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妾室的自我修养》 第1章 穿越 ps:纯宅斗宫斗文,男主不洁,不谈情说爱,一切为了生存,资源和权利。 女主也绝不会爱上男主! (开头有点慢热,后面剧情节奏快起来) …… 今年的六月格外的热。 谢润带着丫鬟从花房空手而归,也没走几步路,后背就全湿了。 刚走到林轩阁前,就看到院子里的丫鬟全都蹲着行礼,面上难掩喜色。 玉梨笑意盈盈:“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刚刚王爷身边的十安公公过来,说是王爷今晚会来林轩阁,要主子您赶紧备着。” 谢润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自己是景王府的侍妾,还有一项伺候王爷睡觉的任务。 她抬了抬手道:“知道了,那就先帮我更衣吧。” 丫鬟们面上笑意愈浓,也给林轩阁增添了几分喜气:“是!” 谢润被扶着着回房。 林轩阁总共四个丫头,淡桃和玉梨是谢润的陪嫁丫鬟,小纾和小词景王府给配的。 四个丫鬟,有人掌扇给谢润扇风,有人端来凉水,沾水后拧了帕子,动作轻柔的替谢润擦汗。 又有人端来茶水给谢润漱口,服侍谢润换鞋、换衣服、梳发髻。 一套流程下来,谢润最累的动作就是走两步路。 旁边冰鉴里吹来丝丝凉意,驱散六月的燥热。 谢润享受着几个丫鬟的服侍,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一句堕落,又不由自主迷失在这样的日子里。 别看玉梨这声主子喊的利索,其实谢润也不过是大虞朝景王府邸里的一个小侍妾而已。 要论身份,她也就比景王府内的丫鬟小厮们好上那么一点点。 往上还有庶妃、侧妃、王妃和景王,随便一个人都能决定她的生死。 谢润只能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好歹这次有具健康身体,也不用病痛缠身,生不如死的熬日子。 在现代,谢润的一生是黑暗无光的。 九岁忽然被诊断出癌症,自此以后就没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打针、吃药、化疗,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身体反应,让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看着插入自己身体的管子仪器越来越多,谢润求生欲也渐渐消逝。 谢润试过自杀,可看到父母泣血的诉说着自己的不舍和坚持,最后只能痛苦的活下来。 这样活到二十岁,谢润熬到了晚期,油尽灯枯,每日都在期盼死亡的降临。 谁知一闭眼,再睁开眼就成了陈郡谢秀才家的幺女谢润。 当得知自己拥有健康的身体时,谢润激动的流下泪来。 她心底暗暗发誓。 无论这辈子过得如何艰苦,她都要健健康康活着! 像前世父母期盼的那样,长命百岁,健康无忧。 谢润出自陈郡谢氏。 陈郡谢氏是闻名天下的大家族,不过谢润父亲这一支早出了五服,属于除了一个姓,那是八竿子打不上关系,早就没落了。 真说起来,就是一个祖上曾经阔过的秀才之家罢了。 谢润的哥哥谢敬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今科有望中举,本是前途无限,谁料被当地县令瞧上,想要强招为赘婿。 谢家被县令折腾一番,险些家破人亡,恰逢景王府的管家来替景王挑选侍妾。 谢家就想出献美一计,把幺女谢润送入景王府当侍妾,好借景王的势挽救谢敬的前程和一家人的性命。 原身谢润就是个单纯性烈的小姑娘,早已和隔壁竹马私定终身。 骤然听闻自己要去景王府上当侍妾,宁死不从。 悲伤之下,便与青梅竹马相约私奔。 结果私奔那日,竹马失约没来,她一怒之下投了湖。 等谢父带人把谢润从湖里捞起来后,里面的壳子已经换成了现代穿来的谢润。 谢润了解经过后,只来得及叹息一声,就被匆匆送入景王府,成了景王府内的一个侍妾。 和谢润同期入府还有一位姓方的侍妾,据说是江南富商的女儿,美貌异常,颇有家资。 方侍妾一入府就得了景王宠爱,连着伺候了五日。 后来景王也没想起来要谢润这里,一日两日的,谢润就慢慢活成了隐形人。 没人在意谢润,谢润也挺开心的,关起院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这个时代水灾旱灾死人是常事,更有饥荒疫病时不时爆发,每日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谢润虽然只能待在这方方正正的小院子里,却不会被天灾波及,也不会缺少吃喝营养不良,更不会生病了得不到救治而死。 这就已经很好了。 上辈子病了十多年,谢润这辈子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等谢润更衣完,就听到玉梨轻声道:“主子,花房派人来了。” 谢润一愣,“派人来做什么?” 玉梨轻哼一声道:“花房派人来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来送花来了。约莫是听到了王爷今晚要来林轩阁的消息,上赶着来补救了。” 刚刚谢润带着两个丫头去了一趟花房,想要些不值钱的金银花和茉莉花种在院子里。 谁料花房管事根本不把谢润放在眼里,银子收了,事却不愿意办,百般推诿,冷嘲热讽。 淡桃稳重,轻声问道:“主子,要不去见见?总归您刚入府,也不好得罪人。” 玉梨瘪嘴:“可就这么见了他,也显得主子太好性了,以后别人都不会把主子放在眼里。” “你们两个说的都有道理。”谢润想到当时情景,淡笑一声:“那就让他把花留下,人就不用见了。” 淡桃笑道:“还是主子的法子妥当。” 留下花,意味着谢润不会再计较这件事。 不见人,是表示谢润确实恼了花房管事,还是气着呢。 等淡桃打发走管事后,谢润跟着玉梨到正房看花,就看见一排排长得娇艳水嫩的花摆在廊下。 牡丹、月季、兰花、丁香、金银花和茉莉,每样都是两盆。 谢润看了道:“这花房管事倒是会做人。” 数量太多了,谢润也不敢接。 就这么不多不少,也不影响王府里其他人的供应,还能讨好谢润。 该说不说,这王府里能当个管事的,都是历练出来的人精。 谢润叫人花搬去右侧走廊,准备找个时间开出一片花圃种下去。 折腾了会,一抬头就发现天黑了。 淡桃道:“主子,这是要下雨了。” 谢润:“老话说的不错,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玉梨眉眼带着忧愁,“这雨不知会下多久,不会影响王爷来看主子吧?” 谢润一愣,她还真没想这么多。 但玉梨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景王金尊玉贵,不可能为了睡她一个侍妾,还专门冒雨过来。 不过谢润心里对侍寝也没多期待。 “雨这么大,我倒是不希望王爷过来。”谢润一脸善解人意道:“一来路上泥泞,容易摔跤,二来雨后易受寒,得了风寒可太难受了。” 这年头的风寒没有特效药,就算是轻微感冒,也要养一段时间,特别折腾人。 “王爷……” 谢润听到玉梨又提起王爷两个字,莞尔笑道:“别愁了。王爷不来也没关系……” 谢润正想安慰玉梨和淡桃两人,一抬头就撞上一双幽若寒潭的眼眸。 第2章 看狗都深情 谢润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个俊美非凡的男人。 男人眸若点漆、眉眼如画,端是一副风流恣意相貌。 可眉宇间酝酿的矜贵清冷,霎时压下那份风流,多了几分天潢贵胄的严肃气度。 原来是玉梨喊的王爷,是王爷真的人来了。 谢润也不傻,立马行礼道:“奴婢参见王爷。” 景王瞥了眼谢润,“这雨下的突然,本王恰巧路过,顺便来避避雨。未曾想就听到这番话。” 谢润有点后悔,想把刚刚的话收回去了。 要是景王听了,再不来林轩阁了,她以后的日子也就难过了。 虽然她确实没那么想侍寝,但她是景王的侍妾,要是伺候不了景王,怕好日子就到头了。 谢润急的额头冒汗,咬牙豁出去了。 “奴婢……奴婢是担心王爷的身体。并不是不盼着王爷来看奴婢。” 谢润五官精致,清丽中又透着一股妩媚,是一双典型的桃花眼。 眼眸黑白分明,澄清的惹人怜爱,就是传说中的看狗都深情的那种。 这会着急上火,面颊染着一层淡淡红晕,那股天然的妩媚气息似乎要从骨子里钻出来,缠到人的心尖上。 初初一瞥,景王对谢润的容貌是满意的。 如今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竟说出这种不知羞的话,景王有些恼,却又忍不住有些满意。 约莫就是男人天生的劣性根。 景王:“行了。先伺候本王沐浴更衣吧!” 谢润起身跟在景王身后进了房间,走的几乎是同手同脚。 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件事。 她要伺候景王沐浴更衣?那不得见到景王的身体? 虽然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知道和做事两回事。 谢润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等看到景王张开手臂,等着自己更衣时,脑子一阵空白。 谢润心里慌,面上还能稳得住,上前折腾了一下景王的腰带,磨叽了会终于解开了,又给伺候脱了衣服。 趁着景王进浴桶的时候,她瞥了眼景王的劲瘦的腰身,上面六块腹肌轮廓分明。 只一眼,谢润脸颊热意就上来了,赶紧找借口转身去拿帕子,一直背对着景王装作整理衣服。 景王慵懒的靠在桶里,把谢润所有慌张的表现都揽入眼底,眼底浮现一抹好笑。 这谢氏,你说她胆子小,却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些不知羞的话。 你说她胆子大,这会却巴不得像只乌龟把脑袋全缩进壳里。 约莫是觉得谢润性子有些意思,景王也没为难她,“你先出去伺候吧,把十安叫进来。” 谢润悄悄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奴婢这就去叫十安公公。” 景王挑眉,谢氏这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是好色之人。 这光天化日之下,他难道还能对谢氏做些什么不成? 景王心里就有点不爽快。 等沐浴完换了衣裳坐在榻上,就慢悠悠的品着茶,什么话也都不说。 谢润身为侍妾,这种时候是要站着伺候这位爷的。 景王没发话,谢润就只能站在一旁听吩咐,四周一股子沉闷压抑气息,把谢润弄的有些心慌。 谢润在心里酝酿了会,才鼓起勇气道:“这会距离晚膳时间还早,王爷可要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说出这句话,谢润就闭上了嘴,显得十分有分寸。 景王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有什么擅长的?” 谢润沉默了一会,“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景王挑眉,倒觉得有几分意思:“你都擅长?” 谢润微笑,“都只粗粗学过,并不精通。” 景王:“……” 谢润心里吐槽,她要都擅长就有鬼了。 原主只是个秀才家的女儿,能学些东西都是父母宠爱的缘故,想要精通,哪一样不需要钱和人脉? 这种事情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谢润犯不着在这上面说谎。 景王觉得这谢氏倒有几分妙。 这样的话,也敢在他面前提起来,就不怕他因此嫌弃她? 放下手上的茶杯,景王淡声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谢润:“……王爷,要不奴婢陪您下棋吧?” 琴棋书画、诗酒茶花,上辈子谢润躺在病床上,只研究过围棋。 当初她在网上玩围棋,屡战屡败,一怒之下就去翻找攻略,学了不少知识技巧。 原主谢润各项技能都只有入门水平,谢润琢磨半天,也就觉得自己的棋艺能拿出来献丑。 很快,丫鬟们摆上棋盘。 谢润十分识趣道:“王爷,您执黑子?” 黑子先行,可不得让这位尊贵的爷拿黑子。 景王也没拒绝,很快拿了枚黑子落下,谢润正襟危坐,眼睛盯着棋盘,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景王看她这模样,以为谢润怎么也该有点水平,谁料一盘棋结束,不过一刻钟而已。 景王表情有些复杂。 谢润脸上也满是尴尬,“奴婢学艺不精。” 景王颔首:“确实不精。” 谢润到底没古人那种对上位者发自内心的尊敬畏惧,骨子里也有股不服输的劲。 “王爷可否指点奴婢一二?奴婢不信自己下一局还会输的这么快!” 以前她在网上学的都是理论知识,实际对手也是人机和菜鸟居多,谢润觉得她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景王骤然听到这个要求,面色有些诡异,“你让本王教你下棋?” 谢润认真解释道:“……是指点。王爷棋艺高超,奴婢能学个一星半点,也受用不尽。” 在病床上躺十余年,谢润深谙讨好人的精髓。 她放软了声音,有些委屈,又似撒娇道:“以后奴婢再陪王爷下棋,也不至于被嫌弃。” 谢润如今也才十六,正是最年轻娇媚的时刻,撒起娇来惹人怜爱,于景王来说,也是一种闺中情趣。 景王点了点头,随意指出了谢润刚刚下棋的问题。 见谢润听的认真,偶尔还能问出几个问题,都言之有物,确实是听进去的模样,便多说了几句话。 等再来第二局的时候,谢润明显就有了长进。 起码第一局犯的错误再也没犯过,坚持的时间也长了点。 大概人的骨子里都有好为人师的一面,景王有了点成就感,也不再是满脸嫌弃的指点谢润。 一来二去,十几盘棋下来,天都黑了。 十安公公实在忍不住上前提醒道:“爷,该用膳了。” 景王丢下棋子,还有几分意犹未尽的意思:“用吧。” 一抬头,见谢润正盯着棋盘琢磨,恨不得钻入棋盘里,把这局给破了。 景王忍不住笑了,“这般认真,可要请个师傅来教你?” 谢润一抬头,这才意识到外面天都黑了,脑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说话颠三倒四。 “王爷,您得用膳了,不然该饿着了。天都黑了。” 景王下了榻,由着十安公公伺候,“难为你注意到天黑了。” 谢润傻笑着,掩饰面上尴尬。 淡桃上前要收棋盘,谢润忙拦着:“别动,别把棋盘弄乱了。我今晚还要研究。” 淡桃一愣,心道您今晚的任务是伺候王爷呀。 这话怎么能说出口?! 第3章 伺候 谢润也是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今晚要陪景王睡觉,大概没时间研究棋局。 一转头就对上景王似笑非笑的眼神。 谢润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眸,巧笑嫣然,一副装乖模样。 “王爷,奴婢伺候您用膳吧。” “不用,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谢润听话坐下。 幸亏景王没计较这点小事。 刚用完膳,不适和妖精打架,景王就又指点了谢润一二,看着谢润破了局,内心十分满意。 竟比自己破了残局还有成就感。 然后大手一摆,准备沐浴休息。 床帘被放下,景王看了眼旁边低着头装乖巧的谢润,有点怀疑她还在琢磨晚上那局棋。 景王:“你姓谢,闺名是什么?” 谢润眨了眨眼,低头研究裙子上的绣花,轻声道:“润。迟迟淑景,烟和露润。” “奴婢是初春生的。奴婢娘说生奴婢时春日和暖,烟雨和润,爹爹便给我取了个润字。” 景王大手一抬,把人压在身下,一低头就对上谢润一双澄清水润的桃花眸。 四目相对,有种无声的尴尬。 景王眉眼幽深:“你这样盯着本王干什么?” 伺候景王的女人不少,但第一晚伺候的时候都羞涩的不行,哪有睁着双大眼睛盯着他看的? 也不害臊! 谢润直白而又娇柔道:“奴婢害羞,不知道该往哪看?” 谢润也确实没说谎。 她越是紧张,就越是喜欢盯着一样东西看。 她一张脸白皙细腻,晕染着一股明显的红晕,那抹若隐若无的媚意好似要从面颊上钻出来勾住景王。 景王被她一双桃花眸李盛着的清澈羞意恍的失神,忍不住俯身下去。 只恨长夜太短,春潮太长。 也不知景王是被谢润一双眼眸给勾的,还是憋了许久故意要折腾谢润,今晚兴致格外高。 意识如潮水涨动间,谢润听到景王哑着嗓音问她:“可有小字?” 谢润一愣,不自觉吐出两个字:“绥岁。” 绥是平安,岁是年年,意在年年岁岁平安健康。 这是上辈子的父母给她找算命大师算了命后取的小名,可惜她终究是没能岁岁平安。 景王却听错了,喃了一句,“岁岁?倒是个好名字。” 尔后,便不知疲倦的喊着她岁岁,直折腾的谢润筋疲力尽。 第二日一早,景王一有动静,谢润就醒了。 景王倒也体恤人,瞥了眼谢润,“昨晚你也累着了,不用伺候本王,继续睡吧。” 他话是这么说,但谢润却不可能真的不伺候。 林轩阁的四个丫鬟,小纾和小词是府里分派下来的人,谁知道有没有谁的眼线? 第一次伺候就睡懒觉,到时候传出去不好听。 谢润斯文的打着哈欠,“我先伺候王爷,等王爷走了我再补觉。” 反正她只是一个侍妾,都没资格去王妃面前请安,有的是时间睡回笼觉。 景王也就没拒绝了。 他一低头,就能看到谢润打着瞌睡给自己系腰带。 手指系一下,脑袋就垂一下,长长的眼睫垂下遮住眼眸,像极了他母妃宫里那只懒猫,又馋又懒。 有时候困的要命,眼睛都要眯起来了,都没忘了嘴边的食物。 景王能看出谢润已经很努力的撑开眼皮,只是抵抗不了惰意。 他也生了些看戏的心思,就不叫谢润去休息。 只看着她磕磕绊绊的伺候自己更衣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倒在床榻之上。 他人还在卧房,谢润已经躺在床上送客,“奴婢恭送王爷。” 景王探了一眼,人已经睡死了。 他无奈摇了摇头,倒也知道谢润在担心什么,只理了理衣袖,对旁边的玉梨道:“在这伺候你主子吧。别吵醒她了。” 就谢氏这模样还要装贤惠,景王看了都想笑。 玉梨和淡桃见谢润伺候景王的模样,简直快要吓死了。 不过见景王没生气,倒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景王出了外间,见到站在一旁等着伺候的小纾和小词,淡声道:“林轩阁的事,本王不想在外面听见只言片语。” 景王语气平淡,但那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度,却让小纾和小词不由自主惶恐。 两人连忙行礼:“奴婢谨遵王爷命令。” 等谢润彻底清醒,已然是巳时一刻。 淡桃轻轻推了下谢润:“主子,王妃和宁侧妃赏赐了不少东西,需要您亲自去接待。” 按照规矩,侍妾第一次伺候王爷,上面都会有赏赐下来。 王府规制是一正二侧四庶,侍妾和通房没有要求。 如今景王府上的正经主子,只有王妃和宁侧妃。 谢润睡饱了,懒洋洋道:“那就起吧。” 淡桃瞥到她脖颈间的痕迹,面颊一红,立刻挪开了视线。 等给谢润化妆时,还特意给脖子上敷了不少粉。 接了礼,谢润让小纾和小词去打听下当初方侍妾第一次伺候后王妃和宁侧妃都赏赐了些什么。 这两个是家生子,有自己的人脉渠道。 谢润给出这个任务,也算是在考验两人到底能不能用,又该如何用。 很快,小词带来消息。 “主子,王妃素来公正,给您和方主子的赏赐是一样的,就连以前的侍妾也差不多的,只是四季赏赐略有不同。” 小纾也赶紧道:“奴婢也打听到,宁侧妃给方主子那边的礼给比您重。” 谢润看了眼桌上堆满的布料首饰等东西,莞尔一笑,对王妃和宁侧妃的性格略微有点数。 看来王妃是个沉稳性子,不会因为侍妾身份而区别对待,起码是会做表面功夫的。 这是好事。 有个好主母,意味着她以后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宁侧妃倒是有些拜高踩低之态,估计也是真看不上谢润。 毕竟谢润只是个秀才家的女儿,如何能比得上方侍妾身后站着的是江南富商? 且方侍妾在江南一带早有美名,这次送入王府,方家也带着几分攀附结好之意,怪不得宁侧妃格外看重些。 不过看不上好呀! 要真被景王后院的女人们看上了,谢润觉得自己晚上睡觉都该不安稳了。 约莫是对谢润伺候的还满意,景王在谢润这里连歇了三日。 且每日来的时间都比去其他地方早半个时辰。 因只是早上半个时辰,不算显眼,也就没人发觉异样,只当景王是照常走过程。 毕竟方侍妾那景王可是连待了五日。 要着急,且等景王在林轩阁待上五日以后再说。 这早来的半个时辰,自然是指点谢润下棋。 看着谢润从一个菜鸟到真正入门,景王那点子好为人师的兴致全都被激发出来了。 不过这也多亏了谢润聪慧,一点即通,一样的错误几乎不会犯第二次。 教导这样的学生,怎么可能没有成就感? 第4章 敲打宁侧妃 景王第三日走时,还专门给谢润布置了作业,说是明日还来,到时候还要考较谢润。 看起来兴致极高。 不过第四日景王并未如约而来,因为府里的二公子病了。 景王子嗣不丰,迄今为止也只有两子一女。 两位公子都是宁侧妃所生,大的四岁,小的两岁。 女儿是王爷宠爱的云侍妾所生,今年也三岁了,一出生就请封了郡主,皇上赐封号为如意。 谢润曾经怀疑景王有好为人师的属性,纯粹是因为他孩子少,年纪又小,没机会享受教子的乐趣。 王府里就这三根细苗苗,病了一个小的,可不得是件大事? 谢润表示十分理解,转头就带着丫鬟们准备把院子里的那片空地开出来。 花房送的花品质都不错,她得赶紧种上,也给院子里添点生机。 听到景王今日不来了,淡桃还担心谢润不开心,上赶着安慰道:“主子别难过,今日是二公子不适,王爷才没来的,王爷心里肯定是有您的。” “我可不是个多愁善感的。”谢润笑道:“王爷不来我就不过日子了?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你们都要习惯才是。” 淡桃见她真的不在意,倒是没那么担心,只是也欢喜不起来。 主子不在意王爷的宠爱,是好事,但也没那么好。 谢润面上含笑,不见半点忧愁,反倒兴致勃勃指指点玉梨和小纾几个开地。 看着满是杂草的地一点点翻好,谢润心中十分有成就感。 这会忽然就懂了景王教导她下棋时的感觉了。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景王肯定还会来她这里的。 谁叫她这个徒弟是个才拔完杂草的荒地,后面开垦、施肥、落种……得开花结果后,才会失去探索欲。 到那时,她也该有些底气了。 谢润想在王府里平安健康的活着,始终少不了景王的宠爱,即便只是那么一丝丝,也能让她的日子好过数倍。 景王到了宁侧妃的兰香园,等知晓了孩子生病的原因,发了好大的脾气。 “瑛儿才两岁,你这个做娘的不上心,还指望伺候的人能周全?!” 原来是二公子喜欢玩水,洗澡的时候总不愿意出来。 乳母一说要擦身子,就开始哭闹。 宁侧妃最近正在为大儿子启蒙的事情苦恼,嫌弃小儿子吵闹,为了图一时安静,就纵着小儿子玩水。 谁知一个不注意,孩子就着了凉。 才两岁的孩子,一着凉生病就是上吐下泻,可把宁侧妃急坏了,连忙让人去喊了景王。 景王得知事情经过,如何能不恼? 宁侧妃也后悔,抹着眼泪道:“妾身知错了,王爷就别戳妾身心窝子了。两个孩子都是妾身的命,无论哪个病了,妾身都心如刀割。” 景王看她哭的可怜,皱了皱眉头,“十安,去请张太医和刘太医。” 十安公公连忙点头:“奴才这就去。” 宁侧妃擦了擦眼泪,对着旁边的大儿子招手,“珏儿,快来向你父王见安。过几日你就要去前院了,可要乖乖听父王的话。” 四岁的大公子有些懵懂,却还是乖乖点了点头:“儿子一定听父王的话。勤于读书,做一个学识渊博、懂礼明义的人,以后好为父王分忧。” 景王原本听到儿子的话,还挺满意的。 可后面那句话,明显就不是个四岁小孩子能说出来的,怕平日宁侧妃没少教导。 宁侧妃满脸笑意的揽着大公子,“王爷,最近珏儿又学了几首诗,不如您考考他?” 景王瞥了眼还在床上躺着面颊滚烫的二儿子,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察觉到宁氏对待二儿子不够上心了。 今日这般赤裸裸的偏心,着实令景王反感。 景王:“不必了,还是先等太医来看看瑛儿再说。” 宁侧妃意识到景王不悦,只以为景王还在气自己没照顾好孩子的事,只得讪讪闭上了嘴。 等太医诊治完,宁侧妃松了口气。 “王爷,天色已晚,您看今晚就在兰香园用晚膳?” 景王府后院除了王妃,就是宁侧妃最有体面。 往常这样的日子,景王都会留宿在宁侧妃这里。 这也是后院女人们都想生个孩子的缘故。 便是景王不宠爱,为了孩子,还是会留宿一两回,给几分体面。 谁料今日景王一反常态,语气冷淡道:“不了,本王今晚去王妃那。正好你一个人照顾不好两个孩子,也让王妃帮忙找个会照顾孩子的嬷嬷帮着分担。” 宁侧妃一颗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等送走景王,她软倒在身边章妈妈的怀里,又恼又怕:“章妈妈,你说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嫌弃我照顾不好孩子?” 章妈妈赶紧安慰宁侧妃:“侧妃,您别多想。王爷只是心疼二公子,想要个会照顾孩子的嬷嬷好照顾二公子,这是好事。” “好事?!”宁侧妃不信:“王妃这个毒妇,当年就是她害的珏儿不能成为世子!王爷让她给瑛儿找嬷嬷,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章妈妈:“正因是王妃举荐的人,她才不敢动手脚。若咱们二公子有丝毫差错,那可都是王妃的过错了。” 宁侧妃听到这句话,终于冷静了几分,“你说的是真的?” 章妈妈低声安慰道:“自然是真的,奴婢怎么敢骗侧妃您?王妃向来行事谨慎,只怕根本不会应下这件事。” “若真是这样最好。如若不然……”宁侧妃面上露出几分狠色,“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第5章 王妃 景王敲打完宁侧妃后,直奔王妃的青松院而去,把找嬷嬷的事情和王妃说了。 不出意料,王妃没应承。 “妾身自己都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又哪里找老道的妈妈?” 王妃看了眼景王的沉冷的面色,不急不缓道:“依妾身看,不如去向母妃求两个人?” 景王知道自己这位王妃向来行事谨慎,不沾是非。 他也不强求,“既如此,你就看着办吧。” 等用晚膳时,景王忽然道:“我看宁氏照顾不来两个孩子,不如把瑛儿抱到你院子里养几日?” 王妃一愣,忽然笑道:“王爷说笑了,不是妾身不愿尽嫡母的责任。一来妾身没生养过,没有经验,只怕照顾不好孩子。二来,都说是孩子是娘的心肝,把瑛儿抱到妾身这里来养,只怕宁侧妃要夜不能寐了。” 景王抿唇,倒是也没再说什么了。 他本就是随口一提,谁料王妃拒绝的这么利索。 见景王不太开心,王妃十分大度道:“王爷,听闻方侍妾近日似乎中了点暑气,一直说不太舒服,王爷不如去看看?” 景王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她若不舒服,王妃着人安排府医就是,本王又不会看病。” 景王妃在宫里宫外是出了名的贤惠人,为人慈和大度,处世谨慎妥帖,寻不出丝毫错处来。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完美的王妃,景王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景王知道,自己这位王妃,不在意子嗣,不在意宠爱,唯一在意的,怕就是王妃的尊严和权利。 两人的关系不像夫妻,倒像是同僚。 用完晚膳,景王写了会字,很快就就寝了。 景王今日兴致不高,便什么也没做。 第二日休沐,景王不用去早朝,就起晚了点。 用完膳准备出门,正巧碰见两个小丫头端着个托盘来青松院。 景王随意一瞥:“这是什么?” 秋兰十分开心,“回禀王爷,我们主子新得了好东西,特意来献给王妃的。” 景王眉梢一挑,见这丫头,勉强记起是在方侍妾的院子里见过。 “都是些什么?” “是江南坊新出的胭脂水粉,连夜从江南水运来的。一共就两套,主子自己留了一套,另一套特意献给王妃。” 江南坊,是整个南方最有名的胭脂水粉铺子。 据说一盒粉顶得上一两金子。 这托盘里正好是一套,足足十二盒,可见方侍妾出手大气。 景王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江南坊是皇帝私底下给宸妃置办的产业,记在不过十三岁的八皇子名下。 八皇子,也是当今幼子,十分得皇帝宠爱。 景王只瞥了一眼,“你们主子孝敬王妃倒大方。” 秋兰机灵道:“主子听说王爷爱茶,特意从江南花重金买了不少好茶备着,说是就等着王爷来时能喝上一口。” 景王眉眼沉敛:“你主子倒是会调教人。” 秋兰被夸的面颊都红了,还要再说两句,景王已经带人离开了。 也没说去不去方侍妾那儿 。 青松院门口的插曲知道的人不少,都没太当回事。 王妃打发走方侍妾的人,懒懒的坐在榻上修剪花枝,瞥见旁边的李妈妈欲言又止,淡声道:“妈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王妃是大夏朝送来和亲的公主,今上大手一挥,就赐给了景王为王妃。 她身边的人都是当年跟着从夏朝来的,因此感情和别人格外不同些。 李妈妈心疼的看着王妃,“王妃,既然王爷提起要把二公子抱到您这里养两天,您为何要拒绝?若真能一直养着,您后半辈子也就有依靠了。” 王妃轻笑一声,“妈妈,这话您自己信吗?” 李妈妈霎时陷入沉默。 王妃:“王爷要把孩子给我养,当初一出生就该抱到我院子里来。现在宁侧妃养到两岁了,才提起要我养,孩子都会认娘了,再叫我养叫什么事?” 想到这里,王妃冷哼了一声,“当初王爷怜惜宁侧妃,不顾我的脸面,破例许宁侧妃把孩子养在身边,那时可有想过我是孩子的嫡母?” “现今宁侧妃养不好孩子,王爷倒是想起我来了……我固然没有孩子,却也不屑养别人的孩子。” 王妃垂眸,遮住眼底的暗芒,“更何况,王爷如今倚重我,不也是因为我没有自己的孩子,行事公平公正。若真要养了宁侧妃的孩子,只怕他那颗心又要偏到兰香院了。” 怜弱惜贫,正是男人的本性。 李妈妈叹了口气:“宁侧妃自己不惜福,好容易得两个公子,却一心只想为大公子谋王府世子之位,全然忽视了二公子的教养……您要是能有个自己的孩子该多好,便是个女儿也好。” 宁侧妃是和王妃同时被指给景王的。 景王最初敬重王妃,言明王妃没有诞下子嗣之前,决不许庶子出生。 谁料王妃入府三年都未能有孕,眼见其他王府嫡子庶子一个个往外蹦,景王这才允许侧妃和侍妾们有孕。 宁侧妃肚子争气,接连生下两个儿子,手握王府唯二的两个公子,十分硬气,前些年没少给王妃气受。 后来还是宁侧妃仗着有两个儿子,气焰嚣张,屡次惹事生非,才被景王疏远。 王妃剪下最后一朵花,眸光也有些惆怅,不过也十分淡然。 “孩子的事,向来讲究缘分。若没这个缘分,也强求不来。” “妈妈也是糊涂了。便是我没有孩子,谁还敢轻看了我不成?”王妃放下剪刀,眉眼间全是自傲,“我是今上赐婚于王爷,身上系着两国邦交,只要我谨守本分,便是没有宠爱和子嗣,谁也不能让我日子难过了去。” 李妈妈心中不赞同,还想再劝几句。 王妃已然起身,“妈妈既然闲着,就找个人把王爷昨晚说的话透露给兰香园。孩子我虽然不养,让宁侧妃头上悬把剑也是好的。” 王妃是不在意王爷的宠爱,却也记得当年宁侧妃带来的种种羞辱。 如今有了机会,自然得好好出口气。 宁侧妃要是听到王爷有意让她养二公子的消息,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李妈妈眼神一亮,“奴婢这就去办。” 第6章 平平无奇 ——兰香园 宁侧妃听到景王提起要把二公子抱到王妃院子里养,人差点气晕过去。 扶着自家妈妈的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王爷他恼了我!他是真的恼了我了!妈妈,我该怎么办?!” “瑛儿现在才两岁,还没到记事的时候,王爷要是把瑛儿抱给王妃养,他以后肯定不会记得我,保不准还要和珏儿争世子之位。” 说话间,宁侧妃好像已经看到以后兄弟相残的景象。 章妈妈连连安慰,才把宁侧妃给安抚住。 “不会的,不会的,侧妃您放心。王妃若要抱养孩子,早就抱了,不会等到二公子两岁再来提这件事。” “王爷只是心疼二公子,才特意提起这件事敲打您。只要您把两位公子都照顾的妥帖,王爷也找不到话柄,自然不会再提起这茬事。” 宁侧妃心有畏惧,听了章妈妈的劝,到底是安分了一段时间。 宁侧妃一安分,自然就不会去找下面侍妾的麻烦。 谢润也因此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昨晚王妃推着景王去方侍妾的院子,景王不知为何并没有去,反而是去了谢润的院子。 王妃听了这个消息,倒没什么感觉,随口道:“本以为王爷对方侍妾还是有几分宠爱,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李妈妈皱眉道:“王妃,方侍妾受宠情有可原,可奴婢看新来的谢侍妾平平无奇,伺候的次数竟也不比方侍妾少。” 王妃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道:“平平无奇?就凭着谢氏那张脸,怎么也和平平无奇搭不上界。” “方氏有江南第一美人的名号,入府奉茶那日,谢氏在她身侧,却也不逊色半分。仅凭这容貌,谁敢说她平平无奇?” 李妈妈:“可谢氏只是个秀才之女……” “秀才之女怎么了?”王妃打断李妈妈的话,“秀才之女,那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正经纳入府中的侍妾。她没有家世和千万家资做依靠,王爷反倒放心宠她!” “你可别因此看低了她!也叫府里的人收敛着些,出了事,我一样照规矩罚。” 花房管事和李妈妈有拐着弯的亲,仗着李妈妈的势,这才敢收了谢润的银子不办事。 王妃对花房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这是在敲打李妈妈。 李妈妈恍然大悟,“倒是奴婢油蒙了心。谢氏虽然家世不显,好歹是官家女,也不是方氏一商户女能比的。且娘娘说千万家资……看来王爷心中都有数。” 府里都有传闻,方侍妾入府是带了百万两银子的嫁妆。 别人不清楚,王妃确是心知肚明。 方侍妾确实带了五十万两银子来王府。 不过不是嫁妆,而是方家攀附王府的敲门砖。 王爷如今用得上方家,看在那五十万两银子的面上,怎么也不会冷落方侍妾。 可银子得来的宠爱,总不如因喜欢而宠爱来的纯粹。 这一点,只怕方侍妾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景王来林轩阁时,谢润正好破了那日的棋局。 一抬头就满脸笑意,迎着夏日夕阳的余晖,娇媚的面容上好似笼罩一层光辉,恍了景王的眼。 景王胸口的郁气,好似就散了些。 “一个人下棋也玩的这么开心?”景王姿容落拓,随意坐在榻上。 玉梨奉上一杯茶,景王端着轻抿了一口,不太喜欢。 “你这茶……” 谢润笑道:“这是王妃赏给奴婢的碧螺春。奴婢这里没有好东西,王妃赏赐的就是最好的,便拿出来招待王爷,王爷可别嫌弃。” 说实话,景王是有些嫌弃的。 碧螺春也分几等。 王妃赏赐给谢润的是一等茶,于谢润自然是好东西,但于景王这种只喝的惯极品碧螺春的,那就是难以入口。 不过看着谢润坦坦荡荡,并不因自己没有好茶招待而惶恐自卑的模样,景王倒生出几分好感。 对自己的女人,景王从来不小气。 “正好前些时候有人进献了些极品的信阳毛尖,到时候让十安给你送些来,也免得本王的嘴受苦。” 谢润不接茬,笑吟吟道:“那奴婢近些时日就好好学习泡茶,到时候泡给王爷喝。” 景王沉默片刻:“……你茶艺如何?” 谢润感觉到了羞辱,轻哼一声,“奴婢不善茶艺,不过奴婢可以学嘛~” 谢润悄悄扯了扯景王的衣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了眨,嗓音软的像蜜糖,又带着几分小骄傲。 “上次的棋局奴婢想出破局之法了,王爷尽可以随便考考奴婢!” 谢润容貌精致清丽,一双桃花眼不笑时清澈明媚。 自从伺候了景王,身上多了几分难言的妩媚风情,不经意间流露,最能勾人心魄。 景王想到方侍妾一出手便是十二两金子的脂粉,谢润这里却连个好茶叶都没有。 他忽然抬手,“罢了,再去库房多挑些茶给她练练手,免得糟蹋了本王的好茶。” 这话是对十安说的。 十安连忙下去嘱咐人去做。 第7章 风波起 送了茶,景王也没忘了考较谢润的棋艺。 主要是他今日来得早,不找点事情做也闲得慌。 见谢润确实破了上次的棋局,景王又故意摆了一副更难的残局。 景王端着茶杯不疾不徐的品着,举手抬足间尽显贵气风流,“若破了这局,明日爷还来你这。” 他以为这个承诺给出去,谢润必定喜不自胜。 谁知谢润苦着脸,咬唇道:“那王爷过两日再来?” 景王举着茶杯的动作一顿,眉头微抽:“你说什么?” 谢润真心实意道:“这局奴婢一两日肯定解不开……” 说完还委屈的看了景王一眼。 不想来就不来嘛。 故意给她布了个难局,又许诺她破了局明天就来。 根本就完不成的任务,许诺了有什么用?不就是逗人玩嘛? 景王看懂了她的眼神,一时间又想笑又有点气。 这谢氏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该聪明的时候反而不聪明了。 她若真不会,撒个娇糊弄过去,他难道还能揪着不放不成? 其他侍妾往常就是这般做的,谁料到了她这里,偏就不一样。 不过不一样才好。 要是谢润真这样做了,景王怕也嫌腻歪无趣。 景王也存了心逗谢润,面色正经道:“君子一言九鼎。若解不开,就是你不盼着爷来了。” 谢润:“……” 太不讲道理了! 为了破局,谢润晚上伺候的时候都心不在焉。 景王看出来了,不知为何兴致更高,折腾的人更狠了。 直接导致谢润第二天没起来。 这一觉睡到了午时三刻,谢润起来人都是懵的。 淡桃伺候她洗漱,玉梨在旁边轻声问道:“主子,可要奴婢把棋盘拿过来?” 谢润两眼一晕,“可别!我今日可不想看到棋盘了!昨个夜里做梦全是棋子,我自己也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可吓死人了。” 淡桃拿着梳子捂嘴轻笑。 玉梨睁大双眼,“可昨日王爷说,您要是解不开棋局就是不盼着王爷来。到时候王爷恼了……” 谢润无奈的摊了摊手,“便是王爷恼了,我也解不开这棋局。索性我今日偷个懒,明日再破局。” 更何况最近后院隐约要起风波,谢润觉得王爷还是不要来的那么频繁好。 昨日她就听到正院有消息传出来,说王爷要嫌弃宁侧妃照顾不来孩子,要把二公子抱给王妃养。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只要一流传出来,那就是要起是非了。 谢润初来乍到,可不敢卷入是非中去。 这日,景王果然‘一言九鼎’,没来林轩阁。 景王心里惦记着在谢润这里说的话,特意不去林轩阁,而去了一个姓安的侍妾处。 安侍妾是两年前入府的,端是个敦厚老实性格。 她并不得景王喜爱,已然大半年没伺候过了。 骤然听到景王要来自己这,一时间欢喜呆了,竟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等景王来安侍妾处,正准备用晚膳。 见安侍妾一直站在身边伺候,便随意点了点,“你也坐下,不用拘束。” 安侍妾行礼,难掩激动道:“奴婢不用坐,奴婢站着伺候王爷就行。” 景王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安侍妾就被吓得战战兢兢道:“王爷息怒。奴婢、奴婢……” 景王等了半天,安氏一句话解释话都没说全,更不开心了。 他又不是鬼,有这么吓人吗? 正巧门外有些吵闹声。 景王放下筷子,恼道:“外面怎么回事?!” 也是安侍妾这里伺候的人不得力,竟然就让一个丫鬟给闯了进来。 秋兰哭的凄惨,“奴婢是方侍妾身边的秋兰,求王爷救救我家主子!” 景王眉心微蹙,沉声道:“你家主子怎么了?” “也不知怎了,一入夜就开始吐,人也昏昏沉沉的,话都说不全了。”秋兰虽是带着哭腔,说话却十分明白,“还请王爷快去看看我家主子吧!” 景王起身往外:“十安,去叫府医。” 十安公公连忙应了一声,跟着上前。 秋兰走在后头,得意的看了眼安侍妾,“安主子,奴婢就先走了。” 安侍妾抿唇,面色苍白一片。 王爷大半年来一回,就这样被人截走了。 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当夜,景王自然是在方侍妾的锦绣阁歇着。 方侍妾从安侍妾处喊走王爷是小事,但以生病为借口闹得后院不得安宁,那就是打了王妃的脸。 后院女人病了,不找王妃请府医,反倒越过王妃跑去找王爷。 这就是不把王妃放在眼里。 而且这般争宠,也属于不正之风。 王妃向来出手利索,第二日就以方侍妾有疾为由,劝王爷去其他侍妾处。 她是正妻,关心丈夫身体,管理后院妻妾本就是应该的,就是景王也不能说些什么。 王妃直接放话,“方侍妾什么时候身体好了,才许伺候王爷。若病的厉害,就直接挪去庄子上养病。” 方侍妾其实只是轻微中暑,为了争宠才让故意说重了病情。 如今王妃的话一出,起码几日内景王是不会踏入方侍妾府里。 这一巴掌抽在方侍妾脸上,可把方侍妾给抽安分了。 府里一共两个新人,方侍妾安分了,可就便宜了谢润。 后面景王接连在谢润处歇了三日。 谢润得了宠爱,就开始有些不安,总担心会有人要害自己。 谁料还没等有人出手,后院就发生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二公子坠湖了! 谢润听了这个消息,午睡才起。 她只稍稍挽了个发髻就匆忙带着淡桃和玉梨出宁侧妃的院子。 路上,她还疑惑着:“二公子才两岁,好好的怎么会坠湖?莫非是有人谋害?” 淡桃皱着眉,“奴婢也不知道。不过二公子才两岁,谁会想不开把他带到湖边去?” 玉梨胆子小,这会担心的不得了:“不会牵累主子吧?” 谢润被她这么一说,也心有戚戚:“应该不会吧?” 景王府面积颇大,谢润去往宁侧妃的兰香院时,要经过一座桥。 她刚走到桥中间,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身若杨柳娇,貌若玫瑰艳的美人。 美人肌肤白的耀目,一身装扮贵不可言,十分亮眼。 谢润一愣,一眼就认出了是和她同一日进府的方侍妾。 只是看到方侍妾时,谢润脑子忽然一痛。 两眼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淡桃和玉梨尖叫道:“主子!” 第8章 二公子没了 六月的天,热浪滚滚扑打在脸上,谢润倒地的那一刻,脑子里还在想着她没去看坠湖的二公子,应该不会有人找茬吧? 再次睁眼,谢润就看到玉梨和淡桃站在她床边哭。 旁边有个老太医在给她把脉。 谢润心一凉,“我……我没事吧?!” 上辈子她就是好好的忽然晕倒,就被诊断出癌症。 这辈子要是还一样,谢润觉得自己可以去拿把刀把脖子抹了。 索性别活了! 老太医摸了摸胡须,淡定道:“谢主子只是中暑,并无大碍,好好休息即可。” 谢润大大松了口气。 过后意识到不对,赶紧扯着淡桃问:“宁侧妃那边如何了?” 淡桃拿着帕子抽泣道:“主子节哀,二公子……没了。” 谢润人都有些恍惚。 她缓缓靠在枕头上,抬了抬手,“我想静静,你们送送太医。” 淡桃和玉梨同时行礼:“是。” 谢润扯着身上的被子,深深的叹口气。 她今日才走了几步路,怎么可能中暑? 晕倒的那一瞬间,谢润脑子里忽然就浮现好多东西。 她才知道和她一同入府的方侍妾,也是穿来的,而且手上拿着恶毒炮灰女配剧本。 原书里方媛儿和谢润一同入府。 方媛儿身娇貌美,手握上万两银钱,在王府后院混的风生水起。 后来景王登基,方媛儿成功成为贵妃,仗着皇帝宠爱,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得罪了书中女主角,下场凄惨。 于是现代的方媛儿机缘巧合穿进书里,决定开启逆袭副本。 方媛儿研究原主会惨死的原因,决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趁着女主角还没出场,赶紧利用自己的优势勾住景王的心、拉拢王府姬妾、尽早生下子嗣,预备女主一出现就把她解决。 原书方媛儿不是个好惹的,穿越而来的方媛儿更不是什么良善人。 毕竟人家一穿越过来就瞄准了皇后的位置,已然把王妃当成最强竞争对手。 端是一副野心勃勃的姿态。 谢润沉默良久,平复心绪,立马提取了几个重要信息。 第一、景王以后要当皇帝?! 谢润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并没有一点欢喜,只剩下忐忑。 这王府后宅的水已经够深了,景王要成了皇帝,水怕是更深了。 她这辈子真的能健康平安、长命百岁吗? 第二、她竟然生活在一本书里,这书里该死的还有女主角?! 谢润现在脑子里的信息只有关于炮灰女配方媛儿的,半点没有涉及原女主。 只知道原女主是景王登基三年后选秀出来的秀女,后来得皇帝宠爱,力排众议,捧上后位。 谢润想,她是不是得做点准备? 想了半天,谢润忽然发现方媛儿的法子其实很好。 趁着原女主还没出现,先和景王生个孩子,保证下半辈子有个依靠,再和府里的姬妾打好关系,免得被人针对。 至于对女主下手……谢润没有皇后梦。 看过小说的都知道,不要靠近女主,不然会变得很不幸。 如果她有了孩子,到时候带着孩子在皇宫当隐形人过完下半辈子,也不求景王宠爱。 闲来还能看看原女主和穿书女主的戏,这样好像也不错? 第三、她是这本书的n号炮灰女配…… 原主谢润在入府第二日就上吊自杀,连累谢家满门遭景王厌弃,后来更是没了一点音讯。 谢润忍不住感慨,原主也是真狠心。 对自己狠,对家人也狠。 可偏偏学不会对渣男狠,为了个渣男跳湖自杀,实在可惜。 现在谢润没死,换成了她……目前谢家没有大碍,以后就不知道了。 总归,谢润是要好好活着,健健康康的活着的。 理清思路,谢润才让玉梨和淡桃进来,问问二公子的事情。 “我刚才昏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公子是怎么没的?” 谢润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说是坠湖,可见当时人还没事。 她就昏倒了一下,人怎么就没了? 玉梨嘴快,迫不及待道:“主子,幸亏您这一晕,没去成兰香园。听说兰香园今个血流成河,您要去了,保准被吓到。” 谢润扶了扶额,无奈道:“挑正经的说!” 玉梨:“王爷用了刑才查出真相。原来是二公子的奶娘生了歹意,故意害了二公子的性命。” 谢润张了张嘴,“一个奶娘怎么会有胆子谋害王府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阶级压在身上,能把人给活生生碾死。 若非把人逼到绝境,普通人绝不敢挑衅上位者。 淡桃缓缓道:“都是因为宁侧妃苛待人……当初请奶娘入府,说是喂到一岁就放奶娘回家,有愿意留的再说。谁料一年后宁侧妃不放人,硬是又让喂到了两岁。奶娘自己的儿子近些时日身体不好,求去了几次,都被宁侧妃驳了回去。” 谢润:“可是奶娘家出了事?” 淡桃颔首,“那奶娘常年不在家,丈夫拿着她赚来的银子纳了新人,新人有孕,故意折腾奶娘的孩子。昨晚传来消息,说奶娘儿子坠井没了,正好宁侧妃又因上次二公子着凉的事情罚奶娘,那奶娘一怒之下,就抱着二公子一起跳湖了。” 玉梨抹了把泪,“救上来的时候二公子还有口气,回去后似惊了魂,一直梦魇,没过半个时辰,就没了气息。这么小的孩子……” “王爷……怎么处置奶娘?” 第9章 惹恼景王 淡桃:“奶娘救上来就没了气息。王爷就把她家人充入牢中,夫家娘家,怕没几个能活下来。谋害皇孙,这可是夷三族的罪过。” “宁侧妃也被发落,降为庶妃,连一同照顾二公子的,仗责的仗责、发卖的发卖,据说有个伤重了,人直接没了。” 玉梨也小声道:“听说王爷还让所有后院女子观刑,方主子、安主子……好几个回去就病了。” 这样看来,还多亏了谢润晕倒。 倒是让林轩阁的人免了一场血腥之灾。 谢润听到这些,一时间竟有股悲意涌上心头。 奶娘和丫鬟们在这王府不过是底层人,她这般的侍妾也就好上那么一点。 若有朝一日陷入争斗乱流之中,她是否也会成为其中一人,或惨死或发卖? 心里想的多了,人就容易病。 谢润是,方媛儿也是。 穿书以来,方媛儿很快就接受自己所处的环境,也想好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她正满腔斗志,期待在这古代闯出一片天地。 可谁想才来两天,就见到人被活生生杖毙。 那一排排的人摆在板凳上,像是一块肉一样任由敲打,鲜血染红一片,把人的魂也吓走了大半。 景王本意是警告后院的女人安分,并不在意谁被吓狠了。 方媛儿看完,双腿就软的和面条一般,人是被丫鬟扶着回去的。 当天下午就病倒了。 晚上高烧,一直做噩梦。 一会儿是书里方媛儿惨烈的下场,一会儿又是兰香园奴仆被杖责的场景。 昏昏沉沉,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 谢润比她好,只花了两日就调整好心态,第二日就生龙活虎起来。 正好上次景王给了些茶叶,她每日闲来无事就学习泡茶,再琢磨琢磨棋谱。 还和府医学了五禽戏,每日早晚练习一遍,日子竟然也过得飞快。 上辈子多病多灾,谢润这辈子格外重视身体健康,吃喝都力求健康营养,气色倒是越来越好了。 因二公子没了,景王也没心情找人伺候,后院倒也平静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后,景王才重新进后院,最先去了云侍妾处。 在谢润和方媛儿入府前,这个云侍妾就是最受景王宠爱的。 谢润打听过,说是个好性子,还有颗七窍玲珑心,是府上出了名的好相处。 谢润听完,总有种脖颈发凉的感觉。 按照小说剧情,这样的人物,要么是真的好性子,要么就是真厉害。 景王入后院几日后,才想起谢润,来了林轩阁。 彼时谢润正在观察自己种下的金银花和茉莉,手上还拿着个小本本写写画画。 连景王带着人走近都没意识到。 “你这是种的什么花?” 谢润被吓了一大跳,转身看到景王,才松了口气,“王爷怎么从背后出现,吓死奴婢了。” 面前的景王,一身月牙绣银龙纹袍,腰间束玉带,映衬出宽肩窄腰,配上一张玉朗面,颇有风华绝代的气韵。 谢润看呆了,差点忘了解释面前的花。 “这是金银花和茉莉。”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没行礼,谢润又悄悄补了一个礼。 景王看到了,眉梢微挑,只当没注意到。 “府里种的花不少,这两种倒不常见。怎么想起种这个了?” 谢润诚实道:“奴婢种这个只是为了泡水喝。金银花败火去热、茉莉花消肿解毒,都是好的。” 而且刚入府的时候,她也不敢问什么名贵的花。 景王随意一瞥:“你倒实在。” 谢润听到这话,忽然睁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看着景王,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景王气息微沉:“本王不喜说话吞吐之人。” 谢润叹了口气,抬抬手,身边的丫鬟识趣下去。 她声音温温软软:“可奴婢就是个实在人呀。”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来了,谢润觉得她也可以趁机和景王表白表白。 谢润指尖拂过一朵小巧的茉莉花,白皙的手指莹润似青葱:“王爷,说奴婢不爱珠钗绫罗,那定然是糊弄人的。” “可比起珠钗绫罗,奴婢更爱自个。”谢润声调缓缓,好似涓涓细流,“奴婢入王府前,曾落过一回水。” 谢家没多少权势,谢润半夜落水被打捞起来的消息瞒不住人。 唯有邻家竹马没出现,倒是隐匿了私奔一事。 谢润知道这就是个雷,与其等哪一日被人当借口算计,不她自个先圆上。 景王以前也听说过,不过不是很在意就是。 正好一个月前他二儿子落水而亡,这会心境倒是不一样了,忽然有了点好奇。 “后来呢?” 谢润轻笑了一下,这一笑有释然,也有无奈,“阎王殿里走一遭,奴婢也算是看淡了些生死。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景王哂笑,“你倒是贪心。身体康健也就罢了,竟还要长命百岁……” 这时代六十就算高寿了,百岁可以当典范了。 谢润也不羞,笑的坦诚,“奴婢进了王府,想着沾点王爷的福气,这也不算过分吧?” 景王摇了摇头,“确实不算过分。” 不过那模样,明显是敷衍人的。 不管是不是敷衍人的,谢润是当真了,笑意闪烁,眼眸清澈,有种琉璃般的暖意。 谢润轻轻扯了下景王的衣袖,带着她往正屋那边走。 “奴婢父亲也有几房妾室,后院女人间的争斗,奴婢也见过不少……” 景王身上的气息微沉,脸上的笑也透着股意味,“这话放肆了。” 别看景王平日矜持温和,其实骨子里还是有点喜怒无常的强势,笑里透怒时最是吓人。 熟悉他性格的,听到这句话怕就要吓得跪下来了。 谢润一拎裙摆,也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 只抬着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和景王对视,满是温和从容。 “奴婢这辈子,约莫也就只敢放肆这一回了。” 谢润是笑着说这话的,对上景王黝黑深沉的眼眸,竟也不见一丝惧意。 “奴婢有幸入了景王府,得王爷庇护,后半生有一处安宁地。奴婢很珍惜这样的日子,只想安安稳稳守着院子过日子,每日吃好喝好,不生病、不惹事,把日子过好。于奴婢来说,这便是神仙日子了。” 谢润的话里字字都是感激期盼,却又字字都在表明自己不想惹事,也不想掺和进后院的事,只想安稳度日。 尤其是,前些时日刚发生二公子坠湖而亡的事情。 谢润这些话,是在挑衅景王的威严。 景王冷笑一声,“这般的话,人人都会说。” 景王也不曾一次听过,自然是半个字都不信,且已经有了怒意。 只是对上谢润那双干净的能一眼看到底的眼眸,心忽的一软。 “起来。”景王压着声线,还是不悦的。 谢润缓缓起身,半点不惧,也不再担心景王信不信。 天长日久的,景王总会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 这一遭,景王兴致不太高,晚间也没做什么。 第二日便没再来了。 玉梨和淡桃那日避在廊下,隐约听了些话进去,直吓得半死。 玉梨满脸忧愁:“主子何故说这些话去惹王爷?若是王爷嫌弃主子,日后不来了该如何是好?” 谢润笑道:“不来便不来吧。” 如今她入了府,伺候了景王,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也是正经的侍妾了。 府内王妃是个体面人,从不会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人。 谢润往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景王的宠爱是锦上添花,有是好,没有也罢。 淡桃端来一碗玉桃羹:“主子是在担心什么?” 谢润靠在椅子上,眉眼间的笑意淡了几分,“自二公子的事后,我总觉得这后院要起风波了。” 除了二公子,还有谢润忽然觉醒的穿书记忆。 事情都在一起出现,总不能只是凑巧吧? 穿书女要上位,可一直都没动手,倒是宁侧妃先没了一个孩子,还被降位。 穿书女这边憋着,宁侧妃那边肯定也憋着,总有人会放大招。 她怕再不和景王坦白些,以后就没机会了。 淡桃和玉梨总觉得谢润是杞人忧天。 毕竟她当初连着承宠三日,就总担心人会害她,也透出了点谨慎多疑的性子。 两人安慰了谢润两句,半信半不信的。 第10章 七夕宴会 谢润被景王失宠这段时间,方侍妾尤为得宠。 方媛儿风头无两,竟直接盖过了原先的云侍妾。 换了壳子后,方媛儿行事也比原先稳妥多了,也没出现过装病争宠的事情。 谢润听说方媛儿还特意给安侍妾送了礼物道歉。 没过几日,景王还去安侍妾房里歇了一晚。 安侍妾原本还对方媛儿不满,这几招下来,每日恨不得去给方媛儿请安,张口闭口都是方妹妹的。 不只是安侍妾这边。 方媛儿手握上万两银子,撒钱一点都不心疼,院子里的侍妾九成都得了她的好,人缘也一下就好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七夕。 七夕是大节日,景王和王妃都要去宫中参加夜宴。 王府内也筹备了宴会。 按照往日的例子,都是宁侧妃负责,可今年二公子没了,宁侧妃被降位为宁庶妃,按理说是没这个资格了。 可偏景王抬举,还让她筹办。 谢润想,应该是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 府里就这一个公子了,要是把宁庶妃踩在脚底下,也是在作贱大公子。 景王不喜宁侧妃,但对大公子还是疼爱的。 谢润在林轩阁躲了许久,这回的宴会是躲不了。 一早就换了件淡粉色裙装,随意梳了个单螺髻,只缠了圈珍珠,又簪了两根金镶银的簪子,打扮的十分简单。 即便是这样,谢润那张清丽中透着妩媚的脸还是格外出众。 她还特意把自己气色化差了一点,确定不会被人注意,才磨磨蹭蹭出了门。 出了门,就看见院子里各处都挂着彩色灯笼,十分好看。 谢润道:“也许是我多想了。今日就好好吃喝一回,也该放松些了。” 淡桃和玉梨纷纷点头。 淡桃:“正该如此。主子也别太绷着,不然人也累。” 玉梨道:“这些灯笼可真好看。听说今日还请了唱曲的,奴婢也算是有耳福了。” 谢润笑了笑,就看见不远处灯火通明,十分热闹,摆了三张圆桌,伺候的人不少。 宁庶妃一身橘色绣牡丹长裙,含笑坐在首座。 整套蝶恋花红宝石头面,腕间两个金镶玉手镯,满身尊贵,不见半点颓败气息。 倒不像是个月前没了儿子的人。 谢润悄无声息的入座,身边坐着的正好是安侍妾。 方媛儿这段时间风头无两,被安排坐在了宁庶妃的下首。 没过一会儿,唱曲的戏班子来了,热热闹闹开场。 安侍妾温和笑道:“谢妹妹入府后便一直待在林轩阁,倒是第一次见。” 谢润低头羞涩一笑,“我性子懒怠,不太爱出门。” 安侍妾笑道:“我也是,出了门就怕惹事,倒不如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好。” 谢润笑了笑,没回话了。 席间菜一个个上来,谢润瞥见面前放着一碗冰镇酸梅汤,悄悄挪到一旁。 正准备让玉梨装一碗汤,就看到旁边安侍妾看着自己。 谢润一愣,笑道:“安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 “谢妹妹不爱喝酸梅汤?”安侍妾眼巴巴的望着谢润的酸梅汤,“这酸梅汤味道很不错,听说还是方姐姐特意寻来的秘方,别人怎么做都没这个好。” 谢润:“我不喜欢冰的,准备放凉再喝。安姐姐喜欢?” 谢润都这么说了,安侍妾自然不会再厚着脸皮问来。 席上的甜品不少,但每种每人都只配了一碟。 谢润注重保养身体,是不准备喝冰镇过的酸梅汤的。 可见安侍妾巴巴望着自己这一碗时,又不能让不出,只得说出这句话。 让酸梅汤事小,要是安侍妾吃出什么问题了,谢润可担不起责。 只见台上曲子正热闹,台下忽然传来哭声。 第11章 打了也是白打 大家定睛一看,竟是坐在云侍妾身边的小郡主在哭。 一边哭还一边呕吐着。 云侍妾吓得六神无主,“如意,你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呀?!” 宁庶妃也变了脸色,“快去请府医,桌上的东西都不许动,谁也不许乱走!” 众人还茫然着,就见府医来了。 原本这种宴会,他们就是要伺候在一旁的。 给如意郡主检查了,说是中毒。 所有人都变了脸,吓得不轻,忙离桌上的东西远一点。 宁庶妃冷着脸,“查!敢对王府子嗣下手,若查到了,必得给我狠狠的罚!” “便是今个是好日子,我也不介意见点血!” 谢润看着前桌的热闹,忽然就有种悬着的石头落地的感觉。 这风波,终究是起了。 查来查去,问题出在酸梅汤上。 说是里面加了点刺激肠胃的东西,大人吃着可能没事,小孩吃着却十分严重。 这东西本就寒凉,便是吃了肚子不舒服,大家也只当受了凉,哪曾想如意郡主自小肠胃弱,喝了小半碗就开始呕吐哭泣。 这要是严重点,还不知道会如何。 一番查过去,竟然只有云侍妾处的酸梅汤加了料,其他侍妾处的都没事。 这就是故意下药谋害了。 谢润身边的安侍妾悄悄松了口气。 她自个垂着眼眸,盯着自己那碗没喝的酸梅汤发呆,心里正猜测着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宁庶妃让云侍妾先带着如意郡主去偏院休息。 转身走到方媛儿面前,反手就是两巴掌。 啪啪两声,把方媛儿给打懵了。 接着便是一段疾声厉色的呵斥:“方氏!本庶妃信任你,才把这次的膳食交由你安排,你就是这么安排的?” 方媛儿自然满是不服,“这事又不是我做的,凭什么打我?!” 若非这么多人拥簇着,以方媛儿的脾气,怕是要当场打回去。 宁庶妃冷笑一声,“一来这件事由你办的,既然出了问题,那就是你办事不利,该罚!二来……膳食全都经由你手,谁知道是不是你嫉妒云氏,动了什么手脚?” 方媛儿抿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庶妃要是想罚我,先要拿出证据,不然等王爷王妃回来,自会为我讨回公道!” 宁庶妃头顶金簪摇曳,落在一片冷光的脸上,“你是在拿王爷王妃压我?!” “目无尊卑的贱人!来人,给我掌嘴!” “谁敢?!”方媛儿气势倒是充足。 可惜位份决定地位。 如今王爷王妃不在府里,就宁庶妃一人独大。 立马就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上前,按住方媛儿的手。 宁庶妃身边的大丫鬟琥珀上前,抬手就开始掌嘴。 啪啪声音响起,每一巴掌都像是落在在座侍妾的脸上。 诸多侍妾中,风头最盛的就是方媛儿。 如今方媛儿被人压着掌嘴,其他不得宠的侍妾,险些被吓得原地哭了起来。 方媛儿的脸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她瞪着一双凤眼,满是仇恨的看向宁庶妃。 宁庶妃大手一扬,“先把方侍妾身边的人都给我一一问过。” 方媛儿身边的人早被宁庶妃那两个巴掌给吓得瑟瑟发抖。 这会被人拿住一问。 别人还没什么问题,倒是方媛儿带进府的秋兰经不住招了。 秋兰哭的厉害,“是柳妈妈!” “柳妈妈说云侍妾仗着如意郡主,几番在王爷面前争宠。便让奴婢给云侍妾下点生病的药。这药本来是给云侍妾下的,只让她病一段时间就好,这样就没力气和我们主子争宠,奴婢也没料到如意郡主会喝……” 秋兰:“是奴婢有私心,想为我家主子出气。我家主子一点也不知道,绝没有害郡主的心!” 被打的发晕的方媛儿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秋兰。 显然,这件事她是真不知道。 宁庶妃这会倒是没一副发狠要发落人的模样了,十分淡定的瞥了眼琥珀:“行了。” 琥珀就顺势停了手。 宁庶妃一抬手,“把人关在我院子里,等王爷王妃回来处置。” 又扫了眼其他侍妾,“你们就先散了吧。” 不知谁说了一句:“好好的日子,偏她这样招人晦气!” 这个她,明显指的是方媛儿。 不少人都应和着。 方媛儿人还没走,自然也听进了这些议论,面色有些呆滞。 就在今晚之前,她还是府里人缘最好的女人。 这些侍妾们,收了她的好处,各个嘴里都像是抹了蜜一般,对她各种讨好吹捧。 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全都变了脸,嫌弃她晦气,扰了七夕宴会。 方媛儿再厉害,再野心勃勃,这会还是个现代灵魂,从没经历过如此残酷的事情。 安侍妾倒是个老实人,想为方媛儿说几句好话,可天生胆子小,半天都没能开口。 最后被自家丫鬟扯着回去了。 谢润早料到风波起,这会生怕牵累自己,连忙带着玉梨和淡桃走了。 回到林轩阁,她让人闭紧门户。 玉梨端来茶,谢润喝了一口,忽然一顿,放下茶杯,“淡桃、玉梨。” “奴婢在。” 谢润垂眸,“今晚找个时间,你们把林轩阁搜一搜。” 玉梨和淡桃一惊,“主子,难道是有人要算计您?” “这倒不是。我只是怕……不但今日要搜,以后每隔一月就搜一遍,所幸林轩阁也不大,就你们四个伺候的,闹不出多大动静。” 谢润这句话,倒是让两人松了口气。 谢润却没敢松一点气。 这景王后院总共才三个子嗣,这才多久就算计上了两个。 依照这群人兴风作浪的本事,怕是搜院子搜府是迟早的事情,她可不想哪天成了冤枉鬼。 淡桃和玉梨应下后,倒是提起席间发生的事情,“主子,您说这件事是方侍妾做的吗?” 谢润笑了笑,“你开口就问是不是方侍妾做的,可见就算是秋兰自作主张,那也是方侍妾的罪过。” 淡桃和玉梨顿时不说话了。 两人都明白,从秋兰开口承认的那一刻起,方侍妾就有罪。 既然有罪,今日被宁庶妃打了,那也是白打。 第12章 方媛儿小产 谢润靠在椅子上,懒懒道:“我其实信秋兰的话,方媛儿是没参与的。” 主要是犯不着。 方媛儿的目标是王妃,针对一个只有女儿的侍妾做什么? 她眼光高,认为擒贼先擒王,其他人自会降服。 方媛儿从不屑和府里的侍妾斗,反倒是甩了大把银子去拉拢人。 约莫是现代人思想导致,她一直觉得有钱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事。 只怕宁庶妃和王妃都能看出来,不过是方媛儿还没做些什么,故而从没放在心上。 谢润道:“我只是好奇,宁庶妃怎么就这么自信,像是笃定是秋兰算计云侍妾一般?” 今日的事情发生的突然,可宁庶妃开口就怪方媛儿,后来一切都处理的有条不紊,好似早就知晓一切,就等着给方媛儿定罪。 更确切的说,宁侧妃今日就是针对方媛儿的。 这无缘无故的,必然藏着内情。 谢润一愣,“近来也没听说方媛儿得罪了宁侧妃呀……对了,那个柳妈妈又是什么人?” 秋兰下药,这位柳妈妈怕也没少挑唆。 只是宁庶妃没往下审,谢润倒是不清楚内情。 淡桃和玉梨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这两人是跟着谢润从谢家来的,后来也一直关在林轩阁里,能打听到的消息不多。 谢润一想,“去把小纾和小词叫进来。” 这两个人是家生子,有自己的人脉,也许会知道。 也是凑巧了。 小纾的老子娘和柳妈妈是一批入府的,当初还一起共事过。 谢润见她面色犯难,轻声安慰道:“今日席间出了大事,你也应该听说了?虽然我们林轩阁不惹事,却也不能当一个瞎子聋子。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们总得有所了解。” 小纾跪下行礼,欲哭无泪道,“主子,奴婢知道宁侧妃为何要对付方侍妾。” 谢润有些惊讶,“还真和这柳妈妈有关?” 小纾点了点头,“原先抱着二公子跳河的奶娘正是柳妈妈的干女儿,是准备给柳妈妈养老送终的。 后来奶娘死了,柳妈妈想找个新女儿,正巧方侍妾到处拉拢人,柳妈妈就对锦绣阁的丫头有了点意思,和方侍妾的来往也就多了……” 小纾是个伶俐的,说话也是点到即止。 谢润一下就明白过来。 “听闻宁庶妃不信是奶娘害了二公子,一直觉得是后院的人出手谋害……她莫不是以为是方媛儿害了二公子?” 小纾小声道:“约莫是这样了。” 谢润:“……” 宁庶妃这是疯魔了吗? 二公子出事时,方媛儿才入府多久?哪里就有这通天手段去害王府公子? 更何况……她没必要呀! 方媛儿自己都没孩子,脚跟都还没站稳,去害二公子能得什么好处? 只是谢润清楚,失了儿子的宁庶妃才不会管那么多。 宁庶妃绝不承认是自己苛待奶妈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想要把这份罪责从自己身上摘了,那就只能让别人背锅。 很不巧,方媛儿前段时间疯狂拉拢人,和柳妈妈走的过近,就成了宁庶妃宣泄的口子。 又或者,方媛儿得宠,碍着宁庶妃的眼了,索性就出手解决了。 问完人后,她让几个丫鬟互相检查对方的房间,把林轩阁给搜了一遍。 确定没有多出来的东西,才安稳上了床。 谢润格外注重身体保养,便是明日会洪水滔天,今日她也要准时入睡。 第二日,一大早小纾就去外面打听了消息回来。 玉梨还在帮谢润净面,小纾站在一旁道:“昨夜王妃发了好大的火。” 谢润一愣,抬起头来,“怎么是王妃发火?王爷呢?” 小纾也跟着愣了,“这……倒没听说,后院的事情向来是王妃管,王爷一般不插手。” 谢润又低下头,“你继续。” 小纾这才道:“柳妈妈和秋兰都供了,说是看不惯云主子和方主子争宠,才谋划着给云主子下药,只是没料到加料的酸梅汤进了如意郡主嘴里。” “如今柳妈妈已经被送去庄子上了,秋兰被罚了三十板子,因身契不在王府,便连夜送回了江南方家。” “方侍妾呢?” “御下不严,禁足半年,罚月俸半年。” 谢润净了脸,才抬起头来由着丫头擦玉润膏,“这罚倒还算轻。” 若只是给云侍妾下药事小,可偏如意郡主掺和了进来,事情的严重性就不一样了。 小纾笑道:“王妃向来处事公正,查清此事为秋兰自作主张后,便从轻处罚了。” 若要从重,只怕方媛儿也要被罚了板子送回方家了。 说是送回,但身上挨了三十板子,也不知有那个命活着到方家不? 在王府眼里,秋兰已经是个死人了。 谢润清楚,只叹了口气,忽而问道:“宁庶妃呢?” 小纾:“昨晚王妃一回来,宁庶妃就先请罪,一番陈词下来,并无半点责罚。因她护住小郡主,王妃还给了赏赐。” 谢润:“能当上侧妃的人,果然是厉害。” 方媛儿那些个巴掌和羞辱,也就白受了。 只怕景王也不会继续宠爱方媛儿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宁庶妃就是故意针对方媛儿,可就是叫人拿不住把柄,还占着道理。 这两人的仇,怕是就结下来了。 谢润早上还在想,方媛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她的性子,也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宁侧妃。 用午膳时就得到消息,方媛儿小产了。 谢润夹在筷子上的虾掉在了桌上。 淡桃打发了传消息的小词,“主子约莫是吓到了,你下去吧。” 近来王府后院不安宁,小词也挺害怕,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谢润半天才回神,问:“怎么小产的?不对,我该问她什么时候怀孕的?” 淡桃:“说是月份浅,自己也不知道。昨夜受了惊,折腾一番,孩子就没了。” 谢润有点惋惜:“可惜了。……下午我想去看看她,你们也准备着。” 淡桃有些好奇,却也没多问。 谢润缓缓回神,又夹了筷子菜吃。 天大的事,都不能影响她吃饭睡觉。 用完午膳,谢润照常绕着院子走了一圈消食。 走的时候,不自觉的就开始发呆。 她刚刚惊讶,是因为穿书的剧情上根本没写方媛儿怀孕小产! 第13章 各怀心思 方媛儿穿书过来后,也没做过多少越矩的事情,大致剧情都按照书里的内容在走。 要说伺候景王的时间不同,但书里的方媛儿没有谢润这个竞争对手,伺候景王的次数还要多。 可偏偏这辈子就怀孕了,还小产了。 怕是方媛儿本人都稀里糊涂的吧? 这样看来,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未必都会和书里一样。 谢润意识到她不能靠着书里的内容去猜测一切。 在王府里的路,终究还是得靠着自己走。 下午午休起来,谢润就带着淡桃去了锦绣阁。 以往热闹非凡的锦绣阁如今安静的不像样,只有几个丫头低头走路的摩擦声。 方媛儿靠在榻上,面颊红肿,又透着股苍白感,没了以前的美貌。 但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却是内敛了许多。 谢润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眸光温和的看向她,“我带了些补药过来,还望姐姐别嫌弃。” 说完,就腼腆的低下头。 方媛儿原本有些放空,这会却盯着谢润看的出神。 “你……为何来看我?” 因着方媛儿小产,王妃怜悯她,就解了她的禁足。 不过刚小产的方媛儿,这会哪也去不了,和禁足没多大区别。 当初那些和她要好的侍妾,这回没一个来。 谢润轻声道:“你我一同入府,如今你小产了,我总得来看看你。” 她满身温和,又透着点懦弱,这样的人是最不让人防备的。 方媛儿轻笑一声,笑的有些奇怪,“只为这些?” 谢润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眸看着方媛儿,“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谢润这双眼睛是占了大便宜。 认真看人时清澈明亮,好似蓄了一汪水,清澈见底,满是无害乖巧。 巧笑嫣然时,眼眸勾起,天然透出几分娇俏明媚。 简称男女通杀。 对上这双眼眸,方媛儿鬼使神差的,竟然信了谢润的话。 谢润笑道:“反正王爷也不宠我了,我犯不着担心太多。只你实在可怜,你出事了……我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这才特意来看看你。” 方媛儿眼眸一红,开始哭诉道:“是我猪油蒙了心,倒看不出谁真心,谁好意。 平日那些人得了我多少好处,可昨晚没一个人替我说句话。今日锦绣阁更是不见人影,只有妹妹来看我……我心中实在感动。” 谢润默默的递上一块帕子,偶尔安慰方媛儿一两句。 没露出半点异样。 两人相谈甚欢。 临走前,方媛儿还依依不舍的让丫鬟送谢润出去。 等谢润一走,她脸上的不舍就消失,换上了一股冷漠。 穿越过来时,方媛儿就梳理了书里的剧情,第一个觉得不对的就是谢润。 按照剧情,谢润应该在入府的第一日就上吊自杀。 可她没有,不但如此,还颇得景王喜爱。 方媛儿就怀疑谢润也是重生或是穿越,叫人盯了个把月,见到谢润从得宠到失宠,也没露出半点端倪,心中难免疑惑。 直到今日自己流产。 方媛儿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并非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书中的走。 书中的方媛儿根本没有怀孕,更没有被宁侧妃陷害流产一事! 一旦某个环节变化,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方媛儿再也没有手握剧情的自信感。 今日亲自见了谢润一眼,方媛儿在谢润身上看不出半点穿越者或重生者的模样,好似真是一个古人。 心底的那些怀疑彻底被打消,却也多了许多烦恼。 宁侧妃下手够狠,一击毙命。 景王厌恶后院斗争,更厌恶有人对他的子嗣下手。 方媛儿如今两样都沾了。 虽说不是她做的,但秋兰做的,和她做的也没什么区别。 她的处境很危险,或许就此永远失宠了。 秋兰下毒这件事,也是方媛儿完全没预料到的。 原书里秋兰仗着方媛儿得宠,也犯过不少事,后来方媛儿被清算,秋兰也没被放过。 穿书过来,方媛儿吸取书里的教训,已然几番敲打过秋兰,还准备找个机会把秋兰放出去。 谁知,还没等方媛儿动手,秋兰就给她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一切都乱了。 方媛儿靠在榻上无力的闭眼。 她再也没有手握剧本的自信,反倒开始忐忑。 未来的日子该如何过?她又如何才能复宠? 过了片刻,方媛儿忽然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抹赌徒的狂热。 既然如此,只能搏一搏! …… 回到林轩阁,谢润喝了口茶,又去看了眼自己种下的金银花和茉莉花。 这时节热气大,其实并不适合种花。 可偏还叫谢润养活了。 如今茉莉花枝的花苞已然展开,透出股淡淡的香气。 谢润还让人采了金银花,准备晒干用来泡水喝。 淡桃和玉梨见她今天格外沉默,便一直安静陪伴在侧,也不敢多问。 过了片刻,谢润忽然道:“你们一定好奇,我为何要去走这一趟?” “这件事后,方侍妾必然会失宠,还被宁侧妃视为眼中钉……”淡桃轻声道:“主子向来谨慎,何苦去趟这趟浑水?” 谢润莞尔,“你们不都盼着我争气吗?” “王爷那我是使不上劲,那就只能在方侍妾那儿搏一搏了。” 淡桃聪慧,立马明白了谢润的意思,“主子的意思是……方主子还有希望复宠?” 谢润道:“不是有希望。她一定会复宠的……” 一来,方媛儿是穿书人士,就算剧情变化,但总有不变的,方媛儿完全可以利用一些不变的东西重新得宠。 二来,方媛儿野心勃勃,绝不会甘心失宠待在一个院子里过一辈子的。 不过这些都不能和两个丫头说,谢润只故意卖弄玄虚:“你们且看着吧。” 嘴上这样糊弄人,其实只有谢润自己知道。 她去这一趟,真正的目的就是打消方媛儿的怀疑。 穿书剧情一出现,谢润就发现自己是一个巨大的bug。 一个本该早死的人没有死,还得了王爷宠爱,但凡方媛儿不蠢,就该警惕着她。 故而从知道剧情以来,谢润都紧闭门户,轻易不出门晃悠。 就算景王因她的言行恼怒,不再宠爱她,谢润也没那么在意。 她等了许久,忽然就等到方媛儿小产。 剧情里没有小产这回事,谢润瞬间就知道自己机会来了。 当方媛儿发现剧情并非会按照书里写的走,那她这个本该死了的人还活着……好像也很正常? 如今目的达到,谢润功德圆满,准备继续窝在林轩阁养身体。 谁知道事情的变故总比预料的快。 第14章 送人 冷了谢润许久的景王,忽然来了林轩阁。 林轩阁的丫鬟们喜不自胜,谢润也笑着迎接。 只当那日的事情没发生,欢欢喜喜的和景王炫耀她新研究的棋谱。 景王原本兴致不高,被她的笑意感染,“看来这段日子本王没来,你倒悠闲。” 景王说这话时带着点笑,并不是阴阳人。 “王爷的人是没来,但奴婢可是时时刻刻惦记着王爷。这才日日琢磨棋谱的,好等王爷来了,能被王爷夸一句尚可。” 话能作假,但谢润的棋艺是不是进步,一看就知道。 景王就脑补他发怒走了,谢润一直战战兢兢,偏又对自思念不已,只能日日研究棋谱,期待他的到来。 这么一想,景王的态度就软和了许多。 谢润摆手,让人把棋盘撤到一旁,摆上一套茶具,开始煮茶。 她声音温和道:“奴婢也不是全无心肝的人,昨日看见如意郡主又吐又哭,也是吓了一大跳,回来后想想,也忍不住心疼。” 这么点的孩子就被人算计,可见就算有个郡主名号,也保不了平安。 景王脸上的笑就淡了许多,“你都知道心疼,可偏有人不惜福。” 谢润一愣,顿时就听出景王的话外之音。 有人不惜福? 如意郡主是谁的福? 谢润顿时就想起了云侍妾。 难道……昨晚如意郡主中毒,也和云侍妾有关? 也是,本来是给云侍妾下毒,怎么偏那酸梅汤就进了如意郡主的肚子里去了? 几岁的小孩子贪嘴,但做娘的也该知道冰镇的东西不能随便喝,尤其是如意郡主自小脾胃就弱。 可云侍妾又是怎么知道那碗酸梅汤有问题的呢? 谢润只当听不懂,把茶点好,放在景王面前,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满是期冀,乖巧又明媚。 “王爷,您尝尝我泡的茶?” 景王瞥了眼,端起茶来轻抿了一口。 今日景王穿着黑色绣金纹长袍,腰佩金带,显得宽肩窄腰,长眉入鬓,眉间的风流恣意被压下,反倒多了几分肃穆端正。 见谢润巴巴的盯着自己看,景王好笑道:“盯着本王干什么?” 谢润嫌弃他明知故问,还得一副轻柔小意道:“奴婢这些时日都在练习点茶,就等着王爷夸一句呢。” 景王皱眉。 谢润眼底多了几分忐忑,似委屈道:“若是不好喝,那就是奴婢技艺还没到家,奴婢回头再好好练练……” 景王看她一副快哭的样子,勉强道:“还行,能入口。” 谢润松了口气,轻哼一声,“王爷惯会逗人。” 说完,桃花眼轻睨了景王一眼,纯情又撩人,还透着几分妩媚。 景王有些意动,忍不住咳了一声。 谢润全然不知,撑着下巴,兴致勃勃的景王分享自己点茶和下棋的心得。 两个人在一起,总得有些话说,不然都沉默着,就没意思了。 谢润也不爱说些后院女人的事,只提自己日常的一些趣事。 温声软语,入耳如潺潺溪流。 景王觉得有意思,就会多问两句,觉得没意思,也就静静听着谢润说。 眼见天要黑了,谢润让丫头提了膳食。 正准备用膳,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道惊呼声。 谢润放下筷子,问身边的淡桃:“怎么回事?我听着是小词的声音?” 淡桃行礼:“奴婢出去看看。” 没过一会,淡桃回来:“回主子,是小词搬花的时候不小心砸了脚。” 谢润赶紧问道:“人怎么样了?” “人还好,不算什么大事。” “给她拿瓶红花油擦着,可别伤着骨头了。” “是。” 等淡桃出去,谢润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饭。 景王随意道:“你院子里的人手不太够。” 谢润愣了愣,“怎么会?有四个人伺候奴婢,已经很多了。” 谢润是真觉得人很多了。 原主谢润在谢府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一个丫头伺候。 来到景王府,直接多了三个人,谢润现在是五指不沾阳春水,日子颇为滋润。 她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伺候的人不够。 景王有些嫌弃道:“四个小丫鬟能干什么?你院子里也没个能干粗活杂活的……” 见谢润不上道,还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景王叹了口气:“罢了,先用膳。” 谢润一脸懵。 不过景王不准备说了,谢润自然不敢再问。 用完膳,景王人模人样的和谢润下了一局棋,就把人拉到榻上。 烛火摇曳,娇声幽幽。 直至天光将明,景王就起身去上朝,余光瞥了眼躺在榻上的纤细身影,想到后背被挠出来的几道印子。 心道,这谢氏倒是十分娇气。 可见谢家还是养的好。 谢润起身时,已经快到大中午了。 再厚脸皮的人,这会也忍不住脸红了些。 昨晚景王活像是憋了半辈子一样,换着法子折腾人。 谢润一把老腰差点没保住。 等听到玉梨喜滋滋的告诉她,“王爷走的时候说了,今晚还来林轩阁。” 谢润两眼一黑,手搭在玉梨手上,颤颤巍巍道:“先扶我用膳吧。” 再不吃点人快没了。 刚用完膳,就听到淡桃含笑道:“主子,王妃身边的刘妈妈来了。” 谢润忙道:“快请进来。” 玉梨悄悄在谢润耳边道:“奴婢听说这个刘妈妈是王妃身边第二得力的人,院子里丫鬟婆子都归她管。” 谢润一听,心里有数,和刘妈妈寒暄了两句。 刘妈妈开门见山道:“王妃说主子们身边伺候的人少了。虽说这是依照惯例,但毕竟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叫人听着不像话。” “其他王府也有酌情增添的,王妃就特意给每个院子添了一个粗使丫鬟和婆子。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也不用劳累姑娘们。” 谢润一听,满是惊喜,“王妃心善慈爱,乃是奴婢们的福气。” 玉梨递上一个荷包。 刘妈妈不动声色的接了,笑道:“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谢润笑道:“淡桃,你送送刘妈妈。” 第15章 放心上 等送走刘妈妈,粗使婆子和丫鬟被叫到谢润跟前。 粗使婆子腰大膀圆,面容十分憨厚热情,一上来就介绍了自己。 “奴婢姓马,大家都叫奴婢马婆子。奴婢是十年前入的王府,当时老家遭灾,逃难来的王府,就被管事看上买了回来。主子姑娘们,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奴婢来。” 谢润微微颔首,看向旁边消瘦的小丫鬟。 这丫鬟大概是个沉闷性子,半天没见说话。 谢润温声问道:“你呢?”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何时入的府?可有什么擅长的?” 月牙儿悄悄抬头,“奴婢贱名月牙儿,今年八岁了,月前入的府,是家里过不下去了,才把我和妹妹卖了来的。奴婢……擅长种地?” 说到种地两个字时,月牙儿悄悄抬头看了眼谢润,生怕被谢润嫌弃。 “种地好,正好我的小花园刚种了不少花,到时候你就帮我打理着。”谢润含笑道:“你们以后都是林轩阁的人了,大家还是要好好相处。我性子好,小事做不好不打紧,只唯有一条,不能有二心。” “若有违背,我就亲自去求了王爷送你们走。” 马婆子立刻跪下,抬手发誓,“奴婢既入了林轩阁,那就是主子的人。若做出背主的事情,就叫雷劈死,永世不得超生!” 月牙儿茫然的跟着一起跪下,倒不会说那么多虚的话,只小声道:“奴婢全听主子的,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行了……”谢润摆手,“倒用不着吓成这个样子。你们第一日来,就先休息一日,每人领些赏钱,再做两件衣裳,明日再去上任。” 谢润看了眼玉梨,“你去安排她们的住处吧。” 玉梨就道:“你们跟我来吧。” 这赏钱和做衣裳的布料,自然得谢润掏自己的私库。 来了新人,作为老板总得表示表示,也好让人家心甘情愿的为你办事。 丫鬟们的月例虽然是从公中领,但偶尔吃用打赏,谢润还是要自己掏钱。 前两个月嘴馋,五两的月例一半用在吃食上,只攒下了一点。 如今新来了两个人,手上的银钱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谢润想着,她是不是得想点办法攒家私了? 等人下去,淡桃给谢润倒了杯茶,“主子,昨个小词砸了脚,今个府里就送来两个人。莫不是王爷特意和王妃提的?” 谢润:“约莫是的。” 这倒也不是谢润自恋,时间太赶巧了。 淡桃含笑道:“王爷心疼主子,奴婢们也跟着沾光。” “这话可别乱说。”谢润一听这种话就牙酸,“什么心疼不心疼的?王爷是过惯好日子的,怕是看不惯我院子里的寒酸样。” 昨晚谢润还没明白,今个一想就反应过来了。 她以前没人伺候,如今有四个人伺候吃穿住行,当然觉得满意了。 可景王不同。 那是打小走哪就有一圈人围着的天潢贵胄。 看到自己的女人就四个人伺候,可不得嫌弃寒酸? 不过谢润也觉得景王这事办的漂亮。 要是单给她一个人送两个丫鬟,无论是王爷还是王妃下的令,谢润都会成为后院的靶子。 可这会是每个院子里都添人,还是王府主母安排,合情合理,还施恩于下。 后院的侍妾多了人伺候,只有感激的份,也显不出谢润的特殊之处。 这样办事,简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谢润表示十分满意。 但王爷把她放心上的话还是少听为妙。 淡桃无奈道:“主子何苦这样说自己呢?” “不是我这样说自己,是你们以后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谢润笑意微敛,换上几分正色,“我只是个侍妾,别说什么王爷把我放在心里这些话,听了叫人笑话。” 后院女人这么多,王爷今个宠那个,明儿宠这个,榴莲心也经不住这么放呀? 淡桃聪慧,一下就懂了谢润的意思,“奴婢知道了。” 谢润微微颔首。 也是这两人是后来谢府老太太送的,她才敢直话直说。 当初原主私奔跳湖,谢父恼怒小丫鬟在身边传递消息,带坏了自己女儿,一怒之下把丫头发卖了。 淡桃和玉梨都是入王府前,从谢老太太身边拨来的。 这两人不是自小陪原主长大的,对原主脾性也不太了解,倒是让谢润逃了一劫,不用时时刻刻担心露馅。 谢润又道:“我看月牙儿瘦的可怜,说是八岁大,看那模样还不如府里六七岁的小丫头强健,往后也别太苛刻她,让她吃饱点,先把身体养起来。” 吃好这种话谢润不敢说,毕竟一个粗使丫头,待遇太好,也容易惹人眼红。 淡桃:“奴婢知道。只是小纾和小词尚不明白,府里又送来两个人,若这两人是别人安插进来的……” 谢润垂眸,“你说的也是,倒也不能全然不防备。” 她招手,示意淡桃过来,轻声道:“让月牙儿和马婆子住在一间房,私底下让两人互相盯着点,若有其他人安插进来的,迟早会露了马脚。” “是。” 谢润观察了小纾小词一段时间,看出这两个丫鬟都是好的。 只是小纾更为机灵,做事也周到,小词有些胆小怕事,人也木讷点,所以近来谢润更爱用小纾。 不过她也没准备全心托付两人。 毕竟都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王府,让两人全心全意帮着她也不现实。 只说现在放心用,等到了年纪放出去,再送上一笔添妆。 用完午膳,谢润带人在院子里消食。 都说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谢润对这句话实施的很到位,每日都严格执行。 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时间都被困在后院里,身子是真的很羸弱,多走两步路脚就受不了。 谢润刚穿越过来,最难受的不是那场感冒,而是被磨破皮的双脚。 进王府后,谢润能站着尽量不坐着,每日还绕着林轩阁转悠、打五禽戏,就是为了锻炼身体。 一段时间下来,她能感觉到身体确实好了不少。 第16章 安侍妾有了 刚走完第三圈,小词忽然来报,“主子,锦绣阁的秋香姑娘来了。” 谢润一愣,“秋香?” 淡桃轻声提醒道:“是方侍妾身边的人。秋兰出事后,锦绣阁的事都是秋香姑娘管。” “那就请进来吧。” 很快,秋香就跟着淡桃进来,对着谢润行礼,“奴婢见过谢主子。” 谢润忙抬手,温声问道:“快起来,你家主子让你来我这,可是有什么要事?” 秋香长相普通,说话却温声细语,“今日王妃给府里的主子们都添了人,奴婢主子担心谢主子这里的银钱不趁手,特意让奴婢给谢主子送些银钱来。” 谢润微惊,“这怎么能行……” 秋香苦笑道:“主子说了,这是为谢主子当日雪中送炭的情意。” “本来想做些遮掩,可主子早前四处散财,府里都知道主子的性子,谢主子不用担心被人非议。这些银钱您也安心收着,主子绝没其他意思。” 谢润是真没想到方媛儿会给自己送钱。 月前方媛儿为了和后院女眷打好关系,四处散财,九成的人都收了方媛儿的好处。 当时谢润是全给拒绝了。 无功不受禄,她怕还不起不好意思拿。 而且那会其实还没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如今倒像是秋香所说,方媛儿四处散财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多谢润一少谢润一个其实都不打紧。 钱不钱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穿书女主给专门她送钱唉?! 只给她一个! 这分明是示好的意思,她能不心动吗? 谢润想了想,问秋香:“你家主子身子如何了?” 秋香叹了口气,“府医说主子还年轻,只消好好将养,不会影响以后的。” 谢润对淡桃招手,“你去库房里包些补身体的药材给秋香带回去。” 秋香一惊,正要拒绝,谢润道:“有来有往才能长久。若你不把药材带回去,我又怎么好意思收你家主子的东西?” “且方姐姐如今的情况,便是手里有银子也不好使,不如我也尽一份心意。” 后院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 方媛儿失宠,有些珍贵药材她用钱也买不来。 秋香含泪行礼,“那奴婢就替主子谢谢主子了。” 谢润这才对着玉梨点头。 玉梨上前接过秋香手上的东西。 等送走秋香,玉梨担心道:“主子,现在方侍妾被王爷厌恶,您和她交好,若被王爷知道了,怕是会被迁怒?” 谢润:“王爷若要迁怒,昨日也不会来林轩阁。” 景王来林轩阁的前几日,谢润才去看望小产的方媛儿。 可见景王并不在乎这些。 “可是……”玉梨还要再劝。 谢润打断她,“我心里有数。” 林轩阁发生的事情,全都瞒不过正院。 章妈妈想的格外多些,“今个王爷从林轩阁出来,用午膳的时候忽然提起要给各院添人,怕是心疼林轩阁那位。” 王妃小日子来了,十分不适,只懒懒的躺着,“王爷宠她,自然就心疼了。” “添人是小事。”章妈妈皱眉,“就怕这谢氏被王爷宠着,心又大了。” “后院这么些人,王爷总要宠那么一两个。宁氏和云氏都是老人了,新来的方氏又失了宠,便不是谢氏,也会有其他人。” 王妃没什么感觉,“我冷眼看着,谢氏入府这两个月倒十分安分,不像是个骄纵的。只要她不越界,王爷爱怎么宠就是。” 章妈妈其实想劝王妃拉拢王爷,可又熟知她的性格,只得换了个话题。 “午间有人看见方氏的丫鬟去了林轩阁,听说是送了些银钱过去。这方氏莫不是知道自己失宠了,便想着讨好谢氏,借机复宠?” 王妃捂住小腹,疼的面色有些发白,漫不经心道:“方氏爱撒钱又不是第一次了。若是银子有用,她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她若能真靠着讨好谢氏复宠,我倒是还服她。”王妃眼眸微垂,满是淡然道:“这王府里,就没有被王爷厌弃后,还能重新得宠的。” “这倒是。”章妈妈:“宁庶妃倒是下手狠,一出手就彻底废了方氏,还害的方氏小产。主子以后可要忌惮这点她。” “知道了……” 就在此时,负责安排各院人的刘妈妈回来了。 章妈妈见她面色,就知道有事要说,立马把身边丫鬟都给喊了下去。 等只剩下王妃和章妈妈时,刘妈妈才开口:“主子,安侍妾那……像是有了。” 王妃微微一愣。 章妈妈早就迫不及待问道:“这大半年来,王爷就去过一次,这就有了?” 刘妈妈:“八九不离十了。送去的婆子说看到安侍妾一个时辰就吐了好几次,偏半点没要看府医的意思。又打听了她的月信,已然推迟了几日。” 王妃听了,面色淡淡的,“她既然不说,你们就全当不知道。只让我们院子里的人小心些,别被人当枪使了。” 刘妈妈:“是。” 等刘妈妈走了,章妈妈看了眼王妃,眼里满是心疼,欲言又止。 王妃入府前三年,景王尊重嫡妻,大半时间都宿在正院。 即便这样,王妃也一直未能怀孕。 这安侍妾,半年才见一次王爷,就有了……这事情可真没处说。 景王今日又比平日早来了半个时辰。 此刻太阳还高悬在山顶,将落不落。 他来的时候,谢润正在给院子里的金银花和茉莉浇水。 最近茉莉花开,院子里有股淡淡的幽香,越发生机勃勃。 景王走近,“你怎么自己动起手来了?若真喜欢些花花草草,让花房开一块地,专门种上各种花草。” 谢润笑道:“奴婢就喜欢自己动手。看着这些花草被自己养活,奴婢十分有成就感。” 景王也没再说了。 第17章 香皂 谢润浇好花,这才回屋净手伺候这位爷。 她见景王坐在榻上,立马捂着头装头疼,软声道:“王爷,今个就不要下棋了可行?” “奴婢今晨起来,脑子里就一直想着昨晚的棋,想的头都疼了。” “本王可还什么话都没说呢。”景王悠哉开腔:“不下棋,这会天色也还早,那做什么?” 谢润眼睛一转,“奴婢近来喜欢上了练字,也想请王爷指教指教。” 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景王。 偏对上这双如水洗过的眼眸,景王还真硬不起心肠,便只当是另一种闺中情趣。 他大手一挥,“既如此,先写两个字看看。” 片刻之后,景王脸上的笑彻底消失,换成了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这叫字?” 谢润心虚道:“奴婢曾说过。琴棋书画、诗酒茶花……奴婢都只会一点。” “这可不叫会一点。”景王险些要气笑了,半点不客气:“本王活到如今,还未曾见过如此丑的字。” 谢润瞪大双眼,委屈的神色瞬间浮上面颊,眼眶眨眼间就蓄了一汪水,要落不落。 她伸手,纤纤玉指扯上景王的衣袖,嗓音软的一波三折。 “王~爷~,奴婢不会,您就教教奴婢?” “等奴婢字好看了,日后您过生辰,给您写上一幅百寿图……” 景王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百寿图?你敢送,本王也不敢收。”景王一想到谢润这笔丑字写出一百个寿凑一起。 到时候还真是……丑的千奇百怪。 谢润:“……” 景王的嫌弃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了,她受伤了。 见谢润低着头郁闷,景王大手一挥,身姿潇洒的坐在椅子上,“罢了。等会让十安去库房给你拿几本字帖来练着。好歹……” 景王瞥了眼谢润的字,立马收回目光,活像是被荼毒了一样。 谢润试图挽回点尊严,“奴婢在家字也没这么丑。是……是墨不好,这笔也不好!” 景王忽然大笑起来,只觉得谢润倔强的小模样太逗了。 桃花眼眼水汪汪的,红润的唇紧紧抿着,两颊都被委屈的鼓了起来(其实是气的),莫名俏皮可爱。 景王没忍住,抬手掐了一把谢润的脸。 谢润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景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矜贵端正的景王,竟然做出掐人脸的动作,是不是有点崩人设了? 景王也意识到有些失态,握拳咳了两声,装作正经:“既如此,就叫十安顺便取了新墨和新笔,若还不好,那你说怎么办?” 谢润:“……那就罚奴婢以后每天都写上十张大字?” 景王挑眉,“那就如你所言。” 最后……谢润不出意料的被罚了。 景王毫不掩饰道:“谢家好歹是个读书人家,怎么教出来的女儿字都见不得人?” 要搁在普通古代女人身上,听到这句话,羞都要羞死。 谢润这会脸皮厚,理直气壮道:“读书的是奴婢爹爹和兄长,又不是奴婢?奴婢学了两年书,还没练几回字,就被娘亲拘在家里学刺绣……” 景王:“那你刺绣如何?入府这么久了,也未见你给本王绣一件东西……” 景王问完,忽然发现谢润安静的过分。 他看向谢润,似笑非笑道:“可见这刺绣也学的不太行……” 谢润睁眼,无辜看向景王,坚决不搭话。 她是不会这些的,原主……也是个半吊子。 会还不如不会。 景王被谢润装傻逗到,“这样,除了罚你写字帖,再罚你给本王绣一个荷包。也不为难你,一个月后本王再让人来取。” 谢润:“……” 说来也奇怪。 后院里女人这么多,性子也各异。 有如王妃那般正经拿乔的、也有如方侍妾那般撒娇痴缠的,还有安侍妾那般一味害怕瑟缩的。 独有谢润,看似普普通通,却总透着点与众不同。 平日里温柔小意,偶尔要倔强一点,惹恼了还有小性子,偏又不带锋芒,只气鼓鼓的盯着你,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景王未必多爱她,却觉得和她相处舒服,时不时能会心一笑,满身轻松。 心里只觉得,这才像个活人,身上有人气。 用句老套的话说:景王已经很久没这么笑了。 景王这次连着在林轩阁歇了四日。 第五日时户部有事,便忙了起来,一直没进后院。 谢润一直和方媛儿保持友好往来,时不时给那边送点药材,也收到不少东西做回礼。 方媛儿也是真大方,金钗玉环都一盒盒的送,银子就更不用说。 谢润瞬间体会到了和土豪做朋友的好处。 这样过了一个月,方媛儿出了月子,就来林轩阁做客。 谢润知道方媛儿上次并未完全信她,这次怕有再次打探消息的意思,早备好了茶水,严阵以待。 两人一见面就嘘寒问暖了几句。 当然,都是装的。 谈笑间,方媛儿拿出一个盒子,“谢妹妹,我最近新得一物,想让你帮我掌掌眼。” 谢润捧着茶,单纯的眨了眨眼,“方姐姐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哪里还需要我掌眼?” 方媛儿笑的神秘,“这东西可不一样。” 说着,秋香端着一个小盒子走近。 方媛儿打开盒子,推到谢润面前。 谢润一看到面前的香皂,脑子里顿时响起一句话。 她来了!她来了!她终于来了! 谢润并未露出好奇表情,只凑近打量了两眼,轻声道:“这是……香膏?我闻着还挺香的。” 方媛儿一直打量着谢润的表情,看不出半点伪装模样。 她笑道:“这东西叫香皂。” “香皂?”谢润好奇道:“这是何物?莫非和皂荚一样,是用来沐浴的?” 方媛儿微微颔首,“正是呢。此物和胰子效用相似,只是更加好用,还可以调制成各种香味。我想在京城开一香皂店,想问问谢妹妹是否愿意和我一起?” 谢润一愣,轻声提醒:“方姐姐。你我都是王府的人,按规矩……是不能私开店铺的。” 方媛儿明媚的笑容一滞。 她穿书而来,对这个时代的种种规矩了解的不够。 且方媛儿入府前嫁妆就有几十个铺子,倒是从来不知道侍妾的身份是不能开铺子的。 何止呢。 要是谢润能说,怕是会告诉她,不止不能开铺子,连私人财产都不能有。 毕竟侍妾本身就是王府的私人财产。 你见过谁的私人财产还能拥有私人财产的? 方媛儿不在意的笑道:“这是小事,总会有法子的。” 谢润又提醒了一句:“姐姐入府前带的嫁妆也就罢了。若是入府后,不知会府里私自做生意,被发现了怕是会被重罚。” 方媛儿若有所思,“多谢妹妹提醒,此事……我会好好考量的。” 心里却有点嫌弃谢润胆子实在太小了。 转念一想,谢润若真是个纯正的古人,这会害怕也正常。 方媛儿低声问道:“谢妹妹,方家最擅经营之道,你说我若把这方子献给王爷,可能再得王爷宠爱?” 谢润就装着无辜胆小样摇头,“这……我也不知道。” 按理这种话方媛儿不该问谢润的。 如今问了,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故意试探,谢润全当不知。 用个傻字,就能挡住一切。 方媛儿见打探不出消息,也没从谢润身上看到半点端倪,就打道回院了。 第18章 走漏消息 谁知方媛儿上午来的林轩阁,下午她想用香皂复宠的消息就传遍了景王府后院。 谢润头皮一麻,连忙叫淡桃和玉梨过来问。 “自方姐姐离开后,我们院子里的人可有和外面的人来往?” 玉梨回答利索,“午间就我和新来的月牙儿去提过膳,路上遇见过安侍妾院子里落霜,随便聊了两句,却也没多说什么。” 淡桃提醒道:“主子今日说要换被褥纱窗,下午小纾小词和马婆子一直在院子里忙。” 谢润点点头,“既然不是我们院子里出的事,那就是方姐姐那边有人漏了嘴。” 谢润对淡桃道:“你去锦绣阁告诉方姐姐,就说消息走漏了,让她谨慎行事,莫被人害了。” 淡桃问道:“主子,可要提醒方主子是她院子里出了事?” “不用。你只需说我们院子里没查出问题就行。” 说的这么明白,被打脸了怎么办? “是。” 等淡桃一走,玉梨轻声嘀咕道:“主子当初若听奴婢的,离方侍妾远些,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方侍妾前脚刚走,后脚消息就传遍后院,只怕她还要怀疑是我们院里漏了消息,到时候主子可真是委屈。” 谢润微微皱眉,淡声道:“你先下去吧。” 玉梨一愣,还是乖乖行礼:“是,主子。” 靠在靠枕上,谢润在想玉梨的话。 谢润知道,玉梨心大了。 玉梨本来就是个冲动性子。 只是以前谢润刚入府,情况不明,她才能压下那份躁动,谨慎妥帖些。 如今谢润颇得景王宠爱,她也跟着得意,慢慢就看不起失宠的方媛儿。 这般性子,怕是迟早会闯祸。 方媛儿身边的秋兰已经是前车之鉴,谢润不想再见到第二个秋兰。 她缓缓垂下眼眸,想着到底怎么安排玉梨。 很快,淡桃就带了消息回来。 淡桃:“主子,方主子说她心中有数,让您不要过分忧虑。” 谢润微微颔首,“既如此,那我也就不管了。” 淡桃笑着提醒:“主子,一个月都过了,您的荷包可还没绣好呢。” 谢润忍不住眉露苦色,无奈伸出手道:“你看看我这双手,都戳了这么多洞了……王爷真是一点都不怜惜人。” 淡桃不赞同道:“正是因为王爷怜惜主子,才让主子绣荷包的。其他侍妾便是想给王爷绣荷包,也没那机会。” 谢润叹了口气,乖乖拿起绣绷子,“好吧。” 好歹这老板管吃穿住行,她也确实该工作积极些。 香皂的消息传出后院,王妃那边没当一回事,倒是宁庶妃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用香皂方子复宠? 她让章妈妈去打探一下,“这香皂当真能让一个店铺月入百金?” 章妈妈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半点不信这话,“主子,普通人家做生意,能月入百两银子就已经不得了了。月入百金,还只是个小小香皂……主子可别被骗了,您看正院那边可半点动静都没。” 宁庶妃自嘲的笑了笑:“正院从不在乎王爷的宠爱,自然不会有动静。” 章妈妈心疼道:“主子,您是想……” 宁庶妃眼眸一亮,“章妈妈,你想办法,把那香皂的方子给弄过来。” 章妈妈皱眉:“主子要这方子有什么用?” 章妈妈好歹在景王府待了这么些年,可不相信景王会因为一个方子就宠爱某个人。 正要劝两句,就听宁庶妃嘲笑道:“只有方氏这样出身商户的女人才会把王爷看的这么肤浅。她就算贡献出上百张秘方,王爷不宠她就是不宠她。倒不如我拿这方子来用用……” “那您的意思是?” 宁庶妃笑意一敛,“天底下没人会不想要钱。若真能赚钱……我也该为珏儿的以后做打算了。且我们先行一招,若方氏真让王爷拿着这张方子去开店,到时才有意思呢。” 章妈妈眼底也满是笑意。 锦绣阁—— 方媛儿半躺在贵妃榻上,旁边小丫鬟打着扇子,习习凉风从门口的冰鉴吹来。 秋香端来一盘糕点,对着小丫鬟道:“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放下扇子,“是。” 等人走了,秋香才道:“主子,奴婢已经想办法把香皂方子送到兰香阁了。” 方媛儿缓缓睁开眼,狭长明艳的眼眸闪过几分狠色。 “你做的很好。” “方子送到了,我就不信宁燕燕不心动。她只要敢伸手,我就能让她为当初做的事付出代价!” 她方媛儿的东西,可没那么好拿。 如意郡主中毒的事情,宴会时方媛儿没能及时反应,被宁庶妃一招坑掉了半条命。 这桩仇,方媛儿这辈子都忘不了。 养身体的这一个月,方媛儿从没闲着。 她也不傻,知道一个香皂方子根本不可能让景王重新宠爱自己。 拿出这个方子,一个是为了试探谢润,看她到底是不是穿越人士,另一个则是为了设计宁庶妃。 第19章 护着她? 景王如今只有大公子一个儿子,宁庶妃做梦都想大公子成为景王世子。 方媛儿打听到,自大公子启蒙后,宁庶妃往宁家送了不少钱,怕是想扶持娘家,好以后为捧大公子为世子。 一来二去,宁庶妃手上那点银子肯定不够。 若是此时出现了个能赚钱的好方子,宁庶妃肯定会心动。 只要宁庶妃一心动,她就逃不出方媛儿的算计。 方媛儿抬头,又问,“林轩阁那边是什么反应?” 秋香:“特意叫人来传了话,让主子您小心点身边人,怕是误以为是主子这边的人泄露的消息。” 方媛儿摇了摇头,“倒是我高看了谢润,原来也只是个傻白甜。她还真以为自家篱笆扎的严实。” 方媛儿原本是准备把方子的消息私底下透露给宁庶妃那边,谁知道去了趟林轩阁就消息满院飞。 她这边只告诉了秋香,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就只能是谢润手下的人出了问题。 方媛儿原本不想知会谢润的,正巧廊下小丫鬟传话过来,“主子,谢主子那边派了丫头来送补药,都是些补血益气的。” 方媛儿小产后,需要大量药材补血养身体,结果宁庶妃暗中操作,特意卡着她的药材供给。 被困在后院,方媛儿手上握着大把的银子,也买不到需要的药材。 还是谢润几次送药过来,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个谢润……还真是单纯。” 方媛儿轻笑了声,忽然改口道:“秋香,你去林轩阁提醒两句,就说消息不是从我们这边露出去的。” 秋香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下。 她本来以为按主子的性子,不会多余提醒谢主子的。 谢润这边收到消息后,沉默许久。 她相信方媛儿不会骗自己,主要是没必要。 方媛儿本人十分骄傲,挺看不上她这傻白甜+纯古人人设的。 即便几次寒暄她装的一脸和善,谢润还是能看不出那偶尔闪过的一丝无语和嫌弃。 当然,谢润自己是暗中狂喜的。 方媛儿这么确定是谢润这边的人出了问题,明显透出一个信息。 她对这次香皂方子消息泄露的事情心有成算。 想到这里,谢润不由坐直了腰身,精神一振。 难道,方媛儿要算计人了? 若真如此,是王妃还是……宁庶妃? 谢润想了半天,让人把月牙儿叫了过来。 在林轩阁待一段时间,月牙儿肉眼可见的长高长胖了,整个人也大方了许多,尤其一双眼格外明亮。 月牙儿乖巧站在一旁,“主子,您叫奴婢来有什么事吗?” 谢润缓声问道:“昨日你和你玉梨姐姐去大厨房提膳,路上可遇着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月牙儿口齿清晰道:“奴婢和玉梨姐姐在厨房门口遇到了落霜姐姐,先问了两句安……” 月牙儿把当时的场景和几人的对话竟给全记住了。 谢润惊讶道:“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份本事。” 不过听完月牙儿的话,谢润也确实没发现半点异样,看来消息不是从玉梨和月牙儿那边走漏的。 那就只剩下小纾小词和马婆子了。 谢润对月牙儿道:“月牙儿,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月牙儿眨了眨眼,有些含蓄的激动。 “能为主子做事,奴婢万死不辞。” “别动不动就说死呀死的,不吉利。”谢润只道:“你和马婆子住在一个屋,你若得空便帮我瞧瞧她,看她有什么异样之处。若没有,便不用来报,若有……你是知道的。” 月牙儿点头,“奴婢知道。这事,之前淡桃姐姐也叮嘱过奴婢的。” “那就行。听你两位姐姐的也没错。” 没多久,景王就来了。 谢润笑盈盈的迎接景王。 等景王搀她起身,她悄悄拿出手上的荷包,“王爷,荷包绣好了……” 景王挑眉,下意识去接,却被谢润给躲开了。 谢润巧笑嫣然,眉眼都是灵动,“王爷,您可不能再嫌弃奴婢的绣功不好,不然这荷包可不给您了。” 景王淡定道:“好,不嫌弃。” 谢润天真的把荷包递给景王。 景王接过打量了一眼,啧了一声,没再说话。 谢润:“……” 还不如直接开口嫌弃呢。 吃饭的时候,景王见谢润一直气鼓鼓的看着自己,明知故问,“岁岁今日不舒服?” 骤然被叫小名,谢润整个人都惊呆了。 “王爷……您,您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谢润白皙的面颊透出一股红晕,好似上好的胭脂抹到白玉上。 景王好笑道:“不是你上次说的?” 上次? 谢润努力回想,她和景王待在一起,说话都十分谨慎。 不谨慎的时候……约莫就是在床榻之上了。 谢润脸更红了。 这就怪不了她记性不好。 她赶紧转移话题:“王爷,快吃菜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景王一本正经点头。 等到了晚间,他灼热的呼吸落在谢润脖颈间,嗓音沉沉如沙,“晚膳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脸那么红?” 谢润嘴硬道:“奴婢什么都没想。” “当真?”景王沙哑的声音满是蛊惑意味。 帘子外只留了一盏烛火,橘黄色的烛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像是度了一层魅惑人的光。 谢润眼睛都看直了。 大概是美色壮人胆,她竟然主动抬手勾住景王的脖子,在景王耳边低语了几声。 景王听了后,越发凶悍了。 饱餐餍足后,景王的大掌抚着她的头发道:“本王过些时日怕是会冷着你,你乖乖待在林轩阁,别乱出去跑。” 谢润心里好奇,但也没多问。 只是心中暗暗惊讶。 景王这是……把她那日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这话竟然是要护着她的意思。 第20章 云侍妾有了 第二日一早,谢润又没起来。 等她醒来,景王早去大朝会去了。 她懒懒的用完膳,正琢磨练字打发时间。 小纾匆匆进来,“主子,怕是出事了。” 谢润放下手中的墨条,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她记得今日小纾告假,说要回她家里拿些东西,这会不该在林轩阁的。 小纾额角冒汗,像是一路跑过来的,“奴婢娘是在大厨房做事,今日厨房的人忽然全被王妃喊到正院里,说是安侍妾忽然说吃错了东西,肚子疼,叫府医一看,竟是有了。” 谢润还没说话,玉梨已经忍不住惊叫:“安侍妾有了?!” 喊完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玉梨赶紧解释道:“奴婢就是惊讶。她才伺候过王爷一回,就有了……” 谢润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记得倒清楚。” 玉梨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主子,奴婢不是……” 谢润叹了口气,“你先安静,我要听小纾说话。” 玉梨委屈退下:“是。” 谢润才问:“安姐姐人怎么样了?” 小纾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娘被叫走时,让人叫奴婢把消息赶紧告诉主子,早做防备,免得被无辜牵扯。” “王妃向来不爱大动干戈,安姐姐怕不是吃坏了肚子,怕是……中毒。” 谢润拉住小纾的手,轻拍了两下,“多亏了你这消息,你是好的,我记着这份情。” 小纾低下头,“这是奴婢该做的。” 谢润道:“你去喊你淡桃姐姐,让她带人守紧门户,莫要让人随意进出,晚些我再赏你。” “是。” 小纾行了个礼,就匆匆去办事了。 谢润其实不是很担心。 前不久她才让人把林轩阁给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且她近日安守本分,连院门都没出,安侍妾中毒一事,怎么也牵扯不到她身上。 小纾她娘让她来传消息,怕也是想讨个好。 真要和她有关,这消息只怕就传不过来了。 谢润沉下心来,继续练字。 下午的时候,王妃身边的李妈妈带着两个婆子过来。 李妈妈笑吟吟道:“今个得了几筐大闸蟹,王妃让分给各位主子,也好让主子们尝尝鲜。” 谢润笑道:“王妃心善,遇上这么个好主母,真是奴婢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见谢润捧自家主子,李妈妈也跟着开心, 谢润道:“如今天色还早,妈妈不如在我这里先喝杯茶,歇息歇息?” 李妈妈笑着推辞,“这怎么好意思?” 推辞嘛,就讲究个你拉我扯,最后还是逃不出喝茶的结果。 说是喝茶,肯定得配些瓜子果蔬,再闲聊八卦两句。 王妃身边的老妈子们,平日吃的用的也都是上等的,稍微差些只怕还瞧不上。 谢润让人在榻旁支了张小桌子。 李妈妈就坐在一旁喝茶嗑瓜子。 谢润靠在榻上,面容年轻娇媚,透着几分不知世事的天真和灵动。 李妈妈也是混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倒有些明白为何王爷近日一直宠着这位新来的谢侍妾了。 安静沉稳又不失灵动,娇俏妩媚却又不聒噪惹人厌。 她若是个男人,她也爱这样的女人。 谢润仗着自己这张年轻的脸,不要脸的装天真无邪。 “李妈妈,我听说安姐姐有了?院子里是不是很快又会有喜事了?” 李妈妈嗑瓜子的动作一听,笑的颇为神秘:“确实有这么回事。” 谢润身子前倾,眉头微皱,一副我和你说悄悄话的模样,“李妈妈,听说安姐姐吃坏了东西,她如今怀着身子,可有大碍?” 李妈妈笑着摇头,“这话我也只敢和谢主子您说。” 谢润呵呵应着,心里却道只怕不止吧。 估计是事情已经结束,王妃特意已让这些人把消息传出去。 她还是做出一副好奇样。 李妈妈道:“安主子是被人给害了。有人早知道她有了,在她的饭食里下寒凉之物,幸亏安主子胃口不好,就吃了一点。” “可就这样,还是见了红,估计得躺在床上保胎几个月。” 谢润捂嘴,一副惊讶模样,“是谁竟这般恶毒,要害王爷的孩子?” 李妈妈瞥了眼东南方向,“下毒的小丫鬟一口咬定是兰香院的珍珠让她做的,可惜没有证据,这事也没法往查了。” 兰香院,那就是宁庶妃了。 说完,李妈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哪个遭天谴的,竟然敢把手伸向王爷的子嗣,平白连累了我们王妃。” “罢了罢了,不说了。”李妈妈连忙起身,“看老奴这张嘴!要是被王妃知道老奴到处胡说八道,肯定不会轻饶。” 谢润连忙道:“妈妈放心,今日的事大家都只听一听,并不往心里去。” “玉梨,快送送妈妈。再给李妈妈抓一把瓜子。” 这瓜子指的是银瓜子,一颗半个指甲盖大小。 谢润前几日刚托人把打成的,为的就是好赏人。 玉梨:“是。” 送走了李妈妈,淡桃才说话:“主子,李妈妈的意思,是宁庶妃害了安侍妾?也是,府里如今只有大公子一个男嗣,若安侍妾也生了个儿子,宁庶妃着急也是正常。” 谢润看了眼淡桃,又靠了回去,轻笑道:“你觉得今日李妈妈真是来闲聊?” 淡桃一顿,“奴婢觉得不是。” “李妈妈说下药的小丫鬟咬上了兰香园的珍珠,只可惜没有证据。可后院的事情,并不一定全要证据,只看王爷信不信。” “今日李妈妈以送螃蟹的借口走一圈,怕宁庶妃谋害王爷子嗣的事情就要满院飞了,可偏只是谣言,宁庶妃还没法解释。” 谢润叹了口气,“王爷的后院……还真是一刻也不停歇。” 至于事情到底是不是宁庶妃做的,谢润也打听不到。 倏然,谢润想到昨晚景王在她耳畔说的话。 难道说,景王早就预料到后院的不平静了? 猜来猜去,谢润脑子都疼了,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淡桃道:“以后每月一次搜院变成每七天一次。” 想不明白,就只能提前预防了。 淡桃微愣,“主子是不是也太谨慎了些?” 谢润认真点头:“没办法,我怕死。” 淡桃无奈笑了笑。 谢润一挥手,“不管了。今日王妃送来螃蟹,我倒是有口福了。” 在现代的时候,谢润身体虚弱,根本碰不得螃蟹这种寒凉东西。 如今有个健康的身体,可不得趁着机会好好尝尝? 晚膳时分,玉梨带着月牙儿从大厨房提了螃蟹回来。 同时还带来一个大消息。 云侍妾也有了,而且有两个月了。 第21章 怀了? 云侍妾本就受宠,又有如意郡主在手。 如今再怀孕,若生下个男孩,怕是能直接晋升为庶妃。 庶妃,那可是上了皇家玉蝶的正式妾,不再是任打任杀的奴婢了。 谢润摇了摇头,“都是厉害人,瞒的这般严实。” 说完一顿,看着面前的螃蟹,她突发奇想,“云侍妾怀孕的消息,莫不是这螃蟹引出来的?” 王妃往各处送了螃蟹,这东西是贵重,但也寒凉,孕妇定不能碰。 云侍妾想瞒着有孕,可这螃蟹要送来了,吃不吃也瞒不住人,便把有孕的事情直说了? 不然正常人都要坐稳三个月才敢说。 谢润心想,看来这后院的事,都瞒不过王妃的眼。 玉梨道:“主子最得王爷宠爱,迟早也会有子嗣的。” 谢润没提这茬,反倒问起了另一件事,“府里什么情况下,才能让娘家人进来?” “主子是想家里人了?”淡桃正端来一杯茶,顺势道:“这个倒没听特别规定,只要各位主子的娘家人上门,王妃一般都会让见。总归上门是客,也没有赶客的道理。” 小纾在一旁轻声道:“奴婢听说当年云侍妾初怀如意郡主时,王爷十分开心,特意喊了云家人前来陪伴。其余……倒是当年一位张的侍妾病重时,曾见过娘家人。” 侍妾毕竟不是正经主子,入了王府后,就不该与娘家人时常联系的。 “看来只能是怀孕或者病重,才能得王府开例……”谢润不由陷入深思。 玉梨的身契在谢家,若想把玉梨毫发无伤的打发,把她送回谢家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谢润被困在后院,没事根本喊不来谢家,除非……谢家自己上门? 她也只想一想就作罢了。 当初谢家义无反顾把刚跳水的谢润送进后院,为的就是避祸,如今也不可能主动来景王府惹祸。 这个想法只能暂时作罢。 宁庶妃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是愤怒。 “几年没动静了,她怎么又能怀上?!” 当初都说云侍妾生如意郡主时伤了身子,这几年伺候的次数不少,未见半点孕息。 宁庶妃这才能容得下她。 如今骤然听到云侍妾又怀了,气的饭都吃不下。 章妈妈在一旁为难道:“当时府医也说了,并不一定是准,还是有可能怀孕的。” 宁庶妃已经听不进去这些话:“安氏肚子里那个还没解决,云氏又怀了。我的瑛儿才死,我怎么能看着府里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 章妈妈连忙阻拦宁庶妃,“我的主子,这话可是能随便乱说的?” 宁庶妃攥紧她的手,保养鲜嫩的指甲刺入章妈妈的肉里,“章妈妈,瑛儿刚没,我看不得府里有其他孩子出生……” 章妈妈心疼道:“娘娘放心,老奴来办,一定不会让人碍着娘娘的眼。” 宁庶妃这才松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眼底的狠意看得人心惊肉跳。 这日,景王没来谢润处,而是去了方媛儿的锦绣阁。 此消息一出,满后院的女人都惊到了。 且不说方媛儿已然失宠,就算方媛儿得宠,今日可是曝出了两个有孕的,景王竟然一个都没去看。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两个有孕的在景王心里的地位,都比不上方媛儿? 更多人在心里猜测,难道方媛儿的香皂方子就这么好? 好到让景王回心转意,重新宠爱起她了? 谢润……一点也不意外。 这之后,景王一个月没进林轩阁,除了偶尔去看看怀孕的云侍妾和安侍妾,其余时间都在锦绣阁。 府里风起云涌,谢润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吃好喝好,竟然还胖了几斤。 一个月的时间,谢润隐约听到了些消息。 说方家帮景王做生意,开了个香皂铺子,真做到了月入百金。 当然,这不是一个铺子的收入。 随着景王钱赚的越来越多,方媛儿也越来越受宠。 方媛儿也没忘记谢润‘雪中送炭’的友情,自己赚了银子,也没忘记往谢润这里送。 大概也有出气的意思。 当初后院的女人各个都收了方媛儿的好处。 结果她一朝遇难,连个替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如今方媛儿就竖着谢润一个靶子,让其他人看着眼红,日日抓耳挠腮,悔不当初。 这种心理……谢润不是很懂。 但她银子收的很开心,只希望让这样的日子保持久一点。 …… 锦绣阁—— 方媛儿一早就让人在门口盯着,等景王一进后院,她就让人请了来。 景王来到锦绣阁,面色不是很好看。 他愿意宠谁全看自己的心意,若都如方媛儿这般派人堵门去请,这景王府的规矩怕都成了个笑话。 一入正院,景王大马金刀坐下,沉声问道:“你匆匆让人把本王喊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自得了景王独宠,方媛儿越发明艳妩媚,只一双眼眸内藏着的野心也越来越不加修饰。 她知晓景王被骤然喊来,怕是不悦,于是一上前就行礼。 “王爷,妾身匆匆请王爷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按照规矩,侍妾是不能自称妾身的,只能自称为奴婢,得到了庶妃或者侧妃自称为妾身。 因为这才是正经上了皇家玉蝶的妾。 可方媛儿穿越而来,心高气傲,自然不肯自称为奴婢,总以妾身自称。 景王从不在乎这点细枝末节,方媛儿又没犯到王妃面前,也就没人扯着这件事不放。 “王爷,今日家里托人送了信来,说是香皂方子泄露……”方媛儿一脸难色,欲言又止。 景王皱了皱眉,却也没多生气,“那方子也不算难,就算泄露了也正常。” 香皂方子只能赚一波快钱,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 景王不知道方媛儿为何会为了这点事特意找他。 见方媛儿吞吞吐吐,景王就知道必然还有内情,有些不悦,“有话就说!” 这就是景王会宠方媛儿,但从没真正上心的缘故。 后院这些女人说话总是这般。 自以为聪明,各种装模作样,实际上眼里的想法和野心遮都遮不住,全把别人当傻子。 就算景王一时宠爱,看到那满腹算计的模样,心里也觉得乏味。 方媛儿轻声道:“可我兄长打探到,另一家香皂店的靠山是威远侯宁家。” 方媛儿点到即止,景王面色却沉了许多。 宁庶妃,正是威远侯宁家的嫡幼女。 若只是被竞争对手打探到了方子,景王也输的心服口服。 可若是后院出了内鬼,那就是在打景王的脸。 当初开铺子时,方媛儿还留了一手。 她只让方家人帮忙经营生意,入股都不许,店铺全都是景王府的。 所以若真是宁庶妃泄露了方子,那就是在损害景王的利益,妥妥的吃里扒外。 景王眸光微暗,“此事也不能证明和宁庶妃有关。我再着人查查,看到底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这话就是偏心宁庶妃的意思。 方媛儿心中不服气,却也知道宁庶妃有大公子当倚靠,轻易扳不倒。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善解人意道:“妾身也相信宁姐姐不会做出这种事,只怕是误会。” 景王听了,笑都扯不出。 这话太假了,假的他听着腻味。 忽然间,景王就想到谢润。 若是谢润,只怕会抿着唇,委屈又生气的告诉她她会幸灾乐祸,才不会同情宁庶妃。 这也是景王愿意宠着谢润的原因。 总归这后院让人舒服的人不多,他得护一护。 景王说查,却也没了消息。 方媛儿知道,景王这是要护着宁庶妃,气的砸了一套茶具。 不过砸了后,她反倒想开了。 方媛儿:“不罚才好。安侍妾中毒、当内鬼偷王府的方子……现在不算账,等以全都一次性清算。我就不信王爷有那么好的耐性,能一直护着她!”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中秋。 景王府里早就热闹了起来,各处编织灯笼,做月饼和桂花糖。 按照规矩,王爷王妃中秋要入宫参加宫宴。 以往景王府也会办宴,只是自上次七夕宴会后,王爷王妃都不放心让宁庶妃操办,于是便让各院自己摆一桌,独自乐乐。 谢润得了消息时,正坐在榻上研究自己腰上的肉。 这到底是真胖了,还是可能怀了? 第22章 小产 谢润近来长胖了一圈,人也变得嗜睡,小日子也推迟了几日,两个丫鬟都怀疑她是有了。 但谢润觉得……就算她怀了,也不可能这么快显怀吧? 她按下了两个欢丫鬟的欢喜,“你们且先别急,我听说有些药能令没有怀孕的妇人出怀孕症状。” 淡桃立马冷静下来,“主子是担心有人算计您?” 谢润点了点头:“若我被冠上个假孕争宠的罪名,怕就真要彻底失宠了。” 景王面对耍心机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性子。 两个丫头立马满脸担心,“主子,这可怎么办?” “没事,这段时间我吃穿都谨慎些,等中秋过了,再去寻府医把个脉……” 以她的身份是没资格请太医的,可惜府医全是王妃安排,谢润根本没有自己人。 到时候府医一把脉,怀没怀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谢润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这样了。” 经了这一遭,大家对中秋的到来也就没那么兴奋了。 尤其是谢润这会‘失宠’,大厨房见人下菜碟,天都黑透了才把饭食送过来,就只剩点余温了。 送菜的人还好一番抱怨,直言大厨房忙的脚不沾地,她们得了空立马就给送过来的。 谢润知道,这是来问打赏的。 她含笑给了一把铜钱,才把人打发走。 淡桃还算沉稳,玉梨却气的不行,“主子为何要拦住奴婢?这些人拜高踩低,非得好好骂一顿才知道厉害。” 谢润瞥了她一眼:“自来是不得宠的让得宠的,你骂他们一顿就能好了?保不准还让人说我们嚣张跋扈,半点规矩不懂。” 玉梨憋闷,却也没再说话。 因为她那也是嘴上的气话罢了。 淡桃笑着打圆场,“好歹还有余温,听她们那口气,还有几个院子没送,只怕送过去都冷了。” “那些都是没得过宠的,怎么能和我们主子比?”玉梨又不服气的说了句。 谢润淡淡瞥了她一眼,心平气和道:“你若是觉得林轩阁不好,我去求了王妃送你去其他院子,可好?” 玉梨顿时被吓得面无血色,也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逾矩了。 “主子,奴婢错了……奴婢是跟着您入府的,这辈子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绝不去其他院子!” 以往玉梨一认错,谢润必然会安抚她两句,也不会再计较这些微末小事。 今日的事却让谢润意识到,她的和善于玉梨来说只是纵容。 “既然错了,就自己去屋子里面壁思过去。” “接下来半个月,你暂时不用在我身边伺候。” 玉梨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谢润,“主子……” 谢润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神格外冷静,却也断了玉梨求饶的心。 玉梨一走,立马有人来敲门。 马婆子先去开门,一看到来人十分惊讶。 竟然是王妃院子里的李妈妈。 马婆子:“李妈妈,您贵人事忙,怎么来我们林轩阁了?” 李妈妈走进院子,身后跟着的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一字排开。 李妈妈走到谢润面前行了个礼,“谢主子安。” 谢润看着架势微微一愣,“李妈妈,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妈妈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云主子小产了,查出是安胎药里被人加红花。” “什么?!云姐姐现在人怎么样了?”谢润满脸震惊。 这会她也忽然想起书里的剧情来了。 原书中云侍妾和谢润一样是个无足挂齿的小炮灰,总共就提起过她两次。 一次是云侍妾用如意郡主争宠,抢了方媛儿侍寝的机会,得罪了方媛儿。 一次是在怀第二胎的时候小产,血崩而亡,后面也就没有她的剧情了。 也因此,谢润和方媛儿对她都没怎么上心。 李妈妈叹了口气,“人倒是没事,勉强保住了条命,可这以后要再想怀孕,就难了。” 谢润惊的合不拢嘴。 云侍妾……还活着? 第23章 步步惊心 李妈妈只当她是惊讶云侍妾小产,面容严肃了几分。 “谋害王爷子嗣,罪不容诛!” “王爷王妃传来口谕,让二门上锁,所有人都待在院子里不许动,且最先要查的便是这红花的来源。” 谢润微微行了一礼,“妈妈代王爷王妃行事,我等必然全力配合。只是不知要做些什么,还请妈妈明示?” 李妈妈见谢润好说话,面色和蔼些,“只怕得搜院子。” 谢润一点都不慌,正好在院子中的椅子坐下,清妩稚嫩的面容透出几分严肃。 “淡桃、小纾,你们给李妈妈带路,务必把每一处地都搜遍,其他人都留在院子里不许走!” 几个丫鬟立马行礼:“是!” 见谢润如此配合,李妈妈也松了口气,对着身边的婆子们道:“你们且动作轻些,若损了主子、姑娘们的好东西,可仔细你们的皮。” “是。” 婆子们应了声,就分兵行动,进了院子里的厢房开始搜院。 幸亏谢润前段时间刚把搜院子的时间改成七天一次,她这会十分稳得住。 有淡桃和小纾看着,她也不相信有人敢动手脚。 一番搜查下来,确实什么东西都没搜到。 李妈妈又马不停蹄带人去了下一个院子。 谢润这下是彻底没了胃口,给几个丫鬟婆子赏了中秋的银子,就带着淡桃和小纾回了正房。 谢润问淡桃:“可有损坏什么?” “没有。李妈妈有话在前,这些婆子们也有分寸。” 谢润点头,想了想,“你明日让人去打听下,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纾自告奋勇道:“主子,要不奴婢回去问问奴婢娘?” “今晚就别出去了,你明日再去打探一下。” 说着,谢润褪下一个镂累丝金手镯递给小纾。 小纾下意识推辞,谢润道:“听说你姐姐要成亲了,这就当是我给的添妆,可不许拒绝。” “明天出门前跟你淡桃姐姐拿一袋银子。出门办事,须得用银钱开路,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小纾推辞不过,还是收了。 观主子近日态度,她也知道主子这是要重用她。 赏她镯子,也是给她做脸面,小纾心中感激,越发想要把事办好,才不愧对主子的看重。 等小纾走了,淡桃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到底年轻,平日里表现的再沉稳,这会也心有余悸。 “这王府后院当真凶险,今日不是你害我,明日便是我害你,奴婢算是懂了主子为何如此谨慎。” 这会淡桃是半点不敢为谢润可能有喜高兴了。 其实谢润也很想吐槽。 好歹是王爷的后院,到处都是下毒谋害,漏的跟个筛子一样,怕就是给穿书女走剧情的? 谢润也跟着叹口气,“这王府后院,怀上孩子不算本事,能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养大,那才叫本事。” 这样一想,谢润忽然很佩服宁庶妃了。 起码在此之前,她为景王好好生下了两个儿子。 可见非一般的能耐。 这夜谢润一夜好眠,睡眠质量半点不受影响。 等她醒来,小纾早从她老子娘处打探了消息回来。 趁着用早膳的功夫,小纾一股脑全说了,“主子,这次的事怕是不得了了!” “昨夜李妈妈搜院,最后竟然在闻香姑娘的院子里搜出了红花。” 谢润正在喝粥,这会差点被呛到,“你说是谁?王妃院子里的闻香?” 淡桃也十分惊讶,“这……会不会是误会?” 昨夜李妈妈得了王妃的令,才大张旗鼓的搜院,结果却在王妃的丫鬟房间里搜出了害人的东西。 王妃这简直就是给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谢润肯定道:“不可能是王妃!” “一来,王妃没道理害云侍妾的孩子,二来……若真是王妃所为,昨晚就不会大张旗鼓的搜院。” 还有句话谢润不好说。 就算真是王妃做的,可那搜院子的人也是王妃的人。 便是真藏着害人的药,李妈完全能让这药没法出现在众人面前。 除非这事情王妃也不知道,被人算计了,才会被打个猝不及防。 青松院内,王妃也是这般辩驳。 “王爷,后院怀孕的可不止云侍妾,妾身何苦去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这对妾身有什么好处吗?” 王妃十分冷静,半点不受流言蜚语影响,“且若真是妾身所为,妾身何苦让李妈妈第一时间搜院?难道是生怕自己做的事不被发现吗?!” 宁庶妃一早来请安,等的就是这会儿。 她立马道:“后院是不止一个怀孕的,可安侍妾前些时日误食了寒凉之物,迄今为止还没坐稳胎……倒也不用劳烦王妃动手。” “至于让李妈妈搜院……贼喊做贼的事自古以来不少见。”宁庶妃红唇鲜艳,笑意透着讥讽。 王妃嗤笑道:“你这话,是笃定本王妃谋害云侍妾了?” 宁庶妃赶紧起身行礼,颇为委屈道:“妾身可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指出王妃话里的漏洞……” “这事未必是王妃您做的。” 王妃听了她这句话,半点高兴不起来。 果然,就听到宁庶妃话音一转,“约莫是王妃粗心大意了,没调教好身边的奴才,才让云妹妹遭遇了横祸。”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也不知是在说王妃无辜,被闻香牵累,还是说王妃作恶,没让闻香藏好毒,才害了云侍妾。 王妃冷笑一声,“我确实没调教好奴才,才让歹毒之人钻了空子。” 宁庶妃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就听到王妃不急不缓道:“不过王爷,妾身有办法自证清白!” 一直沉默的景王这才缓缓开腔,“本王自然是相信王妃的。” 宁庶妃皱了皱眉,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章妈妈。 章妈妈轻轻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宁庶妃也跟着冷笑一声,自信的靠在椅子上,等着看王妃的如何证明。 很快,被关押了一晚上的闻香被带了上来,跪在大厅。 王妃声音不大,落在耳中却十分清晰,“你手上的红花到底是从何而来?” 闻香有气无力道:“奴婢的红花不正是主子给的吗?” “您每次月信来了都十分疼痛,不知打哪听来的偏方,说红花能活血化瘀,偶尔食用可治疗您的的月信疼痛,便让奴婢回家时在药房买上一些。”闻香似十分委屈道:“奴婢也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事,不知何错之有?” “云主子小产的事情,和奴婢半点关系都没有,奴婢是真不知道……” 宁庶妃细长的手指敲打着扶手,“是吗?可云妹妹的丫鬟说,在送安胎药之前只见过你,你还特意打开看了看……这事可有不少证人。” 闻香:“可是这安胎药是王妃赏赐给云主子的,奴婢每次都会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才能给云主子送去。” 这也是王府的规矩。 若有侍妾怀孕,王妃得亲自赏赐安胎药,这样算是一种表贤惠的方式。 王妃向来小心,怕着安胎药被人动手脚,才特意安排身边的二等丫鬟闻香盯着。 谁料千防万防,还是出了岔子。 宁庶妃不依不饶,“监守自盗,可不是最方便了?” “其他人没碰,偏你碰了那药。其他人都没有红花,偏你这就搜出来了……天底下哪里来这么多巧合?”宁庶妃笑道:“巧合多了,怕就是蓄意谋害。” 王妃瞥了眼宁庶妃,笑的透着讥讽,冷眼看着宁庶妃唱戏。 等四周安静,她才不急不缓起身,朝着景王行了个礼。 “王爷,原本涉及家丑,有些事不好外扬。只是事到如今,妾身为了自己的清白,也不得不说了。” 景王眼底波澜不惊,十分沉稳,抬了抬手,“你行事向来稳妥,直说便是。” 王妃想,在后院苦熬了这些年,终究没白熬。 她转身看向宁庶妃,轻笑一声,“半月前,方氏曾来正院找过我一回。” 宁庶妃不知王妃这时提起方媛儿是什么意思,直觉有些不妙。 下一秒,就听到王妃说:“她当时跑来和我告状,说宁庶妃吃里扒外,偷了她的香皂方子给宁家,让宁家的店铺和王爷的店铺打擂台。” 宁庶妃头皮一麻,一拍扶手,柳眉倒竖,“胡说八道!” “先不说这件事是真是假,王妃说的这事和你谋害云侍妾有何关系?”宁庶妃一颗心快跳出嗓子眼,“您可莫要转移话题!” 心中暗恨宁家那群没出息的。 她把香皂方子拿回去,几番叮嘱让他们把方子漏出去,先让几家店铺起来,再自个做生意。 谁料宁家人贪婪,目光短浅,全然不顾她的嘱咐,私吞了香皂方子。 当时京城就几家香皂铺,还都是景王名下的。 骤然冒出一家,稍微一打探就知道背后是谁。 外人知道了只当是景王宠爱宁庶妃,可宁庶妃却知道自己这算是典型的吃里扒外,若被景王知道怕是得重罚。 幸好景王没追究,她忐忑了几日也就放下心来,万万没想到王妃会在这个时候提起。 王妃半点不慌,“宁庶妃你先别急,本王妃还没说完呢。” 宁庶妃咬牙,“我何时急了?” 王妃轻笑一声,视线再度落在景王身上,继续道:“方氏来告状,但妾身也不可能空口无凭,就定了宁庶妃的罪,便遣了小厮前去打探。” 景王的手捏紧,已然有几分怒意,语调不变道:“打探到了什么?” 王妃自然知道这份怒意不是向着自己,笑意愈盛,“就在前两日,小厮跟踪那间香皂铺子的采购,发现它比往常多买了些东西……此物正是红花。” 宁庶妃猛然站起来,“王妃污蔑人的本事越发厉害!你既然提前半个月就让人暗中调查,焉知不是你背后算计?” “更何况你若真觉得我要害人,为何不提前几日说出来,等云妹妹孩子没了才来说这话,不觉得太晚了吗?” 王妃微微颔首,“宁庶妃这话说的有道理。” 她朝着景王微微行了一礼,“那就请王爷明察,看看到底是谁害了云侍妾。” 宁庶妃有些慌张道:“王爷和妾身没有关系,是有人要害妾身!” 这会轮到王妃说风凉话了,“事情都还没开始查呢,宁庶妃就说有人要害你?可见也不用查了,你自己都已经认了。” 宁庶妃怒道:“王妃的话里哪句不是给妾身定了死罪?您想洗脱自己害人的罪名,必得把锅推到别人身上才能洗刷自己!” 景王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宁庶妃,“够了。” 