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海力量开始的纹身师》 第1章 迷雾永不消散 上 （本书比较慢热，细节多，题材比较沉重，甚至是黑暗。喜欢超快节奏，喜欢大量打脸剧情，没有耐心，又或是不喜欢这类风格的伙伴们可以划走了，感谢你们。） 迷雾像是活着的生物一样蠕动着，一束微弱的阳光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却无法照亮这个陷入朽夜的沉睡世界。一个身影在潮湿的地面上颤抖着，他从死亡的边缘苏醒，眼中倒映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呵，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个该死的梦，我回又回不去，真是活见鬼！” 宋平哈哈大笑，他从侧身转为仰躺，身下的石板路古老而冰凉，带着海洋的粘腻，好似胶状的物质正在试图慢慢地沁透他的防护服，但它能做的只不过是沿着衣物的纹理不断蔓延。 突然，耳边传来赤足踏地的声音，水声溅起，泥浆点点散开。 下一秒，一个干尸般的面庞出现在他的眼前，张大了嘴，俯身就要和他“亲密无间”。 “我xx！” 宋平本能地从肩带上抽出战斗刀，黑化的刀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冰凉的光芒。 “噗哧！” 刀刃切开了干尸的脸皮，从右颊切入，切断了鼻梁，划破了那干瘪的左眼。 黏液滴落，干尸应声侧头。 脚下一蹬，宋平整个人斜着窜出去半米多远，他侧头一看，多个干尸正从雾中浮现。 “啪嗒。” 大腿上的枪套被打开，一把大口径的手枪出现在宋平手里。 他单膝跪地，冲着朝自己作势余扑的干尸就是迎头一枪。 “砰！” 枪火闪灿，二十毫米口径的子弹被爆炸推出枪口，瞬间命中了干尸的头部。 黑色的黏液登时炸开，溅了满地都是，四周的干尸似乎被这样的响声刺激，纷纷更快地扑了过来。 宋平在地上横滚，避开了两个扑来的残影，连续两次射击将干尸爆头处理。 他左手握刀，反身撞开了一个从斜后方踉跄走来的干尸，横刀猛地向前一挡，两排腐烂的尖牙顿时结结实实地咬在了精钢刀刃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喀嚓……” 那是牙断了。 “砰！”近距离一枪爆头，宋平转身枪口抵住了倒地干尸的脑门：“砰！” 死亡，伴随着寂静，没有风，只有海水的味道，是腥臭，还是咸香？ 忽地，四周的尸体开始溶解，连同他身上的黏液也是，都化作了清澈的海水，一滴滴洒落。 宋平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他……这难道是梦？还是梦？ 他愤怒地敲打着身下的石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向四周看去，那高耸的石柱静默无声，它们由灰白色的大理石雕琢而成，表面生长着棕褐色的海藻和海草，无数次潮涨潮落将它们侵蚀得坑洼不平。 石柱上刻有复杂的海洋生物浮雕，其中有许多种深海怪物，它们的眼睛似乎在迷雾中闪烁着微光。 破碎的拱门围绕着他，不止是他，还有其他三十一人，其中四人和他一样穿着铅灰色的防护服，另一些则是普通的平民百姓，他们还未醒来，稀薄的阳光洒落，却只带来了如同满月般的亮度。 “等等，我死了，不是吗？” 宋平伸出手放在眼前，他看到了防护手套上的苔藓汁液和石头碎屑，那是刚刚敲打石板留下的。 他从地面上缓慢地爬了起来，环视周遭的环境，果然是他熟悉的景象。 “「迷雾圣城」……”宋平眯起了眼睛，本能地冷静和镇定占据了上风：“……但，怎么可能？” 他思索着，过往的回忆渐渐变得清晰，那些他极度排斥，根本不愿记起的事情涌入了脑海。 那是一张张曾经欢笑的面孔，那是一具具被血和泪染红的尸骸。 2119年，「国际合作项目联合理事会」宣布启动「星际先锋」计划。 载人飞船「星际先锋号」发射升空，在聚变推进引擎的帮助下，他们花费了近一月的时间，航行了近五十四亿千米的距离，终于抵达了冥王星的轨道。 他当时做为星际先锋号的备用飞行员，全程参与了整个计划，他还记得飞船的姿态控制系统出现了电力故障，离子推进器无法正常工作，飞船在不受控的飞行中一头栽入了卡戎的环绕轨道。 任务指挥官艾琳娜-科瓦命令调整航向，终止原定登陆冥王星的任务，转而登陆卡戎。卡戎和冥王星相互潮汐锁定，质量和大小比较相近，相同的一套系统，只需要调整一些参数就能部署。 而噩梦，也就是从那一次下降开始的。 团队在卡戎的地表发现了一座暴露出地面的方尖碑，暗红色的方尖碑表面纹刻着莫名的纹路，好似某种怪物崇拜的艺术，这座方尖碑凸出地面十余米高，根据地震波探测，埋藏在地下的部分还有一百多米。 经过精确的同位素测定，这座显然由外星文明建造的方尖碑具有超过十四亿年的历史，这让「卡戎方尖碑」这个名号顿时跃升为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发现。 此后，方尖碑可以吸收电磁波和电能的特性被发现，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实地研究，以及一系列围绕如何把方尖碑运回地球的太空任务。 2121年，方尖碑被挖掘出来，妥善地登上了一艘专门负责货运任务的飞船。 宋平做为技术指导，就在现场，那时候，飞船的第二代聚变核心正在启动，但电能却怎么也供应不上，人们怀疑是方尖碑在搞鬼，但就在那时，方尖碑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它被激活了。 一个「维度泡」被创造了出来，没有人记得发生了什么，但122名宇航员，最终只活下来了19个。 宋平就是其中之一。 不顾反对，「国合联」最终还是决定把方尖碑运回地球，在对它展开研究的同时，方尖碑也在通过地球的的磁场不断积蓄着能量，直到第二个维度泡出现，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国合联慌了，他们组建了「维度防御联盟」，开始防御异空间来客，并组建了先驱者小队，目的是探索和研究这些维度泡，而此时此刻，迷雾圣城就是宋平做为先驱者的第一次任务。 没人能够料到这场灾难有多么恐怖，当宋平做为唯一生还者从迷雾圣城离开的时候，天下已经大乱。 维度泡的数量不断增加，所有试图毁灭方尖碑的行动都只是给了它更多能量，更多的能量创造了更多的维度泡，而终于，人们期待和恐惧已久的怪物，终于踏上了属于人类的土地。 战争开始了，并且一直持续到了火力不能够再继续阻止怪物为止。 更强大的怪物出现了，超出人类认知的怪物出现了，这些具备超能力的实体很难被常态化的火力所击杀，唯一能够一战的，只有高爆炸当量的核武器，可想而知，人们变得有多么绝望。 绝望的人类想尽办法追求力量，哪怕是派人去维度泡里送死，也要把那些充斥着怪物的遗迹搜刮干净。 人类找到了他们想要的力量，自此，各种各样的超凡之力开始肆意蔓延，看似是让人类崛起，可实则却只不过是延缓了人类的灭亡。 随着一个个可怖的存在被战火和死亡吸引，祂们逐渐遣下使者，人类的大敌们降临世界，带来了毁灭。 宋平深深吸了口气，他止住了自己的思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环境适应头盔不知何时被摘了下来。 他从地上捡起头盔，看着透明面罩上的倒影，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眉心有一点淡淡的血痕残留。 宋平伸手轻轻触碰，神智却恍然被带到了自己的脑海深处。 他看到了一枚纹印在自己大脑皮层上的纹章，纹章的中心是一个多面体形状，每一个面的中央都描绘着一只全视之眼，围绕着眼睛，一系列的光环如同涟漪波纹般泛开。 其边框细密地纹绘着一系列神秘的连锁图腾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代表一种保护意识的古老咒语，所有符文连接起来，象征意识的连续和坚韧。 深邃的蓝色轻轻摇曳着，带给他宁静和智慧，闪耀的金色眼睛似乎在眨动，给予他面对一切的力量。 “「意识守护纹章」？” 宋平感到莫名其妙，他呢喃自语：“我不是没办法学习纹身师的知识吗？” 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有人在蜷缩身体，宋平压下了自己脑海中的疑惑，戴上了头盔。 他看向一旁躺在地上的四名队友，他失神片刻，微微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第2章 迷雾永不消散 中 许知娜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她感受到有一股力量在拍打自己的头盔，发出拍西瓜一样的声音。 “谁啊……啊，讨厌。”许知娜扭了扭脖颈，她抻了个懒腰，嘀咕着睁开眼睛。 “嗬……”映入眼帘的面庞让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队，队长……”她讪笑着微微点头，暗暗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盔。 “醒来就好，去叫醒阿米娜，还有索罗。”宋平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嘀咕，只是简单地对她说道。 他走到了一旁，蹲在侦察专家马克斯-沃尔夫的身旁，伸手轻轻拍打他的头盔。 许知娜站起身来，她晃了晃脑袋，先是叫醒了医官阿米娜-阿德巴约，又叫醒了带着全套装备的工程师索罗-伊图尔维，她看到四周的平民也快要醒来了。 有几人正在经历睡醒赖床的阶段，眼睛眨巴着，却肯定什么都看不清。 先驱者小队集合，开始清点身上的物资和武器。 众人都经受过绝对专业的军事训练，m-r05型多用途步枪和m-t11大口径手枪都是第一时间就要检查的装备，随后则是身上的全身防护服，以及高能营养棒，水化凝胶，医疗包和能量电池等生存必需品。 “信号器可以发送信号，就是不知道外面人能不能受到。”索罗检查了求救信标，又检查了便携式帐篷和工兵铲，他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了昏迷，但似乎现在状况还不错。 “重力略低于标准，气压较大，空气可以呼吸，气温稳定在十一摄氏度，但我检测到了不同寻常的辐射水平，是阿尔法射线，四周都有，断断续续的，也没有呈现出周期性。” 许知娜看着环境监测器上的参数，她皱起了眉头，赶快从腰间摘下样本收集套件，从地面上收集了一些水渍、海藻和泥土的样本。 她是队伍当中的科学家，虽然主攻方向是量子物理和多维空间理论，但这并不影响她同时成为一名可靠的实地研究员。 “所有人的生命体征都很稳定，没有任何异常，不过，他们苏醒的太慢了，大脑十分活跃，其中一些人都还处于快速眼动睡眠阶段，按理说可以唤醒，但……” 阿米娜看着数据记录器，她对宋平不解地摇了摇头，无奈地看向地上的民众。 “校准时间，2122年10月17日，上午0928时。”马克斯看向手腕处的多功能手表，他表情严肃地拍了拍表盘：“该死的，指南针和磁力计都不管用，全是乱码。” “马克斯，去前面找一块地势平坦的地方，要高一点，这里很快就要涨潮了。索罗，跟他一起去，到了之后就立刻展开便携帐篷，远离那些石柱和拱门，如果听到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回答。” 宋平好似对眼前的状况不感到意外，他简洁而平静地给出了指示。 “明白，队长。” 马克斯点点头，他整理了一下步枪背带，微微拨动保险，向着前方走去。 索罗从腿边拔出了大口径手枪，和马克斯保持一米间距，这款手枪是为了对付怪物而研发的，搭载电磁后坐力缓冲系统，二十毫米的口径专打怪物，一枪一个。 “队长，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许知娜清秀的面庞上浮起一丝担忧的神色，她走到宋平旁边，试探着问道。 “对。”宋平没有否认。 他侧头看向许知娜，眼神里有一丝不可捉磨的镇定：“我会把大家活着带出去的，放心吧。”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许知娜耸耸肩头，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可这是你唯一能够得到的答案。”宋平对她微笑，扬头道：“去吧，收集样本，做什么都好，千万不要离开这个区域，我会在涨潮之前回来，不要去找索罗和马克斯，也不要相信通讯频道里的声音。” “分兵？”许知娜瞪大了眼睛：“队长，你是没看过恐怖电影吗？” “照着我的话去做，拜托了。”宋平对她和阿米娜笑了笑，转身跳入了海里。 许知娜和阿米娜两人面面相觑，又看向满地的平民，一时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 潜入海面下方，宋平本能地感应到有某种东西对自己很重要，而且距离也不算远，他想起了当年第一次在「爱食者坟墓」里寻找到纹身师知识的时候，他就曾看过这样的描述。 记述中，真正的纹身师会对纹身的材料有所感应，只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就能寻找到适合的材料。 可惜那时候的他已经通过迷雾圣城的一块石碑碎片觉醒了其他超凡能力，而且他也未能满足纹身师的条件，于是那块记载着知识的多面体水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崩碎，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在思考，但一直都没搞明白「生命原精」和「时间印记」都是指什么。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或许，在未来，当「时间侵蚀者克洛诺斯」降临的时候，它不仅扭曲了一次时间线，而是两次。 越是向深海中下潜，宋平的脑海就越清晰，他看看手表，深度计显示十五米，距离他出现初步的氮醉反应还有十五米，不过以他的身体素质和装备，硬抗到五十米应该不是问题。 或许，正是自己的死亡才榨出了生命原精；或许，正是自己的重生才得到了时间印记。 而具备了这两者之后，意识守护纹章的制作材料才算是终于完备，而他也终于走上了之前求而不得的道路，宋平唯一不理解只有一件事——到底是谁帮他完成第一次纹身的？ 给大脑纹身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宋平下意识地隔着头盔摸了摸额头，他摸到了面罩的玻璃，指尖却感觉到一阵清凉，他摇了摇头，不再去多想，而是继续下潜。 头盔两侧的头灯打开，漆黑的水液如同墨汁一样乌黑，他看到了海藻和石块，海床不远了。 继续下潜，一个诡异的残影在头灯的范围外突然掀起了一阵沙尘，海底的微粒被快速变化的水流卷起来，形成如同漫天雪花般的景象，这些沙粒和有机残渣遮蔽了视线。 宋平微微皱起眉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那是一种难以听清的低语，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隔着墙壁和窗户玻璃，听到了车水马龙的路边有人在交谈。 他咬紧了牙关，过去经历和经验告诉他要小心这样的低语，尤其是在迷雾圣城，这里的深海之中的确存在着某种超越神秘的存在，那是一个恶意的实体，远超人类的理解，绝不是此刻他能触及的。 他停了下来，双腿不再摆动，手掌感受着水流的流向，微微拨动水流，稳住身体。 下方，厚厚的海床泥沙之下，一个生物正在移动着。 第3章 迷雾永不消散 下 它的外壳布满了螺旋状的脊线，它的身体柔软而黏滑，覆盖着一层湿漉漉的黏液。它的眼睛巨大而凸起，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能在黑暗的深海中捕捉到最微小的动静。 它的触须长而灵活，在外壳的周围舞动，探寻着不幸的猎物。此刻，那宛如绞索一般粗壮，宛如钢缆一般坚韧的触须感知到了猎物的接近。 它缓缓地从泥沙中浮现，张开了它的外壳，露出里面锋利的牙齿和贪婪的口器。 它的攻击是无声的，是迅猛的，一旦猎物被它的触须缠绕，就无法逃脱。 它会用牙齿撕裂猎物的肉体，用它的黏液将有机质溶解，让猎物成为它的一部分。 宋平闭上了眼睛，他猛地向左侧推水，整个人朝着右边闪避，数条黑黢黢的触须扫过，败兴而归。 他无声地从腰间拔出了战术刀，忽然下潜，他的腿部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整个人像是闪电一样往下游动，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至，他仍旧闭着眼睛，充分地相信着自己的直觉。 他能够感受到有黑乎乎的死亡从前方接近，他本能地挥刀，极度锋锐的战术刀切开了触须的表皮，黑色的腐坏血液流淌出来，像是浓烈的酸，在刀刃上腐蚀出一个个密集的气泡。 没有继续等待，宋平继续下潜，他用力地朝着自己感受到的生命递出了刀刃，他刺中了什么，在一片漆黑之中，他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无法看清全貌。 挣扎，巨大的力道让他的手臂仿佛是撕裂般疼痛，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要脱臼了，针刺般疼。 刀刃不断打滑，几次三番都移出了伤口，他只是再刺，再刺，直到刀刃彻底刺入其中。 “嗯嗯……” 他没有停下来，心脏在胸腔中猛烈跳动，双目泛红，更加用力地推动着战术刀的刀柄，双腿不断向后蹬去，迫使身躯不断向前突刺，直到战斗刀的刀刃完全没入有机组织中。 下一秒，污黑的鲜血丝丝缕缕地冒出，由于比海水的密度更低，这些血液迅速上浮，很快便将本就漆黑的海水染成了根本不透光的颜色。 宋平凭借着本能，他抓住了某种东西，撕扯，扽断，他抛下了刀柄，快速上浮。 现在是水下三十五米，快速上浮会造成减压病，但他必须赌一把，他能够感受到死亡在迫近，有个东西正在海洋中咆哮着，那低沉的次声波扫过了他的身体，在内脏中引发共振，让他体内刺痛，脑海晕眩。 不断上浮，他也快速朝着记忆中的岸边游去，他知道在这里不能相信自己的记忆，可奇怪的是，他又能够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值得信赖的，因为意识守护纹章的存在，他或许不必惧怕那些曾经恐惧的事物。 无声的死神游过了他的身后，似乎它被某种东西限制了，只能目送宋平上浮至水下五米处。 那怪物是永远潜伏在黑暗中的恐怖，是深海中的幽灵，它被赋予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永远在海床的阴影中等待下一个受害者。 它不能浮出水面，甚至不能看到一丁点透过迷雾的阳光。 宋平不知道他身后有怎样的恐怖，他和死亡擦身而过，心跳加速地浮出水面，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迷雾圣城的入口，那破败的石柱和拱门几乎永恒般地矗立着。 他的内脏没有出现刺痛，身体也没有因为快速上浮而出现问题，他庆幸地松了口气。 游到岸边，许知娜和阿米娜已经在等待，两人合力把他拽上了岸，此刻，宋平才看向自己牢牢攥握的左手，他看到了一个闪烁着黏液微光的囊状器官，里面装着墨汁。 “呃，这是什么？”许知娜赶忙退后几步，差点吐出来。 “队长，你还好吗？”阿米娜则对他手中的东西感到兴奋，她是医官，也是生物研究员。 “这是墨汁，「深海菊螺的腐坏墨汁」。” 宋平咽了口唾液，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大量相关联的知识，那正是他曾经渴望而无法得到的一切。 “我还需要「迷雾幽灵的粉尘」，「黏液石的粉末」，还有「污秽朽夜的不死者之血」” 他呢喃着，眼神突然变得微妙而狂热，他看向了自己的肋部，自言自语道：“我还需要用第六根肋骨来制针，这些材料的活性只有九十二个小时，我必须加快速度。” 宋平看到了一幅图案，描绘的主体是一只梦魇般的深海怪物，其形态扭曲而神秘，周围环绕着半透明的轮廓，而图案中心是一块发光的黏液石，象征着复活和变异的力量。 图案的周围有着海洋生物形态的装饰，他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千百万条海蛇，还有腐坏的巨鲸，深海蟹和未知的奇异怪物，这些怪诞的形态拱卫着那一头梦魇般的怪物，许诺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深海复苏纹章」……”他闭上了眼睛，诉说出它的名。 许知娜被吓到了，她连续退后了几步，晃了晃脑袋，她感觉到自己的耳边传来温柔的窃窃私语，像是有无数好朋友在劝说着她，在为她揭示所谓的真相，在给她出谋划策。 “爱上他……”一个女声尖利地叫喊。 “杀了他……”一个女声悲泣地哭诉。 “肢解他……”一个女声粗暴地呵斥。 “吃了他……”一个女声温柔地劝诱。 “献祭他……”一个男声平静而冷淡地终结了争执。 他谆谆教诲着，忽然，像是有一双手从许知娜的背后伸出，握住了她的手掌，牵引着，指导着，手把手地示范着，让她拔出了战斗刀，对准了宋平。 “许？你在做什么？” 阿米娜大声地惊呼着，浑然不觉她手里的刀锋已经抵在了宋平的喉咙上，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前刺去。 “停下来。”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有力而强悍。 宋平移开了阿米娜的手，从她掌心中摘下战术刀，塞回了刀鞘之中。 他站起身来，把墨汁收入了密封样本瓶里，他看向许知娜，突然动了。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将战斗刀夺了过来，死死握住许知娜的手腕，让她无法挣扎。 “清醒点。”他用面罩撞击她的头盔，产生的震动像是敲门一样，让许知娜悚然惊醒。 “这里是迷雾圣城，无论戴不戴头盔，迷雾都会时刻影响我们的神智，要小心。” 宋平这下子才出言解释，有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做为明证，他不需要任何额外的话语，许知娜和阿米娜都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怕，她们一点也不怀疑宋平的话语，不断地提高戒备心，再不敢放松。 地面上，呻吟的声音传来，第一个平民苏醒了，那是一个女人，看起来二十来岁，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像是一百把唢呐对着耳朵吹奏，令人痛苦万分。 第4章 朽夜永不终结 上 “这里是哪儿？你们……” 女人终于平静了一些，她打量着宋平和他身旁的两个队员。 “……你们是先驱者小队？我在维度泡里面？” 她的语气惊慌失措，她明明记得自己才从郊游的景点离开，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和她记忆中别无二致，简单的橙色冲锋衣和旅游鞋，包包也没有被动过的样子。 “对，你在维度泡里，这个地方很危险，而且完全未知，请保持冷静，这样才有机会活着离开。” 阿米娜做为先驱者小队中的医官，心理方面的诊疗技能是她的必修课。 “你们不是应该保护我们吗？”另一个男声在旁边响起，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他披着一件墨蓝色夹克，穿着棕色的工装裤，手上紧紧攥着一根登山杖，声音浑厚地说道。 “我们……”阿米娜正要开口，宋平却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们是先驱者，任务目标是探索维度泡并绘制相关区域地图，按照行动准则第三章十八小节的内容，我们有责任拯救被卷入维度泡的平民，但没有义务必须这么做。” “而且，如果有平民试图阻挠我们完成任务目标，我们有权暂时剥夺该自然人实体的人身自由以及各方面权利。”宋平面无表情地简单重复了官方准则。 他经历过一次了，眼前这个男人叫做亨利-米勒，是一个历史教师，也是个难缠的角色，他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对他说话，就已经算得上是足够有涵养了。 “是吗？”亨利冷笑了一声，他看向四周，地面上陷入沉睡的大部分都是他带领的学生，他看到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校队篮球运动员，顿时有了底气。 “我们正在进行一次校方组织的实地考察，他们可都是学生，是未成年人，你无权这么做。” “想要活下去就跟上来，我不会再重复第二遍。” 宋平对他摇了摇头，招了招手，转身就离开。 阿米娜和许知娜对视了一眼，规矩如此，她们没有做出任何反对，默默跟了上去。 “嘿，等等我。”苏醒的那个女人连滚带爬地追了上来，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她举着一根自拍杆，正在用运动相机拍摄着宋平，她的表情很冷静，但眼神中有着不自觉的紧张。 做为一名旅游博主，张乐乐明白自己现在身处怎样危险的境地，没多久之前，她的闺蜜就在一场同学会中被卷入了维度泡事件，她没能活着出来，没人能。 亨利在后方发出呼喊的声音，张乐乐回头，厌恶地扫了他一眼，这个教师正在大呼小叫，看样子是在呼喊学生的名字，但明里暗里却是在激起学生们对宋平的愤恨。 街道宽阔，铺着平整的石板，两旁排列着高大的石柱，柱子上还雕刻着被风蚀到难以辨认的文字和符号，一层厚厚的盐雾沉寂在石头的表面，但仍然有苔藓顽强地生长着。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行人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营造出一种诡异的宁静。 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带动着迷雾轻轻飘动，仿佛死去的城市在呼吸。 张乐乐看向远方，迷雾中她看到了一座灯塔，那高耸的建筑物黑沉沉的，转眼间就被迷雾掩盖，随着他们向着地势较高的区域移动，她还拍摄到了港口码头，就在他们苏醒的位置左边，隔着一个小海湾。 “我叫索菲亚，索菲亚-佩雷斯，你呢？” 惊魂未定的女人对张乐乐低声开口，想要打个岔，疏解自己的情绪。 “我叫张乐乐，是个旅游博主。” 张乐乐理了理头发，她扯了扯领口，把浅灰色的运动罩衫拉得更紧。 “队，队长，救我我……我我们……” 通讯频道里传来支离破碎的声音，像是马克斯-沃尔夫在发送求援信号，他的叫声极为凄厉，背景声音中还存在着搅打和碾磨的声音，就好像是一个大活人被扔到粉碎机里。 那粘哒哒的声音滴落在心头，敲打着名为恐惧的鼓。 “队长？”许知娜瞪大了眼睛，侧头看向宋平。 “我怎么说的？”宋平神色肃穆，瞥了她一眼。 “不要相信通讯频道里的声音……”许知娜这才后知后觉地回答道。 “索罗和马克斯就在前面，看。”宋平指了指前面，她举目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继续向前走了几十米，透过迷雾，她总算看到了一抹明黄色，那正是救援帐篷的颜色，设计目的就是要在恶劣的天气环境下仍然清晰可见。 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宏大的广场，广场四周围绕着一系列令人叹为观止的建筑，它们的高度和规模远远超过了城市其他地方的任何结构。 这些建筑的外墙装饰着精细的浮雕，描绘着海洋中的神只与海中生物的神话故事，虽然这些雕刻早已破败不堪，可每一处细节仍然能让人感受到超乎寻常的工艺水平。 在广场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干涸的喷泉，它的设计精细而复杂，现在却只剩下了昔日的辉煌。 马克斯的身影从雾中浮现，他的身上粘着许多黏液和灰尘，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 他蹲在地上，看着一架破烂冒烟的无人机，它的设计看上去像是一只海鸥，橙色的基调与明黄的条纹闪烁着荧光色彩，非常易于辨识。 宋平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无人机，它是被石块砸下来的。 “情况汇报。”他开口询问道。 “无人机发现了一些行动迟缓的怪物，它们像是木乃伊，身上包裹着仪式性的裹尸布，但它们很明显不是人类，它们都有四只手臂，牙齿尖利，嘴边还有短短的肉质触须。” 马克斯十分镇定，他指了指水池旁边，众人看到了三具倒地的尸骸，它们的体表附着一枚枚如同肉瘤的石块，不断流淌出晶莹剔透的浅蓝色黏液，黏液在地面上流淌，交汇在一起。 “它们的攻击性很强，力大无穷，可它们的行动力是硬伤，无人机不是被它们打下来的，这里还有别的什么。”马克斯站起身来，做出了他的判断，他看向宋平，好奇道。 “我没看错吧，海藻？”他惊讶地问道。 “是啊，我下水了一趟，为了获得一件重要的……”宋平犹豫了片刻：“……道具？材料？” “不管那是什么，希望它值得。”马克斯耸了耸肩头，他一半是开玩笑，一半是认真的。 救援帐篷里，索罗正在整理充气的沙发和床垫，他已经卸下了大包，并设立好了一座庇护所。 第5章 朽夜永不终结 中 “布置医疗区域，设定警戒范围，不要离开这座广场，也不要试图进入那些建筑。” 帐篷内部，宋平和队员们独处，他向队员们下达了命令，几人面面相觑。 他看了一眼手表，表情严肃：“还有一个半小时就会天黑，天黑之后，迷雾会像活物一样蠕动，对精神的干扰会变得更强，还会有非实体的怪物出现，这座城市的真正居民也都会苏醒。” “马克斯，你所遇到的那种木乃伊生物在夜晚会变得更快，它们的数量会更多，还会有迷雾幽灵和它们一起行动，它们的目的很简单，它们要赐予我们永生不死的特权，黏液石就是一切的关键。” 宋平平静地继续说道：“除非有图书馆书架木头做成的火把，否则我们撑不过第一个朽夜。” 终于，马克斯-沃尔夫再也忍不住心中疑问。 “队长，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就当我是做了一个梦吧，我也没办法具体解释，你们就姑且听之，我们走一步看一步，验证一下我梦中的信息到底准不准确。” 宋平没有强迫任何人遵循自己的想法，实话说，如果不是纹身的出现，他也不可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做了一场噩梦还是真的经历了未来。 “我明白了。” 马克斯微微点头，他不再继续追问，而是习惯性地掏出一块折叠数据板，开始向内写入内容。 “你刚刚已经大致侦察了周边，给我们讲解一下地形吧。” 宋平顿了顿，他微微回忆，却发现自己对这片区域的记忆已经模糊。 这就像是太久没有回乡的游子，本以为自己会对熟悉的道路了如指掌，但经过时间的冲刷之后，再看着相同的地方，却怎么都觉得陌生。 “以喷泉为中心点，十点钟方向的街道通往一片高耸的建筑物，我没有深入，只是用无人机拍摄，我看到了许多屋内的尸骸，按照队长的意思，它们应该就是本地居民，会在天黑后复苏。” 马克斯细致地梳理着地形，他尽可能讲解得清晰而易懂。 “两点钟方向也有一条街道，通往一片开阔的市场区域，我亲自查看过了，那是一片复合了帐篷和商店的废墟，我不喜欢那个地方，总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五点钟方向的街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探索，至于七点钟方向，那是我们来时的方向，通往那片拱门和石柱的位置。”马克斯的解释立刻就让众人对周边的区域有了大概理解。 “十点钟方向那一片是图书馆区域，不太妙，那里诡异得很。两点钟方向不仅只有市场废墟，过了市场废墟之后就会找到祭祀厅堂，从那里可以进入地下墓穴。” 宋平微微点头，这么一说，他就都回想起来了。 “五点钟方向通往港口码头，我们得去灯塔高地才能绘制这片区域的准确地图，要想到达灯塔，就必须去港口找船，不过那边也很危险，而且还和城墙区域连在一起，我们需要做更多准备。” “这样，索罗，阿米娜和许知娜你们三个留守，安抚平民，如果他们要去任何地方的话，给予警告但绝对不要阻拦，犯不上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 “马克斯，你和我一起。”宋平做出了决定，他卸下了多用途步枪，继续道：“我们得先去图书馆区找些木材准备晚上的篝火，我还得趁天亮收集几项材料。” “没问题。”众人纷纷点头应答，这时候，帐篷外传来了吵架的声音。 “记住了，不要和这些平民一般计较，你们的生命优先，任务其次，最后才是他们，这是我给你们的命令，我负全责。”宋平看向要留守的三人，他整理了一下装备，重新拿起步枪。 走出帐篷，亨利带着他的二十几个学生站在广场上，正在和索菲亚以及张乐乐理论着什么。 看到宋平一行人走出来，他正准备要继续为自己争取权益。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三枚大口径的弹丸从亨利身旁飞过，命中了正在摇摇晃晃站起来的三具尸骸。 黏液和粉尘炸开，血和骨在子弹的面前如同豆腐渣一样脆弱。 宋平一句话也不说，他走上前去，从尸骸上一枚枚地取下了黏液石，这些石头是深海中某种存在的恩赐，是一种单纯的能量具现，有着复活死者的能力。 不过，一旦利用黏液石复活，轻则失去记忆，重则发生变异，化作不人不鬼的怪物。 亨利噤若寒蝉，他只能呆呆地目送着宋平和马克斯走远，他不理解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好枪法。”马克斯一边警戒着，一边笑着说道。 “我们时间不多，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宋平环顾四周，他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迷雾正在变得愈来愈黏稠，如果说之前像是清水稀粥的话，现在就是白色牛奶。 “好决定。”马克斯又认同地点点头，像是个合格的应声虫。 这一个维度泡出现的位置就在汉华同盟的境内，距国合联特殊经济区澜海城很近，和市中心相隔只有三十千米，这意味着城市直接暴露在危险之中。 整座城市的普通人都受到了威胁，先驱者小队的任务因此变得至关重要。 穿过街道，宋平看到了熟悉的场景，他没有去推开那三扇相互连接在一起的大门，反而是带着马克斯从一侧碎破的落地窗里走进了图书馆。 靴子踩踏着古老的木质地板，发出嘎吱的响动，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映入眼帘，它们静静地矗立在迷雾中，书架上满是尘封的书籍，它们的封面或华丽或朴素，每一本都书写着人类未知的语言。 迷雾在书架间缓缓流动，时而浓重如墨，时而稀薄如纱。 朝着书架方向走了两步，四周就变得一片漆黑，仿佛不是身处陆地，而是潜入了深海。 脚步声在空旷的图书馆内回响，每一步都似乎唤醒了某种沉睡已久的知识，它们从亘古不变的朽夜中苏醒，从永不消散的迷雾中归来，发出唦唦的翻页声，悄然移动着，虎视眈眈。 “小心，这里的书会吃人，字面意思上的。” 宋平松开了步枪，任由它垂下，反而是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断裂木条，用防风打火机点燃。 马克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他意外地看着这根筷子粗的木条放射出幽幽的冰蓝色火焰，如同酒精灯在燃烧一般，那火焰几乎没有亮度，也不能带来光明，但它烧得很慢很慢。 一滴滴浓稠如同石油的黑色液体沿着木棍向下滴落，在地上洇开一个个扭曲的图案。 第6章 朽夜永不终结 下 忽然，火光摇动，一阵风吹了过来，伴随着迷雾形成的利爪和书页化作的刀锋。 “砰！” 枪弹击发，一本悬浮在角落的棕色封皮大书被凌空击碎，泛黄的皮纸碎片簌簌落下，飞到马克斯近前的利爪重新散做迷雾，而漫天飞舞的书页也纷纷飘洒落下。 “小心书，在火光的照耀下，它们不会靠近。” 宋平再度出言警告，随后他便带头走向了图书馆的深处。 马克斯晃了晃头，心有余悸，这是他第二次进入维度泡，上一次遇到的那些怪物和得了狂犬病的疯狗没什么太大区别，做为军人，只要不断开枪就对了，可这一次，他意识到自己该改变一下观念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书架之间，然而，马克斯感觉到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似乎在触动着图书馆的机关，黑暗的迷雾中时不时传来轻微的机械转动声，越来越多的东西在暗中观察着。 做为侦察专家，他善于感受到别人的目光和注视，他担任过狙击手，也完成过跟踪的任务，他很清楚被人盯着的感觉是怎样的，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令他汗如雨下，热气蒸腾，在头盔里蒙上一层雾气。 宋平左右观察着，他走到了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下方，一根方柱位于这片空间的中心，书架包围着这根方柱，看起来寻常，其实却并不寻常。 方柱上，一支金灿灿的枝状烛台被精工镶嵌，其表面覆盖着错综复杂的雕刻，描绘着深海生物和古老的仪式场景，宋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眼前出现了重叠在一起的画面。 那是许知娜，她坐在方柱的下方，手里握着一把黑色刀刃，刀刃的柄材是古老的骨骼和珊瑚化石，其上缠绕着翠绿的海草，海草捆缚着许知娜的手腕，把她的手掌和刀柄连成一体。 黑刀的刀身似乎是由深海中的暗流和阴影凝聚而成，它呈现出深邃的墨黑色，上面蚀刻着扭曲的海洋怪物图案，这些图案在火焰的照耀下会诡异地蠕动，仿佛要逃离刀身。 她发出了狂笑，调转刀柄，用刃尖切开了自己的胸膛，她把手伸入腹腔中，亲手摘出了她的心脏。 她捧着自己的心脏，对着天空，对着深海，做出了奉献的手势。 她的头颅缓缓垂下，体表浮现出一块块由黏液构成的瘤状石头，她的皮肤扭曲着，在莫名力量的驱动下被拆成了丝线，一点点编织交缠，形成了包裹身体的洁白裹尸布。 “砰！” 枪声在耳畔响起，现实和记忆再度重叠，画面被震动打得粉碎。 宋平死死咬住牙关，他的脖颈充血膨胀，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看向身旁的马克斯，马克斯手中的枪械正在冒出淡淡的硝烟，一本书的残骸落在几米外。 “是啊，我曾经就是在这里亲手杀了她。”宋平的低语宛如内心的独白，没人听得到。 “马克斯，我来值守，你从旁边的书架上砍木头，装到我背包里来。” 宋平说着，卸下了背包，他嗅到浓郁的腥咸气息，哪怕隔着头盔，海洋的味道还是能够渗透一切。 马克斯点点头，打开折叠的工兵铲，开始从书架上劈柴。 沉闷的砍伐声音响起，不过几秒，整个图书馆内就响起了数以百计的嘶嚎声音。 声音汇聚成一股尖啸，甚至连位于广场上的人们都听到了，他们不解而恐惧，慌张地左右张望。 “来吧。”宋平呲牙一笑。 他握住手枪，力道不轻也不重，他双手举枪，浑身的肌肉绷紧复又放松，他和缓地呼吸着，据枪姿势微微变动，枪口像是在空中不断划出圆圈。 身后，突然有两具迷雾木乃伊扑了出来，宋平听到了风声，他不愿意冒险，侧身闪躲，手枪的枪口随着身体而转动，刚好和木乃伊的胸口连成一线，他压下扳机，连续两次。 “砰，砰！” 枪声没有干扰到马克斯，他正在奋力劈砍书架。 巨大的弹头将四臂的木乃伊打成两截，尸块在惯性作用力中向前倾倒，就在此刻，迷雾形成的利爪毫无阻碍地切开那被裹尸布缠满的身躯，狠狠爪向马克斯。 宋平继续开枪，每一枪都能将一本大部头书籍凌空打爆，连续三枪之后，他卸下弹匣，快速填装，对准马克斯的身侧连开四枪，三具尸骸和一本黑色封面的大书在子弹的威力下饮恨当场。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马克斯劈下的木柴已经足有两个背包这么多。 “够了，装包。”宋平断喝了一声，继续开枪击杀四周的涌来的尸骸。 随着朽夜即将到来，尸骸们的速度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他很清楚，当夜晚真正降临，这些迷雾木乃伊就会拥有超人一般的速度，除了特殊木头燃烧的火光之外，它们不会畏惧任何东西，包括死亡。 马克斯迅速把劈小的木块捧起，装到了宋平脚下的包里。 等到他装了差不多之后，宋平用脚勾过背包，迅速道：“马克斯，掩护。” 马克斯点头，他拔出手枪，环顾四周，续上了宋平快要中断的火力。 宋平快速将包背起，重新填装，遂即便快步撤到方柱旁边，用手轻拍烛台周围的雕刻中隐藏的符文。 他按照正确的顺序触摸特定的符文点，每触摸一个符文点，烛台就会发出轻微的震动，直到六次之后，所有的符文都被正确激活。 伴随着低沉的机械转动声，枝状烛台的中央缓缓升起，随着烛台升起，它与底部逐渐分离。 宋平一把握住烛台，从空心的烛台内部抽出了一把黑色的刀。 近三十厘米长的刀刃被刀鞘束缚着，刀鞘由奇特的矿石打磨而成，镶嵌着能吸收光线的黑色宝石，使得刀刃在未出鞘时几乎不可见，尤其是在迷雾之中，更是仿佛隐形一般。 伸手握住刀柄，犹如活物一般的海草就迫不及待地缠了上来，宋平咬紧牙关，用手枪对准了刀刃，一旦他感知到任何哪怕最轻微的幻觉，他就会开枪打落这把罪恶武器。 海草和他的手腕接触，哪怕隔着防护服，他的皮肤也感受到了海水的冰冷。 突然，海草僵住了，遂即以更快的速度回缩，沿着刀柄裹缠，再不动弹。 宋平大感意外，他还以为会遭遇一场心智的搏斗，甚至是苦战。 他眯起了眼睛，他试探地放下手枪，等待了约莫几秒，直到一旁的马克斯发出喊声。 “掩护！” 马克斯大声叫道，他手里的枪械弹匣已经落下，正在更换。 宋平用力地拔出了黑刀。 一瞬间，仿佛深海中的暗流和阴影轰然喷泻，四周的黑色浓雾被更加深沉的污暗所驱逐。 他只觉得自己化作了一条鱼，身旁的黑暗和迷雾就是洋流。 宋平尝试着跟随迷雾舞动，他的脚尖点地，身体就怪异地向前漂浮了好几米，他来到了一具迷雾木乃伊的身旁，刀刃轻轻挥动，来自深海的力量不容许拒绝。 第7章 篝火永不熄灭 上 死亡降临了，无论是书本还是不死的尸骸，当刀刃接触到它们的一瞬间，它们的力量都被剥夺，宛如海沙堆砌的城堡一般在浪花的拍打下破碎。 宋平既感觉讶异，也感到坦然，他手中的黑色刀刃不是凡物，它是一柄「罪恶武器」，一个在未来会对人类造成重创的定时炸弹，有人把它叫做「海之刀」，有人把它叫做「赖特的仪式匕首」。 马克斯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宋平像是一道烟雾般穿梭在书架之间，他什么都看不清，四周顿时就没了声息，所有的怪物偃旗息鼓，尸骸宛若沙砾般散落一地。 宋平站立在原地，他表情微妙，似笑非笑，他曾经有机会握住这把刀，他选择了放弃。 那时候，是许知娜破解了烛台的仪式机关，她在握住刀柄的瞬间就被影响，化作了不死的怪物，他亲手杀掉了许知娜，三次，一次在图书馆，一次在港口，最后一次在灯塔。 被这把刀变成不死怪物的许知娜非常难缠，她仍旧具备极高的智力水平，不断复活且永远憎恨，在她的阻挠之下，当时的他差一点就没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后来，当各大国家与国合联全都分崩离析之后，深海教团死灰复燃。 那些追求力量和诅咒的人们占据了迷雾圣城，将这把匕首做为了教团的圣物和象征。 海之刀没有辜负他们，它被用于举办与深海之神联系和沟通的仪式，最终导致「深海梦魇利维坦-托尔厄斯」从另外的维度降临世间，不仅造成了深海教团的覆灭，更加速了人类的灭亡。 宋平不喜欢这把刀，现在也一样，即便有着意识守护纹章的存在，他还是能够依稀感受到从这把武器上传来的愤怒和黑暗，海之刀就像是一个永不停息的憎恶体，永恒地仇视着生命本身。 他还刀入鞘，把海之刀挂在腰间，从地上捡起了两根稍长一些的木条，将其点燃，递给马克斯一根。 “我们得寻找一个书架，其侧面镶嵌着两个头对头的青铜海马。” 宋平对马克斯说道，他侧耳听了听附近的声音，在安静中，有低沉的声音在回荡，音量正在变大。 “别去试图听清那些低语，一旦你听清了，你就会被留在这个图书馆里，变成幻影，不能离开。” 马克斯点点头，和宋平一起沿着书架行走，目光不断梭巡。 他们现在正在寻找的是离开迷雾圣城的指导手册，宋平曾经找到过一次，但据后来官方的研究显示，那个书架的位置是不固定的，而且书架上的书籍非常有价值，记载了迷雾圣城的兴衰历史。 虽然迷雾圣城只是一个维度泡，但它的面积却一点也不小，宋平记得维度防御联盟的科学家们利用地震波和无人设备对这个世界进行了探索。 这个世界也是一颗星球，体积略小于地球，陆地极其稀少，到处都是深海，由此才会发展出崇拜深海神明的文化和宗教，但可惜这个世界上也有一座方尖碑，和卡戎卫星上挖掘到的一模一样。 正因如此，这个世界里也有着数量巨大的维度泡。 可想而知，那个建造迷雾圣城的繁华文明必然是因此而衰落，最终被怪物覆灭。 ………… 迷雾圣城，中心广场。 “大家听我说，我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恐慌，但我们必须保持冷静，历史告诉我们，慌乱只会使情况变得更糟。”亨利-米勒站在废弃的喷泉上，对他的学生们发表演讲。 “记住你们在课堂上学到的知识，观察周围的环境，用逻辑推理来分析我们的处境，这是一个考验我们道德和勇气的时刻，我们要相互帮助。”他看着众人，声情并茂。 “我们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危险，所以每个人都要珍惜生命，不要轻易冒险。现在，我需要你们听从我的指挥，我们是一个团队，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找到出路。” 许多年轻人认同他的想法，但也有不少人对他的言辞感到失望，他们更愿意相信先驱者小队。 过去的一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好过，许多人都亲眼见过维度泡是怎样带走他们的家人的，许多人也在互联网上见到过怪物的图片和视频，但真正亲身经历，这还是第一次。 国合联以及维度防御联盟正在不断加大对民众的信息普及，维度泡的概念早就牢牢地与先驱者小队相互联系，甚至许多人做梦都想要加入这支探险小队，想要为人类的存亡做出自己的贡献。 亨利的演说还是打动了一些人，他带着自己的支持者走向正在研究地上尸骸的许知娜，毛遂自荐。 “我叫亨利-米勒，我是一位历史教授，我相信我的专业知识可能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米勒教授，我建议你听从我们队长的指示，我们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专业人士，有责任和能力处理危机，我们的任务是确保所有人的安全，不单包括您和您的学生，还有外面的数百万人。” 许知娜非常客气地说道，不就是打官腔，谁怕谁？ “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合作和理解，请耐心保持安定。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完成任务，并尽快带大家安全离开。”她认真地解释，亨利的面色有些阴沉，他挥手打断了许知娜。 “我最关心的是我的学生们，你们有道德义务确保孩子们的安全，而且，我们有权知道所要面临的风险和你们正在采取的措施。”亨利的话语咄咄逼人。 “当前的状况不明，我必须确保孩子们能够自我保护，如果有必要，我们会采取行动来确保我们的生存。”亨利挑了挑眉：“所以，我们需要明确的沟通和行动，而不是单纯的等待。” “你必须意识到，我们的生命同样宝贵。” 亨利的话语得到了支持者的应和，几个激进的学生更是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我们需要武器保护自己，你们太自私了！” “是啊，教授说的对，凭什么几百万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我们需要公开透明，必须告诉我们事实真相！” “什么先驱者，不就是矿井中的金丝雀吗，你们的工作就是确保我们的生命安全！” 许知娜看着年轻人们大有围上来之势，她皱起了眉头，把手掌放在了枪套上。 “矿井中的金丝雀？”阴沉的声音像是飘渺的雾气，一个黑色的身影宛如在迷雾中游动，倏然间就抵达了那个言论过激的年轻人身旁，当雾气点滴散开，露出宋平的面孔。 第8章 篝火永不熄灭 中 “名字？”宋平在长相忧郁的男生耳畔说道。 “邱远。”男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回答。 “你想要知道真相吗？”宋平淡淡地说道。 “当然，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们怎么配合？”邱远转过身看着宋平，他义正言辞道。 “那……你愿意为我们做一个小小的展示吗？” 宋平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握住海之刀的刀鞘，把刀柄朝向邱远。 “愿意的话，就握住它。”宋平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在打量一具尸体般看着邱远。 邱远犹豫了，他看着那古老骨骼和珊瑚化石打磨成的手柄，鲜绿色的海草裹缠其上，一看就不太妙。 他转头看向教授和同学，眼神迷茫，他想得到一些建议和支持。 “这都怕？怂包……” 一个外表靓丽，穿着时尚的金发女生在人群中嘀咕道，说是嘀咕，其实所有人都听得到。 邱远再不犹豫，他伸手握住了海之刀。 深海，一个漆黑，嘈杂，充满了未知生物的领域。 呼唤，看不见的深海怪物和神只般的力量在周围游动。 幻象让邱远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幻听让他忍不住捂住耳朵，但那宛如鲸之歌的鸣唱声音还是透过了幻觉，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的眼耳口鼻流淌出黑色的污血。 历史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他目睹了古代祭祀仪式的失败，以及随之而来的诅咒和灾难。 人们的死亡不值一钱，鲜血和灵魂被怪物吞食，仿佛鲸鱼一口吞入成吨的磷虾，没有怜悯。 一个莫名的声音在他心中回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个声音叙述着未知的语言，谆谆善诱，引导着他，教导着他，爱着他。 邱远感到自己的思维变得混乱，无法分辨现实与幻象，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 他听到那个声音谈起了一场奉献的仪式，那个声音哀叹着，提到了宽恕，提到了解脱。 一瞬间，邱远猛地抽出了黑色的刀刃，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他知道，他明白，他万分相信只有通过奉献自己，才能获得神的宽恕，以及无尽的力量。 他的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他的牙齿变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仿佛要与深海之刃融为一体，他的皮肤和骨骼开始扭曲，被未知的力量重塑。 刀刃直刺而下，却在最后关头被一只大手牢牢握住。 宋平从邱远的手中夺下海之刀，紧紧缠住邱远的海草不愿松开，于是他握住了海草，闭上双眼，用自己的大脑皮层去注视它，用自己的意识守护纹章去观察它。 海草松开了，狂舞着，把自己缠在了刀柄上，像是无害的装饰，再没有半点动静。 邱远摔倒在地，仅仅几秒钟的功夫，他的皮肤、肌肉和骨骼就出现了变异的征兆，毛孔如同盲鳗一般分泌出大量黏液，他张开嘴，下颌的轮廓变得极不明显，牙齿又尖又细，像是七鳃鳗一样螺旋排列。 他的双眼退化，瞳孔变成了一条弯曲的细线，如同章鱼和乌贼一般，能够看到模糊但真实的色彩。 变异的症状还在加剧，他的耳朵逐渐变化，细细的血管沿着软骨增生，变成了鱼鳃一样的枝杈状物。 四周的年轻人们避如蛇蝎，像是退潮般轰然散开，亨利茫然后退，踩在一枚石子上，一个站不稳摔在了地上，腰背磕在喷泉旁的石雕上，捂着骨头哀哀地嚎叫起来。 邱远发出了呼救的声音，他的声带已经退化，腹部鼓胀起来，一个气囊通过不断地充放气发出咕咕的沉闷低鸣，仿佛是鼓声连成一线，化作了低沉的号角。 “感谢邱远同学为我们做出的小小展示。” 宋平把海之刀重新挂在腰间，他摊开双手，像是死神般微笑。 “现在，谁想要离开？”他指了指四周的浓浓迷雾：“再过十五分钟，外面可就全都是……” 他拖长了声音，手指转了一圈，最终指向了邱远。 “……他。”宋平的话语斩钉截铁。 这番话让幸存者们惶恐万分，一个个年轻人当起了缩头乌龟，满腔热血，大好青春，好像都是假的。 “索罗，拿上这些木头，在喷泉附近升起篝火，放心，它们耐烧得很。” 宋平把身后的背包递给了工程师索罗-伊图尔维，对方默默接过了背包，对地上翻滚着攀爬的邱远微微摇了摇头，年轻人此刻的变化愈发严重。 他体表的毛发开始变为细细的触须，像是海葵一样，还发出了微弱的荧光蓝色，他的脊椎骨每一节都长出骨刺，骨刺破开皮肤和衣衫，两根骨刺之间生长出肉质膜，形成了如同旗鱼一样的背鳍。 宋平走到了他的身旁，邱远的面部开始前突，双眼渐渐移向两边太阳穴的位置。 “邱远，你是想要以一个人的身份死去，还是想要回归深海？”他蹲了下来，用手枪抵住了邱远的后脑位置，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告诉我，我会满足你的。” 邱远发出了恶毒的吼声，但无论是他的吼声还是他的目光都已经不能够为人所理解。 只可惜，宋平听得懂，或者说，海之刀听听得懂。 “祝愿我坠入深海？”宋平露出了笑容，他看向迷雾遍布的天空，不屑地冷哼。 “那就随你的意思。”他收起了手枪，拔出海之刀，钉入了邱远的后脑，一刺到底。 深黑色的污血从伤口处涌出，生命从邱远的身体中消失，他的灵魂震动四周的迷雾，发出人耳能够听到的尖啸和诅咒，黑暗的洋流如同风一样吹过，带着他，坠入了最深的汪洋。 篝火点燃了，黯淡的蓝色火光向四周放射出近乎灰白的冷光，浓郁的迷雾渐渐的退散开，这时候，天空中的光线终于消失无踪，黑色的朽夜弥散着。 来自高位存在的力量掩蔽了大气，吸收了星光，让大海扩散，上升，让深海降临这个世间。 宋平站起身来，他走到了亨利面前，在他恐惧的目光中俯瞰着他。 “米勒教授，是时候做出选择了，配合还是对抗，你来决定。” 亨利-米勒扶着剧痛的背部，仰头借助微弱的篝火光芒看清了宋平的脸。 他的脸仿佛神圣，高贵的面容微微笑着，宛如一枚多面体在反射着宇宙的星光，一枚枚全视之眼将目光投向四面八方，将万物的真实尽收眼底。 善，亦或是恶？ 第9章 篝火永不熄灭 下 “我和我的学生们会遵守你们的指示。” 亨利咽了口唾沫，强忍住内心深处的恐惧，如同被强迫一般承认道。 “现在，进入帐篷，没有我的要求，最好不要出来。” 宋平侧身让开了通路，他微微一笑，走向了篝火光照的边缘。 不知何时，一具具迷雾木乃伊已经站在变黑的迷雾中，用闪烁着幽光的双眼注视着人们。 一个个迷雾幽灵也浮现出真容，它们呈现半透明的人形，身高一米五左右，由浓厚的雾气组成，隐约可见苍白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窝，当然，还有那标志性的四臂。 宋平继续靠近边缘，火光带来的威胁已经不足以抑制这些本地居民的“热情好客”，它们开始躁动，一些木乃伊伸出四臂想要来抓获宋平，宋平面不改色，进一步靠近、挑衅。 迷雾木乃伊爆发出相当惊人的速度，和之前的慢吞吞截然不同，它们宛如饿虎般扑来，却在凌空就被手枪打成两截，但骇人的是，它们的复生速度比先前快了何止百倍。 一枚黏液石爆碎，黏液喷溅，化作了肢体，修复了损伤，刚刚才“死去”的怪物又站了起来。 迷雾幽灵飘来，它们会通过和人体接触传递深海的寒冷，本质上就是吸收生物的热能，宋平还记得关于它们的研究报告，大概需要三至五千瓦特的加热功率才可以平衡其吸热的速度。 海之刀出鞘，宋平没有急着用它，而是闭上眼睛认真感受，百闻不如一见，这把传说中的罪恶武器的能力绝不止让人在迷雾中肆意游动而已。 他感受到了迷雾，宋平恍然，他拔刀挥斩，如同在驾驭一柄不存在的青龙偃月刀。 迷雾被深海的力量压缩，化作数米长的虚幻刀刃，只一斩去，便将少说数十具不死怪物斩做两截。 可惜的是，怪物的复活速度太快了，即使如此仍然不足以杀掉它们。 宋平点了点头，他再度化作迷雾中的一条鲨鱼，黑色的刀刃轻轻抹过每一个怪物的身体，只见沙砾洒落，仿佛深海收回了不死的恩惠，将怪物的生命和力量剥夺。 略微减少了怪物的数量，宋平从地上抓起一把荧光闪烁的粉尘，回到了篝火的照耀之下。 他利用迷雾绑架了一个木乃伊怪物，从样本收集套件中拿出一枚针筒，抽取了它颈部的污血。 “阿米娜，过来一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宋平走到了喷泉旁边，他坐了下来，认真地将四种材料调和在了一起。 以深海菊螺的腐坏墨汁和污秽朽夜的不死者之血为核心，加入迷雾幽灵的粉尘和黏液石粉末，一瓶黏稠如同焦油般的纹身墨汁就制作好了。 不需要搅拌，四种材料自然混合，化作一个永不停歇的漩涡，在样本瓶中旋转着，发出大海一般轰隆的声音。 阿米娜走了过来，神情有些畏惧，宋平不怪她。 或许，每一个看似性情大变的人都有苦衷，只是这回轮到他了而已。 摘下头盔，褪下上身的防护服，宋平指着自己的左侧第六根肋骨，对阿米娜笑了笑。 “帮我开刀，我自己拿不准。” 阿米娜大惊失色，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宋平一时间破坏了诸多规矩，比如说脱掉防护服。 “你要做什么？”许知娜走了过来，她皱着眉头询问道。 “我需要力量，否则我们即便过了今夜，也还是无法走出这个噩梦。”宋平看着她的眼睛，又和阿米娜对视：“为了我们能活着出去，总有人需要做一些尝试，我是队长，不是我还能是谁？” 阿米娜求助似地看向许知娜，又看向马克斯和索罗，他们三人沉吟了片刻。 宋平就这么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眼神交流，三人最终达成了一致，他们对阿米娜点了点头。 “呼……”阿米娜呼了口气，她抓起医疗包走过来，镇定心神道：“……好吧队长，希望你是对的。” “我也这么希望。”宋平笑笑，平静地回应道。 “你要我做什么？”阿米娜深呼吸，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帮我取下左侧的第六根肋骨，我需要用它做针。”宋平简单地叙述道。 “你疯了？”阿米娜惊骇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人。 宋平注视着她，没有说话，如果一个人认定另一个人是精神病，那么说什么都是狡辩。 “好吧。”阿米娜咬住牙齿，她艰难地在自己的任务和眼前的突发事件间抉择，她妥协了。 上手给宋平打了一针麻醉，简单的除菌过后，用锋锐的手术刀划开了他的皮肤和肌肉。 宋平感觉得到每一分痛苦，他咬着牙，却露出了笑容。 在他的记忆中，他获得的力量是来自于港口海滩上的一口箱子，破碎石碑的一角赋予了他超凡脱俗的身体素质和伤愈能力，但那份力量也限制了他。 他没能再找到其他石碑碎片，因此就这么一直都默默无闻。 当别人获得了其他超凡力量时，他只能羡慕。 当别人走上更大的战场为人类的存亡付出生命的时候，他只能痛悔。 当他的朋友和亲人被一个个扼杀在劫难中的时候，他只能看着重新生长出的四肢，发出非人的咆哮。 他就这么活了下来，一次次的灾难，一场场的战斗，直到他麻木，直到他绝望。 而现在，他终于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他终于有能力选择自己的起点，选择自己的终结。 越是疼痛，他就咬牙笑得越开心。 阿米娜用线锯摘除了他的左侧第六根肋骨，为他轻柔地缝合伤口，最后做了一次消毒。 她满脸都是汗水，没有医疗设备，没有助手，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即便如此，宋平还是失去了很多鲜血，他的面孔已经变得苍白，但不知何时他已经握住了海之刀，借用那黑暗的力量，强行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拿起自己的肋骨，宋平示意阿米娜退远些，他用海之刀切削骨骼，利用迷雾钻出孔隙。 时间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他的身旁出现了一套特殊的针。 宋平深深呼气，他蘸取刚刚流淌出的鲜血，伸手朝向自己，握掌为拳，以示献祭。 大脑进入了一种神秘的状态，他的思绪纷繁，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 拈起一枚骨针，中空的骨针蘸取纹身的墨汁，在左心口位置刺下了第一针。 随后，他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他的手臂化作了残影，瓶中的墨汁在快速变少，心口的图案渐渐清晰。 纹章描绘的主体是一只梦魇般的深海怪物，其形态扭曲而神秘，周围环绕着半透明的轮廓。 图案的周围有着海洋生物形态的装饰，纠缠在一起的千百万条海蛇、腐坏的巨鲸、深海蟹和其他未知的奇异怪物，这些怪诞的形态拱卫着那一头梦魇般的怪物，许诺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第10章 死亡永不到来 上 当图案的轮廓完成的那一刻，宋平开始感觉到寒冷，冷意从图案中向外扩散，自心口遍布全身。 体表的皮肤变得红肿，如同千万根针刺一般疼痛，寒冷让他牙齿颤栗，手指颤抖。 他克服了，更换了骨针，开始填色，填色的过程从腐坏的巨鲸尸体开始，当那黑如焦油的墨水刺入的皮下的一瞬间，它洇开的颜色却是尸体般浮肿的惨白。 只是几针下去，腐坏尸体的全貌就被晕染开来，真实不虚的鲸尸像是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幽幽鸣唱，那是一首鲸之歌，哀哀地唱诵着死亡，唱诵着黑暗，唱诵着复苏之前的衰亡。 宋平感觉到更加寒冷，他的皮肤变红，随后渐渐变白，他的手臂开始颤抖，几乎握不住骨针。 他能够听到有人在念诵祈祷的语句，那仿佛是千人的合唱，朗诵着赞美，朗诵着深邃，朗诵着黑暗。 更换骨针，他蘸取墨水，颤抖地手指引导着骨针刺入了深海蟹的图案。 深海中的蟹，那有棱有角的甲壳，那快速运动的口器，所有的一切都在墨汁的侵染中变得栩栩如生。 赞歌改变了，死亡和衰亡再也不能够成为主旋律，一切都是为了循环，生物质的循环，生命的循环。 他开始感觉到温热，温热的感觉正在快速从皮肤表面向着更加深层蔓延和移动，他的皮肤渐渐变成了蓝灰色，一旁的阿米娜扶着自己的头盔，不敢置信自己眼睛所见。 她知道那是严重冻伤的迹象，此刻，宋平体内因冻结而膨胀的水分子正在将细胞膜刺穿，形成一个个孔洞，她想要出言阻止，但许知娜拉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 宋平呼出口气，冷气在喷出口鼻的一瞬间就将四周空气中的水分冻结，化作一片片霜雪，飘落融化。 他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温热，身体再没有疼痛和不适，宋平艰难地笑了笑，他知道那是皮肤和神经末梢已经死亡的迹象，从心口传来的寒意如同深海本身，无穷无尽。 他的肌肉太冷了，已经不再颤抖，关节也变得硬硬的，无法自如屈伸。 他更加艰难地更换手中骨针，墨汁刺入了皮下对应着海蛇的图案，一瞬间，黑暗迅速扩散，他的身体组织开始死亡，青紫色的瘢痕在皮肤表面扩散，渐渐变黑，变硬。 那低语变得欢畅，海蛇们翻滚着，纠缠在一起，它们象征着孕育，象征着繁衍，象征着新生。 死亡的组织侵入到了他的骨髓，宋平刺下了最后一针，他垂下了头，身体快速失水干枯，化作了一具焦黑的冻干尸体，像是被冰封了千年，不断释放出寒冷的气息。 但他的心脏还在跳动着，阿米娜无比诧异地看着数据记录器，虽然缓慢，可却真实不虚。 浓浓的盐分在他的心室中结晶，一点点冲开了冻结的血液，高浓度的盐血从心血管向外轰然流淌，被心脏泵动着，冲入血管系统的每一个细枝末节。 短短片刻时间，他的血液就活跃了起来，体内的溶解盐类物质越来越多，逐渐超过了两百克，这让他的血液能够维持一摄氏度的低温而不冻结。 深海的力量冲刷着，他的皮肤由黑变白，由干枯变得饱满光滑，他的血肉也渐渐变得晶莹透亮。 宋平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发蓝，身体也发蓝，核心体温明明低于两摄氏度，却自如地呼吸着。 他拿起了最后一枚骨针，蘸取了最后一滴墨水，刺入皮肤。 墨水沿着纹章的外侧旋转，蔓延过其他的生物图案，最终在那一只梦魇般的深海怪物上晕染开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一首诗歌，他感受到黑暗的力量在心智中扩散。 可喜，他听不清谁在念诵；可贺，他脑海中放射出亿万道毫光。 光芒照亮了心智，驱散了黑暗的力量，他就像是一个强盗，强抢了属于深洋的伟力，却不支付任何作为回报，他就像是一个小偷，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一次偷天换日，竟然没人能够发现。 宋平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有眼睛，眼睛的眼睛里还有眼睛，他的目光里有眼睛，他的思维之中有眼睛，他的眼睛无处不在，他睁开的何止是眼，他睁开的是一整个世界。 身体上所有的异象在一瞬间消失，他的核心温度回升，皮肤变得红润，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迷雾静静飘散，篝火噼啪作响。 宋平露出了微笑，肋部的伤口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他手边的骨针莹润洁白，泛着玉石光泽。 他站起身来，穿戴好了防护服和头盔，从这一刻起，宋平可以永恒地拒绝死亡。 只要这个宇宙中还有一片深海没有干涸，他便再无死去的可能。 而比这更令他欣喜的，其实是纹身师的传承有效。 他攥住了拳头，他抬头看向迷云，此时此刻，深海的力量萦绕着他，迷雾对他来说再没有遮挡视线的作用，他看到了上空盘旋游动的怪诞实体，他看到了迷雾中茫然无措的亿万灵魂，他向自己发誓。 「我要摧毁祂们。」 他没有开口，他没有思考，他的誓言淹没在汪洋般深邃的黑暗之中，没有回音。 “你做了什么？”许知娜从旁问道。 “我弥补了一个弱点，修复了一个漏洞。”宋平对她露出了笑容，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他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从腰间取出一枚灰白色的卷轴，向众人说道：“我们需要到达灯塔，灯塔上有一架可以看透迷雾的望远镜，从那里可以看到迷雾圣城的全境。” “我们可以在那里利用环境监测器和数据记录器交叉数据，从而绘制出一幅精准的地图，而且，灯塔还能够创造一个离开的维度通道，通道的位置就在我们苏醒的那片海滩上。” 宋平详细地讲解着灰白色卷轴上的图画内容，他曾经讲解过一次，可惜，没人能跟他一起离开。 “我必须提醒你们，这座城市还有许多秘密未曾发掘，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帮助你们取得超凡的能力或学识，我也会把优缺点都告诉你们。”宋平摊开手，他坦率而真诚。 “但如果你们担心后果，那么我们也可以尽快离开。” 宋平看向围过来的四名队员，他表情认真：“你们考虑一下，准备好就告诉我。” 第11章 死亡永不到来 中 “我们所见到的一切……怪物、变异和队长身上刚刚发生的事情，它们不仅仅是物理现象，它们是量子层面的异常。”许知娜坐在篝火旁，她侧头看了一眼远处值守的宋平，对其他三人说道。 她的眼中有着对未知的渴望：“我们不能就此止步，新的发现会颠覆我们对宇宙的理解。” 索罗用一片清洁布擦拭着手枪，他的眼神坚定而警惕，微微摇头，明显不赞同道：“得了吧，我们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都还是个未知数呢，还要求知，你没看过电影吗？会死的！” “我担心这些黑暗的力量会对我们的心理健康产生影响。”阿米娜的眉头紧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从中透出几分关切：“我害怕的是，我们现在的选择究竟是我们自己做出的，还是受到了某种影响？” 马克斯环视四周，他的身体紧绷，咬牙说道：“我已经见识了这里的恐怖，你知道我害怕什么吗？” “我害怕当这样的危险来到我们家人、爱人和朋友身边的时候，我没有能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马克斯迅速接着说道，他的语速很快，非常快，他紧紧地握着拳头。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战争！”马克斯看向其他几人的双眼：“队长冒着生命危险尝试和探索，就是为了拥有战斗下去的能力……这场战争，我们输不起！” 阿米娜和索罗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低下头去，无言反驳。 “我知道我们都害怕，但恐惧不能成为我们停下脚步的理由。我们必须深入探索，找到控制这些力量的关……”许知娜的声音变得更加坚定，但她被打断了，是阿米娜。 “以什么做为代价？哼？”阿米娜突然站起来，情绪大爆发。 “你没看到邱远的下场吗？你以为你是队长吗？要不然你也试试去握住那把刀？就算是队长……不，他还是不是我们的队长都还两说，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我们可能是第一批接触到这种力量的人类，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我不会放弃的，你爱怎么说，爱怎么想，爱怎么怀疑……”许知娜冷笑了一声：“……那是你的损失，阿米娜！” 索罗皱着眉头，语气中透出疑虑：“我同意阿米娜的观点，虽然队长身上的确发生了一些……一些奇特的事，但面对这种未知的力量，我不确定我们是否做好了准备。” “我们需要更多的数据和分析，而不是盲目地冒险。”他顿了顿，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许知娜激动地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和坚持：“我们不能因为恐惧就放弃探索，我知道这其中有风险，但我更知道，如果不去尝试，我们将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别吵了，我理解你们的担忧，但我不同意保守，我们已经见识了迷雾圣城的力量，这不仅仅是科学问题，这是生存的问题。”马克斯站了起来，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声音低沉有力。 “我们需要掌握这些力量，否则我们永远无法对抗它们。” 马克斯的话句句在理，索罗也只能叹了口气。 “我作为医官，有责任保护每个人的生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因为一时冲动而置自己于危险之中，我们需要冷静下来，而不是被恐惧或狂热所驱动。”阿米娜带着一丝怒气，她说道。 “队长。”她侧头喊了一声，宋平便走了过来。 “说吧。”宋平苦笑一声，他不怪阿米娜难以理解。 任何时候，一个人最大的弱点往往都是自大，尤其是当别人的生命和自己的决策相关联的时候。 “你还能不能确定你是自己？”阿米娜认真地问道。 “实话说……”宋平摇了摇头，他摊开手说道：“我不能，你有你的观点，我有我的观点，每个人都可能被影响，每个人都可能已经变成了其他的……东西。” “但，阿米娜，这就是这座城市要的，这就是深海想要看到的……”他握起了拳头：“……我们的精力是有限的，每多一分心力去担忧，去怀疑，去恐惧，我们就会少一分心力去解决问题。” “我们是一个团队，不是吗？”他平静地说着：“想想这一点。” 阿米娜看向一旁，其他人都对她露出了肯定的神色，之前犹豫的索罗也露出了认真思索后的赞同。 她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长叹一声，认真道：“我会盯着你的。” “你是医官，这是你的工作，我乐意配合。”宋平点了点头。 他坚信对真正的朋友要宽容，因为他们和你吵架的原因往往只是希望有个好的结果。 他也坚信对敌人要残忍，因为每一分犹豫和怜悯都会成为你自己墓志铭的一笔一划。 “好吧，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索罗双手一摊，他很高兴朋友们能够说开。 “迷雾圣城里危险的地方很多，有些地方我们绝对不能触及，譬如说市场废墟，在废墟下方隐藏着一个祭坛，没人能够生还。又譬如说图书馆的上层，那里通往迷雾市政厅，也绝非我们能力所及。” 宋平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撕下一页，画了一个简单的地图，对应着灰白色卷轴解释道。 “除此之外，地下墓穴也很危险，里面有十四座礼葬厅，门口有白色牙齿雕像的是安全的，门口有青色海马雕像的则千万不要好奇。最后就是港口，那里的怪物数量很多，篝火对它们无效。” “有一圈城墙围绕着整个城市，我不知道一个海岛要城墙做什么，但城墙的边缘倒是有几个古老的武器库，可以寻找到一些特殊的武器装备，但那里有古老的机械魔法造物，不好对付。” 宋平叹了口气，越是把记忆中的东西说出来，他越是觉得自己渺小无力，别看他现在摆脱了死亡，但真正面对那些怪物的时候，仍然会很吃力。 毕竟，深海复苏纹章的效用都集中在拒绝死亡上，没别的能力。 迷雾圣城的危险和机遇远不止于此，根据他记忆中曾经看到过的研究报告，这座城市对于一些灵性特别强的人来说，甚至还有第二重空间和第三重空间存在，它们被统称为潜空间。 只不过，就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想都不要想，那几个重叠的另外空间远比现实层面更加危险，就算是他记忆中那些强大的超能力者，也非常容易在这几层空间中死亡、迷失或被封印。 第12章 死亡永不到来 下 一行人走在浓雾弥漫的街道上，高举的火把将黑暗中的怪物挡在两侧。 经过图书馆区域，一行人朝着城墙的方向走去，黯淡的蓝白色火光被微风吹拂，不断跳跃着，火光照耀的范围不断波动，木乃伊和幽灵发出躁动的嘶吼，紧贴着照明范围而移动，一进一退，好似跳舞一般。 宋平看着大胆拿着运动相机到处拍摄的张乐乐，他微微摇头，一点也不意外。 在他的记忆中，张乐乐存活的时间甚至比其他队员还要更长，她头脑灵活，灵性很高，在受到几次惊吓之后，她忽然就有了从现实消失，过一段时间又在其他地方出现的能力。 宋平后来才知道，她是看到并进入了第二重空间。 只是，他没想到索菲亚-佩雷斯也跟了上来，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人一直都胆小怕事，几次三番拖累团队，弄得人烦不胜烦，最后还因为崴脚而摔在石头上死去。 不过他并不畏惧这些改变，相反他认为改变是好事，他可不愿意再把自己经历过的噩梦再来一遍。 火把的光芒照耀下，城墙的轮廓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巨大的石块在黑暗中显得冰冷且坚不可摧。 城墙上的箭塔像是沉默的哨兵，矗立在迷雾中，难以看清全貌。 箭塔的影子在城墙上拉长，仿佛是另一个维度的守卫。时不时的，几缕微弱而妖异的光芒会从箭塔中透出，像是遥远世界的灯塔，为迷失者提供一线希望……虚假的希望。 边长超过一米的巨石堆砌在城墙脚下，似乎是做为修补的材料而存在。 城墙上的裂缝和破损在火把跳动的光影中显得神秘莫测，风吹过这些罅隙，传出低沉而不可辨清的声响，还夹杂着大海潮汐的轰鸣，令人惊惧。 在城墙下方，一些古老的防御工事和战争遗留的残骸半掩在迷雾中，生锈的武器和破碎的盾牌在夜色下闪烁着寒光，不难想象这里经历过一场大战。 从迷雾中，远处传来的低沉而悠扬的号角声，城墙上方还会响起守卫的脚步声，这些声音宛如历史的虚影，在迷雾中回响，让人不禁好奇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城墙周遭的迷雾开始旋转，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操控。 “小心，大家伙要来了。”宋平把火把往背包侧边一插，平正地端起了步枪，警告道。 前方，空气中的水分似乎被某种力量吸引，形成螺旋状的气旋，在迷雾的中心，一具高大的身影逐渐凝聚，它们的形态由模糊变得清晰，仿佛是从深海的梦境中踏步而出。 它们是边界守卫，其身躯由古老的机械构造和魔法符文组成，它们的外表精密，甲胄上纹刻着精美的雕纹，它们手持长矛，其尖端镶嵌着发光的宝石，这些宝石在迷雾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一个，两个，更多的边界守卫出现了，在后方的边界守卫携带着经过魔法强化的机械弓弩，弩箭在弦上紧绷，已经对准了众人，随时准备发射。 “寻找掩体，自由开火！” 宋平下达了命令，一时间，多用途步枪喷出炽烈的枪口焰光，队员们各有侧重，马克斯和索罗专注在后方拿着机械弓弩的敌人上，而阿米娜和许知娜则瞄准了最近的目标。 子弹在空气中横冲直撞，但黏稠的迷雾却似乎可以吸收动能，子弹的射程缩短，威力也有所减损。 弹头旋转着穿透迷雾，击中守卫的机械外壳，火花四溅，却仅仅破坏了上面的雕纹。 “手雷投出！” 马克斯高声呼叫，手雷在空中旋转，迷雾被划破。 轰然的爆响在边界守卫身边爆炸，冲击波和火光在迷雾中扩散，大量的金属零件如同火山喷发，向四周砸去，发出暴雨击打的铁皮屋般的叮咣响声。 前方，弩机发出轻微的金属紧绷声，宋平没有听到，但他预感到了什么。 下一秒，守卫的手指松开了击发结构，弩箭被发射，弓弦以极高的频率震动，形成虚影般的残像，只有弩箭的尾羽在迷雾中划过一道模糊的轨迹。 弩矢如同一道道黑色的闪电，沿着几乎完美的直线轨迹前进，空气中的水滴在弩箭周围形成螺旋，随着它的前进而旋转，发出轻微的唦唦声响。 箭头以雷霆万钧之势击中巨石掩体，岩石碎片四溅，箭身有一半没入岩石之中。 金属的箭杆嗡鸣震颤，像是拉动的琴弦，发出了微弱的尖啸声。 小队成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紧张的眼神，终于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敌人拥有多么可怕的力量，这和那些看似无知的木乃伊不同，边界守卫张弛有度，远近皆攻。 众人在掩体后快速换弹，目光坚定，准备下一次的攻击。 轰隆的脚步已经接近，迷雾中，长矛的挥舞带起了细微的风声，矛尖划破空气，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轨迹，矛尖的光芒在黑夜中反射着黯淡的火把光芒，划出一道亮丽的弧线。 马克斯向后退步，利用断壁残垣作为掩护，躲避着边界守卫的长矛攻击。 他微微稳住重心，拔出手枪就朝着对方的脑袋位置连开三枪。 巨大的弹头在一瞬间击穿了边界守卫的头颅，机械结构爆开，大量的黏液向外溅射，仿佛是它们的血。 宋平从旁突然出现，他像是借助迷雾滑翔，悄无声息地就能接近敌人，手里的黑色刀刃在瞬息间切入了金属的背部，他把海之刀当作匕首握持，猛地向上一提，就将一具守卫从中剖开。 他的身形并不灵活，穿着防护服其实也灵活不起来，但他从容地抱住边界守卫的残骸，将它引导着歪向了一旁，刚好抵挡住两柄交叉刺来的长矛。 宋平拔出手枪连开三枪，击杀一个的同时身影突然被迷雾裹挟不见，他出现在了另一个敌人身后，挥刀斩下了它的头颅，无头的机械前行了几步，杵着长矛死在了原地。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除了索菲亚无止尽的尖叫之外，宋平很满意结果。 张乐乐眼神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终于有时间捂住索菲亚的嘴巴，索菲亚的嗓子变得沙哑，她惶恐地闭着眼睛，眼泪模糊了睫毛膏，在脸上垂下几道黑色的痕迹。 马克斯在一旁收敛战利品，他发现这些弓弩虽然很重，但其力量确实比步枪更大，他测试性地发射了一枚弩矢，结果瞬间将一个边界守卫的残骸钉在了城墙上。 “队长，长矛还是弩？”他抱着机械弓弩，大喜过望，朝宋平喊道。 “别急，步枪的子弹还有两个弹匣，你若不够，我匀给你。” 宋平对他笑了笑，扔过去一个步枪弹匣，马克斯点点头，准确地抓住弹匣，塞入打空的步枪内。 第13章 选择永不容易 上 先驱者小队在宋平的带领下穿过了城墙边缘的废墟，来到了一座古老的武器库前，这里的空气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黑暗的角落凝固了。 武器库的大门半掩着，被岁月侵蚀的铁门上刻满了难以辨认的符文，它们在微弱的火把光线下闪烁着幽暗的光芒，宋平轻轻推开门，一阵黄绿色的粉尘扑面而来，他皱了皱眉，示意队伍保持警惕。 火把和头盔灯照亮四周，古老的武器和盔甲散落一地，它们在时间的侵蚀下已经锈迹斑斑，但仍能感受到它们曾经的锋锐，墙上挂着几面战旗，颜色已经褪去，只剩下几缕破布在迷雾轻轻摇曳。 “我们要找什么？”许知娜好奇地询问道。 “武器，防具，任何能够让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取得优势的东西。” 宋平沉声说道，他对这座武器库并不熟悉。 城墙区域每隔一段都有武器库，相当于是城防军的军械储备间，他曾经去过其中一个，还是在被追赶的状况下，除了记得拿到一把很好用的剑之外，别的就不太清楚了。 索罗-伊图尔维露出了笑容，他有锻造复古武器的爱好，这让他对眼前的武器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他蹲下身，捡起一把古老的长剑，仔细检查着剑身的构造，剑身长约三尺，宽阔而略微弯曲，剑刃两侧锋利无比，尽管经历了岁月的侵蚀，但抹去灰尘之后，依然寒光闪闪。 剑身中央有一条明显的血槽，从剑尖一直延伸到剑柄，剑柄部分由深色木材制成，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片状纹理，即便是隔着防护服的手套，也给人一种奇异的触感。 剑柄与剑身的交界处，有一对精心雕刻的护手，它们呈翼状展开，翼尖尖锐，雕刻细致入微，每一条纹路都显得栩栩如生，诉说着古老文明的精湛工艺。 马克斯走了过来，他看到了索罗脸上的痴笑，工程师轻抚着剑刃，就好似着迷一样，他的眼睛半阖半睁，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狰狞。 “索罗，放下长剑！” 马克斯大声呼喊，他拔出战斗刀，警惕地靠近。 突然，索罗转过身来，眼神空洞，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凶光。 他挥舞着长剑，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和力量向马克斯发起了攻击。 剑刃划破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声，马克斯的反应极快，他侧身躲避，但剑尖还是掠过他的左臂，轻易地就切开了防护服，并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没人看得到，但血痕渐渐变黄变绿，一丝丝诡异的色彩在皮肤上晕染开来。 宋平大声呼喊着索罗的名字，试图唤回他的理智，但索罗似乎完全听不见，他的眼中只有对战斗的渴望，队员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他们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转换，试图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战斗愈演愈烈，索罗的攻击越来越疯狂，每一次挥剑都带着致命的力量，他化作了一团寒光，如蝴蝶般狂舞，一丝余地也不留——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马克斯。 马克斯在躲避和反击中寻找着机会，他不想伤害到索罗，但又必须阻止他的疯狂行为，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焦虑，但动作却异常冷静和精准。 剑光和身影在武器库中交织成一幅混乱的画面，每一次碰撞都激起一阵灰尘和回响，长剑似乎愈发明亮起来，不祥的微光不断放大索罗的负面情绪，使他的攻击更加狂暴。 “叮……” 剑刃和战斗刀发生了一次碰撞，下一秒，一具黑色幻影像是乘着迷雾而来，细长的刀刃挟带着洋流般的力量，在一瞬间轻巧地掠过剑身，将长剑如同奶油般切成两段。 长长的剑刃在空中旋转，最终深深地插入了武器库的地面，剑身上的幽光逐渐黯淡下来。 索罗的身体突然僵硬，然后像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样倒在地上，他松开了手，剑柄滚落在地。 他的呼吸急促，眼神中的疯狂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迷茫和恐惧，马克斯赶紧上前将他扶起，而阿米娜-阿德巴约也准备好提供必要的医疗援助。 “是诅咒！”宋平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还刀入鞘，看向了医官。 “阿米娜，先给马克斯做检查，索罗的状况你解决不了。许知娜，用数据记录器寻找和索罗脑波相同的共振频率，这是唯一的办法。” 宋平看似全知全能，但这只不过是拾人牙慧，许知娜曾经弄明白了诅咒的表象，虽然治标不治本，但也总好过一头雾水，看着队友缓缓凋亡。 队员们立刻照做，但空气中仍旧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仿佛那些古老的武器和盔甲在低语着它们见证过的血腥与暴力，仿佛它们想要再度回到战场之上，痛饮鲜血和暴乱。 阿米娜剪开了马克斯-沃尔夫的防护服，露出了受伤的部位。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呼吸一窒，只见那本该鲜红的血痕已经完全变色，黄色和绿色在皮肤上晕染，如同腐败的植物在皮肤下蔓延，那绿色逐渐加深，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血管的路径缓缓扩散。 他的手臂皮肤开始变得粗糙，透出不自然的灰绿色，仿佛有一层薄薄的苔藓在皮肤上生长。 马克斯戴着头盔，看不到自己手臂外侧的伤口，他神色凝重地问道：“怎么了？” “你会没事的……”阿米娜勉强地笑了笑，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她侧头看向宋平。 宋平走了过来，他粗暴而愤怒地扯下自己的手套，咬紧牙关，用指尖轻轻触碰在马克斯的伤口上。 黄绿色立刻沿着他的指尖向上蔓延，宋平呼吸一滞，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纷繁的思绪和念头，像是无穷无尽的知识被无穷无尽的眼眸所捕捉。 他立刻明白了这东西是什么，以及如果将它做为材料，可以实现怎样的纹身效果。 他拔出海之刀，冷漠地斩下了自己的食指。 鲜红的血液涌出，宛如海水一般咸腥，伴随着深洋的力量在他的血管中涌动。 一个弹指的功夫，他的食指便恢复如初，宋平看着地面上的断指，它渐渐融解，化作一滩红色的海水，水色渐渐变得清澈，继而蒸发，在原地仅仅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盐。 第14章 选择永不容易 中 “那真是太酷了……” 张乐乐看得目眩神迷，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运动相机，情不自禁地赞叹道。 “马克斯，事发紧急，我就顾不得你的意见了。”他低声说道。 “我本就没什么意见，做你该做的，队长……”马克斯看着他的眼睛，坦然一笑。 宋平抿了抿嘴唇，他站起身来：“阿米娜，从他伤口深层采集二十五毫升灰绿色液体，再采集五毫升张乐乐的血，然后去拿墙上的铜灯，刮下碎片，研磨成粉……我很快就回来。”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向了武器库之外的黑暗迷雾中。 阿米娜深吸一口气，她很讨厌这样不科学的流程，可此时此刻早已由不得她，她只能一一照办，当她正在研磨铜粉的时候，宋平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样本瓶，里面装着不少晶莹剔透的沙砾，那是迷雾幽灵的粉末，在被海之刀击杀后，它们不会复活，残余的力量化作了这种东西。 众人目睹之下，他将几种材料随意地搅合在一起，本不该相溶的材料却以奇异的方式相互溶解，形成了黏稠的混悬物质，他取出了之前那套骨针，蘸取墨水，一针刺入了马克斯的左臂。 宋平的每一次下针都准确无误，他完全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氛围之中，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在短短几小时之前他还是一个连绘画都做不好的人。 他所采用的纹身图案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其颜色如同遭受腐蚀的斑驳青铜，它的羽翼伸展，覆盖了马克斯的整个左臂，凤凰的头部位于伤口的正上方，它的喙部张开，仿佛在吞噬那些灰绿色的毒素。 凤凰的身体和翅膀则沿着马克斯的手臂蜿蜒盘旋，每一根羽毛都细致入微，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随着纹身图案的逐渐形成，整个武器库似乎都沉浸在一种庄严而神秘的氛围里。 当宋平刺下最后一针，马克斯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的瞳孔放大，脑海中浮现出虚幻的实像。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新生一样呼吸着。 马克斯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流动，他能够感受到灰烬凤凰的力量与自己的意志同步。 他站起身，猛地一握左臂，空气中突然浮现出炽热的利爪虚影，随着他的挥动，一面铜盾在瞬息间就被切做数段，马克斯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左臂，眼中浮现出获得力量的满足。 每一秒，他都和纹身图案更加深度地融合，马克斯意识到自己甚至能够凭借纹身在短时间内滞空和飞行，还能喷吐出灼热的生物毒素，这种毒素不仅能够感染敌人，还能从内而外腐蚀他们。 “别得意忘形，它带来的坏处和好处一样多。”宋平看着马克斯，认真地说道：“你和灰烬凤凰之间会产生情绪共鸣，这会让你更暴躁，更容易情绪失控。” “不仅如此，它会影响你的生理机能，让你在极端环境下展现出超凡的适应性，可同时也会使你的身体出现不可预测的变异反应，你要尽量少使用它的力量。” “最后，由于墨水材料的特殊性，你会体验到非常讨厌的精神干扰，并且还会吸引诅咒和其他邪恶力量的注意，我再重复一遍，你要尽量少使用它的力量。” 宋平认真地向马克斯解释了所有潜在的副作用，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但马克斯却淡然一笑，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左臂上那只展翅欲飞的灰烬凤凰纹身，然后转头，轻松地对宋平说道：“队长，自从我们进入这个维度泡以来，我的生活就已经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危险。” “这个纹身，还有它带来的副作用，对我来说不过只是冒险的一部分。”马克斯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和往常一样，他的眼中透出决不屈服的意念。 “如果……如果有什么邪恶的力量想要夺走我的生命，哼，我说那就让它们来吧，我……我是马克斯-沃尔夫，我从不畏战！”马克斯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狂野。 阿米娜担心地看着他，已经分不清是马克斯自己在说话，还是他已经受到了纹身的影响，变得更加暴躁和好战，她低下头，无奈地报以微笑。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马克斯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而且，我相信我们，相信我们的团队。我们能够一起克服任何困难，对吧？” 马克斯对宋平挑了挑眉，他摘下了头盔，担忧地看向索罗：“倒是他，怎么办？” “我找到了，是它。” 许知娜突然抬头，她把数据记录器展示给几人看，上面显示出三条完全一致的共振波形，一个是地上的索罗，一个是索罗之前握住的长剑，最后一个则是落在灰堆里的一面破烂战旗。 宋平拔出了海之刀，他默默地将刀刃刺入战旗，轻轻切开。 “嗬……” 索罗发出尖锐的吸气声。 无形的力量如同潮水般褪去，只留下被塑造过的海滩，再也不是之前的模样。 “咳……咳咳……” 他不断咳嗽，从半昏迷的状态苏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阿米娜，给他做检查，确保他的状态无碍。”宋平松了口气，他看向其他几人：“许知娜，你来负责记录共振波形，我们尽量寻找那些未被污染的武器和防具，看能找到什么。” 众人小心翼翼地开始了对库藏的仔细检查，在许知娜的带领下，他们先后避开了几套被诅咒或腐蚀的装备，只挑选那些看起来不新也不破旧，平平无奇但又完好无损的武器。 经过一番寻找，还真的发现了几样有趣的收获。 制式长剑和防身匕首自不必说，众人还找到了几面小型的臂盾，以及两具需要修缮的小型金属连弩。 这两具连弩比起边界守卫所用的更轻更小，更适合人类的身材。 恢复了状态的索罗接过了这个任务，他的手指在弩机上轻轻拨动，检查着每一个机械部件。 他发现尽管弓弦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松弛，但整体结构仍然坚固耐用，索罗从随身工具包中取出了一些润滑油和调整工具，开始对连弩进行修缮。 经过一番精心的调整和维护，弓弦重新紧绷起来，发出了轻微的嗡鸣，显示出它们良好的弹性和稳定性。索罗满意地测试了一下扳机，弩机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没有任何卡顿。 他找到墙角的箭筒，从中取出一支弩箭，装入弩机，并轻轻地上好弓弦。他看来看去，瞄准了远处的一面破旧盾牌，扣动扳机，弩箭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穿透了盾牌，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第15章 选择永不容易 下 “不错。”马克斯称赞道，他伸手提了提，只觉得金属连弩和地上的箭筒轻如无物。 尤其是他的左臂，随着每一分每一秒过去，他的肌肉力量都在变得更强，他的指甲变得更尖锐也更坚固，只是轻轻刮过铜灯的表面，就能刨出一圈圈铜丝。 “所以，接下来呢？”宋平看着队员们，他平静地问道。 “我们继续。”马克斯双眼放光，他呲了呲牙，狠狠挥了挥左臂。 “我认为必须终止行动，这太危险了。”阿米娜皱着眉头，她指了指马克斯和索罗，问道：“队长，这才第一个地点，我们差点就失去两个人，你觉得这是能够接受的风险吗？” 宋平目光低垂，没有回答。 “队长，如果我们现在撤离的话，要怎么走？危险吗？” 许知娜伸手按住了阿米娜的肩膀，她的表情严肃，完全换了一个问题。 “我说过，我们要去灯塔，灯塔能够创造一个通往我们家园的维度通道，但灯塔需要灵魂做为能源才能启动，我不打算搞献祭那一套，所以我们就得前往地下墓穴。” “墓穴的陪葬品中有许多圣城钱币，这些钱币都是用人类的灵魂碎片掺杂贵金属铸造的，可以用来交差，但地下墓穴很危险，诅咒、异象、怪物，随你选……” 宋平摇头叹气，他继续解释。 “危险不止于此，要想去往灯塔，我们就得走水路，这意味着要去港口区，港口是个危险的地方，或许能够凭借速度冲过去，但我不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我们没有选择。”许知娜突然笑了起来，她拍了拍阿米娜：“看，我们想逃也逃不掉……” “正合我意。”马克斯用力攥拳，他冷笑了一声：“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还不如按照顺序由易到难进行探索，等到我们都获取了力量，到时候再去灯塔也不是难事。” 阿米娜没有想到事实是如此残酷，她一时间愣住了。 “宋队长，你还会不会其他纹身，我想我需要一个。”张乐乐突然举起手来，向宋平提出了要求。 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她满脸无辜，睁大眼睛说道：“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在这里。” 宋平点了点头，他微微思索，大脑皮层上的意识守护纹章上，无数只全视之眼不停地眨动，许多的知识在他的脑海中奇妙地涌现和碰撞，他看向四面八方，忽然意识到任何东西都可以做为材料。 如果他现在足够强大的话，他可以用这片大地做为材料，他可以用这片迷雾做为材料，他可以用整座迷雾圣城做为材料，他甚至可以把整片汪洋用来纹绘一个单一图案。 “我的确有办法。”宋平对她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她的双眼，感受着她生命的存在，他脑海中就涌现出了千百万种纹身的图案和方法，以及对应的效果和副作用。 “拜托了，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介意。”张乐乐握起拳头，坚定地说道。 “那好吧，我们需要迷雾幽灵的粉末做为主要材料，先回中心广场，我们顺路收集材料，火把也差不多烧完了，我们还得带些图书馆的木头回去。”宋平点点头，简单地说道。 “队长，收集两份材料吧，我不想拖你们后腿，我也不想死。”索罗也举起了手，他耸耸肩，刚刚那样的经历他绝对不想再来一次，他看到马克斯的力量了，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我也要。”许知娜摊开手，她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还有研究没有完成呢，不能死在这里。” “我也不想死，能……”索菲亚-佩雷斯也举起手来。 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她弱弱地说道：“……能不能也算上我一个？” 宋平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招呼众人带上战利品，准备沿路返回。 “管他呢……”阿米娜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抬起了头：“……你得给我选个副作用最少的。” “我保证。”宋平犹豫了片刻，伸手和她碰拳。 阿米娜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这个诡异的地方剥夺和侵蚀了一切，包括她的自我选择，做为维度防御联盟先驱者小队的医官，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心理学中意味着什么。 但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的个人意志已经被群体的意志代替。 每个人都不想死，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每个人都想要将自己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以为自己会是例外，她以为自己会成为人类理性在黑暗中唯一的坚持，她一路上在都在思索，可她在最后一刻，却做出了和自己设想过千百次都截然相反的选择。 阿米娜看着宋平的背影，她知道队长看出了自己的心理状态，这才会有所犹豫，她笑了。 “管xx的！” 她再度重复自己的话语，这一次，却变得坚定。 她低头看向地面上被擦拭干净的刀刃，刀刃反射着跳动的火把光芒，她和刀刃上模糊的自己对视，她没有眨眼，她的倒影却眨眼了，还不止一次。 阿米娜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刚刚发生的事情仿佛只是错觉。 ………… 迷雾圣城，中心广场。 血，到处都是血。 残肢断臂，人类的遗骸，各种各样的尸身碎片被抛得到处都是。 踩碎的颅骨，滚落泥土的眼珠，从温热口中爬出的昆虫，还有那些趴伏在尸体上大快朵颐的怪物。 一切都被毁了，广场上原本燃烧着的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几缕残烟在空气中缭绕，这里曾是二十几个幸存者的庇护所，现在却成了一片死寂的悲剧现场。 小队成员们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他们的目光在广场上扫过，寻找着生命的迹象，但只有沉默和绝望回应着他们，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个人物品。 被摔碎的耳机和电子设备，被踩碎的口红和粉饼盒子，在击打中被扯烂的女士手包，在奔跑中飞到一旁的宽松休闲鞋，它们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不幸。 篝火不是自然熄灭的，被马克斯劈下来的大块木头还燃烧着蓝色的余烬，大量的碳灰在地面上形成几个人形，还有大量鞋底的痕迹，看样子火堆是被一场失去理智的群殴所熄灭。 在篝火的灰烬旁，可以看到几个学生的尸体，他们似乎在尝试重新点燃火焰，但已经太迟了，他们的努力被怪物们的攻击所打断，最终被黑暗吞噬。 第16章 怒火永不停息 上 宋平抿着嘴，一言不发，他并没料到眼前的这一切会发生。 他冷冰冰地从鼻间发出哼声，他自嘲地发出了笑声，他咬住了牙齿，血红色的眼睛盯上了迷雾中游弋的怪物，他拔出了黑色的刀刃，宛如驾驭洋流的鲨鱼般冲了出去。 兔起鹘落，怪物化作尸骸沙化洒满广场，可这一切却什么都证明不了。 宋平找到了亨利-米勒的尸体，他在喷泉的顶端，身体被几个怪物拽成了好几截，只剩下头颅和半个左胸挂在石质的喷泉上，他的鲜血仿若奔涌的清泉，浸润了灰白的石质。 他短促的呼吸着，身体随着呼吸而摇晃，他不解地看着亨利死不瞑目的双眼，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重活一次，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阻止了幸存者们本来将要面对的死亡，他本以为自己能够把这些人们活着带出去，可眼前的这一切，打破了他的幻想。 “这场悲剧本可以避免，如果他们有适当的指导，如果他们没有分开……我们必须确保每个人都了解这里的危险！”许知娜眉头紧锁，她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像是沙哑的咆哮。 “没有如果。”马克斯冷笑道：“这个xx的世界上没有如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们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我们要找到出路，我们要把他们的故事带出去！”张乐乐紧紧攥着身旁索菲亚的手掌，她的语气中带着颤抖，想要呕吐却觉得不太合适。 “什么叫牺牲？”马克斯嘲笑道：“这群xx连xx的情况都搞不清楚，这叫作死！” “马克斯！”阿米娜发出厉喝，她看向马克斯，眼神愤怒：“你被影响了，你得清醒点！” “切，拜托，我好得……”马克斯不屑地摆了摆手，他的话却被宋平打断。 “够了！” 宋平背对着他们，他的声音低沉而悠长，宛如蓝鲸在歌唱。 他的身上有黑色的阴影流淌下来，一滴滴垂落的黑影宛如黏稠的海洋，巨大而动态的半透明结构在他身旁浮现，好似狮鬃水母的伞形躯体一样轻轻拍打着迷雾。 他拔出黑色的刀刃，刺入了自己的喉咙。 当他拔出刀的一瞬间，海洋怒啸着，深海的咸水从刀口处飞瀑般流泻，发出沉闷的轰隆。 冰冷的海水，绝望地没过了脚踝。 一具具尸体从死亡中复苏，它们从水中站起，目光呆滞，身体冰冷，从残肢断臂重新变回了人类的样貌，一具具年轻的尸体呆呆地集合站立，他们身上没有衣服，蓝灰色的皮肤不似人类。 “结束了。”宋平转过身来，他的脖颈上没有一丝伤痕，他冷漠地看着这些尸体，叹息道。 “让我们带给他们最后的尊严。”他看着尸体因为缺乏力量的支撑而再度倒下，身体表面析出大量的盐分结晶，像是被一层白霜包裹，显得静谧而又安详。 地面上，红色的海水颜色很快变淡，水分蒸发，只剩下地上一层薄盐。 队员们面面相觑，所有的纷争在眼前这番超自然的景象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收殓遗体，将之葬入了广场旁边的土地。 ………… 篝火噼啪作响，火苗是苍白的蓝色，火光轻轻地跳动着，随着风左右摇摆。 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庞上，投下了舞动的影子，为这沉寂的广场带来了一丝生机。 宋平坐在篝火边，他的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火光在他刚毅的脸上跳跃，映出了他坚定的轮廓，他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你确定，阿米娜？” 阿米娜坐在篝火旁，她的手轻轻触摸着一枚破碎的吊坠，她的声音温和而充满同情：“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我会记住他们……但，我不想变成他们。” 她抬起头，用双手扶住头盔，轻轻向一旁扭动。 摘下头盔，第一次，她嗅到了腥咸的空气，宛如海洋一般清新，宛如尸体一般腐坏。 “你知道吗？”她露出怀念的笑容：“我第一次和老师实习，就是解剖一具在海里溺水的男尸。” “嗯……”她撇着嘴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就是这个味道，一模一样。” “呕……”张乐乐在一旁吐了，是真的吐了，她抱着一个袋子，像是泄洪一样喷出胃部内容物。 阿米娜难得地轻笑了一声，她背对着宋平坐直身子，拢起头发，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会不会很难看？”她忽然有些担心地问道。 “别搞怪了，你看着许知娜他们接受纹身的，你知道除了现在能够看见之外，一旦你激活过一次，它就再也不可见了。”宋平拈着一支长针，他蘸取样本瓶里近乎透明的墨水，苦笑道。 “来吧来吧，不会痛吧？”阿米娜感受到针尖靠近，她眼睛看不到宋平的动作，只觉得浑身发凉，汗毛竖直，整个人有节奏地微微颤抖起来。 “张乐乐，把她给我按住。”宋平瞪了一旁幸灾乐祸的张乐乐一眼，说道。 他的针终于刺了下去，一瞬间，阿米娜就像是被踢到屁股的兔子，眨眼间就蹦了起来。 那种又痒又麻的剧痛传遍全身，张乐乐用力压制住阿米娜，她知道这有多痛，刚刚许知娜就是把全身力量都压在她身上，才让她能够好好完成这个纹身。 图案的主体非常简单，就是一个经过认真修饰的迷雾幽灵的模样，半透明的面孔惨白而僵硬，空洞的眼神配合上那近乎透明的四臂，大晚上绝对能把人给吓死。 幽灵的形态旁边环绕着飘渺的迷雾和细小的磷光粒子，代表着迷雾中的隐匿和精神力量。 “精神集中，感应它的存在，和迷雾的能量同步。” 宋平一针针刺入，刺得很深，直达肌肉层，一部分墨汁甚至需要附着在颈椎骨和肩胛骨上，这才能充分使人的血肉皮骨全都被这股能量沾染，为匿踪潜行做准备。 阿米娜闭上双眼，她死死咬着一卷绷带，开始把注意力从疼痛转移到肩颈部上来。 她感应到了冰冷的寒意，像是死亡一样紧紧揪着她不放。 纹身针在皮肤上轻轻跳动，每一次触碰都精确无误。 阿米娜强迫自己更加沉着冷静，随着纹身的进行，疼痛正在逐渐消失，冰冷的寒意也变成了一种温柔的碰触，仿佛迷雾幽灵的触手在轻抚她的皮肤。 她闭上眼睛，不去想令她不寒而栗的事情，努力让心灵沉浸在这个过程中。 第17章 怒火永不停息 中 她感觉到迷雾幽灵的粉尘与深海生物的荧光液在融合，这些成分在她的肌肤上缓缓渗透，与她的血液和精神产生了共鸣，她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仿佛与迷雾圣城的神秘力量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阿米娜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扩展，她似乎能察觉到周围微小的磷光粒子在空气中舞动，她的心灵变得更加敏锐，能够捕捉到平时难以察觉的细节。 当纹身完成时，宋平把更多深海生物的荧光液涂抹在图案上，作为激活的媒介，纹身在瞬间发出了淡淡的光芒，然后缓缓隐去，只留下阿米娜雪白的后颈，再无其他。 阿米娜睁开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她体内流动，就像是她能控制自己的手指一样自然。 “试着感应它，但不要太过深入；试着控制它，但不要操之过急。” 宋平的警告在她耳边回荡，阿米娜却听得非常模糊。 她的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感，那是一种与迷雾圣城的深层次连接，同时也感受到了迷雾幽灵的哀愁和孤独。她思考着，她必须学会控制这些情绪波动，以免它们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和情绪稳定。 阿米娜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心灵开始适应这种新的力量，她想象自己在迷雾中隐匿身形，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变得模糊，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她的身体缓缓变得透明，如同烟气一般散逸开来，宋平撇了撇嘴，竖起大拇指，给予了肯定。 阿米娜自由地在中心广场上漂浮着，四周的大气承担了她的体重，让她宛如气球般飘飞，轻点脚尖她就能以极快的速度窜出去好几十米，她的身体完全不可见，还具备了干扰别人心智的能力。 但没过几秒，她就听到了一声声呼唤。 “阿米娜，你为何还要挣扎？放下那些无谓的抵抗，加入我们吧，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 呼唤的声音温柔而诱人，好像是自己的母亲，还是自己的奶奶？ “不，我不会让你们得逞，这不是真的，我不会跟你走。” 阿米娜试图分清，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那是徒劳且错误的尝试，她坚定自己，否定道。 “阿米娜，是我们啊，你不再感到孤独了，我们在这里，和你在一起，放下你的恐惧，让我们一起走向平静。”呼唤的声音变得更加亲近，带着一丝哀伤，对的，是妈妈，不对，是奶奶。 “不！你们不是我所爱的人，你们只是模仿她们的声音，我不会上当的。” 阿米娜几乎就要屈服了，她的内心挣扎，但依旧坚持，反驳道。 “阿米娜，你累了，你一直在战斗，一直在承受，来这里，让我们结束你的痛苦。”诱惑的声音变得激昂而高亢，带着一丝命令的语气，霸道地说道。 “我的痛苦是我的力量，我不会让你们夺走它。我会继续战斗，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爱的人。” 阿米娜的内心更加坚决，她忽然意识到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可以死去，但不能祸害别人。 “时间不多了，阿米娜……选择我们，否则你将永远孤独；选择我们，否则你将被遗忘，被抛弃！” 呼唤的声音已经不再掩饰邪恶的目的，它变得急切，试图施加压力。 “我不会被遗忘，也不会被抛弃，我有我的队友，有我的信念，我不会让你们摧毁我。” 但阿米娜已经铁了心，她发出了怒吼，她看到了，那黑暗中充斥着无数她的倒影，每一个脸上都写着怨毒，每一个脸上都充满了憎恨和嫉妒。 “阿米娜，你将后悔的，我诅咒你，你将永远迷失在黑暗中！” 声音变得清晰，是她自己的声线，声音变得扭曲，更加可怕的呓语在她的脑海中回荡，那是一种低沉而混乱的声音，像是来自深海的古老语言，充满了纯粹的恶意。 无论阿米娜刚刚有多么勇敢，此刻她都感觉到害怕。 她的视野变得亮堂起来，充满了奇异的幻象，她看到了深海中的怪物，它们的眼睛冷漠而空洞，皮肤覆盖着湿滑的鳞片，她感到自己正在逐渐失去人类的形态，身体变得沉重而黏滑。 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她知道，如果她屈服于这些呓语，她将永远失去自我，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深海怪物。 “回来，跟着我的声音，跟着我的温度，我是你的绳子，抓住它！” 宋平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坚定，一如既往，她感受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扶在了她的肩头。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死死地握住了肩上的手掌，狠狠地捏着。 “集中精神，释放你的怒火，和它们战斗，杀了它们！” 宋平的声音持续保持着沉稳。 “注意我的声音，相信你自己，战胜它们，用你的心！” 她努力集中精神，想象自己是一名勇敢的战士，想象自己站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上，用意志之剑斩断了那些缠绕她的精神触手。 阿米娜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经历了一次生死边缘的考验，但她胜…… “什么？” 她忍不住发出了尖叫，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宋平的双眼，白色的脑浆溅在她的手腕上，水分蒸发，化作了一层白色的盐。 “你准备杀我几次？”宋平的嘴巴张合，怪诞的场景令她心力交瘁。 “可我……可我听到了你，你，你的声音……” 阿米娜忙不迭地松开手，她扶住了宋平的肩膀，惊慌失措而又无助。 “我和你只说了两句话。”宋平的话令她如坠冰窟。 “你让我释放怒火，杀了它们？”阿米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让你相信自己，战胜它们。”宋平的双眸重新睁开，他摆手阻止了靠近的众人，严肃道。 “好了，别自责了，你好不容易脱离了魔掌，庆幸吧。” 宋平伸手撑地爬了起来，他一把拉起阿米娜，叹息着说道。 阿米娜看向四周，一脸害怕的张乐乐和躲得远远的索菲亚令她一瞬恍然，她想起来了，她差一点就杀掉了张乐乐，还有过来救张乐乐的索菲亚，要不是宋平…… “我到底做了什么？” 她掩面而泣，憎恶地看着自己尖锐的指甲，虽然手指仍旧纤细洁白，但她知道，她回不去了。 第18章 怒火永不停息 下 一行人行走在街道上，伴随着跳动的火光，市场的轮廓开始在视野中显现，曾经繁华的市集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破碎的摊位和倒塌的建筑在迷雾中若隐若现，成为了失落文明的最后见证。 市场的入口被一些半倒塌的拱门堵住了，石柱上爬满了青苔，青苔上覆满了盐雾，许多石雕在时间的侵蚀下已经面目全非，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石和瓦砾，踩上去沙沙作响。 迷雾在市场废墟中显得更加浓重，它们在残垣间穿梭，黏稠的流淌，这一次，每个人都听得到它们发出的声音，好似一锅黏稠的羹汤如潮汐般涌动，轰隆作响，却又咕唧咕唧。 阴影在迷雾中摇曳，让人难以分辨是真实的物体还是幻觉。 小队成员们保持着紧密的阵型，他们的眼神警惕，耳朵倾听着任何可能的异响。 马克斯-沃尔夫悄无声息地走在前方探路，他已经放弃了打空子弹的步枪，防护服也被刻意地修剪过以保证灵活性，他右手握着一柄长剑，左手持弩，随时准备迎战。 许知娜在用她的仪器扫描着周围环境，寻找异常的共振波形，一路走来，她已经发现了好几处潜在的诅咒触发点，几乎都和埋入土中的一些古老个人物品有关。 最有趣的是张乐乐和索菲亚-佩雷斯的组合，一个胆子大的带着一个胆子小的，一个大开大合一个瑟瑟缩缩，两人就仿佛是黑和白，互相是彼此的镜像，互相是彼此的依托。 张乐乐正在用相机记录下这一切，她认为这些照片、视频和笔记对于理解迷雾圣城至关重要，不过很可惜，她并未意识到这些影像和文字资料终将被没收。 随着小队深入市场废墟，他们开始感受到愈发诡异的氛围，风中似乎传来低语，墙壁上的裂缝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因为在这个被诅咒的地方，死亡和生命一样无处不在。 突然，一阵刺耳的嘶嘶声传来，迷雾木乃伊从阴暗的角落和残垣断壁后飞窜而出，它们的眼中闪烁着不祥的幽光，干枯的肢体以惊人的敏捷性移动着。 马克斯的眼睛紧盯着敌人，瞳孔中反射出战斗的残酷和决绝，长剑在挥舞中划出一道道银光，弩箭从绷紧的弓弦射出，穿透迷雾，将敌人钉在了石壁之上。 迷雾木乃伊伸出它们的四臂，尖锐的手爪带着黏液，试图束缚马克斯。 马克斯冷笑了一声，他突然跃起，握住金属连弩的左手猛地挥动，巨大的利爪从虚空中浮现，在地面上切开数米长的爪痕，将几个敌人截断成碎片，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他左臂上的灰烬凤凰纹身被彻底激活，开始发出淡淡的光芒，这让他获得了额外的力量和速度。 他的攻击变得更加猛烈，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灼热的生物毒素，腐蚀着迷雾木乃伊的躯体。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还有步枪子弹的就彻底将弹匣打空，没有步枪子弹的就利用大口径手枪攻击。 众人都可以化身幽灵，宛如花式滑冰一样在地形崎岖的废墟中漂浮着，即便是最不擅长战斗的张乐乐和索菲亚也能够避开这些可憎的不死怪物，没有被它们攻击到一次。 宋平袖手旁观，腰间的海之刀平静如故，他知道，如果他想的话，他已经能真正利用海之刀的力量。 只需要一些特定的仪式，他就能召唤深海怪物的帮助，甚至操控潮汐，掀起海啸。 可毫无疑问地，这会让他付出代价，他不知道意识守护纹章的极限在哪，他暂时不愿测试。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倒地的尸骸正在缓缓蠕动，黏液石的存在使得它们没有复活次数的限制，即便取走了黏液石，也不过只是延迟了它们复苏的进度。 宋平这才出场，他用海之刀给每个敌人补刀，将它们的深海力量剥夺，让它们终于能化作沙砾，安息。 穿过废墟，众人看到了一片被石碑围起来的空地，地上铺着石板，有厚厚的青苔覆盖其上，湿滑而危险，石板上有许多裂缝，其边缘参差不齐，仿佛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开来。 一股潮湿而陈旧的空气从裂缝中涌出，带着泥土和腐烂的气息。 继续靠近，他们发现整片石质地面实际上是一扇古老的石门，门上刻满了错综复杂的浮雕，描绘着某种和深海相关的葬仪，岁月的侵蚀使得这些浮雕变得模糊，但仍能感受到它们的神秘和邪恶。 石门的上方，有一行几乎被风化殆尽的铭文，其他人看不懂，宋平却记得该怎么读。 “阿斯拉斯，呼，苏依斯。”宋平轻声念诵着，他翻译道：“愿逝者沉入深洋。” 声音似乎触动了某种机关，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石门缓缓向两旁分开，露出了向下螺旋延伸的石阶，石阶被黑暗笼罩，一直向下看不到头，如同邀请众人潜入深渊。 “你懂得真多……”许知娜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高举火把，跟着马克斯走向石阶。 宋平一言不发，他不可能告诉许知娜这是她冒着异化的风险阅读古籍学来的知识，或许也正是这份知识的重担，才最终令她走向了那样悲惨的结局。 两人一路前行，点燃了墙壁上一盏盏的葬仪灯，葬仪灯里装着油封的磷烛，橙黄色的火光在潮湿的墙壁上幽幽地跳动着，夹杂着一些深绿色的光点，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石阶狭窄而险峻，最多能够容纳两个人并排通行。 小队沿着石阶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后，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响，通道两侧是粗糙的石壁，上面可以看到一幅幅连续的古代壁画，虽然颜色已经褪去，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它们曾经的宏大规模。 向下走了约莫半小时，石阶终于结束，许知娜嘴唇紧抿，她心中估算，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在地下一百多米的深处，四周的岩壁上不断渗出水滴，浓郁的鱼腥味令她作呕。 “队长，呼吸过滤器已经没用了。” 她汇报了一声，又拍了拍头盔，灯光黯淡地闪烁了几下。 “该死的，电压太低，电池也快不行了。” 许知娜丧气地捶打了一下墙壁，泥浆般的咸水溅得到处都是。 “保持专注。”宋平从后面敲了敲她的头盔，严肃地说道。 “遵命，长官。”许知娜翻了个白眼：“随你怎么说。” 第19章 恶意永不消散 上 正前方，长长的甬道非常高，索罗用激光测距仪测量，发现高度正好达到十一米，且整条甬道的高度误差约为半毫米左右，几乎可以被视为工程奇迹。 甬道的两旁，大量掏空的墓室静静陈列，每隔六列墓室，就会设有一座礼葬厅。 礼葬厅的大门上有不同纹路的雕像，马克斯还记得宋平的警告，他略过了第一个青色海马雕像，继续向前，推开了一扇门口有白色牙齿雕像的墓门。 “收集钱币，其他的都不要碰。” 宋平对马克斯说道，和他一起进入礼葬厅，开始搜刮陪葬品。 张乐乐跟随在他的身后，全程摄录，她惊讶于礼葬厅内的装潢以及那些器物的精美，完全没有发现索菲亚神情恍惚，索菲亚看向四周，忽然觉得一股困意涌上心头。 这股莫名的困意消弭了她的恐惧，倦怠让她无力思考，疲惫让她双眼微闭。 索菲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激活的纹身，她像一个幽灵，脚不沾地地飘出了礼葬厅，她不知道自己向什么方向飘动，只是歪歪斜斜地，把身体靠了在一扇墓门上。 她闭上了眼睛，自我的意识陷入了深沉的休憩，她的呼吸平稳，身体却像是有着自己的主意。 伸手推开一扇墓门，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从内向外冲出，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腐烂。 墓门无声无息的开启，又无声无息地在索菲亚身后关闭，门上有一个青色的海马雕像。 好似夜明珠般的辉光照亮了墙壁上的浮雕，上面描绘着深海生物和人类的混合形态，每一幅都十分别扭，令人眩晕反胃，浮雕上有着鲜血的痕迹，还有朽烂的骨骼和衣物碎片挂在石头上。 这座礼葬厅的内部脏污无比，大厅中心设有一个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一具腐臭的遗骸。 它有着类鱼的头颅和眼睛，身体如同一条蝾螈，肢体的末端生长着水母般的触手，尾巴上还有如同海胆一样的硬质毒刺，它的身体似乎感应到了索菲亚的存在，腐烂的遗骸蠕动着，流淌出死液。 黑色的液滴在石砖上蔓延，流过那些骨骼的碎片，流淌到了索菲亚的脚下。 她突然清醒过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门。 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泵动的红色肉球几乎要从口中跳出。 她想要尖叫，却发现声音被压抑在喉咙深处。 她想要逃跑，却发现她的双脚像被胶水粘在地面上，无法挪动。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这一刻，所有的黑暗似乎都变成了光明，原本看不清的一切，现在一览无余。 她看到那遗骸的腐烂肉体在祭坛上扭动，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她看到尸体的触手缓缓伸展，如同探寻猎物的水母，向着自己的方向蠕动。 遗骸的眼睛，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眼睛的话，它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光芒，死死地锁定了索菲亚。 两行泪水从她的眼角流下，伴随着黏液的嘀嗒声，血肉撕裂，生命洒落在地上，交换了死亡。 ………… 圣城钱币很重，由少部分的铜，大量的银，稀少的黄金和超自然粉末构成，每一枚钱币正反两面都印着相同的纹路，乍一看像是洋流和波浪，但仔细看去，却会看到波涛汹涌，却会听到惊涛骇浪。 三千两百枚钱币，这是相当于一个人类灵魂祭品的份量。 宋平很熟悉，他来过迷雾圣城不止一次，这个办法最初还是他发现的，从第一次到现在，他从未有过牺牲同伴的念头，或者说，他从未真的付诸行动。 “索菲亚？她在哪儿？”宋平环视四周，心中咯噔一下，他沉声问道。 “索菲亚？谁是索菲亚？”张乐乐迷茫地眨眨眼睛，她看看四周，眉头紧锁：“我们队伍里没有这样一个人啊？队长，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 “是啊，索菲亚……这个名字我没有印象。”阿米娜警惕地看着宋平：“队长，你还好吗？” “索菲亚-佩雷斯，胆小，畏缩，女人，大概一米七高，橙色冲锋衣和白色旅游鞋，都没印象？”宋平抿了抿嘴唇，长叹一声，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了许知娜三人。 “没有印象。”马克斯耸耸肩头，他大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想这么多没有意义……”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低下了头，好像这不是他平时说话风格，他是侦察专家，不是热血上涌的街头武道家，他怎么能，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经考虑的话来？ “我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索罗坦率地说道。 许知娜没有去费力地思考，她打开数据记录器，回放头盔摄像头过去的影像，利用模拟智能对每一帧信息进行分析，在界面上列出了人物记录，她挑了挑眉，对宋平展示画面。 “抱歉，队长，我们所有人的头盔摄像头都没有拍摄到穿着橙色冲锋衣的女人。”许知娜试图用逻辑来分析当前的情况：“或许你受到影响了，也许……也许你该休息一会儿？让阿米娜给你做个检查？” “嗯，说得对。”宋平露出无奈地笑容，他摇摇头，内心深处明白了索菲亚的结局。 他知道这是意识守护纹章又帮了他一次，但他没有向其他人反驳和解释，他只是任由阿米娜进行快速的问答测试，精确而清晰地回答出一个个测试题的答案。 “伙计们，你们来看……”张乐乐抱着运动相机不断快退回放，她突然惊愕地抬起头来，招呼大家过去，她的声音颤抖：“索菲亚确实存在，队长没错，是我们忘了她！” 几人围过去观瞧，看到了身穿橙色冲锋衣的女人，她胆小而畏缩，没有存在感，和张乐乐一直相伴。 礼葬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怪诞而紧张，墙壁上的浮雕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困惑。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不合理的，如果运动相机能够拍下，那为什么其他人的头盔摄像头不能呢？ 许知娜脑筋很快，她想到了片面合理的解释，她看向宋平，表情严肃：“抱歉，队长，你是对的。我想这可能和某种诅咒有关，诅咒影响了我们的记忆，让我们忘记了索菲亚的存在。” 阿米娜也抬起头，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轻声说：“如果诅咒能让我们忘记索菲亚，那它还可能对我们做了什么？我们还能相信我们的感知吗？” 宋平一言不发，这一刻，他看清了自己和队员们之间那条无形的沟壑，他终于理解了纹身师的入门为何如此困难，需要满足的条件为何是如此不可思议。 第20章 恶意永不消散 中 意识守护纹章不仅让他免于受到其他纹身的影响，还保护了他的记忆和感知。 让他的思维变得精准，让他可以相信……相信自己。 “很可笑吧，我们甚至都不能相信自己。”宋平发出了几近于惨笑的喘气声：“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自己都变成了一件需要庆祝的事情？” 他一时间想通了许多事，也想到了许多事，他怎么能确定自己重生前的记忆是真实不虚的？他怎么敢确定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有最基础的了解？ 宋平深深呼了口气，他的目光变得坚定，他的意念变得单纯。 “让我们记住我们自身的渺小，真正地……”他磨着牙齿：“……真正地重头再来。” “我们需要相信队长，只有他……”阿米娜颓丧地靠在祭坛旁坐下。 她捂着脸承认道：“……只有他的记忆是真的。” 马克斯一脸无所谓，他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发出豪爽的大笑声，他再一次低下头，疑惑着为何自己会这么笑。许知娜和张乐乐对视了一眼，尽管她想要为此找到一个科学的解释，但她暂时做不到。 索罗木然地给金属连弩上了弦，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任何在乎，他呆呆地站着。 一阵风在礼葬厅中吹过，索罗毫无征兆地举起了连弩，瞄准了马克斯，他的手指压下扳机，箭矢带着致命的力量射出，穿过了马克斯的胸膛，带着他的身躯后退，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索罗面无表情，他机械地给金属连弩上弦，就在这时，空中忽然飘落下灰烬，一道数米长的利爪虚影突然出现，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索罗。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斩为两段，他的脸上还带着那机械般的表情，似乎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半个头颅滚落在地，黑色的大脑流淌出死液，一滴一滴，黏稠而腐臭。 “嗷嗷啊啊啊……”被钉在墙上的马克斯发出了一声痛苦与愤怒的咆哮。 那声音在墓穴中回荡，不似人声，更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异化，肌肉膨胀，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仿佛要破体而出。 他的皮肤表面不断出现裂缝，像是老旧的陶瓷即将破碎。 裂缝中放射出奇异的红光，随后，皮肤逐渐剥落，露出下面新生的组织，新生的皮肤呈现出灰烬般的暗色调，带着金属的光泽，他的肌肉开始膨胀，变得更加结实和有力。 血液在体内加速流动，带来无穷无尽的力量，马克斯的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力量的脉动，他的血肉在这种力量下被重塑，完全抛弃了人类弱小的外形。 马克斯的骨骼发出轻微的爆裂声，他的嚎叫声音开始变得尖利，恰似鹰鸣。 他的左臂裂开，臂骨生长出类似羽毛的尖锐骨刺，这些骨刺逐渐变长，最终在左臂上形成了一对巨大的翅膀，他的手臂和腿部也出现了变化，变得更加修长而有力，指尖也长出了锋利的爪子。 马克斯的面部特征也如同热蜡般融化，颧骨变得更加锐利，眼睛变得更加深邃，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类似凤凰冠羽的凸起，牙齿融合在一起，变成喙状，不断向外生长。 “唳！” 他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声音震裂了几人的耳膜。 众人已经顾不上耳朵流出的鲜血，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从生理和心理上被震慑住了。 阿米娜的眼中充满了恐慌，她看着马克斯的变化，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助感，她真的想要上前帮助，但又真的害怕那未知的异化力量。 宋平眉头紧锁，他很遗憾，马克斯刚刚在死亡的威胁下产生了过度地应激反应，他选择相信本能而非理智，异化症在他身上蔓延，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队友，而是正在变成一种全新的存在。 他回忆起了过去，马克斯和索罗都死在地下墓穴。 索罗是因为推开了一扇镶嵌着青色海马雕像的大门，他笑着走了进去，还做出了拥抱的姿势，好像是见到了许久未遇的好友，随后，大门紧闭，他从此没有再出来。 马克斯则是死在逃脱地下墓穴的路上，前有许知娜变成了不死怪物追杀过来，后有墓穴爬行者穷追索命，宋平只能对付其中之一，马克斯选择了对付后者，他战到了最后一刻，用手雷和怪物同归于尽。 宋平深深吸了口气，他本想着这次总算能够把队友们带着安全撤离，但又是在这个鬼地方，一口气就让他损失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他费尽心思想要拯救的人。 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流下，宋平从腰间拔出了黑色的刀刃，他紧握着刀柄，刀身在火光下闪烁着幽暗的黑光，他的另一只手从腿边拔出了只剩下最后一个弹匣的大口径手枪。 他的眼神坚定，尽管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但他知道，为了拯救还剩下的其他人，他必须阻止彻底异化的马克斯，他必须现在就采取行动。 马克斯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唳，身形只是一扇就出现在了宋平的身旁。 宋平矮身下蹲，侧过肩头，迅速避开了抓来的利爪，同时拔出手枪，对准马克斯的要害连开数枪。 子弹击中马克斯的身体，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但只是让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马克斯从口中喷吐出灰绿色的火焰，剧烈的酸性毒素在一瞬间就腐蚀了地面，在碱性岩石上制造出大量的泡沫，宋平没有躲闪，他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腐烂，深海不畏惧酸碱，更不会畏惧腐坏。 大量的灰绿色菌团在他的伤口上扎根，它们肆无忌惮地寄生在肉体里，可它们唯一能够汲取到的只有海水，冰冷而充满了盐，哪怕看上去是温热的，可宋平就是大海，仅此而已。 打空的弹匣在空气中飞旋，狠狠撞击地面发出响声。 “砰，砰砰！” 又是一次有节奏的三连射，宋平利用马克斯被子弹击中的瞬间迅速靠近，挥舞着海之刀向马克斯的身躯砍去，刀刃与马克斯新生的皮肤相碰撞，溅起了血花。 宋平的每一次攻击都准确而狠辣，但马克斯异化的身体异常坚韧，愈合速度令宋平都感到惊讶，即便是刀刀破防，他还是难以造成致命伤害。 好在马克斯被狭窄的礼葬厅所限制，他无法展翅高飞，宋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不再开枪，而是合身冲向了马克斯，疯狂地抱住了他的腰部，将他狠狠撞在墙壁上。 第21章 恶意永不消散 下 他伸手探寻，终于找到了机会，他摸到了马克斯腰间的手雷，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拉掉保险栓。 手雷爆炸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和火光将马克斯和宋平一起吞没。 大片红色的海水喷出，转眼间蒸发化作一片薄盐，宋平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就好似一个透明的人形玻璃瓶，深海的洋流洪水般灌入，无论他受到多少伤害，他的身体都完好如初。 马克斯没有这么好运，爆炸摧毁了他的双翼，他浑身好像失去了力量一般瘫软，宋平没有犹豫，他冲上前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大口径手枪的枪口抵在马克斯的眼睛上。 “砰，砰，砰！” 他扣下了扳机，他清空了弹匣。 他的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哀伤和决绝。 他横手握刀，用黑色的刀刃沿着马克斯的喙部用力一切，马克斯的头颅变作两截，如碗一般的天灵盖掉落在地上，不断旋转着，那灰绿色的大脑还在蠕动着，渐渐丧失了活性。 宋平感觉身上痒痒的，他看向破损的防护服，皮肤上还有大片半死不活的灰绿色菌团。 他撇了撇嘴，挥刀将自己的腹部剖开，把整块五花肉从肋骨上剔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红色的海水溅开，就像是他扔下了一颗装满海水的气球。 他紧盯着伤口，眼睛都来不及重新对焦，腹部就恢复了白皙模样。 宋平看看自己，又看着马克斯的尸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惨笑起来，惨笑变成了大笑，大笑变成了狂笑，最终瞬间停住，一切都化作死寂。 从破烂的战术包里找出一件备用的防护服内衬，他背对着女士们快速更换了衣服。 转过头来，宋平的眼睛里面只剩下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的愤怒像是火山，时刻都在喷发。 “拿上钱币，我们离开这里。”宋平看似沉静地说道。 许知娜和阿米娜对视了一眼，阿米娜低下了头，许知娜把手放在她肩膀上，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环顾四周，她的科学家本能让她迅速从情感中抽离出来，她说道：“这里的力量我们无法控制，也无法理解，我们需要将这里的情况记录下来，确保它不会再伤害任何人。” 阿米娜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但她努力保持着镇定。 宋平摇摇头，他不认可许知娜的话，等他们出去之后，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人海填满。 子弹，手雷，炸药，无人机和机器人都会出现在这片战场上。 大威力的航空炸弹会让迷雾圣城一次次变作废墟，核武器会夷平一切黑暗的力量，一次又一次。 直到那枚一亿五千万吨炸药当量的氢弹爆炸后，国合联才会终于承认迷雾圣城的存在，各国会派遣出成千上万的士兵，就是为了一寸寸地搜索这片地方，直到找到超凡力量的源头。 深海教团的信仰会在新印加合众国内再度掀起波澜，随后会传向整个世界，为地球带来更多不幸。 遗憾的是，宋平没有阻止的力量，或者说，仅仅只是阻止这一次事件是不够的，他已经庸庸碌碌地经历过上百年的挣扎，做过无数杯水车薪的事情，这一次他不会在重蹈覆辙了。 他要阻止这一切发生，他要尽全力尝试避免那些惨剧。 他们默默地收拾了装备，尽量不去看那些悲剧发生的地方。 宋平带领着残余的队伍，沿着来时的路，一步步走出了礼葬厅，他们穿过了曲折的通道，最终回到了通往地面的石阶，他听到了什么，那是从身后传来的呜咽，他没回头，走了出去。 当他们走出墓穴，最后一束光线消失在石门后，整个地下墓穴再次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墓穴中的怪物，那些由深海教团仪式转化的不死生物，它们从阴影中爬出，动作缓慢而笨拙，但那只是欺骗性的假象，怪物们被新鲜尸体的气味吸引，向着索罗和马克斯的遗体靠近。 索罗被斩成两段的尸体躺在不远处，他的金属连弩被宋平带走了，怪物们对他的尸体表现出了怪异的兴趣，它们用爪子拨弄着他的尸体，而尸体在被触碰的地方开始变黑、腐烂，渐渐地……活了过来。 马克斯的尸体则更为惊人，诅咒和黑暗力量并没有停止对他的侵蚀，他的尸体开始辐射出热浪，亮起奇异的红光，肌肉和新生的组织在不断地扭曲和膨胀，似乎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他体内孵化着什么。 ………… 迷雾圣城，港口码头。 码头上，曾经的繁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破旧的船只东倒西歪地搁浅在岸边，它们的船体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帆布破烂不堪，随风无力地飘扬着，海浪轻轻拍打着码头，发出空洞的回响。 木桩在港口四处散落，它们曾经支撑着繁忙的码头，现在却只剩下朽烂的残骸，木桩上覆盖着滑腻的海藻和藤壶，海水的侵蚀让它们变得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港口附近的仓库依然矗立，它们的大门敞开，窗户破碎，里面黑漆漆一片。风从破窗中吹过，发出尖厉的啸声，就好像有怨灵在其中游荡。 迷雾在港口区更为浓重，它们在废弃的船只和木桩间穿梭，像是活生生的恐怖存在。 宋平穿着一套简单的金属链甲，他踏上了这片该死的土地。 海面异常平静，没有渔船，没有海鸟，甚至连海浪的声音都显得压抑。这种死寂让人感到不安，仿佛整个海洋都在屏息，等待着某种不祥的事物出现。 海滩上，货物四处散落，有的已经腐烂不堪，有的被海水浸泡得变形。生锈的铁箱半埋在沙土中，里面装着无法辨认的货物，但更多的箱子空无一物，只剩下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他大步走向了一个朽坏的箱子，猛然一脚踢碎了木箱，海水和藻类汹涌流泻，一枚巴掌大的黑色石块被冲出箱子，冲到了宋平的脚旁。 他看着黑色的石块，就像是看到了一位老朋友，无奈而亲切地笑了起来。 几米外，浅水区的水面泛起轻微的波纹，这些波纹看似无害，实则是海黏怪在水中游动时产生的，它们的动作悄无声息，几乎与水流融为一体，难以被察觉。 宋平知道，一旦他弯下腰，这些皮肤光滑而黏腻，肢体异常发达的鬼东西就会跃出水面，利用它们强大的肢体力量和黏液的束缚效果，迅速将自己拖入水中。 它们的攻击迅猛而致命，黏液不仅能够限制猎物的行动，还能腐蚀护甲和武器，宋平叹了口气，在他的记忆中，就是这些鬼东西夺走了他最后的队伍成员。 第22章 回忆永不褪色 上 他冷笑了一声，给金属连弩上弦，弯下了腰。 水面轰然炸开，弩弦的轻响被水花的声音掩盖，一个蓝皮肤的怪物被弩箭钉在了礁石上，箭尾在颤动着，怪物在挣扎着，大量透明的血液喷溅出来，形成了一大片白色泡沫。 水面渐渐平静，白色的泡沫上漂浮着一层薄薄的黏液，这些黏液自带荧光效果，光芒诡异。 怪物的挣扎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宋平嗤笑了一声，捡起了黑色的石块。 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就都回来了，这片他认为的石碑碎片赋予了他诸多的能力，且无论他携带碎片与否，这些能力都不会消失，他曾经把碎片给过其他人，但没人能够和他一样获得力量。 碎片能够显着延长寿命，使他免受疾病和衰老的困扰，哪怕过去上百年，他也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它还赋予了宋平超越常人的力量，使他能够轻松举起重物，破坏障碍。 他还因此获得了几乎无限的耐力，能够长时间进行高强度的活动而不感到疲劳。 除此之外，他还获得了超凡的速度和防御力，这都是他一次次面对邪恶力量后不死的依仗。 曾几何时，他就是依靠着这样的力量硬生生游到了灯塔上，那时候的他，虽然背着几十斤重的圣城钱币，仍然能够在海水中以上百千米的时速游泳，别说是怪物了，就是旗鱼也不见得能比他更快。 黑石碎片轻巧地在他掌心旋转，过去每当他有心事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 浅水区的波纹正在增加，更多的海黏怪已经抵达了现场，它们只是在等待和埋伏。 宋平沉默，他信手扔出两枚手雷，巨大的水花溅起数米高，残肢断臂被浪花冲上了沙滩。 许知娜三人快步从小路上走了过来，她们拿着火把，只是为了驱赶街道上游荡的迷雾木乃伊。 在港口区的废弃船只中，几人穿行着，寻找一艘能够承载他们前往灯塔的船只。 他们的目光在破败的船只上仔细打量，最终找到了一艘看起来足够坚固的老式帆船，船体上有着不少破损，但没什么是几块木板和钉子解决不了的。 利用索罗遗留的工具包，宋平简单地修理了船只，让它恢复了最基础的能力，不过他也知道，这艘船多半坚持不了多少海里，但在它沉没之前，或许有足够的时间赶到灯塔再回来。 宋平和阿米娜清理了甲板上的杂物，继续给船只减重，也防止一屁股坐下去就被木刺戳死。 许知娜则在想尽办法检查船上的风帆和船舵，她必须跳出舒适圈，用不熟练的公式尽可能推理它们的维修和使用方法，确保它们能够正常工作。 张乐乐负责收集可能有用的物资，尤其是紧急修补船身的木板，为即将到来的航行做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后，宋平解开了系船的绳索，缓缓驶离了港口，随着船只缓缓前行，港口码头的衰颓景象逐渐消失在迷雾之中，他们的目标是远处的灯塔，那是离开的唯一通道。 然而，海黏怪并没有放过他们，这些该死的怪物在水中快速游动，它们的身影在船只周围的水面下穿梭，造成的浪涌让小船不断晃动，水波的叠加让船身的侧倾接近了倾覆的极限。 众人感受到了海黏怪的追击，船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宋平紧握着船舵，努力保持船只的稳定。 他指挥阿米娜调整风帆，自己则手握黑刀，激活了操控潮汐的力量，下一秒，船只就像是被一双大手托住，违背常识的潮汐从岸边向船尾涌来，让帆船在几秒内就达到了全力奔跑般的速度。 许知娜拿着武器，严阵以待，金属连弩和最后两个弹匣的手枪子弹都在她手上 张乐乐则用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切，她的镜头捕捉到了海黏怪在水中快速移动的模糊身影。 突然，一只海黏怪从水中跃出，它的黏液触手向船只挥来，许知娜迅速反应，一箭射在它的胸口，把它打入了水中，其他的海黏怪一看，反而激起了杀戮的欲望。 战斗在船只周围激烈展开，海黏怪不断地从水中发起攻击，试图将船只拖入深海，但潮汐的力量在水下化作了漩涡，上层的海水涌动着把船只向前推，下层的海水旋转着，产生的吸力让怪物难以脱身。 许知娜拼了，她激活了纹身，整个人化作一团飘渺的雾气，直接飘出了船舷，悬浮在海洋的表面，用一切手段攻击船只两旁的怪物。 随着船只航入了深水区，怪物们就像是泡沫般消失了，它们知道这里的水下有怎样的恐怖生物。 宋平早有准备，他利用潮汐在水下创造出一片乱流区。 紊乱的水流会干扰深海怪物，至少他希望是这样的。 很快，众人在海面上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船只以相对快速地在迷雾中前行，周围除了船身划过水面的声音外，一片寂静。 宋平站在船舵旁，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迷雾对他来说是透明的，远方的灯塔在他眼中清晰无比，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近，他的手掌在船舵上稳稳地握着，感受着海浪的节奏，调控着潮汐的强度和朝向。 张乐乐坐在甲板上，靠着船舷，手中拿着笔记本和笔，记录下她所能够想到的每一个细节，她不时抬头望向远方，思考着如何将这次经历转化为故事。 十几分钟的沉默之后，宋平打破了宁静，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失去了索罗和马克斯，但我们不能忘记他们的勇气，他们为了我们能够继续前进，付出了终极的代价。”宋平看向队员们，坦然地和她们对视。 “一旦我们离开，我准备洗去你们的纹身，这种力量太过危险，我不想让你们步上马克斯的后尘。” “然后呢？让我们面对怪物的时候束手无策，坐着等死？”许知娜冷笑了一声，她掀起马尾辫，轻抚着脖颈上看不见的纹身，眯起了眼睛：“我选择留下它，就算你是队长，你也无权干涉。” “我也是，我想要继续战斗，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那些无法再说话的人。”张乐乐很紧张地捂住自己的脖颈后方，她可不想把这种酷酷的能力消除掉。 第23章 回忆永不褪色 中 阿米娜震惊地看着两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吗？” “维度泡会消失吗？”许知娜漠然地看向她，语气冰冷地问道。 “什么？”阿米娜没明白问题之间的关联性。 “我问你，维度泡会因为你的妄想而消失吗？”许知娜咄咄逼人：“怪物呢？它们会消失吗？” “哼？”许知娜冷笑，她指着阿米娜：“我能回到城市，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去约会，再去购物，不需要担心任何一天都有可能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吗？她呢，她能吗？” 她又指向了张乐乐，对阿米娜发出了质问，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她的眼睛饱含泪珠，她的情绪早已经濒临崩溃，只不过她更加坚强而已。 “不……”阿米娜垂下头，她无法说服自己给出一个撒谎的答案。 “是啊，它们不会，我们也不能。”许知娜简短的哼了一个鼻音，她撇过头去，用指尖拭去泪水。 此刻的海面异常平静，迷雾在海风中轻轻飘摇，船上的宁静变得更加深沉，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思考着过去的经历和未来的挑战。 经历了一段平静的航行后，船只终于接近了灯塔所在的礁石小岛，帆船缓缓驶近，岛屿的轮廓逐渐清晰，这座小岛由崎岖不平的礁石构成，它们在海水的侵蚀下呈现出锋利而不规则的边缘。 礁石表面覆盖着湿滑的海藻和贝类，岛屿只有一座小型的港湾，港湾被两侧高耸的礁石所环绕，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宋平小心地操控船只，避开水下的暗礁，花了一番力气才平稳地停靠入港。 在岛屿的最高点，一座古老的灯塔矗立着，它的塔身斑驳，石砖剥落，显露出岁月的痕迹。 灯塔的透镜已经破碎，只剩下金属框架在风中吱嘎作响。 通过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一行人进入灯塔内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楼梯围绕着灯塔中心螺旋上升，通向顶部的透镜室。 宋平带领队伍攀登至灯塔顶部，他们发现透镜室中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多年积累的灰尘，阿米娜和张乐乐开始清理这些碎片和灰尘，为点燃灯塔做准备。 至于许知娜，她则在完成最一开始就设定好的任务——绘制区域地图。 宋平看向反射镜的前方，那里有一座火盆，火盆里面有着鲜血干涸的痕迹，还有一个惨白的颅骨。 等到她们的工作结束，宋平这才笑了笑，伸手放在火盆上。 他用刀子切开了腕部动脉，鲜血无穷无尽地流淌出来，眨眼间便溢满了整个火盆。 鲜血在流淌，可宋平却忽然呆住了，他眯着眼看向远方。 远方的天空中，他看到了一轮月亮正在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鲜血不断漫出火盆，短短几十秒，数千升的血液就喷涌出来，红色的鲜血不断流淌，它们沿着所有孔隙向下流淌，颜色不断变淡，最终在灯塔的外壁和阶梯上蒸发，只留下一层层的盐结晶。 没人能够看到那轮月亮，宋平呆呆地愣住了，那是他记忆中也从未有过的景象。 他的眼睛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如此清晰，有一股力量抓着他，想要让他看清楚。 他看到了尸体，无穷无尽的尸体凝聚成了月亮，那血和肉在冰冷而遥远的太空中闪烁着，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一股怪异的热力沿着目光向他的身体传导。 他的头顶长出了一只只手臂，手臂上长出丝丝缕缕的触须，触须上长出一只只纤细的腿，腿上长出了一个个鼻子，鼻子上长出了比芝麻还要小的耳朵。 “啪！” 剧烈的掌掴，来自许知娜。 宋平猛地闭上眼，切断了目光。 那股怪异的热能很快就在无尽汪洋的冰冷中消退，头顶的手臂遂即便化作了盐雕，随着他摇头被甩到地上。盐雕在血水中摔得粉碎，宋平这才晃了晃手腕，伤口自然痊愈。 他再度睁开眼，再不敢对着天空投注目光。 他看向火盆里的血，他不要它们变作海水，所以它们还是血。 整包钱币被沉入血中，宋平还记得那时候他是用了海鱼的血，一样管用。 几秒后，钱币中的灵魂燃烧起来，惨白的光芒稳定地燃烧着，不因为任何风吹草动而摇晃，反射镜汇聚了这些光线，一道光束穿透了迷雾，像一把利剑划破黑暗。 “快快快，一个人份的灵魂只够燃烧十三分钟，我们必须立刻回到迷雾圣城的入口区！” 宋平催促着，他刚刚转过头，火盆里的血就蒸发，只剩下了盐，好几盆海盐。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返回帆船，宋平这下子也不再顾忌任何连带伤害，他握住了海之刀，念念有词。 “阿斯拉斯，呼，西西禾。” 从他口中吐出的音节短促有力。 礁石轰然崩碎，深洋的力量从海床下方涌出，推动着方圆数千米的海面膨胀，变高。 帆船随着海面升高，短短几十秒，海平面就上升了三十多米，和灯塔一样高。 高处的海水开始下落，帆船自身没怎么动，但海在动，仅仅过去了几秒，海啸的速度就超过了每小时两百千米，巨浪像是永不停歇的齿轮，疯狂地向前涌动。 帆船几乎是在海啸的浪尖上跳跃，宋平精准地操控着船舵，其他队员则努力保持船的平衡，确保帆船不会因为剧烈的摇晃而翻覆。 巨浪一次次冲天而起，海水溅落在船上，队员们的衣服瞬间被海水打湿，她们必须紧紧抓住船上的绳索和栏杆，以免被猛烈的海浪冲走。 几分钟后，在海啸的推动下，帆船以惊人的速度冲回了迷雾圣城的港口。 船体在港口的防波堤上撞击了一下，然后猛地爆碎，漫天碎片之中，三团迷雾和一道从容站立在潮头的身影因为惯性而向前冲去，和海啸一起，冲入了港口区域。 一波波的巨浪拍打着海岸，将港区的一切全都冲毁。 如此狂暴的自然之声中，一声咒语短促地开始，拉长了声音地结束。 “阿斯拉斯，呼，汗尼。” 膨胀升高的水墙骤然垮塌，缺失了深洋的力量，海水顿时被自重所压垮。 大量的海黏怪被冲上岸搁浅，它们在海啸的拍击下奄奄一息，其中不少撞在了礁石上，粉身碎骨。 “那真是……太可怕了。”许知娜飘到了宋平身旁，她平复纹身的力量，重新显出身形。 “是。”宋平看着自己连成蹼的手掌，他撇了撇嘴，这代价他可一点也不喜欢。 忽然，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第24章 回忆永不褪色 下 宋平阖眼，黑暗的视界被万道光芒照亮，那明亮光芒的源头正是意识守护纹章。 炽白的光芒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烟气，他睁开眼，看到手掌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复原。 张乐乐坐在港口边缘的一块石头上，她把沉重的背包转过来，拉开拉链向内窥视，面色阴晴不定。 她不断思索着，眼神瞟向宋平，却又很快低下头，注视着地面，她的脸上写满了矛盾和焦虑，显然她的内心陷入了无尽的挣扎，这一刻，她其实希望宋平发现她的异样。 “看，张乐乐。”许知娜拍了拍宋平的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 宋平这才注意到了张乐乐的异常，他眯起眼睛，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说道。 “嘿，怎么闷闷不乐的，逃出生天还不够刺激？” “没，或许……”张乐乐看着宋平的眼睛，几次欲言又止，秘密好像是毒药，在她的血管里蔓延，每一秒的拖延都令她更加不愿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或许是太刺激了，嘿嘿。” “来吧，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你知道你可以对我说的，你知道你想对我说的。”宋平对她笑了笑，表情平静地说道：“这个世界太xx了，你我身在迷中，往往忽略的才是事实真相……” 他本想抬头看天，只是一秒他就低下了头。 宋平注视着海面，轻声问道：“你说呢……张乐乐？” 张乐乐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鼓起勇气，从背包里抽出一本天青色封面的古老典籍。 她把书籍递给宋平，低声说着：“在地下墓穴的时候，我……我发现了这本书，它……它是……” “……「阿斯拉斯葬仪书」。”宋平接过了她的话，他的神色十分凝重，甚至可以说是阴沉。 “你看到了什么，对吧？”他长叹一声，无奈地看向张乐乐，他没想到对方的灵性高到这个份上，竟然可以在此时此刻就能亲眼目睹迷雾圣城的第三重空间。 在宋平的记忆中，迷雾圣城的重叠空间足有四层，每一层都像是一个基于表象的改版，在这些重叠空间中潜伏着许多危险和机遇，阿斯拉斯葬仪书就是其中之一。 这本书记载了和深海葬仪有关的知识，不仅如此，它还是通往其他深海教团文献的大门，有了它，不仅能够将生者和死者都转化为不死者，还能读懂描述深海力量的所有古籍。 宋平接过「阿斯拉斯葬仪书」，他的眼神变得淡漠，他只是看到了封面，密密麻麻地文字和图像就已经传输到他的脑海中，古老的仪式、咒语和黑暗秘法，这些都是创造不死者的黑暗知识。 “你看到了什么？”宋平顿了顿，问道。 “那是你杀死马克斯之后的事情，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视野先是模糊，然后突然清晰，我似乎那一瞬间看到了一个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空间。” 张乐乐充满了恐惧地试图回忆，她想起了变透明的墓穴石壁和阴影，她想起了那个扭曲的维度。 “哎哟！” 就在她回忆起悬浮在空中的书籍，和它的封面上的深海教团徽记时，她忽然觉得头痛。 摇摇头，她似乎从回忆里挣脱出来。 “喂，你打我干嘛？”她龇牙咧嘴地摸着头顶，不满地说道。 “我不想又失去一个队员。”宋平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一切，他不准备放任张乐乐去回忆，无非就是她伸手触碰了书籍，而在她的触摸下，葬仪书从那个空间被带入到现实世界，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乐乐低下了头，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也不想隐瞒的，但那时候没时间说，后来我又怕你们害怕，怕你们认为这本书会带来危险，所以我才……” “这本书很危险。”宋平把书递给了张乐乐，换来她又惊又疑的目光。 “那是什么表情，我又不抢你的。”宋平被她的表情逗乐了，他郑重起来：“小心些，别依赖它，想办法获取其他的力量反制它，既要学会利用它的力量，也要学会规避它的威胁。” “出去之后，你的所有个人物品都会被带走，但这本书会在不经意之间回到你的身边，它是来自潜空间的物体，不会在现实世界中逗留很长时间，别被吓到。” 宋平简单而且直白地对她说道，语气平静，没有强迫的意思。 “还有，你得记好了，它会让你将不死的仪式传播出去，甚至让你产生一种你有义务传播神只真相的感觉，但那是不对的，不仅对你无益，还会让更多人像是索菲亚，索罗和马克斯那样死去。” “我明白了，队长。”张乐乐像是忽然成熟了，她的表情放松，不轻不重地回答。 “这就好，走吧，让我们离开这里。” 宋平点点头，他站起身来，招呼在一旁偷听的许知娜和阿米娜，四人迅速向着入口的方向赶去。 重新回到入口区，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稳定的空气现在宛如热霾般蒸腾，扭曲着周围的景象，好像空间本身都在呼吸。 入口区的古老拱门在蒸腾的空气中显得蔚为壮观，石柱上那些岁月的痕迹现在似乎在空气中跳跃，模糊的纹饰和雕刻像是再度展现出它们曾经的精彩。 空气的扭动让整个入口区都笼罩在一种梦幻般的氛围中，但别被眼睛欺骗了，这绝对不是空气因热而产生对流的景象，而是黏合的维度空间弯曲了光线，将不知距离多远的空间相互连接起来。 队员们站在通道前，表情既有期待也有不安。 “队长，我们该如何汇报？” 许知娜侧头看向宋平，她的潜台词很清楚，她愿意为了宋平而瞒报、谎报事件经过。 “如实汇报。”宋平对她笑了笑，伸手和她碰拳。 神色紧张的阿米娜松了口气，这才是她乐意听到的答案。 “那我们可都得吃一阵子禁闭饭了。”许知娜和他连续碰拳两次，开玩笑道。 “习惯了，你没忘记我是第一批进入维度泡的生还者吧，上次我被隔离了一百二十天，这次恐怕只多不少。”宋平哈哈一笑，他知道面对自己的是什么，他毫不畏惧，更不惶恐。 “那行，你知道分寸就好。”许知娜点点头，她开玩笑其实是想要确保自己没有会错意，现在看来，宋平的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不需要说谎的感觉很好，她悬着的心放下，更坦然了。 几人都不由地回头望了望身后，这片鬼地方夺走了太多，朋友、理智，甚至是内心的平静。 第25章 羁押审查 上 他们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可没人留恋这里，他们转过身，坚决地踏入了维度通道。 当他们穿过通道时，周围的景象开始迅速变化，颜色和形状在他们的视野中扭曲、旋转。 他们感到轻微的眩晕，但很快就稳定下来。 刺眼的灯光迎面而来，瞬间致盲，几人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宋平。 他看着熟悉的隔离帐篷，维度防御联盟已经在城郊维度泡出现的区域建设了一座大型基地，专门就是为了研究维度信息，并且防御任何可能出来的怪物。 先驱者小队被派入险境，他们是尖兵，也是脆弱的人类，为了保证其他人的安全，维度防御联盟有决心采取最极端的措施，规则的制定者不理会你的委屈，为了群体的大义，个人势必要做出牺牲。 帐篷内部灯光冷冽，四周的墙壁是由透明的强化塑料构成，刺眼的灯光已经关闭，塑料映照出队员们脸上的紧张和不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加压舱门紧紧闭锁，没有打开的意思。 帐篷外，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士兵们站成一排，他们的表情严肃，手持集束火焰喷射器，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这些士兵是维度防御联盟的精英，他们是「生化核爆及怪物事件处理小队」。 很快，扬声器中传来冰冷的声音，要求他们立刻缴械并除去衣物，进行身份确认。 张乐乐浑身颤抖，她没有经历过这些，别说是她了，就算是许知娜和阿米娜都满脸疑惑，在她们进入迷雾之城之前，隔离手段还没有这么极端。 她们看向宋平，却见他十分平静，这样的章程他走过何止一次，随着人类的节节败退，隔离手段只会变得愈来愈严格，光是一个身份查验，最后甚至要涉及到利用人工智能进行思维审查。 可即便如此，在层出不穷的怪物和黑暗力量面前，这些手段只能延缓人类的灭亡。 破烂的衣物被扔入焚烧箱，笔记和书本被装入防水袋，武器和刀具被锁入远程控制的保险箱，冰冷的消毒水喷淋而下，将众人冲了个透心凉。 几人排队走到一台大型机器面前，验证指纹、声纹、虹膜信息，随后是抽血进行基因序列比对，当灯光终于变绿，几人都松了口气。 小队被告知只能通过一个特制的音频设备进行汇报，没有视觉接触。 他的声音会通过一个单向设备传送出去，经过音频算法处理，去除噪声和高频低频，确保安全。 皮肤上的消毒水没有干，没有衣物，没有空调，四人依序做了汇报，轮到张乐乐的时候，她已经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完整。 汇报完毕后，双向音频打开，音频的另一端，维度防御联盟的官员以冰冷而权威的声音提出质询，他们的问题直击要点，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好在是实话实说，众人的话在人工智能的分析中无懈可击，除非特意找茬，否则没问题。 宋平当然有所保留，不过他原本就没对任何人和盘托出，就算有人怀疑，也是无有对证。 在整个过程中，小队的身份被再次确认，所有生物特征数据都被输入到国合联以及队员所属国家的特别中央数据库中，与特级保密档案进行比对，确保他们没有被怪物替代或感染。 帐篷外，维度防御联盟的指挥官和专家团队在监控室内紧张地分析着小队提供的信息，他们的表情严肃，讨论渐渐变成了争吵，争吵渐渐变成了战斗。 除了「汉华同盟」的代表之外，已经没人在乎所谓的跨维度威胁了，「新印加合众国」的代表以及「尼安德特联合体」的代表强硬地要求带走阿斯拉斯葬仪书。 而「诺瓦罗斯邦联」，「南十字星独立国」和「新阿兹特克商联体」又各自打着小算盘，反正这次的灾难是出现在「龙脊洲」，又在汉华同盟境内，其他的势力大可不必在乎。 “国合联的条约就是一张废纸吗？”汉华同盟的代表阴沉地笑了起来。 “这里是龙脊洲，轮不到某些国家指手画脚，说三道四，队长宋平，科学家许知娜，当地公民张乐乐，他们都是我国的公民，你们可以带走阿米娜-阿德巴约，但其他三人以及他们的所属物品……” 代表环顾四周，重重地一拍桌子：“都得留在我们汉华同盟！” 吵嚷的声音进一步加剧，就像是一颗噪音弹在监控室里爆炸。 ………… 在完成了所有的汇报和检测后，小队获得了衣物，并被告知需要在隔离帐篷内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他们坐在帐篷内的金属椅子上，彼此间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帐篷内回响。 一坐就是四个小时，电子钟走到了1825这四个数字时，决定传达了下来。 国合联下属维度防御联盟的高层在听取了各方意见和建议之后，经过慎重考虑和评估，决定对队员们实施一百二十天的羁押，羁押地点就在汉华同盟境内——「131特别关押中心」。 押送过程在严密的安全措施下进行，四个小队成员们被引导出隔离帐篷，进入一个特制的押送通道。 通道两侧是加装了钢筋笼的透明强化玻璃，显然是为了因应宋平的汇报而增加的，外面是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他们的目光警惕，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加压舱门打开，两个壮硕的军人拿出了大型的磁力手铐，钨合金钢，重量超过三十五千克。 “我不是罪犯，我不想戴手铐。”宋平冷淡地说道，他伸出手，任由手铐上锁。 “闭嘴，你是囚犯，你们都是囚犯。”右侧的军人皮肤黝黑，他冷笑道。 宋平没有用力，他只是平平抻开双手，钨合金之间的磁力铰链就立刻寸寸崩裂，化作碎片。 左侧的军人迅速后退一步，手伸向腰间的武器，准备应对可能的威胁，而右侧的军人则更加激进，他拔出了战斗刀，抵住了宋平的咽喉，其他军人也戒备起来。 “放下你的武器，士官。”宋平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想要继续威胁我，你会死，而我会活着。” 军人没有退缩，或者说，宋平也不期待他退缩，他微微一笑，把脖颈朝前一抵，他的皮肤就像是一整块钻石，刀锋立刻擦着表皮滑过，而宋平的手也放在了他的咽喉上。 “所有人，退下！” 第26章 羁押审查 中 威严的声音响起，一名军官走了过来，他的军衔是上尉，他审视了一眼宋平，然后再度发号施令。 “我说退下！” 这一次，他的声音得到了众人的回应。 宋平松开了手掌，下一秒，皮肤黝黑的军人却眼神发狠，闪电般连刺三刀，除了划破他的衣服外，就只是让自己的刀尖崩断，别的就再也没有什么效果了。 宋平从他手里拿过了刀，以相同的手法，在相同的位置连刺三刀。 宋平的速度像是闪电，众人连残影都看不到，他们只看到了那个军人捂着腹部，鲜血和内脏像是瀑布一样流泻而出，三刀分别刺穿了心脏，大肠和脾脏，只不过五秒时间，军人就断气死亡。 “我说了我不是罪犯，我不想戴手铐。”宋平的声音平静而冷淡，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是伸出手捏在了手铐上，大块的钨合金突然崩断，从断裂点看去，压力似乎完全集中在宋平的指甲上。 他的动作从容而优雅，宋平甩甩袖口，抖落金属碎屑，大块的钨合金砸在地上，把环氧树脂地坪砸出了一个明显的坑洼，沉闷的声音散开来，随后就是军人们举枪的声音。 “你想做什么，宋平？”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男子走了过来，他正是汉华同盟的代表。 “刘长官，别拿大道理压我，这不是所谓的大局观，所有该有的检查和流程我都遵守了，应当接受的羁押我也有心理准备，但戴上特制手铐，还有这套囚衣……”宋平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 “……这和指导手册上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这不是我加入先驱者小队时同意的条款。”宋平简单地陈述了理由，他又指了指右上方的摄像头：“至于这个士官，他想杀我，我是自卫。” “事先声明，这不是我的主意。”刘长官耸了耸肩头。 他走了过来，侧头用眼神示意，低语道：“谢了……我看你还记得谁是自己人，” “当然，试探嘛，很正常，我能理解。” 宋平看向左侧的那位军人，又看向远处那几位外国代表，他笑了笑。 “是啊，大家都在试探，到处都有忠诚的战士牺牲。”刘长官也笑了笑，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可其他人都和你不同，根据你的汇报，你应该是目前有记录到最强的超能力者。”刘长官有些期待宋平的回答，可宋平只是跟在他身旁，保持了沉默。 “当前状况如何？”宋平略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不太好，过去的一周里，龙脊洲新发现了四十一个维度泡，其中有两个被标注为特级威胁等级，国合联的机动部队都被全灭，其中一种是浑身燃烧火焰的羊头恶魔，数量很多。” 刘长官微微摇头，他叹口气，实话实说。 “我国已经批准了使用战术核武器进行攻击，但收效甚微，对方的数量几乎是源源不绝，好在我们的防御工事已经建好，在正面战场上，依靠我们的工业实力，尚可坚持。” “还有一种怪物，它们的身体只会反射x射线，在其他所有电磁频谱中都是透明的，正常人看不见它们，这造成了很多平民伤亡，派遣的先驱者小队同样杳无音信，我们正在想办法。” 刘长官嗤笑了一声：“其他地方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几人走到了押送车后方，宋平看向这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重型卡车，其结构坚固，覆盖着深色的防弹装甲，车厢被铁栅栏包围，窗户是狭窄的防弹玻璃，只能隐约看到车内的影子。 “那行，我们有机会再聊。” 宋平简单道别，走上了押送车，身后的队员们也鱼贯而入。 刘长官关起了门，他敲了敲车厢，押送车队开始行动起来。 ………… 夜幕低垂，乌云遮蔽了月光，只有偶尔的闪电照亮了深邃的森林。 雨水在山林的低洼处汇成小溪，反射着临时公路上两旁的路灯。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紧张的气息，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就连虫鸣都停下了。 通往深山的临时公路蜿蜒曲折，押送车队的胎噪声缓缓靠近，被夯实的路基下方，一队装备精良的战士严阵以待，他们身着黑色战斗服，配备有先进的通讯设备和夜视眼镜。 每个成员都携带着特制的武器，包括消音手枪、冲锋枪和多功能刀具，此外，他们还装备有用于破坏押送车锁具的电子干扰器和用于快速撤离的烟雾弹。 押送车队经过他们身旁，负责制造混乱的小组立刻引爆了之前设置好的一系列爆炸装置，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冲天，成功地让头车决定刹停，并试图倒车。 可惜，后方的山壁表面也发生了爆炸，大量的土方和岩块阻断了退路，押送车队无路可走。 押送车队的士兵很快意识到了异常，他们开始还击，黑衣战士小队迅速展开反击，使用冲锋枪和特制的穿甲弹药压制对方的火力。 一片混乱中，潜入小组的战士开始行动，一名无影无踪的队员悄无声息地接近卡车，利用电子干扰器破坏了电磁锁具，另一名力大无穷的队员则猛然握住车门，狠狠将钢门折弯。 宋平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记忆中没有类似事件，不过他也并不惊讶。 “跟我们走吧，以你的才能，留在先驱者太屈才了。”身着黑衣的身影在空气中显出身形，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她摘下护目镜，蓝色的双眸十分锐利，她的声音很好听，意外的温柔。 “请回。” 宋平对她礼貌地笑了笑，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人的身份，此时此刻虽然她还在为人与人之间的利益而争斗，但不久之后，她就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杀手。 “别敬酒不……嗬嗬嗬……” 折弯钢门的强壮男人被宋平锁住了咽喉，尽管他是一个力量强大的超能者，但在宋平的铁腕之下，他的挣扎显得徒劳无力。 宋平的手指紧紧扣住男人的气管，施加的压力精准而巨大，令他的生命在几秒后终结。 几枚穿甲榴弹从密林中射来，连续的爆炸声响起，除了押送的重型卡车之外，其他车辆全都炸成火球。 宋平呼出口气，他看向许知娜和阿米娜，吩咐道：“保护好张乐乐，待在车厢里。” 他侧身避开女人，走了出去，弯腰握住燃烧着火焰的车架，信手将军用越野车的残骸甩了出去。 第27章 羁押审查 下 近四吨重的残骸以高亚音速飞向丛林，撞击在地面上，宛如一枚重炮爆炸，冲击波裹挟着土石和树叶向外扩散，将几名身穿黑衣的战士炸得晕头转向。 突然，刚刚和他对话的那个女人出现在他身旁，尖锐的气动注射器将钻石针头刺入了他的颈动脉，大量透明的药液被注入血管，那是强效的麻醉剂，对任何已知的超能者都有效。 可惜，那是宋平，不是其他已知的超能力者。 他没有闪避自然有他的依仗，在这个宇宙中，没有任何毒药可以毒死海洋，麻醉剂才进入血管，就被深洋的潮汐稀释了几百亿倍，别说是人了，就是一颗细胞都毒不倒。 宋平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盔，再次敦促道：“请回吧。” 他的身形在瞬息间消失，一个个黑衣的战士被他捉了回来，活着的都捆好了手脚，死了的都摘除了心脏，尸体和活人叠放在一起，鲜血浸润了双方，腥味混合着硝烟味扩散，十分难闻。 “怎么可能？” 女人不解，双眸茫然地发出了灵魂质问。 “这不算什么，比起未来的你，无论是你的遗骸，还是半异化的你，亦或是全异化发狂的你，现在的我只能算是一个普通人……” 宋平深刻地知道自己的弱小，他看向天边，直升机的探照灯光柱已经扫过天空，空军基地距离131特别关押中心只有十公里，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回去，趁你还有机会，拯救你的妹妹。”宋平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道：“别让她变成你们牧师的玩物，别让她变成又一个失踪的……神眷者。” 女人的瞳孔猛地收缩，她再也来不及疑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宋平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中。 宋平和幸存的士兵打了个招呼，返回了押送卡车，他不想逃，他不会逃，他也不需要逃。 这是他的家园，这是他要保护的地方，在这里，没人是他的敌人。 131特别关押中心，这是一个新建的绝密设施，隐藏在国家保护公园之中，平素人迹罕至。 这个设施由多个独立的单元组成，每个单元都是一个完全自给自足的生活空间，配备了必要的生活设施和医疗设备，每个队员都被分配到一个独立的单元。 单元内部装饰简洁，有着床铺、卫生间、淋浴设备以及一个小型的锻炼区域，墙壁和地板都采用了厚厚的抗菌记忆海绵，能够有效避免撞墙受伤和自杀，还能保持环境的清洁和卫生。 设施内部装有先进的监控系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控着每个单元内的活动，这些监控设备是无死角的，即便是马桶里也安装了好几个。 宋平记得其他先驱者同伴们经常说这个鬼地方比维度泡里还压抑，一点隐私都没有，不过谁也不能够否认这样的机制确实预防了一些不明显的异化症状和诅咒蔓延。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十天，没有对外联系，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每天只有面对着自己和自己的心灵。 他很感谢这段时间，让他能够真的好好休息，同时也能反省自己的记忆。 “宋平，你有访客，请到出口处等待。” 扬声器里传来冰冷的合成音，宋平挑了挑眉头，他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 来到单元门禁处，宋平看着变绿的锁闭灯，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廊的尽头是一间观察室，弧形的玻璃可以调光，能是单向，也能是透明。 “刘山青，刘长官。”宋平微微摇头，他轻笑了一声，看着面色阴沉的刘山青，笑道：“是海之刀没有按照我的要求保管，还是阿斯拉斯葬仪书传播了深海教义然后突然消失？” 刘山青立刻苦笑道：“小宋，你得理解研究人员的急切，你让他们用镜面抛光的银盘盛放海之刀，又要他们用太阳灯一直照射且不可间断，这明显就是做不到的事情嘛……” “对啊，所以他们死定了，我当然不怪他们，他们也是受害者。” 宋平深深地叹了口气：“只不过，这样的学费有些太过昂贵了，不是吗？” 没等刘山青回答，他又轻哼了一声，遗憾地问道：“有几个幸存者？” “整个775所，四千两百二十五人，只有六个活下来，三个异化，一个疯了，两个创伤应激，到现在水米未进，不肯说话，不肯闭眼，只会蜷缩在角落，死死盯着门口。” 刘山青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峰授权使用了战术核武器，暂时消灭了异化凝聚体，但最近的城镇又报告了深海症候群的出现，还有两个村报告人口失踪，到处都是黏液和头发化作的海草，带荧光的那种。” “是啊，跑掉的海之刀，异化，异化后的凝聚体……这不就是我警告你们的那些？” 宋平冷笑了一声，他倒是不怪掌权者做出的决断，但别人承受了代价——本可避免的代价。 “阿斯拉斯葬仪书呢？”宋平抓了抓头发，他又问道。 “更糟，深海教义从东安府古文化研究中心向外传播，整个东安府全境沦陷，一百七十五万人集体献祭，召唤了一个……”刘山青捂着额头，他无法回忆，不敢形容。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鬼东西在被洲际弹道导弹炸掉之前，它搞坏了全球百分之六十的监视卫星，干掉了少说十几万情侦和监控人员。” “只是看了它一眼？”宋平倒吸一口凉气，问道：“等等，我告诉过你们阿斯拉斯葬仪书选择了张乐乐做为「活书柜」，我告诉过你们在研究它的时候不能离开张乐乐……” “你们没照做，对吧……哼！”宋平无奈地冷哼了一声。 “是啊，只是看了它一眼。” 刘山青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面无表情，却突然落下泪来。 “我女儿，在409近地轨道监控卫星中心工作，只是一帧图像，她们没一个人活下来。”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扯开衬衫，宋平看到有几道抓痕，是倾尽全力抓挠的。 “我爱人，她没办法接受，疯了，用面粉捏了个深海之神的雕像，每天拜，昨天也去了。”刘山青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里只剩下了仇恨，再也容不下其他色彩。 “节哀顺变。” 宋平叹息，他知道眼前的老刘活该，但这句话他说不出口。 不过，这一切他都警告过，可惜没人信，他们非得用人命做实验。 但这也好，毕竟没人会相信一个才从诡异地方跑出来的家伙，换做是他，也得自己验证，学到教训。 “告诉我，你失去过爱人吗？”刘山青靠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问道。 “有，我父亲和母亲，我干爹和干妈。”宋平点点头，他的眼神冰冷，语气漠然：“维度泡，一切都要怪国合联坚持让我们带回来卡戎方尖碑。” “我们不止是发现了卡戎方尖碑。” 刘山青摇头说道，他看着宋平，说出了绝密的档案。 第28章 重逢 上 “你熟悉反冥王星吗？”刘山青询问道。 “当然，和冥王星轨道相反，质量差不多，你说的是亡神星和它的卫星万斯。”宋平微微皱起眉头，他忽然坐直了身体：“等等，你不会是说……” 刘山青捏着太阳穴，苦恼地说道：“是的，和冥王星的卫星卡戎一样，我们在万斯上也发现了一座方尖碑，我们利用几班商业航太做为掩饰，派遣了一支小队登上了万斯进行研究……” “……当然，我们没把它带回来，但你知道的，飞船的反应堆激活了那该死的东西，现在它正在太阳系的外圈不断制造维度泡。”他继续补充，声音里全是愤怒。 “怪不得我们的「诺亚方舟」跑不掉，怪不得我们要规划前往塞德娜星的航行，怪不得我们会被「虚空追踪者萨莉丝」给追上……”宋平脑海中闪过一道电光，他把死前的一切都联系了起来。 “好吧，你要我做什么？”他几乎要愤怒地捶打桌子，可他还是深呼吸，忍住了。 “去把海之刀和阿斯拉斯葬仪书找回来。”刘山青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错了一次，不会在错第二次了，上百万人已经付出了生命，我不敢再学了，我不敢再试了，这样的学费，我交不起了！”他咬着牙齿，哽噎被硬生生压在喉咙里面，表情中只有坚毅。 “可其他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知道他们还会继续研究。”宋平冷淡地给他泼冷水道。 “是啊，我们得尽全力阻止他们，他们的野心毁掉了我们的家园，他们的野心毁掉了我们的退路，我们现在唯有一战，至死方休！”刘山青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宋平点点头，做出了选择。 “好，我会去。”他握住了拳头，淡淡地说道。 “但我需要人手。”宋平摊开手，对刘山青说道。 “你可以自己挑。”刘山青大手一挥。 他做出了自己的保证：“只要我还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有人给你设限。” “最后一个问题。”宋平眉头紧锁地看着刘山青：“张乐乐在哪儿？你让我找阿斯拉斯葬仪书，可只要张乐乐在，这本书过不了几天就会自然而然地回来……” “咳咳，她失踪了，就在东安府的事件之后……”刘山青眼神闪躲：“我还希望你能知道些什么？” “真好，你们把她弄丢了。”宋平遗憾地咂咂嘴，他耸了耸肩：“看来，现在只能希望她还记得我对她说过的话，如果她选择性遗忘了，那就有人要倒霉了，倒大霉，倒血霉！” “你们真不该去研究的，阿斯拉斯葬仪书里记载的知识我都知道，在那里面有太多黑暗的知识了。”宋平冷笑道：“这么说吧，死个百八十万人，这叫做这本书对你很好，很仁慈，表达了它的善意。” “如果当时研究它的人灵性足够高的话，谁知道呢，献祭同样的人数，其实足以召唤一片海洋，想想吧，一个随机星球上的海洋从空中泻下……”宋平伸手向天，做出夸张的表情。 “……幸运的话，或许水很少，只会淹没沿海的陆地，不幸的话，也许喜马拉雅山脉也会被淹没，要是再倒霉一点，喜马拉雅山脉或许会变成一条海沟也说不定。” 宋平的话让刘山青胆战心惊，他知道宋平没有骗他，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可怕。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毁掉这本书？”刘山青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宋平叹了口气：“这本书不是现实的造物，它出自于潜空间，它有意识也有生命，它选择了张乐乐，所以说，如果有谁能够封印这本书的话，非她莫属。” “怎么封印？”刘山青皱眉问道。 “劝说这本书自己合上，休息个几十几百年？”宋平挑挑眉头，给出了一个最合理的猜测。 “哈……哈哈……哈哈哈。”刘山青干笑了几声，表情严肃起来：“等等，你没在开玩笑？” “没。”宋平耸耸肩头，以他当前的视角，的确看不到任何摧毁这本书的希望。 “该死的！”刘山青恨不能捶胸顿足。 “给我安排交通，我要回家一趟。” 宋平站起身来，他摸了摸短发，活动了一下脖颈。 ………… 竹城，一座令人难以忘怀的城市。 做为最新建设的一批智慧城市，竹城的天际线由高耸的摩天大楼和光滑的玻璃幕墙构成，它们在夕阳下闪耀着光芒，此刻正是华灯初上，夜幕将要来临。 城市中，绿色空间到处都是，屋顶花园和垂直森林不仅美化了城市，还提供了新鲜的空气和确保生物多样性的栖息地，这些绿色空间中种植的植物经过精心选育，以适应城市环境并提供最大的生态效益。 地面上，纵横的水系为竹城增添了几分灵动，清澈的河流穿城而过，河岸两旁是休闲步道和公园，市中心的大型喷泉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水花在夕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竹城的交通网络立体而复杂，地面上是有序的车流，而空中则有飞行器的航线，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和磁悬浮巴士在专用车道上穿梭，而私人飞行器则在更高的空中通道中飞行。 街道上，智能路灯和信息显示屏为市民提供实时信息，包括交通状况、天气更新和安全警报。 城市的边缘，高耸的无人机蜂群塔和监控针刺构成了一道隐形的防线，这套装备有综合传感器的自动防御系统能够及时发现并抵御小规模怪物的入侵。 在城市的各个区域，都新建了一座座应急避难所，它们能够在怪物攻击时为市民提供临时的庇护，避难所的入口隐藏在城市的建筑之中，确保了在紧急情况下的快速疏散。 宋平坐在飞行车上，他透过两侧的大型观景窗看向城市，他的表情复杂，眼神遗憾，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挂上了怀念的笑容，这里是他的故乡，他的家。 飞行车在预定的空中通道中有序飞行，与其他飞行器保持安全距离，下方城市的灯光逐渐亮起，形成一片璀璨的光海，飞行器的航行灯在夜空中闪烁，如同划过的流星。 正前方，几座外观现代而典雅的建筑矗立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竹河从住宅区的脚下蜿蜒流过，华美的玻璃幕墙和可滑动的铜色金属外立面相互交织，灯光拂过，反射出流光溢彩。 第29章 重逢 中 飞行车在屋顶花园的停机坪上降落，宋平乘坐电梯来到十四楼，久违的门禁安全认证让他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走入住宅，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提供了俯瞰竹河的全景视野。 从这里看向外面，他可以观赏到河流的蜿蜒流转，以及河岸两边繁华的都市生活和宁静的绿地。 室内装潢十分简约，以米灰色调为主，营造出一种宁静而优雅的氛围。 “请开灯。”他平缓地说道。 整个家里亮起了灯光，无主灯设计的高显色照明系统模拟日光，使全屋平均照度超过一千勒克斯，就算是夜晚也亮如白昼，而且色彩准确，对眼睛很好。 客厅宽敞明亮，中央摆放着一组现代风格的沙发，宋平走了过去。 沙发套上有明显的皱褶，一条浅青色的珊瑚绒毯随意叠在旁边，靠背上还搭着一件女士吊带睡裙。 茶几上扔着几台大小不一的平板，蓝色的大肚马克杯上绘着卡通图案，冷掉的黑咖啡还散发着芬芳。 “阿尔法，怎么不收拾一下？”宋平坐了下来，身体推开空气，粘附在衣物和毯子上的气味分子被气流卷起，在鼻端呈现出明显的桂花香调，细嗅还能闻到肉桂和百合的香气。 没有声音回应，宋平这才恍然，现在还不是二十年后，之前的他没有能力避免安全漏洞，因此只能选择拆除智慧管家的硬件系统。 做为带回方尖碑的十九名宇航员之一，曾几何时他们都被认为是造成维度泡的罪魁祸首。 人们在恐慌之下的移情能力是非常可怕的，有人怪罪国合联，有人怪罪宇航员，却偏偏没人责怪建造这些该死方尖碑的始作俑者。 他摇了摇头，自己动手收拾。 这个家，曾几何时对他来说是一个充满悲伤回忆的地方，他选择离开，他选择不再回来，直到四十余年后的那场大火，焚烧了一切，包括他最后的念想，直到那时，他哭得比想象中更伤心。 可现在，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但也充满了相同的迷茫，他知道自己的责任远比别人想象中更大，他也决心要承担这个责任，可究竟要怎么做，他还一无所知。 ………… 傍晚时分，国合联下属「特种生物学研究所」的灯光逐渐亮起，映照着忙碌了一天的研究人员们。 宋依卿作为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她正在收拾工作台，准备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实验室内部，各种先进的实验设备和仪器排列有序，生物样本在密封的容器中被小心保存，连接着显微镜和其他分析工具的大屏幕显示着复杂的数据和图像。 工作台上，三份来自不同怪物的样本被不同的溶液浸泡，智慧算法已经完成了对它们体内近两万种新蛋白质的数字建模和功用分析，明天的工作就是找出对付它们的办法。 一位年轻的研究员走了过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兴奋神色，语气恭维地说道：“宋博士，您今天的报告非常精彩，我对您的发现很感兴趣，我想，如果有时间的话……” “李博士，我很高兴你发现了它的价值，不过……”宋依卿微笑，她看了看腕间的手表：“……我闹钟时间快到了，还有不少事呢，抱歉。” “宋老师，这是您明天需要审查的实验报告草稿，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了初步的整理。”实验室门口走来一个身着无尘衣的女生，她把一块平板递给宋依卿，笑说道。 宋依卿接过平板，认真地翻阅了几页文件内容，她微微皱眉，说道：“做得很好，张涵，我们明天早上再讨论一下这些数据，其中有些需要进行去噪处理。” “还有，我看到你套用了上次研究麻醉剂时使用的螯合剂，可你别忘了，高温耐受蛋白和常温耐受蛋白不是一回事，相同的螯合剂未必还会有效。” “我们的实验报告需要的是经过验证的数据，别把不同项目的资料混在一起，你这几天受累了，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再继续。” 宋依卿一眼就看出了报告中的问题，她眯了眯眼睛，笑着给了张涵一个台阶。 “啊？是，是啊，很抱歉我把数据用乱了，对不起，宋老师。”张涵神色有些慌乱，她捋了捋头发，和一旁的李博士交换了眼色，赶忙拿过平板，低着头跑了出去。 李博士有些尴尬，他赶忙拿上自己的工作平板，快步走回了自己申请使用的设备前。 宋依卿在工作日志上做了最后的记录，总结了当天的实验进展和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在确认所有实验设备已经关闭，样本安全存储后，她穿上外套，拿起她的手提包，向实验室的门走去。 走到灯火通明的大厅，外面的夜色已经降临。 她穿过自动门，步入了夜色中，，她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 她的飞行车已经启动，暂时停在研究所外的专用停机坪上，等待着她的到来。 宋依卿走向飞行车，轻触了门边的感应器，舱门随即无声地滑开，她优雅地进入舱内，坐在了驾驶座上，随着安全带的自动扣合，飞行车的控制面板亮起了柔和的蓝光。 起飞前，内置系统进行了快速的安全检查，随着她的指令，飞行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轻质的柔性折叠旋翼高速转动，让车子缓缓升起，离开了停机坪。 它在空中稳定后，开始向着市中心方向飞去。 夜空中的竹城灯火辉煌，各种飞行器在高楼大厦间穿梭，宋依卿的眼中映照着下方城市的璀璨，她的心情随着飞行而逐渐放松。 很快，飞行车就抵达了目的地的上空，缓缓降落在屋顶停机坪上，宋依卿解开安全带走出载具，屋顶的电梯门自动打开，她步入了通往住宅所在楼层的私人电梯。 她习惯性的抵达了十三楼，虽然十四楼也是入口，但她不喜欢一进门就面对空荡荡的客厅，她更喜欢经过布满绿化的玄关，顺便给植物浇浇水，然后再上楼。 家里的灯亮着，植物刚刚浇过水，今早才成熟的两粒草莓也被摘走，只留下细长的蒂梗，还未完全成熟的手指柠檬也被摘走了几个，她眉头紧锁，探手到包里，握住了手枪。 十三楼没人，从楼上传来了欢快的曲调，是一首女声合唱的《think about you》。 第30章 重逢 下 她的眉头渐渐放松，缓步上楼，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跟着音响里的乐曲哼唱。 宋平正在厨房里洗蔬菜，他喜欢吃东西，尤其是奇怪而少见的蔬菜和水果。 登上楼梯的最后一阶，两人的目光在房间中相遇，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固，宋依卿的心跳加速，她感受到强烈的情感在脑海中涌动，是思念、是爱、是没办法改变的深深依恋。 “宋哥……”她淡淡地开口，松手，手提包落在地上，一支口红滚落阶梯，发出噼啪的声音。 “宋妹……”他淡淡地开口，松手，小椰子落在碗中，瓷碗左右摇晃旋转，发出叮叮的响动。 他张开双臂，向宋依卿表示欢迎，宋依卿快步走向宋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越走越快，几乎是跑着投入了宋平的怀抱。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温暖和心跳，仅仅只是简单地拥抱，好像就能驱散所有的疲惫和孤独，让他们的心灵得到了彼此的慰藉。 “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依卿嗅着他的衣领，笑问道。 “半小时前。”宋平摸了摸她的发丝，回答道。 “什么时候走？”她抱得更紧了。 “明天下午。”他的声音才出口，就听到了不满地呼气声，就像是哈气的小猫。 松开双臂，宋平伸手托着她的脸颊，四目相对，他补充道：“不过这次和以前不同，我想得拜托你和我一起走……宋博士，你愿意和我一起工作吗？” “当然，我求之不得……”宋依卿眼睛顿时放光，但她忽然有些狐疑：“……不过，发生什么了，你之前处处阻挠我加入先驱者任务，为什么现在突然改变了？” “我们的父母，他们那次去南极海度假游，他们抵达南极群岛的时候，干爹打了个电话给我，他让我保证要比爱自己更多地爱你，要比保护自己的生命更重地保护你……” 宋平回忆起过去，他摇了摇头：“……我给了他我的承诺。” “先驱者任务非常危险，进入维度泡所要面对的未知让我没办法履行我的承诺，即便是安全离开，那近乎羞辱性质的审查也会让人颜面尽失，我不想你遭遇这一切。” “我宁愿死在你的前面，也不要得知你受伤或身亡的噩耗。”宋平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看着她的双眼承认道：“但我错了，我很抱歉，我没有在乎你的感受，那是我的不对，我打算改变。” “不，你还有没告诉我的，是什么？”宋依卿眨了眨眼睛，促狭一笑：“我的宋哥，你可别忘了，我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见过你了，就凭你还想瞒过我……想都不要想。” “是啊，我听我妈说，第一次见面你就扣我眼珠子，那时候我不也才四个多月不到五个月大吗？”宋平撇了撇嘴，满脸写着不服气。 “对对对，都是你受委屈得了吧？”宋依卿哼了一声：“那你脱我尿不湿你怎么解释？” “我那时候还小嘛，你指望四个月大的孩子知道什么？”宋平强撑着面子说道。 “好好好，现在又不是四个多月了……嗯，真圆滑，高手，我给你鼓掌，这总行了吧。” 宋依卿还真的拍起手来，宋平抹抹脸，决定认下这一局的成败。 “我觉得我得到了生命的第二次机会……”宋平坦诚地说道。 其实，他本就没打算瞒过宋依卿，两人的父亲在当兵时相识，一个是舰载机飞行员，一个是最年轻的航母大副，两人都姓宋，真要算上去，或许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他们两个小的从屁大点就相识，和大多数其他人不同，两人从小关系就好，一直到长大都没变。 “你确定是第二次，不是看到了未来的幻象？”听完宋平说了个大概，宋依卿面色沉凝。 “大概能确认。”宋平点头回答。 “那，一切事情还和你记忆中一样吗？”宋依卿呼了口气，又问道。 “不，我觉得我改变了许多事，我把海之刀带了出来，我保护了张乐乐，她活下来，而且还被阿斯拉斯葬仪书当作了活书柜，我宁愿是她而不是那个该死的深海教宗……” “这两个行动导致了775所的全灭事件，以及东安府全境沦陷，这些都是新的，这意味着我能改变未来，而不是只能接受宿命，承受你的死亡。”宋平认真地看着她，严肃道。 “你说我是在2143年死亡的，也就是二十年后，就在你发现纹身师知识的「爱食者坟墓」，死于一个名为「星界掠夺者哈洛克」的怪物之手。”宋依卿摸了摸鼻子，皱眉说道。 “嗯，星界掠夺者哈洛克是我们之后给它的命名，那个家伙只会说外星话，和蝙蝠一样唧唧唧的。”宋平点头确认道，在他的记忆中，事情就是那么发生的。 “你说你很弱小？”她略微思索，又道。 “是啊，这块黑石头就像是断绝了我的超凡之路，它启蒙了我，却又不给我提升的机会，我除了跑得快一些，力量大一些，寿命长一些之外，没有任何能够拿得出手的能力。” 宋平咬着牙齿，从兜里掏出黑石碎片用力捏着。 “我不这么想，你这么说只是为了填补你对我死去无能为力的事实所造成的空洞。”宋依卿看着摇头的宋平，她笑笑问道：“你没有逃避战斗吧？我认识的宋哥，从来不会逃避战斗。” “当然没有，我一直都在最前线。”宋平理所应当地说道：“直到最后一刻。” “那为什么比你更强的那些人死去了，为什么你没有？”宋依卿的问题直指核心，让宋平顿时哑口无言，她浅笑，再道：“所以，有没有可能，你其实一点也不弱小，反而是他们很弱小？” 宋平愣住了，他回忆起自己那万千次的战斗，从2123年一直到2305年，一百八十二年，他从未退缩过一次，他挥舞着大刀，他挥舞着大舰，他挥舞着大厦，他挥舞着大陆…… “不对啊，我能举起整个龙脊洲大陆，可这不……”宋平陷入了沉默，宋依卿的话恰似拨云见日，让他脑海中的薄雾渐渐清晰，戳破了他自己给自己设下的谎言……是吗？ 一瞬间，他如同木雕泥塑一样，直愣愣地，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想了。”宋依卿抿了抿嘴唇。 她看着彻底呆滞的宋平，提出了新的问题：“这次，你准备怎么做？” 第31章 恶烈 上 宋平像是忽然从某种宕机状态苏醒过来，他握住了宋依卿的手掌，坚定地说道。 “我们把每一步都提前做好，绝对不要给予这些怪物任何机会，我不想坐着诺亚方舟逃离太阳系，我想保护我自己的家园，保护我们的家园。” “我同意。”宋依卿点了点头，但她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宋平不解地问道。 “你确定在你的记忆中，我不会这个吗？”宋依卿声音幽幽地说着，她摊开了双手，白皙的指尖一点点变得漆黑而虚幻，一朵朵冰冷而黑暗的火苗从她的指尖燃烧起来。 她缓缓后退，站在了几米之外。 火苗顺着她的手臂向上延烧，将她的全身笼罩，把她化作一团冰冷而黑暗的火焰。 四周的热能被这团暗火快速吸收，空气中的水分迅速结冰，紧接着二氧化碳变成了霜雪，然后她的身旁下起了小雨，那是氧气液化所形成的雨滴。 热能如同落入黑洞一般被抽吸，在距离她较近的地方已经形成了热能真空。 随着距离改变，粒子的热运动呈现指数级降低，空气在黑色火焰的表面形成了凝聚态物质，超低温的凝聚态物质沿着火苗流淌，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就散开。 火苗渐渐散去，再度凝聚出宋依卿的身躯。 阳台处的热能涌入，将整个房间化作了烟雾缭绕的仙境，液氮和干冰迅速蒸发，发出了沸腾的嗤嗤声音，宋平看着恢复原状的宋依卿，嘴巴张大，能够塞进去一个洋葱。 “我肯定是在做梦。”他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脸很疼，但他高兴得笑出声来。 “你这是？”他忙不迭地追问道。 “三十一天前，我醒过来的时候就能这样了。”宋依卿巧笑嫣然，她轻抚宋平的脸颊，笑道：“我好害怕变成一个怪物，但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我渐渐学会了控制这股力量。” “我能够吸收热能，热能让我活着，我用实验室里的超导量子干涉装置测量过，火焰表面可以测得皮开尔文的低温，但那只是仪器的下限，不是火焰本身的温度。”宋依卿详细地解释道。 “我甚至怀疑只要环境温度高于绝对零度，我就不可能真正死去……” 她从沙发上拿过睡裙披上，在超低温之下，她的衣物几乎是瞬间就被抽干了热量，衣物纤维化作如同玻璃般脆弱的晶体，又随着体积减小而崩碎，化作了一地的冻结尘埃。 她脚下的地砖也未能幸免于难，周遭的地面都在剧烈温度的变化下改变了体积，崩碎成细小的碎片。 宋依卿咬着下唇，她疑惑地问道：“你确定我会死在那个什么哈洛克的手上？” 宋平哑口无言，他只知道三十一天前是他刚刚离开迷雾圣城的时候，但除此之外，他对眼前的这一幕完全没有任何解释，他仔细思索，却一时间竟分不清记忆的真假，他满脸茫然。 自己的记忆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出入？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平张嘴呆愣，他没有答案。 宋依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之色，她在宋平眼前弹了几次响指，让他回过神来，回过神的宋平像是忘记了他自己的疑惑，犹自笑着，爱惜地看着她的双眼。 “我看到你洗了菜。”宋依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嗯，就等你了。”宋平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去煮？”她抛了个媚眼。 “我偷吃。”他回了个眼神。 “啧啧，真是懒惰啊，宋哥。”宋依卿无奈地摇头失笑，欢快地跑到厨房，整理杯盏。 “嘿，我都给你打下手了，怎么算得上是懒惰呢，对吧？”宋平不满地嘟囔道。 “对了，你说你的血管里现在流淌着海水？”站在灶前的宋依卿穿上了围裙，调侃道。 “嗯哼？”宋平撇撇嘴，他点头确认。 宋依卿点燃了燃气灶，冰蓝色的火焰炙烤着锅子，她用眼睛盯着锅子，冷不丁地说道。 “嗯，那以后家里是不是不用买盐了？” 宋平瞪大了眼睛。 ………… 海边小镇的夜幕低垂，天空中挂着一轮苍白的月亮，其光芒在雾气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微弱。 先驱者小队的飞行车划破厚重的雾气，缓缓降落在隔离区的外围，车辆的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灵船。 飞行车停稳后，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第一个踏出车门，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迅速扫过四周，两只机械腿踩在地上，伺服电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另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紧随其后，右手的机械臂挂着两条步枪背带，机械的手指轻轻相互敲击，无声地测试着周围环境的电子信号。 接下来两位女士也相继下车，两人的眼神中都带着警惕，其中一人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的感官异常敏锐，能够捕捉到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声响。 另一人则留着短发，像一头准备出击的猎豹，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威胁。 前方，公路被隔离区的标牌阻断，警灯和救护车的灯光在闪烁，把四周映照成一片蓝红。 执法部门的人员已经在那里等候，当地警力被安排到圈外，他们穿着轻薄的防护服，装备了简单的步枪和手枪，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只露出警惕的目光。 军事部门的士兵们则全副武装，更加精良的武器在夜色中闪着寒光，他们靠近隔离区的内圈，许多个临时搭建的白色帐篷和拖挂式隔离舱已经完成了部署。 隔离区中全都是四人成行的巡逻队，每个巡逻队配备了一头军犬，两个机器狗和两个机器人，人们已经发现浓雾容易干扰电子设备，在电子设备无效的时候，军犬的第六感更具备参考价值。 隔离带的内部，生化核爆及怪物事件处理小队的成员们已经准备就绪，他们肃然沉默，脸上的面具更加狰狞，好似能抵御最深沉的恐惧。 处理小队的装备最为特殊，手上端着集束火焰喷射器，腰间悬挂铝热剂手雷，防护服外还增加了动力外骨骼系统，背上的武器挂载点上固定着火箭助推榴弹发射器。 宋平看到他们每人携带了三枚红色弹头，那是温压弹，一发的爆炸就足够摧毁上百米范围内的物体。 雾气在昏黄的灯光下缓缓流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第32章 恶烈 中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阻止灾难扩散，保护无辜的人们，所以别和我争，没意义的。” 宋平站在人群前，他的眼神深邃，表情从容，平静地说道。 执法部门的负责人，是一个名叫罗忠的中年男子，他的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一丝怀疑。 “你们真的了解这些怪物吗？我们不能盲目行动，我还有人被困在里面呢！” 壮汉的机械臂在夜风中微微活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相信我们宋队，他对怪物的了解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持，而不是质疑。” 罗忠的眼中闪过怒色，他正要反驳，却被宋平抬手制止：“够了，罗忠，我们没有时间争论，赵铁戈，你也冷静，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就像他们需要我们一样。” 处理小队的队长抱着手站在一旁，他叫卡森，来自国合联，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就像恐怖电影里面的角色：“时间在流逝，争论没法让我们解决问题，面对那些xx种，只有团结我们才有可能生存。” “我们的任务是彻底清除这片区域，不留任何后患。”卡森的目光坚定而冷酷，他淡然说道。 宋平的微微挑眉，他有些不悦，但还是冷静地回应：“我们的目标是寻找一件失踪的特异物品，而不是无差别的毁灭，我们需要更精确的行动，不能盲目破坏。” “我们必须迅速行动，还需要一个更加周全的计划，我的人已经失联三小时了！”罗忠见没人理会他的意见，赶忙也加入了争论，他的声音焦虑，额头见汗。 “给我们一些时间，卡森队长，六小时，然后你就可以执行命令，怎样？” 宋平看了看罗忠，转头看向卡森，坦率地说道。 “不，我和你们同时进去，分头行动，一旦发现大规模的怪物聚集现象，我的人就会出手摆平，我知道你有你的任务，但我这么做只会给你减轻压力，不是吗？” 卡森否决了这个建议，但他也提出了一个折中之策。 “好，我同意。” 宋平和他握手，他知道像是卡森这样的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他争取到符合自己利益的结果就足够了，至于其他的责任，就应该由卡森自己承担。 “那好，去做准备吧，我们十五分钟后行动。” 卡森沙哑的声音做出了最后决断。 他故意看了罗忠一眼，执法部门队长立刻心领神会，他急忙去召集志愿者，要深入镇内救援自己人。 宋平回头看向队员们，许知娜面容不悦，阿米娜-阿德巴约也翻了个白眼，其他四人是新人，但也有和怪物作战的体验，他是根据战场表现选的人，不会错的。 长发的女士叫做周梦，她是一位动物行为学家，现在转行研究怪物，收获颇丰。站在她身旁的短发女人十分强壮，她叫林雨柔，是一位当过特战部队教官的武道家，擅长近距离战斗。 装备了机械腿的英俊男子名叫李天行，他是国合联机动部队的战术狙击手，可惜队伍在面对怪物的时候打没了，自己的双腿也没了，报仇心切的他不顾伤残，加入了先驱者小队。 他身旁的男子又高又壮，他叫赵铁戈，是本次任务的工程师，也能兼职驾驶员和火力手，他携带了霰弹枪和班用榴弹枪，为小队的火力添砖加瓦。 宋依卿接受过和宋平差不多的训练，她静静站着，手掌似有若无地搭在枪套上，就好像毫无存在感的一株柳树，但谁若对她掉以轻心的话，势必会死得很难看。 “简报会上说得很清楚了，这座红树林镇上发生的怪事有很大几率和海之刀有关，我们要尽快搜集相关情报，确认它的位置，一旦发现海之刀，就交给我来处理，明白吗？” 宋平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任务目标，他很和蔼，很好说话，但不好骗，这是新队员们的第一印象。 “行了，行了，你就说我们先去哪里就是了。” 许知娜不知为何十分烦躁，她没好气地摆手道。 “阿米娜，她是怎么个情况？”宋平摸了摸下巴，看向阿米娜问道。 “生理期，再加上有心事，所以才烦躁。” 阿米娜无奈地如实回答，然后就被许知娜狠狠瞪了一眼。 “这座城市就在海边，我打算先去靠近红树林的海洋研究所看看，然后就去它旁边的海港大桥，以那里为中心，我们能够很好地辐射整个小镇的东面区域。” 宋平做出了部署规划，即便是隔着一条环路，他也能感受到这里散发出的浓烈海腥，这可不是海风吹拂的清新空气，而是蛋白质腐烂形成的气味，以硫化氢为主，恶臭非常。 “先行进入的巡逻队已经传回了不少信息，通过这些情报，我能确定这里的雾气是「恶念之雾」，和我们在迷雾圣城的经历不同，恶念之雾偏重于勾起生物的恶念并导致异化症，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阵仗。” 他经历过的战斗太多了，少有怪物能够令他感到陌生，他继续详细说道。 “失去理智的人们会化作恶心的怪物，我把它们叫做「恶烈」，正如其名，它们既恶毒又暴烈，这是它们的优点也是缺点，只需要略施小计，这些怪物就很容易被引入陷阱，利用这一点。” 众人点头，原地解散，赵铁戈要返回飞行车重新整理装备，而李天行则与周梦结伴去临时搭建的警戒塔上观测侦察，看能不能掌握一些怪物的动向。 天空中，几架无人侦察机正在盘旋，只是雾气太浓，而且隔绝了电磁波探测，它们只能帮助监控镇子周边的环境，看有没有任何进出的动向。 ………… 红树林镇的夜色愈发深沉，恶念之雾在街道上空缓缓涌动，仿佛有生命一般吞噬着光明。 先驱者小队在宋平的带领下，沿着被雾气笼罩的东环路，向镇子东边的研究所推进。 研究所坐落在港口区的边缘，紧邻海港大桥，是一栋由深色玻璃和钢铁构成的现代建筑，其设计灵感来源于海洋的多姿多彩与未知。 建筑的外墙在夜色中反射着微弱的光，像是深海中闪烁的鱼鳞，然而，此刻这栋建筑被一股不祥的气氛所笼罩，玻璃幕墙内透出闪烁不定的灯光，让人望而却步。 东环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静，四条车道都被失控的车辆占据，显得狭窄而拥挤，中央绿化隔离带上的植物在恶念之雾的笼罩失去了往日的生机，变得扭曲而畸形，像是离了水的海藻，还闪着点点生物荧光。 第33章 恶烈 下 宋平一行人在车流的夹缝中快速推进，但突然间，一阵令人不安的低沉咆哮打破了宁静。 从雾气中，一群恶念缠身的居民出现了，他们的皮肤苍白如纸，眼中充斥着疯狂之色，眼白已经彻底被血丝染红，他们身上到处都是血迹，动作迅猛而扭曲，完全不似人类。 它们向着先驱者小队疯狂地冲了过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其中有几个明显更加高大，他们的手指已经黏合在一起，骨骼软化消失，胳膊像是肉条一样伸缩自如。 “自由开火，李天行，瞄准那些高的，其他人火力掩护，不要让他们接近！” 宋平的脸色凝重，他下达命令。 李天行利用机械腿的强大弹跳力，很快就窜上一辆失控的卡车顶部，他身处制高点，用狙击步枪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怪物，他的手指稳定地扣动扳机，每一次射击都精准无比。 特制的大质量弹头穿透了雾气，精准地击中了最前方的怪物，其头部好似水球般爆碎，怪物的身体瞬间失去动力，倒在了地上，子弹继续飞行，打断了身后一个怪物的大腿。 鲜血喷溅，嘶吼的声音愈发多了。 周梦的感官异常敏锐，这是得益于一次被怪物感染，她能够感知到最细微的动静，此刻及时提醒队友们注意，她的声音在通讯器中清晰而坚定：“左边有更多，小心！” 宋平和宋依卿并肩作战，两人靠在烧焦的一辆跑车后方，多用途步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一连串的敌人被击毙，两人的命中率都差不多，基本上两三枪就能彻底撂倒一个。 许知娜掩护着赵铁戈，大块头正在调试近炸地雷，敌人数量太多了，他们没有可能在每一个方向都守得住，他打算利用近炸地雷的扇形攻击面守护侧翼，能杀多少是多少。 阿米娜和林雨柔团结在周梦身旁，三人交替火力，绵绵不绝。 “注意，它们在左侧集结，准备包围！” 周梦观察着怪物的行为模式，她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为队友们提供着战场情报。 她松开打空弹匣的步枪，拔出大口径手枪，精准地射击着那些试图绕到队伍侧翼的怪物。 怪物们逐渐逼近，先驱者小队的成员们不得不面对近距离的绞肉战。 枪声、喊声和金属撞击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场混乱而残酷的交响乐。 林雨柔发挥出她最大的自我价值，她像是一道黑影般穿梭在怪物群中。 她的脚步很稳，重心很低，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动作，每每攻击，身体的对应一侧事先转动，手臂、腿和刀毫无预兆，如同弹射一般，精准地刺入怪物要害，每一次出击都带走一个生命。 李天行蹲踞在另一辆货车顶部，他的狙击步枪在远距离提供了精准的支援，子弹不断倾泻，命中那些试图从后方包围队伍的怪物，为队友们争取了宝贵的战斗空间。 突然，一个异化怪物甩出了它的胳膊，柔软无骨的胳膊像是触须一样伸长，如鞭子般抽向林雨柔。 她勉强躲避开来，但怪物的胳膊却变得更长，像蛇一样缠绕住了她的腰部。 林雨柔感到一阵窒息，她挣扎着，反手握着战斗刀疯狂地砍向怪物的胳膊，每一次砍击都溅起一片黑色的血雾，但怪物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伤害，继续用力收紧。 李天行在高处瞄了半天，却不敢射击，怪物把林雨柔举高，挡在自己的头部前方晃来晃去，他根本没有把握射出致命一击，他额头见汗，却听到了背后传来嘶吼，那是一个怪物跃上了车顶。 他猛地横滚，狙击枪被他留在了原地，他拔出手枪对准敌人开火，三连射将怪物的半个身子炸碎，黑色的血液溅了李天行一身，二十毫米口径的子弹果然是问题的正解。 宋依卿距离林雨柔最近，她走过去，矮身躲开了另一个怪物的抽击，手枪轻描淡写地三连射，同时解决了大个的异化怪物和一个靠近的敌人。 她避开一辆倒下的摩托车，伸手轻拂过缠住林雨柔腰间的肉须，下一秒，伴随着林雨柔猛地发力，肉须寸寸崩裂，化作大小不一的冰冻碎块，落在地上，发出石块撞地的闷响。 “谢了。”林雨柔惊魂未定，她拔出手枪，给予了怪物终结一击。 宋依卿刚要回答，忽然，远方的天边亮了起来。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让大地都为之震动，一道耀眼的火光冲天而起，将夜空照亮。 即使是在恶念之雾的笼罩下，爆炸的火光也显得异常明显，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一股无形的巨浪，席卷过整个小镇，即使是远离爆炸中心的东环路，也能感受到那股热浪和震动。 爆炸产生的火球在夜空中翻滚，形成如同核爆一样的蘑菇云，把周围一切都浸没在火海中。 怪物在高温空气的炙烤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它们的身体在火焰中燃烧，化为焦炭，爆炸的威力太大，就连那些异化程度更深的怪物也无法承受，它们的身体在爆炸中被撕裂，肢体四散飞溅。 先驱者小队的成员们被这股冲击波震得东歪西倒，他们的耳朵更是被爆炸声震得嗡嗡作响，只是片刻之后，视线中便充满了飞舞的尘土和碎片。 先驱者小队的成员们在爆炸的余波中艰难地稳住身形，宋平看向原爆点，那是东环路以西，不是公园区就是医院，这么快处理小队就发射了温压弹，这说明情况很糟。 卡森的预言成真了，爆炸声吸引了整个红树林镇上几乎所有的怪物，也使附近的怪物数量明显减少。 很快，包围小队的怪物就被清扫一空。 周梦闭上眼睛，深呼吸，她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在她的脑海中，四周已经没有更多怪物了，她睁开眼睛，向队友们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安全前进。 “加快速度！”宋平轻轻推开挡路的车子，卡车的十二个轮子在地上摩擦，留下焦黑的橡胶痕迹。 前方便是研究所，建筑物的玻璃外墙在爆炸的震动下已经破碎，碎片散落在洁白的砖砌广场上，在隐约的路灯照耀下，这些碎片反射出冷冽而诡异的光。 到处都是尸体，血腥的腐臭不断涌入鼻端，就连呼吸过滤器也无法完全阻挡。 第34章 刘清华 上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有的还很完整，身上到处都是武器攻击的痕迹，有的已经不成人形，身上还有着撕咬抓挠的伤口，有的尸体已经变成碎块，被巨大的力量残忍地撕开。 脚步声响起，浓雾中走出几个歪斜的身影。 他们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像是梦游一般在尸体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他们其中的一些似乎在自言自语，手中拿着锋利的碎片，不自觉地不断伤害自己，血液从他们的身体上滴落，但他们似乎毫无感觉，他们脸上带着扭曲的表情，似乎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徘徊。 “砰，砰，砰！” 宋平端平了枪支，一枪一个，将他们尽数击毙。 他们的尸体倒地，皮肤在顷刻之间变得黑紫，双目化作脓液流淌出来，身体像是早已经腐坏一般肿胀起来，大量恶臭的气体从皮肤表面的伤口涌出，这才避免了尸爆。 研究所的大门里面，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靠在墙上，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支注射器，但注射器的针头却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手臂。 他的眼神呆滞，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似乎在享受着自己的痛苦。 “砰！” 李天行开火了，研究员的脑袋从脖子上消失，玻璃门也粉碎。 一行人鱼贯而入，大厅内部的装潢已经变得支离破碎，曾经光滑的墙面上现在布满了裂痕和血迹。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文件、破碎的玻璃器皿以及一些无法辨认的科研设备残骸，一些被恶念影响的尸体横躺在地，它们的面容扭曲，肢体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示出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智能广告屏悬挂在大厅的一侧，尽管部分屏幕已经被破坏，但剩下的部分仍在闪烁着冷光，播放着研究所的基本结构图和一些宣传信息。 宋平的目光被屏幕吸引，他快步走上前去，仔细观察着屏幕上的信息，屏幕上显示着建筑的室内平面图，标注着各个实验室、办公室、数据中心以及一个特别的区域——样本储藏室。 “赵铁戈，连上系统，收集信息。”宋平命令道。 赵铁戈沉默地点点头，走向了前台的电脑系统。 他的机械臂弹出一个接口坞，在队友们的警戒下，赵铁戈将接口连接到了电脑端口上，机械手的掌心在地面上投射出一块大屏幕，显示出复杂的代码和数据流。 他的眼睛在投影屏幕上快速扫过，手指无意识地轻轻颤抖，那是神经接口在工作时并未完全过滤掉的神经电流，他在执行着一系列复杂的骇入操作。 随着他的操作，电脑系统开始响应，显示出了研究所的安全协议和内部网络结构，屏幕上的数据迅速滚动，赵铁戈激活多个分析软件开始筛选和解析关键信息。 他的表情专注而冷静，完全沉浸在了代码和数据的世界中。 不久，他的机械臂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表示已经成功接入研究所的主系统。 “最近的监控录像显示，几天前研究所内发生了一次异常事件，一些研究人员在接触了某些来自海洋的怪物样本后开始表现出异常行为。”赵铁戈言简意赅地叙述着。 “访问记录显示，一个名叫刘清华的研究主管曾在几天内密集地进出样本储藏室，我从各个角度的监控里都没有看到他的右手，他把手一直揣在兜里，像是在私藏什么东西。” “等等，调出来给我看看。”宋平一听到这个就来劲了，他看过监控录像后，严肃地点了点头。 “海之刀就在他手上，我见过这种表情，他已经被这把刀完全控制了，但他竟然没有献祭自己，而是选择了举办一次规模巨大的献祭仪式，这很不寻常，有其它因素在干涉。” 画面中，尽管刘清华努力尝试保持平静，但他的眼神却透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疯狂和恐惧。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扩张，眼白被血丝占据，闪烁着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光芒，宋平放大了他面部的图像，可以看到他的瞳孔已经变为了菱形，仿佛深海中的生物在黑暗中窥视着猎物。 刘清华的嘴角不时地抽搐，似乎在压抑着某种冲动，他的脸上挂着扭曲的假笑，但这微笑中没有一丝温暖，只有冷酷和残忍，他的目光避开了每一帧画面，没人发觉他的异常。 在一个样本储藏室门口的画面中，刘清华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的嘴唇快速蠕动，但监控系统没有收到任何声音，他眉头紧锁，表情在最后一刻变得更加狰狞，脸上的肌肉扭曲，好像在与某种内在的力量进行斗争。 “样本储藏室里有什么？”宋平看向赵铁戈，询问道。 “未知，刘清华删掉了最近的入库记录，但我看到他从低温仓库提了不少生物样本出来。”赵铁戈摇了摇头，他断开连接，这就是他能够获得了所有信息了。 “我们去样本储藏室，门禁密钥？”宋平做出了决定。 “核心权限已经获取，我拥有所有的门禁密钥。”赵铁戈平稳地回答道。 一行人按照平面图所示深入研究所内部，研究所内的部分区域已经断电，只是依靠应急电源保障数据机房的运作，其他区域的电压也不稳定，灯光闪烁。 应急灯亮着黄白红三色，小队沿着走廊向一楼东翼进发。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中回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味，混合着海水的咸味和血液的腐败气息。 一路平安，宋平有些奇怪地看向周梦，她无声地指了指眼前的储藏室大门，眉头紧皱。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食指和中指并拢挥动，示意赵铁戈打开门禁系统，随着电子锁的一声轻响，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更加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潮湿而温热的空气涌了出来，像是打开了汗蒸房，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储藏室内部一片混乱，原本整齐排列的样本容器被掀翻，珍贵的深海生物样本散落一地，一些已经腐败变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房间的中央，一个巨大的肉瘤占据了他们的视线。 这坨肉瘤高约四米，表面布满了血管和触须，它在不断地脉动着，似乎在呼吸，肉瘤表面不时有新的肉芽和触手生长出来，然后迅速枯萎，整个过程中还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第35章 刘清华 中 肉瘤的周围，散落着各种营养液和生物样本的残骸，显然是刘清华为了喂养这个怪物而准备的。 营养液的瓶子破碎一地，粘稠的液体在地面上流淌，与血迹混合，令人觉得恶心。 更令人恐惧的是，肉瘤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一个畸形而可怖的恶魔畸变体正在其中缓慢地蠕动，它的形态难以辨认，但可以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恶意和黑暗能量。 蠕动的肉瘤开始流出脓液，腐蚀性的脓液像是海潮一样涌出，把小队逼得后退。 一个巨大的畸变体撕开包裹它的肉膜，从瘤体里钻了出来，它的形态扭曲，皮肤呈现出泡水尸体般病态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不断蠕动的血管和肉芽。 