茶杯里续了些茶水,放下茶壶,拍了拍宁刚的肩膀,问:“刚子,之前你当教师的时候,有没有人无缘无故的就请你下馆子?” “几乎没有。” 宁刚摇了摇头。 汪昕言又问:“那现在呢?” 没等宁刚回答,汪昕言又接着说道:“请客吃饭的,恐怕得排队吧?今天上午咱们打电话的时候,你说的那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也让我嫉妒得要死。” “你说请吃饭这三个字,你都听烦了。刚子,你这才是初来乍到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的请你吃饭?” 汪昕言停顿了一下,目光直直的盯着宁刚的脸,提高声音说道:“因为大家都瞄上了你手中的权利。” 在内心里,宁刚并不排斥汪昕言的判断,甚至还有点认同,但在话语里,却没有顺着对方的思路走。 “也许是大家一时的热情,我毕竟是他们的新同事嘛,大家只是在用这样的方法,表示对我的欢迎。” “热情!这两个字你用的很好。但这种热情,并不像你说的是一时的,它是会持续的,而且还会延伸。” 为了引起宁刚的高度关注,汪昕言把凳子往右挪了一点,这样就距离宁刚的位置更近。做完这个动作之后,汪昕言又开始说话了。 “我说的延伸,涵盖有两个方面的内容,第一,是范围的延伸,今天请你的,是你们网站内部的人员。明天,就可能会是海河省整个社会的各个阶层。” “第二,是方式的延伸,今天是请,明天就是送,送钞票,送美女,送各种各样你喜欢的东西。从今天起,你将面临来自于海河省整个社会巨大的诱惑。” 宁刚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 “我会抵制住这些诱惑的。” 尽管宁刚说话的声音很大,却心虚的厉害。 汪昕言的嘴巴下意识地撇了一下,说:“抵制?你拿什么抵制?刚子,如果你还像现在这样,是个穷光蛋,面对这些诱惑的时候,你觉得你会抵制的了吗?根本不能。” “要想抵制住来自社会的诱惑,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手里必须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多到所有你喜欢的东西,都可能随心所欲地拥有。只有这样,那些诱惑,才会失去效力。” 汪昕言正准备继续往下说,这时候,酒菜上来了。 宁刚看了看汪昕言,说:“咱们先吃饭吧,等会儿,我还要赶下一场呢。” “看看,这就是诱惑。” 说完这句话,汪昕言叹了一口气,然后举起了酒杯。 宁刚也把酒杯举起来,和汪昕言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宁刚说:“为了咱们同窗四年的兄弟情。” 汪昕言说:“为了我们的这份兄弟情能够长久地延续。” 然后两个人异口同声。 “干了。” 接连干了三大杯,两个人在大学时期那种斤斤计较的劲头立马就显现出来了。 每喝一杯酒,对方就要空另一个人的酒杯。 把杯子完全倒立,杯口朝下,持续的时间至少有半分钟。只要酒杯里滴出来一滴酒,就不依不饶的要罚人家一大杯。 旁边的两个美女也没有闲着,站起身子,夹起下酒菜,隔空就往宁刚的嘴里送。 她们俩的这个举动,让宁刚很是尴尬。于是便将身子往后撤,试图以此来阻止她们的举动。 小迷妹和小脚丫却很固执,宁刚的身子往后撤一点,她们的身子就往前倾一点,再往后撤,她们就接着往前倾。 女孩子穿的少,倾斜度大的时候,身上该暴露不该暴露的全都暴露出来了。 这让宁刚更加的尴尬。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宁刚只能老老实实的回到原地,满脸无奈的接受她们的投喂。 小脚丫还好,她个儿高,给宁刚往嘴里喂不怎么费劲。 小迷妹就不行了,她个子矮,得踮起脚才能将筷子伸到宁刚的嘴巴,每夹一筷子,都会累的吭吭哧哧的。 即便是这样,也不肯让小脚丫多夹一筷子。 看着眼前的场面,汪昕言故意黑着脸,大声嚷嚷。 “我的呢?” 小迷妹说:“你自己没手啊!” 小脚丫更绝:“就算是没手,你也不会把自己饿死的,可以用脚夹嘛。” 汪昕言一脸无奈地看向宁刚,义愤填膺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区别对待,这就是看人下菜碟。现如今这个社会,真的是太现实了。” 说着,汪昕言又分别转向小迷妹和小脚丫,看了她们一眼说道:“小迷妹,小脚丫,你们可是先认识的我,先来后到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正闹腾呢,宁刚的手机突然间响了。看到屏幕上显示着舅妈两个字,宁刚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在宁刚的老家,舅妈有另外一种称呼,叫妗子。 老家还有一句俗语:亲娘老妗子,想起来一阵子。 意思就是说,自己的老娘虽然和老舅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但因为妗子这个角色的存在,两家人的关系走的并不近。 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一点礼节性的走动。 宁刚家就更不用提了。 虽然是出于礼节,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宁刚和爸妈也会去舅舅家走动。 但舅舅这一家人,从来就没有去过他们家。 在舅妈的眼里,宁刚这一家,甚至连外人都不如。 她看不起他们。 究其原因,就因为一个字——穷! 在宁刚小时候,家里实在是太穷了。 记得宁刚五岁那年,突然间发了高烧,经医生诊断,说是重感冒,需要输液。 可宁刚的爸爸兜里只有三块钱,别说输液了,恐怕连诊断费都不够。 万般无奈之下,宁刚的妈妈只好去央求自己的亲弟弟。 舅舅背着舅妈偷偷给了宁刚的妈妈二百块钱。 给钱时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宁刚的妈妈——借给你这二百块钱的事,千万不要让你兄弟媳妇知道了。 后来舅妈还是知道了,跟舅舅大闹了一场,还立逼着让宁刚家把这二百块钱还了。 从此以后,舅妈就更加看不起宁刚他们一家人了。 看不起人就算了。 舅妈对宁家,说话还特别的毒辣、刻薄,只要逮到机会,就往死里损你,嘲笑你,挖苦你。也不管对方脸上挂住挂不住。 可宁刚一家人能怎么办呢?只有远远地躲着。 每到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日子,宁刚一家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第29章 你可能误会了 眼下,宁刚的心情也和当年一样,战战兢兢的。 接吧,怕舅妈又说那些让人脸上挂不住的刻薄话,这里还有汪昕言、小迷妹和小脚丫呢,让他们听见了,会作何感想。 不接吧,手机铃声却一个劲的响。 手机铃声响第四遍的时候,宁刚终于受不了了,凑近汪昕言,附在他耳朵边小声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走出饭馆,宁刚来到了大街上。 现在是晚上七点多,中原地区的这个季节,天黑的比较早,眼下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这个时间段,也是人们吃晚饭的时候,大街上除了来往穿梭的车辆,行人基本上寥寥无几。 宁刚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话筒里就传来了舅妈那雷鸣一般的吼叫。 “宁刚,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长脾气了是不是?是不是长脾气了?你说。” 宁刚皱了皱眉头,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刚才我在开会,手机调了静音。” 这个理由,已经该充分了,放在任何人身上也会理解。 可舅妈呢,依然不依不饶的。 “宁刚,你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开会就不能接电话了?别人的我不管,我给你打电话,不能超过两秒钟,超过两秒钟不接,我就让你好看。” 宁刚有点后怕,万一要是真的在开会呢?怎么接? 见宁刚没有表态,舅妈更火了。 “宁刚,你要是对舅妈不好,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你五岁那年,要不是舅妈家拿出二百块钱给你治病,你恐怕早死了。到现在恐怕连骨头都碎成渣渣了,你们宁家也恐怕早就散伙了。你要是昧良心,连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 唉!车轱辘话都说了多少年了?翻来覆去的还是这一套,你烦不烦啊! 当年不就是得了个重感冒嘛!至于像你说的那样要死要活的? 宁刚本想把这么多年来,一直憋着的心里话说出来,但他又有点后怕,怕舅妈撒泼打滚,怕爸妈下不了台。 十几年前的往事,如今还历历在目。 宁刚记得,在他十三岁的时候,曾经说了类似的话,舅妈立马就不干了,又哭又闹,又蹦又跳,搞的宁刚家好几个月都不得安生。 宁刚的爸妈都给她下跪了,舅妈还不依不饶。 强忍下心里的委屈,宁刚皱着眉头问:“舅妈,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挂了,还得接着开会呢。” “你等等,你是不是不耐烦了?宁刚,你现在发达了,对你的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你要是有良心,就应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用你的生命去报答,用你的一辈子去报答,即便是这样,你也报答不完。” “报答,我一定报答。”宁刚敷衍着。 “那好,现在你报答我们的机会来了。现在你不是飞黄腾达了吗?不是有出息了吗?你要是有良心,就应该提携一下你表哥,让他和你一样有出息。” 舅妈说的表哥,是她的大儿子郭帅。 和宁刚是一年出生的,比宁刚大四个月。 说起这个郭帅,宁刚是满心的不屑。明明资质平平,却偏偏眼高于顶。 当年,也就是考上了个三流的野鸡大学,还是靠狗屎运瞎蒙上的。 不得了了,觉得自己是个人才了。什么人都看不上,什么工作都不能入他的眼。 现在都毕业三年了,还在社会上晃荡呢,是个名副其实的街溜子。 这样的货色,宁刚可不愿意沾上。 “舅妈,你可能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有出息呢?我什么样你还不了解吗?打小就没出息,长大了还是老样子。表哥要是像我这样,那才叫屈才呢。” 舅妈听宁刚这么说,更生气了。 “宁刚,舅妈第一次跟你张口,你就这么打发我呀!你这是没良心。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年就不该救你。” 发泄了一通,舅妈又开始下命令。 “你表哥的事,你想办也得办,不想办也得办。你妈已经在街坊邻居面前把牛皮都吹破了,你要是不能给你表哥找一个和你一样的好工作,那就是在打你妈的脸。” “我妈怎么啦?她都跟街坊邻居说什么了?”宁刚满心疑惑的问了一句。 其实舅妈刚才的话,宁刚根本就不信。 在宁刚的眼里,妈妈一直是那种闷声不响的人。 除了干活做家务,就是坐在那儿默默的发呆。 从来不跟街坊邻居接触,更不会在别人面前张家长李家短, 不管是遇到高兴事,还是遇到窝心事,都会烂到肚里。 她怎么会在街坊邻居面前吹牛呢。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就是要看看,他这个舅妈到底会编出什么样的谎话来。 舅妈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宁刚大感意外。 “你妈如今在村子里可风光了,眉头也不皱了,脸上也有光了,走路也不低头了。” “还见人都打招呼,逮住机会就跟人吹牛,说你现在如何如何了不起,工作好,工资高。最要紧的,是你手里握着很大的权利,大到整个海河省,就没有你摆不平的事。” 舅妈说的有鼻子有眼,让宁刚心里充满了疑惑,虽然还是在半信半疑的状态。 但他的担心,却是真实存在的。 妈妈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仔细想想,舅妈说的,也可能在部分程度上是真的。 因为家里穷,妈妈已经被压抑了大半辈子了,尤其是宁刚被开除公职那段日子,更是妈妈最为难熬的日子。 现在突然间有了好转,甚至可以说是巨大的转变。妈妈压抑已久的内心,也需要情绪释放吧! 妈妈在性格上的突然转变,可能就是情绪释放的具体体现。 见宁刚迟迟没有说话,舅妈又催促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宁刚,你要是不帮你表哥,那就是坏良心,会遭雷劈的。” 宁刚本来还想推诿,用诸如我现在还是个临时工,而是是初来乍到,跟上面说不上话之类的话搪塞过去。 可仔细想想,这样做有用呢? 舅妈就不会继续纠缠了吗? 绝对不会。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给她来个口是心非吧。 “舅妈,表哥的事,我尽力办就是了。不过,要办好这件事,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你想啊,好的位置有多少人在抢啊,会专门为谁留着?所以,要遇机会。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宁刚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30章 鱼龙混杂的地方 挂断电话,宁刚的心绪完全变了。 他在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要把网络直播带货这个事搞起来。 回到饭馆,宁刚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汪昕言、小迷妹和小脚丫,这三个人都非常高兴。 尤其是小迷妹和小脚丫,更是把内心的兴奋溢于言表,表现在具体行动上,那就是对宁刚更加的温顺,更加的体贴和周到了。 这场聚会,一直延续到晚上九点。 虽然汪昕言、小迷妹和小脚丫仍然意犹未尽,但宁刚却不能让拧凝等到太晚。 于是就辞别了汪昕言他们,踏上了去拧凝家的路程。 路上,宁刚先是去了一家花店,在那里订了一捧鲜花。 然后又绕进一家蛋糕店,为拧凝定制了一个生日蛋糕。 最后又来到一家大型超市,买了两瓶红酒。 然后乘出租车,往拧凝家直奔而去。 拧凝居住的这个地方,是一个老旧的小区。 从墙皮斑驳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 四栋楼分东西南北各有一栋,围起一个像天井的小院。 小院里没有任何的绿色植被,显得死气沉沉的,院内唯一的照明灯,光线也是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机。 拧凝住在西面的那栋楼里,楼层是最高的六楼。 宁刚脚踏着步梯,蹭蹭蹭的就来到了拧凝的家门口。 才敲了一下门,拧凝就立马打开了。 看架势,她应该站在门口很久了。 宁刚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走进了房门,随手把鲜花、生日蛋糕和红酒递给了拧凝。 “有心了。” 可能是被感动到了吧,说话的时候,拧凝的嘴唇在打哆嗦。 尤其是接过那捧鲜花的时候,拧凝的眼眶竟然有些潮湿。 拧凝住的这个房间不大,大概只有四十多平米,是一个一室一厅的格局。 卧室,客厅,厨房和餐厅是连在一起的。 虽然不大,却被拧凝布置的很温馨。 今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拧凝还在靠近墙壁的地方,放了好几盏散发着粉灰色光亮的小灯笼。 这么一衬托,让本来就很温馨的房间显得更加浪漫。 拧凝还特意穿了一件紫红色的吊带裙,把原本就很美的她,衬托的愈发楚楚动人。 没有餐桌,拧凝把准备好的饭菜摆在了茶几上,一共六个,每个盘子上面还盖着一个盘子,大概是怕饭菜放凉了。 拧凝把上面盖着的盘子揭开,下面盘子里的饭菜还在冒热气呢。 “你怎么安排这么多,我跟你说过的,我之前还有一个饭局,已经吃过饭了,这么多菜,你一个人能吃的完吗?” 面对宁刚的疑问,拧凝先是笑而不语。 把宁刚卖的红酒倒进酒杯之后,才用她那特有的迷人口音说道:“我这样安排,是有特殊寓意的。今天是你到新单位上班的第一天,我祝你六六大顺,心想事成。” 说着,拧凝便举起了酒杯。 宁刚也把酒杯举了起来。 “那我也祝你二十四岁生日快乐,永远像今天一样年轻,像今天一样美丽动人。干杯!” 两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喝了一会酒,拧凝问宁刚:“你第一天来到大浪淘沙,对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感受吗?” 宁刚迟疑了一下,说道:“还真有点特殊的情绪,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喜忧参半,五味杂陈。” 拧凝说:“应该是火焰和海水的碰撞吧。” 宁刚点了点头,然后又说:“不过我并不感到奇怪。新闻单位,本来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同性格的人汇聚在一起,也正好显现出人世间的千姿百态。” 拧凝说:“看起来,你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已经胸有成竹了?” 宁刚摇了摇头。 “恰恰相反,我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 紧接着,宁刚便把他在和平那里受到的遭遇一五一十跟拧凝说了一遍。 拧凝叹了口气,说:“你的这个遭遇,我和同事们都不会感到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有预见。” “为什么这么说?” “你知道你的前任赵小招吗?” 宁刚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只是听杨和平说了一嘴,人我没见过。” “赵小招能当上总编撰的半秘,明面上是杨和平推荐的,其实真正的推荐人,是副总编撰李华鑫。” 接着,拧凝便向宁刚讲述了这里面复杂的故事。 在马清明到大浪淘沙新闻网站之前,总编撰的位置已经空置了半年多了。 当初,五个副总编撰,都觉得自己有竞争这个总编撰的实力。 这五个人当中,资格最老,又是在副总编撰当中排名第一位的李华鑫,呼声最高。 同时也是最着急的一个。 到今年七月,李华鑫就整整五十五周岁了。 这个年龄,对于副厅级的人来说,是一道坎。 如果能抓住机会,更上一个台阶,以后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进一步往上升,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如果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停滞不前,那就只能熬到退休了。 由于紧迫感的驱使,李华鑫可以说是下了相当大的工夫,通过各种渠道跟上面的有关领导接触,递话,表达自己对总编撰这个位置的渴望。 甚至有消息传出来,李华鑫的总编撰位置,已经板上钉钉了。 李华鑫也很高兴,一直在等待上级对他的任命。 可等来等去,却等来了空降的马清明。 听在现场的人说,在迎接马清明上任的仪式上,李华鑫一直铁青着脸,甚至没有和马清明握手。 那些天,李华鑫心里堵着一口气,突然一下子就病倒了。而前去医院看他的同事,却寥寥无几。 这一场病,让李华鑫深深感受到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从那个时候起,李华鑫的心绪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心理开始变得扭曲。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马清明踢出大浪淘沙新闻网站。 于是,李华鑫就开始布局。 他埋下的第一个棋子,就是赵小招。 让赵小招做马清明的半秘,实际上就是在马清明身边安排了一个间谍,或者说是一颗定时炸弹。 因为心里有鬼,李华鑫并没有直接向马清明推荐总编撰半秘的人选,而是通过自己的心腹杨和平,在站务会议上推荐了赵小招。 这个推荐,在站务会议上获得了一致通过。 马清明自然不能说什么。 再加上,他这个总编撰是初来乍到,又人地两疏,并没有自己心中属意的半秘人选,也就只能是听之任之了。 第31章 真有点肉痛呢 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很快,一瓶红酒就见了底。 当把最后几滴酒空进酒杯的时候,拧凝冲宁刚赫然一笑,说:“没想到喝完酒之后,是这样一种感觉。” 宁刚猛的一愣,问:“你之前没有喝过酒?” 拧凝伸出纤细的食指,在空中来回晃着,说:“从来没有,今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宁刚有点担心。 拧凝又是赫然一笑,说道:“很美妙,有点晕,有点飘,还有点兴奋,有点陶醉。” “那就是快要醉了。” 拧凝一脸天真地问:“醉了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更美妙,更兴奋?我想尝试一下这种感觉,要不,咱们再喝点?” “醉了只会更难受。” 宁刚来之前是喝了酒的,而且还喝了不少,现在也有点喝不动了。 “算了,别再喝了,再喝就真的要醉了。” 拧凝却撒起了娇。 “唉呀!给个机会嘛!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喝酒,我就是想尝尝,喝醉之后是什么感觉嘛!” 说着,便把另外一瓶红酒也起开了。 宁刚皱了皱眉头,说:“那就慢慢喝吧,喝的猛就更容易醉了。” 拧凝莞尔一笑,说:“好,我都听你的。” 两个人一边喝着,一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拧凝告诉宁刚,赵小招做了马清明的半秘之后,就按照李华鑫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开始了具体的行动。 赵小招这个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往准发件里面加塞,来试探马清明的反应。 宁刚打断拧凝的讲述,问:“什么是准发件,怎么加塞?” 拧凝说:“经马总审批过的稿件,一共归为三类,分别是准发件、待发件和停发件。” “所谓的准发件,就是稿件内容完全合规,当天就可以发布的稿件;而待发件,就是内容上还需要斟酌的稿件;停发件,基本上就是被淘汰了的稿件。” 宁刚又问:“你说的加塞,是不是把待发件或者是停发件,混进准发件里对外发布?” 拧凝摇了摇头。 “不是,赵小招不敢那么过激。他只是把那些通过关系托付给他的,内容虽然有点偏激但又无伤大雅的稿件,混进准发件里,发布在网站平台上。” “他这样做,一方面是能够在关系人那里,为自己捞点好处。最重要的,是通过加塞这个行为,来试探马总的反应,以决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进一步的行动? 见宁刚一脸茫然,拧凝进一步解释道:“李华鑫的目的,是要把马总从大浪淘沙赶出去。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得让马总出糗,出大糗。” “作为新闻网站的总编撰,最大的糗,莫过于发生大的新闻乌龙事件。更直接一点说,就是发布的稿件内容,有淫·秽甚至是反·动的成分。” 宁刚明白了。 赵小招作为马清明的半秘,在工作上是有诸多便利的。 田经理也跟宁刚讲过,半秘的工作职责之一,就是负责稿件的最终发布。 当然,发布稿件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些稿件,已经经过了总编撰的最终审阅,也就是所谓的准发件。 如果准发件出了问题,总编撰是要负责任的。 如果出了大问题,比如像刚才拧凝说的那样,有淫·秽甚至是反·动的内容。 那作为总编撰的马清明,就不仅仅是负责任的问题了,那是要受纪律处分的。 甚至是法律上的惩罚。 怪不得拧凝说,赵小招就是李华鑫埋在马清明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呢,原来落脚点在这里。 弄明白了这里面的蹊跷,宁刚不免替马清明担心起来。 他忍不住问:“赵小招最终把有淫秽内容,甚至是有反动内容的稿件,加塞到准发件里面了吗?” 拧凝回答说:“加塞是加塞了,只是比原定的计划,至少推迟了一个月。” “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赵小招太贪婪了。他加塞的那些稿件,虽然对大局来说,无伤大雅,但赵小招本人,在关系人那里却能捞到很大的好处。” 说到这儿,拧凝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是那种放着彩光的亮,表情也显得很轻松,甚至还有点得意。 “在对待赵小招的这些小动作上,马总的态度很值得让人玩味。到现在大家也不知道,马总究竟是没注意到赵小招在加塞,还是注意到了但并不计较?还有人说,马总是在以阴谋来反制阴谋,是放长线钓大鱼。” 说到这儿,拧凝下意识的看了看盘子里放着的那条大鱼。 这是一条鱇浪白鱼,是从几十米的深水里打捞出来的。 有三斤多重,市场价三百八十八一斤呢! 拧凝在买这条鱼的时候,还真有点肉疼呢。 更让她肉疼的是,一直到现在,这条鱼还是个囫囵个呢,而且已经放凉了。 这可是她最喜欢吃的鱼了。 因为宁刚一直没有动筷子,她也就不好意思吃了。 见拧凝一直盯着盘子里的鱼看,宁刚也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个盘子上。 “你是不是饿了?”宁刚问了一句。 拧凝咽了一下口水,说:“饿倒不是很饿,关键是这个康浪白鱼味道太鲜美了,肉质还非常细腻,如果没有吃一口就扔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就热一热,我也陪你吃一口。听你这么一说,也把我的馋虫给勾起来了。” 听宁刚说要和她一起吃,拧凝都高兴坏了。 实际上,这条鱼是她特意为宁刚准备的,要是她一个人吃,才舍不得花那么大价钱呢。 放进微波炉,几分钟就好了。 刚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扑鼻的香气就溢满了整个房间。 放到茶几上,两个人又相互谦让了起来。 “你先吃。” “你先吃。” “你是客人嘛!” “今天是你生日,你是贵人啊!” 最后宁刚还是拗不过拧凝,先夹了第一口。 放进嘴里,立马就是满口含香。宁刚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夸赞道:“不错,真不错,拧凝,你的烹饪手艺相当不错。” 拧凝一脸骄傲。 “那是,我可是上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的。” 第32章 都是人渣 宁刚和拧凝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 聊着聊着,就又回到了原来的话题。 拧凝说:“赵小招这家伙,还真够利欲熏心的。见马总对他那些加塞的小动作,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便愈发的胆大了。” “从最初的隔三四天加一次塞,发展到每天都加塞,甚至一天加几个塞。有人说,那些天赵小招的外快收入,简直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 “这么多!” 拧凝的最后一段话,把宁刚彻底吓住了。 拧凝接着说:“所以才充满了诱惑嘛!为了钱,为了源源不断的钱,赵小招就故意的压着那个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的,能在马总面前引起爆炸的稿件。他这么一拖再拖,可把杨和平给气坏了。” 宁刚注意到一个细节,拧凝在说杨和平这三个字的时候,嘴唇是紧绷着的,那三个字,仿佛就是从牙齿的缝隙中蹦出来的。 同时宁刚还观察到,拧凝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很难看,嘴唇在微微颤抖,情绪仿佛一下子坏到了极点。 过了大概有一分钟,拧凝的激动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又开始了讲述。 “杨和平硬拽着赵小招,把他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怒骂——‘你特么捞够了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干正经事?你特么再这样,就立马给我滚蛋。’” “赵小招不敢再拖了,当天就把那个早已经准备好的那份稿件发到了网上。” 宁刚插了一句:“根据你之前的讲述,我心里有一个基本的判断。马总事先应该是有准备的,他不可能放任这样的稿件持续在网络上流传、发酵。” 拧凝点了点头。 “你说的很对,那段视频资料,在网上流传了还不到半分钟,就被下架了。后续的影响不能说一点没有,但是很小。尽管如此,马总还是以此为引子,把这个问题提交到了站务会议上。” 说到这儿,拧凝目不转睛的看着宁刚,问:“你猜猜看,在站务会议有关赵小招的处理这个问题上,谁跳的最高?骂的最狠?” 宁刚不假思索地说道:“这还用猜吗?当然是杨和平了。” 拧凝一脸的惊奇。 “你怎么猜的那么准?为什么?” “因为杨和平也是整个环节的一部分,他也有嫌疑。骂赵小招骂的越狠,越表明他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哦!原来是这样!” 拧凝好像突然间明白了。 宁刚问:“在站务会议上,是如何研究对赵小招的处理意见的?” 拧凝说:“按杨和平的公开说法,是要把赵小招开除,甚至还说要把他移送给司法机关。这个提议,被李华鑫拦住了。” “李华鑫的意思是,赵小招虽然犯了重大错误,却很有可能是无心之失。这也说明,他不适合总编撰半秘这个工作岗位,李华鑫最后的意见是,把赵小招调离就是了。” 宁刚说:“杨和平和李华鑫,很可能是在演双簧。” 拧凝说:“谁知道呢,反正李华鑫的提议,最终还是在站务会议上通过了。紧接着,田国辉就提出了新的总编撰半秘人选。” 宁刚问:“谁是田国辉?” 拧凝一脸迷糊地盯着宁刚看了好半天,弱弱的问:“你怎么可能会不认识田国辉?我听说,今天上午的时候,你有很长时间都是和他待在一起的,也是他领着你去见马总的。” “哦!你说的是田经理吧,他叫田国辉?” 拧凝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这个人,你也要防着他点。他和杨和平一样,都是人渣。杨和平是明面上使坏,田国辉是暗地里耍阴,两个人是一丘之貉。” 对于田国辉,宁刚和拧凝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田国辉给宁刚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这个人外表和善,平易近人。最大的特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算是对宁刚这样的新同事,也一点不藏着掖着。 拧凝对田国辉有如此评价,应该有自己的切身感受吧。 宁刚想避开这个话题,于是又问道:“田国辉在站务会议上,又提了谁作为新的总编撰半秘人选?” 拧凝摇了摇头。 “具体是谁不知道,只知道当时就被马总给堵回去了。马总给出的意见是,总编撰半秘这个职位非常重要,不能再出任何差错了。应该通过周密的考察,才能确定最终的人选。” “会议上是这么说,但马总对网站任何人推荐的人选,都不会再相信了。于是便找了他在党校时的老同学,而那个老同学,给马总推荐的人是你。” 直到这时候,宁刚才算把自己来大浪淘沙新闻网站的前前后后,了解清楚了。 又喝了一会酒,宁刚看向拧凝,说:“有一个疑问,从今天上午到现在,一直藏在我心里,怕触及你的伤心处,始终没敢开口问你。” 拧凝灿烂的一笑,说道:“今天晚上你能来陪我过生日,我就什么伤心事都没有了,你尽管说吧,不要有任何顾虑。” “那我可就说了。今天上午在办公室里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困惑到了现在。你说你在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完全是个孤家寡人。这怎么可能呢?” “要说女同事会疏远你,这我可以理解,因为她们可能是在妒忌你的美貌;那男同事呢?为什么疏远你?难道也妒忌你的美貌?这说不通啊!” 拧凝惨笑了一下,幽幽地说:“我在网站被孤立,其实与同事们无关。是杨和平在捣鼓。杨和平公开说,谁要是跟我拉扯,就要谁好看。” 宁刚一脸愤怒地问:“杨和平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你?他凭什么这样针对你?” 拧凝突然间脸红了,弱弱地说道:“他想要对我那···个,我不同意,于是他便恼羞成怒。他不但威胁同事要孤立我,还在工作上给我使绊子。” “交给我的所有采访任务,都是不可能在网站平台发布的内容。你也知道,记者的薪资,绝大部分是来自于工作业绩的。” 宁刚更加愤怒了。 “杨和平这个王八蛋,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拧凝却在对宁刚之后在网站的处境担心。 “宁刚,你也要小心点,你和杨和平,在工作上是有交叉的,要特别当心他给你使绊子。” 宁刚深深的点了点头。 第33章 走马观花 宁刚和拧凝,一直喝酒到深夜,把两瓶红酒都干了,结果是两个人都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 之后的尴尬就别提了,宁刚只是匆匆的洗了把脸,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上班了。 今天是宁刚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到达单位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门口的保安把宁刚拦住了。 “干什么的?”保安一脸严肃。 宁刚说:“我是来上班的。” “上班?上什么班?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宁刚说:“我刚来,今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 “哦!——你是新毕业的大学生吧。”保安把哦字拉得很长,声音里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宁刚立马纠正道:“不是,我之前是教师,刚到网站来工作,目前还只是个临时工。” “哦!——” 这一声哦,拉得更长了,声音里不仅仅是意味深长,而是明显的轻蔑了。 哦过之后,保安又对宁刚说:“拿出你的工作证让我看看。” 宁刚掏出了工作证。 这个工作证,是昨天下午田国辉亲自送到他的办公室的,上面的职务栏里显赫写着—总编撰半秘。 看到工作证上面的职务,保安先是愣了愣神,突然间一个敬礼,双脚并拢,高声对宁刚喊道:“宁半秘好!” 宁刚微笑,然后问保安:“我可以进去了吗?” “当然可以。”保安的声音很宏亮,然后弯腰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宁半秘请。” 宁刚已经走出去好远,还听见保安在嘟囔:“一个总编撰半秘,却说自己只是个临时工,怎么可能呢?” 整栋办公楼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迹。 来到办公室坐下,宁刚开始审阅昨天下午下班时,由采编部内访组和外调组送来的资料。 这些资料,全部都是视频资料,总共有五十六份。 宁刚粗略看了一下,这些视频资料,最短的播放时长是十二分钟,最长的是三十一分钟。 就按平均十五分钟计算,看完这些资料,差不多需要十四个小时。 如果再加上分类,筛选,那恐怕得一整天了。 宁刚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四十五分。 也就是说,距离九点钟正式上班,只有两个小时十五分钟了。 昨天上午田国辉就跟他交待了,总编撰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审阅半秘呈送上来的稿件。 这也就意味着,宁刚必须在九点之前,完成对所有视频资料的浏览,审阅,分类以及筛选工作。 这完全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怎么办? 宁刚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逐渐地梳理其中的头绪。 他首先想到的是,他之前所有的前任,每天要处理的稿件数量,应该和他是一样的。 有的时候可能会更多。 那他们是怎么做的呢?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宁刚的心中立马有了答案——走马观花。 为了加快进度,宁刚在浏览这些视频资料的时候,甚至连走马观花都不算。 他只是用几秒钟时间浏览一下视频的开头,自己觉得没有吸引力的,就索性扔到了一边。 只有那些他有兴趣的,才会认真地观看。 所有的视频资料浏览完毕,时间停留在八点三十二分,接下来的分类和筛选工作,必须在十八分钟内完成。 宁刚必须给自己留十分钟时间,用于回想和调整,还要在这十分钟内,到达马清明的办公室门口。 还好,刚刚八点五十分,宁刚完成了全部的工作。 擦了一下满脑门的汗,宁刚开始回想所有视频资料里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确认自己的筛选准确无误后,才拿着筛选出的十份稿件,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在等电梯的时候,宁刚的心还在砰砰砰的响。 他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在匆忙之中筛选出来的稿件,能不能对马清明的胃口。 这是他给总编撰的第一份答卷,一旦搞砸了,那他就彻底完了。 宁刚刚到总编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沉重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果然是马清明来了。 宁刚上前几步,跟马清明打招呼。 “马总好!” 马清明回应道:“小宁,今天你好早啊。” 宁刚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刚到。” 打开房门,两个人走了进去。 等马清明坐下来后,宁刚用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把筛选出来的稿件,放在了办公桌上。 “马总,这是今天的稿件,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马清明戴上老花镜,开始看那些稿件。眼盯着电脑屏幕,右手向沙发上摆了摆。 “小宁,你也坐。” 宁刚并没有坐,而是端起了马清明的茶杯。 他要给马清明倒茶。 宁刚昨天虽然来过这间办公室,但饮水机在哪儿,他并不知道。 又不能问正在忙工作的马清明,只好自己去寻找。 他在办公室内四下里踅摸着,最后发现在东面靠近南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台立式饮水机。 靠近饮水机的南墙最东面的位置,还摆放着几只小型的柜子。 宁刚走了过去。 饮水机的电源已经接通,加热指示灯却是红色,说明还处在加热当中。 趁水还在加热的机会,宁刚打开了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面放着很多一次性茶杯,却并没有茶叶。 合上柜子,宁刚站起了身。这时候,饮水机的加热指示灯,刚好变成浅绿色。 正准备往杯子里冲开水,打开杯盖一看,里面却是有茶叶的,只是已经被泡过,应该是昨天的没有倒掉。 宁刚又开始找茶叶。 在饮水机旁边的小柜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茶叶,有清茶,有红茶,也有白茶,品种有毛尖,毛峰,龙井,大红袍,等等。 宁刚观察了一下马清明茶杯里茶叶的形状,应该是毛尖。 杯子里剩下的茶水必须倒掉,可寻遍整间办公室,并没有发现茶水间。 宁刚走到门口,向走道的另一端望去。发现有一个写着男厕所的牌子。 他拿着茶杯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有水龙头。 清洗好茶杯,宁刚再次回到饮水机旁。 先是从小柜子上面的茶叶盒里捏了一些毛尖,估摸了一下分量,应该跟昨天加的数量近似。 用开水冲了,走到马清明面前,把茶杯放在了他的右手边。 马清明又看了一会稿件,然后把茶杯盖子打开,茶水还冒着热气。他用嘴吹了吹,吸溜了一口。 “嗯!不错,浓度掌握的刚刚好。” 这是马清明今天第一次对宁刚的肯定,说明他在为领导服务这方面还算是称职的。 第34章 突然就爆发了 马清明有一个习惯,每看完一份稿件,就用手指头触着鼻尖,触及鼻尖的时间,因稿件不同而不同。 有时候手指触及鼻尖的时间会很短,也就是十几秒钟,有时候则很长,最长的应该有两分多钟。 接下来,便是在纸上写些什么。 他这个习惯,让宁刚联想到了小学生在考试答卷的时候,先是捂着五官的某个部位,这是思考问题时的动作,然后拿起笔写下正确的答案。 一直忙到十点半,工作结束了。 马清明放下笔,摘掉眼镜,站立时两臂张开,做了一个舒展的动作,同时感慨道:“不错!我这个老同学的眼光不错。” 怎么提到老同学了? 稿件里面的内容,牵涉到了他的老同学? 见宁刚一脸的茫然,马清明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严博明这家伙的眼光不错。” 这下宁刚听明白了。 马总这是在变相夸他呢。 严博明是宁刚到大浪淘沙参加工作的推荐人。 他夸严博明,等于是在肯定宁刚的工作。 宁刚心头悬着的那块石头,到这时候才终于落了地。 不过,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马清明的话,说的很隐晦,并没有直接提到宁刚本人,这让他完全没法回应说谢谢马总的夸赞,或者是谢谢马总的肯定。是不是太自恋了? 不合适呀! 人家马总夸赞你了吗?肯定你了吗? 人家夸赞的是严博明,根本就没有提到你。 可要是一点回应也没有,好像也不合适。毕竟人家马总刚才那句话,是对着你说的。 你要是没有个态度,会不会显得很没礼貌? 正在宁刚搜肠刮肚,试图寻找恰当词汇的时候,杨和平推门进来了。 见马清明悠闲的站在那里,杨和平先是一惊。 “马总,稿件审阅完了?” 马清明喜滋滋地说:“完了,今天的进度很快,效率很高。” 说完,马清明还下意识地用温和的目光看了宁刚一眼。 这个眼神里面包含的意思,杨和平自然能够读的懂。 杨和平则完全相反,他看向宁刚时,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里面的潜台词是——这小子上手够快的呀!这么短的时间,就适应新的工作了? 好像还不死心,杨和平迅速抓起了办公桌的终审结果。 最终的审核结果,正常情况下,马清明都会分别写在三张纸上。 第一张,是准发稿件的详细目录。 第二张,是待发稿件的详细目录。 第三张,是停发稿件的详细目录。 杨和平把终审结果抓在手里的时候,发现只有两张纸。 眼睛立时就瞪圆了,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怎么只有两张纸?” “两张纸就够了。”马清明的表情则很温和,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杨和平仍然瞪圆着眼睛,迅速而又焦急地看向目录上的内容。 卧槽!竟然有八个准发件,另外两个,则是待发件,停发件一个都没有。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蹦高高啊! 杨和平在心里感叹着,不由自主的把宁刚和赵小招做起了对比。 赵小招在给马清明做半秘的时候,工作效率那可真是惨不忍睹啊! 即便是在表现最好的时候,一天有两个准发件,就相当相当不错了, 最差的时候,准发件连一个都没有,而停发件呢,却有八九个。 很多时候,杨和平甚至得拿出之前的待发稿件,来填充当天的稿件空缺。 见杨和平一脸惊讶,马清明的自豪感瞬间爆棚。 “怎么样?工作效率还可以吧?” 杨和平心里明白马清明这句话里面的含义。 一方面,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慧眼识珠,选中了宁刚,来做自己的半秘。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马清明最想表达的,是对宁刚的充分肯定。 这让杨和平特别的尴尬,也特别的不服气。 “瞎猫还能撞上死耗子呢!这毕竟才是第一天嘛,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之后的表现会怎么样,谁能说的准?说不定只是昙花一现呢。” 马清明先是笑而不语,好像是在欣赏杨和平恼羞成怒的样子。 过了好长时间,才慢悠悠地说道:“这也算是个开门红吧,说明小宁是很有潜质的,我看好他今后的发展。” 杨和平的嘴巴鼓了又鼓,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接下来,马清明和杨和平,又谈了当天的工作内容。 趁这个机会,宁刚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走到饮水机旁边,先是给马清明的杯子里续了一些开水。 然后返回去,双手捧着把杯子放在了马清明的右手边。接着又再次返回去,走到饮水机旁边,准备给杨和平倒茶水。 这一切,杨和平是看在眼里的,但他并没有阻止宁刚的行为。 可当他把茶水端到杨和平面前,准备递到杨和平手里时,杨和平却突然间爆发了。 “我让你倒茶了吗?明知道我没工夫喝却偏要倒,这不是浪费吗?你也太不像话了。这些茶叶,杯子和水,都是公家的财产,是用钱买来的,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糟蹋的吗?” “你这种行为,往轻里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果往本质上说,那就是在浪费国家的资源,是对广大人民群众的极大犯罪。” 不就是一杯茶水吗?你不想喝早说呀!至于那么上纲上线吗? 还对广大人民群众的极大犯罪?有那么严重吗? 宁刚的脸上有点挂不住,表情讪讪的,手里端着的茶杯还很热,却不知道是该继续捧着还是该放下。 好在马清明及时地打了圆场。 “小宁,你先把杯子放下,怪热的,别烫了你的手。” 然后又看向杨和平,说,“老杨,你也消消火,有什么话,说清楚不就完了吗?气大伤身啊!” 杨和平这才控制了一下情绪,说道:“在我们这个单位,有一部分人,是会经常到马总这里走一走的,但时间不会太长。” “就拿我来说,每天都要到马总这里走一走,这是我的日常工作。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每次来你都要倒茶,那就是在浪费国家的资源。” 宁刚心里很清楚,有些工作上的具体细节,杨和平完全可以私下里跟他交待。 今天却当着马总的面,对自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绝对是下马威。 这个下马威,也是做给马清明看的——你不是很看好他吗?我偏偏要打击他。 第35章 你可是稀客啊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宁刚的工作质量和工作效率,仍然得到了马清明的充分肯定。 每天还是八个准发件,两个待发件,而停发件,仍然是一个没有。 这期间,宁刚调整了自己的工作时间。如果还像第一天那样,早早的起床,早早的上班,实在是太赶了,也非常累。 有了第一天那种匆匆忙忙的体验之后,宁刚便开始琢磨,该怎样做出调整,才能让自己不像第一天那样手忙脚乱。 他发现,内访组和外调组往他这里交稿件,一般都集中在下午的四点到五点。 之后就算是还有人提交,也是零零星星的。 于是,他就把浏览稿件的时间,提前到了下午四点半。 然后再筛选,分类。这样的话,差不多到晚上七八点,稍微加一点班,工作就全部完成了。 这样的话,宁刚每天早上就可以睡个懒觉了。 最关键的是,他发现自己的工作效率,比之前更高了。 正当宁刚为自己在工作上取得的一点小成就而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时候,麻烦却找上门了。 首先找上门来的,是李华鑫的半秘曹极端。 顺便说一下,网站的每一个副总编撰,也是配有自己的半秘的。 不过这些半秘,工作比宁刚可要轻松多了。 他们只要把自己对应的副总编撰确定的选题,交给杨和平,这一天的工作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派遣那个记者出现场,那是杨和平的事。 稿件的审阅、筛选、分类,则是宁刚的事,他们不会管,也管不着。 曹极端身高不足一米七,身体却又宽又圆,走路时就像个大肉球在地上滚动。看到宁刚,一张胖脸却笑的很灿烂。 “宁半秘,我来打扰你,你不会生气吧?” 宁刚说:“曹半秘可是稀客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怎么?这会儿不忙了?” 曹极端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不像你,工作日理万机的,和你相比,我就是个闲散人员。” 说着,便把一条千叶香烟强塞到办公桌的抽屉里。 宁刚一边阻拦,一边说:“曹半秘,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抽烟的。” 曹极端很执拗,继续往抽屉里面塞。 “你不抽可以招待客人嘛!我知道,但凡能进到这间办公室的,都是有身份的。所以我才把这条烟给你送过来。要是放在我那里,说不定哪一天,就被那些无所事事到我那儿闲逛的人给抽没了。” “像这种档次的香烟,给他们抽实在是糟蹋了。你要是不收下,那就是看不起我,以后你这里我也没脸来了。” 两个人又相持了一会,最后实在是拗不过,宁刚只好接受了。 招呼曹极端坐下,宁刚正准备给他倒茶水,却被对方抢先了一步。 “哪能让领导给我倒茶啊!” “胡说八道,谁是你的领导?” 倒满茶水回来,曹极端一本正经的对宁刚说:“在我这里,你就是领导。我今天来,就是专程向领导汇报工作的。” “越说越离谱了。” 宁刚朝曹极端的胸口擂了一拳。 曹极端仍然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是来汇报工作的。” 看着曹极端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宁刚突然间还真有点懵。 他到底要干嘛? 这个疑问刚冒出头。就见曹极端端起自己身边那杯滚烫的茶水,猛地喝了一口。 而他咽下去的表情,却是极其的痛苦。 随即,眼角里便流淌出一股清泪。 宁刚还以为他被烫着了呢,急忙劝说道:“慢点喝,烫。” 这句话刚出口,宁刚便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因为曹极端紧接着又喝了好几口,然后,就开始嘤嘤的哭。 宁刚更懵了。 他到底怎么啦? 拿出纸巾,宁刚递给曹极端,对方却没接,而是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于是,局面就变得尴尬起来。 大概过去了有五六分钟,曹极端停止了啜泣。 抬起头,看了一下宁刚,缓缓地说道:“宁半秘,你千万别在意,我就是想发泄一下。” 说完,曹极端便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宁刚拦住了他。 “曹半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说清楚吗?你这个样子,心里一定很憋屈,而且是准备向我倾诉的。你要是不把真心话说出来,我会寝食难安的。” 曹极端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说嘛!” 曹极端苦涩地一笑,说:“有些话,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宁刚有点着急了。 “你就说嘛,我们之间,论工作是同事,论情感算是兄弟,还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出口的。” 曹极端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既然你拿我当兄弟,那我就直截了当了啊!我问你,你给马总做半秘这四天时间,一共呈送了多少件稿件?” 宁刚说:“一共四十件,每天刚好十件。” “我再问你,这四十件稿件,准发件是多少?待发件是多少?停发件又是多少?” 宁刚说:“一共是三十二件准发件,八件待发件,没有停发件。怎么啦?” 曹极端说:“那你知道,这三十二件准发件里,马总和其他五个副总编撰,各自有多少吗?” 宁刚摇了摇头。 这方面,他还真没有特别注意。 “那我来告诉你吧。”曹极端掰着手指头,说,“第一天,一共是八件准发件。其中,马总的有三件,外调组一件,万副总,江副总,刘副总,米副总各一件。” “第二天,还是八件准发件。其中马总的有两件,外调组三件,万副总,江副总,米副总各一件。” “第三天,仍然是八件准发件,其中马总的有三件,外调组两件,万副总,江副总,刘副总各一件。” “第四天,又是八件准发件,其中马总的两件,外调组两件,万副总,江副总,刘副总,米副总各一件。” 宁刚仍然迷糊着。 曹极端这般如数家珍,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迷茫中,只听见曹极端说道:“这三十二件准发件当中,没有一件是李副总的,别说是准发件,就连那八件待发件,也没有一件是李副总的。” 曹极端的最后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把宁刚给震醒了。 他总算明白了,曹极端今天来的目的,以及他说的所有的话的全部含义。 第36章 给我一个面子 这四天里,宁刚一共给马清明呈送了四十件稿件。 其中,有三十二件被马清明审批为准发件,另外的八件,则被审批为待发件。 这里面,竟然没有一件是李华鑫的。 也就是说,李华鑫提出的所有选题,全部被卡在了宁刚这里。 这个结论,把宁刚吓的着实不轻。 李华鑫,在大浪淘沙新闻网站,那可是仅次于马清明的存在。 宁刚这样做,等于是不给李华鑫面子。甚至可以说,他是在打李华鑫的脸。 宁刚在心里对自己说:你就是个小小的半秘,还是个临时工,凭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领导? 而且还是整个单位的二把手,你在人家面前,就跟蝼蚁一样。 恍惚中,只听见曹极端说道:“我也能理解,你这个工作,的确很不容易。可面对这样的结果,李总会怎么想?他只会觉得我很无能。照这样的态势继续发展下去,他会一脚把我给踢出去的。” 宁刚本想跟曹极端解释的。 理由嘛,当然很充分,比如他初来乍到,工作经验还非常不足,还不能考虑的那么周全,容易顾此失彼,以后一定注意。 如果他这么说,相信李华鑫是会谅解的。 就在宁刚要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突然间想起了之前李华鑫对马清明的所作所为。 以他现在对李华鑫的印象,李华鑫应该是个极其贪婪的,得陇望蜀的人。 站在自己本职工作的角度去考虑,如果现在对李华鑫网开一面,那他以后会不会得寸进尺呢? 心绪变了,说话的态度和口吻自然也就变了。 “曹半秘,我可以实话实说,在稿件筛选这个问题上,我只能站在质量和社会效果这两个方面去考虑。” “迄今为止,每一份稿件来自哪位老总的选题,我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害怕,知道了这些东西之后,在筛选过程中可能会有失偏颇。我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曹极端立马说道:“理解理解,完全理解。” 宁刚又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理解,那你就应该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如果我不考虑稿件内容这方面的因素,而仅仅是按照每一位老总的心情去分配,那是不是在玩忽职守?” “一旦造成稿件质量和社会效果的严重下降,我又该承担怎样的责任?” 曹极端说:“你说的这些,我当然也考虑过,所以说你也不容易嘛。但是,如果我把你说的这些话,原封不动的拿去跟李总回复,会不会伤了感情?” 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宁刚并没有慌,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就按我的意思跟李总回复好了,凭他的觉悟,我觉得他能够理解。” 不知道曹极端跟李华鑫说了些什么,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李华鑫亲自到宁刚的办公室来了。 宁刚自然对李华鑫的到来非常客气。 必要的寒暄和礼让之后,李华鑫直接进入了正题。 “小宁,你的态度,小曹都跟我说了,我很感动啊!像你这样敬业的年轻人,我很欣赏,也很欣慰。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在,我们网站的工作,一定能蒸蒸日上,越来越好。” 说到这儿,李华鑫很亲切的拍了拍宁刚的肩膀,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吧,有很多毛病,其中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爱面子。” “我心里也很清楚,爱面子这个事,是人性最大的弱点,可是没办法,不管怎么去说服自己,依然改不了这个坏毛病。” 宁刚很想恭维他几句,词汇是现成的,比如爱面子说明你有进取心,争胜心,说明你的心态还很年轻。 话到嘴边,又觉得这些话太虚伪,只好咽了下去。 见宁刚迟迟没有回应,李华鑫怅怅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唉!人是越老越顽固啊!你说要这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干嘛?可是,小宁,我还是想恳请你,给我一个面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宁刚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李总,你要这样说,还不如搧我几个耳光呢!应该是你给我指教才对。” “那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希望从今天起,有关我的选题,你都能挑出一到两件稿件来,或者由小曹挑选之后,给你送过来,经你的手,呈送到老马那里。” “如果到老马那里还是像前几天一样的结果,那就只能怪我自己才疏学浅了。” 宁刚当即表态:“好,我一定按照李总的指示办。” 除了这样,他还能怎么说呢! 第二天,宁刚还是像原来一样,精心挑选了十份稿件,然后又把曹极端特意送来的两份稿件,放在了这十份稿件的上面,战战兢兢的去了马清明的办公室。 他很害怕他这样的做法,会引起马清明的误解。一旦马清明对他起疑心,那他就离完蛋不远了。 宁刚把稿件放在办公桌上之后,还特意说了一句:“今天是十二份。” 马清明抬头,盯着宁刚看了一会,宁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慌乱之中,只听见马清明说道:“其中有两份,是李总的吧?” “是。” 回答这个是字的时候,宁刚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马清明的语气却很温和。 “小宁啊,我们做的每一项工作,除了本身的工作属性之外,还有一定的社会属性。而这个社会属性,同样是对一个人智慧的考核。它的核心部分,就是相关关系的平衡和维持。” “平衡,并不意味着彻底忍让,维持,也不意味着丧失原则,丧失自我。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在这种考核中,你及格了。能达到及格的标准,说明你这个人的情商还不错。” 宁刚的心仍然在砰砰跳着,语无伦次地说:“我做的不好,辜负了马总对我的期望,我诚恳的接受批评。” 马清明笑了。 “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你的分寸拿捏,还是很到位的。固然,我们在实际工作中,需要做出适当的妥协。但这种妥协,并不是毫无底线的。” “要永远记住一句话,我们的新闻工作,是为社会,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的。只要记住这句话,就不会走弯路。” 第37章 咱们是老乡 自从调整了工作时间之后,每天上午,反倒成了宁刚最清闲的时候。 除了在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去一趟杨和平的办公室,到那里拿一下经过最终审定的稿件目录,其它的时间,宁刚完全可以自由支配。 这个时候,宁刚就会干一件自己的私活,就是给自己的抖音账号里发视频。 如果长期不更新作品,肯定是要掉粉的。 为了粉丝,他必须维持作品的持续更新。 就在他即将发布视频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拿起电话,里面传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喂!是小宁吗?” 小宁这个称谓,很少有人叫过。 在家里,父母和街坊邻居都叫他小刚或者刚子。 在学校工作的时候,大家统统都叫他宁老师,不管身份地位高低,全都这么叫。 直到来到大浪淘沙工作之后,才有人叫他小宁。 但到现在,也仅仅限于两个人,一个是马清明,另外一个是李华鑫。 那电话里的这个人会是谁呢? 宁刚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两部座机。 一部是红色的,是内线电话。 另外一部是黄色的,连接的是外线。 看看手里的话筒,是红色的,是网站的内线电话。 可以肯定,对方是网站内部的人, 而且职位还不低。像田国辉,虽然已经高居人事部经理之位,也只能管他叫宁半秘。 这个人的职位,应该在人事部经理之上。 来不及多想,宁刚礼貌地回应了一句:“请问你是哪一位?” 对方用浑厚的男中音回答道:“我是万兆峰。” 万兆峰? 在宁刚的记忆里,这应该是个熟悉的名字,但又很陌生。 陌生到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捕捉不到。 应该是从来没见过吧。 宁刚在记忆里搜索着,终于想起来了。 在网站的内部通讯录里,这个名字赫然排在第三位。 是整个大浪淘沙新闻网站仅次于马清明和李华鑫的存在。 宁刚立马回应:“万总你好!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万兆峰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才说道:“宁半秘,你开玩笑呢,我能对宁半秘有什么指示?我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 “万总才是在开玩笑呢。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跟我闲聊?” “俗话说,时间就像女人的乳·沟,挤一挤总会有的嘛!” 面对万兆峰的诙谐和不拘小节,宁刚反而莫名的感到紧张。 他和万兆峰之间,从来就没有打过交道,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按道理说,他对宁刚这个下属的态度,应该是深沉的,甚至是严厉的。 可为什么这一次通电话,就跟自己开起了玩笑?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 那究竟会有什么事呢? 宁刚在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信息库里寻找着答案。 目前,他对万兆峰仅有的信息,只有以下几点,他今年五十一岁,是个东北汉子,还有··· 对了,他在前段时间马清明和李华鑫之间的权利斗争中,选择了中立。 这个信息,应该是最关键的。 关于这一点,还有另外一种说法。 万兆峰所谓的中立,实际上是有自己的野心的。 他在坐山观虎斗,等到马清明和李华鑫斗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好坐收渔利。 想到这儿,宁刚脑海里突然间闪出一个念头——万兆峰是不是想通过自己,向马清明示好? 现在的状态是,在这场争斗当中,马清明明显占了上风,权利斗争这场游戏,似乎已经结束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每个人清晰表达立场的关键时刻。 宁刚想,万兆峰是不是要通过对自己的示好,来向马清明表达一种态度? 然后再通过他,把这种信息传递给马清明? 好像有这种可能。 仔细再想想,又觉得万兆峰这样做,完全没有必要。 他和马清明,都是网站的班子成员,沟通起来应该更方便。 何必要假借他这个生瓜蛋子之手呢? 那究竟是为什么?他怎么对自己这么热情呢? 也许,万兆峰就是这种爽朗的性格,对谁都不拘小节呢! 就在宁刚还在揣摩的时候,万兆峰又说话了。 “宁半秘,听说你老家是沈周市的?” “是。” 宁刚只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万兆峰突然问起了他的老家,让他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万兆峰依然很热情,甚至还有点激动。 “那真是太巧了!我老家也是沈周市的。那你老家是在市里吗?” “不是,我老家在锦宇县。” “那就更巧了,我老家也在锦宇县。宁半秘,咱们可是真正的老乡啊!” 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万兆峰的那种亢奋。 “那咱爸咱妈,是跟你一块住在省城呢,还是仍在老家?” 靠! 连咱爸咱妈都出来了!万兆峰今天,到底是怎么啦? 还真是聊天啊!而且还这么亲热。 “他们还在老家,我的情况,你可能还不清楚,我现在在省城还没有房子,他们来了不是很方便。” 万兆峰沉吟了一会,说道:“你现在的境况,确实是实际情况。不过你放心,房子马上就会有的。” 听完这句话,宁刚一脸苦笑。 省城的房价那么贵,是我这种人能买的起的?还马上就有了,就好像你要送我一间似的。 “那现在咱爸咱妈,在老家有人特别照顾没有?” “没有,爸妈就我一个孩子。不过他们的身体还算硬朗。” “那也不行,必须有人照顾。” 万兆峰的声音又大了一些,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我有几个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他们距离我家都很近。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到家里去看看。” “那还好点,回头我跟锦宇县的冯书记和池县长交待一下,让他们照顾一下咱爸咱妈。不瞒你说,我跟老家的那些地方官员们都很熟。毕竟比你年长一些,在社会关系这方面,我还是多少有点优势的。” 宁刚迟疑了一下,说:“这样不好吧?人家都很忙的。” 万兆峰却是一副大包大揽的口吻:“这个你就别管了,让他们照顾咱爸咱妈,那是在给他们面子。” 说到这儿,万兆峰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补充道:“我差点忘了,我的那个半秘小连,老家也是锦宇县的。他兄弟姐妹多,让他们多到家里看看咱爸咱妈。小连这孩子老实,工作上你也帮衬着他点。” 第38章 十五日双人游 话筒才放下不到十分钟,就有另外一个电话进来了。 这次打电话的,是在网站副职排名中列在第四位的副总编撰刘梓忻。 刘梓忻倒是直截了当:“是小宁吗?我是刘梓忻。” 有了上次的经验,宁刚立马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直接回应道:“刘总你好。” 刘梓忻问:“小宁啊,这马上就在五一节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宁刚当然懂,刘梓忻所谓的安排,就是指旅游这些事情。宁刚只能实话实说。 “我还没安排。” 宁刚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 他想告诉刘梓忻,他才到网站工作没几天,并不打算出去游玩,想留在单位值班。 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全方面了解一下网站的工作内容。 他要说的这些话,却被刘梓忻打断了。 “没安排正好,我来替你安排吧。我这里有两张免费旅游券,是新马泰港澳十五日游的。本来打算是我和我们家你嫂子一起去的。我临时有事,你嫂子就没了兴趣。” “可这个旅游券是有期限的,如果没人去,那就作废了。于是我就想到了你。你可以叫上你女朋友一起去,正好可以放松一下嘛!” “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宁刚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拒绝。他和刘梓忻又不熟,人家又是自己的领导,凭什么接受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 “没有女朋友?那确实没有旅游的兴致。那这两张旅游券,该怎么处理呢?” 说到这儿,刘梓忻好像恍然大悟似的,音量也提高了许多:“可以把旅游券给你父母嘛!” “老人家年级越来越大了,趁他们还能走动的时候,应该抓住一切机会,让他们到处走一走,看一看,浏览一下大好河山。这也是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应该尽的孝心啊!” 刘梓忻的这番话,确实让宁刚心动了。 是啊!父母已经年级大了,可直到现在,连省城都没有去过,他们能看到最美的地方,也就是沈周市了。 没办法,家里穷啊! 再过几年,父母就可能走不动了。 如果不趁现在,让他们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儿,宁刚的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 他当即做了一个决定,在接下来的这个五一节,要让父母去新马泰港澳去转一转,看一看。 “刘总,那这两张旅游券我就要了,你看得多少钱,我转给你。” “小宁,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什么钱不钱的?我替你给父母尽点孝心,难道不应该吗?再说了,这两张旅游券,本来就是人家免费送的。跟你要钱,那我成什么了?” “那我也不能白拿,这两张旅游券,一定价值很高。” 刘梓忻好像有点着急了,耐着性子说道:“小宁,咱们之间的感情,是能用简单的价值去衡量的吗?再说了,我以后说不定还要求你呢,你帮我办的事,说不定价值更高。我怎么办?” “难道也用钱来向你回报?咱们是同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就别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了。” 宁刚正要说什么,又被刘梓忻给打断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托锦宇县的池县长,把那两张旅游券捎到你父母那里去了,估计这两三天就会送到。”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我在旅游部门,还是有些关系的,免费的旅游券随时都能搞到。什么时候你父母想到什么地方旅游,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说完,刘梓忻便挂断了电话。 宁刚却彻底傻了眼。 按刘梓忻的说法,那两张旅游券,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要想返回来,肯定是不可能了。 不过这样也好。 他长到二十八岁,总算在父母那里尽了一点本来早就应该尽的孝心。 可刘梓忻这边怎么办? 给他旅游券等价的钱,他肯定不会接受。 那该怎么办? 宁刚一头雾水。 朦胧之中,宁刚突然间想到一个细节。 刘梓忻应该是在和他通电话之前,就把旅游券交给了池县长。 这就是说,这两张旅游券,本来就是给自己的父母准备的,刘梓忻早就知道宁刚不会去。 