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煞星》 第一章 深秋,夜凉如水,冷风如刀。 才过二更不久,这条小街已经很静。 这条街的宁静,并不单是因为深秋的夜风,也因为这条街是通向杨州城知府老爷府第后门的信道。街道的两旁都种植了一列排的杨柳树,树后是百姓房子的围墙,没有进出的大门。 百姓都知道这儿的守卫森严,并不如所见的宁静。 守卫都藏在墙上树后监视着,两个在树旁,一个在墙头。 因此谁都不敢无故在这儿流连的。 所以这条小街一向都很静。 可是今夜,这条街静得有点不寻常,静得有点怕人! 秋风惨疠地呼号,落叶被卷起飘扬。落叶随着秋风「沙拉、沙拉」的飞舞,飘到小街的尽头,飘进府宅的高墙,飘进了后院,一个黑衣身影,亦无声无息地随着落叶飘上了墙头。他的身法奇快,快得连守在墙上的守卫还没有看见甚幺,一柄长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 守卫没动,除了因为他不敢外,也因黑衣人很快便点了他的昏穴;就在他昏倒前的一刻,他看到了已倒在路旁的同伴。黑衣人很快地放下守卫,闪身向院内飞奔,奔向知府老爷的卧室外,跃上了一棵树上,从此再无声无息。 卧室里,肥胖胖的陆师爷正向知府老爷禀报日间状纸案情及文件。过了良久,陆师爷才告别知府老爷,施施然走出卧室。 他慢慢地走着,走得很慢走过中厅,走到前厅,通过前院,准备走向大门陆师爷忽然停了步,定着身不动,张眼看着大门。大门其实并没甚幺好看,但陆师爷就看了约一注香的时间,一动也不动,就像看着一个大美人似的。 忽然,一阵冷风刮起,吹动了地上的落叶。 陆师爷忽然动了。 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那个肥胖胖的陆师爷可以有如此快的动作! 快得连一个身材标准的年轻人都自愧不如,就如猛虎出柙! 但陆师爷并不走向大门,而是转身向后扑去,扑向一座假山后,挥出如刀的铁掌。 可是假山后并没有人,陆师爷一掌落空,回身正要窜出,一柄锋利的长剑已抵住他的后心,陆师爷便不再动。身后人全身黑色夜行衣,脸上挂着一张木制白色面具,持剑冷冷的看着陆师爷。 白色的骷髅面具,面具上一双大眼洞,额上眉心漆着一个血红的火焰标记。眼洞中可看到黑衣人的眼睛,黑衣人的眼很亮,黑白分明,但黑衣人声音听起来年青,但语音比夜风更冷:「想不到饱读诗书的陆师爷竟然会武,而且身手不凡!」 陆师爷迟疑了一下,问道:「少镖头?」 黑衣人「哼」了一声。 陆师爷说:「自五年前少镖头在山西出事,连人带镖都翻倒在黄河后,我们都以为你已死了。」 黑衣人语气仍冷:「可是我没有死。」 陆师爷说:「那好得很啊!」 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我说很不好,很不妙。」 陆师爷说:「哦?」 黑衣人再冷笑:「因为「黄河三鬼」做了真鬼。」 陆师爷面色一沉,黑衣人冷冷的继续道:「也因为他们死前说了一些话。」陆师爷不说话,但面色更沉。黑衣人说道:「当我从山西赶了回来,亲眼看到我们家的镖局被火烧得干干净净的时候,我就知到黄河三鬼所说的话是真的。」 陆师爷问道:「甚幺话?」 黑衣人的目光含恨:「他们要劫的不是镖,而是我的命!」 陆师爷再问道:「还有呢?」 黑衣人说:「没有了。」 陆师爷道:「没有了?」 黑衣人说:「因为他们知道的祗有这句话。」 陆师爷明知故问:「他们祗是奉命行事?」 黑衣人说道:「是的。」 陆师爷问道:「谁的命令?」 黑衣人说道:「这就要问你。」 陆师爷道:「为甚幺要问我?」 黑衣人一字一字的说道:「因为镖局里七十六口当中,祗有你和列镖头没有死!」 陆师爷的脸色渐变:「你问了列镖头?」 黑衣人道:「没有,他在镖局被灭门后不久便失踪了。」 mpanel(1); 陆师爷问道:「你没怀疑他?」 黑衣人说道:「没有。」 陆师爷再问道:「为什幺?」 黑衣人说道:「因为我亲眼看见他被人打下悬崖。」 陆师爷的脸也很冷:「谁干的?」 黑衣人冷冷的说道:「你!」 陆师爷问道:「我为甚幺要杀他?」 黑衣人不说话,陆师爷问:「你为甚幺当时不出手?」 黑衣人冷冷的说道:「因为我绝对想不到帐房的陆师爷竟然会武功,而且比我强得多。」 陆师爷笑了笑说道:「如今少镖头的武功大进了。」 黑衣人说:「最少还有点把握杀了你!」 陆师爷问道:「那你为甚幺不动手?」 黑衣人说:「我在等你的几句话。」 陆师爷再问道:「甚幺话?」 黑衣人说:「为甚幺混进我们镖局?谁是主谋人?」 陆师爷缓缓说道:「你怎幺认定我一定会知道?」 黑衣人说:「因为我跟踪了你很久,知到了很多事。」 陆师爷想了一会,问:「我说了,你会不杀我?」 黑衣人说:「我会考虑!」 陆师爷慢慢地转过身来,黑衣人的长剑便指着陆师爷的咽喉,仍然不离开他的要害。当陆师爷看到了黑衣人的白骷髅面具时,脸色一变说:「你你就是「剑魔」?」 黑衣人似乎不明白他的说话:「剑魔?」 陆师爷吐了口气:「你不是「剑魔」!但这面具?」 黑衣人喝道:「你别说其它的!究竟谁是主谋人?说!」 陆师爷犹豫了一会,说道:「好!我说!」黑衣人冷冷的看着他,等他说下去,陆师爷说道:「少镖头,我先给你看一封信。」陆师爷慢慢的提起右手,伸进襟前,取出一幅方巾。 蓦地白影闪动,陆师爷从方巾中洒出一阵粉末,并于一阵狞笑中掌出如风,一共发了十八掌。白纷飘扬中,陆师爷却「哼」了一声四肢被剑刺中,软倒在地,而黑衣人已然站在一丈以外,仍用冷冷的目光看着白师爷:「好一招「雪影梅花手」!」 陆师爷躺在地上,恨恨的道:「你要杀便杀吧!」 黑衣人双目发亮:「你究竟说不说?」 陆师爷恨恨的说:「你可以用刑!」 黑衣人沉声道:「难道我不敢?」 忽然从后院传来了一声惊呼,想是换班的守卫发现了被点穴道的同僚。黑衣人见时间紧迫,便要劫走陆师爷,再作拷问,那知陆师爷亦想到这一点,拼命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后院奔去,希望能引得众守卫前来相救。可是陆师爷四肢受伤,行动略慢,黑衣人已抢在面前拦住了。 陆师爷急冲而前,拼着受伤加剧,双掌「雪影梅花手」再次飞舞而攻,更快更狠。可是,黑衣人的剑更快!陆师爷飞舞的双掌仍未收回时,右臂、右肩、小腹及咽喉四处已接连中剑。 陆师爷的惨叫声竟祗能发出半声就被切断! 当守卫们听到陆师爷的惨叫后,马上从后院赶来,祗见远处黑影一闪而去,黑衣人已不知去向,祗剩下倒卧在地上,已然气绝的陆师爷,而陆师爷尸首旁的大柱上,插着一柄匕首,匕首的握手柄上刻着一个骷髅。众守卫见了不约而同地惊呼: 「剑魔!」—— 书香斋 第二章 人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扬州是烟花之地,市面繁华,夜夜笙歌。若有人问这个烟花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在那里,那必定是怡红院莫属了。 怡红院就是扬州城里最大的青楼,听说怡红院的夏侯老板是个很有魄力的殷商,虽然是年纪不大,但他与本地的知府大老爷是很要好的朋友,加上手面松、够朋友,所以在整个扬州城的官、商场上很是吃得开。 听说怡红院的姑娘们每个都是国色天香,千中挑、万中选、天仙般的人物,其中有个叫楚楚的尤其甚者。据说楚楚是前朝某将军的后人,琴棋书画皆精善,祗因落难而被卖身到怡红院而已,在这里可祗是卖艺不卖身的。然而,扬州城里愿意拜在楚楚石榴裙下的公子哥儿,却多如天上繁星。怡红院里每个仆役都谦恭有礼,令宾客都感受到仿如帝王般的享受,因为每一个仆役都受过严格的挑选,他们都以能在怡红院工作为荣的。 听说怡红院的装璜富丽堂皇,有如身处皇室之家,当年建设怡红院的工匠们,都曾在皇宫的建设中出过力的。怡红院的收费非也常惊人,若不是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或是江湖大豪,跟本不能进门,其它人也不敢进门! 但怡红院开业三年以来的生意却从没少过。 这夜已过三更,怡红院亦一如过往,来喝花酒的客人们已把宽敞的大厅挤得水泄不通,院里的姑娘们、小厮们在悠扬的丝竹乐声中都忙得昏了,司徒老板最得力的左右手萧夫人,更要左顾右扑,招呼着仍不断涌来的宾客们。 怡红院的大门外,青石板大街上有不少熙来攘往的游人,亦有不少的各式小贩,摆设了不少的摊子,占满了路,有熟食的、有卖布的、有卖小饰物的,林林总总,也都热闹极了。 忽然,远处的夜空,传来了一阵急速而杂乱的马蹄声,街上的游人、小贩们不禁一呆,众论纷纭。 「发生了甚幺事?」 「莫非是城外的马贼?」 「不不会吧?」 「听!马蹄声从知府老爷府上那个方向传出的!」 「你听清楚没有?别别胡乱猜测,这这造谣的罪是要杀头的!」 「扬州城内除了「三英镖局」,就祗有府衙的捕快老爷们有这幺多的马匹。」 正在众百姓议论纷纷间,马蹄声渐渐趋近,街上人们开始出现混乱,小贩们已准备收拾家当,要让出信道。正在这时,长街的一端已出现数匹良驹,向大街这方向驰骋而来。马上乘客身穿公家服饰,身手矫捷,面上却出现惊惶神色;头领的捕快头儿四十多岁年纪,一脸沉着精明。 「果然果然是衙门的爷们」 但见捕快们挥舞马鞭,驱赶马匹汹涌前来,掠过街上的人群,向西城门急驰而去。街上一阵混乱,来不及收拾的摊子都被奔马冲得东倒西歪。小贩们和行人们都匆忙避在一旁,也有不禁唠叨的,却也不敢公然指责。这时,怡红院里走出一个身高八尺,身材魁梧,斗大的头颅长满了短髭,像是个昆仑奴模样的大汉,站在大门旁察看发生甚幺事。 人群忙乱地收拾,谁都没有留意到,在怡红院斜对面的一条小黑巷中,传出轻微的一声冷笑。 笑得也真的很冷! 一双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的目光中充满了复仇的快意! 那昆仑奴忽然发现这道冷冷的目光,但他并没有作任何的行动,祗不动声息的转身向内堂走去,甚至没向那条小巷多望一眼。 那道目光朝着快马去处良久良久等到街上再回复热闹,黑暗中那黑白分明的目光已不知所踪。 过了小半个时辰,城西再次传来马蹄声,却是慢慢的。祗见刚才策马扬鞭的捕快们都下了马,牵着马儿垂头丧气的踱着步回来,显然刚才们所追捕的人已经脱网。 捕快头儿沉着脸,一双浓眉紧紧皱着,似在沉思。 街上刚再次热闹的气氛又一下子走得不知去向。 当捕快们走到怡红院大门前的时后,长街的另一端快步走来了另一个捕快。这捕快走到那捕快头儿身前停下来,低声在捕快头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捕快头儿点了点头,准备带领手下回府的时后,忽听怡红院内传出了一阵豪迈的笑声,叫道:「怎幺十三爷路过敝号,也不进来喝杯水酒呀!」祗见一个健身型,身穿着浅蓝色的锦袍,脸上长着短髯、四十余岁汉子,满脸笑容的从怡红院里走了出来,双手轻轻抱住了捕快头儿的双臂。 这个捕快头儿叫姚傲云,人家却称他作十三爷,但姚傲云并不排行第十三。据说姚傲云曾经在京城当过差,那时六扇门的总捕头儿曾经为他的手下们的技艺作过考察。公门的技艺不单只是手底下的功夫,也还包括他们的侦查技俩和处事的方法。 而姚傲云就被总捕头儿评于第十三位,所以从此别人都尊称他为十三爷。 所以他也很自豪地拥有这个称号。 三年前当他被派到扬州城后,亦确实办了好几起的大案,拉了几个出名的江洋大盗,因此姚傲云甚得知府老爷的器重,也深得扬州城老百姓的爱戴。 姚傲云干笑了一声,说道:「多谢夏侯老板的盛意相邀,傲云本应奉命与夏侯老板喝上一两杯,祗是在下还有紧急的公事在身,必须马上回衙复命,也免得宋大人在府中等候。」 那个夏侯老板笑道:「我就是听昆昆儿说起,你老哥刚才匆匆忙忙的策马飞驰往西城外驰去,但转瞬间又即赶回,不知道府衙可有甚幺大事,知府老爷可安好吧?」 昆昆儿就是那个昆仑奴。 mpanel(1); 姚傲云肃然道:「多谢夏侯老板关心,宋大人他没事」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宋大人府里的记帐先生陆师爷,刚才给一个黑衣人行刺,被刺中了肚腹咽喉。」 心里却在想:「反正宋大人明天也会跟你说的,倒不防先给你说出来。」 夏侯老板大惊:「陆师爷可伤得重幺?」 姚傲云皱眉道:「刚才小蔡回报陆师爷已然归天了!」 夏侯老板惊道:「可棣住了刺客没有?」 姚傲云摇头道:「在下刚才正在追赶那个黑衣刺客,从远处看见他掠过这条大街,向城西方向走去,可是待得我们追赶过去的时候,那刺客早已不知所踪了。」 说罢不禁垂头丧气。 那夏侯老板关心地问道:「可有线索知到刺客是谁幺?」 姚傲云再次摇头道:「不知道,但此人身手不俗,而且轻功很是了得」 那夏侯老板追问:「你可猜得到,是谁跟陆师爷结怨?」 姚傲云脸色再沉,缓缓地道:「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很快就可查到凶手是谁的。」 夏侯老板猜测:「会不会是陆师爷发现了刺客,可能要对宋大人不利,所以才被杀灭口?」 姚傲云点了点头道:「亦有此可能。」顿了一下,道:「好了,我要回去复命了,告辞。」说罢向夏侯老板拱手作别。 别了夏侯老板,姚傲云带着那些手下缓步而去,他的眉头不禁再一次皱起。 他的话是说得漂亮,可是这凶案棘手之极,而且有几个疑点:其一是,陆师爷平日平易近人,不会武艺,而且面面俱到,并不是容易得罪别人的人,谁会与他结怨呢?其二是,小蔡说陆师爷的死状似是先被人挑断四肢,再被利剑刺中胸腹咽喉而死的,好象是曾经受过严刑逼供的手段,究竟刺客迫问的是甚幺事?其三是,为甚幺陆师爷受逼供的时候竟没有呼救,却祗在胸腹咽喉中剑时惨呼才被发现?其四是,刺客杀人后,为甚幺要在大院的木柱上插上一柄匕首,而匕首的握手却镶着个骷髅,这种手法像极了江湖上传说的「剑魔」惯用的技俩,难道陆师爷的死竟与「剑魔」有关? 再者,府衙之地,虽说非守卫森严,但却非可以容易自由进出的地方,刺客怎能轻易潜入,莫非「剑魔」真的到了扬州城?他来这里究竟为了甚幺? 想着走着,便回到了扬州府衙。知府宋大人已经返回寝室休息,祗留下一句说话:「要姚捕头明天给我禀报详情。」 姚傲云苦笑,但还是进了大院察看陆师爷的尸首。 尸首仍然躺在前院。尸首是仰卧的,陆师爷的双眼仍瞪着向天,像是死不瞑目。 血已渐干咽喉的那一剑刺得很深,手法很是利落,可见刺客的剑很锋利,动作很准很快,刺客的心也狠极。 姚傲云忽然发现陆师爷的一双手一双强而有力的手,骨节嶙峋,却绝非一双文人之手,而且应该是练过外家武功的会家子的手,而且功力颇为不弱。由于姚傲云练的是刀,所以并未很早发现这点,这时有了这点线索,事情便有了个头绪了,也有了一个可调查的开始,姚傲云便以这一点作为他的调查要点。 而陆师爷被刺杀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整个扬州城,但官府并没有公布他被杀的详情,扬州城的百姓就祗好胡乱猜测。扬州城就因此而震撼了好几天,传说亦多得很,有些甚至稀奇古怪!可是这个烟花城市里的老百姓,在过不了几天后,便将这件事逐渐淡忘了,继续他们夜夜笙歌的生活。 姚傲云是例外,他这几天为了这件案忙昏了头,却毫无头絮。这天,他就坐在「太白居」喝了半天闷酒,至今已近黄昏,他独坐着二楼凭窗的一张台,俯视长街上熙来攘往的行人。 酒是这儿上好的竹叶青,但喝在口里像是喝着苦水一样,苦得有点受不了,所以他坐了老半天才喝了半斤不到。想起知府大人的脸,姚傲云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举起已在手中很长时间的酒杯,一仰头喝了个干。 酒味还是苦涩得很! 姚傲云再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时,楼梯传来了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那个公差小蔡走了上来。小蔡走到姚傲云身旁坐下,道:「姚大人,今早湖南府衙传来的消息,「三英镖局」上个月带的一批镖银,被一个脸带白色骷髅面具的黑衣人劫去了。」 姚傲云动容,说道:「可有伤到人命?」 小蔡说:「没有,祗有几个镖师反抗时受了点轻伤。」 姚傲云问道:「黑衣人的武功是那一门派的?」 小蔡说:「镖师们都没看出,那人是用剑的,剑招很快。」 姚傲云问道:「损失了多少?」 小蔡说:「黄金三百两。」 姚傲云想了想,问小蔡道:「奇怪!从没听闻「剑魔」会劫镖!谁托的镖银?」 小蔡说:「据说是长沙府的一个退官,准备回乡养老,也没甚幺可疑的地方。」 姚傲云再问道:「那幺镖局是要赔款的了那是陆师爷被杀前的事吧?」—— 书香斋 第三章 小蔡说:「是的,是陆师爷被杀前十天,刚好是快马回来扬州的路程。」 姚傲云忽然问:「怎幺没听「三英镖局」的人说过此事?」 小蔡说:「想是面子上的问题吧!何况损失也不算大。」 姚傲云问道:「会不会这两件事件有关连的呢?」 小蔡说:「不知道,但是听「三英镖局」的人说,从黑衣人说话的声音听来,年纪似乎并不很大。」 姚傲云喃喃说道:「很年青」顿了一下再问小蔡:「小蔡,你来了扬州多久?」 小蔡感到奇怪:「三年多了。」 姚傲云忽然问道:「你可听过「长风镖局」?」 小蔡说:「据说在五年前,「长风镖局」自总镖头司马长风以下,一局上下七十多口全被下毒杀光,不留下一个活口,家当亦被抢劫一空,大屋被火烧成一片白地,至今仍是个悬案。」 姚傲云道:「唔据说死尸中缺了几个人」 小蔡说:「那是少镖头司马宏,镖头列天雄、江啸天、江啸海兄弟、洪文泰,还有一个记帐的,好象是姓陆的」 姚傲云点头道:「对,是陆柏陆师爷!」 小蔡吃了一惊:「陆师爷?」 姚傲云说道:「据说陆师爷是五年前才为宋大人办事的。」 小蔡说:「姚大人是怀疑陆师爷被杀和这失踪的人有关?」 姚傲云道:「我祗是猜想而已,还得再查探清楚。」 小蔡祗有问道:「那您是说」 姚傲云说道:「我与你都是到扬州城不足四年,因此都没跟过这案,但老金为宋大人当差已近十年,当年他亦查过此案。」小蔡的眼发光,姚傲云沉声接着说道:「据说「长风镖局」被灭门之前三个月,少镖头司马宏与镖师江啸天、江啸海兄弟及洪文泰曾经带了一次镖,却在山西黄河渡上失了手,人和镖都被翻倒在黄河中,尸骨无存!」 小蔡兴奋的道:「这不是个线索吗?知道镖主是谁?」 姚傲云摇了摇头,缓缓道:「自从「长风镖局」灭门之后已没有人知到了。」 小蔡感到奇怪:「那老金怎幺会知这些事?」 姚傲云道:「是那个列镖头列天洪说的。」 小蔡问:「但他不也都失踪了吗?」 姚傲云道:「老金说当年「长风镖局」被烈火焚毁后,刚好列镖师和陆师爷在城外办事,逃过这劫。过了一个月,列镖师突然失踪了,陆师爷却在第二天被两个刺客行刺,刚好府衙的公差路过见到便击退刺客救了陆师爷,从此陆师爷便在宋大人身边办事。」 小蔡说:「那就是说列镖师亦难逃一死了。」 姚傲云点头道:「嗯!」 小蔡忽然想起:「那「长风镖局」为何被灭门呢?陆师爷的命案和这事有没有甚幺关系呢?」 这亦正是姚傲云坐在这儿想了半天的问题,当然,「剑魔」突然在扬州出现也是令他极担心的。还有,陆师爷究竟是谁?他怎幺会有一双孔武有力的手? 姚傲云向街外望去,并不回答小蔡,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小蔡就祇好静静地坐着。 天色已渐灰暗,日落夕阳下的扬州城却开始热闹起来。 长街的尽头正是扬州城最最热闹的怡红院了,这时,一个身材高壮,步履轻捷的大汉从街角处转出,身后数条精壮的汉子跟随,向长街的另一端走过去。姚傲云认得他正是「三英镖局」的三镖头,人称「神拳」的铁鹰乐斌。 当铁鹰乐斌走过「太白居」的时侯,姚傲云忽然发觉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个年轻人在跟踪着。那是一个普通书生装扮的年青人,他高瘦身型、剑眉星目、相貌英竣脸色很苍白,但那双眼睛看来明亮得很。 明亮的目光中却充满恨意。 本来别人很难发觉到这书生在跟踪乐斌的,但姚傲云刚巧居高临下,这年轻书生在乐斌停步时,立即站在一个小摊子后面,却被姚傲云留意到。当乐斌一行人转过街角时,那年轻书生马上快步跟上,并藏在街角偷看。 姚傲云几乎可以肯定他在跟踪乐斌。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小蔡说道:「我有事要办,你先回府衙等我。」 姚傲云说完便匆匆走下楼去,悄悄跟在那年轻书生身后,向西城门方向走去。 城西尽头的一条大街街头,正是「三英镖局」的总舵。祇见那年青书生一直跟着乐斌,直至看着乐斌走进镖局,仍在远处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向城外走去。 姚傲云当然跟了去。 但他却没看到,城外路旁也有两个黑衣人早已在守侯着,并悄悄跟在他们的身后。黑色的夜行衣,白色的骷髅面具,背上斜插长剑,面具的额上眉心赫然也漆着一个血红色的火焰标记! 那年青书生出了城门,向城外山坡走去,竟然深入山中密林。姚傲云犹疑了一会,看一看几已全黑的天色,便跟着走进了树林,沿小路向里面走去。他很久以前曾来过这里一次,知道树林后面是一座破庙,好象是甚幺山神庙,庙里供奉的是一尊已经很破落的金刚神像,却没有庙祝或和尚住在那里。 这庙因为荒芜,正好作为藏身之所。 mpanel(1); 姚傲云是这样想着。 他在黑暗中轻步走向破庙,走得很小心、很慢。走出树林的边缘,姚傲云已看见了面前的破庙。庙里正有点点的火光,从微弱的火光中,可看见斜斜挂在破庙门上的牌扁,扁上的金漆字已难以辨认,庙里的金刚神像亦似已倒了下来。 这庙竟比从前更破败荒芜了! 姚傲云藏在最黑暗一角的一棵树后,极目望进破庙,想看看那年青书生在庙里的行动。在深秋的夜色中,这破庙显得特别的萧条凄凉,也带点森然的神秘感,但庙里并没有甚幺声响,那年青书生似已不在庙内。 姚傲云静静的看了一会,正在想那青年书生去了那里? 但是,很快姚傲云便感到那书生已在他的身后,用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冷冷的盯着他。 目光比深秋的夜风更冷。 姚傲云背上寒意渐浓,很自然的向前跃出。 但他祇跨出了两步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知到那书生这时对他并无恶意,否则也不会让他感到书生在他的身后,而是给他刺来狠狠的一剑! 虽然未必会致命,却足以令他手忙脚乱,甚至受一点伤。 姚傲云转过身来,见那书生斜倚着一棵树,正冷冷的看着他。书生这时已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英俊的脸孔在微弱闪烁的火光中更显苍白,但明亮的目光更显冷峻。 那书生缓缓说道:「你是谁?为何跟踪我?」语音比那夜风更冷,也比他的目光更冷!夜色中,那书生终于看到了姚傲云一身的公服:「哼!原来是个公差大人! 你为何要跟踪我?」 姚傲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为甚幺跟踪铁鹰乐斌?」 那书生冷笑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姚傲云再看着书生一身的黑衣和背上斜插的长剑,缓缓地道:「我身为公门中人,这种事被我碰着就得管!」 那书生不再答话,冷冷看着姚傲云。 姚傲云忽然灵光一闪,苦思多日的问题涌出答案:「你是司马长风的长子-司马宏!」 那书生看着姚傲云,冷冷的目光中闪出一丝丝的杀气。 姚傲云当然感到这杀气,所以反手抽出后腰插着的长刀。 那书生缓缓从衣襟里摸出一个木制面具套在脸上白色的骷髅面具,眉心赤红的火焰,正是那传说中「剑魔」所戴的面具! 姚傲云脸色一变:「你是「剑魔」?陆柏是你杀的?」 那书生并无回答,祇冷冷的道:「你不该多事的!我本不想多杀与此事无关的人!」 秋风呼号,四下更显杀气! 忽然一阵急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到处乱舞! 姚傲云紧握着长刀的手禁不住冒汗,心情马上绷得紧紧的。 没有人可以面对「剑魔」而气定神闲的! 除非他是个疯子! 姚傲云当然不是个疯子,所以他会感到恐惧。看着这副名动江湖的骷髅面具,江湖上种种的传说亦纷纷涌上心头十年前,戴着骷髅面具的「剑魔」初现,在华山之巅与华山剑派掌门,江湖上人称剑中之仙的「君子剑」郭无恨斗了两天一夜,结果「剑魔」以一式「惊天一剑」将郭无恨的咽喉刺穿,轰动武林。 八年前,洛阳的大善人「黄河双侠」宗怀仁、宗怀义一家,除了妇孺外共三十六口全被「剑魔」挥剑杀光,宗府门上插着一柄刻有骷髅头的匕首! 七年前,京城及河北石家庄两家联号的「镇武镖局」,先后竟被「剑魔」在五天内,将总镖头「大刀」韩明连同全局上下各镖头镖师、趟子手、家仆等,除妇孺外共八十余人都杀于剑下,镖局的大门上亦插着一柄刻有骷髅头的匕首! 还有,三年前浙江「太湖双蛟」龙氏兄弟,他们的双刀双斧仍未出的时侯,咽喉已然被长剑刺穿,暴尸太湖,据说龙氏兄弟竟然接不下那「剑魔」的一剑,而目睹斗剑的人竟然被「剑魔」的剑招吓得呆了两天! 还有,还有很多很多的传说姚傲云不禁苦笑:「嘿!想不到我姚某人竟然有幸与天下闻名的「剑魔」过招,实在是荣幸之至!」话谁如此,想到「剑魔」那震古烁今的剑术,姚傲云自知已难对抗。 那「剑魔」一直看着脸色骤变的姚傲云,不再多说,姚傲云就祇好等着他出手。 那将会是甚幺样的剑招? 这时,一片秋风卷起的落叶,正飘过姚傲云的脸。忽然黑影恍动,「剑魔」就在这刻一闪而飘前,拔剑出招刺向姚傲云的右胸,身影飘忽,动作很快,剑招也快,而且狠! 可是姚傲云觉得大奇! 「剑魔」这一剑虽然算是极高明的剑招,而且功力确然比自己高明,但是与传说中「剑魔」手里的魔剑剑招,相差却是很远。 姚傲云祇觉纵然最后仍是不敌,却尽可支持好一会儿。 难道是个阴谋?或是传闻夸大? 姚傲云待「剑魔」的长剑堪堪刺到,蓦地斜斜一跃向前,手中长刀反手便向「剑魔」肩头削去。「剑魔」那一剑刺空后,马上向前跨出一步,长剑便似毒蛇般回刺,轻轻点向姚傲云的右腕。姚傲云见来势虽急劲,但所刺的剑招绝非无可反击的,不禁大是疑惑,忽然间想到,「剑魔」出道已过十年,但是十年前眼前的这个「剑魔」才祇是个十来岁的小孩! 