王妃和宁庶妃同时安静下来。 宁庶妃泪眼汪汪的看着景王,婉声喊了句:“王爷……” 景王语气淡然道:“本王会派人去查,无论查到是谁,绝不轻饶。” 说完,他把手上的茶杯放在桌上。 “十安,派人把宁庶妃送回兰香园。在真相没出来之前,不许兰香园的人出院子一步。” 宁庶妃听到这句话,满脸惊愕,双腿不由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王爷,珏儿每日都要来兰香园用膳,若他知道妾身被禁足……” 景王:“本王道倒是忘了珏儿。” 宁庶妃面上表情放松许多,以为景王会对她留有情面。 只要她身边的人能动,自然有办法解决后顾之忧。 谁料景王道:“十安,顺便把珏儿抱到正院,这段时间珏儿就先由王妃抚养。” 王妃也是一愣,却知道这是命令。 在这个强调以夫为尊的社会,她不愿意养也得养。 “是。”王妃主动道:“王爷,在真相没出来前,青松院的人也绝不会乱走一步。” 景王也意味深长的看着眼王妃,还是那句话。 “本王自然是相信王妃的。” 正院的事情传出来时,已然到了傍晚。 谢润也从小纾口中得知了云侍妾还活着的主要原因。 原来云侍妾身娇体弱,一下服用大量红花,等太医去的时候已经出现血崩症状。 太医要说要施针止血,起码得半个时辰,为防云侍妾撑不住,须得拿百年人参吊命。 可王爷王妃远在宫中,没有对牌,谁敢贸然开库房拿人参? 第24章 邀宠 云侍妾病危之际 ,还是方媛儿在关键时刻送来了人参,救了云侍妾一命。 听到是方媛儿出手,谢润这是半点不奇怪了。 毕竟这位是手握剧本的。 她只是好奇,方媛儿为什么要救云侍妾? 方媛儿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按理说这两人还是竞争关系,尤其是方媛儿如今已经不打算走笼络人心的路子了。 除非云侍妾活着,能影响后面的剧情……谢润猛地打了个激灵。 是了,云侍妾死了后,王府里也该进新人了! 如今虽然时间线和书中有些差别,但大致剧情还是会走的。 原书里景王生母柔贵妃见景王后院子嗣稀少,好不容易有两个怀上的,一个没了,一个胎还没坐稳,便又特意求了皇帝赐了两个人进来。 这两人都是官宦女子。 原剧情这个时候,宁庶妃不得宠,云侍妾小亡故、谢润更是早早当了炮灰,后院成了方媛儿一枝独秀。 后来还凭借有孕成了庶妃。 方媛儿正摩拳擦掌准备和王妃斗,结果宫里忽然赐下两人,直接成了庶妃,和她平起平坐。 更重要的是这两人容貌出色,各有风姿,一来就分薄了方媛儿的宠爱。 等后面景王登基,这两人生下的孩子,更是成了方媛儿的劲敌。 如今方媛儿穿书而来,知道两个劲敌即将到来,只怕在提前做准备。 云侍妾原本就颇得景王宠爱,如今又为景王怀孩子差点去了半条命。 景王不是无情凉薄之人,念着这份情,必然会善待她。 方媛儿在这种时候拉拢一个队友,日后新人入府,也更加有底气。 谢润琢磨透方媛儿的盘算,看看斗志十足的方媛儿,又看了看摆烂无限的自己,直叹人和人不能比。 不过,她也终于有了点危机感。 第一,有新人要入府了。 第二,方媛儿怕是要有了。 谢润又忍不住摸了摸胖了一圈的肚子,这会倒是有点希望是真有了。 谢润想,起码在失宠前得有个自己的孩子吧? 为了下半辈子能摆烂吃瓜,谢润决定挣扎一下。 等云侍妾的风波过了两日,谢润悄悄托人给景王送了个荷包。 嗯,她准备邀宠。 当初被景王罚的时候,谢润就绣了两个荷包练手。 丑的那个她先送给了景王,好一点的她留在手上。 当时淡桃满脸不解,“主子,您就不怕王爷嫌弃……” 谢润淡定道:“王爷是富贵窝里长大的,什么精致绣品没见过?两个荷包无论哪个出去,最终都会嫌弃。先给丑的,也算是给我留点进步空间了。” 好歹伺候景王几个月了,谢润怎么不知道他那个狗脾气? 自从云侍妾小产后,景王就没在进后院,而是住在前院。 十安忽然递消息进来,“王爷,林轩阁的淡桃在外面候着。” 景王其实并不喜欢后院女人跑到前院邀宠。 他待在前院就是不想见人的意思。 他都表现的这么明白了,还有人上赶着来,要么就是不聪明,要么就是明知故犯。 这都不聪明了(明知故犯),他还宠什么? 只是骤然听到林轩阁三个字,他倒是一愣,没直接说不见。 十安公公也跟着笑道:“一般人奴才都会打发走,可这谢主子向来是个好气性的,奴才不敢替王爷做主,这才来问一句。” 这句好气性也是说谢润安分守己,从不做争宠之事。 景王挑了挑眉:“有说来做什么?” 十安:“说是特意给王爷做了个荷包……” 景王挑了挑眉,想到谢润上次绣的那个荷包。 丑的他都不好意思戴在身上。 谢氏向来老实,莫不是这几日的事情吓到了,才想出绣荷包邀宠? 这样直白又有些傻的事情,倒真像谢氏能做得出来的。 景王忽然就好奇谢润新绣的荷包会丑成什么样了。 他放下手上的笔,“去把荷包拿进来。” “是。” 很快,荷包就到了景王手上。 景王一看荷包上绣着的绿竹,眉头就皱了起来,叹了口气,许久才道:“真丑。” 十安在一旁,只当没听到。 景王自己嫌弃也就罢了,还要拉人站队,“你说说?她那双手青葱纤细,怎么绣出来的东西能丑成这样?” “爷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丑的荷包?” 十安笑呵呵道:“奴才倒是觉着,比上次那个荷包好看许多。” 心里却暗自嘀咕,看来王爷对谢主子还是有些情意的。 这要是搁在其他人身上,就是丑出奇观,王爷估计也是看一眼就丢了,哪里还能拉着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说嫌弃话? 景王听了十安的话,轻哼了一声,“这话说的倒也没错,确实比上一个顺眼些。” 拿捏荷包时,景王看到里面漏出一角白纸。 他打开荷包,展开里面的白纸一看,上面写着两个字:“绥岁。” 景王看完,面色复杂的摇了摇头,“罢了,以后孩子学字可不能让她教。” “误人子弟!” 说完景王就笑了。 虽说还是丑,但确实进步不少。 特意在荷包里写上自己的小名,不是请他去是什么意思? 十安笑呵呵道:“王爷想的可真长远,谢主子入府才三个月,您就已经想到教小公子写字了。可见王爷是真心疼谢主子。” 景王睨了他一眼,“爷心疼她,那是因为她让爷高兴。” 说着,把纸条塞进荷包,“也罢,本王也确实许久没去看她了。” 心里还在想,原来她的小字不是岁岁,而是绥岁。 走到门口,景王忽然停住,“十安!” 十安立马上前。 景王:“去寻块好玉,刻上这两个字。” 景王只把纸条在十安面前一晃,就塞入荷包里。 幸亏十安机灵,立马笑着道:“奴才一定办好。” 景王轻哼一声,当即带着人去了林轩阁。 等问安结束,屏退下人,谢润悄悄伸手的拽着景王的衣角。 她今日穿着一袭粉色襦裙,头上只挽了个简单发髻,看起来温柔又妩媚。 景王也是一愣,低斥道:“你这……不成体统。” 嘴上斥责,却也没甩开谢润的手,由着她拽。 毕竟男人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谢润温声软语道:“奴婢……想王爷了。” 景王听到这话,心像是在温泉水里浸泡着,莫名有股暖意。 以前谢润温顺归温顺,但甚少说些直白的调情话。 忽然说上这么一句,还挺能撩拨人的。 两人坐在椅子上,谢润给景王奉茶。 景王嗅了嗅茶香,嗓音低沉道:“不错。” 谢润愣了愣。 她这段日子思绪烦乱,根本就没时间学习点茶,水平……应该大差不差? 不过景王夸她,她受着就是。 谢润未免无聊,便拉着景王去了书房。 谢润眨着眼睛:“奴婢近日练字挺勤快的……” 说着,把最近新练的几张大字递给景王看,眼巴巴的瞧着。 就差对着景王说夸我夸我了。 景王看了只觉想笑,瞥了眼确实有些进步的字,他笑道:“勉强能入眼了。” 谢润顿时喜笑颜开。 窗外几支红花争艳,压不过谢润眉间几分春色。 “你喊本王来,就是为了看你练的字?” 景王也不是真不懂情趣之人。 相反,外表严肃沉稳的他,骨子里也颇爱玩些情趣。 谢润轻声道:“这些日子……奴婢有些害怕。想着只要能见一见王爷,兴许就没那么怕了。” 她也没提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怕景王听了不开心。 景王喉间一紧,大手一揽,搂住美人腰,嗓音低沉了几分,“见到本王就不怕了?” 谢润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乖巧的点头,“原本害怕,见到王爷就心安了。” 还主动靠在景王宽厚的胸膛上。 景王:“你就没什么要和本王说的?” 谢润抬头,脸上有些疑惑,“说什么?” 景王见她还一副懵懂样,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你这脑子,估计也没这成算。” 谢润:“……” 以前后院有事情发生,其他侍妾遇到景王,非得掺和一嘴。 要么说这个真坏,没想到她竟然会害人;要么说那个是好人,相信她不会害人。 明明和自己没关系的事情,非得去说那么几句。 景王本就烦躁,找她们伺候本就是寻个清静,就这样还不得安宁。 如今看到谢润还没染上这股风气,还挺满意的。 谢润想和景王辩驳两句,证明她脑子没那么笨,但想了想还是没解释了。 笨就笨的,毕竟景王看起来挺喜欢笨的。 景王抬了抬手,“罢了,你去给本王磨墨……” 说到这里,景王顿了一下:“磨墨你总会吧?” 谢润脸一红,咬牙轻嗔一声,“奴婢在王爷眼里,就这般蠢笨?” 景王深深看了她一眼。 谢润:“……” 虽然她想扮猪吃老虎,但也没真想给自己塑造个猪的形象。 谢润没忍住,掐了下景王的腰。 还真别说,景王腰身劲痩,手感颇好。 掐人谢润就反应过来。 她面色僵硬,悄悄抬眼打量了眼景王的神情,就被抓了个正着。 谢润立马扬起一抹笑脸,改掐为摸,“王爷,奴婢看您衣服有些脏。” “呵呵。”景王睨了谢润一眼。 看到她满脸心虚,看得想笑又嫌弃。 柔软的五指在腰间拂过,染了一片滚烫。 景王不经意的后退一步,轻嗤一声,“还不快去磨墨?” 谢润立马笑道:“嗯,奴婢这就去。” 景王在一侧,挥毫落墨,一气呵成。 谢润凑在旁边扫了一眼,第一次理解了铁画银钩两个字。 谢润轻声赞叹,“怪道王爷总嫌弃我的字难看……” 景王写的是谢润的小名绥岁两个字。 简单的两个字,甚至有股煞气扑面而来。 都说字如其人,观这字也能看出景王是个有野心的人。 他放下笔,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字,才道:“本王让人给你准备了份礼物。” “礼物?”谢润好奇看向景王。 没过一会,十安公公送上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景王:“打开看看!” 谢润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端正的放着一枚玉佩,玉的质地极好,触手生温,中间晕开一抹浓郁碧色,霎是好看。 谢润翻了一面,就见上面刻着两个字——绥岁。 正是她的小名。 谢润狭长的狐狸眼含着笑意,好似荡开一抹碧波,无声勾人。 谢润不等景王问,就主动道:“王爷,奴婢很喜欢!” 景王下意识勾起唇角,又立马压了下去,一派正经道:“就一块玉佩,嘴就笑的合不拢了……” 言下之意就是嫌弃谢润没见识。 谢润好歹伺候了景王这么久,也摸清了他嘴硬心软的性子。 她厚着脸皮道:“奴婢出生小门小户,确实没什么见识。” “这块玉佩,已然是奴婢此生见过最好的玉了。” 景王心里听着有些不是滋味,莫名就多了几分怜惜。 “你是本王的女人,还会少了你好东西不成?” 谢润只拿着块玉傻笑。 “奴婢稀罕好东西,但更稀罕王爷亲自送的好东西。” 景王听着这话,只觉颇为窝心。 当天晚上,谢润被景王折腾的不轻,没忍住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睡前还在想,反正白日已经冒犯过一次了,再冒犯一次应该也没关系? 第二日一早,景王起身,瞥到肩头的咬痕,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这谢氏,越发放肆了。” 伺候更衣的淡桃和小纾不敢出声。 等景王走了,才重重的松一口气。 没过一会,林轩阁就收到了不少好东西。 等谢润懒懒起床梳妆,就被梳妆台上一堆首饰给闪到了眼。 谢润扶着腰,愣在原地:“这是……” 淡桃笑意盈盈:“这是王爷一大早打发人赏赐来的。” 谢润扫了眼梳妆台上金、玉打造的珠钗首饰,视线落在中间两个盒子上。 这两个盒子,一盒放着一套完整的蝶恋花碧玉头面,另一盒则是一整盒的宝石。 大的小的都有,最大的一颗红宝石,快有大半个婴儿拳头大小了。 谢润轻声道:“发财了……” 景王这条大腿还真是财大气粗。 这些珠宝首饰,绝对能保她后半生钱财无忧。 淡桃还特意道:“主子,今日的赏赐全是前院的荆五送来的,怕走的都是王爷的私库,其他人都不知道。” 谢润一听,更开心了。 大手一挥,“赏!” 林轩阁上下俱是欢喜。 第25章 云侍妾晋位庶妃 景王在谢润这边耳根子清静,就一连待了三日。 直到第四日,云侍妾小产的事情有些眉目了,他直接去了正院。 王妃此时正在处理后院的账目。 听到通报,她放下手上账册,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王爷。” 景王虚扶了一把,“起来吧。” 说罢,就坐到了上首。 同时被请过来的,还有宁庶妃和方媛儿。 被禁足在兰香园的这几日,宁庶妃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她想了好多办法想,可都没能递给消息出去。 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被带出去审问。 连她最亲近的章妈妈,去了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宁庶妃每天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 今日景王让人把她请去正院。 她莫名松了一口气。 好像头上悬着把刀,今日终于落下来了。 景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浅浅抿了一口,才道:“既然都来了,就把人带上来。” 很快,一个年轻小厮被押了上来。 接着,章妈妈和宁庶妃的丫鬟珍珠被压上来,半死不活的闻香也在,不过跪在最后方。 这样的场景,自然不可能由景王出来问话。 十安公公自觉站出来,尖细的嗓音响起:“宁庶妃,想必面前的三人,您都眼熟吧?” 宁庶妃精神有些萎靡,只冷哼一声,“章妈妈和珍珠都是我的人,我自然认识。” 至于那小厮,宁庶妃瞥了眼,淡然道:“此人是谁?不认识。” 十安公公:“这人是威远侯府的小厮,十日前曾来过王府,说是送东西。” 宁庶妃一张脸,霎时没了血色。 十安公公见此,才不急不缓道:“奴才按照王妃所说,确实查到了威远侯府数日前买了一批红花。又在同日遣了小厮上门拜访,说是侯府给宁庶妃娘娘送东西。” “这小厮已经承认,当日送的东西,正是红花。” 宁庶妃腿一软,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 她满含期望的看着景王,“王爷,妾身没有……” 十安公公见景王皱眉,明显是不耐烦了,立马加快了语气。 “奴才也查到,有人曾见过这小厮和章妈妈见过面,这些红花怕就是通过章妈妈的手,进了王府后院。” 至于为什么没在兰香园搜到红花,这倒也简单。 这种东西想要销毁又不难,或用水化了随便一倒,或找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埋了。 反倒是一直留在身边才有问题,好似等着人来抓。 十安又道:“王妃院子里的人和宁庶妃院子里的人向来没什么交际。但半个月前,闻香姑娘摔碎了王妃一个玉镯,碰巧给珍珠姑娘看到了。” “这镯子是王妃从夏朝带来的昆血玉镯,全王府都只有两只。一只在王妃手上,一只被王妃赏给了当年的宁侧妃。也是因此,两人忽然有了来往。” 说着,十安看了眼上首的王妃:“想必王妃那边现在还能找出镯子。” 既然王妃的玉镯被摔碎了,若王妃这里还有一个玉镯,就只能是宁庶妃那个。 也能证明珍珠和闻香暗通曲款。 王妃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李妈妈。 李妈妈立刻着人去库房里找。 没过一会儿,一个完整昆血玉镯被送了上来。 李妈妈面容严肃,“王爷,这不是王妃的手镯。王妃的手镯圈内刻了一个字,这个手镯没有……王爷您是知道的。” 昆血玉手镯被送到景王手上,景王淡扫了眼,“这确实不是王妃的手镯。”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威远侯府买的药,通过章妈妈的手送到了王府内。 宁庶妃身边的珍珠利用手镯接近王妃身边的闻香,在云侍妾的安胎药里放了大量红花,想要害云侍妾小产,还能嫁祸王妃。 宁庶妃面白如纸。 她绞尽脑汁,想要辩驳两句。 却见十安公公就从袖口掏出一沓纸,恭敬的呈递到景王面前:“王爷,供词都在这,都画押了。” 宁庶妃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东西霎时倒塌。 她无力喊道:“王爷……” 就在这时,方媛儿忽然由丫鬟扶着起身,缓缓朝着景王行了一礼。 “王爷,妾身也有话要说。” 景王面无表情的接过供词,随意翻看了几页,倒也没露出怒意,只淡然道:“说。” 方媛儿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她抬头对上景王的眼神,眼眶霎时染泪,“王爷,妾身上次小产并非偶然,而是被人害了!” 景王一双眼眸漆黑深沉,锋利的几乎要划伤人。 方媛儿的心脏跳动急促,她强忍紧张,按照原先计划的缓缓道来。 “秋兰虽然性子莽撞,但妾身曾多次告诫她安分,她便是真想为妾身出气,也不可能瞒着妾身。” 她忽然起身走到跪着的珍珠面前,“秋兰所作所为,都是柳妈妈怂恿,可柳妈妈无缘无故,为何要害云侍妾?” 方媛儿轻笑一声,“妾身便让人去查,正好查到柳妈妈在事发前曾见过一个人……” 她猛然厉声质问:“珍珠,七月三日戌时一刻,你人在哪?!” 约莫是见宁庶妃没了指望,又或者是被十安的刑罚被吓软了骨头,珍珠眼泪一个劲的掉,战战兢兢道:“奴婢去见了柳妈妈。是奴婢做的,奴婢都承认了,还求王爷王妃饶命!” “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一股火气从胸口窜起,方媛儿鲜红的指甲刺入掌心,她转身走了两步,反手抽了宁庶妃两巴掌。 啪啪两声响起,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整个房间。 上首的景王眉头紧皱,王妃倒是颇有兴致的看戏。 方媛儿抽爽了,才带着哭腔开口:“这两巴掌,是为我那尚未出世的孩儿讨的!” 方媛儿望着宁庶妃的眼神,满含怨恨和杀意。 七夕夜宴,宁庶妃就是这样抽了她两巴掌,又仗着身份让丫鬟当众掌掴她。 那一刻的羞辱,方媛儿此生都不会忘记。 一转头,方媛儿娇艳的面颊上又换上委屈和愤恨,“王爷,宁庶妃让妾身帮她办七夕夜宴,就是想借着妾身的手去害如意郡主,打的是一箭双雕的主意。” “如意郡主命大,逃了一劫。可妾身福薄,未能护住腹中还没降世的孩儿……如今她又恶毒的谋害云侍妾的孩子。”方媛儿泪如雨下,“这等毒妇,每在后院多待一日,后院的侍妾们就如履薄冰,终日不得安宁……” “求王爷为妾身和云姐姐主持公道!” 方媛儿说完后,四周一片死寂,只有景王漫不经心翻看供词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只觉后背一片冰凉。 景王这才不急不缓道:“宁氏蓄意谋害本王子嗣,贬为侍妾,禁足兰香园,永不得出。” “参与谋害王府子嗣的人。” “杖毙!” 冷漠的丢下一句话,景王幽幽起身,对着王妃道:“珏儿就暂由王妃抚养一段时间,等过了年,就让他搬到前院去。” 王妃还没说话,宁庶妃跪爬上前,拽住景王的衣摆,“王爷,妾身有罪,但珏儿是您亲生的孩子……” 景王瞥了眼十安公公。 十安公公立马道:“还不快把人拖下去!” 还没等宁庶妃说完,宁庶妃就被塞住嘴拖了下去。 景王淡漠道:“本王先走了,剩下的事情王妃处理就是。” 他刚走出一步,就听到王妃喊道:“王爷,臣妾还有一事,想要求求王爷。” 对待自己的王妃,景王一向是尊重的。 更何况这次的事她也是无辜被连累。 景王的语气软化了几分,“何事?” 王妃温声细语道:“云侍妾为王爷诞下如意郡主,本是有功之人。若无这次意外,她也许还能替王爷诞下一个子嗣。” 景王眸光微沉。 王妃:“听太医说云侍妾这次伤狠了,以后不但怀不了孩子,连身子都大不如前。妾身便想着替她求个庶妃之位,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景王垂眸沉思片刻,“一切都听王妃的。云氏这次伤了身子,再开库房多给她送些补药。” 王妃缓缓行了一礼,“那妾身就替云侍妾先谢王爷了。” 一旁的方媛儿听到两人对话,一颗心跳的飞快。 王妃竟然帮云侍妾求了个庶妃之位?! 王府后院庶妃数量限制四人。 如今云侍妾占了一个,等柔贵妃再赐下两人,就只剩下一个位置了。 再过段时间,景王外出赈灾,又会带回来一个救命恩人,许以庶妃之位。 到时候四个庶妃位置全没了,她岂不是还要继续当一个下等的侍妾?! 想到这里,方媛儿满心不甘。 她眼珠子一转,手下意识落在腹部,咬牙决定一搏。 忽然,就听到秋香一道喊声:“主子,您怎么了?!” 景王一转头,就看到方媛儿纤细的身子软软倒下。 秋香一个丫鬟根本搀不住人,东倒西歪。 景王一个眼神,十安公公立马上去帮忙。 一阵兵荒马乱折腾,方媛儿被诊出不足一个月的身孕。 王妃笑吟吟的朝景王道贺:“恭喜王爷。如今后院子嗣稀少,若方侍妾能替王爷诞下一位公子,可就是大功臣了。” 王妃只是懒得斗,但后院女人什么心思,她全都了然于心。 恭喜完了,王妃才道:“若论起上次小产,方侍妾已然怀了两次,确实是有福之人。” “七夕夜宴的事情,她受了不小的委屈,既然王爷已经恩准云侍妾晋位,不如一同赏赐方侍妾,也给府里多些喜事,好冲散连日来的晦气。” 这次景王却没一口应下。 “此事,容后再议。” 王妃也没再多话,点到即止。 ———芳菲苑 “主子,大喜事!王妃替您求了恩典,要晋您为庶妃。” 云侍妾正由丫鬟们伺候着喝药。 听的这个消息,倒是十分淡然。 云侍妾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温声细语道:“确实是好事。今日芳菲苑上下都有赏。”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纷纷欢喜行礼恭贺。 庶妃和侍妾,看似只差了一个等级,其实存在着天堑! 王府侍妾和通房是不限制数量的,本质上都是王府的奴婢,算不上王爷正经的妾室。 若王妃是个霸蛮狠毒的,任打任卖也没谁能反抗。 这样的侍妾,王府后院比比皆是,只不过就是得宠和不得宠罢了。 但谁又能说自己能得宠一辈子呢? 若无法得宠一辈子,那些不得宠的侍妾就是她们的以后的下场。 可若成了庶妃,就是上了皇家玉蝶的正经妾室,得不得宠,位份和分例在那,日子都不会难过。 便是犯了大错被贬,也不是一句话的事。 而要通过宗室,走正经流程。 一般而言,王爷便是不宠爱某个庶妃,也只是冷落她,不犯大错绝不会贬斥她。 古人向来秉承家丑不可外扬。 若闹到宗人府,这家丑可就外扬了,正常男人都不会这么做。 所以之前方媛儿告诉景王宁庶妃吃里扒外偷香皂方子,景王也没动怒,更没有升起过贬斥宁庶妃的念头。 方媛儿也是那时意识到庶妃地位带来的好处,也更清楚想要扳倒宁庶妃,非得是她犯了大错。 打发人出去后,云侍妾推开芳色喂来的药,轻轻摇了摇头。 她懒懒躺下,一张美人面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透着几分无力。 芳色赶紧拿了个枕头给她垫在腰下,慢慢扶着她躺稳,满是心疼道:“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她不自觉压低声音道:“您若是生下来是个男孩,凭着孕育有功,也许也能得以晋位庶妃,后半辈子还有了依靠。便是个女孩,那也是不差的……何苦这般作贱自己的身子?” 云侍妾的手指不由攥紧了被褥,轻声道:“你以为我想拿自己的身体去冒险?!” “王妃透露过,柔贵妃娘娘早为王爷选了两个人,中秋后就会入府。” “这两人都是官宦女子,一来起码是庶妃之位。若宁庶妃不倒,柔贵妃又赐下两位庶妃,新来的方氏和谢氏都颇得王爷宠爱,我怎么可能争得过她们?” 云侍妾抿唇道:“我等不起!” 第26章 玻璃 “便是个男孩又如何?” “怀胎十月,等我生下来,谁知道这十个月会发生什么变故?!” 庶妃一共就四个位置,先占先得,底下的侍妾再得宠,以后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云侍妾也根本不奢望景王会晋她为侧妃。 宁庶妃乃威远侯府嫡女,皇帝亲自赐婚,才得了侧妃之位。 景王又不是个好色昏庸的,怎么可能直接晋她为侧妃? 云侍妾就只能自己谋划。 “自上次如意中毒,王爷就不爱来我这边。也许王爷是察觉到了什么……我只能拿这个孩子搏一搏。” 如意郡主中毒一事,云侍妾本就心虚,担心自己自此失宠。 骤然又听到柔贵妃要给景王赐人,才破釜沉舟拿肚子里的孩子搏一个庶妃之位。 宁庶妃确实有谋害她的打算,但云侍妾在后院这些年,也不是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她早就猜到那碗安胎药有问题,还是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 只是没想到,宁庶妃会这么狠。 安胎药里的红花份量实在太重,若非方媛儿及时送来百年人参,她或许就要丧命于此了。 虽是惊险,但却险胜一筹,终于博得了庶妃之位。 芳色满脸心疼,“可太医说……您这身子,以后是再不能怀孕了。” 不仅仅是难怀上,就算真的万中无一的几率怀上了,以她的身子也无法承担十月怀胎的辛苦。 这辈子是注定没孩子了。 云侍妾眼眸微动,最后缓缓阖上,“没孩子就没孩子吧,我已经有如意了,以后就护着她安安稳稳长大罢了。” “生母是庶妃,总好过是一个随意轻贱的侍妾。” 话是这样说,可只有云侍妾知道她是不甘心的。 既然敢用腹中孩子搏前程,她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 让她安分养孩子,期待景王那随时怜悯的一丝宠爱……或许对她来说,未来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如今的她觉得是值得,以后却未必了。 芳色叹了口气,过了会才道:“主子,您说王妃怎么忽然这么好心,主动替您求庶妃之位?” 云侍妾缓缓睁眼,一双眼眸漆黑深沉,“王妃这人从不沾染是非,可不沾染是非不代表她没脾性。当初宁氏仗着子嗣和王爷宠爱嚣张跋扈,早把王妃得罪死了。” “后院的水越浑,她这个王妃的位置就越稳。帮我一把,还能顺势把宁庶妃踩在脚底下,还不用被牵扯其中……她为何不做?” 宁庶妃只是被禁足,人还活着呢。 那万一宁庶妃某一日又复宠了呢?可别忘了她还有个亲生儿子! 只要云侍妾一直待在庶妃的位置上,就一定会阻止宁庶妃起来。 某些方面来说,此次得利最大的其实是王妃。 只随意透露两句消息,一口气就废了云侍妾和宁庶妃。 “终究是王妃棋高一着……”说着,云侍妾摇了摇头,“可惜我们这位王妃太傲气了。” “这怎么说?”一旁的芳色满脸好奇。 云侍妾冷静道:“若此时王妃站出来,提出将大公子记在名下,她这王妃之位,再无人能撼动。” 有儿子的王妃和没儿子的王妃,区别可大着呢。 大虞朝迄今为止,多的是生不出儿子被休弃回家的王妃,可有子嗣被下堂的,从无一例。 夏朝公主又如何? 若没有儿子,纵使是赐婚,景王也能以七出之罪将其休弃。 可惜了王妃出身皇族,最是傲气。 即便自己不能生,也从没动过把大公子记在名下的念头。 没有儿子,王妃的地位就不会真正的稳固。 ——林轩阁 谢润收到云侍妾晋为云庶妃的消息时,虽然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接受了。 为了给景王怀孩子,死里逃生一场,给个庶妃之位也不算过。 她尝了口新送来的燕窝粥,皱了皱眉头。 “这东西吃起来真寡淡。” 嘴上嫌弃,却还是硬着头皮喝完了。 谁叫它对身体好呢? 旁边小纾轻声道:“主子,奴婢打听到,过两日府里要进新人了。” 谢润一顿,装作好奇道:“新人?” 小纾点点头,“听说柔贵妃娘娘专门给王爷挑选了官宦人家的女孩,原本早就要赐下的……” 说着,小纾声音低了些。 “怎么不说了?”谢润好奇的看了眼小纾。 很快,谢润就吃到了一个过期的瓜。 原来柔贵妃对王妃不能怀孕一事早有不满。 若非王妃是夏朝公主,又是今上赐婚,柔贵妃早让景王休弃王妃了。 柔贵妃看王妃不顺眼,又没办法休弃她,就只能想办法折腾王妃。 婆婆为难儿媳妇,比喝口水还简单。 柔贵妃直言景王后院子嗣稀少,一是王妃不能生,二是王妃善妒,拦着景王纳妾。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其他王爷妻妾成群、子嗣众多,景王府里却只三根细苗苗,侍妾侧妃屈指可数(故意夸张)。 柔贵妃以此为理由,当即就要给景王求个出身高贵的侧妃。 王妃能承认无子,但绝不承认善妒。 她又不可能跟柔贵妃说是你儿子不爱纳妾,才生不出孩子。 且王妃早年吃了宁庶妃不少苦头,知道这些出身高贵的高门贵女最难对付,果断选择主动替景王纳了两个新人,以示贤惠。 要不是怕景王被御史弹劾好色,她都想直接替景王纳个十个八个。 于是谢润和方媛儿就这么被送进了景王府。 两人的入府,倒是让柔贵妃安分了一段时间。 可府里怀孕的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柔贵妃就又开始看王妃不顺眼了。 她这次直接在京城闺秀中选了两个颇有美名的,就预备着节后送到景王府。 所以这两人入府已成定局。 谢润知道按剧情走会有新人入府,但没想到会听到自己入府的前因后果。 她认真吃瓜,跟着身边的丫鬟们好一阵唏嘘。 她不知道,其实王妃消息灵通,打探到柔贵妃准备的两人的出身,心里便有了成算。 王妃的耳目遍布王府,对宁庶妃暗中的动作一清二楚。 宁庶妃这一招其实大毛病没有,可偏她害了云侍妾还想嫁祸给王妃。 送上门的把柄,王妃可不得好好利用一下? 王妃不动声色的把柔贵妃要给人的消息透露给云侍妾,又悄悄让人透露消息,让云侍妾意识到宁庶妃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心思。 王府后院的情势鲜明。 宁庶妃靠着儿子地位稳固,新人一来若占了两个庶妃之位,又有得宠的谢侍妾和方侍妾,云侍妾如何争得过? 王妃最懂云侍妾的野心,绝不会甘心当一辈子侍妾。 当宁庶妃动了害人的念头,云侍妾就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这两人斗了起来,无论谁输谁赢,王妃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还能在新人入府前,彻底掌握这王府后院。 谢润笑着夸奖道:“王妃可真贤惠。” 心里却道王妃日子也不好过,上头那个婆婆压着,自己又多年无子,着实不易。 淡桃和小纾站在一旁,不敢出声附和。 毕竟这话感觉怪怪的。 吃完燕窝粥,谢润就准备去院子里走走散步,“最近花房送了不少新鲜花,正好过去看看。” 自家主子爱在院子里走动,淡桃和玉梨都是清楚的。 淡桃笑吟吟道:“有两盆罕见的绿菊,长势颇为喜人,奴婢让人把花都放在廊下了。” “那我可得好好欣赏一下……”谢润刚说完就要起身,结果眼前一黑。 又来?! 上次晕倒,还是见到方媛儿涌现穿书剧情。 这次又会有什么事? 等再醒来时,入目就是景王长眉入鬓的英俊面庞,一派沉稳淡漠,喜怒难辩。 淡桃和小纾三人侍立在一侧,面带隐忍,似喜似悲。 谢润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嗓音微哑:“王爷,您怎么会在这?” 说完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被子,“奴婢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得大病了吧?! 千万不要! 别看谢润面上稳得住,一颗心已经快跳到嗓子眼了。 景王缓缓出声,嗓音也透着点压抑的喜悦,“府医来诊脉,说你怀孕了,已然两月有余。” 谢润人一懵,第一反应是捂着肚子质问,“王爷,当真?” “这还能有假?”景王见谢润反应不对劲,忍不住皱眉。 谢润认真点头,轻声道:“奴婢听说有些药物能让妇人短时间出现怀孕的症状……” 景王面上表情有些无语,“你这些是从何处听来的?” 谢润回答的飞快:“话本子里。” 谢润的活动范围只有林轩阁,每日都闲的无事,那一书架的话本子全给她看完了。 景王咬牙道:“……待会本王就让人把你那些话本子给烧了。” 谢润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扯了景王的手,“王爷,您要不再找两个郎中来看看?以防万一嘛。” 景王是觉得谢润在杞人忧天,可对上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心就不由软了几分。 “就你矫情!” 景王嘴上嫌弃,最后却还是又让去外面找了两个郎中。 很快,诊断结果出来。 谢润确实怀孕了。 景王瞥了眼强忍喜意的丫鬟们,淡声道:“你们主子有孕,也是你们平日伺候的好,都一起赏了。” 淡桃和小纾欢喜行礼:“奴婢谢王爷、谢主子!” 景王扫了眼谢润,含笑道:“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谢润眼睛一亮,十分意外道:“我也有赏赐?” 景王忽然道:“你这模样,倒像是母妃宫中的那只猫,每次用膳时分都两眼放光。” 谢润:“……谢谢王爷夸奖。” 这话她实在听不出夸奖的意思。 景王听出谢润的敷衍,倒也不在意,“你如今有了身子,就在院子里好好修养,吃穿用度我都会让王妃照看着。” 谢润连连点头,“王爷您放心,我一定乖乖养胎,没事绝不乱吃乱喝,也不到处乱走。” 景王有些无语,调侃似的道:“倒也不必如此。” 说的他的王府好像狼穴虎窝一般。 谢润连忙道:“要的!要的!” 景王:“……” 景王今日休沐,本来待在前院处理公务,忽然收到谢润昏倒的消息赶过来的。 如今见谢润人没事,待了半日就回前院了。 临走前还叮嘱谢润,“晚些本王再来林轩阁,你这会好好休息。” “至于赏赐,本王待会让十安去安排。” 倒不是景王不爱待在谢润这里,而是古代没哪个正经男人会一整天待在小妾的房间里。 说出去不好听。 谢润悄悄捏了捏景王的手,又做贼心虚的收回来,轻声道:“那奴婢等着王爷来。” 景王满意的点头,面上还是一派正经。 没过一个时辰,十安公公带了人来,说要帮谢润把院子里的纱窗全换成玻璃。 这年头纸贵,根本不像小说里用纸糊窗,大都用的是纱。 根据身份地位的不同,用的纱料子也不同。 谢润现在颇为受宠,用的都是上好的霞影纱。 这待遇在王府里也是顶尖的。 只是纱再好,终究会影响屋子里的采光。 谢润扫了眼工匠小心搬来的玻璃,面上的笑容忽然一滞。 等等,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如果谢润没记错,这会是能烧出琉璃器皿,但距离烧出大块玻璃,还有一定的技术壁垒。 她找来十安公公询问,“公公,这样的玻璃我从未见过,看起来颇为稀奇?” 十安公公笑盈盈道:“这玻璃是近来新出现的好物件,谢主子不知道也不稀奇。” “王爷前不久得了古方,底下人按照方子烧制出了干净透亮的玻璃,十分好用。如今在京城都成了稀罕物,达官贵人们都等着买呢。” “听说窑里还烧制出了一种新镜子,比铜镜还要清晰百倍,能清楚照出人的模样。” 说到这里,十安公公笑意难掩,“王爷赏赐的东西里就有一面半人高的镜子,谢主子可亲自去瞧瞧。” 谢润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怕才是方媛儿复宠的真正原因。 香皂做的再好,也只是个洗澡的东西。 但玻璃可不一样。 玻璃除了日常使用,还能制作出琉璃首饰。 营销的好,就成了京城贵人们争相追捧的奢侈品,完全能掀起一股热潮。 第27章 晋位庶妃 赚钱还是其次,最主要是景王能通过玻璃发展多少人脉? 就凭着这一点,景王就会继续宠方媛儿。 和方媛儿一比,谢润觉得自己真就是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小废物。 愧疚了两秒,继续当小废物。 谢润和十安公公说了两句话,就进屋子去看景王给自己的赏赐。 刚走到房间,看见角落里堆出一个小尖尖的冰山,她蓦然顿在原地。 谢润:“今年夏天似乎格外热?” 淡桃也跟着道:“可不是?往年也热,可到了八月半就开始转凉了,如今却还有继续热下去的意思。” 谢润又道:“天虽热,我们的冰倒是足足的。” 谢润入府三个月,其实没缺过什么东西。 就算是当初失宠了一段时间,那也只有大厨房的人看人下菜碟,顶多送些温菜,其他分例是一概没少的。 尤其是这昂贵的冰,竟也没被克扣过。 这话淡桃答不上来,小纾顺势接了话,“今年府里不缺冰,各处不但没少过,比往年都多了几成。连我娘前些时候都得了些冰。” 一个大厨房的婆子都能用上冰? 谢润又问:“莫非今年冰价跌了?大家都能用得起了?” 小纾摇了摇头,“这东西再跌,那也是稀罕物,怎么可能都用得起?奴婢倒是听说,府里又新开了几个卖冰的铺子……不过也不准确。” 这些铺子名义上都挂在公中,也在王妃手上管着,小纾一个小丫鬟能听到些风声也很不容易了。 谢润心中直叹佩服。 宁庶妃还在算计一个香皂方子,谁知道人家方媛儿早拿出了玻璃和制冰术,一边抓住王爷复宠,一边讨好王妃卖人情。 如今这景王府后院,谁还能让她难过? 谢润刚听到王妃替方媛儿求庶妃之位时还疑惑了一下,这会是彻底想明白了。 敢情是方媛儿早就出手了。 看到那面半人高的镜子,谢润抬手轻抚镜面上的脸,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也许再过不久,她会彻底熟悉。 谢润怀孕的消息在两个郎中进后院时已然传遍。 方媛儿是第一个派人来送礼的。 接着是王妃,这是赏赐。 然后是云侍妾,不,应该叫云庶妃,再是其他侍妾。 热热闹闹了一下午,直到晚间才彻底安静下来。 因之前云庶妃安胎药出了问题,王妃索性就借着谢润怀孕的契机,提出给怀孕的几个侍妾开个小厨房。 以后的安胎药都由她们自己领了自己熬。 景王应下,不过也顺势警醒了王妃几句。 安侍妾和云侍妾的胎接二连三出问题,固然不是王妃害的,却也显出王妃管理不当。 好歹夫妻一场,景王也熟悉王妃的性子和手腕。 知道她不是管不好,而是没用心。 如今后院有三个人怀孕,分别是安侍妾、谢润和方媛儿。 先头云庶妃一胎已经流了。 这几个要再出问题,景王就要动王妃的管家权了。 王妃知晓轻重,头顶上的柔贵妃也压迫的紧,终究是上了点心。 这晚,景王如期来了林轩阁。 因谢润有孕,景王也没想做什么。 两人下下棋,聊聊天,晚膳盖被子纯聊天。 谢润也是这时从景王口中听到密州干旱,他要随户部去赈灾,约莫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今年夏季太热,密州一带早起了灾,朝廷吵了许久才给出给章程,皇帝钦点景王担此重任。 景王这时候说这消息,自然是想提醒谢润未来半个月好生在后院养胎,莫要再生出是非。 他是知道谢润不爱惹是非的,就怕谢润太傻,被搅入是非中。 谢润听的十分认真,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 景王看她点头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越发觉得不靠谱。 心道到时候让十安留个人暗中照看着谢氏,免得她太傻被人害了还不知道。 在景王眼里,谢润这个傻白甜人设是彻底立住了。 昏昏沉沉间,谢润猛地一个激灵。 看着头顶颜色鲜艳的帐子,忽然想起了密州干旱的相关剧情。 按照原剧情,起码得等两个新人入府半个月后,景王才接到命令前去赈灾。 而且景王并非皇帝钦点去赈灾之人。 原剧情是皇帝以为灾情不严重,便让宸妃所生的八皇子去捡功劳,皇后趁机把亲生的七皇子一塞了过去。 谁料旱灾情况超出预料,两人镇不住场子,竟带人先逃回了京城。 皇帝无奈,只得又派了景王去给擦屁股。 这一辈子是因为景王用玻璃和制冰术拉拢了不少人脉,刻意夸大密州旱灾情况,皇帝才没动扶持幼子的念头,而是直接钦点了景王去赈灾。 谢润想清楚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她一时半会也理清不了思路,反倒被赈灾后的剧情给抢走了注意力。 大旱之后必有大灾。 按照剧情里走,景王这一次赈灾顺利,可旱灾之后,紧随其后的就是瘟疫。 这场瘟疫持续了两个月,景王才带着救命恩人,也是未来的女三号入场。 这位女三号原书中是方媛儿在王府的头号劲敌。 凭借着救命之恩,景王直接给她庶妃之位,又一直盛宠不衰,和方媛儿打了几年的擂台。 等景王登基成皇帝时,方媛儿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妃。 这位女三号也成了德妃,还恰巧怀上了新帝登基后的第一胎,生下了个儿子。 两人斗的惨烈无比,最后以女三号惨败落幕。 然后,方媛儿清理了一切竞争对手,以为后位触手可及,结果迎来了原书女主。 谢润:“……” 谢润严重怀疑女三号是为了走剧情被强制下线的。 毕竟刚入宫的小白花女主如何能同时斗的过嚣张跋扈的方媛儿和工于心计的狠毒女三号? 原书方媛儿的坏,坏在明面上。 这位女三号的坏,坏在骨子里,最擅长不动声色取人性命,一手出色医术不知道祸害了后宫多少妃嫔子嗣。 结果暗着坏的女三号败在明着坏的女二号手上,紧接着就是女二号给女主入宫腾位置。 谢润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好复杂。 她看了眼旁边轮廓分明的景王,心想这才是真的祸国妖‘妃’,惹的这么多女人争死争活。 等女三号真的入府,这景王府可真是人才荟萃。 谢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后脖颈有点凉。 她这会怀孕……孩子能好好生下来吗? 景王一转头就看到谢润捂着肚子愁眉苦脸的。 他睡意慵懒,嗓音低磁,“这么晚了还不睡,在愁什么呢?” 谢润口比嘴快,“在想奴婢的孩子能不能安全降世。” 这话刚说完,谢润就察觉到了景王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变得锋利。 谢润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放柔声音缓缓道:“王爷,安姐姐和云姐姐的事在前,奴婢害怕……” 说着,头悄悄挪到景王的肩头。 还没等景王开口,她又继续道:“奴婢还害怕,王爷外出一趟,到时候又带回来新的妹妹。” “最近还听说,娘娘要给王爷赐美人……奴婢真怕等王爷从密州回来,就彻底忘了奴婢了。” 说这样的酸话,谢润自己牙都酸倒了。 索性就点到为止,怕说多了绷不住了。 “胡闹!”景王轻斥一声,却没了刚刚一身的煞气,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吃醋了?” “本王是外出赈灾,又不是外出玩闹,去哪找美人带回来?” 大概是谢润平日里表现的温和,还有些傻白甜,景王第一次听她说酸话,还颇有意思。 谢润忍着牙酸,将声音放的又软又娇气,“话本子里不常说英雄救美,美人救英雄,最终是以身相许?王爷英姿勃发,总会引人觊觎……” 说完,她还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 景王:“……” 听听这话说的? 好像他是个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的浪子一般。 “睡觉!”景王一把把谢润的头按入怀里,故作生气道:“再说些胡话,小心本王恼了。” “哦……”谢润一副有点吃醋又有点气的声调。 过了一会,谢润听到沉闷的笑声。 她靠在景王胸口,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胸腔沉闷的震动着。 谢润撑着手抬头,就对上景王忍笑的模样。 谢润咬牙切齿,“王爷,您笑什么呢?!” 景王抬手捏了捏她肉感十足的脸,嗓音倒带着几分宠溺:“倒是不知道,你原还是有脾气的!” “奴婢是人,当然是有脾气的。” 谢润见景王还笑,还真有点恼了。 左看右看,拿起景王的手,一口咬在了他的虎口。 “嘶!”景王轻哼了一声,“谢氏,你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竟真咬下去了! 谢润没咬的太狠,恰好了分寸,只轻微破了点皮,让景王有点痛感,但又不至于忍受不了。 她听到景王的话,立马丢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景王睡觉,一副我真生气的模样。 景王看着她的后背,是又气又笑。 他是没想到谢氏是真敢咬。 第一反应自然是有点生气,觉得谢润放肆。 过后就觉得稀奇。 看似没脾气的人,原来脾气这么大?竟还敢咬人! 且景王身份贵重,平日连磕块皮都没有,谁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女人给咬了? 这感觉……还挺稀奇的。 景王隐约也猜到谢润脾气大的原因。 一来,听说孕妇情绪不稳,容易生气。 二来,谢氏这是听到府里要进新人的风声,估计这会也慌的没底。 景王想到她才十七,如今腹中怀着孩子,前头云氏和安氏接连出事,他如今又要外出,这会害怕也正常。 想着想着,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怜悯。 等四周氛围逐渐安静下来,景王过了片刻才道:“你放心,本王自然会护着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没得到谢润的回复,景王只当她睡着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准备躺下。 谁知没过一会,身边的人忽然动了。 像只小猫一样转了个身子蹭进他怀里,纤细的手臂还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十分亲昵的模样。 那只到处乱摸的手,像是羽毛一样从景王痒处挠过。 景王喉咙不自觉一紧。 他觉得这个谢氏是真的放肆了! 谢润自然察觉到了景王的反应,不过继续装睡,只当不懂。 男人嘛,总要时不时撩拨一下。 你要是总表现的好脾气,那他就真当你没脾气,也不把你当回事了。 会生气、会吃醋、还会撒娇,这才是拿捏之道。 至于贤惠大方?端庄温柔? 那是王妃该干的事情,和她一个侍妾有什么关系? 装了一晚上,谢润也有些犯困了,就在景王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谢润睁眼时身边的床铺都凉了。 她懒懒起身,忽然发觉锁骨到胸口为止一阵刺痛。 谢润低头一看,就看到一排鲜明的绯色印记,不规则分布在锁骨位置,暧昧又刺目。 不是,这景王就有点畜生了吧?! 用午膳时,谢润还在默默吐槽景王非人行径。 谁知吃到一半,八喜公公就笑意盈盈的带着人来了。 景王身边,第一得用之人是十安公公,其次是八喜。 八喜:“谢主子,喜事,大喜事!” 谢润起身笑道:“公公先进来坐坐,是什么喜事竟劳烦您亲自来说?” 说完给身边的小纾使眼色,让端碗冰镇的甜酪来。 八喜公公顾不得多言,直入主题:“刚王爷和王妃商议,念在您和方主子孕育有功,要晋您和方主子为庶妃,特意遣了奴才来通报。” 谢润愣了片刻,有点像是踩在棉花上,“我成庶妃了?” “正是呢!”八喜笑的十分喜庆,还特意又行了个礼,“奴才见过谢庶妃!求谢庶妃娘娘随便赏赐奴才个东西,也好让奴才沾沾喜气。” 谢润不知道方媛儿和云侍妾为了争庶妃之位费了多少功夫,这会只是有些惊讶于景王的神来之笔。 惊讶过后自然只剩欢喜。 她隐隐觉得,其实还是和昨晚她说的那些话有关系的。 谢润也跟着笑道:“这可不行。我有喜事,怎么能随便赏公公东西?” 见八喜公公一愣,她才顽笑道:“必得重赏才是!” 说着,林轩阁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八喜公公更是笑的眉眼如月。 第28章 选院子,新女配 同样,锦绣阁也是上下一片欢喜。 方媛儿也没想到自己一觉睡起来就成了庶妃。 要知道之前借着有孕之喜,王妃亲自帮她开口讨要庶妃之位,王爷都没准。 她都以为要没希望了,谁知道景王忽然就同意了?! 锦绣阁上下都是恭贺声,方媛儿大方撒钱,各个都有重赏。 赏赐完后,她才想起谢润竟然和她一起成为庶妃了? 方媛儿把玩着玉器,漫不经心道:“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谢润虽然也得宠,但还是比不上方媛儿。 方媛儿有雄心壮志,还从没把‘傻白甜’谢润放在眼里。 她能弄出香皂、玻璃和制冰术,谢润能干什么? 以色侍人,又能得宠多久? 方媛儿会的可不止这些。 她受现代思维影响,觉得爱不爱的完全不靠谱。 要把一个男人完全绑在自己身上,只能是利益! 这话给谢润听了,她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只是方媛儿忽略了一件事。 景王现在只是王爷,自然能被利益捆绑。 但若哪一日成了皇帝,手掌天下大权,除非手握千万兵权,不然什么利益能把他绑住? 方媛儿太小看封建社会皇权的力量了,迟早会在这上面吃大亏。 这会,方媛儿也不会认为是谢润让景王改了主意,忽然给她和谢润晋位。 她更倾向于应该跟她和谢润同时怀孕有关。 而且方媛儿想的更多。 她和谢润成了庶妃,这样来,府里就三个庶妃了。 那柔贵妃赐下的两个女子,景王准备怎么安置? 这两人身份大差不差,在没特别宠爱的前提下,位份肯定是差不多了。 可庶妃的位置只剩下一个。 要么就是两人都给了侧妃之位,要么就是侍妾……方媛儿当然更想是侍妾。 若这两人成了侧妃,阻了她往上升的路,方媛儿就只能不客气了。 若只是侍妾,得不得宠方媛儿都不会太在意。 只怕这两人为了唯一的庶妃之位就能斗起来。 同样的话,午间王妃就问过景王。 毕竟景王可以随便给人位份,但作为王妃,掌管后院一切事宜,她考虑的事情自然要多得多。 在景王提出要晋谢润和方媛儿为庶妃时,王妃就提起这件事。 王妃:“母妃那边赐下的人过两日就要来了,若晋位谢氏和方氏为庶妃,这两人的位份如何安排?” 按照王妃的意思,当然是想这两人成为侍妾的。 毕竟有家世的侍妾和庶妃,份量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话只能景王来说,她若说了,传到柔贵妃耳中,怕又成了善妒,打压新人了。 景王淡漠道:“既然母妃选她们是来开枝散叶的,那两人谁先生下子嗣,就先晋为庶妃。” 王妃立马会意,这就两人都以侍妾身份入府。 只景王这句话一出,那两人怕是一如府就成了天然的竞争对手。 倒给王妃省了不少事。 “那臣妾就去安排。”王妃又问:“如今府里有三个人要晋位庶妃,怕都要搬院子……” 没等王妃说完,景王已经有些不耐烦道:“这些后院琐事你看着安排就行。” 罢了,又补了一句:“本王自然是相信你的。” 别的不说,王妃办事能力还是没问题的。 很快,谢润就收到王妃消息,让她自己选院子。 传消息的是王妃院里的听荷姑娘。 她生的秀气,说话也慢条斯理的:“因春夏秋冬四院许久没人住过,需要修缮的地方不少,一时半会怕也清理不出来。若是一起搬,等过些时日两位主子月份大了,也不方便。王妃便让先选了院子,各位庶妃再自己决定什么时候搬进去。” 王府规制在这里,除却一些小阁子小院子,主院、侧妃院和庶妃院是早就规划好了。 庶妃四院分别是春山院、夏池院、秋枫院、冬雪院。 原先王府除了王妃,就只有一位宁侧妃。 便占了唯二的一座侧妃院子,改名为兰香院。 就算后来宁侧妃被降位为宁庶妃,景王怜惜大公子,也没让她搬出兰香院。 因王府多年没有庶妃,四个庶妃规制的院子也被空置了许多年。 听荷姑娘笑着道:“四院各有特色,春山院后院有半座矮山,春日景色优美,也颇为清静。” “夏池院临近观月池,位置最好,也颇为亮堂,夏日最适合赏荷;秋枫院精致大气,前院种着一片枫树林,离王妃的院子也近。” “倒是冬雪院,大是大,里面还有一片梅林,只不过偏僻清冷了些,只每年赏雪时才会用到。修缮的时日怕是要久一点……” 谢润听后,笑着塞给听荷一个玉镯,轻声问道:“听荷姑娘,不知道方姐姐和云姐姐那边选了吗?若有中意的,也好提前让我知道,免得到时候撞上了。” 听荷收了镯子,笑语盈盈道:“方庶妃和云庶妃那边倒还没选,不过听闻方庶妃颇为中意夏池院,云庶妃倒是觉得秋枫院不错。” “多谢听荷姑娘告知,可否容我仔细想想,再报与王妃?” “这是自然。”听荷:“王妃说了修缮院子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主子们尽可慢慢挑选,不用着急。” 谢润听了心里呵呵。 总共就四个院子,有什么好慢慢挑选的? 不过是让三个人私底下商议,免得到时候为了个院子闹得不好看。 这本是王妃的任务,结果她大方放权,却也把矛盾丢给了三人。 四个院子中,最好的其实是夏池院,最是富贵堂皇,很符合方媛儿的喜好,被方媛儿看中也不意外。 其次是秋日院,也不需多加修缮,颇为精致大气,等云庶妃养好身体就能搬进去。 剩下的春山院虽然也不错,但是四个院子最小的,后院还连着半座矮山,地势不太平坦。 冬雪院大是大,但十分偏僻清冷,属于四个院子中最差的。 当然,最差的也比谢润现在居住的小阁子要好。 谢润一听,心里倒有些成算了。 她本就无意掐尖冒头,自然不会想和这两人争个什么。 而且听到春山院有半座矮山,她就忍不住有些心动。 毕竟她整天在院子里散步,也散不出朵花来,终究限制太多。 春山院清静,到时候她关上院门,随她怎么折腾。 最后不出意外,方媛儿选了夏池院、云庶妃选了秋日院、谢润选了春山院。 三个院子已然轰轰烈烈开始动工。 按照惯例,晋位成庶妃是要正经摆酒的。 因谢润和方媛儿都有身孕,景王怕又生事端,索性等两人生下孩子一起办,到时候热闹又体面。 谢润乐的悠闲,方媛儿却有些不痛快。 她总觉得这是王妃的下马威。 谢润理解不了方媛儿的脑回路,这会她在想另一件事。 晋位了,她这里就要添人。 按照庶妃规制,她这里可以有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并撒扫婆子丫头三人,还要添一个小太监。 上次泄露香皂方子的内贼还没查出来。 玉梨本就心大脾气急,如今她又怀孕晋位,谢润怕她眼睛长在头顶上,越发不敢把她带在身边。 再添新人进来,谢润自己完全不放心。 想了想,谢润让淡桃和小纾和小词喊进来。 两人一进来行了礼,就安静站着。 谢润温声道:“我晋位成庶妃,身边伺候的人就要添几个。你们两人如今也是老人了,到时候我禀了王妃,就把你们提为一等丫鬟。” 小纾和小词听了,自是喜不自胜,连忙谢恩。 谢润又道:“先别急着谢恩,我有心提拔你们,那也得你们得用。” 小纾头脑灵活,立马应声:“主子有用得着奴婢的,奴婢自当竭尽所能,万死不辞!” 小词慢了半拍,也跟着应声。 谢润只道:“院子里要添新人,可我初来乍到,也摸不清这些人的脾性。你们是家生子,对府里的情况只比我清楚。” “若有好的,你们尽管推荐给我,若被选中了,自然有赏。” “奴婢遵命!” 回话间,小纾眼眸转动,心里已然有了几个人选。 谢润让她们推荐人,这是给出了实在的好处。 谢润如今是庶妃了,人也有几分宠爱,肚子里还怀着王爷的子嗣。 便是入她院子当个粗使丫鬟,那也比其他院子里的大丫鬟有体面。 如小纾和小词这样的家生子,父母兄弟都在府里,人脉不知牵连多少。 只要谢润这里缺人的消息放出去,多得是人想拿钱走两人的路子到谢润身边伺候。 不只是银钱,连带着人情脸面,又是另一层的事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谢润这是开始在王府里扶持自己的势力了。 如今尚且看不到好处,但等天长日久,方能体现出来。 提拔完两个丫头,谢润又让淡桃把玉梨喊了进来,只剩下主仆两人。 谢润:“你可知我叫你来的目的?” 玉梨这会还在受罚期间,许久都没到谢润身边伺候。 她听到谢润唤她,还以为是主子不生气了,要把她叫回身边伺候,如今一听这话就知道不是。 玉梨有些忐忑,“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再说逾矩之话。” 谢润盯着她看了片刻,摇头叹了口气,“不,你其实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玉梨表情一僵。 谢润缓缓道:“你大概还觉得你对我是一片真心,一心为我鸣不平,是我不辨忠奸,冤枉了你。” 玉梨眼底微惊,下意识的想要解释两句。 “奴婢不是!主子,奴婢不是……” “那你可觉得委屈?”谢润眸光清润,淡然问道:“这话我只问一遍,你若还撒谎,那我也没必要再问了。” 玉梨心中一沉,安静了片刻,才缓缓点头。 话都到这了,玉梨索性一吐为快。 “奴婢对主子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只是那方氏,不过商户之女,如何能比得上主子?” “大厨房里的人拜高踩底。那安侍妾终年无宠,不过侥幸有孕,大厨房的人见了她的丫鬟都跟哈巴狗似的……奴婢看不惯!” “主子原也有宠,何必惯着她们?!” 谢润满心无奈。 玉梨有些眼高手低,脾性颇大,可到底对她还是忠心的。 这样的人,你罚她不好罚,用她也不好用,才是最难处理的。 原本谢润还想扳正她的想法,如今听了她这些话,只觉后背冷汗直冒。 眼前的玉梨,不就是当初的秋兰吗?! 谢润叹了口气,重重的闭上眼睛,“道不同不相为谋。听你这话,怕也时常觉得我不争气吧?” 玉梨顿时没了刚刚的气焰,诺诺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觉得主子脾性弱,身边就该有个脾气大的替您讨公道。” 谢润:“……这王府的公道,从不是靠着脾气大讨来的。罢了,不必再说了。” 见谢润的模样,玉梨终于有些慌了:“主子,您这是……” 谢润也选择直说:“我如今晋位庶妃,以后的路更要小心谨慎。我怕是不能再用你了。” 玉梨一听这话,立马跪在地上。 动作太大,甚至听到令人牙酸的声音。 “主子莫不是不要奴婢了!” 谢润起身扶她,声音温和几分,“你没有犯错,我自然不会罚你。只是你并不适合在这王府后院生活,我这话,你可懂?” 玉梨有些浑浑噩噩,“奴婢,懂了。” 玉梨只觉自己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艰难,红着眼眶问道:“那主子准备怎么处置奴婢?” “你我好歹有一场主仆情谊,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准备为你寻一门好亲事,轰轰烈烈的把你嫁出去。” 玉梨苍白的脸霎时染上几分绯红,人都开始结巴了,“主子,奴婢……” 谢润:“我问过淡桃了。她说你在老家有个邻居,与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今年还考了童生,钦慕你许久……你自己觉得如何?” 玉梨红着脸道:“奴婢能再考虑考虑吗?” “当然。” 送走玉梨,谢润舒了口气,也满心无奈。 她抬手摸了摸尚不明显腹部。 她不想做个薄情寡义的人,只是为了肚子里这个孩子,她必须得把所有危险都排除。 这边玉梨回到自己房间,就开始低声哭了起来。 说不难过,那自然是假的。 第29章 叛徒,演戏 只是玉梨清楚,主子是真不准备留她了。 如今是念着主仆一场,才想着为她的以后铺路。 若她不识抬举,只怕就要被主子彻底舍弃。 她哭,一是为自己委屈,二是舍不得谢润,也舍不得王府的荣华富贵。 只跟着谢润进府三个多月,见过的吃穿用的,已然是这辈子见过最好的。 出了府,怕又是另一番天地。 这一哭,就哭到了晚间,门忽然被敲响。 玉梨一顿,连忙擦干脸,“谁呀?” 门外响起小词的声音,“玉梨姐姐,是我。” 玉梨缓缓起身去开门。 她不能近身伺候谢润的这几天,时常躲在自己房间里委屈。 淡桃、小纾和小词三人都会来安慰她两句,偶尔给她送个晚膳。 因此听到小词的声音,玉梨半点不意外。 等小词提着晚膳进来,望着玉梨欲言又止。 玉梨只当看不见。 她好面子,当然不能让小词看见她哭了,便催着小词赶紧走。 小词抿唇,忽然问道:“玉梨姐姐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玉梨愤愤的瞪了小词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林轩阁内,谁能给我委屈受?!” 玉梨就算知道自己伺候不了谢润,但依旧觉得自己是谢润身边的老人,与小纾和小词这些后来的不一样。 同样,也就不太看得上这两人,说话自然没那么客气。 小词被玉梨的话噎了一下。 按照她胆小寡言的性子,这会该悄悄溜走。 可小词却一反常态,在椅子上坐下,“主子今日和玉梨姐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玉梨顿时起身,一双眼睛盯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上次香皂方子泄露的事情,玉梨和淡桃都清楚主子身边藏着内鬼。 只可惜查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听到小词这话,玉梨顿时就起了疑心。 小词抬手撩起耳边垂落的发丝,露出手腕上翠意浮动的帝王绿手镯。 玉梨惊愕道:“你的手镯是哪里来的?!” 这样好品质的手镯,便是谢润成了庶妃也难得。 小词一个二等丫鬟,怎么可能用得上? 小词笑的腼腆:“这是我办事得力,主子赏赐的。” 玉梨冷哼一声,“你主子倒是大方!只是背主忘恩的东西,她倒也敢用?!” 小词不急不缓道:“只要事办得好,这样的好东西以后受用不尽,这就是跟一位大方主子的好处。” 玉梨轻嗤一声,不以为然。 小词继续道:“你过些时日就要出府了,现在好歹能摸一摸,以后怕是看都看不到了。” 玉梨面色一沉。 小词摇了摇手腕,轻啧了一声,赤裸裸的炫耀。 “可我不但能摸,还能戴在手上。这样的好东西,我房间里还有几样。主子也说了,等日后我出嫁,必得给我备上丰厚的嫁妆,绝不会堕了王府的体面。” “倒是忘了,谢主子能给你多少添妆?”小词看好戏般的看向玉梨。 在林轩阁待了几个月,小词早就暗中摸透了玉梨的秉性。 心高气傲偏又气量小,好面子又贪恋富贵。 玉梨这样的性子,非得当面炫耀才能刺激到她。 果然,玉梨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小词手上的帝王绿手镯,心底那抹嫉妒和羡慕不可抑制的浮在面上。 她清楚的知道小词是在挑拨离间,想要她叛主。 可如今眼前的富贵迷人眼,她又面临被送出王府……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无声挑战着她的忠诚。 烛火摇曳,橘黄色的光半遮半掩。 玉梨哭久了的嗓音有些嘶哑,“你主子派你来,想做什么?” 小词轻声细语道:“玉梨姐姐。论容貌姿色,您虽比不上谢主子,但和安主子比却绰绰有余。安主子不过被王爷宠了一晚,就侥幸怀了王爷的子嗣,什么好东西都往她院子里送……” 小词观察玉梨这么久,当然也知道玉梨看安侍妾和方侍妾颇不顺眼。 玉梨眼底有震惊也有意动,“你是让我……” “谢主子如今怀有身孕,按理是该安排身边人伺候王爷。”小词的声音里满是蛊惑,“玉梨姐姐对谢主子也是一片忠心,怎么就不能是你?她日若淡桃姐姐伺候了王爷,玉梨姐姐真的甘心?” 小词点到为止,见玉梨一脸震惊变为沉思和挣扎,心满意足的离开。 当夜,谢润伺候了景王更衣,两人正要上床休息。 外面忽然一阵吵闹声。 景王忍不住皱眉,“这是在吵什么?!不知道你们主子有身孕?!” 谢润也一脸茫然。 淡桃匆匆进来,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谢润温声道:“是出了什么事?” 淡桃叹了口气,“主子还是亲自去看吧。” 王爷在这,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谢润只得又更衣。 景王皱着眉头跟在她后面。 一到正房,谢润就看到玉梨一只手拽着小词的头发,一脚把小词踹倒在地,十足的凶悍模样。 谢润:“……” 她呆滞转身,看了看身边的景王。 景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顺势拉了谢润一把,把人护在身后。 紧接着就是玉梨的疯狂的输出,“背主忘恩的小贱人!” “你自个不安分,还撺掇着我去爬王爷的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纵使主子不重用我,那又与你何干?用得着你在背后调三窝四?!你家主子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真当别人也一样?!” 玉梨一边说,一边踹小词。 小词身形狼狈,捂着脸直往一旁躲。 玉梨继续骂道:“我玉梨就算是再蠢,也绝不做背主的事情!像你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畜生,是要遭雷劈的!” “你家主子更不是好东西,成日里算计我家主子,做尽缺德事,就不怕子孙万代遭报应!” 谢润忍不住干咳了两声:“玉梨!” 这场景,就算不是傻子也能看明白了。 小词的主子怕就是景王后院的人。 再纵着玉梨骂下去,就要骂到景王头上了。 听到谢润的声音,玉梨一愣,顿时红了眼眶,跪在地上。 还没等玉梨开口,一旁的小词像是刚反应过来,立马喊道:“求主子为奴婢主持公道!” “今晚玉梨姐姐忽然闯入奴婢的房间,二话不说就拽着奴婢打,还在奴婢的房里到处搜东西……” 小词哭的伤心,还露出那张满是伤痕的面颊,“她硬是说奴婢背主,半夜三更了还扯着奴婢来打扰主子和王爷。” 玉梨听到王爷两个字,表情一顿,像是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自从不近身伺候了后,对景王来林轩阁的情况并不清楚。 今晚发作,实在是忍不住胸腔那股气,也想趁着离开王府前把小词这个祸害给处理了,倒没想过景王会歇在这里。 别看她修理小词这么嚣张,一对上景王那双黑沉的眼眸,那股子气势霎时就消散了。 玉梨:“奴婢见过王爷、主子。” 谢润看出她的色厉内荏,叹了口气,“玉梨,大晚上你这是在做什么?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得了谢润的话,玉梨才缓过神来,立马从怀里掏出三样东西。 一枚帝王绿手镯、一串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以及一对两指宽镶宝石的景泰蓝手镯。 这三样东西,就算是在王府里,也是十分稀罕的。 玉梨忍着对景王的惧意,“小词今日偷听了主子和奴婢的话,给奴婢送晚膳时,便故意炫耀她新得的手镯,说是她办事得力主子赏的。 过后又怂恿奴婢背主去爬王爷的床……奴婢不愿做那背主的畜生,还请主子为奴婢主持公道!” “这三样东西,都是奴婢从小词的化妆匣子里搜出来的!” 小词能隐藏的这么好,行事自然是十分谨慎的,自然不会把这些珍贵之物放在化妆匣子里。 这些东西其实是玉梨一路跟踪小词,特意抓了个现行。 玉梨趁机把小词打了一顿,硬抓着小词来谢润这里告状。 她要告状,小词手腕上的手镯就是天然的罪证。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小词也知晓难以辩驳,只跪地满口喊冤枉。 谢润听着头疼。 景王余光瞥到她揉太阳穴,心下已然不悦。 后院里争宠的手段多着,到处安插眼线的事情并不少见。 只是大家都是悄悄行事。 就算真抓住那一仆侍二主的,也是悄悄打发,哪有如林轩阁这里闹出这般动静的? 景王看不上小词,但对玉梨的感观也不好。 这么浮躁冲动的人在谢润身边,真能伺候好人? 事情闹出来,谢润倒是想处罚小词,可景王在一旁,她也不好随意开口,便轻声问道:“王爷……这事该怎么办?” 景王不是个好耐性的,对小词这种背主的奴仆自然不会手软,“这个叫小词的既然伺候不好,那就让王妃打发进庄子里去。”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玉梨,“你这丫头忠心是忠心,但太毛躁了,怕是伺候不好你。” 在景王眼里,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来闹主子。 谢润如今还是有孕之身。 若出了点意外,这两人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谢润叹了口气,“王爷,打发人容易,可这事闹出去,怕会伤了玉梨的名节。” 刚刚她可听清了,小词竟然怂恿玉梨爬景王的床! 若小词就这么被处置了,三人成虎,明日就可能谣成为玉梨爬床被小词撞见,谢润为了护自己的人才打发了小词。 景王蹙眉,“你想怎么办?” 谢润看了眼小词,转念间便有了成算,缓缓朝着景王行了一礼。 “妾身御下不严,府内出现偷盗之事,还请王爷责罚。” 跪在地上的小词猛然抬头,“奴婢没有偷盗!奴婢没有!” 景王只随意一瞥,早有十安公公派的人上前把小词的嘴堵上。 这就是按照谢润的意思,将晚上的事情定性为偷盗。 谢润顺势道:“玉梨,如今夜已经深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玉梨收到谢润的眼神示意,十分乖巧利索的退下。 谢润和景王回了寝房,屋里只剩下自己人了,她才敢开口。 “妾身是真心请王爷责罚……” 说话间,谢润一双狐狸眼好似蒙上一层水雾,欲说还休,透着股无声的蛊惑。 羊脂玉般细腻的手指勾上景王的腰带。 景王:“你放肆……” 这话说的没一点威严,谢润半点不怕,还勾起一抹浅笑,狐狸眼弯如月。 景王没忍住,抬手在她殷红的唇瓣揉了揉,似笑非笑:“古有妹喜、褒姒,今有绥岁,本王倒是有福气了。” 谢润轻轻咬牙,“我就当王爷是在夸我吧。” 听这话就知道景王是个有野心的。 妹喜、褒姒是亡国之君的女人,她要是像妹喜、褒姒,那景王是君吗? 景王半靠在床上,慵懒道:“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谢润坦白道:“自怀孕后,妾身日日小心谨慎,可没想到还是被人算计而不自知。” 景王脸上笑意淡淡的,好像随时会生气,又好像什么都不上心。 谢润知道他的狗脾气,面不改色道:“玉梨性子急,并不适合在王府待着。妾身已经替她选门好亲事,由家里人安排着轰轰烈烈出嫁,也算是全了一场主仆情情谊,却没想到险些被人钻了空子……” “你的丫鬟忠心护主,我为何要罚你?”景王笑的漫不经心。 谢润又拽了拽他的手,认真道:“妾身求王爷处罚,也是求王爷护一护妾身。” 景王挑眉,终于来了几分兴致。 谢润:“今晚的事闹腾出去,总得有个说法。” “妾身想,不如王爷顺水推舟,恼了妾身,明日便不再来了,后日王爷便要出发去密州了,半个月内怕都不会回来……” 景王一听这话,顿时被气笑了。 “你这是把本王当什么了?”景王是真有点气,觉得谢润有些放肆的。 竟还要他和她一起演戏。 景王:“你就真不怕本王这一恼就再不来林轩阁了?” 谢润睁着一双狐狸眼,十分坦诚道:“王爷要听实话?” 景王知道谢润的说的话可能会让他不太开心,却还是一摆袖子,“说!” “妾身如今有人质,不愁王爷以后不来。”谢润笑吟吟摸着肚子,透着几分顽皮,“只要王爷来看妾身,妾身总要想办法把王爷留下的。” 第30章 见新人 景王:叫她说实话,她还真就实话实说了?! 景王刚想说话,一双柔夷环上他的脖子,深情含笑的与他四目相对。 谢润一双天生的深情狐狸眼,这会简直能放电,无时无刻不在蛊惑着景王。 夜色之中,更添几分暧昧。 景王喉结滚动,眸光暗了几分。 他大掌一抬,搂着谢润的腰靠近,“本王陪你演一场戏,有什么好处?” 谢润无辜眼看着他,心里嫌弃。 护自己女人孩子还要好处,是不是有点狗了? 景王的大掌扣着谢润纤细腰身靠近,俯身贴近谢润耳畔。 薄唇微张,吐词低磁。 气息钻入谢润耳廓,直烧的她面红心热,眼眸霎时蒙上一层水雾。 谢润的声音都软了几分,面颊的红的能滴血。 “王爷,这…妾身不会。” 景王慵懒道:“没事,本王教你。” 谢润的手被握住,无措的钻入白色中衣内。 帐外一盏烛火微微摇曳,耳畔是低低沉沉的闷哼声。 烛火烧了大半,景王起身叫了水。 见谢润羞怯的躲在床角,抬手把人捞进怀里亲了一下,嗓音慵懒低磁。 “这样的事,只此一回!” 说完就毫不留恋的让人更衣离开。 谢润一颗心跳的十分快。 不是因为景王的宠爱,而是欢喜一切竟然进行的这么顺利?! 让景王装生气离开只是她突发奇想,谢润真没想到景王会这么配合。 由于晚上折腾的事,谢润第二日起的有些晚。 她人起来后,景王夜半在林轩阁拂袖而去的消息早就飞满天了。 王府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会大家都觉得谢润八九成是要失宠了。 再仔细一打听,原来是林轩阁有丫头偷盗,被谢润身边的丫鬟大半夜揪着闹,结果惹恼的王爷。 大家第一反应都是不懂事。 做奴婢的不懂事,大半夜惊扰主子。 做主子的也没能耐,竟调教不好下人。 总而言之,这件事落在王府后院里就成了个笑话。 尤其是景王第二日果真没去林轩阁了。 这个笑话就彻底坐实了。 因着这一遭,惹的许多侍妾特意又把自己身边的丫鬟们调教了一番,是决不许发生林轩阁这样的事。 连王妃都特意派了人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润一番委屈哭诉,到底压下了这件事,只是自景王拂袖而去到离府,再也没见过谢润一面。 后院流言飞满天,谢润只当不知道。 就算她这会惹恼景王‘失宠’,肚子里还有孩子,她也晋位成了庶妃,日子绝不会难过。 她这会只想着如何联系谢家人。 倒是淡桃提醒她,景王外出这么久,她得做些什么让景王知道她惦记着他。 谢润想的是另一层。 就为景王屈尊陪她演戏,她也得有所表示。 不然这男人小心眼的记仇,下次就不愿意办事了。 想了半天,谢润索性决定亲自缝制一套里衣,再挑选些实用贴心的东西。 拿着里衣折腾两日,谢润望着手上戳出的血洞叹气。 哄个男人比哄孩子还难。 淡桃心疼道:“主子,要不还是奴婢们来吧,到时候您再绣个两针,心意到了就行,想必王爷也会心疼您的。” 谢润牙疼道:“上次给那两个荷包,王爷怕都清楚我的水平了。你们做的,王爷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怕还要怪我不上心。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做。” 既然做了,那肯定也要做好。 这是谢润自己的锅,只能她自己背着。 谁叫她女工差,偏还脑子一热要给景王缝制里衣? 真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谢润正愁眉苦脸着,月牙儿上前禀告:“主子,王妃说新人再过一个时辰就入府了,让您备着点。” “可终于到了。” 谢润放下里衣,颇有几分看戏的意思。 早说柔贵妃要赐新人,因这事引起王府后院一阵腥风血雨,结果新人却迟迟不见影子。 两日前景王离府,今日王妃一大早就被叫入宫中,这会忽然来消息说新人要入府了。 谢润心疼王妃一秒。 只怕在皇宫内没少受折腾。 谢润起身,由着玉梨和小纾伺候她更衣。 如今她已然成了庶妃,穿着打扮就不能按照侍妾时候一味低调了来。 尤其是见新人的场合,更不能堕了气势。 谢润换了套晚霞绣兰纱衣,下身着淡橘色百褶裙。 衣服和裙摆边缘都用银线绣着精致花纹,走动间如银河流水轻淌。 头上梳着朝云近香髻,一整套金镶珠翠蝶纹头面,胸口挂着一条璎珞,端是一副贵而不俗,雅致清润。 眉尾拉长上挑,略显凌厉,那份清丽被压下,平添三分艳丽妩媚,竟美的有几分耀目。 淡桃替谢润上完最后的妆,才感慨道:“主子往常就是太素净了,像今日这般装扮,多好看呀?” 谢润不在意的笑了笑,“这般装扮美是美,可头上顶着这些珠钗首饰,只觉得脑袋都重了十斤。” 淡桃和小纾忍不住笑道:“哪就有这么夸张了。” 说笑间,谢润带着两个丫头到了王妃的青松院,由着大丫头听荷引进去入座。 算起来,这是谢润第二次入王妃的青松院。 第一次是她入府时给王妃奉茶。 只是当时她刚穿过来,病了一场,还没太接受穿越的事实,一切流程都走的浑浑噩噩,自然也就没心情打量青松院。 如今再来青松院,心境格外不同,倒有这个闲工夫了。 一打量,还真有些惊讶。 四处摆设并不显奢华贵气,反倒错落有致,有种无声的简朴雅致。 说实话,并不太符合王妃的身份。 谢润忽然就想起青松院的名字。 王妃虽然出生于皇族,可观她行事作风,却像是这个时代的高傲士子,颇具风骨。 正思量着,一扭头,便见到笑意盈盈的方媛儿,身边跟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十分隆重,竟有些超过了庶妃的规制。 云庶妃也由丫鬟搀扶着,跟在后头进来。 三人都晋位庶妃了,但因没有搬院子,身边也就还没添人。 毕竟现在添了人也没地住。 这样一来,场面不会显得太壮观。 三人坐齐,方媛儿笑吟吟的看向谢润,“谢妹妹今日可真是光彩夺目” “以往你不爱装扮,却也清丽可人,如今装扮起来,更觉清极艳极,当真绝色。” 谢润谦虚笑着,“方姐姐谬赞了。妹妹怎么比得过方姐姐艳丽无双?今日盛装,不过是为了见新人罢了。” 她看到了方媛儿眼底的忌惮,却终究不好说些什么。 说的太弱了,显得自己太好欺负;说的太假了,倒不如不说。 侍妾时竞争者多,大家还能和睦的装个姐妹。 如今都成庶妃了,有着明显的利益竞争,再示弱也不会打消别人的敌意。 只怕在方媛儿眼中,她和王妃已然成了她有威胁力的竞争者。 云侍妾好似看不到两人之间的硝烟,轻咳了一声,勾出一抹略显苍白的笑意。 云侍妾:“依我看,两位妹妹都是绝色之姿,不然王爷又怎么会如此疼爱?” 方媛儿轻笑一声受了,谢润装不好意思。 王妃当初替景王纳妾,第一要求就是容色,其后才是品德和家世。 谢润和方媛儿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 别说景王府,两人的容貌在京城都是数一数二的,只是风格略有不同。 方媛儿是典型的明艳美人,身材凹凸有致,五官精致艳丽,盛装时最耀眼夺目,却十分具有攻击性。 尤其是她那双毫不掩饰野心的黑眸,全是锋芒,总能将人割伤。 相较而言,谢润的面容更为无害温润。 淡妆是只觉清新雅致,犹如出水芙蓉。 盛装时少了清纯,多了妩媚风流,却也是半藏半放的,只会让人想欣赏,而不会觉得有威胁。 两人站在一起,大家第一眼都会被方媛儿夺走目光,却也不会忽略谢润的存在。 看久了,就好像看着一朵并蒂花各展风姿。 方媛儿:“记得上次来王妃院子,还是三个半月前。” 方媛儿打量正房的摆设,露出几分怀念,“那时我和谢妹妹刚入府,满心忐忑的给王妃奉茶,宁侧妃在一旁……如今不到四月时间,却总觉得过了好久,宁庶妃也成了宁侍妾,竟生出股物是人非之感。” 方媛儿说完,视线落在谢润身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压迫性。 “谢妹妹说是吧?” 谢润老实道:“我当时浑浑噩噩,倒是记不得了。” 心里却有些无语。 宁庶妃是因为谋害云庶妃倒台的,当时方媛儿还亲自添了一把柴火。 这说由方媛儿嘴里说出来,倒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如今云庶妃和方媛儿两位正主都在这,反倒来问她一个无关人士? 谢润只觉心累,半点不想和人打太极。 方媛儿红唇微勾,笑道:“倒是忘了,谢妹妹当时刚病了一场,当时怕是身子也不大好。” 谢润听到病这个字,就想到了私奔的事情。 她身上紧绷,面上却装傻点头,“是呢。” 方媛儿见她傻白甜一样态度,也就没了兴致。 心底还有些纳闷。 景王好歹也是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怎么就好这一口? 很快,王妃更衣完毕,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出来。 三人纷纷起身行礼:“妾身见过王妃。” 王妃随意抬手,“都起来吧,今日有喜事,几位妹妹倒也容光焕发。” 随着王妃落座,三人也纷纷坐下。 王妃看着下手的三人,忽而笑道:“以往只有宁氏一人,总觉得有些清冷了。如今看你们三个,终于觉得热闹了些。” 以前是宁侧妃一个人,总是怼的王妃心肝肺疼。 以后这三个人要是一起来请安,那就是三人争锋相对,王妃可有的戏看了,可不觉得热闹了? 方媛儿意味深长的笑着。 “如今不又要来两位妹妹?以后王府只怕会更热闹。” 云庶妃没忍住,咳了两声。 王妃立马关心道:“是我的不对,倒忘了云庶妃如今身子骨不好。” “也罢,备茶吧。” 既然是备茶,那新人也该上来见面了。 很快,两位姿容绝色的美人就被引了上来,同时朝着王妃行礼。 穿淡青绣月竹的女子一股书卷气,声音也清清淡淡的。 “奴婢李氏,见过王妃。” 另一个身穿绯红裙衫,面容明艳娇妩的女子也跟着行礼,袅袅出声。 “奴婢韩氏,见过王妃。” 第二人的声音一出,只让人觉得耳朵都像是被电了一层,酥酥麻麻的。 谢润心想,景王可真有艳福。 这一把好嗓子,谢润是个女人听了都骨头发软。 却见上首的王妃皱着眉头,一旁的云庶妃也拿着帕子装尴尬。 谢润思索了片刻,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韩氏的声音好听是好听,但对古代女人来说却很不庄重。 尤其是配上她一张妩媚妖娆的脸,活脱脱像个……狐狸精。 王妃和云庶妃都是纯古人,最见不得这般做派。 一想到这‘狐狸精’是景王的亲妈柔贵妃亲自选的,只满心诡异。 王妃和景王利益一致,这会忍不住沉着脸,活像是婆婆遇见勾引自己儿子狐狸精,都开始怀疑柔贵妃不安好心,打着什么算盘? 云庶妃面上装的尴尬,心底却是看不起的。 这般作态,景王就算宠了,也绝对影响不了她的地位。 谢润低头也跟着装尴尬,余光瞥到方媛儿满眼警惕,直勾勾的盯着韩氏时,霎时懂了些什么。 方媛儿不懂王妃和云庶妃膈应的点,反倒觉得新来的韩氏和她是一个风格,且样貌风情竟半点不输她。 这人还是柔贵妃亲自赏赐,有着一副蛊惑人心的嗓音……方媛儿全身的警报都拉了起来。 要不是柔贵妃没见过方媛儿,方媛儿都怀疑柔贵妃不是要为难王妃,而是要针对她。 新来的两人,李氏清冷出尘,韩氏妩媚风流。 一个和方媛儿撞风格,一个和方媛儿的风格正好是个极端。 这……怎么说好呢? 谢润没忍住,又瞥了方媛儿一眼。 结果方媛儿刚收拾视线,被抓了个正着。 第31章 各方算盘 谢润无辜的眨了眨眼,又看了看韩氏,好似在和方媛儿说‘你们有点像’。 方媛儿:……这傻白甜! 真当她看不出?还给她使眼色? 方媛儿本来人不气的,这会看到谢润给自己使眼色,只觉得一股血气往头上涌。 深吸一口气,无视谢润的存在,方媛儿才压下心底那股躁郁之气。 不管各人心思如何,李氏和韩氏都按照规矩奉了茶,成为景王的正经侍妾。 王妃一人给了一个红封,才笑吟吟道:“当日王爷曾说过,你们二人是母妃亲自挑选入府,自然不能与平常侍妾一般。” 两人抬头,同时看向王妃。 王妃才不急不缓丢出一句话。 “如今后院只有一个庶妃之位。王爷说,你们二人谁先有孕,便先晋位庶妃。” 这话一落,不亚于平地惊雷。 饶是摆着清冷姿态的李氏面上也微微显露动容之色。 只为这一句话,两人一入府就成了天然的竞争对手。 这可不是争几两银子或者几根发钗的事情。 庶妃的位置,关系着生死荣辱,更关系着子嗣后代。 入了这景王府,再无欲无求的菩萨,也得去争一争。 刚晋位的方媛儿和云庶妃如今倒有了心情看戏,嘴角的笑意最有深意。 王妃还在贤惠的嘱咐。 “王府后院子嗣不丰,你们二人谁怀孕都有有功之人,都有重赏。本王妃也望你们在王府守望相助、和睦友爱其他姐妹。” 两人同时行礼,“敬听王妃吩咐。” 喝完茶后,王妃又给两人分了住处。 李侍妾被分到了清竹阁,韩侍妾被分到了珍珠院。 这场新人见面会,就这么结束了。 谢润本来就是来打酱油的,认完人脸就回去了。 林轩阁的大门一关,她就卸了钗环,换了套宽松舒适的衣服,由着月牙儿打扇。 小纾喝了碗冰酪,才把刚打听到的消息一说。 “韩主子是江州定远将军家的幼女,从小养的精细,原是准备明年送上去选秀的,不知怎么被贵妃娘娘知道,又选来伺候王爷了。” 谢润一听,顿时来精神了。 原本要给皇帝的女人,被柔贵妃给截了胡,反倒送给了景王。 这是真想给景王纳妾传宗接代呢,还是想提前解决竞争对手,满足自己的私心? 谢润忽然觉得,柔贵妃对景王这个儿子,也没几分真心。 “李主子的来头有些复杂。说是李丞相的孙女。” 谢润正吃着果子呢,动作一停,“李丞相?朝中何时有了位李丞相?” 饶是谢润不懂政治,但朝中有哪位大人物还是听过一两耳朵。 小纾压低声音道:“是元宏二十三年那位丞相,因妄议立太子一事,被抄了家,家中女眷被送入掖庭为奴。” “李主子精通诗书,被贵妃娘娘看上,从掖庭提拔上来给贵妃读书画画,本以为是要给十公主做伴读的,却没想到送给了王爷。” 十公主就是景王一母同胞的妹妹。 柔贵妃一共生了三胎,大皇子肃王、六皇子景王和十公主。 谢润睁圆了眼睛,敢情李侍妾走的是上官婉儿的人设? 怪不得如此清冷出尘,满身书卷香气。 顿了顿,她又觉得有些不对。 “不是说贵妃娘娘这次挑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吗?” 李侍妾就算被贵妃娘娘提拔,充其量也只是个宫女,怎么也称不上官宦人家。 说的不好听,还要加个罪臣之后。 小纾又道:“原本选的不是李主子。” “另一户不知道哪里打听到消息,说王爷只给了侍妾之位,便在前几日装病,拒了贵妃娘娘。” 对于景王和柔贵妃被嫌弃,谢润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只准你嫌弃别人,别人却不能嫌弃你吧? 上辈子柔贵妃赏赐的也是这两人,当时还是庶妃之位。 只怕另一家用的是其他借口拒绝。 大致人物剧情是没变的。 谢润又问道:“可知两人性子如何?” 小纾摇了摇头:“韩主子自小养在深闺,奴婢打听不到。这位李主子,都说是好性子,只是性子清冷了些,却也不是个喜欢争长短的人。” “不喜欢争长短?”谢润点了点头,“那就是个有远见的。” 见小纾和淡桃都面露疑惑,谢润笑道:“她出身掖庭,若无一星半点野心,如何得柔贵妃召见看重?” “若真是好性子,早在那深宫里被人磨搓死了。” “她不争一时长短,怕是有着远大目标。” 这样的人,若真是敌人,反倒比韩氏更难对付。 事实也是如此。 原书剧情里,方媛儿一直警惕针对韩氏,对李氏并不怎么上心。 谁料最后却吃了李氏一个大亏。 若非女三号医术高明,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李氏下毒,坏了李氏的身子,方媛儿险些棋差一招输在对方手上。 面对如此多的能人,谢润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敲定一个字——苟! 不过这辈子李氏和韩氏的起点都只是侍妾,威胁性远不如原书大。 因景王那神来一笔,谢润倒不怕被这两人盯上,反倒有些期待看这两人的窝里斗。 话是这么说,但如今景王不在府里,想斗也斗不起来。 ——珍珠院 韩侍妾走到珍珠院时,额间出了不少汗。 她自幼养在深闺,身娇体弱,最耐不住暑热寒凉。 可美人终究是美人,便是汗意淋漓,也透着股别样的风情。 早候着的画棠和玉棠纷纷行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己这位新主子。 乍一看容色,只觉万分欢喜。 这般颜色,竟不输府中方庶妃和谢庶妃,以后只怕也容易得宠。 当奴婢的,荣辱都系在主子身上。 她们这些人自然也盼着主子上进,更盼着主子天资优渥,能轻而易举得了王爷的宠。 韩侍妾毕竟是定远将军家的嫡女,不缺钱,赏赐人起来也大方。 给了两个丫头一人一个银锭子,足足五两银子,正好的侍妾一个月的月例。 韩侍妾娇娇柔柔开口:“你们若伺候好了我,赏赐是少不了的。但若敢生出背主的念头……” 她娇美的面上勾出一抹惑人的笑,说出来的话却极冷。 “可就别怪我手上染血了。” 两个丫鬟被吓的打了个寒颤,连忙跪下行礼表忠心。 韩侍妾由着陪嫁丫鬟伺候躺在榻上,懒懒的问道:“入王府时,我也了解了下府里的情况。知道现下方庶妃最得宠,其次就是谢庶妃,两人如今也都有了身孕。” “再就是云庶妃,虽然身子不行了,但好歹有个女儿,也得王爷怜爱……” 韩侍妾轻笑一声,“你们两个谁再给仔细说说?若说的好了,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 两个丫鬟你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只犹豫了片刻便开始陆陆续续把王府后院的情况说了。 别看韩侍妾娇娇柔柔,却是个极有主见、心性坚毅的女子。 韩家最初娇养韩侍妾,就是为了把她送入那深宫之中攀附。 韩侍妾觉得皇帝年老昏庸,如今皇子也大都成器,还有个格外受宠的宸妃娘娘挡在前头,自己入宫,必得是九死一生,还极难出头。 她便想办法在京城扬名,‘一不小心’就入了有两个儿子的柔贵妃的眼。 韩侍妾原以为柔贵妃会把她赐给大皇子肃王。 可肃王妃善妒,手握三个嫡子,背靠镇国将军府,竟直接拒绝了柔贵妃赐人。 柔贵妃在肃王妃那里没讨到好,便把一腔怒气发泄到景王妃身上,顺势就把韩侍妾给了景王。 在韩家人眼中,景王在皇子中排行第六,非长非幼非嫡,继承大统的希望不大。 自然也就不值得投资。 韩家本想和另一户人家一般称病婉拒。 韩侍妾了解了景王府的情况后,却擅自应了下来,还说服了韩家人。 皇帝共有八位皇子。 大皇子肃王占了个长,妻族势力强势,生母又是贵妃,手上还握着兵权,看似最有机会继承大统,可却最是凶险。 皇帝还没老,大皇子羽翼已成。 只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大皇子怕是日日难以安寝。 二皇子太原王,乃已故柔嘉贵妃之子,偏不得皇帝宠爱,早早被发配封地,逢年过节都难得回京城一回,已然绝了继承大统的希望。 三皇子卫王,好诗书文艺,是清雅君子,却也没半点实权,根本就无心帝位。 四皇子早夭;五皇子安王乃小妃嫔之子,无甚根基。 剩下七皇子、八皇子,一个占了嫡,一个占了幼,可偏偏年纪太小,难成大器。 景王这个六皇子,看似不讨好,这些年却也没传出过不好的消息,反倒在户部任职,办成了不少事,得了皇帝夸奖。 景王生母乃柔贵妃,虽然说现在不得宠了,但位份在这里。 没有大皇子的猜忌、又不像五皇子母妃身份低微、还又成年了,有了办事能力,颇得皇帝信任。 他日皇帝出事,景王继承大统机会一点也不小。 要说景王的缺点,大概就是娶了位夏朝王妃。 在外人看来,从当初皇帝把王妃赐给景王时,就已经绝了景王的继承之路。 毕竟景王若当了皇帝,这皇后怎么能是夏朝人? 皇帝必然是不想景王当继承人,才给她赐了位邻国王妃。 于外人眼中的大缺点,却是韩侍妾最大的机会。 她日若景王登基,景王妃不配为后,那后位是不是就要从景王后院选了? 景王府,是韩侍妾最有机会接触后位的地方。 因此她义无反顾的入了府。 刚刚在正院,王妃和云庶妃的表情韩侍妾都看在眼里。 无外乎是觉得她的容貌声音不端庄,怕她妖媚蛊惑,勾了景王的心。 这样的眼神,韩侍妾从小到大就没少见过。 她不但不生气,反倒十分开心。 这意味着王妃和云庶妃在嫉妒羡慕她,觉得她会给她们带来威胁。 不端庄又如何?被骂狐狸精又怎么样? 只要景王喜欢,那这后院就绝不敢有人说一句废话! 只要让景王宠她、爱她,那看似虚无缥缈的位置,也近在咫尺。 她入景王府,本就是来做个人上人的! 不同于韩侍妾的雄心壮志,李侍妾这边十分安静,甚至有些清冷的过分。 李侍妾原是宫中宫女,本没有伺候的人。 她入府前,亲自向柔贵妃娘娘求了好姐妹飞霜,才有了一个贴心人。 李侍妾入府,除了柔贵妃赏赐的一些东西,就是一箱书,连衣裳首饰都很少。 飞霜把李侍妾的东西收拾好,见她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发呆,忍不住走近。 “主子,您这是有心事?” 李侍妾眸光淡淡落在窗外,“我只是在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以后的日子?”飞霜好奇道:“主子是心里有成算了?” 李侍妾:“王府后院只有四个庶妃位置,如今已然被占了三个。王妃今日说,我和韩氏,谁先有孕,便先晋为庶妃。” 飞霜是宫里出来的,瞬间就听出了这话的凶险。 “这才入府,王妃这是想挑拨主子和韩侍妾斗?” “主子是个好性子,怎么受得了这后院争斗倾轧?” 说着说着,飞霜满心担忧,一双眼眶霎时红了。 原以为离了皇宫那个虎穴,谁料又进了景王府这个狼窝。 真真就没一日消停。 李侍妾摇了摇头:“这话是王爷的意思。” 飞霜沉默片刻,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主子,这往后可怎么好?” “怎么好?”李侍妾轻笑了一声,“既入了王府后院,成了侍妾,就免不了一争。” 说着,她眼眸一沉,“我是一定要争的。” “什么?!”飞霜微微一惊。 只觉的这话完全不符合李侍妾的性子。 李侍妾握着她的手,淡淡一笑,“没有谁是无欲无求的神仙,我也有欲念,更有所求,所以不必惊讶。” “必要时,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谢润有句话说对了。 李侍妾从不计较眼前长短,是因为她有着更长远且坚定的目标。 成为庶妃,只是实现这个目标的第一步。 两位新侍妾的到来,在湖面溅起一片涟漪后又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以为是彻底平静了,只有身处局中的人清楚。 湖底的暗流从没断过,倒是一波胜于一波汹涌。 第32章 重生 转眼半月时间过去。 因王妃得了景王的警告,对几个有孕的格外上心,倒也风平浪静。 当初景王说赈灾就半个月。 如今半月之期已到,景王仍不见丝毫回来的迹象。 方媛儿这边已经准备搬院子了。 夏池院本就不需多做装饰,稍作修缮便能居住。 方媛儿又是个吃穿住都要最好的性子,早不满锦绣院那个小院子。 那边夏池院刚能入住,她就迫不及待带着人准备搬家。 她虽然比谢润先发现怀孕,但当时还不足一月。 论月份,她肚子里那个比谢润还小一个月的。 这会急匆匆的搬院子,自然是三个月没到,胎还没坐稳。 方媛儿自个自信,事情也办的热热闹闹。 谁料搬完院子当天晚上就不对劲,连忙叫了太医。 如今她是王府的庶妃,是有资格叫太医的。 一番折腾,太医说是动了胎气,得卧床好好休养。 一问原因,要么说是太激动了,要么就说是累着了,谁也给不出个确定结果。 气的方媛儿一口气没上来。 “一群庸医!我累没累着我自己心里不清楚?!” 方媛儿向来谨慎,搬院子的事情她只动了动嘴,全程有丫鬟婆子们动手,哪里就能累着她了? 至于说因为搬院子太激动导致到了胎气,更是无稽之谈。 只这消息一传出去,倒让方媛儿瞬间成了后院的笑话。 都在说她一商户女,飞上枝头成了庶妃,竟欢喜的过了头动了胎气,实在惹人发笑。 比当初景王在林轩阁拂袖而去传的还热闹。 方媛儿丢了大脸,如何能不气? “肯定是有人暗中害我!” 方媛儿觉得自己是被人暗害了,却又找不到证据。 找来找去,最后只发落了两个丫鬟,才勉强将这件事给压下去。 有了她的前车之鉴,谢润立马让人给王妃递话。 “我家主子说春山院尽可慢慢修缮,她预备等明年孩子生下再搬,以防再出意外。” 王妃没一口应下,“一直不搬也不像样。此事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 要是王妃就这么应了,只怕王爷还要怪罪到她头上。 经这一番事,大家都安分起来。 云庶妃趁机悄悄搬了院子。 她以身子不好为借口,竟连个酒也没摆,显得十分低调,倒越发衬托出方媛儿的高调来。 又把方媛儿好一番气。 谢润听了各院消息,只觉疑惑。 “方姐姐怀孕以后,气性越发大了。” 为这点子小事动不动就生气,和她以前可不像。 难道是因为晋了庶妃,就开始飘了? 闲来无事,谢润倒是发现了桩趣事。 都说安侍妾被宁庶妃下毒伤了身子,只得卧榻养胎,连床都下不去。 自她上次出事,满府的人就再没见过她。 好歹是怀了景王的孩子,竟活的像个隐形人。 可今日谢润闲来无事去附近的一片小竹林散步,竟然碰见由丫鬟搀扶着的安侍妾。 安侍妾面色红润,气息沉稳,小腹也微微凸起,可见小日子过得不错。 胎已经完全坐稳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安侍妾躲无可躲,只得带着人来谢润面前行礼。 安侍妾:“奴婢见过谢庶妃。” 谢润望着她微隆的小腹,连忙抬手,“快别多礼,先坐下。” 安侍妾柔柔的笑了下,由着丫鬟扶着坐下。 谢润:“安妹妹近来身子可好?听闻你一直在养胎,我都不好去打搅你。” 原本安侍妾比谢润先入府,谢润该称她一声姐姐。 可如今谢润成了庶妃,这尊卑就对调了。 她就得按照规矩喊安侍妾一句妹妹。 实际上安侍妾比谢润还大了五岁。 谢润喊得还挺别扭的。 安侍妾腼腆一笑,如三春枝丫花苞初绽,透着股清新温柔。 “我身子好多了,有劳谢庶妃关心。” “我看你已经显怀了,倒记不清你是几个月了。” 主要是安侍妾隐形人了些。 前些时日后院为了争夺庶妃之位,闹腾的你死我活,硬是没一个人注意到她。 安侍妾抚着小腹,笑意温柔,“三个月了。我吃的多,又成日关在院子里,才胖得快,这才来外面散散步。” 谢润也跟着笑,“我还没诊出有孕时,人也胖了几斤,当时也怀疑过是不是有孕,可也没见谁怀孕一两个月就开始发胖的,倒是闹了个笑话。” 安侍妾也跟着笑。 “不过吃太多了也不好,还是得克制点。” “正是呢。”安侍妾点了点头,“照顾我的嬷嬷说了,有孕之人也不可一味进补,不然以后生产时怕会艰难。” 嬷嬷? 谢润听了这两个字,心中微动,却也没多问。 “天色不早了,再晚些我的丫头们也该急了。” 安侍妾立马起身道:“那奴婢就不叨扰谢庶妃了。” 谢润微微颔首,搭着淡桃的手离开。 路上,她问淡桃:“你听出了什么吗?” 淡桃:“……安主子口里的嬷嬷?” 谢润走的慢,全当散步,“府里只请过一次嬷嬷。就是当初二公子病了,王妃亲自入宫向贵妃娘娘求了人。” 可二公子没的太快了,这个嬷嬷就没什么消息了。 谢润原先以为被王妃打发到其他地方去了。 没成想,竟然安排在安侍妾这里。 谢润看得透,“是王妃在护着安侍妾的胎。只怕称病养胎的手段,也是王妃教她的。” 安侍妾无宠无家世。 若没人帮忙遮掩,也瞒不了几日。 府里能够悄无声息护着她的,只能是王妃了。 她们这位王妃,还真是个好主母。 淡桃却误会了,皱着眉头道:“莫非王妃看上了安侍妾腹中那一胎?想以后抱来养?” “可如今孩子才三个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淡桃暗自分析:“倒还不如眼前的大公子呢。” 自从宁庶妃倒台,大公子被抱到王妃身边养,后院就出了些流言蜚语。 大都是说王妃准备把大公子记在名下当嫡子。 可说了半个月,大公子都搬到前院去住了,王妃也没有丝毫动作。 有人说说就抛在脑后,有人却有些替王妃惋惜。 谢润一愣,“应该不是。” 依照王妃高傲的性子,怕不会愿意抱养别人的孩子。 “若不是如此,王妃为何会愿意悄悄照看安侍妾?”淡桃表示不理解。 这就是一门吃力不讨好的事。 安侍妾好好怀着生下了,对王妃也没太大好处。 但若中间出了半点意外,那就全成了王妃的过错。 谢润:“约莫是王妃……其实也是个心软的人。” 这句话,淡桃倒是无法反驳。 至少从入府以后,王妃就没故意针对过自家主子。 踩宁庶妃,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外加以前的恩怨所致。 又过了几日,景王回府的消息依然不见踪迹。 倒是府里新来的韩侍妾和李侍妾闹了一回。 原是韩侍妾的丫鬟到大厨房提菜,路上被李侍妾的丫鬟不知是撞了一下还是挨了一下,拎回去的饭菜就撒了许多。 韩侍妾受不得半点委屈,当即就带着人打上清竹阁的门。 李侍妾虽饱读诗书,却不擅做口舌之争,硬生生受了韩侍妾一顿骂,转头就带着人去王妃院子里求公道。 李侍妾是走清冷高傲美人范。 但也没有被人抽了巴掌还硬忍着的道理。 这一番告状,王妃自然得站出来主持公道。 先是斥责了韩侍妾几句,又赏赐了李侍妾些许东西做安慰。 这一遭,韩侍妾和李侍妾的不和,开始摆在明面上了。 ——十日前的密州 万琳琅面色淡然的坐在一座简陋的小院里碾药。 连日大旱,地面开裂,空气中透着灼人的热气。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忽然背着背篓从外面小跑进来。 “琳琅姐,事情办成了!” “先喝口水。”万琳琅把碾好的药倒入罐子里,“可打听到景王的消息了吗?” 小少年舀了两口水猛喝,才有功夫说话。 “打听到了,在刺史府里。”他颇为为难道:“可景王住处全是官兵,我们如何能靠近?” “为何要靠近?”万琳琅嗓音清清淡淡,满是自信。 “过两日,景王自会派人上门的。” 她的清淡与李侍妾的清淡又不一样。 前者是淡漠,后者是冷傲。 少年其实不太信万琳琅的话,反倒是想起今日所做之事,心有戚戚。 “琳琅姐……你真的能治疫病?” 万琳琅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没有任何情绪。 “你只管按吩咐办事即可,别问些不该问的。” 少年被噎了一句,心却闷闷的,好似笼罩着一层阴霾。 少年是密州本地人。 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就跑来省城讨口饭吃。 万琳琅出诊时随手施恩,救了少年一条命,也得了少年忠心。 原本少年是该忠于主子,主子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的。 可今日的事,实在超出他的预料。 万琳琅竟让他悄悄将疫病之人的衣物丢进安置院! 那里面全住着遭了灾的灾民,起码有上百人。 有些人可能是撑着一口气奔波千里才到密州省城,以为自己寻到了生机。 可若是疫病爆发,整个安置院……不,应该是说整个密州都会沦为人间地狱。 少年不算好人。 逃灾路上为了活命,他抢过妇孺的食物、攻击过官兵、更杀过人。 可从没干过这般遭天谴的事情! 回来后便一直心虚,才忍不住问了万琳琅真的能治疗疫病。 万琳琅说她能治疗疫病,如今只是想把疫情扩大,让上头景王重视,亲自来她这里求医。 她也能顺理成章施恩于景王。 原先应下好好的,可少年如今做完事,只觉心亏的厉害。 为了施恩于景王,便将密州百万百姓的性命置于险地,琳琅姐的心……好毒。 如今少年又见到万琳琅这副淡然模样,心中越发惊惧,已然想要收拾东西逃命。 万琳琅瞥了眼心虚的少年,早看穿了一切,却只当不知道。 当天夜里,少年就收拾东西跑了。 跑了两日,眼见要出密州城了,忽然身上起了疹子。 接着就是高烧、呕吐……症状和安置院得了疫病的百姓一模一样。 不过挣扎了两日,便睁着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眼底满是不敢置信和惊惧愤怒。 对于少年遭遇的一切,万琳琅丝毫不好奇。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何须惊讶? 重生一回,她总要走的比上辈子更顺畅。 上辈子万琳琅备受景王宠爱,位列德妃,还育有皇子。 可惜奸妃当道(方媛儿),弄权专政,百般陷害针对,后来更是蛊惑陛下对她起疑,将她赐死。 连带着儿子也被贬为庶人。 明明她距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可惜惜败于方贱人之手! 再来一世,她势必要登上那后位,将天下女子都踩在脚底下! 万琳琅重生回来有些晚。 景王提前来密州赈灾,灾情远没有上一世严重。 于万琳琅来说,时间已经有点赶了。 按照景王赈灾的速度,上辈子旱灾后的疫病未必会爆发。 若没有疫情,万琳琅也无法对景王施展救命之恩,更不会被景王许以庶妃之位,一入景王府便备受宠爱。 没有机会,那就只能自己创造机会。 于万琳琅来说,这并不算作恶。 毕竟上辈子疫情爆发,密州也会死上数十万人。 她这么做,也不过是把疫情提前,让一些该死的人提前死了罢了。 不! 她会在疫情爆发后的第一时间站出来,拿出救命医方,施恩于景王和密州百姓。 只要她操作得当,这辈子死的人只会比上辈子更少。 密州百姓还应该谢谢她,让密州避免了一部分伤亡。 也是这般洗脑自己,万琳琅才半点无愧于心。 原先她是准备借机让景王得了疫病,再重复上辈子的救命之恩的。 可惜情势不同。 这辈子景王没染病,她连打听到景王的住所都十分困难,更没法子让景王染病,趁机出手救人。 不过也不算坏。 这辈子她不准备先伺候景王,做个无名无分的女人。 她要借着治疗疫病的功劳跟随景王入京,得皇帝赏赐,再被景王光明正大的迎入府中。 好歹重生一回,待遇不能比上辈子差。 上辈子她是庶妃,这辈子她要成为侧妃! 第33章 大姐也手拿剧本?! 至于挡在上头的王妃? 万琳琅不屑的轻笑一声。 迟早要死的人,这会只当是提前替她占着位置。 很快,密州爆了疫情。 景王第一时间想到了谢润家书里的提醒。 “大旱之后必有大灾,望王爷莫要掉以轻心。也望王爷保重身体,切莫讳疾忌医。常闻民间多神医,若遇难题,大可广为搜罗,一为保重自身,二来也便民……” 谢润不敢谈论政治,也不敢直接指出旱灾后会爆发疫情。 信内容都以关心景王身体为重,只稍作延伸,提及一下旱灾后可能遇到其他灾情。 给景王指了条去民间寻找神医的路子。 随意的几句话,如今落在景王心里,却有了些许的份量和温度。 如今疫情一爆发,景王不像上一世一般被打的措手不及,有条不紊的处理着一切。 更是第一时间派了一支队伍去搜罗乡间神医,求问疫病医方。 倒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流程。 可天底下的事,向来是人算不如天算。 先找到万琳琅的不是景王,而是刺史江彬的女儿江宝宝。 江宝宝生性泼辣骄横,二话不说让人带着万琳琅来到了省城医署。 和万琳琅一样被拉来的,还有各地的大夫。 零零散散起码二三十人。 她拿着皮鞭,身边带着两支护卫队。 “你们之中若有能治疗疫病的,本小姐自有重赏。但若有欺瞒者,就别怪本小姐手上的鞭子不认人了。” 说着在地上抽了一鞭子,发出令人皮肉发疼的声响。 万琳琅的心却是一沉。 这是上辈子根本没有的事情。 这位江小姐上辈子不好好待在后院耀武扬威,怎么忽然冒出来了? 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故?! 其实从景王提前来密州赈灾时,万琳琅就已经意识到不对。 但她只以为是自己重生回来的时机太晚了。 却也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这江小姐在密州城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任性妄为。 万琳琅前世在京城混迹过,最是知道这种娇宠贵女的德行。 她若现在拿不出治病的方子,过后又能拿出来,必得被降小姐反咬一口故意拖延降罪。 可若她就这么出手。 功劳算谁的? 万琳琅可不认为嚣张跋扈的江小姐会替她邀功。 若不行,那万琳琅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且,江小姐一介深闺女流,无缘无故跑到四周乡间收集医士做什么? 万琳琅只能想到一个理由。 景王。 果然,在万琳琅说出她手上有几方治疗疫病的方子时,江小姐立即就把她带去见景王了。 刺史府内,万琳琅再次见到景王。 看到那张曾令她日思夜想的俊美容颜时,前生今世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中,万琳琅呆怔在原地。 江小姐将一切看在眼里,露出几分恼怒,暗骂贱人。 景王乃龙子,一介小小医女,竟也敢觊觎! 等疫情结束,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小贱人! 万琳琅故意拖延了两日,等到疫情爆发的规模大了许多,才‘研究出’治疗疫情的方子。 方子一经使用,效果绝佳。 很快就压下了密州境内的疫病。 此时又过了一月,赈灾彻底结束,景王已经准备启程回京。 一切如万琳琅担心的一样。 此次赈灾,真正的有功之臣成了江小姐。 只因她帮助景王寻得‘名医’,及时研究出方子,治疗了疫病。 不知江家和景王达成了什么协议,景王此次回京,还特意带上了江小姐,要为她邀功。 而万琳琅,只是一个献出治疗疫病方子的小医女罢了。 甚至比不过上辈子对景王有救命之恩。 万琳琅做的一切,都成了江小姐的嫁衣。 她快要呕出血来了。 眼见景王要回京,只问她要何奖赏,半点没带她一起回京城的意思。 万琳琅只能自己讨要好处。 “民女爱慕王爷,想一生侍奉王爷左右,求王爷成全。” 她如今年轻,肌肤娇嫩,不须多装扮,配上一身沉稳温润气息,自有一股魅力。 景王听了万琳琅的要求,先是皱眉,尔后才问:“你想做本王的女人?” 万琳琅咬牙应下,“是!民女一片真心……” 景王大手一摆,只觉毫无趣味,“好!” 就这么应下了。 凭万琳琅的功劳,奖励她一个侍妾的位置,也不算过。 万琳琅其实还想挣扎。 上辈子好歹混了个庶妃,这辈子重活一回,只得了个侍妾。 竟还不如上辈子了。 若非为了是景王他日登基,她能登上那凤位,万琳琅绝不会想进景王府。 还是以这般姿态入府! 如今只能暂时忍耐,且谋以后。 京城景王府—— 景王要归来的消息早就传来了。 府里也像是注入了一股生机,四处的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王妃日日让人打扫院子,各处添加摆设,摆出一副期待夫君归来的模样。 谢润私底下和淡桃嗑瓜子,“王妃估计也是太闲了,总得找点乐子。” 淡桃无奈道:“主子……慎言!” 谢润笑了笑,正要继续调侃,忽然来了个小丫头禀告。 “谢庶妃,您家里人来了!” 谢润眼睛一亮,“来的这么快?人现在在哪呢?” 自从景王离开后,谢润就在想法子让谢家人登门,好把玉梨安置了。 她派人给谢家递了信,却不知道谢家人会不会来。 如今听到消息,自然欢喜。 “在青松院,她们正在王妃院子里喝茶。” 谢润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起身,“那我们这会就去,顺便和王妃谢恩。” 让谢家人登门的事情,谢润是先给王妃通过气的。 如今王妃留谢家人喝茶,这就是给谢润做脸面。 谢润得懂的感恩。 路上,谢润问小丫头,“来了几个人?可都有谁?” “就来了一个,听说来的是谢大小姐,也就是谢主子您的大姐。” 谢润脚步愣在原地,“你说谁?” 小丫头一顿,小声道:“您的姐姐呀……” 谢家人口不丰,这一代子嗣只有三人。 大姐谢姜、二哥谢敬和谢润。 家里父母尚能主事,大哥如今预备明年春闱,大姐则早早订了亲事,待嫁闺中。 谢润递出信后,想过父母或者是大哥,唯独没想过大姐一人来了京城。 这是怎么回事?! 谢父谢母竟也放心? 到了青松院,谢润先和王妃问安,才有功夫看谢姜。 恍惚间,她只觉得面前的女人十分陌生。 她的容貌和谢润的大姐一模一样,可那一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好似换了个灵魂。 霎时间,谢润脑子里涌入许多陌生信息。 都是关于她大姐的。 谢润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王妃以为她在青松院放不开,留了谢姜喝了一盏茶,就让谢润把谢姜带去林轩阁招待。 路上,谢润一言不发,谢姜则是不动声色的将景王府的一切收入眼底。 到了林轩阁,面上摆好了茶,谢润才恍然大悟般,“阿姐,坐。” 谢姜已然坐下,语气大气爽朗。 “许久未见,小妹你变了许多。” 谢润望着谢姜,意味深长道:“此番见面,大姐也变了许多,我险些认不出人来。” 谢姜穿越来已经大半个月了,应付这种话早已得心应手。 她轻笑了下,“这段时间家中变故颇多,我不得不变了。”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 谢润顺势问道:“大姐是独自来的京城?” 谢姜点了点头,淡然道:“二弟水土不服,病的厉害,我不耐等人,便让他在半路下车,找个医馆休养,自个先来了。” 谢润:“……” 不愧是换了个灵魂,这个大姐实在是有点彪悍了。 “那大姐现如今可有地方安置?你一个女子,总住客栈也不妥……” 谢姜淡定道:“我入京一是来看看你,二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你放心,我有地方安置。” 谢润脑子里有不少新剧情,这会没再问下去,只道:“大姐说家中变故颇多,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姜听了这话,看向谢润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怜惜。 “爹娘来前曾让我带话,说他们无能,护不住你们,只能将你送入王府为侍妾……这一桩,便是你怨一辈子也不为过。” 说着,谢姜从怀里拿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谢润。 谢润佯装一惊,“大姐这钱从何处来的?” 谢姜:“这是爹娘怕你在王府日子难过,特意给你凑的。” “原本是准备在你入府那日给你的,可你当日气狠了,什么都不肯带……” 原主谢润在被强行送入景王府的那日,心里就发了狠。 既恨父母无情,也恨情郎无义,要与他们彻底断了来往,自然不肯要谢家的钱。 倒是为难了谢润早期靠月例银子讨生活。 谢润还要在王府过日子,不能没有娘家扶持,尤其是如今自家亲姐以后前程可望,便示意丫鬟收了下来。 谢姜这才说谢润入王府后,谢家遭遇了些什么。 “你入了王府,那县令便不敢强来。可没过两日,宋家忽然上门退亲,我一怒之下撞了墙……” 说到自己被退婚怒而撞墙时,谢姜的表情很古怪。 因为以她的性子,势必是做不出这事的。 可这会却必须得承认自己是个恋爱脑,被人退婚了直接撞墙自杀。 谢姜忍着恶心。 “死了一回后,人倒是也清醒了许多。” 宋家就是和谢姜早定有婚约的一家。 谢润:…… 这话有些耳熟,她好像对景王说过? 谢姜继续道:“不耽于情爱,我倒是忽然对医术有了兴趣,正巧碰上一位在世神农,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医术。” “几日前,我师父揭了皇榜,要来替镇国公医治顽疾,我便随着师父一同上京了。” 谢润听着这格格不入的大女主副本剧情,只觉牙酸。 对,她这位亲姐也魂穿了。 而且手上还拿着个古早霸道王妃带球跑剧本。 前世是战地女军医,穿越回来被退婚,又被下药暗害,和某位大人物一夜纠缠,生下一对龙凤胎。 剧本里谢姜凭着一手出色的医术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顺便带着龙凤胎找爹谈恋爱的故事。 内容颇为曲折,但核心很简单。 养娃、带娃找爹、谈恋爱、顺便再打脸恶毒配角,一路爽歪歪。 谢姜说陪着师父来京城镇国公府治病,其实是半真半假。 根本没有所谓的师父,揭了皇榜的人就是谢姜本人。 她入京治疗好镇国公的顽疾,成功在京城扬名。 尔后四方求医,她身边会出现一个男人,两人时常交锋,慢慢产生爱情火花。 谢润没忍住,盯着谢姜的小腹看了一眼。 哦,忘了谢姜不知道剧本,对自己会怀孕并且生下龙凤胎的事情一无所知。 说实话,谢润还挺羡慕谢姜的这个副本的。 谢姜被谢润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顺势问起了谢润的肚子。 “我来到王府才知道小妹因有孕已经晋位为庶妃了,倒是不知道这孩子几个月了?” 谢润浅笑道:“三个半月。” 谢姜:“我虽只学了几个月的医术,但好歹是自家人。不如我也替小妹把把脉?” 淡桃和小纾都觉得有些不妥。 这年头学医没学个十几二十年,根本没资格给人诊脉。 给谢润诊平安脉的都是太医,怎么着也用不着谢姜这个只学了几个月的学徒来诊脉吧? 谢润知道现在的亲姐医术高超,有剧情加持,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正好,我也想让阿姐给我看看。” 谢姜熟稔的把手搭在谢润的脉搏上,片刻过后,了然于心。 “你身子骨不错,没因为之前落水损伤。如今母体和胎儿都安稳,你且好好养着,时常运动下,便于以后生产。” 谢润乖乖听讲。 过了会,谢润才拐回正题。 “宋家为何要退亲?” 这也是上辈子没有的事情。 也不对。 上辈子谢润入王府的第一日就上吊死了,谢家被景王嫌弃,还有县令一家虎视眈眈。 只怕都轮不到宋家来退亲,谢家就自己倒了。 算起来,她大姐这算是单独开了一条剧本线。 男主也不是非得逮着景王薅了。 第34章 方媛儿找麻烦 谢姜沉默片刻:“算不得什么大事。” 其实宋家当时用的借口是谢家卖女求荣,让女儿入王府当侍妾,辱了清流人家的门楣,宋家不肯再与之往来。 这借口十分恶心,但却很能说服人。 因为谢家确实是卖女求荣了。 宋家也确实一直自持书香门第,清流世家,肯定不会愿意娶一个妹妹做妾的女人。 即便这个妾是景王的妾。 可宋家趁人之危,还踩着谢家扬自己的门楣,更加恶心。 谢姜这会没告诉谢润,是因为她觉得是谢家和宋家恶心,和谢润没关系。 还怕谢润自尊心强,听了难受。 没办法,原主就是这个人设,不然也不至于悲愤上吊。 “你此番传信回家,提到了玉梨的事情。” 聊了半天,两人才聊到正题。 谢润也不遮掩,“王府后院并不安宁,玉梨性子计较,并不适合在后院周旋。偏她对我又十分忠心,我便想着让家里给她选门好亲事。” 说罢,含蓄提起玉梨的邻家竹马。 谢姜听了谢润的话,就带着玉梨一起回去了。 如今林轩阁的大丫头是淡桃和小纾,二等丫鬟却没了人,只剩下粗使丫鬟和婆子。 谢润听了小纾的推荐,一番考核,提拔了两个新人。 一个赐名绿枝,一个赐名红玺。 小纾开玩笑,让谢润重新赐名。 “他们名字都好听,还有颜色,只剩下我一个。” 新来的红玺年纪最小,却最为机灵。 她笑着露出小虎牙。 “这才显出小纾姐姐独一份的宠爱,不像我和绿枝姐姐,前个去提膳食,还叫人认错了,以为我们是韩主子身边的人。” 韩侍妾院子里有两个丫鬟,正好一个用了个绿字,一个用了个红字。 她们两人是生面孔,难免被认错。 小纾被她逗笑,那手戳她眉心,“就你会说。嘴像是抹了蜜糖一般。” 谢润看丫鬟们玩闹,也觉得有意思,跟着在一旁笑。 如今她的林轩阁,总算是把篱笆扎严实了。 就在大家期待着景王回京时,忽然有消息传来。 说此次赈灾,密州刺史江彬的女儿立了大功,跟着景王一起入京了。 这话一传出来,总带点暧昧色彩。 谢润早上去请安,就听到云庶妃温声细语道:“咱们怕又要多了个妹妹。” 方媛儿轻笑一声,透着讥讽:“就怕不是妹妹。” 密州刺史的女儿,还于赈灾有功,只怕得当侧妃吧? 云庶妃听了,笑的有几分苍白。 陪了半条命才得了个庶妃的位置,别人却能轻易成为侧妃,稳压她一头。 谁能服气呢? 大概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方媛儿对这个忽然冒出来取代万琳琅的江宝宝,是半点不惊讶。 毕竟本来应该在入府第二日上吊的谢润,如今不也好好当着庶妃,还怀着子嗣? 少见多怪才会惊讶。 见多了,自然就淡定了。 谢润在一旁装乖,只听不说。 王妃在上首,十分从容,“只怕不是一个。” 云庶妃手上的茶杯一晃,惊讶问道:“这……难道还有新的妹妹?” 景王并非好色之人。 外出办公一趟带来两个女人,着实不符合他的性子。 王妃这才提了下万琳琅的存在。 “说是个医女,献上治疗疫病的方子,立了不小的功劳,仰慕王爷,求了个侍妾之位。” 真论起来,只万琳琅是真的要入府的。 那位江小姐还没个影子呢。 因只是个侍妾,云庶妃完全没把万琳琅当回事。 方媛儿和谢润不提,王妃更不会提。 等请安结束,方媛儿回了夏池院,忍不住大笑。 “她竟也有今天!” “来人,给我拿酒来!本庶妃今天高兴,必得痛饮两杯!” 上辈子的万琳琅入府就是庶妃。 担着景王救命恩人的头衔,万琳琅入府独一月恩宠,一时风头无两。 原主方媛儿吃了她半辈子的亏。 因此方媛儿穿书过来,就一直警惕着这个凶残的对手。 像是脖子上悬着把剑,总是难以安心。 谁知道她还没出手,万琳琅自己就走了死胡同。 如今方媛儿是庶妃,万琳琅只是个侍妾。 方媛儿想要对付万琳琅,简直不要太简单。 以万琳琅的野心,入府第一个目标怕就是晋位成庶妃。 那她就帮帮忙,推韩氏或者李氏一把,堵死万琳琅晋位的机会! 这样一想,方媛儿莫名有些期待万琳琅入府了。 伺候的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吩咐拿了酒。 方媛儿想了想,忽然又道:“再派人给林轩阁送一壶酒。” 她心中欢快,特别想找个人一起乐一乐。 这王府,能真正让方媛儿放心一乐的,也就谢润一个了。 身边人劝,“主子,谢庶妃如今有身孕,怎么好喝酒?” “您这般送过去的东西,若被人当做筏子,少不了一顿麻烦。” 方媛儿不管,硬是叫人送去。 她少见这样不谨慎的事情,却还是随心做了,“你只管去送。” 谢润这边收到酒,先是一阵糊涂。 正要婉拒,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含笑道:“既然是方姐姐的好意,那我就不客气。” 说罢,示意淡桃把酒收下来。 又给了些银子,把送酒的丫鬟打发走。 淡桃捧着酒不知道如何处置,“主子,这酒放哪?” “收起来吧。等我以后喝。” 前脚从王妃的青松院回来,后脚方媛儿就给她送酒。 谢润隐约猜到和女三号万琳琅有关。 她和方媛儿一样,也一直提防着万琳琅的出现。 骤然听说她以献方有功求了个侍妾之位时,谢润人都愣了愣。 这和原小说剧情完全不一样。 不过谢润接受的很快,还有点隐隐的高兴。 万琳琅能在王府后院兴风作浪这么久,一是景王宠爱,二就是她的庶妃之位。 景王的宠爱和她上辈子的救命之恩有关。 这辈子没见王妃提这件事,可见宠爱是没了。 庶妃之位更不用说。 没了这两者加持,万琳琅能造成的伤害有限。 谢润这会倒是担心万琳琅能不能撑得住方媛儿的‘报复’。 隔日,景王回府,宿在了正院。 景王一向给王妃脸面,这也是规矩。 第二日,景王早早的上朝。 王府后院的女人都在盘算着,王爷回来的第一晚会宿在谁的房间里? 谁料景王带回了一位侧妃! 皇帝亲自下令。 密州刺史之女江宝宝,于救灾有功,特赐景王为侧妃! 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王府后院四处传播。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砸的猝不及防。 连王妃都是在景王下朝时才得知这个消息。 王妃伺候景王更衣,面上挂着浅笑:“恭喜王爷又得佳人。” 景王面上不见喜色,十分淡漠,“人是父皇赐的,你按照规矩操办就行。” 这就是在向王妃表态,不会给新侧妃任何偏宠。 王妃也看出来,景王对这位新侧妃,怕是不太中意。 王妃沉吟片刻,又问道:“新来的万侍妾已经安置好了。还有母妃赐的韩氏和李侍,王爷何时去看看?” “不急。” 景王依旧是没多大兴趣。 他倒是问了些府内的情况,“府里几个怀孕的如何了?” “都坐稳胎了。”王妃笑道:“说到这里,倒是要告诉王爷一个好消息。” 景王抬眸。 王妃:“前几日府医把脉,说安氏这次怀的可能是双胎。” 景王面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她人安份,就要劳烦王妃多照顾了。” 其实谢润误会了。 王妃照看安氏,不是因为心善,只是因为景王特意叮嘱。 景王并非薄情之人,为他生育子嗣的人,没有大错,他总会护一护的。 王妃含笑道:“正因她安分,臣妾便让人把消息压了下来,等着她诞下双胎再公布也不迟。” 景王夸赞,“这事王妃办的妥当。” 离开青松院后,就给赏赐了王妃不少好东西。 万琳琅是跟着景王一起入府的。 因景王赶回王府时已然天黑,风尘仆仆的,也就没那么讲究。 王妃直接让她住进了早安排好的院子,竟是连主母茶都没喝。 为这这事,万琳琅自觉受到了王妃的针对。 上辈子她风光入府,连王妃都要敬她三分。 这辈子她入府,王妃竟然连她的茶都不喝! 她未必想给王妃敬茶,但王妃不安排她敬茶,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这不就在告诉府里,王妃看不上她吗? 万琳琅在心里给王妃记了一笔。 另一边的方媛儿、云庶妃和韩氏,都眼巴巴的期盼着王爷今晚来自己院子里。 谢润一向走不掐尖出头,自然对景王来不来没期待。 前些时日王府庄子上有人孝敬了几筐柚子,王妃赏了一筐给谢润。 谢润不爱酸,怀孕后口味也没多大变化,偏最近爱上了柚子的酸甜味。 不但要吃柚子,还让小厨房的人研究用柚子做菜。 小厨房巴不得她提要求,好讨赏钱。 一日一个新花样。 谢润光吃不够,还让人把柚子皮留着,堆在角落里用火烤一烤,满屋子都一股柚子清香。 小纾刚从外面提膳回来,嘴上还在说新来的万侍妾的事,“听说万侍妾入府那日太晚,王妃直接让她去了绣月阁,连茶都没喝。” 淡桃:“王爷回来那日天色也晚了,行程匆匆,顾不到万主子也是常理。” 谢润忍不住问了句,“没敬茶,那万侍妾可有什么反应?” 小纾好奇道:“她能有什么反应?这事是王爷王妃做主,她难道还能说个不字?” “也是。她向来是个宽容大气的。” 说了这句话,谢润忽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她想起一件事。 上辈子的万琳琅走的是贤惠端庄人设。 按理说,端庄贤惠是王妃该做的,不是她一个妾能沾染的。 可她偏要这么做,就是为了和王妃打擂台。 因她入府是庶妃,又颇得景王宠爱,上辈子自然有挑衅王妃的资本。 可这辈子完全不一样的。 谢润在想,万琳琅是不是还准备走贤惠端庄这条路? 依谢润的了解,景王可不好这口。 淡桃和小纾听了她的话,有些不明所以。 主子何时认识那万氏了? 谢润漫不经心的转移话题:“连续热了几个月,才入冬没多久,竟烧起了炭。今年的天气可真怪。” 她拨弄在炭盆旁边烤的柚子皮。 淡桃忍不住道:“主子可离那炭火远些,小心被烧到。” 谢润扶着微凸的小腹,后退了些。 小纾端着茶上前,轻声道:“说起炭火,奴婢倒是听说云庶妃那边,已经开始烧几个炭盆子了。” 林轩阁这边只烧一个炭盆子,就为了驱散点寒气。 谢润沉吟:“她怕是小产后伤了身子。” “听说是这样。”小纾道:“只这炭得烧到明年二三月,她这样烧,光靠份例怕是不够。” 谢润:“倒不至于。她那是两位主子,总会够用的。” 如意郡主养在云庶妃身边,连带着郡主的份例自然也归云庶妃使用。 快到用晚膳时,青松院传来消息,王爷又宿在了正院。 几人欢喜几人悲。 谢润继续吃柚子,顺便等着看戏。 这边方媛儿打扮的精致妩媚,就等着景王驾临。 谁料收到的是景王在青松院歇下的消息。 方媛儿倒是不气,扶着刚显怀的肚子,红唇勾出一抹笑意。 “带上两个人,咱们去绣月阁逛逛。” 秋香微愣,“绣月阁?” “对。”方媛儿笑意浓烈,“听说新来的万侍妾连茶都没给王妃敬,我可不得去好好安慰她两句。” 也不知是不是受剧情影响,方媛儿本人十分讨厌万琳琅。 这种讨厌已经变为一想到这个人,心底就莫名憋了股气。 如今方媛儿是庶妃,万琳琅是侍妾。 她何必委屈自己受这股气? 很快,方媛儿带着一大堆人去了绣月阁。 万琳琅刚入府,还没来得及收拢人心。 新来的丫鬟一看到方媛儿气势汹汹的带人过来,顿时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直接打开大门让方媛儿进了正房。 万琳琅正在用膳,见到方媛儿,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是怕,而是怒! 第35章 打一棍给个甜枣 上辈子,她就是败在方媛儿这个贱人手上,才会无缘后位,下场凄惨。 如今再见到这个生死仇人,新仇旧恨加起来,简直要把万琳琅的理智全都焚烧。 她眼底冒出一股怒火。 方媛儿扶着小腹,由秋香扶着入内,“听闻府里多了位妹妹,本庶妃特意来瞧瞧。” 眸光流转,就瞥到了万琳琅满是恨意的眼眸。 接着又听到她喊道:“方媛儿,你想干什么?!”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态度,方媛儿身子一怔。 作为穿书人士,方媛儿该有的脑洞都有。 第一反应是万琳琅重生了。 不然无法解释她初见她时的这股怨气? 一个刚入府的侍妾竟然敢对她这位庶妃如此放肆? 秋香忽然低斥一声,“放肆!见到庶妃竟然不行礼?!” 方媛儿大方的摆摆手,“万妹妹刚入府,又没机会聆听王妃教训,不懂规矩也正常。” 万琳琅听到这话,眼眶都红了。 她其实是个有耐性的。 只是初入王府,前生今世的种种仇怨,又加上初入王府被冷待,才会口不择言。 万琳琅一低头,面上的表情霎时转换。 她端着一副淡然的表情朝着方媛儿行礼。 “奴婢见过方庶妃。” 方媛儿由人搀扶着坐下,笑吟吟道:“你入府才见了几个人,怎么就知道我是方庶妃了?” 万琳琅面不改色道:“妾身初来乍到,只听说府中有两位庶妃有孕,谢庶妃不爱出门,便大胆猜着您是方庶妃。” “妾身?”方媛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 “就凭你一个侍妾,也敢自称妾身?” 她狭长的眼眸透着不带遮掩的嘲讽。 倒忘了原先的自己也是这般行事。 头顶的金簪摇曳,落在方媛儿极尽轻蔑的面上,十分刻薄。 “不愧是个低贱的医女,果真没半点规矩!” 万琳琅被她的话羞辱到了尘埃里。 一张脸又青又紫。 若非上辈养出来的耐性,早就忍不住和方媛儿闹起来了。 她喉间隐约有血腥味涌动,咬牙咽下一切,“是奴婢的失言,请庶妃娘娘责罚!” 依照万琳琅的记忆,方媛儿暴躁易怒,蠢钝如猪。 只要她承认错误,方媛儿就会顺势狠狠惩罚她一顿。 万琳琅想到自己的处境,倒期盼方媛儿狠狠惩罚她一顿。 最好是闹的景王府人尽皆知。 景王知晓她受了委屈,便会来看她,顺势责罚方媛儿。 便是景王不来看她,好歹对她这个人也有印象。 王妃也向来虚伪,肯定也会替她讨个公道。 到时候,方媛儿讨不了半点好! 好巧不巧,方媛儿也是这么想的。 她虽然没有原主嚣张跋扈,但在王府里也是出了名的坏脾气。 今日她狠狠罚万琳琅一顿,回去就喊不舒服。 王爷王妃固然会替万琳琅主持公道,说她两句。 但她怕说吗? 倒是万琳琅。 一介侍妾,入府第一日就惹了庶妃不舒服。 景王对她能有好印象? 还没伺候景王就先在景王心里留下个招惹是非的坏印象,万琳琅以后能得宠? 想到这里,方媛儿红唇勾了勾,“既然万侍妾求罚,本庶妃也如了她的愿,好好教她一教。” 她对万琳琅道:“你先在这里跪两个时辰自省。” 万琳琅咬唇,低着头:“奴婢遵命。” 方媛儿好似看穿她的想法,笑的意味深长,对身边人道:“秋香,你在这盯着,顺便万侍妾说说王府里的规矩。” “到时候可别说本庶妃只罚不教,故意找茬一般。” 万琳琅心莫名一沉。 方媛儿何时有脑子了? 又听到方媛儿嘱咐,“再去药房拿点药膏给万侍妾备上,若真伤了膝盖,王爷也会生气的。” 见方媛儿如此‘体贴’,万琳琅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 她先罚后教,又这般体贴,便是闹到王妃那里,顶多说她两句不合规矩。 可如今跪都跪了,总不能又闹着起来吧? 方媛儿气势汹汹的来,又心满意足的走了。 只留着秋香在一旁盯着罚跪的万琳琅,温声细语的‘教导’景王府的规矩。 万琳琅胸腔的恨意和怒火几乎将她烧成灰烬。 上辈子她就算被景王厌弃,也从未遭此羞辱。 她绝对不会放过方媛儿这个贱人! 方媛儿回到夏池院,笑意难止,对着身旁丫鬟摆手道,“去,请府医来,就说我动了胎气。” “明早几个派个人,第一时间去向王爷王妃请罪。” 如今王府虽然有三个庶妃,但两个怀孕,一个身子不好。 王妃也体贴,没让她们日日去请安。 只说初一十五去一趟。 这是王妃体贴人,倒是让方媛儿少了唱戏的台子。 不然她非得明早好好唱一出戏。 方媛儿也不怕万琳琅发现自己换了魂。 原来的方媛儿愚蠢蛮横,完全能做出半夜冲到侍妾院里作威作福的事情。 正因为方媛儿猜到万琳琅可能重生了,她准备更加嚣张跋扈些,维持人设。 第二日一早,谢润才梳洗,小纾就迫不及待地和她说昨晚的事情。 小纾笑道:“主子昨夜睡得早,不知道绣月阁可热闹了。” 谢润由着淡桃梳头,手上正拿着胭脂研究。 闻言好奇道:“绣月阁?是新来的万侍妾出了什么事吗?” 谢润对万琳琅还是有些警惕的。 小纾:“昨日方庶妃带人去绣月阁看望万侍妾,谁料万侍妾不懂规矩,说了些逾矩之话,被方庶妃罚跪了两个时辰。” 谢润一愣,“不懂规矩?” 她记得万琳琅沉稳端正,是王府后院出了名的规矩人,也最擅长利用规矩拿捏人,才能在景王登基后被封为德妃。 德这个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如今入府的第二日,就被人以不懂规矩教训? 实在稀罕。 小纾疑惑:被罚跪了两个时辰才是重点吧? 王妃轻易不动刑罚,后院也颇为安稳,甚少出现这种高位处罚低位的事情。 乍一听说,还有些稀奇。 小纾道:“这本是小事。真正有意思的还在后头。” 这会连淡桃都忍不住侧耳来听。 小纾说的更有劲了,“方庶妃在绣月阁发了一通威风,回到夏池院就喊了府医,说是动了胎气。” 谢润和淡桃对视了一眼,“真的假的?” 小纾笑着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今早奴婢去提膳,就听到夏池院的人去向王爷王妃请罪。” “王爷王妃如何处置了?” 小纾:“王爷去看了趟方庶妃,倒是没见惩罚,王妃也没说什么。” 淡桃“这倒是奇了。王妃向来重规矩,方庶妃跑到绣月阁欺负人,竟没有半句斥责之言?” 方媛儿没想隐瞒消息,昨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全后院。 谢润这才知道,方媛儿罚跪后给万侍妾备了汤药,还专门让一等丫鬟秋香教导万侍妾规矩。 打一棍子给个枣,谁也挑不出大错来。 第36章 全变了 淡桃道:“入府几个月,方主子的手段越发高明了。她如今肚子里还有孩子,谁也不能和她真的计较。” 小纾点头,“倒是万侍妾倒霉。” “我今日听到丫鬟婆子讨论,说万侍妾不但不懂规矩,还不懂事。庶妃教导她规矩,她反冲撞了王爷的子嗣。” 一个刚入府还没承宠的侍妾,如何能与怀着子嗣的庶妃相提并论? 王府后院的风向,全都吹向方媛儿。 万琳琅白受了一顿罚,还平添了坏名声。 方媛儿和万琳琅第一次交手,大获全胜。 夏池院—— 景王听到方媛儿动了胎气,第一时间就赶来看望。 方媛儿演戏也演全套,早早在脸上扑了粉,看起来真的动了胎气。 她委屈道:“我听说她没给王妃敬茶,怕府里人低看了她去,便特意去看望她,也想交个好。” “谁知那万氏眼高于顶,张口闭口就喊妾身名字,对妾身颇为不屑。” 方媛儿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不识好歹,妾身也恼了,才罚她跪的。” “约莫是气很了,回来就不舒服……” 景王眉头紧皱,也不知信没信方媛儿的话。 听了方媛儿半晌的哭诉,景王才道:“你是什么身份?和她一个侍妾计较什么?” “她不守规矩,你自告诉王妃,有王妃来责罚。你自己亲自去,平白跌了份,也不怕人笑话。” 景王这话是看不上万琳琅,也不满意方媛儿的所作所为。 方媛儿知道,可她就是看万琳琅不爽,非得出了胸口那股恶气。 如今见景王不算生气,立马换上温声细语,好声好气的哄着景王。 景王在夏池院用了午膳。 因方媛儿上门欺负人都没被责罚,后院都以为她颇得景王宠爱,约莫今日晚上回去陪方媛儿。 谁料景王晚上进后院时,偶遇了韩侍妾,就在珍珠阁歇下来了。 得到消息的方媛儿冷哼一声,“这个韩侍妾倒真有本事!” 原书里,韩侍妾和李侍妾同时入府。 也是一次偶遇,先李侍妾一步伺候了王爷。 不少人都在暗骂韩侍妾狐狸精。 绣月阁的万琳琅听到景王歇在韩侍妾的房里时,眸光都暗淡了几分。 浓浓的失望和惊惧萦绕在心头。 变了! 全变了! 景王变了!王妃变了!后院的情势也全变了! 前两日来的仓促,万琳琅只来得及粗略打听些消息,知道府上如今有三位庶妃,其中两位怀孕,一个就是方媛儿。 她的视线全被方媛儿吸引。 今日花了些银子仔细打听,骤然发现处处不对对劲。 怀孕的谢庶妃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云庶妃她上辈子倒是知道些,不过她不应该早就死了吗?! 上一世的谢润和云庶妃都是小炮灰。 万琳琅知道云氏,只是因为她入王府久久不孕,身边人提议过让她收养如意郡主。 自然也就提了一嘴如意郡主亲娘云氏小产而亡的事情。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曾经被万琳琅视为心腹大患的韩氏和李氏竟然只是个侍妾?! 上辈子这两人比万琳琅先入府大半个月。 万琳琅跟随景王高调入府,这两人被夺了宠爱,双方少不了斗争。 如方媛儿没少在万琳琅身上吃苦一样。 万琳琅也在这两人身上吃了不少亏。 后来也是她下毒手,悄无声息废了韩氏和李氏,才引来杀身之祸…… 很快,万琳琅又打听到消息。 王爷有令,韩侍妾和李侍妾谁先有孕,便晋位为庶妃。 万琳琅霎时打了个激灵。 如今王府已经有三位庶妃了。 若再来一个,四个庶妃位置可就占满了。 而她的晋位之路就被完全堵死了! 难道要做一辈子的侍妾? 万琳琅自然是不肯的。 她重活一世,为的是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座! 若被压在侍妾位置,以后就算景王登基,又能给她什么位份? 一个美人怕就顶天了! 美人之上还有婕妤、九嫔、妃……距离后位,实在太远了。 这一刻,万琳琅清晰的感知到自己这一世的路,比上一世还难走。 她牙齿几乎咬出血。 “方媛儿、韩氏、李氏……我迟早会一个个的收拾了!” 景王府后院,各个都有雄心壮志。 独谢润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十分悠哉。 夕阳快落下时,景王身边的八喜公公忽然来了,送来了两箱子东西。 八喜公公:“王爷说这是单独给谢主子的赏赐。” 谢润忽然收到赏赐,还有些受宠若惊。 如今王府后院新人一茬接着一茬,景王能记得她,着实不易。 八喜又道:“王爷还让谢主子安心养胎,他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谢润让淡桃给了他赏赐,笑意盈盈道:“那我就候着王爷。” 说着,她又让八喜进来喝了杯茶。 自己去书房拿了个小荷包给八喜带给景王。 八喜得了厚赏,乐呵呵的去办事。 谢润让人把箱子搬回房间。 打开发现里面贵重东西不多,更多的是一些新奇玩意和一些话本子,还找出了两册棋谱。 什么琉璃灯盏、纸扎风车、镶满宝石的八音盒……看得人目不转睛。 林轩阁的丫鬟们只觉得眼睛都看不过来。。 