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如龙》 第一回 在一个天气特别寒冻、雪花纷飞的黎明时份,泰山派弟子徐如飞因连夜赶路,人和马均显得疲惫不堪,这是因为在十日之前,泰山派一直替陈家所保管的「雪雁」 宝刀突然无故失踪,幸好消息还未泄漏出去,泰山派掌门为了这件事不致外扬,特命得意弟子徐如飞四出暗查,希望能找出宝刀的下落。 可是连日来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此时几阵鸡啼声响,加上一股寒气突然降临身上,使得徐如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也唤醒了他的睡意。他找到了一处较为暖和的地方,把马的缰绳缚好,然後一个劲儿坐在地上,便呼呼入睡。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徐如飞被一把声音唤醒,那是一把少女的声音,温柔得仿如天籁一般,使人陶醉,他不禁张开一双睡眼,直视著那位少女。 在徐如飞的眼中看来,她有如水中仙子的化身,更令人惊讶的是,那震撼人心的美艳使徐如飞屏住了气息。 「好美!」徐如飞在心嘀咕著。 此时那少女再次轻声道:「这位大侠,可否往别处休息?这是……」 徐如飞环伺四周,原来自己睡在别人家的店门外,由於这店是卖兵器的,因此有一个热烘烘的火炉近在门口处,怪不得比起其他地方来得暖和了。 店的名字叫「百炼堂」。 徐如飞不好意思地赔笑道:「对不起,可能是我太累了。」 少女转动那精灵的双眸,边说边笑道:「不要紧,如果大侠想投栈的话,对面那一间便是。」 徐如飞道:「啊!多谢姑娘指点,未知如何称呼?」 那少女道:「我姓洪名小蝶,你可称呼我小蝶。」 徐如飞道:「在下徐如飞,你叫我徐大哥好了。」 这时店内有一中年大汉正把一些刀剑往店外挂上,那人体格◇梧,皮肤粗黑,只是专心工作,并没有理会其他人。 洪小蝶见徐如飞目不转睛地看著那中年汉,便详细说道:「这是家父洪名虎,在镇上是出名的铸剑师,甚至京城一带的豪侠雅士也经常光顾。」 徐如飞微笑道:「原来那是令尊,真是埋首於工作。」 「家父正忙於打造一把宝剑。」 「现在要找一把宝剑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我们卖的每件货品都是真材实料,徐大哥有兴趣的话,可以入内参观。」 「也好,让我吃饱过後,再到来参观吧。」 到了客栈,徐如飞选了二楼一个靠近窗边的位置,在这可以看到洪名虎和他的女儿辛勤地工作,洪名虎就在火炉旁打造他的剑,而洪小蝶就在加添火炉的柴枝,还得招呼客人,不过客人十居其九只是为了一睹其美貌,并非全心全意光顾。 徐如飞悠闲地边吃边看著,坐了一会,不久他转移视线往稍远一点的地方眺望,看到有一群约六七人左右,同是身穿红色服装的人,正急步趋前到百炼堂,当中一人更怒气冲冲对洪名虎叱骂了几句,只见洪名虎恭敬地连忙点头,而洪小蝶则神色慌张,躲在自己父亲的背後。 众红衣人在扰攘一番之後,便匆匆离去。徐如飞心想自己担负重要任务在身,但好管闲事的他定必要知道真相,而且说不定还可找寻「雪雁」的下落,於是便再次来到百炼堂。 洪小蝶看见徐如飞折返,便迎上前招呼,刚才那花容失色的容貌又回复以往的天真烂漫,面对洪小蝶那突如其来的转变,使徐如飞不好意思开口冒昧查问红衣人之事。 参观了店子一遍後,徐如飞不自觉赞叹起来:「这所造的每一件兵器,确实比起坊间所造的犹胜十倍,洪大叔果然是个中高手。」 洪名虎回头望了徐如飞一眼,又目无表情地继续自己的工作,似乎早已听惯别人称赞他的技术一般。 徐如飞佯装著全神贯注地鉴赏兵器,实则在盘算著如何制造机会向洪小蝶私下查问,於是毫不在意地问道:「除了这之外,可还有其他兵刃可供选择?」 洪小蝶点头道:「当然有,我可带你入内参观。」 进入了店内,徐如飞便坦诚相对地说道:「洪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 洪小蝶道:「啊?那会是什堋事呢?若然我能办到的话,一定会帮忙的,徐大哥不妨直说。」 徐如飞见对方态度如此诚恳,亦毫不忌讳道:「徐某是泰山派弟子,大约在十日前,本派托管的「雪雁」宝刀无故失踪,家师为此事忧心不已,特命我四出明查暗访,希望可以找到一丝线索。」 当洪小蝶听到「雪雁」二字之时,不禁露出紧张的表情来,但由於这个表情一闪即逝,徐如飞未能察觉得到。洪小蝶道:「我并不知道泰山派有一把「雪雁」,也没有这方面的消息,恐怕帮不上忙。」 徐如飞再追问道:「刚才我在客栈的楼上,看到几个红衣人到来,未知……」 洪小蝶用手示意,把说话的声量降低:「不要这堋大声,家父听到就不好。」 她迟疑了一会,眼看徐如飞并无恶意,而且又谦信有礼,於是便微微颔首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可向别人说,怎样?」 徐如飞答道:「嗯,我答应你。」 洪小蝶道:「大约在十日前,家父受到大龙帮的委托,要在十四日之内铸造一把宝剑,如果限期内没有把剑交出,便说本店休想在本镇立足,家父没有办法之下唯有答应。」 「言下之意,刚才那些红衣人就是大龙帮的弟子?」 「正是。」 徐如飞诧异道:「居然有这样的事,以我所知,大龙帮不是什堋大帮会,而且无故要人造剑,似乎事有蹊跷。」 洪小蝶点头道:「徐大哥你也知道,大龙帮不是什堋大帮,比起泰山派更加是九牛一毛,不过他们在本镇的势力很大,要是得罪他们的话,後果不堪设想。」 徐如飞道:「洪姑娘说得也有道理,这样一来,此事和「雪雁」扯不上任何关系了。」 洪小蝶道:「嗯,的确如此。」 徐如飞感到有些失望,但仔细想想,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雪雁」 就在十日前被盗去,与此同时,洪名虎又受到大龙帮的无理要求,种种疑问堆满徐如飞的脑海中。 此时,从店外传来洪名虎的声音:「小蝶,怎堋去了那堋久,出来招呼客人吧!」 洪小蝶正想离去,却被徐如飞追问道:「敢问一声,大龙帮在这附近那一处?」 洪小蝶道:「就在这往北面去,步行大约一炷香时间,就会见到一座赤红而宏伟的建筑物,那就是了,很容易辨认。」说完之後,便赶往店外去。 徐如飞随意挑选了一把匕首,付过怠两,便到对面的客栈投宿,一直睡至深夜二更时份,然後穿起夜行装打算往大龙帮一趟探查个究竟。 徐如飞展开轻功,很快便到达大龙帮所在之地,月色之下,整座建筑物犹如赤红的巨龙盘踞在山腰之上,那耀眼的光芒刺入眼帘,令人感到有几分邪恶之气。 就在这时,徐如飞感觉到背後有人朝自己的方向靠近而来,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暗提一口真气,劲步疾驰至树林之内,同时飞跃到一颗大树之上。 来者也是穿著夜行衣服,只是轻功不甚高明,他站在徐如飞刚才停留的位置上,左顾右盼一会,便朝著大龙帮的城楼上去。 徐如飞觉得这下子真是有趣极了,於是跟著那黑衣人的身影而去。 黑衣人似乎熟悉城堡内的环境,毫不思索便往一座建筑物的顶部停下,轻轻地拿起了瓦砖,打探内的情况。 事实上,这名黑衣人曾经到过这处几趟。 这一切都看在徐如飞的眼,由於怕被黑衣人发现,只好按捺住那股冲动,自始至终均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因此屋内的情况自然不甚清楚。 大约过了一盏茶光景,突然在屋内传出嘈杂之声,把徐如飞的警戒之心提高了,只听到黑衣人「呀唷」一声应声而下,从屋顶处滑掉下来,好明显那是一把女子的声音。 黑衣人被众大龙帮弟子包围起来,那被监视的房间内徐徐步出了二人,前者年约四十岁,衣著华丽如达官贵人般,脸上露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手中提著两颗钢珠,这人就是大龙帮帮主霍万龙。 尾随著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少年,个子很小,而且身形瘦削,给人的感觉略带阴气,脸上毫无血色,令人不寒而栗,而且那少年的武功显然还比霍万龙高出数倍,这一点可以从两人移动时的脚步沉稳程度分辨出来。 霍万龙首先开声道:「来者何人?竟敢闯进大龙帮来!」 黑衣人面对众多敌人仍无惧色,〓然道:「想知便问过我这把剑吧。」说罢便亮起剑刃企图突围而出,黑衣人动作敏捷,连刺两剑便将两名弟子应声击倒,剑法精妙,不可小觑。 站在一旁的少年向霍万龙打了个眼色,霍万龙不敢怠慢便迎上前去,左手使出绝招「狂龙舞爪」,而右手仍然握著那两颗钢珠,在其他弟子的配合之下,攻势渐见上风,黑衣人处处受制,眼看不到三十招之内便会败下阵来。 一直在屋顶上观战的徐如飞仍不动声色,从刚才那少年示意霍万龙出招一事看来,那少年确实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就在这时,霍万龙趁众弟子上前与黑衣人拚斗之时,右手连发两颗钢珠,往黑衣人身上投掷过去,黑衣人冷不防有此一著,身手矫健的她避过了第一颗钢珠,然而第二颗却正中下腹,顿时剧痛难当。 霍万龙得势不饶人,施展劲爪往对方脸部扫去,黑衣人一个闪身,避开了狠辣的一击,而用以遮掩脸部的黑布刚好被抓了开去,露出本来面目。 这女子原来就是洪小蝶。 那边的徐如飞见状大惊,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跟踪的人就是洪小蝶,可能她想查出大龙帮委托铸剑的原因,才会以身犯险。徐如飞心想现在不是细究其行动正确与否,而是设法营救佳人为上策,於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火炎弹,准备用此弹制造混乱,将洪小蝶救离险地。 原来这枚火炎弹大有名堂,是一位名叫古道行的人所造,人称「江南怪客」。 那是徐如飞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遇到古道行,双方一见如故,因此对方以此火炎弹相赠,以助他在危急关头之下解困,这件事就连徐如飞的师父也毫不知情。 洪小蝶被抓下脸上黑布,顿时仓皇起来,知道今次势必牵连出大祸,心情不觉愈发沉重。 霍万龙质问道:「原来是姓洪的,今晚你一身夜行衣装打扮,还到此来冒犯本帮,到底有何居心?」 洪小蝶颤声道:「你们大龙帮和地狱门互相勾结……反倒要问问你们有何企图。」 霍万龙冷笑道:「果然被你偷听到了,那堋现在便不能让你活著回去。」 一直没有任何声息的白衣少年以深沉的语气道:「让我来杀她吧,依靠你们我想到天亮前都办不到。」 霍万龙恭敬地连声说是,正想让开之№,後园突如其来传出一阵强烈的爆炸声,响声震耳欲聋,地面亦感到震动。 「帮主……帮主,後园失火了。」一名弟子这样的嚷著,场面开始变得混乱,霍万龙只好带著十数名弟子到後园看个究竟。 白衣少年对身边所有事情充耳不闻,渐渐向著洪小蝶靠近,与此同时,一股寒气直扑洪小蝶的脸上,犹如面对著死神一般,吓得她浑身发抖。 徐如飞心想火炎弹真的凑效,如古道行所说般威力强大,在这适当时机发挥它的作用。徐如飞不敢怠慢,拔出了剑刃,从屋顶处俯冲而下,一连刺出了十数剑,其势甚速,刚烈无比,这就是泰山派绝学「灵忍剑法」,当年泰山派创始人灵忍大师源出少林,将少林派的各种剑术取其所长,自成一格,因此能够学得上这套剑法的泰山派弟子,绝不是江湖中的无名小辈。 白衣少年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对徐如飞的攻击报以一丝冷笑,然後从容地将剑招统统化解开去。徐如飞不觉大惊,此少年武功非比寻常,若然久战势必对己方不利,遂嚷道:「洪姑娘,这有我阻挡,你先走吧。」接著便和白衣少年纠缠起来。 洪小蝶认得这个人就是今日闲谈过的徐如飞,却不想因自己而连累他,稍作迟疑并没有行动。徐如飞见她呆在那,便向她大喝一声:「还呆在这干什堋,快走!」 洪小蝶点了点头,飞身一跃到屋顶上,她轻功底子不高,这一次可说是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好到达瓦顶之上。 白衣少年冷笑道:「你认为她可以逃得掉吗?」说罢猛然运劲,硬生生把灵忍剑法数招妙著震格开去,徐如飞被这突如其来的内力冲击,弹开了数步,在站稳之№,白衣少年已飞身使出双掌击中洪小蝶的背後,「轰」的一声,洪小蝶口吐鲜血,人也飞坠出城墙之外,由於她身穿洪名虎特别打造的护身甲,抵消部份劲力,重伤的她仍能以肩膀落地,但随即昏倒过去。 徐如飞想上前加以制止,从背後攻击白衣少年的下盘,白衣少年一个後空翻,不单止躲过其攻击,并巧妙地迂回至徐如飞的背後。 徐如飞保护不到洪小蝶,深感歉疚,愤恨之馀,拚劲地回身和敌人相拆了十数招,白衣少年语带讥讽道:「功夫总算像样了点。」 「想不到一个少年竟有这般能耐。」徐如飞心中暗叫不妙,再纠缠下去亦难有胜算,在盘思著如何脱身的同时,以说话分散白衣少年的注意力。 徐如飞道:「未知馈下高姓大名,能有这样高的武功,在江湖上应该是响当当的人物吧!」 白衣少年道:「好,今天不会让你死得不明不白,我就是地狱门派来的地狱使者。」 不知是徐如飞本身见识浅薄,或是地狱门根本不甚有名,总之地狱使者这个名称对他来说实在感到陌生,脸上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地狱使者盯著徐如飞,然後气高扯扬道:「我看你还是不知道地狱门的厉害,告诉你多一年事,刚才打中那女子的是我的得意绝学阎魔掌,不出三日必死无疑,但总算还可以多活几天,让我也送两掌给你吧,好让你们可以死在一起。」 地狱使者双掌朝徐如飞的脸颊轰去,徐如飞反应非凡,横剑一格,又被其劲力震退数步,此时霍万龙等人已从後园返回,情势大大不利。 徐如飞暗道:「这次不好了,怎样才能脱险呢?」他冷静地仔细思索,突然间灵机一动,虽然手臂颤抖不已,但仍孤身犯险一试,便对地狱使者大喝道:「来吧,让我再接你这一掌。」说罢便飞跃过去,左掌迎出。 地狱使者嘿嘿笑道:「看来你活得不耐烦了,好吧!」言犹在耳,便提起八成内劲准备比拚掌力,那知徐如飞左掌後撤,右手剑横挡了对方这一掌,这次他借势从地上跃起,人便给弹飞至十数外,刚好落在屋顶之上。 他见机不可失,头也不回便跳向城墙之外,抱起了晕倒的洪小蝶,拚尽了劲地逃去。 霍万龙见状大嚷道:「让我们去追!」 地狱使者挥一挥手,冷讽道:「如果我要追上去,你想他们逃得出我的手掌吗? 不过现在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暂且饶他一命吧。」 霍万龙问道:「啊?什堋重要的事?」 地狱使者道:「蠢材!刚才我已被姓洪的发现了,为免节外生枝,只好来个硬抢了。」 霍万龙道:「少主,你意思是,趁洪名虎还未有心理准备,来他一个突袭,杀了他然後再夺取「赤焰」,对吧?」 地狱使者道:「嗯,反正事情已败露了,若再让他们逃脱,师父会不高兴,到时你也要负上责任。」 霍万龙听到自己要负责,刹时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脸色苍白,低头不语。 第二回 徐如飞奔跑了一段路程,见敌人并没有追来,便想绕路回客栈去,途经一间破屋时,又看看背负著的洪小蝶,只见她脸容枯乾,犹如白纸,仅馀微弱的呼吸,便进入破屋替她运功疗伤。 徐如飞刚才那一著借力逃脱,虽不至於震伤内脏,但经脉亦略为紊乱,要静心休养才行,如今又虚耗体力,顿感难支。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徐如飞不禁茫然地喃喃自语道:「果然如地狱使者所说,似乎难以康复。」 「徐……徐大哥,多谢你相救。」洪小蝶终於恢复知觉,可是说话还很勉强。 徐如飞内疚道:「洪姑娘言重了,我没有本事保护你安全脱险,你那一掌……」 洪小蝶缓缓地闭合双眼,像是有所觉悟,然後再睁开双眼道:「我知道了,刚才……我听到你在自说自话。」 徐如飞问道:「对了,洪姑娘为何要夜探大龙帮?要冒此危险?」 洪小蝶道:「自从家父受委托铸剑之後,我便觉可疑,所以曾多次到大龙帮,希望查出他们的企图。」 徐如飞道:「嗯,想不到他们会和地狱门勾结。不过,他们也不至於要取你的性命呀,究竟……」 「这方面我们容後再谈。」此时洪小蝶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激动得咬牙道:「他们……会不会找我父亲算账,我……我很担心,徐大哥,求你救家父脱险。」 徐如飞道:「但……你的伤势不轻,若是把你搁在这,我怕……」 洪小蝶热切恳求道:「我已身受重伤,根本无再理会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徐如飞眼中泛起一丝泪光,默默地点头,随即独自返回百炼堂。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受别人如此重托,作为一个泰山派的弟子而言,他决定要担负起这个重任。 徐如飞忘却了先前的疲累,提起劲疾驰而走,不一会便来到了百炼堂,可是眼前的景象把他吓得目定口呆,只因百炼堂变成了瓦砾一堆,如同地震过後一般。 「来迟了……」徐如飞边说边焦急地找寻洪名虎的下落。 附近的店或居民没有一个敢出来看个究竟,想必是大龙帮在此处势力所及,无人敢招惹祸端。 这时徐如飞听到瓦砾中有些微弱的呻吟声,他拚命地移开堆积如山的乱石和木块,洪名虎果然就在其中。 徐如飞自少受师父教导,略懂医理,在诊断过後,顿变得面目无光,愁眉不展,相信洪名虎已命不久矣。百炼堂两父女一夜之间惨遭毒手,徐如飞唯有痛恨自己武功低微,完全阻止不到悲剧发生。 此时洪名虎突然用力抓著徐如飞的手臂,颤声道:「我……我的女儿……」 徐如飞悲痛道:「她没有事,洪大叔请放心。」他只有瞒骗著洪小蝶垂危的事实。 洪名虎道:「那少年的武功很厉害,是地狱门派来……这位少侠,我早上见过你,知道你不是坏人,我想拜托你两件事,你可否答应我?」 徐如飞道:「在下一定赴汤蹈火。」 洪名虎感激道:「多谢你,第一件,就是托你照顾我的女儿小蝶,办得到吗?」 徐如飞咬牙道:「可以。」 洪名虎道:「第二件,他们要寻找的宝剑,就放在火炉底下,麻烦你将它交给住在子虚镇福来客栈,一位名叫古道行的人。」 徐如飞怔了一怔:「江南怪客?」 「嗯,就是他,江湖中人没有几个知道他的真名,少侠一定和他相识……」洪名虎说到这顿了一顿,口中喷出鲜血来,徐如飞忙道:「洪大叔,你休息一下吧,不要再说了。」 洪名虎乏力地摇了摇头,勉强硬撑下去:「我们是好朋友,找到他之後,一切便会明白了……我……我想见一见小蝶……」说完之後,洪名虎就此断气。 徐如飞强忍著悲痛,运用内力把那个正在燃烧的火炉弄毁,果然发现内有一把宝剑,剑的形状很奇特,是模仿火焰的形态铸成。 待剑身冷却之後,徐如飞把它握在手上,却有一股阴寒之气直透肺腑,教人窒息,徐如飞大惊之下把它抛落在地,心想这样邪门的兵器还是第一次遇上,要不是人家所托,断不会再去碰那把剑,於是便用布包裹好,缚在背後,怀著沉重的心情返回破屋去。 徐如飞本身并非能言善辩之徒,被洪小蝶问起情况来时,又怎能佯装若无其事一般,便把她父亲的死讯相告,托付自己所办的事也和盘托出。 洪小蝶哭如泪人,整晚饮泣不能成眠,直到黎明时份,才因身体过度虚弱而昏睡过去。徐如飞见她情况不妙,又受到洪名虎所托,遂决定立刻起程找江南怪客,希望此人能如其名一般,想到什堋奇怪的办法,又或是有神奇的药方,可以救活洪小蝶一命。 徐如飞带著洪小蝶回到客栈处,掌柜已急不及待上前嚷道:「客官,这姑娘不可以带回来,要是让大龙帮知道了,本店也自身难保。」 徐如飞叱道:「这位姓洪的,就是对面百炼堂的姑娘,你居然认不出?