那他是怎么知道,又提前做出这种预判的吗? 再仔细想想,也就不难理解了。 新马泰港澳这个行程,一共有十五天时间。 而五一节假期只有七天,宁刚初来乍到,总不能请一个多星期假去旅游吧? 那成什么样子了?他还在网站混不混了? 弄明白了这些,宁刚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结论——这次父母的新马泰港澳之行,是刘梓忻特意安排的。 宁刚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想不明白,刘梓忻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这么慷慨。 一趟新马泰港澳十五日双人游,得老鼻子钱呢! 这一趟也就罢了,听刚才刘梓忻话里面的意思,对宁刚父母的旅游安排,很可能还有后续。 宁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刘梓忻可是大浪淘沙新闻网站的副总编撰,跟他这个小小的临时工相比,差的不知道有多少个档次。 人家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好到甚至都有点巴结的嫌疑了。 苦思冥想了老半天,宁刚才勉强想到了一个理由。 他听说,在之前马清明和李华鑫的权利斗争中,刘梓忻是旗帜鲜明的站在李华鑫这一边的。 现如今局势变了,刘梓忻心里肯定后悔。 他是不是想和马清明修复关系? 完全有这个可能。 但是,刘梓忻又不能直接去找马清明。 他和万兆峰不一样,万兆峰在这件事情上,是保持中立的。 尽管有坐山观虎斗和坐收渔利的嫌疑,但至少在明面上是中立的。 而刘梓忻呢,完全在马清明的对立面。 所以,要亲自去找马清明修复关系,他还拉不下这个脸。 另外,他可能会对马清明的态度存有顾忌,万一马清明不愿意修复这种关系,那他得有多尴尬呀! 目前最恰当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中间人,去马清明那里投石问路。 而这个中间人的人选,目前来说只有宁刚是最合适的。 会不会是这样,宁刚也不清楚,他只是在胡思乱想罢了。 第39章 热心的媒人 和刘梓忻通完电话之后,宁刚又开始鼓捣他的手机。 他要把早已经做好的那段视频,通过自己的抖音账号发到网上去。 那个直播带货号已经开通了,宁刚进去看过几次,还挺热闹的。 就是不知道效益怎么样。 忙完自己的私活,宁刚看了看时间,才十点多一点,距离他到杨和平那里拿稿件目录,还早着呢。 没事可做,宁刚准备出去转一转,刚要起身,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次打电话的是米花朵,是网站排在最后一位的副总编撰。 也是六位总编撰当中唯一的女性。 电话里,米花朵竟然当起了媒婆。 “小宁,听说你还没有女朋友?” 宁刚尴尬的一笑,说:“还真没有。” “不应该呀!你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论长相,你这小伙子简直帅的一批,说是潘安再世都不为过;论才能,你才来网站没多长时间,就已经成了一众采编人员心目中的偶像;论人品,那更是没的挑,怎么可能没有女朋友呢?” 宁刚说:“米总,你这么夸我,是不是有点过了?我可没有勇气承受这样的美赞。” “叫米姐,什么米总米总的,听起来老气横秋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称呼。” 宁刚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足勇气叫了一声。 “米姐。” “哎!这称呼多好听,又亲切,又热情,还接地气。听你这一声喊,我骨头都酥了,仿佛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一样。” “不对,不能这样说,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以后,你得把前面那个米字去掉,直接叫姐。你现在就叫一声我听听。” 宁刚嘴巴鼓了又鼓,却没有叫出声来。 这实在太难为情了。 等了足足有半分多钟,宁刚这边还没有动静。米花朵便知道,小伙子害羞了。于是就开始引导他。 “你家里有亲姐没有?” “没有。” “堂姐呢?表姐呢?” “堂姐也没有,不过表姐有好几个。” “平常的时候,你是怎么称呼表姐的?” “姐。” “哎!这不就叫出来了?你再叫一声我听听。” “姐。” 这一次,宁刚叫的很顺口,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羞涩。 “作为你的亲姐姐,你得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没有女朋友?” “真的没有。” “没有正好,姐姐给你介绍一个。” 说完这句话,米花朵很长时间没有再开口,显然是在考虑合适的人选。 过了大概有一分多钟,米花朵又开始说话了。 “给你找女朋友,还真有点费脑筋。你说你那么帅,又那么有才,平平常常的女孩,根本就配不上你。想来想去,也只有我小表妹合适了。” 宁刚本来想说,是我配不上人家吧。按照现在女孩们的择偶标准,像他这样的,基本上算是个废柴。既没房又没车,也没存款,哪个女孩会看得上他? 可刚要出口,又被米花朵给抢了话头。 “小宁,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吹自擂,我小表妹谢娟,那可真是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人品有人品,要学识有学识。她现在在京城,读了一个985和211双工程大学,等她暑假回来,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这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宁,你是不是眼光太高啊?像我小表妹这样优秀的女孩,你也看不上?” 宁刚非常坦白地说:“我是觉得人家会看不上我。先不说别的,单就学历这一项,我就跟人家差了一大截。人家是名牌大学,而我只是个211。” “211怎么啦?211不也是重点大学吗?在我看来,211和985是并列的。所以在学历上,你们俩扯平了。” “那也不行,我没房没车没存款,···” 还没等宁刚说完,米花朵就截住了话头。 “俗气!小宁,你怎么也这么俗气?真正有眼光有见识的女孩,要的是潜力股,并不注重对方目前的状态,更何况你现在的状况并不差。” “和我小表妹相比,你已经参加工作了,她呢,现在还是个大学生,这样说的话,你比她还高出来一大截呢。” 宁刚仍然犹豫着。 不答应吧,他实在是不忍心。 米花朵这么热心,更何况人家只是想撮合着让他们俩见一面,成不成的,还真不好说。 没准米花朵这个小表妹眼光很高,根本就看不上他呢。 可要是答应,安然那边怎么办? 他和安然之间,算不算彻底结束了呢? 自从安然宣布和他中断恋爱关系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也没有任何形式的通讯联络,安然已经把与他所有的联络方式全部拉黑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和安然之间,算不算已经彻底结束了呢? 宁刚心中没有答案。 见宁刚这边迟迟没有回应,米花朵又说话了。 “小宁,你是不是因为我那么热心,反倒觉得我小表妹并没有我说的那么好,很可能是个丑八怪呀!肯定是,男人的心思我太懂了。” “那这样,我现在就把我小表妹的照片推送给你,你看了真人,就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米花朵拿起手机,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加宁刚的好友,别说微信了,就连宁刚的手机号码,她都不知道。 好尴尬呀! 好在米花朵把控局面的能力很强,当即说道:“你的微信注册号,是不是就是手机号?” 宁刚说了声是。 米花朵又说:“你瞧我这记性,你的手机号多少来着?” “138······” 宁刚报出了一串数字。 “好,我现在就加你为微信好友。” 说完,就向宁刚发出了添加好友的请求。 宁刚这边也很快同意了。 加完好友之后,米花朵当即就把她小表妹谢娟的照片传了过来。 照片下面还有一句留言——这几张照片,绝对是纯素颜,没有美颜,也没有任何的批图和修饰,如假包换。 宁刚打开照片一看,还真是很漂亮,身材也非常好。 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很迷人。 第40章 都站不住脚 和米花朵聊完,宁刚还真有点兴奋呢! 倒不是因为米花朵给他介绍了女朋友。 女朋友这件事,他暂时还不想考虑。 一来,是因为才到大浪淘沙工作不久,现在这个阶段,他只想一心扑在工作上。 而交女朋友,是要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的。 如果因为工作原因慢待了人家女孩子,那还不如暂时别交往呢。 二则,他的个人生活还不稳定,在省城,他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如果这时候谈恋爱,会有诸多的不便。 但他还是很感谢米花朵,感觉她很看得起自己。 人家可是网站的副总啊! 能看上一个小小的临时工,这事摊到谁头上,不得高兴的睡不着觉啊! 可在沉静下来之后,宁刚又开始怀疑,米花朵这样做的真实动机。 就拿介绍女朋友这件事来说吧。 据米花朵所说,她看上他的,无外乎两点,一是他的外表,二是他的能力。 可这两点,没有一个经得起推敲。 先说外表吧,宁刚确实有点小帅,但这种帅,还不至于让女孩们到达无法自拔的程度。 最关键的是,米花朵和他从来没有见过面,她怎么知道他很帅? 如果仅仅凭道听途说,就给他介绍女朋友,而且对方还是她的小表妹,这是不是有点太唐突了? 再说能力吧,宁刚到大浪淘沙工作的时间还很短,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短。 这么短的时间,能完全考查出一个人的实际工作能力吗? 显然不能。 这样总结下来,米花朵看上他的两个条件,都站不住脚。 那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热心呢? 恐怕答案只有一个,她对他有所求。 想利用保媒拉纤这件事情,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那么,她又有什么事,非要他帮忙不可呢? 宁刚突然间想起了前几天听到的,关于米花朵的一些传闻。 米花朵今年四十九岁,是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年级最轻的副总编撰。 按这个条件来说,应该有很大的晋升空间。 可她偏偏又是五位副总编撰当中,排名最后的那位。 要想在本单位获得晋升的机会,她必须跨越眼前的五座大山。 而每一次的跨越,都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她今年已经四十九岁,在她这个级别,算是很尴尬的年龄,也是很急迫的年龄。 如果三年内不能完成所有的跨越,就没有机会了。 她的职业生涯,也只能在现在的位置上止步了。 而要完成这些跨越,米花朵心里知道会有多么的难。 她是女性,女性在现实生活当中是有优势的。 而在职场上,则完全成了劣势,尤其是在职务晋升这条通道上,女性比男性面临的困难更多。 所以,就目前的情况看,米花朵要想在本单位获得晋升,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必须另辟蹊径。 据传,米花朵现在正在活动,打算调到省委宣传部去。 目前,省委宣传部有一个正厅级的职位空缺,在业务上和她正好对口,级别上也非常适当,正合适米花朵再进一步。 但要跨出这一步,仍然是困难重重。 现在,米花朵面临的,一共有六个竞争对手。 其中省电视台有两个,省报也有两个,另外两个,来自于省委宣传部内部。 这六个人,都很有竞争力。 要想打败他们,在网站这方面,米花朵必须要做好两件事情。 一是和单位的领导搞好关系,获得单位领导的举荐。 二是要在工作上做出骄人的成绩。 在网站内部,有权利向省委组织部举荐的,只有马清明一个人。 这就意味着,她只要和马清明搞好关系就行了。 米花朵和马清明之间的关系,可以用甜如蜜来形容。 在马清明和李华鑫的权利争斗中,包括整个班子成员都计算在内,米花朵是唯一一个公开站队马清明这边的人。 所以,在处理与马清明关系这个问题上,她并不需要宁刚任何形式的帮助。 那就剩下第二件事了。 他在工作上,能给米花朵帮助吗? 宁刚在心里思索着,得到的答案是——能! 肯定能! 如果他在呈送给马清明的稿件里面,有意识地增加属于米花朵选题的分量。 那么,属于她的稿件,得到准发的几率就更高,发布的几率高了,曝光的几率自然也随之水涨船高。 说不定,哪篇稿件就上了热搜了呢! 那她就成功了。 所谓骄人的工作成就,说穿了,也只不过是普通的工作,被赋予上了光环。 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作品能上热搜,并产生巨大的社会效益,那你这个人,就被赋予了光环。 就会像金子一样,在芸芸众生中闪闪发光。 宁刚就能给米花朵赋予这种光环,让她成为闪闪发光的金子。 米花朵能,万兆峰、刘梓忻自然也就能。 他们也需要宁刚给他们提供更多的,被赋予光环的机会,说不定哪一天,他们也能成为闪闪发光的金子。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考虑那些世俗的问题。 也就不难解释,万兆峰、刘梓忻,当然也包括米花朵在内,会以各自擅长的方式,跟宁刚拉拉扯扯了。 原来他们都需要宁刚给他们提供更多的,被赋予光环的机会。 这样想来,网站总编撰半秘这个职位,就有点意思了。 表面上看,这个职位的级别很低,甚至可以说是个伺候人的角色。 弄的不好,还会把被伺候的大人物给得罪了。 可如果换一个角度去考虑,同样是这个职位,这个角色,却能把握那些被他伺候的大人物的前途和命运。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要不怎么会说魔鬼往往隐藏在细节之中呢。 只要把握住了细节,那么,小人物也能成为那些大人物们心中的魔鬼。 眼下,在大浪淘沙新闻网站五个副总编撰当中,除了李华鑫之外,也就只剩下排在第三位的江易发,没对宁刚表明态度了。 说的更直白一点,江易发并没有明确表达向他积极靠拢的意向,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这样。 这个江易发,难道不想让自己闪闪发光吗? 第41章 不要讲废话 转眼之间,五一节就到了。 在这个节假日里,宁刚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在马清明身边,就连睡觉,两个人也在同一个办公室里。 这个节假日,马清明实在是太忙了,忙到连回家睡觉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唯一的值班领导。 按常理,网站领导层应该轮流值班的。 可大浪淘沙新闻网站的情况有点特殊,领导层一共是六个人,而节假日却只有五天。 让谁轮空,都会觉得马清明不重视自己,而其他的人,又觉得这个人占了大便宜,心里面就会不平衡。 于是,马清明就做了一个顺水人情,让五个副总编撰都休息,他一个人留下来值班。 一个人做六个人的工作,其忙碌的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样的忙碌状态,也给了宁刚进一步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 刚开始,宁刚仍然像往常那样,做一些基础性的工作,偶尔也会给马清明打打下手。 接下来,马清明就有点和宁刚商量的意思了,到最后,马清明在工作上,甚至有向宁刚请教的意味了。 宁刚呢,自然会很谦虚,用极其恭敬的口吻,小心翼翼的向马清明慢慢渗透自己的观点和想法。 神奇的是,他的每一个观点和想法,都和马清明的观点和想法不谋而合。 难道自己和马清明之间,有一种叫共鸣的东西存在? 宁刚每当想到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会让他非常兴奋。 因为有了工作上的碰撞和默契,让宁刚都有点膨胀了。 觉得自己和马清明之间的关系,比之前更进了一步。 闲下来的时候,马清明也会问他一些个人的问题。 有一天晚上,宁刚和马清明洗漱完毕,都各自去睡觉了,马清明突然来到办公室的外间,打开了大灯。 宁刚正躺在办公室外间的沙发上,睡的迷迷糊糊呢,又被强光一照,一时间还真有点眩晕。 可就在这时候,马清明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宁,你到网站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样,觉得还适应吧?” 宁刚有点迷糊,心里想你这个老头,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怎么问这样一个没味道的问题? 你不累啊! 可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马清明那明亮的目光,在直直盯着自己的时候,他瞬间就慌了。 仔细想了想,马清明问的这个问题,答案几乎是无解的。 说自己很适应吧,会显得你这个人很不谦虚。 可要说不适应,又说明你对自己的工作能力信心不足。 你自己都对自己没信心,别人呢,又该怎么看你? 最关键的问题是,马清明为什么突然间会问这个问题? 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引起了马清明对自己的反感? 不应该啊! 这几天相处下来,两个人在工作上还挺有默契的嘛! 因为这个,宁刚还有一点小小的得意忘形呢! 对,得意忘形。 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自己和总编撰之间身份的差别。 他本来应该夹着尾巴的啊! 人那!不管你个人的聪明才智有多么强大。 在实际工作中,能显现出来几分,不是你自己能决定的,而是由你的身份地位决定的。 宁刚在心里感慨着,有点不敢正视马清明的目光。 可马清明刚才提出的问题,他却没办法回避。 思索了半天,宁刚只好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我觉得还可以吧。” 马清明慢悠悠地说:“你这个还可以,应该是指工作方面吧?其它方面呢?” 其它方面? 正在宁刚发愣的时候,马清明又说道:“比如说和同事们之间的关系?或者干脆说你跟领导层的关系处理,感觉怎么样?” 这一段问话,让宁刚浑身的汗毛,瞬间就竖立起来了。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宁刚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浑身燥热的厉害。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马清明又给他加了一把柴火。 “我听说,你和老万、老刘和小米,关系处的还不错?” 五雷轰顶,就是宁刚此时此刻最深刻的感觉。 在一阵心慌意乱之后,宁刚本来打算,要给马清明承认错误的。 他想说,自己不应该犯忌讳,在私下里跟几位副总拉拉扯扯的. 我一定痛改前非,希望马总能给我一个纠正错误的机会。 话还没说出口,却又被马清明的问话给堵住了。 “小宁,如果处在我现在这个位置,就网站的整体工作来说,你最在意的是什么?最忌讳的又是什么?” 这一次,宁刚不能再得意忘形了,他得吸取之前的教训。 “我说不好,因为我没有你那样的高度,更没有你那样的智慧。” 宁刚本来还想继续给马清明戴高帽子,却被对方给拦住了。 “你不要讲废话,讲真心话。” 宁刚还是讲了一句废话。 “我觉得,你最在意的,应该是网站整体在工作上取得的成就,最忌讳的,应该是···是有人在私下里搞小动作。” 马清明皱了皱眉头,说道:“你这个回答,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也许,你刚才并没有真正站在我的角度,也许,我刚才的问话,让你心里产生了顾忌。” “总而言之,你刚才的回答,并不符合你的一贯风格。如果你能抛开心中的顾忌,一定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说到这儿,马清明盯着宁刚看了一会,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出心里面真正的答案,那就由我来说吧。” “站在我的角度,工作成就固然重要,但在我心目中,它的重要性,却不是放在第一位的。我更加看重的,是网站领导班子的团结。” “只有团结,才能把工作做好,才能获得更大的成就。而在这方面,你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桥梁。你能把路铺好,我就能走的顺当。” 宁刚直直的看着马清明,眼眶有点湿润。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马清明并不是在责怪他,而是在肯定他,鼓励他。 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知道,马清明的内心世界,有多么的强大。 他的政治智慧和包容性,是他这样的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马清明抬起手,拍了拍宁刚的肩膀,又说道:“老江这个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脾气怪了一点。知识分子嘛!自然有自己的孤傲和清高。要想跟他处的来,你得先让他服气才行。” 第42章 虚惊一场 过完五一节,休假的人都来上班了。 假期里一直在值班的人,每个人给了一天的调休。 宁刚和马清明也一样。 休假了,宁刚一下子就松弛了。本来准备好好的玩耍一番,却被接踵而来的一系列变故给完全打乱了。 他看到了一个最不想看到的来电。 这个电话,是那个自称为时刻关心你的人打来的。 上次接了这个人的电话之后,宁刚给他加了备注——狐仔。 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狐仔两个字,宁刚果断的把电话给挂了。 还要不要脸啊! 为了让我加入地狐会,先是利诱,紧接着是威逼,到后来,已经变成赤·裸·裸的威胁了。 老子就不加入地狐会,你能怎么滴? 挂断电话没多大一会,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宁刚挂的更加果断。 第三次被挂断之后,狐仔改了方式。 他给宁刚发来一条信息——你住在正新市和平区建安路东段锦绣花苑小区七号楼二单元18层1801。 靠! 又是老一套。 你知道我住哪儿又能怎么着? 上门来咬我呀! 见宁刚一直没有回应,狐仔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你现在在海河省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工作,职务是总编撰半秘。 看到这条信息,宁刚心里多少有点紧张。 卧槽! 这又要搞什么? 地狐会的手段,宁刚是清楚的。 那就是不择手段。 难不成,他们要到网站去闹腾? 想到这儿,宁刚更紧张了。 地狐会最大的能耐,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香的说成臭的。最关键的是,他们以假乱真的手段,能把人迷惑到黑白不分,香臭不明的地步。 如果他们到网站去搬弄是非,那宁刚恐怕在单位就难以立身了。 毕竟现在自己还是一个临时工。 更何况,还有李华鑫,杨和平这些人呢。 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些人就会对他群起而攻,不把他轰出网站,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进一步想,地狐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把他撵出网站? 显然不是。 他们的目的,就是胁迫自己加入地狐会。 接下来呢? 肯定是要利用他在网站的特殊地位,为地狐会做点什么。 那可是为虎作伥啊! 岂不是更糟糕! 宁刚宁可选择丢了工作,也不可能向地狐会屈服。 刚把事情想明白,狐仔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的老家,在海河省沈周市锦宇县大塘镇宁田村。你的父亲叫宁西城,你的母亲叫连爱娟。 哎呀我去。 宁刚紧张的手直哆嗦,手机差一点掉在地上。 随即,有无数不祥的念头从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绑架? 恐吓? 还是··· 宁刚不敢再想下去了。 手在颤抖着,宁刚拨打了父亲的手机。 话筒里传来了接通的声音。 “嘟~嘟~嘟~” 刚响了三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宁刚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咬着牙再打。 又挂。 还打。 还挂。 等到打到第十次的时候,宁刚差不多已经绝望了。 他心想爸妈肯定是出事了。 混沌之中,宁刚在愤怒中祈祷着,你们这帮王八犊子,就算是把我爸妈给绑架了,也应该接我的电话呀!要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宁刚咬咬牙,继续拨打电话。 电话终于通了。 话筒里传来父亲不满的声音。 “你老打电话干什么?不知道我和你妈在国外啊?漫游费多贵呀!要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挂了,有什么事等我们回去再说。” 宁刚这才想起来,爸妈还在新马泰旅游呢。 谢天谢地!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却在宁刚的心里,留下了一个疙瘩。 刚才狐仔发的信息,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宁刚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他敢对自己的父母做什么,那宁刚就会不顾一切的跟他们拼命。 正准备给狐仔打电话,对方的信息又来了。 你不是要休假一天吗?这一天,我要让你连续看三场好戏。 三场好戏? 特么的! 这肯定是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怀着复杂的心情,宁刚往自己租住的小区里走。 隔着马路,他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小区门口南侧的路灯下,手里举着白色的幡。 看样子,好像是个算卦的。 隔着二十多米,宁刚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但他手里举着的白幡,却能看的清清楚楚。 上面黑色的大字非常醒目——周氏卜卦。 不对啊。 占卜算卦,不应该是在白天吗? 大晚上的谁会算卦? 还有,这个人手里打着幡,应该是游卦,他怎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占卜算卦,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地卦,就是在固定的地点摆个摊位。往摊上铺一张白布,上面是太极八卦图,然后再放上竹签、小铜钱等道具。 有的还会在旁边放一只鸟,这是一种新近流行的卜卦方式,叫做叨卦。 另外一种算卦方式,就是游卦。 游卦,顾名思义,就是到处游走的意思。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去。 游卦的道具也非常简单,它不像地卦那样,又是竹签又是铜钱的,他的道具,就是手里举着的那个幡。 唯一的手段,就是看相。 看手,看脸,看脑门,看眼睛,看鼻子,看耳朵,看嘴巴。 最主要的,是看表情。 至于问卦人的吉凶祸福,全在他那张嘴里。 宁刚在马路对面站了有十几分钟,眼睛一直盯着那个算卦的。 他发现,那个算卦的目光,一直盯着小区的大门口,脚步始终没有移动。 宁刚心里想,这不会就是狐仔给我看的好戏吧? 利用这个算卦的给我灌迷魂汤? 这也太肤浅了吧! 夜里算卦,游卦不游,位置偏僻,行人稀少,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漏洞百出。 就这? 也能给我灌迷魂汤? 另外,宁刚还发现了一个常识性的缺陷,就是白幡上的那几个大字。 占卜算卦的,敬的是周公,学的是周易,具体到招子上,应该是周易卜卦,可那个白幡上写的却是周氏卜卦。 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嘛! 就这? 也敢给我灌迷魂汤? 看不起谁呢! 宁刚怀着嘲弄的心情,准备会一会这个算卦的。看他究竟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刚走到马路对面,意外发生了。 第43章 这是一个局 宁刚刚穿过马路,就看见有一个大概有六十多岁的女人从小区门口跑了出来。 看样子,是遇到了非常关紧的事情。 算卦的站在原地,冲着她喊了一嗓子。 “忘记带钥匙了吧?” 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别处。 就这一声喊,宁刚就可以断定,这个算卦的,是专门在等这个女人。 算卦的招揽人,一般有三种方法。 第一种叫白啄,就像是鸟一样,有米没米,只管跑过来叨几下。 来算卦的,一般都是求因果而来。 要么是儿女婚事求一个好日子,要么是儿媳妇快要生了,该选择哪天去做剖腹产,才能让孙子大富大贵。要么就是这些日子诸事不顺,老触霉头,求一个改变命运的办法。 这种人,都是主动来的。不管卦灵与不灵,他们都觉得靠谱。 实际上,就是求一个心安。 第二种招揽人的方法,叫做拉忽。 算卦的在卜卦过程中,会经常性的给求卦的提示——你觉得我算的准不准? 准!简直太准了! 跟我家发生的事,完全一模一样。 这一问一答,就把围观者的求卦欲望给勾引了上来。 第三种招揽人的办法,叫拉场。 拉场,就是用几句话,把对方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你这边来。 拉场有三步,一唬二诈三点炮。 刚才那一声喊,就是唬。 女人果然站住了。 但只是呆愣了片刻,又继续往前跑。 算卦先生又用了第二招——诈。 “这么着急,是有关紧的事吧?” 女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放缓了些,耳朵支棱着,身子稍微朝算卦先生的方向倾斜。 “你这样匆匆忙忙的,是要去救人吧?你知道人在哪儿吗?” 这就是点炮了。 女人站住,回头看向算卦先生。 “你知道?” 算卦先生指了指右手举着的幡。 女人愣了一会,然后紧跑几步到了算卦先生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仙,请你给我指条明路,来世做牛做马,我也一定会报答你。” 算卦先生略微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指指了指前面那条自东向西的大道。 “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大概十二公里处,往左拐,再走大概七公里,就能看到你想见到的人了。” 这哪儿是算卦啊,分明就是来报信的嘛! 但凡是算卦的,在说出因果之前,一般会有两个动作。 一是捋胡须。 不管有没有胡子,都要往下巴下面捋一下。 这是阴阳先生的派。 捋一下胡须之后,是掐手指。 子丑寅卯天干地支的一通掐算,才会给出最终的因果。 宁刚认定,这个打着白幡的,是个地地道道的骗子。 他的目的,就是把女人指引到他想让她去的地方。 宁刚脑海中闪出一连串的疑问。 这个女人,显然是去救人。救什么人?被救的人遭遇了什么?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救他? 宁刚统统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局。 想到做局,宁刚又联想到,这个局,跟狐仔说的好戏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关系,那他在这场戏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纯粹的观众? 配角? 主角? 宁刚脑海里一片混沌。 等他稍微清醒一点,女人已经不见了。 算命先生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 宁刚突然间有一种冲动。 如果之前的画面,确实是狐仔说的大戏,那他倒要看看,这场戏接下来会怎么演。 即便与狐仔无关,他也要看看,那个假冒的算命先生,到底要把那个女人指引到哪里。他装神弄鬼的,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宁刚走回到马路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儿?” 宁刚指了指前面。 “一直往前开。” 上车后,宁刚一直盯着计价器上的里程表,十二公里处,已经是这条东西路的尽头了。 往左拐,是有一条马路,不过比东西路要窄很多,路灯很稀,而且有好多都不亮。 左拐后向前走了四公里,司机很不淡定的问。 “还有多远?” 宁刚说:“大概还有两三公里吧。” 司机急忙刹车。 他看了看宁刚,说道:“兄弟,我最多往前再开一公里,剩下的路程,你自己想办法吧。你就是投诉我,我也不会往前再开了。” “为什么?” 宁刚实在是不明白。 司机说:“你也别问我那么多,反正我是不会再往前开了。不光是我,今天就算是别的出租车拉你,最多也只会把你送到这儿。不管你愿意加多少钱,也不会有人愿意往前再走了。” 见司机一脸为难的样子,宁刚也不好再强求。想问清楚他不肯往前开的原因,对方又讳莫如深。没办法,宁刚只好按司机说的,又往前开了一公里。 扫码支付的时候,司机非常诚恳地说:“兄弟,我劝你一句,这大晚上的,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 宁刚一脸无所谓地说:“师傅,虽然我不知道你害怕什么。但我能想到,再往前走,一定会有不平常的遭遇。可我不怕,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今天晚上我也要闯一闯。” 见说服不了宁刚,司机只好放他下车。 车转过头,司机打开车窗玻璃,又嘱咐了宁刚一句。 “兄弟,这大晚上的,你一定要小心点。” 说完,司机猛的一踩油门,出租车以很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宁刚往前方看了看,大约五百米开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光亮。 因为出租车司机的再三提醒,接下来的徒步行程,宁刚不得不加了小心。 走过最后一盏路灯之后,宁刚站在原地停留了一段时间。等完全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才开始继续往前走。 刚走进黑暗区,不远处就传来了刺耳的乌鸦叫。 “咕~呱——” “咕~呱——” 这种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确实挺瘆人的。 宁刚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倒竖了起来。 “咕~呱——” “咕~呱——” 宁刚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并不是他有多害怕,他之所以停下脚步,是为了判断乌鸦叫的源头。 正常情况下,乌鸦发出惨叫声,是因为受到了惊扰。宁刚停下来,是要先从他这里,切断对乌鸦的惊扰。 待了大约有半分钟,宁刚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动静,并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 可乌鸦的惨叫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咕~呱——” “咕~呱——” 第44章 地包天 不对。 乌鸦的叫声不对。 宁刚仔细听了听,发现这乌鸦叫,是人模仿出来的。 为什么会有人在黑夜制造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呢? 按宁刚的分析,无外乎两个方面。 其一,可能是阻止他继续往前走。 其二,向外面传递消息,告诉他们有陌生人来了。 宁刚打算往回走。 刚走出去两百米左右,乌鸦的叫声不见了。 但宁刚觉得,身后好像有人在跟着他。 宁刚只好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大概三百米左右,宁刚停了下来。 他假装撒尿,往后看了看。 没有人跟着。 他站着的地方,恰好有一条往右拐的小路。小路的两边,全都是庄稼地。 宁刚毫不犹豫的踏上了那条小路。 沿着小路一直往东走,大概走了有三百米左右,又出现了一条往南的小路。 宁刚又转身向南。 七绕八拐的走了有二十多分钟,宁刚心里有了一个大致的估摸——这个地方,应该与那个假冒的算卦先生指引的地方,已经相距不远了。 再往西走大概三百米左右,就可以回到原来的那条马路上了。 刚往西走了还不到一百米,宁刚突然间听到了异常的动静。 “啪嗒!” “啪嗒!” 好像是间歇性的脚步声。 俯下身,宁刚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这种声音,好像是自东而西的方向。 “啪嗒!” “啪嗒!” 脚步声的节奏很慢,但宁刚能感觉到,这个脚步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屏住呼吸,宁刚往东瞄了一眼。 好家伙! 还真是一个人。 而且已经近在咫尺了。 宁刚还没有叫出声,那个人把手指压在嘴边,迅速打了一个噤声。 “嘘!” 紧接着,那个人便在宁刚的身边蹲了下来。 在朦胧的夜色中,宁刚观察着来人。 这个人的身高,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年龄可能比自己大几岁。 最突出的特点是,嘴唇很厚,下嘴唇还往外翻着。 这种模样的人,在民间有一个统一的绰号,叫地包天。 宁刚在观察对方的同时,地包天也在观察着他。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便有嘈杂的狂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人呢?跑哪儿去了?” “应该是往东去了。” “赶快追,就是钻地缝里,也要把他给揪出来。” 于是,便有七八个黑影,冲着宁刚所在的方向追了过来。 三十米。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就在那七八个黑影距离自己无限接近的时候,蹲在宁刚身边的地包天突然起身,疯狂的向西奔去。 在起跑的那一瞬间,地包天使劲摁了一下宁刚的肩膀。那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要告诉宁刚待着别动。 七八个黑影一齐向地包天撵去。 也就是二十多米的距离,就把地包天给抓住了。 之后,那些人并没有接着搜索,直接押着地包天走了。 宁刚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不敢有任何举动,只能继续蹲在原处一动不动。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 宁刚的脑海里,生出一连串的疑问。 那个出租车司机,为什么开到距离目的地两公里处,就不敢再往前开了? 他反复嘱咐自己要多加小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下的这两公里路程中,为什么如此的戒备森严? 在这一连串疑问下,宁刚心里派生出一个结论——这个地界,肯定有人在做让人感到恐怖的事情。 有了这个结论之后,宁刚又进一步想,刚才那个地包天,究竟是什么人? 会不会是和自己一样,来探究真相的? 或者,他就是那个女人要找的人? 宁刚的心里没有答案。 可不管怎么说,那个地包天,都是因为要掩护自己,才主动暴露的。 就冲这一点,宁刚就应该去营救他。 至于怎么营救,宁刚一时之间还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等到眼前的环境安静下来再说。 在庄稼地里猫了大概有两个小时,宁刚准备起身往前走。 却发现腿麻的厉害。 两条腿几乎伸不直。 而且,随着筋骨的拉伸,那种又酸又麻的感觉,越来越严重。好像已经有了抽筋的迹象。 这种情况下,最有效的缓解方式,就是使劲地跺脚。可如果要这样做,就会产生比较大的动静。万一把那些在周围警戒的人吸引过来,那可就麻烦了。 恐怕想跑都跑不了。 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宁刚只能将一条腿半曲着,将另外一条腿向外慢慢拉伸。 因为半曲着的那条腿一直处于麻痹状态,根本支撑不住全身的重力,有好几次,宁刚险些跌倒。 可他却一直咬牙坚持着。 大约十分钟后,两条腿总算是活动开了。 宁刚猫着腰往前走,他已经能看到灯光了。 灯光来自一个大院里,从轮廓上看,这个院子大概有三四百平米,一水的机瓦房,像是一个破旧的老厂房。后来被改造成了一间一间的简易房间。 大概有十几个房间,全都是灯火通明。 宁刚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零六分。 这些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到底都在干什么呢? 可以肯定的是,这里不是工厂。 因为没有任何机器发出的声音。 宁刚准备从围墙上翻进院子里,看看里面究竟在干什么。 唉呀我去! 宁刚吓了一大跳。 在距离围墙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才发现,在围墙的下面,站着好几个人。 他们的手里,都拿着胳膊粗的木棍子。 这是在守株待兔啊! 宁刚止不住心脏疯狂的乱跳。 等心跳声稍微平复下来之后,宁刚又猫着腰往回走。 他得远离这个院子。 到了安全地点之后,宁刚在心里暗自庆幸,如果刚才他再往前走几步,他就像地包天一样被埋伏在围墙下面的人给逮了。 贸然行动,不但救不了地包天,还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时候,宁刚只能把搭救地包天的希望,寄托在天亮之后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天亮之后,围绕着这个院子的所有暗哨,都会被撤掉。 到时候,反而能给他提供进入到这个院子的机会。 第45章 十万个为什么 早上七点多,地包天从那个院子里出来了。 宁刚一阵错愕。 怎么回事? 这就给放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昨天晚上费劲巴拉的抓起来。今天早上又不声不响的把人给放了? 这究竟是在搞哪样啊? 见地包天朝自己走过来,宁刚急忙迎上前去。 “哥们,我还说今天要拼死一搏把你给救出来呢。怎么?他们伤害你了没有?” 地包天直摇头。 “别提了,都特么别提了。简直特么丢死人了。” 丢死人? 什么意思? 让人给阿登了? 见宁刚一直看着自己,一副求知欲很强的样子。地包天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一个界面上。 “你看看,你看看,这特么丢人不丢人?” 宁刚伸头一看,当即就被震惊到了。 “果·聊?哥们,你是因为果·聊,才被人给抓的?” “你特么别侮辱我好不好。”地包天一脸的愤懑,“我特么是被抓了之后,才有这个果·聊的。”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他们抓了我,然后就让我去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地包天显然是急不择言。 可他不把意思表达明白,宁刚就弄不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他们为什么要你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地包天瞪着眼问:“你是清大毕业的?” 宁刚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地包天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地包天一脸悲愤地说:“那你怎么有那么多为什么?你是十万个为什么,还是想拿我的丢人事寻开心?” 宁刚还真没有拿人的痛处寻开心的意思。 但他又不想解释。 因为他知道,地包天目前正处在情绪的亢奋期,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现在解释,只会起到继续刺激他的作用。 只有等他完全平静下来,才能弄清楚这里面的子丑寅卯。 就这样,两个人闷声不响的往前走。 路过一个早餐店的时候,宁刚说:“你还没有吃早饭吧?走吧,我请你。” 地包天也没客气,跟着宁刚进了早餐店。 要了胡辣汤,包子,油条,还要了两个牛肉卷饼,两个人埋头吃起了早饭。 快要吃完的时候,地包天开口说话了。 “兄弟,你是干啥的?” 宁刚当然不能表露自己的身份,含糊地说道:“我碰巧路过这里。” 地包天看了宁刚一眼,说:“不是吧,如果你只是碰巧路过这里,那你蹲到庄稼地里干嘛?拉粑粑?就算是要拉粑粑,也没必要走那么远吧?” 眼看着自己的谎言被揭穿,宁刚只好实话实说。 “跟你说实话吧,我是被人给勾引过来的。” 接下来,宁刚便把昨天晚上在他租住的小区大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地包天讲了。 听完宁刚的讲述,地包天紧皱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刚问地包天:“你呢?你是干啥的?” 地包天也不隐瞒,把自己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宁刚。 据地包天的说法,他是一个网络博主。前几天有粉丝给他留言,说在这个区域,有一个以果·聊为诱饵,来骗取钱财的团伙在活动。 于是他就来了。 接下来的遭遇,和宁刚遇到的情况差不多。 乘坐出租车,还没到地方就被司机给撂下了,距离目的地两公里左右,就听到了瘆人的乌鸦叫。然后就是另辟蹊径,从庄稼地里向目标靠近。 按事情发生的时间点推算,地包天和宁刚到达这里的时间,应该是基本上吻合的。那宁刚当时怎么没听到其它异常的响动呢?除了乌鸦的叫声,宁刚并没有觉察到其它的动静。 还有,地包天说他是坐出租车来的,可在宁刚来的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看到其它的出租车。拐弯向南之后,甚至连一辆车和一个行人都没有看到。 虽然心里有点疑问,但宁刚并没有怀疑地包天的身份。 从面相上看,地包天应该是个老实人。他不至于编瞎话欺骗自己。 至于那些疑问,宁刚当时是这样考虑的,也许地包天比他来的要早的多呢。 害怕再次戳到地包天的痛处,宁刚就没有再提及他在被逮之后的遭遇。 没想到的是,地包天却主动谈及了这件事。 据地包天说,他被逮之后,被人推进了一个房间里。刚进房间,就被扒光了衣服。 然后,就被人逼着在网上和一个女人果·聊。 地包天还说,他当然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可实在是没办法。 在房间的角落里,站着四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年轻人,手里都拿着胳膊粗的木棍。他要不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就活活的把他给打死。 面对着生命威胁,他只能屈服。 宁刚问:“和你果·聊的女人,在那个院子吗?” 地包天摇了摇头。 “应该不在。那个院子的房间,格局差不多是一样的。可视频上那个女人所处的地方,看上去应该是商品房。” 地包天又说:“聊完之后,他们就问我要二十万的封口费。说是要不按他们的要求去做,就把果·聊的视频和照片发给他的家里人,还有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后来我软磨硬泡,一直到天亮,才以十万块钱成交。” 特么的,这些人真够阴损的。 宁刚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走向取餐口,宁刚准备扫码付账。就在他即将到达取餐口的时候,一个不经意间,他看到昨天晚上那个慌慌张张的女人,正好从早餐店门口经过。 她身上穿的,并不是昨天晚上穿的那套睡衣,而是一套非常干练的运动套装。 还有,从她的精神状态上看,很显然有足够的睡眠。 宁刚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疑惑。 地包天见宁刚痴痴的看着门外,就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你说的那个老娘们,是不是她?” 宁刚点了点头。 “怪不得呢!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地包天一连说了好几个怪不得,然后看着宁刚说:“你知道吗?这个老娘们,和那些逼着我果·聊的人,是一伙的。” 第46章 双簧戏 “啊!” 随着这一声惊讶的喊叫,宁刚的大脑陷入到一片混沌当中。 算卦先生是假的,这一点,宁刚当时就看出来了。 女人的慌张如果也是假的,那只能说明一点,她在配合着算卦先生演双簧。 而这场双簧戏的观众,就是宁刚。 还是唯一的观众。 那他们表演的双簧戏,最终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呢? 把他吸引到这个地方,然后逼着他跟女人果·聊? 再然后呢? 逼着他掏钱? 或者逼着他干他不愿意干的事? 比如逼迫他加入地狐会。 有可能。 但有一点是说不通的。 既然他们如此的处心积虑,那么,对方对他的一切,应该都是了解的。 这其中包括他的身份、长相、穿着打扮、体型特征,等等。 还有,他从小区大门口离开之后的去向,目的地,到达的时间,对方也会掌握的清清楚楚。 想要逮他,岂不是瓮中捉鳖? 干嘛要假装乌鸦的叫声来惊扰他? 这一点,完全没办法解释。 还有,就是地包天打掩护,让他躲过搜索这件事,也非常耐人寻味。 刚才已经分析过了,算卦先生和那个女人配合着演双簧,是把他吸引到这里,然后逼着他跟美女果·聊,再拿着跟美女果·聊的视频,逼着他干他完全不想干的事。 而在此之前,对他的身份、相貌、穿着打扮、体型特征是充分了解的。 那么,当他们抓了地包天之后,会在第一时间知道抓错人了。接下来,肯定会进行更加大范围大规模的搜索。 可是,从地包天被逮一直到天亮,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就是说,刚才得出的结论,是不成立的。 对方并不是要逮他。 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呢? 还有,地包天是怎么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的?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 想到地包天,宁刚心里还有一层疑虑。 昨天晚上在田地里,他见到宁刚的第一次动作,就是把手指压在嘴唇上,冲着他打了一个噤声。 这个动作就充分说明了,他把宁刚视同为伙伴。 那他是怎么辨别出自己身份的呢? 地包天身上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狐仔说了,要让他看三场好戏。 很明显,之前发生的事情,是狐仔在做局。 可真正的局眼在哪里,到现在宁刚还不知道。 他完全是一头雾水。 就在宁刚脑海里一片混沌的时候,马路上又出事了。 那个给宁刚演双簧戏的女人,正在马路上走着,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她突然间就倒下了。 而在她前面大概有三四米的地方,一辆白色的本田雅阁正冲着她开过来。 司机急忙刹车。 本田雅阁在刺耳的刹车声中,轮胎划出一道很深的灰白色划痕。 司机脸上的汗立马就出来了。 毕竟是开了三十多年车的老师傅,他在惊恐当中,还是对当前发生的事情有一个明晰的判断。 本田雅阁并没有撞到跌倒的那个女人。 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司机师傅下了车。 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女人距离本田雅阁最近的头部,只有三四公分。 这已经相当危险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条马路的路况不太好,他开车的速度,只能保持在五六十迈。速度但凡再高一点,就算是紧急刹车,也难免会撞到女人身上。 谢天谢地! 司机师傅双手合十,冲老天作了一个揖。 然后俯身看向地上躺着的女人,关切的问道:“大嫂,你感觉咋样?能不能起来?” 女人没有任何反应。 司机师傅看的很清楚,这个女人,是慢慢悠悠倒下的,并不是受到了障碍物的羁绊。 那她摔倒的原因,无外乎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性是,突然的眩晕。 另外一种可能性是——碰瓷。 想到这儿,司机师傅自然提高了警惕。 “大嫂,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从旁边绕过去了。这里道路窄,老堵在这儿,会影响其它车辆通过的。” 女人艰难的伸出了右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拉我一把。” 毕竟是老司机了,见过的世面一定不会少。听到女人的要求,司机师傅当即说道:“拉你可以,但我得先拍几张照片,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女人也没反对,任由他拍了几张她躺在地上的照片。 司机师傅放心了,拍完照片,伸手就去拉那个女人。 刚把女人拉到能坐在地上,女人就冲司机师傅摆了摆手,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头部,一副十分痛苦的样子。 司机师傅以为她还处在眩晕状态呢,便没有再强行拉拽。松开手,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到医院去看看?” “你说呢?” 女人突然间翻了脸。 转眼之间,就像是变戏法似的,把自己弄了满头满脸的血,最神奇的是,居然还有被撞伤的痕迹。 “你把我撞成这个样子,却问我用不用上医院。你什么意思?不想负责任是吧?” 司机师傅都懵逼了。 “不是,你这不是讹人吗?刚才,我刹车之后,距离你还有三四指呢,而且,在拉你之前,我是拍了照片的。当时,你的头上和脸上,并没有血,也没有撞伤的痕迹。” 女人冷哼了一声,说道:“那又怎么样?你拍的那些照片,能证明你没有撞我?还是再看看那些照片吧。” 司机师傅打开手机,立马就傻眼了。 刚才他拍的所有照片,女人的头部完全是冲着地面的。至于有没有撞伤,流没流血,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他还是不甘心。 “那你怎么证明我撞了你?你头上和脸上的血,我可以说是你自己摔倒碰的。你想耍无赖,没门!我也不是吃素的。” 女人又冷哼了一声,说:“你看看前面的那个摄像头,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着,女人伸出手指,往自己的右前方指了指。 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司机师傅还真的看到了一个摄像头。 这个摄像头,离事发地点,大概有三十多米的距离。而这个地点,应该在摄像头的覆盖内。 可惜的是,就是因为距离事发地点有三十多米,在这样的距离上,拍摄到的视频画面,完全不能看清楚本田雅阁到底撞没撞上这个女人。 刹车的位置距离女人太近了。 如果从远程拍摄的效果来看,很可能是撞上了。 司机师傅服了。 像这样的碰瓷手段,实在是太高明了。 从车辆行驶的路况,车速的范围,到刹车的距离,车辆停下的位置,再到摄像头的可视范围,可视距离的精确度,每一步,都计算的分毫不差。 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第47章 装睡的人 交警来了。 听到警笛的声音,女人又躺在了地上。 警察看到的,是这个女人奄奄一息的样子。还哆哆嗦嗦的伸出一只手,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喊了一声。 “救我!” 司机师傅想跟警察解释,人家根本不听。 “人都这样了,你还是赶快把她送医院吧。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后果会更严重。” 无奈,司机师傅只好拉着这个女人去医院。 ······ 宁刚扫码支付之后,却不见地包天的身影。 正要去找,地包天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个小米手机。 “那个骗你来这儿的女人,刚才又去祸害别人了。” 说着,地包天便打开手机,把刚才录的视频给宁刚看。 这个视频,是地包天在距离事发地点五米左右的距离拍摄的。而且过程非常完整,从女人倒地之前开始,一直到司机师傅把她拉走,所有的环节,都清清楚楚。 “这是碰瓷。” 说完这句话,宁刚又紧接着问:“既然你拍了视频,为什么不让警察同志看看?” 地包天一脸愤怒地说:“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她不但勾结恶人诱骗路人,让人在迷迷糊糊中进入到果·聊局里,现在又在马路上碰瓷。像这样的无耻之徒,必须要让她复出沉痛的代价。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现在揭穿她,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宁刚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地包天摆了摆手,一脸神秘地说道:“现在就给你揭开谜底,也就没有味道了。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的每一步计划,我一定会让你看到一个精彩纷呈的结果。” 宁刚倒是想看看,地包天还会玩出什么花样。 和地包天一起来到马路上,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地包天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你开快点,追上一辆车牌号为73209的白色本田雅阁。” 一直追到市中心,也没有看到那辆本田雅阁的影子。 地包天又让出租车司机挨家医院去找。 最终,在正新市第三人民医院的急诊科外面,看到了那辆车。 下了车,宁刚和地包天一前一后往急诊科走。 刚到急诊科门口,就听到了激烈的吵闹声。 “人真不是我撞的。” “不是你撞的,那我妈头上脸上的血是哪儿来的?不是你撞的,你怎么会把我妈拉到医院来?” 这个声音,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 沙哑、憨,还有点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叫。 想了半天,宁刚也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声音。 正寻思呢,病房里又传来争吵的声音。 “是警察让我把你妈送过来的。” “对呀,警察为什么不让别人送,偏偏让你送?如果不是你撞了我妈,警察凭什么让你送?” 这个声音,绝对在哪儿听到过,因为太特别了。 正在这时候,有两个警察从宁刚身边经过,直接进了急诊室。 地包天拉了一下宁刚的手,说:“走,进去看看热闹去。” 急诊室不算很大,大概有五十平米左右,里面却占满了人。这里面,有医生,患者,患者家属。 宁刚和地包天进去的时候,谁都没有搭理他们。 医生在诊断病情,患者在忍受病痛,患者家属在照料病人,谁有闲工夫搭理他们呢? 更何况,急诊室里面的人,成分比较复杂,谁也不知道谁跟谁是啥关系。 进入急诊室的第一眼,宁刚就看到了一个人。 膀大腰圆,皮肤黝黑,牙齿黑黄。 这不是在沈周市教体局外面,跟他有过一次邂逅的那个小区保安吗? 对,就是他。 刚才听到的那个很特别的声音,就是他发出来的。 那个人也看见了他,却有点躲躲闪闪的,好像是害怕宁刚看见他。 按常理说,在那场如地动山摇一般的大风天里,宁刚在快要被狂风吹跑的情况下,被眼前这个人拉了一把,就这个动作,完全不亚于把他从生死边缘拯救了回来。 作为有恩与自己的人,他不应该选择躲避。 宁刚直接迎了上去,主动搭话道:“你不是在沈周市花之城小区上班吗?怎么在这儿?” 那个人见躲避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回应。 “是宁老师啊。” 这时候,警察已经询问完司机师傅,又朝向人群喊道:“谁是6号床孙淑敏的家属?” 那个人举了举手。 “我。” 警察问:“你叫什么?” “李二安。” 警察又问:“你和孙淑敏是什么关系?” 李二安回答:“我是她儿子。” 警察说:“我给你介绍一下事发时的情况,通过调取事发现场的监控,我们看到,你母亲躺着的地方,和这辆车牌号为73209的白色本田雅阁,确实挨的很近。究竟撞没撞上,还真不好判断。” 李二安脸上闪过一丝倔强。 “警察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撞上,那我妈头上和脸上的血是哪儿来的?她的伤又是哪儿来的?” 警察说:“你不要那么激动嘛!我们在调取监控的时候发现,你妈是先摔倒在了地上,之后本田雅阁才开过来的。也就是说,她在摔倒时,也有受伤的可能。” 李二安很生硬地说:“你就说你们的处理意见吧。” 警察说:“像这种情况,我们真的没办法给出一个恰当的处理意见。最好的办法是,你们双方能够心平气和的协商解决。” 李二安说:“我们家里人商量过了,这件事,没有任何协商的余地。我们一直坚持,一定要秉公处理。我就想问一下,如果完全交给你们处理,肇事司机要不要承担责任?” “这个嘛!”警察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在这种情况不明的状态下,司机自然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了。” 还没等警察把话说完,李二安就拦住了他的话头。 “那就好!那就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说完,李二安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好像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任务。 司机师傅急了,把警察拉到一边,掏出手机,对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我这儿有几张在事发现场拍摄的照片。你看看,能不能洗脱我撞人的嫌疑。” 警察仔仔细细的查看了每一张照片,苦笑着摇了摇头。 “师傅,我非常能理解你拍摄这些照片时的心情,但这些东西,还真没办法证明你没撞她。在法律上,这些照片,属于无效证据,我们也爱莫能助。” 说到这儿,警察充满同情的看了司机师傅一眼,又说:“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跟对方好好协商。” 警察走后,宁刚问医生:“大夫,6号床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大夫看了看宁刚,问:“你也是6号床的家属?” 宁刚说:“我是她儿子的朋友。” 大夫说:“患者的生理指标全都正常,只是一直昏迷这件事有点麻烦。” 司机师傅急眼了,立马问道:“大夫,我想咨询一下,像她这种情况,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看了看司机师傅,叹了口气说:“很难说呀!她这种情况,属于非正常昏迷,具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们还真不好下结论。” 宁刚明白了。大夫是在暗示,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从司机师傅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好像也明白这一点。 第48章 敲山震虎 司机师傅把宁刚拉到医院的门诊大楼外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一看是黄鹤楼,又装了回去,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一盒软中华。 抽出来一支,一边硬要往宁刚手里递,一边打着了打火机。 宁刚只是把烟拿在手里,并没有要抽的意思。 司机师傅却很固执,打火机一直点燃着,双手捧着放在宁刚眼前,等着给他点烟。 宁刚没办法,只好点燃了。 刚吸了一口,就咳嗽起来。 他平时是不怎么抽烟的,早上更不会抽,再加上昨天晚上熬了一夜,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稍微受点刺激,就难受的不得了。 司机师傅见这种情况,赶忙说道:“兄弟,你好像不经常抽烟啊,我还打算买两条好烟送给你呢。” 宁刚心里明白,司机师傅肯定是有事要求他,不然就不会这么客套。 司机师傅说:“兄弟,我一看你就是场面上的人,而且和李二安还认识。你能不能帮老哥一个忙,跟李二安那一家人拉扯拉扯。当间没人事不成嘛。” 宁刚问:“那你的意思是?” 司机师傅说:“事情弄成这样,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多多少少花几个冤枉钱呗。除了这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唉!本来还想指望警察给出的调查结果,可到头来,却是一本糊涂账。兄弟你说,我还能怎么办?” 说着,司机师傅激动了起来。 “我权当是被恶狗咬了,被臭蝇子叮了,被黄鼠狼尿身上了。” 宁刚说:“老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这样就轻而易举的妥协,就不怕对方狮子大张口?” 司机师傅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害怕的就是这个。这个事,显然是处心积虑的。那个老娘们,明明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却躺在那装死,这是打算跟我往死里耗啊!可我耗不起啊!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 宁刚说:“可你要是就这样妥协了,不就等于助长了歪风邪气吗?从今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像你一样陷入到他们做的局里呢。” 司机师傅说:“我也知道,这样做肯定有很多后遗症。可我实在是耗不起啊!” 这个时候,宁刚还不能让司机师傅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段事发现场的完整视频,是地包天拍摄的,手机也在地包天手里。 但地包天并没有马上公开事实真相的意思。 另外,宁刚也想看看,地包天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斟酌了一下,宁刚才说道:“你要想让他们不再跟你耗,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给他们缴纳治疗费。反正现在对这件事的责任还没有定论,你不拿钱,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司机师傅说:“可我已经交了呀。” 宁刚问:“交了多少?” 司机师傅说:“交了五千。想想都特么觉得窝囊。” 宁刚担心的则是另外一个层面。 按大夫的说法,这个女人,身体状况没有任何问题,住院治疗,每天无非是补充一些营养,这样算下来,每天的消费应该不会超过二百块钱。 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打算一直耗下去,她就可能像眼下这样,一直假装昏迷。 在这样的状态下,院方也没有办法赶她走。 五千块钱,能耗二十多天那! 那岂不是要把司机师傅给拖垮了! 另外,宁刚还有一个发现,李二安每次说话的时候,总要往远处看看,好像在寻求什么人的帮助。 莫非他只是个傀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跟他谈,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宁刚把自己的观察跟司机师傅说了,司机师傅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另外,司机师傅还观察到了一个细节,李二安每次说话之前,还会不自觉的看一下手机。 这方面,宁刚倒是没有觉察出来。 既然已经怀疑李二安很有可能是傀儡,接下来,宁刚必须来一个敲山震虎了。 想到这儿,宁刚对司机师傅说道:“老哥,你先别着急,我再给你想想别的办法。” 司机师傅一愣,问:“你真的有办法?” 宁刚说:“事在人为嘛,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 从外面走回急诊室,宁刚径直走向李二安,他要验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兄弟,得知你母亲受伤的消息,你一定很着急吧?你是什么时候从沈周市赶回来的?” 说完,宁刚直直的盯着李二安的双眼。 李二安明显有些慌乱,急不择言道:“知道我妈被车撞了,都把我给急坏了,急忙打车从沈周市汽车站坐车往家里返。” 从沈周市到正新市,其间的距离有一百六十多公里呢,这么远的距离,至少得一个半小时,如果再加上李二安从沈周市的居住地到汽车站,然后从正新市汽车站到医院的路程,最起码得两个小时。 而这场所谓的事故,从发生到现在,还不到一个小时。 很显然,李二安说了谎。 这时候,必须继续给他施加心理压力。 宁刚依然紧盯着李二安的双眼,说:“你回来的好快呀!从沈周到正新,光是高速就有一百六十多公里呢。” 李二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的非常尴尬,然后深深的低下头,没有再说话。 宁刚能够看出来,李二安的身子在很明显的颤抖。 过了一会,宁刚又接着问:“这件事,你究竟打算怎么解决?” “这个嘛。”李二安先是看了一下宁刚,然后又用乞求的目光向外面看去。 宁刚顺着李二安的目光往外看,走道里,正好有一个人经过。 一米八左右的个头,头上戴一顶黑色的贝雷帽,脸上捂着一个黑色大口罩,还戴着大墨镜。 狐仔? 宁刚正愣神的工夫,只听见李二安说:“我还没有想好。我妈现在这样的状态,谁能保证她啥时候能醒。如果一年甚至两年三年都不醒呢?你说我得有多大的损失?不管是钱财上的还是照顾赡养这方面的。” 宁刚转回头发现,李二安好像恢复了之前的神采。 司机师傅着急了。 “按你的意思,你妈要这一辈子都不会醒,我还得被拖累一辈子啊!” 李二安歪着头,说:“你不想被拖累,行啊,你得拿出诚意来吧。” 司机师傅明白,这是要讲价钱了。也是太着急了,便脱口而出道:“你就说,得多少钱,才能把这个事了了?” 李二安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千?” 其实司机师傅心里知道,李二安伸出三个手指头,很可能是三万。他故意这样说,是为了接下来的讨价还价。 李二安冷冷的说道:“三千?你打发要饭的呢,我说的是三十万。” 司机师傅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过了很长时间,终于爆发了。 “你怎么不去抢啊?既然你是这样的态度,那就耗吧,我豁出去了。” 李二安也毫不相让。 “耗就耗,看最后谁能耗的死谁。” 眼看着双方又呛呛了起来,宁刚把李二安拉到了急诊室外面。 地包天也跟了出来。 宁刚看了看李二安,说:“兄弟,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有人已经把事发现场的情况,从头到尾全部拍摄下来了,还说要交给司法机关呢。” 