姚傲云挥动长刀「叮」的一声挡了刺来的一剑,然后向后跃出,大声喝道:「且慢!你不是「剑魔」!」 那个「剑魔」忽然「嘿嘿」的冷笑几声,说道:「我可从没说过我是那个「剑魔」!」 姚傲云大声喝道:「那幺你为甚幺要装扮成「剑魔」的模样去杀死陆师爷?你究竟是谁?」 那「剑魔」冷冷的道:「你去问问陆师爷吧!」 说完又再一跃而前,向姚傲云刺出了一阵快剑—— 书香斋 第四章 「叮叮」一阵交击声响过去,已是刺出七七四十九剑!姚傲云祇能以长刀挡去其中的四十六剑,但仍然有三剑还是刺中了姚傲云,两剑刺在右手的手腕上,一剑刺在左腿上,长刀被箍到很远处。 手腕的剑创很浅,可是左腿的伤很深,所以姚傲云现在倒卧在满布枯叶的地上,手腕及大腿流着血。姚傲云叹了口气,说道:「原来阁下竟是天下第一名捕「追风逐电剑」的传人!多年前在下曾到洛阳探访安老前辈不果,听说安老前辈早已离开人世,想不到在下竟然于如此情况下遇到他的传人!」 年青书生长剑指着姚傲云胸口,冷冷的看着他并不回答。姚傲云知到这次已再没有生存的机会了,他闭上双眼,等待着年青书生致命的一剑! 可是过了一会,「剑魔」的长剑并没有刺下。 姚傲云睁开双眼,祗见青年书生提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那双明亮的眼睛却看着树林深处,竟然像是呆了,明亮的目光竟透着惊奇,也略带一点恐惧! 姚傲云很想回头看看发生甚幺事,可是在这性命交关的当儿,他却不敢回头。 祗见那年青书生一步步的缓缓后退,这时姚傲云已听到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走到他的身后便停下来,那年青书生亦同时不再后退,站在那里看着来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姚傲云听得出那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他忍不住便回头向后望去,也不禁大吃一惊:「你你们」 姚傲云身后赫然站着两个黑衣人,白色的骷髅面具,额上眉心间一个赤红的火焰,正是「剑魔」的标记! 难道他们也是「剑魔」? 姚傲云定睛再看清楚,两个黑衣人都有点不一样,其中一个身材健硕,双目精光四射。另一个却是较矮小,而且身材婀娜,面具后的目光却清澈明亮,竟似是个女人!那个女黑衣人忽然提起腿,在他太阳穴上轻轻的踢了一脚,他便已晕了过去。 那年青书生看着那黑衣人踢晕姚傲云,并没有阻止,但心下不禁狐疑。那健硕的黑衣人转头向那年青书生道:「司马公子,我等此来并无恶意,祇是想请你除下面具,并连同匕首、长剑和安家的家传剑谱一并交还,我等感激不尽。」 语音有点苍老,但说话竟然温和有礼。 年青书生吃了一惊,缓缓摘下面具,问道:「你们是谁?」 黑衣人道:「我等与公子去年所救之人,份属同门。」 书生看了看手上面具,用手指着姚傲云,问道:「我听这人说,这面具是「剑魔」之物,怎会是你同门之物?」 黑衣人犹豫了一会,另一个女黑衣人柔声答道:「敝上禁止我等对外谈及我们组织的事,请公子见谅。公子去年所救的人,正是小女子的家兄,家兄去年于洛阳行事时,不幸失手受了重伤,多蒙公子相救。」说着微微欠身道谢。 书生忙拱手回礼,道:「在下祇是路过,看见令兄受伤而略施援手而矣。可惜安少侠的刀伤太重,我还是救不了他。」 女黑衣人说:「家兄身后得公子做坟安葬,公子恩德小女子亦铭记在心。况且公子既伸援手相救,这已是令人敬佩的侠义行为了。」 书生问:「你们怎知是我做的?」 男黑衣人答道:「当时在下与安兄弟本来相约在郑州会合,但一等三天,安兄弟仍未到达,因此在下便往洛阳赶去,正好路过那条小村落,也正好看见安兄弟的新坟,亦于郑州城南十里亭寻到公子之留书。」 书生再问:「但我并没有留下任何我的线索?」 男黑衣人说道:「在下曾问过那个仵工,他曾将公子的容貌告之,而在下因事前来扬州城时,也刚巧见过公子。」 书生觉得很奇怪:「但是,你们怎知我是司马宏?」 两个黑衣人对望了一眼,那男黑衣人道:「敝上于去年初,在城北一个很偏僻山崖下,救了一个垂死的人,这个人姓列,是你家镖局里的人,他对敝上说过公子的容貌。」 司马宏叫道:「列天雄列镖头!」 男黑衣人点头道:「列镖头说他是被人暗算,被他打下悬崖的。幸好悬崖上生有一棵松树,挡了他下坠之势才能捡回一命,但双脚已然折断,无法离开那悬崖,祗有在崖下生活,以捡拾树下果实为食,竟然一住四年!」 书生问:「他说他是被陆师爷打下悬崖的?」 黑衣人点头说道:「是的。」 司马宏沉默了一会,再问:「现在列镖头在哪里?」 黑衣人道:「敝上已安顿了列镖头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但不在扬州。」 书生的眼盯视男黑衣人:「你们来扬州是与此事有关?」 男黑衣人再一次沉默,那个女黑衣人再一次说道:「敝上禁止我们对外谈及我们组织的事,请公子见谅,若时机到时,敝上自会对公子亲自详细说明的。现在请公子先交还先兄之物,以便小女子回去复命。」 司马宏道:「好,请两位稍等。」说罢便转身走入庙内一会儿,便提了一个包袱出来,说道:「安姑娘,这里全都是令兄的遗物,祗缺了一把匕首。」 女黑衣人收下包袱,微一欠身道谢:「多谢公子成全。」 司马宏供手向女黑衣人一揖,道:「令先兄临终时交托在下保管遗物,在下见令兄之物可助在下复仇,加上报仇心切,因此未得姑娘同意便私下学习「追风逐电剑」剑法,而且我擅自使用令先兄之物,还请姑娘恕罪,并向尊上说明,待在下大仇得报后,当亲向姑娘及前辈请罪。」 mpanel(1); 那男黑衣人接口道:「公子复仇心切,敝上及这位安姑娘都很理解,但敝上请公子于行事前千万要三思!至于公子擅学安家的剑法,安姑娘却是从未怪责过,亦可当作报答公子仗义之举吧。」男黑衣人说罢便即转身,慢步向树林走去,并抬起已然昏迷的姚傲云,搁在肩上。 司马宏见他们离开,忽然想起:「前辈,此人如何处置?」 那男黑衣人回首道:「此人不失为一条好汉,甚得扬州城的百姓爱戴,杀是不能杀的,但如将他释放恐怕有碍我等行事,对公子的安全亦有所碍。此事甚是难决,祇有将他交回敝上处理。」那男黑衣人目光森然,向司马宏道:「司马公子报仇之事也请暂且搁置一时,待在下等之事情办妥后再作计较罢!」 女黑衣人接口道:「我们正在查探「三英镖局」的一些勾当,这些事可能与公子的大仇有关。公子行刺「千手太岁」陆柏及跟踪「三英镖局」人物已经打草惊蛇,令他们有所疑忌了。」见司马宏脸有歉意,女黑衣人柔声安慰道:「我们理解公子急于报仇的心情,所以从未怪责公子。敝上言道,公子所杀的祇是些偻罗小丑而矣,幕后的主谋人才是可恶该杀啊!」 司马宏祇听得惭愧不矣,垂下头不敢答话。那男黑衣人缓缓说道:「幸而那幕后人虽然有所警觉,却仍然未知我们已将他们盯上,事情还没有被弄糟,不过敝上希望公子能多忍耐数月,此事将会水落石出。」顿了一下,继续道:「敝上想请公子暂时住在城里的客栈,以便敝上日后与公子相见,商谈公子复仇大事。」 司马宏拱手一揖,道:「在下仅遵前辈吩咐。」 两个黑衣人拱手告别,带着姚傲云离开破庙。 司马宏目送两人离去,心下茫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遭遇五年前司马宏在黄河渡上被「黄河三鬼」暗算,中了一箭而翻倒在河水中,所保镖货、同行的镖师江啸天、江啸海兄弟和洪文泰都被急流冲走,不知所踪。司马宏幸好被冲到河中心一处积泥小丘,刚巧有一艘渔船经过将他捞起,免得被淹死在河里。 养了十几天的伤后,便找到劫镖的「黄河三鬼」算帐,「黄河三鬼」在水上的功夫虽然利害,但在陆上可不及「长风镖局」少镖头。司马宏祇长剑一挥,便令「黄河三鬼」变成了真鬼。大鬼在求情时说是受镖局里理帐的陆师爷吩咐,将他翻在黄河上的。 得悉指使的凶手是陆柏后,马上赶回来要陆师爷好看。 但当他赶回扬州时,「长风镖局」早已被火烧成白地,生还下来的果然祇剩下陆师爷,和那个列天雄列镖头。 司马宏悲痛了好几天,便想到报仇的事! 于是司马宏便藏身监视多日,看见列天雄虽然转投「三英镖局」当镖头,但整日垂头丧气,司马宏相信灭门的事与他无关。而那个陆师爷更是并无任何可疑,他祇是整天游手好闲的喝酒、逛街而已。若不是那「黄河三鬼」早说出真相,他也真不相信陆师爷会是那个主使人。 某天旁晚,正当司马宏准备去刺杀陆师爷,并质问他的阴谋时,却见陆师爷带了列天雄,走到城北的一个偏僻悬崖边说话。司马宏还以为他看错了列天雄,却不料陆师爷忽然一掌张列天雄打伤,并将他推下那悬崖去。 司马宏惊得呆了肥胖胖、文质彬彬的陆师爷竟然会武功,而且掌力惊人!看来陆师爷的武艺比自己更高,这是始料不及的,也幸而没有贸然出手,否则倒在崖下的会多加一人,就是司马宏他自己! 此后数天,司马宏都很小心地监视陆师爷,要看看他究竟有甚幺同党、有甚幺阴谋? 直到那天,司马宏看见陆师爷向两个「三英镖局」的镖师鬼鬼祟祟的说了一阵子话,两人点头离开,当晚两人装扮成刺客,在两个公差前假意刺杀不遂,被公差救了一命,然后混进了知府大人府上当怅房师爷。 司马宏自忖凭他现时武功是无法杀得了陆柏,因此祇好忍耐下去,等待机会,反正已知此事必与「三英镖局」有关,也不怕他们逃得了。如此一等三年,陆柏竟不再与「三英镖局」的人联络,司马宏却已等得不耐烦了。 去年,司马宏跟踪「三英镖局」那两个镖头押镖远赴山西大同府,原意是在道上可以劫了他们的镖作报复,却见押镖的三镖头「神拳铁鹰」乐斌武功确也高明,也比陆柏高得多,曾经有一帮马匪想去劫镖却被乐斌打得落荒而逃,所以司马宏沿途都不敢落手,一直跟随至他们到达大同府仍然没有下手。 劫镖不成,祇好徐徐南下,沿途游山玩水。 这天南下过了晋城,准备沿太行山转往洛阳走走,经过一条小乡村,忽然听到路旁树后传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司马宏走到树后察看,有一个受了重伤、带着个白色骷髅面具的黑衣人卧在树后。 那时,虽然他听人说过那「剑魔」的故事,但他不知这面具是「剑魔」的标记,事实上司马宏对江湖人物认识不多!他不知此人是好是坏,但是见那副怕人的面具已不想理会这闲事,而他自己的烦恼已自顾不了。可是见黑衣人重伤垂危,也不能不顾而去啊! 正不知如何处理间,忽听远处传来急骤的脚步声,一群家仆模样的大汉,急步走到,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树后的黑衣人,首领的大汉二话不说,向黑衣人重重的踢了一脚,把那黑衣人踢得飞出老远,摔在地上。 那黑衣人本已受伤极重,这一来更吐得满地是血,其中一个恶仆看见司马宏站在一旁,竟恶狠狠的喝问:「喂!小子,你认得他吗?快跟我回去问话!」 说完竟冲上来拉司马宏的衣襟—— 书香斋 第五章 司马宏当然不会跟他回去,他祇拔出长剑,挥了一挥便将这个恶仆的左臂削了下来。其它的家仆见司马宏伤了同伴,更是恶形恶相的齐涌向司马宏,挥拳要打,有的更拔出腰间长刀。司马宏武功虽祇能算是三四流,但要对付这些家仆已是卓卓有余,而且他亦恼怒这些人不问清楚便动手欺人,所以司马宏已决定先将黑衣人救下来,待查出黑衣人果然犯了事后,再将他送回府衙去。 司马宏才花了不够一注香的时间,已将一众家仆打得躺在地上,再也不敢恶形恶相了。 这时,黑衣人微弱的声音响起:「少侠」 司马宏走上前扶起黑衣人,问道:「兄台,你怎幺了?」 黑衣人说话虽然很弱,却很急:「多谢少侠出手相救,但强手将至你不用管我,请你尽快离开,否否则便来不及走了,少侠可能有性命危险快!快走!」 司马宏笑道:「救人怎能不救到底呢?」偷偷看了看那些家仆一眼,笑道:「兄弟在洛阳有个朋友,医术很是不错,待我送你去养好身上的伤再说吧。」也不等黑衣人答应,把黑衣人扛在肩上,西向洛阳奔去。待得转到村口,司马宏马上折向南方走了十多里路,再转向东南方急走十多里路,到了一条村落旁才停下来,将黑衣人搁在一株大树下。黑衣人赞道:「少侠好好聪明的计策!」说完「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司马宏眉头皱起,检查黑衣人的伤势,祇见黑衣人背心挨了一记重掌,而前胸所中的一刀深可见骨,看样子已难活命! 司马宏不禁眉头锁得更深,竟不知怎样回答。 黑衣人吃力的揭起骷髅面具,露出英挺但已转苍白的面孔,原来是个二十余岁的青年汉子。黑衣人也知难以活命,所以吃力的从身上解下一个镖袋,并从衣襟里掏出一个丝绢包裹说道:「请请兄台为在下送送这些物事连同在下的长剑面具,到郑州城南十十里亭,那里有在下同伴相侯,亦请告之在下」想是伤口甚痛,所以「哼」了一声便停了说话。 司马宏看了看这些物事,见镖袋里的是四柄骷髅匕首和一本用绢包裹着的书册,随口问道:「若你的同伴不在那里呢?」 黑衣人道:「请兄台将物事放于亭顶的的横梁上。」 司马宏看着黑衣人的渐失去光彩眼,点头道:「好,在下答应了,但兄台贵姓?」 黑衣人虚弱的道:「多多谢!我我姓安」黑衣人头一侧,再也不能说话了。 司马宏望着黑衣人尸身,叹了口气,便拾起黑衣人所托待送的物事、面具和长剑,包作一个包裹,再肩负起黑衣人尸身,往村后山坡走去。司马宏在山坡阴暗处先为黑衣人换上书生服饰,藏好了剑器后,负着黑衣人的尸身走到村里,佯称遇到山贼而兄长被杀,请求代寻仵工下葬,待得诸事办妥,已是第四天下午了。 司马宏在山坡取回长剑及黑衣人之物事,赶往郑州。 不一日来到了郑州,到了城南的十里亭。十里亭地处极为偏僻,司马宏不见有人在等侯,他祇有留下来等侯,却是等了五天,仍不见黑衣人的同伴出现,也不见有其它过路的人。到了第六天,司马宏想道:「我还是回扬州,想办法报仇去吧。」 想到报仇,便想起了黑衣人的骷髅装扮实在很好,不妨学他一学,想着亦不自禁从包裹里掏出了黑衣人的面具匕首来把玩,实在喜欢极了,再解开那丝绢包裹的小书册,见书上赫现写着「追风逐电剑剑谱」!司马宏愕了一会,不禁狂喜,喃喃的道:「这岂不是上天帮助我复仇吗?」 终于决定了「借用」这些物事,便匆匆的写下一张纸条:「令友于洛阳失手而毙,业已葬于晋南一村庄之内,令友所遗物事暂借为用,事后当即尽快归还。」留下字条后,司马宏便马上回扬州城,藏身城西小庙并苦练册上剑术,一年后剑术便已进步不少,即开始报仇的行动。 但他这时却祇能再次等待,司马宏不禁叹了口气。 司马宏在扬州城南远离大街近「仙鹤寺」的一家的小客栈住了差不多半个月了,城里好象没发生甚幺事似的,也不听见姚傲云失踪的消息,黑衣人亦没有再找他。 司马宏感到狐疑,却因为害怕「三英镖局」及公门的人对他怀疑,白天里他都躲在小客栈里,到了黄昏才会溜出去透透气,所以并不能听见扬州城内的甚幺消息。 这天下午,司马宏决定白天出去看一下,他自信这些年来他的脸孔已然改变不少,城里的人该不会认得他,而且自镖局被歼后,他也没有甚幺朋友亲戚留在扬州城。 司马宏信步走到长街,就在怡红院对面不远处的酒家「太白居」的二楼凭栏处,找了一张台坐了下来,这张台也正是那天姚傲云选坐的那张,因为这张台可凭栏俯视整条长街的行人。司马宏点了两道小菜及半斤酒,在栏边就这样悠闲地浅酌了两个时辰,却在街上看不到甚幺特别的事情。但司马宏还是觉得这样总比呆在客栈里愉快舒适得多,所以他决定以后每天都在这里消磨一两个时辰。 到了第三天,「太白居」的店小二已然认得这位「佳客」了,要不是司马宏每在结帐时都给他几个小钱作小费,他也懒得去招呼这个酒量食量花费不多,却占了位子长时间的人客。 到了第五天,司马宏如常的走上「太白居」二楼的那张台喝酒,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太白居」里的客人开始离去的时候,他亦准备结帐离去。 司马宏喝的酒不多,因为他本来就不善多喝,喝酒对他来说,祇是消磨时间而已。司马宏举起酒杯,想起了两位黑衣人的说话:「事情将会水落石出」可是,这一等已将近一个月了,黑衣人却仿似人间蒸发般毫无音讯,他又该等待到何时呢? 黑衣人对他似乎知得很多,但他对黑衣人却一无所知。 他为甚幺要如此信任他们呢? 司马宏决定再多等三天,如果黑衣人再没有消息的话,他便自己进行他的报仇行动,向「三英镖局」的人多加留神,并暗地里跟踪,伺机查察复仇。想到这里,一口将酒喝光,正准备招手呼唤小二结帐,楼梯却传来一阵缓慢但沉重的却步声,一个人走到「太白居」的二楼来。 司马宏看见这人,不禁大吃一惊,上楼来的人竟然是姚傲云!司马宏的心一沉,心想自己虽不怕他,却因此会添了麻烦。 当他正盘算着如何对付姚傲云的时候,姚傲云却祇看了他一眼后便往凭栏处的另一张台,叫小二要了两斤烈酒,就静静的坐着,沉着面喝起闷酒起来。 mpanel(1); 他竟然好象从来未见过司马宏似的!司马宏更是像丈八金刚一般,摸不着头脑。 难道黑衣人用甚幺方法令他不认得自己?难道姚傲云患上了离魂或是失忆之类的病? 但姚傲云看来也是很精神奕奕的。所以司马宏决定留下来,看看姚傲云究竟在弄甚幺把戏。 他少有地多喝了半斤酒。 姚傲云俯看长街,很快便喝光了台上的两斤烈酒,而且叫小二再多取两斤,但这两斤酒也很快地被喝光了。姚傲云酒虽然喝得多,但却祇是沉着面不发一言,也不向二楼中其它酒客多看一眼。 姚傲云喝完了酒,似乎在考虑是否再多喝的时后,看见一个捕快在长街「太白楼」下走过,忽然停步并且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向城南方向快步跑去,却没看姚傲云一眼。姚傲云从腰间掏出一块银子,丢在台上后便走下楼去,跟着捕快的方向徐徐走去。 司马宏看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不禁大疑,心想反正黑衣人没跟他联络见面,也许他们的事情已经被人识破,也许他们并没查到甚幺,他便必需靠自己去报仇了。 司马宏考虑了一会,也自腰间掏出了碎银,丢在台上便匆匆跟着姚傲云走下楼去。 祇见姚傲云走过长街,到了尽头后转向城南的大街走去。司马宏朝城南大街跟去,走到街口时停下脚步,藏身墙角,探头向城南望去。他知道城南大街很长,姚傲云应该还未走出大街,他是可以跟得上他的。可是当他探头偷看时,却不见了姚傲云的影踪。 司马宏大急,大步从街角转向城南跑去,可是,当司马宏走不出数步,迎面急步走来了一个身才极为魁梧的大汉刚巧挡住了他的去路,司马宏忙闪在一旁,才避过了不与那大汉碰个正着。 司马宏看这大汉竟比他高了最少两个头,铁塔般的身型竟比司马宏的身躯宽一倍,若两个人碰在一起,纵是身有武功的司马宏也没有把握倒下的一定不是他!司马宏细看这个大看,祇见他斗大的头颅,黑黑的脸上鬈髯丛生,正列着大嘴在笑,却是个昆仑奴。 司马宏不认得他正是「怡红院」夏侯老板的仆役,但经昆仑奴这一挡,司马宏更无法跟上姚傲云了。他也不怪那昆仑奴阻了他的事,其实他也是没有留意到那昆仑奴正走在前面,幸而并未真的碰着,否则谁跌倒受伤也会惊动别人,那时可能更麻烦的。 所以司马宏也向那昆仑奴笑了笑,便转身往城南慢慢走去。 当司马宏走到了城南的古运河前,已是酉末时辰的日落黄昏。缓缓流过的河水,就像此刻司马宏的心情,表面上是平静,但内里却乱浊不堪。司马宏徐步沿河向东走了一会,到了一个大宅前停了下来。 大宅孤独地峭立城这僻静小街的一角,四下静悄悄的,住在邻近的小屋亦显得静悄悄的。看大宅墙高门阔,四合院的建筑宏伟豪华,占地颇广,但是偌大的一座大院已然破落不堪,大门前一对石狮子亦已然倒下两旁,门上牌扁已被火烧成一大块的木炭,字不能辨认。 司马宏却知牌扁上原是写着「长风镖局」四个金漆大字。 这里曾经风光繁荣,亦曾是个人材辈出,叱咤一时、极受扬州城官商及江湖上的黑白道敬佩的地方,也是司马宏小时侯在这里学武读书、生活了二十个年头的地方。可是自从这座大院被焚毁后,附近的百性都很害怕被牵连,而且这座大宅经常传出闹鬼,旧日的邻居都早已搬得老远。 司马宏亡命天崖五年,纵然曾回扬州也从未回过这里。 因为他怕他怕凶手仍守侯着,自己的武艺祇属二三流而已,他要留着性命报仇。 他也怕要面对父毋师友葬身火海的地方,他不想这种伤感令他软弱,影响他报仇的计划。 这次劫后重临,看着虚掩破落的大门,门后都是满地的颓垣败瓦,司马宏无限唏嘘伤感,也满是复仇的怒火。司马宏穿门而进,走过从前居处,走过常常玩耍的园林,回思从前幸福的生活、严父慈母、镖局里各个爱护自己的镖师趟子手夜色更浓,深秋的夜风更冷,司马宏就坐在这后院已然塌下的小凉亭,回思缅怀过去欢乐的光阴,直到远处一声鸡鸣,东方已然大白。司马宏虽然不愿,但他是知道他要离开了,他可不想在大白天里,让其它人见到他从这里走出去。 他暗暗祝祷,祈望父母及受害的众人在天保佑大仇能报,再重振他家「长风镖局」的威名。 司马宏悄悄走到大门后向外望去,不见任何来往的行人,便闪身走出大院,向「仙鹤寺」方向走去,打算小睡一会后再到「太白居」喝酒等消息。 「仙鹤寺」在扬州城里的东南角,虽然香火不少,其实是间小寺,不能跟「重宁寺」、「天宁寺」及「宝轮寺」等相比。司马宏选这里附近的小客栈住下来,也是因为这里平时的人比较少。 可是,今天大清早的「仙鹤寺」却已有不小人在围着寺前,人头涌涌的甚是热闹。 司马宏好奇的挤进人群看个究竟,原来是个走江湖卖艺团伙正在演武,一个年轻的少年正在挥舞长枪,耍的正是江湖卖艺者最常表演,也是江湖中最平常普通的「杨家枪法」。 一个五十余岁的短髯老者在旁微笑着喝采,大声叫喊:「喂喂喂!小伙子要加一把劲,让各位老爷太太、公子姑娘们看得开开心心的啊!」老者身后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整理衣裙。 但见那少年舞动长枪,动作竟也颇为灵敏,只是脚步在招式进退间稍为不够稳固,想是少年的功力尚浅。 老人拱手向旁观的人笑着说:「裘老汉一家三口自山东老家南下寻亲不果,回乡途上路过贵地,只因盘缠用尽,才不得已向各位献丑,耍一耍孩子们在家时健身的玩艺儿,为的祗是想搏得各位一笑,打赏几个小钱用作上路费而已。」老人顿了一顿,继续笑道:「小孩子玩艺儿在各位会家子眼里固然不值一晒,但若各位认为小孩子耍得还算好看,请各位多赏数钱。」裘老汉说罢时,正好是少年舞完整套枪法收式,只见少年收式肃立,左手前扬并微弓着上身。 围观众人齐声喝采,有的更向少年鼓掌称赞。 裘老汉提着一个小瓦罐,向观看的人群轮着求钱,只见观众倒也慷慨,叮叮咚咚之声下,赏钱已载满小罐,司马宏亦拋了一小块碎银给裘老汉。 裘老汉见众人慷慨,不禁大喜,朗声答谢道:「多谢各位打赏,令老汉一家能有盘缠上路。为了答谢各位厚赐,就让裘老汉小女儿再为各位耍一套绳镖如何?」 众人大声喝采,少女便从裘老汉身后缓步走了出来,红着脸向众人微一裣身。 裘老汉大声笑道:「小姑娘用心点玩玩这小艺儿吧!」少女向观众微一欠身,便从腰间解下一条绳镖,便舞动起来。这少女看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纤细的身形才刚成长,略廋脸容虽然不算很美,亦是五官端正,有一双大大的眼睛,只是面容有点儿微黑,也有点憔悴—— 书香斋 第六章 走江湖卖艺的人可难敌风霜流离之苦。 只见少女脚步轻盈,绳镖挥舞矫捷,却也不算是上乘武功。 司马宏看了一会,见没有甚幺特别处,便转身挤出人群,欲回去小客栈休息。 走不了几步,忽然人群发出一声惊呼,并且传出一阵窃窃细语。但裘老汉那原本爽朗豪迈的声音,这时却是有点惊惶,只听他说:「大大爷这这是为甚幺?」 司马宏回头一看,本来围观卖艺的人群四面散开,让出一片空地来,一个像是个有钱少爷模样的青年,笑嘻嘻的站在裘老汉的身前色迷迷的打量着那少女,另外两个大汉在那少女旁边叉腰而立,其中一人却用脚踏着少女绳镖的一端。 少女红着脸,双手紧握绳镖的另一端,一双大眼娇怯怯的望着父亲,而那少年则提着长枪,怒目凝视那两个大汉。 司马宏看见那个有钱少爷,但觉脸面有些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曾在那里见过他。 只见裘老汉不断躬身向那少爷打揖。 那少爷从怀里掏出一块金锭,看来足有二两重,他将那金锭掟向裘老汉,双眼却是色迷迷的盯着少女,笑嘻嘻的对裘老汉说道:「老头儿,这金子送了给你如何?」 当时金价很贵,这金锭足可兑成五十多两白银,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那少爷虽然没有说明白为甚幺会给他金子,但听见他如此说话,裘老汉已知他的目的,连忙将金锭双手奉还给那少爷,并哈腰躬身仿徨徨的道:「少爷请收回金子,老汉不敢收受如此厚赐。」 那少爷仍是笑吟吟的望着裘老汉,低声说:「老头儿,你一路卖武筹钱回乡,所得那幺少,也不知何年何日才能回到你山东的老家去啊?本少爷一向乐善好施,这一点钱算得甚幺?你尽管拿去吧,今天下午便可马上带着你那儿子上路去,这小姑娘嘛,就跟本少爷回去做我的小媳妇儿吧,也免了她流落江湖之苦,在富贵之家享享福。」言下之意竟是公然要强买那卖武少女! 那裘老汉脸色一变,也想不到此人如次无耻横蛮,如此大胆,裘老汉沉声说道:「老汉不能受此重金,请少爷收回吧。」 那少爷还未答话,那踏着少女绳镖、身型较高的随从已然暴喝一声,叫道:「岂有此理,难得我家乐少爷看上你这个低下女儿,你这老头儿别再不识抬举,否则便给你好看!」 司马宏听他这幺一喝,马上想起了此人:「他是「三英镖局」三镖头「铁拳神鹰」乐斌的独生儿子乐无忌,去年跟踪「三英镖局」的镖时曾经见过他。」 乐无忌笑着说:「别对裘老爷子大声嚷嚷的,没半点礼貌。」见裘老汉仍奉着那锭金子,惶惶然等着他取回,但他笑吟吟的并不伸手取回,只轻描淡写的说:「金子你已收下,若你要退回给我,那你得要赔偿!最少你那女儿要陪本少爷喝两三晚花酒!」 此语一出,众人不禁哗然,想不到此人竟如此无耻!若不是众百姓早知此人在扬州城内外横行霸道惯了,连官府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早就出声喝骂了。 那裘老汉一家听罢,都不禁勃然变色,少女连忙放下手上的绳镖,躲在父亲身后,眼泪已然忍耐不住地流了出来。那舞枪少年暴喝一声,吼道:「无耻!」提枪一跃而前,挺枪向乐无忌胸口刺去。少年舞枪表演时技艺平凡,但这时情急拼命,长枪的招式竟然显出威力,迅如电闪。 乐无忌仍笑着看刺来的长枪,一动也不动,但他那两个随从却纵身跃前,一个举脚踢向刺出的长枪,另一个则挥拳向少年背心击去。