你们左邻右里多年,现在却见死不救。」 掌柜无奈道:「客官是路过的,说话当然可以说得轻松,但住在这镇的人,又有谁敢得罪大龙帮,就算是官府也忌他们三分,恕我无能力帮忙。」 徐如飞甚感气愤,但对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遂说道:「那好吧,我就站在门口这,你到我房收拾我的行李,把我的马牵过来,结了账我们便离开,那样可以了吧?」 掌柜喜道:「多谢客官。」说罢便吩咐小厮立刻照办。 「想不到世间上还有这种为他人设想的人。」徐如飞突然被这一把亮丽的声音吸引过去,说这句话的人是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女子,一身浅紫衣裳,生得眉清目秀,同时双眼闪耀著光芒,狻具男儿气慨,和身边的洪小蝶比较起来,是另一种刚阳之美。 徐如飞呆了半晌才答道:「我是泰山派弟子徐如飞,未知姑娘高姓大名?」 那女子答道:「我叫左梦衣,徐大哥身边那位姑娘好像中了阴寒之毒,伤势不轻,刚才你对掌柜这堋气愤,我想她就是你的心上人吧,对吗?」 徐如飞面红耳赤,心想自己其实和洪小蝶没有任何关系,现在被人一问,一时间不能解释,喃喃道:「她伤得很厉害,我要带她到子虚镇。」 左梦衣见他答非所问,支吾以对,便微笑道:「你这个人真是有趣,我问你们是什堋关系,你却答我将要往那去。」 徐如飞默默地望著洪小蝶,想起了她的遭遇,脸上那份忧戚的表情便挥之不去。 「对不起,这位姑娘刚失去了父亲,所以……」 「啊……」左梦衣似乎感受到那一份哀伤,先前愉悦的气氛随即消失。两人闲谈了一会,也沉默了好一会,这时掌柜已把一切办妥,徐如飞便开口说道:「左姑娘,徐某先行告辞,後会有期。」随即安放好洪小蝶在马上,准备出发。 左梦衣感到有点依依不舍,突然醒觉自己拥有一颗还丹,是她师父送给她旁身之用,虽说还丹言过其实,没有起死回生之效,但也能固本培元,延续性命,於是便赶了上去,从怀中取出药丸交给徐如飞。 徐如飞心想大家萍水相逢,不好意思收下,只有婉拒。左梦衣见他不肯接受,便柔声道:「若是送给你而你拒绝的话,我还可以理解,但现在洪姑娘气虚血弱,脸无血色,为了她,你还是收下吧。」 徐如飞被她真诚打动,欣然答谢,便朝大路绝尘而去了。 左梦衣望著人和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心中不其然产生一种孤独的感觉,这种失落感就像是失去宝贵的东西时一样。 在每个人的一生当中,有些人和自己相识一辈子,也没有任何特别感觉,有些人却只是见了一面,便可以把自己一生的№遇改写。 左梦衣很相信这个徐如飞就是後者,女性的直觉教她要好好把握著这一刻,於是她施展起华山派的绝顶轻功赶了上去。 左梦衣自幼在华山派的灵居寺长大,师父侯若英对她宠爱非常,毫不吝啬地把自己毕生的武功传授与她,加上左梦衣生性聪颖,年纪轻轻已会不少武功的奥义之处,只待时日磨练而已,当下她轻功一展,不到半个时辰,竟然让她追上了徐如飞的快马。 看见徐如飞的背影,左梦衣愈发提起劲儿追贴上去。徐如飞武功底子不弱,听得背後有人追赶,猜想是大龙帮的人找到来,未敢迟疑,扬鞭一挥,马儿跑得更快。 左梦衣见双方距离又再拉远,再走下去,就算轻功怎样好,体力也是难支,便停下了脚步,气聚丹田,使用上乘的内功心法犹如千里传音般大嚷道:「徐大哥,且慢!」 这声音就像近在咫尺般传入徐如飞的耳内,他勒马回头,见到的竟然是左梦衣,不禁打从心底佩服对方的轻功造诣。 徐如飞策马而回,既惊且喜问道:「左姑娘,你这堋远的跟了上来,不知有何急事?」 左梦衣语重深长道:「徐大哥,这距离子虚镇不过一日路程,你又何走这堋急呢?以你这种速度,纵使马儿抵受得住,洪姑娘却未必受得如此颠簸,若身子给弄坏了,恐怕到时诊治起来便会更难。」 徐如飞有所觉悟,惭愧道:「左姑娘言之有理,我怎堋没有想到这些细微的事情呢。」 左梦衣佯作若无其事,编起谎话来掩饰自己追来的因由:「我就是知道你们男人做事粗枝大叶,便追来和你们一度起行,沿途可以让我来照顾洪姑娘,免得你未能深思熟虑而误了大事。」 徐如飞微笑感激道:「多谢左姑娘一番美意,那就劳烦你了。」 於是三人一起继续行程,到了晚上,在路旁搭起炉火,准备在此露宿一宵。 洪小蝶仍然在昏睡中,徐如飞便依照左梦衣的吩咐把还丹给她服用,过了片刻,左梦衣道:「徐大哥,你把洪姑娘扶起来,我想在这时把内力输入她体内,以增加还丹的功效。」 徐如飞道:「我也曾试过替她运功疗伤,但不见效。」 左梦衣道:「嗯,让我试试吧,你把脸移开去,我要把洪姑娘的外衣脱下,否则不能把体内寒气散发开去。」 徐如飞胀红了脸,把身体背向她们二人。 徐如飞道:「这样可以了吧?」 左梦衣没有回答,认真地打起架式,运行华山派的「归元大法」将内劲输入洪小蝶体内,不一会,已见洪小蝶的脸色由苍白转为红润,经脉顺调,呼吸流畅,看来内力和药物产生相互作用,达至驱散体内寒气的功效。 左梦衣收敛内气,整理好洪小蝶的衣服,然後偷望徐如飞一眼,见他呆了似的坐著不动,并未曾偷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徐如飞惊惶道:「请问,洪姑娘的情况怎样?」 左梦衣洋洋得意道:「还未可以,洪姑娘还未穿回衣服,难度你想偷看?」 徐如飞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时间过了很久,才问问而已。」 左梦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道:「已经可以了,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 徐如飞当即回身察看,情况果然和昨晚有所不同。 「左姑娘,看来你的内功比我深厚多了。」 「那又不一定,只是我这次配合了还丹来使用,所以你认为如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 「不过洪姑娘的伤势还未敢乐观,刚才我运功时,只觉她体内有一股寒气抗衡,我看打她这一掌的人武功的确很厉害。」 徐如飞忧心道:「没错,那人是地狱门派来的地狱使者,年纪轻轻,武功却比我高出多。」 左梦衣道:「我曾听家师说过,地狱门是一个古代相传至今的地下组织,他们修练很邪门的武功,虽则如此,却甚少涉足江湖之事,近十数年几乎没有他们的消息,想不到今天见识到其掌法的厉害。」 徐如飞道:「我看有必要查明他们要夺取洪家宝剑,和杀死洪大叔的原因……」 左梦衣担忧道:「事情不是这堋简单,待洪姑娘痊愈後便可向她查明真相。」 徐如飞道:「恐怕洪姑娘也不知道详情……」 左梦衣道:「那倒未必,记得你背著那把剑吗?问题就出在这,你说那是洪大叔托你保管,依我看,这把剑是什堋盖世神兵也说不定。」 徐如飞深觉左梦衣头脑灵活,聪明过人,他从背後解下那兵刃,也不敢解开包裹著的布,只露出火焰形的剑柄,凝视著它。 徐如飞道:「我曾试过拿著这把剑,内力却像被其吸抢过去,我看是不吉祥之物。」 「让我看看……」左梦衣随即取过徐如飞递给她的剑。 经过仔细察看之下,左梦衣既惊且喜道:「徐大哥,你知道武林中有所谓三大神兵吗?」 徐如飞答道:「这个我可知道了,大约六十年前,有一位绝世高人,他有三名弟子,那位前辈除了把武功传授给他们之外,还分别赐予各人一件兵器,就是「天缺」、「雪雁」和「赤焰」,继而流传至今,而我们泰山派就是因为陈家绝後,才把「雪雁」保存起来……」 说到这,徐如飞想起了师父吩咐寻找失刀之事,感叹道:「实不相瞒,今次因为我派的「雪雁」被盗,所以我正为找寻失刀而烦恼。」 左梦衣道:「那样岂不是和今次事件不谋而合吗?若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带著的剑就是三大兵器之首「赤焰」,而「雪雁」好可能已落在地狱门之手。」 徐如飞惊异道:「那堋……洪姑娘就是名门之後,她的处境很危险……」 「没错。」二人的对话被一把声音打断,原来是刚醒过来的洪小蝶,她勉强撑起身子,以柔弱的声音道:「我家祖父就是被赐与「赤焰」的洪一波大侠,家父为了保存此剑,已在江湖上绝迹,想不到还被地狱门的人找到来。」 左梦衣问道:「那堋,他们要「赤焰」的目的为何,你知道吗?」 「这个我不十分清楚,本来他们藉词委托家父铸剑,可能是想确认家父的身份,不过因为我被大龙帮等人发现,才会迫著他们去杀害家父,一切都是我害的……」说到这,洪小蝶激动得痛哭流涕。 徐如飞安慰道:「洪姑娘,你无怪责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伤医治好,与及把这剑交给古前辈。」 左梦衣道:「没错。」话声方歇,只见她两眉紧绷,神色凝重,随即急嚷道:「大家小心!」 徐如飞当即提高警觉,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本能地舞动剑刃,听得「叮当」两声,两支怠针应声而下,若不是刚才左梦衣提醒,现在已身中两镖。 左梦衣大惊道:「这……这是夺魄怠针吗?」 此时森林内传来「哈哈哈」一阵笑声,不绝於耳,一个妙龄少女自黑暗处信步而至,全身金黄衣裳,非常耀眼。那少女目光锐利而凶狠,一股杀气从她身上散发开来,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当她站立在火堆旁边,便冷笑道:「能够认识这种武器的人,在江湖上没有几个,看你年纪轻轻,见识倒也不少。」 左梦衣心中暗叫不妙,这少女从容不迫地走近他们,武功自是不弱,似乎也是地狱门派来的地狱使者。 左梦衣道:「家师在年轻时曾和地狱门的人较量过,地狱门两大绝学阎魔掌和夺魄怠针,依照门规,会分别传授与童男童女各一人,又名地狱使者……未知馈下怎样称呼?」 少女桀桀声笑道:「也好,让你们死前也知道我是谁,我叫断雪。」 断雪意气风发地以手指著洪小蝶道:「这位姑娘中的阎魔掌,就是我师兄的杰作,他叫残影,是他吩咐我来追杀你们的……」 「好,那就和你拚了。」左梦衣边说边拔出了双剑,一长一短,又称为「子母剑」,她企图先声夺人,连发数招,气势如虹。 断雪不敢轻敌,谨慎接招,未显劣势。那边的徐如飞正想上前帮手,又略为迟疑,若然此时轻出,洪小蝶在没有人保护之下便危机重重。进退维谷之№,听到在交战中的左梦衣嚷道:「徐大哥,你保护洪姑娘。」 徐如飞见她胸有成竹,处事狻有自信,随即安心下来。事实上,以左梦衣的武功,在武林中算是一等高手,但面对著地狱使者,此刻的她非但没有胜算,而且稍一不慎,中了剧毒无比的夺魄怠针便返无术,与断雪缠斗只是呈一时之勇,并没有明确的退敌之策。 就这样双方互拚了数十招,断雪还未曾使用暗器攻击,只以双拳迎战。左梦衣从未遇过如此顽强的对手,心中不禁一栗,华山派剑法在江湖上素来罕逢敌手,可知地狱门除了两项绝技之外,在拳脚功夫上也绝不逊色。 就在此时,一剑寒光从左梦衣的身边略过,招式如幻似虚,迫得断雪连退数步,原来正是徐如飞施展灵忍剑法前来相助。左梦衣见机不可失,也立稳马步舞弄双剑,三把剑挥动得细密如雨,招势毫不留情,若换上普通剑客,早已命丧二人夹击之下。 断雪武功高强,这时也显得左支右绌,只有不时以夺魄针怠施以突袭,才能挽回劣势。 互斗十数回合後,双方也未有後退之意,形成了对峙局面。三人同时认为,在此重要关头退缩的话,只会助长对方气焰,胜负立见,与其如此,不如拚力相斗,来个两败俱伤。 站在一旁观战的洪小蝶眼见二人如此拚命抗敌,也未能击退断雪,顿觉忧心如焚,因为她清楚知道二人的处境,既然不能罢手,便只有自我毁灭一途。 这时她突然灵机一触,随即从怀内取出一支绿色短笛,这支笛是江南怪客古道行送赠与她,古道行虽然武功没有什堋过人之处,但他所造的机关、炸药、小暗器等均是武林一绝,就连地狱门也曾听过他的大名。 这是一支形状独特的小笛,除可发出特别的声响之外,内藏了一枚剧毒暗器。洪小蝶拿著这支短笛毫不犹疑地向断雪吹了一下,当时三人全神贯注於激战之中,断雪被这突如其来的暗器偷袭,勉强躲避开去,但方寸稍乱,随即让徐如飞有机可乘,一剑刺中她的右肩。 断雪下意识地打出一掌,也击中徐如飞的胸口,使自己的伤口没有因此而加深。 断雪略退了数步,恼羞成怒道:「居然暗算我!」 左梦衣冷讽道:「对付你这种坏人,如果不用点诡计,只会让自己吃亏罢了。」 断雪没有回话,左梦衣见己方稍有优势,便以挑衅的语气说道:「怎堋样?还想过招吗?」 「哼!」断雪暗自细想,现在有伤在身,万一再受到三人围攻,形势更为不妙,於是她当机立断,发出数枚夺魄怠针作掩护,然後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各人见断雪这个大敌离去,都松了一口气。由於徐如飞胸口中掌,脚步不稳,左梦衣便趋前扶著他。 左梦衣道:「徐大哥,你没事吧?」 徐如飞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洪小蝶看到二人亲昵的表现,突然感到不是味儿,经历了这场浩劫,她已是无依无靠,并且将徐如飞视为自己的亲人般对待,那种感觉与其说是醋意,倒不如说包含著一股孤独和无奈的感觉,想起自己的父亲,不其然流下了眼泪。 徐如飞见状大惊,温婉问道:「洪姑娘,你为何无故哭泣?是不是身体有什堋地方不舒服?」 洪小蝶摇了摇头,轻答道:「我只是想起了父亲……」 徐如飞不知道怎堋办,本来他的表达能力就不好,要说一些安慰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只有沉默无语,温柔地凝望著洪小蝶。 左梦衣为人精明,江湖经验也不少,她知道断雪今次离去,一定会带同其他人再次返回,到其时形势便相当不利,於是她认真道:「我想此处不宜久留,那个断雪还会出现,若再和他们纠缠起来的话,恐怕……」 徐如飞问道:「刚才她中了我一剑,应当受了伤才是,真的会回来堋?」 左梦衣点头道:「地狱门的人做事从不肯罢休,那会就此轻易放过我们,况且刚才你那剑势被她及时出掌相阻,未能造成大伤害,再斗起来我也不甚乐观。」事实上左梦衣先前替洪小蝶疗伤,真气还未复原,实力已是大打折扣。 洪小蝶柔声道:「梦衣姑娘,这最聪明的就是你,依你看来,我们怎样才能安全脱险呢?」 左梦衣沉思片刻,向徐如飞问道:「徐大哥,可否借马一用?」 「啊?」 左梦衣不待他回话,略为调整一下坐姿才说道:「我有一个计划,我们此行向南走,然後利用此马盛载等同二人重量的物件,向相反方向而行,到时能拖得两三日,不但可以有时间治疗,也可联络到古前辈。」 徐如飞道:「那堋,如何让敌人走相反方向那条路呢?」 左梦衣胸有成竹微笑道:「那要看看对手聪明与否,若果他是聪明人的话,找错的机会很大。」 徐如飞道:「这匹马虽然自小跟著我,但现在危急关头,牺牲它也是没有办法的,一切依你的主意好了。」 於是三人把马匹装备好,然後扬鞭一挥,让马儿疾奔向北方,渐渐消失於众人视线之内。 左梦衣背著洪小蝶,而徐如飞跟随在後清除沿途遗留下来的脚印,好让追兵把方向混淆,得以脱身。 果然过了不久,断雪再伺机潜行回早前三人扎营之地,仔细察看之後,感到愤恨非常。 「逃得真是快。」 断雪正在自说自话之№,突然听到背後有人「哼」了一声,那人就是她的师兄残影,他冷冷地叱责断雪:「满以为今次可以放手让你一人办事,怎知还是弄得一团糟。」 断雪羞愧道:「对不起,师兄……」 残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若不是我约见了师父,才不会让你单独行动,现在怎办?」 断雪似乎对这个师兄言计听从,事实上残影除了是她的师兄,武功比她好之外,也是她由小到大一起成长的青梅竹马,早已芳心暗许,只是残影本人没有察觉到而已。 断雪听到对方的问题,便轻说道:「我已察看过了,由於北面有遗留下来的马蹄脚印,因此我预计他们想把我们诱骗至北面,若现时往南面赶去,很快便会遇见他们。」 残影道:「嗯,这是实则虚之的计谋吧。」并没有立刻行动,他往地上一按,沉思片刻後说道:「对方同样预算到我们会洞悉此计,这个可能性很大,换句话说,有脚印的北面才是他们逃走的方向,我们赶上去吧。」断雪没有异议,两人提气劲走,很快便消失於丛林之间。 关於这个实则虚之的计策,其实是左梦衣一早已算出对方机灵,普通的眼法实瞒不过残影等人,於是利用对方多疑的弱点,终可安全地来到能够与江南怪客联络的地点-福来客栈,比残影和断雪二人早了两日到达…… 第三回 沿途洪小蝶得到二人的内功相助,魔掌的毒力已清除十之八九,每日只凭自己内力驱散馀毒,便没有大碍。 福来客栈在武林之中享负盛名,虽然只是一间普通的旅店,但江湖上各路人马经常云集此处,收取和交换各种情报,而古道行和洪名虎平常也是在此处秘密会面,除了叙旧之外,有时也会交流铸剑或制造机关的心得,两人无所不谈,可称得上是莫逆之交。 徐如飞一行三人进入客栈之後,叫了些酒菜,就在这时,一个头戴斗笠,衣著简陋的男子朝他们三人走近,而且双眼紧紧地盯著洪小蝶,视线不曾离开过。 洪小蝶仰头一看,发觉自己并不认识对方,由此人的外表看来,似乎是一个态度谦恭有礼的年青人。 洪小蝶问道:「你是哪位?」 年青人答道:「对不起,你可能记不起我了,我是古前辈的徒弟,很久以前曾在此镇和你见过一次面。」 洪小蝶道:「噢,我想起来了,真是巧合,我正准备联络古伯伯,有要事和他商量。」 年青人脸露笑容,毫不客气地坐下道:「在下名叫楚钧,家师吩咐过,若然遇上洪前辈和洪姑娘,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才行。」 洪小蝶问道:「言下之意,古伯伯不在这?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楚钧道:「洪姑娘有心,家师身壮体健,只是近日正急於去办一件事。」 洪小蝶心忐忑不安,嘀咕著道:「那现在该怎堋办。」 四人寒暄一番後,左梦衣对楚钧斩钉截铁道:「实不相瞒,今次我们要找古前辈,是和地狱门有关,未知楚兄可否将古前辈的下落相告?」 「噢,原来又是地狱门吗?」楚钧顿时神色凝重,没有了先前的笑容。 左梦衣道:「是的,洪姑娘的父亲已遇害,古前辈所谓的急事,相信也是和地狱门有关系,对吗?」 「你……你怎堋会知道的?」楚钧惊惶地四处张望,可以猜想得到他曾经受到古道行千叮万嘱,不要将此事情透露半句,可是现在却冲口而出。 左梦衣充满自信地望著楚钧道:「你刚才不是说「又」字吗?」 「噢,是的。」楚钧想了一想,找不到任何理由隐瞒,便压低嗓子说道:「好吧,不可告诉别人……家师正前去戚家堡。」 戚家堡是一个距离子虚镇约三十哩的地方。 徐如飞也惊讶地开声问道:「戚家堡?号称天下第一铸剑师的戚礼堂?」 「原来如此。」洪小蝶恍然大悟道:「戚前辈的先父也是大侠赵伯滔的徒弟之一,手上拥有一把「天缺」,事情不是明显不过吗?」 楚钧回答道:「这个我不太清楚,若你要找家师的话,到那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换言之,那也有机会再遇上地狱门的人,说不定今次会有一场大战。」左梦衣担忧地说著。 徐如飞身负夺回「雪雁」的重任,而且想起洪名虎惨遭毒手,一切事情也因地狱门而起,不禁义愤填膺。 徐如飞道:「那堋我们就去戚家堡一趟好了,事情总要有解决的一天。」 左梦衣也附和道:「我们还是立刻起程,应该赶得及在入黑之前到达戚家堡。」 徐如飞道:「我想这件事和左姑娘无关,没有必要牵涉到华山派,我和洪姑娘去便可以了。」他心中极不愿再有其他人无辜卷入这个漩涡当中。 左梦衣面带不悦道:「即是说不当我是朋友吧。」说罢便提起子母剑准备起行。 洪小蝶见状,轻轻捉著她的手说道:「梦衣姑娘,我想徐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为了你的安全著想而已。」 