其头部异常巨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身体的三分之一，它没有眼睛，嘴巴裂开至耳际，露出七八排锋利且参差不齐的牙齿，唾液从嘴角滴落，散发出刺鼻的酸臭味。 它的四肢异常发达，肌肉在皮肤下紧绷着，手指很长，指尖是锋利的爪子，腿部也同样强壮，膝盖反向弯曲，行走时带着一种怪异的优雅，像是芭蕾舞演员。 畸变体的背部和肩膀延伸出多条触手，这些触手灵活而有力，尖端长有吸盘，吸盘中心是一排细小的牙齿，能够紧紧吸附并吞噬猎物。 它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粘液，这层粘液在灯光下闪烁着恶心的光芒，身体的某些部位似乎还在不断变化，时而膨胀，时而收缩，仿佛它的形态还能够继续变化。 触手挥动，发出一声巨大的爆响，像是雷鸣一样，以子弹般的速度飞向宋平。 宋平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眼神中没有一丝惊慌。 他的身形在触手的缝隙中穿梭，每次移动都带着一种几乎违反物理定律的流畅。 他随手抛开碍事的步枪，手枪的枪口指向了一侧，猛然开火。 大口径的弹头一瞬间便穿透了触手，将它炸成了两段，血肉喷在墙壁上，却自发聚合，形成了一个个小的畸变体，它们宛如蟑螂一般大小，像是蚂蚁一样蜂拥而上。 其他队员开始向小畸变体射击，每一次射击都有许多小畸变体被炸成碎片，但这些血肉碎片又在瞬间聚合，形成了更多的畸变体，就好像能够无限增殖。 巨大的畸变体挥动利爪，向着宋平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宋平停在原地，猛地将左侧身体向后侧转，将右侧身体甩了出来，他的胯骨带动大腿踢出，小腿如同斧刃一般劈斩，他放松脚掌，把所有力量集中在胫骨上。 “噗啪！” 巨大的畸变体被渺小的腿击斩成了两半，能够抵御步枪子弹的皮肉在接触的一瞬间就发泡炸开。 高速撞击产生的动能化作热量，赋予了微观细胞超大的加速度，细胞和细胞以高速摩擦，由此产生巨大的蒸发效应，蒸发的水汽无处可去，化作巨大气泡，将血肉炸成了碎末。 坚韧如钢的骨骼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宋平的腿部防护服虽然完全粉末化，但他的胫骨还是劈断了畸变体的骨架，断裂的骨茬飞溅，像是子弹一样钉入钢铁墙壁，溅起火星点点。 畸变体上半部分的身躯像是出轨的火车般撞击在墙壁上，将四周的货架全部震垮，下半部分的身躯则是停留在原地，鹰爪般的足部向宋平踢来。 宋平抬起双手护住面部，防护服应声撕烂，他的皮肤上也出现了大片撕裂伤，他目光专注，就在畸变体下半身落腿之时，突然前突，单手护面，右手旋肘击出，肘部宛如一柄短刀，轻松地撕开了血肉。 畸变体的上半身利用触手快速移动，朝着宋平猛地攻来。 “想要和你的下半身会合？”他看出了畸变体的意图。 “给你。”微微发笑，宋平左脚踏地，腰胯上提，右腿像是子弹般正面蹬出。 轰然爆碎，畸变体的下半身被直接蹬穿，但它却没有移动半步。 宋平眯起眼睛，他没有料到对方竟然能够控制身体组织的密度，通过放松接触面，它把宋平的蹬击从面状攻击化作了点状攻击。 宋平的腿穿透了它的躯体，但其他的肌肉却突然绷紧，固定住了宋平的身躯。 上半身飞快来袭，一道道模糊的痕迹扫来，却结结实实抽打在了宋依卿的手臂上。 极微观的时间尺度下，触手和宋依卿手臂的接触面上，每平方厘米面积产生了超过一百太瓦的热能损失，表现在宏观的时间尺度中，就是触手在碰撞的瞬间爆散，化作了晶莹的红色粉末，向四周洒去。 红色粉末在空气中发出爆燃般的声音，冒出浓浓白烟，那是过度低温让氧气冷凝液化后沸腾的表现。 “不是让你别出手么。” 宋平耸耸肩，看向她白嫩的右臂，她手臂上的防护服就像是从没存在过一样，衣服位于肩部的断口整整齐齐，就像是用激光切割的一样。 “看不得你受伤，没办法。” 宋依卿耸耸肩，看着宋平撕开畸变体的下肢，整个人从血肉里面钻了出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耐用的材料做套衣服，就像是电影里面那样……”宋依卿无奈地拂了拂右臂上的冻结碎屑，又暗暗笑道：“……可以不用除毛膏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我估计悬。”宋平略微思考，他想了想，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伸腿踩死几个小畸变体，他从旁边货架上拽下一股空心方管，三米长的方管在挥动的一瞬间突破了音障，铝合金变得扭曲，柔软得就像是鞭子，宋平几次抽打，就将地上的小畸变体一扫而空。 可惜，畸变体的生命力不止于此，它发出了嘶嘶的咆哮，不定形的身体上再度生长出两条腿。 它用超乎想象的蛮力疯狂快斩，墙壁在巨大的力量下崩裂，由高标准混凝土制造的墙壁化作四散飞溅的碎片，它宛如炮弹一般撞开了墙壁，接连撞开了几层外墙，便来到了外界。 畸变体看着浓雾，辨别了方向，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冲刺。 经过上百米的加速后，它的速度便突破了声速，产生了音爆，空气在它周围激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它在沿途上留下深深的沟壑，向着红树林镇外的大海狂奔而去。 “我跑得没它快。”宋平看着墙上的大洞，顿了顿：“暂时……” “那真遗憾。”宋依卿挑挑眉头，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见证畸变体的结局。 第36章 刘清华 下 云层之上，无人侦察机调整着火控雷达的参数，四架无人侦察机同时锁定了地面上的畸变体，人工智能程序数据链将所有追踪信号聚集，并为导航系统提供了修正后的参数。 由于和空气的剧烈摩擦，畸变体体表的温度急剧升高，它的红外线特征变得异常明显，为光电吊舱提供了一个易于追踪的目标。 下一秒，云层被一道光芒点亮，一枚改进型的空射高超音速巡航飞弹直扑而下。 它是专门为了对付怪物而改造的，不仅安装了反舰导弹的弹头，还牺牲了射程，多增加了一整套专门用于末端制导的系统，就是为了命中地面上高速移动的目标。 飞弹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以八倍音速向畸变体飞去，在接近目标的瞬间，飞弹的导航系统接收到了最后的提前量修正，确保它从空中落下，刚好命中畸变体的头顶。 弹头的引信触发，高能炸药开始反应，仅一微秒内，炸药分子间的化学键开始断裂，释放出最初的能量脉冲，能量脉冲迅速扩散，形成一个超高压的冲击波。 冲击波的前沿以超音速传播，形成了一个明亮的光点，其温度瞬间升至数千度。 火球迅速膨胀，内部的高温与周围空气发生剧烈的热交换，畸变体的血肉在高温中被直接蒸发为激发态的分子和原子，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以巨大的力量向外扩散，周围的空气被压缩，气浪向外推动，卷起了土石草木，摧毁了所过之处的一切，轰隆的巨响传播开来，数千米之内都清晰可辨。 烟雾和碎片渐渐上升，冷凝的物质汇聚四周的尘埃，翻滚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不错的结局。” 宋平微微一笑，他怀念这一幕，火力创造了奇迹，爆炸带来了正义。 小队轻松解决了剩余的小畸变体，周梦微微皱起眉头，她像是有所感应，跑到了肉瘤的碎片旁边，拿了根棍子在血肉碎片里翻搅，还真给她找到了东西。 那是一部手机，它的屏幕已经裂开，手机壳被酸性液体腐蚀殆尽，但内部器件还暂时完好。 周梦捡起了手机，递给了赵铁戈：“给，看看能从这里面找到什么。” 赵铁戈接过手机，他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一罐电子零件清洗剂，将手机表面的脏污洗净，这才把手机放在掌心，通过无线充电接收器骇入了手机系统。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电量还剩一半，桌面壁纸是一个女人抱着新出生的孩子。 “看来刘清华在慌乱中丢失了这个……”赵铁戈边操作边说道：“……这是他的备用手机，没有工作邮件，没有实验数据，只有……家庭，手机里有他老婆给他发的定位信息，是医院。” 宋依卿皱了皱眉：“医院？他去那里干什么？” “不……”赵铁戈摇了摇头：“……手机助理的行程上有答案，他老婆的预产期是半个月前。” “阿斯拉斯，呼，安，塞多，依姆达利。” 宋平黯然摇头，他以极其微小的声音念诵出一句咒语，就连站在他旁边的宋依卿都没听全。 “什么来着？”宋依卿好奇地问道。 “在持有海之刀且满足了献祭血亲后代的情况下，这句咒语能够开启一个仪式，召唤一个名为「依姆达利」的深海圣眷存在……”宋平凑近了宋依卿的耳朵，声音极小地对她说道。 但即便如此，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耳朵还是燃起了黑色的火焰，转眼间她便忘了。 “等等，你说谁来着？”宋依卿眨眨眼睛，不解地问道。 宋平大概明白了她能够接受的信息层次，他对她使了个眼色，不再重复。 “……我没亲眼见过祂，但报告称仅仅是祂的一只触角就有整条安第斯山脉这么长。”。 他继续描述着这个存在：“我曾见过报告，祂在新印加合众国出现过一次，是被另一个深海教团的主教利用几十万人的祭祀仪式把祂给请回去的，那次事件直接导致了新印加合众国崩溃。” “刘清华手握海之刀，他的孩子又才出生没多久，他肯定是想要这么做。”宋平咬着牙，眼神发狠。 “我们得找到他，杀掉他，立刻马上！”他的命令清晰明白，没有任何错误理解的余地。 队员们还有些一头雾水，宋平没有多余地解释，知识是危险之物，而他希望他们活着。 “整理装备，六十秒后出发，赵铁戈，尝试联系卡森，让他的人全部给我去医院，如果发现了刘清华的踪迹，立刻击杀，就算冒着海之刀再次逃窜的危险，我们也得立刻终结此人！” 小队成员们迅速整理装备，检查武器，赵铁戈则快步来到外界，开始在恶念之雾的干扰下尝试通讯。 谁也没发现，李天行在暗地里伸手抓了抓腰部，他明显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扭动的肉芽凸起，这个凸起与他的身体格格不入，却似乎又与他紧密相连。 他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冀，一丝疯狂。 他的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他知道这个肉芽凸起可能预示着他身体内部正在发生某种未知的变化，这种变化可能会给他带来力量，也可能会将他推向深渊。 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没有向宋平透露，也没有向队友们求助，他选择了沉默，将这个秘密深藏在心底，他的内心在挣扎，一方面是对未知的恐惧，另一方面是对力量的渴望。 他目睹了刚刚宋平和宋依卿的作战场面，他也见证了周梦的超凡感知，他知道周梦的故事，她上一次随队进入维度泡里的时候被怪物感染了。 她利用观察怪物行为记录到的知识，忍着恶心服下了怪物常吃的六种草药，结果她竟然极度幸运地生存了下来，不仅怪物不再攻击她，她也获得了超凡的感知。 既然周梦可以，他李天行凭什么不行？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赵铁戈走到了宋平身旁，他沉默地摇摇头，操作了几下，把通讯中继给宋平。 宋平皱眉，他耳畔传来了卡森沉重的呼吸声，接着是他沙哑的声音。 “宋平，我们遇到了麻烦，你的人需要改变计划。”卡森咳嗽了几声，爆炸声和枪声盖过了他说话。 “怎么回事，卡森？”宋平顿觉不妙，他沉声问道。 第37章 救援行动 上 “我们被伏击了，是那些大体形的异化怪物，它们的数量很多，比我们预想的要强，我们的人……我们损失惨重。”卡森无奈地承认了自己遭遇的困境，他恨恨地说道。 “位置。”宋平叹了口气，他询问道。 “我们在妙光寺，就在医院的西北方向，大约五百米，我们被包围了，现在只能坚持。”卡森又咳嗽了几声，他喝令一旁的战士保持火力，但通讯中明显传来了充满恶意的嘶吼声。 “你们能坚持多久？我现在手头有最高优先级目标需要处理……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宋平的话让卡森屏住了呼吸，他的确知道所谓的「最高优先级目标」是什么意思，那意味着只要经过核准确认，军方就会获得发射战术核武器的授权。 “不知道，我们正在抵抗，但恶烈的数量太多了，我们的弹药有限，或许可以尝试突围……” 卡森顿了顿才又说道，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你们不会来了，对吧？”卡森的语气几乎是平静的，他深深地呼吸，随后坚毅地说：“也好，去追你们的目标吧，别让更多人像我们一样……祝你们成功！” “队长，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他们撑不了多久的。”周梦眼带祈求地看着宋平，她经历过队友全军覆没的感受，她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 “我知道，但我们也不能让刘清华逃走，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宋平沉默了，他知道怎么选是正确的，刘清华所代表的威胁可能造成数百万人的伤亡，和他相比，卡森的小队战略价值并不高，他知道孰轻孰重，这本来是不需要考虑的选择。 “队长，让我们把每一步都做好，对吧？”宋依卿侧头看向他，重复了宋平曾说过的话。 “对。”宋平笑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大可以不必做出选择。 “宋依卿，带上李天行，林雨柔和阿米娜，你们去妙光寺支援卡森。”宋平做出了拆分队伍的决定：“赵铁戈，周梦，许知娜，你们三个跟我一道，我们继续追踪刘清华。” “交给我。”宋依卿点点头，正色说道。 “队长，这太危险了，我们不应该分开。”赵铁戈长吁短叹，他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他何尝不知道放任队友孤立无援是种怎样的罪恶，但他们有职责在身，不是吗？ “我们不需要选择，赵铁戈，我们有实力，也必须同时解决两个问题，卡森的人在坚持，我们还有机会拯救他们，就像我们还有机会阻止刘清华。”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卡森，我们正在分头行动，宋依卿会带人去支援你，接下来你和她对接。”宋平做出的决定让卡森感到惊喜，但同时他也有着自己的怀疑，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撑到获救。 “好吧，宋队，我们相信你，快点，我们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通讯器里传来了更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墙壁垮塌的声音伴随着怪物的嘶吼盖过了卡森的声音。 两组各四人，他们离开了研究所，各奔东西。 ………… 宋依卿率领二组，他们找到了两辆尚可发动的摩托车，于是沿着西环路向北急行。 一路上的废弃车辆很少能够挡住他们的去路，绿化带和人行道成为了他们任意驰骋的赛道。 路灯忽明忽暗，偶尔有怪异的影子在光线下扭曲晃动，但二组没有时间去调查这些异常，两辆摩托车呼啸而过，电机的声音嗡鸣着，发出极高频的尖啸，宛如两枚导弹，卷起落叶尘埃。 穿过西环路后，他们转向东，进入一片密集的住宅区。 这里的住宅楼在恶念之雾的影响下显得格外阴森，窗户后偶尔透出微弱的光，但更多是一片死寂。 宋依卿注意到了几扇窗户，白色的床单被挂在窗沿上随风飘荡，上面用墨汁写了「求救」两个大字。 想都不用想，这些住宅楼里必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遭受恶念腐蚀的人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那是一个没有人敢于深究，没有人敢于想象的故事。 毕竟，想得到的黑暗和想不到的残忍都会发生，这就是生而为人的邪念。 他们没时间帮助这些受困的人们，只能加快速度，在狭窄的街道上快速穿行，并随时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恶烈怪物，但穿街过巷，他们几乎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游荡的恶烈。 随着他们接近妙光寺，原因变得明显起来，远处的火光冲天而起，把四周的高楼映红，枪声和爆炸声吸引了绝大多数怪物的注意力。 宋依卿决定抛弃摩托车，准备穿过一个小型的公园，妙光寺就在对面。 公园里的植被在恶念之雾的作用下变得异常茂盛，甚至有些植物开始呈现出攻击性，藤蔓和枝条如同触手一般四处挥动，试图捕捉经过的生物。 宋依卿摘掉了左手的手套，她只是抻开双手，身旁两侧就自然下起小雨，空气冷凝液化，零下两百度的低温，让氧气和氮气都化作了雨点，二氧化碳则化作了片片霜雪，不断飘落，冻硬。 一走一过，只留下沿途冻死的植物和崩裂的石砖，三名队员们各自对视，都为她的力量感到震惊。 穿过公园，他们到达了妙光寺的外围。 寺庙的古朴建筑在夜色中显得庄严而神秘，但寺庙周围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寺庙的围墙已经被破坏，覆盖着苔藓的青砖被火焰焚烧，烟气和血气凝固在道路上，入口处遍布战斗的痕迹，破碎的武器和战斗装备，还有残破的肢体和未干的血迹。 他们接近寺庙大门，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交火声和怪物的嘶吼声。 宋依卿拔出手枪，向队员们发出指令：“李天行，去找制高点，掩护我们。阿米娜，你掩护李天行。林雨柔，我们打头阵，吸引怪物注意力，给卡森他们争取战斗空间，注意不要被怪物包围。” 李天行打开狙击步枪的保险，他的眼神冷静而专注：“我明白，宋队。” 他和阿米娜快速向着寺院围墙绕了过去，宋依卿看了一眼林雨柔，两人都拿着手枪，放弃了阻碍移动的多用途步枪，林雨柔一只手握着战斗刀，随时准备出击。 卡森的队伍正在寺庙内与一群恶烈怪物进行殊死搏斗，这些怪物在寺庙的庭院和走廊中穿梭，它们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处理小队已经被逼至绝境，他们在大雄宝殿周边设立了最后的防线，十几个队员正在用火焰喷射器压制冲过来的怪物，这些怪物已经不再是人类的模样。 它们的形态扭曲，皮肤溃烂，身上挂着残破的布条，它们的双眼已经消失，更加敏锐的听觉和触觉构成了新的感官系统，不断挥舞的鞭状肉须在空气中呼呼作响。 怪物们畏惧火焰的热量，却又急于平等地带来死亡。 第38章 救援行动 中 它们的嘶吼声和火焰烧灼寺庙的噼啪声在大殿内回荡，佛祖的雕像庄严肃穆，双眼低垂，似乎在默默注视着这场人间悲剧。 宋依卿和她的队员们迅速加入了战斗，手枪在怪物群中爆发出火光，怪物虽然无法抵抗二十毫米的子弹，但它们的数量有点多，尤其是那些又高又大的家伙。 林雨柔精确地利用刀锋一次次从怪物身旁挣脱，她知道刀对敌人的伤害很弱，因此以刀为盾，保持低重心的姿态，快速移动，绝对不敢在原地停留超过一秒。 李天行从寺院围墙上开火，狙击子弹不断击中寺院内的怪物，每一次射击都能带走一个怪物的生命。 阿米娜为他断后，不断袭来的怪物令她激活了纹身，化作一团冷飕飕的迷雾，如同风吹稻草一样拂过敌人，怪物则纷纷变成了她的枪下亡魂。 然而，战斗的惨烈程度远超他们的预期。 怪物们不知疲倦地不断涌来，仿佛从天边流淌过来的洪水，卡森的队伍已经疲惫不堪，他们的弹药所剩无几，身上的伤口在不断流血，有些人还出现了初步异化的症状。 宋依卿在通讯中联系上了卡森，她喊道：“卡森，立刻突围！” 卡森瘫坐在佛像之下，他抬头看向低头的佛祖，突然冷笑了一声：“有人曾经告诉过我，面对任何恶念和灾难的时候，只有我们的信仰坚定，我们的力量才会充足……” “但……去他xx的！” 卡森咳出血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肚腹，被抓开的伤口足有半米长，再深一些就是开膛破肚了。 他看向一旁的副手，声音沙哑而疲惫。 “连姆，带人突围，和宋队会合，听……” 卡森停止了呼吸，他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没办法说完最后的叮嘱。 连姆低下头，看到血丝在他的眼白中弥散，卡森脸庞表面的肌肤像是沸腾般起泡，伤口处的组织开始增生，肉芽相互连接起来，断裂的肋骨生长出骨刺，戳破了脏器，让鲜血流淌。 他一言不发，拔枪抵住了卡森的额头。 “砰！” “再见，老朋友。” 连姆声音干枯，短促有力，他站起身来，扔掉了没有燃料的集束火焰喷射器，拔出了背上了一枚温压弹头，再加上几块用于定点爆破的高爆炸药，在卡森的遗体下方布设了一个诡雷。 连姆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干枯而坚定：“所有人员，我是连姆，立刻集合，一队进行火力掩护，宋队，我们正向你靠拢。” 宋依卿恍然，从连姆的话中，她明白了卡森的结局。 她从容地避开一个怪物的扑击，轻触通讯器，在另一端回应。 “收到，连姆，我们会为你们提供掩护……你们得行动了，我们时间不多。” 她看着涌来的怪物，把手伸入了燃烧的火焰中，洁白的手指和火光接触，燃烧的明火迅速熄灭。 她把手枪收回枪套，另一只手轻轻挥动，高度凝聚的热能化作一束肉眼看不见的热辐射，将眼前几个怪物从外到内煮成了熟肉，看着赤红色的肉块噗嗵噗嗵接连倒地，宋依卿微微摇头。 连姆冲出了大雄宝殿，他看向剩下的队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 “听好了，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弟兄的，我们会突出重围，我们会活下去。” 连姆的话语给了他们一丝希望，即便很多人都知道这不是真的，但他们此刻愿意相信，赌一把。 他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毙掉两个靠近的怪物，给地上出现异化症状的自己人遗体补了枪，他填装弹药并指向了寺庙的后门：“一队，带头冲锋，其余人掩护，宋队会在外围接应我们。” 队员们紧随连姆，他们的脚步虽然沉重，但意志坚定。 他们穿过大雄宝殿，绕过佛祖的雕像，那慈悲的目光仿佛在为他们送行。 当他们冲出寺庙后门时，宋依卿和她的队员们已经在外围展开了火力掩护。 李天行撤到了道路上的一辆轿车顶部，用狙击步枪击杀了一个又一个追击的恶烈怪物。 林雨柔和阿米娜在轿车左右两侧和怪物搏斗，为李天行争取自由射击的空间。 连姆带领着队员们向安全区域突围，他们穿过了一片混乱的战场，每一步都充满了危险。 身后，追击的怪物汇成了河流，从寺院内部向外涌出，数以百计的怪物形态扭曲，正常人别说和它们作战了，恐怕看一眼就会晚上做噩梦。 连姆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他没有回头，高声警告。 “温压弹，注意！” 所有人都开始亡命地奔跑，而连姆也用力地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 下一秒，四周的一切都寂静了，第一轮的爆炸将燃料混入空气，第二轮的点燃将整个大雄宝殿变成了一团超级火球，空气被迅速排斥开来，制造出一片真空，产生了极强的负压，把声音都吸住了。 一团巨大的火球在寺庙内爆发，大雄宝殿的墙壁和屋顶在冲击波的作用下瞬间坍塌，砖石和瓦砾被抛向空中，高温使得周围的空气发生热膨胀，形成了一股强烈的热浪。 轰隆隆……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所有的怪物都被火光和冲击波吞噬。 剧烈的爆炸将所有人的耳朵都震出了鲜血，人们的脑袋晕乎乎的，脏器也受到了冲击波的波及，浑身都感觉到刺痛，连姆等人依靠厚重的防护服和动力外骨骼系统才勉强逃得一命。 身后，整个寺庙区域被一片火海和烟雾所覆盖，妙光寺的几重院落和周围的一切都被彻底摧毁，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滚滚浓烟，当然还有那一朵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的蘑菇云。 ………… 宋平率领一组穿过了东环路，他们向西准备穿过红树林镇的商业中心。 巨大的购物广场在灾难发生后已经变得空无一人，智能广告屏投射下闪亮的光影，商店的音响还在放着动感的音乐，橱窗破碎，商品散落一地，没人在乎。 小队成员们在死寂的商业区中快速穿行，警惕着可能潜伏的恶烈怪物。 周梦几次欲言又止，宋平知道她感应到了幸存者，可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了，哪怕购物中心中偶尔传来打碎玻璃的声音和凄厉的尖叫，他也无法容许自己停下脚步。 接着，他们穿过了购物广场后方的住宅区。 住宅楼在夜色中显得异常安静，但周梦知道仍然有许多居民被困其中，他们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会被恶念之雾影响，其他一些则会在恐惧中度过人生里最危险的一夜。 医院就在前方，园区占地面积巨大，主楼是一栋现代化的大型建筑，但在恶念之雾的影响下，它的外墙显得暗影斑驳，一些窗户破碎，应急灯光从中透出，许多黑影在内部晃动。 第39章 救援行动 下 “赵铁戈，导航。” 宋平沉着地说道，他已经抛弃了之前那套破破烂烂的防护服，他换上一件白色休闲衫，一条卡其色工装裤，身后还背了个贴身的运动包，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徒步爱好者。 赵铁戈点头，四人都换成了手枪，平稳地组成战术队形，进入了医院大门。 一组在赵铁戈的带领下，悄然进入了医院的主楼，医院内部昏暗而寂静，只有紧急照明灯投下冷冽的蓝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恐慌。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清晰。 墙壁上的指示牌指向不同的科室和病房，但宋平他们的目标明确。 周梦紧跟在宋平身旁，她的超凡感知威力全开，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四周发生了什么都瞒不过她。 “楼上，怪物，十二个。楼下，幸存者，七十个？电梯里有遗骸，不，是怪物。” 她念念有词，不断汇报着她感知到的信息，随着练习，她发现自己的脑海更加敏锐。 “还挺有用的，不是吗？”许知娜羡艳地对宋平提了一句。 “想要？不过每个人的承载力就这么多，每多一个纹身都是一份负荷。” 宋平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担心其他人无福消受，许知娜不是宋依卿，她最多再承受两个和幽影缠身纹章差不多级别的纹身，再多的话，还不等使用了，人就要先罹患异化症了。 他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但那需要到奇异的材料，他现在还没见过呢。 “那她是怎么回事？”许知娜皱了皱眉头，问道。 “你说宋妹？”宋平微微一笑，简短地解释道：“她的能力不是来自于纹身，或者说，即便她的能力可以做为纹身，我也不确定有谁能承受得了。” “哼，宋妹……”许知娜低低地念了一句，不说话了。 爬了几层楼梯，他们来到了目的地的门前。 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产科及新生儿护理」。 宋平示意队伍停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推开了磨砂的玻璃双开门。 门缓缓打开，露出了科室内部的景象。 这里本应是充满新生和希望的地方，但此刻病床上却空无一人，床单凌乱地散落在地，一些医疗设备被粗暴地推倒，显示着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冲突。 宋平的目光锐利如刀，他迅速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注意到了一扇半掩的后门，似乎通向另一个区域，他向赵铁戈点了点头，后者立即上前，用机械臂轻轻地推开了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向产房和新生儿护理区，通道的墙壁上挂着一排排温馨的家庭照片，但现在这些照片已经歪斜，一些甚至被撕碎，鲜血溅在墙上。 “有怪物，噢，不……”周梦睁开了眼睛，她阴沉着脸，无奈而又心碎地叹息道。 宋平紧握着武器，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小心前进，刘清华可能就在附近。” 他们进入了一个普通的育婴室，但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眶，包括宋平。 育婴室内，两排新生儿躺在各自的保温箱里。 但他们的眼睛不再是紧闭的，也不再是眯成一条细缝，而是瞪大并闪烁着不祥的红光，他们的皮肤不再是柔软的，而是变得粗糙，长出了鳞片或硬壳。 它们没有哭泣，这些失去了一切的小小生命在极度的恶念影响下变为了依靠本能的猎食者。 几个小生命的身体已经扭曲，四肢异常地伸展，变成了攻击性的触手。 战斗在育婴室中爆发，这些小小的怪物发出尖锐的嘶吼，向队员们发起攻击，它们的触手和尖锐的牙齿成为了致命的武器，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野性和残忍。 “该死的家伙！” 宋平低低地骂了一句，他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砰，砰，砰！” 一发发大口径子弹撕碎了小小的身躯，宋平眼中闪过悲哀之色，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在全球各地都在发生，而且就是此时此刻，他一时间感觉到一股非理智的愤怒冲入脑海，想要让他无差别地杀戮。 “砰！” 宋平侧开头，避开了周梦抵在他太阳穴上射击的子弹。 周梦的眼睛紧闭，眼皮上的血管变得粗壮而赤红，她粗重地呼吸着，双手颤抖无比。 宋平看得出来她想要自我克制，可恶念一旦入脑，想要保持理智将会非常困难。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他漠然地说道，遂即一掌敲在周梦的侧颈上，他的力量轻如鸿毛，周梦即刻就陷入了酣睡。 “赵铁戈，看住她，如果异化没有停止，就送她解脱……” 宋平说话间侧头看向赵铁戈，随后，他的话顿时止住。 高大的汉子此刻脸色苍白，细密的汗滴沿着额头滑落，他用力地摇头，试图摆脱脑海中的想法和耳边的幻听，但那些邪恶的思维，它们如同附骨之疽，挥之不去。 他只好回头看向许知娜，她的呼吸仍旧平稳，但眼眸低垂，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宋平眉头紧锁，他突然意识到或许三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影响，刚刚那一幕对心智的冲击比起看到畸变体还要更加巨大，他们的心智一时间没办法负荷，坚定的意志出现了破缺，恶念趁虚而入。 “许知娜，你也留下，做好警戒，也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尽可能快去快回。” 他重新装填，又从周梦身上拿走了手枪和备用弹匣，他知道，他需要所有的火力来应对威胁。 他平静地牵引着周梦和赵铁戈走出育婴室，两人踉跄地穿过走廊，来到了外面的等待间。 这里的长椅空无一人，只有苍白的灯光在头顶闪烁，墙壁上的画报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烂的杂志和宣传册，饮水机也翻倒了，水流了一地。 “许知……”他回头，没有看到许知娜的踪影，宋平抿了抿嘴唇，返回了育婴室。 育婴室里，血腥的场景依旧如故，可许知娜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他仔细检查不同之处，他看到地面上有一串湿漉漉、血淋淋的脚印，通往紧急出口。 “该死的！”宋平暗骂了一句。 两难的选择题再度摆在了他的面前，阻止刘清华还是拯救许知娜，他必须做出决断。 这所医院并不安全，一路进来的时候，周梦至少发现了数十个地点有怪物的踪迹，其数量也不少。 但最糟的是，凡是进入医院的人们，很少有心智坚定，从容平静的，大家要不是受到病痛折磨，就是为家人的病痛而感到忧心。 这样的状况之下，人体本来就容易受到风寒风热入侵，更别说超自然的恶念之雾了。 他皱起眉头，忧心忡忡。 第40章 混乱局势 上 宋平看着地上的脚印，面色阴晴不定，他脑海中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可以杀掉周梦，用她做为材料给自己纹上一个对应感知的纹章，那会赋予他超凡的感知力，正是他此刻所需的。 恶念之雾的影响正在加剧，他能够感觉到，那沸腾的恶欲，就像是蛇一样在脑海里蠕动。 他冷笑了一声，立刻转移思维，开始考虑刘清华可能的位置，他知道不能顺着恶念思索，那只会让他的状况也越来越糟，他深深呼吸，再度明确了自己的任务。 根据现有的逻辑推理，刘清华需要一个隐蔽但宽敞的地方用来举行仪式，最好还是充满血腥气味且恶念较为浓郁的地方，医院里无非就只有三处符合这一描述——加护病房，手术室和太平间。 宋平略作思索，他选择了最近的一个先去探索，手术室。 ………… 手术室里，阴暗和邪恶的气息弥散着，鲜血和摇曳的烛光相互呼应，空气中充满了恶臭的腥味。 这个房间原本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但此刻，却化作了如同中世纪屠宰场一样可怕的地狱。 刘清华站在昏暗的手术室中，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显现出异化的迹象，他的皮肤不再是健康的色泽，而是变得苍白如纸，几近透明，可以明显看到凸起的血管。 血管呈现不自然的深蓝色，仿佛有某种黑暗物质在其中流动，他的脸部肌肤紧绷，眼睛深陷，眼窝周围有着浓重的黑眼圈，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异光。 他的头发正在加速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不规则的鳞片。 这些鳞片沿着他的头皮边缘生长，逐渐覆盖了他的耳朵和颈部，他的耳朵变得尖锐，像海洋生物的鳍一样，而他的鼻子和嘴巴也开始变形，鼻子变得更加扁平，嘴巴则变宽，长满了尖锐的牙齿。 他的背部出现了一条条不规则的隆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他的脊椎中钻出，这些隆起在他的皮肤下，以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不断移动，发出撕裂皮肤的声音。 刘清华似乎快要完全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他的表情扭曲，时而痛苦，时而狂喜，他的嘴皮不断翕动，时而低声念咒，时而发出非人的嘶吼，深深沉浸在召唤深海力量的疯狂之中。 他的妻子和孩子躺在手术台上，母子都清醒，但他们都被束缚起来。 小小生命的哭泣声让母亲心碎，但更让她煎熬的是自己丈夫此刻的形态，他手里握着刀，念念有词，把从地上尸体中切下的血肉洒在母子俩身上，像是给锅中的牛排撒上调味料。 伴随着他的咒语声音，孩子不再哭泣，他的小眼睛睁开，瞪大，像是注视到了什么肉眼不可见的存在一样，然后，他发出了一声绝对不似人类的尖叫，充满了痛苦和惊骇。 母亲也看到了，那伟岸的存在漂浮在宇宙的深海里，身躯映照着蓝色星云的繁星，祂投来了一瞥，从身上分出一根细弱的触角，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探来。 “啊啊啊！！！” 宋平猛地回头，他听到了剧烈的尖叫声，先后两次。 第一次他以为是怪物，没有多加理会，可第二次不同，那是一个充满恐惧的女人的声音。 “坏了，刘清华的妻子！” 宋平突然意识到了尖叫之人的身份，他猛然看向墙壁上的标示牌，那是三号手术室的方向。 手术室内的光线变得越来越亮，就像是太阳已经升起，随着那根触角的渐渐接近，空间本身开始弯曲，宇宙中两个相距遥远的点正在逐渐靠近，最终将会融合。 高能的宇宙射线在手术室内散射，激发了含有杂质的污浊空气，气体分子发出明亮的闪光，大量紫外线和x射线四处飞射，几秒时间，母亲和孩子的皮肤上就出现了深度晒伤导致的脱皮现象。 “砰！” 枪声响起，手术室的门锁被轰出一个手腕粗的大孔。 “嘭！” 宋平小心地破门而入，他倒是可以摧毁一整面墙，但若是砖石飞溅，杀死了刘清华的妻儿，那就刚好帮他完成了仪式的最后一环，他必须小心，这是没有容错率的战斗。 他的闯入打断了仪式的进行，刘清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呆滞，随后就是无可抑制的狂怒。 宋平没有丝毫犹豫，他沉默，直奔刘清华而去，手中的双枪接连开火，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但在刘清华的力量面前，它们显得如此无力。 每一发子弹击中，都只是造成了皮肉之伤，那可是二十毫米口径的子弹，却不能击碎他的肢体。 刘清华身体的每个部位似乎都能吸收冲击，如同深渊吞噬光线，只留下淡淡涟漪。 “阿史拉史……”刘清华已经无法正确地念诵发音，但他的意识中却回荡着力量。 “……呼，奈拉！”他的右手从自己的腹部拔出了黑色的刀刃，刀刃就好似是深海中的暗流和阴影凝聚成型，黑暗向四周弥散，伴随着他的咒语出口，一束高压水柱凭空现形，以超过声音的速度袭来。 宋平面无表情，他以左脚为轴，身体旋转，肩头的衣物被水柱擦过，整个臂膀上大片的皮肉就这么消失无踪，水柱打在了墙壁上，轻易地就炸开了砖墙，海水拍打，在地上漫溢开来。 “阿斯拉斯，呼，奈拉。” 宋平扔掉打空的手枪，他来到了刘清华的面前，短促有力的咒诵从他口中迸出，彷如晴空霹雳。 黑色的水冰在他的注视下喷薄而出，高压的水冰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就爆炸性膨胀，也不知道这些水冰来自何处，但它们所具备的压力于工业水刀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平没有选择切割，而是放大了受力面积。 他要确保击中、击退、击伤，而不是创造一个易于愈合的伤口。 数百吨水冰如同一面水墙，狠狠拍在刘清华身上，将他的四肢百骸尽数击碎，把他高度异化的身躯轰向了墙壁，一连撞破了数面砖墙，最后砸在六号手术室的手术台上。 宋平看了那对母子一眼，他们的气息正变得微弱，手术台上用鲜血刻画着亵渎的符号，他没有去理会刘清华，而是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女人，想要把她和孩子移出符号范围。 但就在这时，原本饶有兴趣的伟岸存在却突然发力，那虚无缥缈的触角已经悄然刺入宋平的脑海。 宋平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牵引，仿佛被拽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梦境之中。 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象，那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宇宙深海，伟岸存在的巨大身躯在星云间漂浮，它的形态如同星际气体般善变，每只眼睛就宛如恒星一般，闪烁着令人绝望的光芒。 第41章 混乱局势 中 千百只眼睛里，一只黯淡的红色眼睛注视向他。 宋平不可避免地和祂的这只眼睛对视，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大量的信息。 那是一颗红矮星，质量还不到太阳的三分之一，它是「深海圣眷-昏黄暗流依姆达利」最小的眼睛，如果将其破碎，抽取其「存在精意」，则可以绘制成一幅纹章，能够赋予人恒星般的力量。 宋平大脑刺痛，哪怕他拼命遗忘，那些信息还是往他脑海里倾泻，他暗骂自己，他现在连一座山都破碎不了，还破碎什么恒星，真xx做梦，就算是超小的红矮星也不行。 宋平正在筋疲力尽地对抗着那悄然一瞥，他并不知道那些信息对他的身躯做了什么。 他的异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别人长出触手和鳞片，变得污浊而黏稠，而他则散开来，变得黑暗而纯粹，大量的信息化作大量的能量，大量的能量化作大量的质量。 他的身躯渐渐溶化，散开，化作一团不定形的超低温星际气体。 他体内的每个原子都被冷却到十分之一开尔文，所有的重元素都裂变为轻元素，他的身躯开始向四周弥散，如同一条蓝色的洋流，向四周蔓延，沉凝，冻结了几间手术室内的一切，夺走了所有的生命。 宋平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意识被一个低沉的「哞」音充满，那是超越人类理解的低语，充满了无尽的智慧和深不见底的黑暗。 宋平试图抵抗，但他发现自己的意志在这股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哪怕有着意识守护纹章。 他看到了祂一丝丝过去的记忆，那尽是些无法描述的，古老而恐怖的景象，其中填充着它对于宇宙的冷漠和对生命的轻视，宋平感到自己的存在仿佛被剥离，他的恐惧和绝望变得无边无际。 “哞……” 长音无鸣，无始无终。 宋平从一个充满了花香的院子里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吐出了几个气泡，他挥动着幼弱的鳍肢，每一次拨动水流都让他筋疲力尽。 他看到一个存在，那是一个枯瘦的老者，祂静静盘坐，面容深邃而不可辨认。 “哞……” 他听到这个声音，疑惑地看向自己的鳍肢，他的鳍肢很漂亮，由两大片相互纠缠的星际气体构成，但此时此刻，一个小小的光点正在亮起，那是他的眼睛，在鳍肢上，最亮的眼睛。 他的眼睛刺痛，遂即爆炸开来，球状的冲击波沿着星际空间扩散，在他的鳍肢上创造出一个直径超过二十光年的伤口，他发出了一声痛叫，感觉不到自己的鳍肢了。 那老者空洞而无形的面容似乎投来了一瞥。 他醒了过来。 宋平茫然地站在手术室里，四周的一切都被剧烈的温差破坏，高速降温导致的体积收缩让许多东西化作为碎片，他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被冻碎的女人和孩子，他眨了眨眼睛。 海之刀躺在一旁，刀柄上原本竖立的海草已经缠紧，没有逃跑的迹象。 “抱歉，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平抱着脑袋，他感觉一波波的刺痛正在大脑里面回荡。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他记得自己用咒诵击退了刘清华，他记得刘清华还没有开始仪式。 他的面容突然放松，他想起来了，女人和孩子应该是提前就死了，娘俩被失控的刘清华注射了太多太多的麻醉药物，根本撑不住，而刘清华，他根本没有来得及召唤那个可怖的存在。 宋平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但他咧开嘴，觉得一切良好。 俯身拾起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巨恶，宋平试着用双手握住了海之刀，他用力拧动，试图把它扭断。 海之刀纹丝不动，他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宋平撇了撇嘴，还刀入鞘，却尴尬地发现衣服没了。 他走出手术室，沿着水冲击造成的破口，找到了刘清华的身体，他还没死，身体上挂满了冰霜，皮肉正在缓慢地蠕动，试图愈合，他意识也似乎恢复了片刻的清明。 宋平看着他，他的皮肉宛如黏液般流淌，没了深海力量的持续供给，超自然的再生能力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消失，只是依靠恶念之雾的能量，不足以让他空虚的身躯进一步生长。 “你……你这个……怪……” 他抬起手指着宋平，双眼中全都是骇人和惊恐。 “砰！” 手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刘清华那异化的头颅如同装满了浆液的气球一样炸开，血肉模糊炸了宋平一身，刚好在皮肤上形成了红白两色的涂装。 宋平回过头去，许知娜正缓缓垂下枪口，她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蓝色光芒，身体像是迷雾一般散去又凝聚，散去又凝聚，好似卡帧的贴图，被困在了迷雾幽灵和人形的中界。 “眼睛，麻烦避开一下。” 宋平淡淡地说道。 “切……” 许知娜抱怨地哼了一声，回避开眼神。 宋平迈过刘清华的遗体，走到了垃圾桶边，捡起一件一次性的手术围裙穿上。 “过来，这里倒是有个好东西，刚好可以解你之困。” 宋平蹲下，从地上散落的血肉中找到了刘清华口中最锋利的一根牙齿，他又剖开其身体，摘出一枚赤黄色的胆囊，胆囊在不断地跳动着，像是心脏一样。 在垃圾桶里找到一个牛奶罐子，宋平把罐子切开，又摘出了刘清华的心脏，挤出了一整杯血。 许知娜好奇地漂浮着，看着他忙活。 “你来混合材料，我去找件衣服，顺便洗个手。”宋平把材料备好，吩咐了一句。 许知娜满脸愁容地看着这些污秽的材料，她深吸许多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用两个指头捏着材料一样样放入牛奶罐中，她用一根吸管搅了搅，却发现就像是一滩脓血，没什么奇特之处。 片刻后，宋平回来了，他没找到合适的鞋子，但他找到了合适的西裤和医生服。 “它们没用啊？”许知娜飘到他身旁，拿着罐子给他看。 “怎么可能？混合之后自然就会形成超凡墨水。” 宋平不信地说道，他伸手接过来，罐子里的脓血顿时放射出橙黄光芒，光芒中夹着一丝丝血色，脓血发出稀里哗啦的旋转声，渐渐变得清淡，颜色消褪，化作白液。 “这……我……它……” 许知娜张着嘴，百口莫辩。 “恶念之雾让你失控了，但即便如此，你竟然还是依靠纹身的力量扭转了天平，保住了自我意识的最后一丝清醒……厉害。” 宋平一把按住许知娜的肩膀，他轻轻掀起她的秀发，看向发着光的幽影缠身纹章，赞叹道。 第42章 混乱局势 下 “我杀了不少怪物，这才回过神来。”许知娜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次增加了恶念之血和弑亲者胆囊，你的纹身会变成「幽影恶念纹章」，它会赋予你更强的隐匿和精神干扰能力，还会使你可以控制黑暗，以及驱使他人心中的邪念。” 宋平用牙针蘸取了墨汁，一边解说，一边轻轻一刺。 头一针刺入了真皮层，皮肤下的神经末梢轻微地跳动，感受到刺激的瞬间，却又被随之而来的墨水成分所安抚。 第二针刺入了肌肉层，牙针穿透了皮肤，进入更深层的肌肉组织。墨水在肌肉的纤维中散开，能量涌动着，细胞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力量在其中悄然酝酿。 第三针刺入了皮下腺体，腺体在墨水的浸润下具备了分泌特殊激素的能力，激素沿着微血管在体内迅速扩散，引发了一系列复杂的生化反应。 第四针刺入了颈部骨骼，这一次，针尖如同钻头般穿透骨骼，墨水沿着骨质渗透，将力量注入骨髓之中，新生的细胞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散发着光芒。 “它会变得更加黑暗，更加难以控制，别像马克斯一样，知道吗？” 两轮共八针后，墨水已经干涸，但它们的效果才刚刚开始显现。 迷雾幽灵的半透明形态开始发生变化，增添了阴影和暗色的迷雾，迷雾之中融入了暗红色的血丝，细小的磷光粒子中夹杂着橙黄的光芒，使得整个图案显得更加神秘。 这些变化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它们代表着迷雾幽灵本质的转变。 “嗯，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软软地，柔柔地，她的身躯渐渐变得完整，不再处于不定形的迷雾状态，她深深吸气，感受到更加强烈的欲望在脑海中汹涌翻腾，那是嗜血，那是滥杀，那是焚烧，那是癫狂。 这些黑暗的欲望如同狂潮一般冲击着她的理智，试图控制她的行动。 许知娜眼神坚定，这股力量是危险的，但也是她所需要的，她必须学会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她深深呼气，如同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她的神色变得平静，脑海渐渐清醒，思维渐渐清晰，她虽然可以感受到那被囚笼压制的黑暗在涌动，但她又一次掌握了囚笼的钥匙。 宋平满意地点点头，他放下许知娜的头发，拔出了海之刀。 “矣殆，呼，汗尼。” 咒诵出口，笼罩整个红树林镇的恶念之雾像是融冰化雪，转瞬之间散去。 月朗星稀，红树林镇的中心燃烧着火焰，火光冲天，映红了云朵。 那是妙光寺，已经烧成一片白地。 受到恶念影响的人们难以恢复正常，那些恶烈怪物必须被消灭，而生化核爆及怪物事件处理小队则有得忙了，他们需要仔细审核与甄别所有的幸存者。 只要有一个潜在异化者没被发现，或许就会再次掀起小规模的骚乱，甚至造成几十上百人的伤亡。 天空中传来了无人机的低沉呼啸，直升机旋翼拍打空气的声音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隔离区外，早已等候许久的军方增援部队开始进驻现场，装甲车和军用越野车驶入了空旷的街道，作战机器人和机器狗终于可以不被干扰地执行任务，它们被大批量地部署到战场第一线。 更多的士兵则迅速控制了镇子的周边区域，确保了边界安全，士兵们井然有序地展开行动，一部分负责在镇子内的各个区域设立警戒线，另一部分进入建筑物内进行搜救。 二十五毫米的转管机枪给所有剩余的怪物带来了平等的死亡，枪声和炮声响了一阵子，然后就只剩下了零星的手枪声音，但士兵们没有去探查任何细节，他们的任务只是清除威胁。 生化核爆及怪物事件处理小队的增援也抵达了，这一批队员仍然身着特殊的防护服，只不过是把武器换成了先进的检测和消毒设备。 处理小队的任务是对所有场域进行全面的生物和化学检测，确保没有残留的有害物质，他们的成员在城镇的每个角落进行采样，使用专业设备对空气、水和物体表面进行消毒，防止任何可能的污染扩散。 随着增援力量的进场，红树林镇逐渐恢复了秩序，伤者被紧急送往隔离医院的急诊室或其他封闭式机构接受治疗和审查，而那些在恶念之雾中失去亲人的幸存者则会遭遇更加周密的审查。 宋平站在医院的楼顶，他看着逐渐落入地平线的月亮，接入了加密通讯链路。 “刘长官，是我，宋平。”他平静地打招呼道。 “宋平，情况怎么样了？我们听说恶念之雾已经消散，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刘山青的声音乍一听很是镇定，但仍然难掩急迫的心情。 “你知道我不能和你说太多，免得出现意外。”宋平淡淡地陈述道。 “我知道，但你总得给我些什么吧？”刘山青承认了他可以有所保留。 宋平停顿了一下，整理思绪，然后缓缓地将整个事件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包括畸变体的存在，卡森和处理小队的结局，刘清华的异化，召唤仪式，以及他们如何艰难地取得了胜利。 当然，他没有说的还有很多，比如说本该录入报告的每一个小细节。 “海之刀的力量非常危险，刘清华试图利用它召唤某种存在，我们阻止了他，但……但恐怕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宋平有些忧心忡忡，刘山青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张乐乐和阿斯拉斯葬仪书。 “海之刀已经受控，你可以派人来取，或者我把它送到哪个研究设施？”宋平继续说道。 “不……”刘山青坚决地否定道：“……你现在就是唯一能够确保海之刀不出问题的人，我已经和维度防御联盟里的其他人商量过了，我们正在建设一座管控设施，在那之前，海之刀由你看管。” “也行。”宋平不觉得海之刀对他有什么用，这把罪恶武器能够掀起各种各样的邪恶狂潮，这和他所追求的正好相反，所以他才会尝试毁掉这把刀。 “你就对它的力量没有一丝好奇，没有一丝掌控欲？”刘山青听出了他的无所谓，好奇问道。 “它的力量只能带来污染和毁灭，我不需要。”宋平嗤之以鼻：“任何人，任何想要掌控如此黑暗力量的人，最终都会被腐化成黑暗本身的一部分，你最好把这句话写在管控设施的门上。” “是吗，或许我会的。”刘山青呼了口气，他的声音疲惫，像是放下了一个重担。 “宋平，你和你的队员们都辛苦了，调派的直升机和专家组已经在路上了，你们回来之后好好地休息一段时间，等我调查到新的线索再说。”刘山青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还是羁押设施？”宋平笑了笑。 “不，你的队员，你的责任，你来安排，羁押设施也罢，家庭疗法也好，我不管你怎么做，我只看结果。”刘山青显然已经改变了想法和做派，宋平挑了挑眉。 “发生什么了，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他哼了一声，询问道。 “超凡力量正在崛起，宋平，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力量去管控……昨天晚上，新印加合众国的首都附近出现了一个特大怪物，又是用了核武器才解决掉。”刘山青摇摇头说道。 第43章 食脑魔怪 上 “情报显示，是他们在对自己的超能人类做实验，最后把人家搞异化了，产生的后果重创了他们的政治和经济，你等会儿看看金融市场和外汇市场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抛售，还有许多力量在潜水做空，发灾难财，这很可怕。” 刘山青的话触动了宋平的记忆，他微微皱起眉头，想到了什么，思绪转瞬即逝，他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超凡力量的崛起和维度泡的出现正在重塑国际政治和经济的格局。 “你们恐怕也是做空的那些力量之一吧。”宋平大笑道。 “是，东安府的事件之后，我们损失了价值好几万亿的信用资产，那时候他们做空我们，现在只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刘山青没有隐瞒，坦然地承认了。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不会因为维度泡的出现而消失，只会愈演愈烈。 “谢谢你的情报，刘长官，宋平，通话结束。”宋平点点头，结束了通讯。 刘山青坐在一个巨大的作战情报中心里，他看向长桌对面的几人，汉华同盟安全局首脑，汉华同盟法务部部长，以及情报局的首脑都汇聚一堂。 “我们的情报网络需要加强，这次的事件明显展示出我们对潜在威胁的了解还远远不够，我们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些力量，并找到控制它们的方法。”情报局长艾华肃然说道。 “我同意，但不择手段的研究只会增加风险。”刘山青点头回应，既同意，却又反驳。 “新的维度泡还在不断产生，我们很快就会被撕扯得支离破碎，我们需要联合所有力量，我们需要维度防御联盟以及国合联，国际上必须认识到只有合作才能避免人类灭绝……” 滔滔不绝的正是汉华同盟的安全局局长，一位名叫陈志刚的中年男性，他的眉头紧锁，声音中透露出紧迫感，没人希望看到自己的家园被怪物侵占，毁灭。 “不仅如此，我们还需要通过临时法律条例，我相信你们都看过我司提出的议案了，法律可以、法律也必须这种新型威胁提供解决方案。”法务部部长李慧敏女士开口说话，她的眼神坚定，语气冷静。 艾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显示出他的焦虑：“是，有法可依固然好，但我们现在资源分散在各个部门之上，尤其是军方，最近又拿下了两笔巨额预算，我很担心。” 刘山青愁容满面，他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 ………… 宋平俯瞰着城市的景象，他忽然看到医院的入口处驶来两辆摩托车，他笑了笑，转身走下天台。 医院入口处，周梦和赵铁戈躺在担架床上，两人身体都被加宽的束缚带绑住，赵铁戈的双眼通红，但他的异化水平还处于安全状态。 周梦的情况更好一些，她仍旧保持着昏迷，异化症没有进一步发作，但仍然不能够排除她的危险，宋平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去向，他们会在131特别关押中心度过一段时间。 无论说是治疗也好，说是监禁也罢，这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安全，也是为了别人的人身安全。 宋平走向摩托车，宋依卿摘下骑行头盔，林雨柔放开她的腰肢，从后座跨了下来。 另一辆车上，李天行和阿米娜正在小声说着些什么，阿米娜指着他的腰背，神色严肃。 “宋队，一切都还好么？”宋依卿看向担架床上的两人，微微皱眉。 “我们回收了海之刀，周梦和赵铁戈受到恶念入侵，当前状况不太好，你呢，宋队？” 宋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觉得有些遗憾，周梦和赵铁戈都是很好，很优秀的人，他们遭此一劫，他只希望他们可以挺过来。 “卡森死了，处理小队阵亡了三分之二，不过我们还是及时拯救了其他人。”宋依卿轻抚秀发，她把骑行头盔挂在摩托车把上，走过来打量着宋平的装扮。 “啧啧，什么时候变成医生了？”她笑着打趣道。 “你也是，什么时候变成送外卖的了？”宋平看着她身上的夹克，忍俊不禁地笑道。 两人正在说笑，突然，一旁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啪！” 李天行恶狠狠地用手背抽打在阿米娜的脸颊上，她一时不察，整个人被力量带着摔倒，太阳穴撞击在摩托车后座的铝合金支架上，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下一秒，宋平的手掌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手掌微微向下一压，就将李天行压得跪了下来。 “力量，力量才是一切！”李天行侧过头，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他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眼神中的清明在一瞬间消失，身体表皮如同浆糊一般融化，大量的肉芽从中冒了出来，一支支坚固的鳌肢从他的体表向外刺出，猝不及防之下，甚至刺穿了宋平的身躯。 鳌肢如同锋利的锐刺，让李天行化作了浑身是刺的模样，看起来和海胆十分近似，就是他的每根鳌肢都宛如深海螃蟹，既能用来行动，也可以用来夹取和刺击。 数根鳌肢刺穿了摩托车，电池顿时发生起火爆炸，但地上的阿米娜却不知何时消失了。 宋平侧眼一看，许知娜抱着她出现在救护车的旁边，并开始招呼医护人员移开目光。 有几个被救下来的小伙子盯着李天行看，结果脸上立刻就长出了肉芽，双眼瞳孔也开始分化，每一个瞳孔都分化为六个小的复眼，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理智，抱住旁边的护士就要施暴。 “嘿，看这边。” 许知娜弹了个响指，对他们露出娇媚的笑容，瞬息之间，几个小伙子的脸庞就被血色充满，他们心中充斥着疯狂的欲念，杀戮冲入了眼中，使他们冲向了李天行。 毫无疑问地，他们冲向了自己人生的结局，鳌肢如同标枪一样伸缩弹射，将人体穿刺，高高举起。 鲜血如同瀑布般浇淋在异化的躯体上，李天行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也完全失去了人性。 宋平挥手打断了穿过自己胸膛的鳌肢，他叹了口气，看了看身上被烧毁的衣物，又看了看地上的干涸的灰色海盐，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安诘，呼，屈提。” 咒诵脱口而出，一团深海迷雾就从他周身涌出，毫无征兆地覆盖了十米半径内的一切，阻断了视线。 “阿斯拉斯，呼，凡尼。” 站在迷雾之中，宋平念出了对李天行的判决。 第44章 食脑魔怪 中 刹那间，一团海水就包覆了李天行的周身，这团海水开始向他身体的每一寸平均施压，水压变得越来越大，在几毫秒内就超过了上百兆帕，这相当于在一瞬间把他送入了马里亚纳海沟。 鳌肢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音，大量的裂痕裂痕在高压下迅速扩展，如同死神的触手在李天行体内蔓延。 微小的时间尺度内，他的肢体开始变形，扭曲，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水幕中回荡，身体的一部分终于无法承受这股力量，裂开了一个大口。 海水以惊人的速度涌入他的身体内部，与鳌肢内的空气发生剧烈的碰撞，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冲击波，这股冲击波在内部肆虐，将硬壳撕裂，抛向四周。 鳌肢的破裂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海水不断地涌入，与内部的空气混合，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气泡，这些气泡在高压下迅速膨胀，然后爆炸，释放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但在宏观的视角上来看，整个过程不过一瞬，水球中闪过一道气泡形成的白光，然后就只剩下大量的悬浮物在海水中沉浮，爆炸的巨响传向四面八方，却被迷雾缓冲吸收，挡了下来。 “安诘，呼，汗尼。” 宋平念诵咒文，呼啸之间，迷雾好似干冰般蒸发，丝毫不存。 “帮我找套衣服，麻烦……” 宋平话音未落，一件白大褂就从旁抛来，是宋依卿，她挑了挑眉头。 ………… 深灰色的天空，阴云如同铅块悬挂在天空中，昨夜的大雨刚过，街道上的积水足矣没过脚踝。 车辆飞驰溅起积水，天空中的飞行车接受管制，今日一律不许起航。 市中心的大楼墙壁焦黑，火焰舔舐过的痕迹清晰无比，飞行车的残骸已经被直升机吊开，仅仅是昨天一天就有三起飞行车坠毁事故，人们对飞行安全的不满正在网络中酝酿。 街道上，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笼罩在一种不寻常的寂静之中。 商店早早地关闭，橱窗紧闭，门上换了新的大锁，街道上行人稀少，每个人都加快了脚步，警惕地四处张望，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执法力量正在大规模调动，从外地增援而来的巡逻车在街道上穿梭，警笛声此起彼伏，士兵和警司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设立了检查站和隔离区，对过往的车辆和行人进行严格的审查。 城市中的恐慌情绪正在如同病毒一般蔓延，家庭紧闭家门，父母警告孩子不要外出，社交媒体上充斥着关于怪异谋杀的传言和目击报告，尽管信息被控制了传播范围，但恐惧仍然在市民心中生根发芽。 太阳渐渐落山，夜晚的城市变得更加阴森，街道上的路灯投下长长的阴影，以往安全的每个角落此刻都可能隐藏着危险，偶尔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和警犬的吠叫声划破夜空，但除此之外，异常安静。 “x他x的，真该死！” 呼出一口浊气，钟乾坤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咬牙抱怨道。 他的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深陷的眼窝和紧锁的眉头将他内心的焦虑和困惑暴露出来。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凝视着外面幽暗的街道，似乎在寻找着那些只有凶手才会留下的蛛丝马迹。 钟乾坤看着警用终端上的信息，登录名处写着他的职位——「锦阳市法务局二级警司」。 车内的空气似乎凝固，时不时会有警用无线电的沙沙声和汇报打破寂静，钟乾坤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打，他的思绪如同夜色中的迷雾，混乱而深邃。 每一个案件的细节在他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放，那些诡异的伤口、没有入侵痕迹的现场、受害者脸上的恐惧表情……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一个在近期逐渐正常化的结论——这不是人类所为。 但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又是如何作案的，又怎么可能避开监控？ 这些问题一个个都没办法回答，不止是他，更多的专家也都为此伤透脑筋。 “可维度防御联盟没有监测到维度泡在附近出现啊，呃啊啊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乾坤暴怒地挠了挠头，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再次阅读起法医报告来。 一周的时间内，城市里发生了超过一百起谋杀案，每个谋杀案现场都异常诡异，受害者被发现时，头部留有不寻常的损伤，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强行凿穿了颅骨。 法医在现场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生物组织液残留，这些组织液和脑脊液很相似，但经过化验之后，却发现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化合成分，但基因组又确实是受害者的，这就很怪。 钟乾坤知道，法务局已经竭尽全力，他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虽然已经大规模出动，但由于缺乏对凶手的了解，传统的侦查手段似乎并不奏效。 受害者的数量在不断增加，而警方却无法找到有效的线索。 突然，他的手机嗡嗡震动。 屏幕亮了起来，其上的文字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格外刺眼，是林峰，他的下属，正在负责侦查队伍。 “喂？”钟乾坤呼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钟警司，是我，林峰，我人在海滨路，「霓虹幻境」发生了一起严重的凶杀案，情况非常糟糕。”开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但即便是林峰这样开朗的警司，此刻也一点都笑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钟乾坤立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的声音紧张而急促：“什么情况？” 林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开始详细汇报现场的情况。 “死者是在夜店包厢里的十六名大学生，他们在庆祝生日，全都死了，没人听到或看到任何线索，直到催钟的服务员进入包厢才发现他们死了，每个人的死状都和之前的连环谋杀案一模一样。” 钟乾坤的心中一沉，他意识到这起案件的严重性，迅速作出指示。 “保护现场，不要让任何人接近，通知鉴证科和法医，我马上过来……对了，你也小心。” “放心，局里已经派遣了支援，我这里还有两个机器狗，没问题的。”林峰嗯了一声，保证道。 钟乾坤打开车机系统，吩咐道：“海滨路，夜店霓虹幻境，亮警灯，解除限速。” “正在为您导航，自动驾驶已激活……” 警车沉稳地起步，像是脱缰野马一样加速，沿着积水的街道呼啸而过。 天空中，久等的雨还是落了下来，大雨倾盆，遮蔽了视线。 第45章 食脑魔怪 下 钟乾坤很快抵达现场，他穿过警戒线，进入夜店。 夜店内的灯光昏暗，音乐已经停止，只剩下偶尔的警笛声和人们的低语，他穿过拥挤的人群，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安，他抵达了事发的包厢，门口已经被其他警员用警戒带封锁起来。 包厢内部的情景令人不寒而栗。 十六名年轻人倒在沙发上和地上，他们的脸上还挂着微笑，但生命已经离他们远去，每个人的头部都有不寻常的伤口，周围的墙壁和家具上沾满了血迹。 钟乾坤草草看了一遍，这现场和之前那些谋杀案一模一样，人们脸上带笑，像是在满足中死去，没人看到或者听到任何真实可查的线索，一切都指向了又一个谜团。 等了片刻，法务局的支援陆续到达。 包厢内，调查工作正紧张而有序地进行，钟乾坤和林峰站在警戒线的边缘，目送法医团队进入现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昏暗的灯光下，法医们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戴着蓝色的口罩和黑色的手套，开始了他们的工作。 一名法医轻轻地接近了一具趴着的尸体，他的动作小心而谨慎。 在得到钟乾坤的点头同意后，法医和他的助手一起，缓慢地将尸体翻转过来。 尸体的面部显露出来，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惊恐，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恐怖景象。 钟乾坤的眼睛猛地睁大，上百起谋杀中，只有这个受害者的死相惊怖，到底是为什么？ 他有预感，或许就是此刻，一切的真相就要抽丝剥茧，开始展露在他面前。 法医开始了现场解剖，他首先记录了尸体的外观特征，特别是头部的伤口。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凹陷，似乎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撕裂开来，法医使用手术刀沿着伤口边缘小心地切割，逐渐深入到碎裂的颅骨内部。 随着解剖的深入，法医的眉头紧锁，他发现了一些异常的情况，在受害者的脑腔内，竟然有一团奇怪的物质，它的颜色深灰，质地柔软，正缓缓地蠕动着。 法医小心翼翼地将这团物质取出，放在透明的生物样本袋中，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发现震惊了。 这团物质的形状扭曲，表面覆盖着一层黏液，几十根触须无力地垂落在样本袋的边缘。 钟乾坤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他意识到这起案件的复杂性和危险性远超他的预期，社交媒体上有关控制人心的怪物似乎并非空穴来风，它们是真实存在的，并且已经潜入了人类社会。 林峰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安，他从未想象过会有这样的生物存在。 “收集证据，向上请报，我们需要维度防御联盟和生化核爆及怪物事件处理小队的支援。”钟乾坤深深呼了口气，他并不是一个怂包，但在此刻，交出调查权和指挥权才是真正负责任的做法。 怪物不是人，它们没有人类的道德观念，也不可能接受法律的制裁，钟乾坤暗暗松了口气，这下子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愤怒了，他不必拘泥于逮捕，而是可以摧毁它们，杀了它们！ ………… 宋平坐在沙发上，他在眨眼睛，他眨眼睛的速度就像是相机快门一样，而且每一秒都在不断变快。 “怎么了。”宋依卿端着一盘西瓜走了过来，她忍俊不禁地笑道。 “练眼睛。”宋平闭上双眼，顿了几秒又才睁开。 他看向宋依卿，她正拿起桌上装酸奶的玻璃大碗，用叉子扎住西瓜，沾了酸奶再吃。 宋平抓了一小撮盐洒在西瓜上，叉了一块放入口中，盐分中和了甜腻，使甜更甜。 “阿米娜还在昏迷？”他询问道。 “嗯，医生说是重度昏迷，她大脑的情况非常不乐观，撞击太重了，没有当场死去就已经算是捡回条命，现在还需要观察。”宋依卿露出担心的神色。 “唉，她不该和李天行理论的，阿米娜，她太理想主义了……但这不怪她，怎么能怪她呢？”宋平叹了口气，他不喜欢这样，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身为一个人，自尊和自爱同样重要，谁也没想到李天行竟然违背了这两者，他忽略了风险，只看到了利益，他自负地认为自己可以驾驭异化的力量，这为他带来了灭顶之灾。 “许知娜呢？她没事吧？”宋平吃了口西瓜，又问道。 “许知娜和林雨柔都没事，不过，不是我说你，你给人家林雨柔纹的那叫什么嘛，你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宋依卿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她瞪着宋平，忿忿地说道。 “什么意思嘛，她来找我，还带来了刘长官的批准以及一整个专家观摩团，他们把红树林镇收集到的所有怪物材料都摆在我面前，让我给她创作一个纹身，她想要力量、速度和再生力。” 宋平皱着眉头，不解地解释道：“我挑了畸变体肉瘤上的材料，给她纹了一个「畸变恶魔纹章」，完美地实现了她的要求，观摩团也录了像，说想要研究这个能力的应用方向，怎么了？” “怎么了？”宋依卿把碗一放，无奈地说道：“宋哥，人家是女孩子，整个背上都被纹章覆盖也就不说了，还是那么难看和恐怖的畸变体形象，你让她以后怎么做那件事？” “你想，每次她一趴下，她后面的男人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难不成她每次和人约会都要去找心理变态？这明显就是有问题的嘛，她自己不在意，可你怎么着也得为她想想……” “……还有，每次激活的时候，你看看她，手臂和我的胸围一样粗，还浑身都是黏液，这……这也太不合适了吧？”宋依卿翻了个白眼，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宋平表情复杂，他岂会没有想到这一步，但林雨柔的态度坚决，她想活下去。 “……你看看阿米娜，她连找男朋友的机会都很可能没有了，你再看看周梦，她到现在还没有从污染中恢复过来，如果林雨柔能够依靠这个纹章活下来，那我倒是觉得很值……” 宋平耸了耸肩头，争辩道：“……毕竟，活下去才是真正重要的，不是吗？” 宋依卿点点头，一半是赞同，一半是坚决反对。 “还有，那个刘山青，他可一直都在谋算着什么，我都能感受得到，别说你没有。” 宋依卿抛开林雨柔的话题不谈，又皱眉说道。 “我当然知道他在谋算，那是人家的工作。”宋平淡然地回答道。 “那你也不做些什么应对应对？总不至于就只是逆来顺受吧……哦，他们来观摩团就观摩，那他们要看你洗澡，你给不给看？”宋依卿伸手拍了他一下，仰头调侃道。 “人只能从自己的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劝说是没用的。” 宋平长叹一声，他何尝不知道宋依卿的意思，但他经历过这一切，有些教训，不承受是不行的。 “刘长官要谋，你就让他谋，之前我给了他海之刀和阿斯拉斯葬仪书，他谋来谋去，把自己女儿和老婆搭进去了，还有东安府的一百多万人。” “虽然有了前车之鉴，但如果他还是那么想要看我纹身的过程，我当然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第46章 引蛇出洞 上 宋平无奈地笑了笑，他和风细雨地说道：“……所以说，这怎么会是逆来顺受呢，我给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弄出什么麻烦来，那不关我的事，对不对？” “那宋哥，你是想要害人呢，还是救人？”宋依卿对他瞪起了眼睛。 “当然是救人。”宋平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 “那你就得做些什么，不能再让他们这样随意地研究下去了。”宋依卿喝了一口酸奶，坚决地说道。 “那我该怎么做？和他们说？他们不会听的……”宋平耸耸肩头，表情轻松地说道。 “我可以灭了他们，以我的能力，诅咒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不过那又会带来什么呢？失去领袖的国家，没了秩序，更多的混乱，甚至是全面的国与国的核战争？那不是绕了一圈相当于自取灭亡吗？” “我要和怪物对抗，不是和人，就算他要伤我，害我，那不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可……”宋依卿一脸讶异，她可了半天，愣是没想到怎么辩驳。 “让他们作去吧，后果，代价，那都是他们的事，我做好我能做的，这便足矣。” 宋平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对她露出了温和地笑容，宋依卿叹了口气，握紧了他的手掌。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宋平的状态不太对劲，他变得越来越像是深邃的大海，无论向他倾倒什么样的粪便和毒素他都能淡然处之，但正是同一片大海，平素里有多安静，汹涌时就有多可怕。 她不敢想象当宋平真正愤怒起来的时候，那到底会是怎样一幅惊涛骇浪的画面？ ………… 锦阳市，环城路西北，一片安静的住宅区。 钟乾坤的家位于住宅区的北向端户，是一座温馨的两层小楼。 宋平一行人抵达时，夜幕已经降临，钟乾坤家的窗户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队员们，微微一笑，按下了门铃。 不久，门被打开，钟乾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紧紧握住宋平的手：“嘿，这不是我们的大宋子吗，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一路还顺利吧？” 宋平微笑着回应：“当然顺利，听说你这里有麻烦，食脑魔怪，对吧？” “是啊，该死的东西，它们是哪里冒出来的？”钟乾坤苦恼地说道，他并不意外宋平获悉了未知生物刚刚得到的名字，他只是疑惑不解，看着宋平想要得知真相。 “给你介绍一下，我宋妹，许知娜，林雨柔，赵雷，苏晴，还有陈墨。” 宋平把身后的队员一一向他介绍，这一次他选择的三个队员都已经具备了两次进入维度泡的经验，也都做好了获得纹身的准备，他们都是优秀的先驱者，宋平尊重他们。 钟乾坤和众人一一握手，将他们几人迎入屋内，客厅布置得简洁而温馨，墙上挂着他和新婚妻子的婚纱照，照片中的两人笑得幸福而甜蜜。 他的妻子听到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装满茶点的托盘。 这位女士看起来十分年轻，样貌柔美，有着一头柔顺的长发，眼神中透出聪慧和好奇。 “梦琪，这是宋平，我的大学同学，还有他的团队。”钟乾坤向妻子沈梦琪介绍道。 沈梦琪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你们好，请坐，我准备了一些茶点，希望你们喜欢。” 众人也向她问好，大家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沈梦琪为大家倒茶，气氛渐渐融洽，然而，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清楚，这次聚会的目的远比社交更严肃千百倍。 钟乾坤清了清嗓子，转向宋平：“宋平，我已经将案件资料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在书房详细讨论。” “好，不过我得通知你一下，维度防御联盟派了一支调查小队在锦阳市附近搜寻，他们于昨天失去联系，就在市郊的金钱山，我接下来要先去那里看看。”宋平从容地解释道。 沈梦琪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神中流露出对丈夫的担忧和对即将发生事情的好奇。 钟乾坤的书房很有趣，书架上摆满了很少能够看到的纸质书籍，从法律文献到侦探小说，再到心理学和哲学作品，一张宽大的书桌位于房间的中央，上面散落着案件文件和笔记。 宋平和钟乾坤在书房内坐下，其他队员也各自找位置坐下，准备参与讨论。 钟乾坤打开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调出了案件资料的电子档案。 “你看，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这些谋杀的模式完全一致，受害者的脑部都遭受了特殊的损伤，而且，昨晚夜店的案件中，我们发现了食脑魔怪的遗骸……” 钟乾坤把电脑屏幕投射到一旁的电视上，一份份档案被他用鼠标拖拽到屏幕的各个角落，形成了一面明显经过梳理的线索板。 宋平点头，他的表情严肃：“我认为维度防御联盟失联的小队很可能已经遭遇不幸，食脑魔怪的来源有可能就是市郊，我们需要立即行动，查明它们的来源。” 宋依卿插嘴补充道：“钟警司，你们是否完成了对受害者背景和活动轨迹的交叉对比分析？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或许这有助于我们确认食脑魔怪的具体起源位置。” “已经做过了，但他们的生活轨迹重叠率并不高，不能说明问题。”钟乾坤微微皱眉，他自己说话的时候非常不自信，实话实说，他认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请给我档案编号，我可以重新对数据进行分析，同时追踪其他可能存在的电子证据。”苏晴从背包里取出她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打开，对钟乾坤说道。 “给她，苏晴是我们的信息专家。”宋平对钟乾坤点点头，补充介绍。 “我需要实际上手检查食脑魔怪的生物样本，我认为了解它们的生态习性和生存需求对我们的调查至关重要。”陈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也是生物学专家，只是和宋依卿的研究方向不同。 “我们应该变更巡逻模式，特别是在夜间，或许能够找到更多蛛丝马迹。” 赵雷提出了他自己的建议，他曾经担任过安全局的战术专家，对于如何狩猎潜伏间谍很有心得，在他看来，食脑魔怪和间谍没什么太大区别，它们本身都很弱，也都非常依赖伪装来求生存。 第47章 引蛇出洞 中 “钟警司，我看到你们的警力分布太平均了，我们需要战术规划，一些地方紧，一些地方松，并且提前在一些地方布下暗中联网的监控设备，看看能不能发现更多线索。” 赵雷的专业程度令钟乾坤大开眼界，他的一些想法直击要点，让钟乾坤不禁感叹术业有专攻。 “我需要一些人手帮我在城市海拔最高和海拔最低的六个地方安装设备，我希望那会构成一个等效直径大于五百千米的空间信号放大器，如果能够直接找到维度泡的存在，那就会很省时间。” 许知娜很喜欢自己的专长可以发挥作用，她这次有备而来，携带了大量科研仪器。 “没问题，我和我的人随时准备配合你们的工作。”钟乾坤松了口气，和专业人士交谈就是方便，他始终认为，相互之间的有效沟通往往都是通往问题解决的桥梁。 双方相互补充遗漏，钟乾坤在讨论中不时地做着笔记，他的声音中有着决心：“我们需要迅速行动，同时保持沟通和协调，宋平，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金钱山？” 宋平看了看时间，他说道：“今天入夜，我希望能在天黑前到达那里，开始搜寻。” “我会安排警力支……”钟乾坤的话还没完就被宋平抬手阻止了。 “我自己去，宋妹，天黑之后在街上多逛逛，看看能有什么收获。”宋平侧头对宋依卿说道。 “没问题。”宋依卿瞪了他一眼，平和地回答道。 讨论结束后，团队成员们准备离开钟乾坤的家，前往各自的岗位开始行动。 钟乾坤和宋平则在门口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彼此心中都明白，战斗才刚刚开始。 ………… 傍晚时分，天空被厚重的云层所覆盖，太阳的余晖虽然在地平线上挣扎，却难以穿透灰暗的帷幕。 宋平驾车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前行，车灯在黑暗中切割出一道道光束，道路两旁的高大乔木在风中摇曳，枝桠在昏暗的光线中扭曲，仿佛是隐藏在暗处的怪物，随时准备向他扑来。 金钱山的地形崎岖，怪石嶙峋，山体在夜色中显得愈发险峻。 山间的雾气开始升起，与夜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层朦胧的面纱，遮掩了山的真实面目。 偶有传来鸟叫和虫鸣，混合了山风吹动枝桠的声音，令人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 宋平沿着山道前进，直到他来到了一片开阔地，这里的树木相对稀疏，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为这片区域提供了足够的光亮。 他的目光突然被前方的景象吸引，那是几辆挂着特殊车牌的载具。 三辆越野车，一辆飞行车，这些车辆属于调查小队，可它们静静地停在这里，车门敞开着，车内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仿佛它们的主人刚刚离开。 车辆周围，一些装备散落在地上，包括背包、工具箱和一些科学仪器。 这些装备没有遭受过暴力破坏，而是被匆忙地丢弃，宋平注意到，一些仪器的显示屏还在闪烁，似乎它们的主人在离开时并没有来得及关闭它们。 宋平接近车辆，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他注意到地面上的脚印，这些脚印杂乱无章，表明当时的情况可能非常混乱，他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这些痕迹与普通的脚印不同，它们更加扭曲，似乎是由某种未知的生物留下的。 他蹲下来检查，发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线索。 他发现了一些通讯设备和任务记录器，它们被抛弃了，屏幕上有着无意义的输入痕迹，无论是谁最后使用了它们，那个使用者肯定是处于一种极度焦虑或混乱的状态。 此外，宋平还发现了一些被丢弃的医疗用品，包括一些未使用的镇静剂和一些空的注射器。 “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宋平摇了摇头，突然眼前变暗，他抬头看向天色，是云层变厚，遮挡住月光。 他打开手电，继续沿着痕迹深入山林，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的树木间穿梭，随着他逐渐接近一片低洼区域，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微微皱起眉头，警惕地走了过去。 洼地中央，几棵树上都挂着遗体，一共五具，它们在夜风中轻轻摇摆，令人毛骨悚然，这些遗体残破不堪，衣物被撕扯成条，皮肤上布满了深深的伤口，肉块被残忍地剥离，露出了森森白骨。 血迹从遗体上滴落，沿着树干流淌，渗入了地面。 血滴在泥土上形成了一片片黑色的血斑，这些血斑在手电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空气中的血腥味与腐肉的气息混合，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宋平的目光被附近的树皮吸引，上面有着用血涂抹的混乱涂鸦。 这些涂鸦似乎是某种符号或图案，它们简单而凌乱，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可能是某种仪式的一部分，宋平听到嘀嘀的警报声，他摘下腰间的便携辐射仪，上面探测到了微弱的电离辐射。 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辐射源，他注意到辐射仪的电子仪表在缓慢地摆动，似乎在寻找一个更精确的读数，他的目光在遗体、血色涂鸦以及周围的地面上一一扫过，寻找可能的异常。 一阵风吹过，树枝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树影在地面上舞动，光影斑驳中，宋平注意到其中一棵树下方的土壤略显蓬松，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埋藏在那里。 他走向那棵树，蹲下身，用海之刀轻轻挖掘那片土壤，随着土壤被逐渐挖开，一个金属制的物体逐渐露出了它的轮廓，那是一个小型的金属容器，表面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像是流水线上的产品。 宋平轻轻地拿起这个容器，感觉到它在手中微微发热，辐射仪的警报声更加急促了。 他放心地把容器放在背包里，这点电离辐射最多就是每平方厘米几瓦的功率，对普通人来说很快就会致病甚至致命，但还蒸发不了海洋。 他开始仔细检查每具遗体，希望找到一些线索，当他检查第三具遗体时，他注意到了一个臂章。 这是调查小组的队长，宋平用海之刀切开了他的耳后，取出一个小巧的植入物，和自己的多功能战术终端连接，他立刻看到了几个录音文件，其中最近的一个录制于十一小时前。 第48章 引蛇出洞 下 沙沙的背景噪音，随后沉重的呼吸声响起，紧接着是队长的声音，起初是断断续续的呓语，然后变成了恍惚的哀嚎，随后一个沉重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 “我们……我中有人……寄生了我们被……骗，它利用我们……集合的，的，的，更多的……是怪物出现了……”录音很难听明白，虽然队长吐字清晰，但他经常性地迟疑，走神，胡言乱语。 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录音里就传来了疯狂的低语，像是在向上帝祈祷，但一直在说着有关俘虏和脑域的话，宋平无法理解他最后的意思。 点开第二个录音文件，不出意外，还是那些疯狂的话，但这次气喘吁吁，那位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还能听出其中的决绝。 “我不知……谁，但它们在，就，一定这里，是的，你，你和我们在一起……我得，心小……” 宋平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迷糊了，还以为是别人被控制了，而自己没有被寄生。 点开第三个录音文件，背景中传来了其他队员的尖叫和混乱声，队长的声音几乎被淹没。 “啊啊啊……我的大脑，它们在控制我们，我知道了，我已经被寄生了，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它的思想，它的触须，它在我的大脑里……啊，你，是……意识……控控控……” 队长的话又一次变成了疯话，他惨叫，他大笑，他悲哭，他狂怒。 宋平呼了口气，他知道，那是食脑魔怪正在把一根根触须插到大脑控制情绪的不同部位。 他点开了下一个录音文件，录音中传来了注射器的声音，队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而坚定。 “我们中的一些人选择了自我牺牲，我们注射了镇定剂和延时毒药，希望能在变成它们之前结束这一切……听着，它们在金钱山东侧的野溪保护区，那里有它们的巢窟，我们必须……必须阻止它们。” 他的声音很快就变得绝望而疯狂：“它在控制我的意识，我……我快要失去自己了。” “啊啊啊……你这个狗xx，来啊，xxx的xx，来吧……” 队长怒啸着，似乎是要做出最后的一搏。 “扑哧……” 刀刃刺入身体的声音传来，随后便是带着气泡的喘息声，录音戛然而止。 “安息吧。” 宋平看着这几具遗骸，他叹了口气，把他们从树上放了下来，按理说他是不应该去动现场的，可宋平不在乎，他想要做什么，他就会去做什么，如果谁觉得不对，那就让他来做事。 他在终端上定位了野溪保护区，大概就是朝着东方直线前进，大约十来公里就能抵达。 深入山林不久，宋平便遇到了精心布置的陷阱，一根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细线横在小径上，细线的一端连接着一个隐蔽的触发机制，另一端则是一个连环陷阱。 宋平蹲下来仔细查看，细线的东南西北，分别对应着撞木、渔网、刀坑和简易爆炸装置。 无论是谁设计的这套陷阱，都已经考虑到了一发不中的预防措施。 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陷阱，可没想到，却刚好中计。 当他看到绑在大树根部的动态传感器时，宋平也只好摇头失笑，承认对方技高一筹。 不过几秒钟的光景，他便听到了左右两侧轻微的脚步声。 宋平关闭手电，轻轻一跃便腾空而起，单手抓住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宛如长臂猿般吊在空中。 下方几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的动作轻盈，在漆黑的夜晚里也不需要任何照明，宋平看得到他们的眼神，那是常人不具备的冷漠和计算。 这些被寄生的人类并非简单的行尸走肉，而是具有高度智慧和策略的敌人。 好在，宋平从未看轻食脑魔怪，之所以他第一时间就赶到这里，当然不是因为和钟乾坤的情谊，他要阻止食脑魔怪大规模扩散，否则在未来将会酝酿成一场相当严峻的灾难。 宋平眯起眼睛，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下方的这群敌人相当狡猾，他们能感知到宋平的存在，但却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是开始在周围布下包围网，试图将他困在其中。 整个过程里，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向树梢。 “不愧是具备精神控制能力的怪物，高效的沟通和协调能力，狡诈和有序的行动，令人印象深刻。” 宋平低声地说道，他知道对方能够听到。 果不其然，一秒之后，敌人就抬头看向树梢，对他发动了攻击。 “砰砰砰……” 枪声响彻山林，枪口的火焰如同闪光弹一样短暂地照亮四周，子弹飞行，像是雨点般打在树梢，枝叶折断，残片飘落，血红色的海水从天而降，在半空中蒸发，化作盐粒洒下。 宋平面无表情，他沿着树梢晃荡身躯，如同一头大雕猛然扑落，手肘好似一枚矿凿，重重砸在一个身穿警司制服的男子头上，发出了沉闷的骨骼碎裂声音。 男子应声而亡，七窍流出血来，双目圆瞪，死不瞑目。 宋平双腿一踩尸骸，身形忽然一个踉跄，他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反应迟钝，眼前出现折射和重影，虚像与实像混在了一起，他的小脑也感到剧痛，立足不稳，差点摔到沟里去。 眩晕，想要呕吐，耳边传来幻听，身上传来幻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五光十色。 宋平努力集中注意力，不仅没有看到现实，反而落入了更深的幻觉中。 他看到肢体交缠浮动，说不清是男女之事还是那些肢体全都生长在一起；他看到污言秽语，全都来自于自己熟悉的人；他听到靡靡之乐，就宛如红灯场所，声色犬马，勾魂摄魄。 更多子弹射向他，身上，头上，手臂上。 血肉被子弹的动能破坏，尤其是调查队成员，他们手里的大口径手枪可是装了特殊子弹的，每次打在他的头上，他的头都会炸开小半，海水喷出，转瞬间又恢复如常。 现在还不是二十年后，没有那么多人的牺牲，也没有抵抗精神控制的科技，宋平看似处于下风。 “安诘，呼，屈提。” 瞬息之间，迷雾笼罩了整片山林，洁白的雾气像牛奶般浓稠，迷雾流淌，像是有生命一样蠕动飘散。 宋平游走在迷雾之中，对方的精神感应能力被迷雾限制，再也无法聚合在他身上形成压制。 “砰……砰……砰……” 每隔几秒，手枪的声音就会回荡在迷雾之内，每一次枪响，就有一颗头颅爆成碎片。 很可惜，食脑魔怪找错对手了。 第49章 悬崖已至 上 山风吹拂，宋平站在一块大石上，向着野溪的方向眺望。 潺潺的溪流声已经清晰可闻，最近热带气旋有些频繁，上游不断下雨，溪流进入了汛期。 “安诘，呼，汗尼。” 迷雾刹那间蒸发殆尽，连同着山林中原本的雾气一起消散，清空了视野。 在此一瞬，宋平圆睁双目，悚然而惊，脖颈以下冷飕飕的，汗水如同河川一般奔流。 前方不到半米处，岩石上盘坐着一位老道人。 老道人白发苍苍，身着一件破旧的蓝灰色道袍，面容枯槁，眼神昏暗。 他手中拿着一根看似普通的竹杖，但仔细看去，却能够看到上面纹刻着千百个细小的男男女女，图案如同动态，无论男女都忧愁烦闷，在竹杖的表面使尽浑身解数的舞蹈着。 宋平没办法相信眼前的道人是真实的，迷雾遮蔽不了他的眼睛，怎么会有人走到这么近都毫无所觉？ 他定睛再看，老道的白发长及腰间，只用一根细长的骨簪松散地束起，长袍上绣着褪色的太极图案和难以辨认的符号，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双目微睁，眼瞳完全没有焦距，像是盲人。 宋平警惕地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的老道人，忍不住发声试探。 “道长，这么晚了，您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老道人微微一笑，他的声音暗哑，就像总是不说话的人，难得说话，嗓音并不清亮。 “小道号曰悬崖，今本来此寻找黑白交汇之点，却不想遇到了……” 老道嘿嘿一笑，似乎没看宋平，可宋平却感觉到被亿万目光注视，从头到脚，从内到外。 “时蠹生涎，觳觫生精，实生面，空生眼，凿历为砚磨真墨，牵思做针描血纹……” 老道双手忽然一拍，抚掌大笑：“……好得很，好得很呐。” 宋平宛若重锤砸顶，他一瞬间明悟，老道字字珠玑，可不是道出他的真情实况？ 他可不正是一只蠹虫，自那时间的长卷中偷出一个破洞，从未来返回过去，获得了时间印记。 而死亡可不正是莫大的恐怖，在生与死的可怕间诞生了生命原精，成为了意识守护纹章的材料。 意识守护纹章的主体形态乃是一个多面体，每一面上都生有眼眸，当然一实一空，互为依凭。 “道长教我。”宋平一揖到地，恭敬地说道。 “以身入海，以身囚海，以身化海，尔以为何？”老道又是嘿嘿一笑，淡淡发问。 “一则比一则更深。”宋平说出了他的真实感受。 “法而外之，法而内之，尔以为何？”老道点了点竹杖，声若雷鸣。 “外法为术，内法为道。术可见，可学，可模仿；道则需体悟，需修行，需融于自然。” 宋平凝视着悬崖道长，沉思片刻后回答道。 “哈哈哈，华而不实，拙而不明，不可教也。”老道大笑一声，用竹杖轻点宋平胸膛。 “嗬嗬嗬……” 一瞬间，宋平像是溺水已久的人从深海中浮起，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吸气声音，遂即便是剧烈咳嗽。 “再悟罢。” 老道呵斥了一声，转瞬之间便从宋平眼前消失。 宋平站在原地，他皱着眉头，怅然若失，他看向海之刀，刀柄上缠绕的海草已经开始松动，像是一条绿色的竹叶青，正在跃跃欲试，想要试图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他掀开衣襟，深海复苏纹章上出现了一枚竹杖的虚影，竹杖化作一根根大针，钉在图案中每一个深海怪物的头顶，那曾经宛如梦魇般的怪物模样登时变得温和，好似进入了深梦，沉向了永眠。 他失去了复活的力量。 宋平站在原地不敢移动，他明白，若是此刻他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局，海之刀就会尝试夺取控制权，即便他的意志足够坚强，海之刀也有那个能力让他异化，让他彻底沉入黑暗。 “深海复苏纹章非我，所以非我入海，其上纹绘的怪物是噩梦利维坦，它代表了深海，而我将其形象囚于身上，因此也非我囚海，那就更别谈以身化海了。” 宋平这才明白悬崖道长的意思，他伸手从腰间摘出骨针，先是刺入掌心，取了一点红色的鲜血，再轻轻刺向纹章之中的那个深海怪物，怪物的颜色顿时淡去。 他以血为墨，不断用自身的血液去中和、清洗纹身的图案，直到一切都恢复正常，皮肤如牛奶般白皙润泽，他才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此时此刻，他的掌心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海之刀似乎终于探明了宋平的虚实，刀柄上的海草就宛如绞索一般骤然延长，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颈。 宋平感到一阵窒息，海草的触感冰凉而黏滑，它们的力量异常强大，几乎要将他的颈骨压碎。 在宋平的视野中，周围的世界开始扭曲变形。 海草的缠绕带来了深海的幻象，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些深海中的巨大怪物，它们的眼睛如同黑暗中的灯笼，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听到了来自深渊的低语，这些声音充满了诱惑和疯狂。 “哈哈哈……”宋平没有竭力地试图呼吸，他反而忽然大笑起来，状若疯狂。 “……法而外之，法而内之。”他用尽自己的呼吸，睁大眼睛看着月亮。 “无法而外，无法而内……世所实相，非我即魔！”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刹那间，大脑皮层上的意识守护纹章放出了恒星般的光芒。 宇宙之中，无尽的黑暗和光芒之中，无数的存在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一世间的这一时刻。 宋平的四周浮现出一幕幕无人能够看到的光影，那是他曾经亲自经历过的人生，那时光的洪流宛如一方巨砚，冲刷着，研磨着，将万事万物碾碎成齑粉，转化为信息本身。 海之刀忽然颤抖起来，那宛若深邃洋流般的刀刃开始寸寸瓦解，在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冲刷下变作一滴滴浓墨，而宋平脑后此刻也浮现出一缕缕白色的光线。 毫光如针，浓缩了宋平对万事万物的理解和思想，光芒穿过墨汁，刺入了他的胸膛。 密密麻麻的墨点在皮肤表面洇开，密密麻麻的变化在他体内的每个细胞中出现。 细胞膜上嵌入的蛋白质结构正在重组，形成一种新型的跨膜结构，带来了超越凡人的高效的物质交换和能量转换能力，这些结构具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能够在任何条件下维持细胞的完整性和功能性。 第50章 悬崖已至 中 他的细胞之内，线粒体也在经历一种未知的转变，它们的内膜形成了异常复杂的折叠结构，这些结构大大增加了能量生产的效率，酶的活性也异常地增强，工作效率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 主体图案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片汹涌的黑浪，波浪中心深邃无比，仿佛能够吞噬光线。 墨点继续洇开，描绘出环绕着的亿万怪物轮廓，它们在黑浪中若隐若现。 但此刻，这些怪物正在发出不甘的咆哮，它们最多只能随波逐流，再也不能喧宾夺主。 宋平看着头顶的月亮，他深深地呼吸，吐出一口白色的迷雾，迷雾离开他的身体，膨胀沉降，在地上一碰便化成一头白色小鹿，它四蹄如风地跑入山林，回头看了看他，转眼间便不见了。 他看着白皙的掌心，用指腹轻轻一抹，划开一道口子。 一滴血流淌下来，落在地上，化作一枚半尺长的砗磲。 贝壳的四周生长出大量的触须，它也不知道怎么就识别了方向，有力的触须弹射出去，缠在树上，触须收缩，将本体如同弹珠般发射出去，远远只听到噗嗵一声，那是落入了溪水之中。 宋平微微一笑，给自己全新的纹身赋予了全新的名字——「以身入海纹章」。 ………… 月亮之上，静海盆地，一块月岩凸出地面，一个老道坐在上面。 老道用竹杖敲了敲月岩，整个月球便发生了一次月震。 “万伏都，那，里霎……”老道闭着嘴，带电粒子却替他将震动传递到月球表面。 “……路还长着呢，是吧。”他着看向地球，昏暗的目光中无悲无喜、无知无情。 遂即他抬头看向太阳，一束强大的带电粒子流从他的周身虚像中发射出来，这一束带电粒子流极度接近光速，并在几分钟后势如破竹地穿过太阳磁场，击溃了阻挡的日冕物质，将震动传入光球层。 半小时后，一次毫无预警的x9.4级耀斑就在太阳的赤道以北出现，并正对着地球。 地球方面，所有的国家都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一次异常空间天气的警报，天文学家和科研人员使尽浑身解数，计算所有可能性，并制定出一系列提前关闭卫星和电网的计划。 超级太阳风暴将会带来极端的无线电干扰，通讯和导航将会变得不稳定，许多低轨道卫星会因此遇到轨道衰退，从而黯然坠入大气，高轨道卫星也会因此受到损伤，更别说驻扎在空间站中的宇航员了。 ………… 宋平并不知道天上将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抵达了金钱山东侧的野溪保护区。 食脑魔怪的巢窟入口隐蔽于一片密林之后，巧妙地伪装成自然地貌的一部分，宋平发现了一条几乎不可见的小径，两旁的树木和植被被修剪得异常整齐，这反而暴露了它们的存在。 宋平没有掩饰自己存在的打算，他大大方方地穿过入口，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 一路上的简易爆炸装置和陷阱都被他用简单的方式摧毁，他正在测试重铸后的以身入海纹章。 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变弱了，但更加易于掌控。 这就像是他之前以腰射的姿态提着班用重机枪，虽然力量磅礴，可毕竟难以指使，而他现在就像是架枪伏地，虽然枪换成了大口径精确步枪，看似是少了威力，可反而更好使。 巢窟的内部充满了智能化的迹象，宋平注意到了许多电子设备，有些是来自工程单位，有些是来自于法务局，有些则是来自于维度防御联盟的调查小队。 这些电子设备悄无声息地运作着，不断和外界交换通讯，或许这正是那位队长发现它们的缘故。 他嗅了嗅，空气中没有异味，反而有清新的感觉，看来食脑魔怪对环境控制还颇有一番心得。 巢窟中传来可怕的嘶吼声音，宋平疑惑地靠近，却发现那是二三十个被食脑魔怪寄生的人类，他们身上正在出现可怕的异化，形态迅速改变。 它们的头部膨胀，皮肤变得透明，露出了下面复杂的血管和神经网络，它们的四肢变得更加柔软，变得更加像是鳍肢，其指尖延伸出了锋利的爪子，闪烁着寒光。 它们的皮肤化作鳞片，覆盖了一层粘液，这层粘液在四周考古灯的照耀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它们的背部和肩部长出了类似贝类喷水孔的结构，而它们的面部则出现了鳃裂。 它们的神智迅速丧失，精神能力也随之消散，宋平正在疑惑，他看向旁侧。 一个食脑魔怪控制着身体抠出了自己的眼睛，还刺聋了自己的双耳，它抱着头蹲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似乎根本没有使用精神力的迹象，至少宋平自己没有感觉到。 “嗯，有意思。”他眯起眼睛，笑了笑。 “阿斯拉斯，呼，塞尼。” 咒诵自他口中念出，瞬息之间，他感受到被洋流包裹，而目之所及皆是海洋，无论想要去哪，自己都根本不需要用力，自然而然地就会被高速的洋流带到目的地。 他双手展开，双脚离地，自然地浮在空气中。 身体前突，他轻轻摘走了两个异化怪物的脑袋，它们的身体没有死去，而是继续向他攻击。 优雅地回旋，并掌如刀，一层高速流动的水线在他掌缘流泻，他斩开了攻击他的几个异化怪物，极细的高压水流切过它们的身躯，把它们斩成一块块的碎片。 肉块蠕动着，像是死去的牛蛙，血管和神经在继续生长，但很快就失去了营养，变得灰白，腐败。 要不了几分钟，巢窟的地面就变得异常骇人，血液和体液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滩滩黑色的血泊，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这些食脑魔怪并没有挡住宋平的实力，之前不行，现在更不行。 宋平走向那个在地面瑟瑟发抖的家伙，那是一个男性，中年，秃头，衬衫上有着血迹和呕吐物，浑身散发出一股酒气，看上去像是一个借酒浇愁的醉汉。 他才接近到半米之内，那醉汉就发出一声充满惊恐的嚎叫，站起身就想要逃跑。 宋平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下一秒，醉汉的身体就开始异化，短短十几秒内就变作一头浑身触须的怪物，它浑身粉色，没有表现攻击性，反而温驯地呆在原地，不断用触须清理自己体表的沙尘。 第51章 悬崖已至 下 “你看到了什么？”宋平眯了眯眼睛，他有些怀疑。 “我看到了您，大人。”怪物没有嘴巴，它利用触须触碰宋平的手指，传递了生物电流。 “什么意思？”宋平摸了摸眉毛，不解地问道。 “我看到了您的原质，那是一片黑色的海洋，里面有……” 怪物的身体开始抽搐，每个细胞都在快速变黑，它的体表流出大量清水，体积迅速缩小，随后整个身躯分崩离析，化作一只只指甲盖大的招潮蟹，像是沙堆的城堡一样坍塌，遍地乱爬。 宋平眉头紧锁，他露出不太理解的表情。 愣了片刻，宋平晃了晃脑袋，他走到巢窟核心，开始一一检查起来。 ………… 锦阳市，夜幕降临后，街道变得冷冷清清，与往日的繁华形成鲜明对比。 由于食脑魔怪的威胁，市民们不敢在夜晚外出，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不安与恐慌的氛围中。 警灯长明，钟乾坤根据赵雷的计划调整了所有巡逻的班次和路线，在城市中故意留下缺口。 宋依卿穿着一件简单的高中校服，背着一个菱格纹书包，长发扎成了马尾，脸上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完美地伪装成了一个逃家的高中少女。 她快乐地穿梭在夜晚的街道上，步伐轻快，偶尔在便利店的门口停下，或是在橱窗前好奇地张望。 她没有一丝警觉，跟随着耳机里的音乐翩翩起舞，白色的浅跟鞋踩踏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她握着一支雪糕，一边摇晃着，一边从住宅区走了出来，从方向上可以判断，她要去的正是巡逻班次较多的那几个街区，路上经过的人们冷漠地经过，没人多看她一眼。 街道两旁的商店大多已经关闭，只剩下零星的几家还亮着灯，路灯下，宋依卿的影子拉得很长，时有阵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城市的安静被偶尔传来的警笛声打破，但很快又恢复了沉寂。 宋依卿没有故意选择那些较为僻静的街区，她已经设定好了自己路线。 她从住宅区出发，现在正在前往市中心的餐酒馆，她会看到餐酒馆没开门，然后她会抱怨，到一旁的便利店买酒，店主当然会要求看她的身份证。 到了那时，她就会闹事，然后离开，一路踢几脚垃圾桶，踹翻几辆电动摩托，接下来就会在不经意间走到小巷子里，她猜想，这样才会引得食脑魔怪放松警惕，从而暴露行踪。 她走向市中心，时而低头玩手机，时而抬头观察四周，神色自然，时不时嘟起嘴，流露出几丝无趣和抱怨，她看着手机，却做出要把手机扔开的动作，想了想，似乎又觉得舍不得。 随着她行进路程的变长，她开始感觉到有人在暗中观察着她。 她几乎可以确定那目光的朝向，有两道目光火热，充满贪婪和欲望，而有七八道目光则十分冷静，狡诈而充满了冰冷地算计，她笑出了声，仰着头提裙旋转，啊啊哈哈地哼着歌曲。 宋依卿的步伐轻盈，她看似无意地在一家关闭的书店前停下，透过窗户的反光观察身后。 她果然发现了几个身影在街角徘徊，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道，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那么就应该是她期待已久的食脑魔怪了。 法务局的指挥室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墙上的大屏幕显示着高空无人机传回的实时画面，无人机在夜空中静静盘旋，其搭载的热成像和夜视摄像头捕捉到了宋依卿被跟踪的每一个细节。 屏幕上，那几个跟踪者的行动模式显示出异常的协调性。 钟乾坤站在屏幕前，眉头紧锁，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注意到了这些异常。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些跟踪者很可能就是食脑魔怪的寄生体。 他立刻拿起通讯器，声音低沉而急促：“一号，注意你周围有可疑人物，他们可能已经被寄生。” 宋依卿的耳机中传来了钟乾坤的警告，她的步伐毫无停顿，只是轻声回答。 “收到，我已经注意到了。” 钟乾坤转向支援小组，下达了进一步的指令：“启动应急预案，各单位准备支援，分析组，继续监控目标区域，找出可能的寄生体数量和分布，通讯组，保持与一号的实时联系。” 突然，一个身影从前方街角的阴影中走出，向宋依卿靠近。 那是一个男子，穿着时尚，外表英俊，带着自信的微笑。 他的步伐轻快，手腕上有一条黑曜石手链，还拿着一个昂贵的手包，似乎在展示自己的帅气和富有程度，意在寻找机会与宋依卿搭讪。 男子走到宋依卿身边，用轻松的语气打招呼：“晚上好，一个人逛吗？”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诱惑。 宋依卿撇了撇嘴，双手抱胸，冷笑道：“你谁啊，大叔？”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羁和挑战，仿佛在向这个世界宣告她的独立和自由。走了这么久，她的领带略显松散，外套上的拉链半开，露出了里面的衬衫，几缕发丝散落在额前，显得有些凌乱。 “嘿，别这么有攻击性好吗，我只是关心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不怕遇到坏人吗？” 男子带着自信的微笑走近宋依卿，试图以轻松的语气打破尴尬。 宋依卿转过身，斜眼看了男子一眼，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挑衅。 “坏人？干xx的，我倒想看看，谁xx敢来惹我。” 男子似乎对宋依卿的叛逆感到好奇，他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你很有个性，我喜欢，对了，我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对这里很熟悉，要不要我带你去一些有趣的地方？” 宋依卿再度冷笑，不过这次她眼神有些回缩，脚下不动声色地退步，呵斥道。 “有趣的地方？我可不想被你这种大叔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 男子完全上钩了，他微笑眼神的背后是极致的冷漠，他信了，他心悦诚服地相信宋依卿的身份。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宋依卿态度上的变化，他向前迈了一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瞧，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在宋依卿听来，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宋依卿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我不需要朋友，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的心跳加速，在男子看来，是猎物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第52章 分水岭 上 在路灯的映照下，男子的脸部开始显现出一些异化的特征，他的皮肤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眼睛的瞳孔开始扩大，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 男子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他继续向宋依卿逼近，声音变得更加柔和，但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他伸出手，试图触碰宋依卿的肩膀：“你不需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宋依卿本能地躲开了男子的手，她转身就跑，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夜色中，宋依卿在跑动着，原本似乎只是单个猎艳男性的接触，现在却转变成了一群寄生者的围捕。 她的脚步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而身后，阴影中，越来越多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宋依卿紧张地四处张望，只见几个身影从不同的巷口和暗角中出现，他们的动作虽然缓慢，但包围网正逐步收紧，这些寄生者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不正常的绿色光芒，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她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停住了脚步，歪着头微微发笑。 那些寄生者被她突然停下的动作弄得十分困惑，它们停下了追击，警惕地观察着宋依卿的一举一动。 片刻后，那个英俊的男子就认定了宋依卿只是虚张声势。 他靠近，张开嘴，一粒粒的虫卵嵌在他的上颚里面，一枚枚虫卵破碎，指甲盖大的扁平状灰色生物蠕动着，伸出触须，缠着男子的门牙，朝着宋依卿的面门把自己弹射了出去。 “看看我是谁？”宋依卿毫无畏惧，她俏丽地嘟了嘟嘴。 在寄生者惊愕的目光中，宋依卿的面孔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她的皮肤开始扭曲、溶化，仿佛她的面孔是由蜡制成，在某种不可见的火焰中烧化。 随着她的面孔消失，漆黑而冰冷的火焰从那无底的黑暗中涌出，像是来自深渊的寒气，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暗力量，这火焰没有热量，却带着刺骨的寒冷。 火焰在夜色中舞动，露出宋依卿那不再是人类的面孔。 寄生者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超自然现象，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它们开始后退，嘶吼声中带着一丝恐慌，还发出了人耳听不到的精神波，它们意识到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猎物，而是一个拥有未知力量的存在。 可惜，当它们开始运用精神波的时候，它们看到了某些不该它们看到的东西。 它们自身的精神在那漆黑的火焰面前显得脆弱无比，被扭曲、反射，侵蚀了寄生者们自己的意识。 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骨骼断裂并重新组合，肌肉和皮肤像被火焰炙烤一样变得焦黑并开始剥落。 它们发出了惊惧而敬畏地尖啸，食脑魔怪用触手撕开躯壳的头颅，忙不迭地丢弃这正在发生异化的身体，可它们最终也无法避免，它们的思维中传来了火焰的低语。 这些音调宏大而单一，秘密而疯狂，它们是更深层次的非人所发出的声音，携带着即便是怪物也无法理解的秘密和力量，就如同一声声敦促，逼迫着它们进化，逼迫着它们变异。 食脑魔怪的意识被低语所占据，思维变得混乱，渐渐失去了自我，变成了被漆黑火焰控制的傀儡。 宋依卿静静地站在巷子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掏出一面小镜子看了看，脸上的妆容和眼镜都被火焰冻碎成冰，月光和路灯照亮了她的脸颊，朴素而光泽，好似洗净的瓷器。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嗯……唔唔，下次我得先摘眼镜。” 她对着镜子捋了捋散落的发丝，将它们重新扎回马尾，然后紧了紧领带，拉起了外套的拉链。 在她整理仪容的同时，寄生者们的异化过程也接近了尾声，它们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怪物，而是变成了某种更加怪异的存在，被漆黑的火焰彻底同化。 原先的人类外表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由漆黑火焰构成的非人形态，它们的皮肤被冰冷的火焰所替代，这些火焰在它们的体表上舞动，却不向外扩散，仿佛被某种力量束缚在了它们的身体上。 它们的四肢变得更加细长，关节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它们的头部膨胀，脸部特征变得模糊，眼睛变得异常巨大，瞳孔中闪烁着病态的光芒。 她用手指轻点耳机，音乐照常播放，而她也听到了钟乾坤干涩而慌张的声音。 “一号，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看到了温度出现剧烈波动，非常不稳定，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已经解决了这里的寄生者，但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来处理这些……残骸。” 宋依卿抿了抿嘴唇，她的声音在音乐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平静。 “我还好，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寄生者已经异化，不再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样。” 她走了过去，面对呆呆傻傻的怪物，她轻轻对它们吹了口气。 冰块迸裂的声音从它们的体内传来，片刻之间，它们就宛如冰沙一样散落融化。 ………… 安静的简报室里，宋平坐在一张长桌的一端，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堆散开的文件，墙上的屏幕显示着城市地图和各种监控数据，房间的气氛紧张而专注，他正在听取团队成员的汇报。 “……从我的观点来看，我估计市民中的寄生比例绝对不低，我只是走了一趟夜路，就遇到九个寄生体，可惜没能把它们带来问话，我可能下手重了。” 宋依卿坐在他左手边，她苦笑一声，不乐观地说道。 宋平对她笑了笑，转头看向陈墨，问询道：“陈墨，你的意见？” “我初步研究了食脑魔怪的生态习性，结果表明，它们可能依赖某种特定的环境信号进行繁殖。”陈墨两手一摊，他眉头紧锁：“我需要更多样本才能获得准确数据，细节都在报告里。” “苏晴，说说看你的发现。”宋平对他点点头，看向一旁的苏晴，她已经工作通宵，眼睛红红的。 “队长，钟警司给我的数据都被人动过手脚，有人在不知不觉中改写了证据。” 她的神情专注而严肃，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调出不同的窗口和日志文件。 “我找到了一些……不，许多异常的访问日志。”苏晴向宋平和其他人解释道：“有人在法务局的系统中留下了痕迹，他们利用高级权限，修改了受害者的记录，删除了一些关键信息。” 第53章 分水岭 中 “对方利用的权限属于本地法务局局长，我怀疑法务局里有高层被寄生了。”苏晴叹了口气，她继续说道：“我对第一批和第二批受害者的活动轨迹进行了详细比对，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她调出了卫星地图，放大，显示出锦阳市北部郊区。 继续放大，一个天然湖泊出现在图片里，湖泊四周被茂密的森林环绕，人迹罕至。 “……幽谷湖自然保护区，受害者们在上个月十号前后都曾到这里旅行。” 苏晴笃定地说道，她的话让宋平眯起了眼睛，他扫视四周，看到了许知娜兴奋的目光。 “宋队，我本来确定了两个地点，一个是北郊的幽谷湖，一个是西郊的摘星峰，两者大致呈对角线分布，我都探测到了空间信号，但现在……”许知娜打了个响指，笑颜如花：“……宾果！” “确实宾果！”宋平露出了笑容，他继续说道。 “我在金钱山发现的线索也符合你们的调查结果，我发现食脑魔怪购买了大量的食物和药品，还买下了幽谷湖旁的一座休闲农庄……我想，这就叫做证据确凿！” 队员们的神色骤然放松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出笑容。 “那接下来怎么办？”许知娜询问道：“我们出发前往幽谷湖？” “不，启动侦察无人机，对目标进行全天候监视，然后把情况通报维度防御联盟，最好把指挥权移交给他们，看他们想要怎么做，我们再继续配合。”宋平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 “为什么？这可都是我们小队的成果！”许知娜显得有些不解，她的声音中带着疑问。 “食脑魔怪的威胁在于无形，一旦被曝光就毫无威慑力可言，我们只需堵住出口，便能控制。” 宋平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个决定可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他有他的理由，他反问道：“我们就算进入维度泡，又能做什么呢？毁掉它吗？” 许知娜闻言，苦笑着摇头，就算整个世界所有国家的核武器加起来，都别想毁掉一颗星球，就连把地表全都轰炸成核子废土都做不到，既然如此，不难看出怎样做才是真正理智的。 “维度泡不会消失，每一个维度泡都通往一颗星球，如果我们要用核武器的话，我真不知道要多少核武器才够啊……”宋平面色沉重，他知道这一切会怎样发展，全面对抗是一条死路，他走过了。 几天前的当务之急是阻止食脑魔怪的扩散，而现在，当务之急已经变了。 他宁可随时预备突发事件，也不想在其他人可以解决的问题上浪费精力，毕竟时间跨度太长了，他只记得那些关键的转折点，而影响稍小的，他的记忆早已经模糊，或者当初就没有了解多少。 就譬如食脑魔怪的维度泡位置，他就完全记不得。 “我们需要找出内部潜藏的寄生者，并控制住整个局势。” 宋平做出了决断，他看向苏晴，说道：“查，把所有信息都查个水落石出。” “是，队长。”苏晴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 团队解散，目送众人离开简报室，宋平深深呼出一口气。 “宋哥，哪有你这么做事的，叫我一个人大晚上的逛街，真是不怕我出个三长两短呗？” 宋依卿见人都走空了，她这才抱怨了起来，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她眉毛微挑，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一副要和宋平理论到底的样子。 她可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一是一，二是二，必须得说清楚。 “是我欠考虑了。”宋平眨眨眼睛，他有些后知后觉。 他起身走近宋依卿，语气柔和：“抱歉，我只是觉得把这件事情交给其他人都不合适，他们和你不一样……和我们不一样，不过，我又忽略了你的感受，是我的错。” 宋依卿哼了一声，但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你总是这样，大事小事都要硬扛到底，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也透露出对宋平的关心。 宋平轻轻握住宋依卿的手，他的眼神中满是诚恳，认真地说：“我知道，我有时候会太专注于任务，忽略了其他所有事，下次你得提醒我，别给我留面子。” 宋依卿凝视着宋平的眼睛，她知道宋平的责任心有多重，也明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大家的保护。 她叹了口气，柔声说：“那倒没必要，宋哥，我只是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自己，考虑一下我们。” 宋平紧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我会的，所以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得提醒我，我是认真的，我不太确定我现在的思维能力就一定是正常的，所以我想要尽量和你商量，我们一起面对。” “那我不给你留面子？”宋依卿看着他，确认道。 “嗯，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我如果连你都不信，我还能信谁？”宋平回想着之前在食脑魔怪巢窟发生的一幕幕，他对许多事情一下子感觉兴趣缺缺。 他的原质，他的本来面貌，到底已经变成了什么？ “你知道吗，那些鬼东西，我让它们看到我了。”宋依卿忽然低下了头，她掰着宋平的手指，声音幽幽的，好似是在枯井中回荡，在溶洞里回响。 “哦，我猜它们疯了，是吧。”宋平捻起她的一缕发丝，像是在问，其实是陈述。 “它们异化了。”宋依卿闭上眼睛，她回想起那一幕，此时此刻，她忽然感到窒息般的恐惧。 “我到底变成什么了？宋哥，我到底变成什么了？” 她忽然低声啜泣起来，她的人性在脑海中放出光芒，告诉她应该为此而感到羞耻，告诉她应该为此而感到恐惧，告诉她应该憎恶自己，痛恨，发泄，死亡。 但她并不感觉到羞耻，也并不憎恶自己，她呼吸着，脑海中盘旋着无数个疑问。 “它们也看到我了，它们……”宋平话音未落，他看到了宋依卿抬起的头颅，她期冀地和他对视，眼中全是孤独，她不想孤独，她不想一个人这么活着。 “它们不仅异化了，还……”宋平皱眉，感到词穷：“……还变成了招潮蟹？” 不出意外，宋依卿没有听懂他的大实话，看着她懵懂而疑问的眼神，宋平一时间心酸落泪。 “让我看看你，宋妹。”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坚决道。 “我不想要伤害你。”宋依卿摇头拒绝了，她神色黯然。 第54章 分水岭 下 “你能冻结大海吗？”宋平对她露出了笑容，似乎是狂妄地比较着。 宋依卿没有再说什么，她笑了，笑容被冰冷而黑暗的火焰熔化。 宋平看着她的面庞，注视着她生命的阴影，看到了真正的黑暗。 他忽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释然的笑容，似乎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 宋平轻轻扯开了自己的衬衫，露出了胸膛上的以身入海纹章，纹章图案的惊涛骇浪，就像是真正的海浪在皮肤下翻滚，但此时此刻，它却在渐渐冰封，缓缓冻结。 “我看到你了。”他露出了微笑，身躯变得愈发冰冷。 他伸出手触碰她的面庞，在他的手指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整条手臂都被彻底冰封，这不是普通的冷却和冻结，而是一种极超低温的状态，温度低到足以让原子进入波色爱因斯坦凝聚态。 在这种状态下，原子的运动几乎停止，原子的行为也不再独立。 它们紧密地聚集在一起，像一个整体一样运动，形成了一种超流体相态。 由于缺乏摩擦力，这些原子如同瀑布般向地面流泻，但又因四周的热辐射，这些原子迅速升温，眨眼间便彻底脱离了凝聚态，原子之间不再重叠，并重新获得了各自运动的能力。 然而，即便如此，数千克的超低温原子仍然能够造成巨大的伤害，它们冻结和粉碎了一切接触到的物质，无论是楼板还是下方的打印机，一切都在这团原子的冲击下被击碎，被彻底冰封。 新的手臂生长出来，五指再度碰到了宋依卿的脸颊，那是洁白如雪，那是润泽如丝。 “我也看到你了。”她露出了微笑，温柔地说道。 哪怕她并不完全理解她所见到的，但那足以让她知道她并不孤单，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宋平看着她的眼睛，事实上，他也没有弄明白自己到底都「看见」了什么，可他还是微微发笑。 ………… 窗外的阳光已经快要落山，天空被晕染成蓝紫的颜色，赤红的火烧云正在褪色，夜风微凉。 苏晴坐在指挥所的情报分析室内，她的眼皮打架，头颅已经垂下，发丝掩盖住了她自己的鼻尖，令她觉得有些痒痒的，她打了个喷嚏。 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充满了复杂的数据和代码，她已经深入挖掘了城市的监控系统、通信记录和公共数据库，一切的分析都是为了找出内部潜藏的寄生者。 她闭目休息了一会儿，又猛然惊醒，眼神聚焦，她欣喜地看到数据分析算法已经跑完了最后一轮。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走廊靠近房门。 苏晴突然感到了一股寒意，她的直觉告诉她有些不对劲，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环顾四周，却发现房间里除了她自己没有其他人，但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门扉竟然正在微微敞开。 刺杀者看到了她的眼睛，没有给予苏晴反应的机会，刺杀者猛地推门，即刻行动，他手握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在苏晴意识到危险的那一瞬间，他扣动了扳机。 苏晴的反应极快，她在看到大门被猛力推开的时候，就地一滚，试图躲过致命一击。 “噗噗噗……” 沉闷的枪声响起，一滴滴冰冷的液体溅在苏晴脸上，让她悚然一惊。 她抬起头，看到了宽阔的后背，血色正在沿着白衬衫晕染开来。 “有趣。”宋平低头看着腹部的枪击伤口，有些感到意外。 刺杀者毫不停歇地冲了过来，他对着宋平一口气清空弹匣，宋平抬起双臂护住面部，从双臂的缝隙中看到了刺杀者的行动，他微微露出一丝冷笑，右手闪电般探手一捉，拧住了刺杀者持枪的手腕。 “喀嚓！” 一声骨裂，刺杀者的手腕应声而断，手枪随之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宋平没有听到任何反应，他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左手顺势捉住了刺杀者踢来的腿，轻而易举地把他的胫骨从膝盖窝里抽了出来，鲜血像是喷泉一样溅洒，染红了地面，浇了苏晴一头一脸。 “抱歉。”宋平急忙侧头对她道歉。 紧接着，宋平轻轻提起刺杀者的身躯，脚下用力一踩，踩断了他的另一只腿，又把他的右臂从肩窝里生生扽断，鲜血如泉水般涌出，染红了宋平的手掌。 战斗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已经结束，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和血腥的气味。 宋平看向手中的刺杀者，他的眼神已经黯淡，头颅下方有东西在蠕动，刹那间，一个灰色的物体破开了刺杀者的颅骨，向着宋平的面部弹射而来。 宋平伸手一捉，五指轻捏，灰色的浆液迸溅出来，苏晴赶忙躲到宋平身后，避开了这一次。 “苏晴，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回头看向地上的苏晴，她正在用袖子擦脸，几次做出干呕的表情，又强行忍了回去。 “我没事，队长，你处理得很快。”她没有问宋平是何时在这里守着的，她只是长长松了口气，被人保护和在乎，这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 “没事就好，我躲在窗帘后面站了四个多小时，脚都站麻了。”宋平对她笑了笑，从桌上抽了几张湿纸巾递给了苏晴，开玩笑调侃道。 “哈哈……谢了，队长。”苏晴一下子感觉没那么恶心了，她笑出了声。 此时，门外传来了数量众多的脚步声，是其他队员听到动静后赶来支援，赵雷和陈墨冲进房间，看到室内的情景，他们的表情紧张而严肃。 赵雷迅速评估了现场情况：“队长，需要我们做什么？” 宋平踢了踢死去的刺杀者，他的脸上露出了冷笑：“我们稍等。” 没过几分钟，宋依卿和许知娜一左一右地押着一个身穿法务局制服的男子进入了情报分析室。 他的手臂被紧紧抓住，眼神空洞，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显露出寄生者的特征。 他的颈部扎着两根针，许知娜一边冷笑一边按动开关，时不时就电击一下，让食脑魔怪无法聚集力量从颅骨中逃脱出来，她和宋依卿埋伏了好几个小时，早已经一肚子气。 就在这时，钟乾坤也匆匆抵达了现场。 他的脸上写满了紧迫感，看到男子的模样，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是林峰，怎么可能？”他充满了疑问，神色痛苦而惋惜。 他和林峰是好朋友，可这，他绝没想到。 钟乾坤迅速走向宋平，他的心情低沉而沮丧，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强行振作。 “宋平，我们必须立刻审问林峰，问出到底是谁派他过来的，时间紧迫，我们不能浪费任何一秒，越是耽搁，就越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被寄生！” “告诉我们，是谁派你来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宋平点了点头，他转向林峰，一字一句之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峰的面部肌肉抽搐着，他的声音嘶哑，似乎在努力抵抗着体内的食脑魔怪。 第55章 动荡 上 “我……我不记得了，它们控制了我的记忆……但我知道……它们想要……更多的宿主。” 电击似乎让他属于人的那一面浮现出来，宋平用湿纸巾擦拭手掌的每一寸皮肤，只是冷笑。 宋平目光如炬，他不相信林峰的供词只是表面上的混乱和迷茫，他继续审问，试图从林峰口中压榨出更多信息，但不论他如何追问，林峰只是重复着那些含糊不清的话语，没有任何进展。 就在这时，苏晴阅览了检索算法得到的信息，她又发现了一些关键的线索，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了一系列的银行交易记录和房产购买信息。 “队长，大发现！” 苏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买下幽谷湖畔休闲农庄的钱，来自于锦阳市法务局的前任局长李翰。” 众人围了过去，仔细观察屏幕上的一份份信息。 经过苏晴的梳理，事件的真相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这位前任局长是一个着名的登山爱好者，他的名字在锦阳市的登山圈里颇有名气，苏晴继续追踪，发现他在上个月五号的一次登山活动中神秘失踪了大半天。 他声称自己只是在山中迷了路，但回来后就变得古怪起来。 他给自己的所有银行帐户都重新设定了密码，也把自己的社交媒体名字和头像改变了，要知道，对于现代的任何人来说，这都代表着一个人和之前划清界限的决心。 随后，一大笔钱从他的账户汇出，抵达了一个非营利性慈善组织的户头，在几天之内，这笔钱被分为两份，先后汇出到了两家不同的公司户头。 而后，这两家公司又利用这两笔资金合资注册了一家新的公司，并使用这家公司购买了幽谷湖畔的休闲农庄，这一系列的金钱操作非常复杂，寻常人很难看出破绽。 宋平迅速将这些信息联系起来：“所以……是李翰最先在幽谷湖被寄生了，那么他很可能找到了现任局长，并且也把他给寄生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调查总是受到阻碍！” 结合林峰的情况和苏晴的调查，众人都认为宋平的推测非常合情合理。 毕竟，只有这样，食脑魔怪才可以获得法务局的内部资源和信息，并通过这些资源和信息，更好地隐藏自己的行动，并且操纵更多的人类。 苏晴继续调查，通过对比前任局长和现任局长的通信记录，苏晴发现了两人之间频繁的联系。 而且，在李翰登山失踪事件后的不久，现任局长张晓伟也开始频繁走访幽谷湖附近的地区，美其名曰是调查当地的生态，走访农户和确保水源地安全，但实则是与一些不明身份的人物会面。 就在此刻，林峰突然开始抽搐，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后迅速变得空洞。 宋平立刻意识到，这是食脑魔怪在自杀，以防止更多的信息泄露。 “知娜！” 宋平大喊，想让许知娜继续电击他，可惜林峰脑中的食脑魔怪似乎已经适应了电击的强度，当他冲向林峰时已经太晚了，林峰的身体在一阵剧烈的抽搐后停止了动作，他的生命体征消失了。 在场的所有人被这一幕震惊了，他们意识到，食脑魔怪比他们想象的更为狡猾和决绝，这些鬼东西为了保护种族的利益，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果然还是一样，这些鬼东西没有私人感情，只会服从种族利益，难缠啊。” 宋平摇头叹息，他对许知娜摆了摆手，没有怪她的意思。 他看向了钟乾坤，脸上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阻止这一切。苏晴，封锁网络，断掉它们的信息源头。” “我们十小时前就已经把情况通报给维度防御联盟了，想必此刻支援已经快要抵达，钟乾坤，你再联系他们，说明情况紧急，要求加倍调配资源，而且要快，我们不能相信法务局内的人了。” 宋平的话语在指挥所内回响，他的命令迅速被执行。 就在此时，夜色中的锦阳市突然被一连串的爆炸声打破宁静。 爆炸在城市的多个区域几乎同时发生，天然气管道被食脑魔怪作为爆炸物，造成了大规模的破坏。 火焰在大地上涌动，照亮了夜空，大楼在爆炸中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塌，由此产生的尘埃云遮蔽了天空，将周围的区域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数个街区之内，楼宇之上的玻璃都被爆炸粉碎，碎片像雨点一样从高空坠落。 爆炸的冲击力沿着地下的自来水管传播，如同一条条地下火蛇，撕开了城市的动脉。 街道被撕裂，碎片四溅，水管在巨大的压力下破裂。 水柱喷涌而出，冲刷着街道，与尘埃和碎片混合，形成了一片泥泞。 市民们从睡梦中被惊醒，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惊慌失措，尖叫声、哭喊声和呼救声混成一片。 许多人惊恐地跑出了家门，拖家带口地试图逃离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可他们其中的一些则在逃离时被碎片击中，或被倒塌的建筑物困住。 二次伤害陆续爆发，地面塌陷，汽车在火焰中爆炸，街道两旁的商店橱窗被震碎，整个城市陷入了一片混乱，救援车辆的警笛声和人们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宛如真实的末日降临。 宋平站在破碎的窗户旁，他看向下方的街道，咬紧了牙关。 街道上的情况急转直下，变得更加糟糕。 水从地下喷涌而出，形成了临时的喷泉，水花四溅，将周围的空气变得湿润。 在某些区域，水迅速积聚，形成了小规模的洪水，冲刷着街道，将车辆和行人冲向一旁。 趁此良机，早就已经埋伏在下水道的食脑魔怪涌上地面，它们的数量要以万计。 灰色，扁平的身体扭动着，利用触须不断在水流中弹射，它们的出现引发了更大的恐慌，人们疯狂地尖叫着，四处逃散，但许多人还是在混乱中被寄生。 “它们的反应太快了，这不正常。”宋平眉头紧锁，他狐疑地眯起眼睛，侧头瞥向宋依卿。 宋依卿对他点了点头，承认了他心中未曾出口的猜测。 天边，维度防御联盟的直升机编队划破了夜空，从城市的四面八方航来，看来刘山青没有把宋平的警告当作耳旁风，它们的探照灯在城市上空扫过，映照出世间百态。 生化核爆及怪物事件处理小队是第一支抵达现场的队伍。 第56章 动荡 中 数以百计的队员从直升机上迅速降落，立即投入到了战斗和救援中，一批批的无人运输直升机带来了更多的机器狗和地面无人运输载具，帮助队员们控制住蔓延的局势。 紧随其后，汉华同盟的快速反应部队乘坐军车和机动车辆赶到。 他们的车队在城际公路上形成了一条长龙，车队的灯光在夜色中闪烁，如同一条光的河流。 为了确保救援行动的顺利进行，汉华同盟的部队已经封锁了城际公路。 一列列高铁到站，一架架战术运输机降落。 数以千计的士兵，数以万计的机器人，他们通过客运车站、火车站、地铁站和机场等转运枢纽，在短短数小时内完成了所有部署，控制了城市的交通要道，以防止食脑魔怪的进一步扩散。 无人侦察机和无人轰炸机盘旋在天空中，开始不断释放自爆无人机蜂群。 铺天盖地的无人机蜂群涌入了城市北郊的每一个角落，一次次威力略低于手雷的爆炸在树林中响起，并且不断靠近幽谷湖区，大量的食脑魔怪在这一波攻击中死伤殆尽。 夜幕愈发深邃，但秩序却缓缓压过了混乱，压倒性的火力和准确的情报成为了战胜怪物的头号功臣。 临时搭起的指挥帐篷内，宋平正忙碌地协调着各项救援与作战行动。 他太擅长处理这些事情了，甚至让增援抵达此地的战地指挥官自觉羞惭，把指挥权让给了他。 做为先驱者小队的队长，宋平在维度防御联盟内有着仅次于理事会的权限，再加上刘山青对他委以重任，他做为现场的指挥官可以算得上是合情合理，不存在夺权的嫌疑。 宋平接通了耳机中的信号，他的语气中透出平静和从容：“刘长官，宋平。” 加密通讯那头传来了刘山青沉稳而有力的声音：“宋平，我现在需要你那边的最新情况，救灾队伍和封锁队伍是否已经就位？城市的情况如何？” 宋平迅速地将目前的情况进行了汇报，他的语速适中，确保刘山青能够清楚地了解现场的进展。 刘山青在电话那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给出了指示。 “宋平，你们做得很好，我需要你保持现场的稳定，并确保增援部队能够迅速有效地展开行动。”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叹了口气，补充道：“不过，恐怕我有一个坏消息要通知你，我可能没办法协调更多的资源和人员前往支援……” “明白，是其他的维度泡？”宋平表示理解，好在他们发现的及时，食脑魔怪还没能准备完毕就仓促起事，这减弱了雪崩效应的影响，也使得这次事件能够被控制。 “不止，这个维度泡或许是我们迄今为止发现过最危险的，它出现在新阿兹特克商联体的境内，迄今为止才两小时，当地的守军、国合联的机动部队和维度防御联盟的支援队伍就已经守不住了。” 刘山青深深呼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什么，声音里有一丝绝望。 “新阿兹特克商联体向新印加合众国请求核武器支援，两架胡狼战机携带战术核武器正在启航。” “怪物是什么形态的？”宋平瞳孔猛地一缩，急忙询问道。 “非人形态，但它们有很高的科技水平，它们还都会使用火焰的力量，要我猜，那应该是魔法。”刘山青顿了顿：“我们还在等待第一手情报资料，怎么了？” “这么快？”宋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当机立断，向着刘山青喊道：“刘长官，立刻阻止战术核武器的发射，派遣机动战士部队，要求和对方一对一决斗，绝不能使用战术核武器！” “为什么？”刘山青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建议，他不解地问道。 “那是信奉「忿怒血神克荣恩」的「血战教团」，它们喜欢对等战斗，一旦用核武器开了先例，这场战争就会愈演愈烈，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宋平紧紧握住拳头，声音低沉地咆哮着。 他明明记得那群混沌军团是在二十年之后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时候的人类已经具备了更先进的武器，更多的超能者，还有了更多的军事实力，可即便如此，面对混沌军团也一败涂地。 这不是新阿兹特克商联体能够单打独斗赢下的战斗，而是全人类要面对的巨大梦魇。 他还记得那个身穿动力装甲，头戴铁质面具的战争领主，那个身高足有六米的巨大类人型生物，曾经摧毁了宋平的队伍，并因为他的奋力抗争而轻蔑地饶了他一命。 宋平也还记得那支精工闪电动力爪的滋味，当那四爪的金色爪刃切入自己的胸膛，明明分解力场可以将他撕成碎片，却羞辱般在心脏处停下。 此后的一百多年，他从未忘记，但遗憾的是，那个维度泡被数个英雄豪杰用生命堵上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去面对那个高大而恐怖的异族战士。 他知道，以自己此刻的能力，面对对方是毫无胜算的，别说是胜算了，他会被闪电般斩杀一万次。 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你怎么知道的？”刘山青用认真地语气询问道。 “我不想骗你，但有些事情……”宋平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明白了，我会尝试，但你也知道，那是新印加合众国，他们从不采纳我们的意见。”刘山青叹了口气，他也不再追问，只是给出了试试看的承诺。 “我别无所求，刘长官。” 宋平点头，他也叹了口气，或许有些事情无法避免，他想了想，也就释然。 刘山青结束了通讯，宋平走出了帐篷，他看着远方的天际线，露出了一丝苦笑。 晨曦微亮，宋平看着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坚决地说道。 “我需要更多的力量。” “那么……”宋依卿走到他身旁，和他并肩站立：“……我们的下一站是哪儿？” ………… 南斯美莱洲大陆，新阿兹特克商联体境内，安第斯山脉末段。 小镇原本是一幅宁静而祥和的景象。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错落有致的房屋上，墙壁的砖石被岁月打磨得略显斑驳。 狭窄的街道上，石板路的缝隙中钻出几株顽强的野草，杂货店门口，木制的招牌轻轻摇晃，上面的西班牙语字迹虽已褪色，却仍能依稀辨认。 一位老妇人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手中编织着一只尚未完成的毛衣，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神中透着温和与安详，她的丈夫在搬着一袋紫色小土豆，驼背的身躯枯瘦，面庞黝黑。 第57章 动荡 下 孩子们在街道上嬉笑奔跑，手中的风筝在蓝天下高高飞翔。 小镇的中心广场上，喷泉的水花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光芒，旁边的花坛里，盛开着各色鲜艳的花朵，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芬芳。 然而，远方的山坡上蓦地出现了一片血红色的虚影景象，宛如海市蜃楼，颤抖的空气仿佛热霾一样扭曲了光线，让人能够依稀看到一片土红色的大地，还有狰狞的山峰。 重炮的声音宛若战争的号角，将这小镇的美好景象瞬间打破。 远处传来沉重的机械轰鸣声，地面开始微微颤抖，最先驶出那片土红色大地的是一辆辆狰狞的重型装甲车，其车身高大，表面布满了尖刺和邪恶的符文，履带卷起漫天的尘土。 恐慌迅速在小镇蔓延，人们四散奔逃，呼喊声、哭叫声交织在一起。 老妇人匆忙起身，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无助。 孩子们手中的风筝掉落，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狰狞的炮口冒出火光，一枚枚燃烧炮弹在小镇的上空爆炸，成分不明的浅红色粉末像是血雾一样喷发弥散，并在下一秒点燃成璀璨的火光。 剧烈的燃烧产生了冲击波，杂货店的老板试图关上店门，店门却在灼热的爆炸中粉碎。 一名妇女紧紧抱着年幼的孩子，拼命朝着家中跑去，却被混乱的人群冲散。 紧接着，那些披着怪异战甲，浑身扭曲畸形的异族战士便涌入了小镇。 他们如同恶魔一般，挥舞着巨大而血腥的武器，驾驭着精准而威力巨大的步枪，肆意破坏着眼前的一切，房屋被爆炸击碎，墙壁被战锤轰塌。 山谷中的城镇已经被熊熊燃烧的战火点燃，鲜血染红了街道，破碎的衣物和物品散落一地。 战争的号角在血色的天空中回荡，混沌的力量在这片土地上肆意蔓延。 这些从维度泡里冲出的敌人可怖而扭曲，他们的武器和战车有着令人疯狂的力量。 不同于人类认知中的高科技装备，它们是黑暗科技的结晶，依靠血肉和灵魂来运作，充满了邪恶而亵渎的力量，它们会吞噬战死者的灵魂，将其转化为动力，驱动战车在战场上横行无忌。 守军是最先败溃的，这些本地人完全没有战斗意志可言，装备也决然不足以面对如此对手。 半小时后，国合联的机动部队试图组织反击，无人战机和直升机越过安第斯山脉的峰脊，投放下大量的机器人和无人载具，小口径的火炮怒吼着，子弹如暴雨般倾泻。 可惜，这对于异族的战士们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抵抗。 一名身材高壮的异族战士挥动着巨大的战斧，轻易地劈开一辆越野车，车内的士兵瞬间被火焰吞噬。 当维度防御联盟的支援部队在一个半小时后赶到时，战场上已是一片血腥的地狱。 但他们的到来也未能改变局势，已经占领城镇的异族战士们以冷酷无情的姿态迎击，他们的行动整齐划一，仿佛被某种邪恶的意志所操控。 很快，增援被彻底击溃，信奉血神的士兵们开始了他们的屠杀，他们不仅仅是在战斗，更像是在进行一场仪式，每一下挥舞的武器，每一次撕裂的肉体，都在向他们的血神克荣恩献上祭品。 小镇的街道很快就化作了屠宰场，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毁灭的气息。 无差别屠杀很快就来到了尾声，一个非人的巨大身躯出现在城镇的中心。 他站在由尸体堆成的小山上，高高举起左臂，金色的精工闪电动力爪在光线中闪耀着灿光，浑身的甲胄厚重而精美，表面布满了战斗造成的伤痕。 他的士兵们围绕着他，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高大的异族开始念诵古老的咒语，他的声音穿透了血与火的喧嚣，直击灵魂深处。 他的声音变得激昂，四周的士兵发出一个单一的音节，众人的声音汇成一股低沉而有力的吟唱。 天空开始变色，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地面开始震动，裂缝在小镇中蔓延开来，仿佛大地也在回应着这股邪恶的力量。 能量不断共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血红色的光辉之中。 突然间，一道血红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穿透了乌云，照亮了整个小镇。 光柱的中心，正是那高大的异族，他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变得更加庞大，更加狰狞。 他的眼中闪烁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芒，那是血神克荣恩的意志，正在他的体内觉醒。 他的力量在不断增强，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大地的震动。 小镇的地面开始裂开，尸堆落入裂缝，在赤红色的火焰中被忿怒的力量侵染，化作了一头头外形可怕的梦魇兽和血肉融合体，它们在血神的意志下，成为了军团新的力量。 ………… 一百千米外，两架新印加合众国派遣的胡狼战机如幽灵般划过宁静的海湾，它们的机身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烁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胡狼战机有着独特的气动布局，这使得它们在空气中穿梭时几乎不产生多余的阻力，翼身融合的飞翼边缘有着尖锐的线条，仿佛能轻易划破天空的帷幕。 驾驶舱内，飞行员紧盯着仪表盘上的数据，眼神专注而冷峻。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操纵杆上，随时准备做出精准的操作。 “布拉沃-177，发射许可，重复，发射许可，是否收到？” “布拉沃-177收到，发射并返回基地。” 通讯频道中，死亡的宣判冷漠地响起，飞行员收到了发射指令。 位于左侧的长机承担了主要的发射责任，飞行员果断地按下了发射按钮，战术核弹瞬间脱离战机。 飞行员拨动操纵杆，长机立刻向左侧倾斜，准备回旋，右侧的僚机和他同步，掩护用的空空导弹在阳光中闪耀着蓝白色的光芒。 导弹的尾部喷射出耀眼的火焰，强大的推力让它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向着维度泡疾射而去。 弹体与空气摩擦产生高温，使其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扭曲，形成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天空中，导弹拖出一条长长的尾焰，从远处渐渐接近。 小镇的建筑、街道、人群在它的阴影下显得如此渺小。 第58章 核爆 上 早已收到命令的残兵败将已经完成了撤离，他们可耻地把小镇拱手让给了敌人。 尚能喘息的居民们抬头看天，恐惧和绝望的表情瞬间变得从容而不屑。 都已是将死之人，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恶狠狠地盯着眼前嗜血的异族，发出了不屈不甘的咆哮，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缓慢。 战术核弹在四百米的高空引爆了。 起初，是一点极致的亮光，如同太阳一样突然浮现，将蓝色的天空化作一片炽白。 紧接着，光芒以惊人的速度膨胀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 光球的边缘，辐射而出的热能撕裂了空气，像是涟漪般激荡，扭曲了周围的光线。 无法抗拒的力量汹涌而出，空气被瞬间加热，化作熊熊燃烧的等离子体，呈现出绚烂的色彩。 高速的等离子体以狂暴的姿态向外喷涌，形成了一道环形的火焰风暴。 地面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瞬间崩裂，巨大的石块被高高抛起，变成了渺小的尘埃。 道路如同脆弱的纸张被撕裂，掀起的尘土如同一道厚重的帷幕向四周扩散。 房屋在刹那间解体，木材、砖块、玻璃等碎片被高温瞬间蒸发，熔融蒸汽以超音速四散飞溅，在爆炸的外围冷却成一滴滴炽热的尘埃微粒，缓缓降落。 人们的身影在这光芒中瞬间消失，无论是敌是友，他们的面容在最后一刻凝固着恐惧与绝望。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山谷中回荡，远方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枝干瞬间折断，树叶在狂风中瞬间燃烧殆尽，数里外的车辆被高高掀起，翻滚着砸向远处，金属外壳扭曲变形。 核爆的蘑菇云缓缓腾起，它如同一朵死亡之花，在山谷的上空绽放。 高大的异族站在炽热的地表，脚下踩踏着的尸山已经爆炸中蒸发汽化。 他的铁面具下透出饶有兴趣的目光，厚重的动力装甲上萦绕着灿烂红紫色光芒，近五万吨当量的战术核武器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威胁。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重锤敲打着大鼓。 下一秒，维度泡周围的空间扭曲波动，裂缝不时闪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从这些裂缝中，更多的异族士兵们源源不断地涌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战斗的狂热和对死亡的蔑视。 洪水般的敌人涌入山谷，巨大的能量护盾发生器缓缓驶出。 这些发生器外形狰狞，表面覆盖着复杂的符文和电路，闪烁着红紫色的光芒，它们被安置在重型机具上，随着机具的移动，护盾发生器开始运作，投射出一个半透明的能量屏障，遮蔽了天空。 ………… 数百公里外，维度防御联盟的一座控制中心。 墙壁上的巨大屏幕显示着来自卫星和无人机的实时影像，分析师、指挥官和技术人员忙碌着。 “指挥官，维度泡正在活跃，预计会有更多敌军突破。” 年轻的技术官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对身后的指挥官报告道。 “我们收到了前线报告，敌人已经部署了能量护盾发生器和重型机具装备，他们正在巩固防线，并向多地派遣快速攻击队伍，我们需要立即调整战术。” 技术官的左边，一位负责情报的官员冷静地说道。 “详细分析敌人的能量护盾发生器，我们需要找到弱点。”指挥官双手杵在桌子上，用力地说道。 “是，指挥官，分析正在进行中，初步的卫星数据显示能量护盾可能对高频率的电磁脉冲敏感。” 技术官汇总了所有的扫描信息以及电磁频谱信号，得到了一些猜测和估算的结果。 “指挥官，我们必须同时从战术和战略上进行考虑，我们可以利用特种部队进行精确打击，同时调动我们的空中优势，对敌人的重型机具进行空中打击。”情报官员建议道。 “核武器都没有优势，常规武器能起作用吗？” 指挥官微微摇头，看向一旁国合联派来的军事顾问。 军事顾问看向身后几个大国的顾问代表，他注意到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 汉华同盟，锦阳市，应急救灾隔离区。 “「钢铁怒潮军团」，果然是他们。” 宋平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他知道，新阿兹特克商联体算是完了。 他曾经进入过那个可怕的维度泡，本地人叫做「红陆」。 那一次，他的队伍里有一位具备伪装和遮蔽双重能力的超凡者，他们曾经混入了「混沌市集」和「梦魇竞技场」，也差一点就登上离开那个军团世界的远征舰队。 正是因此，他对「忿怒血神教团」的实力略知一二，如果他所料不错，当前的地球将会做为「练兵世界」存在，各国的军事实力需要面对的也只不过是钢铁怒潮军团的劣等兵和兽魔。 但即便如此，能够征战星空的文明仍然足以对人类史上最强大的军事实力造成毁灭性伤害。 他只希望战争烈度不要继续升级，钢铁怒潮军团虽然难缠，但他们好歹还算是善于陆战的部队，专攻忿怒的力量，在巫术和邪恶魔法方面没有太多造诣，在混沌和献祭方面也不算专精。 虽然没办法打出好看的战损比，但如果人类士兵足够英勇的话，却也能给对方造成麻烦。 “咣当……” 帐篷一角，重物砸落的声音传来，宋平回过头去，看到了钟乾坤佝偻的背影。 他双手拄在桌上，手机掉落一旁。 他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只是空洞地凝视着下方，沉默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帐篷里回荡。 钟乾坤紧握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闭上眼睛，试图抑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转向宋平，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但语气坚定。 “宋平，我需要你的帮助，梦琪……她被寄生了。” “你怎么知道的？”宋平眨了眨眼睛，冷静地询问道。 “有人，呃，有人给我的手机上发来提示……呃……” 钟乾坤赶忙蹲下捡起手机，他的手指因为颤抖而无法解开指纹锁，试了几次，他愈发愤怒。 宋平没有试图去安慰他，他经历过这样的时刻，他知道那种感觉，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点燃。 “看，这是我家的监控，我……” 钟乾坤终于解锁了手机，他把屏幕转向宋平，自己却没有那个勇气再看一遍。 第59章 核爆 中 宋平接过了他的手机，那是在他家的门廊外，爆炸刚刚发生，沈梦琪穿着睡衣跑到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应急包，从音频信息上可以听到，远方的爆炸正在愈演愈烈。 可她没能离开门廊，两个面容诡异的孩童堵住了她的退路。 十来岁的小子们用电击枪把她电晕，然后拖入了一旁的车库。 视角转换，车库内，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扁平状灰色生物爬到了她的鼻子下方，钻了进去。 很快，沈梦琪就站起身来，她看了一眼监控，眼中只剩下冷漠和算计，她故意解开睡袍的扣子，转了一个圈，随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家门，向着小区的入口走去。 不难想象，食脑魔怪将会利用她的身体做为诱饵，不断感染和寄生更多的人。 钟乾坤站在原地，他的脑海中回放着与沈梦琪的点点滴滴，从相识到相爱，再到步入婚姻的殿堂。 那些温馨的画面在此刻却变得光怪陆离，被无情的现实击得粉碎。 他的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无力感，愤怒于怪物的残忍，无力于自己无法立刻回到妻子身边。 “苏晴，找到她，顺便查一查是谁给他发提醒的。” 宋平眉头紧锁：“宋妹，掌着点舵，我和他出去一趟。” “我们走。”钟乾坤果断地说道，他的表情坚定，心急如焚。 “沈梦琪最后出现的位置在东郊，环城路上拍到了她骑车的影像，她进入了辅路，那里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园区，没有监控。”苏晴趁着两人整理装备的时间，找到了沈梦琪的位置信息。 宋平看向了苏晴，询问道：“东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钟乾坤的心跳加速，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无法自抑：“我知道，东郊有一条四方路，两旁都是废弃的化工厂，已经多年无人问津，应该就是食脑魔怪的藏身之处。” 两人迅速离开帐篷，抵达了附近用锥筒圈出的临时停机坪，宋平征用了一台后勤使用的飞行车。 坐入车内，宋平没有着急忙慌，他先是检查了飞行车的安全系统，包括紧急悬停、快速下降和自动避障等功能，确保在遇到突发状况时能够迅速反应。 他按下启动按钮，飞行车两侧的垂直旋翼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逐渐增强至稳定的轰鸣。 车辆轻微颤动，随即缓缓升空，离开了地面。 随后，车辆尾部的涡扇推进器启动，驱动飞行车向东郊疾驰而去。 钟乾坤坐在副驾驶座上，他的内心紧张，目光不时在宋平和窗外的夜空之间转换，心中默默祈祷着能够顺利找到沈梦琪，虽然他知道结果会是如何，但他还是抱着一丝期冀。 宋平娴熟地操作着飞行车，他轻巧地调整着载具的方向和速度，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避开空中飞行的无人机和其他障碍物，飞行车在他的操控下如同一只灵活的夜鹰，在城市上空翱翔。 没几分钟，他们便来到了一片完全漆黑的区域。 四方路上，飞行车的灯光勉强照亮了路面，两侧废弃的电线杆投射出长长的阴影。 两旁的化工厂建筑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巨大的储罐和管道结构像沉睡的巨兽，静静地躺卧在黑暗中。 废弃工厂的外墙上爬满了藤蔓和苔藓，窗户破碎，门扉摇摇欲坠，风从破碎的窗户中吹过，发出了尖锐的呼啸声，就像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嚎叫着、等待着、潜伏着。 宋平驾驶飞行车在低空盘旋，寻找合适的降落点。 他看到了一片空地，一辆电动车停在这片空地上，像是无声地挑衅和嘲讽。 宋平操控飞行车缓缓降落在电动车旁边，他们迅速下车，眼前的景象令人不安。 电动车旁边，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到处都沾满血迹，有些已经干涸许久，有些则还未凝固。 “钟乾坤，别冲动，你知道它们在用心理战打垮你，尽可能冷静……” 宋平拍了拍钟乾坤的肩膀，他拔出手枪，带头走在前面。 “……如果你冷静不下来，就做你想做的事吧，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 钟乾坤看着宋平的背影，他哑然，遂即露出了一丝感激的微笑。 两人开始在化工厂内搜索沈梦琪的踪迹，他们穿过昏暗的走廊，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越是前行，地上那血淋淋的痕迹就越是清晰。 突然，宋平停下了脚步，他的直觉告诉他，沈梦琪就在附近。 手电沿着地上的痕迹照耀，前方是一座破烂的废弃反应塔，沈梦琪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神冰冷而漠然，手指头血肉模糊，身上的睡袍滑落在地，皮肤上沾满尘土和脏污。 钟乾坤的心如刀绞，他的脚步加快，几乎是冲向沈梦琪。 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妻子的结局，他的内心什么都已经不剩下了。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愤怒地咆哮着，声音在废墟中回荡。 他知道自己只是在发泄，但他也知道食脑魔怪能够听懂他的话。 就在这时，被寄生的李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冰冷而淡漠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不属于人类的算计，他把手放在沈梦琪的肩头，仿佛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显然，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李翰的声音阴沉：“这个世界本来是那么美好，我们的族群会有充足的食物，而你们人类将会免去灭绝的命运，我们会保护好你们，饲养你们，让你们快乐地过完一生……” “可是，你……还有你！”李翰把手指向了宋平和钟乾坤。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们带来的文明？” 第一次，宋平从食脑魔怪的嘴里听到了愤怒和怨恨。 “梦琪，你还在吗？” 钟乾坤没有看李翰一眼，他靠近到三米之内，停住了脚步，痛苦地问道。 沈梦琪没有回答，只是张开嘴，一粒粒的虫卵破裂，一只只指甲盖大的扁平状灰色生物从她口中爬出。 “啊啊啊……” 钟乾坤绝望地喊叫着，声带撕裂，无法呼吸。 他紧握着手中的枪，瞄准了沈梦琪和李翰。 “梦琪，对不起……”他哽咽着，颤抖的手指压下了扳机。 “砰，砰！” 枪声响起，在废墟中回荡。 沈梦琪和李翰的头颅几乎同时被打碎，他们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第60章 核爆 下 电光火石之间，宋平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李翰自知暴露，他知道他的身份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本着种族利益至高无上的出发点，他利用自己和沈梦琪来牵制了宋平和钟乾坤，这必然另有目的。 钟乾坤站在那里，他的眼神空洞，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笑。 他转向宋平，声音沙哑：“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宋平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抬起枪口，看着那滚烫的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 “砰！” 枪声震耳欲聋，钟乾坤的尸体向斜后方摔倒，破碎的头颅倾转，看向了他的爱人。 宋平微微俯下了身，像是在葬礼上为逝者默哀送行。 他早已明白这是他们唯一的结局，做为人而活，做为人而死，他爱着她，就这么简单。 钟乾坤的选择没有对错，他如此做了，活着的人便要承担起他卸下的责任。 宋平心情黯淡，他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指挥帐篷。 宋依卿迎上前来，她看了看宋平的眼睛，知道了那对恋人的结局。 她抿了抿嘴唇，没有提及此事，而是向宋平汇报了最新的进展。 “宋队，我和知娜抓到了趁机潜逃的张晓伟，还有几个他新感染的市政高官。”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立刻对他们进行隔离，而且绝对不能让他们死去，我们不能让食脑魔怪的势力再扩散了。” “当然，陈墨就在隔离舱，我们做好了束缚和麻醉，它们会陷入沉睡，直到我们找到审讯的办法。” 宋依卿简短地回答，自从林峰事件之后，她就已经提防着食脑魔怪自我毁灭。 “谢了。”宋平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拥抱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钟乾坤，他该活下来继续战斗的，就像是曾经的你一样。” 宋依卿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幽幽地说道，别人听不出来，宋平却能理解她话语背后的复杂情感。 “有些时候，你会失去战斗的理由，逃避很简单，但活下来，活下来才是最难的，我不知道他如果活下来还能不能找到再次战斗的理由，可那时候的我，我别无选择，无人可依靠。” 宋平咬紧牙根，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宋依卿也能感觉得到。 “所以，你就做他的依靠，让他能心安理得地逃避？”从宋平的话，宋依卿听出了别样的意味。 “是啊。”宋平深吸口气，平静地答道。 “你该阻止他，让他活下去，继续战斗。”宋依卿挣开了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是人，人类从不停止战斗，不仅是他，我们也一样，不是吗？” “那我该让他回来吗？哪怕是做为一个不人不鬼的食尸鬼，哪怕是做为一个依靠血肉和恐惧存活的再世幽魂？”宋平和她对视，残酷地问道。 “这也总好过让他们就这样死去……去把他们都带回来，人也罢，食尸鬼也好，再给他们一个彼此相爱的机会。”宋依卿知道自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她承认自己是被内心的感性所支配了。 “以后，他们要吃智慧生命体维生，活的，会恐惧的。”宋平眼神平静，他再度确认道。 “维度泡这么多，难道还怕找不到智慧的怪物可以做为新鲜餐点？” 宋依卿耸了耸肩头，她察觉到自己的言语苍白无力：“刘山青会支持的，我知道他会。” “但这是我们的决定，你不能把责任推卸给刘山青，推卸给任何人。” 宋平皱起眉头，严肃地说道。 “我知道，但你难道不想给他们一个机会吗？或者说，难道他们不值得一个机会吗？如果你不试试看的话，又怎么能够知道呢？” 宋依卿用问题来反制问题，可这是狡辩，她知道的。 “那么，他们以后要吃人怎么办？”宋平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毕竟，每一个食尸鬼每三天就要消耗一个活着的智慧生物，不吃不喝虽然不会死，但会没力。 如果食尸鬼的数量多起来，恐怕它们就会走上和李翰一样的老路——集中饲养人类做为食物。 毕竟，坏人是有限的，而普通人，普通人是无限的。 “我们可以人工培育其他智慧生物，我们有这样的技术和能力，选择生产周期短的就行。” 宋依卿话才出口就后悔了，她发现自己正踏上一条不归路，她意识到自己不想再走下去了。 “抱歉，宋哥，我不该这么提的，我是错的。” 她呼出一口气，为自己刚刚的思想感到羞愧和后怕。 “不，你说的对，无论怎样，这都值得一试。”宋平咬了咬牙，他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黑暗知识在蠢蠢欲动，他想要去试试，或许抛弃身为人类的道德，才是真正赢得战争的办法？ 他承认自己动摇了，他承认自己被黑暗知识带来的可能性诱惑了。 他看向一侧的电视，上面正在回放着核弹爆炸的一瞬间，他又侧头看向帐篷外面，人们恐慌而有序地在枪口下移动，每个人都需要接受全身超声波扫描才能进入隔离区。 人们的绝望和恐惧如同薄雾，他能够感受得到，怪物们也能，他觉得厌恶，怪物们却爱死了。 “我想让他们和平，我想让他们活下去。” 宋平睁大眼睛，眼神中的决然尘埃落定。 “我需要探索这个可能性，哪怕这意味着别人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想要微笑，却笑不出来。 “我回去一趟。” 他伸手轻点宋依卿的上唇，阻止了她说话，转身走出帐篷。 宋依卿在原地眉头紧锁，她真的后悔自己刚刚说了那些话，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她祈祷自己是对的，她祈祷宋平的愿景能够通过黑暗的手段实现，但万一不行呢？ 她只知道自己打开了一扇再也无法关闭的门，从今以后，有些人能够获得永生，代价则是别人的生命。 这公平吗？ 这道德吗？ 她不知道答案。 ………… 夜幕下，宋平带着一些物品，独自回到了化工厂。 月光已经消失，废墟中的化工厂在漆黑的天幕下显得更加阴森，宋平牵着一些物品，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钟乾坤和沈梦琪的遗体所在之处。 “不，不，你行行好，我还有家人的，我还有家人的！” 物品在绳子的末端咆哮和嚎叫着，哭泣的泪水浸润了被玻璃碎片切开的伤口。 “你这个魔鬼，你比那些怪物没好到哪里去！” 另一个物品在绳子的末端尖利地咆哮着，丰满的身材被拖拽着，像是扫帚一样积累尘埃。 第61章 战事焦灼 上 “抢商店，砸死废墟里的伤者，就为了什么，几两半真半假的金首饰？” 宋平冷笑了一声，他把两个物品拖拽到了现场，一旁，钟乾坤和沈梦琪的尸体还未彻底冰凉。 平静地摘下物品的项上南瓜，宋平抓住黑色的瓜藤，把流淌的鲜血滴落成一个个复杂的符号。 物品的身体还在抽搐，肌肉在跳动着，心脏把血液从脖颈上泵出，像是没有关紧的水龙头。 宋平给南瓜浇上汽油，点燃了南瓜的瓜藤，烟雾缭绕中，他开始念诵黑暗的咒语，他的声音在废墟中回荡，与夜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旋律。 “阿斯拉斯，呼，安，莫洛斯，海利达斯。” 宋平的咒诵越来越激昂，他一遍遍复诵着这句咒文。 他能够感觉到两股潮汐在他的以身入海纹章中涌动着，这两股潮汐牵引了死者的灵魂，孕育着，培养着，悄然改变着灵魂和死者的躯壳。 此时此刻，钟乾坤和沈梦琪的遗体开始出现变化，他们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肌肉开始膨胀，四肢变得修长，牙齿变得锋利，他们的双眼缓缓睁开，闪烁着不祥的红光。 凶猛的掠食声音在废弃的化工厂中回荡，残影在闪烁着，空气呼呼摇动，毫无理智的食尸鬼残忍而暴虐地吞噬着曾经同类的身躯，随着饮食，那赤红的眼眸终究黯淡，理智回归 俊美的男人和优雅的女人轻轻擦拭嘴角，他们的身躯在摇曳的火光中慢慢站直。 此时此刻，两人的躯体高大而健美，身高超过了两米五，尤其是钟乾坤。 宋平看着眼前这对爱人，他们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他再看了看地上，每一滴新鲜的血液都被贪婪地吞吃一空，地上干净得就像是狗舔过一样。 “宋平，谢谢你。” 钟乾坤单膝跪下，他俯下头颅，表情充满了敬畏。 “谢谢你，宋大哥。” 沈梦琪遮挡住身体上的隐私，她的身形渐渐缩小，化作与之前一般无二。 “从今天起，你们是海利达斯，食尸鬼，深海眷者的次级种族，自此之后，你们将以活物维生，不会衰老，不会因寻常原因而死亡。”宋平神色从容，他淡淡地诉说道。 “但别忘了你们之前是谁，明白吗？” “是，我们明白。”两人齐声回答他。 宋平冷哼了一声，他没有听到钟乾坤的英勇和大义，也没有听到沈梦琪的智慧和温柔，他听到的只有对生存的无尽贪婪，以及对死亡的无限恐惧。 他们，不，它们不再是人了。 它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的，哪怕要把人类当作食物，哪怕要把屠杀当作生活，它们也不会拒绝。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在思索，既然已经开了先例，不如把其他死去的战士也都复活，如果他现在真的有一支食尸鬼军团的话，他敢说整个龙脊洲都不会再见到一个怪物的身影。 但他能够意识到，一支食尸鬼军团带来的好处和坏处几乎是相互抵消的。 他可以要求食尸鬼们发下「深海之誓」，一旦他们违背誓言，深海便会剥夺他们再生的能力。 可关键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种族可以被当作饲料。 在没有替代品的状况下，食尸鬼们是不可能心甘情愿发下誓言的。 没有任何食尸鬼经得起饥饿的考验，钟乾坤也不行， 宋平知道，他没有控制食尸鬼不对人类下手的筹码，毕竟它们的第一餐必须得是生前的同类。 这就是压下葫芦浮起瓢，维度泡被压制，食尸鬼就会昌盛，而损失最大的还是普通人，他们不仅仅是维度泡事件的牺牲品，也终究会成为食尸鬼的盘中餐。 他能做的，就是做出抉择。 宋平摇了摇头，他正视自己的心灵，他看到黑暗在蔓延。 他的行为滋养了疯狂的低语，他的思想正在一点一滴地接受黑暗的道路，他知道怎么可以斩断，但他抬起头看着相互拥抱的两人，却闭上了眼睛。 宋依卿想给相爱的人一个爱的机会，宋平也想，他曾有遗憾，而此刻却能弥合。 他知道这不理智，他知道这不符合道德，可无论怎么说服自己，他都没办法再对夫妻俩动手。 他呼了口气：“来，让我给你们纹个纹章，这能让你们保持清醒。” 他从李翰脑袋里收集了食脑魔怪的触须和浆液，混合了一些人体上的材料，制作了一瓶墨水。 宋平从包中取出了一枚骨针，刺入了两人的额头，对应在前额叶的位置。 核心的图案是食脑魔怪的触须，环绕着复杂的螺旋图案，代表精神力量的流动。 图案周围装饰着模糊的眼状图案，象征食脑魔怪的精神感知能力。 完成纹身之后，宋平端详了片刻，又刺破手指，滴出一滴鲜血。 鲜血落在手上，化作了一条生长着娃娃脸的鳗鱼，它哭闹着，伸出纤细的手臂拍打宋平的脸颊，还没睁开的眼睛宛如一道细缝，从中透出明亮的黑色反光。 宋平用力握紧手掌，挤碎了它的身躯，用它的黏液抹在两人的额头纹章处，纹身的颜色淡去，两人的额头光洁清爽，再也看不到纹身的痕迹。 “这是「灵智侵蚀纹章」，顾名思义，它能够帮你们拓展精神力的应用，这么说吧，食脑魔怪能够做到的，你们应该都可以。”宋平的表情转为严肃。 “只有一点，不要用它看我和宋妹，你们会没命的。” 感受着宋平身上传来的巨大阴影，钟乾坤和沈梦琪对视了一眼，两人噤若寒蝉。 “阿斯拉斯，呼，奈拉。” 宋平念诵咒文，汹涌的激浪冲刷地表，将一切痕迹侵蚀于无形。 “行了，和我一起回吧，我带了衣服，就在车里。” 宋平打了个响指，转身便离开了，两夫妻对视了一眼，紧紧跟了上去。 当飞行车在临时停机坪降落的时候，宋平听到了宛若野兽一样的呼吸声，他停下车子，没有开门。 手臂的肌肉微微绷紧，他在等待着，等待着理智战胜本能。 呼吸声缓缓放松，食尸鬼适应了人类的气味，钟乾坤和沈梦琪沉默对视，他们就像是走入了鱼类加工厂的小猫，满眼睛都是食物，只是他们现在刚刚吃过，还不饿。 “去吧，带领他们，保护他们，让你们的美好记忆延续下去。” 飞行车的后排门打开了，钟乾坤走了出去，他的话声幽幽，传回了车内。 “宋哥，狼也能去牧羊吗？” 宋平沉默，耳边传来了沈梦琪的声音。 “谢谢你，宋大哥，你对我和钟子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他侧头看着车窗外，沈梦琪追了几步，揽住了钟乾坤的胳膊。 她的背影欢欣鼓舞，透过她那微笑的侧颜，宋平看到了燃烧的城市。 黑夜即将终结，太阳即将出现，燃烧的城市却如同一簇簇庞大的篝火，冒着浓浓的黑烟。 第62章 战事焦灼 中 “哇，哦哦……这太棒了，不是吗？” 车门关闭，许知娜坐在了他的身旁，她夹着嗓子，音调朝上，典型的阴阳怪气。 “你想说什么？” 宋平侧头看她，经过一天一夜的忙碌，她的身上有灰尘和汗水的味道。 “食尸鬼，哼？” 许知娜呼了口气，她摊开手：“下一步是什么？把阿斯拉斯葬仪书里的黑暗仪式全都搬到台面上来？把我们给献祭给深海，只为了召唤更强大的存在？” “你不明白。” 宋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许知娜明白，比他明白。 “好，我不明白，就算我不明白好了。” 许知娜紧紧地攥住了拳头，她微微摇头，表情复杂：“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竟然说得出口？” “抱歉，但这是我的决定，力量从来都伴随着代价，我，你，马克斯，张乐乐，周梦，刘清华，李天行……”宋平靠在椅背上，触发了按摩感应，他眼睛凝视前方，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没有力量去对抗它们，怪物越来越多了……你知道的，我们需要时间，我们需要战斗的空间，我们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挨打，我必须做些什么，这个尝试只是其一。” 许知娜看着他的侧脸，她的表情沉静，沉默良久，终是坚决地说道。 “好，那我相信你的判断……” “……你知道的，我永远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她咬了咬下唇，伸出手，顿了顿，又收了回去。 “盯着我，知娜……”宋平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提醒我，别让我变。” “我会的，宋队，我会的……” 许知娜粲然一笑，她眨了眨眼，走下了车。 宋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然一笑，他看到了自己努力的成果，虽然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但此时此刻许知娜、阿米娜和张乐乐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他又回想起刚刚钟乾坤的话来，能问出这个问题，或许钟乾坤的意志要比他想象中更加坚强。 ………… 太阳尚未完全升起，东方的天际线被一抹淡淡的紫罗兰色渲染，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来临。 平静的海面如同一面巨大镜子，反射着天空的色彩，成群结队的海鸟掠过天空，叫声清脆悠扬。 微风轻拂，海浪涌动着，发出柔和而有节奏的声响。 突然，天空中传来战机巡航的隆隆声浪，打破了这份宁静。 数以百计的战机在云层中形成编队，每一架战机都最大限度地挂载了武器。 战机附近，更多的无人机在高空、中空和低空形成不同层次的攻击编队，向着远方的山脉航去。 山脉以东的海面上，一艘艘舰艇在海面上划出道道白色的航迹，它们以航母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防御圈，航速与航母保持一致，正在缓缓靠近。 四艘航母如同四座浮动的钢铁堡垒，巍峨耸立在海面上，航母的甲板上，一架架战斗机整齐排列，它们的机翼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依序驶入弹射甲板，飞向蓝天。 数十艘驱逐舰和护卫舰拱卫着航母的存在，几艘攻击性核潜艇上浮，开始发射巡航飞弹。 这四个航母战斗群都来自新印加合众国，他们的想法很单纯，也很奸猾，他们要把战斗限制在新阿兹特克商联体的境内，不能殃及自己的本土。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内，战斗机群对钢铁怒潮军团的阵地发起了昼夜不停的空袭，导弹和炸弹如雨点般落下，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和烟雾在山谷中升腾。 不过，当这些致命的武器接近钢铁怒潮军团的阵地时，能量护盾发生器开始发挥作用。 红紫色的光芒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保护罩，抵御着来袭的攻击，只有少数快速攻击部队因为离开了护盾的防御范围而被击中，化为火球。 爆炸的声音接连不断，随着巡航导弹的抵达，能量护盾开始摇摇欲坠，饱和式攻击使得整座山谷已经化作人间炼狱，到处都是火焰和赤红色的焦土，连氧气都被灼烧得稀薄。 当夜幕降临，天空中的战斗机群依然来回奔袭，执行着任务，它们的导航灯在夜空中闪烁，像是一颗颗移动的星星。 只可惜，这些星星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更多的死亡和毁灭。 时间一小时一小时过去，敌人的防线被三番两次的摧毁，但钢铁怒潮军团并未被打垮，他们只是派遣了更多的战士穿过维度泡，这一次，他们带来的防空火力。 胡狼战机和无人机在敌人的防空火力网中穿梭，它们不断释放干扰弹和电子干扰，试图突破敌人的防御，尽管如此，许多飞机仍然未能避开敌方的定向能武器，它们在空中爆炸，化为碎片。 敌方的重型载具越来越多，防空圈正在逐步往外推移，五千米，十千米，二十千米，五十千米。 敌方的防空手段越来越多，拦截率和杀伤高度正在逐步上升，五千米，十千米，三十千米。 即便钢铁怒潮军团不擅长巫术，可他们还是有办法利用战死者的灵魂做为武器，攻击到位于卡门线上方的弹道飞弹和空天飞机。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令舰队司令和后方的高层们感到不寒而栗，随着敌方在原本小镇的位置修筑起一座冒着赤红火焰的庙塔，许多目视它的人都会像亡灵上身一样抽搐，然后死亡。 战斗机飞行员倒下了，无人机操作手倒下了，卫星情报分析员也阵亡了，新印加合众国的攻势被迫停滞，并开始逐渐转为全人工智能控制。 钢铁怒潮军团没有停下脚步，数以千计的战车和重型机具开始移动，数以万计的战士军团开拔，向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直线入侵，他们还在途经之路上布满了地雷，哪怕因此炸死自己人也毫无所惧。 狂热的圣战在新阿兹特克商联体的境内爆发，军团所过之处俱成焦土。 他们俘虏了大量精壮人类，就地屠杀了几乎所有无用之人，用他们的尸骸举行亵渎的仪式，召唤出了更多血肉融合体，用来充当前锋。 更加可怕的是，随着军团的行动，所过之处的生态环境都被改变。 大地变得干枯而灼热，野兽和植物变异为了梦魇兽群，从死亡和忿怒的力量中还诞生了一些漂浮的光点，它们是混沌元素精灵，能够操纵火焰、雷电和腐蚀性的酸液。 一旦这些光点如萤火虫般成群结队，那就像是一场噩梦。 第63章 战事焦灼 下 一批批崭新的机动战士被派入战场，这些身高达到了三米五的第二代大型机甲本质上只是进阶的动力外骨骼系统，只不过做得更大，更强。 迷彩涂装的m-02型「惩戒者」被一批批运输机运抵新阿兹特克商联体，由当地的维度防御联盟战士接手，他们可以利用神经连接把自己和人工智能联系起来，从而增强战力，并显着缩短训练时间。 生死存亡之下，新阿兹特克商联体压榨出了可怕的工业潜力，短短一周时间就生产了超过五千台惩戒者机甲，而机动战士们也没有令人失望，他们配合远程打击，连续多次击退了钢铁怒潮军团的袭击。 甚至有一次还炸毁了一座神庙建筑，虽然为此牺牲了数百人，但也算是一大里程碑。 “……艰苦卓绝的战斗中，每一个新阿兹特克商联体的公民都是战士，每一颗心都与前线的勇士们同在，让我们团结一心，支持我们的军队，为和平而战，为自由而战。” “愿我们的惩戒者机甲部队继续在战场上取得胜利，愿和平的曙光早日到来，这里是新阿兹特克商联体第一消息栏目，为您带来最新的战况报道……” 宋平坐在病房套间的客厅里，他看着新闻媒体对这些付出巨大牺牲的胜利大吹特吹，心中凛然。 未来会越来越艰难，惩戒者只是第二代大型机甲，很难真正对抗军团，尤其是那些特殊的梦魇兽群和令人生畏的血肉融合体，不过好在钢铁怒潮并未全力出击，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这一幕幕却也又一次挑战了宋平的记忆，他身体前倾，嘴唇紧闭，怀疑着，沉思着。 过去的一个多月令他有些疲倦，不是身体上的，是精神上的，他跑了许多地方，指导了多个维度泡的探索和怪物的应对，他也帮助汉华同盟复活了超过一千名英勇牺牲的战士。 这些身高超过两米五的食尸鬼士兵变成了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他们席卷东南西北，从怪物手里拯救了数以万计的凡人，探明了超过六十个维度泡，允许军队进行完善的包围和隔离建设。 宋依卿是对的，在见过了这些食尸鬼士兵的强大作战能力之后，刘山青力主批准了智慧生命体克隆计划，宋平不知道他们都尝试了什么，但据说现在已有成果。 几个秘密基地正在生产一种或几种专门的饲料，以提供给食尸鬼士兵。 刘山青已经下令让在军队中推行遗体捐赠制度，只有觉悟最高的那一批人得以从战火中复活，再度走上战争的前线，得益于充足的食品供应，食尸鬼们暂时没有造成任何麻烦。 宋平不知道该做何感想，他只能感谢食品们的付出，日益稳定的局势令他找到了几分安慰。 今天他回到医院，是为了复活又一批死去的战士。 不过，他还准备尝试唤醒周梦和阿米娜。 在神经专家夜以继日的工作后，最近终于利用人工智能系统和陷入昏迷的阿米娜建立了联系。 阿米娜还是老样子，对所有一切都充满了质疑，但她好歹明白自己一直躺在病榻上毫无益处。 至于赵铁戈，他在几天前就醒过来了，当前状况良好，康复正常。 “怎么了，沉沉闷闷的。” 许知娜蜷坐在沙发上，穿了一件简单的大码粉红色运动套衫，搭配略小一号的米灰色运动裤，她歪着头，正在整理头上的粉蓝色发箍。 “帮我拿一下。” 她撅撅嘴，把发圈摘下来递给宋平，她调整着发箍的位置，直到自己满意。 “阿米娜，我担心她会被影响。” 宋平用食指串着发圈当作呼啦圈旋转，他的眼神游离，明显在思索。 许知娜微微一笑，她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笑道。 “可别担心了，我和她说了，她现在每天就像是咸猪肉一样被来回翻面，还要护工给她清理身子，我故意告诉她是一个男护工，可把她吓坏了，嘻嘻……” 宋平瞥了她一眼，玩味地调侃道：“机器人男护工？” “有什么不可以？”许知娜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说道：“反正她肯定不想继续留在病床上……” “这倒也是。”宋平点了点头，他把发圈抛给许知娜，站起身来。 “我听说你昨天去演习场了，怎么样，「惩戒者纹章」好用吗？” 他侧头看向许知娜，笑问道。 最近他不仅仅发现了食脑魔怪很适合制作灵智侵蚀纹章，还发现新出的m-02惩戒者很适合做为纹章的来源，不过考虑到惩戒者的成本，这个纹身应该很难普及。 他找刘山青申请了四台惩戒者，花了大概一千多万，弄出了四瓶纹身墨水。 他需要的材料其实很少，高强度合金钢碎片，微型裂变反应堆的辐射吸收剂，储能电池的电解液提取物，以及机甲的表面处理材料和涂料，总重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克。 但当他拿走了材料调配为墨之后，机甲就彻底报废了，根据科研人员的拆解显示，机甲的每个零件都出现了不同的老化和形变，公差有的大有的小。 除了金属能够回炉之外，所有仪器都无法再用，包括连芯片内部的晶体管都出现了缺陷，就像是从生产之初就是劣品一样，这令所有专家目瞪口呆，无法解释。 “唔，好用倒是好用……”许知娜用手指点着自己的面颊，轻咬嘴唇，表情苦恼道：“……就是副作用太大了，很影响我的发挥。” “不会啊，副作用只会让你感觉过度冷静，短暂地失去人类的情感，最多就是会让你误以为自己是一台机甲，对别人来说可能非常危险，但以你的心智，怎么可能无法应对？” 宋平摇头不信，许知娜是他见过最坚强的人之一，她的意志坚定，不像是会被打败的人。 “其他我倒是可以控制，但认知被扭曲，以为自己是一台机甲……天呐，那是我经历过最，最糟糕的事情，比之前的恶念和深海的黑暗更糟！” 许知娜露出了后怕的神色，她瞪了一眼宋平。 “机甲是载具，而任何载具存在的意义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人驾驭。” 许知娜面颊微红，愤愤地把发圈向宋平砸了过来，她的声音极小，不注意根本听不到。 “噢……这的确很糟。”宋平接过发圈，愣了一秒，皱眉思索。 “不过嘛，效果还是没得说的。”许知娜捂嘴轻笑，她回想起自己那足以掀翻卡车的力量，以及那堪比高性能存算设备的思维速度，不由得双眼放光，嘴角上扬，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你该找个男朋友。” 宋平仔细端详着她，耸耸肩头，他摊开双手：“这是最经济的解决办法。” “可去你的吧！” 许知娜涨红了脸，勃然大怒，把袜子摘下来朝他乱扔。 第64章 葬仪书的力量 上 宋平败退，他走向病房之内，远程会诊已经结束，病房中的摄像头和监控系统已经关闭，确保不记录他的纹身过程，上一次专家团观摩之后，他们想尽办法试图弄明白原理。 原理倒是弄明白了，人却疯了，两个新成立的特异研究所就此化为废墟，详细而繁复的知识在数据线路中涌流，毁掉了军方的两个大型云服务器中心，制造了上千人集体疯狂的事件。 即便是最疯狂的科学家也不再想要接触这些知识了，宋平对分享知识呈开放态度，他的知识也非常配合，能够从每一个方面展现宇宙的真理，只是，有些禁忌不适合凡人。 两周前，宋平还试图让刘山青派人来学习食尸鬼献祭仪式，却遭到了刘山青的断然拒绝。 “铁戈，怎么样？” 宋平看向房间里正在清理机械臂的赵铁戈，问道。 “没问题，我们都准备好了。” 赵铁戈笑了笑，他指了指病床上的两个昏迷患者，心情放松。 “你先来。” 宋平对他招了招手，赵铁戈点点头，把袖子卷起，露出肩膀和上臂。 宋平把墨水放在了桌子上，银白色的墨水宛如液态金属一样黏稠闪亮，向外散发着轻微的电离辐射。 他从腰间拿出一盒纹身针，取了一根金属细针，打开瓶子蘸取墨汁。 手掌化作幻影，第一针就直抵骨髓，赵铁戈痛得龇牙咧嘴，但他坚持住了，这个纹身非常危险，一旦打了麻醉，醒过来的就只会是机甲，而不再是人。 核心图案非常复杂，以惩戒者机甲的轮廓为主体，描绘了其坚固的装甲、强大的火力和机械细节。 完成了核心图案之后，赵铁戈的脸上已经没了表情，他能够感觉到冰冷的计算力在体内流动，他能够感知到自身每一个脏器的运作，就像是机甲系统感应每一个零部件一样。 他的眼睛冰冷，人类的情感从他的思维中淡去，只剩下了机器的反应。 宋平顿了顿，他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感觉还好吗？” 他试探地问道。 “宋平队长，我感觉正常。” 赵铁戈的话令宋平皱起了眉头，他的话语中没有情绪，没有起伏。 犹豫了片刻，宋平决定停下，他高估了赵铁戈的意志力，他记得，许知娜在接受纹身的时候还能和他开玩笑，要他想办法把纹身给隐去，她不喜欢照镜子看到浑身像是画布一样乱乱的。 就在刚刚，许知娜也没有展现出任何情感受损的迹象，她的情感似乎比之前还要丰富，或许是因为她也得到了灵智侵蚀纹章的缘故，但归根结底，赵铁戈不太行。 “队长，请继续。” 赵铁戈看向他，眼神平静，却透出些微一丝对力量的渴望。 “你不是机器，铁戈，记住这一点。” 宋平点了点头，既然这是赵铁戈的要求，那他不会拒绝。 纹身针再度刺入皮下，墨水随着血管流遍全身，改变着每一个细胞。 辅助的图案开始一一呈现出细节。 机甲手臂上的二十五毫米四管速射加农炮和肩部火箭发射器相继出现。 赵铁戈能够感受到强大的力量在手臂中涌动，似乎机械臂真正和他融合到了一起，所有信息都不必通过神经连接来获取，他感知得到机械臂系统中的每一行代码，每一个零件。 宋平紧接着把振动刀的图案绘制完成，随后便开始纹绘装饰元素，电路图案和机械纹理做为机甲的背景，衬托出火力和强大，彰显出科技感和精密性。 但随着纹身图案的越来越完整，赵铁戈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平静，直到失去了任何动作。 “怎么样？” 宋平皱起眉头，看着连眼睛也不眨的赵铁戈询问道。 “这具机体当前运转正常，可以继续任务……检测到驾驶员缺失，需要驾驶员配合。” 赵铁戈呆呆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垂着双臂，连呼吸都极其微弱，他的潜意识已经完全算力化，所有器官都在大脑的实时支配下，可以进入任意的运行状态。 “哼，怪不得她觉得危险……” 宋平看着空空如也的墨水瓶，他眯起眼睛，不敢想象一个女孩子变成这个样子会是怎样，把自己当作机甲，予取予求，这肯定危险，绝对没有借口。 宋平犹豫了片刻，决定给赵铁戈补上一个灵智侵蚀纹章，食脑魔怪他杀了太多，纹身墨水储备充足。 他想试试能否复制许知娜身上的奇迹，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洗掉纹身，宣布赵铁戈相性不合。 想到就做，很快宋平就完成了赵铁戈额头上的图案。 “铁戈，你在吗？” 宋平看着表面上全无动静的赵铁戈，再度试探着问道。 “这具机体当前运转正常，可以继续任务……检测到驾驶员缺失，需要驾驶员配合。”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改变，宋平绝望地捂住脸，双手搓了搓，深呼口气。 “好吧，我放弃。” 宋平露出一丝肉疼之色，前线很需要惩戒者机甲，可现在，完全就是浪费。 “你得给他找个驾驶员。” 许知娜走入了病房，她轻轻耸肩，淡淡说道：“这是最经济的解决办法。” “噢，天……”宋平一脸纠结。 许知娜衣衫下的肩膀微微发光，她激活了惩戒者纹章。 通过数据链接，她能够非常明确赵铁戈的需求，她的感知力如同扫描系统般扩散，整个医院内的所有动态都在她脑海中精彩纷呈，她还感知到了上空的无人机，以及掠过头顶的低轨道通信卫星。 “嘿，性别不重要，是人是鬼也不重要，他现在需要一个驾驶员，否则只会一直僵持。” “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宋平疑惑道。 “我不知道……”许知娜表情平静，脖颈却红了：“……我猜我已经认定我的驾驶员了。” “唔……”宋平叹了口气：“这个纹身太危险了，我要把它洗掉。” “它是我们存在的理由，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否则……”许知娜皱起鼻子，呲牙道。 “否则？”宋平笑了。 “对，否则……”许知娜对他点点头，表情认真。 宋平被吓住了，许知娜的眼神太过执拗，就像是那些得不到玩具的小朋友，你不会害怕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你却会害怕他们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小朋友本来没有什么筹码，但如果你关心他们，爱护他们，那他们就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筹码。 第65章 葬仪书的力量 中 “好吧，你告诉我，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做？”宋平指了指赵铁戈，问道。 “把他交给刘山青，我相信他会找到自愿的驾驶员的。”许知娜挑了挑眉头。 “那也行，只要他能恢复正常并继续发挥价值，我们就不亏。”宋平略微思考，同意了她的想法。 “放心吧，他会恢复正常的，还能交好运呢。”许知娜嘻嘻一笑：“你别担心我，这样的副作用并不能持续控制我，最多几秒，就会过去的。” “几秒？”宋平的脸色严肃起来，许多时候，几秒就足以决定生死。 “阿米娜和周梦还等着呢，别犹豫了。”许知娜耸耸肩头，对他说道。 “值得吗？”宋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你说呢？”许知娜露出浅笑，她这样反问道。 宋平看了一眼赵铁戈，走向了病床旁。 ………… 周梦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那是一个由恐惧、绝望和仇恨编织而成的世界。 在她四周，到处都是恶念之雾的触手，它们像寻找猎物的蛇一样向她袭来，她能感觉到那些触手冰冷而滑腻，每一次触碰都让她的心灵感到刺痛。 她看到过去的自己，被恐惧所束缚，每一次尝试前进都会被内心深处的声音嘲笑和阻止。 她看到未来的自己，被恶念所主宰，每一次行动都能基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本能和需求。 过去和未来在左右着她的意志，每一边都想要把她拉扯过去。 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艰难地保持理智。 她运用自己的感知能力，试图找到它们的弱点，她能听到怪物的嘶吼和低语，它们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和威胁，试图打破她的心理防线。 她在梦中不断逃避、反击，她能感受到每一次恶念的攻击都在使她变得愈发脆弱。 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绝望，像是陷入了沼泽，只能孤独地接近死亡。 突然，她不感到恐惧了，她的意识静止，慢慢变得冰冷。 突然，她脑海中多出了额外的能量，她的精神愈发强健，她的意志愈发坚固。 突然，围绕着她的恶念不再能够影响她了，她淡漠地看着，感受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周梦的眼皮微微颤动，她感觉到了一束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的意识逐渐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医院病房里，周围一片宁静。 医疗器械的轻微滴答声和窗外传来的鸟鸣声让她感到一丝安心，力量在她的身体中涌动着，她的意识清晰，心灵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看到宋平坐在她的床边，他笑着伸出手：“欢迎回来。” “谢了，队长，我感觉……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啊！” 周梦伸手和宋平碰拳，她身下的病床被巨大的力量瞬间压碎，她惊叫一声，平稳落地。 “嗯？”周梦自己觉得不可思议。 她看着自己的手，从地上捡起一根金属方管，只是轻轻一捏，坚固的铝合金就像是脆弱的玻璃一样崩断扭曲，在她手中化作碎片，她却连一点反作用力都没有感受到。 “喔喔喔，可小心些，你得好好适应一下，刚刚那是惩戒者纹章的效果，它赋予了你机甲般的力量和速度，还有装甲般的防御力和机械般的心智。”宋平对她竖起手指，笑着解释道。 “其他人，他们怎么样了？”周梦奇异地冷静下来。 她微微眨眼，大脑在一瞬间便适应了所有变化，她端起一杯水，抬头饮下，询问道。 “你有权限，自己查。”宋平鼓励地笑道。 周梦点点头，她侧头看向一旁的电视，交互界面顿时变为黑底白字的代码命令行，上面显示出大量二进制数据，她连可视化界面都不需要，就能看懂所有内容。 宋平有些惊讶，看来每个人对于纹身的适应性还真是不同，许知娜保持了最多的情感，那是得益于幽影恶念纹章和灵智侵蚀纹章，但她掌握的电子技术就没这么强。 刚刚苏醒的阿米娜则冰冷得像是石头，精神状态比周梦差多了，仅次于赵铁戈，但好在她的意志还算坚定，没有完全被负面作用所吞没。 “我明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请指示。” 周梦平静地露出一丝笑容，她眨了眨眼，蹲下身收拾起病床的碎片。 “适应一会儿，我们要……” 宋平话说到一半就愣住了，他眉头紧锁，眼神失焦地抬头看向了西北方向，他能够感受到深海的力量在澎湃地涌动，那是有人在复活食尸鬼，不仅仅是寻常的食尸鬼，而是更加强大的食尸魔。 “张乐乐，是她？” 宋平能够依稀听到她的咒诵声，她听起来状况很糟糕，嗓音嘶哑，喘息咳嗽。 “抱歉，恐怕你没时间适应了，我们走。”宋平立刻对周梦说道。 “联系刘山青，告诉他张乐乐出现了，她在利用阿斯拉斯葬仪书复活死人，复活成一种比食尸鬼残暴千百倍的魔物，她在我们当前位置的西南边，距离不会超过两千公里。” “仪式需要在港口进行，让情报部门立刻展开调查，主要调查同一时间失踪的六个人，他们必然相互认识，且必然具有复杂的情感纠葛，他们是仪式所必需的祭品。” 宋平雷厉风行，他快速来到病房外，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阿米娜，他不打算带上她和赵铁戈。 “知娜，让宋妹和林雨柔立刻赶回来，我们要出动了！” 许知娜严肃地点点头，她隔着墙壁已经听到发生什么了，小队原本的任务必须暂停，张乐乐才是重中之重，她手里的阿斯拉斯葬仪书威力巨大，绝不能流落在外。 ………… 夜色如墨，星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远处灯塔岛上的灯光在海雾中若隐若现。 这里是海雾镇的老船坞，张乐乐藏身于此。 六具活体惊恐万状地躺在地上，他们被安排成一个圆圈，身上全都是又细又浅的刀痕，一道道血液从刀痕中流出，化作了红色的血线，像是一条条蠕虫，在他们身上勾勒出细密的符号和复杂的纹路。 第66章 葬仪书的力量 下 “阿斯拉斯，呼，安，莫洛斯，海利达斯，乌乌依。” 张乐乐低声念诵着咒文，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决绝与疯狂，手中紧握着那本散发着不祥光芒的「阿斯拉斯葬仪书」，伴随她的低语，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弥漫开来。 她的身体上多处受伤，鲜血在浅灰色的运动罩衫上晕染出一片片深红血斑，她的兜帽被烧没了，鬓角的头发干枯焦脆，脸上还有被锋锐爪子抓开的三道血口。 她浑身颤抖，不断呼出冰冷的寒气，她的肺部在之前和敌人的交手中被冻伤，她没法自愈。 咒语一遍遍念诵，张乐乐通过书页上的微光，似乎看到了宋平凝视的双眼，她悚然一惊，咒文的念诵差点就被打断，很快一股充满死亡的深海气息从书页中涌出，笼罩在老船坞中心的一具尸体上。 那是一具男尸，是一位落水溺亡的渔民，身体健壮，肤色黝黑，此刻冻得梆硬。 他是张乐乐从镇上殡仪馆偷出来的，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张乐乐知道这并非是一件好事，食尸魔残暴无比，如果没有生前的记忆做牵绊，它们往往会第一时间无差别开始屠杀。 尸体开始颤抖，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海的力量冲刷着死亡的细胞，更加深沉的死亡从细胞的核心涌出，让无序凋亡的细胞再度恢复了活力。 饥饿，嗜血，杀戮。 阴沉而冰冷的双眸睁开，锋利如刀的爪子轻轻按下，深深嵌入硬化水泥，超过巴掌长的尖锐牙齿被鲜红的舌头扫过，血红色的皮肤一寸寸膨胀，巨大的骨骼和虬结的肌肉像是凭空生长。 被破布塞住嘴巴的六具活体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带撕裂发出的声音被棉布过滤，变成了低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他们的血肉被吞噬，他们的灵魂被抽离。 活着，死了，就一瞬间的事。 巨大的食尸魔从满地的遗骸中站起身来，眼眸中闪烁着狡诈而智慧的光芒，他第一次舒展身躯，四米高的身体几乎快要触碰到天花板上的桁架。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寒光，如同深海中的掠食者，寻找着猎物。 他那血红的双眼转向了张乐乐，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原始的、野性的渴望。 不过，张乐乐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捕获的猎物，她早有准备。 早在食尸魔的目光锁定她之前，张乐乐就已经开始了她的仪式。 她站在一垛货物的阴影中，手中紧紧握着阿斯拉斯葬仪书，书页在她的低语中翻动，发出微弱的光芒。 “阿斯拉斯，呼，艾尔达，希德。” 张乐乐吐出一口冻气，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粘稠，仿佛时间本身都在这一刻凝固。 在她的脚下，一个复杂的符号阵列开始发光，这光芒与葬仪书相呼应，形成了一个微弱的光环。 食尸魔像是风一般掠过，巨大的身躯轻盈得就像是一片丝巾，穿过空气而没有发出声音。 他伸出巨大的手臂，试图抓住张乐乐，但他的手指穿过了光环，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张乐乐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她正在逐渐消失。 光环中的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形成了一个光的漩涡，将张乐乐完全吞噬。 食尸魔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咆哮，他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将四周的货垛和桁架柱子轻易撕碎，发出了巨大的轰隆声音，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张乐乐。 “苏哈尔托，再见。” 张乐乐对他呲牙一笑，身影变得透明，她的话语回荡在空气中，人却消失不见。 她的视线穿透了周围的空间，冷冷地注视着苏哈尔托，她知道，她已经成功地将自己隐藏于现实世界的反面，一个潜空间内，一个更加危险，却能逃避现实的地方。 她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步行声，大地在隆隆颤抖着，就宛如山岳在行走。 她不敢抬头看向远方，阿斯拉斯葬仪书投射出微光，让她躲开了某些存在的窥探。 苏哈尔托终于忍不住发泄般地咆哮起来，他的声音在船坞内回荡，他的愤怒和挫败感在空气中弥漫。 他的鼻翼翕动，嗅到了新鲜血肉的味道，他露出了残酷的笑容，轻轻一跃，转眼间来到了桁架上方。 八个身影借助黑暗的掩护悄然接近老船坞。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张乐乐，不要被她召唤出来的食尸鬼分散注意力，，她肯定在等待我们，大家保持警惕。”一个身穿红色运动衫的男子悄声说道。 “要不我先潜进去，找她的位置，一旦定位，你们就行动？”一个女人开口说话，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但手臂上绑了一块红色的丝巾，她的声音在夜色中几乎不可闻。 “不必了，我们第一时间冲进去，把她抓住带出来就行。”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咕嘟嘟喝下一瓶汽水，他穿着超大码运动背心，身高足有两米，像是一头河马站直了身。 “食尸鬼怎么办？”红色运动衫男子问道。 “食尸鬼也有畏惧的东西，我会让它看到它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为你们争取时间。”一旁传来戏谑的声音，是一个瘦削的女人，她穿着墨蓝色的正装外套，把自己打扮得像是职场高管。 “别磨蹭了，我之前就击伤了她一次，这次也没什么不同，我们红衣社做事一向是干净利落，可不能畏首畏脚。”队伍中站在最后头的男人挥手说话。 这人身着深红色的长袍，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冷酷的光芒，其他人面面相觑，顿时安静下来。 胖乎乎的男子选择开路，他深吸口气，整个人像是气球一样膨胀，宛如扫雷车一样向前轰隆冲刺，所过之处的一切都被他的身躯碾碎，哪怕是钢筋水泥也禁不住他一撞。 黑衬衫女人消失在夜色的掩护中，虽然合作过几次，但其他人还是对她的神出鬼没感到惊讶。 苏哈尔托用单手把自己悬挂在桁架上，他的眼中倒映着横冲直撞的胖子，其他人的行动也被他尽收眼底，包括神出鬼没的女人，食尸魔能看到生命本身的辉光，大多数潜行能力都不能遮蔽。 松手下落，苏哈尔托的长臂只是轻轻一挥，看似无坚不摧的胖子就齐刷刷化作五片，伤口从头至脚，如同被切割完毕的牛小排，血肉粘黏着因惯性而前扑摔倒。 其他人迅速分散开来，试图从不同的角度包围苏哈尔托。 第67章 嗜血狂魔苏哈尔托 上 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施展自己的超能力，面具男释放出火焰和狂风，瘦削的女人也施展幻术，试图压制眼前这个怪物，然而，苏哈尔托的力量远超他们的想象。 “这不是食尸鬼，汉华同盟的食尸鬼没这么强！” 红色运动衫男子大叫了一声，他试图控制苏哈尔托的心灵，下一秒却七窍流血，每一滴血都化作一只深海蠕虫，从他的面部向肉里钻，啃噬着他的颧骨和血肉，直达大脑。 苏哈尔托挥动着巨大的手臂，轻松地拍飞了一名超凡者，对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数十米远，重重地撞在船坞的砖墙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无力地滑落。 火焰在他的皮肤上燃烧，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食尸魔本能的巫术和诅咒能力开始发挥作用，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另一名超能力者束缚，使其无法动弹。 紧接着，苏哈尔托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的咆哮中蕴含着巫术迷雾的力量，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敌人们感到一阵眩晕，他们的超能力在这一刻似乎失效了，无法集中精神施展力量。 苏哈尔托趁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他的脚步灵活而轻柔，可每一次踏步却又都让地面颤抖。 他抓住一名超凡者，将其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摔向地面，对方的身躯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坑洞，血肉模糊，顿时间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苏哈尔托狰狞地笑着，他深深呼吸，陶醉地将恐惧化作实质，彻底吸入，他抓起血肉塞入口中，每一次攻击都愈发残暴，而追杀者们则在绝望中挣扎，试图找到反击的机会。 只不过，他们的力量在食尸魔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他们的超能力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张乐乐冷漠地看着这一幕，她强撑着身躯继续向前，缓缓走出了老船坞。 就在穿过卷帘门的下一秒，眼前的一切让她无比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 维度防御联盟的基地内，宋平和他的团队成员们准备着行动。 当前的团队已经变强了太多，宋平的宋依卿仍旧是第一梯队，但光从破坏力来看，许知娜和林雨柔却并不逊色于两人，周梦的状态也非常好，她证明了自己可以承受惩戒者纹章。 赵铁戈和阿米娜都被宋平送回给刘山青，相信他会找到一个很好的方式来利用两人，宋平也和刘山青说好了，如果他们的情况继续恶化的话，他还是要把他们的纹身洗去。 至于苏晴，赵雷和陈墨三人则是得到了灵智侵蚀纹章，这个纹章的副作用较小，除了让人精神活跃但其他身体部分变懒之外，就只有情绪变化大，变化快这一弱点。 “海雾镇？什么地方？”简报室内，宋平眉头紧皱，他看着苏晴。 “海雾镇接近汉华同盟的边境，曾是香料海沿岸的重镇，主要做为周边地区的货物转运中心，但自从澜海城和浮城港建好之后，海雾镇就日渐衰退，风光不再。” 苏晴靠坐在旋转椅上，声音慵懒地说着。 宋平瞥了她一眼，把身上全新款式的作战服穿戴完毕：“继续说。” “海雾镇在十二小时内触发了多次警报，是「红衣社」，一个由民间超能者和超凡者共同组成的协会，超能力者不择手段地寻找提升能力的办法，而超凡者则变本加厉地追求禁忌的知识。” 苏晴的面色认真起来：“情报部门共享的信息中提到了几个已知的红衣社成员在海雾镇被发现，我就顺便查询了海雾镇的实时监控，我没发现张乐乐，但监听到了红衣社的通讯。” “他们在追那本书，是社内一个具备预言能力的超凡者付出很大代价才得到的消息，应该准确。” “我知道了。”宋平点点头，他不需要再问有关失踪男女的事情，这个情报显然更精确。 不远处，三架大型飞行车停泊在停机坪上，它们的长度超过六米，车内空间宽敞，配备了各种高科技设备，包括实时通讯系统、导航设备和紧急医疗设备。 “行动，行动！” 宋平伸出食指越过头顶转圈，三个小队立刻行动起来。 飞行车缓缓升起，离开了维度防御联盟的基地，向着海雾镇的方向飞去，随着飞行车加速，周围的景象迅速后退，地上的建筑变成了一个个小点。 宋平凝视着窗外，他的表情平静而专注。 飞行车穿越了云层，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团队成员们的身上，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没人说话，大家都在养精蓄锐。 ………… 海雾镇的街道上，苏哈尔托的出现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血肉的贪婪，他乐于展现自己的形象以图榨取恐惧，这会让血食变得更加香甜。 苏哈尔托的血色皮肤在微熹的晨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的眼睛中闪烁着残忍和狂暴的光芒。 他挥舞着巨大的手臂，随意地摧毁着周围的建筑，石块和瓦砾四处飞溅。 那些不幸被他击中的居民无一生还，血肉模糊的遗骸被建筑残骸压着，食尸魔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城镇的宁静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乱和恐慌。 居民们惊慌失措地逃离家园，试图寻找安全的避难所，苏哈尔托的屠杀并没有因此停止，他非常享受这种破坏和杀戮的快感。 超自然巫术的力量从他的身体向外弥散，一些死去的居民开始缓缓站起，变成了一具具活尸，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活物，加入了他的屠杀行列。 海雾镇紧邻两个低危险度的维度泡，因此当地有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守军。 作为快速反应的装甲部队，当地守军在半小时内完成了集结，准备迎战突如其来的恐怖。 轻型战车驶入了街道，身着动力外骨骼的机械化步兵在掩体中散开，机器狗和无人机已经升空，从地面和空中监控着食尸魔的一举一动。 指挥官一声令下，枪炮齐鸣，子弹和炮弹如同雨点般向苏哈尔托袭来。 可惜，苏哈尔托的皮肤似乎对这些攻击免疫，子弹只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浅浅的痕迹，炮弹的爆炸虽然让他摇晃，却未能造成致命伤害。 第68章 嗜血狂魔苏哈尔托 中 苏哈尔托一语不发，身形转瞬间便消失在薄薄的晨雾中。 他巨大手臂如同毁灭之锤，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四十吨重的轻型战车被掀翻，装甲表面浮现出超过半米深的伤痕，炮弹的殉爆让车组人员以身殉职。 一些士兵操控着重武器，发射出穿甲弹，试图找到苏哈尔托的弱点。 另一些则尝试使用火焰喷射器，希望能够利用粘性火焰燃料暴露食尸魔的行踪。 但他们的进攻只是徒劳，苏哈尔托转眼间又消失了，他以每秒百米的速度移动，却能够平静地推开空气，并不产生呼啸，也不会吹散尘雾。 三十千米的高空之上，一架汉华同盟的无人侦察机正在静静盘旋。 无人机的综合侦监制导系统已经锁定了苏哈尔托的一举一动，侦察机将实时数据传输回指挥中心，由人工智能进行快速分析，寻找苏哈尔托的弱点。 与此同时，一架空天战机已经在卡门线上方待命，在接到了侦察机传输的数据后，立即发射导弹。 机腹弹仓缓缓打开，一枚空射型高超音速巡航飞弹从武器挂载点脱离，在漆黑太空的背景下点燃了真空火箭发动机，它宛如一枚流星划破夜空，向着苏哈尔托疾驰而去。 巡航飞弹借助重力势能更快地加速，外层的烧蚀隔热瓦蒸发降温，让它突破了三十马赫的大关。 一百千米的距离，仅用时十秒就抵达战场上空。 无人机不断修正和导引着导弹落点，确保能够击中迅速移动的食尸魔。 三十马赫的末段速度不是任何魔怪能够发现并抵抗的，导弹带着呼啸声，准确地击中了高速移动的苏哈尔托，误差仅有半米。 明亮的光点照亮了晨曦中的城镇，超高压的冲击波开始向外扩散，数千度的高温瞬间蒸发了半径五米之内的所有物质，汽化的物质以超声速向外扩散，点燃了途经之处的一切。 不可避免的连带伤害产生了，四周的战车和尚存一息的士兵在耀眼的光芒中熔化，树木和电线杆被冲击波连根拔起，房屋和街道在爆炸和烟雾中化作了迸溅的废墟。 方圆五百米之内的所有人都被爆炸的声音震聋，一百米之内的声压也足以将人类的大脑和器官震碎。 守军和居民们屏住呼吸，希望这场灾难能够结束。 然而，当烟雾逐渐散去，当冷凝的蘑菇云渐渐蒸腾而起，一个更加恐怖的景象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哈尔托并没有被击败，他的身体虽然被蒸发，但他的存在却已经刻印到这个世界的深处，大海咆哮着，洋流涌动着，无尽的黑暗迷雾在空气中凝结，固化，变作一个茧蛹。 食尸魔的身躯在黑暗中重新凝聚，他的皮肤变得更加血红，双眼闪烁着更加狂暴的红光，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他发出一声咆哮，低沉而有力的声波传开，震动着整个海雾镇。 飞行车缓缓降低高度，宋平和他的团队成员们透过窗户，紧张地注视着下方的战斗。 