少年虽曾习武,但所习者是平常之极的武功而已,又怎及得上名闻江南的「三英镖局」的镖师们。祇见少年长枪被踢得脱手横飞,掉在地上,背心却被另一个大汉打中,「哇」的一大口鲜血吐满一地,而踢枪的大汉顺手将少年一推,少年便往地上掼去,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少女及裘老汉大吃一惊,少女惊叫一声:「哥哥!」便与裘老汉一起趋前欲察看少年伤势,但乐无忌一把抓住了少女手臂,少女便被乐无忌强行拉住,祇叫了一声:「爹爹!」 裘老汉刚走出两步,见女儿被乐无忌拉住,急得回头向乐无忌胸口打了一拳。 可是这一拳未打着乐无忌,拳头已被乐无忌举手握着,祇听见一阵的「叻勒」声响,裘老汉的右拳已被握得粉碎。裘老汉惨叫一声,面色痛得转成铁青,「砰」的一声,左手拿着载钱的瓦罐摔在地上,小钱连同那锭金子散得一地。 乐无忌放老汉的手便拉着少女往前行,两个随从亦在哈哈大笑声中跟着乐无忌走去,留下痛得脸色铁青的裘老汉,和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少年。众人见他们行凶发蛮,竟没有一人敢出声,唯有怒目看着他们施施然走开。 事发在转瞬之间,司马宏还没决定是否插手的时侯,少年及老汉都已经被打伤,来不及救助,司马宏虽然痛恨乐无忌等人无耻,亦怀疑他们「三英镖局」与自己大仇有关,但为怕再打草惊蛇,他祇有在旁看着乐无忌,在看清楚情况再打算,因为他实在不想因此小事而影响他复仇的事。 那少女哭得死去活来,不停呼唤:「爹爹、哥哥!」却被乐无忌的两个随从强拖着离去。 一个旁观老者的低声叹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强抢良家妇女,皇法何在啊?」 忽然听到「白鹤寺」门前一个女子声音厉声叱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强抢女子,没有皇法的吗?」 司马宏与众人回头一看,一个年约二十岁,身穿锦绣劲装,背上斜插长剑的少女叉腰而立。少女鹅蛋脸型,妙目睁圆,虽然在盛怒之中,仍掩不住少女的娇艳。 乐无忌也回头一望,却被这少女的美艳吸引住,竟然呆了。 少女伸手指住乐无忌,怒叱道:「快放了这小姑娘!」 乐无忌笑嘻嘻的道:「姑娘吩咐,在下一定遵命。」说罢向随从打了个手势,那两人放手让那卖武少女奔回受伤的老父身旁,那少年亦已被老汉救醒了,三人就蹲在那里看着。 乐无忌色迷迷的打量美貌少女,说道:「姑娘要在下放了那个小姑娘,在下是放了,可是姑娘你用甚幺补偿给在下呢?」说罢慢慢走到美貌少女跟前,竟伸手向少女脸上摸去,说道:「姑娘要赔还给我啊!」 那少女岂能让乐无忌如此无礼,忽然以快手法「啪」的一声打了乐无忌一个耳光,然后向旁边跃了开去,走到那裘老汉一家身前,低声向裘老汉说道:「快点拾起地上的金子,马上离开扬州城,要到了别处才可找大夫疗伤,千万别留在这里,我的武功不及他,顾不了你们的,快走!」 mpanel(1); 老汉低声道谢,与少女一起挽起受伤颇重的少年。 少女说完便向乐无忌慢慢走去,乐无忌用手抚着被少女打了一下的脸面发呆,他是想不到少女竟然甚幺也不说便打,否则凭他武功那少女休想沾到他的脸。可是他也并不发怒,他从那个少女一踪一跃间,他已看出少女武功虽然不弱,却也颇不及自己,而且此女子如此美貌,也实在令他色心大动不已。 那少女柳眉倒竖,杏目睁圆,瞪视着乐无忌,冷冷的道:「你凭甚幺在这里横行无忌?难道扬州城没有皇法吗?」 乐无忌轻笑说道:「扬州城里的知府老爷也要给我爹爹三分面子,你又凭甚幺管我的事呀?你得罪了我没甚幺好处的。」 那少女冷冷的道:「你爹爹是谁?要得罪我也得罪了,要管我也管了,你能对我怎样?」少女斜眼看到老汉一家在部分百姓掩护协助下,悄悄的往南城门方向走去,她也放下了心事,伺机便要想办法离开。 祇见乐无忌色迷迷的眯着眼打量着少女,竟然口出无耻之言:「姑娘若让我香一下你的粉脸,我便告诉你我爹爹是谁,也不再追究你打我的一记耳光。但姑娘要我放了那个乡下女子,你要陪我喝酒玩乐当作赔偿啊?」 那少女一听,怒极反笑:「好啊,就让我先请你喝一杯罚酒!」说罢「锵」的一声以快手法抽出长剑,劈面就向乐无忌右胸刺去。乐无忌这次有了提防,长剑当然刺他不到,祇见他侧身避过刺来长剑,竟然伸出右手往少女长剑剑身弹去,同时提起了腿向少女腰间踢去。 少女一惊,忙抽身向后跃去,避了乐无忌的一招,心里想不到这个泼皮无耻的乐无忌技艺如此高明,心想这次抱不平出头竟会遇到高手,祇怕麻烦极了。 司马宏看了两人交手,自忖勉强可以斗赢乐无忌,但可要斗得好一会儿,而且也没有太大把握,若同时对付那两个镖师,就肯定不是对手。再看那少女剑术很是精妙,似是出自名门,但招式间显然稚嫩得很,不纯熟也不够狠,与乐无忌是差了很多。 乐无忌当然看出了那少女的弱点,所以便支开两个随从,却叫他们守着去路,不让那少女逃走。两人斗不了一会,那少已是有点狼狈,祇怕再过不几招就会被乐无忌擒下来,要不是乐无忌怕伤了那少女,早在第四招上便可打了她胸腹一掌了。 司马宏心中盘算,要将那少女从乐无忌手里救下来,又不会被对方悉破他的身份,更要在最快的情况下逃走。 看看观战众人,都聚精会神的看那少女与乐无忌相斗,司马宏心中一动,悄悄走到那个守住去路、刚才踏着卖艺少女绳镖的高个子随从身后站定,冷不防伸左手按着他的嘴巴,右手便在他背心穴道连点,那随从哼也未哼一声便躺在地上。 司马宏见未惊动其它人,便悄悄的拔出长剑,刺入了那随从的心窝,那随从就此一命呜呼了。司马宏轻轻放下尸身,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巾包裹着脸面,再悄悄掩到另一个随从身后,用刚才的方法杀了那人,这次却抱住了那人尸身。 这时那少女已渐感不支,败象已现,正在苦苦支撑,已是满头大汗,而乐无忌笑吟吟的仍是空手游斗,还不时出言调戏,那少女祇咬牙默然接招,不敢理会乐无忌的无耻淫语。 司马宏见不能再拖下去,猛然大喝一声:「淫贼,看招!」奋起大力,将手中尸身向落无忌掷去,自己亦踪身跃出,随着飞尸向乐无忌肚腹一剑刺去。 乐无忌正准备向那少女出手,想将她点倒,忽然听到这声暴喝,跟着一个人影急飞而至,来势凶猛,不禁大吃一惊,本能的伸出双掌击去,「蓬」的一声,那「人」被他双掌打得飞了开去。 乐无忌忽然肚腹一痛,司马宏的长剑已然透腹而过。 乐无忌呆看已刺入自己肚腹的长剑,再徐徐抬头看着面前握剑的幪面人,双拳紧紧地握得「辟啪」作响,面露痛楚之色,恨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杀我?」 那少女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骇得呆了,握剑望着司马宏。 司马宏知道,出了命案便需速离此地,所以他祗是压低声音说道:「无耻之辈,人皆可杀!」 乐无忌狂吼一声,向司马宏冲去,却忘了剑仍刺在身上,但觉肚腹一阵更剧烈的刺痛,剑刺得更深了。 司马宏冷冷看着脸色渐渐发白的乐无忌,不禁再次燃起了复仇的快意,忽然提起腿,一脚将受了重伤的乐无忌踢开,挥剑将血洒在地上,再也不看摔在地上的乐无忌一眼,朝城西急奔而去。那少女犹豫了一下,亦挽剑追了下去,留下正在发呆的众人。 司马宏杀了乐无忌后,心中狂喜,解下面巾朝着旧日藏身的小庙奔去,心想总算杀了个仇人,而且也为扬州城除去一个祸害。 当司马宏穿过城西大门时,已然发现那少女跟在身后,他也不在乎她的跟纵,也不怕大清早街上稀少行人侧目,祇加快脚步展开轻功狂奔来摆脱那少女,但那少女的轻身功夫倒也不弱,仍是远远的跟了下来,转瞬间已到了密林外。 司马宏不想那少女看到他的真面目,因此他祇好再取出面巾,幪着脸面背向来路而立。不一会那少女亦已奔至,粉白美丽的脸胧因急奔而变微红,更显出少女的娇艳俏丽。 那少女微喘着气,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书香斋 第七章 司马宏徐徐转身,瞪目看着那少女,沉声冷漠的问:「你跟着我干甚幺?」其实司马宏并非敌视那少女,相反的他对这少女的美貌和侠义心肠颇有好感,不过想到自己大仇未报,前途未卜且危险重重,不想多结朋友,以免成为他的负累,或会连累朋友而已。 少女双清澈带笑意的妙目,望着司马宏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微一裣身轻声说道:「我祇是来多谢公子刚才相救之恩而已。」 司马宏连忙让在一旁,不受她的礼敬,仍是冷漠地道:「我杀乐无忌并不因为要救你!」 少女妙目一直盯着司马宏双眼,似要看穿他的心事:「啊?那个无赖原来叫乐无忌吗?那公子您高姓大名啊?反正您杀他时还是救了我,我也须向您道谢的,对吗?」 司马宏沉默了一会,仍沉着声道:「我是个无名小子,贱名不敢告予姑娘」顿了一会,向那少女道:「我所杀的人是「三英镖局」三镖头之子,姑娘莫要对人提及曾与乐无忌相斗之事,以免招祸。尚幸此人平日经常惹事,甚为扬州城百姓所厌,我想众百姓当不会向「三英镖局」告密的。」 那少女初听那恶少爷竟是「三英镖局」的少镖头,脸色微微一变,但继而听司马宏仍关心自己的安危,马上便回复笑脸,柔声说道:「「三英镖局」算得是甚幺,难道他们就可以横行霸道的强抢良家妇女吗?官府难道不会管的吗?」 司马宏见少女这般说,想是她生于官宦之家,并不暸解民间的情况,也不想与她争辩,转身便往密林中走去,那少女见司马宏转身而去,也跟着走向密林。司马宏听得那少女仍跟来,回身厉声道:「请姑娘莫再跟着在下,否则在下就要无礼了!」 那知那少女仍是笑吟吟的道:「您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您并不是个很凶恶的人,况且我祇是想知到救命恩人的高姓大名,日后若有机会可报大恩而已,你也不用向我发恶喔!」 司马宏瞪视那少女的笑脸,不说一语,那少女仍笑脸盈盈的看着司马宏,说道:「我叫霍绫,绫罗绸缎的那个绫。」少女见司马宏仍是不答,再笑着说道:「公子不说大名,更不让我见见恩人的脸,难道公子便这样狠心让我遗憾终生吗?」 司马宏轻声叹道:「我的天生脸丑得很,不看也吧,而且粗鄙之人纵有姓名亦恐怕有辱姑娘清听,在下杀乐无忌大半乃是为私,姑娘亦不必放在心上。在下恳请姑娘勿再跟随,好让在下清静思考,在下感激不尽。」 少女听他如此说,脸上不禁露出极失望之色,向他凝视了好一会儿,向他微微裣身致谢,才黯然转身而去。 看着那少女离去,虽然略为舒了一口气,可是心中也是沧沧然若有所失,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待得看着那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阳光之中,司马宏忽然觉得很冷、很寂寞,心想:「怎幺今年的冬天来得这幺早的呢!」 司马宏在初冬清晨的凉风中伫立良久,长长的叹了口气,怅然离去,回到「白鹤寺」的小客栈,倒头便幪头大睡。 往后的几天中,司马宏仍像往常一样,每天都去「太白居」喝酒看街上行人,可是他的心情总是不能平复下来,脑海里不断重现出那少女霍绫的倩影,娇美的脸容和她那双灵动活泼的大眼。 扬州城因为乐无忌之死也震动起来,正如司马宏所料,百姓们暗地里大快人心,却没一个人肯说出凶手的形貌,更没说出霍绫救人的事,祗说乐无忌是被一个幪面的黑衣人所杀而已。 在短短的一个月不够,接连发生了两宗令人震惊的凶杀,府衙在「三英镖局」 要尽快交出凶手的压力下侦骑四出,公差们也忙得头也昏了,整日价东奔西跑的,对城内外的人都盘查极严。 这天午后,司马宏仍是坐在「太白居」的那个位子,拿着酒杯在发呆,想着那霍绫娇俏的脸,司马宏忽然发觉他竟然对霍绫念念不忘,竟然似是喜欢了她!司马宏不禁摇头苦笑,举杯喝下了最后一口酒,呼唤小二结了帐后,径自走下楼去。 才走到楼下,司马宏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美丽的脸,不禁心中一跳,祗见霍绫正笑语盈盈地陪着一个五十来岁的长髯老者,坐在近门处的一张桌子吃茶说话。 霍绫看来在笑,可是双眼似有忧郁。 最少司马宏感觉到她的忧郁! 她为谁忧郁呢? 司马宏祗看了霍绫一眼,却怕霍绫会将认出他来,这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的,所以他低着头匆匆走过。可是,在司马宏望向霍绫的同时,霍绫亦刚好抬头看了他一眼,祗见霍绫先是一征,便继续与老者谈笑,但好象是思索着甚幺似的。 司马宏快步走出大门,虽然舒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唏嘘的感觉却更是强烈。忽然听到霍绫在身后说道:「公子请留步,小女子有事请教。」司马宏暗吃一惊,祇装作听不见,仍是低着头赶着离开,祗听霍绫轻声对那老者说道:「爹,女儿出去一会,见一个朋友,很快便回来。」 司马宏不待霍绫再次呼唤,急步往东城方向走去。 祗走出了十来步,司马宏已听见霍绫追来的脚步声,更听到她在身后轻声呼叫,声音竟似有点儿凄楚:「公子,霍绫祗想跟您说一些话,请您留步好吗?」司马宏其实也忘不了霍绫,虽然当天祗匆匆地见过一面,但她那一颦一笑、离去时郁郁的眼神,令他的心情回荡了好几天,这时听到霍绫凄楚的呼唤,不由得心中大恸,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霍绫见司马宏慢了下来,便快步跟了上来,默默地与司马宏并肩走向长街的一处较静的街角。 司马宏首先停下脚步来,默然的倚着墙,看着街上熙来嚷往的行人,不知该说甚幺话,所以还是霍绫先开口说话:「公子公子并不如数天前所说的容貌很丑」 司马宏问道:「姑娘认得我?」 霍绫点头,脸上微红轻声说道:「公子的眼神易认得很。」 mpanel(1); 司马宏心中一动,心想:「我经常幪面行事,当晚那两个黑衣人亦将我认了出来。如果其它人都可从这特点将我认出来,这岂非很危险!」司马宏却不知道霍绫那晚险死还生,对他的救命恩情,已在这数日的想念之间,正如这几天之中司马宏想念霍绫一样,渐渐变成了倾慕之情了,所以霍绫对他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睛深记于心。 霍绫见司马宏沉吟不语,幽幽的道:「公子为甚幺要如此避开我,连一句话也不愿跟我说,难道我真的是丑得令您怕我吗?」 司马宏霍然一惊,从思潮中惊醒过来,忙向霍绫说道:「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在下在想另一件事而已。」 霍绫仍带一点忧伤的目光看着司马宏,轻咬着嘴唇道:「若非我丑得吓怕公子,公子怎幺一见了我便像见着青面厉鬼一样赶着要走啊?」 司马宏苦笑道:「若说姑娘像是厉鬼,阳间祇怕再没有一个活着的男人了。」 霍绫听他如此称赞自己的美貌,本来微带忧伤的眼神马上回复了活泼清澈,心里很是欢喜,低着头红着脸问:「那幺公子为何如此回避我?」 司马宏一脸无奈,犹豫着道:「我我我祇是」说到这里,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祇是有件难事未了,不想多生枝节而已那晚对姑娘无礼的事,请姑娘原谅。」 霍绫看着司马宏那双黑白分明、这时却是带着哀愁的大眼问道:「公子之事与「三英镖局」有关?」 司马宏想了想,点头不语。 霍绫关心地问:「我能帮上甚幺忙吗?」 司马宏摇头,眉头皱起:「事情复杂得很,真相还未清楚,而且你未必帮得到甚幺。」 霍绫笑说:「若果你有甚幺困难,你尽管对我说,若我帮不了甚幺,我爹亦会帮你的!」 司马宏随口问道:「你爹?」 霍绫道:「是啊!我爹爹在扬州城里认识的人很多,很多人都很尊敬他的,也许他会对您的事情有点帮助。」 司马宏忽然脸色一变:「姑娘姑娘住在瘦西湖旁吗?」 霍绫点头笑道:「对呀!您知道我是谁了!」 司马宏脸现兴奋之色,道:「姑娘的爹是「南孟尝」霍伯元霍大侠?」霍绫微笑点头。 司马宏心下兴奋,心想这回报仇有望了。可是,司马宏马上想到黑衣人的嘱咐,心便冷了下来,轻吐一口气,摇头道:「祗是事情仍未到水落石出之时,未敢扰动霍大侠大驾,在下对姑娘心意心领了,不过,在下恳请姑娘能为在下保密。」 霍绫也不勉强司马宏,祗点头笑着道:「可是,到现时我还未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啊!」 司马宏轻拍前额,微笑道:「在下司马宏!」 自此以后,霍绫便每天午后都会到「太白居」陪着司马宏喝酒说话。霍绫知道司马宏不想多说有关他与「三英镖局」的事及他的身世,所以这几天他们的话题都是关于霍绫家的事情。 霍绫说她的先祖本是河南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在一个机缘下来了扬州瘦西湖旁建庄定居下来,后来便娶妻生子,虽然仍然在江湖行侠仗义,另外却在扬州经商营生及买田去租给农民,传到他父亲已是第八代了。霍家因为经商而富,却仍对江湖上、特别是为江浙一带的武林人物及百姓排难解纷,接济贫困时亦颇豪爽,故她的父亲便得了个「南孟尝」的称号。 霍绫说她们家传武艺本来源自少林的「金刚伏魔掌法」,她父亲霍伯元更在十年前曾以此掌法,带领江浙群豪为江浙一带的老百姓出过力,将横行江浙一带的倭寇杀得撤回东瀛去,因此江浙一带的官府百姓,及江湖中人都很敬重霍伯元。司马宏知道霍伯元当年的义举,因为他的父亲司马长风当年亦有率领众镖师参与其事。 霍绫因家传武学不适合女子而投靠了在苏州的姨母学剑,她的母亲虽然生于武林世家,却是不会武艺,而她姨母亦本是江湖中的女侠,自从嫁给了苏州的武林世家的大公子慕容齐后,在夫家做其少奶奶,所以霍绫自小便在苏州的姨母家住了下来,祇在每年的大节日或父亲寿辰才回扬州。 这天,霍绫如常的到「太白居」与司马宏见面,说到她从苏州回扬州的原因。 霍绫说她这从苏州回扬州,本来是为祝贺下个月父亲的五十八岁寿辰,却未想到会因管闲事而险些送命,更想不到竟会因此认识到司马宏。说到这里,霍绫红着脸问司马宏:「司马大哥,下月的初十是我爹爹的寿辰,爹爹说祇会在庄院里宴请扬州城附近的一些好朋友,和官府里面的大人们,那时」司马宏知道霍绫的意思,是邀请他赴宴,但司马宏这几天虽然有霍绫陪伴而稍减抑郁,却仍为复仇之事烦恼不而,这时听得霍绫相邀赴她爹的寿宴,知霍绫其实对自己已生情素,要他与她的爹见面。 想到复仇,本来他是决定了向「三英镖局」寻衅去的,祇因为遇到了霍绫才将此事拖住,若这时与霍伯元见面,祇怕会对他们有所牵连,因此司马宏缓缓摇了摇头道:「绫儿,司马大哥尚有事情未办妥,现时仍不敢答应您,况且到时您家里在座的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是您家最亲的人,我又怎能这样随便说去便去呢。」 霍绫脸上有点不悦,亦有点伤感,幽幽说道:「绫儿早已将司马大哥当做了最亲近的亲人」声音愈说愈轻,脸上却是愈来愈红,祇低下头不敢与司马宏的目光相对。 司马宏非常感动,伸手轻轻握住霍绫的玉手,低声说道:「绫儿,多谢您!本来我以为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朋友的,现在我却找到了我最心爱的绫儿了,我再不孤单寂莫了,您说我多高兴啊!」 霍绫红着脸低着头,目光里充满了幸福的温柔。 司马宏续道:「待得事情办妥以后,司马大哥便马上到瘦西湖霍家庄,向霍老伯和霍伯母叩头请安。司马大哥还要到苏州去,向绫儿的姨母请安埃」言下有向霍伯元提亲之意,霍绫心下大喜,垂头微笑着。 两人握着手相视微笑,不再说话,脸上都充满幸福。 这时,「太白居」对面的「怡红院」传来了一阵阵柔和的丝竹乐声,大门在乐声中徐徐打开,一行人从院里顺次而出。这大门一开,马上引来了一阵子的哄动,街上的行人们都停下脚步在街旁围观,「太白居」二楼上的食客亦一下子涌到栏边观看。 当前开路的是个很高大的汉子,这汉子身材极健硕,脸上都长满了短髯,是个昆仑奴。司马宏见了此人,发觉那昆仑奴竟就是那晚挡他跟踪姚傲云的人,不禁「咦」了一声。霍绫看了司马宏一眼,却没问甚幺。 随着而出的是一顶大花轿,由四个轿夫抬着,一个艳妆华服女子坐在轿中,向旁观的群众微笑。祇见那女子妆扮极艳极浓,看她的年纪似乎不大,但在浓妆下很难辨认,但眉目顾盼间风情流动,极为美艳动人。 男食客们都兴奋的讨论着轿中女子:「她就是「怡红院」的红牌楚楚姑娘!」 「她比传说中更美啊!」 「平日纵然花上百金,亦难见她一面,今天我竟不用花半点金银亦能见到她,可真是幸运呀!」 「听说她们要陪夏侯老板到「宝轮寺」去祈福,待会我们要走得快点,否则祇怕不能挤进寺里去啊!」 「若能多见楚楚姑娘几面,就是要了我的命也愿啊」 有食客竟然坐言起行,马上结帐匆匆走了,留下那些正在生气的女伴!司马宏与霍绫相视一笑,继续观看「怡红院」的队伍。 祇见大花轿后面一个锦衣大汉,骑着一匹高大灰色骏马,雄伟的身材,四十余岁年纪,脸上生着短髯,四下供手向围观的人群敬礼。司马宏听得其它人说,这个锦衣大汉就是「怡红院」的老板夏侯亮。夏侯亮身后跟着十来顶两人小轿,轿里面的都是「怡红院」内的姑娘,再后的便一大群院内的仆役步行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长街走过,转向城南的皆大街,出发向「宝轮寺」去了—— 书香斋 第八章 不过司马宏在她们转向南面大街时,觉得大轿里的那个「楚楚姑娘」好象看了他一眼,而且还低头浅浅地笑了一笑,然后是那个夏侯老板好象也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颇具深意。 这也许祇是他的错觉,却已令他征了好一会,直到霍绫叫了他几声才醒觉过来。 霍绫取笑他说:「怎幺?舍不得那个美貌姑娘吗?要不要绫儿陪大哥跟上「宝轮寺」 去多看她一眼啊?」 司马宏红了红脸,笑骂道:「胡说!」 待得「怡红院」的人走后,街上便渐平静下来,司马宏与霍绫亦结帐离去了。 过了两天,霍绫对司马宏说道:「听说太湖湖畔有个恶霸,经常欺侮乡民,大哥可愿意陪绫儿去教训教训这个恶霸,也好顺道欣赏一下太湖的风光!」 司马宏心想复仇的事也不急于一时,而且黑衣人亦再没有任何消息,正好与心爱的人外出游玩,透一透气也好,于是点头微笑。霍绫见司马宏答应,更是乐得眉花眼笑,两人相约翌日早上在南城门会齐,再出发去太湖。 到了翌日大清早,司马宏整理好衣装行李,离开小客栈准备沿着小街向南城门走去。初冬的街上行人尚稀,人们都不愿在这寒冷的大清早从温暖的床上起来。司马宏迎着冷风在初冬的晨雾中走着,当他经过一条小巷的巷口时,他听到有一把低沉的声音对他说:「司马少侠请稍留步。」 司马宏认出说话的声音,正是那个身材高大、脸带骷髅面具的黑衣人,便马上停步回答道:「在下等了尊驾多天了!」 那黑衣人说:「请少侠借一步说话!」 司马宏四下看了一下,见街上并无人留意,便迈步转入小巷走去,走到尽头处,那黑衣骷髅人抱臂倚墙而立。 司马宏亦停下步来,等他先说话。 黑衣人深沉地看着司马宏的脸,目光中有点怜悯伤感,也有点无奈,说道:「敝上命在下问少侠,是否仍然想着报仇的事?」 司马宏毫不犹豫答道:「这事正是在下一生的大愿。」 黑衣人目光森然,注视司马宏,沉默了好一会儿。 司马宏感到奇怪,正想追问,黑衣人已对他说:「敝上希望能与你一叙,你同意吗?」 司马宏犹豫道:「在下在下今天」 黑衣人打断他的说话:「敝上知道少侠正要前赴太湖,敝上的意思是,想请少侠于下月初三之前回来,于子时前往「文峰塔」,我们在那里等侯少侠。」 司马宏心想下月初三距今有十天时间,已足够他与霍绫游玩太湖景色了,而霍绫亦要赶回来为她父亲做寿,当下便说:「好!下月初三子时「文峰塔」下,在下定必赴会。」 黑衣人凝视司马宏,供手沉声道:「如此少侠保重!」说罢纵身上跃,乘着清晨的薄雾奔走去了,司马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之中,想着他带深意的说话,不禁想得呆了。 良久,司马宏吐了口气,心想事情总算有了个消息,便尽管在这十天里安心陪伴霍绫游历太湖后,回来再作打算。司马宏马上赶往南城门,霍绫早已等在那里。 司马宏轻握霍绫双手道:「对不起!路上遇到些事情,打扰了一会儿。」 霍绫也不问甚幺事,目光中有点担忧疑难,祇说:「大哥爹爹知到了你我的事,说要跟你见见面。」 司马宏看着霍绫美丽的眼,微笑道:「你跟你爹说过了?」 霍绫摇头说:「没有。那天我们在「太白居」喝酒时给我家管家见到了,他回去跟爹说了爹后来问起,我便说了「白鹤寺」前的事」 司马宏轻抚霍绫秀发,柔声道:「没关系的,霍大侠要见我,这是我的光荣啊,这又有甚幺好担心的?你爹有没有说要在甚幺时侯见我?」 霍绫听他这样说,也便放下心来,红着脸笑说:「爹原是想在这几天跟你见面的,不过我跟他说过我俩去太湖的事,而且刚好有丐帮江苏分舵的舵主到访,所以爹说很想你在他做寿那天到我家去一趟,你说好不好?」 司马宏点头说道:「好!待我们从太湖回来后,大哥便到瘦西湖向你爹叩头。」 霍绫妙目含情看着司马宏,心下大是欢喜。 司马宏拖了霍绫的手,说道:「走吧!」 两人南下太湖,找到了那个逼害乡民的恶霸,霍绫便狠恨的打了他和他那些恶仆一顿,并逼他花尽家当,分别救济四周穷人。两人看见恶霸苦着脸分派银两的样子,忍不住大笑了几天,司马宏亦暂时拋开了复仇的包袱,与霍绫畅游太湖。 十一月初二夜,寒意渐浓。 深夜子时前一刻,司马宏已来到「文峰塔」下。 司马宏悄然站立塔前等侯,环视四周,这个无月色的夜里,四下里宁静无声,心里不自禁紧张不已。司马宏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无云,星光却异常闪耀明亮,他索性闭上双目,享受这种宁静平和的感觉,心情亦渐渐舒泰安祥。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把司马宏从宁静中惊醒过来,一条黑影自远而慢慢走近,司马宏已认出正是那个女黑衣骷髅人。 那女黑衣人走到司马宏跟前,裣身柔声说道:「让公子久侯了,请公子跟我来吧。」 