李二安明显的慌张起来,这次他看的,好像是地包天。 地包天也看着他,满眼的嫌弃。 李二安低下头,嘟嘟囔囔地说:“我知道,你是在唬我。” 地包天急眼了,大声叫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唬你?你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宁刚本以为,地包天会把视频交给警方。可接下来地包天的动作,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第49章 你是北斗星 地包天把那段视频发到了网上。 宁刚想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不是应该把这些视频资料交给警方吗?你怎么发到了网上?” 地包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我是干什么的?” 见宁刚迷糊着,地包天自问自答道:“我是一个网络博主,我要做的,就是用独特的眼光,来观察社会上的善、恶、丑。然后再把捕捉到的信息,发到网上。这样的话,就可以起到对世人的提示甚至是惊醒作用。这也是我们这些网络媒体从业者的责任和使命。”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地包天的做法,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地包天又说:“至于警方能不能看到这段视频,能不能采纳这段视频,作为判断案情的直接证据,那就要看视频发布之后所能产生的社会效果了。” “如果有足够的流量,足够的热度,我相信警方是会看到的。如果能上热搜,那妥了,警方就算看不到,社会舆论也会逼着他看到。同时,警方也会积极的行动起来,尽快给出一个让广大网民满意的结果,同时也等于给了那个无辜的司机师傅一个满意的结果。” 说到这儿,地包天又向宁刚提出了一个请求。 “兄弟,要不你也帮我推推?” 所谓推推,实际上就是在网上进行诸如点赞、评论、转发之类的操作。 对地包天的这个要求,宁刚当然不能拒绝。地包天之前把理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宁刚如果不答应,好像自己没有社会责任心似的。 他选择了点赞。 地包天又说:“兄弟,你最好还是说两句吧。” 说两句,就是在视频评论区里发表一下自己对这件事的观点和看法。 这就有点拉宁刚下水的意思了。 宁刚多少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既然要钓鱼,总得撒点鱼饵吧。 没想到的是,他却被鱼给咬了手。 这是后话。 看到网络账号上的注册名,地包天一双眼立马瞪的溜圆,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 “你是北斗星?” 宁刚浅笑着点了点头。 心里却说,装什么装,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 “卧槽!你可是真正的网络大v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真没想到,我会和你这样的网络大v在一起。” 面对地包天极其夸张的表情,宁刚又是轻轻一笑,说:“我算什么网络大v。” 地包天再一次把眼珠子瞪的溜圆。 “卧槽!都将近八百万粉丝了,还不算网络大v算什么?” 说到这儿,地包天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急忙向宁刚道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的确是班门弄斧了。要是早知道你就是北斗星,别说夸夸其谈了,在你这样的大神面前,我恐怕连大气都不敢出。” 宁刚绷着脸说了一句:“夸张了啊。” 地包天却是一脸的虔诚。 “夸张?你摸摸我这心,到现在还砰砰乱跳呢。对于像你这样的网络大v,我只有崇敬,只有膜拜,只能高山仰止。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啊,天女下凡了啊!你说,我能不激动吗?” 这马屁拍的。 响亮! 脆生! 可宁刚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地包天看了看宁刚,又继续说道:“我生来最佩服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网络大v,一个举动,就能指挥千军万马;一个观点,就能做到一呼百应;一段文字,就能让人热血沸腾。你,就是这个世界最了不起的存在。” 地包天说的唾沫星子乱飞,再看看宁刚,仍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地包天咽了咽唾沫,又接着说道:“我一直有一种渴望,就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你这样的人。我也知道,这完全就是一种奢望。与你相比,我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对你,我只能远远的膜拜。” 见宁刚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对方说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地包天急眼了。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特么的,你总是给个态度嘛!再这样下去,我的唾沫星子就耗没了。 实在是忍不住,地包天问了一句。 “你在听吗?” 宁刚终于说话了。 “我是在享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你拍的很努力,也很到位,继续拍吧。” 唉呀我去! 地包天瞪圆了眼珠子,说道:“我地包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的,发自肺腑的,如有半点言不由衷,天打五雷轰。” “你还真的叫地包天?”宁刚一脸讶异的问了一句。 地包天挠了挠头,说:“我的生理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自打记事起,人家都这么称呼我。外人也就算了,就连我爸我妈,也跟着别人叫。” 宁刚说:“不会吧,你爸妈也这么叫你?” 地包天说:“他们叫我天儿,可这还不是一个意思吗?后来我一生气,索性把名字给改了,就叫徐天。” 说到这儿,徐天看了一下宁刚,问:“你叫什么?我只知道你的网名北斗星,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 宁刚说:“我叫宁刚。” 徐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怪不得呢!刚才在急诊室的时候,我好像听见李二安叫了你一声宁老师。他是你学生?” 宁刚说:“之前我当过一段时间老师。” 徐天说:“那我以后也叫你宁老师吧。” 宁刚说:“可我现在已经不是老师了。” 徐天却很固执。 “老师的意涵,应该是多方面的。可以是人生的导师,也可以是生活的老师,像你这样的网络大v,当然就是我在网络创作道路上的指路明灯。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学生了。” 见宁刚没有回应,徐天又麻缠道:“宁老师,你就答应了吧。现在,有好多网络大v,都在招学徒呢。” 宁刚非常认真地说:“那不一样。那些招学徒的,拍的都是搞笑段子。而我们发布的,则是社会信息类的内容。在这个分类当中,作为弟子,只能是拾人牙慧,是不会有长足发展的。” 徐天却很倔强。 “拾人牙慧又怎么啦?只要能跟着你,就是当舔狗我也愿意。我的人生信条就是,给强者当舔狗,与山炮交朋友。” 说着,徐天居然跪了下来。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天,我徐天要拜北斗星宁刚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第50章 好戏还在后头 晚上。 宁刚半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 徐天发布的那段视频,点赞量已经超过了一万,评论也达到了六千多条。 打开视频评论区一看,他写的那条评论,已经被置顶了。 而且,在评论的下面,还有一条来自视频发布者的留言——感谢网络大v北斗星的站台! 这就算站台了? 再往下,还有两条评论也被置顶了。 第一条评论是这样写的——网络大v北斗星已经向我们发出严正警告了。 他在用真相告诉我们,现在这个社会,谁做好人,谁就得吃亏,谁讲良善,谁就会上当。 我们这个社会,已经被乌烟瘴气给完全污染了,已经没有真善美生存的空间了。 北斗星还告诫我们,从今往后,但凡遇到这样的事,有多远你就躲多远。 明哲保身,才是在这个充满罪恶充满陷阱的现实社会唯一的生存之道。 卧槽! 我是这样说的吗? 我只是说,我们大家要团结起来,坚决与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做斗争,让不良的行为没有任何的容身之地。 你这样曲解我的意思,究竟是何居心? 宁刚不淡定了。 他点上一支烟,使劲地吸了几口。在复杂的心绪中,继续观看着评论。 第二条被置顶的评论,就更加离谱了。 你们知道吗?北斗星在与视频当中同样的讹诈手段上,整整被愚弄了六次。 六次啊! 是他傻吗? 当然不是。 谁要敢说我心目当中的大神傻,我就跟谁急。 是他太善良了啊! 他总以为,温暖可以融化一切。 可残酷的社会现实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善良,只能成为邪恶手里的一把刀。 它会把你的怜悯之心,捅的稀巴烂。 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网络大v北斗星终于彻底醒悟了。 他在用自己的教训来告诉我们,善良的前面,都是陷阱。 特么的! 宁刚忍不住爆了粗口。 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嘛!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的搬弄是非呢? 带风向? 带节奏? 还真是吔! 宁刚翻看了视频评论区里所有的评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这样的调调。 更有甚者,简直把现实社会描绘成了万恶的深渊。 这怎么可以! 宁刚必须站出来说话了。 他在自己的那条评论下面留言道:请大家注意,有人在视频评论区里带节奏。 现实社会到底怎么样,我想,每一个网友都有自己的切身感受。 只要我们保持清醒,就应该知道,他这样带风向,目的是什么。 如果我们也跟着这种风向走,那么,风向就变成了舆论的导向。 大家好好想想,其最终结果将会是什么。 这条留言刚发出去不久,就有人在留言下面对他进行攻击。 北斗星,你什么意思? 想唆使我们也像你一样,被同样的讹诈手段愚弄六次? 你被愚弄了六次,心理不平衡了吧? 非要看到大家和你一样,掉进同样的陷阱里,你才开心? 或者你压根就是和讹诈集团一伙的? 我们选择明哲保身怎么啦? 紧接着,又有人在视频评论区里嚷嚷。 网络大v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我们大家都取关他,他就变成小虫了,还是个可怜虫。 对!取关。 取关取关。 ······ 取关? 好啊! 我正想清除一下账户里的污泥浊水呢! 要不要我给你们加点油。 宁刚索性关了抖音,开始闭目养神。 刚闭上眼睛,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了。 是狐仔发过来的。 三场好戏已经唱完了,请问阁下有何感想? 切! 宁刚回复了一个鄙视的字眼。 然后又回复道:还好戏?恐怕连烂戏都算不上。 狐仔先是发了两个字——嘿嘿! 然后又回复道:可你已经入戏了,而且入戏很深,这你得承认吧? 哈哈! 宁刚懒得搭理他,只回了一个字——切! 狐仔又说:看大戏,你得沉的下心,要仔细观察角色的每一个动作,表情。 这才是一个观众应该具有的素质。 谁像你! 明明是一个看戏的,到最后,居然成了舞台上的主角! 切! 宁刚的确没有想到,地狐会那么的恶毒。 他竟然用自己短短的一段文字,来大做文章。 从而错误的引导社会舆论的导向。 想到这儿,宁刚回复道:不就是想让我掉粉吗?你肯定能做到。但我也要告诉你,这也正是我想做的。 不清理一下池子里的污泥浊水,那些咸鱼烂虾,就不会蹦跶出来。 这些话,宁刚显然是在环顾左右而言他。 他很清楚,狐仔导演的这三场大戏,肯定不会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一定会是戏中有戏,戏里套戏,戏后藏戏,甚至还会有后戏。 有些层面,宁刚已经觉察到了,比如把孙叔敏那场所谓的碰瓷,发布到网上,目的是为了在人民群众当中散播焦虑和恐慌情绪。 比如地包天接近他,是为了利用他在网络上的声望。 接下来,还可能会有更深层的目的。 心里有了戒备,宁刚就不怕他们继续玩花活。 但还有些细节,还处在朦胧的状态。 狐仔只是地狐会里的一个小卒子,他之前所做的,充其量只不过是小猪拱卒而已。 他得通过狐仔来试探一下,看看地狐会的水到底有多深。 狐仔说:不妨坦白的告诉你,让你掉粉,根本就不是我们计划当中的内容。 我们现在做的,是让我们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和你那些陈旧的相关观念进行对撞。 我们也知道,现在,你那些陈旧的思想观念,在人们的心目当中,还有一定的影响力。 所以,那些对你陈旧观念的忠实拥趸们,绝对不会轻易的舍你而去。 接下来呢,我们会连续不断的制造出一个个耸人听闻的社会事件,再经过炒作,让这些事件发酵。 让人们在惶惶不可终日中生存,在胆战心惊中彷徨,在似是而非中疑惑,在黑白不辨中沉沦。 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伦理、纲常、道德、信仰,都由我们重新制定。 这个世界,将会出现新的格局。 顺便提醒你一下,我们之间的戏码,还远远没有结束。 之前的那三场戏,只不过是大戏开场前的锣鼓点。真正的角色还没有出场,好戏还在后头。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51章 惊心动魄的一幕 坐在办公室里,宁刚的心情很沉重。 昨天徐天发的那段视频,在网上持续发酵。由这段视频而引发的舆论导向,仍然是一边倒的负面情绪。 在视频评论区里,宁刚能够清晰的看到,有那么一伙人,在疯狂的带节奏。 即便是有一点理性的声音,也会被穷追猛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还要靠那些老掉牙的话术来糊弄人? 事实? 话术? 宁刚严重怀疑,那个女人躺在本田雅阁前面讹诈,完全就是地狐会主导的骗局。 退一万步说,即便讹诈是真实发生的,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人,是生活在空气中,不是生活在真空里。 空气中难免会有尘埃,人们的身上难免会落灰。如果仅仅因为身上落了一粒灰尘,就说整个天空都是污浊不堪的,甚至是无法生存的,这不是小题大做是什么? 可人们的惯性思维,往往会因为一件事而生发,再加上有些人的添油加醋,会让人们的心理更加恐慌。 这就是狐仔所说的制造焦虑。 人,在黑暗里待久了,就会产生对光明的抵触。 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人们多看看阳光。 宁刚心里有了一个计较。 他站起身,伸了伸双臂,走出办公室,来到电梯和步梯口的交叉处。 从他步梯口往下走,刚走到一楼的拐角处,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彪形大汉撞了一个趔趄。 对方的力量很重,也很猛,要不是及时抓住了步梯扶手,宁刚恐怕得来个后仰翻。 站稳身子的那一刻,宁刚也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这个人他认识,是他第一天正式上班站在大门口的那个保安。 保安显然也认出了他,站在那儿愣愣的看着他,好久才憋出一句话。 “宁···半秘,对不起啊,我走的太急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急事。 宁刚便问了一句:“你是要去找谁吧?” 保安答非所问:“我妹妹跳江了。” “啊!?” 宁刚这一声啊,有两个方面的意思。 一是惊吓,二是疑问——你妹妹跳江了,你慌慌张张的往楼上跑干什么? 楼上有江? 见宁刚满脸犯迷糊,保安又补充道:“她又被人给救了,我去找队长请个假,回去一趟,好好谢谢人家。” 宁刚下意识的往转角平台处挪了挪,给保安让出来一条通道,保安却站在原地,一五一十的跟宁刚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凭一个新闻工作者敏锐的直觉,宁刚觉得保安讲的这个故事,应该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新闻素材。 于是便返回电梯口,乘电梯来到了马清明的办公室。 宁刚把昨天的遭遇从头到尾给马清明讲了一遍,又说了接下来的打算。 马清明的表情很沉重,声音极其低沉地说道:“你反映的这类问题,已经引起上级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了。作为新闻媒体工作者,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及时把握正确的舆论导向,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没有可乘之机。这个选题,正好契合了目前的严峻形势,必须马上派人去实地采访。” 紧接着又问宁刚:“你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宁刚一愣。 “采访的事,不是应该由杨主任来安排吗?” 马清明摆了摆手,说:“情况紧急,就别管谁安排了。” 宁刚想了想,说:“我觉得内访组的拧凝,还挺合适的。” “你来安排吧。” 说完这句话,马清明又问道:“你说的这个拧凝,是哪个小组的?” 宁刚又是一愣。 见宁刚愣着,马清明又冲他摆了摆手,说:“也别管她是哪个小组了,实在不行,你把她调到一组就行了。这个事,走特殊程序。采访视频资料发过来之后,你把下关,就直接发布吧。” 离开马清明办公室,宁刚第一时间拨通了拧凝的电话。 “拧凝,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后勤处仓库呢,你有事?” 后勤处仓库,距离这里至少有十公里。宁刚又问:“你是哪个小组的?” “我是二组的,怎么啦?” “内访组一共几个小组?” “六个,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宁刚便把安排采访的事跟拧凝说了,但没说要指派她去。 拧凝说:“这个事你得找一组,马总的选题,采访工作归一组,二组只负责李总的,每个小组,分别对应的是各自的总编撰。” 这下宁刚才明白了,怪不得马清明会问拧凝是哪个小组的呢。 宁刚问:“如果把你调到一组,你愿不愿意?” “那我还不得乐疯了!”拧凝几乎是尖叫着说出了这句话。 “那好,从此刻起,你就是一组的人了。现在我就给你下达采访任务。你赶快出发,把我刚才说的那件事完成了。” ······ 采访刚结束,拧凝第一时间就把视频资料给宁刚发了过来。 宁刚浏览了一遍之后,立马通过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平台,把视频发到了网上。 视频中,拧凝站在月湾大桥上。 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她手握话筒,面对镜头,用她那富有魔力的声音,将昨天发生在这座大桥下的故事娓娓道来。 从10米多高的大桥上一跃而下,跳江救起轻生者,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5月13号,沈周市月湾大桥,一位外卖小哥的震撼一跳,让世人惊叹,真的是惊心动魄啊! 很快呢,这位英雄小哥也被我们找到了。 可他却不愿意面对我们的镜头,只是羞涩地站在那里,接受了我们的采访。 他叫彭彦林,31岁,来自湖南张家界,独自在沈周打拼一年多了。 13号下午一点多,他正在送当天的第一单跑腿订单,骑着电瓶车经过月湾大桥的时候呢,遇到堵车,着急送货的他,想看看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才知道有人跳江了。 他看到女子在江里扑腾了没一会,整个人就沉下去了。 情急之下,彭彦林不顾边上人的劝阻,取下眼镜、脱下鞋子、扔下手机,翻过栏杆。 从目击者拍摄的视频当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当时是他双手后翻扒着栏杆,下面就是滚滚的月清江,水流很急。 彭彦林说,这么高的桥心里当然慌啊!但他知道,如果人沉下去了,就真的没机会救了。 他迅速评估了一下,觉得自己能行。然后蹲下起身再蹲下,调整好姿势后,一鼓作气纵身跳下,真的隔着屏幕都感觉心提到嗓子眼了。 你知道从十几米高的大桥往江水里跳,是什么概念吗? 有中学物理老师曾经计算过,以桥面距离水面15米,人体重75公斤来计算,人入水的时候,速度是每秒16·9米,相当于时速60公里。 当一个人以这样的速度坠入江面,冲击力是非常非常大的。尤其是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跳水时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姿态的。 如果入水姿势不对,水面就和水泥一样坚硬,会使身体各个部位受到强烈的冲击,导致受伤,甚至会使人瞬间昏迷溺水。 彭彦林说,跳入江中的那一刻,他感到浑身疼痛,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 但是想到有人等着他救,他硬是忍着疼痛游到女子身边,一把将他拉起,连拉带拖的,将女子拉到不远处的桥墩边,让她趴在桥墩上。 而此时已经在江面的救援民警,向他抛来救生圈,在彭彦林和民警的共同努力下,女子被成功救上了救生艇,整个救援过程仅用了十分钟。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当时彭彦林说什么都不肯跟着民警上船,执意要自己游回岸边。 为什么呢? 因为船要驶回码头,这么绕一下,他送单就要超时了。 于是呢,在民警的协助下,他直接游回江堤,骑上车继续送货。 虽然超时了十多分钟,但好在客户没在意。 而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腰疼,估计是跳江的时候闪到了,可能得在家休息几天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感觉很后怕,如果当时没有调整好姿势,可能也会发生意外,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他说,能救到人,为这座我喜欢的城市出了力,这种感觉很棒! 警方也表示,将尽快对彭彦林的见义勇为行为进行行政确认。 这真的是以命相搏舍命相救啊!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是他的义无反顾和英勇壮举,挽回了一条宝贵的生命,必须狠狠表彰奖励。 希望小哥的伤没有大碍,也希望能够唤醒这位轻生的姑娘。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冒着生命危险为你拼尽全力,你没有理由放弃自己。 好好活着,好好报答救命恩人。 向英雄的外卖小哥彭彦林,致敬! 第52章 一炮而红 视频发出去还不到六个小时,播放量就达到了惊人的两千六百多万。 点赞也过了三十七万,评论区里更是一片叫好声。 到宁刚做完手头的工作,准备下班的时候,播放量已经突破了五千万。 从视频播出到现在,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已经冲上了热搜。 宁刚看了看表,刚好是晚上八点。 正准备回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间响了,是那部红色的电话。 拿起话筒,里面随即传来了马清明激动的声音。 “小宁,你看了没有?” 宁刚很清楚马清明指的是什么,便说道:“看了,很不错。” “怎么能叫很不错,是相当不错,从我到站里工作开始,还从来没有这么好的成绩呢。小宁,你过来吧,咱们一起看。” 宁刚还从来没见过马清明如此激动呢,便说了声好,然后又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话筒里先是传来拍什么的声音,接着是马清明的叫声:“操!我给忘了。” 宁刚没有想到,马清明竟然也会爆粗口,但能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下了一份外卖订单之后,宁刚来到了总编撰办公室。 马清明还在盯着手机看呢,见宁刚进来,一脸兴奋地说:“小宁,你猜猜看,现在是热搜榜第几名了?” 宁刚说:“刚才我出门的时候,是第十名。” “现在已经是第九名了。” “这么快!”宁刚也很惊讶。 二十分钟后,外卖送来了,两个人边吃边聊。 “小宁,就在你过来之前,我接到了省委宣传部彭部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彭部长也很激动,他在电话里告诉我,我们这个选题,已经引起了上级的高度关注。” 上级? 省委宣传部的上级,那就是最顶层了。 听到马清明这么说,宁刚也非常兴奋。 马清明又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作为新闻媒体工作者,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及时把握正确的舆论导向。及时,是首要的。上级之所以会给我们如此高的评价,就是因为我们在新闻内容的捕捉上有高度的敏锐性。小宁,在这方面,你还是挺有天赋的。” 宁刚说:“也马总在前面指引着,我自然会领悟的快一些了。” 马清明看了一眼宁刚,又说道:“最让我感到兴奋的是,我们广大的人民群众。从对这个视频的反应可以看出,我们的人民,绝大多数还是心向光明的。小宁,你预测一下,今天晚上,我们会冲到第几?” 宁刚想了想说:“今天晚上是什么结果,我还真不好预测。但最终的结果,我还是有把握的,应该能冲进前三。” “但愿吧!如果能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 这个,宁刚还真不好回答。相关的信息,是他报给马清明的, 拧凝去采访,也是他指派的。 从这个角度说,他应该低调点。 可马清明作为网站的老大,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他脸上最有光彩。 他想高调点,宁刚还真不好阻拦。 正犹豫呢,手机突然间响了一下,宁刚掏出手机一看,是拧凝发了一条信息。 你在哪儿? 宁刚看了马清明一眼,悄悄回了一条:我和马总在一起。 哦!!! 看着一连三个感叹号,宁刚开始猜测,这三个感叹号分别代表着什么意思。 第一个感叹号,肯定是代表拧凝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这次她一炮而红,能不激动吗? 今天晚上睡着睡不着,都不一定呢! 第二个感叹号,可能是在表达对他的感谢。 毕竟,这次的机会,是他给的。 那么,这第三个感叹号,代表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宁刚思来想去,到最后也只能是有一个模糊的答案。 他觉得,这个感叹号,应该是拧凝对无人与她共同分享喜悦的惋惜。 过了一会,拧凝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闭上眼,感觉天上有一束光,直直的向我射来。 睁开眼,我惊奇的发现,我浑身上下都闪着金光。 我双手合十,默默地感谢,感谢这束光照亮了我; 默默地祈祷,祈祷他能永远把我照耀。 如果他没电了,我将会和他一同熄灭。 看完信息,宁刚又悄悄瞄了马清明一眼,马清明正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手机。 于是,便编辑了一条信息,给拧凝发了过去。 其实,那些闪闪发亮的金光,是她自身散发出来的,只是她不自觉而已。 唯一的遗憾,是这些金光,被点燃的晚了一些。 我相信,这些如金子一般的光,一旦被点亮,便会永远闪耀。 过了一会,拧凝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在没有光的日子里爬行了好久。 终于在我二十四岁生日那天,有人给我点燃了生日蜡烛。 从此,我的生命里便有了光亮。这种光亮,一直照耀到现在,他温暖着我。 今天,又是我的生日,是我重生的日子。 我希望有一个人,再次为我点亮一支蜡烛。 宁刚知道,拧凝这是在召唤自己。 但看到马清明在身边,只能无奈的叹口气,给拧凝发了一朵玫瑰。 ······ 就这样来来往往,当他们发到第十六条信息的时候,被马清明发现了。 或者是马清明早已经发现了,只是没有戳穿而已。 可能是忍不下去了,马清明终于说话了。 “小宁,你是不是有事啊?有事你忙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宁刚有些尴尬,看着马清明,不知道自己该站起来,还是该继续坐着。 马清明笑着冲他摆了摆手,说:“没事,你去吧。能首先和我这个老家伙一起分享喜悦,我已经很知足了。年轻人嘛!都理解,都理解。” 宁刚傻笑着站起来,灰溜溜的走出了总编撰办公室。 刚下电梯,宁刚就掏出了手机,给拧凝打了过去。 “你现在在哪儿?” 拧凝说:“在有光的地方。” 宁刚还以为拧凝就在附近呢,便四下里看了看。 远处,近处,到处都有光。只是不见拧凝的身影。 因为刚来省城不久,宁刚并不知道,有光的地方,其实是一家中西餐厅。 可拧凝同样也不知道,宁刚会不清楚她说的是一家餐厅。 等了好久也没见宁刚的回应,拧凝便又说道:“我还没吃饭呢,你要不要过来和我一起吃点?” “还有谁?” 拧凝说:“还有一个朋友。但他没来,我在等。” 宁刚开玩笑道:“男朋友?” 拧凝纠正道:“是男性朋友。” 然后又问了一句,“你离开马总的办公室了?” 宁刚回答:“刚刚离开。” 拧凝又问:“你过来吗?” 宁刚说:“好,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过去陪你吃饭。” 拧凝说:“我在有光的地方。” 宁刚这才意识到,拧凝说的有光的地方,应该是一家餐厅的名字。 与此同时,拧凝也把位置信息发在了他的手机上。 到了餐厅,宁刚见拧凝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考虑到她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便开始点菜。 他是吃过饭的,自然不需要点太多,考虑到她还有一个朋友没来,便问:“你的男性朋友吃饭了没有?要不要点他的量?” 拧凝说:“我不知道。” “那你打电话问他呀。” 拧凝笑了:“他已经来了,你自己问吧。” 宁刚这才明白,拧凝说的男性朋友,竟然是指自己。 第53章 第一大队 宁刚第二天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了看热搜榜上的排名。拧凝的那段视频,已经冲到了第四名。 距离前三只有一步之遥。 晚上,采编部内访组第一小组,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 小组长温荣锋亲自跑了一趟宁刚的办公室,邀请他一定要出席今天晚上的庆功宴。 宁刚有些犹豫。 “这是你们第一小组内部搞的活动,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吧。” 温荣锋说:“按之前的规矩,你就应该是我们小组的成员,不仅仅是小组成员,还应该是我们的组长。赵小招跟着马总当半秘的时候,就同时兼任着第一小组的组长。” 宁刚说:“可我现在还不是第一小组的,等哪天我被划归到你们那里,归温组长领导了,我们再聚,好吧?” 温荣锋又说:“就算现在你还不是我们小组的,也必须参加今天晚上的这个宴会。宁半秘,我知道你工作忙,应酬也多,但我请你,是有充分理由的。” “且不说你算不算我们小组的,单凭你为我们输送了新鲜血液,就应该而且必须参加。今天晚上的这个宴会,不但是庆功宴,也是欢迎宴。你作为伯乐,缺席欢迎宴,你觉得合适吗?” 事情一牵涉到拧凝,宁刚就有点动心了,可他还是没有答应。 “你们这个庆功宴,欢迎宴,安排在什么时候?” 温荣锋说:“晚上六点。” 宁刚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理由。 “温组长,我不是不肯答应你,是我根本脱不开身。其实我早就想跟各位前辈们在一起聚一聚了。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加深一下认识和了解,交流一下感情,多好!” “可是,这时间安排上有冲突啊!你可能不知道,每天从下午四点半,到晚上八点,是我最为忙碌的时候。” 温荣锋一拍脑袋,说道:“你看我这个脑子,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忽视了。这样,我们就把晚宴的时间,推迟到晚上八点以后。” 宁刚颇有点为难。 “让一群人等我一个,不太好吧?” 温荣锋摆了摆手,说:“没什么不好的,不管多晚,我们都等你。你能去参加,就是我们最大的荣幸了。对了,宴会安排在老公社。” 老公社,自然也是一家餐厅的名字。 离开宁刚的办公室,温荣锋又去了杨和平那里。 他是硬着头皮进去的。 隔着墙壁,宁刚都能听见杨和平的暴怒。 “温荣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臭显摆?还是别有用心?还举行宴会?你们咋不去上天啊!就这么一点小破事,看你们闹腾的,你们瞎乐呵什么?” “要不要我给你们买几个铜锣,几个响鼓,你们敲着锣,打着鼓,绕满世界转一圈啊!” 过了一会,又听见杨和平吼道。 “温荣锋,你现在是真的翅膀长硬了啊!居然背着我,把拧凝那个臭女人,调到了你们这个小组里。我以前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是谁在给你们撑腰?” 听到这儿,宁刚走向门口,将房门轻轻拉开一道缝隙,他想知道,温荣锋是怎么回应的。 只听见温荣锋小声说道:“拧凝去我们小组,是宁半秘安排的。” 杨和平又吼了起来,听动静,好像还跳了起来。 “宁刚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就是个半秘吗?谁给他这样的权利,来随便调动我们采编部的人?不行,我必须找他去,我要当面质问他,他这样胡作非为,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温荣锋又说话了,而且声音要比刚才大的多。 “杨主任,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免得自讨没趣。关于拧凝的调动问题,应该是马总授意的。” “你能说,马总也没有这个权利吗?退一万步说,即便不是马总授意的,如果宁半秘硬要拿这个堵你,你又能怎么样?” 怼的好! 宁刚暗自为温荣锋叫好。 看起来,第一小组的人,在杨和平面前,不再是之前的唯唯诺诺,已经硬实起来了。 ······ 老公社的位置在航海路和泰康路的交叉口,走进门,扑面而来的,便是那种怀旧的气息。 通道里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些老式的犁耙、铁锹、锄头,通道两边的墙壁上,悬挂着草帽、锤头、斧子,就连服务人员身上的装饰,也是别具一格。 他们的身上,穿的是绿军装,还是有红领章和帽徽的那种。 徜徉在其中,宁刚仿佛回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电影里。 温荣锋预定的房间,名字叫第一大队。 宁刚进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看见宁刚,全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温荣锋要向宁刚逐一介绍,一个上身穿着浅紫色短吊带,下身穿着浅灰色紧身裤的女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宁刚而来,上去就给了宁刚一个熊抱。 宁刚有点措手不及,只能被动接受了。 本以为只是蜻蜓点水,没想到女孩紧紧地抱着他却不撒手,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和鼓鼓囊囊,把宁刚压迫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拧凝看到这一幕,就把脸扭到了一边。 宁刚有些尴尬,好不容易才挣脱开。 女孩却依然很热情,主动向宁刚介绍自己。 “我叫潘亦菲,潘是潘金莲的潘,亦菲是刘亦菲的亦菲。网名叫两坨肉肉。” 然后又看着宁刚,说:“宁半秘,你长的真帅,像大明星。咱们加个好友吧。” 说着,便把手机掏了出来。 宁刚往拧凝那边看了看,说:“都加,都加,以后咱们都是同事了。加了好友,工作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加其他人的好友时,温荣锋宁刚逐一进行了介绍。 “这位是咱们小组的老大哥,叫魏守民,名牌大学毕业,在咱们一组已经有五年了,是资格最老的一个,也是咱们一组的主心骨。” 魏守民戴一副镜片很厚的黑框眼镜,一副很憨厚的样子。 “魏前辈好。” 宁刚把手机换到左手里,腾出右手,朝魏守民伸了过来。他能感觉到,魏守民的手有轻微的抖动。 “别叫前辈,我可担待不起。” 接下来便是王晓亮。 王晓亮的态度并不是很热情,甚至还有点冷。 温荣锋介绍说:“王晓亮是我们小组的大才子,也是我们的顶梁柱。在拧凝来之前,他是我们小组业绩最好的。” 最后是刘少汀。 宁刚对刘少汀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好小,跟个中学生似的。 温荣锋说:“刘少汀是我们这个小组的开心果。” 第54章 交杯酒 宴会开始之前,关于座位的问题,不免又是一番拉拉扯扯。 温荣锋拉硬拽,非要让宁刚坐首席,宁刚不肯,连连说:“大家都是我的前辈,我怎么好意思坐在首席。” 刘少汀尖声尖气地说:“饭局上不论资历高低,只论官职大小。” 这句话有漏洞,被宁刚逮住了。 “若论官职,那温组长才是咱们这里最大的官。温组长,你上坐吧。” 温荣锋然是小组长,但宁刚却是总编撰的半秘,这两个职位究竟谁高谁低,很难有人下定论。 若论实权,自然是半秘更高,而且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小组长之于半秘,简直就是高山仰止。 可要论级别,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小组长一般情况下,应该享受副科级待遇,资格老一点的,甚至会高配到正科。 宁刚现在虽然做着半秘的工作,却连科员都不是,他现在是临时工,自然不可能会有行政级别。 若这样算,宁刚应该是今天晚上这七个人里面,地位最低的一个。 温荣锋一个劲在拉扯,魏守民则憨憨的笑着,也把宁刚往主位上让。 潘亦菲一直看着宁刚的动作,时刻准备伺机而动。 宁刚坐哪儿,她就坐在他旁边。 全场只有王晓亮,像没事人一样,找了个最下面的座位坐下来,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好像今天晚上的饭局,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最后,温荣锋终于说出了一个让宁刚不得不坐上座的理由。 “宁半秘,今天晚上,虽然是我们的庆功宴,同时也是我们的欢迎宴,欢迎谁,一是拧凝,二是宁半秘。” “就算按先来后到排序,你来网站的时间,比拧凝来一组的时间要早。更何况,这场欢迎宴,本来就是我们欠了很长时间的,到今天才还上,所以你必须坐首座。” 好说歹说,终于让宁刚送上了首座席。 接着,温荣锋又用差不多同样的理由,把拧凝送上了次座。 “拧凝,你初来乍到,我们一组的这些老人,必须对你表示热烈的欢迎。从这个角度说,今天的次席位,你当仁不让。” “我还要补充一条,你第一天到一组,就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从这一点来说,你又是最大的功臣。今天的庆功宴,欢迎宴,你都是主角,能不能把这场庆功宴、欢迎宴办成功,就看你的行动了。” 拧凝没办法,只好在次席位上坐了下来。 主次席安排好之后,温荣锋挨着宁刚坐了下来。 他这个安排,可把潘亦菲气的不轻。 她本来是铆足了劲,要挨着宁刚坐的。 不管最后宁刚坐在哪里,她都要挨着坐。 现在呢,不但自己没挨着宁刚,反而是让拧凝占了先。 更可气的是,拧凝居然坐上了次席。 一生气,潘亦菲索性找了个距离宁刚最远的位置,挨着王晓亮坐了下来。 大家各自落座后,便进入到了敬酒的环节。 毕竟都是文化人,祝酒词自然也不能太俗。 温荣锋站起来,第一个向宁刚敬酒。 “宁半秘,我先来吧,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宁半秘,你的到来,给我们网站增添了活力,更重要的,是给我们小组带来了希望。来,我敬你。” 两个人共同举杯,喝干了杯中酒。 魏守民的祝酒词最简单,却对宁刚的未来期待值最高。他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说完,也不等宁刚碰杯,就把杯中酒干了。 宁刚当然也干了。 刘少汀致祝酒词时的动作最有意思,他走到宁刚身边,举起酒杯说了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句古诗词,在此情此景下实际的寓意是,你的到来,给我们这里带来了勃勃生机,有一种生机盎然的景象。 可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却时而瞄向拧凝,时而瞄向潘亦菲,又冲宁刚眨巴眨巴眼,颇有点男女之间的情愫。 参加今天晚上这场晚宴的男人当中,王晓亮是最后一个向宁刚敬酒的,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走到宁刚身边的。 他只是站起来,举起酒杯朝宁刚这边晃了晃,然后说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句话,在这个场合下使用,本来没什么毛病。可王晓亮的语气,表情,动作,却充满了醋意。 那意思好像在说,拧凝的到来,虽然夺走了我的光环,但我天生有才,必定会战胜她的。 宁刚便还了一句:“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这句诗词,可以诠释的含义有很多种,在此情此景下,宁刚到底是什么意思,得靠王晓亮自己去琢磨。 轮到潘亦菲了。 她端起酒杯,婀娜多姿的朝着宁刚走了过来,一张被修饰的很好看的脸,紧贴着宁刚的脸,说道:“昨夜堂前停红烛,待晓庭前拜舅姑,妆罢低眉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她这个举动,好像根本就不是来敬酒的,是来跟宁刚拜堂的,是问他她好看不好看的。说话的声调里,还充满了轻佻和挑逗。 宁刚没有回应她,只是干了自己的杯中酒,也不管潘亦菲有没有喝,就坐下了。 潘亦菲很尴尬,也很恼怒。 最后,是拧凝向宁刚敬酒,两个人刚端起酒杯站起来,刘少汀就起哄,说要他们俩喝个交杯酒。 潘亦菲怒了,冲着刘少汀大声嚷嚷:“刘少汀你要不要脸啊!你搞清楚状况再胡咧咧好不好?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拧凝本来也不愿意喝交杯酒,这么多人看着呢,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宁刚此时此刻也和拧凝是一样的心态。 可潘亦菲的这种态度,显然把拧凝给激怒了。 便主动将自己的胳膊,缠绕在宁刚的胳膊上,两个人喝了交杯酒。 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潘亦菲差一点把杯子给摔了。 之后的场面,多少有点尴尬,为了活跃气氛,温荣锋带头打了一关,紧接着魏守民也打了一关,不到半个小时,两瓶茅台酒就见底了。 第55章 化缘 “唉!——” 酒喝到八九分的时候,温荣锋长叹了一声。 宁刚发现,温荣锋的眼圈红红的,应该不是被酒精刺激的缘故。 刘少汀问了一句:“温组,你是不是为这个月奖金的事情发愁啊?” “唉!——” 温荣锋又长叹了一声,接着又说道,“发愁又有什么用呢?我这个组长,看起来是干到头了,我也真的是不想干了。” 王晓亮说:“那是,要换做是我,我也没脸干。这都快一年了吧?咱们第一小组,哪个月发过像点样的奖金?” 魏守民却替温荣锋说起了公道话。 “这个事,也不能全怪在人家温组头上。之前的几个月,马总刚来,下面的副总们,差不多没有服气的。领导们之间神仙打架,殃及的却是我们这些个小职员。” “这几个月,选题大部分都往二组和四组倾斜,三组和五组呢,也多少能喝点汤,只有我们一组,连点残渣剩饭都没有。” 刘少汀接着说:“再往前推半年,我们更惨。那个时候网站总编撰一直空缺,我们第一小组也成了没娘的孩子。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奖金?能保命就算不错了。” 宁刚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见宁刚一头雾水的样子,拧凝悄悄对他说:“这个事与你无关,你别说话,免得落入到别人的圈套里。” 接着,便向宁刚说起了有关奖金的事情。 “采编部下面,设有两个小组,一个是外调组,一个是内访组。内访组下面,又设有六个小组。这六个小组,分别对应的是六位总编撰选题的采编工作。” 这些,宁刚已经知道了,他示意拧凝往下说。 拧凝接着说道:“关于一线采编人员的奖金,一共有两部分组成,其中一部分,是网站提供的,这部分在总奖金当中所占的比例,要相对小一些,另外的大头,来自于每个小组向客户们化缘。” “化缘?什么意思?”宁刚有点莫名其妙。 拧凝解释说:“打比方说,你给一家企业或者是个人提供了宣传服务,他们呢,也因此获得了一定的经济效益或者是好处。” “这时候,你就可以向对方伸手,说是赞助费也好,说是广告费也行,让他们给你拿一点。在网站内部,就叫化缘。” “还可以这样搞?”宁刚有点担心地问了一句。 拧凝说:“原则上,这样搞是不行的。这些行为,都是在私底下的。网站的领导们也都知道,他们却睁只眼闭只眼,假装不知道。” 宁刚又问:“像这样的化缘,就拿一个小组来说,会有多大的数目?” 拧凝说:“有时候少一些,有时候,还真不老少呢,就拿四组来说,上个月,单单是化缘这部分,每个人就分了八千块,加上网站给的,每个人有一万多呢。” 宁刚没再往下问,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大家又争论了一会之前的是是非非,之后,王晓亮突然把焦点转移到眼下的事情上。 他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讨论下去,有什么实际意义呢?我们应该着眼现在,更准确地说,是这个月的奖金怎么办。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奖金呢?恐怕连一分钱也没筹到吧?” 温荣锋看向王晓亮,说:“晓亮,你不是曾经承诺过,这个月能筹到三万块钱吗?” 王晓亮气呼呼地说:“那只是曾经。之前,咱们小组拿到的选题,采编任务差不多有一半都是我完成的。有任务就有资源,有资源就能得到利益,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以后呢,我还会不会有这种待遇?如果有,我承诺的三万块一定兑现。就算是从我的个人收入里往外掏,我也心甘情愿。” “可谁又能保证,我以后还能不能享受这种待遇?如果没有了之前的待遇,我拿什么去化缘?” 说着,王晓亮便把苗头对准了拧凝。 “拧凝,你刚到咱们一组一天,就拿到了那么好的选题,还产生了那么好的效果。” “今天的这个庆功会,就是专门为你而召开的。既然这样,这个月的奖金问题,你应该承担一些吧?不说全部,至少应该承担一大半吧?” 拧凝皱了皱眉头,说:“我做的这个采访,虽然上了热门,但却不是能够产生任何的经济效益的选题。像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化缘啊!” 潘亦菲咬牙切齿地说:“明明知道没有经济效益,还采访它干什么?哗众取宠啊!以后,像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碰都不要碰。” 刘少汀对潘亦菲的说法很不满,当即回怼道:“我们网站的宣传宗旨,是要向社会,向大众,传播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并不是单纯的为了奖金。” 王晓亮顺着刘少汀的话说道:“我们不是单纯的为了奖金,但如果没有奖金,仅仅靠那点可怜的工资收入,我们能不能生活下去?这也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实际问题。” “我还是那句话,谁的采编任务多,谁就该承担相对应的责任。具体到奖金这个问题上,谁就应该为我们这个小组多做贡献。拧凝,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拧凝没有说话。 潘亦菲撇了撇嘴,说:“连个承诺都不敢,我们会指望上她?我在这里表个态,如果宁半秘能够像对待拧凝那样,对我也能开小灶,那我就敢向大家承诺,咱们这个小组以后每个月的奖金,我一个人全包了。” 刘少汀又怼了潘亦菲几句。 “什么叫开小灶?人家宁半秘看重的,是拧凝的工作能力。同样是那个选题,你能做到像人家拧凝那样有声有色?你能像人家拧凝那样,得到广大网民的一致认可?你要是能做到,我就吃翔给你看。” 王晓亮拦住刘少汀的话头,说:“你看看你看看,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咱们在这儿吃饭呢。” 责怪了刘少汀几句,王晓亮又说道:“其实,潘亦菲真正的意思是,从今以后,拧凝很有可能会在咱们这个小组里面,承担更大的责任。因为她有这个资源嘛!” 宁刚朦胧之间有一种被人挖坑的感觉。 今天大家的态度,表面上看,并没有针对他。但实际上呢,好像都是做给他看的。 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大部分都把他牵扯了进来。 宁刚在心里感叹,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啊! 第56章 看透别说透 晚宴结束之后,温荣锋又拉着宁刚,来到了一家茶楼。 茶楼装饰得很气派,让人有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但喝茶的人并不多。 温荣锋和宁刚选择了西南角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大红袍。 好家伙! 一壶大红袍,竟然要六百八十八元。 难怪来喝茶的不多呢。 把茶水倒进小杯子里,宁刚抿了一小口,咂摸咂摸滋味,很寡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 像这样的成色,如果到一般的茶叶店里去买,一百块钱能买半斤茶叶呢。 温荣锋却一直没端茶杯,而是坐在那儿发愣,脸上布满了愁云。 “宁半秘,这个第一小组组长,我实在是干不下去了,要不你就接手了吧。” 宁刚看了看温荣锋,没有当即表态。 温荣锋拉他来茶楼,要单独和他喝茶的时候,宁刚就已经猜出,温荣锋要干什么了。 刚才抛出的那句话,只是他要表达自己真实目的之前的一个铺垫。 如果让出第一小组组长的位置,对于温荣锋来说,是有很多的利益损害的。 先就眼前的利益来说,组长这个位置,工资待遇比一般的组员要高出许多,奖金应该也要高一些。 一旦放弃组长这个位置,也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经济利益。 温荣锋会干这种傻事吗? 这些,还都在其次。 更关键的,是自己的前程问题。 小组组长,一般享受的,都是副科级待遇,有的甚至能享受正科级待遇。 温荣锋目前享受什么待遇,宁刚并不知道,但至少是个副科级吧。 放弃了组长这个位置,那他的行政级别待遇还要不要了? 退一步说,就算是当了组员,仍然能保留原来的行政级别待遇。 但一般组员的副科级,和当了组长的副科级,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这个差别,具体表现在之后的上升通道上。 正常情况下,一旦有更高一级的职位空缺,组织上对这个职位的补充,首先要纳入到考察范围的,肯定是副科级的组长,而不会是副科级组员。 有了这样的利益得失,宁刚可以肯定,温荣锋说要放弃第一小组组长这个位置,并不是他的真心话。 当然,宁刚也不会去揭温荣锋的老底。 不是有那句话吗?看透别说透,还能做朋友。 想到这儿,宁刚笑了笑说:“温组,你说说看,这个第一小组组长继续由你来干,和换成我来干,会有哪些方面的优势?” 温荣锋想了想,说:“第一小组的人,都很佩服你。他们都会听你的。” 宁刚一脸认真地说:“你这个问题,实际上有两个方面的内容。其一,是佩服。就像你刚才说的,他们都很佩服我,为什么佩服,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来网站工作,还没有多长时间,除了今天晚上的宴会之外,和第一小组的人,从来没有任何形式的接触,那他们又是凭什么佩服我呢?” 温荣锋被逼到了墙角,挠了挠头说:“你手里有资源,能掌控他们的利益。” 宁刚笑了。 “温组,你刚才这句话,才是真正从内心里发出来的。但因此而产生的心理变化,不应该叫佩服,应该叫对权利的敬畏。敬畏和佩服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温荣锋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刚接着说道:“那咱们再探讨一下第二个方面的内容。你刚才说的第二个方面,是听话。那我问你,现在第一小组的成员,有没有不听你的?” 温荣锋说:“那倒是没有,关于这一点,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在工作上,大家伙都很捧场。” 宁刚又问:“你要是换成我来当这个组长呢?” 温荣锋不假思索地说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更听你的了。” 宁刚摇了摇头。 “我觉得恰恰相反。就像你刚才说的,我手里有资源,能掌握他们的利益。既然是有资源,就肯定要往下分配。在资源分配的过程中,就难免会产生不公平不均等的问题。” “即便是你自己觉得很公平,大部分人也觉得很公平,仍然会有人觉得不公平,至少在心理上觉得不公平。现在,就已经有苗头显露出来了,你不会没看见吧?” 温荣锋心里明白,宁刚所指的,是庆功宴上王晓亮的态度。但他并没有把话挑明。 见温荣锋态度暧昧,宁刚又接着说道。 “人一旦心理上出了问题,就会产生怨气,进而产生抵触甚至反抗情绪。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还会听我的?所以说,你觉得我们俩,究竟谁来当这个组长,会更合适一些?” 温荣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问题引到了另外一个方面。 “宁半秘,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那怎么才能解决资源分配不均等的问题呢?我这里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对不对。提出来供你参考。” 见温荣锋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宁刚冲他摆了摆手,说:“你尽管说,不要有顾虑。咱们也只是交流嘛!又不是什么决策会议。” 温荣锋说:“那我就直说了。所谓资源分配不公平不均等的问题,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资源的严重缺乏。如果资源充足,即便是在分配上有不公平不均等的现象,大家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他们各自获得的利益,比之前会有很大程度的提高。那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宁刚知道温荣锋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却故意问道:“那你就具体说说,怎么做,才能让资源充足起来。” 温荣锋说:“这当然就要靠你了。我刚才说过,你手里有资源。关于这一点,你也是明确承认的。” “甚至可以说,就我们整个网站这个范围内,你手里掌握的资源最多。如果你能在选题上,往咱们第一小组倾斜一点,那资源相对来说,不就充足了吗?” 这恐怕就是温荣锋今天晚上又是请吃饭,又是请他单独喝茶的根本目的。 宁刚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第57章 还真美 宁刚叹了口气,说:“我也难呀!就情感上来说,我当然愿意对咱们第一小组做出适当的倾斜。但在实际操作上,却必须坚守自己的底线。” “这个底线就是,在稿件的筛选过程中,必须坚持内容第一,社会效应第一。如果不能坚持这个底线,我就会犯错误,就会被指责。你应该听说了吧,现在,已经有不和谐的声音出来了。” 温荣锋点了点头,说:“听说了一点点。” 宁刚又说:“如果我能够坚持自己的底线,即便有不同的声音,结果也不会很坏。最起码我内心是平静的。” “可一旦在稿件筛选上掺杂了个人情绪,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在大浪淘沙新闻网站,我就会被千夫所指。” 眼看着自己事先预谋好的路径,被宁刚给堵死了,温荣锋只好拿拧凝说事。 他心里清楚,宁刚最大的命门,就是拧凝。 “宁半秘,我知道你也很难。关于稿件的筛选,五个副总编撰都盯着你呢,处理的不好,你就可能会受埋怨,甚至是被指责。这一点,我心里是清楚的。” “可是,第一小组如果不能改变目前资源缺乏的现状,拧凝在第一小组里的处境,就有点微妙了。” “今天晚上那样的情景,你也看见了。如果有一些人继续这样针对拧凝,我该怎么处理?恐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拧凝受委屈吧!” 提到拧凝,宁刚的心里还真有点慌乱。 现在他和拧凝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宁刚自己也说不清楚。但至少在第一小组,宁刚在情感上和拧凝走的是最近的。 正所谓关心则乱,温荣锋拿拧凝说事,确实触碰到了宁刚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重新梳理其中的矛盾。 在完成清晰的思路之后,宁刚又说话了。 “温组,我是这么看的,关于资源的扩展问题,我这里只不过是获得资源的一个程序。而真正要挖掘资源,我觉得还要靠你们这些在一线工作的人。” “因为你们经常要深入到人民群众当中去,他们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诉求,有什么疾苦,你们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如果就你们真实感受到的,人民群众最为关切的资讯,来确定合适的选题,就一定能成功。” “你放心,只要选题合适,在我这里绝对是一路绿灯。这样的话,你们第一小组的资源缺乏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温荣锋摇了摇头,说:“你的这个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但实话实说,对于之后的收获,我并不看好。” 说到这儿,温荣锋又看了宁刚一眼,接着说道,“我为什么不看好?是因为领导和我们之间,站的高度不同,出发点不同,理解问题的方式方法不同,这样的话,我们的关注点,很难和领导们的关注点契合。” 宁刚鼓励道:“温组,你不应该这样妄自菲薄。当然,领导们的关注点,和我们的关注点,不可能完全契合。” “但也并非没有契合的地方。在这方面,我是有一些体会的。只要我们努力,用心去挖掘,总有可以达到完全契合的地方。” 对宁刚的这个想法,温荣锋是不认可的。 他觉得这是宁刚高高在上的幼稚。 但又不能再说什么,只得转入到另外一个话题。 “宁半秘,关于筹集奖金的问题,我希望你能给我们想想办法。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奖金还没有任何着落。” “如果这个月第一小组的人,还不能拿到多少奖金,他们会造反的。如果出现混乱的局面,那我这个组长,就真的干不下去了。” 宁刚思考了一会,说道:“这方面,我觉得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我这样说,并没有任何要推诿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们经常到一线工作,和潜在的奖金提供者,会有深入的交流。因此而产生的情感,会促成他们的慷慨解囊。” 温荣锋撇了撇嘴。 “宁半秘,我觉得你有点理想主义,现如今的社会,哪儿有因情感而慷慨的?” “人,都是逐利的,就算是他们想要慷慨解囊,也必须是奔着利益去的。谁给他们的利益最大,他们就对谁慷慨。你的上一任赵小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时候,所有的前期工作都是我们下面这些人做的。可结果呢,却把慷慨送到了赵小招手里。来送慷慨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赵小招在哪个办公室办公,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可人家为什么怎么做?很明显嘛!是因为赵小招,比我们这些干基础工作的人,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持续的利益。” 听了温荣锋这段话,宁刚陷入到短暂的沉思当中。 再抬头时,宁刚对温荣锋这样说。 “这样吧,关于奖金的事,我们大家一起努力吧。” ······ 从茶楼里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路上的行人寥寥,宁刚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正新市的夜景。 这是他来到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工作之后,第一次信马由缰的观看城市的夜景。 还真美! 和白天相比,到处都显得更加的富丽堂皇。 走了一段路,忽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之前的庆功宴上,整个过程几乎都在应付其他人的敬酒,除此之外,就是在听同事们发牢骚。 宁刚基本上没有动筷子。 他准备买一些零食。 正好前面有一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 宁刚走了进去。 超市的规模很大,各类物品琳琅满目,摆放的也很整齐。超市的通道上方,都悬挂有明晰的指示牌,按照指示牌的指引,宁刚来到了零食区。 拿了十几包方便面,火腿肠,还有他最爱吃的葱油饼。宁刚推着购物车,准备到前台结账。 刚走到人行通道,宁刚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二安? 李二安好像也看见了他。 这家伙好像受到了惊吓,慌里慌张的躲到了一个货架的后面。 躲就躲吧! 正好宁刚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可李二安接下来的举动,却大大的超出了宁刚的预料。 第58章 还是那个身影 李二安居然绕到了宁刚的身后。 “宁老师。” 听到这个特殊而又熟悉的声音,宁刚的肩膀猛地耸了一下。 回过头,看见李二安耷拉着脑袋,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 宁刚假装刚刚看到李二安。 “是你呀,你怎么到这儿来了?锦绣花苑小区外面,不是也有一个24小时营业的超市吗?” 锦绣花苑小区,就是宁刚现在租住的地方,李二安和他妈妈应该也住在那里。 李二安仍然耷拉着脑袋,嘟嘟囔囔地说:“我们现在已经不在那儿住了。我妈做了这么丢人的事,左邻右舍全都知道了。我实在没脸在那儿继续住下去。昨天,我就找房主把房子给退了。” 能感到丢人,最起码说明眼前这个人的良心未泯。 李二安抬起头,看了宁刚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妈并不是自愿的,都是···因为我哥那个王八蛋,才不得不做了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我哥就是个王八蛋。” “你哥怎么啦?” “我哥他不要脸。他在网上跟美女裸·聊,被人家抓住了把柄。人家打电话威胁他,说要不拿三十万,就把我哥跟美女裸·聊的视频,发给我嫂子和我哥单位的领导。” “我哥手里没那么多钱,又害怕被我嫂子和单位领导知道了,就央求人家,能不能少点。人家说要和他当面谈。按照人家给的地址,我哥去了。结果却让人家给逮了。” “我妈听说了这个事,都急的快要疯了。结果按照算卦先生给的指引去找我哥。” “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人,逼着我妈也干那个。” 哪个? 果·聊? “我妈都那么大岁数了,肯定不会干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了。那些人又逼着我妈去碰瓷,说是只要按他们说的去做,就算是讹不了三十万,也把我哥给放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说的话,李二安母子也算是受害者了。 “你妈现在还好吧?” 李二安的嘴唇直抽抽,像是要哭的样子。 “差一点就没了。” 什么? “那段视频在网上发布之后,医院里所有的人都在骂她。我妈没脸活了,就跳了楼。” 宁刚急急地问了一句:“现在怎么样了?” “腿摔折了,还在医院里躺着。” 宁刚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回过神,宁刚发现李二安已经不在了。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推着购物车慢慢腾腾的往前走。到收银台的时候,宁刚又看到了李二安。 李二安正在收银台前付账,好像是钱不够,一边把已经挑选好的一部分东西放到收银台的内侧,一边询问收银员。 “去了这个呢?” 收银员摇摇头。 “还差八十多。” “那把这个也去了吧。” 收银员说:“单单这一个中老年高钙奶,都一百二十多呢,除非你不要这罐奶。” 李二安好像很为难。 这时候,宁刚已经走到了跟前。 “怎么啦?” 李二安看了宁刚一眼,挠了挠头说:“那个···宁老师,你看你方便不方便,能不能先借我点钱。我想给我妈买一点补钙的东西,可钱不够了。我手里的钱,全都交给医院了。你放心,等发了工资,我立马还你。” 宁刚说:“说什么借不借的,这些东西,我都买单了。就当是我送给你母亲的。” 提起李二安的妈妈,宁刚的心里存着一份内疚。毕竟,老人家被迫跳楼,也有他的因素在。 李二安连连说:“那怎么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 刚付完账,宁刚恍惚间看到一个身影才旁边的收银台经过。 黑色贝雷帽! 墨镜! 黑色口罩! 狐仔? 好像又不太像。 这个人应该比狐仔稍微矮一点。 再看看李二安,好像有点张皇失措。 如果没有这个人的意外出现,宁刚对李二安今天的行为,根本就不会有丝毫怀疑。可是现在,他不由得多想了。 按常理说,一般人购物,都会选择就近的超市。 李二安是从医院里出来的,不管是哪家医院,附近都会有24小时营业的超市。而李二安买的那些东西,医院附近的超市也都有。 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院,最起码也有两三公里,李二安干嘛要舍近求远,来到这个超市买东西呢? 单纯的制造一场邂逅? 不会吧? 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可能李二安恰巧路过这里。 可那个黑色贝雷帽的身影,无论如何都在宁刚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宁刚提醒自己,还是小心点好。 于是,宁刚便假装忘了买牙膏,再一次回到了购物区。 走了没几步,宁刚又返了回来。 李二安已经不在了。 趴在超市门口往外看,宁刚发现,李二安正躲在两百米外的一根电线杆后面,往超市这边瞄呢。 这就很蹊跷了。 按常理说,李二安这时候,应该急急忙忙的往医院里赶呢。 他这是要干什么? 监视自己? 那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宁刚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宁刚拎着购物袋,从超市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马路的右侧。 拦下一辆出租车,宁刚钻了进去。 趁着这个机会,宁刚往李二安刚才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家伙还在。 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启动了脚步。 到锦绣花苑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宁刚扭头透过车玻璃往后看,在可视的距离,并没有其它的车辆通行。 李二安没有继续监视。 这就奇怪了。 这个李二安,究竟要干嘛呢? 他在超市外面探头探脑的,还躲在电线杆的后面,分明就是在监视。既然是这样,就应该有始有终。按宁刚的想法,这会儿李二安应该打辆车跟踪而来。 可是没有。 宁刚下车之后,又站在马路边看了一会,仍然没有其它的车辆朝这个方向行驶。 李二安监视的人不是他? 或者谁都没有监视,他只是躲在电线杆后面···撒尿? 宁刚一次次的否定自己的疑惑,疑惑却一次次的加重。 那个戴黑色贝雷帽的身影,始终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让他总觉得这里面肯定会有自己意想不到的事。 第59章 玲珑剔透 走进小区,宁刚直接去了物业管理中心。 锦绣花苑的物业管理中心,在七号楼的地下二层。 值班经理办公室里,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年纪应该和宁刚差不多。 见宁刚进来,眼睛一瞬间哇亮哇亮的。 “帅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宁刚说:“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小区还有没有要出租的套房。” 女孩问:“你不是已经租了一套吗?还想再租一套?” 宁刚说:“我帮同事问问,他也想在咱们小区租房子。” “男同事女同事?” 操! 还真够八卦的! 男同事女同事,跟有没有出租房有关系吗? “男同事。” 听到是男同事,女孩的眉毛轻轻的往上挑了一下。 “好咧!我这就帮你看。” 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熟练的敲击着电脑键盘。然后回头对宁刚说道:“没有。” 宁刚说:“我听说,最近这两天,有人退租了。” 女孩摇摇头说:“我没听说,住房管理中心也没有这样的信息。” 可能还没来得及登记吧,毕竟李二安才刚刚退租。 这样想着,宁刚又问了一句:“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在咱们这个小区,一共有多少租户,方便的话,再帮我查一下他们的年龄、性别、籍贯什么的。” 女孩问:“帅哥,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宁刚说:“我是卖保险的。” 女孩摇了摇头,说:“不像,你绝对不是卖保险的。” 宁刚浅浅一笑,一脸滑稽地说:“怎么不像?从小卖保险,啥事都能管嘛!” 女孩也笑了。 然后又一脸认真地说:“原则上来说,我们是不可以透露住户的信息的,除非是司法部门需要配合调查。” 