他们可以看到苏哈尔托那巨大的身躯在城镇中肆虐，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毁灭性的破坏。 守军的炮火已经不复之前猛烈，空天战机也不敢继续发射导弹，所有人都在有序的撤退。 “许知娜，林雨柔，周梦，你们三个和我一起下去，包围和限制食尸魔。” 宋平语气平静，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像是海啸一样蓄积着，那份寂静却足够震耳欲聋。 “宋妹，协调其他两个小队，疏散平民，撤离伤员，不要和食尸魔交战。” 宋依卿点了点头，面对食尸魔这样不死的敌人，她的能力还真发挥不出来，就算冻结了对方，对方也可以快速移动避开，她并不怕食尸魔的攻击，但她却不能战胜对方。 车门在空中打开，宋平四人一跃而下，在空中，身后的三人就已经激活了全部纹身。 许知娜的双眼变得勾魂摄魄，她只是无意识地扫过前方战场，和她对视的几个军人便失去了生命，幽影恶念纹章和灵智侵蚀纹章有着倍乘的效用，足以瞬间摧毁普通人的灵魂。 林雨柔第一次完全地释放出畸变恶魔纹章的力量，她宛如一道清风，刹那间就突破了声速，在原地掀起一抹白色的激浪，将半空中的飞行车吹得东倒西歪，差点坠机。 苏哈尔托正在吞噬血食，下一秒，他的下颌就被透骨的一拳打碎，巨大的身躯向后歪倒，步履蹒跚地摔在一座建筑物的残骸上，压垮了最后的一堵墙。 林雨柔具备畸变体全部的能力，而她的质量却远比畸变体更小，畸变体需要冲刺才能突破声速，而她则根本不需要，她的每一击都如同透骨的钢钉，身形巨大的苏哈尔托根本无法反应。 许知娜注视着战场，她的身体如同尘霾一样被吹散，苏哈尔托感受到了一股庞大的精神力量侵入了他的脑海，无数邪念相互冲突，纷至沓来，令他几乎无法思索。 周梦感知到食尸魔的每一个动作，她平端着经过特殊改造的反器材步枪，总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利用子弹打断苏哈尔托对林雨柔的攻击。 宋平在一旁观战，他在评估纹身的效果，如果林雨柔出现任何无法负担的神色，他就会出手。 小队的其他成员在宋依卿的率领下开始抢救伤员，训练有素的小队利用动力外骨骼系统迅速营救废墟下的伤员，并帮助任何还有行动力的平民和军人撤离疏散。 苏哈尔托感受到了羞辱，他变得愈发疯狂，身体开始缩小，每缩小半米，他的速度就快上三分之一，当他把自己调整为正常人的体形时，攻守形式就在瞬间逆转。 虽然他仍旧被精神干扰所困惑，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四面八方发动无差别攻击。 食尸魔的利爪撕开了林雨柔的胸膛，心脏和肺部都被爪尖撕成碎片，林雨柔急忙和他拉开距离，避开了切入脊椎的爪尖，她丝毫不会感觉到疼痛。 她的瞳孔开始扩大，整个眼珠都变为深黑，感光细胞迅速增多，她的视野清晰度大幅下降，可动态视觉却成倍增加，她能够看清万事万物的运动轨迹，哪怕是高速的子弹，在她眼中也如蜗牛般缓慢。 她的伤口化作扭动的触须，相互纠缠在一起，如同编织玩偶一般，转眼间愈合。 第69章 嗜血狂魔苏哈尔托 下 苏哈尔托的攻击被她一次次避开，而她的攻击却让食尸魔无法应对。 许知娜和周梦在一旁协力推动着四十吨重的战车，两人把战车的残骸拖了过来，准备限制食尸魔。 可就在此时，林雨柔却停下了攻击，只是一味闪躲。 一个声音在她心中回荡，让她毁灭眼前的一切污浊，晋升为真正的伟大。 她感觉自己的视野正在拔高，不属于人类的知识进入了她的脑海，那是进入潜空间的方法，那是化作反空间生物的生活状态，那是生存在四维时空中面对无数选择和可能性的美好。 她回过头来，如坠云端，她的身躯沉重而乏力，无法以光速飞行，她的意念贫乏而薄弱，无法承受整个宇宙中所有的可能性叠加，她的生活肮脏而恶心，竟然需要食物和代谢才能维持。 她的嘴唇颤抖，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无法承受涌入的知识。 宋平看到了这一切，他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纹章压倒了林雨柔，现在她已经无法自控。 他感受过知识涌入的滋味，那会带来差别。 这就像是从垃圾填埋场找来一只狗，给它满脑子灌输了超级富豪挥金如土，用水无度，奢华阔绰，浮夸赞美的生活方式，然后把它扔回垃圾填埋场，让它重新意识到自己的生活。 它会被自己本来常吃的垃圾呛到呕吐致死，它会被垃圾山附近黑色的水体逼到疯狂，它看着任何东西的眼睛都不会再是原本的模样，它会憎恨，它会怨毒，它会诅咒这世间的一切，诅咒它自己。 因为它体验过云端，怎么还能回到地上呢？ 就在此刻，只需要给它微小的一个暗示，譬如说告诉它咬死所有人就能回到云端。 它会遵从，它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咬死所有人。 林雨柔的战斗风格变得更加可怖，巨大的肉蔓从她背后涌出，强大的辐射从她的皮肤下迸发，只是靠近半米之内，正常人的皮肤就会在瞬间被烧灼晒伤。 “唔，需要特训。”宋平看着她现在的模样，平静地评价道。 他走了过去，伸手刺入战车底盘的复合装甲，拖着战车一步步走到林雨柔和苏哈尔托身旁。 战车底盘化作了残影，像是一个巨大的苍蝇拍一样，以每秒上百次的速度砸击着地面。 远处正在用无人机观战的守军被吓到了，人群中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鼓噪，一些士兵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力量，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人类能力的理解。 汉华同盟的指挥中心，技术员们和高层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旁的许知娜和周梦面面相觑，两人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地盯着宋平，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惊叹。 大地震动，废墟被夯实，金属车架无法抵抗如此巨大的载荷，金属迅速疲劳，弯曲，折断，飞溅。 原地早已经不存在什么林雨柔和苏哈尔托，地面上只有血和泥，被压缩成一张薄纸，挤干了水分。 宋平放下战车底盘，他揉了揉肩头，等待着两人重新复活。 刚刚恢复意识的苏哈尔托被他抓住脖颈，宋平漠然地和他对视，食尸魔血红的双眸顿时就变得冷静。 血泥如同藤蔓般生长，林雨柔的形象已经变得和当初的畸变体一模一样。 宋平不慌不忙地咬破指尖，对她的背部弹出一滴血珠，血珠以超声速和空气摩擦，化作一片血汽，刹那间就使得畸变恶魔纹章失效变黯。 林雨柔恢复了常态，摔倒在废墟之中，陷入了昏迷。 “张乐乐，她在哪儿？” 宋平捏着食尸魔的脖颈，他没办法呼吸，颈部的血液也无法供给到头颅，只能憋死，然后复活。 苏哈尔托不知道复活了几次。 他看着宋平丝毫没有动摇的眼神，感受着脖颈上丝毫没有放松的铁手，他感到恐惧，他在眼前的男人身上能够嗅到深海的腥咸，还能听到暗潮涌动的声音。 他趁着死亡的间隙不断仔细观察，他看到了亿万的深海怪物都萦绕在宋平身旁，它们平静而冷漠，就如同深海本身一样，容纳一切，却什么都不在乎。 “老……”他挤出一个字，死去，复活。 “船……”他又挣扎着说道，死去，复活。 “坞……”苏哈尔托艰难地抬起手臂，指向了老船坞的方向，死去，复活。 “我不信，她要是还在老船坞，早就被你杀掉了。” 宋平一句话分了两次说，他觉得眼前的食尸魔死得好像太快了一点，在他记忆中明明不是这样的，他还记得食尸魔能够抵抗他十几分钟才会死。 “潜……”继续挣扎，苏哈尔托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空……”努力吐字，他觉得自己该低调的。 “间……”气息猛然一松，他为自己实现的壮举而感到骄傲。 宋平点了点头，他没有松开手，只是对他露出了刺激的笑容。 “阿斯拉斯，呼，凡尼。” 苏哈尔托眼中闪过一道觉悟的光芒，遂即就被周身出现的薄薄水膜压碎碾爆。 “阿斯拉斯，呼，哆。” 宋平再起咒诵，水膜没有消失，它继续压缩，直到变成一个拳头大的球体，直到水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在常温中结冰，这个冰球落在地上，把复合装甲的碎片打出一个凹坑。 冰球表面是温热的，高压内能正在源源不断地化作热量散逸，数年之后就能到达平衡状态，届时压力就会被释放，咒语的威能也将会消失。 “让小队封锁现场，调一台二十吨的吊车过来，把它封存。” 宋平看了周梦一眼，对她说道。 “是，队长。”周梦点点头，立刻去办。 “知娜，给林雨柔找件衣服，带她回飞行车上去，我们在老船坞碰头。” 宋平转身离开，许知娜眨眨眼睛，她径直朝着街角的一间服饰店走去。 ………… 眼前的一切都令张乐乐感到惊奇和意外，她以为自己会来到街上，可不是一个花园里。 花园的四周被黑色的六边形金属柱掩蔽，这些柱子静静矗立，它们遮天蔽日，一直向上延伸，穿过了云层，看不到尽头。 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沉醉的香气，甜美而又危险，仿佛在诱惑着她深入其中。 花园中的植物异常茂盛，色彩斑斓，每一朵花都开得异常巨大，花瓣上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第70章 酗酒花园 上 张乐乐撇撇嘴，花朵太美了，她才不敢触碰。 环顾四周，张乐乐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苍白的雕塑散落在花园各处，它们的形态扭曲，似乎在诉说着古老的悲剧。 这些雕塑只剩下一半的身子，另一半似乎被某种力量撕裂，只留下一道道深刻的裂痕。 它们的眼睛，唯一完整且异常突出的部分，死死地盯着张乐乐，仿佛在审视着她的灵魂。 张乐乐有着超高的灵性，她只看一眼就明白这些雕塑不仅仅是艺术品，它们是承载着某种神只崇拜的遗物，是活着的恶灵，是潜空间中危机四伏的见证。 她尽可能无声地沿着花园的小径缓缓移动，尽量不触碰到那些看似无害的植物，她能感觉到它们散发着猛烈的毒素，足以在接触的瞬间让她毙命。 在花园的中心，一座喷泉矗立，水花四溅，水声潺潺。 可是，在四周黯淡的光线下，水珠竟然呈现出病态的绿色。 喷泉的主体是一座怪异的雕像，它像是一个怀胎十月的男人，扭曲而蓬松的尾巴从尾骨部分向外延伸出来，一侧耷拉在腿边，一侧绕过了它的脖颈。 雕像的周围，是一圈圈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这些石头放射出淡淡的光芒，指引着前行的道路。 张乐乐揉揉眼睛，她只看到了一根尾巴，可却呈现出两种形态，她感觉到这座静静伫立的雕像十分异常，它似乎还活着，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永恒的仪式。 喷泉的基座上刻满了无法解读的符文，它们似乎是古老的咒语在回荡，张乐乐看了一眼，差点整个脑子都被爆开，她连忙咬住舌头闭上眼睛，等待着知识的洪流冲刷而过。 那些知识带走了她脑海中的一些记忆，但却留下了什么。 她睁开眼睛，知道了自己身处何方。 “欢迎您，女士，欢迎来到「酗酒花园」……” 低沉而悠扬的笛声在花园中回荡，一个戴着金色微笑面具的男人对她伸出了手掌，优雅地邀请道。 在他的身后，刚刚空无一物的喷泉周围布满了华丽的桌椅和装饰，食物堆放得像是小山一样高，各种诱人的气味钻入鼻间，入眼之处，尽是飨宴。 餐桌是用最上等的红木制成的，桌面覆盖着绣有金线的雪白桌布，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璀璨的水晶烛台，烛光摇曳，映照出一片金色的辉煌。 桌边摆放着精致的银器和瓷器，每一件餐具都刻有精美的图案，透露出古典而优雅的气息。 飨宴上的食物琳琅满目，来自世界各地的珍稀佳肴被巧妙地摆放在巨大的银盘和水晶碟中。 有烤至金黄的松露牛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有新鲜的海鲜拼盘，包括龙虾、鱼子酱和牡蛎，每一样都保持着最新鲜的状态；还有各种精致的甜点，如巧克力慕斯、马卡龙和金色的糖制雕塑。 它们不仅味道绝佳，外观更是美轮美奂。 在喷泉的一侧，一支小型乐队正在演奏着轻松的舞曲，旋律优美动听，刚刚听到的笛声就是来自于它们，乐手们都是玩偶，它们身着正式的晚礼服，手中的乐器在烛光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芒。 环顾四周，包含微笑面具在内，一共有七位宾客们，他们身着华丽的服饰，穿梭在餐桌之间，他们或是低声交谈，或是品尝着美味的食物，每个人脸上都被面具遮掩。 他们的服饰上镶嵌着宝石和金丝，随着他们的移动，宝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与周围的金碧辉煌交相辉映，张乐乐低下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身着一件美丽的单肩天鹅绒礼服，礼服的质地柔软而光滑，纯黑色的面料上点缀着无数细小的亮片，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宛如夜空中的繁星。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正佩戴着一个面具，面具的设计精致而优雅，完美地贴合在她的面部，只露出眼睛和嘴巴，为她增添了一份神秘的魅力。 张乐乐感到有些不习惯，她尝试着适应脚下的超细跟高跟凉鞋。 鞋子的设计既时尚又魅惑，但对她来说却是全新的体验，当她在石子路上小心翼翼地行走时，她感到有些摇摇晃晃，需要集中注意力来保持平衡。 她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的赞赏，有的好奇，也有的带着一丝探究。 等等……是他？ 张乐乐突然抬头看向一个男子，那人身着紫色的礼服，面具下的双眸灿若星辰。 他的外套口袋里摺叠着一块红色方巾，方巾在他胸前微微亮起。 男人对她遥遥举杯，浑浊的米酒在晶莹剔透的菱格花纹玻璃杯中晃荡着，勾勒出他嘴角的笑容。 张乐乐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的眼睛，就是他利用穿梭空间的能力把她从关押中心绑了出去，这个男人名叫文仲恺，自称是受到了一位预言家的指引，想要借助她获得阿斯拉斯葬仪书的全部力量。 她被困了好几天，又恐惧又绝望，想尽办法才找到文仲恺出入的规律，九死一生才从那个布满了空间陷阱的公寓楼中逃出去。 紧接着，她遭遇到了红衣社的追杀，她从不敢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小时，东躲西藏，吃尽了苦头，最后还落到了要召唤食尸魔来给自己解围的境地。 而现在，她来到了酗酒花园，却刚好碰到这个男人，有多大几率这是巧合？ 她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她和其他人对视，然后看到了一双充满理解和微笑的眼睛。 一瞬间她就明白了，预言者，那个预言者也在这群人里。 佩戴着微笑面具的男人以亲切而神秘的姿态向张乐乐介绍自己和聚会上的其他成员。 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韵律。 “亲爱的女士，我是这个集会的主持者，我们自称「易物者」，你可以称呼我为「血之纹章」。”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魅力，仿佛能够穿透人心：“我们都是追求知识和力量的旅人，今晚，我们聚集在此，分享彼此的故事和发现。” 他指向一位倚靠在喷泉边的女士，她身着一袭深蓝色礼服，面具上点缀着精致的羽毛。 第71章 酗酒花园 中 “那位是「深渊之眼」，她能够看穿事物的本质，要想了解未来，她就是你该找的人。” 女士轻轻摇曳着手中的酒杯，血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旋转，她看着张乐乐，微笑颔首。 接着，他引荐了一位站在人群中，气质冷峻的女子。 “而那位，是我们的「幽影织者」，她能够操纵阴影，编织出最真实的幻境。” 女子双眸忧郁，面具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故事，她的眼神在人群中游走，似乎漫无目的。 “在那边独自品鉴美酒的，是「灵魂交易者」，他是个古董商人，也许有东西会让你感兴趣。” 血之纹章伸手介绍，那是一个看似温和的中年男子，他的面具上刻着复杂的纹路，手中轻轻抚摸着一枚古老的戒指，他对张乐乐抬手示意，温和地笑着。 “而正在与他交谈的女士，是「死灵低语」，她能够与死者沟通，召唤亡灵军团。” 中年男子对面，一位女士正在把玩着一个发光的物件，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超脱生死的宁静，面具上的装饰如同枯骨，令人不寒而栗。 “在那边，看上去比较不合群的那个家伙，他叫「虚空行者」，没有他的帮忙，我们就无法从天南地北聚集到这个地方。”血之纹章指向了身着紫色礼服的文仲恺，笑着介绍。 最后，他指向一位站在稍远处，气质高贵的女士，她穿着一袭优雅的白色长裙，唇红似血。 “而那位，她是「禁书守护者」，她对古老的书籍有别样的钟爱，她渴望知识，就像我们渴望新的成员一样。”血之纹章介绍道，那位女士对张乐乐举起杯，点头示意。 血之纹章转身面向张乐乐，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我们都是追求超凡力量和知识的旅者。今晚，我们很荣幸有你的加入……” “「送别少女」，叫我送别少女就好。” 张乐乐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站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从容和自信。 她知道，在这个由超凡者主宰的世界中，她需要快速适应并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这个聚会将是她探索未知、寻找力量的新起点，她不能错过。 “很好，送别少女……”血之纹章大声地说道，他张开双臂，仿佛是在表演一样尽兴：“……让我们欢迎送别少女，她是我们易物者集会的第八名成员。” 稀稀落落的掌声让张乐乐露出苦笑，她本也没有打算获得欢迎，只要不是踏入虎穴就好。 在酗酒花园的柔和光影中，张乐乐以送别少女的身份，开始了与其他易物者成员的交谈，她的态度从容，尽管内心充满疑惑和警惕，但表面上她保持着礼貌和好奇。 “「深渊之眼」，您的能力听起来非常迷人。” 张乐乐对那位身着深蓝色礼服的女士说，她的声音中透出试探：“未来总是充满变数，您能看穿事物本质的能力，一定能够帮助我们理解许多复杂的情况吧？” 深渊之眼轻轻摇曳着手中的酒杯，血红色的酒液映照出她的微笑。 “送别少女，您的赞誉让我感到荣幸，未来的确像是黑暗的大洋一样深邃，我乐意与您分享我所看到的一切。” 她的声音柔和而神秘，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她靠近张乐乐耳边，淡淡地说道：“我看到那本书，它是活着的，它正在寻找将它留在迷雾圣城的那位主人，这本书是你的通天之梯，但它也是你的毁灭之路，和文仲恺合作，你们都能受益。” “那你呢？你会这么好心，平白无故帮我？” 张乐乐看到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她的眼神变得冷漠，语气冰冷。 “当然不是，我需要你救我一命，在未来……当然。”深渊之眼露出微笑，她补充道。 “……我会被一个名叫宋平的人杀死，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魔，他将会阻止圣神的降临，他将会独占一切伟力，我们不能让那发生，对吗？” 张乐乐眯起了眼睛，她才不信这女人的话，她虽然不够了解宋平，但他在迷雾圣城的表现却令她记忆犹新，她绝不相信宋平是什么魔鬼，更不相信这女人口中的什么圣神。 她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要联系宋平，一旦离开，她马上就要打电话。 “我劝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张乐乐，我知道你是谁，你在哪，你逃不掉的。” 深渊之眼撂下了最后一句话，她端着酒杯走开，只留下张乐乐气得浑身发抖。 文仲恺走了过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 “哼，送别少女，多好的名字……很高兴再次见面。” “你就是红衣社背后的老板。”张乐乐咬着牙说道。 “呀，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哈哈。”文仲恺笑了起来，他摆了摆手。 “别说这么不尽兴的事了，让我们喝一杯？”他伸手想要去触碰张乐乐的脸颊，却被她躲开。 “我说过，我是你最好的选择，别逼我，好吗？”文仲恺摊开双手，退了一步，笑着走开了。 张乐乐深深呼出口气，她握紧了拳头，眼神中似有黑潮涌动。 几米之外，文仲恺靠近深渊之眼，听到了女人幽幽地警告。 “别逼她，葬仪书的力量不是你可以想象的，她要是乱来，我们就都死定了。” “哼，她再牛能隔着空间打我？我昨天才跑了一趟月球，也没多远……”文仲恺神色轻佻地说道。 “深海无处不在，我言尽于此。” 深渊之眼默默地低下头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 宋平很不喜欢进入潜空间，他记得自己曾经在潜空间吃过大亏。 潜空间是现实空间的反面，理论上是没有尽头的，只有灵性极高的那些人才能窥探到潜空间的存在。 在潜空间中有着无数的可能性，越是潜得深，事情就越糟糕，至少在宋平死去之前，人类文明是没有研究出什么名堂来的，最多就是让人利用潜空间穿梭很长的距离，仅此而已。 他曾经参与过一个试验，能够把载具通过潜空间传送到月球和火星，试验成功了，但载具里的人却也死得死，疯得疯，宋平疑惑地摇摇头，他试图回忆，却发现这片记忆十分模糊，他想不起来。 第72章 酗酒花园 下 “周梦，你负责带队善后，记得照看林雨柔，知娜，宋妹，你们俩和我一起。” 宋平站在老船坞内，他已经看到了张乐乐进入潜空间的痕迹。 那是硬化水泥的地上的一圈符记，就在一垛被破坏的货物旁边。 他对许知娜和宋依卿伸出手掌，两人满眼兴奋，握住了他的手。 “阿斯拉斯，呼，艾尔达，希德。” 宋平轻念咒诵，伴随着声波震动，空气粘稠冻结，光线弯曲，破碎。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并未持有阿斯拉斯葬仪书，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做任何准备，要是换一个人来，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 宋平站在一片泛着白灰的平原上，这里的景象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 天空是一片苍茫的灰色，没有云彩，没有飞鸟，只有无尽的空旷。 地面覆盖着一层苍白的灰烬，仿佛是古战场的遗迹，又似是被遗忘的世界。 平原上，许多孤独的人影在徘徊。 他们的身影模糊不清，就像是被遗弃的灵魂，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这片无垠的空间中。 这些人影或站或坐，有的甚至在无声地哭泣或呐喊。 但他们的声音似乎被这片平原吞噬，没有传出任何声响。 宋平能感受到这些人影散发出的深深孤独和绝望，他们的存在让这片平原显得更加凄凉和死寂。 他皱起眉头，看向空空如也的手掌，脸色阴沉得能够滴出墨来。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掠过宋平的脊背，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他迅速转身，却只看到灰白的平原和那些孤独的灵魂。 然而，他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宋平集中精神，调动自己的感知能力，试图捕捉到那看不见的东西。 可惜，他觉得自己灵性很低，他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一阵风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猛地向旁边一闪，一道无形的力量擦过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上的灰烬被激起，如同被剑刃切割一般，大地裂开一条两米长的缝隙。 宋平假设对方是在使用武器，假设对方体形和自己差不多高，他估算了距离。 “阿斯拉斯，呼，奈拉。” 一道黑色的激浪凭空现形，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啸声，向着宋平估算的位置冲刷而去。 激浪卷起白灰，冲出了数百米才慢下来，在平坦的地面上散开，沉入土中。 宋平皱起眉，他的脊背忽然感受到刺痛。 他尝试扭转身躯，可是腰部以下却被斩断，他无法控制下半身。 “哦，拜……” 他的颈部出现一道血线，头颅像是皮球一样滑落在地，咕噜噜滚开，像是被踢了一脚。 他的血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就化作了无数的海洋生物。 这些生物在灰白平原上蹦跶，像是下了一场海鲜雨。 这些海洋生物形态各异，有的是闪烁着银光的小鱼，有的是透明的小虾小蟹，还有的是五彩斑斓的贝类和珊瑚，他的双腿变成了两条鲨鱼，前胸变成蝠鲼，后背化作成群的沙丁鱼。 头颅越滚越远，眼球破裂，每一滴液体都化作一枚海胆，他的双耳变成了海兔，鼻子扭曲着变成海蛞蝓，他的颧骨分裂变成比目鱼，颅骨变成胀气的河豚，大脑一路散落，变成一朵朵海葵。 无水的平原上，海洋生物的生命从体内很快消失，宋平从沙泥里站起身来，他抖抖手，看着逐渐液化蒸发的海鲜残骸，注视着它们最终变作盐层，覆盖了地面。 宋平脸色更难看了，他从地上捡起破破烂烂的作战服，翻了个白眼。 他呼出口气，轻念咒诵。 “阿斯拉斯，呼，莫拉。” 黑色的冰冷海水围绕着他化作一道漩涡，周遭的一切都被卷入其中，当然也包括那个无形之物。 宋平注意到海水表面出现了轻微扭曲，他意识到那怪物已经被他捕获。 他找到了机会，估算好位置，集中力量，向那扭曲空气的中心发出了一击。 他并拢手指，以掌如枪，猛然刺出。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像是刺破了一块石棉板，那看不见的怪物被宋平的力量击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嘶吼，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宋平来不及放心，他疑惑地准备扭头，却发现脖子不受控制。 “我他……” 话音未落，宋平的颈部又出现了一道血线。 他的头颅突然与身体分离，像是失去了牵引的皮球一样，二度滑落在地。 这一次，更多的血线出现在他身上的每一个部位，他的身躯如同千百块积木般散开。 更多的海洋生物出现在了白灰平原之上，其中不乏一些深海蠕虫之类的可怕生物，似乎随着宋平的死亡次数累积，他死后化作的东西就会愈发奇异和惊怖。 宋平从潮湿的灰坑中站起身来，他猛地笑了。 “阿斯拉斯，呼，卡莫斯。” 他张开口，念动黑暗的咒诵。 刹那间，黑色的潮水从他脚下涌出，化作无形的阴影，开始向四周蔓延。 强烈的诅咒在水液中凝聚成诅咒之影，无差别地向四周蔓延，缠绕并侵蚀所有遇到的灵魂。 黑色向外辐射，将整片大地染上深邃。 那些徘徊的孤独人影发出凄惨而绝望的哀嚎，在这片黯淡的诅咒之影中冰消雪融。 宋平眯起眼睛，他能够感应到诅咒之影已经向外蔓延了超过一百千米，他呼了口气。 “阿斯拉斯，呼，督，卡莫斯。” 反向的咒诵驱散了不甘的幽影，宋平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怪物了，这很好。 他开始向前，或向后，或向左向右，这一切都没意义，他只是埋头走路。 他不敢回到现实世界，那样很有可能就意味着永远把许知娜和宋依卿留在潜空间里，他也没有其他任何与两人联系的方式，通讯器是没用的，更何况他连作战服都没了。 但他并没有退缩，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继续前进，面对潜空间中的未知挑战。 步行速度每小时六千米，宋平深深呼了口气。 他越走越快，逐渐在脚下腾起烟尘，白色的灰渣在他身后飞舞，渐渐升腾而起，化作几米高的灰墙。 灰墙继续升高，在音爆声中不断扬升，渐渐化作一片遮天蔽日的尘霾。 尘霾逐渐笼罩了整片大地，化作巨大的尘暴，使数百千米的范围内看不到一点光亮。 尘暴的前方，一条线在向前，无止境地加速。 第73章 遇见 上 四周没有一丝光亮，无尽的黑暗，炽热的气温，好像是置身于被遗忘的炼狱。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刺鼻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火焰。 宋依卿盘坐在地，地上都是灰渣，坐起来并不舒服。 黑暗在她眼中恍如白昼，她的眼睛燃烧着冰冷的黑火，发丝飞舞，犹如舞动的火焰，目之所及，一具具形态各异的石雕逐渐崩解，化为一地的冰冻碎岩。 石雕沉默，这些由黑暗力量扭曲形成的怪物形态各异，有的像扭曲的树干，有的像狰狞的野兽，还有的像被拉长的人类面孔，它们在黑暗涌来，只有踏地的岩石碰撞声，无休无止。 它们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或者它们自身就是各式各样的武器，黑暗的力量似乎无穷无尽，每当一个石雕倒下，便有更多的石雕从黑暗中涌出，它们的形态更加扭曲，攻击更加疯狂。 无时无刻，令人迷惑和茫然的力量都从它们的躯体中释放出来，在这片黑暗中回荡着。 宋依卿不太确定自己已经战斗了多长时间，在无限宽广且千篇一律的空间中，主观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她试图保护好自己的衣服，这是她唯一在乎的事情。 前后左右，每一个地方都被石雕包围，她就这么坐在原地，假设自己每毁掉一个石雕需要一秒，她不断数数，却总是到了一千之后就忘了数到哪里。 石雕有大有小，但总的来说都没有超过一米五，宋依卿有些奇怪，究竟这些石雕的来源是什么？ 她回想起之前，那还是在老船坞的时候，她握着宋平的手，听到了那句咒诵。 她的注意力涣散了微不足道的时间，再次集中时，她就在这里了。 宋依卿决定做点事情，制造一些变化。 她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地面上，她对眼前凶恶的石雕笑了笑，手掌化作了扭曲的火炎。 每一秒，数十万焦耳的热能涌入她的手掌，随着时间流逝，这个数字正在以指数级增加，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型的热能黑洞，将周围的热能迅速吸收。 热量从高温区域流向低温区域，而宋依卿的手掌，正是这个世界上最冰冷的存在。 原本炽热的地面迅速冷却，石雕怪物的动作因为温差的急剧变化而变得缓慢，它们的形体因温差而出现剧烈的体积变化，大量的裂痕出现，它们在惯性力的作用下变成了细密的碎块。 大地之中，分子和原子的运动速度不断减缓，原本活跃的粒子逐渐趋于静止，热能的减少导致分子间的能量交换减少，岩层的体积迅速改变。 不同的材料有着不同的体积变化率，于是岩层整片整片地崩裂开来，宛如山岳崩断，浑厚的地裂声向远处传播，回荡在无尽黑暗的远方。 空气中的水汽因为温度的下降而凝结成细小的冰晶，飘散在宋依卿周围，形成了一片闪烁着微光的冰晶雨，很快，比水更轻的气体凝结成冰。 贴近地面的局部区域里，二氧化碳化作霜雪飘落，它们接触地面，牢固地变成了冰。 几分钟后，硫化氢化作霜雪飘落，它们紧贴着干冰，凝固成晶体。 几个小时后，氧气在地裂的缝隙中液化成雨，渐渐化作冰晶。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氮气在靠近地面的位置冷凝，变成一条条小溪，哗啦啦地淌入岩层裂缝中。 冰封的范围一直扩张，地热的快速冷却使岩浆库凝固，岩层正不断变厚，并自然迸裂。 轰隆的坍塌声由远及近，宋依卿终于抬起头，她看到了光。 天光透过飞舞的白灰倾泻而下，厚达数百米的空心岩层轰然砸地，将冰封的岩石震为沙砾。 宋依卿撇了撇嘴，她抬头，眼睁睁看着一块方圆千米的岩层当头砸下。 “我的衣服……” 一切重新归于黑暗，她的最后一个念头强烈而执着。 ………… 宋平正在减速，他听到前方传来无止尽的轰隆声，至少已经响了几个小时。 身体的惯性在过去的几十分钟中渐渐消耗，他身后的扬尘逐渐降落，只有一人多高。 他已经在这片白灰平原上漫无目的地奔跑了不止一个月，每一步都踏在无尽灰白色平原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在跑直线还是绕圈圈，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脚印。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四周的景象似乎从未改变，直到前方的声音传来。 前方，地面在他脚下垂直地向下降落，如同一道没入黑暗的峭壁，深不见底。 下方没有星光，没有月光，只有一片深邃而冰冷的黑暗，就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宋平站在峭壁边缘，他看向两侧，峭壁呈圆弧形向远方蔓延，并在他的视线之外合拢成圆，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片景象是地质崩塌产生的结果，是一个广阔庞大的天坑。 他注视着下方，一片片雪花落在掌心，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纵身跃下，刺骨的寒风吹在他的身上，宋平在空中调整姿态，他蜷缩身体，预备冲击。 下坠似乎永无止尽，他向前哈出一口水汽，转眼间就冻结成冰，散碎地飞向天空。 他默念着读秒，宋平做过相关的训练，自信读秒的精度不会太差，大概就是每两分钟会正负一到两秒的样子，他数了十个六十，竟然还未接触地面。 他继续默数，越是向下，空气就越是冰冷，他的肌肤开始冻结，身体里的水分也在结冰膨胀。 可笑的是，和空气的摩擦让他又感觉到温暖，下坠的时间越长，他的速度就越快，也就会越热。 冷热交织，细胞速冻又迅速解冻，整个过程在一秒内就来回循环，浑身的刺痛没有阻碍他保持相对稳定地读数，他又数了八个六十秒，然后……啪唧！ 一滩浆糊在灰渣中沸腾，亿万蛇蝎一般的海中怪虫从血肉形成的黏渣中爬出，密密麻麻地向四周扩散。 这些怪虫似乎不需要水做为媒介就能呼吸，它们没有因为脱离深海而死亡。 一些怪虫感受到大地的冰冷，它们迅速冻结，当它们死亡之后，残骸蒸发成盐。 而另一些怪虫则没有被冰封，它们生出了翅膀，飞上了天空，一直向上，活了下去。 宋平站起身来，他看了看周边不断落下的雪花和虫尸，抬头看向了天空。 第74章 遇见 中 天空变成了一个大盆，白白的，灿灿的，仅此而已。 四周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光线被岩石和灰渣吸收，没有半分能够反射到眼睛里。 “安诘，呼，屈提。” 宋平并不畏惧黑暗，伴随着他的念诵，迷雾从虚无中涌现，像是海啸一样冲刷过地表。 对于宋平来说，迷雾就像是均匀性的布光，点亮了他眼前的世界。 ………… 宋依卿行走在巨岩堆砌撑起的地下空间里，她的脚步在潮湿的岩石地面上回响，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和腐败的气息，完全没有氧气，幸好她不会感到窒息。 几分钟前，她以黑色火焰的形态从地下岩层中飘了出来，随后她便发现了这个地方，经过长时间热能流失，这片人造的空间成为了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微弱的红外辐射。 跟着光芒，宋依卿找到了一个入口，她穿过狭窄的通道，进入了一个几十平米大的厅堂。 对比外界的温度，这里可以算得上是温暖了，水冰正在缓缓融化，似乎有额外的热能从每一块岩石中透出，在刚刚的失温灾难中维持了这座地下人造建筑的完整。 湿滑而阴冷的石室内，不时有水滴从天花板滴落，发出清脆的回声。 宋依卿点燃了石壁上的火盆，无氧燃烧的某种膏状物体迅速将火焰传递开来，照亮了通道。 她注意到了墙壁和地板上刻着符文，这些符文被污泥填满，不知道有何用途。 继续往前，宋依卿发现了一道铁门入口。 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她轻轻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化学品和金属粉末燃烧不完全产生的气息。 点燃火盆，宋依卿看着几张宽大的桌子，以及室内堆满的各种奇异仪器和设备，她猜测这里应该是一座实验室，虽然大部分物品已经破损，但她还是能够分清其中一些的用途。 门口的衣物挂架上有一件类似蛇皮和亚麻缝制的实验围裙，她皱了皱眉头，嫌弃地碰了碰。 想了几秒，她还是决定先搜索一番，果不其然，她发现了新的实验围裙，没有被穿过的痕迹。 她正欣喜地披上衣服，一眨眼的光景，浓厚的迷雾就从入口处涌入，遮蔽了她的视线。 “啊，我说是谁呢。” 宋依卿露出一丝微笑，她遂即在实验室里翻找起来，很快便找到了制造强烈火光的几种易爆物。 ………… 宋平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光，他眨眨眼睛，紧接着又是一道光芒。 连环的几声巨响在十几秒后传入耳中，爆炸的冲击波在黑暗的迷雾里回荡，震动着周围的岩石。 爆炸产生的光亮虽然短暂，但在这片地下空间中却无异于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远处的一角。 宋平感受到了这股震动，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发给他的信号。 他跟随着震动的源头，跨过大片崎岖的碎岩地形，看到了站在洞窟入口处的人影，是宋依卿。 宋平安心地舒了口气，他念诵咒文，收回了迷雾。 两人在黑暗中相互对视，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和安心。 宋平走到宋依卿身边，仔细端详，她披了一件实验围裙，灰头土脸。 看着她沾满灰尘的样子，宋平忍不住笑了出来，调侃道。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美人？还是在黑暗的地下空间……”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要是再有几个怪物的话，我们就可以拍恐怖电影了！” 宋依卿白了他一眼，但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回击道：“恐怖电影？那……你来做反派？” “嗯嗯，我可是反派中的反派。”宋平把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充满压迫感地走了过去。 “那你打算怎么做？把我绑起来？”宋依卿慵懒地捋了捋发丝。 “你想让我把你绑起来？”宋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你不想吗？”她挑了挑眉头，懒洋洋地反问道。 “那我真该找一条绳子来。”宋平淡淡地回道。 “找条坚固的。”宋依卿并拢了白皙的手腕，伸向宋平。 “啧啧，这么说，你还挺危险的。”宋平讶异地说道。 “我可一直都很危险，很危险。”宋依卿皱了皱鼻子，露出虎牙。 宋平握住了她的手腕，感受着她传来的温度，一时间只觉得愉悦，那是心的快乐。 沉默了几秒，两人的笑声便在空旷的地下空间中回荡开来。 宋依卿揉了揉鼻子，语气依旧带着笑意：“好了，玩笑也开够了，我们得认真起来，这里的石雕可不会给我们讲笑话……真的，真有石雕怪物。” “石雕怪物？嗯……你说得对，我们还有事要做呢，不过，在此之前，让我先给你清理一下。” 说着，他轻轻地拂去了宋依卿额头上的灰尘。 宋依卿微微一笑，顺势揽住他的手臂，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默契。 “这里是怎么个情况？”宋平观察四周，询问道。 “不太清楚，我才到这里不久就看到了迷雾，我猜是你，才赶忙去放烟花。”宋依卿耸耸肩。 “是吗。”宋平点头回应道，和她一起走入实验室。 两人上下探索了一番，发现这座人造空间还真的不小，实验室位于最上层，下方是一间间专门用来囚禁怪物的囚室，宋平往下走了十来层，他不打算继续深入，折返回来。 “看我发现了什么。”宋依卿拿着一本大部头对他晃了晃。 那是一本皮革封面的书籍，约有两个巴掌大，厚度三指有余。 “哪里发现的？”宋平走了过去，他不太喜欢穿裹尸布，哪怕是崭新的也不喜欢。 “我刚刚去下面，走了十多层，下面还有，都是囚室，有些怪物还活着。” “怪物？有没有适合做纹身的材料？”宋依卿眼前一亮，她委屈地嘟着嘴：“你看看我们俩，每次只是随便弄一弄，穿的就没了，你这叫我怎么出去见人呐？” “你是说……”宋平微微挑起眉头，他恍然大悟。 “是啊。”宋依卿对他点点头。 “你先研究书，我再下去看看，大不了把这些怪物全弄死，也不是多难的事。”宋平急匆匆地离开。 宋依卿笑了笑，她皱眉看向书本，翻开了第一页。 书页上的文字与其说是符号，不如说是动态图片。 宋依卿发现，一旦自己集中精神，符号就会动起来形成一些她能够理解的内容，有一些比较清晰，有一些则意义含混不清，大概是她脑海中没有对应的常识。 她一页页地翻阅，书中记录的禁忌知识和古老文献逐渐展现在她的面前。 第75章 遇见 下 宋依卿发现，这本书是一位名叫「以尼班」的禁忌巫师的着作，名为《以尼班草稿卷三》。 内容包含了禁忌的仪式和咒语，用于召唤和控制潜空间的生物，还有各种以亵渎生命的方式进行灵魂转移和生命延续实验的记录。 不仅如此，书中还记录了以尼班对潜空间的理解和探索记录，包括潜空间的地理特征、生物种类和潜在的危险，还有这位巫师的哲学思考、疑问和对实验结果的反思。 宋依卿面色沉凝，她倒是不会被书中的知识诱惑，可若是这本书流传出去，不知道会造成多少血案。 世人谁不想获得力量，世人谁不想把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 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笑而过的，许多人会为了这样的知识疯狂而不择手段，她知道的。 就在宋依卿研究书本的时候，宋平正在研究怪物，他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它被关在0213号囚室，形态如同一片流动的、半透明的物质，表面不断变化，映照出它所接触过的生物和模样，它的颜色随时间变化，并不固定。 宋平想到了几个点子，他打开门走了进去，伸手触碰这团物质。 半透明的物质沿着他的手指向上流动，迅速同化了他的手部皮肤，宋平感受到它在贪婪地吸收着生命能量，换成是普通人的话，恐怕撑不了几分钟。 它的形态开始改变，先是变成了宋平的皮肤纹理，然后变成了海洋生物的鳞片和甲壳，随着吸收的生命能量越来越多，它从宋平的血肉中同化的信息也就越复杂。 “就是你了。”宋平欣喜地捉住了它，把它带回实验室。 “你怎么把「永生之皮」带出来了？” 宋依卿瞟了一眼，她刚刚读完这本书，对以尼班的研究很有印象。 “帮我找一下抗同化稳定剂，还有书写这本书的幻彩墨水，我有点子了。”宋平兴冲冲地坐到一张桌子旁边，拿了一个挤压榨汁用的铁碾，把永生之皮切了一部分扔进去。 “抗同化稳定剂活性很差的，当时留下来的恐怕早已经腐坏了，我现做吧。” 宋依卿对实验室有着特别的感情，她人生中许多日子都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的，阅读了以尼班的草稿后，她对这个实验室有了初步的了解。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宋平得到了一小罐永生之皮的提取物，而其他材料也备好了。 宋依卿把三种液态物质混合在一起，她皱着眉，好奇怎么不起作用。 宋平笑了，握住她的手掌，说道：“再试试。” 这一次，宋依卿轻轻摇晃杯子，杯子里混悬的液体突然亮起了光芒，光芒瞬间黯淡，变成透明。 “这不科学。”她抱怨道。 “不，这才是科学。”宋平把玩着她的指尖，笑说道：“你知道的，宇宙间的一切事物都是真空能量海中形成的一个个表象，人们观测粒子，叫它微粒不是因为它是个球，而是没有更简单的形容词。” “它们原本互不相容，但如果能量协调统一，它们就会融为一体。”宋平详细地解释道。 “那些疯掉的科学家想出来的？”宋依卿点了点头，问道。 “是啊，他们用生命证明了这个原理，我给他们测试了纹身墨水，这些东西其实说是墨水已经不太合适了，它们只是质量，单纯的质量，即便送入对撞机，也撞不出除了正电子以外的任何粒子。” 宋平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他们说这里面蕴含了宇宙的真理，他们说这些知识很有可能成为证实或证伪单电子宇宙理论的证据，可惜他们没撑过来。” “或许你以后可以自己研究研究？”宋依卿反手握住他的指头，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理论物理学家，不过……我们得先确保我们的未来再说，对吧。”宋平挑了挑眉头。 “来吧，是时候做件衣服了。” 宋平以念为针，伸手抹向腹部。 “痒……”宋依卿嘻嘻笑道。 宋平没有回答，他专注在塑造核心图案。 流动的线条和半透明的色块逐渐成型，象征着永生之皮的流动，在图案外圈，一些交织的藤蔓被纹绘出来，还有刻意描绘的闭合状伤口，象征着恢复和再生。 最后则是背景图案，许多不同的生物皮肤和毛发纹理被抽象的刻画出来，强调的是永生之皮那无与伦比的同化和模拟能力，这个纹章非同寻常，它的副作用多到让人咋舌。 纹身逐渐成型，宋平和宋依卿都感受到了对自己真实身份的困惑，就像是照着镜子，突然发现怎么自己是这个模样，怎么和自拍的照片不太一样，自己还是自己吗？ 宋平晃了晃头，他没有忽略自己的疑惑，而是坚定地面对，告诉自己什么是自己。 他能够感受到，一旦使用这个纹身的次数变多，他就会更加偏向于不断模拟别人而非自己，而这又会导致自我认同的丧失，这令他感到警惕。 除此之外，皮肤还有可能会过度再生，形成增生组织，并无限地增殖，而长期使用纹身的再生能力则会显着降低皮肤的感官能力，让人丧失触觉。 但抛开副作用不谈，永生之皮纹章的效果也真是出类拔萃。 “怎么样，还行？”宋依卿嘻嘻一笑，站起身转了一圈。 她穿着一套礼服，长裙以深邃的蓝色为主调，反射着淡淡的光泽，礼服的剪裁合体，凸显了她的身材曲线，裙摆轻轻摇曳，衬托出神秘而优雅的气质。 宋平看着宋依卿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行，看起来就像是去走红毯的电影明星。”他赞叹道。 “呕，这是我听过最烂的夸奖！”宋依卿掐着宋平的脸颊，不满道。 “我重新说，重新说！”宋平拍开她的手，深沉地咏叹道：“啊……这，这不仅仅是一套礼服，这简直是艺术品！你看起来就像是从神话中走出来的女神……” 宋依卿捂住了他的嘴，额头上全都是冷汗，她最怕这个了。 “要我夸，又不禁夸……”宋平摇头失笑。 笑闹了一会儿，两人算是排解了多时以来的孤寂和忧心，他们商量对策。 “我看张乐乐是找不到了，潜空间层数众多，我和你的灵性看起来都不太够。”宋平遗憾地说道。 “是啊，我同意，我们得去找知娜，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宋依卿沉吟了片刻，表情严肃地看着他问道：“宋哥，你觉得我们该从何处找起？” 第76章 袭来的厄运 上 “我不太清楚。”宋平有些沮丧。 “深海的力量不能用来找人吗？”宋依卿好奇地说道。 “不，有几种咒诵可以帮我找人，但那些都不是空着手就能用的，其中一些需要的仪式和献祭……对我来说不合常理。”宋平对她解释道。 “那我有一个办法。”宋依卿点点头，她拿起《以尼班草稿卷三》，翻到一页。 “这里记载了一个能够寻人示踪的咒语，你看看。” 宋平目视一扫，他疑惑地摇了摇头，似乎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类似的东西。 “这个咒语的力量来源是「爱之恶」，我不敢用。”他忽然想起了一些碎片信息。 “为什么？”宋依卿眼神单纯地说道：“我看她挺喜欢你的，如果能够使用这个咒语来找到她，那岂不是一举两得，不仅找到人，还可以验证她对你的感觉？” “你这是坑我，你知道的。”宋平才不信她单纯的眼神，那都是计谋，他上过当了。 “还有，「爱之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曾听闻有一个叫做禁书守护者的超凡者，她来自一个叫做易物者的超凡者集会，她就曾经使用过类似的咒诵，差点没把自己给搭进去。” “你自己也看到了，这个咒语的前提条件是施咒者和目标人物彼此之间有真挚的爱情，而且在施咒的时候还会遭遇不可预知的厄运，而如果情感不纯，咒语还会反噬……” 宋平严重摇头：“要是用来找你，我倒有十成把握，但要是用来找她，我一成把握也没有啊。” “嗯，那好吧。”宋依卿低下头去，眼里的神色说不清是喜悦还是遗憾。 “不过，我们可以改变一下。”宋平拿过书本来，他微微一笑。 “你看，向爱之恶借取力量的咒语词根就那么几个，我们得推算出一种依靠团队精神或者友情就能运作的咒语。”宋平翻了一会儿，在附录里找到了一份语义对照表，他很快就有了新的办法。 “你看，「依丹」代表着无条件的爱，而「提丹」则代表有条件的感情，我觉得这或许能行。” 宋平把修改过的咒语递给宋依卿，问道：“你觉得呢？我试试？” “乱改咒语会不会不太好，有副作用什么的？”宋依卿有些紧张，她拉着宋平，摇了摇头。 “最多就是需要献祭，我看下面还有些怪物活着，不管怎样，杀上几个支持一下咒语准没错。” 想到就做，宋平很快就在实验室里摆好了阵势，他把几个不同的活物围成一个椭圆形状，用白银的钢钉把它们的主动脉刺穿并钉在地上，任由它们扭动着，渐渐失去生命。 “夸胡尼，夸胡尼提丹……” 宋平站在阵形中心，他开始念诵咒文，转瞬之间，风声四起，一切就有了响应。 两人看到空气开始扭曲，炽热的红血化作无数双惨白的手掌在黑暗中舞动。 四周实验器材震动起来，书页也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宋平听到了许诺，那是一次次朋友之间表达的爱意，宋平听到了背叛，那是一次次朋友之间的谋杀。 宋依卿看到了嫉妒，那是一次次朋友之间的恶意，宋依卿看到了愤怒，那是一次次朋友之间的痛苦。 耳边传来无数存在的窃窃私语，那都是朋友，那都是有条件的感情！ “……夸胡尼提丹波索……” 宋平感受到了阻力，有东西像是掐住他的喉腔，让他痛苦地咳嗽。 “……夸胡尼提丹波索亚里亚里！” 他坚持着说出了最后一句，一瞬间，地上的所有活物都失去了生命。 可是，在力量的源头处，那个莫名的存在仍然觉得不够，祂充满恶意地看向宋依卿，又看看宋平，祂贪婪地舞动着舌头，说出了一句无法被听到的诅咒。 宋平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意识几乎要被无法负荷的重载压垮。 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些扭曲的形态，但最终，画面变得清晰，他看到了许知娜当前所在位置，那是一片小镇，一条小巷，一个木桶，以及一条通往那里的路径。 不，他不是看到了路径，路径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快，抓住我的手，用本……” 宋平的身形开始扭曲，像是被吸入黑洞的面条，他大喊了一声，伸出手掌。 宋依卿和他心心相印，这一次她完全明白，她的手掌化作了冰冷的黑色火焰，深深刺入宋平的手腕。 两人瞬间从原处消失，实验室中，一直笼罩的压抑气氛终于消散。 巨大的石块开始活动，它们用后怕的语气交谈着，谈到了两个怪物，还有那个不可说的存在。 没人注意到，一团被切开的半透明物质蠕动着，一点点消失在原地。 ………… 夜晚的小镇，角落被一层神秘的寂静笼罩，月光洒在鹅卵石街道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质！”宋平呆愣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眨了眨眼睛。 “呼，好险。”宋依卿松开了手，看着宋平被冰碎的半身，心疼地皱着眉头：“抱歉，宋哥，我……” “没关系，我叫你这么做的，这很好，不是吗？”宋平抻了抻手，摸了摸她的发丝。 他扭扭脖颈，身上的装束瞬间变化成一袭简朴的灰色运动衫，宋依卿也一样，越低调越好。 宋平微微皱起眉头，他默默思索着离开潜空间的咒文，只是思索，没有念诵。 他明显感受到一股阻力，这股阻力像是一张弹力膜，束缚着他，不让他从这里离开。 两人环顾四周，漫步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上，两旁是装饰着精致铁艺的窗户和门廊，窗台上摆放着盛开的鲜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穿过一条街道，他们看到了人烟，小镇的居民们穿着过时但整洁的服装，他们或坐在门前的摇椅上闲聊，或在街角的小店前交换着日常的问候。 宋平和宋依卿注意到，尽管小镇看起来平和，但居民们的脸上总是挂着一种过于夸张的微笑，眼神中有着一丝丝不自然的光芒。 “不太对劲，是吧？” 宋平对走过他身旁的人报以微笑，对方朝他点头，他也向对方点头致意。 “当然，没人会这么笑。” 宋依卿挂着夸张而虚伪的假笑，不解的声音从两行白齿中浮出。 “是啊，没人会这么笑。” 宋平看到前方人群越聚越多，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两人尽可能迎合着四周的环境，这是生存者的本能。 夜晚的小镇灯火通明，在离开了角落之后，寂静消失了，街道上热闹非凡，人们欢声笑语，充满活力。 第77章 袭来的厄运 中 “我们得找到知娜，这个镇子不大，要不要分头搜索。” 宋依卿看着递给自己棒棒糖的老奶奶，她露出了抱歉而又犹豫，充满感激而又孺慕的表情。 老奶奶对她露出平和的笑容，把棒棒糖递给她，示意自己不需要回报。 接过棒棒糖含在嘴中，宋依卿目送老奶奶离开，她继续保持着假笑。 “千万别，我们待在一起，你忘了那个咒语的代价？” 宋平看着一个跳舞的男人，那个男人对他露出了爱慕的眼神，伸出手邀请他跳舞。 宋平露出了委屈而又无奈，十足痛惜而又后悔的表情，他用眼神示意男人自己身旁有一个累赘。 男人妖娆地笑着，对他露出了陶醉的笑容，递给他一杯啤酒，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 “你是说厄运？” 宋依卿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孩碰了一下，小孩仰头看着她，眼神渐渐地狰狞。 她对小孩笑着，把棒棒糖递给他，连声抱歉求饶，小孩这才恢复了笑容，蹦蹦跳跳跑远。 “是厄运，这里绝对不简单。” 宋平也被一个大哥撞了一下，他双腿一抖就给跪下磕了个头，那大哥呲牙露出的犬齿无奈收回。 两人急忙避开人潮，钻入了一旁的小巷。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暗巷中匆匆走出。 正是许知娜。 她的眼中闪烁着混合着惊讶和宽慰的光芒，当她看到宋平牵着宋依卿时，眼神黯淡了一瞬。 “宋队，依卿，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许知娜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宋平走上前，眼神中流露出关心：“你感受到那个咒语的力量了，我们就是靠它找到你的。” “对了，这里是怎么回事，每个人都笑得跟个xx一样，你在这里遇到了什么？” 许知娜环顾四周，确保没有引起那些「好好先生」的注意，然后快速地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情况。 “宋队，这里的夜晚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平静，一旦你表现出任何不满或敌意，居民们就会变得……邪恶，他们会想方设法咬你，我觉得他们想要吃了我。” “吃了你？”宋依卿瞪大眼睛：“像是食尸魔那样？” “就是那样！”许知娜点了点头，继续说。 “我尝试过逃离，但每次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拉回来，这个小镇似乎被某种诅咒笼罩，白天死寂，夜晚却异常热闹，而且……”她压低了声音。 “……我注意到，每当夜晚，居民们就会聚集在钟楼前进行仪式，那可能是诅咒的关键所在。” “什么仪式？”宋平皱起眉头，他看到几个居民朝他们走来。 他一把握住许知娜的手臂，拉着两人快步走开。 “那些居民会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火盆起舞，火盆中燃烧着一种粉红色的火光，钟声每响起一次火焰就会高涨，以六次为一个轮回，还伴随着一阵阵令人不安的杂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许知娜脸红了一下，她随后就注意到那些居民快步追了上来，她急忙解释道。 “知娜，我们会找到打破这个诅咒的方法，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保证。” 宋平对她笑了笑，他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居民，他微微一笑，丝毫也不在意。 许知娜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们当然会，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宋平看着许知娜，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他颔首赞同，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选择向绕过广场，但四周的居民数量还在不断增长，他们都朝着三人似有若无地合围而来。 宋平当机立断，他决定直接进入钟楼，钟楼后方的巷子曲折阴暗，应当能够掩蔽痕踪。 他们沿着狭窄的街道，绕过几个转角，终于来到了钟楼的底部。钟楼古老而庄严，巨大的塔顶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三人快速推门进入钟楼，忽然，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老者，他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穿着一件赭色长袍，手中拄着一根雕刻精细的拐杖，面容明显与外界镇民不同。 老者站在三人面前，目光依次扫过他们的面孔，然后缓缓开口：“人若无信，信则无人乎？”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从容不迫，给人一种不容小觑的感觉。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三人陷入了这个问题之中，即便是警惕如宋平，也顿时双目茫然，陷入沉思。 宋依卿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 “一个人若没有坚定的信念，就无法在逆境中站稳脚步，更无法驱动自己前进，信念是一个人内心的力量，如果失去了信念，人当然也就会渐渐失去自我。” 许知娜则轻轻摇头，她的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 “我的看法不同，信是信任，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家庭和社会其实都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没有信任的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瓦解，混乱就会来临，但即是如此，人也还会存在。” 她的目光看向宋平，似乎在寻求共识。 宋平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你们各有道理，但从我的角度来看，信是信仰，信仰是超越自我的意识，它连接着个体与更高的存在，信仰不需要人，是人需要信仰。” 三人的思维分歧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张力。宋依卿的信念强调了个人内在的力量，许知娜的信任看重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而宋平的信仰则指向了超越个体的精神寄托。 老者面无表情，显然并不满意他们的答案。 他摇摇头：“崇山实，以雾则虚；蜃景虚，以心则实。” 老者的话音落下，便如同晨钟暮鼓，震撼着三人的心灵。 宋依卿思索着老者的话，崇山与雾，蜃景与心，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在说，事物的真实与否不仅仅取决于它们本身，更取决于观察者的心境和信念。 许知娜则被“蜃景虚，以心则实”这句话触动，她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即使是看似虚幻的事物，只要内心坚信，也能成为推动现实的力量。 宋平呆立原地，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从目中淌下泪来。 突然，他晃了晃脑袋，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方才的意念，以及那些记忆的回响随着心绪的起伏而飞远，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78章 袭来的厄运 下 “你是谁？”宋平浑身都是冷汗，他转头看向钟楼大门，哪里还有什么门，一切都是空虚。 宋依卿和许知娜却一无所觉，她们仍然沉浸在问题之中。 宋依卿突然灵光一闪，她欣喜而平和地说道。 “或许，信只是一种连接，是将内心与外在世界相连的桥梁，人没有桥梁就只剩下自己，只剩下主观的内心，桥梁当然也可以没有人，信本虚幻，没了人之后，又何必伪装真实呢？” 老者听到宋依卿的答案后，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的脸上终于满意的笑容。 他微微颔首，仿佛在对宋依卿的回答表示赞许。 突然，老者挥动长袖，一阵轻柔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宋依卿环绕，她和老者的身影在宋平和许知娜的视线中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钟楼的阴影之中。 宋平彷徨四顾，身后的大门是那么真实，他眉头紧锁，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许知娜十分焦虑，她对宋平说：“队长，那老者究竟是……”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无从揣测，但我们现在得先逃出去再说。” 宋平侧耳倾听，他听到脚步的声音，密集而快速地接近。 居民似乎察觉到了异常。 原本平和的夜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宋平和许知娜面面相觑，当然不会作出回应。 紧接着，钟楼的大门开始遭受猛烈的冲撞。 大门之外，居民们的表情不再是之前的温和，而是扭曲成了一种狰狞和疯狂，他们的眼中闪烁着近乎贪婪的执念，嘴角挂着恶毒的笑意，发出了愤怒的叫嚣声。 钟楼的大门是坚固的，由厚重的木头制成，上面刻有复杂的图案。 但在居民们的冲撞下，门板开始发出痛苦的呻吟，每一次撞击，都让钟楼内部回荡着沉闷的响声，灰尘从天花板上飘落，好像整座建筑都摇摇欲坠。 宋平和许知娜沿着钟楼内部的螺旋楼梯快速攀登，他们的步伐在紧迫的情境下显得尤为急促，楼梯环绕着钟楼中心的空旷区域，每一步都伴随着回响。 钟楼的顶端是一个开阔的空间，四周是狭窄的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夜空，星光被小镇的灯光所掩盖，只剩下一轮明月高悬，洒下冷清的光辉。 他们看到一口巨大的钟，这口钟古老而庄严，表面刻有一幅幅细腻的图画，它们以连环画的形式刻在钟身，讲述了一个古老而黑暗的故事。 第一幅图画展示了一个孤独的旅人在黑暗的森林中迷失方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第二幅图画描绘了旅人遇到了一个友善的陌生人，他们互相交谈，陌生人给予了旅人希望和指引。 第三幅图画中，旅人和陌生人并肩前行，他们似乎成为了朋友，谈笑着共同面对旅途中的困难。 第四幅图画里，陌生人的真实面目开始显露，他的眼神变得狡猾而冷酷，而旅人却毫无察觉。 第五幅图画用更加细腻的手法呈现，是陌生人将旅人引入了一个陷阱，旅人被困在了一个迷宫般的镇子，四周是冷笑着的人们，他们的犬齿就像匕首一样闪着寒光。 第六幅图画最为黑暗，旅人被许多人包围，他们的真实面目是一群贪婪而残忍的怪物，而旅人没有办法反抗，最终被吞噬和分食，画面定格在黑暗的森林中，似乎旅人从没有走出去过。 当宋平和许知娜沉浸在大钟上的图画所讲述的故事时，钟楼外的撞击声突然变得异常激烈，伴随着一声巨响，大门在居民们的猛烈冲撞下终于被破开。 那些小镇居民如同黑暗中的影子，带着扭曲的笑容和闪烁着恶意光芒的眼睛，疯狂地涌入钟楼。 许知娜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她想到了一个可能的解决办法。 “图画，还有那老者的问题，它们都在讲述信任和背叛的黑暗真相，也许，我们需要利用这一点来对付他们。”许知娜眼中神采奕奕，她看到了一个唯一的解。 “说说看。”宋平俯身看向下方，居民正在沿着螺旋楼梯向上攀登。 “我们需要让钟声响起，但不是以计时的方式，大钟上的图画，它们可能是一个谜题，一个需要在特定时间解答的谜题。”许知娜指向大钟，兴奋道。 “我们需要重新排列这些故事。”许知娜指着钟身上的图案说道：“它们可能是一个密码，一个特定的信号或模式，我们只是需要找到那是什么。” 她很快弄明白了钟楼的机械装置是如何运作的，她看到了两个方向，还有几种间隔模式。 “选择吧。”宋平后退了一步，他站在楼梯口，对她露出信任的笑容。 “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宋平转头看向涌来的镇民，舌绽春雷。 “阿斯拉斯，呼，奈拉。” 轰然的洪流瞬息间就切开了身体，黑色的海水喷发，将所有涌来的镇民斩断，击退，冲走。 钟楼里面发了大水，海水从上向下喷落，就好似一道道黑色的瀑布。 许知娜咬了咬牙，她脑海中不断组合着，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数学问题，可终究不是。 “信任，关键是信任……” 许知娜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看了一眼宋平，调整了机械装置的齿轮位置，用尽全力拉动了杠杆。 大钟开始缓缓摆动，摆动机构带着沉重的摆锤划出一道弧线，最终重重地敲击在第六幅图案的表面。 敲击的瞬间，那幅图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图案开始扭曲、运动起来，旅人的表情变得更加绝望，而人们的嗜血笑容则变得更加生动和狰狞。 紧接着，摆锤再次摆动，敲击在第五幅和第四幅图案上，每一下敲击都让这些图画活跃起来。 第五幅图画中的陌生人的狡诈微笑变得更加明显，第四幅图案中旅人与陌生人并肩前行的场景也开始扭曲，旅人的脸上露出了怀疑和恐惧，他似乎是尖叫起来。 然后是两次停顿，钟摆在空中静止，整个钟楼内只听到轰落的水声。 停顿之间，似乎连时间都在等待，等待着最终的揭示。 最后，摆锤敲击在第一幅图案上，那是旅人在黑暗森林中迷失方向的场景。 所有的图案在这一下敲击中全部动了起来，形成了一幅连贯的画面，讲述着信任反面的故事。 那是纯粹的背叛和欺骗。 “……是反过来的！” 许知娜眼中爆灿出光芒，她咬紧牙关，等待着命运对自己的宣判。 第79章 钢铁怒潮 上 动态的图案渐渐变得立体，人物和场景仿佛在大钟表面上演了一出真实的戏剧。 旅人的迷茫、陌生人的伪装、怪物们的真面目，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每一个动作都被赋予了更深的意义，随着图案变化速度的加快，渐渐地，一切都反了过来。 旅人不再迷茫，而是狞笑着。 陌生人也不再冷酷，而是和蔼的看着旅人。 那些被描绘成怪物的人们也不再冷笑，残忍都化作了平和，以及忍受。 原来，一直认为自己被背叛的那个受害者，竟然才是真正背叛和欺骗了所有人的怪物。 一瞬间，整个小镇中的居民都消失无踪，只剩下了寂静的夜晚，还有月光。 宋平看着从楼梯上一滴滴落下的海水，刚刚那些蚂蚁一样涌来的镇民好似蜃景，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不存在，他呼了口气，没办法解释眼前这一切。 “我们成功了！”许知娜兴奋地跑过来，伸手和他击掌。 “是你成功了。”宋平看着她，微微一笑：“走，我们回去。” “那依卿怎么办？”许知娜皱起眉头问道。 “我会通过一个禁忌的咒语去找她，你别担心了。”宋平牵起她的手掌。 这一次，他在掌心切开一个伤口，让自己的血将他和许知娜相连，他受够潜空间了。 “阿斯拉斯，呼，艾尔达，督，希德。” 四周的空气开始浮动，光线扭曲，两人只听到微微的一声破碎，眼前的世界就完全变了。 黑暗的天空，倒映出战火的赤红，无月的夜晚，头顶可见星空。 宋平环顾四周，他看到了一片废墟，这里不是他进入潜空间时的地点，不是海雾镇的老船坞。 枪炮的声音炸响，连绵不断地传了过来，远方腾起剧烈的火焰，照亮了夜空中的云层。 “我收到维度防御联盟的信号了，今天是……” 许知娜忽然瞪大了眼睛，她转头看着宋平：“……今天是清明节，我们进去五个月了？” “好吧……”宋平闭上了眼睛，这出乎他的预料。 他略作思索，对许知娜说道：“先收集信息，看是个怎么情况。”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咒诵的声音。 “夸胡尼，夸胡尼依丹……” 宋平的瞳孔突然放大，这是宋依卿的声音，是她在念诵那个能够寻人示踪的咒语。 “……夸胡尼依丹波索，夸胡尼依丹波索亚里亚里！” 他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非常明亮的眩光闪过，他看清了宋依卿所在的位置，宋依卿也看到了他。 她身后的背景是大片森林，全都是远超一人合抱的参天古树。 这些巨大的树干之上垂直地吊挂着石质棺椁，棺椁非常修长，占据了大树长度的三分之一。 宋依卿笑着，她笑得很开心，她对宋平说话，声音清晰如同耳语。 “我没事，我很快就能回来，等我……” 画面越来越清晰，遂即突然消失。 宋平浑身颤抖，他又感受到了那个莫名的存在，祂的恶意变成了戏谑，似乎有什么目的已经达成。 他忍受着颤栗渐渐褪去，深深呼吸，他把自己散漫的注意力再度集中。 在宋平的视线中，脚下的废墟显得格外凄凉，曾经繁华的街道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破碎的砖石和扭曲的钢筋裸露在空气中，到处都被尘埃和碎片覆盖。 废墟中的建筑已经无法辨认出原有的面貌，它们被战火无情地摧毁，只剩下一些残破的墙壁和摇摇欲坠的框架，建筑物的外墙被烧得焦黑，窗户破碎，门扉不翼而飞，内部的家具和装饰物早已化为灰烬。 街道上，破碎的汽车残骸随处可见，它们的外壳被爆炸撕裂，轮胎被烧毁，只剩下熔化的塑料和扭曲的金属框架，一些残片被炸飞，散落在街道的各个角落。 “情况不妙，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南斯美莱洲大陆，远方的那座山就是布兰卡山脉，我们在战区。” 许知娜微微闭眼，通过惩戒者纹章，她可以具备机甲所有的全部能力，包括无线电和卫星通讯。 “从公告看，钢铁怒潮军团已经基本击溃了联军，也瓦解了当地的反抗能力，占领了南斯美莱洲大陆中部的大片区域，联军发动了几次大规模反击，但都成效不彰。” “最近的战区指挥部在哪里？”宋平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问道。 “西边，西边就是安第斯山脉，有几支维度防御联盟的反攻小队正在山脉中活动。” 许知娜立刻回答道，宋平点了点头。 他看向北方，远处的战火照亮夜空，他知道那是空军和海军的联合行动，和陆军没什么关系。 突然，一阵不和谐的噪音打破了废墟的沉寂。 那是敌兵部队正在拉网式搜索，他们正从废墟的另一边接近，听起来人数众多。 宋平和许知娜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知道，一场遭遇战即将爆发。 微风吹过，带来远方战火的硝烟，宋平轻轻地把手放在许知娜的肩膀上，示意她准备行动。 他们必须迅速、无声地解决这些敌兵，以免引起更多敌人的注意。 他并拢双指，朝着左边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右边。 许知娜点点头，她轻巧得如同猎豹，伏低身躯倏然窜了出去，她化作一条灰黑色的线，向左侧包抄。 只是几个纵跃之间便无声地越过街道的障碍，攀登到了一座十层楼的废墟顶端。 宋平向右，他的口中低声诵念咒文。 “阿斯拉斯，呼，塞尼。” 他的身体灵巧无比，像是一条在海中游动的旗鱼，即便以高速掠过，却也连一丝尘埃也不会扬起。 四周仿佛有洋流赋予他浮力和动量，让他可以随意漂流到任何一个位置，完全无声。 “安诘，呼，索拉。” 他的身躯蓦地化作数个，遂即又分裂为数十个，这些新的身躯看似和他相同，但却都是由迷雾制造的幻影，他们似乎有着自己的思维，一个个对他发笑，随后便飘然没入废墟之中。 为了使许知娜能够具备全向感知，他没有召唤迷雾，但这样的准备已经足够了。 敌兵部队由一群穿着破烂战甲的士兵组成，他们看起来枯瘦如柴，属于一种似人非人的状态，最多可以称作为人形怪物，它们的目光狂热，手中的武器散发着亵渎的血光。 第80章 钢铁怒潮 中 在它们阵形之后，十个身披重型铠甲的巨人正在驱使着六头庞大的血肉融合体，这些巨人身高超过两米五，厚重的盔甲被鲜血染成褐红色，他们的铠甲十分厚重，让他们看起来像是金库的大门。 血肉融合体身高超过六米，它们浑身都是人类的血肉，脊背处生长了两个条状囊腔，随时能够生长出手臂粗的牙质投矛，让它们具备了极其可怕的远程能力。 敌方的阵形渐渐散开，宋平粗略一看，怎么都要有几百个敌人，他沉静地等待，没有着急出手。 枯燥的等待持续了约莫一个小时，许知娜看到了机会，她先出手了。 从楼顶一跃而下，双臂化作两枚铁锤，轻松地砸爆了两个敌兵的头颅，她回身转体，目视被响动吸引的两名敌人，对方的精神在一瞬间就被摧毁。 尸体落地的声音引起了几个敌人的注意，但宋平假身如同烟雾般掠过，让它们立刻兴奋起来。 就在它们刚要发出战吼的时候，许知娜一个飞身扑跃，双臂像是钢铁一样坚硬，带起的冲击力扫断了它们的身躯，将破碎的肉骨砸在一面墙上，溅起完美的浓浓腥花。 宋平也伺机而动，他看到有人看到了许知娜，身如蛇游，像是在水中舞蹈的海豚，眨眼间就掠过一群敌人，每一个敌人都因为半身爆碎而黏在了地面上，没有发出声音。 许知娜收集了敌人身上的一些武器，她的速度变得更快，像是黑线一样在障碍中穿梭，没有任何敌人能够看到她的英姿，凡是看到的，一般都是最后留念。 宋平的杀戮比她更快也更迅猛，他往往就是掠过一群敌人，敌人便倒地长眠。 等待几百人散开用了一个小时，无声地剿杀它们只花了十分钟。 不过，他们还剩下血肉融合体和那些身材高大的小巨人需要面对。 “他们是「忿怒战士」，小心他们的力量和狂暴，别小看他们的战斗续行能力。” 宋平知道剩下的敌人不可能被轻易撂倒，他为许知娜补充了一些信息。 “明白了，我看到他们有额外的器官和不同于人类的生物学特征，我想我知道他们的弱点。” 许知娜胸有成竹，在她的视野里，红外光赋予了她看到事物更深层真相的能力。 她看到了几个亮点，最亮的应该是动力装甲的能源核心，其次的肯定就是他们自身的供血器官。 “那就好。”宋平对她点点头。 “我负责左边六个，你负责右边四个，先杀忿怒战士，再杀血肉融合体。” 两人达成默契，血肉融合体智力低下，根本没有能力联系支援，宋平的选择基于理智，而非鲁莽。 宋平像是幽灵一样窜了出去，这几个家伙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人的尸体。 “阿斯拉斯，呼，凡尼。” 庞大的水膜在一刹那间出现，来自无尽深海的压力在毫秒之内就使两个忿怒战士内爆，血肉和铠甲炸成了悬浮的碎片，混合着暗浊的液体崩散开来。 敌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宋平，他们的反应速度真的很快很快。 宋平的假身突然出现，真真假假，瞬间瞒过了他们头盔里的热成像仪器。 “阿斯拉斯，呼，布又。” 咒诵结束，一阵超低频的次声波向外散开，声能巨大，令敌人分神，失去了方向感。 宋平的手掌轻轻拂过，手掌在对方的重甲表面折断，可那战士却被轰然击飞，胸铠凹陷，装甲碾碎了他的半身，让他变成了一包又浓又稠的血泥。 “阿斯拉斯，呼，卡准。” 透明的海水化作了锋利的长牙，犹若海怪的噬咬，将两个敌人一口吞没，嚼成碎屑。 宋平最后合身撞在右侧最前方的一个敌人身上，他的肩骨折断，臂骨刺穿了肩胛，但那战士也飞出去砸碎了一根一米见方的承重柱，被钢筋缠绕着，彻底没了声息。 许知娜用枪抵住了一个敌人后背，用他们自己的武器打爆了动力装甲的能源核心，热失控产生的等离子爆炸吞没了忿怒战士的小半个躯体，钢铁熔化，血肉当即蒸发。 她把自身附着在最后一个敌人身上，用力对抗着猎物的挣扎，白嫩的手臂生生勒碎了对方的头盔，她遂即扒掉了头盔碎片，用一柄锋锐的尖刀从脖颈刺入，绞烂了胸腔中的内容物。 剩余两个敌人刚要对她开火，就被海水凝成的巨口吞没，只剩下烂肉掉在地上。 投掷的牙质长矛砸在地上，发出炮击一般的轰鸣。 宋平躲开，轻声念诵：“阿斯拉斯，呼，凡尼。” 一个血肉融合体在水膜内炸成血泥，他遂即回转身体，脚下一蹬犹若雷鸣。 两个血肉融合体被他穿透，血肉被撕裂，它们还未死亡。 “阿斯拉斯，呼，叩波。” 庞大的中空多层壳状水幕在许知娜眼前展开，一支投矛狠狠砸在上面，没能穿透。 “阿斯拉斯，呼，奈拉。” 剧烈喷溅的水激波将剩余几个血肉融合体拦腰截断，它们庞大的躯体在地上爬行，只能捡起地上的承重柱来攻击宋平和许知娜，可惜对他们已经没了威胁。 宋平喘了口气，不疾不徐地用水压将它们一个个压爆，断绝了它们的再生能力。 “谢了，队长。” 许知娜气喘吁吁，她抹了抹汗水，在额头上擦出一抹血痕。 “没事。” 宋平看着地上的忿怒战士遗骸，他笑了笑，在过去，他们还挺能打的。 很快，两人迅速撤离了战场，朝着西边的崇山峻岭走去。 山脉的轮廓十分清晰，那是一道黑白相间的线，白色的是远方山顶的雪，黑色的是岩石。 布兰卡山脉是安第斯山脉的其中一段，其险峻的山势让人望而生畏，山脊线条硬朗，被流动着的冰川雕刻成为尖锐的形状，虽然近几年冰川大幅消退，但仍然一如既往地滋养着生命。 在一片冰川河谷中，一座小型的营地坐落在大羊驼牧场的废墟之中。 行经此处，除了满地羊驼的骨架和散落的毛毡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可事实上，这座营地被故意加固过的残垣断壁所包围，尤其是在失去顶篷的畜牧棚里，厚厚的防水油毡下方藏匿着数十台惩戒者机甲。 大量无人的遥控武器站被隐藏在附近的山崖和地洞里，数个无人机发射平台和几块临时圈起来的无人机停机坪也被草圈所伪装，看起来平平无奇。 第81章 钢铁怒潮 下 “传感器和无人防御圈已经发现我们了，无人机和机器狗正在出动，怎么办？” 许知娜侧头看向宋平，他背着一个大包，里面都是从忿怒战士那里搜刮来的战利品。 “别担心，不就是要确认身份吗？他们谨慎是好事，我们都失踪五个月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平把背包扔在地上，高高举起了双手。 低沉的嗡嗡声打破了寂静，三架六旋翼无人机迅速飞到他们前方五十米处，在他们头顶盘旋。 宋平和许知娜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无人机的光电球将高精度红外视觉信号传给基站，系统很快就对比了他们的样貌，完成了初步认证。 紧接着，一群机械狗从废墟的阴影中窜出，它们的金属身体被涂成哑光褐色，它们的武器系统从主动攻击切换成了被动攻击模式，这些机械狗迅速将两人包围。 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冷冽而充满权威：“停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维度防御联盟高级顾问，兼先驱者小队队长，我叫宋平，我和我的队员在五个月前意外进入了一个维度泡，被困了很长时间，现在才返回，结果就出现在这里，我们也不太确定是怎么回事。” 宋平几乎是按照事实回答的，他没有说潜空间之类的词汇，那不是哨兵能够理解的。 “转过身来，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跪下！” 两人转身，只见一名哨兵从废墟的阴影中走出，他身穿特制的动力外骨骼系统，手持一支大口径精确步枪，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不要试探我，你查到的资料会告诉你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宋平不介意被枪指着，但他也并不喜欢。 “验证我们的身份，然后就回到警戒岗位，我要和你们的长官对话。” 哨兵沉默了片刻，他从腰间扔过来一个集成度很高的仪器，看起来就像是个单筒望远镜。 宋平先验证了指纹，然后把眼睛凑了过去，虹膜扫描完成之后，一根细针刺入了他的眼睛，既是抽血的针头，也释放出超声波来检测有没有食脑魔怪寄生。 许知娜也做了相同的测试，基因序列符合数据库信息，仪器两次亮起了绿色的灯光。 哨兵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敬了个礼：“抱歉，长官，这是我的职责……我们长官就在畜牧棚，但别走有着红色叶子的那片坡地，有蜘蛛地雷。” “没关系，士兵，回去岗位吧，谢谢你。” 宋平对他点点头，按照哨兵指出来的方向走去。 在厚重防水油毡下，隐藏着的不仅是惩戒者机甲，还有营地的指挥中心。 宋平穿过昏暗的通道，来到了这个临时的指挥所。在这里他见到了本地的指挥官，一个名叫鲁德的中年男子，鲁德的面容俊朗，不像是一个铁血的老兵，更像是一个演员。 畜牧棚的地下被掏空，改造成了一个充满电子设备和通讯仪器的作战室。 地图、屏幕和各种战术图表铺满了桌面，士兵们忙碌地在地下掩体之间穿梭，为机动部队提供后勤服务，为惩戒者机甲提供维修和保养，紧张的气氛中透出有序的混乱。 宋平站在鲁德面前，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汇，彼此都在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取信息。 鲁德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沙哑而有力。 “宋平，我听说过你，第一批超能者，对吗？过去的五个月，我们在出生入死，你呢？你在哪？” 他轻蔑而不屑地笑了笑，冲着地上吐了口痰，猛烈而炽热的火焰在他指尖延烧，高温扭曲空气，热浪翻腾，他捧着这团火焰，嘴皮微微颤动。 “梅，法，爱因地。” 宋平轻声诵读，他伸手一招，火焰就平移着飘到了他的手上，他感觉到大脑有一瞬间刺痛，那是从某个存在的注视中夺取能量而必须承受的小小麻烦。 鲁德的嘴巴张大，他不信邪地试图召唤出火焰：“梅，爱因地。” 宋平对他摇摇头，火焰顺着他的五指移动，像是浪潮般卷动着空气，拍打着他的指尖，温驯而友好。 “「法」这个音节象征着控制和约束，你既然向「暴怒者梅丽法斯」请求力量，你就应该知道祂赐下的火焰是如何地难以控制，你该多练习，而非炫耀。” 宋平手掌中的火焰越来越亮，色温渐渐变高，白色，然后是蓝色，紫色，最终变为无色。 火焰的热能全都被转化为光。 当它变为无色的时候，它已经不对外释放热量，而是对外放射出超出可见光波段的灿光，四周的仪器一时间全都被高亮的闪光弄瞎了，传感器上出现了清理不掉的烧蚀痕迹。 “「法」……我不敢说，和我同一批进入维度泡的同伴都死了，他们都想要驯服火焰，只有我……” 鲁德羞惭地低着头，他见过同伴们被由内而外的暴怒之火烧成枯尸的模样，他退缩了，不止一次。 宋平茫然地眨着眼睛，他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火焰，把鲁德吓了一跳。 “不对啊，你们进入「安孔国度」的时候，是出现在「焰心大陆」还是「灰烬群岛」？” 他急促地询问道：“你们带队的是谁？” “我们没有去过什么焰心大陆和灰烬群岛，维度泡的出入口在「余烬之海」，我们是第一批进入的先驱者小队，队长叫做艾伯特-布斯，他死了，就在「船神庙」里。” 鲁德的眼神惊疑不定，不过他想到宋平的级别，倒也不是那么奇怪了……不对啊，他们是两个月前才发现那个维度泡的，失踪五个月的宋平怎么会知道？ “南定天呢？第一批进入安孔国度的不是南定天他们队吗？” 宋平一下子觉得错乱起来，他眼神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心，难以再继续相信自己的记忆。 “宋队？”许知娜看到他愣在原地，于是轻轻推了推他。 “啊，怎么了？”宋平笑着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平静而从容，看不出一丝疑惑。 “或许是祂的注视太过剧烈了，这样，你跟我念……”宋平看向鲁德，伸手示意着节拍。 “梅，以力，簌，爱因地。” 他的声音高低不同，带着难以言喻的虔诚和敬仰。 他的姿势很怪，脖颈向前伸，身躯挺拔，却弯下了腰，就像是一株被果实压弯的椰子树。 鲁德模仿他做出这个姿态，模仿他的语气和音调，念诵出咒诀。 火焰乖顺地在他掌心燃起，随着他的心意变幻，温度可以更高，或者能够更亮。 第82章 抵抗和反攻 上 “小心些用，祂是个喜怒无常的存在，运用祂的力量有两种方式，侍奉祂的恩赐需要谦卑，不要骄傲和暴怒，要多提升自己，要具备更多知识，这是超凡者的道路。” 宋平看着鲁德，谆谆教诲道，他眼中只有单纯的善意，没有任何其他的思索。 “而另一种呢？”鲁德已经对他没了质疑，他态度谦虚，好奇地问道。 “另一种……”宋平笑了笑：“……拿来就用便可，前提是你能够承受的住代价。” “队长你就是这样吧？”鲁德苦笑着点了点头，他听懂了宋平的言下之意。 “深海的力量远比暴怒之火来得强大，即便是祂，和遍布整个宇宙无限的海洋来说，也只能算得上是一粒发光的尘埃，祂的注视能烧尽我千百亿次，却不能烧尽深海。” 宋平面露警示之色，他看着鲁德，认真道：“每个人的道路不同，别好高骛远，一步一步把握机缘，有朝一日你也有机会做到，可一旦冲动，那就会毁掉一切。” “我明白了，队长。”鲁德深呼了口气，可宋平却知道他并没有听进去，人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不过每个生命都理应有选择的自由，宋平尊重这一点。 “好了，和我说说现况吧，从五个月前说起。” 宋平伸手做出邀请的手势，鲁德点头带路，走到指挥桌旁边。 他的手指在桌上移动，全息沙盘随着他的指令而变化，显示出五个月以来所有战线的变更。 鲁德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 “过去五个月，我们这里的情况一直很严峻，我们失去了很多好战士，很多无辜的生命，据统计至少有两亿人在这场冲突中受灾，其中有数百万已经牺牲，大多数人都沦为了难民。”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空军和海军几乎就是一次性的部队，当护卫舰和驱逐舰把所有垂发装置的备弹打空之后，它们就没用了，飞机也一样，完全受制于后勤。” “当新印加合众国的航母战斗群后撤回港之后，就没什么能够限制敌方的军团活动了，虽然联合体还有超过一千枚中程弹道导弹的库存，但那只是杯水车薪。” “汉华同盟紧急批准了一项武器援助计划，但很明显，我们消耗导弹的速度是目前整个人类工业产能的几十倍，就算所有国家都齐心协力，也无法在这几个月里做出不同。” “惩戒者因此更加炙手可热，各国都把更多预算投入到机动部队方面，它们比坦克更轻便更灵活，几乎不受到地形的限制，制造成本也只有轻型战车的三分之一，是性价比最高的武器。” “但光靠机动部队还不够，怪物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是一个具备纪律的军团，对方的战争资源似乎无穷无尽，战争潜力不可估量，我们只能节节败退，毫无荣誉可言！” 鲁德重重地捶打桌面，气愤地说道。 “他们的数量增长到多少了？建了几座血怒要塞？几座忿怒神庙？” 宋平很熟悉这个套路，他任由鲁德发泄完毕，这才询问道。 “什么是血怒要塞？”鲁德困惑不解地摇摇头，他说道：“高空侦察没发现什么要塞，对了，类似神庙的建筑物倒是有三座，分别位于敌方三座大营地的核心位置。” “至于兵力的话，从卫星图研判来看，对方的绝对兵力应该超过一千万人，载具和重型机具有十万余台，不过在安第斯山脉里，敌方的重型装甲也施展不开。” “五个月，一千万人？”宋平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来早有早的好处。 他意识到，或许此刻，对方的远征舰队还未回到红陆，各大军团的实力还远未达到记忆中那般强大。 在他记忆中，第一个月钢铁怒潮军团就调动了超过一千万部队，再加上几千名忿怒战士，但在「风暴女巫」、「重力扭曲者」和「元素使者」三名顶尖超能力者的屠杀下，这些战士连一周都没撑过去。 然后，钢铁怒潮军团就动了真格，数万名忿怒战士率领上亿的兽魔仿佛海啸一般淹没了大地。 他记得那一仗削平了安第斯山脉，元素使者在维度泡入口处制造了一块六百公里见方，四公里高的永久冰盖，暂时拖住了钢铁怒潮的进攻脚步。 可随后，钢铁怒潮带来了教团麾下另外几个军团的支援，尤其是精通空中作战和巫术「混沌血雨军团」和专精邪恶魔法与混沌能量「梦魇兽魔军团」。 超能者被巫术腐化，超凡者被诅咒陷入沉沦，制空权被夺取，钢铁怒潮军团拿出了他们的真正实力。 超过十亿的梦魇生物、劣等兵和兽魔被投入南斯美莱洲大陆，他们屠杀了所有人，召唤出了忿怒血神克荣恩麾下的魔兵和魔将，那才是真正绝望的战争。 如果不是重力扭曲者牺牲自己的生命毁掉了通往红陆的维度泡，人类文明就将提前终结。 宋平很庆幸现在的状况，他本来以为五个月过去什么都没了，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人撑住了，这真是一个奇迹，一个人们通过牺牲创造的奇迹。 鲁德的目光再次转向地图，他的手指轻触着那些代表战线的标记，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 “惩戒者一开始确实给敌方造成了巨大损失，但很快，我们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些怪物，它们不仅仅是肉体上的威胁，它们还携带着一种……怎么说，能够扭曲现实的力量。” 宋平点点头，他能感受到鲁德话语中的不安。 他淡淡开口解释到：“那不是扭曲现实，是忿怒的力量，和你所接触到的暴怒本质上不同，暴怒是有目的的，而忿怒则没有，忿怒是平等的，是针对所有生命的。” 鲁德叹了口气，回忆起那些艰难的日子：“原来如此……它们的存在能够影响和操纵战士们的心灵，我们的战士们在战斗中不仅要面对敌人的炮火，还要抵抗精神侵袭，这很艰难……” “所以，在过去的五个月里，我们不断地加固这个营地，不仅仅是物理上的防御，还包括了精神防线的建设，我们训练士兵们如何保持清醒，如何抵抗那些怪物的精神攻击。” 宋平对此表示赞同：“这很明智，精神的力量在这场战争中和武力同样重要。” 第83章 抵抗和反攻 中 鲁德转过身，直视宋平的眼睛：“我们现在几乎被逼到了绝境，但我们还没有放弃。” “我们这支分部，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一个都是精英，我们有惩戒者机甲，有无人机，有遥控武器站和食尸鬼军团，我们一直在寻找机会，等待时机反击。” 他指向地图上的一些标记：“你看，这里是我们目前控制的几个关键点，我们在这里建立了防线，虽然敌人的攻势很猛，但我们还是守住了。” “而且，我们还秘密地建立了一些补给线，大部分都是通过无人机进行秘密运送，确保我们的战士们能够得到必要的物资。”鲁德叹了口气，他对形势不乐观，但又心存希望。 “近几天不断有航母战斗群抵达，我们的火力支援又回来了，我们打算进行反攻！” 宋平点了点头，他对鲁德的领导能力和战略眼光表示赞赏。 “你们做得很好，鲁德，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还能够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和反击，对了，食尸鬼军团是怎么个章程？”宋平疑惑地询问道，他记得之前刘山青是把食尸鬼当作保密项目来看待的。 “不太清楚，我们只知道那是一支来自汉华同盟的部队，他们不需要惩戒者机甲就能歼灭大股敌方部队，这支军团的规模不小，有四五千人，他们应该都是超能力者，是我们的秘密王牌。” 鲁德说起食尸鬼军团就双眼放光：“他们是我们能够支撑住战线的唯一原因，如果没有他们让敌方军团疲于奔命，我们连大城市里的人口都没时间疏散。” “是张乐乐，对吗，宋队，只有她才能……” 许知娜对宋平使了个眼色，低声地说道。 “嗯，那肯定是书的力量，无论如何，我很高兴当初接受了依卿的建议，他们确实能够解决问题，我们需要每一分能够争取到的力量。”宋平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谢谢你，鲁德指挥官，我准备联系一下维度防御联盟总部。”宋平看向鲁德，认真道。 “没问题，我这就安排……”鲁德犹豫了几秒：“……队长，你会留下来吗？” “当然，遏制钢铁怒潮军团是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我会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战斗。” 宋平理所应当地说道，他从不会逃避战斗，尤其是自己人还在外面遭人屠杀的时候。 “感激不尽，队长！”鲁德敬了个礼。 ………… 宋平和刘山青的沟通非常顺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张乐乐确实和刘山青他们建立了联系并提出可以提供帮助，但回报就是她要受到保护，并且让人通缉一个叫做文仲恺的空间超能者。 刘山青利用她所掌握的力量，不仅大幅度增加食尸鬼部队的数量，更获得了一支食尸魔精兵。 说起控制食尸魔的嗜血特性，那并不容易，结果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宋平留下的那枚水球起了奇效。 食尸魔能够感应到任何生物，因此囚禁苏哈尔托的水球毫无意外地引起了食尸魔们的注意，并带来了恐惧和担心，谁也不想被无穷大的水压挤爆并囚禁在水球里。 有了前辈的例子做为震慑，食尸魔们同意只要人类方面持续提供新鲜且优质的幼年饲料，他们就愿意和人类一方并肩作战，而他们也愿意受到「深海之誓」的约束，不可违背。 宋平放下心来，深海之誓不是食尸魔有资格违抗的，他们的复活能力来自深海，违背誓言就会被剥夺复活的力量，想必那应该是每一个食尸魔都不能承受的代价。 只不过深海之誓必须自主自愿才能生效，强迫是不行的，否则之前他就用在苏哈尔托身上了。 有了食尸魔在同盟境内活动，各种怪物的袭击频率和强度显着下降，甚至连一些维度泡也能够从高危调低评级，正是因此，汉华同盟的高层才愿意派遣食尸鬼军团驰援南斯美莱洲大陆。 刘山青做得不错，他还全力通过了一个提案，那就是把维度泡对民间开放，堵不如疏，这使得民间开始涌现出一些超能者和超凡者，无论他们选择那一条路，都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 宋平乐见其成，他看到了自己一直期待的改变，成果显着，他很满意。 ………… 晨光微熹，宋平站在营地的临时停机坪上，等待着前往目的地的交通工具。 天空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一架无人直升机从远方航来，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 这架直升机装备了最新的隐形技术，能够在雷达上几乎不被发现，且最大载重能够达到两吨。 宋平和许知娜登上直升机，对门外的鲁德摆手示意，舱门关闭，随着一阵轻微的震动，无人直升机缓缓升空，朝着目的地进发。 在飞行过程中，宋平通过机载的显示屏查看着航线和目的地的信息，那是一艘名叫「卡瓦略号」的大型两栖攻击舰，它是维度防御联盟当前的主要海上基地，也是他接下来行动的关键。 许知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她察觉到宋平有些不大对劲，她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宋平没有关注他，他一直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行动方法。 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两人透过窗户看到了海面上的一艘巨大舰船。 卡瓦略号两栖攻击舰在朝霞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壮观，天还没有大亮，它的轮廓在霞光下若隐若现，舰上的灯光照亮了周围的海面，无人直升机开始降低高度，准备在攻击舰的甲板上着陆。 甲板上，几名地勤人员已经做好了接应准备，他们穿着制服，等待直升机安全降落。 一阵轻微的震动之后，无人直升机精准地降落在甲板上，地勤人员带领着机器人伙伴迅速过来把直升机固定在甲板上，并且进行诊断和维护，确保可以随时执行任务。 舱门打开，一阵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咸咸的海水味，宋平感觉放松，像是回到家的感觉。 两人走下直升机，立刻有一名军官上前迎接。 这名军官向宋平敬礼，然后引导他前往舰上的指挥中心。 宋平跟随军官穿过甲板上的机群，这些无人飞行器整齐地排列着，随时准备起飞执行任务。 两架折叠翼展的无人轰炸机满弹弹射起飞，朝着高空爬升，缓缓没入云层。 当宋平走进卡瓦略号两栖攻击舰的指挥中心时，他的目光立刻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 第84章 抵抗和反攻 下 那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有着金色的短发，蓝色的双眸，挺拔的身姿和严肃的表情。 她穿着一件简洁的军装，肩章上的徽章显示着她的高阶军衔和崇高地位。 “科瓦指挥官，先驱者小队队长宋平报到。”宋平直视她充满冷静和权威的双眼，对她敬礼。 艾琳娜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四周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没见她笑过，一次也没有。 她迈步向前，向宋平伸出了手：“宋平，好久不见了，你的到来，让我感到非常高兴。” “我也是，老师。”宋平和她握手，真挚地笑道。 艾琳娜-科瓦曾是国合联星际先锋计划的任务指挥官，她也曾经做过宋平的老师，教导他进行飞船对接和出舱太空行走，在挖掘方尖碑的时候，她也在场。 和宋平一样，她也是第一次维度泡灾难的十九名幸存者之一，这让她具备无上的声望和资历，以至于在维度泡灾难愈演愈烈的今日，成为了维度防御联盟的轮值主席。 “四个月前我才解除了隔离观察状态，我第一时间就找你去了。” 艾琳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接续道。 “可我听刘山青说你失踪了，我后来又联系了张乐乐，据她所说你们可能是失陷在潜空间里，但她对你可是信心满满，她告诉我别担心，你肯定会回来的。” “是啊，我总会回来，我还有这么多工作要做，还有这么多战斗要面对，我可不能怂，你教我的。” 宋平认真地点点头，他松开艾琳娜的手，又道：“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根据你之前提供的情报以及我们近期在俘虏和审讯方面的进展，我们注意到钢铁怒潮军团当前正在分为三路进攻。”艾琳娜走到了战术屏幕面前，指向了卫星地图。 “他们一路正在沿着安第斯山脉向北，准备进攻我们沿马拉尼翁河设下的防线，这条防线直接关系到总体战略的稳固，一旦被他们攻破，我们就会失去进入南斯美莱洲大陆的铁路和公路。” “军团的另一路则进一步向东扩散，巩固他们在亚马孙平原的统治，他们焚烧森林，进行重机械化耕作，并将一切活物集中起来扔到竞技场中，给它们提供药物和巫术力量。” “根据最新情报，那些原本没有高能智慧的动物正在源源不绝化作具备智慧的兽魔，这些兽魔在具备充足生物质的前提下每隔十二小时就能产下一胎，每胎六到八个后代。” “虽然它们的预估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五，但活下来的可都是具备普通人智慧的强壮兽魔，我们没可能和这样源源不绝的对手打消耗战。” “最后一股部队则不断南下，他们势如破竹，已经快要接近萨拉多河沿岸的防线了，如果他们攻下整个大陆南端，我们就会失去最大的港口和军事基地，这是不可接受的。” 艾琳娜指出的情报令宋平找回了一些感觉，他听鲁德的话还以为当前状况不错呢，结果这么一看，简直是千疮百孔，整个战略几乎已经被逼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食尸鬼军团正在阻击向北和向南的两支力量，但对方根本不分兵来处理游击，他们的主力部队每天都在按时推进，把我们设下的所有阻碍完全碾碎。” “我们需要更多食尸鬼，我们需要你！” 艾琳娜看着宋平，低声道，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既然需要陆军，那就让最强的陆军上。 “我明白，张乐乐没时间也没能力复活太多……” 宋平呼出口气，他知道这样做的危险，对他来说，施咒是一个很简单的工作，他有着无限的生命可以挥霍和献祭，更何况他已经以身入海，运用深海的力量那是理所应当。 可对于其他人来说，施咒是一个耗费生命的过程，每次施咒都会伴随着异化、疯狂和潜在的风险，一旦自身可供交易的条件不足，那么往往一个超凡者就会走到他们的终点，化作恶怪，不复为人。 “多少？”他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听到。 “两条集装箱货轮，四十五万具遗体，你能给我多少？”艾琳娜的话让宋平露出意外的神色。 “全部。”宋平的话让艾琳娜露出惊喜的笑容，她双眼放光，重重地点点头。 “你知道复活食尸鬼需要祭品，对吧？”宋平迟疑地询问道。 “我知道。”艾琳娜沉重地点点头，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不符合人性和道德，但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她踏出了这一步，并不后悔。 “饲料跟得上吗？”宋平关心起另外的问题来，四十五万食尸鬼，每三天就要消耗相同数量的智慧生物做为口粮，还都得是活着的，高品质的。 “跟不上。”艾琳娜耸耸肩头，她说的是大实话，当前全球所有的克隆设施都已经超负荷运作，每个月只能生产不到一万个活饲料，没办法提供给所有食尸鬼。 “那怎么办？”宋平疑问道。 “不过，兽魔可以做为饲料，我们已经证实了。” 艾琳娜的话让宋平如获至宝，他第一次露出了狰狞无比的笑容。 “用怪物来喂怪物，好，好得很呐！” 艾琳娜点了点头，她调整屏幕显示，指向了屏幕上的两条巨大集装箱货轮。 “战士们的遗体被安放在那里，我们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让他们重新回到战场。” “当然，不过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在此期间会形成浓雾，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场景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但你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宋平严肃地警告道。 “最坏的打算？”艾琳娜有些不大理解。 “深海力量庞大无穷，复活食尸鬼并不能惊动丝毫，但那是对于深海本身，对于深海眷属来说，这会是一场规模浩大的献祭派对……它们会来的。”宋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明白了，那要怎么准备？”艾琳娜郑重地说道。 “迷雾期间一切电子设备都会受到干扰，敌我不分，一旦进入迷雾，千万不要慌乱，更不要派遣任何东西执行任何任务。”宋平竖起一根指头。 “第二，给我准备一颗一千万吨当量的热核弹头，我带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宋平提出了第二个要求，他看着艾琳娜，知道她会很难做的。 “如果你不得已使用了核武器，你最好给我回来。”艾琳娜咬着腮帮子，用力道：“如果你没有使用核武器，那你得完好的把它还给我。” “当然。”宋平被她的果决逗乐了，他点点头。 艾琳娜也点点头，她紧握宋平的肩膀，眼中充满了信任：“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我相信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去吧，宋平，用你的能力，让我们的战士再次为自由而战。” 宋平敬了一个军礼，转身离开了指挥中心。 他让许知娜呆在两栖攻击舰上，自己则搭乘一架重型无人直升机，飞向了波涛汹涌的海面。 第85章 善子计图 上 正午的阳光穿透了云层，将光芒洒向海面，海面波光粼粼，蔚蓝的海水与天空相映成趣。 空中，一架重型无人直升机划破天际，它的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就像一只展翅的铁鸟。 海面上，两条巨大的集装箱货轮静静地停泊。 它们庞大的身躯在海浪中缓缓摇曳，宛如两座漂浮的钢铁岛屿，从高空俯瞰，货轮的规模之宏大令人震撼，它们的甲板上整齐排列的集装箱就像一片片城市街区，在大海中铺展开来。 渐渐接近，货轮的船体是深绿色的，它们在这片海蓝中显得格外突兀。 集装箱的金属表面各形各色，让这两条货轮显得格外阴森，密集的货柜在阳光中冒出丝丝冷意，哪怕是正午的阳光也无法驱散萦绕在船上的死亡阴影。 无人机在货轮上空巡逻，它们的飞行轨迹在天空中交织成一张严密的监控网。 当直升机最终降落在货轮的甲板上，宋平步出机舱。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咸味的海风和一股难以言说的沉重气氛，他知道，身后的直升机里有一枚一千五百万吨当量的热核弹头，那是他手中最沉重的筹码。 引爆器就在他的手上，外观像是一枚小巧的运动手环，表面用透明碳化硅封死，用炸弹也炸不坏。 他看向甲板，无人机和机器人在甲板上忙碌着，执行着预设的任务，这些机器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投射出短短的阴影，正午就要过去了。 他环顾四周，只见甲板上的集装箱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个集装箱都运行着冷藏设备，以保持内部的低温，这些集装箱内部安放着战士们的遗体，一直被冷却，等待着宋平能够施展他的超凡之力。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里的气氛虽然阴森，但他的任务至关重要。 他开始沿着甲板走向集装箱，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回响，当他打开一个集装箱的门时，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战士们的遗体……或者说，遗体的大部分。 每一具遗体旁边都有一个塑料荚舱，荚舱里是陷入沉睡的祭品，他们被持续输送的麻醉剂和营养针维持着生命，无论他们来自何处，他们都不会下船了。 两艘船，一共七万六千个集装箱，每个集装箱各自容纳了六具遗骸和六个祭品。 宋平深深吸了口气，从答应宋依卿建议的那一天起，他就隐约猜到了有今天。 事实上，没有任何一个文明能够长时间维持一支如此巨大规模的食尸鬼军团，就算兽魔可以做为饲料这一点非常好，但这也意味着人类必须开始饲养兽魔，做为饲料。 深海之誓能够约束食尸鬼和食尸魔，张乐乐的做法给了他一些启发，让他审视自己，是不是在很多时候都对黑暗力量运用得不够多？是不是不够相信深海能够带给他的未来？ 但脑海中的这些念头却又让他无比警醒，他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下潜。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能够感受到那些迟钝而愚昧的目光，穿越群星之间的广大距离，它们正在用自己超越恒星的眼眸注视着他，等待着他下潜，等待着和他在深海中相会，共舞，享受无上的饕祭。 “阿斯拉斯，呼，安，莫洛斯，海利达斯。” 宋平艰难地启齿，他念诵出了一句咒诵。 眼前的遗骸开始颤抖起来，生命在死亡中复苏，冰冷在深洋中起舞。 “阿斯拉斯，呼，安，莫洛斯，海利达斯。”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重复了他的念诵，宋平惊骇地回过头去，看到了旅人。 “阿斯拉斯，呼，安，莫洛斯，海利达斯。” 第二个声音，第三个，第五个，第十个，第百个，第千个。 旅人狰狞地笑着，和那口诡异小镇上的大钟所描绘的一模一样。 宋平回过头去，他看到整个甲板上都站满了旅人，不仅是甲板上，海面上也全是。 “阿斯拉斯，呼，安，莫洛斯，海利达斯。” 亿万个旅人用炽热而疯狂地崇拜目光看着宋平，嘴角滑落口涎，像是等待着，等待着看好戏。 这一刻，宋平忽然意识到他和许知娜到底做了什么。 他们解除了一个封印，把一个真正可怖的存在从潜空间中释放了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和宋依卿以及许知娜分开， 怪不得宋依卿会找到那本记载了咒语的禁忌之书。 怪不得他本来只是想要找到许知娜却被传送了过去。 怪不得那个老者存在，怪不得那个莫名的家伙看向自己的目光如释重负。 这一刻，一切在宋平的脑海中相互联系，他什么都意识到了，却也彻底晚了。 四十五万六千个苍白的躯体从集装箱中站起，他们打碎一旁的荚舱，大啖血食。 他们不受到任何的约束，其中一些还秉承着生前的世界观，但另一些则狂喜于自己的力量和永生。 “我叫计图，他们都叫我「善子计图」，我的父亲……爱之恶，祂会奖赏你的，亲爱的宋。” 旅人屈膝行礼，脸上带着恶毒的笑容，他自我介绍道。 “你不怕核弹？”宋平握住了手环，他的眼神阴翳。 “哈哈哈……”计图像是听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笑话，他拍手大笑，笑容纯真。 “你怕吗？食尸鬼怕吗？我……我会怕吗？”他呲牙说道。 宋平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冷笑了一声，扭动了手环。 “安诘，呼，屈提。” 他的声音几乎是咆哮，迷雾从海面上扩散，升起，转瞬间便覆盖了一千公里内的一切。 “你触怒我了，计图。” 宋平哈哈地大笑起来，他的眼球融化，化作黑色的海洋滴落下来。 “你会知道后果的，计图。” 他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点一点的蓝色荧光，如同海萤般闪烁着，就像是大海中的奇妙景象。 “你要做什么？”计图冷漠地问道：“我说过了，核弹不起作用的。” “哦，杀死你的不是核弹，杀死你的是无知和信任。” 宋平看着倒数走到了三，他笑着，笑得更加狰狞。 “无知会消灭欺骗，信任会杀死背叛！” 宋平的话令计图瞪大了眼睛，无数旅人的形象快速消失，他不敢赌。 “面对祂，计图！” 宋平怒吼，他的咒诵已经出口，计图逃的太晚了：“阿斯拉斯，呼，安，唉多，蜜蜜地。” 第86章 善子计图 中 与此同时，弹头的核心，一个微型的核裂变弹头外壳被激活，它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和辐射，高温的爆轰波剧烈地压缩和加热了内部核聚变燃料。 接下来的几个瞬间，核聚变燃料被点燃，氚和氘原子在极度高温高压的环境下融合，释放出比太阳核心还要强烈的能量，这股能量以光和热的形式爆发出来，形成了一个耀眼的火球。 它如同一轮小型太阳，瞬间照亮了整个海面和天空。 火球的温度使周围的物质瞬间汽化电离，形成了短暂的等离子体状态。 火球迅速膨胀，将周围的一切物质都吞噬在内，集装箱、无人机、机器人，甚至是空气和水分子，都在这股力量下被分解、被重组。 冲击波以超音速向外扩散，它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将空气压缩成一道无形的墙壁，这道墙壁以摧枯拉朽之势扫过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巨浪如同愤怒的兽群，向四面八方奔腾而去。 同时，爆炸产生的高温使得周围的水瞬间蒸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蒸汽云团，它迅速上升，在空中和微粒一起冷凝，化作庞大的蘑菇云，翻腾着，突破了云层。 数千米内的一切都被摧毁，数十千米内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波，数百千米内都能听到一声巨响。 海啸将会袭击南斯美莱洲大陆的沿岸，但前提是祂没出现。 宋平站在海面上，迷雾静静地笼罩着四周，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他看向周边，到处都陷入黑暗，那是因为他现在就在蘑菇云正下方，云团遮蔽了正午的阳光。 计图已经消失不见，但宋平却露出了冷冷的嗤笑，他看到海面上浮现出蓝色的光点。 蓝色的光点越来越多，像是无数的海萤出没，荧光汇聚成海，无限地扩散。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怨毒而恐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回荡在宋平的心中，那是计图，他没能跑掉。 空间已经扭曲，一个无知而茫然的存在降临到了这片海洋中，那是「蜜蜜地」，深海的眷者。 祂是荧光，祂是海，祂没有意识，祂无所不知，祂是一体，祂是亿万。 宋平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同化，他脑海中的记忆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分裂成亿万个单一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是他，也终将变成祂。 海面上，有着水的滋润，食尸鬼们开始复活，它们苍白的身躯由水构成，渐渐凝聚成型。 可惜，它们瞪着眼睛，就像是一个个白痴，浑身都是蓝色的光点，也正在被侵染和同化。 一个人出现在宋平的眼前。 那是一个孤独的旅人，他在黑暗的大海中迷失方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冥冥中，宋平知道了自己的角色，冥冥中，他回忆起了一句话语。 “人若无信，信则无人乎？” 他缓缓念叨着，用力抵抗住自己脑海中意识的流失，他走了过去。 “嘿，旅人，你好。” 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如同一个陌生人，和旅人相互交谈，给予了他希望和指引。 两人在海面上行走着，两人下潜到海底游动着，两人和那些渐渐被分散为光点的鱼儿们交谈，两人和那些渐渐分裂为光点的海藻嬉戏。 旅人和陌生人并肩前行，他们似乎成为了朋友，谈笑着，共同面对旅途。 宋平的眼神渐渐变得狡猾而冷酷，旅人却毫无察觉。 他和善地笑着，四周的食尸鬼在他的指挥下游动了过来，它们冷笑着，犬齿就像匕首一样闪着寒光。 旅人被包围了，食尸鬼展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无非是贪婪而残忍的怪物。 旅人没有办法反抗，最终被吞噬和分食。 庞大的钟再度奏鸣，钟摆敲打着低沉的鸣音，六次一组，一组六次。 一个身影从海底浮了起来。 那是一个老者，对，就是那个老者。 他仍然穿着赭色的长袍，手中雕刻精细的拐杖在水中缓缓掠开波涛。 “蜜蜜地，依斯，依斯矣乌速斯。” 他的声音仿佛悠远的一声爆炸，在海洋中回荡，穿过了地幔和地壳，在地核深处被聚焦，最终化作地球磁场的一次巨大能量释放，向着深空传递。 磅礴无比的迷茫意识渐渐散去，蓝色的荧光在闪烁几次后熄灭，亿万浮游生物的尸骸遍布整个南波澜海，微小的尸骸悬浮着，沉降，重新滋养这片大海。 宋平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他看向四周，食尸鬼们在水波中沉浮，它们看着他，茫然无措地做出了臣服的姿态，他笑了笑，没有丝毫疑惑。 他记得很清楚，当他开始复活仪式的时候，没能控制好咒语的影响范围，大量的食尸鬼暴动了，他逼不得已施展了最终手段，现在，它们感到害怕，那是理所应当的。 “奇怪，怎么没辐射？” 他挠了挠头，没有感觉到皮肤刺痛，有些好奇地思索了片刻。 “不过，总的来说还算是一切顺利……” 宋平露出了开朗的笑容，森白的牙齿反射着迷雾的光芒，让在海水中浸泡的食尸鬼们瑟瑟发抖。 它们注视着宋平，还有他身后渐渐隐没的老者。 老者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他缓缓没入了扭曲的潜空间中，身后，一座钟楼拔地而起。 宋平回头，他只看到了一片迷雾。 摆摆手，他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 海岸边，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一片宁静之中，却暗藏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宋平一步步走上了沙滩，刺脚的岩石被永生之皮纹章化作的靴底踩碎，他在沙滩上留下脚印。 他挥了挥手，无声。 身后的海面突然浮起了千千万万个苍白的身躯，海水从它们的身体上滑落。 第一批食尸鬼踏上沙滩，在它们身后，整片大海都被苍白的躯体所占据，红色的眼眸直视前方，只有对生命的贪婪，那是来自本能的，永远也无法满足的，无尽的贪婪。 它们的动作轻盈而优雅，与它们曾经作为人类时的笨拙截然不同。 它们的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透露出一种冷静的计算和策略。 宋平站在沙滩上，他的身影在下午的日光下拉长，身后是一排排整齐的食尸鬼。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海浪声伴随着它们的沉默，海岸线上，宋平举起了手，食尸鬼们立刻停止了前进，它们如同雕塑一般静止不动，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宋平很满意，他的手势落下，食尸鬼们开始向内陆进发，它们的动作协调一致，仿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它们穿过沙滩，进入了饱受战火摧残的城市废墟，消失在晚霞中。 第87章 善子计图 下 卡瓦略号的指挥中心紧张而忙碌，墙壁上的大型显示屏不断闪烁着最新的战争动态，卫星图像和地图上的标志不断更新，显示着战线的每一次变动。 分析师们在他们的工作站前紧张地分析情报，通讯设备中传来的指令和汇报声此起彼伏。 操作员们在控制台前忙碌着，他们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眼睛紧盯着屏幕，确保每一项战术指令都能迅速准确地传达给前线的部队。 无人机的飞行路径和机器人部队的部署情况在三维投影中被精确模拟，确保指挥官们能够实时掌握战场的每一个细节，航母战斗群正在协调部署位置，准备移动。 指挥中心的一角，战术策划团队围坐在一张大型会议桌旁，桌面上铺满了地图和文件，他们讨论着各种可能的战术方案，争论声和思考时的沉默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出谋划策。 宋平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卡瓦略号的甲板，回到了指挥中心，他的眼神中有着深深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绝，艾琳娜在指挥中心等候着他。 两人的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彼此的理解和默契在这一刻胜过千言万语。 “成了。”艾琳娜叙述，不是疑问句。 “全部。”宋平叹息，既为了牺牲的祭品，也为了复活的战士。 两人走到远离会议桌的一角，人们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十二小时前的核爆把他们吓坏了。 事实上，这是自维度泡灾难起始以来发生的最大规模核爆事件，艾琳娜顶住了压力，她收获了底牌。 “我们要赢得这场战争了。”艾琳娜面容沉静，一如既往。 “不，我们不能赢。”宋平对她摇摇头，解释道：“赢得战争只会带来毁灭，我们要保持防线，来回拉锯，尽可能把他们赶出亚马孙平原，让钢铁怒潮只能在安蒂斯山脉活动。” “为什么？”艾琳娜皱起眉头，她认真地问道。 “维度泡对面是一个名为「红陆」的世界……”宋平耸耸肩，觉得不太准确：“……与其说是世界，不如说是一颗星球，红陆和围绕它运动的两颗卫星都是血战教团的领土。” 宋平苦笑，他和艾琳娜分享了自己所知的情况。 “事实上，这也不准确，血战教团至少控制着一千颗星球，能够调动的部队少说也有几百亿，就算是精英的忿怒战士也有几百万之众，我们的食尸鬼数量看起来多，打起来少。” “钢铁怒潮军团现在是把我们的世界当作一个练兵地点，没有调派军团的主力，也没有请求教团麾下的其他军团支援，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宋平目光烁烁：“……我们需要更多时间，尤其是研究该怎么永久封闭维度泡，我们没有那么多资源和对方消耗，现在依靠食尸鬼军团，我认为我们能够以低伤亡的代价维持局势，这暂时足够了。” “你确定情报可靠？”艾琳娜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确认道。 “大部分，八成可靠。”宋平没有把话说死。 他看着艾琳娜，补充道：“最好能从其他渠道确认情报。” “是吗，我明白了。”艾琳娜微微颔首，她心中肯定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我已经把食尸鬼军团留在了三个指定地点，他们需要武器装备还有饲料补给。” 宋平表情从容，最后再补充说道：“小心他们，虽然有深海之誓约束，但小心无大错。” “我知道，我从卫星图里看到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们的指挥部队就已经上路了。”艾琳娜本想依靠三路奇兵一鼓作气摧毁钢铁怒潮军团的进犯，但现在，她需要考虑另外一种战略可能性。 “那现在还有什么任务？”宋平从旁边抓过一瓶水来，咕咚咚喝下去。 “你不好奇谁会接手指挥吗？”艾琳娜环抱双手，采取了一个稍微放松的站姿。 “不。”宋平摆了摆手，把空瓶扔入垃圾桶内：“食尸鬼的归宿是深海，如果有人胆敢利用他们来坑害人类，那我会保证他们死得很难看……很难看那种很难看。” “记下了。”艾琳娜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她虽然着力推动这一计划实现，但她太明白国会里的那些议会老爷们是什么做派了，她对这一计划的唯一忧虑就是谁会掌握最终级的权利。 她现在不担心了，顿了顿，艾琳娜接着说道。 “我希望你能带领一支小队，深入亚马孙平原，执行一次深入而详细的侦察任务，这支小队一共有四十名队员，都是维度防御联盟「超能计划」第一期的学员。” “我们当前能够训练三种类型的能力，一种是经由特异物品引发的肉体类异化能力，一种是基于特殊矿物开发出来的能量投射能力，最后一种是向神只祈祷的火焰能力。” “超能计划需求的预算很高，我希望你能在这次任务中评估他们的潜力，看看我们是否有必要扩大超能计划，还是说这个计划根本就是浪费资源。” 宋平静静地听着艾琳娜的指示，他能感受到这番话背后所承载的重量。 他知道，超能计划不仅是联盟的希望，也是无数人为之奋斗的梦想。 然而，梦想的实现总是伴随着高昂的代价，这一点，作为战士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记得一个维度泡，从那个世界里获取的科技会让超能计划真正大放光彩，但他无法确定这个维度泡出现的时间，就算他记得时间和地点，他也不敢寄托信任。 “深入亚马孙平原……”宋平沉吟着，目光透过指挥中心的窗户，望向海平面的远方。 “的确，那里是敌占区的心脏地带，虽然危险重重，但也是获取情报的最佳场所。” 艾琳娜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宋平的信任。 “正是如此，而且，这次任务也是对这些超能者能力的一次实战检验，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联盟的宝贵财富，但他们的价值需要在战场上得到证明。” 宋平从容地答应下来，他知道这次任务的重要性，也明白艾琳娜对他的期望。 “很好。”艾琳娜满意地说：“记住，我们不仅仅在评估他们的能力，更在评估他们的意志，在亚马孙平原那种环境下面对敌军，我想这会把人逼到极限的，肉体和精神都是。” “小队在机库，去吧，我还有几场远程会议要开，就不送你了。” 艾琳娜轻轻地拍了拍宋平的肩膀，转身走向了会议桌，宋平摇头笑了笑，也转头离开。 第88章 超能计划 上 穿过卡瓦略号的走廊，宋平来到了机库。 这里的空间开阔，充满了机械的轰鸣声和油料的气息，机库内，各种飞行器和装备整齐排列，技术人员在其间忙碌，检查着每一台机器，确保它们处于最佳状态。 在机库的一角，宋平看到了许知娜，她正和几个小队成员交谈，他们围成一圈，讨论着即将到来的任务，宋平的目光扫过他们，把每个人的面孔和人员资料一一对应。 来的路上他查询了自己之前小队的状况，周梦已经接手带领小队，在她的带领之下，林雨柔等人发挥出了极高的效能，包括基本上恢复正常的赵铁戈和阿米娜也在队伍里。 他很高兴结果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活着，每个人都还在战斗，他不能奢求更多了。 宋平走近他们，他的脚步声在机库内回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许知娜转过身，她看到宋平，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宋平，你来了。” 许知娜的声音在机械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们正在讨论这次侦察任务的细节。” 四十名队员中，有三人站在最前方和许知娜交谈，他们都是超能计划中最顶尖的人才。 阿莱克西娅-伊格娃，她的容貌出众，皮肤白皙，挺拔的身姿站得笔直，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闪耀着丝般光泽，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有着狂信徒的那种虔诚。 只要看她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超凡者，和鲁德一样，她的能力来源于对暴怒者梅丽法斯的侍奉，火焰祈祷的能力赋予了她一种独特气质，仿佛她的内心永远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她身旁站着一个形容粗狂的男子，他的肌肉线条在作战服下若隐若现，透出狂暴的力量，和美感一点也不沾边，那是卡西安-罗萨斯，本地人。 作为肉体异化能力的拥有者，他的存在就像是一块坚硬的岩石，随时准备承受任何冲击。 最靠近宋平方向的，是一个面容温和的女人，她乍一看朴素而不出众，但仔细看去，却能够欣赏到她浑身散发出的智慧和柔和，有些时候，这比单纯的美丽管用。 她是伊莲娜-贝洛，前陆军工程兵上尉，她的能量投射比其他人更加有效且稳定，在超能计划中，她被视为冉冉升起的新星，每个人都看好她的前程。 宋平的目光依次扫过阿莱克西娅、卡西安和伊莲娜，他点了点头。 “我们的目标是收集情报，评估敌人的防御，并找到可能的弱点……除此之外，也同样是在验证和评估超能计划的可行性和成果，我希望大家能够全力以赴，活着回来。” 阿莱克西娅微微颔首，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们会小心行事，确保任务成功。” “我们会活着回来的，队长。”伊莲娜温和地笑着，话语平静而充满了力量。 唯独卡西安没有发声，在机库的喧嚣中，他的不满情绪如同一股电流，在空气中颤动。 他是一个天生的领袖，一个在肉体异化能力下变得几乎无所不能的战士。 对于宋平的到来，他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当宋平的目光最终落在卡西安身上时，他能感受到那股挑衅的气息。 卡西安双臂交叉在胸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挑战：“宋平，我听说你是第一批超能力者，可我怎么没听说过你有什么战绩？我知道你有资历，宇航员，第一次维度泡遭遇的幸存者，叭叭叭……” 他冷笑了一声：“你不过就是和科瓦女士有些关系罢了，我才不信你有什么真材实料，所以……为什么是你带领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许知娜瞪着眼睛刚要发怒，就被宋平伸手示意。 他面对卡西安的挑衅并未动怒，他理解这种情绪的来源，毕竟在超能者中，每个人都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和竞争心，尤其是卡西安这类人，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天选之子。 “我确实没什么战绩可言，我也永远都不会有什么战绩可言，因为我无论怎么做，都和想象中能够实现的差一点点，我做的不够好，每次都是别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宋平看着卡西安的眼睛，他平静地回应：“我也希望你能带领我们创造辉煌，我也觉得能够接受别人的指挥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队员们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有些动摇，还有些嘻嘻哈哈，有些鄙夷。 卡西安很骄傲，他昂头挺胸，就像是一座凯旋雕塑。 “可事实非常遗憾……你并不能带领我们创造辉煌，你也没有指挥我的能力，如果由你带领我们执行这项任务，那么任务会失败，最后能活下来的可能只有两个人。” 宋平看着不服气的卡西安，他指了指自己，指了指许知娜。 “那你呢，既然这项任务堪比自杀，那你又有什么把握？”卡西安呲了呲牙，他感觉自己燃起来了。 受到挑衅和羞辱的愤怒在内心中膨胀，他的身体也随之膨胀。 “我没有把握。”宋平对他报以微笑：“但我进可攻退可守……进，我能抛下你们，一个人就足矣完成任务；退，我能牵制敌人，让小队尽可能逃出生天。” 宋平看着卡西安的眼睛，看着他的愤怒，眼神深邃，宛如黑潮。 卡西安的怒火就像是被冰冷的深海浸没，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呆滞，眼球表面开始生长出腮须，他的脖颈丝丝分裂，下颌骨分化出鳃盖，皮肤也缓缓褪色，变得透明，毛囊在发育，形成细小鳞片。 “啪！” 宋平在他耳边弹了个响指，对卡西安来说，就好似五雷轰顶。 他浑身一震，从宋平的眼神中苏醒过来，但身上的异化没有消退，永远地保留了下来。 “往好处看，你可以在水里生活。” 宋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只是和卡西安对视，没有想到过这个结果。 “啊啊啊……” 卡西安的尖叫声在机库里回荡，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鳞片，抚摸着脖颈上的裂开的呼吸道，眼球表面的腮须随着他每次眨眼而撕扯着角膜，令他刺痛而狂躁。 他怒不可遏地对宋平挥出拳头，宋平伸手挡住他的拳路，空气震动，宋平的臂骨和肩骨顿时粉碎。 第89章 超能计划 中 宋平只是甩了甩手，就再度挡下了卡西安的第二次进攻，他避开了和卡西安对视，伸手敲在了他的颈部，新生的呼吸道遭遇重击，卡西安顿时捂着喉咙，跪坐在了地上，痛苦地喘息着。 “带他下去给他做手术，把所有手术废弃物立刻焚烧，不允许留存样本。” 他看向机库中的宪兵机器人，招呼了一声，几台机器人立刻走来，把卡西安带了下去。 队员们窃窃私语，当宋平看向众人，他们纷纷恐惧地避开了他的眼神。 但宋平意外地注意到有五个人并没畏惧，他对他们笑了笑。 “很高兴认识你们，去做准备吧，两小时后出发。” 说话间，紧张的气氛逐渐缓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宋平知道该怎么领导这样一支由强大个体组成的小队，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命令和权威，更需要信任和尊重，当然，恐惧也有相同的效果。 ………… 夜幕降临，两架重型无人运输机划破夜空，它们的轮廓在星光下若隐若现。 宋平坐在机舱里，他的目光穿透舷窗，凝视着下方黑暗的大地。 沙漠逐渐消退，地形更加崎岖，前方便是世界闻名的乌尤尼盐沼，从这里开始，运输机就将转而向北航行，一直飞抵马莫雷河的源头，小队会在那里完成空降，在地面和空投的惩戒者机甲会合。 运输机不断前进，下方的地貌也正在变化，沙丘逐渐被乌尤尼盐沼的白色盐地所取代。 夜空中，盐沼反射着月亮的冷光，呈现出一片银白，这里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坚硬的盐壳在夜风中微微作响，身在高空，幸好今晚没有云层，宋平看得入神。 “嘿，看什么呢？”许知娜笑着推了推他，问道。 队员们正在笑谈，他们其实非常恐惧，但都强装镇定，说些荤素不忌的笑话，试图缓解内心的紧张。 “我在看这片大地，它沉静，美丽，庄严……”宋平侧头看着她：“……而且残酷。” 许知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她对自己感到失望，她刚刚在笑，而宋平没有。 “开心点，这会是一趟有趣的旅程。” 宋平看出了她情绪低落，他虽然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用自己的方法关心道。 “嗯，会的。”许知娜忽然又高兴起来，她感受到了宋平的关心，她很开心。 宋平靠在舱壁上，目光在队员们的脸上一一扫过，试图捕捉他们的情绪，他们每个人都承载着失去同伴的痛苦，以及对未知前路的忧虑。 “你们知道吗？” 一个年轻队员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听说那些血肉融合体比楼房还要大，希望它们不会把我们当成早餐。” 这句冷幽默让机舱内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几个队员轻声笑了出来，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 “是啊，希望不会。”另一个队员深深呼吸，他们都见过血肉融合体，那些鬼东西最小的也有一辆车子那么大，最大的甚至和火车车厢一样长，简直就是地狱里袭来的噩梦。 “别说血肉融合体了，兽魔，劣兵，军团士兵，梦魇兽群，还有那些忿怒战士……” 又一个队员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几乎是呢喃着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在战场上见过他们，实话说吧，伙计们，一旦被发现，我们就完了……完了！” “嘿，集中精神，没人会完了的，我们要战胜他们，还要活着回去，诉说故事，带来希望。” 那位队员的身旁，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他的身材健壮，双眼炯炯有神。 他叫加布里埃尔-卡尔德隆，曾经是一名拳击教练，在网络上人气很高。 因为钢铁怒潮军团的入侵，他失去了一切，他的家人，他的房子，他的爱车，他的一切生活。 他并没有放弃，他加入了军队，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最终被选拔进入了超能计划，他的能力和卡西安略有重合，但卡西安更像是一台战车，而他则是机甲。 一个是重型铁汉，一个是灵活猛男，难以相提并论。 他身边，一个剃了光头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他正在翻阅一本牛皮封面的书籍，那是鲁德从安孔国度中带出的《暴怒祷言录》，是侍奉暴怒者梅丽法斯的华丽辞藻，他潜心研读，不屑理会他人。 他叫做埃斯特班-瓦尔迪兹，曾是前线部队的一名爆破手，现在则是火焰的操纵者，暴怒的侍奉者。 宋平重点观察了两人，他又转头看向机舱一侧，有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坐在靠近舱门的地方，她和每个人都保持了距离，靠在舱壁上闭眼冥想。 她叫瓦莱里娅-涅克拉，在能量投射这一能力的评分上，她仅次于伊莲娜，只不过她一向都喜欢独来独往，根本不受到其他队员的拥戴和喜爱。 “他们三个有点意思。”宋平看了一眼许知娜，他笑了笑，转头又看向舷窗之外。 很快，高速的运输机就抵达了预定的空降坐标，下方的景象已然变成了一片广袤的绿色海洋。 在这片绿色海洋中，有大块大块的红色瘢痕，那是多个国际木业公司一直不停滥伐的痕迹。 运输机内部，队员们做好了空降的准备，他们检查着自己的装备，确保降落伞和个人装备都已就绪。 宋平站在机舱门口，机舱正在缓缓打开，气流不断涌出，他佩戴了全包覆的头盔，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用坚定的声音鼓舞着他们。 “记住，保持警惕，一旦成功降落就向目标地点会合，如果有意外发生，就按照第二方案执行。” 队员们轰然应诺，都做好了夜间空降的准备。 机舱门完全打开，乌黑的小朵积雨云稀稀落落地分布在下方，一股湿润的空气涌入机舱。 宋平率先跃出机舱，紧随其后的是许知娜和其他队员，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降落伞一朵朵在夜空中绽放，像是一群黑色的麻雀。 风声呼啸，队员们在天空中散开来，很少能够保持预定的航向。 当他们的双脚最终踏上那片荒地时，四周是一片寂静，远处传来树叶唦唦作响的声音。 脚下的荒地与周围的雨林形成了鲜明对比，水土流失严重的土地上散布着被砍伐的树桩和枯枝。 四周还有挖掘机和伐木的机器，它们暴露在大雨中几个月了，早已严重锈蚀。 第90章 超能计划 下 砍伐营地的边缘有着许多围挡，还有某某公司的标牌，雨水腐蚀了一切，字迹早就看不清了。 队员们很快集合，夜色中的亚马孙雨林显得神秘而幽深，星光无法穿透密集的树冠，浓密的积雨云正在天边蓄积，远方传来了雷声，轰隆隆的，就像是重炮在轰鸣着。 “散开，保持警惕。” 宋平低声命令着，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清晰可闻。 队员们迅速分散，以小组形式在丛林中搜索，他们的脚步轻盈，尽量减少对环境的干扰。 队员们手臂上的探测器清晰地显示出空投坐标，惩戒者机甲就在前方，那些大型的空投托盘似乎偏离了预定轨迹几百米之遥，都落在了幽深的丛林中。 众人在丛林中小心翼翼地前进，他们知道惩戒者机甲对于即将到来的任务至关重要，这些机甲不仅装备了强大的火力，还具备了在复杂地形中行动的能力，是他们在雨林中的重要支援。 最重要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补给都在机甲身上，没了机甲，就会饿死。 终于，在一片被压倒的灌木丛中，他们发现了第一台惩戒者机甲。 它的金属外壳被涂装了智能迷彩，在夜色中几乎无法看清全貌，尽管经历了空投的冲击，但机甲依然完好无损，队员们迅速上前，开始对机甲进行检查和启动程序。 很快，一台台惩戒者机甲被找到并启动，队伍感到了一丝安心。 “不太对劲，这片地形是河谷，空投机甲的时候，我们特意避开了低洼区域。” 宋平佩戴上神经控制手环，巨大的外骨骼机甲和他联系起来，人工智能程序验证了他的身份，开始活跃并帮助他处理所有的问题，包括扫描周遭环境，标记任务目标，计算行动轨迹。 “不会是风，对吗？”许知娜点点头，她眯起了眼睛。 她和机甲的连接更加深刻，双方合一，就如同机甲驾驶着机甲一样，听起来奇怪，却一点也不正常。 “知娜，侦察周边，别被发现。”宋平对她挥手示意。 许知娜在队员们惊骇的目光中化作一道黑色雾气，转瞬间融入密林之中。 ………… 夜色如同一道厚重的幕布，将整个森林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积雨云散开了些，可月光仍然难以穿透茂密的树冠。 黑暗之中，大群兽魔正在雨林中潜伏着，任凭雨水冲刷，它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体型从一米五至三米不等，虬结的肌肉线条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在雨林的幽暗中，兽魔们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它们的皮肤在夜色中反射出病态的灰白色，上面布满了由巫术、辐射和化学药物刺激而产生的变异痕迹。 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那是兽魔身上散发出的腥臭，混合着雨林中腐烂植物的气息，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 兽魔们在雨林中悄无声息地移动，它们的脚步轻盈而迅速，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在这支兽魔部队中，一些体型较大的个体在树干和藤蔓间穿梭，它们利用自己的力量和敏捷性，在树冠层中快速移动，为部队提供侦查和支援。 而一些体型较小的兽魔则在地面上潜行，它们利用夜色和雨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 这支部队的中心，三名忿怒战士静静地站立着，他们的身高均超过三米，身穿重型动力装甲，手中握着精工动力锤和火焰手枪，他们是兽魔部队的领导者，更是钢铁怒潮军团的精英。 兽魔们穿过密集的植被，它们的眼中只有原始的野蛮和残暴，这些生物在忿怒战士的指挥下，展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纪律性，它们成群结队，悄无声息地在雨林中穿行，像是一股无声的死亡洪流。 河谷之中，宋平和小队正在激活惩戒者机甲。 这些机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庞大，队员们围绕着机甲忙碌着，检查着每一个关节，确保武器系统和动力核心处于最佳状态。 这一批惩戒者十分特别，都配备了更大的振动刀模组，这能显着强化机动部队在弹尽粮绝之时的攻防能力，尤其是面对敌人潮水一般的兽魔之时，振动刀比枪管用。 许知娜化作的雾气缓缓地在树梢间流动，她感知着四周的动静，寻找着可能的威胁。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兽魔，她转了一圈，发现了更多兽魔正在接近。 在黑暗中，她看到了那些绿色的眼睛，感受到了它们散发出的野蛮气息。她的意识冰冷，继续在雾气中穿行，仔细观察着敌人的动向，并将信息传递给宋平。 宋平接收到了许知娜的信息，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战斗警戒，卡西安，你带六人做为尖刀，向后方突围，回到那片空地上去。埃斯特班，伊莲娜，你们各带四人掩护队伍后方。阿莱克西娅，加布里埃尔，你们带其他人掩护侧翼。” 他的命令及时而清晰，早就已经在战火中锻炼过的队员们立刻服从命令。 “兽魔正在合围，来不及多说了，所有人先无声撤离，一旦接敌，允许自由开火。” 宋平的解释打消了他们脑海中最后一丝疑虑，给予了他们为生命而战的觉悟。 卡西安选择了三名肉体异化能力者，两名火焰能力者和两名能量投射能力者。 七人向来时的路线突围，身影在丛林中快速穿梭，队员们踩断了一根根枯枝，清脆的断裂声在夜空中回响，瞬间打破了雨林的宁静。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兽魔的咆哮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它们那狰狞的面孔和锋利的爪牙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恐怖，突围队伍的队员们迅速反应，手中的步枪开火了。 卡西安的眼中闪过痛快之色，他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大声下令：“保持队形，开火！” 队员们迅速展开，手中的突击步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兽魔群。 十毫米口径的燃爆弹头在兽魔的皮肤表面炸开，锥形装药的弹头不断迸发出一股股聚能射流，如同针刺布帛一般，轻易地撕开了那惨白而无毛的皮肉，炸穿内脏和骨骼。 兽魔们发出愤怒的嚎叫，它们不畏生死地向前冲来，试图用数量优势压倒尖刀队伍。 卡西安咆哮了一声，他的肌肉膨胀，皮肤变得坚硬，从腿侧抽出了一把振动战刀，如同一尊不可摧毁的战神般冲入了最前线，用他的力量和速度撕裂兽魔的阵型。 第91章 夜战兽魔 上 “梅，爱因地。” 两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虔诚呼喊，大片的火焰如同凝固汽油弹一样喷洒烧灼，任何被火焰缠上的血肉都会烧灼殆尽，并放射出如同白磷弹燃烧一样的灿烂炫光。 另外三名异化超能者也动手了，他们状若猛虎，手臂变异成骨刀和锐刺，站在了卡西安的身旁。 兽魔从两侧合围，浅白色的能量屏障突兀地出现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能量烧灼着它们的血肉，阻挡了任何突破的意图，暴躁的兽魔使用一切可以运用的工具攻击屏障，却无法突破。 宋平点了点头，他们是有配合的，这很好。 兽魔的体形越来越大，卡西安开始遭不住了，他的皮肤被一个兽魔的抓伤，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兽魔的智慧不逊于人，它们善于利用弱点不断进攻，片刻之间，卡西安便血肉模糊。 即便振动刀扫过就能将敌人一分为二，可兽魔的数量远超所想，前线的尖刀正在崩碎。 “出击，节省弹药。”宋平坐在一具惩戒者的机舱上方，他淡淡地命令道。 四十二台惩戒者开始运动，它们可以完全由人工智能操作，只需要得到授权。 卡西安听到轰鸣声逐渐接近，他嗜血地笑了。 机甲的主武器开始咆哮，二十五毫米口径的高爆弹、燃烧弹和穿甲弹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兽魔群无情地撕裂，血肉迸溅，战火纷飞，一棵棵大树轰然倾倒，又被三米五高的机甲一脚踹断。 合围过来的兽魔越来越多，惩戒者取出了机械臂内置的振动刀，每一次挥舞都带走许多兽魔的生命。 空地越来越近，后方的兽魔洪流终于顶着强大的火力追了上来。 伊莲娜不慌不忙地投射出浅白色的能量屏障，她利用短暂的屏障引导和积蓄兽魔形成的洪峰，给埃斯特班创造出了极佳的攻击机会。 “梅，爱因地。” 一枚枚火球从迅速后撤的埃斯特班手中抛出，火球无视重力地飞行，在兽魔中间燃爆，形成冲天而起的旋风火柱，顿时将四周的丛林点燃，烧焦了所过之处的一切。 后方的兽魔断档了，兽魔们相互厮杀起来，它们幽绿色的眼睛变得赤红，充满了血腥的邪念，已经丝毫顾不上军令和攻击阵形，它们连思考都费劲，只想挥洒血肉。 许知娜站在兽魔的洪流之中，她看向前方，三个身高三米的忿怒战士正在靠近，他们的重型动力装甲迸发出千钧巨力，轻易地拍打就能将十几米高的大树拦腰扫断。 四周都是黑暗，但这并不影响许知娜的视觉，对于忿怒战士来说，他们的头盔也能让他们看清环境。 他们的步伐沉重而有力，每一次踏步都让大地为之震颤。 一名忿怒战士率先发起冲锋，他的动力锤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直指许知娜的要害。 然而，许知娜的动作更快，她的身体化为雾气，轻巧地避开了这一击，当动力锤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泥土和碎石时，许知娜已经出现在了忿怒战士的身后。 她手中的振动刀刺穿了动力装甲表面的精钢，在忿怒战士的背部留下十几厘米的切口。 “可惜。”她微微一笑，为没有切断对方的装甲能源而遗憾。 忿怒战士怒吼一声，转身挥动动力锤，试图击中许知娜。 许知娜再次化为雾气，躲避了忿怒战士的反击。 她的精神力量开始影响忿怒战士的心智，激起他们心中的恶念和恐惧，在她的影响下，忿怒战士们开始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和恐慌，他们的行动变得迟疑和混乱。 即便对忿怒的信仰仍然在心中燃烧，但脑海中的些许迟疑在战斗中可是致命的。 她的身影忽隐忽现，每当忿怒战士的重锤落下，她便化作一股黑雾，轻巧地从攻击的缝隙中逸出。 她手中的振动刀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每一次凝聚成形，都伴随着忿怒战士的一声闷哼，或是装甲上新增的一道深刻划痕。 忿怒战士用火焰手枪向四周喷发出炽烈的等离子火焰，高温蒸发了物质分子，将四周的环境化作地狱熔岩，但这并没有给许知娜造成麻烦。 她手臂上的惩戒者纹章泛起微光，她不需要氧气，也不畏惧高温。 战斗中，许知娜的策略逐渐显露。 她不仅仅是在逃避，更是在寻找机会，她的精神力量在黑暗中蔓延，如同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忿怒战士们的恐惧与愤怒，将这些情绪放大，使他们自乱阵脚。 终于，在一轮混乱的交锋后，许知娜找到了破绽。 一名忿怒战士在她的精神干扰下心神失守，忘却了闪避为何物，许知娜的身形在黑雾中凝聚，手中的振动刀化作一道寒光，直刺忿怒战士的面甲缝隙。 匕首穿透了装甲，深深刺入了忿怒战士的眼窝，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大脑被高频振动煮成了咕嘟冒泡的脑花，庞大的身躯在剧烈的抽搐中轰然倒地。 血液蒸汽混合着脑灰质从创口喷涌而出，染黑了四周的土地。 剩下的两名忿怒战士目睹同伴的惨死，愤怒与恐惧在他们心中交织，他们的攻击变得疯狂而无序，但这对于许知娜来说，只是更加明显的破绽。 她再次化作黑雾，悄无声息地接近另一名忿怒战士，当他察觉到危险转身时，已经太迟。 许知娜凝聚成形，振动刀划过他的喉咙，切断了装甲下的氧气供应管，战士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血泡从破裂的面甲中涌出的声音。 但他还没有死去，他猛地伸手捉住了许知娜的细腰，面甲下的双目赤红而邪恶。 许知娜可以逃，但她选择冷笑。 忿怒战士的动力手甲不断迸发出千钧之力，却无法将让许知娜的细腰折断。 另一个战士的动力锤轰然砸落，许知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弹。 她颈后的幽影恶念纹章亮起炽光，远隔几米，那位战士的动作一偏，动力锤落在了同伴头上。 “啪唧！” 血泥纷飞，碎骨四溅，头盔的碎片像是子弹擦过树木，将枝叶打碎。 许知娜浑身清爽地站在地上，她的振动刀深深刺入最后一个战士的头顶，他顿了顿，没了声息。 “哼，也不算太强嘛……” 她撇了撇嘴，眼睛突然放出光芒：“我得求求宋哥，让他给我再纹一个，就用他们做材料。” 她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一手一个拖着，像是拽着两座铁山。 第92章 夜战兽魔 中 许知娜蹦蹦跳跳地走入了林间，她放肆的笑声回荡在血和火的枪火里，她嬉笑的歌声回荡在兽魔疯狂的咆哮和相互厮杀中，她在林间走路，眼前的洪水分开，自相残杀而亡。 她并未注意到颈后的纹身正在悄悄向脸部蔓延，鲜血一般的死亡染红了她的颈部，如同蛛网一样。 ………… 雨林的滥伐空地上，宋平和他的小队成功突围后迅速转入防守。 这片空地原本是郁郁葱葱的森林，现在却成了一片荒芜之地，天空突然落下了闪雷，豆大的雨点冲刷着土地，残枝败叶被水花打碎，显得格外凄凉。 宋平指挥着队员们在空地周围构建起临时的防线。 惩戒者机甲被部署在最前线，它们庞大的身躯和强大的火力成为了队伍的坚实盾牌。 机甲的二十五毫米四管旋转速射加农炮调整到了最佳射击角度，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兽魔部队。 大雨变成了豪雨，豪雨变成了暴雨，天空中的雷鸣突然闪亮。 一道闪电击中了惩戒者，电力被瞬间引导至大地，丝毫没有伤害到机甲本身。 队员们分散在机甲周围，利用周围的树木和残根作为掩体，手中的突击步枪随时准备开火。 他们的眼神坚定，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突围战，但他们的士气依然高涨。 兽魔的咆哮声再次响起，它们从四面八方涌向空地，数量之多令人震惊，这些生物在缺少了忿怒战士的指挥后，像一股黑色的潮水，向宋平他们的防线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宋平站在惩戒者机甲的旁边，他发出指令。 “保持火力，不要让他们靠近！”伴随着他的命令，惩戒者机甲的主武器开始咆哮，速射加农炮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将冲在最前面的兽魔撕成碎片。 密集的弹头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将兽魔的冲锋势头硬生生遏制，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和烟雾在空地上空升腾，形成了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当第一缕晨光照进这片荒芜的空地时，兽魔的攻势终于被彻底击退。 明亮的朝霞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这片曾经郁郁葱葱，现在却满目疮痍的土地上。 树木被连根拔起，枯枝碎叶被暴雨冲刷，与泥土混合，形成了一片狼藉的泥泞红沼。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硝烟和生物的恶臭，混杂着血腥味，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恶心。 队员们虽然疲惫不堪，但他们的眼神中有着讶异和惊喜，许多人并没有想到自己能够活下来。 惩戒者机甲静静地矗立在空地上，它们的金属外壳上布满了战斗的痕迹，利爪的划痕见证了它们在战斗中的坚不可摧。 然而，即便是这些强大的机甲，也无法完全抵御兽魔的猛烈攻击，一些机甲的脆弱部件已经损坏，充电盖板脱落，共形天线也被破坏，露出了内部的元器件。 队员们的状态各异，大多数人都无力地靠在机甲上，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疲惫；有的则在同伴的搀扶下，蹒跚地走向医疗兵，他们的身上带着伤痕，血迹斑斑。 在空地的一角，十几名队员默默地围在一起，他们的中间是三具覆盖着旗帜的遗体。 这是他们的战友，在战斗中英勇牺牲，他们低着头，为逝去的战友默哀，心中充满了哀伤和不舍。 一位胸前佩着十字架项链的男人站了出来，他简短地颂说着上帝的福音。 “……他们生前勇敢，他们死后平静，愿主带着他们进入天堂，阿门。” 他的声音在晨光中回荡，用简短而充满力量的祷词，为逝去的战友送上最后的祝福，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很快被埃斯特班的冷嘲热讽所打破。 “切，不会回应祈祷的神，也能被称为上帝？” 埃斯特班靠在附近的树桩上，他冷哼了一声，十分不屑。 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暴怒祷言录》，用十分陶醉的神色诵读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传统信仰的蔑视，他的态度很快点燃了其他队员的情绪，信仰的冲突在他们之间引爆。 队员们开始互相谩骂，他们的言辞尖锐，情绪激动，信仰的分歧让他们忘记了共同战斗的羁绊，愤怒和不满在他们心中蔓延，一些队员甚至相互推搡，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够了！” 宋平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在空地上回荡，让所有人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他走到了争执的中心，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争论信仰，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拯救无辜的人，拯救我们的家园……信仰不同，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团结一致。”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让所有人都感到了羞愧。 埃斯特班虽然依旧面露不屑，但他也停止了诵读，将《暴怒祷言录》紧紧地抱在胸前。 “信仰是实际的，信仰是危险的，它带来的好处和坏处一样多，别被表象迷惑。”宋平看向了那位兼任牧师的队员：“你的祷告是对逝去战友的尊重，我明白，也尊重这一点。” “还有你，埃斯特班，破碎的信仰不是你崇拜新神的理由，我承认你和祂的相性很合，但这并不是你在队伍里传播信仰的理由，如果人人都信奉暴怒者，安孔国度的灭亡就是我们的明天！” 宋平又看向埃斯特班，他冷笑了一声，对他说道。 埃斯特班满脸不服气，他刚要反驳，就听到宋平的狂妄之语。 “我不信仰也不侍奉暴怒者梅丽法斯，但我同样能够攫取她的力量为我所用。” 宋平把手指向了那三具遗体，淡淡地念诵。 “梅，法，爱因地，嘚，塔，忒。” 每一个音节念出，宋平都能感觉到暴怒的火焰在灼烧他的灵魂，可惜他的灵魂永远冰冷，那些暴怒的火焰只能给他带来一丝丝刺痛的温热，没有任何威胁。 遗体无火自燃，刹那间化作灿亮的火焰光柱，当光柱消失的时候，三个浑身赤红的不定形存在留在了原地，它们的面容逐渐清晰，但意识之中却只剩下了无止尽的暴怒。 “这是「暴怒精灵」，你怎么做到的？教教我，教教我！” 埃斯特班语无伦次，他不信邪地翻看着《暴怒祷言录》，那些有关无尽力量的承诺，有关死后复活的箴言，那些有关无信者死后受到惩罚的描述，那一切熟悉的字眼此刻都令他感到惊骇。 这三个战友都不信暴怒者梅丽法斯，他们是异化超能者，不是超凡者。 但此刻，他们却化作了祷言录中记载的暴怒精灵，得到了只有侍奉暴怒者梅丽法斯才能得到的奖赏。 第93章 夜战兽魔 下 “去警戒四周，和大部队一起行动，没有我的准许，不得攻击。” 宋平根本不理会他的丑态，他挥手命令，三个暴怒精灵对他喷出怒火，然后服从。 埃斯特班跪在泥泞里，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宋平说的对，他的家人死去时他祈求上帝，上帝没有回应，信仰破碎的他转而从暴怒者梅丽法斯这里得到了力量，他疯狂地沉溺在信仰里，宛如饮下毒药，宛如刺瞎双眼。 但此刻的一切，令他无法置信，令他浑浑噩噩，他的信仰似乎再一次破碎了。 宋平走开了，他的展示像是轰隆的瀑布，在队员们的心中冲刷出涟漪。 他们开始意识到宋平的奇异，这个空降而来的，有资历的队长，似乎比他们想象中更加神秘和诡谲。 卡西安交叉双臂，他咬了咬牙齿，服气的冷哼了一声，不过在别人耳中，还以为他在嘲讽。 宋平走到许知娜身旁，他的脚步顿了顿，遂即走开。 “安排惩戒者机甲更换弹药和紧急维护，然后来树林里找我，我会在忿怒战士的尸体那里。” 他的话语悄声传入许知娜的耳中，她点了点头，默默地走开，安排工作。 ………… 宋平坐在地上，他面前的兽魔尸体巨大而狰狞，皮肤粗糙，肌肉结实。 他从一旁的医疗提箱中取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兽魔尸体的颈部切开一道口子，露出了下面的组织结构，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主要的血管和神经，寻找着腺体的确切位置。 他的意识守护纹章告诉他，这头特殊的兽魔有着一个清醒腺体，颈部下方，靠近脊柱的位置。 手术刀继续深入，鲜红的组织被切开，逐渐暴露出了腺体的轮廓。 这个腺体呈现暗蓝色，表面有着复杂的血管网络，他用镊子轻轻分离腺体，避免损伤，在确认腺体完全暴露后，他换了一把更精细的手术剪，开始沿着腺体的边缘进行精准的切割。 最后一剪，清醒腺体被完整地切除下来，宋平将其放入一个准备好的密封容器中，利用一个针筒将腺体的分泌物涓滴不剩地抽离，把它单独存放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忿怒战士的身旁，凝视着那厚重的动力装甲，思考着如何拆卸这些装备。 他从战术背包中取出一套多功能工具，包括了各种型号的扳手、螺丝刀和切割器。 他用螺丝刀轻轻探入装甲上的刀痕，找到了隐藏的磁力锁扣，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一小块装甲板被他小心翼翼地卸下，露出了内部的机械结构。 确定了拆卸的手法，装甲就被逐渐剥离，内部的机械结构暴露出来。 他将能源核心拆下，又对动力锤和火焰手枪做了相同的事情，尤其是火焰手枪的等离子线圈，这东西非常难以拆卸，一不小心就会被电容器干掉。 “来了？”宋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背对着招了招手。 许知娜有些紧张地走了过来，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背着手，用探询的目光左右扫视着。 宋平将这几样东西放在一起，他划开手，用鲜血染红了所有材料。 一切都融化了，以他的血为溶剂，溶解在一起，形成一瓶金红色的液体，非常稀，像是水一样。 “坐。”宋平指了指前面，他把忿怒战士的装甲残片堆成了一个小板凳。 “嗯。”许知娜坐下来，两眼放光地看着宋平手里的纹墨。 “听着，我要把你身上的纹身都洗下来。”宋平看着她，确保自己的意思很好地传达。 许知娜脸上的微笑几乎是在瞬间凝固了，她的眼中只有不解和震惊，还有就是惶恐和本能地拒绝。 “不要！”她坚决地否定道。 “激活纹身，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了？” 宋平怜惜地看着她，递给她一片磨光铮亮的装甲碎片当作镜子。 许知娜心念一动，她本能地调动着自己的力量，就像是动动手指一样简单。 很快地，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她看到镜子上的倒影，自己的眼睛像是血一样猩红，脸上和颈部被鲜血一样的纹路覆盖，牙齿变得尖锐而黝黑，舌头化作了迷雾，像是海葵一样分散为数百根触手。 “这不太美，对吧？”宋平一把握住她颤抖的手掌，笑了笑，安定她的心情。 “我怎么了？”许知娜疯狂地甩开他的手掌，迷茫地捂住自己的脸，恐惧地抽噎起来。 “看着我，没事的，我有解决的办法。”宋平强硬地攥住她的手腕，安慰道。 “我的心智被污染了，对吗？”许知娜发出了惨笑的声音：“是我，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对吗？” “我只是不理解，我做了这么多，我这么努力地想要活着，为什么……” 她把头埋在腹部，整个人蜷缩成蛋状，她的手掌开始变得透明，骨骼跳动着，软化，分叉。 “你做的很好，没必要责怪自己。” 宋平叹了口气，念诵咒文，迷雾在他四周散开，丛林变得静谧，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你也会有不好的想法吗？” 许知娜抬起头来，她的面部正在融化，血肉变成了黑色的雾，一滴一滴沿着脸庞的轮廓滑落，她的眼中的清醒正在逐渐消退，恶念正在她的眼底茁壮成长。 “当然，有些时候我会想要放弃，有些时候我也想过毁灭，自我毁灭和毁灭他人都有，有些时候当我看着你，我也会有想法，也会有欲望。” 宋平微笑着，平静而从容地承认着每一个划过脑海的思绪，他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更不会逃避。 “真的吗？”许知娜的眼神突然变得更加清醒，但遂即又黯淡下去：“你是在哄我，说我想听的话。” “是吗，你相信我是在欺骗你吗？”宋平挑了挑眉头，反问道。 “不，我不信。”许知娜挣扎着说道，但她的坚持在恶念面前毫无意义，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她的表情变得恐怖，她的双眼渐渐被血色点燃。 “但你要夺走我的力量！”她咆哮着，就像是狮子和老虎：“谁也不能夺走我的力量！” “听着，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附在她身上的，但你那一套没用，你尽可以劝说她，告诉她我是一个撒谎的烂人，但她不会相信你，因为她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不是。” 宋平的表情变得严厉，他的声音幽暗地回荡在雾中。 第94章 挺身而出 上 “你不记得我了？”那个声音变得低沉而疑惑，那绝不是许知娜的声音。 “你召唤蜜蜜地，逆转了仪式，把我囚禁回那个笼子里，你竟然不记得我是谁？” “蜜蜜地？我什么时候召唤过祂？”宋平瞪着眼睛，他冷笑了一声：“我要是真的召唤过蜜蜜地，那大海中的一切生命早就被同化为祂的一部分了，但我既没听说潜艇失联，也没听说鱼类消失。” “你说的竟然是真话？”那个声音充满了惊愕，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我是什么位格？祂是什么位格？”宋平摆了摆手，嗤之以鼻：“我要是召唤了祂，我就离被同化不远了……毕竟，我现在还没办法送走祂。” 那个声音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开口冷笑：“我已经利用忿怒战士的通讯设备传送了你们的行踪，你大可以和我消磨时光，我们看看谁会笑到最后。” “我知道。”宋平微微一笑。 “什么？”那个声音愕然。 “你还召唤了兽魔，我去知娜的舱室看过，她不像是个会利用鸡蛋和生肉举行气息仪式的人。”宋平大笑起来：“但你召唤的兽魔却给她带来了一个天赐良机……” “这瓶纹墨，它能彻底解决所有问题，恶念、幽影、黑暗，一切都会被清醒所取代。” 许知娜疯狂地扑了过来，想要抓住纹墨并毁掉它，宋平握住手掌，漠然以对。 她的疯狂正在消退，清醒逐渐占据了她的双眸，她看着宋平，点了点头。 宋平划开手掌，在她颈后和肩臂上的纹身处轻轻一抹。 他的鲜血就像是某种神秘溶剂，幽影恶念纹章和惩戒者纹章瞬间变得黯淡，失去了力量。 许知娜看着自己异化严重的手掌，她不敢去看地上的镜面，恐惧自己变成的模样。 “你信任我吗？”宋平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以我的生命。”许知娜突然冷静了下来，她也认真地回答道。 尖利的咆哮从她口中迸发，似乎某个存在的一缕思维被永久地炸碎，化作了无意义地呢喃。 真话击碎了欺骗，信任粉碎了背叛，就如同阳光会照亮黑夜，火热能融化寒冰，这是真理。 “放松，无论它是谁，是什么，它都不会再控制你了。” 宋平松了口气，这下子，他才能认真面对问题。 让许知娜伏下身躯，他手中的刺针蘸取墨汁，钉入了她的第六节脊椎骨。 第一针之后，他开始从最外围的装饰图案纹绘，一针针过后，大片抽象的电路和细胞图案出现在许知娜背上，他还纹上了代表力量和智慧的深海符文。 许知娜感觉到了刺痛，那是从浑身每一个骨骼中传来的痛苦，她想要喊叫，嗓子却闭塞不通。 紧接着，是围绕核心图案的一层背景，那是交织的机械和生物纹理，象征两种力量的结合。 她的肌肉全都扭在了一起，细胞和细胞之间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融合，机械和生物，仿佛从来不是对立的两条道路，她的神经末梢生长成规律而重复形状，变成了具备高速处理能力的有机芯片。 那种神经系统被重塑的感觉无法言喻，许知娜浑身冒汗，皮肤像是火烧一样变红，血管在皮下扩张膨胀，肌肉痉挛，痛苦已经变成了一个错误的名词，她感觉自己死了，活过来，又死一次。 最后，宋平开始描绘核心图案，那是一个盾形，他用刺针将许知娜颈部和肩臂上的纹身转移到了盾形图案之中，他逐渐描绘出许知娜个人的形象。 图案中，她左半边身体驾驭机甲，右半边身体化作迷雾，她左手拿着动力锤，右手握着火焰手枪，她的左脸表情冷肃而右脸笑容灿烂，两种风格的身躯化合为一，变得诡异而充满魅力。 许知娜身上的异化痕迹正在快速愈合，她背部的肌肤柔嫩白皙，纹身就如同一幅油画，色彩鲜亮。 “我不能干扰敌人的心神了。”许知娜闷闷地说道。 “嗯。”宋平擦了擦手。 “我不能控制他人的行动了。”许知娜嘟着嘴抱怨。 “嗯。”宋平收好了工具箱和医疗提箱。 “我不会再感到情绪失控了。”许知娜开心地说着。 “嗯。”宋平拍了拍她光滑的脊背，示意她起来。 许知娜背部的纹身泛起了亮光，随着她和纹章的沟通越来越清晰，她脸上的惊喜神色就越来越明显。 “这个纹章叫做「守戒者」，是第一个完全没有副作用的纹身。” 宋平露出了满意地笑容，他轻抚纹章的图案，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许知娜站起身来，她没去管衣服，而是伸手刺入了忿怒战士的动力装甲。 她的指尖就像液压机一样，一点点压缩并穿透了精钢装甲。 她举起快有一吨重的忿怒战士，觉得好像拈起了一支羽毛。 她举着忿怒战士的遗骸，四周的空气突然爆炸，那是一连串的音障，将几十米内的一切都摧毁。 许知娜的身体像是幻影般闪烁，一秒之内，她沿着一百米的路径往返了一百次。 她感觉自己的脑海是如此清晰，没有低语，没有呢喃，没有那些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黑暗思绪。 她清晰而又清醒，舒畅而又自由。 “谢了，宋哥。”许知娜粲然一笑，脸颊红扑扑的，格外美丽。 “知娜，回去吧，别呆在这里了。”宋平对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的话语凝固了许知娜的笑颜。 “你要赶我走？为什么？”许知娜茫然不解，她刚刚还在欢欣鼓舞，想着自己能够派上更多用场，可现在她就像是被一桶冰水浇在脑袋上，心里拔凉拔凉的。 “在我看来，你是唯一能够拯救我们所有人的那个人。”宋平站起身来，双手放在她的肩头。 “你是物理学家，专精量子物理和多维空间理论，你又和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对维度泡的了解无人能及。”宋平看着她的眼睛，充满了期望。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卡戎方尖碑一直不断从地球磁场吸收能量，维度泡没完没了地打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会负荷不了的。”宋平眼中透出几分追忆之色，声音恳切。 人类的失败可以简单归咎于始终没有研究出如何关闭和控制维度泡，虽然人们研究出了影响维度泡行为的办法，但还是差了一步，这一步就是文明灭亡和兴盛的区别。 第95章 挺身而出 中 “我之前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是因为害怕你遭遇不测，现在，我可以不用担心了。” 宋平的解释让许知娜松了口气，她怕的和宋平怕的截然相反。 “你这是在做什么？”许知娜嘟起嘴，不悦地抱着手。 “我在利用情感勒索尝试操纵你。”宋平简单地承认了自己的做法。 “我要留下来。”许知娜试探地说道。 “好。”宋平耸了耸肩。 “就这么简单？”许知娜狐疑地挑眉问道。 “听着，你是自由的，我刚刚也不是在命令你，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行动，我没意见。”宋平摊开双手说道：“你留下来，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帮助，你回去，也是一样。” 宋平看着她困惑的眼神，呵呵笑了起来：“是，我在用另一种办法影响你的决定……不过，你无论选择哪种，或是两种都不选择，我都能接受。” “现在，就是看你咬不咬铒了。”宋平坦然率真，毫无隐瞒。 “你真觉得我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许知娜叹了口气，她放弃继续和宋平较真。 毕竟，人与人之间的交谈就是一个人的想法影响另一个人的过程，一旦发生交谈，必然双方的思维都会受到影响，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精神力也没差。 “你热爱你的工作，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宋平不打算把拯救世界的重担压在她身上，每个人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努力，无论是齐头并进也好，单点突破也罢，他都会接受。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许知娜决定问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想要你找到办法关闭维度泡，如果可以的话，关掉方尖碑。”宋平笑了起来。 “好，我答应你。”许知娜深深呼吸，她平静下来，微微颔首。 “但我要和你一起完成这趟任务。”许知娜坚决地说道，她不会改变主意。 “我说过了，你可以按照你的想法行动，我没意见。”宋平也坚决地重申立场。 许知娜满意地点点头，她给了宋平一个火热的拥抱，神采飞扬。 ………… 南斯美莱洲大陆，亚马孙平原。 宋平率领精英队伍沿着马代拉河的蜿蜒河岸不断向北推进，深入亚马孙平原的腹地。 这里的雨林更加茂密，河流的两岸是高耸的树木和密集的植被，为他们的行进提供了天然的掩护，但同时也为钢铁怒潮军团的侦察部队提供了同等的掩护。 宋平庆幸自己拥有卫星通讯链路的支持，外界的侦监力量一直给予他支援，不仅仅是导航，还有对四面八方的战场环境分析，以及当前的状态更新和态势感知。 大陆两端的战斗正在如火如荼，北方的马拉尼翁河防线遭到了军团锲而不舍的猛攻，如果不是食尸鬼军团已经完成了进驻和换防，现在恐怕已经被突破。 在战场上，敌方拿出了之前没有使用的大杀器，分别是射程超远的重炮战车和高炮战车。 重炮战车时不时就对阵地来上一发战术核武器，当量不大，也就五万吨，几乎就是和之前胡狼战机投放的那一枚战术核导弹一样的当量，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一个巧合。 没有任何防线能够经得起每天一百发核炮弹的摧残，整个马拉尼翁河已经完全断流，放射性尘埃已经污染了超过二十万平方千米的土地，剧烈的辐射将沿岸的防线化作死地。 食尸鬼坚守了下来，反正他们也不怕轰炸和辐射，只要补给跟得上，没什么是不能克服的。 航母战斗群试图夺取制空权，可惜对方的高炮战车不是吃素的，除了贴地飞行的巡航飞弹之外，没有任何战机、无人机和弹道导弹能够攻击到敌方单位。 管你什么弹道什么高超音速，高炮战车以每秒六发战术核武的速度向天空散布光和热，任何导弹和飞机都是无效的，产生的放射云已经遍布整个大陆，毒雨不断落下，正在快速杀死雨林。 相同的场景在大陆南端的萨拉多河沿岸防线也出现了，对方的军队在如此强度的辐射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亡，但更多的劣兵遂即补上，更多的兽魔也出现在战场中。 忿怒战士和血肉融合体并不畏惧辐射和剧毒，与其说是不怕，不如说是享受这样的环境。 艾琳娜几次想要反攻，依靠食尸鬼部队，显然是能够做到的。 但她看到了对方对等作战的决心，她毫不意外，一旦己方给予更大压力，对方就会还以颜色。 能把五万吨当量的核武器放在炮弹里的军队，肯定也有十万吨当量的核炮弹，这一点毫无疑问。 宋平为那些还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们感到悲哀，但他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就像是他告诉许知娜的那样，维度泡一日不能关闭，这满目疮痍的战场就一日不得安生。 原始的自然环境中，宋平一行人与钢铁怒潮军团的侦察部队展开了一场复杂的追踪与反追踪作战。 他们必须利用所有的战术知识和野外生存技能，以确保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土地上生存下去。 辐射，酸雨，辐射雨，放射尘，宋平见到了所有的灾难。 植被枯萎凋亡，动物的尸骸遍地都是，鱼虾被冲刷到河岸两旁，死去的幸存者尸骨无存。 队伍里也人心惶惶，幸好掌握了能量投射的超能者们可以帮助大家屏蔽辐射，这才没有造成减员。 当宋平和队伍在河谷边缘的密林中穿行时，驾驶惩戒者向前侦察的三人小组突然返回，并向他报告了一个坏消息，十二千米以北，必经之路上，一座村庄正在遭受攻击。 村庄已经被硝烟和战火笼罩，食尸鬼连队与钢铁怒潮的侦察部队在那里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好在侦察小队没有打破无线电静默，这给了他们可进可退的优势。 宋平听取了侦察兵的汇报，他意识到这些食尸鬼正是艾琳娜派遣出来搞游击的，按理说既然是打游击就不应当和敌人正面冲突，之所以会如此，肯定是当地还有未能撤离的平民。 他理解，毕竟运力是有限的，为了全力撤离大城市的居民，许多深山村落就被放弃了。 队伍向村庄靠近，三千米之内，进入了目视距离。 望远镜中，村庄的轮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木制的房屋被炮火击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第96章 挺身而出 下 食尸鬼们在村庄的街道上与敌人搏斗，他们的身体被子弹撕裂，被火焰武器烧灼，但他们依然顽强地战斗着，一枚炮弹落在房屋上，碎片和肢体残骸到处乱飞，宋平确认了当地居民的存在。 没有多想，他召集队伍中的骨干成员商讨对策，他们需要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决定如何介入这场战斗，从何处介入，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他们的优势，减少无辜的伤亡。 一位侦察兵低声汇报：“队长，村庄东侧有一片开阔的玉米地，敌人的战车就布置在那里，只有几十头兽魔负责防守，我们或许可以……” “敌人的数量和装备怎么样？”宋平打断了他。 “看起来只是钢铁怒潮军团的侦察部队，不过却装备了重型战车，数量不太多，粗略估计应该有两个劣兵联队，四个兽魔群，以及一个小队的忿怒战士，四辆战车。”侦察兵的报告是个好消息。 宋平转头看向他的队员们，众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决心和，他们每个人都清楚即将到来的战斗有多么危险，但身为战士，保护平民是他们的职责，责无旁贷。 “卡西安，带领你的小组迂回到东侧开阔地，等我号令就展开突击，我们需要迅速打破敌人的阵型并摧毁那些战车。”宋平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卡西安沉默地点了点头，几天的作战过程中，他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找茬的刺头，他尊重宋平，愿意服从他的命令，他的心中充满对战斗的渴望。 “你们两队负责火力支援和防护，确保卡西安他们有足够的掩护。”宋平转向阿莱克西娅和伊莲娜，两人在这几天中也是战功赫赫，她们绝对是优秀战士，毋庸置疑。 两位女战士对视一眼，然后齐声回答：“是，队长。” 许知娜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目光穿透了烟雾，似乎在寻找着最佳的潜入路径。 宋平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许知娜，你潜入村庄，杀掉那一队忿怒战士，开辟撤离通道。” “我会完成任务。”许知娜微微颔首，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最后，宋平看向埃斯特班和加布里埃尔：“其余的人跟我一起，我们从正面发起攻击，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并救出那些居民，记住，优先保存自身，我们接下来的任务还长。” “要是那三个暴怒精灵没死就好了。”埃斯特班嘟囔了一句，前天夜里他们前出侦察，被一个小队的忿怒战士埋伏了，要不是暴怒精灵自爆干掉了那些忿怒战士，他们现在早就化成灰了。 在宋平的指挥下，队伍迅速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地向战场靠近。 他们利用丛林的掩护，避开敌人的侦察，寻找最佳的介入时机。 太阳快要下山了，地平线上的霞光被密林遮盖，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缓慢陷入黑暗。 不远处，村庄的宁静已被破坏，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与火的炼狱，钢铁怒潮军团的劣兵们身穿残破的的军服，手持致命武器，无情地攻击着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食尸鬼连队在村庄中奋力抵抗，他们斩杀劣兵的速度和被杀死的速度一样快。 他们的身体虽然不死，但在敌人的猛烈炮火下，依然被撕裂、被击倒，敌我双方的残肢断臂散落在街道上，血液染红了泥土，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村庄的居民们已经躲避起来，但脆弱的木屋和狭小的地窖实在不是优秀的掩体，受伤的人们发出了惊恐地惨叫，一些人吓破了胆，竟然四处逃散。 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流弹击中，炮弹波及，身体倒在血泊中，不断在痛苦中抽搐，生命转眼间就已消逝，孩子们的哭泣声和妇女的尖叫声在战场上回荡，让人心如刀绞。 卡西安带领着他的小组，如同夜色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接近了村庄东侧。 他们的目光冷酷，身体紧绷，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各单位就位，自由开火，十五分钟倒计时。” 随着宋平的一声令下，卡西安的小组迅速展开了行动。 惩戒者机甲嘭嘭打出一连串烟雾弹，制造出一片浓密的烟幕，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在烟雾的掩护下，卡西安和他的队员们迅速穿越开阔地，向敌人的防线靠近。 兽魔第一时间朝着他们奔跑过来，烟雾阻挡不了这些怪物的敏锐感官，它们飞速靠近。 卡西安利用他肉体异化的能力，把身体变得更加强壮和坚硬，他冲在最前线，直面敌人的攻击。 他挥舞着缴获的动力锤，忿怒战士的单手锤对他来说需要双手才能使用，可他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千钧之力，将兽魔头颅和身躯砸得凹陷，五脏六腑破碎，转瞬就不活了。 在卡西安的带领下，他的小组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一群猛男的动作迅猛而凶狠，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致命的力量，即使是凶残的兽魔也难以和他们匹敌，尸体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 阿莱克西娅小组的成员们是火焰祈祷的专家，他们念诵咒文，在瞬间释放出强大的火焰能量。 当卡西安的小组开始突击时，一道道火焰也伴随着他们轰击在四周，阻断了劣兵前来支援的道路。 伊莲娜的小组则负责提供能量投射支援，浅白色的能量屏障和能量尖刺此起彼伏，为卡西安等人挡住了来自重型战车的炮火，并将更大规模的兽魔群阻截在村庄之外。 接近到足够的程度，惩戒者机甲开火了，它们的弹药已经严重不足，当前能够发挥出来的战力是一次不如一次，在亚马孙平原上空被完全封锁的今天，机甲得不到弹药补充，只能节省使用。 二十五毫米四管旋转速射加农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连串的穿甲弹向战车飞去，然而，这些通常足以穿透常规装甲的武器，在敌人重型战车的精钢装甲上只是留下了一些浅浅的凹痕和划痕， 足以击杀主战坦克的穿甲火箭也相继命中，轰隆的爆鸣炸响，聚能装药爆发出超高热的金属射流，可惜仍然没有能够击溃对方的厚重装甲。 战车内的敌人感受到了攻击，他们迅速调整了炮塔，将炮口对准了惩戒者机甲。 战车的双联重炮发出了低沉的咆哮，随即，两枚巨大的炮弹以惊人的速度向惩戒者机甲飞去。 第97章 战争迷雾 上 惩戒者机甲的人工智能试图进行机动规避，但是重型战车的火力太过迅猛，炮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切割空气，即便是灵活的机甲也难避开。 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炮弹击中了惩戒者机甲的胸部装甲，复合的轻质金属装甲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扭曲变形，机甲内部的零件和机械结构被瞬间撕裂。 惩戒者在爆炸的火光中被击退，它的一条机械臂在冲击中断裂，飞出了十几米远，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机甲的上半身严重变形，火焰从机甲的裂缝中喷涌而出，浓烟滚滚，金属的残骸散落一地。 “去你xx的！”卡西安如同疯牛一样撞在一辆战车侧面，动力锤轰击在它的履带上，传动机构被瞬间击溃，能量导管被切断，战车陷入了瘫痪，失去了移动和攻击的能力。 埃斯特班已经冲到了近前，他在宋平的多次公开指点中受益，此刻已经今非昔比。 “梅，以力，簌，爱因地。” 他将手中黯淡的火焰投了出去，火焰的亮度很低，却非常暴怒。 轰隆的爆炸一瞬间掀飞了四周的土石，一台战车整个后部都被熔化，赤红的金属液漫天飞舞，和空气氧化产生爆灿的火星，如同瀑布一样流淌在地，缓缓凝固。 他正想要对其他三台战车动手，可阿莱克西娅和伊莲娜也不甘示弱。 一束火焰的光芒穿破硝烟，精准地洞穿了战车的侧翼，将内部车组烧成灰渣，战车停下了，一片死寂。 一支浅白色的能量尖刺从下方刺出，如同一柄利剑，尖端处仅有不到一微米宽，能量尖刺在微小的点上施加了庞大的压力，战车底板没能抵抗住，能量尖刺从能源核心处穿出，将战车化作废铁。 最后一台战车莫名其妙地飞了起来，几十吨重的庞然大物在肉眼难辨的残影中飞上几百米的高空，风声呼啸，战车化作一个小点落在了远方的山峦上，剧烈的撞击使其爆成一团火光。 许知娜站在原地，她拍了拍手，拂去纤细指节上的灰尘。 ………… 战斗结束后的村庄，笼罩在一片沉重的寂静之中。 今天是满月，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这片曾经遭受战火蹂躏的土地上。 废墟中，断壁残垣之间，偶尔可以听到瓦砾落地的声音和远处河水的潺潺。 食尸鬼连队的指挥官走到宋平面前，他几乎站不住脚，本能地屈膝跪下，用额头抵住泥土。 他们没有暴露出任何食尸鬼的本相特征，哪怕经过死亡和复活，也依旧保持着身为人类的外观。 宋平参与了作战计划的制定，这是为了避免敌方了解到他们真正面对的是什么。 “你们做得很好。”宋平扶起他来，笑着肯定道。 “谢谢您。”那位指挥官站起身来，不知何时，他已经饱含热泪，宋平不太确定这是为什么。 “抱歉我失态了，尊者。”指挥官揉了揉眼睛，他站得笔直，等待着宋平的指示。 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食尸鬼战士在他前方集合，他侧过头，看向村庄。 硝烟逐渐散去，村庄的居民们从藏身之处颤颤巍巍地走出，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 家园已变作废墟，熟悉的街道被炮火撕裂，房屋被火焰吞噬，留下的只有断壁残垣和无尽的悲痛。 一些居民在废墟中疯狂地挖掘，寻找着亲人的踪迹。 他们的手指被碎石割破，血迹斑斑，却浑然不觉，时不时地，他们会在瓦砾中发现一具或几具遗体和残肢，那一瞬间，他们的哭声撕心裂肺，响彻这片被战火蹂躏的土地。 孩子们的哭泣声在废墟中回荡，他们蜷缩在角落，紧紧地抱住幸存的亲人，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他们还小，不明白为何生活会在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为何熟悉的家园会变得如此陌生和可怕。 伤者在痛苦中呻吟，他们的身体被碎片划伤，被倒塌的建筑压伤，一些人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因为失血过多而渐渐失去生命的迹象。 医疗兵和惩戒者机甲穿梭在伤者和废墟之间，尽管他们尽力救治，但仍有许多生命悄然逝去。 宋平看向这群食尸鬼，他们的精气神都不错。 看来无论是吃兽魔还是那些劣兵，他们都对当前的伙食没有意见。 “带得出去吗？”宋平的眼神聚焦在挺拔地指挥官脸上。 “没可能的，尊者。”指挥官露出了一丝微不可察地厌弃，他无法理解人类为何会如此脆弱，也渐渐无法理解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坚持和感情。 “建议？”宋平点点头，现在他们已经深入亚马孙平原几百公里，想要从这里撤走当地居民是不现实的，当然也是不经济的，他们没有那么多价值。 “让他们拥有自己的复仇。” 指挥官眼神中流露出淡漠，他还有自己的任务要执行，不可能永远做保姆。 “同意，去和他们说吧，看看谁愿意。”宋平肃穆的双眸扫过幸存者的脸颊，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尊者，能否容许我再提一个建议？”指挥官顿了顿，脸上露出期冀的表情。 “说。”宋平摊开双手，微笑回答。 “我们需要迷雾。”食尸鬼指挥官苦笑了一下：“缺少了迷雾，我们的战斗效能太低了。” “如果有深海迷雾，我们的战力可以提升三成，如果有恶念之雾，我们的战力能够提升一倍，如果在亘古黑雾的笼罩下，我们甚至都有机会被转化为食尸魔。” 他的眼中只有对力量的贪婪，血腥的眼眸看着宋平，谄媚地笑着。 “深海迷雾还行，后两种就别想了。” 宋平承认指挥官的想法启发了他，但他还是冷哼了一声，坚决否定道。 别说亘古黑雾了，人世间的万事万物有哪一样能够逃脱恶念之雾的侵蚀？ 人类会异化，花草动物也会异化，这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宋平自有衡量。 食尸鬼们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应承，指挥官转身走向那些原住民，向他们解释摆在面前的两条路。 要么死，要么死！ “听着，我们的时间不多。”指挥官的声音洪亮，压过了哭泣、惨叫和火焰的爆响。 “我们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我们尽可能护送你们撤离，但路途遥远，危险重重，存活的几率……不高。”他摇了摇头，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第98章 战争迷雾 中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确定，一个中年妇女紧紧抱着她的孩子，眼中闪烁着泪光，她的声音颤抖着：“我们……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们得试试。” 一个年轻的男子站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坚决：“如果撤离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应该尝试，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那些怪物还会回来的！” 但人群中也有人开始低声议论，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怀疑和恐惧。 一个老人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沙哑：“撤离？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指挥官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第二个方案……”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表述：“我们可以通过献祭仪式，将你们转化为食尸鬼，这样，你们将获得不死之身，但代价是放弃人性，而且……需要活祭品。” 这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和骚动，一些人的脸上露出了恐惧和拒绝，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选择，而另一些人则陷入了沉思，他们看到了绝望中的一丝希望。 一个年轻的女子站了出来，她的目光决绝，声音坚定，但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食尸鬼……是像你们这样吗？如果成为食尸鬼可以保护我的孩子，我愿意。” 旁边的一个男子却愤怒地反驳：“你疯了吗？放弃人性，那我们和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 幸存者们开始分裂成两个阵营，一方面渴望生存，另一方面则期望坚守人性。 他们吵了起来，神态各异，有的哭泣，有的愤怒，有的迷茫。 宋平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知道，这个选择对于幸存者来说太过残酷，但他也明白，这是他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这是生与死，人性与生存之间的抉择，这是一个比战斗更加残酷的选择。 但他们毕竟是阿兹特克人，血里就流淌着活祭的本性。 渐渐地，想要活下去的那些幸存者们目露凶光，将期望以人类身份而死去的那些幸存者围了起来。 宋平知道了结果，他漠然地点点头，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阿斯拉斯，呼，安，莫洛斯，海利达斯。” 咒诵响起，深海的力量缠绕着现实，好像是从深渊降临的惨叫声回荡着，鲜血和肢骸纷飞，贪婪的捕食声音如同魔音贯耳，叫人恐惧非常。 活人被转化为食尸鬼是更加残酷的折磨，他们看着从自己身体中蜕变的新肢，在身体本能的食欲和对家人朋友的情感中挣扎，没人能够战胜自己的贪婪。 宋平身后，队员们第一次知道了食尸鬼的来源，许多人目瞪口呆，更多人呕吐了出来，但也有一小撮人目露精光，他们看到了永生的契机，只需要放弃人性，就能升格永恒。 ………… 在卡瓦略号的指挥中心，艾琳娜紧盯着卫星通讯链路的屏幕，等待着宋平的消息。 当连接建立，宋平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表情严峻，眼中带着一丝疲惫。 “艾琳娜，我们面临的情况比预期的要糟糕。”宋平的声音透过通讯链路传来，带着通讯杂音。 艾琳娜紧握着手中的通讯平板，眼神中透出关切：“宋平，告诉我你们那边的具体情况。”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详细地描述了亚马孙平原深处的战况，以及刚刚经历的事情。 艾琳娜沉默了片刻，她不是在默哀，而是在思考有什么办法能够避免这样的状况继续发生。 “那你的意思呢？”她摊了摊手，询问道。 宋平眯了眯眼睛，决断道：“我有一个计划，但这是一个冒险的策略。” 艾琳娜紧盯着屏幕：“我听着。” “我能用迷雾笼罩整个亚马孙平原。”宋平缓缓地说出了他的计划：“深海迷雾可以为我们的防线提供掩护，增强食尸鬼的战力，同时也能削弱敌人，各方面都是。” 艾琳娜的眉头紧锁：“但那样也会废掉我们所有的侦察手段，你知道的，无人侦察机已经废了，我们当前主要依靠空天飞机和低轨道卫星在扫描地表。” “没错。”宋平承认，他笑了笑：“但我们可以利用食尸鬼作为优势兵种，他们不惧怕迷雾，可以在其中自由行动，进行侦察和骚扰。” 艾琳娜沉思了一会儿，她知道这是一个双刃剑，但也是一个可能改变战局的机会。 “这个计划很冒险，但如果成功，我们或许能够扭转战局。” “我明白风险，但我愿意承担，我们需要做出决定，艾琳娜。”宋平的表情坚定，他知道这会成功。 艾琳娜深吸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决心。 “好吧，我授权你执行这个计划，我们会改进战术，尽可能扩大优势。” “谢谢，艾琳娜，宋平结束通讯。”随着通讯链路的断开，宋平转身面向他的队员们，他们正等待着他的命令，他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带来巨大的变化，不仅是对他们，也是对整个战局。 在卡瓦略号的指挥中心，艾琳娜静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目光穿过窗户，望向远方。 她已经为了这场战争做出了许多妥协和牺牲，她能看到，未来要偿付的代价还多着呢。 苦笑了一声，艾琳娜前往参谋部，要求制定新计划，新战术，以期获得新优势。 ………… 宋平站在村庄外的空地上，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安诘，呼，屈提。” 他的咒诵完成得特别缓慢，一字一句之间，庞然的能量从他胸膛上的纹身倾泻而出，深海的伟力以他的身躯做为媒介，降临在这片饱受战火蹂躏的土地上。 迷雾从他脚下腾起，像一片奶白色的潮水，翻滚着、蔓延着，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迷雾的浓度极高，就好像是液态的牛奶，又好像是活着的生物。 它在空气中迅速弥漫，渐渐漫过脚踝，漫过灌木，漫过树梢，最终遮蔽了阳光。 浓白的迷雾自亚马孙平原的南部向四周泛滥，高达上千米的超自然雾气席卷过山川河流，将整个大陆的中部遮住，天空变得灰暗，如同整个世界被一层牛奶帷幕笼罩。 在卡瓦略号的指挥中心，艾琳娜通过卫星监控着这一切。 整个指挥中心鸦雀无声，或者说，每一个国家的每一个指挥中心里都是一片死寂。 在此之前，没人能够相信区区一个超凡者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在此之后，超能者和超凡者和数量和质量将成为所有民族和文明生死存亡的唯一判定标准。 第99章 战争迷雾 下 艾琳娜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她回忆起那个开朗而专注的大男孩。 “宋平，你还是你吗？” 她的问题回荡在脑海中，永远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必须坚强，必须支持，一切为了生存。 在迷雾中，大陆各地的幸存者们反应各异，一些民众惊恐地逃向高地，希望能逃离这突如其来的自然现象，他们的眼中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慌，不知道这是否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 钢铁怒潮军团的士兵们陷入了混乱，在超自然的迷雾之中，即便是他们的高科技装备也终于在迷雾中失效，此刻，对忿怒血神克荣恩的信仰也无法帮助他们赢得战争。 整个军团都因视线受阻而无法有效地组织进攻和防御，重型机械相互倾轧，忿怒战士们在原地盲目地开火，希望击退未知的威胁，也是在宣泄怒火。 深海迷雾勾起恐惧，深海迷雾带来诱惑的低语。 一些劣兵和兽魔渐渐受不了了，他们尝试后退，想要寻找迷雾中的安全地带，另一些战士则渐渐变得疯狂，他们被这种从未见过的事物吓到了，慌乱中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城市中，尚在防线拱卫下的居民们也感到了不安。 警报声响彻云霄，人们匆忙地收拾行装，准备逃离可能的危险。 街道上，车辆和行人开始稀少，一座座城市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 维度防御联盟的友军则迅速接到了艾琳娜的指令，他们知道迷雾将为他们提供掩护，士兵们迅速调整战术，利用迷雾的掩护进行隐蔽移动和伏击。 食尸鬼军团在迷雾中显得更加活跃，他们不受迷雾的影响，反而在其中如鱼得水，他们的行动变得更加敏捷，利用超凡的感知能力在迷雾中自由行动。 一支支连队更加高效地执行侦察和骚扰任务，他们如同迷雾中的怪兽，时不时就偷袭端掉敌人的一个据点，一支装甲部队，一支忿怒战士小队，或者几个大型的兽魔群。 连绵不断的情报传送到了艾琳娜手中，比之前还要及时，比之前还要详尽。 ………… 迷雾之中，宋平带领队伍接近了钢铁怒潮军团的一座大营。 大营四周，原本肥沃的土地已被战火和化学毒素侵蚀得面目全非。 焦黑的土壤上，异星作物以一种诡异的生命力顽强生长，它们的叶片呈现出不自然的金属光泽，仿佛是外星科技的产物，即使在迷雾中也闪烁着冷冽的光。 这些作物的根系深深地扎入土地，吸取着这片土地上残留的生命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与迷雾混合，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物。 迷雾中，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低沉轰鸣，那是钢铁怒潮军团的机械在运作，但在迷雾的笼罩下，这些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大营的边缘，是数十千米的战略纵深，整片雨林都被刻意地焚烧，树干被烧得只剩下漆黑的残骸，它们的枝桠扭曲着伸向天空，用寂静诉说着绝望。 在这些焦黑的树干之间，偶尔可以看到一些未被完全烧毁的生物残骸，它们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细微的歌声从四方传来，那是幽魂在歌唱，未死透的灵性在深海迷雾的超自然侵染中渐渐苏醒，以奇特而可畏的方式从黑暗中归来，它们只想要复仇，它们只想散播痛苦。 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钢铁怒潮军团设立了亵渎的防护措施。 干枯的尸体被挂在木质的方框中，它们的眼睛永恒地睁开，空洞而无神，在迷雾的映照下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死寂中仍保持着某种警觉。 “队长，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卡西安走到了宋平身旁，低声抱怨。 他有些恐慌发作，在迷雾中行军了两天时间，一路上没有遭遇到任何敌人，他很害怕。 宋平理解他的感觉，迷雾对他来说只会增加感知范围，可对其他队员来说则是毁灭性的。 即便是三米五高，五吨多重的惩戒者机甲正常行走，其声音在一臂之外就弱不可闻。 以此推算，就算是一万人在前方开摇滚音乐节，估计只要距离十米，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别看众人行进之间还能进退有据，那都是因为宋平在指挥，说走就走，说停就停。 “放轻松，前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到了之后，你们会能看到的。” 宋平自然有办法，有一个咒文，专门能够让人获得「深海视觉」，进一步还能获得「深海感官」，但这些咒文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异化和侵染的源头，宋平不打算让队员们以身试法。 “好吧，我相信你，队长。” 卡西安深深地呼了口气，他搓了搓手，感觉自己脖颈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声响起，卡西安听不见，宋平却听得清楚。 “停下！” 他的声音在迷雾中扩散，迷雾承载着他的声波，随他心意传递到队员们耳畔。 宋平靠近过去，是瓦莱里娅-涅克拉，她向后仰倒坐在地上，双眼惊恐地瞪大，宋平看清了她的恐惧之物，那是一个木质方框，她太靠近了，差点和悬挂的干枯尸体亲密接触。 “我们被发现了。”宋平笑了起来，这些干枯的尸体是对方的预警系统，一旦被其中一个看到，那么大营内部的指挥中心肯定就知道有人来了。 可惜，迷雾的存在注定会阻碍敌人的快速反应部队，等他们找过来……找得过来吗？ 宋平摇头失笑，他走过去扶起了瓦莱里娅，拍拍她身上的泥泞，给了她一个足以安定的笑容。 “毁了它。”宋平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道。 浅白色的尖刺如同一万根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将干尸变成了刺猬。 能量尖刺炸开，粉碎了木框和下方埋葬的仪式法阵。 “队长，让我看清，我一分钟也受不了了！” 瓦莱里娅明显顺过气来，她牢牢拉着宋平的袖子，不愿松手。 “阿斯拉斯，呼，曼，定。” 宋平伸手在她的双眼上轻轻一抹，瓦莱里娅就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她能够看到了，对她来说迷雾就像是一面面微小的聚光棱镜，将所有散射和因空气而扭曲的光线都汇聚过来。 单凭肉眼，她就能看到几千米内的一切，她看到了更多焚毁的林地，她看到了更多异星的作物，她看到了农业的机具在沿着田地自动行进，她看到了那座没有城墙的大营，她看到了一座尖塔。 定睛看去，尖塔顶上有着一束火光，火光里有…… 她感觉到眼前一黑，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眼前又只剩下了一片浓白。 第100章 桥之境 上 宋依卿闭上双眼，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既然确定了宋平的安危，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离开这里。 她忍不住发笑，那个咒语有用，这比什么都更让她感到开心。 她定神，观察四周。 她站立在一片光影交错的森林中，参天古树的树干之上，石质棺椁垂直悬挂，它们修长而神秘，占据了树干的三分之一，表面刻着古老的符号，随风轻轻摇晃，发出悠扬的共鸣。 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斑驳陆离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这些光斑并非静止不动，它们随着树木的摇曳和风的吹拂而缓缓移动，如同有生命的精灵。 宋依卿轻步于石砖小路上，她的脚下是岁月打磨的石面，一片片树叶落在地上，腐烂成泥，滋养着下一个轮回，四周静寂无声，她深深呼吸，感受到了其他空间的气息。 她侧耳倾听，似乎听到了来自不同世界的低语，它们如同细丝般缠绕在她的心头。 她能感受到这里的一切都在以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方式呼吸着，生长着，她的步伐轻盈，生怕打扰了这片土地的宁静，她的内心在这片环境中逐渐平静下来，她开始感受到一种与世隔绝的平和。 她想起了之前那一段关于「信」的问答，在这里，每一个呼吸，每一个脚步，都与她的内心世界紧密相连，她知道，她将在这里找到通往内心深处的那座桥。 宋依卿的目光在四周游移，她注意到了树干上那些垂直悬挂的石棺，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反而是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发笑。 她能感受到从石棺中散发出的古老气息，仿佛每一座棺椁都封印着一个古老的灵魂。 祂们等待着被唤醒，祂们等待着被活祭。 她继续前行，小路逐渐开阔，引领她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这里没有复杂的建筑，只有几座简单的小屋，它们由自然的材料建造，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小屋周围，一些小巧的生物在蹦蹦跳跳地忙碌着，也不知道是在收集食物还是露水，它们或许才是这片空间的原住民，也或许只是被这里的宁静所吸引，选择在此安家。 她小屋外停下了脚步，目光被一个奇异的生物吸引。 这个生物有着毛毛虫的身体，却有着类似人类的面容，它的眼睛大而明亮，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它的皮肤是柔和的绿色，上面点缀着各种图案，看起来既神秘又美丽，而且很危险。 它正忙碌地在小屋周围穿梭，似乎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毛毛虫人注意到了宋依卿的到来，它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你是谁？为何来到这里？”它的声音很稚嫩，态度似乎没有威胁，眼神温和而好奇。 宋依卿微微一愣，她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我叫宋依卿，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一个老者把我带到了这里，但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环顾四周，心中只有深深的困惑和迷茫。 毛毛虫人似乎对宋依卿的回答感到了一丝惊讶，它思考片刻，缓缓地说。 “这里是一个远离尘世的地方，老师把这里叫做「桥之境」，你所看到的那个老者肯定就是他，他老人家名叫徐虎，他带你来这里，一定有他的用意。” “老师？”宋依卿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她追问道：“他教你们什么？” “老师会和你说的。” 毛毛虫人露出了莫测高深的笑容，它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往地上洒一些浅灰色的小颗粒。 “那你叫什么？”宋依卿点点头，接受了它的答案，继续问道。 “我叫梦蝶，因为我渴望有一天能够化茧成蝶，飞向更高的天空。”毛毛虫人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到非常有兴趣，它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正当梦蝶的话音落下，小屋的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他面容清秀，眼中却没有年轻人的热情和活力，显得死气沉沉。 “梦蝶啊，你在和……” 男子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目光一接触到宋依卿，便如同被磁铁吸引，无法移开。 宋依卿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对方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渴望、好奇和某种难以言说的狂热的目光。 这种目光不会让人会心一笑，也不会让人兴奋地叫喊，反而是会令人恐惧，甚至是惊声尖叫。 他急切地走向宋依卿，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兴奋：“嗨，你好，我，我叫李岩……” 他的话语突然中断，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咳咳，这里，呃，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面孔了，尤其是像你这样……” “……这样迷人的女性。”李岩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丝诱惑。 他似乎想要使个眼色耍酷，但适得其反，在宋依卿看来，他更像是抛了个媚眼。 李岩开始滔滔不绝地自我介绍，他的话语中充满了热情，但在这热情背后，却隐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那似乎不是一种正常的爱慕，而是一种更深层的索求。 宋依卿表情严肃，她的冷漠和警惕让李岩感到尴尬，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是上前了一步。 “再过来一步，你会死。”宋依卿感受到了威胁，她灿烂地笑了起来，胸膛中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化作一团冰冷的漆黑火焰，渐渐向着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李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有预料到宋依卿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他的接近。 他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继续说道：“……别这样，这里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秘密，很多你无法想象的力量。我可以带你去了解它们，去掌握它们。”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诱惑，仿佛在暗示着某种交易。 但宋依卿并不为所动，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迷茫，只有清晰的决断：“我不想了解这里的秘密，对你和你的力量也不感兴趣。” “告诉我，我该怎么离开。”她的语气高高在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李岩的脸色变得阴沉，他意识到宋依卿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这里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最好重新考虑你的决定，美女。” 他的声音中带着威胁，还有毫不掩饰且难以抑制的冲动。 第101章 桥之境 中 宋依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并不畏惧李岩的威胁，大不了就毁掉这个空间，她很乐意试试自己的力量到底有没有极限，如果有的话，到底是什么？ 正当宋依卿与李岩的对话陷入僵局，气氛紧张之际，徐虎的身影出现在小屋的门口。 这位老者看起来精神矍铄，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微笑。 “李岩，够了，宋依卿是我的客人，她的到来是桥之境的荣幸。”徐虎的声音平和而充满力量，让李岩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李岩的脸色一变，他显然对徐虎有着深深的敬畏。 他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是，师父。” 徐虎转向宋依卿，他的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宋依卿，你拥有超凡的潜力和坚定的意志，这在桥之境是难能可贵的，我愿收你为徒，和你分享《世因禴神心桥经》的奥秘。” 宋依卿浑身汗毛竖直，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不知怎么地，她意识到徐虎的提议并非只是简单的师徒关系，老者似乎有着更深的图谋，那是对于力量的无限贪念。 她心中一冷，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回应：“徐虎大师，我很荣幸能得到您的赏识，但我必须明确，我来此并非出于自愿，我有自己的使命和归属。” 徐虎的微笑没有改变，他似乎早已预料到宋依卿的回答。 “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桥之境是一个充满奇迹的地方，这里的秘密和力量远超你的想象，成为我的徒弟，你将有机会探索这些奥秘，当然也能回到现实。” 他话语中的潜台词非常清晰。 “我感谢您的好意，但在我做出决定之前，我需要更多地了解这个地方，了解您所传授的《世因禴神心桥经》。”宋依卿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但她很快恢复了坚定。 “这是自然，我会给你时间，让你自己去感受和理解，但记住，桥之境不是表面上的和平之地，它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危险和秘密，在这里，你需要一个导师，需要力量。” 徐虎点了点头，他的态度宽容而大度。 李岩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和不满。 徐虎的目光一扫而过，他立刻低下了头，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老者站在宋依卿面前，他的眼神深邃，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 “宋依卿，你可知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而《世因禴神心桥经》便是探索这因果奥秘的钥匙。” 徐虎缓缓说道，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他继续解释：“这部法门不同于常规的修炼之术，它涉及的是更为深远的力量，是神只的本质。在桥之境里，神只并非遥不可及的存在，祂们只是宇宙间流转的力量，可以被感知，甚至被引导。” 宋依卿聆听着，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警惕。 徐虎似乎并未察觉，或是故意忽略了她的戒备，继续说道。 “通过《世因禴神心桥经》，修行者可以通过活祭的方式，将神只的本质献祭给自己，这不是简单的献祭，而是一种深层次的融合，一种本质的交换。” 徐虎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那是吞食过神的贪婪：“当你能够掌握这种力量，你的本质将得到增强，你的存在将超越常人，不必经历异化之苦，长久而存于世。” 宋依卿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感觉到了这部法门背后所蕴含的诡异和危险。 活祭神只，这听起来肯定是一种禁忌的仪式，绝不是什么好事情。 “徐虎大师，这种法门听起来充满了风险，修行者如何确保不会在献祭过程中失去自我，甚至遭受不可逆转的伤害？”她试图了解，这是她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徐虎微微一笑，似乎对宋依卿的质疑早有准备。 “这正是《世因禴神心桥经》的高深之处，它不仅仅是一种力量的获取，更是一种对自我、对宇宙的深刻理解，只有真正理解了因果循环，才能真正掌握这部法门，避免走向毁灭。” 宋依卿沉默了，她的内心在挣扎，本能告诉她，这是自取灭亡，而念头则告诉她，这是必经之路。 徐虎静静地等待着，给予宋依卿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和权衡。 在桥之境，每一个选择都可能是通向不同世界的桥梁。 宋依卿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悬挂在古树之上的石棺，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微微的嗡鸣。 “徐虎大师，这些石棺中是否封印着神只？它们与《世因禴神心桥经》的修行法门有何关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和怀疑。 徐虎转过身，目光随着宋依卿的视线一同落在那些石棺上。 “宋依卿，你的目光如炬，洞察了桥之境的深层秘密。是的，这些石棺中确实安放着神只，但它们并非普通的神只。”他的表情变得庄重，声音低沉而充满敬意。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这些神只，曾是世间强大力量的化身，它们在漫长的岁月中选择将自己的一部分本质寄托于石棺之中，这是一种力量的传承，也是一种对因果循环的尊重。” 宋依卿凝视着徐虎，试图从他的话语中寻找真相：“那么，这些神只的本质是如何被用于修行《世因禴神心桥经》的？活祭的过程又是怎样的？” 徐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走近宋依卿，语气更加严肃。 “活祭不是杀戮，不是破坏，而是一种转化，一种升华，在这一过程中，神只的本质与修行者的本质相互交融，从而达到提升自我，理解宇宙真理的目的。” 宋依卿缓缓舒了口气，她确定自己上贼船了，为今之计，只有暂且应之，姑且听之。 她向徐虎深深一礼，声音中带着一丝敬意和决断：“徐虎大师，您的智慧和《世因禴神心桥经》的深奥令我钦佩，我愿意拜您为师，学习这部法门，以求自我提升。” “宋依卿，你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感到非常欣慰。” 徐虎闻言，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点头回应道。 “徐虎大师，请告诉我，我应该如何开始我的修行？” 宋依卿问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渴望和好奇，掩盖了她的真实意图。 徐虎似乎没有察觉到宋依卿内心的复杂情绪，他洒脱一笑，开始传授宋依卿《世因禴神心桥经》的基础，而宋依卿则表现出了极高的学习天赋和理解力。 她迅速吸收着徐虎教授的知识，同时，她的目光不时地扫过那些石棺，心中暗自记下每一个细节。 第102章 桥之境 下 在迷雾的掩护下，宋平带领着他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钢铁怒潮军团的大营外围。 一个重装的巡逻小队经过，若非迷雾，兽魔早就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放走了这支上百人的巡逻队，一行人继续向着大营内部前进，宋平的想法不仅仅只是寻找情报并验证自己的猜想，他还准备拔掉这座大营，至不济也要毁掉那座忿怒神庙。 惩戒者机甲已经打空了弹药，无论是手臂的机炮还是肩部的火箭发射器都已经被抛弃。 但即便如此，惩戒者的近战能力依然无损，而且它们还具备夺取敌方兵器使用的潜质，宋平要求一些表现不佳的队员驾驶机甲而非徒步，这能显着提升队伍的效率。 前方有一队还不到三十人的巡逻士兵，他们身着防弹的钢铁甲壳，是军团的正式士兵。 宋平对身侧的加布里埃尔-卡尔德隆挥挥手，拳击教练露出感兴趣的笑容。 他的身躯拧转，像是一头猎豹般把自己弹射了出去，他和卡西安的风格不同，他能够将自己的身体异化为任何他想象的形状，而他倾向于更加灵活的状态。 他的动作迅速而致命，身侧弹出几根触手，绞住了走在最后的士兵，手掌变化为蒲扇般的利爪，在士兵的喉咙上划过一道血线，血液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迷雾。 士兵的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他的生命在一瞬间被夺走，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随着第一个士兵的倒下，加布里埃尔开始了他的潜行暗杀。 他悄无声息地接近敌人，每一次攻击都是致命的，匕首、短剑、利爪、骨刺，他的手臂在瞬息间变化成千奇百怪的工具，每一次都精准地击中敌人的要害，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他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巡逻队的线路上，每一次出击都带走一条生命，血液在迷雾中绽放，成为了这片荒芜土地上唯一的色彩，尸体无声地倒下，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又一道阴影。 “我也行。”卡西安酸溜溜地评价道。 “扑哧……”阿莱克西娅和伊莲娜对视而笑，轻轻一笑比什么话都更打击人。 “认了吧，伙计，加布里埃尔比你强。”埃斯特班搂着他的肩膀，揶揄道。 一行人缓缓深入，在加布里埃尔展示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其他人也加入了他的行列，没一会儿，宋平和他的队伍便已经越过大营的外围防线，来到了大营内部。 远方的忿怒神庙高耸入云，那是一座三角形的尖塔，高度超过了一百米。 大营深处，钢铁怒潮军团的战争联队长官午卢斯站在他的指挥室内，眉头紧锁。 他的目光透过厚重的玻璃窗，凝视着外面被迷雾笼罩的世界，他的副官站在旁边，两人的对话在指挥室内低沉地回响。 “这迷雾真是诡异至极，你知道我想到什么？”午卢斯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遂即冷冷一笑。 “知道，您想到了埃尔巴三号星，那里也有相同的超自然迷雾，以及不会死的怪物。”副官点点头，锋锐的牙齿像是钢锥一样闪闪发光。 “是啊，埃尔巴三号，那上面的土着信奉什么来着……”午卢斯抚掌大笑：“……「渊之鲨夫独」，我记得那家伙，是个仆神还是什么东西。” “没错，但即使强壮如祂，最终不是也陨落在您的剑下了吗？我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的。”副官极尽吹捧谄媚之能事，他身上的重型装甲嗡嗡作响，装甲表面的颅骨装饰品相互敲打着，发出木鱼的声音。 午卢斯转过身，腰间的动力剑释放出灼目的暗红色火光，他的目光如炬：“人类，这些脆弱的生物，他们的韧性真是让人惊讶，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依然能够找到生存的方式。” 副官苦笑：“确实，尊主，他们的适应力和生存欲望，有时候甚至让我感到……敬佩。” 午卢斯冷哼一声，他的眼中流露出对神只的狂热：“敬佩？我们是钢铁怒潮军团，我们的目标是为伟大的克荣恩献上征服和毁灭，我们从不敬佩。” “您说的对。”副官点头，暗自腹诽，谁不想要永生，谁不想要更多的力量，谁不想要权势和威风，他们都是为了这些欲望才加入血战教团的，不是为了像是小丑一样表演和取悦谁。 “对了，我们逮到的那些食尸鬼已经都喂了兽魔？”午卢斯神色严肃地问道。 “是的，我们采取喂食和分切两种办法，但这次遇见的食尸鬼和上次那些不死怪物不同，喂食给兽魔也无法阻止他们从最近的水源中复活。”副官正色汇报道。 “……倒是分切储存，这还能延长一些时间，可他们的肌体非常容易失去活性，一旦失去活性，就又会在最近的水源处复活，这一点，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副官咬牙切齿：“这些怪物不是依靠自愈力和体力来复活，而是依靠某种更加超然的能量……” “核武器呢？我们向防线倾泻了这么多核炮弹，能够确认食尸鬼数量的减少吗？” 午卢斯皱起眉头，他似乎很是讶异。 “没有减少，事实上，食尸鬼的数量还在继续增加。” 副官敲了敲头盔，苦恼地说道。 “尊主，这些食尸鬼和我们之前见过的一点也不同，他们不仅复活能力惊人，力量、速度、智慧和自制力也远超我们此前所见。” “那就使用更大当量的核武器，调集更多怒焰级神眷重型机甲过来，我们可以重复埃尔巴三号上的战术，我们可以一点一滴把这个世界的所有海洋都给蒸发！” 午卢斯握紧了拳头，动力手甲发出咔咔的声响，他的眼中燃烧着灼热的光芒。 “我只需要一百年，无论这颗星球有谁的庇护，都必定会臣服！” 副官沉默了片刻，然后低声说：“但是……尊主，军团长那边……他对这次行动的进展并不满意。” “军团长？他总是高高在上，对我们的困难视而不见，他的命令，有时候简直是……疯狂。” 午卢斯的脸色一沉，他恶狠狠地瞪大了眼睛。 “尊主，我们必须小心，军团长的怒火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副官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位大人既然决定了这个世界将作为枢纽世界而存在，那么我们必须遵守对等攻势的原则。” 第103章 午卢斯 上 “原则上我们不能对这个世界造成太多破坏，我们需要维度泡用来中转士兵，好征服更多的世界。” “军团长的命令很清楚，我们必须在远征舰队主力回师之前占据这颗星球，并且尽可能储备兽魔、血肉融合体以及奴隶，按照这个星球的人口基数，这应该不是难事。” 副官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他看到午卢斯无动于衷，于是咬咬牙，进一步劝诫道：“如果我们更多使用核武器的话，我们是在自毁长城，被蒸发的尸体可榨取不到灵魂……尊主！” “不用核武器，那些不死的怪物怎么办？”午卢斯阴沉着脸色说道。 “我们只能利用现有的兵力尽可能去围困和限制他们，暂时还没什么好的方法。” 副官每说一句脸色都难看一分，那些食尸鬼的数量庞大，虽然实力比不上忿怒战士，可却能对其他所有兵种形成碾压之势，再有复活能力的加持，即便是钢铁怒潮也如之奈何。 “我们占领区域里的那些维度泡都拿下来了吗？”午卢斯瞪了副官一眼，很满意他的瑟瑟发抖。 “这……”副官难以启齿。 “说！”午卢斯低沉地咆哮着：“又是坏消息？” “我们遇到了两个困难，有两个维度泡太过超自然了，就像是「克荣恩之梦」，完全无法掌控。”副官无奈地承认：“就是您下令使用神眷重型机甲去攻击的那两个维度泡，我们的军力损失惨重。” “损失了多少？”午卢斯没有忿忿不平，他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 “两个联队的忿怒战士，九个战兵团，七个重型装甲联队。”副官报出了战损，强调道：“尊主，当前我们的情报还不明朗，遭受攻击的部队仅仅传回了断续的碎片，是否要再派遣部队？” “不，我们要集中精神应付那些食尸鬼，维度泡可以等……这样，把它们封锁起来。” 午卢斯摇头冷笑，他看向窗外的浓雾，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这个鬼地方，真邪门。” ………… 登上一座了望塔，宋平眺望整座军团大营。 钢铁怒潮军团的大营构成复杂而严密，标准化的基建流程让他们的每一座大营都一模一样。 宋平确认着自己的记忆，他看向大营中心，那里耸立着一座高约百米的三角形高塔，是忿怒神庙，其尖锐的塔顶直指苍穹，尖端燃烧着火焰，如同忿怒血神克荣恩的怒火在人间具现。 神庙的外墙由深色的金属构成，上面刻满了属于红陆的文字和象征着征服和毁灭的战争图腾，这些符号在迷雾中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传递着清晰的讯息。 神庙外围，两个献祭坑如同深邃的眼眶，空洞而黑暗。这里是用来向忿怒血神克荣恩献祭的地方，坑中回荡着祭祀仪式的低沉吟唱和牺牲者的惨叫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燃烧的气味。 宋平看到有两队战兵正在押送俘虏，献祭坑的血不能干，每当鲜血凝固，就代表新一轮献祭开始。 他看向东边，战士的驻地围绕着竞技场而建立，竞技场是战士们展示力量和荣耀的地方。 场内充满了战斗的呐喊和金属碰撞的声音，战士们在这里进行残酷的对决，以证明他们对军团的忠诚和对血神的崇拜，即便被迷雾笼罩，竞技仍然不会停止。 西边是一座占地面积巨大的军火库，是大营的武器和弹药供应中心。高墙围绕的库房内，存放着无数的枪械、弹药和爆炸物，这些武器是军团征服和毁灭的工具，也是宋平的目标。 大营南边是装甲部队的停车场和后勤基地，这里停放着一排排巨大的战车和机甲，宋平定了定神，他的计划可以实现，但需要队员们更加精密的配合。 最后，他看向大营北边，那里有着兽魔繁殖场和生化农业基地。 兽魔在这里被培育和改造，成为军团的战争工具，而先进的生化农业则为军团提供了适应各种环境的作物，确保了他们在任何条件下都能维持战斗力。 “加布里埃尔，瓦莱里娅，你们带走一半的队员，潜入军火库，拿上惩戒者能用的武器和装备，带走所有能拿的爆炸物，顺便安置炸药，确保能够毁掉军火库。” 宋平侧头看向加布里埃尔，他的要求明确，任务清晰。 加布里埃尔看向大营西边，深海视觉让他能够清晰看穿浓雾，他略微思索，点了点头。 瓦莱里娅当然没有异议，她甩了甩头发，和加布里埃尔一起走下了了望塔，开始选择队员。 “卡西安，你带领几个战士摸到北边去，毁掉他们的生化农业基地，记住了，你们的目的不是破坏而是吸引注意力，一旦我们被发现，你们就立刻行动，声势越大越好。” 宋平合理地利用了卡西安的怒火，他看到卡西安拍打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阿莱克西娅，埃斯特班，伊莲娜，你们三个带领剩余的队员前往大营南面，摸清楚装甲部队当前的状况，尽可能悄无声息地瘫痪掉机甲和重装备。” 宋平眼放精光：“等到加布里埃尔任务完成，你们碰头，把维修基地和停车场给炸上天。” “遵命，长官。”阿莱克西娅看懂了宋平的策略，她也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迷雾和超能力小队简直就是绝配，她十分有信心地回应道。 “你呢，长官？”埃斯特班倒是非常关注宋平的去向，他挑了挑眉头，调侃道：“你不会是要一个人单挑忿怒神庙，包揽所有趣味吧？” “我和许知娜会伺机行动，看你们哪边做得烂，我们就来帮忙擦屁股。”宋平微微一笑，话语噎人。 “放心吧，长官，我们不会搞砸的。”伊莲娜捂嘴轻笑，她自信地说道。 “那就最好，不过你们都给我注意忿怒战士，他们的直觉很强，不要搞小动作，要杀就要快，而且力量必须集中……”宋平笑着点头，他用力挥手下切：“……行动！” 队员们散开，宛如三列行军蚁，分别朝着不同方向悄然行去。 宋平靠在栏杆上，他面色渐冷，似乎心情低落，看上去阴郁非常。 “怎么了？”许知娜在一旁关心道。 “迷雾。”宋平张合嘴巴，长长吐了口气：“我能感受到它在侵蚀我的人性。” 第104章 午卢斯 中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的五指，他眼前的世界在扭动着，像是光线透过海水传播，不断改变着路径。 他看向许知娜，她美丽的容颜此刻却变得那么陌生，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在乎。 转过头看着那座忿怒神庙，宋平的呼吸似有若无，他只觉得眼前一切都是那么空泛和无趣。 他是海，他有着动辄毁灭万物的能力，但他是海，海容纳万物，随其争，视其夺，不做干涉。 许知娜抿住嘴唇，她看了看四周的浓雾，伸手按住了宋平的肩头，似乎想要把自己的温热传递过去。 “不，我不是海。” 宋平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他晃了晃脑袋，坚决地否定着自己的立场。 “谢了。” 他拍了拍许知娜的手背，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但他还是无法避免地感受到自己正在下潜，随着迷雾持续时间的越久，他终究会耗光所有的理智，真正地融化到那片无垠的海中。 宋平回忆起之前，附在许知娜身上的那个残念，那东西曾经对他说了些奇怪的话，什么召唤蜜蜜地，什么逆转仪式，还似乎把谁囚禁在了笼子里。 他突然意识到，那东西说的会不会是真的，会不会自己真的召唤了蜜蜜地。 宋平开始质疑自己的记忆。 几个月以来，他一直在试图找到救赎，可许多事情发生的次序和细节却和他记忆中截然不同，他最开始将其当作是改变带来的蝴蝶效应。 可现在，他不能不怀疑。 突然，他看向军火库的方向，他听到了交火的声音。 加布里埃尔有苦说不出，他的小队本来如同幽灵一般，轻松地绕过了巡逻的士兵，潜入了军火库的外围，他们爆破了一扇需要生物识别的大门，涌入了军火库内部。 他刚刚命令突击小队去挑选他们需要的装备，然后就被袭击了。 那是一个忿怒战士，他身高三米，魁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他的装甲是深黑色的，板甲上刻有血神克荣恩的符文，闪烁着不详的暗红色光芒。 忿怒战士如同疾风般促动，他的手臂上装备着一个巨大的动力拳套，迸发的撕裂性力量在一瞬间就崩毁了瓦莱里娅具现化的能量屏障，余力还将加布里埃尔击飞。 飞在空中，加布里埃尔的双眸变成了复眼，时间对他来说变得缓慢。 他看清了忿怒战士的模样，对方的头部被一个全封闭的头盔所覆盖，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红色眼睛，透过狭窄的视窗，可以感受到战士那几乎沸腾的杀意。 对方的装甲关节处装有额外的动力辅助系统，使其动作既迅猛又灵活。 忿怒战士手持一把巨大的钉枪，枪身呈正方形，庞大粗壮，布满了尖锐的倒刺，黑沉沉的枪口已经瞄准了瓦莱里娅，显然是看出了能量屏障是谁创造的。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淡白色的能量屏障瞬间形成，挡在了忿怒战士的钉枪前。 “砰！” 火药炸响，经过电磁线圈的加速，钉枪的子弹猛然飞出，狠狠撞击在能量屏障上，发出刺耳的爆裂巨响，钨钢钉弹内的聚能炸药迸出射流，刹那间就摧毁了瓦莱里娅制造的屏障。 忿怒战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他的动力装甲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颤动。 “砰！” 第二枪击发，幸好加布里埃尔已经推开了瓦莱里娅，否则今天就是她香消玉殒之日。 与此同时，加布里埃尔的攻击已经到达。 他从腰间拔出了高频振动刀，刀锋准确地刺入了忿怒战士手甲的弱点，那是装甲接缝的微小空隙。 振动刀像是刺穿奶油一样扎入接缝，穿透了装甲内衬，在战士的手臂上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 忿怒战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他的动作猛地一顿，但随即更加疯狂地反击。 战斗在军火库内激烈展开，金属撞击声、怒吼声和能量武器的嗡鸣声交织在一起。 当动力拳套完成了蓄力，势如破竹地击溃能量屏障，即将轰砸在加布里埃尔身上之时，拳套的前方出现了一只纤细而白嫩的手掌。 “嘭轰……” 气流狂舞，空气压爆产生的冲击波将军火架炸倒，数十箱手雷和高爆地雷摔落在地，叫人胆战心惊。 许知娜没有移动，她脚下的硬化聚合物迸裂炸飞，双足如同钉子般钉入地面。 她背上的纹身散发着微不可察的黯淡光芒，图案中的许知娜似乎发出嘲讽的笑声。 “看来我们搞砸了。”加布里埃尔捂着胸膛，痛苦地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肋骨被拳风擦到，完全变成了碎末，皮肉已经分离，幸好内脏无事，依靠他的异化能力，很快就能恢复。 “砰，砰！” 许知娜两次在原地闪避，她就像没有移动过一样，可钉弹却穿过了她身体的残影，将后方的墙壁炸出海碗大的凹坑。 在她背部的纹身图案上，左手的动力锤和右手的火焰手枪都亮了起来。 面无表情地举手下砸，许知娜的拳头宛如一柄动力锤落下，在击中的瞬间迸发出一圈蓝色的电光。 “轰噗哧……” 装甲破碎，血骨肉泥如雾飙散，身体巨大的忿怒战士发出痛苦的怒吼，他装备了动力拳套的手臂被硬生生打碎，装甲表面的裂痕一直蔓延到肩甲，扭曲的金属挤压着血管，让血液不断喷出。 许知娜头上和脸上都是鲜血，她嫌恶地抿住嘴唇，右手向着忿怒战士的腰间按去。 炽热的等离子火焰在她的掌心缭绕，在接触的片刻就熔化了动力装甲，即便忿怒战士已经用尽全力向后闪避，可许知娜总是和他保持相同速度和角度，手臂贯穿了他的腹部。 忿怒战士发出了惊人的狂吼，手中的钉枪不断喷射出狂暴的火焰，缓过气来的瓦莱里娅用力撑开了双臂，一重重淡白色的能量屏障挡在了许知娜和她自己身前。 她把加布里埃尔护在身后，看着能量屏障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摧毁。 她感受到自己的体能迅速流逝，眼前的世界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变得悠远而微弱，但她仍旧憋住了一口气，不再呼吸，撑到最后一秒。 伸指，猛然握拳。 如同动力锤在内腑爆炸，忿怒战士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鲜血从装甲的各处溢出。 他向后仰倒，轰然跌落。 第105章 午卢斯 下 停车场，一场残酷的战斗正在上演。 战车和机甲，它们是军团的钢铁巨兽，是战争的使者，是克荣恩的忿怒在人间的显化。 那些撕咬级机甲战械高度超过六米，如同一具具沉睡的骸骨，等待着被人唤醒并释放出忿怒的火焰。 在它们身旁，屹立着六台超过三十米高的怒焰级神眷重型机甲，这些庞然大物身具大型远程武器，相当于陆地上的战舰，它们的存在感极强，就如同六座大楼一样显眼。 突击小队接近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还有驾驶员会在机上，那似乎是两个要互相比试技艺的驾驶员，他们驾驶着撕咬级机甲动了起来。 这一动不要紧，吓到了队伍中的一名超凡者，他一发火球就打了过去。 所有人都看向他，满脸的问号，那人讪讪而笑，如同被千夫所指，只能唾面自干。 撕咬级机甲战械，以其锋利的金属爪牙和强大的冲击力而闻名，它们在战场上如同狂暴的野兽，能够无情地撕裂一切阻挡在它们面前的敌人。 此时此刻，两台机甲就这么扑了过来，惩戒者机甲相比之下就像是一个个小毛孩。 超凡者们迅速分散开来，利用停车场中的其他装甲载具做为掩护，避免被机甲的火力覆盖。 撕咬级机甲的肩部喷射火舌，庞大的钉弹以极高的初速打在地上，把硬化地面打得坑坑洼洼，碎石溅起，像是弩矢一般，扫断了两名队员的小腿，让他们发出了闷闷地哀嚎。 埃斯特班召唤出一道火墙，试图阻挡机甲的前进，阿莱克西娅同时用火焰凝成箭矢攻击机甲的关节和传感器，试图削弱它们的战斗力。 火焰在战场上肆虐，照亮了整个停车场，却没有对撕咬级机甲造成太大伤害。 这些机甲的移动速度极快，非常灵活，内部的驾驶员浑身接入了无数电极和管道，致死剂量的激素泵入他们的血管，将他们的大脑变成了一台超级计算机。 疯狂的撕咬级机甲杀了过来，金属利爪的一击就将一台惩戒者机甲拍飞，数道伤痕贯穿了它的驾驶舱和肩部，伤痕将机甲的手臂切下，驾驶员也在舱中奄奄一息。 敌方的机甲战械具备一种诡异的赤红色能量护盾，超凡者的炽热火焰如同泥牛入海，丝毫无用。 一旁的后勤基地乱了套，大量的敌方战兵和驾驶员围了过来，迅速登上机甲和战车。 在这个停车场上，钢铁怒潮军团最基础的恶兽级重型战车就有两种以上的型号，一种是履带底盘加装双联重炮，另一种则是节肢底盘加装火焰喷射器。 埃斯特班看到那些敌方车组纷纷奔向节肢底盘的战车，心中顿觉不妙，他厉喝要求掩护，众人付出了伤亡的代价保护他飞奔出去，他低声吟诵，手里的火焰变得黯淡，凝聚成箭矢。 一枚枚火箭飞射，击打在钢铁节肢上，没有能量护盾，超高温的火焰顿时软化和熔融了金属，软化的节肢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战车，一具具重型载具接连被自己的自重压垮。 阿莱克西娅却没时间关注，她看到机组人员攀登上了怒焰级神眷重型机甲，立刻操控着惩戒者追了过去，她的惩戒者还存有六十发备弹，二十五毫米的高爆弹射出，炸开一片血肉模糊。 “梅，以力，簌，爱因地。” 靠近重型机甲，她手掌中凝聚出庞大的火团，伴随着她不断重复的咒诵，火团变得越来越大。 驾驶舱门打开，火团被抛掷到了重型机甲的脚踝关节处。 阿莱克西娅只感受到巨大的推背感袭来，她被一具新激活的撕咬级机甲击飞出去，惩戒者的金属脊柱完全被切断，驾驶舱后方留下了可怖的创口，微型裂变反应堆被击毁，热能和辐射扭曲了空气。 她掷出的火团熔化了重型机具的脚踝，虽然敌方机组及时启动了机甲系统，可还是晚了一步。 三十米高的钢铁巨人向着一侧倒伏，停车场上，无论敌我，瞬间作鸟兽散。 连绵的金属扭曲声响起，伴随着震撼大地的轰鸣，数十台战车被生生压碎。 战斗变得越来越惨烈，超凡者们在机甲的猛烈攻击下开始出现了牺牲。他们的身体在机甲的爪牙下碎烂，火焰在他们的血液中熄灭，但他们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对胜利的渴望，以及同等的暴怒。 一个莫名的意志降临了，祂把暴怒赐予了死者。 几个死去的超凡者尸体熔化，庞大的火柱闪烁了一瞬，他们化作了浑身赤红的不定形存在。 面容逐渐清晰，他们的意志已经完全被暴怒主宰，滔天的火焰汹涌而出，化作光束，扫过了两台撕咬级机甲，能量护盾刹那间就被过载，电弧在金属表面跃动，熔融的金属似是蜂蜜般流泻。 但就在此刻，摔倒的重型机甲炮口亮起，烘炉般的嗡鸣声响彻了天地之间。 “阿斯拉斯，呼，奈拉。” 再大的声音都被轻微的咒诵压过，天地之间，只剩下一道水线，超过声速，刺入了重型机甲的炮口。 “轰隆隆……” 炮口在剧烈的温差和水压的切割下炸开，等离子导管释放出热能火焰，蒸发着海水。 “阿斯拉斯，呼，凡尼，唯。” 水膜平等地出现在宋平注视的每一台敌机体表，轰然作响的内爆一声声点燃，宛如鞭炮炸裂，一具具撕咬级机甲化作了悬浮的金属碎片，油料和驾驶员的血泥混在一起，把海水染成黑色。 “阿斯拉斯，呼，叩波。” 他举步行走，一个个超凡者身旁出现了多层中空的壳状水膜，防止高温的蒸汽炊熟血肉之躯。 宋平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风暴，瞬间改变了战场的局势。 他的眼中只有漠然和平静，面对着战场上的混乱与死亡，他能够给予的，就是无私而平等的沉眠。 他走到阿莱克西娅的身旁，抬起并抛开惩戒者机甲的残骸，把她从令人窒息的放射性热能中拉出来。 阿莱克西娅已经陷入了昏迷，是热射病导致的急性休克，电离辐射把她的身体弄得一团糟。 深海的力量没有治愈，在广袤的海洋中，受伤就意味着弱小，弱小就意味着淘汰。 宋平沉默，他感觉到可惜，然后就是疑惑，他忽然不觉得可惜了。 他把阿莱克西娅交给了埃斯特班，转过头，看向了忿怒神庙的方向。 突然，远方的雾中传来了一声怒啸，忿怒的力量短暂地驱散了迷雾，一个火焰般的身影从高塔的顶部跃出，划过长长的抛物线，向着宋平猛然落下。 第106章 忿怒之战 上 动力剑在手，迸射着灼目的火光，暗红色照亮了天空和大地，如同一道闪电劈下。 午卢斯未带头盔，双目中燃烧着忿怒，动力装甲喷射出火焰，将周围的空气都炙烤得扭曲变形。 宋平抬头，他的眼球改变结构，已经失去了眼白和瞳孔之分，完全就是一层胶质膜包裹着纯粹的黑色海水，他似乎是在看着午卢斯，可他的注视却从迷雾的每一个角落传来。 “咻……” 空气中掠过一线呼啸，那是一柄忿怒战士腰间所佩的动力剑，被许知娜投向他。 他抬手，从身旁摘过动力剑，按动剑柄的开关，剑刃上浮起一层浅蓝色的光芒。 挥剑上迎，浅蓝色的剑刃与深红色的剑刃交击，两股强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火花在两剑之间飞溅，分解力场滋滋地响动着，将四周的空气震开，光芒照亮了他们的脸庞，一个无神而无情，一个愤怒而狂暴。 午卢斯心中暗暗吃惊，他从未见过如此瘦弱的小人能够在力量上和他媲美，他俯下身，雄壮的躯体投射下阴影，遮盖住了宋平，他使尽全力，动力装甲发出咯吱的啸叫，却仍旧难以压制宋平。 宋平感受到骨骼和肌肉传来绷紧断裂的声音，他呲牙，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嗡嗡……” 剑刃相错，高频的嗡鸣使得四周的众人痛苦地捂住耳朵。 更多的忿怒战士已经围了过来，钉弹在空气中飞射，却被中空水膜挡住，队员们集合御敌。 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两人的身影在战场上快速移动，每一次交手都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宋平如同一阵黑色的烟雾，灵活地躲避着午卢斯的猛烈攻击，同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而午卢斯则依靠着他的动力装甲和力量，不断地向宋平施加压力，试图以绝对的力量压倒对手。 午卢斯越打越是心惊，眼前这个小人不仅有着和自己匹敌的力量，还有着千锤百炼一样精湛的剑术。 他们的战斗惨烈至极，每一次剑击都似乎要将对方撕裂。 宋平的剑法精准而致命，每一剑都直指午卢斯的要害，但午卢斯的动力装甲却不似凡物，忿怒的火焰一次次将宋平的攻击弹开，甚至将剑刃表面的分解力场腐蚀。 午卢斯则不同，他的每一次挥剑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宋平看似左支右拙，实则滴水不漏将其化解。 不知何时起，周围的队员和敌方战士也加入了这场混战，火焰与金属的碰撞声、怒吼声和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在牺牲的边缘游走，像是看到了死神，打个招呼。 宋平深沉地呼吸着，他的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几乎无法预测的轨迹，仿佛在编织一张致命的网，捕捉着每一个可能的破绽。他的剑术并不花俏，但剑光闪烁间，却仍旧充满了致命的美感。 “阿斯拉斯，呼，凡尼，唯。” 宋平轻巧地抵挡住午卢斯的三连劈，他的咒诵出口，水膜无情地缠上了几十个目标。 午卢斯感受到了来自深海的压力，仿佛每一秒他都会快速地下潜一千米，他的盔甲表面开始出现褶皱和皲裂，水压不断增加，他的颅骨和双目开始迸出血丝。 忿怒的烈焰燃烧在他的体表，他发出了生命的怒吼，借用着内在无穷的忿怒，生生斩开了水球。 “和我战斗，还敢分心？” 他侧头，看到了一片片死去的忿怒战士，他咧开嘴，钢锥般的利齿闪过寒光。 猛地跺地，一圈忿怒之火向四周燃烧，任何沾染到火焰的生命都会在狂暴中乱舞，杀敌杀己。 宋平看着火焰在体表燃烧，他的冷漠没有因此而变得温热。 “阿斯拉斯，呼，莫拉。” 他念诵着咒文，凭空出现的海水化作了漩涡，一米多高的浪花迸溅着，流速巨大的水浪把所有人都冲击得立足不稳，一旦失足跌落，就会被水流裹挟着撞击每个角落，被战场上的碎片切得七零八落。 忿怒之焰没办法通过海水熄灭，宋平朝着冲来的午卢斯一指。 “阿斯拉斯，呼，赛格纳。” 来自深海的诅咒立刻纠缠在午卢斯身上，这股力量冰冷而阴森，即便是那狂暴的忿怒火焰也无法温暖。 午卢斯感到自己的炽热鲜血开始渐渐盐化，每一秒都有更多的盐类化合物溶解在他的细胞中。 这种痛苦是前所未有的，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经历着一场剧烈的变化。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机能开始紊乱，力量在逐渐流失，但即便如此，他仍旧试图挣扎，试图抵抗这股诅咒的力量。 然而，宋平并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趁机如同幻影般接近午卢斯，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一连串的攻击将午卢斯的格挡击溃。宋平的剑法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每一次突刺都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午卢斯的能量护盾的弱点，切开了他的胸甲。 动力剑上缠绕着的分解力场将物质的化学键打破，受到激发的粒子纷纷逃逸，化作离子气体飘散。 “啊啊啊……” 这一刻，被羞辱的忿怒压过了一切，越是忿怒，午卢斯就越是虔诚。 神秘的力量响应了他的呼唤，一束束暗红光芒从天而降，投射在午卢斯的身上。 这股力量如同恶魔的赠礼，不仅中和了他体内的盐分，还在他的体表留下了一层免疫的光层，这层光层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保护着他免受进一步的伤害。 午卢斯感到自己的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他挥动长剑，发动了一连串剧烈的进攻，每一击都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宋平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立足不稳，身体歪斜，右半身瞬间就被斩落。 在午卢斯惊诧的目光中，宋平被斩落的残躯并没有坠落地面，而是在空中崩解，化作了两头咆哮着的海怪，这两头海怪庞大而凶猛，它们的身体覆盖着厚重的鳞片，利齿足有拇指一般粗细，闪烁着寒光。 它们如同疯狗一样向着午卢斯扑咬过来，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对血肉的渴望。 午卢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的眼中闪烁着凶残的光芒。 他挥舞着长剑，一剑一个，将两头海怪斩杀。 死去的海怪并没有留下尸体，而是在瞬间蒸发，化作了一片白色的盐结晶。 宋平的突刺又来了，午卢斯惊骇地看着丝毫没有变化的宋平，知道自己这次惹到硬点子了。 第107章 忿怒之战 中 他露出狞笑，更加疯狂地回攻。 双方的战斗已不再局限于一点，两人如同一股失控的龙卷风，横扫整个大营。 所到之处，建筑如同纸糊一般纷纷倒塌，残垣断壁在他们的相互攻击中化为尘埃，装甲和血肉在这场风暴中被无情地撕裂，就像是被无数纳米蜂群啃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狼藉。 宋平的呼吸已经静止，强烈的洋流在他体内冲刷，这股力量滋养着他的每一个细胞，给他带来无限的氧气和营养。他的身体超越了凡俗的极限，每一次移动都如同海浪一般迅猛而不可预测。 午卢斯则暴虐地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台飙火的赛车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的眼睛紧紧锁定着宋平，发现对手的速度越来越快，这逼得他也不得不变得更加飞速。他的每一次挥剑都带着雷霆之力，每一次移动都如同狂风扫落叶，无情地摧毁着一切阻碍。 两人的对战速度正在渐渐逼近音障，四周的空气被他们的气势席卷，化作了暴风。 这股暴风在战场上肆虐，卷起了沙石，撕裂了空气，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宋平和午卢斯的身影交织在一起，他们的每一次交手都如同雷电交加，震撼着整个战场。 战斗的疯狂程度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他们的攻击不再有章法，不再有保留，只有最原始的本能和对胜利的渴望。 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破坏力，每一次躲避都充满了野性。 他们的战斗已经成为了一种艺术，一种只有在这个级别上才能展现的战斗艺术。 “阿斯拉斯，呼，沃斯拉。” 宋平忽然站定，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怪异而扭曲的笑容，更加强大的黑暗潮汐从他的咒诵中迸出。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如同远古巨兽的怒吼，摧枯拉朽的地震波随之席卷了一切。 整座大营在这股力量下颤抖，建筑开始摇晃，仿佛是风中的树叶，随时都可能被撕裂。 大地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海浪，波动着，扭曲着，地势的变化速率达到了每秒一米左右。四周的土石突然飞起，然后重重落下，地面皲裂开来，裂痕如同恶魔的爪痕，无情地撕裂着大地的表面。 在这突如其来的灾变中，没有人能够站稳身体。士兵们惊恐地尖叫着，试图寻找掩护，但大地的震动让他们东倒西歪，无法保持平衡。 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混乱中被甩出，被埋入了土石之下，惨叫声被地震的轰鸣声所吞噬。 装甲车辆和机甲在地震中也变得毫无用处，它们沉重的身躯在地面的波动中摇摆，有的被翻倒，被裂缝吞噬。机甲的金属外壳在地震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它们无法抵抗自然力量的愤怒。 而宋平站在波动的大地上，仿佛与这股力量融为一体。他的身体在地震中稳如泰山，他的力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看着四周的破坏，感受着大地的愤怒，面无表情。 钢铁怒潮军团的大营在这股力量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破坏。建筑物被粉碎，物资被掩埋，火炮和战车成为了无用的废铁。曾经威武的军团，在这股自然力量面前，变得如此渺小无力。 “喔哇啊啊……” 午卢斯周身的火焰燃烧了物质，他的忿怒已经超过了言语的描述，他的内心充满了对宋平的憎恨与对失败的不甘，他利用动力背包腾空而起，俯瞰已经被彻底毁去的大营，露出了撕裂一般的表情。 他的宛如流星般划破天际，在刹那间飞射而下，贯穿的音爆炸开周围的尘烟，如同一朵死亡之花在战场上绽放。他的动力剑在愤怒的驱使下挥舞，像绞肉机的叶轮一样将宋平整个人瞬间吞噬。 散发着浅蓝色光芒的动力剑飞了出去，扎在地上，光芒渐渐熄灭。 午卢斯没有任何迟疑，他回过身，冲着刚刚从一地鱼虾中复活的宋平就是一阵旋风暴斩。 大地被盐染白，数千克，数十千克，数百千克，数千千克。 盐分随着剑风四散飞扬，午卢斯的每次斩击都带着绝望的力量，每次旋转都充满了毁灭的意志。 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宋平就被他斩杀了少说上千次。 突然，一旁的空气骤然波动，空气的尖啸像是锥头一样刺向了午卢斯。 许知娜的拳头宛若动力锤，轰然在午卢斯的肩上炸开。 午卢斯的身躯被震得后退，体表的能量护盾不断闪烁，那是即将过载的前兆。 “尊主！”副官大声呼喊着，使用动力背包从天而降，落在了午卢斯身后。 “干xxx，怪物！” 午卢斯咬牙切齿地看着宋平从盐中站起，身上瞬间被一层衣物所笼罩，他几乎是绝望地忿怒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千次的斩杀无法磨灭宋平的本质。 他不明白，为什么忿怒血神的烈焰无法净化眼前的怪物。 身高超过三米的他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发愣，就算是在埃尔巴三号星，他也没这么绝望过。 宋平也站在原地，他侧头看了看走到自己身旁的许知娜，他的眼神中恢复了一些身而为人的清明。 “抱歉，队员们呢？” 宋平环顾四周，那曾经是钢铁怒潮军团的大营，如今却变成了一片满目疮痍的荒地。 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半径十六千米的天坑，巨大的凹陷区域如同月球表面的坑洞，见证了战斗的惨烈。天坑中的地层平均下陷了超过一百米，原本坚固的地面变得支离破碎，裂缝遍布，深不见底。 整座大营全都毁了，那些曾经高耸的建筑、坚固的防御工事，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 钢筋混凝土被扭曲、撕裂，仿佛是被巨兽肆意蹂躏过一般。地面上铺满了碎石和瓦砾，一些地方还残留着未完全燃烧的火焰，冒着缕缕黑烟。 四周的空气弥漫着尘土和灰烬，光线透过颗粒和迷雾，变得更加朦胧昏暗。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面上的尘埃，形成旋转的小型尘柱，它们在空中飘荡，最终又缓缓落下，覆盖在废墟之上。 “球形的能量屏障很管用，但还是牺牲了一个，失踪……三个。”许知娜顿了顿，遗憾地说着，她继续补充：“我清开了道路，他们正在前往神庙废墟，相信很快就会获得资料。” “谢了，知娜。”宋平呼了一口气。 他的双目渐渐变得黑白分明，那潮涌一般的深洋潜影从他心头褪去。 第108章 忿怒之战 下 午卢斯站在废墟之上，他感受到了忿怒血神克荣恩的恩赐。 那股力量如同一股仇恨的火焰，从天而降，将他包围。 方才的战斗和在地震中死去的所有生命都像是一场献祭仪式，他们的生命力和灵魂似乎都被这股力量所吸收，化作祭品，赋予了午卢斯新的力量。 午卢斯闭眼，感受着体内传来的充沛鼓胀，感受着浑身肌肤、骨骼和筋腱的撕裂之痛，他笑了。 他的身体不断异化，身躯变得更加巨大，肌肉膨胀，骨骼增强，整个人变得更加威猛和危险。 动力装甲下，他的皮肤上布满了新的纹路，那是力量的象征，是克荣恩的荣耀之印。 他的动力装甲也在恩赐的力量下得到了修复。 那些在战斗中留下的裂痕和损伤迅速愈合，装甲表面闪烁着更加耀眼的光芒，金属变得愈发致密，传感器和伺服电机被强制恒定在超导状态，完全无视了温度的影响。 最引人注目的是午卢斯手中的动力剑。 在克荣恩的恩赐下，剑身变得更加璀璨夺目，仿佛蕴含着火热星辰的力量。剑刃上流淌着红到发紫的光芒，那是纯粹的能量，是克荣恩的怒火。剑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直到让人无法直视。 午卢斯的眼中亮起忿怒、决心和更大的野心。 他看着宋平，眼中充满了对战斗的渴望和对胜利的信心。 他缓缓举起动力剑，指向宋平，剑尖上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战场。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能量场，那是克荣恩的力量，替他驱散了四周的迷雾。 “去帮他们，我没问题。”宋平对许知娜微微一笑，他的身躯骤然消失。 “瞎逞强……”许知娜抱怨了一句，眉眼带笑，也紧跟着消失。 两次巨大的音爆向四周扩散，尘土飞扬，午卢斯的剑刃如同追踪导弹，完全无视了宋平的闪躲。 “梅，法，爱因地。” 宋平摈弃了深海的力量，他怕自己再次陷入到漠然和迷惘的间隙之中。 火焰在他身前扭曲，形成了螺旋的长角，与剑尖对撞，卸开了午卢斯的神力。 “梅，法，爱因地，坎。” 争取的时间刚好足够他吟诵下一句更强大的咒文。 脑海中传来敏感的尖刺痛苦，那是暴怒者梅丽法斯的注视，宋平攫取祂的力量以为私用，这令祂非常非常地不满意，但即便如此，祂也还是给予了力量流动的权利。 几乎无限的火焰暴窜腾空，炽热的等离子风开始吹拂，将永生之皮纹章化作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 暴怒者梅丽法斯的力量是无序的、混乱的，它代表着失去控制的愤怒，是能够吞噬理智的狂暴力量。 宋平深深叹息，作为这股力量的暂时持有者，他被这股力量环绕，淹没，双目中燃起浓烈的血光，就如同被诅咒的狂战士一样丑态尽出。 他的攻击不再有目的，不再有策略，只有无尽的破坏与毁灭。 每一次挥动手臂，每一次咒语的吟唱，都伴随着狂暴的火焰和等离子风暴，它们如同暴怒的具象化体现，无情且无差别地摧毁着一切。 和宋平相反，午卢斯遭遇的是另外一番光景。 忿怒血神克荣恩的力量是一种深藏的怨恨和憎恶，它代表着生命对彼此之间的深仇大恨和对不公的极端反感，午卢斯驾驭着来自克荣恩的力量，他的呼吸充满了对敌人的憎恨和对不公的复仇。 他的动力剑不仅是武器，更是怨恨的化身，每次挥舞都带着深深的恶意和对毁灭的渴望。忿怒的火焰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道道火墙，它们不是漫无目的的破坏，而是有针对性的报复，焚烧一切敌对之物。 当这两尊神只的力量相遇，它们的对抗成为了一场黑暗意志的比较。 暴怒试图以无序的狂暴力量压倒忿怒，而忿怒则试图以深藏的怨恨之力侵蚀暴怒。 两者的力量在空中碰撞，产生了强烈的能量波动，这些波动化作了实质的冲击波，以超声速向四面八方扩散，把它们接触到的一切都燃烧、分解、汽化、电离。 暴怒的力量在战场上掀起了火焰的漩涡，贪婪地吞噬着空气和光线，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其中。 忿怒的力量则在布满瘢痕的大地上刻下深深印痕，它们如同怨恨的烙印，不可磨灭，不可逃避。 此时此刻，这场战斗已然无关乎人类和钢铁怒潮军团，也不不止是宋平和午卢斯的对抗，更是两尊神只意志之间的碰撞，是忿怒血神克荣恩与暴怒者梅丽法斯的对决。 就像是宇宙中两种原始力量在冲突一样，它们试图在这场战斗中证明自己的优越性，试图在对方的领域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这是一场关乎存在意义的战斗，一场在毁灭与憎恨之间摇摆的战斗。 战场中亮起了一个炙热的光点。 宋平站立核心之中，他的存在就像恒星的内核，驾驭着愈发狂暴的暴怒之炎。 这股力量如同恒星内核的辐射压，向着外界释放出巨量的光和热。暴怒之炎以他为中心，如同恒星内核的辐射，以等离子风暴的形式向四周扩散，不断推开午卢斯构建的防线。 在战场的核心之外，午卢斯则如同恒星物质的引力压，驾驭着愈发炽热的怨恨之火。 这股力量与宋平的暴怒之炎相抗衡，如同恒星质量造成的引力坍缩，向着核心收缩并困住了宋平释放的光和热。怨恨之火不断压缩着宋平的生存空间。 双方的交战如同恒星内核与外壳的较量，暴怒与忿怒的力量在战场上交织碰撞。 宋平的暴怒之炎试图以辐射压抗拒坍缩，而午卢斯的怨恨之火则以引力压推动内爆。 两者的力量在战场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漩涡，光芒和热量在其中激荡，犹如恒星表面爆发的太阳耀斑，带着足以焚烧一切的高温和光芒，使得任何接近的物质都被无情地吞噬和转化。 随着战斗的进行，战场的环境被彻底改变。 地面被炙烤得裂开，岩石在高温下熔化，形成了岩浆河流。空气中弥漫着被蒸发的物质，它们在高温下电离，形成了等离子体，如同恒星外围的日冕，受到激发而释放光芒。 没人能够承受得了战场的环境，就连宋平和午卢斯也不行。 第109章 新的征程 上 宋平从死亡中复活，从归来中死去，午卢斯的身躯和动力装甲也渐渐化作了雾霾一样的灿光，他只有意志还留存在世间，那强壮的身躯和卓越的装备在每分每秒剧烈的摩擦中化为光华。 生死在宋平的意识中流转，每一次的重生都伴随着力量的积累和意志的磨砺。随着战斗的持续，宋平的暴怒之炎愈发狂暴，他的力量在不断的挑战中被锻造得越来越强大。 就如同恒星内核的辐射压逐渐增大，直至压倒引力压一样，宋平的力量也终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在这个点上，他的存在不再是被压制和局限的，而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他的暴怒之炎不再仅仅是抵御，而是开始反攻，如同恒星内核的核聚变反应逐渐走向失控。 “梅，法，爱因地，坎，赛。” 宋平艰难地念诵出了无声的咒文，因此，爆炸发生了。 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宋平的力量彻底释放。 暴怒之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和无尽的热浪。这股力量如同超新星爆炸，携带着毁灭一切的能量，将午卢斯的怨恨之火彻底吞噬，将战场的一切都卷入了这场毁灭性的风暴之中。 爆炸的冲击波横扫整个战场，将地面撕裂，将空气电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 其光芒驱散了迷雾，灿烂而短暂地照亮了整个天空。宋平在这场爆炸中站立，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无比高大，如同恒星爆炸后的中子星，凝聚着难以想象的力量和密度。 随着爆炸的余波逐渐平息，战场上只剩下了宋平。 他的力量和意志在这场战斗中得到了最终的证明，他看着前方缓缓飘落的一把长剑，从中感受到了忿怒血神克荣恩无以复加的感动和厚爱。 深红色的动力剑嗡鸣着，忿怒的火炎缠绕其上，剑尖轻点地面，悬停在空中。 宋平伸出手，狂放的暴怒之炎却在他的掌心凝固成厚厚的火墙，阻碍着他抓向剑柄。 两个意志在现实和现实的反面中碰撞，暴怒和忿怒都渴望着属于祂们的冠军。 宋平双目紧闭，他的大脑皮层注视着潜空间和现实中的每一个细节，他的手掌伸出，如同渔网一样摇动，从空气中竟然抓住了暴怒和忿怒的力量本质。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将身体里所有的暴怒之炎吐了出去，他的身躯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炸开，致密的能量四散奔逃，在原地创造了半轮血色的彩虹。 他从死亡中归来，身躯瘦弱而渺小，他轻柔地把彩虹摘下，那是他自己尸骸凝成的力量精华。 他又走上前一步，轻轻触碰动力剑的剑身，剑体顿时溶解成液，形成了一滴暗红色的纹墨。 四滴纹墨在手中缓缓流转，相互碰撞，融合成一枚坚固的铁球。 阴影浮动，大海潮涌，暴怒和忿怒被稀释、被冲刷，两个伟大的意志散去，如风中熄灭的蜡烛。 宋平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的双眼睁开，皱眉看向四周，眼中的不解慢慢变成了恍然。 半径三千米之内，万物不存，他看着死寂一片的周围，沉默了。 “你还好吗？”许知娜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远远地就出声问道。 “没什么，看样子是午卢斯用了核炸弹，但那对我没效果，你知道的。” 宋平转头对她微笑，他的笑容却令许知娜不寒而栗。 她亲眼目睹了一切，那是暴怒与忿怒的终极对决，可宋平却将事实扭曲，记成了核爆。 “你和午卢斯战斗，你记得吗？”许知娜走上前来，她张张嘴，还是鼓足勇气问道。 “当然，那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宋平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疑惑地看着许知娜。 “你使用了暴怒者的力量，而他使用了忿怒血神的力量，你记得吗？”许知娜继续引导着问道。 “你怎么了？”宋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当然记得。” “那战斗的结果呢？”许知娜拍开他的手掌，不苟言笑，声音严肃地继续问道：“你抵抗住了午卢斯的力量，你和他所运用的力量似乎相互冲突，你把他炸死了，这你记得吗？” “嗨，你说什么呢？”宋平摆了摆手，他笑着解释道：“是午卢斯用了核弹，想要和我同归于尽，可他没成功，喏……就是这样。” “它是什么？”许知娜指着他手里的铁珠，咬牙问道。 “它是纹墨，蕴含了暴怒和忿怒的力量本质，还有暴怒之炎的精华以及神赐动力剑的全部物质，用它可以制作一个叫做「神只冠军纹章」的纹身。”宋平兴致勃勃地解释道。 “暴怒和忿怒的力量本质，它们很常见？”许知娜耸了耸肩头，她歪着头问道。 “没有啊，力量本质来源于两股力量的绝对冲突，尤其是来自于某些个神只的力量，祂们的本质是绝对不会外泄的……所以，如果没有某种特殊场景的话，是不可能出现的。” 宋平摇头否定，他知道许知娜不明白，所以详细且非常自然地叙述道。 “嗯哼，所以呢？核爆能做到吗？” 许知娜眨眨眼睛，问题一个比一个冷酷，一个比一个刁钻。 “当然做不……等等，什么？” 宋平哈哈一笑，脱口而出而出，遂即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双眼圆瞪，迷茫用上心头。 “是啊，我刚刚就是这么和你说的，你却记不得！” 许知娜点点头，她和宋平对视，看出了他眼中的惊涛骇浪，看出了他眼中的恐慌迷惘。 “记得什么？” 宋平忽然笑了笑，他的眼神单纯而透明，一脸歉意地耸耸肩：“抱歉，我刚刚肯定是走神了。” 刹那之间，许知娜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了，她吞咽口水，心中没来由地产生出一阵恐慌。 这不是由于她害怕宋平，而是她不知道宋平到底怎么了，这就像是看着一个你关心和爱护的人渐渐失去了神智和记忆，那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和悲伤，在瞬间就压垮了她的理智。 她忽然想起，当初在迷雾圣城的礼葬厅中，队员们都失去了有关索菲亚的记忆，却只有宋平记得，那时候他们都认为只能相信宋平的记忆，似乎他是金刚不坏，不可能受到侵蚀的存在。 可现在的这一幕，足矣证明他们都错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平其实和他们一样脆弱。 她牙齿打颤，不断眨眼，整个人像是感觉到冷，又像是感觉到热。 她浑身的皮肤颤栗着，双手不断抖动，像是握住了开足马力的电锤。 “嘿，你没事吧？” 宋平关切地看着她，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瞬间，所有的异样都消失了，只有他掌心的温暖。 许知娜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她“呜”地一声哭了出来，用力地抱住了宋平。 宋平错愕地瞪大眼睛，他看向周围的环境，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他也抱住她，无声地安慰着。 第110章 新的征程 中 卡瓦略号的甲板上，宋平的身影在黯淡的夜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海风带着咸味吹散了远处战火的余烬，无人战机起降的呼啸声如同催眠般悦耳。 他的队伍刚从生死边缘的行动中归来，得到的不仅仅是机密情报，更是整个战局的转折点。 宋平穿过忙碌的舰桥，士兵们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有的敬畏，有的疑惑。 对于这些士兵们来说，宋平可不仅仅是一个战士，他是一个传奇。 他是最早见到方尖碑的那一批人，他是最先进入维度泡的那一批人。 他是第一批从维度泡中生还的人，他也是第一批获得超能力的人。 更有甚之，人们还听到传闻说近期的核爆事件就是他搞出来的，而且他还毫发无伤，还有人说他是食尸鬼军团的幕后始作俑者，也有人听闻这场迷雾就是他召唤的。 一些人对这样的怪谈嗤之以鼻，一些人则诞生了最基础的信仰，另一些人则摇摆不定。 他来到了舰桥的指挥中心，艾琳娜-科瓦正等待着他。 她转过身，看到宋平，脸上露出了一丝非常明显的宽慰之色。 “宋平，你回来了。”艾琳娜的声音平静，却掩盖不住内心的波动，她很高兴。 宋平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坚定而充满笑意：“托你的福，艾琳娜，我带回了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们走进了一间私密的会议室，宋平将手中的情报递给了艾琳娜。这些情报包含了钢铁怒潮军团的兵力部署、战术计划，甚至是他们的一些秘密武器的详细资料。 艾琳娜迅速浏览着这些珍贵的资料，她的眉头紧锁，显然这些信息的重要性超出了她的预期。 “这些情报将改变战争的走向，宋平，你和你的团队完成了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宋平微微一笑，但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我们付出了代价，但为了人类的存续，没什么牺牲是不能接受的。” “这么说，他们谋图的不是练兵，而是掌控整个世界，利用维度泡做为中转，为了他们的远征？” 艾琳娜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宋平一眼，她回到了正题上来。 “是啊，我之前得到的情报看来有误，我们得打起精神来应对。” 宋平深深呼了口气，他决定不能再依赖自己记忆中发生的事情了，他的表情严肃，低声说道。 艾琳娜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海面。 “既然如此，我们或许应该彻底反击，将战线推进到维度泡附近，设立封锁线阻止钢铁怒潮从维度泡离开。迷雾已经改变了战场，现在，这些情报将让我们得以制订计划。” 她回过头，粲然一笑：“宋平，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宋平从容不迫地笑着回答，但他的内心已经迫不及待。 “对了，这是评估报告。”宋平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从裤兜掏出一个存储芯片，递给艾琳娜。 “所以……实战效果如何？”艾琳娜接过来，她笑笑：“别说都在报告里，告诉我真相。” 宋平哑然，他点点头：“超能计划肯定没问题，能量投射的能力最有效，如果成本合算的话，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其他两项能力也还不错……” “……不过，异化能力迟早会和异化症扯上关系，火焰祈祷也容易滋生信仰，信仰利于个体伟大，不利于文明发展，这一点需要格外注意。”宋平的总结非常中肯，不偏不倚。 “这样么，我知道了。”艾琳娜点了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当前防线的局势已经趋稳，不知为何，钢铁怒潮军团已经停止了使用核炮弹，他们正在重组和收缩军力，这都得益于你。” “新一批的惩戒者已经交付，分化为两个版本，一个是m-03惩戒者，另一个是m-03a「审判官」，升级后的惩戒者仍旧延续有人驾驶和无人驾驶并重的策略……” 艾琳娜揉了揉眉角，认真说道：“……但审判官截然不同，它是完全由人工智能控制的作战平台，能够和我们新一代的自动化机器人部队相互配合，打造立体的无人战争系统。” “新一代自动化机器人部队？”宋平疑惑地问道。 “是啊，我们最近发现了一个充满了毁灭辐射的维度泡，本地的文明似乎因为方尖碑的缘故释放了全球性的核子清洗，他们灭绝了，但他们的自主机械却建立起了一套无人的工业体系。” 艾琳娜微笑着说道，她没有注意到宋平的眼眸深处浮现一丝幽光。 “经过对这些机械的研究，我们现在能够以极低的成本生产作战机器人单位。” “新式的m-02c「牧羊人」重型主战机器人，m-02d「牧羊犬」作战机器狗，以及m-04「尖兵」人形作战机器人都已经进入国合联的年度世界和平预算。” 艾琳娜掏出折叠数据板，调出机密信息，交给了宋平查看。 “第一批试生产的机器部队已经从汉华同盟的港口出发，即将交付给我们做验证使用。” 她的眼中有着对战争未来场景的设想，以及对同胞生命得以保存的期待。 “是「核爆遗迹」，真的是它……” 宋平摇头失笑，他迅速阅览了所有的相关资料，确定了这个维度泡和记忆中别无二致。 他眨眨眼睛，对自己的记忆感到无奈，信息时而正确，时而误差，这太耽误事了。 “我知道了，不过，这个维度泡非常危险，通知进入的小队小心点，尤其是要小心位于「塔拉大陆」上的「三号太阳核心城」，世界够乱了，我们不需要第二个钢铁怒潮军团。” 宋平的话充满了深意，艾琳娜眯起眼睛，她不打算过问宋平的情报来源，但她决定相信。 “我明白了，我会转达。”艾琳娜耸了耸肩，她苦笑着说道：“不过，你知道尼安德特联合体的，他们做了几百年强盛的美梦，现在有了机会，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探索。” “转达就好，至于最后发生什么，那就看我们的运道了。” 宋平微微一笑，他很委婉，不过艾琳娜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话不就是这么说的吗？”艾琳娜对他使了个眼色，她的汉语很标准。 宋平顺着她的眼光，看到了会议室桌上的加密通讯链路正在闪烁，屏幕上出现了等待连接的画面。 他点点头，敬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第111章 新的征程 下 天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迷雾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卡瓦略号的指挥中心，紧张的气氛几乎可以触摸得到。 墙壁上的大屏幕实时显示着战场的各个角落，红色的警报灯闪烁着，映照着一张张紧张而专注的面孔。 指挥官们和分析师们围绕着战术地图，讨论着最新的战况。 “马拉尼翁河防线的情况如何？”一位身穿军装的中年男子，声音沙哑地问道。 他是汉华同盟的高级将领，名叫李儒，最近才率领一支航母战斗群抵达轮换岗位，此刻由他和艾琳娜一起主持本地的国合联军队以及维度防御联盟部署。 “将军，马拉尼翁河防线目前正遭受钢铁怒潮军团的猛烈攻击。”一位年轻的分析师迅速汇报，手指在触控屏上滑动，调出最新的战场图像。 “敌人使用了核炮弹，我方的疏散及时有效，自动化军团和机动部队都保持极低的战损率，食尸鬼军团已经深入迷雾，正在寻求与敌人的重装甲部队进行决战。” 分析师的话让李儒点了点头，他看向迷雾渐渐散开的卫星地图，侧头看向了艾琳娜。 “宋队长已经坐上了运输机，他告诉我再有三个小时，这片迷雾就会消失。” 李儒放松地颔首微笑，这一次他带领一整支航母战斗群抵达的条件就是把宋平调回国内，有一个维度泡实在是非常棘手，食尸鬼损失惨重，甚至食尸魔都出现了死亡。 刘山青不得已打出了手里的王牌，结果张乐乐也失陷在里面，从最后传递的讯息来看，她被困在潜空间不敢离开，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阻拦着她的道路，她也不敢，或是不能明说。 万般无奈之下，刘山青只能打起宋平的主意，不需要他多说，宋平就答应了回国。 “亚马孙平原防御圈呢？”李将军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屏幕，那里显示着一片广阔的平原，火光和烟雾在平原上升腾，虽然平原大半还被迷雾笼罩，但低空的无人机已经能够传回视讯。 “亚马孙平原防御圈目前相对稳定，但我们的侦察机报告说，钢铁怒潮军团正在调动更多的兵力，准备发起新的攻势。”另一位分析师回答，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 “我们的防御圈正在收缩，已经切断了亚马孙平原和其他两个防线的联系，钢铁怒潮别无选择，只能硬扛或者选择被我们歼灭。”艾琳娜摊开双手：“前提是维度泡里不出现任何支援。” 李将军点头示意明白，他继续询问，目光锐利，如同猎鹰一般。 “萨拉多河沿岸防线的情况又是如何？” “萨拉多河沿岸防线目前是最危急的。”分析师迅速回答。 “钢铁怒潮军团的核炮弹对我们的防线造成了巨大破坏，当地的施工部队已经被全歼两次，士官和技术人员严重不足，但我们的部队正在顽强抵抗，同时，食尸鬼军团正在寻找机会发动反击。” “我带来了充足的中程弹道导弹，只需要食尸鬼军团提供坐标位置，敌军的装甲部队不足为虑。” 李儒沉声说道，他的目光在指挥中心的每个人身上扫过。 “将军，食尸鬼军团已经在迷雾中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他们能够提供精确的坐标。” 一位通讯员迅速回应，他的眼神中只有对胜利的渴望，他是本地人，家人都在避难，他曾经拜托好兄弟帮他调取卫星地图看看家园，都毁了，一切都不在了，他要那群外星人付出代价。 “很好，我们需要立即行动。”李儒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转向了战术地图，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我手里的中程弹道导弹有三十五万吨，五十万吨和一百万吨三种不同当量，我相信其威力足以毁灭任何敌军装甲部队，我们必须利用这一优势，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将军，你不能这么作出决定，你需要得到我方主权部门的许可。” 一位联络官站了起来，义愤填膺，他看过那些坐标，一些装甲部队的位置就在工业城镇旁边，一旦遭遇核爆，就算打赢战争，新阿兹特克商联体也永远不会从中恢复。 李儒的眼神冷冽如冰，他打断了年轻联络官的话。 “在这场战争中，每个人都是战士，而每个人都必须意识到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我们的目标是击溃敌军，保护人民和土地。战士是英勇的，他们知道这一点，并且愿意为了更大的胜利牺牲自己。” “你们……为什么就不行呢？”他冷漠地看着联络官。 做为将帅，打赢战争是最重要的衡量标准，在敌方肆意使用核子武器的今天，每拖一天就会带来更加不可预测的危险，而且战争迷雾即将消散，人类将会失去最大的优势。 此刻必胜，刻不容缓。 “如果有异议的话，还请贵方向国合联提交申诉，我相信理事会将会酌情处理。” 艾琳娜一句话差点没有把联络官噎死，都是政治家，谁还能不知道拖字诀怎么用？ “不过，李将军，我们还是需要谨慎考虑，尤其是我们的自动化军团正在防线四周移动。” 艾琳娜看向李儒，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本来她还有时间依托宋平为核心打造一套高效的战略战术体系，可现在，就因为这个李儒和那个刘山青，她的计划泡汤了。 “我明白，科瓦主席。”李儒回应道：“但我们不能因为担心牺牲而放弃战略上的优势。我们必须迅速做出决定，否则敌军的装甲部队将会突破我们的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李儒的话让指挥中心内的气氛更加紧张。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即将做出的决定将直接影响到无数人的生命。 “我同意。”艾琳娜沉默良久，她眉头紧锁，声音声音坚定而有力。 “我们必须立即行动，尽可能利用中程弹道导弹的优势，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确保导弹的威力能够最大化击溃对手，同时最大程度地减少对我们自己的损害。” “立即制定计划，我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部署。”李儒下达了命令，他的话语决断非常：“这是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争，我们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 指挥中心内的每个人都忙碌起来，他们开始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协调食尸鬼军团提供坐标，规划导弹的爆炸高度，详细校准核爆的波及范围，做好发射中程弹道导弹的准备。 第112章 泪之信徒 上 两百海里之外，波澜海，深度两百零五米。 舰上时间2111时。 海床上方，距离一块凸出的岩石三十米处，一艘攻击核潜艇静静地潜伏着，像一只深海巨兽，等待着出击的命令。潜艇内部，紧张而有序的气氛弥漫在控制室内。 船员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指挥台的屏幕上，那里显示着目标坐标和导弹的准备状态。 “所有系统检查完毕，导弹准备就绪。” 技术军官声音洪亮地报告道，他的声音在控制室内回荡。 “发射授权已收到，目标确认。” 潜艇指挥官的声音坚定而冷静，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发射按钮。 通过人工智能程序，潜艇指挥官和大副的三重交叉确认，发射按钮被激活，亮起了红灯。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潜艇内的导弹发射井盖缓缓打开，海水在压力下涌进发射井，为导弹的发射做准备。这是一个精密的工程，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和计算。 “五、四、三、二、一……发射！” 指挥官看着同伴们，额头上全都是汗水，他咬着牙给出了命令，如同雷霆万钧。 十一枚潜射弹道导弹依次从潜艇的发射井中射出。 它们穿过海水，冲向天空，尾部喷射出耀眼的火焰。 导弹突破水面的瞬间，巨大的水柱伴随着蒸汽升腾而起，仿佛是深海巨兽的怒吼。导弹在升空的过程中，迅速加速，它们的轨迹被精确计算，以确保能够精准命中目标。 每一枚导弹都搭载了六个分弹头，这些分弹头在接近目标时会分离，各自寻找不同的目标。这是一个复杂的制导过程，需要极高的精确度和先进的技术。 数架空天战机、低轨道电子战卫星和超过一千架的无人侦察机构成了立体的侦测网络，整个网络正在源源不绝传输数据，为每一枚导弹提供制导指引。 导弹穿越云层，它们的导航系统接收着来自数据链的信号，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轨迹。在接近目标区域时，导弹开始进行最后的调整，确保分弹头能够准确地命中预定的目标。 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可以看到导弹的轨迹和分弹头的分离。 每一枚分弹头都像一颗流星，划破夜空，向着目标飞去。 “状态正常，目标已锁定，分弹头分离。” 技术军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地操作着。 六十六个目标，分布在南斯美莱洲大陆广阔的战场上，包括了钢铁怒潮军团的大营、防空单位、装甲部队集结点以及忿怒战士联队的所在位置，还有一枚弹头专门瞄准了维度泡。 这些目标在下一秒就被末段速度超过五十马赫的核弹头击中，爆炸在两千米的高空发生，产生的火球在地面上升腾，六十六个火球同时亮起，把整个大陆的夜空变为白昼。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地面上扩散，摧毁了一切可以摧毁的物质。 高温和高压瞬间蒸发了周围的空气，形成了一个个短暂的真空区域。随后，冲击波向外扩散，摧毁了机甲，掀翻了战车，将忿怒战士和大群的兽魔化为烟尘。 卡瓦略号两栖攻击舰的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看着屏幕上的爆炸画面，感受到了超越自身的残酷和伟大。 这是科技的力量，也是战争的力量。 在真正的战争中，每一个胜利都是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 没有免费的午餐。 ………… 宋平坐在空天运输机的舷窗旁，这架先进的飞行器正以二十马赫的速度穿越云层，稳定航行在卡门线的上方，向着汉华同盟的领土飞去。 运输机内部的灯光柔和，营造出一种宁静而舒适的氛围，但宋平的目光却被窗外的景象深深吸引。 他凝视着窗外，那里是一片壮丽的景色，他看到地球的曲线在视野中缓缓展开，地平线呈现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将天与地完美地分隔开来。从这个高度望去，地球呈现出一种令人震撼的美。 蔚蓝的海洋波光粼粼，大陆的轮廓在云层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太阳的光辉洒在大气层上，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光带，这是大气散射光线造成的自然现象，也是人类肉眼能够见证的宇宙奇观。 宋平能够看到下方的云层如同雪白的棉絮，层层叠叠，延伸至视线的尽头。 而在云层的缝隙中，偶尔露出的地表则呈现出一片片绿色的森林、金色的沙漠或是人类的城市，这些色彩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他认知中和记忆中的多彩画卷。 在这个高度，宋平感受到了一种超脱和宁静。 尽管下方的世界正经历着战争的磨难，但地球本身依然美丽而宁静，它的壮丽景色超越了人类的一切纷争和冲突，但比起那些高位存在的力量来说，它是那么地脆弱。 他看到过地壳碎裂的景象，他看到过地球的大气被撕碎，山脉被抛入太空，星球四分五裂，甚至在巨大的动能中脱离了轨道，向着太阳系的更外层飞去。 他看到过月球坠入洛希极限，被地球残骸的引力吸引、撕裂，分崩离析。 他知道，月球最终在计算模拟里会与地球融合形成一颗崭新的星球，轨道就在火星外，但它再也不可能有生命了，它将变得冰冷、死寂，化作又一颗了无生机的岩石，漂浮在这个残酷的宇宙中。 宋平握紧了拳头，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感慨，他更加坚定了内心的信念。 为了保护这个美丽的家园，为了人类的存续与文明的未来，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运输机上的通讯系统突然传来了新闻播报的声音，打断了宋平的沉思。他转过头，看向了挂在机舱内的显示屏，上面正在播放一则紧急新闻。 “……在刚刚结束的军事行动中，我国攻击核潜艇成功发射了十一枚中程弹道导弹，准确命中了六十六个关键目标。这次行动是对我们防御联合体系的一次重大展示，也是对入侵者的一次沉重打击……” 新闻播报员妆容整肃，声音清晰而坚定，但她恐怕并不理解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作为一名经历过无数战斗的战士，他深知每一次胜利背后所付出的代价。不仅是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士们，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梦想和未来，都在这场战争中被无情地夺走。 新闻播报继续进行，但宋平的思绪已经飘向了远方。 他想到了宋依卿，想到了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人们，想到了那些在战火中挣扎求生的人们。他知道，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和平与安宁的日子都是他们最渴望的。 他嗤笑了一声，和平与安宁……他摇摇头，那是他的梦想，但距离现实还太过遥远。 第113章 泪之信徒 中 “想什么呢？”许知娜好奇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她刚从卫生间漂浮出来，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短袖衫，搭配卡其色的作训裤，显得既活泼又清爽。 “想你。”宋平侧头看她，笑了笑调侃道。 “怎么可能……”许知娜嗤笑着摆了摆手，她坐在宋平对面，拿过一个袋子，打开了一罐气泡水。 气泡水在零重力的环境下喷了出来，喷在了特制的袋子里面。 “我还真在想你的事情。”宋平从她手里接过半袋气泡水，喝了一口：“我和刘山青谈过了，他已经给了你授权，你会拥有最高权限，以及尽可能多的预算，他还会批准一大批科研人员到你麾下工作。” “嗯。”许知娜喝了口水，她看起来兴致不高。 宋平对着舷窗扬了扬下巴，平淡地问道：“那是什么？” 许知娜看着舷窗外的地球美景，不经意间露出一丝沉醉：“家，那是我们的家园。” “是啊……”宋平对她伸出了手掌：“……所以，帮我，帮我拯救她！” “义不容辞。”许知娜和他击掌，眼中的心绪逐渐坚定，她的注意力集中了起来。 两人用软袋碰杯，各自饮尽，一时间相视而笑。 “你知道吗，我曾经看过一篇论文……”宋平看着窗外，眼神渐渐迷离：“……那论文说，一个人最难忘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他的第一个受害者。” “无论这个受害者以怎样的形式存在……前女友，前妻，曾经霸凌过的朋友，目睹着死去的战友，或者是他亲手终结的第一个生命……”宋平眯起眼睛，他从舷窗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重点是？”许知娜露出好奇的神色，催促道。 “我永远忘不了你……”宋平转过头，看她的眼神平静而从容，但他的眼中分明有着泪光。 “我？”许知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是你的第一个受害者？” “……你帮助了我，帮助了我们，我们一起解开了迷雾圣城中图书馆的秘密，我们一起目睹了索罗和马克斯的死去，我们一起经历了被那些迷雾木乃伊追得到处乱跑，你是那么智慧……” 宋平看着许知娜，眼角的泪水不禁滑落。 许知娜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曾经死去的自己。 “我杀了你，你记得海之刀吗？”宋平自顾自地说着，仿佛要把心中的块垒敲散，仿佛要把情绪的河道疏通：“你解开了谜题，握住了海之刀，那时的我们，是那么天真，还不知道异化的危害……” “我看着你剖开胸膛，我看着你对那些恶意的实体献出心脏，我什么也做不了……”他咬着牙，握住拳，声音低沉仿佛是在咆哮着，许知娜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杀了你，不止一次，那一幕幕，在此后的上百年里一直阴魂不散，变成了我的噩梦。”宋平抹了抹眼角，他嗤笑了一声：“哈哈，我是多无能的一个人啊……我真xx是个失败者！” “那么多年，我只能看着一个个战友死去，那么多年，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这次面对午卢斯，我和他的力量相差无几，我却没办法战胜他，最后还是他想要拖着我一起死，可我没死成，仅此而已。” 宋平侧头看着窗外的世界，他的语气几乎是在颤抖着，许知娜明明知道事实不是如此，但她已经试过一次了，她眉头紧锁，几次欲言又止。 “那篇论文曾说，当一个凶手杀害了他的第一个受害者之后，一定会对遗体生出膜拜和某种神秘的眷恋，事实上大多数连环凶手往往都会选择亵渎遗体……用他所知道的一切方式。” 宋平咬着牙，他表现得极其忿怒，那是深深地怨恨。 “可我不曾体会过那样的感觉，我只想要你活着，我只想要你们都活着……” “……我想要一个无聊的白天，我想要一个无聊的晚上，我宁可那样待着，看着无聊的新闻，也总好过看着你们在我眼前就这样……就这样……” 宋平泣不成声，他几乎是发狂，却咬紧了牙关，手腕青筋暴跳，他却浑然不觉。 许知娜伸出了手，她轻抚着宋平的头发，她闭上眼，两行泪水滑落，她笑了起来，像是雨后的鲜花。 “别自责了，宋哥，你不是xx的失败者，你是大英雄，我们的英雄。”许知娜的声音轻柔温和，与其说像是情人，不如说像是母亲在宽慰着孩子。 “我不是。”宋平抬起头，他擦去了泪水，心头舒畅了许多。 “我只是想要保护那些我关心的人，仅此而已。”宋平攥紧了拳头，他看着许知娜，眼神柔和：“抱歉对你说了这些，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我连一个午卢斯都对付不了，我要怎么对付……” “算了。”他摆摆手：“抱歉……” “我们会拯救她的，我们一起！” 许知娜握住他的手掌，她看着窗外的地球，露出了笑容，她终于知道宋平心底藏了什么，她虽然一如既往地担心宋平的记忆和精神状态，但她却更有信心和希望了。 “是啊，我们会的。”宋平感受到了她的真挚愿景，他心中明晰，他感谢她还活着。 “对了，以后不许做和我有关的噩梦。”许知娜柳眉一竖，严肃地说道。 “遵命，女士。”宋平点点头，他笑出了声。 “不过，春梦可以哦。”许知娜脸色一红，却仍旧看着他的双眼。 “是吗？那我可得多按时睡觉了……”宋平哈哈一笑，坦率地说道。 “我没在开玩笑。”许知娜不满地摇摇头，坚决道：“我要你记住，从今往后，你不止有宋依卿可以信赖和依靠，如果你需要我，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会在那里，一定会！” 宋平被她震慑住了，他沉默了几秒，握紧了她的手掌。 许知娜眼神一亮，她喜笑颜开，也更用力地回应着。 宋平侧头看向了窗外，他的面色突变。 舷窗之外，地球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星星点点的城市灯光开始变得渺小，整个星球在他的视野中缓缓后退。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战士和太空任务飞行员，宋平对飞行器的有着深刻的理解。他知道，空天运输机虽然设计先进，能够在短时间内穿越大气层，但它并不是为了长时间的太空航行而建造的。 如果他们继续沿着当前的轨迹前进，而不是按照预定的航线下降回到地球，那么一旦燃料耗尽，他们将面临着永远在太空中漂流的绝境。 第114章 泪之信徒 下 “怎么了？”许知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片刻间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做好准备。”宋平松开她的手掌，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许知娜点点头，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宋平解开安全带，迅速飘起身来，双手用力一撑，飞向驾驶舱。 他必须立刻告知机组人员这一紧急情况，他的表情严肃，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紧迫感。 “我们正在偏离预定航线。” 宋平的声音洪亮：“按照这个速度和轨迹，我们不是在下降，而是在向太空深处飞行。” 驾驶舱内的机组人员听到宋平的话后，立即开始检查飞行数据和导航系统。他们的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地操作，试图找出问题的所在。 “燃料消耗速率异常，自动驾驶系统显示我们正在执行一个未知的飞行计划。” 机长迅速地报告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改变航线的指令。”副机长冷淡地回应着，他的目光在屏幕上来回扫视，像是在寻找着可能的解释。 宋平知道，他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如果他们不能及时纠正航线，那么他们将面临着生命危险。 “立即切断自动导航系统，手动调整航线，我们必须立刻开始下降。” 宋平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稳住了机长的情绪。 谁也没有注意到，副机长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翳，然后便是极端的坚定和狂热。 “为了新的世界，让旧世界在泪之洗礼中重生！”副机长高声喊出颂词，声音在金属的舱室中回荡，几乎是在祈祷，但其中蕴含的决绝和疯狂让宋平的心中一紧。 在颂词的最后一个音节还在空气中震荡时，副机长猛地将推力杆推向了极限位置。 飞机的引擎发出了更加刺耳的轰鸣，像是被激怒的巨兽，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动力。空天飞机开始以惊人的加速度向太空深处冲刺，速度表上的指针疯狂地旋转着。 宋平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将是灾难性的。 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宋平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他的手迅速伸向紧急控制面板，那里有一个红色的紧急锁定按钮，设计用来在最危急的情况下隔离驾驶舱，保护飞机的关键系统。 宋平弹身向外，用力地按下了紧急锁定按钮。一堵厚重的金属隔离门伴随着机械的轰鸣声，从驾驶舱的顶部迅速下降，把机长的恐惧面孔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 “轰！” 巨大的爆炸声在狭小的驾驶舱内回荡，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拳，猛烈地撞击在紧急隔离门上。 这扇门本就是专为此类紧急情况设计的，由多层加固合金构成，能够抵御极端的压力和冲击。 然而，爆炸的力量太过强大，金属门虽然撑住了，但整个驾驶舱的其余部分却未能幸免。 隔离门的另一侧，宋平紧紧抓住门侧拉杆，以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能感觉到门那边的震动，也能想象到爆炸带来的破坏。驾驶舱内的仪器和设备在爆炸的瞬间被撕成了碎片，曾经精密的控制系统现在只剩下扭曲的金属和散落的电路板。 爆炸的力量不仅摧毁了驾驶舱，还将碎片以极高的速度推向太空。 在零重力的环境中，这些碎片像是被释放的弹片，以致命的速度在太空中飞溅，它们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光芒，映衬着空天飞机渐渐燃烧殆尽的尾焰。 宋平知道，他现在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驾驶舱的损毁意味着他失去了对飞机的直接控制，而且由于爆炸，飞机可能已经开始偏离预定航线。 他必须迅速采取行动，利用剩余的系统来稳定飞机的状态，并尝试重新获得控制。 他迅速检查紧急控制面板，寻找任何可能的备用系统。 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备用的传感器、每一个辅助的推进器都可能是救命的关键。 宋平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而精确地操作，他决定立刻重新配置飞机的控制系统，利用剩余的功能来减缓飞机的上升速度，调整其航向。 然而，随着他深入检查飞机的状态，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首先，备用的冷气推进器的燃料指示器显示为零。 缺少了高压氮气作为推进剂，这意味着宋平失去了精细调整飞机姿态的手段。在太空中，即使是最微小的姿态变化也可能带来巨大的轨道偏差，而现在，他失去了这种能力。 紧接着，宋平发现离子推进器的供电系统也遭到了破坏。 离子推进器依靠电力来加速带电粒子，产生推力。它们虽然推力较小，但效率极高，适合在太空中进行长时间的轨道调整。然而，供电系统的破坏使得这些推进器成了摆设，无法为飞机提供所需的推力。 宋平的眉头紧锁，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找到替代方案。他知道，在太空中，没有推进器就意味着失去了机动性，这在面对紧急情况时是致命的。 他迅速检查了飞机的能源管理系统，希望能找到一些未被破坏的能源线路，哪怕是一丝希望也好。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跳动，调整着电路，试图重新分配电力，启动任何可能的备用系统。 “xxx！” 他猛然一拍控制台，身体飞退，无法控制的暴怒汹涌而出，他差一点就一拳将控制台击穿。 “怎么样？”许知娜在他身后，表情平静地询问道。 “是「泪之信徒」，xx的，怎么会这么早？「创世之泪」是什么时候降临的！” 宋平狠狠地拍击自己的脑袋，他无法理解自己的记忆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如此重大的偏差。 更令他惊心的是，泪之信徒竟然具备如此深度策划和执行能力，这意味着他们的力量已经渗入到了汉华同盟的高层，这对人类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消息。 “他们知道我是不死的，所以想要把我放逐到太空里……明智的手段！” 宋平深呼吸，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太过情绪化了，这是大量接触暴怒之炎而产生的精神异化，他任由深洋的力量在脑海中流淌，他的核心体温降低，整个人恢复了淡漠。 “好在我还有别的办法，知娜，我们得谢谢午卢斯。”宋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样本瓶，他轻轻摇晃，注视着在里面运动的铁珠，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第115章 神只冠军纹章 上 “是你之前说过的神只冠军纹章？” 许知娜恍然大悟，她的心情也放松下来，她百分百地相信宋平，即便是刚刚，她以为自己会和宋平一起飞往太空，她的心中也没有半分恐惧，只有一些遗憾，仅此而已。 “对。”宋平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他镇定地回到了座位上，此刻，飞机里的加速度已经消失了，所有的燃料都已经使用完毕，空天飞机正在沿着上升轨迹飞向太空。 空天飞机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每小时两万五千公里，但即便如此，这个速度距离第一宇宙速度还相差甚远，因此他们无法脱离地球的引力场，只会在几十小时后再度途径地球。 并且，空天飞机会被长时间锁定在这个偏心率极高的绕地轨道上，在这个距离上，轨道速度衰减会很慢，恐怕需要几十上百年才会落入地球大气。 卫生间中，宋平悬浮着，背对着镜子，许知娜拿着一块数据板，用前置摄像头拍摄着他，让他能够从数据板的屏幕上看到镜子中自己的后背。 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这将是一个极为艰巨的挑战，一个触及灵魂深处的行动。 即便是他，在沾染神只的力量之时也要冒着巨大的风险，纹身的过程不仅是肉体上的刻印，更是精神上的考验，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就会满盘皆输。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怒与忿怒的力量。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退缩。他咬紧牙关，准备开始这个仪式。 许知娜端平了数据板，静静地守候着，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她知道宋平即将面对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苦，更有心灵上的煎熬。她缓缓呼气，为宋平捏了一把汗，心中默默地祈祷。 宋平开始了纹身，他的手臂完全弯曲，特制的纹身针在他的皮肤上缓缓移动，每一次针尖的触碰都伴随着一丝火焰灼烧般的剧烈刺痛。 纹墨散开，暴怒和忿怒的力量逐渐渗透进他的皮肤，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涌动。这是一种狂野的力量，一种几乎要撕裂他理智的力量。 他的手指游走，纹身针不断将纹墨刺入骨骼、肌肉、血管和神经鞘，图案以血色彩虹为基底，在背部描绘出一个半圆形的光环，中心是神赐动力剑的剑身，它代表着力量的凝聚和锐利。 紧接着，图案扩展，暴怒的力量以火焰和闪电的形态环绕剑身，象征无序和狂暴力量；而忿怒的力量则以暗红色的流动表达，形成复杂的纹理，代表深藏的怨恨和憎恶。 一瞬间，宋平扬起了头，像是失控的公牛一样盯住了许知娜，他的目光择人欲噬，他的贪婪化作了实质性的口涎，他的怒火如同炸药般爆燃，使他自身的黑体辐射功率剧烈升高。 舱内的气温逐渐失控，如果许知娜只是凡人的话，她此刻就会被烤焦。 她毫不犹豫地和宋平对视着，尽可能用自己平静而温柔的呼吸缓解宋平紧绷的神经。 暴怒的力量如同火焰，在他的血管中燃烧，让他感到一种几乎就要爆炸的冲动。 忿怒的力量如同寒冰，在他的心脏里积聚，形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怨恨和憎恶。 这两种力量在他的体内交织，形成了几乎无法控制的混沌能量。 宋平停住了手，他看着许知娜，口中的牙齿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锋锐，他的呼吸就如同一台飙火的赛车引擎，和当初午卢斯的呼吸声一模一样。 口涎飘散，在零重力中形成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珠。 宋平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他的理智在暴怒和忿怒的力量面前摇摇欲坠。他知道，如果他不能控制这股力量，他可能会失去自我，被邪神的注视所吞噬。 许知娜突然坦然地笑了起来，她撩开自己的头发，缓缓飘了过去，把天鹅般的脖颈凑到了利齿尖端。 宋平几欲下口，可他的眼中却流出了泪水，他轻柔地推开了许知娜，猛然地合拢了嘴巴。 “咔嚓……” 精钢崩断的声音溅射而出，宋平满口的利齿在瞬间崩碎。 宋平执拗地看着许知娜的眼睛、脸庞、身体，他的神色渐渐变得平静。 针尖再度刺入坚不可摧的皮肤，模糊的神只面孔和古老的战斗图腾开始一一浮现。 这是神圣的，属于冠军的荣耀。 宋平感到自己的意志逐渐与混沌的力量融合，他开始感受到了一种超越肉体的连接，一种与宇宙共鸣的感觉，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 他坚信，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力量，他都能够控制它们，引导它们。 ………… 镜子中倒影的往往不止是现实，还有现实的反面。 “……不过，春梦可以哦……” “……我要你记住，从今往后，你不止有宋依卿可以信赖和依靠，如果你需要我，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我会在那里，一定会……” 李岩狡诈地笑着，他手持着一面奇异的镜子，其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芒，似乎连接着另一个空间。 他的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看着面前的宋依卿，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嗯嗯，她可真美。”宋依卿看着镜中的画面，摇头失笑，她的双眸灿若星辰。 李岩脸上的得意之色凝固了，他再三仔细地观察着宋依卿的反应，试图捕捉到她的一丝忧虑或动摇。 然而，宋依卿却饶有兴致地手托香腮，看到入神，她微微一笑，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她的从容和喜悦，与李岩预期的担忧和恐慌形成了鲜明对比。 画面不断改变，渐渐映到了宋平经历危机，给自己纹上图案的种种。 宋依卿不慌不忙，她看到许知娜把脖颈送了过去，不由得抚掌赞叹。 李岩的心焦和不解在心中交织，他原本以为宋依卿会因为宋平的危机而感到不安，甚至可能会向他寻求帮助，可她的态度却是如此淡定，甚至带着一丝戏谑。 “宋依卿，你不担心吗？”李岩忍不住问道。 他的声音中不知何时起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他的急切和不安展露无遗。 宋依卿转过头，她的笑容依旧灿烂，反而是奇怪地看向他：“担心？为何要担心？那是我宋哥，我相信他的力量，相信他的智慧，他能够面对任何挑战，也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第116章 神只冠军纹章 中 李岩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你就不会感到嫉妒吗？”李岩不解地问道。 “啊，这才是你的目的，不是吗？”宋依卿摆手而笑。 她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想看到我担心？嫉妒？想要找到我的弱点，得到我？” “嗯！嗯？嗯……” 李岩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冀之色，他先是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意识到自己不该把心中所想表露出来，于是赶忙露出疑问的表情，最后则是连连摇头，给出否定的态度。 宋依卿轻轻地叹了口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 “看来，即便是在桥之境修行了三十年的时间，你也没什么长进。” “一个人如果把能量都浪费在担心和嫉妒上，那这个人最终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任何的妄想都只会是镜中花水中月。”宋依卿目光如炬，直视着李岩：“我不是这样的人，宋哥也不是。” “正是因此，我们的心意才会相通，正是因此，我们才会彼此坦诚真实。” 宋依卿微笑，声音冷静而漠然：“而你，你却正是这样的人……” “够了！”李岩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意识到宋依卿和他想象中截然相反。 他收起镜子，冷冷地说：“宋依卿，你会后悔的，在桥之境，没有力量就无法生存。” “你会看到这一点的，最终，你将不得不跪在我的面前，摇尾乞怜。你知道么，我本可以接纳你成为我的情人，甚至是我的妻子，我本可以与你分享秘密和力量……可现在……” 他的声音顿住了，宋依卿全然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小狗表演，她的眼中带着鼓励，像是在无声地说着：“加油啊，小狗，给我叫一声听听……让我看看你还能表演些什么？” 他的眼中闪过不甘和愤怒，他顿时住口，猛然拂袖，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了宋依卿冷清的笑声，他知道，宋依卿不是那么容易被征服的，他需要找到其他办法。 “挺有趣的。”宋依卿嘴角带笑地评价道。 她双手轻挥，大门自然合拢，遂即她便微微闭阖双目，下一刻，耳中传来了石棺中的低吟。 口中念念有词，仅仅数日之功，她便将《世因禴神心桥经》修持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即便是老者徐虎也对她的进展感到惊讶非常，可徐虎并不知道，宋依卿其实仍旧暗藏了好几手，她已经修出了心桥，只待活祭神明，便能完全修成这部因果之法。 此时此刻，她大概已经明白徐虎想要什么了，而她并不打算成人之美。 毕竟，绑匪就是绑匪，些许蝇头小利掩盖不了他的更大图谋。 “咦？宋哥？你怎么……我挺好的，也不太好，别，宋哥，我在这里还有未竟之事……” “我要做的事情能改变许多其他事，现在，你给了我退路，我就更有把握了……” “嘻，我知道了，是是是，那个咒语我不再用了，是，这厄运挺糟的……” “他为什么恨你？哈，他想得到我啊，当然会恨你……是啊，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我知道了……” 小屋中，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喜悦，以及无法被掩盖的欢欣。 ………… 宋平瞪大了双眼，他的瞳孔中反射出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随着「神只冠军纹章」的力量在他体内激活，他的视野被赋予了超乎常人的能力。 他看到了……不，他感知到了，那些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细线，它们是不同维度的边界，是宇宙的隐秘脉络，是现实与幻境交织的边缘。 这些维度边界充满了神秘，它们在宋平的感知中闪烁着微光，就像是夜空中忽明忽暗的星辰。 但在这美丽的光芒背后，隐藏着无尽的恶意和恐怖力量。他能感受到那些来自未知世界的低语，它们试图侵入他的心灵，诱惑他走向毁灭的深渊。 维度之间的裂缝中，恶意的力量如同潜伏的巨兽，等待着吞噬迷失的灵魂。 它们是混沌的化身，是秩序的敌人，是一切理智与生命的威胁。宋平能听到那些力量的咆哮，感受到它们冰冷的呼吸，它们试图扰乱他的思维，让他陷入永恒的疯狂。 但宋平并未退缩，他的心灵在意识守护纹章和神只冠军纹章的共同保护下变得坚不可摧。 他用意志的力量轻易地抵御了那些恶意的侵袭，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他知道，这些维度边界虽然危险，但也是他回到地球的唯一路径。 在感知中，宋平开始探索这些维度的路径，他的意识在不同的现实层面之间穿梭，寻找着那一条能够引领他回家的道路。 他看到了无数个可能的世界，有的光明而美好，有的黑暗而绝望，但他没有停留，因为他知道，他的归宿只有一个，那就是地球。 终于，在无数交错的维度中，宋平找到了那条通往地球的路径。 它隐藏在一片混沌之中，被无数充满了恶意的力量所掩盖，但对于拥有纹章的宋平来说，它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的归途。 “咦？” 宋平突然感受到一股怨恨的力量，直接指向了他，他有些疑惑，按照所感受到的方向探去，看到了一丝光点从视野的边缘闪过。 这就像是有人在远处对自己使用了闪光灯，又仿佛是在很远的距离上看到了一面正对自己的镜子。 他仔细看去，看到了青葱的古树，看到了悬垂的石棺，他看到了拂袖而去的李岩，看到了在小屋中静坐的她，他眨了眨眼睛，确实是宋依卿，他没看错。 “宋妹，我看到你了，你还好吗，我这就来带你走。” 宋平的意念通过了维度的边界，在潜空间的桥之境中化作了轻柔无声的风。 “什么未竟之事？”宋平露出了意料之外的表情，不过他很快便笑了笑。 “是吗？好，那你自己小心便是。对了，记得别用那个咒语了，爱之恶的诅咒不是开玩笑的，这一连串的厄运，再多我就真的受不起了。”他皱起眉头，严正地警告说道。 “对了，那个男的恨死我了，你和我说说是怎么个事……原来如此，那你更要照顾好自己了，如果有危险的话，你就捏左耳垂三下，我会知道的。” 宋平把意念寄托在宋依卿的左耳垂上，哪怕相隔着无尽的时空，他的意念都不会褪色。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许知娜满脸担心的神情，他对她露出了笑容。 许知娜一下子心情放松，深深舒了口气。 “让我们回家吧，女士。”宋平伸手，微微躬身笑道。 “乐意至极，先生。”许知娜把手递给他，两人彼此对视一笑。 第117章 神只冠军纹章 下 宋平集中精神，调动纹身中的力量，开始感知那些细微的维度边界。他的视野穿透了物质的表象，触及了量子场和时空的深层次结构，探索着那些常人难以想象的维度缝隙。 在这一刻，宋平仿佛成为了一个宇宙的编织者，他的意识在量子场激发出的虚粒子对中穿梭，他的主观时间感被无限拉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几乎所有频率的引力波涟漪。 他和许知娜的身体开始变得模糊，就像是光线在强烈的引力场中弯曲，他们的原子结构与周围的时空产生了共振，开始解构并重组。 他们的身体化作了一串量子信息，沿着时空的缝隙，穿越了维度的边界。 所有的恶意实体都成为了他们两人的观测者，这使得他们能够在想要出现的地方准确地浮现。 但与此同时，宋平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他突然意识到，某些伟大的存在正好可以趁机干扰他的信息，无论是劫持他的路径，亦或是对他造成伤害，都有可能。 太空中，空天飞机的金属外壳上，爆炸留下的裂痕清晰可见，驾驶舱内部的设备大多已经损毁，只剩下一些闪烁的指示灯，证明着它的曾经。 这架饱经沧桑的飞行器，现在孤独地在宇宙空间中航行，向着漆黑的太空深处不断飞行，它的使命已经结束，但它的存在，却成为了一个见证，一个神秘的见证。 意识像是遭遇了黑暗，然后四周浮现光明。 当一切稳定下来的时候，宋平和许知娜已经出现在了一个宽敞的客厅中。 客厅宽敞明亮，宋平看着那一组宋依卿亲手挑选的现代风格沙发，发自内心地笑了。 好在，这一次有惊无险，但下一次就说不定了，他得小心才是。 “请开灯。”他缓缓地说道。 家被灯光照亮，窗外，竹城的夜空如一块缀满宝石的黑色绒布，繁星点点。 宋平看向外头，他的眼中映出了竹河的蜿蜒流转，河水在夜色中泛着粼粼波光。 河岸两边，绿地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生机勃勃，一片光亮。草地上，小朋友和宠物狗穿梭其间，皮球和飞盘划过空中，家长们交谈着，笑着，却掩盖不住眼底的焦虑，孩子们笑着，欢喜着，天真无邪。 空中，飞行车和无人载具穿梭往来，灯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轨迹，好似是光的河流在流淌。 宋平转身走向厨房，准备了两杯清新的气泡水和一些精致的巧克力。 气泡水在杯中轻轻跳跃，发出细微的声响，宛如一首轻快的小夜曲。 巧克力被整齐地摆放在碟子里，每一块都有着精美的图案，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两人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凝视窗外，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梦幻。 许知娜轻轻抿了一口气泡水，感受着那清凉的口感和细微的气泡在舌尖跳跃，她摇摇头，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她拿了一块巧克力，齿颊留香。 宋平也亦做如是，两人没有说话，他们的思绪在夜空中轻轻飘荡，和远处竹河的潺潺水声、飞行车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属于这个夜晚的交响乐。 “到底是谁要害我们，这一点，我们必须弄明白。”宋平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显得异常坚定。 他不能仅仅满足于眼前的安全，事故的真相必须被查清，幕后的黑手必须被找到。 许知娜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认真地看着宋平。 “是啊，我们要不要联系刘山青？或者说你怀疑他也参与了这场陷害？” “都有可能，到现在我们还什么都无法确定，尤其是指控，这正是泪之信徒们想要的，他们要我们相互指责和争斗，他们要我们步入疯狂并自取灭亡。”宋平冷静地说道。 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精神状况好多了，并不过度的冷漠，也不再会疯狂地暴怒。 这都得益于神只冠军纹章的存在，它挑战和压制了以身入海纹章，双方的力量在他体内冲突，对于宋平自己来说，这反而变成了一桩美事 “是啊，那我们就要用彼此的互信来打破他们的陷阱。”许知娜认同地说道。 宋平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走到家中的通讯设备前，开始尝试联系刘山青。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地敲击，输入了一系列复杂的密码和指令，加密通讯直达刘山青的个人设备。 许知娜也站起身，走到宋平的身边，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通讯屏幕，等待着刘山青的回应。 终于，屏幕上显示出刘山青的模样，他的面容显得异常憔悴，眼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潦草，正坐在一间会议室里，透明的玻璃门外是熙熙攘攘的指挥中心。 “宋平，许知娜，你们安全了就好。” 刘山青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沙哑中带着一丝颤抖，但仍旧坚定不移。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眼中透出了一丝放松之色，但很快又变得严肃起来。 刘山青深吸口气，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意有所指道：“天上的情况我们知道了，是安全局和法务部，我们抓到了几条小鱼，但没这么巧，肯定是有人推他们出来背锅。” “是泪之信徒，创世之泪降临了，你们知道吗？” 宋平的眉头紧锁，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通讯的另一端爆炸开来，让刘山青的表情瞬间凝固。 “又是一个祂？”刘山青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后是深深的忧虑。 他揉了揉眉角，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太好了，这正是我们需要的！” 突然，刘山青的情绪失控，他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猛地伸手将眼前的文件、通讯器和其他物品扫落到地上，发出一阵混乱的响声。 他破口大骂，用最粗俗的语言宣泄着内心的绝望和愤怒：“xx该xx死的xx！” 宋平沉默地看着屏幕，他能理解刘山青的愤怒。泪之信徒和他们所崇拜的邪神之力，代表着不可预知和无法控制的恐怖，这种力量的出现，无疑给已经混乱的世界局势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性和危险。 “刘长官，我们必须保持冷静。” 宋平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的声音中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愤怒和绝望不会帮助我们解决问题。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够对抗泪之信徒和他们邪神之力的计划。” 第118章 灰烬荒原 上 刘山青在屏幕的另一端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你说得对，宋平。”刘山青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平静，但仍旧余怒未消：“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够对抗这些疯子的计划。我会动用我所有的资源，找出他们的弱点。” “不论这癌症蔓延到了哪里，我们必须切掉它！”刘山青狠狠地说道。 “那这样，我们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你配合知娜，而我则立刻前往维度泡，你们都得多加小心，创世之泪的污染不是说说而已，一旦接触上了，你很难不成为信徒。” 宋平阅读着刘山青的状态，他知道刘山青还未和那些狂信徒遭遇，他警告道。 刘山青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知道了，我不会派人去打草惊蛇的，至于小许，我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但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接下来的路可能会更加艰难。” 宋平微微一笑，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我们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其他人，为了我们自己，我们不能退缩。” “我们会小心的，刘长官，谢谢你的信息，我会尽快与你见面并展开研究，我刚刚又得到了新的点子和启示，我想我有把握制造出限制维度泡的设备了。” 许知娜也应和着说道，她眉目流转地看向宋平，声音中带着坚毅和喜悦。 刘山青在屏幕的另一端，他的眼神中闪过欣慰和惊喜。 “那太好了，我等你。记住，无论何时，我们都不是孤军奋战。” 宋平颔首，结束了通讯。 ………… 霄城，市中心广场，几天之后。 这里原本是市民集会和节日庆典的热闹场所，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令人不安和恐惧的禁区。 广场四周被高高的隔离墙围起，墙上贴着警示标语和生物危害的标识。 维度防御联盟、汉华同盟军队、当地法务部以及生化核爆及怪物事件处理小队的工作人员在墙外紧张地巡逻，他们的表情严肃，动作迅速而有序。 广场内，一个不稳定的维度泡正在缓缓地波动着，它像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水泡，表面波光粼粼。 维度泡联通了一个充满超自然黑暗和恶灵的世界，科学家们正在紧张地监测着维度泡的状态，他们的仪器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数据和波动的图形。 城市的大街小巷都空荡荡的，靠近广场的住宅区和购物中心全都已经被净空，超自然力量带来的威胁使得人们不得不紧急撤离，装甲车辆在街道上巡逻，尽可能保护民众安全。 突然，维度泡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咆哮声，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尖叫。 士兵们惊恐地后退，只见几个黑影从维度泡中冲出。 它们是维度泡里的实体恶灵，已经出现过几次了，拥有操控暗影和心灵侵蚀的能力。 恶灵的出现，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恐慌，它们的身体扭曲而畸形，皮肤呈现出病态的青灰颜色，表面还有灰黑色的瘢痕，眼睛闪烁着红色的光芒。 它们发出尖锐的嘶吼，向人群扑来。士兵们迅速反应，他们举起武器，向恶灵开火。然而，恶灵对常规武器有着极高的抗性，子弹对它们的伤害微乎其微。 恶灵开始施展它们的能力，周围的黑暗开始扭曲，形成一道道攻击的暗影触手，向士兵们袭来。 同时，它们还侵入了一些人的心灵，引发他们的恐惧和混乱，甚至控制了他们的意识。被控制的人们开始攻击自己的同伴，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危急关头，埋伏已久的食尸鬼们冲了出来，他们并不畏惧这些具有实体的恶灵，缠绕着深海力量的利爪三两下之间就将几头恶灵杀得七零八落，化作一滩烂肉。 宋平站在广场的边缘，他的面色冷厉，对刚刚的混乱和展示非常不满。 现场指挥官就站在他身旁，看到宋平的脸色，指挥官表情苦涩，对自己方才的指挥不当感到羞愧。 宋平没有耽搁，他径直走向了现场应急指挥部。 会议桌旁，宋平见到了他亲自点选的四位副手，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领队，也都具备超能力。 他坐了下来，目光逐一扫过他的副手们。 四人完成敬礼后也坐在了会议桌旁，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出严肃和决心。 “赵中天队长。”宋平开始说道，他的声音清晰而洪亮：“你的电磁脉冲能力对干扰恶灵以及保持通讯至关重要，我需要你和你的小队负责监控所有通讯设备，确保我们和外界的联系。” 赵中天点头回应，他的身形精悍，即便坐着也显得格外挺拔，他的眼神锐利，一头短发利落非常，语气中透出专业和自信：“明白，队长，我会确保通讯畅通无阻。” “林副队长，你的风暴能力将在我们穿越荒原时提供重要的支持。我需要你随时准备召唤风暴，为我们的行动提供掩护或清除障碍。”紧接着，宋平转向林一鸣。 林一鸣点点头，他是一个非常壮实的人，虽然个头不高，但肌肉线条明确，轮廓凌厉。 “明白，队长，我会提供支援。”他紧握双拳，表示决心。 宋平又看向韩烈：“韩队长，你的岩石能力将是小队防御敌人攻击的关键。我需要你领导防御小组，建立阵地，并在前线保护你的队友。” 韩烈的体格魁梧，皮肤在岩石超能力影响下，呈现出一种花岗岩般的质感，他的眼神里有着不屈不挠的意志，听到宋平的话，他挺直了身体，声音坚定：“我会完成任务。” 最后，宋平转向霍青娥，他的眼神格外郑重。 “霍副队长，我特别选择你，就是因为你的梦境能力在这个维度泡中具备举足轻重的地位，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里，我需要你注意梦境的痕迹，一旦有梦接近，就要给我相应的信息。” “好的，队长，我知道了。”霍青娥轻轻点头，她的声音柔和却充满力量。 她气质优雅，眼神深邃，仿佛能够洞察人心的秘密，她把长发轻柔扎起，显得干练利落。 宋平没有对他们透露更多自己记忆中的讯息，他点了点头，进一步看过了部署计划，决定带人进入。 第119章 灰烬荒原 中 当宋平带领着两个先驱者小队踏入维度泡的一刻，他们仿佛穿越了一层脆弱的薄膜，从熟悉的世界一步跨入了未知的荒凉。转眼间，他们已经站在了「灰烬荒原」的中心。 灰烬荒原是一个被灾难彻底改变的地方，是一片死寂而荒芜的土地。 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只投下少许暗淡的光线。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灰烬，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能尝到燃烧后的味道。 地面上，曾经繁茂的植被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焦土和灰烬。那些成块的岩石都被高温烧得漆黑，表面覆盖着一层细密的裂纹。荒原上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风卷起的灰烬在空中旋舞。 宋平和小队成员们的脚下，是被烧毁的残骸和破碎的石块。他们在这片荒原上行走，每一步都会扬起一阵细小的灰烬云雾。四处散落的遗骸提醒着人们，这里曾是生命繁荣的地方，直到灾难降临。 在远处，可以看到一些扭曲的、焦黑的树干。 它们像是一座座枯瘦的雕塑，静静地矗立在荒原之上，守望着这片死亡之地。 这些树木没有一片叶子，死亡的枝条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宛如亡灵的低语。 “很好，是白天，就地扎营，给后续部队提供物质上的支援。” 宋平呼了口气，他就怕一进来是晚上，那就完蛋了。 队伍成员立刻行动起来，展现出了他们训练有素的专业素养。 他们分成若干小组，每个小组都有明确的任务和分工。 侦察小组迅速散开，对周围环境进行快速而彻底的侦查，确保营地周围没有潜在的威胁。他们使用新一代的探测器和无人机，对荒原的地形和可能隐藏的危险进行了详细的扫描。 工程小组开始部署营地的基础设施，他们熟练地操作着便携式机械，迅速搭建起坚固的帐篷和临时的防御工事。这些工事采用了汉华同盟最新的技术，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中提供可靠的防护。 后勤小组负责物资的分配和管理，他们从随行的运输机器狗上卸下补给品，高效地将食物、水、药品和弹药放置到每一个正确的位置。同时，他们还建立了一个简易的医疗站，以备不时之需。 通讯小组迅速建立起了通讯中心，确保与外界的联系畅通无阻。他们架设起地线和通讯设备，并且放飞了通讯中继无人机，利用赵中天的电磁脉冲能力，立刻和外界取得了实时联系， 防御小组在营地周围设置了警戒线和监控设备。韩烈带领着他的队员们依托工程小组的建设形成了坚固的防线，为营地提供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宋平惊喜地看着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知道，每一分高效而有序都是通过先驱者小队们不懈的探索、努力和牺牲换来的，这很珍贵。 还不到一个小时，数十名队员就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建立起了一个临时但功能完备的基地，为后续部队的到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宋平看到霍青娥正在来回踱步，他并不着急催促，反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很快，他看到霍青娥走到了一个焦黑的树桩旁边，她眉宇之间略微有些疑虑，但思索再三，还是点了点头，她缓缓坐在了地上，轻轻靠着树桩。 “准备好了么？”宋平走了过去，询问道。 “是的，队长，我随时可以开始梦境穿梭，但我要和您说一声，我在梦中的时候，身体是完全没有防备的，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保护。”霍青娥十分客气地说道。 “我就在你身边，放心，无论什么情况发生，我都会保护好你的身体，但你的意识……” 宋平非常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我不打算吓唬你，也不是要在你心中种下恐惧的种子，但你必须小心，情报可以带不出来，但人要活着离开梦境，知道吗？” 霍青娥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自从她获得了这个能力之后，刘山青一直都是让她以任务优先。 “我不是刘山青，他没有失败的容错率，我有，所以我也容许你失败，如果危及生命，先撤。”宋平看出了她的想法，他面色肃然，声音低沉：“向我保证！” “明白，队长！”霍青娥用力地点头，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婴孩般的酣睡。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身体逐渐放松，但意识却开始进入另一个维度，那是梦境的领域。 宋平在她对面席地而坐，他目送着她的意识之光穿过维度的边界，她进入了一个虚无的维度当中。 他呼了口气，早在昨天来到霄城的时候，宋平就试验过想要进入梦境，可是他既不能随意地进，也不可以随意地出，这里的梦境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死了，只有梦境能力的人才能相对地来去自如。 宋平知道他在派遣霍青娥执行她人生中最危险也最艰难的任务，他神情冷静，等待着。 ………… 霍青娥在梦境中穿行，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得愈加光怪陆离。 她感到一股特殊的无形力量在牵引着她，深入梦境的更深层。 这一次的梦境与以往不同，霍青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瑰丽而又怪诞的世界。 这里的景象扭曲，色彩斑斓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气息。巨大的花朵绽放着不自然的光芒，天空中漂浮着异样的几何形状云朵，地面上铺满了不断变换形状的图案。 她仔细看去，那些图案都具备自相似的特征，是一种圆弧螺旋状的分形。 正当她努力辨认方向，试图记住自己来时的路径时，一个诡异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那是一个老妪，她十分矮小，身形佝偻，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她的眼睛闪烁着不符合年龄的狡黠光芒，像是孩子般的顽皮和机智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老妪穿着一件色彩斑斓的长裙，她左手拿着一枚棒棒糖，右手拿着一根魔法棍，嘴里的牙齿稀疏，七零八落，东歪西倒，她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含着糖果，华丽地踮起脚尖转身。 一股莫名的腥臭味从老妪的身上传来，差点没有把霍青娥熏得吐了出来。 “给，给你吃。”老妪抬着头，天真而充满童趣地笑着，把沾有黄绿色口涎的糖果递给她。 第120章 灰烬荒原 下 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和狡黠，似乎在等待着霍青娥的选择。 “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你的糖果。” 霍青娥轻言细语地拒绝，她想起了宋平的警告，把心中的警惕提高到了顶点。 “和之前那个孩子一样淘气……”老妪提裙，转身，飞跃，旋转。 她的声音宛如歌剧，却像是山呼海啸。 霍青娥想要逃走，可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地面，而地面也已经变成了一片五颜六色的花瓣，花瓣表面有着圆弧螺旋状的分形图案。 “这么快就想走了吗？年轻的梦行者……”老妪的声音柔和而诱惑。 她的步伐轻盈地接近霍青娥，张开手臂向她展示道：“这里的美景，难道不令你沉醉吗？” “我不属于这里。”霍青娥坚定地回应，她的声音在梦境的虚空中回荡。 “咯咯咯……”老妪突地笑了起来，尖利的声音变化着，高亢和低沉，交织如同鼓乐。 老妪的笑容更甚，她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抚摸着一朵发光的巨大花朵：“多么可惜啊，我的宝贝。在这个梦中，你可以拥有一切你渴望的东西。权力、知识、美丽，甚至是永恒。” 霍青娥摇了摇头，她的内心虽然被老妪的话语所触动，但她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幻象。 “即使是永恒，也无法替代真实的生命。” “真实？梦境？哦，亲爱的，你怎么这么糊涂，这两者之间难道有区别吗？” 老妪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她靠近霍青娥，几乎要贴到她的耳边。 “留在这个梦里，接受，成为这里的女王，统治这片无尽的梦田……这，不好吗？” 霍青娥感到一股强烈的诱惑，她的心灵开始动摇。 “明白，队长！” 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自己对宋平的保证，于是她闭上了眼睛，集中精神，试图与梦境的力量抗衡。 她试图挣脱梦境的束缚，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但梦境的力量异常强大，她发现自己无法轻易醒来。 “嘀嗒，嘀嗒，嘀嗒……” 老妪奸笑着，她缓缓踱步，喉咙的声音模拟时钟的移动。 四周的世界随着老妪的踱步而变得晦暗，霍青娥瞪大了眼睛，她看到了可怕的生命正在诞生。 那些扭曲的生物和怪异的存在正从地面上冒出头来，从四面八方向她聚集。 这些怪物的形态各异，难以表述，它们的身影在不自然的光芒中摇曳，仿佛随时准备扑向霍青娥。 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可当那些怪物不断靠近，老妪也动了。 她嘻嘻一笑，如同孩童般欢喜，却又带着一丝阴森，她再次含了一口糖果，黄绿色的口涎沿着糖果缓缓滴落，落在焦黑的大地上，发出嗞嗞的腐蚀声。 随后，老妪努力踮起脚尖，她的动作笨拙而古怪，却透露出一种不祥的执着。她将那沾满口涎的棒棒糖往霍青娥嘴边凑，那股腥臭和甜蜜混合的气息几乎让霍青娥窒息。 霍青娥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动摇。 她的心中涌起了对这梦境的深深绝望，双脚像是深陷流沙，越是挣扎，越是无法自拔。 她左闪右躲，试图逃避老妪的糖果，但那糖果却像有生命一般，始终紧随着她。 怪物们开始围绕着霍青娥转圈，它们的阴影在霍青娥的梦境之体上留下一道道伤痕，那疼痛感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钻心。霍青娥的意识开始模糊，她感到自己的意志力在一点点被蚕食。 ………… 与此同时，在现实世界中，宋平注意到了霍青娥的不安。 她的脸色苍白，身体开始颤抖，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宋平立刻意识到霍青娥可能遇到了麻烦，他知道在梦境穿梭中遭遇危险可能意味着心灵上的严重创伤。 “赵中天，叫醒她！”宋平命令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从梦境穿梭中唤醒一个人不能简单粗暴，否则会对霍青娥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赵中天赶忙走了过来，利用电磁脉冲的能力，发出了一种特殊的多重复合频率，这种频率能够穿透颅骨，对霍青娥的大脑产生温和的唤醒效果。 ………… 老妪的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她似乎在享受着霍青娥的挣扎和恐惧。 “来吧，孩子，接受这份甜蜜，让梦境成为你的永恒家园。” 她的声音柔和而诱惑，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霍青娥耳边低语。 霍青娥的心中涌起反抗的力量，她知道如果屈服于这诱惑会发生什么。 她将永远失去自我，失去回到现实的机会，她紧闭双眼，在心中默念着自己设定好的唤醒词句，试图集中自己所有的力量，打破梦境的束缚。 她的意识与梦境的黑暗力量抗衡，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时间变得越来越缓慢，霍青娥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她的嘴唇颤抖，感受到自己的意志正在衰竭。 就在这时，一束光芒穿透了梦境的黑暗，照在霍青娥的身上，那是来自现实世界的呼唤。 霍青娥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她的意识开始清晰，那束光芒成为了她的灯塔，指引她重新找到了返回现实的道路。 “嘿嘿……” 老妪的笑声缠绕在她的耳边：“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惩罚哦……” 这句话语在梦境中回响，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 突然，那枚糖果以惊人的速度飞向霍青娥，它不再是诱惑的工具，而变成了一种攻击的武器。糖果撞击到她的嘴唇，那一瞬间的触碰轻得像是蜻蜓点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霍青娥的意识在那一刻被撕裂，她终于从梦境的束缚中挣脱，猛地睁开眼睛，满怀欣喜地以为自己终于回到了现实。然而，迎接她的却是队友们惊恐的眼神和惶然失措的面孔。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霍青娥的视线在队友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宋平的身上。 宋平的神色阴翳而沉重，他看着霍青娥，眯起了眼睛。 霍青娥刚想要说话，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但她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她的嘴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霍青娥的心脏狂跳着，仿佛要突破胸腔的束缚。她惊恐万分地伸手触碰自己的脸，指尖从鼻翼之下向下滑落，带着一丝希望，也许那只是她的错觉。 然而，触感告诉她残酷的真相，她只触摸到了光滑的皮肤，以及向后凹陷的深深弧度，那里原本是她的嘴唇、牙齿、上颚、下颚、下颌骨和舌头所在的地方，现在却如同从未生长过一样。 她的口腔，那个她曾经用来说话、呼吸、品尝生活味道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空洞。 霍青娥感到一阵晕眩，她的世界在这一刻颠覆了，她的嘴唇，牙齿，所有构成她面部表情和沟通能力的部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第121章 梦和现实 上 无助和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充斥在她的胸膛，压迫着她的心脏。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和恐慌。 霍青娥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手指颤抖着，她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她的动作迅速而果断，伸手探向防护服的前胸刀鞘，拔出了锋利的战斗刀，猛地将刀刃刺向自己的喉咙。 这个动作几乎是本能的，是对绝望最直接的反应。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只有一种想要结束这一切的冲动。 “噗哧！” 刀刃刺入了宋平的手掌，刀尖触碰到她的咽喉，一丝冰冷，一丝温热。 宋平的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只有深深的决绝和坚定，他的眼神紧紧地锁定霍青娥，他的意图清晰。 霍青娥的动作停滞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清醒，然后是深深的痛苦。 周围的队友们也被这一幕震惊了，他们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死寂，只有宋平的手掌中不断滴落的血液，打破了这份沉默。 宋平轻轻地握住霍青娥的手，将刀刃从自己的手掌中缓缓抽出。 “我不会放弃你的，霍青娥，你也别放弃，这是命令！”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穿透了混乱和恐慌的气氛，不容置疑，也不容违抗。 然而，霍青娥似乎被困在了自己绝望的世界里，她对宋平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仿佛失去了聚焦的能力，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和虚无。 她的鼻翼翕动，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挣扎，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呼喊求救。 她的绝望如同一片浓重的阴霾，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感受到外界的温暖和希望。 她的世界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内心深处的恐慌和无助在不断回响，如同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囚笼中。 “带我去你梦里，让我们把你失去的拿回来。”宋平温言对她说道。 宋平的声音穿透了霍青娥心中寂静，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进了她冰冷的心房。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遂即泪水便如瀑布般涌出。 她猛地点头，做好准备开始尝试进入梦境的状态。 “我们离开之后，预计就会有怪物来袭，如果坚守不住，就立刻撤退！” 宋平把手掌放在霍青娥的头顶，他感受着对方的意识，窥探着维度的边界。 “可是……”赵中天还想说什么，却被宋平微微摇头制止。 在这片灰烬荒原上，危险的事情层出不穷，而此时此刻，他即将去面对其中最危险的漩涡。 “青娥，集中注意力，给我指路，我会带着你的身体一起进去。” 宋平如同催眠一般对霍青娥说道，微微皱眉，然后她便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意识逐渐放松，开始向梦境的深处沉入，她的呼吸变得平缓，心跳与梦境的波动同步。 两人的躯体渐渐变得模糊，如同风沙般消逝，信息沿着时空的缝隙传播，穿过了维度的边界。 当霍青娥的意识再度恢复感知，她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瑰丽而又怪诞的世界。 梦境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更加扭曲，更加生动，只不过这一次，宋平就站在她的身旁。 老妪站在他们面前，脸上依旧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归来。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们？”老妪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听起来对宋平的出现有些疑惑。 不过，她很快就再度恢复了笑容。 她手中的棒棒糖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彩色的轨迹，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味。这股甜味在空气中弥漫，仿佛是梦境中的毒素，侵蚀着现实与理智的边界。 宋平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霍青娥失去的那半张脸就在老妪的身旁。 它被一个水晶支架所托起，仿佛是一件被精心展示的艺术品。 那半张脸完美无瑕，叫人光是看上一眼就呼吸急促，热血沸腾，想入非非，与霍青娥的另一半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是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割裂，是那么可怖。 霍青娥侧头看着宋平，眼神中的急切都快要漫溢出来，她需要宋平的支持。 宋平眉头紧锁，他看着老妪，声音平静：“哪个星象？什么梦境？有怎样的规则？” 老妪露出了疑惑之色，她讶异道：“哦，勇敢的战士，你难道曾来过我的国吗？” “我有所耳闻。”宋平面对着老妪，不疾不徐地说道。 他记得自己曾经度过了对方设置的试练，那场挑战具体如何他已经不记得了，他只是隐约记得那天的星象，五十二颗流星划过天空，十几个队员，又只剩下他一个。 老妪的笑容变得更加狡诈，她的目光在宋平和霍青娥之间游移：“你真的认为你们能够挑战梦境的规则吗？在这里，我就是一切，我就是创造者……” “我不是你的玩物，也不是你创造的生命，我是霍青娥，我是真实的，我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把我的脸还给我！”霍青娥的意念在梦境中回响，坚定而清晰。 “你们真是不乖的孩子，但我喜欢挑战。好吧，如果你们能通过我的试练，我就把脸还给你。” 老妪饶有兴趣地看着霍青娥，像是找到了一个令她开心的玩具。 “你的力量太强了，嗯，我得弄得公平一些，嘻嘻……” 老妪转过头来，看向了宋平，她发出尖利的笑声。 世界，消失了。 ………… 宋平的眼睑微微颤动，随着意识的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 这是一座花园，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湿润的泥土气息，阳光透过大树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四周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奇花异草竞相开放，色彩斑斓，形态各异，宛如童话中的世界。 他转头，看到了霍青娥。她也刚刚从沉睡中醒来，正从旁边爬起，她的眼神中带着急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队长，你觉得这是哪里？” 霍青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她环顾四周，试图在这片陌生的美景中寻找答案。 宋平站起身来，他的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我不知道，但这里太过完美，完美得有些不真实，我们必须小心。” 第122章 梦和现实 中 两人在花园中寻找出路，他们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树篱迷宫中。 宋平没有多想，一直向右，很快便走了出来。 前方，一座古老的宅邸静静地伫立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四周环绕着茂密的植被。 宅邸的外观典雅而神秘，由深色的木材和石块构建而成，岁月在它上面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高耸的烟囱和尖顶的屋顶在阳光的照耀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给人一种庄严而又不可侵犯的感觉。 宋平和霍青娥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意识到这座宅邸可能是解开这个梦境秘密的关键。他们并肩走向宅邸的大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符号，或许隐藏着某种信息。 当他们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空气迎面扑来，带着书页和木头的香气。 宅邸内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巨大而华美的枝状吊灯，墙壁上装饰着精美的挂毯和油画，每一幅作品都讲述着一个古老的童话故事。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铺着一张展开的地图，地图上标记着各种符号和路线，看上去像是试练的线索，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不知道都藏了些什么秘密。 宋平走向地图，仔细观察着上面的标记。 “霍青娥，过来看看这个。”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这里记载了一本日记的埋藏点，似乎是这座花园主人在许久前埋下的时间胶囊。” 霍青娥走到宋平的身边，她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所有的文字他们都能轻而易举地阅读和理解，看着地图边缘磨损的痕迹，还有那些只言片语的记录，霍青娥做出了推测。 ………… 霍青娥的意识从模糊中逐渐清晰，她感受到身下坚硬的石板带来的冷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由钢铁和石材构成的世界，四周是高耸的钢铁构造，冰冷而坚固。 阳光在这座钢铁构造的花园中显得格外刺眼，光线在金属表面上反射，形成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如同无数锋利的刀刃在空中舞动。 霍青娥感觉到身体酸痛，就像是经历过一整天的力量训练和有氧运动，她从地上爬起身来，转头看到了宋平，他站在一旁，正在远眺着前方的宅邸。 “霍青娥，你醒了。” 宋平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但霍青娥却隐约感觉到他的声音不太对劲，像是藏着什么一样。 霍青娥点了点头，她看向四周，声音中带着一丝警惕：“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但这就是试炼，我们得找到这里隐藏的秘密。” 宋平似笑非笑地回答，他殷切地过来搀扶霍青娥，手掌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温温热热的。 宅邸的外观古朴而典雅，同时又锋芒毕露，整座建筑物由浅色的陶瓷和钢结构建筑而成，阳光照耀在铁艺的窗户上，反射出森冷的光芒，恰如一座监狱，或是精神病院。 两人走向宅邸，推开了沉重的铁门，大门缓缓开启，发出了低沉的吱嘎声。 宅邸内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着多个尖刺般的小型青铜吊灯，墙壁上装饰着精美的挂毯和油画，每一幅作品都在表达着重复的历史、铁血的征服和永恒的战争。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桌上铺着一张展开的地图，地图上标记着各种符号和路线，看上去像是行军的路径，四周的书架上摆满了信封和卷筒，令人好似身处古代的战略情报中心。 霍青娥走向地图，她的手指轻轻滑过地图上的标记。 “队长，过来看看这个。”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 “这里记载了一场没有完成的兵棋推演，似乎是这座宅邸主人在许久前留下的……等等，推演只差最后一步了，可为什么没有蓝方没有击败红方呢？” 宋平走到霍青娥的身边，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看着地图表面那些失色的线条，还有那些不成字句的金钩铁划，宋平一时间愣住了，他看向霍青娥，像是想要得到她的见解。 霍青娥和他对视，她感受到宋平眼中明显的疑问，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 这个宋平，有没有可能是……她低下头，蓦地瞪大了眼睛，心中有了一个狂野但符合直觉的猜测。 她知道她是对的，但她不敢相信，不敢想象，暂时也不想怀疑。 ………… 宅邸旁的一株大柳树边上，宋平和霍青娥发现了一本埋藏的日记，这本日记属于一位曾经居住在这个花园中的女巫。日记被小心地收纳在一个铁盒里，就埋在柳树脚下。 日记的封面由深绿色的皮革制成，上面刻着金色的神秘符号。 宋平轻轻地翻开日记的封面，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墨水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但女巫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辨。日记中记录了她对梦境的研究，以及她如何将梦境与现实交织在一起的奇异经历。 “……在梦境花园中，我种植了无数的奇花异草，它们不仅美丽，还拥有引导梦境的力量……” “……我发现了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它们比薄纸还要脆弱。我找到办法了，梦境之门，现在，我可以在两者之间自由穿梭，但这股力量让我感到恐惧……” “……我创造了一个幻影，一个完美的伴侣，他拥有我所渴望的一切特质。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开始意识到，他正是我孤独的源泉……” “……原来，梦境是心灵的映射，它们比现实更加真实……” “……我又发现了一种方法，可以让人在梦中体验到另一个生命，但代价是……” “……我创造的花园，我的家，本是一个可以让人忘却现实痛苦的地方。但我受够了，花园中心的宅邸本该是我的爱巢，可现在，却成了我最深的恐惧……” 宋平读着这些摘要，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共鸣，他几乎可以看到那名女巫的悲伤，欢欣和恐惧。 他抬头看向霍青娥，发现她的眼中亮起了不同寻常的光芒，就像日记中的内容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她摩挲着自己的手臂，腿部并拢，白皙的颈部渐渐泛红。 宋平有些疑惑，但并未多想。 第123章 梦和现实 下 在宅邸深处，霍青娥和宋平仔细搜索，发现了一个尘封的房间。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木桌，桌上铺展着一场没有完成的兵棋推演。 它正是地图上记载着的那场决斗，桌子上，棋子散落各处，似乎在诉说着一场未竟的战役，每一枚棋子都雕刻得细致入微，仿佛随时会跳出桌面，再次投入那场古老的战斗。 霍青娥和宋平走近木桌，他们的目光在棋盘上徘徊。 棋盘上，代表将军的棋子孤独地立在一角，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敌军。 这场推演显然经过深思熟虑，每一步棋都透露出将军的策略和智慧。 在棋盘的旁边，他们发现了一封泛黄的信件，信封上的火漆已经破碎，露出了里面的信纸。信件上的笔迹金钩银划，每一笔都显得铿锵有力，字里行间透出一股军人的坚定和悲壮。 “……我亲爱的儿子，当你读到这封信时……划去……我多希望你能读到这封信，你的父亲是个没用的男人，就算赢得了所有战争，却失去了每一个家人，我在这钢铁花园中，每天都在思念你……” “……我不再奢望你的理解和原谅，这一次，我选择留在这片土地上，就算是要面对百人，千人，我也会守护我们的家园……划去……抱歉我没能从疾病手中守护你……” “……虽然我身披铁甲，手持利剑，但我的心始终与你同在……划去……请原谅我的缺席，我……” 霍青娥拿起信件，她读着将军留下的字句，声音微微颤抖，感到了深深的悲伤。 她抬头看向宋平，发现他正用一种深邃而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他似乎有意无意地靠近了她，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霍青娥的脸颊，似乎在寻找着她情感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发现霍青娥的目光，宋平轻轻地说道。 “青娥，这位将军的故事，是否让你想起了我们的战斗？” 霍青娥感到了宋平的接近，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警惕。 她已经可以确定，真正的宋平绝不会以这种方式与她交流。 “这些信件确实让我们对将军有了更深的理解，但我们不能被过去的故事所困扰。” 她退后一步，保持了距离。 “是吗？”宋平的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地合上了信件：“你说得对，我们需要专注于现在，解开这个梦境的秘密。” ………… 梦境花园的古老宅邸中，宋平和霍青娥探索到了宅邸的地下室。 这里昏暗而潮湿，墙壁上挂着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影子。在房间的尽头，矗立着两扇神秘的门，它们似乎是女巫日记中的梦境之门，这两扇门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每一扇门都似乎通向不同的世界。 霍青娥的目光在两扇门上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左边的门上。 “队长，我们应该选择左边的门，直觉告诉我，这扇门后隐藏着我们需要的答案。” 她转向宋平，语气坚定而急切。 宋平看着左边的门，却感到一丝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右边的门才是他们应该选择的道路。 他摇了摇头，回答道：“霍青娥，我理解你的直觉，但我感到右边的门似乎更加符合我们的需要，我不知道这样的分歧来源于什么，但我们不能仅凭直觉就做出决定。” 霍青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坚持自己的意见。 “队长，我知道你很谨慎，但我们必须冒险。左边的门，我相信它将引导我们走向真相。” “为什么？”宋平摊开双手：“给我证据，我就听你的。” 霍青娥走近宋平，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试图说服他。 “宋队长，我了解你的担忧。但请相信我，左边的门是我们的希望。让我们放下疑虑，一起前进。” 宋平眯起了眼睛，下一秒，霍青娥就把双臂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相信我，队长。”她的姿态撩人，但配上那缺失的下半面孔，未免显得太过惊悚骇人。 “你被控制了。”宋平推开了霍青娥，严肃地说着。 他的脑海中划过几个猜测，可他还是选择了自己更愿意相信的那一个。 “不，你在试图诱导我，为什么？” 宋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忆起日记的内容，从字里行间找到了女巫未曾说在明面上的话语，她创造了一个幻影，一个伴侣，一个令她孤独和恐惧的东西。 “你不是霍青娥！”他终于得到了结论。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霍青娥”，他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在地下室中回荡。 霍青娥听到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慌张，反而露出了一个淡然的微笑。 她的眼中有一种超然的自信，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 “宋平，你真是一个聪明人。不过，你不觉得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吗？” 霍青娥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声音柔和而诱惑。 宋平警惕地眯起眼睛，他的心中充满了戒备：“你究竟是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霍青娥在哪？” 霍青娥缓缓地走近宋平，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就像是在跳一支优雅的舞蹈。她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自己的脸颊，随着指尖的触碰，缺失的半张脸自然浮现，变得高贵而完美，精致如同艺术。 “我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够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宋平忽然放松下来，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你是一个幻影，一个女巫创造的幻影，你能给我什么？” 霍青娥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轻轻地笑了：“幻影？或许吧。但在这个梦境中，我和真实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同样可以感受，可以思考，甚至可以爱你。” 宋平不为所动，他看向左侧的那扇门，又看了看霍青娥，他觉得不太对劲。 “你的游戏到此为止，我要找到真正的霍青娥，带她离开这个梦境。” 霍青娥停下了脚步，她的眼神情绪十分复杂：“宋平，你真的认为你可以轻易地离开吗？这个梦境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留下来吧，和我在一起，我会让你快乐的，每分每秒……” 宋平仔细考虑着是不是要一拳打爆眼前的幻影，他犹豫再三，还是觉得不是个好主意，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去理会虚幻的霍青娥，抬步迈入了右边的梦境之门。 第124章 天崩心惊 上 钢铁花园宅邸的幽深地下室中，霍青娥和宋平站在一扇古老的大门前。 这扇铁门与众不同，它的表面有着大量的尖刺，尖刺上还沾染着干涸的血迹。 大门没有锁孔，使之保持闭锁的也并非普通的机械结构，霍青娥研究了片刻，愣是没找到办法打开。 霍青娥的直觉告诉她，这扇门后有着某些重要的事物，可能与梦境的试炼紧密相关。她急切地想要找到方法进入，她的手指轻轻触摸着门上的铁刺，希望能触发某种机关。 “我们必须尝试打开这扇门，我感觉到它后面有我们需要的东西。”霍青娥焦急地对宋平说道。 “我们不能盲目行动，这个梦境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也许这扇门后面有我们无法预料的事情。” 宋平摇了摇头，他的回答看起来是为了生命安全着想。 “不，你是错的，我要打开这扇门。”霍青娥坚定地反驳道。 宋平又一次靠近霍青娥，靠得很近，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但眼中却隐藏着一丝不被理解的爱慕。 “青娥，我理解你的决心，但我们必须小心。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其他方式来探索这个梦境。” 霍青娥不为所动，她直视着宋平的眼睛，决定摊牌。 “不，你根本不是我的队长……宋队长不会贪生怕死，更不可能放弃任何能够带领我们走出试炼的线索，自从我们进入这个梦境以来，你就一直试图引导我远离真相……说，你到底是谁？” 宋平的表情变得严肃，他辩解着。 “我只是想保护你，青娥。这个梦境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危险。” 他又凑了过来，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她。 霍青娥猛地退了一步躲开，双手举枪瞄准了宋平的额头，警惕地看着他，防备他的攻击。 “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就应该帮助我找到真相，而不是阻挠我。让开，我要打开这扇门。”霍青娥的声音中透出决绝，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虚幻的宋平站在原地，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表示永远不会出手伤害她，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他和她注视着她和他，眼中全都是对孤独的畏惧，对有人陪伴的渴望。 霍青娥看着铁门上的尖刺，她尖叫了一声，猛地把右手拍了上去。 大门饱饮鲜血，感受着她的痛苦和迷茫，门锁松懈，缓缓敞开。 梦境花园里，宋平坚决地走入了梦境之门，虚幻的霍青娥目送着他离开，哭声哀婉欲绝。 钢铁花园中，霍青娥捂着手掌跨过了铁门，虚幻的宋平含泪看着她背影，喊声撕心裂肺。 ………… 梦境花园里，宋平手持日记，仰起头来看着眼前高大壮硕的将军。 那将军身着钢铁重甲，捂着右手，静静站立在他的面前，滔天的气焰像是飓风一样散开。 那将军冷漠地从地上捡起一支金属大弩，瞄准了宋平的额头。 钢铁花园中，霍青娥左手持枪，低下头看着眼前矮小苗条的女巫。 那女巫手持日记，从容地仰起头来看着她的双眼，如同一座在清冷月光下的大理石雕塑。 那女巫向着她走了过来，一声声脚步声回荡在霍青娥的耳边。 ………… 霍青娥看着眼前的女巫，感受到对方带来的压迫感，那针刺般的威胁让她毛骨悚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生命最终的那一声叹息。 无法忍住恐惧，她选择压下了扳机，霍青娥看着眼前的女巫，就如同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砰！” 子弹离开枪口，划破空气，射向了女巫的额头。 空气的尖啸声中，一枚锐利的金属弩矢直奔宋平的额头射来。 宋平浑身一颤，忽然感觉到毛骨悚然，大脑皮层中的意识守护纹章亮起全视的微光，左心口皮肤上的以身入海纹章涌起潮汐之声，背后的神只冠军纹章喷发出忿怒和暴怒的火焰。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被这一枚弩矢命中。 脚步交错，他看到那一枚弩箭分化为二，三，四，五，六，六枚弩箭像是追踪导弹一样调整轨迹，封死了他的所有闪避空间，宋平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的身体以超声速移动，却仍然难以避开。 “砰，砰，砰，砰，砰！” 霍青娥看着眼前的女巫周身环绕着气流风暴，她发出了怒吼，一连扣动了五次扳机，把弹匣清空，五枚大口径子弹再度射出了枪口，封死了女巫所有靠近她的角度。 千钧一发之际，宋平的左手抓住了右肩，右手抓住了左肩。 “噗哧哧……” 血肉被尖锐的指掌撕开，双臂如同柴禾般脱落，宋平咬出了牙齿，矮身避开了弩箭构成的大网。 他一步上前，朝着将军探出了新生的左臂，锋锐的指甲闪烁着苍白的光芒。 霍青娥眼睁睁看着女巫扔下了手里的日记，矮小苗条的身躯像是猫一样躲过了她射出的子弹，那女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来到她的身前，平静的眼眸和她对视，抓住了她的手腕。 “咔嚓！” 霍青娥的意识发出尖锐的嘶叫，她的手骨被轻而易举地拧断，手枪掉落。 她此刻双手都已经废去，只能哀哀惨嚎。 她的双腿蹬动，向后闪身退避，大腿如同鞭子一般抡起，向着女巫的头颅扫去。 宋平拧断了将军的手腕，他微微一愣，手感似乎比钢甲要和缓太多，将军手中的大弩落在地上，身着重甲的身躯向后弹跳，猛然拧腰升起鞭腿，朝着宋平的太阳穴扫来。 忿怒地喘息，犹如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宋平的眼中窜过一丝红色的锐芒，他呲了呲牙齿，尖锐的利齿仿佛是精钢陶瓷一般闪着润泽的光芒。 他侧头避开了将军的踢击，伸手如同枪刺，猛然朝着将军的小腹击打过去。 这一拳怒火勃发，一旦击中，他可以预见到将军的重甲必然被他的指尖刺破。 他的小臂将会穿透将军的小腹，从尾椎刺出。 血，将会迸溅。 霍青娥双目中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的鞭腿击空，下一秒就看到女巫闪身近前，单臂朝着她的小腹如攻城锤般袭来，她双眼一闭，心中暗暗叹息，只觉我命休矣！ 死亡的感觉却没有传来，她惊愕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女巫站在她身前，指尖触碰在她腹部，然后化指为掌，轻轻地抚摸，遂即，女巫的行动戛然而止。 宋平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软，在千分之一秒内止住了攻势，他仔细打量将军身上的重甲，那板甲看起来足有一指厚，怎么可能是温软的触感？ 再加上刚刚扭断将军手骨时的触感，他突然有了个不祥的预感。 他不信邪，看着那用铁锤锤出的钢铁纹路，用手掌去感受。 瞬间，一股电流从他尾椎向着后脑涌去，无尽地后怕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智。 第125章 天崩心惊 中 “霍青娥？” 宋平伸手触碰将军的头盔下缘，他没有摸到钢铁的冰冷，反而是触碰到了深深的凹陷，还有那光滑的皮肤，曲线从鼻翼一直顺滑地延伸到咽喉，没有下颚。 “队长？” 霍青娥感受着女巫的触碰，她的意识在梦境中投射出难以置信地惊呼声。 眼前的场景忽然破碎，宋平看到了霍青娥，她此刻双手都是鲜血。 她的右掌被类似钉刺的东西贯穿，戳出了几十个血孔，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她的左手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掌耷拉着，臂骨前缘、腕骨、掌骨和指骨都已经粉碎，鲜血顺着纤细的指尖滴落，皮肉像是被拧烂的毛巾，指尖却如同垂死的毛虫，只会随风轻动。 “这，这……”宋平浑身一软，他失神地跪倒在霍青娥的身前。 他呆滞地喘息着，无所适从地抬起颤抖的双手，捧住了她伤痕累累的双手。 接触的一瞬间，宋平只觉得那血色是如此刺眼，霍青娥本能地抽搐和忍疼的颤抖如同高压电一般让他浑身簌簌，他汗如雨下，吞咽着口水，惶惶然像是一只丢了主人的狗。 “对不起，我很抱歉，我……” 宋平喘着粗气，他眼角涨裂，鲜血混合着泪水涌出，盐结晶在他脸上挂霜。 “啧啧啧……” 老妪含着糖果，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微笑，糖果在她的口中慢慢融化，发出啧啧之声，似乎在嘲笑着两人在梦境中的挣扎。 她站在满是花瓣的大地上，袖中的手掌一挥，周边的幻影怪物如泡沫般破碎。 “真没劲，你们通过试练了。” 老妪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她的话语中没有一丝同情和感动，只有对游戏结束的淡淡失望。 她冲着地上吐了一口黄绿色的口涎，那口涎在花瓣大地上留下了一个梦中的梦境。 她的表情戏谑，眼神漠然，仿佛在她的眼中，宋平和霍青娥的生死不过是她随意玩弄的棋子。 “拿去吧，你的奖赏。” 老妪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她的手掌轻轻一拂，那被水晶支架所托起的半张脸便飞了起来，和霍青娥缺失的面部相融，一瞬间，她的脸庞变得完美无瑕，散发着淡淡的辉光。 霍青娥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她的手颤抖着触摸着自己的脸，虽然手掌疼痛无比，但感受着那熟悉的触感，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犹如梨花带雨。 她用嘴深深呼吸着，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怨恨。 “没事了，队长，我没事的。” 她蹲下身子，用肩头顶了顶宋平，额头的发丝蹭到了他的脸颊，她带着哭腔温柔地笑说道。 “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老妪，眼中的怨毒甚至要化作墨水滴出，心中的恨意仿佛五湖四海的潮汐，波涌不断。 就在这时，老妪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她的声音在世界里回荡：“滚吧。”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宋平和霍青娥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包围。他们的视野开始旋转，周围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化为无数的碎片。 宋平木木地抬起头，灰烬荒原那灰蒙蒙的天空中，挂着一轮月全食。 他惨笑出声，抬起手便挖出了自己的双眼。 “轰隆隆……” 土石飞溅，爆炸的声音不绝于耳，然后就是枪声大作，怪物的嘶吼和战士的惨叫在同一时间充满了耳轮，战斗的喧嚣声打破了荒原的死寂，炽热的火浪让那碎石飞翔。 怪物群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的数量似乎无穷无尽。先驱者小队的成员们虽然训练有素，但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也显得有些吃力。他们利用地形和战术配合，尽力抵挡着怪物的进攻。 子弹在空中呼啸着，在击中目标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爆炸的火光在荒原上升腾，浓烟滚滚，遮蔽了视线。 耳中的隆隆声浪令宋平咬住了牙关，他的面色突然变得赤红，无比阴翳，暴怒的火焰从他背部一跃而出，没有节制的疯狂在顷刻间占据了新生的双眼。 “你们能不能安静！” 声浪像是一次温压弹的爆炸，回荡在几千米的范围内。 除了被他捂住耳朵的霍青娥之外，无论是怪物还是队员们，全都双耳嗡嗡，意识模糊。 宋平扭过头去，冰冷而暴怒地念诵出咒文。 “梅，法，爱因地。” 随着咒文的念诵，宋平的身体周围开始聚集起强大的能量波动，空气中的氧气被迅速消耗，温度急剧上升，他的双手向前伸出，掌心向上，仿佛在托举着即将降临的灾难。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变化。 一团火云在头顶聚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云团漩涡，漩涡的中心逐渐变亮，散发出炽烈的光芒。紧接着，千百道火柱从天而降，如同神明的怒火，无情地倾泻在灰烬荒原上。 这些火柱带着极高的温度和破坏力，它们穿透了怪物的身体，将它们瞬间化为灰烬。 四面八方的怪物群，原本如同潮水般涌来，现在却如同纸灰遇风，顷刻间烟消云散。 战斗的喧嚣逐渐平息，存活下来的先驱者小队成员们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和伤势。 他们彼此搀扶，机器人和机器狗送来补给，武装他们，让他们准备好迎接下一场战斗。 没有了敌人，宋平眼中的暴怒开始逐渐看向自己人，但他的表情遂即便僵住了，冷漠和暴怒在脑海中充斥着，深海和火焰在心绪中对抗着。 胜出的是深海，熄灭的是心头的火焰。 胜出的是理智，熄灭的是无情的暴怒。 胜出的是宋平，失败的是神只的冠军。 当宋平从这一切中回过神来，赵中天和韩烈已经站在他面前，脸上写满了战斗的痕迹和疲惫，他们的眼神中透出些许轻松，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忧虑。 “队长。”赵中天首先开口，声音沙哑而沉重。 “你和霍青娥终于回来了，你们进入梦境已经整整一周的时间了。” 宋平心中一惊，他这才想起来，时间的流逝在梦境中是没有意义的，不过，他还是没想到自己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他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营地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的营地……”韩烈注意到宋平的目光，他的目光扫过繁忙的前进基地：“……我们得到了好几波支援，完善的前进基地已经建成，现在有上百人在此驻扎。” 宋平看到基地中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士兵们在加固防御工事，医护人员在治疗伤员，工程师在检查和维护设备，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战斗堡垒。 第126章 天崩心惊 下 他急忙回头看向霍青娥，两个医疗兵正在她身侧，为她的手掌喷洒外伤消毒的喷雾，她死死咬牙，即便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也没有喊一声痛。 “带她回去，照顾好她。”宋平简洁明了地命令道。 “是，队长。”两个医疗兵点点头，扶着霍青娥转身离开。 霍青娥最后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我没事”的笑容，随着医疗兵走向了基地。 宋平深深呼了口气，他必须把更多注意力集中到眼下的情况上来，更多人的生命指望着他。 他望向基地四周，那些深刻的印痕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场战役的残酷。焦黑的大地上散落着怪物的残骸和战斗的痕迹，破碎的武器和防护服见证了先驱者小队与怪物之间的激烈交锋。 赵中天看到宋平的目光，他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过去一周，我们一直都被怪物围攻，每天都要战斗好几次，无休无止……这些怪物疯狂而不知疲倦，我们的伤亡非常惨重。” 韩烈从一旁插嘴说道：“是的，我们失去了很多优秀的战士，但我们还在这里，我们还在战斗！” “没人被拖入梦中，对吧？”宋平有些唏嘘，但也仅此而已，他试探着询问道。 “没。”赵中天不解何意。 宋平站在前进基地面前，他的目光穿透了灰烬荒原上空的尘埃，凝视着那片阴沉的天空。他指向脚下的焦土和头顶的苍穹，声音低沉而有力，开始向赵中天和韩烈解释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宋平的话语中有着化不开深沉忧虑：“……都在「梦王」的控制之下。最危险的不是恶灵和怪物，而是天空中的星象和每个不同星象对应的噩梦。” 赵中天和韩烈聆听着宋平的话，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宋平继续详细解释道：“在不同的星象时，祂便会为众生带来不同的梦境。这些梦境，既是诱惑也是陷阱，它们能够深入人的心灵，扭曲人的意识。” 他停了一下，让两人消化，然后继续说道：“有些人能活着从梦境中出来，但他们的心灵已经被梦境所侵蚀，变得脆弱不堪。有些人则在梦境中死去，他们的灵魂被困在了那里，永远无法醒来。” 宋平呼了口气，声音愈发低沉：“还有些人，虽然从梦中幸存，但他们的身体却被怪物毁灭。他们会疯狂，异化，最终变作恶灵，在这个世界上游荡，永远在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赵中天和韩烈面面相觑，两人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一行人原来是在鬼门关上一直打转，每一次战斗，每一次闭眼，都可能是与死亡擦肩而过。 “那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如果连天空和梦境都在敌人的控制之下，我们怎么可能有胜算？” 韩烈的声音颤抖，即便是剽悍如他，也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恶灵的命运。 “我们扔个诱饵给祂，为祂献上表演，吸引祂的注意力，换取安全的时间……” 一个淡漠而飘渺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穿透了现实的界限。 几人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色长袖衫的女人静静出现在他们身侧，她的出现无声无息，就像是一阵无声无息的夜风，吹来了海风的气息。 女人的美丽是冷艳的，她的面容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处线条都透露着精致与完美。 她的眼眸深邃而灰蓝，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秘密，但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深深的淡漠，好似世间的一切情感都难以触及她的心灵。 她手中拿着一本巨大的书籍，天青色的封面有着岁月的痕迹，书籍的边缘磨损，书页泛着浅蓝，只是无意中瞥见一眼，耳边就会响起海浪拍打的声音，眼中流淌出咸泪，宛如海水滴落。 “……这就是你们队长在过去一周所做的事情。”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情感的波动，就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赵中天和韩烈彼此对视，猛然抽出枪来，瞄准了眼前的女人。 与此同时，他们心中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他们没想到，宋平和霍青娥在过去一周中，竟然一直在用这种方式与祂周旋，为队伍争取了安全的时间。 “张乐乐……” 宋平伸手压下他们二人的枪口，看着和之前活泼外貌判若两人的女子，心中顿时生出无尽的遗憾。 “嗨，老宋。” 张乐乐看着他，眼中似乎有着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是化为了简单的问候。 她的眼神中隐约流淌过记忆深处的画面，那些曾经的欢笑和共同战斗的日子。 然而，这些记忆现在只剩下了冰冷的回响。她冰冷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但这笑容转瞬即逝，被绝望和失去反抗意志的悲哀所取代。 “你……异化症。”宋平实在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它改变了我，为了好容纳它。”张乐乐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平静得让人心寒，话语中透出深深的无奈和被迫接受命运的哀怨。 张乐乐苍白地笑着，她缓缓地看向手中的书，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举动，她伸手打开了自己的胸膛，骨骼的断裂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她却仿佛毫不在意。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张乐乐的胸腔里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存在的器官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血和肉沿着骨骼生长，形成了一个书架的模样。 这个书架刚好能够安放《阿斯拉斯葬仪书》，仿佛这本古老的书籍是她存在的唯一理由。 赵中天和韩烈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恐惧和同情，他们无法想象张乐乐经历了什么，也无法想象她是如何承受这种痛苦的。 宋平的心中充满了悲哀，他看着张乐乐，却知道这是她没法逃脱的宿命。 从她第一次带着书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切终究会发生，《阿斯拉斯葬仪书》就如同一个冰冷而无情的神只，它无条件地赋予你力量，你最终只会选择无条件地服从。 “你见过「活书柜」？”张乐乐看着宋平，笑问道。 “是，我曾见过，是在深海教宗的身上，那人名叫文仲恺，曾是他驾驭着这股磅礴之力。” 宋平的话让张乐乐露出了恍然之色，她的智慧在葬仪书的加持下变得透彻无比，她明悟了文仲恺为什么要囚禁她，她明悟了那位代号为深渊之眼的预言者为何想要说服她和文仲恺合作。 第127章 承诺 上 “所以，你宁愿是我，也不愿把力量交给他？”张乐乐笑了一声，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平静。 “是啊，葬仪书虽然会导致异化症，但它也会带来永生的力量，文仲恺是个疯子，而你……” 宋平闭上了眼睛，他哽咽，好像是在与自己的内心进行斗争：“……你是一个好人，你有着坚定的意志和善良的心，不会像他一样给世界带来伤痛。” 张乐乐静静地听着宋平的话，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微笑。 “一个好人……”她的眼角流出了热泪，不是冰冷的海水，而是热泪。 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深陷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好人就应该这样被永生的诅咒所束缚吗？我尝不到食物，鼻尖只能嗅到腥咸……我再也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更不可能和任何人度过美妙的夜……”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和对现实的无奈，她的眼泪滴落在《阿斯拉斯葬仪书》的封面上，无声地控诉着她所有的不甘和愤怒。 “……这就是你为我设身处地着想，这就是你送给一个好人的礼物吗？老宋！” 张乐乐的声音突然提高，她的质问中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宋平的心如刀绞，他看着张乐乐的痛苦，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自责。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乐乐在绝望中挣扎。 赵中天和韩烈呆呆地聆听着，他们心头压着一块大石头，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他们知道，这场战斗的代价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不仅仅关乎生命，更关乎一个人对生活的所有渴望和梦想。 “对不起。”宋平无言以对。 但他每每想起被深海教团摧毁的一个个城市，每每想起那纪念碑上的几千万个名字，那一片片雪白的汉白玉石碑就像是压在天平另一端的砝码，相形之下，张乐乐无足轻重。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认了。” 张乐乐的话语在空气中沉重地落下，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然的平静。 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哀伤和接受，她的声音中透出无力的坚定，就好像是在对自己的灵魂做出最后的宣言。 她的肩膀微微下垂，整个人显得异常瘦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张乐乐的双手轻轻抚摸着《阿斯拉斯葬仪书》的封面，这本古老的书籍似乎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唯一的伴侣，也是她命运的枷锁。 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似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看到了一个没有希望的未来。她的心中充满了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所有的挣扎和反抗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宋平站在她的对面，他能感受到张乐乐的沉重和绝望。他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发现任何话语在这种绝望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 “不过啊，老宋，你太高估我了。”她苍白的容颜笑得清冷：“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力量，我也会感到恐惧和迷茫。” “答应我，老宋！”张乐乐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疯狂的光芒：“等你有了守护这一切的力量，让我自由，毁了它，毁了祂！” 她的声音几乎是哀嚎，从中透出对自由的渴望，对解脱的追求。 她恨这本书，更恨把这本书抛弃的，那位素未谋面的葬仪书主人。 宋平站在张乐乐面前，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迷茫，只有坚定不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和力量都吸入胸腔，转化为自己的决心和信念。 他摇了摇头，声音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答应你，但不是你想象中那样。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让你恢复如初的方法。” “我有永生去寻……”宋平攥紧了拳头。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如同誓言一般铿锵有力：“……你有永生来等。” 这是他的承诺。 他要让她知道，即使在这个充满绝望的世界中，也有人愿意为她而战，为她带来希望。 张乐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看着宋平，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力量，她知道宋平言出必践。 “好，我等。” 她看着宋平，好像是凛冽寒风中的一朵白色小花，摇摇欲坠，却又那么坚强。 ………… 一行人返回前进基地，指挥中心内，宋平正向他们更深地叙述着现状。 霍青娥坐在他对面，手掌已经包扎好了，双手都被固定在立体打印的塑胶外骨骼中。 宋平环视了一圈围坐的队员，他的表情凝重，声音低沉。 “我们刚刚经历的是「双重梦境」，这一梦境只会出现在「双生幻影」这一星象之后。两个截然不同的梦境是彼此的镜像，对立而又纠缠，这才导致了我们经历的那一切。” 霍青娥露出恍然的神色，宋平停顿了一下，让这些信息在队员心中沉淀。 他继续说道：“我在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了月全食。如你们所见，这颗星球有三个月亮，每次月全食都会相隔整整五十个满月周期。这也意味着我们在未来的五十个月内都不必担心双重梦境。” 尽管宋平的话中带有一丝安慰，但他的眉头紧锁，深深的担忧着。他知道，尽管暂时摆脱了双重梦境的威胁，但他们所面临的挑战远未结束。 “好消息到此结束。” 宋平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坏消息是，已知经历过的星象，我现在可以确定有两个星象正在路上，一个是「梦境织女」，一个是「梦魇之链」。一个对应蓝色月亮，一个对应连续三天的满月。” “宋平，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准备？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赵中天紧握着拳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 “稍安勿躁，等我说完。”宋平抬手阻止了他，接续道。 “这两个星象所带来的梦境绝非善类……”宋平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警惕：“……它们一个会让人经历「编织梦境」，另一个会让人经历「连锁噩梦」。” “编织梦境很糟，每一个进入梦境的梦者都会相互影响，自己的意识中所想到的一切都会化作梦境中的恐怖，而彼此的梦境又相互影响，从而只会变得更糟。” 他详细解释了这两种梦境的危险性，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即将到来的威胁。 梦境中的力量是无形的，但却能带来真实的恐惧和破坏。 第128章 承诺 中 队员们聆听着宋平的叙述，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连锁噩梦比上一个只会更加可怕……” 宋平继续说道，他知道队员们已经产生了恐惧，但在噩梦之中，恐惧也总比无知要更好。 “……在噩梦中，一连串有着强烈因果关系的噩梦将会相互导致彼此出现，最终引导到一个不可避免的灾难性后果。”宋平的话让指挥中心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难道我们只能坐以待毙？队长，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霍青娥感受着手指的疼痛，回忆中的噩梦让她簌然心惊，她急切地问道。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办法确实有，我们需要趁着蓝色月亮没有出现之前，赶快完成对荒原的探索。我们需要去北方的「死寂之城」……” “……那里有一件本地文明所留下的「至高遗产」，只有掌握了它，我们才能减轻这个维度泡所带来的威胁。”宋平回忆起曾经那一场失败的探索。 强大的超能力者一个个倒在梦境中，仅剩的队员咬牙坚持，他们在遗迹中获得了线索，却最终没能得到那一件「至高遗产」，所以，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用。 “青娥，乐乐，你们回去，尤其是你。”宋平做出了决定，他看向张乐乐。 “不，我要加入。”张乐乐坦然笑笑，她才不做逃兵。 “我也……”霍青娥梗着脖子说话，却被宋平阴冷地声音打断。 “你也什么？”宋平的目光扫过她的手掌，那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痊愈的伤。 虽然医疗机器人已经把她的神经和血管重新连接，但接下来还有几十场大大小小的手术需要完成，其中任何一环出现问题，她的手就会废掉，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我回去。”霍青娥讪讪地低头，不敢和宋平对视。 “赵中天，韩烈，准备队伍，向刘长官申请全地形载具和更多的无人直升机，我们即刻出发！” 宋平看向两人，他的话语迫切，这将会是一场和时间的赛跑。 赵中天和韩烈迅速行动起来，开始组织队伍，准备前往死寂之城的探险。 数小时后，宋平站在队伍前方，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 他看到了新一批从超能计划毕业的队员，他们的神色凝重，严肃且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宋平很清楚，他们即将踏上的旅程将会充满艰难和挑战，但他们拥有精良的装备和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这将是他们克服困难、完成任务的关键。 许多人将不会回来，可更多人将能够自由地活下去，这个交易不划算，但很值得。 “我们即将出发，前往死寂之城。”宋平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尽可能地给予队员们信心：“这将是一次艰苦的旅程，但我相信，凭借我们的实力和团队的协作，我们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他挥手向前，全地形载具的电机开始嗡鸣起来，宽大的轮胎在荒原上碾过，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无人直升机在空中盘旋，螺旋桨切割着空气，引领着队伍前进。 队伍在宋平的带领下，缓缓驶出了前进基地，踏上了前往死寂之城的征途。在他们的身后，基地的灯光逐渐变得模糊，而前方则是一片未知的黑暗。 ………… 宋依卿静坐于一棵参天大树下，周围的世界充满了生机，绿油油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鸟语花香环绕在她周围，露水从叶子表面滑落，映着阳光，分出五色七彩。 她的呼吸已然静止，正沉浸在一种常人所无法触及的修行状态中。 在电磁频谱的不可见领域，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她的体内悄然觉醒。 她的心脏位置，一座由能量和意志构筑的大桥缓缓延伸，它的起点是宋依卿的生命之源，而终点则是向着无垠的世界蔓延，这座大桥正是《世因禴神心桥经》修行中的奇妙现象——心桥。 心桥不仅是宋依卿与神只力量相连的纽带，也是她心灵与宇宙真理沟通的桥梁。 它由她的信念、智慧和意志凝聚而成，是心桥经修行者独有的内在景观。随着修行的深入，心桥终会愈发稳固和强大，直到能够承载宋依卿的意识穿越不同的空间和次元。 宋依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那不是喜悦，亦不是悲伤，她无觉无名，无情无相。 她的心灵已经超越了尘世的欲望和纷扰，她所见万般，却一如痴愚。 “叮……” 一声牵思罄响，声音袅袅，若存若亡。 她的心从无尽阿鼻闇间脱离，由内而外，化于己身。 “当……” 一声引魂钟鸣，声音徐徐，若即若离。 她的神从无尽光明盛大脱离，由外而内，收于己身。 宋依卿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中反射着宇宙的深邃，脸庞上洋溢着永恒不变的平和微笑。 心灵与神识的归位，让她周围的世界似乎也随着她内心的平静而变得更加祥和。 “啪啪……” 在这宁静的氛围中，突然传来了徐虎的抚掌之声，清脆而富有节奏，打破了周围的静谧。 徐虎的声音随之响起，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笑意：“……禅耶？禅也！” “禅无，无禅。”宋依卿的声音平和，用反复的偈语作答。 她的真意简洁而深邃，禅并非某种固定的形式或状态，而是超越有无的自然流露。 “确也，确也……”徐虎微微颔首，他的眼中有满意，也有暗藏至深的惊骇，他没想到宋依卿真有如此高的天分，他心中微微生出了几分忌惮。 “……禅不在言说，而在心行。而今你心桥已筑，神心已归，接下来，便可活祭神明，直达那天高任远，我思必达之至境。”徐虎漠然地瞥了一眼尾随在后的李岩，转头对宋依卿笑说道。 “以何为祭？”宋依卿仍是那副微微笑着的模样，话语中全然没有惊心畏惧，动摇恐怖。 她就如同天空般悠远，空无般深邃，美目一观，看得徐虎心中忧忌。 “我曾囚一神，名曰「善子」，又曰「计图」，此神不绝不灭，由背信弃义而生，万物不绝则不灭，此机缘难得。”徐虎的语气得意，仿佛掌握着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 “我本欲将其让予大徒李岩，可惜此子忒不中用，三试三败，尤为可耻。” 徐虎缓缓踱步，话语中透出对李岩的失望和不满。 第129章 承诺 下 “现在，合该是你机缘。” 徐虎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宋依卿的身上，似乎想要从她的反应中寻找到满意的答案。 “大师厚德，学生自无不可。” 宋依卿淡淡一笑，周身放出一圈柔和而纯净的毫光。 四周的树叶被这圈毫光照射，顿时从叶柄处发芽，违反常理地活了起来。 这一幕显得神奇而不可思议，树叶本应遵循自然的规律，凋零便不能再活，更遑论发芽。然而，在宋依卿的力量影响下，它们却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徐虎见此情景，眼中划过惊讶和赞赏，遂即就是忧心和忌惮。 他意识到宋依卿的潜力远超他的预期，她的修行已经触及到了生命本质的层面。 ………… 小镇，钟楼。 钟楼的顶端，开阔的房间，阳光从四周狭窄的窗户透进来，人群熙熙攘攘。 徐虎和宋依卿出现在这里，眼前是一口巨大的钟，奇怪的是，这口钟看上去光可鉴人，闪耀着一种几乎不属于尘世的光辉，仿佛是刚刚铸造完成的一般。 大钟的表面刻有一幅幅细腻的图画，它们诉说着一个新奇而充满仪式感的故事。 “此即「善子」。” 宋依卿站在大钟之前，她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伸手轻弹钟壁，嗡音回荡，宛如低沉的乐章，悠扬而深远，她聆听着，像是听到了背叛在嘶吼，听到了甜言蜜语在欺骗，她自得其乐，微笑陈述。 “正是。” 徐虎看着大钟，这是他一生的梦想。 此刻，梦想即将实现，他的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迈步向前，手掌轻拍在大钟的表面，那动作轻柔却充满了仪式感。突然，奇异的转变发生了，大钟在徐虎的轻拍下，竟然蓦地化作了一个男子，从钟的形态中解脱出来，狼狈地落在地上。 这个男子身高五米有余，俊美非常，他的肌肤如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仿佛是由最精致的玉石雕琢而成。他的容貌俊朗，五官分明，每一处线条都透露着完美和谐的比例。 他浑身上下身无长物，却自然流露出一种超然的气质，不带一丝俗世的瑕疵。 他刚想要爬起来，遂即却感觉自己浑身乏力，他所有的力量都仍然被封印着，无法动用分毫。 男子的眼中闪过怨毒的光芒，破坏了他自身的气质。 他盯着徐虎，眼中充满了质问和愤怒，发出了犹如困兽的咆哮声。那咆哮声在钟楼内回荡，充满了力量和不甘，仿佛在质问徐虎为何要将他唤醒，却又不赋予他自由。 “时候到了，计图，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徐虎看着计图的眼睛，他的野心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令计图感受到五内俱焚的痛苦。 计图清楚地记得徐虎花费了上千年的时间寻找他的弱点，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斗智斗勇。 徐虎的智慧和耐心最终构筑成了一个完美的圈套，将他这位自诩强大的存在捕获。在那场战斗中，徐虎成为了光荣的猎人，而计图，则是被征服的雄狮猛虎。 他是一位半神不错，可相比于他那无形无质、威能无限的父神「爱之恶」，他却只是一个具备形体的半神而已，就如同癞蛤蟆比之天鹅，天鹅比之太空飞船，太空飞船比之太阳系一样微不足道。 三次活祭，计图已经受够了那种无休无止的担惊受怕。 每一次活祭都是对他力量和意志的极大摧残，那个李岩，纯粹就是一个废物，连他百分之一的本质都无法承受，还想通过修行来适应他的本性，何其可笑？ 他本以为通过浑身缠绕着厄运的宋平能够逃离这个牢笼，然而命运弄人，他再次被抓了回来。 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那该死的宋平怎么会那么聪敏，而且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还不记得自己？ 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真是罪该万死！ “躺好。” 徐虎对计图的愤怒和挣扎视若无睹，他冷冷地口出敕令。 计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的怒啸声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目眦欲裂，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仰面朝上，躺在地面，无法抗拒徐虎的命令。 “剖心挖肺，摘骨为勺，食其脑，饮其髓，活祭其心，沐浴其血，以心桥相触，吞其念，噬其魂。” 徐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黑暗的笑容，他念出了《世因禴神心桥经》最后一段的诀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通往禁忌之路的疯狂和决绝。 他的目光转向宋依卿，那笑容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依卿我徒，这便是心桥经的最终奥义，通过活祭神明，获取其力量，以心桥相触，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 “刀来。” 宋依卿淡淡微笑着，仿佛一切都不能触达她的内心。 徐虎被她的恬静吓到了，他眼中的忌惮愈发深刻，他放出心桥，笼罩了整片潜空间，确保没人能够逃脱，这才从腰间拔出一把镶金碧玉的仪式匕首，递给了她。 “你这个贱xx，我诅咒你，你必然会遭到亿万人xx，不得好死，永坠深暗！” 计图看着面露微笑的宋依卿，他怒吼咆哮，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尖叫声。 “噗哧……” 鲜血迸溅，那象征着背叛和欺骗的血液流淌，血色的光影中闪烁着无数背信弃义的画面。 血雾喷洒，滴滴鲜血犹若货物，想要沾染在宋依卿身上，却在接触她皮肤的顷刻之间失去了所有神异之处，化作了再普通不过的烂血，黏稠发黑，腥臭难闻。 “不，你是……啊啊……” 计图眼目之中尽是惊骇，那转瞬间，依靠血液的触碰，他看到了，看到了宋依卿的本质。 他的双目犹若黏稠的黑色火焰，一滴滴从眼窝中流淌出来，他发出尖剧的惨叫，身体扭曲，融解。 宋依卿身放毫光，她不慌不忙，继续完成着仪式。 吞噬一个神只，哪怕是半神，也挺有趣的。 就像吃惯了龙虾的人偶尔吃上一个小虾米，换换口味也还不错。 徐虎眼中，一切都十分正常，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竟然已经看不到实像，或者说，他所看到的一切都已经只是宋依卿身上的毫光所虚拟出来的一面水镜。 “脑花太腥，有点淡了，骨髓太稀，稠一点才好。” 宋依卿平和地笑着，她轻慢优雅地饮食，红血不染肌肤，面若白玉，身放光明。 五指捏碎那颗生命的源泉，肉球在指尖腐烂，鲜血滴落她的额头，却在瞬间就被吞没。 宏大的心桥宛若一柄刺穿天地的利剑，从宋依卿的心口奔涌而出，像是洪水冲来，顷刻间就将计图的心念神魂吞没在那无尽的灿光波涛之中。 第130章 漆黑之莲 上 “哈哈哈，哈哈哈……” 徐虎痴狂地笑着，他掀开袍袖，从檀中穴的位置拔出一柄置于体内的匕首，这柄匕首通体肉红，宛如粘菌般呼吸着，他目露疯狂之色，朝着宋依卿的后背剖去。 匕首刺入了她的脖颈，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颈被一剖为二，鲜嫩的脊髓闪耀着轰然灵光。 然而，宋依卿的眼中并未流露出痛苦，只有一种深深的悲悯。 徐虎伸手挖取，吃得满脸都是金光，那是对力量的贪婪，对胜利的疯狂庆祝。 随着每一口的吞噬，他的形态开始变幻，从人形化作了一头大虎。 大虎大虎，自然是庞大无比，他的身躯撑开了钟楼的顶端，落石如雨点般砸下，晴空万里，灿阳当头。 那虎头如同卡车的车斗般大小，双目像是染血般通红。 他埋头取食，用心桥去触碰宋依卿的心桥，他早就知道自己没那个能耐承受计图的本质，他需要一个人帮他做一下前置处理，让他更好入口一些。 三十年前，他从潜空间跃出，掳走了登山学禅，靠着狡猾激辩赢了禅师的李岩。 那时李岩年少，却也有几分天资，可连续三个十年尽换得前功尽弃，李岩于是自暴自弃，每日疯魔，只用些幻境来满足自己日益变态的身心需求。 念在李岩陪伴日久，徐虎亦自诩一个合情合理之人，于是便未害他性命，只是继续囚禁着他，使他不能离开，更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露他的秘密。 十六年前，他在潜空间的更深层次游荡，无意间发现了毛毛虫人，可它虽然合适心桥经一法，但总是无法集中精神修习，也一直没能达到徐虎的要求。 十六年后，他在潜空间中守株待兔，竟然遇到了被爱之恶诅咒的宋平三人。 宋依卿天资聪颖，从他第一次看见，就惊为天人。 他的计策成功了，这女子果然能够帮他消化计图，这女子也果然是上好的资粮。 “虎儿，虎儿，你尚饱腹否？” 清音无形，天声无相，宋依卿轻声的笑叹从大虎的口中响起，从大虎的腹中响起，从大虎的神念中响起，从大虎的心桥中圣洁地绽放。 大虎停下了饮食，它呆呆地张开巨口，满嘴晶莹如玉的獠牙仿佛蜡烛般融化。 化作洁白的污泥，盛开出漆黑的莲花。 它看到了，那是深，那是暗，那是幽，那是冥。 “大猫，大猫，你尚无欲乎？” 宋依卿的声音充满了慈悲和怜悯，像是慈祥的母亲抚摸孩子的头顶，像是和善的奶奶笑看家猫。 “你，你，你……” 徐虎满口莲花，他试图闭口，但那一簇簇莲花却如铁似钢，卡住了他的大口，还在不断生发。 他的口腔被撑住，逐渐撕裂，下颌骨与上颌骨脱离，血肉和皮肤一点点崩开，鲜血滴滴嗒嗒。 “我，我，我……” 虎啸山林，却是哀哀如猫，徐虎感受到的不止是痛苦，而是千百万倍的疯狂。 “你这孽畜，还不伏法，真欲亡乎？” 绵绵之声，庄严威盛，淡泊悠远，却比什么呵斥怒叱更加震撼心灵。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回荡在空间的尽头，直接穿透了徐虎的内心深处，触动了他灵魂的恐惧。 徐虎双爪并拢，虔诚无比地拜服于地，颤栗宛如簌簌之筛糠。 虽然拜服，他的下颌却仍旧耷拉在地，那一簇簇如钢似铁的漆黑莲花硬撑着他的上颚，迫使他额头上扬，颈椎大幅度后屈，双目只能看向天空和身后。 那双狰狞虎目之中，原本的疯狂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一朵朵漆黑莲花缓然闭阖，花苞再度盛放之时，其中的莲蓬已经孕育得丰满盛大。 一朵莲蓬破开，洁白无瑕的足趾踏上了地面。 一朵莲蓬破开，纤细柔美的手掌撑向了天空。 一朵朵漆黑莲蓬倏然破开，一份份圣洁的躯骸恍若有灵般聚合在一起，形成了宋依卿的模样。 宋依卿的身躯正如是由最纯净的光芒凝聚而成，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她的美丽，超越了尘世的凡俗，她的存在祥和而平静，就好似一位慈母，悲悯着众生。 她穿着一层轻薄的纱衣，如同云雾缭绕，轻轻覆盖在她的身上，随着微风飘扬。纱衣上绣着精细的花纹，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栩栩如生，就如枝头的花果，娇艳欲滴。 她的肩上披着一条金色的纱巾，它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纱巾的边缘细密地镶嵌着形如鸡卵的青色宝石，每一颗都散发着淡淡的光彩，仔细看去，能看到真正的漆黑。 一顶精致的宝冠飞落在她的头顶，宝冠的基座由纯金打造，表面镌刻着细腻的莲花花纹，每一条纹路都流畅自然，宝冠上镶嵌着数以万计的宝石，红色的炽热、蓝色的沉静、绿色的盎然、七彩的璀璨。 它们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犹如天上繁星。 她的黑发如瀑布般垂落，未经雕饰，自然地披散在肩上，与纱衣和纱巾相得益彰。 她转身俯瞰大虎，轻拂之间，莲花消散，露水滴落，大虎口中的伤痕尽皆复愈。 大虎口中生出了庄严如柱的美玉之牙，它的毛发脱落，新毛生出，变得又金又亮，黑色的条纹整齐规则，彷如一笔笔铁钩银划，书写着利落的生死判决。 大虎喷出一口热气，五脏六腑化作臭血从口中溢出，腹腔之内诞出朵朵黑莲，代替了它的脏腑。 大虎深深呼吸，吐出如兰似麝的清香味道，他的眼中再无野心之色，徐虎已经意识到，自己所追求的力量，与宋依卿所展现的力量相比，是多么的浅薄和狭隘。 “猫儿，可愿为我坐骑，伏我法光，护我修行？” 她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坚定，如同晨钟暮鼓，敲击在大虎的心灵深处。 大虎，曾经的徐虎，在宋依卿的力量面前，已经彻底转变。 它那庞大的身躯微微低下，表示出顺从的姿态。 它的眼中只剩下了对宋依卿的深深敬意、信任、孺慕和依赖。 它的内心深处，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野心与疯狂，取而代之的是对宋依卿的虔诚与守护之意。 在宋依卿的法光照耀下，大虎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力量。它的四肢稳健而有力，金色的毛发在光芒的照耀下更加璀璨夺目，黑色的条纹如同铭刻在身上的神圣符文，赋予了它超越万物的力量。 大虎轻声咆哮，那声音中没有了之前的凶狠，而是充满了一种庄严和承诺。 它缓缓地走向宋依卿，伏在地上，低下了它那雄壮的头颅。 “善。”宋依卿立起右掌，食指和拇指轻轻相叩，淡然如是。 洁白的足趾踏上了虎头，一步，一步，她在虎背上随意而坐，虎背毛发柔顺，背部的骨骼凸起，生长成莲花形状，仿若一座法坛，清净光洁，明亮隽永。 “吼吼吼……” 虎啸勃发，潜空间在磅礴的心桥之力下坍缩退散。 第131章 漆黑之莲 中 桥之境，参天大树在风中簌簌而歌，潺潺流水在风中鸣鸣而泻。 宋依卿盘坐在大树之下，一头巨虎伏于她身侧，头尾相衔，虎目微睁。 她遍体生出馨香馥郁，面容清静高洁，圣雅无瑕，宝相端坐。 恰似内而其外，又似外而其内，好似看着一个现实中存在的克莱因瓶，那种状态完全地超越了常规的所有认知，看着她，就犹若凝视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暗渊，又宛如瞪目直视着灼热的太阳。 那种难受的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让人浑身瘙痒痛苦，得而不得，失而不失。 李岩站在远处，只是抬头看她，便惊觉自惭形秽，羞愧痛苦，雄根不起，心欲不生。 “情之于欲，欲之于肉，是盛而享耶？是萎而凋罢？”她的视目所及，此方彼方悉皆照亮，李岩被这目光一看，浑身如冰雨淋，顿觉脑海清凉，思绪明晴，殊胜欢悦。 他闭眼内观，眼前发散出种种荒诞滑稽之景象，那是他一次次修行失败之后肆意酣乐的痴愚之态。 此刻以第三人称再观，只觉得那些行径宛若用朽木雕琢而成的丑角面具，可笑至极，一触即碎。 “师之教诲，弟子悟得了。” 李岩深深吐气，决心向自心真性发下宏誓：“弟子罪孽深重，此之后矣，当不视物，当不听音，当不闻味，当不尝食，当不发言，当不起欲，当不行为，直至天地尽而山岳凋。” “善。” 宋依卿绝不多言，亦不寡语，她捻指而笑，唇如蜜液，齿如玉糖，周身光耀，不可睹视。 李岩得此一言，只觉此生足而来生畅，他哈哈一笑，再无万念纷杂。 他立于树下，定身而止念，浅浅的光泽从他身上一路蔓延，为他的身体染上一层若蜡如玉的光芒。 他的血肉化作萤石，骨骼化作坚玉，自此眼不能看，耳不能听，鼻不能闻，舌不能尝，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不能欲，只若一具枯雕精塑，向外散发着点点光华。 他的本性自觉，全都陷入那无边的阿鼻闇间，遭受冰冷黑火冻结，无死无生，直至宇宙寂灭。 “梦蝶，你可与我同行？” 宋依卿看向远处，毛毛虫人正躲在大树后头，羡艳地看着她，畏惧地看着大虎，恐慌地看着李岩。 “谨遵钧命。” 听到她的话声，毛毛虫人眼中的一丝清明瞬间就被击溃，化作一种明悟之色，它坦然，微笑。 回忆起之前追索欲求，无它，只为化蝶，此刻机缘就在眼前，它焉有不应之理？ “上尊容禀，蠢物意欲破茧成蝶，可否恩准。” 毛毛虫人拜倒在地，它敬畏犹若祈祷，虔诚犹若孺慕。 “善。” 宋依卿一语发出，毛毛虫人周身顿时亮起毫光，它走向大树，抱着树干不松手，自它尾部吐出晶莹的丝线，没几分钟便化作了一枚大茧，正是它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化蝶时刻。 大茧在枝干上静静地悬挂，随着时间的推移，茧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终于，在一次强烈的震动之后，茧壳裂开了一道缝隙。一只美丽的蝴蝶从茧中挣脱而出，它的翅膀闪烁着七彩的光芒，如同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蝴蝶在空气中翩翩起舞，它的舞姿优雅而轻盈，每一次振翅都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奇迹。它飞向宋依卿，被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所吸引，最终停在了她的发上。 宋依卿感受到了蝴蝶的到来，她轻轻地伸出手，蝴蝶便落在了她的指尖。 她看着这只由毛毛虫人化成的蝴蝶，眼中流露出平和的赞赏和祝福。蝴蝶在她的指尖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飞起，化作一道流光，最终融入宋依卿的发髻之中，成为了一枚精致的发簪。 “你等皆然有缘于我，敕，还生吧。” 她的妙目流转，扫过了大树之间的石棺，那些埋藏在其中的恐怖黑暗突放毫光。 声语落下，恰似珠落玉盘，石棺无风自动，化沙变粉。 一具具身躯从中落下，他们带着新生儿的迷茫睁开双眼，回忆起前世种种，自以为穿越到了新的世界。 “走罢，猫儿，去找宋哥。” 宋依卿露出一抹浅笑，她最后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桥之境，无限的心桥汹涌而出，映照出亿万维度。 她看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恶意实体，祂们见证了一切，祂们见证着一切，祂们会见证一切。 此刻的她，虽然仍然弱小，可却也有了直视彼方的底气。 她看到了一个老妪，那老妪含着糖果，面孔上轮流浮现五百种男女老幼的样貌，祂隔着一重重潜空间和一个个世界，对她挥手而笑，向她吐出一口黄绿色的口涎做为欢迎的礼物。 坐下的大虎炸毛狂啸，一瞬间，眼前的数个世界就被黄绿色的梦境所污染，顿时就有亿万众生沉醉在噩梦之中，疯狂地彼此残杀，化作恶怪邪灵，使世界陷入混沌。 宋依卿面色一肃，她的心桥骤然收回，不敢触碰到那黄绿色的口涎。 口涎在潜空间中蔓延，阻挡的不是方向，而是任何宋依卿去到恶毒山丘的可能性。 那口涎腐化了一切，把时空本身都拖入一种宏观的无序状态，在每一个微弱的空间坐标上，引力忽大忽小，忽有忽无，彻底堵死了宋依卿的道路。 假若她敢于通过心桥降临彼处，就要在瞬息间被混乱的空间撕成碎段，抛洒到千百个重叠的世界。 宋依卿轻拨虎耳，转眼间，她便浮现在家中。 窗外，日光普照，竹河缓缓流动，风儿吹动她的发丝，坐下的大虎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化为人身便罢。” 宋依卿抬步走下大虎，眉目轻锁，她叹了一声，轻轻抚过自己的左侧耳垂。 “宋哥，我会找到另外的方法，等我。” 身旁，大虎化作一个老者，老者看着窗户中的倒影，面容愁苦，不由得挠了挠头。 他抖了抖身子，顿时化作一个少年童儿，手里不知何时捧起一个香炉，老老实实地站在她的身后。 ………… 灰烬荒原，大队人马正在飞驰，扬起的烟尘宛如一条土龙，张牙舞爪，随后又渐渐平息。 “队长，五点钟方向，已经两个小时了。” 赵中天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透过他的声音可以感受到一丝紧张。 通讯质量十分清晰，这得益于上空盘旋的无人机，它们充当了信号中继器，确保了信号畅通无阻。 “别去看，别去管，是黑暗仪式师。” 宋平的目光平静，他直视前方，淡淡地回答，他驾驶着全地形载具，拧动电门，把电池输出逼到了极限，载具的速度随之提升，但他的神情依旧冷静。 身后的五点钟方向，地平线上，一个黑色的小点不疾不徐地和他们保持着相同的速度，仿佛幽灵一般跟踪着队伍的行进方向。 在黑色小点的上空，一只浑身腐烂的死鸟正在盘旋，不时发出凄厉的鸣叫，那声音在荒原上空回荡，从四面八方传来应和的声响，有些是咆哮，有些是长嚎，还有些是唳叫，不一而足。 队员们通过无人机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而对方也通过天上飞行的死鸟监视着他们。 双方彼此监视，彼此忌惮，彼此都想要多了解一点。 第132章 漆黑之莲 下 宋平记得很清楚，黑暗仪式师是荒原上的危险存在，他们掌握着古老的禁忌知识，能够召唤和控制荒原上的怪物，他们时不时会充当劫掠者，如果你足够强大，他们也能变成商人。 宋平在心中提高警惕，但他并没有让队伍停下来，他们的目标是死寂之城，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 “保持警惕，但不要轻举妄动。”宋平通过通讯频道向队员们下达了指令。 “队长，一点钟方向，九点钟方向，两千米，接近中，也是黑暗仪式师？” 赵中天的声音再度传来，充满了紧迫：“我们需不需做些什么？” 宋平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冽，这些黑暗仪式师的出现绝非偶然，他只希望这些家伙是想要做交易。 “保持队形，不要停。”宋平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无人机，提供全方位监视，确保没有其他方向的威胁。” 无人机群迅速响应宋平的指令，一部分继续在队伍上空盘旋，另一部分则向新发现的黑暗仪式师方向飞去，为队伍提供实时的情报支持。 宋平继续说道：“所有人员，战斗警戒，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队员们纷纷确认宋平的指令，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有序。 坐在全地形载具后座的战士们打开了手中武器的保险，无人机和机器狗也从和平模式校准为警戒，经受超能训练的火焰祈祷士和掌握能量投射技艺的超能者也都做好了攻防的准备。 在队伍的两侧，三个黑暗仪式师逐渐接近，他们的身影在荒原的尘埃中若隐若现。然而，他们似乎并没有立即发起攻击的意图，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在观察，或是等待着更好的时机。 远方忽然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喊声，那声音通过牛角扩音器放大，穿越了荒原上的风沙和寂静。 那是一种队员们从未听过的语言，每个音节都拖得很长，带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韵味。声音清亮如同笛声，悠扬宛如钟鸣，穿透了空气，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因德该……因德该！” 这声音反复回荡，虽然队员们听不懂它的具体含义，但宋平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释然。 他松了口气，那些黑暗仪式师果然是想要交易。 宋平通过通讯频道平静地对队伍说道：“不要紧张，他们想要交易。” “全队注意，保持警戒，但不要采取攻击姿态。” 宋平下达了新的指令，他的目光在地平线上搜索着那些神秘的身影。 黑暗仪式师的渐渐接近，身影变得清晰，他们穿着破烂的杂色长袍，乘坐着死去的马匹，手持长长的木棍，从荒原的尘埃中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双闪着光芒的眼睛，那是死去之人的眼眸，那是留恋生命的目光。 宋平停下了全地形载具，他站起身来，伸出手，手背朝向对方，连续攥握五指三次。 这是在向黑暗仪式师示意，表达和平和愿意交流的意图。 对方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越众而出，伸出手掌，掌心朝向大地，向左向右拧转。 宋平对他们颔首，伸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枯骨，折断，吹了一声，能够发声，这很好。 那人看明白了宋平的意思，他挥手向着宋平手中的枯骨洒出一篷灰沙，枯骨表面立刻布满了裂缝，像是下一秒就会散开成为一地碎片。 “你们想要什么？”宋平把枯骨凑到自己的耳畔，他的思绪化作微不可察的能量脉冲，驱动枯骨里的空气吹出笛声般的尖啸，是对方能够听懂的语言。 “新鲜的生命，心脏，血，新的眼睛，手臂，生育能力，水干净，火种，金属。” 对方叽哩咕噜说了一大堆，宋平通过枯骨听懂了他们的意思。 每一个黑暗仪式师都是强大而充满智慧的怪物，他们自诩拥有着文明的遗产，并不认为自己是一种可怕的怪物。在眼前的三人身上，宋平感受到了压迫。 黑暗的力量涌动着，渴求通过女子降生来到世间。 黑暗的仪式渴求着，期望得到新鲜而残酷的活祭。 宋平聆听着这些要求，他的心中快速地分析着对方的真正意图。对方所求的每一样东西，都与他们的仪式和信仰有关，这些要求背后隐藏着他们对力量的追求和对知识的渴望。 前六种要求对他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战士们的生命可以牺牲，但必须是用来保护和拯救生命，绝非什么该死的黑暗仪式，不过后面三者倒是可以考虑。 干净的水不是问题，宋平只是不太确定火种的意思，这些个家伙一个个知识渊博，生火对他们并非难事，他思索了片刻，才意识到他们所说的是电池。 黑暗仪式师的许多造物都需要能源才可以运作，电池是能源，对他们来说，就是火种。 他再次将枯骨凑到自己的耳畔，用思维回应。 “我们有净水，有备用电池和金属，你们拿什么来交换？” 他的话语透过枯骨转化为尖啸，传递给了黑暗仪式师。 黑暗仪式师们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宋平的提议。他们的面具下隐藏着无法窥见的表情，但宋平能从他们的动作和声音中感受到他们的犹豫和兴趣。 “不够，好地图，遗迹，安全，死寂之城。” 宋平微微皱眉，略微思索，他明白了过来，黑暗仪式师能够提供一份准确的地图，或是一个遗迹，或是保护，或者是把他们送到死寂之城，但他们嫌弃交换的条件不够。 “不够？那就别交易了。”宋平冷漠一笑，淡然拒绝。 黑暗仪式师似乎没有预料到宋平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他们交头接耳，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的情况。 “队长，他们在说些什么？怎么又不交易了？” 韩烈站到了宋平身旁，大块头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好奇地问道。 “他们想要用地图或者保护来换活人，女人用来诞下黑暗能量的子嗣，男人拿去活祭。” 宋平的话语一出口，队伍里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看着黑暗仪式师们。 “xx的，那我们还等什么，干xx的！” 韩烈肌肉鼓胀，皮肤顿时变得和花岗岩一样致密，他低声轻喝，做好了战斗准备。 “稍安勿躁。”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侧看四周：“别过度反应，这是他们的文化，之后我们还会遇到数不清的类似事情，千万别用你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衡量怪物，别把自己放低。” 队员们用力地点点头，但其中不少人露出的深思的神色，有人心中生出了疑虑和恐慌，有人心中生出了或许自己也能利用祭祀获利的念头，人们的思索天马行空，却往往会直接坠入黑暗能量的怀抱。 第133章 逝去的光辉王朝 上 黑暗仪式师见宋平态度坚决，似乎意识到他们可能失去了一次宝贵的交易机会。 他们中的一位再次上前，声音通过牛角扩音器传来，带着一丝妥协。 “好地图，换，所有，水干净，火种，金属。” 宋平看着他的指向，对方想要所有的水，电池和金属，这意味着他们要把武器和载具全都留下。 “你在浪费我的时间。”宋平摇了摇头，彻底放弃了和对方交易的可能性。 “坏地图，换，一些，水干净，火种，金属。” 对方立刻退让，宋平眯起眼睛，他开始嗅到了商机，没人会让步这么快的，除非真的有利可图。 “坏地图，遗迹，换！”宋平决定加码，他看着对方说道。 “换！”黑暗仪式师们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接受了宋平的提议。 随即，三位黑暗仪式师开始了他们的仪式。 他们伸出干枯的手，地面上的沙粒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缓缓升起，缠绕在他们的手腕周围，凝聚成一个阔口大杯的形状。这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契约仪式，用以证明双方的诚意。 仪式师们用手中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一划，割开了一条口子。 从那干枯的血肉中，一滴滴宛如树胶般黏稠的黑色死液流淌出来。这死液不同于常人的血液，它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光泽，缓缓滴落进沙杯之中，作为他们对交易的保证。 一路上毫无存在感的张乐乐挑了挑眉头，她继续保持着沉默，但只是一眼，她就已经看透了对方所使用的仪式和其潜在的所有可能的变体。 她漠然无声，仿佛一个深海幽灵，队员们几乎忘了她的存在。 沙杯在仪式的牵引力量下，缓缓飘到了宋平的身旁。宋平深吸了一口气，接过杯子，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那味道一言难尽，他的舌头在瞬间就坏死，腐烂，变成脓液。 黑暗仪式师们见状，颔首表示认可，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宋平微微一笑，他的动作毫不犹豫，划开了自己的颈动脉。 深沉的暗潮涌出伤口，在沙杯中注满咸苦的海洋。 三位黑暗仪式师接过沙杯，他们认真地观察着宋平的血液，确认了其真实性后，便咕咚咚分饮下去。这一行为标志着双方契约的完成，他们的血液在彼此体内流淌，建立了一种特殊的联系。 宋平通过腹中的死液能够感应对方此刻的状况，如果他愿意，未来几天内他都可以通过这些死液追踪和诅咒每一个黑暗仪式师。这是潜在的杀手锏，也是相互必须的牵制手段。 而对方饮下了他的血，在一定时间之内，他们也拥有了同样的力量。 随着交易的完成，黑暗仪式师们递给了宋平一张崭新的毛皮，上面用肠线缝制了一幅地图，地图非常简单，几个代表危险的符号划分出不同的怪物势力范围，一个奇异的符号标记着前往遗迹的路线。 最后，还有一条蜿蜒的线路，一直通往死寂之城。 宋平把地图交给赵中天，向黑暗仪式师们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对方唤出了死马，带走了所有的备用电池，备用零件和超过一百升净水，然后便向着远方出发。 双方在荒原上的风中各自散去，被遗弃在地上的枯骨缓缓碎裂，化作一抔沙灰。 ………… 前方的大地不再平整，更没有遍地焦土的景象，大地表面满是沟壑和皲裂，这些裂痕在大地上交错纵横，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覆盖了整个荒原。 这些沟壑和皲裂似乎是地质灾害造成的。 其规模之大，影响之深远，以至于连坚硬的岩石和土壤都变得脆弱不堪。曾经高耸的山峰和坚固的城墙，如今都沉入地下，只留下一些残垣断壁，半掩在松软的沙层之中。 在荒原的前方，一个个天坑散布在大地上，它们深邃而幽暗，就像是大地上的陷阱，等待着那些不小心的旅人。这些天坑周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风化的岩石和沙尘。 而在天坑的边缘，半埋在松软沙层中的，是一座巨大城市的遗迹。 这座城市曾经辉煌一时，但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被岁月和风沙侵蚀得面目全非。残破的建筑顶端露出沙层，阳光照射，那镀金的屋顶反射出淡淡的金色辉光。 “队长，这就是地图上的那座遗迹了，周边的地形对得上。”赵中天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他的目光在遗迹中四处游移，寻找着可能的入口和路径。 “林一鸣，带上十一个队员，组成三个四人小组，侦察附近地形地貌，规划行进和撤退路线。” “我可以做一个仪式，探知四周的所有状况。”张乐乐突然出声说道，一路的风尘仆仆没有在她脸上和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她就如同从海水中走出来的幽魂，清雅洁净，白皙透明。。 “代价呢？”宋平看了看她，知道这是她刚刚从黑暗仪式师那里偷学到的知识。 “两升鲜血，一只新鲜的眼睛……怪物的也行。”张乐乐眨眨眼睛，娴静地说道。 “还是让他们去吧。”宋平做出了决定，张乐乐点点头，便沉默不语。 宋平的命令传达下去，林一鸣立刻行动起来，十二名队员全副武装，分成小组开始向着四周摸去。 他们的脚步在沙土上留下深深的足迹，但很快又被风沙覆盖。每个小组都配备了先进的侦察设备和通讯器材，确保能够实时传输情报和保持联络。 “把载具停远一些，远离那些松软的沙土，韩烈，带人搭建营地，给载具以及武器装备充电。”宋平继续指挥，他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清晰而坚定。 韩烈等人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全地形载具停在远离松软沙土的安全地带。 在超能力者的帮助下，营地的搭建工作迅速而有序。他们很快便架设起简易的电力转换设备，利用火焰祈祷，身体异化以及能量投射等等超能力做为能量来源，为所有的电池充电。 随着夜幕的降临，营地中的灯光逐渐亮起，为这片黑暗的荒原带来了一丝温暖和希望。队员们在营地中忙碌着，检查装备，整理物资，为即将到来的探险做着最后的准备。 宋平站在营地边缘，望着遗迹的深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忧虑。 他对眼前的遗迹一无所知，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他虽然曾详细阅读过关于恶毒山丘的探索报告，但那些文字和情报终究抵挡不住时光的冲刷，它们一点点褪色，他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 第134章 逝去的光辉王朝 中 从城市的规模来看，宋平能够判断出这是一座大城市，早在那黑暗力量还未侵蚀的遥远古代，这颗星球曾经被称为「光辉高地」，这里的居民崇拜太阳和星辰，相信光明是一切生命和力量的源泉。 光辉高地上的居民建立了光辉王朝，那是一个以天文学和星象学为基础的文明。他们建造了宏伟的天文台和光明的圣殿，用以研究星辰的运行和光明的力量。 这么大规模的城市，必然建有大礼堂。 宋平思索着，他认为甚至还能找到「小教主」、「小辉王」和「大律典学者」办公或生活的地点，虽然没法和死寂之城中「大教主」和「大辉王」的居所相媲美，但或许也能找到些有用之物。 “唦唦……我们……遇袭击是……残……唱……” 荒原的沉寂夜晚之中，通讯频道的突然嘈杂打破了营地的平静。 宋平的眉头紧锁，他立刻转向通讯器，试图在嘈杂的背景中捕捉到林一鸣的声音。林一鸣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紧迫和恐慌。杂音和杂讯充斥着整个频道，使得他的信息难以辨认。 宋平迅速反应，他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清晰而冷静。 “林一鸣，重复你的消息，我们这里有太多杂音，无法听清。” 但回应他的只有更多的静电干扰声，仿佛有某种力量在阻挠他们的通讯。 赵中天迅速操作通讯设备，使用他的能力尝试协调频率，减少干扰，可惜效果不彰。 “可能是地形引起的电磁干扰，或者是某种强干扰源。” 营地的气氛骤然紧张，刚刚还在放松交谈的队员们迅速进入了战斗准备状态。他们知道，在这片荒原上，任何时候都可能遭遇未知的危险。 “唦唦……陷……我……置……下方……深两……” 林一鸣的通讯再度传来，这一次更加糟糕，随着他的通讯结束，一阵低频的轰隆声扫过整片荒原。 “是地陷了，他们的位置在天坑下方，深度两百米！” 营地中的一个队员，耳朵紧贴着通讯设备，他的眉头紧锁，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跳动，试图从噪音中分辨出更多的信息。在人工智能的辅助下，他终于修复了关键的片段，并做出猜测。 “是地陷了，他们的位置在天坑下方，深度两百米！” “怪不得，他们在地下！” 赵中天恍然大悟，接续道：“这片遗迹有太多重金属元素，许多房屋表面都镀了金，这使得信号到处反射，把大量的电磁波能量转化为热能，所以我们才会难以接收信号。” 宋平立刻下达了新的指令：“全体注意，地陷风险，立即远离所有软质土层” “赵中天，组织技术小组，准备地下探测设备。韩烈，带领救援队伍。”宋平看向两人，要求道。 