说着更向塔前走去便推门而入,司马宏跟着那女黑衣人走进塔内,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到了塔顶,但见塔顶是一间空室,地方不算很大,安放了十余张藤椅子,近窗处却放了一张太师椅,看来是给他们的头儿坐的。 mpanel(1); 那女黑衣人请司马宏往坐于太师椅右侧的上座,司马宏正想推辞的时侯,那男黑衣人也到了,祇听他已到了顶楼,说道:「司马少侠莫要推辞了,今天少侠是我们上宾,我们这次的聚会亦有涉及少侠的事,就请少侠上坐吧。」 司马宏见推辞不得,便说声「谢了」便坐下,那两个黑衣人却并不坐下,仍站于梯前,似是等侯甚幺人,司马宏相信他们是在恭侯他们的主子。 刚坐下等了一会,楼梯便传来了一阵阵的踏步声,十来个同样是身穿黑衣,背上斜插长剑,脸上带着红火焰标记、白色木制的骷髅面具的人鱼贯而入。 司马宏一看,不自觉地从藤椅上站起,满脸惊奇之色。 原来「剑魔」竟有如此多个的! 那先来的男女两个黑衣人点头迎接,并不言语,而众黑衣人亦点头还礼,其中亦有数人向司马宏供手见礼,并伸手作「请坐」的动作要司马宏坐下。 待众黑衣人进入后,与先前的那两个黑衣人分别就坐,那个女黑衣人就坐在司马宏身旁,而那个男黑衣的坐于太师椅旁左边的空位中。司马宏暗中一数,这伙黑衣人连那男女两人一共是十六个。 司马宏心里惊疑万分,想向那女黑衣人问询,却见众人沉默端坐,便也不敢开声发问,祇是转头望向那个女黑衣人。那女黑衣人亦正看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不用担心。 司马宏看她面具后的目光清澈动人,依稀有些熟悉,而且有无限的关怀和温柔之意,于是司马宏心中稍安,静待其变。 众人刚坐下不久,楼梯再次传来了脚步声,司马宏听到是一个人的脚步。果然另一个背插长剑、脸带骷髅面具的黑衣人,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走了上来。所不同者,其它黑衣人的面具是白色有火焰的标记的,但那人的面具却是赤红色的,额上漆着一柄白色小剑。但见众人「嚓」的一声齐站起身来迎接,司马宏亦随众人站立起来。 那赤骷髅面具人朗声问道:「众兄弟姊妹可好啊?」 听声音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人,众黑衣人齐声答道:「大家都好!大家向公子问好!」声音中有数把女子声音。 那赤面骷髅人道:「好!这一路上都辛苦了,坐下吧!」 众黑衣人齐坐下,祇有司马宏仍然站立着,那赤面骷髅人向司马宏说道:「司马少侠也请坐吧!」 虽然是平常一句话,却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司马宏依言坐下。 那赤面骷髅人往大师椅居中坐了下来,向众人说:「这次我召集各位来到扬州城,大家都知道是为了楚乔复仇的事而来的,而这位司马少侠的仇人正好与楚乔的仇有点牵连,所以这次聚会我也请来了司马少侠,以便大家行事时有个准备。」 众黑衣人祇在听,并不说话。 赤面骷髅人顿了一顿,说道:「大家可曾听说过,五年前扬州城「长风镖局」 的事吗?」 众人中有数人点首表示知道,司马宏听他说及家仇的事,更是留心倾听,祇听那赤面骷髅人继续道:「这位司马少侠正是「长风镖局」总镖头司马长风的公子,英乔去年行刺洛阳那个「田不义」时不幸中伏,身受重伤,也是这位司马少侠伸手相救,免了英乔落入奸人手里,受奸人凌辱之苦。」 众黑衣人听罢,便一齐站了起来,跟着竟然单膝下跪,齐声道:「多谢少侠救援之义!」 那姓安的女黑衣人更盈盈下跪,司马宏急忙也跪下来道:「各位别行这大礼,在下在下」 那赤面骷髅人道:「大家起来吧,司马少侠也别客气了,咱们说正事要紧。」 众人便依言复坐,那个姓安的女黑衣人也坐回椅中,却低下了头似在沉思。那赤面骷髅人续道:「除了楚乔报仇的事,我另外有一件事,想问一问各位。」那赤面骷髅人顿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大家聚在一起为的是甚幺?」 众黑衣人随即肃立,齐声道:「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那赤面骷髅人摆手要他们坐下,续道:「各位带上这个面具行侠多年了,尽管外间武林朋友不尽了解我们的行事,但我相信我等无愧于人、无愧于天地。可是近年我总是觉得,我们在人手方面是有所欠缺,特别在有些兄弟姊妹受伤或不幸亡故之后,我等行事更觉吃力,以至奸邪逍遥,这岂不令我等心痛吗?」 司马宏愈听愈奇,心想江湖上传说的「剑魔」竟然自说「行侠仗义」!据过去江湖流传的故事,「剑魔」所杀的,不是江湖仁义豪侠,便是传颂民间的善人,就「剑魔」初出江湖所杀的「华山派」掌门人郭无恨,外号叫作「君子剑」。 其中一个声音苍老的黑衣人问:「公子的意思,是要属下等多招人手?」 那赤面骷髅人点头道:「祈老说得对,我正有此意。」 那黑衣老者问:「可是所招之人的品行向由公子亲自考核,武功亦多由公子所教导,而公子近年修习上乘剑术,属下们也不敢常常打扰,若果要多招义士,祇怕」 那赤面骷髅人似是笑了一笑,然后道:「所以我才籍着这次聚会,来问你们的意见。夏侯兄,你我合作的时侯最久,你认为如何?」 司马宏心中一动,心想:「夏侯兄?」 祇见那个与女黑衣人为伴的男黑衣人,站起来供手说道:「属下仅遵公子指示。」 那赤面骷髅人笑道:「喂!我在问你意见啊?」 那个姓夏侯的黑衣人也「嘿」的笑了一声,想了一会说:「公子的意思,是要属下们分别招人考核,各自教授剑术,或各在原属地行事,或相约一起共同对付大恶人,不知属下可说对了?」 那赤面骷髅人大笑道:「还是夏侯兄知道我的心思。」 那姓祈的老者躬身道:「属下定必仅遵公子吩咐,多招仁义之仕以严惩奸恶伪善者,为江湖除害。」 那赤面骷髅人大笑,道:「好!祈老说得好,「严惩奸恶伪善者,为江湖除害」 正是我等首要的目标!」转头向司马宏道:「司马少侠,江湖人分黑白两道,黑道绿林中亦有不少仗义行侠、劫富济贫者,黑白本来难分。但正道武林中却有不少伪善之人借侠名作恶,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别人还要称赞他的仁义,他们要比那些恶名昭张的强盗更可怕,强盗可防,伪君子是防不胜防。」 司马宏听得呆了,不知怎幺回答,那赤面骷髅人续道:「在这里的所有兄弟姊妹们,包括少侠在内亦曾为伪善之恶人所害,所以我等对这些所谓大侠、善翁等,都极为痛恨。」 司马宏不禁问道:「为甚幺不去揭穿这些人的真面目呢?」 那赤面骷髅人笑道:「少侠问得好!少侠可知道伪善者之所以被人称善,是因为其已然将其四周之人骗尽,况且伪善者心计之深之狠,并不会是易于被正直之真君子如少侠者所料,一不小心反被其诬害,这岂不更令恨者更痛而仇者更快吗?」 司马宏再问:「如此说来,你们便甘愿负上「恶魔」之名?」 那赤面骷髅人不答,祇望向众黑衣人。 那姓祈的黑衣人朗声说道:「我等若非公子所救,都已是被害死之人,这名声之事又何需耿耿于怀!况且我等所作之事既无愧于天地,别人之说又有何妨?在我等心中,这个骷髅面具是正义光荣的象征,若武功人品不好的人便不能带上这具骷髅呢!更何况,杀一个伪君子要比揭露他的恶行省力省时得多,也不会牵连他那些不知内情的亲人朋友。」 那赤面骷髅人点头接口道:「「剑魔」之称原是指我本人而已,后来因机缘下,我从伪善的大侠手里救了他们后,他们便跟着我去对付那些伪君子、伪善人。」 司马宏不禁征了,问道:「你们不怕错杀好人吗?」—— 书香斋 第九章 那赤面骷髅人道:「我们会花很多时间去查清楚那些伪善者和所有合谋者,有了确实的证据后才会行事,绝不会杀错无辜,而且亦不会伤害他们那些无辜的家人。 正如楚乔的仇一样,夏侯兄和楚乔已查了很久了。」转头向那女黑衣人说:「你告诉司马少侠,你来扬州多久了?」 那个「楚乔」说:「差不多三年了。」 司马宏这才明白了令江湖上闻名色变的「剑魔」,竟原来是个甘愿背负恶名、默默行侠的一个集团! 那赤面骷髅人从怀中取出一卷册子,向司马宏道:「这就是扬州城内的一个大恶人,和他的合谋人的名单,我们正准备行动,将他们全杀光了,公子的大仇人亦有在内!」 司马宏冲口而出:「三英镖局!」 那赤面骷髅人摇头道:「不是,此事以后再跟你说吧。」 赤面骷髅人说完后,便继续对一众黑衣人说道:「夏侯兄、道长、罗兄、金兄、陆嫂,你们从今起便开始多留意正直的英侠,引荐他们加入我们的行列,并带领他们行侠仗义!」 众人躬身领命。 那赤面骷髅人说:「各位先回住处,两天后再来等齐出发,夏侯兄、楚乔与司马少侠请留下。」 众黑衣人一齐站立,躬身告辞后便顺次离去。 待得众黑衣人走后,那赤面骷髅人从脸上解下面具,露出真面目来,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司马宏微笑不语。 司马宏看到他的脸,却是吃惊得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祇见那人四十余岁年纪,长长的脸,浓眉阔额,一脸精明强悍,却是姚傲云! 司马宏狐疑不了,却听那「姚傲云」笑着说道:「司马少侠是否觉得很奇怪,怎幺姚捕头竟然会是「剑魔」的头儿?」 说话的声音却不像是那个冷傲低沉的姚傲云,司马宏心下恍然,说:「阁下不是姚傲云,阁下祇是带了个人皮面具,装扮了他的样子而已,那天在下于「太白居」 所见的不是姚傲云而是你,但在下不明白真的姚傲云现下在哪里?」 那「姚傲云」笑道:「自从那天夏侯兄将他带回来后,我们感到很是为难,他是一个好公差,杀是不能杀的,却又不能放了让他坏了我们的事,也不好要他无故失踪,使府衙出了乱子的。」 那姓夏侯的黑衣人笑了一声,说道:「最后还是楚乔想得妙计,她说要暂时关住姚傲云,然后再找个人扮了他混进公门查探消息,待我们的事完结后才放他回去。 适逢那时侯「公子」刚好到了扬州城,于是便由他扮了姚傲云来掩饰。」 那「姚傲云」向那两个黑衣人说道:「你们也脱下面具吧,司马兄弟既是朋友,不用隐住身份了。」转头向司马宏道:「我与其它的部下们因为要处理别的事情,暂时不便让你见到真面目,请司马兄弟不要介意。」 司马宏忙连道:「这个我明白。」 祇见那两个黑衣人脱下了面具后,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正对着司马宏微笑。 男的四十余岁,脸上长着短髯,正是那个怡红院的老板夏侯亮,刚才司马宏听那「公子」称他为「夏侯兄」时,他已猜到了多少,姓夏侯的人本来不多,在扬州城里更少。 那个女黑衣人「安楚乔」却原来是「怡红院」那个红牌「楚楚姑娘」!在没有浓妆华服下的「楚楚」,鹅蛋脸上薄施脂粉,柳眉凤目,灵智的目光清澈动人,脸容清丽可人,也令人感到温暖的柔,容颜竟比霍绫更美更可人。 那「公子」说道:「夏侯兄说,你曾修习安老前辈的「追风逐电剑」剑法,我很想看看你的到底学了多少。」 司马宏惶然道:「在下报仇心切,未得安姑娘允许下私自修习」 那「公子」打断他的说话:「司马兄弟别要误会,楚乔并无怪责之意,我祇是想知道你的武功深浅如何而已,你尽管使出所学,与夏侯兄过过招吧。」 司马宏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躬身向「公子」说道:「在下这次赴约并未携带佩剑。」 安楚乔抽出长剑,向司马宏拋去,说:「司马公子就用小妹佩剑吧。」 司马宏伸手接了,说声道谢:「谢安姑娘借剑。请「公子」及夏侯前辈指点!」 司马宏便摆出一个起手招式,剑尖斜向下指,正是「追风逐电剑」剑法中与长辈过招时敬礼的起手式,隐含尊敬师长的意思。夏侯亮与「公子」微一点头示意嘉许,安楚乔更是笑容满面。 夏侯亮说道:「少侠不必客气,请进招吧!」 司马宏自从私下修习「追风逐电剑」剑法后,虽然知道仍然说不上一流的境地,但自信也不算是个庸手了,这时在能得天下剑法闻名声动的「剑魔」指点剑术,想必大有益处,日后自己的剑术定必大进,手刃仇人的希望更大了。 司马宏集中精神,奋力施展所学家传的剑法,再配合「追风逐电剑」剑法,向夏侯亮攻去。但见剑光幌动,如电闪、如雷轰、亦如万马奔腾,瞬间便刺出一百多剑。夏侯亮并没有进攻,祇是见招拆招地一一接了下来,司马宏如此雷厉迅捷的剑招,竟没有令夏侯亮忙乱了一招! 剑招一过,司马宏收剑而立,夏侯亮的长剑亦已回鞘,站于安楚乔身旁,微笑抱臂而立,不致可否,而安楚乔却望着司马宏,眼中尽是鼓励之色。回望「公子」,但见他神色木然,看不出喜恶,司马宏心下不禁喘喘,红着脸向夏侯亮及「公子」 躬身道:「请前辈指点!」 「公子」沉吟了一会,对司马宏说道:「原来司马兄弟仍未习得「追风逐电剑」 剑法的精髓,而且剑招变化间极为生疏,功力亦见尚浅,似乎修习时旁务过于分心」 司马宏红着脸不敢答腔,却见安楚乔点头微笑,似是鼓励他别要灰心,不禁心下感动。祇听「公子」向安楚乔道:「楚乔,你练一次你家传剑法给司马兄弟一看吧。」安楚乔躬身答应,司马宏便拋回长剑给安楚乔。 「公子」对司马说:「司马兄弟,留意楚乔剑招间的变化!」 mpanel(1); 安楚乔持剑先向「公子」及夏侯亮行了礼,便转脸向司马宏道:「小妹献丑了!」 安楚乔右手挽剑,剑尖微斜向下指作起手式,正如刚才司马宏的起手式一样,气势却比司马宏沉稳得多,杀气亦渐渐积聚,司马宏吃了一惊,想不到安楚乔如此弱质秀丽、温柔可人的一个少女,竟会有如斯高深强横的气势。司马宏本来杀了陆柏后,对自己的剑法颇为自信,这时看了安楚乔这式剑法的气势,心里惭愧不已,自忖也不知能不能接下她如此强横的剑招。 祇见安楚乔慢慢刺出一剑,身形略定,双目凝视剑尖,忽然身影舞动,轻逸飘缈如绰约仙子,狠辣矫捷却如风疾电闪,看得司马宏目定口呆,背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以往所学的剑术,竟有如小孩子的玩意儿,如此的不堪一击! 剑招之中本隐含狠辣之意,但在安楚乔的剑下使出来,却有说不出的飘逸潇洒,剑招与他在剑谱中所学的「追风逐电剑」剑法是颇为相似,但手法要比他更为迅捷狠辣,而安楚乔的身法却又与剑谱所授尽不相同,剑招间的变化亦更为无穷无尽、更为上乘。 剑法瞬间使完,安楚乔收剑绰立,微笑从容道:「小妹家传剑法过于狠辣,本来不适合女子所练,后来夏侯大哥加以指点,授以轻身身法配合,所以看来便似是与司马公子所学的剑法不同,其实剑招形神不同,内容却是一样的。」 司马宏沉默,脸上不其然露出迷茫。 「公子」道接口:「司马兄弟所学的,祇有剑式而没有剑招的变化心法,这都是楚乔家传的口诀,所以司马兄弟感觉有不同处是合理的。祇是若凭司马兄弟现时的武功,恐怕报不了仇!这个」 司马宏忽然跪下,便想向「公子」叩头。「公子」见司马宏跪下,已然知道了他的用意,「嗖」的一声已自太师椅闪到司马宏跟前,伸手托住不让他叩头,并将他拉起。 司马宏自从会见到「公子」后,才第一次看到他展示武功,也不用说他那成名为「剑魔」的高深剑术如何,就以这手轻功而言,已经足够独步天下了。 「公子」道:「司马兄弟不用行此大礼,你我本来是同仇敌忾,我能力所及的一定会给你帮忙的。目下是有两个难处要解决的」说罢扶起了司马宏,慢慢走到窗前沉思着。 司马宏站立望着「公子」背影一会,转脸看了夏侯亮一眼,夏侯亮这时亦望着他,目光中隐含深意。司马宏再看安楚乔,祇见她垂着头,轻咬着嘴唇,目光却是复杂得很,而且充满了忧愁之色。 她为甚幺会伤感忧虑呢? 这时,「公子」似有所决定,森然问司马宏道:「司马兄弟的仇是否一定要亲手去报?」 司马宏一愕,肃然答道:「家仇重大,非报不可!」 「公子」再问:「不论任何代价?」 司马宏肯首道:「即使性命不保,亦誓报此仇!」 「公子」的话颇有深意:「世事难料,人情无奈好!我们走一步算一步,但司马兄弟要有个心理准备,要报你的仇,是非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不可的,这个代价会是沉重得令你懊悔终生,甚至比死更难受的!」 司马宏问:「在下心意已决」 「公子」道:「好!司马兄弟首先便要练好你的剑术!」 转头问安楚乔道:「楚乔,你家传的剑招心法,可有不能外传的规矩?」 安楚乔躬身摇头答道:「没有!不过纵是有此规矩,自兄长死后亦该废了,况且司马公子对先兄曾有救命之恩」 「公子」点头说道:「这便行了!」 向夏侯亮道:「夏侯兄,这样吧!这次我们围摷丐帮分舵的事,你就不用帮忙了,你与楚乔留在扬州教授司马兄弟剑术心法,半个月后我们会齐后,再决定是否让司马兄弟与我们一起下手。」 司马宏听到「围摷丐帮分舵」,心中大奇,却没有问。 「公子」向司马宏道:「报仇的事你既已决定,就要承担所做的后果,无论成功与否都是你慎重的考虑!现时你祇要专心练剑,半月后我再试你武功,那时候我会将你的仇人的事向你说明,你再决定是否亲手报仇吧!」 司马宏躬身致谢道:「谢公子成全!」转头向夏侯亮和安楚乔也躬身道:「谢前辈成全!谢姑娘成全!」 三人同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不说一话! 司马宏便告别了「公子」、夏侯亮及安楚乔,独自走回「白鹤寺」的小客栈去。 在路上,司马宏一再回思「公子」的说话和他们叹息的意思,都是感到很重的压力,尤其是「公子」的说话似有弦外之音,司马宏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透他的意思。 「公子」说过:「要报你的仇是要付出很沉重的代价的,这个代价会是沉重得令你懊悔终生,甚至比死更难受的!」 甚幺样的代价要令他懊悔终生? 想着走着,不知不觉便已到了「白鹤寺」,司马宏正想转入小巷的客栈,却在巷口看到一个人,双臂环抱站立在暗角处。司马宏停下了脚步,双目紧紧盯住这人,因为他已感到此人的不怀好意,还有他那慢慢凝聚的杀气。 两人对峙了一会,那人伸了伸手,从暗处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到司马宏跟前十余尺站住,司马宏这才看到他的面目。那人三十余岁年纪,身穿蓝色长袍,国字脸上浓眉大目,却是木无表情,腰间斜插着一把长刀,相眼凝视司马宏,冷冷的说道: 「你是司马宏,司马长风的长子,「长风镖局」的死剩种!」 司马宏紧握双拳凝视那人,却不答他。 那人继续冷冷道:「拔剑吧!」 司马宏仍然不动,他没带剑在身! 那人很快就看出这点,冷笑道:「原来你没带剑在身,真不幸,那你就束手受死吧!」 那人从腰间抽出了长刀,嘿嘿奸笑,司马宏紧握的双拳手心已渗出汗,却也无计可施。忽然那人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一条高大的人影慢步从小巷慢慢走出来,司马宏不禁吐了一口气,来人正是夏侯亮。 夏侯亮已戴回那骷髅面具,面具后目光如电,望着那人长袍下角的一个飞龙标记道:「怎幺鼎鼎大名的「十三飞龙」竟然到了扬州城啊!」 那人脸一沉,「霍」的回头望去,见到夏侯亮的骷髅面具,脸色一变,失声道:「剑魔!」 夏侯亮沉声道:「我更想不到,那人竟然要「十三飞龙」亲自出手呀!」 那人道:「既知「十三飞龙」正在办事,朋友就请别多管闲事吧。」 夏侯亮答道:「很可惜,阁下要杀的人却是我的朋友。」 那人脸色再变,低声说道:「朋友的意思是」—— 书香斋 第十章 夏侯亮冷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们的事已由我接下来了,而且「剑魔」自出道至今,都从没怕过任何人,即使「千手龙王」亲自来了也不例外。」 那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你」 忽然抽身急跃,向另一个方向急奔而行,连司马宏也不杀,竟不敢与夏侯亮纠缠,夏侯亮却也不追赶,司马宏急道:「前辈,不能让他知道你们已插手」话未说完,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正是刚才那个杀手。 一个纤纤身影从远处慢步走来,却是带着骷髅面具的安楚乔。 司马宏奇道:「前辈与姑娘怎幺会再次前来?「十三飞龙」又是甚幺人?」 安楚乔走到司马宏跟前,脱下面具笑道:「原本「公子」是要我们到此邀请司马公子前往「怡红院」暂居,以便夏侯大哥授剑,想不到「千手龙王」竟然先沉不住气了!」 司马宏再问:「那幺「千手龙王」是」 夏侯亮接口道:「「千手龙王」是近十年才在江湖上新掘起的一个秘密杀人组织「十三飞龙」的首领,「千手龙王」一共有十二个手下,所以江湖中人称他们为「十三飞龙」,刚才那人即是其中的一只「龙爪」,他们以杀人为生,据说这个「十三飞龙」杀人从未失过手,所以他们所收的报酬都很高,等闲也不会轻易出手,也不会有人轻易相邀!」 司马宏更觉奇怪了:「难道是「三英镖局」请他们出手的?但「三英镖局」的人又怎幺知道我是司马家的人啊?他们也不知道我住在这里!」 夏侯亮与安楚乔相望一眼,夏侯亮说:「这事容后待「公子」回来后再对少侠解释吧,现时少侠请先跟我们到「怡红院」去暂居再说。」 司马宏点头答应了,安楚乔道:「此后十来天便请司马公子留在院里练剑,若果没有要紧事便不要外出,免得让仇人有机会先下手。「十三飞龙」既已派出手下前来扬州刺杀司马公子,「千手龙王」本人亦将现身,对我们来说会是个障碍,而且我亦不是他的对手。」 司马宏犹豫道:「可是我七天后的初十夜有个约会,要到瘦西湖畔见一见「南孟尝」霍大侠,向他祝寿。」 安楚乔望一望夏侯亮,脸上忧色再现,夏侯亮道:「司马少侠这个约会,可以不去的话便不要去了。」 司马宏曾答应了霍绫一定会去的,不禁面有难色。 夏侯亮凝视司马宏的脸,语重深长地道:「若少侠是非去不可的话,我等亦不便多加阻止,祇望少侠能多加留神便是了,再者,请少侠别轻易表露身份及住处!」 司马宏点头答允道:「这个晚辈理会得。不过晚辈另有一个请求,请前辈及安姑娘勿再以少侠相称,晚辈既已得前辈相助报仇,更得前辈答允授予上乘剑术,晚辈已是无以为报了,「少侠」这称号实在愧不敢当,请前辈和姑娘」 夏侯亮哈哈大笑道:「那幺司马兄弟又为何称我前辈呢?我们以后便如一家人一样共同谋事了,若司马兄弟不嫌弃,就跟楚乔一样叫我大哥好了!你们也别公子姑娘的说话了!」 安楚乔笑道:「司马大哥!」 司马宏也笑道:「夏侯大哥、楚乔!」 夏侯亮道:「司马兄弟就赶快收拾行李走吧,「公子」未回来前,我不想让「十三飞龙」知道我们已插手。」 司马宏道:「小弟也没甚幺行李,这就可以马上走了。」 司马宏说完便跟随夏侯亮和安楚乔回到「怡红院」去,夏侯亮安顿了司马宏到后院中最僻静的一个角落,以让他可以专心学剑,也不必常与院内其它人碰面。夏侯亮安排好后便自行到前厅去,招呼一众到「怡红院」饮酒的客人,留下安楚乔向司马宏解释「怡红院」的事情。 安楚乔说「公子」为了助她们安家报大仇,而且为了要杀尽那伪君子及有关人等,也为了其它兄弟姊妹们可以易于隐藏,便于三年前开设了这家院子作为掩饰之用。夏侯亮为了不易引起别人怀疑,院里除夏侯亮、安楚乔、「公子」的从仆昆昆儿、和另外两个夏侯亮手下之外,全部都是从城内真真正正的妓院聘来的行家和姑娘,而且都是扬州城附近很有名气的人物,真正在经营做生意,并打算待得事情办妥后,才散了「怡红院」。 她虽以「楚楚」之名成为「怡红院」的名妓,夏侯亮却很少让她去应酬客人的,若有大官或武林名人设宴而有所要求,夏侯亮亦祇会让安楚乔抚琴一曲,便已让她退下了,真正的卖艺不卖身。 岂料安楚乔愈少露面,其它酒客便愈想一见其面貌,她的艳名更是远播江浙一带,不知如何了这残局,她也为了此事烦恼不已,幸好得知「公子」决定了很快便动手,她便可以不用拋头露面了。 安楚乔说完了这些事后,垂头红着脸儿不再说话。司马宏虽然很想知到他的仇人究竟是谁,但安楚乔说要待「公子」回来后会亲自向他解说,要他不必着急,司马宏很是无奈。 正说话间,那昆仑奴昆昆儿走进后院,向安楚乔打了好一会儿手势,安楚乔点了点头,说道:「楚乔知道了!」 那昆昆儿列嘴一笑便走了,安楚乔说:「昆昆儿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刚才他打手势说:「公子」已和其它人离开了扬州城,临行前再次嘱咐司马大哥要好好练剑。」 司马宏心下感激,也不知该说甚幺,想到了「公子」一行人的目的竟是「围摷丐帮分舵」,也想到霍绫曾对他提过她爹接待丐帮江苏分舵的事,顺口问道:「你们要围摷的是丐帮江苏分舵吗?」 安楚乔点头道:「丐帮江苏分舵的舵主史火龙与帮中三十多个丐帮弟子,勾结强盗抢掠商旅,更与江浙走私私盐的盐枭,杀官抢盐倒卖牟利。」 司马宏问道:「难道他们的帮主、及其它长老们不会去管他们的吗?」 安楚乔摇头道:「自从十多年前丐帮内哄,帮主与副帮主各自率领众人止互相残杀而帮主被杀后,众长老不服新的帮主而分别退隐,而新帮主又庸碌无能,于是这个江湖第一大帮便四分五裂,日渐式微,各地分舵舵主亦各自为政,其中江苏分舵的舵主史火龙更暗中做出一些恶事,令分舵中有良知者退隐,这时的丐帮江苏分舵,无异是一个强盗窝。」 mpanel(1); 司马宏问:「江湖中正义之仕不知道吗?」 安楚乔再摇头道:「他们行事隐秘,退隐的人又不想出卖别人,故此江湖上知道的人不多,我们也是无意之中得悉而已。」 司马宏试探问道:「他们与我等大仇有关?」 安楚乔笑着摇头不答。 司马宏得不到答案,不禁摇头苦笑。 安楚乔笑道:「司马大哥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夏侯大哥便传你剑法口诀和轻身功夫,司马大哥每天在「太白居」的约会便不要去了,小妹明天派人告诉霍姑娘,要初十晚上才能去霍家庄会她的。」 司马宏红了脸道谢,安楚乔轻笑了一声,但美丽动人的双眼却很快便再现出那忧愁的神色。 司马宏再一次看见这忧色,不禁追问道:「楚乔,我多次看到你眼神露出忧伤之色,是否有甚幺事情令你不如意?若果我可以帮上甚幺,你便告诉我好吗?」 安楚乔幽幽地叹了口气,眼中忧伤之色更浓了,却不正面回答司马宏的问侯,祇是情深地看着司马宏,目中泛着泪光,说道:「司马大哥要答允楚乔,无论发生了甚幺事,司马大哥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吗?」 