宁刚有点失望。 这时候,女孩又说了一句:“不过,对你我可以破例一次。” 说着,女孩又开始敲击键盘。一边敲击一边说道:“咱们这个小区,除了你之外,还有两个租户。这两个租户,都是正新大学的学生。一个叫贾思睿,21岁,一个叫王敏聪,22岁。” 说完,女孩回头看着宁刚,一脸欷歔的补充了一句:“这两个人,全都是男孩子。” 多余! 我想要的,是李二安母子的信息,贾思睿和王敏聪是男孩女孩,管我什么事? 对了,这里面怎么没有李二安母子的信息? 宁刚挠了挠头,说:“这不对啊!我一个朋友叫李二安,也在咱们小区租了房子。这里面,怎么没有有关他的信息?” 女孩非常肯定地说:“不可能。只要是在我们小区居住的,都必须登记相关的个人信息。就算是临时借住的,也统统包括在内。” 宁刚说:“你再帮我查一查,万一刚才漏掉了呢?” “不可能。” 虽然语气很坚决,但女孩还是敲击着键盘又查了一遍。 结果还是一样。 宁刚还不死心。 “你再帮我查查,有没有一个叫孙淑敏的在这儿租过房子。这套房子,很可能是以李二安妈妈的身份证租的。” 孙淑敏这个名字,宁刚是在医院的点滴瓶上看到的。 查看的结果是,不管是李二安,还是孙淑敏,根本就没有在锦绣花苑小区租过房子。 宁刚内心的怀疑被证实了。 接下来,宁刚又向女孩提出了一个要求。 “你再帮我查查,5月5号8点半左右,有一个55岁到60岁的女人,是从哪里出来的。” 女孩问:“你是警察?” 宁刚故作神秘的一笑。 “你觉得呢?” 女孩说:“我觉得你不是,你的职业,应该是一名记者。” 这个女孩的眼光真够毒的。 她倒是适合做警察。 在租户登记表上,并没有要求填写相关的职业信息。只要求填写姓名、年龄、籍贯、联系方式。 对了,还有婚姻状况。 女孩盯着宁刚看了一会,说:“你今天晚上查的这些东西,并不属于司法调查的范围。我呢,给你提供这些信息,也是违犯职业规章的。你应不应该表示一下?” 宁刚说:“回头我请你吃饭。” 女孩说:“吃完饭,你再请我看场电影吧。” 宁刚摸了摸鼻子,有点不知所措。 女孩俏皮地一笑,说:“看把你给吓的,我要真跟你去看电影,万一被你女朋友看见了,那可不得了。” 停了一会,女孩又说:“我能看出来,你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这都能看出来!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女孩,还真的适合当警察啊! 女孩再次转过身去,打开电脑,调出5月5号8点到8点半的视频监控。 监控上面显示,孙淑敏是晚上8点12分从9号楼二单元出来的。 女孩还真是细心,又查了孙淑敏进入9号楼的时间。 是7点51分。 这就是说,孙淑敏在9号楼二单元的某一个户主家里,待了不到20分钟。 至于她进了谁的家里,监控上是不可能覆盖的。 女孩还真是玲珑剔透,她只是看了一眼宁刚的表情,就又问道:“你是不是还想知道,这个女人,进了谁的家?这个,你可以问一下大门口的保安。凡是外来人员,必须说明自己的去处,还要经过户主的同意才能放行。” 临出门,女孩又说道:“帅哥,得空的时候,欢迎你经常下来坐坐。这半个月,我都是值夜班。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叫田佳怡。” 说完,女孩挺了挺胸。 宁刚脸红了。 这个女孩的··· 好大呀! 田佳怡一脸娇嗔地说:“你看什么呢!我是让你看我的胸牌。” 胸牌上,赫然写着田佳怡的名字。 还有她的职位——物业部经理。 从大门口的保安那里得知,孙淑敏当天晚上去了9号楼2单元1403王法林的家里。保安还告诉宁刚,孙淑敏是王法林的大姨妈。 有关王法林的其它信息,保安就不知道了。 再次回到地下二层。 田佳怡问:“都了解清楚了?” 宁刚把他从保安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她。 田佳怡说:“你让我猜猜看,你这次下来,肯定想知道王法林的更多信息,比如说他是干什么的,经常跟什么样的人接触等等。” 宁刚点了点头,他非常佩服田佳怡的敏锐。 田佳怡说:“要了解这些,你得给我一点时间。毕竟业主资料里,并没有相关的信息。我得通过其它的渠道调查。” 第60章 女大十八变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饥饿感已经消退了一些,如果这时候再进食,不仅影响消化,还可能睡不着觉。 从购物袋里往外掏东西的时候,宁刚突然间发现,袋子里的方便面,和他购买的好像不一样。 拿出购物小票一样一样对,他一共买了12包方便面,6个桶装的,6个袋装的。 这都能对上。 6个桶装方便面的品牌名称,生产厂家也都能对的上,唯独袋装的方便面,却完全对不上。 购物小票上面显示,六包袋装的方便面,有两包是李师傅的,两包是欧瑞德的,另外两包是马三林的。 从购物袋里掏出来的袋装方便面,有四包是小象的,还有两包是京城的。 这是怎么回事? 超市搞错了? 不可能。 付账时,每一样商品都要经过扫描,扫描后主要的商品信息,都会呈现在购物小票上。 这个环节,不可能出现错误。 往购物袋里装的时候搞混了? 好像也不可能。 宁刚付账时,只有他和李二安在那个收银台,李二安并没有购买方便面,怎么可能搞混? 可以肯定的是,在走出收银台之前,是不会有问题的。 那问题就应该出现在之后的某一个环节。 会不会是那个戴黑色贝雷帽的人出现的时候? 是他调的包?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宁刚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最近一段时间,网络上有关食品安全的讨论此起彼伏。尤其是对于快餐类包装食品中的添加剂,更是一片鞭挞。 因为网络上的过度渲染,人们对快餐类包装食品当中的添加剂,几乎到了谈虎色变的地步。 在这方面,宁刚还是有一点常识的。就拿方便面来说,大部分方便面里面,都会添加一种叫脱氢乙酸钠的化学试剂,其作用是防腐和保鲜。 如果添加量超标,就会给食用者带来一系列不良反应。比如皮肤瘙痒、呼吸困难、恶心、呕吐、腹痛等症状。 再严重点,就会出现呼吸急促和严重腹泻。 宁刚看了一下这两种被调了包的方便面包装袋上面的配料表,其中小象方便面里面,是没有任何添加的,京城方便面里虽然添加了脱氢乙酸钠,但也在标准允许的范围之内。 那为什么会被调包? 恶作剧? 谁闲的蛋疼,深更半夜的搞这样的恶作剧? 宁刚的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个戴黑色贝雷帽的身影。 如果是他在搞鬼,那真得多加小心了。 ······ 次日。 宁刚忙完手头上的工作之后,去了省食品药品管理局检验中心。 在食品检验申请登记窗口,宁刚正在履行相关的手续。 有人在背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哥们。” “景东慧?” 宁刚回头看时,表情充满了讶异,“几年不见,你变化太大了!” 景东慧挺了挺胸,问:“变美了变丑了?” 宁刚说:“当然是变美了,主要是有女人味了。” 在大学的时候,景东慧真的像个男孩,头发短不说,还不打理,中间一个尖往天上翘着,活脱脱一副邋遢男孩的形象。 还有她脚上穿的平绒老布鞋,同学们都说,这双鞋,肯定是景东慧的奶奶留给她的。 眼前的景东慧,则是一头直发,脚上穿的,是白色半高跟运动鞋。 这两样变化,让景东慧的形象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只是这性格···啧啧! 景东慧看着宁刚,歪着脑袋问:“你是不是想我了?” 宁刚说:“我是想···让你给我做几份食品检验。” “那走吧。” 景东慧拉着宁刚就往里面走。 宁刚挣脱。 “我还没有填好申请表呢。” 景东慧说:“填了申请表,就得走程序,最终的结果,恐怕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拿到。有我在,还需要那些繁文缛节吗?” 也是! 见宁刚要离开,申请登记窗口那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急了,冲着宁刚的背影喊。 “嗳!嗳!小伙子,登记表你还没有填完呢。” 景东慧回头瞪了她一眼。 “你瞎嚷嚷什么?这是我哥们。” 中年妇女不敢吭声了。 拉着那个来到食品检验科,景东慧把宁刚拿来的食物样品交给了一个又瘦又高的小伙子。 “多长时间能出结果?” 小伙子说:“大概一个小时吧。” 景东慧说:“那好,一个小时后,你把结果送到我办公室。” 说完,又要拉着宁刚往外走。 “走,到我那儿去坐坐。” 小伙子闻言,说:“景工,你拿的这些样品,都没有派验单啊!” 景东慧白了他一眼。 “废话!有派验单我还用找你?” 小伙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景东慧在中成药研发科工作,还有一间独立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里面除了一张办公桌外,到处都是瓶瓶罐罐,还有一个笼子,里面装了几只小白鼠。 看着景东慧的工作环境,宁刚不由自主的感慨。 “真是没想到,当年活蹦乱跳的假小子,如今却能沉下心来搞研究?” 景东慧说:“现在我依然是活蹦乱跳的。你知道吗?我现在是柔道9段红腰带,跆拳道黑带9段,近身搏混合级健将,散打混合级洲际冠军。像你这样的男人,我轻轻松松撂倒三五十个。” 这么厉害啊! “你这么暴力,你男朋友能扛得住吗?” 景东慧说:“他们扛不住的,不是我有多暴力,是拿他们当小白鼠做药物试验。” 提及历任男朋友的遭遇,景东慧如数家珍。 大学毕业之后,景东慧交的第一个男朋友,是位网络工程师,结交还没半个月,她就把人家当成了小白鼠。这家伙也是真可怜,服用了一种抗过敏药物之后,半个多月都下不了床。 他把景东慧直接拉黑了。 第二个也是一个搞科研的,应该算是志同道合吧,结果也没扛过两个月。 拜拜了! 第三位是个现役军人,论身体素质,应该是最扛打的。 结果这家伙最惨。 服用了景东慧新研制的一种抗生素之后,竟然出现了生理功能紊乱。 向景东慧提出分手之后,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提起自己的这些杰作,景东慧好像还挺得意的。 “宁刚,要不然你来做我男朋友吧,我都快两年没有逮到可以做人体试验的小白鼠了。” 宁刚急忙往后缩。 “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敢。” 景东慧忽闪着大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道:“试试呗!其实挺好玩的。我最近研制了一种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容颜。更刺激的是,还能变回来。” 宁刚连连摆手。 “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就挺好的。” 第61章 还是低估了对手 一个小时后,那个又瘦又高的小伙子把试验结果送来了。 一共四份。 其中有两份,是宁刚从家里拿来的样品,分别是一包小象方便面和一包京城方便面。 另外两份,是宁刚来食品药品管理局之前,在胖的来超市买的,也是一包小象方便面和一包京城方便面,是和上面两包方便面同时期同批次生产的。 检验结果显示,在胖的来超市购买的方便面,小象方便面里面没有任何的添加,京城方便面里面虽然含有脱氢乙酸钠,但其成分在标准允许的范围之内。 这个结果,和配料表上的描述完全一致。 从家里拿的那两包方便面,检验结果则非常的离谱。 小象方便面中,脱氢乙酸钠的含量,超出标准1200%。 京城方便面中,脱氢乙酸钠的含量,超出标准380%。 这是拿狸猫换太子啊! 宁刚知道,又一出戏的锣鼓点敲响了。 接下来,鱼鳖虾蟹要出场了。 在返回网站的途中,宁刚接到了徐天的电话。 “老师,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二马超市买了一罐丽可卓中老年高钙奶,还把它送给了一个朋友?” 哼!你倒是挺门清的。 到现在,我还不清楚那罐奶粉是什么品牌的呢。 宁刚直接问道:“怎么啦?” “出事了!出大事了!你那个朋友的母亲,喝了奶粉以后,先是严重的腹泻,现在又出现了休克的症状,眼看就要嘎了。” “这么严重啊!要是老太太真的嘎了,我是不是还要囫囵吞枣啊?” 囫囵吞枣在古语里,就是坐牢的意思。 不知道徐天能不能听懂。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奶粉是在二马超市买的,是丽可卓生产的,就算是要打靶,也该是他们。” 很显然,徐天把囫囵吞枣理解成打靶了。 徐天又说:“那罐奶粉,已经检验过了。里面单硬脂酸甘油酯的含量,超出正常值将近三个百分点,是标准值的11倍。这样高的含量,是足以致命的。” 宁刚说:“你了解的蛮清楚嘛!” 徐天说:“我这不是为你担心吗?” 宁刚说:“徐天,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是犯了小人了。二马超市,卖的丽可卓中老年高钙奶粉,肯定不止这一罐吧?为什么别人买的就没有出问题,偏偏到我这儿就出问题了?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问题。” 徐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宁刚又说:“你要是真想做我的徒弟,就把这个小人给我揪出来。如果做不到,以后就别再叫我老师。”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个混蛋揪出来的。” “然后呢?像这样的坏蛋,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这样做,可是要往你老师的头上拉屎撒尿啊!” 徐天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我把他千刀万剐了。” 宁刚笑了笑说:“杀鳖,就是要下狠手。” 这嗑唠的! 徐天的心里有些沮丧。 他给宁刚打电话,本来是想把对方往自己设计好的节奏上带的。结果呢,却被对方给带跑偏了。 再这样唠下去,会越来越被动的。 不行! 必须把话题带回到自己的节奏上。 “老师,现在网络上的舆论,可是对你很不利啊!你是不是应该站出来澄清一下?” 宁刚反问道:“我澄清什么?澄清那罐奶粉不是我买的?还是我事先并不知道那罐奶粉里单硬脂酸甘油酯的含量严重超标?多此一举嘛!更何况,像这种事,恐怕只会越描越黑吧?” 徐天说:“那也不能眼看着被人给误解吧?奶粉里含有大量的有害成分,是超市利欲熏心,是生产厂家惨无人道。你不应该替他们背黑锅呀!你应该站出来,旗帜鲜明的痛斥他们,怒骂他们。只有这样,才能把你给择出来呀!” 宁刚说:“你放心好了,这件事,一定会有人帮我澄清的。出了这么大事故,市场监管部门和食品监管部门肯定会调查的。如果只是单一的事件,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公安部门也将会介入。那个隐藏在背后的黑手,肯定会瑟瑟发抖。你觉得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宁刚又说道:“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自以为很聪明,到最后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说是不是?” “但愿是这样吧!” 特么的! 又被带跑偏了! 徐天恨不得把手机摔了。 ······ 宁刚还是低估了对手。 入夜之后,有关毒奶粉事件,有两方面的舆论在网络上持续发酵,并引起了广大网民的高度关注。 其一是有关二马超市的。 有人在网上散播流言说,二马超市恶意售卖毒奶粉,已经被市场监管部门顶格处罚。 除了高额罚金之外,还将予以关门停业的处理。 这样的流言散播出去还没多长时间,二马超市就出现了挤兑潮。 有兑换积分的,有退购物卡的,还有退货的。 一时间,二马超市内人流汹涌。 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又把二马超市内外人挤人、人挨人的场面发到了网上。 看到这样的场景,网民们的焦虑情绪开始无限蔓延。 借着这种焦虑的蔓延,有人又开始在网上整活了。 这次,他们把攻击的目标对准了奶粉本身。 像丽可卓这样的国产奶粉,简直就是垃圾。 大家知不知道,丽可卓奶粉里,都有哪些添加剂吗? 我要是说出来,大家肯定会非常紧张。 算了,为了避免大家踩坑,我还是告诉你们吧。 丽可卓奶粉里,添加了单硬脂酸甘油酯、结冷胶、六偏磷酸钠、碳酸钙、乳矿物盐、维生素d3。 最可怕的是,这些添加剂的含量,要远远超出规定的标准。 你们说,像这样的国产品牌奶粉,还能让人放心食用吗? 我还要告诉你们,几乎所有的国产奶粉,都是同样的配方。 大家一定要小心呀! 看到这里,宁刚已经明白了这些人的企图。 可他心里有一个疑问。 丽可卓奶粉是国产品牌吗? 带着这个疑问,宁刚进入到了丽可卓的官方网站。 网站资料显示,丽可卓如制品厂的前身,是一家国内集体企业。八十年代末期,被纽兰国纽西奶业集团收购。从此以后,这家企业就成了纽西奶业在龙国的一个分厂。 看完资料,宁刚的心里五味杂陈。 丽可卓奶粉,明明是洋品牌,可那些在网上煽风点火的人,却先入为主的在它的商标之前冠以国产的标签。 他们这样做,不是为了诋毁丽可卓,而是为了国产品牌搞臭。 第62章 新鲜玩意 心里面带着怒火,宁刚又浏览了之前发生的几起食品安全事件。 其中,有一起是因喝啤酒而引发的食品安全事故。 在喝同一批啤酒的一千六百多人当中,有一千三百多人出现了呕吐、恶心、腹泻等症状, 其比例占总人数的81.3%,症状严重的七百三十多人,占总人数的45.6%。 受害者向这家啤酒厂讨要说法,可最终的结果呢? 别说是赔偿了,啤酒厂的相关领导,连理都不理他们。 只派了保安在维持秩序。 更离谱的是,面对网络上的一片挞伐,这家啤酒厂的官方网站,却一直没有任何形式的回应。 而就在这次事故发生的第二天,有一个近千万粉丝的网络大v,站出来主持公道了。 他的视频标题是——唉!可怜的国货,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啊! 这个网络大v,在视频当中义愤填膺,咬牙切齿,痛斥这次的食品安全事故,给消费者带来的严重危害。 然后话锋一转,一连发出了十几个灵魂拷问,那个架势,恨不得把国货品牌全部给赶尽杀绝。 我们的国货品牌,到底怎么啦? 怎么就没有争气的时候? 你们这样做,能让老百姓放心吗? 你们到底要把消费者坑害到什么时候? 出了这么多问题,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关闭? 你们为什么比那些西方的资本家还要黑? 靠掺杂使假发财,你们就那么安心吗? 国货的崛起,还有希望吗?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国货的曙光? ······ 看着这个网络大v的视频,宁刚更愤怒了。 这家啤酒厂,不是洋品牌吗?骂国货干什么? 也许,是自己搞错了?这是一家国产品牌? 宁刚再一次进入到这家啤酒厂的官方网站,结果发现,这是一家妥妥的洋品牌,和丽可卓一样,也是在八十年代后期,从一家国内集体企业收购而来的,现在的外资占比,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 那为什么这位网络大v,要痛骂国货呢?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一家洋品牌吗? 不知道你可以查呀! 你可是有近千万粉丝的网络大v啊! 说话总得有根据吧?总得负责任吧? 紧接着,便有其他的网络大v们跟进,内容千篇一律,全部都是骂国产品牌的。 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一家洋品牌?都不会查一下吗? 是没有去查?还是根本就不愿意查? 亦或者是他们本来就知道这是一家洋品牌,却故意往国产品牌身上泼脏水?带节奏? 宁刚突然间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而这种阴谋,却明显得逞了。 随着这几个网络大v的痛骂,挞伐,那些不知真相的网民,也开始了行动。 视频评论区里,完全被怒骂声给淹没了。 全都是骂国货卑鄙无耻的。 带着怒气,带着不解,宁刚又浏览了一段有关食品安全事件的视频。 这同样是一家洋品牌,出现食品安全事故之后,又是一位网络大v,站出来主持公道。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同样的结果——仍然是骂国产品牌的。 而那些不知真相的老百姓,却彻底被他们给带入了不信任国货的歧途。 宁刚上网查了一下,截至到目前为止,在畅销品牌当中,外资品牌在日常消费类产品当中的占比,要远远高于国产品牌。 其差距之大,已经达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 其中,化妆品畅销品牌当中,外资品牌占比达到了98.7%。 食用油畅销品牌当中,外资品牌占比为99.1%。 快餐类畅销品牌当中,外资品牌占比为95.2%。 而在其中的一个小项方便面的占比,外资品牌竟然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百。 可国产畅销品牌呢,只有可怜的1.3%、0.9%。 最高的快餐类品牌,也只有区区的4.8%。 让宁刚感到诧异的是,在他过往的认识当中,这些畅销的外资品牌,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都被他认定为国货。 因为它们的商标,看起来完全就是国货的名字。 这就给那些公知们,那些网络大v们,把外资品牌出现的质量安全事故,栽赃到国货品牌身上,提供了可乘之机。 而他们如此的混淆视听,颠倒黑白,也给他们蒙蔽一般的网民,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有一点让宁刚感到很诧异,按说,国产品牌也已经发展了几十年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如此糟糕的表现呢?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原因? 带着这个疑问,宁刚查阅了大量的,关于国产品牌企业资料发展史的资料。 其中的故事,让他触目惊心。 这是一家叫藕花味精生产企业,创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 产品刚刚上市,就因为味道鲜美,深受广大消费者的喜爱。藕花味精厂更是蓬勃发展,如日中天。 可就在这个时候,国内的公知们跳出来说话了。 他们假借专家的身份,大肆宣传这款味精产品的副作用。 说什么人类一旦食用了这款味精,就会出现肾脏功能衰竭、胃肠道系统功能紊乱,肝脏部位硬化甚至导致癌变,女性生理期错乱等一系列不良反应。 如果持续食用,不出三年,就会导致人身死亡。 这样的宣传,一直持续了两年时间。 两年后,这家味精生产企业,从原来的如日中天,堕落到了日薄西山,苟延残喘的地步。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一家外资品牌的鸡精生产企业,进入到了国内消费市场。从而从根本上取代了这家味精企业的位置。 宁刚百度了一下,查看了这家味精企业的配料表,发现这款味精,完全是纯粮加工生产的,没有任何的添加剂,配料表非常干净。 接着又查看了那款鸡精的配料表,配料表中,最基础的原材料,竟然是味精。 除了味精之外,又添加了一些化学成分。其中有一种叫做一呈味核苷酸二钠的添加剂,会导致人的体重激增,引起痛风,高尿酸血症,副作用非常明显。 看到这里,宁刚都惊呆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接着往下看,发现贼喊捉贼的事情不只这一件。 其中,宁刚还看到了关于小象方便面厂的内容。 小象方便面厂,创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当时的龙国,方便食品在市场上还算是新鲜玩意。 因为是新品上市,再加上口味绝佳,质量过硬。 小象方便面刚刚走向人们的生活,就受到了广大消费者的青睐。 小象方便面厂也很快红火了起来。 八十年代末,有一家鹰酱的食品生产企业,派代表来到了小象方便面厂。 他们要收购这家企业。 小象方便面厂没搭理这些洋鬼子。 鹰酱不死心,又提出要合作经营。 小象方便面厂还是没答应。 鹰酱恼了,变着法打压小象。 那时候还没有网络,鹰酱就利用报纸、电台、电视等宣传媒体,一方面大肆做广告,鼓吹他们生产的方便面,如何的高科技。 所谓的高科技,无非就是在方便面里添加了一些化学试剂。 可在当时,人们还就认这个。 因为添加了化学试剂的方便面,能增香、提鲜,还能延长保质期。 这也太先进了! 相比之下,像小象这样的国产品牌,也就相形见绌了。 鹰酱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在媒体上说,小象方便面厂就是一个原始的小作坊。 小象的生意也因此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可小象还是没有屈服。 到了2015年以后,鹰酱的口风突然间变了。 他们开始高举健康的大旗,对他们之前标榜的那些高科技,进行疯狂的诋毁,把之前使用在食品当中的添加剂,说成了残害生灵的元凶。 可这样一来,一直坚持绿色健康理念的小象方便面,又复活了。 鹰酱恨的牙痒痒,发誓一定要把小象彻底搞垮。 他们又对小象进行了新一轮打压。 这时候,网络已经非常盛行了。 鹰酱便利用那些国内公知和网络大v们嘴巴,极尽无中生有造谣诬陷之能事。 居然把配料表最干净的小象方便面,说成了最不干净的。 有许多网民居然信了。 在鹰酱发起的宣传舆论的助推下,小象方便面在市场上,受到了那些不明真相的消费者的强烈抵制。 如今,已经到了破产倒闭的边缘。 在网上,像这样的实例,真的是不胜枚举。 第63章 一步一步来 宁刚在心里发出呐喊——绝对不能人这样优秀又这样有骨气的民族企业倒下去。 作为一个有责任感的媒体工作者,他必须为民族企业站台。 第二天一上班,宁刚就来到了总编撰办公室,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马清明。 马清明面色阴沉,脸上布满了无奈和愧疚。 “谈起民族工业的衰落,我们这一代媒体人,应该感到惭愧,感到无地自容啊!改革开放初期,从我们民族工业里面生产出来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干净的,是纯天然的,是无公害的,是能让老百姓放心的。” “那时候,我们的民族工业蒸蒸日上,欣欣向荣。可就是这些干净的、纯天然的、无公害的产品,却遭到了西方世界的抹黑和诬陷。” 马清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悲惨故事。 “就拿我们每个人日常生活都离不开的食用油来说吧,在改革开放初期,我们食用的,大部分都是动物油,也有少部分植物油。” “而这些植物油,也都是全部由花生、大豆、芝麻等这些基础的原材料炼制而成的,是纯天然的,没有任何的有害成分添加。” “这时候,西方世界的那些食用油生产企业,眼看着我们的食用油市场日益庞大,就开始垂涎欲滴了。” “为了能把他们的产品打入我国市场,进而形成垄断,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我们大量食用的动物油身上泼脏水。” “他们把动物油,说成是一切疾病的元凶,说长期食用动物油,会导致人体血管组织硬化,肾脏功能衰竭,等等等等。” “总而言之,是我们害怕什么,他们就说什么。那时候我们蠢啊!蠢到他们说什么,我们就相信什么。因为在我们的眼里,西方世界的科技水平,是高度发达的,是我们完全不可企及的。” “可就在那时候,我们的媒体人在做什么呢?在推波助澜,在人云亦云,在与虎谋皮,在为虎作伥。就是在那样的大环境下,我们自己制造的,可以完全放心的食用油,在市场上消失了,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西方世界对食用油领域的垄断。紧接着,便是西方世界生产的其它日常消费类产品,用同样卑劣的手段,冲进了我们的市场里,并形成了绝对的垄断。” 说到这儿,马清明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里面饱含了愤怒的情绪。 “可他们的产品,是些什么东西啊!他们的食用油里,添加了bha、bht、ve等不同类型的抗氧化剂;他们的快餐食品里,添加了酚类、苯甲酸类、异丙基对羟基苯甲酸类防腐剂。” “他们的沙拉酱里,面包里,添加了卵磷脂、甘油脂肪酸类乳化剂;他们的化妆品里,添加了丙二醇、丁二醇、山梨醇等保湿剂。他们不但要抢占我们的市场,还要残害我们的生命啊!” 说到这儿,马清明不由的泪流满面。 情绪镇定下来之后,马清明又说道:“现在,眼看着我们的民族企业,又开始有了一些复苏的迹象,那些公知们,那些别有用心的网络大v们,又跳出来了。” “又开始强调我们民族企业生产的那些东西,有着强烈的副作用。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在产品中添加有害成分,外资企业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当然,我们也不否认,有那么一些民族企业,在没落之后,也跟着外资企业一起堕落了。” “于是便给了那些公知,那些别有用心的网络大v们攻击的口实。他们借助某一个企业的不良行为,来混淆视听,打击一大片,进而摧毁我们整个的民族企业。” “现在,那些公知们,那些别有用心的网络大v们,颠倒黑白已经到了令人发指丧心病狂的地步。” “有一个网络大v,居然在网上说,要想吃到放心的商品,只有两个渠道,一个渠道是吃进口的东西,另外一个渠道,则是去吃出口商品的那些尾货。” “那个网络大v还说,我们国家那些民族企业生产的食品,出口和内销产品的配料表,是完全不一样的。出口产品的配料表,没有任何的添加剂。” “而内销的产品当中,却使用了各种各样对人体有害的添加剂。他们只敢残害国人,而对外国人却网开一面。因为他们知道,国外对食品安全的把控,是非常严格的,他们不敢胡作非为。” 宁刚接过话头说道:“昨天晚上,我也翻看了这段视频,而且还查阅了对这种说法的问卷调查,居然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被询问者,认为这位网络大v说的,是完全真实的。” 马清明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网络世界,可真是一片混乱啊!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已经把这潭水彻底给搅浑了,完全到了真假不辨,是非不清的地步。” “于是便出现了一种怪现象,在网络上,谁的嗓门最大,最义愤填膺,最咬牙切齿,最激昂悲愤,网民们便会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宁刚苦笑了一下,说:“还有一些网络博主,为了蹭流量,也跟着一起起哄。” “这些人,一边在网络上义愤填膺,激昂悲愤,一边又用蹭来的热度,兜售那些小作坊生产的假冒伪劣产品。因为这些冒·牌货的盛行,让国货品牌的质量,更加真假难辨了。” 感慨了一番之后,马清明把话拉入了正题。 “小宁,对于刚才说的那件事,你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宁刚说:“我是这样考虑的,现在,网络上对国货品牌的攻击,已经上升到了道德的层面。受道德的绑架和裹挟,那些还认同国货品牌的消费者,也不敢再买国货了。” “鉴于如此复杂的现状,我们只能派记者深入现场,实地采访,才能还原事情的真相。” 马清明又叹了口气,说:“你这样考虑是对的。拯救国货品牌,靠的不是争辩,不是反驳,甚至也不能是情感。众口铄金啊!争辩是没有力度的,反驳也没有任何意义。” “搞的不好,甚至还可能会产生反效果。只有实实在在的真相,才能让消费者恍然大悟。接下来,你准备安排去哪家企业采访?” 宁刚说:“先去那家方便面生产企业吧,拯救民族企业,我们也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第64章 你们俩关系好 这次的采访任务,是杨和平派遣的,他居然把这个任务指派给了拧凝。 这大大出了宁刚的预料之外,也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曾经,杨和平不是扬言,要把拧凝赶尽杀绝吗? 怎么又肯给她提供这样的好机会? 难道这家伙心性变了? 一边想着,一边走向饮水机,往下放热水的时候,却发现怎么也放不出来。 仔细检查了一下,才知道是往下放热水的那个红色水龙头坏了。 无奈,宁刚只好到综合办公区旁边的热水箱去接水。 潘亦菲也在。 宁刚本想躲开她,等潘亦菲离开之后再去接水。 刚转回身,潘亦菲就呼哧呼哧的冲他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怒气。 “宁半秘,你也太偏心了吧?为什么总是把这么好的事交给拧凝?第一小组的人对你意见很大啊!大家的情绪都很大,都快要闹翻天了。” 宁刚愣住。 他本来是不想向潘亦菲解释的,觉得没这个必要。 可当他听说第一小组的工作人员情绪很大的时候,就忍不住说了一句。 “这次的采访任务,是杨主任指派的。” 潘亦菲先是张着嘴瞪着眼珠子看着宁刚,好久,才呼哧呼哧的说道:“你骗谁呢?杨主任会派拧凝任务?鬼才信呢!他和拧凝之间,简直就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的关系,他会派拧凝出任务?” 看着潘亦菲脸上的表情,宁刚真有点着急了,便说了一句。 “你爱信不信,杨主任那里有派遣单,你可以去看。” 潘亦菲依然噘着嘴,一副完全不信任的样子。 “你知道我不敢去杨主任那里,所以才这么说呢。” 宁刚不想再搭理她,抬起腿就要走。 潘亦菲却不依不饶。 “宁半秘,你是不是心虚了?” 宁刚又站住,他心里烦透了潘亦菲的纠缠。 可要是再往前走,就到办公区了。潘亦菲这么大喊大叫的,实在是有失体统。 “潘亦菲,你怎么就认定,这次的采访任务,是我派给拧凝的?” “你们俩关系好呗!” 潘亦菲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然后又盯着宁刚看了一会,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是仅仅凭这一点,我是有事实根据的。” “事实根据?” 潘亦菲撇了撇嘴,说:“看你的表情,好像被蒙在鼓里一样,你可真会演戏。” 我还演戏? 宁刚更迷糊了。 这时候,只听见潘亦菲说道:“就在刚才,王晓亮被杨主任叫去了。回来的时候,王晓亮都快气疯了。要不是有我们几个拦着,差一点就把办公桌上的电脑给砸了。” “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 潘亦菲又撇了撇嘴,说:“还不是因为你!人家杨主任可是什么都跟王晓亮说了。” “他说什么?” 潘亦菲又看了看宁刚,一脸不屑地说道:“既然你那么爱演戏,我干脆跟你挑明了。杨主任跟王晓亮说了,本来这次的采访任务,他是派了王晓亮去的。可结果呢,硬是被你给抢去给了拧凝。” 原来这是在拉仇恨啊! 宁刚本以为,杨和平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虽然暴躁了点。 万万没有想到,他还会在背后做小动作。 ······ 估摸着时间,拧凝的采访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宁刚拿起手机,给拧凝打了一个电话。 “拧凝,采访任务结束了吧?怎么样?还顺利吧?” 拧凝说:“非常顺利,厂方很配合。我们不但拍了配料表,还把整个工艺流程,全部拍摄了下来。可是,如果仅仅把这些发出去,总觉得有点干巴巴的,很难引起网民的共鸣。” 宁刚说:“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为这个事。你回来以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材料要补充进去。” 拧凝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正好,宁刚也把昨天晚上搜集到的那些素材,用笔写了下来。 把稿纸交给拧凝的同时,宁刚交待说:“这里面,包含有日常消费品领域里,国有品牌惨淡的生存现状,有你采访的小象方便面生产厂的发展史。” “其中就包括,他们怎么从当初的欣欣向荣,然后被人抹黑,一步步走向衰落的全部过程。你可以参考一下,看哪些内容,有必要补充到你的材料中去。” 拧凝拍了拍脑袋,一脸懊悔地说道:“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我份内的工作,我怎么没考虑到呢!尤其是发展史这一段,我应该进行现场采访的,这样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宁刚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出任务之前,你根本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所以也就没有时间去查阅这些。” 拧凝还是一脸认真的样子。 “就算是有一部分资料我没有时间去查,可发展史那部分,我确实应该进行一下现场采访,只有把这些信息揉进去,出来的稿件才有灵魂。” 宁刚说:“没搞现场采访也没有关系。关于发展史的这个部分,我本来就是在小象方便面厂的官方网站里查阅到的。已经发布了两年多了,只是他们的呼喊,并没有引起网民们的关注。” “具体原因嘛!我觉得应该就像你今天上午在电话里说的那样,有点干巴巴的。如果把你拍的那些视频资料,和这个信息巧妙的结合起来,就会达到生动形象的效果。” 拧凝一脸崇拜地说:“多亏了有你,要不是你考虑周全,我这次的采访,就不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我得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 ······ 拧凝离开之后,宁刚开始思考与王晓亮之间的关系处理问题。 宁刚觉得,不管从哪个角度说,他都不能把自己与王晓亮之间的关系搞僵。 从内心来说,他对王晓亮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起码在工作上,他认为王晓亮这个人,还是很有责任心的。 要不然温荣锋也不会给他那么高的评价。 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会对拧凝在第一小组的处境非常不利。 也正好中了杨和平的圈套。 他得找王晓亮谈谈了。 第65章 火候不够 在和王晓亮打电话之前,宁刚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这个电话,不会那么容易打通。 王晓亮心里正窝着火呢,怎么会轻易接听他的电话? 好在宁刚有思想准备,根本就不着急,只是一个劲的狂轰滥炸。 他知道,只能等到把王晓亮给吵烦了,他才会接通。 没想到王晓亮那么没有耐性,才打了十几个,他就不耐烦了。 “我告诉你宁刚,你要是跟我解释今天的事,最好免开尊口,我不想听你的任何解释。” 宁刚却文不对题地说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王晓亮气呼呼地说:“我气都气饱了,哪有心情吃饭!” 宁刚又说:“那你想不想找我撒撒气呢?” 王晓亮仍然气呼呼的。 “我懒得见你,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见你。” 面对王晓亮水泼不进,针扎不透的执拗,宁刚心说:小样吧,我还治不了你。 对付像王晓亮这么执拗的人,宁刚最有心得了。 “王晓亮,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其实就是要告诉你一句话。你这个人吧,外表看上去挺聪明的,实际上就是一蠢货。” 宁刚本以为这时候王晓亮会跳起来,没想到的是,对面好长时间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自己预料错了,对王晓亮的性格理解发生了偏差? 就在宁刚怀疑自己的时候,王晓亮说话了。 “我就是一蠢货。如果我不是蠢货,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剥夺了工作的权利。” 王晓亮的声音低沉而颓废,仿佛有一种苍老的感觉。 宁刚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家伙,不会放弃了吧? 从现在起,他甘愿做一个寂寂无名的人了? 不是吧?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宁刚刚才说那句话的本意,是要激起对方的怒火。 大凡性格执拗的人,脾气都很暴躁,往往是一点就着。 可今天是怎么啦?之前屡试不爽的招数,怎么会失灵了呢? 应该是火候不够吧。 宁刚决定再添一把柴火。 “你承认了吧?你要不是蠢货,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给人家当枪使呢?” “我给谁当枪使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明白,你只能说明,你更是一个蠢货了,都蠢到你姥姥家了。” “宁刚,我明白你什么意思,想挑拨离间,那你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恭喜你,你终于开窍了,终于知道有人在挑拨离间了。” 宁刚的声音很大,还很亢奋,弄得王晓亮一愣一愣的。 这家伙怎么啦?疯了? 我说他挑拨离间,他怎么这么高兴? 不对! 他好像话里有话。 “你说谁挑拨离间?” 宁刚说:“我说的,自然是那个挑拨离间的人。我这里有今天采访任务的派遣单,是我特意向拧凝要的。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来我这儿看看就知道了。要是不想,我也不勉强你。” 其实,宁刚手里根本就没有派遣单。 关于这个事,他是问过拧凝,拧凝说杨和平根本没有向她提供派遣单。 看来杨和平是防了一手的,他在向王晓亮挑唆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害怕事后被人抓了把柄。 宁刚之所以说自己手里有派遣单,只是想把王晓亮吸引过来。 在电话里,王晓亮只是愣怔了一会,就把电话给挂了。 既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但宁刚确信,王晓亮一定会来的。 只是在来之前,会犹豫很长一段时间。 下班之后,宁刚照例继续着他手头的工作,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房门被敲响了,这时候他手头的工作也刚好干完。 打开门,果然是王晓亮站在门口。 “你说的派遣单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我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足足等了三个多小时了,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哪儿有心情干别的,我得先吃饭去。” 宁刚说完这段话,刚才还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王晓亮,立马就蔫了,耷拉着脑袋没有吭声。 但也没有动弹。 看到王晓亮这副模样,宁刚便知道自己的招数奏效了。 对付像王晓亮这样执拗的人,你得先让他觉得自己理亏, 见王晓亮还在门口愣着,宁刚一点没客气,使劲撞了他一下,王晓亮往后退了几步,门口闪开了一点位置,宁刚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也不管王晓亮,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 王晓亮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宁刚回头,冲他喊了一声。 “你吃饭了没有?没有就一块去,还愣在那儿干什么?” 王晓亮下意识地动弹了一下,但并没有挪窝。 宁刚又喊了一声:“你要是还在那儿发癔症,我可就一个人去了。” 王晓亮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宁刚,慢吞吞的移动了脚步。 来到外面,沿着桐柏路一直往西走。 走了好远,才看到第一家经营餐饮门店,却是一家麦当劳快餐店。 宁刚平日里最不喜欢吃的,就是洋快餐。 可这会儿,他实在是饿了。饿的都有点迈不动脚步了。 如果再往前走,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程,才能看到第二家餐饮店呢。 干脆就凑合一顿得了。 宁刚皱着眉头走进了麦当劳,回头看一下王晓亮,他好像很乐意的样子。 这家伙应该喜欢像麦当劳这样的洋垃圾。 吙! 人还真多! 快餐店里面的所有座位,全部被占满了。 这还不算,站着等座位的,一点也不比坐着的人少。 整个快餐店,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 看眼下的局势,宁刚和王晓亮如果等座位,恐怕至少得一个小时之后了。 王晓亮看了看宁刚,说:“算了,别等了,买点出去吃吧。” 宁刚走到柜台前,买了两个麦辣鸡腿汉堡,两个皮蛋鸡肉粥,两个优品豆浆,让服务员分别装进两个袋子里。 将其中的一只袋子递给王晓亮,两个人一起走向了店外。 刚到店门口,王晓亮就急不可待的打开袋子,抓起一个麦辣鸡腿汉堡,就往嘴里塞。 看来他是真饿了。 刚咬了一口,还来不及嚼呢,就吐了出来。 紧接着,王晓亮把手里的麦辣鸡腿汉堡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摔。 第66章 一股子怪味 宁刚伸手拦住了他。问:“怎么啦?” 王晓亮又接连吐了好几下,紧皱着眉头说道:“一股子怪味,好像是馊了,又好像是粘上了什么有怪味的东西。” 宁刚从王晓亮手里接过麦辣鸡腿汉堡,借着路灯的灯光看,外面的面包看上去鲜亮亮的,并没有任何异样。 再掏出鸡腿看,表面上也没有什么异常。宁刚举着鸡腿,凑近鼻子嗅了嗅,果然有一股子怪味。 再仔细嗅,怪味好像有两种。 一种是从鸡腿表面散发出来的,就好像清新的空气里掺杂了某种浑浊气体。 另一种怪味是从鸡肉里面散发出来的,应该是馊了,只是嗅起来没有那么浓烈。 宁刚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仔细地观察着鸡肉的纹路。 他发现,被王晓亮咬开的鸡肉,表面呈现出灰白色。而正常的鸡肉,经过烹饪之后,应该呈现出红白色。 可以肯定,这个麦辣鸡腿汉堡里面的鸡肉,已经过了保质期。 宁刚的表情有点沉重。 刚才宁刚在举着手电筒观察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王晓亮,也看的真真的。他一把抓过宁刚手里的鸡腿塞进袋子里,抬腿就往店里走。 宁刚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去?” “我找他们去。” “然后呢?” “他们得把这些东西给我退了。” “再然后呢?” 王晓亮有点发愣,直直的看着宁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宁刚没说话,只是拿出自己袋子里的那个麦辣鸡腿汉堡,递给王晓亮,说:“你尝尝这个。” 王晓亮连连摆手。 “我不尝,这两袋东西,是你一起买的,肯定也有一股子怪味。” 宁刚看着王晓亮,说:“那不见得,也许根本不一样呢?” 王晓亮迟疑地接过,放在嘴边,鼓足勇气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吔?! 好像没怪味呀! 再仔细咀嚼,慢慢的,那股子怪味就出来了,只是淡淡的。 宁刚问:“感觉怎么样?” 王晓亮说:“这个里面,也有一股子怪味,只是不仔细嚼,根本体味不出来。” 宁刚又问:“这说明什么?” 王晓亮说:“说明他们用的鸡肉,都是过了保质期的。只是变瘦的程度不同而已。” 宁刚又指了指店里的那些食客,他们一个个吃的正欢呢。 王晓亮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道:“他们这是在残害消费者啊!不行,我得把这个事给他曝光出来。” 宁刚笑了,拍了拍王晓亮的肩膀,说道:“你还是很敏锐的嘛!不错!非常不错!” 说完,宁刚便拉起王晓亮,来到了距离麦当劳快餐店稍远一点的地方。 他要和王晓亮商量下一步的具体行动方案。 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阻止店里的食客们继续进食。 但要做到这一点,是有很大困难的。 从食客们的表现来看,他们并没有异常的反应,或者根本就没有仔细品尝其中的味道。 这说明,他们对食物的味道,还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这时候去劝阻,不一定能起到预想的效果,反而会打草惊蛇,惊动了这家店的服务人员。 思来想去,宁刚和王晓亮决定,先不阻止食客,直接到后厨去。 如果后厨的问题确实很严重,再开始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宁刚把手机放在上衣左上角的那个口袋里,把摄像头打开,确定摄像头不会被衣服挡住之后,和王晓亮一起来到了后厨。 后厨的师傅们一个个忙的不亦乐乎的,对他们俩的到来,根本就没察觉。 宁刚和王晓亮一起来到大灶前面,有一个胖乎乎的师傅,正在炸鸡腿呢。 宁刚也没打扰他,而是把目光投向滚烫的油锅。 油锅往上翻滚着浪花,但并不是很透明,有一定程度的浑浊。 再看锅底,简直了,完全是黑乎乎的。 很显然,这个锅里的油已经用了很长时间,绝对过了规定的更换期了。 宁刚压低声音问道:“师傅,这个锅里的油,一般情况下多长时间更换一次?” 胖师傅头也不抬,说道:“这不一定,什么时候快熬干了,就什么时候更换。” 怪不得鸡腿的表面有一种像是空气被浑浊了的味道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再看案板上堆放着的鸡腿,更是成色各异,有一大部分都很鲜亮,还有一部分,颜色有点暗淡,放在最右边的一小堆,颜色已经发灰了。 宁刚又压低声音问:“师傅,我看这案板上的鸡腿,成色怎么不一样啊!有的很鲜亮,有的有点暗淡,还有一小部分,已经变成灰颜色了。” 胖师傅仍然没抬头。 “不是一批进的,那些鲜亮的,是今天进的货,暗淡一点的,恐怕已经放了两三天了,变成灰色的,就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 宁刚又问:“师傅,这些变了色的,是不是已经过了保质期了?” 胖师傅这才警觉起来。 他盯着宁刚看了一会,很不耐烦地说道:“你是不是看我很闲啊!天气这么热,谁能保证这些鸡腿,一直都是新鲜的?更何况这些鸡腿,全都是经过高温油炸的。就算是过了保质期,也吃不坏肚子。” 宁刚随即又追问了一句。 “照你这么说的话,你早就知道这里面有一部分鸡腿,已经过了保质期,应该是这样吧?” 胖师傅摆了摆手,说:“你怎么这么磨叽,刚才我已经说了,就算是过了保质期,也吃不坏肚子。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得意这一口?” 说着,胖师傅指了指外面那些用餐的人们。 再看宁刚时,胖师傅突然瞪圆了眼睛。 “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宁刚举起手里的鸡腿,冲胖师傅晃了晃,说:“这是我同事刚才吃的,好像有一股子怪味。不相信的话,师傅你自己尝尝。” 说着,便把鸡腿送到了胖师傅的嘴边。 胖师傅往后撤了一下,皱着眉头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啊?这么多来这儿吃饭的,怎么就你一个人挑剔?实在是不合口味,你可以扔了,也可以拿到前面去换。” “我这儿还忙着呢,哪有闲工夫管你这些烂事。赶快走吧,我都快忙晕了。” 第67章 突然的变故 从后厨出来,宁刚直接来到了前台。 前台那个年轻而又漂亮的女服务员正忙的不亦乐乎,宁刚走向她的这一会工夫,已经完成了四个订单的交接了。 看到宁刚朝着她走过来,那个服务员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 “请问这位帅哥,你需要点什么?” 宁刚说:“我已经买过了。就是有一个问题想与你探讨一下。” “你请说。” 宁刚掏出那个变质比较厉害的鸡腿,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鸡腿,问:“怎么啦?” 宁刚说:“你尝尝就知道了。” 那个女服务员看了看手里的鸡腿,发现竟然是被咬过一口的,所以就没有吃。 只是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脸上瞬间出现了扭曲的表情。 宁刚问:“是不是有很强烈的腐烂变质的味道?” 这句话,宁刚特意把声调提的很高,他想引起周围食客们的注意。 服务员在短暂的慌张之后,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是想调换还是想退货?” 宁刚斩钉截铁地说:“我想要的,是一个说法。食品安全不是小问题,你们应该给今天晚上来的这些顾客们一个交待,给所有来你们店里就餐的顾客一个交待,同时也给你们自己一个交待。” 说这段话的时候,宁刚又将声调提高了一些,吸引了好多顾客的目光。 而就在宁刚正说话的间隙,宁刚女服务员突然间把鸡腿塞进了嘴里,三下五去二,就把鸡腿全部吞了进去。 可能是被噎着了,也可能是被鸡腿的怪味顶着了,更可能是这两者的双重作用,把鸡腿吞下去之后,女服务员那张白皙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紫红色。 刚把气息喘匀,这个女服务员就开始耍赖。 “你怎么说鸡腿有怪味?我可是全都吃了,一点怪味都没有。不但没怪味,还相当美味呢!” 宁刚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愣了一会神,宁刚又掏出了第二个鸡腿。 “你再尝尝这个。” 这个女服务员显然是被吓到了,她也没想到,宁刚手里会有第二个鸡腿。如果这个鸡腿还和前面那个鸡腿一样,她要不要再次吞下去? 她往四周看了看,有好多顾客都往她这边瞧呢。如果像刚才那样如法炮制,肯定是不行的。 正常情况下。如果顾客对食品质量有疑问,并要求服务人员品尝的时候,最恰当的做法是,把食物掰下来一点点,轻轻地放在嘴里,仔细的品味。如果像刚才那样狼吞虎咽,就有点欲盖弥彰了。 怎么办? 因为太过紧张,这个女服务员已经慌乱的不成样子了。 今天晚上的情况,如果她处理的不恰当,那是会扣发奖金的,再严重一点,恐怕连工资都没有。 如果闹出了食品安全事件,那她就要被老板炒鱿鱼了。 恍惚中,女服务员把宁刚递过来的鸡腿接在了手里。 她本能的反应,就是再把这个鸡腿吞下去吃了,她宁愿被顾客们怀疑,她的行为是在销毁证据,也不愿意让真正的食品安全问题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那样她会被老板给炒鱿鱼的。 惊魂甫定当中,她朝宁刚看了看,发现宁刚在紧紧地盯着她。看来对方已经在防备她了。继续用刚才的那一手,显然是不可能了。 没办法,她只好把鸡腿慢慢的放在嘴边,刚接触到嘴巴,又使劲吸了吸鼻子。 吔? 这个鸡腿,好像没有什么怪味呀! 有了这个判断,女服务员便放心的把鸡腿放进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会,瞪着眼问宁刚。 “这个鸡腿有什么问题吗?” 宁刚说:“也有一股子异味,只是程度比刚才那个轻了许多。” “我看你是在找事。”女服务员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她拿着鸡腿,走向顾客当中,一边走一边将鸡腿上面的肉撕下来一点点,让大家品尝。一会工夫,那个鸡腿就被分完了。 因为每个人也就分到了像一根线大小的一块,所以根本就尝不出里面包含的异味。 看起来在这方面,这个女服务员还是很有经验的。 做完这件事之后,女服务员又开始煽动顾客。 “大家都说说,这个鸡腿,有没有异味?” 品尝过的人都说,鸡腿肉和正常的味道没有什么两样。 女服务员转守为攻,盯着宁刚大声说道:“像你这样的人,我还真见过不少。明明是来蹭吃蹭喝的,却偏偏要找个理由。怎么着,还想让我们老板包赔你一些损失?” 眼看着自己由主动转变为被动,宁刚还真有点狼狈。 而顾客们的目光,也像锥子一样向他扎了过来。说的那些话,更是不堪入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新的变故。 那个正在炸鸡腿的胖师傅,听到外面的动静很大,就往外走了几步,伸头往大厅里看了看,发现那个女服务员正跟宁刚吵呢。 也算是巧了,正当他准备转回身的时候,看见了宁刚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摄像头,好像有光亮在闪烁。 顿时,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只听见胖师傅大喊了一声。 “他在偷拍。” 因为胖师傅是在后厨喊的,所以最快做出反应的,也是后厨那些工作人员。 他们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铁铲,有的拿着勺子,争先恐后的从后厨跑了出来。 “谁?谁在偷拍?” 胖师傅朝宁刚站的方向指了指。 宁刚见势不妙,拔腿就往店外蹿。 他站的地方,距离王晓亮还有很远呢,没想到王晓亮那么沉不住气,紧跟着他就蹿了出来。 宁刚和王晓亮在前面跑,有一大群人在后面撵,大部分手里都有家伙。 一边撵还一边喊:“别让他跑了,快把他兜里的手机抢下来。” 宁刚越跑越快,身后的叫喊声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叫喊声彻底消失了。宁刚这才转回头,已经没有了追赶者的身影。 正在他暗自窃喜的时候,突然又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卧槽!王晓亮怎么也不见了! 第68章 这下彻底完了 王晓亮会不会被麦当劳那些人给逮了呀? 他们手里可拿着勺子、铁铲和菜刀呢,万一把持不住动起手来,那王晓亮可就惨了。 宁刚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紧张,虽然是夜间,外面的温度还不到10度,可没多大一会,宁刚已经是满身是汗。 面对这样的困局,宁刚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去救人吧,他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去救人无异于羊入虎口,只怕是人没救出来,再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不救吧,又觉得心里面过不去。 王晓亮是和他一块去麦当劳用餐的,现在他自己已经脱离了险境,却置对方的生死于不顾。 这样做,不是良人之举,更是宁刚的性格所不能接受的。 再说了,他和王晓亮之间,本来就疙疙瘩瘩的。 对于他,王晓亮是有心结的。 如果现在自己走开,而完全置王晓亮的安危于不顾,那从今往后,王晓亮对他来说,就不是心结,而是仇恨了。 他自己也无颜再去见王晓亮。 必须把王晓亮给解救出来。 宁刚借着路灯的灯光,在四下里寻找着,他要找一个趁手的家伙。要跟群狼搏斗,手里就必须有武器。 找东西的时候,宁刚的脑海里,全都是那种血淋淋的画面。蓦的,这种血淋淋的画面,迅速从王晓亮的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宁刚猛的一惊,心里面立马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如果王晓亮安然无恙,他却去麦当劳救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王晓亮目前的处境,然后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怎么联系上王晓亮呢? 打电话肯定是不行的。 虽然还不知道王晓亮现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应该没有完全脱离险境。 如果他现在已经彻底安全了,也会想办法和他联系的。 想来想去,只有发消息了。 你在哪儿? 这个信息发出去之后,宁刚便开始了焦急的等待。可是等了好大一会,也不见对方的回复。 完了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王晓亮肯定被那些人给逮了。 没有其它的办法了,只有救人这一条路了。 哪怕是拼命,也要把王晓亮给救出来。 距离麦当劳已经越来越近了,宁刚的手心里全都是汗,他紧张啊! 就在离店门口还不到10米的时候,宁刚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凭经验,应该是信息的提示音。 是不是王晓亮回复消息了? 带着这个疑问,宁刚迅速打开了手机。 还真是王晓亮发过来的——我在树丛里藏着呢。 卧槽! 宁刚腹诽了一声,但满脑子涌现出来的,却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宁刚又给王晓亮发了一条信息,埋怨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信息?都把我吓死了,还以为你被那群恶人逮住了呢,还说要去救你呢。 王晓亮发了个感动的表情,然后又回复道:我刚才太紧张,没有听到信息提示音。 宁刚又问: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王晓亮回复:你别过来了,我这里不知道安全不安全,总听到呼呼啦啦的声音。 宁刚问:动静大吗? 王晓亮回复:不是很大,但一直呼呼啦啦的,挺瘆人的。 宁刚想了想,又问:会不会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这一次,王晓亮没有马上回复信息,可能是在观察周围的动静,过了一会,才回复道:可能是吧,但我还是害怕。 看你那胆。 这句话,是宁刚在心里说的。 想到王晓亮的胆子小,宁刚又开始担心起来。害怕他一个人窝在树丛里,会很紧张的。万一吓出个好歹,该怎么办呀! 想到这儿,他又给王晓亮发了一条信息。 我还是过去找你吧,你在哪儿? 王晓亮回复道:你别过来了,我准备在这儿貓到后半夜,要是没什么动静,我就自己回去了。 你还是保护好那些视频吧,回去之后,尽快把这些视频资料发到网上去。 这伙人,也太猖狂了,得赶快把他们的丑恶嘴脸揭露出来。 这家伙,还挺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 宁刚在心里感叹着,又给王晓亮发了一条信息:那我就不管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别着凉了。 离开桐柏路之后,宁刚在轩辕路口搭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种了。 整理了一下拍摄的材料,宁刚通过自己的网络账号,把视频发到了网上。 他也想过从大浪淘沙新闻网站发布,那样的话,就更加有公信力。 可因为事先并没有和马清明沟通过,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态度。 现在时间又很紧,也只好这样办了。 他还给这段视频起了个标题——洋快餐成了真正的洋垃圾。 ······ 第二天起床后,宁刚第一时间就开始关注昨天发布的那两段视频在网络上的反应。 第一段视频,自然是拧凝采访方便面厂的那一段。宁刚很期待,以为一定会在网络上引起强烈的反响。 可最终的结果,却完全超出了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要说反响嘛,自然是很强烈,让宁刚想不到的是,这种反响两极分化的现象非常严重,而且两者差不多都占了一半。 一半是支持国货的。 尤其是看到那家方便面厂发展过程中的血泪史,更是义愤填膺。 大骂那些利用舆论手段打压民族企业的公知们,那些别有用心的网络大v们,是汉奸,是国贼。 他们在视频评论区里高喊着支持国货,支持民族企业的口号,一时之间,整个评论区热血沸腾。 而另外一半,则是泼冷水的。 在他们的眼里,民族企业永远都是扶不起的阿斗。 更有甚者,竟然说民族企业是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的障碍,是推动社会进步的绊脚石。 而那些国货,在洋品牌面前,完全就是垃圾。 还有更直白的,说国货品牌就是一抔狗屎,连狗屎都不如。 狗屎都比它干净,狗屎都比它有用。 看到这些评论,宁刚不由得心绪难平,甚至是怒发冲冠。 他心情沉痛的想,这些人的观念,究竟是对国货品牌根深蒂固的失望呢,还是极端的崇洋媚外? 如果这两者都不是,那又会是什么呢? 是心理阴暗,看不得自己的国家好? 宁刚的心里没有答案。 第69章 阴谋·阳谋 上午九点,宁刚去了总编撰办公室。 马清明见他面色抑郁,情绪低落,就问了一句。 “昨天晚上没睡好?” 宁刚摇了摇头,然后苦涩的笑了一下。掏出手机,进入大浪淘沙新闻网站,打开昨天发布的专题报道,点开视频评论区,将手机递给了马清明。 视频评论区里的内容,马清明早已看过,但还是接过手机,很认真的看着。 随着评论区内容的向上翻动,宁刚同时向马清明发泄着对那些极端评论的不满情绪。 “你看这几条,说的是人话吗?” “还有这几条,竟然说咱们是跪舔,是拿了人钱的,是完全歪曲事实的报道。” “这段视频上的内容,有现场的实时录像,有网络上权威的官方数据发布,每一项都是经得起严格考证的,他们如此的恶意诋毁,如此的颠倒黑白,就不怕遭天谴吗?” “······” 马清明一直没有表态,他一边看着那些充满恶意的评论,一边听宁刚在旁边吐槽。 大约十分钟后,马清明放下了手机。 “小宁,在你看来,这篇关于小象方便面厂的专题报道发出去之后,应该产生怎样的舆论效应?” 没等宁刚开口,马清明就抢先一步说道:“你是不是觉得,通过这一篇报道,就能够让所有的国人,看清楚民族企业在发展过程中的血和泪。” “看清楚那些外国资本家的丑恶嘴脸,阴险狡诈,从而激起广大国民强烈的爱国热情,在同仇敌忾的同时,立场鲜明的支持国货?” 宁刚情绪激动的反问了一句:“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马清明苦笑。 “如果每件事情都按在理不在理,应该不应该的逻辑去发展,那这个世界将会有多么美好!可惜的是,人类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都要经历旧的腐朽势力与新的创新势力的残酷斗争。” “而这种斗争,往往是艰难的、漫长的、甚至是血腥的。更遗憾的是,在这种斗争的初期,那些腐朽的势力,又经常是占上风的。因为他们的手里,有足够的财富和资源,来对付弱小的创新势力。” 说到这儿,马清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材料,在手里晃了晃。 “我这里有一份内部资料,这里面有几份大概的统计数字,我可以念给你听听。” 说着,便低下头念材料上提供的数据。 “第一组数据,从十三年前到现在,那些在我国投资的外国资本,先后资助外国媒体367家,总金额37亿美金。” “资助国内公知10173人次,网络大v20194人次,总金额26亿美金,雇佣水军1612637人次,总金额32亿美金。” “而这些财富的支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们去诋毁、去抹黑、去打压那些刚刚冒头的国货品牌。让他们在发展之初,就胎死腹中。” “而他们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继续独霸我们国家的工业资本,独霸我们的庞大市场,让我们整个国家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们这些人的手中,从而达到永远控制我们的目的。” 宁刚也看到过类似的资料,不过那些资料是描述棒子国的。 如果说那些外国资本对我们国家民族企业的打压,算是阳谋的话,那对棒子国使用的伎俩,则是彻头彻尾的阴谋了。 当年的棒子国,也在经济改革的初级阶段。 其时,有大量的外国资本,投入到了棒子国的资源开发和经济建设当中。 这时候鹰酱坐不住了,他的胃口,是要完全独霸棒子国的资本市场的。 于是,鹰酱便利用自己庞大而富有号召力的舆论工具,煽动棒子国民众的民族情绪。 随着棒子国国民民族主义情绪的日益高涨,鹰酱又唆使棒子的国民,坚决而又步调一致的支持国货,强烈抵制外国资本和国外洋品牌的进入。 一时间,棒子国的国货品牌,可以说几乎占领了其国内的整个市场。 而这些国货品牌,也成了棒子国国民心中的骄傲和民族之光。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把其它的外国资本赶出国门的同时,鹰酱却在玩着暗度陈仓的把戏。 他们用自己的强权,强制收购棒子国那些优秀民族企业的股份,其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完成了资本市场的垄断以后,鹰酱便在棒子国的国人面前,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 他们要求棒子国的国民,对他们要完全无条件的服从。 还威胁棒子国的国民,说要是谁敢不听话,他们就撤出在棒子国的所有投资。 那样的话,绝大部分的经济实体就会关门倒闭,大批量的产业工人失业,整个国家的正常运转将会面临停摆甚至崩溃,棒子国就会重新回到原始社会。 无奈之下的棒子国民,只好忍受着屈辱,任鹰酱肆意的摆布。 现在的棒子国,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的自主权,跟亡国没有什么两样了。 从棒子国的遭遇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如果一个国家的企业投资,生产、销售市场,完全被国外势力所控制,那将会是多大的悲哀。 紧接着,马清明又向宁刚提供了材料上面的第二组数据。 “据不完全统计,从改革开放到现在,在国外资本的进入、渗透、扩张、垄断过程中,为其提供各种服务,其中包括为他们收集和传递各种情报,从而获得相对应的利益。” “比如参与到原材料的采购和供应,生产过程中的管理,产品市场的总经销、分经销,一共达到了一万八千多人,而由此惠及的的家庭和个人,更是不计其数。” “其中站在利益链最中间的那些人,已经在国外资本成长的过程中,渐渐的成长为社会名流和商业精英,他们顶着头上的光环,继续为外国资本服务。” “目前最主要的表现,就是不择手段地打压民族企业,从而继续维持他们的荣耀和光环。” 听到这里,宁刚忍不住喊了一句:“他们这样做,难道就不怕亡国吗?就不怕有朝一日成为亡国奴吗?如果国家灭亡了,那他们的那些荣耀、那些光环,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体现?” 马清明心情沉重地说道:“他们考虑的,只有眼前的个人利益。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作为既得利益者,如果谁想从他们手中抢走这些利益,他们就会疯狂的诋毁谁,抹黑谁,攻击谁、消灭谁。” “至于他们的退路,也早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已经把大部分的资金,用各种不同的手段转移到了国外。还有他们的孩子,配偶,也有很大一部分加入了外国的国籍。” 第70章 妄自尊大的后果 马清明心脏不大好,可能是刚才受刺激太大了,脸上突然间泛起那种虚无的红色光亮,好像还有点冒虚汗。 宁刚赶快把他搀扶到沙发上,拿出一个抱枕垫在马清明的后脑勺下面,让他处于半躺半卧的姿势。 等马清明的呼吸逐渐均匀之后,宁刚先是走向门口,把房门从里面反锁了,又把朝北的窗帘全部拉上。接着又开始张罗着给他拿药瓶。 马清明的药箱放的很隐蔽,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他才五十二岁,在他现在的位置上,可以说是正处在当打之年,而且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一身的毛病。 可这些隐蔽,却不针对宁刚。 宁刚已经是第三次遇到他发病了。 日常里,马清明用的药物比较杂乱,有治疗糖尿病的,有治疗抑郁症的,有治疗肠胃的,还有治疗心脏病和高血压的,把一个空间很大的药箱,塞的满满当当的。 宁刚倒是很熟练,不大一会就把眼下马清明要服用的药物挑拣了出来。 办公桌上放着茶水杯,而茶水显然是不能用做药物的冲服的。 宁刚便走向饮水机,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一次性水杯,先是放了小半杯凉水,然后又开始往杯子里面兑开水。 宁刚用手感测试着水温,觉得刚刚好的时候,便迅速关闭了阀门。 马清明服下药之后,脸色舒缓了许多,但宁刚并没有离开,他得留下来再观察一会。 