随着宋平的命令，营地再次忙碌起来。 技术小组搭建起地下探测设备，利用地质雷达和声波探测技术，尝试确定林一鸣小队的位置。救援队伍则迅速准备绳索、攀爬设备、医疗物资，以及其他可能需要的救援工具。 韩烈焦急地等待着数据反馈和坐标确认，他的岩石能力使他可以感知地下的微妙变化，还能够操控岩石，一旦找到确切位置，他就能为救援队伍开辟通道。 两百米的距离不长，要不了几十秒就能抵达。 就在这时，一阵歌声从地底下传来。 这歌声并非人类语言所能描述，它的频率异常低沉，大部分能量都超出了人类的听觉范围。 然而，它所携带的能量却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土石和沙粒在这低频声波的作用下开始震动，仿佛被赋予了生命，随着音节的波动，如同水液一般沸腾起来。 随着歌声的持续，灿烂的光芒从一个个深邃的天坑中勃然升起。 它们如同利剑一般刺破了黑暗，照亮了整个天空。 营地中的每一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所震撼，他们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就像是看到了久久不见的家人一般，充满爱和包容地凝视着那些从天坑中升起的光柱。 在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照耀下，遗迹的轮廓被勾勒得无比清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画师之手，用光芒作为颜料，重新绘制了这座城市的辉煌。 那些残垣断壁在光芒的洗礼下似乎褪去了岁月的痕迹，变得崭新如初。而被沙土半掩的建筑也摆脱了尘封的束缚，显露出了它们曾经的辉煌与壮丽。 然而，宋平的眼中并没有被这短暂的辉煌所迷惑，他的目光穿透了表象，看到了潜在的危险。 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张乐乐还依旧保持着清醒，她看向光柱的中心，瞳孔放大，似乎看到了什么令她觉得惊骇的东西。 “糟了，「星辉残影」……”他皱起眉头，立刻改变了自己的命令：“……所有人撤退！” 巨大的震动一次次传来，大地仿佛被唤醒了古老的灵魂，变得狂暴不安。地面的震动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跳跃、踢打，每一次震动都让队员们感到心惊胆战。 但在这剧烈的震颤中，整座城市的残骸却开始一点点浮出地面。残破的建筑在光芒的填充下逐渐恢复了原貌，每一块石头、每一片琉璃、每一处屋顶、每一幅绘画都开始重现昔日的光彩。 数十千米范围内的所有残骸都开始渐渐变得完整，白色的石头闪耀着纯洁的光辉，翠玉的琉璃反射出清澈的绿意，金色的屋顶熠熠生辉，鎏金的绘画描绘着星象的变迁和人间的欢乐。 此刻的城市尽在光芒映照之下，辉煌如同天堂，灿烂犹若星光。 “我们要丢下队员不管吗？”韩烈在宋平耳边大声地喊道。 “不，我自己进去！”宋平也冲着他大喝，四周的震动让人无法立足，巨大的歌声渐渐浮出地面，从低沉变得高亢，像是一百万只大鹅在发出高亢的求偶声，叫人眼冒金星。 “什么是星辉残影？”赵中天在一旁也大喊着问道。 “那是光辉王朝古代法师的强大本质残留，在特定的星象时会具备几乎无穷的能量，它们倾向于清除所有污秽之物……包括我们！”宋平对着他叫道。 可赵中天还是听不太清楚，他龇牙咧嘴，耳朵里渐渐流淌出鲜血。 “撤退，撤退！”宋平对着四周挥动手臂。 队员们看到他的动作，即便立足不稳也赶忙前行跋涉，试图逃离这片正在复苏的遗迹。 第135章 逝去的光辉王朝 下 宋平稳住重心，迈步向着城市中走去，走了没两步，他突然发现韩烈和赵中天紧跟着他。 当然，张乐乐也是一样，她就像是他的影子，无论他是快是慢，他都不可能摆脱她的。 “回去，和他们在一起，主持大局！” 宋平干脆拿出一块数据板，手写道。在这种环境下，文字交流比声音更为有效。 赵中天和韩烈对视一眼，韩烈做了个“你不如我”的手势，赵中天看着他朝下的大拇指，无奈地只能承认自己的能力和当前状况不太相符。他点了点头，退向后方，去组织其他队员撤退。 剩余的三人在震动的地面上艰难前行，光芒在他们的四周逐渐变得更加耀眼。 随着他们深入城市，周围的建筑开始变得更加完整，仿佛回到了光辉王朝的鼎盛时期。 生灵的虚影，那些曾经生活在这个王朝的人们的残余影像，开始在光芒中凝聚成型。 最初，这些虚影如同川流不息的人潮，只是一束束微弱的光芒，它们闪烁着，如同风沙一般穿过宋平和韩烈的身躯，带来一阵阵凉意，却没有任何实感。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原本虚幻的光芒开始逐渐由虚化实。 它们凝聚、浓缩，最终凝固成了实体。 两个浑身闪烁着光芒的小孩，带着纯真的笑声，从宋平和韩烈的后方跑来。 他们的身躯虽然瘦小，却在这股神秘力量的作用下变得坚实无比。他们嘻嘻哈哈地相互追逐，无意中撞上了宋平和韩烈，将两人撞得一个趔趄。 宋平稳住了身形，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惊讶和警惕。这些由光芒凝聚而成的实体，不仅仅是幻影，它们拥有真实的触感和力量，仿佛是古代光辉王朝的幽灵被重新赋予了生命。 “小心，这些生灵的虚影正在变成实体。”宋平对韩烈说，他也没经历过这个。 韩烈点了点头，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跑向前方的活泼的小孩，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花岗岩般的皮肤已经被撞出了细密的裂纹，他的瞳孔收缩，不可置信。 “这股力量……它在重塑过去的场景，就像是时光倒流！”他惊骇道。 更多的虚影凝聚成实体，整座城市变得热闹起来。街道上，市场上，到处是这些由光芒转化而来的居民，他们穿着点缀了星光的服饰，进行着日常的活动，完全不知道自己只是星辉残影力量下的产物。 歌声骤然止息，四周变得宁静，随后就被街市里的热闹声音所填满。 “咔咔，亚，咔咔，亚！” 尖叫声刺破了遗迹的宁静，那些由光芒凝聚成的虚影居民突然变得躁动不安。 他们指着宋平和韩烈，眼中充满了惊恐和戒备。这些古代的幽灵们现在能够看到两个不属于他们时代的旅者，并对他们的出现做出了激烈的反应。 街市在一瞬间变得混乱，原本平和的市集，现在充斥着尖叫和呼喊。 居民们对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外星生物”感到既恐惧又好奇。他们纷纷后退，试图逃离宋平和韩烈的身边，但在他们认为的安全距离上又停下脚步，偷偷观察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队长，你觉得他们有没有执法者这个职务？” 韩烈讪讪地对周边的居民们发笑，小声地对宋平提出了问题。 “现在想走了，晚了……” 宋平叹了口气，他紧皱着眉头，意识到了情况的严重性。 下一秒，从街市的四面八方，一群身穿精工战甲、手持远程武器的执法者迅速集结。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显然是来拦截宋平三人的。 宋平和韩烈被迫停下了脚步，他们被执法者团团围住，而张乐乐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这些由星辉残影力量凝聚的战士，虽然只是虚影，却散发着不容小觑的威压。 “咻！” 韩烈刚刚想要移动，一道浅紫色的光影就从对方的远程武器中射出，打在地上，把白色的岩石熔化成了岩浆，岩浆在不断沸腾汽化，温度少说也有两千摄氏度。 “好……吧？” 韩烈止住了脚步，他看向宋平，眼神惊悚，他还以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是一群原始人。 “他们的科技很强，城市恢复成这个样子……”宋平抬头看向四周，高耸的楼宇静静矗立，金碧辉煌地倒映着城市中心的光柱，从之前的残垣断壁变成了城市的天际线。 “……如果我猜得没错，轨道上的电力卫星已经瞄准我们了，别乱动，小心被集束微波蒸发。”宋平看向天空，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因为对他来说，没什么是致命的。 “我可以去城市中心探一探，你觉得呢？” 冰冷的呼吸像是霜雪，喷在宋平耳朵上，痒痒的。 “去吧，但要小心，普通执法者发现不了你，但那些星象法师就是另一回事了。” “谢谢关心，呼。”张乐乐似乎笑了一声，她吹了口气。 宋平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他能够感应到深海的力量在沸腾，然后像是潮汐般远去。 “队长，我们该怎么办？”韩烈急吼吼地问道，他的眼中充满了焦虑。执法者们正在逼近，他们的步伐坚定而迅速，显然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个外来者。 宋平微微一笑，他暂时不想和这些执法者硬碰硬。 他举起了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对韩烈说道：“我们投降，借用他们的力量来找林一鸣他们。” 韩烈一愣，他没想到宋平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他的眼睛很快就亮了起来。 两人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待执法者接近。 当执法者们将他们围住时，两人都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 执法者们警惕地看着他们，但似乎也感到了两人没有敌意。 在短暂的僵持之后，一个看似领头的执法者上前。 他的眼神中带着审视，用一连串他们听不懂的话语发问。宋平和韩烈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对这外星语言感到毫无头绪，只能从执法者的神情和动作中揣测其意图。 宋平尝试用手势回答，希望能够跨越语言的障碍，他摊开手，又指了指地下。 语言的障碍让沟通变得异常困难，领头的执法者皱起了眉头，显然他并没有理解宋平的意思。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似乎在寻求意见。 经过一番交流，执法者们很快达成了一致，决定押送这两位语言不通的外来者前往城市中心的一座宏伟的大礼堂，那里是他们的信仰中心，本地最伟大的星象法师在大礼堂中担任小教主一职。 第136章 可怕的真相 上 宋平轻轻笑了一声，他向韩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保持冷静，两人顺从地跟随执法者前进。 一路上，遗迹的本地居民们好奇地围观着这两位与众不同的旅者。 这些居民外形奇特，具有人形，却有着狮口阔鼻，他们的面容奇特，身姿健硕，比起人类来说，更像是拟人化的猫科动物，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对两人好奇和戒备。 一行人接近大礼堂，周围的建筑变得更加壮观和精致。大礼堂的门口矗立着几根雕刻精细的石柱，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和图案，讲述着光辉王朝的古老传说和历史。 进入大礼堂，内部空间宽敞而庄严，高高的拱顶上描绘着星空和星象，仿佛将整个宇宙都纳入了这座建筑之中。在大礼堂的中央，有一个半圆形的高台，上面摆放着一些看似用于仪式的器具。 执法者们将宋平和韩烈带到了高台下，示意他们停下。 下一秒，辉光就在高台上凝聚成型，显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面庞威严，与周围居民相比，他的面部毛发更加浓密，彰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尊贵气质。 他身着海蓝色绣着银线的袍服，袍服上闪烁着细微的光泽，手腕上佩戴着一枚光彩夺目的手镯。 “卡，安，波也。”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立起手掌，五指修长，尖锐的爪尖随着他抻直手指而缓缓冒出。 数点星光在两人头顶上空汇聚，形成一个特殊的形状，星光依序闪烁，宛如在展示着某种星象。 “星星，照耀，智慧。” 宋平听懂了男子的话，他瞥了一眼头上悬浮的几点星光，那光芒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洒下的光芒将自己笼罩在其中。似乎只要被这种光芒照耀，就能获得理解对方语言的能力。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执法者走入，打破了大礼堂内的宁静。 “小教主，我们还抓到了十一个外星人，本来是十二个的，但有一个攻击我们，被我们杀了。” 执法者的报告声中透露出一丝冷漠。 紧接着，一群执法者押送着浑身沙尘、狼狈不堪的林一鸣一行人走了进来。他们身上到处都是被殴打的痕迹，有几人甚至失去了手臂或腿部，伤口显然是被高温蒸发，已经结痂。 韩烈看到这一幕，双目血红，情绪激动，显然无法忍受自己的队友受到如此待遇。 他的身体紧绷，似乎随时准备暴起。 “别冲动，否则他们活不下来。” 宋平紧紧握住韩烈的手臂，用冷静的语气警告他。 他随后转向那位高大的男子，试图与他交涉：“尊敬的教主，我们无意冒犯您的城市。我们只是来寻找我们失散的队友，并希望能够平安离开。” 男子的目光在宋平和韩烈身上审视了一番，然后转向那些被押送的队员，眼神复杂。 “外来者，你们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光辉王朝的法则。但是……” 男子的声音回荡在大礼堂中，带着权威与沉重。然而，他的表情忽然转变，变得充满了绝望。 男子向着天空张开双臂，他的声线低沉，情绪低落，每一个字都似乎承载着无尽的悲伤。 “……王朝已经陨灭，我等皆是星光力量的回响，再要审断，又有何意义呢？”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大礼堂内回响，如同一曲悲壮的挽歌，为曾经辉煌的光辉王朝唱响最后的哀悼。他的身影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孤独。 哪怕所有执法者都一脸莫名地注视着他，他仍然是孑然一人，仍然是那个逝去时代最后的见证者。。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韩烈意外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 “怎么，在你们的族裔里，死者不会记得他们死去吗？” 小教主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的声音中有一种莫名地超脱，仿佛在谈论的只是一件平常的事。 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算了，那都并不重要。我死去之后，我们的大地仍会绕着太阳转动，事实上，还转动了数千个周期。” 小教主的目光望向远方，穿透了大礼堂的墙壁，仿佛看到了那无尽的宇宙和星辰。 “我们都只是渺小而又卑微的存在，死或不死，或许意义也并没有我们活着的时候想象得那么深远。” 他的话语在空旷的礼堂内回荡，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宋平静静地袖手而立，他能感受到小教主话语中的沉重和智慧，做为同样见证过自己文明陨落的人，他知道这位古代的教主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所经历的岁月和变迁远超过他们这些后来者的理解，但那种悲痛，那种希望和绝望，是超脱了死亡的，那是永恒在回荡着的，每一个陨落文明的不甘。 “但即使如此……”宋平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从容而坚决：“……我们仍需寻找意义。” 他抬头看向小教主，目光中视他为平等的存在。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些仍旧活着的人，我们都要找到意义。” 两人的目光对视，小教主露出了恍然的神色，然后便是迷惘，紧接着，是急切。 “我们的到来或许并非偶然，也许我们能够给予彼此新的启示，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改变。” 宋平认真地叙述着，他开始觉得自己途经此处或许并非偶然。 “你是怎么做到的？”小教主迫切地想要知道宋平的秘密。 “「时间侵蚀者」……你曾听过祂的名？”宋平话才出口，就看到了小教主愣住的眼神。 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显然并不陌生，它唤起了深埋在历史尘埃中的记忆。 “「克洛诺斯」，是祂吧？”小教主发出了惨笑，继而大笑，然而狂笑，最终归复于寂静悲伤。 “在我们这里，祂被「梦王」，也就是「伏比烈波斯」斩断了七次……” 小教主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悲剧。 “……祂那扭曲的身体化作了七条同时存在的不同时间线，至今都还围绕着我们的太阳。”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是的，在我们的太阳系里，有七颗一模一样的光辉高地，它们重叠在彼此的时间线上，扭曲交织在无尽的梦境中。” 小教主神神秘秘的，双目渐渐变得躁动，毛发抽搐，状若疯狂。 “我们的人民，我们自身，我们都被交织在一起，迎来了共同的终结。”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力和绝望，毕竟，他亲眼目睹和见证了整个文明的宿命。 第137章 可怕的真相 中 大礼堂，顶层，观星密室。 张乐乐轻手轻脚地步入这片神秘的空间，她的脚步声被密室中的静谧所吞噬。 密室内摆放着先进的仪器，这些仪器的精密程度远超张乐乐的想象。 自动化的机器工人忙碌地在仪器间穿梭，它们精准地校准着这些高科技的设备。这些设备通过复杂的程序操控着远离恒星日球层的先进观测阵列，捕捉着遥远星系的微弱光芒。 在密室的正中央，一片透明的大屏幕竖立着，它是如此之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开间。大屏幕上显示出整个恒星系统的模拟动画，数百颗大大小小的星体沿着预定的轨迹缓缓移动。 张乐乐看向屏幕上的恒星，她微微眯起眼睛。 大量的电力卫星围绕着恒星运动，张乐乐无从知晓其具体数量，但它们已经围绕着恒星形成了十二条星环。这些星环璀璨夺目，遮住了恒星表面超过三分之一的面积，宛如恒星的冠冕。 屏幕上显示出当前能量采集的效率和传输阵列以及地表接收阵列的状况，异族文字，张乐乐看不懂。 大屏幕下方是一张宽约数米的大书桌，书桌的边缘镶嵌着精细的花纹，有光泽的包浆显示出它的历史悠久。桌边坐着两个人，他们的身影在屏幕的光辉下显得格外神秘。 一个是佝偻着身形的老者，他也是异族，身上的皮毛都已经变成灰色，显示出他的年岁很大。 老者穿着一身海蓝色的袍服，袍服上用黄金丝线绣着天空星象，每一颗镶嵌的宝石都似乎对应着夜空中的一颗星，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老者身旁是一个矮小的身影，他正在用幼稚地声音清晰地叙述着什么。那是异族的语言，张乐乐听不懂，但她可以感受到那悠扬的音节中蕴含的智慧和力量。 “希吞，我们有客人了，你去邀请她过来，好么？” 老者看着矮小的孩童，眼中透露出不加掩饰的慈爱，他伸出手掌，摸了摸孩子的头顶，笑道。 “嗯，度马老师。”孩童仰着头，认真地回应着老者的请求。 他的声音虽然幼稚，但透出的认真和尊敬却让人无法忽视。得到老者的肯定后，希吞一溜烟跑到了张乐乐身旁，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空间的隐藏，直视着张乐乐的所在。 “你好，客人，不必隐藏身形，您的质量在能量的涨落中无所遁形，请跟我来。” 希吞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和自信，他看着张乐乐的双眼，露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这一次，他的话语不再是异族的语言，而是张乐乐能够理解的汉语，这让她惊愕地张开了嘴巴。 张乐乐本以为自己的深海力量能够完美地隐藏自己，但在这个孩子的眼中，她似乎无所遁形。她心中一动，想起了宋平的交待，看来眼前的两人便是星象法师了。 张乐乐现出身形，孩童对此毫不意外，仿佛早已知晓她的存在。他们一同来到了桌边，老者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的笑容中没有惊讶，只有欢迎和接纳。 在桌面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卷轴，其长度约有一米五，铜金色的两端刻着古老的铭纹，银色的轴杆上绘着细线，青色的皮纸上写满了金色的字迹。 在卷轴一旁，还有一瓶墨水，那是被电热感应炉熔化的纯金，散发出温暖而耀眼的光芒。一支笔尖赤红的钢笔被老者拿在手上，他轻轻蘸取金水，趁着金水没有凝固，在皮纸上继续写下文字。 老者的每一个笔触都显得那么慎重而精确，他的书写不仅仅是记录，更像是一种仪式，其中充满了对宇宙秩序的尊重和理解。 “嗯，深海之书的封面啊，我们的时间不多，有些事情必须要在这里和你交待。”名为度马的老者看着张乐乐，露出一分似曾相识的笑容，他继续书写完卷轴最后的几个字，轻轻吹了吹。 “我不是深海之书的封面！我叫张乐乐！”张乐乐十分不满意他对自己的称呼，她严肃道。 度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恍然之色所取代。 “是吗？抱歉，张乐乐。”他微微颔首，对她道歉。 度马放下了手中的钢笔，他的眼神变得深邃，仿佛在凝视着宇宙的深处：“遥远的超新星爆发给我带来了启示，我们的世界即将被一个伟大的存在入侵，祂会带来时间线的重叠。” 他的话语中透出避无可避的宿命感，仿佛这场即将到来的入侵是注定发生的。 “而只有你，你是唯一一个具备足够强大的灵性，能够勘破甚至穿梭这些重叠时间线的存在。” 度马老者从桌上拿起卷轴，慎重地递给张乐乐。 “我希望你能够带着它离开，并把它交给那位尊上，他会知道该怎样用它。”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和期望，似乎他愿意用生命相信张乐乐能够完成使命。 度马抬头望向房间的一角，他的眼神中闪过几分焦虑。 “好了，快回吧，时间即将发生变动，空间的道路充满了褶皱，要小心。” “它叫什么？”张乐乐拿着沉甸甸的卷轴，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星象实录》，它是我们最伟大的作品。”度马的声音中透出自豪，同时也有着无法掩饰的哀愁。他的目光从卷轴转向了希吞，再次摸了摸他的头，仿佛在传递着某种无言的教诲。 希吞的目光在张乐乐和度马之间徘徊，他侧头向老者询问道：“度马老师，我还会再见到她吗？” 他的声音中有着渴望，那是对未知未来的好奇。 “不，孩子，你不会了。”老者的回答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希吞的希望。度马露出悲伤的神色，他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充满了对命运的无奈和对即将到来的永别的预感。 “那您为何要对我说那位尊上的故事呢？”希吞疑惑不解地眨眨眼睛，再度问道。 度马老者深深地看了张乐乐一眼，然后转向希吞，回答道：“那是因为……有一天你用得上。” 他的话语模棱两可，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张乐乐感受到度马老者的目光，她定了定神，她得离开这里，立刻马上。她看向脚下，地板在一瞬间变得腐朽破烂，然后又变得簇新锃亮，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离开之前的那一刻。 第138章 可怕的真相 下 宋平聆听着小教主的叙述，心中波澜壮阔，如同怒海狂涛。如果小教主所述为真，那么梦王，那位掌控着无尽梦境的存在，应该记得他，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交锋！ 宋平的双眼瞪得滚圆，心中的震惊如同惊雷炸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退路很有可能没了！ 他的目光急切地向四周扫去，原本在维度边界上闪耀着的无形之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浓浓的黄绿之色，如同腐败的菌斑，弥漫在世界和世界的交界处，令人窒息。 无论他怎么促动，却发现只有深海的力量还在体内尽情流淌，而那曾经利用暴怒和忿怒本质的神只冠军纹章，此刻却如同失灵的终端，无法再与暴怒者梅丽法斯以及忿怒血神克荣恩取得联系。 “噢，我亲爱的冠军，你不会以为只有你记得我，而我却记不得你吧？” 倾尽全力的笑声在他耳畔响起，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讥刺。 那老妪从天上的梦中探出一只手，拆开一支新的棒棒糖，递给了宋平。 那是何等诡异的场景，那苍老的手掌从天空向下，无视了距离，无视了大礼堂的屋顶，无视了人们的认知，就这么凑到了宋平的脸旁。 “来，尝尝这来自梦的赠礼，屈服，它将带你进入永恒的安眠。” 老妪上下摇动着糖果，缓缓地将棒棒糖递向宋平，那动作中充满了戏谑和挑衅。 宋平紧盯着那棒棒糖，他知道这就是毒药，他知道这就是力量。 这一刻，他脑海中关于梦境的记忆突然清晰，那五十二颗流星之夜，对应着的是「梦王的冠冕」这一特殊星象，那是真正的至高梦境，梦者能够直接面对伏比烈波斯，体验到超越常人理解的畏惧。 他连续五十二次识破了梦王的陷阱，五十二次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从梦境中幸存。 梦王给过他一支棒棒糖，那是成神的契机，他拒绝了，离开了维度泡。 但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逃离。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暗自发誓，无论面对多么强大的敌人，无论陷入多么绝望的境地，他都不会放弃，不会屈服。 “再一次地拒绝……”老妪发出了震惊的笑声：“……天呐，你是第二个拒绝成神的人。” “第一个是谁？”高台上的小教主突然打破了沉默，他注视着神只，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哦，是上一个他……嘻嘻嘻嘻……” 老妪大笑，她消失在天幕中，隐入那无限交织的梦境。 除了宋平和小教主之外，没人看得到祂……或者说，没人具备注视祂的资格。 就在此刻，张乐乐的身形在宋平身旁浮现。 她的神色淡漠，双手捧着一枚大卷轴，卷轴足有半人多高，她抱着那物件，就像是抱着一根石柱。 宋平转向张乐乐，眼神无奈中有着一丝期待：“那是什么？” “看来我这辈子就是跟书打交道的命。” 张乐乐冷冷地自嘲，淡淡地答道：“这是《星象实录》，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 没人注意到，当看到那巨大卷轴的瞬间，小教主的眼睛亮了起来，目光深邃得难以辨识。 “我们得继续前进。”宋平看着感到沮丧的张乐乐，他拍了拍她的肩头，笑着鼓励道。 “你还笑得出来？”她看了看四周一头雾水的众人，冷笑了一声。 “我当然要笑着面对，这一切，终究都会成为我珍视的记忆，都会成为我人生旅程的一部分。” 宋平对张乐乐露出理解的笑容，他理解这种世界的割裂感，理解那种你和旁人明明同处一室却更像是分处两个世界的感觉。 他继续说道：“我不去思考是否能够击败祂，我也不去思考是否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我要做好手头的每一件事，因为，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 宋平的这番话，不是说给张乐乐听的，他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只有专注于眼前，做好每一件小事，他才有希望在这场与梦王的较量中找到新的出路。 “哈哈哈……” 宋平的笑声在大礼堂中回荡，那是头一次，他衷心地、豁达地望向上方，发出了笑声。 “张乐乐？”小教主看向张乐乐，用见到老朋友的语气说出了肯定的问句。 “你是？”张乐乐蓦地回头，她看向高台上的小教主，脑海中没有半点印象。 他看向张乐乐手里的大卷轴，露出了怀念的笑容。 “这部《星象实录》是我年少时和老师一起编撰的，事实上，它其中记载了许多通用的星象知识和运用星象力量的咒语，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是老师没有授予我的知识。” “是你？”张乐乐突然意识到了他是谁，眼前的小教主，可不正是她刚刚见过的希吞吗？ “你们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一趟光辉之城，找到我老师留下来的手稿，你们会因此受益的。” “我们会的，事实上，我们此前就是在向那里进发，不过中途得知遗迹的存在，所以这才过来尝试找找看有什么线索。”宋平笑了笑，尊重地回答道。 他虽然好奇张乐乐为什么会认识小教主，不过他也没问，而是留待之后再谈。 “很好，那很好啊。”小教主满是慨叹和惊喜地望向了宋平，同为造化弄人的受害者，两人之间的共通之处比他们自己能够意识到的还要更多。 小教主走到了高台下方，无声地默念咒诵，高台很快就开始旋转，露出一个暗格。 他从暗格中拿出一枚金砖，伸手递给了宋平。 “这是我们的知识，我想，你们的文明已经能够做到窥探原子结构了吧？”他露出了探寻的表情。 “是的，我们有电子显微镜，能够扫描物体表面的原子结构。” 宋平对此只是略知一二，他谨慎地回答。 “嗯，那就好，金元素是最稳定的，我们用它来储存信息，金砖的表层记录了制造原子磁场成像仪的技术规范和原理，制造出它之后，便可一窥内部的信息。” 小教主看着接过金砖的宋平，微微一笑，淡淡地解释了几句。 “谢谢。”宋平对他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咬了咬牙。 “你知道我要请求你什么……”小教主摊了摊手，大笑起来：“……拜托了，不要让我说出口。” “我知道。”宋平深深地呼了口气，他把金砖递给了韩烈，侧头看着他。 “带队伍离开，走得越远越好。”他的语气沉重，韩烈一时间无所适从，他看向林一鸣等人。 “送他们离开，不得有误。”小教主看向手下的执法者，威严地命令道。 “是，队长。”韩烈对宋平敬礼，立刻招呼林一鸣带上受伤的弟兄离开。 执法者们也不再阻拦，而是带着满腔的疑惑离开了大礼堂。 第139章 我的朋友 上 很快，大礼堂中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宋平、小教主和张乐乐。宋平和小教主谈笑风生，张乐乐不时能够跟上他们的谈话节奏，得到了小教主高度的赞赏和评价。 时间流逝，从窗外透入的第一缕晨曦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天快亮啦，我陌生的朋友啊，来吧！” 小教主望着晨光，他站起身，豪迈地大笑道。 “我会记得你的！” 宋平对他露出洒脱的笑容，也站起了身，两人面对面笑着，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 神只冠军纹章在他背后闪闪发光，缠绕着暗红色忿怒火光的神赐动力剑从宋平的手臂中延伸出来。 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做出突刺，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一个点上。 “哈注，未，嘎尼，亦。” 轻声的咒诵早在宋平出手之前便已经回荡在礼堂中，声音回荡，小教主周身数米内空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一股看不见的引力异常在瞬间形成，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一切束缚于其中。 无形的引力异常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方式，汇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壁障。 它扭曲了光线，使得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扭曲而诡异。 当动力剑靠近的时候，突然就被赋予了一个巨大的加速度，方向向右。 宋平只感觉手里的动力剑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撒欢，向着右侧以每秒近万米的速度飞去。 他露出赞赏的表情，神只冠军纹章发出刺目的光华，他用尽了全力，在十分之一秒内控制住了动力剑。 然而，即使是他，也无法完全抵御这股力量。 在控制住动力剑的同时，他也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带飞，如同一枚炮弹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穿越了上千米的距离。沿途，数十座建筑物的墙壁在他的撞击下轰然倒塌。 “咻，砰……” 紧接着，一连串震耳欲聋的音爆随即爆发，响彻云霄，震撼了整座城市，引起了巨大的骚乱。 可怕的空气激波摧毁了许多建筑，强烈的气压变化导致许多人的心肺无法承受，体内器官在瞬间遭受重创，甚至有人的心肺因为巨大的压差而破裂，只能在极度的痛苦中窒息而亡。 他们的身躯在最后一刻化为光芒，消散于空气之中，留下一片废墟与哀伤。 “美其，未，阿含，似。” 小教主的目光如同寒星，冷漠而坚定，他淡淡地一指，低吟咒诵。 随着古老而神秘的音节在空中飘荡，数个光点仿佛是从宇宙深处射来的流星，带着毁灭的承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长空，直奔宋平所在之处。 “嘭，轰隆隆……” 这些光点携带着足以撼动天地的狂暴动能，它们撞击在宋平四周的瞬间，如同触发了一场小型的核聚变，空气被压缩至极限，形成了超声速的高热冲击波。 一团团炽热的冲击波如同怒海中的浪花，呈球形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一切坚固的结构皆如纸糊般脆弱，被轻易撕裂，数个街区在眨眼间沦为废墟。 他微笑着等待着宋平的反击，他知道，仅仅是如此并不足以击败宋平。 “锵……” 高昂的剑鸣从废墟中响起，宋平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带着足以摧毁整座大礼堂的动能，向着小教主袭来，他的身影在高速移动中模糊，仿佛一座山岳在移动，让空气发出了尖锐的啸叫。 “梅，法，爱因地，坎。” 一道聚焦的火红光线从剑尖射出，那是凝聚成线的暴怒之炎。 “那可不够。” 小教主面不改色，他看着暴怒之炎向自己射来，摇了摇头。 火束在他身前偏折，轨迹向右偏转，将一根高大的柱子瞬间熔化成洒落的岩浆瀑布。高温使得花岗岩迅速汽化，而后在空气中凝结，变成尖锐的粉尘，被宋平所裹挟的巨大气流吹散 “向我展示深海的力量！” 小教主大声地说着，他的音调愈发激昂，甚至是变得狂热。 “阿斯拉斯，呼，业，奈拉。” 低吟的咒诵从他身旁响起，是一直置身事外的张乐乐，她平静地看着小教主，眼中有着几分悲哀。 下一秒，冰冷的海水便如同一道光线般射了过来，那海水的流速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和空气摩擦，产生了剧烈的水蒸汽，短短一秒内，数万立方米的海水就喷向了小教主。 “啾……” 狂暴而尖锐的压力几乎是瞬间就击溃了他周身的引力壁障，小教主露出惊喜之色，他的身躯散发出星星的光芒，整个人宛若神只一般漂浮而起，避开了这一道水线。 水线斜切而过，将数百米范围内的所有石材和金属平滑地切成锐角，万物滑落，激起烟尘。 “你没事？”宋平出现在张乐乐身旁，他注意到她所念的咒诵中增加了“业”这个音节，这一音节能够为所有咒语增加成倍的威力，但同时代价也会变大。 “没事。”张乐乐平静地说着，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导管，导引着葬仪书的力量。 “那就好。”宋平的目光穿透了烟尘，看向了悬浮在废墟上空的小教主。 小教主的双手在空中缓缓挥动，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庄重与仪式感。星光在他指尖凝聚，如同被无形的手轻轻编织，最终在空中形成六个彼此相交的三角形。 他的眼眸中，哀思如潮水般涌动，那一刻，他的内心似乎承载了无尽的悲痛与回忆。 他渴望着什么，期待着什么，又在悲伤与痛悔中挣扎。 所有的感情，在这一刻化作了深邃的寂静，如同深渊般深不可测。 “美其，未，阿含，嗒，赛。” 诵读的声音变得悠远而长鸣，天空变得一片漆黑，所有的光芒都被夜幕吞噬，连初生的太阳都无法挣脱黑暗的束缚，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永恒的夜。 一道道光柱从天而降，密集如同雨点，每一束都宛如神明的愤怒与审判。它们在地面上触地而爆，掀起了一连串惊心动魄的爆炸，如同末日的钟声，回荡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轰！轰！轰……” 这些光柱接触地面的瞬间，大地被明亮的火焰吞噬，形成一个个热熔蒸发的空泡，它们迅速扩张。 炽烈的等离子风吹拂着大地，将沙尘熔化，烧结成一块块含有大量宇宙辐射的蓝绿色玻璃。 从高空俯瞰，整座城市宛如遭受了数千枚小当量核武器的连续轰炸。 一个个光点在大地上亮起，几百千米外都能清晰看到那火热的光明。 光和热的泡沫在大地上扩散，融合，逐渐沉默为一片废墟，一片焦土。 死亡的阴影如同星光般蔓延，那些本就是虚幻的生命，在这场浩劫中迎来了它们的终结。 但在这最后一刻，每一个城市的居民都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光明，那是灵魂深处的解脱。 第140章 我的朋友 中 “阿斯拉斯，呼……” 宋平站在烈火光芒之中，他看着张乐乐，两人彼此对视，深海的力量在目光中流动。 “……业，凡尼！” 可怕的水压突然覆盖了天空，空气在一刹那间就液化成雨，冰冷的气体在下落的同时吸热蒸发，带走了大地的炽热，只留下满目疮痍，但即便如此，黄金的星光仍然维持着城市的废墟。 “噗……” 小教主吐出一口鲜血，他的骨骼发出寸寸断裂的声音，身体像是干涸的土地一般皲裂，大量的血痕从他的体表浮现，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鲜血从破口飙出，像是挤压一个装满水的气球，迸溅出来。 此时此刻，他承受的水压相当于数百千米深的海洋，可即便是这么深的海，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之中也有得是，宋平和张乐乐仍旧没有把咒诵催到极限，他们还有着保留。 小教主艰难地抵抗着压力，他的身躯已经被逼迫到了极限，哪怕是星光也无法逆转他形体的崩溃。 “哈注，未，嘎尼，似。” 他挤出了肺里最后的空气，念诵着星象的咒诀。 一道明亮的光环自他的掌心缓缓浮现，它如同晨曦中初升的太阳，散发出温暖而耀眼的光芒。 然而，这光芒背后隐藏的却是足以颠覆自然法则的力量。 在光环出现的瞬息之间，四周的大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就如同水槽中的水流遇到下水口，开始形成急速旋转的漩涡，朝着明亮光环的中心飞速流动。 大气分子在高速运动中相互摩擦，释放出剧烈的射线与物质喷流，射线以极高的速度穿行，与周围环境产生激烈的碰撞，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嘶嘶嘶……” 物质喷流则携带着被加速至极高温度的气体和微粒，形成一道道炽热的流光，在空气中留下了燃烧的痕迹，仿佛是天空的裂缝。 光环的推进，它所携带的庞大引力开始显现其威力，扭曲了四周的一切。 在引力的作用下，物质从静止状态迅速过渡到高速移动，这一转变仅仅发生在一瞬间，随后物质便以数万个重力加速度向着光环的中心坠落，这相当于地球表面重力的数万倍。 强大的引力弯曲了时空，彻底而深远地影响了物体的运动轨迹。 在如此巨大的引力作用下，时空的曲率达到了极限，形成一个几乎无法逃脱的陷阱，所有被卷入其中的物质都会被不断加速，不断增加自身的密度和温度。 “你和我想得一样？” 宋平实在没想到什么好的招数应对，他看向张乐乐。 “是啊，用那个。” 张乐乐平和地对他翘起嘴角，她看着上空逐渐降落的光环，没有半点畏惧。 “阿斯拉斯，呼，奴业，督，安。” 深沉的咒诵换来了巨大的异变，一时间，深海的力量在此重叠，数百颗，数千颗，数万颗，数百万颗星球的海洋都将其自身的质量阴影投射到了一个点上。 黑色的，放逐。 无数星球的海洋质量集中到一点，一个超级重力井被创造出来。 随着这股力量的聚集，空间开始扭曲，光线的路径被严重扰动，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吸入了这个引力漩涡中，连同时间本身，都变得缓慢而沉重。 这种扭曲不仅仅是空间的，也是时间的，它形成了一个类似于黑洞的奇点，但又与黑洞有所不同，因为它是由人为操控的海洋质量阴影所创造的。 它是虚拟的，就如同量子场中涨落的虚粒子对，此起彼伏。 所有的物质和能量都被挤压到极致，形成了一个黑洞般的存在，但它并非吞噬一切，而是将目标区域内的物质与能量从正常空间中剥离，放逐到一个未知的维度或者宇宙的边缘。 这一切持续的时间比原子振动一次的时间还要短暂。 对于所有旁观者来说，当咒诵出口的瞬间，一切都暂时平静了，那明亮的光环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 寂静，直到四周的大气汹涌而来，填补了真空，释放出二次真空爆炸的能量。 小教主落在地上，身体像是一个残破的娃娃，他看着自己的血，那血开始化成光，不可忤逆的太阳已经跃出了地平线，在天际的阴影中诞生出赤红的朝霞。 “张乐乐，让我看看，那最亮的星……吧。” 他瞪着大大的眼睛，像是孩童时候那样仰起头看着张乐乐。 他露出了怀念的笑容，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张乐乐却成为了他心中的秘密，那是他和老师最后度过的时光，是他数千年生命中珍藏的，最微不足道的，最无害的，最珍贵的秘密。 “好。” 张乐乐和宋平一起展开了卷轴，她目光轻扫，一切知识洞见于心。 “好朋友，当那颗星降临，拿走我的一切，拿走这座城市的一切，为我们所有人，走出新的路吧。” 小教主咳嗽，脏腑的碎片落在手掌心，变成虚幻的光影消散，他没有半点失落，反而是开心极了。 他变成星辉残影已经许多岁月了，每当星象对了，他就会苏醒，面对着一个完全重置的城市，面对着一无所知的子民，当一夜过去，太阳升起，他就会化光消失，再度等待着下一个轮回。 他记得每一次复苏，那不是活着，而是永恒地折磨，唯一解脱的办法，就是有外力打破这个轮回。 希吞看着宋平和张乐乐，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找到了能帮助自己的人，他很快乐。 “好。” 宋平看着张乐乐指出的那条咒文，他点点头，明白了小教主的深意。 “哈注，帝，阿也，法哇地。” 两人齐声念诵咒诀，他们都感受到空落落的，星象的力量取走了他们的生命做为报酬，不过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生命就像是海洋，无穷无尽，永远也消耗不完。 风卷起了云，天空中，一颗明星闪亮。 “啊，真美，不是吗？” 小教主看着那颗逐渐变大的光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引起了更加剧烈的咳嗽。 直径超过千米的陨石从轨道上径直落下，它穿越大气，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了高温，表面的岩石熔化蒸发，产生了强烈的光热效应，发出极其明亮的光芒，如同一颗坠落的太阳。 没有呼啸声，它飞行的速度远远超过声音的传播速度。 “好朋友，我叫希吞，你呢？” 小教主把目光从光点上移开，轻声向宋平询问道。他的语气中满是轻松，仿佛在这一刻，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唯有彼此间的交流与连接才显得珍贵无比。 “宋平。”宋平看向他，咬着牙关。 他并不畏惧接下来的一切，只是可惜，可惜这个朋友。 “果然是啊……”小教主低低的笑，声音中充满了祝福：“愿那繁盛星光照……” 陨石以毁灭性的力量撞击地面，光和热打碎了声音，打碎了一切。 冲击波如同巨浪般向四面八方扩散，连天接地的火墙随之而起，将周围的一切焚烧殆尽。 震动波沿着地壳传播，整个星球都能感受到轻微的震动，高温熔化了岩石，爆炸将整座古老城市的遗迹化作岩浆和火山灰，火山灰腾入大气之中，凝结，悬浮，缓缓飘落。 留下的，只有一个直径十几公里的大坑。 第141章 我的朋友 下 天空中，尘埃缓缓飘落，宋平站在坑底，看着永久安息的城市，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感想。 他伸手在空气中轻轻拂过，意识守护纹章闪烁着通天彻地的全视之光，他精确地捕捉到了希吞死亡之后剩下的灰烬，那是他的本质精华，同时，宋平也捕捉到了陨石和古城撞击时释放出的繁盛。 “这是什么？”张乐乐看着他左手里的一抔灰烬，灰烬呈现出灰蓝色泽，淡淡闪过几分金。 “那又是什么？”她侧头看向他右手中的一滴绚丽光彩，黏稠的光彩像是无数油漆泾渭分明地混合在一起，无数的光芒是她此生从未见过的颜色，是某种充满了涌动的，是某种充满了活着的。 “「星星灰烬」，「繁盛光彩」，还差「古城岩浆」。” 宋平情绪低落，他眼眶泛红，虽然和希吞只是相识了十几个小时，可他却真心把对方当作了朋友，不是星辉残影，也不是远古幽魂，而是朋友，真的朋友。 “我发誓要用祂们的血与骨为墨，我发誓要用祂们的灵魂做纹，可你看看我xx的都在干什么？” 宋平双手颤抖，他知道这些材料可以帮助他完成新的纹身，让他获得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力量，可他却下不去手，他给予了希吞对方想要的解脱，可他呢，他要用希吞剩下的一切来激活这个纹身吗？ 这是他想要的吗？ “这是他想要的，不是吗？”张乐乐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可……” “啪！” 用力的掌掴，来自张乐乐，她冷漠地看着宋平，眼中没有一点同情。 宋平侧低着头，他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你是对的，我要走出新的路，为我们所有人。” 张乐乐面无表情地抱着卷轴，她就这么冷冷清清地看着，在四周炽热未散的大地上，风吹来。 ………… 后腰位置，那是一个人力量和精神的中心。 骨针蘸取了光彩纷飞的纹墨，轻轻刺入尾闾，在脊椎骨之间的缝隙中注入力量。 随着一针针纹绘，一个星团渐渐在宋平的皮肤上闪亮了起来，图案的中心是一颗最亮的星星，四周以精细的线条和点缀代表着繁盛的星群，这象征个体在群体中的领导力和中心地位。 星团周围是一系列相互交织的星轨，每条星轨都象征着支持者或朋友，一条条星轨灿烂勃发，共同构成了一个强大的支持网络，凝聚着整个星团的力量。 星轨之间流淌着古城的虚影图案，那高耸的大礼堂代表着文明的古老智慧，大礼堂上方的观星密室中隐约可见一个微小的身影，他坐在桌畔，笑得开心，象征着星星的力量和活力。 细微的灰蓝色颗粒散布在图案中，那象征着历史的沉淀和记忆的永恒。 更多的渐变色彩随着纹针的刺入逐渐填充星团和星轨，赋予图案更多的生命力和活力。 “喂……嗯？” 张乐乐疑惑地看着停止的宋平，她不解地思索着，凑到近前，却看到宋平双眼无神，脸庞上是放松和惊恐汇聚的情绪，她感觉到异样，轻轻触碰，却发现宋平的身体如钢似铁，纹丝不动。 宋平的意识如同被温柔的波浪卷入一个超越现实的境界，这是一片无尽的混沌，时间和空间在此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和令人心悸的静寂。 在这片混沌之中，一团无定形的光聚合体显现了。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些星光在无尽的虚空中闪烁、流动，形成一个个瞬息万变的光之漩涡。 这些光点，每一个都是一个独立的星系。 它们以一种看似无序却又遵循某种宇宙规律的方式旋转、汇聚。光芒在聚合体中穿梭，时而汇聚成耀眼的光柱，直冲空间的深处，时而又分散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祂看到宋平，祂是「群星」，是万物存在的基石，祂是宇宙的一部分，是所有生命赖以生存的世界。 在这片混沌之中，一片无尽的生命海洋显现了。 亿万生命在其中同时展现自身的特点，形成了一种扭曲蠕动的物质流体。 这流体由无数种颜色和形态组成，它们在不断地变化、融合、分离，就像是一个微观世界的放大，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生物都在这个流体中有自己的生命轨迹。 流体表面，时而凸起形成各种生物的轮廓，时而又平复下去，回归到混沌的状态。 这些生物的轮廓，有的是人类熟知的动植物，有的则是完全超出想象的形状，它们在流体中诞生、成长、消亡，周而复始。如同亿万生命在一瞬间被压缩、扭曲，形成了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恐怖存在。 流体中散发出一种强烈的生命气息，但这种气息中却夹杂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迫感，仿佛这亿万生命的力量，随时都可能爆发，将一切归于原始的混沌。 祂看到宋平，祂是「繁盛」，是万物存在的本相，祂亦是宇宙的一部分，是所有的生命本身。 祂们的存在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那些光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在光芒的边缘，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是被某种不可知的力量所撕裂。 宋平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他的意识在这两股庞大力量的拉扯下摇摇欲坠。 他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两大存在的力量所吸引，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旋涡在脑海中旋转，拉扯着他的思维和灵魂，下一刻就要被彻底同化，失去自我。 这种同化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消融，更是精神上的吞噬，是存在意义上的消亡。 然而，正是这种极端的恐惧，激发了宋平内心深处的久久未有的求生欲望和对自我存在的坚持。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必须在这场精神的风暴中找到立足点。 他的意志愈发坚决，对自身存在的认知也愈发强烈。 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那些活着的生命和他在一起，那些死去的生命也和他在一起，他们共同地咆哮着，想要走出一条新的，不被支配的道路。 渐渐地，宋平抵抗住了那股要将他拉入深渊的力量，抵抗住了那些在他耳边低语的呢喃，抵抗住了那些在他视野中扭曲舞动的幻影。 他的心跳开始在这片死寂中回响，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和那些古老的、超越时间的存在进行对话。 他默念着阿斯拉斯葬仪书上的一段咒诵。 第142章 光辉繁盛纹章 上 “阿斯拉斯，深渊的怀抱，晦暗之门，永恒的逝者如今唤醒沉睡葬仪。” “阿斯拉斯，万物的起源，归宿之地，死亡和沉默在葬仪中聚合一体。” “阿斯拉斯，生命与终结，平衡之处，至高葬仪将会交织成无尽循环。” 这一段来自「至高葬仪」的悼词调动起宋平全部的精神力量，他没有将其念诵完毕，否则要么他进入无休无止的沉眠，要么某个曾经被葬入沉眠的伟大者会被惊醒，两者都非他所愿。 他反复念诵，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割开混沌的迷雾，保护他的意识不被同化。他的意志如同在狂风骇浪中的灯塔，虽然微弱，但却坚定地照亮着自我的边界。 终于，在一场似乎永无止境的精神较量之后，宋平感到那股拉扯的力量开始减弱。 他感受到了来自「群星」和「繁盛」的注视，祂们将会蔑视，祂们将会漠然，祂们视线穿过宋平的生命，扫过亿万个世界，没有反对的意见，没有过度的关心，祂们将会允许卑微的蚂蚁继续存在。 光芒消散了，宋平的意识逐渐稳固，如同在混沌中找到了坚实的地面。 他睁开双眼，和张乐乐对视。 他的左眼分化成亿万繁星，星光从他的眼眶向外飞射，宛如一枚枚细小的彗星，拖曳着长长的尾巴。 他的右眼化作亿万生灵，无数微缩的虫蛇蚁兽像是山洪暴发一样流淌出来，许多拿着长矛的小人背着狩猎到的丰美战利品，他们却在接触光明的一瞬间惨叫，被灼热的空气蒸熟。 这一切都把她吓了一跳，张乐乐本能地后退，一步就踏入了潜空间。 意识守护纹章亮起微光，如同洁净的流水，冲刷了每一分异化的症状，宋平渐渐恢复正常，他刺下了最后一针，这一次，骨针再无阻碍，力量在纹身中涌动，充斥了他的全身。 淡淡的星光从他周身的皮肤散发出来，如同星辰一般，无时无刻都在吸引着目光和注意力。 星光能够引导他，即便是在他最迷茫，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也会有星星出现，它不受时间或空间的阻碍，也不受到任何其他力量的威胁，它会出现，指引宋平。 星光能够带领所有人，无论是谁，只要和宋平有着相近的意识和认知，都能从他身上得到活力，并且可以深度激发内在潜能，在紧要关头释放出超越自身的实力。 宋平看着从潜空间里走出的张乐乐，他摇头失笑，即便有这么多纹章，即便亲眼目睹过高位存在本身在自己脑海中倒映出的混沌形态，可他的灵性却毫无长进。 更有甚之，在意识守护纹章的照耀下，他脑海中有关于群星和繁盛的一知半解也在迅速瓦解分裂，化作完全无害的意识碎片，最终被其他念头吞噬、占据，化作脑海中其他思想的养料。 这反而使得他更加清醒，更加无知，就像是一个从未见过祂们的新生儿，纯真无邪，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现实无声无息地割裂开来，仿佛和其他人处于平行世界，哪怕他们就在身边。 力量在他体内流转，深海，暴怒，忿怒，群星，繁盛，每一种力量都如同择人欲噬的猛虎，却都在意识守护纹章的看管下变得温驯和低调，它们互不干扰，却又互相较劲，它们互不影响，却又互相加持。 宋平愈发疑惑，到底是谁帮他完成了意识守护纹章这个纹身？又是为了什么？ “给。”张乐乐走过来，把巨大的卷轴递给了他。 宋平轻轻触碰卷轴，眼前的世界顿时暗了下来。 一个老者从黑暗中走出，身后是群星，照耀着繁盛，他的皮毛灰白，狮口阔鼻，面带微笑。 很快，宋平睁开了眼睛，一丝锐芒闪过，他什么话也没说，看着张乐乐，扬了扬手。 他伸手虚抬，星光便托着他和张乐乐飞了起来，宋平能够察觉到其背后的深刻原理，他的四周环绕着质量不一的星体投影，他只需要动念，便能利用这些星体投影的引力赋予自己加速度。 飞起来，只是因为向上的加速度比向下的加速度更大，飞向其他任何方向亦是如此。 大地满目疮痍，城市的遗迹废墟已经被彻底摧毁，最强大的星辉残影已经得到了他的解脱，这片土地上今后再也不会有异常的现象发生了。 从空中俯瞰，陨石产生的焦痕一直延伸到地表曲率的尽头。 飞出陨石坑，一路向南，那是之前定好的撤退集合点。 宋平自由地飞翔着，他的身体与灵魂仿佛与群星融为一体。 他能够轻易地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引力势能，它们不仅仅源自遥远的天体，不仅是那恒星、行星、黑洞与星云之间的引力纠葛，更有着来自维度与维度之间微妙的相互作用。 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场场无声的舞蹈在进行着，引力的波动便是这支舞曲的旋律。 随着他思维的深入，宋平的心中涌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 他意识到，只要愿意，他便能够巧妙地利用时空的弯曲，让自身成为这宇宙中的一颗加速的流星。 这不同于寻常意义上的运动，它超越了物理定律的常规约束，能够让他无限接近光速的极限，就如同那些被黑洞强大引力场加速的带电粒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穿梭于宇宙之中。 他能够感受到，每一个原子、每一个光子，都在以它们独有的方式参与着宇宙的流转。 而他的存在，就如同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些涟漪扩散开来，与宇宙的其他部分产生共鸣，共同流转着。 ………… 视野延伸，远处的景象逐渐清晰，宋平的心情却如同乌云般骤然阴沉。 他看到了远处的队伍，车队位于一道山脊线上，四周是陡峭的山坡，此刻却成为了一道合适的防线。 一群形态扭曲、肢体畸形的黑暗怪物正从山坡的边缘向上汹涌攀登，它们无视了人类的火力，无论是猛烈的火球还是重机枪的扫射，都未能阻挡它们前进的脚步。 这些生物仿佛从地狱深渊中爬出，对生者充满了无尽的仇恨与渴望。 眼神扫过，他看到了站在远方平原上的三个小点，那驾驭着死马的黑色身影，正是黑暗仪式师们。 第143章 光辉繁盛纹章 中 转瞬间，宋平就想到了关键，刚刚陨星落下，他死过一次，腹中的契约之血因此被焚毁蒸发，那黑暗的交易仪式失去了对双方的约束，这便是他们要来围攻车队的理由。 黑暗仪式师们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认为，失去了宋平和张乐乐这两个强大对手的威胁，剩下的车队成员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盘中餐，囊中物。 他们对鲜活的生命抱有一种病态的痴迷，活着的女人和男人，都是他们渴望和贪婪的商品。 前者是接生黑暗力量的牲畜，后者则是活祭仪式中必不可少的新鲜材料。 若是能将所有人一网打尽，那无疑会是一场盛宴。 赵中天正在指挥着防线，掌握了火焰祈祷的队员们已经放弃了枪械，随着此起彼伏的咒诵之声，火墙、火束、火舌、火箭轮番登场，给那些行动迟缓的怪物们造成了巨大伤害。 任何突防到近前的怪物都必须面对淡白色的能量屏障和能量尖刺，这是一道不易逾越的天堑，更多怪物在此失利，死去的尸身沿着山坡滚落，堆满了沟壑。 “突突突……嘭，轰！” 机枪横扫，偶尔会有火箭弹和手雷的爆炸。 但很显然，车队的火力根本无法压制那黑压压一片的怪物，每次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都能清空数米之内的区域，可就在几秒内却又被更多怪物填满。 韩烈正在沿着防线冲杀，他操纵四周的土石变得平坦，给予车辆和无人机更好的停泊和起降场地，他操纵岩石变成锋利的刀刃，形成细密的沟壑，不是卡住怪物的肢体，就是把对方划得遍体鳞伤。 任何凑到他眼前的怪物都会尝到被花岗岩击打脑袋的滋味，韩烈的能力在这个地方发挥得恰到好处。 和他相得益彰的是林一鸣，他显然非常愤怒，操控着四周的大气形成高速旋转的龙卷风，为队伍争取了许多时间，把怪物吸到天空，甩飞到几百米之外，摔成烂肉。 “星星，遮蔽。” 宋平伸手绕了一个圈，他不需要念诵特别的咒语，简单的星光运用，他只需要意念到了就行。 他和张乐乐的身形在空中变得透明，不可见。 飞抵上空，宋平调整引力的平衡，让垂直方向的加速度保持为零，两人静静悬浮。 星光照耀，活力开始蔓延。 下方的山脊线上，队员们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瞬间变得生龙活虎。 那些因为使用火焰祈祷而萎靡不振的队员们再度精神焕发。 那些因为使用异化能力而导致身体开始畸变的队员，也在这股生命力的洗礼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缓与恢复。生命的力量如同清泉，冲刷过他们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异化的形态逐渐褪去，回归到他们对自己最初的认知与记忆中去。 韩烈的能力变得更加强大，原本普通的石灰岩在他的控制下变得致密而坚固，不仅如此，沙尘也在他的指挥下，凝聚成锋利的硅酸盐岩石，给怪物造成了更大伤害。 赵中天的电磁感知能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对四周环境的敏感程度呈几何级数增长，独自一人承担起操控所有无人机的重任。 无人机如同他的双眼和双手，穿梭于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及时收集情报，为防线的部署提供最精准的信息，每一次调整都恰到好处，宛如天衣无缝。 林一鸣更是一鸣惊人，他操控的龙卷风原本细长而脆弱，如今却变得粗壮而乌黑，裹挟着更多的沙砾与岩石，呼啸着冲入天际，如同大自然的绞肉机，将所有被吸入风中的怪物切成碎片。 星光照耀，每一位队员都找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潜能，他们似乎不再是孤立无援的个体，而是共同凝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 “星星，哇喔。” 张乐乐清冷的面容上绽放出笑容，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童真的惊喜，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活泼爱笑的旅游博主，充满了好奇和率真。 她的目光从空中洒落的星光转移到了下方的战场。 那里，一支原本处于劣势的队伍，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扭转着局势。 原本被怪物步步紧逼，只能固守山脊的队员们，现在却如同脱胎换骨，他们主动出击，追逐着那些曾让他们感到压迫的怪物。在精准的火力协同下，任何进入视野范围的怪物都无法逃脱被歼灭的命运。 它们在密集的火力网中化为死亡的粉末，被风带走。 “是啊，星星。” 宋平看着她，声音温和，目光中充满了欣慰。 张乐乐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她看向自己的身体，触摸那些平时不曾注意到的地方，那些细微的异化痕迹，就像是冬日里的冰雪遇到了温暖的阳光，开始缓缓融化。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恢复往日活力，那些异化状态正在以微弱但稳定的速度复原。 张乐乐的眼中有着光，她兴奋，憧憬，却也有着清醒地认知。 “这不会一口气把我治好，对吧？”她的语气喜悦而坦然，轻声问道。 宋平闻言，心中五味杂陈，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是无奈与心疼交织在一起。 “很不幸，是的。”他坦诚地回答，不想给她虚假的希望，但也不想抹去她眼中的光芒。 然而，张乐乐并没有因此而沮丧，反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嘿，别叹气了，让我们接受每一分胜利，享受每一分胜利。” 她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睛，话语中充满了力量。 她仿佛是在提醒宋平，不要忘记他们所取得的每一点进步，都是值得庆祝的。 “这是你说的……做好手头的每一件事，不是吗？” 她继续说道，那句话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宋平心中的某个枷锁。 “是我说的。” 宋平点了点头，承认道，他的声音有着感慨，回味着那段话背后的深意。 “接受每一分胜利吗？那听起来真不错。” 他重复着张乐乐的话，语气中充满了认同与鼓舞。 在这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为什么阿斯拉斯葬仪书会选择她。 她真的是一个不屈不挠，乐观开朗的人啊，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走出那些恶意实体投下的阴霾，才能在每一个逆境中坚持下来，活着，活下去，活得更好。 他深受触动。 是啊，何不珍惜每一次小小的胜利呢？ 不正是这些胜利，才汇聚成了人生道路上的光亮，照亮了前行的方向吗？ 第144章 光辉繁盛纹章 下 远方的平原上，三位驾驭死马的黑暗仪式师通过头顶盘旋的死鸟目睹了这一切，他们那幽暗的双眼中闪过饥渴的神光，他们疑惑着，到底是何种的仪式能够激发出这般神力？ “你们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吗？”为首的一位黑暗仪式师冷冷地开口，他的声音如同寒冰，让人不寒而栗，他的话语中透出一种默契，看起来三人已经相识很久了。 “这是星光的力量，但这样的力量不是随着我们的文明消亡而逝去了吗？”左侧的仪式师情绪激动地说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解与震惊。 “或许是他们从遗迹中得到了某种东西，或许正是因此才引发了那一场爆炸。”右侧的仪式师提出了自己的假设，他的声音冷静而理智，试图从现象中找出真相的线索。 “不，那不是什么爆炸，那是「陨星咒术」，有一颗直径不低于千米的陨石被牵引落下，我敢肯定，要是我们向着遗迹方向行走的话，我们很快就能看到陨石坑了，它不会很小的。” 为首之人纠正了同伴的观点，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发出了一声感慨的叹息，那声音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想必此刻遗迹已经毁灭，那强大的星辉残影也终究可以解脱了吧……” “……真是该死的，我们骗了这么多人到遗迹里去，从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过，而他们……”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嫉妒与不甘，他曾经多次试图获得其中的秘密，可显然都未能如愿。 “走狗屎运的家伙。”左侧的同伴冷笑道，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不，从没有狗屎运一说，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右侧的同伴驳斥道。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他看来，真正的强者，从来都是依靠自己的实力与智慧，而非偶然的幸运。 “布置仪式吧。” 为首之人果断地翻身下马，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十分沉稳。他从马背上挂着的一个袋子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件珍藏已久的宝物，那是一枚吊坠。 吊坠中封印着一个小小的生命，鲜活的，新诞的，身上还沾染着母亲的鲜血的，小小生命。 灰蓝色的冰在焦土上蔓延，三位黑暗仪式师无声地默念着复杂的颂词，那是将活人当作牲畜献祭的咒语，那是将新生扼杀在死亡的摇篮里的诅咒，那是充满恶意的交换，换来了黑暗力量的新生。 哭泣的声音，细微而悲戚，从吊坠中传出，那是一个生命的哀求，却无人回应。 小小的生灵被蠕动的脐带紧紧勒住，死亡的阴影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它紧紧缠绕。在这一刻，扭曲的灰蓝色坚冰如同畸形的血肉般生长，如同汹涌的浪潮，无情地扩散开来，将一切生机吞噬。 吊坠缓缓地向着天空漂浮，那枚明黄色的宝石上裂开了一丝碎纹。 伴随着轻微的爆裂声，宝石的碎片四散飞溅。一只手缓缓伸出，那只手柔软无力，仅有三个指头，如同刚从水中捞出的海绵，看上去似乎毫无力量。 然而，这只是开始，更多的手从碎片中伸出，一个充满血色蠕动的形体出现在仪式铭纹的上空，它的脑袋宛若洋葱，有着三个六边形的凸起，它们如同眼睛，却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光芒。 它的身躯庞大而畸形，六只手和两只脚都只有三个指头，显得异常灵活。 它漂浮于空中，尾部的血色如同墨汁般扩散，而灰蓝色的坚冰则像是柔软的丝绸，在它的尾后形成了长长的缎带，随着坚冰推动空气，它那庞然巨大的身影在空中游动起来。 它头部六边形的凸起逐渐充血，变得巨大。 “他们没可能对付得了这样的怪物。”张乐乐看向下方，做出了宣判。 山脊线两侧，队员们已经将黑暗仪式师召唤出来的怪物屠杀一空，他们正在满地的尸体上补刀。 “是啊。”宋平淡淡地说道。 一位队员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了遥远的地平线，那里，一抹异样的景象正在缓缓逼近。一个庞大且形态扭曲的生命体正游动而来，它的轮廓在天光中显得模糊而又诡异，仿佛是自然法则之外的存在。 正当他准备开口警告队友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突然袭来，阻止了他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剧变。 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地卷曲，紧握，并拢，像是在模拟那怪异生命的三个指头。 紧接着，他自己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咔，嗬嗬嗬……” 与此同时，他的毛发开始大面积脱落，就像秋天的树叶随风飘落，露出苍白的头皮。 他的皮肤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像波浪一般起伏扭动，似乎试图挣脱肉体的束缚，从身体上剥离。 皮肤撕扯着肌肉和皮下脂肪，每一秒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楚，那种可怖的痛感在刹那间就过载了人类的神经系统，大脑为了保护自身，启动了痛感保护机制，迫使意识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状态。 然而，这仅仅是暂时的避难所，因为更加强烈的刺激接踵而至。 大脑被迫启动、宕机、再启动、再宕机。 “星星，遮蔽。” 宋平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像是注定要拯救所有人的天使，他的表情冷漠，悬浮在高高的上空。 星光化作一层壁障，将光线阻碍在外，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结界。 没有了目睹，异化的症状就渐渐迟钝，最终死去，队员的身体在星光的照耀下很快便恢复了活力，他的意志焕发出生机，正因为那恐怖的锤炼而闪闪发亮。 他咆哮着，向暴怒者梅丽法斯祈祷，无尽的暴怒力量像是火焰一样从心底流淌而出，可他却能清醒地引导这股力量，把它们化作自己的资粮，饲养着内心的饥渴，激发着自我的斗志。 宋平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他的测试，在有把握的情况下，他放任队员经历了人生中最凄惨的几秒钟。 不得不说，效果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看向怪异生命，对方加速向他游来，发出剧烈的哭泣声音。 那像是被扼住咽喉的哭声抽噎着，给大地铺上一层灰蓝色的坚冰，所有听到这个声音的队员们都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和腹部，他们跪倒在地，像是婴孩般蜷缩，像是分娩般惨嚎。 宋平毫无所觉，他看着自己的手掌，皮肤仍旧是皮肤，并没有什么自我意识。 第145章 封印 上 “去。” 挥手斩出，神赐动力剑刹那间浮现，宛若一枚巡航导弹，被周遭复杂的引力场赋予了庞大的加速度。 动力剑像是一束光，还不到一秒钟便跨过了十几公里的距离，刺入了怪异生命的头部，剖开了它扭曲而软绵的身体，分解力场将物质之间的化学键打破，蒸发的血肉在其尾部化作一道喷流。 “噗……嗤嗤……” 热气扩散，形成羽状的血雾，动力剑飞出上百千米远，消失在空气中。 宋平微微露出笑容，他的身体里流转着繁盛的力量，他可以看到任何生命的活力。 经此一击，怪异生命的活力减弱了，这说明对方并没有无限再生的本钱。 它那残破的躯体黏合在一起，血肉像是呼吸般鼓动，剧烈的尖叫声传遍四方。 三道光线从它头顶的六边形凸起中射出。 灰蓝色的光线带着死亡的冰寒，却在宋平身前诡异地向左偏转，轰击在他身后的一座山丘上，灰蓝色的坚冰封冻了整座山丘，将其染上死亡的颜色，永远不会融化。 “喀喀喀……”体积剧烈收缩的岩石发出碎裂的脆响。 “哈注，未，嘎尼，亦。” 直到这时，宋平的咒诵声音才从他鼻腔中传出，悠扬地回荡在空中。 引力壁障很好用，那是引力，连光的路径都能扭曲，没有它挡不下来的攻势。 只不过，它的持续时间较短这倒是真的的，再长一些的话，被扭曲的就不仅仅是敌人的攻势了。 “美其，未，阿含，似。” 伴随着咒诵的音节回荡，一个个光点如同璀璨的流星，前仆后继地飞向怪异生命。 当光点与怪异生命接触的瞬间，剧烈的爆炸声在空中响起，那庞大而畸形的身躯被炸得四分五裂，像是一场血雨一般洒落大地，将周围的景象染成了令人作呕的猩红色。 诡异的血肉蠕动着，攀爬、悬浮、勾连、黏合，再度生长。 宋平没有继续咒诵，而是拉长了最后一个音节，他的声音如同悠长的号角，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直达每一个听者的心灵深处，回荡着，共鸣。 更多的光点随之而来，它们以极高的精确度射向怪异生命。 每一粒光点都如同一枚重磅航弹，携带着毁灭性的能量，数十粒光点同时爆炸，那场景如同点燃了一千颗集束炸弹，巨大的能量释放将土地炸起高高的蘑菇云。 冲击波与热浪横扫四周，将一切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 队员们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鼻腔中充斥着焦臭的气味，那是爆炸后留下的死亡气息。 他们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视野被烟尘遮挡，什么都看不清楚。 “它还没死？”张乐乐的眼神透过烟尘，清楚地看到了对方还在继续活着。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惊讶与不解，这生物的顽强生命力超出了她的预期。 “它的活力衰落了万分之二，的确顽强。”宋平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在面对什么，他看向远方成竹在胸的三位黑暗仪式师。 他们静静地矗立在风沙中，好似早已预知了眼前的状况，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该死的黑暗仪式师。” 宋平的嘴角勾勒出无奈的苦笑，他的思绪飘回了过去的岁月。 那时，他曾亲眼目睹这些黑暗仪式师的能力，一旦他们踏入人类世界，只需召唤出几个这样的怪异生命，便能轻易地令人群俯首称臣，将他们奉若神明……邪神，那是当然。 但这样的力量和真正的邪神相比起来仍旧相差甚远，就像拿一粒灯珠去和太阳去比较，渺茫微弱。 宋平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是他想要表现悲观，但对付这样的怪异生命，恐怕就是死在他面前的午卢斯也能手到擒来，更别说是像忿怒血神克荣恩那样的神只存在了。 然而，当他回想起暴怒与忿怒的力量在面对梦王封锁时的无力，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他冷笑了起来，随手扔出了神赐动力剑，再度钉死了怪异生命。 祂们，那些号称自己无所不能的神只，号称将会用暴怒或者忿怒征服全宇宙，但祂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凋萎，没有丝毫抵抗，就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无垠的海洋，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祂们算什么呢？ 那眼前的怪异生命又算什么呢？ 那人类呢？ 他缓慢地走上前去，每一次出手都能击杀一次怪异生命，每一次举手投足都能将其化作齑粉。 天空乌黑，星光的力量化作绵绵不绝的细雨，一束束光芒洒落大地，掀起的爆炸宛若核爆不断发生。 怪异生命被蒸发了一百次，一千次，它还是活着，还是顽强地漂浮起来，还是痛苦地哭着。 宋平估算着对方的恢复速度，大概有了一个想法。 他要把这个生命扔到其他维度泡里面去，如果使用得当，这个生命无异于一颗持续爆炸的大当量核武器，能够永无止尽地消灭任何敌人——前提是它不被解决掉。 既然如此，留给它一千次死亡的机会好了，宋平这样思考着。 光雨落下，宋平和希吞不一样，他不需要呼吸，他的体内涌动着海洋，海洋有得是氧气。 他的尾音拖长，就这么回荡在天空中，回荡了足足一个小时。 怪异生命仍然那么活力十足，它被蒸发了几千次，却仍然像是最初那样顽强，宋平估计它至少还有上千条命，想要杀它不难，只要能够控制住它，然后再用一两千枚巡航导弹轮番轰炸，应该就可以做到。 “阿斯拉斯，呼，业，凡尼。” 天光逐渐放晴，宋平看着眼前的怪异生命，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咒诵出口，来自深海的压力袭来，一层透明的水膜在瞬间形成，将那怪异生命包裹其中，压力的强度之大，足以令任何物质屈服。 水膜在强大的压力下迅速收缩，将怪异生命挤压成一个暗红色的液球，那色泽如同深海中的珊瑚，却又透露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异样感觉。 “阿斯拉斯，呼，哆。” 宋平再度念起曾用来对付食尸魔苏哈尔托的咒诵。 在他连绵不绝的咒诵引导下，水膜没有如预期般爆散，而是继续保持着稳定的形态，继续对内部的物质进行压缩，直至变成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弹珠。 这颗弹珠，外表光滑而明亮，坚硬非常，其内部蕴含的能量十分惊人，巨大的压力使得弹珠的温度飙升，达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其温度之高，以至于释放的黑体辐射已经进入了可见光的范围，这意味着，这颗小小的弹珠，实际上正以光的形式向外释放着能量，那光芒如同一颗微型的太阳，耀眼而炽热。 第146章 封印 中 宋平没有伸手去拿这颗弹珠，他拿不起来。 弹珠向下坠落，宋平拼尽了全力才控制着引力抵消了它所承受的重力。 但即便如此，它也保持着自己最初始的惯性，向下缓慢地移动，宋平不敢松开，他怕这颗珠子会径直落入地面，直接穿透地幔，并在星球的质心附近不断往复运动。 宋平有点后悔，他用力过猛了，不该用“业”这个音节增幅咒诵的。 他再看向远处，哪里还有什么黑暗仪式师，他们三个麻溜地跑了，根本不见踪影。 “乐乐，乐乐，帮忙！” 他高呼求助，然后就看到张乐乐背着手，一脸揶揄地靠近过来，看着他僵硬的姿势，噗哧笑了出来。 “说请。”她仰着头，白皙的皮肤勾勒出颈部的弧线，骄傲地说道。 “美丽的女士，请，拜托，帮帮我。” 宋平可没什么架子，说就是了，没什么好害臊的。 张乐乐赶忙摆了摆手，她的心里倒是喜滋滋的，可身体却听不惯这个，浑身顿时起鸡皮疙瘩。 “好好好。”她急急道：“我帮，我帮。” ………… 霄城，市中心广场，维度泡隔离设施。 一辆飞行车缓缓降落在隔离设施的停机坪上，它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光滑。 上空，两架武装直升机全程伴飞，没有降落的意思，它们的旋翼在空气拍打，发出沉闷的声音。 四架携带了巡航飞弹的无人机在上空盘旋，它们的传感器在不断地扫描着四周，确保没有来自维度泡的威胁，每一架无人机都携带了一枚搭载了核弹头的巡航飞弹，在必要时候，能够毁灭任何威胁。 基地中的主管和指挥官们都出来迎接，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和焦虑。从他们的反应中可以看出，来人的身份非同小可，很可能主宰着他们未来的命运。 刘山青从飞行车中迈步走下，他的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即便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中，他依然保持着冷静和专注，正在和人打着电话，讨论着当前的形势和应对策略。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刘山青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他的语气中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决心。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给出了指示：“我们必须加快研究进度，找到关闭维度泡的方法。霄城的安危，乃至整个人类的未来，都取决于我们是否能够成功。” 刘山青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扫过上空的武装直升机，并拢两指，对着他们做出分散盘旋的手势。 武装直升机立刻向两侧散开，短小的机翼下方搭载了八枚短程巡航飞弹，两枚是穿甲弹头，六枚是温压弹头，再搭配上三十毫米的机炮系统，能够对任何怪物形成压制。 刘山青目送他们离开，然后转向了等候的主管和指挥官们，他微微颔首打个招呼，迅速走入设施内部。 “我知道，我们不会放弃。”一路上，他仍旧在讲电话。 “小许那边的进度非常可喜，昨天我去看了她主持的第四次试验，「维度泡缩限装置」的基本原理已经没问题了，虽然不能够真正关闭维度泡，但却可以初步影响其大小……” 刘山青说着，然后就被打断。 “真的？你亲眼所见？”那低沉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是的，我亲眼所见，相关的报告已经送达，您或许太累了，没注意到。这项技术最小可以把维度泡缩限到原子级，这意味着除了邪神的力量之外，没什么东西能够过得来。” 刘山青认真而欣喜地说道，他走在长长的隔离廊道里，继续补充。 “但这项技术消耗的电力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昨天的试验把维度泡的直径缩小了一米，可却消耗了近十亿千瓦时的电能……”他无奈地笑了笑，不禁摇头。 “……附近两个府的所有储能电站都被抽空了，输电网络也被榨干，要不是提前过载了电网，我们差一点就会引发东南沿海大停电。”刘山青呼了口气。 许知娜向他提交了第五次试验的申请，她准备把一个直径十米的维度泡缩小成直径三米，她申请了一百亿千瓦时的电能预算，外加三十亿千瓦时的冗余电能储备。 这几乎是最近全国每日用电量的十分之一，刘山青还头疼着呢。 这试验不能不做，可要从哪里抽调电力，这却成为了他的痛苦，在试验的过程中，势必会有上百个大小城市断电，这不是一件小事，必须提前协调。 “我知道了，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这项技术的试验结果必须被保密，对了，她的人身安全呢？你有什么计划？”那个声音放松了些许，问道。 “这一点宋平之前就做好计划了，我们不需要为小许的人身安全负责，如果能够干掉她，那必然得是对方派出了「圣骸天使」这一级别的超能力者，或是祂们的力量亲自干涉。” 刘山青走到了会议室的旁边，他站定了解释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你忙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淡出，通讯结束了。 刘山青深深呼了口气，他看向身旁的基地长官，询问道：“霄城的人员疏散做得怎么样了？” “刘长官，我们已经对一千一百万人进行了疏散。” 基地长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和责任感。 这个数字背后，是一幅幅生离死别的场面。 居民们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他们携带着简单的行李，脸上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恐惧。 老人、孩子、家庭，所有人都必须迅速撤离，以免成为维度泡威胁下的牺牲品。 疏散过程中，大量紧急避难所被迅速建立，临时住所、食物供给、医疗救助，这些都是必须迅速解决的问题。士兵和志愿者在各个疏散点忙碌着，他们帮助老弱，维持秩序，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安全离开。 然而，疏散的过程并非总是有序。在一些地区，恐慌和混乱开始出现。人们争抢着交通工具，试图尽快离开这座城市。在这种情况下，士兵和执法者不得不介入，以防止出现大规模的伤亡事件。 刘山青向基地长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很好，我们不能放弃我们的民众，确保他们安全是我们的职责。” “是，长官。” 跟在他身旁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正是在这些艰难的时刻，人们才会意识到生命的宝贵。 第147章 封印 下 刘山青踏入会议室的瞬间，一股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会议室里，刚刚从危险环境中返回的先驱者队员们被生化核爆及怪物事件处理小队团团围住，场面一触即发。 处理小队为了应对可能的超能力威胁，派遣了三倍于先驱者队员数量的人员。 他们全副武装，穿戴着先进的动力外骨骼系统，这些装备赋予了他们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防护能力，确保在面对超能力者时能够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压制。 会议室里嘈杂声不断，那些具备火焰祈祷能力的先驱者队员们，在高压和紧张情绪的影响下，一个个都变得暴躁不安。他们的脾气如同他们的能力一样，一点即燃。 在争吵和推搡中，原本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火爆。 处理小队面对这种情况，也显得十分警惕，他们用武器对准了这些情绪激动的队员，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冲突。这行为无疑进一步激化了事态，会议室内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放肆！” 刘山青怒喝一声，他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在会议室中回荡，处理小队的人员被突如其来的怒喝震慑，他们收敛了一些，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乖乖地站着不动了。 然而，先驱者队员们的情绪并未完全平息，他们的眼中仍然闪烁着愤怒和不满。 刘山青转过身，面对这些刚刚经历了生死考验的队员们，他的声音变得平和。 “我知道你们都很辛苦，但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我们面临的情况严峻，这需要我们团结一致。” “刘长官？怎么是您？” 赵中天原本正在致力于维持秩序，现在看到刘山青，他一脸惊讶。 “宋平呢？张乐乐呢？”刘山青打量四周，表情逐渐变得焦急。 他没有时间去回应赵中天的惊讶，声音几乎是在吼叫，急切地问道。 “我听说他们不在返回名单里，可……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汉华同盟不能失去宋平，也不能失去张乐乐。 他们不仅是队伍的核心，更是当前最重要的人员资产，是大国之间相互比拼的新底蕴和新实力。宋平和张乐乐的安危，直接关系到汉华同盟在这场斗争中的地位和未来。 “队长被困在维度泡里了，他试了，但没办法离开，他让我们把这几件东西送回来。” 赵中天声音低沉，带着沉重的挫败感，他和队员们合力把一个大箱子抬到刘山青面前，这个箱子是他们费尽心力保护的资产。尽管为此和处理小队以及基地人员起了冲突，但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宋平曾经严肃地告诉过赵中天，要用生命保护其中的东西。他强调，这些物品只能交给刘山青、宋依卿或许知娜三人中的任意一个，且必须是本人亲自接收。 “这些都是什么？” 刘山青看着打开的箱子，里面有一块金砖，一枚人头大小的血色球体，以及一根一米五长的巨大卷轴，他有些疑惑，可他了解宋平，知道宋平从来都是有的放矢，不会无缘无故地送回这些物品。 “队长说金砖里有失落文明的大多数科技知识，其中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自动化太空工厂以及全套的自主电力卫星生产科技，他写的说明就在这……” 赵中天的话还没说完，刘山青已经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数据板，目光紧紧地盯着上面宋平的留言。宋平的字迹依旧那么熟悉，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的智慧和决断。 “天助我也！”刘山青大笑过后，立刻控制住情绪，看向其他的东西，眼中闪着光。 “这是一个封印，里面容纳了一个特殊的不死怪物，它非常诡异，人类一旦目视就会开始异化，至于其他的，我们都没有亲眼所见，队长说它还能承受上千次致命伤害……” 赵中天耸了耸肩头，他指向那个血色球体，简洁地说道。 “……这是黑暗仪式师召唤出来的一种怪物，队长的意思是可以用在一些维度泡内，可以起到大规模杀伤敌人的作用，但他嘱咐这东西千万不能研究，也绝对不能滥用。” “是吗，他这是给我送底牌来了，我知道了，我交过学费，再也不会了。” 刘山青呼了口气，他点点头，看向球体的目光既慎重而又惊喜。 “最后是这个卷轴，它记载了星象法师的知识，队长说它能够被用于超能计划，可以培养和训练更多星象法师，这种力量相对来说比较平和，没那么暴躁，可以更广泛地推广。” 赵中天介绍完了卷轴，刘山青突然摇头失笑，宋平的远见和智慧再次让他感到惊叹。 “这宋平，简直神了，我们刚遇到问题，他就给了解，好，好得很！” 他略作思索，深知这些物品的重要性和潜在的危险，决定不能单靠自己押运。 刘山青看了一眼身旁的基地官员们，他眼中闪过一缕锋芒。 他立刻看向身旁的助手，下达了命令：“快，联系宋依卿，请她过来一趟，说是事关宋平，立刻！” 助手匆忙地走到一旁，电话才说了几句，宋依卿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会议室之中。 她的出现毫无征兆，仿佛是一阵风，无声无息地吹进了房间。 她依靠心桥穿梭，想去哪里都是一念即至。 宋依卿身旁跟着一个八九岁的童儿，扎着发髻，小脸胖嘟嘟的，还画了几道象征胡须的纹路，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众人，从中透出的却不是天真，而是深深的淡漠。 “刘长官。”宋依卿微微颔首，声音不大，却盖过了一切杂声，让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楚。 刘山青看着宋依卿，脸上露出了尊重的神色：“我需要你的帮助，这都是宋平送回来的东西，我准备把它们带回收容设施，但我怕在运送过程中会出问题，我想请你和我一起押运。” 宋依卿的目光在箱子里的物品上扫过，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了然。 她能清楚地感应到那枚血色圆球中蕴藏的力量，那是一种黑暗的邪力，被更加深沉的洋流所包裹，沉没在那无垠的深海之中，它很危险，像是活着的，一股意识缠绕着球体，注视着所有人。 宋依卿表情平静，她明白刘山青的担忧。最近几天，她一直都活跃在战斗前线，任何棘手的问题在她面前都能被迎刃而解，这为她带来了荣誉、名望以及更多的尊重。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责任和工作，她乐于接受。 第148章 计划 上 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刘长官，这些物品的确需要小心对待，怎么小心也不为过。不过，我可以把它们带去收容设施，顺便把你捎上也无妨，你说呢？” 刘山青看着宋依卿，眼中掠过赞赏之色。他知道宋依卿的能力非凡，但她的提议也让他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他示意她跟自己来，两人走到了会议室的隔间里面。 一进入隔间，刘山青立刻关好门，激活了手腕上的环带。这个环带是一个高科技设备，能够检测和干扰各种监听和监视设备。他又拿出一个仪器，开始扫描四周，寻找可能存在的窃听器和摄像头。 果不其然，刘山青在桌子腿里发现了一个窃听器，在日光灯上发现了一个光纤摄像头。这些装置的存在让他的脸色变得凝重。 “泪之信徒？”宋依卿平和地问道。 “大概率是。”刘山青毁掉了这些装置，无奈地回答道。他知道，泪之信徒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汉华同盟的内部，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至于转运，我决定不利用你的超能力。” 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丝老奸巨猾的笑容：“我们走空路运输。” “你想要引火烧身？”宋依卿看出了他的计算，微微皱眉：“那可不明智，长官。” 她知道空路运输虽然速度快，但也更容易暴露目标，成为敌人攻击的焦点。 刘山青却显得异常坚定：“我知道这很危险，但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们需要引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一举将他们铲除……当然，那是最好的情况。” 他耸耸肩，显然已经做好了面对危险的准备，这场斗争不仅仅是对抗维度泡和那些可憎的怪物，也是对抗那些潜伏在人类社会中的敌人，毫无疑问，后者比前者更可怕。 宋依卿看着刘山青，微微一笑：“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便不再多劝。” “嗯。”刘山青点点头，他本欲折返身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 “小宋，西北的状况怎么样了，我听说又疏散了几座城市，这几天我都在忙着配合小许的试验，都没时间看报告，你就在现场不是吗？” “状况不太好，西北地区最近的维度泡活动频繁，已经有几个城市受到了直接影响。我们不得不采取紧急疏散措施，以确保居民的安全。” 刘山青的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疏散那么简单。维度泡的威胁正在逐步扩大，每一次活动都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他沉声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疏散进行得顺利吗？” “疏散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维度泡的不稳定性导致了一些意外，我们在撤离过程中遭遇了几次怪物的袭击。虽然我们尽力保护了大多数居民，但还是有一些伤亡。” 宋依卿摇了摇头，即便是她也感觉到遗憾：“怪物不难对付，但难做的是要怎么在毁灭怪物的同时保护城市和居民，我们只能束手束脚地去战斗。” 刘山青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让每一个超能力者都无限制的发挥，那只会带来更多悲剧，但让超能力者束手束脚的战斗，这简直就是让他们赤手空拳地上战场，这也不公平。 他缓缓开口：“我们需要加快研究进度，找到关闭维度泡的方法，这必须终结。” “是啊，知娜的研究成果会是我们拯救生命的关键。”宋依卿点点头，她又问道：“那南斯美莱洲大陆那边呢，最近的情况到底如何，我从报道上看到情况不妙。” “是不妙，钢铁怒潮军团没有被损失打垮。”刘山青叹了口气，世界上的情况没比国内好到哪里去。 “维度防御联盟已经对维度泡入口实施了全天候的火力封锁，并在附近建设了永久性的防御工事，但他们的援军却没有停止过，他们尝试了各种突围的办法，我们守得很艰难。” 刘山青知道自己的话是轻描淡写了。 实际上，全球对抗怪物的每个前线每天都在使用核武器，各国都在卯足了劲生产小当量的战术核弹头装在各种导弹上。这种级别的冲突已经远远超出了传统的战争概念，变成了一场关乎人类生存的斗争。 最近还有飞行器从红陆突围出来，这些飞行器携带着未知的威胁，幸好汉华同盟已经为空天战机配备了装有核弹头的空对空弹道导弹，否则如果它们突破了防线，后果将不堪设想。 大概了解了情况，两人走出了隔间，刘山青开始布置任务，安排空路运输的准备工作。他知道这次行动将充满危险，但他也知道，只有勇敢地面对，才是唯一的办法 助手迅速行动起来，开始安排运输工具和必要的安保措施。会议室中的其他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每个人都清楚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没有人敢有丝毫大意。 ………… 霄城，市中心广场，喷泉。 曾经繁华的都市如今变得异常冷清，市中心广场的喷泉不再喷涌，长满褐藻的水池里漂浮着几片枯黄的落叶，池边的小滩积水里飞出蚊虫，它们迷茫地飞行着，却找不到吸血的对象。 广场四周的高楼大厦曾经灯火通明，如今却只剩下零星的路灯在夜幕中长亮，显得格外凄凉。 宋依卿坐在广场一角的遮阳伞下，她的目光穿过空旷的广场，凝视着远处的天际线。 萧瑟的春风吹过，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哀愁。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裙，长发随意地盘起，显得有些凌乱。 她的眼神复杂，既有对宋平的担忧，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这个世界正在无可避免地走向倾覆，她能感受到这一点，就像是一片大陆即将沉入海洋，虽然速度缓慢，但却已经让所有的动物疲于奔命。 她知道自己很强，也相信宋平很强，但他们充其量就只是能够点燃鞭炮的孩童，虽然比蚂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但面对现在的局势还是一样束手无策。 春寒料峭，冷冷地风吹过，吹动了她的发丝，还有那发簪枝头的蝴蝶，它看上去活灵活现。 广场的地面上，一些被风吹散的报纸和传单发出唦唦的声音，它们在风中翻飞，像是在寻找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这些纸张上印着关于维度泡的最新消息，但对宋依卿来说，这些消息早已失去了意义。 她此刻更关心的是宋平，那个被困在维度泡中，无法归来的人。 她已经和赵中天他们谈过了，宋平的状况不错，除了被困之外，他好像又变强了。 第149章 计划 中 宋依卿微笑着摇头，她和许知娜探讨过不止一次，她们一致认为想要打破梦王的封锁，就必须另辟蹊径，可至于到底要怎么另辟蹊径，两人却都只能手托香腮，一筹莫展。 身后，一个坚定而有力的步伐从远处走来，那是一位身穿军绿色作训服的女人，她的双手被立体打印的医用塑胶外骨骼包裹着，这些外骨骼保护着她受伤的手掌，让她可以自行活动。 尽管她的外表看起来英姿飒爽，但她的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 “宋长官，你找我？”霍青娥走了过来，她站定，敬了个礼。 宋依卿的注意力被她吸引，霍青娥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她的眼神依然明亮。 “别拘束，坐。”宋依卿站起身，优雅地为她拉开椅子，微笑着邀请道。她的动作自然而流畅，每一个细节都显得那么得体和亲切。她的长裙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仿佛在风中起舞。 “是，长官。”霍青娥好奇地坐了下来，眼中有着惊讶的神色。 她听过眼前这人的名字——宋依卿，最近报道中赫赫有名的超能力者。据说她的能力是空间瞬移以及召唤一头大虎，好事者给她取了许多浮夸的绰号，如「裂空仙女」、「虎影使者」等等，不一而足。 可惜，没有一个绰号能够得到当事人的回应和认可，正是她这种不予回应，也不予认可的态度，使得许多人变得更加狂热，她的神秘和低调，反而让她在公众中的形象更加引人注目。 许多人更是把她和新印加合众国最近声名鹊起的「圣骸天使」相比较，认为她们两人代表了世界上最强的超能力者，但网上的传言往往都是无稽之谈，和事实相差甚远。 至少在她看来，她的队长宋平不会逊色于眼前这个女人。 广场上的喷泉虽然不再喷涌，但水池的边缘依然反射着微弱的月光，为这个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柔和的光亮。遮阳伞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一片不规则的阴影，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霍青娥坐下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宋依卿的眼睛上。 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汇，无声地传递着彼此的担忧和决心。 霍青娥的眉头微微舒展，她能感受到宋依卿眼中的力量和坚定，这让她心中的不安稍稍平息。 “手。”宋依卿对她伸出手掌，示意霍青娥将受伤的手放上去。 霍青娥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宋依卿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嗯？”霍青娥先是疑惑，然后点点头：“嗯。” 她先将右手递给了宋依卿，然后看着宋依卿的眼睛，思考了几秒，最终决定将左手也放了过去。 “好。”宋依卿温柔一笑，出口的话语并非是在表达肯定，而是如同敕令一般严肃。 霍青娥惊讶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掌，她轻轻移动手掌，那本来经历过手术重建，至今仍然幻痛的皮肤和血管不再疼痛。 她的身体似乎被一种温暖而柔和的力量包围，这种力量渗透进她的每一个细胞，修复着她的创伤。那本来需要依靠药物镇定的颤抖也随之消失，她的手掌重新恢复了稳定和灵活。 霍青娥忍不住，她又是兴奋又是急切地摘下了外骨骼手套，露出了她的双手。 她看到自己的手掌白皙而嫩滑，完全没有一丝缝合过后的丑陋伤疤。她的手掌经历了多次植皮，原本变得又粗又丑，颜色粉红透着棕褐，让她每每在夜里惊醒，一次次回忆起当初的痛苦和挣扎。 现在，这一切都消失了。她的手掌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光滑、细腻，仿佛从未经历过任何伤害。 霍青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忍不住啜泣起来。 她承受的压力实在太大，医生告诉她，她的手掌很有可能无法再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虽然通过生物陶瓷进行骨骼重建可以帮到她，可显然她的薪资负担不起，医生于是建议她不要继续从事当前的工作。 “这……这怎么可能？”霍青娥的声音颤抖，她的眼中充满了惊喜和不可思议。 宋依卿轻轻一笑，温柔而充满力量：“有时候，奇迹就在我们的身边。” “谢谢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霍青娥有些为难地低下头，她不喜欢欠人情，那对她来说是极大的心理负担。 她是一个军人，早已经习惯于独立和坚强，但面对宋依卿的帮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感激。 “不用你报答。”宋依卿摇了摇头：“这是你应得的。” “是吗？”霍青娥苦笑了一声，她用力地摇头：“不，宋长官，我……” 她的话音未落，宋依卿打断了她。 “别否定你自己，你从梦王的手里逃出来了，不是吗？”宋依卿的话语中有着鼓励和肯定，她认真地看着霍青娥，仿佛在告诉她，她的价值远远超出了她自己的想象。 “你愿不愿回去梦里，帮我们弄清楚一件事情。”她看着霍青娥，期待地问道。 霍青娥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从梦王的手中逃脱，那是一场她永远不愿回忆的噩梦。 她惶急地用力摇头，语气中充满了恐慌和无奈：“不，不要，我不会回到梦里去，宋长官，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样的噩梦有多恐怖，我……我，我没办法……”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仿佛再次被那恐怖的记忆所困扰。 她坐立不安，只感觉后颈出汗，冷风吹来，把她吓了一跳，几乎就要尖叫。她的眼中充满了怨毒和痛恨，那是对梦王的深深恐惧和憎恶。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像是只有这样才能抵抗内心的恐惧。 “那，为了宋平呢？他被困……”宋依卿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霍青娥突然表情大变。 “你要我怎么做。”她的恐慌像是在瞬间消失，表情变得镇定。 她的眼中看不到对自己生死的在乎，她眼里只有关切，只有一股火，愿意燃烧自己，点燃一切。 她知道宋平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仅是她的队长，更是她心中的英雄。 她愿意为了他，再次面对那些恐怖的噩梦。 “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宋依卿哭笑不得，不过她了解那种感觉，她不也一样吗。 “不，宋长官……这不一样，宋队救过我，为了他，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霍青娥看似平静而坦然，但她的牙齿却不自觉地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宋依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露出尊重的表情。 第150章 计划 下 “他被困在维度泡里，是梦王，我们不清楚祂是怎么做到的，但维度泡对其它生命都还保持开放，祂只是限制了宋平返回我们的世界。” 宋依卿详细地解释说道，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试图让霍青娥更好地理解当前的情况。 “赵中天他们回来的时候，把消息带了过来。”宋依卿继续说道，她清楚时间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宋平的处境并不好，往好了说叫做岌岌可危。 “现在，我们还有时间，宋平正在率队前往死寂之城，我和许知娜商量过了，想要趁着星象还未来到之前打破这层封锁。”宋依卿明白星象的变化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影响。 她们必须在星象到来之前采取行动，防止宋平陷入梦境 “我们只需要创造一个裂缝，他就能循着出来。”宋依卿的声音里有希望，她把希望带给了霍青娥。 霍青娥眨了眨眼睛，她听懂了一部分，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澄清。 “所以……我的角色是？”霍青娥眨了眨眼睛，询问道。 “梦境不是牢不可破的，虽然梦境跨越多个维度，但归根究底，它必须依托现实宇宙才能存在，从一个角度来说，梦境是多个现实宇宙的投影，是所有维度的镜子。” 宋依卿笑着说道，这是她和许知娜共同研究出来的理论，也是她们即将尝试的方向。 “想象一下……”宋依卿伸出手，仿佛在描绘一个无形的模型：“……现实宇宙就像是一个光源，而梦境则是这个光源投射出的影像。” “每个现实宇宙都可能产生一个对应的梦境，而这些梦境又相互交织，形成一个复杂的多维网络。” 霍青娥心中恍然，她似乎开始理解宋依卿的解释。她想象着无数个现实宇宙，每个宇宙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光源，它们发出的光芒在虚空中交汇，散射、反射、折射，共同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梦境。 这个梦境会重叠、交织、错位、断层、融合，最终变成一个千奇百怪的宇宙。 “就像我们在这个广场上看到的喷泉……”宋依卿指着干涸的喷泉。 “……喷泉的水珠反射着阳光，形成了无数个小小的彩虹。每个彩虹都是光线在不同角度的投影，而梦境也是如此。它们是现实宇宙在不同维度的反射和再现。” “所以，梦境不仅仅是人类心灵的反映，对吗？”霍青娥有了初步的理解。 “对，梦境不止是生命意识的投影，它是宇宙多维性的体现，虽然看似虚无，但却有着其独特的规律和结构，梦王所掌握的正是如此。”宋依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所以，我的能力会帮助我们找到连接现实和梦境的桥梁？”霍青娥还是有些不大明白：“那既然梦王能够掌控这一切，我们的任何行动不都是羊入虎口吗？” “不，我们只需要你从梦境之内定位，我们不会干扰梦境的形态，我们只需要干扰现实世界，就能间接影响到梦境世界，毕竟现实世界才是光源，而梦境不过是镜子和幕布罢了。” 宋依卿看着霍青娥，微微一笑，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霍青娥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她似乎开始理解宋依卿的计划。 “你想，如果光源发生了变化，那么投影在幕布上的影像也一定会随之改变。同样，如果我们在现实世界中创造一些特定的条件，那么这些条件就会在梦境中反映出来，从而影响梦境的结构。” 宋依卿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 霍青娥真正地理解了宋依卿的计划：“我明白了，你想通过现实世界的变化，来间接地影响梦境。” 宋依卿肯定道：“没错，我们不需要直接对抗梦王，我们只需要利用梦境的规律，找到宋平的位置，然后创造一个裂缝，让他能够循着这个裂缝回到现实世界。” “我明白了，我会尽我所能。” 霍青娥点了点头，她摊开手掌，用希望燃烧了恐惧。 ………… 刘山青站在停机坪上，他眯起了眼睛，六个小时，他相信自己已经给予了对方足够的反应时间。 他侧头看向宋依卿，她娴静如水，双手捏了一个没人看得懂的印诀，那童儿不在，听说西北的战场上大虎又出现了，从那些燃烧的恶魔手中解救了一个重装甲联队。 他看向天空，四架重型武装直升机正从天边靠近，他们只是护航编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地球同步轨道上，导航卫星已经准备完毕，将会给这一路运输提供最清晰的导航信号。 这些卫星不仅能够提供精确的定位信息，还能够对任何停留在飞航区域内的未授权设备进行信号压制和干扰，确保运输过程中的安全。 地球低轨道上，高分辨率的侦察卫星已经抵达上空，正在以极高的精度进行复合成像。这些卫星能够捕捉到地面上几乎每一个微小的变化，为地面部队提供实时的情报支持。 卡门线上，两架空天战斗机和两架空天轰炸机已经准备就绪。这些先进的空天作战平台装备了空对空导弹和空射巡航飞弹，弹仓中的导弹也配备了常规弹头与核弹头两种配置。 天空中，数千架无人侦察机组成的蜂群正在以高亚音速移动。 这些无人侦察机不仅能够进行高效率的侦察和监视，还能够在必要时进行精确打击。它们将会负责最后一寸的侦搜以及制导，确保打击的精确性和有效性。 十架超音速无人轰炸机也已经蓄势待发，备弹量超过一百枚，量大管饱。这些无人作战平台能够在复杂的环境中进行自主作战，极大地提高了作战的灵活性和效率。 远方，大洋上，一艘紧急调派的导弹驱逐舰抵达了霄城附近的海域，距离海岸线一百海里，在海水之中，一艘攻击型核潜艇也已经蓄势待发，所有导弹都已经准备就绪。 更远处的北方，战略弹道导弹基地也已经做好了战备准备，十枚洲际弹道导弹瞄准了飞航区域，它们其中有一半搭载了微波反导弹头，另一半搭载了百万吨当量的核武器。 “刘长官，你做这么多准备，就不怕他们不来？” 宋依卿捏诀而笑，她有些意外，刘山青这是下血本了，整个战争体系都因为这一次押运而动了起来。 “他们一定会来，我只是不知道是从哪个环节开始出问题。”刘山青眯起眼睛：“单单是那一枚血色圆球就值得我这么做，更别说先进文明的知识了，这么做只是为了以策万全。” “我倒是希望这一路能够平安，毕竟如果真能平安的话，就意味着泪之信徒对我们的渗透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但我很害怕，我怕会在最严重的环境出问题。” 刘山青把目光投向宋依卿，认真道：“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就得靠你了。” “这也是我的家园，不是吗？”宋依卿微笑面对，她从容的态度感染了刘山青，他也渐渐放松。 “是啊。”他回答，目视着直升机抵达上空，悬停。 刘山青看向停机坪，大型运输直升机已经完成起飞检查，他看着机器人将大箱子搬入机舱，紧跟在后跨步登机，身后的随行人员顿了顿，也跟着走了上去。 宋依卿是最后一个，她目光向后一扫，对霍青娥眨了眨眼睛，便登上了飞机。 第151章 劫机 上 安大忠靠在一座便利店的饮料冰箱上，他抬起头，目光看向还未破晓的夜。 夜空中，星辰稀疏，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混乱和不安。 身旁是二十位队员，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超能者。 他们或坐或站，有的在打牌，有的在低声交谈。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来自于红衣社的友情赞助，这些超能者的眼神中透着冷酷和决绝，他们的存在让这个团队强大，并且危险。 他看着四周漆黑的大厦，萧瑟的寒风沿着空荡荡的街道吹过，卷起垃圾，无人收拾。 “霄城已经死了。”他冷冷地思索着。 附近的队员发出赌斗的哼声，他们正在一片漆黑之中打牌，每个人的眼睛都散发出迷蒙的微光，看起来就像是被遮住的小夜灯，十分恐怖。 他们眼中的冷漠和残忍已经变成了习惯，这种黑暗而血腥的生活就像一张巨口，吞噬了他们。 他等待着，上峰是这样吩咐的，他们要击落护航的直升机，屠杀护送队，并且将运输直升机毫发无损的占领。这个任务充满了危险和挑战，但对他们来说，这不仅是一次行动，更是信仰。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喝了一口冰冷的饮料，感受着气泡和糖充斥着口腔，他悚然一惊，叹息道。他的声音中有着无奈和迷茫，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自己，那个还没有被黑暗和血腥侵蚀的自己。 “管他呢，世界就要毁灭了，我们径自寻欢作乐，有何不可？” 一个衣着清凉的女人走到他的身旁，抬起大腿，轻轻摩挲着他的腹部。 她咯咯地笑着，妩媚的面庞上看不到一丝人性。她的话里，连基本的逻辑都已经扭曲，好像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中，道德和人性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当然，这是对的，创世之泪是这样要求祂的信徒的。 安大忠赶忙回应女人的热情，他觉得嘴甜甜的，然后是铁锈的味道，他尝到的是血，女人咬破了她自己的舌头，把血给了他，他觉得一阵恶心，但身体热热的，起了反应。 他想起了教派里的那些传教者和主教。 他们好像也是这样，和信徒乱搞，像是疯子一样嗜血，爱吃生肉，喜欢毁灭，把每一项人类的邪恶欲望都铺陈在高耸的大殿厅堂里，唱诵着人类的毁灭会带来新生，毫无理智可言。 管他呢，让自己舒服，让自己爽，让自己释放那些压力和遗憾，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安大忠看着女人，她的眼神迷离，毫无节制地追寻着疯狂的乐趣。 他知道，她的信仰坚不可摧，她对创世之泪的忠诚无与伦比。 他们是泪之信徒，他们相信世界将会毁灭，而他们则是在毁灭中寻找乐趣和自由的人。 “你是对的。”安大忠冷冷地，低沉地自言自语着。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规则了，我们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他的声音决绝而冷漠，大街上，两人连成为一体，他更加深刻地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扭曲的现实。 队员们发出唿哨声，有人用啤酒喷淋他们二人，有人切开手臂撕下皮肉喂给他们，有人朝着他们飞出高速的卡牌，还有人站在屋顶上冲着他们撒尿。 安大忠享受着这每一分混乱，他咀嚼着血肉，饮下啤酒，或是尿液，感受着纸牌划伤皮肉，他沉醉地笑着，那黑暗已经侵入骨髓，他只觉得又麻又痒，欲罢不能。 远方忽然传来了直升机旋翼拍打空气的声音，安大忠一个哆嗦，交待了。 女人不满地给了他一记耳光，瞥了一眼他的下面，嘲讽地哼了一声。 安大忠也挥手反击，女人的半边牙齿混合着口涎喷在了地上，鲜血不住流出，她却露出爱意的目光。 甩开女人，他提起裤子，目光在夜空中游移，似乎在寻找着某种信号，或是某种命运的指引。他的心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疯狂和残酷，这个世界的混乱和毁灭正是他所期待的。 “霄城已经死了。”他再次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残忍的满足：“那就让它彻底消失吧。” 这一刻，他想起来了，他是这支队伍的领袖，他是那个最虔诚的信徒。 他看向天空，看到了一滴泪水在注视着他，他呲了呲牙，他要把混乱和血献祭给。 他的队员们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动，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的领袖。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仿佛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上峰的命令已经下达。”安大忠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我们要击落护航的直升机，屠杀护送队，并且将运输直升机毫发无损地占领。” 他的话语中没有一丝犹豫，只有冷酷和决绝。 队员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他们知道，这将是一场血腥的盛宴。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束缚，渴望在这最后的混乱中释放自己的欲望和疯狂。 “我们不需要任何怜悯。”安大忠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规则，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魁梧的超能者站了起来，他的眼神嗜血。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准备行动！” 安大忠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那是一种召唤，一种对混乱和毁灭的召唤。 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检查着自己的装备，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对即将到来的战斗的渴望和兴奋。 “记住，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护送队。”安大忠提醒道：“我们还要确保运输直升机的安全。我们需要那些物资，它们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 队员们点头表示理解，他们知道，这次行动的成功不仅关乎他们自己的生存，更关乎他们所信仰的创世之泪的未来。他们愿意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生命。 安大忠转身，走向他的队员们，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疯狂的光芒。 “让我们开始这场盛宴吧，让这个世界记住我们的名字。” 夜空中，星辰依旧稀疏，仿佛在静静地注视着霄城的最后时刻。 然而，就在这寂静的夜空中，一道不寻常的裂隙突然出现，打破了夜的平静。 一个男人从空间的裂隙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他站在大厦的天台，毫无恐惧地踩在栏杆上。 他的身影在星光下显得格外孤独，却又充满了力量。他身上穿着紧身的小西装，剪裁得体，衬托出他修长而健壮的身形。他双手插兜，姿态轻松，仿佛在享受这宁静的夜晚。 第152章 劫机 中 文仲恺蔑视地看向下方，对那些如同猪狗一样的超能者不屑一顾，他的目光锐利，穿透了夜幕，看到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他是这次行动的联合主持人，代表红衣社和泪之信徒合作，他不仅想要从中分一杯羹，还想要和宋依卿面对面跳一支舞，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才是真正掌握空间能力的王者。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文仲恺低声自语，他的声音戏谑而不屑。他看着下方的霄城，看着那些在黑暗中蠢蠢欲动的超能者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他从天台的栏杆上一跃而下，他的动作轻盈而优雅，把百米高空视若无物。 空间在他脚下裂开，一个点，一条线，一个细缝。 他穿过裂隙，落在地面上，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安大忠，你准备好了吗？”文仲恺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 他知道，这些猪狗不如的奴仆已经准备好了，他们随时可以开始这场血腥的盛宴。 安大忠抬起头，看着站在天台上的文仲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的出现，让我们的行动更加完美，赞美归于泪水，赞美归于您。” 文仲恺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夜空。 “那就开始吧，让这个世界感受到我们的欲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安大忠和他的队员们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仿佛融入了这个混乱的世界。 ………… 宋依卿坐在舷窗旁，看着窗外的云团飞过，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 “咻咻咻……” 黑暗的大地上，火光突然亮起，一百架安装了火箭发动机的超音速无人机从一处处楼宇中飞出，形成一道道怒焰火龙。 这些无人机的设计极其先进，它们的机身采用了最新的复合材料，能够在高速飞行中保持稳定，同时减少雷达反射面积，使其在夜空中几乎难以被察觉。 每一架无人机上都搭载了十千克的高爆聚能炸药。这种炸药的威力巨大，能够在极小的空间内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足以将坦克击毁，更别说直升机了。 无人机的飞行轨迹被精确计算，确保它们能够在最佳时机和位置发动攻击。 宋依卿面色不变，仅仅是这样的袭击，规模未免也太小了。 下一秒，舷窗之外闪过一道道黑色影子，仿佛蝙蝠一般。 “呜呜呼呼……” 那是数以百计的无人机蜂群从上空向下扑去，蜂群采用了先进的集群控制技术，能够在空中进行复杂的编队和协同作战。 它们形成一道细密的防御网络，向四周爆发出剧烈的电磁频谱辐射，不断地干扰着敌方的导航和通信系统，使其无法被有效指挥和控制。 超音速无人机和无人机蜂群在夜空中碰撞，一瞬间，火焰点点炸开。 “轰轰……” 爆炸产生的火球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霄城。 爆炸的冲击波在空气中传播，形成了一道道可见的波纹。这些波纹以碰撞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摧毁了数个街区之内所有大厦的玻璃幕墙和窗户，碎片落下，随风砸在地上。 “我们被锁定了，是导弹。” 飞行员大声疾呼，声音在通讯频道里传播，没有绝望，只有坚强。 四百千米外，六架分散编队的隐形战机打开了弹仓，四十八枚高超音速空对空导弹被发射出来。 导弹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倏然飞射而来，它们的速度极快，在发射的瞬间就捕捉到了直升机护航编队的信号，做出向后翻转的大角度机动，展现出了惊人的机动性和灵活性。 海面上，导弹驱逐舰已经捕获了这些空空导弹的信号。舰上的反导系统迅速反应，五十四枚反导导弹遂即升空。这是一场高看对手的战斗，留足了八枚飞弹做为冗余，确保能够拦截所有的威胁。 “轰，咻呼呼……” 反导导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向来袭的空空导弹飞去。 卡门线上，空天战机锁定了这六架没有应答编号的战机。这些战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必须立即消除。空天战机发射出十二枚空空导弹，六枚在前，六枚在后，绝对不给敌方任何反应的机会。 这些导弹如同死神的使者，迅速接近目标，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噗噗，轰，咻……” 两百海里以南，一艘深潜水下的攻击型核潜艇突然释放出二十四枚潜射弹道导弹。这些导弹径直朝着飞航区域袭来，速度极快，几乎在发射的瞬间就锁定了目标。 导弹驱逐舰立刻察觉到了升空的弹道导弹，四十八枚反导导弹紧急升空。 整个战场就像是一幅复杂的棋局，每一步都充满了变数和不确定性。 宋依卿坐在舷窗旁，她手上的数据板亮起了光芒，显示出卫星和无人机侦察网络的信息，她静静地观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她抬头和刘山青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泪之信徒的警惕。 他们传播的速度太快了，简直就像是蟑螂一样。 夜空中，导弹和反导导弹在空中碰撞，爆炸的火光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霄城。 沿海的机场，数架反潜机紧急升空，携带着空射鱼雷的无人机跟随他们一起飞上蓝天，港口处，数艘紧急待命的护卫舰即刻起航，向着攻击型核潜艇发射导弹的位置追踪而去。 导弹驱逐舰上，无人系统迅速为垂发装置装填弹药，与此同时，驱逐舰从尾部甲板开始释放反潜无人机，数十架无人机集群飞行，它们随时可以钻入水中，形成一枚枚自主制导的鱼雷。 十二枚空空导弹迅速接近，导弹的尾部喷射出耀眼的火焰，划破夜空，直奔目标而去。 六架敌机早已经在第一时间散开，并且迅速增加空速，进入了超音速巡航模式。 不过导弹还是更快，它们预判轨迹，几乎在瞬间就接近了隐形战机。 隐形战机的飞行员也非等闲之辈，他们迅速察觉到了威胁，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警告！警告！导弹接近！” 机舱内的警报声不断响起，飞行员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他们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可能就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决定。 “启动干扰！” 隐形战机的飞行员果断下达了命令，战机的尾部释放出大量的干扰箔条和红外诱饵，试图迷惑来袭的导弹。同时，战机开始进行高难度的机动，试图摆脱导弹的追踪。 但这一切都不是它们的杀手锏，位于机背的微波阵列启动，抽取航空发动机的大量电力，形成一束束定向能攻击，准备将来袭的导弹烧爆。 第153章 劫机 下 然而，空天战机发射的空空导弹并非普通的武器。它们装备了全自主的制导系统，能够识别并排除干扰，紧紧锁定目标。导弹感应到定向能聚焦，迅速切换模式，进行大角度机动，避开了对方的波束路径。 导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复杂的轨迹，如同猎豹追逐猎物一般，不断逼近隐形战机。 末段火箭发动机的燃料即将消耗殆尽，最后一次机动，不成功就会擦身而过，再无机会。 “躲避失败，准备迎击！” 隐形战机的飞行员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他们迅速调整战术，准备进行最后的抵抗。战机的机腹弹仓打开，弹出了一排排微型导弹，准备进行反击。 “轰！” 一声巨响，第一枚空空导弹击中了一架隐形战机。爆炸的火球瞬间将战机吞没，碎片四散飞溅。战机的残骸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火光，分裂成数百道火线，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其他战机都已经释放出了微型导弹，导弹在空中自爆，试图阻止毁灭的降临。 “轰轰轰……” 两枚，三枚随着更多的导弹击中目标，夜空中的火光越来越密集。爆炸声此起彼伏，仿佛在演奏一场毁灭的交响乐。每一架被击中的隐形战机都化为了夜空中的流星，短暂而耀眼。 “弹射！弹射！” 剩余的隐形战机飞行员意识到了形势的不利，他们尝试自救。然而，第二批次的导弹已经来袭，他们已经失去了机会，导弹紧追不舍，将剩余的隐形战机一一击落。 夜空再次恢复了平静，但这场战斗却远远没有结束。 “发现敌方潜艇，准备攻击！” 反潜机上，操作员通过人工智能数据链捕捉到了敌方潜艇的信号，整片海域里所有的水下侦测阵列以及无人潜航器都在此刻被整合到单个系统中，所有数据都联合起来，确定了敌方的精确坐标。 那是一艘本国的潜艇，可它现在却对自己的家园发动了袭击。 他们迅速将信息传递给护卫舰和无人机，准备进行联合攻击。 攻击型核潜艇在水下潜行，试图躲避追踪。然而，护卫舰和反潜机的联合追踪让它无处遁形。潜艇的指挥官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他知道，他们必须尽快做出反应，否则将面临被摧毁的命运。 “静音航行，准备反击！” 潜艇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潜艇开始进行复杂的机动，试图摆脱追踪，并准备发射导弹进行反击。 然而，反潜机和无人机的联合攻击已经开始。 反潜机在空中释放了空射鱼雷，这些鱼雷在空中进行了短暂的飞行后，迅速钻入水中，向潜艇的位置航行。无人机也不甘示弱，它们在空中进行了短暂的飞行后，迅速转变为水下作战模式，向潜艇发起攻击。 “轰！” 当第一枚空射鱼雷精准地撞击潜艇时，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爆炸的核心区域，温度骤升至数千度，压力激增。 潜艇的抗压合金外壳在这股毁灭性的力量面前如同薄纸一般脆弱，瞬间被撕裂。海水以惊人的速度涌入，填补了爆炸造成的巨大空腔，伴随着巨大的吸力和湍流，整个潜艇的结构开始瓦解。 潜艇的指挥官在舰桥上，面对着仪表盘上闪烁的红色警报灯，他的双手抓住控制台旁的拉手，试图稳定身形，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常规的操纵都已经无济于事。 潜艇的通讯系统在爆炸中受损，舰桥与舰艇的其他部分失去了联系，他只能通过舰桥内的显示屏观察潜艇内部的情况，那是一片混乱，电路火花四溅，红色的照明灯光频繁地闪烁。 水兵们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知道这一刻意味着什么。 有人在祈祷，有人在默念。 “赞美归于泪水，赞美归于您！” 舰桥上，每个人都发出了怒吼，满脸都是笑容、泪水和血，他们瞪大眼睛，迎接死亡。 鱼雷和无人机攻击更加密集，每一次爆炸都在潜艇上留下新的伤痕。 还不到一分钟时间，潜艇的前半部分就被完全摧毁。为了防止核灾难，所有的攻击都刻意避开了核反应堆所在的后部，但这并不能减轻潜艇整体遭受的破坏。 随着每一次爆炸，海水中的气泡剧烈膨胀，形成巨大的空泡效应，一个个空泡在达到最大尺寸后迅速崩塌，产生的冲击波不仅对潜艇造成了二次伤害，也将周围的海洋生物卷入其中。 当最后一缕烟雾消散，水花涌上海面，翻腾的泡沫夹杂着碎片和残骸。 ………… “不赖嘛。” 文仲恺站在夜风里，看着渐渐飞近的直升机编队，他拍了拍耳边的无线耳机，挂断电话。 “看来还是得我亲自出手。” 他自言自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轻蔑。他的身影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又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武器的威力，更取决于他和他的超能力者们的能力。 他摇头叹息，顾影自怜，颇有些伤感的气氛。 打了个响指，一道道空间的裂隙出现，吞没了安大忠和他手下的超能力者们，把他们送到了机舱里。 直升机编队在夜空中飞行，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的事情。飞行员们专注于飞行，完全没有察觉到机舱内的变化。然而，当安大忠和他的超能力者们出现在机舱内时，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劫机！” 安大忠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在机舱内回荡。他的队员们迅速控制了飞行员和机组人员，确保了运输直升机的控制权。他们的行动迅速而果断，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他们即将挟持着最重要的运输直升机，以此为筹码，胁迫其他人乖乖就范。 直升机编队在空中继续飞行，但控制权已经易手……了吗？ “坐。” 宋依卿淡然坐着，抬眼看向他们，目光平和，口出敕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大忠坐在了地上，他双腿盘坐，宝相庄严。他的眼眸微微闭阖，双手捏了一个莲花印诀，仿佛是寺庙中的雕塑，而他的同伴和他一样。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着，失去了自主的意志 “今生有孽，余生尽还，知否？” 她的声音很轻，却仍然盖过了直升机的轰鸣。 第154章 虚空行者文仲恺 上 宋依卿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我等知罪。”众人伏首皆言。 他们的声音低沉而整齐，就好像是浪子回头，就好像是恶鬼向善，不知道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不由自主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还是他们真正觉知，真的明悟了自己的罪孽。 他们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忏悔，但他们眼眸中却只有欢喜和平静，毫无被迫的痕迹。 “善。” 宋依卿的话语仿佛是最终的判决。 安大忠和他的同伴们仿佛被定格在了时间之中。他们的动作，表情，甚至呼吸，都在这一刻凝固。 他们的身躯渐渐泥化、硬化、陶化、最终瓷化。 他们身上的颜色变得愈发鲜艳，身体变得如同刚从窑中取出的瓷器，表面光滑而坚硬，不再有任何生命的气息。他们的面容，就像是经过了高温烧制的瓷器，每一个细节都被永久地定格。 一个个大活人就这么在众人惊骇的目视之下化作木雕泥塑。 他们面带慈悲祥和之意，就这么静静坐在机舱之中，再没了动静。 “这……这是怎么回事？” 直升机内的机组成员们惊恐地看着机舱内的变化，他们的声音颤抖，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即便是刘山青也目露骇然之色，难掩震惊和恐惧。 “你知道这很恐怖，对吧？”刘山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苦笑着说道。 “恐怖吗？或许吧，但若非心怀不轨，又哪能落得这般境地呢？”宋依卿浅笑，她的语气平和，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但那刻骨铭心的温柔，却把恐惧深深烙印在众人心中。 “我该忌惮你吗？” 刘山青本不想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的，但他犹豫再三，还是不敢冒险，决定问出口。 “一个人的所想所知皆是识念，识念是能量，能量是信息，只要有对应的端口，信息就能被解读。” 宋依卿似笑非笑，她的话肯定了刘山青心中的纠结，他松了口气，还好自己问出口。 “至于该不该忌惮我，那是你的选择，不是吗？” 宋依卿轻伸右掌，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白玉般的手掌泛着柔润珠光。 “是吗？”刘山青深深呼了口气。 他思索着，或许不该忌惮吧，或许只要宋依卿还忠于国，忠于家，忠于人…… 他听到了宋依卿的笑声，刘山青的面色沉了下去，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凡人和超凡者的界限。 “刘长官，忠于自我吧……”宋依卿的目光透过机舱，看向那漆黑的大地。她的话声清淡，一字一句却教人深思：“……无论过程，也勿论结果，去听，去看，去想，去做，不后悔地承担后果吧。” 刘山青摇头失笑，虽然他不知道未来将会如何，可既然此刻双方利益一致，不如就这么着，走一步看一步也未尝不可，人类文明的兴盛时期或许已经过去了，但或许，还未真正到来。 文仲恺仰头静观，他的目光透过空间的细缝观察着这一切，他感到惊讶和不解。 他的面色逐渐沉重，他没看出来宋依卿到底施展了怎样的能力，他也不知道宋依卿还有什么底牌。 显然，宋依卿的能力远不止于此，她的每一个决定都充满了深意和智慧。 夜空下，霄城的轮廓在星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冷清和孤寂，直升机编队已经航向城外。 文仲恺站在一座高楼的天台上，目光如炬，凝视着空中的直升机编队。他的心中有些动摇，原本与泪之信徒的合作是基于共同的利益，但眼前的局面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在夜风中飘散。 他知道，这场游戏的赌注已经变得越来越高，而他必须做出选择。 思索片刻，他还是决心一试。他相信自己的空间能力无敌于世间，即便是宋依卿这样的超能力者，也决计留不下他。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准备发起攻击。 文仲恺闭上了双眼，进入了冥想状态，这是他使用能力前的习惯，一种帮助他集中精神，更好地掌控周围空间的方式。 他的身体周围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空间在他的意志下扭曲，就像水面被轻轻触碰后泛起的涟漪，那些波动从他身上向外扩散，逐渐增强，直到覆盖了整个战场空域。 “开！” 文仲恺低喝一声，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力量。 他的双手向前猛然推出，仿佛是在推动无形的空气，但实际上，他是在操纵着空间本身。 就在那一刹那，直升机编队中的空间结构发生了剧变。一道道空间裂隙突然显现，它们并非实体，而是空间的扭曲和褶皱，就像是宇宙中黑洞的边界，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裂隙没有声音，没有预兆，它们就这么停在原地，悄无声息地切割过直升机的每一个部分，从旋翼到机身，再到驾驶舱内的精密电子系统，穿透了飞行员的防护服和肉体。 四架重型武装直升机就像是自己撞在了刀刃上。 旋翼首先受到影响，金属叶片像是被无形的利刃斩断，瞬间失去了平衡，直升机开始剧烈震动。 紧接着，机身蒙皮开始裂开，暴露在外的电子设备和电线被扯断，火花四溅。 最致命的是，裂隙穿透了直升机的驾驶舱，驾驶员的生命被瞬间剥夺，失去控制的直升机如同疯狂的野兽，开始在空中做着不规则的运动，解体，化作残块，无法避免地向地面坠落。 空间裂隙的切割效果远比任何已知的武器都要致命，它们无视物质的硬度，直接作用于空间层面，切割一切阻挡在它们路径上的障碍，无论是人还是机械，都无法逃脱被分解的命运。 “切……” 他笑了一声，看来宋依卿也并没有那么强，他突然生起玩心，向前迈步，身形骤然消失。 刘山青看着舷窗外面，他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护航编队的全灭，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有能力反应。直升机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但在他的心中，却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一只手从空气中突兀地伸出，轻佻地摸向宋依卿的嘴唇和脸颊。 “止。”宋依卿看着近在咫尺的指尖，淡漠言道。 她的心桥笼罩万方，文仲恺的一举一动对她来说并不是秘密，她无法阻止对方释放空间裂隙，但却能干涉文仲恺的意识，真可惜，他不该送上门来的。 第155章 虚空行者文仲恺 中 文仲恺的身躯从空气中浮现，他站在宋依卿面前，呆若木鸡，他的手掌保持着相同的位置，眼睛咕噜噜乱转，却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 他惊恐，惶急，他疯狂，他想要怒吼。 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心跳在加速，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想要挣脱这种束缚，想要逃离这个噩梦。 但他的身体却有着别样的想法。 他的身体想要屈服，想要臣服，想要永远地伏于尘埃之中，敬畏眼前这位女士。 宋依卿能够感觉到文仲恺身旁的空间正在快速颤抖，他身上的保护比她想象中更多一些。 她的眼中掠过几分玩味，欣赏着文仲恺的挣扎和无助。 “你不该来的。” 宋依卿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文仲恺，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命运。 “你将不会受人信任……” 宋依卿握手成拳，她吞食了「善子计图」，自然也就掌握了背叛和欺骗的力量。 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文仲恺的心上。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能够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侵蚀他的心灵，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你将不会信任旁人……” 她的声调变高，音色飘渺。文仲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不安。他开始怀疑周围的人，甚至是他自己。他的心中充满了不信任和猜疑，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可信。 “你的身体将会背叛你……” 她的眼神平静，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但这微笑却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寒意。 文仲恺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他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的心跳变得不规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失去控制，他的身体仿佛有了意识。 “不，不，不，这不可能……” 文仲恺艰难地发出声音，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甘，他无法接受自己会落到如此地步。 宋依卿静静地看着文仲恺，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同情。 文仲恺的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那是一枚保护符记，是他在易物者集会上换到的好东西，长久以来守护着他免受邪术的侵扰。 然而，在那股诡异力量的冲击下，符记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开来。 象征着保护的无形光芒瞬间消散，只留下细碎的金色尘埃从胸前飘落。 与此同时，北斯美莱洲大陆的一个偏僻小镇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古董商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文仲恺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他的身体不再属于他，就像一艘失控的船，在狂风巨浪中摇摆不定。他的意志与肉体之间仿佛拉开了距离，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反抗，试图摆脱他的控制。 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地蜷曲，面部肌肉扭曲，似乎连一个简单的表情都无法做出。 在混乱与恐惧中，他的瞳孔中闪过决绝之色。 他集中所有剩余的意志力，启动了自己最深层的空间超能力。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撕裂，形成了一道扭曲的通道，将他瞬间从宋依卿面前传送至了红衣社的俱乐部大厦顶层。 离开之前，他听到了宋依卿淡淡的话语：“希望你能享受这场游戏。” 那是多么森冷的告别，文仲恺心中的憎恨无以复加。 顶层公寓的奢华装饰映入眼帘，但此时此刻，这里更像是一个冰冷的牢笼。 文仲恺的身体猛然落地，但他没有倒下，因为他的超能力还在作用，他将自己包裹在一个由空间构成的茧中，阻止身体进一步的叛变。 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文仲恺与自己的身体进行着无声的战斗。 他强迫自己移动，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万丈深渊。汗水如雨般从他的额头滴落，打湿了名贵的绣金羊绒地毯，他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沉重。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状况正在变得越来越好，这倒不是说他的身体和他重归于好，而是他渐渐开始掌握了如何用空间能力控制自己的身躯。 毫无疑问地，文仲恺是一个优秀的超能力者，他的悟性和能力都属拔群，即便身体不听话，他也能够操控身体所处的空间来强迫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只不过这很困难。 房间内，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作伴。 这一刻，文仲恺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他有些后悔了，但更多的还是仇恨。 紧急信号被触动了，几名手下响应信号，迅速登上了俱乐部大厦的顶层。 他们推开厚重的双开门，步入这个充满现代奢华与神秘气息的私人领地。然而，当他们的目光落在文仲恺身上时，原本的忠诚与敬畏瞬间化为了震惊。 文仲恺被困于自己创造的空间茧之中，他的形象狼狈不堪，平日里的威严与冷静荡然无存。 他的身体仍在不规则地颤动，每一次挣扎都像是在与无形的枷锁搏斗。他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汗水沿着脸颊滑落，浸透了他精心打理的衣物。 手下们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深藏心底的野望，这一刻，背叛的种子在他们内心深处萌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根，吸收着所有的贪婪念头，最终……开花。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剧变。 其中一个手下深深呼吸，他是文仲恺最为信任的副手之一，也曾发誓要用生命效忠。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但他还是缓缓地走向文仲恺，每一步，他的步伐都变得愈发坚定，虽然仍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他的脚步却仿佛敲落的鼓点，愈发急促。 其他手下见状，也纷纷围拢过来，形成一个半圆，将文仲恺困在中间。 “老大……” 李泽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但其中蕴含的含义却远非表面上的关切。 “您现在这个样子……”他顿了顿，环顾四周：“……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文仲恺抬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这群曾经誓死效忠的手下，他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的变化，背叛的气息正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毒蛇一般潜伏在阴影中，随时准备递出那致命一击。 “你们……” 文仲恺艰难地开口，他的声音微弱，但其中的愤怒与失望却是显而易见：“你们想要什么？” 李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 “我们想要的，就是你一直拥有的。”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个手下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权力、财富以及地位的渴望。 第156章 虚空行者文仲恺 下 面对背叛者的包围，文仲恺的心中燃起了被憎恨滋养的火苗，那是对生的渴望与对权力的执念。 他调动起残存的所有能量，将空间超能力推向了极限。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点燃，空间剧烈波动，形成一股股看不见的潮汐，以文仲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空间的扭曲如同无形的刀刃，切割着一切触碰它的物体。 最先靠近的几名手下在一瞬间被这股力量撕裂，他们的身体如同纸片一般被撕成碎片，鲜血与内脏四处飞溅，染红了整个房间，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没有任何能力可以与空间相提并论，无论这些手下曾是多么名震一方的超能力者，他们都无法抵挡。 然而，如此巨大的能量释放并未停止，反而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更多的手下被惊人的动静吸引而来，他们冲进房间，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立当场。文仲恺如同一个失控的能量源，不断释放着毁灭性的力量，将每一个敢于接近的生命绞杀。 文仲恺的体力和精神力已经到达了极限，每一次空间波动的爆发都像是在榨干他最后的生命之源。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汗水如同泉水般涌出，他的双眼几乎失去了焦距，但依然倔强地保持着清醒，不愿放弃这最后一搏。 随着空间扭曲的频率加快，文仲恺的身体也开始显现异样，他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血管爆裂，血液渗出，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层血雾之中。 他咬紧牙关，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继续施展着他的能力，直到整个房间几乎被破坏殆尽，只剩下一片废墟和血泊。 终于，当最后一股空间波动消散，文仲恺的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的超能力也随之耗尽。他躺在那里，呼吸微弱，几乎无法感知外界。 周围的场景一片惨烈，墙壁被撕开，家具粉碎，地板裂开，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尸体。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报声，似乎是大厦的安全系统被触发，更多的援军正在赶来。 文仲恺知道，无论是救赎还是终结，这一刻都已不可避免。 他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他的意识，只留下一句低沉的呢喃：“我xxxxxx……” ………… 随着文仲恺的失败，霄城的夜空再次恢复了平静。 运输直升机继续按照原定计划飞行，它像是夜空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云层之间。 “继续前进。” 刘山青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他的声音并不冷静，但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最好了。 在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接连发生之后，他看向宋依卿的目光再也不可能和之前一样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西北的那些将士如此爱戴和崇拜宋依卿，但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流露出爱慕，哪怕是再强的超能力者，只要见过她出手一次，唯独剩下的只有拜伏，是趴伏的伏，不是服气的服。 尽管护航编队遭遇了重创，但他们的任务必须继续。 新一批四架重型武装直升机从远方的飞来，迅速加入，组成了新的护航编队。 夜空中，重型武装直升机的轮廓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它们的螺旋桨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这些直升机的飞行编队井然有序，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保护着运输直升机的安全。 “编队重组完成。”飞行员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紧张而又期待。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飞行还会遭遇到什么挑战和危险，但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牺牲的准备。 刘山青面前的数据板亮起，显示着最新的情报和数据。 “具体情况如何？” 宋依卿侧头看了一眼，淡淡地问道。 “袭击我们的共有三批人，这些超能力者是红衣社的下属，以及一些受到通缉的罪犯。” 刘山青说着，他的眼神阴翳，手指在数据板上滑动，调出更多的信息：“隐形战机已经确认是胡狼，隶属于维度防御联盟，飞行员来自新印加合众国，起飞基地是远东机场。” 宋依卿摇头叹笑，她意识到情况比预想的更为复杂。红衣社和胡狼的介入，意味着这场冲突已经牵扯到了多个势力，每一个势力都有自己的目的和计划。 “而那艘攻击性核潜艇，是我们自己的，舷号607，四小时前曾经收到来自军方高层的加密通讯，随即失联。”刘山青的声音无比愤怒，他眼睛血红，死死盯着屏幕。 “通讯经过量子加密，无法还原，但通讯的终端已经被我们找到并封锁，安全局正在调查。” “泪之信徒在我们内部渗透的太深了！” 刘山青愤怒不平，他的声音在机舱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他看向四周，眼神就像是饿狼，此时此刻，除了他自己和宋依卿之外，他谁也不信。 机舱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每一个机组成员都能感受到这种紧迫感。他们知道，这场战斗不仅仅是对外的，更是对内的，泪之信徒的渗透已经触及了每一个势力核心。 “我们必须立即行动。” 刘山青的嗓音沙哑，眼神决绝，他望向助手：“通知所有相关部门，加强内部审查，找出所有可能的渗透点。同时，加强对所有通讯线路的监控，确保信息的安全。” “是，立即执行。”助手看着数据板，严肃地回应道：“我们不能让泪之信徒的阴谋得逞。” 宋依卿眼神平静，不予置否。 “准备迎接新的挑战吧。” 她微微一笑，默然闭上双眼，恰似一尊神像，悄然陷入禅寂。 ………… 灰烬荒原，西方边界。 这里是灰烬荒原和扭曲山脉的交界处，环境极度恶劣，远方的山峰如同刀林一般，尖锐而锋利，仿佛随时会刺穿天空，地面上的灰烬被风吹起，形成了一道道灰暗的风旋，在空中不停旋转。 四周的色调从沙尘和焦土的灰黄变得幽暗，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宋平站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他的目光锐利，凝视着前方的山峰。 “我们即将进入扭曲山脉，大家做好准备。” 宋平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幸好不需要深入山脉，只需要向西走个十几公里，然后便能通过一条峡谷借道向北，从而抵达死寂之城。 张乐乐站在宋平身旁，她看向身后，目光透出忧虑。 “这里的环境真的很恶劣。”张乐乐低声说道，她的目光在周围的山峰和荒原上扫过：“那些山峰看起来就像是地狱的入口，全地形载具真的过得去吗？” 第157章 规则扭曲者 上 宋平的目光顺着张乐乐所指的方向望去。灰黑色的山峰如同古老的禁卫，沉默着属于疯狂的威严。 它们的形状奇特，有的宛如被巨斧劈砍过，棱角分明；有的则像熔岩冷却后的扭曲雕塑，充满了不规则的线条，光是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眩晕。 那景物像是由亿万线条勾勒的视觉错觉，似乎随时都在运动，既是旋转，又是翻飞，更是凹陷，然后凸起，随即扭动，平移，最后爆炸般散开。 山体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色岩石，这是长时间火山活动留下的痕迹，偶尔还能看到几缕白色的蒸汽从缝隙中冒出，昭示着地下深处仍然活跃的热源。 四周的空气干燥且带有硫磺的味道，让人感到喉咙不适。 灰烬随风飘散，随着风在地面上盘旋，仿佛是死去的灵魂在哀嚎。天空中，乌云密布，偶尔有一束阳光穿透云层，照亮这片荒芜之地，但这短暂的光明很快就被更浓厚的阴霾所吞噬。 “全地形载具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宋平皱起眉头，回答张乐乐。 “队伍需要尽快赶路，我们不能在这附近耽误时间，这些载具……”他看向一旁停放的载具，其外表被涂成了与荒原相近的灰色，以减少被发现的机会。 载具的轮胎宽大且纹路深，适合在松软的灰烬和崎岖的地形中行驶。车身两侧还配备了额外的电池箱和水箱，以应对长途跋涉可能遇到的资源短缺问题。 “……它经过特殊改造，能够适应这种恶劣环境，我们必须相信它。”宋平点点头，确认道。 “我知道，但我总感觉不太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张乐乐疑惑地挑挑眉头，她叹息道：“你确定不能带着我们飞过去，非要走陆路？” “我确定，这片山脉，我绝对不要飞越它。”宋平十分忌惮地说道。 他附耳对张乐乐解释：“山脉里有些怪物，它们能够暂时改变战斗的规则，例如反转攻击效果、改变敌人的行动顺序或使特定能力失效。” “我不想把所有装备砸在地上。”他摇了摇头，重复道：“绝不。” “那你怎么不早说？”张乐乐讶异地说道：“难道这样的情报不该让他们知道？” “不行，这些家伙能够感应意念，我们不去想它，就有机会不遇上它。”宋平耸耸肩头，无奈道：“如果所有人都开始警惕，就会提前唤醒它们，确保它们来找我们。” “行，我不去想。”张乐乐伸手拿起一旁的水壶，喝了一口，露出又惊又喜的笑容。 在星光的照耀下，她变得愈发正常了，会感到口干，这可是一大进步。 “大家检查装备，确保通讯设备畅通。”宋平看向队伍，命令道，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要保持队形，避免掉队。扭曲山脉的天气变化无常，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队伍中的其他成员开始忙碌起来，再度检查所需的装备，在宋平的要求下，无人机全部降落，被牢固地收纳在载具的后备箱中，所有人都穿上了低反照率的岩石迷彩，脸上也带了防毒面具。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氛围，每个人都知道，穿越这片荒原和山脉将是又一段危险的旅程，但为了抵达死寂之城，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 队伍缓缓驶入扭曲山脉，四周的环境开始展现出更为怪诞的一面。山体表面的裂缝中，不时有奇异的光晕闪烁，犹如古老神只的眼睛在窥探着闯入者。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气味，混合着金属、腐朽与硫磺的气息，刺激着每个人的感官，令人感到不适。 山脉内部的景象，正如其名，扭曲得让人难以置信。 山峰和岩石仿佛被无形的手揉搓变形，它们的形状变得诡异且扭曲，如同画家画笔下的抽象世界。 地面不再平坦，而是变得起伏跌宕，有时会突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裂谷，或者一个突兀的隆起，好像大地本身在呼吸，随时可能吞噬一切。 光线在这里也变得异常，太阳的光芒似乎被某种力量扭曲，投射下来的是斑驳陆离的光影。 有时明亮得刺眼，有时却又暗淡得如同黄昏，光与影在大地上交错，加上周围环境的变幻莫测，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象，仿佛踏入了一个由梦编织的世界。 宽大的轮胎缓慢地碾过岩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载具的重量把细小的碎石压得崩飞。 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快，大概也就是比慢走稍微快一点。 四周传来凌乱的响动，有时是岩石跌落，有时是地面迸裂，声音、光影、景物、气味、氛围，每一样都在给人类的大脑施加压力，使人的神经紧绷，小心翼翼。 “保持警惕。”宋平的声音通过无线电传来，他听上去很是镇定，但其实他的内心却难得有些紧张，他不想把队员们带入险境，但眼下他们就在险境之中。 “注意脚下，不要单独行动。”他进一步警告，周身星光灿耀，队员们的精神状态有所回升。 迄今为止，每一个和他行动过的队员都成长为了独当一面的栋梁之材，他们见识过最糟糕的境况，先天上就比旁人有着更多的心理优势，这也是为何他需要带队探险的原因。 他希望精英越多越好，每一个队员都是优秀的资产，他想要做的，就是赋予他们更多价值。 时间流逝，随着深入，队伍的行进速度明显放缓，他们不得不绕过一些不稳定或过于险峻的地形。 有时，他们需要使用超能力改变地形，才能让所有装备越过障碍。这种缓慢的行进，让每个人都感到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分钟都显得无比漫长。 林一鸣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枪械的表面，寻找着一丝安全感。他和其他队员一样，都尽量不去看那些令人不安的景象。 但即便如此，那种无形的压力依旧如同重担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呜嘎，嘎，嘎……” 鸟鸣的声音高亢而诡异，在一片寂静的环境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人们吓了一跳。 队员们停下脚步，纷纷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一只形态可怖的大鸟翱翔于上空，它的羽毛脱落，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病态的绿色，部分地方甚至已经腐烂，露出白骨与蛆虫交织的惨状。 这只大鸟的飞行轨迹诡异而不可预测，仿佛不受任何物理法则的约束。 它忽上忽下，时而盘旋，时而俯冲，每一次翅膀的拍打都会散落更多的血肉和羽毛，如同一场恶梦般的雨，落在队伍的周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令人窒息。 第158章 规则扭曲者 中 “这是什么鬼东西？” 有人低声咒骂，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厌恶。 “保持队形。” 宋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紧迫：“我们不能停下来，加快步伐，穿过这个区域。” 但加速前进谈何容易，大鸟的出现似乎只是一个前兆，周围的某种存在被这一诱因激活。 地面上开始涌动出异样的生物，那些蠕虫般的触手从石缝中伸出，试图缠绕住队员们的脚踝，空气中的腐臭变得更加浓烈，隔着防毒面具仍然让人恶心晕眩。 紧张的气氛达到了顶点，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胸腔中狂跳，肾上腺素激增，战斗本能被彻底唤醒。 他们一边警惕着头顶上的腐烂大鸟，一边小心地躲避着地面上突如其来的攻击，手中的武器已经准备就绪，每一个超能力者都蓄势待发，只等待宋平一声令下。 宋平叹了口气，既然避不开，那就只有用暴力来解决问题了。 “梅，法，爱因地，坎。” 宋平漠然咒诵，天空中的腐烂大鸟无火自燃，在刹那间就被暴怒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果不其然，他的行动像是触动了警报，险峻山峰间隐藏的更多腐烂大鸟闻声而动，如同黑色的乌云般涌出，遮蔽了天际。 “呜嘎，嘎，嘎……” 腐坏大鸟如同古代战争中的轰炸机，它们在高空盘旋，随后俯冲而下，将腐烂的血肉当作弹药，向队伍抛洒。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地面被染成一片暗红，场面极为恶心且恐怖。 “啪唧，啪唧……” 血肉砸落地面，大地在脓血中腐烂，无机物构成的岩石像是有机质一样软化，坚硬的黑色火山岩表面出现了一个个腐烂的脓疮，脓疮被踩破，爆出腐蚀性的鲜血，将大地侵蚀，让岩层变成了泥沼。 队伍的反应迅速而有序，他们立刻分散开来，形成小组，同时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天空中的威胁。 大口径子弹划破空气，形成一张密集的火力网，迎击着来袭的怪物。但每次击中目标，大鸟们只会发出凄厉的嘶鸣，根本不会危及生命。 超能者们开始出手，大气流动，那是林一鸣召唤而来的风暴，龙卷风迅速吸收地表的热量，变得更加迅猛和狂暴，一头头大鸟被卷入其中，被拆成碎片，绞得到处都是。 “呼啦啦啦……” 韩烈聚集起岩石，将脚下的泥沼填平，这是为了避免让队员们踏进那些致命的脓疮之中，因为一旦触碰，那腐蚀性的污血便会迅速侵蚀防护服，危及生命。 淡白色的能量屏障呈球状凸起，不断抵御着大鸟投来的污秽，而一束束火焰也飞入天空，燃烧着那些灰绿色的污秽，把大鸟烧成随风飘散的灰烬。 宋平没有继续出手，张乐乐也是，两人做好了一切准备，警惕着未知的威胁。 随着时间推移，战斗的局势开始慢慢转变，队员们逐渐占据上风，每一次成功的反击，都能让腐烂的大鸟军团减少一分力量。 活着的腐烂大鸟们很快发现它们拿下方的人类无计可施，这些聪明的生物没有选择继续僵持，它们抛下同伴的尸体，飞入了山脉的更深处，暂避锋芒。 “我们惊动它了。”宋平沉着地说道。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远处的山峰，那山峰似乎在扭曲，不，不是山峰在扭曲，而是被一团扭曲的光线和阴影组成的集合体遮挡住了。 这团集合体缓慢地漂浮着，速度却远超人类理解，仿佛它不受任何物理法则的束缚。 “那就是规则扭曲者？”张乐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凝视着那团不断变化的阴影。 随着它逐渐接近，队员们开始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这种不适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精神上的压迫，仿佛周围的空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扭曲，挤压。 规则扭曲者的外形并不固定，它如同一团流动的墨迹，时而在空中漂浮，时而又融入地面。 每一次变换都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吟。 “喔嗡嗡……” 那声音仿佛从深渊中传来，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队员们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他们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控制。 它的身体似乎是无数个扭曲的几何图形拼接而成。 每当它移动时，周围的环境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岩石的形状、山峰的位置，甚至光线的角度都会随之改变，如同进入了一个由规则扭曲者主导的世界。 它的眼睛，如果可以称之为眼睛的话，是一团团旋转的黑色阴影，能够吞噬视线触及的一切光亮。 它的出现，立刻改变了战斗的规则。原本有效的武器和技能突然失去了作用，有的队员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扣动扳机，而另一些则发现自己的移动速度变得异常缓慢，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每一个人所遇到的状况都不尽相同，除了他们的存在被星光庇护之外，一切都变了。 “不要看它！不要听它！” 宋平大声吼道，他的声音几乎被那低吟声淹没。队员们努力闭上眼睛，把降噪耳机调整为百分百，但那无形的恐惧却像是渗透进了他们的骨髓，无法摆脱。 规则扭曲者似乎在享受这一切，它的每一次移动都好像是在戏谑和嘲讽。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人类理智的挑战，是对这个世界规则的蔑视。 “放逐它？”张乐乐给宋平使了个眼色，在她眼中，宋平的外观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像是一百个哈哈镜互相折射，根本看不出他的原貌。 “不行，我们不知道这片山脉里有多少规则扭曲者，我们需要迷雾。” 宋平伸手穿过眼前扭曲的光线，一把抓住了张乐乐的手臂。 “深海迷雾不够吧？”张乐乐发出疑问。 “恶念之雾也不够。”宋平眯起眼睛，两人都知道，面对这样的敌人，他们只剩下一个选择。 “亘古黑雾？”张乐乐呼了口气，她怜悯地看向所有队员，那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亘古黑雾！”宋平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看着张乐乐的眼睛，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片深洋，阿斯拉斯葬仪书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手掌上，她捧着书，宛如古老的深海祭司。 第159章 规则扭曲者 下 “阿斯拉斯观达……” 她引领着，念诵出第一个句段，宋平重复着她的话语，两人的念诵创造出了黑暗的共鸣，整个天地之间回荡着轰隆的海潮，随后就是一片寂静，连规则扭曲者都无法发出声音。 它试图阻止，但它又怎么能够呢？ 黑暗的力量在他们周围蔓延，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狄安诘……” 她展开了双臂，阿斯拉斯葬仪书悬浮在她手边，它已经失去了颜色，黑暗正在蔓延。 宋平重复着，胸前的以身入海纹章像是大海般动了起来，他的回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呼，屈提！” 两人共同吟唱，将最后两个音段爆发出口，他们的咒诵如同黑色的海啸，席卷了天地之间。 黑色，从南极到赤道，从赤道到北极。 黑色，从低轨道到静止轨道，从静止轨道到月球。 黑色，从蓝月到红月，从红月到白月。 整个世界都沉入了雾中，黑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光线能够在其中亮起。 宋平缓缓地睁开眼睛，世界是一片刺目的光明。 他眼前的光明不是寻常意义中的光明，而是他直接感知到的万物黑体辐射的展现。 他的瞳孔，现在如同黑洞一般深邃，不再依赖可见光，而是捕捉到了宇宙间每一点温度的波动。 任何物质，只要其温度高于绝对零度，便无法逃脱他的洞察，因为它们都在以黑体辐射的形式，无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存在，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充满信息的宇宙。 深海的气息潮湿而沉重，它冲刷而过，如同古老的潮汐，洗涤着每一寸土地，将所有的气味掩盖，将所有的规则重塑。 在深海的力量下，万物都将受到侵蚀，逐渐异化，演化出适应深海生存的器官与肢体，这是无可避免的自然法则，没有例外，没有逃避的可能。 一个深海时代正在悄然降临。 “太多了。”宋平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惊讶。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规则扭曲者，这个怪物在亘古黑雾的笼罩下，根本无法察觉到他与张乐乐的存在。 它徒劳地四处摸索，试图捕捉到那半米之外的二人，但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它听不到，也看不到，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囚笼。 亘古黑雾，那是一种超越常理的黑暗力量，它能够吸收一切光线与振动，将外界的感知彻底隔绝，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封锁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 在这片黑暗中，唯有那些适应了深海力量的生命，才能依靠触觉与味觉这样的内在感觉存活，而对于其他生命而言，这是一片绝对的死寂。 “先走吧。” 张乐乐看向天空，在亘古黑雾之中，她甚至能够看清月亮。 宋平点头，表示赞同。 “阿斯拉斯，呼，曼，定。” 他与张乐乐齐声咒诵，这是一段赋予深海视觉的咒语，它将让队伍中的每一个成员都能够在这片黑暗中看见，但听觉与其他感官则被谨慎地剥夺。 因为亘古黑雾非常危险，大多数时候就连视觉都会欺骗你，甚至导致异化症和丧命，更别说听觉和嗅觉了，那更是取死之道。 宋平做出一系列无声的手势，这些动作简洁而明确，传达着他的指令。队伍中的成员们立刻领会，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按照指示的方向，开始了全力行军。 这一次，他们不再需要顾忌任何潜在的威胁，因为在这片深海视觉与亘古黑雾的庇护下，他们仿佛成为了这片扭曲山脉的主人，而非受尽屈辱的来客。 “你不回去杀掉那个家伙，取得纹墨？”张乐乐的步伐轻盈而坚定，她紧跟在宋平身后，声音虽低，却在亘古黑雾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的语气冷冽，仿佛冰川之上的寒风，她的表情优雅而冷漠，如同月光下的冰雕，美丽而不可触及。 宋平知道，在亘古黑雾的笼罩之下，群星的力量无法闪耀，星光已经黯淡。 这使得她以更快的速度异化，不止是她，队员们也在默默地忍耐着。 不，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只觉得自己更加强壮，更加地游刃有余了。 宋平的目光穿透亘古黑雾，他的以身入海纹章在深海之力的滋养下，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而与此同时，其他的纹身却仿佛陷入了沉睡，力量被大幅度压制。 在这一增一减的对比中，宋平的实力并没有减弱。 反而因为以身入海纹章的觉醒，而达到了一个新的巅峰。 “杀不掉。”宋平缓缓摇头，他的声音在深邃的雾气中显得沉稳而有力。 他通过意识守护纹章，明悟了规则扭曲者的真实本质，那是几乎无法被摧毁的怪物。 规则扭曲者的生命状态超脱了常规的理解，它不会像普通生物那样经历死亡，除非能够逆转它当前的所有状态，将它的存在彻底抹除，而这，远远超出了宋平目前所能达到的能力范围。 “规则扭曲者……”宋平解释道：“……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实的扭曲，想要杀死它，就必须在一瞬间将其所有规则反向操作，让它从「存在」变为「不存在」。” “这需要的力量超乎想象，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无法办到。” 张乐乐点了点头，她理解宋平的意思。 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并非凭借勇气与决心就能解决。规则扭曲者，就如同这片亘古黑雾中的一个谜题，等待着未来某个时刻，当他们积累了足够的力量与智慧，或许才能够解开。 一行人向西，穿过峡谷，北上，把这片邪恶的山脉甩在身后，看到了前方的坦途。 “阿斯拉斯观达……” 站在平坦的地面上，宋平和张乐乐对视，咒诵之声再度响起，那是收回亘古黑雾的咒诵，但他们的动作很显然已经触及到了其他深海力量的逆鳞，于是层出不穷的幻影和怪物从四面八方袭来。 可惜，宋平的力量宛若深海里的高山，矗立着不动的黑色屏障，任由洋流冲刷，我自岿然不动。 “……狄安诘……” 两人的身体开始颤抖，力量通过他们做为管道向外涌出，黑暗在沸腾，挣扎，深海不愿意离开，祂已经将魔爪牢牢嵌入了这个世界，为何此刻要听从卑微蝼蚁的命令散去？ 他们的身体在黑暗中扭曲，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 “呼，汗尼！” “啪啪……噗！” 两人的眼珠齐齐爆碎，头颅像是被万亿吨的水潮碾压而过，脑浆像是漆黑的礼花溅出，他们的身躯被压缩，骨骼爆碎，肌肉变成浆液，一切生存的痕迹都被反复折磨。 他们从深海中复活，死去，像是在完成轮回和献祭。 深海觉得足够了，黑色无声无息地消失，似乎是被阳光驱散，但每个人都知道，并不是。 “呃嗬……啊哈啊啊……” 队员们在阳光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们中许多人已经发生了异化，失去了原本的手臂或腿，进化出了触手和鳍肢，以适应深海的生存环境。 许多人也不再依靠肺部呼吸，此刻脖颈上的腮裂传来干燥而剧烈的疼痛，以及窒息感，那是深海力量烙印在他们身上的痕迹。 对于一些人来说，异化症已经到了末期，离开了亘古黑雾的庇护，他们难以继续生存。 但对于另一些人，星光的照耀带来了希望。 内在的潜能化作涌流，传遍全身，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恢复过程。在这一刻，他们成为了幸存者，成为了深海力量的见证者，成为了跨越生死界限，经历蜕变的勇士。 第160章 死寂之城 上 城市，究竟该如何定义这个词汇？ 大量人口的聚集地算是城市吗，哪怕没有任何高楼大厦，全都是平房和棚屋，人们都睡在大街上，甚至在露天就大小便和洗浴，像是野狗一样繁殖，这是城市吗？ 少量人口的聚集地算是城市吗，随处可见的摩天大楼和玻璃幕墙，街道干净得就像是每日清洁的餐具一般，人们饮用美酒，享受美食，穿美好的衣服，美男和美女相互使用着彼此的身体，这是城市吗？ 没有人口的聚集地算是城市吗，到处都是废墟和自动化的作业设备，穿刺苍穹的观星塔，大片拥有花园的死寂房屋，每一个地方都能见到战争的疤痕，火焰几乎焚烧了一切，这是城市吗？ 宋平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实话实说，他不知道答案。 “你在想什么？”张乐乐好奇地看着他，她觉得宋平皱眉思索的样子很有趣。 宋平指向地平线，远方那如同枪林一样耸立的观星塔，以及覆盖了整片大地的房舍，对她说了自己的疑惑，张乐乐看向远处，那一切都死寂而无声。 它们就像是最好的印证，也像是默然的观众，它们也没有答案。 “城市，或许不仅仅是一个物理空间，更是一个社会空间。”张乐乐突然笑了，她的角度不同，看法自然也就不同，对她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容易给出答案的问题。 “社会空间？”宋平疑惑，然后他便衷心地发笑。 “是啊，城市是文明的缩影，是人们共同生活、工作、交流和娱乐的地方。它不仅仅是建筑和街道的集合，更是人们情感和记忆的载体。”张乐乐耸了耸肩头，笑得清秀：“不是吗？” “城市是文明的象征，是社会的一部分。它既可以是简陋的平房和棚屋，也可以是光鲜亮丽的摩天大楼，甚至可以是废墟和自动化设备。”张乐乐用她独特的视角诠释着。 “每一个地方，都有着它独特的价值和意义。” 她看向远方的城市，哪怕是一片死寂之中，不也蕴藏着美吗？ “城市，或许就是生命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宋平笑了笑，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无论是繁华还是荒凉，无论是简单还是复杂，每一个地方都是文明的一部分，都是社会的一部分。 城市的定义，或许就在于它能够容纳和包容不同的人和不同的生活。 ………… 进入死寂之城的外围，一种异样的静谧笼罩着这片土地。 破旧的机器劳工在街道上缓缓移动，它们的动作虽然笨拙，但依旧坚守着各自的岗位，执行着被赋予的任务。自动化的交通系统在轨道上滑行，它们的轮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节奏。 历经千年万年，这座城市的生命力似乎并未完全消逝。只要电力卫星不偏离轨道，只要城市周遭的微波接收塔没有倒塌，能源就不会耗尽，工具就不会停止。 整座城市的设计，围绕着一座雄伟的山峰而建，这山绝非自然造物，它的人造痕迹显而易见。 那笔直而呈螺旋状的山根，一路向上蜿蜒攀升，直至两千米的高空，傲视群雄。在这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如此壮观的山峰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大自然与人类意志的一次惊人合作。 或许，这是曾经居住于此的人们，用无尽的智慧与力量，将整片山脉削平，仅留下这座最高峰作为永恒的纪念碑，纪念着他们对自然的征服，对未来的憧憬。 山峰的顶端，如同一根直指苍穹的尖针，刺破云层，触及天际。 它是这座城市最大的观星塔，也是最宏伟的大礼堂。 曾经，这里是光辉王朝权力与荣耀的象征，汇聚了王国最有权势的人物。 大辉王与大教主在此共治，领导着人民，创造了一个先进而繁荣的文明。 从山顶向下俯瞰，整座城市尽收眼底，建筑群如同棋盘上的棋子，井然有序，错落有致，每一砖每一瓦都凝聚着先民的智慧与汗水。 一行人从城市的外围逐渐靠近，那宏大而悲伤的感觉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像是重担压在肩头，无声的哽咽在每个人心中泛起波澜，一些情感充沛的队员们甚至红了眼眶。 宋平看到了黑色的身影，从高高的观星塔上藐视地投下目光，他看不清那些东西的形貌，但他猜想那些东西绝不是热情好客的主人家。 幸好，他也不是登门拜访的和善客人，他是恶客，来这里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虽然他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崇高的敬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辣手摧花，把这里夷为平地。 ………… 遥远的高天之上，一座观星塔的顶层，几十名黑暗仪式师静静地站立在屋子中央，他们的身影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们通过还在运转的监控系统俯瞰着宋平一行，幽光闪烁的眼中表达出复杂的情绪，震惊、愤怒、恐惧交织在一起，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预示着不祥。 他们是这座城市的原住民，是文明覆灭后的幸存者，见证了昔日辉煌的崩溃，亲历了无尽的苦难与绝望。然而，即便是在这座他们熟悉的城市中，他们也不敢随意行动。 自那场毁灭性的战争之后，痛苦与创伤的力量在梦境与时间的本质中汇聚，催生出了种种超乎想象的生物与实体，它们游荡于城市的阴影中，这么说吧，它们并不友善。 “这都是你出的主意，卡喜！” 其中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纱衣下的人影开口，声音中充满了讽刺与愤怒。 他的纱衣破烂不堪，上面遍布着补丁，有些补丁竟是鲜活的皮肤，令人触目惊心。 从那纱衣的缝隙中，可以隐约窥见说话者干瘪腐坏的身躯，仿佛是时间与痛苦的见证。 “和外乡人交易，他说。”那人模仿着卡喜的语气，声音中满是讥讽。 “给他们穿越扭曲山脉的路线，他说。”他的话中满是后悔与责怪，让空气变得愈发压抑。 “我可去xx的xx吧，他们来了，就在这里，就在我们脚下！” 那人的讥讽变本加厉，他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在空旷的观星塔顶层回荡，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宋平一行，仿佛在恐惧着他们带来的威胁。 “你难道没看到为首的那对男女能做什么吗？掌握星光，召唤陨星，那是我们曾经拥有的星象法术！还有那一阵黑雾，连我们都被深陷其中，好几个同伴都没能活下来，你说，这和他们有无关系？”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恐慌，伸手一把就攥住了眼前同伴的纱衣。 第161章 死寂之城 中 “你知道他们一旦得到了大礼堂里的那份至高遗产之后，他们能做什么吗？卡喜！” 同伴指向了窗外，远方的高耸山峰在他们眼中至今都仍然是神圣的所在，他们不止一次想要染指大教主留下来的宝物，可没人能够通过那些机关。 不，那不是机关，而是星象知识的传承，只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沉沦在黑暗之中，不得见星光而已。 卡喜沉默了，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可能带来了灾难，但他也明白，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资源都在缓慢地耗尽。 如果不与外乡人交易，他们这些依靠新鲜生命活着的死人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没有选择，我们都是古老陈旧的黑暗余孽，我知道你们害怕，我也是，我也没料到他们真的可以穿过扭曲山脉，但或许，或许他们是改变我们命运的契机。” 卡喜做出了解释，但怎么听都是在为了自己而辩护，同伴们纷纷冷笑，对他的解释不屑一顾。 事实上，他的确是在狡辩，从一开始见到宋平一行人的时候，他就没抱什么好心。 他想要几个男人，用他们火热的血液滋润自己干瘪的皮肤，他想要几个女人，用她们炽热的生命来孕育黑暗的果实降临世间，他想要力量，他很贪婪。 “你是一个自私鬼，卡喜，你想要迎来的改变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星光是我们的末路吗？” 一个仪式师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和绝望。他们的存在，就像是这座城市的阴影，永远也没法摆脱黑暗力量的束缚。 “我知道，可那毕竟是我们曾经有过的力量，不是吗？”卡喜怒了，他咆哮着，自己都信了。 “你难道不厌倦我们现在的状态吗？啊？你们呢？像是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为了逃避进入梦境而化作不死的死人，我xx的受够了！”卡喜转头看向所有同伴，声音愈发尖利。 观星塔的顶层，黑暗仪式师们对卡喜的行为展开了讨论，他们的论述愈发激烈，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充满了冷酷与决绝。 “我告诉你我们该做的是什么！”一个仪式师对卡喜冷笑，声调变高，充满了狂热与贪婪：“我们应该穿过那道空间之门，抵达他们的世界，掠夺新鲜的生命和血肉填补我们自己的空虚。” 他的话语引来了同伴们的迎合，在他们看来，只有通过掠夺和牺牲，才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来复兴他们的文明。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狡诈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充满血腥与暴力的未来。 “我们需要举办盛大的活祭，献祭那些人类，得到更强大的黑暗力量，这才能复兴我们的文明。”他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认为这是唯一的道路，是他们摆脱现状、重回辉煌的唯一途径。 “这才是我们唯一现实的道路，而不是不切实际地去想什么改变！”他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击打在卡喜的心上，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卡喜，到你站出来的时候了。”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卡喜环视四周，他的同伴们脸上都挂着阴沉的微笑，那是胜利者的笑容，是对即将来临的献祭感到兴奋的扭曲表情。 卡喜的心沉了下去，他为自己的辩护宣告失败，他试图通过之前留下的黑暗信标逃离这个地方，但同伴们对他的力量和能力了如指掌，黑暗的法阵已经展开，而他，将会是祭品。 黑暗仪式师们开始了献祭仪式，他们的声音沙哑，音调低沉、嗡鸣、回荡，不时发出尖利的啸声，那是唤醒黑暗的旋律，那是将存在化作死亡的魔咒。 卡喜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了，其他黑暗仪式师要把他变成「黑色魔灵」，那是一种幽魂状态的存在实体，没有自我的意识，只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活物，直到自身灭绝。 黑色的纱衣被影子侵蚀，变成了浓稠的液体，滴落在地，露出卡喜干枯龟裂的身躯。 他身体上曾经如同雄狮般金黄的浓密毛发早已脱落，如同被风沙吹拂的干尸，皮肉已经完全转变为深褐色，身体的每一条缝隙中都能看到霉菌的存在。 那些小小的生命在他体内形成群落，依靠外界的水分活着，不断分解着他的残躯。 深黑色的气流舞动着，环绕着卡喜的残躯吹拂，他的身躯在黑暗力量的撕扯下开始分解，他的意识被一点点粉碎，如同破碎的镜子，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他的血肉与灵魂在黑暗仪式师们的引导下，逐渐与黑暗力量融为一体，化作没有实体的幽灵。 这个过程是痛苦的，也是漫长的。 卡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但他却无法呼喊，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存在被一点点吞噬。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一切，都在黑暗力量的侵蚀下变得模糊，最终消散无踪。 法阵的中心什么也不剩下，四周的光线浮动，却在地面上留下巨大而尖锐的影子。 黑色魔灵发出了无声的咆哮，影子如同火焰般跳动着，转瞬之间便离开了塔顶。 “黑色魔灵会对付那些外乡人，无论成功与否，应该都能够帮我们争取时间。” 威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我们趁机离开，去空间之门对面的世界！” 黑暗仪式师们对视着，有几人想要争辩，他们不想把这座城市的宝藏拱手让给那些外乡人。 他们仔细思量，却没勇气提出异议，众人思忖再三，一个接一个地拂袖离去。 ………… 宋平率领着队伍进入城市，他抬头看向山峰，那座大礼堂便是此行的目的地。 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废墟中呼呼的声响，可他没办法看到那是什么，只能确定有东西在注视着他。 叹了口气，宋平忽然有些怀念亘古黑雾了，至少在那深海力量充斥的境地中，他不会感到迷茫。 “张乐……”他回头刚要说些什么，却看不见人了，空气中还留着淡淡的清香，像是在海洋中缓缓腐朽的硬木，像是被碾碎的海藻，混合着盐产生的气息。 宋平的心猛地一沉，几乎在瞬间就确定了什么。 “韩烈，他人呢？” 他咬紧牙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朝着身后的壮汉问道。 第162章 死寂之城 下 “她消失了，我亲眼所见，像是被橡皮擦擦过一样，一寸寸地消失了。”韩烈就在后头，他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担忧，他缓缓开口询问：“队长，那是？” “该死的，她又进到潜空间里去了，老天……”宋平心中恨恨，他一拳砸在掌心，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无异于在队伍中心投下一枚手雷。 被剧烈压缩的空气瞬间变热，遂即向四周炸开，发出轰隆巨响，就连大地都为之震颤。 “抱歉……”宋平对韩烈等人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歉意。 他思索了片刻，目光投向即将下山的夕阳，心中快速制定了新的行动计划。 “……四人一组分散，清理这座房屋，搭建临时营地，和后方建立通讯联系，另外，派人清理出五十米的警戒范围，埋设智慧地雷，把机器狗拿出来，是它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是，队长。” 他的命令清晰而果断，队员们迅速行动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每个人都将自己的工作做得一丝不苟。 队员们清理出跑道，技术人员迅速操作，将一台升限极高的通讯无人机释放到空中。 无人机升空后，立刻启动了其先进的传感器和通讯设备。 它的传感器能够迅速扫描周围的环境，寻找到通讯浮标气球的位置。 “发现通讯浮标气球！”无人机的操作员报告道。 无人机的传感器捕捉到了三个大型气球的信号，它们悬浮在四十千米的高空，携带着重要的通讯和科学设备。它们不仅能够提供稳定的通讯中继，还能够进行各种科学实验和数据收集。 “开始中继通讯！”随着操作员的指令，无人机与通讯浮标气球建立了连接，形成了一个稳定的通讯链路。通过这个链路，队伍与维度泡入口处的营地成功建立了联系。 “营地，这里是宋平小队，通讯链路已建立，请求通报状况。” 宋平的声音通过通讯链路清晰地传到了营地，随后传来的报告让他放松下来，赵中天已经成功完成任务，物品是由刘山青亲自签收，并且还请求了宋依卿的支援，共同押运。 他听到了押运中出现的一系列故事，这并不能令宋平感觉意外，泪之信徒的渗透隐蔽性极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抓到破绽的，幸好刘山青有勇有谋，这一次应该可以顺藤摸瓜，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宋长官，营地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完成了加强防御的工作，数据也已经接收，地形图以及怪物图鉴已经更新，存档权限设为机密，请确认。”营地的回复十分清楚，数据链路的速度也很快。 “收到，营地。感谢你们的通报，我们将继续执行任务，宋平，通话结束。” 宋平点头回复，随后便向无人机操作员示意可以回收无人机。 夜幕逐渐降临，营地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宛如星星之火，照亮了死寂之城的一隅。 机器狗在警戒范围内巡逻，智慧地雷静静地埋藏在地面下，等待着可能的威胁。 宋平和队员们围坐在篝火旁，大多数人都不敢休息，只是利用药物使自己保持清醒，但有些队员还是选择冒着进入梦境的危险进入梦乡，宋平也不勉强他们。 一直醒着是危险的，有可能在之后带来意想不到的疏忽，甚至丢掉性命。 进入睡眠也是危险的，有很大可能被噩梦影响，直接丢掉性命，但如果醒来，又能再战一天。 宋平向韩烈交待了一声，他准备进入潜空间看看，到底张乐乐是遇到什么了，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他站在空地上，远离了队伍，咒诵之声低低回荡。 “阿斯拉斯，呼，艾尔达，希德。” 空气变得黏稠，符号在脚下凭空形成，微弱的光环笼罩了宋平的身躯。 现实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逐渐被一抹抹斑斓的色彩所取代。 他渐渐隐去，就宛如被橡皮擦擦去，消失在可观测的物质世界中。 ………… 无垠的绿色草原，向着四方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与天际相接。 草原上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微风吹过，带来了新鲜的空气和泥土的芳香。 宋平疑惑地看着前方，他看到了一座破败的道观，就距离他六步之遥。 他退后一步，道观和他的距离保持不变，他前进了一步，道观却原地不动。 从这里看去，道观显得古老而破败，它的墙壁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到处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和这片草原格格不入。 道观的大门半掩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就像是一份邀请，他拒绝不得。 宋平觉得心累，这些该死的事情没一件是顺利的，他索性也不逃避，迈步推开了道观的大门。 他推开沉重的木门，门板因年代久远而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他步入道观内部，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破碎的窗户中透进来，照亮了布满灰尘的地面和墙壁上的古老壁画。 壁画之下坐着一个枯寂的身影，宛如是这间道观里的神像，那是一位老者，白发长须，身着褪色的道袍，身旁放着一根竹杖，他正坐在一个简陋的蒲团上，闭目养神。 宋平定睛看去，一眼便认出了眼前这位老者是谁。 那根细长的骨簪没变，长袍上褪色的太极图没变，那完全没有焦距的目光，也没变。 “悬崖道长？”宋平躬身施礼，不敢怠慢。 “法而外之，法而内之，尔以为何？” 老道微微睁开眼睛，没有寒暄和问候，问出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宋平愣住了，他想起自己曾经悟到的要诀，当即启声回答。 “无法而外，无法而内，世所实像，非我即魔。” “法无内外，心本正觉，世分虚实，乃生拙见，何以是我？何以为魔？若魔者为我，又何区之？” 老道微微摇头，眼睛睁开的幅度略微大了一些。 “魔者，非他。”宋平顿了顿，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一点错了。 “何以非他？”老道伸手触碰竹杖，沉声而言。 宋平看着衰朽枯旧的竹杖，一瞬间寒毛直竖，上一次他只不过是被竹杖轻点，纹身就濒临崩溃，若非他及时顿悟，完成以身入海纹章，此刻他便已经死了。 第163章 再遇前缘 上 “杂执为我，杂执为魔，所惑为我，所惑为魔。”宋平急忙详细地阐述自己所思。 “若如此言，非我即魔，魔者非他，岂非矛盾？”老者手里的竹杖渐渐抬起，刹那之间，深海的力量从宋平身上退去，暴怒和忿怒的力量变得平静，哪怕是那群星和繁盛的伟力也无法照映现实。 宋平的理智在尖叫，宋平的脑海在鼓胀，宋平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彷如昏厥。 一时间，他竟然看到了自己，他悬在自己身后，惊讶地看向四周。 四周一片模糊空虚，有两股虚无的力量正在相互摩荡，所有的力量皆从此而生，继而衰，再而朽，终而复归，又化作这两股虚无力量中的一分，永无休止地轮转旋环。 “世间万象，皆由心造，心若不动，万物皆静，非我非他，是魔非魔。” 宋平脑海之中冒出一点灵光，他恍然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来。 “道阴生阳，道阳生阴，本自一物，何须区之。”老道微微颔首。 他伸出竹杖，朝着身后的壁画轻轻一点，壁画顿时变作一个生动的世界。 篝火燃烧，队员们或坐或卧，韩烈正在和机器狗一起巡逻，口中还念念有词，说着些旁人听不大懂的方言，那是潜空间之外，现实的世界。 距离所有人不远处，跳跃的阴影正在逼近，黑色的魔灵已经悄无声息地拂过两个熟睡的队员，那两人的呼吸在一瞬间凝固，生命就此终结。 “去罢。”老道对宋平挥挥手，像是在赶苍蝇。 “谢道长教诲。”宋平也不啰嗦，径直走向了壁画。 可没成想，就在他走入壁画的一瞬间，竹杖轻轻点在了他的胸前，正是以身入海纹章所在之处。 “道……”宋平惊愕地要说些什么，他的身躯却被壁画吞没。 老道看着壁画上多出来的一个小人，微微龇牙一笑，随即整个空间开始塌陷，像是碰撞到了一个和它相反的空间，寸寸湮灭，将能量还给了真空。 老道的身躯被虚无掩盖，化散在宇宙之中。 老妪出现在这片虚无之处，她的身躯变化，化作一个中年的矮胖和尚。 他嗅了嗅，手中念珠轻轻转动，油腻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些疑色，他看着远方黄绿色的大幕，明明他已经封锁了任何力量接触宋平的可能性，但怎么，刚刚似乎宋平出去过？ 他不再细思，摇身化作老妪模样，手里的念珠也变成了棒棒糖，她含着糖果，狡黠一笑。 ………… 酗酒花园，一月一度的易物者集会正在召开。 张乐乐坐在长桌边，清冷的面容被面具所掩盖，她低头看去，身上的礼服纯白无瑕，如同初雪一般纯净而高贵。礼服的设计匠心独运，环颈露背的剪裁既展现了她的优雅身姿，又透出魅惑风情。 礼服的面料柔软而光滑，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摇曳，和肌肤只有最细微的摩擦。 胸前的蝴蝶绑带是这件礼服的点睛之笔，柔和的缎带相互缠绕，然后优雅地垂落下来，随着她每一次的呼吸轻轻摆动。 张乐乐的长发被巧妙地挽起，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她的颈边，为她增添了一份柔美的气质。她的耳畔佩戴着一对精致的耳环，它们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与她的礼服相映成趣。 “xx！” 她低声暗骂，这个时间点真是糟透了。 “喔，是谁惹到我们的淑女小姐了？您可不能这么粗俗……这会破坏您的美丽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张乐乐侧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具，是血之纹章，聚会的主持和发起人。 他伸手轻轻拂过张乐乐耳边的一缕发丝，面具下的微笑显得虚伪而功利。 张乐乐冷漠地拨开他的手掌，她的眼神深邃，仿佛是一池秋水，不被周围的喧嚣所动摇。 “你再碰我一次，我就毁了这座花园，你知道我能做到。” 张乐乐面无表情地诉说着，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她此时此刻的心绪如同翻腾的大海，只需要一个破缺，就能淹没整个世界。 “好吧，或许不是今天。”血之纹章退了一步，他面色不悦，悻悻地说着，转身离开。 长桌周围，其余六名与会者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们或交头接耳，或大声谈笑，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交换着各种珍稀的物品。 喷泉在不远处喷涌着清澈的水花，水声与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 今天没有乐队演出，娱乐的方式却换了一种，那是更加残酷的娱乐。 “汪汪汪……”猎犬的叫声十分洪亮。 “啊啊……”应和着犬吠的是惨叫的声音。 一头细腰乍背的猎犬被放逐在花园中，它追逐着那些不幸的活人，用尖锐的牙齿撕咬，它的利齿在空中闪烁，每一次撕咬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那些不幸被选作娱乐对象的人们共有十二个，有男有女，他们看上去是被迫的，紧张得要死，惨叫和死亡都成为了众人取乐的方式。 这一幕在张乐乐的眼前上演，但她的脸上没有露出恐惧或厌恶的表情。 上一次聚会，血之纹章、虚空行者和灵魂交易者三人就做出了许诺，他们会找一些想要获得超凡力量的人来做为娱乐对象，任何人只要能够从这场残酷的游戏中幸存，便能成就超凡。 文仲恺坐在长桌的对面，可平素和他交情很好的深渊之眼却不在他身旁，他的面具之下神情诡异，像是在笑着，眼神却透出歇斯底里的疯狂，他端着一杯酒，像是迟钝的木偶，无所事事。 张乐乐端起桌上精致的玻璃杯，她轻轻抿了一口，那是一种罕见的佳酿，本该口感醇厚，本该回味悠长，但对她来说，这简直就是厕所里的粪水，令她作呕。 她随手倾倒了杯中的酒液，伸手一拂杯口，纯净的海水溢满了杯子，洁白的盐粒在杯壁结晶。 饮了一口，那是她熟悉的味道，深海的味道。 “怎么，不找我要书了？”张乐乐饶有兴致地看着文仲恺，眼前这个顶着虚空行者头衔的家伙今天如此反常，倒是勾起了她的兴趣。 “我向您道……你休想！”文仲恺一张嘴说着两种话，张乐乐眯起眼睛，只觉得稀奇。 “话都不会说了？”她讽刺地笑了笑，看向从旁走过来的深渊之眼，这位预言者今天穿着高开叉的红色礼服，步行之间可以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我想和你合作，送别少女。”深渊之眼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张乐乐递出了酒杯。 “你的合作对象不是他么？几次三番想要谋夺于我，为何一反常态？”张乐乐仰身靠坐，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右腿搭在左腿上，弧线雪白。 第164章 再遇前缘 中 “我们快没时间了，圣神即将降临，而宋平正在取得越来越强大的力量，我对他的观测已经变得愈发模糊不清，我需要你的帮助，那本书，那本书在杀死你，我能帮你，相信我！” 深渊之眼贴近她的耳畔，声音极低地叙述着，音色紧张，张乐乐瞥了一眼文仲恺，他的眼里全是仇恨的火焰，那憎恶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翻腾，如同亿万个恶魔，但他却像是有什么顾忌，无法行动。 她知道文仲恺的仇恨并非无的放矢，但他的顾忌又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力量束缚了他？ “圣神？”张乐乐冷笑，轻蔑且不屑。 时至今日，她已经见识过太多的秘密和谎言，她不再是那个单纯乐天的旅游博主了。 “创世之泪？”她的话让深渊之眼瞳孔收缩，她显然没有预料到张乐乐会知道这个秘密。 “你知道了？”深渊之眼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她退开了几寸，直视着张乐乐的目光，她的双眸里有着盲目的愚信、对未来清晰的预知、对自身处境的不安，以及一种莫名的解脱。 “这么说吧……”张乐乐放下酒杯，双手交叠，她的上身前倾，贴近了深渊之眼的面庞。 她的动作优雅而自信，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焰所压倒。 “……你们那毁灭世界的教义太浅薄了，我不感兴趣。”她的话就像是锋锐的利剑刺穿了深渊之眼的心脏，那是对她信仰的侮辱，那是对她侍奉的存在的蔑视。 深渊之眼的面色一变，她显然没有预料到张乐乐会如此直接地拒绝她。 或者说，她预料到了，毕竟她是预言者，不是吗？ 她的呼吸表达出愤怒和不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送别少女，你知道你在拒绝什么吗？”深渊之眼的声音变得低沉微弱，充满了警告。 张乐乐微微一笑，她的笑容不屑，她的笑容自信。 “我了解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她回答道：“你们的教义，你们的计划，我都反对，我们的立场从来不在一条船上，别想着能够动摇我的想法。” 深渊之眼沉默了，她终于理解了自己所预言的画面，现在的张乐乐和那个第一次进入酗酒花园的少女已经不再相同，那个容易受人左右的纯真女孩已经死去，在她面前的，是披着美貌外皮的深海怪物。 是那本《阿斯拉斯葬仪书》。 她的眼神复杂，她了解了张乐乐的想法，从今往后她们将会是敌人，文仲恺已经无用了，他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臭男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继续依靠他。 深渊之眼一时间心乱如麻，她预言中的两大帮手竟然就这么和她相形渐远，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退后，最终消失在了人群中。 张乐乐依旧坐在长桌边，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猎犬的追逐，那些男女为了生存，不得不联合起来，用尽一切手段来对抗那些凶猛的猎犬。 树篱成为了他们求生的屏障，帮他们拖延了时间，而那些死者则成了他们的诱饵。这群人把衣衫拧成了粗大的绳索，冒着死亡的风险设法缠住了猎犬的脖颈。 猎犬死去，一个看似腼腆的男生和两个女人幸存了下来，那个男生嗅了嗅，鼻间是血味和汗味，他看着眼前两个浑身布满脏污的女人，龙抬头。 张乐乐漠然地看着如此荒诞的一幕，她的心中却在思考着更深远的问题。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必须做好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血色纹章和灵魂交易者发出狂欢地笑声，他们邀请虚空行者上台和他们一起为幸存者颁奖，但文仲恺拒绝了，他坐在原地，就像是一个冰冷却又充满怒火的雕塑。 两人不以为意，宣布了给予幸存者的奖赏，那是三枚分别镶嵌了祖母绿、猫眼石和青金石的戒指。 三枚戒指有着全然不同的内涵和超凡能力，祖母绿对应着超凡寿命，猫眼石对应着超凡感知，青金石对应着超凡智慧，三人各自选择了奖赏，兴奋的神情就像是得到了玩具的小猫。 但突然，灵魂交易者提出了一场加赛，他愿意拿出更大的筹码，但前提是幸存者们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来一场充满火辣和激情的“战斗”表演。 男人兴奋，为了超凡的力量，他什么都愿意做。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其中选择了青金石戒指的女人眯起眼睛，果断地拒绝了，而另一人则奔放地答应了下来。 两人开始了他们的表演，他们丝毫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欲望涌动着，超自然的繁殖速率在这一刻降临在，战斗结束后的片刻之间，女人的腹部便突然肿胀起来，新生的儿女在母亲的孕育中疯狂地咆哮着，如同猎犬。 男人受到惊吓，可他没发现的是，他和女人没什么不同，繁殖是一件公平的事情，得到了快乐，就要付出些什么，他的逃生之路被阻断了。 血色纹章笑眯眯地看着他，脱帽，鞠躬，致敬。 灵魂交易者对着男人再也抬不起头的大龙笑了笑，那是尊敬，同样也是玩味。 肚皮胀破，女人的哀嚎变成了痛苦的，窒息的，疯狂的，死亡的。 那是痛苦的呼吸，那是窒息的怨毒，那是疯狂的诅咒，那是死亡的颂歌。 猎犬挣脱了脏器的束缚，一胎十二只，它们彼此撕咬，战斗，吞食，变得愈来愈大。 当那猎犬只剩下一头的时候，地上的女人已经变成了骨骸，新鲜的，骨头上还粘着血红。 猎犬用它嗜血的眸子看向父亲，它热爱着他。 毕竟，它不久前还是男人裤子里的一个细胞。 仅存的那一名幸存者被吓得呆在原地，她后怕地颤抖着，对自己经历的一切感到恐惧，但大人物们总归是说到做到的，没人去管她，没人在乎。 女人知道自己的处境，她没有移动，没有试图引起注意，她站在原地，像是一座雕塑。 “啊啊啊……” 男人没能复刻他之前勒死猎犬的奇迹，不知道是和女人的战斗让他筋疲力尽，还是说他被眼前这一幕吓呆了，反正他发出了人生中最尖利的叫声。 然后，那洁白而血红的犬齿便刺入了他的脖颈，吞饮鲜血。 宾客们鼓起掌来，血色纹章收获了一头新的猎犬，他们的乐趣朴素而简单，鲜血，恐惧，再加上一些黑暗的邪念做为调料，这样就会很快乐。 张乐乐没有应和，另外一个女子也没有。 那女子走了过来，带着一阵香风，那是陈旧而古老的书香，那是为书籍防腐的香料综合而成的气味。 她身上穿着一件正红绣绿的宫裙，花蔓卷舒的纹路十分美妙，和她曼妙的身姿呼应。 宫裙颈部有着大片镂空，被她用餐巾遮住了，显然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魅惑衣着的女士。 “我听到有人在说……书？”禁书守护者对张乐乐发出了优雅的疑问。 她说话的方式很特别，每个音节之后都有微微的颤音。 “如果你知道有关书的知识，请教我，我愿意学。” 女人面具下的双眼大大地睁着，她笑，眼中全都是对知识的渴望和贪婪。 那是深入骨髓的酥麻和痒，她必须得到禁忌的知识，那知识，那黑暗，就如同一杯清泉，却只能暂时地缓解她感受到的干涸，她需要，她需要书，一切的……书。 第165章 再遇前缘 下 宋平像是一个沙包，当那透明的阴影递出爪子，没有空气的流动，只有切实的打击。 “嘭，嘭，嘭……” 他用手臂护面，一次次抵挡住对方的袭击。 他不止一次想要调用深海的咒诵，可惜，他的纹身又一次被竹杖封印了，那一片汹涌的黑浪上压着一根竹杖的图案，硬生生把黑色的浪潮变成了平静的蓝水。 幸好，他的其他纹身不受影响。 神只冠军纹章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支撑着他，支持着他。 光辉繁盛纹章更是亮起蒙蒙的星光，给予了他无比充沛的活力和生命力，并且在他眼前展现出一点星芒，总是能够精确地指引着他，让他洞悉对方即将发起的攻击来自于哪一个方向。 可黑色魔灵太快了，它不是实体生物，不需要承受空气的阻力，相同的出力，宋平移动身体还没能激发音障，而它的利爪却已经超过音速几十倍。 宋平使用了引力壁障，那的确是行之有效的办法，但持续时间太短是一个硬伤。 面对黑色魔灵那连绵不绝的攻击，每一次壁障的激活都是在燃烧宋平的生命力，而魔灵的攻击虽然单次力度不大，但凭借着高频次与超高速度，让引力壁障的使用显得过于奢侈，且效率低下。 他攻击不到对方，物理攻击是无效的。 连续被击退，他虽然总能根据星星的指引挡住对方的进攻，但如此一直处于被动令他十分愤怒。 愤怒在他眼中分化。 左眼透出了不可理解，不可控制，极端而疯狂的暴怒。 右眼透出了阴沉怨毒，深谋远虑，细腻而残暴的忿怒。 “嘶……” 他抖了抖左手，神赐动力剑从纹章中浮现，沿着手臂的皮肤刺穿了空气，发出轻轻的嘶嘶声，他轻轻挥斩，分解力场闪耀着璀璨的光芒，顿时将物质世界的一切阻碍劈开。 “轰！” 阴影跳跃着，那剑身上燃烧的忿怒之火第一次逼退了黑色魔灵。 宋平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他趁机重振旗鼓，调整了身形站位，闭阖上那充斥着怒火的双眼。 深海的力量潜伏在他的血管里，潜伏在他的生命中，宋平能够感应得到，但他此刻已经不在乎了，他不需要任何东西来冷却他的怒火，他不需要任何冰凉。 他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狂暴，他闭上眼睛，是因为怒火会遮蔽他的双眼，让他变得更加过激。 宋平呼吸着，他知道自己远远没有发掘出此刻身上多个纹身的力量，而现在，把杂念和执着接纳，把思绪和恐惧融合，把自我和魔性等同，他发现了新的天地。 黑色魔灵的攻击如期而至，宋平跟随着星星的指引，轻而易举地转动剑身，把那燃烧着双重怒火的剑刃迎向了它的利爪，阴影就仿佛是黑水般蒸发，魔灵的利爪在怒焰的燃烧中破裂，粉碎。 “砰！” 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沿着剑刃传递到宋平手臂上，力是相互的，魔灵断臂，他则退了一步。 宋平的脚掌轻轻踩在地上，却没有损坏那坚硬的石砖，所有冲击力都被他的身体层层吸收。 他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和敌人一样疯狂，他意识到自己有着绝对的实力掌控和保护身旁的一切，如果他发泄，如果他放任，那么临时营地将会在转瞬之间化作灰烬，而队员们，他们没有自保之力。 炽烈的怒焰在他的皮肤下方燃烧，把他的身躯变成烧红的烙铁，宋平后腰处的光辉繁盛纹章愈发盛大地闪耀着，向四周辐射出璀璨星光。 那些受伤的队员们迅速得到了恢复，他们的意志坚定，思维清晰，迅速集合形成小组，开始搬运伤亡的人员，清空场地，还不忘记防御四周的危险。 黑色魔灵狡诈地移动，它围绕着宋平旋转，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旋转了数千转。 它选择了对韩烈出手，因为它看到韩烈正在指挥队员。 星光没有闪现。 韩烈的死活和宋平本无相关，而对他构不成潜在威胁的事件，显然不足以触发星光指引。 可宋平手里的动力剑却依然举了起来，像是一枚追踪导弹一样，刺破了空气的阻隔，如同一道幻影，拦在了黑色魔灵的必经之路上，他没选择偷袭下手，因为剑刃一旁就是韩烈的头颅。 宋平任由忿怒的火焰驱使着身躯，那可怕、可憎，无比深沉的怨毒恨意像是无形的锁，锁定了黑色魔灵存在，那火焰蔓延，驱散了空气，在宋平的身前形成真空的泡泡，让他也能无阻力移动。 “啪啪啪……” 一连串鞭炮般的炸响，空气聚合，释放着能量。 宋平的身形和黑色的影子化作肉眼无法看到的振动，他们的交锋使得四周的光线呈现周期性的强度变化，空气噼里啪啦的响着，地面上的灰尘被负压吸入真空区，又被膨胀的空气射向四面八方。 黑色魔灵没有着急，它沉静地应付着宋平的攻击，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破绽，一个能够让它反击的时刻到来，它观测着身旁的环境，判断出只有宋平是唯一的威胁。 它需要调虎离山，它需要一个助攻。 黑色的暗影跳跃着，倏然脱离战场，向着一座观星塔的底部飞驰，暗影在一秒之内移动了数千米，而宋平却和它几乎同时出现在了空间位置相同的地方，他手里的长剑舞动着，向着虚空刺出。 身后的空气发出一连串爆裂的声音，黑色魔灵避开了忿怒的烈焰，却遭遇了暴怒的狂火。 宋平站在战场的中心，他的咒诵完全默不出声，但力量却如同山洪暴发一般汹涌而出。 “轰隆隆……” 狂暴的火焰在他周围瞬间形成一道火墙，熊熊燃烧，阻隔了黑色魔灵的任何退路。火墙的力量如此之强，以至于四周的墙壁都被烧化，岩石在高温下变得软糯，随着重力流泻，地面变得一片狼藉。 就在此刻，他的眼睛突然睁开，目光锐利如刀，向上看去。 那里，一个大象般庞大的身躯正朝着他坠落，它的身躯巨大而沉重，仿佛能够压垮一切。它喷洒出的黑色阴影如同墨水一般在空中扩散，带着浓重的黑暗气息，几乎要将整个空间吞噬。 星光指引，忿怒领路，双方在此刻发生了巨大的分歧。 宋平如果躲避这巨大的怪物，他就会放走黑色魔灵，任由它在一瞬间屠杀所有队员。 而他如果选择继续与黑色魔灵交战，那么上空这巨大的怪物又足以破开他的防御，形成威胁。 宋平面色沉肃，无论如何，他都不觉得自己有选择的机会。 第166章 突破自我 上 黑色的影子在半空中交织，它们如同被诅咒的幽灵，带着无尽的恶意在空中舞动。 影子锋利如刀，它们迅速蔓延，形成了一张覆盖天空的大网，上面长出了无形的刀爪，闪烁着寒光。 在一瞬间后，大网向宋平笼罩过来，带着死亡的气息和无法逃避的宿命。 宋平猛然挥剑，他的动作迅猛而准确。剑身上附着的烈焰如同火山爆发，带着焚烧一切的力量，轰然爆发，蒸发了黑色魔灵的下肢。 烈焰与黑暗的碰撞，产生了耀眼的光芒和炙热的风暴，但宋平的身影也被那黑色的影网当头罩住。 那影子如刀，一旦触碰到肉体，便毫不留情地切割，撕裂。 随着怪物庞大的身躯重重落地，它的力量传递给了影网，使得这大网获得了足够的力量。 影网绷紧，像是捕食者收紧的爪牙，一寸寸地将宋平身上的皮肤撕开，剥离，拖拽下来。 “噗，嗤嗤嗤，哧啦……” 宋平的表皮被残忍地剥去，每一分每一寸的肌肤都被无情地扯开，鲜血如同倾盆大雨般喷涌而出，浸染了大地，他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筋腱跳动着，皮下的脂肪垂落，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痛。 他感受着千刀万剐的苦痛，却只爆发出了残酷的怒笑。 