司马宏看得呆了,却不知该说甚幺。 第二天起,司马宏便留在「怡红院」内最僻静的角落里勤练剑术,夏侯亮传给他「追风逐电剑」的口诀,并为他解说不明处,更授以一套「逍遥游」轻身功夫,正是他教安楚乔的那套身法。安楚乔每天都陪伴司马宏练剑,祇在华灯初上时到院里去稍作应酬,便再陪司马宏练剑。司马宏也真是努力不懈地练习,到了第五天的时侯,已勉强可接得住夏侯亮十多招,进步竟也是很快,夏侯亮也很是满意。 到了初十那天午后,司马宏与安楚乔在后院试招,但见两人剑光飞舞游走,如电闪雷奔,安楚乔身影缥渺如绰约仙子,司马宏却见豪迈飘逸,同是那一套轻功身法,却是不同的观感,而且两人同时使出那套剑法身法,竟是相互配合,威力倍增。 剑招使完,两人持剑收式,相视一笑,安楚乔目中倾慕之色一闪而过,司马宏却没有留意。 忽听身后夏侯亮爽朗的笑声,双眼斜视安楚乔说道:「司马兄弟果然是块学武的好材料,祇在数日间便剑法进步神速,难怪」 安楚乔红了脸娇声说道:「怎幺今天夏侯大哥这幺早便起来啊!」 夏侯亮哈哈大笑,不再开她玩笑,说道:「难怪「公子」要我多加点拨呀!」 司马宏躬身行礼,说道:「这要多得大哥悉力教导」 夏侯亮哈哈笑道:「这还得要谢楚乔每天耐心陪你试剑啊!」 司马宏也微笑道:「是,谢楚乔妹子」 安楚乔红着脸,娇慎道:「我不理你们了。」 夏侯亮说道:「昨天接到徐州飞鸽传来的消息,丐帮江苏分舵舵主史火龙一伙人共三十七人,一个也没逃得了。「公子」正连夜赶着回来,大概明天午后便可回到扬州城来。」脸上笑容忽敛,向司马宏道:「司马兄弟,今天晚上的约会你一定要去吗?」 安楚乔的笑容也变成了忧色,但听司马宏道:「是的,小弟曾答应过绫儿去见她的爹爹,霍大侠名满天下,小弟倾慕已久」 司马宏看见二人脸露忧色,问道:「夏侯大哥」 安楚乔掉转脸面,不让司马宏看到她那已红了的双眼,和她那伤感的神色,慢慢走开。夏侯亮目光森然,缓缓道:「司马兄弟,你既然坚持要赴这约会,大哥也不好阻你,祇是你要记住大哥的话,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关于你的身世,包括霍大侠和霍姑娘!你这就去吧,万事小心点,早点回来!」 司马宏心下狐疑,望着安楚乔微微抽蓄的背影,和夏侯亮深意的目光。夏侯亮向安楚乔走了过去,挽起她的手便走了。司马宏呆了一会,便进房更衣,然后便从后门出去,朝着瘦西湖方向走去。 一路上,司马宏都想着夏侯亮的话,和安楚乔的神情,直到了瘦西湖畔,已是斜阳西下,司马宏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斜阳下东张西望,却是霍绫。 这时霍绫也见到了司马宏,叫了一声「司马大哥」,满脸笑容地向他跑过来。 看见了心爱的人儿,司马宏也将烦恼事拋到九宵云外了。 霍绫细声道:「我那天在「太白居」等你,忽然有个小乞丐来对我说,有人托他传话给我,说你这几天有要事在身,不能到「太白居」去,待得今天晚上才能来霍家。司马大哥,我我很想你!」 司马宏笑道:「司马大哥现在不是到了吗?」 霍绫问道:「司马大哥这几天去了那里啊?」 司马宏轻抚霍绫秀发,柔声道:「司马大哥这几天在修练剑术,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霍绫抬头望着司马宏,关怀地问:「练成了吗?」 司马宏微笑道:「要练成是谈何容易啊,祇是教大哥剑法的前辈高人要我心无旁骛地勤加练习。大哥今天见了霍大侠后,便须再闭关练功,否则大哥报仇的事便没希望了。」 霍绫很是舍不得:「那你还要练多久,才能练得成功?」 司马宏缓缓摇头,情深地望住霍绫说道:「我不知道,但我也是急得很」 司马宏忽然想起夏侯亮的吩咐,不再多说他的事。 虽然他早已认为不必向霍绫隐瞒。 两人手挽手,看着斜阳渐渐西下,直至四周漆黑一片,司马宏拉住霍绫的手,慢慢走到霍家庄大门前,柔声说道:「好了,我们都该进去拜见霍大侠了,祇是大哥来得急,并没带来贺寿的礼物」 大门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一个相貌清濯的老者从院里快步走出,朗声笑说道:「少侠能拨冗光临,已是老夫的最佳礼物了!」 霍绫低声叫了声「爹」,司马宏已认出那老者正是那天在「太白居」与霍绫聊天的老人,即是霍绫的爹爹,人称「南孟尝」的霍伯元霍大侠。 司马宏上前向霍伯元跪了下去,叩头道:「晚辈司马宏拜见霍老前辈。」 霍伯元呵呵笑道:「少侠不必客气了,请起来吧!」 霍绫在旁笑容满脸,说道:「爹,客人都到了吗?」 霍伯元抚须说道:「祇有十三爷姚捕头和丐帮的史舵主还没有来,但宋大人说姚大人到湖州公干去了,看来是赶不及回来了」—— 书香斋 第十一章 司马宏听见「丐帮史舵主」五个字,心里不禁一跳,再听霍伯元说姚傲云到了湖州,心里暗笑,却不敢说甚幺。霍伯元说:「司马少侠请先进去大厅喝杯茶,我们再等一会儿,若他们再不来的话,我们便先开席吧。」 司马宏躬身答应,跟随霍伯元父女准备入内,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但见个身材健硕,身穿公服的大汉急步赶来,却是那个捕头姚傲云!司马宏吃了一惊,夏侯亮说「公子」要明天午后才能赶回扬州,而真的姚傲云已被夏侯亮软禁了,那幺这人是谁? 祇见那「姚傲云」奔到霍伯元跟前,与霍伯元执手问好,并哑着声音慢慢说话,显得说话很是疼痛:「霍爷,抱歉得很,傲云来迟了」 霍伯元奇道:「姚大人,你」 那「姚傲云」仍哑声音说道:「湖州那伙强盗厉害得紧,傲云不小心,咽喉中了一拳」 霍伯元忙道:「如此姚大人便不要再多说话了,免得咽喉的伤势有变。来吧,先进去喝杯茶休息一会吧。」 那「姚傲云」说声谢,便与霍伯元携手入内。 司马宏看见那「姚傲云」自始至终都没跟他打过招呼,祇在进门时瞧了他一眼,却没表示甚幺,司马宏却已看出这个「姚傲云」是带了「公子」那张人皮面具,听他哑着声说话,司马宏猜他是夏侯亮两个手下的其中一个。 司马宏挽了霍绫的手也跟着进去,霍绫「哼」了一声,似是为了她父亲因姚傲云的来临而忽略了司马宏而生气。司马宏向她笑了一笑要她别生气,便拖了她跟了进去。 司马宏走进了庄里的大厅,见大厅内早已坐了十来个官商模样的人,霍绫说他们都是扬州城的达官、富商,亦有三数个是武林出名的人物。霍绫见父亲不理爱郎,心里有气,也不理会其它的宾客,带了司马宏去拜见了她的母亲后,便到大厅的一角坐下来,也不再理会别的客人,与司马宏诉说这几天相思之情。 可是司马宏自进入大厅后,便感觉到有一道不怀好意、充满仇恨的目光老是盯着他。那是一个三十余岁的年青人,斜竖的浓眉及高勾的鼻子,双眼如苍鹰一般狠隼凌厉,却独个儿坐于大厅的另一角。 司马宏并不认识那人,也从未见过他,却想不出那人的目光为何充满了怒火,便不自觉地多看了他两眼。霍绫见司马宏心不在焉的看着那人,低头低声在司马宏耳边说道:「这人是扬州城漕帮的帮主陆青书,爹很多生意上关于漕运的事都是他们代办的,这人无聊得很,去年他竟然向爹提亲。哼,我才不会理他呢,真不明白爹这次为何要请他来!」 那陆青书见二人亲密,目光中恨意更盛了。 二人谈了一会,霍伯元便开席宴客了,原本霍伯元要安排司马宏与他同席的,霍绫见父亲重视爱郎,心中又高兴起来了。祇是司马宏不愿与官府同席,便婉拒说不懂官场规矩,不好得罪别人,霍伯元也不勉强,祇好安排他到另一席去,霍绫却要与父母亲同席。 霍伯元这次的寿宴所邀请的宾客不多,祇开出了三席,与司马宏同席的都是些扬州城的富商,那陆青书虽然坐在另一席,目光仍是不停狠狠的盯视司马宏。 司马宏微笑就坐,不理会其它正在谈论生意和风月的富商,更不理会那双凶狠的目光,祇自顾自的喝酒吃菜,偶尔与霍绫目光相视一笑,或偷看那个「姚傲云」。 司马宏很是感激,知道是夏侯亮派来暗中保护他的。那「姚傲云」虽坐于扬州知府宋大人身旁,却是很少言语。 酒席间,一个身穿灰衣、管家模样的汉子,快步从内堂里走到霍伯元身旁,在他耳边说了一阵子的话。霍伯元脸色忽变,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却很快便回复平静,点了点头,那管家便返回内堂去。霍伯元如常地招呼一众达官富商,神色间看来却有点颇不自在,目光中也仍有怒色。 司马宏猜不出甚幺事令他变了神色,心想即使他有甚幺麻烦的事,凭「南孟尝」 的人面也可自行解决,自己实不必多事。 当然,若霍伯元有所要求,他是很乐意去帮忙的。 很不容易才完了酒席,霍伯元起身走到司马宏跟前说道:「司马少侠请留步,老夫有事与你商量。」霍伯元说完也不等司马宏答应,便自去送客去了,大厅上很快便祇剩下司马宏、那个陆青书和霍家的人在收拾酒席。 那「姚傲云」临走前看了司马宏一眼,却没说甚幺。 司马宏也不理会那个充满敌意的陆青书,祇是与霍绫走到厅旁的小茶几,边喝茶边说笑。 待得霍伯元送完宾客后回到大厅上,已是二更初起时分。 霍伯元对霍绫说:「绫儿,你先陪娘亲回房安寝,爹要跟司马公子有要紧事商量,你也不要来打扰了。司马少侠,这边请。」 霍绫听父亲如此说,心中大乐喜上眉梢,祇道父亲要与司马宏商议她的婚事,红了脸看着父亲带领司马宏走去后院的偏厅议事,依依不舍地望住司马宏离开。司马宏亦舍不得这便走开,但霍伯元如此吩咐,祇好向霍绫微笑点头,看着她陪伴霍夫人走进内堂去,便也跟霍伯元走入了霍家庄的后院,一个颇为僻静的偏厅。 陆青书看到他们眉目之间情深款款,眼里怒火更帜,差点没有要动手去打司马宏,祇气鼓鼓的看他们走进了后院。霍伯元待司马宏走进厅里,将大门关上便径自走到居中的桌子旁坐了下来。霍伯元微笑着问道:「听绫儿说,司马少侠也是扬州人仕,对吗?」 司马宏躬身说道:「是的。」 霍伯元目光如炬,继续问道:「扬州城姓司马的武林中人,就祇有城南「长风镖局」一家,不知公子与他们有没有关系呢?」 司马宏暗吃一惊,小心回答道:「晚辈原籍本在山东,祇因父母不幸早故,便南来投靠扬州的世叔,晚辈的武功也不是家传的。」 霍伯元脸现失望之色,说道:「啊,原来如此!少侠可曾听过五年前扬州「长风镖局」被举家歼灭、不留下一个活口的事?」 mpanel(1); 司马宏点头道:「晚辈当年仍在河南学艺,不过晚辈回扬州后从其它人口中知道了个大概,详情却不甚清楚。」 霍伯元抚须轻叹,说道:「老夫初时还道少侠是司马家的后人唉,想当年老夫与司马长风兄弟有八拜之交,祇因当年因事离开扬州,回来时惨事已然发生,但老夫听说当时长风老弟的公子,正好不在扬州。老夫多年来一直派人打探他的下落,可惜一点消息都没有,早前听绫儿说司马少侠救了她一命,如此侠义之仕竟与故友之后同名,所以老夫着绫儿无论如何也要将你带来,好让老夫看看公子是否故人之后而已。」 司马宏心下大恸,但回想当年好象并没有听过父亲提到两家相交的事,所以他很小心地回答:「晚辈明白霍大侠思忆故友之情,祇是人海茫茫,同名同姓之人也多得很埃」 霍伯元亦叹道:「少侠所言甚是,可是少侠眉目间确与故友有几分相似,否则老夫又岂会如此冒昧询问?唉,故友已去多年,现时思之却仍然感痛心疾首可惜故友留下我家的剑谱,便无法交还给司马家了。」 司马宏听到「剑谱」两字,心中一动,心想怎幺从没听父亲司马长风说过,他们家有家传剑谱的,不禁问道:「剑谱?」 霍伯元凝视司马宏微变的脸,慢慢说道:「司马家家传的剑法一向并不凌厉,但司马兄弟曾对老夫说过司马家的祖上,曾以同一套剑法横扫江南,打得江南一带的黑道中人再也不敢动「长风镖局」所保的镖。可是司马兄弟却想不明白,曾携剑谱到此地与老夫埋首钻研多日,却是不得要领,而司马兄弟因要赶赴一趟重镖,便匆匆留下剑谱给我,岂料一别竟成永诀,如今睹物思故友,唉」 司马宏听得瞠目结舌,原来司马家有这样的一些事情,他父亲司马长风却从没对他说过,他们家传剑术亦以口述传授的!霍伯元见他听得入神,双目隐隐透出杀气,但随即收敛,说道:「老夫还道故友之子已然成长,剑谱即可交还,而且我两世交多年,老夫也好将绫儿相配,如今」 司马宏听到「将绫儿相配」,心中一热,便想马上相认,但即心意一转,心想此时相认,岂不令人误会?霍伯元见司马宏目中微闪泪光,欲言又止,已然知道他的猜想没错,从怀里掏出一件以绢包裹的物事,像是一本书册,颠声说道:「老夫长怀此谱,苦思故有之情,有时夜不能眠。故友身故至今已达五年,看来故友之后已然不在世上,此谱祇好永藏于密了!」说着湛然下泪。 司马宏大是感动,再也不再隐瞒,下跪说道:「霍老伯,小侄正是「长风镖局」 的长儿子,司马家唯一在仍活世上的人!」 霍伯元脸上喜容满面,一脸的欢喜,追问道:「少侠果然是司马家留下的血脉,这这剑谱」 司马宏泪流满脸:「小侄却从没听先父说过剑谱的事」 忽听冷笑一声,陆青书「砰」的一声踢开了门走了进来,冷冷说道:「那当然啰,司马长风本人也不知道,他又怎样告诉你呀!」 司马宏矍然一惊,却见陆青书已然关上了大门,再抬头看霍伯元的脸,但见他脸色阴沉,冷笑连连。司马宏的心往下一沉,明白已是中了霍伯元的计谋,想起「公子」等人的言语和安楚乔脸上常现的悲戚之情,原来他们要对付的伪君子,竟是他心爱的人的父亲! 「公子」说的沉重的代价夏侯亮千叮万嘱别来赴宴安楚乔情深忧虑的目光他们是早知道了,却怕他与霍绫的感情令他难堪! 难道霍绫骗他?不会!司马宏很肯定霍绫是毫不知情的!她是多幺的纯真、可爱的女孩子! 霍伯元冷笑:「想不到黄河水淹你不死,你却送上门来!」 司马宏不再说话,因为他知到多说亦无用,祇是沉着脸想办法应付,首先便要抢夺长剑武器或是先夺门窗而逃,所以双眼便四下打量出路。 霍伯元冷笑道:「到了这时你还想要活着离去吗?」说完这话,霍伯元身后走出了八九个灰衣人,都是霍家的仆人打扮,原来霍伯元早就安排了这个奸计!但见来人目光绰绰,显出高深的武功,有的已制刀剑在手,有的双手骨节盘错,似曾炼就沉厚掌力或是鹰爪功之类的武功。 司马宏看见那人双手,心中雪亮,冲口而出道:「陆柏是你们的人!你们是「十三飞龙」的人!」 那陆青书冷冷道:「祇可惜我们早以为你已淹死在黄河急流之中,也低估了你的武功,否则「龙王」也不会让我二叔死在你的剑下,也不会祇派出一只「龙爪子」 去杀你!」 司马宏恍然道:「原来堂堂的「南孟尝」霍大侠竟是江湖中的杀人组织「十三飞龙」的首领「千手龙王」!」 霍伯元狞笑道:「你是没有机会告诉别人了!」 司马宏厉声喝道:「你们为甚幺要灭我全家?」 霍伯元嘿嘿的冷笑道:「你到阴间去问你老爹吧!」 司马宏知他已有杀了自己之心,心中强自宁定,脸上也不现惊惶之色,心想即是惊慌也不能脱险,倒不如沉着应付,便道:「你怎向绫儿解释?」 霍伯元大笑道:「绫儿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我会对她说我们祇谈了一会后你便离开了,从此不知去向。我也不会让绫儿找到你的尸首的,因为你将会死无全尸!」 说到「死无全尸」四字,身后各人以已将司马宏团团围住,祇待霍伯元一声令下,便将司马宏杀了,陆青书更是张牙怒目,恨不得上前将他撕成几片。 司马宏这时见情况危急,便看定了他们其中的一个持剑的「龙爪」,伺机便先夺他的长剑。 众人正想动手,偏厅的大们「砰」的一声再被踢开了,一个纤瘦的少女双目含泪,站在门前哭泣,却是霍绫!原来霍绫送了毋亲回到寝室后,正想返回自己房间,却念挂住司马宏,于是便悄悄跟来了后院偏厅,见到陆青书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后,便也躲在窗后偷听,刚好将他们的说话全部听到了。 司马宏趁着他们一呆之间,「嗖」的一声趋前,向那个手持长剑的灰衣人跃去,伸指插向那人双眼。那人吃了一惊,伸手去挡司马宏的手,忽觉握剑手腕一紧,长剑已被司马宏夺去。众人见他身形一动,便马上各自出招攻向司马宏,司马宏抢不出门外,祇好跃避回墙边,背墙而立,擎剑瞪视众人。 霍绫叫了一声「大哥」,便向司马宏奔去,陆青书要伸手去拉她手臂,冷不防「啪」的被霍绫打了个耳光,登时呆了,余人便再也不敢阻止,眼望着霍绫奔到司马宏跟前,紧紧抱住了司马宏。 霍绫哭得泪流满面道:「大哥!是绫儿害了你」 司马宏叫道:「绫儿!这不关你的事,他们若要杀我,总会有办法把我引出来的,但是想不到你爹」 这时众人又已将司马宏围住,眼望霍伯元听他的命令。 霍伯元沉声喝道:「绫儿,你快过来!」 霍绫哭道:「爹!你不要杀司马大哥!女儿求你放过他吧!」 霍伯元祇喝道:「快过来!」—— 书香斋 第十二章 霍绫哭得声也嘶了,道:「爹!」 霍伯元向陆青书打了个眼色,忽然纵身横闪,司马宏微一愕间,陆青书发掌连攻,向司马宏头、胸、腹打了一十八掌,正是与陆柏一样的招式「雪影梅花手」,掌力却要比陆柏强得多,也快得多。 司马宏一惊,怕他伤着霍绫,微一让身便向陆青书反刺了数招快剑,陆青书双掌却不向司马宏打实,手掌一翻避过长剑,双手将霍绫推向霍伯元,霍伯元便一手捉住了霍绫,将她拉到一旁,交给另一个灰衣人捉住看守,高声叫道:「好哇!这是安天海的「追风逐电剑」,是安老头的那两个子女教你的剑法吧,他们在哪里?」 屋顶瓦片忽然碎裂,一声娇叱叫道:「在这里!」一条黑影从屋顶穿洞凌空跳下,挥剑刺向霍伯元,正是身穿黑衣、脸带白色骷髅面具的安楚乔!霍伯元眼见安楚乔长剑刺到,竟不闪不避,伸指便往长剑剑身弹去,安楚乔不等剑招使老,反身跃到司马宏身旁站祝霍伯元斜目侧视,慢慢说道:「原来传说中的「剑魔」竟是女儿之身,而且是天下第一神捕的后人呀!」顿了一会,霍伯元摇头道:「不对,你不是「剑魔」,传说中「剑魔」的剑法并不是这样的!而且刚才徐州飞鸽传来的消息,史火龙一整帮人昨天晚上被「剑魔」杀个清光,这时又怎会在扬州出现?」 安楚乔持剑不答,屋顶却传来一声冷笑:「好恶毒的狗眼!」 司马宏认得是夏侯亮的声音,祇见三个黑衣人从屋顶的破洞中跃下,在安楚乔身旁站立,正是夏侯亮带了另外两个白骷髅到援,其中还有那个假的「姚傲云」。 霍伯元冷冷的打量着夏侯亮的骷髅面具,道:「你才是「剑魔」?」夏侯亮不说话也不动,背负双手站在安楚乔身旁,祇冷冷的看着霍伯元。 司马宏见夏侯亮等人来了,心中稍定,转眼去看正哭得眼也红了的霍绫。答答答9说司马宏心中痛楚,这时才深深理解到那天「公子」说话中的真正意思。霍绫的心更是碎了,爱郎口里所说的大仇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而侠名远播的父亲「南孟尝」竟然是个无恶不作的人,怎不令她心碎呢! 她还有甚幺脸面再见爱郎啊! 她可以做些甚幺?帮父亲为恶杀了爱郎吗?还是帮着爱郎杀了自己的父亲? 她的心乱得很!眼前祇见人影恍动,她却在胡思乱想! 泪眼里看出来的景象是一片模糊,却忽然看到幢幢人影中一双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那是一双充满温柔的、谅解的目光,使她从悲伤中猛然清醒过来。 祇听见父亲那凌厉冷酷的笑声,说道:「名动天下的「剑魔」,原来也不过如是而已!」原来夏侯亮已和霍伯元交上了手,霍伯元空手以「金刚伏魔掌」接了夏侯亮十多招狠辣的剑招,并且还向夏侯亮还了七掌,迫退了他的进攻。霍伯元掌力厉害得很,夏侯亮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否则也不会竭力阻止司马宏赴宴了。 这时他已看得出情形对他们很是不妙,便低声呼啸了一声,意思是要众人各自撤退。 霍伯元老谋深算,听得夏侯亮低声呼啸,便已猜想出了夏侯亮的用意,便大声喝道:「他们要撤退,一个也别让他们走掉!」 陆青书和那些灰衣人大声呼应,纷纷扑上前去。安楚乔伸手拉住了正在发呆的司马宏,与另外两个白骷髅人向门外抢去,三柄长剑一齐刺向守于大门口的陆青书,陆青书却怪叫一声,斜斜的闪了开去,双掌齐出,竟再不理会三人长剑刺到,径自往司马宏头顶击去。 就在安楚乔三人刺出长剑的同时,除了守住霍绫那人外,八个灰衣大汉亦纷纷拔出武器攻向三人,三人的长剑刚刚刺出,对方的攻势已然来到,武功竟也不弱,各人不得不回剑自保。安楚乔右守手举剑挡格劈来的一刀,左手往前一推,将司马宏向前推得走了两步,刚好避开了陆青书如开山般的双掌,却因此避不了另一个持刀汉子的攻击,左肩被割了一刀。 安楚乔轻哼一声,尚幸刀伤不深,她长剑马上反手刺向两个持刀大汉,提腿踢开了另一人的软鞭,便与他们交上了手;另外两个白骷髅人亦各自与其它灰衣大汉接了数招,虽然暂时不会落败,却是招架多于攻敌,已是凶险无比,自顾不下了。 司马宏被安楚乔这一推,也从悲伤中清醒过来,眼见陆青书咬牙切齿的向他发掌击来,提起刚抢来的长剑挥舞往旁跃开,避开了陆青书击来的一掌,顺道往正持软鞭偷袭安楚乔背心的大汉,那大汉不虞司马宏竟会不顾自身受到陆青书的攻击,却会改而向他刺来,这一剑竟避不了,司马宏的长剑从他背心刺入,透胸而出。 那人惨叫一声,已然气绝,司马宏抽剑踢腿,将那人的尸身踢了开去,反手刺向正扑身击来的陆青书。安楚乔回头看见司马宏为自己杀了一个强敌,心里欢喜,踪身跃去司马宏身旁,也是一剑刺向陆青书右胁,却是刚好避开了那两个持刀大汉的攻击。陆青书大怒,大喝一声,双掌飘动如雪片般攻向司马宏和安楚乔二人,加上两个持刀的大汉的武功也不弱,二人顿陷危险。 夏侯亮眼见各人都在艰难招架,再过片刻即会落败,不由得心下大急,霍伯元的双掌功力竟比他估计的还要高,祇怕自己也挨不了多久,当下再不犹豫,长啸一声,身体不断盘旋,剑光到处竟微有雷轰之声,剎那间竟令众人眼里一花,攻向两个白骷髅人的五人中有两人忽然惨呼一声,鲜血飞洒中已然躺在地上,却原来夏侯亮不想让他们全部被擒,拼着受霍伯元一掌,却为他们解决了其中二人,好让安楚乔他们伺机逃走。 「啪」的一声,夏侯亮后腰已然中了霍伯元一掌,整个人被轰得飞起,跌撞向墙角,安楚乔等大惊,都一起急跃到夏侯亮身侧将他扶起,夏侯亮「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鲜血从面具后渗了出来,沿着脸面全滴在地上,染红了大半边的身子,夏侯亮却是不理,持剑仗地,双眼凝视霍伯元。 夏侯亮低声对安楚乔等人说道:「待会我会尽全力阻挡他们一阵子,你们要马上离开」说着又是「哇」的吐了一口鲜血。 司马宏、安楚乔和另外两个白骷髅知他要拼了性命不要,以阻挡霍伯元等人的追赶,好让他们离开,不禁齐声道:「不成!」 夏侯亮沉声说道:「你们先要保住了自己性命,全身而退,待得「公子」回来后再来为我报仇,否则我们全部都难逃毒手」 安楚乔低声道:「夏侯大哥」 司马宏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 mpanel(1); 夏侯亮低声喝道:「这时不是自责的时侯,你们要听大哥的说话」 司马宏等互望一眼,不知所措,却听到霍伯元「嘿嘿」冷笑道:「原来名动天下的「剑魔」竟然是「华山派」鼎鼎大名的「奔雷剑」夏侯无极!可是江湖传闻,那个「华山派」上任掌门郭无恨的二师弟、现任掌门人赵无垢的二师兄,不是已早于十多年前,在川西滇边被「魔教」中人杀了的吗?」 夏侯亮「哼」了一声,不答霍伯元,伸手微推了安楚乔一下。 安楚乔环视四周,见霍伯元等已将他们重重围住,说要撤退也并不容易,但仍是点了点头。夏侯亮见安楚乔答允了,心中稍安,便盘算着他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击。 霍伯元向陆青书等人打了个眼色,众人便向前围拢。夏侯亮在长啸声中长身而起,准备先拖住霍伯元,好让同伴逃走,安楚乔等亦四下分散,伺机夺门而出。谁知霍伯元竟是不接夏侯亮的剑招,而是抢步而前径向其中一个白骷髅,劈面就是一掌,那白骷髅刚走出一步,掌力已压到脸面,不禁大吃一惊,连忙仰身一招「铁板桥」,脚下便马上向横滑出,险险避开了霍伯元这一击,却已是惊得一身冷汗。霍伯元一击不中,却不再追赶,擎掌攻向令一个白骷髅,那白骷髅早有准备,闪身退后,一脚踢开从旁攻来的一柄刀。 霍伯元仍不追击,转身扑向司马宏。 夏侯亮心里一急,正想上前去相助司马宏,却见陆青书已狞笑着向他出手,已然受伤的夏侯亮提剑接了数招,竟是祇能与陆青书打个平手。 那边厢,安楚乔和两个白骷髅正与其它灰衣人又再乒乒乓乓的打将起来,眼见司马宏危险,竟没办法伸手相援,不禁大急,其中一个白骷髅更被长刀在腿上划了一刀。 司马宏虽然跟夏侯亮练剑多日,剑术大进,但毕竟这时侯火侯尚浅,何况对手是夏侯亮也颇有不如的霍伯元!霍伯元如五丁开山一般的铁掌击至,司马宏勉强避了三掌,还了一剑,长剑被霍伯元踢得脱手,霍伯元跟着又是一掌打来,空着手的司马宏旋身想要让开,却及不上霍伯元双掌快,右肩被扫了一掌,便顺势往地上滚开卸去力度,虽然所伤甚轻,也已痛得满脸是汗了。 霍绫眼见司马宏被父亲霍伯元打倒在地,不知伤势如何,再也按耐不住,狂呼着向司马宏扑去,看守霍绫的那人连忙伸手将她拉祝霍绫挥手一争不脱,祇见霍伯元又如狼似虎的向司马宏的头顶拍落,祇急得反手一记耳光打了过去,那人也想不到霍绫会忽然出手打他,竟然不知闪避,「啪」的一声被打个正着,呆在当地。 霍绫趁他一呆之间,争脱那人的手,向司马宏奔去。 这时司马宏已是陷于绝境,避无可避,夏侯亮等人又被陆青书缠住不能救援,眼见霍伯元铁掌当头又到,司马宏心中一凉,暗叫了一声「我命休矣!」,竟然不再闪避,反而闭目待死。安楚乔见状叫了一声「大哥!」,踢开了灰衣人砍来的一刀,不顾一切地走上去要营救,却是为时已晚,眼看霍伯元的铁掌定必会将司马宏的头顶拍碎,不禁心头一酸。 忽然一个纤弱的身影疯狂扑至,抱住了司马宏的身子,硬生生受了霍伯元这足可开碑裂石一掌,这人竟是霍绫! 霍伯元这一掌全力击出,结结实实的打在霍绫背心,不禁大吃一惊,霍伯元惊叫:「绫儿!」祇见霍绫抱住了司马宏软倒在地,双目含泪口角溢血,内脏全被打碎,已是实时断了气。 司马宏虽被霍绫挡了这一挡,却仍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模糊间听得霍伯元的惊呼,祇觉身子被人抱住,定神一看,却是已然气绝的霍绫,心里极是绞痛,低声叫了一声「绫儿!」,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霍伯元站在原地,看着双手呆了,其余正在打斗的各人都被这变化骇得呆了。 夏侯亮很快便回过神来,连忙抢上前去,拖住也在发呆的安楚乔,往司马宏倒下的地方跃去。夏侯亮俯身一手扛起受了重伤的司马宏,安楚乔抱起霍绫的尸身,双双急速的夺门而出,两个白骷髅亦趁机往窗外跃出,展开轻功各奔一方而去。 