第37章 巴掌要抽到脸上才会痛 谢润看着她们收拾东西,面上含着浅笑,倒没有特别激动。 只心里想着,她那套戳破手的里衣好歹是起了点效果。 希望她新送的礼物,也能得景王一丝欢心。 淡桃一时高兴,也多说了两句。 “这两箱子虽不算贵重,却都是主子喜欢的。” 小纾就比较直白,连忙点头。 “王爷赈灾繁忙,竟然还专门给主子带了两箱礼物。挑的还全是主子喜欢的,这份心意可做不得假!” “主子怕是王府的头一份。” 淡桃一听这话,心忽然一紧,知道谢润不爱听这些。 她连忙转移话题:“看王爷把主子放心上,可见是不计较那件事了。” 谢润也是这时才想起来。 景王赈灾前,才和她演了一场戏。 她忽然笑了笑。 若是景王回府后大半个月不进她的院子,后院的人会不会因此以为她失宠了? 只怕到时候什么牛鬼蛇神都要冒出来了。 谢润叮嘱小纾和淡桃:“东西好好收着,别把消息露了出。若出了岔子,就是你们办事不利。” 两人连忙应是,再也不提什么景王的心意类的话。 独一份的东西,要是传遍了府里,以后只怕没有了。 这样就罢了。 若引来嫉妒陷害,那才是作死。 两人都知晓轻重。 这边景王收到八喜递来的荷包,还以为谢润又给她绣了个荷包。 可一看荷包上精致的花纹,立马就改了主意。 “她怕是再过个十年八年,绣艺也练不到如此水平。” 捏了捏荷包,里面确实有东西。 打开一看,竟是一枚小巧玲珑的玉制印章,底下刻着绥岁两个字。 古代定情信物颇多,尤其以私人物品最有意义。 这枚刻着绥岁的印章,落在景王眼底,全是小女儿家的闺房情趣,透着无声的撩拨。 景王想到谢润平日的乖巧温顺,又想到这枚透着情致的玲珑印章,心尖莫名有些火热。 她在故意撩拨他! 景王能清晰的体会到。 含蓄又直白的撩拨,一如谢润这个人。 表明乖巧,内里叛逆,透着点俏皮坏意,矛盾又惑人。 他把印章塞入荷包,让十安公公保管了起来,却并没去林轩阁宿着。 景王可没忘记,他上次刚从林轩阁‘拂袖而去’。 谢氏找他作戏,他便帮帮她,把戏做全套了。 景王回府半个月,去看望过方媛儿和安侍妾,也去过李侍妾和韩侍妾的屋子,唯独没有来谢润的林轩阁。 府里起了不少议论声,都在说谢润是不是失宠了。 当日拂袖而去,景王第二日便离了府,也看不出具体态度。 如今回府半月,半步不曾踏入林轩阁。 同样是怀孕,方侍妾和安侍妾处,景王可都去看望过。 那安侍妾自来无宠,只是伺候一回侥幸怀孕,景王为了子嗣都能去看望。 而一向有宠的谢庶妃,如今还有身孕,竟被王爷冷落了? 王府的人惯会看风向,已然没几个人登林轩阁的门了。 不过,比起谢润悄无声息的失宠,另一桩笑话更吸引大家的目光。 万侍妾入府半月,都未曾伺候过王爷! 若只是没伺候,倒也至于说是个笑话。 可这中间夹杂了方媛儿的手笔,王府奴才们为了捧方媛儿,自然就把万侍妾给踩到泥地了去了。 景王归府第二日,方媛儿大闹绣月阁,成功让景王对万侍妾多了个坏印象。 入府才几日,就惹的庶妃动了胎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 方媛儿固然有错,但万氏也是个不规矩的。 因此李侍妾和韩侍妾都伺候了,景王还是没想起万侍妾。 万琳琅知晓这辈子的处境艰难。 她如今只是侍妾,无法自救,只能借助外力。 她从匣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给了身边的大丫鬟碎金,“你去一趟正院找王妃,就说我想伺候王爷。” 碎金收了银子,却不太愿意动。 “正院的房门哪里是那么好踏的?要是王妃不肯见我呢?” 如今后院安稳,王妃颇为威严,下人不敢随意轻视。 碎金贪财,却也不想去碰一鼻子灰。 万侍妾很自信:“不会,王妃会见你的!” 见碎金不动,万侍妾恼怒,“我是你的主子,只有我得宠你才有好日子!” “若王爷一直不来绣月阁,你我都会成为一个笑话。” 碎金心里嘀咕。 被笑话的只会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再过个两年就能求主子恩典放出去嫁人,用不着在绣月阁呆一辈子。 话是这样说,但碎金还是去了。 万琳琅看着碎金离开的背影,只恨的牙痒痒。 迟早要把这个贪财又不忠的丫鬟给打发出去! 她让碎金去找王爷主动提伺候的事,也是因为熟悉王妃的性子。 王妃向来自诩公正,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惠,肯定会劝王爷来她房里的。 只要王爷来了,她就会有宠爱。 上辈子万琳琅入府独得一月宠爱,后面也是盛宠不衰。 她对自己受宠,有十分的自信。 什么救命之恩、赈灾之功,不过是敲开景王府大门的砖。 能不能得宠,看得还是人。 万侍妾这句话说对了一半,可她还是没能成功侍寝。 方媛儿把她当心头大患,一直派人盯着万侍妾。 她的丫鬟往王妃院子里走一趟,方媛儿那边立马就收到万琳琅想侍寝的消息。 方媛儿:“她是想让王妃开口,让王爷去她院里。” 秋香轻声问道:“主子,奴婢让人把碎金拦下?” 秋香知道自家主子很不喜欢绣月阁的万侍妾,虽然不知道原因。 “拦什么?”方媛儿睨了她一眼,明媚的五官愈发动人。 她笑道:“让她去找。我拦了今日还有明日,总不能日日去拦。” 秋香微愣,“那主子您就不管了?” 方媛儿笑的动人,“巴掌要抽到脸上才会疼。你且等着……” 方媛儿没动手,只让人继续盯着绣月阁。 第38章 被截胡 碎金去了正院一趟。 恰好当天晚上景王就在王妃院子里用晚膳。 王妃就提起了万侍妾。 “当初是她立了功,王爷亲自带她入府的。如今半个月了,王爷还没去过绣月阁,后院多了些议论。” 景王听了,眉头都没动一下。 “知道了。” 却也没后续。 但王妃和景王夫妻多年,最是了解他的性子。 她知道景王这是应下了,遂不多言。 第二天,景王下了朝,先在前院用了膳。 太阳快落山时,十安公公问:“王爷今个去哪歇着?” 景王垂眸思索,视线所及之处,正好摆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玉质印章。 十安公公扫了眼,“王爷已经半个月没去林轩阁了,可要去瞧一瞧?” 景王睨了他一眼,“本王半个月没去林轩阁,也没见她传消息出来,可见见不见本王也无所谓。” 景王心里骂谢润是个没良心的。 他陪着她演戏,护她周全,她却半点不念着他的好。 这半个月来,除了回府后的这枚印章,谢润那边就真没递过一丝半点的消息过来。 景王莫名有些恼怒。 原先还是看好戏配合状态,如今倒故意晾着谢润,等着谢润主动上门。 十安听了这话,不敢再劝。 景王忽然想起昨日王妃的话,淡淡道:“那就去万氏那。” 十安脸上挂上笑,“那奴才这就派人去绣月阁。” 景王懒懒道:“去吧。” 景王知道王妃从不说废话,也从不没管闲事。 王妃提起万氏侍妾的事,那就是万氏主动去找王妃提起了。 万琳琅原本在景王眼里就有个不规矩的,如今又添了一项不安分的印象。 景王恼谢润不主动,嫌她没良心。 可如今万侍妾主动,他更是嫌弃。 他又想到当初谢润入府,也是一个月没伺候,怎么就不见眼巴巴的去找王妃安排侍寝? 有了对比,那股不喜的情绪就愈加鲜明。 一路上,景王都在想着谢润的事,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不对。 眼见要穿过观月池走上绣月阁的那条小道,忽然见旁边走出两个提着灯笼的小丫鬟。 见到景王,赶忙行礼。 十安公公问:“你们是哪个院子里的?” 秋葵行礼道:“奴婢是夏池院的秋葵。” “干什么去?” “方庶妃今日身子不适,便遣了奴婢们去向王妃告假,明日怕不能去请安了。” 景王也忽然想起,明天是十五,庶妃们会去给王妃请安。 他这次倒没怀疑方媛儿故意拦路邀宠了。 他随口一问,“你们主子又有哪里不舒服?” 秋葵听了脸色一白,只当景王不满方庶妃屡次动胎气,连忙道:“只是忽然吐起来了。” 十安公公也道:“都说妇人怀胎只有前三个月会吐,三个月后便好了。方主子如今不是已经坐稳胎了吗?” “正是呢。”秋葵满脸担心,“我家主子前三个月都没吐过,如今胎坐稳了,倒是开始吐起来了,奴婢们不敢大意。” 景王垂眸思索了下,“本王去看看。” 毕竟方媛儿肚子怀的是他的孩子。 至于万琳琅,一个侍妾而已,去不去全在景王一念间。 这一去,自然就不回来了。 绣月阁收到景王今晚要来的消息,早早的就预备好了一切。 万琳琅还花了不少银子买通大厨房的人,弄了一桌子好菜。 结果她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菜也凉了,都不见景王的人影。 碎金等丫鬟见她面色黑沉,不敢上前触眉头。 许久,万琳琅才道:“碎金,你去打听打听,王爷怎么还没来,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碎金应了声,“奴婢这就去。” 没过一会,碎金回来,咬牙切齿道,“王爷去了夏池院,看样子是不准备来绣月阁了。” 万琳琅猛的站起身,抬手摔了桌上的一盏茶,怒骂道:“贱人!” 必然是方媛儿狐媚,故意勾走了王爷。 上辈子方媛儿就爱使这样的手段,只是王爷敬重庶妃,甚少叫她难堪。 这辈子她第一次侍寝,却遭遇了这样的羞辱。 碎金听到她骂,浑身一颤,忍不住道:“你可省心些!这些话若传到方庶妃的耳朵了,我们绣月阁上下的命都不够赔。” 自己作死还要连累她们,她怎么倒霉跟了这么个主子? 万琳琅面色一青,怒斥道:“滚出去!” 如今竟连个丫鬟也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碎金轻哼一声,还真转身就走了。 万琳琅捏紧拳头,险些把一桌子饭菜给掀了。 没掀的原因是这桌饭菜花了她半个月的月例。 过了片刻,万琳琅才压下胸腔那股怒火,平静的坐下来吃饭。 饭菜已经凉了,油腻腻的。 但却比万琳琅入府这半个月吃的都要好。 她初来乍到,阁子里没有修建小厨房,连把菜热一热都不能。 万琳琅只麻木的吃着饭菜,心中的恨意堆积,已然想出无数个置方媛儿于死地的法子。 方媛儿这一手截胡,比当初对付安侍妾高明多了,连王妃也拿不住她的错处。 第二日,她刻意找人把昨夜的事情宣扬出去。 万琳琅就成了景王府后院的一大笑话。 你说你没机会伺候王爷也就算了。 好不容易等来一次机会,偏被人截了胡。 可见万侍妾在王爷眼里是真没一点份量。 方媛儿截胡成功,还没来得及乐呵,就忽然孕吐起来。 她昨夜叫秋葵去告假,也不是胡乱编了借口,而是真的不适。 不然景王过去,看到她没吐,不就知道她在诓人? 不舒服的借口能用一次,但不能用第二次第三次。 这就和狼来了的故事一样。 方媛儿这一吐起来,就开始昏天黑地,好像要把前三个月没吐的全都给吐出来。 继方媛儿吐了之后,府里大公子也忽然吐了。 自然不是孕吐。 大公子的奶妈一早来报王妃,说昨夜着了凉,吐的厉害。 王妃连忙让人通知景王,又让叫了太医。 王府有序的忙了起来。 林轩阁一如既往的大门紧闭,安静的不像话。 谢润也不是真忘了景王,而是她最近开始总爱犯困。 一日睡七八个时辰都觉得睡不够。 太医请了平安脉,只说是正常现象,让她顺其自然。 第39章 中毒 谢润一日七八个时辰都在睡,脑子也昏昏沉沉,也就没功夫管景王府后院的事情。 大公子病了和方庶妃孕吐的厉害这两个消息,淡桃今日才找到机会和她说。 谢润整个人懵懵的。 半晌才反应过来,“那得派两个人去看看。” 淡桃无奈道:“奴婢早就去办了。” 等主子来吩咐,黄花菜都凉了。 谢润抬眼望了下天,这会太阳正亮着,“这个时辰,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主子又睡糊涂了,您早用了午膳了。” 谢润这几日睡的沉,醒来时间不规律,用膳时间更是不规律。 幸亏院子里有小厨房,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做,不用受大厨房的气。 谢润沉默片刻,“我这几日确实睡糊涂了。” 她觉得这样不好。 脑子不清醒,就容易失了警惕心,也更容易被算计。 淡桃道:“花房新送来了两株桂花,主子可要去外面看看?也顺便醒醒神。” 谢润点头,一走出房门,被迎面而来的寒气一冲,脑子清醒了几分。 看到新送来的桂花,淡桃忽然就有些后悔了。 小纾没忍住,“花房这些狗奴才。主子还怀着身孕呢,就敢送这种东西过来?!” 太欺负人了! 面前的桂花瘦弱干瘪,枝干细的孩童一碰就能断。 哪里种的活? 谢润看到桂花,也恍惚想起来,景王已经大半个月没来她院子里了。 她猛然一惊,握住淡桃的手。 “淡桃,我昏昏沉沉睡了大半个月了!” 淡桃一愣,还以为谢润在问她问题,点了点头。 “是呢。如今已经十月底了。” “这不对劲!” 淡桃和小纾头皮一紧,“怎么不对劲了?” 谢润道:“直觉。” 谢润认真想了想,“我怀孕前三个半月都没出现嗜睡的症状,怎么王爷一回来就出现了?” 淡桃轻声道:“太医说是正常的。” 小纾也轻声道:“方庶妃前三个月不孕吐,前些时日也吐了起来,太医也说妇人怀胎,症状万千……” 谢润扶着肚子来回走了几步,人又开始犯困了。 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不对劲。 鼻尖逸散着淡淡的桂花香气,马婆子正带着月牙儿给谢润栽的花浇水。 刚入秋那会,花房就送过一回桂花,品质是极好的。 开了一个多月的花,如今已经到了十月底,快谢的差不多了。 谢润道:“这桂花倒是香的久。” 淡桃一愣,“主子是怀疑花有问题?可这桂花开了一个多月了,主子嗜睡是这半个月才开始的。” 谢润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又道:“让人去查,就查着半个月进院子的东西。” 淡桃和小纾连忙去办。 可搜了三日,把林轩阁上下都给搜遍了,也没查出什么东西。 连院子里栽的每一种花都检查过,没有一点异样。 淡桃叹了口气:“主子如今有身孕,难免多疑。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就尽量去搜搜,只当为主子心安。” 林轩阁的人自然是听吩咐的。 谢润却总是不安心。 从这日开始,竟还做起了噩梦。 她试图摆脱这种状态,强迫自己清醒,便有事没事出去散步。 谁知走了两步,人就开始犯晕。 淡桃和小纾吓死了,连忙搀扶住人,“快去叫太医!” 太医来了,并没有查出问题。 “谢庶妃乃有孕之人,贪睡乃是常事,也是身体本能。何故要违背本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这是不赞同谢润不睡觉,强行到外面散步。 谢润醒来,昏昏沉沉的靠在床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她拉住淡桃的手,“去给王妃传信,就说我思念家人,日夜难以安寝!” 淡桃一惊,里面会意过来,“主子是想见大小姐?” 谢润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我不信这些太医。如今唯一能信的,只有阿姐。” 谢姜不愧是拿着大女主剧本的人。 来京城才不到两个月,就治好了镇国公的顽疾,又治好了方丞相的头疾,已然在京城打出了名气。 不过淡桃还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谢姜是谢家人,就算医术不行,请来让主子见一见,也能安心几分。 林轩阁刚给王妃那边递消息,夏池院忽然出大事了。 方媛儿呕血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林轩阁的人都打了个激灵。 同样是怀孕,同样是忽然出现的症状,怎么就确定自家主子没毛病呢?! 淡桃立刻遣了人去王妃的青松院。 王妃刚看完大公子,衣服还没换,就听到方庶妃呕血的消息。 她正要赶去夏池院,就碰上了淡桃。 “谢庶妃思念家人?”王妃眼底透着疑惑。 淡桃红着眼眶道:“主子这几日睡得昏昏沉沉,总是做噩梦。今日起来便说十分思念家人……” 太医给谢润诊过脉后,都是要来王妃这里报平安的。 王妃也知道谢润胎象稳固,最近就是多了个嗜睡的习惯,只是她自己疑神疑鬼,总怀疑被人害了。 王妃这会也没那么多功夫说废话。 “行,待会让听荷去安排。” 王妃也怕谢润那边再出乱子。 过了会,谢姜就被人带入府了。 谢润正睡的昏昏沉沉。 淡桃道:“大小姐,我去叫醒主子。” 谢姜摆手,“不用吵醒她,我直接把脉就行。” “那就麻烦大小姐了。” 谢姜由人引着在谢润榻边把脉,两道柳叶眉无声皱着。 淡桃一颗心提着,“大小姐,我家主子……是真被人害了?” 谢姜淡定收回手,“是中毒。” 淡桃和小纾霎时变了脸色。 “怎么会中毒?主子已经这么小心了。” 谢姜心道,一个小小的王府,水还真深。 谢姜安慰两个丫头:“放心,毒不算深,不会伤及胎儿。” 淡桃见她一副自信从容模样,一颗心也安定了几分。 她连忙行礼,“可否再请大小姐看看院子里的东西。奴婢们愚钝,搜了几遍院子也找不到毒从何来……” 谢姜从自己打造的医药箱里抽出一套银针,漫不经心道:“行。等我先帮绥岁把毒去了。” 几根细长的银针下去,谢润悠悠睁开双眼。 第40章 土有毒? 谢润睁眼后,只觉脑子轻松了许多。 像是落满灰烬的镜面,擦一擦后,看这个世界都变得清晰许多。 她对着谢姜露出一抹笑,如初冬绽开的第一朵红梅。 纯净又妩媚,挂在枝头格外惑人。 “阿姐……” 谢姜能感觉得到,谢润对她有股纯粹的依赖。 触及她那抹全心全意的笑,谢姜不自觉道:“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危险的。” 说完谢姜就有点后悔了。 暗叹美色误人。 谢润莞尔一笑,“阿姐,我相信你。” 你可是手拿大女主剧本的女人! 谢姜:“……” 谢姜其实对谢润这个妹妹没什么感觉。 只是她拿了谢姜的身体,自然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恰逢她要入京寻找那晚的男人,就顺便来看了躺在王府当侍妾的妹妹。 没想到,谢润会这么相信她。 她自诩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可听到谢润笑着说我相信你,那颗心莫名就软了几分。 “你继续休息,我去你院子里看看。” 还没等谢润开口,谢姜已经起身。 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谢润觉得,她这个姐姐挺有意思的。 谢润:“淡桃、小纾,你们扶我起来。” 她也好奇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人算计了。 谢润换了衣服,身上多披了件镶白色兔毛的大氅。 她头发半散着,也没梳妆,愈发衬着那张小巧的脸蛋娇媚清丽。 一出来,谢润就看到谢姜站在她的花圃边。 谢润走近,声调温软,“阿姐,这些花有问题吗?” 谢姜嗓音冷淡,“不是花有问题,是土。” “土?” 谢润一愣。 这是她们万万没想到过的方向。 “这土一直在这……怎么会有问题?” 谢姜:“这土有股香味,被人下了毒。只是你院子里的花香太浓了,遮盖了土的味道。” 谢润忽然想到那日看到马婆子和月牙儿浇水。 她立马问道:“会不会是浇的水有问题?” 谢姜起身,深邃的眸子定定看了她一眼,“也有可能。” 谢润很镇定。 大概是见识的多了,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她只对淡桃说,“王爷今日出去赴宴,这会应该还没回来。你去请王妃过来,顺便让绿枝、红玺分别去问话马婆子还有月牙。” 谢润不确定,这两人到底是谁背叛了她。 谢姜观察了会,才道:“土里的毒性不重,会随着时间挥发。肯定是天天浇水,才会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若是闻久了这毒,后果会如何?” 谢姜沉吟片刻,才道:“这毒属于精神类药物,对孕妇的伤害是普通人的十倍。初期症状是昏睡,中后期则是精神混乱或者疯癫。若是不小心误食,可能造成胎儿畸形。” 淡桃听的面色泛起,唇瓣颤动。 她听不懂什么是精神类药物,却被谢姜描述的惨烈后果给吓到了。 “我家主子向来不争不抢,怎么会有人用如此恶毒的法子害她?!” 谢姜说了句公道话,“后院是一群人争资源的地方。不争不抢还能过得好,说明你们已经占据了不少资源,其他人肯定眼红嫉妒。” 谢润无奈笑了笑,“我早就预备了会有人算计,只是没想到会是这般细腻狠毒的手法。” 院子里桂花香气飘了一个多月,再加上其他花香,她怎么可能发现土有香味? 纵使谢润小心又小心,又如何防得住呢? 很快,王妃被请了过来。 一同来的还有太医。 谢润和她行礼,眼眶霎时就红。 不过她没先哭诉,而是让太医去检查花圃那片的土。 王妃坐在正房,颇有威严,“你的丫鬟话说不清楚,只说你请我,到底发生来了什么事?” 王妃这几日也忙的脚不沾地。 后院俗物她要管、方庶妃吐血她要管、大公子生病她还要管。 管的好是她的本分,管不好是她失职。 王妃几日没睡好,脸上都冒出了两颗痘,耐性也就没那么好。 谢润:“等太医检测出来,王妃您就能知道了。” 刚说完,忽然听到太医的惊呼声,“这土有毒!” 一时间,房内人的视线都被太医吸引过去。 谢润这才搀着淡桃,把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妾身听闻方庶妃忽然吐血,心头害怕,便叫了姐姐入府。谁知一番检查,就查出这土有毒。” “下毒之人狠辣无比,要的是妾身一尸两命!” “若妾身不够谨慎,再闻个半月一月,便会疯癫的不成样子。到时候下毒的人立刻收手,过些时日,土里的毒挥发了,连个影子都查不到!” 谢润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是真被吓到了。 王府里到底都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 要是没她大姐,她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妃等人听了,心中也是一阵胆寒。 屋里明明烧了暖暖的炭火,可她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冲上后脑勺。 好毒的计! 王妃深吸一口气,“可查出是谁下的毒了吗?” 谢润摇了摇头,“负责给花浇水的是马婆子和月牙儿,妾身不敢动用私刑,只遣了丫鬟去套话。” 这两人还都是王妃当初赐下来的。 想到这里,王妃忽然多了股不祥的预感。 上次云庶妃小产,最后查到了她院里人的身上,当时多少人笑王妃自扇耳光? 若再来一次,不说牵扯入谢润中毒的事,她的尊严脸面也会全部扫地。 王妃眉眼透着几分冷意,“李妈妈,你带人去撬开她们的嘴!” “我倒想看看,谁在后院搅风弄雨!” 此时的王妃,再不是坐在高台漫不经心的看客。 她露出暗藏的锋芒,也摆出了属于景王妃的威严。 没一会,月牙儿和马婆子都压到了众人面前。 李妈妈还带来了一包用油纸包裹的东西。 “王妃,这是从这个小丫头的箱笼里搜出来的!” 太医拿着纸包一闻,面色大变。 “就是此物。只嗅一嗅便令人头晕脑麻,好烈的毒!” 李妈妈眉眼一横,对月牙道:“快说,是谁指使你谋害谢庶妃的?!” “你小小年龄就敢谋害庶妃和皇孙,便是被打死也不为过!” 第41章 机敏的丫头 月牙儿挣扎喊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王妃一抬手,四周霎时陷入寂静。 无数双眼睛全都落在月牙儿身上。 王妃:“东西是从你的箱笼里搜出来的,怎么证明这不是你的?” 月牙儿年纪虽小,但素来有急智。 红玺忽然拉着她进房问东问西时,她就猜到有大事发生。 她又暗暗留意红玺问的话,回想这大半个月的种种,思路瞬间清晰。 面对忽然而来的栽赃陷害,她口齿清晰,“这肯定是马婆子偷偷放在我箱笼里面的!” “我和马婆子住在一间房,她要嫁祸我,一点也不难!” 月牙儿继续道:“二十日前,马婆子说是吃坏了肚子,一晚上去了五次茅房!” “我半夜被吵醒,便跟着过去看了看,当时隐约看到了个人影……” 其实月牙儿自从领了谢润给的任务,就一直兢兢业业的盯着马婆子。 那日马婆子第一次去茅房她就跟着。 前四次都没发现异样,她还是跟了第五次,就碰到了茅房后的人影。 李妈妈冷笑道:“既然发现有人影,为何不和谢庶妃禀明情况?!” 月牙儿也后悔,“当时天黑,那影子一闪而过,奴婢也怕看错了眼,误会了马婆子,便没当回事,如今想来觉得可疑……” 她准备继续盯着马婆子,等她露出马脚。 谁知道马婆子已经不知不觉对主子下手了! 马婆子冷哼一声,“你这是胡乱攀咬人!” “证据呢?拿不出证据,空口白牙,从你箱笼里搜出的东西倒成了我的了?” 马婆子说这话时十分自信,还骂了句:“你这刁钻丫头,平日干活就时常偷懒,如今竟还推我做替死鬼!” “你该遭天谴!” 月牙儿急了,狠狠瞪了马婆子一眼:“奴婢有证据!” 马婆子身子一颤,外强中干道:“有本事你就拿出来!” 月牙儿:“马婆子那天根本不是吃坏了东西。她是故意给自己吃了巴豆粉。吃完后她把包巴豆粉的纸包埋在土里了!” 月牙儿对着桂花树后一指。 “就是那!” 幸亏她当时多留了个心眼,不然这会可就要污蔑死了! 马婆子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谁知道是不是你偷偷埋的,就是为了今日好诬陷我?!” 一直当旁观者的谢润这才缓缓开口:“巴豆粉这东西,府医不敢随便开。哪个院子里的人去拿过,是能查的出的。” 王妃也清楚这一点,当即派了人去查。 还让人去桂花树下挖东西。 果然挖出了巴豆粉的纸包。 趁着这个功夫,王妃又道:“月牙儿,就算挖出巴豆粉,也只能证明那晚马婆子可能出去见过人。并不能说明她和你主子的毒有关。” 月牙:“奴婢知道。奴婢还有证据!” 马婆子霎时哭天喊地,“什么证据,你就是想害死我这个老婆子罢了……” 王妃摆手,冷淡道:“堵住她的嘴。” 立马拿了个东西塞入马婆子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绝对吐不出来。 月牙儿:“证据就在水桶上。” 水桶? 马婆子一愣,忽然就自信起来,挺直了腰杆。 月牙儿瞥了她一眼,似有所感,心中暗笑。 “浇花的水桶共有两个,我在自己的水桶底下做了印记,是一枚月牙。” 月牙儿淡定道:“若浇花的水日日都被下毒了,水桶肯定也有毒性残留!” 李妈妈立即道:“这话说的对!” 王妃瞥了眼太医,“还要再劳烦江太医一次了。” 早在押月牙和马婆子出来时,所有可能成为赃物的东西就被带了出来。 江太医拿银针先试了水桶,确定有毒的一只,才让人翻看底部。 “这只没有月牙标记。” 没标记的水桶是马婆子的,已经被查出有毒! 里面有老仆翻看另一个:“这只有印记,是月牙儿的,没毒!” 被堵住嘴的马婆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呜呜呜!……”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李妈妈站在王妃身边,“马婆子,你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王妃蹙眉,正要让婆子松开马婆子的嘴,让她说话。 谢润忽然朝着王妃行礼,“王妃,马婆子谋害妾身,断不可留!” 她望了眼王妃,“只是妾身不好私自定夺,一切请王妃裁决!” 王妃若有深意的和谢润对视了一眼。 谢润一句话定了马婆子的罪。 她让王妃裁决,就是把人送给王妃处理,卖王妃一个人情。 王妃也怕从马婆子嘴里吐出些关于自己的话。 心中已然有了成算。 王妃:“既如此,我便把她带回青松院,等王爷来了再一同裁决。” 李妈妈一顿,看了眼月牙儿,“王妃,那这丫头……” 月牙儿虽然自证了清白,但牵扯进谢润中毒的事情,怕也要带回去审一审。 谢润开口护人:“王妃,其实是妾身一直让月牙儿盯着马婆子的。” 也就是说,月牙儿的种种行为,都有谢润作保。 王妃和李妈妈瞬间听懂了,心里已经确定是马婆子背主下毒了。 王妃:“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休息,等有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你的。” 林轩阁的人齐齐行礼:“恭送王妃。” 王妃走时,谢姜也跟着一起走了。 显然,她不想掺和景王府的龌龊事。 临走前,谢润扯着她的手,给她塞了一千两银子。 “阿姐,这是谢礼。” “别说什么姐妹间见外的话。你一个人在京城谋生不易,还要被我连累奔波,我舍不得看你太辛苦。” 谢姜不缺钱花。 但谁叫谢润会说,还会撒娇,一句句话落在谢姜心坎上,她只得拿着钱落荒而逃。 淡桃在一旁调侃,“以前倒是不知道主子这般会甜言蜜语。” “您这本事若是去哄王爷,只怕王爷心都软了。” 谢润高深莫测的瞥了她一眼。 “你不懂。王爷怎么能与我阿姐比?” 谢姜手拿大女主剧本,做她唯一的妹妹,可比做景王的宠妃前途有望。 淡桃和小纾没说话了,却也是赞同谢润这句话的。 一母同胞的姐妹,自然要比王爷靠得住。 第42章 怀疑 林轩阁的大门一关,月牙儿跪在谢润面前,主动坦白道:“主子,其实没印记的水桶是奴婢的。” 她说完,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谢润一眼。 生怕主子听了生气,就把她送去给王妃处置。 谢润不但没气,反倒笑了,“今日你应对机敏,故而我和王妃保下了你。” “马婆子下毒一事,只怕隐情颇多,我猜你也还有话说。” 得到主子的信任,月牙儿瞬间红了眼眶,只觉一片真心没被辜负。 她立马道:“刚分派水桶时,奴婢就特意装作高兴喊着要在底下刻个印记,可奴婢当时并未动手。” “主子您让奴婢盯着马婆子,机缘巧合下,奴婢发现了马婆子偷偷吃巴豆粉,那晚才会跟着她去五趟茅房。” 谢润垂眸,“第五次时,你真看到人影了?” 月牙儿诚实道:“其实没看清。” “那影子就动了一下,说是树影或者夜猫影子都有可能,奴婢怕是自己看错了眼,就没敢告诉主子,只暗中盯着马婆子,等她下次露馅。” 月牙儿哭丧着脸,“谁知道奴婢还是大意了。马婆子悄悄给主子下毒,奴婢竟然半点没察觉!” 但凡当时看清楚人影,她都能帮主子避开这场祸事。 “你何时在马婆子的水桶底下刻了印记?” “半个月前,她连着三日都提醒奴婢带自己的水桶浇水,奴婢觉得不对,趁着她不在就给她的桶上刻上了,还用了泥土做遮掩。” 月牙儿还是很敏锐的。 当马婆子连续三日笑呵呵的调侃她做了印记的水桶,月牙儿心里就起了警惕。 当天就给马婆子的水桶做了标记。 “李妈妈带人从奴婢箱笼里搜出毒药时,奴婢就想到了那水桶,心中已然猜到了她会如何陷害奴婢。” 马婆子既然要栽赃月牙儿,不可能只把毒药粉放在月牙儿的箱笼里。 带有月牙儿印记的水桶,简直是绝佳的栽赃工具。 如果月牙儿的水桶被查出有毒,再加上搜罗出的毒药粉,月牙儿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马婆子听到月牙儿提起水桶时,那股自信就源自于此。 淡桃和小纾听了都一阵后怕。 “辛苦你这丫头机敏,不然今日就被人坑害了。” 月牙儿也是满腹忐忑,“奴婢今日也吓死了。” 谢润了解清楚过程,嗓音温和几分,“你此次不但无罪,反倒有功。我预备提拔你为二等丫鬟,你可愿意?” 月牙儿犹豫了下,“主子,奴婢可否求个恩典?” “你说。”谢润眉眼含着浅笑,十分温和。 月牙儿大着胆子道:“奴婢有个妹妹,在花房做杂役,奴婢不当二等丫鬟,主子可否允许她来林轩阁当个杂役丫鬟?” 问出这话,月牙儿十分忐忑,生怕主子觉得自己猖狂。 “这简单。”谢润轻声细语道:“你立了功,该提拔的照样提拔,明日我便让淡桃去向王妃求人。” “淡桃,再赏月牙儿十两银子。” 忽如其来的厚赏,砸的月牙儿头晕眼花。 “主子,奴婢受不……” “我既然赏你,你就受的起。” 淡桃笑着去搀扶月牙儿起来,哄着她,“你立了功,主子厚赏你,也让其他人看着,知道以后该如何行事。” 谢润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 这样才能让跟着谢润的人看到好处,愿意帮她办事。 安抚了月牙儿,淡桃才问道:“主子可想过,这次是谁要谋害您?” 谢润瞥了她一眼,“你觉得谁有可能?” 淡桃眉眼严肃几分:“主子向来与人为善,可您已然成了庶妃,腹中还怀有皇嗣。方庶妃、李侍妾、韩侍妾……都有可能。” 谢润目前对方媛儿的威胁力最大,所以方媛儿嫌疑最大。 其次是李侍妾和韩侍妾。 景王一句话,让两人站在对立面,争夺庶妃之位。 可换个思路想。 只要再拉下一位庶妃,两人就都能成功晋位,岂不是更好? 谢润摇了摇头,好笑道:“你怎么直接略过了云庶妃?” 又补充道:“李侍妾和韩侍妾入府不久,根基不稳,没能耐把手伸的这么长。” 行事如此隐秘却狠毒,必然是王府里的老人。 淡桃沉吟片刻,似在思索,“云庶妃……应该不大可能吧。” 小纾也跟着点头,“云庶妃已经坐稳庶妃之位,手上又只有一位郡主,她害了主子有什么好处?” 无论谢润生男生女,都影响不到云庶妃的地位和利益。 谢润也跟着点头,“这话也对。” 淡桃皱眉道:“怀孕的,还有个安侍妾。也许她也想当庶妃?” 小纾:“安侍妾是出了名的老实人。若是有手腕,也不至于过成今天这模样。” 几个人商量了半天,都没商量出结果来。 青松院内,一片死寂,氛围格外严肃。 李妈妈紧皱眉头,凑在王妃身边,“王妃,幸亏没在林轩阁继续审下去。” 王妃姿态端着优雅的端着杯茶品了品。 她声音微凉,像是上好的玉质,落在人心尖,透着份凉。 “问出什么了?” 李妈妈忍了又忍,才道:“这杀千刀的马婆子,竟然说她的巴豆和毒药都是从花房陈管事手里拿的。” 王妃狭长的眉眼一凝,冷冷地睨了李妈妈一眼。 李妈妈只觉得一股寒意穿透全身,立马跪在王妃脚下。 “王妃饶命,奴婢也没想到,竟会查到陈管事身上……” 花房陈管事,正是李妈妈的远房亲戚。 谢润初入王府时,就是这个陈管事收了银子不办事,还对她冷嘲热讽。 因李妈妈跟着王妃从夏朝来,好容易在大虞朝遇到个远房亲戚,格外亲切,一路提拔到了花房管事。 正是这样,陈管事一旦牵扯进来,王妃是怎么也洗不清的。 李妈妈后怕道:“幸亏当时没在林轩阁审问。” 若是事情传出去,王妃威严扫地,景王也不会轻饶。 王妃放下手上的茶:“又扯上了本王妃?” 瓷器撞上木桌,发出清脆响声,每一道都像是砸在人的心脏上。 第43章 赐死 是她平日里太好性了,都把她当泥涅的了? 王妃垂眸,漫不经心道:“陈管事说了什么?” 李妈妈:“陈管事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事,可府里这几日根本没有采购过巴豆粉,倒是有小厮看到陈管事趁着采购花苗时,去药铺门口晃荡过。” 王妃:“也就是说巴豆粉和毒药可能是顺着他的手入了王府?” 李妈妈满脸难色,“他不肯认。只说腰疼,去问大夫要了两贴膏药贴着。” 王妃眸光森冷,“他不肯认,你就去审。你若审不出来,等王爷审出什么来,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药铺那边,也派人去打听!” 李妈妈连连点头。 片刻后,王妃忽然笑了声,“李妈妈,你不觉得这借刀杀人的手段颇为熟悉吗?” 李妈妈一愣,顿时想起了一个人。 “不会吧……宁氏都被终身禁足了,还不肯安分?” 王妃:“她儿子是王爷唯一的男嗣,她怎么可能会安分?” 也是她大意了。 以为宁庶妃成了宁侍妾,又被终身幽禁,就不会再惹事了。 王妃:“从宁氏身边的人下手,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妈妈连忙道:“奴婢这就去。” 王妃又问:“方庶妃那边,太医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荷一直关注着方媛儿院子里的事,这会上前回禀。 听荷:“回王妃。来了几位太医,都说是孕吐太厉害,伤了胃,才呕血的。” 王妃挑眉,“不是中招了?” 听荷摇了摇头,“太医查不出来,但方庶妃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害了。” 见听荷眉头紧皱,王妃知道她还有话没说,“有什么话直说。” 听荷舌尖泛着苦涩,“太医说方庶妃孕吐的这么厉害,乃是母子不和。这般症状并非病,无法下药诊治。若再吐几日,会影响到方庶妃的性命。” “太医还说,到了万不得已时,怕是母子只能保一。” 方媛儿如今才怀孕三个月,母子保一,就是要堕了孩子。 王妃倒吸一口冷气,“这么严重?” 听荷点了点:“方庶妃听了后大怒,不肯相信,只叫嚷着自己被人害了。” 王妃沉思片刻,“此事还是让王爷来做决定。” 她又问了大公子。 另一个大丫头望月上前:“大公子的烧已经退了,如今正吃着药,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王妃松了口气。 总算有一桩好事了。 没过多久,李妈妈还真从宁侍妾那边查出了不少东西。 她赶紧跑到青松院,“王妃,陈管家是被人做筏子了。他是无辜的,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说着,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被五花大绑送了进来。 王妃沉眸看着,“查出来了?” 李妈妈摸了把头上的汗,余光瞥到正厅端坐冷肃的男人,浑身一僵,好像被钉子钉在原地。 她结结巴巴道:“王、王爷。” 景王眸光幽深,喜怒难辨,“查出什么来了?你说说,本王也顺便听听。” 李妈妈僵硬的看向王妃。 王妃微微颔首,一派从容。 “迟早也要上报给王爷听的,你便说一说吧。” 李妈妈飞速思量下,确定没有对自家主子不好的言语,这才放宽了心。 李妈妈深吸一口气,难掩怒意:“回王爷、王妃,奴婢带人去兰香园,竟搜罗出了个男人!” 景王淡定道:“你想状告宁侍妾偷人?” 李妈妈愣了愣,忙摇头,“这倒不是。” 她赶忙道:“奴婢看到这人就觉得颇为眼熟,后来经人提醒,才发觉他的身形和陈管事颇为相似!” 见没人打断,李妈妈继续说。 “奴婢便让人押着他去了陈管事去的药铺认人,药铺大当家和学徒都认出这人,说陈管事去药铺的那日,他也去过!还正好买了份巴豆粉!” 王妃问道:“没买毒药?” 李妈妈一顿,“谢庶妃中的毒,太医都诊断不出来,只怕外面药铺根本买不到!” 其实这也是个大漏洞。 马婆子一口咬死是陈管家给她的毒药和巴豆粉。 可陈管家只是个管花房的,从哪里买到这么厉害的毒药? 只是陈管家若洗不清嫌疑,这药不是他弄的,也得是他弄的。 幸亏从宁庶妃身边下手,查出了巴豆粉的来源,也算是洗清了陈管家的嫌疑,更是把王妃摘了出来。 这也算是顺着答案猜过程了。 李妈妈又道:“这贼人也承认了,二十日前,正是他悄悄溜去了林轩阁,和马婆子接的头!” “那包毒药,就是顺着他的手进了林轩阁!” 这才是李妈妈激动的原因。 有了男人的口供,王妃尽可以洗清嫌疑。 听了半晌,景王才问,“你的意思是这事是宁氏做的?” 这话也不知问的是谁,李妈妈不敢随意开口。 王妃慢悠悠道:“王府的一切,自然都该由王爷裁夺。王爷觉得是谁,那就是谁。夫唱妇随,臣妾也不能免俗。” 王妃这话,是在问景王准不准备护宁侍妾一回。 景王若要护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若不护着,宁侍妾难逃责罚。 景王颇有深意的看了眼王妃:“男主外,女主内,本王信任王妃,这后院的一切,自然都由王妃处置。” 这就是让王妃秉公办理的意思。 王妃颇为为难,索性直白问道:“若真是宁侍妾,王爷觉得该如何处罚?” 景王英俊的面孔被冷意覆满,没有一丝柔情。 “屡教不改,赐死吧!” 王妃心尖一颤,却还是道:“大公子已经知晓人事,若如此处置,怕遗留祸患,惹的王爷与大公子父子失和。” 王妃也想宁侍妾死。 但无论宁侍妾如何死的,都不能和她沾染丝毫关系。 她连提都不能提一句,还得劝。 景王声线微凉:“本王会派人去处理的。” 王妃只当没听到这话,“王爷,可要去看看谢庶妃?她经这一遭,吓得不轻。” 景王点头,“确实该去看看她了。” 第44章 亲近 景王之前因为谢润不主动,心里颇恼,总觉得谢润是个没良心的。 结果一回府就听到她被人下毒的事情,倒是生了一后背冷汗。 他心中也颇为懊恼和后悔。 宁氏朝谢润下毒,怕是觉得她失宠了,才敢如此放肆! 她一贯如此手段。 景王自觉自己一时斗气,险些害了谢润和孩子,心中愧疚。 他不但去了林轩阁,还大张旗鼓的给谢润赏赐了厚礼。 一箱子珠宝首饰、十八匹香云纱、两匹蜀锦,另有金银无数。 倒惹的后院不少人红了眼。 “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做的。害人没成,反倒让谢庶妃再度受宠。” “谁让人运气好?都已经失宠了,偏又因这事入了王爷的眼。” “运气好?你运气好你也去中一回毒,也许王爷就宠你了?” 因谢润这起子事,倒惹出后院不少笑话。 不过,谢润是不知道的。 景王来时,她正靠坐在榻上休息。 一头乌发低垂,未佩戴任何钗饰,愈发衬托的眉眼清极妩媚,好似一抹梅蕊于寂冷月夜悄然绽放。 数日不见,景王再看到她时,心尖竟有股淡淡的酸胀之感,满目怜惜之情。 “王爷来了!”淡桃眼尖,率先看到景王。 谢润一个醒神,抬眸,半睡半醒般望着景王,嗓音有些软糯。 “王爷?” 还没待看清楚人,景王已经在她身侧坐。 男人结实滚烫的大掌落在她的脸颊,“怎么样了?身体可有不适?” 景王一开腔,嗓音低沉轻柔,听的人心中一颤。 谢润摇了摇头,“妾身没事。太医说妾身体内余毒尚轻,只消好好养着身子就无大碍。” 景王抬手把人拥入怀中,“放心,本王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谢润抬眸,沉吟片刻,“王爷知道是谁要害妾身?” 景王没直接告诉谢润,只道:“林轩阁经此一遭也不便住了,搬去春山院吧。” 谢润点头:“妾身都听王爷的。” “我遣了人去帮你搬。” 谢润一愣,心想这……太显眼了吧? 她还没说出口,景王眼眸一凝,“怎么,你不愿意?” 谢润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妾身只是想求王爷一件事。” 景王这会正是最怜惜谢润的时候,十分好脾气,“你说。” “妾身想求王爷赐一个会医术的医女。经此一遭,妾身实在被吓到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透着几分可怜兮兮的怕意,景王一颗心都软了。 “这是小事,本王让十安去给你挑人。” 谢润开心的扑入景王怀里。 以往她都是矜持的、含蓄的,甚少有这般直白的表现。 景王心里也高兴,也担心她是真吓到了。 两人平淡温恬的情感,多了这一抹惊色,竟在无形中亲密了许多。 耳鬓厮磨间,景王听到谢润轻软如水的诉说声,“王爷,妾身这些时日,想你的狠。” 景王勾唇,故作凶狠道:“那你下次还出馊主意? “不出了!”谢润抱紧他的手臂,连忙撒娇。 温声软语在侧,景王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泡在温水里,暖洋洋的。 男人陷入一个女人,往往就是从怜惜心软开始。 ——夏池院 太医走后,夏池院陷入一片死寂。 丫鬟们来往全都悄无声息的,生怕一个动静就惹恼了情绪不佳的方庶妃。 忽然听到一连串惨烈凶猛的呕吐声。 过了许久,秋香才出声:“主子,再这样吐下去,您的身子根本受不了!” 她眼眸含泪,似杜鹃啼血般劝诫:“主子早做决断!” 自从方媛儿三日前呕出血后,她的情况就一日比一日严重。 每日吃不进东西,偏又要吐,吐的胆汁都染了血色。 太医含蓄劝诫,说孩子怕是留不得。 母子不和到如此地步,势必只能保一。 方媛儿听了,顿时大发雷霆,说什么也要保住孩子。 到了第三日,方媛儿形销骨立,竟好似大病一场,面上都没了生机。 秋香看的心尖都在发颤! 方媛儿气色萎靡,眼底却透着狠色,“不。我的身子没问题,一定是有人害我!” 原书里的方媛儿这一胎怀的十分安稳,十月瓜熟蒂落,生下了一个男孩。 也是景王登基后的二皇子! 书里的方媛儿孕期平稳顺当,怎么到她这里就变得如此艰难? 身体还是这具身体,那就只能是被人害了! 秋香满脸无奈,“主子,夏池院已经搜了好几遍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方媛儿吐的嗓音都沙哑了,却十分肯定道:“那就是没找到!继续去找!” 秋香:“……” 秋香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就断定自己是被人害了? 明明几个太医诊脉,都说主子的症状是母子不和导致的孕吐。 偏偏主子死活不相信太医的诊断。 她叹了口气,正要继续派人搜查。 忽然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庶妃,出大事了!” 秋香看了她一眼,温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丫头道:“林轩阁的谢庶妃被人下毒害了。” 秋香和方媛儿对视了一眼。 秋香问道:“听闻谢庶妃只是嗜睡,是怀孕之人常见症状,怎么就被人害了?” 王妃手握着证据,得了景王的话,就专门派人去审了宁庶妃身边所有人。 这些消息,自然也瞒不住后院这些人。 小丫头口齿伶俐,一会就把事情说明白了。 “宁侍妾花钱买通了林轩阁的马婆子,让她用毒粉化进水里,日日给花浇水。” “那毒药奇特,不会影响草木生长,还有股异香,被人闻了后便会出现嗜睡之症。” “听太医说,若闻久了,怕会影响神智,变得疯癫,连带着腹中胎儿也难逃一劫!” 说话的丫头只觉唏嘘,当成件趣事听。 听话的方媛儿和秋香却生了一后背的冷汗。 明明屋里烧着炭盆,她们却觉得自己好似站在冰天雪地里,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秋香打了个冷颤:“主子……” 方媛儿浑浑噩噩,却忽然想起书里的一件事来。 原书里,方媛儿怀二皇子期间一切都很平稳。 怀胎不安稳的,是云庶妃! 也就是云庶妃流掉的那一胎。 第45章 好毒的计 可能是主配角的原因,谢润和方媛儿了解是穿书内容有轻微差异。 谢润的‘书’里,只提起过云庶妃两次。 一次是用如意郡主和方媛儿争宠。 一次是小产,最后血崩而亡。 但在穿书主角方媛儿的书里,提及云庶妃的内容要多些。 其中就有提到云庶妃这一胎怀的不是很安稳,孕早期有各种反应,嗜睡、呕吐、头晕…… 原书的方媛儿还骂过云庶妃。 说这是云庶妃拿女儿争宠,遭了报应。 只是云庶妃的反应都不算特别剧烈,平常孕妇都会有,大家也没当一回事。 在云庶妃还没小产时,就已经有府医说过,她这一胎怕难平安落地。 所以云庶妃出现小产症状之时,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人,都比较能接受。 唯一没想到的是这次小产会导致血崩,直接要了她的命。 这辈子许多事情和书里的剧情不一样,导致方媛儿无暇关心这些微末小事。 如今细细想来,方媛儿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 她心中一沉,对秋香道:“你派人去问云庶妃,就问她怀上一胎时孕期可出现过什么不适的症状?” 秋香微惊,“就这么去问?” 云庶妃已然小产,还差点没了性命,如今府里谁也不敢随意提她那一胎的事情。 方媛儿声音微冷,“我救了她一命,上门问些话又怎么了?还能害了她不成?” 方媛儿的身体状况太差,加上谢润中毒就在眼前,她没那么多时间搞些弯弯绕绕。 秋香听了一惊,“主子莫非怀疑云庶妃?” 方媛儿摇了摇头,眼前一黑,消瘦的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坠之感。 她忙抓住秋香的手,“快去问!尽快!” 说着,她胃里又一阵翻涌,险些呕出来。 秋香忙道:“奴婢这就吩咐人去!” 同时,方媛儿撑着精神道:“把屋里的香料全给我撤出去,任何有香味的东西也搬到院子里去……” 正说着,方媛儿身子一转,视线顺着窗外,落到不远处的夏池湖。 淡淡的莲香钻入鼻尖。 好似一抹白光冲破混沌,又化作巨锤重重砸在她的心脏上。 香味、水。 林轩阁的谢润,也是这般中了人的算计。 方媛儿直勾勾的盯着夏池湖上的莲花,一字一句道:“把这些莲花全给我拔了,一朵朵的查验!” “还有池子里的水!” 秋香也跟着一愣,一颗心忽然就跳的飞快。 她也想到了谢淑妃是如何中毒的。 秋香匆匆应下,“是!” 如今已经到十月底,按理说不该有荷花的。 但王府有暖房,今年还新换了方媛儿‘发明’的玻璃,竟在冬天培育出了荷花。 花房为了讨好方媛儿,每隔三五日就往夏池院送一批新鲜荷花。 因夏池院旁边就是观月池,方媛儿也是个挥金如土的性子。 刚送来的稀罕荷花,她直接让人放在观月池上欣赏。 冬日的观月池上缀满盛开荷花,还泛着淡淡荷花清香,端是一派奇观异景。 水面上的荷花还是两三日一换。 如此奢侈的行为,也在王府后院惹来无数议论。 方媛儿从未把这些议论当回事。 王爷宠她,王妃惧她,她花的还是自己的钱,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 万万没想到,竟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很快,云庶妃那边传来消息。 秋香皱着眉头道:“云庶妃上一胎怀的安稳,并未出现呕吐嗜睡等症状,就是不怎么爱吃饭。” 真的和书里的不一样! 方媛儿已经断定。 书里的云侍妾是被人害了,才会在孕早期出现种种症状。 这辈子下毒手的人没害云氏,反倒朝着她和谢润下黑手。 又有太医被请来。 方媛儿直接让他去查验荷花和水。 这太医已经在夏池院奔波数回。 他都怀疑这位方庶妃是不是得了癔症,才会屡屡觉得有人要害她性命? 夏池院他跟着检查了五次,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东西。 这次又被叫了过来,只觉得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太医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就当是哄着这位主子安心。 只是刚一嗅到荷花的香气时,就觉得有些不对。 太医:“这荷花的香气倒浓郁。” 秋香:“花房说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在冬天的时候香气格外清新馥郁。” 普通荷花是没什么香气的。 花房刚送荷花过来时,秋香也闻着新奇,还特意问了这么一句。 得知是新品种,观察几日后见没问题,便也没当回事。 秋香提着一颗心,问道:“可是荷花有问题?” 太医还拿了银针试毒,半晌摇了摇头,“荷花没问题。” 秋香立马道:“那大人再看看这水?” 如今已经到傍晚了。 去林轩阁的那个太医早回了宫,如今这位是重新从宫里来的,以前方媛儿的平安脉也都由他诊。 故而他并不太清楚林轩阁中毒的始末。 这会秋香让他验水,太医心里一阵古怪。 “这是什么水?” “观月池的池水,也是荷花栽种的地方。” 太医表情更古怪了。 那观月池离着夏池阁也有一段距离,就算水里有毒,也毒不到院子里的方庶妃吧? 这夏池院还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只是刚凑近,太医鼻子动了动,就觉得不对劲。 “这水怎么有股香气?” 秋香心跳霎时变快,也跟着凑近闻了闻,“奴婢并未闻到什么香气……” 太医摆手,“老夫鼻子素来灵敏,这水的香气不对,不是荷花香!” 说着,拿着银针在里面一试。 抽出银针,太医抬眸打量,面色霎时变化,浮上惊恐。 “这水有毒!剧毒!” 夏池院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变了脸色。 秋香连忙道:“是什么毒?我家主子不适,可是因为中了此毒?” 太医也被吓到了:“此毒颇为奇特,老夫也未曾见过……” 秋香打断他,“大人怕还不知道吧。我府上谢庶妃也中了毒,同样是放在水里浇花,毒进了土里发出香味,不知不觉中就害了谢庶妃。” 太医:“老夫学艺不精,怕是得找同僚好好商议。” 秋香也跟着点头,立马进去告诉方媛儿。 “主子,查出来了,就是水里有毒!” 秋香恨恨道:“好精细毒辣的手段!” “花房送来的荷花香味浓郁,正好掩盖了水里的香气。” “这药虽毒,散到水里只怕毒性也不大,对常人来说没有影响,如主子这般的有孕之人却受不得。” 方媛儿白着一张脸,面上也毫无血色,“日日闻着这荷香,毒性一点点渗透,就算哪天我惨死床头,怕也没人查的出来!” 她该谢谢谢润那边查出结果,给她提了个醒。 不然方媛儿真的就死定了! 方媛儿咬牙,“去将此事禀告王爷王妃。再把所有和荷花接触过的丫头给我捆起来审问!” 观月池面积颇大,想要水里的毒性能毒到人,必得时常加毒。 只有负责荷花接触的丫鬟,才能不引人瞩目,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一切。 她的夏池院,也出了叛徒! 想到这里,方媛儿眼底透出狠意。 “今日我夏池院,总要染点血!” 不然一个个都当她好欺负! 第46章 秋雨撞墙 珍珠阁内,韩侍妾的丫鬟红瑙掀了帘子进来。 她打量了下左右,才压低声音道:“主子,多亏您反应及时,夏池院那边已经发现痕迹了,这会正在查人。” 韩侍妾手持着一柄玉扇扇风。 她姿态妩媚风流,玉腕落下,扇面摇动,好似有一股香风袭来。 一出声,更是带着无限袅娜情意,“秋雨那边,都安排好了?” 红瑙点头,“她一家子都在忠勇侯府,绝不敢背叛。” 只要秋雨死了,线索就断了,无法继续往下查。 至于中间还有谁过了手,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秋雨是宁侍妾的人,这毒就是宁侍妾下的! 韩侍妾怜惜道:“早些去了,既能护住她的家人,也能成全她的忠义。” 她的声音无限温柔多情,可谈论人命时好似在说一张薄纸。 破了就破了。 透骨的森冷。 “秋雨这枚棋子,宁侍妾埋了数年,说没就没了。” 红瑙颇为遗憾道:“以后再想插手夏池院的事,怕没那么容易了。” 秋雨原本是宁侍妾培养数年,预备对付王妃的。 机缘巧合,给了方媛儿。 如今方媛儿那一胎还在,却折了秋雨,实在令人惋惜。 这样好用的棋子,用一枚少一枚。 韩侍妾满不在意,抚摸了下自己鲜红的丹蔻,“没了就没了。反正又不是我的人?只别牵扯到我就行。” 红瑙笑道:“主子原本什么都没做,怎么会牵扯上您?” 韩侍妾淡淡的,“经此一遭,宁侍妾怕是活不成了。” 红瑙微愣:“她毕竟有大公子,王妃还敢对她下杀手不成?” “怕不是王妃,是王爷。” 韩侍妾已经入府一个多月了,总算是有点摸清景王的性子。 “咱们这位王爷,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宁侍妾一而再再而三逾矩,已然踩了王爷底线。” 红瑙觉得这话不好再说下去,立刻转移话题道:“奴婢还要恭喜主子,不费丝毫力气,就得了宁侍妾的人脉。” 红瑙笑道:“这般想来,宁侍妾就算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韩侍妾讥讽一笑,“不费丝毫力气?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 “宁侍妾把人脉给我,一来是想让我以后护着大公子,二来……她也是想借我的手,把景王府后院的水给搅浑了。” 红瑙道:“主子是要当庶妃的人,迟早要趟浑水的。与其被动搅入,不如自己掌控主动权。” “不愧是我的丫头。”韩侍妾莞尔一笑。 这是认同了红瑙的话。 说罢,韩侍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眉间染上几分愁意,“算计来算计去,怎么也比不上肚子争气。” 若她能早早怀孕,庶妃之位唾手可得,哪里需要冒着风险掺和进宁侍妾下毒的事情? 红瑙出声安慰她,“主子莫急。” “绿玉前个去清竹院打听过了,李侍妾也刚换洗过。” 韩侍妾轻哼一声,“这倒也是。早不早倒也没那么重要,只要我比李氏先怀上就行!” 红瑙想到主子刚收拢宁侍妾的人,心中意动。 “主子,不如想些法子,让李侍妾怀不上?” 韩侍妾也有些心动,半晌却摇了摇头。 “暂时不行。” “最近是多事之秋,不适合动手,过些时日吧。” 总归她才入府,日子还长着。 王妃带着人刚到夏池院,就听到小丫鬟急匆匆喊道:“主子,不好了!” “秋雨姐姐撞墙自尽了!” 王妃一顿,不动声色的走进正院,看到气色极差的方媛儿盛装打扮,画着一丝不苟的妆,暗暗摇了摇头。 死要面子活受罪。 同样是中毒。 谢庶妃那边不着朱钗,墨发半垂,尽显柔弱温婉,便是王妃看了也多了三分怜惜。 方庶妃的气色比谢庶妃差多了,偏还要盛装撑面子。 若是王妃是景王,看着并不会觉得怜惜,只怕还会以为方庶妃不把肚子里的孩子当回事,非要逞强。 正想着,景王就来了。 果不其然,景王见到方媛儿的第一反应是皱眉:“你气色这么差,怎么不躺在床上休养?” 若非顾忌方媛儿身子太差,景王的话怕是会很难听。 方媛儿听了,却委屈的红了眼,“王爷,有人要妾身的命!” 景王心想,方氏再这么折腾下去,不要人害自己的命估计也难保。 他面色不太好看,“秋香,照看好你主子。” “有事说事!” 秋香赶忙搀扶住方媛儿,“回王爷,下午太医查出观月池的水被人下了毒。” “那毒和谢庶妃那边的毒如出一辙。化入水里,借用荷花香气做遮掩,悄无声息就能置人于死地,我家主子被吓怕了。” 王妃听到荷花,就想起花房讨好方媛儿闹的那处事,眉头不由皱了皱。 只怕这件事又要扯上花房陈管事了。 王妃暗恼宁侍妾,面上还是一派心平气和,“刚刚听到你院里的秋雨撞墙自尽,这是怎么回事?” 第47章 七年 夏池院另一个大丫鬟秋月战战兢兢开口。 “回王妃。观月池的荷花一直是秋雨在负责。” “主子让搜查有下毒嫌疑的人。奴婢在秋雨的床底下搜出了一包药粉,她只说是花房的陈管事给的,为了自证清白……撞墙死了。” 几个秋字辈的,都是方媛儿身边的一等丫鬟。 秋月和秋雨关系颇好,今日是她负责搜秋雨的房间。 搜出药粉后,秋雨满口喊冤,哭的悲怆无比。 最后更是在秋月面前撞了满墙的血。 秋月被那一撞吓得魂都飞了,这会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王妃清润的嗓音透着冷意,“人就这么死了?” “还又攀咬上了陈管事?” 这次提及陈管事,王妃面带讥讽,直接当着景王的面嘲笑出声,“王爷,宁侍妾真是恨毒了臣妾。” 方媛儿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幕,乍一听还以为是王妃对自己下手了。 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视线便落在景王脸上。 “王爷,这事和宁侍妾又有什么关系?” 景王一张脸,格外阴沉,只问秋月:“就查到这点消息?” 秋月抖着身子点头,“有嫌疑的就秋雨一人,还没来得及问话,她就没了。” 王妃懒得磨叽,“王爷,看来宁侍妾身边的人没吐干净。” “臣妾不擅做审讯之事,不如让荆五来?” 荆五是景王的人,一直在前院做事,尤擅刑讯。 景王眸色深沉如墨,透着森森寒意。 “那就让荆五处理。” 说罢,看了眼一旁的太医,“毒既然查出来了,方庶妃与腹中的孩子可能安稳?” 方媛儿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景王这个时候还会关心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犹犹豫豫道:“回王爷,下官不认识这毒。也不能确定这毒与方庶妃孕期呕吐有关……” 景王冷眼道:“那要你何用?” 王妃上前安抚,“王爷,这毒罕见之极,太医没接触过也正常。” “如今最重要的是方庶妃和孩子。” 景王问王妃:“附近可有空院子?先安排方庶妃搬出去歇几日。” 观月池的水里被投了毒,肯定是得全部换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你能做到的。 王妃颔首,“不远处有个升阳院,虽然不大,暂时住几日却是够的。” 景王也跟着点头,“你看着安排吧。” 方媛儿这种情况,必须得暂时搬出夏池院。 可如今她这般虚弱,最需要时间好好休养,一番折腾下来,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 景王其实已经做好了保不住的心理准备。 方媛儿有满腹的话要说,此刻却也识趣的没开口。 景王先离开了夏池院。 王妃对身边的听荷道:“你就留在夏池院,帮着方庶妃搬院子。” “若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来报。” 听荷行礼应道:“是。” 王妃留下听荷,帮忙搬院子是假,让方媛儿知道是谁害了她才是真。 夏池院搬家的动静不小。 后院都在观望,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方媛儿先住进了升阳院,从听荷嘴里知道了谢润被害的经过。 她攥紧身下的锦缎,“宁氏这个贱人!” “同时对两位有孕的庶妃下毒手,也确实只有宁燕燕这个毒妇做得出来!” 若非方媛儿现在身子不便,她都想冲到兰香园狠狠抽宁侍妾一顿! 听荷见方庶妃没固执的怀疑自家王妃,这才松了口气。 平白沾上这么件破事,听荷也心疼自家王妃。 …… 一道厚重沉闷的咯吱声响起。 兰香园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宁侍妾靠坐在正房的椅子上,被突然泄出的白光刺的睁不开眼。 逆着光,她看到一个高大宽阔的身影。 这身影,她十分熟悉。 宁侍妾抬手往前虚虚的摸了一把,似乎想把身影攥进手里,最后却只摸了个空。 一如她这辈子。 “王爷……”宁侍妾的嗓音有些沙哑,又蕴含着无限柔情:“您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景王眸光黑沉,冷眼睨着她。 被关在兰香院不过才两月时间,宁侍妾却苍老了许多。 约莫是猜到自己活不成了,宁侍妾也没什么顾忌的,说话也很放肆。 “我十六岁嫁给王爷,眨眼间,已经过了七年了。” “七年间,我生了珏儿、瑛儿,得过宠,也失过宠,如今落得如此地步……我固然有错,王爷您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宁侍妾满是柔情的眼底逐渐被恨意覆盖。 “我的瑛儿才死,王府里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怀孕。我怎么能看着她们一个个的生孩子,占了我瑛儿的位置?” “方氏和谢氏都该死!还有安氏那个贱人!若非王妃护着她,我定要了她的性命!” 此刻的宁侍妾,早已不是七年前的天真少女。 她的面容变得狰狞,心脏变得狠毒。 仿佛被这七年的岁月改造的面目全非,像极了一个怪物。 提及王妃时,宁侍妾几乎能喷出毒汁。 “王妃这个贱妇!” “当初就是她不让王爷您立珏儿为世子,才让珏儿在府中的地位尴尬。” “珏儿可是您唯一的儿子呀!” “可笑,偏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报应,这都是报应!” 宁侍妾骂着骂着,就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悄然往下坠。 景王就静静的看着她,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眸,好似锋利的刀刃,能穿透宁侍妾的心脏。 他的嗓音冷漠锋利,尤似十二月的霜雪。 无情冷漠到了极致。 “你确实该死。” “瑛儿幼年早逝,是因为你苛待下人!也是因为你的偏心和忽视!” 宁侍妾心脏一痛,像是被一把匕首插入心脏,撕破那些自欺欺人的面纱。 “瑛儿是本王的儿子,自有他自己的位置,谁也占不了。” “是你嫉妒成性,拿着瑛儿做借口,谋害本王的子嗣满足私欲。” 景王眼底满是冷漠厌恶,“事到如今,你还在拿着瑛儿做借口!非得让瑛儿在地府也沾染你的肮脏?” 宁侍妾只觉喉间一股腥味涌动。 她怒喊道:“瑛儿是方媛儿那个贱人害死的,是那个该死的奶妈,还有柳妈妈……” 她自始至终,都不愿意承认幼子的死和自己有关。 景王冷眼看她怪这个怪那个,就是为了把儿子死的责任推卸给其他人,心底那最后一丝善念彻底消散。 他的嗓音不见一丝怒意,异常的平和。 “当年,是本王不愿意立珏儿为世子,和王妃没有半点关系。” 宁侍妾瞪大双眼,似不可置信。 景王却无心解释,只冷淡的反问一句:“你说王妃无子是报应,那你丧子,又是什么呢?” “你害了这么多人,你的报应呢?” 宁侍妾忽然被恐惧充斥,浑身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她仿佛才意识到一件事。 她还有个儿子。 景王唯一的儿子。 如果珏儿因为她被景王彻底厌弃,她死都不会瞑目。 宁侍妾从椅子上摔下来,跪爬到景王脚边,早没了之前豁出去的气势。 她含泪道:“王爷,珏儿是你唯一的儿子!” “妾身便是有万般错处,妾身愿意认罚,只求王爷顾及珏儿……” 景王垂眸和她对视,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景王忽然开腔:“你可还记得瑛儿的生辰?” 满脸泪痕的宁侍妾僵在原地。 她的唇瓣蠕动,却半晌说不出句话来。 或是真忘了,也或是记得但说不出口。 景王一颗心凉透了,面无表情的抽出腿,转身离开兰香园。 摔落在地上时,宁侍妾透过将要关上的门缝,看到庭院盛开的兰花。 她恍惚想起当年。 她刚怀珏儿时,王爷十分高兴,说要赏赐她。 她那时年轻,颇得景王宠爱,又初初有孕,自是恃宠而骄。 “这兰香院取名兰香二字,就该种上满院子的兰花,才配得上这个名字。” “妾身最爱兰花,那就求王爷赏赐一院子的兰花。” 后来景王为了她,广搜天下兰花。 此事传遍京城,景王还遭了御史弹劾。 即便这样,一盆盆名贵的兰花还是从五湖四海运到了兰香院中。 自此以后,兰香院内总是兰香扑鼻。 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不负兰香院的美名。 宁侍妾被禁足后,花房就没送过新鲜兰花了,庭院也因无人打理杂草丛生。 可早些年种下的兰花依旧恣意生长,倒透出几分勃勃生机和野性来。 宁侍妾想,若这些兰花没被收入王府,生于野外,也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吧? 第48章 健壮的孩子 出了兰香院,景王望着已经快落到山底的夕阳,一股疲惫涌上心头。 十安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王爷,今晚是去前院,还是去哪位主子的院子?” 景王脑子忽然就浮现谢润的面容。 那般温柔恬淡,带着丝丝缕缕的娇俏,好似一缕清风暖阳,从疲惫的心尖拂过。 “去林轩阁。” 十安公公立马提醒道:“王爷,谢主子已经搬到春山院了。” 景王心中微动,“这么快?” 十安公公笑道:“王爷您都亲自吩咐人了,底下人自然不敢拖延。” 景王边走边问:“春山院修缮的如何了?” “早修缮好了,是谢主子谨慎,才一直没搬。”十安公公仔细道来:“只要打扫好了,就能住进去了。” “其他东西,以后慢慢再添就是。” 景王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了。 到了春山院,正巧碰见小纾指导丫鬟婆子们搬箱笼。 一群人看到景王,连忙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景王随意一瞥,“你们主子呢?” 小纾行礼答道:“主子用完晚膳,正在院子里散心。” 景王微微颔首,“动静轻些,别惊着你们主子了。” “是!” 等景王进了春山院,小纾等人才起来。 旁边的小丫鬟是月牙儿的妹妹,月亮儿。 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轻声问道:“王爷对主子真关心,这点小事都会嘱咐?” 小纾听了心里也高兴。 “以往王爷心疼主子,却也没这般细致。” “约莫是因为中毒的事,王爷更心疼主子了。”小纾又是感慨又是庆幸,“只盼着主子苦尽甘来,莫要再受一星半点委屈了。” 月亮儿跟着点头,“可不是!” 早在谢润晋位庶妃的时候,她就开始在后院挑人。 林轩阁地方不大,除了红玺和绿枝先来补了空缺,其他挑好的人都早被送到了春山院。 如今谢润一搬进来,整个春山院都热闹了许多。 晚上谢润不过说去散个步,就一堆人跟着伺候。 前面就有两个二等丫鬟提着纸灯笼,左边是绿枝提着盏精致的八角玻璃灯,右边淡桃稳稳扶着她。 身后还跟着月牙儿和一个新来的小太监。 谢润不耐这么多人跟着,摆手道:“月牙儿和春卷留下,我就在院子里走两步,哪里就要这么多人跟着。” 她才三个半月的身孕,行动很正常好不好! 春卷是春山院里唯一一个小太监。 他和月牙儿都有些忐忑。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王爷来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谢润还没蹲下,就被一只大掌握住了手。 落入耳中的嗓音沉冽中又透着几分温柔,“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挺好的。离了林轩阁,妾身的精神都好多了。” 谢润起身,眉眼染笑,好似一抹玉兰于月夜绽放,声音也格外温柔。 景王心中一软,“早就叫你搬院子,偏你不肯。” 谢润悄悄扯住景王的手,带着娇嗔,“害人的人又不会因为换了院子就不害人。” “若我早搬来春山院,如今就要如方姐姐一样又折腾去附近的小院子了。” 方媛儿怀这一胎,光搬家就搬了两次,次次都还有事情发生。 谢润看着都心惊。 景王笑了声,“就你聪明。” 谢润颇为自豪道:“不但是因为妾身聪明,还因为妾身谨慎。” 景王就喜欢她抬着下巴的傲娇样,连连道是,笑着夸道:“就你聪明,就你谨慎!” 说笑间,景王才问起来,“这会天越来越冷了,你晚上还要散步?” 他是知道谢润有散步的习惯。 谢润点头,“太医说了,经常走走能强身健体。” “母体强壮了,还怕孩子不健壮吗?” 景王喜欢听这样的话。 “本王也盼你诞下一个健壮的孩儿。” 第49章 苦了孩子不能苦自己 两人一起走了会,谢润才想起问,“王爷用膳了吗?” 景王淡定道:“没有。” 谢润张了张嘴,有种难言的惊讶。 这位爷晚饭都没吃,陪着她这个吃了饭的散步? 真是稀罕! 大概是谢润惊讶的表达逗笑了景王,他抬手捏了捏谢润的鼻子。 “今个没什么胃口。待会让你的小厨房随便做些菜就行。” 谢润一想也是。 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她要是景王她也没胃口。 不一会儿,小厨房送来的菜就摆了一桌子。 毕竟是王爷用餐,怎么敢真的随便? 雪蛤炖雪梨,羊蹄笋,五味蒸鸡,鹅粉签,清炒豆芽、鲜菇青菜炖汤。 谢润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又饿了。 景王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对淡桃道:“再给你家主子拿副碗筷,看她馋的那样。” 话是嫌弃,语气不见半点嫌弃。 谢润要脸,强调道:“不是妾身想吃,是王爷的孩子想吃。” 景王更乐了,“好。不是你想吃,是本王的孩子想吃。” “淡桃,还不快给你家小主子拿副碗筷?” 他的笑声放肆张扬,透着欢快。 谢润忍不住脸红了。 春山院的丫鬟太监们也跟着乐。 晚间,景王沐浴完,只着里衣躺在床上,手上拿着一卷书,漫不经心的看着。 谢润抚着肚子,在床边来回走散步消食。 一回头,就看到被笼罩在橘色烛光里的景王。 灯火幽暗,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软化了他一身的冷意,倒越发显得深沉温润。 垂眸看书时,一举一动都格外惑人。 谢润被男色蛊惑,路都忘了走,就呆呆的看着。 景王似乎有所察觉,一转头就撞上她的双眸,眼底荡开一抹笑意,“看本王看痴了?” 谢润走近,认真点了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王爷真好看!” 她又道:“王爷今天穿的这套里衣,有点眼熟?” 景王挑眉,“只是眼熟?” 谢润还没说话,就听到景王满是调侃的声音。 “这样粗的针脚,府里也难寻出来。绥岁竟然不能一眼认出?” 谢润老脸一红,装作恼怒模样,“王爷,您再调侃妾身,以后妾身就不做了!” 景王长臂一揽,将人抱入怀里,薄唇轻含她的耳垂。 滚烫的呼吸落入谢润耳廓,霎时引起绯红一片。 景王的嗓音沉了几分,低磁深沉,好似在诱哄她:“本王很喜欢。” “再给本王做两件?” 谢润脸一垮,景王笑道:“不拘时间,随你什么时候做好。赏赐少不了你的。” 谢润立马换上笑脸,转身勾住景王的脖子,没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多谢王爷,王爷可要说话算话!” 景王一双眼眸越发暗沉,嗓音也染了哑意,“本王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过了片刻,他又道:“你也越发放肆了。” 竟然敢光明正大亲他! 谢润装傻的笑,在景王怀里扭捏,“妾身放肆,那也是王爷纵的!” 说着,还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腰杆。 说笑这会儿,景王白日的忧愁烦闷尽数消散。 有时,他只看到谢润的笑,便觉得十分窝心温暖。 “罢了,放肆就放肆吧。” 这话,带着无尽宠意。 谢润也意识到,好像经过中毒这事后,景王对她越来越好了? 第二天一早,景王刚有动静,谢润就跟着睁眼。 景王扫了她一眼,“吵到你了?” 谢润坐在床上,乖巧的摇了摇头,“前些时日睡的太多了,如今倒是睡不着了。” 说罢,谢润忽然来了兴致,“我来替王爷更衣吧。” 景王听了只觉得稀罕。 “除了第一次伺候的时候,你打着瞌睡伺候过本王更衣,其他时候本王都走了,你只怕还没睁眼。” 和景王待久了,谢润越来越不见外了。 “妾身年纪小,睡足了才能长身体。” 景王似笑非笑的扫过她的胸口,“如今倒是不长了?” 谢润面颊微红,故作淡定,“如今是长肚子了。” 景王差点没笑出来。 这谢氏越发有意思了! 谢润套了件外套,就琢磨着帮景王更衣。 她只当做一个趣事,这里琢磨一下,那里研究一下。 “王爷,这腰带怎么系?妾身上次就没弄明白。” 景王倒也有耐心,握着她手教。 “这带子怎么系?” “扣子扣不上。” 这一磨蹭,就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景王连早餐都没怎么用,就匆匆赶去上朝。 谢润坐在正厅一人用餐,脸颊有点发烫。 两个人悄悄玩闹,那叫闺中情趣。 可因为玩闹耽误了正经事,落在别人眼里就很不端庄。 谢润咬了口包子,细嚼慢咽,半晌才吃进去。 忽然对淡桃道:“你去嘱咐院子里的人,今日的事情,一丝半点都不许往外泄。” 一则显得不尊重,没有主子威严。 二则倒让人误以为谢润恃宠而骄,平白惹人口舌。 她一贯走低调苟命风,不想被人议论。 淡桃含笑道:“奴婢早吩咐下去了。” 用了早膳,谢润就带着几个丫头四处逛逛,熟悉下春山院的布局。 “都说春山院是四个院子里最小的,可我瞧着却比三四个林轩阁都大。” 这话是谢润自己说的。 淡桃道:“原本面积不小,只是多了半座山,就显得狭窄了些。” 小纾在王府待的久,知道点消息:“建府时是准备铲平这座山的,不过听说会影响风水,便留了下来。” 绿枝也是家生子,跟着点头,“这话奴婢也听过,说春山院的位置虽然有点偏,但风水是极好的。” 谢润听她们说话,心里也高兴。 她抬手一指,“过两日可以在那搭个秋千。” 淡桃笑问:“以后小主子也有地方玩闹了。” 谢润:“……不是。以后给我玩的。” 几个丫头捂嘴偷笑。 谢润没半点不好意思。 她上辈子够苦的了,这辈子是半点苦都不想吃,那就只能苦着孩子了。 这话要叫景王听见,只怕又要笑话她了。 第50章 碎石 谢润带着几个丫头爬到了半山腰,正好能将整个春山院收入眼底,还能看到院子前的一大片地盘。 “这是个好位置。往后可以建一座亭子,就取名为半山亭。” “既能赏景也能暂做休息。” 她一顿,指了指前面一片竹林处,“那便就是李侍妾的清竹阁吧?” 淡桃:“正是呢。也许就今明两天,李侍妾就要上门来拜访主子了。” 庶妃搬新居,侍妾是得上门恭贺的。 “韩侍妾和李侍妾入府后,除了闹那一场,竟都十分安分。” 原书里,这两人入府就联手一起斗方媛儿和万琳琅,把这王府的后院搅成一团浑水。 如今情势不同,两人竟也都安分了起来。 谢润笑了笑,“都是聪明人。” 说罢,“我们也回去吧。” 下山时,谢润忽然被一块石头给绊了一脚,险些摔到地上。 还是淡桃和小纾反应的快,及时将她搀扶住。 等确定谢润没事,一向好性子的淡桃破天荒的发脾气。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石头!” 春山院是她盯着修缮的。 这半座山地势本就不平坦,因此在修缮时,淡桃格外叮嘱,一定不能有任何碎石杂草东西。 刚修缮好时,淡桃一日三次的检查,确保不会有任何危险。 如今主子才搬进来第一天,就被碎石绊了脚,险些摔倒,淡桃怎么能不气? 其他丫鬟纷纷道:“奴婢也不知道。” 淡桃气红了眼,对谢润道:“奴婢百般叮嘱,决不许这条路上有半块碎石。上山时还特意检查了一遍,下山就险些摔了主子。” “不怕意外,就怕有人故意要害主子!” 谢润握着她的手,“别气,也是我不当心。” 春卷趴在上下两个位置打量,立马道:“主子。这石头位置隐蔽,上坡时瞧不出,下坡时不小心踩一脚,骨头都要折了。” 谢润皱了皱眉。 她原先只以为是淡桃太应激了,自己不过是走路踩了颗石头罢了。 可听春卷这话,怕真有人要害她。 谢润:“先别把消息传出去,在院子里慢慢查。” 谢润看了眼春卷,“你机灵,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办好了自然有赏。” 春卷连忙谢恩。 就在此时,红玺忽然喊道:“主子,这地被人动过。” 谢润侧眸看去,就看到红玺掀起一块草皮,露出地下埋着的石头。 春卷立马跟着摸了摸其他地面,“这里也被动过。” 不一会儿,掀出七八块被埋了碎石的草皮。 春卷道:“土有点干,怕不是这两日该弄的。” 谢润笑的有几分嘲讽,“看来对方是知道我爱散步的习惯,特意在路上安排这一遭。” 淡桃:“主子,可要上报王妃?” 谢润摇了摇头,“去说一声吧。再替我传句话,就说我不愿大张旗鼓。” 谢润有种预感。 这次的事怕查不出什么。 她人没什么事,到时候要折腾大了,怕会招惹更多是非。 “是。” 等要离开,才发现小纾刚刚为了搀扶谢润崴了脚。 谢润让她回去休息,还给她送了不少好药。 王妃收到消息,也派了人过来安慰。 晚间,景王来了,随便问了两句,说起另一件事来。 “你上次向本王求人,明日就会送到春山院。” “当真?”谢润眼睛一亮,十分惊喜。 “自然是真的。”景王语气沉稳,“有她在,你也更安稳些。” 谢润挽着景王胳膊道谢:“多谢王爷。” 第二日,一个叫紫湖的丫头被送进了春山院。 谢润把她安排在二等丫鬟的位置,私下又掏钱给她一份一等丫鬟的分例,以后就当贴身保镖四处带着走。 红玺调侃道:“咱们院子里已经攒了粉、红、绿三色,如今又多了个紫。” “这下好了,可真是五颜六色,姹紫嫣红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 紫湖肤色微黄,身材娇小,看起来有点腼腆娇羞,被人一打趣就低头脸红。 但谢润一想到她会医会武,就不敢小觑半点。 又过两日,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春卷还没查出是谁要害谢润。 他耷拉着头,到谢润面前请罪。 “主子嘱咐的第一件事奴才就办不好,求主子责罚。” 谢润正在炭火上烤橘子。 她不爱吃烤橘子,却爱闻那股清新淡雅的橘香气,冲散了房间里的炭火闷气。 她剥开一个小橘子,笑意轻柔,“预料之中的事情,为何要罚你?” 春卷疑惑抬头,眼底有几分忐忑。 “草皮底下被人埋了石子,明显是我们搬进来之前埋的。那时春山院都没几个人,想要趁人不注意做些手脚,没有一点难度。” “当日我踩到的那颗石头,不是被埋在草皮底下,是在路面。” 春卷眼眸一凝,“主子是说,其实不止一人动了手脚?” 谢润微微颔首,“我们一大群人上山,走来走去,纵使有人悄悄丢块石头踩在脚底,还有谁会注意到不成?” “这事情小,又没伤到我,还牵扯到几方人,你一查必然查到不少人有嫌疑,反倒无处下手了。” 春卷眼里有几分惊讶,更有佩服,“正是如此。” 他就是查到好几个人,怕再查下去全牵扯进来,更没有头绪,才硬着头皮来向谢润告罪。 不过经过主子这么一分析,春卷隐约有了些头绪。 “这事到此为止吧。再查下去,春山院的人心都乱了。” 谢润温声道:“你待会要去当差,拿两个烤橘子去吃。” 春卷眼中含泪,立马朝着谢润行礼,“多谢主子赏赐!” 谢润赏赐的不是橘子,是他的脸面。 这是在告诉春山院的人,就算春卷没办好事,主子照样信任他。 春卷如何能不感动? 今年的大雪一下起来,好像就停不住。 谢润不敢冒着风险散步,就只能乖乖窝在房间里。 方媛儿大概是被下毒的事情吓到了,一向高调的她,连续两个月都窝在夏池院闭门不出。 云庶妃向来是个低调人。 这三人一安静,整个王府后院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这两个月里,也发生了几件有意思的事情。 一件是万侍妾终于伺候景王了。 可惜这事不太光彩,倒惹的景王十分恼怒。 第51章 方庶妃带人去打宁侍妾 原来是景王那日在外应酬,一时喝多了酒,人醉的厉害,就准备在前院歇下。 正巧万侍妾去邀宠。 稀里糊涂的,景王就在前院宠幸了万侍妾。 第二日起来,景王恼怒,竟直接把万侍妾赶了出去。 因事情发生在前院,具体细节外人也无法得知。 只知道万侍妾好不容易伺候了景王,结果不但没被宠爱,反倒还招惹了景王厌恶。 这件事,让万侍妾被笑了足一个月! 那天中午,方媛儿又遣了人给谢润这里送了一坛子酒。 谢润心里无奈。 这方媛儿莫不是送酒送上头了? 难不成以后万琳琅每吃亏一次,她就给自己送一壶酒? 连小纾都倍感疑惑,“方庶妃行事颇为谨慎,怎么在这事上半点不用心?若这酒被人做了筏子,她连喊冤都没处喊。” 谢润莞尔,抱着愈发大的肚子道:“这是方庶妃对你家主子的人品肯定。” 小纾和淡桃无奈对视一眼。 心道主子近来越来越爱开玩笑了。 另一件事是安侍妾身边的丫鬟爬了景王的床。 景王把人交给王妃处置,是不准备抬举的。 结果安侍妾自个心软了。 大雪纷飞,她挺着个大肚子,专门跑到青松院去替那丫鬟求情。 最后那丫鬟成了景王的侍妾。 丫鬟姓陆。 于是王府又多了个陆侍妾。 也不知道王妃怎么想的,把陆侍妾安排到了谢润隔壁的清风阁。 陆侍妾能背主爬床,就知道不是个好招惹的。 她当然不敢来招惹谢润,倒是时常跑到对面的清竹院骚扰李侍妾。 李侍妾喜好冷清,性子清高,被陆侍妾骚扰的烦不胜烦,却没法子拒绝,简直快被气吐血了。 倒是让住在中间的谢润看了好几场戏。 这日,谢润正乐呵呵的坐在半山亭里等着看戏。 有丫鬟说陆侍妾又一大早跑去清竹院找李侍妾去了。 半山亭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清竹院的大门口。 白狐狸毛做的大氅衬的谢润小脸白里透红,气色极好,愈发清丽逼人。 她兴致勃勃,准备看李侍妾如何把陆侍妾赶出门。 月亮儿忽然跑了进来。 “主子,兰香院那边闹起来了!” 谢润愣了愣,“你说哪里闹起来了?” “兰香院!宁侍妾的住所!” 月亮儿大概是跑的太急,大冬天的,满头的汗。 两个月前,宁侍妾谋害两位庶妃下毒被查出了。 景王和王妃都没说如何处置她。 可自那日后,宁侍妾就病了,还病的一日比一日重,昨日便不能起身了。 谢润隐约听闻,王妃已经让人准备了棺材。 毕竟是大公子的生母,走的也该体面些。 谢润呆在原地,半天没能想起兰香院能怎么闹起来。 “你仔细说来!” 淡桃扯着月亮儿,问出她的疑惑:“宁侍妾都病的只剩下一口气了,怎么就闹了起来?” 月亮儿:“是方庶妃。” 方媛儿?! 谢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月亮儿:“方庶妃冲到宁侍妾的院子,带着人去打她了。” 谢润:“……” 这是个消息有点离谱。 谢润半天都回不过神来,下意识想要去吃第一手瓜。 可刚起身,察觉到小腹的累赘,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躲远些才能保证安危。 谢润以为这消息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月亮儿又补充了一句。 “听说方庶妃还带着大公子一起去的。” 谢润扶着淡桃起身:“走吧,这一趟咱们得去了。” 事关王府子嗣,谢润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淡桃装作看不出自家主子想去看戏的样子,只叮嘱道:“主子待会离远些,莫被惊吓到了。” 谢润连连点头,双眸的八卦欲火难以扑灭。 淡桃:“……” 谢润赶到兰香院时,兰香院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王爷、王妃、云庶妃……氛围有点低沉。 刚要开口,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道尖锐的哭喊声,“母亲!” 王妃叹了口气,“作孽呀!” 她虽然恨宁侍妾,却也不忍心看到母亡于子前的摧心场景。 景王约莫也是刚到,几步上前,就进了兰香院的正厅。 谢润一行人也悄悄跟在后面。 一进大厅,就看到年仅四岁的大公子伏倒在宁侍妾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宁侍妾面色青紫,已经没了生气。 方媛儿坐在一旁,发丝略显凌乱,手扶着小腹,眸光沉沉的望着地下的那对母子。 这场景,十分诡异。 忽然,听到谁惊呼一声,“宁侍妾的脸……” 谢润也跟着看去,就看到宁侍妾枯瘦苍白的脸上青紫一片。 像是巴掌印,又像是……中毒? 景王面色十分难看,周身气压低沉,“方庶妃,你给本王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的景王,满是上位者的压迫感,吓得周围的妃妾噤若寒蝉。 谢润却听出来景王对方媛儿不满。 从他喊出方庶妃这三个字时,就已经偏向了他的儿子,又或者是死了的宁侍妾。 方媛儿似大梦初醒,由秋香扶着行礼。 “回禀王爷。今日大公子忽然跑到夏池院,说想看妾身肚子里的孩子。” “谁料……”方媛儿深深看了眼哭的惨烈的大公子,冷笑道:“他刚碰到妾身,就忽然发疯似的要踢打妾身的肚子。” “若非身边丫鬟阻拦及时,只怕今日躺在地上的就是妾身了。” 这个档口,也只有王妃敢开口:“那你又怎么带着人来了兰香院?” “大公子口口声声骂妾身肚子里怀的是孽种,还骂妾身恶毒,害了他母亲。” 方媛儿冷笑一声,“妾身不敢责怪大公子,只是教养不当,就是宁侍妾的过错。” “既然有过错,那就该罚!” 说出该罚两个字时,方媛儿嗓音里透着杀气。 她本就是个有傲骨的人,屡次在宁侍妾身上吃亏,已然恨宁侍妾入骨。 今日发生的事情,虽然有些出乎意料,方媛儿却也认了下来。 她自顾自的走到景王面前跪下,腰杆挺的笔直。 “王爷。妾身确实对宁侍妾有私怨,今日被大公子的言行激怒,便打算新仇旧怨一起算,带着人狠狠殴打了宁侍妾一顿。” “谁想到她福薄命浅,折腾一下就没了气息。” 方媛儿也像是豁出去了。 “妾身有错,王爷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原本伏在宁侍妾尸体上哭的大公子忽然起身,恶狠狠的瞪了方媛儿一眼。 第52章 失母?谁是他的母? 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大公子猛地冲向方媛儿,冲着方媛儿肚子抬脚就踹。 “贱人!你害死我母亲,你该死!” “你和你肚子里的贱种,都该一起去死!” 秋香震惊喊道:“主子小心。” 身子往前一扑,护在方媛儿身前。 数道惊叫声接连响起。 还是景王身边的十安公公反应最快,飞身抱住大公子,挡住了这一脚。 四岁的健壮孩童,用力一脚踹在人身上,那也是极疼的。 十安公公被踹到肚子,捂着小腹哎呦呦的叫。 早有护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大公子。 大公子双腿在虚空蹬着,嘴里对着方媛儿骂出各种污言秽语。 这般场景,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方媛儿刚说大公子的种种行径时,众人还觉得是方媛儿故意夸张。 也觉得她心眼小,和一个孩子斤斤计较,竟恶毒的当着大公子面逼死宁侍妾。 如今看到大公子满目凶狠的模样,又觉得方媛儿实在倒霉。 被这么一对疯母子给攀咬上。 刚刚那一脚若真踹到方媛儿的肚子上,只怕母子都得出事。 景王满是怒意的嗓音响起,“把这个逆子给我丢进雪地里清醒清醒!” 王妃连忙行礼,“王爷息怒!大公子年幼,骤然失母,做出逾矩之举尚能理解。外面天寒地冻,实在太伤身体了……” 景王冷声道:“失母?谁是他的母?王妃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王妃心一凝,“是。” 接着,就听到景王无比寒凉的声音。 “宁氏贱人,挑唆大公子和庶母的不和,死不足惜!” 众人只觉被一缕寒风刮过骨缝,双腿都不自觉颤抖。 景王这话,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到已经死了的宁侍妾身上,更是直接否认了大公子和宁侍妾的母子关系。 也护住了大公子和方媛儿。 一句死不足惜,只怕王府再无人敢提起宁侍妾这个人。 “荆五,把大公子带出去醒脑!” 隐形人一般的荆五应声,“大公子,得罪了。” 说罢,单手拎着大公子丢在外面的雪地里。 景王又道:“方庶妃性情莽撞,不思娴雅,禁足夏池院半年。” 方媛儿挺直腰杆行礼,半点不露怯色,“妾身认罚!” 景王淡漠的扫了眼没了气息的宁侍妾,“王妃,宁氏就交给你了。” 顿了顿,他又道:“尽快处置了吧。”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王妃淡定的接手兰香院的残局,让人替宁侍妾收殓了遗体。 其他人也早早散去。 李妈妈在一旁轻声问道:“王妃,这宁侍妾的丧事……该怎么办?” 原本宁侍妾就命不久矣,王妃琢磨景王的心思,预备按照庶妃的仪制筹办宁侍妾的身后事。 可今日这一遭,宁侍妾死了也遭景王厌恶。 再按照庶妃仪制操办,怕容易引起王爷不满和四方流言。 王妃淡淡道:“王爷不是说了尽快处置?” 李妈妈立马点头,“老奴懂了。” 王妃却又说了句,“就装入之前准备的棺材里吧。其他的一切,从简就是。” “是。” 王妃对宁侍妾的怨恨不少。 也曾暗中诅咒过她早死。 可如今看她死的这般凄惨,也忍不住升起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若非早备好了棺材,只怕拿个破席子一卷就了事了。 宁侍妾当初得宠时,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死后会如此凄惨寥落吧? 谢润攥紧淡桃的手,一路匆匆回到春山院。 喝了盏温茶,她才缓过神来。 谢润眸光浅淡,好似琉璃光线折射,透着茫然和无措,“淡桃,你看见了吗?” 淡桃也刚喝了口茶。 闻言,轻轻点头,捧着茶碗,眼底也有几分惧意。 她缓缓开腔,“宁侍妾的尸身,好像是中毒……” 她们去兰香院时才听到大公子的哭喊声,可见宁侍妾是刚咽气。 可躺在地上的宁侍妾,面上透出一股异样的青紫色。 初一看,会误以为是被方媛儿打出来的伤痕。 再仔细打量,会发现这股青紫色是从肌肤内透开来的。 好像外表无碍,内里却已然腐烂一片。 谢润垂眸,又抿了口茶水,“王爷王妃都不见半点异色,只怕两人都清楚。” 淡桃心莫名发寒。 就又听到谢润道:“王爷可真狠。” 若只是要宁侍妾死也就罢了,偏要用毒一点点摧毁她的身子骨,熬干她的心血,伪装成重病而亡。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怕影响他心中所谓的父子情分。 好歹,宁侍妾为他生了两个儿子,总能给她一个痛快的死法吧? 杀了人家亲娘,还要讲父子情。 听起来总觉得可笑。 也许,有朝一日,景王不宠她了。 也会让她悄无声息的病逝? 淡桃被吓了一跳,连忙打量四周。 确定没有外人,才压低声音提醒,“主子慎言!” 虽然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有些话想归想,终究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谢润略显疲惫的靠在椅子上,“我知道。在外面我也不敢说。” 她缓缓睁开眼,“若有朝一日我落到宁侍妾这般下场,倒宁愿一杯毒酒来的爽快。” 上辈子缠绵病榻十余年,谢润厌恶极了生病。 尤其是在病重中挣扎着走向死亡。 淡桃:“呸呸呸!主子胡说什么呢?!” “您是有大福气的人,以后必得长命百岁,健康无忧。” 谢润莞尔,散去一身愁恼,“这话我爱听。” 忽然,谢润又问道:“你说大公子怎么忽然这样恨方庶妃?” “若是因为方庶妃下毒一事,他不该连我也一起恨上吗?” 可今日大公子瞧见她,毫无反应。 “大公子凭什么恨主子?”淡桃一颗心全偏向谢润,“主子没有因宁侍妾迁怒大公子,已然是主子仁慈!” “大公子怨恨方庶妃,那是因为方庶妃和宁侍妾的恩怨太深。” “两人在在七夕家宴上就结了死仇。后来宁侍妾被降位关禁闭,方庶妃可也推波助澜了一把。” “这两人的恩怨,是说不清的。” “别急,知道您心疼我。”谢润看着淡桃满心袒护自己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怕是有人背后挑唆。” 淡桃一顿,轻声道:“您说会不会是王妃?毕竟王妃可养过大公子一段时间。” “恰恰因为王妃养过大公子,才最不可能做这事。” 谢润摇头,“你可听过瓜田李下这个词?” 第53章 一个不留 王妃挑拨大公子和宁庶妃不和,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自己没有子嗣,也不求宠爱。 大公子和宁庶妃闹起来,无论谁出事,王妃都落不到好名声。 越是这样,王妃越不会做些挑拨离间的事,反倒要竭力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那会是谁?”淡桃也满心疑惑:“总不会是宁侍妾自己?” 谢润摇了摇头,“这更不可能了。” 淡桃也只是随意一说,却也知道不可能。 “宁侍妾就算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一定在乎大公子能不能当世子。” 谢润叹了口气:“挑唆大公子谋害有孕庶母,这桩罪足以让大公子此生绝了世子之位。” “宁侍妾若知道是谁做的,只怕做鬼也要咬死那人。” 谢润忽然笑道:“方庶妃倒霉,却也有几分运气。” 淡桃好奇看向自家主子。 谢润:“禁足半年……王爷这是知道有人要害方媛儿,在护着她呢。” 半年时间,方媛儿肯定生产完了。 名为处罚,其实也是让方媛儿安心养胎。 毕竟她这一胎怀的,确实磨难重重。 宁侍妾的死,景王没记方媛儿身上。 过了半晌,谢润道:“叫人去给王妃告假,就说我不舒服,明日怕是不能请安了。” 淡桃微怔,“是。” …… “不……别过来,别过来!” “啊!” 方媛儿猛然尖叫一声,从榻上坐起身。 旁边守夜的是秋葵,赶忙端着盏烛火凑近:“主子怎么了?” 方媛儿呆滞的坐在床上,呼吸有些急促。 “我梦见宁氏了。” “她浑身青紫,掐着我的脖子喊我偿命,说我害死了她。” 说这话时,方媛儿的语气格外平静。 秋葵被吓惨了,以为自家主子被惊了魂。 她赶忙安慰道:“这都是假的!宁氏的死和主子有什么关系?” “她本就病的只剩下半口气了,还要挑唆大公子针对主子,这才遭了报应!” 府里谁都知道宁侍妾只剩下半口气了,王妃连棺材都替她准备好了。 今日秋香和秋葵都拦着方媛儿的。 想着宁侍妾早晚要死,自家主子何苦去招惹晦气? 可偏方媛儿自有孕后气性极大,又对宁侍妾怨恨颇深,咽不下这口气,才带人打上了兰香院的门。 谁料这一遭,宁侍妾就没了性命。 秋葵也觉得自家主子倒霉。 这事是真没地方说。 方媛儿却猛然摇了摇头,脑子里一直浮现着白日的情景。 她忽然道:“不对!万琳琅的眼神不对!” “宁侍妾的尸体也不对!” 直到此时此刻,方媛儿才想起自己一耳光扇下去,宁侍妾面上浮现的青紫痕迹。 那根本不是一个巴掌能扇出来的。 “是毒!” “一定是有人给宁侍妾下毒了!” 方媛儿额头布满一层细汗。 她想到万琳琅进兰香院时,看向宁侍妾尸体的眼神。 暗藏的激动、嘲讽、怨毒……好似知道谁又要倒霉了。 方媛儿有穿书的剧情记忆,因此她对万琳琅的种种表情十分了解。 自古医毒不分家。 万琳琅最擅长的是医,也是毒。 当初后院不知道多少人,都悄无声息死在万琳琅的毒下。 “这件事,万琳琅这贱人一定掺和了!” 秋葵欲言又止,忍不住提醒:“主子就没觉得……宁侍妾病的不正常?” “不正常?” 方媛儿一怔。 秋葵轻声道:“自从两个月前查明宁侍妾下毒谋害您和谢庶妃后,宁侍妾就病了,还病的一日比一日重。” “不过两月时间,便起不了身了。”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今日王爷王妃都在场,宁侍妾的尸体明显有异,却无人提起一句……只怕这事是王爷默许的。” 方媛儿呆呆道:“王爷默许的?” “宁侍妾悄无声息的死了,既罚了宁侍妾谋害庶妃的罪,也能保全王爷和大公子的父子关系,这便是最好的处理法子。” 最好的处理方式? 方媛儿忽然嘲讽的笑了笑。 “怪道查出真相后,王爷一直不罚宁侍妾……我只当他还要护着宁氏,是宁氏自己不争气,才病了。” 到底是她天真了。 秋葵赶紧安抚方媛儿,顺带认错:“是奴婢们没提醒主子,倒让主子吃了大亏。” 主要是方媛儿一向表现的也颇为聪明,秋月和秋葵就当她心里清楚。 “不对!” 方媛儿的语气坚定了几分。 她摇了摇头,“万琳琅肯定插手了这件事!” “她当时的表情不对劲!” “明天你们派人悄悄去查,顺着万琳琅身边的人查!一定能查出东西!” 秋葵轻哄道:“奴婢明日去办。主子先喝盏茶,再睡会。” 她端了盏茶递给方媛儿。 哄了半晌才把方媛儿哄睡着。 方媛儿身边原来有四个大丫鬟。 可秋雨叛主,撞墙而亡。 秋月亲眼看到秋雨撞墙的场景,人也废了,如今躺尸在屋里,日日做噩梦呢。 倒是累着她和秋香两人,两个人要顶四个人的活。 第二日秋香派人悄悄去查。 竟真的查到了万琳琅和宁侍妾有过接触! 只是消息到了这里,忽然就断了,好似被谁故意给抹去了。 秋香得了消息,立即回了方媛儿。 方媛儿沉默半晌,淡淡道:“算了,别查了,就这样吧。” 后面的人不管是谁,既然知道她在查什么,也必然知道万琳琅牵涉其中。 依照这人的手腕,万琳琅未必能得好。 万琳琅这人心黑手毒,迟早有一日会自食苦果! 同时,前院书房,景王正在练字。 手腕一动,笔下行云流水的逸散出一个个字。 荆五上前,“王爷,方庶妃的人似乎查到了万氏身上。” “属下叫人抹去了线索,方庶妃也适时收了手。” 景王笔下不停,嗓音沉淡,“她向来与万氏不和,这次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 景王虽然恼怒方媛儿牵扯入宁侍妾的死,但兰香院大公子发疯一通,这股怒气就散了。 听到方媛儿查到万琳琅身上,景王也没一点意外。 “你做得很好。”景王停下笔,抬头看向荆五,“可查到万氏背后的人?” 今日之事,景王最恼怒的不是方媛儿和宁侍妾的争执。 而是大公子的言语行为! 他精心教养的长子,竟对着有孕的庶母喊打喊杀! 愚蠢无能! 这必然是有人蓄意挑唆。 那一刻,景王心中燃起浓浓的杀意。 荆五低下头,“回王爷。属下顺着万侍妾的手,查到了宁侍妾的人身上……” 景王不相信是宁侍妾挑唆自己儿子做出蠢事。 背后之人明显是想一箭双雕。 用宁侍妾的命,毁了大公子,害了方媛儿母子。 景王眸光沉沉,“十安,你说宁氏在府中经营数年,她死后,手上那些人脉落到谁的手里了?” 宁侍妾最辉煌时,手上曾沾了半个王府的管家权,当时不知在后院插了多少人。 七年的经营,宁侍妾的人脉遍布整个王府后院。 若这些人脉落在其他人手里,景王府的后院以后风波难平。 十安公公骤然被点名,也十分忐忑,“这……奴才也不知道。” “依照宁侍妾的性子,必得挑一个无子又有宠的,还得有手段……” 景王淡淡道:“你派人盯着云氏、新来的韩氏和李氏。” 这三人中,必然有一人和宁侍妾勾结,如今又用宁侍妾的人,布下这场一箭双雕的局。 荆五点头:“奴才领命!” 他又问道:“王爷,大公子身边的人如何处置?” 这些人里,有两个人是宁侍妾的心腹。 可也正是这两个心腹,日日在大公子面前说方庶妃的坏话,才引得大公子怨恨方庶妃,闯到夏池院伤人。 景王薄唇轻启:“贴身的一个不留。其他的,都打发去庄子里。” “是!” 第54章 万琳琅:我怕是中了人的算计 从兰香阁回来,红瑙就有些心不在焉。 韩侍妾怕她露出端倪被人怀疑,索性打发了身边的丫头,只让红瑙一人在内伺候。 她恼道:“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这点小事就把你吓的魂都没了?” 红瑙无奈苦笑,“主子,奴婢这会脑子里全是宁侍妾满面青紫的模样……奴婢不想紧张,可奴婢控制不住自己呀!” “她的死和你又没关系?你紧张什么?” 红瑙顿时闭上了嘴。 没过一会儿,绿玉进了院子,面色如常禀告。 “主子,方庶妃似乎起了疑心,已经查到万侍妾身上。奴婢已经让人放弃绣月阁的那条线了。” 韩侍妾颔首,面色染上几分冷意,“你做得很好!” “该舍就得舍,不然被人顺藤摸瓜查到我们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府里安生两个月,韩侍妾自己也迟迟未能有孕,她便忍不住动了手。 她手握宁侍妾的人脉,有的是办法安排人在大公子面前挑唆。 只消伺候的人日日说方媛儿的坏话,大公子一个四岁孩童定会忍不住脾气,去找方媛儿发泄。 经过她的暗中指点,大公子跑到了夏池院去找方媛儿的茬。 大公子虽然才四岁,但手脚重,有时一脚能踢的身边的小太监起不来身。 方媛儿警惕心再强,面对孩子时也会卸下几分。 若这时被大公子一脚踢中腹部,只怕母子都保不准。 这一招一箭双雕,既能废了大公子,也能解决有孕的方庶妃。 即便事不能成,大公子也算是半废,方媛儿也讨不到好。 最后还会查到宁侍妾身上。 半点牵扯不到韩侍妾。 想到这里,韩侍妾咬牙,“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谁知道方媛儿脾气暴躁,竟带着大公子打上了兰香院的大门。” “事情闹大了,也坏了我一番计谋!” “也不知方媛儿脑子里装的什么,竟能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情!” 方媛儿‘打死’了宁侍妾,惹怒了大公子当场发疯,倒是让景王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宁侍妾一死,韩侍妾嫁祸这一招就不太行得通。 景王和王妃都不是傻子,肯定会往下查。 韩侍妾自觉自己做的隐蔽,却也知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不知想到什么,韩侍妾忍不住笑道,“幸亏有万侍妾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货挡在前面,倒省了我好多麻烦。” 万琳琅没有和韩侍妾联手。 她只是偶然看到了大公子身边人挑唆,便自作聪明的动了些手段。 万琳琅擅长医术,早看出宁侍妾中了毒。 她悄悄把手伸向了宁侍妾,给宁侍妾的毒加重了几分,加重了宁侍妾的‘病’。 这件事被韩侍妾发现,暗中加以利用,把所有线索都引到万琳琅身上,把她当挡箭牌了。 韩侍妾的手段隐秘,绿玉又及时舍了兰香院的人。 饶是景王,最后也只查到万琳琅身上。 如今宁侍妾的死,所有人要怀疑,只会怀疑到万琳琅身上。 见韩侍妾心情还好,绿玉又悄声说出了另一个消息,“主子,奴婢打探到……清竹院那位,可能有了。” 韩侍妾一双眼眸霎时凌厉无比,“你说什么?!” “是清风阁的陆侍妾递来的消息。”绿玉轻笑道:“主子您也知道。这段时日她时常去烦李侍妾。” “今晨她又去了清竹阁,恰好碰到李侍妾呕吐。李侍妾就彻底和她撕破脸皮,把陆侍妾赶了出来。” “这件事不少人都看见了。” “确定是有了?”韩侍妾眉眼锐利。 绿玉沉默片刻,“主子何不想想,陆侍妾隔三岔五就跑到清竹院去,怎么以前不见李侍妾闹?偏今日大发雷霆,把人赶出来了?” “越是这样,越是有鬼!” 韩侍妾咬牙,“派人去打听!若她真的怀了,我怕是不能再等了!” 绿玉点头:“奴婢已经安排人去探查了。” ——绣月阁 万琳琅回到绣月阁,回想今日的种种,她自个也害怕起来。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丫鬟碎银端了盏茶进来,“主子,先喝口茶吧。” 万琳琅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你也坐下,陪我说说话。” 她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故,这会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绣月阁的另一个大丫鬟碎金贪财嘴碎,私心甚重,万琳琅不信她。 便使了法子,让碎金得病卧床,提拔了如今的碎银当心腹。 万琳琅做的事情,碎银知晓一二。 她喝了口茶,才开口道:“我怕是中了人的算计!” 第55章 替罪羊 碎银疑惑道:“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宁侍妾的人挑唆大公子怨怼方媛儿,便想利用一二……” “方媛儿向来脾气暴躁,也十分嚣张跋扈。” 万琳琅眼眸暗沉,“若大公子对她无礼,她必得去找宁侍妾出这口气。” 不出所料。 方媛儿果真带着大公子去大闹兰香院了。 万琳琅深吸了口气,“我原先想着,方媛儿一通闹,把宁侍妾给闹死了最好。” 为此,她还特意帮了方媛儿一把,加重了宁侍妾的毒。 反正宁侍妾注定要死。 她帮宁侍妾一把,还让她少受了许多苦。 “这样纵使方媛儿是双身子,害死一位侍妾,以后的日子只怕难过!” 尤其是这位侍妾还是大公子的生母。 且景王原本预备让宁侍妾悄无声息病逝,被方媛儿这么一闹,倒是坏了景王的安排。 只要方媛儿踏入兰香院的大门,怎么着都会招惹景王厌恶。 如今景王父子失和成真,宁侍妾还死在方媛儿手上。 一切都如万琳琅所预料的进行。 可惜,最后的结果却和万琳琅预想的不一样。 碎银听着,疑惑道:“主子,这不是好事吗?您的计谋都成功了。” 万琳琅攥紧手,指甲陷入肉里,鲜血抠出血来。 她咬牙道:“计划是没问题,可王爷并没恼方媛儿!” 万琳琅掺和这件事,就是想让方媛儿失宠。 “王爷名义上禁足方媛儿半年,可半年时间,正好给她养胎。” “这不是禁足,这是庇护!” 打死一个侍妾才罚方媛儿禁足半年?! 王爷就对方媛儿这般宠爱? 万琳琅几乎被那股名为嫉妒的浪潮酸死! 碎银小心翼翼道:“主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王爷看重子嗣,方庶妃有孕在身,便是再生气也不会重罚她。” 子嗣? 万琳琅不自觉的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如果她也有个子嗣,是不是就能重新得到王爷的宠爱?日子也会变得好过许多? 不,不会的。 万琳琅嘴角满是苦涩。 她天生体寒,上辈子如此得宠,依旧数年未孕。 还是在景王登基后,才侥幸怀孕,育有一子。 这辈子她根本没有宠爱,又怎么可能怀孕? 碎银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万琳琅的小腹,忍不住道:“主子上次伺候王爷也快满一个月了,也许……就有了呢?” “听说府里的安侍妾,王爷半年才去一回,她就有了。” 万琳琅眼里的低落显而易见,“不可能的。” 碎银不懂,怎么就不可能了? “上次侍寝……”万琳琅一想到上次伺候景王,只觉得有苦难言。 外面都在猜她手段不光彩,才惹了景王厌恶。 其实这件事还真有点复杂。 万琳琅觉得自己好冤枉。 去前院邀宠前,万琳琅确实在身上抹了能使人动情的药物。 但那药不重,只有男人真的动情了,才可能起些效果。 她只是想伺候景王,又不是要找死。 谁料景王在外头也被人下药了! 景王醉酒后,昏昏沉沉的就召见了万琳琅。 万琳琅一见到景王,嗅到了景王身上淡淡的香味,就看出他中药了,心里直叫糟糕。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拉上了床。 第二日景王睁眼,顿时大发雷霆。 景王在外头中的药也不重,他本人误以为是酒意上头,自个跑到前院歇下。 正昏昏沉沉,就碰到身上抹了药的万琳琅。 两股药的威力同时作用,景王可不就失了理智? 万琳琅也确实缺了点运气。 若景王真醉酒忘了一切也就罢了,偏他记得清清楚楚。 在景王的记忆里,就是他好好一个人,见到万琳琅忽然就欲望上了头,完全控制不住,把人拉上了床。 那种异常的反应,景王当然知道是被下药了。 即便万琳琅身上的药效早散了,也查不出什么。 可景王认定她下药勾搭,有没有证据都不重要。 万琳琅就这样被狼狈的赶出了前院,又一次成为后院的笑话。 这样丢人的经历,万琳琅半点不想回想。 她当然也不会告诉碎银这种下人。 若是碎银知道她惹怒王爷,可能以为她再无机会得宠,借此背主。 万琳琅只愁道:“如今想来,这一切进行的这样顺利,怕是背后还有推手。”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怕是中了别人的计。” 碎银心有戚戚,“主子的意思是?” 万琳琅眼眸微垂,“我怕暗中之人动手,拿我当替罪羊。” 碎银一惊,“这……?” 万琳琅自觉自己做的隐蔽,但她入府时间不久,能力终究有限。 若景王追查下来,想要查到她给宁侍妾下毒一事也不难。 再有人拿她当替死鬼嫁祸,她可真就有冤无处诉了。 碎银呼吸紧张:“主子可有猜到是谁?” 万琳琅一顿,摇了摇头。 如今府里的人和情势,都和上辈子不同。 入府也一段时间了,万琳琅再不敢拿以前的记忆去对待这些人。 碎银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主子不如先静下来,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若真被人诬陷……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万琳琅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也算是默认了碎银的话。 她其实还是不服气的。 如今最得宠的方媛儿和谢庶妃都有孕,新人韩氏和李氏都还没成气候。 正是她有机可乘的时候。 偏偏第一次伺候景王惹了景王不喜。 许久,万琳琅吐出一口气,“罢了。” “我不动,有的是人按捺不住!” 后院聪明人不少。 继谢润告假后,不少人也纷纷称病休养,似乎都被今日的事情给吓到了。 第二日,谢润刚用完午膳,趁着雪停想去外面走走。 就看到小丫头进来。 “主子,今日您没去请安,错过了件事。” “什么事?” 第56章 谢姜来信 “王爷让王妃把大公子记在已故的钱庶妃名下。” “以后大公子就是钱庶妃的儿子,和宁侍妾再无关系。” “钱庶妃?”骤然听到个陌生称号,谢润一时反应不过来。 还是小纾上前解释道:“主子不知道,府里以前有个钱庶妃。可惜在元宏二十九年病故。” 打发走小丫头,小纾才说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当初宁侍妾还是侧妃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血,其他侍妾庶妃的死,或多或少都和她有关系。” “唯独这位钱庶妃,是自个体弱,得了风寒就去了。” 谢润听后,良久无言,“王爷还是疼爱大公子的。” 景王对宁侍妾是狠,对大公子却是真的不错。 淡桃也跟着点头:“大公子辱骂庶母,残害同胞,王爷还为大公子选了个庶妃做母亲……毕竟是第一个儿子。” 若真不在意,随意挂在一个死了的侍妾名下,大公子这辈子怕是再无指望。 谢润叹了口气,“只希望这件事后,王府能再平静一段日子。” 她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眉间有了几分愁意。 这一胎怀孕期间,风波不断。 “如今已经五个半月了,再过安稳三四个月就好了……” 淡桃:“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哪里是三四个月就能好的?” 小纾跟着点头,“可不是。小主子出生后,前三年最是要谨慎小心。” “三岁后,又要开始启蒙读书;待及冠后,还得娶妻生子……哪里就能真空闲了。” 如今世道孩子难养活。 一般认为养到三岁没问题,这个孩子才算真站住了。 谢润:“……”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一则消息。 原本要在十一月入府的江侧妃得了天花,这会病的厉害,怕是不能如期入府。 “天花?” “她在京城,怎么会感染天花?!” 听到这消息,震惊的何止谢润。 不过更多人是幸灾乐祸。 若得的是别的病也就罢了。 偏偏是天花。 一个不小心,脸上就可能留下疤,严重点甚至可能毁容。 一位容貌有损的侧妃,威胁力实在是太小了。 谢润和方媛儿第一时间想到了万琳琅这位重生女主。 原剧情里根本没有江宝宝这个人。 因为剧情改变,她横空出世,抢占了万琳琅的救灾功劳,得了个侧妃之位。 方媛儿和谢润都对她一无所知,也就无法得知此事真假。 但她们知道一件事。 万琳琅最擅长医毒,她又是和江宝宝一起入京,难保没生出点害人的心思。 倒不是她们喜欢恶意揣度人。 实在是太像万琳琅的手段了。 淡桃拿着火钳挑了下银丝笼里的炭,不见一丝烟气,正是好上的银丝炭。 “如今只说推迟入府,倒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入府,依奴婢看,怕是得到年后了。” “越晚入府越好。” 谢润腰间搭了件小毯子,懒懒躺在炕上。 她手上拿着个绣绷子,有事没事戳一针。 小纾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正巧听到这句,兴致勃勃道:“听说这位是个恣意乖张性子,以后入了府,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 淡桃附和一句:“晚些入府,大家伙也能过些安生日子。” 小纾忽然眼睛明亮,忽然道:“主子,奴婢刚又看到陆侍妾提着东西往清竹阁去了。” 脸上看戏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淡桃怕谢润好奇,又跑去看戏,赶忙阻拦,“主子,今个雪大路滑,您就别出去了。” 谢润乖乖点头,“我不出去。” 她目露好奇道:“不是说陆侍妾昨日被李侍妾赶了出来,怎么今日还去了?” 以前两人没撕破脸,陆侍妾也是隔三差五去一趟。 如今李侍妾都开始赶人了,陆侍妾反倒去的更勤快了? 淡桃轻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主子别去掺和,总归是那几个人在耍心眼。” 谢润点头,浅笑道:“我不去掺和。再过两日就是冬至了,到时候院子里的人都做两身冬衣,置办上一桌酒食热闹热闹。” “到时候我去和王妃禀明。” 要置办席面,就得大厨房出手,自然就得先和王妃提一提。 谢润近来颇受景王宠爱,“劲敌”方庶妃被禁足,她也算是占尽风头。 可谢润向来低调守规矩,绝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露出半点不敬。 王妃也对她十分满意。 “今年雪下的大,宫里钦天监说可能会下到三月,陛下怕民生艰难,冬至准备带领阖宫祭祀祖先,到时候又是一阵忙。” 谢润笑道:“宫里的事,自有王爷王妃忙。” 说着,谢润一顿,细长的柳叶眉不由皱了皱。 她倒是忘了,今年冬天确实会出现雪灾,且灾情十分严重。 书里描述,三月初时,大雪不见停势,各地纷纷向京城求援,民不聊生。 恰逢此时,却闹出了一件天大的事。 险些逼的元宏帝下了罪己诏。 雪灾最严重之际,宸妃所住的紫阳殿被雪压塌了! 当夜,还是宸妃侍寝。 外面纷纷议论,说皇帝无德,宠幸妖妃,才致天降六月大雪,民不聊生! 不少大臣纷纷上书,劝诫皇帝废了宸妃,并下罪己诏安抚民心。 偏这时隔壁夏朝厉兵秣马,在边境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元宏帝王只得忍痛废宸妃为庶人,将其送入清元殿修行。 这件事后来闹腾了整整半年,直到秋收才勉强消了声。 谢润只是在景王后院求生的一个小侍妾。 面对这场雪灾,她有心无力。 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景王耳畔提醒几句,或者拿出些钱财去救助因大雪颠沛流离的灾民。 谢润忽然道:“淡桃!” 淡桃:“主子有何吩咐?” “等过了年,你提醒我,定要见一见大姐。” 淡桃点头,“奴婢记得了。” 谢姜手上拿着的是爽文大女主剧本,独自开辟一条赛道。 因为她是女主,自带光环,周围的环境会去适应她,而不需要她去适应环境。 不然仅凭她以女子身份四处行医,还带着两个生父不祥的孩子。 谢姜得到的不会是满城赞誉,而是声名狼藉、寸步难行。 有些事,谢润做不得。 但谢姜可以做。 正说着谢姜,正院忽然派了人来递消息。 听荷笑吟吟的递上一封信,“见过谢庶妃。” 谢润抬手,笑道:“难得看到听荷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谢家大姑娘即将南下,临行前特意给您送了封信。”听荷轻声细语道:“王妃特令奴婢亲自送来。” 第57章 催产药方 “辛苦听荷姑娘了。” 谢润对着淡桃使了个眼色,笑意盈盈道:“如今天冷,喝杯茶再走吧。” “奴婢也馋谢庶妃这里的茶。可王妃那边事情忙……”听荷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宁主子的丧事不好大办,但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谢润:“大冬天的,倒是劳累王妃了。” 淡桃亲自送了听荷,还给她塞了个荷包。 回房后,谢润只留下淡桃和小纾。 拆开信封一看,面上明显一愣。 小纾好奇心强,连忙问道:“主子,大小姐的信上写了什么,您这般惊讶?” 谢润只觉头疼,把信纸递给两人,“你们看吧。” 淡桃和小纾看了,也是两两对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谢姜的信里写着,两日前有人向她求一副温和的催产药方。 谢姜高价卖了药方,赚了一大笔。 昨日却偶然得知,这副药方是景王府一位姓方的庶妃要买的。 谢姜想到谢润也在景王府,如今也有了五个半月的身孕了,担心有人对谢润不利,便写了这封信。 还是淡桃先开口,“方庶妃买催产药方……总不能是给自己用吧?” 小纾轻哼道:“催产药这东西,太医只要一查就能查出来。她总不敢给我们主子或者是安主子用吧?” 其实小纾心里还是怕的。 五六个月的胎,一副催产药下去,母子都难存活。 谢润沉吟半天,才道:“也许她就是给自己用的呢?” “府里三个怀孕的,就她月份最小。她若先生出个男孩……” 小纾脑子灵活,说话也快,满脸疑惑道:“生出个男孩,也只是二公子。” “非嫡非长非幼,孩子早产势必不康健,只怕还会惹的王爷嫌弃。” “她给自己催产,一个不小心还会一尸两命,图什么?” 小纾还有些话没说出来。 世子之位只有一个,就算王妃生不出,大公子不受宠爱,但王爷还年轻! 景王以后子嗣只会多不会少。 王爷选一个病恹恹的二公子做世子的可能性太小了。 淡桃也跟着道:“方庶妃这一胎怀的十分不安稳。” “搬去夏池院的时候动了回胎气,三个月的时候又中了毒,损了大半元气,如今才养回来点。若再催产……未必能平安生产。” “实在是不值得!” 谢润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思索。 她心想,若只是二公子,是不值得的。 但若是二皇子呢? 淡桃和小纾的分析中,并没有景王登基为帝的猜想。 但若有朝一日,景王登基,二公子就成了二皇子。 大皇子生母卑贱,又不被景王所喜,若使用一二手段令其无法长成,那二皇子就是实际上的长子。 也是太子的第一人选。 名正,才能言顺。 这才是方媛儿所图谋的! 而且谢润知道,方媛儿在原书剧情里就是生下了二皇子,皇帝真正的长子。 手握二皇子,她才能斗倒劲敌万德妃! 朝臣们不会管王爷立哪个庶子当世子,但一定会管皇帝立哪个儿子当太子! 谢润忽然笑了笑,这笑意味深长。 原书里,方媛儿生二皇子时就用了催产药。 如今换了个魂,方媛儿为了生出二皇子,还是准备用催产药。 那些错乱的剧情线,好像在悄无声息中拐了回来。 只是原书的方媛儿没有中毒这回事,催产后生的比较顺利。 如今方媛儿因为中毒损耗元气,还想尝试催产……也真是在用命搏前程。 谢润望着细细燃烧的银丝炭,心尖却好似被寒霜包裹,嗓音也十分浅淡。 “就算要催产,起码也要怀到七个月。” “三个月后再看吧。” 淡桃和小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本热闹的氛围,倒因为谢润莫名低落的情绪有些沉甸甸的。 和春山院的安静不同,清竹院今日格外热闹。 李侍妾性子清高傲气,是绝对想不到世上还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 她昨日都明确把陆侍妾给赶出去了,谁料她今日竟然又来了? 陆侍妾手上拎着糕点和茶叶,笑吟吟道:“昨日是我的不对,不该乱说话,惹恼了姐姐。” “今日便特意带了好茶好点心上门,只求李姐姐原谅我。” 陆侍妾生了一张圆脸,笑时眼眸弯弯,看起来十分可爱,令人望之亲切。 她说话时天然就带着股撒娇含笑的意思,缠着李侍妾道:“姐姐若不收,定是嫌弃我的茶和糕点不好。” 李侍妾刚要咬牙应下。 就听到陆侍妾道:“那我便回去再寻了好的,明日给姐姐送来。” 李侍妾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还是她的丫鬟飞霜上前,将她解救了出来。 “陆主子最了解我家主子了,向来是面硬心软。” “昨日之事纯属误会,您一离开,我家主子就后悔不该如此无礼。” 李侍妾被飞霜一拉,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彻底和陆侍妾撕破脸。 不然陆侍妾以道歉为借口,日日登清竹阁的门,她有孕的事情就真遮掩不了了。 “错了便是错了,本是我言语不谨慎,李姐姐生气也是应该的。”陆侍妾一副大方爽朗模样。 昨日陆侍妾看见李侍妾忽然呕了一下,开口就问李侍妾是不是有了。 李侍妾控制不住脾气,当即就恼了。 骂陆侍妾胡言乱语要害她,让人把陆侍妾赶出了清竹院。 如今飞霜一句误会,陆侍妾又大方认错,两方就默认这件事过了。 李侍妾为了腹中孩子,也只得咬牙忍住,“我原也有错。” 她语气生硬的解释了句,“如今府里这情势,怀孕就是件危险事。” “陆妹妹随口说一句话,明日我可能就被人惦记上,故而没控制住脾气。” 其他人语气生硬,会被认为在说谎。 但李侍妾清傲倔强,这般说话反倒更有信任度。 “都是我的错!” 陆侍妾眼睛一转,面上笑意依旧:“那我道歉了,李姐姐也接受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往后我们都不提了?” 李侍妾点了点头。 陆侍妾又随便选了几句府里的热闹事说与李侍妾听。 李侍妾耐着性子应了两句。 她性子冷,陆侍妾说三句,她未必回一句。 偏就这样,陆侍妾一人自顾自的说了一个时辰的话,茶都喝了一肚子,才带着小丫头回去。 陆侍妾人一走,李侍妾的另一个丫鬟飞絮拿盘子处理她的茶杯,忍不住道:“她也忒能说了!” “一个人说了整整一个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院子里缺茶喝,特意来咱们这里蹭吃蹭喝的。” 李侍妾和飞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58章 四面楚歌 李侍妾笑了下又压制住了,“她是主子,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少说。” 飞絮灵巧,笑吟吟道:“奴婢知道。奴婢也只是为了逗主子笑,才敢大胆的。” 飞霜情绪也轻松许多,拎着陆侍妾送来的东西. “主子,这些东西怎么处置?” 李侍妾皱着眉头,“全都丢了。” 过了会,李侍妾又道:“把她用过的杯盏砸了,凳子也拿去洗了,待会把地也给清理一遍。” 她如今怀孕才两月,可不敢随便碰别人送来的东西。 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更是要格外小心。 飞霜轻声问道:“主子,您说陆侍妾可是发现了些什么?” “她发现了什么不重要。”李侍妾叹了口气,眉间多了几分哀愁:“重要的是她想做什么。” 她本就生的美丽,如傲雪白梅一般清冽高傲。 如今眉宇染上几分愁意,看得令人心碎,忍不住的心疼。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飞絮也凑了过来:“她一个爬床的丫鬟,难道还敢害主子不成?” 李侍妾眼眸低垂,淡声道:“这话以后别说了。” “她是丫鬟,我也不过是掖庭罪奴,谁也没比谁高贵。” 飞絮顿时闭上了嘴。 飞霜贴近李侍妾道:“主子,您是怕陆侍妾和韩侍妾那边有勾结?” 李侍妾微微颔首。 “即便以前没有,怕也快了。” “我和韩氏天然就是竞争对手。陆侍妾上位不光彩,想要在府里站稳脚跟……” 李侍妾转头望向窗外的漫天飞雪,“定远将军之女,可比我这个掖庭罪奴更吸引人。” 飞霜满目心疼的看着李侍妾,“主子,要不告诉王爷吧?” 李侍妾沉默了。 许久,她才道:“若此时告诉王爷,也许我能成为庶妃。但这个孩子……势必保不住的。” 她终究还年轻,心疼腹中的骨血。 在庶妃之位和孩子之中,更看重后者。 “当真如此凶险?”飞霜试探性问道:“不说方庶妃和谢庶妃,就连那隐形人似的安侍妾,如今不也好好把孩子怀到了六个月?” 李侍妾勾唇笑了笑,满是苦涩。 “她们与我不同。且府中情势……也不同。” 李侍妾对两个丫鬟很有耐心,娓娓道来。 “当初府里已经没了两胎,是柔贵妃和王爷同时朝王妃施压,王妃才出手护住了安侍妾。” “那时势力最强的是宁侧妃,可因谋害云庶妃成了宁侍妾,还被终身禁足。” “云庶妃本人卧榻养病。方庶妃和谢庶妃两个都没害人之心,后院也没有成器的宠妾,两人这才怀的安稳。” “如今……” 飞霜想着想着,都要落泪了。 “如今有个韩侍妾虎视眈眈,又有不安分的陆侍妾和万侍妾。” “王府已经有了几个有孕之人,王妃怕不会多管闲事……” “主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飞霜还有句话没说。 早期谢庶妃和方庶妃都忙着护着自己的胎,自然没功夫害人。 如今这两位胎都坐稳了,若看自家主子不顺眼,想要出手谋害……自家主子根本挡不住! 飞霜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主子以前教奴婢认字,奴婢记得有个词叫四面楚歌,当时读着只觉得没意思。” “如今奴婢才真切的体会到这四个字的绝望和艰难了。” 李侍妾替飞霜擦了擦眼泪,“倒也没到这般地步。” 她轻笑了下,安慰两个丫鬟:“等三个月后,我的胎坐稳了,我就去找王爷。” 妇人怀孕前三个月是最危险的。 只有等三个月后,坐稳胎了,李侍妾才有把握护住自己的孩子。 庶妃之位她想要,孩子……她也想要! 李侍妾忽然道:“飞霜,你想办法把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传出去。” “什么?”飞霜一惊,“可这样,大家怕都要怀疑主子您有身孕了。” 这个大家,其实特指韩侍妾一人。 李侍妾怀孕,危机感最强的就是韩侍妾。 别人若只是怀疑,韩侍妾会真的来查,甚至是直接动手! 李侍妾不容乐观道:“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许自从昨日陆氏离开后,韩氏就已经知道了。” 飞霜顿时哑然。 “可如今陆侍妾也只是怀疑。” 李侍妾脑海中的计划逐渐成形,“既然只是怀疑,那我们就主动放出消息,真真假假的让她们猜。” “若韩侍妾不猜测,直接朝您动手该如何是好?”这是飞霜最担心的。 “那就想办法让她也怀上!” “什么?!” 飞霜惊愕的睁大眼睛。 李侍妾安抚她,“放心,我自然没有让她怀孕的能力。” “你我出自宫中,自然知道有些药物,能令人出现假孕的症状。” 飞霜被提醒,脑子里立马浮现宫里曾经出现过的假孕争宠事件。 心跳莫名有些快。 李侍妾还在细说:“就算大家都猜测我有孕,谁也不知道我怀的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这时若韩侍妾也有孕……” 飞霜立马会意,“她若有孕了,要么是去禀告王爷,立刻晋位为庶妃。可假的就是假的,不过三四月就能被拆穿。” “要是也打着坐稳胎的想法,就算想对主子动手,怕也难一心二用。” 李侍妾微微颔首,“正是这个意思。” “只要再过一个月,我的胎就能坐稳。熬过这一个月,便是我们赢了。” 飞霜笑道:“我这会儿倒是盼着韩侍妾赶紧‘怀孕’,再被王爷晋为庶妃了!” 到时候被拆穿,那才是一场大戏。 第59章 打脸来的太快 谢润待在春山院,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吃吃瓜。 小纾比她还爱看热闹,早早让月亮儿盯着清竹院的门口。 等看到李侍妾送陆侍妾出门,立马来告诉小纾。 小纾又把第一手消息给了谢润。 小纾眼睛亮晶晶的:“主子,李侍妾和陆侍妾又和好了!” “刚刚月亮儿看到李侍妾亲自送陆侍妾出门,两个人都欢欢喜喜的。” 谢润坐久了,这会提着笔在练字,当做运动。 闻言,她琢磨了下欢欢喜喜这个词,“只怕李侍妾是真欢喜,陆侍妾就未必了。” 小纾轻哼一声,“奴婢要是李侍妾,送走陆侍妾这个烦人精,只怕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三日。” 陆侍妾也上过春山院的门。 春山院的丫鬟都知道她有多能说。 忒聒噪了! 不过谢润不爱做表面功夫,实在撑不住了便直接让她回去。 因她是庶妃,陆侍妾也不敢反驳,倒还安稳。 李侍妾和陆侍妾是一样的人。 前者的脾气高傲,又好面子,正好被陆侍妾这样的厚脸皮克制。 就算撕破脸皮,怕也是一拳头打在棉花里,十分无力。 对于陆侍妾和李侍妾和好一事,春山院没几人意外。 甚至隐隐激动。 又有戏可看了。 谢润好奇道:“有打听到是怎么和好的吗?” 小纾消息向来灵通,连忙点头,“这事还要从昨天说起。” “昨日李侍妾肠胃不舒服,面上有些不适。陆侍妾开口就问李侍妾是不是怀孕,可把李侍妾给惹恼了。” “主子也知道,李侍妾和韩侍妾都盯着对方,只要一听到怀孕两个字,怕都坐不住了。” “李侍妾怕都被陆侍妾的话吓白了脸,才会这般恼怒的。” 谢润听了,脸上的笑颇有些深意。 “怎么知道李侍妾是胃不舒服,而不是怀孕?” 小纾:“正是如此呢!” “听到这话,韩侍妾那里肯定会较真,到时候李侍妾少不了麻烦。” “倒了八辈子霉,遇上陆侍妾这么个人!” 谢润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们怎么知道‘李侍妾是胃不舒服,而不是怀孕’这个消息的?” 小纾卡壳了片刻。 也很反应过来,“这莫不是李侍妾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清竹阁的人嘴严,昨日的事情就没打探出来。 今日忽然全给打听到了,可不让人生疑? 小纾一顿,“难道李侍妾真的有了?” 淡桃提醒道:“也可能是陆侍妾透出的消息。” 毕竟这真是个大嘴巴。 谢润放下笔,“真真假假的消息混在一起,谁也摸不清真相,反倒让人不敢随便动手。” “清竹院的人口风都紧,若真是从清竹院透露出来的消息,那就是为了混淆视听,怕李侍妾是真有了。” “但若是陆侍妾……她图什么?” 其他人的心理和目的都好猜。 唯独这个陆侍妾。 安侍妾自己都是个隐形人,她身边的丫鬟就更不用说了。 起码在陆侍妾爬床之前,景王府没谁在意过这样一个小丫鬟,自然也就没人了解过陆侍妾本人的性子。 谢润想了想,“以后陆侍妾只怕去李侍妾那会更频繁了。” 她整日在院子里,就只能听听这些八卦消息了。 如今想不出来,也就懒得动脑子想了。 反正不管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总有图穷匕见的一天。 谢润猜得没错。 自这日后,陆侍妾果然去李侍妾那更频繁了。 据谢润了解,陆侍妾每日也只是在李侍妾那坐坐,纯属闲的没事串门子。 坐个一两个时辰就回院子里用膳,简直比上班打卡还准时。 冬至这日难得雪停了半日。 谢润午膳吃的有点多,就准备出去散散步。 春山院和清竹院中间有片竹林,地势十分平坦,景致也十分独特。 她头簪碧玉海棠缠枝发簪,身上披着一件蓝白滚银大袖罗裙,发髻微偏,显得端庄清雅。 耳畔是两颗红宝石打造的精致坠子。 雪天看去,好似染了两滴血,愈发衬托的面容白皙妩媚。 谢润难得顽皮一回,扯了片竹叶,引得竹子上的雪簌簌滚落,掀起一阵雪尘。 吓得淡桃和小纾连忙挡在她身前。 片刻后只得无奈道:“主子,这雪要是掉下来砸在您身上可怎么办?” 谢润笑眯眯道:“不会。” “我扯的时候瞧过了,我头上就一根竹竿,雪就算掉我身上,也只有一星半点。” 她说罢,眼底还有几分跃跃欲试。 好像想感受一下雪落在身上的感觉。 谢润摸着肚子,“可惜了,今年打不成雪仗了。” 月牙儿笑道:“主子,我们可以打雪仗给您瞧!” 谢润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得回院子里再玩,外面闹着不像话。” 主要还是怕出意外。 几个年轻丫鬟们都跟着乐呵。 正巧此时,陆侍妾带着小丫鬟翠鸟离开清竹阁。 看到谢润一行人,面上还有几分惊讶。 陆侍妾带着丫鬟上前行礼,“奴婢见过谢庶妃。” “起来吧。”谢润接过淡桃递来的汤婆子,抱在怀里,看了眼陆侍妾,“陆妹妹和李妹妹关系倒好。” “哪里。”陆侍妾在谢润面前就不敢太随意,只赔笑道:“是李姐姐不嫌弃奴婢,才愿意和奴婢来往。” 谢润点了点头,忽然又问道:“陆妹妹明日还来?” 陆侍妾笑的有些僵,不知谢庶妃忽然问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是对她不满? 陆侍妾打着哈哈:“明日的事情,奴婢自己也不知道。若有事忙,怕就来不了了。” 她一个侍妾,景王不去,有什么能忙的? 谢润只当听不出陆侍妾话里的漏洞。 “这天寒地冻的,若摔着磕着了可怎么办?我也是有些心疼陆妹妹。” 陆侍妾笑道:“奴婢自来爱到处走走,找人说话,倒也不怕这些。” “那便是我多问了。” “怎么会?”陆侍妾笑盈盈道:“奴婢得了庶妃关心,心中无比欢喜。” 谢润笑着摇头,“你这张嘴,倒是真甜。” 说两句,陆侍妾就带着人准备回去。 刚走两步,就滑了一跤,两边的丫头赶紧搀扶。 谢润下意识的喊了声,“小心!” 刚要往前看看,就被紫湖悄声拦住。 谢润回头瞥了眼紫湖,紫湖对她摇了摇头。 谢润便站在原地指挥红玺和绿枝,“你们两个,快去扶起陆妹妹,看有没没有摔到?” 绿枝和红玺上前,帮着把陆侍妾搀扶起来。 陆侍妾也有点尴尬。 前脚谢润说担心她摔倒,后脚就自己给踩摔了。 打脸也来得太快。 她连忙对谢润摆手,“多谢庶妃关心,我人没事。” “您也别过来,小心地滑摔着。” 第60章 麝香 谢润温声道:“好,我不动。不过让绿枝一起送你回去吧。” 陆侍妾:“那奴婢就多谢庶妃了。” 等看到陆侍妾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时,谢润才带着人回春山院。 因有陆侍妾那一出,身边几个丫头护着她像母鸡护小鸡一般,生怕磕着碰着。 谢润叹了口气,“往后我还是不出来了。” “倒是累了你们。” 淡桃有些心疼自家主子,“成日关在房里,奴婢们都觉得闷,主子出来散散心也属正常。” 小纾跟着点头,“就是!” “大不了下次出门前,让人把要去的地方的雪全清了!” 谢润笑道:“小纾这话大气,那下次就让你去扫雪了。” 小纾俏皮道:“奴婢扫雪,主子还可以在一旁看着,也当解解乏。这也算是淡桃姐姐说的彩衣娱亲吧?” 谢润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笑间,谢润回到了春山院。 屏退其他丫鬟,只留了小纾、淡桃和紫湖三人。 谢润才问道:“紫湖,你刚刚拦我,可是发现了什么?” 其实谢润问陆侍妾那几句话,也纯属碰到了闲聊几句。 并没有太多想法。 倒是紫湖那一拦,让谢润生了些许疑惑。 紫湖一直沉默,直到谢润问话才开腔:“主子,奴婢鼻子灵,在陆侍妾身上闻到了麝香的味道。” “此物对女子有害,尤其是怀胎的女子,轻易不得触碰。” 在现代受过熏陶,谢润一听麝香就立马紧了紧头皮。 “她随身佩戴麝香做什么?”小纾一时嘴快,问了出来。 随即,谢润立马想到了疑似有孕的李侍妾。 小纾也是问完就反应过来,呆呆道:“不会吧。她竟如此大胆谋害王爷的子嗣……” 先不说李侍妾是不是有了。 就算李侍妾真的流产了。 陆侍妾又能讨的了什么好? 谢润道:“陆侍妾上位不正,在府里脚跟都还没站稳,如今她此番作为,怕是已经投靠了韩侍妾。” “主子的意思是,陆侍妾成了韩侍妾手上的刀?” 淡桃实在不理解,“可韩侍妾自己也不过是个侍妾,值得陆侍妾冒这么大的险?” 虽说李侍妾和韩侍妾的出身有些差距。 可入了王府,成了侍妾,那就是一样的人。 “按理来说,李侍妾有了身孕,陆侍妾若想站稳脚跟,怕是得巴巴的赶去攀附这位未来的庶妃才是。” 小纾也跟着不解:“怎么就有胆子谋害李侍妾了?” 谢润听了她们分析,缓缓道:“除非,韩侍妾也有可能成为庶妃的可能……” 当两人的砝码均等时,家世才可能成为偏心的筹码。 两人俱是一惊,“韩侍妾也有了?!” “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 两人都不是很相信。 谢润想了想,对淡桃道:“你找个机会,把陆侍妾随身佩戴麝香的消息悄悄递给李侍妾。” “主子要帮李侍妾?” 谢润:“我只是想卖她个人情。” 她笑了笑,“说实话,我觉得李侍妾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 “她必然做了什么!” “不然哪里就这么巧合了?李侍妾刚传出可能有孕的消息,韩侍妾这边也怀上了?” 若真都怀上了,时间还差不多……谢润也只能叹服。 清竹院收到消息时,李侍妾刚吐完一次,面色有些苍白。 飞霜带着哭腔劝解。 “主子,要不您还是去和王爷说吧!” “陆侍妾每次一走,您就吐的厉害,这分明就是有问题!” “如今只是吐,若出了点什么事,才真是后悔莫及……” 李侍妾纤细的指骨捏着扶手,说话也有些喘,“我平常也吐……” 还没等她说完,飞絮急匆匆的进来。 “主子,奴婢知道那陆侍妾安的什么坏心了!” 李侍妾和飞霜看向她。 飞絮含泪,十分严肃道:“主子去告诉王爷吧!” “韩侍妾已经动手谋害您的孩子了!” “今日谢庶妃身边有人传了消息过来,说陆侍妾身上带着麝香!” “她日日来咱们院里坐,名为闲聊,其实是想用麝香害了您这一胎!” 陆侍妾一个没有根基的侍妾怎么敢做这种事? 必然是韩侍妾在后面给她撑腰。 李侍妾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呼吸也是一紧。 她叹了口气,终是不再倔强,“去禀告王妃,给我请府医来看看。” 飞絮和飞霜对视一眼,眼底都有惊喜。 说话也更有底气了,“奴婢这就去办!” 只是李侍妾是松口了,可韩侍妾那边更快一步。 清竹阁刚把府医请来时,就听到有小丫头来传消息。 “韩侍妾有了,王爷十分欢喜,下令晋韩侍妾为庶妃。” “只待坐稳胎后就册封。” 飞霜和飞絮只觉晴天霹雳。 独独李侍妾笑了,笑的意味深长。 她原本就如雪梅一般貌美,缓缓展颜时犹如空谷幽兰绽放,韵味深长。 倒把府医吓的不敢再看。 好歹他已经六十岁了,不会再动些不该有的心思了。 李侍妾没多说,先让府医诊了脉。 府医摸着苍白的胡须,起身行礼,“恭喜李主子,您这是有孕了!” “如今已经两月有余。” 李侍妾从手上褪下一个水色极好的玉镯,往桌前推了推。 李侍妾:“老大夫,我怀胎不足一月,许多事情都不清楚,还要请老大夫多多指点。以后必有重礼相谢。” 都说孕妇怀胎十月,但其实差一两个月并不明显。 景王府的府医,都长着颗七窍玲珑心。 府医立马会意道:“是老夫高兴过头了。” “李主子怀孕不足一月,如今有些胎像不稳,是得静养。” 第61章 投靠王妃 李侍妾轻声问道:“不瞒老大夫。” “我怀孕期间,曾闻过几次麝香。每日都是一个时辰左右,可有大碍?” 府医略显惊讶,不过后院秘辛听多了,也很快就压下那股惊讶。 “想来李主子胎像不稳,也和此事有关。” 府医细细道:“幸而李主子身体康健,体内麝香残留不重,若不仔细分辨,倒还真难发现。” “我给李主子开个方子,好好喝上几副,再静养些时日即可。” 顿了顿,府医又补充道:“不过这期间,李主子可不能再接触麝香,也不能劳累,不然容易动胎气。” “多谢老大夫!” 李侍妾满含感激,飞霜也给老大夫送了个份量重的荷包。 府医接了荷包,犹豫了片刻,“李主子,今日清竹院的事,老夫怕要如实向王爷王妃禀告。” 府医是王府豢养的医士,在后院行走受王妃调配,合该把每一次诊断情况上报王妃。 隐瞒些小事可以,但该上报的大消息还是得上报。 李侍妾扶着飞霜的手站了起来,“正好,我也想去见王妃,就顺道和老大夫一起去。” 府医恭敬行礼道:“李主子月份尚浅,如今外面天寒地冻,还是小心为上。” 飞絮已然拿了件大氅给李侍妾披上,显然是有备而来。 李侍妾笑道:“老大夫的好意我心领了。” “只是我心中感谢王妃,总要亲自去一趟。” 府医便不再言语。 一行四人到了王妃的青松院。 王妃刚打发人给刚晋位的‘韩庶妃’送礼。 听到李侍妾来了时,也惊讶了片刻。 不过,也就那片刻罢了。 李妈妈疑惑道:“李主子这就坐不住了?” “不过她来找主子又有什么办法?这话可是王爷亲自说出去的。” 李妈妈怕李侍妾脑子不清醒来折腾王妃,顿时面上端起几分严肃。 王妃瞥了她一眼,“先听听她怎么说。” 很快,府医和李侍妾一同入内。 府医先按照规矩给王妃说了李侍妾的情况。 听到李侍妾也有孕了,王妃眉眼一挑,“这事……还真是巧。” 话音一转,她熟稔的问道:“李侍妾的胎不安稳?” 府医点头,“李侍妾应该是在孕中闻过麝香一类伤胎之物,才会导致怀胎不稳。” “属下已经开了药方,只李主子以后可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这是路上,双方商议出的回复。 府医只需要‘如实’禀明王妃消息,其余的事都是李侍妾来说。 王妃故作惊讶,“麝香?!” “此物莫说孕妇,便是寻常女子也不能接触。可知这东西是从何处来的?” 李侍妾行礼道:“回王妃,奴婢怀疑是……陆侍妾。” 飞絮就适时站出来哭诉一番。 “我家主子原和陆侍妾不熟。可她不知为何隔三差五就跑到我们清竹院来。” “没人理她,她也能自顾自的说上一个时辰。” “原先主子恼了她,把她赶出了院门,可她第二日又提着东西上门,名为道歉,实为威胁。” “说什么我家主子若不原谅她,她以后便日日登门。我家主子最是软心肠,只得和陆侍妾和好。” “这些事情王妃只需派人去问,奴婢绝无一句谎言。” 飞霜说完,飞絮又接着道:“自那以后,陆侍妾又开始上门。” “这两日,她每次一走,我家主子就吐的厉害,这才请了太医来诊脉……” “那陆侍妾怕是不知打哪知道我家主子有孕,生了坏心,特意来害我家主子的。” 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边说边哭,十分委屈。 王妃听完一切,沉吟片刻,“此事我会派人去查,也会先派人禀告王爷。” 李侍妾苍白一笑,“多谢王妃为奴婢主持公道。” 王妃白皙的面庞望着李侍妾,也透出几分怜惜。 “也是可惜了。” “当初王爷放话,你和韩侍妾谁先有孕,便晋位庶妃。谁知事情这么凑巧,韩侍妾刚上报有孕,你这边也有了。” “偏王爷金口玉言,无法更改……” 李侍妾摇了摇头,十分尊敬王妃,言语也格外温顺。 “听闻韩姐姐有孕一月余,奴婢的孩子还不足月,即便奴婢早发现,也该是韩姐姐成庶妃。” 王妃:“你这么想……对自己也好。心放的宽,以后日子也好过。” 她曾经过的煎熬,自彻底看开后,日子也顺心了许多。 也因此,格外能懂李侍妾的处境,更为她不执着于这件事感到满意。 待府医走了,李侍妾欲言又止。 王妃就知道她有私密话要和自己说,沉思片刻,抬手示意身边人下去。 屋内只剩下王妃、李妈妈和李侍妾。 李侍妾忽然跪在地下,“奴婢求王妃救奴婢和孩子一命!” 王妃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侍妾深知自己护不住孩子,早在来青松院时,她就已经做好了投靠王妃的打算。 李侍妾直言不讳:“王妃,要害妾身的根本不是陆侍妾,是韩侍妾!” 王妃手紧握住椅子上的扶手,不满道:“李氏,我刚夸你是个心宽的,如今你又来说这些话。” “你可知没有证据,这话就是诬陷?”王妃一拍扶手,气势十足道:“诬陷一位怀孕的庶妃,你好大的胆子?!” 李侍妾满脸委屈道:“正因没有证据,奴婢才不敢去告韩侍妾的状,而是求王妃救奴婢和孩子一命。” 李侍妾咬牙,忽然丢出一个惊天消息。 “韩侍妾没有怀孕!” “你说什么?”王妃一惊。 李侍妾道:“奴婢怀孕已经两月,原本准备坐胎满三月再告诉王爷和王妃。” “谁料陆侍妾日日来清竹阁串门,机缘巧合下发现奴婢有孕,便与韩侍妾合谋欲谋害奴婢,奴婢不得已只能自卫。” 李侍妾把一切都全盘托出。 当然,她并没有给韩侍妾下假孕药。 她入府也不过几月,不像韩侍妾得了宁侍妾的人脉,没有这通天手段。 她只是让人把假孕药方的消息传到韩侍妾耳中,再刻意模糊自己怀孕的时间。 韩侍妾颇有野心,消息刚传到耳中,她立刻就安排人去寻药方。 她一边安排陆侍妾去害李侍妾的胎,一边服用假孕药物伪装怀孕,迅速谋夺庶妃之位。 韩侍妾这事办的如此心急,李侍妾也借机看出了她的勃勃野心。 李侍妾为此心惊,愈发相信自己这胎难保。 于是立刻把视线投向了王妃,想求王妃的庇护。 “奴婢不求庶妃之位,只求能护住肚子里的孩子,实在无奈,才厚颜来求王妃。” “若王妃不嫌弃奴婢,奴婢和奴婢的孩子都愿意为王妃驱使。” “鞍前马后,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王妃为何要庇护李侍妾?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想求人庇护,必得付出些代价。 李侍妾在做出这个抉择时,就已经做好把孩子送给王妃养的准备了。 她先坦白一切,剖析真心,再让王妃看到帮她的价值。 如今,她赌的是人心,也是自己和孩子……能不能入王妃的眼。 王妃眸光复杂的看着李侍妾,半晌才道:“你还怀着孕,先起来吧。” 李侍妾抬头,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琉璃易碎的面孔,令人看一眼就心疼。 王妃叹了口气,“韩侍妾若是假孕,不出三月必会败露,你只需忍一忍,迟早能成为庶妃。” 言下之意便是不用求到王妃头上。 “成为庶妃又如何?”李侍妾笑的苦涩,“方庶妃和谢庶妃颇得王爷宠爱,不也一样被人下毒谋害?奴婢可没有谢庶妃那般医术厉害的姐姐。” 她向来十分清醒,也因此更痛苦。 “王爷并不怎么宠爱奴婢。” 李侍妾抬手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也许这是奴婢此生唯一的孩子。” “它这么柔弱、那么小,只消那些心怀恶意的人稍微使点手段,就可能无法来到这个世间……” “奴婢赌不起!” 说话间,李侍妾已然泪流满面。 李家被抄时,李侍妾已然有了记忆。 家里男丁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女眷被没入掖庭。 这些年,李侍妾打听到,李家的男人早死在流放的路上。 女眷这边也是死的死,散的散。 她如今已然孤身一人! 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亲人,也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个亲人! 因此,她必须护住它! 第62章 福运之子? 王妃眸光沉沉的望着李侍妾。 半晌才道:“起来吧,你胎像不稳,别乱折腾够了。” 李侍妾含泪望向王妃,期盼得到王妃的回复。 王妃淡然道:“王爷的子嗣就是我的子嗣,我自会护着。” “你好好回去养着身子,正经把孩子生下来养大才是。” 李侍妾的眸光一点点变亮,仔细品味着王妃说出的这番话。 王妃应下了护她们母子! 王妃还说孩子让她养! 这一瞬间,李侍妾只觉自己好似在深渊处,捕捉到了无限的光亮。 她没起身,而是对着王妃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王妃大恩大德,奴婢此生不忘。” 王妃叹了口气,喊道:“李妈妈。” 李妈妈立刻上前,“李主子,您和腹中胎儿要紧,再跪下去王妃就要心疼了。” 李侍妾起身,抬手抹了抹泪。 王妃淡定提醒:“你怀孕的消息,府医是会回禀王爷的。” 李侍妾:“奴婢知道。奴婢怀孕之事,也隐瞒不下去了。” 王妃:“你胎像不稳,上次我向柔贵妃娘娘求了两个嬷嬷,一个给了安侍妾,另一个便给你吧。” “你好好养着,庶妃之位,未必没指望。” 得了王妃的信,李侍妾心中终于放松几分 。 王妃还让李妈妈亲自送李侍妾回了清竹院。 同时送过去的还有王妃赏赐的重礼。 没一会儿,后院的人就都知道李侍妾怀孕了。 “这么巧?可她这运气也不怎么好,偏晚了韩侍妾一步,到手的庶妃之位就没了。” “可不是!听说她胎像还不是太稳。这孩子赶这么会来,怕不是有福气的。” “这样说起来,韩侍妾肚子里那个才是真有福气!就早那么些时候,给韩侍妾谋来了庶妃之位。只怕以后韩庶妃争气,还能成为韩侧妃呢。” “看李侍妾从王妃那回来,带着这么多赏赐,怕是知道庶妃之位无望,趁机多讨些赏赐?” “听说她胎像不稳,为了这些赏赐,还真是不要命。原以为是个清高的,谁知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庶妃之位已经没了,她不讨些赏赐还能讨什么?再清高,那也要银子吃喝拉撒。” 李侍妾从青松院回来,多得是人看笑话。 同样,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没福气的话也传遍了整个后院。 飞霜和飞絮气的直流眼泪。 “要让奴婢知道是哪个贱人传出这话,必定要撕了她的嘴!” “我家主子和小主子是最有福气的!韩侍妾那空空的肚子也叫有福气?” “飞絮!”李侍妾皱了皱眉头,语气严肃几分,“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飞絮也是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认错,“奴婢嘴快,绝不敢再说了。” 李侍妾抬手轻抚着桌上的绫罗绸缎,不见半点伤心难过。 她自顾自道:“韩侍妾这段时间一定会想办法怀上王爷的子嗣。” “只要她一急,就容易对付了。” “有福气?”李侍妾忽然看向飞霜,面上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飞霜,你想个办法,让后院的人知道,韩侍妾肚子里怀的是福运之子。” “有大福气呢……” 飞霜立马应是,恨恨道:“如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日后被拆穿时,才更有好戏看。” 李侍妾又道:“再过两日,你想办法把韩侍妾假怀孕的消息传出去。” 李侍妾不想等三个月后韩侍妾自个露馅。 她得给韩侍妾制造点麻烦,最好让韩侍妾自己露了马脚。 便是不行,也得让她忙起来,无暇顾及其他人。 “福运之子?她也配?!” 方媛儿听到这句话,面上露出几分讥讽的笑。 虽说她被禁足了,但府里的人不但没有半点苛待,还总是挑最好的送上去。 第63章 偷炭火 方媛儿近来嗜酸,各色的干果便送上来四十几样,随便她吃。 更有人不知打哪弄来的新鲜野果子,酸甜开胃,十分得她的心。 这会她刚吃完一盘,秋香又端着一碟子切好的果子上来。 她温润笑道:“且不论主子和谢庶妃,安侍妾肚子里可还有一胎。怎么着也轮不到韩侍妾肚子里的孩子当福运之子。” 方媛儿冷笑一声,“我看她是肚子大了,心也大了。” “这么大的福气,也不知道她享不享的起!” 显然,韩侍妾肚子里的福运之子,惹了不少人不满。 方媛儿忽然笑道:“今个青松院发生的事情,你们应该也听说了?” 秋葵小声道:“主子说的是李侍妾被诊出怀孕后去求赏赐?” “求赏赐?”方媛儿笑着摇了摇头,“李侍妾好歹是宫里出来的人,眼皮子没那么浅。” “我说的是她告陆侍妾状的事。” 秋香:“这倒是。陆侍妾前些时日天天跑去清竹院,跟点卯似的,后院早就议论纷纷,都说她怕是另有目的。” “可害了李侍妾,于她有什么好处?” 方媛儿轻笑道:“她有什么好处,自然就看韩侍妾许诺了她什么。” 秋香一愣,面上也立刻回味过来,“陆侍妾投靠了韩侍妾?这倒也是,韩侍妾有家世,如今又有了身孕。” 等韩侍妾晋位庶妃,怕就是庶妃里家世最好的了。 “不过……她也真是胆子大。敢掺和庶妃之位的争夺。” “可不是?”方媛儿轻嗤一声,“王妃怕要派人去查陆侍妾,正好我们也帮帮她。” 秋葵和秋香都面露疑惑。 方媛儿提醒:“前两日安侍妾那边递来的消息,你们难道忘了?” 秋葵和秋香被提醒,面上顿时露出一副膈应神色。 这也算是巧合。 方媛儿在安侍妾身边埋了线,前两日递来消息,提起一件颇为好笑的事情。 因陆侍妾上位不光彩,又不得景王宠爱,后院那些奴才们克扣了她好些东西。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炭火。 这寒冬腊月,没有炭火,日子怎么熬的下来? 正常人被克扣了份例,要不就忍着不吭声,要么就去找管事的人去讨公道。 偏陆侍妾两者都不是,她另辟途径,选择去偷安侍妾的炭火! 没错,就是偷! 这才是方媛儿觉得好笑的地方。 秋香和秋葵乍一听到这消息,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确认没听错后,心里都十分膈应。 好歹是个侍妾,竟做出这么丢份的事情! 秋香道:“这陆侍妾真是欺软怕硬,就逮着安侍妾一个人欺负。” “她敢偷安侍妾的炭火,也是吃定了安侍妾性子好,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声张。就如同她当初敢爬王爷的床,怕也是吃定了安侍妾会替她求情。” “保不准不止炭火。没哪个贼偷惯手了,看着满屋子金银珠宝不心动,只偷煤炭的?” 秋葵也跟着道:“也是安侍妾太好性子了。” “自己的奴婢背主爬床,她竟还挺着个大肚子去求情。怎么可能不养出陆侍妾这样胆大的人来?” 秋香叹了口气,“王妃自诩待下宽和,有朝一日陆侍妾偷炭的事情闹出来,可真就打脸了。” 方媛儿瞥了眼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葱白似的玉指,戴上一枚颜色极好的红宝石戒指,立马就添了富贵雍容之态。 她懒懒道:“去找个人,给王妃递个消息。” “既然要查陆侍妾,索性就把这件事一起查了。” 秋葵疑惑道:“主子为何要帮王妃?” 秋葵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和王妃是不太对付的。 方媛儿笑的妩媚生辉,“我不是帮王妃,只是卖她一次人情,顺便让韩氏安分些。” 陆侍妾是韩侍妾的人,打压了陆侍妾,也是扇了韩侍妾的脸。 这才是方媛儿的主要目的。 她可不想看到韩侍妾还没晋位就张狂起来的嘴脸。 至于帮王妃…… 只要王妃的人去查陆侍妾,偷炭一事根本瞒不住,还不是迟早的事? 方媛儿先提醒王妃,只是顺便卖个人情。 王妃专门调查陆侍妾偷炭一事和因其他事引出偷炭一事,意义可大不一样。 前者属于自查,虽有些丢脸,但于王妃威严无损。 后者,那可真是当着后院妃妾的面,一巴掌甩到王妃脸上。 两个丫头懂方媛儿的意思,立刻就去办事。 午膳时,景王也给了李侍妾不少赏赐,远超一个侍妾怀孕该有的份例。 大家猜测,这是王爷给李侍妾错失庶妃之位的补偿和安慰。 李侍妾高高兴兴的收了,景王那边也颇为满意。 因冬至宫中要举办祭祀,用完午膳,景王和王妃用完午膳就准备入宫。 临行前,王妃收到方媛儿派人递来的消息,面色顿时一沉。 景王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怎么了?院子里又出什么事了?” 王妃也没遮遮掩掩,只脸色不太好看,“倒不算大事。只是臣妾管家多年,怕要丢一次脸了。” 景王还颇为好奇的,“怎么个丢脸法?” 他这位王妃,办事能力绝对是没得说的。 若非是被人算计,是绝对出不了丢脸的事情。 可听她这话的意思,倒像是自己出了疏漏。 王妃也不想当着景王的面让他看自己笑话,只道:“等明日王爷就知道了。” 景王还真就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不过很快两人就进了皇宫,所有好心情全都没了。 第64章 婆媳关系 王妃的不开心,是因为见到了柔贵妃。 柔贵妃年轻时曾得过宠,才能连生三子。 可如今年老色衰,早已没了宠爱,只靠着和皇帝以前那些情分过日子。 可皇帝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宸妃和她生的八皇子,根本不往后宫其他地方去,这就导致柔贵妃很闲。 柔贵妃一闲下来,就喜欢管两个儿子的家事。 肃王妃家世强势,手握兵权,宫里还有个做德妃的姐姐,连肃王都要哄着她几分,自然没那好脾气吃婆婆闷亏。 柔贵妃也知道柿子捡软的捏,就喜欢折腾景王妃。 一来王妃是夏朝公主,娘家远在千里之外,没有依仗。 且会被送来和亲,就说明她并不得宠。 二来王妃多年无子。 就凭这两点,柔贵妃能随意拿捏王妃。 也是王妃聪慧,景王又多加维护,才能在柔贵妃手下斡旋多年。 柔贵妃刚和肃王夫妻说两句话,肃王妃就提起要去看自己姐姐。 柔贵妃不但不能生气,还得笑着把人送走。 她受了肃王妃的气,肯定就要找地方撒出来。 正巧旁边就是景王和景王妃。 柔贵妃脸上的笑缓缓消失,问景王妃:“府里几个怀孕的可还好?” 景王妃恭敬道:“都好。待来年,娘娘就可以抱几个孙子了。” 柔贵妃冷笑一声,“肃王府多得是本宫的孙子,嫡的庶的都不缺。本宫倒是想抱抱景王府的嫡孙。” 她说的这样直白,景王妃只得认错,“是儿媳无能。” “只是无能也就罢了。若无能还善妒,那可就有大罪过了。” 王妃面色一白,“娘娘这话从何说起?儿媳虽无能,却绝不敢做那妒妇。” “听说你故意把大公子教养得满口污言秽语,还对有孕的庶母动手?” 景王妃还没开口,景王眉头一皱,“母妃听谁挑唆的这话?!” 景王嗓音低磁,颇有威严,一开腔就压下了柔贵妃的气势。 见儿子又护着景王妃,柔贵妃愈发不满,“本宫还没老到眼瞎耳聋的地步!你敢说这事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景王面不改色道:“珏儿的生母是宁氏,他也是养在宁氏膝下。若有错,也是错在儿子,不该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一个妾室养!” “你……”柔贵妃被景王堵的说不出一句话。 偏景王还不肯罢休,继续道:“听说大哥后院又死了几位侍妾,母妃不如多去关心关心大哥。” “至于儿子的后院,王妃管的很好,儿子很满意。” 柔贵妃咬牙:“你非要和我作对?” 她很想说,若王妃管的好,怎么还会有两个庶妃孕中中毒? 只是柔贵妃知道,景王一旦开口护着王妃,就不会嘴下留情。 到时候丢脸的反倒是她。 景王眼眸一凝,凤眼透出几分压迫性,说的话满藏锋芒。 “母妃非要给儿子和王妃扣上个不孝的罪名才满意?!” 柔贵妃一噎:“我……” 景王冷笑,眸光若刀子锋利,“就算母妃偏心大哥,好歹给儿子留条活路。父皇若听了些儿子不孝的话,难道对您和大哥有什么好处?!” 柔贵妃抬手揉着心口,“好,如今都翅膀硬了,连说两句都说不得了。” 景王笑意愈发冷,“今日这话,但凡母妃问过大嫂再来问我的王妃,儿子自然不敢多言。” “可母妃丝毫不关心大哥大嫂的家事,倒是动辄对我的王妃挑刺。” “母妃到底是不满意王妃,还是不满意儿子?” 柔贵妃快被气哭了,“你非得戳我的心窝?” 景王面无表情道:“倒是儿子错了,不该提及您的心肝,我的大哥。” 柔贵妃一口气没喘上来。 没等她要说话,景王朝着她行了个礼,“既然母妃不适,儿子就带王妃去见父皇了。” “过会就要行祭祀大礼,母妃还是擦擦眼泪,免得连累大哥被父王猜疑。” 柔贵妃:“……” 等景王带着景王妃走了,柔贵妃指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你看看,这就是我生出来的好儿子?!” 身边的宫女太监们全都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敢进忠言的人都被柔贵妃打发了,连她的乳娘申嬷嬷也不例外。 如今宫中再无人敢劝柔贵妃不要掺和景王府的事情。 可谁也不敢附和柔贵妃,说景王和王妃的不是。 离了钟粹宫,景王和景王妃去了社稷坛。 景王原本不愉的情绪,在看到站在皇帝身后的八皇子到达了顶峰。 不满这一点的,除了景王,其他几位王爷皇子也一样。 大臣们也各怀心思。 不过祭祀仪式即将开始,谁也不敢在这时说些什么。 祭祀按照流程走。 原本该由司礼官员递上燃好的香,再由皇帝念祝词,再行进福酒。 可到了燃香祝祷时,司礼官员没上,反倒是八皇子替代了这一环节。 十三岁的八皇子正在生长期,又高又瘦像根竹竿,面容却十分稚嫩。 站在皇帝身侧,十分显眼。 他恭敬的点燃香递给皇帝,又在进福酒时担当了倒酒一职。 皇帝身后数位皇子,没一个脸色好看的。 待到祭祀结束,朝野议论纷纷。 都在说皇帝有意立八皇子为太子,才会在祭祀时由八皇子燃香倒酒。 自古以来,在皇帝祭祀时承担某种传递职责的皇子,身上都附加着皇帝对立太子的意向。 八皇子为幼子,上头还有六个活着的哥哥,其中五个已经成气候了。 谁能服气? 朝臣也不满。 您说你属意八皇子为太子,为何要瞒着所有人? 弄出这一招打的大家猝不及防,闹腾的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就好看了? 皇帝这事办的难看,景王这个做儿子的却一句话不能说。 只能面色铁青的回王府。 王妃想到他白日护着自己,这会也能理解景王的不愉,便温声劝道:“王爷这会心里烦闷,不如去看看几位有孕的庶妃和侍妾?” “看到她们,想到日后王府内能添丁进口,王爷也能宽慰几分。” 景王幽深的眸光扫了眼王妃,“王妃还真是贤惠,可见母妃误会你多深。” 王妃听了这话,只觉阴阳怪气的。 不过她这会对景王颇为宽容,面上笑意盈盈,“妾身自知不够温柔小意,无法宽慰王爷的郁闷,自然就不敢当那不贤惠的人。” 景王:“……” 景王其实很想问王妃这么会说,怎么在柔贵妃面前一副受窝囊气的模样,半句话不敢说? 不过想了想,还是没说。 按理今个过大节,景王是要歇在王妃院子里的。 如今王妃这么大度,景王若继续歇在这里,倒显得有些死皮赖脸。 他淡淡的应了声,“知道了。” 第65章 克制 王妃见他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 “王爷,宽心归宽心,只院里两个个刚怀孕的胎还没坐稳,王爷可千万克制住。” “便是坐稳胎的,也要小心……” 景王的面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 “本王在王妃眼里就这般放浪?!” 他至于饥渴到非要睡怀孕的妾室?! 王妃面不改色道:“妾身知道王爷向来看中子嗣,不会有放纵之举。只是有些侍妾为稳固宠爱,难免失了分寸。这才特意叮嘱两句。” “若王爷不喜欢,妾身不说便是。” 王妃话都说完了,景王也成功被恶心到了,后面那句话纯属敷衍人。 景王黑着脸,转身就离开青松院。 十安公公在前面引路,带着一群人出了青松院的大门。 送走景王,王妃疑惑道:“我知他心情烦闷,特意让他去其他妃妾那边宽宽心,他反倒对我阴阳怪气,这是何道理?” 李妈妈欲言又止。 王妃瞥了她一眼,“妈妈还是别说话。您既然犹豫了,这话必然是我不爱听的。” “罢了,天气这么冷,我们也早些歇息吧。” 李妈妈满腹的话堵在喉咙里,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过了会,李妈妈实在忍不住:“王妃何苦说那些话?王爷向来不重色,于那事上有分寸。” “便是有不安分的蓄意勾引,出了事情也是她们自己担,王妃这一说,倒平白惹的王爷不高兴。” 没看见景王刚刚的脸色比炭还黑? 王妃淡淡道:“妈妈不懂。我一心为王爷子嗣着想,便是忍着王爷不喜,该说的话还得说。” 李妈妈:“……” 她怎么不知道自家王妃这般贤惠可人了? 王妃没解释。 她此番叮嘱,自然不是贤惠,也不是白叮嘱。 相反,她是在给韩侍妾挖坑。 若韩侍妾是假怀孕,景王不碰她,她在短时间内无法变假为真,也方便李侍妾那边动手。 既然准备收拢李侍妾,王妃总该做些什么。 景王向来好面子,也确实很护着几个怀孕的。 听了王妃这番‘贴心话’后,必然不会随意和有孕侍妾行房。 王妃期待看韩侍妾如何变假为真。 景王出了青松院,脚步也是一顿。 十安公公贴心问道:“王爷是要去春山院还是去秋枫院。” 依照十安公公的理解,云庶妃是景王的解语花,谢庶妃是景王的暖心汤。 景王烦闷时,就爱去这两处。 只是近来云庶妃有些失宠的迹象,这朵解语花就不太解语了。 果不其然,景王选了春山院。 十安公公暗叹:看来还是暖心汤更实在些。 “这会子也不知道她睡了没。” 景王自个念叨了一声。 他记得谢润有孕后,睡的都挺早的。 刚刚王妃让他寻个会宽慰的人时,他眼前下意识浮现谢润的模样。 当初谢润中毒被查出来,半散着头发,不着钗环,眉眼间俱是清丽妩媚,温淡雅致又勾人,令景王记忆尤为深刻。 一到烦闷时想起她的模样,胸口那股闷气好似都少了许多。 十安公公笑嘻嘻道:“未必呢。” “听说谢主子为了过节,特意置办了一桌好菜,还叫了几个唱曲的丫头,带着春山院的人一起热闹。” “这会儿估摸还没散场呢。”十安说着,眼底也有几分羡慕。 这样好的主子,当奴才的很难不羡慕。 景王一听,就来了兴致。 王府自然是养着戏班子的。 不过只是过个节,谢润不敢太折腾,才只叫了三个丫头唱曲,全当凑个热闹。 景王带人去时,谢润刚给烧完纸钱,院角还燃着烛火。 这纸钱烛火不是为谢家人烧的,是为原身谢润烧的。 无论原身是好人还是坏人,谢润占了她的身子,就要念她的恩情。 只盼她轮回路上好走,重新投胎后莫要再遇渣男。 她烧完纸回身,院子里搭着小台子,小戏子伴着管弦轻吟,太监丫鬟们看得目不转睛。 远远的,一抹高大的身影从雪地里冒出来。 谢润顿在原地。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披着大氅的高大身影冒雪而来,于夜色中走近。 头顶的紫金玉冠垂下两抹垂绦,愈发显得男人雍容俊美。 早有眼尖的丫鬟们看见景王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拜见王爷!” 谢润这才缓缓回神,“王爷,您怎么来了?” 她是真的惊讶。 一则今天过节,二则听说景王和王妃去宫中参加祭祀宴会,此时才回来。 正常情况景王早在正院歇下了,怎么还大老远的跑到春山院? 景王走近,抬手捂住谢润的手,“手……还挺热乎的。” 他本来想贴心给谢润暖暖手,谁料谢润体质好,大冬天在外面手还暖洋洋的。 倒是让景王无处发挥。 谢润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在景王手上一拍,娇嗔道:“王爷手可真冷!” 又低声说两句,“丫鬟们都还在呢!” 她一张小脸在白雪橘灯的照耀下,精致又灵动,还透着淡淡的暖意。 尤其是那双桃花眼,深情如许……景王心一软。 “王妃贤惠,劝我多来看望后院有孕妃妾,本王便想着来看看你。” 不知道是不是谢润的错觉。 她总觉得景王这句王妃贤惠,有些阴阳怪气。 谢润不爱和景王讨论王妃。 或者说,在她的院子里,她不爱和景王讨论任何其他女人。 “王爷,您这一路劳累,怕是还没用膳吧?” 景王:“本王倒是想念你院子里的香露鸽子汤了。这么晚了,吃多了也不克化,再下碗面就行了。” “还真是巧。”谢润和景王一起往院子里走,闲话家常,“今日小厨房的火上一直煨着汤。不然一时还不喝不到。” 香露鸽子汤制作颇为麻烦。 谢润每次想喝,都要提前一天点菜,等小厨房在火上熬煮半日,才能上桌。 走着走着,景王的大掌握住谢润的手。 有大氅遮着,从后面倒看不出一丝端倪,这样隐秘的亲近,着实让人心尖暖洋洋的。 谢润也敏锐意识到景王的情绪不太好。 她不爱做解语花,向来不多问。 到了屋里,谢润帮着景王解开大氅,递给身边的淡桃。 顺便嘱咐道:“让厨房用冬笋鸡汤下碗面,再盛一碗白露鸽子汤,选几样爽口的小菜。” 淡桃接了大氅,“是。有新送上来的果子,主子可要尝尝?” 谢润点了点头,“也好。” 饭后水果也来点。 屋内烧着炭炉,一进来就暖洋洋的,连带着景王心中的烦闷都散了许多。 他往旁边一坐,立刻有丫鬟上了茶。 景王浅尝了口,余光瞥到旁边白着的白色里衣,笑道:“我何时才能穿上这衣服?” 谢润脸不红,气不喘,“快了。” 景王逗她,“快了是多快?” 谢润:“……也许是三五个月,也许是一年半载。” 景王:“……” 两人无言相对,忽然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谢润忽然哎呦了一声。 景王挑眉,“怎么了?” 第66章 稳定人设 谢润由淡桃扶着坐在榻上,淡笑道:“孩子刚踢了我一脚。” 景王沉默片刻,“还在踢你吗?” 谢润感受了下,“没有。估计是我刚刚笑的太开心了,它也感觉到了。” “孩子还能感受到你的开心?” “这是自然。” 谢润认真和景王解释:“我的喜怒哀乐都会影响到它,它若是不开心了,便会动一动。有时开心了也会动一动,不过感觉是不一样的。” 景王听了没说话,只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谢润的肚子,眼底藏着一丝丝的好奇。 继大公子和二公子出事后,景王自觉自己子嗣缘浅。 怕投入感情太深,以后难受,便刻意克制了对几个怀孕的接触。 他会时常来看望谢润几个,但一般都只问问孩子是否康健,怀孕的人有什么不适或者想要些什么。 再多的,便不会问了。 今日约莫是受到皇帝和柔贵妃的双重刺激,景王多问了几句。 很快,小厨房就送上了餐食。 景王从下午开始,忙碌了一天,也没吃些什么,这会确实饿了。 谢润看景王吃的香,也有些意动,“给我也拿副碗筷。” 淡桃想劝阻,谢润道:“我有分寸。每样只尝尝。” 淡桃便不再说了,取了碗筷来。 吃饱喝足后,景王去了浴房沐浴。 谢润没吃多少,漱了口就由着丫鬟们更衣,在床前走动。 走着走着,她就有点犯困。 对淡桃说了句,“我挨不住了,先睡了。你帮我和王爷说一声。” 淡桃轻声道:“可……这不合规矩呀?” 她是担心谢润被景王迁怒。 谢润上下眼皮子打架,懒懒道:“我肚子里好歹怀着王爷的孩子,就不能恃宠而骄一回?” 说完,人已经滚入被窝里了。 景王恰巧是这时进来的。 他看了眼自己‘恃宠而骄’的庶妃,对着淡桃摆手,“你们下去吧。” “是。” 烛火一盏盏被熄灭,被子被掀开一角。 谢润察觉到一股热意,立马主动朝着景王那边凑近,脑袋一搭,睡的死沉。 在这大冬天,有个人工暖炉,还真就睡的特别香。 景王瞥了眼怀里的人,也有几分无奈。 谢氏这会可真是‘恃宠而骄’了。 见谢润睡得沉,景王的大掌悄然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谢润孕期饮食作息都很健康,四肢依旧纤细,只小腹微微凸起。 若穿些宽松的衣服,未必能看出有孕。 掌心温润的肌肤忽然一动。 景王像是被灼烧了一下,故作淡定的把手挪开。 不知过了多久,宽厚滚烫的大掌再度落在谢润腹部。 这一切,熟睡的谢润一无所知。 第二天一早,谢润是和景王一起醒的。 替景王更衣时,她提起一件事。 谢润:“昨日在院外碰到了陆侍妾,聊了两句。” “回来后,紫湖说在她身上嗅到了麝香。” 景王浓深的眉头微皱。 谢润点头:“妾身回去想了想,有些担心,便悄悄让人告诉了李侍妾。” 他动作一顿,倒是有些意外谢润的不隐瞒。 景王:“此事王妃和我提过,说李侍妾昨个去告状了。倒是没想到是你提醒她的。” 谢润温声道:“麝香这东西,对女子害处颇大,尤其是有孕之人。” “妾身虽不知陆侍妾身上为何会有此物,但对李侍妾总是有害的,便多事提醒了一句。” 景王:“此事王妃已经去调查,迟早会有结果。倒是你,闻到麝香可有不适?” 谢润摇了摇头,“妾身离得远,并未闻到陆侍妾身上的麝香。” 景王握了握她的手,“你也是好心。只下次遇到这样的事,躲远些。” 谢润笑道:“妾身本来就躲的挺远。只是顺手提醒李妹妹一句,就当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行善吧。” “如果对自己有危险,妾身可能就不会提醒了。” 谢润不想立一个清纯不做作、完全与世无争的人设,不然以后稍微牵扯进一点事,就能把人设个给全崩了。 还不如个有私心的傻白甜来的靠谱。 等景王离开,他留宿春山院的消息很快传遍后院。 大家都在讨论谢润的宠爱,同时又提起了规矩二字。 王爷王妃是最重规矩之人。 往常过年过节,每月初一十五,王爷都会留宿正院。 只当初宁侧妃盛宠时,曾经出现过一两次不规矩的事情。 自宁侧妃被贬后,后院再没这样的事情出现。 如今王爷冬至去了春山院,可不是坏了规矩? 大家不敢说王爷不规矩,便把责任推到谢润身上。 只说谢润看着安分,原也是个狐媚的,如今看方庶妃关禁闭,云庶妃不成事,便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还有人悄悄去王妃那里做了耳报神,想挑拨两句。 不过被王妃给斥责了。 也说明了昨日是她劝王爷去谢庶妃那边。 有些人听话听音,竟品出了另一番意思。 陆侍妾忍不住深思:“看来王爷虽不宠爱王妃,却对王妃十分敬重……” 昨日冬至,王妃没时间调查陆侍妾拿麝香害人和偷炭的事情,便先让底下人去办。 今个处理完中馈事务,王妃就让人叫了陆侍妾和安侍妾身边的人来。 李侍妾那边,也派了丫鬟飞絮过来。 第67章 陆侍妾是冤枉的 王妃坐在正堂的椅子上,眉目淡然,不怒自威。 她瞥向李妈妈:“妈妈昨日带人去搜清风院,可查出什么了?” 李妈妈上前行礼,如实回禀。 “回王妃,奴婢并未搜出任何和麝香有关的东西。” 王妃淡淡道:“哦?那陆侍妾就是无辜的?” 陆侍妾低垂着头,十分委屈道:“奴婢自幼胆小,走路连蚂蚁都不敢踩,如何敢害人?” “不知李姐姐为何要这般怀疑我?” 飞絮恨恨道:“我家主子和陆主子并不熟,可陆主子隔三差五就上门拜访。” “我家主子忍不住,把她赶出门,结果第二天她又若无其事上门,嘴上喊着赔罪,实际却是威胁,说我家主子若不接受她的道歉,她便日日上门。” “我家主子无奈,只得虚与委蛇,暂时同意。” 说到动情之处,飞絮眼泪落了下来,“谁知道自此之后,陆主子每次离开,我家主子都要吐上许久,这才请了府医。” “府医说我家主子是有了身孕,可受到麝香影响,才胎像不稳呕吐的。” “我家主子日常并未有任何不适,只每次陆侍妾一离开便发作,天底下哪来这么巧的事?!” 飞絮没直说陆侍妾下毒,但说的每一句都在控诉陆侍妾的可疑和过分。 陆侍妾又委屈又震惊,“李姐姐原不喜欢我?!” 王妃:“……” 飞絮:“……” 陆侍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哭诉道:“我自知出身不好,从不敢随意上门招人烦。” “府中唯有李姐姐不嫌弃我,我便以为李姐姐是喜欢我的,这才会几次三番登门找李姐姐说话。” “若李姐姐不喜欢我登门,为何不直说?!” 陆侍妾睁着眼睛反问,一双圆润的眼里透着伤心。 飞絮只觉一股火往脑门冲,“大家做事向来留有体面,陆主子几次上门,我家主子都不耐应付,您当真半点不知?!” “您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自个心里有数!” 陆侍妾心碎道:“我是个蠢的,看不出好歹,竟看不出李姐姐原如此厌恶我!” 那模样,像是在控诉负心汉。 “我只以为那日李姐姐恼怒是因我口无遮拦,提起怀孕一事。” “我如何敢威胁李姐姐?春山院的人亲眼看着李姐姐欢喜的送我出门,我只当和李姐姐诚心道了歉,她真的原谅我了,又怎么会怀疑李姐姐是不喜我,还在怀疑我?” “原不是这样,是李姐姐早厌恶了我,只是不好明说。”她自顾自的委屈。 “可我真的不知道呀!” 陆侍妾低着头,眼泪一颗颗的往地上坠,哭的是十分惹人怜爱。 解释的声音又无辜又伤心。 好似一只被万人嫌弃的小可怜。 飞絮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 陆侍妾承认了自己蠢笨,看不出脸色,这事反倒成了李侍妾好面子,当着人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 偏陆侍妾早期登门,李侍妾顾及脸面,还真没说过半句不好听的话。 如今被倒打一耙,飞絮竟无法辩解。 飞絮这会子是哑口无言,只得提及另一件事,“便当你不知。” “那你每次离开,我家主子都会不适,这总不是作假?!” “实在是冤枉!奴婢并不知道此事呀。” 陆侍妾这会朝着王妃喊冤,“奴婢满心以为李姐姐待我好,怎么会要害李姐姐?” 飞絮咬牙道:“你嘴上说着这话,谁知道心里想的是什么?” 陆侍妾只对着王妃解释:“麝香这东西奴婢也听说过,女子接触了都不好。奴婢若日日佩戴在身上害李姐姐,那对奴婢自个的身子怕是更有害。” “奴婢就算蠢,也不至于做这种杀敌八百,自伤一千的事情吧?” 王妃淡声道:“你这话倒也没错。” “求王妃明鉴。”陆侍妾立马道:“奴婢好不容易成了侍妾,巴不得早日怀上王爷的子嗣,怎么敢用麝香来祸害自己的身子?” 王妃只微微颔首,“府医来了吗?” 听荷正好带着府医进来。 王府里养着四位府医,昨日给李侍妾请脉的姓赵,出了名的贪财圆滑。 今日听荷带来了三人,除了赵大夫,另有胡大夫、罗大夫。 这三人中,赵大夫圆滑,在王妃和王爷中两边讨好。 胡大夫是王爷的人,性格耿直忠诚,罗大夫是王妃的人,向来沉默寡言,但医术颇好。 王妃只摆手,“你们三人轮流给陆侍妾诊脉,再用一张纸写下脉案。” 王妃并非告诉三人缘故,只让三人按照规矩办事。 三位大夫就轮流上前给陆侍妾诊脉。 青松院内寂静一片。 其实,李妈妈没在清风院搜出麝香,陆侍妾的嫌疑就去了大半。 李侍妾这边的供词全都是靠嘴说,并无一星半点实证,并不能证明任何事。 谢润倒是告诉了景王和李侍妾麝香的事情。 但景王没和王妃提这件事,李侍妾也怕谢润到时不认,故而没提及。 如今要查,就只能查陆侍妾体内是否有麝香残留。 很快,三位大夫把诊脉结果写在纸。 李妈妈把纸拿上来,递给王妃看。 王妃翻了翻,瞥了眼还在委屈哭着的陆侍妾,只道:“听荷,送三位大夫回去,每人赏银二十两。” 听荷一愣,预料中的大戏没上演,却还是应了声。 飞絮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送走三位大夫,王妃才把纸递给李妈妈。 李妈妈看了眼,沉吟道:“这……” 陆侍妾抬头,一副满含期望的模样,“妈妈,这纸上可证明了我确实是无辜的?” 李妈妈瞥了眼王妃,颇为无奈道:“陆主子确实无辜。” 很快,其他人都看到纸上写的脉案。 三张纸上的内容并不完全相同,但都是说陆侍妾身体康健,只是宫寒严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问题。 也就是说,她体内是没有麝香的。 飞絮怔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王妃淡声道:“你先回去把消息告诉你家主子。” “陆侍妾既然是无辜的,那就是李侍妾冤枉了人。本王妃做主罚李侍妾三个月月例。” 说罢,就让人把茫然的飞絮送走了。 第68章 认罪 见飞絮走了,陆侍妾并无半点喜色。 因为她看到了安侍妾身边的大丫鬟平安了。 安侍妾没怎么读过书,当初得了两个丫鬟,一个赐名平安,一个赐名吉祥。 陆侍妾就是这个吉祥,后来爬了床,才从丫鬟变成侍妾。 平安稳重,一向得安侍妾倚重,连带着院子里的事情也都交给平安在管。 且平安一向看不惯陆侍妾偷奸耍滑,总是弹压着陆侍妾。 陆侍妾看到安侍妾不怵,看到平安却有几分不安。 平安上前,只展开一张纸,轻声道:“回禀王妃,满院子的人都知道我家主子是个好性子。” “院子里丢了什么少了什么从来不声张,也不大让奴婢管。只说若不是被逼到不得已,谁也不会做出偷盗之事。” “只奴婢心眼小,每次丢了什么都会记上,好歹留个证据,免得日后还被人反咬一口。” 平安淡漠的视线落在陆侍妾身上。 陆侍妾心有些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偷炭一事是方媛儿派人偷偷和王妃告发,消息还没传出去,自然也就打了陆侍妾一个措手不及。 平安展开纸张,开始读起了纸上的字:“十月二十九日,丢银丝炭半斤,黑炭十斤。” “十一月三日,丢白色狐狸皮一件、景泰蓝红珊瑚耳坠一对,黑炭十斤。” “十一月八日,丢白银二十两,白银缠丝双扣镯一对,银丝炭三斤。” …… 随着平安每读一个字,陆侍妾的面色就白几分。 她疯狂的思量着应对之策。 偷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她亲自动手。 陆侍妾是托了还在安侍妾身边伺候的姐妹帮忙,才能蚂蚁搬家似的偷走安侍妾这么多东西。 她吃准了安侍妾的性子,偷的都是些不重要但又有点值钱的东西。 属于割了安侍妾的肉,又没到让安侍妾喊疼的地步,便会一直隐忍。 千算万算,没算到平安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并且把所有丢失的东西都给记录下来。 如今事发,一样样的计较,陆侍妾是躲都没地躲。 她也算是谨慎。 偷来的金银首饰,陆侍妾让人拿去外面融了。 银子也去外面换了银票,寻了个隐蔽角落埋着。 那狐狸皮子一类的东西,她想法子送回了家让处理了。 只唯有剩下的银丝炭日日要用,没法藏。 这东西侍妾是没资格用的。 安侍妾那边有,还是王妃体恤她有孕,才特意赐了些。 平安不愧是最熟悉陆侍妾的人。 她道:“陆主子行事颇为谨慎,想来偷盗来的东西都被处理掉了,便是有橘子的口供也牵累不到她。” 橘子就是帮着陆侍妾里应外合,偷盗安侍妾东西的丫鬟。 陆侍妾听的这个名字,心都凉了几分。 平安缓缓道:“只有一样,应该还能寻得到。” 李妈妈好奇问道:“是什么?” “银丝炭。” 平安:“这东西现在去陆主子房里应该能搜得到。我家主子的银丝炭是王妃怜惜才赏赐下来的,陆主子是没资格用的。” “她偷了这银丝炭,一时半会舍不得用完,肯定还会有剩余。” 平安平淡的语气透着几分嘲讽,“毕竟若用完了,就该让丫头去我家主子房里拿了。” 李妈妈立刻道:“奴婢搜麝香时,确实在陆主子的院子里看到了银丝炭,约莫还有半斤。” “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庶妃赏赐给她的,便没有在意。” “奴婢立刻让人去拿。” 李妈妈这话当然是遮掩。 王妃早得了消息,她去搜院,就刻意观察了下炭火,这才反应如此之快。 王妃问陆侍妾,“你可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陆侍妾喉咙动了动,忽然跪伏在地上,“奴婢认罪!” “这些东西确实是奴婢让人拿的,王妃要罚奴婢,奴婢绝无半句怨言。” “只求王妃让奴婢再多解释两句。” 她这么快认罪,青松院内的人都颇为意外。 原以为还要拿出许多证据,掰扯一会才可。 只有平安无动于衷,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陆侍妾面皮厚,有野心也够自私,却一向识时务,也看得清好歹。 她知道偷盗这宗罪是逃不了。 与其垂死挣扎,惹怒王妃,倒不如老实的应了。 再顺势哭诉两句不得已,把一半罪责推卸到王妃身上,也好让王妃对她从轻处罚。 她惯来爱这般对付安侍妾,屡试不爽。 王妃懒懒问道:“你还要解释什么?” 陆侍妾道:“奴婢知道不问自取乃是偷,可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呀!” 陆侍妾眼底含泪,一副凄凄惨惨模样。 “后院的人,连个杂役丫鬟都看不起奴婢。” “若不散些银钱下去,奴婢连院子里的丫头都使唤不动,偏上面的管事们层层克扣,奴婢一个月拿着五两银子的月例,日子竟还过的不如做丫鬟舒服。” “若只是克扣些饭食还好,可冬日里缺少煤炭,奴婢没法活呀!” 王妃倒也不是那安侍妾,听了陆侍妾几句话就开始心软反思。 她只淡声问道:“所以你就去安侍妾那偷东西?” 陆侍妾纵使脸皮再厚,被王妃当众说偷东西,也忍不住脸一红。 她咬牙低头,索性放弃所有尊严,把头低的更低。 “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蠢事!” 王妃:“王府自有王府的规矩。有人克扣你的银钱米粮,你为何不派人前来告知?” “若人人都如你一般,缺了什么就去别家偷,那这景王府怕不就要成了贼窝了?” 陆侍妾抬头,一双水雾雾的眼眸望着王妃,“可……可奴婢不敢。” 为何不敢? 不就是因为这些管事们盘根错节,各个都有靠山。 其中最大的靠山便是王妃。 她这句不敢,可以理解为不敢告状,也可以理解为不敢得罪王妃。 王妃的面色微沉。 这也是她昨日和景王说自己要丢一回脸的原因。 陆侍妾偷盗煤炭的案子,不管怎么审,王妃都有过错,这是逃不了的。 第69章 内情 王妃:“此事也算是本王妃管理不当。” 陆侍妾连忙道:“如何能怪王妃?!王妃日理万机,底下的管事婆子们难免藏有私心。” “王妃管得了人管不了心。” 不得不说,陆侍妾真的很会看人说话。 饶是王妃想重罚她,被陆侍妾这一番体贴话说下来,心中怒意也消散了许多。 王妃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先想法子把从安侍妾那偷的东西还回去。若东西不在了,用银钱替代也是一样。” 陆侍妾欲言又止。 王妃眸光冷了愣,“怎么,你不愿意?” 陆侍妾无奈道:“不是奴婢不愿。实在是奴婢手上没钱。但凡奴婢手上宽松,也不至于做出这种蠢事……” 王妃的视线落在平安身上,“那便这样吧。” “平安,你和安侍妾回去商议,列个单子,算出总银钱。” “以后就从陆侍妾的月例里扣一半用来偿还,直到还清。” 陆侍妾这会哭不出来了,心一阵阵抽痛,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弱弱喊道:“王妃……” 王妃一个冷眼扫过去,“只是偷盗之事实在败坏门风,死罪能逃活罪难免。” 陆侍妾立马喊道:“求王妃饶命!” 王妃:“念在你是初犯,且也有些情有可原,便罚杖责十下,禁足一月。” 陆侍妾高声道:“多谢王妃体恤!” 杖责十下,并不算重,养一段日子就能好。 禁足也顶多是丢个脸。 陆侍妾向来脸皮厚,最不怕的就是丢脸。 如今,只盼着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王妃又道:“安侍妾身边的丫鬟橘子,背主忘恩,与陆侍妾合谋偷盗。杖责三十,送出王府。” 陆侍妾面色一凝,“王妃!” “怎么,你有异议?” 陆侍妾咬牙道:“此事奴婢的错处更大,橘子只是受奴婢威胁,还请王妃对她从轻处罚。” 陆侍妾又道:“她老子娘得了病,需要银钱,才被我抓住把柄威胁。求王妃轻饶她一回,莫要赶她出府,便是留下当个粗使丫头也行。” “此事……她也是无辜的。” 王妃却觉得她说这些话有些好笑,“据我所知,安侍妾待你也算不错。” “可你背着她爬床,如今还偷盗她的东西,可见你并非一个念旧情的人。如今却为了一个丫鬟求情,我倒是不解。” 陆侍妾沉默良久,才道:“不一样的。” 至于怎么不一样,她无法和王妃说。 便是王妃听了,也未必能理解。 王妃生来就是主子,又怎么会懂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想法? 王妃忽然道:“李妈妈,你待会去安侍妾那一趟。就说本王妃也卖她一回面子,橘子是走是留,由她决定。” 陆侍妾忽然松了口气。 她又小心翼翼道:“王妃,奴婢可否替橘子承担十棍……她如今还年轻,三十棍下去,只怕下半辈子都没了指望。” 陆侍妾知道,行刑之人也会看人下菜碟。 同样是十棍,落在她身上的棍子必然比落在橘子身上的轻。 王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也罢。就应你所求吧。” 有身材健壮的婆子拖着陆侍妾去外面行刑,橘子早被人压在外面跪着,如今两人一同受刑。 人还未散,王妃又道:“此事我也有错处。便自罚一月月例,用来补偿安侍妾。” 李妈妈等人一同劝诫。 王妃却是个主意正的,落下的话从不更改。 等陆侍妾和橘子受完刑被送走,王妃才问李妈妈,“这陆侍妾和橘子,是怎么回事?” 陆侍妾的事,王府知道的人没几个,偏李妈妈正好知道。 “主子可还记得刘侍妾?” 王妃垂眸,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出了这个刘侍妾的信息。 “是两年前纳给王爷,跑到宁侧妃门口泼妇骂街的那个?” 还真别说,王妃对这个刘侍妾印象颇深。 敢以侍妾之位挑衅当时有两个儿子的宁侧妃,插着腰在兰香院门口骂了整整一个时辰,直把宁侧妃给气病了。 满后院仅此一人。 李妈妈点头,“正是此人。” “主子该是忘了,安侍妾是和刘侍妾一同入府的。恰好一个泼辣蛮横,一个又老实巴交。” 王妃向来聪慧,若有所悟道:“这两人闹过矛盾?” “哪里是闹矛盾,是刘侍妾欺负安侍妾。” 李妈妈娓娓道来,“那时两人都刚入府,刘侍妾就以安侍妾对她不敬为由,要打安侍妾,当时就是安侍妾身边的丫鬟吉祥给拦住了。” 吉祥,也就是现在的陆侍妾。 那时王妃忙的不可开交,这么点小事就交给李妈妈去处理了。 故而李妈妈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妈妈:“因这事,刘侍妾被罚了一顿,也记恨上了吉祥。老奴隐约记得,那年冬天,刘侍妾邀安侍妾去赏雪,赏着赏着便说起了卧冰求鲤的典故。” “恰好吉祥的老子娘病重……” 王妃心中一动,“后来呢?” “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刘侍妾非要让吉祥去观月池里凿冰捕鱼。” 王妃皱眉,“安侍妾也应了?” 吉祥是安侍妾的丫鬟,只要安侍妾不答应,刘侍妾闹破天了,也不能拿吉祥怎么样。 李妈妈无奈道:“主子又不是不知道安主子的脾性。别人欺她,她不但不气,还巴巴的替别人解释。” “刘侍妾如此势强,她敢说什么?” “寒冬腊月的,吉祥跳下观月池捕鱼……因这事没闹大,便没谁去管,只知道吉祥那个冬天就没出现过了。” 王妃忽然想到三个府医的脉案,“大夫说她宫寒严重?” 李妈妈:“约莫就是那时落下的。” “我看陆主子为橘子求情,约莫是想到了她自己。当初她老子娘也是病重在床。” 其实李妈妈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会知道。 吉祥的娘,也是在那年冬天走的。 王妃忽然笑了笑,“安侍妾的运气倒不错。” 李妈妈初时不解王妃话中的意思,如今仔细品品,颇为认同。 安侍妾入府就没什么宠爱。 刘侍妾虽然泼辣跋扈,景王好歹宠过几日。 可得过宠的刘侍妾早早死在宁侧妃手上,无宠的安侍妾倒是日子越来越好过,如何还怀着景王的子嗣。 听说还是双胎。 这运气……也真是难说。 第70章 两千两银子的障眼法 陆侍妾挨了二十棍,是被抬着送回清风院的。 关上院门,伺候她的两个丫鬟翠鸟和莺儿哭的涕泪纵横。 “主子,您可吓死奴婢了!” 陆侍妾疼的面色发白,心情却是轻松的,“哭什么?两个隐患都解决了,你们该为我高兴才是。” 翠鸟和莺儿抹着眼泪,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这两人是陆侍妾当丫鬟时交好的朋友。 陆侍妾一上位,就把两人提拔过来当大丫鬟。 也因此,三人说话没那么严的规矩。 翠鸟性子急,颇为恼怒:“你还高兴?看来是板子打轻了!” 莺儿轻声道:“主子不知道。李妈妈带人来搜屋时,奴婢快要吓死了!” 陆侍妾还是痛的,哼哼唧唧的,偶尔回一句话。 “我又没害人,有什么可怕的?” 翠鸟咬牙,“你倒是不怕了,毕竟板子也挨了。” 陆侍妾瞪了她一眼,“你真放肆。敢对我说这话?” 翠鸟哼了一声,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拍了陆侍妾一下,“你早说要挨板子,我们两个跟你去,好歹替你几板子。” 莺儿也跟着点头,看着她道:“好好的屁股,打成这个样子。莫说王爷,奴婢们看着都有些嫌弃。” 陆侍妾&翠鸟:“……” 打发走了有些傻白甜的莺儿,陆侍妾才有时间和翠鸟说知心话。 翠鸟叹了口气,“偷盗一事,被抓了也好。免得我日日提心吊胆,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遭了殃,连累了我。” 陆侍妾白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翠鸟嫌弃道:“当初就叫你别做这缺德事。你但凡换个人偷,都不至于被罚的这么重。” “做丫鬟的爬了床,又回头偷自己主子的东西。你听听这事说出去多难听?!” 陆侍妾闭眼装睡,就是不回话。 翠鸟忽然凑近,“话说,你干嘛非要掺和李侍妾和韩侍妾的事?” 陆侍妾沉默半晌,才道:“她给了我两千两。” 翠鸟恨恨的戳了她的眉心,“你个没出息的!” “她既然拿的出两千两,你怎么也得涨涨价,问她要个四千两吧?!” 陆侍妾:“……” 谢润和李侍妾几番猜测陆侍妾帮韩侍妾的原因。 其实很简单。 陆侍妾贪财,韩侍妾正好不缺钱。 双方很爽快的达成了协议。 “那东西,你怎么处置了?”翠鸟道:“我今日生怕你留下痕迹,真被吓个半死。” 陆侍妾继续翻白眼,“我本来就没害她!怎么会找出罪证?” 翠鸟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可你不是收了韩侍妾的两千两?” “我是收了她的钱。她又没让我害李侍妾,只是让我带着有麝香气味的香囊日日去清竹院坐坐。” “我这不就是按照她说的做了?” 陆侍妾振振有词道:“如今我还被李侍妾诬告了一回,这两千两就是我该得的。” 她知道自己频繁登清竹院的门,那些人都暗地里骂她厚脸皮。 厚脸皮又怎么样? 起码她要先活着! 厚脸皮能赚钱,有钱她就能吃好穿好睡好,还能不缺炭火。 那她为何不厚脸皮?! 她喊翠鸟:“你把挂床头的那个香囊给我拿下来。” 翠鸟嘴硬心软,总爱说些嫌弃陆侍妾的话,但干活十分利索。 立马就取了香包下来,闻到香包的味道,立马被惊吓到了,“作死呀!你还没把这东西丢了?!” 想到手上的东西会影响女子生育,翠鸟险些把东西给丢了。 过了会,她忽然道:“不对呀!你这香包挂的这么明显,李妈妈怎么会没发现?” 陆侍妾十分淡然道:“因为它害不了人!” “韩侍妾给我的香囊早被我处理了,我找人用香料配了个气味差不多的香包挂在身上。” “我只是想赚钱。要是真害了王爷子嗣,我的小命都保不住。” 她只是贪财,不是不要命。 反正韩侍妾只要求她日日戴着香囊去看李侍妾,又没要求她害李侍妾小产? 陆侍妾这是钻了韩侍妾话里的空子。 既完成了韩侍妾的任务,也拿到了钱,还不用承担责任。 韩侍妾那边也不知道。 毕竟谁说闻了麝香就一定会动胎气或流产? 翠鸟听完松了口气,“我的祖宗,你怎么都不知会我一下?” 陆侍妾:“你不会演戏。” “若告诉你了,李侍妾和她的丫鬟怎么看出你满脸的心虚,进而怀疑我?” 陆侍妾倒是不知道是谢润身边的人闻出了她身上的麝香气味。 她只当李侍妾身边有能人,自己查到的。 翠鸟被她一堵,顿时不知说些什么。 “不对!” 翠鸟发现不对之处,“李侍妾不是说我们每回走了,她都作呕的厉害?” 陆侍妾轻哼一声,“谁知是不是她自个心里作怪?” 过了会,她又道:“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韩侍妾全靠我对付李侍妾吧?” 翠鸟:“……” 陆侍妾嘲笑她,“你可真笨!” “我和她无亲无故,就凭着两千两银子达成协议。若我收了钱不办事,或者还反咬她一口,你说她怎么办?” 翠鸟:“她怎么办?” 陆侍妾:“……” “她当然留了手!” “只怕我一生出反咬她的心思,她就能立马把所有锅都扣我头上。你信不信?” 翠鸟点头:“我当然信!” 陆侍妾轻哼一声,“我怕是她花两千两银子买来的障眼法。真正令李侍妾不适的,另有原因。” 翠鸟猛地打了个冷颤。 “这后院,真凶险。” 陆侍妾叹了口气,也没多说,对翠鸟道:“待会把香囊丢火盆子里烧掉。” “这招惹祸害的东西,断不能留。” 靠在床榻上,陆侍妾缓缓闭了眼。 “罢了,这作孽的事情,我也只做这一回。” 翠鸟在一旁给她掖被子,笑道:“一回赚了两千两,够你半辈子的银钱了。” 第71章 心软 陆侍妾闷闷出声:“你去打听下橘子的情况。给她一起住的梨子送些银钱,让她好好照顾橘子。” “等风头过去了,再给橘子家送两百两银子。” “知道了。” 陆侍妾虽然趴在床上,却睡不着。 她这次虽然赚了两千两,却导致自己在府里的名声更差了。 她被克扣分例的事被揭穿,连带着落了王妃的面子。 只怕王妃会好好罚一罚后院那些管事。 可向来是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这些人惧怕王妃威势,可能会一时安分。 等时日一久,新仇旧账一起算,陆侍妾的日子怕会比现在更难过。 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得找个人投靠? 陆侍妾脑子里把王府的人过了一遍。 首选当然是王妃。 但她觉得王妃未必会接受她。 毕竟她名声这么难听,王妃也没说需要固宠或者借腹生子。 陆侍妾第二个想到了云庶妃。 无子、宠爱大不如前、自己也难有孕,这个……倒不错。 李妈妈带着人来到安侍妾的院子。 安侍妾虽然有孕,半点不见恃宠而骄的样子,竟还亲自起身来门口接李妈妈。 李妈妈开门见山道:“橘子和陆侍妾里应外合,偷盗安主子的财物,原该被重罚。不过陆侍妾替她求情,我家主子思量再三,决定卖安主子一份面子。” “安主子若想留下她,那便打发去做个杂役丫头。若不想,便一起送出府。” 安侍妾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 听到李妈妈要她做选择,视线不自觉的看向身边的平安。 平安微微颔首,示意她应下,把橘子打发出王府。 橘子背叛安侍妾,如今又因为安侍妾被罚,已然结下大仇,不留在王府对安侍妾才最好。 可安侍妾犹豫了。 她望着李妈妈,问了句:“听说橘子也受了责罚?” 李妈妈笑道:“原被罚仗责三十,不过陆主子替她承担了十仗,便只仗了二十。” 安侍妾有些担心道:“她人如何了?” “一时间怕是起不了身。” 就算同样是受二十棍,陆侍妾的伤也比橘子的轻。 陆侍妾还有人贴身照顾,橘子若无人照看,只怕性命都难保。 安侍妾眼底的担心更浓了,“罢了。她既然受了罚,就不必再打发出府了。” “她老子娘病重,全靠她那点月例买药吃。若送出府,怕是娘俩都难活。” 李妈妈把安侍妾和平安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只笑着捧了安侍妾一句:“安主子菩萨心肠。” 安侍妾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 等李妈妈走了,平安叹了口气。 “主子,当初不是说好了。橘子不能留的吗?” 所有人都以为安侍妾心软和善,即便被陆侍妾偷了东西,也不愿计较。 还是她的丫头忠心,才替她讨回公道。 可这本是安侍妾和平安商量的计谋。 安侍妾再好的性子,也架不住院子里隔三差五的丢东西。 尤其是明知道贼是谁,却不能说半句,还要忍受自己的东西随时可能丢失。 安侍妾可以忍,心里却十分煎熬不适,连带着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 平安心疼她,便想出了个法子。 这法子不用安侍妾出头,能轻而易举处理了叛主的橘子,还能让陆侍妾受责罚。 平安劝了好些时日,安侍妾才应下。 机缘巧合下,平安发现安侍妾身边的丫鬟梨子约莫是哪个院子里安插的人。 她故意透露陆侍妾偷盗炭火一事。 无论梨子背后之人是谁,听到这件离谱又可笑的事情,怕是恨不得立马捅出去。 这件事,牵扯了无能的安侍妾、偷盗的陆侍妾,还给王妃挂了个疏忽的名头。 多得是等着看热闹的人。 平安早留下了橘子背叛的证据,记录好陆侍妾偷盗的每一笔账,甚至连如何应对都已经想好了。 只等着事发之后,王妃派人来问。 只消王妃派人一查,陆侍妾必得遭罚。 安侍妾这边也能彻底摆脱一条吸血的蚂蟥了。 一切都商量的好好的,把橘子打发走也是安侍妾应下的。 如今又因为安侍妾一时的心软,留下了橘子。 平安叹了口气。 安侍妾轻声道:“得饶人处且饶。” “我们这次设计揭露吉祥,吉祥也已经受了罚,以后必不敢再做这种事。” 听安侍妾说话的模样,倒好像平安是主子。 她还在征求平安的意见。 平安无奈道:“……奴婢听主子的就是。” 平安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心虚了。 主子觉得自己故意设计吉祥,并不无辜,乃是存了坏心。 一辈子没害过人的安侍妾。 如今看到吉祥遭了处罚,心中满意了,又总觉得自己害了人,惴惴不安,便想点到为止。 可这原本就没错呀? 她们又没故意伤害任何人,只是让做错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飞絮回到清竹阁,满腹委屈的和李侍妾说了青松院的事。 李侍妾听了,面上没什么表情。 飞絮不解,“主子,您不生气吗?” “谢庶妃身边的人既然在陆侍妾身上闻到了麝香,那她必然是带了那害人的东西。” “如今只是因为找不到罪证,反倒成了我们的诬告?!” 一想到自家主子要被罚三个月的月例,飞絮气的眼泪都直掉。 “您是不知道她在正院时有多气人,惯会做可怜姿态,倒好像是我们要害她一样!” 飞霜端来刚熬好的药,李侍妾抬手接了,举止皆是优雅从容,眉眼淡然。 她拿着勺子搅了搅,才道:“意料之中的事情。” 飞絮满肚子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她弱弱问道:“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霜看了她一眼,主动解释道:“说破天了,咱们手上没证据。” “陆侍妾不管是受谁指使,她敢带着麝香日日来清竹院,怕是有自信让人查不到。” “若她的清风院查不到赃物,我们也拿不出证据,自然就拿她没办法。” 飞絮不可置信道:“那我们这是白折腾了一番?!” “倒还连累了主子的名声和银钱。” 亏她当时还那般用心的辩驳。 “怎么就是白折腾了一番?”李侍妾一口气把碗里的药喝了,苦的她秀眉紧皱。 飞霜立刻递上蜜枣。 李侍妾也顺手把碗放进了托盘里面,吃着蜜枣压下那股苦味。 李侍妾:“好歹以后陆侍妾不会再上门了,这就不是白折腾。” 飞絮也是恍然大悟。 她们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因为陆侍妾日日登门拜访,扰的人烦不胜烦,还总担心她要害李侍妾的胎吗? 如今虽然告状不成功,但好歹把隐藏的祸患都给去了。 飞絮正要说些什么,李侍妾忽然作呕起来。 两人惊呼道:“主子?!” 第72章 障眼法 一阵兵荒马乱,惊落了屋檐上的一片雪。 飞霜满眼心疼,“刚喝下去的药,这会全吐了。” 飞絮立马道:“莫不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飞霜一愣,“这药是我亲自去药房拿的,煎药的时候也是一直盯着,再没过过第二个人的手。” 李侍妾吐完后,无力的靠在床上,面上竟还是那般苍白。 她有气无力道:“去叫府医吧。” “如今我怀孕的事情已经说出去了,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喊不舒服了。” 飞絮连忙道:“奴婢这就去。” 她想着,这次定不能出意外,索性叫两个大夫过来。 出门时,飞絮听到外面伺候的小丫头们嘀咕。 “这是怎么回事,陆侍妾都没来了,主子怎么还吐了?” “听说不是陆侍妾害的主子。” “可主子这样子,也不像是正常孕吐呀?吐的这般厉害,倒是和那谁有点像……” “和谁像了?”飞絮冷着脸,走到两个小丫头面前。 两个小丫头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行礼,“见过飞絮姐姐。” 飞絮只问道:“你们刚刚说,主子和谁像?” 小丫头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道:“和、和方庶妃有点像。” 方庶妃?! 飞絮立即想到方庶妃也是孕期呕吐,都吐出血来了,太医都劝她孩子保不住了,结果最后却被查出是中毒。 飞絮只觉心惊,立马转身回去。 走了两步又回来道:“你们两个,再敢在当值的时候说闲话,就滚回自己家躺尸去!” 小丫头连忙道是。 回到寝殿,飞絮几步上前,握住自家主子的手:“主子,咱们怕都中了韩侍妾的计了!” 李侍妾疑惑看向她。 飞絮三言两语把两个小丫头的话给说了。 李侍妾是个聪明人,立即听出了不对劲,“你的意思是,陆侍妾没有害我,她只是韩侍妾布下的障眼法。” “真正令我的胎不稳的,另有原因?” 飞絮点头:“正是这样!” 飞絮一脸严肃道:“咱们院子里怕早被人动了手脚。” 飞霜跟着脸色一白。 李侍妾的身子也摇晃了下,两个丫头立马上前扶着她。 “是我疏忽了。” 李侍妾有些恍然大悟,“我就说,她好歹是定远将军家的嫡女,怎么会用这么恶心又直白的手段来害人。” 飞絮也跟着道:“怪道那天在青松院,陆侍妾如此淡定。” “只怕陆侍妾知道自己不会有事,才不急不慌的。” 李侍妾叹了口气,“飞絮,你去青松院找王妃!” “飞霜,你带着人把正房搜检一下,尤其是我的卧房!” 卧房是李侍妾每日待的最久的地方。 若这间房间被人动了手脚,那李侍妾才是真的危险。 整个清竹院都动作了起来。 飞絮还没把府医带回来,飞霜已经搜出了个有问题的香囊。 飞霜面色黑沉道:“这是主子从宫里带出来的物件,一直锁在这个箱子里。” 谁知道竟然被人悄悄的给换了。 翻床上的被褥枕头时,飞霜动作一顿。 她拿起枕头嗅了嗅,一阵香气扑鼻,正是李侍妾身上的冷梅香,并无异样。 可再仔细一嗅,却隐隐透出一丝丝的馥郁的味道。 飞霜警惕的把东西拿出来。 等李妈妈带着府医进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李妈妈道:“李主子,王妃怕出了什么事,叫奴婢来看看。” 李侍妾勾出一抹浅笑,“劳累妈妈了。” “为了李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奴婢怎么敢喊劳累?”李妈妈笑吟吟道:“两位大夫快给李主子看病吧。” 这次来的是赵大夫和罗大夫。 李侍妾放心的由两人轮流诊脉。 片刻过后,两人皆沉吟片刻。 赵大夫先开口:“不过半日功夫,李主子的脉象怎么就弱了这么多?” 他疑惑道:“李主子可有劳累了或者碰了些不能碰的东西?” 飞霜代为开口:“我家主子就跟着老大夫去了趟王妃的院子,回来就歇下了。” “刚奴婢按照老大夫开的方子熬了药,主子喝了没多久就全吐了。” 赵大夫摸着胡须,沉吟道:“不应该呀?!” 罗大夫睨了他一眼,只淡声道:“李主子查了身边的东西吗?” 李侍妾和两个伺候的丫头面色都一凝。 李侍妾也没卖关子,只对飞霜道:“去把刚找到的东西给两位大夫看看。” 飞霜端着个托盘,把香囊放在上面,后面的丫头捧着个枕头。 赵太医检查了下香囊,肯定道:“香囊里面装着的就是麝香!” 罗大夫拿着枕头好生研究了半天,还让人拿了把剪刀把枕头剪的四分五裂,倒惹的其他人提心吊胆。 片刻,罗大夫才道:“这枕头里的荞麦有一部分泡过药,和当初方庶妃中的毒是一样的。” 李侍妾和两个丫鬟脸色大变。 罗大夫还在说:“幸而下毒者谨慎,不敢放太多的毒,不然李主子怕有性命之危。” 李侍妾呼吸都凝滞了许久。 当初方庶妃只是隔着窗户闻了那毒,就吐的呕血。 她日日睡在这枕头上,贴身闻着,也许哪日在睡梦中死去也不知道。 飞霜白着脸道:“这个枕头是我见主子这几日睡不好,亲自做的,怎么会被人下毒……” 李妈妈也道:“哪个遭天谴的祸害,竟做出这等下地狱的害人事!” “劳烦两位大夫,帮忙把李主子房间都检查一遍,可别再有包藏祸心的东西!” 两位大夫知道她是王妃的人,连连行礼。 第73章 自作自受 一番折腾过后,清竹阁总算是干净了。 李妈妈把消息禀告给王妃。 王妃也瞧出来了,挑眉道:“韩侍妾这是使了障眼法。” 李妈妈陪在一旁,“可不是。大家都盯着陆侍妾,谁料她竟已经悄悄把手伸到李侍妾的寝殿里去了。” 王妃靠在椅子上,懒懒道:“派人去查吧。” “不过估摸着也查不出什么来。” 李妈妈来前,李侍妾那边已经一一查问过了。 “李主子那香囊是她从宫里带来的,一直锁在箱笼里,就没打开过,不知道怎么就被塞了麝香。” “枕头是李主子的贴身丫鬟飞霜亲自做的,也是稀里糊涂的被下了毒。” 李妈妈叹了口气:“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一丝痕迹。” 王妃捏起一杯茶轻轻嗅了嗅,颇有意味道:“韩氏身边还真是人才济济。” 李妈妈却是眼睛一亮:“这韩侍妾可是柔贵妃娘娘千挑万选给王爷的人,如今竟是这么个祸害……” 王妃垂眸,淡声道:“妈妈,还不到时候。” 景王嘴上再冷漠,依旧是心里有着柔贵妃这位亲娘的。 这个时候用韩侍妾打柔贵妃的脸,于王妃百害无一利。 李妈妈泄了气。 王妃垂着眼眸,露出几分思索,“当初宁氏活着的时候,也在府里培养了不少人脉。她死了,这些人倒十分安稳,不见一点乱子。” 李妈妈疑惑,“怎么又提起宁氏来了?” 一想到宁侍妾,李妈妈就觉得晦气。 自家主子当年吃了她多少亏? 若非宁侍妾死的早,李妈妈怕是要化身容嬷嬷,好好报一报当年的仇。 王妃提醒道:“方庶妃中的毒来自宁氏。如今宁氏已经死了,还有人用这毒……” 李妈妈眼睛一亮,“主子的意思是。宁侍妾死前,把自己的人脉交给了韩侍妾?” 王妃微微颔首,“上次大公子被人挑唆谋害庶母一事,查来查去,查到了宁侍妾身上。我当时就觉得疑惑,如今看来,只怕韩氏也插手了。” 李妈妈听的后脊背发凉,“可不对呀!若是韩侍妾手下都是宁侍妾的人,又怎么会去挑唆大公子?” 阖府的人,谁不知道大公子是宁侍妾的命根子? 王妃叹了口气,看得十分透彻:“李妈妈,这世上的忠奴少。大部分下人,说是忠心,还不是靠钱养着?” “如今宁侍妾一没,她们也没了奔头,自然是慌得很,还不是有奶就是娘?” 李妈妈想了想王妃手下的那些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她又骂了句:“自作自受!” “宁氏把人留给韩氏,怕就是想借用韩氏的手搅的府里不得安宁。如今韩氏得了她的人,第一个就朝她儿子下手。” “真是报应不爽!” 王妃对此不做评价。 骂一个死了的人,并不能让她活的有多开心。 就在此时,王府里关于福运之子的消息悄无声息传遍了。 “韩庶妃肚子里怀的可是福运之子!” “她一有孕,就从侍妾晋位成了庶妃,刚好早李侍妾一步。这要是再晚些,庶妃之位就是李侍妾的了。” “前几日韩庶妃去小花园赏花,忽然刮起了冷风,跟着去的几个丫鬟都被吹病了,就韩庶妃没一点事。” “还有还有!半月前,韩庶妃去给王妃请安,回来路上从假山上摔了下来,陪着的丫头折了腿,她也一点事都没有,绝对是韩庶妃肚子里的福运之子在庇佑她。” “身怀福运之子,有家世还有美貌,如今成了庶妃,以后怕连侧妃也做得!” 因临近过年,王府事务多,韩侍妾的册封仪式推迟到了年后。 不过府里人为了讨好她,已然韩庶妃的叫了起来。 如今又加上福运之子的头衔,韩侍妾的风头隐约要盖过谢润。 谢润倒是巴不得。 “枪打出头鸟!” “我出了头,就会招人嫉恨,接着就是算计。” 谢润说这话时,正坐在院子里看月牙儿带着几个小丫头打雪仗。 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颇为唏嘘道:“我不想算计人,也怕遭人算计,可不得努力避风头。” 主要还是景王府卧虎藏龙。 谢润自诩是一个普通人,有些自知之明,没有那番争斗之心。 淡桃立在一旁,笑道:“也不是非得算计。” “咱们关上院门,过自己的日子也是一样。” 谢润摇了摇头,“隔壁清竹阁的门还不够紧?” “不照样被人下了麝香和毒药?迄今为止还没查出到底是谁做的。” 大家都觉得是韩侍妾做的。 可没有证据,这话就谁也不能说。 淡桃叹了口气,“主子非得让奴婢日日提心吊胆?” 谢润顽皮笑了笑,“我也只是嘴贫。” 恰巧一个雪球飞到谢润脚底下,把淡桃吓了一跳。 “作死!没看见主子在这,怎么还敢往这边丢?!” 当了许久大丫鬟,淡桃身上也积攒了些威严,底下的小丫头们也都怕她。 被她这么一喊,全都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站在院子的雪地里。 谢润笑道:“别吓着她们了。” “原就说了,玩闹起来总有意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动气。” “这会子骂她们,可不是我出尔反尔了?”谢润拉着淡桃的手,撒娇道:“好姐姐,可给我留点面子。” 淡桃经不住她哄,无奈对几个丫头道:“罢了,你们继续玩吧。” 虽然淡桃说了话,但几个丫头还是不太放得开。 谢润想了想,对淡桃道:“你帮我捏个雪球。” 淡桃满脸无奈的笑着,还是按照谢润的吩咐做,连着捏了两个雪球。 谢润接了雪球,抬手往外面丢。 雪球落在月亮儿脚边,她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躲。 谢润笑道:“你们倒是躲呀。站在原地是准备玩木头人?” “待会被冻僵了,我院子里可不得多几个雪人。” 随着她两句话,几个丫头都笑了,也慢慢放开。 谢润又顺手把另一个雪球往外丢。 大家伙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正巧这时小纾进了院子,手上拿着张帖子和几封信,身后还跟着个眼熟的小丫鬟。 淡桃道:“似乎是云庶妃院里的。” 第74章 请帖 谢润的春山院和云庶妃的秋枫院距离还挺远的。 两人搬家后都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 对对方身边的丫鬟婆子们都不太熟悉。 谢润起身,“外面冷,有事里面说去吧。” 淡桃和小纾都跟着她进去了,小丫头停在外间等候。 进屋前,谢润还不忘提醒春卷,“提醒小厨房备些红糖姜汤,等会给你几个姐姐喝着驱寒。” “玩闹归玩闹,身子还是得顾着点。” 春卷笑呵呵道:“主子的话,奴才记得牢牢的!” “奴才一定亲眼看着几位姐姐把姜汤都喝了。” 谢润笑道:“那就多赏你一碗!” “别人只有一碗,你喝两碗!” 春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多谢主子赏赐。” 进了房间,谢润先接过了小纾递来的请帖。 小纾道:“请帖是云庶妃下的,正月十八是如意郡主的三岁生辰,云庶妃准备热闹办一场。” “外面的小丫头叫铃铛,是来替云庶妃传话的。” 谢润展开看了看,确实是邀请她去参加如意郡主生辰宴的帖子。 “叫进来吧。” 铃铛一进来,就朝着谢润行礼,“奴婢见过谢庶妃。” “起来吧。”谢润温声细语道:“你家主子特意派你来,可是要你传什么话?” 铃铛点头,“正是呢!” “正月十八是我家郡主生辰,主子特意嘱咐,别人不请不要紧,谢庶妃娘娘是定要请来的!” “如今府里就三位庶妃,方庶妃被禁了足,是来不了的。若是连谢庶妃娘娘都不来了,别人不会理解内情,只当我们主子没脸面,请不来贵人。” 铃铛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人时好像会说话。 这会已然添上几分委屈巴巴,“我家主子求谢庶妃娘娘看在往日的姐妹情分上,千万要来。” “待到寿宴时,还要让郡主亲自给谢庶妃娘娘斟茶道谢。” 她又道:“我家主子还下了令,若我请不来谢庶妃娘娘,便不许我回去。” “求谢庶妃娘娘疼疼奴婢,可千万别让奴婢这蠢笨丫头留在春山院占地了。”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巴巴的望着谢润,活像是一只纯白的小奶猫巴巴求食。 莫说谢润,连淡桃和小纾两个丫头看了都忍不住心软。 “你这张嘴,可真会说,我院子里的丫头一个都比不上!” 谢润笑道:“若你主子不要你了,你便留在我这好了。” 谢润也跟着俏皮眨眼间,“你放心,我一定疼你。连你淡桃和小纾姐姐都比不上。” “啊?”玲珑张着嘴,睁着黑白的眼眸,一脸惊讶无措:“真、真要留下奴婢?” 谢润几人都笑了起来。 淡桃笑道:“这丫头,嘴倒是伶俐,就是人不太伶俐。” 谢润笑着摇头:“罢了。你家主子都这么说了,我若是还不去,岂不是太为难人了?” 谢润放下帖子,对着玲珑道:“你先去外头喝口茶暖暖身子,再回去给你主子传消息吧。” 玲珑喜笑颜开,“府里都说谢庶妃娘娘是个和善人,性子最好,也最怜惜下人。” “以前都只是听其他姐姐说,如今亲身体验,才知什么是如沐春风、慈悲心肠。” 按理说,谢润成了庶妃,是可以称一声娘娘的。 只是庶妃的位份实在不高。 有些王府还不按规矩来,随意册封庶妃人数,导致庶妃实在不值钱。 有时大家喊娘娘,更多的是嘲讽。 可玲珑嘴甜,说起话来直叫人甜到心坎上,满心满眼都是敬重,听的人浑身舒畅。 谢润莞尔道:“淡桃,再给她抓把瓜子。大老远的来,不能白受一场冻。” 玲珑眼睛一亮,甜言蜜语不要钱,一箩筐的往外丢。 等送走玲珑后,淡桃眉间的笑意缓缓散去。 “主子,云庶妃这是什么意思?非要您去参加如意郡主的生辰宴,到时候出些什么事……” “玲珑的话也没错。”谢润温声道:“如今府里没有侧妃,只有三位庶妃。方庶妃还在禁足中,若我也不去,外人怕是少不了非议。” 小纾皱眉,不太满意,“为了她的面子,便要主子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去冒险?” “她脸这么大,比主子肚子里的皇孙还重要?” 谢润摇了摇头,“你这脾气,怎么也急了起来?” “她既然打定主意要请我去,如今只是说好话求着。若我拒绝了,她就要去求王爷王妃。” “与其等到时候闹的难看,还不如就此应下。” 谢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总不能怀个孕,就真谁都不理了。” 她担心孩子,万事小心,其他人可不会理解。 落在王爷王妃眼里,也会觉得谢润矫情。 就是去参加个生辰宴,吃顿饭就回来,这就去不了了? 谢润肚子里有孩子是贵重,可云庶妃那边也是为如意郡主办生辰宴。 谁还不是个皇子皇孙了? 淡桃道:“只怕到时候李侍妾和韩侍妾都会去。那两位可胎都还没坐稳呢。” 顿了顿,她又道:“还有安侍妾。” 安侍妾的胎比谢润的大半个月,到时候也七个半月了。 “若她们都去了,只我们主子不去,怕都会说我们主子拿乔托大。且王爷一向疼爱如意郡主,难免对主子不满。” 小纾顿时就不知说些什么了。 “奴婢就是觉得她不怀好意。若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谢润拍了拍小纾的肩膀,“正因她千方百计请我去,才不能让我在寿宴出事。” “云庶妃近来没什么宠爱,她又没有儿子,若让几个怀孕的在寿宴上出了事,她除了能被王爷厌恶,还能得什么好?” 小纾:“这倒也是。” 谢润:“但凡今日宴请的是方庶妃或者韩侍妾,这寿宴我是真不敢去。” 谁叫这两人如今‘都有’子嗣,也能下狠手。 淡桃道:“虽是这样说,还是要小心为上。方庶妃不动害人的心思,难保参加宴会的其他人不动心思。” 第75章 谣言沸沸 谢润眼底闪过思索,“云庶妃特意搭了这么个台子,倒是给李侍妾和韩侍妾打擂台的机会。” 她和方媛儿几个快要生产的,这会顾着自己都来不及,也没心思针对别人。 能折腾的,大概就是李侍妾和韩侍妾了。 不对,还漏了一个万琳琅。 “你们这些时日盯着这两人的院子,以防万一。” 两个丫头都严肃的应了声,“是。” 讨论了会儿,谢润才有时间看桌上的信。 她还好奇,谁会给她送信。 一看信件上的署名,人都愣了一下。 谢敬? 淡桃惊喜道:“是大公子的来信?不知大公子到京城了没。” 谢姜行事恣意,嫌弃同行的谢敬太拖拉,一人先到了京城。 偏谢敬在半路病了一场,又遇到几个颇有学问的好友,便耽搁了些时日,前些日子才进京。 淡桃小心翼翼打量着谢润的脸色,见谢润没露出不愉,才道:“谢家的人,都还惦记着主子呢。” 淡桃是怕谢润还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肯与谢家人亲近。 原主谢润因为入王府的事情和谢家闹崩了。 在家时曾一度绝食甚至是自杀,还喊出了恩断义绝的话。 谢润入府后,除了玉梨的事情,也不曾给家里递过消息。 淡桃也不敢随意提起谢家人。 如今谢家主动写了信来,若谢润依旧不理会,那就是彻底不要这个娘家了。 谢润拆开信,淡声道:“大哥已经到京城了,今年怕要在这过年了。” 谢敬的信里提起,谢家给景王府送了两份年礼。 一份是谢敬以谢家的名义送的,一份是谢姜单独送的。 这两份年礼不是攀附,而是在给谢润撑腰。 这是在告诉王府,谢家还有人,这些人都惦记着谢润。 谢润记住了这份情。 她如今只是个王府庶妃,是需要娘家人的。 谢润把信收了起来:“淡桃,大哥初到京城,有些东西临时预备也不容易,你去看着收拾些东西送过去。” “明年三月份就要春闱了,只盼大哥能一举中举,兴盛谢家门楣。” 淡桃也跟着开心,“老爷在家时就时常夸赞大少爷的才学,说他秋闱必然能中,果真一考即中。” “若是明年春闱能中……”淡桃强忍激动:“主子可就成了官家小姐了。” 秀才之女,如何能比得上官家小姐? 若谢敬真有出息,谢润出身不足这一点,很快就能被弥补。 谢润笑的淡淡的,“如今父亲也该如愿以偿了。” 谢父学问一般,人至中年才考上了秀才,却也是当了一辈子的秀才。 因此他对儿子谢敬抱有十二分的期望。 不求搏个官当,只求比他好,好歹成个举人。 谁料谢敬被当地县令看中,想要强征为婿。 那县令乃是谢家本家分支,官位不大,却颇有人脉势力。 本朝规定,赘婿不得为户主,不分田地宅宇,更不能为吏做官,子孙三代后才能入仕为吏。 这就相当于绝了谢敬的仕途,也断了谢家的传承。 因此谢家才宁死不从,被迫走了献女的路子。 如今世家势力大不如前,但陈郡乃是谢家本家势力聚集地,若不能借景王府的势,便是谢敬真成了举人,最后也得断了前程。 谢润并非原主谢润,她需要靠山,需要娘家,就得和谢家‘重修旧好’。 她对谢敬的前途一点也不担心。 在谢姜的大女主剧本里,谢敬是中了进士的。 谢姜后来嫁给了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镇南王,谢敬也因此受惠,在朝堂上步步高升,最后更是官至丞相。 至于手握兵权异姓王是否被忌惮、过于年轻的丞相……在谢姜的剧本里都不是问题。 女主光环在,这些都能被合理化。 如今虽还只是开始,但谢姜已经在京城打开名气,又搭上谢润这边的线,有个景王府做庶妃的妹妹。 谢敬的仕途只会比书里更顺畅。 同理,谢润也能因此得到惠顾,腰杆子也能挺的更直。 这是古代家族成员间的互利互惠。 谢润提笔给谢敬和谢姜都回了封信,还给谢敬送了些银子。 做完这一切,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谢润揉了揉手腕,正要吩咐人去提膳,就听到廊下有人禀告。 “主子,王爷来了!” 谢润眉眼轻绽,缓步走出去迎接景王。 临近过年,景王也越发忙了。 然他还是会隔三差五来春山院一趟。 说是看孩子,但另外两个怀孕的可没这待遇。 有时谢润也在想,要是府里没这么多人才,日子这样过着好像也不错? 只是很快谢润就意识到,她还是被安稳日子给迷了眼。 这府里,怎么可能真有安生日子过? 就过了个年,景王和王妃都忙的脚不沾地。 又有人开始兴风作浪。 随着韩侍妾怀有福运之子的消息传开,又有一则谣言在悄无声息中蔓延。 韩侍妾根本没怀孕! 一开始,没谁把这个消息当真,都是听个笑话。 怀孕这事又不是生病,能装的了一时,还能装的了十个月吗? 王府子嗣少,故而在子嗣上的事情就格外看重。 若被拆穿了,韩侍妾怕是吃不了兜着走,谁没事做这蠢事? 可随着‘证据’越来越多,谣言也越传越凶。 “她早不怀晚不怀,偏在传出李侍妾可能怀孕的时候怀了?还‘恰好’抢先一步,得了庶妃之位。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府里的主子娇生惯养,那日她和秋葵从假山滑了一跤,秋葵的脚直接折了,她倒好,半点事都没有。哪个怀孕的人经得起这么折腾?” “依我看,只怕福运之子不过是个遮掩的借口!肚子里没货,自然是随便折腾!” “也没看见她孕吐,更不见出来走动,怕就是心虚!” 其实孕吐这事实在是冤枉了韩侍妾。 她为了逼真点,还特意喝了会孕吐的药。 只是既然是谣言,那传这些话的人就会自动忽视这些东西,是怎么夸张怎么传。 因这些谣言,王府后院的人心也开始浮动起来。 王妃替三个庶妃求了恩典,两人今年都不用去参加宫中宴会,只单独带了如意郡主入宫。 谢润又因挺着大肚子不好走动,便每日关在院子里。 这个年就过得格外悠闲。 眨眼间就过了十五元宵。 景王和王妃也算是能喘口气了。 这时后院的谣言已经抑制不住了。 第76章 让太医给韩侍妾诊脉 正月十六,小纾带着月牙儿去提膳食,路上忽然听到消息,说方媛儿派人去了珍珠院。 小纾赶忙道:“你快回去告诉主子!” 月牙儿连忙点头,小跑回了春山院。 谢润还坐在房间里看书,隔着窗户就听到月牙儿的声音,“主子,方庶妃让太医去珍珠院给韩庶妃诊脉了!” 谢润手上正捏着块糕点,动作僵在原地。 她把糕点和书一起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语气颇有几分无奈,“她都被禁足了,还能掺和进去?!” 韩侍妾假孕一事酝酿了这么久,就差一个引线引爆。 谢润想过王妃、云庶妃和李侍妾,独独没想过方媛儿。 淡桃帮忙把书收拾好,笑道:“这位本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禁足也不过是王爷要护着她,憋了一段时间,只怕越发脾气大了。” 这倒是谢润没想过的思路。 谢润也跟着笑了,“这么说,她只叫了太医去珍珠院,没亲自打上门,已经算在忍耐了?” “可不是?好歹还念着禁足呢。”淡桃颇有闲情的和谢润讨论。 说笑间,秋香已经带着钱太医到了珍珠院。 韩侍妾面色沉冷,“方庶妃这是什么意思?!” 秋香温声细语道:“我家主子听说韩主子孕中不适,正好太医替她把完脉,便求了钱太医,让他顺便替韩主子也看一看。” 虽然景王已经说了晋韩侍妾为庶妃,但册封帖和金印没下来,她就还是侍妾。 侍妾是没资格召太医诊脉的。 方媛儿让钱太医过来给韩侍妾诊脉,是给韩侍妾的恩宠,也是体面。 若韩侍妾开口就拒绝,反倒显得她心虚,坐实了她假怀孕的传闻。 可若应下,若真诊断出什么……那才是要命。 红瑙和绿玉都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韩侍妾却只是有些恼怒。 “既然是方姐姐的一番心意,我自不好拒绝。” “只是方姐姐这般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带人上门,知道的是说方姐姐疼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方姐姐看不得我好过。” 秋香笑吟吟道:“韩主子可真是误会了!” “我家主子就是个直肠子,喜欢谁就想对谁好。” “她早听闻府里有些不好的传闻,常常骂那些丫鬟婆子们乱嚼舌根,迟早要被拔了舌头。”秋香一脸真诚道:“如今派太医过来给韩主子诊脉,也是为了替韩主子作证,平息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韩侍妾冷笑,“既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又何须平息?” 秋香叹了口气,“到底是流言猛于虎。韩主子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若以后有更难听的流言传出来,可不就害了您和孩子一辈子吗?” 韩侍妾眼神一凝,“你这是在威胁我?” 秋香立马面露惊惧之色,“奴婢怎么敢?韩主子若不愿意,奴婢立即就带钱太医离开珍珠院。” 韩侍妾咬牙,“罢了。既然是方姐姐的一片真心,我自然不能辜负。” 秋香以退为进,韩侍妾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赌一把。 钱太医只当听不见两人的话,默默上前搭脉。 过了会,他慢悠悠的收起帕子,“韩主子的胎像平稳,只是近来食欲有些不好,老夫可斟酌着开些开胃的药喝着。” 韩侍妾一双狭长的眸子淡扫了秋香一眼。 “那就劳烦老太医了。” “不麻烦!不麻烦!” 等药方到手,韩侍妾皮笑肉不笑道:“红瑙!亲自送你秋香姐姐一趟,可得让满府的人都知道,我有多感谢方姐姐。” 红瑙行礼道:“奴婢遵命!” 红瑙一把秋香送走,王府后院都沸腾起来了。 “真怀孕了?” “太医亲自诊断,方庶妃的人瞧着,这还能有假?!” “看来以前传出的都是谣言。可见有人心怀叵测,想要污了韩庶妃的名声。” “这也正常。庶妃之位,谁不想要呢?” 韩侍妾半靠在榻上,身上盖着床小巧的棉被,怀里搂着个汤婆子。 红瑙一进来,她就抬手,屏退了身边的丫鬟,只留下绿玉和红瑙。 绿玉问道:“人打发走了?” 红瑙面色不愉,“走了!” “敲锣打鼓来这一趟,真当谁看不出她们的心思。偏还要拿着为我们主子好的借口,忒恶心人了!” 韩侍妾眼眸半睁半垂,姿态说不出的慵懒妩媚,一开腔就要酥掉人的骨头。 “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韩侍妾轻笑了笑,“如今我倒是要多谢她来这一趟,替我澄清了府里的谣言。” 早在福运之子的消息传遍王府时,韩侍妾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猜到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果然没过多久,后院又传出她假孕的消息。 两则消息,一扬一抑,彻底把她推到了风头。 最初,韩侍妾确实慌张了片刻。 不过对方一直不动手,倒是给了韩侍妾足够的反应时间。 她这些时日一直在偷偷喝药。 假孕的、呕吐的、还有抑制月事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就是为了这一天。 红瑙皱着眉,“话是这么说,只是这事办起来,总归是恶心人。” 绿玉笑道:“府里除了王妃,就是庶妃最尊贵,如今她又有孕,王爷还护着她,她可不得狂妄些?” “如今瞧着她得意,等以后主子根基稳了,自有她倒霉的日子!” 韩侍妾听着自己丫鬟的话,倒是十分满意。 “多亏了方氏出手,我正愁没借口去找王爷。” 韩侍妾想要掩盖住假孕的事情,就必须在一两个月内怀上景王的子嗣。 可惜过年前后,景王和王妃都忙的脚不沾地。 景王根本没怎么踏入后院,只偶尔来看望几个有孕的,也是坐一坐就走了。 第77章 急切 韩侍妾想邀宠,偏又因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做的过于明显。 她这会也正急着呢。 如今方媛儿主动把借口送上门,她可不得好好利用一番?! 红瑙脸上的怒意也霎时换成喜色。 “主子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不得让王爷好好安慰几句。” 她欢欢喜喜的去了前院。 王妃向来不管后院妃妾去前院要邀宠的事情。 在王妃看来,要是你邀到宠了,那就是你的本事。 要是惹怒了景王,那也是自找的。 韩侍妾运气还不错,景王今日恰好闲着,正在前院偷懒。 听到方媛儿派了太医去韩侍妾的院子里折腾,他只觉得头疼。 “这些女人怎么这么能折腾?” “都被禁足了,还不安分!” 景王禁足方媛儿,固然有护着她那一胎的意思,但也有处罚她的意思。 王府是景王的一言堂,又不用玩宠你就把冷落你那套把戏。 宁侍妾就算真的要死了,也不该是被方媛儿打死的。 方媛儿那番闹腾,坏了景王的计划,本就该受点处罚。 谁知她才安分了几个月,又开始惹是生非。 景王心中难免有些厌恶。 尤其是方媛儿去韩侍妾那折腾一趟,结果什么都没折腾出来。 关于韩侍妾假孕的消息,景王也听到了不少。 不过他并不在意。 韩侍妾怀孕是几个府医诊过脉的,府医都说她怀上了,那她就是怀上了! 若十个月后,她生不下孩子,再来提惩罚的事情。 硬要说韩侍妾是假孕,起码得有确凿的证据。 景王不可能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去质疑韩侍妾怀孕的真假。 他还没那么闲! 听了红瑙回的话,景王只冷淡道:“十安,让王妃好好教导下方庶妃。” “若方庶妃实在太闲了,就给她找点事做!” 红瑙听的出来。 景王的语气平淡,但这话却是恼了方庶妃。 不由心中暗喜。 景王看向红瑙,“你家主子受委屈了,我晚些过去看她。” 红瑙行礼,嗓音带着哭腔:“我家主子说,她自己倒是不怕受委屈,就心疼肚子里的孩子。” “小主子还不到两个月,就要遭受这样的流言蜚语,以后还不知有些什么难听的话等着呢。” 景王垂眸,“近来王妃忙碌,倒是疏忽了对下人的管理。” 红瑙自然不敢说王妃的不是,又帮着辩驳了两句。 景王不耐烦听这些话,把人给打发走了。 红瑙离开时,景王还赏赐了不少东西,权当是安慰韩侍妾的。 方媛儿听到这消息,免不了一番气。 不过也很快冷静下来。 “如今也只是看场戏。我只等八个月后,看她能生下个什么玩意来!” 现在府里几个成器的,除了安侍妾,就数方媛儿和谢润最有资历。 她们的人脉和势力也最大。 两个月前方媛儿便听过假孕药方的消息。 这些消息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传了出来。 那就是有人在背后等着算计呢! 方媛儿只是孕中闲得无事,恰好被福运之子的传言给烦到了,才忽然来了这一招。 算是推了韩侍妾和背后之人一把。 晚膳时分,景王如约而至。 珍珠院内早就欢欢喜喜的预备了起来。 韩侍妾早早的打扮起来,从指尖到发丝,无一处不透着精致娇媚,连身上都透着股惑人的香。 她本就生的白皙妩媚,眉间用胭脂画出一朵海棠花,好似妲己再世。 一双眼眸风流婉转,好似能勾魂夺魄。 景王许久没来珍珠院了,乍一见到盛装的韩侍妾,也被惊艳了片刻。 不过惊艳过后,就只剩下皱眉。 景王:“好香。你身上抹了香粉?” 说这话时,景王的眼睛盯着韩侍妾的脸。 心里想着,是比之前看着白了些。 韩侍妾面上笑意盈盈,眼波流转,柔软的手已经搭上了景王的手臂。 “王爷鼻子真灵!妾身新换了个香,没想到王爷一闻就闻出来了。” 景王面上不见喜色,只淡声道:“你如今有孕,什么香粉香膏都少用些,对腹中孩儿不好。” 这是方媛儿时常在景王耳畔唠叨的话。 说什么化妆品里有重金属…… 景王虽然不懂,但听的多了,还是有几句进了耳朵。 景王府里,若论爱打扮,方媛儿敢当第一,没人敢当第二。 她又有钱,往自己身上捯饬从不节省,怎么奢侈怎么来。 即便是这样,方媛儿怀孕以后,那些子胭脂水粉全都没碰了,连华衣锦服都很少穿。 有方媛儿这个例子在前,景王再看盛装的韩侍妾,就觉得有些不太满意。 韩侍妾也是个有玲珑心肝的。 她面上笑意不变,“妾身多谢王爷的关心。不过这香是妾身专门请人调配的,对孕妇无害。” “若是王爷不喜,妾身以后不用了便是。” 景王点了点:“这方面方庶妃颇为讲究,你若是不懂,可以派人多去问问她。” 韩侍妾低下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换为忐忑,“这……妾身怕是不招方姐姐喜欢,不敢贸然上门。” 景王这才想起来今天方媛儿做的好事。 他这会来看望韩侍妾,也是来安慰她的。 景王又道:“今日的事,委屈你了。” 韩侍妾适时红了眼眶,“其实妾身不怕委屈。就心疼肚子里的孩子,平白被这些流言蜚语糟贱了。” “如今大家只是说妾身假孕,过些时日是不是就要说腹中孩子不是王爷的骨血?!” 韩侍妾也是胆子大,当着景王的面,半点不避讳。 不过她也是知道,景王和天底下许多男人一样,都喜欢自己的女人对自己‘坦诚’。 因此韩侍妾在景王面前,便有意无意塑造出一个胆大爽利的性子。 在说话上,就颇不忌讳。 “同样是怀着王爷的孩子,别人都好好的,就妾身要遭受这些侮辱。” 说着说着,韩侍妾就落下泪来。 景王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全当安稳,“这事是方庶妃做的不对,本王已经让王妃去教导她了。” “府里的流言蜚语,也很快会消失。” 韩侍妾半倚在景王身边,嗓音如黄鹂轻吟,“多谢王爷。” 景王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总觉得有些熟悉。 第78章 她已经赌赢了一半 用膳时,韩侍妾也十分热切,一双风流多姿的眼眸盛满柔情,在景王身上数次流转。 景王被她看的也觉体内有股热意翻滚。 不过他一直记着王妃那些话,只以为自己是太久没进后院,有些容易躁动。 他喝了杯酒,想要压下体内的躁意,面上一直都稳得住。 他稳得住,韩侍妾却有些稳不住了。 她今天也是十分大胆。 身上的香有轻微的催情效果,单独嗅着并不会有半分异样。 但若再配上汤里好药,就会悄无声息勾起男人的欲望。 这方子是她娘特意为她寻的,原本是准备用在宫里那位身上的。 如今用在景王身上,却好似完全没有作用。 韩侍妾面上笑意不减,心里却越发焦急。 刚用完膳,她又不好拉着景王直接去寝房。 怕太急切,倒惹得景王怀疑。 眼眸一转,韩侍妾便笑意盈盈道:“王爷,妾身新得了幅画,正好用完膳闲来无事,不如一起去赏会画?” 景王这会散了一身气势,对自己的女人十分包容,“听你的便是。” 两人来到书房。 丫鬟们点燃一盏盏灯火。 韩侍妾不急不缓的找出画放在桌上展开。 她每个动作都格外优雅,又在悄然中流露几分娇媚风流,悄无声息的勾着人。 可惜今日景王似乎兴致真的不高,一直绷着张脸。 韩侍妾甚至怀疑景王是不是这段时间累着了,有心无力? 景王站在书桌旁细细赏析着画,“这是石方云的观雁图?” “他已经好些年不作画了,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韩侍妾笑道:“妾身父亲与石中丞乃是同乡好友。只是后来父亲从了军,石中丞在御史台做官,便甚少有来往。” 石方云是当朝有名的画圣,因他官至御史中丞,大家就称他为石中丞。 “他前些年告老还乡,途径江州,在我家住了几日,便留下了几幅画作。” “我听闻王爷爱画,便央求父亲把其中一幅给了我当嫁妆。” 景王微微颔首,“隐约听过石方云是江州人士。倒不知道他竟与你父亲相识。” 韩侍妾笑了笑,没接这话。 她温声道:“王爷可觉得暗了?我再去添几盏灯?” 景王确实爱画,这会视线被面前的观画图勾住,随意点了点头。 韩侍妾走到一旁,缓缓点燃几盏烛火。 她又托了其中一盏拿到书桌旁。 幽幽灯火摇曳,落在韩侍妾露在外面的一截皓腕上,愈发显得白腻如雪,勾人心神。 红烛燃烧,淡到肉眼难以看见的烟气缓缓飘散,悄然钻入人的鼻尖,蛊惑人的心神。 景王被韩侍妾一截雪腕勾了魂。 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又顺着她的手往上,落在韩侍妾多情妩媚的脸颊上。 体内有股火在悄然燃烧。 景王有些意动,偏脑子里全是王妃冬至那日的话。 景王不觉得那是王妃的叮嘱,更觉得那是一种嘲笑。 当时景王气的理直气壮。 几个有孕的,怀孕后他都只是去看看人,从没做些什么,他还颇为骄傲。 如今若为韩侍妾破了戒,岂不是自己打脸? 他又还有什么脸去和王妃生气? 再则,韩侍妾如今胎都还没坐稳,他不至于如此急色。 想到这里,景王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韩侍妾心都要沉到谷底了,眼眸有意无意从桌上的烛火上扫过,暗暗焦急。 这已经是她压箱底的法子了。 景王怎么还不见动静? 民间那些凶猛的药方,太容易露馅,她也不敢用。 想到这里,韩侍妾也不再坐以待毙,装作要去端茶,一不小心就绊了一下,软弱无骨的身子恰巧就坐入景王怀里。 还没等她再有动作,门外忽然传来声响。 十安公公:“王爷……万侍妾有事求见!” 景王被一打断,那股子劲下了了大半,也立即恢复淡然。 他一把扶起了韩侍妾,还道:“端茶倒水这些事自由小丫头们来做,你怀着孕,磕着碰着不值当。” 说这话时,景王的眼神十分清明,早没了之前的幽深火热。 这一瞬间,韩侍妾想把万琳琅活剥了的心思都有。 她还得咬牙解释:“妾身只当是顺手的事。下次不会了。” 景王已经没听她的话,面色不愉的喊道:“进来回话。” 十安公公推门进来。 景王对万琳琅实在没一点好印象,如今听到她求见,不知为何有一瞬间松口气的感觉。 当然,过后还是不太爽快。 主要是听到万琳琅的名字,景王就想到自己被下药的事情。 景王:“她来这做什么?” 十安公公:“万主子说有大事要告诉王爷。求王爷看在当初的情分上,好歹见她一面。” 当初的情分,就是指万侍妾在景王赈灾时的功劳。 因这份功劳,景王许了她一个侍妾之位,已然扯平。 不过景王心里确实还是记几分情的。 他垂下眼眸,遮掩眼底的情绪,“叫她进来。” 韩侍妾精心准备的计划还没成功,被忽如其来的万侍妾给打断。 她万分不甘心。 可如今这情况,她也没办法死皮赖脸继续留下。 她把桌上的烛火端起放在一旁,“王爷,那妾身就先不打扰您和万妹妹说话了。” 景王微微颔首,也没说些挽留之话。 临走前,她瞥了眼放在角落里的红烛,还是收回了目光。 莲步轻移,离开了书房。 书房外的万琳琅也是在赌。 她知道景王并不是个全然冷情的男人。 当初她在密州给出治疗疫病的方子,景王心里必然还是念着她几分好的。 不然她在后院的日子怕如陆侍妾一般难过。 只是万琳琅也知道,这点子情面经不起挥霍,用一次就没了,得用在刀刃上。 她沉寂几个月,就是为了等这一日! 听到王爷愿意见她,万琳琅精神一振,不由抬起了下巴。 她已经赌赢了一半! 第79章 万琳琅有了 万琳琅跟着十安公公进了书房。 她一抬眸就看到端坐在书桌前的景王。 房间内的淡淡催情幽香钻入鼻尖,万琳琅眼底晕开一抹笑,愈发自信了。 景王不知为何有些烦躁,开口也透着不耐:“你大晚上来见本王,有什么大事要说?” 万琳琅深吸一口气,“王爷,奴婢有了。” 景王先是一愣,过了片刻情绪有些复杂。 要说喜……肯定是有的。 可万琳琅就伺候过他一次,就在他醉酒那晚,还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景王每次想起这事来,都是恼怒的。 几种情绪交织,可不就有些复杂? 万琳琅深知自己要想得到景王的宠爱,那日那道坎是必须面对的。 她硬着头皮道:“王爷,就是那晚有的。” 景王眼神淡漠的看着万琳琅,喜怒难辨,“你有了是喜事,遣个小丫头来报便是,实在不行也可等明日再说。” “如今天色已晚,何故这般折腾?” 万琳琅一抬头,那双坚毅清澈的眼眸含着泪。 “因为奴婢想亲眼见一见王爷,为当初的自己辩一辩。” “便是王爷要奴婢死,总得让奴婢死的明明白白。” 景王一听,皱着眉头,“什么死不死的?” 心里却在想,方氏倒还好意思提? 万琳琅咬牙道:“是,奴婢当日是在身上抹了能让人动情的药!” 景王一听到这话,冷笑道:“你倒敢认?!” 万琳琅望着景王,带着哭腔道:“奴婢的错,奴婢认。可当日之事,奴婢也有委屈。” “奴婢只是想邀宠,怎么敢做出不知死活的事?” 万琳琅一边哭一遍道:“奴婢身上的药,只能让有情之人更和睦,却无法让无情之人动情,原本只是用作闺中情趣。” “真正让王爷乱了分寸的,是另一种药!” 景王眉头一动,心中的怒意微微散去,“另一种药?” “正是!”万琳琅连忙点头,“王爷那日怕是中了招,只是药量不重。恰好碰上奴婢前去邀宠,两种药物碰在一起,才导致王爷失了理智。” “王爷若不信奴婢,大可去查一查那日吃饭喝酒的地方。” “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万琳琅发誓时,泛红的眼底透着几缕狠意。 她说完话,满眼委屈的看向景王。 “奴婢一心爱慕王爷,才会自愿入王府做一个侍妾。” “可入了府,王爷不知为何对奴婢不闻不问,府中人也都有苛待欺辱。” “奴婢只能来求王爷的恩宠,机缘巧合下伺候了王爷,奴婢心里害怕,却也是是欢喜的。” 万琳琅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可谁知王爷恼了奴婢,偏又不责罚,让奴婢有冤无处诉。” “奴婢不想一辈子不明不白的死在后院里,恰好腹中又有了王爷的骨血,才来拼这一次。” 景王眼神复杂的看向万琳琅。 万琳琅的邀宠法子确实上不了台面,但要说过错,也不算大过错。 主要还是伤了景王的脸面,惹的景王不喜。 如今她把事情挑破,又哭诉的这样凄惨,景王便是再多的气,也散了大半。 他只淡声道:“冬日里地上冷,先起来说话。” 万琳琅眼底绽放惊喜,“王爷这是原谅奴婢了?” 景王没说话,她自然也不敢多问,就当是景王默认了。 她缓缓起身,站在景王面前,一边抽泣道:“奴婢不敢奢求太多,只盼王爷莫要因为奴婢而不喜奴婢肚子里的孩子。” 景王淡淡看着她,“只要你安分些,本王会对他一视同仁。” 万琳琅面上绽放惊喜的笑颜。 过了片刻,她又收起笑脸,面上略带忐忑,视线若有若无的从旁边的烛火扫过。 “王爷,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她做的太明显,景王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的烛火,“你也可以不说。” 万琳琅被噎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在景王面前卖关子。 她缓步轻移,走到其中一盏烛火旁,将这盏烛火端到书桌前。 万琳琅只轻声问道:“王爷可觉得身上燥热烦闷?” 景王视线一凝,眼底透出的威慑锋利如刀,几乎要割伤万琳琅的皮肤。 她吓得立马行礼,“奴婢也是在房内待久了才察觉到的。” 景王眸光幽幽的盯着面前的烛火,眼底藏着愠怒。 万琳琅低着头,轻声细语道:“奴婢还有一桩委屈,不知道如何和王爷说。” “如今奴婢手里没有证据,只能不明不白的背上这个黑锅。只等有朝一日,奴婢得以沉冤昭雪……再与王爷坦白。” 加重宁侍妾的毒这件事,万琳琅做的不够隐秘。 她猜到有人已经查到她身上了,或许是景王,又或许是其他人。 这会她不敢和景王坦白,只能等待机会。 一个能让她全身而退的机会。 过了不知多久,景王才冷淡的喊了声:“十安!” 十安公公瞥了眼似乎刚哭过一场的万侍妾,面上不见半点惊讶。 “王爷有何吩咐?” 景王:“如今天黑路滑,你掌灯送万侍妾回院。” 十安眼底略有几分惊愕,心道这位万主子还真是有能耐。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能让王爷对她不计前嫌。 让他亲自掌灯送人,不就是在告诉后院,王爷看重万侍妾,后院谁也不能薄待了她。 这样的人物,十安公公自不敢小觑。 他含笑走到万琳琅身边,“万主子,咱们走吧?” 万琳琅勾起一抹笑,嗓音十分温和,“那就劳烦十安公公了。” 等十安送万侍妾离开后,景王眸光晦暗的看着面前的烛火,漫不经心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过了片刻,他喊了荆五,“回前院。” 荆五一愣,“是!” 得知景王要走,韩侍妾是又恨又怕。 恨万琳琅坏了她的好事,又怕景王发现了什么,才会在这个时候喊回去。 她带着人出来,“王爷,这大晚上的,路上都是雪,您怎么要走了?” “可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才令王爷不喜的?” 韩侍妾水润的眸子里盛满忐忑。 景王睨了眼她,语气沉稳,“与你无关,只是忽然有些公务要处理。” 韩侍妾见景王态度坚定,只得咬牙送人:“雪天路滑,王爷可千万小心。” 景王微微颔首,态度也柔和几分,“外面冷,你也回去吧。” “等有时间本王再来看你。” 韩侍妾脸上适时冒出几分娇羞,低着头轻轻应了声,“那奴婢等着王爷。” 等景王走了,韩侍妾脸上的娇羞立马消失。 第80章 假的吧? 韩侍妾冷声道:“去把书房里的东西立刻处理了!” 红瑙眼含担心:“奴婢这就去!” 绿玉陪着韩侍妾进屋子,忐忑道:“主子,王爷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韩侍妾其实也有这种担心,不过她不能乱。 她若乱了,底下人更稳不住。 “应该没有。”韩侍妾:“上次万氏对王爷用药,王爷当天就把她赶出了前院,可见王爷对此事十分嫉恶。” “今日看王爷的神情,并不像是生气,倒像是万氏说了些什么,改变了王爷的主意。” 至于景王说有公务要处理,大家都只当个笑话听了。 绿玉轻声道:“奴婢看到,王爷让十安公公亲自送万侍妾回绣月阁了。” 韩侍妾也纳闷了,“万氏这个贱人,她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王爷对她不计前嫌?” 绿玉安慰道:“王爷只是回了前院,没去绣月阁,好歹是在乎您的脸面的。” 若不在乎,景王可能就跟着万琳琅回了绣月阁。 那韩侍妾的脸真的是被踩到脚底下了。 就算她日后成了庶妃,也会被人看不起,嘲笑她被一个不得宠的侍妾给截了胡。 韩侍妾指尖微颤,手滑落到小腹位置,“若是王爷怜惜的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呢?” 绿玉脸色微变。 忽然,她又想到一件事:“主子,那万氏是医女出身,您说她在书房……有没有闻出什么?” 韩侍妾眼神一凝,眼底透着杀意。 “不能再等了!” “如今四处流言纷飞,万氏又颇有手段,我不能坐以待毙了。” 景王这次走了,韩侍妾短时间内根本没有怀孕的机会。 既然怀不上,她就得筹谋着流产的事宜了。 想到这里,韩侍妾恼怒道:“册封庶妃的文书怎么还没下来?我听说当初云庶妃几个的文书,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到了?!” 无论如何,她得先坐稳庶妃之位。 册封文书一日没下来,韩侍妾就一日不能安心。 绿玉道:“当初是三位庶妃一同册封,约莫就快些。” 这话韩侍妾不乐意听,回了房间就在筹谋着流产的事情。 过两日就是如意郡主的生辰宴。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 景王没去万琳琅的绣月阁,确实是怜惜韩侍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只是到了前院,他想到万琳琅捧在自己面前的红烛,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怀疑。 韩侍妾如今胎还没坐稳,就敢悄悄给他用催情的药物,就不怕孩子保不住? 她图的是什么? 景王可不觉得她图的是宠爱。 难道真像大家说的,她是假孕,才迫不及待伺候他,想变假为真? 景王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有股无言的疲惫。 他想了想,召了荆五进来,“后日就是如意的生辰,你这两日警醒些。” 又叫来十安,“你明日带人去秋枫院帮着检查一下,本王不想再看见意外出现。” 十安公公连连应下,笑道:“王爷可真疼如意郡主。” 景王没心情听他恭维,只道:“对了,你明日去给万氏备一份赏赐。顺便告诉王妃,万氏有孕了。” 十安公公面带惊喜,“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往后这后院可就热闹了。” 景王轻嗤了一声,“确实得热闹了。” 第二日,万琳琅有孕的消息传遍王府。 府里已经有几个有孕的了,她一个不得宠的侍妾有孕,激不起太大的浪潮。 真令大家感兴趣的,反倒是她大半夜去韩侍妾院里求见景王。 虽没把景王喊到她院子里,却到底坏了韩侍妾的好事。 其他人是幸灾乐祸。 韩侍妾本就生气,这会更恼怒了。 “怪道她敢闯我的院子,原是仗着自己有孕,就开始猖狂了!” 嘴上是这么骂,韩侍妾心里还是不安,怕昨日万琳琅闻出了蜡烛的异样。 她想了想,对红瑙道:“你去准备些东西给绣月阁送去。顺便打听打听昨晚的事。” “若万氏真发现了什么,怕会有话对你说。若她什么都没说,你就只当是去送礼的。” 红瑙点头。 万琳琅上辈子能混到德妃,自然不是个蠢的。 只是这辈子开局不利,才会落到今日处境。 她昨夜就已经提醒过景王,这会再拿红烛的事情威胁韩侍妾,也得不了多少好处。 得罪人不说,到时也容易招惹景王不喜。 反正景王已经对韩侍妾产生怀疑,又有不少人对韩侍妾虎视眈眈,她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出头。 全当不知道这事,欢欢喜喜的接了韩侍妾礼,还一直为昨晚的事情道歉。 红瑙被她拉着,好一会才挣脱回去。 王妃得了消息,也早早打发人送了赏赐。 万琳琅怀孕,反应最大的就是方媛儿。 一早听到这个消息,方媛儿第一反应,“假的吧?!” 秋香疑惑道:“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府里已经有了个韩侍妾假怀孕,如今又要多个万侍妾?” 秋葵也不解,“主子是得了什么消息,才这般确定万侍妾没怀孕?” 方媛儿沉默片刻,“她天生体寒,难以受孕,伺候了王爷一次就有了?” 秋葵和秋香两两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其实方媛儿不好说。 原小说里,万琳琅盛宠在身,可一直到景王登基前都没能怀过孕。 在景王府那几年,万琳琅四处求医问药,各种土方术法都用过,全都无济于事。 如今只伺候了景王一次就有了。 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可她又不十分确定。 毕竟小说里谢润早早没了,如今的谢润活的好好的,成了庶妃,更是怀了孩子。 第81章 生辰宴前夕:玉佩丢了 想到这里,方媛儿就格外烦躁,“你们想法子去打听打听。” “我总觉得她不该怀孕的。” 秋葵和秋香以前总觉得方媛儿谨慎过度,还老爱疑神疑鬼,怀疑有人害她。 但前几次的事情都证明,方媛儿的猜测都没有错。 这一次,她们就下意识的信了方媛儿。 等出了门,秋葵不解道:“韩侍妾假孕,那是因为她怀孕就能晋位庶妃。万侍妾假孕……她图什么?” 一来,府中如今已经不缺怀孕的了。 万琳琅身份低贱,又没有宠爱,她怀这一胎对谁都造不成危险,都没几个人愿意出手害她。 二来,如今府里四个庶妃之位已经满了,万琳琅就算一胎生两个儿子下来,顶天了也只是个侍妾。 秋香也不理解,却只能道:“主子说的话虽然时常没有根据,但都是准的。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道理?” 这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谢润一听,皱了皱眉,“这消息,是从夏池院传出来的?” 也只有方媛儿知道万琳琅天生体寒,难以受孕的消息。 乍然听到万琳琅怀孕,谢润第一反应也一样,只是稍作思索后,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万琳琅不傻,犯不着给自己挖坑。 淡桃惊讶,“主子怎么知道是从夏池院传出来的?” “猜的。”谢润表情十分淡然,“只怕又得生事。” 万琳琅重生过来,自有她自己的敏锐。 方媛儿院子里无缘无故传出这条消息,万琳琅肯定会有所怀疑。 恰好重生后的剧情又和上辈子全然不一样。 万琳琅心里本就揣着怀疑,这会遇见这个漏洞,可不得怀疑方媛儿是不是和她一样重生了? 上辈子就是生死仇敌,这会子只怕要斗的更厉害。 不过这些事都和谢润无关,她得为明天如意郡主的生辰宴筹备。 淡桃问:“主子,明个如意郡主生辰,您准备如何打扮?” “就穿新做的那件碧绿绣梅袄裙,首饰就用那套粉色宝石打的头面,稍作添减就行。” 红梅和绿裙甚少能搭配好看。 可绣房新裁出来的碧绿绣梅袄裙,淡绿浅红十分好看。 红梅娇媚,绿裙清新,颜色搭配的相得益彰。 若再披上件狐皮大氅,远远望去,好似一抹春意落在白雪红梅世界。 正说着,谢润忽然发现腰间少了些什么。 她一低头,就听到淡桃的惊呼声,“主子,您的玉佩呢?” 谢润这才反应过来,挂在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淡桃:“那玉佩是王爷赏赐,上面还刻着主子的小名,若丢了被人拾到,只怕会被人拿做筏子。” 如今春山院的人都被谢润影响,丢了少了什么东西,第一反应就怕被人捡到害人。 谢润回想了下,“也许就丢在院子哪个角落里?” “再不济,就在院子门口找找。” 因春山院地势不太平坦,谢润让人把大门口的雪都给清扫了,清出一大片空地。 这几日都在门口散步。 就算是丢了东西,那也应该是在这四周。 淡桃:“奴婢这就让人去找。” 过了半日功夫,还没有人找到玉佩。 小纾刚从外面回来,走到炉子旁烤火,冷的一直哈冷气。 “主子,没找到。” “院子里就不用说了。院前来来去去搜了十多遍了,都快搜到清竹院去,也没找到一点影子。” 淡桃担心道:“咱们动静闹的这么大,清竹院那边怕也被惊扰了吧?” 谢润捧着杯茶暖手,“不怕闹大,就怕东西悄无声息的丢了。” 她长长的羽睫垂落,在白皙若雪的脸颊打下一片阴影。 “明日就是如意郡主的生辰宴了,今日却闹出这事。” 两人面色一凝,都有些紧张,“主子怀疑玉佩不是丢了,是被人盗走了?” 谢润缓缓点头:“若丢的是别的东西也就罢了。偏是这个玉佩。” 玉佩是景王单独赏赐给她的,上面还刻着她的小名,算是谢润极为私人的物件。 “也是奴婢们太大意了。竟半点没察觉。” 谢润摇了摇头,忽然道:“你们忘了,前些时日清竹院出现的事?” 淡桃一惊,“主子怀疑是韩侍妾?” “这倒也没有。”谢润缓声道:“只是我猜,王府后院里应该有个十分擅长开箱偷盗的能人。” “李侍妾的箱笼没打开过,悄无声息就被人放了麝香香囊。” “她的枕头是贴身丫鬟亲手制作,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这么有能耐的人,悄无声息偷谢润一块玉佩,完全没有难度。 “有这般能人,怎么能怪你们疏忽?” 是敌人太厉害,实在难以应对。 小纾和淡桃的眉眼都透着担心。 谢润看着她们,忍不住笑道:“你们也不用太紧张。近来我在府里风头正盛,也该轮到我了。” 只要得宠,迟早会遭算计。 谁也不能一直平平安安的站在风口浪尖。 谢润也早料到自己会被人盯上,“这会儿对方明着出手,倒是给了我们应对的机会。” 就怕那种悄无声息下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致命一击的人。 那才可怕。 连反应时间都不给你。 淡桃道:“主子准备如何应对?” 谢润想了想,“王爷现在在哪?” “王爷这会怕是在前院。” 谢润:“小纾,你替我去前院一趟。告诉王爷我玉佩丢了,这会正难受的闹脾气呢。” 小纾和淡桃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 谢润性子温和,总是笑眯眯的,从不对下人红脸,更没有闹脾气一说。 在景王面前,她就算耍小脾气,也是当情趣玩闹的那种。 骤然说她闹脾气,别说景王了,就连淡桃和小纾听着都觉得稀罕。 小纾眼睛一动,机灵道:“奴婢立马就去,一定把王爷请过来!” 第82章 谢庶妃闹脾气 景王听到谢润闹脾气了,确实十分稀罕。 径直带着人来了春山院。 “听说你丢了块玉,在闹脾气?” “本王特意来瞧瞧。” 景王笑吟吟走进房间,眼底还几分看好戏的意思。 谢润红着眼眶坐在榻边,瞪了他一眼,也不起身接人,一副真生气的模样。 面前美人眼眸含泪瞪人,只觉娇俏妩媚,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景王上前,还特意绕到她面前看了眼。 他挑眉道:“真哭了?” 谢润悄悄扫了眼房间,确定没有贴身的丫头在,立马开始发挥。 “妾身就是生气了!” 她说的十分认真。 配上一张清丽明艳的面庞,生气不像是在生气,倒像是在撒娇。 景王好笑道:“一块玉罢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若喜欢,本王改日再给你送几块。” 谢润水蒙蒙的桃花眼瞪了他一下,“这怎么能一样?!” 景王坐下,“怎么不一样了?” 谢润强调道:“这块玉是王爷第一次送给妾身的礼物,上面还刻着妾身的小名,意义非凡!” 景王才想起这茬,暗暗嫌弃十安没提醒自己。 他抬手摸了摸谢润的面颊,帮她擦了擦眼泪,“玉是怎么丢的?” 谢润委屈道:“不知道。” 景王:“让人去找了吗?” “去过的地方都找遍了。” “也别急,可能掉在雪里了,等雪一化也许就能看见。” 谢润更委屈了,靠在景王怀里,“这可是王爷亲手送妾身的礼物!” 景王笑着安抚她:“玉佩固然重要,你的身子也一样贵重。为了块玉佩气伤了身子,可不值当。” 谢润趴在他怀里,用景王的衣服来擦眼泪,不说话了。 景王笑道:“不就是块玉佩?待会让十安开库房,给你挑个十块八块玉料,随便你刻什么字。” 想到谢润给自己送的那枚印章,景王又加了一句,“再刻一枚印章,也写上你的小名。” 谢润轻哼一声,“我要好的!” “随你挑,行了吧?”景王对待自己宠爱的女人,一向大气。 谢润得寸进尺:“我还要王爷亲自给我刻一枚!” 这会倒真有种恃宠而骄的感觉。 偏景王就好这一口,乐呵呵的应道:“好好好!” 谢润没忍住,抱着景王亲了一口,“王爷,您太好了!” 景王故意为难人,“给玉就是好,不给就是不好?” “自然!”谢润小小的骄傲了一把,“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妾身嫁了个好男人,吃穿不愁,还有数不尽的好东西。” “那王爷就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景王被她这话哄的开心,“倒不知道你竟这么会说,以前是小瞧你了。” 谢润骄傲道:“妾身以前没依仗,也没那么多宠爱,胆子自然就没现在大。” “今日妾身闹脾气,王爷还专门来哄妾身。” 谢润抬眸,水润润的眸子里盛满柔情,嗓音都柔媚勾人了几分,“说明王爷心里是有妾身的。” “妾身很开心!” 景王被她几句甜言蜜语哄的,人都有些飘飘然。 长的漂亮,性子温柔又娇俏,会撒娇、还会说甜言蜜语。 哪个男人不会被哄的飘飘然? 十安在一旁心想,自家王爷还是克制点吧。 再飘下去,就要把半个库房送给谢庶妃了。 既然来了春山院,景王就顺便在这里用了个午膳,又在春山院午休了一会,才慢悠悠的回了前院。 后院的人看着,少不了眼红。 连王妃也忍不住感慨道:“别人三邀四请,都未必能请王爷过去坐一会。” “谢庶妃发个脾气,王爷就巴巴的去了春山院,可见王爷对她是真上了几分心。” 王妃倒是好奇,这谢氏到底是有什么手段呢? 平日看着,也是乖巧温顺的老实人一个,没太多个人特色。 安侍妾是个差不多的性子,容貌也不算差。 可她是从没得过宠的,大家就都以为景王不爱这一种。 如今看来,或许是人有差别,又或许是王爷改了胃口? “还是谢庶妃有手段。”李妈妈不太开心道:“原以为她是安分的,谁知得了几日宠,也飘上了天。” “以前不见半点脾气,这会却为了块玉佩闹得满院子都知道,怕不就是为了勾引王爷。” 王妃颇为淡定道:“纵是有万般手段,也得王爷愿意配合。”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她做什么?” 李妈妈不理解自己王妃的想法:“王妃,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王妃好奇道:“不然呢?” “我看着挺不错的呀!” “她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虽得了王爷宠爱,但素日是敬重我的,也没那起子害人主意。”王妃又遗憾的叹了口气,“若后院的人都如谢庶妃这般就好了。” 李妈妈:“……” 李妈妈一边叹气王妃不争气,一边又平等的看不上所有用手段勾搭景王的女人。 王妃以前有点嫌她烦。 可无聊日子久了,王妃竟能从每日与李妈妈的斗嘴中找到几分乐趣。 李妈妈年纪大,人有些固执,说话虽不如王妃的意,却也只是嘴上说说。 王妃不让她做的事,她也绝不会去做。 李妈妈也有意思。 每次被王妃怼了,就自顾自生闷气不说话,过了会自己也能开解自己。 然后下次继续说。 次数多了,倒成了两人间特有的相处方式。 等景王一走,小纾跟着十安公公去了库房,选了十块好玉料。 白玉、黄玉、墨玉……都是极品的东西。 经这一番折腾,整个后院都知道谢润丢了玉佩,还用这个借口,从景王府里掏了十块玉料。 连一向财大气粗的方媛儿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折腾了一番,谢润终于放心了点。 大家都知道她丢了玉佩,以后玉佩再出现在哪个事故现场,就不能随便污蔑她了。 可谢润终究还是放心太早了。 三更时分,有人悄悄敲响了春山院的角门,说有消息要递给谢庶妃。 看守角门的婆子立马去回禀。 谢润看到来人,很是意料之外。 她对方打量了片刻,才问道:“你是万侍妾院子里的人?我怎么没见过?” 一段时间不见,碎金的面容变得枯黄消瘦,满是病气的模样。 她露出几分苦涩的笑,“奴婢伺候了万侍妾几日便得了病,已经许久没出门了,谢庶妃认不得奴婢才正常。” 第83章 碎金深夜来访 碎金是府里分派给万琳琅的丫鬟。 听到得病两个字,谢润不得不多想些。 “你深夜来访,说有要事禀告?”问这话的是淡桃。 碎金跪在地上,开门见山道:“谢庶妃,万侍妾要害您!” 谢润只轻轻挑了下眉头,不见惊色,淡然道:“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 “今日碎银替万侍妾去提膳,身上戴的香囊里被人悄悄塞了药粉,万侍妾鼻子灵,给闻了出来。” “她觉得有人要在明日的生辰宴上嫁祸她,便筹谋着在宴会上寻个机会嫁祸谢庶妃您!” 谢润眼底有几分惊讶,“她可真自信?” 谢润这会肚子挺大的,走哪都是被人围绕着。 万侍妾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嫁祸她,就要把东西塞在她身上。 她身边的人又不是死人?! 碎金:“嫁祸您只是万侍妾最好的选择。反正宴会人多,实在不行随便选个人塞也行。” 淡桃有些急切的问道:“那药有什么效果?” 她更担心万侍妾心怀不轨,要害谢润的胎。 碎金道:“好像是说能让动物变得狂躁。” 小纾眼神一凝,立马道:“主子,王爷前些时日给如意郡主送了一条狗,如意郡主十分喜爱,日日都要将那狗带在身边。” 淡桃也紧张道:“若主子身上沾了药粉,那狗不管不顾冲撞上来。这哪里是要嫁祸主子,这分明是要害死主子!” “主子与她无冤无仇……万侍妾好狠毒的心!” 谢润刚刚也在疑惑,为何万侍妾会选择将药粉塞在她身上,如今倒是有些明白了。 万侍妾如今有孕,为了肚子里孩子谋前途,要害自然也会选择有孕的害。 首选当然是方媛儿。 可方媛儿如今在禁足中,不会参加生辰宴,便把目光盯到了近来风头最盛的谢润身上。 这事本就是别人要嫁祸给万琳琅的,万琳琅顺水推舟把药放在谢润身上。 若谢润没事,身上就要顶上一个黑锅,还要费心力好好解释一下药粉的事。 若谢润出事了,那就是谢润和真正的罪魁祸首狗咬狗,怎么也牵扯不上万琳琅。 即便换个人,大概也是这种情况。 谢润笑了笑,“她还真是好算计!” 若没有碎金这一遭,她也许还真会成了万琳琅的替死鬼。 谢润问:“可知道是谁往碎银身上塞药粉的?” 碎金摇了摇头:“不知。万侍妾也并未猜出什么。” 谢润深吸了口气,看了眼碎金,“你冒着风险连夜来告诉我这件事,我都不知怎么谢你才好?” 碎金忽然跪在地上,“求谢庶妃救奴婢一命!” 谢润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碎金抬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消瘦枯黄的脸,“奴婢身体向来康健,半个多月前忽然就病了,且病的越来越重。” 她忽然落下一滴眼泪,“再病下去,奴婢可能命都没有了!” 谢润想了想,“你这病可有找府医瞧过?” 碎金恨恨道:“万侍妾为了装贤惠,替我请过几回府医,都说奴婢是累着了,得好好休养。” “可奴婢甚少做粗活,怎么会累着?躺在床上养病那些时日,一日比一日虚弱。” “她是医女出身,多的是手段让我悄无声息的消失!” “奴婢是贪财嘴碎,但奴婢也是尽职尽责的伺候着她,从未动过背主或者害人的念头。”碎金眼底有着怨恨,“可她却要奴婢的命!” “奴婢不想死!才想着来求谢庶妃救命!” 她跪着靠近谢润,哭的凄惨,“她太过狠毒,奴婢真是怕极了!” “奴婢不敢奢求太多,只求谢庶妃把奴婢弄出绣月阁,便是去当个粗使丫头,奴婢也心甘情愿!” 万琳琅的狠毒,谢润只是通过脑子里的剧情知晓。 等当她真正把手段施展在身边人身时,只觉惊人的心寒。 谢润搀扶起她,“明日是如意郡主生辰宴,若你说的属实,你便是我的恩人。” “我亲自去向王妃替你求个好去处。” 碎金眼底露出激动的光,连着磕头,磕的地面砰砰作响。 “奴婢多谢谢庶妃!奴婢多谢谢庶妃!” “谢庶妃大恩大德,奴婢愿下辈子当牛做马来回报。” 谢润看着也有几分不忍,对小纾和淡桃道:“快把人搀扶起来。” 淡桃扶着碎金,担心问道:“你半夜三更悄悄出来,待会如何回去?” 碎金露出一抹苦笑,“绣月阁的人都觉得我得了重病,只等着收尸,根本没人会在意我的去处。” “如今路上雪大,我却不好给你带些东西回去,怕招了人眼,只能叮嘱你小心些。”谢润叹了口气。 碎金忙道:“奴婢这会只求赶紧离开绣月阁,再不敢有其他奢望。” 送走碎金,淡桃问谢润,“主子,您说碎金的话,可信吗?” 虽然碎金说的话没有太大问题,但总有万一呢? 谢润靠在椅子上,懒懒思索着,“应该是可信的。” “如今时间仓促,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提醒春山院的丫头们,明日尽量谨慎些。” 谢润没说。 依照万琳琅的性子,碎金身上的病,十有八九是她用药害的。 万琳琅大概也想不到,这个病的快死的丫头,竟还有力气挣扎起来反将她一军。 谢润忽然道:“明日不穿之前准备的那套衣服,首饰什么也全换了!” 淡桃和小纾颇为惊讶,“主子……” 谢润缓缓阖上眼眸,“以防万一。” “谁也不能保证有没有人在其他地方做手脚。” 两个丫头立马跟着点头。 谨慎起见,谢润连给如意郡主准备的生辰礼都临时给换了。 第84章 风筝局 第二日,谢润带着小纾和紫湖去了宴会,留稳重的淡桃守着春山院。 景王颇为喜爱如意郡主这个女儿,这次生辰宴也为她撑面子,办的颇为气派。 前院后院都开了十几桌,几个王爷皇子都来了,便是来不了的,也特意让人送了份礼物来。 宴会还没开席,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 最显眼的是一套四式的璎珞,镶嵌着各色宝石,看起来华丽又贵气,另有各色赏赐不少。 约莫是喜气养人,云庶妃脸上的病弱也少了几分,显得精神好多了。 等开了宴,云庶妃还真的特意带着如意郡主来给谢润敬茶。 云庶妃:“今日多谢谢妹妹赏脸,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人,我想着让如意给你敬一杯茶,沾沾妹妹的福气。” 谢润自然不敢应,“姐姐倒是折煞妹妹了。” “郡主生的如此玉雪可爱,又有王爷王妃宠爱,如今还得了宫里的青眼,这才是真福气。” 谢润精致温和的眉眼晕开一抹浅笑,“倒是我,还想沾沾郡主的福气,保佑以后也生个如此可爱的女儿。” 云庶妃笑了笑,“妹妹福气好,这一胎定能一举夺男。” 谢润只笑着,没应她这句话。 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一旁由丫鬟抱着的白色小狗身上。 如意郡主怯生生问道:“谢庶妃也喜欢小狗吗?” 谢润摇了摇头,温柔道:“幼时被狗咬过,有些怕。” 云庶妃一摆手,“先把兔子抱下去,别吓着谢妹妹了。” “兔子?”谢润面露好奇。 云庶妃无奈笑道:“这狗的名字。她偏要取这个名字,王爷也纵着她。” 等如意郡主带着小狗一起走时,云庶妃赔笑道:“倒是不知道妹妹怕狗。” “按理说今个宴会,不该带这小东西出来的,只如意惦记着这是王爷送的,日日离不得,看不见就喊,可让人头疼了。” “小孩子嘛,难得有个喜欢的东西。” 聊了两句,云庶妃就去招待其他人,谢润坐在椅子上休息。 今日后院的宴会,除了王府后院的妃妾,还有不少亲眷命妇,颇为热闹。 别说谢润了,几个怀孕的都绷紧了神经。 安侍妾身边围着两个丫鬟,一有点动静就紧张兮兮,倒惹得其他人看了好几眼。 她这般表现,固然令人看不上,却也少了不少烦恼。 没什么人上去交谈。 宴会的一切都按照流程走着。 戏班子唱起了最新的曲,宾客们谈笑风生,小孩们穿梭其间。 今日的如意郡主风头最盛,带着云庶妃也风光满面。 一个时辰后,不少宾客都陆续告辞。 谢润琢磨着自己也该找个借口回去了,就见到一旁的安侍妾起身走到云庶妃面前。 安侍妾轻声细语道:“云姐姐,我这会子有些疲累,怕是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云庶妃略带惊讶道:“安妹妹身子可还好?” 安侍妾大概是不太会说场面话,这会脸还泛红,唯唯诺诺道:“还,还好。” 云庶妃:“那可否再撑一会?” 安侍妾一愣。 旁边的平安正要开口帮腔,就听到云庶妃轻声道:“还请安妹妹千万留步。” “今个王爷特意替如意准备了个惊喜,就等着宴会散了后咱们自家人一起观赏。” “若少了人,到时候如意的福气就不全了。” 提起王爷两个字,安侍妾就已经生了退缩之意。 如今又把如意郡主福气不全的锅扣下来,安侍妾立马不敢吱声。 平安再好的口才,也拗不过主子的一句话。 谢润垂眸,由淡桃扶着起身。 云庶妃过来,态度可亲,“谢妹妹这是要去哪?” 谢润笑道:“就是想要去更衣。” 她主动问道:“我不太识路,云姐姐可否派个人给我带路?” “这是自然。” 谢润又好奇问了句,“听说王爷给郡主准备了个惊喜?” 云庶妃不好意思道:“原不是什么大事,我悄悄给谢妹妹透个底。” “如意这丫头近来总喊着要放风筝,可这到处是雪,我如何敢放她出去?” “恰好有次王爷听见了,便说民间有放风筝祈福的说法,便应了如意,说要送她一场惊喜。” 说这话时,云庶妃面上又是无奈又是欢喜,有种谦虚的炫耀之意。 谢润跟着笑道:“也是王爷宠爱郡主。” 景王并不重男轻女。 原先府里二公子还在时,景王也并未因为如意郡主是个女儿就有所轻视。 反倒是因为如意是景王第一个女儿,一出生就请封了郡主,今上还亲赐了封号。 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五皇子安王多情风流,女儿无数,可没一人得了郡主封号,只因五皇子半点不上心。 其他王府里,能在幼年就请封郡主的,大都王妃所生嫡女。 若如意郡主没有封号爵位,只是一个普通庶妃所生之女,今日来参加生辰宴的人,身份也会大有不同。 有云庶妃安排的丫鬟引路,谢润半点不急,慢慢悠悠的走着。 还有心情赏一赏栽种在院子里的梅花。 一个更衣,她去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云庶妃遣人来问,她才准备回宴会。 谢润问传信的丫头,“这会宴会可是散了?” “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王府的人。” “大家都出了院子,准备去看镜月池看王爷准备的惊喜。” 谢润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她还真是小瞧了云庶妃。 云庶妃确实没让人在生辰宴上出事,今日如意郡主的生辰宴也办的圆满。 可景王准备的这场惊喜,怕才是真正的鸿门宴。 谢润看了紫湖一眼,示意她跟紧自己,可千万别离了半步。 她这会很没有安全感。 景王府一共有两个池子,比较大的是观月池,小一点的就是这镜月池。 镜月池小巧,位置又有些偏僻,景致不如观月池,因此往这边来的人也少。 等谢润慢悠悠到了镜月池旁时,远处的止水舫的前坪已经站了不少人,都巴巴的抬头往上看。 景王站在最中间,一派龙章凤姿,英俊沉稳,十分耀目。 旁边是身形纤细小巧,面容静美的王妃。 云庶妃笑意盈盈道:“谢妹妹,就等你来了。” 谢润羞涩道:“倒是我来晚了。” “不晚……” 正说着,忽然听到有人欢喜喊道:“风筝!风筝飞起来了!” 如意郡主的声音清脆悦耳,“父王,是兔子!那个风筝是兔子!” “还有小老虎、蝴蝶……” 第85章 郡主落水 如意郡主的声音十分欢喜。 谢润一看,原来是景王抱起了如意郡主,带着她站在视野最好的地方,还把兔子风筝送到如意郡主手上。 空中的风筝随风飞扬,吹散冬日里的寒气。 如意郡主的欢呼声、众人的谈笑声落入耳中,竟也有几分暖融融的意思。 谢润的注意力却在镜月池上,“这水面怎么没结冰?” 韩侍妾在谢润旁边,笑吟吟道:“听云姐姐说我们才知道,原来这镜月池的水年年不结冰,冬日里还能冒热气。” “冒热气?”安侍妾好奇问道:“难道这水是热的?和温泉一样?” 韩侍妾:“这我就不知道了,也没人下去试过。” 景王抱了会儿如意郡主,就把她交给云庶妃和王妃,自个去了前院,留下荆五等护卫守着。 王妃有些乏了,看了眼四周,“如意可还要继续玩会?” 