神只冠军纹章和光辉繁盛纹章共同亮起昌盛的华芒，他的纹身并非浮于表皮，而是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核心，他的肌肉跳动着，无限的生命活力从内在迸发出来。 皮肤从眼眶和尾闾生长而出，向着浑身蔓延。 新生的皮肤如同凤凰涅盘，带着重生的光芒，覆盖了他被撕裂的身体。 永生之皮纹章也迸发出刺目的光华，崭新的衣装覆盖了体表，纯净的白色，没有沾染一丝血红。 宋平再度闭上双眼，他的内心充满了决不屈服的怒意，长剑递出，剑尖上凝聚着无限的怒火，一瞬间便刺穿了黑色魔灵的腹部，它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剧烈的尖啸声爆散开来，那可怕的魔物在顷刻之间就被焚烧一空，宋平转身回剑，迈步拧首，赤红的动力剑在空气中发出一声锐利的啸叫，挥洒出黏稠的暴怒之炎。 那巨大的怪物刚刚收回了它那刀片般锋利的影网，它站在原地，暂时忘记了战斗的紧迫，沉醉于它所制造的恐怖与痛苦之中。 它兀自欣赏着宋平那被剥离的人皮，那皮肤上布满了伤痕，鲜红而湿润，是它暴行的证明。 但它透过那千疮百孔的鲜红皮肤，看到的却不是倾倒的尸体，而是朝它涌来的火焰。 那火焰如同一片大海，带着潮汐的涛声，淹没了它的存在。 那火焰的温度高得难以想象，光芒照亮了整个战场，将黑暗驱散，将寒冷消融。 死亡，决不是永恒的宁静。 “吱吱……” 它意识到了危险，但已经太晚。火焰如同大海的波涛，汹涌澎湃，将它吞没。在火焰的包围中，怪物的身躯开始燃烧，它的尖叫声在火焰的咆哮中变得微不足道。 宋平收剑而立，他攥住从火焰中落下的人皮，呲牙露出了一抹猩红的笑。 ………… 当张乐乐睁开眼回到现实空间时，她看到的东西令她永生难忘。 宋平坐在篝火旁边，石板雕琢而成的椅子上铺陈着他自己的人皮，他和自己那千疮百孔的皮肤面对面笑着，那皮肤上还带着他的温度，他的生命力。 他手里的动力剑已经关闭了分解力场，现在它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刮刀。 “嚓，嚓，嚓……” 宋平一次次地用它刮过皮肤，将皮下的脂肪一点点铲除。每一次刮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皮肤上的脂肪被剥离，露出了下面雪白的真皮层。 血管，粘连的腺体和包裹肌肉的筋腱被一缕缕切下，散发出一种诡异的香气，就像是某种鲜美的果实刚刚成熟，就像是新鲜熬制的蜜糖刚刚出锅，冒着热气，黏黏的，甜甜的。 “呕，呕……” 张乐乐捂住了嘴，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扶着一旁的石墩，只觉得头晕目眩。即便是她这样清冷的人，此刻也终于忍不住呕吐出来。 她不是独一份，大部分队员们都在机器狗的陪伴下呕吐。 机器狗的金属身体在火光中反射出冷冽的光芒，它们的电子眼中没有情感，只是静静地守护着这些脆弱的人类。酸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与篝火的烟熏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 人们抬头对视，各自擦嘴，刚一回头，却又被那惊悚的场景刺激了肠胃，吐得更欢了。 “吐什么吐，我要用它制作一件衣服，你们谁想要？” 宋平艰难地完成了制皮的第一步工作，他满意地看着晶莹剔透的皮革，就好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他拍了拍自己的旧皮，既是自嘲又是无奈。 他的问题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尽管刚才的场面令人作呕，但宋平的提议却激起了队员们的贪婪和欲望。他们都见到了这张旧皮的防御力，如果能够把它穿戴在身上，生存几率岂不大增？ “我！”有人大喊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急切和渴望。 他们赫然忘记了方才的恶心，眼中只剩下对那件即将制成的衣服的向往。 “我也要！”随着第一个声音的响起，其他人也纷纷加入争夺。 他们不再呕吐，反而发足狂奔，叫声喧天，仿佛一群被释放的野兽，争先恐后地向宋平冲去。 “还有我……”队员们互相推搡，然后相互扭打在一起。 他们的动作粗暴而激烈，每个人都试图在这场争夺中占据上风。 他们互相压制着彼此，手臂和肩膀交错，每个人都在用力，试图将对方推倒。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决心和贪婪，每个人都希望成为那个被选中的幸运者，每个人都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突出，更加……值得。 在这场混乱的争夺中，队员们的本性暴露无遗。他们不再是训练有素的战士，而是被欲望驱使的普通人。他们的尊严和纪律在这一刻被抛诸脑后，只剩下对那件由人皮制成的衣服的渴望。 宋平伸手燃起火焰，用暴怒炙烤着皮革的正面，用忿怒烘烤着皮革的反面，他的眸光犹若星星一般灿烂，那星光照射在皮革上，赋予了它更加强大的活力。 皮革上千疮百孔的坑洞正在愈合，以群星为模版，以繁盛为丝线，皮革缓缓软化，变得柔顺，变得规整，变得愈发鲜活，但在怒火的炙烤下，皮革也在同时渐渐变得干燥。 第167章 突破自我 中 宋平冷眼旁观着这场争夺，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对这种场面早有预料。 随着争夺的进行，一些队员开始采取更加狡猾的手段。他们开始结成小团体，互相支持，试图通过集体的力量来获得优势。 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彼此交换着眼神和暗号，试图在这场争夺中占据有利地位。 宋平的目光穿透了争夺的喧嚣，投向了一旁的韩烈，他站在那里，平静如水，不为所动。 “为何不争？”宋平饶有兴趣地问道，他的声音在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停止了争夺，转而看向韩烈。 “我有岩石能力，这还是让给他们吧。”韩烈挠了挠头，微笑着说道。他的声音平和，没有任何的嫉妒或不满，只有一种对自身能力的信心和对队友的无私。 “给。” 宋平点了点头，他激活动力剑，从那晶莹剔透的皮革上裁下了五分之一。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然后挥手将那块皮革抛给了韩烈。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停止了争夺，目光集中在了韩烈身上。 韩烈伸手接住了那块皮革，一瞬间，皮革开始扩张，化作一层闪烁着淡淡星光的透明薄膜。这层薄膜将他笼罩在内，没有留下任何死角。它紧贴着韩烈的皮肤，却又不让他感到任何重量或束缚。 这五分之一的皮肤刚好是腹部位置，那是宋平纹有永生之皮纹章的地方。 这一刻，韩烈感受到了无比的自由，他的身体获得了再生的能力，他自身也可以随意塑形，将自己的形态如泥土般揉捏、变化。 他平静地站着，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种诡异的平静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遗憾，他们看着韩烈，看着那层薄膜，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们也不再争抢，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心中翻腾着羡慕，却也没了嫉妒。 “乐乐，回来了？” 宋平笑着把剩下的皮革卷起，收入背包之中。 他的笑容宽慰而温暖，就像是在告诉张乐乐，一切都已经平息，一切都已经结束。 张乐乐没有回答他，她的目光被地上那些奇异的书籍所吸引。 这些书籍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它们在地面上攀爬蠕动，就像是一群不安分的生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难以置信这些怪异的书籍竟是她自己呕吐出来的物质。 她记得自己只是感到一阵晕眩，然后那些书本就从微不足道的米粒般大小开始生长，它们扭动着，变形着，迅速地膨胀成为一本本巴掌厚的大部头。 每一本书的封面上都刻着深海的文字，有名有姓，它们是来自深海的典籍。 这些书籍中，有的记录着古老的咒诵，那些咒语充满了力量，能够唤醒深海中沉睡的存在。 有的则详细记载了活祭的流程，描述了如何通过仪式来取悦深海的神灵。还有的书籍则是召唤深海生物的指南，它们详细地描述了如何与深海的生物进行沟通和交易。 更有一些书籍，它们是纪念深海圣眷者以及伟大存在的歌颂诗集。 这些诗集里充满了赞美和敬畏之情，歌颂着圣眷者的力量和智慧。这些诗篇在火光的照耀下，似乎在低声吟唱，发出一种只有心灵才能听见的旋律。 然而，最让张乐乐感到奇怪的是那些充满了扭曲诡异文字的科技蓝图。 这些蓝图记载了深海相关的科技，它们的原理神秘而复杂，与人类所知的科技截然不同。这些文字扭曲着，就像是深海中的水草，在文字的海洋中随波逐流，难以捉摸。 宋平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在张乐乐和这些书籍之间来回移动。 他似乎对这些书籍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有一种深深的了然，他终于知道深海教团的那些典籍是怎么来的了，那些典籍都是阿斯拉斯葬仪书的后嗣——这本怪书正在繁殖。 他轻轻地拍了拍张乐乐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 张乐乐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动，她突然甩开宋平的手臂，蹲下身子，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眼眶。她的哭泣没有声音，只有肩膀在微微颤动。 宋平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蹲下，有时候，言语是多余的。 她的啜泣声渐渐变小，面色恢复了清冷。 她站起身来，看着宋平的眼睛，冷漠的眸子黑白分明，面容的弧线细腻俊俏。 她指着地上的书籍，对宋平说道：“烧了它们，烧了它们全部。” 那些书籍感受到了张乐乐的决意，它们疯狂地逃窜。 书页翻飞，有的书籍甚至将书页作为腿脚，快速地在地面上奔跑；有的则从封面溢出海水，借助水流的冲力，向着四面八方滑行，试图逃离即将到来的毁灭。 然而，火焰无情，它们无处不在，火舌轻轻摇动，将那些记载着咒诵、活祭流程、召唤深海以及深海眷者歌颂诗集的书本一一吞噬。那些充满了扭曲诡异文字的科技蓝图，也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每一本书籍都在扭曲的赤火中化作一缕青烟，随着微风消散在空气中。 它们的逃窜、它们的抵抗，在那怒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张乐乐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些书籍在火焰中燃烧、消失。 她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同情，只有深深的冷漠。 “我去了易物者的集会。”张乐乐拉着宋平走到一边，对宋平坦诚道。 “易物者？”宋平有些讶异，他对这个神秘的集会有所耳闻。 他认识其中的两个超凡者，一个自称是「禁书守护者」，另一个则是「死灵低语」，这两位女士都有着出色的本领，只不过两人都是亦正亦邪，没办法去界定她们的立场。 “是，我那时候听到了笛声，那笛声似乎是进入潜空间的关键，一旦笛声响起，无论你之前身在何方都会被引入潜空间之内，还会莫名其妙地换上一套装束和面具。 张乐乐苦恼地说道，她不喜欢在自己不知情地情况下被换装，这令她压力很大。 “集会举办的地方叫做「酗酒花园」，我并不清楚其中的奥秘，那是主持者才会知道的东西。” “是，集会内现在一共有八名成员，我是与会者之一，我的代号是「送别少女」，在易物者集会里面有个叫「虚空行者」的家伙，他的真名叫文仲恺，是个该死的xx东西。” “集会里面还有一个信奉创世之泪的预言者，她是个女的，自称叫「深渊之眼」，她和我说了……” 张乐乐把自己所有记得的东西都和盘托出，娓娓道来，她不再想要保留这些该死的秘密了，这些秘密已经成为了她的负担，压在她的胸膛，让她不能呼吸，如鲠在喉。 第168章 突破自我 下 “原来如此……”宋平长长叹了一声，他惊讶，然后释然。 张乐乐给他的情报是他死前从未接触过的秘密，这些秘密解释了许多他曾经无法理解的事情，让他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他的存在改变了太多的人和事，他的命运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 谁能想到，从迷雾圣城中幸存下来的许知娜和张乐乐会对这个世界有着如此深刻的影响。 她们的经历，她们的选择，都在无形中影响着这个世界的走向，改变着无数人的命运。 “辛苦你了。”宋平看着张乐乐的眼睛，他对眼前的人充满了敬佩。 她承受了许多，甚至远比他想象的要更多。 他为她感到惋惜和遗憾，但却又为有她在身旁而感到欣慰，这是复杂的情感，宋平一时间语噎，他只能拍了拍张乐乐的肩膀，低头笑了笑。 “我们会找到路的，不是吗？”张乐乐自己也笑了，她看着宋平，觉得这一切好像也没那么糟。 “当然，我们每个人的智慧和能力都是有限的，但当我们集合在一起，我们总会找到出路。” 宋平笑着肯定道，前方的道路必定是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但有了可以共同面对困难的战友，再难的困境也只会变成身后的风景，珍贵，珍藏，值得纪念。 ………… 夜晚的深沉渐渐退去，远方的天际开始露出了鱼肚白。宋平站在死寂之城的边缘，凝望着远方的地平线，等待着日出的到来。这座城市还在沉睡，没有鸟鸣，没有虫吟，只有那沉浸的静默。 夜风带着凉意，轻轻拂过宋平的脸颊，带来了清晨特有的清新气息。 星辰逐渐隐去，天空由深邃的墨蓝变为粉色的浅浅青蓝，预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城市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那些破败的建筑、倒塌的墙壁、荒芜的街道，在曙光的照耀下显得凄凉而神秘。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夜的帷幕，它像一把利剑，划破了黑暗的束缚，将光明带给了这个世界。 金色的阳光洒在死寂之城上，为这座古老的城市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辉。阳光照亮了那些高耸的观星塔，照亮了那些精美的破碎窗户，也照亮了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台阶。 城中的废墟在朝阳下显得庄严而静谧，阳光洒在那些被遗弃的广场上，空旷而寂寥，只有风声在其间回荡。城市的交通系统很快开始了新一天的运作，机器人劳工的身影也逐渐出现。 太阳升高，阳光驱散了夜冷，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一丝温暖。 宋平的目光在这座城市中游移，他看到了那些被时间遗忘的雕塑，它们在晨光中静静地站立，虽然表面已经斑驳，但依旧保持着昔日的优雅姿态。 他还看到了那些古老的树木，它们的枝干扭曲，根深蒂固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见证了无数个日出日落。宋平看向营地，有四个队员沉入了梦境，他们没能活着出来，尸体已经冰凉。 其他人似乎都对夜里经历的事情讳莫如深，宋平没有逼迫，一人的坦诚会成为所有人的梦魇，这片可怖之地就是这么残酷，每个人都必须承受。 他看向背包，除了自己的旧皮之外，他还收集了两个小小的样本瓶，只需要再找两种材料，就能完成一个十分强大的纹身，不过这个纹身对他无用，他准备留下纹墨，留待有缘。 至于他自己，他已经明白了以身入海纹章有什么问题，他也思考了新的设计，以及该如何修正现有的问题。但他需要一些材料，这些材料都远离现实空间，他暂时没法取得。 焚化了死者的遗体，收集了骨灰，小队继续踏上了前往大礼堂的征途。 伴随着清晨逐渐升起的阳光，众人的脚步声在城市里回荡，沿着城市的主干道一路向前，主干道两旁的建筑虽然破败，但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功用，有些店铺里面还亮着灯光，照亮了朽坏的柜台。 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斑驳地投射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幅幅光影交错的图案。 很快，小队便来到了城市中心的山峰脚下。 这座山峰犹如通天巨塔，高耸入云，它的底部与城市的地面相连，顶部则消失在云端。 围绕着山峰修建了一系列的环形公园，一条河流横穿而过，说是河流，但其实是一条人工渠。 清澈的水源潺潺流动，水量很小，水中到处都是海草和海洋生物，那正是亘古黑雾带来的改变。 抬头看去，山峰的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岩石被风化成各种形状，细小的植物在岩缝里生发，为岩层染上点点绿色，附着在山峰表面的建筑物屹立不摇，外观干净清洁，没有半点衰败之象。 在宋平的眼中，一层浓郁的星光将这座山峰牢牢包围，守护着通往大礼堂的道路。 这层星光绝非普通，它充满了力量，是由某种古老的星象仪式提供能量，足以抵御外界的侵扰，保护山峰的安全。没有任何人能够随意地进入，那些怪物当然也不行。 宋平站在星光屏障之前，他的目光穿透了那层闪烁的光辉，凝视着山峰的深处。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奇妙的法理，这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面露惊喜之色。 他转过身，面对着队员们，准备向他们解释这层星光的奇妙之处。 “星光，你们或许看不到，但它存在着。”宋平看着众人的目光，声音平静：“它不只是保护屏障，也是古代星象法术的传承，是知识的传递。” 队员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们的眼神中流淌着好奇和敬畏。 宋平继续说道：“一旦我们踏入其中，就会默认视为接受传承。这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选择。”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有人会死，会被星光烧死，会被群星污染，会被繁盛的力量异化。这不是简单的试炼，这是一场生死与灵魂的较量。” “那活下来的人呢，队长？他们会得到什么？”队伍里忽然有人举手问道。 宋平面露微笑，赞赏地看向这位眼中流露出求知欲的队员，他的目光继而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都看到了他们感兴趣的表情，他顿了顿，这才缓缓说道。 “活下来的人将掌握星象法术的力量，他们将能够与星辰对话，借助宇宙的能量。他们将不再受限于这层星光，可以自由出入，甚至能够像我一样自由地利用这股力量。” 韩烈挠了挠头，他有些警惕地问道：“但是，队长，风险有多大？” “这就是关键……”宋平看向他，摊开双手：“……我不知道。” 第169章 度马的忠告 上 他停顿，给予每个人充足的时间思索，然后继续说道。 “我会进去，这是我来此的目的，至于你们……最终的选择在于你们自己。” 宋平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原则，这是追逐力量的游戏，每个人都知道风险，每个人也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队员们彼此对视，他们的表情各异，有的坚定，有的犹豫，有的害怕。但他们都明白，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它将影响他们的命运。 最终，一个接一个，队员们开始表达自己的决定。有的选择跟随宋平，有的则选择暂时观望。宋平尊重每个人的选择，他知道这是他们个人的道路。 当决定做出后，宋平带头迈步走入星光之中。 在他身后，是那些愿意接受传承的队员们，他们深深呼吸，然后紧跟着宋平的脚步，迈入了场域之内。 所有人都停住了，他们的表情坚毅，眼中闪烁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力量的向往。 他们就像是落入琥珀的虫子，被冻结在一步之隔的空间中，动弹不得。 他们的意识被星光抽离，仿佛被带入了一个浩瀚无垠的知识海洋。星光中蕴含的古老智慧和力量，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他们的大脑，像是开闸泄洪一般猛烈地冲刷着。 有的人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们感受到了知识冲刷带来的巨大压力，那是一种几乎要撕裂灵魂的痛苦。 有的人则露出了平静的表情，他们似乎在接受着星光的洗礼，与那股力量进行着某种神秘的交流。 有些人会活下来，有些人不会。 站在几步外的队员们目睹了这一切，他们的眼中全是后怕的神色。他们看到了先行者们所承受的痛苦，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可怕。但在这后怕之中，他们也有了一丝丝的期待。 他们难道不渴望力量吗，难道不渴望能够对自己的命运有更多的掌控吗？ 他们心中暗想，如果先行者们能够成功，能够掌握那股力量，那么他们或许也有机会去尝试。 这万一要是成了呢，岂不是今后也能对自己的命运说上话了？ 要是能够选择，谁愿意随波逐流啊，是吗？ ………… 宋平站在一所金碧辉煌的圣堂中，四周的墙壁和穹顶上布满了精美的壁画和浮雕，描绘着光辉王朝的辉煌历史和神话传说，星星和光的力量是光辉王朝的根基，也是他们走向沉沦的必经之路。 窗户是纯金的薄膜，阳光透过纯金薄膜，洒在光滑的鎏金翠玉地面上，形成斑斓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熏味，仔细闻嗅，那是草木精油挥发的味道，没有烟气。 圣堂的中央，一个老者静静地坐着，他的身影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庄重。老者狮鼻阔口，浑身的毛皮呈现出淡淡的灰银色，他身着一袭华丽的四彩红蓝绣金长袍，头佩冠冕。 他的目光落在宋平身上，带着审视和期待，似乎他知道和自己面对面的人是谁。 “过往的古代，太阳和星辰是人们心中的神明，光明被视为生命与力量的源泉。”老者站起了身，高大的身躯投下阴影，他的目光望向圣堂之外的天际，似乎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光辉的年代。 “我们崇拜它们，因为它们赋予了我们生命，赋予了我们力量。” 老者缓缓地在圣堂内踱步，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 “我们建立了光辉王朝，以天文学和星象法术为基础，探索宇宙的奥秘，解读星辰的语言。我们的文明因此而兴盛，我们的知识因此而丰富。”他的声音平静从容，没有半点急迫。 “但随着对宇宙的深入探索，我们的观念也在悄然改变。” 他走了过来，微微垂下的脊背渐渐地直起，他认真地看着宋平，言简意赅。 “我们看到了，恒星只不过是一个庞大的物质聚合体，星辰无非是更多的太阳，它们或大或小，或远或近……在这个宇宙之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我们的尝试，让我们认识到了宇宙的广阔，也让我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回报。我们的太阳，这个最近的恒星，成为了我们最宝贵的资源。” 老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他回忆着光辉王朝的科学进步和哲学思考。 “我们的尝试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当你可以从太阳中提取任何你想要的元素时，你何必开采自己的家园，挖掘那崇山峻岭，破坏那充满老一辈故事和回忆的故乡呢？” 宋平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能感受到老者话语中的深意。 老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是对光辉王朝成就的自豪。 “我们学着利用太阳，从太阳里得到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和物质，我们创造了一切，我们的文明不再依赖于大地，也无需再计划前往那些远离太阳的冰冷行星。” 他指向圣堂中的一幅壁画，上面描绘着光辉王朝的工程师们在天空中建造的奇迹。 “我们甚至计划在天空中增加几个月亮，那不仅是夜空中的装饰，我们想住在那里。” 宋平凝视着那些壁画，心中充满了震撼。 他想象着光辉王朝的人们在天空中自由地穿梭，居住在由自己创造的月亮上，那是一种怎样的文明景象，这是他之前所不知道的，或许，这是没人知道的尘封历史。 “而我，大教主度马……”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光辉王朝最伟大的星象法师，一万六千年以来行走于大地之上最强大的生命。” 他停了停，目光深邃，仿佛在回忆那些遥远的岁月。 “我动了贪心。”他的话中有自嘲，也有无奈。 “我注视了群星，我感应了繁盛。” 他的声音变得柔和，仿佛在诉说一个美丽的梦想。 “我信仰了群星，我信仰了繁盛，我把祂们的辉光传播到这个世界。”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宋平，目光复杂。 “我以为，当人们追求到了永生，就会满足；我以为，当人们追求到了力量，就会开心。” 他的语气中带着迷茫，也有那么一丝悲哀。 “我……错了。”他的声音变得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忏悔。 “我们尝试召唤一颗流星，尝试利用人的力量去撼动天地，而非科学。” 第170章 度马的忠告 中 老者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眼神中充满了悔恨：“流星坠落，我们却没能阻止，它的力量撕裂了现实和潜空间的界限，像是明灯一样，召唤了祂们。” 宋平静静地听着，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那是一个文明的警示，可他明知道前车之鉴，他却也已经停不下来了，他也露出自嘲的笑容，他难道不就是多年前的度马吗？ 他接触到了深海，他接触到了暴怒，他接触到了忿怒，他也在群星和繁盛的注视中侥幸存活。 梦王盯上了他，那老妪，她竟然记得他。 那想必时间侵蚀者也亦如是，没道理祂能扭曲时间线而不能勘破身在其中的宋平。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从高山上一路向下骑行的勇士，他只能尽力控制住身下摇摇晃晃的山地车，他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 他可以停下，身后的巨石会倾轧而过，把他碾成皮薄馅大的大煎饼。 他可以沉沦，前方的深渊会呼啸而来，把他吞入无尽深黯幽邃之中。 或者，他可以一直尝试掌控，一直和那越来越快的山地车搏斗，直到有一天……翻车。 度马看着宋平的眼神，他似乎理解了，他颔首，继续说。 “我们以为我们掌握了星辰的力量，我们以为我们能够控制宇宙的法则。但最终……我们发现，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玩火。”他的苦笑变成了宋平的苦笑，他的遗憾变成了宋平的遗憾。 而他的悔恨，或许终有一日也会变成宋平的悔恨。 “那是一个错误，一个巨大的错误。祂们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通往黑暗未来的门。” “时间线被侵蚀分裂。”度马的声音苍老，如同历史的书页被风翻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们的人民，那些曾经沐浴在光辉之下的子民，现在分散在各个时间线之中。”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悲伤早已经变成了痛恨，而痛恨也逐渐在时间的长河中麻木。 “有些人民尚处于愚昧之时，他们对光辉王朝的辉煌一无所知，生活在无知与黑暗中。有些则已经进入了无可阻挡的毁灭，那是时间侵蚀者的影响，那是祂的玩乐。” 度马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一丝无力，宋平感同身受，他经历过的时代也被同一个存在糟蹋过，只不过那个时候，祂不是唯一一个决定因素。 “梦境被占据，人们在梦中死去，化作邪恶的怪物归来。” 他笑着，如同在讲述一个恐怖的传说：“或者，他们偶然从梦境中存活下来，此后便像是一颗行走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断那根被死亡吊起的弦。”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好似看穿了宋平的灵魂：“梦王，「伏比烈波斯」，祂的力量侵染着我们的世界。祂斩断了时间侵蚀者的身躯，祂独占了这片游乐园。” “战争来临了，我们的文明，对抗我们自己。” 圣堂内，度马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历史的沉重注脚，让宋平感受到了那场古老战争的惨烈和绝望，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是最黑暗的时代，一定是吧。 度马走到了圣堂的一角，那里有一座类似书柜的家具，其中安放着一本纯金制成的书籍，它的封面上镶嵌着纯净的宝石，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他拿起那本书，面色变得异常严肃。这本书不仅是知识的载体，更是对抗祂们的关键。 “我联合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包括那不同时间线上的我自己，我们制造了一个……炸弹。” 他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讲述一个禁忌的秘密。 度马将书本紧紧握在手中，这本书记录了他一生的知识和光辉王朝的智慧。 “这本书，它叫做《星象综述》，它具备超凡的能力，能够封印星象，或是扭转星象的流向，甚至可以停住星象。”他的眼神坚定，但也透出警告和忧虑。 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残酷的语气数落着使用这本书的危险。 “但使用这本书几乎一定会带来巨大的天文灾难……” “……星球轨道衰减，陨石撞击，甚至被太阳的引力弹射出恒星系统……” 他列举着可能发生的灾难，每一个都足以摧毁整个文明。 “这些灾难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沉重和无力。 度马转过身，将《星象综述》递给宋平，他的眼中不再有痛苦，反而是充满了信任和期待。 宋平接过黄金书，度马继续开口，说出了模棱两可的话语。 “星陨天坑，在那里，跨越不同的时间线，撕裂，打乱，重新排列星象。” 宋平点了点头，他的记忆回到了触碰《星象实录》，也就是那个大卷轴的那一刻。 他在那个时候曾经见过度马留下的意念，对方给他留下了模糊的信息，只不过当时的他并不理解。 但此时此刻，两相结合，他已然明白该怎么做，也明白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地点做。 “尊上啊，伟大的尊上啊，拯救我们，毁灭我们，让我们解脱吧……” 眼前的世界变得黯淡无光，度马最后的留声回荡着。 那是放弃了一切的释然，也是失去了一切的可惜。 宋平感到了深深的哀伤，此刻他知道度马为了光辉王朝的存续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 当一切归于平静，宋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登山的台阶之前，他的手上空空如也，并没有那本黄金书，宋平抬头看向那被阳光照亮的山顶观星塔，微微一笑。 他还得上去一趟，刚刚拿到的只是使用黄金书的许可和权限，现在他需要掌握实物。 “愿那繁盛星光照亮你的前路……” 宋平在心中默念，他叹息着，他永远不会忘记度马、希吞，他们的期待，还有他们的下场。 他站在登山的台阶上，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的队员们，他们仍旧被星光的冲刷所困，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每个人都静止在了接受传承的瞬间。 他对外面等待的众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保持耐心，他很安全。随后，他便迈步登上台阶，走向山腹，看到了通往顶端的升降梯。 升降梯缓缓上升，带着宋平穿越了云雾，抵达了山峰之巅，一路的门禁和高科技的大门都对他的来到表示欢迎，他来到了之前幻象中见到的那座圣堂。 第171章 度马的忠告 下 圣堂内，金色的圣座在刚刚升起的阳光中泛耀着光芒，一具失去了全部灵魂的尸骸静静地停留在那华丽的座椅上。那具尸骸没有腐朽，而是充满生机地活着。 狮鼻阔口的老者，灰银色的毛皮，身着华丽的四彩红蓝绣金长袍，头佩冠冕。 是度马没错。 宋平微微呼气，他早有预料，眼前的老者浑身散发出一股莫名的香气。 那股气味复杂而深邃，让人联想到生命的种种形态——多样化的生命，融合在一起的生命，扭曲的生命，繁盛的生命。这股香气在圣堂中弥漫，让人感到既神圣又不安。 那是度马的活尸，那是被繁盛力量侵蚀的傀儡。 突然，那具活尸睁开了眼睛，但双目之中连一丝神光都没有，只有深邃的空洞和无尽的黑暗。它的目光穿透了宋平，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却又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宋平看向圣堂的一角，那座书柜紧紧封闭，里面便安放着《星象综述》。 “好吧，我来履行承诺，度马教主。” 深深吸了口气，宋平的目光紧紧盯住眼前的活尸。那具曾经属于度马的躯体，现在已被伟大存在的力量侵蚀，变得陌生。它从黄金圣座上缓缓站起，动作僵硬而缓慢，仿佛刚刚从长久的沉睡中苏醒。 随着它的起身，身上的衣袍开始被逐渐膨胀的肢体所撑裂。那华丽的四彩红蓝绣金长袍，曾经是权力和尊贵的象征，现在却变得破烂不堪，丝丝缕缕的衣料垂下，那狰狞的肌肉线条露出了锋芒。 活尸伸手握住了圣座一旁的黄金权杖，那是光辉王朝的神权象征，也是星象法术的圣物。 权杖的表面雕刻着星星的纹路，每一颗星星都十分独特，细细的条纹标注了它们的角度、光度和在天空中的位置，在活尸的手中，这些星星的纹路久违地亮起了光芒，要再一次，绽放。 宋平能感受到从活尸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的力量，那是真正属于生命的力量。 他必须小心应对，否则一旦这股力量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嗡嗡嗡……” 宋平挥动右手，神赐动力剑自虚空中浮现成型，他扭动剑柄的开关，分解力场顿时萦绕着剑刃。 “轰呼……” 迈步向前，宋平释放出暴怒的烈焰，火焰如同火线飞向活尸，将圣堂内的空气炙烤得滚烫。宋平的身形紧随其后，剑刃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向着活尸的头颅劈去。 细密的火线在一瞬间焚化了黄金圣座，金水沸腾着落地，可活尸的身躯却在宋平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原地，它的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捕捉不到它的轨迹。 “嘭砰！” 那庞大的力量在空气中炸响，如同雷鸣一般的音障激波向外扩散，将那些纯金的窗户震成碎片，圣堂内响起了一阵刺耳的破碎声。 宋平的身形和对方换位，动力剑毫无悬念地劈空了。他犹若未卜先知般矮身，黄金的权杖在真空中扫过他的头顶，星星的光芒却向下辐射，将宋平的体表加热，晒伤。 那强大的紫外线被室内的黄金反射，功率变得极其可怖，还不到一毫秒的时间，宋平的皮肤就变得又红又紫，大量的皮肤起泡脱落，被源源不绝的内在潜能再生替换。 回身猛然扫斩，动力剑有若无物般切过活尸的下肢。神赐动力剑的锋芒至今未遇敌手，分解力场将物质之间的化学键打破，把困束在固体形态的物质蒸发、激发，变作稀薄的热气，迅速扩散。 活尸的下肢在剑下化为虚无，但它似乎并没有感到疼痛，仍旧以惊人的速度向宋平发起攻击。 活尸面无表情，它的攻击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冷酷和致命的力量。它探出手臂，扭曲的肌肉线条在刹那间绷紧，如同一根根钢筋在皮肤下蓄势待发。 这一拳的速度令宋平无法反应，虽然有着星光的指引，可他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拳头逼近，拳风压迫着他的肌肤，巨大的空气压力使他的肌肉液化，震荡的力量在接触的一瞬间化作了无可阻挡的穿刺力。那力量如同一道死亡的宣言，宣告着毁灭的到来。 “啪，嗤！” 胸骨在这一击下毫无抵抗之力，径直被粉末化，宋平还未感觉到疼痛，他使力想要反击，可缺乏胸骨和胸肌的支撑，他的手臂软塌塌的，根本无法活动。 他的两肺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震碎，化成了血色的凝胶，从内部爆发出来。那足有人头大的拳头仿似一根锋利的矛刺，瞬间穿胸而过，从他脊背后方透出，残酷而精准。 宋平的身体在这一击下几乎失去了完整性，他的脊椎骨在冲击中被打飞，骨骼的碎片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珠，犹如子弹般飞溅，深深嵌入四周的墙壁和地面。 “叮叮叮……” 圣堂内的金饰和雕塑在这一刻也遭受了波及，被骨骼碎片击中的地方出现了裂纹，大量如钢似铁的器物直接破碎，可宋平的骨骼却莹润如玉，除了表面的断口之外，再无磨损。 在剧痛和死亡的威胁中，宋平的内在潜能被激发。 他的身体开始进行自我修复，受损的组织和器官以惊人的速度再生。他的皮肤开始重新生长，肌肉和骨骼在重组，他从空中滑落，残躯却已经恢复了一半以上的行动力。 星光指引着他，他保留所有的力量用来闪躲，这才勉强从被击杀的边缘挽回了一线生机。 宋平找到了活尸的破绽，他知道不该进攻，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动力剑仿佛一枚流星般刺破了活尸的腹部，剑尖带着分解力场的锋芒，准备向上撩斩，将活尸的身体一分为二。然而，活尸的身体突然发生了变化，它的肩部生长出一只翅膀。 那森白的骨骼和粘连的翼膜在空气中固化成型，彷如利刃铡刀，狠狠向宋平挥来。 “咻……” 宋平浑身刺痛，他避无可避，却早已经诵出那神秘的咒文。 “哈注，未，嘎尼，亦。” 庞大的引力扭曲着光的轨迹，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引力场。 巨大的翼膜向下劈斩，却在一瞬间获得了向右的更大加速度。 活尸的身躯被剧烈的力道扯得一个趔趄，那质量较大的翅翼也遂即被加速度扯断。巨大的翅翼失去了骨骼支撑，像是一扇大门，狠狠地切入地面，嵌在那鎏金翠玉的阶梯上。 “轰！” 圣堂内响起了一声巨响，地面被撕裂，金砖和玉石被翻起，整个圣堂都为之震动。 活尸有着繁盛的力量加持，小小的损伤不足为惧，它没有再生翅膀，那只是一个手段，没用了就抛弃。 第172章 黄金书的力量 上 活尸的身形电射而来，它的庞大躯体在高速移动中激荡着空气，产生了音爆，圣堂内部的空气在活尸的猛烈冲击下被瞬间排空，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呼呼呼轰……” 空气激波将圣堂内部的家具和装潢撕碎。粉末化的碎片在巨大的空气压力下朝着高空抛射而出，在外界的空气中因剧烈摩擦而燃烧，如同一场流星雨。 宋平没有闪避，他呲了呲牙。 “哈注，未，嘎尼，似。” 真空之中，咒诵无声，但当活尸冲来的一瞬间，它还是一头撞上了宋平释放出的引力异常点。 那一道明亮的光环旋转着，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引力漩涡，将四周的一切物质吸入其中。 物质在引力的作用下被碾碎、激发，化作暴烈的光和热。光环的中心是一个无色的点，其引力强大到足以扭曲周围的时空结构，形成可观的引力震荡，但其规模太小，仅能在局部范围内产生影响。 两股通天彻地的物质喷流从引力异常点的两极迸射而出，如同一束高度凝聚的激光。 一半刺穿了屋宇，刺入苍穹，将圣堂的顶部直接穿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阳光从这个空洞中直射下来，照亮了圣堂内部的混乱场景。 另一半则刺穿了地面，将山峰开了个大洞，轰击在下方的城市中，引爆了璀璨的光芒。 巨大而混乱的加速度将活尸的身躯一寸寸撕碎。 物质在极端引力作用下分解，其物质粒度迅速变小，从骨骼血肉变为蛋白质，从蛋白质分子变为气体原子，气体原子被加热到极高的温度，最终变为等离子风，体积迅速膨胀，化散于无形。 宋平及时终止了咒语，哪怕只是一秒的时间，也给附近的环境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他没有松口气的时间，他能感受到繁盛的力量正在汇聚，空气中的等离子体被赋予了生命，快速膨胀的光和热正在旋转和收缩，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光影。 那活尸，是不死的。 迅速来到书柜之前，宋平拿走了《星象综述》，黄金书沉甸甸的，冰冰凉凉。 他没有片刻留恋，直接冲出了窗户，跃下高塔。他的身体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向着地面坠落。 在他离开的同时，活尸的形体在那破碎的圣堂中再度凝聚形成。 那些物质被某种超自然的力量所牵引，从虚无中重组，重塑。它不受物质世界的规则所限，每一次的毁灭都只是它存在的一种形态转换，一种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的循环。 它不受任何伤害的影响，能够从任何破坏中恢复。 它的身体，此刻由低温等离子构成，散发着幽蓝而诡异的光芒，既美丽又令人畏惧。 它抬起手臂，观察着这由粒子与能量交织而成的奇异构造，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具非生非死的躯壳无法承载任何情感的重量。 它目送着宋平离去，没有追击，只是静静地转身，向着那已化为熔池的圣座走去，脚步沉重，却坚定非常。它沉默地坐在地上，和早已凝固的黄金连为一体。 随着温度的逐渐下降，低温等离子开始发生变化，从炽热的态相转化为更为稳定的气体。 气体分子遵循着某种未知的规律，重新排列组合，最终形成了蛋白质分子。分子折叠、缠绕，构建出骨骼的框架，血肉的质感，生命的奇迹在这一刻重现，却又迥异于任何已知的生命形式。 它闭阖双目，就这么活着。 只要繁盛的力量不从它的躯体中消散，那么它便终将永存。 ………… 宋平落在地上，轻巧而无声，甚至连尘埃都没有掀起。 他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周围队员们的注意，他们迅速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担忧。 他们看到了光束，他们看到了爆炸，他们看到了那一场流星雨。每个人都渴望知道，那场在高耸入云的观星塔中上演的神秘对决究竟带来了怎样的结果。 面对众人的询问，宋平没觉得有什么可说的 对他而言，方才那场战斗并非一场生死较量，而是两个不同存在的短暂碰撞。 他的目的是取得度马留下的至高遗产，而对方似乎只是本能地对任何进入领地的东西报以敌意，它的攻击虽然猛烈，却没有打算损毁整座观星塔，否则那活尸手边的星星权杖可不是摆设。 他的话语让在场的人感到困惑，队伍中的成员们很难理解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同样拥有繁盛之力的宋平来说，活尸的状态尚处于他能理解的范畴，但对别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宋平到底是怎么和活尸进行对抗的，也无法想象那活尸的真实状态，他们甚至不明白宋平到底在描述些什么。 他们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出宋平口中的场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捕捉到那个概念的轮廓。 宋平只得放弃，他看向张乐乐，摇头失笑，而她也报以微笑，她确实理解宋平的意思，真是万幸。 他缓缓地展开了那本黄金书，每一页都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芒，纯金的质地使得整本书如同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书页上精细雕刻的星象图示，每一笔每一划都充满了群星的力量。 这本书共有三十页，前九页上密布着复杂的图案，它们描绘的是脚下星球与天空中三颗月亮之间九种不同的运行模式。这九种模式，看似和谐共存，实则暗含着剧烈的矛盾与对立。 其中两页是冗余，以备不时之需，而真正关键的信息被浓缩在了第一至第七页。 这七页记载的内容，正是度马所谓的“炸弹”。 通过在七个不同的时间点，即七个平行的时间线上，精确地撕下这七页黄金纸张，并以特定的咒语加以激活，将引发一场时空的震荡。 时空的震荡将会使得不同的时间线相互冲突、相互重叠、相互排斥，最终这将导致七条时间线同时崩溃，从而让所有人自高位存在的力量中获得彻底地释放。 同时，现实空间的震荡也会影响到潜空间和梦境，这很有可能动摇梦境在此处存在的根基，在梦境中炸出一个「无梦空泡」，在空泡之内的世界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受梦境影响。 至于剩下的二十一页空白的黄金纸张，则是留给宋平自由发挥的画板。 这本古籍的力量被限制在一个以书本为中心，半径一千五百万公里的时空区域之内。 这意味着，在这个限定的空间里，宋平可以任意操控星体运动，改变星象的排列。 他可以让地球停止旋转，也能逆转其方向，可使其公转速度变快或变慢，甚至调整月球的轨道，使其逼近地球的洛希极限，从而被地球引力撕裂，坠入大地，抹去地表的一切生命。 他可以随心所欲，但机会只有二十一次。 第173章 黄金书的力量 中 死寂之城，正午时分。 一座广场的废墟之上，庄重的仪式正缓缓展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与肃穆。 四十六名勇敢的灵魂，曾经怀着无畏之心迎接星光的洗礼，却仅有十八位英雄得以幸存，带着星光的馈赠归来，他们具备了学习和使用星象法术的资格，他们将会成为人类对抗怪物的中流砥柱。 其余的，或迷失心智，或长眠不醒。 他们的命运如同星辰般短暂而璀璨，最终陨落在异乡的土地之上。 宋平凝视着那些静默的尸骸，心中五味杂陈。 星光虽赋予了生者以庇护，却也让逝者的遗体成为了另一些生命的温床。 那焦黑的躯壳正在以缓慢地速度活化，知识在他们烤焦的大脑中蠕动，异样的生命力悄然萌芽，如同蛆虫在腐朽中寻找重生，最终将化作星星的蛹，孕育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那些新生的生命，对于人类而言，绝非友善。 宋平不打算让这些该死的怪物亵渎队友们神圣的遗体，他希望他们以人类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带着人类的自尊、自爱和骄傲，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葬仪是由张乐乐主持的，没有任何人比她更有资格。 她手捧着《阿斯拉斯葬仪书》，清澈而悠远的声音回荡在死寂之城的这片土地上，宛如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呼唤般唱诵着属于深海的悼词，那并非至高葬仪，那只是让逝者真正安息的仪式。 当她念诵着这些词句的时候，连太阳也为之黯淡，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屏息聆听这最后的告别。 “阿斯拉斯，深渊的怀抱，晦暗之门，冰冷的海洋将会接纳沉默的逝者。” 她念诵着，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一字一句都携带着超脱尘世的力量，引导着逝者灵魂的归途。 “阿斯拉斯，万物的起源，归宿之地，寂静的死亡将是你们应得的奖赏。” 她继续念诵，声音中的悲悯与尊重渐渐变得疏离而冷漠，每一个音节都如同一滴冻雨，冻结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让他们在哀痛之余，也能感受到恐惧。 仪式的氛围愈发神秘，死寂之城仿佛成为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而张乐乐的声音，便是那座桥上唯一的光，但她却并未引领着逝者穿越黑暗，抵达光明的彼岸。 反而，她把他们葬入了更加幽邃的深渊，那冰冷而静默的怀抱，将拥抱着逝者，直到一切的终结。 盛放遗体的地面变成了海水，裹缠着布匹的尸体不再蠕动，那属于星星的知识也终于归于平静，融入了浩瀚的深海，回归了它最初的形态。 海水浸润，浸没，淹没，吞没。 他们的遗体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任何威胁。 宋平回头，目光扫过沉默的队伍。 他看到了队员们眼中的回避，感受到了他们内心的动摇与退缩。 没有人主动提及继续前行，每个人望向那座曾经承载着梦想与希望的山峰，此刻只剩下对未知知识的深深恐惧，以及对死亡不可避免的抗拒。 他们失去了前行的勇气，这份无力感，或许比面对死亡本身更加令人心痛。 他心中了然，却无言以对，但他已经预见到了这些并不勇敢的队员们的未来。 勇气的缺失，将在未来的日子里成为他们最大的敌人。 在未来的战场上，形势会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加严峻，那些失去了勇气的人，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所亲所爱之人一一倒下，无力回天。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在煎熬中死亡迎来解脱，或是沉沦，投入大敌的怀抱，驾驭那些污秽的力量，伤害着，报复着，发泄着他们懦弱的愤怒。 宋平叹了口气，他没有责备，也没有要求。 他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与软弱，面对生死的抉择，没有谁能够始终保持坚强。 但在这一刻，他心中也有一丝悲哀与无奈，因为他清楚，真正的勇士，是在面对恐惧时仍能挺身而出的人，而眼前，似乎并没有太多这样的身影。 前方的道路漫长而艰难，唯有那些内心强大的人才能与他并肩作战，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对于那些选择留在原地的人，他只能默默祝福，希望他们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能够找回那份失去的勇气，重新踏上征程，或是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宁静。 是啊，道路是孤独的，每个人生，然后死。 宋平转身，用带着希望的笑容看向远方。 度马在等待，光辉王朝的每一个人都在不同的时间线上等待，他们想要脱离那高位存在的束缚，他们想要脱离那永无止境的噩梦，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赞同度马替他们做出的决定。 可无论如何，拿了人家的东西，至少，得把事给办了。 “愿那繁盛星光照亮你们的前路！” 宋平的声音萦绕着，他的背影却渐行渐远，他已经拿到了一份完整的地图。现在，他要把队伍安全送回维度泡的入口，把他们全都给撵出去，剩下来的事情，他一个人来。 ………… 维度泡入口的军事基地，如今已成为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其防御体系之严密，堪称铜墙铁壁。基地内外，每一寸土地都被精心设计和加固，形成了一个多层次的防御网络，确保任何外来威胁都无法轻易突破。 无人机在新建的跑道上滑行，然后起飞，盘旋在天空之上，高效的太阳能电池板覆盖了机身，确保它们能在空中停留更长时间，执行持久的监视和打击任务。 为了应对超自然力量的挑战，基地的机器人和机器狗也接受了升级。 它们被装配了最新的神秘组件，这些组件能够有效地屏蔽和抵抗超自然干扰，使机器人部队在面对怪物时保持稳定，甚至能够反制敌人的特殊能力。 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都已经配备了全身性的防护装备，新列装的动力外骨骼系统使得每个人都变成了小超人，他们能够轻松推动重达数吨的物体，无论是军用越野车还是装甲掩体，都不在话下。 而且，他们的一拳之力足以击碎半米见方的混凝土块。 新一代的热粒子武器，作为基地防御系统的最新成员，已经开始在前沿阵地小规模部署。 这些武器作为固定炮台，只需要一条大腿般粗细的超导电缆供电，就能提供连续不断的火力输出。 无论是无形的恶灵还是实体的怪兽，都势必在火力的正义之下饮恨当场。 第174章 黄金书的力量 下 “呜呜呜……” 尖锐的警报声穿透了夜的寂静，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黑暗，唤醒了前进基地内所有的战士。 他们迅速从各个岗位汇集，在动力外骨骼的辅助下，如同机械般精准地完成着一系列准备动作。穿戴完毕，拿起手中那经过无数次测试与改良的单兵武器，他们冲出营房，进入战斗位置。 基地的灯光猛然提升到最大亮度，如同白昼骤临，将两千米范围内的每一寸土地都照亮，试图驱散那些在阴影中蠢蠢欲动的邪恶力量。 此时，基地的防御系统也进入了全面戒备状态，无人机在夜空中穿梭，捕捉着潜在威胁的影像，实时传输至指挥中心，随时可以执行轰炸任务。 热粒子炮台在接收到指令的瞬间开始充电，能量的积累如同火山爆发前的沉默。 与此同时，自动化的大口径迫击炮开始轰鸣。 “咚咚咚……” 一枚枚高爆弹在弹药装填机的帮助下，快速而准确地塞入炮口。随着一声声巨响，炮弹划破夜空，留下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轨迹，最终在数千米外的敌阵中炸开。 炮火绽放出一朵朵耀眼的火光，如同节日的烟花般壮观，焦黑的残渣如同火山爆发一样飞入天空，又像是暴雨倾盆，夹杂着坚硬的土石轰然落下。 火光照亮了敌人的模样，它们的形态令人惊骇，既没有明显的四肢，也没有可辨的头部。它们更像是一团团不断蠕动的肉块，表面覆盖着无数锋利的利爪，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金属刮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不等它们继续靠近，无人机发射了温压弹。 一枚枚短程巡航导弹呼啸着冲向敌阵上空，首次爆炸将燃料与空气完美混合，紧接着第二次爆炸释放出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怒涛席卷大地，将怪物们炸得四分五裂。 “轰隆隆隆……” 高温火焰将生物质烤得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怪物群不断逼近，数十台六十毫米的自动榴弹炮开启了速射模式。 它们如同一群怒吼的野兽，在短短几秒内就倾泻出无尽的弹雨。 突突的开火声连绵不绝，如同狂风骤雨，构筑起一道绵延不绝的火墙。每一次空爆，都伴随着弹片的四处飞溅，如同无数锋利的刀片切割着夜空，对敌人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怪物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它们丝毫没有恐惧，只是疯狂地靠近，以血肉为代价，铺成道路。 更近了，机器人和惩戒者机甲开始进入交战状态。 机器人的射击如同外科手术般精确，它们手中的狙击枪在夜色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与自动哨戒炮协同作战，每一发狙击子弹都会引发一轮哨戒机炮的轰鸣，消灭方圆数米之内的一切活物。 巨大的惩戒者机甲则成为了战场上的霸主。 它们的手臂装备着六管速射加农炮，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是一次小型的风暴。 加农炮喷吐出的弹雨如同倾盆大雨，将前方的一切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哒哒哒……” 曳光弹在空气中留下了一道道明亮的燃烧尾迹，它们不仅是致命的武器，更是指引者，标记出敌人的位置，为后续的火力覆盖提供了明确的目标。 五百米，热粒子炮台终于开火了，与之相呼应的，是人类士兵手中武器的齐射。 一束束赤红的粒子光束，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交织成一张致密的火力网，将敌人笼罩其中。 每一次粒子束的撞击，都在怪物的身上留下了大片的蒸发和灼烧痕迹，尽管这些生物似乎对疼痛毫无反应，但面对如此密集的火力，它们也无法抵挡大量身体组织的损失，最终在一片焦土中倒下。 人类士兵的火力支援，展现出了与自动化武器截然不同的灵活性。 他们不仅凭借手中的武器给予敌人致命打击，更充当了机器人、哨戒机炮和机器狗的现场指挥官。在面对威胁时，人类的直觉与决断力与人工智能的冷静分析相结合，形成了高效而致命的战斗配合。 每一发子弹，每一道粒子束，都在这种协同作战中发挥着最大效能，屠戮，没有停息。 “轰隆隆……” 三百米，一系列巨大的爆炸声接连响起，那是预先布设的智慧地雷在发挥威力。它们全都装载了空爆弹头，一旦触发，便能瞬间清空周边二十几米内的所有敌人。 爆炸的冲击波将怪物的残肢炸得四处飞散，鲜血淋漓的残肢蠕动着，很快便没了声息。 远处，洼地。 十几名黑暗仪式师聚集于此，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周身环绕着冰冷的空气。他们身边的大地上，数个直径约两三米的黑色大洞如同地狱的入口，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恶怪异种。 “嘶嘶嘶……” 它们发出可怖的移动声音，从那无底洞般的黑暗深渊中攀爬而出，经过仪式师的身边，仿佛受到某种无形的指引，迅速爬向远方，加入到围攻人类基地的行列中。 在洼地的正上方，一枚仅有巴掌长的方巾正在悬浮飘动。 它的存在展开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使无人机的光电吊舱在这片区域失去了作用，无论它们如何变换频段，所能看到的只有一片风平浪静的假象，完全察觉不到下方正在进行的邪恶仪式。 “他们很顽强。”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沙哑而威严，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这声音似乎来自虚空，又仿佛就在耳边，让人无法确定它的来源。 “但「异手怪」更顽强。”这声音继续说道，话语中透露出对人类防线的不屑与轻蔑。 “万一那群人回来了怎么办？”另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阴暗而尖利，充满了不确定与担忧。 这个问题迅速引起了共鸣，更多的仪式师附和了他。 “万一在那营地之中还有着其他具备超凡力量的存在怎么办？我们需要一个对策！” 随着阴暗声音的煽动，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焦虑，众多黑暗仪式师开始意识到，尽管眼前的怪物大军看似势不可挡，但人类的反击力量同样不容小觑。 然而，那个沙哑而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愚蠢，我们只需要等待。”他的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在教导一群孩子。 “一旦异手怪完成屠杀，我们就有了鲜活的祭品，献祭的仪式自然也就会完成，从而召唤出更加神圣的存在。”他对自己的计划似乎早已成竹在胸，对人类的反击毫不在意。 但阴暗的声音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反驳。 第175章 只能不屈的战斗 上 “可你见过他的力量了，你觉得他不能及时赶回来？这群人类的通讯手段并不落后，我相信那对男女此刻肯定就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他们赶来，你要怎么做？” 他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轻蔑，显然对沙哑声音的计划持有异议。 “你还有「小小神灵」吗？你还能再召唤一次「千劫之蠕动」吗？” 阴暗的声音向四周的同伴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提醒他们，在面对宋平和张乐乐的时候，以往的手段或许已经不再奏效，他认真地叙述着，像是在说一个恐怖故事给黑暗听。 “我亲眼目睹，那个男人曾利用星光的力量轻易地一次次杀死千劫之蠕动，甚至最终还和那女人一起将它封印了起来。”他的再次确认令其他黑暗仪式师们开始动摇，细密的讨论声甚嚣尘上。 “如此强大的星象法术，是我等生前也未能掌握的范畴，如果要面对他们，我们就是再召唤一次千劫之蠕动恐怕也无济于事，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而那需要祭品。” 阴暗的声音更甚一步地煽动着，他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讨论不断深入，仪式师们开始意识到，他们之前的策略或许过于轻率。 阴暗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应当利用阴影潜入那座人类营地，我们应当直接穿过空间之门抵达人类的世界，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的话语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同和附和，哪怕是黑暗仪式师，在面对群体意识的时候，也很容易失去自我的判断，他们的盲从助长了阴暗声音的声势，他的声音更大了，质问的含义更加明显了。 “我们更不应该去攻击人类的设施，那只会引起他们的重视，让他们增派支援，甚至，甚至会有比那男人更强的存在抵达……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那沙哑的声音被驳斥得无话可说，其他黑暗仪式师们开始倒向阴暗声音一派。 阴暗的声音微弱地笑着，他的面容在黑暗之中不可辨识，在他看来，这些同伴无异于试金石。 他所要的，只是利用他们造成混乱，而他自己则能轻而易举地逃过清算，最终抵达人类的世界，再一次成为王侯，再一次作威作福，再一次凌驾在所有生命之上。 “我们必须行动了。” 阴暗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和命令。 “召唤「完哈之臂」，我们需要它的力量来打破界限，进入人类的世界。” 黑暗仪式师们点头，他们开始准备仪式。 在洼地的中心，他们摆放了各种祭品，这些祭品无一例外都是华美的宝石，仪式师们在死寂之城待了这么多年，区区宝石对于他们来说不算是特别珍贵。 不过，宝石的质量仍然是召唤的关键，它们将为即将到来的怪兽提供力量。 咒语念出，那是如同咳痰一般艰涩难懂的音节，祭品开始燃烧，宝石在火焰的洗礼下，如同被点燃的镁粉，释放出刺目的白色光芒。 “呲啦啦……” 火光在众人的眼中跳跃，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邀请。 洒落的火星没有熄灭，它们似是有生命般活动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从仪式的中心扩张开来。 火圈中，能量开始汇聚，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这漩涡在旋转中逐渐扩大，如同黑洞般吞噬着周围的空气，最终凝结成一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那是燃烧着的岩浆，炽亮的光芒几乎刺瞎了所有黑暗仪式师的双眼。 从那门户之中，一只约有三十米长的巨大手臂缓缓伸出，它的出现，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咚，轰呼……” 巨大手臂的表面粘附着大量岩浆，它们在空气中冒烟，燃烧，冷却。 透过岩浆，可以看到手臂几乎完全由坚硬的花岗岩构成，其间夹杂着黑曜石和火山岩，这些材质赋予了它坚不可摧的特性，它拥有四十二个修长弯曲的手指，每根手指都有十四个指节。 其指端钝而泛红，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尽管没有眼睛和耳朵，但这只手臂却能感知地下震波和空气的流动，获取外界的信息。 它依靠手指在大地上敲打，每一次触碰都引发大地的震动。 土石随之飞溅，隆隆的巨响回荡在夜空中，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吼，传递着无法言喻的恐惧。 “去吧……” 阴暗的声音命令道，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残忍。 “……服从我们的交易，前往人类的基地，摧毁一切，让恐惧和混乱传播开来。” 随着命令的下达，这只巨臂用修长的手指撑在地上，直立起来，开始向着人类基地的方向移动，每一次指头的移动都伴随着地动山摇，预示着灾难即将来临。 当「完哈之臂」接近基地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开火！”指挥官的声音撕心裂肺，他深知时间的紧迫，不容许片刻的犹豫。 下一秒，热粒子炮台和自动榴弹炮同时开火，赤红的粒子束和爆炸的榴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轨迹，射向那巨大的手臂。爆炸声不断，火光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整个战场。 然而，面对这样的敌人，即使是最先进的科技也显得有些无力。 “轰，轰，轰……” 巨大手臂似乎对这些攻击毫不在意，它的手指在地面上敲打，每一次触碰都引发更强烈的震动。 它的行动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让基地的防御系统感到巨大的压力。士兵们奋力抵抗，但他们的火力似乎难以对这只由坚硬岩石构成的手臂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嘭，嘭轰……” 无人机发射出经过改造的反坦克飞弹，飞弹击中了手臂，在其表面炸开，留下了一个个深邃的大坑。 然而，这些伤痕似乎只是暂时的。 仅仅半秒之后，从岩石深处涌出的炽热岩浆迅速填满了每一个缺口，高温的岩浆冷却后，形成了一层新的火山岩外壳，使得巨大手臂看起来依旧坚不可摧，仿佛从未受到过任何损伤。 巨大手臂不断逼近，基地的防御线开始出现裂痕。 士兵们虽然勇敢，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几乎无法战胜的敌人。 每一次爆炸和每一次射击，虽然能够暂时阻止巨大手臂的前进，但都无法彻底摧毁它。 基地的指挥官和其他军官紧急商议，试图寻找新的对策，他们知道，如果不能找到敌人的弱点，那么这场战斗的结局将是灾难性的。 第176章 只能不屈的战斗 中 完哈之臂巨大的身影下，一道道黑色的潜影悄无声息地游走，他们正是那群意图渗透人类防线的黑暗仪式师。他们利用完哈之臂投下的阴影作为掩护，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 巨大的手臂逐渐接近到基地的近前，它那粗壮的手指如同战马的铁蹄，高高扬起，蓄势待发，准备给予基地的外墙致命一击。 正当此时，阴影的角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趁着混乱与紧张的气氛，黑暗仪式师们迅速行动，他们利用完哈之臂造成的混乱，如同鱼儿穿梭于湍急的水流，迅速进入了基地的内部。 黑暗仪式师们飞速潜行，如同鬼魅般穿梭在基地的走廊与房间之间，他们不需要了解基地的布局，只需要按照阴影的途径行动，自然而然就能靠近基地中心。 最终，黑暗仪式师们停止在一圈无影灯的面前。 维度泡的入口被重重防守包围，超能力者在此地设下了阵地。 高亮度的灯光从空中、地面乃至四周照射而来，将整个区域照耀得如同白昼，不留一丝阴影，让任何试图潜伏的生物无所遁形。 “轰隆隆……” 就在这时，地动山摇。 首轮落下来的三根手指如同重炮轰炸，将落点之上的基地的外墙瞬间破碎，炸开。 “轰轰轰！” 紧随其后的，是十二节指节的连续猛击。 它们如同一连串的火箭发动机，每一次接触地面，都带来巨大的加速度。 每根手指都宛如那些打桩钻孔的工业机具，以惊人的力度和频率，连续十二次狠狠敲打在地面上，每一次撞击都让大地颤抖，三根手指的指尖深入地下数米，留下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手指的每一次落下，大地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锤反复敲打。 巨大的裂痕在基地的钢混结构表面蔓延，如同蜘蛛网般四散开来。随后而来的，便是无可避免的坍塌与碎裂，整个建筑结构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大量混凝土碎片如同雨点般从天而降，被抛射到四面八方。 它们有的如同大口径子弹，击碎了士兵们身上的陶瓷防弹插板，或是如霰弹枪般，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机器人击倒、击飞，让整个基地陷入一片混乱与恐慌之中。 士兵们在这样的攻击下，显得渺小而无助，他们奋力躲避着从天而降的碎片，寻找着任何可以遮蔽的掩体，但在这场灾难面前，任何防御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基地的防御系统在这样的攻势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原本稳固的防线，如今变得支离破碎。 大量的异手怪冲入了防线，杀戮的声音悄然蔓延，血色，如同河流般晕染。 外界的一切似乎没有影响到维度泡入口处的守军，他们虽然也很害怕，额头上冒出汗水，目光中带着颤抖和兴奋，但他们坚持住了，没有半分退缩。 黑暗仪式师们看到眼前仍旧屹立不摇的阵地，他们只能通过蛮力进攻。 一瞬间，黑暗扑了出去。 “噗，啪嗤……” 那浓郁如墨的黑色黏浆从阴影中爆炸，覆盖在四周的所有灯具上，熄灭了每一个人的视线。 “呜啊啊啊……” 紧接着，黑暗里传来凄厉的惨叫，那些无影无形的恶灵在黑暗仪式师的操控下钻入了一个个超能力者的脑海，在他们的意识空间之中造成可怕的创伤。 一些意志弱小的超能者顿时萎顿在地，身躯抽搐，呼吸急促，眼看不活了。 而另有一些意志强大的战士们却坚持住了。 他们有的依靠在脑海中预先布置的能量屏障阻挡着恶灵的侵蚀；有的则依靠对暴怒者梅丽法斯的火焰信仰，那股信仰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驱散了心灵的阴霾。 还有的战士依靠着自己对黑暗的无限仇恨，将这份仇恨转化为力量，与恶灵进行了殊死搏斗。 无论是什么动机，他们撑住了第一波攻势，在黑暗中，他们释放出暴怒的烈焰，如同复仇的天使，向四周的敌人发起了反击，火焰与黑暗在空间中交织，壮观而又惨烈。 黑暗仪式师们并未因超能力者的抵抗而止步，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力量的贪婪。 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比墨汁更黑的阴影在阵地四周掠过，向着维度泡入口涌去。 那几乎可以触摸到的恶意凝聚成雨水，浇淋在这片黑暗之中。 “轰！轰！轰！” 基地传来更大的震动，那是热粒子炮台被巨大的手指碾碎发出的爆响，超导电缆破碎，液氮像是流水般倾泻而出，沸腾的液氮化作雪白的烟气，遮蔽了战场双方的视野。 士兵们无可避免地失败了，机器人和机器狗也在怪物的利爪面前被撕成碎片。 惩戒者机甲被团团围住，他们只能挥动着巨大的振动刀，和那些怪物战到了一起，鲜血如同倾盆大雨一样落下，辉煌的基地在顷刻之间就落下了帷幕。 黑暗仪式师们靠近了阵地，他们洒出一枚枚闪烁着不同光色的宝石。 每当他们的身形掠过一个优秀的战士时，那位战士就会在一股神秘力量的包裹下缩小，身体和意识被压缩成一束纯净的能量，化作一道亮芒射入宝石之中。 宝石化作一枚枚吊坠或是戒指，落回了那一只只干瘪腐坏的手掌中，从宝石的表面还能看到战士们嘶吼杀戮的最后时刻，他们被永久地冻结在时间的缝隙里，等待着做为祭品光荣活祭的那一天。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人来得及反应。 一个个战士被困在宝石之中，沦为了黑暗力量的囚徒。 黑暗仪式师们如同黑色的蜂群，倏然贯入他们所向往的“空间之门”，冲出了维度泡入口。 他们在霄城的市中心广场洒下大片阴影，他们张牙舞爪地狂笑，声音响彻云霄。 广场基地的文职人员和战士们目睹了这令人恐惧的一幕，许多人向着黑暗仪式师开火，子弹却只能无力地穿透他们身上肮脏的纱衣，不能对已经死去了黑暗造成分毫损伤。 文职人员们惊慌失措，四处逃散，试图逃离那些从天而降的阴影。 但黑暗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基地笼罩，人们无处可逃。 那阴暗的声音冷笑着看向身后，他已经通过阴影不断跳跃，抵达了霄城的边缘。 回看身后，他要见证那些蠢货是怎么作死的。 第177章 只能不屈的战斗 下 霍青娥在跑动着，她奋力想要逃出这座逐渐沦陷的基地。 拥有了大量可以做为活祭的祭品，黑暗仪式师们开始举行仪式，他们围成一圈，构成了一个由阴影和黑暗绘成的仪式阵形，一个个男人被黑暗的力量卷入空中，他们的身躯被大卸八块。 血肉浇淋在下方，那些被束缚住的女性人类只能无助地看着天空，张着嘴，承接着污秽的血。 她们的腹部诡异地隆起，紧接着，来自黑暗的啃噬声就引爆了惨叫。 那一声声惊恐万分的尖叫刺破了云霄，为那真实不虚的黑暗降生伴奏。 “噗哧……” 筷子般粗细的手臂从皮肤下方刺穿而出，小小的身体发出了高昂的啼声。 那些新生的怪物，它们以母体的血肉为食，以黑暗为摇篮，终于诞生在这个世间。 伴随着母体的尸骸被啃噬一空，一个个面带微笑的健全人身出现在仪式阵中，他们高大，完美，面庞如同高贵的雕塑，散发着明亮而和煦的光芒。 他们，是最美丽的人类，纯净，纯洁，丝毫不受到道德和法律的约束，凶残，贪婪……天真。 黑暗力量孕育而出的，可不是黑暗。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四周的人们看到了这群吞噬母体的杂碎，却如同见到了梦中的天神。 他们纷纷冲向这些怪物，充满敬畏与爱慕地跪伏在他们脚下。 这一刻，那些战士的灵魂被扭曲和侮辱。 这一刻，那些战士的英勇被粉碎和亵渎。 “我等，归来。” 黑暗仪式师吟唱着，充满了狂喜。 他们猛然一头撞向那些高大完美的身躯，黑暗浸润了骨骼和血肉，他们的意识重归活生生的躯壳，那不朽的意念，也终于像是被净洁的泉水冲洗，涤荡了千年万年来的污垢，化作新生的柔嫩和芬芳。 他们伸出手臂，从地上抓起敬拜的人类，一口咬在了猎物的脖颈上，吸食着血液，咬碎了喉咙，将淋巴、喉骨和气管嚼碎吞咽，像是在享受最上等的食物。 其他被捕食的人们没有半分痛苦和抗拒，他们渴望着，渴望能和神融为一体。 霍青娥目睹了这一切，她没有被黑暗的力量侵蚀，她是梦境行者，无论如何她都曾经面对梦王且全身而退，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一面，她的能力早已经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恶灵能够对她造成伤害。 它们飞入她的意识，却来到了她的梦境。在梦境中，它们沉沦和厮杀，却不小心变为了霍青娥本身意志的养料。她的梦境成为了它们的牢笼，她的意志成为了它们的克星。 霍青娥没有意识到这一切，她只是在跑，对她来说，被恶灵和怪物追逐是她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 她联合了其他人，沿着预先规划好的撤离路线行动，在面对不可抗力的时候，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智慧。 那些重获新生的黑暗仪式师齐齐转过头来，他们通过这具新生躯壳的超凡感知，感应到了一个鲜美的灵魂正在逃脱，他们的眼中流露出不能自抑的贪婪，他们面面相觑，纷纷微笑。 他们能够嗅到香味，霍青娥的灵魂将为他们带来更强大的力量。 此刻，已经没有了结盟的必要。 “你不想要新的躯体吗？”身影从旁侧浮现，带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 “你呢？你不也是一样吗？”阴暗的声音笑着，两人侧头，视线相碰，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不相信人类中只有那对男女是强者，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很陌生，自以为是自然不可取。”血腥的身影抖了抖身躯，他的纱衣下方，数百个吊坠串在一起，每一个吊坠里都困着一名英勇的战士。 “是啊，可他们怎么就不知道呢？”阴暗的声音发出感叹，他缓缓呼气，目光投向了远方。 霍青娥感受到了来自背后的威胁，她知道那些高大而高贵的怪物正在靠近。 她加快了脚步，心跳在胸腔中加速，她试图从恶灵手中拯救身旁的同伴，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基地，正在沿着购物中心旁边的车道快步前行，前面就是撤离点，露天停车场上有飞行车。 可惜，人类的双腿比不上黑暗的迫近，即便拥有了高贵的人身，黑暗仪式师仍旧是黑暗仪式师。 他们的能力没有随着进入新生的躯体而退化，反而变得更强。 “听到动静的时候，闭上眼睛。” 突然，霍青娥耳边传来宋依卿的声音，她来不及多想，立刻通过耳机回复。 “收到，长官。” 她的回答简短有力，她快没时间了。 下一秒，一个渺小的身影骤然浮现，她站在半空之中，像是不受重力影响般悬浮。 “看着我。” 她的声音清雅淡然，穿透了空气，穿透了心灵，令人无法抗拒。 她的面庞扭曲，融化，冰冷的漆黑火焰流淌着，四周的大气骤然降温，二氧化碳凝固变为冰雹，氧气和氮气液化变成小雨，超低温的雨珠一滴滴落下，和下方的热空气接触，转瞬间就沸腾。 白色的雾气弥漫开来，可却遮蔽不了人们的视线，人们只能服从那个清雅淡然的声音，抬头，看她。 那些高贵的面庞听从了，他们抬起头，看向了天空，和那团冰冷的漆黑火焰对视。 霍青娥凭借本能反应，迅速按住身边的两名战友，将他们压倒在地，自己也紧闭双眼，用双手遮挡战友的视线，试图隔绝外界的恐怖景象。 然而，其他的幸存者却没有那么幸运，他们无法抗拒地抬起了头，看到了，那万物的冻结。 失去热量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你会觉得热，你会觉得好热。 你会觉得烫，你会觉得好烫。 然后呢？ 灼烧般的疼痛，麻木，昏昏欲睡，意识模糊。 最终，当体温过低，生命的迹象将逐渐消失，死亡降临。 “啊嗡……” 火焰的低语在黑暗仪式师们的脑海中响起，那是某种宏大的音调，吟唱着单一的颂歌。 那是秘密，那是疯狂，那是超越理智的痴迷，那是抵达了终点的冷。 曾经高傲的黑暗仪式师们，此刻却在这样的声音面前变得卑微。 他们高贵的面庞屈服了，他们露出敬畏与爱慕的神情，充满了冲动，跪伏在地，做出祈祷的仪态。 他们仿佛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所吸引，内心深处的欲望与恐惧交织，最终化作了对这股力量的崇拜。他们此刻如同虔诚的信徒，向那未知的神只献上最高的敬意。 第178章 时间线的分歧点 上 那来之不易的人身不复存在，漆黑的火焰在他们的皮肤上跳动着，舞动着，摇曳着，身旁的每一寸空气都因超低温而变得凝固，仿佛连时间都为之停滞。 他们身旁下起了小雨，那超低温的雨点足以让超导体进入工作的窗口。 曾经健硕美观的身躯，在这股力量的洗礼下，变得又细又长，如同用燃烧的火柴棍搭建的积木，看上去像是随时可能崩溃。身躯膨胀，又收缩，好似经历了某种蜕变、进化。 高贵的面庞最终模糊，直至那漆黑的火焰覆盖了双眼，将一切同化，只剩下纯粹的黑暗与寒冷。 整座霄城，凡是注视了她的存在，都化作了火。 “我xx……” 那充斥着血腥与绝望的身影，发出了最后的辱骂，那是混合了愤怒、恐惧与不甘的咆哮。 然后便是跪伏，忏悔，蜕变，进化。 阴暗的声音早已察觉到形势不妙，他恐惧、不安，他如同幽灵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霄城。 在最后一刻，他曾劝说自己仅存的同伴闭上眼睛，然后转身逃跑，像是一个丧家之犬也无所谓，像是一个失败者也无所谓，像是一个该死的懦夫也无所谓……活下去，那多好？ 可惜，傲慢与自负，早已深深地烙印在黑暗仪式师们的意识与躯体之中，成为了他们无法摆脱的枷锁。 他的同伴没有听从他的建议，那血腥的身影曾经这么笑着，大笑，狂笑，不以为意，嗤之以鼻，并不觉得有什么力量能够在如此遥远的距离对他造成威胁和伤害。 他错了。 ………… 天亮了，但这不是希望的曙光，而是残酷现实无情的揭露。 前进基地，这座曾经固若金汤的堡垒，如今却是一片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焦烟的气味，混杂着灰烬的苦涩。 地面上，血迹斑斑，战火留下的黑色痕迹和破碎的装备散落一地，防御工事被摧毁，热粒子炮台和自动榴弹炮的残骸到处都是，超导电缆里的液氮早就蒸发完毕，粗大的电缆躺在地上，像是条死去的蟒蛇。 基地的外墙，曾经坚固无比，现在却如同被工程机械狠狠蹂躏过一般，破碎得不成样子，粉渣状的混凝土与扭曲的金属构件交织在一起，这，就是末日。 一些建筑还在冒着余烟，断壁残垣之间，偶尔还能听到结构崩解的声响，那是战斗留下的回音。 阳光照耀下的基地，没有温暖，被摧毁的炮台和倒下的机甲静静地沉默着，它们的金属外壳上布满了战斗的伤痕，一些还在滴落着机油，就像是悲伤的泪水。 战士们的遗体散落在基地内外。 他们的躯体被怪物们残忍地撕裂，鲜血与内脏混杂着泥土，恶臭扑鼻而来。那些形态扭曲的怪物流浪在这片尸骸的国度中，它们吞噬着战士们的遗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或许，对怪物们来说，这里正是自助餐的飨宴，它们很快乐。 在基地的一角，无人机的残骸散落在地上，它们的太阳能电池炸得焦黑，显然是发动了自杀冲锋。机器狗和机器人倒在满地的残渣中，它们的电路板滋滋闪烁火光，短路的电弧不断制造着焦臭的味道。 基地之外，一条巨大的岩石横亘在地面上，它宛如一条小小的山脉，寂寥无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烈瞪大双眼，他急不可耐地发出询问的声音，但他找不到答案。 宋平的眼底有悲伤，但也有司空见惯的平静。 怪物杀人，人杀怪物，在这世道，那叫一个天经地义。 “黑暗仪式师？”张乐乐侧头看向宋平，她是这般聪慧的女子，片刻间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应该就是。”宋平做出了肯定的答复：“他们看到了我们，和我们交易，或许从那时候起他们就依循我们的来路找到了维度泡的位置。” 他继续分析道：“后来，他们想要召唤那个大怪物来解决掉我们，可他们的想法被你我挫败了。他们逃离，集合，最终决定召唤怪物大军来进攻这个基地，想要通过它去到我们的世界……” 宋平叹了口气，他理顺了事情发展的顺序，只觉得遗憾。他虽然要求基地要加倍防御，但即便是他也不能要求那些最强大的超能者过来坐镇。 他深知，这个维度泡已经拖住了他和张乐乐，要是再拖住其他一些强大的超能者，那其他地方的局势就会糜烂，甚至最终崩盘，那是一个不可能做出的战术决策。 宋平知道，他们必须在有限的资源下做出最佳选择，以保护更多的人。 宋平叹了口气，他理顺了事情发展的顺序，只觉得遗憾，他虽然要求基地要加倍防御，可即便是他也不能要求那些最强大的超能者过来坐镇。 要知道，这个维度泡已经拖住了他和张乐乐，要是再拖住其他一些强大的超能者，那其他地方的局势就会糜烂，甚至最终崩盘，这是一个不可能做出的战术决策。 “那，他们的死是因为我们？”韩烈难以置信地询问。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责怪的对象，哪怕这个对象是自己，哪怕这个对象是同伴，是谁都好。 宋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不，韩烈，他们的死是因为这场战争。我们每个人都在这战争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他们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我们的世界，仅此而已。” 韩烈并不满意这个答案，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感，这些情绪如同火山一般爆发。 “啊啊啊……” 他狂暴地嘶吼了一声，那声音中充满了憎恨和愤怒，在那一刻，他仿佛失去了理智，像是发疯一样冲入了敌阵，他的动作迅猛而猛烈，迈步间有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轰隆隆……” 随着他的脚步，数万平方米之内的地表岩层瞬间被踏碎。地面在他的脚下裂开，大地在颤抖，震波向四面八方传播，碎裂的岩石在巨大的力量下化作锋利的刀刃，自下而上，射向那些流连忘返的怪物。 岩石碎片如同暴雨般密集，它们无情地穿透了怪物的身体，将它们撕裂，怪物们的哀嚎声和惨叫声在空气中回荡，但很快就被更多的爆炸声和岩石碎裂声所淹没。 紧接着，岩石在空中汇聚起来，形成了一连串向下飞射的锋芒，宛若倾盆大雨一样落下，毁去了地表之上的一切，将所有的血肉碾成浓稠的泥浆，混合着岩石的粉末，渐渐凝固。 第179章 时间线的分歧点 中 钢铁被飞射的岩石打磨得闪闪发亮，就像是刚刚从喷砂除锈的车间里运出来。 电缆被切断成无数细碎的节段，机器人和机器狗的残骸被搅打得粉碎化渣，就连那些巨大的机甲，它们也陷入了碎石堆中，无法自拔。 “轰，轰轰！” 巨大的火云炸开了烟尘，整片房屋被直接夷平，那是基地里残余的弹药被引爆，大规模的殉爆带走了所有摇摇欲坠的建筑，将它们彻底化作废墟，连一堵墙都不复存在。 寂静，战场上只剩下了寂静。 当战斗的尘埃落定，韩烈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悔恨，他从没想过要毁掉战友的遗骸，他只是想发泄自己的愤怒，想要为战友们报仇，但现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无法挽回。 他没想过自己可以变得如此强大，明明他之前只能控制数吨的岩石…… 可看看吧，看看他到底做了什么。 大地被锋锐的岩砾覆盖，没有基地，没有怪物，没有尸体，没有机甲，也没有机器人。 灰烬，风沙，褐色的泥浆，打磨闪亮的金属残骸，这就是留存下来的一切。 他的脚步在废墟中停下，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他看着那些被自己无意中化作泥浆的战友遗骸，心中充满了愧疚，他把他们的尸体和怪物的血肉搅拌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他们曾经是他的同伴，是他的战友，现在却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遭到了亵渎。 宋平和张乐乐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队员们也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韩烈的心情，但每一个人也都知道必须要面对现实。 “战斗结束了吗？韩烈……” 宋平的声音幽幽地，远远地，轻轻地传来，他站在超过五百米之外，没有挪动一步。 “没有，宋队。”韩烈忽然抬起了头，他的双目瞪圆，双手青筋暴跳。 他静静地回答，声音闷闷地，远远地，低低地传播开来。 “战斗没有结束！” 他跪了下来，对着那片基地的残骸叩首，那是祭奠，那是赔罪，那是承诺。 维度泡扭曲着四周的空气，在基地的废墟中屹立不动，它是罪魁祸首，但它却仿若无辜。 阳光透过维度泡的扭曲，投射出斑驳的光影，为这片荒芜土地增添了一丝不真实的色彩。 宋平抬头看了看天，他的目光穿透了现实的帷幕，看到了一些闪亮的维度边界。 那是通往重叠在恒星系统内的其他几个时间线的道路，不知何时起，梦王放开了对它们的控制，让宋平可以自由穿梭，这是机会，也是挑战。 “乐乐，带他们回去，外面需要你，别再派人进来了，任何人都不要。” 他的声音从容，决绝，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定，这个维度泡是一个无底洞，是一个不断吞噬生命的陷阱，他不能让更多的人陷入这个无尽的循环。 “那你怎么办？”张乐乐点点头，没有反驳，而是关切地问道。 “我会留下，面对祂想要我面对的。”宋平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苦涩，也有洒脱。 他不太想去揣测梦王的动机，那是愚蠢的，这里是现实，没有能够一击必杀的神器，也没有能够克制梦王的方法，祂的行为总是那么难以预测，那么不可理喻。 梦王没有破绽，祂做祂想做的，乐意做的，不需要给予解释。 祂的意志如同宇宙的法则，不可抗拒，不可改变。每一个渺小的存在都只能逆来顺受，想方设法在祂设下的局中挣扎求存。他们不配问一句为什么，他们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只能接受。”宋平摊开双手，没有抱怨。 “保重，宋平。”张乐乐抿了抿嘴唇，招呼队员们走向了维度泡。 就在此刻，维度泡突然一阵剧烈的闪动，伴随着空间的扭曲和光线的闪烁，大量浑身冒着漆黑火焰的诡异生物从扭曲的维度泡中走了进来，它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阴森。 众人都呆愣住了，惊恐和不解交织在他们的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韩烈的声音中充满了质疑和恐慌，他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投入战斗。 “难道是外界被怪物攻占了？”林一鸣的声音颤抖着，眼神中透出深深的担忧。 宋平总感觉这些诡异的东西他好像见过，有些熟悉，但不太确定。 然而，紧接着维度泡再度闪动，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整编大队的作战机器人。 他们的表情严肃，走向宋平，通报了和他们想象中全然不同的结果。 “宋平队长，我们有新的消息。”一名战士急促地说道，他的话语迫切。 “这些生……东西并不是敌人，它们暂时是盟友。”另一名战士补充道，他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盟友？” 韩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他的目光在这些浑身冒着漆黑火焰的生物身上来回扫视。 “是的，韩烈。”宋平点了点头，他终于想起这些东西是什么了，那是看到宋依卿之后产生异化的生命形态，他松了口气，既然她在外面，那么黑暗仪式师们肯定是全军覆没了。 “但是，他们看起来……”林一鸣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战士们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宋依卿的出现虽然力挽狂澜，但她造成的伤害却是无差别的，根据统计，有超过两千人因直视她而异化，其中一些人没能挺过来，死在了途中，从尸体中诞生的东西被及时消灭。 剩下的异化者会无条件服从宋依卿的命令，但它们会造成次级污染，对普通人来说是非常危险的剧毒污染源，宋依卿没打算留下它们，于是决定把它们投入战场，废物利用。 因此，有一批异化者被安排进入了这个维度泡，剩下的那些将会被全遮蔽的集装箱送到其他战场，为那些绞肉机一般的前线带去一些喘息之机。 宋依卿的身影在维度泡的边界处显得模糊而透明，她尝试了多次，却始终无法踏入这个空间。 似乎连梦王也在忌惮她那神秘而强大的本质，将她拒之门外。 她略微遗憾地摇了摇头，眼神很快变得坚定起来，她及时地赶回来，救下了霍青娥，她是关键。 第180章 时间线的分歧点 下 宋平不知道宋依卿的尝试，他就站在维度泡的入口处，却若有所觉，他看了一眼维度泡，遂即便自嘲地笑了一声，没人知道他真正在想些什么。 “很好，我已经知道，你们回吧。” 宋平对众人开口说道，他对宋依卿的安排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他很高兴。 虽然这意味着有许多战士和无辜的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只要黑暗仪式师没能大规模开始他们的献祭活动，那这就是一个值得的交易。 至少更多人会从中受益。 战争总是伴随着牺牲，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他的目光在队员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悲痛，但也充满了希望。 “我会留下。” 张乐乐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本来还担忧外面的世界是否已经沦陷，但此刻听到了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她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 宋平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挥手示意队员们离开。 “出去。”他的语气就像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嗯嗯。”张乐乐只是笑着对他摇摇头，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会因为宋平的命令而改变。 宋平无计可施，时至今日，张乐乐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女生，她已经成长为一个强大而独立的战士，她有着自己的意志和选择，除非是她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人能够控制她……他也不行。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起留下，共同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宋平走到张乐乐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的话是许诺，也是认可。 “那当然，有我照顾你的屁股，是你的荣幸，队长。” 张乐乐一边说着，一边眨了眨眼，她的笑容古灵精怪，调皮而又自信。 “你刚刚是说了‘屁股’吗？” 宋平不敢置信地问，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张乐乐会用这样的词语。 “你的意思是‘背后’，对吗？” 宋平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他简直是期待和祈祷地看着张乐乐，求求她别惊世骇俗。 “a-s-s……屁股！”张乐乐摊开手，重复了一遍，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宋平捂着额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张乐乐的笑声就像是一道光，照亮了宋平的心。 宋平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无法对张乐乐的这种幽默进行任何反驳。他深知，张乐乐的这种性格是她力量的一部分，她的乐观、直率和幽默，这刚好是他需要的，是这个绝望的世界需要的。 “好吧，好吧，我接受了。”宋平最终笑着说，他的眼中透出对张乐乐的信任：“只要你的‘照顾’能让我们活着离开这里，那就是我的荣幸。” “顺便……谢了。”宋平伸手和她碰拳。 “小意思。”张乐乐挑了挑眉，她轻捋耳边秀发，又嘻嘻一笑。 队员们离开了，他们将会带着在这个世界中得到的所有力量去外面发光发热，他们中的许多人都经受住了最严苛的考验，他们都会成为人类战线上的中流砥柱，他们都会奋战，怀抱希望。 宋平目送着队员们离去，他整肃心情，没有进入维度边界，他不喜欢钻陷阱，反而，他打算去流星坠落之地看看，说不定在那里能够得到更多有关时间线重叠的线索。 与此同时，因宋依卿而异化的那些生命体，被宋平巧妙地安排到了维度泡的四周。它们的存在，将为这个维度泡提供一层额外的防御。 实话实说，这些由漆黑火焰构成的人影绝非善茬，它们所具备的力量让宋平都感觉到惊心，在它们的配合之下，就连他自己想要闯关都难。 在宋平的指挥下，异化者们开始重新整肃防御，确保没有任何恶灵或其他怪物能够通过这个维度泡。 他毫不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黑暗仪式师，他们可能正在策划着新的阴谋。 但在这里，在这个维度泡中，他们没有机会了。即使是潮水般的怪物，也不能吞没眼前这些异化者。这些异化者的力量，足以抵挡任何外来的侵袭。 就算是宋平此前对付过的那种大型怪物，如果面对这些异化者，恐怕也只能悻悻而归。 ………… 星陨天坑，边缘地带。 四周的气温很高，五六十度这么高，而且非常潮湿。 整片区域就宛如一个巨大的蒸笼，无情地摧垮人们的身体和意志，在这样的环境中，汗水无法及时蒸发带走热量，寻常人毫无疑问会在短短几分钟内中暑，罹患热射病，最终死于核心体温过高。 天坑位于光辉高地星的赤道位置，陨石坑很大，当宋平两人从空中接近接近天坑的边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凹陷，直径数百千米，仿佛是大地上的一个巨大伤疤。 天坑的边缘高耸，陡峭的岩壁向下倾斜，深入地下，形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圆形。从高空俯瞰，这个天坑就像是一枚巨大的硬币镶嵌在大地之上。 即便飞在天空，他也能看得到星陨天坑核心地带的异常。 在那里，天空浮现奇异的色彩，仿佛有七种不同的光谱在空中交织，每一道光带代表着一条独立的时间线，在此地奇迹般地同步重叠。 这些光带时而明亮，时而暗淡，随着不同时间线的波动而变化，就像是极光一般美丽。 地表，由于时间线的重叠影响，出现了种种超乎寻常的现象。 某些区域的植被生长速度异常，树木在短短几分钟内便经历了从幼苗到参天大树的整个生命周期，而另一些地方则像是被时间遗忘，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像是凝固，所有动态都变得静止。 在坑底，有一处奇异的空间漩涡，它的中心不断旋转，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宋平眯起眼睛，他看到大量的维度边界被扯到这个漩涡之中，一条条维度边界化作扭曲的线团，缠绕在一起，通往无数个不同的维度，现实、潜空间、宇宙的其他位置。 这是时间线重叠造成的空间裂缝，偶尔可以看到一些物体或是影子在其中忽隐忽现，它们是来自不同历史时期的物品或生命，被这股力量吸引，困于漩涡之中。 第181章 无证之人 上 “那里，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宋平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他和张乐乐此刻正借助星光的力量，悬浮于距离地面约十千米的高空，四周是呼啸而过的气流，云团如同般环绕在他们的身边。 “什么？那快速生长的树吗？” 张乐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好奇，她的眼睛努力地在空中搜寻，试图捕捉到宋平所指的景象。然而，她的视野中似乎并没有宋平所说的那些奇异景象，这让宋平不禁有些惊讶。 “那些颜色？光带？奇异的明暗变化？” 宋平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解，他看向张乐乐那懵懵懂懂的眼神，大概明白了。 “你都看不到，行……”宋平轻轻点头，他能理解，对于张乐乐而言，那些色彩斑斓的光带，那些时间线波动引起的明暗变化，似乎都是不存在的。 “什么颜色？我倒是看到了那棵快速生长的大树……你看，它死了，腐朽的速度也很快。” 张乐乐的话语中透露出她自己感知的极限，她注意到了那棵快速生长，又迅速死亡与腐朽的大树，这棵树的生命周期在她眼中，如同一场急速的戏剧。 宋平没再说什么，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降低高度，他选择从边缘落下，这样更加安全一些。 随着降落，他和张乐乐都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那些声音回荡着，不合逻辑。 古老战车的轰鸣与工程机械的嗡嗡声交错，远古生物的吼叫与巨大城市的人声混杂。 宋平皱起眉头，眼神警惕，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要更加小心翼翼地接触这个神秘的空间。 在这里，时间是不稳定的，空间是扭曲的，任何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他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避免被时间的乱流卷走，成为时间长河中的漂泊者，永远迷失在无尽的轮回之中。 宋平的目光在大地上徘徊，他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很快，他在那不断变化的明暗色彩中找到了一抹不变的颜色。 那是一条狭窄的小径，宽度仅半米左右，却奇迹般地未受到周围时空干扰的影响，显得异常稳定。 小径几乎穿过了大半个陨石坑，直接通往陨石坑的核心区域。 “该死的！”宋平吐出口气，冷笑出声。 “怎么了？”张乐乐跟在他后头，她看不到那些莫名的色彩和光影变化，只能无助地问道。 “陷阱。”宋平做出了他的判断，他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在被祂们干涉或掌握的世界。 他突然能看到可用的维度边界了？陷阱！ 他突然发现一条奇迹般的，能穿越时空乱流的路径了？陷阱！ 只不过，悲哀的是，他没得选，两个陷阱，他必须得踩一个。 “那就如此。”宋平咬牙做出决断，他宁可踏上这条单行道，也决不轻易动用维度穿行的能力。 前者他只需要面对这条诡异的小径，一旦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还能用维度穿行进行补救。 后者则意味着他可能面临梦王的干扰，只要梦王心血来潮，他就极有可能降落到完全偏离预定目标的任意维度，而如果那个维度被封死，他就完了，不仅是他，张乐乐也完了。 他转向张乐乐，轻声告诉她：“跟紧我，踩在我的脚印上，身体不要偏移超过我的肩头。” “我听你的。”张乐乐神情肃然，没有半点嬉皮笑脸。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小径前行，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生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衡。 小径两侧，时空的波动如同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但小径本身却如同一座孤岛，静静地躺在时间的洪流中，为他们提供了一条通往未知的桥梁。 宋平看得到，听得到，他很恐惧，不断让自己平静下来。 张乐乐看不到，听不到，她却不慌不忙，前方宋平的身影就是她放心的理由。 当他们走到小径的尽头，宋平在交织的光与影中看到了一条深紫色的光带。 那光带在空中轻轻摇曳，从中传出嘈杂而混乱的声音。 宋平凝神聆听。 他听到了战火的声音，但那不是战场上的喊杀声，而是寂静无声的毁灭。 他听到了飞行的声音，但不是飞机掠过天空的呼啸，而是导弹在大气中留下的轰鸣。 他还听到了人们的交谈和笑声，那些声音起初充满了生活的温暖和欢乐，但很快，它们转变为哭声和尖叫声，是恐惧和绝望的呐喊。 最终，一切都归于死寂。 那条深紫色的光带如同磁铁般吸引着他的目光，他冷笑了一声，明白了陷阱通往何方。 他看着光带，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大量相关联的知识。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知识是一把双刃剑。 它们足以使人具备一定程度上操控时间的能力，甚至可以通过暂停时间来达到超高速移动和思考。同时也会把人异化，变作知识的囚徒，变作那疯狂的时间怪物。 但对宋平来说，这种程度的知识还不足以令他沉沦、异化。 知识是一把钥匙，可以帮助他解锁时间的秘密，但它们本身并不是目的。 宋平转过头，对张乐乐说：“我们即将前往一个重叠的时间线，那或许是光辉王朝的终点，或许是另外的战争时代，我们必须小心，因为我不知道我们会抵达何方。” 张乐乐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决心：“我准备好了……无论你怎么决定。” 宋平看她做好准备，于是伸出手，轻轻地触摸那条深紫色的光带，感受着它的律动。他知道，只需投入其中，他们就能被瞬间从一个时空点转移到另一个时空点。 他握住张乐乐的手掌，两人齐齐向前迈了一步，转瞬间消失。 一刹那，周围的景色如同画卷般迅速后退，他们仿佛穿越了一个无形的屏障，进入了光带的内部。当他们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不再是一个巨大而诡异的陨石坑，而是一个充满高科技气息的未来城市。 这座城市高楼林立，建筑物的外观朴实而简单，无数观星塔刺破苍穹，建筑物的表面覆盖着铜金色的金属板材，此刻它们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显得异常刺眼。 第182章 无证之人 中 如果说人类的城市是石头和玻璃的颜色，那么这座城市，就是黄金本身。 城市的统一性在金色的光泽中得到了体现，甚至连街道和路面都使用了含有黄金的复合材料，这种材料不仅美观，也具有实际的功能和意义。 金色的路面由超导材料制成，无人驾驶的车辆悬浮在路面上，有序地行驶，没有拥堵，没有碰撞。 天空中，各形各色的飞行器在指定的航线上穿梭，它们按照精密的交通控制系统有序地飞行，没有一丝混乱。这些飞行器的设计各异，有的具备极佳的气动外形，有的则是纯粹的力大砖飞。 在一个拥有着无限能源的时代，人们可以把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到极限。 行人穿着时尚的服饰，周身笼罩着只有他们才能看到的虚拟现实，这些狮鼻阔口的外星人精心的梳理了毛发，衣装笔挺，或是悠闲或是急切地行走着。 更高的天上，看不到太阳，那一枚枚伞状的反光镜聚合在一起，如同星星本身，自由地调控着太阳光的强度和角度，把大地当作了室内，把恒星当作了灯。 “我们被发现了。”宋平感受到四周传来的目光，他明白了这个陷阱的可恶之处。 他们刚一出现，城市中无处不在的传感器和智能网络便捕捉到了两个陌生个体的信号。 可以自主判断和决策的人工智能迅速分析了异常数据，并在纳秒级的时间之内做出响应。 城市的空中，数以千计的小型无人机如同蝙蝠群一般靠近，它们的机身小巧灵活，却遮天蔽日。 这些无人机装备有高清摄像头和生物特征识别技术，它们快速扫描宋平和张乐乐的外貌，同时分析他们的身体特征和行为模式。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群身着银色装甲的执法者出现在了街道的两端。 宋平和张乐乐对视一眼，他们曾经在希吞所在的那座城市遗迹和执法者打过交道，他们不是善茬。 两人都笑了出来，那是苦笑。 他们没有这个时代的任何身份证明，更不用说外形上的明显差异，在这样一个高度依赖身份认证和社会信用体系的社会，缺乏有效证件意味着他们被视为非法入侵者，甚至是直接的威胁。 执法者的行动迅速而有条不紊，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宋平和张乐乐困在中央。 无人机则在空中盘旋，随时记录下每一个细节，同时向城市管理中心实时传输数据。 宋平迅速评估了情况，引发战斗是不明智的，被逮捕也绝非他所意愿。 他现在需要重新定位时空重叠点并且使用黄金书，《星象综述》的力量是整个任务的关键。但他绝对不能在没有找到时空重叠点的时候使用它，因为那将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宋平深知，《星象综述》的力量足以毁灭一切，这繁荣璀璨的文明假象会在旦夕之间破碎，化作一片永世焚灭之地狱。而且更重要的是，一旦时空发生震动，时空重叠点就会消失。 到时候，他或许就不得不使用维度穿行的能力了。这是他的最后手段，是他保留的底牌，他必须尽一切可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宋平转头看向张乐乐，低声对她说道。 “准备移动，我会创造一个机会，我们得尽快找到藏身之地。” 张乐乐点了点头，她看向四周，微微眯起眼睛。 “星星，遮蔽。” 宋平简单地号令道，星光洒落，随着他的意念起舞，将两人的身形掩盖，他们变得透明。 紧接着，宋平赋予了自己一个不大不小的加速度，两人腾空而起，飞入了鳞次栉比的楼宇之中。 “我们必须找到时空重叠点，而且要快。在这座城市中，我们不能引起太大的注意。”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被吹散，只留下那些执法者和无人机面面相觑。 下一秒，全城的警报如同雷霆般响彻天际，打破了天光的宁静。 大量的星象法师从虚拟空间中接收到紧急任务的通知，他们的任务是寻找一对具备星光能力的外星种族通缉犯，这对宋平和张乐乐来说并非好事。 整个城市的防御系统都被动员起来，要将他们缉拿归案。 城市中的居民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惊醒，他们纷纷从窗户探出头，好奇而紧张地注视着天空。 无人机和执法者开始在整个城市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街道上的人流逐渐稀少，商店和公共设施也进入了紧急状态，关闭了对外的服务，只留下少数必要的工作人员在岗。 天空中，高悬于地球轨道的微波卫星如同静默的守护者，它们的任务是作为远距离传输太阳能的太空设施，为这座城市提供无限的能源。 这些卫星由数百个独立的模块构成，每个模块都装备有高度聚焦的微波发射器，能够将收集到的太阳能量转换为微波，然后以精准的波束形式，传输到地面上的接收站，供城市使用。 然而，在这一刻，这些微波卫星却启用了战时程序，它们的波束长度已经经过精密计算，一旦锁定目标，能够以惊人的速度和强度释放能量，足以在瞬间蒸发一片湖泊，将任何含水的物体炸成碎片。 微波的能量密度极高，当这些卫星将全部功率集中在一小块区域内时，产生的热量可以轻易达到几千摄氏度，甚至更高。即便是超能力者，在面对如此庞大的能量输出时，也难以长时间支撑。 在无限的太阳能供应下，即便是最强悍的防御能力，也会在几秒钟内被彻底瓦解，毕竟微波的能量是持续不断的，除非切断能源，否则攻击将不会停止。 宋平感受到了星光中能量的变化，他撇了撇嘴，并不担心自己被发现。 两人已经抵达了安全的地方，这是一座观星塔的顶层，大门是封闭的，观星塔的主人并未在家。 这座观星塔位于城市的边缘地带，远离喧嚣的中心区域，它高耸入云，顶端被设计成半球形的天文观测室，四周布满了精密的天文望远镜和探测设备。 观星塔内部的装饰简约而优雅，墙壁全都是屏幕，显示着各种天文图表和星图，书架上堆满了关于天文学和星象学的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 第183章 无证之人 下 房间中央，量子计算机正在模拟一个球状星团的运动轨迹，模拟已经运行了不短的时间，球状星团的演化也接近了终点，越来越多的红色的巨星爆炸，只剩下行星状星云的残骸向外扩散。 宋平迅速行动，他利用星光能力干扰了观星塔附近数米范围内的所有电磁波。 这种能力源自他对星光的深度理解，星光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光亮，它还承载着宇宙中无形的能量。 通过调整星光中特定波段的能量分布，宋平能够干扰电磁波的正常传播，从而使观星塔内部的监控系统和自动化系统暂时失灵，就如同瞎子和聋子一般，无法捕捉到他们的存在。 这一招，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可以用来策划下一步的行动。 “星星，照耀，智慧。” 宋平立起手掌，轻轻念诵着，数点星光从天而降，在他自己和张乐乐的头顶汇聚，形成星象。 星光的照耀下，宋平再次获得了无障碍阅读和沟通的能力，他面前的可交互界面瞬间活跃起来。 他迅速开始操作，心中暗自庆幸，模拟系统没有停止运行，系统默认处于启动状态，没有要求进一步的身份验证，这让他侥幸获得了一小部分的操作权限。 这意味着他可以访问一部分信息，尽管有限，但在当前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极为宝贵的资源。 宋平有种直觉，他要找的东西，那个关键的时空重叠点，可能不在脚下的这颗星球上。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利用观星塔的系统，观测星空，寻找线索。 很快，观星塔的系统连接上了位于外太空的观测阵列，这是一个由数百个卫星组成的庞大网络，能够捕捉到宇宙中各个角落的微弱信号。 宋平没有选择日球层外的观测数据，他知道那里的信息对于目前的情况帮助不大。 他将焦点放在了星球本身的附近，试图捕捉到任何异常的迹象。系统显示的数据一片空白，没有看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但宋平却看到了，那是一条条光带，在星空中交织，仔细一数，竟然是七条。 “哦，xx的xx！”宋平忍不住发出了失望的抱怨声。 这些光带所指向的坐标，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太远了，位于光辉高地这颗星球的第三颗月亮——白月的地表。光辉高地共有三颗月亮，按照距离从近到远分别是蓝月、红月和白月。 以他目前的能力，飞向白月并不是不可能，但需要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法承担的代价。 宋平知道，他必须找到一种更快捷的方法，前往白月。 他开始思考，太空港，那是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他必须想办法在太空港搭上前往白月的穿梭机，无论是以哪种方式，合法的或者不那么合法的。 宋平决定立刻起身，但很可惜，已经晚了。 本地的小辉王、小教主和大律典学者都已经被惊动，最顶尖的星象法师们，那些掌握着宇宙奥秘的智者，被紧急召集，汇聚于这座城市的中心大礼堂，准备采取行动。 圣堂之内，富丽堂皇，一切都彰显着权力与财富。 地面铺满了鎏金翠玉，每一块玉砖都闪耀着尊贵的光芒，紫色的水晶精雕细琢成为立柱，像是梦幻般的艺术品，支撑着整个殿堂，散发着庄重的气息。 这里，是星象法师们举行重要仪式的场所，也是他们行使权力的象征。 大堂中央，二十位星象法师按照特定的排列站立。 三人位于内圈，五人站在外圈，十二人则占据了最外圈的位置。 他们的身影交错，如同棋盘上的棋子，进退有序，规矩工整，没有半点偏移。 仪式开始，星象法师们庄严的念诵起咒文。这并非是对单一星象的祈求，而是向着宇宙中两位伟大的存在——群星与繁盛，表达最崇高的敬意与祈祷。 祭品被郑重地放置于内圈之中，那是一个金盆，六十四种生物的鲜血汇于其内，金盆表面雕刻着千奇百怪的生物图案，每一笔每一划都蕴含着对繁盛的深深敬畏。 而作为对群星的献礼，每一位星象法师都将付出他们最珍贵的一段记忆作为报偿。这是古老而神秘的传统，代表着星象法师们对宇宙力量的臣服与敬畏。 突然，金盆之内的鲜血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它们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逐渐凝聚成形。 在众人的注视下，鲜血的形状渐渐清晰，显露出宋平和张乐乐的模样，以及他们的实时状态。 与此同时，一点点星光在附近亮起，这些光点迅速汇聚，化作一个清晰的立体模型，精确地复刻了两人所处的环境，从观星塔的室内一直缩放，最终展现出大半个城市的景观。 实时位置暴露，他们，被发现了。 ………… 大气层之外，一个个微波卫星接收到了终极指令，它们完成了瞄准，能够在瞬息间发动进攻。 宋平只感觉到毛骨悚然，星光的力量不足以遮蔽如此巨大的能量涌流，他只来得及念出那句咒诵。 “哈注，未，嘎尼，亦。” 咒诵响起，空间微微颤动，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宋平的体内涌出，如同一道清澈的流泉，泼洒在空。 引力壁障如同一道弧光，挡在了宋平和张乐乐的身前。 下一秒，微波卫星的微波发射器开始工作，电磁波以光速奔袭而来，携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威力，如同无形的箭矢，穿透了大气层的阻碍，直指观星塔。 电磁波击中引力壁障，巨大的能量被引力扭曲，偏转，如同遇到漩涡的流水，改变了原有的方向，轰击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激起了一片水蒸汽与灿烂的火花。 水蒸汽的来源是盆栽的绿植，它们在瞬间爆碎，土壤中的水分沸腾汽化，挟带着巨大的力量膨胀开来。 而那些火花，则是整座观星塔的仪器、电路和装饰性的金银等金属短路和熔化时产生的。 宋平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的心中充满了庆幸，庆幸星星指引着他。他意识到，如果刚刚那股能量直接击中他们，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也会如同那些盆栽一样爆开。 “阿斯拉斯，呼，艾尔达。” 咒诵之声从张乐乐口中流淌而出，在引力壁障消失的那一刻，一个看似脆弱实则坚韧的水泡，如同清晨露珠般轻盈地将宋平和张乐乐包裹其中。 第184章 真实痛苦 上 “嘶嘶嘶……” 微波束持续轰击在水泡表面，水泡表面的温度急剧升高，水分子在短时间内从液态转变为气态，沸腾产生大量的水蒸汽，发出剧烈的喷气声音。 大量的水蒸汽散开，在封闭的观星塔顶层室内蓄积，并在几秒后引发了一场剧烈的蒸汽爆炸。 “轰……” 雷鸣般的巨响在观星塔内部回荡，爆炸的威力惊人，所有窗户和栏杆都在瞬间被炸飞出去，如同纸片般轻盈，却带着不可小觑的破坏力。 残破的建筑碎片从高塔之上洒落，如雨点般密集砸在地面上，发出阵阵响声，毁坏了四周的一切。 观星塔的顶层结构在爆炸的冲击下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墙壁出现了裂痕，地面碎片四处溅落，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水汽混合的雾气。 宋平深知，停留只会让他们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他迅速做出决定，一把牵起张乐乐的手，调动着星光的力量，为两人的身躯赋予了一个超级巨大的加速度。这就如同点燃了火箭的助推器，瞬间将他们从静止状态推至超音速飞行。 整个过程仅仅用时一秒，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两人的身躯都已非凡俗，这样急促的加速并不足以造成损害。随着他们加速，蒸发的大量水雾在两人身后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如同一道天然的幕布，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掩护。 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形成了一道道绚丽的彩虹。 但就在他们即将远离高塔的一瞬间，二十位星象法师如同幽灵般从四周悬浮而起。 他们保持着与宋平和张乐乐相同的加速度和矢量，与两人保持着相对静止的状态。 星象法师们显然拥有着高超的控制力，能够与两人保持同样的速度，而不被甩开。他们的出现，也意味着天空中的微波束暂时停止了射击，显然是为了避免在追逐过程中对城市造成不必要的连带伤害。 心念电转，宋平想到了《星象实录》上记载的一种仪式，他们被发现，这并不令他意外。 星象法师们没有出手攻击，他们是城市的保护者，掌握的权利和力量，不是用来残害自己人的。 他们身披华丽的法袍，毛发浓密的面孔森冷无情，它们一直伴飞，等待着进入郊外区域。 宋平可以向城市里面飞行，他大可以说服自己这个世界本就要被毁灭，他大可以利用普通人的生命做为要挟，迫使星象法师们投鼠忌器。 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两人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留下一道道炫目的尾迹。 星象法师们则如同追逐猎物的雄鹰，伴飞其侧，不给两人任何喘息之机。 时间推移，城市的面貌在他们的眼前迅速变换。高楼大厦、繁忙的街道、广阔的公园，每一处地标全都被甩在身后。大山出现了，河流出现了，沐浴在阳光中的草地和森林也出现了。 星象法师们单手立掌，缓缓向前推出，他们的动作虽缓，但蕴含的力量却如同火山，不容忽视。 低沉的吟诵声在空中回荡，虽微不可闻，却蕴含着无尽的威严与力量。 随着他们的咒语，星光如同被召唤的精灵，围绕着宋平和张乐乐凝聚，形成了一层璀璨而坚不可摧的光亮外壳，仿佛是宇宙中最坚固的囚笼，将两人牢牢锁住。 但宋平并未表现出丝毫慌乱，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只见他手臂轻轻一晃，神赐动力剑随即浮现于他的手中，如同破晓的曙光，轻易地在星光囚笼上切开了一道口子，那剑刃与星光的碰撞，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令所有星象法师瞬间动容。 “梅，法，爱因地，坎，赛。” 宋平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决心，他暴怒地念诵着咒语，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雷霆万钧。 “轰隆隆……” 轰然巨爆，暴怒的火焰如同破晓的太阳，突然在天际亮起。 一团直径超过两千米的火云扭曲着扩散开来，瞬间将方圆几十公里内的森林烤焦，空气中弥漫着焦土的气味。强烈的冲击波摇晃着树木，甚至将河流掀起。 沸腾的河水在空中蒸发，形成的雾气如同厚重的云层，弥漫了整片大地。 “安诘，呼，屈提。” 正当火焰的余烬还未散尽，清冷的声音启唇咒诵，是张乐乐。 她的咒诵如同山涧清泉，却蕴藏着深海的本质，地面上弥漫开来的雾气变得更加浓白，仿佛具有了生命，它扭动着，钻入所有物质的基本成分之中，悄然侵蚀着一切。 树木的枝叶开始失去生机，刚刚断流的河水迅速满溢，水面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霜冻，就连空气中的尘埃，也在雾气的侵蚀下变得沉重，缓缓坠落。 没人能够透过深海迷雾看到他们，星星也不行。 星象法师们缓缓升入高空，他们的目光凝重，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俯瞰着下方被浓雾笼罩的战场。 浓雾中蕴含的未知与危险，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尤其是宋平和张乐乐的实力都不容小觑，在这样的浓雾里面，没人可以确保自己的生命安全。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们迅速交换了意见，讨论着应对的策略。大家都一致同意，如此稠密的超自然雾气必然有其源头，如果无法毁掉源头，那么或许进行试探性的范围攻击是必要的。 就在他们准备发动攻击的那一刻，天上出现了一千个太阳。 这当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一千个太阳，但那刺目的光线却如同千万把利剑，直刺所有人的眼眸。 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本能地闭上了双眼。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星象法师们，也不得不在这强烈的光芒面前屈服，暂时失去了视觉。 很快，其中几个位高权重的星象法师回想起了今天的日程。 今天是大教主度马带领星星法师会进行召唤流星仪式的日子，这个仪式的目的并非只是改变近地天体的轨道，而是要从恒星系统之外“传送”一颗星体到星球上空。 无数的探测器和观察船已经在太空中就位，他们将会事无巨细地记录这次试验的过程，并试图理解其原理，如果试验如同预期般成功的话，毫无疑问，光辉王朝会在不远的将来掌握超光速移动的方法。 可现在，星象法师们懵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试验成功的样子，会不会是试验失控了？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大教主度马可是亲临现场啊！ 第185章 真实痛苦 中 巨大的星体并不在乎人们的疑惑，它以惊人的速度撞击了大气层，所产生的光芒堪比一千个太阳。 在极高的速度下，大气层就如同一块坚硬无比的钢块，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强烈撞击和摩擦产生了难以想象的高温，使得巨大星体的表面开始燃烧，形成了壮观的火光。 这火光之强烈，瞬间照亮了数百公里范围内的每一个角落。 它如同末日的预兆，让大地上的每一个生命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附近的居民，无论是身处繁华的城市，还是偏远的乡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奇景所震撼。他们停下手中的事务，呆若木鸡，心中充满了对生命即将终结的恐惧，见证着毁灭的来临。 天空中，那颗流星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划破天际，将天空染成了炽亮的白色，仿佛是白昼与黑夜的界限被彻底打破。它以不可阻挡之势穿越大气，向着地面逼近，每一秒都让人屏息以待。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充满了凝重与绝望。 在这颗流星的光芒下，所有的生命都显得如此渺小，所有的抵抗都显得如此无力。 “是灾难发生的那一刻，我们被困住了。”宋平立刻意识到了当前的状况，这便是度马所提到的那颗流星，那颗撕裂现实和潜空间之间界限的流星。 忽然，流星下方绽放出蓝色的光，那蓝色的光像是一道幕帘，瞬息之间就把那巨大星体裹覆起来。 天地之间变得黯淡，整个天空似乎都被一层滤光片所遮挡，万物都变为了幽蓝之色。 流星的正下方，数千名强大的星象法师集合力量，他们唱诵着星星赞歌，用尽全力阻止流星，试图消耗它的动能，改变它的加速度矢量，他们要强行扭转这颗星体的轨道，让它擦着大气层弹射出去。 度马身披金色的仪式长袍，他毫无所觉地和流星对视。 但他看到的不是流星，而是其他五个自己，七条时间线，除了一条史前时间线中没有度马之外，六名度马在此刻于脑海中相会，他们看着彼此的虚影，纷纷摇头苦笑。 度马从和自己的交流中苏醒过来，可这一切都晚了，做为被困在这个时间线上的实体，无论他如何后悔颓废，他都无法改变即将发生的事实。 流星不大，直径不过三十公里，对比起星象法师们集合起来的力量，它就是一颗弹珠。 可当众人真正合力抵御流星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这并非事实，这颗流星的质量不对，根本不像是密度较低的陨石星体，反而像是一整颗由放射性超重元素组成的致密团块，其密度之高，出乎预料。 三十公里长的流星，质量堪比直径几百公里的矮行星。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度马，那是无力，那是责怪，那是悔恨，那是绝望。 蓝色的天幕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白色的光便绽放开来，亿万道光芒撕裂了幽蓝，盛放。 巨大的星体进入了更为稠密的内层大气，高温使空气开始膨胀，形成了超音速的高压波。 这高压波如同无形的巨浪，向四面八方扩散，摧毁着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事物。空气的震动产生了巨大的声响，可声音追不上冲击波，自然也追不上那颗流星。 亮光带来的热辐射如同无形的火焰加热着大地，万事万物都仿佛被置于熔炉之中，大地冒出了滚滚的蒸汽，河流沸腾，生物在这突如其来的高温中无处可逃，被由内到外的煮熟、烤熟、蒸熟。 度马没有放弃，他必须要挺身而出，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哪怕是螳臂挡车。 他看着流星，再度与所有人一齐唱诵。 “哈注，未，安，嘎端。” 操控引力的咒语在瞬息间为星体施加了一个向后的力，这股力量之大，足以将一座山脉举起，按理说即便流星再重，它的轨迹也会被偏转，速度也会降低，只不过是幅度大小的问题。 可奇怪的是，流星的速度没有变慢，也没有加快，它的轨迹和角度与之前一模一样。 流星坠落，在一个极小的点上制造了数百万度的高温。 光和热终于炸开，那连天接地的火墙从初始的撞击点开始向四面八方扩散，流星的巨大密度使得它轻而易举地洞穿了大陆板块，击碎了地壳，深深嵌入充满岩浆的地幔深处。 撞击产生的震动传遍了整颗星球，无数碎片和岩浆飞入天空，它们在高温的作用下变得炽热无比，撞击点附近的气温已经超过上千摄氏度，就算是铁都快熔化了。 爆炸产生了大量碎片，其中许多犹如摩天大厦般巨大，它们飞入太空，又如同流星雨般坠落，化作橙红色的火雨，降临到每一寸土壤，将大地染成了地狱般的景象。 冲击波席卷了周围的一切，数座距离撞击点较近的城市在一刹那间就被夷平，所有建筑灰飞烟灭，所有生命都被蒸发。街道变成了废墟，高楼变成了瓦砾，生命的痕迹被无情地抹去。 星象法师们都没事，紧急关头，他们避开了流星的路径，用引力壁障保护着自己，度过了第一波热辐射和冲击波的侵袭，但他们看向度马的表情，却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尊敬，而是仇恨。 度马悬浮在星象法师们中间，他的身影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孤独，如同一座孤岛，被愤怒与指责的海洋所包围。 每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如同厚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度马能够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想法，他们心中的愤怒如同烈火，将他视为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他们认定，是度马的召唤仪式，是他的野心与贪婪，将这颗流星引向了他们的世界，将和平与安宁化为乌有。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指责和不信任，那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剑，一遍遍切割着度马的心。 他们全然忘记了，他们自己也曾面红耳赤地推波助澜，追求着知识、力量和利益。 他们全然忘记了，那贪婪的渴望早已超越了他们内心的责任感，成为了驱动他们行动的唯一动力。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但没人肯承认，除了度马。 下方的大地还在燃烧，外太空中，一艘艘飞行器开始了再入大气的过程。 它们将会落向星球的每一个聚居地，尽最大的努力救援那些还有一线生机的人们。 但这一切都只是杯水车薪，所有人都知道，新的时代到来了。 第186章 真实痛苦 下 星象法师们瞬息间散开，各自飞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和目标。 有的飞往灾区救人，有的则试图阻止火墙的进一步蔓延，以减少灾难的损失。有些星象法师飞向了太空，希望回到自己的太空船中，研究如何挽救更多人的办法。 同时，也有些星象法师飞向了那些还有着大量人口的城市，他们希望能够帮忙组织撤离，尽可能地减少人员伤亡。他们知道自己的亲人已经死在了最初的撞击中，他们不想让别人也遭此厄运。 但是，还有些人，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在这场灾难中，他们看到了变革的机会。他们认为，旧的秩序已经被打破，新的秩序即将建立，而他们，希望能够在这新的时代中占据一席之地。 度马站在这场灾难的中心，他深深自责，他必须为这场灾难负责，他必须找到弥补错误的方法。 他看向天空，在那里，一个光点正在落下，它很缓很慢，人人都能看见，可没人能够触碰。 根据其他时间线上自己的说法，这个光点一旦落地，就会在时间上撞击这颗星球，使之分裂。 光辉高地星最终会分裂出截然不同的七条时间线，它们千奇百怪，但却殊途同归。 宋平和张乐乐藏身在浓雾之中，他们虽然距离较远，但也正是因此，得以目睹了第一时间的状况。 当火墙掠过，深海迷雾成为了附近所有生命唯一的避难所，一颗小小的流星坠落，掀起的光和热还奈何不了无尽的深海，超自然的迷雾只是被吹散了些许，随后便像是扎根在大地之上，再不动摇。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张乐乐提醒宋平，她说道：“在混乱之中，我们不会被注意到，我们能够找到那些把平民撤向白月的船只，和它们一起离开。” “好主意。”宋平赞同地说道。 他晃了晃脑袋，永生之皮纹章迅速扭动起来，将他的形态改变为外星人的模样，狮鼻阔口，毛皮浓密金黄，就像是一头直立的豹子，双目森冷而炯炯有神。 张乐乐伸手一拍他的肩头，身躯骤然散开，变作一团冷冷迷雾，嵌入了宋平投下的影子之中。 ………… 世界被不祥的平静所笼罩，厚重的尘埃就像一层不透明的幕布，将阳光隔绝在外。曾经蔚蓝的天空如今变得昏暗，白昼与黄昏的界限越发模糊，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停滞了。 空气中弥漫着撞击产生的碎片颗粒，这些颗粒在高温的作用下变得异常活跃，如同无数细小的火焰在空中跳跃。呼吸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饮下一杯滚烫的烈酒，喉咙被炙烤，肺部被灼烧。 地表的水资源在撞击中被大量蒸发，空气中过量的水蒸汽使得热量久困不散，形成绵绵不绝的热浪横扫全球，使得整个光辉高地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极端的环境下，人们的家园变得不再适宜居住。 大量的难民开始被撤离，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恐惧和对过去的怀念，踏上了前往东半球的旅程。 东半球没有遭受到冲击波扫荡，许多城市都在灾难中幸存下来，这些黄金般的城市，成为了人们最后的避风港，太空设施和微波接收塔依然完好无损，继续为幸存者提供着无限的能源。 为了应对灾难，一座座地下避难所被开放，成为了幸存者的庇护所。 成建制的无人机群在地面上忙碌着，它们向下挖掘，修筑更多的防御工事和避难设施。 为了应对酷热，巨大的棱柱塔被竖立起来，这些塔楼内部装备有强大的磁热交换器，能够有效地从空气中抽取热能，并将其储存于预先准备好的铁基化合物凝胶之中。 当这些铁基化合物被加热至熔融状态时，热交换器冷端的温度已经低于零下两百摄氏度，河流般的液氮被生产出来，这些液氮被输送到每一个避难设施，做为冷源，帮助人们抵抗外界的高温。 城市的街道上，无家可归的难民们挤满了一个又一个临时收容点。 他们的眼中满是深深的迷茫与恐慌，就好似迷失在了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他们听从人工智能的管控安排，寻找着每一丝温暖和希望，但面对未知的未来，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不确定和恐惧。 然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太空港却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权贵阶级的人们正忙碌着准备撤离，他们乘坐一艘又一艘的太空穿梭机，向蓝月、红月和白月上的殖民地进发。这些殖民地是他们在灾难中的避风港，是他们继续养尊处优的希望之地。 太空港的设施高效而先进，长长的电磁轨道如同一条巨龙，蜿蜒延伸至天际。 这些轨道利用强大的电磁力，将太空穿梭机以惊人的速度投射上天。弧形的超导轨道长达十千米，一路上扬，末端距离地面足有千米之高，赋予穿梭机巨大的初速，大大降低了燃料消耗。 穿梭机一艘接一艘地被发射到天空，它们在电磁轨道的加速下，迅速度过了最大气动压力阶段。 随后，穿梭机点燃了金属氢发动机，喷射出耀眼的蓝色火焰，迅速脱离大气层，飞向遥远的太空。 这些穿梭机上载满了权贵阶级的成员，他们的脸上带着庆幸和不安，庆幸自己能够逃离灾难，不安地思考着那些被留下财产将会遭受怎样的命运。 宋平堂坐在穿梭机的机舱内，他面色平静，与周围沉浸在悲痛中的人们形成鲜明对比。灾难给予了他足够的时间，他得以冒充一个死去之人的身份，登上这艘前往白月的穿梭机。 化作迷雾的张乐乐仍然藏匿在他的阴影之中，就像是他的守护灵，无声地伴随着他踏上这段前往白月的旅程，她此刻的形态不受物质世界的影响，深海的力量涌动着，潜藏在黑暗中。 机舱内的大多数人，无论是因为失去了亲人、家园还是对未来的不确定，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悲伤。 可在这悲伤的氛围中，几位星象法师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们坐在上层的贵宾舱中，被权贵们视为救星，倾尽全力讨好。 第187章 抵达白月 上 宋平也是其中一员，他现在的样貌无疑是英俊的，银白色的毛皮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冷酷的绿色眼眸深邃而神秘。那宽阔的血盆大口和锋利的森白尖牙，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存在，无疑吸引了众多女士的目光。她们对他流露出饶有兴趣的目光，纷纷竖起了耳朵，耳尖的毛发轻轻颤动着，就像是一条条小尾巴，在空气中留下一丝丝残影。 她们耳后和颈部的腺体分泌出大量的生理荷尔蒙，气味在空气中传播，表达着兴奋和暧昧。 宋平嗅到了这些气味，他的变形是彻底的，永生之皮纹章确保他的每个细胞都和死者一模一样。他只是挖出了对方脑干处的纳米机器人集合体，放到了自己脑袋里，就有了记忆的备份和死者的身份。 宋平登入了他当前身份的虚拟世界账号，眼前立刻展现出了一片信息的海洋。 媒体的报道如同潮水般涌来，它们用尖锐的笔触将所有的责任归咎于大教主度马。 而那些曾经为这次试验辩护、大唱赞歌的星象法师们，现在却像幽灵一样隐匿在幕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矢口否认，就好像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但在虚拟世界这片广阔的天地中，总有一些清醒的声音在回响。 他们主张暂时搁置异议，全力重建，他们相信凭借光辉王朝现有的科技实力和经济基础，完全有能力在半个世纪内让星球恢复昔日的繁荣与生机。 他们所代表的派系很快在朝堂上向大辉王提出了一份议案，他们请求开发和建设一种能为星球散热的装置，以缓解灾难带来的极端气候。 为此，他们请求批准一笔天文数字般的预算作为项目的初始基金。 然而，这一提案立刻遭到了其他派系的激烈攻击。 许多派系指责这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他们认为相同的资源完全可以用于将地表的所有人安全撤离，并在新建的太空殖民地中分散安置，何必大费周章地搞什么恢复生态。 更有一些之前提议建立人工月亮的派系，他们趁机从中作梗，要求大辉王批准人工月亮的二期建设，并调拨海量的资源用于撤离民众。 他们的野心不止于此，甚至想要将地表仅存的生态环境也一并打包搬走，转移到新建的人工月亮上。 这场辩论在虚拟世界中愈演愈烈，各方势力为了自己的利益和理念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大辉王并没有急于作出决定，而是选择了谨慎行事。 他迅速召开紧急军事议会，商讨对策。 在议会中，他下达了命令，准备将驻扎在太阳附近的舰队调回，以增强星球的防御力量。同时，他还增加了作战机器人的订单，决定在短短七天内向撞击点附近的区域部署超过百亿的无人作战部队。 据传这一系列举动是因应大教主度马的建议，但这无疑是给予了反对派一个警惕的借口，各地的小辉王借机组织了反对抗议，他们手下的大律典学者们也开始整合地区资源，试图控制舆论的风向。 宋平通过虚拟世界的账号，观察到了这一切。 他看到了战争的前兆，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整个恒星系统内弥漫。 他发现所有人的头脑似乎都不清晰了，每个人都在为了最大化自己的利益而疯狂地攫取着权力。这种权力的争斗和利益的争夺，无疑会导致光辉王朝的内部矛盾加剧，甚至可能导致王朝的崩溃。 宋平心中明白，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超自然的力量在介入。 否则，事情不可能这么快就闹得如此严重。 穿梭机已经离开了大气层，彻底进入了浩瀚的太空，用于入轨的金属氢推进剂已经消耗殆尽，在飞行员的指令下，它渐渐展开了庞大的金色太阳帆。 巨大的星际激光从远处的激光站发射而来，轰击在太阳帆上。 太阳帆不仅能够反射激光，还能吸收其中的能量，为穿梭机提供足够的电力，这些能量被用来进行非产能的核聚变反应，能够高效地将推进剂转化为超高速的等离子体。 穿梭机的聚变引擎启动，引擎内部，氢原子在极高的温度和压力下融合，释放出巨大的能量。超高温的等离子体被磁场压缩成束状，以高速喷出。 等离子体在太空中迅速膨胀扩散，形成了一道宽度超过两千公里的巨大火焰羽流。 但就在这时，一发高功率的电磁炮弹突然袭来，那圆锥体的炮弹精准地命中了穿梭机的右舷，炮弹携带着巨大的动能，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穿梭机的防御，造成了严重的损伤。 大量碎片爆出，气体从碎裂的船壳处逃逸，巨大的内外压力差引起了快速减压，带走了更多摇摇欲坠的碎片，并将附近的金属材料撕扯地更加破烂。 输送电力超导电缆爆碎，液氮在真空中不断泄露，超导材料失去了其超导性质，电阻突然增加，热能在电路中积蓄着，继而引爆了更多继电器节点，剧烈的热失控接踵而至。 爆炸最终蔓延至右舷的推进引擎，等离子导管外层的磁场受到干扰，磁场的不稳定直接导致了等离子体的控制失效，超高温的等离子体瞬间侵蚀并蒸发了所有接触的材料，不断开始泄露。 穿梭机的航迹因为推进失衡而发生偏转，原本精准对准太阳帆的高能星际激光束偏离了目标，扫过了船壳，反照率极高的船壳撑了一秒，几乎是在下一瞬间就变软、熔化。 蒸发的材料赋予了穿梭机额外的偏航力矩，使它迅速向左侧偏移，彻底落入了蓝月的重力井中，在最外层的环绕轨道上暂时停留，并进一步向蓝月坠落。 机舱内部的警报立刻响起，船员们迅速采取紧急措施，试图控制住局势。 穿梭机的控制系统自动启动了损伤控制程序，封闭了受损区域，同时调整了飞行姿态，以减少进一步的伤害。船员们在紧张的气氛中忙碌着，他们需要迅速评估损伤情况，并找到紧急修复的方法。 尖叫声在机舱内响起，备受恭维的星象法师们一个个面色凝重，彼此对视。 第188章 抵达白月 中 他们可以轻易地承受太空的恶劣环境，群星会指引他们的灵魂，繁盛会保护他们的肉体，他们不会迷失方向，也不会因为暴露于太空中而死去。 不过，星象法术所能提供的移动力是有限的，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赋予自己一个每秒几百米的加速度，但这在黑暗无垠的太空中，显得微不足道。 在这样的速度下移动，到达目的地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而减速同样需要花费相同的时间。如果这是敌人的策略，用以拖延他们的步伐，那么对方无疑已经达成了目的。 “希犸，对吧？”一位星象法师站起身走了过来，他看着宋平，似乎使用了更高的权限查到了宋平的虚拟账号信息：“我们需要彼此帮助，我们必须出去，防御穿梭机。” “当然，乐意效劳。” 宋平已经融入了「希犸」这个身份，他淡淡地回应，不慌不忙，从容不迫。 太空不是禁锢他的囚笼，但也绝非他的游乐场，如果能够避免在太空中游荡，他愿意出手相助。 一行人快速抵达了被封闭的甲板，渡过几个隔离舱段，他们抵达了破损的位置。 这样的时候，最能体现一个人的真实能力，没人会用自己的生命冒险，那些灵性较低的星象法师不敢使用法术来保护自己，毕竟任何咒语都必须以灵性或生命力做为代价才能施展。 灵性可以通过休息和冥想恢复，但生命力却不行，谁也不愿意空空消耗自己的生命力。 宋平大咧咧地暴露在太空中，他身旁的星象法师亦是如此，而其他人便不行了，他们穿戴上了船员提供的特制太空服，一行人彼此对视，无声地决出了领袖。 星象法师们默诵咒文，他们的身旁涌出了细密的光点，这些光点逐渐汇聚，形成了一道道光华悬在他们的头顶，不仅解决了照明问题，更为他们在无声的太空中提供了一种独特的交流方式。 这一道光华能将彼此的思维通过光波进行编码和显示，当然也能读取光线波长和强度的变化，并将这些信息转化为磁场信号，影响大脑中的语言中枢，使人能够轻易地听到彼此的心声。 这是超越了传统语言交流的能力，它让思想和信息在无声中传递，让心灵之间的沟通变得更加直接和高效，在当前的状况中，这无疑是最为实用不过的。 “希犸，谁来防御，谁来维修？”那位星象法师头顶的光华以肉眼不可见的频率闪烁，宋平的脑海中听到了他的话语，语气明显变得柔和，带上了更多尊重。 “我来防御。”宋平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他和这些法师不同，他的灵性不算高，但他的生命力却可以说是无穷无尽。 即便以身入海纹章被封印，永生之皮纹章、神只冠军纹章和光辉繁盛纹章也足以让他永生不死。 不过，他要小心被蒸发，一旦被蒸发，那就是一波带走，再无生还之机。 宋平一边思索着如何更好地防御，一边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知道自己还是得尽快前往梦境，面对梦王，取得制作纹章所需的纹墨资材，这样才能在未来可能发生的争斗中始终保持领先的优势。 太空漆黑一片，光辉高地，蓝月，红月和白月都只是一个个光点，或大或小，承载着亿万生灵。 从这里看去，一切凡俗之间的争斗都那么渺小，或者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当自己身处其中的时候，那万事万物所散发的引力构成了无形的漩涡，牢牢地束缚了每一个人。 远地轨道上的激光站没有调整激光朝向，那道激光仍旧朝着虚无的太空发射，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有威胁，那个方向。”张乐乐的声音从宋平的身体里面响起，她此时此刻是迷雾，她依存在宋平的物质形态上，可以在他的里面，也可以在他的外面。 “是啊，我感受到了。” 顺着张乐乐指点的方向看去，宋平什么也没看到，但星星指引着他。 他想都不想，默声咒诵。 引力壁障突兀而扭曲地覆盖了前方数百平方米的面积。 下一秒，又一枚炮弹疾驰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精确地命中了引力壁障。 炮弹在接触到壁障的瞬间，被赋予了一个向上的加速度，巨大的力道让炮弹的材质无法承受，钢铁在剧烈的变化中崩碎，化作了高温的熔融雨点，飞向了深邃的太空。 宋平只看到了一道光，然后引力壁障就消失了。 他皱着眉头，不敢松气，他看不见炮弹，也看不到攻击者，这太被动了。 “干得好，希犸！”身后传来赞许的意念。 宋平侧头，星象法师们已经牵引着备用的套件从穿梭机尾部赶来。 他们也激活了之前在爆炸受到损伤的舱外维修无人机，无人机的离子引擎运转，发出几束淡蓝色的光芒，它们飞了过来，利用激光焊机对受损位置进行修补，那些备用的套件很快就被消耗一空。 这样的维修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但他们成功地封堵了泄漏的超导电缆、拆除了损坏的继电器，最重要的是，他们封闭了船壳，并且切除了一长段受损的等离子导管。 机舱内的飞行员看到系统再次亮起了自检通过的光芒，两个飞行员几乎要喜极而泣。 整个过程中，敌方没有再进行攻击，一次也没有，这很明智。 星象法师们联合起来，他们的法术赋予了穿梭机更大的加速度，使得这艘受损的飞船能够挣脱蓝月的引力束缚，穿梭机的机身在加速过程中颤抖着，好似在抵抗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 但最终，它成功地从环绕轨道回到了星际激光的光路之中。 激光的照耀下，太阳帆如同复苏的巨兽，重新捕获了源源不绝的能量和推力。 穿梭机再度启动，这一次，它完全依靠左舷的推进引擎。刺目的等离子束从喷口飞出，如同一道光箭划破黑暗，它们在穿梭机后方形成了明显的红外特征，赋予了穿梭机澎湃的推力。 星象法师们没有离开穿梭机表面，他们如同藤壶吸附在鲸鱼身上那样，附着在机体表面。 每个人都陷入了半冥想状态，这是一种深度的精神集中，使他们能够在必要时迅速反应，时刻预备着可能遭遇的敌袭，他们的身体在太空中静止不动，但精神却如同紧绷的弓弦，随时准备释放。 第189章 抵达白月 下 敌袭一直没有到来，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穿梭机抵达了预定的终点。 在这里，穿梭机完成了掉头机动，并与白月的控制中心取得了联系，对方分配了一座激光站为他们减速，很快，太阳帆便接受到了新一束激光的照射。 又经过十几个小时的减速，穿梭机终于抵达了白月的上空。 在入轨的那一刻，星象法师们全都离开了，他们像是大树倒下后的猢狲，各自散去，寻找自己的道路。 在他们眼中，穿梭机里那些权贵的生命已不再重要，他们经历过了一次濒死的危局，此时此刻，他们对生命的价值有了新的认识。 他们的生命是命，旁人的生命……那叫做无足轻重。 ………… 白月，这是一颗在恒星系统中独树一帜的卫星，以其异常高的反照率而着称。 它的表面沉积了丰富的铝和钛等反光性极强的元素，这些元素在没有大气干扰的环境下，形成了一层天然的反光镜，它们能反射超过七成的可见光。 这使得白月在众多天体中显得格外耀眼，成为了夜空中的一颗璀璨明珠。 可惜，那是过去的事了。 此刻，在白月的轨道和表面，是看不到真正的太阳的。 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精心布置的电力卫星，它们遮挡住了太阳，为整个光辉王朝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支持着整个庞大的太空文明发展和存活。 留给白月的，只有大量的伞状反射镜，它们如同一把把巨大的遮阳伞，能够通过一系列精密的调控机制，对光线的强度和射入角度进行调整。 它们会把调控后的光线反射到白月的表面，这些反射镜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光的散射和聚焦。 既能确保地下殖民地的导光管能够接收到均匀且充足的日照，也能让月球面对光辉高地的那一面被精准地照亮，让人们可以在那黄金般的城市中欣赏夜空。 在白月的赤道轨道和极地轨道上，空间站星罗棋布，此时此刻，它们十分繁忙。 这些空间站都是客运用途的太空站点，承担着将穿梭机利用电磁轨道投射出去的重要责任。 穿梭机和太空站点对接，人们在太空站点的机库换乘小船，有些将会前往太空居住点，那里的生活成本更低，工作岗位更多，有些则直奔白月的地下殖民地而去，那里是享乐的天堂。 ………… 白月，地表。 七条光带在天空中飘渺蔓延，那奇异的色彩忽明忽暗，在一座小山的顶端飘散。 宋平站在时空重叠点之下，他翻开了黄金书，一张书页自动脱落，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他凝视着这张书页，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在告别一个即将结束的时代。 冗长的咒语在真空的环境中无声地震动，纯金的书页就好似只是一场幻梦，逐渐从一角变为虚无，就像是构成它的基本粒子被一股看不到的风吹走，将它带入了那无垠的太空天幕。 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宋平伸手触碰一条淡绿色的光带，把自己投入了其中，消失在了这条时间线上。 随着书页的消散，一股微妙的变化开始在宇宙中蔓延，蓝月、红月和白月的轨道开始发生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偏移，它们正缓缓地向光辉高地这颗星球靠拢。 一个人在大礼堂的观星塔中抬起了头，那是度马，他的目光穿透了撞击尘埃，他看到了引力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那是时空被精准地扭曲，弯曲的空间加速了天空中的月亮。 他笑了，他看着桌上，那里放着一本纯金打造的书籍，一共三十页。 那是他刚刚和其他时间线上的自己共同编纂的《星象综述》初稿，他决定了这个世界的命运。 “有些时候，想想也觉得奇妙，我明明才完成了对初稿的编纂，可在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未来，承载着我们命运的信使已经启程，给我们降下了最终的审判，带来唯一一个解脱的机会。” 度马面带笑容地叹息着，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却不这么想。 “老师，这是您的预言吗？”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他身穿着白色的单衣，毛发很长，是金色的。 “不，我的王，这是我的忏悔。”度马转过头去，第一次，身为大教主的他向着大辉王俯首。 “忏悔？”年轻的大辉王露出不置可否的神色。 他走向桌边，看着那本纯金打造的书籍，把手放了上去。 “我做了一个梦。” 大辉王微微一笑，黄金书在他手掌的温度下渐渐熔化，金水流淌，沿着桌角滴落，滴答作响。 “你背叛了我们的人民，老师。”他呲了呲牙，锋利的锐齿在末端分叉，变得更加尖锐森白。 “你带来了神只，你带来了怪物，你带来了梦境，现在……” 他冷笑了一声，眼睛眯了起来：“……你又要为我们带来毁灭。” “是的，我的王。”度马没有直起身子，他很清楚他做了什么。 “你知道祂能阻止你的，对吗？”大辉王皱起眉头，似乎不理解，他嗤笑：“你没想过吗？老师？” “祂会阻止所有人，除了尊上。”度马露出了他看不懂的笑容，那是一丝苦笑，却洋溢着希望。 “谁是「尊上」？”大辉王的眼眸中缓缓浮起郑重之色，他沉声说道。 “我不能说……”度马顿了顿，换了一种形容：“……我说不出口。” “你看到了预言，是群星？”大辉王后退了一步，他明白这是怎样的意味。 “还有繁盛。”度马的语气平淡，却在大辉王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祂们不是人格化的神只，怎么可能……”大辉王毛发根根竖立，他急切地想要探究实情。 “我的王，您失态了。”度马抬眼看他，心中有愧，但却坚决地保守着秘密。 年轻的王没有再说什么，他拂了拂袖，转身便走开了。 黑暗的太空中，潜移默化的过程正在发生，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宇宙的格局。 这是一场宏大的宇宙舞蹈，星球们在无形的力量引导下，开始坠向它们最终的归宿。 人们争夺，分裂，战火绵延了一片又一片星空，梦境的力量把人变为怪物，在其中推波助澜。 第190章 张乐乐的一天 上 当几个月后，蓝月落下的那一刹那，世界陷入了寂静。 星球的碎片被抛向太空，如同烟花绽放后的余烬，缓缓飘散，形成了一道壮丽的星环。破碎的基岩围绕着光辉高地旋转，见证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幸存的人们已经堕入了噩梦，光辉的王朝俨然已经终结。 那老妪含着棒棒糖坐在天边，她静静地欣赏着，转眼间，她又变作了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浑身闪耀着强健而高贵的光芒，他双手托举，像是在抬起某一件看不到的重物。 他将其抛掷，砸向了时间。 一个存在没能避开，祂在时间中哀嚎，身体分裂，化作了七条旋转不休的光带，分散地围绕着恒星。 炽热的火焰在太空中逐渐冷却，但这并不能够阻止红月渐渐坠落。 又是几个月后，红月进入了洛希极限，它的速度在过去几个月内变得越来越快，就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加速向光辉高地冲去。 红月的形态在轨道上被撕碎，星体被分成几个大块，一块接着一块地砸落地表。 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天神之怒，爆炸将光辉高地的大气撕碎，释放出无尽的能量，狂暴的火焰在太空中形成了一道道耀眼的羽流，照亮了整个星系，也预示着红月的终结。 又过了几个月，白月也撞向了光辉高地。 白月的撞击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炽热能量，这股能量把地壳撞得飞出了太空，形成了数以百计的星环尘埃带，碎裂的石块和水冰在太空中飘荡，如同宇宙中的幽灵，将在未来几十亿年内重新坠入母星的怀抱。 接连不断的三次巨大撞击精准无比，每一次都赋予了光辉高地一个改变轨道的力量。 当最后的白月落下，它终于进入了一条快速衰减的轨道，它被推向了太阳。 在七个不同的时间线上，相同或不同的情形同时上演，那是宋平，他完成了自己对度马的承诺。 时间和空间在这些震荡中扭曲，如同度马所预见的那样，不同的时间线开始受到不同频率的时空震荡的影响，它们开始相互冲突，相互交织。 在某个无法确定的时刻——或许是在一秒之前，或许是在一秒之后——七条时间线突兀地消失了。 它们不是简单地消失，而是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融合，创造了一个新的现实，一个新的宇宙。 光辉高地静静地围绕着太阳旋转，第一艘载人飞船突破了大气，驶向了那明亮的蓝月。 黑夜里，黄金般的城市闪耀着光芒，人们在星光下安睡，他们的梦境平和而宁静，从不知道什么叫做永恒的噩梦，他们生活在一个和平而繁荣的时代，一个探索和发展的时代。 大礼堂中，度马站得笔直，他亲手为年幼的大辉王戴上冠冕。 这是传承的象征，是对未来的承诺。 人们呼喊着，人们祈愿着，光辉王朝屹立万载，即将迈入下一个千年。 ………… “乐乐，我昨天做了个梦，我梦见有十二个白马王子向我求婚来着……” 樊静伸出手肘，拐了拐趴在桌子上小憩的张乐乐，笑眯眯地在她耳边哈气，咯咯咯地笑着。 “别吵我，让我睡一会儿吧，这论文都快要把我逼疯了。”张乐乐头也不抬地甩了甩手，不耐烦地抱怨着，可没成想，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突然跳出了一个消息框，叮叮的声音把她的睡意彻底赶走。 “都怪你！”她直起身来，恶狠狠地皱皱鼻子，没好气地对一旁的好友说道。 “我又怎么了，你这家伙，看我不修理你！”樊静嬉笑一声，勃然大怒，伸出魔爪，把张乐乐浑身的痒点都挠了一遍，让她简直是又哭又笑，前仰后合，几秒之内便败下阵来，投降认输。 “我……哈哈哈……别，我……不，不行了……” 张乐乐甩动头发，青春靓丽的身材让樊静羡慕得眼睛都红了，不知何时起，前后的座位都被男生给占据了，一个个默默吞着口水，暗暗用手机记录下这难得的一刻。 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人度过无眠的一夜。 或者，他们都会光速入睡也说不定，毕竟，若能梦到几个活色生香的场景，那岂不是赚大了。 张乐乐终于在樊静的“折磨”下喘着粗气求饶，她一边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一边偷偷瞄着四周的男生，心里不禁涌起一丝得意，每个女生都希望自己的魅力足以让男生为之倾倒。 但此刻，她更关心的是那突如其来的消息框。 “樊静，别闹了，看看我的电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张乐乐终于反过来压制了樊静，她试图转移话题，同时掩饰自己内心的小得意。 樊静停止了嬉闹，好奇地凑过来，两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屏幕上。 消息框里是一个未知来源的链接，标题写着「点击参与，梦境成真」。 两人面面相觑，张乐乐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是导师，或是她兼职的工作上的信息。 “这是什么鬼东西？”樊静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广告链接并不感兴趣。 “我的社交软件里怎么会有这个人？”张乐乐仔细看了看消息来源，是一个酷酷的奶奶头像，带着墨镜，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圆形彩虹棒棒糖，她疑惑地看去，名称是「伏比烈波斯」。 “你没加过？”樊静有些好奇了，她看看周边的男生，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悄悄凑了过去，撩起张乐乐耳边的发丝，哈气道：“会不会是某个追求者，想给你一个惊喜？” “哈？”张乐乐白了她一眼：“那能叫惊喜吗？惊吓还差不多。” 樊静却不管这么多，她纤细的指尖猛然触碰屏幕，点击了那个未知的链接。 链接打开后，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网页，整个网页都是粉红色的，到处都是那个奶奶的头像。 置顶的标题上写着「梦境成真」的字样，还有一行小字提示。 “只有真心渴望的人，才能通过我们的考验。”樊静读了出来，她撇撇嘴：“什么嘛……” 目光扫过页面下方，是一个简单的问卷调查，询问参与者最渴望实现的梦想是什么。 第191章 张乐乐的一天 中 张乐乐和樊静对视一眼，两人都感到一丝诡异，但好奇心驱使着她们，张乐乐还是认真填写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能够出圈的旅游博主，而樊静则半开玩笑地写下了“拥有十二个白马王子”。 提交问卷后，屏幕上突然闪过一道光芒，出现了一个老奶奶拿着棒棒糖摇晃的动画，老奶奶狡黠地笑着，不断晃动着黑色的墨镜，遂即屏幕突然一黑，然后变蓝。 张乐乐惶急地敲打着键盘，然而，屏幕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界面，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冰冷的文字：“你的设备已被锁定。支付赎金，否则你的文件将被永久删除。” 樊静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意识到这真的不是有人要趁机表白，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网络攻击。 “乐乐，你的电脑被黑了！”她惊慌失措地叫道。 张乐乐的心里一沉，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的毕业论文，所有的研究资料，还有这几年来的努力和心血，全都储存在这台笔记本电脑里。如果这些文件被删除，那么她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怎么办？我们得找人帮忙！”樊静焦急地说。 “怎么了，张乐乐？需要帮忙吗？”一个笑嘻嘻的面孔突然凑了过来，是李明，平素号称自己是电脑技术的高手，他带着自信的微笑，手中拿着一个闪存盘，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解决方案。 张乐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 “是的，我的电脑被勒索软件攻击了，里面有我很重要的论文和资料”。 李明看着她额头上的汗水，不由自主地弓了弓腰。他心中暗爽，帅气地点点头，拿过鼠标，开始尝试各种方法来解锁电脑。 他先是尝试了几种常见的解密工具，但都无济于事。 接着，他又尝试了进入安全模式。 但勒索软件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一招，安全模式下电脑依然无法正常启动。 樊静站在一旁，看着李明忙碌的背影，心里疑惑，她有些不太好的揣测，只是不方便说。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李明的尝试似乎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相反，他的一些操作似乎触发了勒索软件的某种机制，屏幕上的赎金要求突然增加，倒计时也开始加速，张乐乐的毕业论文和所有资料似乎都岌岌可危。 “李明，你做了什么？”樊静忍不住惊呼。 就在这时，另一位男同学走了过来，王浩是学校网络安全社团的成员，对这类问题有着更深的了解。 他的眼神坚定，似乎对解决这个问题充满了信心。 “让我试试吧。”他说着，从李明手里夺过了鼠标。 李明站在一旁，看着王浩的操作，心里既有些嫉妒也有些不安。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失误让问题变得更复杂，但他也不甘心就这样被比下去。 王浩专注地操作着电脑，他先是断开了电脑的网络连接，防止勒索软件与攻击者的服务器通信。 接着，他使用了一些专业的网络安全工具，尝试追踪勒索软件的来源，同时寻找可能的漏洞。 然而，勒索软件的加密技术非常先进，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漏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倒计时的数字越来越小，王浩的眉头也越来越紧。 “我尽力了。”王浩最终无奈地说：“这勒索软件的加密技术太强了，我们可能真的无法恢复文件。” 张乐乐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樊静则愤怒地看着李明：“都是你，如果不是你乱操作，我们可能还有机会。” 李明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但被这样指责也让他感到委屈。 “我只是想帮忙，谁知道会变成这样。”他辩解着，后退了一步。 “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我们应该考虑如何补救。”王浩站起身，试图缓和气氛。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吗？你连文件都恢复不了，有什么资格说我？”李明此刻却如同一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他要把王浩拉下水。 不能只是他一个人在女孩子面前出丑，决不！ “我不是在说你，我只是说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王浩的脸色也变得严肃，他看着李明，从对方的眼睛里面只看到了挑衅。 “冷静？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冷静？”李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一旁的同学们还在拱火，有些人呼喊着：“打他！” 王浩先出手了，他一拳打向李明的脸颊，可惜李明是练过的，他侧身闪开，一肘子顶在了王浩鼻子上。 血，红红的血，马上就流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樊静大声喊道，试图拉开他们。 但两人的情绪都太激动了，根本听不进去。 “停手！你们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张乐乐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心情已经从绝望变成了彻底的崩溃。 这场闹剧不断升级，最终，还是老师和同学们的介入，才让这场混乱平息下来。 李明和王浩被分开，两人都带着愤怒和羞愧离开了现场。 张乐乐坐回到电脑前，看着屏幕上那冰冷的勒索信息，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她的毕业论文和所有资料都被删除了，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流泪。 樊静坐在她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尽力安慰她。 “乐乐，我们会找到办法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张乐乐抽了张纸巾擦擦眼泪。 她没有看她，语气冰冷：“你手贱，我付出了代价，你来劝我？” 樊静尴尬地松开了紧握的手，她舔了舔嘴唇，一时间只觉得口干，想要辩解，却没法说。 张乐乐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抱着湿纸巾的盒子，像是飞一样低着头跑开了。 此时此刻，张乐乐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孤独，她从校园里冲出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没有目的地，只是想要逃离这一切，逃离那些让她心碎的回忆和现实，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终变成了奔跑，向着她租住的公寓方向跑去。 第192章 张乐乐的一天 下 早晨的校园异常宁静，大多数学生和教职工都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和学习，只有少数人还在赶往教室的路上，张乐乐穿过空旷的校园，跑出了校门。 保安大哥一头雾水，看着追出来的樊静，刚想要问什么，结果樊静没理他，也匆匆跑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辆蓝色的越野休旅车突然从巷子里驶出，停在了她的前方，堵住了她的去路。 张乐乐停下脚步，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走了下来。 男人的动作迅速而熟练，他手中拿着一个喷雾器，没有给张乐乐任何反应的机会，就将麻醉喷雾对准了她的脸，张乐乐只感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麻醉剂迅速发挥作用，张乐乐感到一阵眩晕，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变得无力。 她想要呼救，但声音却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男人平静的眼神和樊静焦急的面孔在远处模糊地晃动。 张乐乐的身体软倒在地，被男人迅速地抱起，塞进了那辆蓝色的越野休旅车，车辆迅速启动，消失在清晨的街道上，只留下空旷的街道和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樊静在远处目睹了这一切，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想要追赶，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她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了报警电话，语无伦次，声音中带着哭腔。 “请快点来，乐乐被人绑架了！” 警方迅速响应，樊静提供了所有她所知道的信息，包括车辆的颜色、型号和逃跑的方向。警方立即启动了紧急预案，开始了搜寻和追踪。 ………… 张乐乐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灯光很明亮，是一间卧室，一束微弱的光线从一个小窗户透进来，外面看起来已经快要入夜了。 她头疼欲裂，身体感到虚弱。 她试图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却像被撕裂的片段，难以拼凑。 张乐乐的心跳加速，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间卧室虽然布置简陋，但干净整洁，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外，几乎没有其他家具，她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丝袜捆缚，连嘴巴也被一块布堵住了。 霉味在空气中弥漫，这让她意识到这栋房子可能年纪不小，她的眼睛在房间内四处扫视，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的逃脱线索，但除了那扇紧闭的门和一扇被锁住的小窗户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开始尝试挣扎，但丝袜的束缚异常牢固，她的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徒劳，她的心中充满了绝望，但同时也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着她，她不想，也不能就这样放弃，她必须找到逃脱的方法。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用舌头推挤堵住嘴巴的布，试图将其移开。 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将布从嘴里吐了出来，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 “有人吗？救命！”她连续地大声呼喊，但声音只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她意识到，她可能被带到了偏远的地方，周围可能根本没有人。 张乐乐没有放弃，她继续挣扎，试图找到解开束缚的方法。 她注意到，丝袜的结似乎在她的脚踝处，她开始用脚尖轻轻地摩擦，试图松动结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但她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 丝袜很光滑，因此绳结相对容易松动，她的脚逐渐恢复了自由，她迅速将丝袜从脚踝处解开，然后开始解开手腕上的束缚，她看着自己白嫩如初的手腕，心中有些疑惑。 好像绑匪没打算伤害她？ 没有多想，她迅速站起身，向那扇紧闭的门走去。 她轻轻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被锁住了，她用力推了推，门依然纹丝不动。 她退回到房间的角落，开始观察那扇小窗户，窗户很小，但足以让她看到外面的景象。 她看到外面是一片荒芜的草地，远处似乎有一条小路，但看不到任何建筑物的踪影，天际线也被大树挡住了，四周传来鸟鸣的声音，不像是在城里面。 张乐乐知道，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她开始寻找可以用来打破窗户的工具，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桌子上，桌上放着一个旧式的台灯。 她走过去，拿起台灯，准备用它来砸破窗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紧张地将台灯藏在身后，屏住呼吸，等待着。 门缓缓打开，那个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刚刚走进屋子，就看到了空荡荡的床榻，趁他还在发愣，张乐乐突然举起台灯，狠狠地砸向他的头部，男人猝不及防，被砸得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张乐乐没有犹豫，她迅速跑到窗户边，用台灯砸碎了窗户，爬了出去。 玻璃划开了她的小腿，鲜血流了下来，红红的，热热的。 她没有理会，接着跌跌撞撞地跑向那条小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里，回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疼痛不断涌上来，她斗志昂扬，咬紧牙关，忍受着疼痛。 这是她有可能唯一一次逃跑的机会，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她继续沿着小路奔跑，但是，随着血液的流失，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视线也变得昏暗。 她坚持着，想要继续前进，但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在跑了几步之后，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路边的草丛中，失去了意识。 男人随着血迹很快赶了上来，他看到张乐乐倒在血泊中，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他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检查了她的伤口，发现她被划破了动脉，如果不及时治疗，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没有犹豫，迅速将张乐乐抱起，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回了屋子。 回到屋内，男人开始为张乐乐的伤口进行紧急处理。 他迅速地将张乐乐平放在一张旧桌子上，从一旁的急救箱中取出了必要的医疗工具，包括针线、镊子、剪刀和消毒液。 张乐乐的意识已经模糊，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腿部的剧痛。 第193章 张乐乐历险记 上 男人没有时间解释，他知道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他首先用止血带在张乐乐的大腿上施加压力，减缓血液流失的速度。 接着，他用消毒水仔细清洗了伤口周围的皮肤，然后迅速而精准地剪去了伤口边缘的碎肉，以防止感染，他的动作专业而熟练，尽管是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他依然尽力保持着水准。 男人拿起针线，开始对张乐乐的血管进行缝合，好在破口很小。 他的手非常稳定，每一次穿针引线都准确无误，他专注地修复着受损的血管，确保血液不再流失，缝合过程中，他不时用镊子轻轻按压伤口，以减少肿胀和疼痛。 随着最后一针的完成，男人迅速用纱布覆盖了伤口，并用绷带紧紧地包扎起来，以固定纱布并提供额外的压力，帮助止血。 整个过程中，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但他的眼神始终坚定。 手术完成后，男人松了一口气，他检查了张乐乐的生命体征，确认她的状况已经稳定。 他轻轻地将张乐乐抱回床上，为她盖上了一层薄毯，然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张乐乐慢慢恢复了意识，她感到身体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但当她发现自己还在那个陌生男人的控制之下时，心中又涌起了一股不安。 男人注意到了她醒来，轻声说道。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你的伤口我已经处理过了，你需要休息。” 张乐乐这才有机会看到男人的正脸，他算得上英俊，不是那种可以穿女装的英俊，而是那种从内而外透出猛虎般气质的英俊，他穿了黑色的背心，手臂鼓鼓的，很结实。 她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答案。 “你是谁？为什么绑架我？”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意志却是坚强。 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避开了张乐乐的直视，轻轻地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这些。”他的声音低沉，就像是猛虎在低低地咆哮。 “我看到你的脸了，你会杀了我的，对吗？”张乐乐咬紧牙关，几乎是带着哭腔问道。 男人忽然摇头失笑，他几乎是在自嘲，伸手揉了揉脸，觉得有些热。 “不，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不是托辞，也不是临时安抚你的情绪，我说的是实话。” 他长长叹了口气，看着张乐乐的眼睛，伸出了手。 张乐乐极力躲闪，他却只是拨开了她额头的一缕发丝。 “说来你可能都不信……”男人咬了咬嘴唇，握着拳头，一脸无奈。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己也不太确定：“……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张乐乐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怕不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她绝望了，对自己能够逃出生天的未来已经不抱期待，她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死……不，是一定会死。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张乐乐的紧张，他轻声问道： “你的养父母，他们对你好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这让张乐乐更加疑惑。 “你问这个干什么？”张乐乐警惕地反问道。 “回答我。”男人凑近了，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张乐乐抖了抖，一瞬间有些迷糊。 “他们对我很好。”张乐乐回答，声音有些颤抖：“他们就像我的亲生父母一样。” 她顿了顿，看着男人并不满足的眼神，继续解释道：“我的亲生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一次交通意外中去世了，是他们把我抚养长大，给了我一个家……” “……不是，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她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的家族企业，你父母的生前遗嘱，你都还记得？” 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了然之色，他似乎松了口气。 “我当然记得，遗嘱的内容是等我二十五岁以后，就能继承他们所有的股权。”张乐乐咬咬牙，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怨恨：“我本该今天下午去见律师的，但现在我在这里，你绑架了我！” 男人深深地看了张乐乐一眼，然后站起身来，走到窗边。 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也有些沉重。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你下周就满二十五了，你的养母，她现在掌管着家族企业，而你即将继承的股权可能会改变很多事情……” “这和你绑架我有什么关系？” 张乐乐抓狂道，要不是她失血过多，现在她恨不得咬死这个男人。 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说道：“你的继承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甚至是危险，我这么做，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保护你不受那些可能的威胁。” 张乐乐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涌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恶意。 “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些？”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甚至都不认识彼此。” 张乐乐像是连珠炮一样问出了关键。 男人转过身，眼中有着迷茫之色，他看着张乐乐，欲言又止。 “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有些事情你有权知道。”他顿了顿，说出的话模棱两可。 “但现在，你需要休息，恢复体力，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 他思索了片刻，似乎并没有下定决心为张乐乐揭示真相，他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套丝袜。 “别挣扎，我只是要确保你不会离开。” 男人走了过来，分别把张乐乐的四肢绑在了床边四角，张乐乐无语地看着他，她感受到男人的手劲很小，明显是没有用力勒紧打结，她几乎想要提醒，却在下一刻清醒过来。 他没有绑紧那可是好事，自己多嘴个什么劲？ 男人转身离开，把张乐乐留在室内，锁上了卧室门，又反锁了大门，最后他走到外面，用一扇钢板堵住了窗户，张乐乐只听到了工具焊接的声音。 她心中的恐惧和疑惑交织，她明白自己现在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的呼吸慢慢平复，同时心中也在默默地寻找逃脱的机会。 第194章 张乐乐历险记 中 站在街头，宋平忽然觉得有些迷惘，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但记忆却笼罩在一层疑云中。 他看着自己的手，他听到了星星的声音，那是一种指引吧，他这么思索着。 “你好，小哥，能帮老头子一个忙吗？”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衰老而又优雅的声音，宋平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西装笔挺的老翁。 他拄着拐杖，银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黑色的西装熨烫笔挺，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 “您说？” 宋平疑惑地看着老翁，有些不太清楚老头子想要什么。 “我老了，剥不开糖纸，帮我个忙？” 老翁没有丝毫腼腆地笑了笑，他拿出一支圆形彩虹棒棒糖，递了过来。 宋平当然来者不拒，他帮助老翁剥开了糖果包装，又把糖果递回给老翁。 “谢谢啊，年轻人，老头子我啊，烟酒不沾，就好这一口。” 老翁接过了棒棒糖，含在口中，喜滋滋地笑着，像是吃到了至高无上的美味。 “小哥，你相信梦会成真吗？” 老翁看似寻常地和宋平闲聊，宋平一时间也没事做，于是想了想。 “我想要相信。” 宋平在没有任何参考的状态下思索，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不知道自己的去处，他凭借本能回答。 老翁听了宋平的回答，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光芒。 他似乎对宋平的本能反应感到欣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年轻女性匆匆走来，她的步伐轻盈而迅速，脸上带着几分焦急。 “董事长，您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 秘书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您知道医生怎么嘱咐的，您的血糖需要严格控制，不能再吃这些甜食了。” 老翁呵呵一笑，像个顽皮的孩子被捉住了把柄，他从口中取出棒棒糖，递给秘书。 “好好好，我知道了，小李，我只是偶尔尝尝味道，不碍事的。” 秘书无奈地接过棒棒糖，眼神中满是对老翁的无奈。 她转头对宋平点了点头，或许是在表示感谢。 “我们回去吧，今天您还有两个行程要赶呢。” 她轻声地对老翁说着，老翁点点头，随着秘书缓缓离开。 但他在离开前，又回头对宋平说了一句：“年轻人，梦是心灵的窗户，别忘了你的回答。” 宋平有些困惑，但同时也感到一丝莫名的触动。 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像是自己答应了一件绝对不该答应的事情，他有种本能地抗拒。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老翁和秘书的背影远去。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街道的另一边，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女生，长发飘逸，面容清秀，笑得灿烂而又优雅。 她正从一家咖啡馆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似乎在耳机里和什么人通话。 宋平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感到一种强烈的冲动，这个女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尽管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他想要走过去，想要了解她，想要知道她的一切。 他止住了脚步，疑惑于自己的选择，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刚想要漫无目的的游荡，手机却突然响起。 “手机？我的手机？” 他从裤兜里取出手机，打开界面，却看到了一个神秘的链接。 点开链接，他看到了一张照片，那是刚刚路过的那位女孩的尸体照片。 照片的清晰度极高，几乎是纤毫毕现，她浑身都是被欺凌过的痕迹，眼睛大大地睁着，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照片的旁边配了文字，是关于某个上市公司的实控人即将发生变动。 宋平站在原地，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从疑惑转为震惊，最后是深深的悲痛。 他并没有接触过那个女孩，但看到这样的信息，他的内心却无法平静。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的遭遇感到如此悲痛。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照片肯定是假的，是啊，我刚刚才看到她走过去，这xx的肯定是个恶作剧。” 他试图说服自己，但没用，大脑支配着身子，他打开网络，开始搜索信息。 “上市公司的实控人变动？” 宋平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疑问，很快他便查阅到了有关张乐乐家族企业的事情。 一行行信息在他眼前滚动，随着阅读的深入，他逐渐了解到张乐乐家族企业的规模和影响力。 这个企业不仅在国内市场占据重要地位，而且在国际稀土供应链中也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他发现，张乐乐的养母，也就是她的亲阿姨，在姐姐和姐夫不幸去世之后，毅然决然地收养了年幼的张乐乐，由于没有子嗣，她不仅承担起了抚养张乐乐的责任，也接管了姐姐留下的事业。 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毅力，她不仅让企业继续发展壮大，更在稀土供应链中占据了龙头地位。 紧接着，他查询到了最近的一封股东质询书。 宋平的眉头紧锁，他仔细阅读着股东质询书上的每一条问题。 这些问题不仅尖锐，而且直击要害，显然股东们对即将到来的股权变动感到不安。 质询书中提到，张乐乐年满二十五岁后，将按照遗嘱继承其亲生父母的股权。 这将使她在董事会中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一些股东担心年轻的张乐乐缺乏足够的商业经验和管理能力，可能会对公司的稳定运营产生影响。 宋平注意到，公司在回应这些问题时，使用了典型的公关语言。 然而，这些回应并没有真正解决股东们的疑虑，反而显得避重就轻。 “她的养母要杀她。”宋平顺理成章地做出了推测。 他开始搜集更多的信息，包括公司近年来的财务报告、市场表现和管理层的变动记录。 他注意到，公司在过去几年中经历了几次重大的并购和重组，这些举措虽然在短期内提升了公司的市场地位，但也带来了一定的财务压力。 宋平还发现，公司的一些高层管理人员在近期频繁更换，他推测，这些变动可能与即将到来的股权变动有关，一些管理层可能在为即将到来的权力重组做准备。 “原来如此。”宋平恍然大悟。 张乐乐的继承问题可能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问题在于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利益分配。 股东们担心的不仅仅是张乐乐的个人能力，更是她继承股权后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第195章 张乐乐历险记 下 “就算她的养母不杀她，也有的是既得利益者要杀她。” 宋平的心中涌起了一股紧迫感，他意识到张乐乐可能正处于一个比他预想的还要危险的局面中。 稀土作为许多高科技产品和军事装备的关键材料，其供应链的稳定性对全球许多大型企业和集团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如果张乐乐的继承会对企业本身造成威胁，那么那些既得利益者一定会采取极端手段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在权力和金钱的游戏中，人性是脆弱而不堪一击的。 “报警？” 他自嘲地笑了，他什么身份，再退一万步，事情都还没发生。 “找她，对她说出真相？” 他大笑起来，这样荒诞的闹剧，谁也不会相信，换他也不会。 “我得绑架她，这是一石二鸟之策，一能阻止她被杀死，二能增加曝光度。” 宋平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策略，简直是疯了的策略，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问自己，真的有必要为了一个只是偶然相遇的女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他应该远离这一切，保护自己的安全。 但每当他想到张乐乐无助的眼神，想到她可能面临的危险，他的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 就好像他曾经承诺过这个女孩子什么，就好像他欠着她什么。 宋平嘴唇颤抖，他每每想到放弃，就想要呕吐，就好像那女孩是自己心头的一块肉，谁也碰不得。 “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 宋平自言自语着，他的声音几乎是在颤抖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 “x！”他暗骂：“我x，x，x，x，x！” 疯狂地拍打自己的脸颊，宋平振作起来。 “好吧，既然决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 宋平离开，他用手机里的钱住进了酒店，他身无长物，什么都需要购置。 他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 绑架张乐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需要考虑每一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他开始搜集有关张乐乐的信息，包括她的生活习惯、常去的地方、朋友圈子等等，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地点，确保行动的成功。 同时，宋平也开始准备必要的物资和工具。 他需要车辆、通讯设备、伪装工具，甚至是一些基本的自卫武器。 一旦行动开始，他将面临许多未知的危险。 他还考虑了行动后的计划，他不能一直绑架张乐乐，他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她暂时避难，同时向她解释一切，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 “你该选择放弃的。” 突然，一个老太太走过他的身旁，那老太太穿着一套粉红色的棉服，佝偻着身子，含着一颗棒棒糖。 “呃……什么？” 宋平吓了一跳，他没听到有人接近。 “看，有鱼。” 老太太忽然对他一笑，指着前方的河水，宋平回过头去，他没看到鱼。 “什……” 他转过头来，老太太消失了，地上只有一个黑色的闪存盘。 宋平愣在原地，他的目光从空无一人的河边转回到地面上的那个黑色闪存盘。他的心跳加速，一种直觉告诉他，这个闪存盘并非偶然出现在这里。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迅速捡起了闪存盘，放进口袋。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打开电脑，将闪存盘插入接口。 电脑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窗口，里面只有一个文件——那是一个勒索软件的可执行文件。 ………… 宋平喝着咖啡，他坐在街角的店铺里，看着不远处的校园。 警方已经大动干戈，每个人都在寻找着失踪的少女。 等待了片刻，宋平看到了他的目标。 那是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警惕，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宋平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人不是普通的侦探，他们更像是某个间谍组织或是军事承包商的人。 他们的确在调查张乐乐的情况，这进一步证实了宋平的猜测，他反而松了口气。 只要真的救下了张乐乐，那这一切都还算是值得。 他看着四周的环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为了防备城市的监控网络费尽心机，但昨天还有的监控摄像头今天怎么就不见了，而且人们走在路上，为什么既要带着手机，又要拿着报纸？ 这简直就是在做梦。 宋平揉了揉眼睛，似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似乎哪里又变化了。 “我可能是病了，都产生幻觉了这是……” 他自嘲一笑，没有继续盯梢，对于那些专业人群来说，任何视线都是潜在的威胁，他不要变成别人眼中的威胁，现在低调才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 宋平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小屋，他的思绪纷乱，担忧着自己可能已经暴露。 当他走进屋内，准备再次检查张乐乐的伤口时，却发现情况并不像他预期的那样平静。 或许是他离开的时间有些久，张乐乐已经恢复了不少元气，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当她看到宋平，这些情绪迅速转化为愤怒和攻击性，她从床上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向宋平扑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张乐乐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恐慌，她挥舞着手臂，试图击打宋平。 宋平被她的突然袭击弄得措手不及，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 张乐乐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她需要的不是暴力，而是解释和安慰。 “张乐乐，冷静下来，你的伤口，你现在需要休息。” 宋平一边躲避着她的攻击，一边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我出去是为了验证猜测，我会和你解释的，一切，就现在！” 但张乐乐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她的攻击变得更加激烈，她的指甲很锋利，有威胁。 宋平不得不采取行动，他矮身一撞，用肩头撞在她的腹部，立刻就把她给扛了起来。 将她扔回床榻，宋平一手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压制住她。 第196章 交火 上 “听我说，张乐乐。” 宋平认真地看着她，声音关切：“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但你必须相信我。” “冷静下来，听我解释，我买了吃的，你会需要体力的。” 张乐乐的挣扎逐渐减弱，她发现每次和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接触，她的脑袋就会迷糊，每次碰到皮肤，她就会像是发烧一样，整个人脸又红又烫。 她的意识在反抗，但她的身躯却一点也不坚定。 “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究竟是谁？” 张乐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的问题直指核心。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是时候告诉她真相了。 “我的名字是宋平，我之所以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你的生命正受到威胁。” 张乐乐根本不信，但随着宋平详细地解释了他所知道的情况，她的神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相信……”张乐乐说，但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坚定：“……我需要证据。” 宋平点了点头，他放开了张乐乐，用眼神制止了她的胡闹，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闪存盘。 “这里面有我找到的证据，你可以自己看，电脑就在外面，新电脑，密码是九个一，电脑没网。” 张乐乐一把夺过了闪存盘，脸色红红的，她冷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向外面。 宋平无奈地摇摇头，他看到床榻上散落的丝袜，不得不承认，自己打结的力气用得还是轻了。 张乐乐走到了客厅，她看到笔记本电脑，走了过去。 插入闪存盘，打开里面的文件。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系列文件和照片，记录了宋平调查到的所有信息。 这里面的证据虽然并不直接，但对她来说却足够清晰。 那些生活中的琐事渐渐连点成线，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养母的确在盘算着什么。 她很聪明，虽然喜欢旅游，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不敏感的女人。 宋平能够看出来的蛛丝马迹她也能看出来，和宋平不同的是，她曾经在凌晨见过养母在打电话，那绝对不是正常的生意，当时她不愿意多想，现在想来，她却只觉得后怕。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张乐乐喃喃自语，她的眼中充满了困惑和痛苦。 她曾经那么信任养母，甚至将她视为自己唯一的亲人。 但现在，所有的信任似乎都变成了一种讽刺。 她的后怕不仅仅是因为这些证据，更是因为她自己的无知和盲目，她曾经那么自信，认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但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宋平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张乐乐的背影，他能够感受到她的痛苦和挣扎，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打扰她的时候，他需要给她一些时间，让她自己消化这一切。 “谢谢你，宋平。”她没有回头，声音微弱，但听起来像是感激：“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一切。” 宋平颔首而笑，他坐了下来，现在他不担心张乐乐会跑了，她和他一样，无处可去。 “他们会找过来的，不是吗？”张乐乐抱着双臂。 她透过客厅的窗户看到外面的世界，感觉是那么可怕。 而现在身处的这间小屋，却突然从阴森恐怖的地狱监牢，变成了这个残酷世界里唯一温暖的地方。 “是的，他们很可能会找过来，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宋平摊开手，他从袋子里拿出了食物，没什么花哨的，泡面、压缩饼干、维生素补剂以及一些混合蔬菜粉末，这些东西可以提供热量、蛋白质，必须的维生素、矿物质和纤维。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张乐乐似乎已经不再迷茫，也不再恐惧，她近乎诡异地冷静下来，她摸着自己的手，冰冰凉凉的。 “我知道这很难，但你已经脱离了第一重威胁，我们只需要改变一下策略。” 张乐乐转过头，看着宋平坚定的眼神，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尽管她和宋平只是偶然相遇，但他们现在已经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她看着宋平，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轮廓，甚至是他的身躯，都那么熟悉。 “该死，我怎么感觉我见过你？” 她的疑惑没有来由，但那种纯粹的直觉，却超越了一切。 “是吗，我也有同感。” 宋平咬了口压缩饼干，他笑笑，回答道。 “为什么你要救我？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张乐乐坐了下来，她自然地拿过宋平手边吃到一半的压缩饼干。 咬了一口，她才惊觉不对，这好像太亲密了一点，是不是不太合适？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张乐乐轻轻地放下了压缩饼干，清了清嗓子。 “我们……我们应该继续讨论计划。” 张乐乐迅速转移了话题：“你想要怎么做？” “你得走到聚光灯下，这可以帮你抵挡住一部分黑手……” 宋平眯着眼思索起来：“……我们需要一个绑架犯，一个真正的恶棍，一个替死鬼。” “你的意思是……正当防卫？”张乐乐挑了挑眉头，她这一刻似乎特别冷漠，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对，你自卫杀死了绑架犯，你靠自己逃出生天，你会是英雄。” 宋平也大概是这样的想法，他决定要做一次超级英雄，打击城市里的罪犯。 “那……你呢？” 张乐乐抿了抿嘴唇，她询问道。 “我？”宋平挠了挠头：“我还需要找个理由接近你，不然，就这么让你离开视线，我不放心。” “你去做一个记者好了，自媒体记者，你来采访我，我给你独家，然后……” 张乐乐脸有些红，她双手绞在一起：“……然后你就做我男朋友，这不就能一举两得了吗？” “你是个天才。” 宋平摇头失笑，他没否认这个提议，这很靠谱，合乎逻辑。 “呜呜嗡……” 突然，外面传来了车子的响动。 电机的低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郊外显得格外清晰。 第197章 交火 中 这里是郊外的废弃大棚农场，现在刚刚入夜，这个时间点，不该有人过来的。 宋平眉头紧锁，他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追兵到了。 “你待在这里，不要动。”宋平低声对张乐乐说，他的声音严肃。 “我得随机应变才行，你不可能一个人战胜他们全部。” 危急关头，张乐乐没有瑟缩，她似乎变了个人，勇敢、冷漠、好斗。 “那好，保护好你自己，我就相信你了。” 宋平被她展现出了气势弄得一愣，他严肃地点点头，伸手和她碰拳。 他没有枪，只有一把刀，他深吸口气，悄悄地走到了小屋的门口。 他透过门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四辆黑色的城市休旅车停在了小屋外，车门打开，一群穿着黑色战术装备的人迅速下车。 他们手持准军事级的全自动武器，动作专业而迅速，显然有备而来。 更让宋平警惕的是，他还看到了一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那航灯很清晰，显然是在进行侦察。 张乐乐已经撤入了厨房，她对着宋平使了个眼色，宋平看懂了，他就在门后设伏，他需要枪。 外面，几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已经靠近，他们一手持枪，一手搭在前方队友的肩上，行动有序。 任务指挥官和幕后的老板透过无人机看着这一幕，他们需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先头的队员在防盗门上安放了破门炸药，宋平听到他们悉嗦的动静，躲在墙后，捂住了耳朵。 “砰！嘭！” 爆炸发生，在门的四个角落同时产生的同等的定向震荡，爆炸的威力将螺栓摧毁，把门框整个炸得坍塌，厚重的大门迟钝了一秒钟，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呛……” 震撼弹的插销被拔出，被无情地抛入其中。 就在这一时刻，躲在墙后避开爆炸的宋平预判了他们的做法，他伸手挥斩，刀背砍在了震撼弹的外壳之上，瞬间就把它扫出了门外。 “手雷！” 雇佣兵们疯狂地大吼了一声……来不及了。 “砰……” 这是一颗九连闪，九次闪光，九次噪声。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哪怕有着耳机和护目镜，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们还是被弄得一愣一愣。 灿光燃烧的第一个瞬间，闭着眼睛，用工业耳塞堵住耳朵的宋平冲了出来。 他已经记住了对方的位置，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有着这样的环境感知能力，但这一刻，用就是了。 本能，直觉，知觉，感觉。 一切都被驱动到了极限。 “砰！” 灿光燃烧的第二个瞬间。 刀子在空气中连续突刺，唰唰唰的三次，刀刀见血，三刀分别刺入了三个雇佣兵的护目镜下方，刀刃沿着眼窝子的骨头向上，挑开护目镜，刺入眼睛，在大脑里搅了搅，抽出来，刺向下一个。 “砰！砰！” 第三和第四次爆响，已经有三个敌人倒下。 “噗哧……” 血光乍现，宋平挥刀切断了一个人的手指，顺便割开了他的肩带，他一把夺过了冲锋枪。 “砰！” 这是第五次的爆炸。 “突突突……” 一梭子击中了飞在天上的无人机，无人机根本连屁都没拍到一个，就这么凌空爆碎。 “砰！砰！” 第六和第七次灿光燃烧，宋平的超凡反应力被发挥到了极限。 冲锋枪再度击杀一个敌人，他的刀锋反转，刺入了另一个似乎刚刚有些恢复理智的敌人喉间。 “噗哧……” 鲜血喷出，洒了他一头一脸。 宋平拔出刀瞬间就把刀刃抛投了出去，然后冲锋枪调转了枪口，瞄准另外一个人。 “砰！砰！” “突突突……” 八，九两次爆炸，闪光弹已经结束。 一个敌人倒下，咽喉上扎着刀柄，颤颤巍巍地在抖。 一个敌人捂着胸膛摔在地上，防弹插板救了他一命，但宋平睁开了眼睛。 “噗……” 单次击发，消音冲锋枪打出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空仓挂机。 敌人的咽喉被子弹撕开一个巨大的空腔，鲜血从颈后喷出，潺潺在地面上流淌着。 兔起鹘落，七个敌人毙命，再看宋平，他已经拖着两具尸体躲入了屋内。 剩下的九名敌人面面相觑，他们双腿颤抖，快要尿了。 “突突突……” 疯狂地朝着小屋倾泻火力。 宋平从容地躲在两堵墙之后，正在分配武器和防具，张乐乐不懂使枪，但他还是给了她一把手枪。 两人都穿上了防弹背心，宋平给手里的武器更换了弹匣，九毫米口径的冲锋枪，加装消音器，子弹根本穿不透两堵巴掌厚的红砖墙。 “把手放在我的腰上，下蹲行走，跟着我，我们能冲出去。” 宋平看着张乐乐，她刚刚的冷静劲头过去，枪声把她吓到了，现在有点畏畏缩缩。 “嗯……嗯！” 张乐乐咬了咬牙，再度逼自己镇定，她清楚对方的目的，那是要命。 宋平向前猫着腰走到门旁，对方的火力出现了一个间歇，刚刚发疯般的倾泻子弹让他们枪膛空了。 没有犹豫，宋平垂下枪口，从腹侧的挂带上摘下两颗手雷，插销一拉，就这么把它们滚了出去。 下一秒，他抬起枪口突突突扫射，把雇佣兵们压制在车辆身旁。 他一边压制对手，一边和张乐乐向着屋后快速退去，他的车停在后面的水泥地坪上。 “轰轰！” 巨大的爆炸在四秒后发生，滚滚的火焰从车底向外喷出，破片嗖嗖乱飞，将方圆数米之内所有人的双脚全部打烂，四辆休旅车的轮胎也全都报废，其中一辆车还发生了电池爆燃。 雇佣兵们还在哀嚎，宋平却已经驾驶着一辆白色的二手轿车从另一头离开了。 不敢驶往闹市，宋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的计划破产了。 对方既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自己头上，那肯定他被当作绑架犯通缉了，虽然也没冤枉他就是了。 “我把你送到警局门口，你去报警，抓我，也要求警方去调查那些尸体，要快，他们没过多长时间就会把现场打扫干净。”宋平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副驾驶座位上的张乐乐，他强烈地要求道。 第198章 交火 下 张乐乐的心跳如鼓，她看着宋平坚定的侧脸，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她现在可以离开这个男人了，但她，她却一刻也不想离开他。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分开。” 她带着哭腔，央求道：“我们一起去警局，我们可以一起解释清楚。” 宋平摇了摇头，神色无奈。 “你明白的，如果我们一起出现，警方会立刻将我当作嫌疑人拘留，你需要我作为外部的助力，来推动调查，揭露真相。”宋平冷静地说着。 “但是，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你。” 张乐乐紧握着安全带，她知道宋平说得有道理，但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担忧。 宋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乐乐的手背。 “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看到啦，我有能力自保，我会找办法回到你身边来的。” 车子在夜色中穿梭，宋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主要道路，选择了一些偏僻的小路。 他们不能在路上逗留太久，必须尽快行动。 面对着宋平的要求，张乐乐只能沉默，她思索，却害怕离开他之后的每一秒。 “听我说，张乐乐。”宋平肃然说道：“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去警局，告诉他们你被绑架了，然后你趁我修车的时候逃出来，要求他们调查那些尸体，还有那些雇佣兵。” 张乐乐静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明白了。但是，你一定要小心。” 宋平点了点头，他开始冒险驶入闹市，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立体停车库，迅速把车子停在了四楼，这附近一百多米就有一个警局，宋平深深呼了口气。 “下车吧，我会在附近看着你，确保你安全进入警局。” 张乐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车门。 她转过身，看着宋平，眼中充满了不舍。 “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吗？” 宋平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承诺，但张乐乐明白，他什么都说了。 张乐乐转身，快步走向楼下。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宋平则掏出刀子扎破了轮胎，拉出千斤顶，制造出修车的假象。 随后，他把防弹背心之类的东西收在车里的包中，迅速给自己戴上一顶假发，然后是鸭舌帽。 他看到张乐乐踉跄地狂奔着进入了警局，她故意用自己的脸和手腕砸向了墙壁，给自己制造更多外伤。 宋平笑了笑，聪明的姑娘，真好。 他从四楼攀援落下，排水管道是一个很好的借力点，就是油漆太老了，划伤了他的手。 潜入附近的暗巷，不到半分钟，他就以一个游客的姿态走在了大街上。 在某一家洗头店门口他看到了一辆竞速山地自行车，他投石问路，砸碎了洗头店门口的花盆。 老板冲了出来，蹲在地上，视野从自行车上离开，看着那破碎的兰花，发出悲愤的骂娘声。 宋平暗道抱歉，他顺手拿走了自行车。 离开小巷，放下车子，双腿踩动，自行车以三十千米的时速穿梭在街道上，远远离开。 ………… 私人办公室，四十八楼。 墙上挂着的古典油画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郁，窗外的雷声隐隐传来，好像是要下雨了。 李华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玻璃杯放在笔记本电脑的正前方，不锈钢冰块在玻璃杯内折射着灯光，照耀着琥珀色的威士忌，那是单一麦芽，五十年陈酿。 她是一个典型的女强人，眉宇刚硬，轮廓冷峻，眼神桀骜不凡，胸前呼之欲出。 她是张乐乐的养母，和她的姐姐不同，她愿意付出一切，只为了能够爬得更高。 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是一个私人号码，李华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低沉而权威的声音，那是某个军火公司幕后股东之一，布朗先生。 “李华，计划出现了变故。” 对方的话语十分不悦，冰冷非常。 “我们派去的人失败了，目标不仅逃脱了，还杀死了我们几个精英。” “这怎么可能？我们的计划无懈可击。” 李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紧紧握住了电话，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显然，我们低估了那个女孩和那个绑架者，现在警方已经介入，我们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布朗先生的声音中透露出愤怒，也不知道他在心里骂了多少句废物。 “哗啦啦……” 倾盆大雨轰然落下，伴随着闪电，雷鸣的声音迟了十几秒才传来。 “轰隆隆……” 李华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暴风雨。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的计划不能就这样失败！” 她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安，她担心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被曝光，多年以来，她并非是依靠正常的商业手段打下了今天的商业版图，当前公司的状态有问题，财务压力巨大，洗钱，出卖国家资源。 她必须要稳住，只要稀土的期货价格因为供应紧缩而上涨，一周以内她就能摆平这些事情。 布朗先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们需要重新评估情况，制定新的计划。同时，我们必须确保警方不会发现我们的存在。”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这边的事情，你负责控制局势。”李华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决，这件事情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她退不得。 电话挂断后，李华转身回到了书桌前，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心中快速地盘算着。 这次的失败只是一个小挫折，她不能让这一切影响到她的长远计划。 她打开了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份文件，仔细地阅读着。 然后，她拿起电话，开始拨打一个个号码，联系她的盟友和下属，开始重新布置她的网络。 而在大陆的另一端，布朗先生站在他的豪华办公室内，俯瞰着下方的被阳光照射的绿地。