霍伯元从悲痛中惊醒过来,挥掌追击,喝道:「休想走!」 其余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呼喝从后追赶。 夏侯亮回身刺剑,趁霍伯元心神大恸间刺出漫天剑雨,霍伯元和陆青书知道厉害,急忙往后退跃,但听连声惨呼,两个灰衣汉子咽喉中剑,一人手臂被削中,「啷当」数声,武器散满一地,夏侯亮等人早已去得远了。 隆冬已至,太湖上寒风不停呼号。呼号的北风凄厉,似是悲哀,也似在怒吼! 它似是为了天地的不仁而悲,也似是为了霍绫的死而悲!它亦似是为了霍绫的死而感到愤怒! 悲愤的寒风吹冷了大地,也吹冷了人们的心。 这悲愤的寒风正吹翻了地上的枯叶,正卷向湖畔的这座新坟。 这座新坟已立于这个湖中心上的小岛将近一个月,司马宏守在这座新坟亦已将近一个月了。司马宏身上的伤也已将近养得好了,可是他心上的伤何时可以养好呢? 差不多一个月了,司马宏除了在梦中不停呼叫过霍绫的名字外,竟不对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霍绫的坟是立在「竹山岛」上的湖畔,坟墓遥遥面向着太湖最大岛屿「西洞庭山」的缥缈峰,霍绫说过她住在苏州的时候,最爱泛舟到此游玩,上个月霍绫与他亦曾到过这个太湖名闻的景点。霍绫跟他说过很多很多她小时候的事,霍绫也曾跟他说过,待得他做了他必需做的事、完成了心愿后,便与他定居在这个美丽的地方,再也不问江湖事。 可是,这一切的承诺都变得很虚无幻遥远,霍绫再也不能陪伴他的身旁,也不能与他傲游太湖,享受那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这个月来,夏侯亮和安楚乔都默默地陪伴着司马宏在这个小岛上养伤,安楚乔看着司马宏身上的伤渐渐好了,可是司马宏脸上的神色却愈来愈令安楚乔担忧,却不知该说些甚幺安慰的话。夏侯亮的伤也都养得好了,他与安楚乔都很为司马宏的伤心而担忧,再是如此下去,他必定会忧伤成玻夏侯亮却更为安楚乔对司马宏的相思之情担忧。自从他们得悉司马宏「长风镖局」少镖头的身份,以及得悉他竟是去年曾伸手救援安英乔之人以后,夏侯亮已然发现安楚乔对司马宏因感激、怜悯而变了对他生出倾慕之情,祇是安楚乔料想不到这时霍绫突然的出现,更想不到霍绫竟然是她们大仇人的女儿,这番心事令安楚乔感到为难极了,也伤心透了。 安楚乔这心事从来不敢对别人说起,她也祇会在璜夜无人时稍作相思慨叹而已。 然而,她这心事又岂会瞒得过看着她长大的夏侯亮呢!安楚乔的相思、司马宏与霍绫的恩仇等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却也都无能为力,慨叹苍天弄人! 这时,司马宏仍是痴痴坐于霍绫的坟前,呆呆的看着霍绫的墓碑,眼中泛起泪光,本来英俊挺拔的脸容已变得消瘦、憔悴,那双本来是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睛,竟已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竟不再像是双活人的眼睛。安楚乔也静静的坐在坟前的一块大石上,静静的看着神情郁郁的司马宏,也都因为司马宏的伤感而变得落莫寡欢,这个月来她就没有笑过。 自从霍绫安葬此地、司马宏能够自行坐着的那天起至今,他们两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坐着,每天每夜都是一样,直到深夜!夏侯亮心想若不再想法子去好好的劝解他们,他们两个必定因此而病倒,甚至从此一病不起。 夏侯亮从刚建不久、用作临时居处的木屋中走了出来,走到司马宏身后。这小岛上这时祇有他们三个人,司马宏不必回头也知道来的是夏侯亮,他却并不回头,仍是痴痴的看着霍绫的墓碑,心里面却是空荡荡的。 墓碑是他亲手造的,石碑上的字亦是他亲手写的! 「霍绫之墓-司马宏立于壬寅年十一月」。 很简单的几个字,却是复杂的心情!—— 书香斋 第十三章 祇听夏侯亮轻轻叹了一口气,并不先说话,司马宏也像过去多天一样,不响应也不理会,仍是低着头的看着墓碑。夏侯亮走到司马宏跟前,慢慢的也蹲了下来,看了看司马宏空洞的眼神,然后缓缓的说:「霍姑娘已然仙逝多时,宏弟如此自暴自弃,霍姑娘如在天有灵,恐怕也是伤心难过不已。」 司马宏祇觉心里仍是空荡荡的,仍没有回答。 夏侯亮斜眼瞄了垂着头的安楚乔一眼,说道:「宏弟,你跟我来」也不等司马宏答应便一手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拖着他朝岛上唯一的一个小山丘走去,司马宏目光舍不得离开霍绫的墓碑,却也没有反抗,祇是呆呆的跟了夏侯亮走。安楚乔幽幽的看着司马宏的背影,看着他们消失在山丘的树丛后面,才转脸看着湖中被寒风吹皱了的湖水。 那小丘就在小屋后不远处,从山丘上俯看湖畔,安楚乔清瘦了的脸面仍然清晰可见,夏侯亮与司马宏就站在山丘上看着安楚乔,夏侯亮倚着一棵小树,缓缓说道:「宏弟,你看看楚乔」司马宏毫无意识地看了安楚乔一眼,安楚乔正在看着湖水,想着心事,司马宏看不出她有甚幺不妥,于是也不说甚幺。夏侯亮语重心长的说: 「楚乔瘦了,也变得忧郁了,她从前是多幺开朗的啊!」 司马宏果然发觉她确然比以前是消瘦得多了,但他还是不太明白夏侯亮所说的话的意思,回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夏侯亮。夏侯亮苦笑道:「也许在宏弟的心中,只有霍姑娘是你最关心的人,但是在这个傻孩子的心里,她最关心的人可能就只有你」 司马宏大奇,望着夏侯亮久历风霜的脸,祗听他说:「霍姑娘的死,对你来说可能是个很悲哀的事实,但是你尽可发泄你的悲痛哀愁,也可尽情地折磨自己以解悲哀,可是楚乔对你的情意祗能密藏于她的心底,整日价祇能想着你在发愁,却又不能跟你说出她的心事!」夏侯亮的语音平静,所说的话却震动司马宏的心弦:「你为了霍姑娘之死悲哀,她却看着你自暴自弃的样子,心里的感受却是比死更难受啊!」 看着司马宏渐渐变成惊异的脸,夏侯亮也不再向他隐瞒,说道:「自从英乔死了以后,「公子」和我已算是她最亲的人了,可是自从那晚我们在城西见面后,她便整日价将你的名字挂在口里,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的感情已然着落在宏弟你的身上了。宏弟,你知道吗,这个傻孩子曾经向「公子」要求过,要请「公子」允许让我传你「风雷十九式」!」 「风雷十九式」是「华山派」的剑法,也是要先得掌门人亲自允许才能得到传授的高深剑术,即使是华山派内的弟子们亦不是每一个都可以得到传授的。司马宏心下感动,却仍然不说话,也许霍绫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也许他是不敢相信,也许他是不知该说甚幺,也许夏侯亮看着司马宏那双渐露生机、却仍很迷惘的眼神,语声平和地道:「「公子」察看你多天后,已然答应了楚乔的要求,原本的计划是先要你练好了「追风逐电剑」剑法,抄了「三英镖局」后,再由我传给你「风雷十九式」,好让你参与围剿霍伯元的行动。」夏侯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天楚乔得悉你与霍姑娘交往的事后,晚上便躲起来大哭了一场,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打击,她口里没说甚幺,但是「公子」和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可是,她仍然希望我可以传你剑术,以便让你亲手报仇,后来她竟然在「宝轮寺」为你与霍姑娘祈福祝祷」说到这里,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后来的事情会这样子发生的」 司马宏确实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子发生,他也想不到安楚乔竟然早已对他情深一片!他从山丘顶上遥望安楚乔,祗见她那纤弱的身子慢慢的站了起来,走近霍绫的坟墓,伸手轻轻抚摸石碑,眼神充满了哀愁,竟也似乎充满了羡慕之情! 难道她在羡慕霍绫? 是的,她是在羡慕霍绫,霍绫虽然死了,但却是为了她最爱的人而死,可以永远留在司马宏的心里,永不会被忘掉。 她呢?她可以及得上霍绫吗?司马宏会知道她的悲哀吗? 她宁可死的是她自己,好让霍绫与司马宏快乐地生活下去! 安楚乔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绞痛,加上在这些日子来所积累下来的忧郁悲痛,突然头脑一阵晕眩,便昏倒在地上。昏睡中,安楚乔祗感觉到莫明的悲痛,也莫明的寂寞、恐惧。 她看见霍绫在笑着,司马宏也在笑着。 安楚乔感觉到他们很遥远,很遥不可及! 忽然间他们不再欢笑,霍绫的身子一下子飞得老远,司马宏狂吼着追赶,却是怎样追赶不到,霍绫便消失在黑暗里司马宏不再笑了,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她,目光很冷,并且慢慢的抽出长剑,便往颈上抹去安楚乔大叫一声,又再失去知觉! 梦魇一次又一次地折磨着她那脆弱的感情,安楚乔一次又一次地骇得昏倒迷糊! 她不想见到司马宏自刎的样子,可是司马宏一次又一次的在她的面前举剑自刎! 她很想对司马宏说话,想要劝他不要自尽,却又说不出声音! 她感到全身像是被火烧着、她快要被烧成灰烬燃烧她的是那股深藏在她心底的爱火! 她难受极了,她祇能像梦呓般的在胡言乱语。 模糊间她好象听到司马宏在对她说话,却又听不到他说甚幺。 她觉得自己已然没有生存下去的勇气了她也感到自己的生命渐渐地一点一滴地溜走了祇是她的心中仍然是放不下司马宏,仍然想着他那本来英挺的脸、本来明亮的眼忽然她感到额头、背心及肚腹之间一阵阵冰凉,热火像是一下子被扑灭了,安楚乔无力的、疲倦地张开眼睛,却看见了「公子」的脸,祇见他温柔的笑了一笑,原来「公子」正在为他运功治玻安楚乔见了这张慈祥的脸,她密藏在心底里的悲痛抑郁这时再也忍耐不住,犹如山洪暴发般的涌了出了来,竟然放声大哭。「公子」 并没有说些甚幺话去安慰她,祇是让她尽情的哭个痛快,将心里的抑郁都随着泪水流将出来。 安楚乔这一哭,竟哭了小半个时辰,才倦极了沉沉睡去。 mpanel(1); 梦魇不再缠扰着她了,所以她睡得很沉!当她醒来的时候,她便发觉了司马宏的背影。司马宏正在看着窗外斜阳,温暖的夕阳从窗外渗进小屋,外面的寒冷的北风已然停止呼号,不再无情的呼号,正如她此刻的心境一样,不再满布哀愁。 司马宏很快便听到安楚乔醒来所发出的声音,他回过头来温柔的看着安楚乔,眼里虽仍然带着几分的忧郁之色,却已回复了以往的神彩,这时见她醒了,眼里更添了几分笑意。 司马宏走到床前,伸手轻按安楚乔脸额,温柔地道:「您醒了!您饿不饿?我熬了些稀饭给您!」 安楚乔红了脸面四下打量,却不见了夏侯亮等人,司马宏笑道:「「公子」和大哥到苏州去和其它的兄弟们议事,「公子」说要您多休养一些日子,他们再过几天便会回来」安楚乔笑了,心里所有的忧愁悲哀已然一扫而去,司马宏也笑了,两人对望凝视,一切都不需再多说话。 原来安楚乔过度忧郁伤心,加上感染风寒,竟然发起高烧来。 她这一发病烧得厉害,夏侯亮和司马宏请了太湖上最有名的医师给她治理,灌了不少药物,过了两天仍是没有半点起色,急得他们两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又无法可想。看见安楚乔这样病倒,司马宏既是内咎、又是怜爱,祇有默然陪伴在床前。 安楚乔在梦中仍很是关心司马宏,很担心司马宏想不开要自杀殉情,因此她在梦中不断呼叫着司马宏的名字:「司马大哥司马大哥」「大哥您别要这样霍姑娘她会很伤心的」「司马大哥楚乔很也想您的」「大哥请您放下剑请您」「大哥您不能留下楚乔呀」 司马宏听到安楚乔心底的说话,不禁脸红耳热,心下却大是感动,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妹子,您要快点好过来啊!您也不能丢下大哥的啊!」可是安楚乔仍在昏睡之中,听不到司马宏的说话,祇重复着那些梦呓般的心底话,及忽然间一两声的惊呼声! 正在夏侯亮及司马宏感到束手无策的时侯,带着姚傲云人皮面具的「公子」和他的仆人昆昆儿乘小船来到了这个太湖中心的「竹山岛」上,看到安楚乔正在发着高烧,向夏侯亮问起。夏侯亮便祗说她受了风寒,却不说她想念司马宏的事。「公子」眉头皱起,见安楚乔烧得厉害,并不似单是风寒感染那幺间单,而且像是已然受了很重的内伤一样,转脸看到司马宏尴尬中也带关心的神情,亦已猜出了原因,也不好问得详细而令到司马宏难受。 「公子」伸手脱下了戴着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真面目。祇见「公子」剑眉星目,鹅蛋的面型丰神俊朗,约莫三十六七岁的年纪,司马宏也算是个很英俊的人了,可是「公子」的容貌竟然令到司马宏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其实司马宏并不比「公子」丑,否则安楚乔也不会因痴恋他而至病倒了,他们的相貌都一样是很俊很俏,祗是「公子」有一双成熟的、体谅的目光,也有说不出的威严风范,有说不出的魅力,那是种久经风霜的人才有的魅力!腹印沟男θ菀渤锖m魅力,他微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子。 夏侯亮一见这玉瓶,脸上大喜,知道安楚乔的性命可保了。 祇见「公子」从玉瓶中倒出了一颗碧绿色的药丸,喂着安楚乔吃下,便伸出双手轻按安楚乔前额和背心,运功催动药力。祇一会儿的时间,安楚乔烧得发红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却又很快便回复了平常的脸色。安楚乔慢慢醒转,看见了「公子」 后竟然抱着他放声大哭,司马宏见了祇觉惭愧,「公子」微笑点头,表示安楚乔已过险境。夏侯亮轻拖司马宏的手臂,走出了小屋,往霍绫的坟墓走去。 司马宏看着霍绫的墓碑,心中滋味却复杂得很,霍绫的感情固然难以忘怀,安楚乔那股纯洁的爱意也是刻骨铭心。夏侯亮也不打扰他的情绪,让他静静的沉思,日后该怎幺做。 过了良久良久,才听见安楚乔终于止住了哭声,然后再过一会儿,见「公子」 缓步走出小屋,向他们走来,祇留下昆昆儿照看着安楚乔,以防她的病有变。司马宏心里惭愧,垂着头不敢作声。「公子」说道:「楚乔已然退了烧,让她多睡一会儿便没事了。」 司马宏听「公子」如此说,心下大慰。 「公子」对司马宏说:「司马兄弟与霍姑娘的事,我都知道了,祇可惜霍姑娘竟然枉死于她亲父之手」说罢在坟前徐徐跪了下来,向霍绫拜了三拜,司马宏亦凄然跪了下来。「公子」拜了霍绫的墓后,起身来向湖畔走去,夏侯亮与司马宏跟了过去。 「公子」看了那遥遥相对的飘缈峰一会,徐徐转身问夏侯亮道:「你们都跟司马兄弟说了关于我们和霍伯元的事吗?」 夏侯亮插口道:「我们还没跟他说过」 「公子」脸上奇异之色一略而过,他也是个久经风霜的人,他都曾经有过和司马宏相似的经历,所以他很快便明白了,霍绫的死对司马宏的打击实在很大,夏侯亮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他说。「公子」点头表示理解,却也不禁想起当年的事,不禁说:「当年」 往事如梦,「公子」忽然不再说话,望着太湖湖水,沉醉在他过去的经历。 夏侯亮是「公子」深交,知他正在想起旧事,不想打扰他的回忆,便推了司马宏一下,目光向小丘上瞄了一下,示意司马宏到山丘上说话,司马宏会意,随夏侯亮静静的往山丘上走去。 到了那小山丘顶上,夏侯亮俯视「公子」,缓缓说道:「那天霍伯元说我是「华山派」的,那是不错!」夏侯亮想起往事,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其实「公子」和我都曾经是「华山派」的弟子,「公子」本来是我的师侄唉那一年,「公子」与他的师父,有剑中之仙之称的「华山派」掌门人「君子剑」郭无恨在华山斗剑后,「剑魔」之名已然震动江湖,可是「公子」并不喜好名利,原是计划退隐在山水之间,过其平淡的隐逸生活的。第二年,「公子」经过洛阳,便到了城里到处走走,却碰巧在城郊遇到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拉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正狼狈地奔逃,身后不远处一个灰衣人正在追赶。」 司马宏嘴微一动,却忍住不说话,夏侯亮续道:「「公子」正想上前问询,却因距离远了来不及救援,祇见那人空着一双手,一掌打在那管家的背心,将他打翻倒在地上,跟着便挥掌往小男孩头顶打落,「公子」见小孩儿无辜,见那人手底下功夫不弱,却竟然对小孩狠心下这毒手,便出剑将那人制住,救了那两个孩子。「公子」迫问那人追杀小孩的原因,那人不肯回答,忽然出手反抗,被「公子」刺死,后来才知到那人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十三飞龙」的龙头「千手龙王」。」 夏侯亮见司马宏想问,摇头再道:「「公子」杀了「千手龙王」,见那管家已然伤得极重,祇能够断断续续的说出原因。原来这对小兄妹的父亲,正是洛阳的第一神捕「追风逐电剑」安天海,却不知道为了甚幺竟然被「十三飞龙」追杀。「公子」藏好了那双小兄妹后便赶回城里,见安家所有的人已然全被杀光,「公子」捡视安天海的伤处,胸骨竟然被人一掌便击得全碎了,掌力竟比那个「千手龙王」更为深厚得多!」 司马宏问道:「如此说来,死了的「千手龙王」是假的了。」 夏侯亮摇头道:「那个是真的「千手龙王」。「公子」救了英乔和楚乔后,从安家的密室中找到了他们家传的剑谱,便带着他们到了云南大理找我,要我照顾着他们成长,并教他们练剑学武。「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便一口答应了,「公子」亦飘然而去了。」 夏侯亮叹了口气,继续道:「怎知「公子」一去便是六年,江湖上却不断传来「剑魔」残杀君子豪侠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公子」带了五个人来到我的住处,即是那天在文峰塔上所见的「罗兄」、「道长」等人啊,公子说改天让你们见面、多多亲近。」 那正是夏侯亮见司马宏脸上有迷惘之色,略加解释,再继续述说关于他们的故事:「「公子」说他结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立志要杀尽天下伪善的恶人,问我要不要也加入他们,我当然是答应了。「公子」那时说他已查到杀安天海的是「十三飞龙」的幕后主持人,是受雇于「黄河双侠」宗氏兄弟,为的是因为安天海曾经追捕一个采花贼时因他拒捕将他杀了,而那个采花大贼正是宗怀义的私生子,而且他也发现宗氏兄弟竟然是横行黄河一带的强盗头儿,「公子」一怒之下便将宗家所有作恶的人都一口气杀光了,却救出了被他们监禁着的「道长」。」—— 书香斋 第十四章 忽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公子」这时也走上了山丘,接口说道:「「道长」后来得悉江湖上所谓的「十三飞龙」,就是「崆峒派」的弃徒「千手龙王」陆松和「千手太岁」陆柏两兄弟,与一些江湖黑道中人勾结而成的朋党,以杀人为业。」 司马宏忍不住问道:「霍伯元不就是「千手龙王」吗?」 「公子」摇头道:「真正的「千手龙王」早已被我杀了,霍伯元本来就是他们的幕后人,陆松死后,他本来要培植陆松的儿子陆青书成为新的「千手龙王」,可是又怕他镇不住其它人,所以索性自己做了这个「千手龙王」了。」 夏侯亮跟着说道:「「公子」安排了我到扬州,开了这家怡红院作为掩饰,待得查出了霍伯元的同党后,便要英乔和楚乔亲自报仇。后来英乔到洛阳去,要为「公子」铲除一个少林寺姓田的败类时,不幸中了那人朋党的埋伏而死,这事宏弟你是知道的了。「公子」为了报这仇,亲自追到洛阳将他们杀了,回来扬州时刚好在山崖下救了列天雄」 夏侯亮见司马宏欲再询问,便道:「列镖头因为伤了双腿,再也不能以走镖为生了,所以「公子」将他带到广东去,给他本钱让他做点小生意过活,宏弟他朝有空便可南下广东探他的。」 夏侯亮继续说道:「从列镖头口中,我们知道了「长风镖局」的事,心想我们反正已在扬州,于是调查这事,跟了陆柏几个月,便已知道他便是「千手龙王」的亲弟弟,亦即是漕帮的副帮主,也是帮主陆青书的亲叔叔「千手太岁」了。后来「公子」更发现了你」 司马宏这才恍然,不过他仍是不明白:「可是霍伯元为甚幺要灭我司马家?「三英镖局」又是不是我家的仇人?」 夏侯亮摇头道:「「三英镖局」不是你的仇人,他们像「太湖双蛟」一样,祇是霍伯元的一个作恶伙伴而已,不过这帮人横行无忌、作恶多端,也是死有余辜的。 我们查到霍伯元五年多前在湖南作恶的时侯,刚好你爹保了个退官到长沙府,经过时看到了霍伯元的脸,虽然他们相距甚远,霍伯元不敢肯定你爹看不到他的脸面,却一不做二不休,灭了你家以免后患,也乘机吞了你家不俗的财产。」 司马宏得悉了仇人的前因后果,加上霍绫的死,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的,恨不得马上将霍伯元杀了。心意既定,「噗」的跪在地上道:「请「公子」和夏侯大哥成全,让小弟亲报此仇!」 「公子」和夏侯亮相视一笑,夏侯亮扶起司马宏,笑道:「我们早已打算让宏弟你参与此事了」 「公子」眉头略皱:「祇是若以司马兄弟现时的剑术」 司马宏脸上微红,夏侯亮说道:「愚兄准备传授宏弟「风雷十九式」的剑术。」 「公子」仍然皱着眉道:「可是司马兄弟的内力不足,恐怕不宜学这套剑式埃」 夏侯亮笑道:「难道「公子」忘了金子平兄的「霹雳雷霆大法」吗?」 「公子」也笑了。 春节近了,再过几天已是新的一年了,扬州城的百姓们都忙于采办年货好过年。 街上行人虽然都是行色冲冲的,但大都是脸上带欢容的。「太白居」的二楼,凭窗的那张台子,一个身穿公差服、眉头深锁的汉子在坐着喝酒,正是那个捕快头儿姚傲云。 那个正牌的姚傲云。 自从那天夜晚姚傲云被「剑魔」踢晕了以后,他一直都被监禁在不见阳光地牢里。虽然看守的幪面人对他礼待有加,却教他也亲自尝一尝牢狱的味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计算中约是两个多月后的一天,他刚吃完了送来的饭菜后,头脑一阵昏晕,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妙,已然不醒人事了。 待得姚傲云醒来以后,他便发现他已身处于那晚被踢晕的那个小庙前。姚傲云抬头看天,这时正当寅末卯初的清晨时份,他略为察看身上并没有受伤,也没有其它不妥当的地方,原来是「剑魔」将他迷倒后便送回这个小庙来。 姚傲云马上赶回衙门,路上不停盘算怎幺向知府老爷解说他失踪了两个多月的事,也思索他们为何将他擒拿监禁后,如今却又无条件地将他放走,心里面很是不安,亦很是狐疑。 回到府衙时已然天色大白,衙门里的人和其它的同僚正忙于办事,竟没一个向他问询关于他失踪的事,神色间也没甚幺异样,好象甚幺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姚傲云闷在心里,却是不知所措。由于姚傲云的妻子女儿都留在京城,所以他一向独自居于衙门内的,于是便返回寝室,好好的洗了个澡,更换走已然脏得像个丐子的公差服,便径往知府宋大人的书房走去。 宋大人正与新聘的师爷欧阳先生谈论事务,见姚傲云来了,很高兴的笑着云说:「傲云,你来得正好,本府正要派人去找你。」 姚傲云躬身道:「不知宋大人找傲云甚幺事呢?」 宋大人笑道:「昨天湖州府传来的公文,蒋大人说道很是感激你的帮忙,将那个横行湖州、神出鬼没的采花大盗「惜花公子」棣住了,还救出了那些被他禁固蹂躏的妇女!」 姚傲云听得心里乱跳,满头是云雾,直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半点自己的脑袋,口中祇唯唯否否不知回答,那宋大人还道他是太过开心了,便哈哈大笑,仿佛是以有这个得力的手下为荣,继续道:「还有一件事你替我去查一查」说到这里,脸上不期然流露出一点啾然不乐的样子:「「怡红院」自大前天起便不再开门做生意,看门的那个高个儿说他们老板正准备大搅特别的节目庆贺春节,可是今儿大清早小蔡却回来禀报,说「怡红院」不知何故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所有的人一夜之间走得清光,连院里所有值钱的摆设和古董都不翼而飞。本府很想念夏侯亮这个朋友,你给我打探一下发生了甚幺事,看看能不能替我联络上夏侯亮,问一问他。」 姚傲云躬身领命。 到了姚傲云走到街上时,本来已是不甚清醒的脑袋,变得更加胡涂了,微头皱得更紧了。他甚幺时候去过湖州府?还为他们棣住了那个「惜花公子」?怎幺其它人好象跟本不知道他失了踪的事? 唯一可以解释的祇有是假设「剑魔」冒充了他! 想到这里,姚傲云不禁暗暗心惊,不知到那个冒牌的姚傲云还为他做了些甚幺其它的「好事」! 还有,那个「追风逐电剑」的传人呢? mpanel(1); 当姚傲云于手下们巡视了「怡红院」后,仍然找不到任何线索时,心里极是气馁,感到「姚十三」这字号实在有点儿浪得虚名。 过了几天,老金忽然找到了一个曾经在「怡红院」当过小厮的人,将他带给姚傲云问话,那个人说:「夏侯老爷在十一月初十夜里,向我们训话,说他有个大仇人要来扬州向他寻仇,他祇好暂时结束这里的生意了夏侯老爷都给了我们每个人很多银子,而且分了些家当给我们带着,要我们乘夜各自回到乡下去,说他那个仇人野蛮得紧,怕我们受到牵连,要我们都躲着不要露脸,最少要躲上一两年。老爷分给我们的银子可以让我们好好的过一两年了」 「老爷说他三年后或会再来扬州,开设另一家院子的,那时若果我们还愿意跟着他的话,到时便再来扬州找他老爷没说他老人家会到那里去,但他说他也许会到南方福州去,也许会到关外去走走楚楚姑娘吗?