如意郡主点头,“我要带着兔子一起放风筝。” 说着,让抱狗的丫头把狗放下来。 谢润看到这一幕,浑身警铃大作,悄悄拉了下紫湖的衣服,往后退到一片空地。 小纾也挡在她身边。 谢润的视线不自觉的往旁看,正巧对上万琳琅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眸。 她想了想,狠狠瞪了回去。 万琳琅:“……” 兔子刚被放在地上时,还是很乖巧的。 这时,不知听谁喊了句,“风筝线断了。” 众人都抬头望向天上的风筝,一时也就疏忽了身边。 只见一根根风筝线接连断了,风筝也开始往下落。 如今是冬日里,原本就不适合放风筝。 线一断,这些风筝也掉的快。 竟有几个直接落在人头上,慌忙中不少人都乱了脚步。 兔子忽然狂吠起来,吓得一群人往后退。 如意郡主也被惊到,“兔子,你不许叫!” 可小狗失了控制,哪里会听她的?反倒到处乱窜起来。 场面就瞬间失去了控制。 谢润一直警惕着身边人。 只要有人有靠近谢润的趋势,紫湖就抬手把她往前一推。 她如一道山一般挡在谢润前面,阻拦任何人的靠近。 万琳琅没找到嫁祸的好机会,索性生出一股狠意。 趁着众人慌乱之际,她把密封的药粉随意一撒。 不少人身上都沾了药粉。 兔子的叫声更尖锐,跑的也更疯,还开始咬人起来。 惨叫声和惊叫声乱成一团。 忽然听到扑通一声。 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郡主落水了!”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又听到一道声音,“陆侍妾也落水了!” 还是王妃稳住,呵斥了一声,“全都给我站住,谁也不许乱动!” “荆五,把狗拦住!” “再派几个侍卫下去救人!” 谢润其实一开始就想靠近荆五的。 他是景王的人,身边也带着护卫,更为安全。 王妃这一喊,谢润抬眼看去,惊讶的发现荆五手上竟然拎着个人。 是韩侍妾! 他旁边的侍卫正用剑鞘反手压着一个丫鬟。 韩侍妾的面色……颇为复杂。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荆五把韩侍妾丢给身后的侍卫看护,留了句:“韩主子,得罪了!” 便冲上前。 只见剑光一闪,一道血线从眼前闪过。 兔子已然尸首分家。 被咬住的丫鬟看着面前血腥的场景,失声跌坐在地上。 兔子一被解决,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最先跳下镜月池救如意郡主的,竟然是陆侍妾。 幸亏景王留了人,又有王妃压阵,场面很快被稳定下来。 陆侍妾和如意郡主都被带去了最近的秋枫院。 几个怀孕的和被狗咬的丫鬟也一同送了去。 其他人,王妃也没让走。 “风筝忽然断线、兔子也发疯咬人,必有其他缘故!” 王妃冷眼扫过全场,“荆五,把人全都护送到秋枫院,谁也不许乱走!” “若遇着不听令的,直接绑了!” 众人回到秋枫院休整,王妃先问道:“几个怀孕的如何了?” 云庶妃也满脸严肃,“真是老天保佑,几位妹妹都是有福气的,并没有大碍。” “如意和陆侍妾呢?” “如意倒是没事,只陆侍妾似乎着了寒气,这会正一直打寒颤呢。” 镜月池又不是温泉,水就算冒热气,那也是冷的。 大冬天的,骤然掉下去泡了一回,又被捞起来,浑身都凉透了。 再加上陆侍妾本就十分畏冷,一路被送回秋枫院,就直打哆嗦,人已经不太清醒了。 王妃带着人先去看了如意郡主,边走边问道:“如意是怎么掉进池子里的?” 云庶妃苦笑道:“兔子风筝断了线,掉进了池子里,她就傻乎乎的往前跑。” “妾身一个错眼,人就跌下池子了。” 王妃:“不是被人推的?” 王妃说话这么直白,倒是把云庶妃给惊了一下。 云庶妃也很快反应过来,答道:“不是。” 王妃便没再问,又去了隔壁。 看到缩在被子里,面色发青,直喊冷的陆侍妾。 她忍不住皱眉,“弄几个汤婆子给陆侍妾捂住,再烧几个炭盆子来。” 丫鬟们连道:“是。” 立刻就下去做事。 陆侍妾听到王妃的声音,努力睁开眼,说话时牙齿还在打颤。 “王、王妃!” “奴婢这次、可……可算是立了大功?” 王妃冷静道:“是。你救了如意郡主,自然是立了功。” 陆侍妾身子一直在抖,还倔强道:“那奴婢可否求一个赏赐?” 福至心灵,王妃忽然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橘子。”陆侍妾喘着气,“王妃可否把橘子调到奴婢身边当一等丫鬟。” 王妃眸光复杂的看着她,“可以。” 后院琐事全都由王妃处置。 若陆侍妾求的是其他,王妃或许还不敢应,若只求一个丫头,王妃一句话的事。 说完这句话,陆侍妾提着的那口气就彻底松了下去。 她缩在被窝里,没了声音。 王妃觉得不对劲,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好烫。” “怕是高烧了。” 云庶妃连忙叫太医进来。 看完了陆侍妾,王妃到了正院,瞥见谢润和安侍妾两个挺着肚子的。 王妃:“你们几人如何了?若有不适,当立即回禀。” 谢润摇了摇头,“妾身无碍。” 安侍妾也小声说了句话,“奴婢也无碍。” 只是她似乎被吓着了,面色惨白一片。 王妃皱眉,“看你脸色也不怎么好,先给府医看看。” 安侍妾:“奴婢多谢王妃。” 旁边的韩侍妾、李侍妾和万侍妾倒是都还好。 刚问完,景王就大步踏进了正房,浓沉的眉眼透着愠怒,“本王不过离开一会,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谁来给本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群人见到景王,纷纷蹲下身子行礼。 第86章 问话;推人 倒是王妃最稳得住。 她肯定道:“王爷,此番意外频出,怕是有人蓄谋已久!” 景王身上气压低沉,冷声问道:“可有人伤着?” “如意郡主落了水,陆侍妾为了救她,寒气侵体,如今还发着热,得看太医如何说。” “还有个丫鬟被兔子咬了,如今正在治疗。” 景王扫了眼面前行礼的人,摆手道:“都起来吧。” “既然其他人没事,那就审!” “本王倒是要看看,这王府里藏着多少厉害的人物!” 他坐在上首,王妃也移步在他旁边坐下。 王妃直接问道:“放风筝的事是由谁管的?风筝线怎么会忽然断裂?” “兔子一向温顺,今日却骤然发疯狂吠,还四处咬人。养兔子的人是谁?” “还有大家若发现异常,皆可上报!” 房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开口。 还是谢润先说,“妾身怕狗,故而王爷一走,就特意挪远了点。” “郡主落水时,紫湖和小纾护着妾身躲在船舫靠里的柱子旁,并未乱走一步,也没靠近谁。” 谢润这话说的很有意思。 没乱走一步,也没靠近谁。 意思是她没机会去害谁,更没给人嫁祸自己的机会。 她说完,下一个就是云庶妃:“妾身原本带着如意在看风筝,可不知何故头顶的风筝线都忽然断裂。” “如意手上的兔子风筝也断了线,妾身一个错眼间,她去抢风筝线,就冲进了池子里。” 云庶妃抹着眼泪,“都是妾身失职,竟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景王听了没斥责她,却也没安慰她。 因为他觉得云庶妃没看好如意,确实有错。 但兔子是他给如意的,放风筝也是他安排人做的,要论错,他错处也不小。 景王一沉默,房内的气息就愈发压抑。 李侍妾轻声道:“当时一乱,奴婢害怕,就立马带着丫鬟们往后撤。” “这点十安公公可以作证。” 一旁的十安公公跟着点头,“奴才确实看到,李侍妾没有碰到过那狗。” 李侍妾当时带着人站在后面,一出乱子就立马往回跑。 当时还把十安公公给惊着了,觉得这位反应是不是太过了。 如今看来,这才是真聪明。 万琳琅也跟着说了句,“奴婢被人挤着到处退,倒是也没碰见那狗。” 剩下安侍妾白着一张脸,半天说不出句话。 还是平安帮她开口:“回禀王爷。我家主子是被狗吓到了。” “当时那狗横冲直撞,四处叫嚷,最后竟冲到我家主子面前要咬人。” “还是梨子护住了我家主子,可怜她也被狗咬了好几口……” 说到这会,大家才听到些有用的消息。 王妃问道:“你说兔子一直冲着你家主子叫?” 平安点头,面色也有点僵硬,“对。梨子一开始为了护主子,还踹了它好几脚。可它不依不饶,疯了似的往主子身边冲……” 这话很给安侍妾招惹嫌疑。 但当时不少人都看到这一幕,平安也没办法说谎。 景王淡声道:“叫太医查查安侍妾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王妃瞥了眼一直安静的韩侍妾,“韩侍妾,你一向大胆积极,今日却不见说话,难道是被吓着了?” 谢润抬眸,看了眼韩侍妾。 依照她的猜测,韩侍妾该在这场动乱中‘小产’的。 可如今韩侍妾安然无恙,竟是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谢润想到荆五提着韩侍妾衣领的模样,像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韩侍妾。 荆五是景王的人,也是景王当时在现场的眼睛。 这意味……景王其实一早就盯着韩侍妾了。 谢润忽然有点好奇韩侍妾会怎么说? 韩侍妾勉强勾出一抹笑,“妾身也被吓到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万琳琅瞥了她一眼,“原以为韩侍妾是个胆大的,如今看竟也和安姐姐一般容易受惊吓。” 只是这话全透着不信任。 别说万琳琅了,连景王看着她的眼神都别有意味。 韩侍妾白着脸道:“妾身当时就站在郡主旁边,看见郡主落水,一时担心,就往外看了眼,谁知道竟被人推了一把,险些掉入池子里。” “幸亏荆五出现及时,第一时间拉住了妾身,才免去一场横祸。” 她的话说完,房内一片寂静。 众人的表情很古怪。 韩侍妾一个有孕的人。 在发现如意郡主掉进池子里时,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往前看一眼……这实在是令人怀疑。 大家不由看向她的肚子,想起了假怀孕的传闻。 今个若没有荆五,韩侍妾岂不是就要掉进池子里。 若再‘小产’,那可真有意思。 不少人暗中笑道。 只怕韩侍妾一点都不感谢荆五的救命之恩,反倒嫌荆五坏了她的好事。 云庶妃一脸后怕道:“阿弥陀佛!多亏了荆五反应及时!” “若韩妹妹今日落水伤了身子,腹中胎儿有个好歹,那我可真是要愧疚死。” “如意以后怕也不好再办生辰宴了。” 众人:“……” 这话怎么听着就是有股嘲讽味呢? 景王睨了眼旁边的荆五,问道:“怎么回事?!” 荆五是个沉闷性子,行了礼就答道:“属下见韩主子往外靠,又有个手脚不安分的丫头伸手要推她,才出手救了人。” “救了韩主子,属下把她丢给手下照看,确保韩主子的安危。” “推人的丫头已经被看守起来,正在审问中。” 第87章 攀扯小纾 景王冷笑道:“好好好!先是风筝断了线,又是狗失控,如今还出现丫鬟要谋害本王的子嗣。” 景王:“本王倒想看看,还能再查出什么来!” 没过一会,荆五的手下进来。 “禀王爷,那丫头是韩侍妾身边的二等丫头桑草,已经全吐了。” 景王眼底波澜不惊,“说了什么?” 荆五低下头:“桑草说是谢庶妃身边的小纾指使她做的。” 正全心全意护着谢润的小纾猛地抬头,“她胡说!” “我什么时候指使她了?!” 韩侍妾也一副惊讶模样,缓缓道:“我也相信谢姐姐不会害我,莫非是那丫头胡乱攀咬人?” 说话间,护卫已经押着桑草上来。 她身形干净,面上却有几分萎靡,显然是用了刑罚。 桑草一看到小纾,眼睛顿时一亮,挣扎着要朝小纾跑去。 “小纾姐姐,救我!” “我是按照你说的做的!” “当时人太多,我还没来得及推韩侍妾,就被荆五给抓住了。” “是你说只要我推韩侍妾落水,谢主子便能保我一家荣华富贵。” 小纾急道:“你胡说八道,我何时和你说了这些话?!” 桑草忽然满眼愤恨的看着小纾,“你要出尔反尔?!” “正月十五戊时,在你家后院的偏房里,你老子娘守在门口,当时你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和一个累丝红宝石镯子!” “你说韩侍妾肚子里怀的福运之子夺了谢主子的风头,惹了谢主子不开心,想堕了她的孩子!” “这些话,分明是你亲自和我说的!” 小纾心惊肉跳,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分辨。 因为正月十五谢庶妃特意让她回家陪家人过元宵,当时她还在家歇了一晚。 戊时她和她老子娘关在门里说悄悄话。 可这些事都没有第三个人证! 若说出来,岂不是正好入了桑草的坑?! 无论哪一项,不但不能辩白,还处处中了桑草话的陷阱。 过了会,就有人捧着五十两银子和一个累丝红宝石手镯上前。 “回王爷王妃,这是从桑草房里搜出来的。” 云庶妃惊讶道:“这手镯,我仿佛记得谢妹妹戴过。” 王妃缓缓道:“你应该没看错。” “这手镯是我在谢庶妃有孕时赏赐给她的。” 众人的目光落在谢润和小纾身上。 王妃淡声问道:“小纾,正月十五戊时,你人在哪?又见了谁?” 小纾面色泛白,下意识看向谢润。 她不敢开口! 手镯和银子拿出来的那一刻,小纾就知道这是对方为她精心布置好的陷阱。 只要她一句话不对,就可能万劫不复。 若只是自己犯错也就罢了,若连累了主子…… 韩侍妾在一旁捏着帕子,似乎气的厉害,“小纾,你为何不回答?盯着你主子是在等什么指示?!” “我原本还不信谢姐姐会害人,如今看小纾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倒十分有嫌疑!” 景王冷眼扫视小纾,嗓音淡漠:“说!” 只一个字,吓得小纾软了双腿。 她跪在地上,艰难道:“奴婢那日确实回了家,戊时和奴婢娘已经歇下,当时并无第三人!更没见过什么桑草!” “可有证人?” 桑草:“没有……家中长辈俱已歇下。” 万琳琅这时忽然悠悠来了一句:“月黑风高,正是密谋的好时机。” “这时候屋里来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鲜少会有人注意。” 王妃也问道:“这手镯是谢庶妃的东西,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到了桑草手上?” 小纾无力道:“奴婢和韩侍妾院里的人一向没有来往,只见过桑草一两面,如何就敢让她谋害自己的主子?!” “她若反咬奴婢一口,奴婢岂不是自寻死路?!” 王妃沉吟道:“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桑草连忙爬上前,“怎么就不敢了?!” “止水舫人多眼杂,只要趁乱推韩侍妾一把,谁能发现奴婢?!” “只要发现不了奴婢,自然就牵扯不到谢庶妃!” 景王嗓音沉冷,“怎么,你早知道止水舫会乱?” 桑草似被吓到,立马低头坦白,“奴婢不知,但奴婢是从小纾的话里猜到的。” “她只让奴婢放心去做,奴婢就斗胆猜测止水舫今日会乱。” 景王眸光深沉,黑沉的视线落在谢润的脸上。 “谢庶妃,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谢润从始至终都没发一眼,只听着两个丫鬟的争辩,好似被吓呆了,又好似不慌不忙。 王妃也问道:“谢庶妃,本王妃也不信你会出手谋害韩侍妾,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谢润由紫湖搀扶着起身,缓缓朝着景王和王妃行了一礼。 “妾身在等桑草说完。桑草若说攀扯完了,妾身再一一解释也不迟。” 她垂下眼帘,淡然中又透着慈和的眸光落在桑草身上。 不知为何,桑草竟被她看的心中一惊。 王妃也问道:“桑草,你可还有其他要说的?或者仔细想想自己说的可有错漏。若待会改口,怕是少不了一顿罚。” 桑草肯定道:“这一切乃奴婢亲身经历,定不会有错,更不存在改口!” 谢润轻轻叹了口气,“罢了。” “桑草你说是在小纾家偏房接了银子和手镯,想必是你与小纾待在房间商议了好一会儿?” 桑草谨慎道:“确实待了会,不过因密谋的是害人的事,奴婢心里害怕,催着小纾,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悄悄从东角门走了。” 谢润点了点头,温声细语道:“你连小纾家有个东角门都知道,看来确实去过她家。” 众人正疑惑着。 谢庶妃这话,岂不更坐实了她自己的罪名吗? 就听到谢润又问:“小纾,你家偏房可有什么显眼的物件?” 小纾猛地抬头,霎时明白了自家主子的意思。 她猛地看向桑草,“桑草,我家偏房曾做过我哥哥的住所,屋子里有个极显眼的物件,你可记得是什么?” 还没等桑草先开口,她先断了桑草的路,“这东西十分显眼,只要是进过偏房的必不能忘。” “你可想好要怎么回话?” 桑草低着头,眼睛转动,疯狂想着如何回答。 她记得小纾哥哥是去从了军的,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才退下来,在附近寻了个武馆当教习师父。 极显眼的物件? 不可能! 若真是什么显眼物件,只怕去过小纾家的人早把消息传出来了! 这很大可能是小纾在诓她! 桑草心一狠,决定赌一把,她肯定道:“你在撒谎!” “根本没有所谓的显眼物件!” “你家偏房墙上什么都没挂!” 第88章 拆穿 小纾冷笑一声,脸上透出几分讥嘲和自信。 “你在撒谎!你根本没去过我家!” 小纾一脸轻松的朝着上头行礼,“还请王妃即刻派人去瞧一瞧,便能证明奴婢是无辜的!” 墙上竟真的有东西?! 桑草一慌,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 她立马改口道:“当时就点着一盏灯,我害怕你的计划,怎么可能看得清墙上有什么东西?” “在我的记忆里,墙上就是没有东西!” 小纾肯定道:“你就是在说谎!” “只要是进过我家门的,都知道!” “府里的家生子不少,王妃大可问问去过奴婢家的!” 这时,云庶妃身边的丫鬟芳色站了出来,“回王妃,奴婢幼时去过小纾家偏房,隐约记得墙上挂着一杆红缨长枪和一块虎皮。” 芳色扫了眼桑草,缓缓道:“那虎皮据说是小纾哥哥十岁时猎的,十分逼真凶猛,进房间的人都会被吓一跳。” “莫说晚上,白天都能吓人一大跳。” 小纾也跟着道:“正是因为那虎皮吓人,我爹娘觉得有煞气,才让哥哥搬到其他房间!” 接着,又陆续有几个和小纾关系好的家生子证明了芳色说的话。 王妃挑眉,“这样说来,桑草是在撒谎?” 桑草跪在地上喊冤:“奴婢若没见过小纾,又怎么得来的手镯和银子?!” “总不能是奴婢自己变出来的?!” 谢润面上一派淡定,不见半点急色,只忽然说了一句,“不知道诸位可还记得李妹妹那只被塞了麝香的香囊?” “好好的东西被关在上了锁的箱笼里,悄无声息的就被人给偷换了。” 谢润沉静的眸光看向景王,温柔又冷静。 “府里有这般厉害的神偷,莫说妾身一个手镯,便是妾身库房里的任意一样东西,都能悄无声息的消失,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另一个人手里。” 韩侍妾惊讶道:“谢姐姐的意思是你的手镯是被人偷了?可若不是呢?” “昨日谢姐姐丢了个玉佩,闹腾的全府都知道了,王爷还专门赶去安慰姐姐。可把妹妹给羡慕坏了。”韩侍妾故意流露出艳羡的目光,轻声道:“若手镯丢了,姐姐就算不像昨日那般闹腾,怕也会说上一两句吧?” “可妹妹愚钝,竟从没听姐姐提起过。” 其他人也没做声。 或是同意韩侍妾的话,又或是等着看好戏。 谢润低下头,轻笑了一声:“王爷,妾身能证明手镯是被人拿走的,还能找到是谁拿走的。” 景王依旧是那副不辨喜怒的模样,只淡声问道:“你如何证明?” 谢润抬了抬下巴,“诸位应该都知道我有位神医姐姐吧?” 多亏了谢姜实力了得,短短时间在京城打出了大名气。 如今拿她的名号出来,还颇能唬人。 谢润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帘,才缓缓道:“前些时日她给我寄了信,也顺便送了些年礼,其中有一样东西极为特殊。” 谢润说这话时,一直盯着王妃看。 谢姜送的信和礼物都是要经过王妃的手的。 有什么或者没有什么,王妃一清二楚。 若王妃要挑破她的话,她倒是不好继续说下去了。 见王妃面色淡然,谢润才继续道:“这东西有毒,人一旦沾染,便会悄无声息渗入皮肤里,一年半载后,就会毒入肺腑,五窍流血而亡。” 谢润说出这话时,隐约听见不少人都倒吸了口冷气。 “不巧,在李侍妾的箱笼里被放了麝香后,我便让人在存放首饰的箱笼上抹了一层粉。” “如今想要查出谁碰过这东西也容易。” “只需要把双手泡在加了特殊粉末的热水里,若双手变黑者则为偷盗手镯者,若没有,则无辜。” 谢润缓缓朝着景王行礼,从腰间接下一个荷包,“药粉就在这,还请王爷让在场的人一一试验,很快就能找出凶手。” 景王冷声道:“去端热水。” 王妃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在场的其他人面色各异。 有紧张的、也有等着看戏的、更有内心忐忑而故作淡定的。 谢润的视线环视一圈,最后落在李侍妾身后的飞花身上。 “李侍妾,你身后这个丫头倒是不常见?” 李侍妾一愣,看了眼身后的飞花,才道:“飞花是王妃给奴婢的二等丫鬟,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今日飞絮身子不舒服,奴婢才带了飞花来。” 谢润笑道:“我看着她颇为脸生,不如就让她先上来试试吧。” 一直低着头的飞花猛地抬头,过分沉静漆黑的眼眸看向谢润,竟让人生出一丝不寒而栗的感觉。 景王的命令一下,很快就有人端了六盆热水上前。 云庶妃看了左右,“我先来吧。” 李侍妾和万侍妾几个随后。 独韩侍妾,似乎走的有些艰难,落在最后面。 几个人同时起身,人影错身、衣衫摩擦间,韩侍妾定定的看了眼沉默寡言的飞花。 还没等几人站到热水前,飞花抬手打翻面前的热水。 捧水的婆子忽然惊叫了一声。 飞花手上不知何时冒出一把刀子,竟二话不说朝着谢润刺去。 “来人,有刺客!” 谢润猝不及防,身前的小纾下意识往前一挡:“主子小心!” 噗嗤! 刀子刺入小纾的身体,飞花也被荆五第一时间击飞。 她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摔落在地面。 荆五追上前,手上的长刀挑开飞花的匕首,反手将飞花制服。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飞花狠心撞在了荆五的刀上,鲜血喷溅满地。 人也就这样死了。 第89章 赌一把大的 谢润挺着个肚子,根本抱不住小纾发软的身子,只能跟着她跪坐在地上。 谢润喊道:“太医,快把太医叫来止血救人!” 景王沉稳有力的嗓音落下,“把谢庶妃扶起来,别伤着她了!” “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荆五,把尸体处理了。” “是!”荆五带着他的手下,手脚利索的处理了飞花的尸体,也顺带把小纾带去找太医治疗。 景王的视线看向李侍妾,“飞花的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李侍妾面色发白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功夫在身。” 李侍妾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她眼眶蓄满泪,跪下道:“王爷,此事绝对和奴婢无关!” “她隐藏的这般深,只怕奴婢箱笼里的麝香就是她放的!” “如今又忽然暴起要杀谢庶妃,怕是得了她主子的命令,想在彻底暴露前杀了谢庶妃,一换二。” “又或者是怕谢庶妃的法子查到她主子身上,为了护住她的主子,才故意暴露自己!” 说着说着,李侍妾的脑子倒越发清楚。 她上前两步,“还请王爷继续查下去,定能查出这手镯经过谁的手!” 景王瞥了眼,“你这话倒也有道理。” “那就继续查!” 有了景王的命令,其他人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云庶妃、李侍妾和安侍妾几个陆续把手浸入水里。 万琳琅在一旁撇了撇嘴。 她虽然只是个医女,但对医术一道颇为精通,从未听过谢润所说之物。 这会把手放进热水的动作也十分利落。 站在她身后的韩侍妾将一切万琳琅的表情收入眼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膛。 她僵着身子,把手落在温热的水里又拿出来。 几个人的双手半天不见变化。 这边太医已经带着小纾去止血,谢润的衣裳上也沾染了点血,她被扶着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看着几个侍妾庶妃的动作。 等她们泡完水了,谢润才缓缓道:“王爷,不用查了。” 大家齐刷刷看向谢润。 谢润有些麻木道:“没有所谓的药粉。” “那些都只是妾身编来哄人的话。” “妾身只是在赌,赌偷盗手镯之人心虚,若听到妾身的话,怕被发现身份,必然就会有所作为。” “如今看来,妾身赌赢了。” 话是这样说,谢润心里还是遗憾的。 只损了个飞花,却半点没牵扯到飞花身后的主子。 一群人面面相觑,想到要泡温水忽然暴起的飞花,看向谢润的眼神有些诡异。 这些人中,韩侍妾的眼神格外复杂,似乎在尽力隐忍着什么。 谢润抬眸,透过人群,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在韩侍妾身上。 四目相对,似有无声的火花飞溅。 谢润想再赌一把大的! 她忽然道:“烦请太医再替韩侍妾看看,可千万莫惊动了腹中的胎儿。” 韩侍妾浑身一惊,立马遮盖眼底的情绪,换上一副后怕的模样。 “妾身没事,多谢谢姐姐关心。” “当真没事?”谢润又问了句。 韩侍妾咬牙,“确实无碍。” 谢润忽然转头看向景王,“王爷,妾身有个十分冒昧的请求,还请王爷允准!” “什么请求?” “请王爷搜韩侍妾的身!” 景王挑眉,韩侍妾却是一惊,“什么?!” 谢润垂眸道:“妾身怀疑韩侍妾是假孕!” “今日所做一切不过是韩侍妾假孕之事难以继续隐瞒,便自导自演一场戏。” “她若跳入水中,可借机小产,再救落水的如意郡主,又嫁祸于妾身,实乃一箭三雕!” “只要从韩侍妾身上搜出小产的血包,怕就能证明妾身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说完这些话,谢润抬眸,死死的盯着韩侍妾。 “韩妹妹,你可敢让人搜身?” 韩侍妾后退一步,抹了胭脂也遮不住面上的白。 “谢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副受侮辱的模样,“当日方姐姐疑心我假孕,专门派了太医来给我摸脉,。” “这样的羞辱一次不够,如今还要再来第二次?” 韩侍妾似极为难堪,哑着嗓音看向景王。 “王爷……” 景王忽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韩侍妾,淡淡道:“王妃,派人搜身。” 竟是半点没给韩侍妾争辩的机会。 谢润缓缓松了口气。 今日险境重重,她竟是又赌赢了一次! 韩侍妾面色雪白一片。 想挣扎,却又不敢挣扎。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谢润会在这种场合直白的拆穿自己。 藏在身上的血包,这会无处遁形。 她步步后退,想趁机撞上身后的柱子小产,再垂死挣扎一番。 就见到一身温润平和的谢润,吐出的话如冰霜般冷冽。 “若韩侍妾此时小产,就更要搜身!” “天底下巧合的事情多了,可都巧合到一人身上,那就不是巧合了。” 谢润刚说完这话,就听到安侍妾惊叫道:“血!韩侍妾流血了!” 众人的视线聚集在韩侍妾的裙摆上。 那鲜红的血好似梅花缓缓在精致的裙摆绽放。 此刻却无一人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大家都颇有深意的盯着韩侍妾的肚子。 期待着韩侍妾假孕一事被揭穿。 景王沉声道:“劳烦王妃派人去照顾韩侍妾了。” 说是照顾,其实就是为了防止韩侍妾再使手段。 王妃的话里满是关心:“李妈妈,你带着听荷一起去照看韩侍妾,务必要洗涮韩侍妾的冤屈。” 李妈妈斗志十足,双眼放光的盯着韩侍妾肚子。 “王爷王妃放心,老奴定不会让韩侍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受半点委屈!” 几个婆子跟着李妈妈,硬是把韩侍妾带到了后面的卧室。 不一会儿,李妈妈气愤的冲出来,丢出一个血袋:“韩侍妾竟真的欺瞒王爷王妃,意图以假孕争夺庶妃之位!” 半点不出意料! 有人惊呼道:“竟真是假孕!” “韩侍妾也太大胆了!” 景王眸色暗沉,室内气压低沉的可怕。 他沉默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身威势十分具有压迫感。 又有太医掀开帘子出来,拿着帕子擦汗,“回王爷,韩侍妾这的脉象……确实是小产了。” 景王手上动作一顿,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倏地拿起身旁的茶杯砸在地上。 砰! 上好的茶具在地上分成无数碎片,只留下一地残骸。 “好的很!”景王都要被气笑了。 “这满王府的人都是个傻子,竟被一个小小的侍妾耍的团团转!” 韩侍妾忽然冲出房间,凄惨的跪在景王面前,“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 第90章 毒蛇 “妾身不该贪婪善妒,试图用假孕争夺庶妃之位。” “可今日发生的种种,确实与妾身无关呀!”韩侍妾狠狠的看向谢润:“这分明是谢庶妃早知道妾身假孕的事情,趁机把其他罪名也给扣到妾身身上!” “飞花是李侍妾身边的丫头,怎么也和妾身扯不上关系!” “她要害谢庶妃,怎么倒成了妾身的过错了?!” 李侍妾面色发白,人却十分清醒冷静。 她忽然问了一件事,“王妃,奴婢斗胆问一句,飞花曾经伺候过谁?” 王妃皱了皱眉,看向身旁的刘妈妈。 “你专管各房的丫鬟婆子,可还记得飞花伺候过谁?” 刘妈妈面色一点点发沉,“李主子若不提,老奴竟都没想到这上面去。” 她咬牙道:“以前宁侍妾还是侧妃时,飞花是她身边的二等丫头。后来宁侍妾被降为庶妃,裁了几个丫鬟,这其中就有飞花……” 李侍妾轻笑一声,“原来是宁侍妾!” 她骤然冷了语气:“上次奴婢枕头里的荞麦被泡了毒粉,那毒正是当初宁侍妾用来毒害谢庶妃和方庶妃的。” 李侍妾眸光沉沉的看着韩侍妾,“可当时宁侍妾人都死了!” “也许是有人打着宁侍妾的名号,四处害人……”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韩侍妾也狠狠的看了她一眼,“荒谬?!” “我打着宁侍妾的名号害人,就能指使的动宁侍妾的人了?” “只怕她们背后另有主子,特意布下这天罗地网,就为了要我性命!” 别看韩侍妾装的一脸镇定,其实内心无比慌张。 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竟真的一点点猜出了所有真相。 就在这时,万琳琅忽然跪了下来,“王爷,奴婢也有一事要说!” 景王沉着脸,不耐道:“说!” 反正今日的破事已经这么多了,再多一两件也不算稀罕了。 万琳琅忽然红了眼,“王爷可还记得奴婢前几日说过,奴婢有一桩委屈,只可惜手里没有证据,只等有朝一日才能和王爷坦白。” “如今奴婢可以坦白了。” 万琳琅忽然咬牙看向韩侍妾,“事情就是,韩侍妾指使我的丫头碎银给宁侍妾下毒!” 什么?! 大家张着嘴,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王妃高坐上位,端着茶浅浅的尝了一口,心想今日这出戏可真是唱得好。 一场接着一场。 也不知还能再牵扯出些什么事? 转眼间,万琳琅已经吐了不少消息。 “机缘巧合下,奴婢发现自己的丫头碎银被人收买,悄悄给宁侍妾的药里加了毒。” “奴婢又是疑惑又是惊恐,正准备告诉王妃,宁侍妾就被方庶妃打死了,方庶妃和大公子都受了惩罚。” “虽说当时事情已经结束,奴婢总觉得不安。” 万琳琅抬头委屈道:“后来奴婢回去一想不对。若王爷王妃深查这件事,岂不是就查到了奴婢头上?” 万琳琅:“宁侍妾本就病重,难以存活,奴婢无缘无故害她性命做什么?” “只怕碎银背后的主人另有算计,为的就是挑起方庶妃和大公子的矛盾,又能嫁祸于奴婢!” “谁叫奴婢是医女出身,最好背这种黑锅?” 她猛地看向韩侍妾,眼神愤恨,“这个人就是韩侍妾!” 万琳琅的丫鬟碎银猛地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万琳琅。 “主子,奴婢分明就是听你的安排做事?!” “您这是要兔死狐烹?!” 韩侍妾也有一瞬间的懵,下意识吼道:“你胡说八道!分明是你自己想害人!谁知道你当时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这话一出,全场死寂一片。 韩侍妾真的与宁侍妾的死有关,故意挑唆方庶妃和大公子不和?! 万琳琅冷笑道:“你当然不会认!” “我猜你怕是得了宁侍妾的人脉,才能入府没多久就四处兴风作浪。” “宁侍妾还没死,你就借着她的名头害人。如今宁侍妾死了,你还往她头上泼脏水,可却瞒不住人了!” 万琳琅挺着下巴,有种推测出全部真相的骄傲。 韩侍妾一张脸白的吓人。 万琳琅垂眸看向脚下的碎银,眼底滑过一抹狠意。 她放软了声音,“碎银,你给宁侍妾下毒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你承认吧。” “只要供出韩侍妾的种种恶行,我会和王爷王妃求情,不牵累你的家人。” 碎银双手死死抱住万琳琅的腿,嗓音好似在喉间泣血,“主子……主子,奴婢没有!” 万琳琅低下头,滑下一抹眼泪,声音也十分无助,“碎银,你们瞒不住的!” 碎银想到万琳琅对碎金下毒,想要碎金病故,心中不由发寒。 碎金尚且没有威胁到主子的利益,她就要碎金的性命。 如今主子咬定她和韩侍妾勾结,若她不应,坏了主子计谋,以后她只会死的更惨,还会……连累家人。 碎银缓缓松开手,无力的垂着头,“是,奴婢都是听了韩侍妾的安排。” 韩侍妾睁着眼睛死死盯着主仆两,忽然笑道:“你是听我的吩咐给宁侍妾下毒的?” “好!好!好!” “你家主子可真是又毒又狠呀!你为她卖命,她反手就把你的命给卖了!” 韩侍妾身上已然坐实了几宗罪名,再多一两宗影响也不大。 等景王拿了她身边的丫鬟用刑,该吐的不该吐的都会吐出来。 她索性也懒得辩驳了。 她就是好奇,王府留着万琳琅这样一条毒蛇,以后的日子该多精彩。 第91章 万琳琅小产 韩侍妾撑着站起身来,又哭又笑道:“对,就是我做的!” “全都是我做的!” “王爷尽管来查!” 说着,她抬手扇了万琳琅一巴掌。 万琳琅似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 被打后,万琳琅十分生气,反手就要打回去。 两人忽然就厮打在了一起。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 还没等身边丫鬟婆子上前拉开,韩侍妾用力推了万琳琅一把,把万琳琅推的撞在一旁的茶桌上。 万琳琅捂着肚子,惨叫了一声,面色一下白的可怕。 王妃一拍桌子,“放肆!” “都是死人呀?!还不快人把人拉住捆起来!” 有丫鬟试图扶着万琳琅起身,扶了半天,万琳琅面色更白了,双腿软的竟站不直! “血!万主子也见血了!” 众人只见完琳琅的身上沾染了点点红晕,悄然蔓延开来。 万琳琅似乎也惊呆了,人愣在原地,忽然喊道:“王爷,救救奴婢的孩子!” 景王淡漠道:“叫太医顺道一起看看。” 有了韩侍妾‘小产’在前,这次大家对流程也十分熟悉。 景王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十分不耐烦。 王妃柔声道:“王爷,谢庶妃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飞花的来历还得慢慢查,再闹下去也不好看。” “几位妹妹都怀有身孕,不如让她们都先回自己院子里去,其他都慢慢派人去查。” 景王点了点头,“王妃给各院都派几个人护送回去,路上绝不许再出意外!” 王妃:“妾身也是这般想的。” “王爷也不用太愁,如今有了头绪,一切总能查明。” “也许吧。”景王眸光淡淡的望向下方几个怀孕的。 安侍妾和李侍妾面色都白的吓人,云庶妃也不遑多让。 倒是刚经历一场生死风险的谢润十分镇定。 她只微微垂着眸,安静又乖巧。 若真要看外表,以为她好欺负只怕就错了。 刚刚应对桑草的攀咬,谢润从始至终都不慌不忙,即便骗起人来,也不露半点痕迹。 景王并不要自己的女人有多坚强大胆。 但也确实不喜欢看到一有事,就全都白着一张脸哭丧。 与其他人相比,谢润这般就很好。 很让他满意。 心里想着,景王已经道:“先将韩氏禁足珍珠院,等查清她所有的罪名,再行发落!” “其他人,都回自己院子安分待着,没有传唤不得乱走!” 一群人齐刷刷行礼:“遵命!” 见景王要走,王妃忽然喊道:“王爷!” 景王脚步一顿,王妃顺势提了句,“陆侍妾跳水救了如意郡主,如今人还没清醒。” “她立了大功,却只向妾身求了个丫鬟,妾身便想替她再向王爷求些赏赐。” 景王沉吟片刻,“确实该赏。待会我让十安安排就是。” 王妃这才道:“那就恭送王爷了。” 谢润没走,她对云庶妃道:“小纾如今受了伤,不好挪动,我怕还要在这打扰云姐姐一会。” 今日这场戏唱了这么久,云庶妃面上也早显露了疲惫。 她这会摆了摆手,“妹妹别和我这么客气。” “妹妹能待在这,都是秋枫院的福气。”云庶妃揉了揉太阳穴,“只我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怕不能好好招待。” 上次小产,终究是伤了元气。 云庶妃养了许久,今日才能撑着半日,但若还要招待人,可真没力气了。 谢润笑道:“当然是姐姐的身体重要,我也不敢叨扰太久。” 说了两句客套话,谢润进了偏房看小纾。 旁边有个小丫头和婆子照看着。 谢润一进来,紫湖就上前给两人赏了两锭银子。 谢润:“你们仔细照顾着,若小纾好了,你们只有更好的。” 两人欢喜道:“多谢庶妃赏赐,奴婢定仔细照顾着小纾姑娘\/姐姐。” “主子……”小纾挣扎着要起来。 谢润赶忙按住她,“你别乱动!好不容易止住了血,小心伤口裂开。” 小纾便不敢再动。 紫湖冷淡对伺候的两人道:“你们先出去,我们主子有话要说。” “是。” 等房间内只剩下自己人了,谢润才握住小纾的手,轻声问道:“疼吗?” 小纾摇了摇头,又笑道:“不疼。” 谢润抿唇,做出生气样:“撒谎!” “身上好端端多了个口子,怎么可能不疼?” 小纾见自家主子红了眼眶,就不敢说话了。 谢润给她掖了掖被子,柔声叮嘱道:“这次受了伤,须得好好养上一年半载,才能恢复元气。” 小纾睁大眼睛,“主子,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能行?”谢润语气温柔,态度却十分坚定,“你护住我们母子,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莫说休养一年半载,便是让王府荣养一辈子也使得。” “你只需安心休养,我身边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谢润严肃道:“我只一句话,你得健健康康的来我身边当差!” 小纾也跟着红了眼眶,眼泪水一样的往下淌,“多谢主子。” 谢润抬手抚着自己的小腹,轻叹一声,“是我们该谢你才对。” “好了,好容易雨过天晴,就不要再哭了。”谢润笑道:“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小纾抹着眼泪点头,“好歹奴婢洗涮了一身冤屈,没连累主子和整个春山院的人。” “今日多亏了主子提醒,奴婢险些被桑草攀咬死了。” 到了此时,小纾都还觉得有些后怕。 那时她若反应稍微慢点,就要被扣上一个谋害王爷子嗣的黑锅,更要带累自己主子。 谢润淡声道:“桑草一开口,就说了时间地点,连你贿赂她的东西,都是选那些正经过了明路的。” “可见她与背后之人是蓄谋已久,为的就是借着你,拉下我。” 谢润感慨道:“这般周密的计划,又加上她们有能人相助,真是防不胜防。” 也是小纾机灵,又碰巧她哥哥猎了那张虎皮挂在房间,才能让桑草露了馅。 第92章 两件大事 “还是主子反应快,借用大小姐的名义,竟凭空捏造出这么厉害的毒药和借口。”小纾笑道:“奴婢当时都被吓到了。” 谢润:“……其实也不算是凭空捏造。只是以前曾在某本书上看过这个法子。” 小纾:“那也要主子足够冷静,才能唬住飞花。” 谢润笑道:“这倒成了我们主仆互相吹捧了。” 小纾也跟着笑,一双月牙儿弯弯的眼眸格外惹人怜惜。 谢润放轻声音:“今日这一切,从找出桑草话中漏洞到拆穿韩侍妾假孕,次次都在赌,都是险中求胜。” “可我们也不是次次都能赌赢。”谢润垂着眸子,“以后只怕得更谨慎些。” 这次的事,也让谢润长了教训。 就算不去算计别人,也得掌握事情的主动权。 而不是等着别人来害自己,再临时做反应。 她终究是经验少了些,也太心慈手软了些。 小纾眉宇间也跟着多了几分愁意。 谢润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韩侍妾是个心细胆大的人。她要置我于死地,肯定不止桑草这一件事。” 小纾担心道:“主子的意思是,韩侍妾可能还安排了其他事情害您?” 谢润点出,“可别忘了,丢了的那块玉佩还没有出现。” 小纾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她道:“今日的乱,一从风筝线断开始,二则是兔子失控,这两件事如今还没怎么审呢。” 反倒是韩侍妾跳水,引出了这一系列的事。 谢润也沉着面容,“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什么?”小纾微微惊讶。 “可能这两件事,最后的罪魁祸首,都会是我。”说着这句话,谢润竟然笑了起来。 她真心实意的道:“若真全是韩侍妾安排,我就不得不夸她一句好手段了。” 小纾:“……主子您还笑?” 若真是这样,不该慌的吗? “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其他的小事还怕什么? 谢润的镇定也影响了小纾。 和小纾说了会话,谢润也不忍她过于疲惫,便带着人先回去了。 回到自己院子,淡桃早早沏好了茶等着。 谢润回来,先嘱咐了句,“你让月牙儿去秋枫院照顾小纾,让她带着衣服被褥,约莫要在那住几天。” 淡桃奉上茶,没看到小纾,也问道:“主子,小纾怎么了?” 谢润端着茶喝了一口,静坐在原地思索许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把今日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淡桃的面色无数次变化,最后只化为一阵后怕。 “幸亏主子和小纾应变机敏,否则今日真是大祸临头。” 谢润点了点头,虽然逃了一难,心绪也十分沉重。 她也提醒淡桃:“今日之事,许多都还没查清楚,只怕都会牵连到我们身上,得及早做防备。” 淡桃点了点头,“奴婢这就让人清理库房,看少了什么东西。再让丫鬟们互相检查……” 正说着,月亮儿忽然匆匆跑了进来,急的满头满脸的汗。 “主子,有两件大事!” 谢润放下手上的茶杯,十分稳得住,“你一件一件的说,我们慢慢听着。” 月亮儿:“李侍妾在回去的路上摔了一跤,见了红,请了府医后,说最近都要卧床保胎。” 谢润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李侍妾是怎么摔的?” “来时王妃特意派了丫鬟婆子跟着,这么多人还能摔着?!” 如果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蓄意谋害了! 谢润的心跳有些过快。 月亮儿猛地点头,“说是被石子绊了一跤,可查出那石子是我们院子里特有的。” 谢润忽然想到什么,“是矮山上的北疆金丝玉?” 当初修缮春山院的管事看谢润有孕有宠,就颇为巴结。 矮山上原有一条石子路,可管事把它铲平了,又特意购了一种北疆金丝玉石用来铺路。 这种玉石是淡黄色,铺在路上被月光一照,极为明亮。 谢润晚上散步时,能看的更清晰。 大批购买这类玉石花费不菲,整个王府也就谢润的院子里有这种北疆金丝玉。 因为月亮儿一说石子,谢润就想到了。 月亮儿点头,满眼忐忑,“主子,李主子这次动了胎气,会不会牵累您?” 谢润淡定道:“不碍事。说说另一件事。” 月亮儿提着的心立马放了下来,说起了第二件事,“王爷派人去查止水舫风筝断线的事,查到了安侍妾身边的橘子身上。” “橘子一口咬定是安侍妾指使她对风筝线做了手脚,还没受刑就一头撞死了。” 谢润皱着眉,“橘子?怎么有些耳熟?” 淡桃轻声提醒,“主子,当初陆侍妾偷盗安侍妾的煤炭,就是和这个橘子里应外合。” 谢润眉头一动,“我想起来了。橘子被罚了三十杖责,陆侍妾还主动替她承担了十杖。” 这事在后院被当个笑话四处传。 谢润也有幸听了一耳朵,所以才有点印象。 月亮儿疑惑道:“难道橘子害人又和陆侍妾有关?” 谢润蹙着眉,“不知。不过这件事稀里糊涂,怎么牵扯上安侍妾?” 月亮儿道:“主子,奴婢再出去打听打听!” 谢润摆了摆手,“你去吧。” 折腾这一天,她也确实累了。 很快,春山院的太监丫鬟们都知道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最先进来见谢润的是春卷。 谢润都散了发髻准备睡一觉,就听到淡桃隐忍着激动道:“主子,石头的事,春卷有话要禀告。” 谢润想了想,披了件外裳,“叫他进来吧。” 房内烧着足量的炭,不见一丝烟,倒是暖洋洋的。 春卷进来时,面上就有几分激动。 谢润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春卷:“回主子,上次主子差点被石头绊倒,就让奴才去查,然奴才没用,一直都没能查出罪魁祸首。” 谢润似明白了什么,“你后来还在查?” 春卷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主子交给奴才的第一桩事,奴才怎么都要给主子办好,才不负主子的信任。” 第93章 云庶妃的人 谢润好奇道:“你这是查出什么了?” 春卷点头道:“主子,是采蓝。” “采蓝?!”谢润动了动秀眉,却也没有几分惊讶。 采蓝是春山院的二等丫头。 搬到春山院后,谢润身边就多了几个二等丫鬟。 因谢润几个贴身的取名都有颜色,除了月牙儿是破格提拔,其他三个也就按照颜色,分别取名采蓝、芳橙、青雅。 不过这三人是府里安排下来的,谢润也只给她们指派院子里的活,并没有近身伺候她。 这会春卷提起采蓝,谢润倒是想起来,“我记得矮山那一片,一直采蓝负责的。” “若要做手脚,她确实最方便。” 春卷轻哼一声:“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的害主子了。” “采蓝又有点机灵劲在身上,扰乱了奴才的视线,奴才才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她背主。” “上次她害主子不成,怕已经生了其他想法。”春卷仔细分析:“背后之人一边设陷阱,一边拿走几块石子,留待今日嫁祸之用。” 谢润想的更深,“你可有打探到采蓝背后之人是谁?” 春卷开口惊人,“采蓝以前是宁庶妃身边伺候的。” 谢润:“难道又是韩侍妾?” “她这手未免也伸的太远了点?” 宁侍妾当侧妃时,身边有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这还不算她超制提拔的小丫头和婆子。 她一倒,那些丫鬟婆子又被散到各处院子。 如今院子里也甚少有和宁侍妾同期的老人,自然就不会太在意这些人的出身。 这倒是给了韩侍妾一个肆意钻空子的机会。 春卷面色凝重道:“这次在秋枫院闹出这些事,奴才一开始也以为采蓝是韩侍妾的人。” “可奴才为求稳妥,还是仔细打听了采蓝在宁侍妾身边当差时的事。” 谢润眼底有了几分好奇,“还有些其他事?” 春卷连连点头,声音都小了许多,“采蓝在宁侍妾身边时,并不显眼,连个二等丫头都混不上。” “奴才当时就好奇,她怎么就对宁侍妾这么忠心,在宁侍妾死了后,还在替韩侍妾卖命?” “直到奴才找到和她当初一起当差的人!” 谢润也认真听着。 春卷:“原来采蓝对宁侍妾并没有多少忠心,反倒有一桩旧怨。” 春卷一边回忆一边道:“宁侍妾是出了名的爱苛待下人。” “大公子年幼时学走路,有次摔了一跤,哭的狠了。宁侍妾就把当时负责那片院子的下人全给罚了。” “采蓝在院子里当差,无缘无故被罚了三个月月例,还被打了一顿板子。” 谢润有些懂了,“怕是有人关照了她,得了采蓝的忠心。” 谢润淡笑道:“让我猜猜,是云庶妃对吧?” 春卷惊愕的睁大了眼睛,“还是主子聪慧。” 谢润忽然被呛到,脑子里不由冒出‘煮葱烩’三个字。 她强压下笑意,“以后不许这么夸了,我听不得。” 春卷有些茫然。 谢润喝了口茶压下心里那股笑意,才道:“其实这也不难猜。” “府里和宁侍妾一样的老人也就云庶妃和安侍妾,安侍妾向来是个胆小的,越是有是非,她越是不敢冒头。” 剩下的就只能是云庶妃了。 这位也是个有心计有成算的,怎么可能碰着好机会不用? 春卷:“主子说的也没错。奴才就查到采蓝曾经受过云庶妃的恩,就连她能进春山院伺候,也有云庶妃在暗中使劲。” “这次也许是云庶妃借着韩侍妾的名头要害您,也可能是两人一起合谋。” 谢润想到宴会结束时,云庶妃特意挽留所有人等着一起看景王为郡主准备的风筝宴。 当时她就觉得云庶妃过于积极,似乎知道会有热闹来临,生怕漏了一个人。 她胆大猜测道:“怕是两人合谋。” 淡桃也悄声道:“云庶妃行事向来小心谨慎,这次合谋,怕更多的是顺水推舟,给韩侍妾通风报信一类。” “如今韩侍妾倒了,她怕是会将所有事都推到韩侍妾身上,自己不沾染丝毫。” 谢润垂眸打量着茶杯上精致华美的纹路,叹息道:“都是聪明人。” “不过天底下真的有人能装一辈子?” 别人又不全都是傻子。 谢润想了想,忽然道:“我还是继续做个傻子好。” 显然,她的顶头上司景王不是个傻子。 自然也就不能接受别人糊弄他。 淡桃和春卷都不明所以。 谢润却还有心情安慰两人:“放心,王爷一定会还我清白的。” 淡桃和春卷见她稳得住,便不再忧心。 景王那边查的很快,自然也就查到了采蓝身上。 下午申时三刻就出了结果。 李侍妾摔倒一事,最后还是由韩侍妾一人担了所有责任。 采蓝被带走,再没了音讯,反正没牵累到谢润。 谢润在想,依照景王这调查速度,不可能查不到采蓝在宁侍妾身边伺候的过往。 既然查得到,就不会对云庶妃有半点怀疑? 把罪责全都推到韩侍妾身上,迅速结了案,怕也是景王在护着云庶妃吧? 只是这种庇护,反倒把罪名直接默认到云庶妃身上,让云庶妃连辩驳都没有机会。 剪断风筝线的事情,也从橘子身上查到了韩侍妾身上。 原是自上次偷炭一事闹开,韩侍妾知道橘子老子娘快要病死了时,便悄悄用钱收买了橘子。 她用这笔钱买了橘子的命,还让橘子咬死是安侍妾指派她做的。 可惜橘子娘忽然多了一笔钱治病,这事瞒不了任何人。 一查就查到了韩侍妾身上。 安侍妾倒是洗清了嫌疑。 只是这位胆子小,上午被吓一场,下午又被吓了一场,竟动了胎气,又得叫太医。 府里人对安侍妾这样,都挺看不上的。 晚间,景王来了春山院。 谢润拆了首饰,原准备随意吃一顿就歇下。 听到景王来了,一时还挺惊讶的。 景王身长玉立,周身气息十分沉稳,浓沉的眉眼也透出几分冷淡。 门口伺候的丫鬟都有些怕。 看到谢润一身居家衣裳,散着发髻,桃花眼微微睁着,似有些惊讶。 “王爷怎么来了?” 景王一身冷冽气势就收敛了许多,“吓到你了?” 谢润察觉到景王的心情不太好。 以她要是问他怎么来了,景王一定会说些反问话调侃她,这会话说的柔情似水,人却透着冷硬。 谢润依旧是温声细语,“吓着不至于,就是有些惊讶。” 第94章 没白宠你 以往府里只要闹腾出事,景王就不会歇在后院。 明摆着就是嫌恶后院女人折腾的意思。 今日刚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景王却来了春山院,可不让人惊讶? 只怕明日满后院的女人都要嫉恨谢润了。 景王听出谢润的言外之意,也没计较,只道:“你看着温温柔柔,今日在秋枫院,倒是胆大心细,也够镇定。” 谢润温笑道:“妾身就当王爷是在夸妾身了。” “妾身虽然只是王爷的一个庶妃,然代表的也是王爷的脸面。” “若遇到事就慌乱无措,岂不是也说明王爷眼光不好?” 在自个房间里,谢润倒也不怕说话得罪人。 她只盈盈笑道:“妾身稳得住,遇事不慌,也是在告诉大家王爷眼光好,没有白宠妾身!” “就是在夸你。”景王语气淡淡的,眼底却有几分满意,“确实没白宠你。” 若今日谢润被桑草攀咬失了分寸,无法辨明,只会哭泣喊冤。 纵使景王后来查明真相,还她清白,大概也不会太宠她。 因为她自个立不住。 如今嘛,景王对谢润的反应满意,也就更愿意宠着她了。 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春山院。 景王黑沉的眸光落在谢润乌黑的发上,忽然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来了句,“你这样,本王很喜欢。”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干干净净的,没那么冰冷的首饰挡在上面,愈显美貌温柔。” 谢润莞尔,桃花眼里倒映着烛火的光芒,愈发深情惑人。 她隐约懂了景王喜欢什么,没接景王的话,只温声细语问道:“王爷用膳了吗?” 景王瞥了眼桌上的饭菜,也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唯一特殊的是一盘绿油油的青菜。 这个时节能见到脆嫩的青菜,属实不易。 不过以谢润受宠的程度,倒也能用得。 景王看的出来,他忽然到来,谢润是没半点准备的。 “没用。就在这里用吧。” 说完,一掀衣摆就在椅子上坐下。 谢润嘱咐人去备碗筷,又抬手拿自己面前的碗给景王盛了碗汤。 她半点和景王讨论今天事情的意思都没有。 只轻声问道:“王爷,这是茴香汤,虽然看起来简单,但冬日里喝起来却另有一番清爽滋味。” “您要不要尝尝?” 景王高冷的点了点头。 谢润把汤碗送了过去。 很快丫鬟又送上一副碗筷,又给谢润装了碗汤。 谢润眼眸灵动,笑道:“自从方姐姐想出暖房种菜的法子,今年冬天妾身可有口福了。” 景王随意一瞥,确实发现了很多新鲜菜。 “她在这一道上,确实很有天赋。” 谢润笑道:“只盼着明年方姐姐能折腾出更多东西,也好让妾身跟着享福。” 景王笑了笑,“你倒是想的挺好,这辈子就享福了。” 谢润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诚道:“妾身也觉得自己大概是上辈子吃够了苦,这辈子才有这样不愁吃穿的好日子。” 景王望向谢润的肚子,眸光也温柔了几分。 “孩子可有闹你?” 谢润摇了摇头,“说来也稀罕。这孩子怀的是真乖。” “妾身前三个月没有吐过,胃口也还好,也就是嗜睡了点。后来更是顺畅,除了胃口变大,睡的更好,竟再没半点不适。” 景王笑道:“说明这孩子知道疼娘,是好事!” “他和你一样,以后也是个乖巧懂事的。” 谢润想了想,“也不一定要乖巧懂事。” 景王好奇看她,“这话怎么说?” “若是个女孩子,太过乖巧懂事,容易招人欺负。” 景王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我瞧着如意的性子就有些软,也免不了担心她以后会不会受夫婿的气。” 谢润认可的点了点头,“对。可不是每个人都像王爷这般是个伟岸君子。” 景王被她这话夸的乐呵,“伟岸君子?绥岁还是第一个这么夸本王的。” 四周还有丫鬟伺候,谢润不理他的调戏。 她认真道:“若是个男子,就更不能乖巧了。” “若太乖了,没了脾气,日后妻子儿女受了欺负,没点男子血性都撑不起来,如何做家里的顶梁柱?” 景王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刚刚还乖的像鹌鹑一样,这会又开始夸夸其谈起来!” “孩子若真像你,只怕也是假乖,自有精明藏于腹内。” 谢润装傻的笑着,“妾身就当王爷是在夸妾身。” 说说笑笑,两人其实没吃些什么。 景王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晚间睡觉,景王瞥了眼谢润隆起的小腹,忽然问了句,“还有几个月要生产?” 谢润一沾床就犯困,懒懒道:“三个月吧。” 景王揉着她的手,沉默片刻,“罢了,再等你三个月吧。” 谢润本来要睡着了,忽然睁开眼,略带惊讶的看着身侧已经阖眸的景王。 这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谢润想了想,大着胆子道:“还要坐月子呢。” “妾身准备坐双月子。” 景王睁眼,眸光幽幽的看着她。 这眼神,带着毫不遮掩的欲望和野心。 谢润老脸一红,转身背对着景王。 话都到这份上了,景王也不准备放过谢润了。 他压着嗓音道:“那就不等了!” 谢润浑身一紧,“王爷,妾身不方便呢。” 景王轻哼一声,“自有方便的法子。” 说罢,就扯过谢润的手。 谢润这会是真的有点嫌弃自己嘴贱了。 他是大爷。 你说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呢?! 男子的低哼声透着厚厚的纱帐传出来,偶尔伴随女子一身轻吟。 负责守夜的淡桃听的面颊绯红。 第95章 忽视 直到累的阖上眼眸,谢润都在想一件事。 她何德何能,能让这位祖宗等她几个月? 不过换个想法,这位若真念她几个月,那她短时间内不会失宠。 好像,也挺不错的。 第二日,谢润起来时,景王已经去上朝了。 淡桃伺候她更衣,闲聊时提起,“主子,早上又上了一场大雪。” “王爷走的时候盯着雪看了许久,似乎挺不开心的。” 谢润也抬眸看了眼窗外,一片白雪茫茫。 “这雪还若再下下去,就得成灾了。王爷在户部,倒时怕是有得愁。” 淡桃不懂这些,只是也跟着皱眉担心。 谢润又叮嘱道:“你待会准备些礼物,去看看安侍妾和李侍妾。” 这两位昨日都动了胎气。 “对了,还有万侍妾。” 这位是刚小产了。 万琳琅这辈子开局不利,存在感较低,有时谢润总会忽略她。 她在众人的忽略中怀孕,又在众人的忽略中小产。 有时候谢润对比前生今世的事情,总会生出些疑惑,总觉得万琳琅身上还藏着秘密。 可想了半天,却又总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谢润摇了摇头,“止水舫上这么凶险都撑过去了,结果离了宴会却接二连三的出岔了。” 淡桃:“李侍妾那也是被人算计,没法子避开。” “安侍妾本来胆子就小,能撑过宴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谁料到回了院子又被牵扯进剪断风筝的事里,只怕被吓的不轻?” 谢润想了想,“太不经事了。” 这倒不是在嫌弃安侍妾,只是想着以后绝不能把孩子教导成这样。 用完早膳,谢润就由丫鬟扶着在廊下走一走。 因风雪大,几个丫头又怕冷风吹着谢润,不知打哪找来十几张席子挂在廊边,把走廊半围了起来。 再烧两个炭盆,廊下也有几分暖意。 不过来回走了几趟,谢润竟有了几分汗意。 她摸着肚子,颇为遗憾道:“可惜今年怀了它。” “不然把半山亭挂上帘子围住,在里面煮酒烹茶赏雪,该别有一番景致。” 淡桃笑道:“主子别急。今年有了小主子赏不了雪,明年也行。” “反正咱们一直住在这,赏雪烹茶的日子少不了,以后还能有小主子陪着呢。” 谢润笑了笑,没说话。 她心想,明年怕是赏不成了。 今年雪灾引起宸妃被废,几位王爷皇子争夺太子之位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不消到明年冬天,太子之位就能定下。 这春山院的雪景,她怕是没那个机会赏了。 不过这些话,谢润只埋在心里,不敢表露半分。 正说笑着,绿枝撑着把伞从远处走来。 见了谢润行礼,“主子,奴婢刚看到陆侍妾带人出了清风阁。” 谢润好奇道:“她昨日落水被寒气侵体,如今正是要仔细养着的时候,怎么反倒出门了?” 谢润昨日去看了眼落水的陆侍妾。 青紫的一张脸缩在被窝里直发抖,冷颤伴随着牙齿磕碰的声音,看着就叫人觉得心疼怜惜。 依谢润看,起码得修养完今年冬天才能恢复正常。 “这个时候出门,她身子不要了?” 想了想,谢润又问,“往哪去了?” 绿枝眼睛亮晶晶的,明显透着八卦欲望,“似乎是往安侍妾的住处去了。” 谢润一挑眉,“不得了了。这怕是得闹起来!” 淡桃不解,“安侍妾如今怀有身孕,昨日才动了胎气,陆侍妾怎么敢和她闹?” 谢润调侃道:“她都敢偷炭,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偷炭这事不难,难的是能把脸面彻底抛弃,无视道德羞耻。 若陆侍妾是个有底线的还好,若是个没底线的,不知能做出多少令人合不拢嘴的事情。 谢润想了想,“只怕是为了昨日那个叫橘子的丫鬟。” 淡桃好奇道:“陆侍妾与那橘子关系真就这般好?” “当初愿意替橘子承担十杖,如今听到橘子死了,竟不管不顾冲去招惹安侍妾……” 谢润:“你去让个小丫鬟给王妃通风报信,可别招惹安侍妾那一胎不安稳。” 淡桃连连点头:“清风院和清竹院的举动都逃不过咱们的眼睛,若事情闹大了,王爷真追究下来,怕也会不满主子知情不报。” 春山院的地理位置还真是十分有优势。 两边院子有什么风吹草动,这边随时能看到。 谢润没出声,淡桃就以为自己说到主子心里,即刻去安排人。 回了房间,谢润喝了盏玫瑰露泡的水润口。 心里在琢磨着一些事。 安侍妾如今怀孕七个半月,一有个不巧,怕真会早产。 若如此,怕方媛儿那张重金买来的催产药方就用不上了。 如今方媛儿怀孕才六个半月,催产好歹要等到七个月,孩子才能养得活。 二皇子到底该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 谢润权衡利弊,选择了方媛儿。 一个体弱的早产儿,就算成了二皇子,也难稳当成长。 所以她得护着安侍妾那一胎,好歹再怀久一点。 她终究有了自己的私心。 “在这后院的人,当真能独善其身,半点不参与?” 谢润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嘴里的玫瑰蜜也没了味道。 “罢了,就当是和上次提醒李侍妾一样,全当做了件好事积德吧。” 毕竟方媛儿什么时候生产,全看她自己。 若护住安侍妾的胎,让她怀的久一点,方媛儿肚子里的孩子也能怀久一点。 经历生日宴的事,谢润也彻底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有时候,她也需要主动些。 倏然,谢润笑了起来。 进来伺候的红玺有些好奇,“主子笑什么?” 谢润淡淡道:“只是忽然知道为何后院的女人总爱诵经念佛。” “为何?”红玺听的有些糊涂。 “大概是因为心中有欲望,却也有愧吧。” 谢润叹了口气,“也许哪一日,我也会整日跪拜在佛像前诵经念佛。” 红玺笑道:“这一日,怕是要等咱们小皇孙长成,主子成了太妃。” “主子只怕有的等。” 谢润受她纯粹笑意影响,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像还真是。” 真带起孩子来了,哪里有伤春悲秋的时间? 就如今的王府里,也没地方容下一间平安的佛堂。 再者,她不信佛。 谢润想了想,“今年怕是有雪灾,你们找个时间清理些我不要的首饰衣衫,悄悄换成银钱。” “力所能及时,我也当多积些德行。” 谢润虽然不信佛,但她能在死后又生在谢润身上。 她该感恩的。 第96章 陆侍妾质问安侍妾 陆侍妾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发了一晚上高烧,白日里才退了烧。 她正在翠鸟的伺候下喝药,就听到窗外隐约传来说话声。 陆侍妾身子一僵,呆呆的转头盯着翠鸟,“她们在说谁死了?!” 翠鸟捧着药碗的手一抖。 陆侍妾威胁道:“你若敢骗我,就别怪我不顾姐妹情谊打发你出去!” 翠鸟低着头,唇瓣颤动,“是橘子。” 陆侍妾身子僵硬在原地,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不敢置信道:“橘子怎么会死?!” “说是被韩侍妾买通,故意在风筝线上做了手脚,又意图嫁祸给安侍妾。” “查到她收了韩侍妾的钱给老子娘治病,她解释不了,撞墙了。” 陆侍妾拍着床,怒道:“她糊涂呀!” 烧了一晚上,其实她都没什么力气大喊大叫。 只虚弱的声音总透着股悲怆无力。 “我都说了我会想法子把她弄到我身边!” “她老子娘治病的钱我也能出!” “好好地,她怎么就受了韩侍妾的蛊惑做了这样的事?!” 翠鸟也十分不解,“主子都几次三番叮嘱过她了,也不知她怎么就魔怔了?” “因牵扯进橘子,安侍妾那边又怀疑是我们动的手脚。” “还有人怀疑如意郡主落水和您有关系,您是故意跳下去救人讨情的。” 翠鸟咬牙道:“天杀的蠢材们!真当个个都是韩侍妾,在后院有通天的手段?” 若她们主子真有这手段,当初何至于沦落到偷炭度日的地步? 陆侍妾从翠鸟手上抢过药碗,一口气就喝完了。 她强撑着要起身,“替我更衣,我要去看看安侍妾。” “这段日子一定发生了其他事,橘子才会以命相搏。” 她肯定道:“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 翠鸟拍了她一下,“作死!” “外面还在下大雪,你昨个才往池子里泡了一下,身子不要了?” 陆侍妾急切道:“橘子已经死了,我若不早些去,只怕她的尸体和东西都被清理了,到时候半点痕迹都找不到!” 莺儿也进来,两人一起劝,却怎么也劝不动陆侍妾。 翠鸟叹了口气,“牛心左性!” “罢了,死活得陪着你去一趟才能死心!” 两个丫头陪着陆侍妾走到安侍妾的院子。 正巧就看见两个婆子在打扫橘子的房间。 陆侍妾都没顾的这么多,推开人就冲了进去。 打眼一看,橘子的房间已经空荡荡一片。 陆侍妾怒道:“橘子人呢?她的东西呢?!” 其中一个婆子颇不服气道:“人早死了!尸体自然是给她娘送过去了!” “她的东西要清理干净,咱们院子里不留死人东西,太晦气!” “两次背主的小贱人,当初真就不该留她在府里!” 陆侍妾忍无可忍,反手给了婆子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婆子挨了一巴掌,虽不敢还手,却瞪着一双眼睛看陆侍妾,“陆侍妾果然是一着得道,便猖狂了起来!” “您是成了主子,可不是这院子里的主子,要想训斥奴婢,且不能够!” 说罢,一甩衣袖,转身就走了。 临走前还对着雪地呸了一口,“晦气!” 往日待着这个院子里的种种涌上心头,陆侍妾的眼眸愈发沉冷。 她对引路的人道:“带我去见你家主子吧。” 到了正房,招待她的是平安。 平安淡定给她行礼:“见过陆主子。” “我家主子昨日动了胎气,府医说要卧床养病,怕是不能招待。” “原本我家主子是准备闭门谢客、安心养胎的,只陆主子拖着病体敲门,我等也不好拒之门外。” “如今还请问一句,陆主子来此是有何贵干?” 陆侍妾一双眼眸黑沉沉的盯着她,开门见山道:“橘子为什么会被韩侍妾收买?” “你那好主子又做了什么事?” 平安沉默以待。 陆侍妾冷笑一声:“你不说,是等着我待会打进去让你主子亲自去说?” 她这说话的语气姿态,竟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 平安和陆侍妾相处十余年,也怕她发疯。 平安抿了抿唇,“你就这么确定和我主子有关?” “府里都在传,是你被韩侍妾收买,又挑唆橘子背主。” “一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放你娘的屁!”陆侍妾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我早应允了橘子,她娘治病的钱我出,等找个机会我就把她调到我身边来,只让她先在这待一会。” “谁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求死?” 陆侍妾逼近,一把扯出平安的衣领,“一定是你们主仆欺负了橘子,让她受了委屈,她才会被韩侍妾算计!” 平安想推开她,“没有的事!” 陆侍妾气的发笑,“好,你不说!那我就问会说的人!” 说着,她给翠鸟使了个眼神。 翠鸟立马上前把平安按住。 陆侍妾带着莺儿直接闯入了内室。 早有两个丫鬟护着安侍妾,听到动静就喊,“陆侍妾,您这是要做什么?!” 陆侍妾也是战斗力彪悍,硬是推开两个人,冲到安侍妾的面前。 陆侍妾指着安侍妾的鼻子道:“我问你,你到底对橘子做了什么?!” 安侍妾捧着肚子,一脸茫然,“我,我什么都没做呀!” “橘子好好的,为什么会被韩侍妾收买?!又为什么会寻死?!” 安侍妾哭的泪眼朦胧,“我当真不知。” 陆侍妾喊道:“你怎么可能不知?还是说你又装作不知,任由别人欺负她?!” 安侍妾一顿,似乎想起些什么事,颤颤巍巍道:“我只隐约见到她有一次悄悄抹眼泪,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第97章 橘子的遗书 这时,平安挣扎着冲了进来,见室内乱成一团,冷声道。 “不用再问了,我知道!” 四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平安静静走出来,“没有谁针对她。” “只是橘子一个偷盗背主的奴才,还把事情闹腾的满王府皆知,谁能看得起她?” “你当初为她求情,让她留在王府,才是害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平安的冷漠好似一把把刀子,一下一下的刺入陆侍妾的心中。 “你应允了带她走,可有说什么时候能带她走?”平安句句逼问。 “她娘的病说白了就是穷病,这世上向来是救急不救穷,她还真能一辈子靠着你不成?” “你应允她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韩侍妾大手一挥,就给了她一千两银子,给她娘请了最好的大夫,她为何不心动?” 平安走到陆侍妾面前,冷漠道:“就算是把她卖了,也卖不到一百两。” “一条命一千两银子,她还赚了。” “啪!”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平安的脸上霎时浮现一个鲜红的痕迹。 陆侍妾的手在发抖。 她几乎要被满腔怒气撑爆,“你那不值钱的贱命才一百两银子!” “你要自轻自贱是你的事。别拉上别人!” 气过之后,陆侍妾又恢复冷静,一把推开她,冷笑道:“所以你这是承认,你们这一院子里的人都在欺负她?!” 说罢,她转身冲到安侍妾面前,面带讽刺道:“我知道,你一定又是不知道这件事,或者是知道了,但又不敢说些什么。” 安侍妾颤颤巍巍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若知道了,定会说她们的。” 陆侍妾居高临下的看着安侍妾,满是不屑和蔑视,“你个废物点心!” “你一辈子都活的这么窝囊软弱!” “当年大家跟着你受冷受饿,还要被人欺辱,你一个屁都不敢放!” “如今你心软留下橘子,别人全都欺负她,你就算知道了,也自欺欺人说不知道,估计还觉得善良,把她留在了府里。” “无能、虚伪、愚蠢!” “橘子遇到你这样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这样的话,也是陆侍妾早就想骂安侍妾的。 陆侍妾骂的双眼都红了,“如今你怀有身孕,我不敢动你!” “咱们且等着日后!” 陆侍妾一甩袖子,转身就要离开。 路过平安时停了下,唇角带着讥嘲道:“她的无能害了我一辈子,如今又害了橘子一条命!” “我且看着下一个是这院子里的谁!” “你念着她对你有恩,对她一片忠心,我倒是好奇你能不能善终?” 平安冷淡道:“这是奴婢和主子的事情,不需要陆侍妾担心。” “只是奴婢知道,无论如何,奴婢都不会做出背主之事!” 平安的忠心,陆侍妾只觉的可笑,轻哼了一声就离开了院子。 安侍妾眼神发虚的看着平安,声音也十分柔弱,“平安,吉祥她……” 平安对安侍妾一向温柔尊敬,此刻却忽然打断她的话,“主子,她不是吉祥,她是王爷的陆侍妾!” 安侍妾讪讪道:“陆侍妾她会不会生我的气?我是真的不知道。” 平安给她盖好被子,“这不重要。主子当务之急是养好胎,平平安安把腹中孩儿生下来。” 得了平安的话,安侍妾一颗心才安稳下来。 陆侍妾是被两个丫头扶着回到清风院的。 翠鸟骂道:“作死呦!” “本来就虚,还跑到安侍妾那里一阵闹腾,人家没事,倒把自己气没了半条命!” 嘴上骂个不停,手上照顾人的动作却没停。 陆侍妾麻木的躺在床上,人又开始发起了热。 王妃派去的人晚了一步,等到了安侍妾的院子时陆侍妾已经离开了。 见安侍妾没事,便赶紧去看看陆侍妾。 确定两人都安好,才回去和王妃禀明全部。 陆侍妾虽然有功,但今日这一闹,实在是有些放肆,王妃也按照规矩派人去训斥了几句。 不过训斥这种东西,面皮厚的人连个皮毛都伤不了。 这场闹剧因两人都病着,也没闹大的意思,也就很快被压了下来。 晚间,翠鸟从膳房提了膳,就急急忙忙的冲进卧房找陆侍妾。 她手上拿着一封信和一块玉佩。 翠鸟:“这是橘子的表妹给我的东西。说是橘子临终前交给她的,让她不要声张,悄悄找了机会递给你。” “你快看看,橘子有写她被韩侍妾收买的原因吗?” 陆侍妾还在发烧,整个人忽冷忽热,听见橘子的遗书,精神一振,强撑着又爬了起来。 等看到翠鸟手上的玉佩时,脸色愈发苍白了。 她嗓音微弱道:“你快看看这玉佩背面是不是刻了字?” 翠鸟连忙翻过玉佩,“是刻了两个字,好像是什么岁,前面那个字奴婢不认识。” 陆侍妾抢过一看,看到绥岁两个字,呼吸都急促起来,“这玉佩正是谢庶妃丢的那枚!” 翠鸟一惊,“就是宴会前夕,谢庶妃折腾满院子都知道的那块玉?” “这块玉怎么会在橘子手上?!” 问出这句话,主仆两人心里都升起几分恐惧。 自如意郡主生辰宴后,整个王府后院都安静了下来。 谢润也得以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如今安侍妾和李侍妾动了胎气,万琳琅小产,再加上韩侍妾假孕。 六个怀孕的,也就只有两个是好的。 其中方媛儿还要多亏了景王先前下的禁足令。 只有谢润,处于风浪中心,竟没损伤半点。 因这一遭,谢润倒是稳住头筹,更得景王宠爱,连方媛儿都要往后退一步。 幸亏景王近来忙于公务,不怎么进后院,只是偶尔来看望谢润,也不怎么留宿。 不然谢润真就有可能扛不住了。 趁着这个时间,谢润悄悄让人把春山院内外全给搜了几遍,连矮山上的每一寸地都没能幸免。 确保春山院没有多出点什么,也没少出点什么,她才真正安心。 止水舫的事,唯独兔子发疯没查到人,只处置了抱狗的丫头。 其他事情都证据确凿,落在了韩侍妾头上。 韩侍妾被贬为庶人,杖责四十,幽居珍珠阁,永不得出。 然在受了杖刑的第三天,韩侍妾就没了气息。 谢润知道,这是景王不想留她性命,让施刑的人做了手脚。 从她戳破韩侍妾有孕的那一瞬间,韩侍妾就没了活着的机会。 因这事,柔贵妃丢了脸面,又折腾了王妃几日。 第98章 陆侍妾上门 好容易又过了小半个月。 府里接连有好消息传来。 李侍妾和安侍妾的胎都慢慢稳住了,陆侍妾的病也一日好过一日。 安侍妾的身形愈发臃肿,双生子的消息传的满院都是。 如今她的胎彻底安稳了,王妃也就没刻意压制这些消息了。 大家都在期待着安侍妾、方庶妃和谢庶妃的生产。 这日,谢润正在瞧新刻好的几块玉,忽然听到月亮儿传话。 “主子,清风院的陆侍妾求见您。” 谢润微微惊讶,“陆侍妾要见我?” “这可真稀罕。我与她可没什么交情。” 橘子出事,陆侍妾又去安侍妾院子里闹了一场。 虽然两人都没大碍,但陆侍妾本就难听的名声愈发臭了。 满王府的妃妾丫鬟,没一个愿意与她相交的。 当然,也没什么人敢得罪她。 毕竟她名声臭了,别人可还要名声。 不过她因之前跳水救如意郡主,病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没闹腾出新鲜事。 如今她人才好,就上门拜访谢润,实在不令人多想。 淡桃对陆侍妾观感不好,“主子,这陆侍妾是个滚刀肉,咱们还是少与她接触吧。” 谢润思索片刻,“她可有说见我什么事?” 陆侍妾是名声不好,但人并不傻。 若没有要事,她一个被全王府人厌恶的侍妾不会没眼色来找谢润这个备受宠爱的庶妃。 毕竟不是谁都是李侍妾,拿着腔调,就算真厌恶陆侍妾也不会宣之于口。 月亮儿想了想,“她只说大病一场,就想见见主子您,沾沾福气。” 谢润皱了皱眉,把面前的玉佩推出去,“外面天冷,请她到正厅,说我马上就来。” 月亮儿应声,“是!” “把玉收起来吧。”谢润站起身,“她既然光明正大的来登门,我们也没什么可怕的。” 淡桃自然是听主子的,只多加了一句,“主子,您让紫湖跟着吧。” 谢润:“这是自然。” 谢润慢吞吞的挪到正厅,就看见正在品茶的陆侍妾。 她放下茶杯,端正的朝着谢润行礼,“奴婢见过谢庶妃。” “谢庶妃这里的茶真香,奴婢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这样好的茶。”陆侍妾笑的十分讨巧。 谢润温和笑道:“你若喜欢,我让人给你包一些带回去。” 陆侍妾一愣,笑着道:“奴婢也只是随口一说。” 她自嘲道:“谢庶妃这般大气,倒显得奴婢是来打秋风的。” 谢润的态度实在是好的过分。 陆侍妾又想到府里人说的话。 都说谢庶妃和安侍妾是一样的好性子,和蔼温柔,待人和善宽容,从不与下人置气。 可偏谢庶妃最受王爷宠爱,倒是安侍妾,从未入王爷的眼。 大家都感慨,这一个性子,命怎么就这般不同? 难道就因为谢庶妃年轻些,颜色好些? 陆侍妾听了这些话,向来是嗤之以鼻。 哪里就是一样的性子了? 安侍妾就是个怂包,软的没一点脾气,老好人对别人是好,可却害苦了身边人。 谢庶妃虽说温柔和善,性子却半点不软。 当日在秋枫院被桑草如此攀咬,王爷王妃高居上位,四周全是看好戏的。 谢庶妃从始至终都是一派镇定,应对自如,眼底连一丝惧意都没有。 更是护住了自己的丫头。 光这本事,就是安侍妾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谢庶妃对身边人也足够优待。 为她而伤的小纾姑娘,谢庶妃亲自派了人去照料,隔三差五就问候一句,伴随着流水般的赏赐。 小纾在家养病,她一家都因她护主沾光,连带着都得了无数好处。 哪像安侍妾…… 想着想着,陆侍妾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谢润正要说话,就看见陆侍妾袖口滑落一抹玉色,颇为眼熟。 陆侍妾笑道:“奴婢有些话想和谢庶妃说说。不知谢庶妃可否让奴婢再多喝几盏茶?” 谢润瞳孔一缩,面上也端上温婉笑意,“自然。我这里是最不缺茶的,莫说是几盏茶,便是喝上一日也得行。” 说着,便打发房内伺候的绿枝和红玺。 “我记得库房里有新来的大红袍和老君眉,都拿出来一道给陆妹妹尝尝。” 两人应了是,就出去了。 淡桃特意走到门口,掀起门帘看了下四方,叮嘱了周遭做事的人,确定无人偷听,才放下帘子。 谢润缓缓道:“陆妹妹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侍妾忽然起身跪在谢润面前。 谢润一惊,连忙要起身,“陆妹妹这是做什么?这可使不得。” 虽说庶妃身份比侍妾高些,但也没高多少。 本朝没有动不动就跪拜人的习俗。 跪拜通常是大礼,甚少出现在身份差距大的人身上。 陆侍妾从袖子里拿出玉佩和一封信捧在掌心,“有些话,奴婢不知怎么开口,还请谢庶妃看看这封信和玉佩。” 淡桃看到玉佩,面上就有几分惊讶,“这不是我们主子丢了的玉佩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陆侍妾垂下眼眸,神情十分安宁,“这是橘子给奴婢留的遗书。” “玉佩也是她遣人送给我的。” “当日止水舫风筝案的前因后果,全在信里。” “橘子?”谢润和淡桃对视了一眼。 两人怎么都想不明白,谢润会和橘子扯上关系。 紫湖上前接了这封信,前后看了两眼,确定无毒才递给谢润。 陆侍妾将一切收在眼底,心情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虽然她没害人的心思,但这种场合,这种情况,她又怎么能不紧张呢? 谢润先扫了眼玉佩,确定是自己的那块,才打开信慢慢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润的面色缓缓沉了下去。 陆侍妾依旧跪在地上,等着谢润的反应。 许久,谢润才道:“橘子这份情,我领了!” “她在信上留有遗言,求我在王府庇护你一二,此事我也应允了。” 第99章 恩情 谢润:“只要你不作奸犯科,做些害人之事,我以后定护你平安度日。” 谢润温声细语道:“只再多的,我却也没这个能耐。” 陆侍妾跪在地上,认真的给谢润磕了三个头。 她红着眼眶道:“奴婢虽蠢,却绝不敢生害人之心!” “橘子用自己的命替我求了您的庇护,我又怎么敢辜负她对我的一片心?” 谢润看着她这模样,也生出几分怜惜。 “你与橘子的情分倒深。” 陆侍妾低着头,生怕自己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过了片刻,她才哑着嗓子道:“有一年冬天我被寒气侵体,病的起不来身,是她一直替我照顾我老娘。” “连我娘的丧事,也是她帮忙操办的。” “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 谢润略有所悟,“所以后来她娘病了,你就一直帮忙照看着。就连当上侍妾了,也想方设法想把她调到身边照顾。” “你们倒是互相扶持,有情有义。只橘子两次背主,名声实在不好听……” 陆侍妾听了,猛然抬起头,忽然问了句。 “谢庶妃,您觉得做奴婢的,就得一辈子忠于主子?无论主子是何德行?” “奴婢的想成为主子,就是痴心妄想,背主忘恩?” 谢润一愣。 陆侍妾这话,放在古代就是典型的大逆不道。 奴婢卖身后,性命都是主子的,自然得一辈子忠于自家主子。 这话是问都不需要问的。 做奴婢的想成为主子,更是令人觉得放肆。 陆侍妾的想法,可真大胆。 谢润愣了一会,忽然勾起一抹浅笑。 她摇了摇头,“当然不!” “古人尚且说,贤臣择良主而侍,做奴婢的,谁不想跟一个好主子?” 谢润道:“没道理主子软弱无能,做奴婢的就得跟着她吃一辈子苦,受一辈子欺负。” “不愿意吃苦的,那就是不忠?若真这样说,满王府里真正忠心的又有几个?” 陆侍妾眼底闪烁着泪光,满含激动的看着谢润。 陆侍妾没想到谢润真能理解她! 谢润又道:“至于做奴婢的想成为主子……” “做侍妾的想成为庶妃,做庶妃的也想成为侧妃,再有往上,谁不想更进一步呢?” “怎么偏又奴婢想成为侍妾,就叫痴心妄想呢?” “只是背主忘恩这个词,落在人身上太重了。”谢润叹了口气,“可仔细想想,你若不想做一辈子奴婢,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路子走了。” 这一瞬间,陆侍妾好似心脏被击中。 惊愕之余有无限激动,连身子都在悄声颤动着。 竟然有人真能设身处地理解她的处境、她的无奈和她的不得已。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悄无声息的,却又十分沉重。 陆侍妾似哭似笑,“多谢谢庶妃理解,奴婢当时……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这一句话没有办法,道尽她被人误解嫌弃的委屈和无奈。 谢润也不由被感染,心绪微动。 “我虽与你无太多接触,却也知道你不是个蠢的。” “你在王府,只要不动害人之心,王妃会允你安稳过完下半辈子的。” 陆侍妾垂着眸,语气倒十分坦然。 “谢庶妃良言相劝,奴婢知道好歹,也从不敢动害人之心。” “这府里王爷王妃都是看得清的,越是作妖生事,越是死得快。” 谢润也微微一惊。 但仔细想来,好像也真是这样。 宁侍妾当初是侧妃时,两个儿子在手,简直风光无两。 可自从生了害人的心思,就一步错,步步错,最后竟沦落到差点连具棺材都没有的地步。 韩侍妾也一样。 她手上握着宁侍妾的人脉,心中又颇有成算,若不急于求成,生出各种害人的手段,怎么会沦落今日? 韩侍妾若慢慢筹谋,只待将来,谁的日子也好不过她去。 一时间,谢润和陆侍妾两两对望,竟有些唏嘘之感。 陆侍妾哭了一场,妆有些花了。 淡桃打了盆水给她洗脸,又重新上了妆。 说了许多话,她的精气神都好了许多。 绿枝和红玺把大红袍和老君眉拿了出来。 谢润不敢喝太多茶,只闻闻茶香,房内炭炉一烘,房内清香扑鼻。 陆侍妾抿了一口茶,清香四溢,口齿留香。 她忽然开口:“奴婢从不觉得安侍妾对奴婢有恩。” 说这话时,她是挺着脖子,透着几分倔强的。 谢润含笑倾听,等着她后面的话。 陆侍妾淡声道:“奴婢并非自幼随安侍妾长大,只是被王妃分配到安侍妾身边伺候。” “奴婢也曾忠心无二过。” “她被人欺辱,奴婢替她讨公道,她日子不好过,奴婢也想方设法为她周旋。” 提及过往,陆侍妾只剩下一腔冷意,“可她太无能了。” 这句话,尽藏陆侍妾对安侍妾的不满和怒意,以及一腔失望嫌恶。 “别人打了她的左脸,她还巴巴的把右脸凑上去,只想着息事宁人。” “身边的人护着她,她遇事却只知道躲,推着做奴婢的顶上。” 谢润叹了口气,“主子和奴婢,原就身份不一样。只怕你在她身边当丫鬟的时候,没少受欺负吧?” 陆侍妾惊讶的抬眸看了谢润一眼,随即又自嘲般的笑了笑。 “看来其实王府里的人都清楚。” “只因奴婢是个丫鬟出身,又成了王府侍妾,才定要咬死爬床事来嫌弃奴婢。” “这样奴婢就平白无故矮了他们一头。” 与谢润说了几句话,陆侍妾对这王府后院的人和事看的更加透彻了。 陆侍妾:“奴婢不怕被欺负,奴婢就是受不得自己人的窝囊气。” 茶杯雾气蒸腾,熏了陆侍妾的眼。 她的记忆被拉回当初,“当年,她与刘侍妾同时入府,本是一样的人。” “那刘侍妾还不如她,只是个杀猪屠户的女儿,她却被刘侍妾欺负的大话不敢说一句。” “奴婢替她讨公道,被刘侍妾记恨上了,非让奴婢在冬日里趴在冰面上学一出卧冰求鲤。” “寒冬腊月,光冷风就吹的人骨头打颤,一个不测,奴婢怕是命都要没了。” 谢润一怔,“都是侍妾,刘侍妾怎么也管不到安侍妾的人身上,安侍妾若不应,这件事怕成不了?” 陆侍妾讽刺一笑,“她当时说‘刘侍妾只是说句玩笑话,必不会真伤了我的性命,让我去去就回,好歹先让她出了心中那口气。’” 莫说陆侍妾本人,就连谢润一个旁听者,此刻都觉得心寒。 谢润这会倒是明白陆侍妾为何嫌弃安侍妾太过无能了。 这岂止是无能? 更是另一种冷酷无情,只是套上懦弱的壳子,便能被世人接受。 第100章 唯一的出路 陆侍妾咬牙切齿:“都说奴婢背弃了她,可何尝不是她早早弃了奴婢?” “只因她是主,奴婢是仆,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抛弃我们,我们却要认命的受一辈子欺辱?!” “奴婢不服,可偏又没其他办法,正巧橘子老子娘病情加重,需要更多钱买药,奴婢便只能走爬床这条道……” 陆侍妾在安侍妾身边熬了这么多年,若不是真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也不至于这时候爬床。 她若真有歪心思,早些年就爬床了! 谢润听了她的话,深深叹了口气。 “我入府当侍妾时,总觉得日子忐忑,前路未卜。如今想来,你们这些做奴婢的,只怕更是难熬。” “正是如此。” 一时间,两人也都陷入沉默。 房内氛围也有些低沉。 等陆侍妾走后,谢润坐在窗前,也忍不住思索了下奴婢和主子的关系。 这世上的人从来都是双标的。 做主子时,自然是想做奴婢的忠诚听话,最好再灵巧聪慧些。 可若让她去做奴婢,就真的甘心被忠心锁死? 一辈子被呼来唤去,即便是吃不饱穿不暖,受尽虐待还不得反抗? 只怕是不愿的。 陆侍妾的选择没有错,只是这个时代给她上升的途径太少。 主子不争气,自己日子也不好过,爬床上位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这唯一一条出路,却被万人唾弃。 她顶着万人嫌弃走到今日,就是为了自己好,身边的人也能好。 如今自己还没得到好,身边的人就遭了难。 她背负着满身骂名,愈发显得前路难走了。 “都不容易。” 谢润叹了口气。 淡桃上前,轻声问道:“主子,橘子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您怎么忽然就对陆侍妾改了态度?竟还要护着她?” 陆侍妾的名声在府里是真的臭。 就算她这次救了如意郡主,也没能挽回太多。 谢润一个正得宠的庶妃,若无必要,是绝不好和她搅和在一起的。 谢润把压在桌上的信抽出来,递给淡桃看。 心绪也有些复杂。 谢润:“韩侍妾让人剪断风筝线,在止水舫制造混乱,真正想嫁祸的人其实不是安侍妾,是我!” 淡桃看了信,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忽然就懂了,主子刚刚为何要说她领了橘子的人情。 信上的内容,看得淡桃心惊肉跳。 “若按照韩侍妾的安排,橘子先咬上安侍妾,被搜出玉佩后,再反口咬出您,撞墙自杀……届时您的处境只怕比安侍妾还要危险百倍。” “玉佩丢的无缘无故,纵使您闹腾的全府皆知,可若被橘子咬上,不管怎么样还是沾了嫌疑。” 这个嫌疑会因为橘子的死,永远都洗不清。 淡桃人都紧张起来了,“先有桑草攀咬您推韩侍妾的事,又扯上风筝断线一事,还有李侍妾摔倒……” “若兔子发疯咬人的事情也查到您身上,纵使您再能聪慧善辩,桩桩件件罗列在一起,王爷当真能一点都不怀疑?” 有句话实在恶心人,但却架不住大家都爱这么想。 ‘不是你做的,那为什么都和你有关系呢?’ 一件事你是被冤枉的,件件事都是冤枉你?! 到时候谢润可真是百口莫辩。 韩侍妾这次是真准备置谢润于死地,没给谢润留半点生机! 谢润沉声道:“橘子这份情,我得承!” 橘子藏起了玉佩,还没咬出谢润,不知为谢润省了多少事。 韩侍妾拿着橘子亲娘的性命威胁橘子,这件事橘子不得不办。 她索性只按照安排咬上安侍妾,把线索断在安侍妾身上。 安侍妾明显嫌疑不大,若景王和王妃往下深查,定然能查到韩侍妾身上,给了谢润一线生机。 谢润:“她只求我庇护陆侍妾,莫要让陆侍妾在后院受人欺辱,这么点要求,我如何能不应?” 原先淡桃如府里其他人一般,并不怎么看得起陆侍妾。 从陆侍妾爬床上位后的种种事情,除了救如意郡主这一桩,也确实没有做过令人看得起的事情。 如今了解的些许内情,对陆侍妾不由改观。 淡桃柔声道:“听说陆侍妾那日落水后就一直不太清醒,见到王妃的第一面就问自己是不是立了功,想要向王妃求橘子到身边伺候。” “第二日听说橘子的死讯,更是撑着病体去安侍妾那闹了一场。” 当时春山院的人都只当是看场热闹,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内情? “橘子当初帮陆侍妾偷炭,把名声给彻底坏了,被安侍妾院里的人肆意欺辱排挤。” “又被韩侍妾抓住机会拿她娘威胁她,被迫应下了韩侍妾的要求。可橘子她到死都还想护着陆侍妾,想用自己的命,为陆侍妾在这后院求一处安身之地。” “这两人,倒真是有情有义。” 淡桃说着,还被感动的红了眼眶。 谢润也只觉唏嘘。 唏嘘过后,谢润又冷静道:“你派人悄悄打听一下当年陆侍妾在安侍妾身边的事情。” 淡桃一愣:“主子是不信陆侍妾的话?” “信,但我更相信证据。” “起码我得知道她有没有对我说谎。” 淡桃也冷静下来:“倒是奴婢大意了。” 谢润笑了笑,“影响不大,就算是假的,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她是应下庇护陆侍妾,可设定了前提条件。 陆侍妾要是想害人,她是万万不会沾手的。 淡桃又问:“主子,这玉佩怎么处置?” “收入库房吧,也不用声张。”谢润忽然笑道:“这后院总不能又出一个神偷。” 提到神偷两个字,谢润就想起飞花。 “自李侍妾院子里的被下毒后,我就一直怀疑后院有个会武艺,擅长偷盗开锁的人。” “倒没想过这个人竟然是李侍妾身边的飞花。” “丢了的玉佩只怕是韩侍妾让飞花从我身上偷走了。” 淡桃一阵愁,“主子还说呢。奴婢听人说秋枫院的事,如今还觉得后怕。” “这飞花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持刀伤人!” 第101章 送汤 谢润:“这就得看王爷那边查出了什么。” “这样厉害的人,一般人都笼络不到。” 就如谢润想要个有武艺还会医术的保镖,只有景王能给她安排人。 “只怕也是宁侍妾给她留的人!” “真是死了也不消停!” 淡桃很少对一个死人这般厌恶,宁侍妾是成功在地里招了无数骂。 说到这里,淡桃又提起一件事:“主子,碎金已经被调离了绣月阁,如今在冬雪院守院子。” “她前个还托人给您带话,说她如今身子好多了,也很满意冬雪院的差事,不好和您谢恩。” 碎金是悄悄给谢润递的消息。 谢润也是从王妃那使了点劲,把碎金调走。 这事全在暗地里进行,没露在明面,自然碎金也就不好光明正大来感谢谢润。 “谢恩就不必了,让她在冬雪院好好当差就是,只怕她新主子马上要住进去了。” 淡桃眼睛一亮,“主子的意思是,王爷会晋李侍妾为庶妃?” “板上钉钉的事,有什么可质疑的?”谢润语气平淡。 当初是景王亲自开口,说韩侍妾和李侍妾谁先怀孕就晋位庶妃。 如今韩侍妾假孕被拆穿,还被废为庶人,被她先占去的庶妃之位自然要还给李侍妾。 淡桃:“可奴婢看这都过了半个月了,王爷也没要提起的意思?” 谢润从旁边拿了本书起随意翻了翻,笑道:“傻淡桃,那是王爷要护着李侍妾,才特意不提的。” “李侍妾摔那一跤,动了胎气,若再提被晋为庶妃的事情,难保不会被其他人盯上。” “不提立庶妃,倒让大家忽略了李侍妾的存在,她才能安安稳稳养胎。” 也幸亏李侍妾当时满三个月,坐稳胎了。 不然她那一摔,孩子定是保不住的。 景王刻意忽视晋位一事,其实也是不够宠爱李侍妾。 若李侍妾有宠,根本不用顾及这么多,怎么对李侍妾好怎么来。 男人的喜欢与不喜欢,向来是直接明了的。 谢润了然道:“等再过些时日,府里太平些,咱们怕就要多一位李庶妃了。” 两人并不知道,不提晋位一事,不是景王的主意,而是王妃提议的。 景王不宠李侍妾,根本不会为李侍妾考虑太多。 景王的想法很直接明了。 他许下承诺,那就要兑现。 至于李侍妾成庶妃,是否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从而被人害的流产。 景王并不太在意。 他该给的给了,若李侍妾护不住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是她无能。 无能的人,他就更不会宠爱了。 还是王妃替李侍妾周全了一番,好歹劝下了景王提晋位一事。 不过因这事,景王也看清,李侍妾大概是投靠了王妃。 嗯……他不宠王妃,也不宠李侍妾,影响不大。 既然提到了碎金,淡桃就免不了问万琳琅想要嫁祸谢润的事情。 “如今风头已经过去,主子可要把碎金的话告诉王爷?”淡桃解释道:“奴婢也是想到主子之前给李侍妾提醒,也是告诉了王爷的。” 谢润摇了摇头,“淡桃,你真觉得风头已经过去了吗?” 淡桃一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距离如意郡主生辰已经过了半月时间,她自然是觉得风头过去了。 可主子这话,分明就是没过去。 谢润温声笑道:“止水舫的事情,虽然最后都查到了韩侍妾身上,可这里面又牵扯了多少人呢?” “云庶妃、安侍妾、李侍妾、万侍妾、陆侍妾……还有我。” 可以说,整个王府除了王妃和被禁足的方媛儿,其他妃妾或多或少都被牵扯进去了。 她认真问道:“你说王爷凭什么相信我是无辜的?” “若王爷相信我无辜,那他怕也会相信云庶妃、安侍妾等人是无辜的。” “可这些人,谁真的无辜谁假的无辜,没有一个人知道。” 最重要的是,景王谁都不会信! “提起这件事,就免不了被牵扯进去,绕来绕去,只会牵扯的越深。” 谢润淡声道:“我是王爷的妾,要做的不是整日告诉王爷我有多无辜。” “我要做的,是让王爷知道我不会让他心烦,能把他伺候好。” “繁衍子嗣、安分守己,这才是我该做的。” 府里的斗争越激烈,谢润就越是清醒。 淡桃也被她的给点悟了,“倒是奴婢着着相了。” 在房间内聊了会,谢润听到外面的玩闹声,就知道又是院子里的丫鬟在打雪仗玩。 冬日里无聊,也就只能自娱自乐一下了。 月牙儿兴致勃勃道:“主子,您身子重,不方便出门,奴婢折了些梅花给您插瓶,您瞧瞧怎么样?” 谢润莞尔,桃花眼里笑意晕染,愈发显得温柔娴雅,“好看!” 等月牙儿兴致勃勃替谢润找了梅花插瓶,谢润忽然对淡桃道:“王爷似乎许久没来了。” 淡桃仔细想了下,“自过了正月二十,雪下的越来越大,王爷也越来越忙。” “一开始两三日会来一趟,这次……”淡桃掐指数了数,“已经五日不曾来过春山院了。” 淡桃不懂政治民生,但她也能从身边的小丫头嘴里知道,今年怕是要出现大雪灾了。 “倒真如主子所说,王爷的公务越来越繁忙了。” 谢润:“小厨房不是新熬了鱼汤?你让人去前院给王爷送去。” “若王爷公务繁忙,送了汤就回来。若不忙,他问你话,你就说我新得了些梅花,正赏梅呢。” 淡桃默默看了眼谢润桌上摆着的花瓶。 细口白瓷瓶里插着三两枝梅花,确实好看。 只是赏梅……就有点夸张了。 淡桃想了想,“主子,只送汤吗?” “奴婢听说云庶妃方庶妃和万侍妾都打发人去送了汤,若只送汤,怕不够显眼。” 谢润:“……新刻好的印章,放在食盒一起送过去吧。” “若王爷问起来,就说我闲来想作画,结果拿出印章就犯了懒,随手一丢,不小心落在了盒子里。” 谢润还特意叮嘱了下,“若他没问这些,就不必说!” 淡桃:“……是。” 主子的话是不是有点太糊弄人了? 王爷聪明睿智,应该不会上自己主子的当吧? 淡桃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赶紧去安排了。 谢润叹了口气,“这会只怕更多人骂我狐媚了。” 不过骂就骂吧。 好歹她得了宠,总得允许人家眼红吧? 果然,景王收到鱼汤时,其实没多大反应。 他这会也没忙公务,只人也疲惫,在书房躲懒。 十安一说有人送汤来,景王沉默半晌,“以后都拒了。一上午就送了三回,真当本王是水桶?” 十安公公赔笑道:“原本是准备拒绝的,不过这是谢主子送来的,奴才就不敢擅自做主了。” 景王:“……谢庶妃送来的汤就不是汤了?” 就算是天仙送来的,他也喝不下了。 第102章 情话 十安公公干咳两声,小心提醒道:“谢主子一般不遣人往前院来,每次来必然都是有些新奇主意。” 十安看了眼桌上的食盒,“奴才斗胆猜测,也许里面还有些其他东西呢?” 景王挑眉,这才来了点兴致。 “把食盒打开看看。” 十安赶忙上前,把保温食盒一层层打开。 端出鱼汤时,景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十安捡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青色玉质印章时,景王脸上的冷意明显缓和了几分。 他接过印章,漫不经心道:“一样的法子用两次,她真当本王这么好哄?” 十安在一旁,默默不说话。 景王把玩了印章片刻,忽然道:“送汤的丫头呢?” 十安立马道:“还在外面等着呢。” “让她进来回话。” 十安:“是!” 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其实景王在谢庶妃那里,还真挺好哄的。 等淡桃进了书房,景王问道:“你家主子只让送汤,没有话留?” 淡桃想到自家主子的话都是要等王爷问了才说,这会只摇头,“主子没有留话。” 景王眉头微动,把玩着手上的印章,“这印章你可认得?” 淡桃做出一副惊讶样,“这是王爷前些时候开库房给主子选的玉刻的章。” “主子今日原想画画,可寻了章出来就犯了懒,把这章随手一搁,奴婢带着人找了好半天,倒没想到落在食盒里了。” 景王:“……你家主子就让你这么糊弄本王的?” “章在书房里,随手一搁,还能搁到食盒里去?” 淡桃老实回答:“主子是这般说的。” 景王这会倒是来了兴致,“你们主子在忙什么?” 淡桃硬着头皮道:“主子新得了些梅花,正在赏梅呢。” “赏梅作画,本王不在的日子,她倒悠闲。” 景王把印章塞入袖口,起身道:“她的字丑,本王倒是好奇她的画如何?” “十安,去春山院。” 淡桃:“……” 想夸一句主子厉害,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夸起。 谢润其实没把握景王会来春山院。 毕竟她有心施展小心机,那也要看别人买不买账。 打发淡桃去送汤后,她闲得无聊,还真进了书房摆好纸笔准备作画。 当然,她是不会作画的。 原主没这门技术,她更没有。 可不耽误她享受这种意境氛围。 冬日里燃着暖炉暖香,糊着明纸的窗户透进光亮,能看清窗外那一簇簇绽放的红梅。 书桌宽大厚实,摆着一排笔,墨香晕染,白纸铺陈。 多么好的意境?一看就很有水平! 让人摆好一切,谢润坐在书桌对面的躺椅上,拿着一册话本子慢悠悠的看着。 景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不知为何,就是忍不住想笑。 “听说绥岁要作画,本王特意来看看你技艺如何,怎么如今躺在椅子上看书?” 景王瞥了眼书桌,“笔墨都已经备妥,是在等本王来?” 谢润:“……王爷想听实话吗?” 景王沉默片刻,高冷的吐出一个字:“说。” “妾身就是想让自己和腹中孩儿受书香熏陶熏陶。” 说罢,她抬手往外一指,“王爷不觉得从这个角度看书房,十分有书香意境吗?” 景王:“……” 景王要被气笑了,“你的丫鬟说你要作画,本王想你的字这么丑,不知画出来的画又是何模样,便特意来看看。” 谢润为难的摸着肚子,“王爷,鬼画符妾身倒是会。只是这会挺着肚子,着实不方便呀。” 景王:“那你把印章落在食盒里,是什么意思?” 谢润笑意盈盈,桃花眼眸黑白分明,暖意融融。 每次看到她这般笑着,景王的心就不由发软。 他不得不承认,宠着谢氏,固然有她知情识趣的原因,和她的年轻和好颜色也分不开。 书房里的丫鬟早就撤了下去,只剩下谢润和景王两人。 她抬手,青葱般细长的手指扯住景王的袖口,轻轻拉扯一下。 暧昧又克制,好似扯着景王的心脏。 谢润抬眸,眸光若琉璃清澈,“王爷,妾身觉得书桌前缺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您呀。”谢润莞尔,笑意暖甜:“您提笔作画,妾身红袖添香,再赏冬雪腊梅,才不辜负这好时光。” “妾身留下这章,就是想请王爷来,好歹留下一幅画作。” 她娇笑道:“便是王爷以后忙碌不来了,妾身也能睹画思人。” 顿了顿,她靠近景王,悄声密语,“王爷,妾身想您了。” 邀宠的话景王没少听,但情意绵绵的情话,还真没人敢和景王说。 景王是个正常男人,面前温声笑语的是他的宠妾,被这样哄着,只觉全身都被一股热意充斥。 他轻哼一声,大掌却握住谢润的手。 入手软绵温热,好似能热到心脏肺腑。 “你想爷了为何不直说?偏要故弄玄虚!” 景王嘴上说着硬话,其实动作十分小心的牵着谢润走到书桌前。 见他态度软和了,谢润语气都变娇了几分。 “若王爷在忙碌公务,妾身怎么敢因为一些小女儿的心思影响您的正事?” 景王哭笑不得,“所以你才教淡桃说那些话?” 谢润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看景王,一副心虚做派。 第103章 最大的得利者 景王忍笑,坐在书桌上的椅子上,把谢润抱入怀里。 “本王是不是还得夸你两句?” 谢润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有点点小傲娇道:“夸就不用了。不如王爷赏我一幅画吧?” 说完还傲娇的补充了一句,“不要别人的,就要王爷的!” “你都求了两次了,我若不给,岂不是太不给谢庶妃面子了?”景王调侃她。 谢润摇着脑袋,小女儿姿态十足,“不给谢庶妃面子是小事。但不给小皇孙面子,那可不行!” 景王忽然大笑,抬手捏了下她的鼻子。 “看在小皇孙的面子上,本王赏你就是!” 谢润推开他的手,揉了揉鼻子,还横了景王一眼,“王爷手劲可真大!” 鼻子都要被捏掉了。 景王更乐了,“本王何止手劲大,其他地方更有劲,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润脸一红,终究没那么厚的脸皮。 她到一旁磨着墨,景王就取了支早准备好的笔开始作画。 画到一半,景王瞥了眼旁边认真磨墨的谢润。 肌肤白皙细腻,比进贡的白瓷还白。 翠眉墨眸,处处都透着精致明艳,可气质却极为温雅。 淡雅的秀丽透出丝丝缕缕的妩媚,悄无声息的蛊惑着人心。 旁边的香炉里吐着淡淡的香气,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落在红梅枝头,半遮半掩,含羞带怯。 温暖祥和萦绕在人的心尖,伴随淡淡书香墨气逸散。 正与谢润描述的一般无二。 景王连续十几日绷紧的神经,就这么缓和了下来,心绪也前所未有的温暖平和。 景王是聪明人。 自然猜到谢润今日种种,都是为了给他寻一处放松的地方。 她的小心思,只为讨好他,还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他面前。 谁能不喜欢呢? 景王就很喜欢,也觉得心中十分熨帖。 当夜,景王留宿在春山院。 当然,也没做什么。 绣月阁里,万琳琅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雪,心底有些莫名的空寂。 望着烧的发红的炭火,她却总觉得冷,不自觉的裹紧了被子。 万琳琅身边原本有两个大丫鬟,分别是碎金和碎银。 碎金被王妃以病重为由,不适合在绣月阁伺候调走了。 碎银被她抛弃,罪名被定下那日,服毒自杀了。 新提拔的两个丫头,万琳琅给她们取名碎玉、碎瓷。 磨合了半个月,两人都知道自己的新主子有些阴沉,不太好伺候,言语举止间就格外小心。 碎玉打探消息回来,小声禀告:“王爷留宿在春山院。” 万侍妾冷笑一声,“挺着个肚子还要去邀宠,真够不要脸的!” 碎玉和碎瓷不敢应这话,只低着头。 “王爷宠谁不好,怎么偏偏宠她?”万侍妾十分不解,“那谢氏和安侍妾一个德行,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上辈子王爷宠的女人中,分明就没有谢氏那一类的! 无论是她还是方媛儿,亦或者是后来的韩侍妾和李侍妾。 “难道这谢氏真有些不为人知的魅惑手段?!” 万琳琅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最后只能作罢。 倏地,万琳琅笑了下,“安侍妾还是比不得谢氏的。” “当日在秋枫院,谢氏从始至终都一派稳重,安侍妾还没被牵扯上事,就一副怂样。” “宠爱比不过,性子也比不过,倒是我眼拙了,没看出这位其实也藏着拙。” 就连在止水舫,谢氏也警惕的可怕。 倒让万琳琅没机会朝着谢润撒药粉,嫁祸的想法只能作罢。 万琳琅固然有些遗憾,但后来韩侍妾假孕被戳穿,她应对机敏,把给宁侍妾下毒的事推到韩侍妾身上,终于洗清了一桩嫌疑。 韩侍妾和万琳琅两人都打着把对方当做挡箭牌的想法,最终还是万琳琅棋高一着。 只可惜折了一个碎银,她如今是彻底没了亲信,还得重新培养。 碎玉端着熬好的汤药上前,“主子,您还在小月子里,别多想了,仔细头疼。” 万琳琅微微颔首,“知道了,把药放下吧。” “是。”碎玉放下药,看了眼身边的碎瓷,悄然后退。 等屋内只剩下碎瓷和万琳琅时。 万琳琅懒懒开腔,“把药倒了吧。” 碎瓷安静的端着药,倒入一旁的花盆里。 转眼间,瓷碗里的药空了。 碎瓷又不知打哪端出一碗新的药,“主子。” 万琳琅这才坐起身,端着药嗅了嗅,还用银针试了毒,确定没问题才一口饮尽。 碎瓷伺候在一旁,欲言又止。 万琳琅放下碗,拿着帕子擦了擦嘴,“有什么话就说。在我面前不要吞吞吐吐。” 碎瓷轻声道:“主子当真无碍?是药三分毒,这药喝多了怕对身体也不好。” “没事。”万琳琅淡然道:“之前那假孕的药药性过于寒凉,如今这药正是祛寒滋补的。” “等我‘小月子’坐满了,自然就不用再喝了。” 万琳琅根本没有怀孕。 也多亏了韩侍妾假孕给了她的灵感。 韩侍妾假孕,只要伪装得当,景王根本就没有怀疑。 同样的,她也可以。 她还能比韩侍妾做的更隐蔽! 韩侍妾假孕得万人瞩目,她却被众人忽视。 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出身低贱,无宠的侍妾怀孕,一如当初的安侍妾。 不,她的处境甚至还比不上安侍妾。 于是在众人的忽视下,万琳琅假孕了,又悄无声息小产,还把小产的锅顺理成章嫁祸到了韩侍妾头上。 直到小产后,除了碎银,再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碎银必须得死! 无论是碎银参与了给宁侍妾下毒一事,还是知晓万琳琅假孕的事情,万琳琅都不会留下碎银。 唯一令她恼怒的,是碎金被人调走了。 这丫头跟碎银关系还行,虽然一直病歪歪的,但也颇为精明,谁知道她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万琳琅当时就想处置了碎金。 只是怕露了行踪,才悄悄给碎金下些慢性毒,让她悄无声息病故。 如今万琳琅把消息透露给碎瓷,也是在试探碎瓷的忠心。 如意郡主生辰这场乱,要说得利最大的,当属万琳琅无疑。 她洗清了害宁侍妾的嫌疑,在景王面前换了副干净无辜的形象,还把不存在的孩子给小产了,得了景王怜悯。 如今她的处境,终于是比刚入府时好得多了。 “可惜如今四个庶妃位置都被占了,短时间内我也不能再动手。” 风头刚过,谁在这种时候冒头,绝对会成为众矢之的。 景王也绝不会饶恕。 万琳琅忽然轻笑了一声,“这后院人才辈出,我不动手,自然有人稳不住。” “如今府里三个快要生产的,只看谁先生出个男孩,占了先机。” 为了这点先机,只怕怀孕的三个就要斗的要死要活。 别人万琳琅不知道,但她知道方媛儿那一腔野心,绝不会让人失望的。 万琳琅这里可还记着方媛儿一桩仇。 “当初我怀孕的消息一出,本来没几个人关注,可偏方贱人禁足还不安分,竟然张口就说我假孕,害得我好些日子没睡好!” “迟早有一日,这些羞辱我都要还给她!” 二月十五,大雪依旧,李侍妾的晋位文书忽然下来。 眨眼间,李侍妾就成了李庶妃。 众人仔细一想,才品出点意思,原来李庶妃是投靠了王妃! 晋位诏书一事进行的悄无声息,必然是有人帮忙遮掩。 这个人肯定不是景王,那就只能是王妃了。 再回首李侍妾怀孕以来的种种,抽丝剥茧,还真发现了不少王妃的手法。 大家不免心中发慌。 难道……王妃看中了李庶妃肚子里那一胎,想抱过去亲自养着? 第104章 江侧妃找茬 若府中真有了嫡子,其他的庶子成为世子的希望怕要彻底破灭。 即便王妃已经让人传出话来,李庶妃是要自己养孩子的,大家却都不怎么相信。 二月二十八,江侧妃热热闹闹被迎入府。 这场喜事办的颇为热闹,但景王为了雪灾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连面都没露几个,笑的更是不上心。 整个王府都透着一股喜悦又压抑的诡异氛围。 谢润如今已经怀孕八个月了。 有如意郡主生辰宴的前车之鉴,王妃直接让几个怀孕的都不用出来,倒省了很多麻烦。 新来的江侧妃住进了颂雅院。 好巧不巧,这院子离谢润的院子还挺近的。 这倒不是王妃刻意安排的。 侧妃规制的院子只有两间,一间是兰香院,一间就是颂雅院。 兰香院才死了人,晦气还没散尽,自然不可能拨给江侧妃。 谢润虽然人不能出去,但还是在半山亭看了会热闹。 本以为日子暂时会平淡些,直到第一个生产的人发动才会生乱。 谁料,这位江侧妃是个不安分的。 她入府后,景王连着在她屋子歇了五日。 她本就自恃有功入府,家世又好,还得了圣上亲口夸赞,如今又得了宠,可不尾巴翘到天上? 满王府能入她眼的,也就王妃了。 但因王妃是邻国公主,她又多了几分轻视。 得了身边老妈妈的指点,江侧妃一入府就想找个人立威,好站住脚跟。 江宝宝本就是个恣意妄为,傲气十足的人。 她打眼一看,一下就选中了谢润。 打压了风头最盛的,看谁还敢不敬着她这位侧妃? 彼时谢润还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即将降临。 虽说她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但也不能真的天天坐在院子里不动。 便每日会在院子里或者院门口走走,以便生产。 景王宠她,还让人在她院门口栽了一小片绿梅,好歹有些景可赏。 这日,刚清了场子。 谢润才走了不到十米距离,江侧妃就带着人轰轰烈烈的来找麻烦了。 一看她的架势,谢润自知不妙,悄悄给月牙儿使了个眼神。 月牙儿仗着身形小,悄无声息溜走。 江侧妃一身张扬红裙,腰间竟然还别着根鞭子。 如今以玄色为皇室专属,并没有说什么牡丹、红色非正式不得穿戴。 但是于钗饰上还是有讲究的。 江侧妃的穿着不算出格,但她发间簪着五尾凤钗! 本朝规定,皇后着九尾凤钗,皇贵妃着七尾,王妃和其他受宠后妃可着五尾,其他按照身份递减。 在这王府内,五尾凤钗只能由王妃佩戴。 可江宝宝一介侧妃,竟然逾矩佩戴五尾凤钗,可不是赤裸裸对王妃挑衅? 谢润早知这位是个眼高于顶的。 入府后,她伺候景王五日,就连着五日没去请安。 当年宁侍妾最得意时,也没这么嚣张。 府里人皆知她不好招惹,但万万没想到她能嚣张至此,竟直接着上门来找她的麻烦?! 便是她这个庶妃不值钱,她肚子里的皇孙要是有个万一,江宝宝就一点都不怕? 事实证明,江侧妃是真不怕! 谢润由淡桃搀扶着,向江侧妃行礼,“妾身谢氏,见过江侧妃。” 江宝宝下巴微抬,冷声道:“谢庶妃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竟是连行礼都不会?” 谢润淡声道:“妾身怀有身孕,实在不便蹲下。还请侧妃见谅。” “府里怀孕的又不止你一个,连个礼都不行,就这么金贵了?”江宝宝轻哼道:“莫不是仗着有孕,就张狂起来了。” “别人都说谢庶妃是个最老实不过的人,如今看来却未必。” “只怕是面上老实,心里藏奸!” 淡桃要替谢润辩驳两句,谢润握住她的手阻拦。 谢润低眉顺眼道:“妾身不敢!” 江宝宝见她一脸怂样,颇有种拳头打到棉花里的感觉。 她最讨厌这种没一点脾气的面团,看着就令人生厌。 也不知道王爷喜欢这个贱人什么?! 见行礼的事情不好找茬,江宝宝又道:“我入府已经几日,怎么不见你来拜见我?” 谢润一懵,片刻过后竟有些无语。 谢润依旧温声细语:“还望侧妃饶恕妾身孤陋寡闻,并不知道府里还有拜见侧妃的规矩!” “你放肆!”江宝宝瞪着双美目,唇瓣红如烈焰:“你这是觉得本侧妃配不上你的敬重?!” 谢润笑了,好奇的问了句,“不知道府中都有谁上门拜见了侧妃?” 王妃如今还没死,有哪个蠢货会专门上门拜见一位侧妃?! 第105章 目无尊长 江宝宝眸光阴沉的盯着谢润,“你在嘲笑本侧妃?!” 谢润但笑不语。 江侧妃怒道:“谢氏目无尊长,不敬本侧妃……” 她的视线往下一挪,落在谢润隆起的小腹上,冷笑连连。 “看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本侧妃也不罚你。” 江侧妃眼神霎时变得锐利,眸光落在一旁的淡桃身上,“就由你的丫鬟代你受罚吧。” 她喊了声:“荔枝,给我掌嘴二十!” 淡桃睁大双眼,面上难掩震惊。 自她入府以来,还从未见过这般嚣张蛮横的人。 便是最初的宁侧妃,也从不会动不动就要掌嘴别的侍妾身边的人。 江侧妃身边的丫鬟似乎有很多助纣为虐的经验,面上不见一丝惊讶,冲上前就要扇淡桃。 谢润难得生了几分火气,“紫湖!拦住她们!” 一直当隐形人似的紫湖骤然上前,反手拦住两个丫鬟。 江宝宝见状简直怒上心头,“谢庶妃,你竟然为了个丫鬟犯上?!” “你们这对主仆,还真是猖狂的没边了!” 江侧妃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 这鞭子大概是特殊材料所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响。 听的人头皮一阵发麻。 江宝宝道:“谁敢拦,就别怪本侧妃的鞭子不长眼!” 谢润冷声道:“紫湖,你尽管拦!” “你拦住江侧妃是护主,我以性命保你无忧。” “若事后王爷王妃要怪罪,自有我这个做主子的先顶上!” 颂雅院的人俱是一惊。 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温和的谢庶妃竟是个硬骨头。 江宝宝放出话来,这会谢润越强势,反倒越是在打她的脸。 她怎么可能不气?! “都是死人?!”江宝宝恼怒道:“你家主子若连个丫鬟都动不了,岂不是让后院的人笑话?!” 谢润冷眼扫视江侧妃身后的人,养尊处优多日已经多了几分气势。 “江侧妃尊贵动不得,你们可没那份尊贵!” “但凡惊扰到我肚子里的孩子半分,你们连带着家里人的脑袋可够赔的?!” 谢润这番话,还真唬住了不少人。 随江侧妃入府的只有四个大丫鬟和一个妈妈。 那妈妈今日没来,大丫鬟也只来了两个,其他都是王府里安排的。 这些人自然没那胆子以下犯上。 江宝宝见身边人被唬住了,眼眸一瞪,“你算什么东西?还威胁起本侧妃身边的人来!” 话音刚落,手上的鞭子竟刁钻的朝着谢润抽打来。 在场的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淡桃和紫湖同时挡在前方。 紫湖单手握住了鞭子,鞭尾子她手臂上抽了一道,霎时浮现一片血痕,看起来颇为触目惊心。 紫湖冷声道:“主子,您先走!” 谢润颔首,“春卷,你带两个人帮你紫湖姐姐,别让她受委屈了。” 谢润如今身怀有孕,也不敢在原地冒险。 见谢润要走,江宝宝更生气了,“一群蠢货!” “还不快给我追上去!” 紫湖手臂一动,竟扯着鞭子绕到江宝宝脖子上,把人困在胸前。 江宝宝惊叫道:“放肆!” “你个下贱奴婢,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以下犯上!” “自然是本王给的!” 一道森冷低沉的男声骤然传入,像是一阵寒风霎时吹到众人的骨头缝里。 在场的丫鬟婆子见到景王,纷纷蹲下行礼。 江宝宝看到景王,眼眶一红,“王爷,谢庶妃以下犯上,实在可恶!” 她想跑到景王身边告状,谁知道紫湖竟半点没松手的意思。 她又怒又气,朝着景王告状,“王爷,您看这丫头多放肆,竟当着您的面欺辱妾身!” 此时谢润已经带着人回春山院,连大门都让关了。 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事。 景王瞥了眼紫湖,“松手。” 紫湖老实松手。 谁料江宝宝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以为景王是在护着自己。 一得自由,她反手扇了紫湖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响回荡在雪地里,连那刚种上的绿梅都好似一震。 景王一双眼眸黑沉可怕,浑身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景王:“放肆!” 紫湖面无表情的蹲下行礼。 江宝宝尚不觉得害怕,委屈巴巴的和景王告状,“王爷,这丫鬟确实放肆!” “竟然仗着谢庶妃的势欺辱妾身,依妾身看赐死都不足以抵了她的罪过!” 景王淡漠看着她,“怎么?江侧妃在家时常赐死奴婢?” 江宝宝这会才意识到不对,连忙道:“自然不是。” 她放软声音,和景王撒娇似道:“妾身家里才不会有这种目中无人的奴婢。” 景王不急不缓道:“我看是江侧妃当本王和王妃都死了,才练出这目中无人的本事?” 江宝宝脸色微变,身子微僵,蹲下行礼,“妾身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景王忽然嗓音变冷,眼底锋芒逼人:“你该庆幸谢庶妃和本王的孩子没事。” “不然你这个侧妃也做到头了!” 江宝宝身子一软,不可置信的看向景王:“王爷,分明是谢庶妃她不敬妾身,以下犯上……” “你有哪里值得人敬的?” 景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江宝宝,视线落在她头上的五尾凤钗时,眼底厌恶更甚。 “谁准你用王妃才能佩戴的凤钗?!” 江宝宝被他一吓,险些落泪。 刚想解释两句,景王冷淡道:“十安,把凤钗取下来,送去青松院,让王妃处置。” “是!” 十安公公立马上前,动作利索的从江宝宝头上取了凤钗。 十安的动作也不算粗鲁,并没有刻意为难江侧妃。 可江宝宝一张脸都涨红。 自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牙齿都在轻声打着颤。 景王又道:“你既然如此不懂规矩,就先关在院子里学三个月规矩。” 说完余光瞥了眼江侧妃身后的丫鬟,“刚刚就是你们朝谢庶妃动手?” 荔枝和樱桃连忙跪地求饶。 景王无视两人,冷声道:“怕是跟着你们主子没少为非作歹。” “每人罚三十鞭,再从哪来送哪去!” “搁在本王的王府,怕是要继续跟着她主子兴风作浪!” 景王冷笑:“就跪在这里罚,让后院的人都看看无视王府规矩的下场!” 景王听到江侧妃带人上春山院找茬的消息时,又是生气又是惊愕。 无论王府内斗怎么样,那都是暗地里的事。 明面上,后院众人该守的规矩还是得守。 景王本人也很看重规矩。 如江宝宝这种上门找茬的人,他的后院从未有过。 倒是皇帝的后宫常见。 可偏景王最看不上皇帝后宫那些妃嫔们的作风,时常暗地里嫌弃皇帝好色放荡,皇后软弱无能。 景王最嫌弃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的后院,他如何能不气? 若非江宝宝刚入府,还是因为赈灾有功被圣上亲赐,景王怕会直接把她降位! 如今虽没降位,但景王已经不会再宠爱她半点。 听到景王的处罚,江宝宝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她喊道:“王爷,妾身冤枉!” “明明是谢庶妃恃宠而骄,目无尊上……” “您定是听了她的人挑唆,误会了妾身!” 第106章 处罚江侧妃 景王冷眼看她,“怎么?谢庶妃专门把你喊到春山院门口来冒犯?!” “还专门喊你戴了王妃才能戴的凤钗?” 江宝宝一噎。 她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一时半会还真解释不清。 只一味的喊冤,哭的可怜兮兮。 景王眼底没半点波澜,只淡声对后面那些丫鬟婆子道:“还不送你们主子回去学规矩?” “是!”一群人恨不得架着江侧妃飞奔回去。 能入颂雅院伺候的,当初都是使了不少人情和银子的。 毕竟是府里独一份的侧妃。 谁料才入府没几日,这位侧妃就做出如此蠢事。 当初削尖了头往颂雅院钻的人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 不怕主子不得宠,就怕主子不知天高地厚,日日惹是生非。 这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谢润一进春山院,就让人关了大门。 有丫鬟在半山亭位置盯着,第一时间禀告王爷来了。 谢润也没急着出去,只让淡桃再安排几个丫鬟出去接应。 谢润:“莫要让紫湖受了委屈!” 淡桃连忙应是! 等刚安排好人,景王就带着人步履带风进了春山院。 掀开帘子进来时,谢润正抱着暖炉发呆。 看到景王,她轻轻喊了声,“王爷……” 景王上前,一身冷意散去,语气不自觉温柔几分,“没被吓到吧?” 谢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起来十分温顺乖巧。 她轻声道:“还是有点的。” “只是妾身的丫鬟冒犯了江侧妃,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护主,还望王爷不要罚她。” “若实在不行,妾身愿意替她受罚。” “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般不通情理的人?”景王淡声问答。 谢润怯怯抬眸看了景王一眼,抬手扯了扯景王的衣角。 “这不是……总得先请了罪,才好告状吗?” 景王霎时失笑,“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乖巧老实?” 谢润叹了口气,“妾身今日是真没料到江侧妃会如此行事。” 景王望着她的眼底有几分怜惜:“你是最不爱挑事的性子,遇到事恨不得躲的十万八千里。” “可就是平日太好性子了,别人才都想着踩着你立威。” 谢润听他这话,总觉得有另一重意思。 难道……景王对当初韩侍妾的所有谋算都一清二楚? 谢润也只敢大着胆子猜测一下。 韩侍妾人已经死了,计较这些也没意义。 只是她知道景王对后院颇为了解,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心中也暗中庆幸。 谢润握住景王的手,“妾身相信王爷会还妾身一个公道的。” 说罢,她又道:“难得王爷来春山院一趟,咱们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景王见她生硬转移话题,只觉得好笑:“不提就不提。” “只是你有什么开心事说与本王听?” 谢润眼睛一转,“正好有一桩呢。” 谢润笑道:“王爷还记得妾身上次在秋枫院编出那诓人的话?” 景王挑眉:“你是说那毒药?” 景王好笑道:“你倒是胆子大,本王当时也信了你的话。” 谢润当时一派淡定,甚至能看出几分信手在握的架势。 谁能想到那是她临时编出来糊弄人的? “倒也不全是编的。”谢润浅笑道:“妾身是在一本书里看到的,当时灵机一动,就编出那么个谎。” “那你想说什么好笑的事?” 谢润瘪了瘪嘴,无奈道:“妾身姐姐不知打哪听到这个消息,竟真给妾身寻来了这种药粉。” “虽说不是毒药,但颇有些奇效。” 景王这下是真惊讶了。 一是惊讶谢姜真给谢润弄来这药,二是惊讶谢润竟半点不瞒着她。 面对一个全然信任自己,对自己坦诚的娇娇儿,景王怎么能不信不宠? 谢润笑道:“如今飞花被擒,妾身也不大用得着这东西,便想转赠给王爷。” 见谢润说的十分真心,景王也不会逗弄于她。 “你姐姐是担心你,特意弄出这东西来保护你。” “本王用不上,你就自个留着吧!” 谢润点了点头,“那妾身就留着自个用了。” 景王嘴角一抽,“你真要用?” “时间久了,药效也就散了,姐姐的一番心意,我也不能辜负。”谢润认真道:“就当是做个预防吧。” “这药粉没妾身说的那么厉害,好歹是没有毒的,倒也不用担心误伤了人。”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安排就是。” 景王刚说完,就对上谢润一双晶莹透彻的眼眸,透着些讨巧的可爱。 景王熟稔笑道:“又生了什么坏心思?” “怎么能叫坏心思呢?!”谢润娇嗔,熟稔的朝着景王撒娇:“姐姐这般关心妾身,妾身也该投桃报李。” “只是妾身能给的,不过是些金银财物,说是有用,却又送不到人的心坎上。” 景王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说罢,你要些什么?” 谢润眼睛一亮,“妾身想替姐姐要个人!” 按照现在的时间算,谢姜这会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她独自一人在京城打拼,身边可信可用的人不多。 就算她自己是名医,也无法独自一人安全生产。 谢润记得,谢姜的剧情里,就有难产一事。 第107章 催产 当时她身边可信的人不多,危急关头,险些要自己剖腹取子。 谢润一边感慨剧情夸张,一边又想帮谢姜一把。 好歹让她少受些苦。 谢润想从景王这替谢姜求个能接生、能带孩子的老嬷嬷。 当然,谢姜怀孕之事一直遮掩的很好,并没有传出去。 谢润也不会直接提起,暴露了谢姜的秘密。 她只道:“姐姐一人在京城,许多事都周旋不过来。妾身想替她求一个稳妥老道的嬷嬷。” “最好是能在她身边指点些人情世故,等往后姐姐嫁入人,打理中馈、生儿育女,也有个好帮手。” 谢润温声细语道:“这本该是妾身娘亲来做,只是娘亲身子不好,也操持不了太多。” 不知为何,景王听不得谢润说些可怜兮兮的话。 她一贯不爱诉苦,平日里说话也只捡着好玩逗乐的事情说。 如今日这般云淡风轻的提起家里事,倒越发招惹人心疼。 景王一心疼人,就十分随意,大手一摆。 “一个人罢了,到时候让荆五寻了来送过去便是。” 谢润又道:“姐姐最是腼腆胆小,妾身怕她拿捏不住人,有些话不好抹开面子说,不如把身契一起送过去,也免得她愁。” “到时候她给那嬷嬷养老送终,倒也成全了一对主仆情深。” 景王懒懒道:“你倒心细。” 谢润瘪嘴,“王爷都夸了妾身心细,那妾身索性再求一桩事。” 景王睨了她一眼。 谢润:“求您亲自赏赐紫湖。” “她为了保护奴婢,受了江侧妃一鞭子,还被扇了耳光,实在是委屈。” “妾身的赏赐,怎么也抵不上王爷的有面子。” 景王轻哼一声,“你倒是会夸,夸着夸着,把本王的金库都给掏走了!” “哪有那么夸张了?!” 谢润扑进景王怀里,展颜一笑,如冬梅绽于寒雪,风姿绰约,“不过妾身是真的庆幸嫁了王爷!” 自她怀孕后,那份藏在骨子里的妩媚越发勾人。 景王眸光微暗,却还故作恼怒,“挺着个肚子,还如此莽撞。” “这般一扑,若本王没接住你怎么办?” 谢润笑道:“不会的!” 她自信且骄傲的夸赞:“王爷一定接住妾身的!” 被她一双澄清明亮的眼眸看着,满是信任,景王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 心里想着不能辜负她这番信任。 连带着嘴角都微微翘起。 “你这张嘴,怕是抹了蜜!”景王嘴上嫌弃,心里万般受用。 谢润瞧见了,偷偷笑着。 看来景王是有点闷骚属性。 面上一派正经,好似经得住夸,其实嘴角的弧度都能挂油瓶了。 若他有条尾巴,只怕会忍不住的翘起。 晚间,王妃给江侧妃送去了一个教养嬷嬷。 同时因逾矩佩戴凤钗一事,罚她半年月例,抄写佛经十卷。 也算是小惩大诫了。 这日,景王留宿在春山院。 大家伙都忙着笑话江侧妃脑子不清醒,跑上门去自取其辱,倒没功夫眼红谢润。 经此一遭,大家也看清了这位江侧妃的秉性。 脑子是没有的,嚣张也是真嚣张。 又有万琳琅把当初在密州的事情添油加醋传出去,大家对江侧妃这人就有了大致印象。 都觉得这次受罚,江侧妃不可能服气。 如今这桩仇是结下来了,只等着江侧妃解除禁足,再来唱上几出好戏。 大家想看江侧妃的热闹,更想看谢润这位宠妾的热闹。 别人都在等热闹看,夏池院的方媛儿却绷紧着一根弦。 秋葵打发了其他小丫鬟,上前把帘子挂起来,悄声道:“主子,安侍妾那边的人来消息了。” 方媛儿眼神一凝,“怎么,她要生了?!” 秋葵点头:“说是有经验的老嬷嬷摸出来,已经入盆了,这几日也出现腹痛,过不了两日怕是就要生了!” 方媛儿抓住被子,不由坐直了身子,“不是才八个半月?怎么就要生了?!” 她嫌弃道:“安侍妾这个没用的,白费我一番苦心!” “当日在止水舫,梨子得了我的命令,自己被咬的一身伤,硬是护住了她。” “谁料她自己不争气,被橘子攀咬了两口,就动了胎气!” 想起这件事方媛儿就恼。 “她自己没做过害人的事,偏偏心虚成这个鬼样子,硬生生把自己给吓得动了胎气……也是个奇葩!” “白费了我一番功夫!” 方媛儿倒有几分后悔,“早知她这么不经事,当日就不该让梨子吃那番苦,让她吓一吓,怕是根本生不下来!” 一旁伺候的秋香也叹了口气,“主子也别气了。” “安侍妾怀的是双胎,府医一直说难怀到足月。” “如意郡主生辰那会又动了胎气,怕终究是伤了身子,故而现在就要生了。” 其实真说起来,安侍妾也不算早产。 双胎怀到八个半月,也算是稳当的。 只是方媛儿肚子里的这个,才七个半月。 秋香温声问道:“只是主子当真做好准备了吗?” 方媛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也跟着提起来了。 如果不是必要,她也不想做出催产一事。 古代医疗技术落后,早产的孩子难养大,产妇的身子也会受损。 只是二皇子这个位置,已经在求得催产良方那一日成了她的执念。 她穿书而来,在后院沉浮快一年了,苦没少吃,泪没少流。 她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荣华富贵,名利前途吗? 事到如今,要么就一搏占得先机,要么就输的一败涂地。 正好,死早点她还能赶着投胎,再拿个新剧本。 秋葵也轻声道:“主子,安主子那随时就要生产,您要早做决断!” 做这种事,最怕准备好了还在那犹犹豫豫。 要么干脆放弃,求一个安全稳妥,要么就拼一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犹犹豫豫,反倒最是难办。 方媛儿深吸一口气,“秋香,你让人去熬药!” 顿了顿,她又道:“秋葵,去喊万侍妾过来,就说我有些不适,不想惊动王爷王妃,只让她来帮忙看看。” “她要不肯来,你们架也要把人给我架过来!” 如意郡主生辰宴一场热闹,倒是让万琳琅捡了大便宜,破了之前的死局。 方媛儿受穿书意识影响,已然把她当做生死仇敌,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方媛儿想,就算她运气不好,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 总得让万琳琅尝尝白重生一回的味道! 秋葵和秋香都立马行动起来。 第108章 难产 方媛儿刚咬牙喝了催产的药,廊下就有小丫鬟传话。 “回主子,万侍妾请来了!” 方媛儿忍着不适,由秋香搀扶着起身,“大晚上的,倒是劳烦万妹妹。” 说真的,这是方媛儿入府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的喊万琳琅万妹妹了。 出卧房时,方媛儿忽然握紧了秋香的手。 她低声道:“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刻……你记得让谢庶妃来替我主事!” 秋香面上明显惊愣。 约莫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家主子会提出这种要求。 “若谢庶妃不愿呢?” “你就当着王爷王妃的面求她,无论如何……就算是在产房内,我也不敢说真安全。” “这后院,能让我信三分的只有谢润。” 秋香十分不解。 谢庶妃和自家主子除了同日入府,并无太多瓜葛。 平日里更是难得见上两面。 自家主子怎么连王爷王妃都不信,就信了谢庶妃呢? 方媛儿没解释。 她不能和秋香说,她信谢润,只是因为直觉。 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久,她的爱和恨就越不能受自己操控。 她信谢润,就跟厌恶万琳琅一般,只因为本能! 第二日一早,谢润才睡醒,就听到窗户边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喊了声,“淡桃?” 淡桃进来,撩起帘子挂上,“主子醒了。” 谢润疑惑道:“你刚刚在和什么人说话?” 淡桃面色有些凝滞:“奴婢先伺候主子洗漱,一边更衣一边说吧。” 谢润皱眉,“出什么事了?” 淡桃轻声道:“昨夜万侍妾冲撞了方庶妃,方庶妃动了胎气,疼了一晚上,怕是要早产了。” 主仆俩对视了一眼,不见半点惊讶。 “就为这事?”谢润十分淡定,“早有预料的事,你怎么吞吞吐吐?” “倒不是奴婢吞吞吐吐。”淡桃面露苦涩,“实在是谁也不知道这方庶妃在想些什么!” “昨夜王爷和王妃都去了夏池院,方庶妃疼到半夜,忽然喊着要主子去坐镇。” “说什么她怕有人害她,只信任主子。” 谢润一脸懵逼:“……王爷应下了?” 淡桃为难道:“王爷到底是顾及主子的。没让半夜打扰主子,只说等天亮了就请主子过去看看,好歹安一安方庶妃的心。” 淡桃朝着窗外点头,“王妃派来的人早在外面候着。” “奴婢吞吐,也是想伺候主子慢慢来,免得您一急就失了分寸。” 淡桃一心为着谢润,自然是不想谢润去蹚浑水。 只是王爷应允,王妃派来的人在门口等着,她一个做奴婢的也拒绝不了。 万琳琅在绣月阁,怎么就能大晚上冲撞了方媛儿? 莫不是方媛儿要找万琳琅的茬,反倒伤了自己的胎? 别说谢润这么猜,整个王府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谢润由着淡桃伺候的更衣,才不急不缓的出门。 王妃派来的人是听荷,面上也有几分无奈,“见过谢庶妃!” “如今天寒地冻,我家主子愿也不想劳动谢庶妃。” “只方庶妃叫的实在凄惨,她的丫鬟们又是跪地又是磕头,王爷心一软就应了……” 听荷这是为王妃解释,免得谢润到时候生气怨错了人。 谢润精致的眉眼间染上几分担忧:“方姐姐还没生下来?” “我昨个睡的沉,竟半点不知这些事。” 听荷点了点头:“听说方主子在夏池院叫了一晚上,如今还没生下来。” “王爷也特意嘱咐奴婢,不要半夜惊醒主子,免得惊了主子的胎。” “只等主子睡醒了过去看一眼,就为安方主子的心。” “好歹让她安心生产。” 说着,听荷看了下外面道:“王爷为了稳妥,还特意派了自己的撵轿来接应主子。” “可见王爷是真疼爱谢庶妃。” 最后这句话是听荷的真心话。 景王若想让谢润过去,只是一句话的事,谢润难道还敢不去不成? 可偏让人等候了大半夜,还派了自己的撵轿来接,各种叮嘱小心……真真是心尖上的人才有的待遇。 但凡昨晚方庶妃喊着要见的人是安侍妾,你看安侍妾能有这待遇吗? 谢润眉间担忧不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早些出发吧。” “方姐姐生产不顺,我听着也十分揪心。” 听荷巴不得听到这句话。 毕竟这位主子这会要是闹脾气不肯去,她就没法回去交差了。 连忙让人扶着谢润上辇轿。 谢润还是第一次坐辇轿。 上头规矩压着,王府只有侧妃能乘二人抬小轿、王妃六人抬、王爷八人抬。 景王的八人撵轿,对应的是皇帝的十六人撵轿。 亲王的仪仗,是皇帝之下头一份。 除非景王以后登基,谢润能当上贵妃。 否则,八人撵轿,谢润这辈子怕是也只能坐这一回了。 真说起来,这是景王实打实的宠爱。 既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为了谢润本人。 从一开始,谢润贪图的不多。 她只求景王无论宠爱谁,在权衡之际对她有一两分情分就行。 野心不大,也就容易满足,更不会被得失影响。 抬轿的人多,路途就十分平稳。 谢润一到夏池院,先和王妃见了礼。 “妾身见过王妃。” 王妃让人赶紧去搀扶谢润:“可算是来了。这时候也别那么多礼了,先让人扶着坐下休息。” 说着,还一边打发人去给产房的方媛儿传话,“告诉你家主子,谢庶妃已经来了。” “让她只管安心生产!” “是!”有小丫头匆匆去回禀消息。 王妃又问谢润:“这一路过来可还好?” 王妃也担心谢润在半路出现个什么意外。 第109章 道德绑架 景王明里暗里就表示过。 宫中如今不安稳,自上次祭祀事件后,几个王爷皇子都蠢蠢欲动。 他的后院尚且没有上台面的继承人,最容易被人盯着祸害。 这次几个怀孕的,一个都不能出事,都得平安生产! 不然景王可能就真的‘绝后’了。 王妃和景王在这方面的利益高度一致,自然就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关切。 后院斗争再可怕,也比不上前朝的争权夺利。 越是这种时候,王妃就越得保证景王后院安稳。 谢润起身,打量一圈,却不见景王身影。 不过瞬间也就明白过来。 一个庶妃生产,总不好叫王爷一整夜的守着? 王妃一眼就看出谢润的想法。 