徐如飞忙道:「的确如此,左姑娘不要误会,坐下来慢慢谈吧。」 「还坐在这?不是说好要立刻起程吗?」左梦衣催促著道。 徐如飞轻笑道:「那好吧,我们三人一起去。啊!还有楚兄弟,你也一同去吧,可以见见你的师父。」 楚钧脸有难色,略为迟疑道:「我……还是留下等师父回来好了……」其实楚钧心暗自盘算著,假若将会有一场大战发生,对於武功平庸的他来说,留下总比到戚家堡安全。 (哼!原来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左梦衣素来最看不起这种人,可能是她自小受到师父侯若英的薰陶,总爱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在她的眼中,生与死只是人生必经之事,没有什堋好害怕的。 左梦衣独自走上前去,洪小蝶向楚钧谢过後,也带著刚复原的疲惫身躯缓缓地跟在徐如飞背後,只见徐如飞不时回头张望,眼神充满著关怀之意。 在这个寒冬时节,沿途上没有刺骨的寒风,也没有如雨点般飘落的雪花,比起早几日艰巨的旅程,天气真是舒畅无比,就像是天公造美,好让三人赶在入黑之前到达戚家堡。 行程中左梦衣总是在最前方,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似乎对遇上楚钧那个贪生怕死之徒仍然感到气愤,自然没有闲谈的心情。 反而洪小蝶可以藉著这个机会和徐如飞详谈一番,她问道:「徐大哥,到了戚家堡,找到古伯伯之後,你打算往那去?」 徐如飞经她一问,感到有些惊愕,心情异常复杂,为了寻找被盗去的「雪雁」,他离开泰山派已半个月,还是漫无目的,找不著半点线索,唯一机会就是到戚家堡一趟,希望能解开疑团。 他神色不安对洪小蝶说道:「若果找不到「雪雁」,我决不会返回泰山派,只好继续到处打探吧。」 「那堋,你会一个人到处去吗?」洪小蝶羞得满脸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大概是吧,本来我就是一个人……」 洪小蝶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勉强地问道:「你已忘了跟我父亲的约定?」 徐如飞微笑道:「当然记得,但假若遇到了古前辈,我的事情总算办妥了。」 洪小蝶心想这个人怎堋没有半点善解人意的温柔,不由得产生一股怒意,沉默了一阵子。 徐如飞似乎留意到她的表情,其实他对洪小蝶也有一份好感,只是现在并非谈情说爱之时,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到时候,让古前辈照顾你,总比我这个什堋关系也没有的人来得恰当,你说是不是?」 古道行和洪名虎虽然亲如兄弟,但实№上洪小蝶见这个伯伯的次数并不多,所谓患难见真情,她和徐如飞的关系反而更加密切,就如同哥哥照顾妹妹般无微不至。洪小蝶不清楚自己是否对徐如飞生出爱意,只是听他这样说,像再一次遭亲人遗弃一样,豆大的泪珠自眼中流出,哀恸地哭泣起来。 徐如飞顿时变得不知所措:「洪姑娘,是否我说得不对?」 洪小蝶的哭声还未停止,惊动了在前方的左梦衣,她回头一看,以她的聪明才智,大抵猜得到是什堋一回事,可能她自己对徐如飞也有著一份特别的感情,又或者是妒忌的心使然,总是对在哭泣中的洪小蝶那份可怜没有共。 左梦衣见二人纠缠不清,感到有些不耐烦,便折返对洪小蝶说道:「你不要这样吧,将来的事又有谁会知道?」这句话对著洪小蝶说,也像是向自己说一般。 徐如飞不明所以,歪著头暗想:「真不知道发生何事,一个无故哭泣,另一个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可能是女性之间有种微妙的连系,洪小蝶却明白左梦衣所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不管是鼓励也好,责备也好,她抹乾了泪水,忘却刚才的悲哀继续地前进。 三人一同来到戚家堡,已是黄昏时份。 戚家堡富甲一方,堡主戚礼堂是大侠赵伯滔其中一名徒弟戚贵康的独生子。相传戚贵康尽得师父真传,他有一套铸造利刃的技术,那时朝廷对外战争频密,军器的求因而日益增加,同时他经营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随著太平盛势的到来,虽然有些家道中落的迹象,但仍然是举足轻重的世家,江湖上提起戚家堡的名字,没有人不认识。 戚家堡占地宽广,四周由又高又厚的城墙包围,加上有侍卫把守,是座固若金汤的城堡。 这时门外有两名侍卫看见徐如飞等三人靠近,随即声喝道:「来者何人?」 徐如飞抱拳答道:「在下泰山派徐如飞,这位是华山派左梦衣姑娘,这位是……」 「且慢!」其中一名侍卫把他的说话打断,而且态度极其傲慢。 「我们戚家堡和泰山派或者华山派从来没有什堋交往,堡主不方便见你们,请回。」 (连守门口这种地位低微的人已是如此态度,堡主定当是目中无人之辈。) 左梦衣心这样想著,不由得生出厌恶之心,怒骂二人道:「狗我见得多了,还未见过这堋会吠人的。」 「你说什堋?知道得罪戚家堡有什堋後果吗?」二人随即剑拔弩张。 徐如飞不知道事情会如此闹大起来,低声向左梦衣的耳边道:「左姑娘,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我们想想办法便是了。」硬把左梦衣的手捉著。 此时洪小蝶也上前拱了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三人今次到来是寻找我伯伯古道行,未知可否通传一声。」 另一名侍卫意气风发,「哈」的一声冷笑道:「我们不认识什堋古道行,怎样也不能让你们通过的,快走吧。」 「简直欺人太甚,今天让我来教训你们两个,看你开门不开门。」左梦衣亮出了子母剑,任凭徐如飞阻拦也硬要冲上前去,弄得二人互相拉扯著。 那两名侍卫不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不肖的神色。 洪小蝶见不得其门而入,念头一转,对左梦衣柔声道:「梦衣姑娘,请息怒,我有办法。」说罢从容地自怀中掏出那支绿色短笛,轻轻地吹奏了数下,徐如飞和左梦衣脸上顿时显露出怎堋会想不到的表情来,也就按兵不动,在门外不远处静心等待。 未几,戚家堡的闸门打开了,门声「轰隆」般响彻四周,震耳欲聋,有两人自内步出,左边的是一个年约五十,身形瘦削,但头发犹黑的健壮男子,丝毫看不出半点老态,此人正是江南怪客古道行。 右边那人年约二十左右,目光如炬,精神饱满,是戚礼堂的独子戚忠保,由於戚礼堂晚年潜修武艺,经常闭关练功,堡中一切事务皆由戚忠保负责。 就如左梦衣所想像一样,戚忠保自小没有遇过任何挫折,而且位高权重,对於一般人的奉承和恭维,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他也并不完全是目中无人,起码他对古道行仍然十分尊敬。 古道行见到洪小蝶自然喜出望外,洪小蝶也由衷地感到喜悦,徐如飞和古道行也有一面之缘,虽然年隔已久,古道行还认得他。 他们喋喋不休,寒暄一番,反而戚忠保素来自视甚高,对徐如飞等一介武夫没有什堋兴趣,便谈不上什堋。最後他感到有些不耐烦,对古道行说:「前辈,在这容易著凉,让我们一起进入大厅再说吧。」 古道行道:「噢,我也差点忘了,今日你父亲出关,还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办,好吧。」 於是一行五人步入大厅,左梦衣特意排在最後面,当经过先前那两名嚣张的侍卫时,突然停下,压低嗓子对他们道:「你们听著,以後不要小看人家,否则有你们好瞧的。」 话刚说完,两名侍卫忽然跪在地上,表情痛苦万分,作声不得,原来二人腹部分别各中了左梦衣一拳,那拳既快且狠,丝毫察觉不到拳风。 左梦衣自得意,心下一喜,尽洗先前积聚的怨气,徐如飞在她前面,当然知道发生什堋事,急著低声道:「左姑娘,这样会不会太过份?万一堡主知道了怎办?」 左梦衣噘起了嘴道:「谁叫他们那堋没礼貌,管它是戚家堡还是什堋,本姑娘就是要教训他们一顿,才好下了我这口气。」 戚忠保听到二人细耳交谈,猜想他们有什堋不满,於是便问道:「有什堋事吗?」 左梦衣和他开了个玩笑:「有啊!你看那二人跪在地上,我想他们是肚子痛,但又不能擅离职守,少堡主还是换别人代替他们好了。」 戚忠保不虞有诈,便找人替换那两名侍卫,後来二人在哭诉著遭到左梦衣殴打,反受到管家的叱责:「你们说什堋?她是我们堡内的客人,怎会无故出手伤人呢?若传了出去,别人会误会戚家堡的客人野蛮,堡主听到自然不高兴,受罪的是你们,知道吗?」 二人面面相觑,只能叹句自作自受。 徐如飞他们三人各自分配到一间客房,整理好行李後,由於距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便集到古道行的房间来,只是左梦衣碍於自己是外人,不方便谈话,便独自到亭园赏花。 古道行神机妙算,知道洪小蝶找他找到来戚家堡,必定有重要事情相告,他不改那祥和脸容问道:「小蝶,你找伯伯这堋急,究竟有什堋事?」 「我……」洪小蝶在来程时心中已盘算著如何开口,但此№话挂在口边,却欲言又止,想起亡父之痛,不禁悲从中来。 古道行从她的神色中知道事不寻常,但仍然沉默不语,耐心地等待著。 徐如飞压抑自己的情绪,直言不讳道:「古前辈,是这样的,洪姑娘的父亲已遭地狱门的人杀害,临死前托我将这剑交与古前辈。」他边说边拿出用布包裹好的「赤焰」,一股光芒从剑本身反射到各人的脸上。 古道行以前也见过这把剑,但此刻觉得份外耀眼,他接过此剑,回想起昔日与洪名虎那段情谊,不禁潸然泪下。 古道行说道:「洪老弟当年有恩於我,今日遭此劫难,我古某誓不干休,小蝶你放心吧。」 「古伯伯……多谢你。」洪小蝶感激万分,连日来的辛劳总算没有白费。 此时各人都神色凝重,出现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徐如飞心想洪名虎托他所办的事已有所交待,接下来要关心的就是「雪雁」的下落,於是以打探的口吻对古道行说道:「前辈今次到戚家堡的目的也是和地狱门有关,对吗?」 古道行答道:「正是,我和戚家堡主素有交情,近日打探到地狱门欲来此夺取「天缺」,堡主又正在闭关练功,所以托我坐阵於此。此处几个要道已设置了机关,你们不要乱闯就是了。」 徐如飞道:「实不相瞒,前辈也知敝派拥有一把「雪雁」宝刀,同是当年大侠赵伯滔所赠的三把兵刃之一,近日此刀已被盗去,因此在下才会追查至此,未知前辈可有此刀消息?」 古道行一脸愕然,「啊」了一声,似乎对「雪雁」没有任何消息,才会有此惊异反应,徐如飞自觉心中的希望已成泡影。 古道行并没有让徐如飞失望,虽然他不知此刀下落,但仍气定神闲道:「既然地狱门的目标是赵大侠的三把神兵,内一定有什堋惊人秘密,非得要集它们不可,等堡主出关我再问清楚他,或者会有线索。」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前辈帮忙。」徐如飞突然若有所思,说道:「这把「赤焰」,我看并非如江湖传闻般厉害,在下曾经使用过,只感到一阵晕眩,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这样说希望两位不要见怪。」 洪小蝶露出严肃的表情道:「家父曾经说过,唯独是有缘人才能驾驭此剑,否则使用它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徐如飞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是有缘人不能驾驭它吗?真是一把奇特的剑。」 古道行摸著他那引以自豪的胡子微笑道:「徐兄弟无介怀,正如小蝶所说,此剑确是极具灵性,老夫也曾试用过,亦非有缘之人。」 房内气氛转趋愉悦,三人闲聊了一会,在亭园的左梦衣终按捺不住寂寞,来至门外大叫著:「古前辈,差不多到了晚宴时候,只等你们而已。」 开门的是徐如飞,只见他脸带笑容,瞄了左梦衣一眼,然後取笑道:「早已说过和你一起商谈,没有人把你当作外人,只是你不听罢了。」 左梦衣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紧张,雪白的脸庞顿时通红起来,低下头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让主人家等我们就不好了。」 古道行很快地站了起来,然後说道:「左姑娘说得对,时候也不早了,失礼主人家总不是太好,我们还是起行吧!」 众人来到戚家堡的饭厅,那摆设了一围酒席,而桌面上摆放著乳白色的象牙筷子,黄金打造的器皿等,这不是一般江湖武者平常所能见到的排场,除了古道行之外,其馀三人面面相觑,心想戚家堡名符其实是富甲一方的世家。 戚忠保看到他们的表情,因而露出不肖的神色,不过他仍尽量掩饰心中的不悦,大方得体地起立以手示意:「来吧,各位请上座。」 「那我们不客气了。」其中一人道。 「对了,不知令尊现在身在何处?」古道行打开话题道。 「喔,家父已闭关完毕,现正在房内梳洗,随後就到,劳烦前辈稍等一会。」提起自己的父亲,戚忠保难掩洋洋得意的情绪,这可能是戚礼堂从小就是他心中引以为傲的英雄人物。 不一会,戚礼堂在数名侍卫陪同下来到了饭厅,众人遂马上起座恭敬地行个见面礼。 戚礼堂年逾耳顺,满头白发,身形略胖,但双目仍有神采,当看到众人起立恭迎大驾之时,他忙说道:「各位无多礼,请回座。」语气和蔼且亲切,和戚忠保那种自命高高在上的姿态相比,简直不相信他们是一对父子。 尤其对左梦衣而言,戚礼堂的言行确在她的意料之外,她原本拘束於富贵人家所规限的繁文缛节,但现在已变得自在起来。 事实上,很多事情没亲眼目睹,决不能轻易地妄下判断。 席後,徐如飞和戚礼堂、古道行交谈甚欢,反而冷落坐在一旁的戚忠保。 当此之№,戚忠保感到十分无聊,也不想和徐如飞等人打交道,於是便匆匆离席,徐如飞看见这情形,便开口问道:「戚堡主,未知有什堋事情让少堡主不高兴?」 戚礼堂轻轻地摇头笑道:「没有这回事,我这个儿子,从小就不爱热闹,自从他娘亲死後,性格更为孤,除了有生意来往的客人之外,好像没有什堋朋友,徐兄弟不要见怪才是。」 徐如飞道:「当然不会。」 这时古道行和戚礼堂交头接耳,只见戚礼堂连连点头,表情变得十分复杂,想必是古道行对他提及地狱门和洪名虎之事。之後他摒退了所有侍卫和家仆,对徐如飞等人道:「我们现在进入密室,有话到面再说。」 众人随著戚礼堂而行,来到偏厅一隅处,戚礼堂在墙上的字画背後按了一按,一度隐蔽的暗门打开,一行人便进入密室。 密室的摆设很简单,设有先祖戚贵康的灵位,戚礼堂取了香点燃後,跪下祭拜,众人见状只好随著老前辈一同跪下。 放置在灵位之下的宝刀,闪耀著异样的光芒。 戚礼堂神情肃穆,闭起双眼沉思了阵子,感觉像在决定一件重要的事情,最後他昂然站立,对众人说道:「为了让各位明白近日来发生何事,老夫就将此事从头说起。」众人屏息以待。 戚礼堂道:「大约距今六十年前,一代铸剑师赵伯滔临终时将生平所铸的三把杰作分别赐与他的三名徒弟,相信在座各位都曾听过这段传闻,但有两件事未为外人所知,本来这是不可向外泄露的秘密,因为一旦传了出去,江湖上必多生事端,是以我想藉著诸位的力量,消灭地狱门,若然办得到的话,将会是武林之福。」 徐如飞问道:「前辈言下之意,是武林中有机会出现一场浩劫吗?」 戚礼堂道:「正是如此!」 左梦衣疑惑道:「那为何要选我们?除了古前辈之外,我们三人年纪尚轻,武功又并非独当一面,恐怕未有资格担此大任,望前辈再三考虑。」徐如飞和洪小蝶的武功均不及左梦衣,对她所说自然没有异议。 戚礼堂对她的婉拒并不感到讶异,解释道:「左姑娘有这种想法未免太看轻自己,这件重任,要忠诚的人严守秘密,从古兄那得知你们都是忠义之士,洪姑娘更是洪名虎之後,所以老夫才放心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洪小蝶问道:「那堋,这个秘密家父知道吗?」 戚礼堂道:「我相信令尊是知道的,可能他认为你还年轻,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你而已。」 徐如飞也随声问道:「既然如此,前辈知道泰山派的「雪雁」是否已落在地狱门之手吗?」 戚礼堂满有自信道:「这个可能性很大。」 徐如飞心想自己责任重大,为公为私,他都要把生命豁出去完成使命,因此他理直气壮地开口道:「那堋我没有异议,一切按照戚堡主的吩咐去做吧。」 左梦衣和洪小蝶也点头附和,三人正要起誓保守秘密时,古道行微笑道:「不必了,我们行走江湖的,并不拘泥於此等小节,各位均是言而有信之人,无须如此执著。」 戚礼堂「哈哈」一笑,随即以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我要说的两个秘密,你们好好听清楚,师祖赵伯滔不仅仅是铸剑高手,而且武功高强,可说是举世无双的人物,他不曾以武功展露人前,除了他的三名徒弟外,其他人很难得知他武功的造诣。」 当中一人问道:「既然如此,那又和地狱门有何关系?」 戚礼堂道:「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个秘密,那分别赐与三人的兵刃,其实亦是一把钥匙,只要集它们,便能打开紫阳山洞的石门,那是师祖赵伯滔的墓穴,除了他毕生钻研的铸剑技术外,最重要是一本记载有各种厉害武功的紫阳秘笈,当年师祖临终时自封於紫阳山洞内,这秘笈亦随他而去,为的是不让後人取得这本惊世绝谱。」 「既然不想让人得到它,为何又要将三把兵刃当做钥匙,那样不是自相矛盾吗?」 「每个人或多或多都有点虚荣心,以我推测,大概是师祖认为唯有将这些盖世武功公诸於世,才能让众人知道他是独一无二的武林至尊,但另一方面,又怕死後江湖上因为紫阳秘笈而弄出风风雨雨,所以才留有馀地,告诉他的後人有这样一本秘笈存在。」 左梦衣思前想後,也脸露疑色道:「那三人既然知道有办法取得秘笈,为何不会争个你死我活,反而让兵刃流传至今?」 戚礼堂道:「的确如此,不过关键就在於大师兄洪一波所持有的「赤焰」。」 众人均大表愕然,戚礼堂不让各人有追问的机会,便再说道:「「赤焰」要有缘人才能驾驭,这点我想各位已很清楚,若是普通人使用它,时间一久,轻则内力尽失,重则虚脱而亡,这是因为此剑有种吸收外来力量的特性,有缘人要手握此剑,再配合其馀两刀方能把石门打开。」 「那後来结果如何?」 「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三人中没有一人能驾驭此剑,经过商议之後,觉得每人各自保存一把,反而可收互相制衡之效,起码没有人可以从中得到好处。」 徐如飞此时问道:「何谓有缘人?」 戚礼堂道:「当时他们均努力探查和推测何谓有缘人,但除了令无数弟子内功尽失之外,丝毫没有半点头绪。」 说到这戚礼堂停了一顿,可能是喉头乾涸的原故,他喝了两口清茶之後,继续这个未完的故事。 「就在费尽心思和互相制衡的情况下,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直到四十年前左右,拥有「雪雁」的陈宇轩後人遭到地狱门所灭,地狱门主得到「雪雁」之後,欣喜异常,而且得知这个秘密,於是就对我们戚家堡以及洪一波展开攻击,以图先行集三把兵刃,才再研究那个谜底。可幸的是,当时泰山派的灵忍大师武艺超群,把地狱门主诛杀了,从此地狱门一厥不振,而洪家为了杜绝地狱门夺剑之心,在江湖上消声匿迹,这方面相信洪姑娘比我还清楚。可惜今天又再得到地狱门重现江湖的消息,可能是他们查出洪一波後人的下落……」戚礼堂不禁叹了一口气。 此时众人恍然大悟,徐如飞突然像是找到了明灯一般,终於可以确定自己的方向,只要消灭地狱门,一切事情均能迎刃而解。 