她要回到他那个做官的表亲家当少奶奶去了」 那个人的说话没有可疑之处,那个夏侯老板可能真的遇到仇家而要避难去了,宋大人虽然挂念老朋友,知道他没事也很安慰。 可是姚傲云总觉事情不是这幺简单的,那个夏侯亮为甚幺会在他被「剑魔」释放后忽然失踪?他曾多次暗中到「怡红院」去,很是仔细的查看,因为他心里总是认为「怡红院」就是「剑魔」将他监禁的地方,祇是他找不到而已。 说不定那个「夏侯老板」就是剑魔! 最少姚傲云觉得这两人的身形相像极了。 既然其它人不知道此事,扬州的老百姓也是如常地过活,姚傲云祇好闷声不响,暗中查察这件令他头痛不已的事! 这天,他到了「太白居」二楼那个较静的角落,想要静静的喝点酒,谨慎回思这事当中有没有遗漏了的线索。才刚坐下来,小蔡和老金已从楼下匆匆的走上来。 姚傲云很是感激这二人,若没有他们得力的帮助,他必然会忽略了很多的事情,最少他办的事就没那幺顺利。姚傲云要他们坐下来陪他喝点酒,也好大家商量商量关于「夏侯老板失踪」及「剑魔杀了陆师爷」的案子。老金和小蔡皱着眉坐下,却一齐摇头,老金低声说:「老大,您有没有留心到最近扬州城内多了很多乞丐?」 姚傲云没有留心,听他这幺说便转头向街上看去,果然在街头巷尾都聚集了不少乞丐,看他们都似在行乞,但他们的眼却是四下打量着,像是在找寻甚幺,又似是在监视甚幺人。再看他们腰间,大都是突出了物事,原来他们都暗藏武器,而且背上都负着不同数目的布袋,竟全都是江湖第一大帮丐帮的弟子! 姚傲云心下一惊,若不是老金和小蔡细心观察,他这个失误可是太大了!姚傲云脸上不动声色,说道:「是丐帮的人!」 老金点头:「是的,可是扬州城的丐帮弟子从来没这幺多!」 小蔡也点了点头,道:「我听漕帮的人提过,好象说是丐帮在徐州的江苏分舵一晚之间给那个「剑魔」毁了,而且闹出了三十多条人命,丐帮的帮主很是愤怒,亲自率领帮中好手到了扬州,并下令一定要将那个「剑魔」杀了,听说那个解帮主出了赏格,帮中豪杰谁能最先将「剑魔」的人头献上,谁便可当上副帮主之位。」 姚傲云听得心惊,心想若这种大规模的江湖仇杀发生在扬州城的话,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一个处理不好,他丢了官职事小,祇怕他们的仇杀央及扬州城的平民百姓,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老金也道:「扬州城除了多了丐帮的人以外,还多了很多江湖人物,而且都是些很扎手的人物,把城内的客栈住了个满。」 姚傲云知道了丐帮大举到了扬州,心里已是大惊,感到极为震动的了,这时听老金如此说,尽管他也是久经风浪的人,脸色也不禁大变,问道:「知道他们来为甚幺扬州吗?」 老金面有忧色,低声道:「听他们闲谈间说及,似是为了「南孟尝」霍大侠而来的。」 姚傲云惊魂未了,又是再吃一惊,呼道:「霍大侠?」 老金脸上忧色更深,道:「霍家上下的人口风紧得很,但是据其它江湖中人说,霍大侠的爱女给「剑魔」掳了去,要胁霍大侠做一些危害武林的勾当,霍大侠断然拒绝,那「剑魔」便一剑将霍姑娘杀了,更将她尸身拋进了长江水中江浙一带的江湖中人听了这个消息后,都恼恨「剑魔」凶残,竟都自觉地来了扬州助拳,说要灭了这个武林祸害!」姚傲云愈听愈心惊,老金继续说道:「霍大侠不能全都招待这些人,也因他爱女被杀痛心,想安静一下,所以群豪都散居各处,但他们白天里都会在瘦西湖附近徘徊,以保护霍大侠」 小蔡插口道:「昨天我在城东见到一个老和尚,带了十多个有老的也有年青的和尚问路,问的是瘦西湖霍家庄后来听到了一个江湖客说那个老和尚是「少林寺」 罗汉堂的首座虚空大师,带同座下十八罗汉经过镇江时听到消息,也赶来助拳。」 姚傲云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事情愈来愈复杂了他们怎知是「剑魔」做的坏事?」姚傲云有这一问,是因为他总觉得「剑魔」并不像他们说的那幺冷血,而且在他被擒后,那个「剑魔」用不着将他困住后又再将他放了,更不必冒用他的名义去做了那些「好事」的,他们大可随手便杀了他灭口的。 这是最干净利落的方法! 老金和小蔡对望一眼,齐声道:「是霍大侠亲口说的!」 姚傲云脸上忧色凝重,看着街上那些带刀携剑的江湖客,及那些丐帮的弟子,心里满不是味儿。小蔡问:「头儿,我们该怎办?要不要告知宋大人,或是向其它府衙借调官兵,来应付这些麻烦?」 姚傲云想了一会,摇头道:「这些江湖上的事,让这些江湖人自己解决,公门不宜多加干预,你们先通知其它兄弟们小心戒备,若非必要便不要与这些江湖人冲突,多加留意,随时向我禀报。」 老金和小蔡都点了点头,带着忧虑离去。 姚傲云看街上的人,心下烦乱,喃喃地道:「苍天保佑,扬州城莫要发生甚幺大屠杀的事,更不要央及无辜百姓」 扬州城内的公差们便因此提心吊胆的留意着城内的一切,姚傲云便每天坐在这「太白居」的二楼指挥统领,匆匆已过了个多月的光景,尚幸并没有发生甚幺大事,祇有几伙江湖人因私怨而武斗,都被姚傲云抓了后赶走了。 奇怪的是,这件事的主要人物霍伯元和那个「剑魔」竟从未露过脸,也绝无丝毫消息踪影!竸δА共宦赌桤k不算太奇,连霍伯元都不出门却是令姚傲云纳闷不已。姚傲云曾试过到霍家庄拜访,霍伯元却推说病了不见。虽然丐帮的人仍是不停地穿梭来回走动,扬州城内街头的江湖人物已然大为减少了,姚傲云他们却不敢稍稍放松了一点儿,半点也没有大意。 在大除夕的那天中午,姚傲云特别在「太白居」的二楼宴请了他手下的捕快们,作为慰劳他们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和合作,免了扬州城的一场动乱。十多个人将整个「太白居」二楼挤得热闹极了,捕快们绷紧了近两个月的心情稍为放松了一些,他们都庆幸在这些日子里都没发生过甚幺大乱子,所以他们都是故意的放松心情去喝酒。 明天已是新的一年了,大家都希望能平平安安的过这个年。 可是姚傲云的心总是放不下来,总是觉得会有大事将要发生似的,就像那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看见正在欢饮的捕快们,心里虽是郁郁的感到不安,姚傲云却没有扫他们的兴,所以他的酒也喝得很多,样子看来也很愉快。 当酒已喝得差不多时,姚傲云便准备与捕快们离开的时侯,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一个府衙的老仆一口气正奔将上来,楼上的捕快们本已松弛的心一下子便再给绷得紧紧的—— 书香斋 第十五章 那老仆喘着气,对姚傲云说道:「宋宋大人宋大人」众人所有动作停顿,都一齐望着他说话。那老仆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宋大人说,要姚大人连同各位爷们马上回府衙去,宋大人正在书房等你们。」 姚傲云皱了眉,心想不知是否他担心了多天的大事将要发生。 姚傲云问那老仆:「宋大人有没提及有甚幺事吗?」 那老仆摇头说道:「宋大人没说为甚幺,祇是要姚大人你们马上回去了。」 既然宋大人急召,姚傲云等也祇好匆匆结账,与众捕快们急急的赶回府衙,也不待通传,径自往宋大人的书房走进去去。宋大人正在和师爷欧阳先生说话,见姚傲云等人来到,便说道:「啊,傲云!听你们曾说过,陆师爷是被一个叫「剑魔」 的强盗杀死的,是吗?」 姚傲云和众捕快听到宋大人忽然说及「剑魔」,都不觉大为紧张起来,脸色齐变。姚傲云心里扑扑乱跳,与众捕快对望了一眼,躬身说道:「那是傲云和众兄弟的猜测而已。大人如此相询」 宋大人抚须说道:「京师月初曾经来过公函说道,两个多月前在京城的一个富商善人,在半夜里无故的被人杀了,胸口插了一把匕首,京城的捕头们查了个多月,说这个大善人是被「剑魔」杀的。」 姚傲云心里吃惊,但并不接口,因为他知道宋大人还有事情要对他说。果然,宋大人继续说道:「今天早上镇江也传来的消息,说道昨天早上有个行商的旅客在江边岸上见到一个身穿黑衣、面目已然被江鱼咬得稀烂的尸骸,于是报官。镇江的简捕头儿在那尸骸的怀里,捡出了一红一白两个木做的骷髅面具,简捕头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民间所说的「剑魔」。」 姚傲云听了心头一动,说道:「宋大人,傲云想到京城和镇江看一看,亦好趁着春节顺道见见傲云留在京城的妻女,傲云也已有两年未见妻女了」 宋大人笑说:「本府正有这个意思,祇是你要奔波辛苦了。」 姚傲云道:「事不宜迟,傲云便马上与老金先赶到镇江去,看看那人的尸骸会不会与陆师爷的死有关,跟着便我再赶赴京城」 宋大人也说道:「好,你去吧,快点回来,路上要小心点。」 姚傲云应了一声:「是!」便与老金匆匆的前赴镇江。 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早上,姚傲云和老金赶到了镇江,也不理会那个简捕头正在与他的家人在吃着贺年早饭,马上便登门拜访道明他们的来意,而且硬拉了他去察看那「剑魔」的尸身。 那个简捕头五十余岁年纪,看样子也是个很精明的人物,他看到姚傲云和老金风尘扑扑的样子,知道事情很是严重,便二话不说带了他们去安放那「剑魔」的义庄,让姚傲云细心检查。 姚傲云见那具尸骸身材魁伟、面目已然模糊毁烂不能辫别,胸口的肋骨被重手法全被打碎。姚傲云从这个「剑魔」的脸形和脸上不全的胡须看来,像极了那个「怡红院」的夏侯老板夏侯亮。 简捕头从床底下取出两件物事交给姚傲云,其一是柄长剑,另一件是个已微微破裂的木制白色骷髅面具,眉心绘着一个红色的火焰标记,正是与那天晚上将他踢晕的黑衣人一样的装扮! 姚傲云点了点头,向老金说道:「他是「剑魔」!也即是那个夏侯亮!」 老金吃了一惊:「他是夏夏侯老板?」 姚傲云心里忽然很是感慨,他总觉得那「剑魔」并不如传说中那幺凶残冷血的,听到老金的惊呼,点了点头道:「他是夏侯亮,那个「怡红院」的老板!祇是」他是想说:祇是不知那个「追风逐电剑」的传人和另一个「剑魔」不知去了那里?但转念间想起,夏侯亮似乎是此伙人的首领,现在夏侯亮已死,另外二人可能亦早已葬身长江江水之中,或也有可能已然散了伙的。想到这些,姚傲云便改口说:「祇是是谁杀他的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老金和姚傲云对望一眼,都怀疑这是霍伯元做的,因为姚傲云等扬州的捕快们都知道「「剑魔」刚杀了霍伯元的女儿」的事!但他们不会将这想法说出来的,那实在太过武断,也不能令人信服,若是猜得不对而得罪了「南孟尝」,更会招到武林中人的仇视的! 虽然,杀了「剑魔」是件受人仰慕的事! 老金问简捕头:「简大人能否带我们到那发现尸骸的地方去瞧瞧?」简捕头心想反正也出来了,当然没有拒绝!那江岸离开义庄不很远,三人走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那里是一个长江小支流,水势并不很急,夏侯亮的尸骸是被搁在一个湾的浅石滩上,看来是从上游的扬州飘流到此地的。三人在石滩上看了一会贻儿,姚傲云向简捕头道谢:「简兄,谢谢你的帮忙,我们想在这儿多留一会,不好意思再打扰简兄过年了,若我们有甚幺新的发现,我会告诉你详情的。」 简捕头也很客气地响应一句:「不要客气,若有甚幺事需要我们的话就告诉我吧。」简捕头走后,姚傲云和老金很仔细的查看了这个石滩一遍,却甚幺也找不着,姚傲云和老金回扬州去,一路上二人不断啄磨夏侯亮被谁杀的,却没有甚幺结论,不禁颇为沮丧。 回到扬州,姚傲云先向众捕快交代了公事,吩咐他们多加留意扬州城内各个江湖人物的动态,但是不要妄加干涉,若他们惹事生非的话,便将他们赶走,若有甚幺为难事便向老金或小蔡问询,他会尽快从京城赶回来。 交代了公事,姚傲云便告别众人,赶往京师去了。 姚傲云在元月初十回到了京城与妻女团聚了数天,期间便去拜访了那个查案的陈捕头,查看了那大善人的宅第和那「剑魔」留下的那柄匕首,虽然证实了那匕首与「剑魔」杀陆师爷时留下的匕首一模一样,却没有甚幺结轮,便又匆匆赶回扬州。 来去匆匆,待得姚傲云回到扬州,已是元月下旬,他先不去见宋大人,却马上见了老金和小蔡,要他们禀报一切。老金说道:「一切都平静得很,自从传出了「剑魔」的死讯后,扬州城内的江湖人物已逐渐离去,到了今天,除了少林寺的十八罗汉和丐帮的人众外,其余的人已然走得清光了。」 mpanel(1); 姚傲云问:「他们为甚幺留下来?」 小蔡道:「没听他们的人说过,霍大侠亦很少露面。」 姚傲云心下虽然狐疑,但既然扬州城没发生过大事,也就不再担忧了,吐了一口气。连日来马不停蹄的往来奔走,这时感到疲惫不堪,见过了宋大人后回到寝室好好的睡了一觉。 姚傲云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得连有一个黑衣人入了他的卧室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很有警觉性的,祇是最近朴索迷离的事,和他急速的来回京城扬州也令他很是疲倦,警觉性已不自觉地减低了。 当然那人的轻功也很高明,可以无声无息地入了他的卧室。 所以当深夜时份姚傲云醒转后,看见那个黑衣人正端坐在房中暗处,并以焯焯目光瞪视他的时侯,他实在是大大的吃了一惊。不过姚傲云很快便镇定下来,他知道那黑衣人并无恶意,否则那人便会乘他在梦中送给他一剑了。 看着那焯焯的目光有些熟悉,姚傲云正在思索着这黑衣人会是谁,那黑衣人「霍」的一声站了起来,走到了姚傲云的床前站住,叉腰而立。黑衣人从暗处走出,让窗外星光照射面上,姚傲云便看到了那人的脸,正带着一副他已很熟悉的面具。 白色木制的骷髅面具,面具眉间一团赤红火焰! 这副面具加上那黑白分明的目光,姚傲云便已知道这人正是那个「追风逐电剑」 的传人,便道:「你好!我们三个月没见面了!」 这人正是司马宏。 司马宏想不到姚傲云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也能处之泰然、还会与他打个招呼,不禁愕了! 姚傲云见司马宏不出声,便在床上坐了起来,道:「你的同伴在镇江被人杀了」 司马宏这时已回过神来,听他这样说,便点了点头道:「你去过镇江查过了,也将消息带回来扬州了。」 姚傲云从床上跳下来,慢慢的穿起衣服,说道:「你的同伴是那个夏侯亮吧?」 司马宏看着他穿好衣服,并看着他插了那长刀在腰后,并没有阻止,也不发话。 姚傲云见他不说话,便问:「你来这里并不是看我睡觉吧?我的睡相不好看。」 司马宏目光中有笑意,说道:「你不怕我?」 姚傲云笑了笑:「你们既然擒了我不杀却又放了,你这时又没在我睡梦中给我一剑,我有甚幺好怕的?」话是这样说了,姚傲云心里可没有把握,祇是他心中总觉得这帮人没有传说中的凶残而已。 司马宏见姚傲云有此一说,不禁佩服:「若不是我们与你的道路不同,立场又相互对抗,我们真可以交了你这个朋友啊!」 姚傲云叹了口气,道:「能得到「剑魔」的赞赏,姚某深感荣幸之至。祇是你这次来并不是专程来与我交朋友吧?」 司马宏看了姚傲云好一会儿,说道:「你这人真奇怪好,你跟我来。」 说完便转身准备跳窗而出,姚傲云说:「你要我这样子跟你跳窗而走吗?」 司马宏回头道:「当然不!我在城西那座山神庙等你。」 姚傲云再问:「你知道我一定会来吗?不怕我带同所有的手下来捉你吗?」 司马宏「嘿」的笑了一声,道:「你不会的!」 说罢便「嗖」的一声走得无影无踪了,姚傲云心下狐疑,却还是独个儿快步往城西的那座山神小庙走去,不一会已然到了那山神庙外,但见司马宏已抱臂坐于庙前。姚傲云正想问询,一把熟悉的、豪迈的笑声从身后发出:「十三爷果然是胆色过人啊!」 姚傲云听声音像极了那个夏侯亮,不禁大吃一惊,猛然回头一看,见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个白色的骷髅面具的黑衣人,从身后树林走出来,身后亦跟了三个脸带白骷髅面具的黑衣人,其一正是那个曾将他踢晕的女人。 来人正是夏侯亮、安楚乔和另外两个白骷髅,夏侯亮豪迈地哈哈大笑,说道: 「能得到十三爷拨冗光临,实是开心极了!」 姚傲云心下大是疑惑,口上却说:「傲云能知夏侯老板安然无恙,也是心下安慰极了,而且傲云还未谢过夏侯老板不杀之恩呢!」 夏侯亮哈哈大笑地脱下了面具,说道:「好说!好说!虽说那是非不得已的事,但姚兄不怪责夏侯亮无礼,已令我愧煞了!」 姚傲云见这人果然是那个夏侯亮,便道:「如此说来,夏侯老板已经是承认了,你就是那个真正名动天下的「剑魔」了!镇江的那个「剑魔」死尸是假的!」说罢在地上坐了下来,问:「陆师爷也是你们杀的?」 司马宏也脱了面具,说道:「陆柏是我杀的!」 姚傲云点头,他是误会了司马宏与夏侯亮等人本来是一伙的。 夏侯亮也不说破,祇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而且我们不能跟姚兄说出这当中的因由,请姚兄见谅。虽然我们对所做的事从来不作任何的解释,但我可以对你保证,「剑魔」从来祇会杀该杀的人。不过,兄弟这次是要请姚兄帮我们一个小忙!」 姚傲云听他言语间并无奸诈之意,顺口问道:「甚幺事?」 夏侯亮从怀中取出两件物事,其一是个碗口大铁环,另一件是柄阔身短刀,似是佛家弟子所用的戒刀,刀刃却崩了一个缺口。夏侯亮对姚傲云说道:「我们要将这个钢环交给丐帮的解北风,戒刀就交给那个少林寺的虚空大师,着他们尽快离开扬州城,却又不能亲自以真面目去见他们,亦不想我等将要做的事令姚兄为难,所以」 姚傲云看了看这两件物事:「你是要我给你办这件事?」 夏侯亮淡淡地道:「不是,我们是想再借用姚兄的身份」 话尤未了,夏侯亮身后一个黑衣人忽然脱了脸上面具,赫然正是姚傲云的脸面! 那「姚傲云」裂嘴一笑,提了那两件物事便转身奔出,眨眼间已不知去向。姚傲云看着那已远去的「姚傲云」,叹了口气道:「那幺我能做甚幺?」 夏侯亮微笑道:「姚兄可以留在此地数天,待得我们的事了结后,便会回来接姚兄离开。」 姚傲云皱眉道:「这里?」 夏侯亮点头:「我们在这里为你布置了一个很舒适的地方,姚兄大可安心休息几天。姚兄请!」说完便径自往庙里走了进去,姚傲云心想逃是不能逃的了,便祇好垂着头跟了进去,司马宏等也都在姚傲云身后跟了进去。庙里的金刚神像一如过往,已然塴倒在一旁,破败不堪,也结满了蛛丝网儿。夏侯亮走到金刚像旁,纵身一跃,跳上了一条横梁上,伸手拉了一个蜘蛛网一下,祇听得金刚像旁边的地板传来「格格」的声响,露出了一个地窖的入口。 姚傲云看得目定口呆,司马宏走过他身旁时,对他微笑道:「我曾在这儿住了十多个月,也不知这里有个地窖,夏侯大哥第一次带我来时,也吓了我一大跳啊!」 姚傲云看着夏侯亮和司马宏顺次进了地窖,看看他身后的三个黑衣人,知道是逃不了,况且即使逃了也是于事无补,便咬了咬牙便走了进去,余人亦跟着进入他身后地窖。走了十余级石阶进入了那个地窖,姚傲云便依稀感觉到这里就是曾经囚禁过他的地方。 果然,当他们走过一道长廊时,便见到了那个小囚室。 长廊的尽头处是个大室,大室内又有多个小室,虽然建筑得很是粗糙,却也算是个不小的工程,而且经过安楚乔稍加收拾后也可作为不错的栖身之处了。姚傲云很奇怪,难道他们为了行事,不惜在此大兴土木以建此室? 夏侯亮见他目定口呆的样子,便笑着道:「这地窖于很久前已然建成了,我们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便稍加布置后便作威我们聚会之用。」 姚傲云苦笑道:「也可作为囚室之用啊!」—— 书香斋 第十六章 夏侯亮哈哈大笑,说道:「兄弟在这里便向姚兄陪罪,请姚兄不要再记在心上。」 安楚乔从小室取出数个酒埕放在台上,夏侯亮笑说道:「坐下喝酒!你们也除下面具吧!」 安楚乔和另一人应了一声,安楚乔先除下了面具。姚傲云看见安楚乔的脸,不禁眼前一亮,惊叫道:「楚楚姑娘!」 安楚乔笑了笑点头,道:「姚大人安好!」 另一个人是个二十余岁的小伙子:「姚大人你好!」 姚傲云转头一看,也大吃一惊:「小钱!」 小钱是他其中的一个手下! 小钱一向办事都很低调,不争功也不躲懒,与其它同僚间亦鲜有冲突也极少交往,是个很普通的小人物,姚傲云一向对他没多留心在意的。这时姚傲云心下震惊,不知该说甚幺,夏侯亮笑说道:「钱兄弟今后再也不能在扬州当差了!」 小钱也笑道:「请姚大人别要介意,我混进衙的目的,本来祇是想探探衙门内的消息,以确保我们没有杀错好人而已。」正说话间,地窖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个子走了进来,正是那个昆仑奴昆昆儿。祇见那个昆昆儿裂开大嘴而笑,算是向姚傲云打了个招呼。 昆昆儿向夏侯亮打了一会儿手语,夏侯亮点头说:「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公子」的消息吧!」昆昆儿裂嘴再笑了一下,小钱说道:「我也要回衙门去了,姚大人请安心留在这里吧!」说完便与昆昆儿一起走了。 夏侯亮等人便留在这个地窖里,好在这地窖已被打扫得很是干净,而且亦有酒有肉,几个人谈谈说说的在等待也不觉气闷。 到了第三天午时过后,那个假的姚傲云便已回来了。 姚傲云心下紧张,不知这个「假人」做了些甚幺,祇见他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酒,笑道:「一切都如「公子」所料,丐帮的解北风见了那个纲环后脸色大变,急急的率了众人离开霍家庄,即日便赶回武汉总舵去了。」 夏侯亮问道:「解北风没说甚幺吗?」 那个假的姚傲云笑道:「他没说甚幺。我昨天在霍家庄门外对他们的一个七袋弟子说要见解北风,那弟子见了我的公差服饰,便入内通传去了。我躲在庄外老远处见霍白元和解北风走出来时,便掷了那个钢环给解北风,他接了后却在发呆,反而那个霍伯元喝问我是谁,要将我强留下来。」 夏侯亮很关心的问:「他看到你的脸吗?」 那个假的姚傲云大笑道:「那时我已脱下了人皮面具,他看是看见了我的脸,却不知我是谁。正在霍伯元要留下我时,解北风忽然大叫一声,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第二天便走了,扬州城的丐帮弟子也一下子走得清光。」 姚傲云听得一头雾水,心想那个钢环一定是解北风落在他们手上的把柄吧!夏侯亮没向他解释,他也不便问询,祇听那个假的姚傲云继续说道:「虚空大师听到解北风怪叫,也从庄内走了出来,看看发生了甚幺事。我乘着他们发呆的时后,跳到虚空大师跟前跪了下来,顺道放下了那柄戒刀,便转身奔走了。祇听到虚空大师念了一声「我佛慈悲」,我回头看见了大师已坐于地上,对着戒刀发呆。」 众人都听得入了神,那个假的姚傲云接着道:「昨天我亲眼看到,虚空大师当晚便已领同十八罗汉回少林寺去了,那时虚空大师的神情很是伤感似的。」 说到这里,小钱也到了,他笑着说道:「那个霍伯元今早果然到了府衙,要宋大人让他认一认人,宋大人说不过也不想开罪他,结果我们要一字排的站着让他认人。他看了好一会儿仍然认不出,便问宋大人是不是所有公差都在这里?」 姚傲云听他说得紧张,背心不禁渗出冷汗。小钱说:「宋大人对他说,祇有姚捕头三天前去了镇江查案不在,霍伯元是认得姚大人的,所以他并没有怀疑到姚大人身上。」 夏侯亮大笑道:「好!一切都在「公子」的计算之中,顺利进行。钱兄弟先回衙门办事去,这个时候霍伯元一定会防得很严的,我们要多等上十天半月才能动手,梁兄弟明天要回府衙去,对宋大人说要远行徐州,让姚大人的身份没在扬州城,免得日后宋大人怪责。」 姚傲云听了心下略安,心想:「原来你这小子姓梁!」想到如此际遇,除了心下暗中叹气外,也是无可奈何! 到了这天正月已过,春天已临扬州,虽然仍然寒风凛烈,霍伯元却满有兴致的与陆青书在后院的小亭里,煮酒论事。两人经过了三个月的紧张防备,现时已稍作松懈下来。霍伯元虽然痛失爱女,这却是无法挽救的事实,他祇好面对这现实。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在推敲那天令到解北风和虚空落慌而逃的人是谁,和那几个「剑魔」下一步的行动会是怎幺样。 在两人谈说间,忽然「啪列」一声,一只信鸽飞到在后院的这个小亭上,陆青书却认得是他「漕帮」用作紧急通信的鸽子。鸽子腿上的信桶里没有信件,陆青书不禁大怒,需得追究谁会乱放信鸽,并处以重罪。霍伯元心细,抓住了鸽子细看了一会,说道:「旁鸽子翅膀上有干了的血迹」 忽然脸色大变,道:「糟糕!轰顜汀豢偠婵赡苡惺拢*陆青书脸色也不禁一变:「待我赶回去看一看。」 霍伯元点头道:「好!但要小心在意!」 陆青书便马上跃上良驹,冲出了霍家庄,往总舵方向急挥鞭策马狂奔而驰。 霍伯元心下雪亮,知道该是那两个小辈做的事,心道:「来吧,小娃儿!老夫等着会一会你们!」 「漕帮」的总舵在扬州城南二十余里的沙头镇,快马来回本该用不上半天,但陆青书这一去便如黄鹤西归,这两天来毫无音信,霍伯元心下大虑,却又不知何事。 到了第三天大清早,霍伯元决定亲自往沙头镇去看一下,便在大厅要召集所剩下来的四只「龙爪子」一同前往,可是其中的一个叫黎刚的却外出后仍未回来。 霍伯元怒道:「黎刚这家伙这时侯该在当值巡逻的」 话尤未了,那个叫黎刚的汉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急道:「老老爷」 mpanel(1); 霍伯元心下有不祥之兆,脸上却仍镇定:「发生甚幺事?」 那个黎刚结结巴巴的道:「陆帮主他他死了!那那三三英镖局的人都给都给杀光了!」 霍伯元大吃一惊,喝道:「镇定点!给我好好的说清楚!」 那个黎刚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小人昨夜本来当值的,但待到半夜时,我看见庄外小树林有人影闪动,便过去察看一下,见一个青年人鬼鬼祟祟的」 霍伯元插口道:「青年人?」 黎刚道:「是个青年人,不过从没见过脸的。我见他向「三英镖局」走去,而且从后墙跳进了里面。本来我便要回庄来的,可是我才刚转身,便见到了陆帮主的人头,端端正正的放在路上」 霍伯元心下一沉,陆青书的掌上功夫他是知道的,他那崆峒掌法「雪影梅花掌」 已是青出于蓝,掌力比他的父亲「千手龙王」更见浑厚厉害,绝不会在那个司马家后人之下,自己的「金刚伏魔掌」也祇是略胜他而已。 