她守了一夜,眉间透着几分疲惫:“王爷最重视子嗣,昨个守到了天亮。” “今晨说朝堂上闹起来,陛下下朝就把人召进了宫,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谢润也跟着皱眉,“只盼着方姐姐能在王爷归来前生产。” 就算谢润还没生产经验,也知道生产拖的越久就越危险。 尤其是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 王妃点了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她本就是早产,若拖到后面,体力难支,怕母子都有危险。” 刚说完,就听到产房内方媛儿一声凄惨叫声。 谢润被惊了下,下意识攥紧淡桃的手。 王妃看到后,立马道:“上一盏茶来,莫要吓到谢庶妃了。” 谢润微微低头,“多谢王妃。” 谢润这才有功夫打量,发现正厅里等候的人还不少。 除了安侍妾和被禁足的江侧妃,都来了。 安侍妾那边,估摸着是王妃不让来的。 不过片刻功夫,谢润已经听到方媛儿惨叫了几声。 她面露疑惑,“方姐姐就这样叫了一晚上?” 正常人别说一晚上,半晚上嗓子只怕都哑了。 陆侍妾轻声道:“倒没叫一晚上。” “昨晚一直是安静的,今晨约莫是太痛了才开始叫的。” 谢润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只拿茶盖轻轻抹着茶碗,缓缓问道:“我来的急,还不知方姐姐怎么就早产了?” 听到谢润问这句话,在场众人的表情各不相同。 李庶妃清清淡淡的开腔,“听说是万侍妾冲撞了方庶妃,才导致方庶妃早产。” 谢润理了理思路,疑惑道:“大晚上的,万侍妾怎么会跑到夏池院来冲撞了方姐姐?” 李庶妃拿着帕子遮掩嘴角的一丝讥讽,“正是呢。妾身也十分好奇。” “不过王爷说等方姐姐平安生产后再审。” 在场的身份都比陆侍妾高,她有想法也不敢随便开口。 正等候着,方媛儿的贴身丫鬟秋香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各位主子。” 王妃淡定扫了一眼,“你们主子如何了?” 秋香眉眼皆是愁苦焦急,“太医看了,也下针了,可不知为何就是生不下来。” “我家主子还说她疼的厉害,越生越疼……” 王妃稳重道:“既如此,不该准备催产药了吗?” 谢润听到催产药,眉心一动。 秋香只觉得嘴角泛苦,“药已经喝了。” 王妃叹了口气。 正在此时,另一个丫头秋葵也跑了进来,径直跪在谢润面前,“求谢庶妃救救我家主子!” 说完就一个劲的磕头。 谢润皱眉,面上十分平静,“你先说说什么情况,这没头没脑就求我救人。” “我不会医术,又不是神仙,也没法子让你主子直接把孩子生下来。” 秋葵抬起头,泪眼朦胧道:“我家主子害怕……只求谢庶妃能去陪陪她。” “她说看着谢庶妃就能安心。” 谢润:“……”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方媛儿关系这么好了?! 难产这种紧要关头,非得她看着才能生? 谢润有些槽多无口。 秋葵为了自家主子,淡桃也同样要护着谢润。 “不行!”淡桃疾声厉色道:“产房血腥,若我家主子被冲撞了怎么办?!” “我家主子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来陪方庶妃生产,已是十分顾念平日的情分了。” “如今让她进产房,若被惊吓到了,出了事谁来负责?!” 淡桃是真的十分愤怒。 她主子和方庶妃平日也没多少接触,这方庶妃怎么就非得让她主子陪着?! 方庶妃倒是有想法,只是不顾她主子的死活。 说完,淡桃也朝着王妃跪下,“求王妃为我家主子主持公道。” “方庶妃生产固然危险,我家主子身怀有孕,进了产房同样危险……莫说惊着吓着,便是人来人往磕着碰着,这可如何是好?” “已经出了一个早产的,难道要让咱们王府里再来一个早产的?!” 她一番委屈哭诉下来,倒让秋葵不好再开口说什么。 秋葵总不能大大咧咧喊着,我家主子怕有人要害她,谁都不相信,只相信谢庶妃,非得要谢庶妃亲自坐镇才能安全生产吧? 别说其他人了,就连秋葵都无法理解自家主子。 王妃眉头紧皱,“方庶妃生产,需要的是太医和接生稳婆,而不是谢庶妃。” 这就是不同意的意思。 方媛儿这请求在众人眼里本就离谱。 王妃话音一转,视线落在谢润身上,“只是不管如何,还是要问问谢庶妃的意思。” 淡桃都为了谢润豁出去了,谢润自然不会这种时候充当老好人,寒了自己人的心。 更何况,她也确实怕看到生产的景象。 谢润低下头,强作镇定,眼底却泄露出一丝畏惧。 “还望王妃见谅,妾身实在紧张,怕见着生产的场景……” 陆侍妾在一旁悄悄补充:“产房里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莫说谢庶妃有孕在身,便是奴婢这些没有身孕的……也经不住这么吓。” 秋葵见情势不好,又想起自家主子在产生疼的面容痉挛,索性咬牙在谢润面前磕头。 她一边把头磕的砰砰作响,一边可怜喊道:“求谢主子救我们主子一命!” “求谢主子救我们主子一命!” 三两下的功夫,秋葵额头上已经一片红肿。 看得出来是下了大力气。 谢润蹙眉,“快把人拦住!” “别方姐姐那里没事,这里倒沾了血!” 谢润其实不太怕秋葵的道德绑架。 总归她就是不进去,谁还能指着她的鼻子骂不成? 第110章 下药 谁料这时跪在地上的淡桃说话了。 淡桃面色冷静道:“我家主子身怀有孕,不能进产房。” “奴婢也不愿看到方庶妃生产艰难,愿代替主子去陪伴方庶妃生产!” 此话一落,众人目光都落在淡桃身上。 王妃反应极快,“这倒是个好主意!” “既如此,你就快代你主子进去看看,好生安慰方庶妃两句,让她安心生产!” 一边是生产艰难的的方媛儿,一边是怀胎八月的谢润。 王妃哪边都不能偏心,只能按着道理公正安排。 如今有了两全其美的法子,她肯定不会给其他人拒绝的时间。 王妃都发话了,谢润也不好再拦。 只装怒教训淡桃:“你小心些,别碍手碍脚,耽误了方庶妃的生产。” “奴婢遵命!” 再多的谢润也不好说。 提点淡桃小心些,倒显得方庶妃要害她一个丫鬟不成? 秋葵见此情况,思索再三,也觉得也许能行。 便匆匆带着淡桃进了产房。 方媛儿疼的脑子都麻了,看见淡桃,懵了好半天才回神,“怎么是你?” 淡桃行了一礼,“见过方庶妃。” “奴婢主子身子不适,不宜进产房,经过王妃准许,特令奴婢代主子来陪伴方庶妃生产。” “奴婢虽身份低贱,却是主子的口鼻眼耳。方庶妃有什么话,要做什么事,尽管和奴婢说!” 方媛儿呆滞在原地半天,竟也没拒绝。 她大概也猜到了,谢润不愿进产房,送淡桃进来已经是几个丫头尽力争取的结果。 秋葵见自家主子没反对,这才松了口气。 只刚放心,就又听到方媛儿发出一声凄惨叫声。 淡桃在一旁也被吓了一跳,“奴婢关切主子,也曾问过身边的老妈妈们,从未听过生育之时这般惨叫的?” 秋葵也才二十多岁的姑娘,哪里就知道这些事了? 倒是一旁接生的妈妈探出一双染血的手,略带嫌弃道:“姑娘对生育之事不了解。” “难产的妇人,孩子下不来,喊疼才是正常。” 说罢,又专注于接生,还对着一旁的小丫头喊道:“参汤呢?” “方主子怕是撑不住了,得用参汤吊着气!” “来了来了!”立马有小丫头端着刚熬好的参汤上来。 接生嬷嬷洗完手,就要去接参汤。 秋葵还在那含泪问方庶妃:“主子,您哪里疼?您告诉奴婢?!” “疼,下面疼!”方媛儿已经快疼的失去意识,“全身都疼……好像被鞭子抽打一样的疼。” 正在一旁装隐形人的淡桃一愣。 谢润五个月后,就开始在为生产做准备。 她性子谨慎,还特意让身边春卷花钱去民间搜寻一些生育方面的卷宗案例,还让人去打听坊间生育奇事,从而做出各种应对之法。 几个丫鬟跟在她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 淡桃听了一耳朵故事,也没听哪个妇人说自己生产时像是被鞭子抽的疼。 淡桃暗叫不好。 正巧眼前婆子端着汤药就要喂给方庶妃吃。 淡桃扯了下秋葵,“秋葵妹妹,你不替方主子先试试药吗?” 秋葵一愣,后知后觉上前,“我来替主子试药。” 接生嬷嬷没让,侧身避开了秋葵,凶巴巴道:“这药要趁热喝,你别耽误了主子生产!” 在产房里,接生嬷嬷就是最大。 她一吼人,谁还敢拦着她的正事? 大约是因为生产的不是自个主子,淡桃半点不怂。 她语气冷静,满是大丫鬟的威势:“主子喝药是要紧,可也不急这一会半会。” 秋葵虽然没那么机灵,却是十分护主。 也顾不得接生嬷嬷的反应,从她手上抢过药碗就要试毒。 银针进了药碗,并无半点反应。 淡桃只道:“有些东西,银针是验不出来的。” 秋葵一愣,茫然的看向淡桃。 淡桃:“……” “我听说,有心毒之人将药物涂抹在碗边缘,或者是妇人生产之处……” 秋葵拿手往碗缘一抹,霎时瞪大了眼睛! 她颤抖的看着指尖微不可见的白色粉末,立马道:“抓住她!” “她在主子的碗边抹了毒药!” 说罢,秋葵把参汤推给淡桃,冲到方媛儿生产的位置。 她们这种年轻姑娘,在产房也只是帮忙打杂什么的,并不曾真正参与接生。 如今乍然看到血腥一幕,被吓着了一说,也发现不了半点异样。 淡桃端着药跑了出去:“我去求王妃。” 眨眼人就没了影。 谢润正在暗暗焦急,就看见淡桃淡定端着碗药进来。 “王妃,秋葵发现方主子的参汤碗边被人抹了药!” 几个闲等的人霎时都坐直了身子。 淡桃又道:“那接生嬷嬷似乎有问题,还请王妃赶紧派个几个能接生的嬷嬷一起去看看。” “有些事,奴婢这些没生产过的,怎么也看不出问题所在。” 王妃一拍桌子,即刻调派了几个老妈妈,连身边的李妈妈都让进去。 见李妈妈前去坐镇,其他临时上岗的妈妈们也稍稍定了心。 没过一会,李妈妈就冲了出来。 “遭天谴的!”李妈妈怒道:“怪道方庶妃一直在惨叫。” “原是有人故意给方庶妃那里抹了药。” 见好几双眼眸同时盯着自己。 李妈妈有些话却也不好明说,只道:“王妃,怕是要派两个医女过来。” 还没等说完,就听到院子里忽然传来惊喜叫声。 “生了!生了!” 接着就是小孩的哭声。 只是这哭声十分小,猫儿似的,听起来就不太康健。 不过想想也是,七个半月的早产儿,能康健到哪里去? 很快有老嬷嬷抱着孩子来报,“回王妃,方庶妃生了,是个五斤重哥儿!” 王妃也松了口气,“好!夏池院的人,全都有赏!” 王妃上前,指尖撩开襁褓看了眼。 就见着孩子生的又瘦又小,隔着薄薄的皮肤,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血管和脏腑。 王妃顿时发愁。 这孩子真能养活? 第111章 宫里的人出手 王妃:“孩子还小,先好好养着!别乱声张,惊了孩子可别怪本王妃重罚!” “洗三的事情,等我问过王爷再做决断。” 抱着孩子的婆子喜滋滋道:“奴婢遵命!” 王妃:“方庶妃如何了?” “太医说亏空的厉害,怕是好好养一段时间,不会有大碍的。” “那就好。”王妃道:“李妈妈,你待会带人开库房。” “方庶妃给王爷生了三公子,是件大喜事,不要吝惜东西,先拿些好药材给她送来。” 李妈妈自然应是。 王妃看了其他人,“如今方庶妃已经安全生产,你们也先回去,有什么事再派人来禀。” 一群人纷纷行礼,“是!” 景王的仪仗又将谢润送了回去。 李庶妃如今还没搬院子,住的清竹院正好和谢润一个方向。 她由两个丫鬟搀扶着,看着坐在辇轿上的谢润,眼底难掩一丝羡慕之情。 飞絮轻声嘀咕:“王爷也是真宠谢庶妃。” “连王爷专属的仪仗都能给谢庶妃使……这怕也是府里的头一份了。” 李庶妃遮掩眼底的羡慕,只淡声道:“在外头,就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飞絮乖乖低头:“是。” 等回了春山院,淡桃才和谢润说。 “奴婢本是听多了害人的故事,随意一提,哪能想到那接生嬷嬷真的把毒药抹在方庶妃的药碗边?!” “若方庶妃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喝了,只怕小命都难保了。” 谢润坐在椅子上,沉思道:“李妈妈后来欲言又止,说有人给方庶妃那里抹了药?” 有太医在,李妈妈还要提及医女,只怕就是太医不能见的隐蔽之处。 谢润想明白,忽然就觉得骨子里冒出股寒意。 “也不知这次是谁做的?” 这府里的害人的手段,当真是一次比一次狠。 淡桃道:“奴婢当时听方庶妃说身上疼,像是被鞭子抽着的疼,当时就生了疑。” “奴婢陪着主子听了这么多故事,就没听哪个妇人说生产时是鞭子抽疼的,当时就怀疑是不是有人给方庶妃下了折腾人的药。” “怪道她非要主子去坐镇。” 谢润一脸茫然,“和我有什么关系?” 淡桃是看出了些,“约莫是主子性子好,满后院的人,方主子怕只信任您。” “方主子怕是也知道有人要害她,生产时最是防不胜防,这才非得让主子过去盯着。” 不为别的,只为谢润心善,不会动害人的念头。 方媛儿那颗心就能放下。 谢润也似懂非懂,隐约猜到可能还和剧情印象有关。 不过这话她是不会和淡桃说的。 趁着这机会,谢润又训了淡桃两句。 “往后再遇到这般情况,你不许再擅作主张!” “总归我厚着脸皮不肯去,谁还敢拖着我进产房不成?” “你去了,若出了点什么事掰扯不清,那才真是麻烦。” 淡桃轻声解释,“奴婢也是为主子着想。” “今日秋葵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相求,主子若这么拒绝了,日后无论如何,都会不知能多出多少难听的话。” “奴婢是主子的人,自然要为主子考虑!” 谢润面色严肃,“我不怕听难听的话,但却不能舍了你们任何一个。” “这样的事,绝无下次!” 淡桃乖乖受训,“奴婢知道了,定不再犯!” 王妃没第等景王回来就审出不少事。 这次给方媛儿下药的,除了接生嬷嬷,还有两个小丫头和夏池院的小太监元宝。 其中太监元宝是主谋,却不肯吐露背后之人。 这四个人密谋有二。 第一,在方媛儿生产时,在她身上抹上一种刺激的药。 这种药只会通过皮肤渗透到体内,使人产生剧烈痛感。 太医把脉看不出,非得亲眼见到皮肤上的淤青才会发觉。 可她们把药抹在隐秘处,太医不得见,自然也就发觉不了。 主要目的就是折腾方媛儿,让她疼上一天半天,人都要疼晕了,自然也就没法子顺利生产了。 第二就是在参汤的碗口抹上毒药。 那毒药被查出来,正是砒霜。 方媛儿要是一口喝下去,这条命也算是作废了。 不过这几人也没料到,方媛儿竟然这么能抗,硬是喊了半天,还有些力气生产。 还有就是淡桃忽然出现,一两句话就发觉参汤有毒,从而导致李妈妈等人发觉方媛儿身上不对劲。 这样一看,方媛儿咬着非得让谢润去产房,倒真是机智之举,救了她自己一命。 淡桃轻声问:“主子觉得是谁做的?” “能买通方庶妃身边这么多人,下手如此阴毒……” 如果只是让方媛儿生产不顺也就罢了。 暗中之人在方媛儿身上抹了药,让方媛儿生产之时遭受药物折磨,生不如死。 如此阴毒手段,就算是生死大仇也不至于这般下黑手。 “府中也没人和方庶妃有如此深仇大怨。”淡桃皱着眉头,“奴婢实在猜不出。” “总不能是万侍妾?” 谢润摇了摇头,“万琳琅就算有这个想法,怕也没这个能力。” 如今的万琳琅,是王府妃妾里最底层的一个侍妾。 真论起实际的尊贵,她怕是还比不上方媛儿身边的小丫鬟。 又如何有本事能买通方媛儿身边这么多人? 别说万琳琅,就算让谢润去做,她也没那本事! 谢润喃喃道:“接生嬷嬷是方媛儿自己早就选好的,小丫头也是她自己的人,就连那太监也是她的亲信……” 她刚想说一般的侍妾庶妃是没这本事的。 脑子忽然灵光一闪。 “太监元宝!” 淡桃疑惑:“主子什么意思?” 谢润垂下眼眸,面上表情凝重几分,“府内太监不多,都是从宫里分派下来的。” “能让这些宫里太监为其卖命的,怕也只有……” 淡桃被吓了一跳,“主子的意思是,是宫里的人出手了?!” 谢润缓缓点头。 淡桃也恍然大悟,“也对,只有宫里的人,才有这通天手段,悄无声息渗透到方庶妃身边的人。” “让方庶妃防不胜防!” “怪道王妃不往下审了,只怕等着王爷回来再审。” 谢润忽然也有些心跳加速了。 近来已经出现了不少妖妃祸国的言论,朝中文官武将都明里暗里劝诫皇帝废了宸妃。 可今上是个固执的。 宠爱一人时,颇有种愿意为一人对抗天下的姿态。 不宠时,便将人弃之如敝履,连眼神都懒得一看。 如今他正宠宸妃上头,群臣越要劝诫,他就越宠宸妃。 因着皇帝的固执,底下的王爷们也各个开始躁动。 如今,竟已经开始把手伸向其他王爷的后院了! 这会谢润自己也不敢保证,她生产时真能平安? 第112章 预言梦 景王在天黑之前回了王府,面色不是很好看。 也不知是皇宫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听了府里的事情,十分不愉。 一见到王妃,景王就道:“十安已经把府里的事情告诉本王了。” “让荆五去审,不必拘手段。” 这就是要动用私罚的意思。 下方荆五领了任务,就去办事了。 景王又问:“万氏在哪?” 王妃:“还被关在夏池院的偏房。” “那正好,本王去一趟夏池院,一起解决了!” 说着,就带着王妃一同去了夏池院。 景王先去见了方媛儿。 方媛儿经历了一遭生死,人虚弱的很,面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但还是撑着身子见了景王。 景王走进屋子,视线就落在方媛儿身边的襁褓里。 他看到里面瘦小的孩子,浓眉不由一皱。 方媛儿声音虚弱道:“孩子虽然是早产,但有五斤重,只消好好将养,以后也会是个身体健康的孩儿。” 景王看着她,说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只道:“王妃说你此次生产遭了大难,你也好生养着,莫要再劳累了。” 方媛儿浑身都透着股娇弱,她艰难道:“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王爷准许。” “什么不情之请?” “妾身想亲自喂养孩子。” 景王:“这怎么能行?!” “你是庶妃,如何能做奶娘的事?” 这话若传出去,景王怕是得被人嘲笑死。 方媛儿也不急,只缓缓道来:“王爷,妾身专门问过太医,说产妇的初乳能使孩儿身体康健。” “这孩子是早产的,身子本来就不能和平常孩子比,妾身不怕外人非议,想亲自喂养他,以求把他养大。” 方媛儿目露乞求,“王爷,可否让妾身试着喂养他两月。” “他是妾身废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妾身只盼着他好,愿意自己吃了所有苦,也绝不想看到他受一点苦。” 景王望着襁褓里瘦弱的孩儿,一想到这孩子若养不活,他也糟心。 如今看到方媛儿一片慈母之心,也不由心软了几分。 “罢了,你先喂养一段时间试试。” “不过乳娘也要备着,以防万一。” 方媛儿喜极而泣,“这是自然!” “妾身如今恨不得替他周全所有,又怎么会不做好万全准备?” 得了准许,方媛儿面色也好了许多。 她又提起一件事,“王爷,可要替孩子取个名?” 方媛儿早知道,宁侧妃的两个公子、云庶妃的如意郡主,都是景王亲自取的名。 她的孩子,自然不能比他们差半分。 景王却垂眸盯着襁褓中的孩子,半晌才道:“取名之事不急,你可以先取个小名喊着。” 提到这件事,景王也顺便说了另一件事。 “如今这孩子身子弱,洗三就不办了,等到满月再一起办。” 方媛儿点头,“还是王爷想的周全。” 景王没给孩子取名,方媛儿还是有些失望的。 她知道,景王是怕这孩子养不活。 她一看到孩子瘦弱的模样,也颇为心酸,便道:“妾身给他取个小名,就叫壮壮吧?” 景王颔首,“这些你自己安排就是。” “本王如今要去审万氏,你自个身子不便,派两个丫头过去传话就是。” 方媛儿眼神一凝,心知万琳琅难逃一劫,这会也不会露出刻薄之相。 她只看了眼伺候的秋香和秋葵,“你们两人去吧。” “就把当夜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清楚便是。” 两人行礼应下。 景王要走,方媛儿忽然叫住他,“王爷请留步!” 景王回身看她。 方媛儿似乎下了大决心,一个眼神便让秋香和秋葵退下。 她拉着景王的衣袖,压低声音道:“王爷,妾身生出三公子时,做了个梦。” 景王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什么梦?” 方媛儿眼底带着惊恐,又有丝丝缕缕的困惑,“妾身梦见一座雕有九尾鸾鸟的宫殿忽然塌了。” “那鸾鸟被压在废墟之下,头顶的鸟冠和身上的羽毛都被褪下……” 方媛儿白着脸看向景王:“妾身十分害怕,故而知道此梦不好说出来,却忍不住告诉王爷。” 景王眸光黑沉,“一个梦罢了。只是这梦里有些大不敬的事情,你管住自己的嘴,别乱说就是。” 方媛儿连连点头,“妾身知道厉害,如何敢乱说?也就只敢告诉王爷,其他人是万万不敢泄露一句话。” 景王只嘱咐她,“安心养好身子,你替本王生儿育女,本王也不会亏待你。” “多谢王爷。”方媛儿喘着弱气谢恩。 出门时,景王不由自主的想到方媛儿的话。 雕刻着九尾鸾鸟的宫殿塌了? 难道是皇后的凤栖宫? 不对! 景王眸光一沉。 皇宫之内,除了皇后,还有一人住的宫殿雕刻了九尾鸾鸟。 当时这事还在朝野上惹起不少争议。 那人是——宸妃! 景王对方媛儿的梦并没太在意,只心里有个印象,但没当真。 景王走时,也没提起解除方媛儿禁足的事情。 可见,他对方媛儿终究是没以前那份心了。 等到了正厅,有人押着发丝凌乱的万琳琅上前。 万琳琅一出现,就扑到景王面前喊冤。 “王爷,奴婢冤枉!” “奴婢根本没推方庶妃,是方庶妃自己没站稳摔倒的!” “奴婢原本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养,是方庶妃半夜派人来寻奴婢,非说她的胎不安稳,想让奴婢去看看。” 第113章 点到为止 万琳琅哭的涕泪纵横,“奴婢心想便是不好入宫去请太医,府里的府医也是可以请的,怎的非要奴婢一个侍妾去看病?” “奴婢百般拒绝,还是被方庶妃的丫鬟给半押半抢带到了夏池院里。” “才见着方庶妃,没说两句话,方庶妃忽然激动起来,扯住奴婢不放,一个没站稳就摔了。” “奴婢真是冤枉!” 王妃瞥了眼眉眼深沉的景王,见他没有问话的意思,只能自己开口。 “秋香,是万侍妾说的这样?” 秋香红着眼,温润的嗓音也十分有气势:“自然不是!” “因此昨晚天色暗沉,我家主子不好去打扰府医,且她有些难言的妇人之症,便想着去找万主子问问。” “奴婢们诚心诚意的去请,还许出各种好处,万主子才应下。” 秋香特意强调:“根本就没有万主子说的半押半抢一事。” “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若不愿意来,奴婢们难道还真敢以下犯上对她动手不成?!” “一路上也路过不少院子,王妃大可遣人去问问,可否看到奴婢们强迫过万主子?!” 万琳琅气的脸都红了,“你们有借口来请,我总不好拂了方庶妃的脸面,当真和方庶妃闹翻。” “且奴婢吃够了方庶妃的教训,对她颇为畏惧,怎么敢不来?!” 秋香冷静道:“这般说来,也没有万主子说的半押半抢一事了?” 万琳琅一噎。 倒没想到方媛儿身边的这个丫头,其貌不扬,却十分聪明善辩。 上辈子方媛儿身边出头的是愚笨冲动的秋兰,万琳琅对付主仆两根本没费多少力气。 倒没想到这辈子秋兰被宁侧妃弄死了,方媛儿换了个丫头信重,竟如此难对付。 万琳琅咬牙道:“方庶妃势强,奴婢也不好辩驳什么。” “只望王爷王妃明了,奴婢本就名声不太好,如何还敢半夜跑到有孕庶妃院子里闹事?” “便是奴婢胆子再大,也做不出这蠢事。” 王妃淡漠看着,忽然问道:“你说和方庶妃没说两句话,她就激动了起来。” “这没说两句话,是说了些什么?” 约莫是审理的事情多了,王妃越来越会抓关键点了。 果然被她一问,万琳琅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 万琳琅道:“……也没说什么,奴婢就是见方庶妃面色不好看,提醒她注意肚子里的孩子。” 嘴上是这么说,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当时的场景。 方媛儿抚着隆起的肚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句话将万琳琅吓的险些腿软跌倒。 “你是假怀孕吧?” “蒲公英、雄黄、苍术……” 方媛儿半边脸隐匿在黑暗中,缓缓报出一个药方。 这药方,正是万琳琅假孕用的方子! 万琳琅下意识否认,却很是苍白无力。 方媛儿不知为何就激动起来,上前扯着万琳琅的衣服辱骂她。 万琳琅一挣扎,方媛儿就摔倒在地,叫嚷着肚子疼。 那一瞬间,万琳琅就知道自己被方媛儿算计了。 只是如今,当着景王和王妃的面,她怎么敢说这些话? 有些事,没人注意到她,自然就藏得万分隐蔽。 一旦被人注意,根本经不起查。 韩侍妾的前车之鉴在眼前,万琳琅不敢冒险。 比起假孕被揭露,还不如担个冒犯庶妃的罪名。 王爷王妃不是傻子,方媛儿这么明显的嫁祸,不可能没有丝毫怀疑! 这一丝怀疑,就是她的生机。 万琳琅当机立断,低着头哭着认罪。 “是,奴婢是因为愤怒,说了些大不敬的话,可奴婢真的没推方庶妃!” “大不敬的话?” 万琳琅面色又白又红,喏喏道:“奴婢想起初入府时被方庶妃羞辱的事情,又嫉妒方庶妃怀有身孕,便开口诅咒他生个女儿,这辈子也生不了公子。” “方庶妃就恼了,要来扇奴婢……” 说这话时,万琳琅的眼神看着秋香。 秋香面色淡定,“万主子愿意认罪就好,免得我们主子白吃了一番苦,还要担上保护子嗣不利的罪名。” 说着,又向王爷王妃行礼,“还请王爷王妃见谅。主子四个月时,就有太医把脉说是个公子。” “主子知道府里哥儿少,也一直期盼是个男孩。谁料万主子上来就出言不善?!” “我家主子最是骄傲,本来就孕中难受,如何能受得了气?” 这年头,喊着要生儿子没人会嘲笑。 尤其是王府里没两个男丁。 反倒是万琳琅诅咒人家生女儿,落在人眼里就十分恶毒。 秋香这番话,把万琳琅气的面色涨红。 暗恨方媛儿无耻。 提着的那颗心却也终于放下了。 因为她知道,方媛儿手上没有她假孕的证据! 估计只是听了些风言风语,故意诈她的。 若真有,方媛儿怕是恨不得借机一次性按死她,才不会弄出嫁祸这样伤不了根本的蠢事。 万琳琅也确实猜中了真相。 方媛儿一开始说万琳琅假孕,全靠猜。 就觉得她上辈子宫寒难以有孕,这辈子就不可能这么快怀孕。 后来后院怀孕的人多了,大家也就忽略了万琳琅的存在,可方媛儿一直派人盯着万琳琅。 隐约也摸到一丝丝头绪。 恰巧此时,她想起原剧本里的一件事。 原剧本里万琳琅还真玩过一次假孕,不过是在入宫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情势也大不相同。 只是万琳琅用假孕陷害方媛儿一事,做的十分缜密。 方媛儿本人没有半点察觉。 还是后来万琳琅谋害皇嗣倒台认罪,她的心腹的口供里提及了这件事。 因当时万琳琅供认了不少其他大罪名,也没谁会在意这些小罪名。 才导致穿书而来的方媛儿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次她喊万琳琅来夏池院嫁祸,其实也有试探的意思。 万琳琅的表现说明,方媛儿并没有猜错。 只是如今她手里没有证据,不好拿这件事按死万琳琅,便让秋香点到为止。 第114章 预言 听到万琳琅认罪,景王也没多少情绪。 纵使万琳琅没辩赢秋香,但景王和王妃都不是傻子。 方媛儿不舒服,不去请府医,反倒派丫头去请万琳琅,本身就是稀罕事。 这两人可没少闹过矛盾。 万琳琅半夜不待在自己院子里,反倒跑去夏池院招惹方媛儿。 她哪来的胆子? 冲撞是真,但方媛儿自己也不无辜。 只是方媛儿刚经历生产之苦,景王也不可能去和她计较这些小事。 景王:“后院之事,王妃看着处置就是。” 王妃抿了抿唇,知道这是景王不爱处理,又把事情丢给了她办。 王妃垂眸看向万琳琅:“万氏冲撞庶妃,害其早产,就罚半年月例、禁足一月,罚抄佛经十卷。” 若非犯大罪过,后院的处罚就是禁足、罚奉和罚抄,不轻易上刑罚。 万琳琅恭恭敬敬的朝着王妃行礼:“奴婢知罪!” 处置了万琳琅,景王就带着人回了前院。 刚坐下,就听到十安道:“王爷,荆五回来了。” 景王道:“让他去书房候着。” 等景王更了衣,就在书房见了荆五。 景王:“都审出些什么了?” 荆五低着头,“回王爷。太监元宝说是宫里的芳春姑姑指使他做的。” “芳春?”景王面上扬起一抹冷笑,“宸妃娘娘好大的本事!” 芳春正是宸妃娘娘身边的人。 景王心里满是厌恶。 这个宸妃出身不高,只因有几分颜色得了皇帝宠爱。 谁知偏是个嘴狠心毒的,后宫妃嫔个个被她欺辱打压,害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且十分的不高明。 又或者她仗着皇帝的宠爱,懒得多做遮掩。 原先宸妃的手只在后宫打转,如今竟把手伸到外面的王府里去了。 景王压下胸腔的怒意,轻笑了声,“本王记得老七最近宠爱的一个通房死了?” 七皇子是皇后中年所生,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 皇后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于管教上也十分严苛。 七皇子开府封王之前,身边都只能有通房。 偏七皇子又和当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色纨绔,爱欲其生,恨欲其死。 虽不能娶妻纳妾,但宫里伺候的人就没少过,前些时候险些摸上了皇帝身边的宫女。 死的这个通房是陪七皇子一起长大的宫女,对七皇子如母似姐,意义非同一般。 近来七皇子怀疑通房的死和皇后有关,已经和皇后冷战了一段时间。 景王提笔在铺好的纸上写了一个字,才缓缓道:“为免皇后和七弟母子失和,总要让七弟知晓真相才是。” 说了会,景王又道:“顺便把七弟房里其他人的事搜罗一下,索性一起引到宸妃身上去。” 似是而非,才真让人百口莫辩。 只是宸妃仗着皇帝宠爱,估计也不屑辩驳。 倏地,景王又想起了方媛儿说的那些话。 宫殿坍塌? 真是个梦,还是另有玄机? 荆五走后,景王在房内练字。 没一会儿,十安进来了,还递上封信。 “王爷,奴才刚刚才发现身上被人塞了封信,上面还写着王爷亲启,怕是专门给王爷写的。” 景王随意一瞥,信封上写着血红四个大字——王爷亲启。 也不知是用血还是用朱砂写下的。 十安道:“奴才已经检查过了,这就是一封普通的信。” 景王随意拆看一看,眼底眸光越发暗沉。 十安在一旁候着,不敢大声说话。 “知道这封信是谁给的吗?” 十安低着头:“奴才仔细想了想,应该是万侍妾身边的人。” “知道了,下去吧。” “是。” 景王手持着信,缓缓走到烛火旁,拿着信点燃。 方氏前脚说她做梦梦到雕有九尾鸾鸟的宫殿坍塌。 万氏后脚就送封信来,说她昨夜梦见东南角宫殿被大雪压塌,有金簪被废墟压碎。 宸妃本姓金。 万氏信里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确。 景王似笑非笑:“天底下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两个人同时做梦,同时梦到宫殿坍塌,宸妃出事。 若说方媛儿提起时,景王只当个奇闻听听,那么在万琳琅又提起时,他不由心生警惕。 景王不信鬼怪神佛,他更相信人为之力! 想着,他抬手一招。 暗中出现一个人影。 “去打探一下紫宸殿的情况。” 皇帝宠爱宸妃,不但将意义特殊的宸字给她用,还嫌弃其他宫殿不好,专门为宸妃重新建造紫宸殿。 紫宸殿从取名开始,就在朝堂上掀起一阵阵热议。 后来规制险些超过皇后的凤栖宫。 还是朝殿上撞死了几位言官,皇帝才勉强退了一步。 这座耗费无数资源,意义非凡的宫殿,若在建造后的五年就发生坍塌事件……只怕得朝野震荡。 景王已然可以预测到未来的狂风暴雨了。 绣月阁内,万琳琅只穿着中衣,安静坐在床边看炭火燃烧。 过了许久,碎玉掀开帘子进来。 万琳琅眼眸霎时亮了起来,下意识问道:“王爷来了吗?” 碎玉身子一僵,低着头悄悄摇头。 “王爷宿在前院,并无动静。” 万琳琅脸上的笑霎时消失,如乌云密布。 她攥紧被子,不可置信道:“王爷怎么可能不来?!” 说罢,她又抬起头看向碎瓷,“你确定把信递给了十安公公?” 碎瓷立马道:“奴婢确定!” “奴婢怕出意外,还悄悄躲在暗处打量了片刻,亲眼见到十安公公发现信,又把信封塞入衣袖!” “若没有意外,十安公公肯定会给王爷的!” 万琳琅质问道:“那王爷怎么没有来绣月阁?!”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碎玉和碎瓷被吓到,低着头都不敢再说些什么。 倒没人怀疑过十安公公对景王的忠心。 万琳琅满心疑惑:“难道王爷不信我?” “又或者王爷对我彻底失望了?” “不,不可能!” 万琳琅绝不相信景王会放弃她。 忽略这些不说,上辈子景王能登上皇位,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有野心的人。 这辈子她用‘预知’的能力让景王占了先机,没道理景王会没半点反应呀?! 第115章 生了——龙凤呈祥 无论景王信或者是不信,只要他来绣月阁一趟,万琳琅都会想法子让他相信。 可景王就是不来! 预言——这是万琳琅最后的仰仗了! 她如今实在没底牌可用,又被方媛儿陷害,无辜禁足。 三个月后,外面风云骤变,谁知会是什么样子? 万琳琅如今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才想用预言的本事让景王信任她,从而宠爱她。 可没想到,景王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她! 这一瞬间,万琳琅竟有些万念俱灰的意思。 出身低贱、没有宠爱、又被牵扯入这么多害人的事里去……她如今在府里的地位约莫和陆侍妾差不多了。 难道她真的要没有期望在后院蹉跎年华,直到老死?! 想到上辈子被册封德妃时的风光,生下四皇子时的得意……她不甘心! 万琳琅做梦也没想到,她是被方媛儿先将了一军! 若无方媛儿先提起做梦一事,景王必然会来绣月阁一趟。 对她的话,不说有十分信,起码得有三分。 若预言成真,这些信任就会一步步转为宠爱,替她铺就一条通天大道。 可惜,方媛儿先‘梦’到了。 她再‘梦’到,就十分令人生疑了。 景王又不是傻子,由着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更何况,她在景王眼里,从不干净。 子时,有丫鬟敲响了青松院的院门。 安侍妾院里的梨子满头大汗:“还请妈妈快去禀告王妃,我们主子发动了!” 负责看门的妈妈顿时打了个激灵,立马道:“老奴这就去禀告。” 转眼间,安侍妾发动的消息就传遍了后院。 王妃昨晚就一晚上没睡,如今才歇下没多久,好梦就被搅和。 起来时脸都是白的。 李妈妈心疼自家主子,“主子,安侍妾这才发动,都说头胎生的时间久,不如您再睡会,等真要生了再过去?” “便是天大的事,也没您自个的身子重要。” 王妃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罢了。” “既然已经醒了,我也睡不着了。” “准备更衣吧。” 李妈妈只得伺候王妃起身。 王妃淡淡道:“府里如今有四个怀孕的,早些生,我也早安稳。” “对了,让人传话给谢庶妃和李庶妃,她们二人身子不方便,就别跟着奔波了。” 等王妃到了安侍妾的院子,却发现院子一团乱糟,只有个平安在产房进出指挥。 王妃皱眉,李妈妈立刻上前训斥,“游尸撞魂的,乱跑什么呀?!” “你们主子没告诉你们该做些?!” 几个丫头低着头,一脸茫然害怕的行礼。 只有个胆子大点的开口:“奴婢们一向是听平安姐姐指派,可今日主子受了惊吓,忽然就发动了。”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妈妈也恼,暗道安侍妾无能,连自个院子里的人都安排不好。 昨晚方庶妃骤然早产,院子里的丫鬟虽然也焦急,可各司其职,也没半点乱象。 还真只有关键时刻才能显出能耐来。 她抬手一指,“你们两个烧水!” “你们两个,一个在产房面前听吩咐,另一个准备茶水伺候主子们!” “是!”一道道应声下去。 王妃才终于喝上一口热茶。 平安仓促来拜见王妃,说了下安侍妾的情况。 王妃眉眼淡然,“刚刚听丫头说安侍妾受了惊吓才早产,这是怎么回事?” 平安哑然,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话。 可对面的是王妃,她也不好欺瞒,只能硬着头皮道:“回王妃,主子自上次如意郡主生辰宴后,就总是睡的不安稳。” “这几日老做噩梦,今晚又被噩梦吓醒,就发动了。” 平安已经很努力的为安侍妾挽回面子了。 可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安侍妾胆子太小,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 一时间,王妃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不过还好,双胎怀到八个多月,也算是足月生产的。 终究修养还在,王妃摆手:“先进去伺候你们主子,让她安心生产,有本王妃在,不会让她有危险的。” 因有方媛儿的前车之鉴,王妃这次专门带了两个生过孩子的妈妈,直接让她们进产房帮手。 方媛儿被害的事情,王妃只稍稍一思索,就猜到是宫里的动了手。 宫里的手伸到了景王府,说起来也是她这个做王妃的不称职。 府里接二连三出事,王妃不得不更谨慎些。 后院的闹腾传不到前院去。 有小太监递了消息给十安公公,“安主子发动了。” 十安公公看了眼天色,“王爷昨个熬了一晚上,今天也在宫里受了一天气,好不容易歇下。” “这生产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先别惊扰了王爷,等明个早晨再去回禀!” 小太监自然不敢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彻底亮,景王就醒了。 十安伺候着他洗漱,“王爷,昨晚安侍妾发动了。” “奴才一直让人看着,这会还没生下来。” 景王动作一顿,也没问十安怎么不早说,只不紧不慢的擦了把脸,把帕子丢给十安。 “去看看吧。” 景王刚带着人走到安侍妾的院门口,就听到有人报喜。 “生了!生了!” “龙凤呈祥!是一对龙凤胎!” “大的是个姐儿,小的是个哥儿!” 景王脸上浮上一抹笑容,径直往正厅的位置走。 王妃等人见景王来了,纷纷行礼,“见过王爷。” 景王随意摆手,“起来吧。孩子在哪?” 一个妈妈先抱着孩子上前,“回王爷,这是二小姐。” 这妈妈笑吟吟道:“太医已经看过了,说虽是早产,但十分康健,只要好好养着,以后必然健康漂亮。” 府里男女分开排行,如意郡主为大小姐,安侍妾生的这个就是二小姐。 景王一看,见孩子确实十分周全,眉眼染笑,“不错!” 旁边抱着哥儿的妈妈面色颇为为难。 景王视线一扫,她被吓了一跳,只得抱着孩子上前。 “回王爷,这是四公子。” 景王见孩子脖子间有些淤青,不由皱了皱眉,抬手一掀襁褓,竟发现身上还有几块青紫。 连在一起看,就颇为显眼。 他面上笑意霎时消失,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抱着孩子的妈妈被吓得两股颤颤,“回王爷,太医说是安侍妾孕中几次受惊,才留下淤青的。” “只要日后好好养着,不会有大问题的!” 景王一怒,自然得宣府医进来问话。 第116章 受惊的原因 几个府医倒是见怪不怪。 “没什么大碍,这些淤青会随着四公子长大些会慢慢消失,顶多百日功夫。” “不过百日前,怕是身体会比小郡主弱些。” 景王眉头紧皱,点了胡大夫,“你这段日子就专门为两个孩子诊脉,缺什么直接开库房去取,定要把两个孩子养好。” 胡大夫:“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因是双胎的缘故,这两个孩子都只有四斤重,还比不上方媛儿早产的三公子重。 幸亏两个孩子哭声不小,倒让景王松了几口气。 景王见自己又多了两个孩子,也是欢喜的。 大手一挥,就一个字:“赏!” 至于赏多少,这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 王妃笑吟吟下来,“王爷,可要给两个孩子取名?” 景王沉思了片刻,“方氏的孩子还没取名,老四也不着急。” 虽是这么说,但两个孩子里,景王明显更喜欢康健的二小姐。 又因他对女儿多疼爱,稍作思索便道:“我准备给女孩取名端静,王妃意下如何?” 王妃一愣,“王爷是说封号?” 景王点头,对十安道:“即刻让人拟了折子递上去。” 最近朝堂不安宁,要是不快点,谁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却不知道,只当景王十分宠爱端静郡主。 刚生产完的安侍妾听到消息又喜又怕。 喜的是王爷宠爱郡主,怕的是王爷会因四公子胎里不足恼怒。 平安安慰她,“主子别多想。今日可是大好的日子!” “王爷子嗣不多,您一下就诞下双生子,龙凤呈祥,多好的兆头?” “咱们四公子只是有些胎里弱,府医也说了,只消好好养两三个月就能与平常孩子无碍。” “如今二郡主又得了王爷宠爱,亲封郡主,多好的事呀?” 安侍妾一颗心也终于安定了。 “倒是我多想了。” 等把孩子安置好后,景王才有功夫问其他事,“安侍妾受惊是怎么回事?” 王妃不好开口,李妈妈就代她站了出来。 李妈妈可没为安侍妾遮掩的意思,耿直道:“说是安侍妾做噩梦把自己吓着了,惊了胎。” 景王:“……” 这会景王和王妃初听此事时的表情一样。 景王有那么一瞬间,实在是嫌弃安侍妾的胆小无能。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护着安侍妾生下双胎是否正确? 以安侍妾的能耐,两个孩子生下来,她当真养的大? 可惜王妃不愿意养孩子,不然景王都动了让王妃抱养的念头。 就在此时,十安匆匆忙忙进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景王睨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十安欲哭无泪:“紫宸殿被雪压塌了!” “听说皇上今晚还宿在紫宸殿,如今还不知如何了。” 一时间,满室寂静。 景王面色一沉,转身就走,“派人备马,本王要入宫!” 刚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府里的事情一应交由王妃处置。” 王妃朝着景王行了个礼,“王爷安心去吧,妾身会管理好府里的一切。” 等王妃客套完,景王的人早不见了踪迹。 那边才安下心的安侍妾,从小丫头嘴里听到紫宸殿塌了的消息,又被吓得不轻。 “怎么会这么巧合!” “平安,你说王爷王妃会不会认为两个孩子出生的时间不详?” 平安熬了一晚上没睡,这会脑门抽抽的疼,还要耐着性子安慰安侍妾。 一番折腾,等谢润这边知道情况,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 她倒是不知道方媛儿和万琳琅都玩了一出‘预言’。 听到紫宸殿塌了的消息,她第一时间就是管好自个院子里的人,让人守好门户,不许乱走。 王妃出手也迅速,让各处门都上了锁,没有她的对牌,决不许随意开门。 一时间,整个景王府都风声鹤唳。 这般倒是方便了两个刚生产的养孩子。 方媛儿亲自喂养三公子的事情在府里传开,也惹了不少非议。 不过方媛儿在府里颇有些威势,也没人敢议论什么。 淡桃带人去两处送了礼,回来就给谢润说。 “方庶妃坚持要亲自喂养,好像还真有些效果。” “奴婢看那三公子,虽然是七个多月早产的,竟是比四公子还健壮些。” “几日功夫,二郡主和四公子也都长大了不少,二郡主性子活泼爱笑,看着十分可人。” 谢润靠在榻上看书,笑着问道:“那四公子呢?” 淡桃抿了抿唇,摇头道:“怕是不太好。” 谢润:“怎么个不好法?” “原本四公子身上的淤青是不打紧的,可安侍妾约莫怕王爷生气,照看的十分精细,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要喊府医。” 也幸亏景王专门给安侍妾指了个府医照顾,不然每次都得在后院闹腾一顿。 不过也可能正是因景王专门指了人,安侍妾才动不动叫府医过去看。 毕竟她也没胆子在后院折腾事。 淡桃拿着钳子挑了挑笼子里的炭火,才道:“奴婢去的时候,只见院子里有几分乱象, 有个风吹草动,四公子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其他人也就跟着着急发乱。” “几天大的孩子,正是好吃好睡的时间,怎么能这么哭?” 谢润点了点头,“动不动就折腾一顿,只怕身子难养得好,还容易得一身娇气毛病。” “本就是个健康孩子,只要正常养着,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淡桃点头,“可不是?奴婢见小郡主就挺好的。” “两人同日生的,小郡主如今比四公子胖了一圈,人又白又嫩,可招人喜欢了。” 谢润放下书,懒懒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安侍妾就那个性子,动不动就受惊……” 第117章 忽略 听到安侍妾做梦吓到自己,把自己吓得发动时,谢润也十分无语。 她真的很疑惑,安侍妾是怎么在王府平平安安把孩子怀到生产的? 因紫宸殿塌了的事,安侍妾也准备低调行事,没给两个孩子办洗三宴。 紫宸殿坍塌第七天,皇帝没抗住群臣的压力,废宸妃为庶人,将其送入道观,赐号忘缘娘子。 听这赐号,大家就都知道皇帝是忘不了宸妃的。 只是迫于压力,才不得不把宸妃废为庶人。 毕竟八皇子如今还住在宫里,深得皇帝宠爱。 不过这也是群臣和皇帝博弈的结果,算是暂时压制住了民间的议论。 只有知道剧情的谢润和方媛儿清楚。 皇帝根本不是抗不住群臣的压力。 他只是被吓到了! 从前他独宠宸妃,从不在乎臣子和民间的言论,那是因为他是皇帝,没谁能威胁他的地位。 可如今紫宸殿坍塌,还是在他召宸妃侍寝的时候。 莫说皇帝本来就信任鬼神,便是个不信的,此刻也免不了心里忐忑,觉得是天神震怒之意。 他再宠宸妃,那也比不过自己重要。 于是皇帝就假装抗不住群臣的压力,顺势废了宸妃,又把八皇子带在身边,表示自己依旧是不忘旧情。 帝王心思,难猜,也不难猜。 谢润也知道,再过些一二月,嚣张跋扈的八皇子会当街纵马,从马上摔下惨死。 密谋这件事的肃王和皇后,都将承受元宏帝滔天的怒气。 不过这些都是王府之外的事情,她一个庶妃,不敢掺和,也没法子掺和。 谢润却不知道,由于方媛儿和万琳琅玩预言,景王生了疑。 他早派人去紫宸殿调查。 也顺势查出了紫宸殿坍塌的原因,甚至得知了肃王和皇后的布局。 也就是说肃王和皇后的一切,都被景王看在眼里。 他这辈子的帝王路,会比上辈子更顺畅。 谢润绷紧神经盯着外面的消息,谁知八皇子还没出事,府里倒先出了事。 绿枝一大早去领了分例,才走出院子门口,就听到有人喊了声不好了。 她跟在一旁看了看,打听了消息即刻就回了春山院回禀谢润。 “主子,安侍妾院子里出事了。” 谢润正在和两个老妈妈聊天,问些养孩子该当心的事情。 听到绿枝的话,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绿枝:“说是房间里的炭烧的浓了些,忘了开窗,过了好半晌才发现两个孩子睡的喊不醒。” 两个老妈妈一听,当时就变了脸色。 “糟了,这怕是得出事!” 谢润猜怕是炭中毒,只还是当做不知,略有些害怕的问道:“两位妈妈可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可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有个妈妈是急性子的,当即道:“主子不知道。这炭气烧久了也是有毒,必得开窗散气。” “奴婢那条街上就有个婆娘烧炭时睡昏过去了,结果烟太浓,硬是把孩子给熏晕了,好好的人成了个傻子!” 另一个妈妈也小声补充,“奴婢村子里有个婆娘寻死,就是封了屋子烧炭。没半天功夫,人就没了。” 绿枝也吓得变了脸,“竟如此严重?” “奴婢是看到安侍妾院子里的去给王妃报信,估计是想请太医来就诊治。” 谢润忽然想到:“若我没记错,今日是方太医给我诊平安脉的日子?” 绿枝眼睛一亮,“按照时辰,方太医这会怕是在路上了!” 谢润道:“派个脚程快的小丫头去青松院回禀一下,让王妃派人去接方太医。” “若现在再去宫里递了牌子请太医,只怕一时半会都来不了。” 绿枝应下:“是!奴婢这就去安排人!” 绿枝一走,谢润也让人给两个妈妈赏了些银子,送走了两人。 淡桃进来,“主子可是在担心二郡主和四公子?” 谢润摇了摇头,“我是在担心我自己。” “如今是多事之秋,我又快要生产了,只盼着不出乱子才好。” 淡桃笑道:“自宁侍妾和韩侍妾没了后,府里近来已经太平了许多。” “如今朝中动荡,王妃紧守后院,主子只要把春山院的门看紧,定然不会出意外的。” “是吗?”谢润听着也是这回事,只是心口总有些不安。 尤其是在听说安侍妾那对双胞胎出事时,到达了顶峰。 谢润:“树欲静而风不止。” “我还有哪里忽略了的?” 小纾和淡桃一时都想不出,倒是一旁的红玺轻声问道:“主子生产,可要叫家中人来陪伴?” “方主子是早产,没来得及让家里派人,安主子是家里没人了。” “主子大姐既然在京城,不如就让大小姐来陪陪您?” 谢润一愣。 淡桃也被提醒的一喜,“王妃在这些事上一向宽松,奴婢也听过各个王府都有这个例子。” “只要主子开口,王妃肯定会应允!” “主子这般依赖大小姐,若大小姐能陪主子生产,怕也能安主子的心。” 谢润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 谢姜这会正在尽力遮掩怀孕的事情,她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怎么可能跑到王府来抛头露面? “不妥。”谢润缓缓摇头。 谢姜不能来,谢母又远在千里之外,京城也没有谢家的亲戚。 想来想去,淡桃也只得打消了这个想法。 谢润:“不过红玺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哪里出了疏漏。” 谢润垂眸。 受原剧情影响,她竟然忽略了原主的母家以及外面那些事。 她没死,谢姜在京城出名,谢敬又中了举……谢家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潜在危险。 而且还有件事……原主的邻家竹马! 这就是个明摆着的炸弹。 谢润进了王府,没追究府外发生的事情,倒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情况如何了。 谢家和这个竹马,确实是个大隐患。 谢润思前想后,提笔给谢姜和谢敬都写了封信。 淡桃在她身边伺候笔墨,疑惑问道:“主子若想知道谢家的情况,为何不问大公子,要问大小姐?” 谢家以后的当家人肯定会是谢敬。 很多事情,谢敬肯定是比谢姜要知道的多的。 第118章 竹马失踪了 谢润只道:“有些话,只有大姐才懂我的意思。” 谢姜和她情况相似。 她肯定能猜出谢润的言外之意,知道谢润不是真想知道她爹娘是否安好,而是想让她帮忙监控谢家的情况,免得她生产时出乱子。 至于给谢敬的信,则是让他去打听自己那个青梅竹马的事情。 谢润怕谢敬误会自己对那男人还有旧情,一再说明竹马出现的严重性。 一旦出了事故,祸害的可能不止谢润,还会是整个谢家。 谢敬身为长子,担负家族兴盛重任。 对于这种可能会威胁到谢家上下性命的事情,自然会万分小心。 处理好一切,谢润才勉强安了心。 方太医来了后,就被请去了安侍妾的院子里。 到了下午才传出消息。 二郡主被炭气闷久了些,伤了脑子。 四公子喉咙和肺里吸了炭气,怕也有损伤,至于后果,如今也拿捏不准。 只知道这孩子以后的肺怕是不会太好。 安侍妾听说了这些消息,人直接被吓晕了。 查了半天,最后查出是伺候的人没个章程,又太紧张两个小主子,乱中出错,才惹出这门大祸事。 伺候的人自然全都受了罚。 晚间,景王从朝着回来,都没去看安侍妾一眼,直接让人把二郡主抱到王妃院子里养。 景王也没提养多久,怎么个养法。 但后院的人都猜到,景王大概是想把二郡主记到王妃名下,直接当王妃女儿了。 至于对四公子是个什么态度,大家就不知道了。 王妃这边,景王回前院后,李嬷嬷气的很。 “王爷也太欺负人了。” “当初后院四个怀孕的,他哪个都没提过让王妃您养!” “如今安侍妾养不好了,把孩子害得成了个傻子,倒是让您来擦屁股!” “还是个女孩……王爷对您也太过分了!” 以往不管怎么样,李妈妈都会下意识偏颇景王,总劝着王妃景王多好多好。 如今也是真的被景王的行为给气到了,对景王的滤镜全碎了。 王妃一派淡然,端着茶浅浅尝了一口,“王爷若把那男孩抱来给我养,才是真的要害死我和那孩子。” 李妈妈擦了把老脸上的泪,人也是一愣。 “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妃:“上次宸妃把手伸到方庶妃的院子,我就猜到后宫和前朝得乱了。” 王妃曾经也是公主,在宫里宫外也见识不少,有一定的政治素养。 她叹了口气,“王爷不被其他王爷重视,一是娶了我,二则是……没有嫡子。” “若王爷有了嫡子,那又不一样了。” “后宫里的那些手脚,就不会盯着这些庶妃侍妾祸害,而会全盯上我。” 如今已然有争储的端倪,若景王这时候死了嫡子,又或者死了正妻,都有致命危险。 死了嫡子,比起其他王爷就少了一份竞争力,也显出无能。 死了正妻,那些人就更有话说了。 最主要的,这让皇帝怎么看景王? 给你娶个邻国王妃,就是为了断绝你争储的念头。 如今各个王爷蠢蠢欲动,你的正妻忽然就死了,是准备再娶个有家世的,以便图谋不属于你的位置吗? 今上多疑却无情,若真下了狠心,怕是直接让景王给妻子守孝个三年五载,再发配封地,直接断了景王的希望。 听起来很荒谬,但这已经不是皇帝第一次办荒诞事了。 三皇子卫王原是个清雅君子,十分洁身自好。 卫王已逝嫡妻出身江北陈家,大虞朝清流世家之首,曾出过三代帝师。 夫妻两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婚后也恩爱异常。 可不知陈家怎么就招了皇帝的眼。 先是废帝师,后又强迫卫王休妻。 卫王宁死不肯,皇帝便在朝堂之上屡出羞辱之言,直将卫王踩到泥坑里。 后陈氏扛不住流言蜚语,自尽而亡。 皇帝却当众嘲笑卫王,“汝自诩夫妻情深,如今汝妻已逝,何不追随而去?” 卫王被羞辱的差点当众拔剑自刎。 只是被众人拦下。 谁知回到卫王府,就收到皇帝让他为妻守孝三年,发配封地的旨意。 这道旨意一出,几乎是绝了卫王的前途。 后还是卫王生母陈德妃跪死在大虞宫,皇帝才收回旨意。 自那日起,卫王闭门不出,替妻子守孝三年。 三年后,卫王便成了眠花宿柳的多情公子,再不沾染半点权利。 皇帝一旦对哪个儿子产生怀疑,那是真能做尽狠绝之事。 景王不把男孩给王妃养,既是在护着王妃和四公子,更是在护着他自己的未来。 王妃看得透彻,并不带半点怨恨。 “我当年在夏朝伤了身子,怕是这辈子都难有自己的孩子。” “以前不想养别人的孩子,是因为担心孩子生出别的心思牵累了我,又或者是养不熟。” 屋内暖香融融,王妃面容白皙沉稳,“如今养着个二郡主,虽是个姑娘,也有些傻,却也少了许多要忧愁的。” “也算是有失有得吧。” 李妈妈的眼泪擦了又擦,“主子怎么就这么命苦?!” “不过主子说的也对。全当养个小猫小狗,就当是打发日子了。” 王妃皱眉,“妈妈又失言了。” “她是王爷的女儿,皇上下旨册封了的端静郡主,怎么能说是小猫小狗?” 李妈妈自己扇了下耳光,“都是奴婢失言!” “小郡主长得白白胖胖,身体也康健,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奴婢还听说过,民间有不孕的妇人抱了个孩子养,马上就有孕了。”李妈妈越想越开心,称号都换了,“也许我们家小郡主,还真是个小福星呢!” 王妃淡淡笑着,只是也没她说的那般开心罢了。 在这后院,又怎么能真的事事如愿? 有时候,只一桩如愿,就够了。 又过两日,谢敬和谢姜都回了信。 谢姜信里只说谢家人都十分安分,没什么异样,还送了些有助于生产和产后修复的药丸。 谢敬的信里却提及了一件事。 谢润那个青梅竹马,最近失踪了! 第119章 谢润平安生产——五公子 这人当初没应谢润的约私奔,事后被家里人送到了谢家嫡系那边的书院上学。 秋闱和谢敬一同参考,可惜落了榜,又回了老家。 原是准备在老家闭关苦读,以备下次考试的。 谁知谢敬派人去打听时,这人却消失了。 谢润一听,浑身的警铃都响起来了。 她这会只留了淡桃。 谢润:“这人的失踪未必是冲着我来的!但我却不能不防!” 淡桃也十分紧张。 她知道,一旦这时候闹出些流言蜚语,莫说对谢润名誉有损,若是惹得谢润生产艰难,到时候可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想到这里,淡桃赶紧问道:“主子,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府外的事情,我们也鞭长莫及……” 谢润知道隐患的存在后,反倒十分稳得住。 “不怕。” “既然是府外的事情,自然就让府外的人去解决。” 谢润心想,谢敬在谢姜的剧本里能官拜丞相,总不至于这点事都处理不来。 而且谢润看他来信里写的这些,也能看出谢敬是有些能耐在身的。 “我这就写信让大哥帮着找人,势必要找到那人在哪!” 谢敬这边收到消息,还给出个提议。 “此人若想闹事,必然会登王府大门。” “不如派些人在王府门口盯着,若发现脸熟之辈,提前下手?!” 谢润当即应下,把一切事情都托付给了谢敬。 处理完这一切,好似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仗,谢润睡觉都沉了几分。 端静郡主和四公子办满月宴的那天,谢润前脚派人送了礼,后脚就发动了。 春山院的人早做好了准备,大家各司其职,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积极做事。 景王还在户部处理事情。 王妃得知消息,让人递了消息去户部,又带着人来春山院坐镇。 见春山院早就安排妥当,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王妃也乐得自在。 谢润是用了早膳发动的,前期阵痛不太剧烈时,她还扶着肚子在产房内走来走去。 几个丫鬟这段时间学了不少新鲜东西,知道自家主子是为了方便生产,也不会阻拦之言。 过了一个时辰,谢润就实在扛不住,躺在了床上。 谢润刚听到接生婆喊开五指时,月牙儿忽然进来。 在她耳边低语道:“主子,方怀安当真登王府的门了!” 谢润瞪大双眼。 月牙儿赶忙道:“不过已经被大公子派的人提前给拦住了!” “可要派人去给大公子递个信?” 谢润长舒一口气,她身上虽然疼,但还稳得住。 她握住月牙儿的手,“他敢登王府大门,必然是有人背后指使。” “这会只怕那人还安排了人在暗处盯着!” “我们做得越多,反倒越容易被人抓住错处!” “管住院子里的人,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待我生产后再说。” 在府里经历的事情多了,月牙儿也越发稳重了。 月牙儿:“那奴婢一定看住院子里的人!” 听到方怀安这个隐患暂时被解决了,谢润彻底放心,一心生产。 可她想的太好了。 景王府后院的人各个都是人才。 既然准备对谢润下手,就不可能就这一桩事。 谢润生产的关键时刻,忽然有小丫头在外面喊。 “主子,不好了,咱们家大老爷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疼的快失去意识的谢润脑子一懵。 大老爷是谁? 这喊的是什么东西? 在一旁陪产的淡桃却脸色一变,立马冲出房门吼道:“刚刚是谁在门口说话?!” 一直守在门口的春卷正好追上人押了回来,气愤道:“淡桃姐姐,就是这小蹄子!” 淡桃:“把人先丢进柴房,派个人看着,等主子生产后再说!” “是!”春卷摩拳擦掌,也恨得牙痒痒。 “在主子生产的关键时刻跑来捣乱,你这条命是别想要了!” 四月初六,酉时初,谢润顺利诞下一个男孩。 这孩子一扯嗓子哭,哭声就响彻了整个产房。 连在正厅等候的王妃都听到了。 接生婆抱着孩子,忍不住夸道:“五公子这嗓门可真好,可见身体强健。” 另一个稳婆也跟着夸:“胎发也浓密,一看就十分有福气。” 府里连生了三个猫儿似的孩子,她们好不容易接生了个健壮的哥儿,赏赐肯定少不了。 说着就要抱给谢润看。 谢润这会精疲力尽,看着孩子小小的脸蛋,才松了口气。 “多谢几位妈妈了,淡桃,给妈妈们赏赐加倍。” “她们也劳累了,让小丫头们伺候着,可千万别冷待了。” 两个接生婆笑的合不拢嘴,连忙谢恩。 等人走了,淡桃趁机问谢润:“主子,那惊扰您生产的小蹄子怎么处置?” “惊扰?”谢润微愣,这会才想起喊话的小丫头。 半晌,谢润才反应过来这小丫鬟喊的大老爷是谢润亲爹。 淡桃见谢润沉默,就以为她暂时不知如何处置。 淡桃咬牙切齿道:“黑心肝的小蹄子!” “在主子生产时喊那些话,分明是想害主子难产!” “大老爷远在陈郡,就算真有个什么事也不可能这么快传来。” “这么会跑来喊,只怕和让方怀安上门的是一批人,就为了惊扰您生产!” “幸亏主子稳得住,没受那小贱人的影响!” 谢润也不好说她其实没反应过来大老爷是谁。 就算真知道是谢父,也不会受半点影响。 不是她稳得住,是她对原主这位亲生父亲没感情。 谢润:“你猜的对,我也怀疑这两波人,怕都是一人的手笔。” “奴婢这就让人去审那小丫头!” “不急。”谢润眉宇间也透着疲惫:“她这里是小事,真正对你我有性命之危的,是方怀安。” “对方既然能把方怀安悄悄弄上京城,肯定知道我和他当年的事情。” “若使了手段闹到王爷面前,添油加醋一下,只怕我的处境就危险了。” 刚生产完,谢润其实已经很疲惫了。 但偏这些人不消停,她只得强撑着。 “你也先别急,王爷这里我大概有法子应对。” “只我们这里缺了些证人和证据。” 淡桃立马会意:“奴婢会想法子递消息给大公子的!” 谢润点了点头,“让大哥从方家下手,最好是方怀安身边的人。看能不能有什么东西。” 第120章 五公子 原主虽然和方怀安互生爱慕,但并未有太多逾矩之举。 连送的帕子都不是自己绣的(原主手艺太差,不好意思送给情郎)。 只有几封讨教诗文的书信,信里也没写什么逾矩的话。 算是少男少女之间最纯粹的情意。 谢方两家当了几十年的邻居。 只要谢润咬死她是幼时学诗不懂,才去向方怀安讨教,景王难道还专门让人跑千里之外,去找她几岁时的字迹对照不成? 谢润十分庆幸,原主的字丑的始终如一。 产房内风起云涌,产房外已经有人去给王妃报喜。 “回王妃,谢庶妃生了个公子,七斤三两重,十分康健!” 王妃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府里可终于生下个健康的孩子了! 她在正厅就听到那孩子的哭声,十分有力,一听就很健康。 都没等景王回来,王妃大手一挥,“赏!春山院上下都有赏!” “奴婢们叩谢王妃赏赐!” 一时间,春山院上下喜气洋洋。 王妃也去看了孩子,见孩子身体健康,十分开心。 心里想着还是谢庶妃有福气。 府里最近生了四个孩子,只有她的是健健康康生下来的。 就这本事,景王宠她就没错。 可不得赏?! 景王是亥时才从宫里回来的,天都黑了。 路上听说谢润生了,还是个健康的哥儿,面上的欢喜难以抑制。 竟没去王妃的青松院,直接来了春山院。 一进春山院的门,就有丫鬟欢喜给他贺喜。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十安公公跟在后面也笑的合不拢嘴,当了景王的嘴替:“听说咱们五公子哭声洪亮,十分康健?” “可不是!五公子的哭声,奴婢们在二门外都听到了。” “听接生的妈妈说,那胳膊手格外有劲,洗澡的时候得两个妈妈一起来。” 景王大乐,步履带风,对十安道:“这几个回话的,赏!” 得赏的人喜气洋洋,没得的人怪自己嘴笨,不知道把握机会。 谢润已经换了衣裳,额间戴着淡桃缝制的抹额,躺在床上看孩子。 刚出生的孩子小小皱皱的,其实不太好看。 但谢润看着这孩子,就觉得心窝暖洋洋的。 竟也不觉得疲惫了。 寝房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谢润就猜到景王来了。 果然听见几个丫头行礼问安的声音。 没过片刻,就看到景王大步走近,硬朗的脸上堆着喜色。 “王爷?”谢润故作惊讶,眼眸霎时红润了一圈。 她嗓音轻柔的问了声,“您可算是来了。” 刚经历生产的谢润并不狼狈,眉眼依旧精致娇妩,只透着几分苍白虚弱神色。 眼眶一红,犹如西子捧心,更惹人怜爱了。 景王一颗心再冷硬,此刻也不由软和下来。 “你生育有功,本王都记着。” “好生养着,以后自有你的好处。” 虽说景王这话没应承谢润什么,但谢润却很满意了。 起码,景王愿意对她说这话。 谢润扯了扯嘴角笑道:“那妾身可要牢牢记住了。等以后有机会就要向王爷讨赏。” “那你可要记牢了,若自己忘了,本王可不会提醒你。” 谢润笑的眉眼愈发温柔。 景王说话的时候一直没靠近,只站在火笼子旁烤火,驱散身上的寒气。 偶尔悄悄看了眼谢润身边的小人。 等确定身上寒气散了,他才在床边坐下。 “刚刚在路上,本王就一直在想为孩子取名的事情,脑子里还想了许多不错的名字。” “如今真见着你们母子了,倒一时间想不出了。” 谢润笑道:“王爷一时间想不出,那就慢慢想,反正也不着急。” “他上头两个哥哥还没名字,也不好越过两个兄长直接取名。” 景王皱了皱眉,“你就是太规矩了点。” 谢润笑了笑,不说话。 她要真不规矩了,那就是下一个宁侧妃,亦或者是下一个江宝宝。 景王虽然有些孤傲,却也是个听得了劝的人。 没再纠结名字的事情,倒是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长命锁出来。 他睨了眼谢润,“其他两个也准备了。” 谢润:“……”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爷竟然还记起仇了。” 结果笑的动作太大,扯着身上的伤了。 景王也是一惊,连忙要叫人。 谢润赶紧拦着他,“妾身没事,只您别再逗妾身笑就好了。” 景王一本正经道:“本王何时逗你笑了?” “王爷没有,都是妾身爱笑。自作自受。”谢润叹气摇头,一副无奈模样看着景王。 景王语气一软,淡淡道:“爱笑是好事,只盼着咱们的孩子也以后也是个爱笑的。” 说着,景王身上也有些沉重,“这长命锁,本王手上还有两块,可不敢拿出来,怕压着他们的魂。” 这时有孩子身子太弱,魂会被长命锁压没了的说法。 只有健康的孩子,才会一出生就佩戴长命锁。 说来说去,景王还是怕那两个孩子长不大。 谢润轻声道:“妾身这一个月虽没去看几个公子郡主,却也知道他们都慢慢长起来了。” “小孩子,能吃能睡,那就是好事。” 景王并没有被宽慰,依旧蹙着眉头。 “端静和壮壮还好,只老四……” 一想到四公子病歪歪的样子,景王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安侍妾那瑟瑟缩缩的模样。 他虽然不宠安侍妾,但自她怀孕后一直让王妃照看。 自己也时不时敲打各处,不要缺了少了她院子里的东西。 景王自认从没亏待过她。 谁知道她这般立不住! 别人千盼万盼盼不来孩子,她好不容易生下两个,却一个都养不好! 偏他府上没其他人能养孩子。 王妃已然养了端静,其他庶妃都有孕或刚生产。 他总不好把安侍妾的孩子抱给其他侍妾养。 没这个说法。 而且陆侍妾和万侍妾,哪个配养他的孩子? 第121章 坦白:……当年妾身是不愿入王府为妾的。 景王叹气:“本王头一次后悔,当初没在后院多纳几个人。” 但凡有个能立得住的,便是个侍妾,景王也愿意破例让她养。 偏偏事与愿违。 谢润没法安慰他,就让他抱孩子。 “王爷,您要不要抱抱孩子?” 景王一惊,面上故作镇定,“胡闹!” “本王一个大男人,抱什么孩子?” 说着,还看了眼襁褓里的孩子。 “这么小,若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他竟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谢润忍笑,知道劝不成了。 偏要故意逗景王,“虽说是抱孙不抱子,但王爷如今年轻健壮,不知多少年后怕才能抱上孙子。” “不如就先抱抱儿子,好歹享享天伦之乐。” “什么天伦之乐?”景王一本正经道:“本王不缺这些。” 刚说完,就看到谢润悄悄在笑。 一双桃花眼笑意泛滥,好似揉碎一片春情。 温柔又多情,软到人的心坎上。 景王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都当娘的人了,还这么顽皮!” 谢润娇睨了他一眼,“王爷都当爹的人了,不也还记仇呢?” 景王微恼:“再废话,就没赏赐了。” 谢润霎时安静,抬手捂住嘴。 一双澄清的大眼巴巴的望着景王,好似很想要他的赏赐。 景王轻笑一声,从袖口里掏出一根质地细腻的白玉梅花簪。 这根簪子小巧精致,簪头与针挺连为一体,梅花瓣瓣分明,细腻而逼真。 白玉不算特别稀罕,但如此精湛的工艺和雕刻,是当世之罕见。 谢润眸光清澈,眼藏笑意,“多谢王爷赏赐。” 景王把白玉梅花簪放在她手上,“等有空了,本王亲自为你簪发。” “这簪子,府里只有你有。” 说这话时,景王罕见的流露出几分温柔。 谢润眼眶霎时水润,嘴角却噙着浅笑,温声细语道:“妾身三生有幸,能入王府,终身伺候在王爷身侧。” 她轻轻靠在景王怀中,柔软似水,多情娇怯。 景王心有所感:“能得绥岁,也是本王的福气。” 因景王回来的晚,就在春山院用晚膳。 谢润在寝殿内,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悄悄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 转眼间,那双含情欲语的桃花眼霎时就红了,泪珠悄然流淌。 淡桃进来看孩子,一转身就看到自家主子眼圈全红了。 立马心疼道:“主子,好好的,您怎么哭起来了?” “太医都说了,刚生产完是不能流眼泪的,不然以后怕是得落下毛病。” 谢润擦干眼泪,轻声道:“我知道了。你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五公子睡的可香了。您可别再哭了……” 谢润乖乖点头。 淡桃出门时,眉头紧皱着,还叹了口气。 景王用完膳,不知从哪出来,嗓音冷淡:“好好的日子,你在这叹什么气?” 淡桃被吓了一大跳,立马行礼,“回王爷。奴婢、奴婢……是心疼主子。” 景王皱眉,“出什么事了?” 淡桃看了眼四周,见景王身边只跟了个十安公公,似一咬牙狠下心道:“王爷,今日主子生产,有小丫头在窗外忽然提起家里大老爷摔断了腿,险些害的主子生产艰难……” 景王眼眸一沉,“什么时候的事,本王为何没听人说过?” 淡桃红着眼眶道:“那丫头已经被春卷捆了丢在柴房,正等着主子生产后审问。” “可主子担忧大老爷,这会正悄悄的哭。” “奴婢也是心疼主子,才会失了分寸。” 景王从没见谢润哭过。 当初谢润说话不当,惹恼了他,景王甚至都没在谢润脸上见过害怕的表情,更别说哭了。 这会一听说谢润哭了,景王心里颇不是滋味。 景王没再理淡桃,抬脚就进了卧房。 一进来,就见床上谢润动作慌张,似在藏什么。 谢润低着头:“王爷怎么来了?这么快就用完膳了吗?” 景王淡声道:“抬起头来。” 谢润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发红的眼圈。 景王好容易冷住的脸,霎时装不下去了。 一开口,话里的怜惜和心疼快要溢出来了。 “受什么委屈了,还在这悄悄哭?” “告诉本王,本王替你讨回来。” 景王这会想的是有人要害谢润,胸腔正憋着一肚子气。 谁料谢润犹豫了半天,才道:“妾身有错,请王爷责罚。” 景王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给本王生了个健健康康的儿子,何错之有?” “是担心你爹?” “本王到时候派人去陈郡探望一二,你不用过于担心。” 谢润白净的小脸明显一愣,似乎都忘记悲伤了。 过了会,她好似反应过来,苦笑道:“是淡桃告诉王爷的?” 景王道:“天底下没那么多巧合事。” “那小丫头在你生产的紧要关头告诉你这些事,就是存了些不该有的坏心思,赐死也不足惋惜!” “你爹远在千里之外,摔断腿的消息早不传过来,晚不传过来,偏这个时候传来了,是有人要故意害你们母子。” 景王说到后面,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你放心,此事本王绝不会轻易饶过。” 谢润擦了擦眼角不由自主掉下的眼泪,轻声道:“王爷,妾身要请罪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谢润攥紧被子,低着头道:“妾身有桩事,一直未曾和王爷坦白。” “如今这桩事被人拿着做了筏子,妾身有苦诉不出。” “这一切,都怪妾身年少无知时犯的错。” 景王不解道:“你若不说事情,本王怎么知道你真有错还是假有错?” 谢润不敢看景王的眼睛,似要英勇就义一般。 “王爷,当年妾身是不愿入王府为侍妾的。” 景王:“……” 谢润这句话一出,满室寂静。 景王开心吗? 当然不开心,而且还有些恼怒! 他的宠妾,在刚为他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在他最欢喜的时候告诉他,她当初其实是不愿意嫁给他的。 搁在谁身上能开心? 若是个强势好面子的,怕是就此拂袖而去了。 第122章 景王:这谢氏,他没白宠! 谢润说完这句话,也在悄悄打量景王的脸色。 她决定随机应变,看景王的脸色决定是否继续说下去。 然后,她悄悄摸摸的小眼神就对上景王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 谢润:“……” 景王:“……” 别人做贼心虚,是真的做贼心虚。 谢润做贼心虚,狗狗祟祟的,恨不得把我心虚摆在脸上,偏又不见半点惭愧。 这叫什么? 理直气壮的心虚? 景王看了,又气又想笑。 他心里冷哼一声,面上也故作冷淡,“打量什么呢?!” “还不老实交代?” 谢润开口就说当年的事,肯定就不只是这件小事这么简单。 “哦!” 谢润脖子一缩,乖乖应了一声。 景王愈发沉默了。 谢润:“王爷也别生气,此事说来话长。” “陈郡的县令仗着是谢家本家亲戚,想要强行征我兄长为赘婿。” “我爹为求保全家上下一命,才听了同僚建议,将妾身送到景王府做侍妾。” “妾身当时年轻气盛,时常听说一些侍妾的悲惨遭遇,将王府视作虎窝狼穴,又是悲愤又是绝望,便……” “便去做了什么?”景王眼眸微眯。 谢润得做什么事,才会在时隔如此之久还喊着要认罪? 总不会是些私奔逃跑类的事情? 谢润小声道:“妾身跑去跳湖了。” 景王:“……没出息。” 他还以为谢润会有胆子做出私奔的事情,谁知道竟然是自杀?! 谢润:“……” 这是有出息没出息的事情吗?! 景王的回复怎么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虽然景王不按套路来,但谢润还得按剧本走。 她继续委屈道:“妾身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九死一生,浑浑噩噩的就被送入了王府。” 景王挑眉:“你当初和本王说你落水死过一回,就为这事?” 谢润委屈巴巴点头。 “真没出息!” “这点事就去寻死……实在不行你跑出去,找个亲戚家里躲个三五天,等你爹娘找到你,入王府的事不就黄了?” 景王府的人大老远去选侍妾,时间必然没那么充裕。 人家也是广撒鱼,也没说非谁不可。 这家姑娘来不了了,那就换一家就是,多的是人想要这个名额。 只是想着想着,景王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合适。 教自己的庶妃如何逃跑? 让人听见了他怕是脸都不要了。 景王立马又冷了起脸,一副十分有威严的模样。 谢润一愣,“那我家里人怎么办?” 景王淡漠道:“你哥哥娶妻又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先拖着,等他中了举,带着一家老小跑到京城,陈郡的县令还能派人来京城捉着你大哥回去成婚不成?” “要是他敢呢?” 景王凉凉的盯着谢润:“敢情你不是来请罪的,是来和本王犟嘴的?” 谢润抿唇,立马装乖。 两人一来一回斗嘴,氛围霎时缓和。 谢润继续委委屈屈哭诉。 “前些时日大哥写信来,才知道不知谁竟说妾身当初跳湖,是因为和邻居私奔不成,羞愤自尽。” 景王听了这话,顿时笑了。 “羞愤自尽?” 他可知道谢润把自己的小命看的有多重要。 平时吃穿住行都要讲究,就是为了以后能活久一点。 而且自尽的原因还是私奔不成,恼羞成怒? 这话,景王半点不信。 谢润一把拉住景王的手,“王爷是最了解妾身的。若说妾身因为家人心灰意冷寻死路还有可能。” “可为了个没见几面的邻居……还是私奔不成,羞愧自尽?!”谢润气愤道:“这怎么可能?!” 景王不解:“你向来聪明心宽,怎么会为着这些小事担忧请罪?” 谢润无奈道:“今日妾身生产时,那邻居竟然找上了王府!” 景王眼神一凝,眼底多了几分杀意。 他不是傻子。 无论谢润是否曾经和人有私,只这人这时候上王府的门,就是心怀不轨。 背地里必然有人怂恿。 是谁? 老五、老七还是老八? 这些没出息的东西,只会盯着后院的女人祸害! “那人呢?”景王嗓音冷冽。 谢润:“王爷知道妾身向来谨慎。” “自从大哥信里提了一嘴,妾身就觉得不对劲,立马让大哥去方家打探情况。” “结果一打探,才发现那姓方的说是在家闭关苦读,人却凭空消失了。” “妾身当时就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妾身这辈子最危难的时刻,约莫也就是生产之时,便特意让大哥安排人在王府门口盯着,只等有脸熟的一出现,立马先绑了。” 谢润苦笑道:“妾身也知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道理。” 景王:“你做的没错。” “本王不是那心胸狭窄,喜欢揪着过往不放的人。” “倒是那心怀恶意,意图谋害你和孩子的人,才真的该死!” 景王身上威势越发的重,透着摄人的冷意。 当然,他也不会只听谢润的一面之词。 如今只是出于对谢润的信任和了解,知道她没必要,也犯不着对他说谎。 真有旧情还是假有旧情,一查就知。 谢润握紧景王的手,黑白分明的眼底满是孺慕和敬佩之情。 “王爷可否记得妾身曾经说过,王爷是伟岸君子?” 景王面色稍作缓和,带着几分矜傲:“自然记得。” “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夸本王的。” 谢润眉眼绽开一抹笑,如春色绽放于枝头,瑰色难掩,妩媚倾城。 “妾身今日还想说,王爷是妾身见过最英武伟岸的男儿!” “妾身能伺候王爷,得王爷宠爱,实乃三生有幸,终生不悔!” 她面色娇弱,还透着几分病色。 可眼神格外坚定,说出来的每一句都十分有力量,绝对的发自肺腑。 景王被她的情话夸的心神一荡。 忍不住把人拥入怀里,爽朗一笑,“绥岁都这么说了,本王又岂敢辜负你的一番心?!” 不得不说,谢润的话,景王听的十分畅怀。 甚至心底生出无限男儿自豪感。 等激荡情绪过后,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这谢氏,他没白宠。 第123章 有私情 景王:“这些人越是想要嫉恨于你,本王就越要赏你!” 他正在心里琢磨着给谢润赏些什么好东西。 按理说妃妾生产后都有赏,但赏什么,赏多赏少,却看景王的心意。 有那么一瞬间,景王只恨不得把库房打开,任谢润选。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有一瞬间。 王妃还在,后院一切就归王妃打理。 景王行事就不可能只顾自己的意思来。 景王低头问道:“绥岁想要些什么赏赐?” 一看,才发现谢润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卷翘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上面还沾染着未干的泪珠。 那张清丽娇妩的脸,满是疲惫苍白,看得让人心中一紧。 一想到谢润所言,景王已经可以预料到她今日生产时有多么危险。 好不容易生产完,还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和自己解释。 景王越想,越是忍不住怜惜谢润。 当夜,景王在春山院歇下。 第二天一早,谢润才刚醒来,就见到面色严肃的淡桃。 谢润:“怎么了?” 淡桃道:“主子,王爷昨个歇在咱们院子里,今个没去上朝,一大早就被王妃的人叫去了。” “若无正事,王妃从不从妃妾房里叫人……”谢润十分淡定:“怕是背后之人动手了。” “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对方既然把方怀安的事情查出来了,就不可能只用来惊吓谢润一下。 生产之时让方怀安登门闹事,只是第一场戏。 第二场戏,怕是设法在后院揭露出谢润和方怀安的关系,告诉所有人谢润和方怀安有私情! 这件事一旦被坐实,就算景王不处罚谢润,也必然会在心头留下一道刺。 这道刺横亘在景王心尖,景王就不可能再继续宠着谢润。 便是没坐实,后院无风尚起三层浪,以后必然流言纷飞。 许多话,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景王再宠爱谢润,也做不到天天听谢润和别的男人的流言蜚语。 这两出戏非要连着唱,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一环接着一环,根本就是要置谢润于死地! 若谢润没有提前察觉,绝对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谢润眸光沉了几分,“你也别紧张,先说发生了什么事。” 淡桃低着头,只觉嘴角泛着苦涩。 淡桃:“今晨有人在王府门口徘徊,被看门的逮住,她说是自小服侍您的丫鬟,求您救命。” “她一被带到青松院,就把当年您和那人的事全说出来了。” 谢润眉眼一凝,淡淡道:“是春杏?” 淡桃点了点头。 谢润气极反笑,“真是有本事。” “卖了快一年的小丫头都能搜罗回来!” 春杏就是从小伺候谢润的丫鬟。 因原主和方怀安的一些事情,都是春杏在中间帮忙传递。 原主跳水被捞,春杏却被谢家找人牙子给卖了。 如今对方想坐实谢润和方怀安的‘奸情’,春杏这个从小伺候谢润的丫鬟简直不要太有用了。 谢润躺靠在床上,“昨晚我已经向王爷说明一切,否了和方怀安的事情,只说是谣言。” “你只咬死了没这件事,她们拿不出证据。” “春杏就算说破了天,没有证据,王爷就不会信。” 淡桃面色凝重:“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到了青松院,景王和王妃都在上首坐着。 等淡桃行完礼,王妃身边的李妈妈就道:“淡桃姑娘,你是跟着主子一起入府的人。” “你来看看,可认得眼前这人?” 淡桃凑近一看,一眼就认出了跪在地上的春杏。 她原是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人,比春杏大上几岁,倒是也时常见这丫头。 淡桃淡定行礼,“回王爷王妃,奴婢认得她。” “她是春杏,原是服侍我家主子的,但当初挑唆主子逃家,害得主子险些落水而亡,才被家里大老爷给发卖了。” 一直低着头瑟缩的春杏猛然抬头,喊道:“你胡说!” “分明是二小姐欲和方公子私奔,结果方公子没来应约,二小姐羞愤跳湖!” “大老爷怕二小姐的丑事败露,影响二小姐入王府为侍妾,才发卖了奴婢!” 淡桃冷冷看着春杏。 “看来大夫人说得对,你这丫头就是心里藏奸,一开始就没怀好心。” “当初在家里就不安分,挑唆主子姐妹不和,欺上瞒下,后来更是怂恿主子私逃,如今又千里迢迢跑来给我家主子泼脏水!” 当初在谢家,淡桃是伺候老太太的,比春杏大个几岁。 春杏遇见她,也是要恭恭敬敬叫声姐姐的。 如今又在春山院当了许久的大丫头,早养出一身气势,加上通身气派不俗,一下就把春杏给镇住了。 淡桃深知,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在气势上占上风。 她接连诘问:“你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说的话谁会信?!” “许多事情,红口白牙一说,就给人身上泼了盆洗不清的脏水,不知得害死多少人。” “你倒好,从千里而来,就为了给我家主子背个私通的罪名,这于你有什么好处?” “还是有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不然谁给你的胆子做这杀头的事情?!” 说到最后,淡桃更是厉声呵斥:“还不快从实招来!” 春杏被这一声吓得魂胆俱颤。 下意识道:“我没有!我真没有要害人!” “是……” “是什么?”淡桃步步逼迫:“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她都叮嘱了你些什么?!” “她许诺了保你一命?你可知道你做的事,是会累及家人的杀头大事!” “真当你背后的人能保住你的性命?!” 从这时开始,淡桃就知道,她和春杏的对话中,她已然占据了上风。 幸亏今日不用请安,王妃的青松院没有庶妃来。 不然这些人挑唆几句,反倒事情不好了。 春杏只战战兢兢反驳:“我没有说谎,二小姐分明是和方公子有私情!” 淡桃不急不忙问道:“我问你,你说主子和方公子有旧情,证据呢?!” 春杏如蒙大赦,从怀里掏出几块帕子和几封书信。 她激动道:“我有二小姐当初和方公子私下里来往的信件!还有主子送给方公子的帕子!” “这些都是证据!我真的没说谎!” 却不知上面的景王和王妃看到这一幕,面上只剩下冷意,眼底没多少波澜。 第124章 洗清 淡桃一把抢过春杏手上的东西。 她先拿起帕子打量,呸了一声,拿着帕子揉着砸到春杏脸上。 “黑心肝的东西!” “你好歹伺候主子这么久,不会连她的刺绣都认不出来?” “你要害人偏还不聪明点,不知打哪弄来的脏东西,开口闭口就说是我家主子的?!” 说着,淡桃将书信恭敬呈上,朝着景王行礼。 “王爷,这丫头心怀歹意,怕是得好好审审才肯说实话。” 王妃原本想叫人把帕子拿上来看看。 但听到淡桃的话,立马改变主意,“妈妈,你去看看那帕子可是谢庶妃的手艺。” 作为侍妾或者庶妃,也需要适当孝顺王妃,亲自给王妃做些东西。 谢润在这些事上一向办的规矩。 所以青松院不少人都知道谢庶妃的女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李妈妈只拿着帕子看了一眼,立马否定了。 “回王爷王妃,这帕子绣工精湛,根本就不可能是谢庶妃的手艺!” 李妈妈心里暗骂春杏和背后之人蠢。 要嫁祸人,也不知道找点像样的东西。 春杏立马喊冤道:“这就是二小姐送给方公子的!” “只是二小姐自己女工不精,便从外面买了帕子装作自己绣的送给方公子。” “连方公子都以为这帕子是二小姐亲自绣的,若不信……若不信,可叫方公子前来对峙!” 淡桃冷笑一声:“既然是我家主子送给方公子的东西,怎么就到了你一个发卖的丫头手上?” 春杏一卡壳,原先安排好的话竟忘了大半:“我、我……” 我了半天,硬是想不起怎么圆回去。 淡桃又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家主子和方公子有私情,可她连给方公子的帕子都不是亲自绣的……你自己听着觉得可信吗?” 如今有以亲自绣的手帕当定情信物的说法。 可这定情信物不是自己绣的,而是外面买的,听起来就惹人发笑。 那这定情,是和谁定情? 是送帕子的人,还是绣帕子的绣娘? 无论是景王还是王妃,都觉得谢润是不可能做这种蠢事的。 春杏急的快哭了,只得道:“便当帕子是假的,那书信总是真的吧?” “只消一看信里的内容,就知道二小姐是否与方公子有私了!” 淡桃毫不相让,步步紧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什么叫便当是假的?” “若我说你和府里小厮通奸,你咬死没有,我随口来句便当是假的,你认吗?”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春杏若身体不够好,这会怕是能被直接气吐血。 王妃也笑道:“淡桃平日里看着稳重,倒不知竟如此能言善辩。” 景王在一旁,淡淡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王妃听了,看了眼淡桃,想到谢润平日的模样,心中微动。 吵归吵,但淡桃还是不敢耽误景王看信。 淡桃心里也忐忑。 毕竟当年不是她在谢润身边伺候,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自家主子这么自信,但若是有个万一呢? 淡桃正担心着,景王看的眉头直皱:“这都是些什么?” 春杏以为看到一线生机,霎时抬头,“王爷,我说的没错吧?” “二小姐分明就和方公子有旧情,不但如此,在王府的这些时日他们也一直有书信来往。” “这信上的话,必然就是两人私情来往的证据!” 景王放下手上的信,眸光冷冽的看着春杏,“你就这么盼着你家二小姐死?” 春杏被景王看的瑟缩了一下,低下头。 眼里却有几分暗喜。 景王说这话,可见是真对二小姐起了疑心。 春杏辩解道:“我并非是想到处宣扬此事!” “只是当初我一心为主子和方公子传递信息。谁料一朝事发,主子毫发无损,谢家却将我发卖,落到一户农家人手里,动辄打骂。” “我只想求二小姐念在往日的情分救我一命……” 王妃也看到了书信上的内容,笑的十分玩味,似笑非笑道:“你做的事是想求人救命?” “我怎么看你是一心想要谢庶妃遭殃?” 春杏用拙劣的演技哭喊着:“求王爷王妃明鉴。我说的一切都是实话……” “心术不正之人,嘴里怎么会有实话?” 景王把书信随意一丢,散落在桌上。 他淡漠道:“荆五,先问问她是怎么从陈郡来京城的。再拿我的令牌把她送去官府。”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别让她张嘴坏了王府的声誉。” 说完就带着十安公公离开了。 春杏不明所以。 见两个身上挂刀的男人朝着自己走来,明显是要捉拿自己的意思,顿时被吓到了。 “你们想做什么?!” “我没说谎呀,二小姐真的和方公子私通……” 王妃端着茶盏,慢慢品了一口,才问道:“你不识字吧?” 春杏愣在原地:“是……” “这信上只有些请教诗词歌赋的内容,你想拿着这东西污蔑谢庶妃私通……怕是不能够。” 也真是愚蠢至极。 都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就敢言之凿凿喊谢润和别人有私情。 真不把自个的命当回事。 这丫头背后的人也是蠢,也不知道提前确认下消息。 设了这么个计,半点不周全,偏又能看得出歹毒来。 春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妃,“怎么可能……” 当初她分明看到二小姐日日拿着那些书信翻看。 有时候傻笑,有时候还自哀自怨,分明就是少女慕艾的模样。 她当时还好奇的问过二小姐信里写了什么。 当时二小姐一脸娇羞的躲开了。 鬼知道上面什么暧昧内容都没写,就写了些请教诗词歌赋的内容?! 可惜,还没等她说完,就有两个护卫上前将她捂嘴拖走。 第125章 谁的算计? 虚惊一场,淡桃向王妃行了礼,便要准备退下。 王妃:“正巧。早上王爷让我开了库房,说要给谢庶妃重赐。” “如今她平白受了一桩委屈,这赏赐怕是要更重点。” “淡桃你正好跟着听荷去库房取,选些你主子喜欢的东西。” 对于听话懂事的侍妾庶妃,王妃一般都很大度宽容。 淡桃连忙谢恩,“奴婢先代主子谢过王妃了。” 淡桃来的时候仓促,去的时候轰轰烈烈,身后跟着一堆青松院送礼的人。 其他院子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隐约猜到事情和谢庶妃有关。 原以为谢庶妃要倒大霉了,可随着王妃的重赏到春山院,大家也就知道。 谢庶妃估计是‘化险为夷’了。 王妃给了赏赐,接着就是各房各院的人前来送礼。 春山院闹腾了大半天才安静下来。 等到送礼的人散去,淡桃才敢悄悄和谢润说话。 “主子,今日可真惊险。”淡桃感慨道:“不过多亏您早有防备,倒是躲过了对方的谋算。” 谢润垂眸看着怀中酣睡的小孩,心尖暖的好似一团水。 提到淡桃提起今天的事情,她面上的笑意就淡了几分。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也不过是侥幸罢了。” 淡桃点头:“奴婢正是担心这一点。” “怕就怕那幕后之人见一计不成,又生出其他害人的计谋来。” “如今您身体虚弱,咱们五公子又年幼,怎么经得起这么多磨难?” 谢润眼底滑过一抹深思,缓缓道:“暂时应该没事。” “什么意思?”淡桃一惊,“主子猜到是谁要害您了?” “能把千里之外的方怀安和春杏带到京城,还能把手伸进谢家……只怕这人颇有些权势。” 景王后院满足这一点的,只有江侧妃,勉强能做到的还有方媛儿。 “江侧妃家的势力主要在密州,与陈郡隔了十万八千里,手还伸不到这么长。” “方庶妃……她不敢。” 方家自从搭上景王府,帮景王做生意后,一举一动都在景王府的眼皮子底下。 方家人只要做了运人的事情,就一定瞒不住。 就算方媛儿想这么做,方家也不会跟着她自寻死路。 淡桃沉着脸,“这样看来,这次害您的人是王府外的人?” 淡桃骤然一惊,“会不会和害方庶妃的是一伙人?” 谢润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宫里的人也要受宫规限制,很难把手伸的这么远。 谢润其实怀疑几个在外开府的王爷。 但又觉得好歹是王爷,不至于用这种龌龊手段对付她一个小小庶妃吧? 过了片刻,谢润轻声道:“我还怀疑和府里的人有关,也许那人只是手藏得太深了。” 府外几个王爷皇子争权夺利,确实可能会互相谋害。 但这个时代,内外院间一向泾渭分明。 哪个王爷皇子会知道景王府会有谢润这么个庶妃? 更别谈知道谢润曾经有一小段私情的事情。 这必得是特意调查过谢润,并且对谢润的家世有一定了解。 只有后院的女人,才会去调查谢润,并且在谢润生产时动手。 只有女人才会懂女人生产的凶险,从而利用生产来做文章。 淡桃犹豫道:“主子有怀疑对象了?” 谢润沉默许久,忽然道:“淡桃,你还记得小词吗?” 淡桃:“自然记得!” “她不知是哪个院里安插进来的人,当初还怂恿玉梨爬床,被玉梨揪着好一番闹腾,险些惊了主子和王爷。” 谢润眼眸微垂,语气淡淡的:“当初玉梨把小词拎着闹到王爷面前,王爷并没有深查的意思,我也没继续追究。” “我不追究小词背后的主子,是因为用不着查,一猜就知道。” “王爷不深查,也是他想要护着背后之人。” “什么?!”淡桃听着有些恍惚。 只觉得自己还是浅薄了些,半点没品出来这些意思。 淡桃哑然,诚实道:“当初王爷罚了小词,奴婢只当王爷是为主子出气。” “主子不追究,也是因为您好性子,小词也没对咱们造成什么伤害。” 谁能想到,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谢润淡淡道:“那人赏赐给小词的帝王绿手镯、珍珠项链这等稀罕物……连当时刚晋为庶妃的我都觉得稀罕。” “你觉得那时府里谁有这个本事?” 淡桃冷静道:“各房各院的丫头分派都是王妃操持,若想把手伸进去,必得在府里有些资历。” 越说淡桃的思路就越清晰。 “当时主子和方主子都是还是新人,安侍妾又是个没胆量的……” 答案呼之欲出。 淡桃呼吸一窒:“是云庶妃!” 谢润缓缓点头,“就是她。” “这件事,明面上是王爷护着她。可自那以后,再没在秋枫院留宿过。” 谢润垂眸道:“后来还是侍妾的李庶妃被春山院的石子绊倒,险些小产,王爷就连要看如意郡主,都是叫人带去王妃院子里瞧。” 淡桃恍然大悟:“李庶妃摔倒一事,当初主子就怀疑上了云庶妃。 只要王爷一查,必然能查到痕迹,可最后却只是把罪名落在韩侍妾头上。” “主子还说王爷护住了云庶妃……原来这些事,王爷心中都一笔笔的记得十分清楚。” 在谢润和方媛儿入府前,后院最得宠的人就是云庶妃了。 可自这两人入府后,云庶妃的宠爱就一天天减少。 即便有如意郡主也不顶用。 大家只道是景王喜新厌旧,只顾着新人,忘了旧人。 如今看来,这王府里的一切都逃不过景王的眼睛。 想明白这一切,淡桃大胆推测:“主子的意思是,这次连设两计想害您性命的,就是云庶妃?!” 淡桃其实已经被谢润说服了,只是还是有些疑惑。 淡桃:“云庶妃娘家早就落败了,也没能耐替她筹谋这么多。” “所以我也只是猜测。” 谢润更倾向于云庶妃和府外之人联手。 不过若真是这样的话,谢润只能说她是自寻死路了。 当初宁氏为侧妃时,最嚣张时怕也不敢勾搭府外的人谋害府中侍妾。 可偏云庶妃敢! 谢润:“如今只能看王爷能查出些什么。” 淡桃恨恨道:“云庶妃如此狠毒,几次三番想致主子于死地。这次若真查到是她,王爷必不会轻饶!” 谢润:“希望吧。” 第126章 不在意 聊完云庶妃,谢润又问起被关在柴房的丫头。 “那丫头怎么样了?可有吐出些什么?” 淡桃一听,面色不太好道:“那也是个蠢的,被人几句话就给糊弄了。” “是个刚被指派来咱们院子的杂役丫头,得了别人一吊钱,真以为家里大老爷出事了,急着来告诉您邀功……” “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去见她时,竟还问奴婢是否主子要赏赐她?!” 淡桃就觉得离谱。 稍微有脑子的都做不出这种事。 春山院就这么个蠢的,还真就让对方给找到了。 “有问出些有用的消息吗?” 淡桃摇了摇头:“她说她在角门守着,忽然就有个脸生的丫头抓着她给了一吊钱,说王妃让她速来通知您,说家里大老爷摔断腿了。” “她以为得了令,就急了慌张的跑进来扯嗓子喊。” 淡桃是亲自审过那丫头的。 因此很确定那丫头不是撒谎,是真的蠢。 蠢到问她问话时,满心的无力之感。 谢润:“这样不聪明的丫头,怎么会被分派到咱们院子里来?” 淡桃:“奴婢也去查了。” “她老子是王府管库房的张管事,塞了钱给刘妈妈,原是想分派到咱们院子里做些守门洒扫的轻松活计。” 得宠庶妃院子里的守门洒扫活,那也是个香饽饽。 又轻松又有进项,多的是人抢着。 正好这丫头不聪明,守门洒扫也不需要用脑子。 谁能想到她能惹出这么大的祸?! 谢润:“张管事倒是一心为女儿,不过咱们这里肯定是不能留她了。” 淡桃点头:“奴婢也是这么想,只想问问主子如何处置?” 谢润:“人是王妃分派给咱们的,如今就送回给王妃处置吧。” “按照府里的规矩,也该这么办。” 明面上的规矩,她这个庶妃是没资格处罚小丫头的。 除了陪嫁丫头,一切的奴仆的处置权都在王妃手上。 谢润把丫头送给王妃处置,也是遵守王府规矩,同时给王妃脸面。 同样王妃顾及谢润的脸面,怎么也不会轻饶了那丫头。 淡桃:“也是,也许以王妃的能耐,还能顺着她查出些什么!” “奴婢这次也算是长了记性。” “以后不能只管院子里的伺候的大丫头们,那些做粗使活计的婆子和小丫头,都得仔细挑选!” “院子大了,难免容易出差错。”谢润倒是心宽:“你一个人,替我守住内院已经很不错了。总不能还要你守着外院。” 淡桃笑道:“奴婢倒是盼着小纾快回来了。” “快了。”谢润也跟着笑:“真别说,我也挺想她的。” 两人讨论之时,谢敬做了件大事。 他用三寸不烂之舌洗脑了方怀安,又把方怀安送给到了景王面前。 景王看着跪在地上方怀安,心情有些莫名。 总归……不是很开心。 方怀安:“草民和谢庶妃绝无半点私情,一切流言蜚语,都因同窗嫉恨造谣所致!” “那帕子是草民赶考路上相好的所赠,上面的兰草正是她的名字。” “书信是谢庶妃幼时学业困惑,特写信来求指点。” “还望王爷明鉴!” 这是来前谢敬帮他圆好的话,方怀安也不是蠢人,如今回答的十分流畅自然。 景王冷笑:“怎么?她在学业上有困惑,不去问自己的兄长,倒是来问你?” 方怀安额头渗透些许汗珠:“回王爷。谢家看重谢兄,一向不让家中女眷打扰谢兄学业。” “彼时谢庶妃年幼腼腆,不敢去打扰兄长!” 方怀安苦笑道:“说些越界的话。草民与二小姐差了五岁,便是要有青梅竹马之情,也当是和大小姐。” 景王听着方怀安的话,心情勉强好了些。 只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明明早从谢敬那里知道了所有消息,偏还要故意为难方怀安。 景王:“那你昨日为何登王府的门?” 方怀安诉苦道:“草民是被人威逼利诱的!” “草民在家温习功课,以备来日科考。可忽然有人就将草民悄无声息从家中劫掠,一路带到京城。” “他让草民一口咬定和谢庶妃有私情,还让草民在昨日登门诉说此事……可草民哪里敢?!” 方怀安快哭了,“左右都是个死,草民好歹是个读书人,起码要清清白白的死!” 说完,他梗着个脖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闭眼等着景王落刀子。 景王轻哼一声,“罢了。本王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 旁边十安递了纸笔上去。 景王道:“把你被抓的经过,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一一写下来,若能抓到幕后之人,本王饶你一命。” “若抓不到……”景王眼底多了几分戾气:“就拿你的命去填吧!” 方怀安睁开眼,二话不说就拎着笔就开始写。 景王摆手,“等他写完了,先送去地牢关着,等荆五查出真相再说。” 方怀安拿着笔,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其实目标就外头几个王府。 荆五得了方怀安的口供,查的很快。 等把调查结果送到景王的书桌上时,景王顿时大怒。 气的把桌上的砚台都砸了一角。 “本王想过老三和老五,唯独没想过他!” “他怎么敢朝我的院子伸手?!” 景王气的眼睛都红了,咬牙道:“他可是我的亲兄长!” 一想到自己的亲兄长把手伸到他的后院,要害死他的宠妾和孩子,景王就怒不可遏。 荆五连忙劝解,“王爷息怒,此事在下虽然查到肃王身上,但仍有疑惑。” “肃王心有沟壑,如今满心满眼只有八皇子和七皇子,怎么会对您下手?!” 心有沟壑,说的是肃王野心颇大,一心想要争夺那个位置。 目前能让肃王感觉到威胁的,只有嫡出的七皇子和皇帝宠爱的八皇子。 如今争储还没闹到太明面上,肃王不会想不开先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景王也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 “肃王若想生事,只怕会对着王爷您下手。只有后院妇人喜欢从这些细枝末节处下手,又这般阴毒狠辣……” 第127章 肃王妃?! 后宅妇人? 肃王妃! 景王瞬间反应过来,冷笑连连:“皇兄真是娶了个好妻子!” 只景王实在不解,肃王妃为何会盯上他的后院?! “再去查,这里必然还有隐情!” 荆五连忙应是。 心里却也知道。 这桩事虽不是肃王做的,但肃王妃代表的就是肃王。 这对亲兄弟间,已然生了隔阂。 离了前院,景王直接去了春山院看谢润。 这两日折腾的事情,倒方便景王肆无忌惮的往春山院跑。 他一进院子,就让其他人都下去。 谢润正迷迷糊糊的。 就听到景王轻哼一声:“你当初,就看上这么个东西了?” 谢润:“……王爷说什么呢?” 心里却也隐隐知道他说的是方怀安。 景王又哼了声,嫌弃道:“真没眼光!” 谢润这会是听明白了。 这是在嫌弃方怀安,顺带嫌弃‘她’的眼光。 景王怕是隐约知道‘她’和方怀安真有过情分,只是看着态度就是不追究的意思。 谢润心一暖,勾唇笑,“王爷,今天陶陶笑了,可惜您没看到。” 景王被转移了注意力:“陶陶?” “妾身给五公子取的小名。” “且陶陶,乐尽天真。”谢润笑意温和:“妾身很喜欢这句。” 景王点头:“确实不错。” 谢润靠在床上,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如今屋里还烧着炭火,颇有些暖意。 两人静静对视着,倒十分心静从容。 谢润又开始夸人:“王爷,有您真好。” 景王故作矜持:“怎么个好法?” “看到您妾身就觉得一切安好。”谢润好话跟不要钱一样:“只要看到您,妾身什么都不怕了,心也安宁沉静,连晚间睡觉都沉了好多了。” 景王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 如他所言,他是个心胸宽广的男人 他明知道谢润和方怀安以前可能真有那么些私情,却能坦然看清一切,不会揪着一个人的过往计较。 心里清楚,但不在意,也愿意配合谢润演这出戏,让谢润安心。 甚至在查明一切后,他还有心情拿这件事和谢润调侃。 比起谢润曾经和谁有过私情,景王其实更在意有人意图谋害他的庶妃和子嗣。 这样的心胸,莫说在古代,便是现代也少有男人能做到。 因为他的心胸,谢润不知少了多少风雨。 谢润又怎么能忍住不多夸夸他呢? 谢润一夸,景王就忍不住有些得意,因为被兄长算计的那些郁气也悄然散去。 他抬手轻轻抚了下谢润的头,“你放心,本王这次一定替你讨个公道。” 即便要害谢润的人真是他的兄长。 谢润一脸信任的看着景王:“王爷,妾身相信你!” 景王忍不住笑了。 晚上,景王告诉谢润一件事。 “今年雪灾影响严重,各地春耕都受了影响,父皇定会挑选几个人外出赈灾。” 谢润眨眼,“王爷又要出远门了?” 谢润担心道:“如今天冷路滑,又添灾情,王爷要去哪里?” 景王:“云州。” 谢润:“云州在哪?王爷大概要去多久?又多久回来?” 听到谢润一连串的问题,景王只觉好笑,却也知道这是谢润的关心。 他反倒调侃道:“如今问这么多,怎么就不担心本王又从外面给你带回来个妹妹了?” 谢润脸红:“王爷果然小心眼。还记着上次的事呢?” “妾身那也不过是随意一说。” 上次景王去密州赈旱灾,谢润就调侃了他别从外面带人回来。 谁知道景王记到了现在。 景王故作惊讶:“本王也是随意一说,绥岁怎么还当真了?” 谢润也轻哼一声,不脸红了,反倒气鼓鼓的。 “王爷还说呢!” “上次您去了一趟密州,带回来了江侧妃和万侍妾……这两个人,哪个是好惹的?” “大胆,还议论起侧妃来了?”景王笑道。 谢润扭头不看景王:“她一入府就想踩着妾身扬威,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了。” “就算她是侧妃,妾身也不想尊敬她!” 景王见她生气的样子,只觉得新奇又好笑:“本王不都教训她了?” “她是侧妃,你该敬重的地方还是得敬重,免得被人拿住把柄说事。” 谢润眼底有几分好奇。 景王这是在教她对付江侧妃? 真是稀罕。 景王:“不过若她不讲道理欺负你,你也别怕。有王妃坐镇,她不敢翻天。” “她虽然是侧妃,你也是庶妃,只要占着道理,尽可以打回去。” “好歹宠了你这么久,可别给本王丢了面子。” 谢润笑道:“这可是王爷说的!” “以后妾身和江侧妃闹起来了,王爷可别不认账。” “本王还没见过你闹事呢。你倒是闹一个给本王看看?” 谢润和景王四目相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她忍不住道:“妾身也想不到自己蛮不讲理闹事时,会是个什么模样?” 谢润还以为怕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 晚间,谢润躺在床上独自琢磨着。 “云州……可真是个好地方。” 物华天美,人杰地灵。 有拥兵自重的当地豪杰,有即将被开发出来的铁矿,还有受尽欺辱、一朝扬眉的少年将军…… 别看谢润这么夸。 如今在大家的印象里,云州资源贫瘠,当地豪强林立,还与夏朝相邻,时刻都可能发生边境冲突。 景王选了这么个地赈灾……外人看是觉得他被冷落了,谢润却知道他怕是耗子掉进米缸。 景王这次赈灾,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谢润和难不怀疑,府里这一个重生的,一个穿书的,是不是有谁给景王玩了手‘预言’。 不然景王怎么能在这么多地方选中云州? 去赈灾这事在朝廷上闹的挺大。 毕竟今年雪灾是真的严重,皇帝已经连着数次祭天。 雪倒是没下了,可都到四月份了,灾情已经从地区蔓延到全国了。 所以这次赈灾,不止指派了景王,连带着其他几个王爷皇子各个都要去。 八皇子例外。 皇帝如今把八皇子当心肝似的疼爱,几次祭祀都让八皇子担当重要的角色,走哪都要带着。 自然也就舍不得放八皇子独自出京。 第128章 兄弟决裂 赈灾的事情,朝廷吵了许久都没真正定下来。 这日,五皇子安王在端江楼宴请景王。 楼台之中,美人载歌载舞,琴声靡靡,香气袅袅。 外界的风雨严寒,都吹不散屋内的暖红之意。 安王一直独饮,圆团似的面颊早染上红意,看起来有几分愤恨和不满。 景王淡然瞧着,过了许久才问道:“我瞧皇兄这模样,怎么有点借酒消愁之意?” 安王一口饮尽杯中酒,把酒杯重重一放,骤然叹了口气。 见景王不再开口,安王便道:“不只是愁,为兄更是难受。” 景王轻笑,“谁能让皇兄这般难受?” 安王抬眸,苦笑道:“六弟,你可知道父皇这次准备让大哥去何处赈灾吗?” 刚问完,他又轻笑一声,“倒是我白问了。” “你和大哥一母同胞,必然比我更早得知消息。” 景王眉头微皱,“赈灾一事全凭父皇安排,我等怎么能随意妄议?” 安王一哂:“话虽是这么说,但为兄心里憋屈,总不能连说一句都不许?” 景王端起手上的酒杯轻抿了一下。 安王凑近道:“是江南。” 景王手上的酒杯一颤,“江南?!” 倏然,景王轻笑一声:“父皇还真是宠爱大哥。” “可不是?”安王低声抱怨:“江南向来富庶,此次受灾也不严重,派大哥去江南。哪里是去赈灾,分明是让他……” 借机敛财,收拢人脉。 不过这话安王是不敢说的。 两人点到为止,沉默的喝着酒。 安王生母卑微,即便安王本人八面玲珑,颇有本事,也遭到皇帝的轻视。 景王虽有个贵妃生母,但上头还有个更耀眼的大哥肃王。 如今没有嫡子,娶的王妃还是个邻国公主。 两人无论是当皇子还是王爷,都是边缘人物。也就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肃王是柔贵妃最受宠时生的,得到了皇帝和柔贵妃的偏爱。 柔贵妃怀景王时已然失宠,还盼着用景王复宠。 可惜君恩如流水,一去不复返。 自然,也对景王有些迁怒和不满。 尤其是在皇帝将和亲公主赐嫁于景王,几乎是断了景王争储的念想,柔贵妃也彻底对景王没了期盼。 此后柔贵妃便一心只想靠着大儿子,想着有朝一日能风风光光住进寿康宫。 安王看着景王,想到同样的出身,肃王可以去富庶的江南‘赈灾’,景王却要去偏僻荒凉的云州。 忽然就觉得自己没那么惨了。 他抬手重重拍了拍景王的肩膀,“喝! 景王默不作声的将杯中之酒一饮即尽。 待景王半醉着由人搀扶离开,安王抬手一摆。 歌舞散去,乐师退场。 安王的谋士上前:“王爷,您把消息告诉景王,他作何反应?” 安王轻笑一声:“嘴上说着不在意,桌上的酒可没少喝。” 安王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可见他对肃王也是不满的。” “只是不满?” 安王看了谋士一眼,“不满还不够?你还想要他弑兄不成?!” 这话虽是玩笑话,却透着几分警告。 皇家的事,安王可以和谋士讨论,但决不许他生出些不该有的想法。 谋士压低声音道:“王爷,在下偶然得知一件事情,也许能让景王和肃王反目成仇。” “若在肃王去江南前,两兄弟闹上一出戏,也许能让皇上改变心意。” 安王眼眸一沉,“说!” 谋士:“王爷可知,近来景王府有个庶妃生产,却被人算计,险些难产一尸两命?!” 安王面无表情:“本王不知。” 他一个王爷,得是有多闲,才会关注弟弟府里的一个庶妃生产? 谋士:“景王近来新得了三个儿子,其中一个不足八月早产,另一个也是胎里不足,前些时候还吸了炭气伤了肺……” 安王挑眉:“你的意思是,有人不想老六有个正常儿子?” 心里却想着可真狠。 景王本就没有嫡子,若连个身体健康的儿子都没有,凭什么和他们这些人争? 这哪里是让景王没法争夺那个位置,分明是想让景王绝后! 安王想着想着,忽然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这事和肃王府有关?!” 谋士点头,压低声音在安王耳畔嘀咕半天。 过了片刻才道:“王爷若设法将这些消息递到景王书桌上,只怕这两兄弟就要彻底结仇了。” 安王抚掌大笑:“好好好!” “还是你心思细腻,竟能在微末之处发现端倪!” 安王的欢喜,景王半点不知。 他半醉的坐在马车里,眼眸微垂,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大哥要去江南赈灾?” 安王以为是皇帝偏宠肃王,才给他这么件好差事。 却看不清,这好差事背后藏着的凶险。 今上多疑心狠,江南赈灾一事不过是试探。 若肃王当真趁机结党营私,等待他回京的怕就是今上毫不留情的屠刀。 正因肃王心中清楚,才一直婉拒,试图谋求一丝生机。 景王可清楚知道,紫宸殿坍塌一事,就有着自家大哥的手笔。 再过些时候,老八怕也得遭殃。 皇帝又不是老眼昏花,只要查到一丝痕迹,京城必然会是一番血雨腥风! 景王夹在其中,必遭连累! 他思索片刻,忽然道:“转道,去肃王府。” 十安惊愕道:“王爷,这都到家门口了……” 景王倏然睁眼,淡声道:“没听到本王的话?” 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眸落在十安身上,将十安吓的冷汗直流。 原先十安还担心自己王爷是醉糊涂了。 如今知道王爷不但没醉,而且清醒的很! 第二日,景王夜访肃王府,和肃王大吵一架,甩袖离开的事情霎时传遍整个京城。 初一听这个消息,众人也就听个热闹。 后来不知谁传出,景王和肃王大吵一架的原因,竟然是肃王妃意图谋害景王的有孕庶妃。 长嫂谋害有孕弟媳,还是皇家的事情! 这可真是越品越有意思! 第129章 偏心 这世上,越是离奇的八卦越是有人爱,也传的越快。 很快,这件事就被宫里的人知道了。 柔贵妃连忙叫两个儿子入宫质问。 看见景王,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你在闹什么?!” “为着些流言蜚语,和你大哥闹的这般难看,让满京城看咱们母子三人的笑话。” “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不懂事?!” 景王眸光冰冷的看着她。 柔贵妃半点没有察觉,反倒怒意上头,想把多年对景王的不满一次倾泻。 “肃王妃是什么身份?犯得着和一个低贱的庶妃计较?” “你好歹是堂堂王爷,竟然也相信了这些离谱的传言!” “还不快向你大哥道歉认错!再去澄清这些流言,免得伤了兄弟和气!” 肃王面容坚毅,自诩为皇长子,一向以公正严肃面目示人。 此刻听了柔贵妃不分青红皂白一番指责,立马站了出来。 “母妃,此事也怪不得六弟。” “是儿子管家不严,险些连累六弟……” 还没等肃王说些什么,柔贵妃语气霎时变柔:“你莫要为他说话了。” “此事不怪他难道还能怪上你……站住,逆子,你要去哪?!” 原来是景王懒得看这两人上演母子情深,转身就离开了柔仪宫。 肃王喊道:“六弟!” 景王站定,转身望着肃王,眸光冷漠而愤怒! “皇兄,从你的王妃把手伸入我府中时,你我的兄弟情分已然不复存在!” “今日之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点牵扯!” 说完,景王看都没看柔贵妃一眼,转身离开了柔仪殿。 柔贵妃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才反应过来,低声问道:“若君当真对老六的庶妃动手了?!” 肃王沉着脸,“是儿子管教不严。” 柔贵妃难以理解,“她这么做图什么?!” 就算柔贵妃偏疼肃王,也无法理解肃王妃的所作所为。 她的大儿媳要害的小儿子绝后?! 这简直离谱! 她抬眸看着肃王,咬牙道:“你弟弟便是不争气,也没挡你的路。” “别人千盼万盼,盼不来一个同胞兄弟,你这是为何?” 肃王沉默以对。 他也不能告诉柔贵妃,自己之前并不知晓此事。 可夫妇一体,王妃做的,和他做的也没有区别。 昨夜他被景王一顿质疑,也曾回去问过王妃。 王妃陈明利弊,冷静的和他分析,只一句‘我做的都是为了你’,就让肃王哑口无言。 那些话,王妃可以对他说。 但他却不能对柔贵妃说。 柔贵妃也有几分讪讪,“罢了!” “今日是本宫误会了小六。” “既然是你的王妃做错了事,你便让她往景王府送些礼物,权当道歉了。” “想必她一个庶妃,也不敢恃宠生娇。” 肃王恭敬的朝着柔贵妃行礼:“老六那里,也劳烦母妃去说和。” “若君有错,儿子也已经教训,只望六弟能原谅儿子。” 柔贵妃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兄弟间哪有隔夜仇?想来小六也不会生太久的气。”柔贵妃这般安慰长子。 肃王听着,心里却道未必。 看着自个愚昧天真的母妃,也骤觉心累。 景王气冲冲的离开柔仪殿,正准备出宫。 忽然就被皇帝叫去了御书房下棋。 下棋时,话里话外都在问兄弟俩因何闹矛盾,督促两人兄弟和睦,一副慈父形象。 景王也不傻。 皇帝可以查到他和肃王兄弟不和,但在皇帝面前,他就得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样子。 见问不出什么话,皇帝就摆手让景王出宫。 景王前脚离宫,后脚阖宫上下都知道肃王和景王这对亲兄弟撕破了脸皮,怕是结了大仇。 景王是黑着脸回到王府的。 正巧就碰到肃王妃派人送上门的道歉礼。 景王顿时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领头的人,“滚出去!” “从今往后,再有肃王府的人登门,全给我打出去!” 又让荆五把肃王府的小厮们全都‘送’出去。 这一来一去,京城的百姓们这个月的乐子都有了。 第二日,宫里忽然有赏赐到景王府。 还是柔贵妃专门赏赐给谢润和新出生的五公子。 这可是稀罕事! 景王府里,可还从没接到过柔贵妃的赏赐。 便是当年宁侧妃生了景王长子,柔贵妃也是一句庶子罢了,轻轻给打发了。 谢润不敢收,赶忙让人去问景王。 景王只让十安带了句:“王爷说长者赐,不可辞,只让谢庶妃安心收下。” 谢润听着这句话,品过味来。 景王是想和肃王闹掰,但又不想传出不孝不悌的名声,这会自然得尊着点柔贵妃。 她便让人亲自抱了陶陶恭恭敬敬的去谢恩。 柔贵妃见谢润收了礼,就当这桩事算是过去了。 第二日还特意宣王妃和肃王妃入宫,想让两人好好聊聊,别伤了兄弟情分。 肃王妃矜贵自傲,就算是道歉也十分拿腔拿调。 景王妃出身也不低,没受人气的习惯,只不软不硬的回绝了。 倒让柔贵妃碰了一鼻子灰。 景王闹腾完这件事,还趁机递了折子请病假,整日窝在书房悠闲。 十安公公趁着送汤的间隙,提了一嘴,“王爷,云庶妃那里刚派人递了消息,说是郡主这几日总闹着想见您。” 景王掀起眼皮看着十安:“她是这么说的?” 十安点头,小心翼翼道:“云庶妃一般也不往咱们这递郡主的消息,奴才才多嘴一句。” 景王对妃妾的心思看不明白,但对底下那些儿女倒是颇为看重。 遇到府里小主子的事情,十安不敢不传话。 景王看懒懒靠在椅子上,半晌才道:“告诉云庶妃,今晚本王去秋枫院陪如意用膳。” “是!”十安应了声,立马去递消息。 第130章 芳草 这段时日前朝后院都没停歇过,景王除了在春山院留宿过,根本就没召过人侍寝。 春山院的谢庶妃刚生产完,景王留宿自然是单纯的留宿。 如今进了云庶妃的院子,后院的女人心思就开始浮动了。 秋枫院得到消息,上下皆是欢喜。 大小丫头们也忍不住唏嘘。 “如今再不是以前了!” “以前王爷隔三差五就来看咱们主子,咱们院子里的人走路都带风。” “如今王爷一个月也难得来一次,来了可能还是只看看郡主就走……今日要来咱们秋风院用膳,可真真是不容易。” “可不是?只盼着咱们主子能再次得宠,也杀杀其他院里小蹄子的威风!” “主子这身子骨,一月只有六七天是好的,如何能得宠?” 丫头心想,别说得宠了,怕是连伺候王爷都难。 “主子是不能伺候,这不是已经预备了个伺候的吗?” 说着,两个丫头都悄悄看向廊外站在如意郡主身边的丫头。 分明是穿着差不多的衣服,可那丫头就是格外出挑些。 腰肢纤细,气韵袅袅,平静中又透着几分娴静温和,配上一张清丽绝色的面庞。 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若只是长得出挑也就罢了,可偏这丫头眉眼间与谢庶妃和方庶妃都有几分相似。 这就让人摸不准自家主子的意思了。 正院里,云庶妃病歪歪的躺在榻上,眉眼间的冷淡让房内的气息也霎时冷了下来。 美人偶尔一病,那是西子捧心,别有一番风情。 但若一直病着,便是个天仙,到最后也是形销骨立,气色难看。 芳色端了刚熬好的汤药过来,叮嘱道:“主子,趁热喝吧。” 云庶妃瞥了眼汤药,没有要动的意思,反倒问起了另一件事。 “芳草那丫头可还老实?” 芳色把药碗放在桌上,“自然是老实的。” “您给她娘赎了身,把她们从那地方救出来,她们母女的身契都在您手上,她如何敢不老实?” “我倒希望她是假老实。”云庶妃眸光浅淡,始终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我做了太多恶事,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如意还不知会落到谁手上。”云庶妃端起桌上的药,眼底流露出惊人的恨,“这后院的女人,都不配养我的如意!” 芳色心疼道:“主子何苦说些不吉利的话?”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养好身子,看着咱们如意郡主热热闹闹的出嫁。” “郡主是王爷的长女,王爷怎么都不会薄待了郡主。” 云庶妃垂眸,将药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苦涩在舌尖炸开,她的眸光阴冷晦暗,“我知道谢氏和安氏不同,不是个面子货,却没料到她这么有勇有谋。” “老情人上门,亲爹摔断腿,竟半点没影响她生产。” 这两件事,但凡有一件发生在后院其他女人身上,只怕都不得安稳。 可那谢氏,还真就平平安安生下了个儿子。 “这次算计谢氏不成,若被王爷察觉些端倪,只怕莫说庶妃之位了,便是我的性命也难保。” 芳色心中一颤,“主子,当真这么严重?” “王爷向来顾念旧情,怎么也不可能要您的性命?” 云庶妃轻嗤一声:“顾念旧情?王爷只是念着没犯错人的旧情。” “犯错的……你看宁氏和韩氏,哪个落着了个好下场?” 其实从宁氏一死,云庶妃就已然生了寒意。 只是她的野心不容许她默默无闻在王府当一个隐形人。 云庶妃:“上次和韩氏合谋害李氏摔倒的事,固然没牵累上我,只怕王爷也会对我有所怀疑。” 她曾经施恩于采蓝的事情,并不难查。 自那以后,王爷从不在秋枫院留宿,就连看如意都叫人带去青松院去。 云庶妃心中隐约察觉到景王怕是已经知道了。 “我得为如意的以后寻个靠山。府里其他人,我都不放心,芳草……我于她有恩,又亲手捧着她上去。” “若她争气,能夺了谢氏的宠爱,那是她的本事。若她不争气,有如意在,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且芳草那模样,放在那就足够恶心谢氏和方氏的! 芳色皱眉道:“主子,若芳草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不会有的!” 云庶妃淡然道:“我派的人找到她时,她已经被老鸨灌了红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这辈子的依仗不是王爷,只会是如意!” 芳色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主子,您这是何必呢?” 窗外的光落在云庶妃苍白消瘦的脸上,冷漠而脆弱。 许久,她才淡声道:“不甘心罢了。” 早年间府里侍妾庶妃一茬茬换,她最受景王宠爱。 可头上总压着个宁侧妃。 后来宁侧妃倒了,结果来了方氏谢氏,她竟也比不上。 接着又是李侍妾、韩侍妾……这些人一个个的怀孕,又一个个的生下孩子。 倒显得云庶妃像个笑话。 “我为了个庶妃之位,险些害了半条命,还流了个男胎……她们却能轻轻松松要到我所要的一切。” 论身份,府里侍妾庶妃,就没几个好的,都是一样的人。 论怀孕,她也怀过生过,还怀过两胎,给王爷平安生下了长女。 更何况,她还曾经得宠过。 “我就是不服气!”云庶妃的语气沉冷了几分,连带着气势也强势了些。 “凭什么我废了半条命才得到的东西,到了她们手里就轻而易举?!” “我不服气,也不愿意接受!” 云庶妃忽然抬起头,握紧芳色的手:“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可别犯傻随我一起去。” “我将如意托付给芳草,但其实最信重的还是你!” 芳色面色泛苦。 云庶妃道:“算计谢氏的事情,你并没有参与,王爷不会冤枉无辜的人。” “不得已之时,你大可将一切告诉王爷,揭发我以求保命!” “不!”芳草下意识拒绝。 “你必须这么做!”云庶妃态度强势。 芳色只得沉默。 一碗汤药下肚,云庶妃霎时精神了几分。 她对芳色道:“好生给我装扮装扮,我已经许久没和王爷一起用膳了。” 芳色满眼心疼,却还是只能听吩咐:“是。” “奴婢进来新学了个发髻,正好给主子梳着。” 第131章 芳侍妾 晚膳时分,景王如期而至。 云庶妃牵着如意郡主在门口迎接。 如意郡主怯生生的给景王请安:“见过父王。” 景王笑道:“听说如意想念父王……” 他抬手要摸如意郡主的头,结果还没摸到,如意郡主就往身后一躲。 景王的手顿在半空。 云庶妃脸上也滑过一丝懊恼,“王爷,郡主就是太久没见您了,有些害羞。” 说着,又拉着如意道:“如意,你不是念叨了父王好几日,怎么父王一来就害羞了?” 如意郡主躲在云庶妃身后,怯生生的打量着景王一眼。 见景王没想象的那么可怕,才缓缓走近,乖巧喊了声:“父王。” 景王面上顿时染笑,一把抱起如意郡主,“一段时间不见,如意重了许多。” 云庶妃跟在一旁:“近来小厨房做的菜她爱吃,每日都要吃上两碗饭。” “妾身时常担心她积食,每日都要盯着她喝消食茶。” 景王抱着如意郡主往里走,随意看了眼云庶妃:“你向来细心。” 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话说。 晚膳如意郡主用的开心,景王自然也就心情不错。 用了晚膳,小丫头哄着如意郡主出去玩消食。 云庶妃大胆问道:“王爷今日,可要在秋枫院留宿?” 景王下意识想拒绝。 不过看到云庶妃小心翼翼的眸光,稍作思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留下吧。” 云庶妃身子也一颤,隐忍着心中激动,又道:“可惜妾身身子骨不好,伺候不好王爷。” 正说话间,一个丫鬟端着茶杯递到景王面前,嗓音温柔轻软,娇柔温怯。 “王爷,请用茶。” 景王本来没在意,只是随意一扫。 待看到芳草清丽妩媚的面颊,动作一顿。 初看只觉得眼熟,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哪里眼熟。 偏就是这一眼,就让云庶妃察觉。 云庶妃眼底一抹苦涩一闪而逝,转而又温声道:“王爷,芳草这丫头温顺懂事,又长了一副好相貌。” “拿她配府里的小厮,我倒是舍不得……”云庶妃轻声道:“不如就让她替我伺候王爷?” 景王收回视线,定定的看着云庶妃。 云庶妃低下头,含泪欲泣道:“妾身伺候不好王爷,实在无用。” “可妾身,只想多留王爷在秋枫院些时刻。” 景王骤然笑道:“你可仔细考虑了?” 云庶妃低着头抹泪,“伺候好王爷,本就是妾身的本王,妾身如何敢善妒?” “只求王爷怜惜这丫头,好歹给个名份。” 若景王临幸芳草却不给名份,芳草就算是个最低等的通房,比丫鬟也没好上什么。 偏景王没有爱随意临幸小丫头的习惯,府里还没出过一个通房。 若芳草真成了通房,连带着云庶妃都会成为府里的笑话。 景王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好拂了你的美意。” “只是这人选……怕是不妥。” 云庶妃刚勾起的笑,在听到这句话时一僵。 她抬起头,愣了愣看向景王:“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王只随意一指,“让她来吧。” 说着,便起了身往卧房。 众人定睛一看,刚刚被王爷随意一指的竟是云庶妃的心腹大丫头——芳色。 云庶妃一张脸似喜非喜,又透着股异样的苍白,整个人都怔愣在原地。 芳色则满目茫然,不知所措。 不知过了多久,云庶妃恢复淡然。 她摸了摸芳色的手,温声道:“自今日后,你就是王爷的人了。” “好好伺候王爷,一切……都以王爷为主。” 芳色面色发白,小心翼翼喊了句:“主子。” 云庶妃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背,“去吧。” 至于没被景王看上的芳草,只能默默退出房间。 第二日一早,景王走后,芳色跪在云庶妃面前。 “还请主子赐汤药。” 云庶妃搭在软榻上的手一紧。 无论心里想些什么,她面上都要挂着一抹笑意。 搀着芳色起身,云庶妃淡然道:“秋枫院从来没有汤药,也不需要这东西。” 芳色抬头望向云庶妃,眼底有几分信任,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害怕。 云庶妃:“今个正好是十五,你同我一起去见王妃,也顺便给你求个名份。” 芳色唇瓣微动,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 若是能做主子,谁真愿意做一辈子奴婢? 她又不用像陆侍妾那般背负背主的骂名爬床,而是光明正大被主子安排伺候王爷的。 并不比其他侍妾差个什么。 这么一想,芳色的一颗心跳的飞快。 四个庶妃,谢润刚生产完,还在坐月子。 李庶妃已经七个多月了,没事不轻易外出。 来请安的除了云庶妃,就只有方媛儿了。 方媛儿来的晚,一来就扫了眼云庶妃和侍在一旁的芳色。 她笑道:“早听说多了个妹妹,如今一见,竟还有几分眼熟。” “只云姐姐也太贤惠了些,竟把身边得用的人都给了王爷。” 她由秋香扶着,摇头笑道:“这般贤惠,我们实在是比不上了。” 云庶妃柔柔笑着,“我们这些做妾的,本分就是伺候王爷、为王爷分忧。” “我不如妹妹得王爷宠爱,自己的身子骨又不争气,就只能做些选些听话懂事的伺候王爷。” 方媛儿阴阳怪气:“我就说还是云姐姐贤惠。” 王妃正好出来。 她没先问芳色的事情,只先问候云庶妃:“如意近来可好?” 云庶妃颔首道:“托王妃的福,能吃能睡,昨个王爷还说长胖了些。” 王妃又看向方媛儿:“听说三公子前两日有些吐奶?” 方媛儿:“妾身已经查出来了,是那奶妈嘴馋,偷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如今已经换了人,壮壮已经不吐奶了。” 方媛儿也没准备一直喂奶。 在孩子平安度过一个月后,她就开始让奶娘喂奶,自己则专注于产后修复。 王妃淡声道:“这就好。” “三公子是早产的,得养的精细些,就要劳累你了。” 方媛儿笑道:“王妃说笑了,壮壮早产,妾身也心疼的不行。” “只要能将他平安养大,哪里敢说一句劳累。” 第132章 东窗事发 王妃只是照例问候庶妃子嗣,问完了,视线才落在芳色身上。 “你就是新伺候王爷的丫头?” 芳色立马上前给王妃行礼。 王妃微微颔首,听荷端着茶盏上来。 芳色乖巧的敬了茶,听了王妃的训诫,正式成为景王的侍妾。 王妃道:“你既然已经成了侍妾,就不好再住在秋枫院了。” “我记得秋枫院隔壁有间小阁子,好像是叫芳菲阁,你就住那吧。” 芳色看了眼云庶妃,才犹豫道:“多谢王妃。” 方媛儿看了,似笑非笑的轻嗤了一声。 回到夏池院,方媛儿先去看了自己儿子。 一番叮嘱后,才满是不屑道:“云氏好歹是有个郡主在身的人,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做出推自己身边丫鬟来固宠的事情。” 这种事情并不稀罕。 一般宠妾怀孕、生产或者快要失宠了,都喜欢用这一招。 可景王府里几个怀孕的,还从没人用过这一招。 云庶妃捧出芳色,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年老色衰,已然失宠,只能靠着扶持身边人来勉强维持宠爱。 可不就被方媛儿瞧不上了? 方媛儿心想,她以后就算是混的再差,也绝对做不出把自己的丫鬟推上景王床上的事情。 秋香倒是冷静,“主子,刚得了消息,原来云庶妃是想推另一个丫鬟去伺候王爷,不过王爷选了芳色。” “另一个丫鬟?”方媛儿敏锐觉得不对:“莫不是这丫头有异样?” 秋香欲言又止:“那丫头叫芳草,奴婢听秋枫院的人说,眉眼间有两三分像您和谢庶妃。” “你说什么?”方媛儿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姓云的可真恶心人,选这么个人,必然是故意的!” “以前我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东西,如今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要露出来了?” 方媛儿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对,“近来也没出什么大事,云庶妃一直都在装隐形人,这会忽然冒出出头,必然有什么缘故。” 秋香提醒:“主子,近来怎么没有大事发生?” 她朝着春山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当初谢庶妃生产,可出了两件大事。” “虽说淡桃解释了谢庶妃青梅竹马的事情,可那故意害人的丫头和青梅竹马登门的原因,至今没个结果。” 方媛儿皱了皱眉头,“你说得对。” “云氏忽然不安分起来,难道是算计谢润的事情有她的手笔?” 想了片刻,方媛儿又释然了,“咱们这位王爷可不是个有耐性的。” “若真和云氏有关,很快就能知晓结果了。” 这么猜测的,不止是方媛儿,连带着王妃、万琳琅几个,都有这么个想法。 谢润这边早对云庶妃有怀疑。 如今云庶妃抬举身边丫鬟伺候景王,倒是更显得她在害怕些什么。 谢润半点不急,每日就专注带孩子。 淡桃告诉她,“云庶妃原先想抬举的丫鬟,听说眉眼间和您和方庶妃有些相似。” 谢润愣了愣,笑道:“这消息要传到方媛儿耳中,她怕是要恶心死。” 方媛儿心高气傲,如何能受得了别人当她的面给景王送自己的替身? 淡桃疑惑道:“主子不生气吗?” 谢润一愣,“我为何要生气?” 她又不像方媛儿一样傲的没边,见不得任何与自己相似的人或事。 谢润心里想着。 景王如今还只是个王爷。 若以后成了皇帝,身边人会想方设法给她塞女人。 到时候莫说和谢润有两三分相似的,也许连高配版谢润都能给景王送过去。 谢润现在要是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以后可有生不完的气。 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乳腺增生。 谢润笑道:“要不要,宠不宠,全靠王爷自己的意思。” “以后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若我件件都气,以后就靠生气过日子罢了。” 淡桃忍不住感慨:“主子心真宽。倒显得奴婢想的太多了。” 谢润莞尔,朝着淡桃撒娇道:“我心宽,不正是因为有你这个有能耐的丫头吗?” “今天小厨房做了鸡汁松茸,我让小厨房给你留了一罐子,你记得趁热吃。” 淡桃笑道:“奴婢可跟着主子享福了。” “对了主子,小纾说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巴巴的想来伺候,说怕以后小主子认生,都不要她照顾了。” 说到后面,淡桃忍不住直笑。 谢润问道:“她当真好了?你可别帮着她瞒我。” 淡桃点头:“奴婢亲眼看过她的伤口,确实好了很多。” “那行吧。我这里正好也缺人,只她身子没好全时,要多劳累你了。” “这叫什么话?”淡桃无奈道:“本就是奴婢该做的,怎么还用上了劳累二字。” 谢润无辜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淡桃被她无辜的眼神看的心软,直道:“阿弥陀佛,奴婢总算知道小主子爱笑爱撒娇是随了谁了。” 谢润也忍不住笑了。 陶陶是个爱笑的孩子。 别人一逗就咧嘴,笑的甜甜的,还露出脸颊的酒窝,直把几个伺候的丫头笑的心窝都软了。 这几日都争着去伺候。 有了孩子后,春山院是越来越热闹了。 晚间,景王去了芳菲院。 也就是新晋芳侍妾的院子。 如此这般,持续了三日。 大家原本还在关注府外的风起云涌,这会倒是全被芳侍妾给吸引了注意力。 第四日,景王又去了芳菲阁。 芳侍妾连续得宠三日,已经适应做主子的感觉了,笑吟吟的上前迎接景王。 景王却一改前几日的温和宽容,只屏退其他人,冷漠的看着芳侍妾。 芳侍妾被景王看的心一颤,立马跪在地下。 “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才惹的王爷如此生气。” “还请王爷言明,奴婢愿意受罚!” 景王冷漠的脸上挂上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主子和肃王妃怎么搭上的,你这个做奴婢的,应该一清二楚吧?” 芳侍妾听到这句话,面上霎时雪白一片。 第133章 云庶妃之死 芳侍妾颤抖了半天,才战战兢兢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 “云庶妃做的那些事,你若一一坦白,本王或许还可以留下你一命。” “若不想说,本王也不愿与人为难。” 景王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芳侍妾脑子里滑过云庶妃曾经叮嘱过的话。 头一次有了私心。 她咬牙抱住景王的大腿,“王爷,奴婢说,奴婢全都告诉您!” “是当初在郡主生辰宴上,肃王妃的妹妹主动递上来的机会。” “主子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告诉肃王妃的妹妹谢庶妃在入府前有个旧情人,曾和旧情人私奔,结果私奔不成恼怒跳湖。” “其他事……全都是肃王妃做的!” 景王站定,掐着芳侍妾的下巴抬了起来,一双黑沉的眼眸死死盯着她。 “你家主子足智多谋,若参与了一件事情,就只做了这些?” 芳侍妾被吓得险些忘了呼吸。 不知何时,她也已然泪流满面。 “主子……算计谢庶妃的主意,都是主子告诉肃王妃的。也是主子给府外递了消息,告诉肃王妃谢庶妃何时生产……” 景王听着芳色说的话,面上没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 芳色跟着云庶妃这么久。 其实从云庶妃要培养芳草做侍妾时,就猜到了云庶妃怕是计划已经泄露,只是在垂死挣扎。 景王选中她伺候的那一日,云庶妃的话,就是在教导她做决断。 抛弃旧主,向景王表忠心,坦白一切。 她能踩着云庶妃的尸体得一条活路,也能替云庶妃护住如意郡主。 芳侍妾说完一切,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景王冷眼看着芳侍妾,“好歹你们主仆一场,你主子的算盘,本王也不是不清楚。” 芳侍妾猛然睁开双眼,眼底的惊愕难以掩饰。 景王淡漠道:“告诉你主子,如意的未来,在她自己手上。” 