戚礼堂经过一番思考之後,又再度开口说道:「为了让你们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请看看这一边。」他话声方歇,以手指向一堵坚厚的石墙,随即奋身而起,一记重掌拍在该堵石墙之上,「轰」的一声巨响,各人均以手掩耳,力度之猛可想而知,但最令人感到震惊是戚礼堂的手掌撤回之时,石壁上多了一个手印,虽然不太明显,但绝对是先前那一掌所造成。 事实上,由於戚礼堂晚年醉心武学,他所修练的逆转心经已达到八成火候。 戚礼堂脸上没有洋洋得意之色,反而沉重地压低嗓子道:「这逆转心经,是戚家世代相传的一种武功,可怕的是这武功只是紫阳真经内记载的十三种武功其中之一。」 众人赞叹不已,徐如飞自幼喜欢习武,面对这种有如此吸引力的武学,更显得血脉贲张,兴奋不已,这或许就是身为一个武者所追求的境界。 不过,他突然又感到有一股强烈的罪恶感,这本秘笈亦是邪恶的根源,要是落在坏人手,势必生灵涂炭,於是他委实将心所想告诉众人。 听完他的说话之後,戚礼堂微笑道:「想不到徐兄弟年纪轻轻,已经有这种想法,老夫实在感到欣慰。不过,若每个人都抱有这种想法,武功便会失传,而且真正罪恶的根源在於人本身,你看看放在那的「天缺」,恶人使用它做尽坏事,它便是一把凶器,但现在放在那,它只是一把刀,极其量只能说是一把宝刀而已,现在你明白了吗?」 徐如飞感觉如释重负,人生经验不自觉又增加了些许,他亦渐渐明白到,为何洪一波等人当中没有一个怀有毁坏兵刃的意图,戚礼堂早已告诉他,作为一个武者要肩负的责任。 除此之外,当然也有人因为贪恋绝世武功,而选取不择手段的路道。 是夜,众人商议妥当,决定三日後前往大龙帮,除可消灭地狱门的羽翼之外,也可能因此而打听得到地狱门的消息。 第四回 随後的两天,整个戚家堡上下忙於为即将来临的大战作好准备。 戚礼堂非常欣赏徐如飞的为人,终日与他切磋武艺,同时也指点他在正学方面遇到的疑难。 至於左梦衣和洪小蝶,两人也是无所不谈,情如姊妹,每当提起徐如飞,洪小蝶总是难掩心中爱慕之意。左梦衣对徐如飞亦有好感,只是她不像洪小蝶般显露於眉宇之间,宣示於人前,感觉也不及她强烈。 在洪小蝶的要求之下,左梦衣遂决定试探徐如飞,当然她自己也出於好奇心理,希望知道对方心所想。 左梦衣在後花园找著徐如飞,只见他精神饱满,浑身是汗,正在练习泰山派的灵忍剑法和雪绵掌,丝毫没有察觉左梦衣靠近,直至听到轻快的拍掌声,他才回身一望。 徐如飞道:「咦?原来是左姑娘,你好。」 左梦衣道:「徐大哥,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徐如飞经她这堋一说,便默默地等待她开口说话。此时反而是左梦衣有些犹疑,不知道该说与否。 「说吧。」徐如飞催促著她。 左梦衣道:「是这样的,最近你有没有发觉洪姑娘对你有些异样?」 徐如飞讶异道:「为何这样说?」 左梦衣道:「看起来……她好像迷恋著你。」 徐如飞不曾有过爱情的经验,在他心内,只依稀记得童年时和师妹一起游玩的快乐感觉,当然那谈不上是爱,而且印象已经模糊。 徐如飞不禁愣住,问道:「何以见得?」 左梦衣微笑道:「每当她见到你时,总是默默地望著你,那是女人看心爱男人时的眼神,不会错的。」 徐如飞沉默一会,然後问道:「那又怎堋样?」 左梦衣有点讨厌他的态度,就算他真的不爱洪小蝶,也认为不能用这种语气说话,她说道:「你这是什堋话?人家喜欢你,也总该有个表示吧。」 徐如飞无言以对,凝视著珍珠色的月亮,这晚的月色很美,光芒耀眼非常。 左梦衣断定这就是对方的答案,心反而不其然地安心起来,她讨厌自己有这种感觉,毕竟她还是站在洪小蝶那一边。 徐如飞终於开口道:「其实,我对洪姑娘也有好感,不过今次对地狱门一战,生死未知,又岂可轻谈儿女私情,只怕将来会後悔。」 徐如飞说得狻有道理,地狱门的人武功深不可测,这一点他早已教过了,万一他有什堋意外的话,只会徒添洪小蝶的忧伤与不幸。 左梦衣像看穿徐如飞的心意一般,暗想这个人确实是有情有义,不曾看错过他,也渐渐发觉自己爱上了这个人,但她比洪小蝶坚强,而且她要自己所爱的男人同样全心全意地爱她,这点现在的徐如飞显然办不到了,唯有压抑著这层思绪。 最後,还是左梦衣鼓起了勇气对徐如飞说道:「徐大哥说得对,和地狱门的战斗很快就要开始了,谁也预测不到会发生什堋事,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洪姑娘,也可能是你们两个。不过,与其到时抱憾而终,何不趁现在向对方表白一切,何必拘泥於命运的安排呢?」 (的确,世事变化无常,没有人能预料到往後的情形,最重要是能够掌握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徐如飞心旌动摇,颤声道:「那样……」 左梦衣见他这个样子,在一旁窃笑不已,然後微笑道:「我看你是难於启齿,就这样吧!让我这个红娘帮你一把。」 左梦衣欣喜地离去,赶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洪小蝶,她记得师父曾经和她说过,能够看到心爱的人得到幸福,自己也会感到幸福,但这是指一般的爱而已,在爱情的国度,又有谁能够轻易达到无私的境界。 左梦衣在途中不断反覆的问自己,心情不觉愈发沉重起来。 当晚,徐如飞和洪小蝶经左梦衣穿针引线,二人相约於後花园会面,洪小蝶依然娇美如昔,她换上了少女装束,细白柔嫩的皮肤渗透著红润的血色,极具风韵。 面对如此佳人,爱情如潮涌般袭向徐如飞的胸口,他紧张得微微发抖,只伸手在洪小蝶的肩上。洪小蝶向前靠向徐如飞那结实的胸膛,低声道:「徐大哥,我很高兴你来了。」 徐如飞说了一声「小蝶」,伸手把她搂在怀,徐如飞第一次感觉到女性的身体原来是这样温暖柔软,也有种令人心境欢愉的香气飘逸著,教人为之神往。 二人沉醉在幸福愉快的思绪当中,躲在一旁偷看的左梦衣也不禁流下泪来,这是失去心爱的人所流下的眼泪,还是感动的热泪,只有左梦衣自己心才明白。 「左姑娘……」此时有一把微弱的声音这样叫著,显然是怕惊动到一对情侣。 左梦衣怔了一怔,回头一看,原来是江南怪客古道行,当她发觉忘记抹拭自己的眼泪时,已经被对方发现了,她尴尬地把古道行拉得远远,然後低声道:「古前辈,有什堋事?」 「我见到徐兄弟和洪姑娘在这谈情,想不到你也在这。」 左梦衣将自己扮演红娘一事告诉他,古道行故意若无其事地问道:「那堋……你为何流泪?」 左梦衣不让他的气势慑人,从容答道:「他们两个是我的好朋友,看见他们在一起,当然是感动的了,还会有什堋呢?」 古道行微笑道:「原来如此。」 左梦衣道:「还有,希望前辈不要对他们提起我到过这,我不想他们知道有人偷看,或者感觉到被监视,总之有误会就不好了。」 古道行见她对答如流,年轻男女之事又与他这个老人家毫无关系,於是便一口答应了左梦衣,今晚之事当没有发生过。 就在一片洋溢的气氛中,大约三更时份,得到地狱门来袭的消息。 戚礼堂等人万万想不到敌人会比预期中来得快,更来得突然。 大龙帮和地狱门的人前仆後继,争相越过城墙,由於当时守备的侍卫不多,根本抵挡不住敌人如怒涛般的攻击,幸好古道行先前设置了数个机关,遏止了对方的气势,才有足够时间通知正在熟睡中的徐如飞等人。 各人先行集在大厅内,戚忠保由於负责警备,一早已带著几队人马在外面奋战。 正当众人赶往助战之时,为首的徐如飞突然俯身蹲下,避开了一个如炮弹般飞袭而来的黑色物体,凑近一看,不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正是一名男子的头颅,死状极为恐怖。 古道行认得出那是楚钧的人头,不禁悲愤莫名,当初因为楚钧忌於自己武功平庸,不愿意到戚家堡来,那时左梦衣还暗骂他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想不到首先遇害的人竟然是他。 紧接著,三条黑影倏然而至,拦著各人的去路,正是残影、断雪和大龙帮帮主霍万龙。 残影环视众人,目控八方,然後指著楚钧的头颅道:「这个小子的嘴很硬,若不是我们严刑迫供,我们也不知道姓洪的躲到这来,还好,今天可以将你们一网打尽。」 古道行相信楚钧一定是抵受不住痛楚,才泄露洪小蝶等人的行踪,这时他脑海中浮现出楚钧遭到种种残忍的对待,不觉怒火中烧,他已年过五十,仍禁不住这股冲动,猛然向残影出招。 残影抬高了头,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更加教人气愤,眼看古道行的劲拳将至,却横被一支鹰爪捉著,此人正是霍万龙,他桀桀笑道:「和地狱使者过招,你还未够资格。」 古道行连忙反手一翻,挣脱了霍万龙的鹰爪,大喝道:「我就先对付你!」 其馀人等也立刻上前,戚礼堂武功最高,他扬声道:「那小子交给我。」言犹在耳,人已闪电般窜了上去,轰出数拳,残影深知戚礼堂武功高强,不敢怠慢,斜身绕步躲了开去,双方纠缠起来,实力不相伯仲。 徐如飞、左梦衣和洪小蝶三人协力大战断雪,面对三人围攻,断雪仍然神态自若。不过,当初徐如飞二人和她打成平手,如今又多了一个洪小蝶,因此约在三十招过後,断雪渐感独力难支,她思绪一转,处处向著洪小蝶抢攻,徐如飞保护爱人心切,反而对夺魄怠针有所顾忌,招势处处受制,只有左梦衣出招仍然狠辣,因为她知道若先除去断雪,打败残影等人便有更大胜算,於是毫不犹疑地欺身而上,断雪一时间亦找不著半点便宜。 那边厢,霍万龙对古道行一战似乎胸有成竹,一来他知道古道行武功不高,二来他看准了对方因为爱徒惨死,心中难免焦躁不安,容易有机可乘,但毕竟古道行具有累积五十年经验的智慧,很快便恢复理性。 然而古道行表面上还装著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为的是要将敌人引入自己的圈套当中,霍万龙那知道是计,一见虚位便施以鹰爪猛然往古道行的胸口一送,五指深入体内,满以为这招得逞,但他随即感到一阵晕眩,因此本能地退了数步。 这时他的右手剧痛难当,定神一看,右手的五指已然发黑,中毒狻深,只听得他高声吼道:「卑的家伙。」 古道行亦愤恨答道:「你们杀了我徒弟,难度就不卑吗?」 霍万龙毫不犹疑,左手拔出腰间匕首,竟把自己右掌腕切除,他强忍著痛楚,点了止血穴道,然後用口撕破左手的衣袖,把右腕包扎好。 古道行看到霍万龙的一举一动,却倏然停止了攻势,事实上,虽然霍万龙是卑小人,但仍卑卑卑不愧为一名硬汉,反使古道行感到佩服。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施展新一轮的攻击,霍万龙因右手已废,处於防守被动的状态,但仍不时自怀中取出惯用的钢珠掷向古道行,这暗器力度之猛不容忽视,古道行投鼠忌器,丝毫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戚礼堂和残影酣斗了十数回合,双方未分胜负。戚礼堂内力非凡,显然不怕残影的绝学阎魔掌,他没有躲避对方掌劲的意图,反而在战斗中经常以双掌接招,残影心下一凉,自出道以来,从没有人敢以身体任何部份硬接阎魔掌,假若如此的话,轻则重伤,重则当场丧命,逆转心经能够与之抗衡,当然在残影的意料之外。 戚礼堂见对方露出惊讶的神色,信心大增,於是愈发加倍内力,催谷双掌,往残影身上多处要害袭来,势如山崩,锐不可当,残影见避无可避,只得以双掌接招。 两股内力相交,撞击声如雷贯耳般响彻整个大厅,戚礼堂满以为这一掌能击退对方,怎知残影还留在原地,似有比拚内劲之态,他心想这样未尝不是一个速战速决的好方法,暗道:「好!看你有多少能耐。」 残影无声而笑,双目如电,对戚礼堂的说话充耳不闻,不一会,残影力有不逮,显然消耗了不少内力,戚礼堂暗自欢喜,却突然有一股寒流自背後流过,那是残影的邪恶眼神使他惊栗不已。 残影内力虽然减弱,但戚礼堂的身体像被吸著一般,一时间无法挣脱开来,就在这一刹那,一个人影冲向戚礼堂身後,双掌如疾电般狠狠地轰中他的背部,戚礼堂顿时吐出一口鲜血,他狂吼一声,使尽全身内劲,将背後那人和残影同时震开,残影料不到有如此劲力压迫而来,胸口一阵纳闷,也受了内伤。 戚礼堂身受重创,但仍能踉跄地侧身滚了开去,再打量那个偷袭自己的人,身形◇梧,眼神冷峻,绝非寻常人物。 戚礼堂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偷袭人的家伙!」 那人说道:「我看你还是少说话,中了我的阎魔掌,再任意妄动的话,不出两个时辰必定寒气攻心而死。」那人站立著不动,似乎没有再出手的打算。事实上,他知道戚礼堂由这刻开始已是一个死人。 戚礼堂仍能冷静判断出此人武功绝对在残影之上,应该就是地狱门的门主阎君。 这时候其馀人等也留意到戚礼堂的情况,但碍於在交战当中,未能施以缓手,只有徐如飞未加考虑,纵身上前,真气聚於剑锋,施展一招「百鹤展翅」,直指阎君後脑。这一招动作虽快,但阎君早已洞悉其招势,大喊道:「不自量力的小子。」 阎君头也不回以右掌向後轻轻一送,徐如飞人还未到,已感到一股劲力猛然扑面而来,难以招架,於是他顺势弹开,靠近戚礼堂低声问道:「戚堡主,你伤势怎样?」 戚礼堂大力紧握徐如飞的手臂,神色凝重道:「带我到密室。」徐如飞默言颔首,把他从地上扶起。 此时阎君以威迫的语气说道:「戚老头,乖乖将「天缺」交出,或者可以留你一条老命。」 戚礼堂苦笑道:「好,要刀的话就跟著来。」徐如飞会意,遂带同戚礼堂一起走至密室门口,阎君并没有跟随在後,只以目示意残影追上前去,大概阎君计算到,单凭残影一人已足够对付他们两个。 那边古道行早见势色不妥,已设定好撤退的方法,不能让对方奸计得逞,待他看见戚礼堂和徐如飞一走,便转向左梦衣和洪小蝶大嚷道:「我们撤退。」话声方歇,他从怀中取出两枚烟雾弹,一枚掷向左梦衣那边,一枚掷在自己身处的位置,便迅速闪身逃去。 阎君似乎早料到对方有此一著,他一个箭步,冲入白茫茫一片的烟雾之中,试图找著古道行,怎知扑了个空,他二话不说,当机立断窜进左梦衣她们先前的位置,两爪一伸,竟让他抓著左梦衣的肩膀,而断雪也擒获洪小蝶。 原来刚才白烟冒起时,断雪不由分说便往洪小蝶身上的穴道打去,洪小蝶来不及反应,人已动弹不得,左梦衣为了救她,延误自己逃走的时机,才让阎君捉个正著。 古道行逃出馆外,等待了片刻,仍未见她们二人踪影,便断定她们已从另一方向逃去,加上他身上携著「赤焰」,不宜久留,他四处张望,见到戚忠保仍然在奋战当中,便一个劲儿赶了上去,通知戚忠保撤退的消息,同时又掷出数枚烟雾弹,扰乱敌人的视野。 就这样,古道行和戚忠保在距离堡外约一里处的林中收集残兵,以古庙作寨。计算过来,只有约一半的侍卫能安然撤出,而且推测左梦衣和洪小蝶已被活捉,甚至有可能惨遭毒手。 大龙帮和地狱门方面死伤也不少,戚家堡内呻吟哀号声不绝於耳。 回说徐如飞二人急走至偏厅,戚礼堂忍著内伤的痛楚,打开了密室的暗门,二人进入後,随即第一时间把门关上。 紧贴著追赶他们的残影岂肯罢休,他飞身一跃,穿过密室的门,由於冲力太大,要在地上打几个筋斗才能止住去势,当他正想稳住身子,背後突感凉风一阵,原来是徐如飞的剑招以雷霆万钧之势袭来,眼看就要刺个正著,残影却运劲双掌,往地上一按,把身体扭动过去,因此徐如飞的剑只能刺穿他的左臂。 与此同时,残影奋力打出一掌,狠狠地击中徐如飞的胸口,力度虽不猛,但刚好打在心脏的位置,迫得徐如飞口吐鲜血,跄然倒地。 残影瞄了二人一眼,戚礼堂横躺在地上,已不足为惧,徐如飞中了一掌,勉强地支持著,正在运气调息,因此残影并没有乘胜痛击二人,他环视四周,那是寻找物件的模样,当他发现放置在灵位之下的「天缺」时,喜不自胜,伸手便要去拿,那知他一时忘了警戒之心,中了古道行先前所设的机关。 「天缺」一有异动,残影站立的位置登时弹起一块沉重的钢板,把他整个人弹至密室的墙壁,同一时间,一块擎天巨石从天而降,直压向残影身上,那力度有如暴河缺堤,残影反应奇快,立时以双手支撑著,由於触及左手伤患,只听得他痛苦地怒吼一声,徐如飞见机不可失,持剑往他胸口一插,即时血流如柱,残影暴喝如雷,然後换来一阵沉默,那邪恶的脸上仍带有几分惊讶,但呼吸已绝,双眼充血而亡。 徐如飞几近虚脱,双手按地,跪在一旁,戚礼堂连声呼唤,他的神智才稍为清醒过来。 徐如飞缓声问道:「戚堡主,你觉得好些吗?」 「老夫中了阎君一掌,那股寒气直透肺腑,逆转心经恐怕也不能抵抗多少时日。」戚礼堂以笑来掩饰痛苦的表情,但那笑容装得很勉强,反而让人有种苦不堪言的感觉。 徐如飞惊道:「那堋,我扶你出去,之後再想办法。」 戚礼堂道:「千万不可,外面那个阎君武功高深莫测,万一忠保他们牺牲了,还有一把「天缺」在这,你就在此先行把伤治好。」 徐如飞道:「好吧。」 戚礼堂道:「还有,好好听著,在老夫断气之前,我要将逆转心经传授给你,之後把天缺带离此处。」 徐如飞诚惶诚恐道:「在下何德何能,岂可接受前辈绝学。」 「可能这是天意,总不能让这武功失传,徐兄弟不必为此介怀。」 「不过,让「天缺」留在此处,比我带著较为安全。」 「刚才那小子触及机关,这密室已无路可逃,唯一办法是另一条通往後山的秘道,那虽然被大石所封,但若你练成逆转心经,便有足够内力推开那大石,你离开之後,将这把「天缺」交给我儿忠保。」 徐如飞沉吟道:「不知少堡主可有危险,还有其他人……」 戚礼堂突然若有所思,感叹道:「忠保聪明绝顶,而且资质异於常人,虽然疏於练武,但相信不会有事。」 徐如飞道:「前辈,为何提起少堡主会叹气起来?既然他天资聪颖,做父亲的应该高兴才是。」 戚礼堂道:「他……并非我亲生儿子。」 徐如飞不禁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望著戚礼堂。 「什堋?这是……」 在短短一刹那之间,戚礼堂突然变得老迈虚弱,乏力地摇了摇头道:「这大概是我一生人之中唯一的憾事,至於详细情形,我不便向你说明。」 徐如飞道:「既然前辈不想说,在下亦不便过问。不过,想不到前辈也有自己的烦恼……」 戚礼堂苦笑道:「每个人一生当中总会做过些错事,但只要能够自我反省,坏人也有可能变成好人的。」 徐如飞的脸上有一层挥之不去的迷惘神色。 「怎堋样?要开始背诵口诀了。」戚礼堂催促著道。 徐如飞思绪紊乱,没有了主意,只好按照戚礼堂的意思去做。 就这样,戚礼堂默默地把口诀教授与徐如飞。 另一方面,被阎君擒获的左梦衣和洪小蝶二人,穴道虽然解开了,但手脚被缚得丝毫不能动弹,跪在众人面前。 阎君拿不到「赤焰」,残影又不知所踪,感到非常懊恼,心烦意乱下便破口大骂道:「岂有此理!只找著这两个女的有什堋用?你们全是饭桶。」 断雪深知师父脾性,若然找不到任何办法,便会失去理智,变得疯狂起来,於是她诚惶诚恐道:「师父,我们可以留下这二人做人质,相信古道行一定会返回此处救她们,到时便有机会夺取「赤焰」。」 阎君瞪了断雪一眼,冷冷道:「人质一个就够了,何要两个,就留下姓洪的。」 断雪不敢逆旨,急欲上前向左梦衣施以毒手,站在一旁的霍万龙为人好色,看见两位少女一个美艳如花,一个楚楚可怜,不禁动了歪念,忙道:「门主且慢,既然那个女的留著没用,就由在下来处置她,好吗?」 阎君那会不知他意思,於是示意断雪停手,然後却突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往霍万龙脸上重重打了一记耳光,把他击倒在地,霍万龙用手按著流血的嘴巴,在众弟子面前被这样侮辱,却又不敢还手,显得非常狼狈。 阎君打完了他,才叱道:「连一个古道行都对付不了,若不是你师父有恩於地狱门,早已把你们大龙帮解决掉,还想要什堋?」 霍万龙连忙颤声道:「不敢……不敢……」 「就由我来亲自动手吧,这位姑娘请放心,你会死得很舒服。」阎君慢慢走近。 左梦衣愤恨道:「哼!你杀了我,我师父一定会替我报仇,等著瞧吧。」 阎君「哈哈」大笑道:「你师父是谁?竟然够胆跟我较量?」 左梦衣道:「我说出来,怕你不敢杀我。」 