那黎刚面上一阵青白,犹有余悸,继续道:「那时我大吃一惊,见路旁有一个死人,却是「三英镖局」的一个镖师,我好奇心起,偷偷的爬进了镖局里。镖局里面里面横七竖八的倒满了死人,那那三位乐镖头我是认得的,他们都是倒在大厅上,满身鲜血,咽咽喉处的血仍在噗噗而出全全局的人都死光了,祇剩下那些妇孺留在偏厅发抖!」 霍伯元再问:「那些女人可有说谁做的?」 那黎刚说道:「没有。不不过」 霍伯元怒吼道:「不过甚幺?吞吞吐吐的,还像个大丈夫!」 黎刚面现惊徨,说道:「小人小人在前院的牌牌扁上见到见到一柄匕首,匕首上有个骷髅头,就像杀陆陆柏师叔的那柄一样!」 霍伯元铁青着脸,怒到了极点,知道这些事情是那两个「死剩种」冲着他而做的,因为像史火龙一样,「漕帮」和「三英镖局」都与他勾结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已一一被铲除了,下一个目标当然是他自己了! 另外的三只「龙爪子」都骇得不敢作声,心里都已打了逃走之念,霍伯元斜眼看了他们的眼色,便已猜到他们心胆俱怯,且已萌去意,淡淡说道:「你瞧你们怕成这个样子,这些雕虫小技竟然吓得你们面也发青了!」 三人你眼望我眼的,不敢发半句言语。 霍伯元「哼」了一声,怒道:「难道堂堂「十三飞龙」竟会怕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 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明亮的笑声,一把清亮的声音说道:「难道在「南孟尝」心中便不怕了吗?」 影随声到,两条黑影已然进了大厅,正是那「追风逐电剑」的后人安楚乔和「长风镖局」的少镖头司马宏到了!两人这时都带着那白色的骷髅面具,冷厉的目光却从眼洞中直透而出。 霍伯元「哼」一声冷冷说道:「就凭你们便想令老夫害怕?」 司马宏和安楚乔慢步走进,四只「龙爪子」骇得缩在一旁,霍伯元却仍然是冷冷的看着他们进来,待得他们站在大厅中央停下,才冷笑一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却自闯进来!」 司马宏和安楚乔都不说话,他们身后却传来了话声:「君不知骷髅原本来自地狱,它带来的祇有杀戮和死亡!」四个脸带骷髅面具的黑衣人缓步走进,一个红色、三个白色,正是「公子」和夏侯亮等来到了。 霍伯元张目瞪视「公子」,缓缓说道:「你才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剑魔」!」 「公子」并不说话,但他那渊停岳峙的气慨、和那种令人心胆俱寒的无形杀气,已告诉了霍伯元,他的猜测没错。 霍伯元看着他们走近,看着「公子」站在大厅的大门旁,没有再说一句话。司马宏和安楚乔一齐缓缓抽出背上长剑,一齐举步走上前来在霍伯元跟前停下,瞪目凝视霍伯元。 霍伯元「哼」了一声,却仍坐着不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这些讨厌的人。夏侯亮、司马宏和安楚乔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若另外的两个白骷髅的武功与他们相若,自己五人大可勉强应付,但那个真正的「剑魔」剑术据说深不可测,却不知道到底如何的高! 司马宏和安楚乔等了这报仇的机会已经多年了,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加上了霍绫的死,司马宏首先忍奈不住,长剑如电闪般刺向霍伯元胸口七处要害,安楚乔亦提剑配合,刺向霍伯元下身。霍伯元不接两人刺来剑招,竟一跃而起,从他们头顶飞过,猛然向着在旁观看的「公子」扑去,巨掌带着风雷之声,便攻向「公子」肚腹! 「公子」忽地「嗖」的一窜,但见蓝光抖动,一闪而没,「公子」已然坐在刚才霍伯元坐着的太师椅上,那四只「龙爪子」哼也没哼一句便已咽喉中剑,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原来「公子」在众人祇觉眼前一花的一瞬间,已然拔剑、出剑、收剑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竟在瞬间杀了四人,并且坐回椅上! 那便是「剑魔」名动江湖的「惊天一式」? 霍伯元心下大惊,「剑魔」之剑招竟比传说中更快更狠,单是这一剑自己就没有把握接得下来。 「公子」悠然伸手指着司马宏和安楚乔说道:「本座今天不是来杀你的,要杀你的祇有他二人!」 司马宏和安楚乔同时脱下面具,瞪目怒视霍伯元。 霍伯元心里狐疑,「公子」继续道:「他俩要亲手报那灭门之仇,本座今天不会动手杀你,而且今天祇要你在一百招内,能够从他们剑底下保得住性命,本座就让你多活一年!」话尤未了,司马宏和安楚乔双剑已然刺到,霍伯元拧身游走,避开了这攻来双剑,两掌交错,劲风到处,开碑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打到两人跟前。 司马宏和安楚乔都凝神接招,两人的剑招一样,那「追风逐电剑」的招式相互配合,竟与霍伯元打了个平手。 霍伯元心下勃然大怒,自己赖以成名的铁掌竟奈何不了这两个小辈,更被那「剑魔」定以百招为限而放己生路,这对他来说是种很大的侮辱。不过霍伯元心计甚深,他看了刚才「剑魔」那一剑,便知道若「剑魔」出手,自己多数便不能逃过大限,而「剑魔」说过今天不杀自己,霍伯元也已是少了后顾之忧,好使他先杀了这两个小辈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掌力渐渐加强,大厅中掌风声如雷轰般响起,司马宏和安楚乔马上便感到压力重重,举剑为艰,几次剑锋被霍伯元的掌力带动,险些便甩手飞出。夏侯亮见此人掌力如此浑厚,招式更是变幻莫测,心下也暗惊那晚他们确然是很险,若非霍伯元错伤爱女,他们可能已然尽数死于霍伯元掌底了。 三十招一过,司马宏和安楚乔剑招已渐见艰涩,两人剑招已然出现混乱,额上已是大汗淋漓,霍伯元见二人已尽在掌下控制,不禁狂然狞笑,落掌更是强劲,要在十余招后取他们性命。 司马宏轻喝一声,横跃半步而抱剑守住胸前,身子忽然旋转不停,安楚乔长剑向前一刺后便收剑而立,守在司马宏身旁。霍伯元一征,见司马宏招式古怪,双掌交击一下,「轰」的一声响过,飞身扑击两人,司马宏这时身形正好转定,与安楚乔双剑齐往霍伯元双掌刺去,霍伯元怪笑一声,身形急闪,双掌堪堪从剑尖略过,人也跃了开去,在两人身则站定狞笑。 司马宏并不理会霍伯元,祇擎剑敛身,气运全身,骨节间不停发出「辟啪」之声,脸上青气渐浓,「辟啪」之声更响。霍伯元以掌力雄浑自负,见司马宏的神情,便知道司马宏正在催动内力,准备作最强的攻击,当下冷笑一声,掌力催动,长身跃起后便以十成的掌力击向司马宏。 司马宏见铁掌攻到,身子微微一躬,长剑微微一沉,身子便滑了开去,正好避了霍伯元这一掌,跟着便快步围着霍伯元狂奔,手中长剑连走连刺,剑风竟也隐隐有风雷之声响动,而且雷声渐响,司马宏身影渐快,竟在顷刻间刺了三十余剑! 霍伯元叫道:「好!这是夏侯无极的「风雷十九式」!」—— 书香斋 第十七章 夏侯亮哈哈大笑,说道:「兄弟在这里便向姚兄陪罪,请姚兄不要再记在心上。」 安楚乔从小室取出数个酒埕放在台上,夏侯亮笑说道:「坐下喝酒!你们也除下面具吧!」 安楚乔和另一人应了一声,安楚乔先除下了面具。姚傲云看见安楚乔的脸,不禁眼前一亮,惊叫道:「楚楚姑娘!」 安楚乔笑了笑点头,道:「姚大人安好!」 另一个人是个二十余岁的小伙子:「姚大人你好!」 姚傲云转头一看,也大吃一惊:「小钱!」 小钱是他其中的一个手下! 小钱一向办事都很低调,不争功也不躲懒,与其它同僚间亦鲜有冲突也极少交往,是个很普通的小人物,姚傲云一向对他没多留心在意的。这时姚傲云心下震惊,不知该说甚幺,夏侯亮笑说道:「钱兄弟今后再也不能在扬州当差了!」 小钱也笑道:「请姚大人别要介意,我混进衙的目的,本来祇是想探探衙门内的消息,以确保我们没有杀错好人而已。」正说话间,地窖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高个子走了进来,正是那个昆仑奴昆昆儿。祇见那个昆昆儿裂开大嘴而笑,算是向姚傲云打了个招呼。 昆昆儿向夏侯亮打了一会儿手语,夏侯亮点头说:「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公子」的消息吧!」昆昆儿裂嘴再笑了一下,小钱说道:「我也要回衙门去了,姚大人请安心留在这里吧!」说完便与昆昆儿一起走了。 夏侯亮等人便留在这个地窖里,好在这地窖已被打扫得很是干净,而且亦有酒有肉,几个人谈谈说说的在等待也不觉气闷。 到了第三天午时过后,那个假的姚傲云便已回来了。 姚傲云心下紧张,不知这个「假人」做了些甚幺,祇见他坐了下来,喝了一口酒,笑道:「一切都如「公子」所料,丐帮的解北风见了那个纲环后脸色大变,急急的率了众人离开霍家庄,即日便赶回武汉总舵去了。」 夏侯亮问道:「解北风没说甚幺吗?」 那个假的姚傲云笑道:「他没说甚幺。我昨天在霍家庄门外对他们的一个七袋弟子说要见解北风,那弟子见了我的公差服饰,便入内通传去了。我躲在庄外老远处见霍白元和解北风走出来时,便掷了那个钢环给解北风,他接了后却在发呆,反而那个霍伯元喝问我是谁,要将我强留下来。」 夏侯亮很关心的问:「他看到你的脸吗?」 那个假的姚傲云大笑道:「那时我已脱下了人皮面具,他看是看见了我的脸,却不知我是谁。正在霍伯元要留下我时,解北风忽然大叫一声,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第二天便走了,扬州城的丐帮弟子也一下子走得清光。」 姚傲云听得一头雾水,心想那个钢环一定是解北风落在他们手上的把柄吧!夏侯亮没向他解释,他也不便问询,祇听那个假的姚傲云继续说道:「虚空大师听到解北风怪叫,也从庄内走了出来,看看发生了甚幺事。我乘着他们发呆的时后,跳到虚空大师跟前跪了下来,顺道放下了那柄戒刀,便转身奔走了。祇听到虚空大师念了一声「我佛慈悲」,我回头看见了大师已坐于地上,对着戒刀发呆。」 众人都听得入了神,那个假的姚傲云接着道:「昨天我亲眼看到,虚空大师当晚便已领同十八罗汉回少林寺去了,那时虚空大师的神情很是伤感似的。」 说到这里,小钱也到了,他笑着说道:「那个霍伯元今早果然到了府衙,要宋大人让他认一认人,宋大人说不过也不想开罪他,结果我们要一字排的站着让他认人。他看了好一会儿仍然认不出,便问宋大人是不是所有公差都在这里?」 姚傲云听他说得紧张,背心不禁渗出冷汗。小钱说:「宋大人对他说,祇有姚捕头三天前去了镇江查案不在,霍伯元是认得姚大人的,所以他并没有怀疑到姚大人身上。」 夏侯亮大笑道:「好!一切都在「公子」的计算之中,顺利进行。钱兄弟先回衙门办事去,这个时候霍伯元一定会防得很严的,我们要多等上十天半月才能动手,梁兄弟明天要回府衙去,对宋大人说要远行徐州,让姚大人的身份没在扬州城,免得日后宋大人怪责。」 姚傲云听了心下略安,心想:「原来你这小子姓梁!」想到如此际遇,除了心下暗中叹气外,也是无可奈何! ***到了这天正月已过,春天已临扬州,虽然仍然寒风凛烈,霍伯元却满有兴致的与陆青书在后院的小亭里,煮酒论事。两人经过了三个月的紧张防备,现时已稍作松懈下来。霍伯元虽然痛失爱女,这却是无法挽救的事实,他祇好面对这现实。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在推敲那天令到解北风和虚空落慌而逃的人是谁,和那几个「剑魔」下一步的行动会是怎幺样。 在两人谈说间,忽然「啪列」一声,一只信鸽飞到在后院的这个小亭上,陆青书却认得是他「漕帮」用作紧急通信的鸽子。鸽子腿上的信桶里没有信件,陆青书不禁大怒,需得追究谁会乱放信鸽,并处以重罪。霍伯元心细,抓住了鸽子细看了一会,说道:「旁鸽子翅膀上有干了的血迹」 忽然脸色大变,道:「糟糕!轰顜汀豢偠婵赡苡惺拢*陆青书脸色也不禁一变:「待我赶回去看一看。」 霍伯元点头道:「好!但要小心在意!」 陆青书便马上跃上良驹,冲出了霍家庄,往总舵方向急挥鞭策马狂奔而驰。 霍伯元心下雪亮,知道该是那两个小辈做的事,心道:「来吧,小娃儿!老夫等着会一会你们!」 「漕帮」的总舵在扬州城南二十余里的沙头镇,快马来回本该用不上半天,但陆青书这一去便如黄鹤西归,这两天来毫无音信,霍伯元心下大虑,却又不知何事。 到了第三天大清早,霍伯元决定亲自往沙头镇去看一下,便在大厅要召集所剩下来的四只「龙爪子」一同前往,可是其中的一个叫黎刚的却外出后仍未回来。 霍伯元怒道:「黎刚这家伙这时侯该在当值巡逻的」 话尤未了,那个叫黎刚的汉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急道:「老老爷」 霍伯元心下有不祥之兆,脸上却仍镇定:「发生甚幺事?」 mpanel(1); 那个黎刚结结巴巴的道:「陆帮主他他死了!那那三三英镖局的人都给都给杀光了!」 霍伯元大吃一惊,喝道:「镇定点!给我好好的说清楚!」 那个黎刚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小人昨夜本来当值的,但待到半夜时,我看见庄外小树林有人影闪动,便过去察看一下,见一个青年人鬼鬼祟祟的」 霍伯元插口道:「青年人?」 黎刚道:「是个青年人,不过从没见过脸的。我见他向「三英镖局」走去,而且从后墙跳进了里面。本来我便要回庄来的,可是我才刚转身,便见到了陆帮主的人头,端端正正的放在路上」 霍伯元心下一沉,陆青书的掌上功夫他是知道的,他那崆峒掌法「雪影梅花掌」 已是青出于蓝,掌力比他的父亲「千手龙王」更见浑厚厉害,绝不会在那个司马家后人之下,自己的「金刚伏魔掌」也祇是略胜他而已。 那黎刚面上一阵青白,犹有余悸,继续道:「那时我大吃一惊,见路旁有一个死人,却是「三英镖局」的一个镖师,我好奇心起,偷偷的爬进了镖局里。镖局里面里面横七竖八的倒满了死人,那那三位乐镖头我是认得的,他们都是倒在大厅上,满身鲜血,咽咽喉处的血仍在噗噗而出全全局的人都死光了,祇剩下那些妇孺留在偏厅发抖!」 霍伯元再问:「那些女人可有说谁做的?」 那黎刚说道:「没有。不不过」 霍伯元怒吼道:「不过甚幺?吞吞吐吐的,还像个大丈夫!」 黎刚面现惊徨,说道:「小人小人在前院的牌牌扁上见到见到一柄匕首,匕首上有个骷髅头,就像杀陆陆柏师叔的那柄一样!」 霍伯元铁青着脸,怒到了极点,知道这些事情是那两个「死剩种」冲着他而做的,因为像史火龙一样,「漕帮」和「三英镖局」都与他勾结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已一一被铲除了,下一个目标当然是他自己了! 另外的三只「龙爪子」都骇得不敢作声,心里都已打了逃走之念,霍伯元斜眼看了他们的眼色,便已猜到他们心胆俱怯,且已萌去意,淡淡说道:「你瞧你们怕成这个样子,这些雕虫小技竟然吓得你们面也发青了!」 三人你眼望我眼的,不敢发半句言语。 霍伯元「哼」了一声,怒道:「难道堂堂「十三飞龙」竟会怕了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 厅外忽然传来一阵明亮的笑声,一把清亮的声音说道:「难道在「南孟尝」心中便不怕了吗?」 影随声到,两条黑影已然进了大厅,正是那「追风逐电剑」的后人安楚乔和「长风镖局」的少镖头司马宏到了!两人这时都带着那白色的骷髅面具,冷厉的目光却从眼洞中直透而出。 霍伯元「哼」一声冷冷说道:「就凭你们便想令老夫害怕?」 司马宏和安楚乔慢步走进,四只「龙爪子」骇得缩在一旁,霍伯元却仍然是冷冷的看着他们进来,待得他们站在大厅中央停下,才冷笑一声说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却自闯进来!」 司马宏和安楚乔都不说话,他们身后却传来了话声:「君不知骷髅原本来自地狱,它带来的祇有杀戮和死亡!」四个脸带骷髅面具的黑衣人缓步走进,一个红色、三个白色,正是「公子」和夏侯亮等来到了。 霍伯元张目瞪视「公子」,缓缓说道:「你才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剑魔」!」 「公子」并不说话,但他那渊停岳峙的气慨、和那种令人心胆俱寒的无形杀气,已告诉了霍伯元,他的猜测没错。 霍伯元看着他们走近,看着「公子」站在大厅的大门旁,没有再说一句话。司马宏和安楚乔一齐缓缓抽出背上长剑,一齐举步走上前来在霍伯元跟前停下,瞪目凝视霍伯元。 霍伯元「哼」了一声,却仍坐着不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这些讨厌的人。夏侯亮、司马宏和安楚乔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若另外的两个白骷髅的武功与他们相若,自己五人大可勉强应付,但那个真正的「剑魔」剑术据说深不可测,却不知道到底如何的高! 司马宏和安楚乔等了这报仇的机会已经多年了,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加上了霍绫的死,司马宏首先忍奈不住,长剑如电闪般刺向霍伯元胸口七处要害,安楚乔亦提剑配合,刺向霍伯元下身。霍伯元不接两人刺来剑招,竟一跃而起,从他们头顶飞过,猛然向着在旁观看的「公子」扑去,巨掌带着风雷之声,便攻向「公子」肚腹! 「公子」忽地「嗖」的一窜,但见蓝光抖动,一闪而没,「公子」已然坐在刚才霍伯元坐着的太师椅上,那四只「龙爪子」哼也没哼一句便已咽喉中剑,倒在地上一命呜呼了。原来「公子」在众人祇觉眼前一花的一瞬间,已然拔剑、出剑、收剑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竟在瞬间杀了四人,并且坐回椅上! 那便是「剑魔」名动江湖的「惊天一式」? 霍伯元心下大惊,「剑魔」之剑招竟比传说中更快更狠,单是这一剑自己就没有把握接得下来。 「公子」悠然伸手指着司马宏和安楚乔说道:「本座今天不是来杀你的,要杀你的祇有他二人!」 司马宏和安楚乔同时脱下面具,瞪目怒视霍伯元。 霍伯元心里狐疑,「公子」继续道:「他俩要亲手报那灭门之仇,本座今天不会动手杀你,而且今天祇要你在一百招内,能够从他们剑底下保得住性命,本座就让你多活一年!」话尤未了,司马宏和安楚乔双剑已然刺到,霍伯元拧身游走,避开了这攻来双剑,两掌交错,劲风到处,开碑的掌力如排山倒海般打到两人跟前。 司马宏和安楚乔都凝神接招,两人的剑招一样,那「追风逐电剑」的招式相互配合,竟与霍伯元打了个平手。 霍伯元心下勃然大怒,自己赖以成名的铁掌竟奈何不了这两个小辈,更被那「剑魔」定以百招为限而放己生路,这对他来说是种很大的侮辱。不过霍伯元心计甚深,他看了刚才「剑魔」那一剑,便知道若「剑魔」出手,自己多数便不能逃过大限,而「剑魔」说过今天不杀自己,霍伯元也已是少了后顾之忧,好使他先杀了这两个小辈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掌力渐渐加强,大厅中掌风声如雷轰般响起,司马宏和安楚乔马上便感到压力重重,举剑为艰,几次剑锋被霍伯元的掌力带动,险些便甩手飞出。夏侯亮见此人掌力如此浑厚,招式更是变幻莫测,心下也暗惊那晚他们确然是很险,若非霍伯元错伤爱女,他们可能已然尽数死于霍伯元掌底了。 三十招一过,司马宏和安楚乔剑招已渐见艰涩,两人剑招已然出现混乱,额上已是大汗淋漓,霍伯元见二人已尽在掌下控制,不禁狂然狞笑,落掌更是强劲,要在十余招后取他们性命。 司马宏轻喝一声,横跃半步而抱剑守住胸前,身子忽然旋转不停,安楚乔长剑向前一刺后便收剑而立,守在司马宏身旁。霍伯元一征,见司马宏招式古怪,双掌交击一下,「轰」的一声响过,飞身扑击两人,司马宏这时身形正好转定,与安楚乔双剑齐往霍伯元双掌刺去,霍伯元怪笑一声,身形急闪,双掌堪堪从剑尖略过,人也跃了开去,在两人身则站定狞笑。 司马宏并不理会霍伯元,祇擎剑敛身,气运全身,骨节间不停发出「辟啪」之声,脸上青气渐浓,「辟啪」之声更响。霍伯元以掌力雄浑自负,见司马宏的神情,便知道司马宏正在催动内力,准备作最强的攻击,当下冷笑一声,掌力催动,长身跃起后便以十成的掌力击向司马宏。 司马宏见铁掌攻到,身子微微一躬,长剑微微一沉,身子便滑了开去,正好避了霍伯元这一掌,跟着便快步围着霍伯元狂奔,手中长剑连走连刺,剑风竟也隐隐有风雷之声响动,而且雷声渐响,司马宏身影渐快,竟在顷刻间刺了三十余剑! 霍伯元叫道:「好!这是夏侯无极的「风雷十九式」!」 「风雷十九式」虽说是十九式,但霍伯元知道每式剑招是包含了很多个的剑式,式中套式变化多端,于是掌影翻动飞舞,身形在司马宏狂奔中的攻击下仍是稳然不动,见招拆招而丝毫不见凌乱。安楚乔这时却是插不下手,祇能持剑守在两人身外不远处,凝神观战。 司马宏脸色愈来愈青,剑招却愈来愈快、劲力愈来愈强,风雷之声亦愈来愈响,霍伯元心下大奇,斜目偷看「公子」等人,却见他们祇站着观看,并没有插手的意思。再回头看司马宏的脸却忽然变得赤红,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霍伯元心下震惊,忽然想起了武林中的传说,脱口叫道:「南魔教的「霹雳雷霆大法」!」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宏暴喝一声,叫道:「这是第九十七招!」长剑连连闪动,在霍伯元翻飞的掌影之间直刺,剑尖几及霍伯元眉心,霍伯元大吃一惊,倾腰仰头后避,双掌顺势的向司马宏肚腹击去,以阻止司马宏进一步攻来,忽然双掌掌心剧痛,司马宏的长剑竟然将他双掌心刺穿,并互相交迭地串在一起,不由得惨叫了一声。 司马宏将剑定住,瞪目凝视,冷冷说道:「第九十八招!」 霍伯元脸色铁青,满额是汗,忽听身后娇叱一声,霍伯元背心一痛,安楚乔一柄长剑从霍伯元背心刺入,透胸而出,恨声道:「第九十九招!」司马宏抽出长剑,「噗」的一声刺入霍伯元咽喉,说道:「第一百招!」 霍伯元双目睁圆,已然气绝。 司马宏看着慢慢倒下的霍伯元,凝聚着的真气便慢慢散去,本来赤红的脸忽然变得苍白,全身忽然变得乏力虚脱,紧握长剑的手一松,「当」的一声长剑坠地。 安楚乔急忙走近,见司马宏坐下盘腿运功,便不敢造声。过了一会,司马宏的脸色慢慢的便回复过来,安楚乔不禁嘘了口气,祇听身后的夏侯亮说道:「宏弟没事的,这「霹雳雷霆大法」祇是将宏弟的内力在很短的时间里一下子用尽而已,祇要宏弟休息几天便可回复过来的。」 「公子」也说道:「想不到这「霹雳雷霆大法」竟然如斯厉害!不过此法过于霸道,多使确实无益,祇能用于救命矣,如若遇到武艺高强者而未能一举将之击败,使法之人亦会因而虚脱过甚,难以抵挡敌人的反击。」 司马宏这时已然回过气来,疲倦不堪的站了起来,安楚乔忙上前扶祝司马宏道:「兄弟知道了。」 「公子」说道:「旁门左道之法,始终及不上那苦练得来的高深武功,你千万要紧记这点!」 司马宏躬身领教道:「是!」 夏侯亮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小庙再谈吧。」 安楚乔和夏侯亮一同扶起司马宏,一行人很快的便离开了霍家庄,回到了城西那座小庙的地窖之中,「公子」问夏侯亮:「此间所有奸徒已然服诛,夏侯兄准备离开扬州回大理吗?」 夏侯亮看了看安楚乔和司马宏,笑道:「愚兄这个时侯已然爱上了江南的生活了!扬州是不能再留下来的了,我想先到太湖去住上一段时侯,待得宏弟和楚乔的婚事后再作打算。」 安楚乔想不到夏侯亮忽然如此直说,粉脸飞红不好意思的,放开了司马宏便转了身,低头偷笑。司马宏也是怪不好意思的,低了头不敢接口。夏侯亮哈哈大笑,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又有甚幺好害羞的!」 「公子」也是嘻嘻而笑,说道:「那幺我还是先留下来,喝过了这口喜酒才回去了!」安楚乔的脸更红了,「公子」便不再取笑她,便道:「楚乔,你先去将那个捕头儿放了吧!」安楚乔如释重负,斜眼看了看也正红着脸发呆的司马宏,转身如飞奔走去了。司马宏看着她的背影离开,心底也有甜甜的温馨,不过想到那曾经深爱的霍绫,心头不禁戚然神伤。 夏侯亮见了他转变了神色,知他想起了霍绫说道:「宏弟,我们便往竹山岛定居下来,陪伴着霍姑娘住上一段日子,也好让你好好的重新练习那「奔雷十九式」。」 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受了重伤,想不到自此内力受了损,便不能尽以发挥这剑的威力,否则那天也不会被霍伯元再打伤,霍姑娘也」 司马宏听了也是伤感无限,这时安楚乔已然放走了姚傲云回到小室中,见众两人伤感的脸容,便知道他们说起霍绫了。安楚乔走到司马宏身旁,轻握他的手,说道:「奸徒伏诛,大仇得报,我们该当开心点才是,如果我们仍是如斯愁伤,霍姑娘泉下有知,也会啾然不快埃」 夏侯亮也说道:「楚乔说得对,我们该当开开心心的办些喜事才是」安楚乔听了这话,粉脸再次飞红,但她这一次仍然紧握司马宏的手,脸上也满是幸福的神情。 夏侯亮对其余两个骷髅人说道:「钱兄弟和梁兄弟都一起去太湖吧?」 两人都一起点头赞同,小钱说:「我需先回衙门作个交代,才能离开扬州,但我当可赶得及去喝司马兄和楚乔的那顿喜酒的!」 夏侯亮哈哈笑道:「如此好极,钱兄弟可要小心点那个姚傲云啊!」 小钱笑道:「这个小弟理会得,不过姚傲云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对我怎样的,而且他知我将要离去,他该高兴才对呀!」 众人大笑称是,「公子」说道:「既然夏侯兄及众兄弟如此决定,你们便留在太湖吧。我这就先行回去,再通知各位兄弟姊妹,四个月后的端阳佳节到太湖竹山岛会齐,再喝司马兄弟的喜酒。」 说罢众人皆哈哈大笑,司马宏和安楚乔祇觉幸福无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