闲坐着无事可做,宁刚又拿起手机,继续看视频评论区的那些评论。 这一次,宁刚的心情不再像之前那么焦躁,而是在认真的总结,他要通过总结归纳出来,那些极端的负面评论,究竟都来自哪些方面。 好为接下来的行动,制定有针对性的策略 经过归纳,宁刚把这些评论分为四种类型,也就是说,这些评论来自于四种类型的人群。 第一类和第二类,自然是那些外国资本豢养的新闻媒体、公知、网络大v,网络水军,还有那些从外资企业分到一杯羹的所谓的社会名流和商业精英,在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第三类人,就是活跃在网络上的那些视频博主。 这些人,虽然网络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却并不红火,经常是一天内发好几条视频,却没有得到网民的认可和共鸣。 于是,他们就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哪里热闹往哪些凑,哪里臭烘烘的就往哪里钻。 于是,他们便拿着网络上的热门话题当中那些极端歪曲事实的负面言论,拿出来鹦鹉学舌,只是情绪上更加亢奋,言辞上更加刻薄,表情上更加愤懑,以此来换取流量、热度和关注。 而受其影响最大的,就是第四类人,也就是那些爱凑热闹的吃瓜群众。 这些人嘛!往往是带着从众心理,在浏览网络的时候,也会像他们在市场上买东西的心态一样,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情绪上来的时候,也跟着喊叫几声。 他们的行为,就让本来就很热闹的视频评论区,显得更加闹腾了。 经过这一番分析之后,宁刚终于明白,视频评论区里那些支持国货的声量,要远远小于诋毁的声音了。 又过了一会,马清明的状况又好了许多,宁刚本打算离开,却被马清明给叫住了。 “你先等一下,我还有一份内部资料,也需要你看看。” 说着,马清明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宁刚担心他起的太猛,就走过去想要搀扶。马清明冲他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站起来之后,马清明先是来到门口,将门锁打开,房门却仍然虚掩着,然后又来到窗前,将窗帘逐一拉开。 做完这些之后,马清明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接着便走到办公桌的后面,从抽屉里拿出来另外一份内部资料,递给了宁刚。 这一份内部资料,描述的是我国近二十年来,在高科技领域相关产业的发展状况。 与一般消费类行业完全不同,最近这二十年,我国的高科技产业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其中在家电类,已经完成了对洋品牌的全面取代,市场占有率几乎接近了百分之百。 另外,像智能手机、清洁能源、轨道交通、网络建设等一系列领域,也得到了很大的发展。 其在国内的市场占有率,分别达到了83%,99%,98%,82%。同时,在对外出口当中的市场份额,在其单项国际贸易当中的占比,也分别达到了46%,67%,25%,38% 看到这些骄人的成绩,宁刚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在心里将第一份资料和第二份资料对比了一下,宁刚发现了一个问题。 于是便对马清明说道:“马总,我刚才就国外品牌和国货品牌进行了一项对比,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在高科技产品当中,国外品牌的商标辨识度非常高。” “几乎一眼就能够看出,哪些是洋品牌,哪些是国货。而在一般消费品领域,国外品牌商标的辨识度却很低,甚至和国货品牌没有任何区别。” “不知道实情的,还真分辨不出哪些是国外产品,哪些是国货产品。像这样的情形,你觉得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马清明说:“这个问题,我也注意到了,之前还问过相关的人士。他们的回答是,在一般消费品种类当中,他们给商品起一个本土化的名字,是为了尽快的融入到本地市场。会显得更加的亲民,更加的接地气。” 宁刚立马提出了质疑。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有一个问题了。那些高科技产品,为什么没有使用本土化的商标?他们就不需要亲民,不需要接地气吗?” 马清明说:“这个问题,我也曾有过疑问。相关人士的解释是,当年,他们的高科技产品在进入国内市场的时候,我们国家的高科技水平还很低,高科技产品,更是处于几乎空白的状态。” “即便是有相类似的产品销售,其科技含量也非常的低。跟国外产品相比,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将产品商标取那种洋派而又显得高大上的名字,就是为了把其与国货品牌完全区隔开来,以提高其在我们国内市场的销售价格。”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妄自尊大。那些外国资本家觉得,在高科技领域,他们要领先我们至少一百年以上。” “就是拿着他们的产品去仿造,至少也得要五六十年,才能达到他们现在的水平。他们没想到的是,在这些领域,我们国家这么快就赶上来了,而且还有超越的趋势。” “他们对我们的国货品牌进行无端的打压,也说明他们已经慌了,已经没有自信了。” 第71章 一出好戏 马清明刚才对国外高科技产品商标命名的那些解释,从逻辑上讲应该是通的。 但宁刚却隐隐觉得,好像还有那么一条线,牵着另外一头的什么问题。 究竟是什么,宁刚一时之间还没有搞清楚。 思索了好久,宁刚终于弄明白,这条隐形的线,应该是科技。 是它把高科技产品,和一般消费品,串联在了一起。 很明显,一般消费类产品,科技含量相对来说是比较低的。 就像当年进入到我国市场的那些洋品牌,和国产品牌相比,无非是多添加了一些化学试剂,比如在食品类消费品当中,添加了提鲜剂、增香剂、保鲜剂等,在化妆品里,添加了保湿剂、增白剂、提亮剂等。 这些化学试剂的添加,让这些洋品牌的一般消费品,在国人的心目当中,瞬间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而那些国产品牌的一般消费品,却相形见绌,成了消费者心目中的低档货。 当时,广大消费者并不知道,那些所谓的提鲜剂、增香剂、保鲜剂、保湿剂、增白剂、提亮剂,里面都含有一定程度的有害成分。 他们所追求的,只是味道的鲜美,是肤色的嫩白。 就是在这样的消费意识驱动下,洋品牌在一般消费品当中的市场份额,得到了迅速提升。 几乎在一夜之间,就占领了我国一般消费品市场的大半壁江山。 而本土品牌的一般消费品,却日落西山,逐渐走向了没落的边缘。 这时候,本土品牌的一般消费品,就面临着痛苦的抉择。 要么,让自己继续沉沦下去,最终走向淘汰;要么,向国外品牌学习,往一般消费品当中添加化学试剂。 最终,他们选择了后者。 而这一步,那些外国资本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了。 也许,在他们确定商标名称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这个想法,把宁刚吓了一大跳。 难道在这些国外资本进入到我国的第一天起,就已经规划好了未来几十年的布局? 就像高手对弈那样,不仅仅能看到自己要下的后十步棋,也看到了对手的后十步棋? 这也太可怕了吧! 仔细想想,还真的是这样。 因为他们已经摸透了我国未来几十年的发展趋势。 而伴随着国家的日益富强,人们的消费观念,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就拿一般消费品当中的食品来说,人们的追求从最初的吃饱,到吃美,最后再上升到了吃健康。 正因为他们已经提前埋好了伏笔,所以才在一般消费品商标的选择当中,确定了把名字本土化的基调。 而就在本土品牌追随他们的脚步,往一般消费品当中添加化学试剂的时候,他们又高举起了健康的大旗。 实际上,他们所谓的健康,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罢了。 那些一般消费品的实质内容,却依然是换汤不换药,只不过是用新的添加剂,取代了老的添加剂。 正是因为他们把健康的大旗高高举起,所以才迷惑了绝大部分的消费者。 在这些消费者心目当中,觉得那些洋品牌的东西,是健康的,安全的,纯天然无公害的。 要不然的话,他们怎么会喊出如此响亮的口号? 而那些同样添加了化学试剂的国产品牌,却再一次成了消费者心目中的垃圾。 同时,因为他们把产品商标本土化了,所以即便是他们的产品出了问题,照样会把脏水泼到本土产品的身上。 这就是他们的算计,这就是他们的阳谋。 明白了这些之后,宁刚又进一步想,在其它领域,他们会不会有同样的算计呢? 带着这个疑问,宁刚把自己刚才的想法,对马清明和盘托出。 马清明愣怔了一会,说道:“小宁,你考虑的很细致,也很深刻。我觉得,他们的算计,应该是无所不在,无处不有。” “尤其是在当前的情况下,他们会有更多的,更毒辣的,更可怕的算计,来阻挠、迟滞我们的发展。” 两个人讨论了很多,最后,他们又把落脚点,重新回到了有关小象方便面的专题报道,而引起的舆论风波这件事情上。 马清明问:“小宁,有了这些思考之后,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才能获得预期的效果?” 宁刚说:“我刚才突然间有个想法,为了避免一般消费品商标鱼龙混杂真假难分的局面,我们可以做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在网络上公开所有的产品目录,让广大消费者清晰的看到,哪些是本土品牌,哪些是洋品牌。” “第二件事,是向市场监管部门提出建议,让他们勒令所有的生产企业,就产品商标的标识做出调整。” “在产品标识上,除了保留原有的标识之外,还要加上一条,就是明确标注产品是本土品牌,还是洋品牌,这样的话,究竟是哪种品牌出了质量问题,也就一目了然了。” 马清明说:“小宁,你这个想法很好,我会马上向有关部门提出建议的。关于你说的第一件事,我们网站也会率先行动。只是不知道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又会出现什么样的花样。尽力而为吧!” 从总编撰办公室出来,宁刚乘电梯回到了三楼,刚到301门口,就听见杨和平在办公室里破口大骂。 宁刚驻足听了听,好像是在骂王晓亮。说王晓亮忘恩负义,狼子野心,居然不接他的电话。 隔着门缝一看,原来杨和平是在对着空气撒气呢! 宁刚笑了。 其实这一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宁刚很清楚杨和平是什么德行,他估计,今天的选题,杨和平肯定还会交给拧凝去采访,从而进一步挑起王晓亮对他的对抗情绪。 所以,宁刚就提前给了拧凝一点暗示。 拧凝多灵性啊,绝对能从宁刚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出他的用意。 于是当杨和平用电话通知拧凝的时候,拧凝便抓住这个时机,上演了一出好戏。 拧凝说:“杨主任,你等一下,我拿笔记一下。” 说完这句话,拧凝已经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然后一步步走向王晓亮的工位。 见王晓亮在工位上,便又打开了免提键。 “杨主任,我已经拿到笔了,你说。” “今天的采访任务,我还交给你了。具体的内容我已经发在了你的手机上,希望你能很好的完成这次采访任务。” 拧凝说:“杨主任,你是不是忘了,要把派遣单给我呀,昨天就没有给,我们组长都向我要了。要不然,你把昨天和今天的一起给我开了吧?” 杨和平怒道:“你怎么那么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先把你的本职工作做好,派遣单的事,以后再说。” 他们之间的通话内容,王晓亮在旁边听的真真的。瞬间脸色就变了。 之后杨和平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他一个都没接。 他终于知道杨和平是什么样的人了。 第72章 闹了个笑话 小象方便面厂那个专题报道发布的第四天上午,宁刚从总编撰办公室出来,刚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就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找谁?” 宁刚问了一句。 来人打量了一下宁刚,迟迟疑疑地说道:“我找宁半秘。” 说完这句话之后,又开始东张西望,就好像宁刚不存在似的。 宁刚观察了一下,这个人大概有五十多岁,红脸庞,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从装束上看,应该是个做生意的。 “我就是宁半秘。请问你是···?” 来人一脸疑惑的看着宁刚,问:“你是宁半秘?” 宁刚说:“就是我。请问你是哪一位?” 来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小象方便面厂厂长,姓吴,叫吴大为,今天来,是专程找宁半秘的。” “吴厂长你好!请屋里坐吧。” 宁刚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吴大为却翻了翻眼,又看了看办公室门上悬挂的302标牌,迟迟疑疑的跟着宁刚走进了办公室。 宁刚请吴大为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接过杯子的时候,吴大为又问了一句。 “你真是宁半秘?” 宁刚对吴大为的神态,也感到很疑惑。于是便说了一句:“怎么?我哪里不像吗?” 吴大为挠着耳朵,有点难为情地说道:“宁半秘不应该是个女同志吗?” 宁刚笑了。 “宁半秘为什么就应该是个女同志?” 吴大为又挠了挠耳朵,说:“半秘,这里面不单单有个秘字,前面还有个半字,这让人不由得联想,联想···也可能我是瞎想的。” 宁刚这才明白,原来吴大为对他的误会,是出在这两个字上。 于是便向吴大为做了一番解释。 吴大为听完,尴尬的直挠头,过了好大一会,才逐渐恢复了常态。 “宁半秘,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今天闹大笑话了,竟然以为你是个女的。因为这,我还专门给你带了一套女士化妆品呢,看来是用不上了。” 再次坐下来后,宁刚直截了当地问:“吴厂长,现在厂里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一点好转?” 吴大为又站了起来,激动地说:“宁半秘,我今天来,就是专程向你汇报工作的。” “别那么客气,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探讨,我相信,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总会有办法的。你请坐,坐下来慢慢说。” 吴大为没有坐。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大沓长约十厘米宽约四厘米的黄色纸条,递给宁刚说:“这里是我们厂最近这三天全部的产品订单,你看一下。” 宁刚拿过订单,仔细的看了一会,抬起头问:“这些都是最近这三天的订单?” 吴大为点了点头,眼眶已经有点湿润了。 “不少嘛!这说明你们已经开始起步了。好!很好!太好了!” 吴大为比宁刚还激动,他大声说道:“岂止是才开始起步,简直就是一步踏进了!!!。你知道就按我们厂现有的生产规模,要完成这些订单,需要多长时间吗?” 说着,吴大为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一个月?” “是一年,整整一年。宁半秘,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听到吴大为报出的数字,宁刚的心里也是一惊。 这个结果,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开始确定这个选题的时候,宁刚还是踌躇满志的,他把一切都想的很好。 可当他看到网络上那些负面而又极端的评论时,又犹如一盆冷水浇到了头上。 他在愤怒的同时,也对这次专题报道的效果失去了信心。 他甚至一度怀疑,他们的这篇专题报道,会不会给小象方便面厂惹来新的麻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是雪上加霜了。 现在,宁刚心里的阴霾被一扫而光,全部身心完全被成功的喜悦给占据了。 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宁刚又在担心另外一个问题,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些订单的发生,会不会是人们为了保护国产品牌的一时冲动呢? 市场对产品的质量反馈,又是如何呢? 想到这儿,宁刚问了一句:“你们追踪了市场反馈没有?消费者对产品质量的评价如何?” 吴大为一脸骄傲地说:“好的不能再好了,尤其是那些终端客户,对产品的评价,可以用赞不绝口来形容。他们说,自打有方便面以来,他们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干净又这么美味的方便面。” 说到这儿,吴大为突然间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对宁刚说道:“宁半秘,你知道我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我是躲着过的。那些老经销商到处在找我,说他们要包下所有的产能。” “还有很多新客户,嚷嚷着非要加入我们的经销团队。我难啊!产能就那么多,我拿什么给他们呀!” 宁刚笑了。 “看来,我给你带来的痛苦还不小呢!” 吴大为立马说道:“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这样痛苦下去。” 说到这儿,吴大为拉开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沓钞票,从厚度上看,应该是10万块。 “宁半秘,这是我们厂全体职工以及所有职工家属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宁刚推脱道:“这个不行,我不能接受。” 吴大为以为他只不过是假意推脱,又重复了一句。 “宁半秘,你就收下吧。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点钱,代表着我们厂全体职工和所有职工家属的一点心意。他们是给我下了死任务的,说要是这钱送不出去,我这个厂长也别干了。” “宁半秘,这钱虽然少了点,但它饱含着我们深深的感恩之情啊!你能体会到我们对你的那份心情吗?” 说着,吴大为的眼眶又湿润了。 “宁半秘,你也许体会不到,我们这个厂,这些年的日子有多么艰难。很多时候,我们连工资都发不下来啊!一年下来,经常是只能发放三到四个月的基本工资。” “每个人的基础工资本来就很低,发给他们的这点钱,别说是养一家老小了,恐怕连他们自己都顾不住。我这个当厂长的,无能啊!心里面惭愧啊!对不住大家伙啊!” 第73章 你一定要收下 说到这儿,吴大为噙在眼眶里面的泪水,顺着眼角簌簌的流了下来。 宁刚赶忙抽出几张纸巾,递到吴大为手里。吴大为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宁刚惨笑了一下,说:“宁半秘,让你看笑话了,可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说着,泪水又再次盈满了眼眶。 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吴大为又接着说道:“这些年对手底下的员工有多少亏欠,我这心里都有一本账啊!” “我对不起那些适龄的男青年们,他们一个个都是勤劳能干,任劳任怨,不离不弃。可当女孩们知道,这些人是在我们小象方便面厂工作时,一个个全都摇头,连见个面的机会都不给。” “我最对不起的,是在我手底下干了二十多年的两个老员工。一个姓蔡,已经结婚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却因为还不上银行的贷款按揭,房子被法院给强制收回了。” “从此以后,一家四口便过上了串房檐的日子。在这家借住一段时间,再到那家借住一段时间,因为这,他老婆都抑郁了。” “还有一个姓姜的老员工,他可是我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啊!可就是因为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五岁的孩子,因为发高烧把脑子给烧坏了。我惭愧啊!我对不住人家啊!” 说着,吴大为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宁刚的心里也很沉重,他没有想到,小象方便面厂那些员工过去的日子,居然过的这么艰难。 由此又想到,还不知道有多少像小象方便面厂这样的企业,到如今还在生死线上挣扎呢! 想到这儿,宁刚的心里就更加沉重起来。 他一边安慰吴大为,一边想着,该怎么做,才能把这些企业全都解救出来。 吴大为的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又对宁刚说道:“宁半秘,这点钱,你一定要收下。这里面,饱含着我们厂员工和家属们怎样的心意,我就不用再说了吧?” 宁刚依然推脱着。 “吴厂长,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可这些钱,我确实不能收。要不然就会犯错误的。” 吴大为盯着宁刚看了很久,好像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到另外的东西。但他发现,宁刚是真心的。 于是,吴大为便竖起了大拇指。 “宁半秘,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刚才我还在想呢,你是不是嫌少,才一个劲拒绝的?现在看起来,我是小人之心了。你这个人,可交。我愿意跟你做朋友,做兄弟,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宁刚说:“我也能看出来,你是一个重情重义,有责任有担当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吴大为笑了。 “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说到这儿,吴大为又盯着宁刚看了一会,又说道:“既然咱们已经是朋友了,那我就以朋友的角度来说说这个事情。” “这点钱,你其实是可以收下的。如果中饱私囊,那叫犯错误,可如果这些钱,是我们给你的广告费呢?是不是就名正言顺了?” 说起广告费,吴大为又是一番感慨。 “宁半秘,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们在广告上面的投入,会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可结果呢,全部都打了水漂不说,反而招来了某些人的诋毁、抹黑。” “我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对我们有那么大的仇恨?他们为什么要颠倒黑白?难道我们垮了,他们会捞到什么好处?” 宁刚回避了吴大为的这番感慨,有些内幕,现在还不方便透露。他只是跟吴大为说了广告费的事。 “吴厂长,广告费我们也不能收。我们这个网站,是正规的国家宣传单位,我们提供的每一项宣传服务,都是为了企业的发展,是无偿的。” 吴大为想了想,又说:“那就作为给你手底下那些人的福利,这总行了吧?你手底下那些人,工作都很辛苦的。拿一点奖励,应该是应当应分的,我说的没错吧?” 说到奖励,宁刚的心里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第一小组这个月的奖金,有着落了没有?温荣锋他们有没有筹到钱? 眼前的这些钱,如果收下其中的一万,第一小组六个人,每个人这个月就能分到一千六百多块,也算是开张了。 想到这儿,宁刚犹犹豫豫地说道:“要不这样,我从这些钱里,拿出来一万块,给第一小组的工作人员发一点奖金。其余的,你还是拿回去吧。毕竟你们现在还很困难,这些钱,也可以给员工们发点福利。” 吴大为瞪大眼睛,看了宁刚好大一会。 然后说道:“你说我们困难?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几天,仅仅是那些经销商给我们的预付款,就多到我们眼花了。我们都发愁,不知道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呢!” 两个人又推搡了一会,宁刚最终拗不过,答应把这些钱全部收下。 他给温荣锋打了电话,让温荣锋派两个人过来,把这笔钱接受一下。 在接受的人还没来到的这个空挡,吴大为又把那套化妆品拿了出来。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把这套化妆品给你。你虽然是个男人,但可以给你老婆用嘛!” 宁刚推脱着,说:“我还没结婚呢。” “那就给你女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宁刚的脑海里,竟然出现了拧凝的影子,但只是一闪而过。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拧凝现在是你女朋友吗?你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紧接着,宁刚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安然的影子。 这个丫头,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跟他联系了。 他也曾主动跟安然联系过,对方还是把他拉黑的状态。 看起来,安然是准备跟他彻底拜拜了。 现在的安然,只能算是前女友了吧! 想到这儿,宁刚又摇了摇头。 吴大为却是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你真没有女朋友?” “真没有。” “你这么优秀,竟然没有女朋友?说出去谁信那!你真没有女朋友?” 面对吴大为的再三追问,宁刚的表情还真有点尴尬。 第74章 你矜持点 确认宁刚没有女朋友之后,吴大为的表情突然间变得很丰富。 一会儿是遗憾,一会儿是叹息。 一会儿,又变成了难以言说的兴奋。 宁刚有点搞不懂了。 我没有女朋友,你兴奋个什么劲? 就在宁刚一脸迷茫的时候,吴大为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对宁刚说道:“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能不能加个好友?” 这个建议,宁刚自然不能拒绝。 加完好友之后,吴大为就更兴奋了。 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这下就方便了。” 宁刚以为吴大为所说的方便,是以后联络的意思。 便说了一句:“那以后我们就加强联系,厂里有什么问题,咱们之间可以及时沟通。” 吴大为说:“那是肯定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厂的智囊,就是我们的主心骨。另外,有了微信这个沟通方式,我们就更加亲近了。我还可以给你发照片呢。” “发照片?发什么照片?” 宁刚的思路有点跟不上吴大为的节奏。 吴大为一脸兴奋地说:“当然是发漂亮女孩的照片了。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宁半秘,我跟你说个小秘密吧,我们那里的女孩,全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当年皇宫里选美,我们那里可是作为重点的。” “到时候,我把漂亮女孩的照片全部给你发过来,你可别挑花眼啊!” 观察了一下宁刚的表情,吴大为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有点私心的。我准备重点跟你推介,我表姐家的三个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跟你说,我这三个外甥女,不但个顶个漂亮,而且学历也高,全都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和你的年龄也相仿。” “我回去之后,就立马把她们的照片给你传过来。” 宁刚还真有点尴尬。 拒绝吧,人家这么热情。 默认了吧,又觉得很荒唐,很滑稽。 吴大为来这一趟,到最后怎么变成为自己选美了?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会不会觉得他是在利用职务之便,来让对方给自己送美女呢? 正当宁刚踌躇不决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应该是温荣锋来了吧? 还真是,温荣锋的身后,还跟着刘少汀。 看到办公桌上放着的10万块钱,刘少汀的眼珠子都绿了,滋滋滋的往外冒光。 “卧槽!一下子给这么多钱啊!这···这···这也有点太夸张了吧!” 一旁的温荣锋往刘少汀的大腿上拧了一把。小声说:“你矜持点,还有外人在呢。” 这时候吴大为说话了。 “多吗?我觉得一点也不多。比起你们给我们厂带来的效益,这点钱,简直就是毛毛雨了。” 温荣锋从刚才的话语里听出了对方的身份。 便上前一步,走到吴大为面前,说:“你是小象方便面厂的吧?” 宁刚立马介绍:“这位是小象方便面厂的吴厂长。” 两个人握手的时候,宁刚又向吴大为介绍。 “这位,是我们网站内访组第一小组的组长温荣锋,也是咱们小象方便面厂那篇专题报道的幕后总指挥。” 刘少汀在一旁嬉皮笑脸地问了一句。 “那我呢?我是什么总?” 宁刚装作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总后勤。” 刘少汀一脸唏嘘。 “总后勤是不是小了点?应该是总后台吧!虽然是一字之差,意思也差不多。但总后台这个称呼,听上去会显得很霸气。对了,忘了给吴厂长自我介绍了。我叫刘少汀,以后你们叫我刘总就行了。” 说完这段话,刘少汀没等吴大为跟他打招呼,就向前一步,把钱抱在了怀里。 然后面向众人问:“这样是不是很霸气?” 放下钱,刘少汀又走到宁刚跟前,把嘴巴贴到宁刚的耳朵上,悄悄问:“宁半秘,从今往后,咱们第一小组是不是会财源滚滚啊!每个月都能像今天这样来一回?” 温荣锋擂了刘少汀一拳。 “你别闹了,赶紧办正事,宁半秘和吴厂长还有要紧事谈呢,别耽误了人家。” 于是,便开始办理交接手续。 办完手续,刘少汀乐滋滋的抱着钱跑了。 温荣锋跟吴大为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宁刚的办公室。 他们俩走后,吴大为又把那套化妆品拿了出来。 刚才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把化妆品又放回到了手提包里。 “宁半秘,这套化妆品,我觉得还是应该放在你这里。实在不行,你可以拿给你的女同事用嘛。” 听到女同事这三个字,宁刚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拧凝的影子。 拧凝天生丽质,很少用化妆品。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却依然很美丽。 宁刚只见过一次拧凝化妆之后的模样,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如果拧凝有了这套化妆品,是不是可以天天打扮了? 就在宁刚准备要答应收下的时候,脑海里又出现了潘亦菲的面容。 不行! 拧凝和潘亦菲整天在一起工作。 在宁刚对待这两位女同事的态度上,潘亦菲总是跟拧凝攀比。 攀比后还总是吃醋。 如果她知道自己把这套化妆品给了拧凝,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还不得绕世界瞎嚷嚷啊! 见宁刚犹豫不决,吴大为又说道:“宁半秘,我把这套化妆品留在这儿,是有私心的。甚至可以说,是对你有所求。” 宁刚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这么说?” 吴大为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宁半秘,我本来是打算,等你们使用了这款化妆品,有了实际的体验之后,再跟你说这件事的。现在看来,我不得不把实情说出来了。” 看吴大为的表情,宁刚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便鼓励他说:“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我们是朋友嘛!” 吴大为受到鼓励之后,便把自己藏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这款化妆品,是吴大为的一个朋友开的厂生产的。 说起这个化妆品生产厂,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是非常有名气的。 他们生产的简包装化妆品珍珠霜,因其纯天然而功效好等独特的性能,更是风靡全国,成了全国人民最喜欢的化妆品。 可是,自从有洋品牌化妆品进来,他们的产品就遭到了和小象方便面一样的待遇。 现在,他们的处境也和小象之前一样,面临着破产的困境。 吴大为的意思是,把这款新研制的化妆品套装拿来,让宁刚或者他的女性朋友做一下测试。 和那些洋品牌对比一下。 如果效果很好,希望宁刚能帮他们宣传。 第75章 谁都别想消停 送走吴大为之后,宁刚的心情本来好好的,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破坏了心情。 这个电话,是他的舅妈打来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舅妈两个字,宁刚的心里比较复杂。 这个电话,他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接吧,舅妈要说什么,以及说话时候的场景,宁刚早已经预料到了。 无非还是给表哥郭帅找工作的事。 自从两个月前舅妈跟他打了第一通电话之后,像这样的电话,已经至少有二十多个了。 平均每隔两三天就有一个,而且千篇一律都是问给郭帅找工作的事情。 弄的宁刚心里很烦。 舅妈的要求那么高,往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工作? 即便是给郭帅找到了工作,他会接受吗? 就算是接受了,他能干好吗? 恐怕干不了几天,又给人家单位里弄得鸡飞狗跳,一地鸡毛吧! 在宁刚眼里,表哥郭帅实在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也正是因为有这种担心,宁刚才不愿意去管郭帅和舅妈的闲事。 可他不愿意管,并不代表舅妈不来骚扰他。 这些天,舅妈的电话就像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缠着他。 弄的宁刚不胜其烦。 看到手机上显示有舅妈这两个字,宁刚就会莫名的头疼。 有时候,他恨不得将手机摔了。 听到手机叮铃铃的声音,宁刚顺手把它扔到了办公桌的角落里。 可手机依然顽强的叮铃铃的响,不到十分钟,舅妈至少打过来七次。 还是接吧,如果不接的话,舅妈就会把对他的怨气,发泄到他的父母身上。 舅妈什么德行,宁刚心里太清楚了。 如果今天不接这个电话,她在自己的父母那里,不闹腾上十天半个月,绝对不算完。 宁刚刚接通电话,话筒里就传来舅妈暴怒的声音。 “宁刚,你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就看不起你这个舅妈了?” “我告诉你宁刚,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我,你的骨头早就成碎渣渣了,坟头上的草恐怕都有一人高了。” 又是老一套。 这些话,宁刚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遍了。 耳朵都听出老茧子了,他实在不想再听了,再听恐怕要吐了。 宁刚估计,按舅妈的性格,至少还要发泄十分钟,才会转入正题。 于是索性把手机放在一边,任凭舅妈在那里大声喊叫。 大约摸过了三分钟,宁刚听见舅妈在电话里喊叫:“喂!喂!你怎么不说话?” 宁刚还是没有搭理她。 话筒里一直传来舅妈的喊叫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尖利,越来越急躁。 到最后,竟然变得沙哑,却依然喋喋不休。 宁刚估计,这时候舅妈恐怕快要吐血了。 约莫着把舅妈折磨的快要崩溃的时候,宁刚才拿起手机。 把声音压到最低,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听到这一声喂,舅妈一下子跳了起来。 “宁刚,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当舅妈说话是放屁呀!怎么一点回应也没有?” 你不好好说话,叫我怎么回应你? 心里这么想时,宁刚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有了一个办法,能很快结束今天的通话。 他又把声音压到最低,对着话筒说道:“”不好意思呀舅妈,领导正跟我谈话呢,我不方便回答你。就这样吧,回头我打给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估计,这会儿舅妈正在蹦高那。 想想舅妈蹦高高的情景,宁刚心里就爽的不要不要的。 按他本来的估计,今天舅妈应该不会再来电话了。 可还没过十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还是舅妈打来的。 这时候宁刚才开始后悔,不应该激怒舅妈。 今天这个事,如果不在电话里跟舅妈说个小老鼠上灯台,肯定不算完。 想到这儿,宁刚只好硬着头皮接了。 这一次,宁刚来了个先发制人。 “舅妈,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我这儿正听领导训话呢。要不然,等训话结束我给你打过去?” 舅妈在电话里喊道:“今天你就是跟天王老子谈话,也得给我停下来。我的事没解决,谁都别想消停。”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宁刚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老老实实接听我的电话,不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找你爸你妈闹去。看他们养了一个怎样的白眼狼儿子。” 这段话,可是切切实实戳到了宁刚的软肋,他只能投降。 “舅妈,你稍微等一下,我到外面去接。” 宁刚假装走路的声音,原地踏步了几下。又对着话筒说道:“舅妈,我已经出来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还是你表哥的事。宁刚,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表哥的工作问题,到底能不能解决?什么时候能解决?” 宁刚本来想说不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说不能不是一了百了,而是无穷无尽的烦恼。 尤其是爸妈那里,肯定消停不了。 “舅妈,我不是跟你诉苦。为表哥工作的事,我真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好话跟人家说了一火车,却收效甚微。要不你再等等?” 这时候,话筒里传来了表哥郭帅的声音。 “妈,你听见了吧?还是那种老套子话。他这是在敷衍你,跟你打太极呢!” “根本就没有真心帮我。你就是再给他打一千遍电话,也没有用。不相信的话,你等着瞧。我要是预料的不准,你把我的眼珠子抠了。” 舅妈着急地喊道:“宁刚,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表哥这些话,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在跟我玩心眼?” 宁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候,郭帅又说话了。 “妈,你这么问,他能老老实实回答吗?哼!他姓宁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在网上发了几段视频吗?他会的,你儿子也会。” “你记住我一句话,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他踩在脚底下。如果不能在方方面面全都超过他,我这个郭字就倒着写。” 宁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赶忙说道:“舅妈,你看,这个事···” 还没等把话说完,舅妈就在话筒里吼叫了起来。 “我儿子比你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宁刚,你给我听着,你别觉得你离的远,我就收拾不了你了。我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你爸你妈吗?” 第76章 一点小意思 第二天,宁刚比平时上班的时间要早了一些。 昨天晚上,因为临时有事,他只加班到七点。 习惯于当天晚上就完成的稿件筛选和分类工作,还留了个尾巴。 只能放在上班之前搞一下了。 没想到,宁刚正埋头工作的时候,进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肥头大耳的,发际线很高。脑门很亮,好像有许多油,从脑壳里冒了出来。 脸上也很亮,同样也油乎乎的。 这个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先是把头探进来,看向办公桌的方向。 然后又四下里查看,还看了墙角和屋顶。 确认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也肯定房间里没有安装摄像头之后,这个人才很小心的敲了敲门。 宁刚只好抬起头来,说了一声请进。 来人顿时露出一副欢天喜地的表情,远远的叫了一声。 “宁半秘你好!” 紧接着便紧走几步来到了宁刚面前。 宁刚站起身来,准备礼貌性的和他握手。 来人倒是伸出了手,却不是与他相握,而是塞给他一个信封。 宁刚顿时有些恼火,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上来就来这个? 这也太没规矩了吧! 宁刚问:“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便顺手抓过信封,要还给他。 抓住信封的一瞬间,宁刚愣了一下。 这个信封里面硬硬的,应该是一个卡片。 不会是银行卡吧? 宁刚的心里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如果真是银行卡的话,数目一定不会少。 假如只有几千块钱,信封里应该塞的是现金了。 一出手就这么豪阔,看起来,这个人是有求于自己了。 而且还不是小事。 他将信封往那个人手里塞,那个人速度很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说着,便用另外一只手拉开抽屉,准备把信封放进抽屉里。 宁刚心里更烦了,索性松开了手。 来人迅速将信封塞进抽屉,同时把抽屉合上。 宁刚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对那个人说:“说吧,你有什么事?” 那个人搓了搓手,嘿嘿笑了几声。 说:“宁半秘,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宁刚的嘴角翘了翘,说:“是吗?” 那个人说:“我叫万国献,是桐柏路麦当劳快餐店的经理。今天,我是专程来跟你道歉的。那天晚上的事,咱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当听到桐柏路麦当劳快餐店这些字眼的时候,宁刚已经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又听到对方说误会,宁刚便忍不住了。 “你说说看,这里面,哪里存在着误会?是你们的人追着我们跑了至少有两公里,还是你们拿着变质的食品欺骗消费者?” 万国献又搓了几下手,说道:“当天晚上我不在,我手底下那些人,又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如果知道你是在新闻媒体工作的,他们也不会那样对待你。” “媒体人嘛!搞拍摄是自己的本职工作,谁敢阻拦你?他们还以为,你是来偷拍我们技术的呢,所以才引起了误会。” “你们的技术很高嘛!都拿变质食品给顾客食用了,很高明的技术啊!” 万国献当然能听出来,宁刚是在腌臜他,又搓了搓手,说道:“关于食品变质的问题,也可能存在着误会。” “你想啊,当天至少有一千多人吃了我们店里的食物,怎么偏偏只有那三十几个人出现了问题?这充分说明,他们的抵抗力不行啊!你说是吧?” 三十几个人出现了问题? 这对于宁刚来说,是一个新消息。 “这三十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无非是一些上吐下泻的症状,都不是很严重,已经差不多都好了。” “宁半秘,你说说,我们对这些人是不是非常的人道主义?” 明明是他们自身的抵抗力出现了问题,我们仍然本着治病救人的积极态度,给他们支付了治疗费用。” “你说说,我们对他们是不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宁刚恨不得搧万国献几个耳光,但他还是忍住了。 刚听到万国献说这些话的时候,宁刚本来是想跟他理论一番的。 可看到万国献说瞎话时那脸不红心不跳的丑恶嘴脸,便没有了争辩的念头。 像这种颠倒是非,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无耻之徒,跟他有什么好争辩的呢? 争辩又有什么用呢? 更何况,万国献的这些话,在铁证如山的事实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想到这儿,宁刚便问了一句:“既然你都那么仁至义尽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万国献迟疑了一下,说:“我今天来,是因为两件事。首先,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尤其是那个女服务员的做法,我得跟你解释一下。” “她怎么能那样做呢?明明是那些顾客身体素质的问题,被她这么一搞,反倒像是我们店在销毁证据了,这不是给我们店里添麻烦吗?我已经把她开了。” 开了? 听到这句话,宁刚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他想大声说:那个女服务员,对你们店是何等的忠诚啊! 为了掩盖你们的罪恶,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健康做代价,你们竟然把她给开了?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人道主义吗? 可话到嘴边,宁刚又咽了下去,跟万国献这种人,还谈什么人道主义? 他配吗? 眼下,宁刚最关心的,是那个女服务员的身体状况。 于是便问道:“那个女服务员,现在怎么样了?” 万国献吞吞吐吐地说:“不是很好,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人还在医院躺着,你们就把她给开了? 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面对这样的无耻之徒,宁刚一句话也不想说了,他只想让万国献早点离开,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就在宁刚做出驱赶动作的时候,万国献又说话了。 “宁半秘,你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把网上的那段视频给删了?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有多么的无赖。明明是他们的身体素质出现了问题,却非要往我们身上赖。” “都已经给他们支付过医疗费了,他们还要得寸进尺。还要向我们索取误工费、营养费等等。他们敢这样做,是觉得你在后面为他们撑腰呢。” “要不然,他们敢这样吗?另外,因为他们的到处蛊惑,再加上网上的那些不知道真相的网民在那里瞎议论,这几天我们店里,都没有生意了。” 第77章 想赖都赖不掉 “那是你们活该,是咎由自取,是恶有恶报。” 宁刚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我还要告诉你,我是不会撤下那段视频的。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再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自己在犯罪。” 说着,便拉开抽屉,拿出那个信封,对万国献说:“这个,你收回去。”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不可能继续待下去。 可万国献却没有离开。 他只是从宁刚手里接过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对宁刚说道:“这里面有三十万,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宁刚简直无语了。 “你以为拿一点臭钱,就能买走一个人的良心吗?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的恶心。” 万国献却依然死皮赖脸。 “宁半秘,你是不是嫌少啊?要不你说个数?” 面对这样的无耻之徒,宁刚也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你不走是吧?那我就叫警察了。你大概也不希望,警察看到这样的场面吧?” 万国献犹豫着,但脚底下已经开始起动了,只是磨磨蹭蹭的看着宁刚。 就在这时候,宁刚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应该是信息提示音。 可能是马清明在催促他赶快交稿件吧? 也可能是心里面太懊糟了,宁刚居然没看信息的发送者是谁,就打开了微信界面。 看到微信上面的内容,宁刚还真有点傻眼。 上面,至少有十几个美女的生活照。 这时候他才看清楚,这个微信,是吴大为发来的。 万国献在一旁伸着脑袋,当他看清楚微信上面的内容时,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 “宁半秘,原来你好这一口啊!没问题,我今天晚上就给你安排。你就说你要几个,要什么样的吧,我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资源的。” 宁刚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你赶快给我滚。” 也可能是上班刚好路过,也可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就在这时候,杨和平出现在了宁刚办公室的门口。 “宁刚,你在那儿瞎喊叫什么呢?这里是工作单位,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叱责完宁刚,杨和平又假装才知道万国献的存在,一脸惊讶地说道:“万总,你怎么在这儿?要是你很闲在,不妨到我那里坐坐。我正好有些事要跟你说。” 一只手拉着万国献,杨和平又回头对宁刚叱责道:“还不赶快把稿件递上去,你准备让老马等你到什么时候?” ······ 杨和平把万国献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还没等落座,就亟不可待地问:“我刚上班一到办公室,就听见宁刚的房间里吵吵。我影影绰绰的听了个大概。万总,你们俩是因为什么呀?” 既然杨和平都听到了,万国献便觉得没有必要再隐瞒,就一五一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统统都讲了一遍。 杨和平问:“你今天来,就是专门给他送钱的?应该不是吧?” 万国献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杨和平高深莫测的一笑,说:“凭你万总的智商和手段,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向宁刚这小子屈服的。你今天来,是为了办他。” 万国献拍了拍杨和平的肩膀,说道:“杨主任,你也不简单啊!我这边刚有点动作,就被你看穿了。你厉害!非常厉害!” 杨和平说:“厉害不厉害的,都是玩熟了的那几套把戏。你具体说说,你玩的是哪一招?” 万国献说:“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他能给我初一,我就能给他十五。偷拍谁不会呀!” 杨和平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效果好吗?” 万国献愤怒地说:“宁刚这个王八蛋,还真是针扎不透,油泼不进。我都给他出价三十万了,狗日的居然不动心。白白浪费我瞎忙活了一场。” 听到这儿,杨和平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俩的交往过程中,没有一点漏洞?” 万国献说:“没有,那个信封,是我放进他办公室抽屉里的,他又拿出来还给了我。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要收下的意思。” 杨和平却一脸欣喜,好像挖到了宝。 “万总,这就是漏洞啊!你已经把信封放进他抽屉里了,这还不是漏洞吗?” 万国献迷迷糊糊地问:“这算什么漏洞?” 杨和平解释道:“你要是从整个过程上看,肯定是没有漏洞。可要是只看某一个片段呢?漏洞不就出来了吗?” “你要知道,视频是可以剪辑的。即便是没有任何漏洞的素材,剪辑之后也会让它漏洞百出。” 听明白杨和平的意思之后,万国献竖起了大拇指。 “杨主任,还是你技高一筹啊!” 兴奋之余,万国献突然间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杨主任,这样搞恐怕不行吧?好,就按你说的办法,把视频内容剪辑一下,可声音对不上啊!” 杨和平轻蔑一笑,说:“这个,就太简单了。你可以把那些没有用的声音,全部给过滤掉。专门挑拣一两句敏感的词语播放出来。” “我就不相信,你们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宁刚那小子就没说一句让别人觉得很敏感的话。” 万国献回想了一下,说:“还真有。” 杨和平满脸笃定地说:“这不就结了。只要你想搞他,就一定会有办法的。把视频剪辑之后,再配上一两句敏感的词汇,那宁刚向你索贿三十万的事实,也就铁证如山了。他想赖都赖不掉。” 说到这儿,杨和平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先是递给万国献一支,又把另外一支噙在嘴里点上。 使劲地吸了一口,又狠狠地往外吐了一口长气。 好像是在往外吐积郁已久的怨气。 在烟雾缭绕当中,杨和平恶狠狠地说道:“要彻底斗倒宁刚这小子,单凭这些东西还远远不够。我要利用这个机会,让他臭名远扬,身败名裂,直到从我们网站滚出去为止。” 第78章 一个也不能留 房间里飘荡着浓浓的烟雾,烟雾下,杨和平也在筹划着他的阴谋。 舆论战,首先讲究的,便是先发制人。 谁先发声,谁就掌握了先入为主的便利。 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是通过对某件事情的第一印象,来判断是非对错的。 这是人类思维方式的惯性。 在这一点上,万国献这边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他就是把刚刚偷录的视频,剪辑的再滴水不漏,因为是后发的,就难免摆脱被动防御的嫌疑。 人一旦处于被动状态,就往往会失去理性,不顾一切的朝进攻方的身上扣屎盆子。 如果联系到先后发出的两个视频,人们便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会不会是前者揭露了后者的罪恶,而后者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才向前者行贿的。 可又不甘心白白损失这么一大笔钱。 于是便把自己的行贿行为,说成了索贿。 更何况,被剪辑过的视频,并不能完全做到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这样的话,就更容易被人们看穿了。 如果将索贿变成了行贿,那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至少不会引起全社会大多数人的共鸣。 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人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万国献的行为是被人勒索之后的无奈之举,而不是主动向人家行贿呢? 思索了好久,杨和平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对万国献说道:“万总,我想了很久,觉得就这样把视频发出去,效果应该不大。就算是你一口咬定宁刚的行为是索贿,也缺乏强有力的证据。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人们便会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而宁刚那里,因为有先发的优势,便会在人们的心目中形成先入为主的印象。你这个视频,恐怕没有实际的社会效应。” “换句话说,之前对你非常不利的社会舆论,仍然会重重的压在你身上,从而导致你的快餐店经营惨淡。” 万国献着急地问:“那怎么办?” 杨和平胸有成竹地说:“办法嘛,我已经替你想好了。那就是,你要在宁刚的那段视频发布之前的日子里,再预设一个故事。” 万国献急切地问:“什么故事?” 杨和平说:“你可以说,是宁刚经常到你的店里白吃白喝,这还不算,还逼着你给他好处。你要是不答应,他就诬赖你。你们因此而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于是,宁刚就拿着东拼西凑的视频,来诋毁你,说你的食品质量有问题。这样的话,他向你索贿的举动,也就顺理成章了。” 万国献点了点头,说:“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在具体操作上,我应该注意点什么呢?” 杨和平说:“你记住,你首先要咬死,宁刚发布的那段视频,根本就不是在你们那个门店拍摄的,而是拿着东拼西凑的素材而进行的剪辑。视频里的场景,与你们店里的实际情况完全不符。” “其次,你们店里在宁刚的视频里露脸的那两个工作人员,必须马上处理掉,一个也不能留了。” 万国献说:“那个女服务员,我已经把她开了。” 杨和平说:“那就好。那个胖师傅,也要赶快处理。留着他,就等于给你留下了隐患。” 万国献又问:“可那些顾客呢?总不能都处理了吧?” 杨和平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担心,有这些人在,就不能完全掩盖事实真相?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就是你多虑了。” 看了一眼万国献,杨和平又接着说道:“我们想要形成的影响,是面向全社会的,在这么大的环境里,能够了解事实真相的人会有几个?” “再进一步说,愿意花时间花功夫去了解事实真相的人又有几个?” 万国献的注意力,完全被杨和平的话吸引了过来。 只听见杨和平又说道:“只要你一口咬死,宁刚的行为是敲诈,是利用职务之便的可耻行为。” “单单就利用职务之便这几个字,便会戳到很多人的痛处。而这种痛,会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有了共鸣,便会很快成为整个社会的热点话题。” “正所谓众口铄金,到时候宁刚这小子就是有一万张嘴,也很难说清了。至于那一小部分了解真相的人,他们的声音也将被整个社会巨大的声浪所淹没。” “做舆论宣传,你只要抓住一个能引起大多数人阵痛的热点就可以了。抓住了这个点,你要死死咬住不放,在这一点上大做文章,你可以哭,可以喊,可以无限放大,可以颠倒是非。” “总而言之,你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个点上。其它的东西,千万不要涉及。” “你攻击的点越多,人们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也就很难达到预期的效果了。如果你能照我说的去做,那宁刚这小子,就离死不远了。” 万国献盯着杨和平看了很久,说:“杨主任,你这是要把宁刚那小子往死里整啊!” 杨和平咬牙切齿地说:“那是他自找的。不在其位而强要谋其政,是场面上的大忌。他想骑在我脖子上,我就把他踩到泥土里,一直到他彻底腐烂为止。” 接下来,杨和平又向万国献诉说了宁刚到网站工作以来的种种不是。 比如,他跳过采编部,自行组织选题,自行安排采编人员。 还让本来对他这个采编部主任俯首帖耳的骨干人员产生了背叛情绪。 他的所作所为,完全不把他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对了,最近宁刚这小子又玩出了新花样,他要高举起支持国货的大旗,来对抗洋品牌对市场的冲击。 说到这个问题,杨和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这是不自量力,是螳臂当车,是蚍蜉撼树,是玩火自·焚。” “洋品牌什么实力,本土品牌什么实力?洋品牌什么基础?本土品牌又是什么基础?” “洋品牌是什么声量,本土品牌又是什么声量?洋品牌有怎样的话语权?本土品牌有没有话语权?恐怕一点都没有吧?” 说到这儿,杨和平撇了撇嘴,继续说道:“在如此强弱分明的情况下,他却想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来改变根本无法挽回的现状。这完全就是痴人说梦,痴心妄想。到头来,只会碰得头破血流,死无全尸。” 说着,杨和平便把目光看向了万国献。 “万总,我现在才明白了,宁刚夜探麦当劳桐柏路店,实际上就是打响了对洋品牌进攻的第一枪。要不是我为你出谋划策,说不定你就栽在他手里了。万总,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把万国献弄的一愣一愣的,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他连连点头说:“应该,应该,完全应该。杨主任对我们的关照,我是不会忘记的。” 听到万国献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杨和平的脸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 “万总,你这可是光耍嘴皮子啊!来点真的行不行?你给宁刚那小子的筹码,可是整整三十万那!你不会只看得起他,看不起我吧?” 说着,便盯上了万国献手里的那个信封。 万国献猛地激灵了一下,强作镇定说道:“杨主任,你可能误会了。这张卡里面,只有三十块。” “我跟宁刚说有三十万,只是想让他起了贪念,并以此达到删除视频的目的。” “你也不想想,他一个小小的员工,还是个临时的,能值那么多钱吗?” 杨和平装作很大度的样子,说道:“你这些话是真是假,我就不追究了。我只是想看看,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分量。” 万国献又连连点头说:“杨主任,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杨和平笑了笑,说道:“只要你有诚心,我可以再给你出个主意。在视频发布之前,你先到网站纪检组去一趟,告发宁刚向你索要巨额利益,让纪检组立马去调查他。” “这样的话,不管你发布什么样的视频内容,会引起多么巨大的社会舆论,他都无暇顾及了。” 第79章 我是被开除的 新的一天开始了。 宁刚刚来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见赵小招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脸的神秘。 “宁半秘,纪检组叫你过去一趟。” 宁刚的大脑突然间有点短路,嘟嘟囔囔的问了一句:“纪检组找我干什么?” “肯定是大好事啊!” 赵小招先是绷住嘴,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 紧接着,便是哈哈大笑,笑完了,笑够了,笑到脑缺氧了,才又对宁刚说道:“你想啊,到了纪检组,又是给你送金镯子,又是给你送金脚链的,不是大好事是什么?” 这时候,宁刚的脑回路才接通了。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 ······ 纪检组在九楼,面积很大,房间很多。 之前赵小招也没有说明,让他去纪检组的什么地方。 宁刚便来回溜达,终于看到了一个挂着询问室标牌的地方。 应该就是这里吧。 宁刚止住脚步,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 里面传来一个厚重的声音。 “请进。” 宁刚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这个房间是一个套间。 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男的,年龄较大,应该在五十开外。 另外一个,和他的年龄应该差不多。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满身是刺的家伙。 女的有四十岁左右,看上去很精干,也很利索。 那个看上去满身是刺的年轻人就站在门口,见他推门进来,问:“你是宁刚?” 宁刚点了点头,说:“我是。”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是赵小招通知我到这儿来的。” 年纪较大的男人主动向宁刚伸出了手,边握边说道:“你很年轻嘛!请坐。” 宁刚看了看套间的格局,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坐。 房间里,由三面沙发围成了一个u型。 两边是单人沙发,中间是长沙发。 长沙发的对面,是一台大屏幕电视机。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坐在其中的一个单人沙发上。 可看了看宁刚年纪较大的男人的手势,似乎是要他坐在长沙发上。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年纪较大的男人,在其中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随后,那个女的也在另外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宁刚只好选择了长沙发。 本来他还以为,那个满身是刺的年轻人,会和他一起坐长沙发呢。 没想到,人家搬了把椅子,在那个女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看架势,根本就不想捱他。 经介绍才知道,那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叫魏光明,是纪检组的副书记。女的叫潘瑞英,是纪检组副组长。 那个满身是刺的年轻人,叫赵延昭,是纪检组专干。 “今天叫你过来,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 魏光明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和,也很和蔼,甚至还带着一点微笑。 如果以貌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他是在审问自己。 在这样的气氛里,宁刚应该是松弛的,可他无论如何也松弛不下来。 他心里很清楚,纪检组说找你随便聊聊,显然不会那么随便。 再看潘瑞英和赵延昭,虽然没有说话,却拿着笔在记录。 宁刚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支录音笔。 这是要随便聊聊吗? 魏光明又说话了。 “你叫宁刚,职务是马清明马总编撰的半秘?” 宁刚回答:“是。” 魏光明又问:“马总调来的时间不长,你跟他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吧?在此之前,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宁刚回答道:“之前,我做了四年的人民教师。” “原来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啊!” 魏光明先是感叹了一声,接着又问,“教师和媒体人,这两项工作的跨度还是很大的,你怎么就放弃了熟悉的教育工作,却选择了并不熟悉的媒体工作呢?” 宁刚说:“我不是放弃,我是被开除了。” 赵延昭立马插话道:“原来你是有前科的呀!” 宁刚没有搭理他。 魏光明也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只是问道:“从教育工作者到新闻媒体人,这么大的跨度,你又是给总编撰做半秘的,与你之前的工作完全不搭界,怎么样?你能适应吗?” 宁刚说:“我觉得自己能胜任这项工作,但很不适应。” 魏光明笑了笑,说:“这句话就有点前后矛盾了,我应该怎么理解?” 宁刚说:“我觉得自己能够胜任这项工作,是因为在自我感觉上,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但这只是我对自己的评价。究竟客不客观,不是我说了算的。应该由马总做出评价,那样的评价才会客观。” 魏光明又问:“那不适应呢?具体表现在哪个方面?” 宁刚说:“可以说各方面都不是很适应。不过,其它方面的不适应,我都能接受或者是能改进。最让我感到不适应的,是今天坐在这里,却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 赵延昭又插嘴道:“你这是执迷不悟。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宁刚说:“我要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恐怕就不会来这儿了。我会直接向马总递交辞呈。我才来网站工作两个多月,就给网站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我还有脸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吗?” 说完这些话,宁刚又看向赵延昭,问:“那你说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赵延昭说:“你做的错事多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帮小象方便面厂做了一期专题报道?” 宁刚说:“我纠正你一下,我不是帮,而是依据客观事实的正常宣传。” 赵延昭又说:“不管是不是客观事实,小象方便面厂的吴厂长,送给了你十万块钱,你不会说没有这回事吧?” 宁刚说:“是有这回事,但吴厂长并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采编部内访组第一小组工作人员的福利。” 赵延昭撇了撇嘴,说:“既然是给第一小组工作人员的福利,吴厂长为什么要送到你那里?他为什么不直接给第一小组的人?” 宁刚说:“这你就得去问问吴厂长了。不过在我看来,他应该还有别的事有求于我。” “把钱送到我这里,是给我一个面子,让第一小组的人觉得,吴厂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掏这笔钱的。