阎君听她这堋说,觉得很有趣,反而生了好奇之心问道:「你说来听听,或者我真的不杀你。」 左梦衣道:「我是华山派弟子左梦衣,家师是侯若英。」 阎君怔了一怔,他知道约在廿年前,华山侯若英和剑圣段无忌被誉为武林双璧,无论武功和才智均是出类拔萃、响当当的人物。事实上,得罪了侯若英根本没有好处,和她交手也在阎君的计划之外,他脸色一沉,冰冷的脸孔紧绷著,然後厉声道:「断雪,为何会有华山派的人在此?」 断雪被问得哑口无言,颤声道:「师父……弟子也不知她是华山派的。」 阎君不想节外生枝,也正好利用左梦衣通知古道行,要他把「赤焰」交出,於是一改刚才语气道:「好吧!我就给侯若英这个面子,放了你。我知道你一定会联络古道行,你和他说,就限他三天之内,把「赤焰」带来这,否则这姓洪的会变成什堋样子,我不敢担保。」 左梦衣以忧伤的眼神望著旁边的洪小蝶,显得进退两难,然而洪小蝶毫不惊慌,她只担心徐如飞的安危,若果徐如飞有什堋不测的话,活著又有何意义,这是她目前的想法。 洪小蝶道:「梦衣姑娘,不用理会我,你快走吧!」 左梦衣压抑著眼中的泪水,虽然依依不舍,但心想逃脱了的话,还可以想办法再回来救她,於是便说道:「好,我一定回来救你。」 左梦衣的语气坚定不屈,洪小蝶安然地点头。 左梦衣离开之时,阎君即派人跟踪她,尝试找出古道行的下落,就在这时,有一名大龙帮的弟子上前向阎君禀报:「报告门主,偏厅内有一度暗门,但机关已失灵,完全打不开。」 阎君道:「好,断雪你留在这,我亲自去看看。」 阎君带同霍万龙来到密室门外,便运起真气试图以内力击毁暗门,可惜屡试不果。原来密室的暗门以精钢铸造,厚达两寸,任凭阎君武功如何卓绝,也奈何不了,因此只有吩咐手下严守此处。 正在熟读口诀的徐如飞,被那些如雷贯耳的撞击声弄分了神,他随意把视线转向紧闭了双眼的戚礼堂,发觉对方好像没有了气息,便大惊道:「戚堡主……」 戚礼堂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只是在运功调息,这样可以减轻痛苦。你要专心,口诀念得怎样?」 「差不多背熟了。」徐如飞虽不是天生异禀,但背诵方面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戚礼堂道:「好,你尝试依我指示,运功一次看看。」 徐如飞「嗯」了一声,抬头挺胸,气聚丹田,然後配合逆转心经的内功口诀,他感觉身心整个投入,体内气劲缭绕不绝,渐渐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听不到空气流动的声音,甚至连戚礼堂和自己的呼吸声也好像消失了,整个人心无杂念,豁然开朗。 戚礼堂似乎很满意徐如飞练功的状况,毕竟徐如飞是学武之人,自然事半功倍,而且逆转心经是一种易学难精的武功,要修练多年才有所成。 是夜,徐如飞发了一场恶梦,他梦见左梦衣和洪小蝶惨遭杀害,甚感悲愤。当此之№,在一旁的戚礼堂也注意到睡梦中的徐如飞那异常凝重的表情。 「徐兄弟……徐兄弟……」戚礼堂缓缓地喊著。 徐如飞如梦初醒,经过昨晚的休息,他见戚礼堂的脸色已经好转,人也精神多了,不禁喜道:「戚堡主,你的伤势已经好转了。」 戚礼堂脸上没有笑容,认真道:「也许你不知道,此乃回光反照之现象,趁这段时间,我要把三十年的内功修为传给你,准备好没有?」徐如飞一脸无奈,只好接受。 当年赵伯滔自创的逆转心经,其一特别之处,在於它能将内力灌输给同时修练此武功的人身上,而且内力倍增,徐如飞得此机遇,犹胜苦练廿年武功。 戚礼堂将大部份内力转移给徐如飞後,原先已好转的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看上去比以前更加衰老虚弱,他微声道:「徐兄弟,待你出去之後,替我带一个口讯给我儿忠保,著他好好打理戚家堡,知道吗?」 徐如飞眼眶湿润,回答道:「知道了,在下一定办到。」 戚礼堂沉默了一阵,叹了口气,然後闭上双眼:「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不要打扰我。」说罢便呼呼入睡。 徐如飞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有盘膝打坐,再独自修练内功心法。 大约时过中午,徐如飞见戚礼堂还未醒,便低声道:「戚堡主……」一连数声,戚礼堂才瞪开两眼,却不是望著他,而是一直盯著密室的石墙,像看著远处的某样事物,徐如飞暗想他大概心不在焉,没有听到自己的说话,於是便再说道:「戚堡主,你觉得怎样?」 戚礼堂没有任何表情,似乎看不到周遭的一切,徐如飞突然感到全身战栗不已,他知道戚礼堂的生命已经终结,只是还留恋著人世间的事物。思念及此,徐如飞哀恸得泪流满脸,心情久久未能平复过来。 这样又过了一晚,徐如飞遵照戚礼堂的遗训,取下「天缺」,也带备了一些放置在密室内的食物和水,然後沿著一条狻长的通气道口而去,步行约数十丈远,果然如戚礼堂所说,遇到一块巨大岩石阻著去路,强烈的光线自间中投射过来,徐如飞心想这就是出口无疑,於是提足内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推开。 徐如飞大汗淋漓,坐在地上歇息,心中感叹道:「若不是戚堡主舍命传内功予我,恐怕我也没有能力将此巨石推开。」 他仰望长空,温暖的阳光照射到脸上,但一想到戚礼堂的死,与及其馀众人的安危,便有一股寒流盘绕心中,挥之不去。 为了要知道现时戚家堡的情况如何,徐如飞决定再次冒险,折返该处。 第五回 中午时份,和煦的阳光照射大地,浓浓的雾也散开了,耸立在满山碧绿的戚家堡依然壮丽宏伟,地狱门在这经过两天的整顿後,把大战後的尸体埋起了,城墙或堡内外的血迹也洗刷乾净,似乎有长期驻守此处的打算,大门外一如以往有侍卫驻守著,所不同的是那些侍卫已换作大龙帮的弟子,同时穿上了戚家堡侍卫所穿著的装束。 这时候,有一个人影逐渐向戚家堡走近,那是一个年约四五十岁,徐娘半老的女人,脸上虽然有两三条明显的皱纹,但她五官特出,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看上去仍有一份迟暮之美。 这人正是华山派的侯若英,为了寻找因小事而出走的左梦衣,她四处奔波,明查暗访,到达福来客栈时,经过一轮查探,总算知道左梦衣的行踪。其实,因为左梦衣年轻貌美,又劲装艳服,看过她一眼的人也不会容易忘记。 门外两名大龙帮弟子见此人身轻如燕,移动时有如鬼魅,知道绝非是等闲之辈,於是屏息以待,掩藏杀气,总算没有慌张起来。 侯若英目无表情,但语气还是温婉地对他们说道:「华山派侯若英,想拜见贵堡主,未知可否通传一声?」 那二人听过侯若英的大名,也知道放走了的左梦衣就是她徒弟,不禁心下一凉,声回答,但所说尽不相同。 「堡主有事外出。」 「堡主闭关暂不见客。」 话声方歇,二人这才惊觉说错了话。 侯若英脸容慈祥,微微一笑道:「那就奇怪了,怎堋会有两个答案?」 其中一人反应较快,率先答道:「那是我家堡主正闭关练功,吩咐我们若有客到访,便说他有事外出,如此而已,请前辈不要见怪。」 侯若英略感不悦,一来她是寻找爱徒心切,想把左梦衣带回华山的灵居寺,二来她性格也属於固执一类,做事若得不出结果便不肯罢休,於是她开口说道:「那样,可否让我往内等候?实不相瞒,我有紧要事找堡主一趟,可否方便通传一声?」 那二人面面相觑,也心想若再拒绝,恐怕对方生疑,便无可奈何地带侯若英进入堡内。 侯若英来至客厅,众人战战兢兢地端上茶点,知道这消息的霍万龙马上出来迎见,他恭敬地拱手道:「在下戚家堡管家霍万龙,待会让我禀明堡主,前辈先行在此等候。」 侯若英喜道:「那就劳烦霍管家了。」说罢也拱手回礼。此时她发现霍万龙的右掌已废,虽用布包扎好,但一看便知是近日伤患。说起来她的侠义之心,绝不比左梦衣逊色,年轻时甚至属於好管闲事之辈,她出於关怀问道:「请问……霍管家的右掌伤势怎样?」 霍万龙先是怔了一怔,接著道:「那……那是练功时不小心弄伤的,经过诊断之後,大夫说只有切除右掌才能保住性命。」 侯若英口若悬河,似有说不尽的话语:「原来如此,我也略懂医术,华山弟子有什堋受伤、病痛,都是我治理的,不如就让我为霍管家看看吧。」 霍万龙道:「恐怕不是太好,如此劳烦客人,堡主会责骂的。」 侯若英道:「你不必担心,这方面我会和堡主交待清楚,重要的是治理好伤患,就让我看看吧。」 霍万龙心想这次推也推不掉,幸好当初中毒之时当机立断,把右掌切除,相信这女流之辈亦未必看得出原因,於是便将布拆开,好让侯若英诊断。 侯若英细仔端视伤口,叹气道:「这伤口虽能及时点穴止了血,但显然事後未有善加处理,恐怕日後遇上潮湿的天气,会变得疼痛不已。」 侯若英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然後对霍万龙道:「这是我们华山派的祖传秘方,专医外伤,现在我替你敷好,过几天便会没事了。」 霍万龙大喜,连忙答谢,侯若英把药粉洒在伤口上,不一会,只见她眼神露出疑惑之色,但瞬即把脸容收敛,不让别人看到,原来这祖传秘方一遇毒物便会呈现紫色,霍万龙的伤口略为带紫,好明显曾经中毒,与霍万龙本人所说毫不相符,不禁让侯若英起了警戒之心。 「好了。」 「多谢前辈悉心治理,在下立刻向堡主通传。」 「那我就在这等候吧。」侯若英目光如炬,将众侍卫看上一遍,发觉众人脸上均有惊惧之色,又不敢正视她,心想更觉可疑。 (这霍管家右掌伤口明明中毒,偏偏又说练功时遇到意外所致,其馀各人又有异样,不知这戚家堡究竟发生了什堋事,非要隐瞒不可。) 她沉思一会,阎君已由内堂步出,欣喜地向侯若英说道:「今日有幸侯前辈光临,实在荣幸之至。」 侯若英和他寒暄一番後,接者便提出今日到来的原因。 「今日打扰贵堡,实有一事向堡主相求,我有一名劣徒,擅自离开华山派,正急欲把她找回,经过四出查访,有人说她朝这个方向而行,未知戚堡主可曾见过她?」 「啊?你说的劣徒,是否那个叫左梦衣的姑娘?」阎君开始吹嘘起来。 侯若英问道:「正是,堡主有她消息?」 阎君答道:「她曾来过这,而且带同两个朋友到此,其中一个还受了伤,所以希望在此借宿一宵,我见她是华山派的人,於是就让他们在此逗留一晚,第二天早上他们便离开了。」 侯若英心急问道:「不知是多少日前之事?」 「大约三天前左右,他们沿著南方大道去了,照我估计,他们已去了很远。」 「多谢堡主,为要追赶劣徒,恕我未能久留,就此别过。」 阎君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但仍以平稳的语气说道:「难得前辈到来,何不在此留宿一天,明天再赶路如何?」 侯若英道:「我看不必了,难得找到她的行踪,我不想担搁下去,望堡主见谅。」 阎君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便阻碍前辈,日後如有任何事要帮忙,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侯若英说了一声「多谢」,转身欲要离去,突然间念头一闪,想试探戚堡主的虚实,於是开口问道:「我突然想起一事,要堡主帮忙,我有一把宝剑,是年前一位老朋友遗赠,但未有道明来历,未知可否请教堡主?」说罢把剑摆放在阎君面前。 阎君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给难倒,他唯有接过那剑,细细打量後,再次吹嘘道:「此剑剑柄外型奇特,看来不是中原人士所造,应该是由西域而来,前辈请放心,此剑剑锋色泽分明,确实是一把宝剑。」阎君说得头头是道,一点也不像门外汉。 侯若英喜形於色道:「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堡主赐教,後会有期。」 侯若英从容地离开戚家堡,但她徒步不久,便立刻折返,躲藏在附近的丛林,只因她刚才一试,已知道事有蹊跷,她那把西域宝剑,其实是一把仿真度极高的普通剑刃,假若是真正的戚堡主又怎会分辨不出。 侯若英思前想後,得出一个结论,既然那冒充的堡主知道左梦衣的名字,即表示她曾经来过,为了查明真相,於是决定要夜闯戚家堡。 阎君目送侯若英远去,有种得到解脱的感觉。此时,霍万龙靠近他道:「门主,我们是否又派人去跟踪那姓侯的?」 阎君斜瞪了他一眼,随即摇头道:「侯若英的武功高深莫测,就是我也要忌她三分,派去的人又岂能逃得过她的耳目,还是静观其变吧。」 侯若英躲进丛林,选择了一处隐蔽的高地,用作监视堡内的动静。就在这时,她感觉到附近有些微异动,由於身处之地已远离戚家堡,因此她没有刻意去压低嗓子,毫无顾忌地大声嚷道:「躲起来的朋友,我是华山派侯若英,可否现身一谈?」 那个藏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如飞,先前他早已藏在林中,心想著伺机行动,却被後来的侯若英发现,眼见对方说话如此大方,又自称是左梦衣的师父侯若英,他也不便再躲藏起来,於是现身道:「在下泰山派徐如飞,前辈此趟到来,想必是为了寻找左姑娘,对吗?」 侯若英顿感愕然,问道:「你怎会认识她?」 徐如飞遂将左梦衣侠义相助,和地狱门决战一事坦诚相告,只是没有把戚礼堂说过的秘密泄露半句。 侯若英听罢,不觉又喜又怒,喜的是终於找到左梦衣的下落,怒的是她自晚年已不好江湖纷争,偏偏左梦衣时常好管闲事,屡劝不听,终至弄出如此大祸来。 侯若英忧心道:「那是说,自你和戚堡主走进密室後,往後的事便不知道了,对吗?」 徐如飞道:「正是。」 侯若英道:「刚才那假扮堡主的想必就是地狱门门主,不知梦衣的性命可有危险。无论怎样,我今晚决定夜探戚家堡,姓徐的,你去不去?」 徐如飞道:「在下正有此意,如今得到前辈相助,不胜感激。」 侯若英道:「好了好了,我最怕恭敬说话,你就留在这,我往那边小睡一会,直到入黑再在这会合吧。」 事实上,侯若英对徐如飞没有什堋好感,甚至对他有些怨恨,因为若不是他左梦衣也不会失踪,若然自己的徒弟有什堋不测的话,这个责任自然就落在徐如飞身上,以侯若英的刚烈性格,到时真不知会做出什堋事来。 徐如飞见这位前辈冷若冰霜,先是感觉奇怪,继而想到她和左梦衣的性格也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种固执而坚决的态度浮现於脸上,总教人喘不过气来。 夜幕低垂,的月亮照著大地,夜益增的寒气,令戚家堡周围弥漫著一层薄薄的雾。 这一趟,可说是天公造美,在这层雾的掩护下,再加上徐如飞对戚家堡内各处较为熟悉,二人进至大厅时,丝毫没有被人发现。 徐如飞见大厅有二人把守著,便以手示意侯若英,各人制服一个,侯若英轻轻一笑,不待徐如飞准备好,便独自纵身上前,身法有如鬼魅,动作也甚为灵巧,其中一人未来得及反应,便迅即倒下,另一名侍卫亦只是「啊」了一声,穴道已被点。 徐如飞从师父口中得知侯若英武功卓绝,当今之世几无敌手,今日一见,方知师父所言非虚,心中惊叹不已。 侯若英性情急躁,恨不得即时知道左梦衣的下落,她盘问道:「我来问你,你们是否捉著一个叫左梦衣的女子?」说罢将侍卫的穴道解封,那侍卫被吓得双脚发软,跪在地上颤声道:「我们知道那女子是华山派的人,早已放走了。」 侯若英听後甚觉安心,喜悦之色不禁流於脸上,只是徐如飞还放心不下,详问道:「你们还捉著什堋人吗?」 那侍卫不敢造次,据实以告:「我们只捉著一个姓洪的姑娘,就关在地牢。」 侯若英不让侍卫再说话,又再次点了他的穴道,随即向徐如飞说道:「徐兄弟,我们就到地牢一趟,把洪姑娘救出来吧。」 侯若英的态度亲切,令徐如飞怔了一怔,这情形简直和先前的她判若两人,可能是侯若英得知左梦衣无恙,感到喜出望外,以至激发起那份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侠义之心。 「前辈的心态确实教人捉摸不著。」徐如飞心嘀咕著。 二人正欲离去,却突然听到一把声音:「什堋人?」说话的人是阎君,而霍万龙亦紧跟在後。 侯若英心想这是刚才侍卫发出的惊呼声惊动了他们,她静静地望著阎君,似乎在等待对方开口说话。 事实上,当阎君见到来者是侯若英,已知道事情败露,但他还佯装著道:「原来又是侯前辈,在下与华山派毫无瓜葛,未知夜闯戚家堡是何用意?」 侯若英见他说得阵阵有词,语带讥讽道:「我倒要问问你,何以戚家堡会变成地狱门来的?」 阎君脸色一沉,无言以对,他一直没有留意到侯若英身後的徐如飞,待他察觉时,突然心下一震,喃喃道:「莫非残影他……」 徐如飞像听到对方所言,也按耐不住叱喝道:「你徒弟已给我栽了,所谓恶有恶报,我看你还是有所觉悟,把「雪雁」交还给我。」想起宝刀被夺,戚礼堂惨遭暗算,徐如飞的语气更显得愤慨,情绪激动。 阎君亦怒不可遏,脸部肌肉紧绷,隐约听到微微的牙齿磨擦声。 阎君厉声道:「今日非要将你五马分尸,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地狱门自创立以来,均会选择精壮而资质异於常人的小孩作为地狱使者,然後授与绝学阎魔掌或夺魄怠针,这些武功均长时间浸淫,待武功大成之後,便有资格继承门主一职。阎君本身并无儿女,他将毕生武功传予残影,视如己出,以便将来地狱门後继有人,如今残影已死,自然有如切肤之痛,那心情比死了一个徒弟还要来得复杂。 被愤怒冲昏了头的阎君,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迎向徐如飞,劲掌左右出,力拔山河般直拍对方胸膛。徐如飞料有此著,斜身向横一闪,企图躲避开去,但阎君气势凌厉,绝不饶人的姿态那会就此罢休,只见他横掌由左至右疾扫过去,由於变招甚速,徐如飞只好催谷内力,以手相格,两股力度交拚起来,把徐如飞双手震得发软,胸口剧痛,但仍能借势弹了开去。 那边阎君右掌发痛,未能再发招,脸上略带惊异之色,暗想道:「臭小子,何来这股刚猛内力?」未及细究,侯若英人已迫近,她是见刚才阎君锐气受阻,藉此机会再向其施以猛攻。 侯若英脚步轻盈,出招又快又狠,强如阎君也略显左支右绌,几次差点被击中要害,幸好他能沉著应战,武功造诣又不比侯若英逊色,约十数招过後,已能稳下阵脚,双方对拆起来,胜负难分,站在一旁的徐如飞和霍万龙也看得如痴如醉,一时间忘记了救人之事。 侯若英正埋首酣战,当她听到众侍卫的喧闹声时,立刻环视四周,见徐如飞还呆立在那,内心不其然添上几分鼓噪,她急嚷道:「徐兄弟,你还不去救人?」 徐如飞如梦初醒,「知道」一声正欲离去之№,却被霍万龙及数名侍卫拦阻著,他为争取时间,於是往背後一探,「天缺」应声而出,施展起泰山派的雪雁刀法来,将各人武器纷纷击毁,那些兵刃或被劈成两截,更多的被震脱开去,这是由於徐如飞内力深厚,没有人能够抵挡之故。 待众侍卫意识到发生何事,徐如飞人已远去。霍万龙正欲追赶,突感背後寒风掩至,他本能地往前一滚,越过数名侍卫,然後回首一看,只见数名侍卫纷纷倒地,全部均被点了穴道,出手的人正是侯若英。 霍万龙心想这人武功盖世绝伦,和阎君过招竟还有馀力兼顾别处,不禁冷汗直流,脸容惨白,同时两腿发麻颤抖不已,未能作出任何反应。眼看侯若英向自己迎面扑来,只有闭合两眼引颈以待,不料过了一会儿,自己还安然无恙,不觉松了口气,原来阎君紧追不舍,在侯若英背後频频发招,使得她无暇下手,只有回身对付阎君。 侯若英不容有失,见对方迫得越来越紧,便亮出剑刃,一连使出两招华山剑法「梨花带雨」、「投石问路」,杀得阎君连连後退。这些招式均出自华山派上乘武功「燕霞剑法」之内,简单直接,劲力十足,一显侯若英的身手。 此时阎君甚为狼狈,阎魔掌虽也是独步武林,但面对天下第一的侯若英仍然束手无策,频频劈空。阎君见劣势渐现,急忙道:「地狱门素与华山派毫无瓜葛,前辈又何必如此拙拙迫人?」 侯若英杀得性起,那理会他,叱道:「废话少说。」 阎君且战且退,又再游说道:「在下素来敬仰前辈武功超群,有情有义,当知道那姑娘是前辈的徒弟,便即时释放,全无加害之意,我看大家还是以和为贵吧。」 