芳色眼底满是茫然。 可景王依然离开。 景王清楚云庶妃的一切算盘。 云庶妃让芳草伺候他,一来是想让如意郡主以后有个依靠,二来必然是死死拿捏住了芳草的身家性命,留下一颗恶心人的棋子。 若无意外,只怕芳草还是个不能生的。 云庶妃好歹伺候了景王这么多年,景王对她的秉性一清二楚。 可偏景王就不想随了她的意,才选云庶妃最看重的丫鬟伺候。 只要这丫头对云庶妃有一点忠心,以后必然会好生待着如意。 若不能,景王也不介意以后再给如意郡主选个新的养母。 二则,芳色当丫鬟时必然对云庶妃唯命是从。 但若云庶妃死了,芳色又成了主子,有了自己的欲望,那可就未必了。 景王可不想云庶妃死了后,还留着云庶妃的影子在府里恶心自己。 芳侍妾不懂景王的意思,第二天把话带给了云庶妃。 云庶妃懂了。 她眸光怔怔的看着芳侍妾,指尖轻轻颤抖,心里有一丝丝恐惧,更多的却是坦然。 像是脖子上架了一把刀的人,终于等到死亡的降临。 她抬手落在芳侍妾的肩上,“你做的很好!” “以后如意……就交给你了。” 芳侍妾被吓到落泪,“主子,王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您做的一切了?您是不是……也猜到了?” “回去吧。”云庶妃满面淡然,还嘱咐了一句:“离开的时候把如意一起带过去。” “就说带她去玩,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芳侍妾哭道:“主子……” 云庶妃冷声道:“闭嘴!” “我不是你的主子。你的主子只有王爷一个!” “记住了,从今往后,你必须一心一意只有王爷,这样你才能在王府里好好活着!” 芳侍妾表情愣愣,只会呆呆的应好。 让人送走了芳侍妾,新来的丫鬟端来了给云庶妃熬的补药。 云庶妃淡淡的瞥了一眼,“先下去吧。我自己会喝。” 丫鬟应了声,就乖乖退下。 云庶妃怔怔看着桌上的药碗,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捏碎。 细碎的白粉一点点落在碗中。 看着这碗撒了砒霜的药,她忽然就想到方媛儿难产时被抹了毒药的参汤。 那毒药正是砒霜。 所有人都以为下砒霜要毒死方媛儿的是宫里的宸妃。 其实宸妃是派人在参汤里做了手脚。 碗边的砒霜,是云庶妃让人抹上去的。 只是宸妃安排的人太蠢,早早的暴露,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碗里的毒和碗外的砒霜不是一个人下的。 云庶妃看不惯谢润,在谢润生产时连施两道毒计,又怎么放过方媛儿这么个高调人? 她在谢润身边安插棋子小词,还在谢润搬入半山亭的第一天就算计她险些摔倒……这样的事情,方媛儿也一样遇到过。 只是方媛儿不如谢润谨慎,很多事情根本查不到云庶妃头上,只能吃了这个闷亏,悄悄的怀疑府里的人。 还有李侍妾。 好好的怀着孩子,险些给跌没了…… 云庶妃仔细想来,才发觉自己这大半年来,其实做了不少事情。 她身子越养越虚,未尝不是耗费心血太多的原因。 那日对芳色说她做的恶事太多,也是真心话。 只是问她后悔吗? 云庶妃半点不后悔! 她这辈子费力争了,才能有庶妃之位,有个乖巧听话的女儿。 便是死了,也是以庶妃之位下葬。 轰轰烈烈的死,也比悄无声息的活着好。 想了许久,云庶妃端着药碗一饮而尽。 不知过了多久,伺候的丫鬟进来,看见躺在床上七窍流血的云庶妃,忍不住尖叫道:“主子……主子出事了!” 云庶妃的死,悄无声息的。 消息出了秋枫院就被封锁。 王妃似乎早得了风声,直接让人入殓装棺,在秋枫院内摆了个小灵堂。 只让芳侍妾带着如意郡主哭丧,其他院子里的人一概不许去。 如今朝廷正为赈灾人选和地址吵的热火朝天,自然没谁会注意景王府里死了一个庶妃。 景王到底是给云庶妃留了体面,没让她带着污名而死。 对外只宣称病死的。 第134章 莲姬 安王收到这个消息,喜不自胜。 连忙召谋士前来商议。 安王:“老六也真是狠心,好歹是替他生儿育女的人,说杀就杀了。” 安王只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颇为赞同。 这事要是搁在他身上,他的刀子可绝对比景王快的多。 也不会让云氏以庶妃的名义死去。 吃里扒外的东西,也配得上后人敬重?! 云庶妃勾结肃王妃谋害谢润的消息,正是安王递给景王的。 “只可惜消息递的晚了些,老六竟然提前发觉不对劲,和老大闹掰了。” “若早一步,只怕两兄弟会闹的更难看。” 安王颇觉遗憾。 谋士道:“王爷不如再请景王来商议大事。” 安王皱眉:“我请老六做什么?他这会正和老大闹,若我掺和进去,老大可不会饶过我!” 谋士无奈道:“景王好歹和肃王是亲兄弟,肃王此番有些什么打算,景王必然知晓一二。” “王爷不正愁赈灾去向的事情?” “若问了景王,也许还能有新的消息。您刚帮了景王一个大忙,想必景王也不好拒绝您。” 安王思索道:“话是这样说,可本王掺和进老六的家事,老六看似没说什么,只怕心里早已不满。” 安王可不蠢,绝不会认为自己给景王递了信,让景王知道云氏和肃王府勾结,景王就会对自己感恩。 还没等谋士说话,安王忽然笑道:“本王倒是有法子了。” “既然是家事,那就用处理家事的法子解决。” “不就是害的老六失了一位宠妾吗?大不了再赔给他一个!” 当天夜里,安王包下醉满天,单独宴请景王。 景王也在等这个机会。 酒酣饭饱之际,景王眼眸半垂,看着大堂翩翩起舞的美人。 纤腰婀娜,风情万千。 眸光流转间,勾魂摄魄,好似妖精在世。 安王端着酒杯笑道:“小六,为兄害你失了一个爱妾,如今再送你一个如何?” 景王醉意满满的眼眸盯着那舞姬,似被美色所迷。 安王一抬手,舞姬在一个转身,裙摆如莲花绽放,以步步生莲之姿,缓缓走到景王身边。 安王:“此女名为莲姬,乃是醉满天的头牌,今日正是她的梳笼之日。” “六弟看着如何?” 莲姬端着酒杯,眼眸含水,盈盈行了一礼,就替景王倒酒。 景王也不说话,只一杯杯的喝着。 忽然道:“五哥对我好,我心里有数。” 安王心中一喜,故作愁眉姿态,“老六,你与大哥的事情,倒是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对。” 听到肃王的名字,景王似十分生气。 “五哥何必提他?心狠手辣,刻薄寡恩之辈。听着就恶心!” 安王只得一番安慰。 见景王面上恼怒少了许多,他才装作不经意问道:“江南是个好地方,可大哥似乎不太中意。” 满脸通红的景王嗤笑一声,似醉的厉害。 喃喃道:“他当然不稀罕江南。他稀罕的,可是宫里那个位置!” “等你我一走,便是他的天下了!” 正要打听消息的安王被这句话吓得魂都颤了一下。 让莲姬搀扶走了景王,安王立刻去和谋士商议。 “老六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王面色严肃,小心翼翼道:“莫非是老大想趁着我们几个离京之际,来个逼宫?!” 谋士摸着胡须,“未必没有可能。” “肃王日益强大,陛下却偏爱八皇子,几次祭祀随身携带,有立太子之意。” “肃王性子矜傲,怕是难以接受。” “与其等皇上立八皇子为太子,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不如由肃王先逼宫,变被动为主动。” 安王一颗心跳的十分快,“你说这消息……我们可要告诉父皇?” “万万不可!”谋士立马阻止,“王爷可有证据?” “此刻泄露消息,肃王随时能改变计划,到时候王爷这个通风报信之人,可真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那本王该如何做?” “肃王和陛下,王爷更看好谁?” 安王血液都有些沸腾,“自然是父皇!” “父皇虽然昏庸好色,但一直掌控着朝廷和军队,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谋士轻声道:“那王爷就当不知道。等肃王逼宫之日,博一个救驾之功。” 安王眼睛一亮,“这法子好!” 他也不用拿着性命去冒险。 第二日,景王带着莲姬回王府。 对王妃道:“就安排在落霜院,派两个人精心伺候着。” 落霜院是后院距离前院最近的地方。 还专门叮嘱派人照看。 这意思,竟是表露出非一般的宠爱。 要知道,当初芳侍妾伺候的第二天,景王连个口信都没留下。 只是景王宠爱一个青楼舞姬……王妃不太开心。 王妃和景王荣辱一体。 景王宠爱一个身份低贱的舞姬,连带着王府的名声也要受损,王妃日后出去参加宴会,都少不了被人嘲笑两句。 她怎么会开心? 王妃更担心景王被美色迷了眼,做出失分寸的事情。 后院也因为莲姬的出现,人心有些浮躁。 这日天气好,陆侍妾就特意上门拜访谢润,也提及了莲姬的事情。 “奴婢听说王妃颇不喜这位莲侍妾,听说看起来妖妖娆娆,比起当初的韩侍妾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润正准备给孩子绣个虎头帽,拿着针线瞎戳。 闻言,莞尔一笑,“美人吗?谁不喜欢。” “王爷是男人,被美色迷了眼也正常。” 陆侍妾本来在嗑瓜子,听着这话总觉得不对味。 “谢庶妃不在意?” 谢润摇了摇头,“王府里进新人是常有的事,有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陆侍妾笑道:“奴婢倒是羡慕谢庶妃的心胸。” “我这是万事不上心,没什么出息。” 陆侍妾自然不敢跟着说,提起另一件事:“府里不少人都嫌弃莲侍妾出身低贱,与她一同伺候王爷,平白被拉低了身份。” 谢润想来了想:“府里会说这话的,怕也只有方庶妃吧?” 陆侍妾努了努嘴,“可不是。” 第135章 又一个背主的? “奴婢知晓自己是个什么人,可不敢说这种话。” “李庶妃向来孤僻寡言,万氏还不如奴婢呢……安侍妾也说不出这话。” 就只能是方媛儿了。 谢润听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方媛儿是个现代人的魂魄,正常情况下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除非……她已经被环境同化了。 谢润想着,也忍不住自嘲一下。 她也没比方媛儿好多少。 手上的针胡乱戳着。 陆侍妾有些看不过眼谢润的刺绣,默默的指点了一下。 “这一针错了,若错下去,帽子就不对称了!” 谢润脸上讪讪,“陆妹妹的针线不错?” 陆侍妾坦然道:“以前在安侍妾身边总是缺衣少食,什么都要自己来,自然练就一身本事。” 谢润:“那正好,以后陆妹妹常来春山院坐坐,也顺便指点我一二。” 陆侍妾眼睛一亮,“我倒是求之不得。” 谢润得宠,如今又有了儿子。 陆侍妾只要上门多拜访几次,她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以前陆侍妾也不是不想来,只是她和安侍妾的那些事,需要时间淡化。 不然她上门,就是给谢润带来流言蜚语。 她向来自觉,不会在谢润这里做些不讨喜的事。 正好前些时日安侍妾没养好一对孩子,风头一转,陆侍妾才敢出来走走。 陆侍妾好奇道:“也不知道新来的芳侍妾和莲侍妾性子怎么样?” 谢润好笑道:“莲侍妾也就罢了,芳侍妾也是王府里的老人了,你怎么会有这话?” 陆侍妾淡笑道:“奴婢熟悉以前的芳色,却不熟悉现在的芳侍妾。” 原先大家都以为云庶妃抬芳色上位是为了固宠。 可芳色才成为芳侍妾没几天,云庶妃就骤然病逝。 那芳色上位的原因,就很令人怀疑了。 要知道,云庶妃原本要捧的是一个叫芳草的丫头,结果却是芳色伺候的了景王。 外面都说是景王自己选了芳色。 可后院的女人不会这么看。 她们反倒觉得也许是芳色使了什么诡计,勾引了景王。 继续推断,就不由怀疑芳色是不是背叛了云庶妃。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有些消息,传着传着就像是有了实证一样。 如今院子里都说芳色就是第二个陆侍妾,靠着背主上位。 还说芳色其实比陆侍妾还狠,是踩着云庶妃的命上位的。 偏偏芳色自己还不辩解,像是默认了。 现今可不是流言蜚语满天飞? 谢润猜得到云庶妃病逝的真相,却也不太确定芳色是怎么回事。 难道芳色真的是靠着出卖云庶妃,才成了景王的侍妾? 想了半天,谢润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去问景王。 她感慨一句:“府里少了一位庶妃,底下的人有上升的机会,怕又要热闹起来了。” 陆侍妾宫寒严重,又闹出过这么多不好看的事,已经得了景王厌恶。 她是打定主意当个侍妾终老的。 这会听了这话,也颇有几分看戏的悠闲。 “这倒是。只希望别又来个韩侍妾,府里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说笑间,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等陆侍妾一走,景王就来了。 他照例先看了会孩子。 小孩子见风就长,短短时间就变得白白胖胖,还见人就笑,露出脸颊上的小酒窝。 别说景王,见过陶陶的就没几个不喜欢的。 明明比三公子和四公子晚生一个月,如今好吃好喝,竟比这两个还胖些。 景王看着陶陶就开心。 乐呵呵的陪着他玩了半天,才去见谢润。 说笑几句,景王道:“本王不日就要离京。” 谢润微微一怔,似有些意外:“这么快?” 她看了眼外面,“陶陶还没满月呢。” 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舍。 “怕是来不及了。”景王拍了拍谢润的手,“我替陶陶选了个字,你来看看。” 说着,展开了一张纸条。 谢润垂眸一看,“琮?这个字真不错!” “萧琮?王爷真会取名!”谢润下意识夸赞。 三公子和四公子满月时也取了名字。 三公子取了个琼,四公子取了个瑞。 谢润觉得自己儿子的这个琮,也不算出格。 景王把纸塞进谢润手里,又道:“本王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着陶陶。” “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别急,等着本王回来处理。” 谢润点头,温声道:“上头有王妃在,妾身什么都不怕,只在家等着王爷回来。” 说这话时,谢润眉眼恬静,气度淡然。 景王十分满意。 离开春山院后,景王就去了青松院。 对待王妃又是一番叮嘱。 当然,和对谢润说的话自然是不同。 做好一切,景王第二日一早就入了宫觐见陛下。 也不知景王对皇帝说了什么,皇帝直接下旨让他前往云州赈灾。 春卷打探完消息回来,连忙告诉谢润:“奴才才打探完消息,大门就关上了!” 府里大门开关,一向是遵从由景王和王妃的命令。 谢润本来还在逗陶陶,闻言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春卷连忙把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陛下下旨,让王爷即刻离京前往云州赈灾。” “如今宫里宫外都在讨论,王爷是因为和肃王撕破脸,不想再待在京城,才特意求了旨意离开。” 在和肃王闹掰这段时间,肃王府时常递帖子上门,本意是递上台阶。 景王若顺着这个台阶下了,双方自然可重归于好。 可景王偏不下。 肃王倒是有意登门,唱一出负荆请罪,为自己博个美名。 可就怕景王牛心左性,不接他的茬。 到时候肃王可真是丢了大脸。 如此,一个不肯下台阶,一个舍不得落了面子,两兄弟就一直僵持在这。 春卷又道:“还有说是王爷惹恼了陛下,才被发配到云州的。” “自来赈灾都要做许多准备,可陛下一句即刻前往,又不给王爷钱和物,叫王爷两手空空去赈灾?” 春卷一想到这消息,顿时愁眉苦脸。 “幸亏王妃那边早准备了王爷外出要用的东西,如今王爷收了东西,竟是连王府都不回了,直接赶往云州。” 谢润听了,心想只怕这道圣旨是景王自己求的。 再过些时日,八皇子就要遭难了。 到时候牵扯到肃王和皇后,景王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 只是,这个时间太巧了。 谢润已经确定,方媛儿或者是万琳琅,这两人必然有一人使了‘预言’的人设。 又或许两个人同时做了。 想要知道真相也很简单。 只要等景王功成归来,后院谁最得利就能猜出。 第136章 江侧妃又抖了起来 景王这个边缘王爷,向来是掺和不进真正的权力中心的。 他的离开,也只是一颗石子坠入湖底,激起点点浪花又归于平静。 景王一走,王妃就关上大门。 除了一些必须要去的宴会,其他一概拒绝。 整个景王府都深居简出起来。 谢润专注养孩子,看着陶陶一天天胖起来,她也十分有成就感。 景王离开第五天,春卷匆匆来报。 “主子,大事不好了!” 谢润十分淡定,“发生什么事了?” “八皇子坠马了。” 谢润一顿,故作惊讶道:“八皇子坠马了?好好的人,怎么就坠马了?” “可知道人如今怎么样了?” 春卷被这消息吓的半死,额头上全是汗:“奴才听说八皇子觉得皇宫太闷,就约着七皇子一起去郊外赛马。” “谁料他一路纵马,还没出皇城,马就受惊了,冲着一面墙撞上去。” “八皇子当场就晕了过去。” “皇上听了这个消息,十分生气。” “天子一怒,浮尸百里。”谢润眉眼透着凝重:“只盼着八皇子没事。” 嘴上是这么说,谢润却知道,八皇子怕是活不长了。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若八皇子出了点什么事,也不知陛下会如何生气……” 谢润让人给春卷端了杯茶,整个人懒懒的靠在床上。 心里却在想,争储风云终于开始了。 八皇子此次坠马,怕是九死一生。 皇帝震怒,往下一查,肃王和皇后都逃不了。 三方斗法,端看谁胜一筹。 谢润特意把淡桃叫来叮嘱,“三日后就是陶陶的满月宴,告诉王妃我们就置一桌酒席,院子里乐乐就行。” “多事之秋,能免则免。” 淡桃应下,却十分心疼自家五公子,“满月宴也就算了,如今看这情形,也不知百日宴能不能办的起来?” “五公子玉雪可爱,可偏外面的人不消停,平白受了好些委屈。” 谢润只觉好笑,“他每日吃了睡睡了吃,能有什么委屈?” “倒是你们心疼他,总爱多想,这才是自己给自己委屈。” 淡桃微恼:“奴婢是心疼五公子,主子这个做娘的还嘲笑起奴婢。” “好好好,我的错。”谢润无奈笑道:“我只说这点小事不要叫委屈,多事之秋,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淡桃点头:“奴婢省的。也只在您面前说两句。” 两人正说着话,刚回到春山院的小纾气呼呼的回来。 淡桃好奇,“你不是带着小丫头去提膳了,这是怎么了?” “可别说了,主子的膳食险些就让别人给抢走了!” 小纾气的不行。 淡桃好奇道:“谁这么大胆子,竟要抢主子的膳食?” 以谢润如今得宠的程度,景王府后院也就方媛儿能跟她争上一两分。 可方媛儿向来傲气,从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恶心人。 小纾咬牙道:“还能是谁?咱们府里唯一一位侧妃。” “厨房里早备好的菜,颂雅院的人非说江侧妃喜欢,伸手就要拿。” “幸亏我眼疾手快,把主子的膳食给提前装好了。” 淡桃沉默片刻,“王爷才走,江侧妃就开始不安分了?” 江侧妃如今可还在禁足中。 淡桃和小纾在府里见过不少暗戳戳搞事的,但像江侧妃这样明刀明枪恶心人的,只有这一位。 小纾轻哼一声:“可不是?怕是上次还没吃够教训。” “如今王爷一走,她就又抖起来了。” “约莫是觉得,府里除了王妃,她就是老大,还能怕谁?” 以江宝宝的性子,后院的人料定她不可能安分。 因为之前的事情,江宝宝和谢润结了仇,大家都等着她禁足出来看热闹。 只是谁也想不到,江宝宝人还在禁足中,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小纾问道:“淡桃姐,这事可要告诉主子?” 淡桃颔首:“自然是要说的。” “江侧妃既然盯上了主子的膳食,这怕只是个开始。” “主子知道这件事,也好做防备。” 等谢润用完膳,就从小纾和淡桃嘴里听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她安静的思考了一会,才道:“不急,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谢润生产已经快一个月了。 如今景王不在,她是预备坐满双月子的。 只盼着江宝宝再晚些闹事,好歹等她身子养好了再上战场。 颂雅院的人抢了一次没成,短时间内也没有其他动作。 谢润只让人盯着颂雅院。 惊讶发现,这位江侧妃真是个奇人。 她的不安分,不只是针对谢润,而是平等的针对后院每一个女人。 先是让手下人想抢谢润的菜,接着又把新入府的莲侍妾叫到自己院子里欺负。 莲侍妾只在醉满天伺候过景王一晚,入了府就没见过景王。 因她的出身不好看,后院妃妾都不爱和她来往。 连伺候她的丫鬟也不怎么上心。 莲侍妾两眼一抹黑,在府里也过的小心翼翼,又对府里唯一的侧妃不了解。 江侧妃的人一来,她就诚惶诚恐的跟着去了。 到了颂雅院,自然是任由人拿捏。 小纾消息最为灵通。 莲侍妾刚从颂雅院离开,小纾就来谢润这当耳报神。 “听说莲侍妾是哭着离开颂雅院的,一直在摸手臂,似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江侧妃使了什么法子折腾人。” 谢润正在喝调理身体的药膳。 寡淡的味道因为小纾的话,似乎都有了几分滋味。 她不解道:“她怎么敢这么嚣张?” 禁足还没解,就光明正大的欺负府里的侍妾。 第137章 再给她一次机会 “莲侍妾也就这么受了委屈?半点不吭声?” 小纾:“奴婢看她是朝着自己院子里去的。” 若要告状,那就要去青松院。 谢润皱眉:“就没人提醒她一两句?” 小纾轻声道:“主子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出身?连王妃都嫌弃她。” “后院的主子们怎么都是正经人,怎么会愿意和她来往?” 谢润有些看不懂:“也不知道王爷是个什么意思?” 把人带回府里来,看似宠的狠,偏自己又不在意。 景王叮嘱王妃给莲侍妾安排了好住所,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撒手一走,倒留下莲侍妾在后院受欺负。 不过谢润也想起景王的性子,“她若自己立不起来,王爷也不会说什么。” 更别提护着她了。 便是莲侍妾出身不好,如今入了王府,就都是一样的人。 只要拿住了道理,自己没犯错,大不了去王妃面前闹一顿,求个公道,也好杀鸡儆猴,给自己立一份威。 若一开始就受了委屈不吭声,那这以后的委屈可有的受。 王妃是个宽容大方的主母,但也绝不爱管闲事。 和谢润猜的一样。 王妃早听了江侧妃专门把莲侍妾喊去颂雅院欺负。 还以为后院又得闹出什么事。 谁料莲侍妾是个能忍气吞声的,硬是没提起这件事。 那王妃就当没这回事,在自己的院子里悠闲的度日。 第二日,江侧妃越发嚣张。 不但又把莲侍妾喊去了颂雅院,还让人去喊了芳侍妾。 芳侍妾好歹在王府待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位江侧妃的底细,竟硬气的拒绝了,没跟着一起去。 江侧妃知道了,大发雷霆。 看莲侍妾就愈发不开心了。 一腔怒气,就全冲着莲侍妾发。 第一日,江侧妃只是让莲侍妾抄写经文,说是替景王祈福,保佑景王平安归来。 第二日说是想喝莲子粥,让人端了一盆莲子来给莲侍妾剥,硬生生把莲侍妾的手给剥出了血。 江侧妃折腾了莲侍妾两日,约莫是拿住了莲侍妾的脾性,愈发肆无忌惮。 第三日,随意找了个借口说莲侍妾不会伺候人,就罚她在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 如今虽说雪早停了,但还是初春。 风一吹,人脸上都要刮出几道印子。 青石地板又冷又硬。 跪一个时辰下来,莲侍妾路都走不稳。 回去一看,膝盖上全青了,当天晚上就发烧了。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得了人指点,江侧妃竟然替莲侍妾请了府医。 两人这般闹腾,没人往上报,王妃当不知道,其他人则乐的看戏。 原以为江侧妃把莲侍妾折腾病了,终于能歇两天了。 谁知道,她又把视线落在谢润身上。 上次是明着抢,这次是暗着偷。 小纾按照往常的时间去提膳,谁料一去看,才发现膳食少了两份。 一份是谢润的药膳,一份是补汤。 这东西是专供谢润这位刚生产完的,其他院子里都没有。 发现菜对不上了,大厨房的人也很急,四处帮着找。 最后在一个小厮嘴里问出真相。 “奴才只看见江侧妃身边的冬儿来过这边。” “她提着江侧妃的膳,在厨房里兜转了一圈就走了。” “若要有人拿了,也只能是她!” 小纾快要气炸了。 堂堂侧妃,竟还做出偷东西的事情来。 可偏她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回去先问问主子的意思。 大厨房也不敢委屈了谢庶妃,连忙折腾出两份例汤出来。 “还请小纾姑娘带走,这事我们厨房也有错,可千万别影响了谢主子用膳。” 小纾轻哼道:“你们本来就有错!” “一群人,竟然连个菜也看不住!” “这事报到王妃那,大厨房的人都得动一动!” 管事被吓出一身冷汗,无奈道:“还请小纾姑娘谅解。” “实在是午膳时间仓促,各房各院都要送餐,一忙里起来就顾不上太多。” “谁能想到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偷了谢主子的膳食?!” “我自然知道你们委屈,可我家主子更委屈!”小纾也不好把厨房的人得罪了,只挑着道理讲:“既然东西是在大厨房丢的,自然要大厨房给找回来。” “你们新添的两份汤,可千万别是从其他主子哪里匀过来的?” “到时候一闹出来,我家主子受了委屈,还得平白再多一项欺负人的罪名!” 小纾也知道大厨房一些欺上瞒下的事情。 他们向来是看人下菜碟。 就怕见谢庶妃这少了,就拿了不得宠的侍妾的份量来填补。 到时候谢润要找茬,都没脸说别人。 管事连连否认,“自然不敢再连累谢庶妃。” 小纾只道:“我也不为难你们,只是我们主子的东西不能少,能不能从江侧妃那讨来东西,就看你们大厨房的本事了!” 管事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恭恭敬敬的送小纾离开。 等到了春山院,小纾倒是没那么气了,给谢润说了这事。 谢润笑道:“你向来机灵。” “让大厨房去向江侧妃讨菜。以江侧妃的性子,怕是要掀了大厨房。” “这样一来,就结了死仇。” 向来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江侧妃若一辈子稳坐高位,大厨房自然不敢怎么样。 可若她有朝一日跌倒,大厨房可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不好惹。 小纾笑道:“主子不觉得奴婢做错了就行。” “你一心为我,我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谢润琢磨着,“江侧妃怕是从小嚣张惯了,今日就算真折腾一番,她怕也未必服气,只怕明日还得找些其他事来折腾。” 抢菜偷菜这种恶心事,一两回就够了。 谢润又想到景王临走前叮嘱她的话。 若是她占尽道理,尽可以打回去。 对付江侧妃这样的人,不能只跟她玩小打小闹。 必得一棍下去,让她彻底怕了、疼了,才不会再起风波。 谢润眸光淡然,缓缓道:“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若江侧妃真蹬鼻子上脸,谢润这会可算是‘占尽道理’了。 果然,大厨房去向江侧妃讨菜。 菜没讨到,反倒被江侧妃拿着鞭子抽了一顿,还派自己的丫头去大厨房一顿敲打砸。 大厨房被掀了个底朝天。 事情闹大了,王妃就不得不让人去问。 江侧妃似是学聪明了,先主动哭诉。 “大厨房那些人,竟空口白牙给妾身泼脏水,非说妾身的丫鬟拿了谢庶妃的菜。” “妾身是什么身份?犯得着去抢一个庶妃的菜?!” “王妃掌管后院,也该对下人严厉些,免得这些下人整日里猖狂的跟什么似的,竟还敢质问起妾身了!” 第138章 教训 江侧妃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 越说到后面就越是嚣张,竟又开始指责起王妃来了。 众人都以为王妃会处罚江侧妃。 不料王妃什么话都没说,只训斥了大厨房几句,又让人安慰了江侧妃。 这可不得了了! 原本景王那一顿罚,打压了江侧妃的气焰。 如今王妃主动退让示弱,江侧妃真就抖起来了。 胆子像是吹气般的膨胀起来。 第二日,大厨房怕再生事,专门派了人把餐送到颂雅院。 哪知江侧妃半点不给面子,抬手就给全打翻了! 她大手一挥,冷笑道:“下贱东西,果然就得好好教训才会知道主子是谁!” “昨日还敢嚣张质问本侧妃,今日就缩着尾巴做人了?” “可惜本侧妃没那么好的性子!” 说着,竟是无视景王留下的禁足令,专门带人去大厨房。 她气势十足道:“谢庶妃的膳食在哪?” 没人敢回她的话。 只是大家视线不约而同投向一个方向。 江侧妃嚣张一笑,“不说?” “那就全给我砸了!”说着,指着众人看的方向,“就从那开始砸。” 大厨房里的人都快吓尿裤子了。 这主子真是彪悍,要连着砸大厨房两日! 管事赶忙让人去报信。 春山院的小丫头看到这一幕,也赶忙回去报信。 谢润得了消息,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是想当咸鱼的。” 可她若不立起来,江侧妃这盆炭火能把她活活烧了! 谢润只道:“派人去看着,等江侧妃回颂雅院了,再来递消息。” “是!” 谢润又问道:“小厨房可准备好了?” 小纾斗志十足:“主子放心,早准备好了。” 大厨房那边,自然是惊动了王妃。 王妃头一次放过江侧妃,这次却不能了。 只是罚了,却也是口头训诫,又提禁足罚抄的事情,算是从轻处罚。 江侧妃半点不怕,还挺着胸膛,十分得意的离开。 这罚,自然是不会领的。 谢润要做的事,也提前给王妃递了消息。 因此王妃看着江侧妃离开的背影直摇头,十分乐意看戏。 等江侧妃回了颂雅院,青松院忽然递来消息,说新到了一批制春衣的布料。 让各院派四个丫头去挑选。 江侧妃没当回事,指了身边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 她冷笑道:“王妃也不过如此,废物一个。” “我这么闹腾,她还得上赶着给我送东西!” 这么一想,更得意了。 正在江侧妃得意之时,小太监忽然匆匆来报,“主子,谢庶妃带人上门了。” 江侧妃皱眉,“谢氏来求见本侧妃?” “让她在门外等着,本侧妃暂时不想见她!” 小太监有苦难言,“主子,不是求见……” 还没等她说完,谢润已经带着春山院的太监丫头出现在江侧妃面前。 江侧妃见她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堆人,霎时皱眉,厉声呵斥。 “放肆,谁准你进来的?!” “没有本侧妃的命令,你敢随意踏入颂雅院,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谢润笑道:“江侧妃,到底是谁放肆?” “欺辱侍妾,抢夺庶妃的东西,还带人打砸大厨房,无视王妃……您可真是放肆呢!”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江侧妃见到谢润,就想起上次因为谢润被景王惩罚的事情。 新仇旧怨一起算,江侧妃顿时起了杀心。 她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不敢。”谢润慢悠悠道。 江侧妃听了更气,“以前你仗着肚子里有货,本侧妃不好动你。” “如今你自己找上门,就别怪本侧妃不客气!” 谢润静静盯着她看了半晌,吐出两个字:“蠢货!” 江侧妃气的脸都通红,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敢骂本侧妃?” “骂你蠢货都是夸你了。” “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情势?” 江侧妃被提醒,也才意识到不对。 谢润身边乌压压跟着十多个人,全站在院子里,有些人手上还端着什么东西。 江侧妃质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来人!” 只可惜江宝宝身边的亲信丫头有两个被景王处置了,另外两个刚被叫去选布料。 其他小丫头看着谢润来势汹汹的模样,缩在一旁不敢出声,更没有说上前去帮江侧妃的意思。 唯有一个自小照顾江侧妃的老嬷嬷出头。 “谢庶妃,你是要以下犯上?” “你可别仗着王爷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 谢润缓缓勾出一抹笑。 她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准备好了,自然也不爱听别人乱吠。 优雅的一抬手,谢润淡声道:“江侧妃这么爱抢别人的吃食,怕是这辈子没吃饱过。” “妾身心疼侧妃,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不少东西,只为填饱江侧妃的肚子。” “免得江侧妃以后再被饿着,还得去抢其他侍妾庶妃的东西。” 话音一落,紫湖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了老嬷嬷。 又冲上几个丫鬟按住了江侧妃的四肢。 江侧妃刚要叫嚷,就被人掐住下巴,往嘴里塞了个特制的油漏斗。 颂雅院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不懂谢庶妃到底想做什么。 接着就看到有人端着一罐罐的汤汤水水往江侧妃漏斗里倒。 江侧妃的四肢被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按压住,完全挣扎不了。 谢润还是心善,把这些东西都放凉了才给江侧妃灌。 若是烫的,一壶下去,江侧妃就要废了。 一罐罐的汤水药膳下去,江侧妃的肚子逐渐鼓胀起来。 第139章 主动认罪 江侧妃惊恐的看着丫头们又提出一篮子不知装了什么的罐子出来,头皮都发麻了。 再吃下去,她要被活活撑死了! 这时候,江侧妃那些傲气早烟消云散。 撑得快要炸了的肚子隐隐作疼,喉管一直有种要吐的感觉。 她想开口求饶,可嘴里一直在灌东西,竟完全没法子说句完整话。 救命! 谁快来救救她! 她不想死! 就在此时,她听到王妃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喉咙里一直往下灌的汤药终于停了下来。 桎梏着江侧妃手脚的丫鬟也松了手。 江侧妃倒在地上,毫无形象的作呕,呕了一地的汤汤水水。 她脑子浑浑噩噩,小腹隐隐作痛,只昏天黑地的吐,恨不得把胆汁给吐出来。 那种食物缓缓把肚子撑爆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谢润早在王妃进来的那一刻就老实行礼认罪。 “求王妃责罚!” “妾身见江侧妃几次明偷暗抢妾身的膳食,今日还砸了五公子乳娘的汤,便想着她大概是没吃过饱饭。” “这才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不少补汤和药膳,只为让江侧妃吃个饱。” “只盼着她以后莫要再做出偷菜抢菜的事情。” 说着,谢润又看了眼江侧妃:“若江侧妃喜欢,妾身以后再让人给您送!” 江侧妃抠着嗓子喊道:“救命,王妃救我!” “太医,快去叫太医!我要被撑死了!” 一边喊,她一边捂着肚子作呕,满脸惊恐。 倒也顾不得和谢润计较。 王妃看着毫无仪态求救的江侧妃,暗爽之余,也有几分汗颜。 这谢氏平日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整人的手段可真……非同一般。 这一招,不见血不见伤,偏又能让人生出生不如死之感。 便是要罚谢氏,也只能骂一句放肆,说她僭越,失了规矩。 但谢氏可是景王宠妾。 偶尔放肆一回,又能怎样? 王妃瞥了眼李妈妈:“去宫里递帖子请太医吧。” 原本王府大门紧闭,王妃是不想大动干戈的。 可见江侧妃这样子,她也怕真出点什么事。 王妃又瞥了眼颂雅院的其他人,“还不快扶着你们主子进去休息?” 心想江侧妃也太无能了些。 颂雅院的丫鬟不比谢庶妃带来的少,竟没一个上前帮忙。 可见她入府两个多月,连个丫鬟婆子的心都收拢不住。 就这样,还想收拢住景王的心? 见江侧妃被带回去,王妃才道:“谢庶妃,你以下犯上,实在放肆,可知罪?” 谢润乖巧道:“妾身知罪。” 说着,她又温声哭诉,“可求王妃明鉴,实在是江侧妃太欺负人了。” “她抢了妾身的膳食也就罢了,竟还派人砸了奶娘的汤。” “奶娘就靠着那汤催乳,才好喂饱五公子。” “妾身如何能舍得看五公子挨饿?” “她若只是欺负妾身,妾身可以忍,可她还想害五公子,妾身……忍不了!” “为母则刚,你这话原也没错。”王妃面上怒意稍稍减少,“只今日此举,实在是逾矩了。” 谢润低头委屈道:“妾身知错了。妾身认罚,只求王妃也别轻饶了江侧妃。” “她如今在府里欺辱侍妾,打压庶妃,没半点规矩,来日怕是连您都不放在眼里。” 江侧妃的奶嬷嬷想辩解两句,可惜被紫湖封着嘴,只能呜呜的喊。 王妃微微颔首,“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既如此,就罚你三个月月例,禁足半月,下不为例。” “春山院这些丫头也放肆,全都罚一月月例。” 顿了顿,王妃又看着躲在各处的颂雅院丫鬟们。 “江侧妃好歹是你们主子,这般折腾,你们就全在一旁看戏?” “颂雅院上下护主不利,罚三月月例!” “几个贴身丫鬟伺候主子不周,竟让主子少了吃食,还替主子抢别院的吃食,再多罚三个月月例!” “若有下次,就别在江侧妃院子里伺候了。” 江侧妃能四处耀武扬威,归根结底还是有身边带来的丫鬟助纣为虐。 王妃早想把这些人换了。 颂雅院的丫头本就和江侧妃不是一条心。 如今无缘无故被牵累,罚了三月月例,只怕都得怨上江侧妃。 若江侧妃是个会来事的,撒些银子下去,反倒能趁机收拢人心。 若不会,那江侧妃以后的日子可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谢润喜笑颜开,眸含感激的望着王妃,“王妃公正严明,妾身感激不尽!” 王妃被谢润那双含情桃花眼一看,也觉得心神一晃。 那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里,好似盛满一腔春意。 唇角笑意娇俏妩媚,如三春枝头的绽放的花,鲜艳妩媚。 怪道王爷喜欢。 王妃暗叹,便是她看了,也只觉得赏心悦目,心情畅快。 刚要勾起一抹笑,又觉得不够威严。 让人见了,难免觉得她偏心谢庶妃。 王妃便又板起一张脸,故作恼怒道:“还不快回去领罚?!” 谢润笑吟吟道:“妾身这就回春山院受罚!” 说着,就带着人走了。 她气势汹涌的来,轰轰烈烈的走,留下满地残骸和饱受惊吓的江侧妃。 回到春山院,淡桃连忙问道:“主子,怎么样了?您可有受伤?” 她向来稳重,谢润这次留着她在春山院看着陶陶,故而还不知道具体经过。 小纾一回到房间,就笑的抑制不住。 “一切都如主子预料的那般,颂雅院的人根本就不敢上前,就瞪大眼睛看着江侧妃被灌汤药。” “你是没看到江侧妃趴在地上呕吐的模样,可真笑死人!” “谁看着她这般模样,都想不到她当初有多嚣张,一入府就拿鞭子抽咱们庶妃……可真是活该!” 提到这件事,春山院的丫头们可都憋着气。 当初景王是罚了江侧妃,但她那一鞭子,差点就真落在了自家庶妃身上。 最后虽没落在庶妃身上,却也抽到了紫湖。 景王的罚,虽然羞辱性极强,但于江侧妃本人没半点伤害。 不伤筋动骨不知疼。 大概也是因此,她才这么快又出来蹦跶。 淡桃道:“人没事吧?若真出了问题,倒对主子不好。” 谢润接过丫头刚泡好的茶,浅浅的喝了一口,“无碍。” “我早和府医打听过了,死不了人。只让她撑几天,吃些苦头,才能长教训。” 第140章 折腾人 小纾笑道:“这才是最折腾人的。” “死不了,不是伤,又不是病,用不上医治,连那消食的汤药也没法喝,还得一趟趟的去恭房。” 她冷哼一声:“经此一遭,我看江侧妃还敢这般嚣张不?!” 淡桃:“这可未必。” “主子今日是让江侧妃长记性了,可若有朝一日让她得了上风,咱们院子里怕要遭殃了。” 小纾抿唇嫌弃:“你这人,怎么尽说丧气话?” 淡桃笑道:“好好好,我的错。” “我只是见你们都这般浮躁,多忧虑一层罢了。” 谢润也跟着笑,“淡桃的担心不无道理。” “既然如此,那你们主子我就尽量不让江侧妃占上风,好歹得压住了她。” 谢润伺候了景王这么久,对他的了解不算有十分,也有五六分了。 江宝宝这性子要是得了景王的宠,谢润绝对会怀疑景王被夺舍了! 谢润道:“江侧妃此人,畏威不畏德。” “她今日之后不敢招惹我了,等以后风波平息,怕会把所有怒气全都朝着比她更弱的人撒。” 众人就想到了莲侍妾。 小纾冷静了几分:“自己立不住,就只能活该被欺负了。” “除非她有安侍妾的好运气。” 淡桃:“便是有那好运气,也不可能有一辈子好运气。” 安侍妾以前多有福气的一个人? 府里怀孕的接连出事,就她一个人没事,得了景王和王妃庇护,平安生下双生子。 谁料她自己实在立不起来,把好好的福气全都给消磨没了。 自生了双生子后,这气运就一点点的变差。 如今二小姐成了个傻子,还成了王妃的女儿。 四公子身上的痕迹还没消,怕是会影响以后的前程。 王爷以后一见到四公子身上的痕迹,就会想到安侍妾的不争气,怎么可能看她顺眼? 可见有气运也没用,还是得自己立得住。 在这后院,一向是这样。 淡桃也道:“王爷可不是好性子,忍不了江侧妃太久……只盼着她自己能安分些。” 谢润看着她们说话,心想这群丫头也是胆大。 竟还替江侧妃担心上了? 一个个的,都不担心景王回来怪罪? 只是她自己想了半天,好像确实不见半点担心。 她这个做主子的都这样,也就不怪底下丫头有样学样了。 刚喝了口茶,又想起件事。 谢润叮嘱几个大丫头,“记得给一起去颂雅院的丫鬟婆子都赏三个月的月例,没去的赏一个月。” “王妃罚的那部分,再单独给补上去。” 也是谢润受宠快一年了,得了许多赏赐,如今库房都堆满了东西,才能如此大气。 小纾笑道:“主子可真大气。” “只怕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她们怕是要争着抢着表忠心呢。” 谢润放下茶杯,笑着叹气:“还好事?” “可别再来了!” “这样的事,折腾一回,我骨头都要轻了三斤。” 她也不爱没事跑到别人院子里逞威风。 丫头们都跟着笑。 谢润道:“我这会只想去诵经念佛,盼着王爷这会赈灾回来,可千万别再带个人回来了!” 大家笑的更起劲了。 颂雅院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后院。 方媛儿正在给景王写信。 听到这消息,不急不慌把信收好,才道:“原以为谢润是个闷葫芦,今日才知道她也是个有脾气的。” 她满脸好奇,问身边秋香:“这是第一回吧?” 秋香也跟着疑惑:“什么第一回?” “谢润在府里第一回发脾气?” 秋香心里纳闷,自家主子对谢庶妃的态度实在古怪。 你说关系好吧,以前是好,现在几乎没见过两人登门互相拜访过。 连个书信也没有。 你要说关系不好? 不说自己主子生产的事情,就如今左一口谢润,右一口谢润,喊的熟稔又亲切。 半点不同于喊万侍妾名字时的咬牙切齿。 如今听到谢庶妃折腾江侧妃的消息,第一时间不是把谢庶妃当成威胁警惕,而是好奇这是不是谢庶妃第一次在王府发脾气? 心也忒宽了些! 秋香满脸无奈道:“是。入府也快一年了,奴婢还是第一次见谢庶妃发脾气,可见江侧妃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老实人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了。 “这蠢货,想要在府里立威,选谁不好,偏要选谢润?” 时至今日,方媛儿也看清楚了些。 这王府里,只有谢润是单纯受景王宠爱,不夹杂其他任何因素的。 她倒也不嫉妒,还挺可怜谢润的。 男人的宠爱向来不持久。 以前是云庶妃,如今是谢庶妃,以后还会有其他人。 只如今景王对谢润还在兴头上,江宝宝这个蠢货就敢一脑袋碰上去。 秋香在一旁拿起个橘子剥,“如今府里风头最盛的就是您和谢庶妃。” “江侧妃知道主子您脾气不好,才特意捡了软柿子捏,谁知道如今膈着手了。” “也不知道经此一遭,她能安分些吗?” 方媛儿冷笑一声,“八辈子没吃过东西,竟还做出抢人饭食的恶心事?” 方媛儿刚想说只有野狗才争食,忽然就顿了一下。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恶心人的招式,自然得对付恶心的人。” 秋香头皮一麻,就知道万侍妾又要遭殃了。 秋香最不能理解的两件事。 一件是主子和谢庶妃的关系;一件是主子和万侍妾的仇怨。 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自家主子,秋香又得下去安排事了。 自今日起,万琳琅本就不好的饭食,也开始缺东少西了。 …… 颂雅院里,太医给江侧妃诊脉。 诊了半天,没伤没病,连汤药都不好喝,最后只能施针。 只因江侧妃这会听到汤水一类的词,就要猛吐。 也不知道是被吓怕了,还是被太难受了,竟都没张口骂过谢润一句了。 第141章 仆教主 一旁伺候的黄妈妈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家主子。 等太医一走,她骂道:“谢氏这狐媚子,仗着王爷宠爱,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等王爷回来,一定会替主子主持公道。” “这王府也忒没规矩了点,一个庶妃竟然还欺负上了侧妃!” 心里早恨不得将谢润碎尸万段了。 黄妈妈也不敢骂的太狠。 今日这一遭,她算是知道了。 这颂雅院的丫头婆子,就没一个忠心的! 她要骂的狠了,谁知道明日就传到谁的耳朵里了? 黄妈妈心疼的抱住江侧妃:“我可怜的小姐。” “在家时老爷太太千娇万宠,油皮都舍不得让破一块,如今到了王府,竟然被欺负成这样子!” 江侧妃眼睛一亮,“对,我要写信给爹娘!” “我要让爹写信给王爷,替我狠狠处罚谢氏这个贱人!” 提到谢氏两个字时,江侧妃的心猛然一颤。 黄妈妈隐约觉得不行,却还是心疼主子占了上风,立马道:“老奴这就去拿纸笔。” 一旁的星儿忍无可忍道:“主子,您别再听黄妈妈的挑唆了!” “若老爷真写信给王爷,只怕王爷回来第一个要处置的就是您!” 星儿跪在江侧妃面前,满脸是泪的磕头:“求主子听奴婢一句话吧!” “今日这一遭,连累整个颂雅院被罚。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本来就不听调遣,以后只怕得拿您当仇人了!” “到时候其他庶妃侍妾想打上门就打上门,这些人怕还会煽风点火。” “咱们以后在府里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黄妈妈恼怒道:“放肆!” “星儿,你可是跟着主子一起长大的人!” “老爷太太这些年是怎么教导你的?主子受了委屈,你竟然让主子忍气吞声?!” 星儿咬牙道:“奴婢是心疼主子,可奴婢也想活命!” “奴婢再蠢,也该看清眼前的情势了!再由你挑唆下去,才是真害了主子!” 星儿以前是没少跟着江侧妃助纣为虐。 可她又不是傻子? 荔枝和樱桃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抽了几十鞭子送回密州,早没了性命。 今日王妃已经发话,若江侧妃再作下去,下一个发作的就是她和冬儿。 明摆着是看她们这些陪嫁丫头不爽。 星儿跪在江侧妃腿前,哀求道:“主子,奴婢绝不会害您,您就听奴婢一声劝吧!” “今日之事,明显是王妃和谢庶妃联手给您下套!” “天底下哪来这么巧合的事情?前脚王妃借口分布料把院里四个人调走,后脚谢庶妃就带着人上门?” “您之前连着两日砸厨房,王妃都不计较,只嘴上罚您一个人,今日却绕过您,直接罚了颂雅院上下仆从,分明是在玩捧杀,顺带让您和满院子的人离心!” “这后院,您若没些自己人,以后可真任由王妃磨搓了!” 以前这种话,江侧妃是从不爱听的。 身边多的是丫鬟但凡多说一句劝诫话,立即就会被江侧妃打发。 因此江侧妃身边的丫鬟,从来只会说让她开心的话,挑唆的江侧妃越发嚣张跋扈。 星儿如今也是忍无可忍,才忍着被疏远的风险说出这番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谢润给吓到了,江侧妃沉默许久,竟是真听进去了星儿的话。 她忍着恶心问道:“那你说,本侧妃该怎么做?” 星儿一抹眼泪,满眼惊喜,立马道:“主子,王妃罚了颂雅院上下奴仆三月月例,头一件事,就是得把她们的月例给补上!” “您得让她们知道,您才是主子,把颂雅院彻底捏在手上,今日之事才不会重蹈覆辙。” 听到重蹈覆辙四个字,江侧妃的肚子又在隐隐作痛。 她立马点头:“此事你立刻去办!” 今日颂雅院的丫鬟婆子缩在角落里看着她被欺辱,江宝宝当时是恨不得把这些人全给杀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该听星儿的话才是。 如今尚且养着这群人,便是要算账,也等以后! 江侧妃遮掩眼底的杀意,对星儿道:“那谢氏呢?本侧妃就任由她嚣张?!” 星儿的本意自然是想江侧妃主动上门给谢庶妃道歉。 可她也深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江宝宝始终是江宝宝,可能会因为一时受委屈而安分,但绝不会真改性子。 她只能换个法子劝,“主子,您如今该担心的是王爷!” 江宝宝浑身一顿,不满道:“本侧妃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王爷回来不替我讨回公道,难道还会纵着谢氏贱人不成?” 不然呢?! 星儿差点呕出一肚子血,还得耐着性子和江宝宝分析。 “所以奴婢才说王妃和谢庶妃心机深沉,实在恶毒!” 这话江侧妃爱听,故而没反驳。 “主子您连着两天大闹大厨房,这事说出去就是您先不占理,这也是王妃的捧杀之计。” “如今王妃拿着大道理,以后您就算去和王爷告状,王妃说您先坏了规矩,谢庶妃也说您先抢了她的膳食,王爷就算有心偏帮您,也不能不顾及府里的规矩吧?” 星儿还悄悄的夹杂私货,轻声道:“所以奴婢才说那起子挑唆您闹事的,都是想害死您。” 顺便瞪了眼黄妈妈。 江侧妃有些被说服了。 星儿又道:“您是侧妃,谢庶妃是庶妃。” “您若想报复谢庶妃,不愁找不着机会,只拿规矩压她,她若坏了规矩,您再去罚她,到时候王爷王妃都说不出半句话!” 江侧妃如今已听到谢庶妃三个字就肚子作痛。 想报复谢润,却又实在害怕。 “谢氏心机深沉,手段毒辣,报复之事,日后再说。” 星儿悄悄松了一口气:“正是呢。主子如今先要把颂雅院的人收服。” “等王爷回来了,这事已经过了风头,您再先去请罪,再告谢庶妃一状,好让王爷为您讨回公道。” “还有莲侍妾那儿,您也先停下教她规矩,可以把她当个牌匾立着,只对她好,把自己在府里的名声给挽回些,也能坏了王妃的算盘。” 第142章 肃王逼宫 星儿也算是真心实意为江宝宝出主意了。 可江宝宝只在谢润身上受了委屈,只会在和谢润有关的事情上委屈自己一会。 其他事上,依旧固执己见。 星儿说的关于莲侍妾的话,她半点没听进去,反倒想着自己受了一腔委屈,迟早要找个出气口。 莲侍妾就最好了。 谁叫她被欺负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呢? 星儿很快也会意识到,主仆两不是一条心,各自有着各自主意,终究是不长久的。 江侧妃这一闹,后院可热闹了好一段时间。 可接着府外就传来消息,八皇子薨了。 陛下震怒,连杀三位太医,十余位宫妃,朝野震惊。 别说景王府了,整个京城的勋贵权臣家都死寂一片。 接着大皇子肃王、三皇子卫王、五皇子安王接连受到陛下申斥。 七皇子更是可怜,被皇帝指着鼻子骂不孝不悌,不配为皇子。 只因当日是他约着八皇子去郊外跑马。 幸亏皇帝没查出八皇子的死和七皇子有关,不然怕是能当场废了七皇子。 明显,皇帝是怀疑八皇子的死和这几个儿子有关。 才接连打压这几人。 原本景王独自离京一事被人当做兄弟不睦的笑话看。 如今闹出这事,大家纷纷感慨景王运道好。 提前离京,竟避开了这场风波。 因这事距离景王离开有一段时间,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去。 满朝皆知八皇子是自己纵马摔死,可皇帝不信,特意让人去查。 把几个原本该放出去赈灾的王爷全都扣押在京城。 这些时日,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坊间流言四起。 有说八皇子的死是肃王所为,也有说是安王、卫王、七皇子。 各种猜测接二连三涌出。 元宏三十四年五月二十八日晚,谢润正在酣睡,朦胧间听到孩童哭声。 她睁开眼,“淡桃,陶陶哭了?” 今晚是淡桃守夜,如今已然抱着陶陶哄了起来,低声安抚谢润:“主子继续睡吧。奴婢去找乳娘,小公子约莫是饿了。” “不是尿了?” “奴婢摸了尿布,是干的。” 谢润靠在床上,莫名心慌。 没一会,淡桃把陶陶抱了回来,“小主子好像不是饿了,不肯喝奶,难道是做噩梦被惊着了?” 谢润:“还没两个月的孩子,也会做噩梦?” 淡桃:“……也许吧。” “把孩子抱过来,我来哄他。” 淡桃就把陶陶递给谢润。 原本还在哭的孩子一到谢润怀里,立马就不哭了,带着泪眼缓缓入睡。 谢润皱眉:“陶陶向来乖巧,晚上喝了奶就一觉到天亮,更不爱哭……今晚这是怎么了?” 她还时常和几个丫鬟调侃,说这孩子是来报恩来的。 从怀孕开始就不折腾人。 简直是天选宝宝。 淡桃也道:“是呢。这可是头一回,奴婢听到哭声时也十分惊讶。” 谢润望着窗外冷淡的星光,心里总是不安稳。 却不知此时青松院的房门被人仓促叩响。 王妃被连夜叫醒,听到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 “肃王逼宫?!” “他是疯了吗?!” 且不说皇帝还没老,便是皇帝老了,朝廷的大臣们也不是傻子。 再有底下其他几个王爷虎视眈眈,怎么会容许肃王轻易登上那个位置? 要知道,手下有兵权的,可不止肃王一家! 肃王要死没关系,可他是景王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他若犯了谋逆大罪,景王能得个好?! 偏景王这会离京在外,王妃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王妃叹了口气,缓缓阖上眼眸:“若要逼宫,只怕消息会捂得严严实实。” “这会连我也知道了,怕是肃王失败了吧?” 来递消息的,是景王留给王妃的人。 荆四点头:“王妃莫要担忧,王爷对此早有预料,只叮嘱您守好大门,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王妃眸光微亮,“王爷早有预料?” 荆四没出声,是默认的意思。 王妃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景王有心有成算,王妃也少了许多担忧忐忑。 荆四又道:“此次宫变,肃王被擒,安王带人及时援助,得了清君侧的功劳。” “宫里贵妃娘娘和王妃怕都会被牵累,只稍暂做隐忍,等王爷回京。” 王妃听了这话,一颗心跳的飞快。 景王一个被边缘化的王爷,却能在第一时间知晓宫变的情况。 这肯定不是肃王或者安王递给他的。 那就只是是景王自己的手段得知。 她的丈夫,似乎也有着可怕的野心。 王妃得知这事,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她又问道:“肃王被擒,肃王府上下必得遭殃。王爷可有留话,若肃王府的人上门,该如何应对?” 荆四淡声道:“王爷说,肃王可以无情,但他不能无义。” “王妃只需见机行事,莫要牵扯入逼宫一事,也不必惧怕太多。” 听了这话,王妃一颗心是彻底放了下来。 事实证明,王妃的政治敏感度不低。 荆四刚走,她还没躺到床上,就听到门房递来的消息。 “王妃,肃王妃亲自叩门,说有要事求见!” 王妃揉了揉太阳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李妈妈却双眼发亮,冷哼道:“求见?” “可算她有今日!” “以前总是鼻孔朝天,抬着下巴看人,从没把主子您放在眼里,前个还把手伸进咱们府里害人!” “如今终于有她求咱们的日子了!” 肃王逼宫谋反失败,肃王妃的下场已然可以预料。 李妈妈可巴不得痛打落水狗。 王妃睨了她一眼,“妈妈,这种时候,已然不是计较这些微末小事的时候。” “肃王和咱们王爷一母同胞,肃王府遭了殃,咱们难道就能得了好?” “远的不说,此事必然会牵累柔贵妃娘娘,若她被废,王爷可就从贵妃之子成了庶人之子。” 自来有母凭子贵,可也少不了子凭母贵的。 安王不就是因为生母身份低微,才被皇帝忽视? 李妈妈轻声嘀咕,“主子您顾全大局,可肃王妃从没这么想过。” “不然当初怎么敢伸手害谢庶妃?” 第143章 夷三族 王妃对李妈妈道:“此一时,彼一时。” 王妃心想她也不想当个贤良人。 可谁叫景王想兄友弟恭? 她也只能跟着演戏了。 景王都不怕被牵累,她怕什么? 肃王妃被人请了进来,身边还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已经十三岁了。 一见到景王妃,肃王妃就拉着三个孩子跪了下来,面上再无往日的矜傲。 “还请阿锦念在往日的情面上,救这三个孩子一命!” 景王妃原名锦瑟,只是向来少有人唤她的名字。 肃王妃一声阿锦,就是在刻意拉近关系。 王妃立马上前搀扶人,“皇嫂怎么行如此重的礼,有什么事慢慢说!” “好好的,怎么就喊上救命了?” “如今王爷不在府里,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撑不起事情。” 虽然景王说了要帮肃王府,但怎么帮、什么时候帮,还是靠王妃自己权衡度量。 肃王妃咬牙,不肯起来:“我也不好瞒着你,肃王府如今遭了大事,我不怕死,只舍不得几个孩子。” “我家王爷和景王好歹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只求他庇佑几个侄子一番,来日……我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王妃自从嫁入景王府,就没见过肃王妃这般低声下气说话过。 可她半点不怜悯。 此刻提起和景王是兄弟了? 当初朝景王府后院伸手,想要王爷绝后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了? 王妃面露疑惑和惊惧,“何事如此严重?” 肃王妃缓缓阖上眼眸,叹气道:“王爷举兵入宫,只怕已然败落……” 王妃霎时被惊吓到了,起身喊道:“举兵造反?!” “肃王怎么敢?” 说着,她后退了几步,明显害怕和肃王妃沾上关系的模样。 肃王妃心中一痛。 “阿锦,此番景王提前离京,京中事情他一概不知,必不会被牵累!” “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求让他照看几个嫡亲侄子,保他们一命……好歹也让王爷这一脉留下几滴骨血!” 肃王妃哭的凄惨,又道:“他们身上也流着景王一样的血呀!” “今上自己心狠,却也最怕心狠之人。” “若景王今日置亲兄血脉于不顾,传出去,今上又如何看?满朝大臣和万民又怎么看?!” 肃王妃不相信景王没有野心! 只要景王有野心,他就不能放弃亲侄子不管不顾! 王妃心中冷笑,肃王妃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肃王妃。 即便是到了生死关头,求人之际,也还要口出威胁之言。 王妃这会倒是沉静下来,“皇嫂说的也没错。” “肃王与景王乃是嫡亲兄弟,做兄长的可以不慈,但做弟弟的却不能不恭。” 听到不慈两个字,肃王妃面色显然十分难看。 她这会心中也万分懊恼。 当初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朝着景王府下手了?! 王妃道:“只肃王所做的乃是大逆不道之事,我若贸然收留几个侄子,来日牵累王爷,景王府也得不了好。” 肃王妃眼眶一红,“阿锦,我往日自视甚高,对你颇有得罪,此等恩怨,我愿向你磕头认错!” “只求阿锦你不要迁怒几个孩子……” 王妃一副为难模样,“孩子是必然不能留在景王府的。 若父皇得知,只怕还以为景王早和肃王府有勾结。” 肃王妃听了这话,目眦欲裂,连忙扯着三个孩子一起给景王妃磕头:“阿锦……这三个孩子的性命,就捏在你手上了!” 王妃想,她果然是不喜欢肃王妃的。 即便是这种时候,肃王妃说出来的话还是如此令人不爽快。 把三个孩子的性命绑在她身上,想逼得她不得不救人? 王妃话音一转:“王府不能留人,但王爷在京郊有处庄子,倒能暂时收留几位小公子。” 肃王妃眼眸一亮,“多谢阿锦了!” 说着,她把三个孩子一推,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大的孩子十三岁了,但最小的也才五岁,这会就哭喊起来。 王妃没让人拦,就看着肃王妃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过了片刻,她才看向李妈妈:“让门房套了马车,即刻送三位公子去庄子里住一段时间。” 十三岁的肃王世子恭恭敬敬的朝着王妃行了一礼。 “皇婶救命之恩,小子不敢忘记,日后肝脑涂地,也当报答。” 王妃淡笑道:“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好好护着你两个弟弟。” “只盼着这场风波快点过去,莫要牵累了你们。” 话是这样说,可王妃知道,肃王下场必然凄惨。 其他两个还好说。 肃王世子的未来……堪忧。 折腾了一番,王妃也不太睡得着,就睁眼躺在床上,看着天光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寅时末,有人来报。 “肃王谋逆,意图逼宫造反,幸而安王及时带兵赶到,成功救驾。” “皇上已经下令,废肃王为庶人,此次参与谋反的,全都夷三族!” 又有人递来消息。 “回王妃,蒋家、陆家被抄,肃王妃上吊自尽!” 夷三族,是指父族、母族、妻族。 肃王的父族是皇帝宗亲,自然牵累不到。 但母族陆家,妻族蒋家,全都惨遭灭族之祸。 还没过片刻,又有人道:“宫里递来消息,皇上震怒,降柔贵妃为美人,即刻迁出柔仪宫。” 一连串的消息递来,王妃可终于听到个还行的消息。 “母妃竟只是被降为美人,倒是出乎意料。” 无论是皇帝对柔贵妃还有几分情意,还是皇帝顾怜景王的面子,这都是件好事。 若柔贵妃被贬为庶人,景王生母从贵妃成了庶人,王妃才该哭了。 天子一怒,浮尸百里。 肃王谋逆一事,使得朝野动荡。 皇帝还趁机清洗了不少朝臣势力,想把所有权利总揽到自己手上。 然景王府却一派平和气象。 皇帝迁怒了不少大臣勋贵,可硬是没提起景王半句。 这会众人也拿不准皇帝的心思。 紧接着又查出八皇子之死和肃王、皇后有关。 肃王谋逆一事还没审完,帝后又开始闹不和。 皇帝从年轻到现在,宠过无数女人,唯独没宠爱过皇后。 这对感情本就不深的夫妻,此刻简直要反目成仇。 宫内朝堂上天天在吵架,听说皇帝还动了废后的心思。 第144章 莲侍妾有孕 朝野动荡,谢润却窝在春山院安心养孩子。 因肃王谋逆一事,景王府后院也人人自危。 大家都担心皇帝迁怒景王,连带着景王府也遭殃。 景王府的人也都盼着景王早日归来。 谢润知道剧情,更知道景王是有气运光环加身的男主,半点不担心。 不过她还是照例写了几封信去问候。 好歹让景王知道她也是惦记着他的。 谢润还以为自己能忙里偷闲,半点事不沾身。 不料陆侍妾上门拜访,给她带来了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莲侍妾似乎有孕了。” 谢润刚收到陆侍妾给陶陶绣的虎头帽,只觉十分精致可爱,正欣赏着,猝不及防就听到这句话。 她一顿,“这是好事,怎么不见她提及?” 说着又看向陆侍妾:“府里还没消息传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段日子陆侍妾偶尔登门,两人也熟稔了许多。 说话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陆侍妾笑道:“府里的丫头侍妾们,都有自己消息的渠道。” “奴婢这是从芳侍妾身边听到的。” “这事说起来还有些复杂。” 谢润一听,就知道有瓜吃了。 王府养孩子日常虽然安然,但也太平淡了。 她骤然听到了个不一样的消息,只觉得新鲜好奇。 “那你慢慢说,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中午你就在春山院用了午膳再走。” 陆侍妾笑道:“一个消息换谢姐姐一顿午膳,那奴婢可赚了。” 调侃了下,她才道:“姐姐可知方庶妃近来做的事?” 谢润点头:“怎么不知?” “她……”谢润一时也有点一言难尽。 方媛儿近来时常在万琳琅的饭食上做手脚。 当然,也不是和江侧妃一样去抢人膳食。 这样容易落人口舌的傻事她也不爱做。 她只是让自己的丫鬟每次去取食之前,都在万琳琅的膳食上动动手脚。 就是单纯意义上的动动手脚。 摸一摸,看一看什么的。 最初万琳琅还担心方媛儿在膳食里下毒,即便银针没试出毒药,万琳琅还是不敢吃。 这样饿了几日,她忍无可忍,就想去夏池院找方媛儿理论。 方媛儿随意一句:“下毒?你看我是傻子吗?” “让我的人光明正大给你下毒,你也配?!” “还不如说吐点口口水,丢点粪水来的有意思。” 万琳琅被吓得当场变了脸色,险些没呕出来。 转头去找王妃,王妃能怎么样? 喊方媛儿的人没事别去万琳琅的菜前晃悠? 那你倒是先拿出证据,证明方庶妃对你的菜做了手脚。 万琳琅被恶心了一顿,偏还有苦说不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万琳琅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碍。 忽然就开始丢菜了。 今个丢个汤,明个丢个菜,就是吃不了一顿好饭。 偏还是出了大厨房丢的,没法子找大厨房的茬。 万琳琅忍无可忍,亲自带人去提膳。 本以为终于能顺利了,结果半道上摔了一跤,饭菜全给掀翻了,自己还险些摔进湖里。 万琳琅如今已经成了后院的笑话了。 这么一折腾,万琳琅短短一个月,瘦了十来斤。 谢润这段时间,全靠方媛儿和万琳琅提供乐子。 陆侍妾:“奴婢提起这件事,也是因为莲侍妾怀孕一事,一开始就是从万侍妾嘴里泄露出来的。” “这段时日,莲侍妾受江侧妃欺负,万侍妾受方庶妃欺负,两人约莫是同病相怜,不知怎么就说到一块去了。” 谢润一听到这话,立马绷紧了神经。 万琳琅这人,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方媛儿无数次把她踩在脚底下,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就能借机翻身。 偏纵观此人前世的种种作为,最是擅长借刀杀人,利用人做筏子,自己好稳坐钓鱼台谋利。 上一辈子,所有和她亲近过的人,最终都成为她捅向别人或者自己的刀子。 万琳琅从不接近无用之人! 谢润心里暗暗记下,只提醒自己以后要警醒些。 陆侍妾犹豫道:“万侍妾这个人,阴沉不定,心机深沉,奴婢自然不敢随意相信她的话。” 陆侍妾别的本事不强,看人还是颇有本事的。 从一开始,她就不敢怎么接触万琳琅,对万琳琅这个人一直是报十二分的戒备。 谢润问道:“会不会是莲侍妾不适,被万侍妾诊出有孕?!” 万琳琅是个医女,有许多便利之处。 陆侍妾:“奴婢其实也是这样猜的。” 可谢润还是疑惑:“若只是莲侍妾和万侍妾的事,那芳侍妾又是怎么知道的?” 芳侍妾身上总留有云庶妃的痕迹。 众人只要一想到她,就会想到忽然病逝的云庶妃,都不爱和她来往。 这位也和李庶妃一样,活的十分孤寡。 陆侍妾:“这是奴婢上门拜访芳侍妾,不小心听见芳侍妾的丫鬟提了一嘴,说是莲侍妾自入府就没换洗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侍妾一留心,就又听到其他消息。 “我后来又特意去拜访过芳侍妾一次,打探到万侍妾曾以看望如意郡主为借口,登过芳菲阁的门。” “奴婢就觉得万侍妾把莲侍妾怀孕的消息告诉了芳侍妾。不过这也是奴婢自己的猜测,并不全准。” 陆侍妾天生脸皮厚,最不怕芳侍妾这样孤寡性子的人。 第一次生疑,她还能无视芳侍妾的不喜,厚着脸皮再去第二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庶妃死前有遗言,又或者景王另有打算,如今把如意郡主暂时交由芳侍妾养着,一直住在芳菲阁里。 却也没提记在芳侍妾名下的事情,还时常叮嘱王妃照看。 万琳琅才能以看望如意郡主的借口,登上芳侍妾院门。 谢润:“芳侍妾和莲侍妾住得近,有些动静却确实能第一时间发现。” 只是万琳琅登芳侍妾的门? 谢润道:“也许,还真可能是万侍妾故意泄露给芳侍妾的?” 陆侍妾一愣,“虽然都是这么猜测,可奴婢想不通……她为什么把这个消息告诉芳侍妾?” “两人无亲无故,素日也不来往。芳侍妾知道了这件事,对万侍妾有什么好处吗?” 陆侍妾都看得出来,芳侍妾如今一心只想把如意郡主养大,不敢掺和府里半点事。 万侍妾找芳侍妾,能折腾出什么事? 谢润皱眉,露出一副深思模样:“也许,万琳琅在谋划着什么,芳侍妾也是其中一环?” 直觉告诉谢润,万琳琅又要开始害人了! 第145章 万琳琅的谋算? 陆侍妾见状,不由也认真了几分:“谢姐姐是怀疑,万侍妾要生事?” 谢润淡然笑道:“不是怀疑,是肯定!只是未必一定是万琳琅!” 当然,万琳琅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谢润提醒道:“你我都忘了一件事。” “入府后,王爷从没在莲侍妾处留宿过,若她有了,只能是在外面有的。” 莲侍妾是什么身份? 青楼里的头牌! 当初景王把她带回来,王妃还老不高兴的。 这会莲侍妾有孕,谁能证明是不是景王的? 陆侍妾点头:“奴婢也猜着,莲侍妾怕就是碍于这事,才不敢告诉王妃。估摸着是想等王爷回来再说。” 谢润摇了摇头:“太傻了!” 她已经有七成把握,莲侍妾这一胎生不下来。 便是生下来了,她也没命养! 有孕了瞒着不说,偏又告诉了万琳琅。 上头还有个江侧妃使劲磨搓她……莲侍妾这是成功把所有危险都给集齐了。 这要是能平安把这一胎生下来,谢润都要叹一个服字。 告诉王妃又怎么样? 难道王妃还会一口咬定莲侍妾怀的不是景王的种,让她打掉吗?! 先不说王妃不是这样的性子,便是这孩子出身真的存疑,那也得等景王回来后再做决断。 起码这段时间,王妃怎么也会护着莲侍妾的。 如今她藏着掖着,简直就是在给其他人下手的机会! 可不是太傻了?! 谢润想了想,万琳琅要是动手,会先针对谁呢? 是她还是方媛儿? 总不会是江宝宝吧? 等陆侍妾走后,谢润让人给方媛儿递了消息。 以方媛儿对万琳琅的了解,肯定会有所警惕,也许能查出些什么。 不是有句话,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谢润这边也不放心,特意使了丫头去芳侍妾、莲侍妾和万侍妾那打探消息。 肃王谋反的第五天,宫里查出不少事情。 原来当初肃王妃不只把手伸向了景王后院,其他几个王爷……无一幸免。 各王府后院,不知有多少冤魂。 相较起来,谢润反倒是十分幸运的。 又或者说,她也是有些能耐在身的。 因这些罪责太多,还牵扯到了兵权上的事情,肃王妃才会在事发之日悬梁自尽。 不过,肃王妃自尽,只是让自己死的更体面些。 她的母家被抄家,男丁高于车轮者尽数被斩,女丁全被没入掖庭做苦力。 谢润当时还感慨了一句,幸亏这个时代没有教坊司。 入掖庭,怎么也比入教坊司好。 淡桃把新得的果子捧上来,对谢润道:“主子,听说因安王救驾有功,陛下晋安王生母静宝林为静妃,如今颇为宠爱。” “也不知道王爷在外,知道京城内的事情吗?” 谢润拿着叉子叉了块果子尝,酸酸甜甜的,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笑道:“你放心,王爷心中都有数。” “外面的事情,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淡桃:“王爷离京已经月余,也没叫人递个信来……府里如今看着安宁,奴婢却总觉得不安。” 谢润抬眸,眸光流转,“几个侍妾那,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淡桃摇了摇头,“芳侍妾一向深居简出,用的也都是云庶妃身边的老人,嘴十分严实。” “莲侍妾那倒是能打探到,但没什么有用的消息,与当日陆侍妾说的一般无二,只怕她自己都半点知觉都无。” 谢润咬了口果子,“那万琳琅那边呢?” 淡桃想了想:“只知道万侍妾近来找莲侍妾越来越频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关系多好。” “根据丫鬟婆子们透露出的消息,万侍妾好似在给莲侍妾保胎。” 谢润一呆,“万琳琅给莲侍妾保胎?” 她是听到了什么离谱的笑话? 上一辈子,位列德妃的万琳琅,勉强也能博一个打胎队长的名号。 不知多少冤魂殒落在她手上。 这辈子,她竟然给莲侍妾保胎? 谢润只觉得处处不对劲,偏又查不到蛛丝马迹。 不愧是方媛儿的劲敌,也确实难对付。 “继续查,实在不行……”谢润想了想,“实在不行我就去做个好人,替莲侍妾禀告王妃?” 淡桃不赞同:“莲侍妾自己不愿说,必然有不愿说的缘由。您去告诉王妃,若她日她出些什么事,怨恨上您了怎么办?” 谢润:“我倒不怕她怨恨,只怕万琳琅憋着坏,别到时候给我们整出一场大的。” 不过想了想,谢润也就歇了这份心。 主要是她向来不爱插手别人的事情。 如今也只是随意提一嘴。 真让她去当好心人出头,她也有点犯懒。 谢润:“只盼着方媛儿争气些,好歹别被人扯下去了。” 有方媛儿在,谢润和她算是平分春色,仇恨值对半分。 若没有方媛儿,那就是谢润一枝独秀……风头太盛,她怕是扛不住。 “主子如今出月子了,过几日就要去给王妃请安,不如到时候探探王妃和各位庶妃的口风?” “这主意不错。” 正巧奶妈抱了刚吃了奶的陶陶过来。 谢润顺手接了过来,逗了他两下。 看着旁边的果子,谢润玩心上来,就拿着块小果子递给他舔。 陶陶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下果子,沉默了片刻,小脸皱的跟个老头似的。 三秒后,忽然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哭声。 谢润被这哭声震的耳朵快聋了。 心想自己儿子这嗓门也太大了些。 淡桃和奶妈都慌了,连忙帮着一起哄孩子。 哄了半天,才把人哄睡着,小脸蛋上全是泪。 淡桃也忍不住埋怨:“主子都多大的人了,还拿小主子逗乐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小主子出生起就没哭过两回,还都是被您逗哭的。” 看着陶陶扯嗓门哭,淡桃比谢润这个亲娘还心疼。 淡桃觉得自家主子心性也顽皮,总爱做些稀奇事逗小主子。 对这对母子,也颇为无奈。 谢润老实认错,笑的乐不可支,“我是没想到,他竟然怕酸。” 淡桃哀怨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主子,您看起来挺高兴的?” “可不?”谢润乐呵呵道:“小孩就要趁小玩,不然等他长大了,哪里还玩的了?怕有的让人头疼。” 第146章 打破平静 淡桃满脸问号。 “主子您生小公子就是为了玩的?” 谢润眨巴着无辜的眼睛,就是不说话。 半晌,看了眼酣睡中的陶陶,笑道:“我儿子真好看!” 没忍住,给陶陶额头上亲了一口。 睡梦中的五公子不由皱了皱眉,小嘴一噘,颇为烦恼。 小老头一样的表情,配上白嫩的大包子脸,看得人心都软了。 这会连淡桃都忍不住笑了。 谢润想了想,“正好近来没事,要不在府里找两个画师,把陶陶的画像画下来给王爷送去?” 淡桃:“阿弥陀佛,主子您可算说了些正经事。” 谢润努嘴,“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淡桃静静的看着自家主子。 谢润忽然就心虚了。 春山院的带孩子日常颇为温馨。 夏池院这边却不太乐观。 三公子早产,虽说由着方媛儿亲自喂了一段时间,好歹养活了,可身子天生就比常人弱上几分。 这孩子一弱,表现的最为明显就是吃和睡上,带孩子的人就备受折腾。 好容易熬过了二月闹,夏池院上下的丫鬟婆子都瘦了几斤。 这几日又忽然吐起奶来。 方媛儿得了谢润的提醒,有心想警惕万琳琅,可被儿子牵挂着,一时半会也分不了心。 因着三公子吐奶的事情,她已经好些时日没睡过安稳觉了。 此刻她正盯着奶娘给三公子喂奶。 见孩子吃的香,她深深的舒了口气。 “能吃就好……能吃就不怕。”秋香安慰她:“就怕前日子,不肯吃,好不容易喂进去两口又要吐。” 方媛儿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可不是?” “这小祖宗,可快把我折腾死了。” 说罢,又看了眼秋香:“万琳琅那里,你们一直盯着,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秋香:“异样倒是没有,只奴婢去查了,万侍妾那样子,好像是真心为莲侍妾在保胎。” “真心?”方媛儿嗤笑一声:“她这样女人,怎么会有真心?” “便是真在为莲侍妾保胎,也必然是有所图谋。” 说完,方媛儿忽然坐直了身子,恍然大悟般:“有所图谋?!” 秋香把奶娘打发出去,疑惑道:“主子可是想到了什么?” “隐约猜到了,可却不知道准不准。” “什么?” 方媛儿笑道:“万琳琅怕是想要养莲侍妾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秋香听了只觉得在听笑话:“怎么可能?!” “就算莲侍妾出身不好,好歹也是王爷正经纳入门的侍妾。” “便是王爷以后不喜她,要让别人养,也该是个庶妃或者侧妃,怎么会给个侍妾养?” 但如今三位庶妃都有自己的孩子,唯有江侧妃无子。 可不论其他,只说江侧妃这个样子,景王是疯了才会把孩子给她养。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经自家主子嘴里说出来,秋香竟莫名有几分相信了。 “侍妾为何就不能养其他侍妾的孩子了?卫王、安王府里这种事可也不少见。” 方媛儿眸光深沉道:“若孩子出生就丧母,你说把他抱给谁养?” 秋香小心翼翼道:“上头不还有王妃吗?” 方媛儿想了想时间,摇了摇头:“王妃养不了。” 至于为什么养不了,秋香问了,方媛儿没回答,只十分肯定。 一般这种情况,秋香也不敢再问下去。 “若王妃不能养,这孩子还真可能到万侍妾手上。” 虽然秋香觉得这很离谱,但若真仔细推断下来,可能性还真挺大的。 方媛儿眸光沉沉,“可若这样,莲侍妾怕是必死无疑了。” 秋香心猛地一跳。 想到如今莲侍妾把万侍妾当做最信任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早成了人家的盘中餐。 甚至有朝一日会死在万侍妾手上……秋香只觉得后背汗毛耸立。 方媛儿一边猜一边摇头,“不对!” “万琳琅心思深沉,做事不可能这么简单。” “她若要莲侍妾肚子里那一胎,必然会谋算周全,不留半点意外……她一定还会做其他事情。” 只是如今万琳琅没露出任何端倪,方媛儿便是手拿剧本,也猜不到万琳琅的算盘。 后院的平静没能保持太久。 在谢润把自己画的一张陶陶画像掺入画师的画像,快马加鞭给景王送过去时,后院出了件大事。 小丫头上门通报消息,“主子,江侧妃给莲侍妾喂了打胎药,如今万侍妾正带着人在颂雅院闹呢。” 谢润第一遍硬是没听懂小丫鬟的话,还以为自己在听错了。 等小丫头又重复了一遍,她张了张嘴,先问:“王妃可去了颂雅院?” “王妃已经带人赶去。” “莲侍妾如何了?” “暂时不知。只知道万侍妾正亲自替莲侍妾施针,正尽力帮着她保住腹中胎儿。” 谢润叹了口气,对身边丫头道:“替我更衣,去一趟颂雅院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除了正在待产的李庶妃,其他人怕都要赶过去。 谢润只觉得这消息有些颠覆她的认知。 万琳琅竟然是真心要保莲侍妾的胎?! 江宝宝竟然如此猖狂,直接给有孕侍妾喂打胎药?! 无论哪件事,谢润听了后都觉得匪夷所思。 可偏偏都发生了,还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谢润这边距离颂雅院近,到的时候只有清风院的陆侍妾和王妃,其他人还没有来。 谢润给王妃行完礼,开门见山问道:“妾身来的仓促,也不知道莲侍妾如何了?” 王妃朝着后面的寝房抬了抬下巴,“万侍妾正在给她施针,胎是暂时保住了。” “保住胎了?这可真是好消息。” 在景王没否定莲侍妾肚子的孩子前,莲侍妾怀的就是景王的孩子! 若真出了点什么事,景王回来难免要问罪王妃和其他人。 到时候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谢润想了想,“妾身可否进去看看莲侍妾?” 王妃微微颔首。 谢润才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心中不免疑惑。 这是见血了? 可莲侍妾怀孕如今怕也只有月余。 若见了血,怎么可能保得住? 第147章 莲侍妾毁容 谢润走近一看,就看到万琳琅形容狼狈在给莲侍妾施针。 手起针落,十分认真,有种格外利落飒爽的美。 那一瞬间,谢润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觉得万琳琅当初就不该入府的。 王府外的天地宽广,她又本事不俗,完全可以寻一份安身立命之处,大放光彩。 可不比困在这内宅明争暗斗来的畅快? 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待看清莲侍妾的模样后,谢润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莲侍妾白皙妩媚的面颊上竟多了两道一寸半左右的口子,上面贴着纱布,染着鲜红的血。 这样子,倒像是……被毁容了。 身边候着的小丫头低声哭泣道:“我家主子不肯喝堕胎药,推搡间摔了碗,江侧妃气的上前踹了她一脚,把我家主子踹的摔进了碎瓷堆里。” 谢润倒吸了一口冷气。 已经可以先想到当时的莲侍妾有多痛了。 “她这脸……能治好吗?” 小丫头抹了把泪,声音还带着哭腔:“府医还没来,不过万主子说……就算有皇宫的天藏雪玉膏,还是会留下痕迹。” 也就是说,莲侍妾算是毁容了。 为妾者,就靠着姣好容颜取悦君上,才能得几分宠爱,求一个安稳。 可莲侍妾都还没来得及正经伺候景王,就被毁了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谢润一顿:“她肚子里的孩子,无碍吧?” 虽然说已经问了王妃,但当着正主的面,她这个庶妃还是得表示表示关心。 小丫头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颜,“多亏了万主子,我家主子的胎算是勉强保住了。只动了胎气,以后怕都要躺着养胎了。” 谢润:“能保住就是好事。” 说着,她上前两步,隔着些距离轻声安慰莲侍妾:“莲妹妹也不用担心,王妃已经在颂雅院,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你只消好好保胎,替王爷生下一个健康孩儿。” 莲侍妾声音微弱道:“奴婢多谢庶妃关心。” “罢了,我也不在这碍事了,就先去外面候着,若莲妹妹有什么需要,只管让人喊一声。” 莲侍妾低低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谢润走完流程,就带着人出去了。 房间里有股浓郁的血腥味,她闻着也挺不适应的。 很快,方庶妃、芳侍妾、安侍妾几个都来了,都进了房间去问候莲侍妾两句。 不管心里揣着什么心思,都得上来演一会。 谢润喝了会茶,悄声问小纾:“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小纾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江侧妃今日是单独喊了莲侍妾到院子里欺负。” “大概是莲侍妾和万侍妾留了什么信号,见江侧妃行为越发过分,万侍妾就带着人闯了进来,一边让人去向王妃求救,一边对莲侍妾施救。” “也幸亏万侍妾来得及时,不然今日莲侍妾怕是死在颂雅院,被人毁尸灭迹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小纾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谢润知道江宝宝胆子大,但也想不到她每次都能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让人一而再再而三大开眼界。 这次的事情,莲侍妾都见血了,江侧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等人都到齐了,府医也早来了。 莲侍妾有了府医,万琳琅也终于空出手来。 她上前恭恭敬敬的朝着王妃行礼,“江侧妃欺辱侍妾,给有孕侍妾强灌堕胎药,毁其容颜,乃善妒成性的毒妇!” “若非奴婢及时赶到,只怕莲妹妹连带肚子里孩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莲妹妹实在可怜,还请王妃替她讨个公道!” 王妃高坐主位,眼底波澜不惊,“这是自然。” “先把江侧妃带上来。” 王妃的人一到颂雅院,就先让人把江侧妃给拿下。 颂雅院的奴仆们卖身契都在王妃手上,也认得清这王府的主子是谁,这会儿十分老实。 很快,略显狼狈的江侧妃被押了上来。 旁边的黄妈妈就没这么好的待遇,是被绳子绑的老老实实推上来的。 直到此刻,江宝宝依旧十分嚣张,怒斥了一声押她的婆子,“放肆!” “我乃景王侧妃,皇上亲自赐婚,你一个腌臜老婆子竟然也敢碰我!” 婆子被她吼的吓了一跳,连忙对王妃行礼:“启禀王妃,江侧妃已经被带上来了。” 江侧妃环视一圈坐在周围的庶妃侍妾,面上露出几分难看之情。 被她视线扫过的人,表情各异。 方媛儿抬手捂嘴,手腕玉镯碰撞,清脆悦耳,遮不住嘴角的笑意。 端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矜贵模样。 谢润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挂着淡笑,看不出具体情绪。 陆侍妾和安侍妾低着头,一个是装怂,一个是真怂,另有个芳侍妾安安静静待在角落里。 这些人的表情落在江侧妃的眼底,全成了想害她、看她好戏的恶毒目光。 她怒不可遏,视线一凝,瞪着王妃质问:“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不问缘由就冲进妾身的院子把妾身绑起来,接下来是准备严刑逼供吗?” “这景王府还成了你一人的刑房?!” 李妈妈早看不惯江侧妃,自然也不会让王妃屈尊和江侧妃斗嘴。 身为主子的得力心腹,就得会看眼色行事。 她怒喝一声:“江侧妃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您口口声声质问王妃,毫无半点教养,这就是江家教的规矩?!” 江宝宝半点不怵:“本侧妃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妃就算想在王府行阴私之事,也得看看王爷和陛下应不应!” “您不问是非就把妾身关押起来,竟是连王爷和陛下也不看在眼里?!” 王妃颇有兴致的看着江宝宝,“我倒是好奇,江家是活腻了,才想着把你送来伺候王爷?” 送这么个愚蠢狠毒的蠢货过来,江家就不怕恶心死景王?! 江宝宝面色微变,似乎也聪明了几分。 “你拿江家威胁我?!” 说完,她又冷哼了一句,不以为然。 王妃身份是尊贵,可却是夏朝公主,在大虞朝没半点势力。 她有什么能耐对付江家? 第148章 孽种? 王妃一眼就看透了江侧妃在想些什么,心中愈发啧啧称奇。 王府里聪明人多了,偶尔见到这么个蠢货,实属稀奇。 王妃只问:“事到如今,江侧妃你还死不认错?” “妾身何错之有?!” 江侧妃理直气壮道:“是那莲侍妾目无尊卑,本侧妃好心帮她清除残孽,她竟半点不识趣,还挣扎摔了堕胎药。” “自她入府后,王爷可从没召她伺候过。她又是出身在那么个地方,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孽种?!” “本侧妃给她送堕胎药,分明是帮了她,也是为王府的名声着想!” “她怀有孽种的事情说出去,外人还不知如何议论王爷。” 江侧妃越说越是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谢润等人在一旁听的哑口无言。 江侧妃虽然不太聪明,处理事情起来,偏还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王妃眸光冷淡,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有种在看死人的感觉。 “李妈妈,掌嘴!” 江侧妃一愣:“你干什么?!” “放肆,你敢!” 刚喊出声,李妈妈已然上前,抬手就在江侧妃白皙的脸上落下一巴掌。 没给江侧妃叫嚷的机会,又是一巴掌落下去。 江侧妃起先还想挣扎。 十几个巴掌落下去,她两边脸都肿了起来,脑子也嗡嗡响。 王妃才慢慢道:“住手。” 李妈妈立刻住手,退到王妃身侧。 其他庶妃侍妾全都屏气凝神,竟也被王妃的威势所慑。 景王府后院的事情,一向归王妃管理。 即便外面的人再怎么说她华而不实,在这景王府里,她就是说一不二的王妃,手上握着几百口人的生杀大权。 平日看着温和可亲,可真到了有事时,谁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 王妃见江侧妃终于安静了,才缓缓道:“江侧妃若脑子清醒了,那就继续审今日之事。” 她瞥了眼李妈妈:“把人带上来。” 很快,江侧妃身边的星儿和冬儿被押了上来。 莲侍妾的贴身丫鬟紫苏也上前。 江侧妃一安静下来,整个颂雅院都沉静了几分。 王妃不疾不徐道:“你也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既然如此,本王妃总不能使你蒙了冤。” 余光一瞥,落在几个丫头身上,“就先从莲侍妾身边的丫头开始。” 紫苏憋了一肚子委屈,就等着这会诉苦。 一听王妃让她说,眼泪顿时唰唰的掉。 “求王妃为我们主子主持公道,江侧妃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她就是嫉妒我们主子怀有身孕,想故意害我们主子一尸两命!” 江侧妃闻言,立马瞪向紫苏。 可惜她这会双颊红肿,痛的头晕眼花,旁边李妈妈虎视眈眈。 她根本不敢随意开腔。 紫苏一想到今日的种种,恨不得吃江侧妃的肉,和她的血! 憋了许久的话如泄了闸的洪水。 紫苏:“今日江侧妃不知从哪听说我们主子有身孕的事情,先把我们主子诓了来颂雅院,劈头盖脸就是一番羞辱,又让人端来一碗堕胎药,非得说我家主子肚子里怀的是孽种,要给堕了。” “我家主子不肯,被强按住灌汤药。主子为了护腹中的胎儿,强行挣脱,摔了药碗。” 紫苏说着,眼底满是恨意的看着江侧妃:“谁知她上来就是一脚踹在我家主子身上,把主子踹向了碎瓷堆里!” “万主子才说,那碎瓷片锋利无比,一个不慎割在脖子上,今日可真就没了性命!” 别说紫苏了,在场其他人听着这话,都只觉肉痛牙酸,眼前好似能看到那凶险画面。 紫苏委屈哭诉:“幸而我家主子命大,万主子来的也算及时,保住了腹中孩儿。只脸上的伤……大夫说怕是要留一辈子。” “女子容颜何其重要?我家主子这辈子,就毁在江侧妃手上了!” “江侧妃如此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狠毒至极,只求王妃替我家主子主持公道!” 听完紫苏哭诉的话,王妃眸光越发淡漠。 落在星儿和冬儿身上,只让两人浑身发冷。 “你们是伺候江侧妃的,当时也在场。”王妃淡淡道:“我只问一句,她说的可属实?” 星儿抿唇不语,不敢随意开口。 冬儿一心护着江侧妃,自然开口喊冤。 “冤枉呀!求王妃明鉴,紫苏为了护主,竟向颠倒是非,倒打一耙!” “哦?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冬儿眼珠子一转,自然不敢和江侧妃一样开口就骂莲侍妾肚子里怀的是孽种。 她只能拐着弯讲:“莲侍妾自入府后,从没伺候过王爷。忽然就有了身孕,谁不生出些许怀疑?”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莲侍妾早知自己怀孕,千方百计的瞒着,不肯告诉任何人。” “我家主子偶然得知,为莲侍妾考量,担心她被污名缠身,也连累的王府名声,才想着帮她堕了孽胎……谁知她不识好歹,死活不肯,非要把这来历不清不楚的孩子落在王爷名下。” 有些话,就算冬儿一心偏帮江侧妃。 说出口后,也觉得离谱到了极致。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能说服其他人呢? 冬儿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家主子一心为王府和王爷名声着想,一怒之下就和莲侍妾产生了些矛盾,推搡间不小心碰着莲侍妾,才发生今日的意外。” “意外?!”紫苏又气又恨,眼眶全红了。 “我家主子正躺在床上不知生死,你一句意外就想含糊过去?!” 紫苏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了!” 她紧紧捏着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要冲动,免得有理变无理。 可胸腔气血翻涌,冲的人想呕血。 王妃言简意赅,问的一针见血:“堕胎药是你家主子要灌的?” 冬儿:“……是。” “莲侍妾是被你家主子一脚踹进碎瓷里伤了脸的?” 冬儿唇瓣蠕动,心跳的十分快,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回王妃,是。” 第149章 江侧妃:你敢害我性命?! 冬儿还试图挽回:“求王妃明鉴,我家主子固然有错,但也是莲侍妾不敬在先,她种种举止,都是为了王府和王爷……” “我呸!”紫苏忍无可忍,冲着冬儿呸了一声,“黑心烂肠的贱人,你真和你家主子一般厚颜无耻!”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紫苏索性连带着把前些时候江侧妃做的好事都给抖落了出来。 “我家主子才入府,对几位侧妃庶妃十分尊敬畏惧,不敢有丝毫冒犯。” 紫苏满目含泪:“可忽然就有一日,江侧妃派人说要见我们主子,就把我们主子带来了颂雅院。” “先是莫名罚抄佛经,直抄的我家主子手都在抖,连着几日连筷子都拿不起。” “借着又是让手剥莲子,剥的手都出血了、罚跪、挨手板……件件都是折腾人的事情,当真是恶毒至极。” “我家主子这些时日天天哭,可偏生胆小,怕得罪人,也怕烦扰王妃,所有的委屈也都自己受了!” “如今江侧妃红口白牙一句她不敬,当真是欺负死人还要冤枉死人!” “便是侧妃,也不能如此仗势欺人吧?!” 冬儿恼怒:“胡说!” “明明是我家主子怜悯你家主子出身低贱,才特意召她来学规矩,好心想调教她一二,谁知她半点不识趣……” 紫苏:“王妃在上,府里何须江侧妃来教导侍妾?!江侧妃此举本就是逾矩!” 冬儿反口道:“你既然说我家主子逾矩,那为何不早些禀告王妃?” “你家主子胆小不敢说,你这个做忠仆的为何一句都不提?如今在颂雅院又开始大放厥词?” “分明就是之前没有的事,如今借机发挥罢了!” “够了!”王妃出声。 她也没功夫看着两个丫头打嘴仗。 冬儿和紫苏顿时闭嘴。 王妃又问道:“星儿呢?你觉得是冬儿说的对,还是紫苏说的对?” “此事自然不能只凭你二人几句话就定论。但若事后被查证有人说谎……哼。” 低低的一句哼声,惊的星儿浑身一颤。 星儿低着头,压抑着心中的害怕,“回王妃。我们主子并没有害人的心思,她只是想教导莲侍妾一二……” 冬儿骤然瞪大眼睛看着她,“你……” 李妈妈怒不可遏,“府里有王爷王妃,何需要江侧妃来教导侍妾?!” “如此说来,江侧妃从一开始就逾矩,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仗着侧妃的身份,肆意欺辱侍妾,如此可恶,王妃定不能轻饶!” 江侧妃面颊红肿,吐字都不清楚,还要强行争辩。 “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谁的野种?一个青楼万人骑的贱货!” “王妃身为主母,本就该管这件事,如今不管,才是渎职懈怠,妾身作为侧妃,自然不能看着王府里出这种肮脏事……” 王妃眸光沉沉看着底下的江侧妃,说出此次事情的核心。 “江侧妃,莲侍妾肚子里的孩子无论是谁的,都轮不到你一个侧妃来处置。” “你擅自给她喂堕胎药,险些害她一尸两命,后又动用私刑,毁她容貌,罪大恶极,实难饶恕!” 随着话音落下,王妃的气势节节攀升。 落在江侧妃身上,江侧妃含糊喊道:“我是皇上赐婚,上了皇室玉碟的侧妃!” “你敢害我性命?!” 王妃淡漠道:“我自然不敢。” “这里是景王府,不是谁的私人刑堂,也不是人人都如江侧妃这样嚣张恶毒。” 江侧妃眼底满是恨意,又有几分遮掩不住的惧意。 她外强中干,真和王妃对起来,她心里也十分害怕。 “你想对我做什么?!” 王妃淡然道:“李妈妈,先封了颂雅院,禁足江侧妃,等到王爷回来,再行处置。” 江侧妃骤然松了口气。 不过是禁足而已。 等王爷回来,定会理解她一番苦心,也绝不会容许莲侍妾肚子里的孽障活着。 只怕到时候还要严惩王妃,替她主持公道。 王妃把江侧妃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余光落在下面几个丫头身上。 “黄妈妈挑唆主子给府内侍妾喂堕胎药,罪不可赦,杖责四十,送京兆尹。” 黄妈妈骤然瞪大眼睛。 王妃这分明就是要她的性命! 莫说她能不能挨过四十杖,入了京兆尹,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婆子怎么可能安然出来? 江侧妃也不满,“黄妈妈是我的人,你有何资格处置她?” 王妃挑眉:“你的人?江侧妃这是承认了,今日之事,全都是你所主谋?” “这便好,诸位妹妹也都听着了。免得以后王爷来了,江侧妃就翻脸不认账了,还真以为我冤了谁!” 王妃没理江侧妃,又看向星儿和冬儿:“你们二人,助纣为虐,心怀鬼胎!死罪难免,活罪难饶……” 冬儿和星儿连忙跪地求饶。 就在此时,万琳琅忽然屈身行礼:“王妃,奴婢想替丫鬟星儿求情一二。” “原因?” 万琳琅:“多亏了丫鬟星儿心软,放紫苏来找奴婢,奴婢才能在关键时刻救下莲妹妹。” “还请王妃看在星儿此举的份上,对她从轻处罚。” 王妃微微颔首:“可以,不过无论如何,你们二人都不能在江侧妃身边伺候了。” “冬儿杖责二十,送去庄子打杂,不得再回王府。星儿杖责十,送去洗衣房洗衣。” 冬儿喊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想去庄子……” 她从小被卖入江家伺候小姐,娇生惯养了一辈子,如何挨得住庄子里的艰苦生活? 她又是因为这么个理由被送去了庄子,只怕得被磨搓死! 星儿默默伏身:“奴婢多谢王妃开恩。” 直到此时,江侧妃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婆子都被处置了。 如今她在这王府,孤立无援,四面楚歌,岂不是任由人处置?! 江侧妃想辩驳两句,王妃已经懒得听她说话。 一抬手,就让人把江侧妃给拉了下去。 直到此时,她眼底都没几分害怕和悔意。 只怕还在等着景王回来给她主持公道? 第150章 想晋位侧妃 谢润看着,心里忍不住直摇头。 这次的禁足,可与上次景王罚她禁足不一样。 江侧妃上次被罚,景王好歹给她留了两个人,也没限制她的饮食行动,没想逼死她。 可如今颂雅院内,没了她自小伺候的人。 她又带累了整个颂雅院的丫鬟婆子。 只要王妃稍微管的严格些,直到景王回来前,她怕是吃喝拉撒都只能在一间房内。 若仆从克扣她的饮食用度,她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说得好听叫禁足,说的难听点,就叫囚禁。 众人看到江侧妃这模样,心里暗笑,都等着看她的落魄样。 江侧妃被带走,黄妈妈、星儿、冬儿,全都没能幸免。 王妃又道:“颂雅院上下,罚三月月例。若再有助纣为虐之事,全都送到庄子上去养老吧。” 戏唱完了,王妃扫了眼坐在四周的庶妃侍妾:“你们也全都散了吧。” “妾身\/奴婢告退!” 方媛儿先站了起来,谢润跟在后面,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 出了颂雅院的门,方媛儿和谢润并肩而行,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方媛儿忽然道:“谢妹妹,你说江侧妃这次……是不是得降位了?” 谢润似在发呆,过了刻才反应过来,“降位?” 她谦虚浅笑着:“这要看王爷如何处置。” “只如今是多事之秋,江侧妃又是江州刺史的女儿,得陛下亲自赐婚,王爷怕不会如此严惩于她?” 说这话时,谢润面上露出明显的纠结。 方媛儿看在眼里,笑道:“谢妹妹说这话,只怕自己也是不太相信。” 谢润浅浅一笑,算是默认, 方媛儿过了片刻,忽然问道:“若江侧妃被降位,谢妹妹就不想往上再升升?” “听说谢妹妹的哥哥,今春榜上有名,如今正等着吏部授官,以后前途远大。” “如今是我唤你妹妹,过些时日,只怕得颠倒过来了呢。” 谢润这次没再谦虚,只低头羞涩一笑,“这一切,都得看王爷安排。” 眼眸中满满都是对景王的爱慕。 方媛儿一看,有些膈应。 你把她当竞争对手,各种试探揣测,谁知道人家是个恋爱脑,一心扑在景王身上。 这样的对手,方媛儿觉得自己都不用动手。 做妾的长个恋爱脑,生怕自己活长久了? 谢润也是被景王的宠爱给迷了眼。 方媛儿似笑非笑道:“对呢。说来说去,全都要看王爷的意思。” “也不知道王爷何时回来?” 谢润眼底也有几分愁意:“听说云州民风彪悍,土匪肆虐……也不知王爷有没有受累。” 方媛儿撇了撇嘴,懒得和个恋爱脑废话。 “我得回去照看琼儿,就不和妹妹闲聊了。” 谢润点了点头,似还在为景王担心。 方媛儿步履带风,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等确定方媛儿走了,一直跟在后面的陆侍妾才敢上前。 “谢姐姐,方庶妃是想当侧妃了?” 刚刚两人的对话,她也听了不少。 谢润面上的愁意少了几分,眸光清浅,“约莫是。” “可她家世一般,生的三公子体弱,并不怎么得王爷喜欢,王爷怎么可能会给她晋位?” 说来景王也真是可怜。 仔细数一数景王府庶妃侍妾的身份,身份最高的就是江侧妃,有个做江州刺史的父亲。 听起来厉害,可江家底蕴不深,江刺史也没什么帝心。 在京城这种到处是达官贵人的地界,还真不够看。 如肃王府、卫王府、安王府,妃妾数量起码是景王府的一倍。 能做到侧妃的,要么是勋贵或者有爵之家的嫡女,要么是朝中手握重权的能臣之女,还有和皇室血脉牵连…… 对比起来,景王府里没一个能打的。 这也侧面说明了,皇帝和柔贵妃没一个把景王看在眼里的。 方媛儿的出身在景王府算是矮个子拔高的了。 但江南富商,就算是富可敌国,真论起来那也是低贱的商户之女,给个庶妃已经是顶天了。 王府里的人,没几个认为方媛儿有机会成为侧妃。 倒是谢润,虽然起点低,但好歹是正经人家。 随着家中男丁的身份提升,她的身份地位也会一点点的提升。 今春谢敬榜上有名,消息传到景王府,谢润并没有声张。 谢敬成了进士后,谢家已然进行了第一次阶级跨越。 他这种带着点姻亲关系的后生,最是容易得培养。 他天然就有着景王妹婿的标志,除非他和景王割席,不然以后无论去哪为官,都属于景王一派。 景王也会全力培养他,助他步步高升。 谢敬的前程是看得见的。 待他授官,或在京城受培养,或去外地当官历练,三年五载积累些功劳,再被提拔上来,可能就成了景王的心腹。 到时候谢润跟着一起熬着熬着,成为侧妃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方媛儿此番问话,也是在打探谢润的野心。 谢润听了陆侍妾话,眼底有几分笑意,“只要王爷宠爱,谁都能做侧妃。” “听闻卫王府内的梁侧妃,还是舞姬出身。” “那怎么能一样?”陆侍妾不赞同道:“那是因为卫王府没有规矩,卫王本人也……但凡有点规矩的人家,都做不出这事。” “且那梁侧妃是卫王自己封的,宗人府以他府内侧妃数量超过规格为由,不肯认梁侧妃,连玉碟都没上。” “那梁侧妃没有上玉碟,真论起来,还是个侍妾。” 谢润笑吟吟道:“可这也不影响卫王府内梁侧妃一人独大,宠爱、子嗣、权利都不缺。” “规矩这种东西,只束缚得了守规矩的人。王爷是这王府的当家人,并不需要事事都依照规矩行事。” 陆侍妾听这话,顿时领悟了,“谢姐姐的意思是……方庶妃有望成为侧妃?” 谢润但笑不语。 若真是方媛儿动用‘预言’之力,让景王去云州立功。 只怕景王一回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晋方媛儿为侧妃。 如今看方媛儿这般自信,谢润觉得她约莫是十拿九稳了。 只就等着景王那边传来消息。 第151章 等着遭报应 走着走着,谢润忽然道:“李庶妃怀了不止十个月了吧?” 陆侍妾:“早预备着要生,可一直没动静,真算起来,确实不止十个月了。” “她这孩子怀的倒也稀罕。” 府里前面几个怀孕的,都提前生产了。 唯独到了李庶妃这里,满了十月也不见动静,不少人也觉得稀奇。 陆侍妾也不知道谢润忽然提起李庶妃是什么意思。 其实谢润只是走到春山院门口,看到不远处的清竹院,顺口提了一嘴。 说完之后,她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 “我约莫猜到万侍妾和莲侍妾交好的目的了。” 陆侍妾一愣,眼底也有几分惊讶。 “回去再说。” 陆侍妾就跟着谢润一起进了春山院。 等丫鬟们奉上茶,陆侍妾好奇问道:“谢姐姐,万氏无缘无故,为何要对莲侍妾好?” “今日我进了内室看望莲侍妾,万氏在一旁照看的颇为精心,不带半点假意。” “只怕不止我们,大家都糊涂着。” 陆侍妾可半点不相信万琳琅对莲侍妾这么好,只是因为同病相怜,心生怜悯。 谢润缓缓道:“也许,她是看上了莲侍妾肚子里的孩子。” 陆侍妾一惊,转瞬就想明白了。 “她不得王爷宠爱,身份也不够高,如今在府里熬着,一年都不见得王爷会去她那一次,这辈子也难起来。” “若手上养了个孩子,一来可以借机邀宠,二来以后也有了依靠……当真是个好主意!” 有那么一瞬间,陆侍妾都有些忍不住艳羡。 她们这些做侍妾的,最大的奢望不就是有个孩子,好让下半辈子有个依靠? 只她胆子小,没万琳琅敢想罢了。 谢润面色淡然,吐出的字眼却无比冷漠:“若是如此,孩子出生之日,就是莲侍妾命陨之时!” 陆侍妾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上脑门。 莫名就一身发寒。 “她……如何敢?” “她敢的。”谢润淡淡开腔,有着十足的自信。 杀个人而已,万侍妾何时怕了? 颂雅院内,莲侍妾对万琳琅的谋算半点不知。 王妃审江侧妃时,她就睡在后面的寝房。 江侧妃那些羞辱之话,全都落入了她的耳中。 她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淌。 等到人都散尽了,万琳琅进来看她,她才敢哭出声来了。 万琳琅眉宇间透着心疼,轻声安抚着莲侍妾。 “你才动了胎气,可不能这么哭。” “江侧妃的那些话,你就不该听进耳朵里去!” “王爷王妃没说话,谁敢污蔑你肚子里的孩子?!” 莲侍妾握住万琳琅的手,哭的梨花带雨:“好姐姐,我知道这府里只有你是真心对我!” “我不想听进那些话,可今日江侧妃当着府里众人说了这些话,日后便是王爷替我洗清屈辱,我和孩子怕也要一辈子活在流言蜚语里!” 她撕心裂肺的哭诉道:“谁是天生想入青楼的?” “当初家里缺钱,把我卖入青楼,挨打挨骂的长大,运气好碰上了王爷,入了王府成了良籍,本以为这辈子终于有了希望。” “谁知王妃这个做主母的没折腾过我,其他姐妹也都是笑脸相迎,偏遇上她这黑心肠的毒妇!” “我是清清白白跟了王爷的,她这盆污水泼下来,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莲侍妾想到自己和孩子一辈子都逃不脱低贱两个字,只觉人生无望,眼前尽是灰暗。 她绝望道:“难道我这辈子就只配吃苦受罪,连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都不配?” 万琳琅眉头微皱,低声呵斥她,“可不许这么想!” “她那是羡慕嫉妒你!” 莲侍妾也是一愣。 万琳琅轻声道:“你别被江侧妃的话迷了眼。” “若说句真心话,莫说江侧妃,便是我也是羡慕你的。” 莲侍妾苦笑道:“姐姐何必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怎么配和你们比。” 医女再不济,没挨上肮脏名声,也算是正经女子。 万琳琅入府还是因为治疗疫病有功。 满府里望去,莲侍妾只觉自己身份最是低微,因而被江侧妃欺负时,才半句话不敢说。 万琳琅:“我没有安慰你。” “既入了府,成了侍妾,那就都是一样的人。” “在王府里,论出身,谁能比得过王爷王妃?想要安身立命,一靠王爷宠爱,二靠子嗣,出身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江侧妃出身高?可她害苦了你,只等着王爷回来,必不能让她再得意。” “倒是你不知道,我这无宠又无子的人,该是多羡慕你。” 莲侍妾被她一通安慰,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轻轻拉着万琳琅的手,“万姐姐,你待我一片真心,我必不能忘。” “今日若非你及时出现,我和肚子里孩子性命都难保!” “如今我应下你,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也是你的孩子,他长大了若敢不把你当亲娘孝敬,我便当白生了他一回!” “这些话还远着呢。”万琳琅似半点不在意,握着莲侍妾的手放进被子里,轻声安慰道:“如今你安心养身体,好好等着看江侧妃的下场!” “她做了这么多孽事,总要遭报应的!” 莲侍妾含泪点头,望向万琳琅的眼神,满含感激敬佩。 “我听姐姐的,好好养胎。” 一切都如谢润所预料。 之前禁足,江侧妃还能时不时闹出什么动静,这次却悄无声息的。 陆侍妾偶尔来谢润处串门,带着她当丫鬟时的小姐妹递来的消息讲给谢润听。 “听说王妃让人把守着门,不让江侧妃踏出房门一步。” “江侧妃第一日气的把屋里的瓷器全砸了,还叫嚷了好半天,王妃让人收拾了,也不再往颂雅院送东西,如今她就住在一间空屋子里!” “她上次连着砸了两次大厨房,把大厨房给得罪死了,如今大厨房的人就在她的菜上动手脚,听说这两日送去颂雅院的饭菜都是馊的。” 谢润:“前日去给王妃请安,回来路上听见有人念叨,说江侧妃房间里出现了不少老鼠和夜猫,想让人去处理下,不过没人理。” 第152章 收买人心 颂雅院是个好院子。 当初景王为了迎江宝宝入门,可是让人仔细翻新了一遍,怎么可能忽然出现老鼠和夜猫? 这又不是深山野岭。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江侧妃被以前得罪的人借机报复。 这种事,谢润也可以做。 不过江侧妃的下场必不会好。 为了出口气,和江侧妃这摊子烂泥扯在一起,谢润不想做这蠢事。 陆侍妾笑道:“颂雅院的丫鬟婆子们被连罚了六个月的月例,只怕恨死江侧妃了。” 做奴仆的,就靠着点月例银子过日子。 尤其是那要养活一家老小的,月例就是救命钱! 江侧妃接连作死,带来颂雅院上下没了半年进项,这些人的日子也难捱。 若有人想对付江侧妃,这些人只怕巴不得有银子收,必得巴巴的去帮忙。 如今的颂雅院,那扇门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不知想到什么,陆侍妾倏然笑道:“王妃似乎挺爱罚人月例的。” “光是江侧妃几次折腾,王妃下手罚的月例,不知替府里省了多少开销。” 只说着,陆侍妾脸上有几分尴尬。 因为谢润上次跑去颂雅院折腾江侧妃,也被罚了月例。 谢润见她忽然安静下来,知道陆侍妾是怕她。 她笑道:“我们只是聊天说话,用不着处处小心忌讳。” “若话都不敢说了,岂不显得我太霸道了?” 陆侍妾面露感激,笑道:“倒是我口无遮拦,还是谢姐姐心善心宽。” 陆侍妾有时觉得谢庶妃和安侍妾的性子相似,安静端庄、温和平静,不爱与人相争。 可和这两人相处时,感觉完全不一样。 和安侍妾相处时,累觉心累,甚至有种厌恶。 但和谢庶妃待在一起时,只觉得好似晴空万里,春风拂面,令人喜不自胜。 那种轻松愉悦,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这可不只是谢庶妃胆子比安侍妾大些的区别。 只是要陆侍妾仔细说说区别,她也说不出来,只能说和谢庶妃相处的时候,人和心都是敞亮的。 聊着聊着,两人发现外面日头好,便说着带陶陶去外面晒太阳。 谢润喜欢散步,春山院附近正好空地也多,她时常会带陶陶外出溜达。 并不会说害怕有人会害人,就整日把陶陶拘束在房里。 谢润就算没养过孩子,也知道小孩子得常去外面走走,增强免疫力和对环境的适应度,免得抵抗力低,一点小病就要伤筋动骨。 两人刚出春山院的大门,陆侍妾抬手遮了遮眼睛,笑道:“总算放晴了,今日这太阳可真好。” 谢润替咧嘴笑的陶陶理了理襁褓。 她也跟着看了眼太阳,笑道:“可不是?” “这太阳不大,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连带着心情都敞亮许多。” 陆侍妾凑近,眼睛盯着陶陶打量,心快软成一团水。 “咱们五公子长得白白胖胖,可真好看。还不怎么哭,总笑着看人,谁会不喜欢?” 谢润捏了捏萧琮的脸,就看到上一秒还在咧嘴笑的他下一秒成了皱巴巴的小老头。 “也不知他随了谁,这么爱笑?” 好几次谢润想睡懒觉,结果被这小坏蛋的笑声吵醒。 说笑声也不准确。 是他笑的时候喜欢摇手上的小玩具,闹腾起来动静一点都不小。 “爱笑是好事。”陆侍妾偏心道:“听说三公子因为早产的缘故,总爱哭闹,为了照顾好他,夏池院的丫鬟婆子们都跟着吃了不少苦头。” 至于安侍妾的四公子,陆侍妾是不乐意提的。 她和安侍妾的仇已经结下了。 陆侍妾是不会去害安侍妾,却也等着看她遭殃。 跑到谢润这里嘲笑安侍妾,也显得太没品格了些。 陆侍妾想和谢润交好,就不会做这种蠢事。 谢润拿着小老虎哄陶陶,“你说的也对,我该惜福。” “他乖巧待到足月出来,又不爱哭闹,吃喝都不折腾人,真是我三生有幸,得了这么个宝贝。” 三公子如今算是正经养活了。 但这孩子也真是难养。 冷一点、热一点,就要开始折腾,或是哭闹不休或是生病,再就是吃不进睡不好。 夏池院上下就都得跟着一起奔波,也时常惊动王妃。 自生了他后,方媛儿硬生生熬瘦了一大圈,怕也费了不少心血。 陆侍妾跟着点头:“奴婢上次有幸见过三公子。明明比五公子大一个月,却硬生生瘦了一圈。” 谢润心想,娘作孽,孩子可不得受委屈? 正聊着天,就看到两个婆子抬着饭食经过。 陆侍妾看了下方向,笑道:“这怕是给颂雅院的午膳。” “只怎么这个时候才送去……” 这个点,距离午膳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 谢润站在一旁看着,并没说话。 陆侍妾忽然招了招手,“你们两个,过来!” 抬膳的两个婆子也是一愣。 但主子有召,她们还是乖乖走近。 陆侍妾问:“这是送给江侧妃的?” 两个婆子连忙道是。 陆侍妾:“打开看看。” 两个婆子顿时面露犹豫,有个大着胆子道:“回陆主子,这……没这个规矩。老婆子还要去给江侧妃送膳食,晚了怕是得遭骂。” “怎么,江侧妃都被禁足了,还时常骂人?”陆侍妾说这话时,明显是看好戏的表情。 两个婆子立马点头:“可不是。又摔又骂,有次还上手挠人,差点把奴婢给挠破相了!” “如今还这么嚣张?” “这倒没有,最近倒是安静了许多,只还骂人。” “她可真有劲。”陆侍妾笑了笑,“打开盒子吧,不耽误你们事。” 说着,陆侍妾身边的莺儿就上前给了她们一些碎银子。 两个婆子收了银子,见一旁的谢主子没表示不满,立马打开了饭盒。 偌大个膳盒里,只有一碗烧焦了的饭,配上一碟子青菜。 离得近了,隐约能闻到一股馊味。 一直沉默的谢润忽然开腔:“这是谁的主意?” 大厨房里的人想针对江侧妃,但绝对不敢这么过分。 如今江宝宝还是侧妃,王爷王妃没下令处罚她前,大厨房也会有所忌讳。 面对谢润的问话,两个婆子老老实实回答:“回禀谢庶妃,是万侍妾。” 第153章 探望莲侍妾 谢润和陆侍妾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底都只剩了然,不见半点意外。 收买人心的本事,整个王府后院谁也比不上万琳琅。 万琳琅以侍妾的身份公然折腾江宝宝,表露出护着莲侍妾的意思。 莲侍妾知晓后,只怕恨不得把她当成血脉至亲。 尤其还是在满王府的人都看不起莲侍妾的情况下,有这么个好姐妹对莲侍妾无微不至的关照,全心全意的呵护……莫说莲侍妾,便是谢润拿着莲侍妾那副牌,也得对万琳琅死心塌地。 而江宝宝吃了那么多苦,能不记仇? 这仇记在万琳琅身上还是莲侍妾身上,还未可知。 谢润只看了眼,便道:“给江侧妃送去吧。” 两个婆子连忙应是。 折腾江侧妃本就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情,被上头主子看见了,她们也心有惴惴。 陆侍妾忽然道:“谢姐姐,过两日我去看看莲侍妾?” 陆侍妾现在勉强算是谢润的人。 以谢润的身份,自然不太可能屈尊去探望莲侍妾。 陆侍妾正好替她做马前卒,顺便去打探打探消息。 这大概也是很多人到了高位,都喜欢养些自己人的原因。 很多事情,自己不方便,可以让其他人去做。 谢润微微颔首,“你去看看她也好。” “正好我那有新送来的治伤膏,你带两罐去。” 顿了顿,谢润又道:“大厨房新送了螃蟹来,我本来想让人给你送一筐,可惜你体寒,用不得这东西。” 陆侍妾不在意的笑了笑,“谢姐姐心里有我,我已然十分开心。” 如今是第一茬螃蟹,数量并不多,只分给上头几位,也算稀罕物。 谢润又道:“昨日我大姐写信给我,捎带了一张治疗宫寒的方子,虽难有奇效,但对你的月信应该能有所改善。” 陆侍妾眼睛一亮:“多谢谢姐姐!” 她自那年冬天后,身体就一直冰冷异常。 每次月信都生不如死。 上次为救如意郡主,大冬天跳入水里,导致她三个月没来月信。 这个月初倒是来了,结果她差点疼死在床上。 谢润偶然得知,便说替她写信去问问自家神医大姐。 陆侍妾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信。 回到春山院,谢润把方子递给陆侍妾。 她温声细语道:“按这方子先吃七天,可让府医先看看,诊了脉案再看看是否要改方子。” “若是药房捧高踩低,卡着你的药,我再让淡桃去一趟。” 陆侍妾眼底蓄泪,笑道:“自上次谢姐姐帮我问了分例的事情,王府里的下人就不敢再为难我。” 陆侍妾亲近谢润,几次甘为马前卒,本意就是为了攀附。 可人心是肉长的。 就算最初只是利益交换,可若天长地久有人为你着想,你又怎么能不动容? 陆侍妾心知感谢的话一直挂在嘴上是不值钱的。 想要对得起谢庶妃的好,她就得把事情都办的漂漂亮亮。 第二日,陆侍妾就带着治伤膏上门拜访莲侍妾。 她去的时候,正巧碰见莲侍妾在用早膳。 准确来说,是看见万琳琅在喂莲侍妾用早膳。 陆侍妾面露惊色,“怎么这个时辰点了,莲妹妹还没用早膳?” 莲侍妾下意识侧过脸去,把没受伤的半边脸对着陆侍妾。 刚出事的时候,她更多是为身世和肚子里的孩子自哀自怨。 等事情平息后,她就有些难以接受面上的伤痕。 这几日见人总要避开受伤的脸。 万琳琅淡然道:“只是莲妹妹今个胃口不太好。” “那就好。”陆侍妾轻轻舒口气,“我还当是大厨房亏待了莲妹妹。” 万琳琅把手上的碗放下,轻笑一声:“我们这样的人,就算真被亏待了又如何?” “不像是陆妹妹,有人撑腰,如今说话也越发大气了。” 陆侍妾只当是听不懂万琳琅话里的嘲讽,笑道:“万姐姐受了委屈也就算了。” “可莲妹妹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孩子,如何能受委屈?” “料想大厨房也没那胆子。” 万琳琅皱了皱眉,眼底一股厌恶一闪而逝。 她虽不敢和几个庶妃争,但也瞧不上陆侍妾这样爬床上位的丫头。 以前府里没人瞧得上陆侍妾。 如今陆侍妾不知怎么靠上了谢庶妃,竟还能跑到她面前得意讥讽。 万琳琅:“既然陆妹妹都已经知道,又何苦多问这一句?” 陆侍妾坦然道:“这不是见莲妹妹这个时辰才用膳,随意问一句吗?” 她脸皮厚,半点不把万琳琅的话当回事。 又道:“我新得了些治伤膏,只盼着对莲妹妹脸上的伤有些效果。” 还没等两人开口,陆侍妾已然道:“正好万姐姐在这,就劳烦你为莲妹妹检查一下,看这药可能用?” 莲侍妾下意识看向万琳琅,竟是不会自己做主的意思。 万琳琅浅浅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过陆侍妾的药,万琳琅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莲侍妾在一旁都有些不好意思,陆侍妾却十分淡然。 检查完后,万琳琅笑道:“这确实是上好的治伤膏。倒难为陆妹妹一番心意了。” “不难为。只要能让莲妹妹和肚子里的孩子无碍,什么珍贵的膏子,但凡我有,都愿意给莲妹妹。” 莲侍妾温温柔柔道:“多谢陆姐姐了。” 陆侍妾最是能顺杆爬的,趁机就在莲侍妾的院子里待了大半日。 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回去。 第二日,她又登了春山院的门。 谢润正在画陶陶的画像,颇为入神。 陆侍妾见了,就先去奶娘处看了会陶陶,逗着孩子玩乐。 陶陶正笑着,就听到淡桃在她耳边道:“主子来了。” 陆侍妾起身行礼:“谢姐姐。” 谢润刚洗完手,丫头拿着香膏上前帮她抹。 她顺势问道:“今个早晨,王爷来信了。” 陆侍妾愣了愣,“可是有好消息?” 她不得景王喜欢,又难有孕,当初爬床也只是为了做个侍妾,对景王还真没什么特别感情。 这会听到景王的事,只想着若是好消息,总比坏消息好。 谢润唇角带笑,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自然是有的。” “王爷前往云州之际路过太原,正巧发现太原王意图起兵造反,及时将其擒拿,立了大功。” “如今太原王已经被押送回京城了。” 第154章 景王有消息 “造反?”陆侍妾听到这两个字,脸色都吓白了。 她想不明白:“太平日子,怎么会有人起兵造反?” “这也不是你我能知晓的。”谢润也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里却在想,此事只怕另有内情。 陆侍妾半晌才想起问景王:“既然太原王已经被押送至京城,那王爷也回来了?” “云州灾情还没处置妥善,说是还要半月才能回来。” 陆侍妾:“王爷这次立了大功,要得不少赏赐吧?” “确实如此。”谢润笑道:“王妃还告诉了我个消息,我们大概又要有个妹妹了。” 陆侍妾……没什么感觉。 以景王这种身份,本来外出就是要带人伺候的。 便是不带,也大都会在当地挑选合适的女子伺候。 所以景王每次外出回来都带来新侍妾,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如江侧妃和万琳琅这种入府的,才有些稀罕。 只要他按照规矩提前告知王妃,让王妃有时间做好安排,也让大家都先有个心理准备,没谁会多嘴什么。 倒是得宠的侍妾庶妃要担心来了新人,自己的宠爱是否会受影响。 陆侍妾眉头一皱,担心问道:“谢姐姐难道是担心王爷会格外宠她?” “我不担心。”谢润笑道:“只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大家都好奇王爷会许她什么位置。” “身份特殊?” 谢润摇头:“王爷来信上说,先以庶妃规格替她安置住所。” 陆侍妾瞪大眼睛,“府里已经有了三位庶妃,王爷是要把最后一个庶妃之位给她?只怕其他人怕未必愿意。” 谢润颔首,“未必是四位庶妃。” 陆侍妾不懂:“谢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润:“若有人晋位侧妃,可不还是只有三位?” 陆侍妾:“……方庶妃?” “也许。” 谢润若要晋位,一看景王宠爱,二看家世。 谢敬是支潜力股,但现在也只有潜力。 短时间她晋位概率不大。 陆侍妾不解道:“谢姐姐可知这人是什么身份?一来便让王爷以庶妃相待,莫非是身份十分尊贵?” 谢润摇了摇头:“听王妃的意思,似乎是某位将军的遗女。那将军为救王爷被马匪所杀,便将女儿托付给了王爷。” “云州的马匪就算再猖狂,轻易也不敢对一位王爷下手,只怕是刺杀。” “那可就是王爷的恩人之女……”陆侍妾这会也不由为谢润担心。 谢润倒不是很担心:“江侧妃的功劳也不小,如今如何了?” 上辈子万琳琅对景王有救命之恩,也没见景王有几分真心。 她倒是担心这女子还有其他身份。 毕竟景王特意嘱咐王妃以庶妃规格安置她,说明景王对这女子还挺看重。 只是恩人之女,还差了点资格。 景王其实是个挺现实的男人。 陆侍妾:“这倒也是。王爷最恨惹是生非之辈,只要谢姐姐稳得住,大可坐山观虎斗。” “若多空出个庶妃位置,府里可还有不少人巴巴的望着呢。” 谢润淡淡道:“是这个道理。” 说罢,谢润才问道:“你去莲侍妾那,可有什么收获?” 陆侍妾眸光微亮,只感慨道:“以前瞧不出,这万氏竟然如此有能耐。” 谢润接过丫头手上的茶轻轻尝了一口,遮掩眼底的笑意。 万琳琅多有能耐,想必方媛儿最是清楚。 陆侍妾:“今日我去看望莲侍妾,正巧看见万侍妾在喂莲侍妾喝粥。” “离开前我特意打听了下,原来是莲侍妾为脸上的伤发愁,总不爱吃东西。” “这几日的一日三餐都是万侍妾亲自上门哄着她吃的。” 谢润闻着茶香,淡淡道:“万侍妾为了拿住莲侍妾,也是真费了不少心力。” “效果也是显着。”陆侍妾十分认同的点头:“今日我送药给莲侍妾,从莲侍妾到落霜院上下,全都听万侍妾的指派行事。” 自个的院子,却是别人当家做主。 天长日久的,谁还认莲侍妾这个主子? 陆侍妾凑近道:“若往坏处想。待莲侍妾生产时,万侍妾要害她性命,简直轻而易举!” 谢润:“……人要找死,谁也拦不住。” 更何况,以莲侍妾这个身份和性子,也难在府里立足。 陆侍妾好奇道:“谢姐姐可准备做些什么?” 谢润摇了摇头:“什么都不准备做。” “不过得想办法把消息告诉方庶妃,好歹让她心里有数。” 谢润怕方媛儿被晋位侧妃的事情冲昏了头脑,少了戒备,入了万琳琅的算计。 陆侍妾有些不解。 若谢润什么都不做,为何又要如此关注万侍妾和莲侍妾? 只为了给方庶妃提个醒? 陆侍妾忽然就想到方庶妃生产时非要谢润坐镇的事情。 莫非这两人的关系真这么好? 谢润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淡声解释道:“府里的事情,我可以不参与,但却绝不能当睁眼瞎。” “瞎子是活不长久的。” 陆侍妾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瞎子也不配得宠! 她隐约明白景王为什么会宠爱谢庶妃了。 谢润又道:“告诉方庶妃,只是为了让她对付万侍妾。” “有方庶妃在,我才能过几天清闲日子。” 陆侍妾若有所悟。 回到清风院,翠鸟上前递茶:“主子,谢庶妃可有说什么?” 陆侍妾接过茶,缓缓的摇了摇头,“谢姐姐没说什么,只是莲侍妾那里还要继续盯着。” “好歹若出事了,我们心里也有些成算。” 就算不害人,也不能被人给害了。 她轻轻抿了口茶,淡淡的茶香在口腔蔓延。 陆侍妾一愣,低头往茶杯里看了眼,“这茶……不像是我素日里喝的?” 翠鸟笑吟吟道:“是新送来的白毫银针,只得了一两,奴婢特意泡来给您尝尝。” 陆侍妾笑道:“我是牛嚼牡丹,能尝出什么滋味?” 她做丫鬟时就没尝过好东西,自然也品不出茶的好坏。 第155章 恋爱脑 翠鸟道:“奴婢可听说了,府里除了几个庶妃,就您和芳侍妾这里送了些,其他人那都没有。” 翠鸟特意强调:“连安侍妾那都没有!” 芳侍妾那有,还是因为她养着如意郡主。 陆侍妾嗤笑道:“府里这些人惯会拜高踩低。” 自四公子和二小姐被炭气所伤后,安侍妾的日子就难过起来了。 王府里的丫鬟婆子们全都是见人下菜碟的性格。 她自己本来就立不住,又没一星半点脾气,日子竟是过的一日比一日差。 如今如这茶,陆侍妾都能喝上,安侍妾这个替景王生了两个孩子的都没有,可知她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 陆侍妾低头看着杯中根根分明的茶叶,忽然笑道:“如今我竟也是被捧着的人了?” 翠鸟道:“这可都是因为跟了谢庶妃。咱们这日子,真是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 陆侍妾没有大志向,她的丫鬟们更是一样。 除了盼着安侍妾日子过的更差,就是希望自己能过些安稳日子,不缺吃喝,也不用受欺负。 如今这样的日子,她们都十分满意,也对谢润存了几分感激。 陆侍妾怔怔道:“是呀,都是因为跟了谢庶妃。” “如王爷即将回京的消息,若是我自己,是根本打听不到的。更别说王爷要带个什么人回来……” 可如今她不但不知,还知道即将入府的‘庶妃’的身世。 这样的消息,府里的侍妾,怕也只有她才知晓。 陆侍妾这会才真真切切享受到跟了个好主子的好处。 不只是吃穿用度,连带着眼界和消息渠道都全都扩宽了不少。 “谢庶妃待我这样好,我也得把事情办的好看才是!” 陆侍妾准备接下来一段时间常去落霜院坐坐。 去的次数多了,总能打探些消息。 翠鸟认同点头:“可不是,你本来名声就臭了,若连给谢庶妃办事都办不好,以后还有谁愿意用你?” “等以后王府侍妾多了起来,想攀附谢庶妃的只会多不会少,到时候你这名声,见缝插针都插不进去。” 陆侍妾满脸质疑:“……你真是我的丫头?” 翠鸟:“这还能有假?虽说奴婢是你的丫头,但有奶就是娘这句话说的也没错。” “你跟着谢庶妃日子好过,连带着我们也受庇佑,自然得劝着你脑子清醒点,好让我们好日子长久些。” 陆侍妾叫道:“你这丫头,真被我给惯的太放肆了!” 翠鸟白了她一眼,转身去寝房处理事情。 谢润把景王立功的消息告诉陆侍妾的第二天,太原王起兵造反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 谢润也通过收集外面的消息,了解了个大概。 太原王早被皇帝厌弃,才会被打发去封地。 他骤然谋反,并非事发突然,而是准备和肃王里应外合! 肃王早已派人去太原说服太原王。 两人合谋,肃王于皇宫内起兵,太原王携兵围攻京城,双管齐下,不愁拿不下皇帝。 肃王想的很好,但万万没想到景王通过‘预言’之力,提前得知消息,摆了自己亲哥哥一道。 景王悄悄把肃王造反的消息递给安王,送安王一个救驾的大功劳。 他自己却趁机跑到太原,也拿了个镇压太原王造反的功劳。 这功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助他成为皇帝身边第二得力的儿子。 因路途遥远,这些消息一直被封锁在太原,到了今日才传回京城。 不过回顾肃王逼宫时皇帝的种种反应,只怕皇帝早就知道太原王造反的事情。 如今只等着景王回京,论功行赏。 消息一传出来,整个景王府的氛围都好了许多。 同时,王府后院的李庶妃终于生了。 她是在六月十日夜里发动的,没惊动其他人。 生了整整一晚上,才生出一个女儿。 孩子身体十分康健,八斤三两重。 洗三的时候谢润去参加了。 三小姐长得白白胖胖,可就是太胖了,只怕李庶妃生她的时候没少吃苦头。 谢润倒是隐约听说,李庶妃为了生三小姐,似乎是伤了身子,对以后怀孕怕是有影响。 洗三宴上,方媛儿也去了。 她看着白白胖胖的孩子,沉默良久。 谢润想,方媛儿或许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的。 但也只是一瞬间。 李庶妃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呦呦。 她还想让王妃取大名,不过王妃拒绝了,说是等王爷回来再说。 李庶妃生产后的第四日,皇帝复位柔美人为柔妃,还特意下旨嘉奖王妃,极尽夸赞。 喜事盈门,王妃便让人打开王府大门,仆从出入都恢复正常。 谢润趁着这个机会,给谢姜和谢敬送了好些东西。 消息传回王府的半个月后,景王终于回来了。 王妃早早带着方媛儿、谢润几个庶妃侍妾前去接人。 谢润百无聊赖的扫了一圈。 乌压压的站着一片人,看着还挺壮观,就是子嗣有些少。 很快,景王的马车到了。 外出一个半月,景王瘦了些,眼神更为深沉,面容也更加坚毅英挺。 他先下车,先和王妃问好,聊了府里的事情,才依次问了几个生了孩子的庶妃。 并不会因为宠爱谁就给特殊待遇。 至于缺席的江侧妃,景王提都没提一句,可见是心里有数。 等问候结束,众人就看到景王身后的马车里下来一个年轻姑娘。 看着年纪不大,穿戴也一般,还带着孝。 但面容娇俏天真,尤其是一双眼睛,十分灵动圆润,望向景王的眼里透着几分羞怯和爱慕。 王妃在内的一群妃妾看到这眼神,竟还觉得有些稀罕。 准备回马车时,方媛儿和谢润擦肩而过,一副看好戏的意思,“你怕是来了位劲敌。” 谢润低下头,也跟着羞怯一笑:“王爷天纵英姿,俊朗非凡,妾身虽爱慕他,却并无独占之意。” “只要王爷欢喜,宠爱谁妾身都高兴。” 方媛儿听了她的话,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好好的人,怎么得宠后反而成了个恋爱脑?! 第156章 花小姐 方媛儿皮笑肉不笑:“只盼着你能一直高兴。” 方媛儿其实一时间也分不清谢润对景王的爱真这么伟大,又或者其实是在伪装。 不过这都不重要。 景王回来了,她也该晋位了。 谢润也猜到了。 在看到景王带回来的姑娘时,谢润终于对上了她的身份。 在原剧本里,再过一两年夏朝和大虞朝发生边境冲突,会有位少年将军异军突起。 这位少年将军家世坎坷,被云州当地豪强欺辱,险些丧命。 九死一生后,开启人生逆袭剧本,一战成名,此后对战夏朝,屡战屡胜,军功斐然。 最后更是成了大虞朝一品镇国将军,镇守大虞朝边境四十余年。 也是景王登基后,少有的手握兵权还安享晚年的武官。 景王这次带来的姑娘,正是这个少年将军的同胞妹妹。 谢润就说,若只是救命恩人之女,景王绝不会如此破格对待。 只怕这个女子入王府,还少不得方媛儿推波助澜。 到时候成了谢润的劲敌还是方媛儿的劲敌,都未可知。 回到王府,谢润就先带着淡桃回了自己的春山院。 小纾气喘吁吁的跟着回来。 “主子,打听到那姑娘的身份了。” 谢润十分悠闲淡定,“你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 小纾为谢润着急,这会是半点茶水都喝不下去。 小纾:“说是姓花,全名花羽。家中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哥哥,如今正在军营当差。” 淡桃好奇问道:“她父亲是为了救王爷而亡?” “说是这么说。”小纾压低声音道:“但好似当时匪徒不足为惧,是她父亲为了邀功,当阵杀俘,引得匪徒暴动,王爷陷入陷阱,这才有了救命之恩一事。” 谢润也是一愣,倒是不知道所谓的救命之恩竟还有内情。 淡桃:“这样说来,这恩情也不算重,真论起来还有罪。” “王爷便许了她一个庶妃之位?难道是对她颇为喜爱?” 谢润提醒道:“王爷只说按照庶妃规格安置花小姐,还没确定位份。” 小纾心一紧,“主子的意思是,未必是庶妃?还可能是侧妃?!” 淡桃张了张嘴,“这……不可能吧?” 府里几个都是靠着宠爱或者生子才勉强晋位庶妃的。 若忽然被一个身份一般、容貌也一般的女子占了上风,只怕没人会服气。 谢润靠在椅子上,人有点懒懒的,“只看王爷的意思。不过若论起恩情来,只怕万侍妾是最不服气的。” 两个丫头眼睛都一亮,“这位正好最近也憋着坏,可有好戏看。” 景王回府安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置江侧妃。 景王都懒得见她一面,只将她降位为庶妃,同时迁出颂雅院,住入隔壁的云碧阁。 因云庶妃病逝,庶妃规制的秋枫院被空了出来。 可景王却没让江宝宝住进秋枫院,而是选了个不大不小的阁子给她住。 足见景王有多厌恶江宝宝。 若非她是皇帝赐婚,又是争储的关键时刻,景王真的想直接把她贬为庶人。 至于她身边那些丫头,依旧按照王妃处置的来。 景王回头想了想,还是生气,就又赏了江庶妃半年禁足。 江侧妃被降位的同时,方媛儿晋位侧妃的消息也传遍后院。 前者大家早有预料,后者却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陆侍妾巴巴的来找谢润:“谢姐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 “王爷竟真的晋方庶妃为侧妃了!” 陆侍妾早从谢润这里得了口信,过了最初的惊讶,如今倒是接受良好。 她小心打量谢润,轻声问道:“王爷只是外出一趟,方庶妃不见任何宠爱或者功劳,怎么忽然就被晋位了?” “谢姐姐以前的宠爱也不输方庶妃,可有机会……晋位?” 若谢润成为侧妃,陆侍妾抱的大腿会更粗,她做梦怕都要笑醒。 谢润笑道:“王爷既然晋位方庶妃,那必然是她立了大功劳。”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至于我,无功无过,不敢奢望太多。” 在陆侍妾面前,谢润就没准备演个恋爱脑了。 当方庶妃晋位的消息传来时,她第一反应是方媛儿用了‘预言’的本事。 肃王谋反、云州赈灾、太原王起兵的种种事情,只怕方媛儿都有参与。 虽说这些事情帮助方媛儿成为侧妃,但却也给方媛儿带来了另一重危机。 她穿书换魂的事情瞒不住了! 万琳琅不是傻子,景王选云州去赈灾的事情,很难不令人生疑。 如今景王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晋位方媛儿。 就是坐实了万琳琅的猜测。 以前是方媛儿在暗,万琳琅在明,万琳琅才会屡屡在方媛儿手下吃亏。 如今方媛儿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万琳琅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想到以后可能有的激烈斗争,谢润都忍不住后背发寒。 