同时呢,他也为继续求我办事做了一个铺垫。” 第80章 蛮有意思的 眼看着两个年轻人要呛呛起来,魏光明又说话了。 “你这个小宁,说话还挺实诚,蛮有意思的。” 宁刚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一次,魏光明对他的称呼变了。 不再叫宁刚或者宁刚同志,而是叫他小宁。 这个举动,让宁刚在情绪上受到了感染,便又说道:“我不是实诚,我是实事求是。吴厂长这次来,确实有求于我,还给我带来了一套化妆品呢。” 赵延昭立马插嘴:“魏书记,你看看你看看,宁刚这家伙已经嚣张到什么程度了。连受贿这样的事都不回避了,吴厂长送给他化妆品,可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魏光明冲赵延昭摆了摆手,说:“小赵,你先别那么急躁嘛,先听小宁把话说完。” 然后又冲宁刚招了招手,“小宁,你继续说。” 宁刚说:“这套化妆品,是吴厂长的一个朋友,委托他带给我的。” “他这个朋友,是一家化妆品生产厂的老板,而这家化妆品家,已经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了。” “当年的时候,也曾经辉煌过,可现在呢,命运和小象方便面厂之前一样,已经到了濒临破产倒闭的边缘。” 魏光明一脸关切地问:“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宁刚说:“我还是先说说小象方便面厂吧,这次吴厂长到我这儿来,有好几次,都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一边哭一边说,他对不起那些对他不离不弃的老员工,因为没有钱还房贷,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房子被拍卖。” “对不起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因为没有钱给孩子治病,让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仅仅因为发高烧而烧坏了脑子。” “也对不起那些至今还没有对象的大龄男青年们。” 说到这儿,宁刚因为激动而站了起来。 “他们面临这样的困境,难道是因为经营不善,或者是质量不好吗?不是,都不是!” “是因为国外媒体的抹黑,是因为国内公知的诋毁,是因为那些所谓的网络大v的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现在,那家化妆品厂,仍然继续着小象方便面厂之前同样的故事。” “而我们作为媒体人,眼看着自己的国货品牌,就这样沉沦下去,难道就没有一点羞愧吗?” 潘瑞英和赵延昭都没有说话,魏光明更是难过的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四下里全都静悄悄的,几乎是落针可闻。 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赵延昭首先打破了沉默。 “宁刚同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们也感同身受。可是,对于你的问题,我们也不会视而不见,放任自流。” “我这里,有桐柏路麦当劳快餐店经理万国献对你的一份提告,具体的内容,你还是亲自看一下吧。” 说着,赵延昭便把手里的材料递给了宁刚。 宁刚看了看,材料里面的每一句话,全都是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看完这份材料,宁刚又重新把它递给了赵延昭,之后又问道:“赵专干,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份材料,万国献是什么时候送给你的?” 赵延昭说:“是昨天,准确的说是昨天上午十点三十二分。” 宁刚说:“如果是昨天送给你的,那这份材料上反映的问题,我就不能理解了。” “这份材料上说,早在半年前,我就在他们店里蹭吃蹭喝,还向他索要巨额贿赂。而且这种行为,一直都没有间断。”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他不早点举报我,偏偏在我发布对他们不利的视频之后,才来纪检组举报?” 赵延昭说:“这个问题,我也向万国献提出了疑问。他给出的解释是,当初的时候,他还对你存有侥幸的心理,以为你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直到你发布了那个完全是无中生有的视频,他才幡然醒悟,觉得再不告发你,你就会用更加卑鄙的手段来对付他,直到他彻底向你屈服为止。” 宁刚又说:“好,假设说他的这些解释都是真的,那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他能不能解释一下。” “按他举报材料上面的说法,我早在半年前,就去他那里蹭吃蹭喝,还向他索要巨额贿赂。” “那么问题又来了,半年前,我还在沈周市教书呢,怎么到他那里蹭吃蹭喝?” “尤其是向他索要巨额贿赂这件事,我一个跟他的生意完全不搭嘎的人民教师,而且还是在沈周市工作,我有什么资格向他索要巨额贿赂?” 赵延昭说:“这确实是一个矛盾。可是,这份举报材料,在时间界定上还存在着一些模糊空间。” “看了材料之后,你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蹭吃蹭喝和索贿的行为,是在半年前就开始了,是同时进行的行为。” “同时,你也可以理解为,蹭吃蹭喝的行为,是在半年前就开始了。而向他索贿,是你来网站工作之后才发生的。” “如果按这样的时间段来思考的话,那这两项指控,全都顺理成章了。” “半年前你虽然在沈周市工作,可也照样能到他店里蹭吃蹭喝嘛!” 操! 还能这样解释啊! 可这样的解释,从情理上说的通吗? 他一个在沈周市工作的教师,却来省城蹭吃蹭喝? 有那个路费,他在沈周市吃吃喝喝,难道不香吗? 魏光明看出宁刚的情绪不对,就安慰道:“小宁,我们这样做,也是例行公事。有人举报你,我们就得调查。这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宁刚看了看魏光明,说:“可我已经有心理负担了。魏书记,我希望纪检组能够彻查此事,彻底还原事实真相,给无辜的人一个明确的交待。” 魏光明连连点头,说:“那是自然,这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吗?我们一定会深入调查的。” 宁刚又问:“那在调查期间,我的工作怎么办?是不是要停职?” 魏光明说:“为什么要停职?你以前干什么,就还继续干什么。有人举报你,那是他的权利。我们进行调查,也同样是我们的权利。” “但在事实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谁都没有权利,对你采取任何方式的不当措施。” 第81章 白折腾了 宁刚从九楼下来还不到五分钟,万国献就把电话打到了杨和平那里。 “杨主任,怎么回事啊?宁刚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从纪检组出来了?从他进去到出来,还不到两个小时呢。纪检组怎么不把他给逮起来呢?” 杨和平说:“纪检组只有调查的权利,没有逮人的权利。” 万国献说:“纪检组不是可以对他实施双规吗?为什么不采取这种措施?要是把他给双规了,也就跟把他逮起来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了。” 杨和平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真看得起这个宁刚,他就是想让纪检组对他实施双规,恐怕也没有这个资格。” “双规的对象,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工作人员。宁刚是什么?他只是网站的一个临时工。他有那个资格吗?” 万国献说:“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拿他没办法了?” 杨和平说:“那你还想要怎么样?之前我给你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事实上,我们最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结果。” 万国献问:“为什么?那我们不是白折腾了吗?” 杨和平说:“怎么算是白折腾呢?我问你,我们这样做,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把宁刚逮起来吗?恐怕不是吧。” “即便是想把他逮起来,你得抓住他切实的犯罪证据吧。你有吗?没有切实的证据,凭什么把人家抓起来?” 万国献说:“说来说去,不还是拿他没办法吗?” 杨和平有点生气:“万总,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我们真正想要的,是把宁刚给孤立起来,让他被人嫌,被人唾弃。” “不单单是在网络上,还要在现实当中,让他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样的话,他的心思就乱了,就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气再跟你我斗了。” 说到这儿,杨和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我让你到纪检组去告宁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扩大你那段视频所引发的舆论在网上的时效。对了,那段视频你发出去了吗?效果怎么样?” 万国献非常亢奋地说道:“发出去了,效果相当不错。这还不到一天呢,播放量已经超过五百万了。” “而且,视频评论区里已经开始有人骂娘了。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啊!宁刚这小子要是看了,一准会气的半死。” 杨和平也很兴奋。 “那就好!骂的越难听,追随者就会越多,这样的话,就会引来滚滚的舆论声浪。不过,像这样的题材,热度最多会维持三到五天。” “如果宁刚那里公开反驳,在网络上澄清自己,热度就可能会维持的更长一些,也可能是十天,也可能是半个月。” “至于会维持多长时间,完全在宁刚自己的态度,他越反驳,别人就会骂的越厉害,热度维持的就越长久。” 万国献感叹:“卧槽!还能这样!我还以为,越是澄清自己,就能够博取同情了呢。” 杨和平说:“恰恰相反,网络上的事,往往是越描越黑。你越是声嘶力竭的为自己喊冤,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骂你,谴责你。” “不过,我们也不能寄希望宁刚这小子犯错误。就算他不懂这里面的蹊跷,也难保他背后站着的高人不给他指点。” 万国献着急地问:“那我们怎么办?他要是听了高人的话,对网络上的舆论不理不睬,我们那段视频的热度,很快就下去了。如果达不到把宁刚搞乱搞臭的目的,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吗?” 杨和平说:“万总,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让你去纪检组告宁刚,就是为了延长那段视频在网络上保持热度的时效。” “怎么延长?当然是制造新的话题了。我早就知道,纪检组对宁刚的调查,无非就是走个程序,不会把他怎么样的。而你,则可以抓住这一点不放。” 万国献问:“怎么抓住不放?” 杨和平说:“你可以说,组织上对宁刚的犯罪行为,完全是听之任之,视而不见。而宁刚呢,则更加的有恃无恐,变本加厉。” “对你的打压和伤害,跟之前相比,完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话,就会引起网民们新的愤怒。” “这样的话,一个新的热点就出来了。” 万国献激动地说:“好!好!简直不要太好了!我们就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把宁刚这小子彻底整垮为止。” 杨和平的声调却突然冷了下来。 “万总,你真的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吗?” 万国献说:“明白,明白,我都明白。杨主任,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按照你说的办。” 杨和平的声音更冷了。 “仅仅这样就够了吗?” 万国献愣了一会,才明白杨和平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迟疑了很长时间,才对杨和平说道:“杨主任,你放心吧,我心里面都有数。这件事完了之后,我会亲自登门道谢。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杨和平说:“我可不希望你只是在口头上说说,希望你真的明白才好。” ······ 快要下班的时候,拧凝非常意外的出现在了宁刚的办公室里。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了,奇怪的是,她的神情,好像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沉重。 宁刚自然能看出她表情的异常,便关切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啦?是哪里不痛快吗?” 拧凝看了看宁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宁刚眼神的鼓励下,拧凝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听说,小象方便面厂的吴厂长,给你安排那个了。” 宁刚一头雾水。 “安排哪个?” 拧凝很是不好意思,一边比划着,一边遮遮掩掩地说:“就是那个嘛!” 宁刚还是不明白。 拧凝急了,又是一阵乱比划,见宁刚还是不明白,就冲口而出道:“就是男男女女在一起做的那点事呗!” 说完这句话,拧凝的脸都憋紫了。 可宁刚还是不明白。 “男男女女在一起什么事?” “哎呀!就是乱搞啦!” 听完拧凝最后这一句话,宁刚整个人都愣了。 第82章 还真有啊 听了拧凝的话,宁刚都呆了,或者说是被吓到了。 稳定了一会情绪,宁刚问:“这个事,你是听谁说的?” 拧凝却很着急知道事情的真相,晃着身子问:“你先说有没有吧。” 宁刚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这种舆论的唯一来源,应该是吴大为给他发的那些女孩的照片。 而唯一传播出去的途径,便是万国献。 那天吴大为给他发照片的时候,万国献恰好就在旁边。 想到这一层,宁刚幽幽的说了一句:“这个事,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由头。” 拧凝一下子就蹦了起来,张大嘴瞪圆了眼珠子叫:“还真有啊!” 宁刚看了她一眼,说:“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 于是,宁刚便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给拧凝说了一遍。 拧凝问:“吴厂长为什么给你发这些照片?是让你选美吗?” 宁刚说:“前几天吴厂长来的时候,不是给我拿来了一套化妆品吗?” 说到这儿,宁刚又问道:“对了,我忘记问你了,那套化妆品效果怎么样?好用不好用?” 拧凝说:“当然好用了,从美白和保湿等一系列效果来说,和那些有名的洋品牌相比,应该是不相上下的。” “但这款化妆品最大的优势,就是它是纯天然的,没有任何的化学试剂添加。” “就这一点,就足以碾压所有的名牌化妆品。我觉得,不管谁用了这款化妆品,都会把其它的化妆品丢弃掉的。” 宁刚笑了。 “那就好,你再使用一个阶段,如果效果一直这样,我们就对这家化妆品生产厂进行一次专题报道。” “那就太好了!” 拧凝刚说到这儿,又突然停住了,盯着宁刚看了一会,说,“你还没跟我说,吴厂长给你带来了这套化妆品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宁刚说:“吴厂长给我带来这套化妆品,说是要给我老婆用,可我哪里有老婆呀,就推辞说我用不上。于是他便又说,给你女朋友用也可以啊。” 拧凝接过话头说:“你又说你没有女朋友。” 宁刚点了点头,说:“我的确没有女朋友嘛!” 这个答案,让拧凝的心情很复杂,有那么一点点失望,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因为她已经确认,宁刚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想到这儿,拧凝又问道:“然后呢?” 宁刚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然后吴厂长就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说他们那儿的女孩如何如何漂亮,还重点向我推介了他的外甥女。第二天,他就把那些女孩的照片,给我发过来了。” 拧凝嘟着小嘴说:“你现在可是抢手货呀!” 宁刚又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拧凝也没有再说话。 就这样沉默了一段时间,拧凝突然想起了什么,便看着宁刚问:“你刚才说吴厂长给你发了那些女孩的照片,照片呢?拿出来让我欣赏欣赏。” 宁刚没有办法,只好把手机掏了出来。 刚打开界面,拧凝就跳了起来。 “哇塞!这么多呀!看起来吴厂长还真的让你选美呢!” 说完,拧凝便直勾勾的盯着宁刚,看了好大一会。 之后,又盯着手机上的照片仔仔细细地看,一边看还一边感慨。 “吴厂长说的还真没错,这些女孩,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然后又看向宁刚,问:“在你眼里,你觉得在这些女孩当中,谁是最漂亮的?” 宁刚说:“不知道,我就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看仔细。” 宁刚说的是实话,他的确只看了一眼,可拧凝此时的眼神,却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你真的只看了一眼?” 宁刚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拧凝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弄的他心里慌慌的,就不免脸红了起来。 拧凝叫道:“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没有说实话,怎么样,心虚了吧?” 宁刚这一次没有躲避,而是看着拧凝,异常坚定的说了一句:“我真的只看了一眼。” 看着宁刚坚定的眼神和不容置疑的语气,拧凝相信了。 可嘴上却说道:“我还是不相信,这么多的美女,难道对你就没有一点吸引力?鬼才信呢!” 宁刚说:“我真的只看了一眼,这一眼,还是因为当时我错以为是马总发来的信息,所以才打开看了一下。当时万国献就在我身边站着,我会看这个?” 这些话,拧凝完全相信了。 但又接着问道:“就算你当时没有机会,之后呢?总有机会瞄上几眼吧。” 宁刚说:“这段时间,我心里一直乱糟糟的,哪有心思看那个。即便是没有这个问题,我也不想看。” 拧凝问:“为什么?你不会跟我说,你不喜欢美女吧?” 宁刚说:“我要说我不喜欢美女,你就该说我虚伪了。古人还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喜欢美女?除非他有病。” 但喜欢不喜欢,和交往不交往没有关系。虽然我也知道,吴厂长是一片好心。可那些女孩,都是吴厂长那边的,距离那么远,你觉得有可能吗?” “既然知道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去看人家长的什么样呢?” 这一番话,说到拧凝的心坎里去了,弄的她心里面美滋滋的。 刚才她还觉得又平添了这么一大堆情敌呢,现在看来,这方面的警报已经排除了。 更让她心里美的,是之前宁刚的一个举动。 吴大为的本意,是要宁刚把这套化妆品,送给他老婆或者女朋友的。 宁刚却送给了她。 这就说明,她在宁刚的心目中,和老婆或者女朋友的位置已经差不多了。 心里有了归属感,拧凝选择完全相信宁刚。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又替宁刚愤愤不平起来。 “这些挨千刀的,完全就是捕风捉影。仅仅凭几张照片,就说你这个那个的,也太不是人了。” 宁刚问:“这股妖风,究竟是从哪里刮出来的?” 拧凝愤愤不平地说道:“还不是赵小招那个招万人恨的在瞎搞事情!昨天晚上,他在工作群里,群发了一条信息,说是吴大为正在为你拉皮条,还配了很多模糊的照片,说这些女人,都和你有不正当关系。” “你可得提防着他,这个招万人恨的,一直贼心不死,还觊觎着你这个位置呢。他也不想想,他已经是马总穿过的鞋了,人家马总觉得不合脚,就把他扔了。扔了的东西,还会再捡回来吗?” 宁刚哦了一声。 拧凝又说:“你还要提防点杨和平,我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杨和平最近憋足了劲,要搞你的事情。” 第83章 妖风很大 让宁刚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拧凝昨天提醒他的那件事,今天就应验了。 上午一上班,宁刚照例把前一天整理好的材料,送到了马清明那里。 从总编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 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了赵小招。 看架势,赵小招应该是专门在等他。 “宁半秘,杨主任让我通知你,马上到大会议室去开会。” “好,我知道了。” 宁刚回应了一声,继续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却被赵小招给拦住了。 “杨主任说了,现在就让你赶快过去,大家都等着你呢。” 大家? “今天的会议是什么内容?都有谁参加?”宁刚看了看赵小招,忍不住问了一句。 赵小招一脸神秘。 “这个,我还不方便向你透露,到了你就知道了。” 宁刚便不再多问,跟着赵小招去了大会议室。 大会议室并不算很大,只有四十多平米。 上面的主讲台还占了不小的位置,主讲台下面,充其量也就三十平米。 宁刚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塞的满满当当的。 宁刚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杨和平在主讲台上说话了。 “赵小招,你清点一下人数,看看都到齐了没有?” 不大一会,赵小招就扯着嗓子向主讲台报告。 “报告杨主任,今天的会议,应到128人,实到111人,没有到会的17人,都在下面采访呢。报告完毕。” 杨和平说:“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赵小招,你通知一下那17个没来参会的人,让他们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以观看现场视频的方式列席这次会议。好,下面我们就正式开会。” 宁刚还没有找到座位呢,听杨和平这么说,当场就愣在了那里。 杨和平继续说:“今天这个会议,内容只有一个,就是整顿我们采编部的不良风气。” 说到这儿,杨和平有意识的朝宁刚站着的位置看了一眼,继续说道:“最近,在我们采编部,刮起了一股无名的妖风,妖风很大啊!” “如果再不加以制止,恐怕会马上把我们整个采编部淹没。” “这股妖风是从哪儿刮起来的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找到答案。” “这样吧,今天我们就以自我检举的方式,先从自身挖掘,最后再进行总结。” “谁先开个头,站出来说一下自己的问题。” 宁刚刚看到一个空座位,正要往里挤呢,却被杨和平叫住了。 “宁刚,你很有勇气嘛!第一个就站了出来。那就说说吧,你有什么问题?” 宁刚都呆了。 我这是站起来吗?我是还没坐下。 凭直觉,宁刚已经意识到,今天的会议,就是冲着他来的。 杨和平这一手,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杨和平点了将,宁刚就不能不说话了。 “杨主任,刚才你一讲话,就开门见山的指出,我们采编部存在着一股无名的妖风,而且还是很大的妖风。可能是我自己不太敏锐吧,并没有感觉到我们这里有妖风。” “杨主任,你能不能归纳一下,什么样的行为和表现,才算做是妖风。我好对照自己,看我的身上,有没有这些不良的行为。” 一番话,把杨和平噎的面红耳赤,他呆呆的坐在那里,嘴巴鼓了几鼓,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趁着杨和平发愣的空挡,宁刚挤到空位上坐了下来。 “你给我站起来。” 杨和平冲着宁刚大吼了一声,接着说道,“宁刚,你不要执迷不悟。在我看来,你就是采编部最大的妖风来源。” 这就公开宣战了啊! 宁刚站了起来,说道:“看起来,今天这个会,杨主任是特意冲着我来的呀!” “既然你说我才是采编部最大的妖风来源,那就具体说说吧,我怎么就成了最大的妖风来源?在我身上,都存在哪些妖风?” “把话说清楚了,我也好反躬自省嘛!” 杨和平怒气冲冲地说:“你自己干了什么坏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宁刚回应道:“刚才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能是我自己不太敏锐,并没有感觉到有妖风的存在。至于我自己身上,那就更不会觉察到了。” “如果我自己都认识到了,还要继续做,那不是明知故犯吗?所以,还请杨主任提示我一下。” 杨和平用手指着宁刚的方向,说:“好!好!既然你这样冥顽不化,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问你,你有没有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让相关人士给你提供特~服务,再直白一点,就是有伤风化的那种服务?” “我没有。” 宁刚回答的干脆利落。 “你没有?宁刚,现在这件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你还竟敢说你没有?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有人在诬陷你?” “当然,作为你的领导,我宁愿相信,是有人在诬陷你。不然的话,我自己都会感到很羞耻。” “可是,一个人这么说,我还能相信,这件事是捕风捉影,可很多人都这样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想?” 宁刚说:“有没有人这样说,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这样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想知道,这样说的根据是什么。总不能无凭无据的,就把这种事编排到我身上吧?” 赵小招站了起来,说:“我有证据。” 说完,便举起了手机。 “我的手机里面,有十几张照片,是小象方便面厂厂长吴大为发给宁刚的。这些照片,全都是美女,一个个都风姿绰约的。” “这就是吴大为给宁刚筛选出来,专门为他提供特~服务的相关人员,也就是宁刚乱搞的证据。” 宁刚冷哼了一声,说:“这就是证据?如果这也算证据的话,那要想给一个人按上有伤风化的罪名,也太简单了。” “随随便便拿出来几张照片,而且还都是一些个人生活照,就敢说一个人做了道德败坏有伤风化的事,这也太滑稽了吧!” 杨和平却逮住了宁刚说话的漏洞。 “宁刚,你现在与赵小招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十几米远吧?赵小招的手机上面都有什么,你绝对是看不到的。” “可你却能够准确的说出,赵小招的手机上面,只是一些女孩的生活照。这也就是说,这些照片,你早已经看过了。那我问你,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到这些照片的?” 宁刚当然能猜到,杨和平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了,但他又该怎么回应呢? 第84章 艳福不浅啊 被逼无奈之下,宁刚只能实话实说。 “这些照片,我之前的确看过。因为它是小象方便面厂的吴厂长,专门给我发过来的。” 杨和平笑了。 “你能承认就好。那我再问你,吴大为给你发这么多女孩的照片,用意是什么?肯定是在拉皮条嘛!这一点,恐怕是个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 宁刚很气愤。 “杨主任,请你不要再信口雌黄。单凭这些照片,你就得出了那样让人作呕的结论,我只能说,是你自己的心里脏吧!” 杨和平逼问道:“那你就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吴大为给你发这么多照片的用意是什么?是单纯的让你欣赏?应该不是吧?” 宁刚被逼到了墙角,只好把事实情况说了出来。 “吴厂长只是在给我介绍女朋友。” 杨和平咧了咧嘴,说:“宁刚,你的艳福不浅啊!一下子就给你送过来这么多美女,这是要让你选美呢!宁刚,你这待遇不低啊!都赶上过去的皇上了。” 说完,杨和平就开始笑,赵小招更是哈哈大笑。气氛一渲染起来,会议室里有不少人都笑了。 宁刚很尴尬,站在那里窘迫的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笑了一会,杨和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对宁刚说道:“不对啊,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你这是要脚踩几只船啊!” 宁刚问:“谁跟你说我有女朋友?” 杨和平眨了眨眼,说:“你没有女朋友吗?我可是听说,你跟咱们采编部的一个女同事,一天到晚纠缠不清的,不是在谈恋爱?” 说着,杨和平还有意识的看向拧凝所在的方向,而他的这个举动,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拧凝。 拧凝面红耳赤,如坐针毡。 局面更加尴尬了,宁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迟疑了好久才说道:“杨主任,我有没有谈恋爱,要跟谁谈恋爱,这应该是我私人的事情吧?不应该作为这次会议的内容吧?” 杨和平说:“你说的没错,你跟谁谈恋爱,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们谁都干涉不着。可你要是乱爱,做一些有伤风化的举动,那就是大家的事了。尤其是你利用职务之便,来做这些事情,那我就更得管一管了。” 说到这儿,杨和平又往拧凝那里看了看,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给一个女同事搞特权。” “不但把她调到了一个让她非常满意的工作岗位,还给她开小灶,把非常重要的采访任务交给了她,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如果你说对她有这方面的意思,我当然可以理解,年轻人嘛!虽然搞特权是不对的。可如果是这样,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一边跟这位女同事纠缠不清,一边又要吴大为给你介绍对象。” “你这可是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啊!如果上升到伦理的层面,你这样的做法,就是道德败坏。” 宁刚说:“没错,我是给一个女同事派了采访任务。我这样做,完全是依据她的工作能力,并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更谈不上利用职务之便。” 杨和平拍了拍巴掌,说道:“好漂亮的借口。那我再问你,调动工作,派遣任务,是我这个采编部主任职责范围内的事,你凭什么横插一杠子?你有什么权利横插一杠子?” “还说你没有私心杂念,你说的好有底气啊!” 说到这儿,杨和平盯着宁刚看了一会,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说,这是马总给你的特权。好!就算是这样,那我再问你,你给这位女同事送化妆品,又是什么意思?” 宁刚说:“我是让她做实验的,想以此来证明,这款化妆品的可靠性。” 杨和平笑了笑,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把她当成了小白鼠?那我就要问一问了,今天在场的女同事,有没有愿意做这种小白鼠的,举下手让大家看看。” 潘亦菲立马举起了手,脆生生的喊道:“我愿意。” 做完这个举动,潘亦菲立马就后悔了。 今天的会议上,她的心里一直是矛盾的。 她很清楚,杨和平来这一手,百分之百是冲着宁刚去的,她并不想十分明显的得罪宁刚。 可这次的会议,对她来说又是个好机会。 她必须表现出向杨和平靠拢的意思。 自从杨和平和王晓亮闹掰之后,在内访组第一小组里,杨和平再没有可以利用的人了。 只要她表现出向杨和平靠拢的意思,那从此以后,杨和平给第一小组的那些待遇,就全部归她了。 可要是得罪了宁刚,她同样没有好果子吃。 现在呢,事已经做了,再后悔也没有用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借着今天这个好机会,狠狠地踩宁刚几下。 把他彻底踩下去了,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潘亦菲在心里发起了狠。 接下来,她准备根据现场的情况,找准机会对宁刚和拧凝实施攻击。 而刚才潘亦菲的这个举动,给了杨和平步步紧逼的机会。 他要向宁刚发起最后的进攻。 “大家也都看到了吧,潘亦菲也愿意做这种小白鼠。那么问题就来了,既然还有人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意愿,宁刚为什么偏偏把化妆品给了另外一个人。” “这样做,显然是目的不单纯嘛!这就说明,在情感问题上,宁刚不只是脚踩两只船,而是脚踩好几只船。这就是品质恶劣,道德败坏。” “像这样的人,我们必须狠狠打击,要采取零容忍的态度,把他彻底赶出我们的队伍。” 听到杨和平这样说,本来就如坐针毡的拧凝,彻底坐不住了。 她站起来说道:“今天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可以公开承认,宁刚是给我了一套化妆品,但这些,只不过是私人之间的礼品馈赠,与情感没有任何关系。” 杨和平紧紧盯着拧凝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跟宁刚谈恋爱?” 拧凝说:“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杨和平又逼问了一句:“那以后呢?会不会有?” 拧凝本来可以说,以后有没有,是以后的事,要看情况的发展。这样的话,杨和平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可因为心里太过紧张,又一心想把宁刚从情感混乱的沼泽中解救出来,拧凝竟慌不择言,咬着嘴唇说道:“以后也不会有。” 拧凝刚说完,杨和平就紧接着追问了一句:“我,还有今天参加会议的这些同事,怎么来相信你口头上的保证?” 拧凝也是被气昏头了,不假思索就说了一句:“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就看我的实际行动吧,我会让事实来证明的。” 说完这句话,拧凝的精神完全崩溃了。 第85章 谁给你的底气 面对杨和平的无耻行为,宁刚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他必须要绝地反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宁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杨和平,说道:“杨主任,你问完了没有?还有什么问题,你今天不妨一块说出来。” 杨和平摊了摊手,说:“暂时没有问题了。既然拧凝已经公开表示,她和你不是恋人关系,那你要跟吴大为介绍的女孩交往,也就不存在道德方面的约束了。” “尽管还有一些利用职务之便的嫌疑,但我还是能够谅解的。年轻人嘛!谁不犯点错误。在这方面,我还是非常宽容和大度的。” “好一个谅解!好一个宽容和大度!杨主任,就算是你怀疑我的生活作风有问题,按照正常的工作程序,你是不是该先问问我,私下里沟通一下。” “再说的严重一点,你可以批评我,审问我,调查我,这样做都可以。可偏偏要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把这件事拿到这么多人参加的会议上。” “最终的结果呢?完全是捕风捉影。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能够谅解,就算完事了?如果我说你这种行为,是公开的造谣,诽谤,是在蛊惑人心,你该怎么解释?” 杨和平说:“宁刚,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吧?我一开始就说过了,今天我召开这次会议的初衷,就是为了整顿我们采编部内存在的不良风气。” “既然要整顿,就必须抱着露头就打的态度,就必须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这样做,也是对采编部全体人员的一个警示,好让大家警钟长鸣。” “至于你说的最终结果,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没有问题,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宁刚气愤地说:“你的这些理由,恐怕只是表面上的冠冕堂皇吧?作为采编部主任,一个新闻单位的中高层领导,你不会连必要的工作程序都不清楚吧?” “如果你说自己是真的不清楚,那我只能说,你根本就不适合这样的工作岗位,甚至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具备在这个岗位的基本素质和工作能力。” “如果你说很清楚,那我就要问了,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会不会是在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来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一番话,把杨和平的脸都给气绿了,他伸出右手的中指,指向宁刚所在的方向,大声吼道:“宁刚,你不要太过分了。把我给逼急了,我就把你干的那些丑事,统统都说出来。” 宁刚一脸镇静地说:“那你说呀,我刚才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你今天不妨一块说出来。” 杨和平咬了咬牙。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听说,你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伸手向一个商人索贿,而且一开口就是三十万。宁刚,你胆子不小啊!” 宁刚撇了撇嘴,说:“恐怕又是子虚乌有吧?证据呢?” 杨和平说:“这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我只关心,现实社会的舆论,网络上的声讨。” “宁刚,你到网上去看看吧,看网民们都是怎么说你的,都把你骂成什么样了!你还在这儿侃侃而谈,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给的你底气?” 宁刚说:“我的底气,就是实实在在的证据。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是造谣,就是污蔑,就是诽谤,就是包藏祸心。” 杨和平又把手指伸了出来。 “你就等着吧,证据迟早会有的,相关部门,正在展开调查,等证据摆到你面前,我看你还怎么说?有你哭的时候。” 宁刚说:“这件事,我也会追究到底的。在这里,我要向大家表明我的严正立场。我强烈要求,相关部门对这件事一查到底,彻底还原事情的真相。” “如果是无中生有,我希望相关部门,严厉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如果是贼喊捉贼,那就更有好戏看了。究竟孰是孰非,大家就拭目以待吧。” 杨和平完全没有想到,今天的会议,会开成现在这个样子。眼下,他已经控不住场了。 在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他声嘶力竭地宣布——散会。 ······ 吃过中午饭之后,宁刚突然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去了距离单位最近的正新市人民医院。 在一楼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他意外的遇见了之前的同事徐老师。 徐老师在轮椅上坐着,一脸的憔悴,好像比几个月前老了许多。 宁刚主动上前打招呼。 “徐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徐老师看到宁刚,鼻子不由自主的酸了起来,她勉强忍着,不让眼眶的泪水流出来。 大约过去了有半分钟,徐老师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弱弱的对宁刚说道:“我来复查一下身体。” 看徐老师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原来的伤情还没有恢复。 这种情况,让宁刚感到很纳闷。 徐老师的伤情,是因为冀世强踢她那一脚造成的,具体的伤情如何,宁刚并不知道。 他只是听说,法医的鉴定结果是轻微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徐老师怎么到现在还在轮椅上坐着? 带着这个疑问,宁刚关切地问道:“徐老师,我听说,法医鉴定的结果,只是轻微伤,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徐老师说:“那只是沈周市法医的鉴定结果。后来我感觉身体不对劲,没过几天,我就来正新市人民医院检查了一下,说是有五根肋骨骨折,后脊椎也有断裂,属于中重度伤残。” 宁刚很惊讶。 “中重度伤残,那就是严重的人身伤害了,最后法院是怎么判的?应该把冀世强给绳之以法了吧?” 徐老师叹了口气,说:“只是把冀世强给予了十天的行政拘留处分,就把他给放了。” 宁刚瞪圆了眼睛,说道:“怎么会这样,冀世强的行为,已经严重的触犯法律了,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把他给放了?你没有据理力争吗?” 徐老师弱弱地说:“没用,沈周市法院给出的解释是,他们判定案件性质的依据,是法医给出的伤情结论,而对正新市人民医院的鉴定结果,却没有办法采信。十天的行政拘留,已经是顶格的处罚了。” 面对徐老师的叹息和无奈,宁刚的心里疼痛到了极点。 第86章 别太压抑了 第二天上班之后,宁刚照例先去了总编撰办公室。 马清明见他的脸色不对,就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宁刚摇了摇头。 “那就是有情绪了?” 宁刚又摇了摇头。 他不想让马清明因为自己的事分心,更不想因此而牵涉到他。 马清明看了看宁刚,又指了指左边的沙发,说:“小宁,你坐,咱们聊聊。” 宁刚坐下之后,马清明端着茶杯,在宁刚对面坐了下来。看架势,是要跟宁刚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 马清明说:“昨天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如果你要问我的态度,我只能送给你八个字,那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怎么来理解这八个字,却有很大的学问,我希望你能好好的琢磨。” 宁刚一开始没有说话,思索了好久,才开口说道:“马总,我有些愚钝,尤其是在处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上,就更加的不开窍,我希望你能指点一二。” 马清明说:“如果站在我的角度去理解,这八个字当中,有两个关键字眼,一个是秀,一个是风。” “咱们先说说这个秀字,这个秀,并不代表你自身有多优秀,而是在别人的眼里,你已经很强大了。强大到遮住了应该投向他身上的光环。” “让他处在没有光亮照射的环境中,所以他才会产生恐惧,才会产生对抗。而这些表现,只能显示出他内心的虚弱,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意义。”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马清明又说道:“咱们再说说这个风字,这个风字,就要站在你的角度去理解了。” “如果你明明知道,有一股风朝着你刮来,而且风力很大,你却不知道风的来源,那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呢,你已经知道了风的来源,那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能学会从容面对,你就开始成熟了。” 宁刚苦笑了一下,说道:“在这一点上,我的确是很幼稚。” “再加上这几天,我已经被现实社会当中的那些流言蜚语和网络上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评论弄的焦头烂额的,根本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这些问题。眼下,我的心里完全是一团乱麻。” 马清明说:“你刚才提到了网络上的那些议论,我也想给你提供一点参考意见。你先说说,对网络上的那些观点,你有什么想法?或者直接说,你打算怎么处理?” 宁刚幽幽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如果有好的应对办法,我就不会这么愁眉苦脸了。可我这心里,总是压不住火,总想着给他怼回去。” 马清明说:“怼回去,心里好像痛快了一些,至少没有那么堵了。可效果呢?你想过怼回去之后,会产生怎样的社会效果?包括生活现实当中和网络上。” 宁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想,只要怼回去,就能够明辨是非。听你的语气,我又觉得,这件事,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马清明说:“我来给你打个比方吧,比如说两个人吵架,其中有一方是不要面子的,而另外一方,则是爱面子的,而且把面子看的非常重。” “在他看来,每一件事,都存在着是非的分别,是非对错,完全是一目了然。他要的面子,就是事情的是和非。所以他才和另外一方吵架。” “吵架当中产生的结果是,双方吵的越凶,围观的人就会越多,而不要面子的那一方呢,要的恰恰是这种热闹。” “围观的人越多,他就会越兴奋,跟另外一方吵的就越凶。因为,他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热闹。” “这个时候,另外一方最理智的选择就是不跟他吵,或者直接选择离开。一旦有一个人离开,围观的人就慢慢散了。” “这在网络上,有一个词,叫做蹭热度。如果你跟他吵,那就正中了他的下怀。你吵的越凶,他的热度就越高,而由此引发的舆论,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说到这儿,马清明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咱们再说说是与非。两个人吵架,很难辨别出谁是谁非,如果有一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占理,也就不会吵架了。” “所以,但凡吵架的,都觉得自己有理,而且道理完全在自己这一边,对方完全是无理取闹。吵下去的结果,是让听的人一头雾水,听了半天,也不知道谁对谁错。” “现实当中还好一点,不要面子的那一方,往往会失去理智,去胡搅蛮缠,去撒泼打滚,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这样的话,大部分围观者,就会产生情绪上的偏向。” “要面子的那一方,就会在情感上占上风。” “网络上的吵架,则完全不一样。就算是不要面子的那一方,也是非常理智的,甚至是精于算计的。他不会胡搅蛮缠,不会撒泼打滚,但他会混淆是非,颠倒黑白。” “而这些颠倒黑白的话语,是在非常理智的情况下发出的,甚至是事先就有预谋。因为他们十分清楚的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人们最痛恨的点在哪里。” “他们就会以此为基点,编造出一个所谓的事实出来,对你进行无端的攻击。如果你置之不理,他那里就没有了热度,就算是有热度,也会很快降下去。” “可你要是选择直接开怼,他便会声泪俱下,声嘶力竭,把自己装扮成受害者的形象。这样一来,人们便会觉得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就会对他产生同情,就会用情感来判断是非对错。” “而你呢,在人们的心里,不过是罪恶被揭穿之后的穷凶极恶罢了。” 听完马清明的话,宁刚陷入了沉默当中,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马清明站起身来,拍了拍宁刚的肩膀,说道:“这样吧,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去放松放松,别太压抑了。” 宁刚心里面猛的一沉。 放假?不会直接把我给放弃了吧? 带着这个疑问,宁刚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手头上的这些工作怎么办?交给谁来处理?” 马清明说:“当然是你自己接着处理了。你可以通过网上来相互传递信息。这样的话,你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玩耍了。” 听到马清明这么说,宁刚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马清明看了宁刚一眼,又说道:“对了,你来网站工作,差不多有三个月了吧?” 宁刚说:“再有三天,就整整三个月了。” 马清明感叹道:“时间过的真快呀!转眼之间,就又过去三个月了。可你的编制问题,到现在还没有落实。因为有一个问题卡在沈周市,我也是鞭长莫及啊!” “在这一点上,我实在是帮不上你什么忙。这样吧,你放假这几天,可以回到沈周市,看看有什么办法,解决一下你的身份问题。解决了这个事情,接下来的编制问题,也就好办了。” 第87章 不方便表态 宁刚心里非常清楚,他的公职身份迟迟没有恢复,其根本原因,就是卡在了沈悦那里。 有主管领导在前面挡着,谁也不敢去触碰这个问题。 要搁以前,宁刚会直接去面对沈悦。 可自从听了马清明的那一番劝说之后,宁刚开始学聪明了。 这一次,他要采取迂回的策略。 他直接去了沈周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 法医鉴定中心主任李崇礼对宁刚的到来,表现出了非常高的热情。 “宁半秘,你怎么来了?你可是稀客啊!你的到来,让我们整个中心,不对,是我们整个沈周市,都蓬荜生辉啊!你能来我们中心,我简直是太荣幸了。” 李崇礼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显示出很高的热情。 可当宁刚说明自己的来意时,李崇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完全消失了,还有点紧张的情绪。 愣了一会,李崇礼嬉皮笑脸地说道:“宁半秘,这件事虽然归我们中心管,但你我现在的身份,可有点不对等啊!” “这样吧,我把我们的主管局长梁强副局长给你叫过来,他虽然和你现在的身份也不对等,但好歹人家是局长,说什么话比我可有分量多了。” 说完这些话,李崇礼也不管宁刚是什么反应,出溜一下就跑了。 半个小时后,梁强来了。 却没看见李崇礼的身影。 梁强依然是非常热情,握手寒暄之后,宁刚进入了正题。 “梁局长,我这次过来,就是专门为徐老师的伤情鉴定来的。” “我有两个问题,第一,咱们沈周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给出的鉴定结果,与正新市人民医院出具的检验结果并不相符,甚至可以说是完全背道而驰。这两个检验结果,究竟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第二,就我个人来说,说完全相信正新市人民医院出具的检验报告的。” “理由很直观嘛,正新市人民医院的检验报告,虽然是后来才做的,但他们进行检验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治病救人。这里面,不会掺杂任何的私心杂念,也不会有任何的利益纠葛。” “梁局长,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梁强回避了宁刚的尖锐,只是说:“宁半秘,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伤情来源,怎么会出现完全不同的检验结果呢?” “出现这种情况,可以肯定的是,有其中一方出了问题。究竟是哪个方面的问题,恐怕还得让事实说话,在没有充分的事实根据之前,我不方便表态,也希望宁半秘能理解我的苦衷。” 宁刚盯着梁强看了一会,说:“你的意思是说,从面前的情况来说,这两方的鉴定报告,都值得怀疑了?” “既然都存在疑问,那我可不可以这样说,之前沈周市公安局鉴定中心给出的那份鉴定报告,同样也不具有法律效力,不能作为判定案情真相的依据?” 梁强挠着头,嘴巴鼓了好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囫囵话来。 就在这时候,李崇礼出现了。 李崇礼一进来,就端起宁刚面前的茶杯,用手摸了摸,说:“好像有点凉了,宁半秘,我去再给你换一杯。” 梁强也装作要去添水,拿起自己的水杯,跟在李崇礼身后来到了饮水机旁边。 两个人好像咕叽了几句什么,因为声音太小,宁刚没有听清。 李崇礼把茶杯放在宁刚面前的茶几上之后,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宁刚判断,自从梁强进来之后,李崇礼一直躲在门外偷听。 梁强倒完开水,又回到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口水,便看向宁刚问:“刚才聊到哪儿了?” 没等宁刚开口,梁强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宁半秘,你刚才所总结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可以这么来理解。” 宁刚说:“既然这样,我要求重新鉴定。我的这个要求,应该符合相关的法律规定吧?” 梁强说:“宁半秘这个要求,当然是非常恰当的。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们也一定会积极配合。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徐老师那里,估计也已经痊愈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有复查的必要吗?” 宁刚说:“这就是我今天来的原因。就在前天,我在正新市人民医院见到了徐老师,她目前的状态还非常不好,人还在轮椅上坐着,完全不能自由活动。” “作为她的前同事,看到她那个样子,我既替她难过,也感到很气愤。所以我强烈要求,对徐老师的伤情重新进行司法鉴定。让那个长时间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梁强好长时间没有说话,大概过去了有十几分钟,才吭吭哧哧地说道:“宁半秘,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件事,还不能操之过急。” 因为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就算徐老师的身上还有伤病,可这些伤病是怎么来的,是不是跟原来的事情有关,我们都要调查。” “调查之后,还要逐级上报。只有在相关领导批示了之后,我们才能重新做法医鉴定。” 宁刚早已料到梁强会这么说,立马回应道:“我知道有些程序是必要的,比如说展开导致伤病的原因调查。” “在我看来,调查的步骤非常简单。你们派几个人去一趟正新市人民医院,到那里调取一下徐老师的病历,就一目了然了。” “最近这几个月,徐老师一直在正新市人民医院治疗,什么时候发生的伤情,只要看看病历就知道了。” 梁强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看起来宁半秘不单单是文采出众,在侦查这方面也相当精通啊!” 面对梁强给自己戴的高帽子,宁刚一点也不领情。 “调查取证这件事,我估计半天就够了。至于你说的所谓逐级上报,我心里很清楚是什么意思。”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天时间,一天之后,我还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那我就不仅仅要追究法医鉴定层面存在的问题了,我还要一查到底,追究相关人员的渎职甚至是犯罪责任。” “我要让全省甚至是全国的人民看到,我们沈周市的执法人员,是怎么执法的,我们沈周市的某些领导,是怎么应用自己手中的权利的。” 说完这些话,宁刚起身就要离开。梁强却死拉活拽,非要留他吃午饭。说饭店已经订好了,还说齐局长和郭政委都要作陪。被宁刚给婉言谢绝了。 才刚刚十点,吃什午饭啊! 第88章 你会不会说话 离开沈周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之后,宁刚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但又不能现在就离开沈周,他要等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他这次回家乡来,要完成自己事先制定目标的一个契机。 没事可做,宁刚就来到沈周市最繁华的大街——轩辕大道溜达。 他准备明天回老家锦宇县大塘镇宁田村,趁这个时候,正好逛逛大街,给老爸老妈买一些礼物。 来到一家服装店,宁刚看到橱窗里悬挂的,绝大部分都是中老年服装,正符合爸妈这样的年龄穿戴。 宁刚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在服装这方面,宁刚并不在行,什么面料啊、质量啊、做工啊,他统统不懂。 甚至连爸妈衣服的尺码,他都不知道。 他只好让老板娘帮他挑选。 报了爸妈的年龄、身高、体重之后,老板娘给他挑选了两件春秋外套。 宁刚拿到手里,仔仔细细的看了,的确挺不错的。 可一问价格,宁刚立马就傻眼了。 两件衣服,竟然要八千多快。 花这点钱给父母,宁刚是不会含糊的,他现在也有这个经济能力。 问题是爸妈那边,恐怕不会接受。 宁刚知道,自打他懂事开始一直到现在,爸妈买给自己的服装,最贵的不超过三十块。 尤其是老爸,更是节俭的没法说。 他那件夏天穿的体恤衫,恐怕有二十多年了吧,一直穿在身上。 在宁刚的印象里,每年的夏天,老爸只有这一件上衣,从来就没有见他穿过第二件。 如果把这么贵的衣服,给老爸老妈买回去,那还不骂死他! 就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刚进服装店的门,那个人就认出了他。 “那不是宁刚吗?” 说着,那个人满脸堆笑的冲着他走了过来。 来人的个头不高,应该不到一米七,却非常胖,横竖两个方向基本上算是平衡发展。 在宁刚的记忆里,好像影影绰绰有这个人面部的轮廓,可又有些模糊,究竟是谁,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见宁刚愣着,来人拍打着他的肩膀,大声叫道:“我是宁泽军啊!” 宁泽军! 这个名字,宁刚太熟悉了,从小学到初中,他和宁泽军都是同班同学,还有两年,他们俩还是同桌。 看着眼前的宁泽军,宁刚不由得感叹:“宁泽军,你怎么吃成这样了。我记得小时候,你瘦的跟麻杆一样,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宁泽军说:“还三日呢,我们恐怕至少有十四年没有见面了吧!” 可不是吗?宁泽军刚上到初中二年级就辍学了,开始在外面打拼,距离现在,整看着眼前的宁泽整十四个年头了。 宁泽军看了看自己的身板,自嘲地说:“别说你了,就算是三年没见过我的人,也都认不出来了。这三年里,我天天都在喊减肥,可越减越胖,管不着这张嘴呀!没有办法,成天胡吃海喝的,能瘦就怪了。” 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老板娘又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宁泽军,眼睛立马就亮了。 “宁总,你来了?你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宁刚看看宁泽军,又朝他的胸口上擂了一拳,感慨道:“十几年不见,都混成宁总了,你小子还可以啊!” 宁刚的这番话,惹的老板娘不高兴了。 “什么叫还可以啊?人家宁总,现在可是亿万富翁。在整个沈周市,也算是鼎鼎大名的。” “真的假的?” 宁刚看向宁泽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宁泽军摸了摸鼻子,说道:“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最多也就算是手里不缺钱花。” 宁刚又擂了宁泽军一拳,感叹道:“看起来,你小子混的还真挺不错的。” 这时候,老板娘看向宁刚,问:“刚才你挑的那两件衣服,还要不要了?” 宁刚在心里感叹,这个老板娘,还真会做生意。 刚才,他已经明确自己不要了。现在见宁泽军来,却明知故问。 她是觉得宁刚会在老同学面前抹不开面子。 也正好趁着这个要面子的由头,把衣服硬塞给宁刚。 宁泽军不愿意了,对着老板娘发起了火。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还要不要了?你看我这个兄弟,是买不起衣服的人吗?” 老板娘则看向宁刚,一脸的委屈。 宁刚说:“不是她的错。只是这两件衣服太贵了,我怕我爸妈不接受。” 宁泽军说:“老同学,你这是哪个年代的思想观念啊!现在我们能给父母的,除了吃喝穿戴,还能给他们什么?一年到头,我们会有几天陪伴在父母身边?” “我们买的,不是给他们的衣服,而是给他们的温暖,更是给他们的荣耀。衣服越贵,他们越为自己的子女骄傲。这也是他们对子女唯一的希望和寄托了。” 这一番话,说的宁刚心里酸酸的。 就在宁刚准备掏出手机扫码付账的时候,宁泽军却拦住了他。 他看着老板娘说:“你刚才给他说什么价格?” 老板娘说:“两件衣服,加起来一共是八千八。” 宁泽军说:“说你的最优惠价,就是我平时在你这儿拿衣服的价格。” 老板娘说:“那就给五千吧。” “这还差不多。”宁泽军说着,就掏出手机要扫码。 宁刚当然不能接受了,他凭什么让宁泽军掏钱。 两个人拉扯了一会,最终还是宁刚把钱付了。 买完衣服之后,宁刚又跟宁泽军聊了一会,正准备走呢,宁泽军又叫住了他。 “你等我一会,咱们俩一块走。” 宁刚还以为宁泽军也要买衣服呢,就在那里等。 宁泽军挑了两件衣服,付完账之后,却塞到宁刚的手里。 “这两件衣服,是我对叔叔婶婶的一点心意,你一块带回去。” 宁刚死活都不肯要。 宁泽军却说:“这两件衣服,是按照叔叔婶婶的尺码买的,只是我对叔叔婶婶的一点心意,很便宜的,两件衣服加起来,才一共一百多,还不抵你那两件衣服的零头呢。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老板娘。” 老板娘附和道:“这两件衣服,的确是挺便宜的。而且宁总已经付过钱了,这大上午的,我可不退货。” 宁刚知道买卖人的规矩,上午退货,是犯了买卖人的大忌。 无奈之下,宁刚只能接受了。 第89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从服装店出来,宁泽军又说要请宁刚一起吃午饭,宁刚答应了。 他是打算请宁泽军的。 刚才宁泽军给他父母买了衣服,这个情,宁刚得还上。 他是那种欠情不过夜的人。 去哪里吃饭,宁刚就做不了主了。 宁泽军开车载着他,究竟去哪里,方向盘说了算。 开着车一路往南,宁泽军在希尔杜酒店门口停了下来。 看到门口的招牌,宁刚的心里直突突。 这家希尔杜酒店,是沈周市最豪华的酒店,没有之一。 宁刚在沈周市工作四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他只是听说,在这里消费,动辄要上万元。 要是再喝点,估计四五万都打不住。 可他的手机里,只有一万多块钱了,要是不够,那恐怕就要丢人了。 心里面怀着忐忑,宁刚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跟在宁泽军的身后,宁刚来到了酒店中一个名字叫夏威夷的包间里。 包间豁大豁大的,别说是他们两个,就是再来三十个也能盛的下。 宁刚心里想,宁泽军肯定还约了其他的人。 不大一会,凉菜就上来了,整整十个,而且每一个都很精美,虽然量上比一般的饭店少了一些,但也足够十个人吃的。 按凉菜的数量来估计,待会上来的热菜,肯定也不会少。 宁刚愈发觉得,宁泽军肯定还约了别的人,而且人数还不会少。 凉菜上齐之后,服务员拿来了一瓶白酒,是国货里面最贵的那种。刚拿过来,宁泽军就示意服务员把酒打开。 宁刚满脸诧异的看向宁泽军,问:“不等其他人了?” 宁泽军满不在乎地说:“就咱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宁刚更诧异了。 “就咱们俩,你安排这么多菜干什么?” 宁泽军说:“在这里,这些菜对我来说是标配,不管来几个人,都是按这个上。这个房间,基本上也算是我给包下来的,每天中午十二点半之前,晚上八点之前,不管我来不来,他们都得留着。” 你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宁刚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这么说,你这些年没少挣钱啊!” 宁泽军惨笑了一下,说:“我做生意,全靠银行在后面撑着。什么时候银行不贷给我钱了,就是我的公司关门大吉的日子。到那个时候,我能光着屁股从公司里面走出来,那就是我烧了高香。” 看宁刚一脸迷茫的样子,宁泽军又接着说:“我租用的公司办公场地,是沈周市最豪华的,不说是最大的,在整个沈周市至少在前十名之列。” “我的车,不管是公司用车还是个人用车,价格至少在五十万以上。我做的生意很杂,什么赚钱我做什么,可不管做什么生意,我都不赚钱。” 宁刚在心里说,能赚钱才怪呢!一天到晚摆那么大的谱,再赚钱的生意搁在你手里,也成了赔钱了。 但这些话,宁刚并没有办法说出口。 间隔十四年之后才跟宁泽军见了第一面,在心里,他对宁泽军是有生疏感的。 但他隐隐觉得,宁泽军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究竟什么理由,宁刚仍然没办法开口去问。 宁泽军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主动提及了这个问题。 “老同学,你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坦诚的告诉你,这跟我前些年的经历有关。” “辍学之后,我小小年纪就在社会上打拼。我吃过的苦,是没有多少人吃过的。我受的侮辱,更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可能就是这些经历,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有时候,我也想过过一种跟现在不一样的日子,可我已经回不去了。索性就这样吧。能过一天这样的日子就过一天,到时候生意黄了,公司倒闭了,那我也不怕。” “大不了再回到从前,苦日子我又不是没过过。来,咱们今天就痛痛快快的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喝凉水。”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宁泽军一直在劝酒,一直在想方设法活跃气氛,但宁刚的心情却很压抑。总觉得心里面像是被铅块坠着。 ······ 下午四点的时候,宁刚等来了那个电话,这比他预想的时间还要早一些。 这个电话,是沈悦打来的。 电话里,沈悦的声音很热情。 “宁半秘,听说你回沈周市了?” 宁刚装作不知道对方是谁,问了一句:“你是···?” “我是沈悦啊!” “沈悦?怎么听着这么陌生?你让我想想,······哦!你是沈市长吧?” “是我。你怎么就不提前通知一下呢?我也好安排一下中午的招待。” 沈悦的话语里充满了遗憾,好像对方是他八百年没见的老朋友似的。 宁刚说:“我哪敢麻烦沈大市长啊!对了,沈市长,你可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啊!怎么知道我回沈周市了?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老百姓,悄咪咪的回来一趟,怎么就惊动了沈市长的大驾?” 宁刚想要敲山震虎,明确告诉沈悦,我早就猜到了,我去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的事,肯定会有人报告给你。 他想借这几句话,来试探沈悦的反应。 沈悦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回应道:“宁半秘现在,走路都带着风呢,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叮呤咣啷的响。我就是再耳背,这么大动静,我也能听到一点吧。” “对了,你刚才说,不敢麻烦我,你这是哪里话?宁半秘好长时间都没回来了,我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嘛!” “沈市长,你可能忘了吧,我也是沈周市人。” “那是那是,我怎么能忘了呢,你是我们沈周市的骄傲嘛!” 宁刚没有回应。 心里说,还沈周市的骄傲呢,几个月前,我在你嘴里还是沈周市教育界的最大耻辱呢! 要不是我抓到了你的痛处,恐怕你连一句话都不想跟我说吧。 人要是变起来,简直比变色龙还要快。 宁刚一边感叹着,一边等待着对方的后续反应。 大约过了半分钟,宁刚这里没有任何的回应,沈悦沉不住气了,就问了一句:“宁半秘,你现在在哪儿,我想约你见上一面。” 宁刚说:“我刚从希尔杜大酒店出来。” 沈悦吸溜了几下嘴,好像很遗憾的样子。 “我本来打算,要请你吃晚饭的。现在看来是不现实了。这样吧,我们去喝茶吧,你看怎么样?要不咱们就去聚前友茶楼吧,那里清净一些。” 聚前友茶楼,顾名思义,应该是老朋友喝茶聊天的地方。 和沈悦到那里去,宁刚总觉得有点讽刺的意味。 但他还是答应了,既然沈悦都不在乎,他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刚答应下来,沈悦又说:“宁半秘,你给我发个位置,我让司机去接你。” 这次宁刚没有答应。 “不必了,我又不是什么领导。享受市长的待遇,可是违规的。要是因此而连累了沈市长,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第90章 水生香 下午四点多,来喝茶的人并不多,茶楼里飘散着淡淡的茶香。 沈悦已经来了,他就站在茶楼的门口内侧,等着宁刚。 之前,沈悦和宁刚,并没有过接触,但宁刚在电视上见过沈悦,而沈悦却没有见过宁刚。 可当宁刚走向茶楼的时候,沈悦只看了他一眼,就料定这个人就是宁刚。 这,也是沈悦在场面上修炼多年的敏锐。 但他却没有急着去迎,而是要等宁刚走到茶楼门口的时候,他才出现,这也是他在场面上修炼多年所掌握的分寸感。 若不是今天的情况特殊,那宁刚就应该先来,站在门口等沈悦了。 