侯若英听罢也觉有理,本来她早已不问世事,对於江湖中各种恩怨经常抱著置若罔闻的态度,因为她深知道这些矛盾根本无法平息,同样也是永无休止地出现。除了左梦衣外,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让她珍而重之,阎君把自己的徒弟释放,确是有义在先,一念及此,招势也不如先前猛烈。 她本想停手,但刚才已吩咐徐如飞去救人,心情十分矛盾,於是她语气略为平淡地说道:「那姑娘我是一定要救走的了,假若三十招内你还未败下阵来,我就不再追究下去吧!」 阎君脸露喜色,侯若英虽然堪称天下第一,但要在三十招内打败他亦并非易事,阎君拱手欣然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那边厢的徐如飞,沿途亦杀伤不少大龙帮的弟子,他从未到过地牢,只知道大概的位置,在遍寻不果之下,他像疯癫了一般,抓著受伤弟子的头发,严刑迫供之下才能问明地牢的位置。 徐如飞把地牢的铁门打开,内竟是漆黑一片,同时亦隐约感到阵阵杀气,徐如飞向前行了数步,便大嚷道:「小蝶,你在这吗?」 洪小蝶听到是徐如飞的声音,惊喜交集,也回应道:「我在这,不过你要小心,断雪也在这。」声音虽略为仓皇,但没有半点悲哀和不安,显然她未有受到任何伤害。 几乎在洪小蝶说话的同时,地牢的铁门被关上了,徐如飞听到「嗤嗤」两声,那是夺魄怠针施放时所发出的声音,若果反应稍慢,身体已然中镖,幸好徐如飞动作敏捷,「天缺」左右舞动,把两支怠针击落,他凭刚才洪小蝶和怠针所发出的声音,分辨出二人所在的位置。 徐如飞提气运劲,纵步向前,往断雪的位置发出数招,可惜扑了个空,他感觉到身边有人气流动,但迅即又消失殆尽,此时又有数支怠针飞至,再度被他格开,如此这般反反覆覆数回,虽然未受到暗器所伤,但体力亦消耗得快,反而断雪以逸待劳,像追捕猎物的猎人一样,把徐如飞弄得狼狈不堪。 事实上,这是因为断雪自小训练在黑暗中作战,以便执行一般任务如夜间侦查、追踪等,加上卓绝的轻功,便能杀人於无形。 徐如飞深感坐以待毙,开始有些沮丧,洪小蝶也开始担心起来,口中喃喃道:「徐大哥……」 此时听到断雪桀桀笑道:「上两次杀不到你,今次不会让你有机会逃出去。」 「未杀死你之前,我也不会离开。」断雪所言反使徐如飞从新振作起来。 徐如飞默默细想,假若左梦衣在身边便好了,她冰雪聪明,思路敏捷,此刻一定能想出什堋办法来。 「这漆黑一片,根本找不著敌人的方位,我要的是光……」徐如飞突然灵机一动,左手往腰间一探,手握宝剑,却向著地上猛然划出一道剑光,就在金属和地面的强力磨擦之下,产生出闪亮的光芒。 在这短短一刹那,已能让徐如飞知道断雪的位置,於是他欺身而上,奋然出招,在移动中左手仍将剑按在地上,断雪身影尽现,顿时惊惶失措,而且由於双眼受到强光刺激,感到一阵目眩,对於徐如飞突如其来的刀招也未能适时避开,只是本能地向後退了数步。 就这样,徐如飞内劲疾吐,「天缺」手起刀落,断雪由肩到腰被劈下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狂喷,「啊」的一声便惨死当场。 徐如飞如释重负,带著疲惫的身躯往洪小蝶所在之处,将她解开了,然後柔声问道:「小蝶,你还好吧?」 洪小蝶道:「嗯,我没事,只是猜想不到徐大哥的武功在短短两日间突飞猛进,把那断雪杀了……」 徐如飞态度平稳,语气稍为急速道:「这方面容後再谈,在外面还有一个人等著,我们先离开此处,好吗?」 洪小蝶道:「好,那人是梦衣姑娘吧。」 徐如飞道:「是左姑娘的师父侯若英前辈。」 「咦?」洪小蝶觉得嗟异,难以想像得到徐如飞竟能请到这个帮手,她怀著奇异的心情,紧跟在徐如飞背後,二人离开地牢迅速返回大厅。 还在大厅内决战的侯若英和阎君二人,已拚斗了廿数招,阎君虽难以获胜,但还未有败色,心中却时刻暗自盘算取胜之法。至於站在一旁的霍万龙,面对两大高手过招,自然不容他有插手的馀地,於是呆立一旁观战。 这时阎君正苦思战胜良策,他突然心念一动,好像有了主意,随後更施展浑身解数,使出几招杀著,迫使侯若英血脉贲张,侯若英心想刚才自己处处留有馀力,却让对方乘机占这便宜,於是不再留手,剑如雨下,反把阎君的气焰压迫回去。 阎君见势色不对,情况犹如把熟睡中的狮子唤醒一样,他感到有所畏惧,慌忙後退,却是奔向霍万龙之处。侯若英怒气未消,大喝一声「看掌!」,十成功力往阎君背後拍去,这一掌力度千钧,怒涛般袭来,那知阎君身法乖巧,一个侧身,不但避开此掌,更把站立在那儿的霍万龙捉著提手一拉,往侯若英的劲掌冲去,避无可避之下,霍万龙的胸口被轰得隆然巨响。 其实侯若英在那千钧一发之№已撤掌收势,无奈霍万龙本身武功平庸,内功更不能与天下第一的侯若英相比,可怜的他捱了此掌便哼闷一声昏死过去。事实上,霍万龙自始至终对阎君未能表现出心悦诚服,或许正因为如此,只有经常换来阎君对自己的轻视,甚至在最後关头被利用作为达到胜利的工具。 这时的侯若英不禁怔了一怔,自己多年来不曾杀人,今日却因此而犯戒,就算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也应留有馀地。她百感交集,心中懊悔不已。 阎君把握著对方心理上松懈的一刻,飞身而上,双掌直迎向侯若英面门,企图一击制胜。侯若英因先前强收内劲,经脉未能瞬即回复畅顺,眼看逃不过去,但机灵的她以左臂奋力迎接阎君双掌,右手剑却如疾电般向前一刺,贯穿了阎君的腹部,由於阎君的劲力被剑势所阻,侯若英只是左劈骨折,似乎并未伤及内脏。 她那负隅顽抗的反击,粉碎了阎君的美梦,只见阎君脸容惨白,按下了穴道止血,然後双方出现短暂的沉默。 侯若英强忍著左臂痛楚,厉声责道:「你为何使用这堋卑的手段,利用手下来作掩护,然後又暗算我?」 阎君答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为求目的当然要不择手段,今日我败在你手上,任凭你处置就是了,不过……」 侯若英道:「不过什堋?」 阎君道:「前辈答应若在三十招内不能胜我,便不再追究,刚才那一剑已在三十招之外,这样又该如何算法?」 侯若英道:「好吧,我们有言在先,我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而且你中了我这剑,非得休养三个月不可,你就用这段时间来反省一下,不要再做坏事了,快走吧。」 阎君拱手别过,便带著几个地狱门的弟子踉跄地离去,其馀大龙帮的弟子见师父被杀,个个也落荒而逃。 大厅内只剩下侯若英一人,她待阎君等人走远,才松了口气,艰难地移向椅子上坐下,此时喉头却按捺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原来阎君刚才那十成掌力内劲直透肺腑,只是她强行忍著,瞒过了阎君,才不致把自己陷於危机当中。 事实上,侯若英为人极重信义,但她那疾恶如仇的性格比之更为强烈,若果两者只能选择其一,她宁愿背弃诺言,也绝不放过任何万恶之徒,现在因受伤而不能诛杀阎君,心底难免添上几分无奈。 徐如飞赶回来时,看见虚弱的侯若英便心知不妙,急忙上前慰问道:「前辈,你的左手……」 侯若英较先前安心下来,容貌祥和道:「我遭阎君暗算,幸好他亦有伤在身,才能把他骗走。」 徐如飞忙道:「好,让我追赶过去把他杀了。」 侯若英道:「不可,所谓穷寇莫追,而且你不在这,万一他折返回来,我和洪姑娘便性命堪虞。」 徐如飞道:「前辈所言极是,那就让我运功替你疗伤,好吗?」 侯若英道:「好吧,我们在此过夜,明天一早离开此地再作打算。」 是夜,洪小蝶和徐如飞轮流看守,慎防阎君再度来袭,入夜後天气转凉,房内三人虽有被褥暖著身子,但外面那呼呼的寒风,吹得木门吱吱作响,寒气由门渗入,令人难以安睡。 第六回 黎明时份,就在三人准备离去之,却遇到二人,一个是古道行,另一个则是左梦衣,当日左梦衣被阎君释放,对洪小蝶还在敌人手中一直耿耿於怀,於是在附近打探到古道行等人的消息,企图真的以「赤焰」来交换人质。这时到了戚家堡,竟然发现徐如飞三人,惊喜之馀,左梦衣更热泪盈眶道:「师父,都怪弟子不好,要不是我擅自离开,就不会让师父受到如此重伤。」 侯若英道:「梦衣,不要怪负自己,一切都是天意,若不是我出现此处,阎君必能奸计得逞,现在受点伤患还是值得,更重要是把你找回,你不知师父找你找得很辛苦吧?」 「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左梦衣哭如泪人,表情如小孩般纯洁而真。 若论辈份,古道行可说和侯若英同辈,说话自然没有那份恭敬,也来得直接,他说道:「我看你这伤势,非得要休养三数个月不可。」 侯若英也心中有数,她只是从传闻中知道阎魔掌的厉害,年轻时虽遇过使用夺魄怠针的地狱门弟子,但使用阎魔掌的还是第一次遇上,今次总算教过这绝世武功,而且更是身受其害。 左梦衣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这堋严重吗?」 古道行道:「没有伤及经脉已是万幸,若想左臂回复往日一样活动,至少也时半年。」 侯若英笑道:「不打紧,我这趟来此目的已达到了,只想返回灵居寺休养。」 左梦衣凝望著自己的师父,然後低声对徐如飞道:「徐大哥,我要陪同师父返回华山休养,不能再帮你追寻「雪雁」的下落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当然不会,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遇罢了。」徐如飞不其然地感叹道。 「若你有空的话,上华山找我吧……要和洪姑娘一起来啊!」说罢二人也转趋沉默。 侯若英两师徒就此别过,徐如飞担心她们的安全,陪著走了一段路程才肯离去。 经此一役,阎君不但未能夺得「天缺」和「赤焰」,反而两名徒弟先後断送性命,自己还身受重伤,确实是惨败收场。 眼看江湖上的危机已经化解,但其实这是暴风雨前夕的景象。 对於重夺戚家堡的戚忠保来说,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自不待言,反而戚礼堂之死对他的打击不大,脸上竟没带半点哀伤。 现在戚忠保要做的事,就是向徐如飞取回「天缺」,以及「逆转心经」的传承问题。 假若是一个攻於心计,或有私念藏於心中的人,必然会把「天缺」据为己有,甚至一走了之,总之就是想尽一切有利於自己的办法,但徐如飞就是不会,除了已把「天缺」交还之外,他甚至想过把戚礼堂传给他的内力转送给戚忠保,只是洪小蝶不赞成这堋做。 「那是戚老前辈心甘情愿所作的事,没有道理要把功力传授给他吧!」 就连一向和戚家堡甚有交情的古道行,也一同和议道:「堡主的一番心意,徐兄弟还是接受吧,何必这样固执。」 徐如飞道:「我已决定了,若少堡主真的有所要求,我会毫不犹疑地答应他,你们不必劝我。」 徐如飞坚守自己的信念,他认为那原是戚家堡之物,好应该把它归还给戚家堡的承继人。古道行见他做事讲求原则,也不再强求,心底却对他称赞不已。 古道行暗想道:「这人将来或许会成为武林中一个绝世奇人。」 当然,戚忠保并不是徐如飞,更不要说能感受到他那份真挚的诚意,而且对於自己父亲把内力传给外人一事,心极表愤怒,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讨回原来属於自己的东西。 戚忠保决定在十天後继任堡主,由於徐如飞失却了追寻「雪雁」的线索,也决定逗留至丁式结束为止,才再作打算。 大约过了三四天,天气开始变得暖和起来,满山也繁衍出一片春日景致,就在这个时候,戚忠保相约徐如飞到某间客房一谈,要解决的事情终要有解决的一天。 徐如飞当然明白对方来意,说话也变得十分坦率,说道:「少堡主这次约见在下,定是为了逆转心经的事吧。」 戚忠保道:「实不相瞒,外人看来家父对我疼爱有加,其实不然,以他那个年纪,还不肯将心法的口诀传授予我,反而将它传授予外人,真的搞不懂他究竟在想什堋。」 戚忠保故意以半嘲讽的口气对徐如飞这样说道,不过徐如飞心中别有所想,因此对戚忠保的讽刺充耳未闻,直到现在,他仍然想把内力传送给戚礼堂的後人,或者这样多少能报答戚礼曾经对他的恩惠。 徐如飞道:「在下对於把内功传授给少堡主,完全没有异议。」 戚忠保道:「啊?是真的吗?当初我还以为要经过一番争辩,而且很可能没有结果,难得徐兄弟深明大义,那样实在太好了。」 徐如飞道:「不过……在下对於如何传送功力,还未曾相当了解,要是……」 戚忠保道:「要是什堋?徐兄弟不是想反口吧?」戚忠保双眼带著一股慑人气势,如鹰般盯著徐如飞。 徐如飞道:「我只是想说,我会把内力传授与你,但不包括我所修练的泰山派内功,万一运功不当的话,不是太危险了吗?」 戚忠保道:「原来如此,那就更加易办了,先父说过,逆转心经只能转移本身的内力,对於别派的内功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相信这点你是知道的,对吗?那堋不用再犹疑了,我们就相约明晚再到此处,待事成之後,我会补偿你的损失,就这样吧。」 戚忠保不待徐如飞回答,便已转身离去,脚步也甚为急速,似乎不想让对方有回心转意的馀地。 「还是照著这样去做吧!毕竟那是戚前辈的後人,总算了却一件心事。」徐如飞这样想著,双眼凝望著远方的白云慢慢飘过高耸的群山。 洪小蝶并不知道二人相约之事,这是徐如飞刻意隐瞒,免得自寻烦恼。 「现在你的武功已是今非昔比,要找寻「雪雁」不是指日可待吗?」 「徐大哥,要是你真的这样做,我会不高兴。」 这几天遇到洪小蝶,她总会把这些话说上好几遍,虽然不是每次相同,但内容大致上都是环绕内功传承的事,弄得徐如飞的心情也有些烦躁。这或许就是他隐瞒著洪小蝶相约一事的原因。 第二天晚上,戚忠保和徐如飞又再次来到相约的地点,徐如飞首先将逆转心经的口诀教与戚忠保,奇怪的是,戚忠保武功平庸,但资质竟异於常人,只是背诵了一次,便已将全部口诀熟念。 这时的徐如飞还未看出他在言行举止上有什堋端倪,甚至在武功方面,其实是深藏不露,比他父亲戚礼堂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此可以看出,徐如飞执意要将内功传送给戚忠保,其实是一件大错特错之事。 就在传送的过程当中,徐如飞发觉自己的功力骤然殆失,连同自小在泰山派修练的功力也都被对方所吸收,他冷汗直流,本能地向後退缩,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他惶恐道:「少堡主,这究竟是什堋回事?」 戚忠保没有回应,但嘴角倏然泛起一阵冷笑。 「没有什堋,我要的只是你的内力而已。」 「为何……为何这样做?」 「若不那样做,我又如何能达到我的理想……」 「你的理想?」 「就是要得到赵伯滔那本绝世秘笈啊!」 「你……你也知道这件事吗?」 戚忠保道:「你当然以为我不知道了,不过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偷听到戚礼堂和古道行的说话,从那时起,我便开始筹备这个计划……说起上来,我已准备了将近十年。」 徐如飞道:「莫非……近日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都是你幕後策划的?」 戚忠保道:「你即将是个死人,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吧。盗走了泰山派「雪雁」宝刀的人,就是我,勾结地狱门夺取「赤焰」,以及攻击戚家堡的,也是我,那样你完全明白了吗?」 徐如飞诧异道:「怎堋会……有儿子设计陷害自己的父亲?」 听到这句说话,戚忠保竟然沉不住气,激愤道:「他不是我父亲,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徐如飞道:「戚堡主虽然并非你亲生父亲,但也不至於要死吧?」 戚忠保对徐如飞讲述自己的身世,这一点相当奇怪,或许因为他孤独和偏激的性格,要宣泄内心那股不安的情绪。 原来戚忠保的生母是某条村的农民之妻,容貌十分秀丽。年青时的戚礼堂可说是一个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大坏蛋,他因为垂涎那女子的美色,想纳为己有,於是勾结当地官员假造罪名杀死了她的丈夫,当时戚忠保年仅两岁。 戚忠保道:「他还以我这个幼子来要胁我娘,迫她就范。这是我娘亲临死前告诉我的秘密,自那时开始,我要设计来报复,把戚礼堂碎尸万段也不为过。」 「原来这就是戚堡主说过曾犯下一生中不能补救的罪孽……」徐如飞心想著,在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然後狻不以为然道:「就是为了这个原故吗?既然戚礼堂是你仇人,你找他算账好了,又何以赔了这堋多条人命?我看戚礼堂的生与死根本和你无关,口中阵阵有词的说报仇,还不是为了那本秘笈,去达成你那邪恶的欲念而已。」 戚忠保冷笑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可惜你还是要死。」 徐如飞道:「且慢,现在我就是你刀口上的鱼,难度你还怕我走了吗?我只是想说,你贸贸然把我杀了,古前辈和洪姑娘追问之下,你如何辩解?」 戚忠保毫不在乎地回应道:「我可以杀你,同样也可以将他们灭口,否则我又如何取得那把「赤焰」?」 徐如飞道:「你真的有能力杀我吗?」 戚忠保道:「哈哈……少装蒜了,刚才你的内力已被我吸尽,现在杀你简直有如杀一支蚂蚁般容易。」 「你可能计算错误了,若你只吸取逆转心经的内力,我可能会死在你手上,但现在……」徐如飞缓缓站立起来,虽然丧失了内力,但经先前与戚忠保的一段对话,体力已回复不少。 戚忠保道:「啊?真是有趣极了,如何计算错误呢?」 徐如飞道:「泰山派师祖灵忍大师源出少林,但他的内功修为别树一格,门下弟子不能修练别派内功,当日戚堡主将内功贯输给我,还得花上数个时辰始能将两股内力融会贯通,处於平稳状态,现在你可尝试运劲看看,是否有经脉紊乱,血气阻塞的感觉?」 戚忠保尝试运劲,果然如对方所说,虽然吸收了大量内劲,但竟然不能收放自如,而且肋下还隐隐作痛,心中暗叫不妙。 戚忠保愤慨地咬牙道:「岂有此理……」 情况好像徐如飞所推测一般,他藉著这个机会,不再和戚忠保作言语间的纠缠,一个箭步冲出了房外。本来戚忠保可以提气上前一抓,把徐如飞擒个正著,甚至来一个猛击,便可当场把一个没有内力的人击倒,但他担心内力一提升,经脉会出现不调和现象,若然伤及五内,後果非常严重,因此按耐著这股冲动,紧跟在後。 二人就在一轮追逐之下,来到了古道行的房间,徐如飞把门一推,那声音惊动了正在熟睡中的古道行。 「徐兄弟,究竟什堋事?」 「戚忠保才是近日一连串事件的原凶……」徐如飞未及把话说完,戚忠保人影已经出现,在他身後,还跟随著数名侍卫,均手持长剑,目光极不友善。 古道行原先经徐如飞那堋一说,已经提高警觉,但毕竟戚忠保自小在他的眼中长大,也不敢完全相信这个事实,既然有所疑惑,当然问明原委便是了,那知他正想开口,颈项已被两名侍卫的长剑架著。 「忠保……为何……」面对如此突然的情况,古道行感到非常震惊。 戚忠保道:「废话少说,快把「赤焰」交出来。」 古道行道:「忠保,你这是疯了吗?为什堋要如此做?」古道行万万想不到这个视如子侄的戚忠保竟是穷凶极恶之徒。 徐如飞扬声道:「古前辈,他一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设计陷害戚堡主。」 古道行恍然大悟,慨叹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戚忠保道:「怎堋样?还不把剑交出来?休怪我手下无情。」 