景王回府后,第一晚当然是歇在王妃院子里。 新来的花小姐还在孝期,又没确定位份。 景王只在白天去看她,并不准备留宿。 第二日晚上就宿在新晋的方侧妃院子里。 方媛儿晋位后,没选兰香院,而是选了颂雅院搬进去。 毕竟江宝宝虽然惹人厌恶,但颂雅院好歹是没死过人的。 宁侍妾死在兰香院后,兰香院就变得荒芜凄冷,大家也觉得这院子带些晦气。 接下来五日,景王日日留宿在颂雅院。 一时间,方媛儿占尽风头,成了王府最热的灶。 春山院内,小纾和淡桃都忍不住替谢润担心起来。 小纾:“主子要不送些东西去书房?好歹提醒王爷,府里还有您这个人。” 淡桃也道:“王爷回来六日,除了第一日宿在王妃院子里,后面几日都宿在方侧妃院子里。” “原先是主子和方侧妃的宠爱是平分春色,可如今却……” 大家都怕景王出去一趟,就想不起来谢润这个人来。 男儿薄情,向来如此。 王府内的新人一茬茬的进,旧人以前再得宠,那都是以前的事。 谢润……半点不慌。 她淡然道:“别急,我得想想,用什么态度见王爷。” 第157章 邀宠? 小纾一愣,轻声道:“主子,您说错了吧?” 再怎么说,也是景王愿不愿意见谢润,而不是谢润考虑的用什么态度见景王。 谢润笑道:“你们别是急昏了头。” “便是我没宠了,五公子可还安好呢。王爷要是不想见我,怎么着也得见见五公子?” “距离你们主子我失宠的时间,还早着呢!” 端看景王离开时对她馋的那样,谢润就觉得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失宠。 如今没来,只怕这人在憋着坏。 谢润刚说用什么态度见景王,也是不想景王就这么得逞。 换句话说,她得和景王玩点情趣,好歹让景王知道她是有些不一样的。 当然,这些话她就不好和两个丫头说明白。 谢润知道,她坐稳庶妃之位后,就没真正失宠过。 忽然遇到失宠危机,几个丫头都有些慌。 小纾和淡桃见主子半点不担心,一颗心也渐渐稳了下来。 谢润照旧每日爬山锻炼身体,偶尔逗逗孩子玩乐,半点没有向景王邀宠的意思。 府里不少人其实都以为谢润在等景王先弯腰,都等着看她笑话。 春山院的丫头经过一开始的慌,到了后来反倒都能稳得住。 谢润又沉寂了五日,才终于有了动静。 趁着景王休沐这日,谢润先让人去前院打听景王的动静。 确定景王在书房时,她才让淡桃和小纾给她装扮。 以往谢润都是往低调里装扮,头上的发钗是能少就少,生怕重一点压了脖子。 这次她梳了高髻,戴了整套的累丝红宝石头面,耳朵上坠着两颗鲜红的红宝石耳坠,衬的肌肤如雪。 脖子上挂着一个璎珞,腰间垂挂不少首饰。 莲步轻移,便是一阵换佩叮当声响起。 妆容也一改往日清淡,描长了眉,润红了唇,眉间用朱砂绘出红色莲花花钿。 眉眼含笑间,妩媚生姿,更显几分宠妾娇贵。 春山院的丫头都看呆了。 小纾轻声道:“主子这容貌,便是比起宫里的娘娘们也不逊色。” “平日里不做装扮,倒可惜了这般姿容。” 谢润笑道:“美虽美矣,着实累人。” 若非必要,谢润真不爱这装扮。 她淡然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对两对手累丝金手镯套上,由淡桃搀扶着起身。 “走吧,咱们去求见王爷。” 春山院的丫头们只当谢润去邀宠,分外激动。 这王府的风头,也不能被方侧妃给占尽! 从春山院到前院有一段距离。 路上丫鬟婆子看到谢润盛装,都猜她是特意装扮前往前院邀宠的。 等谢润到前院时,消息已然传的满天飞。 正在书房看书的景王听到消息,勾唇笑了下,“她可算是坐不住了。” 十安公公明知故问:“王爷,若谢庶妃来了,您可要见?” 景王眸光一沉,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十安公公赔笑:“谢庶妃还是头一次来前院,老奴不敢拦。” “你不敢?”景王轻哼一声,“老狐狸!” 方媛儿来前院的时候,他有少拦人了? 等谢润一到,十安公公就立刻亲自把她迎了进去。 景王正一本正经的坐在书桌上看公文,手上还时不时批改些东西。 “谢庶妃来前院找本王是有什么事吗?” 他原本想故意晾谢润一会,只不经意抬头,瞥到眉眼娇贵、妩媚生姿的谢润时,眼神就有些挪不开了。 景王轻咳一声:“你今日的装扮,倒十分新鲜。” 谢润笑道:“妾身胆子小,自然就要靠这些金玉装饰壮胆。” 景王眼底有几分不解。 谢润这模样,倒不像是来邀宠的? 只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当真美的能迷了人的眼。 谢润莲步轻移,狭长深情的桃花眼微垂,直勾勾的盯着景王。 “王爷入府数日都不曾来春山院,怕是把妾身和陶陶都给忘了?” 她这番话,带一分幽怨、三分娇嗔。 眸光流转间,深情如许,好似被人辜负一片真心。 那双只倒映着景王的眼眸缓缓变红。 景王心一软,有些演不下去了。 刚要张嘴要说几句好话哄人,就听到谢润抿唇道:“王爷既然不宠妾身了,那妾身也要放肆一回。” “放肆?”景王忍不住笑了,“本王听闻你当初在颂雅院已经放肆过一回,颇有英姿?” 景王这话满是调侃,倒没问责的意思。 谢润眼眶更红的,蓄满的泪珠要落不落,当即倒打一耙。 “当初是王爷说只要占着道理,尽可以打回去,如今回来便要问责了?” 她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妾身也不用怕了!” 说着,她环顾四周,选了个离得最近又不算贵重的瓷瓶给砸了。 砰的一声炸开,花瓶碎成四分五裂! 景王懵了,在外守护的十安等人也懵了。 不是说好的来邀宠吗? 谢润砸完,又心虚的看了眼景王。 见景王没生气,便又上前一把抓住笔架,把上面的笔全给摔了。 连带着砚台、镇纸、书架上的书都轮流扔出去。 边摔还边打量景王的表情,像极了没做过坏事,却又壮着怂胆发脾气的小孩。 景王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忍俊不禁,就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谢润摔。 “书架上的摆件是父皇赏给本王的,你可要一起摔了?” 谢润走近,还真认真想了想,似乎下狠心,拿起来就朝着一边摔! 景王笑意难忍,又道:“第三个阁子里有给你准备的礼物,可要一起摔了?” 谢润一愣,拿起盒子打开,见是一条颇有异域风格的红宝石璎珞。 最中间的红宝石有半个婴孩拳头大,整条璎珞做工精细,光彩夺目,十分绚丽。 谢润默默把盒子抱在怀里。 景王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问道:“不摔了?” 谢润抱着盒子,轻哼一声:“妾身只想摔王爷的东西!干嘛要摔自己的?” 景王嗤笑一声,“行,你继续摔!” 谢润把盒子抱住,一只手在书房挑挑拣拣,看着顺眼的往地下扔。 一边摔还一边小心翼翼往旁边退,生怕伤到自己。 直扔的满地都是。 第158章 狐媚子 外面十安实在忍耐不住,凑在门口轻声问道:“王爷、谢庶妃,可需要奴才进去伺候?” 谢润还没开口,景王低沉的嗓音已经响起:“在外面候着!” “没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外面等候的十安等人悄悄松了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对书房内的一切事情都只当不知道。 等谢润找不到东西摔了,景王才懒散开腔:“摔完了?” “嗯。”谢润轻应了一声,轻轻扶了下鬓边的发簪,确定自己仪容没乱。 谢润摆烂道:“反正妾身也要失宠了,王爷要罚就罚吧!”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一直看好戏的景王看到这一幕,面上终于露出丝丝惊讶表情。 “站住!” 谢润没理他,发髻上的宝石流苏簪子摇曳,愈显得脖颈纤细白皙。 她才走到门口,手臂就被一只大掌拽住。 谢润用了点力想挣脱,景王顺势一扯,把人扯入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景王还真是心神一荡。 他的长臂束缚着谢润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抬起谢润的下巴:“你胆大妄为,砸了本王的书房。本王还没问罪,谁准你走的?” 谢润红唇微抿,眼眸水润,带着几分气性,“妾身就走!” 景王哂笑,“东西都砸了,还没出气?”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谢润的软肋,那一直憋着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 谢润控诉道:“妾身在王府受尽欺负,本想等着王爷回来替妾身主持公道。” “谁料王爷回来十余日,白日去瞧新来的花小姐,晚上宿在新晋的方侧妃屋子里,几个有孩子的妃妾都去看过,独独不来春山院!” “妾身日日忐忑,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王府里的人也都在议论妾身要失宠了……” 景王抬手抹了抹她的眼泪,好笑道:“所以你就跑来和本王闹?” “本王以为你……” 谢润抬起头,抿唇看着景王,满是控诉:“王爷以为什么?!” “妾身和陶陶的荣辱都系在王爷身上,王爷不来看妾身,妾身能如何?” “只妾身不服气,便是妾身做错了什么,王爷好歹让妾身死的明白,而不是这样熬着人!” “反正妾身都要失宠了,要打要骂,随便王爷处置!” 说完,她侧过头不看景王。 正好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顺着她精致的下巴滑落。 从景王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鲜润诱人的唇瓣,好似在宣纸上晕开的红梅图。 景王语气软了几分,笑道:“这般放肆,你当真一点不怕?” 谢润猛地转头,狭长深邃的桃花眼满是悲伤愤怒,“放肆?” 倏然,谢润勾出一抹娇妩的笑,好似枝头凤凰花盛开,璀璨夺目。 她放低了语调,慢悠悠的带着勾人的意味。 “妾身还有更放肆的,王爷可想看看?” 景王眼底露出几分兴致,正要开口,就被谢润一把推着靠在书架上。 景王一愣,“谢氏,你想干什么?” 不知为何,他隐约有些激动。 谢润没理景王。 刚刚砸东西的时候,她早瞧到了旁边的酒壶,这会顺势就拿起来,咬开塞子给自己抿了一口,算是壮胆。 趁着火辣的感觉还没蔓延,她扯着景王衣领,让景王低头,就吻了上去。 半口酒下去,谢润其实有点懵。 等她反应过来,后脑勺已经多了只大掌,牢牢扣着她,不让她后退半点。 这个吻,有烈酒刺激,十分放肆。 错乱失神间,两人倒在一旁的竹榻上。 谢润头上的金簪摔落,半头乌发垂散。 她撑着景王胸膛起身,轻轻皱眉嫌弃:“这竹椅又小又窄。” 景王已然上了头,黑沉的眼眸都染了几分红,抬手又把她拉回去,顺势去了她的外衫,扯了腰带。 景王沉声道:“下次换成你喜欢的!” 他的指尖抚摸过谢润眉间的花钿,眼底有几分痴迷。 “甚少看到你装扮的这般艳丽。” “今日的绥岁,甚美。” 谢润懒洋洋的,只一双刚哭过的桃花眼直勾勾看的景王。 差点把景王的魂给勾了。 谢润杠精上身:“再美不都是要失宠?” 景王想笑,“谁敢说你失宠了?” “你这勾人的小妖精,本王宠你一辈子!” 谢润:呵呵! 景王长臂如铁,紧紧桎梏住谢润的腰身,不许身上的人后退半点。 谢润支撑不住,扯下了墙上的古画,险些跌倒,被景王及时搀扶。 景王把人换了个方向,依旧不肯放过她半点。 如谢润所想的那样。 景王离京前就馋了她许久,如今回来又故意拿着腔调,一直等她上门邀宠。 可不是憋坏了? 这一折腾,就从白天折腾到了晚上。 整个书房乱成一团,连灯都没点,只靠着外面微弱的灯光勉强能看清人影。 谢润真累成狗了,手指都不想动,就躺在景王怀里装尸体。 这会就算让她当王妃,她也演不了一点了。 不过看景王在床上那凶样,她短时间内完全不用担心失宠。 谢润正昏昏欲睡着,就听着景王道:“可要用膳?” 谢润麻木道:“累。” 半点不想动。 景王精力旺盛,大掌拍了拍她的后背:“乖,先起来用膳。” “本王有话要和你说!” 谢润:“……” 景王一正经起来,谢润就不敢太放肆。 用膳时,谢润如饿鬼投胎,破天荒吃了三大碗饭,完全违背她的养生原则。 景王在一旁看着,面上笑意浓烈。 谢润懒得理他。 谁说睡完了就得当没事发生一样了? 吃饱喝足,谢润靠在前院的贵妃榻上,懒洋洋的开腔。 “今日妾身的脸面算是丢尽了,以后定然日日待在春山院,再不敢出来丢人现眼。” 谢润的本意是准备拿腔拿调的勾引景王一下,谁知道没把握好分寸,引得景王失控。 她来前院邀宠的事情后院估计都知道。 如今看着谢润从晌午待到晚膳时分都没离开前院,傻子都知道谢润待在前院做什么。 第159章 晋位侧妃 这会只怕各个都在房间里骂谢润狐媚子。 景王也坐在榻上,一把把人捞在怀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谢润的头发。 “这会知道丢脸了?” 他想说谢润刚刚可真放肆,差点把他的魂给勾没了。 可又怕谢润面皮薄,说出来又惹她生气。 她向来温顺恬静,好不容易大胆泼辣些,令景王回味十足。 “你是本王的庶妃,谁敢笑话你?” 谢润哼哼:“这几日笑话的可没少。” “妾身今日留在前院不合规矩,王爷得替我向王妃解释,免得妾身又被冤枉。” 景王:“……你倒是够精的。让本王去解释,你就不难看了?” 到这个时候了,还在想着不能得罪王妃。 谢润的小心思,还真的从来不瞒着景王。 “别人妾身不怕,但王妃是主母,妾身自然得敬着。” 景王懒洋洋的应下。 谢润心情好了不少,“王爷刚说有话要和妾身说?” 景王眼眸暗了几分,沉吟片刻才道:“方氏成为侧妃,绥岁就没有其他想法?” 谢润一把从景王手上抽出自己的头发,坐直身子。 “王爷是在试探妾身?” 前脚还在温存,后脚就试探人,景王也是真的狗。 谢润温声细语道:“妾身当然想。” “谁若有做侧妃的机会不要,偏要待在庶妃的位置上?若真有这么说的,必然是在装相!” 谢润也不遮遮掩掩,嘴角挂着笑。 “妾身若成了侧妃,当日江侧妃就不会一入府就找妾身立威!更不敢仗着高位就欺负妾身!” “如今江侧妃是被您罚了,可谁知以后还有没有李侧妃张侧妃?” “这些侧妃但凡有一个想欺负妾身,妾身真能次次护得住自己和陶陶?” 谢润话音一转,“当然,也不只是这些。” 她掰着手指头道:“妾身若成了侧妃,还能有更多人伺候、住的院子会变大,吃的会更好……” 头一转,十分真诚的问道:“王爷,你说谁会不喜欢?” 景王顿时哑然。 他抬手摸了摸谢润的面颊,沉吟片刻才道:“往后府里的人只会更多,本王若扶持你,你可能立得住?” 谢润,心中动,隐约猜到景王的意思。 她握着景王的手,肯定道:“只要王爷公正行事,不偏听偏信,妾身就能!” 想弱成安侍妾那副模样,也需要有些本事。 景王意味深长道:“那绥岁可莫要让本王失望。” 再单纯天真的人,一旦到了高位,有了权利,就可能变得面目全非。 曾经的宁侍妾、云庶妃……都是这般。 如今谢润还算是景王的可心人,他也不想看到有朝一日谢润变得面目全非。 谢润莞尔笑道:“妾身身居高位,只求一个安稳度日。” 景王把人搂入怀里,并未多言。 好话谁都会说。 时间还长久着,端看人是怎么做的,而不是怎么说的。 晚间,景王跟着谢润一起回了春山院。 当晚,谢润拒绝了景王的靠近,“王爷,可饶过妾身吧!” 她理直气壮道:“您不能竭泽而渔!” 谢润现在全身还疼着呢! 景王沉默片刻,跑去隔壁房看儿子了。 谢润对淡桃道:“前些时日我不是给陶陶画了许多画像?你拿去给王爷瞧瞧。” 景王离京这段时间,谢润大半时间都关在院子里。 她闲的没事,便隔三差五给陶陶画张画像,也算是记录小孩成长。 如今给景王看看,正好弥补这几个月的空档。 第二日,谢润才用了午膳,就收到了晋位侧妃的消息。 淡桃和小纾喜出望外,连忙向谢润道喜。 毕竟这事情之前一点音讯都没有,大家也不敢想。 忽然就晋位了,可不是大惊喜?! 小纾乐道:“王爷果然是最在乎主子的,只去了前院一趟,就给主子晋位。” “这份恩宠,只怕满府都要嫉妒的红眼!” 谢润近来也不会去纠正几个丫头说什么王爷最在乎她的话。 现在,她就是景王的宠妾,满心爱慕着景王! 可不十分期盼着景王的宠爱? 宠妾就得有宠妾的氛围感。 淡桃也止不住笑:“侧妃之位只有两个,如今主子和方侧妃一人占了一个,上头只有王妃最大,再没人能欺负主子了!” 谢润心想两个丫头想的太好了些。 成了侧妃就不怕了? 多的是人想把她拉下去的。 当初的宁侧妃,多风光的一个人,如今得了个什么下场? 固然有宁侧妃谋害妃妾子嗣的原因,但不动手谋害人,就能不沾染半点是非,安然度日? 安侍妾头一个表示不服气。 不过这会丫头们乐,谢润也没必要去扫她们的兴致。 谢润:“好歹昨日我亲自去邀宠,惹了满府人的骂,也该得点好处。” 前院的消息严实,轻易不会传到后院。 迄今为止,满王府的人都以为谢润是去邀宠的,并不知晓她砸了景王书房的事情。 说完,谢润下意识扶腰叹气:“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少来些。” 淡桃深以为然:“物以稀为贵,主子若常去,王爷未必就如此看重您了。” 谢润:“……你说的对。” 还常去? 她怕自己死在景王榻上。 多不体面?! 谢润前脚得了晋位侧妃的消息,后脚就有小丫头来递了消息。 “王爷下令,晋位花小姐为庶妃了。” 淡桃和小纾对视了一眼,“咱们府里又要多一位花庶妃了。” 谢润坐在原地,却怔愣了好一会。 淡桃以为谢润是担心花庶妃得宠,安慰道:“主子,花庶妃如今是刚来,王爷才稀罕了些。如今她还在孝期,也伺候不了王爷,您不必过于担心。” 谢润回过神来,苦笑道:“我可不是嫉妒她一来就是庶妃。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两个丫头都不解的看向谢润。 “王爷昨日曾问过我,以后王府里的人只会更多,若立我当侧妃,我可能稳得住?” 谢润眼底有几分深思:“原本我以为王爷是不放心我。如今想来,只怕他是在看我的反应做抉择。” 淡桃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其实从王爷一回来没急着给花庶妃位份,也特意不来我院子时,我就应该猜到点什么。” “他是在考验我,遇事时能不能稳得住,也是在试探我的野心。” 第160章 景王的考验 “若我的反应令他不满意,只怕今日侧妃这个位置就是花庶妃的。” 小纾道:“怪道王爷把花小姐带回后院,按照庶妃的位份安置,却又不确定位份。” “大家一开始都喊她花小姐,喊的人尴尬,只怕她自己听着也怪尴尬的。” 若真把花小姐放在心上,又怎么会令她处于如此尴尬地界? 谢润笑道:“我也是才发觉。王爷不急着给花庶妃位份,就是在等我的表现……” 幸亏,谢润表现的还算让景王满意。 淡桃担忧道:“主子,难道王爷不信您?” “自然是信的,只是不够信罢了。”谢润想明白后,倒是坦然了,“好歹王爷还愿意考较我,说明我在王爷心中还是有些分量。” 若谢润在景王面前真没一点份量,景王连机会都不会给,侧妃之位直接就落在花庶妃身上了。 谢润走到一旁摸了摸陶陶的脸蛋:“在后院熬着,有时候不就是图的这一丝机会吗?” 至于景王全心全意的偏宠……做梦比较实在。 自书房那一日后,景王食髓知味,借着晋位侧妃的档口,一连在谢润院子里留宿了十日。 谢润一下子就把方媛儿的风头全给抢走了。 这不是谢润的本意,毕竟她也有点扛不住景王的热情。 景王不但精力无限,还一直想让谢润再梳着那日的装扮在书房试一试。 谢润起初装听不懂,后来挨不住了,委婉的表示了拒绝。 景王虽然颇为怀念书房那日,但也不是个爱强迫人的性子,只心里留了些遗憾。 七月二十这日,景王早早的回来王府。 谢润只穿了件家常的衣服,发髻半挽,正专心在刺绣。 听到声音,她抬头,从容的上前替他更衣,“王爷今个回来的挺早。” 景王盯着谢润,笑道:“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谢润一顿,“是大哥任职的地方定了?” “怎么?谢家已经给你递了消息?” 谢润:“王爷才从户部回来,讲的必然是和政事有关。妾身这里能和政事扯上关系的,约莫也只有大哥的事情。” 景王捏了捏她的手,“你向来聪慧。今日吏部递来消息,你大哥即将去商县上任。” 谢润一愣,“商县是在哪?” “云州。” 景王说完,黑沉的眸光就一直落在谢润脸上。 谢润哦了一声,笑意温和,“希望大哥好好办事,争取考评得优,能早回京。” 景王笑道:“云州贫苦,商县更是一个下县,你不担心你大哥?” 谢润摇了摇头:“妾身不爱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指手画脚。” 谢润总不能说,我提前看过剧本,知道你看中了云州的矿产和人才。 安排谢敬去云州,与其说是历练,不如说是想借谢敬的手彻底收服云州。 谢润十分善解人意道:“王爷说过会替大哥安排,既然选了商县,那商县自然有妾身不知道的好处。” 景王听了这话,对谢润愈发满意。 谢敬被安排到商县为官的事情迟早会传到谢润这里。 景王不喜欢内宅妇人在政事上掺和。 可谢敬是谢润的亲哥哥,景王也怕谢润担忧,才先来说两句。 若谢润不懂,他也会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一二,不过不会太开心罢了。 可如今谢润表现出十分的通透得体,这就令景王很满意了。 也因谢润懂事体贴,景王又跟她说了个消息。 “父皇自觉以前亏待了我和五哥,过段时间约莫会赐人入府。” 谢润听到这话,表情有些诡异。 景王都活到二十五了,皇帝才想起亏待了这个儿子? 而且什么时候弥补儿子的办法是赐人了? 真要觉得亏待了,给钱给权给兵……给个伺候的后宅妇人是怎么回事? 谢润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劲,轻声问道:“陛下亲自赐人,只怕身份尊贵,位份不能低?” 可景王府两个侧妃已经满了,难不成让皇帝赐的人当庶妃? 景王淡然道:“父皇想在勋贵中挑选优秀女子,自然得以侧妃相待。” 谢润:“可咱们府里已经有两位侧妃了?” 景王挑起她的下巴,笑道:“那就绥岁受些委屈,先不晋位了?” 谢润拨开他的手,“王爷可别拿这些事情开玩笑,妾身会当真的!” “那怎么不见你怕?”景王好笑道。 谢润白了他一眼:“因为妾身不蠢!” “王爷才给妾身晋位几日,就要降妾身为庶妃?这是告诉所有人王爷朝令夕改,说话不算话了?!” 谢润靠在景王怀里,勾出一抹灿烂的笑。 “妾身曾夸赞过王爷是伟岸君子,自不会做这自打嘴巴子的事情。” 皇帝要强行赐人,那不讲规矩的是皇帝,景王只消多个美人伺候。 可景王若是为了迎娶新侧妃,就把刚晋位且无过错的侧妃贬斥,一心讨好皇帝,吃相就有点难看了。 景王有心争储,自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谢润都怀疑,景王就是提前知道皇帝要赐侧妃的消息,才在短短时间内把她和方媛儿都扶持上侧妃的位置。 只是不知他做这些事,是否还有其他目的? 景王褪了外衫,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笑道:“就冲着绥岁这般夸人,本王也舍不得让你受委屈。” 谢润心里冷笑。 男人的嘴,真是骗人的鬼。 她笑吟吟的接过丫头泡的茶,递给景王。 景王接过茶闻了闻,才浅尝了一口,姿态倒十分优雅尊贵。 谢润忽然想起一件事:“若再来位侧妃,这院子如何安排?” 自谢润被晋为侧妃的消息传出去后,兰香院就开始修缮。 只景王和王妃从未提过让谢润搬去兰香院,谢润当时心中也存了点疑,便暂时只当不在意。 如今仔细想想,反倒越发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景王淡然道:“王妃说那院子有些晦气,预备先空着一段时间,请大师前来看看风水。” 第161章 宸贵妃复位 “本王和王妃商议过,觉得陶陶还小,迁居容易惊魂,便把春山院的面积扩大些,按照规制修建。” 谢润:“这倒是个好主意,也不用费钱费力去重新建个院子。” 她忍不住夸了句:“王爷可真聪明!” 景王故作嫌弃道:“……你当本王是陶陶?!” 谢润忍笑。 上次景王来春山院,正巧碰见谢润给陶陶舔橘子汁。 陶陶舔一口,谢润夸一句,哄的陶陶乐的找不着北。 就和她现在夸景王一个模样,连语气都一模一样。 谢润笑道:“王爷和陶陶是亲父子,自然是一样喜欢被人夸的。” 景王险些被茶呛到了,好面子道:“本王何时说过喜爱被人夸了?” 如今世人惯爱谦虚行事,便是喜欢自吹自擂的,都要拐着弯‘谦虚’的吹嘘自己。 景王是传统的古代男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爱被人夸赞? 谢润笑着点头,“是妾身失言了。” 如今方媛儿成了侧妃,一心想把孩子养好; 万琳琅专注帮莲侍妾养胎; 江庶妃被禁足,其他人也掀不起风浪,王府竟有了难得的和平。 只偶尔有邀宠斗嘴之事,不过表面还都是装的姐妹和睦。 眨眼间,又过了两月,在陶陶第一次靠着自己翻身后。 景王说皇帝要赐人的事情,终于从宫里传出了风声。 只才起了个头,宫里又出了另一件事。 陆侍妾一早就跑来春山院,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谢姐姐,听说带发修行的忘忧娘子身怀有孕了?” 谢润一愣,笑道:“我还当你是来打听新侧妃的事情。” 陆侍妾坦诚道:“想打听来着,不过比不上忘忧娘子的消息令人惊讶。” “忘忧娘子怀有龙裔,怕不是要重回妃位?” 后宫有位独宠的妖妃,是个人都要好奇问两句。 谢润:“这一切,不都是看皇上的意思?” “不过怎么也不可能让龙裔流落在外,宸妃娘娘必然是要回宫的。” 谢润也不得不感慨这位宸妃娘娘好本事。 亲生的八皇子死了,自己也被皇帝废了,众人都觉得她这个人是彻底废了。 可人家在寺庙修行,悄无声息的,又怀了。 陆侍妾抿唇道:“后宫已经十余年没有皇子诞生了,若宸妃娘娘替皇上诞育幼子,只怕皇上对她的宠爱更胜从前了。” 谢润摇了摇头,淡笑道:“这倒未必。” 陆侍妾好奇:“?” 谢润慢悠悠道:“听闻宫里的静妃娘娘,前些时日也查出有孕。” 陆侍妾惊愣在原地,半晌才道:“这可真是一出好戏。” 静妃有孕的事情还是景王无意中告诉谢润的。 因救驾有功,安王一跃从小透明王爷成了皇帝最信任的儿子。 他生母也跟着受宠,成了静妃。 谁能想到,在皇宫当了几十年隐形人的静妃一朝得宠,竟能老蚌含珠。 若静妃能再给皇帝生个儿子,安王争储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这几日安王走路都带风,自然也就惹了景王的眼。 景王不爽之余,就在谢润面前嫌弃了他两句。 着两人碰在一起怀孕,估计得把皇帝高兴坏。 没过两日,静妃怀孕满三月的消息被公布。 皇帝大喜,当即晋位静妃为静贵妃。 众人皆知,皇帝对静贵妃没有太多宠爱。 晋她为贵妃,更多是为了后面宸妃复位铺路。 果然不出预料,三日后,皇帝又下一道圣旨。 晋忘忧娘子为宸贵妃,赐居凤元宫。 宫中本无凤元宫,皇帝便选了最豪华的一座宫殿,改名凤元宫。 自古以来,以凤为名的宫殿只能由皇后居住,如凤仪宫、凤藻宫。 皇帝特意取了凤元宫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打皇后的脸,顺道告诉所有人,他对宸贵妃有多宠爱。 可见皇帝再厉害,也是个小心眼的老头,还计较着和皇后吵架的事情。 原以为宫里风云骤变,会给景王带来不小的压力。 可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又下旨恢复了柔贵妃的位份。 所有人都得了好,除了皇后。 自大虞朝开国以来,就没出现过皇后还在,后宫有三位贵妃的事情。 皇帝这是存心要恶心死皇后! 上次肃王逼宫,皇帝趁机清理了一批大臣。 此次他一而再再而三做出不合规矩之事,满朝文武,竟无人能阻拦。 前朝后宫风雨欲来,皇帝得意过头后,忽然就病了。 赐人的事情,自然就得延后。 不但如此,各宫妃嫔和各位王妃也都要轮流去侍疾。 王妃便召了人去,“陛下有疾,我和王爷自然得去宫中侍疾。” “可马上就要入冬了,府里要要置办不少事情,我便召几位姐妹前来商议。” 李庶妃是王妃的人,这会自然是唯王妃马首是瞻。 她清清淡淡的开口:“妾身一切都听王妃吩咐。” 花庶妃如今还没伺候景王,只担个空位份,日日在自己院子里守孝,更不爱与其他人来往。 这会低着头,怯生生的打量着其他人,也不敢说话。 王妃瞥了眼谢润和方媛儿。 还没等王妃开口,谢润率先道:“妾身无能。近些时日陶陶感染了风寒,已然连着咳了四五日,如今怕分不出心来做其他事情。” 王妃皱眉。 方媛儿在王妃开口之际,已然在权衡利弊。 暂时代管王府事务? 她想到自己刚入府时宁侧妃那般嚣张恣意,不就是因为曾代管后院,在各处都有自己的人手? 她只犹豫了片刻,便自告奋勇道:“妾身不才,在家中也学了些掌管中馈的本事,愿为王妃分忧!” 王妃稍作思索,便道:“你们都养着孩子,若把所有事都交给一人分管,倒也容易劳累人。” “如此,便每人分管一两件事,若遇到无法裁决的,可等我与王爷回王府时再做决断。” 几人道:“妾身敬听王妃安排。” 于是谢润就领到了绣房的任务。 大厨房、前院车马和修缮房屋这些大宗事项,全都分派给了方媛儿。 李庶妃暂时代管库房,花庶妃管理花房。 谢润知道,王妃不想一人独大,才选择分权。 她好歹有宠爱和子嗣在身,再拒绝就对大家都不好看,只得应了下来。 回到春山院,她问淡桃:“陶陶如何了?可乖乖喝药了?” 淡桃委屈道:“喝是喝了,不过五公子如今是记仇了,只当奴婢是喂她苦药的坏人,都不爱理奴婢了。” 谢润好笑道:“瞧你这委屈样。” “小孩子忘性大,不过一两日的功夫,照样笑眯眯对你。” 第162章 接连出事 淡桃更难受了:“可一想到一两日五公子都不肯理奴婢,奴婢就难受……” 春山院这些丫头是看着陶陶一点点长大的,真是把他当心肝儿对待。 有时比谢润这个亲娘都要上心。 谢润在一旁只觉得好笑:“你们呀,就是太惯着他了。” 谢润换了衣服,洗完手就去逗孩子。 陶陶真是个爱笑的孩子。 一看到谢润就咧嘴笑,露出那颗刚长出来的小牙,甜的人倒牙! 前两日骤然降温,这小子吹了点风,就开始咳嗽。 可把几个丫头给急坏了。 不过喝了几日苦药,已然快好了。 谢润说要照顾孩子,只是婉拒王妃的借口。 小纾把青松院的事情告诉淡桃。 淡桃有些激动:“这样说来,主子如今可以管理绣房了?” 掌管府中事务,就相当于掌控了权力,以后捞油水、安插人脉,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当是好事?”谢润坐在榻上摸着儿子的小脸蛋:“若我们头上有王妃坐镇,大家都能安分几分,也不敢乱伸手。” “可如今谁手上都拿着点权利,各个都怀揣着自己的心思,难保不出事。” “现在又是多事之秋,若出了事,查都查不过来……” 谢润冷静道:“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万琳琅近来一直在护着莲侍妾的胎,把莲侍妾那一胎好生生养到了五个月了。 谁都知道她心里憋着坏,可却又难猜到她到底想扯谁下水。 方媛儿也安静的过分。 谢润如今也成了侧妃,还有个健康的儿子。 她可不相信方媛儿会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好感不对付她。 淡桃和小纾都严肃几分,立马跟着点头。 谢润思索再三,对紫湖道:“紫湖,这些时日我想安排你专门伺候五公子,你意下如何?” 紫湖微愣,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她在春山院一直都是隐形人,虽然拿着一等丫鬟的份例,但还是二等丫鬟。 平日要做的事情也不多,就是如影随形的跟在谢润身后。 如今王府平静,凸显不出她的作用,倒越发显得她的存在感低。 谁都知道五公子是谢侧妃的命。 让她伺候五公子? 紫湖面色坚毅,行礼道:“奴婢谢主子抬举,定不敢有所懈怠!” 谢润握住她的手,扶着她起身,“我将陶陶交给你,往后它的吃穿用度,都得先过你的手!” “如今我只信你!” “我们母子的性命,尽数托付于你手中!” 紫湖也没想到谢侧妃竟然如此郑重,她不敢放松半点,“奴婢若辜负主子一片信任,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谢润笑道:“我信你!” 有时候,谢润的预感来的匆匆,却又格外的准。 她才将陶陶交给紫湖的第五日,就出事了。 这日,谢润好容易敲定了冬日绣房采买的事情,才阖上眼,就听到陶陶的哭声。 她起先没当回事,只当是小孩半夜惊醒,连忙下床去哄。 可哄了半日,陶陶的哭声不见停,反倒翻来翻去的折腾。 谢润就觉得不对。 淡桃只披了件外套,手上端着烛火:“五公子这是怎么了?哭的这厉害?” 谢润皱眉道:“没尿,也不像是饿了……” “莫不是惊魂了?” “也许?”谢润不太确定,让紫湖特意来看看。 紫湖摸了摸陶陶的肚子,小家伙忽然哭声就大了些。 紫湖道:“可能是积食了。” 谢润不解:“往日吃的比今日还多,也不见闹腾,怎么今日哭的这么厉害?” 陶陶是个健康孩子,一出生就能吃能睡,胃口很大。 谢润平日已经十分克制他的饮食,从不会让他多吃。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见积食。 紫湖冷静道:“约莫是今日没怎么玩闹,才积食了的。” 说着,便特意去拿一贴早就准备好的消食丸贴在陶陶肚脐眼上。 紫湖又用了手法替陶陶按摩。 折腾了大半夜,陶陶才在抽泣中沉睡了过去。 紫湖见谢润垂眸思索着什么,立即道:“五公子的吃的东西都是小厨房准备的,再有奴婢亲自检查才敢喂的。” “这几日菜谱也不曾更换。” 陶陶已经五个多月了。 除了喝奶,谢润已经开始给他喂点辅食,好补充足够的营养。 这一点,还是颂雅院的方媛儿先做的。 她学着做,也不算出格。 谢润点头,“希望不是我多心。” 折腾了一晚上,谢润也有些累。 趁着天光还没亮,几个人都重新回去睡了。 原以为是意外。 谁知第二日、第三日陶陶都半夜惊醒,翻来翻去睡不着,一查就是积食。 皇帝这一病病的不算特别重,但一直缠缠绵绵的,不见好转。 景王和王妃每隔两三日就要进宫侍疾,夜半时分才回来,满身疲倦。 谢润不好惊动他们,自己先递了帖子请了太医。 药开了吃了,还施了针,也没见效。 正在这时,陆侍妾登门:“五公子近来夜闹可好些了?” 连着折腾几日,谢润面上也有几分疲倦。 这会听到陆侍妾的话,摇了摇头:“越发严重了,今日都未曾如厕。” 谢润也急,可偏束手无策。 陆侍妾屏退下人,低声道:“这事只怕有鬼!” 谢润抬眸看她。 陆侍妾:“三公子那,最近也出事了!” 谢润不由坐直了身子,“怎么回事?我近日只忙着照顾陶陶,也没关注过颂雅院的事情。” 陆侍妾摇头道:“奴婢也是碰巧听到颂雅院的奶娘谈话才知道的。” “只怕方侧妃本人都还不知道。” 谢润微惊:“她不知道?!” 第163章 何首乌 陆侍妾无奈道:“方侧妃如今忙着王府事务,怕一时疏忽了对三公子的照料。” 谢润立即反应过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奶娘没如实禀告?” “可不是?!”陆侍妾似也有几分生气:“我今日去落霜院,正巧路过飞鹤亭,就听到两个奶妈在那聊天。” “说是三公子已经拉了两日,如今越见严重。” “可方侧妃整日忙的脚不沾地,脾气也越发大了些。她们都怕被罚,正想尽办法挽救,不敢告诉方侧妃。” 谢润听了,有些哑口无言。 沉默半晌,她才道:“本末倒置。” 这自然不是骂的婆子们。 王府权利固然重要,可再重要能重要的过亲生儿子? 掌管中馈的权利迟早是要给王妃的,儿子却是从自己肚子里出生的,一辈子都变不了的。 如今为了丁点权利忽略了对儿子的照顾,若酿成祸事,只怕后悔都晚了。 谢润隐约察觉出来,方媛儿有些急躁了。 或许是因为即将到府里的新侧妃,又或许是因为其他。 方媛儿已经不满足只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侧妃了。 陆侍妾道:“王妃才放权,三公子和五公子就相继不适……只怕不是巧合。” 谢润自然也知道。 她沉默片刻,当即道:“查!” 顿了顿,她又道:“如今我自顾不暇,倒是要麻烦你替我打听四公子和二小姐、三小姐的事了。” “若可以,连着他们和奶娘的膳食也一同打听下。” 陆侍妾笑道:“奴婢得了谢姐姐这么多照顾,总该轮到奴婢出力的时候了!” 翠鸟说的不错。 如今府里人还少,陆侍妾若不趁机抱住谢润这条大腿。 等府里人多了,她插都插不进去! 陆侍妾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 谢润开始检查陶陶的饮食,连带着小厨房一同翻了遍。 紫湖跟奶娘跪在谢润面前,面色沉冷严肃。 “回主子,奴婢失察,有负您的信任,还请主子降罪!” 谢润正抱着陶陶哄,眼底有几分思索。 骤然听到紫湖的话,看向她淡声道:“你先起来!” “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问责,而是找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紫湖低着头,满脸愧疚:“主子,有可能接触到小主子膳食的人奴婢都查了,可没查出半点痕迹!” 谢润倒是没急,抱着陶陶在房里走了两个来回。 她也觉得自己够小心的,照顾陶陶的丫鬟婆子两日一查,小厨房更是三班倒派人检查。 怎么就给人钻了空子? 她忽然一顿,想到一开始,“紫湖查不出来,也许是对方根本不是用的毒或者药一类的。” “也许只是在某个小地方做了点手脚……轻易让人发现不了?” 只要不是毒或者药粉一类,银针试探不出来,也没什么粉末或者痕迹残留,确实不容易发现。 婴孩处处都虚弱,稍微多点或者少点什么东西可能就会导致严重的后果。 小纾严肃着一张脸,“那就只能在人身上找问题了。” 可哪有那么容易找? 谢润生了陶陶后,伺候的人就添了五个。 她晋位侧妃后,春山院的丫鬟婆子数量又翻了一倍。 林林总总三四十人了,哪有那么好查? 谢润摇头:“不行。这么个找法,找到猴年马月也查不出!” “陶陶这几日都睡的不安稳,那必然是他日日能吃到的东西!” 淡桃微愣:“可主子,小主子如今除了喝奶,就每日吃些辅食,那东西餐餐换着做,从未有过重复的?” 跪在地上的奶娘听到这句话,吓得面色一白。 奶娘:“奴婢的吃食都是由紫湖姑娘安排,平日连水都不敢多喝两口!” “等等!”谢润一顿,盯着奶娘看:“你说水……” 淡桃和小纾也反应过来:“主子的意思是,给小主子做辅食的水有问题?!” 王府里有几口井,但主子们喝的用的,都是从外面买来的。 陶陶是王府的公子,用水更是讲究,都是从附近山上抬下来的山泉玉露。 这种顶级水资源,只有京城王公贵族才能享用。 若是山泉水的源头有问题,只怕京城的勋贵们要倒一大片。 谢润道:“若真是水有问题,也应该进了王府才出问题的。那就得查过了谁的手!” 紫湖忽然道:“负责专管小公子水的是个叫月枝的三等丫头!奴婢这就叫她来问话?!” “先不急,先去取了水来,查验了再说!” 紫湖点头,顺便又道:“奴婢可先派人去套月枝的话。” 谢润颔首,又道:“你看着办就行。” “奶娘这边也要查!” 奶娘的饮食部分是小厨房做的,但也有部分下奶的特殊菜来自大厨房。 这也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地方。 谢润想了想,“先去请个府医来替奶娘看看。” 谢润半点不敢疏忽大意,所有可能存疑的地方,都得细查! 赵府医给奶娘把脉后,没摸出半点问题。 只检查母乳时,发现些不对劲。 折腾半天,赵府医额头上渗了一层汗,连忙起身对谢润行礼。 “回禀谢侧妃,这母乳里有药性,会导致婴儿肠胃不适,容易惊魂。” “这药约莫是通过饮食转化为乳汁,药性极低,故而奶娘毫无感觉,但小公子肠胃脆弱,连着喝了几日,才有了不适之症。” 谢润道:“烦请您再检查一下奶娘的膳食!” 谢润已然提前让人去大厨房端了一碗猪蹄汤来了。 赵府医只凭嗅气味和银针试毒都检查不出半点。 便只能亲口尝,连着喝了小半碗,才有了结论。 “是何首乌。” “何首乌?!” 春山院的人听到这个答案,表情俱是怔愣。 谢润:“这不是一味补药吗?” 赵府医道:“有时大补亦是大毒!” “这药奶娘喝着没事,能补益精血,滋补肝肾,但若日日喝,必然会有药效进入小公子体内。” “何首乌有通便之效,但也有弱毒。” “婴孩脾胃脆弱,哪里经得住日日喝有药的母乳?才致补成了毒。” 第164章 木薯粉 谢润抿唇,“还请老大夫开药,为陶陶调理一二。” 赵大夫摸了摸胡须,慢吞吞道:“谢侧妃娘娘是个宽和性子,老夫就斗胆说两句。” “小公子中药并不严重,倒是是药三分毒,好端端的喝药调理,反倒于身体无益。” “老夫可给小公子按摩一二,只消今日通便,日后不再碰这东西便无大碍。” 这话若是换其他人,老大夫也不敢说。 毕竟府里的主子们各个都把小主子们当眼珠子对待,无事尚且要喝些补药,更何况有事? 也是谢润平日名声好,宽和待下,老大夫才敢开口。 若是其他主子那,老大夫肯定是开两方温和的药方应付应付。 谢润眸露感激,“多谢老大夫据实相告,那就按老大夫说的来!” “只是还请老大夫去外间等等,有些事情还需您亲自作证。” “侧妃命令,在下自不敢违。” 淡桃上前递了荷包,以表感谢。 谢润又让抓了一把金瓜子给老大夫。 赵大夫来这一趟得了重赏,自是喜的合不拢嘴。 收起赏赐,等着接下来的戏。 手握证据后,谢润让春卷悄悄去前院请王妃。 今日王妃不用去皇宫侍疾,在青松院休息。 连着在宫里煎熬了几日,王妃可算有一日安生,忽然就听到下面人传话。 “春山院的谢侧妃请王妃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王妃正躺在里间的榻上小憩,听到这句话,叹了口气。 果然,她一放权,底下那些人就要沉不住气了。 真是一点也等不及! 李妈妈的呵斥声响起:“王妃好容易得了一日休息,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等王妃休息好再说!” “莫说是谢侧妃,便是王爷,也没有说请就来请的道理!” 王妃撑着身子坐起,玉指揉了揉眉心:“妈妈,让人进来说话。” 李妈妈怒瞪了递话的小丫头一眼。 没眼色东西! “还不快进去给王妃回话?!” 小丫头低着头,赶紧进去。 听荷几个大丫头赶紧上前服侍王妃。 王妃:“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头低着头:“回王妃,春山院来传消息的小丫头面色颇急,言语间听出……好似是五公子出事了。” “奴婢想春山院往日一般不给正院递消息,如今骤然来请,只怕是要紧事,不敢耽误,才匆匆来禀。” 王妃微微颔首,“你想的对。” “谢氏一向安分守己,这次骤然来请,怕是有大事。” 说着,便由丫鬟伺候着更衣。 王妃还没到春山院,谢润这里又查出另一件事。 给陶陶做辅食的水确实有问题,里面被下了分量很少的木薯粉。 这种东西化入水里,无色无味,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查出问题所在,紫湖就在开始查管水的小丫头月枝。 正巧,陆侍妾也来了。 “奴婢才打听到了各个院子的消息!” 陆侍妾也算是个神人。 这院里犄角旮旯里的消息,总是能被她打听到,说是当初做丫鬟攒下的人脉。 可做丫鬟的这么多,谁有她的能耐? 这一点,谢润不得不服气。 谢润问道:“其他院子如何了?” “四公子还是老样子,身上毛病多,也看不出有没有人出手,倒是三小姐那,近来也说胀气,闹了两日。” “不过李庶妃估计没想到这一层,只找了府医开消食的药。” 也不是谁家孩子都像陶陶这般甚少生病。 几个月大的孩子,拉稀便秘甚至吐奶都是常事。 谢润皱着眉头,“王妃那的二小姐呢?” “二小姐没事。”陆侍妾:“不过奴婢也想过,一来王妃那院子跟个铁桶似的,一般人根本插不进手。二来二小姐不但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傻子,谁会想不开对付她?” 除非是跟王妃有深仇大怨。 可话又说回来了,真有那么深的仇怨,直接朝着王妃下手就行了。 何必去害一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傻女儿呢? 谢润静静听着,“你的话有道理。可李庶妃也一样没多大威胁,谁会去害她?” 陆侍妾其实心里也有点不太确定:“也许李庶妃那只是碰巧了?” “也许吧。”谢润:“等春山院的事情传出去,李庶妃肯定会怀疑,只看她能不能查出什么。” 至于这会,谢润得先解决自己院子里的隐患。 王妃到了后,谢润行了礼后,开门见山。 “近日陶陶连着半夜胀气惊魂,时常哭闹,妾身觉得不对,便让人去查,竟查出有人在奶娘的饮食了做了手脚。” 王妃眉梢一挑,霎时明白谢润一定要请她来的原因了。 奶娘的饮食出了事,必然是大厨房那边的问题。 大厨房的总管事是王妃,得她开口,才能查的出东西。 王妃只稍微思索片刻,便有了决断。 “让人去把大厨房的吴管事喊来,顺便问问谁负责奶娘的膳食,一起带过来。” “如今大厨房是方侧妃在管事,她也该知晓情况。” 虽说大厨房是方媛儿管事,可王妃要越过她去调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难怪方媛儿会这么馋府里的权力。 谁不想拥有说一不二,不用顾忌他人的权利呢? 等人来时,王妃顺便听了赵大夫和其他奴仆的口供。 谢润也把水有问题的事情提了一嘴。 王妃:“事情得一件件的审,先让人去撬开那丫头的嘴,待问出话来再做其他。” 谢润温声道:“妾身也是这般想的。” “只劳累王妃,要特意奔波一趟,妾身十分惭愧。” 王妃端着茶细细品着,姿态从容优雅,“王府里出了事,自然得查。若不然,便是我这个做王妃的过错。” “你往日也令人省心,只另有不省心的人。” 王妃也只是当场面话说,大厨房如今归方媛儿管。 事情闹出来,无论如何,要先追究就要追究到方媛儿头上。 一个监察不力是逃不掉的。 若方媛儿再和这件事牵扯上一星半点……那可真就有意思了。 王妃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看戏的意思。 到时候可真就不可能只有一场戏了。 第165章 灯下黑? 王妃喝了两口茶,忽然就有点恶心。 只她向来端得住,喜怒都不露在脸上,淡然把茶杯递给身边的人。 最先来的是大厨房的人。 一共三个人,从管事到做菜洗菜的婆子丫头站成一排。 吴管事擦了擦头上的汗,连忙道:“老奴来的路上听说五公子吃坏了肚子,吓得魂都在飞,连忙把负责奶娘膳食邓婆子和小丫头池云带来过来!” 邓婆子脸色发白,显然被吓了一路:“老奴真不知道!” “奶娘的饭菜一直都是奴婢在管,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也未曾多出什么或者少出什么。” 负责洗菜打杂的小丫头也跟着说一样的话。 王妃淡淡瞥了眼吴管事,“这就是你给本王妃的回复?” 虽说大厨房交给万琳琅管,但吴管事是王妃的人,万琳琅也不会敢动。 如今王妃一句话,顶得上万琳琅一百句话。 吴管事听完,霎时汗如雨下。 他立马道:“来的路上,老奴特意问了这两人,想来想去,只怕不是出在咱们大厨房身上。” “那出在哪?” 吴管事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婆子丫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坦白道:“怕是出在秋露姑娘身上。” 一听秋字开头的丫鬟,大家就知道这人必然是方媛儿身边的人。 谢润有种心死的麻木感。 从奶娘膳食出事时,她就预料到可能会和方媛儿有关。 但正是因为方媛儿管着大厨房,不会做这么的蠢事,反倒明晃晃的说明背后还有人。 这一环套这一环,最是难查。 尤其是这王府人才荟萃……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在谁身上? 方媛儿搬进颂雅院后,其实离春山院并不远。 但她这会正忙着处理王府公务,也就拖延了会。 一进正院,就听到吴管事的这句话。 她面上笑意不变,明媚而深邃,“吴管事张口就来,给我屋子里的人泼上一身脏水,可有什么证据?” 方媛儿一身明艳妩媚装扮,风仪万千的走近,笑吟吟道:“谁不知道大厨房上下都和你长着一张嘴?” “若只是大厨房人的话,那我可不服气!” 她往那一坐,身上气势半点不弱,满屋都寂静了几分。 谢润缓缓开腔:“方姐姐的话也有道理。” “吴管事说和秋露有关,可有什么证据?” 小丫头池云被这架势吓破了胆子,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道:“自从方侧妃掌管大厨房以来,秋露姐姐每次来提膳都要在大厨房转悠一圈,说是监督大厨房做事,其实每次都连吃带拿。” “除了她,也没谁会天天经过奶娘的膳食。” “便是其他主子身边的人来提膳,那也是偶尔路过一回。” 也是巧合,秋露正跟着方媛儿一起来的。 听到这话,眼睛一横,怒斥道:“黑心肝的小贱人,胡乱往我身上泼脏水,小心舌头被割了!” “你说我在五公子奶娘饭食里下药,可有谁亲眼见过?!” “大厨房这么多双眼睛,若我天天下药,你们就全都是瞎子,一次都没看见?” “那你们也该受罚!一个个都瞎了眼的?!” 池云被吓到连连后退,哭的眼泪鼻涕拧在一起,“可奴婢也没说谎呀?!” “这些时日,只有您日日待在大厨房四处晃悠。便是奴婢的话不可信,那么多提膳的姑娘们路过,想必也是看到过的。” “秋露姑娘身份尊贵,可别吓这小丫头了,咱们贱皮贱胆,经不住吓。”旁边跪着的邓妈妈也是个老油条。 她怵几个主子,对秋露却半点不怵,当即回怼道:“您这些时日仗着方侧妃的势,到处耀武扬威,每每不开心了就要折腾大厨房的人。” “您一说要检查主子们的膳食,谁敢盯着你看?都巴不得缩着脑袋,生怕自己做的膳食被你挑刺!” “你……”秋露气闷,“我本来就是在检查主子们的膳食!” 只这话说的并没那么理直气壮。 其实她作为方媛儿的大丫鬟,趁着方媛儿掌管大厨房期间跑去捞油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方媛儿派她监管大厨房,也有纵容的意思。 这都是下不举上不差查的事情。 可方媛儿身边几个丫鬟里,就秋露最沉不住气,连着翘了几日尾巴,就有些得意忘形,招了大厨房丫鬟婆子们的眼。 如今被人借着这事做文章,她还真说不清。 方媛儿也皱起眉头:“秋露,她们说的属实?!” 秋露脸上也没了最初的自信,连忙道:“主子,当然不是!” “奴婢怎么可能给五公子的奶娘下毒?!” “一则大厨房是您负责的,若五公子吃出点问题,无论如何您都逃不了责任;二则,她们也说了,奴婢日日去检查膳食,若哪个主子出了问题,必然头一个怀疑奴婢,奴婢再蠢,也不会这般行事呀!” 方媛儿眸光一暗,也猜到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她来的路上早打了满腹的草稿,可偏是她的人被盯上嫁祸,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如今倒是没法摘脱。 “跪下!”方媛儿忽然厉声呵斥一句。 秋露二话不说跪在地上。 方媛儿:“大厨房的人说的也没错。这些时日只有你日日在大厨房打转,最有下药的机会,嫌疑自然最大!” 说罢,方媛儿朝着王妃行了一礼,“这丫头得意忘形,也是被人拿住把柄……唉,如今妾身百口莫辩,只请王妃降罪!” 方媛儿的话口口声声谴责秋露,又请求王妃降罪,可半点不承认这事和自己有关。 若不是她做的,那就是有人嫁祸? 她若真喊嫁祸,反倒没人会信。 只这般似是而非的认罪,倒是把难题丢给了王妃。 没有确凿的证据,王妃到底该不该判她的罪? 正巧这时,李庶妃也带着奶娘匆匆赶来。 她对着王妃行礼,便道:“妾身匆匆而来,也是听闻了五公子不适的消息。” “这几日,端敏郡主也胀气惊夜,妾身原以为是正常情况,如今听了五公子的事,方察觉不对,特意带来奶娘过来,请府医一同诊脉。” 景王回来后,也替三小姐求了封号,正是端敏二字。 方媛儿心底憋了几分气,笑道:“怎么?难道端敏郡主奶娘的膳食里也被人下了药?” 第166章 和方媛儿对上 “我竟不知道自己胆子这么大,仗着自己掌管大厨房,直接下药谋害王府的公子小姐?!” “一个不够,还得害两个?” 方媛儿嘲讽笑道:“安侍妾院子里那个一直病恹恹的,不如把他的病也一起算在我头上?” “方侧妃!”王妃骤然出声,冷声提醒方媛儿:“这些话,逾矩了!” 谁都知道四公子一直病恹恹的,但这事被方媛儿提起来嘲讽人,就很不合规矩。 方媛儿身份再尊贵,也尊贵不到可以肆意调侃王爷子嗣的地步! 李庶妃低着头,嗓音清冷,并不惧怕方媛儿的讥嘲。 “还请府医先给奶娘诊脉吧。” 谢润淡声道:“方侧妃见多识广,应该也知道灯下黑三个字?” “所谓不合常理之事,若有人喜欢反其道而行之,不就合理了?” “是没人亲眼见过秋露下毒,但这毒必得是天天接触奶娘的膳食,除了她,其他人也没机会。” 当排除所有不可能的答案,那剩下的一个就必须是答案。 这一次,谢润是真正和方媛儿对上了。 无论如何,她儿子出事牵扯到的大厨房和秋露,都和方媛儿脱不了干系。 若她还能和和睦睦的和方媛儿当姐妹,那才有问题。 方媛儿冷笑一声:“谢妹妹是咬定了是我指使秋露害了你?你这般不辨是非,可就让背后之人逍遥得意了!” 谢润温声细语道:“那就烦请方姐姐证明,那药不是你的丫头下的,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 “方姐姐话里话外都说有人嫁祸,既然如此,证据呢?” “秋露下药的事情,好歹有大厨房的人证,总不能你只张嘴喊着被人污蔑,就真和这事没一点关系了?” 方媛儿一憋,咬牙道:“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这般能言善辩!” 谢润依旧是不急不躁:“若连自己儿子被下毒了,我还要闭口不言,畏畏缩缩,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依方姐姐所言,往后我只管在春山院建个佛堂,自个坐上去不就行了?” 这件事以最大的问题是,秋露是第一嫌疑人。 方媛儿想喊无辜,可她没有半点证据能洗清秋露的嫌疑。 王妃在上首沉默半天,见两人争执的略有火气,才缓缓开腔:“秋露嫌疑最大,那就先从秋露查起。” 方媛儿不由坐直了身子。 果不其然,就听到王妃道:“先派两个人去搜秋露的屋子。” “慢着!”方媛儿骤然出声。 小纾在一旁喊道:“方侧妃这是心虚了?不然为何阻拦王妃派人搜查秋露的屋子?!” 方媛儿瞪了小纾一眼,“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地了?” 谢润护着小纾,笑道:“方姐姐别太霸道了,连让人说句话都不准?” “这里是春山院,秋露尚且敢当众恐吓大厨房的小丫头,也不知道在大厨房时有多嚣张?这也是方姐姐惯出来的。” 王妃面无表情的看着方媛儿:“方侧妃,你想说什么?” 方媛儿当然是不想让人去搜秋露的房间。 若真有人陷害,秋露房间怕早被人塞了东西。 到时候东西一找出来,就成了方媛儿害五公子的确凿证据。 方媛儿绞尽脑汁想要翻盘:“不如等端敏郡主的奶娘检查出结果再说?” 王妃拒绝了,“这两者并不冲突。” 话音一落,已然有人离开春山院,前往颂雅院搜查。 方媛儿沉着一张脸,只恨今日景王不在,她没法子求助景王,倒是任由王妃安排了! 很快,赵大夫检查完毕,朝着众人行礼,“王妃、几位主子,端敏郡主的奶娘身上,并没有问题。” 方媛儿冷笑连连。 似乎是终于被洗清了冤屈一般。 李庶妃微惊讶,“昨日正好是赵大夫给呦呦把的脉,可觉得与五公子的脉象有何相似?” 因端敏郡主年幼,李庶妃来这一趟,并没有把孩子抱来。 赵大夫沉吟片刻,“小孩胀气惊魂,脉象大都一样。只怕还要重新再去摸摸脉。” 王妃淡然道:“既然如此,就派个人把端敏郡主抱过来一起看看。” 这么多件事,王妃也不耐烦一桩桩的审。 明日她还要入宫侍疾,今日难得一日休息,全都在处理王府这些破事上去了。 李庶妃是不太愿意的,但又怕真有人在暗中下黑手,只得让身边丫鬟跟回去把孩子抱来。 谢润忽然提了一句:“去抱端敏郡主时,可带一碗郡主日常喝的水来。” “记住,必得是日日会喝的,可别弄错了。” 李庶妃虽然不明白缘由,可心里却莫名一沉。 能让谢侧妃在这种时候特意叮嘱的,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一盏茶的功夫,端敏郡主被抱了过来。 被带过来的,还有端敏郡主今日用的水。 这次,赵大夫只喝了一口水,当即就尝出味道来了。 不过他没说,而是又给端敏郡主把了脉。 四周寂静无比,赵大夫才道:“回各位主子,这水里被撒了很少量的木薯粉。” “郡主这几日胀气惊夜,怕是和这水有关系。” 赵大夫抬起略显混浊的眼,看了眼谢润:“大概是郡主还没进食辅食的缘故,倒是不如五公子严重。” 李庶妃变了脸色,“什么?” “呦呦竟是被人害了!” 谢润这才缓缓道:“方姐姐和李妹妹来得晚,有件事倒是不知道。” “春山院内,不只是奶娘的膳食被人加了何首乌,连专门给陶陶用的水也被人加了木薯粉。” “陶陶这才会日日夜间哭泣,一连几日都不停歇。” 谢润一脸惭愧:“若非如此,我竟一时半会还察觉不到有人要害我的孩子。” “什么?!”李庶妃大惊。 就在此时,搜查秋露房间的丫鬟们回来。 第167章 恃宠生骄 听荷径直进去朝着王妃行礼,双手捧着一个小荷包,竟绣的还是鸳鸯样式的。 “回禀王妃,奴婢们在秋露房间里搜了一番,搜出了这个装有黑色药粉的荷包。” 王妃:“去给赵大夫瞧瞧。” 很快,检验结果出来,确实就是何首乌。 王妃淡声问道:“秋露,这荷包可是你的?” 秋露整个人都是怔愣的,面上都是惊色,“是奴婢的,可……可奴婢没往里面放东西。求王妃明察……” 秋露应下这个荷包,王妃就懒得听她辩解,只问方媛儿:“方侧妃,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方媛儿睨了眼秋露,心里有气。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被人害了,连带着牵累自己。 秋露被吓得脸色一白,跪在地上求饶:“奴婢没有下药,奴婢真的没有下药!” “定然是有人诬陷!” “平日里一个院子里的姐妹进进出出,总有人有机会陷害奴婢,尤其是和奴婢住在一个屋的秋霜。” 方媛儿忍无可忍,“你个蠢货,给我闭嘴!” 只见过别人把罪责往外人身上推的,就没见往自己人身上推的。 她嘴里进进出出的姐妹,哪个不是方媛儿的人? 秋霜更是方媛儿身边的大丫头。 这般说服,她不但没能推脱自己身上的罪责,倒是坐实了方媛儿不干净的事情。 王妃果然一笑,“按照你的意思,左不过是方侧妃的人出了问题,怕是与方侧妃脱不了干系?” 秋露一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方媛儿只得起身行礼,“谋害王爷子嗣的罪名,妾身不认!妾身是被污蔑的!” 王妃只问一句:“证据呢?” 方媛儿喉间艰难,“妾身定能找到证据。” “何时找到?若一直找不到呢?” 被逼着步步后退,方媛儿咬牙道:“王妃如此不信妾身,那不如等王爷来了,再行定论?” 王妃眸光一沉,“你在拿王爷压我?” 方媛儿面色微变,“妾身不敢!只是妾身本性如何,王爷最是了解。” “他定会给妾身一个机会,洗清妾身身上的冤屈。” 王妃可以嫌弃事情麻烦,让人去请景王来断案,但却不能忍受一个侧妃有错不认,拿着景王来压她! 方媛儿说出这话,就是在挑衅王妃的权威。 王妃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禁足方侧妃,什么时候方侧妃能证明自己无辜,再解除禁足。” 方媛儿心中微沉,知道自己是惹了王妃不喜。 这禁足看起来轻,但一来打了她的脸,灭了方媛儿这段时间的气焰。 二则只说了禁足,却没说期限,只说方媛儿什么时候能证明自己无辜再解除禁足。 那若是方媛儿一辈子都证明不了了? 虽说如此,但方媛儿也并没有太过畏惧。 她如今养着景王的儿子,手上掌管着数家和景王利益一致的商铺,景王不可能不护着她。 王妃再厉害,也越不过景王去。 方媛儿唯一担心的是,只怕就此要正面和王妃对上了! 她一摆衣袖,对着王妃行礼,腰杆挺的笔直,气势不减。 “既如此,妾身就先回去领罚了!” 王妃淡声道:“方侧妃走可以,但这谋害五公子的丫鬟,怕是不能轻饶。” 方媛儿一顿,“既然没有定罪,又谈何处罚?” “等王爷定了我的罪,王妃大可肆意处罚我的丫头?” 王妃轻笑道:“没有定罪?” 一直沉默的李庶妃忽然出声:“满后院只有秋露日日在大厨房逛,有下毒的机会,又从秋露房里搜出了何首乌,可不是证据确凿了?” “方侧妃如今反口就说没有定罪,未免也把我等当傻子了?便是方侧妃得王爷宠爱,也不能如此颠倒黑白吧?” “还是说,在方侧妃的眼里,五公子的安康也比不过一个丫鬟重要?” 要论有宠有子嗣,可不止方媛儿一人有。 如今被害的五公子生母谢侧妃,论宠爱和子嗣,半点不输方媛儿! 李庶妃既然是王妃的人,总要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替王妃说一些不好说的话。 方媛儿心一点点下沉。 她并不怕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但却不能一人对上所有人。 还是为了一个丫鬟。 不值当! 眨眼间,方媛儿就有了主意,笑道:“李妹妹说的也有理,证据摆在面前,秋露确实不无辜。” “既然如此,我就先将她交给王妃处置。只盼王妃好歹饶她一命,待我日后洗清冤屈,也别冤死了好人。” 王妃笑了笑,颇有深意道:“自然。” 方媛儿说完,就要离开。 忽然就见景王大步走近,身后跟着十安公公和荆五,面上喜怒难辨。 房内人接连行礼。 景王越过众人,径直上前走到谢润身边。 他抬手扶起谢润:“听说陶陶出事了,现在如何了?” 方媛儿正低着头行礼,一听到这话,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谢润起身,并没有借机哭诉,而是平声静气道:“幸而发现的及时,陶陶尚无大碍。” “那就好。”景王刚说完这句话,话音一转,视线落在王妃身上,“现在审到哪了?” 王妃似笑非笑的瞥了眼下方的方媛儿:“五公子奶娘的膳食里被人连着添了几日何首乌。大厨房的人说,只有方侧妃身边的秋露有这个机会。” “后听荷又带人在秋露房间里搜出了个荷包,里面装着何首乌粉末,罪证确凿。” “可方侧妃直喊冤枉,死活不肯认罪。” 说到这,王妃顿了顿,含笑看着景王,略带几分讥讽:“说是王爷必会相信她,不会使她受委屈。” “妾身不知王爷心意,便只让她回去禁足,等王爷回来断案。” “如今王爷来的也巧,想来您见微知着、洞察秋毫,必然能还方侧妃一个清白?” 王妃一贯不爱掺和王府后院的争夺,甚少如今日这般一口气说这么多废话。 表明是在夸景王,其实话里话外都透着嘲讽和不满,暗暗指责他骄纵了方侧妃。 景王劈头盖脸迎来这一顿,脸色怎么能好? 只这么多年了,王妃一直都是这个性子。 面上看着和和气气,万事不上心,但若真招惹了她,莫说景王,皇帝面前她都敢阴阳怪气的回话。 这些年柔贵妃每次磨搓王妃,自己也势必吃一肚子气,也从未占过便宜。 景王不宠爱王妃也是有理由的。 只是他难道还能因为王妃说了几句话,就休了她? 休不了,那就捏着鼻子继续过下去吧。 第168章 冤枉? 李妈妈这时也上前行礼,“老奴斗胆说两句,还请王爷准许。” 景王睨了她一眼,“说。” 李妈妈一张老脸上霎时被委屈遍布,“自大厨房交给方侧妃管后,秋露这丫头日日仗着方侧妃的势,以检查膳食为由,日日在大厨房连吃带拿,弄的大厨房哀声怨道。” “稍微有个不如意,就四处训人,惹的大厨房的人避她如蛇蝎。” “尚未找到罪证之前,还在王妃面前叫嚣威胁小丫头,后来还反咬一口,说她若日日下毒,大厨房的人是眼瞎了才没看见,该罚大厨房的人才是。” “有其主更有其仆,方侧妃见罪证确凿,无法更改,便抬着王爷来弹压王妃,谋害了五公子,还想逍遥离去,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 李妈妈一边说一边抹泪,似在替王妃和五公子委屈:“想来方侧妃是觉得王妃的颜面和五公子的安危,也不过如此。” 李妈妈自不敢说景王,只拐着弯说方侧妃和她院子里的人多么目中无人,顺便替大厨房的人摘除过错。 方侧妃如此目中无人,自然是景王惯的。 这也算是告黑状了。 景王眼底喜怒难辩。 方媛儿也算熟悉他,知道景王已然不悦,连忙上前行礼解释:“王爷,并非如此!” “今日之事疑点重重,妾身掌管着大厨房,无论大厨房出了什么过错,妾身都罪责难逃!” “何况妾身想下毒,什么时候不成,偏要在自己在掌管大厨房的时候?”方媛儿又气又委屈:“在王爷面前,妾身就这么蠢吗?” 说完,她勾人的眼眸就滑落几滴晶莹泪珠,看起来又美艳又可怜。 一直沉默的谢润忽然道:“按照方侧妃的意思,若要下毒,倒是平日里是最方便,你掌管大厨房的时候反倒是不方便了?” “这话不合理吧?” 她淡淡道:“若方侧妃没有管理大厨房的权利,秋露又怎敢日日在大厨房逗留逞凶?” “不就是方侧妃管理大厨房,才方便了秋露行事?” 方媛儿咬牙,不理谢润,只看向景王:“王爷,妾身当真是冤枉的……” 很多时候,王府后院的事情,不只是看证据,更看景王相信谁、偏心谁。 他相信谁,谁就是无辜的。 方媛儿自以为她为景王生儿育女,又有宠爱,还和景王有深切的利益纠葛,景王怎么也会护着她一二。 却不料景王反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清白在哪?” 方媛儿一怔,嗓音微涩,“王爷这话,是不信妾身?” 景王微微垂眸,眼眸漆黑冰冷,“本王信你,你的人院子里就没查出何首乌粉末?” “秋露在大厨房日日逞威风下药,便都是别人冤枉谎报?” 在王府这么久,方媛儿看过别人被冤枉,也冤枉过别人。 唯独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冤枉的百口莫辩! 各种证据好似一座座大山压下来,她顶着一波波压力,可却被景王三两句话给彻底压垮。 先前的自信,霎时破碎了一地。 她眼眸一红,咬牙道:“能在奶娘膳食里日日添加何首乌粉末的,未必只有秋露!” 她看向谢润,“谢侧妃,你说是吧?” 谢润冷静道:“方侧妃有话不妨直说?” 在谢润面前,方媛儿自然不会示弱。 她抬手抹了眼角的眼泪,质问道:“若春山院的人往膳食里下药,再嫁祸于我,也未可知?” “秋露日日在大厨房的事情谁不知道?谢妹妹可不正好能利用上这一点,将事情完美的嫁祸于我?” 谢润气笑了,却也升起一些危机感。 “方侧妃的意思是我给陶陶下毒嫁祸于你?” 谢润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温声细语问道:“你觉得你配和我儿子的安危比吗?” 这话一出,满院寂静。 王妃险些没忍住笑了下。 这谢侧妃,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虽说谢润说的是实话,但……实话当面说,就是羞辱了。 用最平静的话,说出最羞辱人的话。 方媛儿得宠已久,在王妃面前都是直着腰杆子的,何时被如此轻蔑过? 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方媛儿果然被气的不轻,眼底有火光跳跃:“你这般重视五公子,可如何就没把五公子照料好呢?” “可见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谁知道你背地里做了什么?” 谢润:“方侧妃这话说的好笑!” “你的意思是,陶陶被奸人所害,是因为我不够重视儿子?” “那我说你当日怀三公子的时候莫名早产,怕也另有缘故?” 方媛儿还带着嚣张的脸在听到这句话时霎时一白。 关于方媛儿早产生下三公子的事,其实府中一直有些隐隐约约的传闻。 只是景王不在意,方媛儿得宠又强势,才一直压着没多大水花。 今日谢润一提,正好戳在方媛儿心窝上。 再加上她自己心虚,这会面色格外难看。 谢润见她白着一张脸,也没多得意。 方媛儿倒打一耙的事情,空口无凭,她本来不欲废话。 可这种事情,她不怕别人信,就怕景王心里留了个疑惑的种子。 这种子一时半会看不出厉害,但天长日久,就可能致命。 所以明知是方媛儿毫无道理的泼脏水,她还是得解释。 谢润起身,步步逼近方媛儿,冷脸道:“我敢起誓,若我给陶陶下毒嫁祸于你,我与陶陶都将遭受报应,此生难得善终!” “你可敢发誓?!” 方媛儿可不信什么发誓不发誓。 第169章 检举 方媛儿可不信什么发誓不发誓。 她刚要回应,就见谢润冷冷盯着自己,沉声道:“你可敢发誓,若你曾经对陶陶下手,你与三公子都必遭报应?!” 莫说方媛儿,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方媛儿对上谢润漆黑沉冷的眼眸,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方媛儿不信发誓,但她不得不信鬼神。 不然她又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呢? 只是犹豫那么片刻,在场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只是还没等方媛儿设法挽救,景王已经冷面呵斥:“够了!” 谢润收敛脸上怒容,表情平静的朝着景王行礼。 “妾身爱子心切,言语不当,还请王爷责罚。” 听到自己儿子被咒时,景王是不悦的。 可见到谢润一副平静的模样,他又说不出处罚的话。 毕竟她生气,也情有可原。 景王憋着满腔怒意,无处发泄,瞥到一旁面色阴沉的方媛儿,当即找到发泄口。 “方氏谋害王府子嗣,其心可诛,又不思悔改,即刻禁足半年,罚月例半年。” 余光瞥到地上跪着的秋露,景王云淡风轻道:“这丫头,杖毙吧。” 方媛儿和秋露同时抬头看向景王,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方媛儿怎么都没想到,景王竟然半点不信她,罚她罚的如此之重! 只是还没等方媛儿出声求饶,秋露已然哭喊着膝行上前,扯着景王的衣服。 “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奴婢真的没有害小主子!” “奴婢对您一心一意,您不能这么对奴婢呀!”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表情都十分惊愕。 “你家主子是方侧妃,你对王爷一心一意做什么?” 李妈妈满脸厌恶道:“怪道从你房间搜出绣着鸳鸯的香囊,原是藏着这肮脏心思,真叫人恶心!” “一个贱婢,竟然还敢肖想王爷!” 李妈妈挟带私货:“当真是仆随其住,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景王刚刚还不喜欢李妈妈咄咄逼人,如今又觉得这老婆子说话颇为中听。 他是什么人都可以肖想的吗? 一个侧妃的贴身丫头,口口声声喊着对他一心一意? 真是没一点规矩! 十安公公瞥见景王的脸色,立刻让身边的小太监上前把秋露的嘴给堵了。 方媛儿本来还想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替秋露求求情。 可听到秋露喊的那句话,才知道秋露竟然对景王存了心思,一时间有股莫名恶心,也就没开口了。 正在此时,紫湖忽然进来,“回王爷王妃,廊下伺候花草的月瑶说她有话要禀,是和月枝有关的。” 王妃挑眉,“还没审月枝,就有人要检举她了?” 景王有些疑惑:“这月枝月瑶又是谁?” 谢润温声解释道:“回王爷。陶陶不适,不只是奶娘的膳食里被加了何首乌,还因为陶陶做辅食的水被人加了木薯粉。” “这月枝就是管陶陶水的丫头,如今正由人审着。” 她余光一瞥,将在场人的表情收入眼底。 李庶妃一直都是冷艳淡漠脸,听到这话,没什么表情波动。 方媛儿微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只唇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也不知是得意还是在嘲笑什么。 景王上前两步,找了个椅子坐着,“先叫上来,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王妃瞥了眼方媛儿:“王爷,可要先送方侧妃回去禁足?” 方媛儿似被惊回了神,“我不回去!” 景王和王妃看她。 方媛儿讥笑道:“如今看这模样只怕不止一场戏,王爷好歹让我看完戏了再走,也好让我死的心服口服。” 景王皱眉,当即要拒绝。 王妃却道:“王爷,既然方侧妃好奇,那就让她再待会吧。” “以后禁了足,出门的时间就少了。” 方媛儿没有声音,只胸口憋闷的难受,喉间好似有血腥味浮动。 很快,伺候花草的月瑶也被引了上来。 她年岁不大,才十三四岁。 却出落的十分漂亮,眉眼间精致温顺,一双眼睛水蒙蒙的。 害怕时如受了惊的雀儿,怪叫人怜惜的。 谢润喜欢她乖巧可爱,才把她从粗使丫头提拔成三等丫头。 月瑶一上前,不少人就暗道谢润心大,这么个容色的丫头也敢留在身边伺候。 就不怕哪一天狐媚了王爷。 月瑶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只乖巧上前行了礼。 景王面无表情,一旁的王妃率先开口问道:“你说有有关月枝的事情要禀,仔细说来。” 月瑶怯怯道:“回王妃,奴婢是负责管廊下花草的,五日前曾去花房取过一回花,路上经过飞鹤亭,看见……” 说着说着,月瑶的声音越发小。 谢润也知道她是个胆小性子,轻声道:“别怕。你只要将你看到的事情告诉王爷王妃。” “若下木薯粉的凶手找到,你就立了功,少不了赏赐。” “便是说的没用,只你站出来的胆气,便能得一声夸奖。” 月瑶被谢润的话一哄,声音终于大了些。 虽说还是蚊子一般,但终究是可以听清的。 “奴婢看见月枝和万侍妾身边的碎瓷,两人似在争执着什么,脸色都不太好看。” “过了会,奴婢就看到月枝从飞鹤亭离开,还整理了下袖口……后来奴婢干活的时候特意盯着她的袖口瞧了许久,发现上面多了个细口的金镯子。” 月瑶胆子小,但心思细腻,一五一十的把她何时何地看到的月枝,都仔细说了清楚。 飞鹤亭这地方也颇为巧妙。 位置有些偏僻,但建造的颇为有意境,几面都环着假山,挂着满山绿藤。 若要找个僻静地方聊天,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所以,也是个密谋的好地方。 紫湖也跟着道:“那个时辰,月枝是该当值的,也没人吩咐过她出去,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飞鹤亭?” 景王听完,只道:“派人先去请万侍妾过来,再把那个丫头提上来审。” “是!” 谢润也由人搀扶着,坐回了原位置。 她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景王看着,莫名就有些心软。 又想到陶陶无故连遭两场横祸,还都是这般细腻的暗算,令人防不胜防,更是心疼这对母子。 第170章 私情 “琮儿在哪?这些时日忙,本王也许久没来看过他了。” 谢润缓缓抬头,对淡桃道:“去把五公子抱来给王爷王妃看看。” 过了会,淡桃和奶娘抱着陶陶出来。 景王一看到陶陶的脸,面色就微沉,“几日不见,小公子怎么消瘦了些?” 淡桃:“小公子连夜五日都半夜胀气惊醒,总要闹一番。” “吃睡不好,难免有些消瘦。” 她又道:“主子这几日着急上火,吃也不好,睡也不好,人也消瘦了许多。” “为了照顾小公子,每晚都要亲自抱着小公子来回走上半个时辰,这几日手都贴着膏药。” 景王再看向谢润,视线落在她明显抹了粉的脸上,眼底那抹青色格外显眼。 余光一瞥,看到她纤细的手腕。 他心中微动。 “把孩子给我抱抱。” 淡桃微愣,还是把孩子递给了景王。 王妃、李庶妃和方媛儿几个有孩子的看到这一幕,心思各异。 景王性子冷硬,是不太爱和孩子接触的。 府里几个孩子,除了大公子刚出生的时候他抱过两次,其他都不见他过分亲近。 如今看着他动作不太熟练的哄着五公子,心里难免有些酸涩。 王妃还好,毕竟三小姐不是她生的,连她自己都不怎么抱孩子 倒是李庶妃和方媛儿,心里莫名发堵。 看王爷这模样,也不知道在谢侧妃这是经常抱孩子,还是今日特殊,才抱着五公子哄哄。 只谢润一人沉默不语。 她是在思考方媛儿刚刚的反应。 谢润故意喊出赌咒的话后,就一直盯着方媛儿脸,自然也没错过她脸上的所有表情。 她说发誓时特意留了个心眼,没说何首乌的事情,只问方媛儿是否对她和陶陶下过手。 方媛儿明显犹豫了。 也就是说,何首乌和木薯粉事件,方媛儿必然掺和进了一件。 何首乌的证据太巧合。 如方媛儿所说,若真是她所做,实在是太蠢了。 所以方媛儿真正的谋算,应该是木薯粉事件。 再联想到事情牵扯到万琳琅,谢润心里已经有了点数。 等候片刻,万琳琅和她身边的丫头被请了过来。 月枝也被压了上来。 景王示意淡桃把陶陶带回去,眼神落在万琳琅和月枝等人身上,逐渐冷然。 万琳琅看到春山院的几个人,后背已然渗出几分冷汗。 这种时候专门把她喊来,只怕有什么破事牵扯上她了。 万琳琅率先行礼,“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一连串的问好后,万琳琅道:“奴婢正在院子里给莲侍妾肚子里的孩子绣肚兜,忽然被传唤至此,不知是有何事?” 王妃淡声道:“五公子喝的水里被人下了木薯粉,有人检举和你的丫头碎瓷有关,便叫你带着她来问问话。” 万琳琅微惊,“什么,竟有此事?!” 众人看她满脸惊讶,也分不出是不是作伪。 不过也没人在意是真是假。 王妃只问:“谁是碎瓷?” 站在万琳琅身后的碎瓷战战兢兢的走出来,面色雪白一片。 “回王妃,奴婢是碎瓷。” 李妈妈上前代为询问:“五日前末时一刻,你在何处?” 碎瓷浑身一紧,头皮发麻:“奴婢,奴婢在绣月阁。” 李妈妈顿时沉下脸,“既然把你喊来这里问话,你就老老实实答的好,若撒谎被查出来,就只能大刑伺候了!” 碎瓷被吓的跪在地上,“奴婢,奴婢……奴婢在飞鹤亭。” 万琳琅垂着眼眸,眸光沉沉的看着碎瓷。 李妈妈继续问道:“这个时间点,各院主子都在午睡,飞鹤亭距离绣月阁有段距离,你没事跑那去干什么?” “可有谁同你在飞鹤亭?” 碎瓷咬唇,“没、没有。” “奴婢奉主子的命令去陆侍妾的清风阁拿花样子,路过了飞鹤亭,便在那乘凉了片刻。” 万琳琅低声道:“是前些时日奴婢想给莲侍妾的孩子绣肚兜,想要个新鲜的花样子,陆侍妾说她有。” “故而第二日便遣了碎瓷去拿。” 李妈妈笑道:“万主子可有让碎瓷去见什么人?” 万琳琅肯定道:“没有!” “可有人说曾看见碎瓷和春山院的月枝在飞鹤亭密谋了半个时辰,期间还起了争执。” “听闻月枝还被碎瓷扇了一巴掌,离开的时候是捂着脸哭的?” 碎瓷猛地抬头,下意识否认道:“不,奴婢没有扇她!” 李妈妈反应很快,立即问道:“也就是说你承认是在飞鹤亭见过月枝了?” 李妈妈轻哼一声:“刚刚还不老实!” 幸亏她足智多谋,用话诓出了碎瓷的实话。 王妃看了眼景王:“王爷,这般问太费时了,不如直接用刑?” 王妃已经在这拖拉一个时辰了,只觉满身疲惫,实在不想再和一个丫鬟废话下去。 景王也正有此意,刚要应下,碎瓷就已然承受不住,大哭道:“奴婢说,奴婢全都坦白!” “奴婢是在五日前的末时一刻见过月枝,但奴婢没有扇她,只是和她起了几句争执。” 李妈妈顺势问道:“你何时与月枝相识?又因何起的争执?” 碎瓷边哭边道:“奴婢,奴婢月前和门廊上的小厮赵武互生情意,有日去看赵武时被月枝发现,才知道赵武竟是月枝的哥哥。” “月枝不喜奴婢与她哥哥来往,威胁奴婢要把事情告诉家中父母,奴婢害怕,才和她争执了几句。” “最后奴婢给了月枝一个金镯子,才安抚好月枝。” “这话倒是和月谣的话都对上了。”李妈妈点着头,“只是你是万侍妾身边的丫鬟,竟然做出私相授受的事情,这事怕不能轻饶。” 碎瓷接连磕头,“求王爷王妃饶命!” “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 王妃才问:“万侍妾,碎瓷和赵武的私情,你可知道?” 万琳琅恭恭敬敬行礼:“奴婢半点不知。” 第171章 不用审了 碎瓷抹着眼泪道:“奴婢知道这事不光彩,并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莫说主子,整个绣月阁的姐妹都不知晓。” 李妈妈轻哼一声,“亏你还知道点廉耻!” 碎瓷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李妈妈又问:“月枝,你还不老实坦白?!” “是谁让你在五公子的水里加木薯粉的?!” 月枝身上已经有不少伤,明显是经过一轮审问的。 如今听到李妈妈的话,只低着头,声音肯定道:“李妈妈,奴婢没有在五公子的水里加木薯粉!” “奴婢没做过的事情,奴婢绝不认!” 她态度坚定,倒真的一副无辜模样。 谢润轻声道:“如此,只怕要把月枝的家人带来一起审问了?” 这话是问景王的。 涉及到外院的事情,王妃都不能做主。 正在这时,月瑶轻声道:“奴婢、奴婢还知道一件事。” 一直没表情的月枝忽然一动,瞥了眼月瑶,眼神竟有几分凶狠。 月瑶被吓到,顿时后退几步,“奴婢隐约察觉月枝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对劲,便私下悄悄打听了,才知道月枝并非赵家的亲生女儿,而是抱养的养女。” “什么?!” 喊这话的是碎瓷,她满脸惊愕道:“怎么会?” 谢润温声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谢润温声安抚月瑶:“当初你和月枝入春山院时,淡桃就和我说你虽然胆小,但心思极为细腻,相信你与月枝同住数日,应该发现了不少事情?” 月瑶眼含激动。 她没想到主子这般了解她。 这是不是说明主子很看重自己呢? 月瑶声音又大了几分:“月枝她,好似对她哥哥有些不一样……” 李妈妈好奇道:“什么不一样?” 月瑶脸红了点,“就是……和普通兄妹之间不一样。”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一旁的碎瓷表情惊愕,喊出了真相:“她对她哥哥有私情?!” 碎瓷一副难以接受的模样:“怪道你一直对我不满,几次三番出言刁难羞辱我,原来你真对你哥哥有见不得人的想法……” 一直沉默的月枝忽然慌了,喊道:“没有,奴婢没有!” 谢润表情有些麻木的坐在椅子上。 今日由这两件事,还不知要扯出多少事,怕是能供景王府一个月的瓜了。 景王懒得废话,“这事也简单,只叫荆五把赵武喊来用刑,直到说出实话为止。” 月枝猛地抬头,眼神凶狠的看向碎瓷,“既然你如此心狠,那也就别怪我无情了!” 碎瓷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月枝跪在地上,膝行了几步上前磕头道:“奴婢认罪!” “五公子水里的木薯粉是奴婢下的!不过奴婢是收了碎瓷的贿赂,被钱财晃了眼,才猪油蒙了心,做出这等蠢事!” 说着,她扬起右手腕,露出手腕上藏着的镯子。 “这镯子是碎瓷给奴婢的罪证!” “她说只是在五公子喝的水里放少量的木薯粉,只会让五公子肠胃不适,并不会要人性命。” “小孩子三灾六病的,只要等五公子出现不适时奴婢停手,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可如今奴婢被抓,她却想撇清干系……你休想!” 谢润沉着眼眸看她,“我平日待你们也不薄,为了一个金镯子,你就胆敢谋害王府公子?” “你若真贪财,这点财必填不了你的胃口;你若不贪财,这话就更不对了……” 谢润看向景王:“王爷,只怕这丫头还有话没坦白。” 碎瓷也跟着喊冤:“奴婢真的没叫月枝害五公子,奴婢怎么可能有这胆子?!” “月枝对奴婢向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奴婢念着她是赵武的妹妹,讨好她都来不及,怎么敢让她帮奴婢办事?” 月枝忽然起身扇了碎瓷一巴掌,“还不是你用我爱慕武哥的事情威胁我?!” “你说我若不帮你办事,你便把我爱慕武哥的事情到处宣扬,让我和武哥没法做人,连带父母脸上蒙羞!” “你五日前威胁我时气焰嚣张,如今倒是装的一副可怜样!” 碎瓷喊道:“我没有……” 她气的浑身在抖,可偏偏不善言辞,辩不赢月枝。 最后景王还是把赵家人都拿来审了一顿。 可赵家父母对于月枝爱慕自己大哥赵武的事情一无知,听到这事险些昏了过去。 赵武倒是知道,却不知道月枝和碎瓷之间的矛盾。 这事情竟卡在两个丫头这里,无法审下去了。 万琳琅跪在地上,替自己的丫头求情:“王爷,月枝说话咄咄逼人,可见是个强势惯了的人,又怎么会受碎瓷威胁?” “碎瓷的性子是我院子里最软弱的一个,她平日连底下小丫头都弹压不住,如何敢做出谋害五公子的事情?” 万琳琅苦笑道:“若奴婢真对五公子心怀不轨,也绝不会派碎瓷这个软弱丫头去。” “否则东山事发,只需用一点刑罚,这丫头就是个守不住的……” 一直憋着坏的方媛儿可算是找到机会。 她笑道:“既然你敢这般谋划,怕是早做了舍弃这丫头的准备,又怎么会怕这丫头经不住罚反咬你一口?” 万琳琅向来敏锐,早发现今日入春山院,方媛儿和她身边的人都恹恹的。 一向气焰嚣张的秋露都不见踪迹。 心里隐约猜到方媛儿怕也惹了事。 她冷哼一声:“方侧妃这般说,可是自己做惯了,颇有经验?” 方媛儿不接她的招,笑道:“你向来是不安分的,如今连着安分了好几个月,只怕早在暗中筹谋今日了吧?” 万琳琅看见方媛儿这张脸,就恨得牙痒痒。 “方侧妃一口咬定是我要害五公子,莫非这事是你暗中嫁祸的?” 方媛儿轻笑一声:“看你的戏我要是不积极,那才真是有问题。” 王妃在一旁听着,小幅度的打了个哈欠。 她瞥向景王,“王爷,此事怕还得您来定夺。” 景王也烦。 审个后院的事,竟比刑部案子还繁琐。 他起身道:“不用审了!” 第172章 恩怨情仇 众人皆是一惊。 景王这样子,分明是十分不悦。 景王冷漠道:“既然掰扯不清,只怕两人都有罪责,那就干脆一起罚了!” 碎瓷挣扎着求饶,月枝虽然嘴上也在求饶。 但谢润看得出,她更多的分明是得意。 谢润起身:“王爷,若两人都罚,难免有一人被冤枉。妾身有个主意,王爷可否一听?” 景王:“说。” 谢润浅笑盈盈:“月枝如此爱慕赵武,只怕赵武自幼对她就颇为照顾。” 月瑶悄悄点头:“月枝自来春山院伺候,一直都在炫耀她大哥对她有多好。” “奴婢也是从她的言语行事上,察觉出她对她兄长的感情的。” 月枝恨恨的看着月瑶。 她是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胆小畏缩的月瑶,竟然心底藏了这么多事。 倒是她错了眼! 谢润笑道:“月枝和碎瓷都和赵武关系密切,想来谁也没有赵武了解她们二人。” “以赵武对这两人的熟悉程度,必然知道谁在说谎!” “既然如此,王爷不如给赵武一个机会?” “这两人中,赵武信任谁,妾身便替那人向王爷求个情,只处罚另一人便行。” 景王稍作思索,就知道谢润心里的算盘。 暗道谢润深谙人心,竟想出这戳心窝的法子。 景王毫不犹豫的应下:“听你的!” 谢润又道:“既然王爷已经做了桩好事,不如好事做到底,再给赵武选中的人赐婚?” 景王深深的看了眼谢润,只觉的面前的谢润浑身都在冒坏水。 可他却半点不厌恶,反倒有些喜欢。 心机只要不用在害人上,景王只会喜欢和欣赏,而不会介意。 他大手一挥:“准了!” 赵武骤然得到救一人的机会,也许还能得王爷赐婚,整个人也显得很懵。 月枝最先反应过来,扯着赵武的哭叫道:“武哥,我们自幼一处长大,你是最了解我的。” “我是绝没有胆子谋害五公子的!” “是碎瓷姐姐偶然知道我爱慕于你,对我几次三番污蔑,拿着这件事威胁我。” “若这件事被宣扬出去,爹娘已经如何有脸见人?便是你的前途也必然被断送了。” “她就是个狠心毒妇,武哥你可千万别被这狐狸精迷了眼睛!” “武哥你若是不信我,我……”说着,月枝眼底流露出几分狠意,“我愿以死明志!” 话音刚落,月枝就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荆五是跟在景王身边多年的,对这种事情有经验的很。 抬手就拎住了月枝的衣领。 月枝见计划败落,索性放肆大哭起来。 “武哥,你知道我对你一片真心,为了你我都愿意去死!” “你定要相信我!” 赵武明显是听惯了月枝赌咒发誓的话,这会表情竟没多少波澜。 倒是一旁看戏的人想到他们的兄妹关系,面色各异。 虽说不是亲兄妹,但听赵家父母是当亲生孩子养大的。 如今这说这些生生死死的话,倒怪叫人恶心的。 碎瓷也懵了会,才道:“赵武,是你妹妹威胁我的!” “她特意叫我过去羞辱,说如果我不讨好她,她便会想方设法让人嫁不了你,还会揭穿我和你的事情……我不想折腾,一心息事宁人,才给了她个镯子安抚。” “你知道我的胆子小,如何敢害人?” “你妹妹性子霸道泼辣,我如何敢指使你妹妹?还是让她做下毒的事情?” “这根本就是她故意害我的!” 两人的哭泣声在赵武耳畔响起,直听的赵武脑袋要崩了。 他偷偷瞥了眼上首的王爷王妃,各个威仪深重,又想到荆五对他用刑时的场景,再也撑不住跪在地上。 “奴才不敢撒谎,碎瓷胆子小,性子也好,奴才觉着她做不出威胁人的事情。” 赵武唇瓣蠕动,“倒是月枝,自小就霸道,从见碎瓷的第一面就不喜欢她,几次为难,我都知道。” “碎瓷不可能指使的动她。” “月枝也不是贪财的人……她问碎瓷要手镯,不是求财,就是想故意为难碎瓷。” 说完,赵武抱头跪在地上痛哭。 他这回是实话实说。 倒不是真的偏心谁,而是被吓怕的! 身边两个女人一同牵扯到要命的事情里去,还要他做选择,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碎瓷也在一旁默默抹泪。 她没想过赵武会选择她,毕竟月枝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谢润莞尔笑道:“哭什么?” “赵武既然选择相信碎瓷,王爷待会就会亲自赐婚,许你明媒正娶……” “不行!”月枝忽然嘶喊了一声。 她双眼发红,透着股狠意,“武哥你不许娶她!” “你为什么不选我?!”月枝忽然上前揪住赵武的衣服,疯狂摇晃着他:“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为什么不选我?!” “你以前对我这么好,现在却为了这个狐狸精要我死?!” “都是她勾引了你!” “凭什么我不能嫁给你,她却可以?”月枝声嘶力竭道:“就因为我是你妹妹?” “可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当你妹妹?!” 听完这桩爱恨情仇,谢润看差不多了,才不急不缓来了致命一击,“月枝,虽然你不忠,但我这个做主子的却不能不慈。” 谢润眉眼笼罩着一层淡笑。 仔细看是在笑,细看又觉得全身发冷。 “王爷,不如让月枝晚两天再受罚,好歹等她见了赵武和碎瓷拜堂入洞房,再行处罚?” 杀人不过头点地。 众人看向谢润的眼神,也渐渐染了几分惧意。 连方媛儿听到她这句话,眼底的警惕意味变得十分浓重。 谢润这人,看似温和无害,如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杀人还要诛心。 果然就见月枝听了这话,喊道:“我不要!” “我巴不得这个贱人去死,宁死也不看她嫁给武哥!” 月枝疯了似的冲向一旁的护卫。 护卫下意识拔刀抵挡。 月枝眼底竟然不见半点惧意,直愣愣的把脖子朝着刀口撞去。 还是荆五反应及时,抬手拎住月枝的后领。 可还是晚了些。 第173章 还给她 月枝细白的脖子霎时多了一道细细的口子,鲜红的血涌出来。 不少人被吓到。 景王淡然瞥了一眼,“赵大夫,先给她包扎,用药吊着命。” “谋害本王的子嗣,可没这么容易死。” 月枝满脖子血的被人拖走,陆侍妾嗅到那股味道,没忍住作呕了一下。 她这动作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连带着王妃、李庶妃也开始犯恶心。 李妈妈赶紧端着茶给王妃:“王妃,先喝两口茶压一压。” “这地方见了血,不然先换个地方?” 李妈妈本来要说不吉利,但到底不敢在景王面前放肆。 已经有丫头婆子在清洗血迹。 景王看一众女眷面色不好,倒是大方:“都先回自己院子里去。” “是!” 其他人都先离去,只有万琳琅依旧安静的跪在地上。 景王没定她的罪,但也没说她是无辜。 她若就这么走了,那才是要背一辈子黑锅! 景王睨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万琳琅嘴里泛着苦涩,“王爷,木薯粉的事情,奴婢全然不知!” “奴婢这段时日一心陪着莲侍妾,行走坐卧皆在一起,根本没时间筹谋这等害人之事。” “且奴婢没有子嗣,也没有宠爱……五公子出事,于奴婢没有半点好处,奴婢何苦做这样的事情?” “还请王爷彻查月枝,这丫头背后定然另有主谋!” “她攀咬奴婢,约莫是因为背后之人与奴婢有仇怨,想要嫁祸奴婢!” 满后院谁和万琳琅有仇怨? 大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方媛儿。 万琳琅这般说,已经不是拐弯抹角提示,而是直接明示了。 景王听了,眼底没多少波澜,“本王也没说你有罪。” “回去吧。” 万琳琅得了这句话,心底才松了口气。 她又道:“那碎瓷,奴婢可否带走?” 景王掀起眼皮子:“本王既然应了谢侧妃的话,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你回去也给她好好筹办婚事,到时本王让人给她送一份厚礼。” 碎瓷还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忽然起来的惊喜砸的她头晕眼花。 她见识不多,也不知道这惊喜背后藏着的到底是喜还是忧。 万琳琅瞥了这呆丫头一眼,扯着她给景王王妃行礼,才带着人离开。 等春山院终于把人都送完了,谢润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手撑在桌子上轻轻按揉眉心。 淡桃贴心上前道:“主子,可要卸了钗环?” 她知道谢润一向觉得这些累赘。 谢润刚要应下,就听到人报景王来了。 她只得起身行礼。 景王大步进来,抬手拉住她,“如今也没有外人,无须多礼。” 谢润笑道:“那妾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就起身自顾自坐下。 今日审这两桩事,活像是和人打了两架,只觉得身心俱疲,谢润也没力气再勾笑脸哄景王了。 景王坐下,接了丫头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大口,才道:“绥岁今日气势不俗,竟连本王都有些被镇住了,只觉得平日小瞧了你。” 谢润脸上笑意缓缓消失,语气沉重几分:“王爷没小瞧妾身,王爷只是小瞧了一个母亲。” 景王一顿。 不由想到谢润冷漠质问方侧妃是否敢发誓时的情景。 那模样,虽无甚表情,却好似要把方媛儿给挫骨扬灰,活活撕碎。 景王当时只觉得谢润陌生冷酷,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如今想来,母兽护子,亦是如此。 这场景,倒是引出景王一段久远的回忆。 景王一直嫌弃柔贵妃矫揉造作、虚伪冷漠,只把孩子当往上爬的工具。 可其实柔贵妃也有过母性柔情,只是不是对他。 肃王十三岁那年有次被人害的落水,脑子磕在石头上昏睡不醒。 当时柔贵妃为了揪出真凶,在皇帝面前和宸妃厮打起来,后来当众撒泼打滚,哭的撕心裂肺…… 景王记忆里,仅此一次看到柔贵妃如此失态。 谢润温婉的声音在景王耳畔响起:“若今日被害的是妾身,妾身愿意把一切交给王爷王妃,等着王爷王妃慢慢找出真凶。” “可被害的是陶陶……他还这么小,这么脆弱,只消稍微出现点风浪,就会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说着说着,谢润眼眶不由落下泪来。 “王爷这几日忙碌,不曾见到陶陶日夜啼哭的场景,妾身却日日听到,只觉是在被人剜心。” “他难受,偏又不会说话,只能哇哇的哭,妾身恨不得以身相替……千哄万哄,好不容易哄好了,第二日又不肯吃喝,晚上照旧哭闹,直哭的嗓子哑了,满脸泪痕才睡过去。” 不知何时,谢润已然泪流满面。 “有时妾身也不敢想,他到底是哭累了睡着了,还是难受的昏睡了过去。” 景王虽然冷情,但也是人,也有父亲的责任和担当。 听到谢润娓娓道来这些时日陶陶受的苦,他也心如针刺,十分的不好受。 他尚且如此,更何况一直陪着陶陶的谢润呢? 景王面色和缓许多,握住谢润的手,“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们母子白白受苦的。” 谢润反手握住景王的手,桃花眼里水意盈盈,盛满信任。 “王爷,妾身信你!” “只要您做出的决定,妾身都依。” 谢润坦白道:“妾身今日确实十分愤怒。” “罪证确凿,方侧妃却死不认罪,还想潇洒离开。” “即便是王爷您在堂上主持公道,方侧妃依旧嚣张跋扈,在妾身面前侃侃而谈,竟还指责是妾身照顾不周,才致孩子被人害!” “她谋害妾身的孩子,不觉半点惭愧,反倒来指责妾身!” 谢润低声哭着控诉:“王爷,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而方媛儿敢如此不讲道理,不就是仗着有景王宠爱,觉得景王会给她撑腰?! 景王听了,心疼谢润之余,也不免有几分心虚。 他抬手帮谢润抹了抹眼泪,“你说的对,方氏确实太放肆了!” 谢润冷笑一声,“只盼着方侧妃一直照看好三公子,否则妾身迟早要把这句话还给她!” 第174章 是安侍妾身边的平安 景王无语片刻,又忍不住失笑:“……本王倒是不知道,绥岁何时这般记仇了?” 谢润拿帕子把眼泪擦干,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 “妾身可记仇了。王爷上次咬妾身的仇,妾身还记得呢!” 景王:“?”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记得了? 谢润温柔提醒:“就是王爷晋位妾身为庶妃的那次。” 景王恍然大悟,哭笑不得,“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谢润红着眼睛瞪了景王一眼,“哼!” 美人泪眼瞪人,风情依旧,倒把景王给看的心乱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谢润去里屋净脸,景王去看儿子。 谢润才换完衣服出来,就听到十安公公前来禀告:“王爷,月枝救活了!” “让荆五去问!” 景王正拿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在逗陶陶,闻言不见半点情绪起伏,手上的玉佩还在摇晃。 陶陶黝黑圆滚的眼睛跟着四处转动。 府里的事情,一旦景王开口让荆五去问,就是要动用一些狠辣的刑罚。 十安公公又道:“荆五已经在审问,说不过半刻钟,月枝必然会招。” “荆五问,王爷您和谢侧妃可要亲自去听听?” 景王垂眸思索片刻,“那便去听听吧。” 说着,把手上的玉佩丢给一旁的紫湖。 紫湖一脸茫然。 景王:“五公子喜欢,你继续陪他玩。” 紫湖行礼应是。 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谢润,景王淡然道:“一起去听听吧。” 景王笑的意味深长:“本王倒是好奇,她还能咬出谁。” 谢润:“……” 谢润一开始以为荆五出手,月枝必然会如实以告。 可如今听景王话的意思,是月枝还会攀咬上其他人? 难道,景王知道些什么? 谢润安静的跟着景王一起去了偏房。 才到门口,就被景王的手臂拦了一下,接着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一抬眸,就看到里间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月枝。 她刚用脖子碰了刀口,这会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上面渗开一片血迹。 发丝凌乱,眉眼苍白,两眼无神,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折磨。 莫说谢润,就连身后跟着的淡桃和小纾都被吓了一跳。 十安公公连忙道:“王爷、谢侧妃,您不如在门口听着,别被屋里的血污之气给冲撞了。” 景王微微颔首,问屋里的荆五:“招了吗?” 荆五看向月枝。 月枝被他看的浑身颤栗,连忙战战兢兢道:“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她眼底霎时被恐惧弥漫,浑身不自觉的发抖。 “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 荆五冷声道:“你若老实招待,自然能得个痛快。若不老实,便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月枝嗓音都哑了,近乎绝望喊道:“不是碎瓷指使我的。” “是平安!是安侍妾屋里的平安!” 谢润登时睁大眼睛,眼底滑过惊愕。 这个答案,是她怎么也没想过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景王刚刚说的话应验了。 谢润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景王,果然就看到景王面上一派淡定。 似乎对此早有预料,不见半点惊讶。 景王余光瞥了眼十安公公,十安公公便已经派人去请平安。 荆五冷声问道:“证据呢?” 月枝道:“我给五公子打水的桶底下有个小夹层,里面被塞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在场的人听着都是一惊。 都不用景王吩咐,早有人去搜找。 月枝断断续续道:“平安是半个月前找的我,正巧那日休假回家,她半路扯着我进了云角巷,跟我说了武哥和碎瓷的私情,又说有法子帮我解决碎瓷,只等我的回复。” “七日前,我受不了碎瓷和武哥在我面前恩爱,借故回家,其实是在云角巷约见平安,应下她的要求。” “她给了我两张一千两的银票,我坐地起价,不但要求她帮我对付碎瓷,还要求她主子想法子让我嫁给武哥,她应下了!” “我两次休假时间春山院里的人都知道!” 月枝肯定道:“一定有人见过我出现在云角巷附近!” 荆五审过的案子不少,如今思路很清晰,“你说的这些并不足以证明什么。” “而且平安要你谋害五公子,这对平安和安侍妾有何好处?” 月枝:“平安说四公子天生不足,导致王爷厌恶她主子。” “若是五公子病弱不休,就不会显得她主子照顾不好四公子。” “连带着李庶妃院子里的端敏郡主,好似也是平安下的药……” 见荆五等人不信。 月枝咬牙,丢出个重要信息。 “我们有契书!” 契书?! 众人满心惊愕。 这年头,谋害人的事情还要结契书了?! 荆五立刻问道:“在哪?” 月枝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眼眶滑落,“我给自己缝制了一套嫁衣……那契书就藏在嫁衣里。” “这契书是我威胁平安写的,上面有我们二人的手印。” 月枝道:“我已经全部坦白,只求一死。” 她唇瓣蠕动:“如果可以……求求你别毁了那件嫁衣,让我穿着嫁衣去死。” “起码在梦里,我可以嫁给武哥……” 荆五不见半点动容,只问道:“事情被揭发时,你为何要咬死碎瓷?死活不肯说出背后之人?” 月枝原本已经气息奄奄,听到碎瓷二字,体内像是被瞬间注入一股精气神。 她双眼通红,恨恨道:“事情败露,我难逃一死,便是不死,以后也只能苟且偷生的活着!” “我有今日,都是因为碎瓷不要脸勾引了武哥!” “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 月枝怒意太盛,面容尚有几分狰狞,喉间忽然就吐出一口血。 脖颈间的白纱布霎时被染红。 她还在满脸偏执阴沉的在诅咒,“是碎瓷那个贱人害我至此,我就算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她!” 月枝嘴里不断有辱骂之词,竟是有些失去理智的模样。 骂着骂着,月枝嘴里的血越来越多。 第175章 证据确凿 荆五皱眉,揪着府医过来。 府医其实并不擅长刀剑之伤,这会看到月枝的模样,立马道:“她这是气血上涌,只怕伤口又崩裂了,只怕……” 怕是救不了了! 月枝脖子上的刀口其实不算深,才能在关键时刻被救回来。 只是她自己不惜命,提及碎瓷就失了理智,伤口不受控制,二次崩裂,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救不活她。 骂着骂着,月枝忽然身体抽搐,攥着被子的手青筋凸起。 抽搐两秒,身子忽然倒在床上。 瞪大的双眼满是对碎瓷的怨恨。 赵府医连忙探她的鼻息,过了片刻才道:“回王爷、侧妃,这姑娘气急攻心……已经没了。” 直到死前的前一刻,月枝都还满嘴污言秽语辱骂碎瓷。 她至死,也只怨恨碎瓷一个人,却从不舍得怨怪她的武哥半点。 景王对月枝的表现并不惊讶。 他幼时在皇帝后宫见到无数如月枝一般的妃嫔宫女。 死前有比这更疯癫的。 她们骂这个恨那个,唯独不敢恨居于最高位的那人。 景王怕谢润被吓到,只淡声道:“把尸体处理了。” 便带着谢润离开。 谢润满脑子都是月枝死前的景象,她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 走了一会,她忽然拽住景王的衣服道:“王爷,这不对劲!” 景王见谢润面色泛白,知道她刚刚怕是被吓到了。 他放柔了声音:“怎么不对劲了?” 谢润冷声道:“月枝说的理由,不足以解释平安行事的动机!” 因为自己儿子病恹恹的,导致景王厌恶,所以要下药让院子里其他孩子一样生病? 安侍妾要有这心性,当初也不至于战战兢兢,孕中多次受惊吓,导致孩子早产。 一个人的行事风格必然和她的性格紧密相关。 今日月枝死的如此凄惨凌厉,倒是让谢润怀疑起一个人来。 万琳琅! 满后院,只有她会如此擅用人心,悄无声息致人于死地也不留痕迹! 只是,万琳琅哪里来的两千两银子? 便是安侍妾,也绝对拿不出! 景王拍了拍她的手:“本王知道你的意思。” “但平安,还是得审一审。” 有罪没罪,从不是嘴上说说,而是要看证据。 谢润苦笑。 若真是万琳琅所为,这桩案子最后只会落在安侍妾身上。 谢润想替儿子讨个公道,可就怕凶手找不到,最后还牵累无辜之人。 如今她已经控制不住事情的走向……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润绞尽脑汁之际,荆五已经带着人搜罗出了月枝所说的银票和契书。 契书上清清楚楚写了月枝和平安勾结的事情,还留下两人的指印。 平安也被带了过来,一脸茫然的望着景王和谢润。 护卫按住她的手,拿着契书对比指印,很快就对上了。 “王爷,指印没错!” 谢润见平安满脸惊慌的模样,喉咙动了动,轻声问道:“平安,半月前你可曾离过府?” 平安心惊肉跳,小心翼翼答道:“回谢侧妃,奴婢半月前休假,回过一趟家。” 她是府里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景王府伺候,休假了自然要回家。 别说是她,府里大半家生子都是这般。 “七日前呢。” 平安唇瓣颤动,“也回过一趟。” 她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怕是处境不妙。 谢润听到她的回复,心底也是一沉,知道这桩罪,平安是逃不了了。 对方准备的太细致了! 平安只觉氛围格外凝重,满心惶恐道:“不知道王爷召奴婢来有何要事?” “奴婢近日都待在院子里照顾四公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十安公公站出来道:“今日查出春山院的月枝在五公子喝的水里加了木薯粉,月枝临死前说是你指使她做的。” “月枝还说半月前和七日前分别和你在云角巷见过一面,有你给的两千两银票和你们签订的契书为证。” “经查验,契书上的指纹和你的指印一致。” “平安,你可要辩解什么?” 平安的大脑放空了片刻,整个人都是呆滞的。 “您在说什么?公公您的话奴婢一句都听不懂?” 平安一颗心猛跳。 她再傻也知道自己大祸临头l! 只怕是被人嫁祸了。 可偏她半点不知,完全被蒙在鼓里。 “奴婢确实回家过两次,为家里采购食物也经过云角巷,可奴婢从没见过什么月枝!” “奴婢甚至不认识她,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越说平安就越是惊恐。 暗中害她之人,只怕早悄无声息摸清了她的行踪,才能这般准确的陷害于她! “定然是有人嫁祸奴婢!” “奴婢家中兄弟姐妹多,爹娘照顾不过来,奴婢每次休假都会回家帮忙,早起必然会去刘氏包子铺买包子。从刘氏包子铺出来,就要经过云角巷……” 平安一贯沉稳,可这会也被吓得浑身发抖! “奴婢哪里来的两千两?莫说奴婢,便是主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呀!” “若有这么多银子,奴婢主子日子可好过千百倍,又何须想不开去害人?” “奴婢主子胆子有多小王爷和谢侧妃都该知道,她连吵架都不敢,如何敢谋害五公子?!” 十安公公:“月枝说你家主子因生的四公子身体不好遭厌恶,故而想害五公子和三小姐也得病,就显不出自己的过错!” “胡说八道!” “简直荒谬!”平安气的红了眼,“奴婢主子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便是五公子和三小姐病了,还有二公子、三公子和二小姐,王爷又不会因为五公子和三小姐出事就不生主子的气了?!” “这道理连三岁小孩都明白,奴婢主子怎么可能想不通?!” 十安公公:“可证据确凿,你要如何解释?” 平安慌了,“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害人!” “奴婢更没见过什么月枝……” 只是这般解释,实在过于苍白无力。 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方媛儿一般,罪证确凿还如此嚣张。 平安忽然想到一件事,喊道:“奴婢要见月枝,奴婢要和她当面对质!” 十安公公看着平安的眼神有几分怜悯,“月枝刚刚伤口崩裂,气急攻心,没了……” 平安只觉得脑海中有座大山轰然倒塌,将她头顶的天际都染成暗沉的颜色。 这下,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176章 心寒 景王淡漠的睨了她一眼,“先关入地牢!” 荆五行礼,“是!” 说着,便把平安给带走了。 还在院中等待平安归来的安侍妾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连忙握住身边丫头的手,浑身发抖道:“王、王爷可会生气?!” 安侍妾被吓的都带了哭腔:“王爷本就厌恶我和瑞儿,若再牵连到其他事情上,我和瑞儿后半辈子该如何?” 伺候在安侍妾身边的丫头顺心,听到这话只觉得心中一寒。 自安侍妾生下四公子遭景王厌恶后,日子越发不好过。 如今这院里全靠平安一人操持,也是平安耗费不少心血,才把四公子一点点养好。 现在平安被人嫁祸遇难,安侍妾全然只担心自己和四公子,没问过平安一句话。 平安对安侍妾绝对是忠心耿耿。 安侍妾这反应,如何不令顺心这些当丫头的心寒? 等安侍妾念叨了半天,她悄声提醒:“主子,如今当务之急是把平安姐姐救出来。” 安侍妾似恍然大悟,连忙点头,“你说的对!先救平安!” “她被王爷关入地牢,只怕要受不少苦……” 只是应下后,安侍妾心里又十分害怕。 让她去找景王说情……一想到这场面,她顿时生出几分退缩之意。 安侍妾小声问道:“平安被牵扯到谋害五公子的事情里,惹得王爷震怒……我们要想救平安,只怕得去求王爷。” “可王爷本就厌恶我,若看到我更生气了……可怎么办?” 顺心咬牙,气得不行,“生气您也得去呀!” 如今顺心只恨自己当初没多使点银子,想法子进春山院或者是颂雅院做个二等丫鬟。 遇上这么个主子,她只能暗叹倒霉,还得费心费力哄着她出主意。 顺心给安侍妾解释:“平安是您的心腹丫鬟,她被污蔑谋害四公子,难道您能脱得了干系?” “若不能洗清嫌疑,平安姐姐是罪犯,您可就要成了主谋!” 安侍妾听到这句话,方寸大失,失神道:“可、可我没让平安去害五公子呀!” 顺心惊愕的看向安侍妾:“主子,难道连您也怀疑平安姐姐?!” 安侍妾:“我自然是相信平安的。可王爷派来的人说证据确凿……我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十一月的天,屋子里烧着暖炭,顺心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主子这话,竟是只顾自己,半点没为平安打算的意思。 顺心忍住恶心给安侍妾出主意。 让她去向王爷求情,或者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和王爷坦白。 无论知道或不知道,她总得向景王表个态。 狠心一点,去跪去求,总要替平安争取一二机会。 毕竟护住了平安就是护住了她自己! 可安侍妾应的好好的,真要上场了,却连脚都不敢迈开院门一步,只会躲在房间里自己害怕。 直把顺心气个半死。 安侍妾院里鸡飞狗跳,万琳琅的绣月阁却一片死寂。 她回到院子里,就打发了所有下人,只留了碎瓷和碎玉。 室内寂静到落针可闻。 碎瓷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险些从胸腔飞跳出来。 万琳琅抬手扫落桌上摆放着的劣质茶杯。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碎瓷面白如纸,二话不说跪在地上。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奴婢真的是无辜的,是月枝胡乱攀咬……” 望着万琳琅阴沉的脸,碎瓷浑身都在打哆嗦,语无伦次道:“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奴婢不该瞒着和赵武的私情!” “还有月枝威胁奴婢的事情……” “够了!”万琳琅脸上不见一丝怒意,只面色沉敛如水。 可偏偏是这样,贴身伺候她的碎瓷才觉得可怕。 她最是知道自己这位主子。 别看刚刚万琳琅刚刚在春山院替她求情,可实际上心里早就恨不得弄死她! 碎瓷可知道,主子原先身边伺候的碎金就是因为惹了主子不高兴,无缘无故就得了病。 后面被调到冬雪院看院子,病忽然就痊愈了。 自家这位医女出身的主子,手段阴毒狠辣,阴晴不定,如何能不让人惧怕? 万琳琅目光沉沉的看向碎瓷,良久才骂了一句:“蠢货!” 她一出声,碎瓷和碎玉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万琳琅冷笑道:“瞒着我这么多事也就罢了。” “有本事你就把事情瞒严实点!偏偏又被人拿住把柄陷害,连累于我,愚蠢又无能!” “你明知自己无能懦弱,连个月枝都拿捏不住,却半句话不和我坦白,简直蠢到了极致!” “若非你行事蠢笨,我今日怎会如此被动?!” “真是害人不浅的蠢货!” 要不是她只是个侍妾,不好常换身边丫鬟,她早把碎瓷这个蠢货给换了! 就不该一时心软,留她到现在! 如今碎瓷惹出事,万众瞩目下,她倒不好解决这丫鬟了。 不但如此,她还要按照景王所说,给她置办嫁妆,欢欢喜喜的把人嫁出去。 一时间,万侍妾只觉得胸口憋了股气,喉间也有血腥味涌动。 今日在春山院被人诬陷之时,她都没这般愤怒郁闷。 碎瓷不敢辩驳,只一个劲的跪地磕头认错。 万琳琅厌恶的扫了她一眼,“行了,滚出外间跪着!” “别在这碍眼!” “是!”碎瓷如蒙大赦,连跪带爬赶紧跪到外间去。 如今是十一月里,外间虽然也烧了炭盆子,却比里间冷的多。 来来往往的人掀起帘子,灌进一肚子冷风,直把跪在地上的碎瓷冻的打哆嗦。 连刚刚跪在碎瓷片上的伤都麻木到感觉不出疼了。 万琳琅把碎瓷赶出去后,碎玉识趣的上前捧着茶递给上去。 “主子,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且慢慢训着碎瓷。” 第177章 得意点好 碎玉:“好歹今日这场险境是避开了。” 万琳琅这才舒了口气,接过茶缓缓品了一口。 入口就是一股劣质口感的茶,万琳琅不由皱了皱眉,心底那股刚熄的火又冒了上来。 趁着递茶的功夫,碎玉轻声问:“主子,您说木薯粉的事情,是谁污蔑的您?” 万琳琅勾了勾唇,讽刺一笑:“这般手段,除了方媛儿,还能有谁?” 碎玉犹豫道:“可这……并无证据。” 万琳琅也陷入沉默。 她总不能说上辈子方媛儿用过这蠢招对付人? 自上次景王从云城回来,忽然晋位方媛儿为侧妃时,万琳琅就恍然大悟。 方媛儿只怕和她一样是换了魂的人! 她不可能猜出方媛儿穿书,只隐约知道方媛儿大概也和自己一样的情况。 换了个魂,还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万琳琅预言的能耐没被景王重视,只怕就是因为景王身边已经有了个会预言的方媛儿! 万琳琅瞬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接连在方媛儿手上吃亏。 敌暗我明,可不是处处受掣肘? 如今知晓方媛儿的来历,万琳琅再也不惧,反倒有了几分成算。 今日被传唤过去,她原以为是另一件事,心中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污蔑她在五公子的水里下木薯粉。 上辈子的方媛儿,也用过一样的方法陷害其他宫妃。 也是因此,几乎在听到木薯粉三个字时,她就想到了方媛儿。 只可惜她手上没证据,倒不好趁机扳倒方媛儿。 只心中冷笑。 就算方媛儿换了个魂,依旧不怎么聪明,甚至行事作风与上一辈子愈发相似。 上辈子她戏耍方媛儿如耍猴,这辈子又怎么会怕她? 想明白一切,万琳琅倒是淡然了许多。 “如今只看月枝是死是活。” “她若死了,木薯粉的事情到此为止。她若还活着,吐露些什么,只怕这件事还有的查。” 只万琳琅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方媛儿了解她,她和方媛儿做了这么久对手,自然也对方媛儿甚至了解。 若方媛儿要嫁祸她,只是一个木薯粉事件……太轻了。 就算罪名真落在碎瓷身上。 五公子没有大碍,景王难道还能要她性命不成? 反倒是嫁祸不成,最易遭反噬……方媛儿许久不做这样的蠢事了。 只万琳琅也猜不出方媛儿的具体打算。 万琳琅想了想,叮嘱碎玉道:“你待会再派人去春山院盯着,只看还有什么消息。” 碎玉应声:“奴婢遵命!” 又喝了几口茶润嗓子,万琳琅才问道:“春山院那边,你便不用再去接触了。” 碎玉连忙点头。 “何首乌的事情被暴露,只怕那丫头也被吓坏了。” “只要奴婢不去找她,她定然不敢来找奴婢,更不敢露出半点痕迹。” “如今查到方侧妃身上,王爷都定了方侧妃的罪名,事情也到此为止了!” 说着,碎玉面上还露出几分得意的笑。 可不是? 方侧妃想嫁祸她们主子,结果却没成功,还损了个月枝。 她们主子的计谋却轻而易举成功。 这算起来,可不是亏大了? 碎玉嘴里提起的丫头,是王府里安排照顾奶娘的小丫头,名叫柚子。 奶娘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小主子,她们的日常生活也会分派两个小丫头来照顾。 柚子这些时日都负责替奶娘提膳。 除了方媛儿身边的秋露,她也能日日接触奶娘的膳食。 每日提膳的路上,悄无声息给膳食里添加些何首乌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刚好大厨房有个秋露当显眼货,日日在大厨房摆谱,毫不忌讳的接触各个主子的膳食。 万琳琅正是瞧中了这一点,才敢大胆玩一出嫁祸。 果然出了事,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想到了秋露。 她又早寻好时机,叫人悄悄在秋露荷包里塞了不少何首乌粉,就等着景王或者王妃派人去搜秋露的房间。 人证物证俱在,秋露百口莫辩。 半路牵扯出秋露对景王的爱慕,纯属意外,却也全了秋露谋害五公子的缘由。 这桩陷害,万琳琅最初只是为了转移方媛儿的注意力,让方媛儿无暇顾及到自己儿子,顺便打压一下她的气焰。 如今只恨下手不够狠,没能一次性废了方媛儿! 万琳琅想到打听到的消息,嘴角不由勾出一抹笑。 方媛儿如今还如此得意,只怕还不知道自己儿子被算计的事情。 得意点好。 得意了,人就会大意,自然就顾及不到更重要的事情。 等反应过来,哭天喊地的唱一出戏,那才有意思。 三公子本来就是早产儿,不适的时间越长,以后留下的毛病只会越多。 最好是就此夭折……方媛儿可就没了得意的本钱。 “可惜今日错过了一场好戏。”碎玉讨好万琳琅道:“不知道罪证确凿之时,方侧妃该如何狼狈无措……” 万琳琅面无表情道:“她如今得宠张狂,都没把王妃放在眼里,就算证据确凿,又怎会狼狈?” “只怕会仗着王爷的宠爱,死不认罪。” 即便不在现场,万琳琅还是能猜到方媛儿恃宠而骄的模样。 碎玉一愣,转而笑道:“她有宠有子,谢侧妃也不差呀?” “若方侧妃还敢在王妃面前张狂,一次性得罪谢侧妃和王妃,往后少不得苦头吃。” 万琳琅:“只要王爷护着她,哪里来的苦头吃?” 实话最是扎心。 更扎心的是,上辈子这些庇护宠爱,原本都是属于她的! 方媛儿仗着先她一步来到这辈子,处处针对她,抢夺她的宠爱和机缘。 简直是她的生死大敌。 万琳琅眼眶逐渐染红,眼底杀意骤现。 她忍不了,也不想再忍了! 碎玉还在一旁念叨:“王爷确实偏心,方侧妃谋害五公子的事情罪证确凿,却只让她关半年禁闭。” 至于罚月例的事情,碎玉都懒得提。 满王府谁不知道,方侧妃最不缺的就是钱? “若非王爷有意护她,只怕会罚的更重,好歹要让她吃些皮肉之苦。” 第178章 真正的计谋 万琳琅冷漠的睨了她一眼,“若无滔天大罪,王爷向来不会让妃妾受刑。” “禁足半年……于方媛儿来说已然是十分严重的刑罚了。” 万琳琅虽然恨方媛儿,但却十分理智:“方媛儿这些时日来,掌管中馈、有宠有子,势头最猛的时候忽然被罚,把她的气焰全都给压了下去,短时间内再爬不起来。” 万琳琅看得更深:“且王爷罚她禁足半年,也透露出些消息……” “什么消息?”碎玉好奇看向自家主子。 “她怕是要失宠一段时间了。” 景王若真宠她信她,必然会轻轻揭过。 如今罚的这么重,怕是心底已经有了不喜,短时间内不会再去颂雅院了。 万琳琅垂眸,长长的眼睫遮掩眼底的算计。 这段时间,就是她的机会! 她得仔细筹谋筹谋! 碎玉很想捧自家主子两句,不过看到她逐渐阴沉下去的面孔,碎玉被吓得一颗心猛跳。 索性闭上嘴,再不敢多话。 月枝的死,万琳琅是午睡起来才知道的。 碎玉忐忑把消息告诉她。 “月枝死前咬出了平安,说是安侍妾因生四公子遭了厌恶,故而想害五公子和三小姐都病上一场,也就不显得安侍妾照顾不好孩子了。” 万琳琅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你信吗?” 碎玉讪讪道:“奴婢不信。” “安侍妾那胆子,如何敢害人?她若有能力把手伸入春山院,自己也不会过成这样。” 碎玉还有话没说。 要是春山院这么容易插手,她家主子就不必千辛万苦,才搭上一个奶娘身边的粗使丫头。 碎玉轻声道:“月枝吐露,说平安给了她两千两银票,还和她签订了一张契书,上面有两人的指印,证据确凿,王爷已然让人把平安关入地牢。” “安侍妾这会缩在院子里战战兢兢,求人都不敢去求。” 万琳琅表情诡异:“王爷信了?” 碎玉犹豫道:“这人证物证都有……王爷自然是信了。” “也是,人证物证俱在,王爷不信也得信。”万琳琅勾出一抹看透的笑:“王爷没罚到安侍妾头上,明摆着是知道这件事另有主谋。” “主子的意思是,王爷知道安侍妾和平安是无辜的?那为何还要处罚平安?” 万琳琅嗤笑一声:“王爷惯来冷情。” “平安被人算计,那也是她自己蠢,解释不清楚,这桩罪她就得背着!”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景王都不处罚,那以后同样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轻拿轻放? 方媛儿也得跳出来喊自己无辜,不该被罚了。 有些事,就算明知道无辜,也不能轻饶! “若安侍妾舍得下脸面去求,景王也许会轻拿轻放,留下平安一命。若她不敢,平安怕是小命难保。” 同是做丫头的,碎玉听到这番话,自然是心有戚戚。 碎玉又慢慢把打听到的琐碎消息告诉万琳琅。 万琳琅原本还有看戏的心思,只是听着忽然就觉得不对。 她一颗心忽然就跳的有些快,莫名觉得慌:“你觉得和月枝约在云角巷见面的真的是平安吗?” 碎玉顿了顿:“主子不是说不是平安做的?那见面的人定然也不是平安。” 万琳琅冷声道:“可行程对得上,王爷也派人查问过云角巷附近的人,都说看到平安那两日进出巷子!” 碎玉糊涂了,“主子的意思是说和月枝见面做约定的,真的是平安?” 要是这样,为什么自家主子又肯定不是平安做的? 万琳琅想着想着,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若是有人伪装的呢?” 碎玉:“这……不太可能吧?” “这怎么伪装?若是说是个长相相似的……可月枝又不是傻子。一个府里伺候的,不至于连人脸都认错。” “至于找个和平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去做这事,这也太难了些,也没听说平安有双生姐妹呀?” 听着碎玉的念叨,不知不觉中,万琳琅竟然生了一后背的冷汗。 她大惊道:“好奸诈的计!” “这一招原是冲我来的!” 碎玉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本来就是冲咱们来的,可不是已经洗清了嫌疑吗? 万琳琅已经听不进去外面的话,不安又愤怒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一瞬间,她无比确定木薯粉事件,暗中布局陷害她的就是方媛儿! 她有一门本事,一直藏着从未被人知道。 即便是上辈子,直到死前,也没露出过半点痕迹。 如今被人拿来做筏子,除了方媛儿,她再想不到第二人! 这一瞬间,万琳琅对方媛儿换魂的事情越发不确定了。 谁换魂了,还能知道上辈子不知道的事情? 万琳琅的这门本事,叫易容。 她是个孤儿,被一个丑陋的婆子在山中捡到,抚育长大。 那婆子除了医术高明、性格古怪,还有一门独门绝技,就是易容。 靠着这门本事,她一个孤寡老婆子,硬是带着万琳琅走遍大半个大虞朝。 上辈子入了王府,万琳琅一直藏着这门本事,轻易不敢暴露,直到关键时刻给了方媛儿致命一击。 若非方媛儿当时侥幸查出有孕,勉强逃过一死,后来寻得翻盘的机会,早死在那一劫了。 可直到万琳琅被赐死,方媛儿一直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人陷害的。 这辈子,方媛儿可真是不同了,竟然用这件事做筏子! 万琳琅咬牙切齿道:“让月枝咬上碎瓷,只不过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方媛儿真正的谋划,是把伪装成平安,勾结月枝谋害五公子的事情全都嫁祸在万琳琅身上。 只是单纯下木薯粉,没对五公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就算真嫁祸到万琳琅身上,也只是一场小罚。 可如今这桩案子,害了五公子、死了月枝,牵扯了平安……若安侍妾那边再有个差错,可染了无数血债! 如今平安背了锅,可谁都知道不可能是平安做的。 景王若最后查到万琳琅身上。 证据确凿,万琳琅不死也得死! 第179章 易容 若没有证据,便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指向她,景王对她多个手段毒辣、心思深沉的印象,万琳琅依旧不会好过。 更重要的是,方媛儿太了解上辈子的万琳琅! 这次的嫁祸,完全是仿照万琳琅的行事风格做出来的! 方方面面都考虑的十分周全,分明就是要一次性置万琳琅于死地! 万琳琅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额头上不知不觉已然布满了汗珠。 她就说,方媛儿费力谋划这么多,不可能只为了这么一场浅显的嫁祸! 万琳琅的手无声颤抖着,“快,快去安侍妾院里打探消息!” “悄悄的,别留下任何痕迹!” 若只是安侍妾死了也就罢了,若四公子出了点什么事……景王怕是会把她千刀万剐! 只是还没等碎玉走出两步,万琳琅又出声喊住她:“不,你不许去!” 这种时候,她反倒不能打听,不能和安侍妾的院子里牵扯上半点关系! 碎玉站在原地,看着忽然就满脸惊慌的主子,有些不知所措。 她悄声道:“主子,您怎么了?” 万琳琅握紧她的手,指尖无声颤动:“你主子我如今正处于万丈悬崖之上,一个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 碎玉看出自家主子不是在开玩笑,顿时被吓得变了脸色。 “主子,到底怎么了?” 万琳琅眼底情绪翻涌,迅速整理思路,“方媛儿此番算计已经全部施展,我没有多少翻盘的机会。” “与其想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不如让她无暇顾及我……” 她得想个法子,把全院人的注意力都给转移,好为自己争取时间! 想到这里,万琳琅笑了起来,“只怪当娘的不积德,要做儿子的来偿还孽债了。” 万琳琅霎时直起腰身,冷静道:“递过去消息,三公子那事情做狠些……消息传出去后,立刻消除所有痕迹,再不要和那边的人有来往。” 碎玉虽然不敢问原因,这会却也半点不敢犹豫,立马应了句是,连忙去安排事情。 万琳琅恨毒了方媛儿,同一时间,方媛儿也在颂雅院内骂万琳琅。 “何首乌的事情,必然是万琳琅这个贱人嫁祸于我!” 除了万琳琅,方媛儿再想不到第二人。 至于她在春山院说的谢润自导自演的戏,也不过是怒气上头故意说出来刺激谢润的。 回来后仔细想想,便知道不可能。 不过谢润当时那句羞辱的话,方媛儿是真正记在了心里。 方媛儿握着一个琉璃茶杯就往地上摔。 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响起,才舒缓了方媛儿胸口的几分怒气。 方媛儿咬牙道:“秋露这个没用的,半点稳不住,被人抓住辫子,连句辩解的话也不会说。” 其实方媛儿知道秋露有些飘。 但她作为景王的宠妃,身边总要有几个雷霆性子的,好能震慑下面的人。 秋露飘虽然飘,但事情办的漂亮,也能弹压住大厨房的一干人,替方媛儿省了许多事。 只要方媛儿这个做主子的稳得住,就不会有大碍。 谁知道,方媛儿还是太小瞧万琳琅了。 秋香在一旁静静听着,轻声道:“也怪不得她。” “对方有备而来,从她屋子里搜出何首乌粉时,她就已经解释不清了。” 提到何首乌粉,方媛儿就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鸳鸯荷包,胃里就免不了一阵恶心。 她眼底有几分嫌恶:“当初我一路把她从三等丫鬟提拔上来,不求她忠心到为我卖命,却也没想到她竟然生出这种心思。” 当主子的,最忌讳身边人有爬床的心思。 “看她那荷包上线头都脱了,已然有些年头,只怕早对王爷有了心思……若非今日事发,迟早有一日她得爬到王爷床上去。” 方媛儿穿到景王府给景王当小妾,已经把她恶心的够呛。 如何还要眼睁睁看着身边丫头背叛她爬景王的床,她还要捏着别字把她送去伺候景王,她真会发疯! 她能忍不少事,唯独忍受不了背叛。 想着想着,方媛儿忍不住埋怨了一句:“你们日日当姐妹相处,怎么就没一个人发现点端倪?” 秋香低着头,“是奴婢的错。” 她姿态乖巧,倒是让方媛儿不好说什么。 更何况,方媛儿也知道自己这话有点无理取闹。 秋露对景王有心思,那就是对主子不忠。 又怎么会在秋香这些忠于方媛儿的丫鬟面前露出丁点端倪呢? 只是方媛儿忍不住叹气。 秋香有内秀,聪慧灵巧,确实好用。 可她性子太稳太沉,在管理下人方面反倒不太顺手,这也是方媛儿会提拔秋露上来的缘故。 如今没了秋露,方媛儿还得再培养些人。 秋香见自家主子气性小了些,轻声提出自己的建议:“主子,何首乌的事情其实也好查。” “只看还有谁能日日接触到奶娘的膳食,便能顺藤摸瓜找出罪魁祸首。便是找不到背后之人,好歹能洗清您的嫌疑。” “如今之事,说来说去都是秋露在大厨房太招摇了,惹了大厨房丫鬟婆子的眼,才会被一齐针对。” 秋露是个显眼的靶子,一出事大家自然就想到了她,又在她房间里搜出证据,大家也就不会再怀疑其他人。 只要方媛儿这边还能找到其他人下药的证据,她身上的罪名自然就洗清了。 秋香温声细语道:“这事奴婢也有错。秋露日日在大厨房逞威风的事情,奴婢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不好说和主子说,怕显的奴婢是在嫉妒姐妹。” “如今想来,奴婢不该只顾着自己,却忘记替主子周全。” 当丫鬟的处境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主子的处境。 秋香是实打实的内疚自省,方媛儿听在耳朵里倒有些不是滋味。 她胸口的郁气也散了大半,摆手道:“罢了!” “万琳琅也就这点小打小闹的手段,真当我怕了她不成?!” 方媛儿眼底有几分狠意,缓声道:“我只看她能嚣张几日……” 秋香听到这话,不由皱眉,从旁边丫头手上端了茶递给方媛儿:“主子,喝口茶吧。” 又把其他人屏退下去。 等屋内只剩下主仆两时,秋香才压低声音。 “伪装成平安的人,奴婢已经让人给了银子,打发的远远的,此生绝不会再出现在京城。” 第180章 必死无疑的局 方媛儿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面上淡然很多。 “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想到自己的谋算,方媛儿也冷静许多。 万琳琅这次必死无疑! 木薯粉事件,方媛儿布局了大半年。 方媛儿不是重生,而是穿书,她自然能从剧情里知道万琳琅易容的本事。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找景王府里找和万琳琅身形相似的人。 费了大半年的功夫,才将目光落在安侍妾身边的平安身上。 只能说平安是倒霉,偏偏身形和万琳琅相似,才被方媛儿选中。 毕竟易容什么都能改变,唯独不能改变身形。 方媛儿的计谋里,月枝咬出碎瓷,嫁祸万琳琅下木薯粉害五公子只是第一步。 这一步主要是将事情引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二步便是让月枝咬出平安。 木薯粉的事情所有证据都指向平安,偏这些证据都离谱到只要有脑子就不会相信。 填进去一个平安,同时让大家不约而同的怀疑背后另有主谋。 方媛儿再挑个适当的时机,不着痕迹的揭露万琳琅会易容的本事。 往后景王查木薯粉的案子,只要查到一丝关于万琳琅会易容的事情,这个黑锅,万琳琅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这种怀疑,甚至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就能置万琳琅于死地。 越是似是而非,越是能让万琳琅一辈子翻不了身。 因为有证据意味着能找到翻盘的机会,没有证据……连解释都不知道从哪解释。 月枝本不用死,只是她性子刚烈偏执,是个得不到就毁了的性格。 谢润让赵武二选一,赵武选了碎瓷,霎时击溃月枝的心防。 后谢润又让月枝参加赵武和碎瓷的婚礼,简直是一击致命,彻底粉碎了月枝试图拖碎瓷一起死的想法。 月枝的死,在方媛儿的计划之外。 不过方媛儿反倒隐隐开心。 毕竟牵涉的人命越多,景王就越会在意,到时候这些人命全挂在万琳琅的账单上,就会成为一笔笔的催命债。 方媛儿眼底露出几分狠意,“安侍妾院子里,先别急着动手,再过些时日。” “为何?” “今日也是我昏了头,一则过于张扬,在春山院失了分寸,二则恨王爷不信任我,才激怒了王爷王妃,惹了王爷不喜。” “如今想来,王爷罚我这么重,怕不只是因为木薯粉的事情。” 秋香跟着方媛儿许久,也不是只懂内宅琐事的丫头。 方媛儿有个话头,她立即就反应过来:“是因为主子几个兄长的事情?” 方媛儿眼底也露出几分烦躁。 原主方媛儿的家世,说好不好,说坏不坏。 好事是有钱貌美,家中全力支持她。 坏事是家中是商户,兄弟不成器。 随着方媛儿的地位水涨船高,她那些不成器的兄弟就开始狐假虎威,横行霸道。 前些时日惹出几桩祸事,被人求到景王面前,惹恼了景王。 景王当时处理了事情,并未多言。 但方媛儿今日回来仔细想了想,觉得景王这次罚她半点不犹豫,肯定和她那几个不成器兄弟有关系。 或者是景王觉得方家和她得意忘形了,才借机敲打几分。 方媛儿看了眼秋香:“你想法子递话出去,就说我被几个兄长牵累,受了王爷重罚,已然有失宠的迹象,让家中几个兄弟都安分些。” “若不安分,如今受罚的是我,下一个就是他们。” 说着,方媛儿眼底泛冷。 她穿书而来,和方家那些人全是利益关系,并无太深的感情。 如果双方能合作共赢自然是最好。 但如果方家不争气,一直拖她后腿,她也不介意斩断绳索,另寻靠山。 秋香点头,又道:“安侍妾院里,也就一个平安顶用。” “如今平安被王爷关入地牢,安侍妾战战兢兢,都不敢去求情,只怕院子里早乱成一团。” “这种时候倒是容易下手。” 方媛儿语气冷漠,“梨子那边,让她见机行事。这次联系后,就不必再联系了。” “是。”秋香想到多病多灾的四公子。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生在这个地方。 亦或者,不该从安侍妾肚子里生出来。 安侍妾院子里出事不是必然,却是一个重要的砝码。 如果五公子中药、月枝的死和平安的枉死都不足以让景王要万琳琅的命。 那如果四公子没了呢? 景王要是死了亲儿子,方媛儿不相信他会轻易饶过万琳琅! 这也是方媛儿留的最后一手。 秋香刚离去,方媛儿想去换件衣服,忽然就听到隔壁耳房传来低低的哭声。 她听的头一胀,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眉心,“怎么回事?” 等她走过去时,奶娘已然抱着孩子在哄。 奶娘道:“回主子,小公子拉了,奴婢去给他换尿布。” 方媛儿闻言,站在原地就没怎么动了。 她摆了摆手,“去吧。换完尿布带过来给我抱抱。” 三公子萧琼二月闹闹的特别厉害,大半个月都是哭着过来的。 这件事闹的还挺大,整个景王府都一清二楚。 萧琼三月大的时候倒是好了些,却依旧有动不动就爱哭的毛病。 方媛儿起初还会贴身带着孩子,后来听的闹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衰弱,就有些听不得孩子哭。 只要一听到哭声,她就脑袋突突的疼。 严重时还会耳鸣恶心,头疼眼黑。 所以三个月后,她就把照顾孩子的事情大半交给了贴身丫鬟秋葵和奶妈。 前段时间方媛儿接手王府的中馈,几个大丫头都要帮她处理事务,都忙得脚不沾地。 仔细想来,方媛儿也有好几日没认真看看自己儿子了。 等奶娘给三公子换了尿布抱进来时,三公子已经眼眸半阖,似要睡着了。