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眼中却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对他来说，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 他拉过身后的秘书，一边下死手揉捏着，一边下达命令，调动他的资源和人脉。 秘书的胸前疼得要命，却只能忍，不敢哭，她的上一任昨天才被抬出去，她不想今天是她。 第199章 暗夜杀戮 上 城市的一个角落，宋平正在一座度假别墅区里藏身。 这里的主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也许是去了国外。 别墅显得有些荒凉，但依然掩不住它的豪华和气派。 宋平走进别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灰尘的气息，他的脚步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显得空旷而孤寂，他打量着四周，目光锐利，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别墅内部装饰豪华，但因为长时间无人居住，一切都被一层薄薄的灰尘覆盖。 水晶吊灯在天花板上静静悬挂，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墙壁上的风景照片被灰尘覆盖，模糊了原本的色彩和细节。 宋平穿过客厅，走向厨房。 厨房里的不锈钢厨具和大理石台面都显得冷清而寂寞。 他打开断了电的冰箱，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瓶矿泉水孤零零地摆放着。 他拿出一瓶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稍微缓解了他的口渴。 宋平走到窗边，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园。 花园里的植物因为缺乏照料，显得有些杂乱，但依然顽强地生长着。 他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涌入室内，带来了一丝生机。 他决定在这里暂时藏身，等待时机，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整理思绪，规划下一步的行动，这里虽然荒凉，但正好提供了他所需要的隐蔽和安静。 他回到客厅，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从背包中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检查邮件和新闻，了解外界的情况，他需要保持警觉，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威胁。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或许会有追兵，但他并不畏惧。 别墅区紧邻一条大河，顺流而下，三十公里之外就是另一个国家的边界。 四周都是深山老林，以他的本事，避开巡逻队伍还是很简单的，毕竟他没有携带任何气味独特的违禁品，只需要往身上喷一些驱熊喷雾，就能让军犬的鼻子作废。 宋平占据了别墅的主卧，那覆盖着一层薄薄灰尘的大床并不影响他休息。 他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躺在了上面。 卧室的窗外，月亮悬挂在夜空中，银色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夜晚寂静无声，连蝉鸣都没有。 宋平看着天花板，他的大脑仍在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和可能遇到的困难。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疲惫逐渐占据了上风，他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 在进入梦乡之前，他回想起了这短短几天之内发生的一切事情，危险，枪火，爆炸，还有张乐乐。 所有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回旋，最终融入了梦境。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拿着棒棒糖的少女，她的笑容纯真而神秘。她向他走来，低声细语，仿佛在告诉他一些重要的事情。宋平努力想要听清她的话，但声音却总是随风飘散，让他无法捕捉。 突然，少女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实体。 那个实体扭曲，步步紧逼，似乎要将他包裹，似乎要将他融化，似乎要将他同化成为一部分。 “嗬呼，呼呼……” 宋平感到一阵心悸，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地喘着气。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房间内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 宋平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少女想要传达的信息。 但他能感觉到，这个梦似乎在提醒他，有些事情他还没有发现，有些真相他还没有触及。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的河流和森林。 夜风轻拂，带来了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河水的潺潺声。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向卫生间，准备洗一把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宋平打开了水龙头，清凉的水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俯身将双手伸进水池，捧起一捧水，泼洒在自己的脸上。 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带走了些许疲惫和紧张。 他抬起头，对着镜子，准备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水珠。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镜中的倒影时，他愣住了，镜中的他，脸部的轮廓开始扭曲变形，就像是橡皮泥在无形的手指下被随意揉捏。 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开始错位，就像是不属于同一张脸的各个部分被强行拼凑在一起。 宋平的心跳猛地加速，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随着震惊逐渐退去，他开始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力量在他的体内涌动，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像是他的身体中沉睡的一部分突然苏醒了。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自己的脸颊，感受到脸部的轮廓在他的触摸下重新塑形。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的是镜中一张完全正常的脸，没有任何异常，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他知道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他似乎获得了一种能力，一种可以改变自己面貌的能力。 这是源自于生命内在的某种力量和悸动，这种力量让他可以变成任何人。 在此时此刻，这是巨大的优势。 “哗啦啦……” 一阵不同寻常的声音响起，是鸟儿扑棱翅膀飞起的声音，突兀而急促。 在寂静的夜里，这种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不协调。 他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所有的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 宋平悄无声息地走进客厅，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长蜡烛和一盒火柴。 他点燃了蜡烛，弱的火光在客厅里摇曳生姿。 他将蜡烛放在房门和过道的夹角处，透过窗帘的缝隙，微弱的光线隐约可见。 宋平返回卧室，穿戴好防弹背心，拿上武器，然后，他轻手轻脚地穿过客厅，走向后院的出口。门被他缓慢而小心地推开，他蹑足潜踪，走进了夜色深沉的花园之中。 他早就侦察过地形，后院面朝低矮的河岸，没有狙击手会被布置在低处。 夜色如墨，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 距离别墅十几米外，四个全副武装的小队正在靠近，每个小队六人，装备精良，使用的全都是抹去序列号的制式装备，甚至枪管都是未注册生产的，确保任何弹道检测不会追踪到幕后黑手。 第200章 暗夜杀戮 中 “猎鹰一号，确认目标建筑。猎鹰二号，左侧包抄。” 领头的小队长通过对讲机轻声下达指令。 “猎鹰三号，右侧包抄。猎鹰四号，狙击掩护。” 一号小队悄然接近别墅的正面，他们的动作轻盈而迅速，避免触发任何可能的警报系统。 二号和三号小队分别从别墅的左右两侧包抄，他们平端着短款的自动步枪，确保在交火时能够迅速压制目标，每个队员都携带了破门工具，准备在接到指令后迅速突入建筑内部。 四号小队则在后方待命，他们找寻了一个高地。 那是一幢清水房，完全毛坯状态，是别墅区的楼王，位置最高，能够俯瞰四周的景色。 狙击手找到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迅速搭建起狙击阵地，他的狙击步枪上装有消音器。 观察员匍匐在他身旁，使用高倍望远镜和热成像设备，扫描着别墅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的逃逸路径和隐藏的目标。 整个行动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网，逐步收紧，不给目标留下任何逃脱的空间。 这是一场围猎。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发起最后攻击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几只夜行的鸟儿被惊动，突然从树梢起飞，发出了扑棱的声音。 紧接着，别墅内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烛光，火焰跳动，这立即引起了所有小队的注意。 小队长迅速分析情况：“注意，目标可能已经察觉。” “一号，准备突入。二号三号，加强警戒。四号，做好拦截准备。” 他的命令非常清晰。 “行动，行动，行动！” 对讲机中传来了指令，紧接着，三个小队几乎同时破门而入，他们的行动迅速而有序，每个队员都清楚自己的搜索区域和职责。 然而，当他们冲进别墅内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根燃烧了一半的蜡烛在风中摇曳。 “猎鹰一号报告，目标不在现场，重复，目标不在现场。” 小队长的眉头紧锁，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 “所有小队，提高警惕，目标可能已经逃离。” 就在这时，宋平已经利用夜色的掩护，沿着低矮的河岸，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毛坯别墅的后方。 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就像是夜色中的幽灵，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蠢货……” 宋平看着那被明显动过的房门，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摸进了别墅，立刻就听到了对讲机发出的嘟嘟声，空旷的毛坯房，总是回音很大。 大概清楚了对方的位置，宋平立刻撤出来，他从别墅的外墙开始攀爬，经过多年风吹雨打，人造大理石材质的外立面已经破碎了许多。 攀爬到二楼，沿着排水管的边沿移动，夜色之下，宋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如飞燕，壮如狮虎。 别墅没有安装玻璃窗，黑洞洞的窗框像是择人欲噬的大口。 他垂在墙边，等待了十几秒，一个巡逻的队员走过，他悄然翻身进入室内，匕首从肩部刀鞘拔出的一瞬间，就已经宣判了敌人的结局。 “哧……” 匕首精准地切断了他的颈部动脉，鲜血立刻哗哗涌出。 宋平并不放心，他转过刀尖，挑开护目镜刺入了对方的眼睛，刀刃在颅腔里面搅拌，直到他确定脑灰质和鲜血已经拌匀。 他把尸体轻巧地放置于地面上，关闭了对方的对讲机。 悄然走向楼上，宋平听到墙边有脚步声，他估算好距离，突然闪身出击。 “呜呜呜……” 匕首的第一击斩断了对方有可能触动扳机的手指，他的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巴，匕首调转，从下颌刺入，经过舌头和上颚，直接刺入脑干区域，一样地搅拌均匀，宋平放下尸体。 宋平看到他腿边的枪套，顺手把九毫米自动手枪摘了出来，还是拧上消音器的，他爱不释手。 沿着黑暗的楼梯上楼，宋平不敢开枪，他听清了脚步声，还有两人，但狙击手是不会动来动去的，观察员也不会，因此敌人还剩下四个。 登上三楼，宋平看到两个家伙正在面对面的交谈，对于这些雇佣兵来说，保持放松是一个有效缓解战场压力的小诀窍。 他悄然从楼梯摸到了对面的公共卫生间里。 调整对讲机，让通讯频道里出现了一阵滋啦啦的静电杂音。 两个家伙立刻警觉，他们选择了立刻下楼，这刚好把自己的背部暴露给宋平。 匕首从后脑刺入，横着一切，截断了小脑和颈椎。 宋平拉住对方的衣领，借力把匕首拔出，转身回旋，仿佛跳舞一样，匕首从前面一人的右侧颈部刺入，贯穿了脖颈，宋平抽刀，刀刃切开了对方的整个咽喉，破坏了声带。 宋平及时伸手抓住了他即将跌落楼梯的尸体，把两人好好地放在一起。 走到主卧开间的门口，宋平向内看去，观察手和狙击手都匍匐在地，什么也不知道。 “噗噗……” 两声枪响，九毫米口径的子弹在极小的角度内贯穿了两人的后颈，子弹击穿颈椎，在咽喉部位造成巨大的空腔效应，膨胀的气泡把组织撕烂，鲜血淹没了地面。 枪声其实很响，至少整栋房子之内都能听清。 但可惜，距离他们最近的队员远在一百五十米之外，根本听不到。 宋平迅速接管了狙击阵地，他检查了狙击步枪，调整了瞄准镜，然后开始寻找其他敌人的位置。 透过狙击镜，他能看到下方别墅区的每一个角落，他瞄准了自己之前的藏身处。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射击。 一个敌人出现在二楼，宋平没有急于开枪，他继续观察。 几个敌人出现在正门，他们正在散开。 “猎鹰四号，有没有发现目标，请回答。” 对讲机里传来小队长的命令。 宋平看了一眼地上的观察手，他的面容瞬间变化成对方的样子，声音也是。 “否定，没有发现目标，但我看到河岸处有东西在闪……” 宋平微微顿了顿，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有可能是目标正在沿着河岸低洼处逃窜，请确认，完毕。” “收到，完毕。” 小队长没有发现任何疑点，他选择相信队友。 第201章 暗夜杀戮 下 别墅里活动的敌人开始离开，宋平笑了笑，狙击步枪是半自动的，加装了二合一消音器，也就是消音和制退，击发速度可以很快，一百五十米距离内几乎不需要考虑枪口跳动， 弹匣里有十发子弹，枪膛里一枚，而敌人则有十个以上，他需要一些技巧。 对讲机里面传来部署，三号队被留下警戒，因为宋平还留下了相当多东西在别墅里。 二号队散开检查边界，一号队沿着河岸追踪。 听明白了部署，宋平选择从三号队开刀。 瞄准镜连着观察手的弹道计算机，宋平喜欢这种傻瓜式的操作，只是需要略微计算子弹穿墙或是打中硬物时的偏转，他默记在心。 第一枪送给在阳台上露头的敌人。 “噗……” 枪声很响，三十米内清晰可闻。 穿甲弹飞出枪膛，枪口火焰从消音器两侧的六列孔洞喷出，没有闪光。 子弹在空中飞行，十分之一秒便抵达目标，直接穿过对方的凯夫拉头盔，把颅骨掀开，大脑绞碎。 微微挪动枪口，宋平瞄准了他身侧的敌人，枪焰的热流还未散去，第二发子弹出膛。 “噗……” 瞄准镜中的敌人倒下，身后的墙壁上溅起一团血花，暗红色的。 解决二楼两个，看向一楼，对方没有拉开窗帘，宋平也不以为意，对方没有掐灭烛火，这就足够了。 影子闪动，宋平开枪，连续两发子弹出膛，一发更比一发快，枪口跳动，被脚架支撑抵消。 “噗噗……” 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穿甲弹从玻璃射入，经过一定程度的弹道偏转，仍然无视了防弹插板，一枚子弹击中位于客厅左侧的敌人，是肋部，子弹斜着进入腋下，把心脏和左肺化作一团血浆。 另一枚子弹击中了客厅右侧的敌人，是腹部，子弹命中腹部，因为防弹插板而弹射，斜着切开腹股沟。 大动脉破溃半流血，不到五秒钟，敌人失去了意识，手刚刚抬起到对讲机上，便垂下来。 最麻烦的室内敌人解决，接下来的二队轻而易举，他们在室外，暴露在热成像的视野内。 “噗，噗噗，噗……噗！” 宋平用了五发子弹，解决掉了所有人。 倒数第二枚子弹由于穿过了一根树干，没有击中敌人，他补了一枪。 不需要更换弹匣，宋平起身，从窗口一跃而下，扶着自来水管道，轻易地从楼上落下。 他迅速走到别墅后方，那是他绕过来的路，潮湿的河岸上留着他的脚印，一队快要来了。 “猎鹰四号，目标有可能接近你的位置，请回答。” 这时候，对讲机响起来，好在宋平已经把它连在了耳机上，他微微一笑。 对讲机里寂静无声，队长催促一队快速行动，发誓要救援队友。 他们才从河岸下冒头，树影婆娑之下，九毫米自动手枪已经对准了他们。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枪焰照亮了无月的大地，宋平清空了弹匣，四个敌人共同进退，瞬间死亡。 他们的脸上和喉咙上全都是血，那是枪伤，尸体被打得惨不忍睹，妈都认不出来。 宋平没有停留，他搜刮了武器装备，回到藏身处拿上了笔电，他准备离开。 他不能直接驾车走，因为这将很快被追踪。 没有多余的选择，他发现了一个巡夜保安的尸体，没有声张，他把尸体绑起来，沉入河里，自己则化身为那个保安的身份。 给上司留下了一条消息——【我要去找小美，我不能没有她。】 他背着吉他包，骑上对方的小电驴，堂而皇之地离去。 ………… 一路上，宋平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主要道路和检查站，他在偏僻的小路骑行。 一段时间后，他找到了一个废弃的仓库，将装备藏好，他离开，迅速地更换了车辆和身份。 城市里还是好人多，有些贩卖不法物资的小贩“自愿”贡献了身份和车子，还有新的手机和钱。 宋平重复了几次这样的操作，每次都在不同的地点更换车辆和身份，确保不会被追踪。他利用了城市的复杂性和自己的专业知识，像幽灵一样在城市中穿梭。 经过数次的变换和伪装，宋平最终重新回到了闹市。 他将车辆停在了一个繁忙的购物中心的地下车库，然后混入了人群中。 天亮了，他现在的形象很帅，是个小黄毛。 满头金发染得一丝不苟，衬衫多解开了三个纽扣，吊儿郎当。 宋平走进了一家快餐店，点了一份高热量高蛋白的炸鸡套餐，自然而放松，谁也不可能把他和通缉犯联系上，他掏出身份证件看看，现在自己叫「高杨」。 手机上的新闻铺天盖地，张乐乐在警局报案后，已经被警方严密保护起来，成为了媒体关注的焦点。 宋平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思考着如何接近张乐乐。 他准备用两人商量好的计划，他准备摇身一变成为一个自媒体记者。 他不需要任何的知名度，也不需要任何的流量，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宋平在快餐店内吃完了早餐，他站起身，走出了餐厅。 一天之后，他变成了记者。 ………… “乐乐，你终于回来了。” 樊静擦了擦眼泪，梨花带雨，她走上前，紧紧地拥抱了张乐乐。 张乐乐感受到了樊静的关心和温暖，她回抱了樊静，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小静……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想你。” 两人在校园中的长椅上坐下，张乐乐向樊静讲述了自己被绑架和逃脱的经历，现在她还处于监视和保护当中，她为了给宋平创造接触的机会，选择重新露面，把自己当做诱饵。 执法力量只以为她是想要赶快找出幕后真凶，想要赶快结束这一切，张乐乐是受害者，他们不可能囚禁她的人身自由，虽然申请了保护性拘禁，但来自李华女士的辩护律师却声称这大可不必。 受害者本人和其法定监护人既然都认为这是合适的，那么执法力量也便不好劝阻。 只不过，张乐乐和李华现在可不是一条心，小姑娘和养母之间的隔阂，现在只是靠演戏维持。 第202章 搞事的不嫌事大 上 不远处的监控车里，刘警司正通过一块块监视器屏幕，紧盯着张乐乐和樊静的一举一动。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执法者，他能感觉到这起案件背后隐藏的复杂和危险。 “报告警司，我们已经对附近高楼进行了彻底的监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一名特别行动小组成员通过对讲机向刘警司汇报。 刘警司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继续监视，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他沉声回答，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考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刘警司并不完全相信张乐乐的养母李华，他认为李华的辩护律师的介入可能隐藏着其他目的。 “警司，我们是否需要增加校园内的巡逻力度？”另一名下属询问道。 刘警司考虑了片刻，然后说。 “不，我们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我担心这会引起对方的警觉，这样……增加便衣，混在人群中，确保张乐乐的安全。”他无奈地看着监控里的张乐乐。 “你这傻丫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摇头苦笑，想起了自己家那个宝贝千金，那叛逆起来，一模一样。 ………… 宋平就在五十米外。 他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拿着自拍杆，端着一杯奶茶，自然地经过。 他暗中观察着张乐乐，也注意到了监控车，还有那些比在校男生更加硬朗和高大的便衣，他们虽然依然年轻帅气，但和校园里那种帅气是不同的，那是有凌厉之风的帅气。 宋平眯了眯眼睛，机会只有一次，他如果以这个身份再经过一次，便衣很有可能就会把他当作嫌犯。 他现在就要接近张乐乐，他准备保持距离，不要触动别人的小心脏。 扔掉奶茶的空杯，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大大的圆形彩虹棒棒糖。 他撕开包装纸，尝了一口，齁甜。 宋平不经意间经过张乐乐和樊静所坐的长椅，他忽然眼前一亮。 “嗨，美女们，街头采访，能拍摄吗？” 张乐乐的目光在棒棒糖上停留了一瞬，她微微皱起眉头，她对棒棒糖有印象，坏印象，是勒索软件。 樊静则警惕地打量着宋平，她对突如其来的街头采访感到不安。 “我们不接受采访。” 樊静的声音坚决，她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张乐乐，不让她再次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 宋平似乎并没有因为樊静的拒绝而气馁，他依然保持着友好的微笑。 “没关系，如果你们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相机，然后又故意看了看手中的棒棒糖。 “这可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心情愉快，不过，它可比压缩饼干甜太多了。” 张乐乐瞳孔一缩，在听到“压缩饼干”四个字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眼前这人和宋平有联系。 那是一个信号，一个只有她和宋平才能理解的信号。 她看着宋平的脸，仔细分辨，觉得不像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但一看到他的眼睛，那眼神…… 不，她绝不会认错的。 “等等……”张乐乐拉了拉樊静的衣袖，轻声说：“……你想采访什么？” 樊静惊讶地看着张乐乐，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作为好友，她不可能处处给张乐乐拆台，她只能选择信任张乐乐的判断。 “好吧，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樊静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你觉得，是5d的丝袜更容易打结，还是30d的？” 宋平的问题非常奇怪，樊静几乎觉得眼前这人是不是有病。 但这只让张乐乐更加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毕竟，他可是用过这两种丝袜绑住她的手脚。 她的心跳不禁加速了几分，她知道这是一个验证身份的信号。 她迅速地扫视了一眼樊静，确保她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的异常。 然后，张乐乐转回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回答宋平。 “我想，应该是5d的更容易打结，毕竟30d的比较厚实，打结之后会自己松开。” 宋平点了点头，满意微笑，他知道张乐乐已经认出了他。 “谢谢你的时间，谢谢啊。” 宋平微笑着向她道别，继续走向其他人，询问着相同的问题。 樊静听得一头雾水，她看着宋平走远，不禁道。 “这人有病吧？谁会用丝袜打结……哦……” 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自我攻略了一下，觉得自己是神探柯南。 “这人八成是搞成人用品调研的……嘻嘻。” “是啊，八成是。” 张乐乐喜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监控车里，刘警司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监视器。 他注意到了宋平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与张乐乐的交谈，宋平提出的问题和张乐乐的反应都让刘警司感到了一丝不寻常，这是本能。 “这个人有问题。” 刘警司沉声说道，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自称街头采访的家伙可能并不简单。 他立即通过对讲机下达了指令：“注意那个拿着相机的男人，他刚刚和张乐乐有过接触。我要你们调查他的背景，并跟踪他的行动。” 便衣警察们迅速行动起来，一部分人开始在数据库中搜索宋平的身份信息，另一部分人则悄无声息地接近宋平，准备跟踪他的一举一动。 宋平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他继续在校园里游走，向其他人询问着相同的问题，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自媒体记者在进行街头采访。 刘警司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决定亲自出马，以便更好地掌控局势。 穿上便衣，他悄悄地离开了监控车，混入了人群中，目光紧紧锁定在宋平的身上。 宋平的余光扫过了他，眼角浮起几缕笑纹，他调整了自己的行动路线，看似偶然地向刘警司靠近。 他收起了相机，就像是决定了收工，经过刘警司身前，他走到了附近的一间茶饮店，买了一个冰淇淋。 刘警司不太喜欢吃甜，但为了继续跟踪，他决定来上一个无糖的奶昔。 第203章 搞事的不嫌事大 中 宋平掏出笔电，没有避讳任何人的视线，新建了一份草稿文件，敲打键盘。 刘警司坐在宋平身后的桌子上，喝着奶昔，目光不时扫过宋平的电脑屏幕。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司，他对细节的观察力非常敏锐。 宋平的文档标题是《失踪的公主》，像是一篇短文。 他写道：「在一个遥远的国度，公主突然失踪了，王国里的每个人都在寻找她，但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可实际上人们都看错了方向，失踪的公主才是安全的公主，失踪的公主也才是活着的公主。」 「毕竟，王国早就不是由爱她的父母亲所控制，黑心的继母处心积虑想要夺走公主仅剩的一切，王国摇摇欲坠，人们都还蒙在鼓里，哪怕是最正义的骑士，其实也都找错了方向。」 宋平叹了口气，他圈起了文字，按下了删除。 他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吃完冰淇淋，站起身，然后离开了茶饮店。 刘警司坐在原位，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宋平的文字虽然被删除了，但它们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失踪的公主才是安全的公主，失踪的公主也才是活着的公主。” 这句话在刘警司的脑海中回响，他开始重新审视张乐乐的失踪案，思考着背后可能隐藏的真相。 刘警司迅速站起身，快步走向监控车。 “立即调查张乐乐养母的公司。”刘警司对监控车内的下属命令道。 “我要了解他们的金融状况，特别是最近几个月的交易记录和资金流向。” ………… 宋平没有离开太远，他在车上换了一套行头，变作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遂即离开，坐在了对街的小公园里，他在观察四周的环境，最重要的是有无可疑人员。 一个穿着百褶裙洋装的小女孩走到了他的身旁，白衣净洁，纯真又可爱。 她手里拿着一根五彩斑斓的棒棒糖。 小女孩坐到了宋平的旁边，她的眼睛清澈，看起来懵懵懂懂。 “叔叔，你相信梦吗？” 小女孩的声音清脆，她看着宋平，好奇而突兀地问道。 宋平有些惊讶，他转过头，看着小女孩，微笑着回答。 “当然相信，梦是我们夜晚的故事。” 小女孩点了点头，看不出对这个答案是否满意，她咬了一口棒棒糖。 “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被一个大黑影追着，我跑啊跑，但是怎么也跑不掉。” 宋平的心中一动，他感觉到这个小女孩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 “那一定很可怕。”他说：“但是噩梦终究会醒来，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小女孩笑了笑，不置可否：“妈妈说，噩梦和好梦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效果。” “强者不惧噩梦，他们学习，忍受，变得更强；弱者则完全相反，噩梦能轻易地吓到他们，让他们意志败溃，百般求饶，愿意为了活下去而付出一切代价。” 小女孩甜甜一笑：“所以，要让强者做美梦，让他沉溺，让他迷醉，让他觉得自己是有一个使命的，让他感受到他是被需要的，他是被爱的……” “……这样，他就会留在梦里，再也不会醒来了。” 小女孩吃了一口糖果，她看着天空，像是在期待着一个美梦。 “我选择的冠军啊，他会在这个梦里爱上他的公主，他们会快乐，他们会幸福，他们会在这梦境里面诞下属于梦的子嗣……他就会是我的了，我的冠军，梦的冠军。” 宋平悚然一惊，他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但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小女孩看着宋平，似乎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 她狡黠地笑着，仿佛她已经看到了宋平的内心。 “但梦总会醒来的，不是吗？”宋平看着她，不知道为何，内心涌起无法遏制的暴怒和忿怒。 “那……你醒来了吗？”小女孩嘬了嘬嘴，眨眨眼睛。 “我？”宋平看向四周，马路上人流如织。 人们手里拿着手机，听着音乐，快乐地交谈着。 人们手里拿着报纸，戴着礼帽，绅士地礼让着。 人们手里拿着竹简，穿着麻衣，淳朴地微笑着。 人们手里拿着泥板，围着草衫，用力地劳作着。 他眼睛一花，马路上的车辆飞速驶过眼前，他恍然未觉，犹自转过头来，确定地说道。 “我当然醒了，这就是现实，不是吗？” “叔叔，你真是一个聪明人。”小女孩说：“这当然是现实，我们都醒着呢……是吗？” 小女孩站起身，满脸笑容地挥了挥手，从容地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公园的小道上，留下宋平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 “你说什么？” 刘山青面色震惊，他从座位上蓦地站起来，用力拍打着桌面。 “霄城的那个维度泡消失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困惑，电话那一头的报告让他一时间又惊又喜，无所适从。 “那宋平呢？宋平回来没有？张乐乐呢？” 刘山青听到了令人失望的消息，他瞪大了眼睛，失魂落魄般坐在了椅子上。 结束了通话，他转动椅子，看着玻璃门外忙碌的作战情报中心，脑海里嗡嗡的，不知该做何感想。 数小时后，霄城市中心广场旁的酒店里。 大批居民正在被回迁过来，在维度泡消失之后的十二小时内，官方便下达了回迁令，霄城的居民们终于可以离开避难设施，并从拥挤的其他城市回归生活。 顶层套房，霍青娥正在盘坐冥想。 这是她近三天以来第五次潜入梦境，和之前相比，她的能力似乎有了本质的提升，她能够在梦境中清晰地导航，避开那些正在生成的诡异梦境，以及梦境破碎导致的风暴。 宋依卿坐在她身旁，她的手掌搭在霍青娥的后颈上，心桥已然延伸进入她的脑髓，随时可以通过心桥那强大的吸力把霍青娥从无限的梦境中传送回来，屡试不爽。 她静静等待着，身旁放着一个仪器，那是许知娜送来的「现实碎片定位仪」，这台机器能够通过霍青娥自身的意识投射来确定她此刻的位置，不是相对于梦境，而是相对于现实。 第204章 搞事的不嫌事大 下 经过这几天的尝试，她们得到了一个最大范围，霍青娥无论在梦境中去到哪里，她的意识所对应的现实位置都在地球的范围以内，这为她们后续的行动铺垫了坚实基础。 霍青娥在梦境中游荡，这个无形的领域，她曾经恐惧的地方，现在她自如地穿行。 四周是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光团、光带和光丝，她曾经不懂，但此刻她知道这是现实的倒映，它们在梦境中化作碎片，承载了千千万万分裂的意识，产生了独立于现实的生命。 正前方，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翠绿色的立方体。 这个立方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其表面平滑如镜，锋锐如刀。 霍青娥本能地想要避开，但就在这时，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强烈的心悸感让她停下了自己意识的飞行。 她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那股力量深邃如同汪洋，暴怒如同烈焰，怨恨如同毒药，光辉如同星星。 这股力量似乎在召唤她，引导她走向那个立方体，赋予了她某种使命，无形，却又崇高。 霍青娥犹豫了片刻，然后决定跟随这股力量。 她迈步走向立方体，随着她的接近，立方体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最终将她整个人吞没。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 她站在一个公园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香。 她身穿着黑色的风衣，四周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梦境世界因现实的变动而发生着微不可察的扭曲。 转过头去，她眨了眨眼睛，顿了顿，她又眨了眨眼睛。 那是宋平，他正坐在长椅上，沉思。 白色百褶裙的小女孩正在一蹦一跳地走开，远离。 霍青娥的心跳加速，激动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想要跑向他，想要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但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了她的脚步。 她尝试着迈出步伐，却发现自己无法靠近宋平。 不管她如何努力奔跑，他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百米，就像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霍青娥的呼喊声也被封锁在这个无形的屏障内，无法传达到宋平的耳中。 她的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感。 她能看到宋平，却无法触及他；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却无法与他交流。 尝试了许久，四周的人像是看疯子一样远离她，最终，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宋平。 霍青娥抿着嘴唇，无力、挫败，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希望，可现在……这算什么？ 站在远处，她默默地观察着宋平的一举一动。 她看到他时而沉思，时而皱眉，却无法了解他到底在思索些什么。 ………… 宋平放弃了思索，他站起身来，正准备要走，却感受到一股视线。 他疑惑地看向远处。 远远地，他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 对方似乎在说什么，他听不到，对方的面孔恰好被一座路牌的阴影遮挡，他看不清。 宋平靠近，她远离，宋平后退，她靠近。 他疑惑地打开相机，无论如何缩放，哪怕光学变焦倍率已经超过十倍，他还是没法从取景器中看清楚女人的面孔，他连拍照片，照出来的都是残像，好似相机的传感器故障一般。 宋平的眉头紧锁，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感官，甚至怀疑自己的理智。 他感到毛骨悚然，这不对，他不该在这里，一丝灵光闪过，他是…… 来自于脑海的灵光乍现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解答，反而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制。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旋转，视线变得模糊，声音变得遥远。 宋平试图保持清醒，但那股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无情地将他吞没。 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意识迅速地消散。 最终，在那个女人的视线中，宋平整个人一软，晕倒在地。 他的相机从手中滑落，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身体静静地躺在公园的草地上，周围是匆匆忙忙、毫无察觉的人群。 公园的长椅、小道和植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农田，绿油油的庄稼在微风中摇曳。 接着，农田也消失了，变成了一片荒芜的空地，杂草丛生，野外的鸟儿扑棱起飞，咯咯叫着。 随后，这片荒地又变成了战争时期的战壕，弹坑遍布，铁丝网和破败的防御工事随处可见，远处传来炮火声和士兵的呐喊，但这些声音很快也消失了。 战壕的场景逐渐褪去，宋平躺在一个潮湿的猪圈里，猪圈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泥泞的土地上有几头母猪在拱来拱去，它们对宋平的出现感到好奇，用鼻子拱醒了他。 宋平茫然地睁开眼睛，他很确信…… “我是谁？我在哪儿？”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从猪圈的另一边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装满猪食的桶。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慈祥，穿着朴素的衣物，显然是这猪圈的主人。 女人看到宋平，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她放下桶，用温和的声音对宋平说：“小伙子，你怎么睡在这里？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宋平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混乱。 他环顾四周，感到极度困惑：“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在这里。请问，这是哪里？” 女人笑了笑，指了指猪圈的出口。 “这里是我家的猪圈，你一定是喝多了田家酒号的烈酒……来，我帮你出去。” 宋平在女人的帮助下站起身，跟着她走出了猪圈，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回头望了望那几头母猪，它们似乎也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女人带宋平来到了猪圈外的空地上，远远眺望，他看到了一个朴实的乡村，古旧而贫乏。 远处有几座农舍，炊烟袅袅，鸡犬相闻。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理清思绪，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往，只觉得浑浑噩噩。 “请问，这里有电话吗？”宋平问女人。 “电话？什么是电话？”女人疑惑地看着他。 年长的村妇，连电报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电话呢。 第205章 异变 上 “小伙子，你不是田家堡的人吧？怎么会来到这儿的，听说外面金毛鬼子闹得挺凶，那些什么传教士昨天还被咱们庄子的小伙子们给撵出去了，你不会是和他们一伙的吧？” 女人狐疑地看向他，似乎在怀疑他是不是做了对不住祖宗的事情。 “不，我不是田家堡的人。”宋平缓缓地回答。 “我……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记不得自己的过往。我只知道我叫宋平，其他的……都像是一场梦。”他仰头看着天，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女人看着宋平，眼神中的怀疑逐渐被同情所取代。 她能看出宋平眼中的困惑和无助，这不像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可怜的孩子，这么俊俏个后生，却得了离魂症……” 女人提着桶子，猪也不管了，轻声说着。 “……这样吧，你先跟我回村子，我让我家那口子帮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家人。” “我们这边啊，别的没有，妈祖婆和三太子可都灵验着呢，到时候让老庙祝给你看看，让小王那后生起乩问问妈祖婆，看怎么能帮到你。” 女人絮絮叨叨，拉着宋平就要走，给了他久违的长辈关怀，身后，猪圈里的母猪们眼睛都瞪红了，哼哼唧唧的，不断用两个蹄子扒拉着猪圈门，哼哼乱叫。 “不忙，老阿母，我身子硬朗着呢，先帮您喂了猪再说吧，看我这一身都是屎尿的，也不便见人。” 宋平劝阻地说道。 女人听了宋平的话，停下了脚步，转头望着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赞许。 “你这孩子，心地真好，要是我那小娘还没嫁人，说什么的都得给你留下。” 她笑着摇摇头：“不过，猪儿们饿一顿不打紧，你这事儿可不能耽误。咱们还是先回村去，让你洗洗换身干净衣裳，再慢慢打算。” 宋平见女人坚持，便不再推辞。 “那好吧，老阿母，就听您的。”他跟在女人身后，沿着乡间小路向村子走去。 猪圈里的母猪们见主人和宋平离去，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哼哼声渐渐低沉下去，只剩下偶尔的一两声，显得有些失落。 到了村子，女人带宋平回到了自己家中。 她的丈夫，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正在院子里编着竹筐。 看到妻子带了一个陌生小伙子回来，他显得有些惊讶。 女人把宋平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农夫听后，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 “这事儿得找老庙祝，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帮上忙。” 宋平被安排在院子的一角，用一个大木盆洗澡。水是刚从井里打上来的，透着一股子凉意。 他脱去身上的脏衣服，泡进水里，感受着那份清凉，心中的迷茫和焦虑似乎也减轻了一些。 洗完澡，女人拿出她丈夫的一套旧衣服给宋平换上。 衣服虽然有些旧，但洗得很干净，穿在身上也合身。 一切收拾妥当后，农夫带着宋平来到了村头的一座小庙，庙里供奉着一位黑面妈祖和三太子，是村民们祈福的地方，老庙祝是个年迈的老人，头发胡子都白了，但眼神依旧锐利。 听了农夫的叙述，老庙祝捋了捋胡须，打量了宋平一番。 “这孩子面相不错，不像是短命之人。” 他顿了顿：“这样吧，明天正好是妈祖诞辰，我们给他起个乩，问问妈祖的意思。” 老庙祝的话语刚落，庙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村民，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之色，他是村长家的小儿子，近两日负责在村外围巡逻，以防不测。 “老庙祝，不好了！” 他大声喊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慌。 “金毛鬼子带着本地的大刀帮土匪赶来了，他们手持火器和刀剑，看样子是要杀人占地！” 庙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露出恐惧，老庙祝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狗三儿，你别慌。” 老庙祝沉声说道，尽管年迈，但他的声音中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你去通知庄子里的老少，让大家都到庙里来，我们得商量个对策。” 年轻的村民点了点头，立刻转身跑出庙堂，去执行老庙祝的命令。 老庙祝转头看向宋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小伙子，虽然你记不起过往，但看你的身板和气度，应该不是普通人。” 老庙祝说：“现在村子有难，如果你愿意，就留下来帮忙吧。” 宋平淡然一笑，他别的不知道，但杀人……哦，他爱这项运动，那是他每天的消遣。 “阿公，您可就指着我吧。” 很快，村民们便纷纷聚集到了庙堂。 老庙祝站在众人面前，开始布置对策，他让年轻的村民们拿起农具作为武器，准备抵抗入侵者，让妇女和孩子们躲到庙后的山洞里，以保安全。 宋平也被分配了任务，他和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一起，负责守卫村子的入口。 他们用石头和运粮的驴车搭建了简易的防御工事，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敌人。 不久后，远处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嚣声。 金毛鬼子和大刀帮的土匪们渐渐逼近，他们手持火把和武器，气势汹汹。 带头的几个金毛鬼子身穿黑色的传教士服，他们傲慢地站在最前方，大声宣读着他们的要求。 “村民们，你们必须听从上帝的旨意！” 其中一个传教士用生硬的汉语喊道。 “拆掉你们的庙宇，建起供奉上帝的教堂，从今往后，你们要养山羊，种桑树，我们会出大价钱来收购，你们的官府会给你们作保，这是上帝的旨意，不可违抗！” 村民们愤怒地议论起来，庙宇是他们的精神寄托，水田是他们的生活来源，这些要求无疑是要夺走他们的一切，村长站了出来，愤怒烧红了他的双眼。 “我们不会拆庙，也不会放弃我们的田地！” 村长忿忿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土地，定不会任由你们摆布！” 传教士们冷笑一声，他们显然预料到了村民们的反应，为首一人看了看身旁的壮汉。 第206章 异变 中 那位大刀帮的当家站了出来，拿人手软，此话不假。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定格在宋平身上。 “哟，生面孔啊……” 大当家冷笑，挑衅地拄了拄自己的大刀：“……不知可否赐教一二？如果你能打败咱，咱扭头就走，不再为难你们，但如果我赢了，你们就得听从咱的安排……意下如何？” 宋平漠然一笑，他伸手一拂，挡开了村民给他递来的柴刀，一步从驴车后头迈出。 大当家的脸色顿时一肃，这年头吃饱不容易，宋平个子高大，面容英武，臂膀健硕，不似凡俗。 “来。”宋平一步步走向他，没有停脚，也不会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不会先礼后兵那一套，眼前这些人，都得死，有一个算一个。 “嘿！” 大当家看他不讲规矩，也懒得抱拳，他抡起大刀，横眉冷笑，拦腰就向宋平斩去。 “咻……” 大刀划破空气，宋平的脚步突然加快，如同一枚箭矢般弹射而出，深入他的刀光。 他的两指如同肉钩，瞬间刺出。 “啪唧……” “啊啊啊啊……” 大当家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惨叫，他的双眸一戳即爆，宛如两颗熟透的葡萄。 “呛啷啷……” 大刀落地，在土路上砍到了石子，刀刃崩了个角。 宋平手腕一震，短距离内再度发力，手指顿时突破了眼球的阻挡，刺入大脑。 大当家没了声息，而宋平就用两指勾住他的眼窝子，一步步朝着那群匪盗走去。 “天哪！” 村民们目睹了宋平的出手，一个个目瞪口呆，震惊得几乎无法言语。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迅猛而残暴的一幕，宋平仿佛是林子里的竹叶青，一击必杀。 “这……这怎么可能？” 村长家的小儿子结结巴巴地说，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看着宋平的背影，心中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敬畏。 几个胆大的老阿母们捂住了嘴，有的惊恐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那血腥的场面，有的则紧握着彼此的手，彼此寻求安慰，就算是精壮汉子也见不到这个，有些要吐了。 老庙祝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愕之色，他虽然知道宋平非同一般，但没想到他的实力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他双手合十，默默念诵着经文，为大当家的亡魂祈祷。 宋平一步步走向那群匪盗，他的眼神冷冽如冰，手中勾着大当家的尸体，如同死神降临。 匪盗们看着他们的大当家如此惨死，一个个心生恐惧，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 就算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金发鬼子，也吓得咽了口水，握着十字架护身符，口念“天父保佑”。 宋平笑眯眯地，他把又一只手伸了过去，分别抠住尸体的两个眼窝，开始向外拉伸。 “喀啦啦，喀啦啦……” 眼窝的骨骼开始碎裂，颧骨被巨大的力量压缩破溃，肌肉和皮肤粘哒哒地撕开，滴出血水。 颅骨被当着人们的面撕扯成不规则的断面，那里面的大脑灰质，接触了空气，还新鲜地跳着。 “撒，撒旦……” 金发鬼子吓得摔倒在地，天父也不念了，一脸都是绝望。 匪盗们面面相觑，他们的勇气在血淋淋的现实中荡然无存。 终于，有人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转身逃跑。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不久，大部分匪盗都丢盔弃甲，四散逃命。 宋平动了，他掠过路边的草丛，就好似扑食的饿虎，每每当他的手掌接触到一个人的后颈，那对方就会皮肉绽裂，颈椎和淋巴被活生生扯出来，鲜血喷洒，染红了宋平的衣衫。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 宋平把他们的头颅一个个拧下来，用路旁的芦苇绑起来，拖着一串人头走向了那几个金发鬼子。 红红的脸，露出的白白的牙。 他笑了。 金发鬼子们看到宋平走来，他们的眼神中也露出了恐惧。 他们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征服这个小村庄，但现在，他们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你，你是什么人” 一个金发鬼子结结巴巴地问，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宋平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微笑着，拖着那一串人头，一步步逼近。 金发鬼子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开始后退，想要逃离。 然后，他们死不瞑目的头颅就出现在了芦苇绳的末端。 宋平的绳结绑得很漂亮，从嘴里穿进去，从咽喉里穿出来，就像是杀鱼一样。 “这……真的是我们的救星吗？” 一个村民低声呢喃，他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畏惧。 老庙祝的脸上也露出了忧虑之色，他看着宋平，觉得这年轻人肯定是被恶灵附身了。 宋平转过身，他没有靠近村民，远远地，他们听到了宋平从容而遗憾地话语。 “办丧礼，就说是一个恶鬼杀掉了所有人，就说庄子里也死了人，这会让他们忌惮，不敢报复。” 村民们站在远处，听着宋平的话语，他们的心情复杂。 老庙祝听进去了宋平的建议，他最有学识，知道什么是现实的选择，只有让外界认为这里发生了可怕的事情，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望而却步。 “我们会照你说的做。” 庙祝沉重地说着，这一刻，他忽然明白，眼前这个后生仔没有被附身。 “谢谢你，后生，你为我们做了很多。” 宋平点了点头，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村民们静静地看着宋平的背影，他们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最先发现宋平的那位村妇，她笑着，又哭了，想起自己那为了庄子献出生命的孩儿。 他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他不知道，身后的村落的庙宇里面，妈祖婆脚下很快就会加上一尊白面将军，儿童们会代代相传，将他奉为护法。 他独自一人走到了乡间大路，选择了一棵古老的槐树。 槐树的枝桠苍劲有力，浓荫匝地，阴森森的。 宋平将那一串人头挂在了槐树上，让它们在风中轻轻摇摆。 他愉悦地笑了，头颅被风吹动，敲打在一起。 好一曲，风铃。 第207章 异变 下 “这么说……” 宋依卿挑了挑眉头，不疾不徐地说：“……你见到他了？” “是的，我见到他了。” 霍青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完成任务后的释然。 “宋队，他在一个……非常普通的梦境里。” 她一时间词穷，不太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宋依卿认真地听着，梦境探索充满了风险与未知，每一次的探索都可能带来重要的信息。 “那个困住他的梦境，是一个绿色的大立方体，我感受到了他的存在，然后就主动进入了梦境……” 霍青娥言简意赅地叙述着：“……我能够看到宋队，他坐在一个公园里面，像是在沉思。” “他看起来怎么样？还记得你吗？” 宋依卿询问，她的声音中透露出对宋平的关心。 霍青娥摇了摇头，她整理了一下思绪。 “他看起来……很困惑，不过他似乎能够应对自如，我尝试靠近和呼喊他，但无论我怎么向前走，都无法靠近到一百米之内，他一开始没有发现我，后来似乎看到我了，但他……” 霍青娥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不认为他记得我，他尝试靠近，但我们之间的距离没有变得更近。” “对了，他还尝试给我拍照，可拍了几张照片之后他便昏了过去，我也就是在那时感受到梦境的风暴靠近，我不得不撤离。” 霍青娥无奈地说着，她本想多留的，可她还是遵照了宋依卿的嘱咐，一旦发现威胁，便顺着宋依卿的心桥撤离了梦境，她不敢在同一个梦境多待，一旦被梦王发现，那可是逃都来不及。 “这么说来，他记不得你了，可他能感觉到你令他熟悉，所以他才会尝试靠近。” 宋依卿微微皱眉，她精确地判断出宋平当前的状态。 “那他为什么会昏迷？”霍青娥不解地询问道。 “是他想起来了……”宋依卿沉吟着说道。 “……梦境没办法永远压制他的意识，一旦见到了触发点，他就会想起些东西，以点破面，他很快就能记起所有状况，并且意识到他在梦境里面。” “所以，最后一刻之前，肯定是梦王介入了，虽然我不太清楚梦王的计划，但显然祂要继续保持对他的压制。”宋依卿眨了眨眼睛，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灿灿的。 “张乐乐在不在梦境里面？”她忽然询问霍青娥。 “啊？”霍青娥显然有些懵了，她不理解宋依卿的问题。 “我不相信梦王能够轻易压制住他的意识，但所谓堵不如疏，祂势必会找到一个办法来疏导宋哥所有潜在觉醒的可能性，祂需要找到一个锚，张乐乐和他一起失踪，肯定是她！” 宋依卿三言两语便将整个事情猜了个通透，修习心桥经之后，她的智慧如同泉水，取之不竭。 “暂时不要潜入梦境了，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办法，让你能够避过梦王的探查，否则就算是你再见到宋哥，你也没法靠近他。”宋依卿面露平静之色，她简单道。 “那，我们接下来……” 霍青娥点点头，她会配合宋依卿，不惜一切代价。 “我知道一个人……” 宋依卿叹了口气：“……宋哥对我说起过她，我本不想去找她的。” “罢了，缘分要来，人是拦不住的。” 她微微一笑，中指和拇指搭在一起，捏了一个手诀。 “那宋队呢？你觉得他会没事吗？”霍青娥还是有些担心，她亲眼见到宋平昏过去的。 “没人杀得了他，别担心了，他这会儿啊，说不定正把杀人当作消遣呢……” 宋依卿清雅一笑，挥手握住霍青娥的掌心，两人瞬间就从房间中消失不见。 ………… 楠东城，宽阔的楠河穿城而过，形成了繁华而富庶的码头景象。 宋平踏入楠东城的瞬间，便感到了一股混乱与压抑的气息。 街道上人群熙攘，却难掩其中的不安与恐慌。 许多扛大包的苦力聚在城根角议论纷纷，偶尔能够看到他们愤怒和嗜血的眼神。 一些挑夫拿着扁担，像是在操练长枪般向着空处挥舞，也不知道是发泄还是在练习。 街道上，许多流民拖家带口，沿街乞讨，但城里人也没有余粮，谁也不看他们一眼。 背街的阴沟里传来腐烂的尸臭，暗巷中有击打身体产生的嘭嘭声，许多穿着富丽的老爷们在街道上纵马而行，丝毫不顾忌百姓的死活。 宋平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他看到几个身穿传教士服的金毛鬼子，他们趾高气昂，嚣张跋扈，一旁的人们是敢怒而不敢言。 在一家看似普通的铺头前，宋平停下了脚步。 这家铺头的老板是个精明的中年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宋平从怀中掏出了从金毛鬼子传教士身上找到的小黄鱼，一共三根，指头这么粗，巴掌长。 “老板，我想换些行头。” 宋平的声音平静，他故意晃了晃金条，引得那老板眼神直勾勾的。 老板接过金条，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 他打量了宋平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好说，好说。我们这儿别的没有，行头却是各式各样都有，一样不落，包您满意。” 宋平没有多言，他指了指铺子里挂着的一套青灰色的短打衣裤和一双百纳底布鞋。 这套衣装虽然简单，但却实用，适合在复杂的城市环境中行动。 老板迅速丈量了宋平所需的尺寸，拿出几套大码的，找了一套最接近的，又给改得大了些。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便将衣裤改好，递给了宋平。 宋平接过衣服，转身走进了试衣间。 不一会儿，他穿着新行头走了出来，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原本的粗犷与野性被一种沉稳与内敛所取代，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城市居民。 老板看着宋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汉子，换上新行头后，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 “老板，这些……请你喝杯茶，给我聊聊城里的近况。” 宋平用手指轻轻捏住金条，简单地揪下指甲盖大的一点，平和地递给那老板。 老板看着，那都呆了，脸拉得老长，眼珠子瞪得就跟那铜铃似的，都快尿了裤子了。 谁家用真金白银靠手啊，那不都得靠剪刀绞吗？ 第208章 血染长街 上 “侠爷，什么都甭说，小的伺候您就对了。”老板战战兢兢想要推辞。 “哎……哪里有这样的话，接着，接着……” 宋平心胸开阔地笑着，把金角子塞给了老板，又笑道：“对了，老板，您要是说的有一桩不对，我要你一肢，两桩不对，我要你一双招子，这买卖，不亏吧？” “哎哟，爷，饶了我，爷……”老板尿了，他又不是万事通，平常就喜欢碎嘴子。 这要是牛皮吹大了，平时最多丢面儿，今儿个，那是要命啊！ “讲！”宋平轻轻一拍桌面，那是梆梆一声。 老板无奈，只得低声说些真话，再不敢用那大话唬人。 “最近的楠东城，可不太平啊。”老板压低了声音，开始讲述：“自从那些金毛鬼子来了之后，城里的秩序就一天不如一天。他们不仅贩卖那些害人的烟膏，还到处传教，搞得人心惶惶。” “衙门呢，都不管吗？”宋平疑惑。 “哟，衙门？”老板冷笑了一声：“衙门就跟那些个鬼子沆瀣一气，伙着帮派，一个劲儿地压榨我们这些平头，只要给够钱，他们什么都敢做。” “这不，最近还闹着要拆城隍庙呢……”老板哀哀地叹了一声：“……想我小时遭了灾劫，爹爹还让我认了城隍老爷做义父呢，哎，这年头儿，不管用喽。” 宋平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问道。 “那些金毛鬼子，他们在城里有什么据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 老板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人注意他们，才低声说：“城西，他们征地建了座小礼拜堂，平时尽是些达官显贵在里面混着，另外，他们在城东有一大仓库，听说里面藏了不少烟膏。” 老板略微思索了片刻，确保消息准确无误，这才又道。 “至于活动……对了，每到月初，他们就会在莺燕阁那边搞些集会，不知道是搞些什么名堂。” “再多的，再多的老头子就全是道听途说了，可不敢给爷您乱说，怕污了您的耳不是……” 老板笑着把两只手摆的跟狗尾巴一样，缺了一颗的门牙脏兮兮的。 “嗯，那是最好。” 宋平微微一笑，转身便走，他的眼睛闪烁着橙色的光芒，暴怒的火焰在酝酿，忿怒的情绪在嘶吼，他现在需要一些血，一些能够满足他内心怨毒的冰凉。 绕了一圈，大概了解了楠东城的地界，宋平来到莺燕阁附近，这里吃的多。 莺燕阁不远处，有一家看似不起眼的小面馆，面馆的门面虽然简朴，但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和飘出的饭菜香气，却让人忍不住想要进去一探究竟。 宋平走进了面馆，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点了一碗阳春面，外加一份卤猪脚和一尾蒸鱼，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条和菜肴便端上了桌。 阳春面是一碗清汤面，面条细长而有弹性，汤头清澈却味道鲜美，面上撒着一些葱花和几片嫩绿的青菜，素的简单，却也让人食欲大增。 卤猪脚炖得恰到好处，肉质酥烂，卤汁浓郁，入口即化。蒸鱼则选用了新鲜的鲈鱼，鱼肉洁白细腻，蒸得恰到好处，上面淋了一层特制的酱油和葱花，再撒上一些姜丝去腥提鲜。 怪不得能在莺燕阁对面做生意，老板是个好手。 宋平拿起筷子，先是夹起了一筷子阳春面，面条在汤中轻轻一转，便挂上了汤汁，送入口中，面条的爽滑和汤头的鲜美立刻在口腔中融合，属实有点意思。 接着，他夹了一块卤猪脚，肉质的酥软和卤汁的香气在口中交织，让人回味无穷。最后，他夹起一筷子蒸鱼，鱼肉的鲜美和蒸制的嫩滑，食材过关，这没话说。 宋平吃上，却见一个大腹便便、浑身散发着富贵气息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的衣着华丽，腰间挂着金光闪闪的环佩，手指上戴着几枚祖母绿的戒指，格外显眼。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步伐略显踉跄，显然是刚从酒宴上归来。 跟在男子身后的是几个舞姬，她们身着轻薄的舞衣，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男子或许是在酒宴上一时兴起，冲动之下买下了她们的身契，那一卷公文，正在他衣襟里，露出半个角。 面馆的老板见状，连忙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呀，这位爷，您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他一边吩咐伙计赶紧给这位贵客准备座位，一边偷偷打量着那几个舞姬，有些嘴馋。 男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下，舞姬们则站在他的身后，低眉顺眼，不敢多言。 男子打了个酒嗝，挥手示意老板：“来碗阳春面，要快！” 男子吹着窗外的凉风，似乎清醒了一些，但酒意仍旧让他情绪高亢。 他突然转过头，对着身后的舞姬们喝骂起来。 “你们这些赔钱玩意儿，老子花了大价钱买下你们，结果一个个连笑都不会笑！” 舞姬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骂吓得脸色苍白，她们低下头，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男子却不依不饶，继续发泄着他的不满：“再这么没用，老子就把你们卖给迈尔那个洋鬼子！” “他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专门喜欢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哭吧！” 舞姬们听了这话，一个个面露惊恐，她们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被男子的话吓到了。男子见状，得意地笑了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语产生了效果。 “迈尔那个家伙，听说他还搞些邪门歪道，把人献给什么大仙。”男子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轻蔑和不屑：“你们要是落到他手里，可就真的完了。” 宋平离得近，他听得清。 微微皱眉，宋平的心中一动，他觉得“献”这个字很熟悉，让他本能地联想到“献祭”和“活祭”一类的词语，他的脑海似乎恢复了一些些清明。 眨眨眼睛，宋平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到外面走进来一个矮胖和尚，和尚一张笑脸肥嘟嘟、油腻腻，穿着破破烂烂的灰色僧衣，披了一件橙色的袈裟，袈裟上有着好些污垢。 第209章 血染长街 中 和尚拿着一个糖人，正在兴致勃勃地吃着，咔咔嚼糖的声音令店内的客人们有些意外。 和尚似乎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挑了个角落的座位歇下，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继续咀嚼着手中的糖人。 和尚坐定后，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一个铜色的钵盂，轻轻放在了桌上。 钵盂表面已经磨得光亮，显然经过了长时间的使用。 他环顾四周，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开始向店内的客人化缘乞食。 “各位施主，贫僧远道而来，还望各位能施舍一些斋饭。” 和尚的声音温和而恭敬，他的态度让人难以拒绝。 客人们开始纷纷响应，有的递上一些铜板，有的则是将桌上的剩菜剩饭倒入和尚的钵盂中。和尚对每一份施舍都报以感激的微笑，他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种从容。 就在这时，一个老道缓缓走入店内，他的目光昏暗，形容枯槁，身上穿着一件绣着太极图案的蓝灰色道袍，袍子早已破旧，散发着一股酸臭。 老道手里拿着一根竹杖，仔细看去，上面纹刻着千百男女，图案中的小人栩栩如生，面容尽显苦恼烦忧，偶尔看去，像是一个个活人般在跳着舞蹈。 宋平瞪大了眼睛，他不知为何，总感觉是那么地熟悉。 他的心脏怦怦跳动，整个人汗出如浆，却言不能语，动不能行。 “大师，可让小道一番好找啊……” 老道的声音很低，飘渺，就像是要死之前还剩下的一口气。 “哎呀呀……” 和尚合掌憨笑，起身相迎。 “……这不是悬崖大师吗，小僧何德何能，劳您大驾光临？” “你这疯僧，岂不闻「盗金盗银，莫盗庙中护法；窃国窃命，不窃画中王侯」。” 老道用竹杖轻轻敲打地面，低低喝道。 “你这疯道，岂不闻「守财守位，应守真念欲求；治国治民，须治假意贪心」。” 和尚啃了一口糖人，滋滋有味，高高吟来。 老道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的声音在店内回荡，带着几分讥讽。 “梦中非梦人非人，度人何须梦里，万事皆是悟道门。” 和尚听后，不慌不忙，含笑回击，他的话音顽皮，却隐含智慧。 “实外非实道非道，度人哪在万事，千心方为修行场。” 老道轻轻点头，竹杖再敲地面，提出了新的议题。 “留人留物难留心，思之无念荡乾坤。” 和尚哈哈一笑，手中的糖人似乎也随着他的笑声轻轻颤动。 “弃人弃物何弃根，想而有情轻众生。” 两人的对话如同一场精神上的较量，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了深意。 宋平每字每句都听清了，却一头雾水。 老道微微一笑，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的竹杖不再敲击，而是指向了和尚。 “欲求「梦嗣」，小道拭目以待。” “请来「吃酒」，小僧扫榻相迎。” 和尚点头赞同，他的笑容中理所应当般全是超然和宁静。 老道幽幽一哼，目光扫向宋平，他起身，一步之间便去得远了，两步之后便不见了人影。 和尚灿灿一乐，目光扫向宋平，他起身，端钵盂立掌施了一礼，身形摇动只剩糖人轻颤。 宋平呆若木鸡，他本能地顺着那和尚离开之处看去。 他只见到一个女子，手持宝剑，头戴斗笠，黑纱悬垂而下，挡住了她清冷的面容。 那女子跨步入得店来，正巧坐下，抬头刚要呼唤伙计，却和宋平四目相对。 “海中有子龙王身，梦中诞嗣得长生，郎若无情妾有意，辗转年华空恨嗔……” 店外有小童儿跑过，举着一个糖人，宛若殷切期盼的老农，只等着那瓜熟蒂落，既得又得。 “你……” “你……” 两人相视同时开口，同时摇头失笑。 “不知兄台何许人也，我们曾否见过？” 那女子率性开口，声音清越悠扬，眉宇微微蹙着，黑纱之下，最是好看。 “或是梦中？贤妹若不嫌弃，请过来就坐如何？” 宋平伸手相邀，既然对方坦率，他也不做忸怩之姿。 女子微微颔首，起身坐了过来，她身着劲装，背着一个包袱，里头装了蓑衣。 “宋平。” “张乐乐。” 两人纷纷自我介绍，一时间，相视无言，却好似万事万物皆在那不言之中。 “宋兄不是本地人吧？” 张乐乐摘下了斗笠，放在桌边，她眨眨眼睛，笑着开口问道。 “今天刚到。”宋平惜字如金：“贤妹呢？” “我年幼时曾住在这楠东城，后来家慈往生，家严则带我背井离乡，北上去居。” 张乐乐深深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 “可惜，前些年家严也去了，二娘凭空得了家财万贯，却仍贪心不足，竟想要将我卖给那金毛鬼子做祭，要不是有位大哥偷偷将我绑了救出，恐怕小妹我也没有今日……” 张乐乐言罢，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察觉的羞涩。 她微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摆弄着衣角。 江湖路远，交浅言深乃是大忌，可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张乐乐一时间觉得羞赧惭愧，只觉得自己那几年的江湖历练都白做了。 宋平见状，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 他的目光在张乐乐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温和地开口：“贤妹不必拘束，你我虽是初见，但人生何处不相逢？或许，咱俩确有其缘也未可知。” 张乐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心中的波动。 “兄长所言极是，只是我……我总觉得，与宋兄的相遇，似乎并非偶然。” 宋平的面色微微一凝，他的目光深邃。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或许，我们的相遇，正是命运的安排……” 两人的对话，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张乐乐的心中，那股莫名的亲切感愈发强烈，她开始相信，眼前的宋平，或许真的与她有着某种不解之缘。 “贤妹说到那位救了你的大哥，那是怎么一回事？”宋平有些好奇，开口询问。 第210章 血染长街 下 “那位大哥与我素不相识，我不记得他的面容，但他身材高大，十分英武……”张乐乐打量了一下宋平，捂嘴轻笑：“……却正是与兄长一般无二呢。” 宋平觉得脑海刺痛，可勉强一笑，脑海中却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着他，让他醒来……但，什么是醒来，从什么中醒来，怎么醒来？ “宋兄，你来楠东城，可是有何要事？” 张乐乐试探着问道，她已经自揭老底，可她对眼前的宋平却还一无所知。 “不瞒贤妹，我是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宋平苦笑着打了打脑袋：“……脑袋空空，手也空空。” “我今日清晨于城外的一个庄子里醒来，却只发现自己置身猪圈，过往何来，是一概也记不清了，唯独就是我的名字，还有，那无尽的……” 宋平顿住了，他强自发笑，最终还是摇头叹息：“……无尽的暴怒。” “那兄长可有去拜谒妈祖婆？本地的娘娘可最是灵验不过，离魂之症，可到城西的妈祖庙，北镇的九天玄女娘娘庙，以及东河村的观音娘娘庙去拜谒，十有八九，定能痊愈。” 张乐乐略微思索，按着脑海里依稀的记忆，便这么说了。 旁桌的客人突然冷笑一声，打破了面馆内的宁静：“你们这些天真的家伙，还真指望着那些破庙能给你们什么启示？告诉你们吧，那些庙宇早就被金毛鬼子毁了个干净。” “此话怎讲？” 张乐乐的眉头微微一皱，她转过身来，面对着那客人。 客人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城西的妈祖庙，北镇的九天玄女娘娘庙，还有东河村的观音娘娘庙，一个都没逃过。妈祖庙被放火烧了个精光，九天玄子娘娘庙和观音娘娘庙则被拆成了平地。” “现在，那些地方正在建教堂、卖烟膏，你们还指望着神明能给你们什么帮助？” 那客人嘟囔了几句，提起酒壶，咔咔就是一顿喝，脸红得跟猴尻一样，醉眼惺忪，怒火难抑。 “看来这天下各地都是一个样了，却不知道，这等苦劫，什么时候是个头？” 张乐乐轻声哀叹，别看她宝剑在手，那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她就是跟一个卖糖人的老妇学了一招快刺，别的就再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了。 “苦劫自有其因缘际会，我等凡俗，只能坚定自信，看能做得了什么，便做什么就是。” 宋平安慰了她一句，唤那伙计过来，又上了一桌饭菜。 “信念？哼，这年头，信念能当饭吃？金毛鬼子横行霸道，连神明都保不住自己的庙宇，你们还指望什么？”旁桌的客人对宋平的话不以为然，冷哼一声。 宋平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那客人。 “信念不能当饭吃，但至少能让人活得有尊严，今日低头啃土，明日便要飞上枝头。” 那客人被宋平的目光所震慑，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又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张乐乐见状，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对宋平的敬佩之情更甚。 两人吃饱喝足，便离开了面馆，走在街上，张乐乐一时间游子归乡，觉得这也新奇，那也新奇。 宋平还在思索，他不知道自己该要记得什么，又该要怎么醒过来。 他叹了口气，难道该现实些不成？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落入耳中。 宋平警觉地抬起头，只见一群身着异域服饰的人正朝他们快速接近，领头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传教士，他的眼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 他们直奔两人而来，呼啦啦一阵响，便将两人团团围住。 张乐乐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她紧张地抓住宋平的手臂。 “宋兄，这……” “别怕，我在呢。” 宋平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慰。 传教士靠近前来，停下脚步，用阴沉而蹩脚的汉语说话。 “这位姑娘，我看出你已经被恶魔附身，跟我走，上帝会净化恶魔，拯救你的灵魂。”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虚伪的慈悲，但眼神却又是贪婪，又是残忍。 “宋兄，怎么……” 张乐乐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样的阵仗不曾见过。 “安心，他们想要恶魔，他们会见到恶魔的。” 宋平凑到她耳边，轻声地耳语，阴沉的怨毒如同颗粒一般黏附在他的喉间，唇齿呼吸出的是炽热的暴怒，那毫无节制的暴怒如同燎原的山火，连天接地，焚烧万物。 “你见过……”宋平向着传教士走了过去，笑容凝固成嗜血，眼神停顿在憎恨，他微微张口，仿似择人欲噬的猛兽，声音低低的，像是风在飘：“……血吗？” “哈？” 传教士没有听懂，他刚要挥手，眼前的宋平却突然动了。 他轻巧地走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异邦人面前，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臂，轻轻地一别，一撇，一折。 “啪哧……” “呀啊啊啊……” 臂骨折断，刺破了血肉，森白的骨茬切开了大动脉，如同戳爆一个装满水的气球。 那人遭此劫难，疯狂而难以自抑地叫了起来，惨嚎声像是月下的兽，没有换气的时间。 宋平的手指如同钩爪，他沿着对方刺出手臂的骨茬，一点点把他手臂上的肉撕了下来，筋腱，骨骼，肌肉，血管网，还有一张皮。 对方昏了过去，四周的人们也齐齐后退了一步，畏惧的神情出现在他们脸上。 宋平嫌弃地把这一套血污扔在地上，他把手腕摘断，把断手扔开，把玩着手里染血的红骨。 骨头坚硬，断面如同一把匕首，锐利难挡。 宋平拉着死去的尸首，用他自己的臂骨不断刺向他的身躯，头，脸，脖颈，胸膛，肋部，腹部，下面和四肢，那飞速的刺击在空气中扬起一篷血雾，热，从摩擦中诞生。 骨骼剖开穿刺伤口之间的烂肉，被扎得千疮百孔的内脏冒着热气，滑溜溜黏腻腻地流淌出来。 宋平热切地笑着，他满头满脸都是血，手上还有胃部被扎爆喷出的酸。 第211章 救助 上 他移开目光，眷恋而爱慕地看着其他的人，他曾经对许知娜说过，每一个连环杀手都对他的“作品”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痴迷和爱恋，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受到这一份情绪。 他，落泪了。 身形如同风一样颤抖，晃动，光影变着。 “噗哧，噗哧……” 连续的声音像是乐章，那根臂骨穿刺了一个个膝盖，切断一根根韧带和筋腱。 宋平站在传教士身后，浓烈的血腥臭味从他身上蔓延过来，包围了这个金发碧眼的猛男。 ……尿尿的猛男。 ……窜稀的猛男。 ……哭得像是一个屁精的猛男。 身边都是哀嚎，那一个个因恐惧而心肝俱裂的男人们想要爬行逃离，可他们速度好慢，简直是蜗牛。 传教士感觉到一个硬物抵在了自己的尾椎骨上，那锋利的截面划开了裤子，轻轻刮擦着皮肤。 浑身鸡皮疙瘩，他想要尖叫，但那沾满了血和胃酸的手掌捂在了他的嘴边。 “神父……” 宋平在他耳边低吟。 “……以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义，我做的对吗？” 他的声音黏在了一起，像是一团被凝固的血。 山洪一般的暴怒仍然在蓄积，那无穷无尽的火，延烧。 传教士想要说话，喉咙却像是锁住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真遗憾……” 宋平的手抠住了他的嘴唇，那巨大的力量一点点压迫着他的颈骨转向，然后…… “呲啦啦……” 嘴角被撕开，皮肉绺裂，一直蔓延到了耳后。 黄澄澄的皮下脂肪露了出来，淋巴腺体露了出来，血，涌了出来。 “真可惜……” 宋平抠着他的牙龈，那锋利的指甲像是撬棍和刀，抠下了他的牙，一颗上牙，一颗下牙。 “神父，为什么不回答？” 传教士昏死了过去，他翻着白眼，身体软软的。 “啊啊啊……” 他醒了过来，舌头被硬生生扽断，那鲜活的肉块，在空气中弹跳着，新鲜，看上去几乎美味。 喉咙被撕开，一直到胸膛，他的肋骨已经不翼而飞，不，变成了羽翼。 每一根肋骨都深深扎入了背部的肌肤，化作森白的骨翼，展开，张开，绚烂，那是天使。 宋平深深呼吸，嗅着。 他闭上眼睛，睁开。 “砰！” 远处的燧发枪打出一枚铅弹，撕裂了宋平的脸颊，他没有躲，弹动舌头，脸上的血肉恢复如初。 他觉得自己要醒过来了，那死亡的冰凉给予了他深深的平静。 从容地离开了这具未死的天使之躯，宋平迈着步，走向了那颤抖着装填火药的枪手。 “哧啦！” 火药被提前引燃，发出剧烈而快速的燃烧声音，还有烟。 “哦，你这个可怜虫。” 宋平抚摸着男人的秀发，锋利的骨锥在他脸上刻画出一个圆圈。 “啊啊啊啊……” 惊声尖叫，宋平的指甲紧紧夹住伤口的皮肤。 “哧啦！” 向下猛地一拽，整张脸，就这么下来了。 皮肤透着光，光泽，光晕，血，是红的。 “啊啊嗬……” 死亡接踵而至，那绝非轻易，当一个人在一秒内被捅几十刀的时候，那人一定在想着。 ……“为什么时间这么漫长？” ……“为什么我还没死？” ……“这真是受罪啊！” 宋平抛开手里的骨头，他回到了传教士的面前，蹲下来，笑着指了指四周。 “你是信奉撒旦的，对吧？” “这么多的羔羊，够不够你献祭？” 他连续两个问题，引爆了传教士心底的仇恨，他无法说话，他无法呼吸，他正走在死亡的最后一途。 “嗬！” 他自愿地献出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地盯着宋平。 宋平站起身来，他的目光侵略如火，紧紧地盯着传教士的尸体。 四周的空气渐渐变得炙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一阵阴冷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土，环境中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传教士的尸体开始颤抖，一股黑暗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涌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漩涡的旋转越来越快，传教士的尸体开始扭动，眼睛变亮如同燃烧的火焰，皮肤变黑犹如深不见底的黑暗，他站起身来，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然后它便不动了。 “噗嗵……” 尸体栽倒在地，一股烟气散开，臭不可闻。 宋平失望地摇摇头，转身看向一旁的张乐乐，他有些诧异，这个女孩竟然一动不动，静默无声。 “被吓到了吧？” 宋平对她笑了笑，沾血的脸庞说不出地诡异。 “我想起来了……” 张乐乐眼眉低垂，她思索着，突然眼前一亮，她看向宋平，开口惊呼。 “……队长，我们现在是在梦……”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软倒在地，跌落在宋平的怀中。 紧接着，宋平只觉得眼前一花，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下坠。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仿佛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拉扯着他进入深渊。 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听到了一个无奈而又狡黠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何必挣扎呢，唉……” 然后，黑暗。 ………… 幽谷城，以有机农业闻名于世。 虽然维度泡的出现令经济的总体形势不太乐观，可仍然，民以食为天。 宋依卿坐在车里，远远看着一个女子走过，这个女子面容温和、柔美，眼中总是带着笑意，就像是一个老好人，面对谁都能给予微笑。 沉吟片刻，宋依卿没有感受到她以为会感受到的波动，她微微皱眉，有些疑惑。 一旁的霍青娥不太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只是被动地等待着。 “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她。” 宋依卿抿了抿嘴唇，平和地笑了笑，她也不失望，转头对霍青娥说。 霍青娥一愣，随即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是要找她吗？” “有时候，不打扰也是一种尊重，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不应该轻易去改变它。” 宋依卿的眼中浮过深思之色，她淡淡地回答。 霍青娥虽然不太理解宋依卿的想法，但她知道宋依卿总是有她的道理。 她点了点头，启动了车辆。 第212章 救助 中 车子缓缓驶离，宋依卿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个女子身上，她的心中有一种预感，这个女子，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迎来她生命本质的蜕变，只有到了那时，两人的命运才会产生交集。 车辆远离，那个女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在了后视镜中。 宋依卿收回目光，心中却多了一份期待和好奇。 她不知道这份预感是否准确，但她相信，命运的轨迹总是充满了无限可能。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霍青娥专心驾驶，而宋依卿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驶向郊外，街道两旁的路基之下，到处都是被聚碳酸酯大棚覆盖的农业土地，光伏设施矗立在田地和田地之间，绿色植株在大棚中轻轻摇曳，就好像在诉说着这座城的故事。 宋依卿轻轻敲了敲车窗，示意霍青娥停下车。 她打开车门，走出车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微风的轻抚，心中那份不安和疑惑似乎也随之消散。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冒险，但肯定有效。 “青娥，带我入梦，我要试着和梦王谈一谈。” 宋依卿的声音很轻，却如同重炮一样在霍青娥耳边炸响。 “不可以……” 霍青娥反应剧烈：“……祂可是一位神只般的存在，你要去找祂谈，你有什么筹码？” “但这是唯一能够拯救他的办法，不是吗……” 宋依卿笑了笑，平静地说道：“我并不怀疑，如果继续给他时间，他一定会自己找到出路，可我们现在快没时间了，维度泡的危机在加剧，而宋哥，他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是，宋平长官和张乐乐女士都很重要，可如果这不起作用，我们就会失去你。” 霍青娥逻辑清晰地说道：“那对于所有人来说，压力都是有增无减。” “我们出发吧。” 宋依卿对她眨眨眼睛，像是全然没有听到她的建议般笑着。 霍青娥顿住了，她看着宋依卿的眼睛，明白自己没办法阻止她，她只有叹了口气，点点头。 宋依卿对她伸出了手，霍青娥深吸一口气，她牵起宋依卿的手掌，两人的手指紧紧相扣，霍青娥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开始调动她作为梦行者的特殊能力。 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现实与梦境的界限逐渐消融。 一阵轻柔的风拂过，伴随着淡淡的花香，宋依卿感到自己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她的意识逐渐缓缓地脱离现实，进入了此前她从未踏足过的维度。 梦境中的世界是流动的，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霍青娥和宋依卿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天空是深邃的蔚蓝，云朵悠闲地飘过，偶尔有几只奇异的生物在天空中翱翔，它们的形态既熟悉又陌生，好似是现实世界中生物的变体。 宋依卿环顾四周，她能感受到这个梦境世界的宽广与深邃，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霍青娥睁开眼睛，认真而坚决地说道。 “我们必须小心，梦境是一个复杂的地方，它既可以是我们的盟友，也可以是我们的敌人。” 宋依卿并不畏惧，在她的眼中，梦境很特别，她看到了现实，那丝丝缕缕扭动的现实碎片在她眼前构成了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 她想要看到梦境本身，可她却看不到。 她只能利用心桥感受着霍青娥的意识，看到她所看到的一切。 在霍青娥眼中，梦境的景象开始变化，草原逐渐变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树木高大而古老，枝叶间透出斑驳的阳光，鼻端传来泥土的味道，还有枝叶的腐烂。 霍青娥知道，带人进入梦境和自己进入梦境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她定了定神，继续向前。 继续行走，原本宁静的森林逐渐变得扭曲和诡异，树木开始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它们的枝干像触手一样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把尖端对准了两人。 地面开始变得柔软，霍青娥觉得像是踩在了泥沼上，每一步都会留下深深的脚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烂的气味，不再是枝叶，而是遗骸，让人不寒而栗。 霍青娥侧头，想要提醒宋依卿小心，可就当她看向一侧时，她呆住了。 宋依卿没有踩在泥里，她的每一步都在梦境之中踩出一片现实，所有的虚幻都在她脚下浮动，化作烟云，最终凝结为漆黑的花瓣，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呕，呕……” 前方传来痛苦的呕吐声，霍青娥勉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抬眼看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个男子，他的身上布满了疮疤，那些疮疤像是被某种恶毒的力量腐蚀过，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男子的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他的嘴角沾满了污秽，显然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 男子的动作扭曲而怪异，他正在同时呕吐和大便。 他的左手抓起那些呕吐的秽物，塞回了自己的口中。 他的右手抓起了排泄出的大便，塞回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口子里。 这一幕让霍青娥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恐惧，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这时，那个男子突然抬起头，他那疯狂的目光看向了霍青娥，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诅咒。 “你们……也将成为这里的一份子……” 男子的声音在梦境中回荡：“你们逃不掉……梦王的惩……呕，呕。”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就又开始了一轮如此往复，可以看得出来他想要阻止自己，但他做不到。 霍青娥想起了当初失去下半张脸的恐惧，她明白，这是梦王给她们的警告。 她抛开了自己的恐惧，暗自定下心神，全力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想像着宋平。 很快，霍青娥便感受到了一种微弱的波动，渺小，却像是星星，明亮。 她牵引着宋依卿，穿过梦境的狭缝，朝着她感受到的明亮行去。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 她们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老的城墙之上，城墙下是一片混乱的战场。 两军对峙，一方是手持农具、面黄肌瘦的农夫，另一方则是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的豪强。 第213章 救助 下 “无梦之人，梦境不欢迎你……” 干瘪而丧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宋依卿侧过头去，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 瘦削的身材皮包骨头，就和恶鬼没什么两样。 他拿着一个棒棒糖，圆形的，彩虹七色，像是一块饼干。 “……放弃吧，回去，趁你还可以。” 他含了一口糖果，像是个虚弱的病人般咳嗽着，万物都在这一瞬间静止，复又恢复正常。 “深海的力量侵蚀着你，我能感受得到，你快要被溺死了，不是吗？” 宋依卿鼻翼翕动，她靠近，微微闻嗅，她从男子的身上嗅到了深海的腥咸，那是黑暗而残酷的沉默力量，它正在以无尽汹涌的趋势涌入每一个梦境中，淹没一切，冲毁一切。 “嘿，不冒险，哪里会得到收获呢？” 男人哈哈一笑，他弯下腰，抬起头时却变成了矮胖的和尚。 和尚微微立掌行礼，再也不见那衰弱朽颓分毫。 “你到底想要什么？”宋依卿意识到，她对于梦王的一切猜测都是错误的，哪怕她想破了头，日日夜夜，她都没有弄对方向。 “宋平，他真是一个有趣的人，不是吗？” 和尚笑着看向两军阵前，宋平正拿着一柄环首刀冲阵在先，身先士卒。 “很少人能够在梦境中面对我，更少人能够从中生还……” 和尚的面色变得逐渐喜悦，他愈发浓烈地笑着。 “……从没有人拒绝我的赐予，从没有人拒绝梦境冠军的力量，直到他。” “就因为这个？你不满意他拒绝了你？” 宋依卿微微皱眉，她侧头想要看霍青娥，可她却看到了静止的画面。 她浅浅一笑，此时此刻，她和梦王之间的交流速度太快，以至于对霍青娥来说，天空中的光子此时此刻才照入她的眼眸，她视网膜上的电信号都还没有传递到大脑，别说听了，她看都看不到。 “不，宋施主，我满意，我满意得很。” 和尚含了一口糖果，微笑，不疾不徐地道。 “我需要他，还有那本书。” 和尚笑得很开心，他指向宋平身侧，张乐乐正手持利剑，刺入一个兵士的眼窝。 她咬着牙齿，姿容清丽，汗水打湿了鬓角的发丝。 “他们一起，能为我诞下属于梦的新子，深海和梦境，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能够结合，完美……成为超越我一切创作的梦中之梦，妖中之妖。” “不止吧？”宋依卿摇头冷笑：“若是如此简单，你大可令他二人缠绵，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敏锐的观察，无梦之人。”和尚挠了挠油亮亮的脑壳，变作那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婆，她穿着粉红色的百褶裙洋装，嘴唇干瘪，无齿的笑容显得十分惊悚。 “子嗣大可无穷无尽地生育，但只要他做了一次，那新子便能成为他的锚，无论现实如何重构，他都只会属于梦境，属于这片无穷无尽的伟大天地。” 老妪伸展手臂，毫不掩饰自己的决心，她看着宋依卿，知道她明白了一切。 “而那本书，那本《阿斯拉斯葬仪书》也终将拥有新的名字，我想想……”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要叫它《梦魇之海礼赞终章》。” “你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强扭的瓜熟不了……依靠强压，你终将被深海侵蚀，你战胜不了深海，所以你需要一个人来帮你，是我。” 宋依卿脑海中灵光如潮，她顿时明悟了所有的要点。 “聪明，聪明！” 老妪拍手称赞，她用牙龈生生咬碎了棒棒糖，那糖果的碎片锋利地切开她的牙龈，弄得她满嘴是血，可她却毫不在意，只是更加用力地咀嚼着，用血溶化了糖，再咽下去。 “告诉我你的条件。” 宋依卿紧握双拳，她知道自己正站在一个危险的边缘。 老妪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她。 “你得帮我……我要你做为故事里的反派，向他们两人施压。” 她几乎是嘶哑地笑着，眼睛里全是贪婪和狡黠的光芒。 “我试过了，用梦境给予他们压力只会让他们身上的力量反噬得愈发厉害，没办法，我只能一次次把他们转移到更深的梦境，但还是无法压制他们的觉醒，我需要新的力量……你！” 老妪咯咯笑着，戏谑的笑着，残忍地笑着。 “直白地说吧，我需要外力把他们两人黏合在一起，让他们自以为自觉自愿地诞下梦境新子。” “这不可能，我不是来帮你的，我是来要人的。”宋依卿摇摇头，冷淡地回答道。 “这样吧，我们对赌……”老妪摊开双手，耸了耸肩。 “……若是你真有本事，就让宋平对你倾心，五体投地，对了，若要证明这一点，你得说服他杀掉张乐乐……如果你能做到，那我就放你们所有人自由。” “当然，这个过程中你必须得好好扮演，不能透露题目。” 含了一口糖果，老妪狡诈地眨眨眼睛，她看着宋依卿，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如果你失败了，路过的时候，你该见过「食泄者黑德斯」了吧……” 老妪痴痴而笑，简单的话语里，是无尽的黑暗和威胁。 祂是梦王，不是凡俗，祂有着无尽的时间和耐心，祂想要的，一定会拿到。 宋依卿的心中古井无波，她心中所有的怒火都被心桥吞噬，化为智慧的光芒。 “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宋平和张乐乐将永远留在我的梦境之中，而你，无梦之人，你会失去尝试的机会。” 祂耸了耸肩，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你困不住他们。” 宋依卿从容而又平淡地说着。 “但我能入侵地球……”老妪嘻嘻一笑。 “……你们那个脆弱的世界，即便有着那么多力量交织，也仍然在我的打击范围之内，如果以留在梦境为代价换取你们其他人的安全，你觉得……宋平会怎么做？” 老妪阴沉地笑了，而宋依卿则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我得到梦嗣，要么你赢回宋平，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宋依卿深吸了一口气，她突然轻蔑一笑。 “来啊……” “来啊……” 老妪摇身一变，化作了宋依卿的模样，她明眸轻眨，挑衅地说着。 时间流动，万物恢复了自然。 霍青娥揉了揉眼睛，她不敢相信，怎么眼前的宋依卿出现了重影？ 不，那是两个宋依卿？ “青娥，我们走。” 宋依卿平和地对她露齿一笑，霍青娥便知道谁是真，谁是假。 “是，长官。” 霍青娥警惕地看了另一个宋依卿一眼，她看到了那戏谑的笑容，那是老妪，她毛骨悚然。 “别叫我长官，从今往后，叫我妹妹便是。” 宋依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一笑，合身一跃，化作一道粲然流光，闪入了那梦境之中。 瞬息之间，梦境不再摇动，仿若化作现实，而那原地停留的老妪，祂长长地舒了口气。 “悬崖老道……你等着……” 祂阴沉地笑着，看向自己的掌心。 无尽的梦境之内，《阿斯拉斯葬仪书》正在不安分地抖动着，释放出的深海力量一次又一次将四周的梦境冲毁，就如同深海拍碎泡沫。 老妪唾了一口，黄绿色的黏液瞬间变作恶毒诡谲的梦境，在深海的拍打下形成更加稠密的泡沫，把葬仪书牢牢困在里面，但深海永不停息，侵蚀……永不结束。 第214章 大漠之幕 上 叠沟城，边疆大漠里最大的聚集地。 不远万里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商旅都到此歇脚，借地集散和中转货品，以此为据点，转进中原。 黄沙漫漫，风卷起的细沙如轻纱般飘扬，城内热闹喧嚣，人声震天。 络绎不绝的商队正蜿蜒行向城门，驼铃声声，那些巨大的双峰骆驼承载着来自远方的珍稀货物。 商人们穿着各色服饰，头戴各式各样的帽子和头巾，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期待与兴奋。他们使用着不同的语言，交流着各自的货物和故事，笑声一阵阵地传扬。 城门巍峨，由坚固的木材和石料构建而成。 门楼上挂着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就好像是欢迎，欢迎那些远道而来的旅客。 穿过城门，一条宽阔的石板路延伸至城内，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和酒肆，它们的招牌随风摆动，上面绘着各种吉祥的图案，色彩斑斓，风情各异。 “咳咳咳……” 宋平揉了揉眼睛，他不断咳嗽，像是患了疾病。 身旁的市集上，小贩们叫卖着各式各样的商品，从新鲜的果蔬到精致的手工艺品，从异国的乐器到本土的陶器，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味，烤肉的烟熏味、糕点的甜香、茶水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让他迷惑。 “我这是在哪儿？” 他龇牙咧嘴，只觉得头颅剧痛无比。 他尝试着握了握拳，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无力，恐怕连一根枯枝也无法折断。 “嘭……” 肩膀被一股力量撞击，一个瘦小的身影迅速从他身旁掠过。 宋平下意识地伸手，却只抓到了空气。 那是一个小偷，身高不过大腿，手里抓着从他身上摸走的小包，里面装着宋平仅有的资财。 “小偷！” 宋平大喊一声，试图追赶。 他的脚步蹒跚，摇摇晃晃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但身体的虚弱让他的行动变得异常艰难。 才跑了几步，宋平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脚下一软，失去了平衡。 他的身体向前倾斜，撞入了一个摆满了腌渍橄榄、胡瓜和椰枣的摊子。 “哗啦啦……” 摊子上的货物被撞得散落一地，深褐色的橄榄和胡瓜在地上滚动，椰枣也四处散落。 腌渍物品的酸香蔓延开来，水渍喷得到处都是，把石砖里的黄沙变作了沙泥，黏在宋平身上。 “你这个家伙，想干了的什么？”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冲了过来，他是摊主，穿着白色的纱衣，头上裹着绿色头巾，两眼瞪圆，操着一口明显不太流利的汉语，充满了愤怒地看着宋平。 “看你干的了好事，我摊子的损失，这，你要怎么赔？” 他一把抓住了宋平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拉扯起来。 宋平感到一阵窒息，他被拉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试图解释，但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小，小偷撞了……我……” 商人显然并不买账，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宋平，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周围的小贩和行人开始围观，窃窃私语，有的同情，有的则是幸灾乐祸。 宋平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的头痛得更加剧烈，像是有海浪在他生命里翻腾，像是有暴怒如同山洪般冲落谷底，那些璀璨的星星，那些疯狂的献祭，那些黑暗，它们想要发出吼声。 可这一切，全都被一股淡淡蔓延的，冰冷的，漆黑的火焰所沉寂。 梦境，现实，两者交缠，锁定，稳固得如同精钢，形成了那亘古不动的冰冷枷锁。 这一切都笼罩在他的身上，仿佛是群星的末日，仿佛是深海的终结，更别提什么暴怒和忿怒了，那都是提不上台面的垃圾，连一丝辉光都无法溢开。 城楼之上，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的女子静静矗立，金色的链子轻轻搭在两耳之上，悬着一块丝巾，挡住了她的面容，只露出那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那双静寂无声的明眸。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捧着一盏莲灯，她看着下方的市井，快要咬碎了牙。 “长官……咳咳，妹妹，你为何要答应这般荒诞之事？” “此事并非荒诞，那是祂们的博弈，我们势弱，一旦被卷入其中，就再难独善其身。” 白纱女子平和而言，她看着市井，一幕幕，宛若切肤之痛，却又好似萍水相逢。 就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放开这位大哥吧，给，这是补偿。” 一个身着轻纱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她的美貌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眉如远山，眼似秋水，一抹红唇轻轻上扬，似笑非笑。 女子的纱裙随风轻轻摆动，裙摆上绣着精致的花纹，显得既优雅又神秘。她的步伐轻盈，仿佛不沾尘埃，手中弹出了一锭银子，飞落在那个怒气冲冲的大胡子商人手里。 “这些应该足以补偿摊子的损失了，请您收下。” 女子声音虽柔，态度却刚强非常，明显是不许议价的意思。 商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会有人出面为宋平解围，更没有想到这个美丽的女子会如此慷慨。 一时间，四周有人议论纷纷，他们似是对女子十分熟悉，一个个看着宋平，嫉妒得嘴歪眼斜，尖酸刻薄地称宋平为“软脚虾”，“怂包”，“娘娘腔”。 那商人接过银子，掂了掂，那足够买他一摊的货了。 “好吧，既然有姑娘出面，那我的，就不了，再追究。” 商人说着，放开了宋平，转身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货物。 宋平感到一阵轻松，他抬头看向那位女子，眼中充满了感激。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我宋平日后定会报答姑娘的恩情。” 女子轻轻一笑，宛如春风拂面，让人感到一阵温暖。 “宋大哥不必客气，出门在外，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她的目光在宋平身上打量了一番。 “看宋大哥的样子，似乎身体不适，是否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宋平点了点头，他确实感到身体虚弱，需要找个地方休息，女子竟然也不见外，伸手扶起他，穿过人群，来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这里有一家小茶馆，门口挂着一面写着「清思茶馆」的布幡。 第215章 大漠之幕 中 女子带着宋平走进茶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茶馆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她叫来了茶博士，点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宋大哥，请。” 女子将茶杯递给宋平，动作优雅自然，不似一般人家。 宋平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的清香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宋大哥，看你风尘仆仆，想必是远道而来。”女子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实不相瞒，我脑海空空如也，却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宋平苦笑了一声，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已经是第三次还是第四次说这样的话了。 “……敢问姑娘贵姓，哦，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宋平紧接着询问道。 “免贵姓张，我叫张乐乐，这里是叠沟城，西北道的府地，我父母都是走商之人，我从小就跟随他们四处奔波，这叠沟城的大街小巷，我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张乐乐柔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自豪：“这城虽不大，但商旅云集，是个热闹的地方。” 宋平看着张乐乐，只觉得她坦率随性，天真烂漫，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好感。 “张乐乐，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人如其名，真真叫人欢喜。” 张乐乐脸颊微红：“宋大哥过奖了。对了，宋大哥，你初来乍到，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我会尽力相助的。” “那就先谢过张姑娘了，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幸运。” 宋平点了点头，心绪却转瞬间陷入低沉。 一个人，若是不知自己何来何往，那要怎么在这偌大的世间生存下去？为了什么？为了谁？ 张乐乐坐在宋平对面，手轻轻扶着茶杯，眼神不时偷偷打量着他。 她心中暗自思忖，眼前的这位男子，虽然形容憔悴，但眉宇间却透出难掩的英气。 “我认识他呀……”张乐乐暗暗想道，她记得自己曾在梦中见过眼前这人，那梦荒诞不经，这男子似是在战阵冲杀，而她自己则是随于其后，还手持长剑，刺呀刺的。 “怪了，阿母曾说梦便是梦，不过幻尔，可梦中之人，却又怎会……” 她心绪翻腾，既惊又喜，却不敢提及此事，只是长了几个心眼，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试探。 喝了杯茶，略作休憩，张乐乐突地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宋大哥，既然你暂无去处，不如我带你四处转转，了解一下叠沟城的风土人情，你看如何？” “那再好不过，有张姑娘作伴，是我之幸也。” 宋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他也需要一些其他的事情来分分心，不然越是思索，他就越是难受。 两人离开茶馆，手中各自拿着一袋茶点，准备边走边品尝叠沟城的风味。 然而，他们的计划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断了。 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一看到张乐乐，他便急忙上前，声音颤抖，悄声地说：“小姐，不好了，府里传来消息，老爷夫人的商队在归途中遭遇了沙尘暴，现在音讯全无，府上的人都急坏了！” 张乐乐一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中的纸袋不由自主地掉落在地，摔碎一地酥皮。 她的父母常年在外经商，这次出行本是一次平常的行程，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灾难。 “我得立刻回去，看看能做些什么。” 张乐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但她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转身就要往家的方向跑去。 宋平见状，心中也是一紧，他与张乐乐虽然相识不久，但看到她如此焦急，宋平还是不会袖手旁观。 “张姑娘，我陪你一起去，或许我能帮上什么忙。”宋平追上张乐乐，诚恳地说道。 张乐乐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宋平坚定的眼神，她点了点头：“宋大哥，谢谢你。” 那小厮眨眨眼睛，不解地指着宋平，张乐乐一拍他的肩膀，催促他前头带路。 到达张府，只见府中上下一片忙碌，家仆们来回奔走，面色各异，说不准是在为寻找失踪的商队而努力，还是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张乐乐一进门，便被管家拉到一旁，宋平识趣地没有跟着，他留在屋外，沉吟思索。 “小姐……”管家的声音低沉，他拉着张乐乐来到内堂一角，附耳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商队在经过红柳沟的时候，遭遇了黑莲教的伏击。” 老人语气颤抖，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打击。 张乐乐感到一阵晕眩，黑莲教是边疆上臭名昭着的一股势力，他们行踪诡秘，手段残忍，专门劫掠商队，与官府作对。 “那……我父母他们……”张乐乐几乎不敢问出下面的话。 管家沉重地点了点头。 “老爷和夫人，以及商队中的所有人都未能幸免。货物……也都被他们劫走了。” 老人抬袖抹泪，这个消息令他极度悲痛，但此刻，他把这些都强压下去。 他瞥了一眼屋外的宋平，眼神中有些疑惑。 “小姐，那是？”管家指着屋外的宋平，疑道。 “那是宋大哥，我刚刚在市集中帮了他一把。”张乐乐随口解释道。 “小姐，此人出现的时机甚是可疑，你说，会不会……” 管家顿时警惕起来，他不相信巧合。 张乐乐摆了摆手，她理解管家的担忧，但同时也对宋平抱有信任。 “我明白你的顾虑，恩伯，但宋大哥不是那种人，我确定。” 不知如何，她发自内心地信任这个陌生人，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像是历经了千锤百炼，那份炽热，早已经融进了骨子里，再也替代不得了。 管家沉吟了片刻，他知道自己的小姐向来眼光独到，看人很少走眼。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那我们也得小心为上，小姐。” 管家谨慎地说道：“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让任何可能的风险威胁到张家。” 张乐乐点了点头：“知道了，恩伯，我会小心的，你接着说，还有什么消息……” 第216章 大漠之幕 下 管家恩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次运送的货品，表面上看只是普通的酒水，但实际上……” 他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那是西北道大军暗中委托运送的火药，这批火药对他们至关重要，现在却落入了黑莲教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张乐乐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 她心沉到了谷底，管家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黑莲教的袭击不仅带走了她的父母，更让她卷入了一场可能覆灭整个家族的阴谋。 “火药……”张乐乐喃喃自语：“这不是普通的货物，为何官军要假手于我张家？” “小姐，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运送的火药关系匪浅，老爷一直都三缄其口，叫我瞒住您啊……” 管家的脸上露出了难色：“如果此事泄露，我们张家恐怕……” “我知道，恐怕会被诛灭九族。”张乐乐倒吸一口凉气。 她定定神，思忖道：“如果西北道的官军真的涉及此事，那么他们绝不希望此事曝光，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能直接求助于官府。” “我们必须自己找出真相，夺回火药，同时还要保护张家不受牵连。”张乐乐大致明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但一时间千头万绪，她却是无从下手。 “小姐，无论我们要做什么，都得快啊，要不然……”管家咬了咬牙。 “……要不然我们逃吧？”他给出了一个下下策的建议，但或许是上上策也说不定。 “恩伯，我们逃不了的，西北道乃是我吴朝边疆重地，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我们要是逃窜，走不出西北道百里，怕是就要身首异处！”张乐乐此刻彻底镇定，她深吸口气，回忆道。 “西北官军绝非铁板一块，父亲曾与我说过，西凉候占权过半，而那王裴崔马四大家族则占权小半，双方分庭抗礼，是朝中那些阁老的制衡之道，我们不清楚这些火药究竟是谁要下令运送……” 她眼中寒芒暴起，一时间咬牙发狠。 “恩伯。”张乐乐转向管家，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们不能逃，也不能坐以待毙，父亲生前曾教导我，危机亦是转机。我们需得仔细分析形势，找出真相。” 管家恩伯听了张乐乐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敬佩，他仿佛看到了老爷再世，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小姐说得是，是老奴短视了，那我们该如何行动？” 张乐乐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道：“首先，我们需要弄清楚火药的真正用途。这批火药关系到西北道的势力平衡，我们必须查明是西凉侯还是四大家族在背后操纵。” “您说的是。”管家恩伯也补充道：“小姐，我们可以利用张家在城中的人脉，暗中打听消息。同时，我们还得加强府中的防备，以防不测。” 张乐乐同意了管家的提议：“恩伯，你负责加强府中的防备，并联络可靠的人手，我会请宋大哥帮忙，我们得去探一探黑莲教的虚实，顺便拜访母亲的师门，看有没有关系能够利用。” “小姐，要小心那个叫宋平的，当下时机巧合，这么个人的出现实在难以令人不生忌惮怀疑。” 恩伯拉住了要转身离去的张乐乐，严词说道。 “哎呀，恩伯你就信我好了。”张乐乐安慰了他一句，随后便推了门出去，和宋平说话。 “唉，女大不中留……” 老管家透过窗棂看着他们二人，心中纵有千般担心，却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 东沟山，被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洲环绕，仿佛是大漠中的一颗翠绿宝石。 绿洲内的水源清澈见底，滋养着四周的植被，使得这片土地在干旱的沙漠中显得格外生机勃勃。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上了层层金红色，为整座绿洲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 一座小小的庄子就在山脚之下，庄子不大，很是朴实。 庄子里的房屋错落有致，大多以土坯和木料构建，屋顶覆盖着稻草，显得朴素而自然。村民们在田间劳作，孩子们在村头嬉戏，鸡犬之声相闻，那是清静祥和的田园风光。 太阳渐渐沉入了地平线，天色逐渐暗淡，绿洲上的植被被夕阳的余晖映照，每一片叶子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微风吹过，树叶轻轻摇曳，发出唦唦的响声。 “嗒嗒嗒……” 马蹄声隆隆而来，撼动残阳如血。 两匹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尘土飞扬，正是宋平和张乐乐，他们骑马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到达了这个庄子。 这里是张母曾经修行过的地方，唤作「仙鹤门」，这一派别虽不如其他江湖大派那样声名显赫，但其门下弟子个个姿容清秀，且智计过人，往往都是各个势力的幕僚上宾。 宋平和张乐乐在庄子外勒马停下，他们翻身下马，向庄子内走去。 张乐乐对仙鹤门很熟悉，母亲带她来过多次，不是拜谒师公，便是与当年熟悉的那些伙伴们聚会。 走进庄子，宋平立刻感受到了仙鹤门弟子们的不同，这里的人们个个精神饱满，行走间透露出一股不凡的气质，见到张乐乐和宋平，村民们都以礼相待，显得十分友好。 张乐乐牵马走到庄子大门的右侧，马厩旁站立着一个年过五旬的女子，即便额上已有缕缕银丝，她仍是站姿挺拔，清丽卓越。 “赵师叔，今日是您值守？”张乐乐打招呼说道。 赵师叔转过身来，看到张乐乐，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眼角的皱纹也因喜悦而舒展开来。 “乐乐，真是你！一年多不见，你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赵师叔音色温和，亲切地说道。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张乐乐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赞许和怀念。 “是啊，赵师叔，时间过得真快。”张乐乐回以微笑，暂时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赵师叔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宋平，眼中带着询问：“这位是？” “这是宋平大哥，宋大哥，这位是我母亲的师妹，赵师叔。” “赵师叔您好，在下宋平。”宋平恭敬地行了一礼。 赵师叔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打量了宋平一番。 第217章 大幕拉开 上 “咻……” 五指攥握，化作喙状，锋利的指尖如同仙鹤探首，一啄之间刁钻非常，直奔宋平双目而来。 宋平悚然一惊，他后仰避开，调整重心，身子如同蟒蛇摆尾，左侧身子送出，带着后手拳如同凌空的炮弹一般炸响，倏然就来到了赵师叔的面门近前。 赵师叔侧头避开，收手而立，赞许地点点头。 “宋公子好身手，既然是乐乐的朋友，那便是仙鹤门的客人。你们远道而来，想必是累了，先进庄子休息吧。”她看着恢复站姿，用双手护住面门的宋平，浅笑说道。 宋平有些懵，他刚刚在脑海中已经看到了赵师叔的死亡。 他会切下路，用指节击打海底轮部位，遂即抬肘上撩，如刀斧般顶撞对方下颌，再按住她的后脑，照着咽喉两次顶膝，应该绝无幸理，不，还需要用拇指剜其双目，用跪膝砸击胸腔。 直至对方心肺破碎，肋骨刺入内脏，血流成河，方能止住连击。 宋平被自己的嗜血程度吓了一跳，他急忙合掌躬身，赵师叔以为他是多礼，还兀自微笑，殊不知这是他无声谢罪，那残暴的念头如同女色般诱惑着他，他想试一试…… 或许，这次还要加上牙齿，他暗暗磨牙，眼神掠过赵师叔的脖颈，那修长如同天鹅的脖颈，正好被锋利的铁齿撕开，让那热血奔涌，让他尝到鲜血的甜，和咸。 “呼……” 几乎是颤抖地呼气，宋平看向天空，随着日头逐渐落幕，星空灿灿，仿佛一股清泉顺流而下，他看到了星星，那星星让他浑身冰凉，舒畅，轻飘飘地。 天边传来隆隆的震动声，庄子里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含了一口糖人，咬了咬牙。 “这样的斗志……这样的精魄……好，好啊……” 小女孩咳了一声，她的目光扫过，现实和梦境交替，更加纠缠，化作无形的枷锁，更加深重的压迫在宋平的身上，将他的真灵真性捆缚，强行压缩，使其溃退，缩入暗中。 但那不过只是权宜之计，深海在翻腾，群星在咆哮，繁盛在肆虐，暴怒和忿怒已经在生命的深处纠缠扭转，化作一根钢筋，死死地抵住了天地。 每一股力量都能戳破梦境，可也确实，每一股力量都被弹压，束缚，碾在原地。 张乐乐和赵师叔没有感受到这番变化，宋平面带微笑，跟随二人的步伐行走。 “师叔，我确实有些事情需要仙鹤门帮忙。母亲曾说，仙鹤门的师叔们智计过人，我们这次来，是想请教一些关于黑莲教的事情。”张乐乐恭维地说道。 她不太确定能不能相信眼前的赵师叔，但她记得母亲和赵师叔向来交好，应该是可信之人才对。 “黑莲教？此事非同小可。你们随我来，我们进去慢慢谈。” 赵师叔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宋平敏锐地感觉到不太对劲，他想要开口阻止张乐乐，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和理由阻止她的行为，想想还是罢了。 说话之间，赵师叔带领张乐乐和宋平走进庄子深处，穿过几条小径，便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庭院。 庭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香气扑鼻，让人心旷神怡。 三人在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赵师叔开始询问事情的详细情况。张乐乐便将黑莲教截杀商队、火药失踪的事情一一叙述，赵师叔听着，眉头逐渐紧锁。 张乐乐没有通报父母的死讯，她也有疑虑，想要看看师叔的反应。 听完后，赵师叔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黑莲教最近闹得很大，我们也有所耳闻。” “他们不再是无主的小打小闹，而是聚合在一个号为「黑莲娘娘」的女子身旁，听说她脚踩黑莲，智慧无边，往往有洞悉人心之能，身旁还有一人唤作「青姑」，这二人非同小可。” 赵师叔瞳孔一缩，显得十分忌惮，她曾经和这两人打过照面，只是一眼，她便自认不是对手。 “自这二人接手之后，黑莲教仿若变天，他们行事诡秘，手段狠辣，变得一日比一日更难对付。” 她叹了口气，作保道：“不过，既然事关你们一家，那仙鹤门定会尽力相助。” “我会立刻通知门主和其他师兄弟，我们共同商议对策。乐乐，宋公子，你们先在这里休息，养足精神，后面的路还长。”赵师叔继续说着，她微微一笑，站起了身。 “谢过师叔。”张乐乐屈身行礼，目送着她走出小院。 “你感觉到了，不是吗？”宋平在她身后，靠得很近，声音幽若风吟。 “嗯。”张乐乐回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平，她忽然咬住牙关，泪水宛若珠帘，从眼角滑落。 “师叔好像早就知道此事，根本波澜不惊。”她站得笔直，低着头，攥紧了双拳。 宋平轻轻揽住她，手还未用力，张乐乐便已经靠入他怀中，埋头在他颈间，无声啜泣。 “那你要如何做？”宋平感受着她温热的眼泪，在她耳畔言道。 “找到真相……”张乐乐一字一顿：“……我要活剐了他们。” “每一个参与的，每一个人。” 她闭着眼睛，眼中的阴翳之色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大可称作丧心病狂。 “好姑娘。” 宋平抚着她的秀发，眼神沉寂。 ………… 不久后，仙鹤门的门主与几位心腹弟子在一处隐蔽的密室中聚集。 门主业已年迈，但双眸清亮，身体硬朗。 他面容慈祥，微微笑着，一袭白衫，衬托着好似仙风道骨。 门主端坐于主位，面前摆放着一张精细的西北道地图，上面插着几面小旗，代表着各方势力的分布。他深沉的思索着，显然，这次事件的复杂性超出了最初的预料。 “西凉侯暗中运送火药，本是想借此机会削弱四大家族的力量。”门主缓缓开口，镇定，却也忧虑：“但黑莲教的突然介入，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我们的计划。”门主环视四周，几位心腹弟子纷纷皱起眉头。 门主沉默了，他打量着门下弟子，其沉默的意义十分清晰。 “掌门师兄，无论黑莲教背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坐视不理，火药一事关系到整个西北道的安危，我们必须掌握主动。” 坐在门主右侧的弟子率先坦言说道，他的话引来了众人的驳斥和集火。 坐在门主左侧的一位心腹弟子皱眉说道：“门主，咱们仙鹤门与四大家族的关系错综复杂，我们若是进一步插手此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和纷争。” 另一位弟子也阴沉着脸，低声道：“门主，您老三思啊，若是黑莲教手中的火药最终真的落入四大家族之手，对我们来说，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密室内的气氛一时凝重，每个人都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第218章 大幕拉开 中 “门主，张乐乐是故人之女，我们不能不帮她，但此事牵涉太广，我怕……” 赵师叔端坐堂下，她忧虑地说着。 “赵师妹，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仙鹤门能在江湖中立足，靠的是智慧，不是武力。” 门主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显然，门主是不打算做些什么了。 赵师叔欲言又止，她最终还是点点头，沉默无声。 “门主，此事对我们来说，既是危机也是转机。若能妥善利用，或许可以进一步巩固我们在四大家族中的影响力。”一位李姓的长老出言说道，只不过如此官腔，却引来怒目而视。 “黑莲教的那位娘娘和青姑怎么办？别看她们只是女子，但智慧和手段都不容小觑，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要我说，就让西凉侯干着急去吧，我们等就行了。” 另一位长老抚须说着，大有坐山观虎斗的心境。 门主点了点头，这才终于表态认同：“确实，黑莲教的崛起太过突然，我们必须小心应对。赵师妹，你与张乐乐接触较多，她知晓多少？” 赵师叔回忆着与张乐乐的交流，然后回答道：“张乐乐聪明、果断，颇有其母之风。她对这次事件的了解似乎并不深入，但对仙鹤门有着极高的信任。” “信任是好事，可惜齐师妹了，要不是她丈夫经商有道，树大招风，也不会遭此一劫啊。” 门主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假惺惺地叹了一声。 “那个宋平呢？什么来历？”门主又询问道。 “我试探过他，此人表面上彬彬有礼，但反应极快，出招也极其狠辣……”赵师叔微微皱眉，回忆起那一瞬间的交锋，她几乎像是要被黑暗吞噬。 “再探吧。”门主暗暗点头，忽略了这个问题，在他眼中，一个人毕竟难掀大浪。 “这样吧，先派人暗中调查黑莲教的动向，同时，密切注意四大家族和西凉侯的行动。赵师妹，你负责与张乐乐和宋平保持联系，了解他们的计划，回报。” 门主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弟子，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赵师叔点头领命：“是，门主。” ………… 赵师叔从密室中走出，她的步伐沉稳，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穿过几条曲折的回廊，赵师叔来到了张乐乐和宋平休息的庭院。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的石桌上，张乐乐和宋平正坐在那里，低声交谈着。 听到脚步声，两人抬头看去，见是赵师叔，便立刻站起身来。 “赵师叔。”张乐乐迎上前，期待地对她问道：“门主他们怎么说？” “乐乐，你不必担心，门主和其他长老们已经决定，仙鹤门将会暗中调查黑莲教的动向，并密切关注四大家族和西凉侯的行动。你们现在需要做的，是耐心等待消息。” 赵师叔微微一笑，安抚二人说道。 “那好，城中的事情还等着我去处置呢，我们不便久留……赵师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张乐乐似乎很是兴奋，她开心地笑着，认真道。 “路上小心。”赵师叔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在夜色的掩护下，宋平和张乐乐悄然离开了庄子，两匹骏马在月光的照耀下沿着小路轻快地前行，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轻微的蹄声和偶尔的马嘶。 两人刚走不久，庄子的另一端，专门用于传书的鹰房方向处，一只只传书的飞鹰自鹰房之中冲天而起。 随着一声声唳叫，飞鹰们振翅高飞，穿透夜幕，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 夜幕之下，一座座宏伟的建筑在月光下显得庄严而肃穆。 庞大的府邸宛如巨兽般匍匐，府中灯火通明，整个府邸亮如白昼。 一个身材魁梧，面容英伟的男子正坐在议事大厅中，面色铁青。 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紫檀木桌，桌上铺着西北道的地图，地图上散落着几封紧急的密信，字迹潦草，上面还沾染了血渍，足可见斥候传讯的紧迫。 他便是整个西北道赫赫有名的西凉候，姓昆名业，西凉候手握军权，除了西北道都督府之外，三千里大漠就属他最大，即便是朝廷有令，往往也是听调不听宣。 大厅的两侧，站立着他的心腹将领和谋士，他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西凉侯的怒容，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压抑的气氛，众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嘭……” 西凉侯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将大厅中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黑莲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鼠辈！” 西凉侯的声音如同雷霆，震得大厅的梁柱都在颤抖。 “他们竟敢劫我侯府的火药，真是胆大包天！” 他的目光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那张平日里总是冷静沉稳的脸上，此刻却满是怒容。 “侯爷，此事确实出乎意料。”一位谋士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本以为四大家族才有可能出手拦截，没想到却是黑莲教抢先一步。” 他的话语看似是在试图平息西凉候的怒火，可实则却是扇阴风，点鬼火，令西凉候更加暴怒。 “四大家族！”西凉侯冷哼一声，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次的事情，难保他们没有插手！” “侯爷，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一位佩戴着前锋将旗的将领上前一步，抱拳问道。 西凉候站起身来，庞大的身躯就像是一台双开门的冰箱，他的目光透过大厅的窗户，望向远方的夜空。 “首先加强城内和府邸的防备，提高警惕，实施宵禁，检查过往客商，一个也不许漏了。” 西凉侯沉声吩咐：“其次，派人密切监视四大家族的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得放过。” “是，侯爷！” 将领们齐声应道，声如钢铁，铿锵有力。 将领们领命散去后，西凉侯却并未回房休息，他带上心腹谋士和侯府的世子，来到了一处凉亭。 夜色中的凉亭显得格外幽静，周围环绕着郁郁葱葱的竹林，偶尔有几声虫鸣，伴随着微风，竹叶摩擦的声音宛如落雨。西凉侯坐在石凳上，神色凝重，他的心腹谋士和世子分列两侧。 “原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受挫，火药被黑莲教截走，这对我们的大计极为不利。” 西凉侯沉声说道，他看向谋士，眼中问责的意思很明白。 “侯爷，火药之事确实出乎意料，但我们不能因此乱了阵脚，当前之计，应该暂停所有行动，收束线索，确保我们的计划不会外泄。” 那留着长须的中年文士并不畏惧侯爷，他微微颔首，提议道。 原本便是伴君如伴虎，他对自己的人生有着抱负，自然也就不惧区区生死。 第219章 大幕拉开 下 侯府世子眉头紧锁，他十分英俊，显然没有继承父亲的虎背熊腰，反而是继承了母亲的优美柔雅。 “父亲，张家那边怎么办？他们知道火药的事情，若不加以控制，恐成大患。” 此刻，他确颇有主见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侯爷眯了眯眼睛，这不像是平常唯唯诺诺的儿子。 “张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商贾之家，癣疥之疾罢了，不足为虑，只需挑个由头，把一家老幼抓起来，抄家灭族便可，他们还坏不了大事。”西凉侯冷哼一声，言道。 谋士轻捋长须，沉吟片刻后说道。 “侯爷，抄家灭族固然能解决问题，但若处理不当，反而会引起朝廷的注意，我听说张家和刘阁老的二儿子走得很近，时常带些域外的器物供给刘家，我们需慎重考虑。” “哼……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西北道，我建议派一批死士，秘密行动，不留痕迹。” 世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刘阁老，在他看来，天高皇帝远，他父亲就是一霸。 “就这么办，但行动要隐秘，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另外，密切注意四大家族的动向，他们对我们的计划怕是早已有所察觉。”西凉侯沉思良久，最后点了点头，他很满意儿子的心狠手辣。 谋士和世子领命，三人在凉亭中又商议了许久，直到深夜才各自散去。 月光洒在凉亭上，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 “嘭嘭嘭……” “嘭嘭嘭……” “开门……嘭嘭嘭……” 张乐乐还在休息，尚未从昨日的疲惫中恢复过来，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喧哗声惊扰。 她连忙掖上小衣，匆匆梳洗，这才推门看向前厅的方向。 她看到管家和家丁正堵在厅堂之间，和一堆人推推搡搡，人们似是群情激愤，喊声震天。 张乐乐的脸色一变，她大概明白是发生什么了，专门有个词来形容这样的场景——墙倒众人推。 她折返身回屋，又捯饬了片刻，把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这才咬牙走了出来。 走向前厅，只见厅内已经聚集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他们中有的身着华服，有的则是粗布麻衣，但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贪婪和不怀好意的神情。 这群人中，最为显眼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他身着锦衣，头戴玉冠，正是王家柜坊的少东家，王太清。 他带着两个丫鬟给他摇扇捧水，大剌剌地霸占了前厅的主位，一只脚还踩在花梨木的椅子上，眼神轻蔑，嘴角挂着一抹狡猾的微笑。 看到张乐乐走来，王太清眼前一亮，他嬉皮笑脸，冷哼一声。 “啪……” 杯盖被摔碎在地上。 “哟，张小姐，你父亲欠我王家柜坊的债，今日也该还了吧？” 王太清的声音尖酸刻薄，他故意提高了嗓门，确保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他的声音在张府的前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尖锐的刺，扎在张乐乐的心上。 张乐乐眯起了眼睛，她紧握着拳，指甲深陷掌心，这些债主今日来，不只是为了讨债，更是为了羞辱张家，为了将她踩在脚下。 “王少东，我张家虽遭不幸，但也不会任人欺凌。” 张乐乐声音坚定，目光丝毫不退：“从没听过在债务到期之前就来讨债的说法，如此行径，和明抢有何区别？只待到了时候，那些债务我会自会清偿。” “哦？那要等到何时？” 王太清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 他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张乐乐，目光在张乐乐身上打量，有意无意地盯着她的胸前。 “或许，你可以考虑另一种方式来偿还……以你的姿色，做我的侧室，这笔债务或许就可以一笔勾销。” 他的目光毫不顾忌，张乐乐一步未退，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周围的债主们发出一阵哄笑，他们中有人附和道。 “王少东家真是宽宏大量，张家小姐，你可要抓住机会啊！” “就是，张家如今已经败落，你还能指望什么？” 众人哄堂大笑，言语中充满了讥讽和不怀好意，每个人都在用言语的刀子，一刀刀割着张乐乐的自尊。 家丁们闻言，一个个神色各异，府里的丫鬟和下人也面面相觑，心中有了小算盘。 老管家在一旁刚要发作，却被一只大手按住的肩膀。 宋平面色平和，跨步向前，站在了张乐乐的身旁。 “王太清，你若真有能耐，便不会在这里以债务压人，更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羞辱一个女子。” 宋平的目光锐利如刀，他直视王太清，冷漠地说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不过是个庶出的五子，诺大王家，有你没你都没差，你不过就是科举无望，才退而求其次，来这里耀武扬威……” “……在我看来，你怕是每日都要溺在奶娘的胸前，只会嘤嘤而歌。” 宋平故意露出嘻哈的神色，比了个手势，那是下贱。 王太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宋平的话直击他的痛处，他一直以自己的身份为耻，宋平却毫不留情地揭露了他的伤疤。 “你……你胡说什么！” 王太清气急败坏地吼道，他的手指指向宋平，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周围的债主们原本的哄笑戛然而止，他们没想到宋平会如此直接和尖刻，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宋平不为所动，继续冷冷说道。 “照镜子看看你自己，再看看你在京城为官的大哥……在你家耆老看来，他才是真正的王家骄傲，而你，你不过是一个在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可怜虫，与你大哥相比，你什么都不是。” 四周一片寂静，或许，宋平只需要一个动手的理由。 张乐乐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她随即便捂嘴轻笑，态度打破了沉默，刺穿了寂静。 王太清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他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在言辞上不是宋平的对手，心中的怒火和羞辱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 但每每看向宋平的眼睛，他就觉得自己今天要死在这儿了，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死相，他似乎看到宋平正埋头在他的胸腔里，啃噬着，吞咽着，饱饮着那甘美的心血。 第220章 大火延烧 上 “你……你等着瞧！” 王太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他狠狠地瞪了宋平一眼，然后转身，带着债主们灰溜溜地离开了张府。 家丁和下人们看着王太清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们原本以为张家会因为这次的债务危机而一蹶不振，但宋平的挺身而出，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 “宋大哥，你不必为了我得罪王太清的。”张乐乐转头看向宋平，感激地笑道，随后又变成了狐疑：“你怎么知道王家的事情，你记起来什么了？” “没，昨夜回来之后我睡不着，摸去了各家探探底，你还别说，我可还真看到些好看的，倒弄得我血脉贲张，一夜了，都睡不着觉……” 宋平轻轻摇头，他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嘿嘿了两声，苦笑道。 “没个正行。”张乐乐敲了他一下，脸色绯红。 不久之后，消息传来，张家在城中的几家铺子遭遇了破坏。 货物被砸，货架翻倒，几个伙计还因此挂彩，弄得是一片狼藉。 显而易见，这是王太清报复的手段，他的行动迅速而狠辣，下定决心要给张家一个下马威。 张乐乐接到消息后，立刻和宋平赶往最近的铺子。 到达现场，只见往日繁忙的铺子此刻变得冷清萧条，破碎的瓷器和散乱的布料随处可见，几名伙计正在清理现场，个个脸上带伤，既是无奈，亦是愤慨。 “王太清，他欺人太甚！”张乐乐紧咬着唇，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不仅是对她的羞辱，更是对整个张家的挑衅。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张乐乐冷笑了一声，她深深呼吸，平静下来。 “宋大哥，看来王太清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不过，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张乐乐眼神阴郁：“既然他想要把事情闹大，那我们就闹过一场好了。” “要怎么做？”宋平和她一起走到店门口的杨树下，他淡然问道。 “我平生还未见过柜坊燃烧，宋大哥，能否帮我圆梦？”张乐乐眼含期待，看向了宋平。 “这倒不难，不过，柜坊里的银子，都烧成银水也未免太过浪费了，你说呢？” 宋平看着她的眼睛，挑了挑眉头。 “那……”张乐乐笑颜如花：“……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 夜色渐深，明月如钩，叠沟城的街道上灯火稀疏，人们大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已是宵禁时分，士兵们沿着宽阔的坊道巡逻，除了更夫之外，道路上再无一人。宋平和张乐乐却在这个时辰悄然出动，他们身着夜行衣，隐匿在夜色之中，悄无声息地接近王家柜坊。 王家柜坊位于城东，毕竟是银库，自然建筑得坚固非常，高墙深院，门户紧闭。宋平和张乐乐绕着柜坊转了一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可能的出入口。 “宋大哥，你看那边。”张乐乐轻声说道，指向西侧僻静的后墙：“那里看起来守卫较少，我们或许可以试着从那里进入。” “不，那是侧门，侧门直通银库，至少有四重暗哨，你看……”宋平握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指指向了院前的假山，院后的孤亭，墙外的哨楼以及对街的水烟铺子。 “都是暗哨？”张乐乐好奇地眨眨眼睛，问道：“宋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换做是我，我会这么布置。”宋平耸耸肩头，他总喜欢高估敌人，那会让他做足准备。 “那我们？”张乐乐看向穿城而过的地下水渠，恩伯已经带了四个忠心的家生子在下面接应，管他有多少金银，今夜能拿多少拿多少。 “从正门进，再逐一摸掉暗哨，我们大概有两个时辰。”宋平看了看天色，预估道，四个小时不短，但考虑到要来回搬重物，那这时间肯定也不长。 避过更夫，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正门院墙一侧，宋平蹬墙轻轻一跃，双手便钩住了墙头。 他悄无声息地攀了上去，确认安全后，向张乐乐伸出了手。 张乐乐也不含糊，借着宋平的力量，轻盈地翻过了高墙。 进入柜坊后，两人更加小心，他们避开了主要通道，沿着阴影悄步前行。 柜坊内部的布局比他们预想的要复杂，但宋平似乎天生就对这类建筑结构似乎颇有了解，他沿途摸掉了十余个暗哨，由于没有惊动敌人，这比他想象中更加顺利。 张乐乐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宋平杀人的动作很快，他喜欢擒抱，或是击打迷走神经致令昏厥，然后用膝盖或肘击打碎对方的喉咙，最后还要拧断脖颈，双重处决。 杀人不见血，说的就是宋平。 逛了两遍，柜坊一人也无，宋平这才放松下来，两人穿过暗道，大摇大摆地接近了银库所在。 银库的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铜锁，宋平从腰间取出一套小巧的开锁工具，手法熟练地开始解锁，片刻之后，铜锁“咔哒”一声轻响，应声而开。 “宋大哥很熟练嘛……”张乐乐有些意外地问道。 “下午我不是跟你说要去做准备？我去找了小偷的窝点，请教了一些知识。”宋平淡然微笑，张乐乐倒吸一口凉气，她需要想象，她明白那些小偷的下场是什么。 至少，他们明天上不了班了。 两人轻推大门，一股金银的寒气扑面而来。 银库内，一排排木架上堆满了各色金银财宝，珠光宝气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几口大木箱就在地上，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些是官银，有些是银角子。 “太多了，少说一两千斤，两个时辰，不够。” 宋平试了试，他能举起一个箱子，但走不远就要歇息。 “去洒火油，洒均匀些，别拿银票，把账本带走。” 宋平略微思索，他决定带走所有的银角子，毕竟官银都有记号，不好兑换，而那些等待熔铸的银角子却没这么多麻烦，他也不准备带走珠宝，珠宝亦是不好脱手之物。 “明白。” 张乐乐从腰间取出两个羊尿泡制成的油囊，里面装满了易燃的火油。 第221章 大火延烧 中 宋平从旁拿过麻袋，套了三层，开始装银。 满了一袋之后，他便悄悄潜出柜坊，跨过街道，来到地下水渠的上方，把袋子送向下方。 连续几个来回，大多数银角子和一些易于出手的金器就都被他带走，张乐乐也完成了她的任务。 等待恩伯和那四个家生子把东西运走，间隙之间，宋平开始行动，将附近几条街的水缸都给凿开，确保柜坊的火势不可能被及时遏制。 一炷香之后，宋平和张乐乐对视了一眼。 “时候到了，点火。” 宋平笑了笑，张乐乐则拿出火折，往地上一触，点燃了火油。 两人迅速撤离，沿着地下水渠飞奔离开，途中还不忘用柳枝扫掉脚印。 火势迅速蔓延，银库内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 噼啪燃烧的木头将火势传扬开来，附近的建筑被火烟燎过，眨眼间就跟着燃烧起来。 大火吞噬了王家柜坊，火龙很快便冲破了屋顶，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夜空，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城中的更夫敲响了警钟，急促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打破了夜的宁静。 城中的人们被惊醒，纷纷倚着家门，惊恐地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火光冲天，王家柜坊的上空被映照得通红。 守夜的士兵从叠沟城的各处汇聚于此，他们试图水桶和皮囊从附近取水，可没成想，跑了几条街都没见到一个有水的水缸，人们想要从地下沟渠取水，但不知是谁堵住了上游蓄水的闸门。 闹了足足半个时辰，上游的闸门才总算打开，奔涌的净水冲刷着沟渠，冲走了两个等水的更夫。 人们顾不得救人，只能不断汲水，奋力向火场泼去。 水花在高温下瞬间化为蒸汽，与浓烟混合，形成了一片混沌。 人们呼喊着，指挥着，尽力维持着救火的秩序。 火势凶猛，燃烧的木头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火星四溅，继续点燃着周围的建筑。救火的人们不得不一边与火魔搏斗，一边还要注意飞溅的火星，避免自身受伤。 直到天色渐亮，火势才终于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得到了控制。 疲惫的士兵和居民们脸上沾满了烟尘，汗水与净水混合，沿着额头滑落。 他们的眼中看不到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当太阳高高升起，照亮了这座经历了一夜灾难的城市时，火势终于被完全扑灭。然而，王家柜坊以及附近的两个坊已经烧成一片白地，只剩下焦黑的木梁和断壁残垣，臭气难闻。 阳光下，白色的灰烬随风飘散，受灾的居民们站在自家门前，望着这片曾经繁华的坊区，难掩哀伤和无奈，孩子们的脸上挂着泪痕，他们的家园在一夜之间被付之一炬。 商贩们检查着自家的货物，不少货物在火灾中受损，他们的生计受到了影响。 官员们则开始讨论如何重建，即使面对灾难，生活仍要继续，不是吗？ 张乐乐和宋平在远处默默观望，两人脸上却都看不出一丝后悔。 “我们做的太过了吗？”张乐乐自言自语，犹自问询。 “受灾两坊皆属王家资财，地契全在王家手里，所有居民，无一不和那王家沾亲带故，至不济也是家生子，亦或是管事之流的亲友朋党，他们可都和王家在一条船上。” 宋平冷漠地说着，作案之前，他是仔细调查过的，两坊之地遭受重创，损失高达几十万两白银，就算是那王家财大气粗，此时此刻也必定伤筋动骨，再没能力分心他顾。 “小姐，初步的清点有消息了，死了好几百人，其中就有王家驼队的几位管事，向导，还有利润最高的脂粉铺子、粮店、盐店和油坊，看这样子，王家一时半会儿定是支棱不起来了。” 恩伯从楼下快步走了上来，低低地声音汇报着，他不敢抬头看宋平，心中的胆色，早已被眼前这一幕所击溃，他只期望眼前这个魔王能够好生对待小姐，别辜负她一番情意。 “不够，王家和裴家是姻亲关系，六代姻亲，这年头可不得不防。” 宋平哼了一声，他看向城北，裴家的坊市今夜恐怕会是灯火辉煌。 “宋大哥言下之意？”张乐乐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 “要想保住张家，我们要对付的对手还多，今夜我一人去裴家在城外的庄子，不说别的，至少得烧了裴家的马场才是，若是失去了几千匹军马，我看这裴家……哼，也便不足为虑。” 宋平呲了呲牙，他并非头脑一热，王家的损失不会给城里的百姓造成多少损害，反而会创造不少建筑岗位，裴家的损失也是一样，那些以饲养马匹为生的小农和骑师们也会得到新的工作。 “我这是在帮助百姓实现资产增长，这可是好事。”他哈哈一笑，心中的郁结之气顿然全消。 “我还是与宋大哥一起去吧，有着照应，总好过你独身一人。” 张乐乐放心不下，她呼了口气，语气坚定。 “小……”管家恩伯刚想要说什么，他憋了回去。 小姐长大了，又是这偌大张家的唯一独苗，她想要做什么，自己一介老仆，难道还能阻拦不成。 “恩伯，你大可放心，这张家，有她在，不会倒的。” 宋平伸手拍了拍老仆的肩膀，深有寓意地说道。 “哎，宋公子，老奴晓得了。”恩伯点点头，拱了拱手，退下了。 ………… 王家的厅堂之内，气氛紧张而压抑。 家主王老爷子的脸色阴沉如暴雨将至的天空，他的声音清冷至极，在厅堂内回荡，却比那暴躁的咆哮更加让人恐惧，四周的妻妾们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王太清站在厅堂中央，成为了众矢之的，他的衣衫不整，脸上带着几抹烟尘的痕迹，显然是刚从火灾现场赶回，面对父亲的怒火，他低着头，紧握双拳，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王老爷子的拐杖狠狠地敲击着地面，每一次敲击都似乎是在指责王太清的无能：“柜坊被烧，银子被抢，你就是这么对待家业的吗？” 第222章 大火延烧 下 王太清紧咬着牙关，他知道自己此时任何的辩解都无济于事，家主的怒火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而他，不幸成为了这个对象。 厅堂之内，王家的其他兄弟姊妹们或站或坐，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的带着同情，有的则是幸灾乐祸，更有几人野心勃勃，显然是对王太清的地位虎视眈眈。 “父亲，这次的事情确实我有责任，但……”王太清试图解释，但话音未落便被家主粗暴地打断。 “责任？你的责任就是让王家的财产付之一炬吗？”王老爷子的声音突然变大，怒吼声震得厅堂的窗户都在颤抖：“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柜坊的管事，给我去乡下的庄子里好好反省！” 王太清的身躯一震，被剥夺了柜坊管事的职位，对他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这一去乡下，恐怕再难有回城的机会，他在王家的地位和前途都将毁于一旦。 “来人，送少东家去「青萍庄」。” 老爷子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刚刚的怒吼动了元气，他的声线阴冷，让王太清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青萍庄可不是好地方，虽然富庶，但恰好就在两座山牙子的中间，是整个大漠为数不多的几处咽喉要道，终日马匪肆虐，黑帮横行，最近还有黑莲教出没，极度危险。 几个家丁冲了出来。 “抱歉了，少爷。” 为首一人是老爷子的心腹门客，他身形修长，俊朗飘逸，穿着一袭墨绿色衣衫，冷得像是块冰。 “请吧。”林休一手抱着剑鞘，一手做出邀请的手势。 王太清不敢忤逆，他只能遵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厅堂。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其他的兄弟姊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有的人难掩喜色，王太清的失势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王家的权力斗争从未停歇，王太清的倒台，意味着他们有了更多上位的可能。 “小林啊，令「犬仔」们全员出动，给我查！” 王老太爷目光一沉，无形的寒芒在室内涌动着。 “遵命。”林休淡然应诺，召集好手，即刻出发。 王太清收拾东西，脚步沉重地走出了王家府邸，阳光之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只有一名心腹小厮紧随其后，为他牵马坠蹬，挑着两箱简单的行囊。 这名小厮名叫阿禄，自幼便跟随王太清，对他的忠诚毋庸置疑。两人在趁着天色尚早匆匆前行，穿过了城中的街巷，最终来到了城外的一片僻静之地。 王太清看着远方的大漠，勒马停下，俯身看向阿禄，脸上露出决绝之色。 “阿禄，你我主仆多年，如今我王太清落难，却不是无路可走。” “那……少爷，您想要怎么办？”阿禄紧张地看着王太清，急切地问道。 王太清眼中狠色浮掠，他阴森言道：“既然那老狗不仁，那便休怪本少爷不义了。” “我要你去城中的「天香楼」，设法与黑莲教取得联系，你可以找一个叫做「秀秀」的丫鬟代为引介，告诉他们，我王太清愿意与他们合作，共同对抗王家。” 阿禄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一条不归路。 但看着王太清坚定的眼神，他知道少爷已经下定了决心。 “那……”阿禄有些担心王太清要怎么办。 “我会在小莜村的废屋。”王太清眯了眯眼睛，他又道：“别担心，我认得路，不就是我们埋那个村姑的地方吗，我会在那里，等你消息。” “少爷，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阿禄点头，转身欲走。 “阿禄……”王太清叫住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壮：“……记住了，此事若成，我王太清必将重振旗鼓，也决不会亏待于你，若败，我亦不会苟活于世。” 阿禄身形一顿，重重点头，他为王太清整顿了行李，然后迅速消失在黄沙中。 王太清独自一人坐在马背上，他看着远方无尽的大漠，抬头望向蓝天，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冷意全部吸入胸腔。 他举起手，对着苍天发下毒誓。 “苍天在上，我王太清此生再不低头，哪怕是与天下为敌，我也必得胜而归。” 他的誓言在空旷的沙地里回荡，如同一只孤狼的嚎叫，充满了不甘。 王太清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唯有一路向前，哪怕是走向黑暗的深渊。 与此同时，林休带领着王老爷子的「犬仔」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调查行动。 这些经历过刺客训练的孤儿们身手矫健，是王家最优秀的探子，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悄无声息地在城中穿梭，寻找着火灾背后的真相。 ………… 阳光照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禄匆匆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他的目光警惕，不时左右张望，以防有人跟踪，他按照王太清的吩咐，前往天香楼，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到达天香楼，阿禄抬头望了望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 天香楼是叠沟城中最着名的烟花之地，夜夜笙歌，繁华非凡，周围都是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他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楼内的喧嚣与外面的街市形成鲜明对比，琴声悠扬，笑语盈盈，即便是青天白日，也照样有许多人在此厮混，食物的香气飘散在厅堂里，驱散了昨夜的酒味。 阿禄穿过热闹的前厅，他一袭小厮的衣衫，老鸨和其他姑娘根本不屑看他一眼。 秀秀是天香楼中的一名丫鬟，她虽然地位不高，但因为多次代主子在柜坊存下巨款，所以在王家柜坊中小有名气，他刚好识得对方面容。 阿禄找到秀秀时，她正在为一位姑娘整理妆容。 看到阿禄，秀秀微微一愣，随即将他引到一旁的角落里。 “禄爷，您怎么来了？”秀秀容貌一般，姿色只能算是清爽，小丫头年纪不大，声音却挺低沉。 “秀秀姑娘，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阿禄环顾四周，确保没有人注意他们，然后低声说道。 秀秀看着阿禄严肃的表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禄爷您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阿禄将王太清的计划告诉了秀秀，他的声音十分急促：“太清少爷现在需要与黑莲教取得联系，我们听说你或许能帮忙引荐。” 秀秀听完阿禄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主子「蓝荷」，与黑莲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她很清楚，也知道瞒不过存钱的柜坊。 第223章 水越浑鱼越多 上 “我可以帮你传话，但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秀秀轻声说道，她的态度不再是热情，而是带着几分谨慎和疏离，能够从那么多的丫鬟里脱颖而出，秀秀不是靠姿色比主子强，而是靠自身素质过硬，口风很紧，做事小心。 阿禄点头，他咬咬牙，从怀中取出一袋金银，放在秀秀手中。 “这是少爷的一点心意，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你等着吧。”秀秀接过金银，掂量了一下，这才笑笑，转身走开。 天香楼的幽深内室，秀秀找到了自家主子于珍珍，这位以「蓝荷」为号的花魁不仅是楼中的头牌，更是黑莲教在城中的接头人。 秀秀将阿禄的来意和王太清的请求一一陈述，她还把金银奉给主子过目。 于珍珍坐在藤编的矮榻上，正在誊写一本字帖，她写出来的字没有半点柔美之色，金钩银划，金戈铁马，杀气重的很，就如同心中有刀，时刻研磨。 她的容貌可谓惊艳，丰腴美丽，可又温婉动人，又白又细的肌肤在淡淡的阳光中几乎刺眼，一双丹凤眼优雅魅惑，眼波流转间，似乎能洞察人心。 她的发髻高高挽起，以一支雕工精细的玉簪固定，簪头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更添几分灵动。耳畔挂着一对金镶玉的耳坠，随着她抬头而摆动，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她的长裙以宝蓝色为底，绣有金丝荷花图案，显得华贵而不俗气。 于珍珍听完秀秀的陈述，她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知道王太清的提议对黑莲教来说可能是一个机会，但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去告诉那个小厮，今晚子时三刻，我会在天香楼后的竹林中见他。” 于珍珍柔和地说道，她决定亲自见一见这个阿禄，探探他的底细。 “至于那些金银，你便留下吧，多给自己添置些衣衫，别总穿旧的，让人看了笑话，还以为我于珍珍对下人刻薄残忍。”她落笔写下最后一个「人」字，那一笔一划之间，力透纸背。 “是，姑娘。”秀秀跪在地上，磕头答谢。 秀秀匆匆回到后厅找到了等待的阿禄，将消息传达给他。阿禄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于珍珍会亲自见他，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天见可怜，他只不过是个小厮罢了。 夜幕降临，叠沟城的灯火逐渐亮起，天香楼的喧闹声也愈发兴盛。阿禄按照约定，独自一人来到了天香楼后的竹林，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周一片寂静。 不久，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在竹林中，正是于珍珍。她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步态轻盈，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阿禄连忙上前行礼，态度恭敬。 “阿禄是吧，王太清派你来，他可真是信任你。”于珍珍的声音柔和而甜美，仿佛能融化人心。 阿禄微微低头，态度恭敬：“于姑娘，我家少爷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黑莲教的帮助。” “哼……” 于珍珍轻轻一笑，走近阿禄，她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令人心醉。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阿禄的下巴，迫使他与她对视。 “阿禄，你可知道，背叛王家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于珍珍的眼神中充满了诱惑：“王太清已经失势，而你，你还年轻，有着大好的前程。” 阿禄的心跳不由加速，他紧紧闭上眼睛，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去想眼前女人的美貌。 “于姑娘，我忠于我家少爷，无论他遭遇何种困境。” 于珍珍轻轻叹息，她放下手，绕着阿禄踱步。 “忠心固然可贵，但在这个世道，忠心往往换不来好下场。” 她的声音低沉而诱惑，每一个字都似乎在敲打着阿禄的心防。 “告诉我，阿禄，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谋一个更好的未来吗？”于珍珍再次靠近阿禄，她的气息温暖而香甜，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 阿禄感到自己的意志在动摇，但他知道，一旦背叛王太清，他将失去最后的信任和依靠。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敲在小腹上，用剧痛来让自己保持平静。 “于姑娘，我不会背叛我家少爷的。”阿禄坚定地回答，几乎是决绝。 于珍珍讶异地捂着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用这样的方法控制自己，她看着阿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个小厮虽然年轻，但却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忠诚。 “那好，阿禄，我尊重你的选择。”于珍珍后退一步，她的态度恢复了之前的优雅和从容：“我会考虑王太清的提议，但记住，黑莲教从不轻易信任别人。” “你们家少爷，他得拿出点真东西才行。”她拂了拂袖，示意阿禄可以走了。 “谢姑娘。” 阿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通过了于珍珍的考验，他深深作揖，然后转身离开竹林，后怕不已。 于珍珍独自留在竹林中，她望着阿禄离去的背影，陷入深思。 ………… 裴家庄距离叠沟城只有十余里的路程，这里有一条地下河流淌而过，造成了大片水草丰美的绿洲。 此处正是裴家的核心资产，以饲养军马而闻名。 庄子周围用高高的木栅栏围起，四角设有哨塔，守卫森严。 然而，对于宋平来说，这些防备形同虚设。 他把马匹安置在庄子北侧的一片荒地里，马蹄裹了布，确保不会发出声音。 他观察了一会儿庄子的布局和守卫的巡逻规律，然后选择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轻身而起，如同一片落叶，几次攀登便越过了栅栏。 他的身体紧贴栅栏，像一只壁虎，缓缓地移动，避开了巡逻守卫的视线。 进入庄子后，宋平更加小心，他避开了主要的通道，利用夜色和庄子内的建筑物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马厩。马厩内灯火通明，马匹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和马粪的味道。 宋平靠近马厩，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守卫并不严密，只有几个守卫在马厩外巡逻。 如果不提前解决守卫的话，即便是放了火也很有可能会被扑灭。 第224章 水越浑鱼越多 中 没有犹豫，根据之前的观察结果，宋平开始一一解决守卫。 那些普通守卫怎么可能会有反抗的机会，片刻之后便被击杀，尸体都被藏在了干草堆下，浇上火油。 马厩内，大量的马匹安静地吃着草料，偶尔有几匹马抬头看了看宋平，但并没有发出警报。宋平从怀中取出火折，他的目光在马厩内扫视，寻找最佳的放火点。 他选择了几个堆放干草的地方，通过火油将其联系起来，确保能够同时燃烧。 随即他又锁上了大门，并用随身携带的军刀斩断窗棂。 翻身出去之后，又在窗户下方留下了一枚西凉侯府军特有的鹰喙臂徽，做完这一切，宋平确认了撤离的路线，把点燃的火折子抛入窗户之中，便迅速地离开了。 火势很快就蔓延开来，干草燃烧得很快，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马厩内的马匹开始惊慌失措，嘶鸣声、踢踏声响成一片。 火势越来越大，庄子内的人们被惊醒，纷纷跑出屋子，惊恐地看着马厩的大火。庄子里的其他守卫们也乱作一团，有的去救火，有的去尝试营救马匹，场面一片混乱。 趁着混乱，宋平悄无声息地驾马离开了裴家庄，消失在夜色中。 离开庄子的宋平没有从大路返回叠沟城，而是决定绕道，取一条更为僻静的小路。 今夜的行动会引起裴家的剧烈反响，若走大路，风险太大。 因此，他选择了一条穿过乡野，绕经庙口村的小径。 他的想法很有道理，就在宋平向北离开之后不久，暴怒的裴家就向四面八方派遣了大批探子，其中大部分都集中在对大路进行搜查，只有很少几个向着宋平离去的方向追踪而来。 月光洒在小径上，马匹的脚步轻盈而迅速，带着宋平穿过田野，跨过小溪，接近了庙口村的外围。 宋平觉得不太对劲，前方的夜色一片死寂，而他心中的忿怒却在丝丝缕缕地悄然升腾。 他放缓了脚步，翻身下马，屏气凝神，静静地聆听。 他听到了轻微的金属碰撞声，以及刻意压低的呼吸声，这些微弱无比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宋平集中注意力的一瞬间轰然炸响。 宋平立刻意识到，前方有人埋伏。 牵着马匹走了一截，他看到了一片红柳林，林子里面就是声源的所在。 他悄悄地靠近，藏身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探查情况。 月光之下，他看到十几个身影潜伏在村外的灌木丛中，他们穿着粗糙的皮甲，手持利刃，显然是一伙马匪，他们期待地看着村子封闭的大门，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啪……” 一枚石子从黑暗中飞来，打在宋平脚边。 石子的清脆碰撞吸引了马匪们的注意力，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看了过来。 “晦气。” 宋平眯眼看向远处，一株大树的阴影里，一个黑色的身影顿了顿，如同雾气般消散。 马匪们的目光在夜色中如饿狼般犀利，他们看到了藏在树荫下的宋平，其中一人刚想开口劝阻，但其他人已经被激起了杀意，他们咆哮着，挥舞着手中的利刃，向宋平迅速围拢过来。 宋平眉头紧锁，看来今夜难免一战，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马匪们见宋平准备迎战，纷纷发出狞笑，他们不信一个人能在他们十几个人的围攻下存活。 前踏步，后手刀如同霹雳横空，转瞬间反射月光，灿若白银。 一个冲得靠前的马匪忽然没了声息，身体向前冲了几步，噗嗵摔倒在地，人头咕噜噜滚开。 “噗……” 鲜血喷得满地都是，气味弥散开来，短暂地震撼了他人。 宋平抓住这一时间差，踏步拧转，驱刀向前，刀身拨开两人的利刃，优美的刃线轻而易举地滑过，切开了对方的手腕筋腱，刺入喉头。 手腕一抖，刀刃飞速斜出，倏然刺破了一人的头巾，宽厚的刀腹犹如大斧，贴着鼻梁劈入头颅。 一个照面就死去三个同伙，其他马匪又惊又怒，此事已然不能善了，他们疯狂地冲了过来，其中两人还抓起脚边的沙砾，向着宋平兜头洒来。 宋平后退，躲入树干之后，避开沙砾。 他矮身从一侧窜出，手里的腰刀在空气中发出轻吟，顿时切入一人的大腿内侧，断了筋腱，也剖开了股动脉，鲜血泉涌，短短几秒便不治身亡。 拾起地上的弯刃，宋平猛力投掷，弯刃在空气中划过弧线，马匪们来不及闪躲，纷纷举刀抗衡。 只可惜宋平就跟在弯刃之后，他的身躯如同虎豹，眨眼间窜入敌阵，腰刀刺入左侧一个敌人的腹部，如同串烧一般，将大肠、胃部、脾脏和肾脏穿刺在一起，随着刀刃抖动，脏器纷纷破碎。 宋平从腰间摘出了一把短匕，刺入右侧一人的喉咙，他松手，夺过对方的弯刃，顺势向后一劈。 “噗哧……” 一条手臂齐根而断，鲜血喷洒在他脸上和身上，让微凉的夜色多了几分温暖。 “啊啊啊……” 惨叫的声音引来了村里守夜人的注意，也把马匪的计划打乱，内应才刚刚偷袭得手，就被其他人发现。 村庄里面也响起喊杀之声，马匪的领头人看到情形不妙，决定逃亡。 可惜，正面都不是宋平的对手，还要逃，往哪里逃？ “呛啷啷……” 甩去刀身血渍，还刀入鞘，宋平微微冷笑，这些马匪可谓是不堪一击。 他迅速清理了战场，确认没有活口，然后回到马匹旁边，翻身上马，继续他的旅程。 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两个裴家的探子便到了庙口村旁，他们看到护村队正在高举火把，检查着村口红树林里的尸体，两个探子亮明身份，走近前一瞧，目光顿时凝重。 马匪的尸体七横八竖，死因单纯，没有看到对方的尸体，可见手段高明。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意识到这便是他们要查的人。 其中一人继续骑马追寻，另一个人则快马加鞭向后回传消息。 第225章 水越浑鱼越多 下 当宋平骑马回到叠沟城时，夜色已深，城门紧闭，城墙上有着大批军士驻守，火盆熊熊燃烧。 他绕城而过，前往了城外的一座驿站，那是专门给过了宵禁的客商驼队留宿的区域，大片的平地被木栅栏围起，营地里面则是灯火通明，几支商队历经长途跋涉，今夜正在篝火旁聚餐。 这既是送别也是迎新，送走带着货物离开的商队，迎接才从西域满载而来的客商。 安顿好马匹，销毁了夜行衣和马匹的裹蹄布，宋平又把腰刀清洗干净，从新打磨，上油，甚至洗净了刀鞘，用篝火的余温烘干。 做完这些，宋平自己在毛毡帐篷里支起木桶，准备清洗掉一路上的风尘和血迹。 热水从木桶边缘溢出，蒸汽缭绕，带着一丝松节和草药的清新香气。宋平把自己沉入热水中，感受着疲惫的肌肉在热水的抚慰下逐渐放松。 就在宋平闭目养神，享受着片刻宁静之时，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就在帐篷外。 他猛地睁开眼睛，右手已经条件反射般地伸向放置在木桶边的腰刀。然而，在他触碰到刀柄之前，一个声音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队咳……宋平，我并无敌意。”女声清晰而平缓，脚步也站在几米外没了动静。 宋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站在帐篷入口。 她的身影在蒸汽中若隐若现，面容姣好，眼中没有丝毫凌厉之色，宋平和她对视了几秒，他笑笑，呼了口气，松开了已经握住的刀柄。 “你是谁？为何在此？”宋平懒洋洋地问道，既然不是来和他交手的，那他也无需矫情。 女子微微一笑，步入浴室，她的步伐明显轻盈起来 “我名青姑，乃黑莲教中人，今夜特来告知你一些消息。” “黑莲教？”宋平侧过头看她，不解地思索着，世人都传这黑莲教凶残狠辣，那怎会突然找上他。 “正是。”那女子看着宋平，眼角带笑。 “等等……”宋平眨了眨眼睛，他忽然感到有血液涌入大脑，脑海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核心里翻腾搅动，好在那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看着女子，目光从她的双眼下移，看到她的颧骨，看到她的唇瓣，看到她的下颌，看到她的脖颈。 “……我们是不是见过？”宋平忽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蓦地从水中站起来，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紧迫：“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霍青娥捂住了眼睛，黑白分明的双眼从指缝看了过去，脸庞顿时粉红。 “抱歉。”宋平坐回水中，清了清嗓子。 “那王家的门客林休久无所获，已经陷入疯狂，他带领手下的犬仔们，因为一些蛛丝马迹便开始无差别地攻击敌对势力，你们的行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霍青娥虽然当前顶着青姑这个名号，但她可没有像是宋平和张乐乐一样一忘皆空，她靠了过来，伏在了木桶边上，认真地对宋平讲解着此刻的状况。 宋平的眉头紧锁，这个消息并不好，王家既已疯狂，那么张家的安全将受到严重威胁。 霍青娥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西凉侯派遣的死士也即将对张家下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为何黑莲教要告诉我这些？”宋平问道，他需要知道眼前这个青姑的真正意图：“不就是你们劫杀了张家的商队，拿走了火药，掀起了这种种一切的开端吗？” “是也没错，我黑莲教视这世间如梦如幻，若想解脱梦境，归复现实，就要行非常之手段。”霍青娥俯瞰着水面，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锐利地说道。 “世间如梦如幻？”宋平心中流过一缕暖流，他浑身猛地一抖，像是打了个寒颤。 霍青娥暗暗惊喜，她顿了顿，思索片刻，继续按照宋依卿的交待，把需要传递给宋平的信息依照次序慢慢传递给他。 “火药只是第一步，西凉侯早有不臣之心，我黑莲教早已截获他和外族的书信来往，四大家族也各有算盘，中原的许多势力也对这片大漠虎视眈眈……从今开始，不会再有太平。” 霍青娥的语气平和，似乎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她眼中映出宋平，这是她来这里的唯一原因。 说完，她转身欲走，但宋平的声音让霍青娥停下了脚步：“青姑，等等。” “还有何事？”霍青娥转过身，眼神中带着询问。 宋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树林里，向我飞石子，以至于让马匪注意到我的，是不是你。” “你猜。”霍青娥展颜一笑，掀开帐篷的帘子，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宋平无奈地低头笑笑，匆匆洗了澡，清理掉脏水。 片刻之后，裴家的私兵便抵达了驿站营地。 数队身穿黑色劲装的武者将整个营地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的目光锐利，行动迅速而有序，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 私兵队长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壮汉，他的声音如雷鸣般在门外回荡。 “我等奉裴公之命，来此搜查一名要犯！”队长挥舞着手中的令牌，傲慢地对驿站的负责人发号施令：“立刻开门，让我们的人进行检查，不得阻拦！” 驿站的负责人是一个年长的中年男子，身着朴素的灰色长袍，他微微皱眉，即便久经世故如他，此刻也难以沉稳，面对裴家私兵的嚣张态度，他的脸色一沉，却并未当场发作。 “裴家的各位，这里可是西凉侯的产业，我们有自己的规矩。”驿站负责人的声音暗藏威胁：“除非有侯府的批准，否则我不能允许你们擅自行动。” 裴家私兵队长却不为所动，他拨马上前，仰头看着营墙上的驿站负责人，张口大笑。 “规矩？哪有什么规矩！我不管这里是谁的驿站，今天，就算是天皇老子的地盘，我也要搜！” 随着私兵队长的话语落下，他的士兵们迅速展开阵形，作势就要攻入营地，驿站的护卫们见状，纷纷站了出来，准备阻止私兵的行动。 局势一触即发，双方的士兵剑拔弩张，驿站负责人知道，如果发生冲突，不仅驿站的声誉会受损，还可能引起西凉侯和裴家之间的更大纷争。 第226章 连环套 上 “等等！” 驿站负责人高声喊道，他挥手示意自己的人退后：“我代表驿站，允许你们进行搜查，但请记住，不要伤害无辜，也不要破坏驿站的财产，否则休怪我言之不预。” 裴家私兵队长冷冷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带领士兵进入了敞开的大门，开始了搜查。 驿站方面不得不放任他们搜索，但每个人心里都憋着团火，两只飞鸽已经扑棱着翅膀飞远，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西凉侯会很快得到消息，到时候，就是上层人物的博弈了。 裴家的私兵们在驿站内翻箱倒柜，搜查每一个可能的藏身之处。尽管他们的行为引起了其他客商的不满和抗议，但在裴家的压力下，驿站方面只能选择忍让。 宋平在帐篷内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的心中一紧，知道可能有人来找他。他穿戴整齐，然后坐在帐篷内的一张简易木桌旁，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本《西域记》，开始阅读。 没过多久，几个裴家私兵便来到了宋平的帐篷前，其中一人上前，掀开了帐篷的帘子。 在驿站护卫的注视下，几个满脸愤懑之色的私兵闯入了帐篷，蛮横地搜查。 他们检查了宋平的行囊，翻看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土地都敲了敲，以确保没有隐藏的隔层。 宋平站在一旁，看似不在意，实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两个私兵注意到了宋平的腰刀，他们拔刀细看，还牵来一条猎犬，细细闻嗅。 好在宋平已经清理了所有的脏污，刀鞘上只有木炭和烟味，刀刃上只有亚麻籽油的味道，再无别的。 猎犬一无所获，即便是宋平的洗澡水，他也加入了香料和药材，熟化的血液产生了不同的味道，别说是狗了，就是化学嗅探器也没办法分辨。 领头的一个私兵看了宋平一眼，似乎在评估他是否在隐瞒什么。 宋平回以一个坦然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的表现没有破绽。 “呛啷啷……” 刀刃瞬间出鞘，架在了宋平的脖颈上。 宋平的肌肉放松，他低头看向刀刃，双眼蓦地瞪圆。 “嗬……” 倒吸一口凉气，瘫软倒地，宋平半眯着眼睛，心跳几乎停止。 两个私兵对视摇头，于是快步走开。 驿站的伙计则赶忙走了过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嘴巴，好容易宋平才悠悠醒转。 “客官，抱歉了，那些都是裴家的私兵，今儿个不知怎地，像是他x的疯狗一样，真他x的见鬼。” 一个管事的对宋平连声抱歉，还把之前付的定金退给了他。 “好说，好说。” 宋平摆了摆手，像是被吓到一样，嘴唇苍白，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管事的退了出去，宋平的眼光渐渐变得锐利，他做事，不留痕迹。 …………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叠沟城的薄雾，宋平已经悄然回到了张府。他穿过府邸的侧门，步入了内院，张乐乐得知消息，快步从内堂迎了出来。 “宋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张乐乐迎上前，语气中既有担忧也有释然：“昨夜的事，如何了？” “一切顺利，裴家的马场已经不复存在，火势蔓延得很快，他们损失惨重。” 宋平微微颔首，自如地说道：“我没留下破绽，顺利通过了几道检验。” 张乐乐点了点头，随即又蹙眉：“不过，裴家和王家都不是易与之辈，他们肯定会追查到底。” “我知道。”宋平沉声回应。 “可这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要准备好应对王家的暗手和西凉侯的派遣来的刺客。” “西凉侯要杀我们？”张乐乐花容失色，她微微点头，和宋平一起来到了书房，两人相对而坐，她开始向宋平描述张家情报网收集到的信息。 “根据我们的情报，王家和裴家都已经开始行动了。” 张乐乐的语气变得严肃：“王家因为柜坊被烧，已经开始对城内的其他势力进行打压。而裴家则因为马场的火灾，加强了对商路的控制。” 宋平微微一笑，丝毫不慌：“很好，当他们开始狗咬狗，我们就能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不仅如此。”张乐乐补充道：“西凉侯也因应王家和裴家的动向做出了部署，开始调动兵力，加强对自己势力范围的控制，三方的矛盾正在变得愈发明显，城里的局势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正处在一个危险的棋局中，在这场权力斗争中，宋平和张乐乐已经成为了关键的棋子，他们的选择和行动，可以改变整个局势的走向。 现在只要度过眼前的难关，就可以跳出原本的炮灰局面。 “乐乐，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宋平沉声说道：“昨夜，我遇到了黑莲教的一人，她自称名叫青姑，她向我透露了一些重要信息。” 张乐乐闻言，神色顿时一紧：“黑莲教？什么信息？” 宋平将青姑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张乐乐，包括黑莲教对世间的看法，以及西凉侯的野心和四大家族的动向，张乐乐愣住了，眼中的怒火一点点消散，变成了绝望。 “如此说来，你父母的事情就说得通了，他们成了西凉侯预备反叛的棋子，无论成败，你们张家应该都会被诛灭九族，那毕竟是牵涉谋反和勾连外族的重罪。” 宋平的目光有些忧虑：“还有，从这一点看，四大家族和西凉候并不是一条心，而你母亲的师门，仙鹤门在其中扮演了何等角色，我们还需要再等等看啊……” 张乐乐听完宋平的话，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父母之仇，家族之危，这一切的重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在这绝望之中，她的眼中又逐渐燃起了一丝坚定的火焰。 “如果真是这样，那黑莲教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来说，既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考验。”张乐乐的声音虽然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更不能让张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黑莲教虽然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但他们提供的信息无疑是有价值的。”宋平摇头说道：“我们不能忽视西凉侯的野心，也不能忽视四大家族的动向，此外，我们还需要关注都督府的态度。” 第227章 连环套 中 “都督府，那不是和西凉侯一伙的吗？”张乐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哈，别天真了。”宋平大笑：“西凉候只能代表他自己，而都督府则代表当今朝廷的意志，枢机院那些阁老们就是通过都督府和西凉候府的相互制衡，来控制整个西北道的。” “所以，若是西凉候真有反叛之心，都督府绝不会坐视不理。”宋平分析道：“我们得悄悄地把这些信息透露给都督府知道，无论如何，这对我们来说都将极为有利。” “宋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让都督府注意到西凉侯的异动？” 张乐乐问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不，都督府肯定知道西凉侯有不臣之心，恐怕当今的朝廷也知道。”宋平对她摇摇头，严肃道：“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捅破这层窗户纸，让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不得不下场血拼。” 宋平阴阴一笑：“正因如此，我们绝不能直接出面，必须利用间接手段将信息传递给都督府。” “所以我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能让都督府和西凉侯察觉到我们的行动。” 张乐乐恍然大悟，她知道这样的行动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就是灭顶之灾。 ………… “咻……咄！” 灿阳映照，一支利箭突然射入了都督府的内院，箭尾上绑着一封密封的书信。 大都督胡笑先，正巧目睹了这一幕。 巧吗？ 这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并不觉得。 胡笑先的面色阴沉，他快步上前，取下箭上的书信，他拆开信件，仔细阅读其中的内容，面色愈发凝重，信中所透露的信息直指西凉候的不臣之心，以及西凉候和外族的联系。 大都督冷笑一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很严重，这不仅关系到西北道的稳定，更关系到朝廷的安危。 他立即召集了自己的幕僚，众人迅速聚集在议事厅中。 胡笑先将信件的内容告知了他们，并下令他们给出应对的办法。 幕僚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没人敢于承担责任。 最终，一位年长的幕僚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给出了唯一能够执行的提议。 “大都督，此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立刻将情报送回朝廷，请求圣上的旨意。” 胡笑先点了点头，这便是他要听到的：“好，那便遣八百里加急，将这份情报送回朝廷。” “都督英明。”众幕僚跪地遵从。 等幕僚散去，胡笑先冷笑了一声，看向从后堂走出来的心腹将领。 “派人打探消息，看看最近这些风波之后到底是谁在推波助澜。”胡笑先眯了眯眼睛：“对了，分两批传信，一明一暗，再给我通过秘密渠道，传信给牛阁老，就说水中捞月，该要如何是好。” “是，大都督。”心腹将领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胡笑先轻抚胡须，他看向外面的骄阳似火，心中却是拔凉拔凉。 “罢了，罢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食君之禄……哼，便要忠君之事啊！” 他大笑起来，回后院去找小妾了，左拥右抱，岂不快哉。 ………… 夜沉如水，叠沟城的街道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只有偶尔的犬吠和更夫的锣声打破夜的寂静。 张府的灯火被全数熄灭，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与死寂之中。 林休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难以置信。 “主子，怎么了？”身旁的一位女武士看他面露惊奇之色，觉得奇怪，凑过来低声询问。 “先师曾说，师公使得一手「飞流直下」的绝技，拔剑还鞘，可在瞬息之间完成，金风可达十五丈之遥，我一直当作神话故事来听……”林休看向女武士，眼中露出一丝兴奋。 他的手指轻轻颤抖，匹练般的剑光只是一闪即逝，十丈之外，张府围墙上的一名守卫便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那人的头颅咕噜噜滚开，颈部用来挡刀的厚牛皮如同被裁缝切割般整齐光滑。 “这，这是？”女武士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身旁数丈方圆，十几个久经训练的犬仔也都看到了林休神迹一般的展示，眼中敬畏之色更甚。 “难道，这便是古人说的先天一炁？”女武士好奇地询问。 “暂且不提，别忘了我们今夜的目标，动手。” 林休没有正面回答，他环顾四周，听到更夫越走越远，于是立刻挥手下令。 犬仔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接近张府的围墙。 他们的动作轻盈而熟练，围墙上的守卫刚刚察觉到异常，便被飞来的暗器击中要害，其中几人连声音都未能发出便倒了下去。 但还是有几名家丁，靠着围在颈间的厚牛皮挡住了飞镖暗器，他们矮身一扑，敲响了地上的铜磬。 “叮……” 尖细悠长的声音回荡开来，数以十计的火把顿时亮起，上百家丁从屋堂之中冲了出来。 宋平和张乐乐早已预料到可能会有攻击，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 家丁们被安排在府内各处，这只是第一重，还有一重埋伏做为后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给我盯好了，不许放一个人进来！” 看家护院的家丁之中，一位领头的武师发话说道，他们实际上并不知道自己要对付什么角色。 话音刚落，一群身手敏捷的黑影跃过了张府的围墙，他们身着夜行衣，脸上戴着面具，正是林休麾下的犬仔，他们手持利刃，顿时就向着家丁们发动攻袭。 张府的家丁们在武师的指挥下，迅速组成了防御阵型。 他们利用府内的地形和提前布置好的陷阱，与犬仔们展开了激烈的对抗。 只可惜，犬仔们武艺高强，普通的家丁在他们面前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片刻功夫，家丁们便被杀得人仰马翻，士气顿时一泻千里。 犬仔们突破了外围的防线，开始潜入府内，他们分成小组，试图从不同的方向进入，以分散张府的防御力量，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张精心布置的网中。 第228章 连环套 下 第一重家丁败溃，但第二重家丁却非等闲。 昨日整整一天，宋平闲来无事，便让人按着家丁的体量，打造了一些抛网，这些粗线麻绳织成的渔网上面挂满了朽刀钉片，还有破瓷烂瓦。 两人预备，垫步拧腰，一张五尺见方的大网便被洒了出去，一旦罩住人，顿时就是千刀万剐。 大漠深处的旱狗子，哪里见过海边的大风大浪？ 惨叫声从四处响起，那叫触目惊心。 犬仔们愈发挣扎，大网就愈发收紧，他们试图用刀切割出一片生路，可这些麻绳却都浸润了油脂，家丁火把伸出，顿时就将这些犬仔们烧成猪仔，哇哇乱叫。 事已至此，家丁们只需要用长枪长棍阻止这些火猪仔到处乱跑。 过不了一刻，七八成的犬仔就尽皆覆没于此，尸体的焦臭随风蔓延。 左邻右舍，无不屏息凝神，祈求上天不要殃及池鱼。 受聘的两个武师看到这般景象，士气大振，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移动，手中的砍刀如同一道道闪电，更加猛烈地挫败了剩余犬仔的进攻。 家丁们也挥舞着火把，大声呼喝。犬仔们虽然勇猛，但面对张府的严密防守，士气也顿时崩溃，幸存的几人意识到这次进攻已然失败，便纷纷撤退。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从夜色中缓缓落下，墨绿色的长衫飘舞，仿若仙人下凡。 是林休。 林休的剑法狠辣而精准，每一剑都带着破空之声，直指要害。他冷眼看向那些怯战的犬仔，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剑光一闪，几名准备逃跑的犬仔便应声倒地，再无生息。 这一幕极大地震慑了剩余的犬仔，林休的冷酷无情是出了名的，任何退缩的行为都不会被容忍。在林休的威慑下，一些原本打算撤退的犬仔不得不重新振作，转而更加拼命地攻击张府的防线。 “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要来为难我一个小女子？” 张乐乐的身影出现在中堂之内，她声音清冷，传遍四方。 “在下林休，奉命取小姐项上人头，还请原谅则个。” 林休立在阵前，抬剑斩出两道金风，所过之处，十丈之内的渔网凌空破碎，血肉之躯亦复如是。 “乐乐，此人由我来对付，你继续指挥家丁，务必稳住阵脚。” 宋平淡然从她身侧的阴影中走出，他看着前方的林休，眼中有着一丝不解，林休挥剑之间产生的金风无形无质，他看不出什么破绽，也不知该怎么化解。 “宋大哥，小心。”张乐乐点头，她有些担心，但此时也别无办法。 阵前的两个武师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有些家丁也狂嚎着什么“仙人”、“鬼”之类的词汇，为自己的逃脱怯战找了足够充分的借口。 “宋平，请。” 宋平立于阵前，腰刀在手，利刃一扬，微笑道。 “林休，请。” 林休眯了眯眼睛，他一甩剑锋，剑尖朝下，轻蔑地招了招手。 宋平动了，他深深呼吸，只觉得身体比昨天更热，更加滚烫，他的鲜血沸腾一般冲击着血管，驱使着他手里的腰刀变成了实质意义上的闪电。 “咻……” 破空之声一瞬而过，宛如惊雷。 林休淡然处之，长剑一抬一挥，不仅挡住了宋平的腰刀，更把他的腰刀打偏，斜着斩落在地上。 “就这般实力？”林休冷笑，讽刺地哼了一声。 “这是何异力？”宋平放弃了斩入地面的腰刀，挺起身来，他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声，即便刀身材质再好，斩入青砖半寸，那刀也铁定废了。 “剑法无名，是我神功大成。”林休手腕一抖，长剑抖出一团刺目灿烂，径直朝着宋平的心口扎来。 宋平眼睛被晃，他心中却不慌不忙，斜身踏步，足尖从地上挑起一根长枪，如同蛟龙出海，倏然刺向了林休，他没指望长枪能够造成什么伤害，但他的目的却更不单纯。 长剑在夜风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剑尖上挑，势如破竹，将白蜡木制成的枪杆绞成几块碎片。 林休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屑，仿佛在嘲笑宋平的无力，然而，宋平的反击却出乎他的预料，那根长枪虽被绞碎，但宋平的真正目的却在于近身搏斗。 “哼，你以为这样就能……” 林休的话音未落，宋平便移身捉住了林休的手臂，那力道如同铁钳一般，令他心头一紧。 “啊！”林休痛呼出声，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控制，他想挣脱，可却为时已晚。 宋平借力一扯，林休脚下本来四平八稳，此刻却被动摇了重心，他试图从踉跄中恢复，但下一刻，短匕的冰冷触感让他的骄傲瞬间破碎。 短匕扎入了他的肩膀，轻轻就这么一剜，刀刃贴着关节滑动，把他的大臂从肩窝中卸下。 血花飞溅，林休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是他的右手，持剑的右手。 此刻，整只胳膊都在宋平手里。 “嘡啷啷……” 长剑落地，在地上弹跳，反射着四周的光，映照出林休恐惧的眼。 “你……你做了什么？”林休的声音颤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剑术竟然败给了宋平。 宋平冷淡地看着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笑着退开一步，避开了从林休肩膀处喷出的鲜血。 “我拿走了你的骄傲。” 宋平拿着林休的右臂，握住那了无生气的手腕，让林休的手掌和他打了个招呼。 林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鲜血从伤口中喷出，染红了地面。他试图用左手去按住伤口，但那疼痛却让他几乎无法自制。 “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林休咬牙切齿，他的眼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宋平只是淡淡一笑，林休的话不过是无力的威胁。 “你已经输了，林休，你的骄傲，你的力量，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他握住了林休的断手，让他那已经死去的五指重新握住长剑。 伸手，递出。 “我要你死于自己之手，林休。” 宋平的声音淡淡地，宛若魔鬼的低呼，林休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断臂驱使着自己的长剑，刺入了心口。 “你……”他感受到浑身的力气在迅速流失，体温变得冰冷：“……不得好死！” 目眦欲裂，他干渴的嘴唇里只能吐出无力的诅咒。 “一路走好，林休。” 宋平看着从他背后刺穿的长剑，伸手抱住了林休的身躯，他浅浅笑着，目光如同映照出月亮的海面一般闪烁着，说不清是波光粼粼，还是深不见底。 第229章 再度进犯 上 林休的身躯在宋平的怀中逐渐失去力量，他的生命如同流沙一般从指间滑落。宋平轻轻地将林休放在地上，让他正对着天空，躺在冰冷的青砖上，让他看到那月亮，那漫天的星星。 周围的战斗声渐渐平息，几个幸存的犬仔试图逃走，却被张家雇佣的几位猎户射杀在围墙下，家丁和武师们开始清理战场，确保没有遗漏的敌人。 张乐乐快步走到宋平身边，她的眼中有着担忧。 宋平靠坐在地上，面色有些赤红，他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呼吸正在变得愈发急促。 “宋大哥，你没事吧？”她看向宋平，担心地问道。 “没事。”宋平平静地回应。 张乐乐的目光落在林休的身上，微微叹了口气：“他虽然是我们张家之敌，但也真是一条汉子。” 宋平点了点头，他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休。 “宋平……”林休的声音沙哑且飘渺，像是来自远方的风声。 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吐出最后的话语。 “你……你赢了……但……西凉候……不会……放过你们……” 宋平没有看他，他看向了天空，此时此刻林休的话已经失去了意义，天空中的群星在闪耀着，一股股诡秘莫测的异力从天空中倾泻下来，星光洒落，带来的是动荡，带来的是变更。 “星星……”宋平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淌下泪来。 不知怎地，他意识到星星破开了封锁，他意识到星星找到了他。 他感到星光温柔地把他拥护，他感到星光指引着他。 远方的屋顶上，一枚精致绝伦的糖人从空中滑落。 “啪嗒……” 重力牵拉着糖人在空中下坠，糖人翻转，旋转，最终在街道上摔碎成为齑粉。 琥珀色的糖碎如同琉璃一般反射出千般色彩，万般景态，那根竹签静静躺在碎片之中，失去了意义。 那正是群星的压迫，不仅仅是光和热，那是重力，它无形无质，却深深地渗透在无限宇宙的无限现实之中，虽然弱小而缓慢，但却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更远方的山谷中，银铃般的笑声从新建的亭台中传扬出来，那是喜悦，也是预料之中。 宋平侧头看向黑暗中的屋脊，一双明眸从中闪过，下一秒，飞矢如雨。 “咻咻咻……” “警戒！” 宋平大声呼喊，手中的短匕犹若电光闪烁，挥舞着斩断了飞来的箭矢。 可惜，他的警告为时已晚。 箭矢的威力极其巨大，别说是那些站在空地之上的家丁武师了，就算是躲在室内，也逃不开。 飞矢直接穿透了木窗，将其后躲藏的家丁射杀当场。 “是军用弩箭！”宋平沉声说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次攻击的规模和力量都远超之前的犬仔，这是西凉侯的死士，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在飞矢的掩护下，一群蒙面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身着黑色夜行衣，一个个高来高去，简直就如同长了翅膀的空中飞人。 为首的是一位蒙面女子，她的身形矫健，手中的长剑在星光下闪烁着寒光。 一个照面，家丁和武师就被斩杀当场，仅有的几个猎户也被弩箭集火，射成了刺猬。 张府费尽心力制造了防御网就这么瞬间被凿穿，这些死士选择的时机太巧了，刚好就是张府众人击败了犬仔，死亡的阴影散去之时。 这一时候，人体自然放松，之前累积的疲乏顿时爆出，令人注意力涣散，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我挡住他们，你们撤！” 宋平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好在白天已经商议过这种情况的应对方法，老管家恩伯也已经带上了心腹和一些丫鬟分批撤去了城外。 “好。”张乐乐犹豫了一下，她没有争辩，选择听从宋平。 她的武艺不够好，留下也只是负担，她转身随着撤退的队伍，快速离开了战场。 宋平淡淡轻笑，他从地上拾起了林休留下的长剑，像是热恋中的男女一样，对着鲜血，露出痴迷的笑容，他内心的忿怒正在蠢蠢欲动，那最为纯粹的怨恨，正在开花。 跑动，剑出如龙，长剑像是璀璨的流星，瞬间便刺入一人的腰间，宋平哈哈一笑，猛然探出一手，一拳轰入了死士的伤口之中，抓住了什么，向外撕扯。 “噗哧……” 鲜血淋漓，喷溅四方。 那是一侧的肾脏，连同脾脏。 脏器在宋平手里收缩，跳动，散发着属于暴怒的芬芳气息，还有一股臊臭。 “我需要血，洗洗手。” 宋平如痴如醉的呢喃着，他回身横剑，荡开了一人的攻击，用另一人为盾牌挡下六枚弩箭，折身矮腰从一人胯下翻出，随手切掉了一大坨赘物，有点大，跟驴的差不了多少。 “嗯，你该去青楼做白面的。”宋平嘲讽地对那尖叫的男子说着。 他甩了甩手，提剑转身，切开了一个女死士的咽喉，用她干净清洁的血液，洗去了手上的脏器污秽。 “血不够了，给我更多。” 宋平看向那个明眸的女人，他露出泛滥的笑容，那可不是同情心或是爱情，那是贪婪。 回身，避开两人的连击。 前闪，躲开一轮弩箭。 宋平狂妄地在人群中舞动，星光指引着他，他没有任何死角，不会被任何人击中。 长剑挑开一人的胸骨，他从中剜出了一颗活着的心。 挤压心脏，洗干净脏了的手，实话说，新鲜的血液似乎没有那么甘甜，或许这人不太健康。 皱着眉头，宋平斩断了六人的双腿，斩断了四人的双臂。 他站在原地，躲闪着其他人的进攻，趁机切下了这十人的耳朵，刺瞎了他们的眼睛，用靴底踩碎了他们的牙齿和下颌骨，用剑尖剜去了他们的舌头。 宋平快乐，他像是在跳舞，他想起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那是一座礼堂，他怀里有一个女子，笑得灿烂，笑得温柔，笑得优雅，是那么醉人，他想起了女子的白衣，想起了女子的红唇，想起了他们的舞会。 第230章 再度进犯 中 他愈发忿怒，他愈发暴怒，深邃的力量在他体内滚动，让他变得更加残忍，更加暴虐。 撕碎，用手折断敌人的肋骨，用肋骨做剑，更加锋利了。 碾压，用膝盖击碎敌人的腹部，肋骨扎入青紫一片的腹部，剖开，是温热碎裂的内脏。 蠕动，用牙齿咬碎敌人的咽喉，用愈发尖利的虎牙刺穿对方的眼珠，嚼碎他们的舌头。 无止尽的暴怒像是山洪一样倾泻出来，那不是对于这些死士的怒火，那是对这片天地的，是对这片梦境的，是对这片现实的，是对这一切的发泄。 他燃烧，如同旋风，他熄灭，如同流水。 疯狂的屠杀在瞬息间就使得死士们的士气崩溃，没有人能够承受如此巨大的伤害。 宋平挥舞着血淋淋的武器，那是胫骨折断形成的锥，那是股骨撕去了肉形成的棍棒，那是肋骨折断形成的剑，那是脊柱被拔出形成的鞭，那是没有剥皮的颅骨形成的锤。 他笑得愈发灿烂，他整个人都沐浴在快速干涸的鲜血中。 他的牙齿是红的，眼睛是红的，一切都是红的。 恐惧，在这一刻变成了实质性存在的东西，那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怪物也不再是妈妈口中的睡前故事，那，是真实存在在自己面前的恶魔，那是真正的鬼。 敌人的尖叫形成了悠扬的声乐，宋平杀，杀到没有了一人。 他留下了那个明眸的女人，巨大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快要落山的月光在他身上投下影子。 影子如同炽热滚烫的煤炭，又像是棉被，盖在了她的身上。 “是谁？” 宋平蹲下来，看着膝盖被扭断的女子，温柔地抚摸着她的伤口，用指甲轻轻给她找些乐子。 “呜呜呜！呼呼呼……” 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像是牛一样喘息着，凄厉的惨叫哪怕被压抑，也那么嘹亮。 明眸还是那般明亮，却带着鲜明的恐惧和仇恨。 宋平摘下了她的面纱，凑过去，鼻子抽动，嗅了嗅。 “水粉？”他感到讶异，一个死士，怎么可能会使用胭脂呢？ 她的容貌娇俏，但此刻，一切都被那豆大的汗珠毁了，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剧烈的疼痛消耗了太多太多的能量和意志力，她快要睡过去了，要是睡过去，她不一定醒得过来。 “嘿，可不能让你睡着……是谁安排的袭击？”宋平温柔地对她说话，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拭去她额头上的汗水，抠住了她的左眼，轻轻，轻轻，轻轻地压迫。 “啊啊啊……” 这一刻，睡着的人醒了，刚死不久的那些人估计也都醒了。 “嘿，醒过来，嘿……是谁？告诉我好吗！”宋平仿佛是慌张一般地收回了手，他安慰地扶着她的腿，下一秒，又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她碎裂的膝盖上。 “啊啊啊……” 女人的尖叫已经破音，她的声带已经撕裂，巨大的痛苦摧毁了她的意志，她昏了过去。 宋平面无表情，他从地上捡起一枚碎掉的牙齿，看上去像是后槽牙，牙根很长。 他把牙根放在女人脸上，大拇指轻轻按压，直到牙根刺破了表皮，刺破了真皮，刺破了皮下脂肪、腺体、肌肉和血管网，深深地，深深地钉在了女人的脸上。 一枚，另一枚，又一枚…… “嗬嗬嗬……” 女人醒过来了，她如同破掉的风箱一样喘息着，她已经失去了惨叫的力量。 她那曾经娇美的面孔镶嵌着无数的牙齿，森白的牙上凝结着鲜红的血，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次，她什么都说。 “是世子，是世子……” 她绝望地呼吸着，想要尽快逃离眼前这个恶魔。 她已经无法承受，她已经无法忍耐，她快要死了，她想要来个痛快的。 “哦，亲爱的，你要是早说该多好呢？” 宋平握住她的手，难过地哭泣着，他的眼泪打在她的手掌上，那闪烁着星光的泪水，滋润着她的血脉。 弯腰抱起女人，宋平对着不远处的黑暗眯起了眼睛，他还在流泪，而怀抱中的女人，她那可怖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她的身躯焕发出了内在的潜力，无尽的生命在流淌着。 女人惊奇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无数微观的生命啃咬、吞噬。 她没办法发出声音，她只能感受着体内的蠕动，恐怖而痛苦地流下泪来。 “再见，赵师叔……” 宋平对着黑暗做出了口型，他沉默地抱着女人，没入了更加深邃的黑暗中。 半条街外，赵师叔僵硬地站在屋顶上，她的身体如同木偶般绷紧，夜行衣已经被汗水湿透，夜风吹了过来，是那么，那么的冰凉。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她才从全身的僵直中恢复过来。 第一时间，她像是受惊的猫一样跑开了。 “啪嚓……” 屋瓦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 一个时辰后，宋平坐在城外农田的一处古井旁，夜空中的星光照耀在他的身躯上，反射出诡异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光彩，他自己却浑然不觉。 他身旁是那名被俘虏的明眸女子，她靠着井壁，坐在地上，宋平没有使用任何限制手段，可她却并没逃跑，眼中也已没有了先前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认命的平静。 宋平将水桶缓缓放入井中，打上一桶清冽的井水，然后开始清洗自己身上的血迹。 水花溅起，带着暗红色的血丝，渐渐消失在泥土之中。 “你是谁？” 宋平的声音平静，他的目光直视着女子的双眼，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女子沉默了片刻，她意识到保持沉默是愚昧而无用的，刚刚所经历的那一切已经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和身体之中，她屈服地回答道：“我是世子的影卫，这次行动是世子亲自安排的。” 宋平的眉头微微一皱，世子的介入让整个事件的复杂程度和危险性都大大增加了。 世子作为侯府未来的继承人，其行动背后往往代表着侯爷乃至更高层势力的意志。 “为什么要刺杀张家？”宋平继续追问，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分析当前的局势。 “世子说，张家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留着是个隐患。”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第一次正视宋平，然而只不过半秒，她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低下头。 第231章 再度进犯 下 “世子，他是个怎样的人？他到底想要什么？” 宋平洗净自己，又汲水，浇淋在女人的头上，冲去她眼角和脸上的血液。 “世子是个魔鬼，他比侯爷更霸道，更恶毒，他的心思深沉，作恶多端。”女子深吸了一口气。 她摇了摇头：“至于他想要什么……我只知道执行命令，世子的心思，岂是我等下人可以揣摩的。” 宋平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他知道从这名影卫口中得不到更多信息了。 “你走吧。”宋平从一旁的马鞍包里拿出一卷干净的麻布，扔在她的脸上。 女人接过麻布，她从容地擦了擦脸上的水，怔怔地看着宋平。 “你如果要我死，那就杀了我。”她的声音幽弱：“世子不是一个会原谅别人的人，我见过太多任务失败的姐妹被他玩弄，又赐给那些力士，然后是畜生，她们所受的折磨，我不想遭遇。” 宋平正在整备马鞍，他拍了拍枣红色的骏马，大马呼噜噜打了个响鼻，把头靠过来拱拱他。 “那你欲待如何？”宋平背对着她，淡然问道。 “我想跟着你。”女人呆呆地说道，她擦了擦发丝，又重复了一遍：“我想跟着你。” 宋平好奇地转过头来，如果他记得没错，刚刚的他，把女人吓破胆了。 “即使我对你做了那些事？” “我们那时候是敌人，你对敌人很残忍，这能提高我未来的生存机会。”女人脑袋转得很快，逻辑令人无懈可击：“我不恨你，毕竟你没杀我，还要放我走。” “我愿意做任何事。”她仰头看着宋平，平静地呼吸着。 宋平耸了耸肩，明显不太相信：“任何事？” “任何事！”女人却没有丝毫犹豫。 “让你去杀了侯府世子呢？”宋平不屑地笑了笑，再问道。 “好。”女人咬了咬牙，答应道。 “你能杀得了他？”宋平惊奇地摊了摊手，在他看来，女人没这个能力。 “杀不了。”女人有些沮丧，但她点了点头：“但这是你的要求，我会去做。” “哈……”宋平被她逗乐了，他看着女人认真的表情，他的笑容渐渐收敛：“那，你会什么？” “我是影卫，隶属「舞字营」，我会暗杀、我会色诱、我会偷窃、指挥、调查、毒，还有审讯。” 女人眼中露出一丝期冀，她赶忙说着，一字快过一字。 宋平看着她的眼神，他垂落了目光，他明白，她不是不能走，也不是不能在这偌大的江湖中独自活下去，只是她还没准备好，她不知道该怎么用自己的意志生活。 她需要被一个意志支配，她的生命和生活需要一个重心和主轴，她期待着自己是有价值的，无论那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看到了宋平的残暴，她敬奉强者，仅此而已。 宋平摇摇头，他不喜欢做一个傀儡师，也不喜欢把别人当作傀儡般操纵。 “你叫什么名字？”宋平哼了一声，扬扬下巴，问道。 “宋饴。”女人露出微笑，眼中充满了追忆：“我娘把我卖给侯府之前，给我买了一块饴糖，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但我还记得那块糖，真的很甜……你姓宋，我跟你姓。” 宋平没了话说，他沉默地站在水井旁，女人靠坐在井边，身体前倾，仰着头，期待地看着他。 “好。”宋平点点头，突然伸手摸向她的眼睛。 女人本能地想要闪避，但她硬是梗住脖子，闭上眼睛，浑身颤抖地等待着。 没有刺痛，只有温和的触碰。 宋平轻轻抚摸她的左眼，从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风：“别担心，不会再疼了。” 他的话音落去，女人只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眼睛，她虽然闭着眼，可她看到了，那是此生最美的星。 