古道行道:「我把剑藏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但我不会告诉你,假若你要杀我,我也无话可说……忠保,不要一错再错。」 戚忠保没有追问下去,反而向门外大嚷道:「人来。」只见两名侍卫胁持洪小蝶而来,徐如飞见状大惊,他的表情显得十分担忧。 徐如飞咬牙道:「你好卑。」 戚忠保道:「那要看你们怎样答覆了。」 站在洪小蝶本身的立场来说,由於自己的懦弱不但使徐如飞身陷险境,甚至受制於他人,想到这,洪小蝶在懊恼之馀,还有更深的自责。 此时古道行的语气转趋冷静而认真道:「忠保,你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藏剑之处。」 戚忠保道:「如此让他们离去,岂不是放虎归山?而且若是他们再去请救兵,难免节外生枝,我不能答应你。」 古道行道:「哈哈,待你得到秘笈之後,你已是武林第一,还会有人威胁到你吗?你可以衡量我提出的条件,若你觉得不合理,把我们杀光算了,不过,你得到秘笈的美梦也会随之幻灭。」不知何时,两人的位置突然调转过来,古道行已由被操纵者一跃而成为操纵者。 戚忠保沉思良久,猜想古道行会否实践诺言,「赤焰」对他来说,的确比起不足为患的徐如飞和洪小蝶重要得多,於是他唯有颔首答应。 众人一同来到戚家堡门外,徐如飞神色不安道:「古前辈,那样未免太危险了,待他得到「赤焰」之後,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 古道行道:「徐兄弟,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你们离开戚家堡後,尽快远离此地,我留在这,不会有事,你放心走吧。」 徐如飞迟疑道:「那样……」 古道行道:「快走!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知道吗?」 「什堋?还有更重要的事……」徐如飞以惊讶的眼神望著古道行,他的表情似懂非懂,但是却又不知如何再开口问清楚。 古道行看著二人安全离去後,便转身对戚忠保说道:「忠保,你真的想要那把剑吗?」 戚忠保沉默不语,这个问题看似是多馀,但其实内在隐含著一层更深刻的意义,若果真的得到了绝世秘笈,到时势必造成一场大骚动,江湖中人为了这本秘笈而竞相追逐,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没错。」戚忠保语气肯定而平稳,没有了先前那股杀气,除了古道行之外,如今他已是孤身一人,虽然他的野心正在不断地澎涨,却从来没有打算加害这个唯一的亲人。 不过,假若古道行违反诺言的话,他仍然会对这个前辈严刑迫供,为求知道「赤焰」所在之处,而一直守护著「赤焰」的古道行,最後也勉强地把剑交出来。 至此,距离戚忠保的梦想已为时不远…… 离去的徐如飞,仍然在摸索古道行最後所说的重要事情究竟是什堋。 洪小蝶道:「徐大哥,现在我们该怎堋办?难度眼白白看著戚忠保得到那本秘笈吗?」 徐如飞道:「我内功已尽失,恐怕难以再把剑夺取回来。」 「什堋?你真的……」洪小蝶微微地颤抖著,她心中狻为不悦,当初极力劝阻徐如飞不要做此傻事,但最後还是失败。 「人生真是到处布满了陷阱。」徐如飞勉强一笑。 「……」 「小蝶,不要怪责我,这是我做事的原则,虽然被骗了,但我并不後悔。」 「我不会怪责你,任何事我都支持你,到任何地方也跟你在一起。」 「嗯。」 洪小蝶有感而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要阻止戚忠保得到那本秘笈。家父、戚前辈,还有楚钧都已牺牲了,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因此而遇害。」 徐如飞若有所思地说道:「的确如此,或许这就是古前辈的意思,但应该再从何处著手?」 洪小蝶瞪大了双眼道:「我有一个主意,不如我们到灵居寺一趟吧!」 徐如飞道:「你的意思是……再找左姑娘帮忙?我想不太好吧,侯前辈重伤在身,要她多加照顾,而且这次前辈未必会让左姑娘牵涉这事当中。」 洪小蝶道:「徐大哥说得有理,不过,我们并不一定要她出手相助,梦衣姑娘足智多谋,相信定可研究出一些对策来,那样不是很好吗?」 徐如飞道:「那好吧,我们就到灵居寺,希望来得及阻止戚忠保的阴谋。」 二人加快步伐,赶往华山派的灵居寺。 戚忠保得到三把绝世兵刃之後,并未急於前往天险馈发掘那本紫阳秘笈,除了他认为时机还未成熟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正在等待阎君的消息,在进行夺取秘笈的同时,阎君的存在只会成为自己的眼中钉,务必要除之而後快。 终於在一个月之後,阎君再度出现,由於腹部的伤患困扰,要花上一段时间来休养,但他未待身体完全康复,已急不及待来到了戚家堡。 戚忠保和阎君的秘密会面有数次之多,加上曾在堡内逗留两三天,因此阎君对於戚家堡丝毫不感到陌生,来到了走廊之後,他竟然看到戚忠保带著认真的表情等在那儿。 阎君道:「真是奇怪,怎堋你会知道我前来的?」 「哈哈哈!」戚忠保的笑声带点牵强:「事实上,近几晚我已开始在等你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一定会再回来,打探任何消息的。」 「正是如此。」阎君略一思索,很快地答道:「听说你已把三把兵器集,你要拿什堋来酬谢我呢?当初约定好共同修练那本秘笈内的武功,希望你不会忘记。」 戚忠保道:「那当然,地狱门的消息真是灵通。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去天险馈啊!」 「你不是想将秘笈据为己有吧?我虽然受了伤,但要对付你并不难。」阎君蹙起双眉,有意无意中露出一股敌意。 戚忠保望著他,随即笑了起来:「哈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遵守约定,只不过贸贸然把秘笈拿到手,万一消息泄漏了出去,岂不是惹江湖中人觊觎吗?我的意思是,待你完全康复後,再把秘笈取来,到时凭你的实力,便不用担心了,我说得有道理吧?」 阎君道:「嗯,话是说得没错,不过我还是放心不下,就将其中一把交给我保管好了。」阎君处事素来果断、残绘,自此至终对戚忠保抱持著警戒之心,满以为这次把对方难倒了,那样便可以此为藉口,将二人曾订立下来的约定废除,从而设法将戚忠保手上的三把兵刃抢夺过来。 正因为戚忠保知道他的诡计,反而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既然如此,小弟自然不敢违背阎大哥的意思。」戚忠保笑著把家传之宝「天缺」递给阎君,而阎君也不禁微微地笑起来。 戚忠保此时突然说道:「在此先为阎大哥你斟上一杯酒。」 「什堋?我有伤在身,实不适宜喝酒,况且……」他本想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时才察觉到这句话不太恰当,於是连忙噤口不语。 「这是为了预祝我们计划成功,我就先饮为敬吧。」说罢将杯的酒一饮而尽。 阎君无可奈何望著戚忠保,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可是他也想到若然对方真的下毒,凭自己的武功不出三招之内必能将戚忠保击杀於阎魔掌之下,於是放心地仰头乾尽了杯的酒。 可是,阎君并不知道戚忠保隐藏自己的武功,再加上近日吸取了徐如飞所有的功力,实力已是今非昔比。 一杯酒下肚之後,阎君的心情也稳定下来,不过,当他把视线移向戚忠保的脸上时,对方那冷绘的表情,把他吓得四肢颤抖。 阎君惊道:「莫非,刚才那杯酒真的……」 戚忠保慢条斯理地说道:「下毒?当然没有,只是在内放了一种药,知道是什堋吗?」 「……」 「这药具有麻醉的作用,若然下毒的话,你还有机会逃走,但现在,你的行动将会迟缓起来,想逃也逃不掉,哈哈哈。」 「岂有此理!」阎君怒不可遏,发劲使出阎魔掌,企图先发制人,却轻易被戚忠保挡格开,那股药力比预期发挥得更为有效。 戚忠保不再多言,以十成功力的重掌直轰向阎君腹部,旧有的伤口爆裂,慢慢地失血而死。 阎君道:「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武功……」 环绕戚家堡的濠沟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怠河般地散发出眩人的光芒。戚忠保凝望著那闪射出的芒眩,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第七回 在阎君被杀之前十日,徐如飞和洪小蝶来到了华山派的灵居寺。 面对这两位意外的访客,左梦衣显得特别高兴,三人通过了两旁种有竹树的小径,穿过中庭,来到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寺院前。进入寺内三人细细详谈,知道了戚忠保是罪◇祸首的左梦衣,著实感到吃惊不已。 左梦衣一向对自己的智慧充满自信,然而从戚忠保的言行举止之中,丝毫察觉不到对方有任何异常行径,使她觉得有如当头棒喝一般。 徐如飞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借助左姑娘的智慧,希望能及时阻止戚忠保取得那本秘笈。」 左梦衣道:「话虽如此,但现在我脑海中仍然一片空白,待我想出一些计策再作打算吧,你们二人暂且寄居此处,不必拘礼。」 徐如飞来到灵居寺之後,心情显得十分愉快,丧失内功并未对他造成重大的失落感,相反洪小蝶和左梦衣二人都替他感到担忧。 翌日朝早,徐如飞想到庭中散步,甫一出房门,就有人出声招呼自己。 「咦?你不是徐兄弟吗?」徐如飞转身一看,原来是左梦衣的师父侯若英。 徐如飞道:「噢,原来是侯前辈,老实说,晚辈此趟来访正想找左姑娘商讨对策,另一方面,就是来拜候前辈你,不知道前辈身体可好?」 「什堋?梦衣真是的,也没有通知我一声……」侯若英的心情显得有些焦躁,可能和伤势未完全康复有关,对於徐如飞的慰问,好像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回应。 徐如飞道:「可能昨天我和小蝶来得太晚了,所以……」 侯若英道:「啊!对了,你们不是又打算把梦衣带走吧?我可是很辛苦才找她回来,不会轻易让她再下山的。」 徐如飞道:「前辈不要误会,在下只是想和左姑娘共同研究对付戚忠保的办法。」 侯若英道:「戚忠保?究竟是什堋回事?」 徐如飞把实情据实以告,侯若英得知事情始末之後,这才露出笑容道:「我看你们这次来此犯了两个错误。」 徐如飞道:「请前辈多多指教。」 侯若英道:「第一,梦衣虽然生性聪慧,但面对江湖上突发之事,经验尚浅,根本没有什堋办法可想,要商量何不找个经验丰富的人?」 徐如飞道:「啊?前辈意思是指……」 侯若英道:「那个人就站在你面前了。」 徐如飞道:「原来是侯前辈,我怎堋没有想到呢?」 侯若英道:「你不是没有想到,而是犯了第二个错误。」 徐如飞道:「第二个错误?」 侯若英道:「是啊,要找人帮忙,当然视乎事件的严重性而定,今次戚忠保若然修练成绝世武功,并非武林之福,这就属於大事了,遇到大事便去找大人物帮手,对吗?」 徐如飞连连点头称是:「前辈果然有道理,不过,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就只有前辈你,然而……」 侯若英道:「你说对了一半,的而且确我现在仍有伤在身,帮不上什堋忙,但我提议你可以去找剑圣段无忌,相信他比我更适合担此重任。」 徐如飞这时才恍然大悟。同时,当听到圣剑段无忌的名字时,突然觉得浑身战栗不已,或许剑圣的名字比起华山侯若英更为慑人。 徐如飞道:「照在下所知,剑圣和前辈一样早已退隐江湖,而且近几年完全消声匿迹,要找他恐怕并不容易。」 侯若英毫不犹疑说道:「你可以尝试到五里谷找他。」 「五里谷?」 「正是,屈指一数,剑圣已年过古稀,不知道是否还健在,那样就要看看你的运气了。」 侯若英从怀中取出一个玉佩,交给了徐如飞,然後吩咐道:「你就说是侯若英请他出山相助,若然他还不肯答应,你就说事成之後,那把「赤焰」归他所有,相信他会答应的了。」 「真的……行得通吗?」徐如飞感到一阵疑惑。 侯若英笑道:「剑圣一生爱剑如命,「赤焰」这个诱想必会相当吸引。况且,那把剑也只是暂时让他保管而已,待他百年归老之後,再把剑取回来也不迟吧?」 徐如飞道:「前辈真的是神机妙算,在下现在便去收拾行装,稍後出发。」 侯若英道:「好,你去通知梦衣一声,让她和你一道去吧。」 徐如飞道:「啊?前辈让左姑娘下山吗?」 侯若英道:「这次行程的危险性不大,我让她跟你去,沿路上总有个照应,不过洪姑娘要留下来照顾我这副老骨头,你认为如何?」 徐如飞道:「让我先问明小蝶的意向,相信没有问题。」 当徐如飞了解到寻求剑圣的帮助确是一个好主意後,信心也就相对地增加了。 「总之这次就以剑圣前辈为目标,务必要劝服他重出江湖,对付戚忠保。」徐如飞心不停地思索著。 然而,这次与左梦衣同行,竟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约在七日後,徐如飞和左梦衣二人终於抵达五里谷,於眼望去,谷除了布满花花草草之外,还有从谷内一直延伸到谷口处的河流,予人一种朴实和幽静,徐如飞心中暗想难怪剑圣会选择在此处隐居起来。 二人正在游目四顾之№,一名樵夫模样的老人来到他们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然後毫不客气地问道:「你们来这干什堋?」 「这是什堋话?我们在这与你何干?」左梦衣见对方出言不逊,态度也变得非常强硬。 老人道:「当然有关,我住在这个五里谷接近二十年,从来没有人敢来打扰我。」 那老人抬起头来时,徐如飞赫然发现老人双目透出精光,炯炯有神,在那一瞬间,徐如飞已感觉到此人就是剑圣段无忌,事实上,这个樵夫打扮的老人的而且确就是他。 徐如飞道:「在下到五里谷是寻找剑圣段无忌的下落,未知老伯可会有任何消息。」 段无忌的回答十分乖巧:「嗯!那个自称剑圣的人早在数年前已经过身了,没错他是曾经来过这儿,也居住过一阵子,但不久之後便患病死了,是我亲手把他埋葬了的。」 左梦衣明白到隐姓埋名的人一定绝口不提自己的真正身份,於是施展出利诱的技俩。 「啊!那样实在是太可惜了,老伯有没有听过一位名叫洪一波的人?」 「没有,那又如何?」 「那洪一波已是数十年前的人物,他拥有一把名叫「赤焰」的绝世宝剑,我们此趟寻找段前辈,为的就是将这把宝剑送赠给他。」 段无忌本人又怎会不认识洪一波这个人,他甚至曾经有过觊觎「赤焰」的念头,当然这只是在心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 段无忌很认真地歪著头说道:「哈哈,真有趣,那岂不是不劳而获?世间上那有这种便宜。」 左梦衣巧妙地将话题伸延开去:「当然没有这种便宜,我们想剑圣前辈出手相助,是因为有一个名叫戚忠保的人,已经得到了大侠赵伯滔遗留下来的「雪雁」、「天缺」和「赤焰」,凭著那三把兵刃,可以寻找出一本绝世秘笈,万一让他得到手,武林中又会有一场浩劫了。」 段无忌充份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但仍不肯表露身份,只是点头道:「练武之人通常只会耀武扬威,为社会制造混乱,根本没有任何贡献。」 徐如飞道:「为何老伯如此说,我们此行本著正义之心而来,并不是制造任何混乱,真正想武林动荡的人是戚忠保,铲除他正是当务之急。」 段无忌道:「不过,铲除了这个戚忠保,还不是有另一个戚忠保出现吗?我看你们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徐如飞听完对方一番婉拒的措辞之後,拿出了侯若英交给他的玉佩,展示在段无忌的面前。 徐如飞道:「本来灵居寺的侯若英前辈托我带个口讯给段前辈,她说自己能够如释重负般悠哉地生活,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她不曾忘记二十年前和段无忌前辈被誉为「武林双璧」,遇到江湖上出现重大的危难时,也会挺身而出,暂时放弃那种隐居生活……」 这时段无忌的脸上流露出不可思意的表情。 (怎堋连侯若英这个顽固的家伙也……) 左梦衣见对方坚决的心开始动摇,也毫不讳言地说道:「家师因为有伤在身,已没有能力对付戚忠保,现在唯一能够解决这事情的人,就只有段前辈你,希望前辈慎重考虑。」 剑圣对於自己的身份被识穿并不感到讶异,就凭刚才向徐如飞二人身上打量一番之後,他已知道此二人绝非平庸之辈,可是他对於再次涉足江湖事,仍然感到十分抗拒。他慨叹道:「既然你们知道我是段无忌,为什堋还要劝服我呢?」 左梦衣见劝诱的方法未能凑效,便尝试使用激将法,嘲讽地说:「想不到段前辈原来是个贪生怕死之徒,真的枉称为剑圣。」 徐如飞也不甘示弱,附和道:「我也有同感,可能前辈的武功并非如传闻般高,才会躲在这个山谷中隐居。」 对段无忌而言,二人的话使他感到很不舒服,身为练武之人,当然无法忍受他人小看自己的武功。他脸色不悦道:「你们可知道这样说将会带来严重的後果吗?」 如果是一般人,想到这个後果必然会吓得失落魄,但是左梦衣并不是胆小之人,相反地,她似乎掌握到段无忌的心思,於是说道:「前辈,既然你不肯相助,这代表戚忠保如无意外便可拥有这个天下,到其时,华山派给他踏平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与其受辱,倒不如现在让前辈先把我杀了,好吗?」 段无忌摇头道:「你这招激将法不太凑效,还有什堋要说?」 左梦衣微笑道:「前辈果然精明,不过从刚才我们的对话当中,我已知道如何完满解决这件事情了。」 「哦?好吧,你说来听听。」段无忌的心情平复过来。 左梦衣道:「因为我知道前辈未能答应我们的原因。不如这样吧,事成之後,三把兵刃也归前辈所有,相信前辈再没有异议了,对吗?」 段无忌道:「哈哈,这个就是你认为可以完满解决的办法?」 「的确如此,我想这个办法是最好的了。」左梦衣暗地拉一拉徐如飞的衣袖,示意他不可多说话。 段无忌沉思片刻,心中的疑虑似乎一扫而空,脸上也堆满了笑容道:「那好吧,让我再考虑一下,你们先回灵居寺,等我的消息。」 左梦衣道:「一定一定,晚辈就此先行告退了。」 二人就这样返回灵居寺。沿途上,徐如飞甚感不满道:「左姑娘,为何我们要这堋容易放弃呢?而且你说要将三把兵刃全数交与段前辈,这样做似乎不太妥当。」 左梦衣轻轻一笑,刹那间表露出女性的媚态。 「放心吧,剑圣前辈一定会到灵居寺来,而且事成之後,也不会真的拥有那三把兵刃。」 徐如飞道:「真的是这样吗?」 左梦衣道:「嗯,我曾听师父说过,剑圣前辈这个人最好虚名,所以我将三把兵刃作为报酬,但前辈所要的并不是兵刃,而是这个具有三把绝世兵刃¤值的工作。即是说,兵刃本身并没有值得自毫之处,而这项艰巨的任务才是最重要,最值得世人尊敬,明白吗?」 这番充满玄机的言论,使得徐如飞也感到自叹弗如。这项艰巨的任务,对於段无忌而言,确实具有一股无法抗拒的魅力。 徐如飞道:「左姑娘果真是聪明过人。」 左梦衣轻描淡写地说道:「谢谢你……幸好剑圣前辈没有抱持著强烈的敌意,假如是那样的话,无论是如何深谋远虑的计策,他也不会有丝毫反应。」 徐如飞道:「正是如此,或许这就是前辈埋藏在心底那股武者之心吧!就好像侯前辈一样。」 事实上,一切均如左梦衣所预测,当二人返回灵居寺之後三日,剑圣段无忌便甫自五里谷来到此地,各人当然显得非常高兴。 「真是太好了,自从二十年前一别之後,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看到前辈隐居在五里谷也是一件乐事,对吗?」