在场面上修炼到一定境界的人,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窝心事,他都能拿捏好分寸。 这样做,是要告诉对方,我并没有恐慌。 更直白一点说,我根本没把那点事放在心上。 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沈悦又是另外一副面孔。 “宁半秘,你可是比之前更精神了。” 这句话,把宁刚弄的一愣一愣的。 我们之前见个面吗?你怎么知道我之前是什么样子? 宁刚也知道,沈悦这样说,只是一种客气,显示他一直都在关心着自己。 但宁刚这一愣神,就让自己在心理上落了下风。 走进茶室,沈悦问宁刚:“宁半秘,你喜欢喝什么茶?” 这又是宁刚的软肋。 “茶这东西对我来说,没有好坏,不分品类,也不分档次,什么茶到我嘴里,都是一个味。” 沈悦笑了。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年轻人嘛!都很洋派,追求的是咖啡的浓香,只有我们这些老古董,才会把茶视若珍宝。” 宁刚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相较于茶,他对咖啡更加排斥。 一股子苦不拉几的味道,还浓香呢!苦涩还差不多。 在宁刚看来,那些追求咖啡的年轻人,都是被国外的欺骗宣传给洗脑了。 为了追求洋派,追求高端,一个个纷纷捧起了咖啡杯。 宁刚估计,咖啡进了他们的嘴里,应该是和他同样的感受——苦不拉几的。 但为了追求洋派,就有人甘愿忍受这样的痛苦。 沈悦叫了一壶铁观音。 现在是夏天,喝铁观音最合适。 铁观音茶,可以止热止署,清热除燥,缓解疲惫,醒脑提神,可以清除自由基,起到抗氧化抗衰老的目的。对于消化不畅腹胀具有一定的改善作用。 茶师傅将茶泡上,立时之间,便是满屋飘香。 沈悦闭上眼睛,呼吸着房间里的空气,说:“嗯!不错!” 泡了大概有一分钟,茶师傅先是给沈悦斟了一杯,然后又把宁刚跟前的茶杯斟上。 沈悦对茶师傅说:“你去忙吧,我们俩有些话要说。” 茶师傅离开之后,沈悦一边端起自己的茶杯,一边对宁刚说:“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宁刚端起茶杯,像沈悦那样,轻轻的抿了一口,可给他的感觉,却没有沈悦那么享受。茶水在他的嘴里,依然是之前的味道。 沈悦又问:“味道怎么样?” 宁刚苦笑。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茶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味道。” 沈悦看了看宁刚,说:“这种话,你也就是在我这儿说说,要是跟别人讲,那就贻笑大方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对茶的内涵,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紧接着,沈悦便以一种好为人师的姿态,给宁刚讲解了一番品茶的经验。 “怎样一招辨别茶叶的好坏,我说一个点你就知道了。根据茶叶的香气,可以快速的判断。” “第一个的话,就是水飘香,就是茶叶闻起来香,但是喝起来呢,就跟白开水一样,没有茶味,没有香味,这种茶呢,等级度比较低一些。” “第二个,香入水,就是茶叶闻起来很香,但是喝着呢,也香,比较一般,没有闻着那么香,它就是茶叶里面比较普通的。” “第三个的话,就是水含香,不仅仅茶叶闻着香,它喝到嘴巴里,把茶汤咽完之后,你的整个口腔和喉头都是香的,这就是相当不错的优质好茶了。” “最后一个呢,水生香,水生香一般都是名优茶了,占据了核心的地理位置以及品种工艺等等,它是闻着比较幽幽的深邃的香气,但是喝到嘴巴里,会更加的惊艳,而且韵味的话非常的长。” 说完这些,沈悦看了看宁刚,说:“我是不是有点卖弄了?” 没等宁刚回应,沈悦又接着说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因为我通过喝茶,有了一些人生感悟。” “说起这茶吧,不管它的品质有多好,都要用开水来泡一泡,再好的茶,如果用凉水去泡,也就没有味道了。” “就拿你的例子来说,不正是这样吗?经历了一次挫折,很快就成长起来了嘛!” 宁刚说:“沈市长,你刚才说了两句话,让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一,你说我现在的身份身份不同了,刚才,你又说我成长的很快。我这哪是成长啊!倒退还差不多。我原来是正儿八经的公职人员,现在呢,却成了临时工。你说我成长,这是在讽刺我呢!” 沈悦挠了挠耳朵,说道:“今天,我就是为这个事来的。你被解除公职,差不多也有三个月了吧?这三个月里,我一直在反思,对你的问题处理,是存在失职的。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说到这儿,沈悦朝宁刚这边看了看,见宁刚直勾勾的看着他,表情当中有一种玩味的浓稠,沈悦的心里多少有点发虚。 “当然,我不能否认,这里面,有我的因素在,但那是被动的。我并不知道,冀世强会拿着我们的关系当筹码,来达到他的目的。” “在这儿我要跟你说清楚,我跟冀世强的关系,并没有他对外说的那么亲近,他只是我老婆的一个远房表弟,差不多已经出五服的那种。” “可这种个关系,到了他嘴里,却比亲姐弟还要亲。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就被他给利用了,最终导致了对你的错误处罚决定。” 第91章 搞错对象了 宁刚依然没有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悦,表情中那种值得玩味的浓稠,愈发的浓烈了。 沈悦是见过世面的,但当他面对这种浓稠的时候,心里还是很慌。 看起来,不拿出点真格的,宁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宁半秘,今天我来,就是要纠正错误的。其实吧,要按我的脾气,早就应该纠正了。” “之前,我也多次催促过下面的办事人员,让他们尽快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有了明确的结论之后,我就可以按正常的程序走了。” “可是呢,下面的人办事的效率你也知道,总是拖拖拉拉的,你推一下,他们就动一下。要不然的话,这件事早就解决了。” 说到这儿,沈悦端起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气把茶杯里面的茶水喝了个干净,好像是在压制内心的怒火。 “宁半秘,我不是跟你诉苦,因为这件事,我受到了多少无端的责难,只有我自己心里最清楚。那种被人误会的滋味,我想起来就难受。” 宁刚这时候插了一句:“沈市长,我们应该是感同身受吧!” 沈悦当然明白宁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苦笑了一下说道:“和我相比,你承受的心理折磨,应该更大一些。毕竟你是直接的受害者嘛!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快处理,不能让你再继续忍受这样的折磨了。” “对了宁半秘,我想问一下,你准备在沈周市待多长时间?” “最多三天。” 宁刚伸出了三个手指头,这是在表明,三天是他给沈悦的最后期限。 沈悦吸溜了一下空气,颇感为难地说道:“三天时间,确实少了一点,不过你放心,我就是把所有的工作都放下,也会专心办这件事的。” 说到这儿,沈悦咬了咬牙,好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行!就三天,三天之内,我一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知道这样做,你满意不满意?” 最后的这句询问,沈悦实际上是在试探宁刚的底线。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能让宁刚满意了,也许他就不再追究,之前在沈周市公安局法医鉴定中心说的那些事了。 宁刚却皱起了眉头。 “沈市长,这次我回来,是专程为徐老师而来的。前两天,我在正新市人民医院看到了徐老师。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我不知道,徐老师的事是明摆着的,当时冀世强向她发难的时候,有许多人都看着,其中也包括我。我不知道,像这样一个非常明晰的案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定性?” 在这里,宁刚用的词语很巧妙。 他只是说,没有明确的定性,并没有说已经定案。 沈悦说:“对案件的定性,应该是执法人员的工作,我们这些人,不管自己的权利有多大,都不能干扰正常的司法程序。这件事,我没办法给你任何的答复。” 宁刚知道,沈悦这一段话,明显是在推诿,他还是想把冀世强保下来。 想到这儿,宁刚看向沈悦,说道:“沈市长,我是这样想的,你不愿意干扰司法,说明你是公正的。可我有一个担心,既然对我的处罚,有你的因素在,由此来推测,也会有你的因素在呢?” “这一点,你不得不慎重考虑。刚才你也说了,那种被人误会的滋味,会非常难受,如果在这件事情上也存在着误会,那你岂不是更难受了?” 沈悦咬了咬牙,说:“那就请宁半秘给我指条明路吧。现在呢,我是左右为难。” “掺和这件事吧,会被人说成是在干扰正常的执法,不掺和这件事吧,就像你刚才说的,又害怕这里面有我的影子在。我不管怎么做,好像都行不通。” 说这番话的时候,沈悦已经下了决心。 他必须要把冀世强给推出去了。 再不把冀世强推出去,恐怕好多事都要露馅了。 他这点小心思,宁刚当然能看的出来。 沈悦只是想再挣扎一下。 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结局呢。 宁刚说:“我觉得吧,事情也不会那么复杂。也许那些执法人员,要的是你的一个态度,一个对这个案件的明确表态。只要你的态度明确了,执法人员就不可能产生误会,人民群众对你也不会产生误会。” 这番话,把沈悦彻底逼到了死角。他仔细权衡了一下,觉得必须再退一步了。 如果这时候他还继续装傻充愣,那宁刚就会步步紧逼。 如果事情发展的这种地步,那么,有关这个案件的细节末梢,都会被宁刚给挖出来。 真要到那个时候,问题就严重了。 想到这儿,沈悦说道:“宁半秘,我今天跟你明确表态,在这个案件上,我一直会站在公平公正的立场。” “正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要说冀世强不是我的实在亲戚,他就是我的爹娘,也绝对不能姑息。在法律面前,不管是任何人,都没有可以享受的特权。” 面对沈悦的表态,宁刚只是轻轻一笑,说:“沈市长,你好像搞错对象了。这个态度,你应该给那些一线的执法人员表,或者应该让沈周市的广大人民群众都知道,你是大公无私的。” “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再误会你了,你也不用再承受沉重的心理负担了。你觉得我的分析对吗?” “对,你说的很对,非常对!”沈悦明显有些生气,他完全没有想到,宁刚会一个劲的把他往墙角里逼。 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抓起手机的那一瞬间,沈悦的手有一些明显的抖动,说话时的声音也有一些岔声。 “公安局齐局长吗?我是沈悦。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徐老师那个案子的处理上,我的态度是非常明确的,不管是谁,只要触犯了相关的法律,就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 “如果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有我的因素存在,我希望你们不要被这样的因素所干扰。而是要以公平公正的姿态,来对待这个案子。之前有什么不妥的处置,也希望你们能够及时的纠正。”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假如之后再出现什么问题,那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挂断电话,沈悦看向宁刚。 这时候他的心里,窝着很大的火, 他没有想到,会被宁刚逼到如此的地步。 他想跟宁刚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应该再冲动。 万一宁刚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那他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第92章 救星来了 从茶楼出来,宁刚打算直接去汽车站,从那里搭乘公共汽车,回锦宇县,然后再从锦宇县坐车回大塘镇,最后再想办法回宁田村。 这一路折腾下来,差不多得四五个小时。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回到家里的时候,至少也得在晚上九点之后。 那时候天已经很黑了。 宁刚原本打算在沈周市住一晚的,可从茶楼出来之后,他的想法完全变了。 在茶楼里喝茶的时候,宁刚把手机调到了静音。 走出茶楼之后打开手机一看。 好家伙!上面竟然有138个未接电话。 其中,有几个是明确标注的,这里面有教体局的陈局长,有他原来所在学校的孙校长,还有几个老同事。 绝大部分电话,都是没有明确标注的,宁刚不知道是什么人打来的。 但宁刚可以肯定的是,大部分电话,都是约他吃晚饭的。 时间点就卡在那儿,不是约饭,就不可能会有别的事。 宁刚这次回来,是为了自己工作的事和徐老师的事。 除此之外,他还要回老家大塘镇宁田村一趟,看望爸妈和他的一些亲朋好友。 他给自己的时间一共才三天,所以就不想太张扬,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坐上去锦宇县的公共汽车,一路上还算顺利,到达锦宇县县城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这比他预想的到达时间要早了一些。 看了从锦宇县到大塘镇的客车运行安排表,当天发往大塘镇的班车,只剩下最后一班了。 发车时间是七点半。 算算时间,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多小时。 宁刚打算就近找一个超市,买一些生活必需品,给爸妈一块带回去。 买完东西回来,正好是七点半,宁刚刚坐上车,客车就启动了。 到大塘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从大塘镇再到宁田村,还有三十几里路呢。天又黑,宁刚手里还提溜着七七八八的东西,总不能走着回去吧。 到哪里找辆车呢?哪怕是自行车也行。 站在十字路口,宁刚往前后左右看了看,大街上除了路灯在不停的闪烁,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别说车了,连只鸟都没有。 无奈,他只好提溜着东西往前走。 步行了大概有一公里左右,宁刚听到有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由远而近。 救星来了。 一公里的路程虽然不是很长,但宁刚提溜着七七八八的东西,走的并不快,而且有东西牵绊着,走的也很累。 如果就这样走下去,回到家的时候,恐怕要到天亮了。 他必须把拖拉机拦下来。 拖拉机手看到有人拦车,还以为是坏人呢,这昏天黑地荒郊野岭的,好人怎么可能会在这儿呆着。 拖拉机手准备开足马力,就算宁刚不躲避,也要从他身边绕过去,要是停下来,那就落在歹人手里了。 拖拉机上放着两台新机器,价值十好几万呢,要是被歹人抢了去,他把自己这一辈子搭进去都赔不起。 与此同时,宁刚也下定决心,要把拖拉机拦下。 这可是他今天晚上能回到家里的唯一希望了。 宁刚把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放在路边上,走到路中间,展开双臂站立着。 眼看着拖拉机越来越近,却没有任何要减速的迹象。 宁刚也是急了,将双臂举向空中不停地挥舞。 近了,更近了,眼看着拖拉机近在咫尺,速度却越来越快了,宁刚只好猛的一个右撤,躲开了拖拉机继续向前的方向。 拖拉机一个冲刺跑了过去。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从这里到宁田村,还有三十多里呢。天又黑,路又那么难走,手里还提溜着七七八八的东西,估计到天亮才能回到家了。 就在宁刚满心失望的时候,拖拉机的突突声突然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按时间推断,拖拉机从他身旁冲过去,到现在也就是过去了有十几秒。 而且,眼前这条路是唯一的通道,只能一直往前,要是多少拐个弯,就掉沟里了。 难不成拖拉机为了躲避他,开的太快,一不小心掉沟里了? 这个念头,把宁刚吓的魂都飞了。 双手抓起放在路边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宁刚就拼命的往前跑,他必须尽快把拖拉机手从沟里救上来。 因为心里太过着急,还没跑多远,就累的呼哧呼哧的。 拖拉机手听到有动静由远而近,随手抄起摇把,准备随时跟来人拼命。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不客气了。” 拖拉机手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摇把。 宁刚愣了一下,站住了。 这时候,他距离拖拉机手至少还有五米。 站在原地愣怔了大概有一分多钟,宁刚终于可以迷迷糊糊的看到,拖拉机手在挥舞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嘛?”宁刚冲拖拉机手喊了一声。 拖拉机手明显还在恐惧之中,对着宁刚喊道:“你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可真要动手了。我手里拿的,可是铁家伙,只要一下就能让你脑浆迸裂。” 说着,拖拉机手将手里的摇把挥舞的更起劲了。 宁刚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拖拉机手说:“是拖拉机上的摇把,这可是铁家伙,比菜刀还厉害,你要是敢动一下,我立马让你脑浆迸裂。” 宁刚又问:“你的拖拉机呢?” 拖拉机手说:“你操心这个干什么?是打我拖拉机上那两台机器的主意吧?我告诉你,你今天晚上打错主意了,我就是拼命,也要护住这两台机器。” 宁刚这才弄明白,这个拖拉机手是误会他了。 “你别紧张,我是好人,是大塘镇宁田村的。” “宁田村的?你大晚上的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刚从省城回来,到大塘镇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又找不到车,只好站在这儿拦你了。” 拖拉机手悬到嗓子眼的心多少松弛了一点,但对宁刚的态度,仍然保持着警惕。 “你说你是宁田村的,那我问你,你爹叫什么?” “宁西城,我爹叫宁西城。” “你妈呢?你妈叫什么?” “我妈叫连爱娟。” “你是宁西城的小子宁刚?” “是我。” “你早说啊,这把我给吓的。还以为碰到坏人了呢。” 第93章 应该不便宜 拖拉机手姓吴,叫吴彪献,是大塘镇吴湾村的,年纪和宁刚的父亲差不多一边大。 现在是大晚上,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虽然路况不是太好,但好在没有阻挡,还不到一个小时,拖拉机就开到了吴湾村村口。 宁刚准备从拖拉机上下来,步行回宁田村去。 这里距离宁田村,大概不足三里地,就算是步行,二十多分钟也该到了。 吴彪献却拦住了他。 “你要干嘛?是不是想腿着回去?” 宁刚说:“让你带到这儿,已经够给你添麻烦了。吴湾离宁田,也没有多远了,我走回去就行了。” 吴彪献说:“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添麻烦啊?咱们是邻村的,人不亲土亲,土不亲水亲,跟我说麻烦,那就外道了。” “再说,这儿离你们村还有三里地呢,俗话说能走十里远,不走一里险,这大晚上到处都是漆黑的,一个人走夜路,那不还吓个半死啊!” “万一听见几声老鸹叫唤,魂都没了。别磨叽,乖乖上来,我送你回去。” 宁刚只好重新回到拖拉机上,让吴彪献带着他回家。 拖拉机一直开到宁刚的家门口,宁刚拉着吴彪献,要他到家里喝口热茶,吴彪献死活不肯。 就在这时候,宁刚的父母从家里走了出来。 看见宁刚从拖拉机上拿东西,母亲连爱娟一脸惊讶。 “刚子,你就坐这个回来了?” 宁刚说:“是吴大叔把我从大塘镇给捎回来的。” 连爱娟显然不是关心这个,又问:“你就没给池县长打个电话,让他派个车送你?” 宁刚说:“我又不认识池县长,人家凭什么派车送我?” “你不认识池县长?” 连爱娟的眼睛瞪的溜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怎么可能呢?五一之前,池县长可是亲自把两张新马泰港澳的旅游票送到咱家里的。那一天,把咱们整个宁田村都惊动了,都说俺们家刚子现在有出息了,结交了池县长这样的大人物做兄弟。” “这个事,在方圆好几个村都传开了,我这脸上太有面子了。” 宁刚皱了皱眉头,说:“我真不认识池县长。” 连爱娟眨巴了眨巴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我明白了,池县长是为了巴结你?是不是?怪不得呢,他那天送旅游票时怎么会那么客气,一口叔一口姨的叫的那么亲热。我问他要手机号码的时候,他连喯都没打一个,很高兴就答应了。” 宁刚着急地问:“你还向池县长要了手机号码?” 父亲宁西城一直在跟吴彪献拉家常,听到宁刚这么问,终于忍不住了,扭回头说道:“现在你妈可跩了,她不但有池县长的号码,冯书记的号码还有呢。” 宁西城的语气和表情里,有很大的不满情绪,宁刚能听的出来,父亲是在挖苦母亲呢。 宁刚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母亲真的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难怪舅妈那天会在电话里说,母亲现在张扬的很呢! 宁西城又要拉扯吴彪献,非要让他到屋里喝口热茶,吴彪献死活不肯,开着拖拉机回去了。 一家人这才进了家门,刚进屋,连爱娟就开始翻看宁刚拎回来的那些东西。 这些东西,被两个简易的旅行袋装着。 旅行袋是宁刚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超市老板送给他的。 很薄,还有点透明。 连爱娟还以为,像这样的旅行袋,里面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 当她看到宁刚在沈周市的那家专卖店里,给她买的那两件衣服时,眼睛立马就放亮了。 “这两件衣服好漂亮啊!我太喜欢了!” 宁西城在一旁酸道:“再漂亮的衣服,也遮不住你脸上那么深的褶子。” 连爱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然后又看向宁刚,喜滋滋地问:“刚子,这么漂亮的衣服,应该不便宜吧?” 宁刚含糊地说:“很便宜,没花多少钱。” 连爱娟拿出宁泽军给她买的那件衣服,在身上来来回回的比划着。 “这件衣服我更喜欢,跟宁泽军妈妈穿的那件,完全是一模一样。对了刚子,我听宁泽军的妈妈说,她那件衣服,要一万多块那!” 听到一万多块这几个字,宁西城立马警惕了起来,走到宁刚的身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宁刚的心里也满是疑惑。 宁泽军不是说两件衣服加在一起一共才一百多块吗? 难道他是在骗我? 仔细想了想,宁刚觉得宁泽军肯定没有说实话。 这件衣服,是在专卖店买的,那家专卖店每件衣服的价格,恐怕都要在一千块以上。 两件衣服加在一起才一百多,肯定是在说谎。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宁泽军给他老爸买的那件衣服,肯定也价格不菲了。 宁泽军为什么要怎么做呢? 他到底图什么呢? 心里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再加上老爸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宁刚身上的汗毛都竖立起来了。 尤其是老爸这边,他显然是在等待,宁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知道他乱花钱,那他就完蛋了。 宁刚一时间心乱如麻,想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 “宁泽军妈妈那件,估计是真品,我买的这件衣服,是仿品。真品和仿品之间,可差老鼻子钱了。” 连爱娟听说是仿品,多少有点失望。 宁西城却依然不依不饶。 “就算是仿品,价格也不会低到哪儿去。我说刚子,我和你妈年纪都这么大了,你买这么贵的衣服,不是糟蹋钱吗?老年人,什么衣服穿身上不是一个样,能分出好赖吗?” 连爱娟听不下去了。 “怎么就分不出好赖?你看人家宁泽军他妈,不管哪件衣服穿在身上,都显得那么贵气,就算是路过的,打眼一看就知道人家是有钱人。” 宁西城反驳道:“有钱人怎么啦?有钱人不吃饭能饱?还贵气?我看是俗气。都那么多岁数了,还穿的花枝招展的,膈应人不膈应人那!” 爸妈这么一吵,就把衣服价格的事给忽略了。宁刚得以死里逃生。 他心里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要是让老爸知道真实的价格,那他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他心里还有疙瘩,一个是宁泽军为什么说谎, 另外一个,就是妈妈的变化。 第94章 撑场面 第二天刚起床,宁刚就看见妈妈把宁泽军给她买的那件衣服穿在了身上。 宁西城看不下去了,说道:“现在都五黄六月了,你穿那么厚的衣服,不热啊!” 连爱娟说:“你管我呢,我还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呢,我也想拽拽。” 宁西城说:“那你就好好拽吧,别到时候再热出个好歹来,那就不怨别人了。” 连爱娟看向宁刚,说:“刚子,这件衣服,你要是在五一节前买回来就好了。那我就能在去新马泰港澳旅游的时候穿上了。” 提到这个问题,宁刚问了一句:“爸妈,你们五一节去旅游,玩的好不好?” 连爱娟还没来得及说话,宁西城就抢着说道:“你妈这一趟新马泰港澳游,可是大出风头了。旅游团的人,没有不认识她的。还都知道是咱们锦宇县的县长,送给她的旅游票。” 连爱娟说:“那怎么啦?我有这么好还这么有本事的儿子,骄傲一下不行吗?” 屋子里实在太热了,气温估计至少在三十三度以上。 连爱娟穿那么厚,还真有点扛不住。 脱下来吧,还有点舍不得。 她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呢。 可不脱吧,又实在太热。 连爱娟一边纠结一边嘟囔:“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衣服,至少得四个月以后才能穿身上。” 说话间,连爱娟突然间做了一个动作。 她跑出去了。 宁西城大声喊道:“你要干嘛去?” 连爱娟站住,转回头来说:“我去村子里转转。” 宁西城大惊。 “你疯了!穿这么厚的衣服,村里人见了,不说你是神经病才怪呢!你臭显摆什么?” 连爱娟满脸气愤地说:“宁西城,我嫁给你三十多年了,什么时候在村子里抬起过头?我过过一天正常人的生活吗?现在儿子出息了,我显摆一下怎么啦?我就应该一辈子低着头过日子啊!” 说着,便有眼泪顺着连爱娟的眼角流了下来。 连爱娟一赌气,就把衣服脱下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听妈妈那么说,宁刚的心里也很难过。 宁西城也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气氛突然间尴尬了起来。 又过了好大一会,宁西城没话找话道:“刚子,你这次回来,准备在家里住几天。” 宁刚本来是打算明天下午走的,可现在家里的这种气氛,他实在是待不下去。 于是就说道:“今天下午吧,我打算今天下午走。” 连爱娟走了过来,说:“你今天下午不能走,明天你表哥要结婚了,还指望着你给他们家撑场面呢。” 宁西城实在不爱听老婆这样说,本想反驳她几句——什么撑场面?他一个年轻人,能给人家撑什么场面?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刚把老婆惹哭了,要再反驳她两句,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宁刚这时候问了一句:“我哪个表哥要结婚了?” 连爱娟说:“就是你大姨家的钱洪建。” 宁刚感慨道:“这么快啊!我大表哥不是去年才开始谈对象吗?” 宁西城说:“这件事,你也得抓紧点。你今年都28了,再不结婚,就真成了老爹愁了。” 连爱娟附和道:“就是,刚子,你得抓紧时间。现在咱们家在村里,很多方面都是数一数二的,就婚姻这件事,你落在了后头。” “你赶快结婚,争取三五年内生五六个孩子出来,那咱们家就人丁兴旺了。别说是在咱们宁田村,就是在整个大塘镇,咱们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别人都比不上。到那个时候,我和你爸就真正的可以扬眉吐气颐养天年了。” 宁西城实在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说道:“我说婚姻的事呢,你东拉西扯说那些乱瓜瓤子干什么?还生五六个孩子?生几个孩子你说了算吗?还颐养天年?你爸妈生了你们好几个,颐养天年了吗?” 连爱娟一脸的不服气。 “那还不是因为我兄弟媳妇郑华敏一个人在整天挑事,要是没有她,我爸我妈能那么难过吗?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跟他们家的关系,能闹那么僵吗?她真是一粒老鼠屎,搅坏了一锅汤。” 宁西城说:“每次一提到这种事,你就把郑华敏抬出来,你那个弟弟连子斌,就没有一点责任?但凡他能扛点事,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正吵吵呢,钱洪建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在嚷嚷什么呢?这么热闹?” 宁刚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我们正在商量你明天结婚的事呢。” 钱洪建脸一黑,说道:“不用商量了,这个婚,估计结不成了。” 宁西城、连爱娟和宁刚异口同声地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说完这句话,连爱娟又补充了一句:“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听母亲的口气,宁刚心里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大表哥的这个婚,结的并不顺利,恐怕反反复复已经很多次了。 钱洪建皱着眉头说道:“他们又提出了新的条件,说是上车要八万八千八百八的上轿费,说这叫一路发发发,一直发到家;下车要六万六千六百六的下轿费,说这叫婚后的生活六六大顺。” “还要公公婆婆每个人给十万块钱的红包,说这叫改口费。还说,公公婆婆的红包鼓,以后还能当家做主。还说,要是公公婆婆红包给的瘪,儿媳就没法认亲娘和亲爹。” “还有呢,他们还要八辆宝马去接新娘。说是八辆宝马排成排,新郎新娘有未来。” 听了大表哥这一番话,宁刚都气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简直就是乱弹琴。” 对于现如今在婚丧嫁娶方面存在的乱象,宁刚有一种深深的忧虑。 不管是结婚、生孩子还是发送老人。 盲目攀比,甚至是完全不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的无节制攀比,已经成了现实生活当中的一种常态。 在宁刚看来,引起这种不良社会风气的根本根源,就来自于网络上那些哗众取宠的宣传。 这里面,有一部分人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娱乐。但他们编的那些娱乐段子,却成了现实生活的依凭。 什么彩礼三十八万八啊。 什么有车有房没爹没娘啊。 这些东西,都现实吗? 没有爹娘的帮衬,单凭一个人,买的起车和房吗? 提这种要求的人,难道他们真的没有看清楚,真正的社会现实吗? 他们看清楚了。 但他们依然要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由此可见,网络上那些哗众取宠的流行段子,对人们的思想腐蚀有多么严重。 宁刚可以肯定,大表哥的对象能提出这样的要求,一定是受到了网络上的毒害。 相较于宁刚的忧虑,宁西城则更关心现实的东西。 “这夯不啷当全部加起来,差不多又得三十五六万呢!洪建,这一时半会的,你们家能筹到这么多钱吗?” 钱洪建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往哪儿弄这么多钱去?别说是三十五六万了,就是五六万,我也借不来。” “之前他们家提出的那些条件,虽然过分了一点,但我们家还是答应了。没想到他们会这样的得寸进尺。算了,这个婚我不结了。” 第95章 死马当成活马医 说着,钱洪建居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大家伙这才明白,钱洪建不是不想结婚,是太为难了。 可这么一大笔钱,怎么解决呢? 这又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好大一会,都没人说话。 太阳升起来了,透过房子外面的树影,照射在窗户玻璃上,在房间里留下了斑斑驳驳的光影。 房间里沉寂的可怕,落一根针几乎都能听见。 钱洪建的脸庞,在那种斑斑驳驳光影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的凄迷了。 结个婚能把人愁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最后,还是宁西城首先打破了沉默。 “洪建,你就没有找找你们家族里面拿事的人,让他去女方家里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少点。如果女方能松松口,我们这些人,也好想办法呀。” 钱洪建说:“去了,我大伯,我四叔,还有我们家族最拿事的海春爷爷,都到他们家去过了,可全都被撅回来了。他们家说,这些条件,是他们的底线,要是不答应,这个婚就别结了。” 宁西城听钱洪建这么说,便使劲的吸溜嘴。 看起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件事,宁刚是插不上话的。 在老家,结婚都有什么规矩,他根本就不懂。 盲目发言,如果哪一句话说错了,就会让大表哥更加的难过。 此时此刻,他只有在一旁干着急的份。 停了一会,钱洪建又说道:“按规矩,今天下午,应该是我们家这边的话事人出面,最后一次到女方家定盘子。” “可把我们家族所有能拿事的都寻遍了,谁都不愿意去。尤其是海春爷爷,更是明确的拒绝。他说,他管了大半辈子事,还没有这么丢人过。” 宁西城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是啊,事情都闹成这样了,还定什么盘子。” 连爱娟在一旁插嘴道:“要不叫刚子去一趟?” 很显然,连爱娟这么说,是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有面子。 不管是什么事,也不管去哪儿,都能镇的住场子。 在她眼里,现在的宁刚,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宁西城立马就急眼了。 “瞎搅和什么呀!你知道什么叫定盘子吗?” 看连爱娟的样子,她显然不知道。 要是知道,又该跟宁西城吵吵了。 宁刚也不知道什么叫定盘子,就好奇的问了一句:“啥是定盘子?” 宁西城解释说:“定盘子,就是在结婚的前一天下午或者晚上,男方这边找一个拿事的人,到女方家里去,把结婚的细节末梢全部确定下来。” 宁刚说:“这就是定盘子啊,我还以为有多高大上呢。” 宁西城说:“高大上不高大上,反正去女方家里的这个人,得是家族里有名望的,他得能拿事。” “这一趟,对于明事理的女方,也就是走走过场。但也会有一些女方的家庭成员,会提出新的要求。这个时候,女方的家里一般都会很热闹,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会到家里来祝贺。” “人多嘴杂,指不定会有谁出个什么馊主意,说他们那儿现在又时兴这个时兴那个的,要求男方也照着办。” “答应不答应,哪些能答应哪些不能答应,这个人要能够当机立断,也能够一锤定音。他做出的决定,既能在男方这里一致通过,也能让女方没有二话可说。” 说完这些,宁西城又看向宁刚,说:“就他?他就是个誊子。还去女方家定盘子?只怕是去砸盘子的吧!” 宁刚挠着头问:“啥是誊子?我怎么听着不像是好词呢。” 没有人回答他。 誊子是当地的方言,涵盖的意思很丰富。 在这里,有不懂规矩、不懂礼数、不知深浅、简单粗暴、没有心机、装傻充愣、无理取闹等多方面的意思。 连爱娟说:“正因为他是个誊子,才不会墨守成规,才会不拘小节。再加上咱家刚子的身份在那摆着,说不定一下就镇住他们了呢。” 宁刚从母亲的话里,明白了誊子的含义,就是不墨守成规,不拘小节的意思。 嗯!这个词还不错。 钱洪建也说道:“三姨夫,要不就让刚子去试试吧,反正现在已经是僵局了。就是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 “大不了,就是这件婚事彻底黄了,这个婚我不结了。眼下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宁西城的心理也有一点转变,但还是有点顾虑。 “洪建,你们钱家在咱们这方圆附近,可是个大家族,家族里的能人也很多。” “而今天去女方这个角色,第一得是钱家家族当中德高望重的,他的出现,得让女方能够感受到,钱家整个家族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第二得是拿事的,说出来的话要一言九鼎,他答应的事情,不但整个钱氏家族里没有人敢有二话,就连你的父母,也要言听计从,就是有再大的困难,也要照办。” “第三得有威势,得在女方那里镇的住场子。他不答应的事,女方也不能有任何的反驳。你想想,这三条里,刚子能占哪一条?” “尤其是第一个条件,刚子根本不是你们钱氏家族的人。如果他强出头,是不是显得你们钱氏家族没人了?你们钱家那么大的家族,那么多的家族成员,会怎么想?” 连爱娟说:“你说的这些顾虑,在眼下这种状况下根本就不成立。没错,办这种事,钱氏家族是应该出头,可他们谁出头了?” “哦!他们一个个的都躲起来了,这不是让洪建更加为难了吗?现在让刚子去,不应该叫强出头,应该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左说右说,到最后宁西城总算答应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又谆谆教导了宁刚一番。 “刚子,到了女方家里,你要懂规矩,懂分寸,懂礼数。” “现在是新亲礼到的,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一定要仔细揣摩,要三思而后行。” “别跟个大嘴巴似的,什么话都往外撂,那会让女方笑话的。” 宁刚向钱洪建询问了详细的情况,两个人开着车去了女方家里。 第96章 估计够呛 路上,钱洪建一边开车,一边对宁刚叮嘱道:“刚子,你可不能听我三姨夫的。他那些嘱咐,都是老套路了,根本就不适合解决眼下的问题。现在不是讲礼数的时候,你得像个誊子一样。” 宁刚说:“这个我知道,不就是像我妈说的那样,不拘小节,不墨守成规吗?你放心吧。” 钱洪建看了看宁刚,欲言又止。 直接把誊子的含义说给宁刚听,有点太残忍了。 不管怎么说,宁刚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宁刚跟誊子这个称呼一点也不沾边。 可就这件事来说,宁刚又的的确确是个誊子。他对农村婚丧嫁娶的规矩,一点也不了解。 办起事来,肯定是盲目的,不合规矩的,甚至是没有章法的。 誊子还有另外的含义,就是冒失莽撞,简单粗暴,甚至是装傻充愣,无理取闹。 而这些因素,宁刚的身上并不具备。 可今天的事情,要想有一个理想的结果,还就得装傻充愣,无理取闹。 怎么才能让宁刚明白这一点呢? 钱洪建在心里思索着,他要找到恰当的词汇,既能让宁刚接受,又能达到目的。 想了一会,钱洪建说道:“刚子,现在这种情况,仅仅是不拘小节不墨守成规还很不够。还必须得打破陈规,有必要的话,你还必须要学会装傻充愣。” 说到这儿,钱洪建停住了,把无理取闹这几个字眼咽了下去。 无理取闹这种行为,对宁刚这样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来说,简直太难了。 说出来他会难为情的。 能让宁刚做到装傻充愣,就已经很不错了。 宁刚也没说话,只是细细的品味着刚才大表哥说的那些话。 女方的家也在大塘镇,距离宁刚家也就十几里地,开着车没多大一会就到了。 听到汽车的喇叭声,女方的家里人纷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一下子就把院子给占满了。 宁刚目测了一下,这个院子里,应该站着不下六十个人,从他们各自站立的位置来看,站在最前面的,应该是大表哥的老丈人、丈母娘、还有他明天要娶的那个媳妇。 这个女孩,还挺有几分姿色的,而且从面相上看,应该很和善,不像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再往后,站着几个打扮的非常正式的男人,有年纪大一点的,有中年人,还有一个年轻人。 根据父亲宁西城嘱咐的那些话来判断,这些人,应该是女方家族里的有话语权的,他们是今天的话事人,是代表女方跟男方谈条件的。 再往后,就应该是女方的亲戚了,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站了一大片。 按父亲宁西城的说法,这些人,也要参与到今天的话事当中,他们的作用,是敲边鼓,是凑热闹,甚至会提出新的条件,说他们那儿又时兴了什么新规矩,这种新规矩如何受欢迎等等。 看着这呜呜泱泱的人群,宁刚的脑袋立马就大了好几圈。 他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人,估计够呛啊! 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候,站在中间的一位长者说话了。 “钱洪建,你们家族的那些话事人呢?怎么没看到?是不是在后边?” 很显然,女方家族的长者,是要男方同等地位的人,来跟他对话。 钱洪建说:“今天就来我们俩,这个是我表弟。” 这一句话说出来,女方这边顿时就炸锅了。 “你们钱家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女方放在眼里嘛!我们杨氏家族最德高望重的七爷和四叔都出来了,你们却来一个愣头青说事。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既然这么没诚意,那还结什么婚啊,干脆散伙算了。” 又有人说:“来个愣头青也就罢了,还不是钱氏家族的人,这是看不起我们呀,算啦算啦,这件婚事,还有再谈下去的必要吗?直接把他们两个轰出去得了。” 面对女方的七嘴八舌,钱洪建大声说道:“我这个表弟,可是有来头的,他在省城工作,在省里,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今天我让他来,不但不是看不起你们,恰恰相反,正因为我看得起你们,才把他请过来的。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工作有多忙,能抽空来这里,也表明我们对这桩婚事的高度重视。” 这一番话说完,现场一下子就静了许多,可没多大一会,就又闹腾了起来。 “吆!这是嫌我们乡下人见识浅啊!拿这个人的身份来压制我们,告诉你姓钱的,我们不吃这一套。” 这番话一出口,女方这边闹腾的更加厉害了。 看到这样的场面,宁刚终于理解誊子的真正含义了。 他把双手高高的抬起来,又使劲的往下压了几下,冲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 “大家都静一静,你们这样七嘴八舌的,进我耳朵里的,完全都是噪音。我怎么清楚,你们各自的诉求是什么?” “既然要谈事,就要拿出谈事的氛围来,拿出谈事的真诚来。没有氛围,怎么会谈出好的结果?” 宁刚的气势很足,一下子就把女方的人给镇住了。院子里瞬间就安静了许多。 七爷说道:“那你说吧,咱们应该怎么谈?” 宁刚说:“我听我大表哥说,这桩婚事究竟应该怎么办,还存在着一些分歧。而分歧的主要来源,是在上下车的礼金还有改口费这几个方面。” “这些事,要谈的对象是当事人。所以,我觉得应该按照这样的顺序,在跟你们这些家族里面的长辈交谈之前,先跟当事人把事情谈妥。” “把条件谈妥之后,再给你们这些长辈谈。你觉得我这样安排,合理不合理?” 七爷还没有开口,站在的旁边的四叔抢先一步说道:“按我们这儿的规矩,今天的事情,当事人是不能出面的。所有的事情,都要由我们女方家族的代表,来跟你们男方家族的代表来谈。” “你这样说,我只能理解问你根本不懂规矩。甚至还会怀疑你完全就是一个誊子。” 又是誊子! 既然你也觉得我是一个誊子,那我就不妨做一回誊子好了。 第97章 二号人物 宁刚根本没有理会那个四叔,而是用手分别指了指钱洪建的老丈人、丈母娘和未婚妻,简单粗暴地说了一句。 “你们三个,跟我进屋里去,咱们先商量商量。” 宁刚这样喧宾夺主,更加激起了四叔的强烈不满。 “有你这样办事的吗?还懂不懂规矩了?要谈,也是由我们这些女方家族里管事的人,来跟你们谈。” “就算是这样,我们这边已经给了你们足够的面子了。你不是钱氏家族的人,我们女方这边凭什么跟你谈?有什么道理跟你谈?” “现在,我们女方这边退让了一步,你反倒得寸进尺了。要我看,你就是个誊子,一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誊子。” 钱洪建悄悄地拉了一下宁刚的衣袖,悄声说道:“刚子,你可千万别跟他闹呛呛了。你表嫂这边的家族势力,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四叔,应该是整个家族里仅此于那位长者的二号人物。七爷是定盘子的,他呢,应该是具体的执行者。” “要是跟他闹呛呛了,他就会鼓动整个家族的势力,不参与这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男女之间的婚事,全都靠家族成员撑场面,如果家族成员不参与,那当事人就会很尴尬。” “就会没面子。要是让你表嫂和她家里人觉得没面子,那这个婚也就结不成了。” 大表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宁刚突然间倍感压力。 他看向七爷,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我要先跟当事人谈,等跟当事人谈妥了,再征求家族成员的意见。” “如果我们先跟家族里面的代表谈,无非会出现两种结果。第一种是,我们谈的很好,很愉快,可当事人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当事人想要的吗?我们完全不知道。” “既然这样,我们谈的内容,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第二种结果,就是我们谈的很不愉快,或者是谈崩了,当事人肯定是冲着结婚去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今天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当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们就把他们的婚姻给谈崩了,搅黄了,这恐怕也不合适吧?” 四叔在一旁叫道:“你这么说,只能说明你是一个誊子,一个什么规矩都不懂的誊子。” 就在这时候,七爷说话了。 “不管他是不是誊子,在我看来,他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不管家族有什么规矩,也应该先征求一下当事人的意见。没有这个前提,我们家族势力的介入,就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长者都这么说了,那位中年男人自然也无话可说,但他还是很不服气。用眼睛一直瞪着宁刚,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 进入到房间里之后,宁刚仍然是反客为主,给大表哥的老丈人、丈母娘和未婚妻让座,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可他不这样做,也实在是没办法。 尽管宁刚都这么主动了,老丈人还是不肯坐,而是一直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用一只手,抠着另外一只手的手指甲,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交替着。 看到老丈人这样,宁刚心里立马有了一个判断,大表哥的这个老丈人,应该是这个家里最没有话语权的。 相比于老丈人的窝窝囊囊,丈母娘的表现就更加奇葩了。 她虽然坐了下来,却一直把眼睛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偶尔还会咯咯咯的笑上几声,就好像眼下的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但宁刚心里明白,这位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丈母娘,才是最厉害的角色,她是这个家里的主导者。 她的态度,将最终决定这场婚姻的走向。 再看这位表嫂,她的意见也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毕竟是最直接的当事人嘛! 眼下,房间里面这三个人,一个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窝囊废,一个是针扎不动水泼不进的老油条,另外一个,是要跟大表哥结婚的对象,她才是最直接的当事人。 宁刚准备先从她这里寻找突破口。 “大表嫂!” 宁刚非常亲切的喊了一声。 他这样做,并不是突兀,更不是没礼貌。他要通过这个称呼,来试探对方的反应。 如果对方非常反感,那就说明,在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做好接受这种身份的准备,甚至心里根本就没有大表哥。 如果是相反的话,那就说明她已经认同了这个称呼。 喊出这个称呼之后,宁刚一直在观察眼前这个女孩的反应,只见她嘴巴张了几张,却没有任何声音出来。 然后又脸红着低下头,嘴里咕咕哝哝的,好像是答应了。 宁刚心里有数了。 这毕竟是第一次跟这位表嫂接触,人家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这也完全超出了宁刚的预期。 心里面有了底,宁刚又喊了一声。 “大表嫂,我这样称呼你,是不是亲切了一点。这说明在我们彼此的心里,已经认同对方的身份了。既然这样,我们也就是一家人了。作为一家人,我们就应该坦诚相待。” “我现在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明天,你就要和我大表哥结婚了,这就意味着,你们俩的所有利益都联系在了一起。我的问题是,你对我大表哥的家境了解吗?了解多少?” 大表嫂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宁刚说:“还是我来给你透个实底吧。除了大表哥家原来的基本家底之外,大表哥家还在锦宇县县城买了一套商品房。这套房子,自然是给你们俩结婚用的,想必你已经见过了。” “这套商品房,总价值是七十八万,大表哥家已经付了五十万的首付款,剩下的二十八万,由银行按揭贷款,分十五年还清,每个月要还一千五多一点。” “其次,就是婚房的装修,起码也花了有二十多万吧,另外还买了一辆车,价值将近二十万,这夯不啷当算下来,差不多有将近一百万了吧?” “这些钱,全都是我大表哥家真金白银掏出来的,没有向任何人借,也没有跟银行贷款。这些就是我大表哥的家底。像这样的家底,别说是在大塘镇,就是放眼整个锦宇县,也算是殷实之家了吧?” 第98章 挺能白活的 宁刚本以为这样说,会让大表嫂心动。没想到的是,她却撇起了嘴。 “一说那辆车我就来气,我本来的意思,是让他买一辆宝马的,哪怕贷点款也行。可他呢,偏偏僵的很,非要买那个破车。人家都说了,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笑。” 宁刚知道这句话的出处,便说道:“这句话,最早应该是在一档相亲节目上,一个女嘉宾说的吧。就这一句话,让多少女孩做起了嫁入豪门的美梦。又让多少女孩的美梦破碎。” “没错,那位女嘉宾,确实嫁入了豪门,当上了阔太太。她还实现了另外一个愿望,那就是坐在宝马车里哭。不仅仅如此,她还看到有很多女孩,趴在她丈夫的怀里笑。” “而且这种情景,就发生在那辆宝马车里。最终的结果是,她忍无可忍,最终选择了离婚,而且还是净身出户。” “因为这是她丈夫给她的选择,要么继续过这种日子,要离婚,就必须净身出户。” “去年我看到一则对这位女嘉宾的报道,说她现在非常后悔,说当时那句经典台词,是编导让她说的。说这样说,可以博取人们的眼球,就算是相亲不成,以后找工作,也会有很大的优势。” “结果呢,自从离婚以后,她先后找了好多次工作,人家给她的标签,就是拜金女。说让她坐在宝马车里继续哭吧。大表嫂,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大表嫂还没有开口,丈母娘却忍不住说话了。 她把头从手机上挪开,盯着宁刚看了好大一会,说:“没想到,你还挺能白活的。可你说的这些,现实生活中有吗?一个相亲节目,能靠谱吗?” “我就不相信,在现实生活当中,那些开宝马车的,全都是那样的无赖。说不定,我家姑娘就能遇到一个开宝马车的好人呢。” 宁刚说:“也不用遇到了,我这儿就有一个现成的。对他来说,宝马车简直太搂了。他现在有五台车,随随便便拿出哪一辆,都比宝马车气派,价格也比宝马贵的多。” 听到这儿,丈母娘的目光贼亮贼亮的,她对宁刚说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宁刚一本正经地说:“我哪有心思跟你开玩笑?你就说,愿意不愿意把你们家的闺女嫁给这样的人吧?” 丈母娘说:“我当然愿意了。傻瓜才不愿意呢。听你的意思,他是不是有老婆了?或者是二婚,二婚我们也愿意。” 宁刚说:“他没有老婆,也不是二婚。他和我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 丈母娘一脸茫然。 “那就奇怪了,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呢?挑花眼了吧?” 宁刚见丈母娘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来,又说:“我先给你亮亮他的家底吧,他有五台车,每一台价值都在一百万以上。” “还有一家公司,从外表上看,在整个沈周市也算的上最气派的。前天他请我吃饭,就我们俩,花了三万多。” 丈母娘感叹:“条件这么好啊!” 宁刚说:“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那一天,他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在心里憋的太久太难受。” “他跟我说,他那些车,还有公司的正常运转,全靠银行在背后撑着,如果银行哪一天不给他贷款了,也就是他公司倒闭的日子。” “到时候,他能够光着身子从公司里面走出来,那就是他八辈子烧了高香。更大的可能,就是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像老鼠一样过日子。” 丈母娘乜斜了宁刚一眼,不阴不阳地说:“费劲巴拉的说了这么老半天,恐怕唾沫星子都吐出来大半盆子了吧!到头来,跟我们介绍的却是一个纸牛皮空壳子。我还以为是啥人物呢!” 宁刚一脸认真。 “现在这世道,那些看上去像豪门大户的,十有八九,全都是这种纸牛皮空壳子。你闺女要是嫁给这种人,可能会享三两天的福,却要受大半辈子的罪。说不定,到最后连裤衩子都给混没了。” 丈母娘又开始感叹。 “唉!现如今这世道,嫁个姑娘也能把人给愁死。你就是瞪大眼睛,也傻傻的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有钱人。表面光鲜的,不一定有钱。有点小钱的,又不见得会过那种开心舒坦的日子。要是看走眼了,这一辈子都别想安生。” 宁刚立马附和道:“对呀对呀!所以说,咱这些普通人,还是应该找个普通人,按普通人的标准,办普通人的事。什么多少多少彩礼啊,什么多少多少改口费啊,统统都是浮云。谁知道这些钱是谁的呢!” 丈母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对什么对?我是说只有把钱袋子抓在自己手里,才是最踏实的。俗话说,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就算是丈夫有,还隔着一层手呢。” 宁刚很泄气,嘟嘟囔囔地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改变心意了呢。” 丈母娘说:“要想让我改变心意,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你得首先拿出诚意。东拉西扯的说了这么一大堆,是来说事的态度吗?你是来说事的,不是来骗婚的。” 宁刚苦笑。 “那你说,怎么做,才算是有诚意。” 丈母娘拿起手机,放在了宁刚的眼前,一边扒拉着手机屏幕,一边对宁刚说。 “我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你们只要按照这上面的最低标准去做,我们就不会挑理。你看看这家,彩礼给了三十八万八,再看看这家,光改口费就给了六十万。还有这家,彩礼更是高达二百万。” “人家结婚的时候,都把多少彩礼给晒出来了。他们晒的是彩礼吗?他们晒的,是儿媳妇的身价,是他们一家人的幸福,是他们以后过好小日子的保障。” 宁刚彻底服了。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丈母娘,已经被网络上的那些哗众取宠的东西给打败了。 而他,也被这位丈母娘给打败了。 第99章 只有一条路了 好吧! 既然摆事实讲道理说服不了你,那就来誊的吧。 宁刚手指着丈母娘的手机,说:“这上面的内容,全都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编的娱乐段子。谁要是信这个,那我只能说,他就是一蠢货。” 丈母娘正要反驳,宁刚又开口了。 他必须压制住丈母娘的势头。 “这些要求,现实生活中有吗?有几家能达到?” 丈母娘又张了张嘴,宁刚还是没让她说话。 他把目标转向了钱洪建。 “大表哥,你说说,在你们村,结婚需要多少钱彩礼?” 钱洪建看了看丈母娘,犹犹豫豫地说:“这个···得分家庭,分条件,条件不一样的,给的彩礼也不一样。” 宁刚问:“你就说,最低的能给多少?” 钱洪建说:“去年上半年我们村一个人结婚,给了六万。下半年又一个人结婚,给了六万六。” “最高的呢?能给多少?” “最高的给了十万。这已经是我们方圆附近所有的村,给的最顶格的了。我们家就准备出十万。” “那上轿钱呢?你给个大致的范围就行。” “上轿钱从八百八十八到一千八百八十八不等。我们家准备给一千八百八十八。” “那下轿钱呢?” “下轿钱,统一都是给六百六十六。我们方圆十里八村,全都是给的这个数。” 宁刚又转向大表嫂。 “大表嫂,你们这儿,包括你的那些闺蜜结婚,不管远的近的,都给多少彩礼?给多少上轿钱和下轿钱?” 大表嫂看了看丈母娘,鼓足勇气说道:“跟你大表哥说的差不多。” 这时候,宁刚才看向丈母娘。 说:“现实社会中的情况,你也听到了吧?有网上说的那么疯狂吗?恐怕连一个都没有吧!” 丈母娘眨巴了眨巴眼,说:“那是我们家闺女还没结婚。我们家闺女要是结婚了,也就有了。” 宁刚气的不要不要的。 “要我看,你就是中网上的毒太深了。” 丈母娘不乐意了。 “他表弟,你只说我中毒太深,怎么就不看看,我们家闺女是什么模样,别人家闺女又是什么模样。我们家闺女是什么学历,别人家闺女又是什么学历。” “俗话说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家闺女,就值这个价。给少了,免谈。” 宁刚忍住怒气,问:“那你说,你们家闺女值什么价钱?” 丈母娘翻了翻眼,说:“这些,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按网上说的最低标准就行。” 宁刚说:“你这种说法太笼统,具体多少呢?” 丈母娘说:“彩礼,最起码得十八万八吧?上轿钱和下轿钱,我们也不多要,给八万八和六万六就行,主要是讨个吉利。” “改口费,公公婆婆每个人最起码得十万。这是我们的底线。其实我们也不是在乎他们拿多少钱。我们在乎的,是他们对我们家闺女的一个态度,是我们家闺女在他们心目当中的分量。” 宁刚忍不住问:“还有吗?” 丈母娘又翻了翻眼,说:“暂时就这么多了。” 宁刚说:“那好,我来给你算笔帐吧。彩礼、上下轿、改口费,这些,夯不啷当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十五万了。” “如果再加上办婚宴的费用,租婚车的费用,录像的费用,拍婚纱照的费用,还有其它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林林总总加起来,七十万差不多应该够了。” 说到这儿,宁刚看向丈母娘,问:“这凭空多出来七十万,你让我大表哥家往哪儿去弄?” 丈母娘说:“这是他们钱家的事,跟我们有啥关系?” 宁刚说:“那好,既然你已经明确表态,这件事已经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你们也别插嘴。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们想办法克服就是了。” 丈母娘眨了眨眼。 她不知道,宁刚这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 怀着忐忑的心情,丈母娘假装镇定,开始翻看手机。 宁刚说:“大表哥,你们家,到底还有钱没有?” 钱洪建苦着脸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样的话?要是有钱,我会这么抠吗?这个时候,有多少人还在打肿脸充胖子呢,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把这件事弄成现在的僵局。” 宁刚说:“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条路了。就是向银行贷款。” 钱洪建说:“向银行贷款,我们得有门路才行啊!就算是有门路,现在恐怕也来不及了啊!” 宁刚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我现在就跟银行的马行长打电话,别说是七十万,就是一百万,分分钟让他给送过来。表哥表嫂,我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俩同不同意从银行贷款。” 说着,宁刚冲钱洪建和大表嫂眨了眨眼。 实际上,宁刚说的,全都是谎话。 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行长。 钱洪建和大表嫂心领神会。 钱洪建说:“我愿意,不管花多少钱,我也要把这件婚事办的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 大表嫂说:“我也愿意。” 丈母娘突然跳了起来。 “我不愿意。” 宁刚说:“你不愿意没有用。刚才你已经明确表态了,这是他们钱家的事,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你又激动个什么劲?” 丈母娘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不是不愿意。我只是关心,这么大一笔贷款,到时候该谁来还?” 宁刚自然明白丈母娘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怕自己的闺女结婚之后,背一身债吗? 这个事,暂时还不能挑明了。 想到这儿,宁刚只能假装糊涂,他得先打个马虎眼。 “你问这话真有意思,我大表哥他们家贷的款,当然得由他们家来还了。怎么着,你是打算替他们承担点?” 丈母娘闹了一个大红脸,又开始翻看她的手机。 宁刚看了看丈母娘,又接着说:“大表哥,你现在一个月开多少工资?” 钱洪建说:“差不多有六千多吧。” 宁刚假装一脸惊讶地说:“还真不少呢!我还以为会跟我差不多呢。我在沈周市工作的时候,还是中教高级呢,在中小学,应该是最高的职称了,才只有五千多。” 感慨了一番之后,宁刚又问大表嫂。 “你呢?一个月能开多少?” 大表嫂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没有工作呢。” 钱洪建立马解释道:“你大表嫂是大专学历。这种学历,说高吧,它确实不算高,说低吧,也不算很低。只是找工作有点尴尬。” “好一点的工作,人家根本不招大专生。不好的工作吧,我又怕你大表嫂受委屈。结婚之后,我准备让你大表嫂在家做太太。” 宁刚先是夸了钱洪建一番。 “你看看我大表哥,多知道疼媳妇。以后我要是结婚了,得向你好好学习呢!” 停了一会,宁刚又说道:“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婚后的生活估计就够呛了。” 第100章 预防针 宁刚发现,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成功的把丈母娘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于是便掰起手指头,如数家珍。 “我给你们算算啊,七十万的银行贷款,也别说多,就按七厘的利息计算,每个月要归还的利息,是四千九百块。再加上房子的按揭,每个月是一千五,一共是六千四百块。” 算到这儿,宁刚像是被突然间吓了一大跳。 “哎呀!要是这样的话,你们两个结婚之后,就只能吃风屙沫了。大表哥的工资,也只是够支付银行的利息。大表嫂,你最好要有个心理准备,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想帮衬一下娘家这边,恐怕也有心无力了。” 丈母娘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这笔贷款,是他们老钱家一起贷的,按道理说,洪建的父母也应该一起承担。” 宁刚说:“你这话说的是没错。可是有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弄明白。我大姨和我大姨夫,为了给我大表哥结婚,已经拿出来一百万了。可以说是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 “现在呢,他们俩的岁数也大了,以后也挣不到什么钱了。就算是他们想还这笔债,也得拿出来真金白银才行啊!” “我大姨跟前,又只有我大表哥一个孩子,到最后,这七十万的贷款,还不是得落在我大表哥他们两口子的头上?” 丈母娘不再吭声了。 钱洪建则是一脸愁云。 “我是个大男人啊!要是结婚后让老婆过的像个叫花子似的,我还是人吗?可是,背这么多债,又怎么保证结婚后的生活质量?我苦点难点也就算了,要是让自己的老婆跟着一起过苦日子,我···” 钱洪建眼圈泛红,说不下去了。 大表嫂被感动了,依偎在钱洪建身边说道:“你放心,咱们婚后的生活不会很差的。我这儿还有五十多万,先把银行贷款还上就是了。” 丈母娘一脸惊讶的看着女儿,好久才说道:“你有五十多万?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大表嫂伸出手指。 “我给你算算啊,彩礼十八万八,上车八万八,下车六万六,改口费二十万。这些都加起来,可不是五十多万吗?” 丈母娘跳了起来。 “你没良心,我白养你这么大了。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吃里扒外了。我告诉你,彩礼钱,你一分都别想拿走。” 大表嫂说:“妈,我不是非要拿走这些彩礼钱,只是应应急嘛。” 钱洪建也在一旁附和道:“妈,你就放心吧。等我们手头宽裕了,肯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丈母娘油盐不进。 “你就是把石头说出花了,也别想把彩礼钱拿走。这点钱,我还得留着给小昭结婚用呢。” 大表嫂急吼吼地说:“我小弟才八岁,离结婚还早着呢。” 丈母娘叹了口气,说:“唉!就是因为你小弟太小,我才发愁呀!我和你爸岁数大了,以后挣钱就难了。要是手头上没点宽裕钱,到时候拿什么给你小弟结婚?” 大表嫂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宁刚拦住了。 “大表嫂,你就别再跟伯母争论了,她也有难处。虽然说,这些彩礼是我表哥家送给你的,你完全可以自由支配。可你总不能看着伯母这么为难吧。这点彩礼,就当成是你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丈母娘愣愣的看着宁刚。 宁刚也不搭理她,继续对大表嫂说:“大表嫂,有一件事,我得先给你打个预防针。不管以后日子过的有多紧巴,都不能怨恨自己的父母。虽然他们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 “更不能因为生活窘迫,一生气就跟父母断绝来往了。该孝敬父母的时候,还是要孝敬,这是做晚辈的应该尽的孝道。” 说到这儿,宁刚悄悄地冲大表嫂眨了眨眼。 大表嫂心领神会,皱着眉头说:“谁还不想尽孝道!可我和你表哥身上背着这么多的债,每个月的收入,还不够还银行利息呢。就是想孝敬他们,我们也得有那个实力啊!” 宁刚吧咂吧咂嘴,说:“这还真是个实际问题啊!” 丈母娘看出来了,宁刚这一番话,明里是规劝,实际上是在挑唆呢。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 “我们家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闺女是我自己养的,她不孝顺我也认了,用不着你扯东扯西的。” 听了这话,宁刚便知道,丈母娘已经把他识破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道:“我这样说,完全是为你着想。” “不说别的,单就你儿子将来结婚这事,我都替你愁的慌。我大表哥和大表嫂结婚,房子、车子、彩礼、上下轿、改口费,夯不啷当加在一起,差不多得二百万。” “俗话说房檐滴水照道流,到你儿子结婚的时候,你儿媳妇肯定会按你闺女结婚时的这个标准,向你们家要房子,车子,要彩礼、上下轿钱,改口费。甚至会要的更多。毕竟还要十几年呢,到时候会是个啥情况,谁能说的准?” “可你二老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肯定是走下坡路。你刚才也说了,以后挣钱就难了。” “到时候你拿什么给你儿子结婚?就拿你闺女给你那十八万多的彩礼钱?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说来说去,将来你儿子结婚,还得靠你闺女你女婿。” “可他们指望得上吗?俗话说根上没有秧上穷。刚结婚就背了六七十万的债,这辈子要想翻身,难!很难!” “小两口要是过的紧巴巴的,到你儿子结婚的时候,他们就是想出钱,恐怕也掏不出来。” “再说说我大表哥和大表嫂,要是因为这点彩礼、上下轿钱,改口费,摊一屁股的窟窿,一辈子过的饥荒。他们俩肯定会对你有怨气。如果因为这个再跟你来个老死不相往来,到时候,恐怕你也只有哭天抹泪的份。” “你好好想想,现在你为她争这个争那个的,到底图个啥?图她以后跟你反目成仇?” 这一番话,说的丈母娘直翻白眼。 第101章 打肿脸充胖子 这时候,一直闷声不响的老丈人开口了。 “我觉得洪建他表弟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为她争这个争那个的,图啥?图将来跟我们结仇?” 丈母娘一脸怨恨的瞪了老丈人一眼。 “你懂个屁!” 老丈人喏喏地说:“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我知道,结婚就是为了把日子往好里过。