星光驱散了幻痛，她不感觉到痒了，身体里那些无形的东西似乎也不再蠕动，沉寂，化作了她。 “宋饴是吗？” 宋平捏了捏她的鼻子，拇指擦过她的唇瓣，手掌离开了她光滑的脸颊：“好名字。” 枣红色的骏马嘶鸣，扬蹄而去，静谧的夜里，只有井边被冲淡的血，咕嘟嘟冒着细微的泡。 “啵……” 突然，一个海螺从水里冒了出来，它伸出长长的触须，抓住井壁，把自己弹入了井中。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了夜的帷幕，照亮了叠沟城外的农庄。 宋平带着宋饴，骑马穿过了被露水打湿的田野，来到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 农庄里，张乐乐和恩伯彻夜无眠，他们正忙碌地安排各项事务，确保张家的核心力量能够在这次风波中得以保存，看到宋平安全归来，他们的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宋大哥，你回来了！” 张乐乐迎上前，她的目光落在宋饴的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是？” “她叫宋饴，昨夜就是她带领死士来袭，她曾是西凉候世子昆展的影卫，现在想要……弃暗投明据她所说，昨夜的那场刺杀便是世子安排的。” 宋平点点头，将宋饴的情况简要地向张乐乐和恩伯说明。 “世子亲自安排？看来西凉候府是铁了心要对我们张家下手了。” 恩伯的眉头紧锁，他暗暗叹了一声：“我早就劝说老爷不要接这一趟活计，可老爷……哎！” “张老爷也是迫不得已，西凉侯曾遣影卫取了小姐的一枚碧玉簪子，以示威胁。” 宋饴翻身下马，她明显知道更多内情，明眸轻扫，她此刻一点也不柔弱。 “宋饴，你为何选择投降？你该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乐乐并没理会她的情报，显然，她更加关注宋饴本人，她皱起眉头，哼了一声。 “你不会是想要打入我们内部，给你的世子提供情报，从而把我们一网打尽吧……” 宋饴面对张乐乐的质疑，她摇了摇头，眼神一片坦然：“我已做出决定，不再追随世子，西凉候昆氏一族一直以来都是野心勃勃、恶毒残暴，他们并非良主。” “宋主赐我新生，我只愿追随在他身侧，鞍前马后，刀山火海，绝无怨言。”宋饴看着张乐乐，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们会有疑虑，但我会证明的，请给我个机会。” 张乐乐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在宋饴和宋平之间来回扫视，她明白宋平的判断很少出错，但现在，她作为张家的当家人，必须更加谨慎。 第232章 捉虫行动 上 “好一个鞍前马后，刀山火海，哼……我倒要看看。”张乐乐冷哼了一声，又问道：“告诉我，那世子昆展到底意欲何为，西凉侯的计划又是如何，侯府的内部情况是怎样？” “回小姐，我并不知道世子和侯爷有何大计，但近些年来，侯府的方向从未改变，私军的编制一直在扩大，影卫也是如此。”宋饴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可听，才娓娓道来。 “如今的影卫分为「凤」、「舞」、「九」、「天」四营。” “「凤字营」的前辈我从未见过，但她们都是从「舞字营」走出的佼佼者，她们被嫁到天南地北，各自都伪造了来历，伴随着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成为了侯爷的耳目。” 宋饴平静地叙述着，她对这些信息了如指掌。 “而我所在的「舞字营」，主要的职能便是拉拢将领，清除异己，并且指挥「九字营」的死士，做为侯府的爪牙，在整个西北道之内活动，查察世事。” “至于「天字营」……”宋饴摇了摇头：“……他们都是身残的孤儿，被训练成收集情报的线人，多做为乞丐，或是做为小厮、伙夫之类不起眼的角色，他们提供的情报是舞字营行动的基础。” “最近，除了运送火药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之外，侯爷还联络了胡人的「忽丝部」和「噶达部」，具体传递的信息我并不清楚。” 宋饴回忆着，她绞尽脑汁把值得一提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前些日子我还亲自安排了两名舞字营的影卫到都督府上，一人是女，充当舞姬，一人是男，充作……充作大都督夫人的白面。” 宋饴的话令众人顿时为之一惊，没人能够料到这都督府竟然烂成这样。 “不仅如此，这些年来，天字营在都督府里也多多少少安插了十几个探子，这让侯府能及时掌握大都督胡笑先的状况，其余的几大家族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这么说来，整个西北道都在你家侯爷的掌控之下了？”张乐乐咬紧牙关，眼皮跳动。 “我已不是影卫，那不是我家侯爷……不过，确实如此。”宋饴敏锐非常，她识破了张乐乐的语言陷阱。 “你说你是舞字营出来的，那你也是一个舞姬了？”张乐乐又突然刺刺地发问道。 “若小姐想如此形容，那也无不可。”宋饴低头回道。 张乐乐的目光在宋饴身上打量，她笑了笑，又道：“那……你的舞艺一定很是出众？” “舞字营中，我的技艺受评甲上，但与张小姐的风范相比，我自是拍马难及。”宋饴的态度平和，话语不疾不徐，让人挑不出任何破绽。 “呼……”张乐乐闭眼呼了口气，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回归正事：“那依你之见，经过昨夜一役，侯府将会如何应对？” “世子会震怒，他会遣舞字营中的高手来调查此事，一旦他发现我们还活着，必会派遣更多影卫，但我见过宋主所能，再多的影卫对他来说恐怕都不足为虑，可对我们来说，定是生死难关。” 宋饴认真地说道：“若是宋主允许，我可以尝试去策反那些影卫，最近世子越发残暴，舞字营里人人自危，都怕被他单独唤入府中，此刻劝降，说不定会有奇效。” 宋平静静旁观，他逐渐认识到了宋饴的另外一面，她远非仅是一个杀手，她的手段之圆滑，人情世故之老练，叫人难以排斥，就算看出她的恭维和把戏，也很难不落入欢喜彀中。 “想必今夜就会有影卫来试探农庄，到时候你便出手一试，成与不成，皆看天意便是。” 宋平出言将一切凿成定局，他摆了摆手，对宋饴说道：“你且换身衣服，然后便去主持农庄的防御，看看有哪些破绽，要怎么改进，稍后再来汇报。” “是，主子。”宋饴点头回应，便在恩伯的引领下去更衣了。 看着宋饴的背影离开，张乐乐转头看向宋平，她的轻轻叹了口气。 “宋大哥，你真的信任她吗？她毕竟曾是西凉侯府的人。” “宋饴自小便是在尔虞我诈中训练出来的，信任对她来说遥不可及的奢望，她是毒蛇，她的本能就是咬人，她分不清对错，已成本能。”宋平看着她的眼睛，细细说道。 “你看到她的表现了，若是你再硬气一些，她还会再软下来，就此立于弱势群体之境地，若是此刻你变本加厉，她也只会默默承受，直到我出言否决……” 宋平笑着看向张乐乐，她此刻正是若有所思。 “……你好好想想，要是我出言回护于她，你我之间岂不是就要生出嫌隙？若是你更不识趣，撒泼耍赖，那岂非更是正中下怀？” “你是说，这是她的伎俩？”张乐乐眯了眯眼睛，试探着问道。 “不止是伎俩，是本能，你强她弱，你弱她强，竞争和死斗塑造了她，这样的人不会改变，更不会善罢甘休，怪不得侯府能有如此大的势力，她们这样高手，实在是功不可没。” 宋平哈哈一笑，叹了一声：“我怜她有用，所以便带了她回来。” “果不其然，从她身上我们还能得到不少实惠，影卫实力高强，比那些雇来的武师可好用不少，此时的情境不容乐观，无论是去是留，这西北道都已经暗流涌动，没有一群高手，实在是无法立足。” “你要撬了那西凉侯府的墙角？”张乐乐这才恍然大悟。 “有何不可？”宋平看向苍天，坦然一笑：“宋饴敬奉强者，想那些影卫也不外如是，我比那西凉侯更强，他们当得起，我就当不起？” “当然当得起。”张乐乐摇头失笑：“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奇妙得很。” “是啊，这就是这个世界。”宋平对她笑了笑，抻了个懒腰：“我得去休息一会儿，回见。” “回见。”张乐乐目送他离开，她看向地平线，摇曳的牧草被风吹起绿色的浪潮，她的神色渐渐变得忧愁，这一切正在朝着她无从预料的方向崩塌、滑落，她有些不知所措。 第233章 捉虫行动 中 夜色如墨，新月藏匿在浓厚的云层之后，仅余几缕微弱的星光点缀着农庄的静谧。 农庄东侧，水井渠道旁，古老的柳树随风轻摇，细长的柳枝拂过水塘，泛起圈圈涟漪。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牧草的清新气息，偶尔传来远处虫鸣的合唱，却无法打破夜的寂寥。 宋饴藏身在黑暗之中，她失神地抚摸着自己的左眼，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笑，她的手指摸过自己的鼻子，然后是嘴唇，她的呼吸似有若无，却变得灼热。 被月色染成银白的泥土，湿润而柔软，周围是农庄的田地，白天里翠绿的草浪此时在夜风中低语着。 水井旁，木制的水车缓缓转动，发出吱嘎的轻响。 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了脚步声，哪怕再怎么悄无声息，最终也落入了宋饴的耳中。 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落足在屋顶上，她极目远眺，看着那陷入寂静的农庄，眼神中有许多不解。 “嗨，妹妹。” 轻微的哈气声从她的耳畔传来，湿润的热气吹过耳垂，四甲浑身颤栗，手中的短匕想也没想就朝着后面飞速刺去。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一只手臂卡住了，她没法活动小臂，想要动脚，却被身后来人以腰部为支点，猛地旋转摔在地上，紧接着，锋锐的短匕就悬在了她的眼前……左眼。 刀锋和眼球仅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四甲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她呼了口气，伸手摘下了面具。 “二甲？”四甲的声音中满是惊讶，随后便是怀疑：“你竟然还活着？” 宋饴面对着四甲，她没有如四甲预期般收回刀刃，而是凝重地看着四甲的眼眸。 “四甲，是我，我没有死，还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宋饴耸了耸肩头，她带着笑，并不轻松，但又如释重负地说着：“我现在终于有自己的名字了，我叫宋饴，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四甲迷茫，然后警惕地打量着宋饴：“另一条路？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再是影卫了，我不想继续呆在那个畜生的手下，没日没夜的出任务，舍生忘死地做到最好，就只是为了躲避被他折磨、虐待，任由他兽性大发，随心所欲！我受够了！” 宋饴凑近了四甲，她的话语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迸发出来，那是最原始的恐惧、怨毒和仇恨。 “你是我的好姐妹，你救过我，我也救过你，加入我，我们可以侍奉新主，不必在经历那些恐慌。” 宋饴的明眸闪亮着光彩，她激动地说道：“你曾说过你喜欢蝴蝶，你羡慕它们自由自在，你可以！” “但蝴蝶活不长，不是吗？”四甲闭上眼睛，冷漠地给予了回应。 “你这是在玩火，二甲，侯府的手段你我都最清楚，一旦被发现，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四甲睁开眼睛，几乎是愤恨地说着：“你哪里是为我解除枷锁？你是要把我推入火坑啊！” 宋饴的唇瓣触碰了四甲的左眼，她本能地伸出手，轻抚四甲的眼眸，捏了捏她的鼻子，拇指拂过她的唇瓣，感受着四甲脸上的温度，宋饴的眼睛愈发亮了。 “死无葬身之地？呵，那又如何？难道你不想摆脱那些束缚，不想得到真正的自由？我们一直活在世子和侯爷的阴影下，现在……现在，是时候改变了！” “你难道忘记了六甲和三乙，她们就因为任务失败，被扔给了畜生，你也在场，那是杀鸡儆猴，他们逼迫我们看着她们被侵犯，虐待，最终变成那些畜生的口粮，我们剁碎了她们的尸体，你记得吗？” 宋饴愈发激动，她压着四甲，把身体重量击中在她腹上，让她不能深呼吸，无法蓄力。 “我不想再经历那些了，我看到过最美的星光，我绝对不要，绝对不要再回到黑暗里面去！” 宋饴的语气越来越快，她掐着四甲的脖颈，却没有用力，她期待着，期待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够明白。 四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宋饴的话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自由？但你说的是侍奉新主，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四甲的问题尖锐而刁钻，她看着宋饴彤红的脸庞，补充道：“嬷嬷曾言，男人最会骗人，我看你是被人骗了，我们都是工具，谁会真心对我们？我们都是蛇蝎，谁敢真心对我们？” “他会。”宋饴抓住四甲的手，她的声音更加柔和：“四甲，你我都是舞字营的精英，我们的价值远不止于此，我们现在可以成为真正的自己，而不是别人的棋子。”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你口口声声要侍奉，却又告诉我可以自由，你口口声声说着新主，却又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四甲摇摇头，她的眼神变得清醒，恐惧压过了对自由的渴望。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美好的事情？”她开始挣扎，她想要逃脱宋饴的掌控。 “那就别怪姐姐狠心了！”宋饴咽了口唾液，她含着泪，作势就要刺下匕首。 “慢着！”四甲恐惧了，对死亡的恐惧又一次压过了她对于世子的恐惧，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匕首，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想死，她不想在这大好年华里死去。 她还含苞待放，她还没有盛开，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 宋饴停了下来，等待着她的选择。 四甲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决然，她终于缓缓开口“你说得对，我不想一辈子活在世子的阴影之中，我宁愿……我宁愿去侍奉其他人，我宁愿死在斗争里，我也不要等着被折磨致死的命运。” “那么，加入我吧，四甲，我们一起，为自己而战。”宋饴眼里游过一缕寒芒，她清楚眼前的四甲只是暂时不想死而已，她需要被启示，她需要承受痛苦，她需要看到，看到那最美的星。 “好，我跟你一起，但宋饴，你可别让我失望。”四甲叫出了宋饴的名字，她虽然还不适应，但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是独自一人来的，九字营的死士被我安排在农庄的西侧，有五十名好手。” 第234章 捉虫行动 下 宋饴紧紧握住四甲的手，她的眼中闪烁着寒光。 “放心吧，四甲，我们的命运，将由我们自己来书写。” 她站起身来，一把拉起躺在地上的四甲，看着她稚嫩而清秀的脸庞，宋饴笑了。 “现在，跟我去见一个人。”不知不觉间，宋饴想起了身体中那些蠕动的感觉，她看着四甲，希望她也能体会到相同的感觉，她想要把这一切分享，她想要让她从黑暗中活出来。 两人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她们的身影如同夜色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 农庄的灯火逐渐熄灭，月光穿透云层，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 农庄的主厅内，灯火通明，宋平正与张乐乐及恩伯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宋平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宋饴率先走入了主厅，她的身旁跟着一个身形矫健、面容清秀的女子。这位女子的脸上已不见了冰冷的面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自信与决绝。 “主子，小姐，我来为你们介绍。”宋饴笑着说道：“这位是我的挚友，她现在叫宋蝶。” 宋蝶看到宋平坐在主位之上，他如同一缕清风，他如同漫天星光，温和而平静，从容而威严。 脑海中根本没有别的想法，宋蝶双膝一软，便要跪下行礼，她刚坠下半寸，就被宋饴拉住了，她附耳说道：“主子不喜欢，站着回话便可。” 宋蝶的神情讶异，她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往常在侯府，她们可是要伏地回话，还要如同狗一样在地上爬行，稍不留神就是嬷嬷的鞭子抽打，皮开肉绽。 “宋蝶，愿为张家效力。”她闭上眼睛，艰难地说道，她以为这句话出口会很难，的确难，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破除了枷锁的自由。 那种感觉令她浑身颤栗，她缩着身子，扬起脖颈，脚趾都蜷成一团。 “宋蝶是吗？为何以蝶为名？”宋平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旁，他看似微笑，话语却如同一阵寒风，让宋蝶不寒而栗，她早有心理准备，临阵投降，总会引来忌惮，这不算什么。 “回主子，奴婢只是希望能够像是蝴蝶一样翩跹起舞，不……不，不受束缚。”宋蝶说到一半，浑身就冒出冷汗，她的肌肉绷紧，微微瑟缩，似乎在等着被惩罚。 “别以奴婢自称，不受束缚是好事，别听宋饴的一家之言，我没打算把你们当作工具，也不喜欢做谁的主。”宋平对她笑了笑，淡泊地说道：“我只是因缘际会，遭遇上了侯府这个敌人罢了。”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平哈哈一笑：“这侯府众人遇了我啊，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假以时日，我就要那侯府遍地血污……”宋平伸展双臂，像是在拥抱未来：“……我要剖开他们的肚腹，用他们装满粪便的肠子勒住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统统都给吊在房梁上……” “就像是腌肉，香肠，咸鱼……呵，你总该见过其中一样，对吗？” 宋平眼中突然泛起深深的怨毒之色，那样浓烈的忿怒，如同超自然的云雾，蔓延，延烧，烧尽。 宋蝶和他对视，整个人却被这股烈焰灼烧得浑身僵硬冰冷，她不敢移开目光，心中却暗道“苦也！”。 他晃了晃头，摆摆手，看着宋蝶被吓得苍白的脸颊，微微一笑。 “你不会想要和我作对吧？亲爱的……” “奴，奴，奴婢绝不敢，绝不，绝无二心，望主子明鉴！”宋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地面，背脊弯曲伏低，声如泣血，颤抖不已。 “起来吧，我信你，好吗？”宋平伸手搀扶她起身，宋蝶呼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度过了第一关。 她瞪了宋饴一眼，此时此刻，她心中的犹豫不决早已经烟消云散，她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字里行间，她听得出宋平的路数，和世子不同，他才不管什么影响，就如同沿着山坡滚落的巨石，任何东西想要挡住他的去路，都只有一个下场——被碾做齑粉。 她不想被碾做齑粉，为今之计，看样子只有辅佐此人，令他达成所愿。 下定了决心，宋蝶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坚定。 “主子，我在庄外布置了五十死士，他们不会投降，我们需要想个办法诛杀他们。” “为何不降？”宋平探询地问道。 “九字营的死士和我们不同，他们未被允许识文断字，也不知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只懂得听从命令、战斗和杀戮，就如同好战的猎犬，早已泯灭人性。” 宋蝶抢着解释道，她瞟了一眼宋饴，从这一刻开始，她决心要展现出更多的价值。 “是吗？”宋平叹了口气：“在何方？” “西方，就在三道渠边上，那里的牧草够高。”宋蝶立刻回应。 “你二人随我来。”宋平点点头，又对张乐乐说道“我去去便回。” 他走了出去，宋饴和宋蝶紧随其后。 ………… 月光清澈，洒落在滚滚草浪之间。 一位位死士如同雕塑，单膝跪地，静静地等待着，哪怕有虫儿飞到脸上，他们也一动不动。 突然，草浪中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吼。 “嗷啊……” 那如同嗜血野兽的狂暴在一瞬间辐射开来，紧接着，一个健硕的身影就如同箭矢分开草浪，瞬息之间射入了两军阵前，那是宋平。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怜悯，只有无声地狂笑。 臂膀如同巨大的镰刀，配合着铁匠贴身打造的利爪拳套，向着敌人挥动，目的只有一个——收割。 拳套上的铁爪轻易地切开一人的面部，爪刃的尖端带着倒钩，轻易地就将此人的眼珠从眼眶里拔了出来，鲜血顷刻间飙出，脸颊上的皮肉全都变作烂块，惨白的月光照亮了牙龈，鲜血染红了牙齿。 宋平又是一拳，深深掏入了敌人的胃部，那泛着黄光的胃酸和内容物被利爪剖出，如同被戳爆的气球，洒在了所有人的身上，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第235章 盛怒之下 上 “吼！” 宋平回望，四周的敌人已经一拥而上，此时此刻，他的手臂忽然颤抖，蓝色莹莹的光芒在他的皮肤之下闪烁，那疯狂的动力剑正在空间的暗面呼嚎，它被忿怒召唤，需要饱饮鲜血。 漆黑而冰冷的火焰燃烧着，梦境反扑过来，如同一圈圈的橡皮筋，死死缠住了动力剑，忿怒被强行压下，但更加狂暴的暴怒却肆无忌惮地爆轰、燃烧。 宋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撤身后步，左右接连闪过两道刀光，伸手前抓，利刃瞬间破碎了两人的咽喉，死亡不是痛苦的终点，宋平避开了身后的突刺，猛地向前。 钢铁的拳套掏入尸体的肋下，将血肉和内脏的化作瀑布，洒落在冰冷的泥土地上。 他的形貌变得更加疯狂，血肉在他的手中如同活了一般跳动着，他缓缓捏碎手中的两颗肉丸，平静地呼出了一口气，当他吸入下一口冷空气，眼神就再度带上狞笑。 他如同猛虎，如同饿狼，像是灵体一般飘忽不定，他的双拳就如同游龙，他的肘击就像是闪电，他的膝撞仿佛那撞钟的铁木，在顷刻之间就在四周杀出了一块方圆五丈的空地。 四周的死士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嗜血的战斗，即便是被做为猎犬来训练，但任何一个生命在面对着温热的血液泼洒时，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是大脑在反应，那是杏仁核正在传递焦虑，那是前额叶被关闭，激发了战或逃的反应。 神经系统在放电，他们的胆寒从尿液开始泄露，臊臭的味道伴随着更加强烈的腥风传来，宋平像是血色的龙卷，宛如黑夜的暴风，他的身影轻盈如燕，飘渺如烟。 斩出的利刃无法触及宋平分毫，而他的那对铁拳套，竟然在对抗一人的锁骨时折断。 宋平站立原地，他面无表情地解开了手上的皮绳，早已卷刃破碎的爪刃随着拳套落地，扎入土壤。 死士们一时间不敢进攻，他们彼此面面相觑，确认着数量。 “怎么，就想走了？”宋平笑声爽朗：“你们还有三十人呢，怕什么？”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剑，又捡起了一柄腰刀，他深深地呼了口气，蓦地瞪大了眼睛。 身形迅速突进，短剑突刺，腰刀撩斩。 突刺的短剑被敌人荡开，撩斩的腰刀却将一人从双腿中劈做两片。 那庞大的力量倾泻而出，刀刃沿着某个神秘的部位向上，一路斩开了耻骨、髋骨、脊骨、胸骨、锁骨、上下颌骨以及颅骨，当腰刀从头顶而出，顿时一声悲吟，呛啷啷碎成数片。 宋平哈哈一笑，短剑从左手交到右手，突然变得灵活起来。 他不让自己被众人围困，随时都确保身旁有肉盾保护，他的反应力如同闪电一样快速，他可以在黑夜之中视物如同白昼，死士们也有类似的优势，但和他一比，却成了劣势。 短剑翩若惊鸿，轻易地抹过一个个膝窝，和脚踝受损不同，膝盖两侧和后方的韧带被切断，那一个人是肯定站不起来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牧草就被大片压倒，一具具蠕动的身体和泥土缠绵。 三十人变成了二十人，二十人变成了五人，五人变成三个，三个被吓破胆的家伙想要逃跑，在离开农田的瞬间，两道剑光闪过，他们都被一剑封喉。 宋平暴怒的双眸燃烧着血色，他环视四周，只看到了宋饴和宋蝶还站着。 他深深呼气，那无端的盛怒在转瞬间熄灭，只剩下平静和从容。 “收敛了尸体，别吓到白日里下田的农户，我们连夜走一趟，把这些尸体倒在侯爷的庄子里，哪个庄子给侯府天天供应蔬果？”宋平侧头询问两人。 “大坤……” “呕……” 宋饴正欲回答，身旁的宋蝶却再也忍不住了，她猛然跪下，狂呕不止。 宋平抽了抽鼻子，四周的气味却是有些……妙了，死人的味道很复杂，血液只占三成，肠道里的那些细菌和内容物才是真正制造复杂化合物的源头。 宋蝶吐得昏头转向，但只是几秒的功夫，当生理反应得到些许疏解，她就瞬间用剑柄的尖头刺在自己的大腿之上，如同马刺一般，疼痛感觉令她瞬间清醒过来。 “奴婢有……”她看了宋平一眼，恐惧令她下拜，她只期待不要受到伤害。 “别！”宋平一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开几步，远离了地上的污秽。 “大坤什么？”他看向宋饴，继续话题。 “大坤农庄，就在叠沟城以北十四里，那是一座山谷，水草丰美，种植了蔬果，饲牧了牛羊。” 宋饴脑袋清醒，她经历过这一切，而且承受痛苦的对象还是她自己，现在再看到这样的场景，已经不足以令她恐惧，她只是觉得敬畏。 宋平看了看宋蝶，她似乎回过了神来：“去做事吧。” “是，主子。” 宋蝶长舒了一口气，她赶忙掏出手帕来擦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加入了宋饴的行列。 宋平打开一旁沟渠的盖子，他舀了些水，从头冲了下来，他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和星光，只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他感受到一种虚无，仿佛他不属于这里，仿佛这片天地只是枷锁。 ………… 天色渐亮，一缕晨光穿透了薄雾，照亮了大坤农庄的屋宇。 “呀啊啊……” 这份宁静很快被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打破。 农庄的管事和几名农工在巡视庄园时，发现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地的残破尸骸散落在农庄边缘的草地上，全都是裹着夜行衣的死士遗骸，他们死状惨烈，身首分离不过是最基本的惨状，更令人作呕的是，许多尸体的内脏已经烂成一团，散发出阵阵恶臭。 残肢断臂堆成小山，暴露于外的内脏倾泻出大量富含酵素和微生物的液体，这些液体已经开始发酵，微生物不断侵蚀着血肉，使得尸体以数十倍于常态的速度腐坏。 “呕呕呕……” 管事的脸色苍白，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胃里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蹲在一旁呕吐起来，他的早餐和胆汁一同吐出，但他的恶心并未因此减轻。 农工们也是一脸惊恐，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跪在地上，双手合掌，不停地祈求神灵的保佑，这些尸体上的伤痕，不仅仅是刀剑所致，更像是被某种野兽利爪掠过，残忍至极。 第236章 盛怒之下 中 阳光下，尸骸上的伤口显得尤为狰狞，血液已经凝固，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苍蝇和食腐鸟开始围绕着这些残骸盘旋，等待着享用这顿丰盛的早餐。 管事的知道，他必须立刻将这一情况汇报给侯府，他强忍着恶心，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农庄的马厩走去，他需要派人快马加鞭，将这一噩耗传递给西凉侯府，请求进一步的指示。 ………… 侯府中堂，昆业和昆展父子二人站在窗前，面色阴沉地听着管事的汇报。他们的眼中闪烁着愤怒与冷酷，死士们的惨死不仅是对西凉侯府的挑衅，更是对他们权威的践踏。 昆业的手掌猛地拍在窗台上，力道之大，让木质的窗台瞬间裂开了几道缝隙。 “张家，你们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低沉，如同从地狱中传来的怒吼。 昆展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他看着父亲，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父亲，看来我们的影卫们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张家都对付不了。” 昆业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趴伏在地的影卫们。 他们一个个卑躬屈膝，如同狗一样摇尾乞怜，不敢与昆业的目光对视。 昆业冷哼一声：“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影卫们的心上，昆展则上前一步，他从一旁的侍女手中的托盘里拿起一根细长的荆棘藤鞭，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来人，把这些废物给我拖下去，我亲自好好教训！” 昆展的声音中充满了残忍的快感：“我要让他们知道，失败的代价是什么！” 侍卫们冲了出来，将影卫们粗暴地拖了下去，他们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情，每个人都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无尽的折磨和痛苦。 西凉候府的地下牢房中，影卫们被绑在了刑架上。 昆展亲自挥动着藤鞭，每一鞭都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地抽打在影卫们的身上，他们的惨叫声在牢房中回荡，却无法引起昆展的一丝怜悯。 他专挑那些隐秘的部位抽打，藤鞭上有着约莫毫毛那么长的硬刺，每一鞭子抽下去，就是血肉模糊。 无论男女，一概都被如此施刑，就算能够从中痊愈，恐怕身上也再不会有一丝好肉了。 昆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只有对权力的渴望和对失败者的蔑视。 “记住，你们是西凉侯府的影卫，你们的命是我的，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的！”昆业的声音如同寒冰，把那些即将昏迷的影卫冻结，让他们陷入深沉的黑暗。 下一秒，当鞭子落下，隐秘之处的血肉模糊又会将他们唤醒，承受，无边地狱。 几头猎犬红着眼睛，对着刑架狂吠，不断舔着地面上的碎肉和血渍。 它们尝过了人的滋味，那可是肉，对于猎犬来说，鲜美得很。 张家，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昆业和昆展心中的一根刺，他们誓要将这根刺拔出，哪怕用尽一切手段。 ………… 是夜，星辰灿灿，天幕墨蓝，微风裹挟着黄沙舞动，空气中有股潮湿的气息。 西凉侯府的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迅速蔓延至每一个角落，昆业下达了命令，侯府的精兵以剿匪之名，披着夜色，踏上了前往宋平等人落脚的农庄之路。 马蹄声急促，铁甲铿锵，士兵们手持火把，照亮了通往农庄的道路，他们的脸上刻着冷酷，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对昆业命令的绝对服从。 这些都是侯府的私兵，和官军不同，他们日日操演，素质过硬。 然而，当他们抵达农庄时，所见的却是一片废墟。 火光已经熄灭，余烟仍在夜空中缭绕，农庄的木结构建筑已化为灰烬，焦黑的木梁和破碎的瓦砾铺满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偶尔还能听到木炭爆裂的声响。 农田里的牧草默默地见证了这一切，它们茁壮成长，它们随风摇荡。 几位偏将站在这片废墟前，面面相觑，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悻悻之色，原本以为能够将张家的一众人等一网打尽，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先一步逃离，并且将农庄付之一炬。 “搜！”为首的将领怒吼道。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他的唾沫星子喷得漫天飞扬：“就算是废墟，也要给我翻个底朝天！” 士兵们迅速分散开来，开始在废墟中搜寻任何遗留的线索和踪迹，火把的光芒在废墟中摇曳，映照出士兵们脸上的阴影，他们的动作粗暴，不时有瓦砾被踢飞，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无论他们如何搜寻，农庄中除了灰烬和废墟，什么都没有留下。 宋平和他的同伴们仿佛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线索。 那位将领站在废墟中央，他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和不甘，行动失败了，这可不仅是对西凉侯府权威的挑战，更是对他们这些私兵的羞辱。 “回去！” 为首的将领最终下令，士兵们听得出他很无奈。 “向侯爷汇报，农庄已被焚毁，目标人物下落不明。” 士兵们重新集结，队形却不再像来时那样整齐，而是有些散漫。 人们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每一次失败，其实都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无论之后会有多么光荣，那疤痕，自己永远也不会忘。 火把的光芒逐渐远去，留下的只有农庄的废墟和夜空中的余烟。 那是嘲讽，无声，却震耳欲聋。 ………… 马车行进在蜿蜒的道路上，两侧是高耸的绝壁，大地在这片地域上皲裂开来，创造了为数众多的裂谷和涧峡，这些大地的裂缝遮挡了阳光直射，能够在雨季的时候保存水分。 岩壁上有青苔，湿软滑腻，就像是某种墨绿色的黏液，看起来乌漆嘛黑，一点美感都没有。 空气是湿润的，水的声音回荡，却不知从何而来，又去往何方。 “吱呀……” 木造的车轱辘碾过细碎的石子，发出柔和的噪声，马蹄的嗒嗒声清脆悦耳，那是蹄铁和岩石的碰撞。 第237章 盛怒之下 下 宋平坐在马车里面，身躯随着马车而晃动，不时就会挤到一旁的张乐乐，他感觉不太好，这样的晃动让他想吐，最糟糕的是，马车太慢了，原定的行程只有一天半，这不，都三天了。 “嗯呜呜……” 宋平发出一声半是无奈，半是烦闷的低吼，他发现最近几天自己的状态在不断波动。 有时候会强一些，有时候会弱一些，他没办法理解自己身上出现的状况，昨天他还能够举起拦路的大块落石，今天他连一百斤的枯树也挪不开。 心绪翻腾，宋平返观内照，他闭着眼睛，他看见星光，那星光在闪烁，时而强，时而弱，无形的枷锁似乎一重一重地研磨着、碾压着、死死勒住他的生命，限制着他的未来。 “宋大哥，前面就是罗家镇了，再忍耐一会儿，不多时就要到了。” 张乐乐看他的状态不好，忙挑开窗帘看看前面，回头柔声说着，并给他沏了一杯椒茶。 那是胡人的喝法，把胡椒和花椒煮在一起，冬天能够御寒，还能驱散身体里的邪气，扶壮天阳。 宋平喝了一口，那刺激的味道让他打了几个喷嚏，不得不说，昏昏沉沉的脑袋确实舒服了不少。 为了躲避侯府的追杀，自那日倾倒尸体之后，宋平便主张着遣散了庄子里的农户，一把火烧掉了庄子之后便带人化整为零，散开在这茫茫大漠之中。 张家的力量看似散了，实则却变得更加精悍。 大批人手分散成了几十上百个目标，每一个目标都是虚假的，每一个目标都能够做为掩护，这或许是一个残酷的决定，但这也是一个有必要做出的决定。 张家里面有探子，这不稀奇，宋饴和宋蝶都是此方面的高手，他们才遣散家人一朝一夕，两个舞字营的高手便捉回来了十六个探子，截获了他们向外递交的情报，并斩杀了和他们接头的人。 恩伯一时间难以接受，他自以为识人无数，不该有此遗漏，但现实却和他的理想大相径庭，情绪低落之下，老人病倒了，像是风寒，实是心病，到了今天也不见好。 诺大一个张家，说散，也就这么散了。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若非宋平突施狠手，就一个王家便足以纠集债主，把张家的万贯财富侵吞霸占，不止如此，还要从土里也榨出油来。 更别说火药的主人西凉候了，他们既然能够派出死士来解决此事，足见这样的处理方法只是寻常。 宋平的存在，就像是一座大磨，硬生生把困局碾碎成齑粉，王家和裴家先后遭灾，侯爷威信扫地，这一切都令时事的天平不断改变着落下的方向。 传来的消息愈发明朗，仙鹤门站队了，他们辅助了崔家和马家，趁机对盟友实施了一系列行动，在商业和地下产业两个方向中拿下了原本属于王家和裴家的许多份额。 黑莲教闹得也越来越凶，几次三番劫杀官军的运粮队伍，还将朝廷运来的边军饷银凭空窃走，那可是上百万两白银，这顿时令都督府和西凉候脑门子流汗，头皮子发麻。 都督府派出的八百里加急从未抵达朝廷，舞字营出手，那叫一个狠辣绝户，但通过其他的渠道，远在京师的阁老们却已经通晓了西北道的危局，此时此刻，朝会里正在吵闹，暂无结果。 如此精密的情报，自然不是来自于张家经营的那些情报网络，而是来自于宋饴和宋蝶，两人虽然叛离侯府，可西凉侯并不知道她们还活着，这得谢谢宋平，他没有留下活口。 如此一来，西凉候天字营的情报仍然能够被她们获得，再加上两人出色的专业工作，每到一个地方总能精确定位地头蛇的所在，只需一番刀光剑影下的“友好交涉”，那情报，不就这么来了吗？ “主子，罗家镇到了，您要是不舒服的话，不妨下来走走？” 宋饴驭马走得近了，伸手微微拨开马车的门帘，声音透了进来。 “我便不下去了，现在正好是扮演柔弱书生的好时机，你等放手行为就可，不必请示。” 宋平故意咳嗽了几声，他们之前定好的计划便是如此，宋平只需做为一个柔弱书生的形象出现，而他的两个女护卫和则着实凶悍，这样一来，就算再多探子，也不可能把他们一行和张家联系在一起。 “遵令。”宋饴提缰抱拳，她笑了笑，驾马走向前方，和宋蝶一道，引着两辆马车向前行走。 “你呀，总恁多奇思妙想……”张乐乐哑然失笑，时间才过了几天，她却仿佛长大了几岁，此刻的她变得更加刚强坚硬，但从表面上看去，却是温柔清冷，气质不凡。 “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宋平握了握她的手心，笑着说道：“我们势弱，若不是出其不意，我们尚且逃不出生天，更别谈什么反击了。” “我之前还是太过天真了，我还想若是能够找回那些火药，说不定……哼……” 张乐乐笑着叹了一声，她的眼神坚定起来：“张家首先要存续下去，其次，我要报仇。” “黑莲教，仙鹤门，西凉候府，没一个好东西！”她话语森冷，再不复之前的开朗乐观，或者说，她的开朗乐观变成了某种隐藏的情绪，不再是谁都能看见。 宋平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给了她无声的支持。 张乐乐也笑了起来，方才的森冷气氛一扫而空。 ………… 罗家镇坐落在一片荒凉的山谷之中，四周被险峻的山脉所环绕。镇上的房屋多为石质结构，外墙斑驳，透露出岁月的痕迹，街道狭窄而曲折，石板路上长满了青苔，显得滑腻而阴冷。 一条地下暗河从溶洞中穿出，流域不过半里，随后便消失在无尽的深山地底之下。 与其说这里是大漠，还不如说这里像是世外桃源。 可惜，罗家镇除了有水之外，别的就再没什么了。 这片山谷极度贫瘠，没法种出什么作物，只有些岩羊之类的动物可以饲牧，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座老旧的铁矿，产出少得可怜，只有一队官军驻守，连盗贼都不愿意光顾。 正是因此，罗家镇盛产马匪，多股流窜的马匪势力聚集于此，他们只需要水源，以及一个可以从烧杀抢掠中抽离片刻，安营扎寨之所。 宋蝶来过这里一次，她大概知道些状况，这里常年有黑市在运作，许多行商专门给马匪销赃。 第238章 罗家镇黑店 上 一行人驶入了镇子，停在一间位于镇子边缘的小客栈旁。 客栈的老板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悦，态度异常热情。 “欢迎光临，客官。”老者的声音沙哑，像是久未保养的风箱，到处漏风，嘎吱作响。 “我们这里有上好的房间，保证您住得舒适。”老头子一袭灰色麻衣，佝偻着身子，稀疏的白发打理得还算是干干净净，老头子牙齿没多少了，说话漏风，他身材瘦削，像是麻杆一样。 “东厢的院子我们包了，喂好我们的马，请修车师傅来检查一下马车的状况，最后，帮我们把这镇上最好的医师找过来。”宋蝶翻身下马。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六个银角子，刚好是一个银锭的分量，抛给了老头。 随后，她指挥着两个车夫开始卸下行李，随行的车夫连同家丁一共六人，还有两个丫鬟，全都是张家的家生子，忠诚方面毋庸置疑。 “好嘞，您请……伙计，还不做事？” 老头掂量了一下银角子，嘴角咧开，他没好气地喊了一声，后堂里面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伙计屁颠颠地跑了出来，他身材雄伟，从样貌上来看，有胡人血统。 东厢的院子不大不小，方圆不过五丈，这个距离之内，没有风吹草动能够瞒过宋蝶的耳朵。 宋平和张乐乐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宋平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衫，头戴文人方巾，面色苍白，一副病态。张乐乐则穿了一套浅蓝色的素雅裙装，发髻轻挽，她轻扶着宋平，眉头微蹙，尽显担忧之色。 后面的马车旁，恩伯正被家丁们小心翼翼地抬下，他的面色比宋平更为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嘴唇微微发紫，眼睛微睁，显然是身患重病。 宋蝶环顾四周，她的眼神锐利，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这里可不比叠沟城，官府管不着这片地方，任何疏忽都可能带来致命的危险。 “老爷，夫人，你们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宋蝶低声说道。 “小蝶，小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老家伯的病情不能耽搁，一定要尽快治疗。”宋平轻咳了几声，他对宋饴使了个眼色，宋饴微微一笑，暗自领命，她得去打探消息。 张乐乐扶着宋平走向为他们准备的房间，那伙计在前头领路，身材雄伟的汉子，长相又极是凶悍，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每当这家伙露出笑容，就跟狞笑别无二致，吓得那丫鬟都不敢抬头看他。 房间内，装饰简朴，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但气味却有些不宜。 “唔呕……” 张乐乐捂着嘴，她不太习惯这样的气味，像是野兽发情，再混合着发酸发馊的猪血。 宋平倒是怡然自得，下了马车之后，他感觉好多了，就是不知为何，踏入罗家镇之后，他眼前的星光是愈发微弱，反而是体内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亿万的虫豸在血肉里爬动。 本能地，他脑海中掠过一个意念——「繁盛」。 张乐乐将宋平扶到床边坐下，然后转身去准备热水和药物。 看着她的背影，宋平眯起了眼睛，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一种警告，来自生命本能的警告。 宋平靠在床头，他的眼神透过窗户，望向外面。 天光阴暗，这个罗家镇，似乎比他想象中多了几分阴气。 不多时，医师匆匆赶到，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朴素的灰袍，留着三绺胡须，背着一个药箱，宋蝶将他带到了恩伯的房间，医师开始仔细检查恩伯的病情。 医师在仔细检查了恩伯一番后，神色凝重地站起身来。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诸位，你们这位老人家的病情乃是积劳成疾，又有心病，这才会心脉衰竭，此刻已成油尽灯枯之势，非药石所能及也。” 张乐乐闻言，脸色一白，她紧握着宋平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宋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尽管他和恩伯并不熟识，但眼见他如此这般，内心还是沉重。 “大夫，无论如何，还请您尽力而为。”宋平沉声说道，他咳嗽了几声，把伪装做到了骨子里。 医师叹了口气，只得点头应允，开始准备一些能够缓解恩伯痛苦的药物。 就在这时，外出探查的宋饴回来了，她的脸色十分凝重，一进门便急切地走到宋平身旁。 “主子，借一步说话。”她把宋平和张乐乐拉到了隐蔽之处，才又道：“主子，小姐，我在附近探查了一番，发现马匪的踪迹少了许多，这本身就不正常。” 宋饴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在镇子周围的一些地方，都发现了一种怪异的图腾。” 宋平和张乐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布，上面画着她所见的图腾。那是一个粗糙的碗图案，一个海碗，碗内竖立着三根棒子，线条简单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 “这是何物？”张乐乐不解地问道。 宋饴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从那些图腾所在的位置来看，绝不是普通的装饰。” “小蝶，你见过此物吗？”宋饴又把白布展示给宋蝶看。 “并未，我上次来此，是一年多前，那时候马匪猖獗，若不是我有死士伴行，恐怕都难以离开。”宋蝶眨了眨眼睛，她对这东西并无印象。 “主子，小姐，我建议我们分头行动。”宋饴压低了声音：“我继续去镇子周围探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宋蝶，你留在这里，以备不时。” “不。”宋平眯起眼睛，他看向宋饴：“不要多去深究，这里的水很深，别分头行动。” “是。”宋饴愣了一下，她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她看向一旁的宋蝶，宋蝶和她四目对视，她看到了宋蝶眼里发自内心的喜悦神色。 ………… 夜晚，下雨了，罗家镇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小镇沉浸在一片阴冷的黑暗之中。 “嚓，嚓，嚓……” 客栈的厨房里，灯火昏黄，店伙计正在磨刀石上来回磨砺着他的屠刀。 磨刀声声声刺耳，每一次摩擦都似乎在撕裂着夜。 第239章 罗家镇黑店 中 伙计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的眼中全是单纯对肉的贪婪，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一旁的老板，声音低沉而沙哑：“那些外乡人，细皮嫩肉，肥羊一样，正好用来做咸肉。” “小心些，别弄出太大的动静，否则，若是引得「兽」来，难说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干瘦的老板听到伙计的话，嘴角勾起了一抹狡诈的笑意，在他眼里，外乡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个唇红齿白，根本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 伙计点了点头，他擦了擦口水，笑容更加狰狞：“放心吧，老头子，我会做得干净利落。” 他继续磨刀，刀锋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伙计的手指轻轻滑过刀刃，感受着那锋利的触感，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嗜血的冲动。 宋蝶和宋饴站在风雨连廊中巡视，两人眼神警惕，耳朵捕捉着四周的每一个细微的声响，她们听到了后厨传来的磨刀声，两人相视一笑，剥皮杀人的黑店她们见得多了，不稀奇。 “小蝶，还后悔么？”宋饴揽住小蝶的细腰，在她耳畔叙述着，热腾腾的呼吸让宋蝶耳根子发红。 “不了。”宋蝶皱了皱鼻子，她没好气地推开了宋饴，眼中露出些憧憬之色：“你之前说要侍奉新主，我还以为你是在唬我，可没想到，这世间竟还真有如此的人。” “怎么，心痒痒了？”宋饴低声一笑，挠了挠她的脖颈。 宋蝶的心跳因宋饴的笑逗而加速，她轻轻推开宋饴，却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红晕。 “别闹了，饴姐姐，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多少年了，她此刻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女子，而不是一把冰冷的，嗜血的刀。 宋饴轻笑着松开了手，她眼带笑意，又调笑道：“好好好……我们先办正事，不过，小蝶你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多逗逗你。” 两人继续在风雨连廊中巡视，但气氛已不再那么紧张。 宋蝶看着夜色，心中却因为宋饴的话而泛起了阵阵涟漪，她回想起宋平的举止言谈，那残暴酷烈的手段之下，毫无隐藏的是一颗智慧而坦率的心，这让她不禁有些心动。 “饴姐姐，你说这小镇的秘密会是什么呢？”宋蝶轻声问道，她的目光投向了黑暗中的后厨。 宋饴沉吟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这小镇的秘密，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开的……我现在只是担心我们不去找麻烦，麻烦反而会来找我们。” “但这没什么可怕的，对吗？”宋蝶真诚地看着她，捋了捋她耳边的发丝：“谢谢你，饴姐。” “你这没大没小的家伙，还不给我撒手。”宋饴挑了挑眉头，扬着头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可去你的吧，你就比我大一个节气，神气什么呢……”宋蝶撇了撇嘴，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听到后厨的磨刀声停了，两人神秘一笑，一起回了房间。 夜深了，客栈内的灯火逐渐熄灭，整个小镇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片寂静之中，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那是伙计的眼睛，他正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过了许久，伙计没再听到什么动静，他蹑足潜踪地接近了宋平和张乐乐的房间，他手中紧握着一根细长的吹管，管中装满了特制的迷烟。 这可是他屡试不爽的好宝贝，能悄无声息地令人睡死过去。 伙计将吹管对准了窗缝，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将迷烟吹入屋内。 然而，就在这时，一根手指突然伸出，悄无声息地堵住了吹管的另一端。 伙计猛地吹气，可所有的气流都被堵在狭小的管道当中，那些烟粉四处乱舞，气压急剧增大。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股强劲的气流便逆流而上，将烟粉尽数送入他的喉中，他瞪大了眼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迷烟的效力迅速发作，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最终无力地瘫倒在地。 房门打开，宋平走了出来，他的面容在月光之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那是兴奋，那是嗜血，那是狂乱的暴怒，和深沉的怨毒，此刻的他，不像是个人，更像是鬼。 ………… “嚓，嚓，嚓……” 凄厉的摩擦声音就像是一曲唤魂，铁片和磨石因清水而融合，铁粉从刃线上脱落，沿着特定的角度留下千丝万缕的沟壑，形成了一道反射着寒光的淡淡清辉。 伙计感到头痛欲裂，他哀哀地醒了过来，四周的景象却令他的大脑骤然一惊，寒气沿着尾闾一直向上没入后脑，他只觉得一阵哆嗦，整个人恢复了清醒。 他发现自己的处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被倒吊在后厨的房梁上，麻绳深深勒入他的脚踝，粗糙的绳索摩擦皮肉，阻断了血液流通，他的大脚此刻已经黑紫，血肉组织长时间缺氧，逐渐开始坏死，细胞凋亡，释放出消化酶。 宋平站在他的下方，他正在仔细地研磨一块铁片，他的手指拂过那本来锈蚀的柴刀，感受到锐利锋芒。 伙计屏住呼吸，他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细线捆住，那缝衣的细线原本轻易就能挣断，但当它们缠绕了数百圈之后，却变成了和钢丝一样可怖的武器。 他忍住疼痛，无声无息地开始挣扎，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膛，他的大脑冲着地面，血液一波波涌入脑海之中，令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却又清醒非常。 手腕上的皮肉被细线切开，他疼痛难忍，却咬住自己的舌头，以痛治痛，鲜血流淌下来，洇湿了他的袖子，可他却丝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怕吸引下方的恶魔。 后厨一片狼藉，磨刀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只不过现在，他却成了那个待宰的羔羊。 “醒了就醒了，装什么睡啊？” 宋平突然回过头来，面带笑容地看着他，这伙计身高接近两米，吊起来后，和一扇大猪差不太多。 “火腿，咸肉，腌鱼，肉干……”宋平有节奏地哼着，他在后厨发现了几个大瓮，瓮里全是盐。 “爷，爷，小的有罪，是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阎王爷，还请爷高抬贵手，饶我这一次吧！” 伙计吓得脸色发青，可心中暗暗发狠……从来都只有他腌肉，哪里有肉腌他的道理？ 第240章 罗家镇黑店 下 “咳咳咳……” 宋平捶胸顿足，咳出几口唾沫，他脸色苍白，把戏演到了骨子里。 他掏出一块方巾擦拭嘴角，又在一旁的水盆里把方巾清洗干净，拧干水，抖了抖，挂着晾干。 “我还没腌过活肉呢，小二哥，可还得多多指点呐，啊？哈哈哈……” 宋平走了过来，揪着伙计的头发，把他拽到了一张桌子上空。 “阿蝶，松松绳。”他轻轻说着，隐没在黑暗中的宋蝶得令，把麻绳松了一截。 伙计躺在了桌子上，浑身都在颤抖，他想要呼喊，可宋平却用一块沾满血的抹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我在肉库里看到了不少男女老少，小二哥，你这经验挺丰富的，该是个好食材了，嗯？” 宋平自言自语地说着，刀锋轻轻划过衣衫，布料顿时撕裂，向着两旁散开，汗水在食材的表面分泌了出来，大颗大颗的，含着盐。 “得先划上几道口子，让盐巴能沁透，对……咳咳咳，咳咳咳……” 宋平不断咳嗽着，他捂着嘴，眼中的瞳仁亮起了橘红色的光芒，他自己不知道。 眼中的光芒熄灭，宋平持刀，轻轻在伙计的胸前划了几刀，一，二，三……四。 锋锐的刀刃切开了皮肤，人的皮下脂肪是黄的，和猪不大一样，和鸡差不太多。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好多血，伙计人高马大，也没个太太啥的，血热得很，滚烫。 “盐巴，粗盐，细盐，井盐，岩盐，海盐……”宋平自语着，他抓起了一把岩盐，洒在了伤口上，一道口子洒一把盐，狠狠地洒，多多地洒，腌入味了正好。 “呜呜呼呼呼……” 咽喉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杀猪，块头魁梧的伙计在案板上挣扎着，像是离水的鱼儿一样，双腿和头把木头桌子敲得梆梆作响。 “接下来，得给食材好好按摩一下，伙计啊，你说，你面对肉库里那些哥们儿姐妹儿的时候，按摩的力道是大呢，他还是小啊？嗯？” 宋平探手进入伤口，狠狠地搓揉着，盐巴被血液打湿，结块，发出“唦唦”的搓揉声音。 这，就挺解压的。 “呜呜啊啊啊呼呼……” 伙计的双眼瞪大，如同两枚鸽子蛋，宋平看得笑了起来，他眼睛都直了。 “人的眼睛还能瞪这么大？”宋平嘻嘻哈哈地笑着，他实在是忍不住，他捏了一撮盐巴，对着伙计的眼睛洒了下去，只可惜，伙计赶忙闭上眼，盐巴都洒在了眼皮子上。 “你闭啥眼呢？”宋平抓狂地给他的按摩着，那伙计如同死鱼一样抽搐着，眼睛又睁开了。 盐巴的颗粒滑落，和角膜接触，瞬间带来了剧烈的，火辣辣的，刺激的疼痛。 “呜呜呜哦哦哦……” 伙计眼珠子飙泪，眼泪如同射弹一般在空中划过弧线，打在宋平的手背上。 “你这家伙，挺逗乐的。”宋平愈发喜欢这块食材了，他的反应往往能够出人意料，太有趣了。 但很快，他就失去了兴趣。 大量盐巴迅速进入血液，改变了血液的渗透压。 细胞组织快速失水，血浆把盐巴带入身体的每一个器官，这速度太快了，再加上按摩手法的娴熟，以及肾上腺素的增幅，过量的盐分攻击了心脏和大脑，伙计眼皮子一翻，没了动静。 “这肉都还没腌完，你就来这招？”宋平无奈地拍了拍手上的盐巴。 他拿起刀。 “噗哧……” 刀剖开了伙计的腹部，血肉向两旁翻卷，露出了肠系膜，宋平哼着小曲，开始往腹腔里面塞盐。 塞了几斤粗盐，洒了几斤细盐，脏器快速脱水，血水从腹腔渗出，流淌得到处都是。 他没停下来，用刀撬开了伙计的嘴巴，就两个字——塞盐。 完成了食材的内部抹盐工艺，接下来就是用大瓮里的盐巴为食材做一个盐巴棺材，宋平还用刀沾了水细心抹面，直到雪白的一垛盐巴变得精美而光滑，他才停了下来。 “这伙计人挺好，是吧，蝶？”宋平侧头看向黑暗中的宋蝶，他一边洗手，一边灿烂地笑了。 “是，是的……主子。”宋蝶咽了口唾液，大气也不敢喘。 “怎么了？”宋平鼻翼翕动，他嗅了嗅，擦干了手上的水，又走到了宋蝶身旁，再嗅了嗅。 “恐惧？”他讶异地看着宋蝶的侧脸，光滑而柔嫩，怎么会有这个味道？ 宋蝶腿一软，差点就要摔个狗吃屎，她被宋平搀住了。 “回去休息吧。”宋平笑了笑，替她捋顺了耳畔的发丝。 “如果你要走，你大可离去，我不会追究，但如果明天一早你留下了，我希望你记住一点，你的生命是属于你自己的，你不需要满足任何人的期待……包括我。” 他伸指刮了刮宋蝶的鼻梁，又嗅了嗅。 “不再怕了？”他松开了手，对她点了点头。 “咳咳咳……”他佝偻着腰身，咳了几嗓子，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般，缓步向着外头走去。 身后的宋蝶看着他离开，眼睛亮晶晶的，她再看向那用了盐巴制成的棺材，突然摇头失笑。 “不必满足任何人的期待……么？” ………… 天色渐亮，晨光透过客栈后厨的窗户，照在了一片狼藉的屋内。 老板像往常一样，拖着干瘦的身躯来到后厨，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然而，当他看到那平放在长桌上的一垛白盐时，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疯狂地跑过去，双手扒拉着盐巴，经过一夜的凝结，遇水的盐巴已经变成硬块，没几下，老头子的双手就血肉模糊，可他恍若未觉，直到刨出了一个人头。 那是小二哥，胡人的面孔变得更加狰狞可怖，满嘴都塞了食盐，他的皮肤干瘪得难以想象，他的眼珠子也因为盐巴而萎缩，只有葡萄干这么大个。 “儿啊！” 老板的哀嚎声在后厨内回荡，他的声音沙哑而绝望。 呼唤中充满了悲痛和不舍，但在这黑店之中，却显得格外奇怪。 考虑到有这么多哥们儿姐妹儿被挂在肉库里，这一声悲呼，难免令人只觉得厌恶。 老板的身体颤抖着，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终于引来了恶果，他踉跄着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但双腿却无力支撑他的身体。 第241章 罗家供兽 上 就在这时，宋平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张乐乐扶着他，宋蝶和宋饴跟在后头。 宋平看了看老板，又看了看被破坏的盐棺，眼中闪过不快之色，相信每一个艺术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捣乱的时候，心中都会生出这样的忿怒情绪。 “板儿爷，何必呢，那小二哥和咱玩得多开心，你这……冒犯死人……这不太人道吧？” 宋平抬脚就要踹过去，他故意一个踉跄，扯到了胯。 “哎哟……咳咳咳……”他一声痛哼，脸色煞白，咳得就跟那痨病鬼似的。 老板听到宋平的声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跪倒在地，哀求道：“求求你们，念在我一个孤寡老头的份上，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蝶和宋饴对视一眼，她们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张乐乐已经听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见那老头子还要来抓她的绣鞋，猛踢了一脚，冷声道。 “现在知道错了？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他们又有谁知道错了？” 老板无言以对，他的头低垂着，身体仍在颤抖。 “饴，吊起来，给他放血，挂梁上……” 宋平对他和他的秘密都已经失去了兴趣，罗家镇，这地方还挺有意思的，他不想被剧透。 宋饴听令，她没有理会老板的哀哀乞求，擀面杖朝着下颌骨一侧击打，老板顿时昏了过去，她一个弱女子并没有气力把老者的身躯直接挂起来，但只需要利用一些绳索和杠杆知识，她很快完成了任务。 在手腕处刺了一个小孔，小孔不大，两倍于缝衣针的直径，足够血不断滴落而不凝固，但也不足以让血液如同喷泉一般“天女散花”。 “哗啦……” 一瓢凉水，老者醒了过来，他看到了自己的处境，一时间无师自通，学会了表演单口相声。 宋饴拉过来一个凳子，宋平大可以不在乎老者的秘密，可她却是要榨干对方的，做为护卫也罢，做为杀手也好，她的本能渴求着秘密，她需要知道秘密才能更加从容。 幽静的房间里，老管家恩伯躺在床榻上，他的眼睛很红，气若游丝，面色苍白如纸。 宋平和张乐乐守在他的床边，张乐乐红了眼眶，而宋平反而十分镇定，他知道这就是尽头了。 恩伯突然长长吸了口气，他的面色红润起来，苍老的手掌撑在床榻上，拼尽全力也要坐起来。 张乐乐和另一个丫鬟把他扶着坐起，恩伯如释重负地看着张乐乐，老人笑了笑。 “小姐，请恕老朽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他的声音虚弱，但意志却坚定如钢，他朝着宋平伸出手：“宋平……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宋平紧紧握住恩伯的伸来的手掌，温热，冰冷，难以想象这截然相反的触感会出现在同一只手上。 “恩伯，您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他沉声说着，听起来像是许诺，却也只是安慰。 恩伯的目光转向张乐乐，然后又回到宋平的脸上：“你们二人既然都伪装成夫妻了，不如便假戏真做……我要你们给张家诞下子嗣，延续血脉，不要让张家就此亡族灭种。” 张乐乐的脸上浮现一丝震惊，她没想到恩伯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宋平微微沉吟，他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看了看张乐乐，对恩伯坦率地说道。 “好，我答应您。”宋平知道这是老管家最后的心愿，他的话很简单。 恩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他的突然变得微弱。 “好……好……张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张乐乐的眼中含着泪水，她俯身靠近恩伯，轻声道：“恩伯，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老人的呼吸越来越弱，他笑着，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手掌从宋平的手中滑落。 ………… 在罗家镇的边缘，宋平和张乐乐为老管家恩伯举行了一个简单而庄重的葬礼。 没有繁复的仪式，只有沉默的哀悼和对未来的承诺，他们在一片寂静的荒地上，挖下了恩伯的安息之地，用朴素的木板制成了墓碑，上面刻着恩伯的名字。 为了今后能够方便迁坟，这场葬礼办得非常周全，罗家镇上的入殓师和棺材匠赚得盆满钵满，特意请来的几个牵魂婆也悲恸万分，一个个鬼哭狼嚎，拿银子拿到手软。 当最后一支棺材钉钉入棺椁，散发着淡淡臭气的棺椁之内突然多了一股糖香。 那封住的棺材里哪有什么老人，不过只是一支糖人罢了，金黄琥珀的糖人看上去惟妙惟肖，长衫马褂，胡须飘扬，那面带苍老的脸颊动了一下，眼眸流转，似笑非笑。 做完了葬礼的事宜，给众人结了账，宋平站在新坟的旁边，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看向天空，哪怕是白日青天，他也看得到星光，星光指引着他，但他不知道那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起，似乎对自己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害。 宋平沉吟了片刻，决定不再过度思忖。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华服的仆人驾马匆匆而来，他来到宋平面前，手中拿着一封精致的信函。 仆人的态度恭敬而冷漠，他向宋平递上邀请函，颇有几分不卑不亢的模样，淡淡说道：“宋公子，我家少爷罗忠，诚挚邀请您参加今晚在罗府举行的宴会。” 宋平看了看他，这仆人鼻大眼小，脸色通红，呼吸之间还有酒气，衣衫上沾了不少花生碎，袖口还有新鲜的油渍，而腹部的衣衫则有凝固的黏液，看样子并非检点之人。 伸手接过邀请函，眉头微皱，宋平拆开丝帛信封，打量着邀请函上的字迹，那字迹潦草非常，笔触几乎呈现波浪状，由此可见写字之人的手有多抖。 他心中暗自思量，这罗家少爷的邀请来得突然，而且时机颇为微妙，这让他感到一丝奇怪。 张乐乐注意到了宋平的犹豫，她走过来，轻声问道：“宋大哥，怎么了？” 宋平瞥了那仆人一眼，这家伙眯着眼睛，不断打量着张乐乐，看起来更像是匪盗，而非真的仆人。 第242章 罗家供兽 中 “回去答复你家少爷，宋某稍后便来。”宋平收下请帖，拂袖说道。 “哼。”那仆人眼放凶光，他瞪了宋平一眼，又看了看宋蝶和宋饴，似乎有些忌惮她们腰悬的短剑，思忖片刻，一句未言，翻身上马，嗒嗒骑着马跑远了。 “罗家镇的地主找麻烦来了。”目送那厮离去，宋平才冷笑着对张乐乐说道。 “这宴会也不全是坏事，多少能够给我们些线索，让我们能再评估是走是留。”张乐乐对此有着别样的见解，似乎那恩伯去世之后，她的思维变得更加灵动，情绪也更加主动积极。 “你说得也对。”宋平笑着把请帖递给她，讥讽道：“无论写字的人是谁，都必定是个色中饿鬼，你看看这绢帛之上……腥臭难闻，尽是酒肉之气。” “主子，是马匪。”宋饴走过来，她淡淡地说道。 “怎么说？”张乐乐好奇地问道。 “那仆人骑马的方式，不是中原人的办法，其大腿筋骨浑厚，身躯与马匹起伏融为一体，以我之见，就算没了马鞍，此人也决不会从马上摔落。”宋饴见多识广，她的说法让宋平微微一笑。 “那这罗家……”宋平摇了摇头。 “……怕是个马匪窝。”张乐乐接过话头，面色凝重。 “不止如此，罗家还负责给附近的马匪提供一个交易的场合，无论是要雇人买凶，还是要非法取得一些他人所有之物，都可以来找罗家下单，他们自会联系人手，帮你完成所愿。” 宋饴审过了老板，这些秘密对她来说那叫一个信手拈来。 “那这罗家岂不是成了一个平台？”宋平眯眼一笑，这罗家有点意思。 “主子，我们可得要多加小心，据老板所言，那罗家似乎还供奉了一头什么「仙兽」，店老板并没亲眼见识过，只是他听说了些传闻，那仙兽……是要吃人的。”宋饴皱了皱眉头，继续说道。 宋平的目光在张乐乐、宋蝶和宋饴之间扫过，他沉思片刻。 “即是如此，那这场宴会就更不简单了。”他缓缓说道。 “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实力，或者至少知道我们不是普通的客商。”宋蝶插话道，她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腰间的短剑，仿佛在感受着剑刃的寒意。 “那是当然，普通客商过不了黑店那一关，我估计他是想看看我们的来路。”宋饴也补充说道。 “看看就看看。”宋平倒是艺高人胆大，他叮嘱道：“我们一起出动，别给对方逐个击破的机会。” “还有，到时候难免演戏，我们多多配合。”宋平咳嗽了几声，几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准备参加宴会，他们检查了武器装备，确保在必要时可以迅速应对，同时，他们也准备了一些必要的工具和药物，以防宴会上有不可告人的手段。 夜幕降临，罗家镇的街道上灯火稀疏，宋平四人骑马前往罗府。 罗府占地面积巨大，除此之外，便并无甚么值得称道的地方，白墙绿瓦，仅此而已，也没有雕梁画栋，更不是金碧辉煌，反正就是乡野村夫，怎么实用怎么着来。 四人驾马抵达罗府，人群熙熙攘攘，还有许多屠户抬猪扛牛，杀鸡宰羊，好一番热火朝天的态势。 他们看到了许多其他的宾客，这些人一个两个都风尘仆仆，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彼此交谈着。宋平四人出示了请帖，被邀入园中，四周的宾客一个个诡笑非常。 宋平四人步入罗府的宴会场地，这里的热闹与罗家镇的萧条形成了鲜明对比。 场地中央摆放着一排排长桌，桌上堆满了各种烤肉、冷盘、糕点和美酒，香气四溢。四周的火把将宴会场地照得通亮，映照着宾客们各式各样的装束。 宾客们穿梭其间，有的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有的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交换着情报。 他们中有客商，有马匪，有盗贼，有恶棍，甚至还有不少胡人的面孔，一个个操着外语，肆意饮酒作乐，甚至拉过一旁的丫鬟，就这么幕天席地。 罗忠少爷坐在一座木台之上，宽大的主座流金溢彩，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袍，头戴玉冠，腰间悬挂着金光闪闪的饰品。他的目光在宾客中扫过，最终停留在宋平一行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欢迎各位贵客莅临罗府。”罗忠的声音洪亮，他微笑着举起酒杯，向宾客们致意：“今晚，让我们尽情欢乐，共享这场盛宴。” 众宾客或坐或站，纷纷举杯回应，宴会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宋平四人入座，一旁坐着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客商，他业已酒过三巡，身后站着四名重甲的力士，身侧左拥右抱，还有两个书童正替他用各种办法试毒。 仅仅就是一瞥，宋平就大概了解了这场宴会的腔调，这是一场实力秀，只要实力弱小，那这罗府便不亚于阎罗殿堂，而若是实力强大，那这罗府还真犹若天国。 他看着食物，却没心思动筷，来之前他吃过了，宋饴确是个糖般的丫头，能言会道，能杀善舞，竟还烧得一手好菜，怪不得在那舞字营里要排位二甲。 忽地，异域风情的音乐响起，一群身着绚丽服饰的胡人舞姬步入宴场中央。 她们的舞姿妖娆，身体扭动和乐器的音符节奏相辅相成，每一个转身和摆动都充满了迷人的韵律，宾客们的目光被这些舞姬深深吸引，宴会厅内响起了阵阵掌声和赞叹。 表演还在进行，罗忠端着酒杯站起身来，从左到右，与一个个宾客推杯换盏。 走到宋平桌边之时，他的目光特意停留在宋平身上，笑容诡异：“宋公子，这些舞姬的表演是否令您满意？我见您也是识货之人，想必对这些异域风情的美人儿也有兴趣？” 他招招手，一位胡姬便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她佩戴金色的面纱，皮白肉细，只是眼眸闪躲，似乎有什么恐惧之事萦绕心头，宋平轻轻闻嗅，扑面而来的恐惧令他勃然震怒，他瞳孔收缩，却没有表现。 第243章 罗家供兽 下 “罗少爷的美意我心领了，但宋某向来挑嘴，平素尝惯了蜜糖，这些心神破碎的可怜人实在是让我畏而远之，非不领情也，实在是无福消受。” 宋平微微一笑，他坐定不动，优雅而随意地拱拱手，风度翩翩地回绝了罗忠的好意。 说着，宋平伸出双臂，一边一个揽住了宋蝶和宋饴的腰肢，两人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宋平的用意，她们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配合着宋平的动作。 罗忠的脸色微变，显然没有料到宋平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他的礼物，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哈哈一笑。 “宋公子还真是风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您欣赏宴会了。” 他挥了挥手，那舞姬如释重负般地跑了回去，宋平分明看到一位年长些的舞姬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还伸手在她腰间一掐，似乎是数落了那姑娘几句。 “尝惯了蜜糖？”张乐乐附耳说道，声音有些沉，有些尖。 “夫人不也甜着呢吗？”宋平哈哈一笑。 “就贫吧你……”张乐乐白了他一眼，倒也享受这种恭维。 宋平似乎刚想要说什么，可突然面色一白，遂即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他掏出方巾，咬破了舌尖，把血吐在方巾之上，张乐乐看了满脸懵懂，只有宋饴和宋蝶目露惊艳。 毕竟，只有老演员会真的欣赏老演员的表演。 四周众人的眼神明显变得轻蔑了不少，许多人指指点点，笑得前仰后合，宋平眯了眯眼睛，三个女人围着他打转，又是拍背又是理气，似乎废了好一番功夫他才恢复过来。 过了不久，胡人舞姬终于退场，宴会的气氛也暂时平静了下来。 然而，罗忠并没有让宾客们休息太久，他拍了拍手，一个信号发出，很快，一群仆人鱼贯而入，他们的手中捧着各式各样的托盘，上面覆盖着绸布，神秘莫测。 “各位贵客，接下来是我罗府的特别节目。” 罗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他的眼神在宾客们之间扫过，寻找着他们的兴趣和欲望。 绸布被一一揭开，露出了托盘上的物品，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许多人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那些物品包括了珍稀的古董、金银珠宝、名家字画，甚至还有一些罕见的草药和毒物。 很显然，这是一场拍卖，也是一场销赃。 仆人们继续展示拍卖品，紧接着是一连串「人畜」入场，全都是些被掳来的男女和孩童，他们的脸上带着恐惧和无助，身上还有伤痕，被当作物品一样展示着。 “饴，这般景象很常见吗？”宋平附耳问道。 “我就见过一次，大概就是半个月前，在小林村，黑莲教所主持的大会，那比这还要盛大得多。”宋饴耸了耸肩，她自身便是被卖入侯府的，对眼前的状况也算是习以为常。 “原来如此。”宋平微微颔首。 拍卖会开始了，是罗忠亲自主持，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和煽动。 “各位贵宾，这些「人畜」都是精心挑选的上等货，他们不仅身体健康，而且聪明伶俐，无论是作为劳动力还是……其他用途，都是上上之选。” “一百两，那两个女孩！”一个胡人猛地举手，大喊一声，指向了排在前面的两个女童。 “三百两。”宋平桌旁的富商醉醺醺地，也突然开口。 有了抬价的托子，宾客们顿时热络起来，一个个开始出价，竞价声此起彼伏。 拍卖过半，场上的气氛达到了高点。 这时，罗忠的目光突然转向宋平一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光芒。 “宋公子，您的两位姬妾实在美艳绝伦……”罗忠的声音在宴会上响起，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我出价五千两，不知宋公子是否愿意割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宾客们的目光纷纷投向宋平，等待着他的反应，宋蝶和宋饴的脸色微变，但她们并没有失态，而是冷静地观察着宋平如何应对。 宋平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从容的微笑，他站起身来，优雅地拱了拱手。 “罗少爷的美意我心领了，但宋某的姬妾，却并非是俗物能够衡量……这样吧，我们交个朋友，若是罗少爷能够当众为大家表演自宫……” 宋平紧紧盯着罗忠的下面，贪婪地垂舌而笑，口涎落入了衣襟，他嘿嘿一笑。 “……若是这般，宋某就愿意成人之美，将她们二人拱手送上，如何？” 宋平的话语一出，整个宴会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宾客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宋平会以这样尖锐而讽刺的方式回应罗忠的挑衅。 众人顿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眼前这个看似病弱的书生，似乎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宋平轻轻一拍身旁的两人，宋饴和宋蝶相视会意，捂嘴轻笑起来，这简直就是羞辱。 罗忠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发作，他干笑了几声，试图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愤怒。 “宋公子真是风趣，这种玩笑未免太过火了。”罗忠强压着怒气，故作轻松地说道：“既然宋公子不愿意割爱，那我们自然要尊重宋公子的决定。” “是吗？可惜宋某今日是不能一饱眼福了。”宋平失望地垂下目光，他再次拱手：“不过，罗少爷明白事理，宋某感激不尽，我们还是继续欣赏宴会的其他精彩节目吧。” 回身落座，宋平低声悄语，在宋蝶和宋饴两人耳边说道：“你二人要多加小心，这家伙面对恶客还能如此进退有据，显然是有吃定了我们的打算，等会儿少不了要见血，伺机而动。” “明白。”宋饴点了点头，毫无惧色。 “那我们需不需要做些额外准备，我看这宴会上许多人都有功夫傍身，恐怕不易全杀了。”宋蝶反而有些担心，她环视四周，把所有人都当作了潜在的对手。 “传你四个字。”宋平靠近她的耳边：“杀一儆百。” 宋蝶眼前一亮，她想起了昨夜宋平的所为，顿时觉得海阔天空。 第244章 仙兽 上 很快，拍卖会迎来了结束，罗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拍了拍手，示意宾客们安静下来。 “各位贵客应当对我罗家的发迹故事多有耳闻……”他站起身来，哈哈一笑。 “……不错，我罗家是有仙兽庇佑，才挣下着偌大家业，也才有机会结识这么多四海的弟兄。”罗忠的话令所有人猝不及防，人们顿时议论纷纷。 “罗少爷，此话何意？难不成你罗家要将那仙兽请出来给我们也瞻仰瞻仰？” 突有一人站起身来，醉醺醺地高声说问。 “正有此意。”罗忠大笑：“在下不才，虽不懂什么圣贤文章，却也明白福不可独享的道理，与其让弟兄们众说纷纭，猜忌我罗某，还不如让你等也能觐见仙兽，求个愿心。” “那仙兽何来？”胡人富商举杯邀道：“罗少爷就别磨磨唧唧了，请来一观吧！” “好……”罗忠点了点头，对着后堂的方向一揖到地：“……恭请仙兽！” 随即，一群仆人从后堂将一个巨大的石头平台推了出来。 看到其上之物，众人哗然。 平台上放着一个直径一丈、形状怪异的物体，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碗，表面湿滑，黏液下的青灰色表面不断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若是其中间竖起三根棍棒，便正好与宋饴之前所描述的图腾一模一样。 仆人们将那怪异的石头平台推到了宴会厅的中央，平台上的巨大碗状物体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诡异，它的表面的黏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不断有泡泡从中冒出，破裂时发出“啵啵”的声响。 宾客们纷纷后退，尽管心中好奇，但面对这样一头所谓的“仙兽”，他们本能地感到了恐惧，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宾客仍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物体，试图从中窥视出什么秘密。 宋平是唯一坐在原位上的人，他既没有起身后退，也没有感到恐惧作呕，他看着那碗状的仙兽，心中波澜不惊，他只是感觉很熟悉，就像看到路边的野花，就像看到冬日的飘雪，并不稀奇。 宋饴和宋蝶两人非常警惕，不约而同地将手放在了武器上，随时准备应对威胁。 “各位贵宾，不必惊慌。”罗忠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似乎对宾客们的反应早有预料：“这便是我罗家供奉的仙兽，它拥有实现愿望的力量……任何愿望。” 宾客们窃窃私语，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则露出贪婪的目光。 “但若想运用仙兽的神力，则必须要通过活祭仪式。”罗忠说着，挥手示意仆人们将几个“人畜”带上前来：“这些祭品将被献给仙兽，以求得它的庇护和恩赐。” 被带上来的人畜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他们被推到了那怪异物体的边缘，在众目睽睽之下，仆人们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推入了那黏滑的碗中。 惨叫声顿时响起，但很快便被那怪异物体的蠕动声所掩盖，没有任何异象发生，被推入碗中的人们就像是落入一口深不见底的幽潭，连一个水花都没有溅起。 宾客们目睹了这一切，有的惊恐地捂住了嘴，有的则兴奋地红了眼。 “呜嗡嗡嗡……” 分秒之后，那怪异物体突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吼叫，整个平台都为之震动，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碗中散发出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那是来自骨髓的感受，似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蠕动着，都有了自己的意识。 罗忠的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仙兽显灵了！各位贵宾，快快许愿吧！” 许多相信罗忠所言的宾客们纷纷跪拜，口中念念有词，希望借助这所谓的仙兽之力实现自己的愿望。 而另有些感到危险的人们则快速后退，想要冲出这片宴会的场地。 就在这时，那怪异物体的表面突然裂开，一股股青灰色的黏液喷洒而出，如同变色龙的舌头，黏在人们的身上，向后猛地拉扯，瞬间就将靠近的几十人一口气吸入。 还活着的宾客们顿时大惊，他们立刻拔出武器，准备与这怪异的仙兽对抗，但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从大碗里涌出，将整个宴会厅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宾客们惊慌失措，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但在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猎杀，血液的味道散逸开来，腥得要命，又像是埋头在厕所里，臭得要死。 “哈哈哈，仙兽的力量终于觉醒了！黑莲娘娘保佑，我罗家将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在这片黑暗中，罗忠的狂笑声响起，他已经完全疯狂，如同兽一样发疯地笑着。 宋平这才明白过来，这罗忠为何能够忍耐那般羞辱，原来这厮打从一开始就准备将所有人都献祭给这头恶兽，听他的意思，这头恶兽的源头是黑莲教。 宋平站起身来，他看着一头形若斑斓猛虎的巨兽在席间上窜下跳，其姿态优美，跃动有力，青灰色的黏液构成了这头巨兽的血肉肌骨，他有些意外，旁人好似看不到？ 巨兽每每咬住一个人类，就会通过黏液的蠕动将其吞噬，被吞噬者在初期还能挣扎一下，但就像是浸没在强力胶水中的蚊子，没一会儿就会失去力气，乖乖被黏液吞没。 “主子，四周太黑，你……” 宋饴突然抓住了宋平的手臂，话音未落，她就被宋平一扯，身体歪斜倒向一侧。 “呼……” 势大力沉的扑击从她的身后掠过，那巨兽似乎有些不大乐意，它顿住身形，像是在观察宋平。 这头巨兽没有眼睛和头，但似乎处处都是眼睛和耳朵。 “看吧，是星星。”宋平笑着拍了拍宋饴的脸颊，对她的双目轻轻吹了口气。 星光穿透了无尽的黑暗，从宋饴的眼中亮起，黑暗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她看到了那头巨兽，那不是任何人间应有的生物，而是来自黑暗深渊的恶兽，它的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死亡。 宋平站起了身，他讶异地看到张乐乐也站起来，似乎一点也没有被黑暗所困扰。 第245章 仙兽 中 “怎么？许你看得清明，不许我视夜如昼吗？”张乐乐优雅地笑了一笑，她的瞳孔渐渐扩大，眼白逐渐消失，她转头看向了巨兽，露出了令人恐惧的阴冷表情。 “对抗？逃？”张乐乐背对着宋平，气度却和刚刚大不相同。 宋平吹了吹宋蝶的眼，让她也能看清世界，他转过头来，看向高台上的罗忠。 “仙兽，赐予我力量！”罗忠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他拿了一把仪式性的小刀，袒胸露怀，正在自己的胸膛上切割着，并将鲜血洒入那碗中。 宋平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他之所以感到不解，是因为他深刻地明白对方在做什么。 罗忠在试图与这头恶兽建立更深层次的联系，可问题是，这场祭祀的礼仪是错误的，宋平感觉到某些知识在自己的皮肤之下翻涌，但他眯起眼睛，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这头仙兽要吃五情、五精、五心、五杂。”张乐乐退了一步，淡淡地叙述道。 “爱、悲、惧、怒、惊是为五情；勇、毅、善、思、奇是为五精。” “贪、妒、恨、傲、赌是为五心；忧、急、伤、疑、丧是为五杂。” 她语速极快，像是流水倾泻而出：“若是缺了一样，此礼必不得成，会逢反噬，轻则失心，重则失魂。” 宋平疑惑地看着她：“这是何来？” “我不知道，只是，我只是知道……”张乐乐眼神顿时重新聚焦，她摇了摇头，苦笑起来。 罗忠的仪式在黑暗中继续，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狂热，随着他将自己的鲜血洒入碗中，那巨大的青灰色碗状物体开始形变，如同柔软的发酵面团一样，一点点地膨胀起来。 突然，膨胀的青灰色黏液一顿，随后迅速变得干瘪，罗忠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的惨叫声在黑暗中回荡，充满了痛苦和恐惧。 “啊！啊！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 罗忠的声音变得扭曲，他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挣扎着要冲出来。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肌肉扭曲，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他的腹部高高鼓起，五脏六腑膨大，以至于腹腔被生生撑裂，衣衫被扯烂，一丝丝鲜血流了出来。 他的双眼变得血红，惊恐万状的惨叫声变得愈发微弱，取而代之的是沉闷的低哮，好似那猎犬在威吓着草丛里的饿狼，那声音越来越大，气流鼓荡，最终爆碎开来。 “仪式失败了。”张乐乐挑了挑眉头，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是那么陌生：“他正在遭受反噬。” 下一秒，那头巨兽猛然向着罗忠冲去，转瞬间便将他融入了体内。 “啵啵啵……” 巨大的气泡声在青灰色的黏液中炸开，一个个被吃进去的人类此刻都被吐了出来。 可它们已经不再拥有人类的形态和理智，他们变成了一种怪异的生物，外表灰绿，肢体柔软，像蛇一样在地面上快速爬行，追逐着还活着的宾客。 “呛啷啷……” 剑光一闪，眼前扑来的灰绿色生物就被斩成了两片，是宋饴出手。 可就在此时，生物的两片残骸却纷纷扭动，蓦地化作两个怪物，一左一右朝着宋平攻来。 “逃！” 宋平大喊了一声，舞动着桌上的巾布，兜头就把两个怪物罩住。 怪物身上全是粘液，那布匹一罩，可就再摘不下来了，它们的躯体也没有坚硬和锋利的地方，布匹似乎阻止了它们的感知，让它们胡乱地扭动起来，活像是被钓上岸的泥鳅。 “利器对抗不了它们，钝器估计也不行，除非火攻，或是爆炸。” 宋平心中暗暗思索，宋饴和宋蝶也学到了他的方法，两人把四周的巾布都收集过来，用以阻挡那些怪物，在黑暗之中，只有他们四人能够看到，而其他宾客只能在惊恐中迎来死亡。 四人一路且战且退，撤向了罗府的入口处。 一路上张乐乐都在收集油脂和火把，并且不断点燃四周的可燃物。 好在罗家的筵席受到胡人影响严重，餐桌上都放置了牛油来搭配烤馕，这些凝固成块的油膏完全可以做为助燃的燃料，尤其是在浸润了布匹之后，更是能够燃烧很长时间。 就这样，张乐乐不断点燃四周的宅邸，不断把布匹沾上牛油，点燃后抛下当作阻碍。 一时间四人的行动速度获得了极大提高，那些怪物也似乎知难而退，放弃了追捕他们。 罗府再大也有尽头，而且四周的宾客仆役也都是绝佳的诱饵，在惊声尖叫和死亡的欢送声中，四人一路畅通无阻，还顺道去马厩里牵走了坐骑。 身后，火势迅速蔓延，形成了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 怪物们被火光和热度所阻挡，它们在火墙外扭曲着、挣扎着，却无法穿越火海，火光驱散了方寸之地的黑暗，一些宾客依循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侥幸逃出生天。 “小心！”宋平大声警告，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看向罗府的外面。 “杀啊啊啊……” 当四人骑马冲出罗府的瞬间，喊杀声和箭矢的破空声突然响起。 “咻咻咻……”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在了箭矢之前，无论生前是怎样的高手，这一瞬间的突袭，没人挡得住。 黑莲教的教众们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他们看到四人骑马冲出，立刻挥舞着武器向他们扑来，这些教众的目的很明显——阻止任何人逃离。 前狼后虎，不少刚刚逃出来的宾客又被吓退了回去，眨眼间就发出惨叫。 这是一场埋伏，黑莲教早就知道这会发生。 宋平心念电转，身侧的宋饴和宋蝶驭马如风，手里快剑舞动，如同匹练般的银色剑光挡下了箭矢。 “不要恋战，我们走！” 宋平看向天光，此刻天晴月明，光线正好，黑莲教的教众有着充足的能力捕猎众人。 他没有犹豫，挥舞着长剑荡开飞矢，拨转马头撞飞了几个袭来的敌人，海碗大小的马蹄狠狠踩踏，瞬间就将人骨踩断，鲜血从肌肉中爆出，像极了摔碎的颜料包。 “啊啊啊……” 痛苦的哀嚎被抛在脑后，宋平带领着宋蝶、宋饴和张乐乐猛地冲向一个相对薄弱的包围点。 第246章 仙兽 下 “嗒嗒嗒……” 马蹄奔袭，在他们的合力冲击下，黑莲教的教众根本支撑不住，包围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十几人被乱蹄踩死踩伤，还有数人被撞飞，躺在地上不见了动静。 四人骑马疾驰，从这个口子中冲了出去，向着夜色中奔逃。 身后，罗府的火势仍在蔓延，怪物的吼叫声和黑莲教教众的惊呼声混成一片。 在他们的马蹄下，大地飞速后退，直到罗府的火光和喧嚣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之中。 宋平四人的马蹄在夜色中急促地敲打着地面，他们沿着山谷疾驰，回到了罗家镇的边缘。然而，当他们接近镇子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月光下，镇子的轮廓显得异常冷清和诡异。四人勒马驻足，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都明白，这里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镇子的街道，只见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偶尔的风声呼啸着席卷而过，宋平的眉头紧锁，这个镇子死去了。 当他们来到之前暂住的客栈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 客栈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家具被翻倒，地上散落着破碎的器皿和血迹斑斑的衣物。 更令人心寒的是，那几位留守客栈的家丁和丫鬟已经变成了尸体，遗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几个家丁的手里都握着刀剑和耙子，看身上的伤，既有棍棒造成的骨折和淤青，也有刀剑造成的劈砍切口，他们是失血而亡的，看样子坚守了不短的时间，他们的刀剑上沾满鲜血，是敌人的。 那些丫鬟则不同，她们是在转身逃跑的时候被斩击背部而亡，她们的尸体都曾遭到过事后的搬动和亵渎，她们脸上全都是惊恐的表情，显然在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 张乐乐怔怔地站在原地，她本来是想要哭的，但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心中逐渐渗出来，就像是装满冰块的容器外面冷凝结成的水珠，原原本本地倒映出她的心神。 她只觉得疏离，只觉得错愕，她似乎从一场噩梦中有了一丝丝清醒过来的迹象。 “他们是谁？我为何要为他们落泪？”她的声音低沉而幽渺，像是在自问，或许是自答。 宋蝶和宋饴的眼中闪过怒色，她们聆听了四周的声音，确保安全。 客栈里没有袭击者的尸体，从拖动的痕迹来看，都被打扫干净了，宋平不需要去看，他就知道整个镇子都和客栈里的情况一样，所有镇民应该都被杀害了，幸存者……他不抱期望。 张乐乐突然悲从心来，似乎那股冰冷被某种力量硬生生地压迫着回缩，她红了眼眶，不自觉地开始落泪，她的脑海中凭空生出一个念头来，那是恩伯临死前的嘱托。 她忽然意识到，唯一可以避免眼前的情况重蹈覆辙的，是一个孩子，或许应该给他起一个带梦字的大名，或许她今夜就应该行动，甚至，或许就是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孩子？ 张乐乐咬着牙，她不理解自己的思维了，她审视着自己的每一个念头，却并不知道刚刚浮起的想法到底根源何处？而那恩伯，此时此刻的她想起早晨的哭泣，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能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啜泣，她的身体跪下来抚摸着一个丫鬟的脸，嘴里叫着丫鬟的名字，为对方打理着遗容，拿过被撕扯成破烂的衣衫给她盖上。 可她的思绪，却无情地看着，就像是远在电脑屏幕的另一端，审视着，观察着，不为所动。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悦，那不是因为他认识这些家丁和丫鬟，而是因为他并不乐见美好的身体被糟蹋成布满污秽和淤青的模样。 宋平摇头叹了一声，他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冷血了，他看到张乐乐在哭，他却不想上去安慰，因为不知为何，他感受到张乐乐不需要他的安慰……或者说，他的安慰只会适得其反。 甩开脑海中的思绪，他们需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以及是否还有敌人潜伏在附近。 “小心，我们先检查一下四周，看看是否有生还者，或者敌人的踪迹。” 他低声对宋饴和宋蝶说道：“我们分头检查，快去快回。” 三人开始在客栈内外仔细搜索，但除了尸体和破坏的痕迹外，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活人的迹象，整个镇子仿佛被某种力量一夜之间吞噬了所有的生命。 宋蝶走了过来，她轻轻地拉了拉宋平的衣袖，低声说。 “主子，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黑莲教的人可能随时会追上来，这里一定也是他们的手笔，我们的财物也都被劫走了，只有些换洗衣衫还在。” “你说得对，金银倒是不急，我们离开农庄之前不是做过准备了么。”宋平点点头，他把四周的环境尽收眼底，走上前去拉起了哭泣的张乐乐：“我们走，先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 “把尸体扶好，一把火烧了吧……” 他最后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客栈。 身后燃起了大火，熊熊的火焰吞噬了整个客栈，四匹骏马扬蹄嘶鸣，马蹄声渐渐去得远了。 客栈的木材劈啪作响，地上，只剩下几个糖人，正在热浪中缓缓融化、沸腾，冒起了大泡。 ………… 镇外的一处隐蔽山洞，距溶洞不远。 木炭在石圈里引燃，新折的树枝被烤得吱吱作响，树液蒸发，木头开始冒出烟来，火光摇曳中，四人围坐在一起，脸上都带着沉重的神色。 宋平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有力：“你们说，黑莲教做这一切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罗家作为西北道马匪销赃的经手人，昨夜的宴会肯定聚集了众多马匪头子和重要人物，黑莲教通过送给罗忠所谓的「仙兽」，布下了一场精心策划的陷阱。” 张乐乐紧锁眉头，她的智慧和果断在此刻显得尤为重要，她的脑海清澈，思绪如电。 宋蝶和宋饴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没想到之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张乐乐会这么厉害。 第247章 黑莲总坛 上 宋平接过张乐乐的话头：“黑莲教利用错误的祭祀仪式，让所谓的「仙兽」杀死了在场的宾客，这是一石二鸟的计谋，不仅能够削弱其他马匪和黑帮的势力，更能巩固他们在西北道地下势力中的权威。” “因此，黑莲教大可以借机开始收拢马匪残兵，组建出足以对抗官军的部队，他们的势力在大漠中分散行动，难以捉摸，官军不会设防。”张乐乐看着宋平的眼睛，心心相印地补充道。 “是啊，我们一路走来，听到的消息可都不利，西凉候府和都督府之间的摩擦日益加剧……官军之间的对抗，无疑给了黑莲教发展壮大的时机。”宋平也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也是其中一环，要不是火药失踪，就引不出我们为求生存所做的一切，先是那王家纠集债主，后是那西凉侯要灭口绝户，真有意思……” 宋平抚掌大笑，火药的失踪事件如同倒下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切随之而来。 “现在可好，黑莲教要杀我们，王家和裴家想必也对我们欲除之而后快，西凉候府也要对我们赶尽杀绝，得了王裴两家好处的崔马两家想必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而那都督府，也是一批利欲熏心之徒。” “偌大的西北道，竟无我们的容身之处啊，好，好得很！” 宋平的笑声中听不出绝望，他虽然不太清楚之后要怎么做，但有些事情便是如此，真好叫一个——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顶头风。 可这一切，在那生命的长河里又算得了什么，快活也是过，委屈也是活，何不大笑之？ ………… 西北道，海儿山，黑莲教总坛。 阿木正默默地搬运着一箱沉重的铁器，他的身上布满了灰尘和汗水，眼中透出深深的迷茫和无奈。 他走在深邃而幽暗的岩洞中，四周火把明亮地燃烧着，可太阳，他却好几天没见到了。 巴图走在他身侧，推着一个独轮车，上面载着一袋袋粮食，全都是燕麦谷物，散发着清新的香味。 巴图是阿木的叔叔，他长须及胸，头发花白，鹰钩鼻和蓝眼睛无声地诉说着他的身份，他也是一位胡人，他们一家曾是自由自在的牧民，黑莲教的到来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阿木还记得那天，黑莲教的使者来到了他的部落，他们展现了神奇的技艺，又用甜言蜜语吸引了许多族人，他们承诺给予族人更好的生活，但代价是绝对的忠诚和服从。 阿木的家人和许多族人都被这种承诺所吸引，他们被带到了海儿山，可没成想，却就这样成为了黑莲教的胡奴，就如同牲畜一般工作，不断卖命。 海儿山非常荒凉，即便是在干涸的西北道大漠边陲，也属实算得上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这一切都在黑莲娘娘的神威面前改变了，她在这片荒凉的山脉中展现了她的神力，让那干涸了千年了古老水道重新喷涌清泉。 如今，这片焕发生机的绿洲成为了黑莲教的总坛所在。 山峦间，巨大的岩洞被改造成了坚固的要塞，数万胡奴在黑莲教的指挥下，日夜不停地劳作，将这片不毛之地变成了他们的圣地。 岩洞内部，昏暗的火把映照着忙碌的身影。 搬运货物的队伍如同一条条长龙，蜿蜒在岩洞的通道中。 他们搬运的不仅仅是粮草和武器，还有从各地搜刮来的珍贵原料和物资。 每一样物资都被严格分类，存放在指定的位置，这和阿木见过的所有一切都不同。 每天，阿木都要在岩洞中劳作十几个小时，搬运物资、挖掘隧道、建造防御工事。 他的生活被严格的时间表所控制，任何的懈怠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黑莲教的教众们像影子一样监视着他们，确保他们不会偷懒或逃跑。 那些教众们身着统一的黑色长袍，脸上戴着刻有莲花图腾的面具，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任何的迟疑，只要娘娘一声令下，他们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献出生命。 在山谷的入口处，一队队的守卫埋伏在山道两侧，他们的眼神冷酷，手中紧握着锋利的武器。 任何试图接近的商人或旅人都会被他们拦截下来。 那些不信教的人，一旦踏入这片禁区，就很难再离开。 “咳咳咳……”巴图咳嗽着，他捂着嘴，摊开手时全都是血。 他曾经试图逃跑，但被抓了回来，受到了残酷的惩罚，从那以后，巴图变得沉默寡言，身体也坏了。 “孩子，记着，你必须找到机会逃离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黑莲教的承诺不过是空中楼阁，回去，回到我们的家乡，替我再看一眼丹木河。” 巴图声音低低地，他已经不抱任何生还的希望，转而把希望寄托在阿木的身上。 继续前行，他们到达了一个洞窟中的广场。 这里是教众们集会和祈祷的地方。 每当夜幕降临，广场上就会点燃熊熊的篝火，黑莲使者们会在那里发表激情澎湃的演讲，用他们的经历和故事传递信仰和教义，深深地影响着每一个教众的心灵。 广场的四周，四通八达的隧道通往不同的特殊场所 那些都是黑莲教的秘密训练场所，教众们会接受各种各样的严酷训练，尤其是肉身的折磨和精神的考验，以确保他们的绝对忠诚和服从。 阿木曾经进去过一次，那简直就是地狱。 广场的另一边，一个年轻的女教众正在为新来的信徒进行教育。 她的名字叫做苏娜，曾是阿木的好友，只不过她愿意接受黑莲教的教义，这让他们从此分道扬镳。 苏娜的声音回荡着，她狂热而盲目，阿木眼里露出迷茫之色，他不认识这个女孩了。 苏娜相信黑莲教的教义是唯一的真理，她愿意为了信仰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我们的信仰是不可战胜的，黑莲教将引领我们走向光明的未来，那些不信教的人，他们的灵魂将永远沉沦在黑暗之中。”她激昂地说着。 任何兴致不高的人都会被筛选出来，最终成为奴工队伍的一员，以满足教众欺压和凌虐的欲望。 第248章 黑莲总坛 中 隧道深处的大殿之中，教主宏林正站在莲台之下，面对着端坐于高位的黑莲娘娘。 宋依卿身着一袭华美繁复的黑色长袍，她头戴金冠，身披珠玉，面容平和，浑身上下散发着超然的气质，此时此刻，她不仅是黑莲教的精神领袖，也是所有教众心中的神只。 “娘娘，西北道的政治局势愈发混乱……” 宏林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他向宋依卿汇报着西北道的局势：“西凉侯府以高压手段压迫百姓，与王、裴、崔、马四大家族以及都督府之间的对立日益加剧。” “这些权贵们无一不在利用手中的权力剥削和压迫，使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宋依卿静静地听着，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四周跳动的火焰却似乎在审视着宏林的每一句话。 她的身侧，霍青娥身着青衫，身姿优雅地站立着，她似乎对宏林的汇报并不感到惊讶。 宏林抬头偷瞄了一眼，继续说道。 “而四大家族和都督府也在暗中勾结，互相倾轧，争夺更多的权力和资源，他们之间的争斗，让百姓苦不堪言，生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 霍青娥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如同清泉般清澈，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宏教主，你所见所闻，正是这乱世的写照，娘娘创立这黑莲教的目的，便是在这乱世中寻找机会，为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带来新的希望。” 宏林点了点头，立刻回道：“青姑所言极是，我等将不遗余力地吸纳更多信徒，为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们提供庇护，我们将是他们在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引导他们走向真正的光明。” 宏林的目光再次转向宋依卿，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决断。 “娘娘，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是否到了发动起义，诛灭侯府，为百姓带来真正自由的时刻？” 宋依卿依旧沉默，她的目光深邃，这一切似乎都不能令她有着些微动摇。 霍青娥代她回答，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充满平静：“宏教主，现在并非起义的最佳时机，我们的力量虽然在增长，但与西凉侯府及四大家族相比，仍有不小差距。” 宏林略显失望，但他对霍青娥的话并无异议，只是静待她的下文。 霍青娥继续说道：“我们需要更加谨慎地行动，继续监控胡人的状况，同时通过各种手段给西凉侯府施压，让他们在内忧外患中自乱阵脚。” 宏林认真聆听着，他知道霍青娥的智慧和策略一直是黑莲教能够稳步发展的关键。 霍青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要让西凉候府感觉到四面楚歌，他们最终会为了稳固势力，从而联合胡人称王争霸，到那时，民心动荡，权贵争利，才是我们黑莲教起事的最佳时机。” 宏林微微一笑，他明白了霍青娥的深谋远虑：“青姑的意思是，我们要像捕猎者一样耐心等待，等到猎物自乱阵脚，我们再一举出击，夺取胜利！” “正是如此，宏教主。”霍青娥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我们必须保持耐心，收集资源，招兵买马，当机会来临时，我们要能够迅速而果断地行动。” “宏林，你做得很好，按照青姑的计划行事便罢。现在，退下吧，继续你的使命。” 宋依卿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如同来自天际的低语，瞬息之间冲刷而过。 宏林只觉得脑袋一麻，浑身的所有细胞都在霎那间失去了自主。 他试图死死咬着牙关，却仍然难以抵抗这股异力的侵袭。 他的双眼流出泪来，口涎也不自觉地滴落。 好在他已经三日不食，一日不饮，否则他恐怕就会屎尿齐出，无法自控。 但即便如此，他的小裤还是潮了，宏林只觉得羞愤欲死，这一刻，他多希望娘娘不要开口说话。 宏林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夹着小步缓缓退出了大殿。 “看来，这宏林也是个心有杂念之人。” 霍青娥微微叹了口气，看向宋依卿：“怪就怪娘娘您风姿绰约……过于风姿绰约了。” 宋依卿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霍青娥不必再提此事。 “仙兽的事宜安排得怎么样了？”宋依卿淡淡地询问道。 “我亲自负责了四头仙兽的安排，不过……”霍青娥叹了口气，她说道：“……我知道我们现在处于梦境之中，可那些人，他们会被当作祭品献祭，这还是让我难以释怀。” “扮演反派，便要拿出反派的自觉。”宋依卿微微一笑，她笑着说。 “那些仙兽都是由力量碰撞而诞生的存在，现在这场梦境正在变得越来越复杂，深海的力量已经沁透了每一寸空间，星光从时间的未来照耀，而那繁盛的力量，也在和梦境发生着碰撞。” 宋依卿慵懒地伸出手臂，光洁如同白玉的小臂和衣衫摩擦，发出象牙般的光泽。 “梦王的力量正在变得越来越稀薄，祂对宋哥的压制正在反噬祂自己，现在，维持整个梦境现实化的力量，其实都维系在我的身上。” “那……为何还要遵守和梦王的交易呢？” 霍青娥有些不解地询问道：“我们是否可以直接打破梦境从而回到现实？” “不，随着我的心桥化虚为实，和梦境不断加深联系，我能感受到祂还犹有余力，事实上，祂的余量仍旧深不可测，祂随时都可以实现目标……任何目标。” 宋依卿平静地摇了摇头：“若非祂需要宋哥和张乐乐自愿繁衍，意图交融梦境和深海，否则，我们连达成交易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说，我们当前所经历的一切……这个世界，现在都在你的心桥之中？”霍青娥诧异地说道。 “半实半虚，我说了，我的心桥正在透过梦境化作现实，这是我的机缘，也是宋哥和张乐乐的机缘，如果你能放下那些杂念，认真体会的话，这也会是你的机缘。” 宋依卿否定了她的猜测，注视着霍青娥，认真地说道。 第249章 黑莲总坛 下 “我只是担心外面的状况……”霍青娥无奈地摊摊手，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别担心，这已经是深层梦境了，为了压制宋哥，梦王把我们置身于多层的梦中梦嵌套结构当中，在这一梦境你体验的时间乃是主观时间，哪怕过去十亿年，外面也都保持静止。” 宋依卿轻轻挥动手臂，她的手掌掠过空间，就宛如橡皮擦将颜色擦去，只留下一片漆黑。 漆黑之中，暴露出外界的景象，此时此刻，距离霄城受到黑暗仪式师的袭击仅仅过去了一天。 一切都似乎在冻结，但宋依卿可以通过心桥放大感知。 她感受得到，万事万物都在以一个极其微弱的速度运动着，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此刻她的思维速度在梦境的加持下变得超凡入圣。 宋依卿收回了她的手臂，漆黑的空间再次被大殿的辉煌所填满。 “青娥，你要知道，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在这里已经变得模糊。” 宋依卿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我们在这里的每一个选择，每一个行动，都将彻底地，永久地对我们所知的现实造成影响。” 霍青娥凝视着宋依卿，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我明白了，我们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在事实上决定了现实的命运。” 宋依卿微微点头，她的目光透过大殿顶端的裂隙，望向山外的天空。 “正是如此，而我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利用好这个梦境……”她淡淡笑着：“……这是梦王想要的机缘，祂只能用相同程度的机缘来和我们对赌，无论谁是胜者，都将迈出又一大步。” “我会放下杂念的，娘娘。”霍青娥深吸了一口气，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说过了，你可以称呼我为……妹妹。”宋依卿平和如常，笑着说道。 “我可不敢，娘娘。”霍青娥捂嘴轻笑，她在梦中迈出了一步，从海儿山就到了罗家镇。 “这霍青娥，真是见外。”宋依卿摇头失笑，她注视着远方，目光无视物质的阻隔，看到了宋平四人正在大漠中跋涉，她淡淡一笑：“梦王低估你了，宋哥……” ………… 宋平四人正在大漠跋涉，烈日炙烤着每一寸土地，黄沙漫天，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息。 在他们的视线中，除了无边无际的沙丘，就只有偶尔出现的耐旱植物和依靠这些个小小生态艰难求存的小生物们，那些看似衰败的植物顽强地生长在沙砾之中，决不屈服。 他们牵着马，马儿的体表覆盖了多层交织的白色纱布，这能有效反射光线，让马儿凉快些。 四匹骏马都有些累了，它们拖拽着两具沙橇，沙橇上放着物资，包括了马匹的草料和饮水。 正当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河床前行时，远处突然扬起了一片尘埃。 宋平警觉地停下脚步，他锐利的目光穿透风沙，看到了一群身影正在移动，空气因热浪而扭曲，热霾效应使得他们的身影模糊而摇晃，像是一个个黑褐色的点。 “隐蔽……”他做出了决定，四人迅速越过一侧的沙丘，躲到了沙丘的后方。 距离拉近，四人能够渐渐分辨出那是一支由胡人组成的队伍，他们驱赶着数百名衣衫褴褛的奴民，这些奴民步履蹒跚，面容憔悴，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 胡人们有些骑马在前，有些骑马在后，正中间是一大群才剪去毛发的绵羊，还有些牧羊犬正在汪汪地叫着，其中还有几头驽马，牵引着重物在沙地上滑行。 奴民就位于羊群两侧，像是活动的栅栏一样阻拦着羊群偏离，一些步行的胡人手持皮鞭，不时抽打那些落后的奴民，奴民们已经麻木，再多的疼痛也只是露出绝望的眼神。 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已经走不动了，脱水和腐烂的伤口都在一点点侵蚀他们的生命。 在队伍的中间，有一个年迈的胡人首领，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痕迹，眼中却透露出冷酷和贪婪，他不时地大声呼喝，催促着队伍加快速度。 胡人的队伍里还有一些妇孺，她们乘坐在后方的马车上，有着最舒适的生存环境。 听到了首领的吆喝，大约三四十骑胡人战士分散迂回，把绵羊赶成合适的队形，又开始用皮鞭与喝骂整肃奴民们的阵形。 一时间哀声四起，更有几位年长的奴民就此滚落在地，没了声息。 宋平四人隐蔽在沙丘之后，目光冷冽地观察着远处的胡人队伍吗，风沙中，他们的身影若隐若现，但四人的眼中都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主子，我们没有必要去招惹他们，这支队伍人数众多，而且是拖家带口，一旦遭遇战斗，不受到足够的损失他们是不会败退的，我们没有必要增加无谓的风险。” 宋蝶皱了皱眉，她低声说道。 宋饴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小蝶说得对，我们的目标是穿越大漠，而不是与这些胡人纠缠，一旦动手，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张乐乐却有不同的看法，她摇了摇头，否定了两人的提议。 “我不这么认为……重建张家需要大量的人口，而这些失魂落魄的奴民，正好是我们所需要的。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受尽苦难，如果我们能够解救他们，他们将会是我们最忠实的部下。”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拿出水囊喝了一口，看向了宋平。 “重建张家倒是不急，但你说得有道理，我们需要一个立锥之地，这些奴民对于我们来说会是一笔宝贵的资源。而且，我们也需要胡人的地图，了解他们所掌握的水源和食物供应点。” 他冷笑了一声，目光冷酷：“我会亲自动手，杀掉首领，以及其他所有还能动的男人，没有了首领的指挥，其他人将会变得混乱，我们就可以趁机行动。” 宋蝶和宋饴对视一眼，她们没什么可犹豫的，本就是影卫出身，她们对人命不太敏感，但对利益却十分理解，宋平的决定是基于利益而非善心，她们自然没有异议。 张乐乐露出了一丝微笑，她眯起眼睛，心里其实并没有多么在乎张家，穿越大漠的这几天她好好想了想，只要能和宋平一起生活，无论是风餐露宿还是锦衣玉食，她都甘之若饴。 第250章 人多便是力量 上 宋平观察了一会儿胡人队伍的动向，然后开始布置行动计划。 “蝶、饴，你们二人负责制造混乱，从队伍左侧前后夹击，分散胡人的注意力。乐乐，你负责解救那些奴民，告诉他们我们将带给他们新生。” “而我……”宋平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则直取中军” “明白。”随着宋平的命令，四人开始分头行动。 他们给马儿喂了些水，又把沙橇的牵引绳卸开，给长途跋涉的马儿拍了拍鬃毛里的沙子。 宋蝶和宋饴悄悄地绕到了胡人队伍的两侧，准备制造混乱。 张乐乐则准备好了说服奴民的话语，她知道这些奴民需要的不仅仅是解救，更需要希望。 ………… 日头太烈了，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一侧的沙丘之上，反射出一片近乎白色的黄光。 尤汗用头巾擦了擦汗，他取下马鞍上挂着的水囊，拔开塞子，咕咚咚就是大口饮下，清水打湿了他的胡须，顺着毛发滴入衣襟，让他感觉凉快了不少。 “呼嘘吁……” 一声诡异的唿哨突然自沙丘上方响起。 尤汗猛地侧头看去，只见左侧的沙丘之上蓦地腾起三股沙龙，他定睛看去，是三匹骏马。 这三匹骏马犹如离弦之箭，直指胡人队伍的侧翼。 尤汗和其他胡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措手不及，由于逆光，他们的视线被阳光刺得生疼，只能隐约看到三个黑影在沙尘中穿梭，速度之快，宛如沙漠中的幽灵。 宋蝶和宋饴一边骑马一边拖曳着两条纱巾，在身后的沙地上掀起了一片片沙浪，她们的马蹄下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战鼓在大漠中敲响。 胡人骑士们慌忙拔刀，驭马想要前来抵抗，但他们分散在队伍两侧和内外，一时之间无法组织起整齐的防御阵形，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面前，他们的反应显得迟缓无力。 宋蝶率先冲入阵前，她催马掠过，手中长剑挥舞，剑光锋锐难挡，凡是经过她身侧的骑士，都在瞬息之间化作了马背上的尸骸，她的剑法凌厉非常，尤擅用点。 剑尖轻戳之下，往往不是命中眼睛就是刺入咽喉，和她的进攻同样绚烂的是她的防御，她善于使用剑脊格挡对方的刀剑，电光火石之间，她总是能在不损锋刃的情况下防御敌方攻势。 宋饴略微慢了几秒，骏马轰然冲入阵尾，她左手提着一把腰刀，右手使剑。 左右开弓之下，她的攻势愈发凌厉，刀锋劈斩，短剑补刀，必要的时候她往往会将短剑投掷而出，再用刀光一搅一卷，把敌人尸体上的武器拿过来继续战斗。 两人的杀戮已成竞赛，而此时此刻，宋平才冲抵阵中，他就仿佛是一块滚落的巨石，没有半分怜悯的意图，直接冲阵朝着胡人的首领杀去。 胡人的阵形顿时散乱不堪，有些人想要回援首领，有些人不甘被女流之辈击败，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想法，他们的阵形无法协调，更失去了统一战线的可能性。 “蠢货，出击，出击！” 尤汗看着周围犹豫不决的亲卫，他大声嘶吼，从腰间拔出弯刀，拨马就像着宋平冲去。 身侧的四名亲卫也立刻拍马赶上，位于后侧的两人张弓搭箭，两枚飞矢眨眼间便朝着宋平射来。 宋平冷笑，他目露抱歉之色，骏马扬蹄，从两个瘦小的奴民身上一跃而过，马腹遮蔽了他们头顶的天空，沙尘洒落，两个瘦小的奴民只看到黑影一闪，那骏马便冲入羊群。 腰刀在空中一闪而过，修长的刃线仿佛一道清泉，猛地涌出，将飞矢瞬间斩碎。 “咩咩咩……” 双方在羊群之中相遇，马蹄践踏，两头避之不及的小羊被当场踢断了肋骨，伏地哀哀嚎叫。 尤汗手里的弯刀高高扬起，当他正欲朝着宋平斩落之时，宋平却一瞬诡笑。 宋平松开缰绳，手腕轻扬，一枚短匕电射而出，瞬息间穿破空气，扎入了尤汗的咽喉之中。 “嗬嗬嗬……” 血液涌出，伴随着嗬嗬的呼吸声，血液在伤口附近变成泡沫，尤汗整个人向后倒去。 马匹加速冲刺，而他的脚却被缠在马镫上，尤汗整个人翻落马下，被拖行着奔跑，和地面接触的面庞和手掌在眨眼间就变得血肉模糊。 宋平已经不在意尤汗的死活，腰刀荡开一名亲卫的弯刀，顺势劈落，在其咽喉上剖开一道血线。 趁此良机，宋平猛然从马背上跃起，整个人仿若大鹏，扑向了两名弓手。 马背上的弓手哪里见过如此勇悍的战斗方式，顿时在迷茫之中被一左一右两刀干掉。 宋平从空中落下，他在沙地上翻滚，撞在一头绵羊的屁股上，他瞬息间调整姿态，猛地一推绵羊，整个人借力站起，拧腰展臂，将那腰刀掷出。 刀锋如同匹练般飞射而出，刺入了最后一名亲卫的后心，从前胸穿出。 宋平感觉额头潮湿，他抹了一把脸。 “呕……” 是羊粪，稀的。 那亲卫摔落马下，鲜血涌出，沾湿了土地，而向外冲锋的骏马也徐徐停下了脚步，被一匕穿喉的尤汗没能活下来，他被随后赶来的张乐乐斩下了头颅。 张乐乐骑着马巡回，一手提着尤汗的首级，鲜血滴落在地。 她驭马从一侧接近那些惊慌失措的奴民，声音在这混乱中显得格外清晰。 “胡人首领已死……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奴民们抬起头，看着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希望取代。 张乐乐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滋润了他们干涸的心田，让他们重新燃起了生存的渴望。 他们仔细看去，张乐乐手里的首级确实是尤汗的，哪怕血肉模糊，也依旧让他们感到痛恨。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奴民中蔓延开来。 起初是震惊和不信，但随着胡人首领尤汗的首级随风飘荡，他们开始意识到，多日以来的压迫和苦难终于有了尽头，他们终于能为父老乡亲报仇雪恨。 “啊啊啊……” 狂吼突然爆发，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奴民释放出他们内心的疯狂。 他们失去了理智，冲向了已经无法抵抗的胡人，用牙齿和双手撕咬着敌人的尸体，仿佛要将所有的仇恨和痛苦都发泄出来。 还有几人则冲上了胡人的马车，面对那些惊恐的妇孺，他们没有丝毫怜悯，用最原始的身体做为暴力武器，他们享受着血的感觉，饥渴地吞咽着，如同恶鬼。 第251章 人多便是力量 中 宋平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他需要的是正常人，而非恶鬼，这些奴民俨然变成了暴徒，若是不加制止，这些今日尝过妇孺鲜血的暴徒明日就会把矛头对准自己的同胞。 “住手！” 宋平的声音如同雷霆，在混乱中炸响。 他的身影在沙地上快速移动，挡在了那些失控的奴民面前。 宋饴和宋蝶紧随其后，两人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她们等待着宋平的命令。 可惜，陷入疯狂的奴民已经无法听进任何话语，他们的眼中只有杀戮和复仇。 “结束他们痛苦吧……” 宋平漠然地挥手下令，宋饴和宋蝶毫无怜悯地冲入了人群之中，一剑封喉。 那些业已陷入疯狂的男女很快便被清理干净。 他们的尸骸和胡人的尸骸混在一起，血液在黄沙上绽放，鲜血交融，分不清彼此。 今天，他们都是输家，谁都没赢。 随着两人的行动，其他奴民如同被冰水淋透，迅速冷静了下来，他们看着宋平，低下头去，眼中只有敬畏和感激，或许有人还有怨恨，但他们都藏得很好。 张乐乐再次骑马巡回，她的声音在死寂的沙漠中回荡，这一次，更多人听清了。 奴民们面面相觑，他们的家园已经在胡人的烧杀抢掠中化为废墟，除了追随，他们无处可去。 宋平在尤汗的尸体旁蹲下，仔细搜寻着可能携带的物资和信息。 在尤汗的衣物中，他找到了一张羊皮卷，上面用粗糙的线条描绘着大漠的地形，以及一些标记。 宋平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被黑色炭笔圈出的绿洲上，旁边潦草地写着「邪风寨」三个字，还附了一张字条，似乎是尤汗从某个马匪那里买到的情报。 字条上记载着邪风寨的信息，宋平微微眯起眼睛，他有了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他站起身，将地图展示给宋蝶、宋饴和张乐乐，四人的目光交流，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意。 宋平转向奴民们，他们聚集在周围，一个个衣衫褴褛，遍体鳞伤。 他们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获救的欣喜，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 一个领着两个半大小子的女人走了上来，为母则刚，她并不畏惧宋平。 “妇人王氏，拜谢恩公。”她噗通一声便跪伏下来，恭恭敬敬地叩首说道。 “请起，在下姓宋，如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宋小弟。”宋平伸手虚抬，谦虚地说道。 “妇人不敢……”王氏没有起身，她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宋平。 “……宋大人，我等原是谢家村的居民，这些可恶的胡人在几日前劫掠了我们村子，杀害了大多数男人，包括孩儿的阿父，我等的家园已然被付之一炬……” 王氏目露泪光，复又拜了下去，哽咽道：“……还请大人为我等指一条明路！” 宋平看着她，把羊皮卷出示给她看了一眼：“这是我们在尤汗身上发现的地图，上面标记着一个绿洲，那里水草丰美，适合生存。” “不过，那绿洲被一伙马匪占据，名为「邪风寨」，我们准备前往攻占，你们可愿加入？”宋平淡淡地叙述着，他不是在发问，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王氏思索了片刻，她知道在这个乱世中，唯有强者才能生存。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直地望向宋平，音调不易察觉地变高：“宋大人，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人，只想要求一条活路……您说的那个邪风寨，真能给我们带来想要的吗？” 宋平审视着王氏，他能看出这个妇人并非一般柔弱之辈，她的眼神中有一股子狠劲。 他只是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王大嫂，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水草丰美的绿洲有多大价值不用我说，想要得到它，自然需要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想要一条明路，路就在这儿，走或不走全看你们自己选择。” 王氏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和孩子们若想生存下去，就不能只是等待别人的施舍。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拉过一个孩子，让他们跪下，她坚定地说道：“宋大人，我和我的孩子们愿意加入。我们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我们会做我们能做的。” 宋平点了点头，他对王氏的直白和勇气表示认可。 在她身后，奴民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知道，跟随宋平可能意味着战斗和危险，但比起在大漠中漫无目的地流浪，比起被胡人当牛做马地奴役，这至少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不久，又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我愿跟随宋大人！” 紧接着，更多的响应声响起，奴民们纷纷表示愿意加入。 宋平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人将会是他们重建力量的基础。 他转过身，对着所有奴民和村民说：“很好，清点胡人的遗产，幸存的那些胡人都是胡奴，我们还需要他们劳作，所以不要伤害他们……记住，我们要的是利益，不是空谈理想。”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子冷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生存，我不会和你们讲什么大义，你们若想活下去，就得跟着我，一起成为强者。” 奴民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他们瞪大了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宋平的话虽然直白，却是不争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力量，就没有说话的权利。 值此绝望时刻，他们需要一个权威的首领，而此刻的宋平，却正是如此。 张乐乐站在一旁，她的眼神含笑，在这个乱世中，越是现实的生存之道越能吸引追随者，她懂得这个道理，她也相信，眼前这些曾经的奴民，很快就会成为无条件拥戴首领的盲信者。 宋饴和宋蝶对视了一眼，两人摇头失笑，眼前的情况属实超过了她们的预料，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们看着宋平的背影，只觉得自己选对了路。 宋平开始组织奴民，首先是按照技艺和知识水平进行分类，接下来便是整理胡人留下来的遗产。 武器、马匹、物资，以及那些还活着的绵羊和马车，这一切都是在大漠中生存的必要之物。 奴民们原地休息，饱餐饭食，一一把之前走散的绵羊寻了回来，又把不愿投降的牧羊犬打杀了。 在宋平的要求之下，那些胡人的尸体也没有被浪费，他们的血液被挤出来，做为马匹的饮水，这能迅速补充马匹所需的矿物质和电解质，能让马匹扛过风沙。 第252章 人多便是力量 下 几位会骑马的猎人被宋平当作斥候派遣出去，大致探明了他们的方位，宋平看着地图，确认了自己的位置，他们当前在沙海南面，距离西边的邪风寨只有两三天的路程。 宋平计算了马匹和物资的状况，他知道自己需要一批战士，好在这些谢家村的村民本就剽悍，哪怕青壮男子都被胡人杀光，剩下的老弱妇孺也仍旧不弱。 统计了年长男子的数量和技能，宋平惊喜地发现这其中至少有五六十人曾经当过边军，更有上百人曾经接受过护村队的训练，只需要一些简单的纪律演练，就能充当很好的士兵。 宋饴接下了负责训练他们战斗技巧的活计，宋蝶则掌管斥候，那些猎户跟随她前出四周打探消息，而张乐乐则负责照顾伤员和分配物资。 队伍没有直接向西，反而转道向南，靠近了大漠中的一片山脉，在那里待了几天。 经过几天的整顿和准备，这支由奴民组成的队伍已经初具规模，他们不再是无助的受害者，而是准备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战的战士。 那些胡奴也都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年轻男子都被杀掉，剩下的老弱妇孺翻不起浪花。 ………… 夕阳如同一轮血红色的圆盘，缓缓沉入大漠的边际。 余晖洒在枯林之上，将每一根枯萎的枝条都染上了一层凄艳的红色。 宋平带领着队伍在这片枯林中悄然布置，他们的动作缓慢有序，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任务和位置。 宋蝶指挥着斥候们在周围巡视，确保没有马匪的眼线潜伏。宋饴则带着那些曾经的边军和护村队员们检查着陷阱和埋伏的位置，确保每一个环节都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张乐乐在后方临时搭建的营地里忙碌着，她将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和食物分配给每一个人，同时检查着可能需要的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宋平站在一棵枯树旁，目光冷冽地注视着邪风寨的方向。 在他的设想中，马匪们在劫掠归来时，往往会携带大量财物，在回程的前半段肯定警惕无比，可当回到老巢附近后，警惕性便会瞬间降低，而这正是他们最好的攻击时机。 随着夜幕的降临，枯林中变得异常安静，只有偶尔的风声席卷黄沙而过。 宋平的队伍隐藏在这片死寂之中，就像一群伺机而动的豺狼，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有些新手战士忍耐不住，却立刻就被身旁的督战队赏了一个闷锤。 宋平把有经验的老边军选拔成了督战队，他们不需要站在最前线，而是监督这些新手战士。 忽然，在夜色中，一阵马蹄声逐渐接近。 宋平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轻轻地举起手，示意所有人做好准备。 一列列的火把映入眼帘，马匪们进入了枯林，那是一整支车队，十几匹驽马牵引着货车，货车上不仅有金银财宝和粮食，更有许多胡人美女，她们衣衫单薄，泪光盈盈。 马匪们谈笑着，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他们的距离有些远，听不见说些什么，但那哈哈的怪笑却回荡在枯林中，几个猴急的马匪骑马走过车旁，伸手戏弄那些胡女。 “啊……” 突然有一人尖叫起来，似乎是一个胡女不愿被抚摸某些地方，因而狠狠咬了那匪徒一口。 “臭xx……你xx的我xx的小xx……” 马匪狂怒的咆哮响起，伴随着更多马匪的嘲笑和讥讽。 宋平眼前一亮，他的手指缓缓放下，这是行动的信号。 下一秒，枯林中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是绳索紧绷和陷阱触发的声音。 大量的固定箭矢和投石被抛向了马匪队伍，匪徒们的坐骑受惊，唏律律嘶鸣，然后就加速冲刺。 “轰隆隆……” 顷刻之间，马匪们的坐骑便被前方的绳索陷阱绊倒，许多马匪都在惊慌中摔下马来，或是摔断了手臂和大腿，或是被马匹压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和叫骂。 步行的马匪也有多人在第一轮陷阱中死去，紧接着，他们就被林中射出的冷箭夺走了性命。 宋蝶带领骑士，宋饴带领步战，战士们从暗处冲出，他们手持利刃，缓慢而有序地在督战队的引导和监督下收割着那些还在地上挣扎的马匪。 马匪当中似乎有两个领头的，一个冲向宋饴，被一刀枭首，一个驭马而逃，被宋蝶一箭毙命。 宋平有些尴尬，他布置的有些过火，三支奇兵，他这一支还没动呢，敌人就已经遭遇全歼。 战斗在夜色中迅速展开，又迅速结束。 宋平的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支马匪小队消灭在了枯林之中，他们没有发出太多的声响，就像是一群幽灵，来去无踪。 战斗结束后，宋平站在马匪的尸体旁，审视着战果。 张乐乐走了过来，向他汇报伤亡情况。 “宋大哥，两个轻伤，四个被督战队逮到怯战，再没别的了。”她的话语中带着欢欣鼓舞：“此役全歼马匪三十六人，缴获粮食四车，金银两车，胡女一十九个。” 宋平点了点头，他抬头望向夜空，星辰闪烁，那光芒，永远地指引着他。 他看向被带着走过身旁的胡女，那些女子颇有些姿色，也颇为剽悍，一个个野性难驯，很年轻。 “若是不乖，便挑几个杀了，把尸体里的血挤出来喂马……” 宋平淡漠地对张乐乐说着，他的声音故意很大，几秒之后，身后的胡女们乖乖列队，也不叫了，也不闹了，一个个像是小鸡仔一样温驯无比。 “挑几个杀了？真有威慑力……”张乐乐看看宋平，又回头看看胡女，她咯咯直笑。 宋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下令：“清理战场，我们还要继续前进。” 随着宋平的命令，队伍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将马匪的尸体和物资收集起来，迅速撤离。 ………… 月朗星稀，夜色如墨，邪风寨的外围一片寂静。 地下泉水涌出形成的水泊吸引着夜行性的水鸟和蝙蝠，这里的水和地下河相连，并非死水，因此也有着鱼类的存在，微风吹拂，摇动着岸边的红柳，有花开出芬芳，蝙蝠为它们授粉。 宋蝶和宋饴带领着一队精挑细选的潜行者，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寨墙。 众人身着深色的夜行衣，脸上覆盖着一层黑纱，完全与夜色融为一体。 第253章 绿田庄 上 宋蝶打量着高高的寨墙，眼中闪过怀念之色，要想无声无息地进入寨内，首先得解决掉那些哨兵。 她向宋饴点了点头，宋饴明眸灿灿，对她笑了一笑，两人分别带领小队，从不同的方向接近寨墙。 宋饴带领的队伍负责东边的哨兵，他们携带着特制的钩爪和绳索。 在宋饴的指挥下，一名身手敏捷的潜行者抛出钩爪，准确地挂在了寨墙上，宋饴先走，她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攀爬上去，迅速而熟练地解决了哨兵。 不得不说，邪风寨的马匪素质确实不高，哨兵竟然打盹，令人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宋蝶带领的队伍也在西边展开了行动。 宋蝶本就擅长使用各形各色的武器，她制作了一支吹箭筒，它能发射吸饱毒药的中空飞针，远距离无声地杀死目标。 她攀上一棵红柳，在夜色的掩护下，她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红唇轻启，含住吹箭筒，短促而爆破性地吐息。 毫毛细针飞了出去，跨越近十米的距离，一针命中了哨兵的颈部。 细针深深刺入肌肉，毒药注入，那是宋饴调配的特殊毒药，能够迅速麻痹肌肉和神经组织，并且引发强烈的过敏反应，那哨兵连声音都未发出便瘫倒在了高台上。 毒药在他咽喉处蔓延，导致他的喉咙组织水肿发炎，水肿的组织压迫气管，让他无法呼吸，毒素麻痹了心脏的肌肉和大脑的神经，他没有感受到痛苦，很快便永远陷入了沉眠。 随着哨兵被一一解决，两支队伍利用钩绳爬上寨墙。 他们越过简陋的墙壁，将地面上的哨兵尽数杀死，并以咕咕声音为号，发出了消息。 宋平收到信号后，立即带领大部队靠近寨墙。 宋蝶和宋饴在寨墙上警戒，确保没有新的哨兵发现异常，寨门的锁链被迅速切断，沉重的木门在众人的合力下缓缓打开，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 宋平率先进入寨内，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视着四周，寨内灯火稀疏，大多数马匪沉浸在梦乡之中，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宋平向宋蝶和宋饴示意，他们开始组织人员潜入寨内，准备对马匪的住处进行突袭。 这次的行动只选取了训练成绩最好的战士，他们的动作轻盈，虽然看似缓慢，但是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以避免发出任何可能惊醒敌人的声音。 队伍不断深入，邪风寨的内部布局逐渐展现在眼前，马厩、仓库、居住区，一切井然有序，却也暴露了马匪们的自大和疏忽。 一路上的哨兵都被两支斥候队伍第一时间消灭。 夜色太过深沉，被消灭的哨兵没有发出声响，邪风寨内一片宁静。 马匪们沉浸在梦乡中，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浑然不觉，宋蝶和宋饴悄然无声地穿梭在寨内，她们携带了特制的毒烟筒，准备对睡眠中的马匪进行致命的打击。 宋蝶轻巧地接近了马匪的居住区，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酷。 马匪们的好日子到头了，今夜，她将为他们带来终结。 她点燃了毒烟筒，放入了帐篷之中，一股淡绿色的烟雾缓缓弥漫开来，悄无声息地被马匪们吸入。 一旁的斥候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她操作，这些毒烟初期并不致命，主要是依靠麻痹肌肉和神经系统来造成杀伤，如果吸入的最初几分钟能够大量饮水并不断催吐的话，还有一线生机。 可惜，马匪没那个知识，也没机会了。 与此同时，宋饴也在另一侧展开了行动。 她的动作熟练，将毒烟洒入一座座小楼，确保每一处毒烟都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毒烟营区内弥漫，那些沉睡中的马匪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过量的毒气。 他们先是大脑昏沉，随后心肺功能也被麻痹，当心脏越跳越慢，当肺部停止收缩和扩张，他们的大脑感受到缺氧，但麻痹的神经功能却再也没办法唤醒呼吸的条件反射。 要不了半炷香的功夫，他们便永远地陷入了长眠。 在寨子的深处，宋平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马匪首领的住所。 他如同一道阴影，贴近了首领的木楼。 虽然很晚了，但马匪的首领还无心睡眠，他派遣出去的劫掠队还未归来，他睡不安心。 马匪首领坐在木楼的大厅中，火光映照着他粗犷的面容，他的心腹谋士坐在他对面，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忧虑的神色。 首领挠了挠头，率先打破了沉默。“老李，你说说，咱们派出去的队伍怎么还没回来？” 他等了片刻，不见老李回答，于是一拍桌子，怒道。 “狗x，妈x，干x他的，这西北道的局势真是越来越乱了。” 老李思忖再三，沉吟道：“首领，别多忧心了，老二和老三都是聪明人，不会着道的。” “倒是……”他捋了捋胡须，欲言又止。 “嗨，你我谁跟谁呀，可就说吧，你要急死我啊？”首领一拍大腿，双目圆瞪。 “是。”老李点了点头，说道：“最近黑莲教的动作越来越大，他们在四处扩张势力，招揽了不少马匪和流民，我估计我们势必也要选边站队啊。” 首领皱了皱眉，斥道：“黑莲教？那群他x的神神叨叨的家伙，我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恐怕这由不得咱。”老李叹了口气，苦笑道。 “那西凉侯府那边呢？他们不是一直在剿灭黑莲教吗？他x的，榜文都发到胡人的地界上了……”首领吐了口唾沫，低声暗暗骂道。 “没这么简单，西凉侯府麾下的将领最近在和都督府的人较劲，黑莲教……”老李冷哼了一声：“……他们根本没有余力关心什么黑莲教！” “是这样？”首领有些意外：“我怎么不知道？” 老李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敢数落首领的不是，最近首领太过沉迷胡女，没日没夜，人都瘦了一圈。 “最近呐，西凉候府和都督府的冲突愈演愈烈，两边的将领都在争夺地盘和资源。而且，入秋了，胡人也开始活跃起来，四处劫掠，咱们的日子不好过啊。” 老李试图旁敲侧击，劝诫首领。 第254章 绿田庄 中 “啪！” 首领地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哼，不管是黑莲教还是西凉侯府，敢挡咱们的路，就得让他们尝尝厉害。” 老李迟疑了，他看着眼前似乎犹在壮年的首领，却看到了他的迟暮。 “首领，咱们虽然在这邪风寨立足多年，但如今形势复杂，不得不防啊。我怕的是，一旦咱们的行动引起那些大势力的注意，那后果……” 老李眼中全是担忧，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思索是否自己需要留条后路了。 “唉，老李，你就别担……谁？”首领正要宽言几句，却突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他怒喝出声，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首领和老李对视一眼，立刻警觉起来。 首领缓缓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而老李则悄悄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然而，就在首领的手即将触碰到门的那一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窗户闪入，正是宋平。 他的身躯轻盈，如同夜色中的幽灵。 首领还没来得及反应，宋平手里的短匕便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老李见状，刚想动作，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被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刃顶住，是宋蝶。 首领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他强作镇定：“你是谁？为何潜入我的寨子？” 宋平微微一笑，但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邪风寨今夜必将易主。” 他手腕微微一颤，刀刃以波浪轨迹滑动，切开了首领的咽喉。 血液喷涌出来，却被波浪状的伤口阻拦。 伤口的血肉紧密地黏合在一起，血液无法喷薄，只能沿着脖颈潺潺流淌。 “嗬嗬嗬嗬……” 首领圆瞪双目，他眼中的神光在几秒内便凝固了，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嘭嗵……” 他雄壮的身躯倒了下去，摔在地上，血液从楼板的缝隙中滴落，宛如黏稠的蜂蜜糖浆，使那楼下关押的几个胡女惊声尖叫起来。 “叫得聒噪，去审审，看谁被这首领糟蹋的最多，杀了她。”宋平冷漠地侧头说道。 宋蝶刚想要回应，一旁突然窜出一个身影，是宋饴，她背着手，巧笑嫣然。 “是，主子。” 宋饴抢下了这个活计，她很清楚宋平的意思，被这禽兽每日糟践的胡女，肯定要么深恨首领，要么因恨生爱，这可都是极其危险的信号。 她走下阶梯，洒脱一笑，看看她自己和宋蝶就知道了，她不也是被宋平糟蹋得跟个女鬼似得么？ 她不也正是如此，恨而生畏，惧而生慕，最终自愿投入这陷阱，不可自拔么？ 人是复杂的生命，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在等待被驯化，无论是谁站在道义的制高点，或是站在所谓舆论的制高点，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驯化一大群人，这是现实，分不了对错。 过不了多时，楼下传来一声尖叫，随后便是平静，宋饴带着六个身披轻纱的胡女走了出来，她手里拖着一具尸体，皮肉丰腴，光泽十足，姿色甚是曼妙，她身上有许多伤痕。 宋平看向其他胡女，一个个魂不守舍，明显是被吓到了。 “老李，是吗？”他看向谋士，笑了一笑。 “饴，审审这个老穷酸，他的死活在你一念之间，觉得有价值就留下，没价值的话，就和这具尸体一起挂在楼外面去。”宋平把审问老李的工作交给了宋饴，宋蝶愤愤不平，她微微咬牙。 “蝶，找几个人，把尸体给我插起来，当旗子一样，挂高点。” 他甩甩匕首上的血渍，走过去拍了拍宋蝶的细腰，宋蝶眼神立刻柔和，得意地朝宋饴抛了个眼神。 宋饴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她面带笑容，冰寒的目光看向了老李。 老李暗道苦也，这妒火中烧的女人一看样子就很不好惹，他正要开口配合，可没成想，被宋饴一把攥住了领口，像是拖拽死狗一样把他拖着走了出去。 “去吧，通知乐乐，带人清理匪窝，把那牌匾给我卸下来，什么邪风寨，就叫张家坞好了。”宋平摇头失笑，他看向宋蝶，轻声叮嘱道。 “主子，我看啊，还是叫宋家坞来得好，您又不是倒插门的女婿，何必处处惯着乐乐小姐？”宋蝶眼睛眨巴着，附耳低声给出了建议。 “蝶，你告诉我，一个人是站在明面上来得可怕，还是站在暗处？” 宋平感受着她呼出的热气，笑问道。 “当然是暗……哦……”宋蝶恍然大悟，她点点头，不再规劝。 张乐乐踏入大厅，刚好听到宋平和宋蝶的对话，她的眉头微微一挑，目光流转，看了宋蝶一眼。 “宋大哥，我倒是觉得，不论是宋家坞还是张家坞，都不足以给这些流民带来真正的归属感。”张乐乐的声音清脆，自有主张。 宋蝶嘟了嘟嘴，低头不说话了。 宋平转过身，看着张乐乐，眼中带着询问：“那，你觉得什么名字更好些？”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这里改名为「绿田庄」。这个名字能够让流民们联想到水草丰美的地方，让他们感觉到这里是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家园。” 张乐乐点了点头，她走上前，认真地说着。 宋蝶有些不满地嘟囔：“绿田庄？这可是大漠边陲，听起来不够威风，怎能镇得住场面？” 张乐乐轻轻一笑，耐心解释：“阿蝶，名字的威风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流民们感到安心，愿意在这里扎根。绿田庄这个名字，能够唤起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宋平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乐乐说得对，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让流民们愿意为之奋斗的地方……绿田庄，好，那就这么定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都提了吧。”宋平看着张乐乐，笑说道。 “首先，我们可以将寨子周边的土地分给流民，让他们拥有自家的田地，指导他们耕种养殖，让庄子能自给自足。”张乐乐自信地回答道。 “然后，我们需要发展军事实力，尽可能保护过路商旅，打出名号，这能为我们创造经济利益，还能吸引更多流民和人才投效。”张乐乐的想法详尽，最大化发挥了绿田庄的地理优势。 宋蝶仔细聆听，她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高明。 第255章 绿田庄 下 “如此这般，那便交由你来负责此事好了。”宋平笑了笑，给予了张乐乐支持。 “放心吧，我自小便学习这些事务，不难的……对了，我得赶快去找小饴，让她剑下留人。”张乐乐颔首而笑，她看了宋蝶一眼，转身离开了大厅，去实施她的计划。 宋蝶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对宋平说：“主子，你真的认为这些流民会因为一块田地就安定下来吗？” “蝶，人总是需要一个归属的，给他们田地，就是给了他们家园，有了家园，他们就会有希望，就会为了保护这片土地而战，视死如归。”宋平目光深邃，他轻声回答道。 宋蝶微微皱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她在舞字营没有学过的真知灼见，在这偌大的西北道乱世之中，给予人们希望，就是最好的统御之道。 ………… 首领居所，内堂。 厅堂看似朴素，实则华丽，马匪头子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过往客商运送的上好家具、瓷器、碧玉做的装饰品、画作和大幅草书全都是好东西。 可当它们被无序且一股脑地堆在一起，那就跟垃圾堆一样，根本看不出好坏。 宋平坐在金丝楠木的禅榻之上，宋蝶和宋饴坐在他对面。 榻桌之上放着一幅地图，比尤汗手中的地图更加精细些，似乎是某个驼队的地图，不仅标明了附近的商道，更标注了马匪寨子、胡人部落、绿洲、天险和聚集地。 十六盏落地碧玉明珠青铜灯无声地燃烧着灯油，灯芯的火焰被球状的云母灯罩所隔绝。 纤薄的白色云母不仅使得火焰不会被气流扰动，更柔和并增强了光线，把厅堂照得亮如白昼。 宋平敲了敲桌面，打破了沉默：“现在我们有了绿田庄，接下来的关键，是招徕人才。西凉侯府是我们的敌人，那些与他们敌对，又从影卫追杀中生还的流浪者，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宋蝶闻言，眼中突地闪过精芒：“主子，我在舞字营时多做追杀之事，对这些人的底细知之甚多，我去招揽他们，定能有所收获。” “主子，蝶妹年轻，招徕人才是大事，该让我去才是。”宋饴不甘示弱，她立刻接话道。 宋蝶挑眉轻笑，身姿轻盈地转了个身，手指轻拂过桌上的地图，动作优雅：“阿饴说得哪里话，为何大事都要让你去做？我的手段可不比你差。” 宋饴双手环抱胸前，眉头微蹙，显得有些不悦：“哦？那我们不妨比试比试？” 宋蝶冷笑一声，语带挑衅：“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 宋平见两人又要开始口舌之争，便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好了，招揽人才只需一人，另外，我还需一人去打探消息，譬如西凉侯府最近的动向，以及黑莲教的扩张情况，这些都是我们需要密切关注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低头思忖片刻，宋蝶放弃了她的主张，在内心深处，她知道宋饴的能力远超于她。 微微叹了口气，宋蝶说道：“主子放心，我一定把消息打探得清清楚楚。” “那我就负责招揽人才，我正好知道两人可堪一用。”宋饴笑了笑，她胸有成竹地说道。 “那好，不过记住了，若是你们谁没有把握，那不妨现在就说出来，我陪她去。”宋平点了点头。 “主……”宋蝶闻言大喜，她刚想要说什么，就被一旁的宋饴捂住了嘴。 “主子，我一人势单力薄，招揽人才没什么说服力，还请主子和我一道……呜呜呜……” 宋饴话音未落，她就被宋蝶翻身扑倒，宋蝶捂住她的嘴巴，发丝凌乱，抢着说道。 “主子，我怕遇上侯府的影卫，若是一个不慎，或许……或许奴家便不能回来再……呜呜呜……” 两人相互博弈，都只为了堵住对方的嘴，一个不饶一个，你来我往，交手不亦乐乎。 宋平静静地看着两人你争我抢，她们的动作越来越夸张，在宽大的禅榻上翻滚起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烛火映照着两人的身影，她们的长发在空中飘舞，衣摆随着动作翻飞，如同两只嬉戏的蝴蝶。 过了一会儿，宋平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 宋蝶和宋饴听到宋平的话，立刻停止了嬉闹，她们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衣衫和发丝，复又盘坐下来，脸上带着几分羞赧。 宋平的目光在宋蝶和宋饴之间来回扫视，他叹了口气：“罢了，稳妥起见，我和你们一同前往，先打探消息，再招揽人手。” 两人闻言，脸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 宋蝶狡黠一笑，难以掩饰兴奋之情：“主子，您真的愿意和我们一起去？” 宋饴没说话，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显然对宋平的决定感到非常满意。 “行了，别得寸进尺……”宋平摇摇头，他怎会看不出两人配合着唱了一出戏，不过她们的担忧是很正常的，她们对侯府的恐惧也是情有可原的，他理解。 “你们是对的，我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损失了我最重要的助手……这样，你们准备一下，我们在绿田庄休整几天，先探探附近的状况如何，然后我们再一起出发。” 宋平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宋蝶和宋饴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喜，她们同时向宋平行了一礼。 “遵命。” 两人步履轻盈，心情很好地退出了内堂。 宋平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木窗，让夜晚的凉风和远处的虫鸣声进入屋内。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羊皮纸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思考着即将到来的行动。 ………… 几日的时光匆匆流逝，绿田庄在张乐乐的精心打理下焕然一新。 田地被重新规划，庄稼长势喜人，之前马匪劫掠了不少人口来此劳作，秋播的麦子已经长出了芽。 庄子里的房屋被修缮，帐篷被转移到庄子外，做为收容流民的临时营地。 寨墙也被全方位地重新修复，还建设了四座哨塔，覆盖东南西北，确保安全。 庄子里的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希望与满足，张乐乐不仅分配土地，还组织民众合作，短短几天，绿田庄已初具规模，每个人也都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第256章 冯家商队 上 这一日，一支商队缓缓进入了绿田庄的视野。 他们是来自胡人境内，正要返回西北道的冯家商队。 斥候从三十里外发现了他们，汇报宋平和张乐乐之后，两人决定允许商队进庄。 一个时辰后，商队缓缓抵达，宋平亲自走出庄子迎接。 他扫过商队，对其规模暗暗吃惊，这个商队一看就知道实力雄厚，驼队的车夫、向导、伙计和镖师加起来林林总总怕有上百人，还有四十几匹马，和二十多辆装满货物的大车。 如此规模的商队，在一定程度上足以临时客串马匪，宋平并不会因此过于戒备，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为首者有三人，他们率先拨马走来，颇有几分艺高人胆大的样子。 领队是一位书生气息浓郁的男子，他一袭青衫，风度翩翩，就是晒太阳有点多，皮肤有些黑了，他的笑容有些轻浮，眼神四处扫动，颇有些商人的奸计。 他身旁跟着两人，一个明显是驼队的向导，这老者满脸风霜，但身材可谓魁梧，白须白发，眸子里面全是心眼子，向导大多如此，没有智谋可难以服众。 最后一人身披皮甲，看上去像是镖师的头目，这人行走之间颇有边军勇武之风，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英气，腰佩宝刀，眼神犀利。 宋平的目光在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靠到近前，那青衫男子翻身下马，率先向着宋平拱手一礼，开口说道：“在下冯堂，见过庄主。我们商队途径宝地，不知可否借宿一宿，歇息一下？” 宋平回以礼节，面带微笑：“冯先生客气，鄙人姓宋，绿田庄欢迎各路商旅，自然可以借宿。” 两人交谈着进入寨门，冯堂的目光在庄子里转了转，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宋庄主真是治理有方，不瞒您说，我随老家人行走江湖日久，但也少见这般气象……生民安乐，人皆有得，这可真是让人着实佩服。” 冯堂口才了得，这一顿恭维，若是换个人来听，保准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宋平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而冯堂却似乎并未察觉宋平的冷淡，继续说道：“在下多年行走四方，也积累了不少经验，若宋庄主不弃，冯某愿意分享一二。” 这时，身旁的镖师头子却上前一步，他对宋平拱手：“不才唐荣，乃是商队镖师，见过庄主。” “唐镖师。”宋平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 唐荣顿了顿，侧头沉声对冯堂说道：“冯老爷，我们还是暂时莫要打扰庄主，先行安顿驼队为好。” 冯堂闻言，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对宋平说道：“唐镖师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 “刘老，劳烦。”冯堂对身旁的向导老人行了一礼，那老人点点头，也不说话，反身走向商队。 宋平呵呵一笑，示意庄子里的人跟着三人过去，带商队前往休息区。 他的目光在唐荣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此人颇为沉稳，即便面对善意也能不忘劝诫老板，还挺靠谱。 待商队前往安置之后，宋平找到了张乐乐，她正在主楼里面撰写文书，宋蝶和宋饴都在。 “宋哥，如何？”张乐乐放下笔墨，抬头询问。 “商队实力雄厚，或能有益，不过也要遣人盯好了，以防麻烦。他们的领队冯堂，这人口才了得，但为人轻浮，不可不防，那镖师唐荣倒看似是个正直之人，我们得多加留意。” 宋平给出了他的评价，张乐乐微微颔首，以绿田庄当前的军事实力，只需略作戒备，还不怕这商队翻了天，她立刻书写手令，要卫队加倍小心。 夜幕降临，绿田庄内灯火辉煌，村民们热情地招待着冯家商队。 在庄内最大的厅堂中，宋平和张乐乐设宴款待冯堂、刘老和唐荣。厅堂内摆放着几张长桌，上面铺着精致的桌布，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佳肴和美酒，香气四溢。 六名胡姬身着绚丽的舞衣，随着悠扬的乐曲在席间起舞，她们的舞姿曼妙，裙摆随着旋转绽放，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朵，为宴会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 这些胡女是冯堂自带的，据他吹嘘，这是他在大食国以高价买下的，其中为首一人还是某个胡人诸侯的女儿，娇柔华贵，是他这次贸易最大的收获之一。 冯堂不断向宋平打探着西北道当前的局势，不知是什么缘故，他似乎有些畏惧回到家乡，在听到当前的局势动荡之时，他好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忽然变得洒脱率性。 紧接着，宋平便注意到冯堂的目光愈发频繁地瞥向宋蝶和宋饴，她们两人坐在宋平身旁，身着罗裙，一黑一白，英姿飒爽，却又极尽柔美，这让冯堂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觊觎。 宋平并不见怪，可他却不禁心生疑惑，今夜场合之中，张乐乐打扮得也是楚楚动人，可却愣是没人注意到她，就仿佛她只是背景，只是空气。 这样的场景发生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在罗家镇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便不是巧合了。 那罗忠和今日所见的冯堂相差无几，都是玉树临风，潇洒帅气的男子，这两人不约而同忽视张乐乐的几率太低，以至于宋平根本不信。 “宋哥，这人也忒地奇怪，他这么看你，是不是好男色啊？”张乐乐颇有些不怀好意地咯咯低笑，在宋平耳畔轻声呼吸着。 “他哪里是看我，他在看咱的两员大将呢……”宋平无奈地摇摇头，他微微一笑，解释道。 张乐乐靠左，她视野有限，想歪倒也正常。 宋饴和宋蝶镇定自若，她们出身舞字营，冯堂这样的人物见得多了。 这样的人分为三种，一种比较白痴低智，勾勾手指就能钓起一片，分分钟手拿把掐，轻易就能榨干他们的秘密和财货。 另一种则智慧极高，美人计对那些人不起作用，强行勾引，反而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最后一种则最为可怕，他们看上去为色所迷，可事实上他们却是深藏不露的恶鬼，那些人或是虐待狂，或是食人者，反正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最为凶暴，决不能去试探。 宋饴扫了一眼冯堂，她和宋蝶对视，眼中都有谨慎之色，这男人喜好净洁，对奉上酒水的胡女眼神冷漠，这种人绝不是容易到手的猎物，说不定他正是第三类恶魔。 第257章 冯家商队 中 相对来说，那看似并不平易近人的唐荣反而是容易色诱的对象，他并不饮酒，抱着刀鞘，对奉茶的胡女态度冷漠，但只是被裙摆丝带拂过，便面色发红，如同微醺。 酒过三巡，冯堂趁着几分醉意，笑着对宋平说：“宋庄主，您的庄子真是人杰地灵，不仅土地肥沃，连身边的女侠都如此出众。” 他的目光在宋蝶和宋饴身上转了转，继续又道：“冯某行走江湖多年，还从未见过像她们这样既英气逼人，又小鸟依依的美人。” 宋平看了张乐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他怎会听不出冯堂的言外之意，但他的语气依旧平和。 “冯领队过奖了，我这庄子不大，人才不兴，她二人乃是我左膀右臂，真真缺一不可啊。” 冯堂似乎并未察觉宋平的婉拒，继续说道：“宋庄主，既然我们都是江湖中人，不妨开诚布公。您身边这两位女侠，冯某实在是仰慕得很，不知宋庄主能否割爱，让她们与我多亲近亲近？” 宋蝶无奈地推了推宋饴的腿，宋饴投给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她们都已经佩了半幅的面纱，若是这都不行的话，那岂非要把整个人蒙起来？ “当然，我也不白白相求，我愿将这位胡姬赠予宋庄主，她叫法丽哈-依穆迪萨莉-穆罕默德，正是那位从大食国远道而来的亡国公主，独一无二的美人……” 冯堂指向还在继续舞蹈的胡姬领舞，跳了一炷香的功夫，她已经面色微红，香汗淋漓。 宋平轻轻放下碗盏，他淡淡一笑，摆手道：“冯领队真是说笑，任这世间有价之物几何，也没法和左膀右臂相提并论，她们的去留，不是‘割爱’二字能够决定的。”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黯淡的忿怒正在他的心底燃烧，一丝丝的火星溅射出来，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眼前之人的血肉愈发香醇可口，他几乎都要垂下口涎。 缓缓呼吸，星光犹若冷水冰瀑，迟缓了他的爆发，让他归复冷漠肃然。 唐荣见气氛有些尴尬，急忙出面打圆场：“冯领队，您喝多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宋庄主，请您见谅，我们领队平常不这样的，他这人一喝酒就容易失言。” 唐荣又看向宋平，拱手低头，语速急促地说道，做为战士，他已经感觉到大难临头，他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故土，说什么也不肯死在回乡的路上。 冯堂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刘老用眼神制止。 刘老转而起身一揖到地，对宋平说道：“宋庄主，冯领队酒后失态，我代他给您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见怪……我们商队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就不多打扰了。” 宋平呼出口气，他漠然颔首，挥手示意一旁的胡女带领冯堂等人前去休息。 待他们离开后，宋平这才和缓息怒，他的眼中掠过惊人的怨毒之色，那是忿怒，即便暴怒的力量正在星光的照耀下退潮平息，可忿怒的力量却阴暗地燃烧着，永不熄灭。 “委屈你们了。”宋平端起碗盏，喝了口茶，对宋饴和宋蝶说道。 宴会继续进行，庄民们和商队的其他成员享受着美食和舞蹈，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厅堂。 客房之中，灯光比起厅堂来说相对昏暗，几盏铜灯在桌上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嘭……” 冯堂的面色阴沉如水，他猛地一拍桌面，木桌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烛火一跳。 “你们两个，真是搅了我的好事！”冯堂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 唐荣坐在角落里，面色尴尬，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他一贯看不起冯堂的为人，也清楚他的行为确实不妥，但他身为外人，不好多说什么。 讨要舞姬甚至妾侍在边陲的达官显贵之中是一种风气，大概意思是看得起你，唐荣从军多年，他见过都督府里的荒唐之事，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撅着腚跟狗似得，实在不堪入目。 实话说，他挺钦佩那位宋庄主的，在他看来，此人虽外表和善，实则心狠手辣，但对待下属又极力回护，如此首领，岂不让人敬佩？ 刘老站在一旁，他年迈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眼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冯堂少爷，你可是崔家的外戚，若不是你前些年行为不检，又恰逢老爷去世，众夫人争来斗去，我们怎么也不至于被抓住把柄，沦落到派往大食进行贸易。” “这次回来，本就不易，你该忍耐一些的。”刘老苦笑着。 冯堂闻言，嗤笑着冷哼一声：“忍耐？我在外受尽了风霜，难道回了家还要继续忍耐？那些女人，我不过是想要几个来解解闷，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冯堂少爷，你想想家中的形势，我们虽然回来了，但地位未稳，若是你再闹出什么乱子，我等恐怕又要被撵出去呀。”刘老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告诫，也是威胁。 冯堂沉默了，他知道刘老说的是事实。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这怎么能怪他呢，前往大食国这么些年，胡人女子他少说也交会了百八十个了，弄死的也有那么二三十个，但他都玩腻了。 中原女人的温婉一直都令他念念不忘，尤其是她们在死的时候，那可怜的表情最是可爱，比起那些胡女来说，最能撩拨他的少男心脏。 思忖再三，冯堂最终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罢了，我再不提便是。”他叹了口气，心中邪火无处发泄。 唐荣此时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冯领队，我虽是个外人，但也和你们行镖多年了，如今临近家乡，我也想荣归故里。” “您想想，这里可是西北道的边陲，紧挨着胡人的势力范围，周围马匪肆虐，若是这宋庄主没有两把刷子，岂又能够在此地占据一方绿洲？”唐荣认真地解释道。 “放在在筵席之上，我们就差一点便要命丧黄泉，别的我老唐不敢断言，但生死危机，我老唐不才，还是有些心得的。”唐荣的话让冯堂微微凝神。 第258章 冯家商队 下 “是我冲动了，也怪那两个娘们太过骚人，佩着面纱，叫我心痒难耐啊……哎。”冯堂叹声说道。 唐荣见此，不再多言，冯堂就这德行，没底线，厚脸皮，中原人看不惯，可胡人却因此尊敬他。 有些时候，唐荣都会彻夜难眠，他不知道那些胡人都是什么妖怪，怎么会尊敬如此一个烂人。 可惜，他需要钱，他有糟糠之妻和一双儿女，而冯堂出手阔绰，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每每想起那些经手处理的胡女尸骸，他便深感不安，只怕自己遭了报应。 “唐荣，你是个汉子，我明白你的难处。这次是我冲动了，以后我会注意。” 冯堂看了唐荣一眼，又一次向他保证道。 他知道唐荣是个有能力的人，而且他的家庭负担也让他不得不低头，这样的人才若不紧紧抓住，那他这次回来也就失去了意义。 冯堂暗暗发誓，崔家，他定要报复，那些夫人和少爷，一个也别想跑。 刘老见冯堂有所收敛，便趁机劝解：“冯堂少爷，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要相互扶持，这次就这么算了吧，以后我们还得小心行事。” “嗯。”冯堂淡淡地哼了一声。 三人在房中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良久才各自散去。 外面，宴会已然结束，宋平坐在堂上，胡女们正在撤走杯盘，他则在聆听张乐乐的想法。 “宋哥，这冯堂此人如此无礼，我们定得讨回这个面子才是。”张乐乐微微一笑，她说道：“我想和他们做笔交易，让他们用金银高价地换了匪窝里那些堆积如山的器物。” “有意思，你想怎么做？”宋平捏了捏鼻子，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冯堂那人虽然轻浮，但他却是个会做生意的，我估算过，他们商队携带的金银可不是小数目。” 张乐乐轻轻点头，笑着说道：“我们可以用那些堆积如山的器物，换得一笔不菲的收入，这样不仅能为阿蝶和阿饴讨回公道，也能让咱们的库房更加充实。” 宋饴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了一抹欣赏的笑容，她凑过去揽住张乐乐的肩膀：“乐乐小姐，你这主意真是不错，那些器物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换成金银来得实在。” 宋蝶也附和道：“是啊，主子，小姐的计划很好，冯堂那人一看就是个贪财的，这定能让他心疼。” 宋平微微一笑，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穿透夜色，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我们也不能太过分，免得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宋哥你便放心就是，我心里有数，我会把握好分寸，既能让他们出血，又不至于翻脸。” 张乐乐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和宋饴笑成一团。 想了片刻，她急匆匆地走出去了，她要提审那老李，连夜清点邪风寨的家当。 “主子，四下里无人，不若我们姐妹为您跳一支舞，以助雅兴，可好？”宋饴咬了咬嘴唇，轻声对宋平说道，她的声音柔和，却不难听出音色后的坚定。 那不完全是诱惑，也是出于一种复杂的心绪。 “是啊，主子，你还没见过我们跳舞呢，那胡姬的舞虽美，我姐妹可也不差。”宋蝶急忙点头，她像是想要证明什么，或许是她的忠诚，或许是发泄不满。 “今日不舞，我决定明日待商队走后启程，回西北道打探消息，为绿田庄的未来做好准备。”宋平微微一笑，拍了拍宋饴的肩膀，说道：“先去养精蓄锐，别胡思乱想。” “……遵命。” 两人沉默了片刻，对视一眼，齐声哀哀叹息，复又相视而笑。 …………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客房之时，张乐乐便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她带着一批卫队，押送着一批精心挑选的器物，前往商队所在之处。 冯堂正在阳光之下打拳，他身着白衫，唇红齿白，就是皮肤黝黑了些许，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俊俏。 一如昨日，他几乎完全把张乐乐当作一个男子来对待，似乎他根本看不到张乐乐的美丽外表。 当冯堂看到张乐乐带来的器物时，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这些器物虽然不是金银，但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知道这笔交易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然而，当张乐乐报出价格时，冯堂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没想到张乐乐会开出这么高的价格，这分明是在敲竹杠。但当他看到训练有素的卫队之时，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这就是昨夜冲动带来的报应。 他听到卫队在做早操的声音，那齐声的呼喝，就连一旁的唐荣也觉得心惊，西北道的精锐边军也不过如此，更别说那些烂透根的家族私兵了，怎能和这群热血之人相提并论？ 冯堂咬咬牙，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答应了张乐乐的条件。 他虽然心疼那些金银，但更不想得罪宋平。 这笔交易虽然让他损失了不少，但也让他看清了绿田庄的实力，他此刻倒也心中没了怨恨，反而是想要和绿田庄保持良好关系，这对日后行走商路大有裨益。 因此，即便是交易完成之时，他又一次见到了宋饴和宋蝶，即便二人此刻都没有佩戴面纱，他也彬彬有礼，低头道歉，随后便避开眼神，再不看她们一眼。 刘老露出赞赏的笑容，冯堂不蠢，只要有利，别说是彬彬有礼，就算是卧薪尝胆他也做得。 商队把器物装车，又补满了水和粮食，驼铃声响，商队开始上路。 眼看商队渐行渐远，宋平暗暗点了点头，算这家伙识相，否则今日的大漠少不了要被血色染红。 他转身看向宋饴和宋蝶：“备马，我们也出发。” 宋蝶和宋饴点头，她们迅速去准备了行装，三人一同踏上了回西北道的路。 张乐乐站在寨墙之下，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她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细剑，这些日子她和宋蝶学了一手，她现在一手刺剑足以命中飞行的箭矢，就算有什么贼人来袭，她也怡然不惧。 笑了笑，张乐乐转身对卫队队长说道：“加强守备，不容有失。” “遵命，夫人。” 卫队队长拱手领命，随即，他开始指挥卫队成员加强巡逻和警戒，确保绿田庄的安全。 第259章 再回叠沟城 上 叠沟城，城北，「安怡客坊」。 一间幽静的客房内，宋平、宋蝶和宋饴三人围坐在一张方桌旁。 房间布置简朴，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字画，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和一壶热茶，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三人已经抵达叠沟城半日，他们此刻一边吃饭，一边交换着各自探听到的消息。 客栈外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不时传入房内，打破客房里的静谧。 宋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抿了一口，然后缓缓放下。 “王家和裴家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黑莲教的这一击，直接让两大家族元气大伤。” “是啊，经我查证，王家几乎满门被灭，裴家虽然驰援，但也损失惨重。两大家族的财货和人口被劫走，这可是西北道近年来罕见的大案。” 宋蝶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边嚼边说着，她很清楚，王家和裴家的衰落便是由眼前这个男人一手拉开序幕的，她笑了笑，这世事无常，谁说得准。 宋饴则剥着花生，她一边把花生颗粒喂给宋平，一边冷哼道。 “还有更糟糕的呢，崔家和马家趁机侵吞了王裴两家的资产，裴家残党只好投靠西凉侯府，本想求个庇护，结果却被冠以勾结黑莲教的名头，惨遭灭口。” “西凉侯府这一手玩得漂亮，既除了隐患，又得了财富。不过，这等行径，迟早会引来注意。” 宋平点头，他也听到这个消息了，街市里的百姓一个个描述得绘声绘色，菜市口的斩首活动的确让人们看了乐子，百姓可不管谁是冤枉的。 宋蝶没接话，她看着宋饴，急忙夹了一块肉送到宋平嘴边，被他缩头拒绝了。 “好好吃饭。”宋平呵斥了一声，他有手有脚，不喜欢被服侍。 “嗯……”宋蝶颇有些委屈，她赶忙补充道：“说到吸引注意，朝廷来的监察使已经到了叠沟城，听说是个宦官，明面上打着慰问边军的旗号，实际上却在暗中调查西凉候府。” 宋饴暗暗笑了笑，她迎着宋蝶恼恨的眼神，不疾不徐地补充道：“胡人那边也不安分，和边镇的许多坞堡都起了冲突，看来今年全面的劫掠战争是免不了的。” 宋平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木窗，让凉爽的夜风吹进屋内。 他望着外面的灯火，竟是愈发开心。 “这西北道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我们绿田庄要想在这乱世中立足，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宋饴两人也走到窗边，三人并肩而立。 宋蝶抢着开口，轻声说道：“主子，无论这局势如何变化，我们姐妹都会站在您这边，共同应对。” “我知道。”宋平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就多谢你们啦……” 宋蝶挨了过来，她刚想撒娇，就被宋饴扯开了。 她才不管什么姐妹情谊，她得不到的，宋蝶也休想先得。 宋平无奈地耸耸肩，这就像是你饲养了两只小猫，它们会不断争夺，也会合作，但更多是嫉妒彼此。 这或许会在未来分出胜负，或许不会，做为他来说，能做的就是保持关注，保持公平。 宋饴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向宋平汇报：“主子，我们在招揽人手方面有两个不错的选择，他们都是从西凉候府影卫的追杀中逃出生天的人物。” 三人坐回桌旁，宋平挑了挑眉，示意宋饴继续说下去。 “第一位叫做李江山，曾是边军的先锋官。他因不满西凉侯府倒卖军械盐铁而选择辞官，结果遭到影卫追杀。他逃到了西北道的刘屯子山，现在化名李大山，替黑帮收债为生。” 宋饴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钦佩：“我审讯了一个贩卖人口的家伙，才得到这个情报，他曾在四个月前见过李大山一面，对他的武艺赞不绝口。” 宋平点了点头，表示认可：“李江山，好名字，这是个有原则的人，值得我们去招揽。” 宋饴接着说道：“第二位是辛叶娘，她曾是西凉侯府影卫舞字营的高手，编号九甲。因逃避侯爷世子的欺凌而选择叛逃，现在化名辛六娘，在西北道边陲的驴镇开了一家青楼。” “驴镇？那里不是饲养毛驴的重镇吗？她在那里开青楼？”宋蝶感到不可思议：“没想到九甲姐选了这一条路，怪不得我们之前多次搜索，愣是什么都没找到。” “是啊，驴镇不仅是养毛驴的重镇，还因为地处边陲，与胡人通商，所以辛六娘不仅是成为了当地最貌美的老鸨，还是两国之间的情报贩子。” 宋饴叹了口气，她也曾追踪过九甲，幸好当时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辛叶娘身处青楼，能掌握大量情报，这对我们来说非常有价值。”宋平沉吟了片刻，看向宋饴询问道：“你确定我们可以相信她？” “那得看她……”宋饴可不敢打包票，宋平点点头。 “等等，饴姐，追杀他们的影卫为何得不到这些情报呢？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他们会不会也知道了？我们的行动会不会有风险？”宋蝶想到了更深的层面，她急切地问道。 “不大可能……”宋饴解释道：“……这些情报实际上来源于黑帮和马匪的接头人。” “这些人物原本与邪风寨有交易往来，而他们的信息渠道，是我从老李那里得到的，他可是邪风寨的幕僚，知道的东西还算有用。”宋饴微笑着说道。 “哦……是老李？那个在邪风寨里，最后被我们留下的老家伙？”宋蝶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他。老李虽然年迈，但他的头脑和经验都非常丰富。他知道很多黑帮和马匪的秘密交易点和接头人，这些信息对于侯府影卫来说是陌生的。” 宋饴轻轻一笑，为自己掌握了新的人脉和关系网感到兴奋。 宋平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原来如此，这些黑帮和马匪的渠道与侯府影卫的渠道不同，因此他们很难得到这些深层次的情报。” “正是，主子，我觉得这些信息的准确性大于六成，所以我才敢回来汇报。” 宋饴狡猾一笑：“我知道李江山和辛叶娘的行事风格，我是借此推断出他们现在的身份的，并未把我要找人的来龙去脉告诉任何人，影卫不会知道这些消息的。” 宋蝶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她自问做不到这个程度。 “饴姐姐真是心思缜密，这样的情报手段，难怪舞字营那些后辈难以企及。” 第260章 再回叠沟城 中 宋平深吸了口气，他夹起一块肉吃下，又道：“这些渠道我们必须好好利用，饴，你与这些接头人保持联系，但切记要小心谨慎，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主子放心，我会小心的，这些接头人只认钱不认人，只要我们给出合适的价格，他们就会为我们提供信息。”宋饴仰着头，一双明眸晶晶亮亮，似乎在期待什么。 宋平笑了，他摇摇头，夹起一片卤牛肉，喂给她吃。 宋饴惊呆了，坦白说，她只是想要被刮一刮鼻子罢了，可这，这却是意外之喜。 宋蝶张着嘴巴，那眼神恨不得把宋饴吊起来打，宋饴摇头晃脑，看向宋蝶的目光全都是炫耀之色。 ………… 次日清晨，叠沟城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宋平三人穿着朴素的行装，准备离开安怡客坊，前往驴镇一游。 他们走向市集，准备采买一些食水和必需品，尤其是宋平的马匹，这大家伙鬃毛太长了，宋平打算找个专业的马倌给它修整修整。 阳光透过街道两旁的屋檐，洒在青石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人群熙熙攘攘，不时还有孩童穿梭在人群之中，或是暗盗，或是明抢，动辄便掀起一阵子鸡飞狗跳。 正走着，宋平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他定睛看去，可不是正是王家的庶出少爷王太清吗？ 王太清此刻正跟随在几个黑衣人身后，他的举止低眉顺眼，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潇洒和霸气，更像是一个仆从，宋平本以为他早已身败名裂，没想到竟在此地遇见。 宋平心中一动，他联想到最近王家遭遇的灭门惨案，他恍然大悟。 “这小子不老实啊……”宋平暗暗沉吟，他决定跟踪一路，看看这王太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蝶和宋饴注意到宋平的异样，两人默契地放慢了脚步，与宋平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们眼神何其敏锐，顿时意识到宋平在观察谁，两人自然地分散开来，宋饴往前走去，宋蝶穿过主路进入巷子，她们会从不同角度盯死王太清的一举一动。 “好姑娘。”宋平偷偷一笑，暗暗赞道。 王太清和黑衣人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市场，走过了几条狭窄的巷子，最终从叠沟城的北坊离城，又走了几里地，便来到一片清幽山林。 他们悄然进入了一座寺庙的后院小门，宋平微微思忖，他绕到寺庙前方，只见那鎏金的匾额上写着烫金的三个大字——「宝流寺」。 宝流寺的正门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四周的围墙却青苔覆盖，显得古旧非常。 许多轿夫在寺外等待，马车来往，蹄声悠扬，来自各行各业的信众们川流不息，贩卖小食素点的摊贩不断吆喝着，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昭彰着寺内的鼎盛香火。 宋平示意宋蝶和宋饴在寺外等候，他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寺庙内的古木参天，阳光从树梢间洒下，形成一道道光柱。 偶尔有几声鸟鸣，伴随着远处钟磬之声的回响，颇为闲适宁静，氛围祥和。 宋平很快便看到了自己追踪的目标，王太清和黑衣人走进了寺庙的主殿，他们之间的交谈声被诵经之声所掩盖，今日似乎有一家贵人在举办法事，颇为隆重。 宋平没跟着走入主殿，他靠在一棵大树后，隐隐用余光观察着他们的动向。他注意到，这些黑衣人对寺庙内的僧侣似乎颇为尊敬，而僧侣们对他们也显得颇为熟悉。 思索片刻，宋平环顾四周，发现寺庙的屋顶错落有致，提供了良好的隐蔽和视野，他选择了一棵靠近主殿的老树，树干粗壮，枝叶茂盛，足以支撑他的体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树。 宋平的动作轻盈而熟练，就像一只灵巧的猫，他慢慢地攀爬至树顶，然后小心翼翼地移向屋顶，最终找到了一个隐蔽的位置，位于主殿的正上方。 在这里，他可以清晰地听到下方的对话而不会被发现，宋平调整了一下姿势，几乎是半躺，确保自己能够舒适地保持隐蔽。 “……清，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忠心，黑莲教将赐予你力量，作为你忠诚的回报。” 宋平听到的第一句话就证明了他的猜测，王太清的确和王家的灭门案有关。 “多谢使者大人，我愿意为黑莲教做任何事。”是王太清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充满渴望。 另一个黑衣人的声音响起，声音尖利，不太像是正常的人。 “罗家镇的那头仙兽已经运到青萍庄了，是青姑亲自负责的，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安全把它偷偷运送到宝流寺，它制造的怪物将会席卷全城，这将是一个展示力量的绝佳机会。” “下属明白……但，但仙兽的力量如此强大，我们该如何控制它？”王太清似乎有些犹豫。 宋平听到一声冷笑，那是一个雄壮的声音：“不需要控制，我们要的就是混乱。一旦仙兽释放，它将带来兽瘟，那些怪物将成为我们的军队，从内部削弱西凉候府和都督府的统治基础。” 宋平听到这里，眼眸一眯，他见识过仙兽能做的事情，如果黑莲教真的在叠沟城释放了仙兽，那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青姑，他回忆起那个自来熟的女人，那青姑仿佛认识他。 他继续聆听，试图获取更多的信息。 “王太清，你无需负责运送，你的任务是在城内散布谣言，制造恐慌，就说上天即将降下神罚，只有加入黑莲教者能够获得赦免……” 那雄壮的声音继续说道，他阴阴一笑，冷漠而残酷。 “……无论那些愚人相信与否，只要仙兽之灾一旦袭来，百姓定然会对西凉候府和都督府失去信心，他们毫无疑问将会相信这则谣言，从而转向我黑莲教寻求庇护。” “明白，我会立刻行动。”王太清急忙应道。 “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教主遣来的使者顷刻即到，我们必须做好一切准备。” 另一个陌生而平静的声音说道，其声音清远，那是常年诵经所带来的超然气质。 下方传来脚步声，几个黑衣人和王太清离开了主殿。 宋平小心翼翼地保持隐蔽，直到他们完全离开他的视线。 他悄无声息地从屋顶返回地面，前往主殿上了一炷香，他看着那低头慈悲的佛祖金身，宝蓝色的壁画里记述着弘传佛法的宗教故事，宋平面带祥和之意，他和殿里的大师点头过了个照面。 第261章 再回叠沟城 下 “大师安好？”宋平笑着问候道。 “阿弥陀佛，贫僧日夜与法为伴，自然安好，施主何出此言？” 待宋平上香完毕，那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微微躬身，果然是他，声音一模一样。 “与法为伴，心神安宁；与静为伴，不生凡心；与佛为伴，悲悯众生，大师以为然否？” 宋平和他打了个禅机，他合掌敬拜佛陀，与那和尚说道。 “我见经法，自足慧根；我见日月，大智光明；我见施主，如见如来，施主以为然否？” 那和尚也是个嘴利索的，和他也打了个禅机，避开了问题。 “大师足智，佛法幸甚。” 宋平再拜佛陀，心中叹息，他摇了摇，旋即正大光明地走出了宝流寺。 那和尚看着宋平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阴翳和怀疑，他看到又一香客走入，又忙盈笑相迎。 来到寺外，从拴马桩上解开马匹缰绳，宋平左看右看却不见宋饴二人，他眉头紧锁，心道不妙。 他迅速查看周围环境，很快发现了道路一侧灌木的异常。 那里有被马蹄践踏的痕迹，新折断的枝叶还带有几分生机，附近还能见到点点血渍，湿润新鲜。 没有犹豫，宋平立刻沿着相反的方向驾马飞奔，片刻光景，他便看到了前方纵马疾驰的一人。 此刻恰逢正午，山路上静谧无人，这条道路位于寺院前山，过了这片林子便是叠沟城了。 “唏律律……” 冷笑一声，他一夹马腹，整个人伏低缩身，枣红色骏马昂首嘶鸣，顿时飞奔追上。 “呛啷啷……” 刀光一闪而过，那人还未来得及将头完全侧过来，身体就已经化作两片。 宋平的这一刀斩击速度极快，力量更是巨大无比，从背后脊柱斩入躯体，刀锋一路分开肠胃，从腹部剖出，将人切成两段。 驭马一撞，宋平手里的刀锋扎入了对方马匹的颈部，那马匹顿时四脚一软，巨大的身躯因惯性而继续向前冲击，硬生生滑出了道路，沿着山坡便滚落林间。 勒马停下，宋平在那骑手的上半身残躯中摸索，发现了几枚精钢箭镖，他心中一定，抬脚就将此人的尸骸踹入山坡，尸骸沿着山坡滚落，宋平却已经驭马回返。 马蹄溅起烟尘，他的面容冷血，古井无波。 返回痕迹所在之处，宋平下马，沿着痕迹追索，穿过一片树林，便听到了金属交击的声音和女子的怒斥，他加快了脚步，很快抵达了声音的来源。 在树林的深处，宋饴和宋蝶正被一群身着劲装的影卫团团围住。 这些影卫手持利刃，攻势狠辣，将宋饴和宋蝶逼得险象环生，在影卫的包围圈中，一位带头的男子尤为显眼，他的剑法凌厉，每一剑都带着致命的威胁。 “叛徒！”带头的男子怒吼着，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鄙视：“你们背叛了侯府，背叛了影卫，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宋蝶的脸色苍白，她连续三次抵挡住男子的进攻，但她毕竟身为女子，在力量上无法占据上风。 她回身撤开几步，坚决道：“二乙，别一错再错了，侯府就是狼窝虎穴，我们困在里面一辈子，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什么叫做自由，什么叫做生命吗？” 男子凶暴地压了过来，他的一手阔剑森冷无情，势大力沉之间，宋蝶被连续劈退。 宋饴的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银光，她斩下一人的手腕，却被六人联合逼退，无法，宋饴转身杀了过来，替宋蝶挡住了男子九次连击的最后一劈。 “嘡啷啷……” 短剑脱手飞出，宋饴手掌颤抖，指骨发麻，她用左手捧着右手，咬住牙齿，不屑地看着男人。 “投降，这是你们唯一的出路！”男子举剑对准了宋饴，他可以对宋蝶下狠手，但他看着宋饴，眼中却只有痛惜之色，他深深呼吸，阻止了一旁的影卫补刀。 “我会向世子求情的，拜托了，二甲，投降吧。”男子诚恳地说着，他攥紧了拳头。 “呼呼呼……”宋饴喘着粗气，她手腕剧痛，男人的一击让她的掌骨裂开了。 “你知道世子，你也知道他会怎么对待我们，可你竟然叫我们投降……” 宋饴难以置信地看着男子，怎么也没办法想像当年那个小弟，如今却长歪成这个模样。 在舞字营中，女子为甲，男子为乙，她是甲组第二，男子是乙组第二。 两人一起长大，对彼此再是了解不过。 可今天，她却不认识二乙了。 “动手吧，我和阿蝶不再是侯府的影卫，我们也决不会跟你回去的。”宋饴漠然地用左手拾起短剑，和宋蝶背靠背站在一起，短剑遥指男子，轻轻虚挥，仿佛是斩断了情谊的暗线。 “好……那就让你们死在侯府的剑下，永世不得超生！”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怨毒地吼叫着，猛然挥剑上前，剑势更加猛烈。 “咻……叮！” 一枚精钢箭镖从林间射向男子后背，镖未到，声先至。 即便在嘈杂的战场上，男子也听到了侯府箭镖那标志性的破空声，他蓦地侧身挥剑，挡下暗镖。 “身手不错。”宋平迈步从林间走出，他的衣衫上还沾着血。 “你是何人？”男子眯起眼睛，劝告道：“西凉候府办事，若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就别逞英雄！” “我是谁？”宋平迈步向前，他未拔刀，摊开手，大笑起来。 “我是那养鹊的阿主，我是那磨剑的憨匠，我是那侍兰的花农，我是那弄梅的骚客。” 宋平呲牙一笑，他的双眸中倒映着四周来袭的影卫，淡然开声，一声高过一声。 “你欲伤我鹊儿，折我桃剑，掘我兰根，焚我冬梅，你说我是谁？” “好啊，我说你怎地如此断情绝义，原来是找了个新的主子……”男子转头恨恨地看着宋饴，几乎是目眦欲裂：“……你口口声声说要自由，最后还不是跟个哈巴狗一样舔……” “咻！” 箭镖破开空气，直击那张臭嘴。 宋平抽刀出鞘，没有花哨的动作，合身撞入了来袭的刀光之中。 刀鞘和刀面替他挡下了斩来的利刃，而他却借着冲力，以左腿为支点，侧身右转，在撇开利刃的同时抽回了腰刀，刺入了身前一人的腹部。 抽刀，斩首。 抬腿，抽击。 胫骨踢在人头的后脑，那大好头颅便如同皮球般向着影卫飞出。 宋平整个人就跟在后头，当对方不得不用利刃挡住人头的时候，宋平手里的腰刀宛如一弯清月，自下往上斜撩一斩，将那刚刚挡开头颅的影卫从胯到肩，斩出一个巴掌深的口子。 一个回合，两个影卫悉数毙命。 第262章 血藤噬血纹章 上 “咻！” 箭镖射出，那刚刚被宋饴斩去手腕的影卫也捂着喉咙仰倒，靠在大树根上，没了气息。 场上仅剩四名影卫和那带头的男子，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悉皆惊诧。 “主子！”宋饴大喜过望，她被宋蝶拉着猛一退步，避开了男子刺来的阔剑。 此时此刻的她二人对视一眼，浑身仿佛有了使不完的劲力。 宋平从地上捡起一把短剑，作势刀剑合璧，就要斩落。 可惜，敌人误判了宋平的奸诈。 就在刀剑斩落的一瞬间，短剑脱手掷出，猛然钉入了一个影卫的胸口，将她扎得一个踉跄，剑尖从背后透出，她再无作战之力，短短一秒就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宋平的腰刀趁着短剑脱手，顿时加速，刀面向侧边一拍，荡开攻来的短剑，刀刃横过来一抹。 “噗哧！” 血溅五步，有一个影卫冲出去几步，扔下短剑捂着喉咙，正面朝下倒在地上。 剩余的两个影卫心惊胆颤，这二人一男一女，何时曾经见过此等杀神。 宋平没有去管战场上的周旋，他走到死人身边，斩下对方的头颅，就朝着一个影卫踢去。 那影卫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犹豫一瞬，就被死人头糊了满嘴，鲜血溅入眼睛，宣判了他的死期。 “咻！” 箭镖钉入他的另一只眼，影卫应声倒地，宋平面对最后一个斗志全失的女影卫，他忽然嫣然一笑，笑容是如此魅惑，就在对方微微愣神的瞬间，宋平斩去了她的持剑的手腕。 “啊啊啊！！！” 惊声尖叫之中，宋平斩去了她的另一只手腕。 “噗哧！” 两刀挥出，分别斩去了左臂和右臂，鲜血喷溅，如同两座喷泉。 可惜她体内的血液太少了，喷出的血浆还不足升斗，便只能潺潺而下。 “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做个男人，找个好女人，好好生活……知道吗？” 宋平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着，用已经钝去的刀刃缓慢地锯开了她的脖颈。 在死之前，宋平看到了她的泪水，看到了，她在点头。 “我已经派人前往侯府报信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二乙看到大势已去，他本想逃跑，但宋饴和宋蝶却痴痴地缠住了他，这是他曾经百求不得的事情，可现在却成为了压垮他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利刃一触即分，宋饴和宋蝶退开，把二乙逼入了死路。 她们二人不是技艺太差，只是单对单的时候，她们的气力不足以和男子相抗衡，此刻两人双剑齐出，二乙根本无力抵挡，他的力量优势被更高一筹的技艺压制、抵消。 宋平站在一旁，靠在一棵树上，看着两人如同蝶般翻飞。 宋蝶荡开了二乙的阔剑，宋饴找准机会顺势一斩，短剑便将二乙的手臂斩下，宋蝶见再无威胁，她一剑便刺入了二乙的胸膛，她专门刺破了他的肺，而非是心。 “嗬嗬嗬……” 二乙倒地，捂着伤口痛苦地呼吸着，他死死盯着二人。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死到临头，他还在嘟囔着这句话，他还在充满怨恨地诅咒着。 “你派去侯府送信的影卫已经被我解决了，除非你派了两路……我猜没有，对吗？” 宋平走了过来，他用刀鞘轻蔑地拍打着二乙的脸颊，戏谑地俯瞰着他。 “侯府会找到你们的，世子会把你们吊起来，凌……” “啪！” 刀鞘狠狠打在他的脸上，敲断了他的后槽牙。 “死硬分子，可惜了……”宋平失去了陪他对话的兴趣，反正也榨不出什么情报。 “噗哧！” 宋饴手里的短剑到了，剑锋刺入二乙的咽喉，她剜了一刀，把二乙的整个喉部都切了下来。 没人能在这样的伤势中装死，她还不放心，于是斩下了二乙的头颅。 宋平看着尸体，他愣了片刻，突然蹲了下去，一把撕开了二乙的衣襟。 小麦色的皮肤上，纹了一头狼。 那是一头黑色的狼，图案非常传神，技艺细腻，针法高超，纤毫毕现。 宋平恍若痴迷地抚摸着图案，他瞪着眼睛，一时间都忘记了呼吸。 宋饴和宋蝶不知所措地定在原地，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宋平此刻的行为。 她们并不知道，在宋平的脑海中，抓住了一丝契机的意识守护纹章正在大放光明，那金色的光芒刺破了梦境的波纹，那多面体上的全视之眼短暂地看破了世界的假象。 下一瞬间，梦境如同疯狂般反弹，像是橡皮筋一样紧紧勒住宋平的大脑，勒住他的意识，勒住了意识守护纹章，那黄绿色的光芒侵染着，把纹章的金光重新压制到极低的水平。 “哈哈哈……” 宋平晃了晃头，他倏然发笑，无缘无故，状若疯狂。 笑声顿时止歇，宋平从容地站起身来，他看向一旁的宋饴，又看了看宋蝶，眼神在她们身上打量着。 “去，收集他们的血、脑、目、髓……每样只需一份，用油纸和水囊收好，再给我斩来一根男子的拇指和一根女子的尾指，剔去皮肉，用酒泡上。” 宋平笑了笑，宋饴和宋蝶对视了一眼。 “遵令。”两人赶忙去处理了。 找回了失散的马匹，宋平带着收集来的材料，急匆匆地赶回客栈。 安怡客坊的掌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平便扔下几两银子，噔噔噔地跑上了楼上的房间。 掌柜瞠目结舌，他全然不知这位客人抽了什么风，但已经收下了银子，他便只好乖乖地把房间的钥匙和牌子递给了随后跟进来的宋饴和宋蝶。 宋饴捂着手，她此前就有过右掌骨裂的伤势，哪怕痊愈，如今也极易再次复伤，她用干净的布条缠住了手掌，防止伤害进一步增加，但她的手背已经肿了起来，像是个小馒头。 打开房门，她们便看到宋平正在两个陶碗中均匀分配着材料。 他将收集来的血、脑、目、髓等材料混合均匀，用研钵碾成浓稠的红色汁液，他用筷子蘸了蘸，调整好稠度，又切开手指，往里面挤入他的血液。 “过来。”宋平招呼两人过来。 “主子？”宋饴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作何？” “放宽心，我还能害你们不成？”宋平拍了拍她：“来，靠桌子站，低头，张口，伸出舌头。” 第263章 血藤噬血纹章 中 两人一一照做，宋平也没闲着，剪下她们的一缕秀发，分别烧成灰烬，又分别放入两个碗中。 宋饴和宋蝶一直不动，口腔内的唾液便在重力的作用下汇聚，自然地化作一线晶莹，滴入碗中。 “好了。” 宋平拍拍她们，让二人直起身子，他轻轻端起碗来，往桌子上微微一撞。 “咚……” 碗底敲击桌面，顿时碗中的液体沸腾起来。 那是无火的沸腾，宛如其中诞生了亿万生命，宛如有无数发丝般的小鱼在其中游泳，一种莫名的繁荣降临了，繁荣、复杂、盛大，这便是生命的真谛。 这奇异的一幕让二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想起了罗家镇的仙兽。 宋平没有停下，他将那两截指骨切削干净，利用一块粗糙的磨石磨成了针。 这种原始的工具虽然简陋，但却足够锋利，能够刺入皮肤，将纹墨带入体内。 “先去洗了汗水，宋蝶，你帮她一把，洗干净后便来，我要给你们纹身。” 宋平淡淡地吩咐道，他在烛火上烧烤着纹身针，只是微微烧了一会儿，使其干燥硬化。 “是。”宋蝶咽了口唾液，她不知道宋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并不妨碍她照做。 半个时辰后，宋平端着纹墨，目光在宋饴和宋蝶的身上打量着，他拿着骨针，沿着她们的脖颈向下轻轻刺动，感受着针与血之间的相性，最终他选择在她们的髋部动手。 纹身的过程是痛苦的，比正常的纹身过程痛苦得多。 髋部象征着生命力的根基和力量的泉源，若是这一部位受损，人将永远失去控制下肢的能力，并且还极易导致诸如脏器受损之类的相关问题。 这个部位也非常敏感，毕竟九成九的时间之中，它都被包裹在衣物中，没人会用这块皮肤来承受重物或进行劳作，因此肌肤自然会极度敏感且极度细嫩。 宋饴和宋蝶都咬紧了牙关，她们忍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平的手法娴熟稳定，他小心翼翼地在她们的髋部皮肤上刺入纹墨，每一针都精准地落在预定的位置上，每三针就有一针直接穿透肌肉，深深刺入骨骼表面。 宋饴和宋蝶浑身大汗，她们的肌肉绷紧，在皮肤下一跳一跳的，这比折磨还要折磨，最重要的是，宋平没有捆缚她们，只是嘱咐她们必须要忍。 她们只好扭动，这是生命本能在逃离那些损害自己的事物，但也正是因为她们的扭动，使得纹身的图案分布得极为自然，那加速的血液流动也使纹墨的流动更加均匀。 血红色的藤蔓仿若获得了初生，它在白嫩如同牛奶般的肌肤上摇摆着，萌芽撑破了种粒，摇晃着伸出两片子叶，子叶摇晃着生长，变大，为真叶的诞生提供着养分。 如同天然弹簧般的藤条开始舒展，根系不断向着深处扎去，在血肉中汲取着养分，让那一片片的真叶舒展开来，接受着来自宇宙的能量浇灌。 红色的藤蔓纹身在她们的髋部缓缓延伸，缠绕着大腿，每一片叶子都栩栩如生，仿佛在皮肤上生长。 随着纹身的逐渐完成，宋饴和宋蝶开始感受到了变化。 她们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体内流动，仿佛有一股暖流在血液中循环，带给她们前所未有的活力。 疼痛迅速消退，变得酥酥麻麻，变得炽热而舒畅。 当最后一针刺入完成，纹身散发出一道微弱的红光，然后缓缓融入了皮肤之中。 宋平柔和地轻触着，她们却已经没了痛感，肌肤白嫩细腻，没有半点被针刺过的痕迹。 宋平收起了工具，他看着宋饴和宋蝶，眼中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血藤噬血纹章」，它能够赋予你们堪比数人的力量和速度，以及数倍于常人的自愈能力……适应一下看看吧，它会让你们脱胎换骨。” 宋饴和宋蝶感受着体内的力量，她们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尤其是宋饴，她的手掌已然消肿，再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宋蝶轻抚着自己细嫩的皮肤，她忽然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单手便将数十斤重的檀木桌子托起。 她张着嘴，吃惊于自己的力量。 “好好休息，让身体适应这股新的力量。”宋平站起身，他严肃地说道：“我们下午再出发。” “呀……” 两声兴奋的尖叫。 这次，没人遵守命令。 …………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叠沟城的街道上，将青石板染成了金色。 宋平三人从叠沟城的西门出发，趁着宵禁之前离开城市，踏上了前往驴镇的路途。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市集，走出了城门，步入了一望无际的大漠。 路上全都是荒凉的戈壁，大漠的风带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 城外并不太平，时而能够看到驼队掉下的货物，甚至还有死去的骆驼，以及那些破碎的马车。 这并不足以令三人放慢脚步，三匹骏马都裹了蹄子，原本海碗大的蹄子现在变得跟一口锅似的，马儿虽然不太舒服，但这能够让它们在沙地中如履平地，不会踏入沙层掩盖的凹坑。 夕阳的余晖在他们背后拖出了长长的影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影子逐渐拉长，直至夜幕降临。 远方的天空有些阴沉，月亮被云朵遮蔽，随着夜色的深沉，大漠中的环境变得更加恶劣。 远远地有风声传来，宋平看不到前方，一切都是黑的。 宋平立刻察觉到了不妙：“沙尘暴来了，快找地方躲避！” 没过几分钟，一阵狂风卷起，裹挟着沙尘向他们袭来，沙尘暴的前锋抵达了。 三人迅速寻找避难之所，幸运地在不远的一处背阴之地发现了一座废弃的驼队营寨，营寨的残垣断壁在风沙中若隐若现，但足以为他们提供临时的庇护。 他们刚进入营寨，沙尘暴便呼啸而至，黄沙漫天，遮天蔽月，宋平三人躲在营寨的木墙后，用布料捂住口鼻，以防止沙尘侵入，他们开始拴马。 就在这时，三人听到了争执声和拳打脚踢的动静，风声呼啸中，这些动静听起来不太正常。 宋平示意宋饴和宋蝶保持警惕，三人彼此牵拉，小心翼翼地接近声源。 在营寨木屋的一个角落里，冯堂和唐荣正扭打在一起，跳动的烛光映出了冯堂的身上的血渍和绝望的表情，而唐荣则是满脸的悲伤，两人的衣物都沾满了沙尘，显得狼狈不堪。 第264章 血藤噬血纹章 下 冯堂一边挥拳一边怒吼：“都是你，没用的东西，如果不是你擅离队伍回什么狗屁的家乡，我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他听起来根本就像是在尖叫，而且是无理取闹。 唐荣则不甘示弱地回击：“你这狗屁不如的东西，如果不是你妄自尊大，又怎会沦落至此！” 在二人的身旁，两个胡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一些金银细软被扔在一边，包袱被扯烂，首饰和银票散落一地。 两人的争执愈发激烈，直到宋平的出现让他们的动作戛然而止。 冯堂和唐荣看到宋平，眼中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宋平站在冯堂和唐荣之间，风沙在木屋外肆虐，但屋内的气氛却比外面的风暴更加紧张。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穿透了风暴，也盖过了两人的喘息。 “二位，沙尘暴之中，内斗无益。冯领队，唐镖头，告诉我，你二人何以至此？” 冯堂的眼神躲闪，他支支吾吾，似乎难以启齿。 唐荣则喘着粗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 “宋庄主……” 唐荣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更多的是愤怒和悲痛：“……我本想荣归故里，却不料家乡已成炼狱，我那可怜的妻子，她被村民欺辱至死，而我的一双儿女，也被卖给了奴头，不知所踪。” “我去找冯堂理论，也是希望他能施以援手，却不料他竟也自身难保。” 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陷肉中，他仇视地看着冯堂，嘶吼着。 “哦？发生何事？”宋平坐了下来，他淡淡地问道。 “他回了崔家，本想卧薪尝胆，试着留下重掌家业，却被嫡系的老爷羞辱，夺走了一切。” 唐荣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听他说，他一时气不过，反抗了几句，可没成想，这正好给了他们诛杀我等的借口，崔家联合了仙鹤门，暗地里对我们下了毒手。” 沉默的冯堂此时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悔恨：“是我无能，连累了唐荣，也连累了刘老。刘老为了掩护我撤离，拼死抵挡追兵，现在，现在恐怕……” 他的话音未落，外面的风声似乎更加猛烈了，唐荣的脸上滑落下一行泪水，与沙尘混合，变成脏污。 “刘老掩护你撤离，可你竟然还有时间带上胡姬？你这王八……” 唐荣怒发冲冠，挥拳就要再打。 宋平拦住了他，此时此刻，他是这个屋子里的裁决者，决定所有人的命运。 “冯堂，你我虽有争执，但我从未想过你会落得如此田地。” 宋平沉声说道，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沉沉一笑。 “我还以为你老谋深算，行事周密……” 他看向身侧的宋饴和宋蝶，两人用木桌堵住了风口，又闩好了门，站到了他的两侧。 “可惜啊可惜，你做事太绝，现在……现在叫做天道好轮回，报应找上你了。” 冯堂的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 “宋庄主，是我不好，是我冒犯了你，你大人有大量，救我，救我……” 他的声音颤抖，几乎是在哀求：“……我愿意献上一切，法丽哈和她的侍女都是您的了，她们不仅美貌无双，更是兼足智多谋，定能成为您的……成为您的……” 他极尽卑微之能事，目光中扭曲着不甘，心中只剩下了对生的渴望。 冯堂转向两个胡姬，眼神疯狂：“快，快去服侍宋庄主，让他高兴，我们才有活路！” 法丽哈和她的随身侍女很是平静，即使面对如此绝境，她们也不吵不闹。 这不是因为她们拥有主宰命运的力量，而是因为她们深刻地理解，在这个乱世中，身为女子，尤其是胡姬，命运往往不由自己掌控，她们必须依附别人，别无选择。 法丽哈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优雅地走向宋平，她的侍女紧随其后。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无奈和认命。 “宋庄主，我们虽为女子，但也能在您身边发挥作用，无论是情报收集，还是其他……我们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法丽哈轻启红唇，她的汉语并不熟练，但胜在温柔诱人。 宋平静静地听着他们的陈述，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唐荣见状，愤怒地喊道：“宋庄主，别被这些女子迷惑了！冯堂不值得信任，我唐荣虽然落魄，但我的能力您是知道的，只要您帮我找到我的儿女，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宋平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的目光在冯堂、法丽哈和唐荣之间来回扫视，没有立即作出回应。 他转头看向宋饴和宋蝶，似乎想要听听她们有何可说。 “主子，此事还需慎重考虑，他们的价值和我们的处境都需要仔细权衡。”宋饴淡淡地说道，她毫不遮掩自己对冯堂的厌恶：“若是救了他们，我们会有很大麻烦的。” “是啊，主子，这两个胡姬空有其色，再无长处，而这冯堂更是风流无礼，救下他们并不值得。”宋蝶挤开了快要贴住宋平的法丽哈，狠狠瞪了她一眼。 法丽哈楚楚可怜地低下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宋平，似乎在无声地控诉着不公。 宋平伸出手，在她脸上抚过，帮她合上了眼睛。 “唐荣。”宋平微微一笑，淡然地说道。 “我打听过你，你曾是边军将才，又行镖多年，绿田庄需要你这样的人。至于你的儿女……我不敢保证，但我绿田庄会动用一切资源，助你一臂之力。” 唐荣闻言，猛然单膝跪下，激动地抱拳道：“宋庄主，唐荣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宋平转向冯堂，冷漠地笑了笑：“冯堂，若有来生，别做烂人。” “宋……”冯堂大惊失色，他的话未出口，便永远地留在了喉间 宋饴轻甩短剑，还剑入鞘。 血肉分离，冯堂的头颅带着无边无际的惊愕，从脖颈上滑落。 头颅噗嗵摔落地面，滚了几滚，靠在了法丽哈的脚边。 法丽哈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的脚趾上，她本能地想要睁眼，可她的内心在疯狂咆哮着，她决定继续闭着眼睛，在每一个最基本的小细节上展现出对宋平的服从。 第265章 辛叶娘 上 “啊！” 尖叫的声音没有持续几秒，宋平冷漠地把手掌从胡姬的咽喉处离开。 胡姬脖颈的雪白肌肤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点，她的喉骨被活生生捏碎，无神的双眸中仅仅留下了对死亡的恐惧，她苍白的尸体向一侧倾倒，扑在了法丽哈的肩上。 法丽哈闭着眼睛，她浑身都在颤抖，黑暗的世界让她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惧，她的牙齿不自觉地碰撞发出嘚嘚之声，她鼻翼翕动，站稳身躯，任由那熟悉的身体伏在肩头，缓缓变冷，变硬。 “恐惧……”宋平的声音从她前方响起。 “……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香甜，是美味的佐餐甜点。”宋平的声音从她左侧响起。 “……但对我来说，恐惧是恶臭，是令我厌恶的便溺。”宋平的声音从她右侧响起。 法丽哈强压下内心的恐惧，随后她便感受到了冰冷，那是刀锋，抵住了她的尾闾，正在向上轻轻地移动着，锋利的刀刃寒冻刺骨，只需要向前一刺，便能终结她的性命。 “你……” 宋平的声音在她后方响起，他的呼吸打在法丽哈的脖颈上，令她毛骨悚然。 “……太臭了。” 刀锋刮过她柔嫩的背部肌肤，忽然那感觉消失了，又在她的脖颈上出现。 法丽哈明白，她遇到了此生最接近死亡的关口，若是无法度过，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可悲的是，没人会记得自己，没人会悼念，没人会在乎。 她忽然静下来了，肌肤上的一个个小疙瘩也自然抚平，她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呼……”她呼出浊气，就好似是呼出了心中所有的恐惧。 “死便死罢。”她暗暗想着，放下了对生命的执着。 等了许久，她却没有等到刀锋的降临，宋平的声音在角落响起，和唐荣交谈着，问他追兵的数量。 “睁眼吧，去换衣服，别耍花招。” 宋蝶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一包衣服被塞在她手里，法丽哈坦然地睁开双眼，看到了满脸讥诮之色的宋蝶，她低头看去，手里的衣物是一套灰色劲装。 “没穿过吧？哼，你这家伙也是好命，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别拖我们后腿。”宋蝶冷哼了一声，她轻蔑地瞥了一眼法丽哈，转过身走开了。 法丽哈看着这个世界，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原来是如此多彩。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或者说，她一直以来都匆匆地活着，就好似自己生命的过客，并未真正欣赏眼前的每一个细节，真正体会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天。 ………… 次日清晨，风暴业已过去，一缕阳光穿透了云海，照耀在废弃的驼队营寨上。 宋平一行人整顿马匹，踏上了前往驴镇的旅程，他们身后，营寨的断壁残垣在朝霞中凄凉凋零。 不久，数十匹骏马自远处的沙丘边疾驰而来。 每个骑士都身着白衫青袍，在胸前衣襟上还绣着仙鹤的标志，那是仙鹤门弟子的服饰。 弟子们抵达营寨，为首一人年过五旬，正是仙鹤门的赵师叔，她佩戴了面纱，一双眼睛冷静锐利，四下里打量着营寨内的每一个角落。 “师叔，我们发现了两具尸体。” 不消片刻，一名弟子上前汇报，语气中带着一丝沉重。 赵师叔走近查看，她的目光在尸体上仔细审视。 那是冯堂和一名胡姬，他们的尸体残缺不全，身首分离，伤口边缘扭曲翻卷，不像是利器所伤，脖颈上的伤口犹如锯齿，腹部也被剖开，内脏器官缺失了很多，鲜血满地。 赵师叔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尸体上的伤痕，她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伤痕……”赵师叔沉声道，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乍一看像是群狼所为，但……” 她眯起眼睛，仔细嗅了嗅，她没有闻到猛兽标记领地的恶臭，也没有看到猛兽的毛发，更没有在尸体身上发现猛兽的唾液和舔过的痕迹。 “这不是野兽所为，是被人为造成的。”她做出了判断，眼中透出惊艳之色：“是高手。” “有没有找到冯堂的资财？”她突然看向一个弟子，目光如电。 “未，未有……”那弟子赶忙回答。 “哼，或许这是劫财……也或许，是那唐荣疯了……” 赵师叔沉吟片刻，肯定道：“不，疯了的人做不出这事，唐荣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肯定想要寻找儿女，不可能就这么和冯堂翻脸。” 弟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师叔，我们该怎么办？” 赵师叔站起身，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们的任务是将冯堂带回崔家，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如实回报，崔家若要追究，我们仙鹤门自会应对。” 她环视四周，继续说道：“搜集现场所有的痕迹，看看能否找到任何线索。” “是！” 众弟子抱拳领命，开始在营寨内仔细搜索。 赵师叔站在原地，目光穿透沙尘，似乎在思考着更深远的问题。 ………… 远离营寨，宋平一行人正迎着朝阳前行。 他们并不知道仙鹤门的弟子已经发现了营寨的惨剧，也不知道赵师叔已经开始搜集线索。 但宋平已经做好了一切可以做的准备，而那样做的后果，就是唐荣和法丽哈对他敬畏无比。 法丽哈穿着宋蝶给她的灰色劲装，虽然不习惯，但她还是决定坚持，她的皮肤太细嫩了，平素都披着丝纱，现在被粗糙的麻布摩擦，顿时生疼，还起了红色的疹子。 她知道这是宋蝶给她的下马威，但她必须忍耐，在这茫茫大漠中，她无处可去。 法丽哈坐在马背上，被宋蝶勒令不许揽她的腰，她只能抓住马鞍，尽力稳住身躯。 经过几天的跋涉，宋平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驴镇。 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大漠特有的干燥与尘土气息，烈日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荒凉而严酷。 驴镇不同于内地的城镇，这里的建筑多以土坯和石块搭建，粗糙而坚固，以抵御风沙的侵袭。 镇上的街道狭窄而曲折，两旁是各式各样的商铺和摊位，摊主们叫卖着各种商品，从胡人的手工饰品到粗糙的陶器，应有尽有。 这里的居民大多是胡人，他们的面容粗犷，眼神中透露着边境居民特有的凶狠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