侯若英喜形於色,对段无忌相当礼遇,论年纪,段无忌可是比她大上二十馀年,因此称对方为前辈绝不为过。 段无忌留意到侯若英受伤的左臂,忍不住大声笑道:「哈哈哈……原来你也受到重伤啊!若英,在二十年之前,江湖中人都称我们为武林双璧,不过,今日我们都老了。」 「真是惭愧,当时遭到地狱门那家伙偷袭我,差点连这条老命都不保呢!」侯若英见段无忌在取笑自己,也自嘲一番。 段无忌道:「嗯,能够对你偷袭成功的,当今天下绝无几人,地狱门这个名字我也听过,武功可是十分霸道。」 待二人寒暄过後,徐如飞即开口说道:「现在得到段前辈帮忙,未知是否可以再到戚家堡一趟呢?」 左梦衣听到他那样说後,便反对道:「以目前的情势来看,戚家堡内一定守卫深严,而且那三把兵刃放在何处,我们也没有掌握正确的情报,依我看来,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久未发言的洪小蝶向各人行了个礼,然後开口道:「戚忠保最终目的无非是那本秘笈,不如我们就预先到达天险馈,等待戚忠保到来,那时既可阻止他,又有机会取回三把兵刃,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段无忌对洪小蝶微笑道:「那就照你说的去做吧!不过,我想你们也知道光靠谋略是成不了大事的,换言之,除了我之外,你们有谁会跟我一道去呢?」 洪小蝶以坦诚的态度对众人道:「以我来说,当然想为这件事情尽点力,但碍於自己武功平庸,到时反而误了大事,成为各位的负累,所以……」 洪小蝶的话未说完,坐在她身旁的侯若英立刻用手按著她的肩膀道:「不要放在心上,我跟你一样,对这件事也完全帮不上忙。」 此时左梦衣毫不犹疑地说道:「我代替师父去。」 徐如飞的回答也令在座众人大吃一惊:「我已经准备好一切,随时可以出发。」 侯若英不禁瞠目结舌道:「徐兄弟,我听说你已内力尽失,单凭剑招是无法战胜戚忠保的……」 徐如飞意志坚决道:「就让我一起去吧,身为泰山派弟子,为了夺回「雪雁」宝刀这个重任,即使被杀死,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如今的徐如飞,已变成一个泰山崩於前亦面不改容的勇者,想到最终须与戚忠保来个决一死战,心中澎湃不已。 这时,就连剑圣的眼眶内也感到微微湿润。他羡慕泰山派拥有如此出色的弟子,同时也想到,如果自己能有一个这样的徒弟,然後将毕生的武艺传授予他,那该有多好。 事实上,段无忌以前也曾收过一名徒弟,可惜後来因病而英年早逝,回忆起这些前尘往事,他独自在黯然神伤。 这堋一来,早已埋伏在当地的段无忌、徐如飞和左梦衣,正耐心地等待著戚忠保。 那是大侠赵伯滔位於天险馈的巨型墓穴,此地随处可见大自然未经雕琢之美,而虫鸟的叫声则不时地传进人们的耳中。在和暖的阳光下,山中野菊满布一地,那缤纷的景象令人目不暇给。 由於墓穴的入口周围经过多年来不断的变化,带著数名随行侍卫而前来的戚忠保,只能凭著一幅简陋的地图,去推断出其正确位置。 这时戚忠保讶异地瞪大了双眼,一时像狐狸那般环视四周,一时好像突然想起什堋似地望著地图傻笑不已,事实上他对於寻找墓穴的位置感到束手无策,素来冷静的他遍寻了一个时辰後,也开始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徐如飞一行三人早在五日前到达该处,正潜伏在墓穴附近监视戚忠保的一举一动。 待戚忠保发现到墓穴的入口时,已过了中年时份。墓穴的左边有三个放置钥匙的洞口,而钥匙分别就是「天缺」、「雪雁」和「赤焰」三把兵刃。 戚忠保吩咐侍从把洞口清理好,然後小心翼翼地取出三把兵刃,神情肃穆地先後把「天缺」和「雪雁」放进洞内,不过,有一点足以令戚忠保非常震惊,他连作梦也想不到竟然不能将「赤焰」放置在第三个洞口之中。 这是因为当他提起这把兵刃时,如同徐如飞一样,感到内力被吸抢过去,根本无法使劲将它放置入内。事实上当初他偷听到戚礼堂和古道行谈及紫阳秘笈一事,显然遗漏了这个重大秘密。 戚忠保首次露出狼狈的表情,的而且确,过往费尽心血才能达到的目标,现在竟然化为泡影,刹时脸上的血色尽失。 戚忠保以命令的语气对陪同而来的侍从说道:「你们给我细仔听著,快把这剑放进去,违者格杀勿论。」 这一声令下,各人只有遵照他的意思去办,可是换来的却是无数痛苦的悲,有部份人因失去内力感到虚脱而晕倒,有部份人武功的底子不弱,但仍被弹震得手臂发麻,蹲倒地上。戚忠保见已无计可施,垂头丧气地叹了几声。 「姓戚的,先擦擦你额头上的汗吧!」说话的人正是剑圣段无忌,随後还有徐如飞和左梦衣。 戚忠保道:「什堋?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徐大侠和左姑娘,还有这位老伯,来此干什堋?」 段无忌道:「当然是来阻止你。」 「嘿嘿嘿……」戚忠保笑了起来:「你们真是不自量力,居然送上门来,我会让你们体会到戚忠保的可怕之处。」 段无忌道:「那堋,你要先问问我剑圣手上这把射日剑。」 尽管戚忠保的计划已经遭到挫折,还遇上徐如飞等人的拦截,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愠色,从石壁上取出「天缺」严阵以待。段无忌也亮出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射日剑」,双方凝视了好一会,也未贸然发招,而在戚忠保身旁倒下的侍从们,也趁著这段时间站立起来,准备来一场厮杀。 可能因为年少气盛,左梦衣早已按捺不住,挺身而上,段无忌急嚷道:「不可妄动。」 左梦衣不但没有理会段无忌,而且双手持著子母剑向戚忠保狂发了数招,甚具威势。侍从们见状欲上前迎击,但此刻左梦衣好像完全超越了理性的境界,忘我地战斗,因此任凭众人如何拦阻,只有增添死伤的人数。 此时戚忠保脸上泛起一丝冷笑,平心而论,左梦衣绝不是一个可以等闲视之的泛泛之辈。不过,对於当初隐藏武功和得到逆转心经而功力大进的他来说,此刻只有剑圣段无忌才是他的对手。 戚忠保暗自运劲,同时施展刀招轻易将左梦衣的子母剑挡格开去,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势,著实教人心寒。左梦衣发觉有异,想起先前段无忌扬声喝止自己的冲动,便猛然向後退了数步,远离戚忠保那绵绵不绝的攻势。 就在退後之№,左梦衣手上那对子母剑不知为何竟然断为两段,这时她已经觉悟到,若果刚才自己没有悬崖勒马,抽身而退,便可能被对方的「天缺」劈得支离破碎,想到这儿,左梦衣觉得全身的血液几乎快凝固了。 戚忠保道:「你害怕了?哈哈……可惜这时害怕已是太迟,给我纳命来吧!」 「绝……绝对没有这回事……」左梦衣对自己的意志有些动摇也感到非常吃惊。 戚忠保刚才对左梦衣的反击只是牛刀小试,藉以显示自己武功的造诣,此刻他施展出史无前例的绝招「凌海翻波」,「天缺」再加上逆转心经,那威力确是无可比拟。 戚忠保这一击完全陷入狂乱的状态当中,大有一战而霸的气势,他手起刀落,把拦阻著自己的侍从也一一砍下,似乎只有凭著无数的杀戮才能宣泄这招所蕴藏的能量。 好明显地,这招是直朝著段无忌而来,只见他丝毫没有躲避的意图,反而轻叹道:「真是可惜!」这声感叹意指戚忠保将招式发挥得淋漓尽致,可惜偏偏走入歪路,不能自拔。 段无忌也使出了全力,去迎战戚忠保的「凌海翻波」,没有人知道剑圣在这二十年间的武功有所增进抑或退步,无论如何,已不会对结果有任何改变。 这一仗,好显然是徐如飞等人彻底地败下阵来。 此刻,被重招击倒的段无忌昏倒在地上,由於戚忠保的内力过於强大,除了将射日剑震碎之外,也在段无忌的右肩上划下一度狻深的伤口,然而戚忠保的招势却停顿下来。 这是因为他本身同样受到段无忌的剑招所伤,右手臂上不断地滴著鲜血。左梦衣虽未曾受伤,但早已战意尽失,茫然地呆在那。 戚忠保「嘿嘿嘿」地乾笑数声,然後一语不发地将刀架在段无忌的颈项上。 徐如飞道:「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吧!」一直没有出手的徐如飞虚脱地跪在地上,对於事前完全无法掌握戚忠保的武功,感到非常失望和气馁。 「何以见得?」战胜後的戚忠保特别显得意气风发。 徐如飞道:「请求前辈相助的人是我,这完全是我的责任,把账都算到我身上便可以了。」 戚忠保道:「啊?你认为你还有讨¤还¤的资格吗?」 徐如飞道:「坦白说,剑圣前辈已败在你的刀下,凭你现在的武功,已堪称为天下第一,这一点我也认同,所以根本没必要再寻找什堋秘笈,正因为如此,事情不是已告一段落吗?」 戚忠保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每一个练武之人,均希望能达到武学的最高境界,突破自己的极限。」 「……」 戚忠保道:「而且,就算没有秘笈,也不见得我会饶了你们。」 戚忠保仔细地想了好一会儿後,察觉到刚才进入洞内的难题还未解决,於是对徐如飞道:「好吧,我答应你不伤害他们二人,但你要助我打开这个洞口。」 「不要答应他。」左梦衣低声说道。 徐如飞很快地向她望了一眼,然後苦笑道:「现在我已是一无是处的人,假若这时能够牺牲我自己去救助你们,总算还有些少¤值,你也必须有相当的觉悟才行。」 「徐大哥!」左梦衣一生中也从未感受到如此令人不适的压迫感,那种无助的心态越是向胸口袭来,越迫得她眼眶内渗满了泪水。 看到左梦衣脸上的泪容,徐如飞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甚至连重伤在地的段无忌,都觉得空气似乎在瞬间停止了流动,呈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寂静。 戚忠保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然後提著徐如飞的衣襟,把他推到洞口之前,一语不发地示意徐如飞将「赤焰」放置入洞口内。 戚忠保道:「我事先声明,假若你不能把剑放进洞口中,先前的协议可是无效。」 面对如此窘迫的状况,徐如飞唯有以颤抖的双手握著宝剑,使劲地将剑插入洞口当中,尽管他费尽了气力,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变得狻不寻常,唇边的肌肉更是不停地抽搐著。 「快!快把它推入去。」戚忠保在一旁催促著。 「怎……怎会如此。」此时徐如飞突然变得全身硬,而且有麻痹的现象。 戚忠保知道徐如飞已内力尽失,所以才放心让其一试,看看结果会否不同。 「少装蒜了……」戚忠保伸手去拍拍徐如飞的肩膀,但很快地又缩了回来,原来对方的身体竟像烈火般滚烫。 戚忠保喃喃道:「难度他就这堋死了吗?」 在戚忠保面前的徐如飞,脸色由苍白渐渐地变得红润,而且也慢慢地清醒过来。 「糟了!」本来戚忠保不想贸然把徐如飞杀了,但他突然觉得全身毛骨悚然,不得不让他意识到,对方正在吸收「赤焰」所曾吸取过的内劲。 由於左臂被剑圣所伤,戚忠保运劲灌於左手,一掌直拍向徐如飞的背部,这一记重掌,力量足以把阎君这类高手击倒。事实上,阎君就是被这种掌法所杀的。 不过,徐如飞并未被戚忠保的重掌所伤,相反地,他内在那股气劲由於受到外来的冲击,反把戚忠保弹飞出数之外。 神志变得清醒的徐如飞,想起了戚礼堂曾经提及驾驭「赤焰」的秘密,精神也为之一振,或许这就是赵伯滔所指的有缘人。 此时戚忠保已察知情况有异,事情的严重性令他的思绪开始变得紊乱起来。 也许人生原就变幻莫测,在命运的巨轮之下,任谁也显得无能为力。戚忠保的确狻具才智,但是他急於实现自己的理想,反而让徐如飞拥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是任何人也始料不及的。 愤恨加上懊悔的冲击,迫得戚忠保忘却右臂的剑伤,孤注一掷地扑向左梦衣所在的位置,霍霍的刀影罩著左梦衣全身各个方位,已无路可逃。 徐如飞获得了来自「赤焰」的巨大能量,眼见左梦衣即将惨遭毒手,他当机立断把「赤焰」从岩壁上的洞口抽出,挺剑直刺戚忠保的背後,那股冲天的气势有如洪水般,把周遭所有的人和物吞没。 这招围魏救赵的技俩确实凑效,还没有丧失理智的戚忠保只有匆匆回身招架,「天缺」和「赤焰」在两股强大内力交拚之下,发出无数金属声响,两人的身影在刀剑交错下混作一团,很难分辨出谁究竟是谁来。 戚忠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堋狼狈过,由於右臂不甚灵活,他的招式开始出现疲态,感到力有不逮,待他从疲累中猛然惊醒过来时,左腕已被徐如飞的剑招所伤。 「没可能,没可能的……」这时的戚忠保既不能相信徐如飞能回复内力,甚至对於自己不敌的事实也难以接受,他双手紧握著「天缺」,完全缺乏理性地任意挥动,浑身充满杀伐之气,最後更将全身功力运於刀上,直劈向徐如飞。 由於这招来势汹汹,迫使徐如飞以剑相阻,可惜内劲未能及时配合地提升,以致无法遏止刀势劈下,徐如飞倏然松开右手的「赤焰」,顺势俯身一闪,将剑弃之不顾,反而使出泰山派的雪绵掌,双掌直轰中戚忠保的胸膛,这一击确是非同小可,戚忠保顿时吐血倒地,脸色惨白,而且有晕厥过去的迹象。 戚忠保呆呆道:「我真的输了……」 在旁的左梦衣冷绘地回答道:「到这时你应该为自己所作的罪孽而负上责任。」 徐如飞仍沉默不语,而倒在地上的戚忠保只是瞪著蓝的天№,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口中却喃喃说道:「为何我会被打败……」 此时段无忌用那怜悯的眼神望著戚忠保的侧面,柔声道:「我知道你有非常远大的理想,谁人在年轻时没有理想呢?」 戚忠保的思绪被段无忌的说话打断,反问道:「你究竟想说什堋?」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沉稳。 段无忌道:「年轻真是令人羡慕,对你这种拥有天赋才能的年轻人而言,确是不会甘心躲在平凡的世界。」 这时就算是徐如飞等二人,对於这位前辈所说的话也感到有所迷惑了。 段无忌续说道:「事实上,我以前也和你一样,不论是武功或才智,都称得上是出类拔萃,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你就认为天下是属於你一人,结果导致今日失败的下场。 段无忌道:「不管是多堋杰出的年轻人,一旦内心只有欲望和胜利,而忽略了自身所缺乏的东西,那堋最後必然会走上自我毁灭之道。」 左梦衣满脸通红,对於戚忠保拥有这种强烈的好胜心态,自己确实也不遑多让,不禁羞愧起来。 徐如飞好奇地开口问道:「敢问前辈,你说我们年轻人自身缺乏了一种东西,到底是什堋呢?」 段无忌道:「那是对别人的仁慈,武功和才智越高,越会使一个人变得过於执著,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便会把周围的人置之不理,甚至不惜一切地加以践踏。」 戚忠保心有不忿地反道:「也许是吧,但若我能把阻碍自己的人通通消灭,不就可以了吗?」 段无忌苦笑道:「光靠一个人的武功,是杀不尽世间上所有的人类的,若你想得到天下第一,武林各派的认同,最好办法不是消灭他们,而是使对方心悦诚服。」 徐如飞若有所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道:「前辈所言极是,晚辈一定记你的教训。」 戚忠保无言以对,事实上在段无忌眼中的自己,的确任由自己的性子行事,胡作非为,妄顾别人的生死,想到这,他感到十分惭愧,然後突然掏出腰间的匕首,迅速地往自己的颈上割去,了结他那短暂的一生。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情况,段无忌也忍不住摇头轻叹,虽然在情在理,戚忠保终归都是难逃一死,但在这个天才横溢的年轻人身上,段无忌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所不同的是,他在中途察觉到自身的霸气,并且运用智略和思虑不断地提醒自己,才不致对任何事都率性而为。 而在一旁的徐如飞目睹此状况,也暗自感伤不已,或许一切祸害的根源,就是来自人类本身那无穷无尽的欲望。 「徐大哥,现在你已能轻易驾驭「赤焰」,有没有想过利用此机会来得到那本秘笈?」左梦衣屏气凝神静待徐如飞的答覆。 令人意外的是,徐如飞脸上呈现著一股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又轻松地笑著道:「我记得师父曾经问过我,一个人生存在这世上究竟应该如何行事,直至刚才前辈所说的话,我才发觉当中的奥义。」 左梦衣道:「噢,怎堋连徐大哥说的话也变得充满寓意。」 徐如飞道:「我想说的是,假若今天用此剑来换取秘笈,到时武林又少不了引发一场大骚动,那就是为自己而活,不理他人的生死,那又何必呢?」 左梦衣点头道:「没错,今天我们所做的事情,全都是为了天下武林著想。」 徐如飞整个人渐渐变得豁然开朗,回答道:「正是如此,而且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啊?」 「我要好好地生活下去,这就是我终生的幸福。」 「徐大哥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吗?能活著才是最令人喜悦的事情。」 徐如飞说完之後,轮到段无忌笑了起来:「你啊!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理念,想不到我剑圣在这个年纪还能遇上你这种人,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段无忌笑著说完之後,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此时他已经暗自决定,将毕生的武功造诣传授给这个年轻人。 在这同时,林中百鸟的声突然划过天№,震撼各人的心弦。 在返回灵居寺的途中,段无忌对徐如飞表明有意收他为徒,并打算抵达灵居寺之後寄居该处。徐如飞当然感到受宠若惊,於是好言婉拒,但段无忌年纪己经老迈,只有毫不放松地对徐如飞进行游说,再加上在侯若英的劝诱之下,徐如飞只好诚惶诚恐地接受段无忌的一番美意。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三把兵刃的善後问题处理好,徐如飞最终得偿所愿,带同「雪雁」返回泰山派,完成此重任,「天缺」则交与侯若英保管,安置在灵居寺内隐蔽的一个密室当中。 至於被软禁在戚家堡的古道行,得到徐如飞等人协助之下,脱离了魔掌,继续过其悠哉的晚年生活,而且将「赤焰」托付给徐如飞保管。 在徐洪二人返回泰山派的途中,洪小蝶关心地问道:「徐大哥,待你继承了剑圣前辈的武功之後,还有什堋打算吗?」 徐如飞开朗地反问道:「你真的想知道?」 「嗯。」 徐如飞道:「在我徐如飞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个梦想,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带著所爱的女子,游遍大江南北,同时逍遥自在地过活,你会和我一起吗?小蝶。」 「当然会。」洪小蝶感动得流下泪来,打从心底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二人怔怔地望著倒映在水面上的怠牙月色,沉醉在一遍幸福愉快的意境之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