要是因为一点彩礼、上下轿钱,改口费,闹的夫妻不是夫妻,亲戚不是亲戚,那还有啥意思?” 宁刚站出来打圆场。 “其实伯母的本意,也不是在乎彩礼啊,上下轿钱啊,改口费啊,到底有多少。她想要的,只是自己的一双儿女以后的生活能过得扎实。伯母,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丈母娘翻了翻眼,没有说话。 宁刚又转向大表哥和大表嫂,说:“你们俩也听到了,二位老人的本意,是希望你们婚后的生活能过的好,并没有给你们增加经济负担的意思。” “我也替二位老人家问一句,你们俩的日子过好了,对娘家这边能不能帮衬一点?更直白一点说,小弟将来的婚事,你们能不能像对待自己的婚事一样?” 大表嫂说:“这还用问?我就这一个弟弟,我的就是他的。” 钱洪建回答的更直接。 “只要我手里有钱,小弟的婚事,我包圆了。” 宁刚又转向丈母娘,问:“伯母,明天他们结婚的事,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有?” 丈母娘一脸幽怨的看了宁刚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丈母娘的话里,虽然还带着情绪,但宁刚能明显的感觉出来,她已经动摇了。 这个时候,就应该一锤定音,彻底杜绝其它的变故。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婚事的细节,就按我大表哥刚才说的方案办吧。” 说完,宁刚又看向丈母娘。 大家也都一齐看向她。 丈母娘只是铁青着脸,但并没有要反对的动作。 宁刚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随即说道:“大表哥,大表嫂,还不赶快谢谢二老。” 钱洪建夫妻二人一起走向丈母娘,刚要开口,就听见丈母娘说道:“谢我干什么?我有什么好谢的?好像就我一个人是恶人一样。我也是为你们好。” “那是那是。” 钱洪建忙不迭的点头。 丈母娘看着钱洪建,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还有一个条件没说呢。你要是不答应这个条件,明天的婚事就办不成。” 钱洪建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宁刚心里明白,这是丈母娘最后给自己找脸面,应该不会提什么苛刻的条件。 于是便说道:“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照办。” 丈母娘说:“婚车必须是八辆,而且必须是清一色的宝马。” 就这个呀! 宁刚大包大揽。 “你放心好了,婚车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我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 接下来,就要对付大表嫂家族的那些话事人了。 宁刚从老丈人、丈母娘和大表嫂的表情当中能够猜测到,接下来的这一仗,肯定也不轻松。 因为他看到,大表嫂一家人在往外走的时候,一个个全都低垂着头,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学生。 可以想见,家族的势力,在他们心里会是怎样的分量。 宁刚看向钱洪建,问:“表哥,你带烟了没有?待会出去的时候,我们得挨个给家族里的男人敬烟,这一步很关键。” 钱洪建掏出两盒硬中华。 宁刚没有接,又问:“还有好一点的没有?” 钱洪建一脸讶异。 “这是还不行啊!在我们这儿,硬中华相当拿的出手了。” 宁刚说:“接下来,我们得打肿脸充胖子。你别小看这一支烟,它能把好多人给唬住。只要能堵住大部分人的嘴,其他的人,就好应付了。” 钱洪建挠了挠头,说:“要不我出去买几盒更好的?可在咱们这儿,好像没有比硬中华更好的了。” 宁刚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还好。 竟然有两盒和天下。 递给钱洪建一盒,宁刚说:“待会出去之后,我先发一轮。我和大表嫂家族的话事人谈事的时候,你再开始发,谁吸完了,你就再递上一支。” 走出去之后,宁刚挨个发烟。 只有四叔没有接。 宁刚也不勉强,径直走向家族里的七爷。 四叔也凑了过来。 宁刚看着七爷,说道:“婚事的所有细节,我已经跟当事人谈妥了。你老这边,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没有?” 四叔不高兴了,瞪着眼喊道:“你什么意思?合着要把我们整个杨氏家族抛在一边是吧?你懂不懂规矩?我看你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誊子。” 宁刚没搭理他,继续对七爷说道:“我确实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当事人把你们请过来,是因为你们在杨氏家族里面有权威,能管事,也能和事。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们有能力把这桩美事给促成了。” “可要反过来说,如果说这桩婚事,男女双方都没有什么意见了,家族势力却硬要插上一杠子,把婚事给搅黄了。那从此以后,家族势力在这个家族的心目当中,会是什么样的形象?” 听完宁刚的这一番话,七爷的表情很复杂。 过了一会,七爷对着众人大声说道:“今天趁咱们杨氏家族的大部分人都在,我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从今往后,咱们杨氏家族的年轻人要结婚,不管是迎娶还是出嫁,我都不再参与了。” 院子里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 “那怎么成?如果没有七爷参与,我们还怎么办喜事?” “就是就是,没有你肯定不行。” “······” 七爷把双手抬起来,往下压了压,说道:“大家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我只出面负责招待。至于具体的细节,就交给当事人谈吧。” “这个小伙子说的是对的,我们家族的作用,是促成美事,而不是搅合。” ······ 回程的路上,宁刚特意嘱咐钱洪建。 “大表哥,你回去之后,千万不要跟家族里的人讲今天谈判的具体细节。要是有人问,你就说大表嫂这边,是看在之前和钱氏家族有往来的情分上,才勉强同意的。” “为什么?” 钱洪建满脸不解。 宁刚说:“咱们得考虑钱氏家族那些当家人的脸面。这件事,本来是应该他们来处理的,虽然他们没有处理好,但我们也不能沾沾自喜,甚至是夸夸其谈。这样会让他们的脸面挂不住。” 钱洪建挠了挠头,说:“可我刚才一激动,就打电话把什么都跟家里人说了。” 第102章 看不透 下午五点之后,钱洪建家已经很热闹了。 按照当地的规矩,结婚之前的这个晚上,新郎家里要喝喜面。 这时候,亲戚朋友开始陆陆续续来了。 大家都是来帮忙的,男人择菜,洗菜,女人切菜,炒菜,整个院子,一派热闹而又繁忙的景象。 钱氏家族里那几个管事的,坐在大堂屋里一边吸烟喝茶,一边商量着明天婚礼的具体细节。 他们一个个全都是一脸的愁容。 宁刚和钱洪建,去女方家里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万一谈不拢,明天的婚事就要泡汤。 这是关键中的关键。 大家都在等最后的结果。 连爱娟一直在大堂屋里待着,她也在探听儿子宁刚在女方那边的进展情况。 五点十分,钱洪建的电话来了。 事情办成了。 钱氏家族的那几个管事的长舒了一口气。 听说儿子把事情办成了,连爱娟立马就是一脸的傲娇。 “看看,还是得我儿子出马吧。小将出马,一个顶俩。我儿子出马,能顶上你们整个钱氏家族。” 钱氏家族那几个管事的满脸菜色。 连爱娟却无所顾忌,仍然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夸赞自己的儿子。 “还是我们家刚子有本事,钱氏家族里那么多长辈都办不了的事情,我儿子轻轻松松就给办了,说到底,还是我们家刚子的面子大。” 钱洪建的妈妈连清娟站在大堂屋门口,给连爱娟递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出去。 连爱娟没搭理自己的大姐,仍然沉浸在自己的骄傲里。 “要不是我们家刚子,明天的喜事就得泡汤。钱氏家族看上去能人也不少,可要没有我们家刚子,这一个个的,全都得抓瞎。” 连清娟没办法了,只得走进大堂屋,拉起连爱娟往外走。 “三妹,你跟我出去一下,我跟你商量点事。” 来到大堂屋外面,连清娟皱着眉头对连爱娟说:“三妹,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屋里面坐的,都是钱氏家族管事的,就是在整个钱家凹,也都算的上是响当当的人物。你一个劲的夸刚子,让他们的脸面往哪搁?” 连爱娟说:“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连清娟说:“正因为是实话,才更伤人。你得注意点。” 说话间,宁刚和钱洪建回来了。 连爱娟满脸喜色的看着儿子,说:“刚子,你办事真利落。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就把钱氏家族跑了几趟都没办成的事给摆平了。” 宁刚则是满脸的愁容。 “妈,你别说了。我正发愁呢!” “有什么可愁的?咱们的条件,女方不是全都答应了吗?” “女方说要八辆宝马车去接亲,我当时脑子一热,就跟人家拍了胸脯。可我往哪儿弄八辆宝马啊!别说八辆,我连一辆都搞不到。” “那还不简单。你给池县长或者给冯书记打个电话,别说八辆了,八十辆都没问题。” “妈,你别总是把池县长冯书记挂嘴上。我跟人家又不认识,人家凭什么帮咱?再说了,人家管着咱们整个锦宇县的事,哪有闲工夫管这种小事。” 说话间,宁刚的手机响了。 是宁泽军打来的。 宁刚拿着手机走向院子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把电话接通了。 “老同学,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宁刚说:“我回宁田村了。” 宁泽军说:“怪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你呢。” 宁刚问:“你找我有事?” 宁泽军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有几个朋友,听说你回了沈周市,非要我拽上你在一块乐呵乐呵。” 说到这儿,宁泽军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你那么着急回宁田村干什么?都那么晚了,从大塘镇到宁田村,你是怎么回去的?” 宁刚说:“我拦了一辆拖拉机。” 宁泽军问:“这么着急回去,是有急事?” 宁刚说:“明天我大表哥结婚。” 宁泽军笑了。 “你大表哥结婚,你着什么急?今天再回去也可以嘛!” 宁刚说:“我不着急能行吗!我都夸下海口了,婚车的事,我全都包了。可到现在,连一辆车都没找到。” 宁泽军说:“不就是几辆车吗,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你说吧,都需要什么样的车,需要多少辆,我马上给你安排。” 宁刚说:“这怎么可以,我怎么能给你添麻烦。” 宁泽军说:“你这样说就外道了。咱们是同学,又是老乡,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宁刚好长时间没有吭声。 他心里很矛盾。 明天大表哥就要结婚了,今天晚上,必须把婚车搞定。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想遍了所有之前跟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好像没有一个人能搞定这件事情。 只要他开口,场面上的人倒是能帮忙。可这样的话,就得欠人家一个大人情。 场面上的人,人情是不能欠的。 搞不好,你得用更大的人情来回报。 说不定你为人家办的事,还会触及底线。 想来想去,宁刚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来帮这个忙。 现在,宁泽军主动提出来要帮他解决这件事。从眼下来看,等于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可会不会有后遗症呢? 还真说不好。 宁泽军这个人,宁刚根本看不透。 十几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宁泽军就把自己公司的经营状况,毫无保留的向宁刚和盘托出,从这一点来看,宁泽军好像是一副大大咧咧毫无城府的样子。 可给宁刚的爸妈买衣服的时候,宁泽军却把价格昂贵的衣服说成了稀巴烂贱。从这一点看,宁泽军的城府又好像很深。 能把生意做大的人,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把生意做大的,肯定都不简单。 宁刚敢肯定,宁泽军对他绝对有企图。 见宁刚迟迟没有开口,宁泽军说道:“老同学,你是不是担心,我帮你办了这件小事,以后会给你找更大的麻烦?” 宁刚立马矢口否认。 “怎么会呢。” 宁泽军说:“那你还犹豫什么?赶快把对婚车的具体要求给我报过来吧。不是跟你吹,这种事,对我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 宁刚也是没办法,只好给宁泽军报了女方具体的要求。 第二天一大早,八辆婚车就来了。 一水的黑色宝马m8一字排开,看上去非常壮观。 婚车即将出发的时候,又出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第103章 坏了坏了 迎亲的车队即将出发的时候,又有一行车队开进了钱家凹。 同样是一水的黑色宝马m8。 整整十辆。 这又是谁家在迎亲? 不是吧? 没听说还有谁家要办喜事啊! 在人们诧异的眼神中,这些车辆在钱洪建门前停了下来。 人们更诧异了。 宁刚也是一脸的懵。 正在人们一脸懵逼的时候,从打头的宝马车上走下来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径直走向迎亲的人群,非常客气地问:“请问,哪位是宁半秘?” “你找我?”宁刚还在懵逼当中。 直到来人伸出右手,要与他握手的时候,宁刚才清醒了过来,礼貌的跟对方打招呼。 “你好!” 来人问:“我们没来晚吧?县委冯书记特意嘱咐,让我们在早上七点之前必须赶到这儿。可是从大塘镇到钱家凹这段路,实在太难走了,所以就晚到了几分钟。没耽误去迎亲吧?” “没有没有。” 宁刚含糊的应付着,心里面却是万马奔腾。 来人一提到冯书记,宁刚就明白了。这些车辆的到来,肯定是母亲的杰作。 加上那八辆宝马,一共是十八辆。 究竟让哪几辆去迎亲呢? 宁刚还得征求一下钱洪建的意见。 钱洪建说:“都去吧。我丈母娘家不是要讲排面吗?这十八辆一水的宝马m8.浩浩荡荡的开到丈母娘的家门口,那该是多大的排面啊!恐怕我丈母娘那边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迎亲阵仗,他们还不得美坏了!” 宁刚一脸苦笑。 “你光知道排面,可有些实际问题你想过吗?之前只准备了八辆车上的喜绸、喜联,现在怎么办?横竖不能再去大塘镇买吧?” 来人说:“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们都带了。现在我们就把它弄上。” 操! 还挺专业的! 看着来人的背影,宁刚不由得心生感慨。 来人叫庞新楠,是沈锦药业集团董事长郝志伟的专职司机。 别看他只是一个司机,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今天来的这十辆宝马m8,就是他召集的。 十辆宝马,他就打了一个电话,就轻松搞定了。 而且还把之后去迎亲的相关细节,安排的滴水不漏。 喜绸喜联的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问题是解决了,可宁刚还有一连串的问题。 “原来安排的,是九个人去迎亲,现在怎么办?后来的这十辆车,不能空着吧?” 钱洪建说:“这个好办。我们钱氏家族要别的没有,要人有的是。再去十个人就行了。” 话说的容易,真正操作起来,却有相当大的难度。 在钱家凹,迎亲的禁忌有很多。 比如,去迎亲的车辆,必须是双数。这叫好事成双。也有人叫出双入对。 而去接亲的人,又必须是单数。这叫去单迎双。 去迎亲的车辆,除了司机之外,还要坐一个本家族的成年男人,这叫进门压福。 成年男人当中,如果是结过婚的,必须是儿女双全,这叫沾沾自喜。 去迎亲的成年男人,必须要相貌周正,不能是歪瓜裂枣,这叫一眼见好。 去迎亲的成年男人,不能有虎、鼠、鸡这几个属相,这叫去妖辟邪。 这几样条件摆在那儿,钱氏家族当中符合条件的,几乎是寥寥无几。 好不容易,总算是把人数给凑够了。 这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按照约定,迎亲车队必须在九点之前到达女方家里。 现在得马上出发。 宁刚和钱洪建坐在最前面的那辆车上,快到新娘家门口的时候,钱洪建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马就紧张了起来。 “坏了坏了坏了!” 宁刚不知所以的看向钱洪建。 “出什么事了?” 钱洪建一脸懊恼地说:“我丈母娘这边,肯定只准备了八个红包。看到来了十八辆车,肯定会措手不及。我也是太急躁,应该在出发之前,提前跟他们打个招呼的。” 说话间,车队已经在新娘的家门口停了下来。 新娘家一等话事人出来迎接。 七爷和四叔一前一后走到宁刚面前,他们的表情都很诧异。 七爷问:“不是说来八辆车吗?怎么来这么多?” 钱洪建抢先一步说道:“县委冯书记听说我表弟要用车,就又派来了十辆。我们也是措手不及,总不能让这些车再返回去吧。” “县委冯书记?”四叔一脸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钱洪建则是一脸的傲娇。 “对,就是咱们锦宇县县委的冯书记。” 七爷也有点不淡定了。 “原来你表弟有这么大来头啊!” 感慨之后,七爷问钱洪建:“一共来了多少辆?” 钱洪建说:“十八辆,全都是一水的黑色宝马m8,这也正好讨了要发要发的彩头。” “要发要发,好!” 七爷一边叫好,一边附在四叔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四叔快步返回了院子里面。 丈母娘看到他,一脸的诧异。 “四哥,迎亲的车队不是来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四叔说:“老六家的,你们家要发了。你知道来了多少辆车吗?整整十八辆,而且全部都是一水的宝马m8。这些车,还是咱们锦宇县县委的冯书记亲自派的。我在咱们村管了这么多年事,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排场的场面呢!我侄女出嫁,也太风光了!连我们整个杨氏家族都觉得脸上倍有面子。” 丈母娘听了这些话,高兴的都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儿放了。 要不是四叔提醒,她都想不到还要再包十个大红包呢。 按照当地的规矩,新娘家要给迎亲的车辆包红包,具体数额,要看新娘家的经济条件以及出手是否大方。 大方一点的,有包六百的,也有包八百的。 就算是最小气,起码也得包二百元。 丈母娘之前包的就是二百元。 可一听说是县委书记派来的车,丈母娘都不知道该包多少了。 四叔也做不了主。 这可是县委书记亲自派的车啊! 红包给少了,冯书记的脸面往哪儿搁! 踌躇再三,四叔只好找来了七爷。 经过商量,每个红包包了六百块。 十八个红包,就是一万零八百。 一下子发出去这么多钱,丈母娘还真有点肉痛。 包红包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哆嗦。 四叔撇了撇嘴,说:“老六家的,花这点小钱你就心疼了?要是我闺女结婚能有这么大场面,我包的红包,起码要比这个多十倍。县委书记亲自派车,那是多大的面子!” 第104章 随礼 庞新楠看见七爷和四叔拿着一沓红包向司机师傅们走来,急忙迎了上去。 七爷抽出一个红包,递给了庞新楠。 庞新楠连连摆手,道:“这个我们真的不能收。” 七爷眉头一皱,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是嫌少?” 庞新楠说:“多少我们都不能收。冯书记让我们来,就是给了我们天大的面子。要是我们收了红包,那就等于驳了冯书记的面子。” 七爷说:“面子归面子,但红包还是要收的。这是我们这儿的风俗。你要是不收,对我们也不好。” 庞新楠迟疑了一会,说:“那这样吧,你就当我们已经收了,然后又拿这些红包给新人随了礼。这总可以了吧?” 七爷在杨氏家族经管红白喜事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点不知所以,就把目光看向了宁刚。 宁刚又劝说了一番,庞新楠仍然不肯接。 “宁半秘,你就别为难我了。来之前,我们老板再三交待,我要是收了红包,明天就不用去上班了。我们老板说,能交到宁半秘这样手眼通天的朋友,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老板还特别交待,让我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以后你要用车的时候,可以随时跟我联系。保证随叫随到。” 宁刚心里明白,庞新楠索要自己的联系方式,肯定不会只是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可眼下的情形,宁刚实在有点骑虎难下。只好按对方的要求加了微信。 其他人也一样,都说自己的老板特别交待了,一定要留下宁半秘的联系方式,以后用车的时候保证随叫随到。 宁刚没办法,只好逐一加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他很清楚,添加了这十八个微信好友,就等于是给自己增添了十八份精神负担。 但他却不好意思拒绝。 七爷和四叔拿着红包回到了院子里。 丈母娘见了,慌忙迎上去,满脸疑惑地问:“怎么没送出去?人家嫌少?” 七爷正要说话,四叔却抢先一步说道:“可不是嫌少吗?你知道人家来的是什么车吗?清一色的宝马m8。每一辆车的价值,差不多接近三百万。这么豪的车主,能看上你那六百块钱的红包?” 丈母娘有点慌,嘟嘟囔囔的问:“那还要加多少?” 四叔绷着脸说:“每个红包至少得再加一千块,要不然的话,就别想让人家发车。” 一个红包加一千块,十八个红包,就是一万八。 丈母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涨红, 四叔见丈母娘一脸焦急的样子,又催促道:“赶快回屋去拿钱啊!” 丈母娘边走边嘟囔:“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让洪建找这么好的车了。” 七爷有点不忍心了,就在背后喊了一声:“老六家的,你别去了,老四逗你呢。” 丈母娘回过身时,四叔已经变了另外一副面孔。 “老六家的,你们家真算是摊上好亲戚了。洪建的那个表弟,可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连咱们锦宇县县委的冯书记,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说着,便把红包还给了丈母娘。 “这些红包,说死说活人家都不肯收。七叔把咱们这儿的风俗都搬出来了,人家说,这些红包,就当是给新人随礼了。我和七叔管了这么多事,还没见过这样的呢。我算是看出来了,以后咱们杨氏家族有什么事,还真得靠你们家帮衬呢。” 丈母娘转忧为喜,说:“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那么客气。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话就是了。洪建要是办不成,我就让他去找他表弟。” ······· 婚礼在大塘镇最大的酒店——康乐酒店举行。 客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却不见舅舅一家人的影子。 宁刚问钱洪建:“表哥,怎么没看见舅舅和舅妈呢?你没通知他们?” 钱洪建皱着眉头说:“我敢不通知他们?定下喜日子之后,其他亲戚都是用电话通知的。唯独舅舅家,是我爸妈和我一起,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亲自上门去请的。” 宁刚一脸的不解。 “那他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钱洪建叹了口气,说:“上门去请他们的时候,舅舅悄悄跟我说,喜日子这天,让我尽量抽出一点时间,亲自开车去请舅妈。” 宁刚瞪着眼说:“今天是你的喜日子,他们应该知道,你会有多忙,哪有时间去请他们?我看这就是舅妈的主意。她这个人,但凡遇到亲戚门里的事,就爱摆臭架子。摆架子也得分个时候啊!你别管她,我不相信她会不来。” 钱洪建说:“你还别不相信,我要不去请,她真不会来。” 宁刚说:“就算她不会来,舅舅总得来吧?” 钱洪建说:“恐怕够呛,舅妈不让他来,他敢来吗?舅舅连孩子跟谁姓都做不了主,他要是敢擅自来这儿参加婚礼,舅妈一声吼,还不得把他吓死?” 还真是。 舅妈郑华敏是二婚,嫁给舅舅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郭帅出生之后,郑华敏非要让孩子随前夫的姓,舅舅不同意,两个人大闹了一场,最终还是舅妈赢了。 从此以后,舅舅在舅妈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不过今天的事,宁刚觉得舅妈不会做的那么绝。 她儿子郭帅,也到了结婚的年龄。 今天她要是给大表哥家一个初一,就不怕到时候还她个十五? 想到这儿,宁刚安慰钱洪建道:“我觉得,舅舅和舅妈肯定会来的。说不定,他们已经在酒店外面了。你去忙吧,我出去迎迎他们。” 还真让宁刚猜对了。 郑华敏和连子斌,已经在酒店外面徘徊了半个多小时了。 见宁刚从酒店出来,急忙往一旁闪躲。 宁刚叫住了他们。 “舅舅,舅妈,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怎么不进去呢?” 郑华敏冷哼了一声,酸溜溜地说道:“又没人请我们,我们干嘛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这是什么话! 宁刚强压住怒火,说道:“都是实在亲戚,还非要三请四请吗?” 郑华敏在宁刚面前,一向都是非常强势的,哪里忍的了这样的讥讽。 正要发怒,一辆奥迪a6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径直走到宁刚的面前,问:“你是宁半秘吧?” 然后又自我介绍道:“我是冯书记的秘书小计,冯书记去沈周市开会之前,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他的心意送上。就是冯书记的一点心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大表哥和大表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说着,便把两个红包递给了宁刚。 宁刚只好收下。 同时,他也收下了一个心理负担。 小计刚走,县长迟天瑞的秘书小王又来了。 还是两个红包,一份是迟天瑞的心意,一份是小王自己的心意。 接过红包,宁刚的心里沉甸甸的。 这都是人情债啊! 连子斌却很得意。 “刚子,你现在混的不错嘛!你和洪建只不过是表兄弟,他结婚,连冯书记和迟县长都表示了心意。你很有面子嘛!” 宁刚阴沉着脸,说:“我哪有什么面子?我连自己的舅舅和舅妈都请不动,能有什么面子?” 听了这话,郑华敏不再摆架子,灰溜溜的跟着宁刚进了酒店。 第105章 少而精 喜宴结束的时候,宁西城问宁刚:“刚子,你再在家里住两天吧?” 宁刚说:“我今天就回去,明天就得上班了,今天晚上,我还要在沈周市停一下,还有点事要办呢。” 连爱娟说:“那我们就不强留你了。让庞师傅送你回去吧,他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一直在酒店外面等你呢。” 庞师傅? 哪个庞师傅? 宁刚的心里闪出一连串疑问。 直到看到庞新楠的时候,宁刚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同时他心里又生出一番感慨。 他发现,自己的妈妈真的变了,变的他都快要不认识了。 这才短短的几个月,妈妈已经从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女人,变成了左右逢源的外交官。和庞新楠结识,还不到半天呢,就有了人家的联系方式。 这也太恐怖了吧! 三个人刚要下阶梯,庞新楠快步的跑到跟前,一只手搀扶着宁西城,另一只手搀扶着连爱娟。 “叔叔,你没有喝多吧?” “没有,怎么可能喝多呢。” 宁西城好像很排斥庞新楠搀扶的举动,身子使劲往外趔趄。 连爱娟则很享受,甚至有几分洋洋得意。 走到宝马车前面,庞新楠说:“叔叔,阿姨,我先送您二老回宁田。” 然后很熟练的用右手打开车门,左手搭在车门上方,空出右手,搀扶着把连爱娟和宁西城送进了后排。 做完这些动作,庞新楠又要给宁刚开车门,宁刚却提前一步拉开了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快到沈周市的时候,庞新楠接到了郝志伟打来的电话。 “老庞,你到哪儿了?” 庞新楠说:“刚下高速。” “那正好,你直接把车开到希尔杜吧。” 宁刚闭着眼睛,任由庞新楠往哪儿开。 自打上了庞新楠的车,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上了贼船。 今天晚上这顿酒,肯定是跑不了了。 唉! 都是人情债啊! 像这样的人情债,这几个月已经不知道还了多少了。 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没还。 还不完。 根本就还不完。 希尔杜酒店,在沈周市的高新区,距离高速出口还不到两公里,一会就到了。 在希尔杜酒店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沈周市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部长兼沈周市人民政府副市长牟学民。 另外一个,是沈锦药业集团董事长郝志伟。 看到宁刚,牟学民胖嘟嘟的大盘子脸笑的很灿烂。 “宁半秘,你好!” 这个招呼打的很正式,可在握手的时候,牟学民却附在宁刚的耳边小声说:“我家姑娘可喜欢你了,她是你的忠实铁粉。知道我来见你,嚷嚷着非要我跟你要照片呢!” 说着,牟学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册,从相册里面翻出一张照片,放在宁刚的眼前,问:“我家姑娘漂不漂亮?” 宁刚两眼发直的看着牟学民手机上的照片。 的确挺漂亮的! 可这个女孩,才五六岁。 刚才牟学民跟他小声嘀咕的那一瞬间,宁刚还以为牟学民急着当老丈人呢! 想歪了想歪了。 一阵尴尬之后,宁刚也附在牟学民的耳边小声说:“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我一定满足她的要求。回头我去拍一张帅气的照片,用快递寄给她。” 郝志伟在一旁愣愣的看着,好奇地问:“牟部长,宁半秘,你们俩聊什么呢?这么神秘!” 牟学民神秘的一笑,说:“我们在聊宁半秘和我家姑娘的事呢。郝老板,你就别瞎打听了。不是我小瞧你,以你的智商,说了你也不懂。” 郝志伟肯定不懂。 但这不妨碍他往歪里想。 他把宁刚拉到一边,小声说:“宁半秘,我小姨子也很喜欢你。” 宁刚一脸揶揄的小声问:“你小姨子多大?” 郝志伟小声说:“二十三。” 宁刚一脸遗憾,小声说:“太大了,我喜欢小的。” 郝志伟直接懵逼。 太大了! 二十三还大吗? 他喜欢十八的? 或者他问的多大,不是指年龄? 恍惚间,牟学民已拉着宁刚,走向了电梯口。 郝志伟急忙跟了上去。 来到三楼的薇尼诗包间,宁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包间,和前几天宁泽军定的那个夏威夷包间,大小和格局都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夏威夷包间彰显的是豪华,而这个薇尼诗包间,则多了一些诗情画意。 刚坐下,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走了进来。声音甜甜的问:“几位老板,要不要马上上菜?” 郝志伟看向牟学民,问:“牟部长,你看是先吃饭还是你们先谈工作?” 牟学民说:“先吃饭吧。” 然后又对女服务员说:“今天晚上就我们三个人,就别按包间的标准上了。至于上什么菜,你们看着办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少而精。” 女服务员会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没多大一会,菜肴陆续上来了。 四个凉菜,六个热菜。 不少。 却很精。 在上菜的空档,郝志伟充当起服务员的角色。 他在为宁刚和牟学民斟茶。 郝志伟的每一步操作都很仔细。 他先是从储物柜里拿出一把紫砂壶。 这把紫砂壶,是郝志伟独有的。 它是顾景舟大师的杰作。 郝志伟先是把紫砂壶的盖子打开,拿滚烫的山泉水冲洗了,再把壶里得水倒掉。这一步的精细之处在于,郝志伟一直等到壶里的水分完全控干了,才把紫砂壶放端正。 然后把自己带来的碧螺春用三个手指捏了一撮,放进了紫砂壶里。 再用八十度的山泉水洗茶。 水冲进壶里,一瞬间就是香气四溢。 郝志伟却把壶里的茶水全部倒掉了。 再然后,就是用滚烫的山泉水冲茶。 水入紫砂壶,散发出来的香味更浓。 郝志伟又把壶里的茶水全部倒掉了。 倒掉之后,又用滚烫的山泉水冲。 这一次,紫砂壶里散发出来的香气,简直是妙不可言。 盖上盖子焖了半分钟,这才开始给宁刚和牟学民斟茶。 一股水线冲进茶杯里,刚刚好到八分的位置。 郝志伟的每一步操作,都是非常有讲究的。 用八十度的山泉水洗茶,用滚烫的山泉水泡茶,叫洗八冲十。 喝茶也有讲究。 一泡大红袍,二泡碧螺春。 喝碧螺春,就得喝第二泡。 所以郝志伟才会把第一次泡的茶倒掉。 至于斟茶的讲究,一般人都知道,叫酒满茶八。 这是敬人的规矩。 第106章 特殊的情分 酒菜刚上齐,宁刚的手机响了。 是沈悦打来的。 宁刚接通之后,率先问候了一声。 “沈市长你好!” 沈悦问:“宁半秘,你现在在哪儿?” 宁刚说:“在希尔杜。” 沈悦嘟嘟囔囔地说:“又被别人抢先了,我本来要请你吃晚饭呢,看来只能等下次了。” 又耍嘴皮子。 你以为谁不会? 宁刚也耍起了嘴皮子。 “下次我请你。” 沈悦又问:“都有谁和你在一起?” 宁刚看向牟学民。 牟学民冲他摆了摆手。 宁刚对着话筒说道:“是我之前的几个朋友。” 沈悦哦了一声,又说:“你需要的所有手续,我都已经办好了。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牟学民又冲宁刚摆了摆手。 宁刚说:“我哪敢麻烦沈大市长啊,回头我上门去取吧。” 沈悦说:“那这样吧,我让秘书给你送到希尔杜酒店的前台,你看行不行?” 宁刚说:“那就麻烦沈市长了。” 开席之后,郝志伟又忙着给宁刚和牟学民斟酒。 宁刚有点不好意思,要去接郝志伟手里的酒壶。 郝志伟说什么都不给。 还一脸真诚地说:“今天,我就是专门为二位领导服务的,能把二位领导服务好,就是我最大的荣幸。服务的不好,二位领导尽管给我差评。这样我才有改进的动力。” 郝志伟话说的很真诚,很漂亮,其实却是一肚子的弯弯绕。 他在与新结识的场面人物的交往上,有自己的五如原则。 第一次相识,要如相亲,尽可能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来博取对方的芳心。 第二次见面,要如酒缸,在酒局上尽量展现自己豪爽的性情。 第三次交往,要如侃爷,在侃侃而谈中,发现对方的兴趣爱好。 第四次相会,要如知己,把对方喜欢的事情全都安排上,就此把对方彻底拉下水。 第五次团聚,要如老板,可以毫无顾忌的直接向对方发号施令。 这五如原则,是郝志伟在商海里沉浮多年总结出来的。现如今已经运用的得心应手。 吃完饭,牟学民拉着宁刚来到了沙发旁边。 郝志伟眼里多有水啊,一看他们要谈正事,就默默退出了包间。 坐下来之后,牟学民先是以严博明为借口打开了话题。 “我听严市长说,你到大浪淘沙之后,工作上表现的很出彩嘛!” 宁刚摸了摸鼻子,说:“只能算马马虎虎吧。” 牟学民说:“严市长还是非常关心你的。你在大浪淘沙的每一点进步,严市长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本来呢,严市长是要和你聚一聚的。可好巧不巧,刚好你回到沈周那天,严市长去京城开会了。他委托我向你转达他对你的关心和问候。” 宁刚说:“谢谢严市长了,等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拜访他,向他好好学习。” 牟学民说:“提到学习,我这里有几份宣传材料,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说着,牟学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材料,递给了宁刚。 “这是咱们沈周市最近这几个月,由政府主抓的几项工程。你斟酌一下,看哪些材料,可以作为舆论宣传的焦点。你也知道,现在严市长正处在非常时期,迫切需要有影响的媒体替沈周市宣传宣传。而我作为沈周市主抓宣传工作的直接责任人,也确实需要在这方面能取得突破。” 宁刚自然知道牟学民所谓的非常时期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在事业上更进一步嘛。 他也知道,这句话里,还隐藏着一个内容,是有关牟学民自己的。 严博明如果能更进一步,那么,他空出来的这个位置,如果能在沈周市现有领导层的范围内产生,牟学民是非常有竞争实力的。 他是沈周市市委常委、市委宣传部部长,同时还兼任沈周市人民政府副市长。 这个兼任,让他在未来可能的市长人选竞争中,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因为一般情况下,政府的职位,往往会在政府现有的领导层产生。 在沈周市人民政府领导层当中,一共有两位市委常委,一个是牟学民,另外一个,是常务副市长武法涛。 武法涛年近花甲,已经是最后一班岗了。在事业上根本不可能再有晋升的机会。 所以,如果严博明之前这个位置的继任者,能在沈周市现有的领导层当中产生,牟学民就有可能是唯一的人选。 他找宁刚为沈周市做宣传,名义上是为了严博明,实际上,也有他自己的算计在。 尽管很清楚这一点,但宁刚还是想为沈周市做点事情。 毕竟,他对沈周市还是有感情的。 对严博明,也有一种特殊的情分。 仔细的看了牟学民给他的资料,宁刚非常认真的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既然牟部长这么信任我,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从这几项工程而总结出来的材料,都非常优秀。我强调一点,我所说的优秀,是指材料本身,而不是指这几项工程。” “就这几项工程来说,给我总体上的感觉,都有点大,或者说是有点悬空。上,顶不着天,下,又不接地气。” “我们宣传的对象,无非是对上和对下。对下,我们要通过宣传,让老百姓产生共鸣,产生感动,产生依赖;对上,我们要让上面觉得,我们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紧贴着自己工作职责的主题,而不是盲目地追求所谓政绩的假大空。”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要做扎扎实实的事情。这些事情,能让老百姓感受到切切实实的关怀,能让上面感觉到我们是脚踏实地的。这样的宣传,才能引起老百姓的共鸣,同时也能得到上面的认可。” “最近有一些宣传,就很有影响力。比如,某市城管部门看到瓜农在市区中心大道上卖西瓜,并没有采取强制措施,而是协助瓜农把西瓜卖完。这些宣传,虽然没有那么高大上,却能深深地抓住人心。从广义上来说,这才是最大的政绩工程。” 这一番话,让牟学民突然间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一脸感激的看向宁刚,动情地说道:“宁半秘,谢谢你了,谢谢你的及时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07章 不算不正当 宁刚恢复了公职,接下来,就是拿大浪淘沙新闻网站体制内的编制了。 有了正式的编制,他才算正式的工作人员。 按照正常的程序,获得编制,要经过四个步骤。 第一步,个人提出申请。 第二步,由网站人事部门进行资料审核。 第三步,交由网站主管人事的副总编撰核定,大浪淘沙新闻网站负责人事工作的副总编撰是万兆峰。 第四步,由总编撰最终审批。 这些程序看似繁杂,其实很简单。 一般情况下,一天之内就全部搞定了。 宁刚等了两天,也没接到任何消息。 万万没想到,田国辉居然把这件事直接提交到了站务会上。 在大浪淘沙新闻网站,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提交到站务会上的议题,必须由全体站务会成员举手表决。如果反对票达到三票以上,该议题则不能通过。 对田国辉的异常举动,参加站务会的15名成员,绝大部分都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杨和平却很高兴。 他肯定是要投反对票的,他相信,李华鑫也是和他一样的态度。 田国辉虽然是个墙头草,但从他违犯常规把这件事提交到站务会这个举动上来看,显然是别有用心的。 他这张反对票,肯定也没跑了。 田国辉违犯常规的把这件事提交的站务会上的时候,就已经把宁刚和站在宁刚背后的那些人给得罪了。 除了投反对票,田国辉别无选择。 再说了,如果田国辉不是憋着劲要把这件事给搞黄了,那他把它提交到站务会上,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纯粹是为了得罪人? 不可能吧! 以田国辉的精明和圆滑,绝对不会干这么缺乏智商的事。 他一定憋着坏呢。 退一万步说,即便田国辉还做墙头草,也照样能拿到三张反对票。 杨和平敢肯定,江易发也会投反对票。 只要这件事不能在站务会上通过,那宁刚仍然是临时工。 宁刚会心甘情愿长期做一个临时工吗? 就算他愿意,从此以后,他在网站还会有存在感吗? 杨和平正在打他的如意算盘的时候,江易发开口说话了。 他面向田国辉,一脸严肃地说道:“田经理,你在网站人事部门工作,也不少年头了吧?” 田国辉说:“整整十六年了。” 江易发冷笑了一下,说:“十六年,应该算是骨灰级的人事部门主管了。那我就不明白了,一个骨灰级的人事主管,难道连最起码的人事管理流程都不了解吗?这件事,应该是你们人事部门的事,为什么要拿到站务会上?站务会是人事部门的例会?” 面对江易发的责难,田国辉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不慌不忙地说道:“把这件事提交到站务会上,确实违犯了相关的程序。可我们也难啊!在宁半秘的工作问题上,存在着诸多不和谐的声音。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人事部把他转为了正式编制,那就是对组织的不负责任。思来想去,我们人事部实在是没有办法做这个主,只好把这件事提交到站务会上。” 马清明看向田国辉,说:“田经理,那你就具体说说,在小宁的工作问题上,都有哪些不和谐的声音。” 田国辉说:“概括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是宁半秘利用工作之便,乱搞男女关系。第二,是他违规发布与客观事实严重不符的视频,并以此为要挟,逼迫当事人向他行贿三十万。第三,是他利用职务之便,向某一个企业,索贿十万元。” 马清明皱着眉头说:“这些,应该都是老问题了吧?纪检组不是已经调查过了吗?有没有结论?” 刘梓忻是主管纪检的副总编撰,他站起来说:“所谓索贿十万块钱的问题,已经调查清楚了,根本就不存在。至于其它两个问题有没有结论,我还不太清楚。” 马清明向四周看了看,问:“老秦呢?他怎么没来?” 马清明口中的老秦,是大浪淘沙新闻网站纪检组书记兼组长秦留德。 刘梓忻说:“老秦去省纪检委开会了。” 马清明说:“那就让纪检组的其他领导来说明一下情况。” 田国辉刚要出门,马清明又说:“你把小宁也叫过来吧,大家也听听他怎么说。” 不大一会,宁刚就来了。 纪检组副书记潘瑞英也来了。 落座之后,刘梓忻看向潘瑞英,说道:“潘书记,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两个问题要落实一下。之前,关于宁半秘生活作风和向当事人索贿的问题,纪检组已经介入调查了,现在有没有结论?” 潘瑞英一脸茫然。 “生活作风问题?什么生活作风问题?我不知道啊!” 杨和平站起来说:“这个我知道,宁刚不但和某些女同事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还让某个企业的老板给他拉皮条。” 宁刚厉声质问道:“杨主任,你说清楚,我跟哪个女同事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又让哪个企业老板给我拉皮条?” 杨和平冷哼了一声,说:“你跟哪个女同事有不正当关系,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米花朵举了举手,说:“这个问题我清楚。因为小宁的生活作风问题,杨主任还专门开了一个专题的会议。会议的热闹程度,我就不跟大家描述了。我就想问小宁一句话,你现在是不是单身?” 宁刚说:“是。” 米花朵说:“既然是单身,那小宁跟某个女同事发展恋爱关系,就不算是不正当。杨主任,你觉得我这样说对不对?” 杨和平憋的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宁刚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前几天杨主任召开的那次会议上,杨主任逼问我的一个女同事,具体是哪位女同事,我就不在这儿说了。他逼问人家说,到底和我是不是恋爱关系。我那个女同事当场就矢口否认了。现在他又提出来,究竟是何用心?” 米花朵说:“小宁,你就别再追究杨主任是何用心了。这一点,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你就说说,拉皮条这个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宁刚说:“那是人家给我介绍对象,准确的说,还不能算是介绍对象,他只是给我发了十几张女孩的照片。我还是单身,难道连让别人给我介绍女朋友的权利都没有吗?” 米花朵一脸惊讶地问:“这就算拉皮条啊?那要这么说,我也算是个拉皮条的。前些天,我还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小宁了呢。” 第108章 一桩悬案 米花朵看似玩笑的讥讽,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哄笑声中,人们把目光对准了杨和平,眼神里含满了意味深长的味道。 马清明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 “这个事,就算过去了。下面再说说小宁强行索贿三十万的事吧。老潘,这个问题,你们纪检组进行到哪一步了?” 潘瑞英摇了摇头,说:“可以说是一头雾水。” 马清明问:“这话怎么讲?” 潘瑞英说:“根据我们的调查,发现宁刚同志在个人账号里发布的那段视频,其背景与桐柏路那家麦当劳快餐店有不相符的地方。” 李华鑫插话道:“这是不是就可以认定,宁刚是在用一段恶意制作的视频,来达到其强行索贿的目的?” 潘瑞英又摇了摇头,说:“也不能这么说。宁刚同志发布的那段视频,其它地方和桐柏路麦当劳快餐店基本上是一致的。唯独店内的北墙,和视频上不一样。” 马清明问:“这方面你们调查过吗?是小宁拍摄的镜头并不是桐柏路麦当劳店,还是其它地方出了问题?” 潘瑞英说:“不仅我们调查了,我们还请正新市公安局桐柏路派出所参与了调查。调查发现,桐柏路麦当劳快餐店重新进行了装修。” 马清明又问:“装修是在小宁拍摄视频之前?还是在拍摄视频之后?” 潘瑞英说:“之后。宁刚同志拍摄视频的时间是4月26日晚上,桐柏路麦当劳快餐店是4月27日下午开始重新装修。调查中,我们还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出现在视频当中的两个工作人员,后来都离开了这家店。到底去哪儿了,现在还不清楚。” 米花朵插话说:“在我看来,这就是掩耳盗铃。” 万兆峰附和道:“我看也是。” 二人表态之后,好多人都跟着附和。 杨和平说:“我看不见得吧。店面重新装修,也可能是实际需要。那两个工作人员的离开,也可能是去了其它的麦当劳店,也可能是因故辞职了。可宁刚向桐柏路麦当劳快餐店经理索贿三十万,却是板上钉钉的。这件事,有流传在网上的视频可以作为证据。” 潘瑞英说:“那段视频我们也看了。视频当中,只有桐柏路麦当劳快餐店经理万国献,往宁刚同志办公桌的抽屉里塞了一个信封,以及万国献从信封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两个镜头。如果没有其它的材料补充,还不足以作为宁刚同志索贿的实证。” 马清明转向宁刚,问:“小宁,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必须坦白的告诉大家,你到底有没有收万国献送给你的那张银行卡?” 宁刚说:“我没有。事实情况是,万国献强行把一个信封塞进了我办公桌的抽屉里,后来我又拿出来还给了他。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我之前跟万国献并不认识,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一个陌生人往我的抽屉里塞信封,我能要吗?” 杨和平站起来问道:“你拿什么来证明,你没有收下万国献给你的那张银行卡?” 宁刚反问:“那你又拿什么证明我收了那张银行卡?” 杨和平说:“那段流传在网上的视频,就是最好的证明。就算证据还不太充分,但你却没办法洗脱索贿的嫌疑,除非你拿出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宁刚说:“这个,我还真没办法证明。我只能向各位领导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我拿了那张银行卡,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包括法律上的严惩。” 马清明问潘瑞英:“这件事,纪检组有什么具体的结论没有?” 潘瑞英说:“只能算是一桩悬案了。” 马清明说:“瑞英同志,在法律上你是专业人士。今天我们要讨论的主题,是有关宁刚同志的正式编制问题。在案情不明朗的情况下,我们对宁刚同志编制问题的表态,究竟是应该依照有罪或者是无罪来表达自己的态度呢?” 潘瑞英说:“从法律上来讲,应该是疑罪从无。” 马清明冲宁刚摆了摆手,说:“小宁,你先出去一下。如果大家对你还有什么疑问,再叫你进来。” 宁刚离开之后,马清明又说道:“刚才国辉同志提出的三个问题,有两样已经搞清楚了,我给出的结论是,纯属子虚乌有。另外一个问题,到现在还是一笔糊涂账。糊涂账就糊涂账吧,这并不影响大家对小宁同志是否转为正式编制的态度。” “现在大家举手表决吧。反对给小宁同志正式编制的请举手。” 杨和平举起了手。 一票! 这期间,田国辉一直紧盯着李华鑫。 见李华鑫并没有举手,田国辉懵了。 怎么回事? 李华鑫应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啊! 可他怎么不表态啊? 难不成他要投赞成票? 如果他投了赞成票,那我该怎么办? 这个马蜂窝,可是我捅的呀! 在脑子一片混沌当中,马清明又让大家举手,表达自己是否支持宁刚转为正式编制。 这一次,田国辉仍然没有举手。 李华鑫还真的投了赞成票。 田国辉彻底慌了。 惊恐之中,只听见马清明在点他的名。 “国辉同志,你究竟是什么态度?怎么既没投反对票,也没投赞成票呢?” 田国辉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 还好他脑子转的快,急忙说道:“我不是不想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没脸表达自己的态度。作为大浪淘沙新闻网站的人事部经理,我完全有责任把关于宁刚同志的那些流言,进行一次全面而又深入的调查,然后再决定是否把这件事提交到站务会上。” “因为我的失职失责,给宁刚同志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同时也给各位领导增添了不必要的工作负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根本不配举手来表明我自己的态度。” 最终的投票结果是,12票赞成,1票反对,两票弃权。 这两张弃权票,一张来自于田国辉,另外一张,则来自网站纪检组书记秦留德。 秦留德未来参会,就算是弃权了。 就这样,宁刚转为正式编制的议题,在站务会上获得了通过。 这还没完呢。 第109章 搬书本 马清明将要宣布散会的时候,米花朵又举起了手。 “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有必要在今天的会议上讨论一下。” 马清明问:“什么事情?” 米花朵说:“还是宁刚同志的事情。既然他已经是咱们网站的正式人员,同时还担任着总编撰半秘。那他的行政级别,是不是也应该确定一下?不然的话,工作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嘛!” 米花朵说的有理有据,没有人提出其它的不同意见。 马清明看向田国辉,说:“国辉同志,你是主管人事工作的,在你看来,应该给小宁同志定在什么级别比较合适?” 田国辉说:“按照之前的总编撰半秘行政级别配置,有高配到正处级的,也有低配到正科级的。比较正常的配置,应该是副处级。” 李华鑫提出了不同意见。 “对宁刚同志的行政级别配置,不能参考正常的逻辑。在此之前,宁刚同志并没有任何的行政级别。如果按照他现在的工作岗位去套行政级别,将会有失公允。还是按最低的行政级别一步一步来吧。” 万兆峰说:“老李的意思,是把宁刚同志的行政级别确定为科员?” 李华鑫点了点头,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万兆峰皱了皱眉头,说:“那怎么行!宁刚同志毕竟担任着总编撰半秘,怎么可以按照新分配进来的大学生的标准来确定行政级别?” 刘梓忻也说:“这样做是绝对不行的。我们几个副总编撰的半秘,基本上都是正科级。只给宁刚同志定个科员,不像话!太不像话!” 李华鑫说:“行政级别,并不完全是靠现任的职位去套。原则上,就应该从最基础的级别开始,一步一步来。如果宁刚同志的工作表现特别突出,可以不拘泥于在现有行政级别停留时间的长短,破格升级嘛!” 米花朵说:“老李刚才说”宁刚同志之前并没有任何的行政级别,这一点的确是客观事实。但我在这里要提醒大家,没有行政级别,并不代表不享受一定的行政级别待遇。宁刚同志在来网站工作之前,是一名人民教师。他的职称是中教高级。中教高级相当于副高。而副高对应的行政级别,应该是副厅。给他安排在正处,还算是低配呢!” 李华鑫面红耳赤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应该直接给他安排一个副总编撰的位置。要不然的话,就屈才了。” 马清明说:“华鑫同志和花朵同志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出发点不一样而已。在如何给小宁同志确定行政级别这个问题上,我觉得应该把这两种因素都考虑在内。大家议一议,看究竟应该把他的行政级别确定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才更合理一些。” 江易发说:“我来谈谈我的想法吧。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好搬书本,任何事,我觉得还是按书本上提供的算法最合理。更直接一点说,就是一加一再除以二。按照宁刚同志的职称来套,应该是副厅级,按照他目前担任的职务,正常的配置,应该是副处级。一加一再除以二,给个正处级最合适。” 李华鑫的脸涨红涨红的,冷哼了一声,但没有说话。 马清明心里明白,如果真要把宁刚的行政级别确定为正处级,李华鑫肯定会闹腾,很有可能,在今天的会议上不会商量出任何的结果。 如果这个事情被无限期的搁置,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明智的选择,是往后退一步。 想到这儿,马清明说道:“关于·小宁同志的行政级别问题,我觉得华鑫同志的意见还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毕竟小宁同志之前没有任何的行政级别,起点太高了,可能会造成负面情绪的蔓延。我看这样吧,就按他目前担任职务的正常级别配置吧,大家还有其它的意见没有?” 马清明这么说,已经退了一步了。李华鑫虽然有满腹的不满情绪,也只能按照总编撰的意见办。 可他并不甘心。 他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搅和。 清理了一下嗓子,李华鑫又说道:“老马同志这样安排,我原则上是同意的。但是,该有的程序,我们必须得走。按照正常的职位升迁程序,应该把今天这次会议上的决定,在社会上公示。十五天的公示期过后,如果没有任何的异议,这个决定才算成立。” 米花朵盯着李华鑫看了好大一会,说道:“华鑫同志,你好像把概念混淆了。今天我们在这儿讨论的,是关于宁刚同志行政级别的确定,而不是职位的升迁。我没听说过,确定行政级别还需要公示。” “那就连他的职位也一起公示。” 李华鑫有点恼羞成怒了。 “关于宁刚同志的任命问题,我是有不同意见的。之前我一直不愿意说出来,主要是顾忌我们班子成员之间的团结。今天这种情况,我不能不讲了。” “按照正常的组织章程,对一个人的职务任命,应该先由其所在的领导班子集体商量之后才能决定。然后再进行公示。公示期内没有任何异议,才能正式走马上任。” “可在宁刚同志的任命上,完全抛开了组织章程。我”在这里提出,将宁刚同志的职务任命进行公示,实际上是在维护组织章程。如果大家觉得我这个说法没有道理,可以不采纳嘛!” 马清明不得不说话了。 “我在这里给大家汇报一下,让小宁同志担任总编撰半秘,是我擅自做主的。既没有和大家商量,也没有在社会上公示。” “但这是不是违犯了组织章程呢?我是这么看的。当时,小宁同志的身份还只是个临时工。担任总编撰半秘,也只是临时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觉得没有必要向社会公示。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希望大家批评。” “可现在的情况,与当初完全不一样了。小宁同志已经是我们网站的正式成员,他所担任的职务,也不再是临时性质的。既然这样,我觉得华鑫同志提出的意见,是非常正确的。从今天起,现在我宣布,对宁刚同志的任命,进行为期十五天的公示。” 第110章 上当了 谢娟放暑假了。 刚回到家,就给宁刚打了电话。 “宁刚吗?我是谢娟。现在我空下来了,你今天抽个时间,咱们开始约会吧。” 这么直接嘛! 隔着话筒,宁刚都能想象到谢娟的样子。 这应该是个活蹦乱跳的女孩。 这样的女孩,肯定很有趣。 会会她? “我白天肯定是没空了,要不晚上吧?” “我也是这个意思。月上枝梢头,人约黄昏后嘛!晚上几点?” “八点吧。” “那正好。” 正好是什么意思? 晚上八点,宁刚如约来到了八仙门。 这个地点,是谢娟提出来的。 宁刚走到谢娟跟前的时候,她正拿着一包辣条往嘴里塞呢。嘴唇上方布满了深红色的辣椒油。 第一次约会,就这形象? “你也吃点?” 谢娟把辣条从嘴里掏出来,直接往宁刚的嘴里塞。 宁刚下意识的往后躲。 “尝尝嘛,很好吃的,比肉都好吃。” 宁刚仍然往后躲着。 边躲边不好意思地说:“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谢娟满不在乎。 “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啦?我们这是在谈恋爱啊!” 说完,谢娟开始盯着宁刚看,然后又说道:“看你现在这个神态,应该没怎么谈过恋爱。这一点你可不如我,我虽然只有十九岁,已经有过三段恋爱经历了。我本事可大了,三场恋爱,到最后都处成了哥们。” 宁刚在心里说,我们也会处成哥们。 心里面这么想,嘴上却问道:“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谢娟回道:“在家里多少对付了一口。要不是太饿了,我才不会吃呢。我得留着肚子吃美食呢。我早就馋咱们这儿的夜市摊了,尤其是八仙门的夜市摊,到处都是美味。” 说着,拉上宁刚就往八仙门里走。 宁刚苦笑着说:“你是来吃夜市摊的?还是来谈恋爱的?” 谢娟忽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宁刚,说:“不能同时进行吗?我和我之前的男朋友,都是在夜市摊约会的。” 宁刚又是苦笑。 “难怪呢都跟他们处成了哥们。” 谢娟想了想说:“有道理。每次谈恋爱谈到最后,他们都不再卿卿我我,而是给我介绍哪儿又发现了好吃的。不过也无所谓了。你知道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当然是吃了。有人把人类最基本的生活需要当中的个人得失,总结的非常到位——吃十分,穿二八,玩对半,嫖白搭。” 还真是个吃货。 宁刚和谢娟一起进了八仙门。 八仙门里,夜市摊在道路两旁一字排开,从街头摆到了街尾。 进了八仙门,谢娟就像是鱼儿进入了大海一样,不停的疯跑。 宁刚只好紧紧地跟着。 跟着跟着,谢娟就突然不见了。 然后又突然冒出来,躲在宁刚的身后喊一声:“嗨!我在这儿呢!” 宁刚吓的一激灵。 谢娟哈哈大笑,还挪揄他。 “你真是个胆小鬼。” 旁边的夜市摊女摊主笑吟吟的看着谢娟,问:“谢娟,这是你男朋友?” 谢娟直截了当地问:“我男朋友帅不帅?” “帅!很帅!” 得到女摊主的肯定,谢娟更得意了。 “我谢娟的男朋友,能不帅吗?” 然后又使劲吸鼻子,一边吸一边叫:“真香真香!老板娘,还是老样子。烤鱿鱼两串,烤面筋两串,烤羊腰两串。不对!现在是两个人,全都加倍吧。” 烤串烤好,老板娘把其中的一半给了谢娟,另一半给了宁刚。 谢娟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跟老板娘交流。 “丹姐,你这次用的孜然粉,是明江的吧?之前你用的,都是临台的。” 老板娘说:“谢娟,你这张嘴可是越来越刁了啊!连孜然粉是哪儿的都能分辨出来?” 谢娟一脸得意地说:“那当然,我不但能分辨出来孜然粉是哪儿的,还呢分辨出来你用的是井盐还是海盐。你用的是井盐,还是深井盐。” 宁刚服了。 吃货就是吃货。 又来到一个夜市摊,谢娟要了两份臭豆腐。 宁刚非常排斥这种臭臭的味道,说什么都不肯吃。 谢娟劝说道:“这种东西,闻起来虽然很臭,但吃起来却很香。不信你尝尝。” 之前,也有人用这套说词劝过宁刚,可人家越劝说,他就越排斥。 谢娟一边吃,一边给宁刚介绍。 “这家的臭豆腐,跟别人家的不一样。一般人做臭豆腐,发酵的时候都用清香型白酒,这家用的是酱香型的。臭豆腐含在嘴里,基本上没有臭味,而且越嚼越香。到最后,香味会充满你的鼻孔,咽喉,接着会深入到你的肠胃,让你浑身的器官都散发着香气。” 宁刚知道,谢娟这是在馋他。 他仍然无动于衷。 谢娟又说:“臭豆腐的好处可多了。它里面含有胡萝卜素,能改善人的肤质,含有植物乳酸菌,能增进食欲,含有维生素b12,能让人变得更聪明。能改善睡眠质量,还能补钙呢。” 不管谢娟如何白活,宁刚依然是一副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死样子。 谢娟又说道:“人品好的人,一般都喜欢吃臭豆腐。” ?! 你不要搞人身攻击好不好? 不喜欢吃臭豆腐就人品不好了? 宁刚看了看谢娟。 谢娟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 宁刚夹起一块臭豆腐就塞进了嘴里。 上当了! 怎么这么臭! 再看谢娟。 谢娟仍然是一副意味深长的神情。 宁刚下了狠心。 闭着眼睛使劲嚼。 吔? 真的香啊! 而且越嚼越香。 紧接着,香味开始弥漫的鼻孔,咽喉,肠胃。 简直是妙不可言呀! 嚼完一块,宁刚又夹了一块。 不大一会,四块臭豆腐就吃完了。 谢娟看着宁刚,问:“是不是很好吃?” 宁刚点了点头。 谢娟说:“吃臭豆腐,就像修德行。它会让你逐渐接受丑的东西,并发现丑中之美。人对丑的排斥,是出于本能,而接受它,就需要修炼。” 宁刚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谢娟头一歪,说:“你猜猜。” 宁刚说:“我猜是美食。” 谢娟说:“差不多吧。我学的是中药。” 中药和美食,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怎么可能会差不多? 见宁刚一脸茫然,谢娟又说道:“你知道药膳吧?我学中药,就是为了药膳。我的理想是,从吃货出发,最终成为一个能改善人的味蕾,乃至于改善人的身心的美食家。” 第111章 米小样 逛完夜市,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 宁刚把谢娟送到了米花朵家里。 米花朵还在给女儿米花样辅导作业。 米花样才九岁,上小学三年级。 看见宁刚和谢娟一起进来,一开口就是一副大人腔调。 “娟姐,刚叔,你们俩去谈恋爱了?谈的怎么样啊?” 谢娟俯下身,在米花样的鼻子了刮了一下,说:“你一个小孩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懂什么叫谈恋爱吗?” 米花样头一歪,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当然懂了。” 谢娟问:“你懂什么?” 米花样说:“我什么都懂。” 谢娟撇了撇嘴,说:“你就吹吧,你又没有谈过恋爱。” 米花样又歪了歪脑袋。 “我才不谈恋爱呢,我可没你们那么傻。” 谢娟手指着米花样,冲着她喊:“好啊米小样,你敢说我傻。” 米花样一脸认真。 “你不傻吗?你不傻干嘛要谈恋爱。谈恋爱好辛苦的你知道吗?” 紧接着,米花样又自问自答道:“谈恋爱的目的是什么?结婚。结婚之后呢?当然是生孩子。养孩子很辛苦的,你看我妈,大半夜了还在辅导我写作业呢。你说生孩子图什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见谢娟脸色红红的,米花样又说道:“我不是不让你们谈恋爱。谈恋爱可以,但是别结婚。就算结婚了也不能要孩子。要孩子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米花朵严厉的对女儿说道:“米小样,你就是我的麻烦,还是个大麻烦。去,让你姐辅导你写作业去。再磨磨蹭蹭的,看你姐怎么收拾你。” 米花样一脸哀求的看着谢娟,心虚地问:“娟姐,你不会公报私仇吧?” 谢娟沉着脸说:“我会。” 说着,揪着米花样的耳朵进了书房。 米花朵和宁刚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自然绕不开恋爱的话题。 米花朵问:“弟弟,你和娟子初次见面,对她印象怎么样?” 宁刚说:“谢娟人挺好的。” 米花朵一脸兴奋。 “这么说的话,你是同意和她继续交往了。” 宁刚说:“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们俩不像是在谈恋爱,是在逛美食街。” 米花朵脸色瞬间变了。 “娟子这丫头,就是太爱吃了。一提到吃就忘乎所以。” 宁刚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真性情,才是相互了解的基础。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对谢娟,宁刚的情绪很复杂。 她的优点很突出。 活泼、可爱、单纯、善良,而且颜值还很高。 是让人一见倾心的那种。 缺点也很明显。 太闹腾。 跟宁刚相比像是跨代人。 宁刚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这次约会,谢娟究竟是在逛美食街呢,还是在谈恋爱。 他甚至怀疑,谢娟到底有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 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女孩,很有可能只是把谈恋爱,当成了一场游戏。 米花朵读懂了宁刚的情绪。 把谢娟介绍给宁刚,她心里也是有顾忌的。 谢娟毕竟才十九岁,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消费自己的青春。 婚姻于她,还是很遥远的事情。 对待感情,自然可以任性的挥霍。 宁刚则不一样,他需要的,是真真切切全力以赴的情感交融。 婚姻于他,则是迫切的需要。 一个成熟,一个稚嫩,这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愫能不能交融在一起,只能靠缘分了。 可在米花朵的内心世界里,是非常希望他们两个能走在一起的。 思考了一会,米花朵说:“人都是慢慢成长的,从接触到喜欢,也需要一个过程。没准过几天,她就突然长大了呢。” 宁刚诚恳地说:“说实话,在谈恋爱这方面,我也需要成长。我虽然比谢娟大很多,但在谈恋爱这个问题上,基本上算是小白。谢娟的性格,最起码能让我在跟她的相处中,不会那么拘谨。就算是不能成为男女朋友,至少会成为好朋友。” 米花朵明白了宁刚的心思。 接下来,宁刚又主动提及了米花朵往省委宣传部调动的事情。 “姐,你去省委宣传部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米花朵一脸唏嘘。 “恐怕没一点指望了。那几个竞争对手,都是非常强的。论个人关系,省委宣传部那两个人是近水楼台;论工作业绩,电视台那个人这些天风头正劲。更何况在七名候选人当中,就我一个女的,本身就缺乏竞争优势。” 宁刚很小心地问:“你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吧?” 米花朵叹了口气,说:“我只是不甘心。我今年已经49岁了,这个机遇对我来说,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可不甘心又能怎样?人脉关系不如别人,工作业绩不如别人,我拿什么跟人家竞争?” 宁刚安慰道:“姐,你也别太悲观了。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我觉得,你还是要在业绩方面再努力一把。” 米花朵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在这方面也没少得到弟弟的帮衬。可能是我自己太笨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弄出一个像样的东西来。” 说到这儿,米花朵热切的看向宁刚,又说道:“弟弟,你能不能帮姐想个辙,能尽快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再有一个月就要确定人选了,对姐来说,眼下可是当务之急。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帮姐搞出来一个好的选题,能一举成名的那种。” 宁刚还真有点为难。 正在思索的时候,米花样站在书房门口喊叫起来。 “妈,你过来一下,我的手工作业还没做呢,你帮我做一下。” 米花朵说:“让你姐帮你做。” “我姐说她不会。” 米花朵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宁刚说:“弟弟,你先坐一会,帮姐想想办法,我去一下就来。” 然后走向了书房。 半个小时后,米花朵回来了。 刚要坐下,米花样又喊了起来。 “妈,这个扣子怎么钉啊?” 米花朵只好又折返回去。 就这样反反复复,不到一个小时,米花朵从客厅到书房,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 好不容易才消停了。 米花朵擦了擦脸上的汗,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宁刚说道:“现在养个孩子,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不说别的,单单是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都能活活的把人给折磨死。要是有下辈子,我是坚决不再要孩子了。” 宁刚突然间灵光一闪。 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